《江侍郎督军手记》作者:0愚者 文案: 搞一点温柔浪荡美人渣受 1、 有个大人物从京都赶来犒军了。 广武卫上上下下都不高兴。 这怪不得丘八们和官老爷天生不对盘,实在是历来朝廷派来边境督军的没一个好东西。好一点的,念完圣上给三军赐下的东西往帐里一坐,军士们分派人手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样眼睛还要不断四下打量这西北大漠有什么好搜刮的油水,至少要备齐良马、美玉、西洋琉璃和几个足够丰满美艳的胡姬才肯班师回朝。这算是好的。还有一种目的更加不纯粹,来就是要给广武卫找不痛快的,四处挑剔军备不说,还要在战场上指手画脚,偏偏手里拿着御赐的半块虎符,须得指挥使求得他点头才能调动一兵半卒。 不过后面这种,广武卫的将士们自也有整治他的办法。他们驻扎在西北这么多年,十分清楚怎么才能在枯冷干燥多蛇虫的荒漠里把人整得叫苦连天,从细微处叫人不痛快。上一个专门来找茬的督军就是在围猎日被马匹拖着飞奔了半个演武场,满嘴沙子屁滚尿流地跑回去了。指挥使看到他们搞事,表面上严加批评压着人道歉,实则那鞭子都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的。 在广武卫的士卒们看来,指挥使郑大人无论是在白刃相接的战场上,还是在弯弯绕绕的朝廷倾轧里,都是难以被撼动的基石,就算是断臂去骨也不能让此硬汉的表情变上一变。 然而这一次,郑融郑大人也不高兴。 他的眉头皱得都快打成结了,这让他旁边的小军士在马上骑得心惊肉跳。众所周知指挥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下是不是昭示着大祢要毁灭啦? 载着督军的马车从官道上踏踏走来,指挥使现在已经总结出迎接视察的经验了,要提前三个驿站安排人手候着,保证首长一路旅途心气顺畅,这样到了地方才能少找点幺蛾子。这次接人的是个年轻校尉,平时最瞧不上京都里那些酸腐文官,主动请缨去接督军明显是打着要暗中下马威的主意,郑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准了。只不过…… 校尉眼下正出现在马车最前面,亲自为人驾着车,时不时还回头扬声朝车厢内说句什么,两人有说有笑。 郑大人的眉头夹得更紧了。 第1章 车上下来的不是小军士想象中三头六臂的怪物,倒是个芝兰玉树的青年。 江蕴头发整齐束在发冠里,只露出一抹乌云似的鬓角。他脚一落地在人群中就显得相当醒目,譬如过分苍白的手掌,拱手行礼时腰封显出的过细的腰线,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 接功受赏的合该是指挥使郑大人。郑融接了江蕴带来的圣旨,互相吹捧歌颂表示感谢一番,词都拗得很漂亮。江蕴是那届的榜眼郎,当年打马看花时有多风流倜傥,现在看来好像分毫未变,整个人仍然像蘸着温水研开的墨勾画出来的一样,眉目温润疏朗,郑融一抬头就撞见他眼里吟吟的笑意。 郑大人忍了忍,没忍住,领完赏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回指挥使帐里去了。 第2章 以郑融能开满弓的臂力,拎起江蕴是件简简单单的事。 他刚一回帐篷就把人反手怼墙上了,严刑逼供道:“说,你来这到底是干什么?” 江蕴还是笑,缴械投降了似的,但却比刚才大庭广众之下多了几分“不正经”的意味。他说:“这个么,我是瞧你这里精壮汉子比较多……” “江含永!” 江蕴轻轻嘶了一声,这一下肩膀被捏得有点疼。 郑融却反而像被攻击了的那个,不甚自在地收回手。 “我其实是被贬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底盘的。”江蕴说,“圣上口谕,让我‘最近离京城远点’。” 这可不是好征兆,江侍郎原本是那位眼前的红人,本就占着肥缺,最近还让他去辅佐太子适应政务,不应该是随随便便就能丢到边疆的人物,除非真的犯了很严重的事。郑融于是问道:“你犯什么错了?” 江蕴悠悠叹气:“东宫殿前失仪……” 郑融:“你把太子睡了???” 第3章 江蕴:“没有没有,别瞎说。” 郑融刚想松口气…… 江蕴:“是那小崽子自己啃上来的。” ……郑融这口气差点没把他自己给噎死。 如今的郑将军和江大人的矛盾大约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他们还是俩流鼻涕的小鬼时就已经互相看不顺眼了。当年老家有位大儒,老人家很有先贤遗风,主张有教无类,这就导致办的书院里学生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帮,一帮是慕名而来的公子少爷们,另一帮是嫌家里多了张嘴吃饭不如送来消耗别人家粮食的驴粪蛋儿。 江含永是公子少爷们当中家里最有权的那个,郑融则是驴粪蛋儿当中最能打的。 他们之间环绕着劳动人民与封建地主阶级天然不可调和的矛盾,经常在课余活动时间把对方烦得鸡飞狗跳。 第4章 然而这种纯粹的互相看不顺眼在某天戛然而止了。 起因是驴粪蛋阵营的某个小子发现江蕴喜欢男的。大祢初年的民风开放水平一般般,不至于把小众性向视为风雅,但也不算特别上不得台面的事,只要你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同学打啵,一般没人管你走旱路还是水路。 问题是江蕴就是被目睹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同学打啵。 搞的还是别人的伴读。 驴粪蛋阵营一时群情激愤,这其中有没有暗自窃喜的人我们先不深究,总之大多数都认为这是官老爷家里一道惊天丑闻,可以借机告他一状。 这一纸状告上去如石沉大海,没砸起半个水花,次年一开春,驴粪蛋阵营的几个挑头的学生就逐个被送离了书院,各自有了安排。 郑融被送去入了军籍——不是什么光头丁户,而是走武科举的路子直入羽林卫。还没到加冠的年纪就在首都禁军有了编制,郑家爹娘俩姐姐一个小弟都纷纷欢欣鼓舞。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是个顶好的出路,然而郑融心里总有挥之不去的芥蒂,他深深怀疑这背后有江氏的手笔。 这块疙瘩直到后来江蕴中举,入翰林做了官,两人在内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他都没有前去对峙的打算,甚至又因此催生出了更多的孽缘…… 那段经历就太长了,不能再讲了,再讲下去好像这篇文是1v1似的。 第5章 我们只要知道这俩人很熟,在一起搞过,关系不算太差,就差不多可以了。 但在一起搞过不代表随时可以搞起来,想拐江小少爷这种资深纨绔上床,首先场合要花前月下,其次气氛要你侬我侬,最后但也不是不重要的一点,上床的对象至少要下得去嘴。像郑融这种,在荒凉的大西北某个角落里还能看到血迹的营帐里风尘仆仆满身是汗澡都没洗就开始把手往他单衣里伸的肯定不行,实在太超出江大人的忍耐上限了。 “别这么弄,求你了……脏!” 江大人被迫贴在墙边一副屏风上,还得好声好气地扭头求他。指挥使帐里倒是有不少上好画屏,基本都是往来西路的胡商送礼收到的,眼下不是给耗子当建筑材料就是堆在营长的某个角落当壁纸。郑大人欣赏不来上面画的锦翠羽,总觉得十分俗艳,此刻却发觉它们极衬江蕴被剥开后背部的皮肤,玉似的柔润。 郑融又沿着肩胛向下往衣襟里探,捏了一把藏在单衣内的乳尖,江蕴还在试图口头说服的尾音立刻退化成一声颤抖的轻哼。 郑融在他耳后说:“就嫌我?不嫌别人?” 江蕴用家乡口音低低地骂了他一句。 “你自己瞧。”郑融不怒反笑,扳着他的脸颊让他看自己右肩上还未消退的新鲜痕迹:“来的路上睡我手下就不嫌弃脏了?” 第6章 江蕴自知理亏,一时不吭声。 那位卢姓小校尉十分可爱,说话又好听,江大人根本经不住勾/引。 郑融在他肩上吻痕处狠狠咬了一口,决定叫他今天站着挨操。 他挖了一团烹熟去腥的羊脂放在手心里焐化,这是平日里将士用来涂抹皴裂伤口的。江大人身娇体贵,屁事甚多,敏锐地感到不对劲就要往外躲他:“你往里面放什么……!” “天材地宝。”郑融亲亲他,抓牢了腰把碍事的亵裤扯下来:“助你我双修用。” 不管江蕴怎么芥蒂,脂膏融化后涂抹进穴/口都十分油润顺滑,软肉推拒不成,便只得欲拒还迎地裹缠着那两根生茧的粗糙手指。郑融探弄了几下,脂膏便化得稀稀沥沥沿手掌往下淌,活像江大人自己泌出来的。确认里里外外都滋润好了,这才挺枪上阵,一捅到底。 被破开,填满至深处的感觉叫人心生一股空落落的恐惧,仿佛身体一部分被剥夺至麻木,尤其郑将军那活儿形容可憎,穴肉只得蠕蠕地吞吐吮/吸着,并不能做出分毫有用的推挤。江蕴闭着气,腰身颤抖得厉害,直至狂风骤雨般肏了几十下才从喉头挤出呜咽似的刻刻喘气。 就算再长袖善舞的人,在边关守上几年活寡也快自闭了,何况郑融本就性子沉稳,床第间比起你侬我侬地说上几句体己话更喜欢身体力行让人感受到思念。不过这就苦了我们江大人,到最后两腿几乎站不稳,只能半靠在郑融身上,被他支撑着倚着肏得更深,连多哼两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蕴还在细细地出着什么声,郑融把耳朵凑上去一听,分辨出他哀求的是:“融哥儿,停了,融哥儿……” 郑融咬紧他后颈,虎啸似的弓起肩背静止了数秒,将一壶精半滴不落地交在了江大人身体里面。 他甫一抽出来江蕴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下滑,郑融只得拦腰把人捞起来,袖子扫开案上纸卷,将怀中人搁在上面,算是指挥使亟待处理的公务。 方才背后操弄得虽尽兴,但美人含春情的眉眼,以及胸前被衣襟摩擦的乳点却没来得及品味。郑融埋头在案上狎弄片刻,感觉下/身又硬涨发疼,便从乳上一路吻下去,还没吻到要紧处便被江大人抬脚蹬住了胸口。 郑融焦躁地吩咐有事快奏,江蕴服软央告指挥使大人体谅一下他这身老胳膊老腿。 指挥使大人表示不解。他二人同年生,郑融至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放他出去跑马圈地能把国库赔空,江蕴怎么年纪轻轻体虚成这样。 江侍郎表示你在边关保家卫国,我在刑部当社畜996,生活条件真的不一样。 郑融转念一想心下一惊,据说搞法律的工作环境都十分辛苦,还容易青年秃头,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美人依然容姿俊逸,发际线十分美丽,当下放下心来,并认为江蕴刚才的婉拒是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夸张,其实还可以再来一发。 江蕴:“……” 第7章 指挥使爽完了,下了床打算重新做个人,便遣人烧了热水,亲自伺候江大人沐浴。 江蕴身心疲软,乖乖地任着他在身后指尖探进发间一点一点地揉按。郑融的手力道掌控收放自如,捏得他还是很舒服的,再加上温水熨帖的熏蒸,两人之间间隔数年的气氛一时缓和下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未免各自都会泄露一些苦衷。郑融讲边塞苦寒,江蕴则讲朝堂倾轧,东宫的小崽子又羽翼渐丰开始明里暗里地和他爹不对盘,看势头迟早要上演一出俄狄浦斯,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实在非常心累。 郑融听得也怜惜,掌下这腰身清癯得好似一把就能捏在手里了。他趁着温存,开口道:“等仗打完了……我放马南山,你辞官归田,我们一块回宾州去好不好?” 第8章 谁也不知道江侍郎那晚是怎么答的,反正第二天指挥使脸色不是很好。 他甚至也不强留人在指挥使帐了,把原本以为用不上的领导视察专用规格营帐收拾出来,请江侍郎移步到那个对于行军帐来说过于奢华的窝里。 江侍郎也不在意他的别扭,他自己身无长物,溜溜达达地逛到新营帐里去了。广武卫里不会出现女眷,也几乎没有士官携带扈从,替他洒扫这种琐事都要临时调派士兵来做。江蕴到了地方定睛一看,之前接他的那个小校尉卢庭也混在里面,见到他来眼神一亮,连忙抛送秋天的菠菜。 江蕴有些讶异:“你怎么做这个?”卢庭好歹也是个中层军官,杂物一般丢给手下就是。 卢庭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先是装作不经意地擦了一下额上忙碌出的汗水,接着把脏兮兮的手藏在身后抹掉污渍,脸上三分羞怯三分欣喜三分真诚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道:“属下想赶着来见江大人……还想为您做点什么。” 郑融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面前人五人六的心腹手下居然背后这么绿茶。 而众所周知渣男就吃这一套,江侍郎不负众望地心软了,缓声道:“那也不用这么早候着,我么,又不是什么金贵人物,来找我说一声就是了。” 卢庭低头,一套绿茶连环暴击:“属下怕指挥使大人不高兴……他今天早上就不许别人靠近营帐,好几个莽撞的都被抽了军棍,不过江大人您也不要怪他,指挥使就是性子比较直。大人您对我们指挥使可真好啊,不愧是总角之交,我就不一样了,我生下来没见过爹娘,从小在劳役里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人疼过我……” 这一套下来简直茶香四溢,十里开外都能闻到。江蕴被他忽悠得五迷三道,马上开始哄他,什么在我眼里你最可爱都往外说,大有宠妾灭妻之势。 卢庭这下倒是很自然地就把剩下的杂活丢给手下,自己高高兴兴驾着马和江蕴一起四下参观营地去了。 第9章 其实营地里真没什么好参观的,这里除了飞沙走石就是各种灰头土脸的大兵,在第三批负责养军犬的牲卒撵着一大群狼狗滋哇乱叫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以后,卢庭不得不尴尬地意识到他们营地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 他勒住马回头,想趁机劝说江大人跟他回军帐去做一些室内运动,却发现江蕴的马落后稍微有点远。江大人骑术算不上精湛,而广武卫养的马都是作战用的,脾气比较烈,此刻正在他手底下一个劲儿的喷鼻。 卢庭赶快下了自己的马,一个翻身跨坐在江蕴身后,手环到人家腰前拿过他手里的缰绳。江蕴刚才绷着气力跟坐骑较了半天的劲,现在陡然得以放松,整个肩背都跟着舒缓下来,卢庭感觉他基本是靠在自己怀里了。 温香软玉在怀,很爽,但卢庭还要惯例先茶一下,便小心翼翼地搂着人腰说:“大人,我们这样指挥使会不会不高兴啊?” 江蕴满不在乎:“管他作甚。” 好,更爽了。 卢校尉的心和马蹄一起在广袤的荒漠上撒欢,兴致来了还要去拿自己趁手的乐器为心上人演奏一曲。江蕴表示很期待,然后趁机钻到底层士兵的营帐附近去看看郑融没给他看的情况。 实际比预想中还惨,广武卫在西北和胡人僵持了几年,大战争没有小冲突不断,对于士兵来说这是很劳心神的。江蕴粗略看过去,经年的冻疮都是小事,更要紧的是不少人因为吃不到新鲜蔬果而手脚浮肿,严重的口齿流血朽烂,看上去十分可怖。 就连卢庭怕他着凉而给他裹上的棉衣也是现从身上扒下来的,看样子是全副家当仅此一件。 人人都说郑融在塞外拥兵自重,要做土皇帝……这么一瞧这土皇帝也真够掉渣的。 卢庭拿着笛子出来,看到江蕴沉吟不语,还以为是在嫌弃他穿过的粗布棉衣,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忙要去军资里讨一件新的来,被江蕴及时喊住了。 “不碍事,这件就很好。”江蕴笑道:“你有心了。” 卢庭感动又羞赧,连连拉着他的手说等仗打完就好了。 等仗打完就好了,把胡人彻底赶到北边去,来年这块土地就可以种上谷子、糜、菽粟和瓜果。到时候没有人再需要离乡万里,贫苦人家的孩子也会有冬衣穿。 第10章 卢庭的笛子意外地很有民间艺术家水平,竹管清怆有力,荡气回肠,在曲调逐渐转为宛转低诉的时候,江蕴触景生情,和而歌之,一时间只有尖唳而过的苍鹰听到了这曲唱和。 啊不,还有匆匆赶来的郑指挥使。 卢庭抢先开始了表演:“大人您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郑融被茶味迎面熏了一脸,当下气结,抱都抱上了还搁这儿朋友呢?你们怎么不说是一起推翻封建王朝为建设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同志?他马上在卢庭依依惜别的眼神中把江侍郎拎走,决定深入谈谈此人半天没看住就在外面勾搭野男人的恶劣行径。 然而一道求见的通报打断了他的继续深入。 第11章 来求见的是个主动交保护费的行脚商,他做的是从南往西倒卖布匹的生意,途中要经过关外交战区,为此特地来打点各位军爷,求求高抬贵手放他一路,要是沿途能有所避让就更求之不得了。 原本他事先都打听好了,广武卫有哪些驻地军官,大概要备什么东西,按人头都点清了,到了帐前却突然傻眼:没想到突然多了一个打京城来的刑部侍郎! 不过这位也是个商业奇才,遇事丝毫不慌,竟然反手从车上拽下来一个银纱覆面的女子,对江蕴拱手解释道这是个伊比利亚女奴,美艳不可方物,原本是要娶回家当妾室的,大人要是不嫌弃就送您了嘿嘿嘿。 对面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郑融:“拿走,他高风亮节,他不要。” 江蕴:“哦?让我瞧瞧有什么特别之处。” 郑融:…… 那少女卸下面纱,露出的是一对猫儿似的蓝眼睛,惶然四下望着,楚楚可怜极了。 江蕴摸了摸下巴打量片刻,在郑将军能烧穿后脑勺的瞪视下拍板决定收下这份厚礼。 据说那少女名叫丽姬。郑融倒是不怎么担心丽姬给他平白添一顶绿帽,性别倒是其次,主要是丽姬大字不识一个,汉话水平也仅停留在说你好谢谢的程度,不太可能达到和江蕴滚到床上去的“花前月下”标准,顶多摆在那赏心悦目一下。 可第二天一早,属下飞奔来报,说江大人好像被那个西洋女人拐跑了。 第12章 这人一丢实在非同小可,就连牲卒养的狗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要负责帮指挥使找老婆。等到人们终于大费周章地摸到踪迹时,发现人家没有跑远,就到附近的一处云市上和丽姬赶集去了。 云市是每月十五出现的流动集市,地点并不固定,主要由南来北往的行脚商和居住在关隘附近河谷的本地居民构成。后者成分十分复杂,有漫长的混居通婚历史,早已经分不清汉人和外族了。 丽姬比划比划:“以前不打仗的时候,这里要更热闹许多,卖的东西也丰富。” 江蕴比划比划:“那现在都卖什么?” 丽姬迟疑了一下,比划比划:“有什么卖什么。” 于是他们在云市上看到了一派卖儿鬻女的热闹场面。 战乱加饥荒的地区,人命是最贱的,几吊钱牵走一个女儿的比比皆是,这些买卖和卖吃穿用度的小贩均匀混杂在市集上,已然形成公开化产业,没人对此表现出大惊小怪。江大人以他自己的方式打量着这一切,有一个摊位上拴着名待价而沽的青年男子,这显得有些突兀。成年了总是不如小童和女子值钱,一般卖不上什么价。 店家瞧见他驻足,咧嘴笑了摸出剔骨刀来,说我这是菜人,卖来代餐用的,您要是中意我这就给你剁块肘子带回去尝尝鲜…… 据有经验的店家说,人肉不似猪羊,更容易腐坏,因此菜人还不能一刀毙命,须得现割现卖,最好保证一直活着。江蕴看了看那人的眼睛,曈中一片麻木的混沌,估计已经骇得丢了魂魄了。 眼看那刀快要落上去,江蕴忍不住制止:“老板您还是别剁了整个卖我吧。” 第13章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出去玩,三个人回来。 江蕴看着自己冲动消费的产物也有点难办,这人比牲畜还僵硬,牵一下才走一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缓过神来。丽姬对他比划,说怜悯是神赐予的美德,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肯承担美德的代价。 这句话超出了肢体语言能够表达的极限,江蕴没听懂,丽姬于是只是笑,低下头来亲吻他的手指。 他们一出市集就看见郑融在外边骑着马亲自等着,见面他二话不说十分熟练地把江大人拎走,喜提刑部侍郎一名。 丽姬表现得很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女奴,八风不动姿态端庄地被留在后面,但她暗中观察那满脸木讷的菜人,觉得后者似乎在指挥使动作过于粗暴时挪动了一下。 第14章 经了刚才市集那一遭,江蕴感觉十分窒息,当然也有可能是郑大人拎他领子的手劲太大导致的。总之这一路上都非常压抑,直至回到军营才有了点阳间的气息。 校场上士卒们正在比赛跑马,喊声震天,还有一撮人围在角落里偷偷开盘下注。郑融身手了得,跟鬼似的凑到赌局边上问他们在干什么,庄家一回头差点把魂儿给吐出来。 当时气氛凝重极了,参与赌博的小卒们都想着免不了一场责罚,结果一个书生模样的俊雅青年探过头来,问庄家为什么其中两堆的角子格外的多。 那庄家偷偷觑着指挥使的脸色,见后者竟无阻止的意思,那就是等于在纵容了。于是笑道:“长官瞧好了,这两匹是营中唯二的关中名马,一匹是抱月雪蹄青骢马,另一匹是玉顶骦霄枣骝驹,都是夺冠种子选手。” 江蕴:“那我也选一注买。郑大人觉得哪个能赢?” 郑融也搞不懂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仔细瞧那两匹马,青骢马性烈,枣骝马温良,各有各的好处。郑融以他多年骑射的经验观察得出,这匹烈马跑得更快。 江蕴则认为良马与骑手配合得更好,说不定会以巧取胜。 郑融:“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将帅尚且自顾不暇,此类只马小卒,全凭力勇得胜而已。” 江蕴:“烈马奔突无忌,怕是最后落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连看马赛的人也不得安生。然若是细水长流,或许尚有转圜。” 他捉住郑融的手,一双翦水般眼瞳从下往上望过去:“将军三思。” 他们各在中意的赛马上押了半角钱,士卒们重新喧嚷起来的喊声和鼓皮一起轰隆隆擂过一通,良马和烈马各自往前跑开了。 第15章 卢庭嘴里叼着半截草根,蹑手蹑脚地从帐外将毡布扒开一条小缝往里看,瞧不全江蕴的影子,倒是能看见另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跪在塌下握着江蕴垂下来的一只脚腕,两人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蛮人奴隶的后脑勺辨识度很高,因为头发是卷的,和旁人不同。起初军中知道来督军的官老爷花买了个菜人回来时大都等着看笑话,说句冷血的话,能沦落到荒年被拉出去当肉卖的人自己多半也不是什么完璧无暇的好人,不是身患残疾被家中抛弃就是流放至边境的重刑犯,为他赎身就是搭了块烫手山芋。江蕴本身倒是不在意,甚至闲来无事还拿着本淘来的集子教他说两句汉话——要知道得江大人辅导学习,那可是和如今东宫一个水平的待遇了。 卢庭瞧着瞧着,总觉得十分别扭。那人不仅毛发有异,连骨架和肤色都好似微妙地较常人更粗犷,颈背处筋肉虬结隆起,比起人类更近似未经驯化的野兽,而江蕴那截白生生的小腿被捉在手里,一衬之下显得更加不堪折损了,叫人想到刚抽条的嫩竹。 校尉把毡布复原,没事人似的回到帐前求见。进去时他瞧见奴隶原本正和半倚在榻上的江蕴说着些什么,神色也很放松,见他一来笑容也消失了,整个肢体动作都高速地戒备起来,缩手缩脚地蹲着。 卢庭那股在江大人面前讨巧卖乖的好胜心马上被挑起来了,面带无辜地讶异道:“是我吓到他了吗?真对不住,唉,我不是故意的。” 江蕴说:“不怪你,是他还没习惯生人。阿挈礼,到屏风后面去歇着吧,一会儿就好了。” 还有名字的?卢庭好奇地打量着阿挈礼,见他挺健壮的一个大男人听了江蕴的话就像训练有素的犬只一样一言不发往后面走,悄悄撇了撇嘴。 照江蕴的说法 ,阿挈礼作为奴隶漂泊已久,已经习惯了将自己视为与“主人”不同的物种,乍然放他自由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就这么暂且带在身边,也好慢慢教其适应环境。 阿挈礼倒是适应了,卢庭可不是很适应跟江大人谈情说爱的人空间里还有另一个大活人杵着,只好将柔肠百结暂且放在一旁,先谈谈正事。 指挥使打算在十日后开拔,这一次就不是往常的小打小闹了,而是铁骑踏入黄沙,正经的全面开战。这样一来广武卫将离开现在的烽火,作为督军的江蕴也该回京城复命了。 卢校尉说完,眼神三分忧愁三分眷恋三分壮志凌云还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期待,意思是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不舍吗? 如他所期盼的,江蕴闻言果然面露一点难色。 第16章 可还没等他高兴,半片拳风就直冲他面门,刚才还在角落里装蘑菇的阿挈礼毫无征兆地突然朝他袭来。江蕴忙喝止:“阿挈礼!” 阿挈礼困惑地停住了。 江蕴:“做什么,怎么像发了癫似的?” 江蕴没留意到,但一直观察着的卢庭却心里一清二楚。阿挈礼突然发难,是在江蕴轻轻皱了一下眉时。 他听不太懂汉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因为卢庭话音刚落时江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就你妈离谱。 卢庭觉得自己微妙地输了,但人不能和疯狗一般见识,他这棵清新脱俗的小绿茶就更不能了。遇到事情一定要装作为大家好,软磨硬泡地把江蕴哄出帐去,美名其曰给阿挈礼留出独自冷静的空间。 第17章 那头傲慢的高头大马早已经被江蕴换给了卢庭,后者把它当作一份值得炫耀的礼物,每次见面都特意牵着它来,以此制造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机会。 作为一个众所周知的铁渣男,江蕴一直采取心知肚明但放任自流的态度。卢庭总找借口跟他骑一匹马他都任他去,刚开始气氛还很健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军中近来趣事,慢慢地动作就变了味。 都怪鞍座太窄了。 或许也可以怪罪细草、回暖的风与一切不合时宜地让人心生暧昧的东西。卢校尉有一颗比闺阁小娘子还九曲十八弯的心窍,虽然茶,但绿茶的本质都是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发现在马上颠簸着真的蹭起火时,他反倒纯情起来,脸上有些燥。 他坐立不安地挪了挪,奈何空间实在亲密,那根硬物还是在裤下直挺挺地顶着江大人后腰,存在感鲜明得很。 江蕴头也不回地打趣道:“我听闻丽姬说,关河谷特产山茱萸、远志、肉苁蓉与天茄花,早上哪个进了你肚里了?” 这几样都是补肾壮阳的食材。 卢庭憋着劲,弓腰把脑袋埋在江蕴肩窝里气鼓鼓地咬了一口:“你别笑我……” 又留印子。江蕴暗忖,上回就是留了齿痕才被郑融抓包,便不轻不重地回手拍了他一记:“什么动不动咬人的破习惯?回去,我替你弄出来。” 可督军帐里还有个碍眼的大块头呢,卢庭不乐意,一勒缰绳把马往驻地外荒无人烟处赶去了。 沿河往上游去有片数落林地,到了地方卢庭几乎等不急,直接拦腰把江大人抱下马,抵在树荫下乱顶乱摸。江蕴教他自己先把裤子脱了,他将布团三两下扯开,低头一看,亵裤前端的布料早已摩擦得濡湿一小片了。 赤着两条腿在光天化日下与心上人手/淫确是有些丢廉耻,卢庭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着会不会有人来,后面就逐渐忘情了。江蕴颇有技巧地套弄着手里的硬物,小校尉的物件生得形状规整,颜色也生嫩,在江侍郎摸过和用穴儿吃过的家伙中实属上等,使得他有耐心去慢慢地挑起他的兴致。 卢庭轻易地被他掌控住了,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双本应持经卷或者研素墨的手握在男人的性/器上,竹节似的手指慢慢碾过蕈头……这景致挤占了他脑内的其他空间,余下的本能让他只能快速地摆胯,好像在用力操着江蕴的手一般。 卢校尉下意识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难以控制,江蕴担心要不了多久下去就会引得人过来,于是停了动作提醒他收敛一点,这使得卢庭难耐地搂着他肩头一口咬下去——又是一个印子,天杀的狗崽子。江蕴像教训小孩子似的对着挺翘的顶端轻轻弹了一记,没想到这一下让卢庭彻底哆嗦着射了出来。 白浊大多都喷在江侍郎前襟上,也有几滴星星点点地射到下巴上,看得卢庭怔了好一阵子,这才把江蕴囫囵个搂抱在怀里,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似的,喜爱得不得了。 然后他就乐极生悲了。 第18章 指挥使原本是来附近打猎散心的。 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正巧让他摸到了两人卿卿我我的影子,但他却不立刻跳出来捉奸,非要像个鬼似的躲在暗处用眼睛注视着一切……直到差不多了才正气凛然地走出来。 这人好巧不巧长了一张适合干扫黄大队的脸,二位涉事人没当场吓得不举实属上天保佑。 卢庭裤子都没提上就开始张嘴。 郑融抢先道:“你要是敢说出原谅他这只是一个意外这种台词你人就没了。” 卢庭把嘴闭上。 然后他又张嘴换了个更茶的台词:“那其实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将军您就成全我们吧!” 第19章 合格的正室需要明白一个道理,这种场面下,打小三是没用的,是治标不治本的,是坚决不值得提倡的。 郑融再心里快速默念三遍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思绪稍微厘清了一些。他何尝又不知道这个道理,罪魁祸首永远是招蜂引蝶的渣男本身,卢庭只是个引子而已,没有他也会有别的张三李四。郑融真正愤怒的是明知道江含永是个四处留情的王八蛋却还是深爱他的自己罢了。 江蕴有对任何人心软的本事,小时候曾经捡着被他们几个调皮孩子玩闹打断腿的狸花猫掉眼泪。教书的老先生看见,就说江家小少爷是个多情人。 温润,风流,如一捧暖阳浸透的三江春水,抓住了也会从指间落下去。 郑融突然把想要趁乱离开的江蕴领子一拎,转头却对卢庭开口:“你以为你对他这么撒娇卖乖,他就真承你的情么?” 第20章 江蕴马上觉得不妙。 他们俩实在太熟稔了,这么多年下来郑融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是要那什么还是那什么,话一开个头就清楚是好是赖。 果不其然,郑融接下来开始洗脑小朋友,跟他讲姓江的当年在京城的章台美名,有多少多少相好,你当他是纯爱,他只当你是个玩意罢了。 郑融冷冰冰地道:“等到仗打起来,他回了他的温柔乡,我找个机会把你往兵马坑里一填,你看两月以后他还记得你吗?” 对于向来体恤下属的好将领形象而言,这话实在太混账了,不仅是少男心被击碎的卢庭有很多问号,连江蕴都对他的疯批程度感到震惊。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句更疯的:“我要是你,就先把他肏服了,教他忘也忘不掉。” 江蕴大骇,试图脱离他的桎梏:“你别胡闹!” “侍郎大人真会诬告忠良,先胡闹的可不是我。”郑融轻而易举地制住他,当着卢庭的面在草地上剥那身皂白的燕居服。方才被小校尉蹭来蹭去的,美人衣衫下也早已情动,柔软的布料半掩间玉茎半挺立着,再往下探,穴/口已是湿热的。 也不知是天生媚骨还是后天适应出来的,他这处谷道好似天生比寻常人更擅长取悦男人的阳/物。郑融掐着他的腰慢慢插到底,过程缓慢但坚定,没有稍作停顿或让步的意思,两丸沉甸甸地拍到细白臀瓣上才算停。埋在他体内的时候郑融能感觉到他整具身躯不自然地紧绷着,直到两人完全契合时稍微放松了一下,就好像是为顺利迎接外来的侵犯而阶段性地松了一口气。 郑融觉得实在可怜可爱,便附在江蕴耳边:“这就受不住了?后面还有别的呢。” 卢庭就只见指挥使同江蕴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便惊惧似的挣动,得到的回应是被抓住绵软无力的双手避免他扭动弄伤自己,埋在插在后/穴里的硬物也狂风急雨般狠肏起来。 卢庭哪里见过这等幕天席地下交/合的景致……何况软在那里喘息、哀叫、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不停贯穿的是他的心上人。他像脚底陷入流沙般一动也不能动,只听得自己的心脉震如擂鼓。这血流声音掩盖了其他一切响动,以至于当郑融对他说“要看就好好看着”时,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将江蕴捞起来,分开双腿抱着,以特意面对他的角度再次插入。 江蕴难堪得眼尾都红了,却只能门户大开地叫人观赏如何自下而上地被贯穿,交/合处乖乖吞吐着紫黑肉柱,打磨出泛着沫的白浆来。郑融的臂力要支撑这个姿势并不困难,他却特意把交媾的动作干得缓慢而煽情,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而卢庭也不出所料中了招,他像被蛊惑一样一步步朝他们接近,探手触向那处糜烂景色,在已经撑满饱涨的后/穴里多加了一根手指。 第21章 不知怎么做到的,他们两人明明插的是同一个洞,却能不约而同地都当作没有对方存在,操作毫无配合可言。 卢庭一开始还知道收敛,后来便揽了江蕴上半身重心过去,借着直立的姿势干得又深又狠,像是真要把自己烙在他身体里面。美人坐在两根巨物上叫苦不迭,细白的颈子如兰枝欲摧,不堪忍受地弯折下来偎着身前人的胸膛,卢庭还要一会叫他哥哥,一会哄着他唤夫君,直闹得江蕴从开始一味的咒骂郑融转到两臂也颤巍巍地环到前面来,注意力改为倾注在他身上才满意。 这样不合时宜的争风吃醋使得江蕴不好过极了,最后除了一肚子精/液以外得到的只有疼痛和浑身酸软,双方在爆炒江含永这件事上付出了各自的努力,取得了糟糕透顶的团队协作成果。 原本那身衣服也不能看了,郑融脱下外袍把形容狼狈的江大人囫囵个地裹在里面抱在马上往驻地走,一路上有小将士还记得他们将军原本是要出门打猎的,直眉楞眼地问他这是猎了个什么活物回来,怎么还一动一动的。 郑融答道是逮了只狐狸,准备带回去找个笼子喂起来。 到底没有装得下人那么大的笼子,郑融也还没丧心病狂到现铸一只的程度,他只是把人带回帐内,遣退旁人独自上手给江蕴梳洗、上药,甚至调配了秘方的香膏亲自为他按揉解乏,虽然过程中不小心用鸡/巴上了一次药,但结果最终还是体面的,甚至温柔细致得有些婆婆妈妈了。 他好像非常享受在侵犯过后转而亲手照顾江蕴的这种感觉,这给他带来的快乐简直超过了性/交本身。当他把惫懒不想动的江蕴团在锦被里一起抱在怀中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久违的平静与安宁,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沙场上,而是某个岁月静好的将来。 第22章 丽姬从驿站快马加鞭取了一封信过来,她乌发裹在帷帽里,并不避讳地露出俏丽的脸庞和一双蓝眼睛,行动大胆爽利,一打眼便与中原女子有所不同。 那封信交到江蕴手上,后者看周围并没有旁的人(阿挈礼只能算半个人),便朝她持礼道:“小姐辛苦了。” 少女忙连连摆手,对这个称谓表示惭愧。 江蕴思量着,这番邦习俗的确不同,在大祢,别说是妾室生下的女儿,就算是通房生的女儿不也一样当作千金养大,而丽姬却表现得丝毫不将自己视为贵胄。于是他问道:“平日里令尊是怎么唤你的?” 少女想了想,将两个拇指一勾,其余纤细四指蒲扇着展开,比了个振翅欲飞的手势。 她取来的信是太子写的。景璩在信的开篇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堆场面话,中间部分堂而皇之地夹带了一堆表达想念的私货,结尾废话连篇地展望了一堆未来,看得江蕴读到最后用指抵着额头,十分不想承认这写作水平是自己教出来的。 太子还在信里说,郑将军是个可信之人,希望先生在往上面递交的调查报告上替广武卫多美言几句。 江蕴按了按自己腰间仍然隐痛的那块筋骨,心想那还真是个可信之人。 他对着信发了一会呆,最终将其妥善收起来,拿出另一幅卷轴铺展在桌上。 展在眼前的正是关外舆图。这场战争一旦由大祢主动挑起,定然牵扯颇多。河谷十六城声气相通,平日里组成了大祢西北边疆最险要的一道关卡,可一旦被攻破,丢也是十六城一起丢。而这只是明面上看得清的局势,在地图看不清的地方,每一条墨笔勾画的线中都会有生民因战火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这还不包括随之而来的饥荒、疫病、逃难和匪患。现在已经逐渐没落的云市想必会彻底荒弃,在很长一段历史内只存在于描绘西域繁华的词曲子里。 输,是绝对输不得的。 江蕴垂首在案前,灯下看美人本就鲜明几分,烛火映衬下那思虑的眉目,两丸瞳仁中似有浅淡的琥珀脂,几欲勾魂夺魄似的。 ……可是赢,也赢不得。 第23章 缩在角落里的阿挈礼飞快察觉到江蕴平淡表情下面那点潜藏的情绪,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江蕴用了不少办法都没能纠正他这总把自己当成个看家护院小动物的行为习惯,慢慢也就放任自流了。他用某种独特的方式安慰人,把脑袋往江大人胸前一埋,主动要求对方摸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解闷。 ……江蕴只好敷衍地摸了摸,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伸指撬开嘴唇往齿里探去。阿挈礼刚买回来的时候四颗犬齿都叫人硬生生凿碎了,随军的大夫替他清理了那些崩断嵌在里面的残渣,说要紧的是愈合伤口和消去胀热。现在看来外伤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这些断齿、以及随之而来的阴霾究竟有没有长好的一天。 阿挈礼半张着嘴连喘气都不敢用力。在他看来牙齿是自身武器的一部分,是用来撕扯、咬断敌人喉咙的,只是主人的指头伸进来又不能一口咬下去,只好用舌面小心翼翼地卷着,间或取悦地舔一舔,舔着舔着他就发现验完伤的手指没有抽出去的意思,反而夹着他的舌头玩弄得更用力了些。阿挈礼在搅弄间发出呜呜的讨好呻吟声,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主人今天格外温柔的一双眼瞳,黑得发黏,深得看不见底。 “好乖。”江蕴轻轻拍了拍他腮边,哄幼童似的夸赞道:“好乖就有奖励。” 阿挈礼头上的某根雷达立刻警觉地意识到,主人今天心情实际上是非常不好。 第24章 卢庭本来是想就那天跟着指挥使胡闹的事向江蕴道个歉,像往常一样朝他撒娇来骗得他心软的,只是帐内有极粘腻的吟哦声让他止步。 半晌嘈杂止息,卢庭听见里面江蕴唤他的声音。 “进来。”他说:“毡布被你掏得能走耗子了。” “……”被抓现行的偷窥犯多少带着点羞赧走进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江蕴衣衫半解地被阿挈礼抱在怀里,后者赤着臂膀,身上欢爱过后的痕迹还很明显。 按理来说阿挈礼只是个奴隶,主子要求下人陪床总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阿挈礼生得黧黑粗壮,江蕴被他搂在膝上总觉得是美人遭玷污了似的,视觉上十分别扭。 “之前是谁争着要我唤夫君来着?”江蕴扭身从奴隶腿上站起来,乌云似的长发散在背上,笑道:“哪有明媒正娶的夫君这时候反倒躲着的?” 他的衣襟陡一挪开,露出阿挈礼的那根部还拴了只硫磺圈,牢牢卡在硬涨的阳/具上面,似是被束缚得未曾发泄过。卢庭见了心头一跳,眼神马上移开,心中一边谴责蛮人不知廉耻,一边忍不住开始脑补万一等下江大人要给自己也套这个怎么办,能受得住吗? 只是他前日被冲昏头脑,原本就是因着郑融激他怕被当作玩物,现在又是看见江蕴要把他和这奴隶放在一处耍弄,心中自然不甘愿,脚下生了根似的不愿挪动半步。 江蕴逗他逗得差不多,道:“你不愿见阿挈礼,我教他走开便是了。” 后者闻言没流露出半分迟疑,丝毫不介意自己胯下挺着的物什并没有得到纾解。在这种缺少人性的忠诚对比下,卢校尉的“不乖顺”就愈发刺眼了,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都憋红了一圈。 面对他的耍小性子,江蕴语气仍是咬字软和的:“再不愿就滚出去。” 他哪能输给一个话都说不清的蛮子呢? 卢庭心一横,伸手把江蕴推搡回榻上,自己跪到他膝前张嘴在他的欲/望顶端舔了一舔。美人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细腰攥在掌间像脂玉凝成的,肤肉骨血无一不勾/引着人舔舐或者含在嘴里嘬弄。最要紧的还是胯下几寸,小校尉毫无服侍男子的经验,又吸又舔地吃了半天嘴里那根也只是半硬的状态,很难被他挑动。卢庭嘴巴占着,一双眼睛向上盯着江蕴瞧,里面有经过刻意压抑仍然明亮得慑人的火气。 江蕴与他视线相对看了半晌,突然不顾舌面的挽留把自己抽出来,从匣中找了只三指粗的皮带圈套在卢庭颈上,一端收紧留出尾巴握在手上,就这么牵着他抬起头,再次诱着他张嘴含住。而后在喉口紧窄处快速抽动了一阵子,终于释放在人口中。 卢庭气有点喘不匀,腿也跪得发软,却仍记得要好好表现,舔着嘴巴慢慢把从江侍郎那里讨来的这口吃食咽了下去。 江蕴牵起项圈,缓缓引着他起身也坐到榻边休息。“这是阿挈礼的旧物。”他故意说,“卖家把它一并饶给我,现在阿挈礼不需旁人拴着了,没想到你也一样合用。” 他本来应该生气的。江蕴和别人躲在这里胡搞,把不知来由的气撒在他身上,还给他套拴蛮子用过的链子,对他百般羞辱,他本该对此生气的。 但这没法解释他现在为什么会硬得像块铁。 第25章 那天在江蕴那儿的经历简直像一场诡谲情/色的幻梦,卢庭不确定自己是否彻底抛弃尊严用尽办法讨好过,也不确定是否被江蕴扯着链子牵出军帐外转了一小圈——要不是那天周围正好没人,可就不止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了。 都怪他这该死的好胜心。 他应该早点意识到自己这方面是比不过阿挈礼的,阿挈礼的忠诚是一种没有人性的忠诚,只在江蕴需要他冷静的时候冷静,需要他疯狂的时候疯狂,他很确信就算江蕴随口说要他去自杀他也会毫不犹豫找个柱子触一触。 而卢庭本身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年轻貌美(?)天真活泼(?)之类的。他把那天的荒唐当作某种与江蕴共享的秘密,频繁地跑去找他求欢,甚至主动暗示3p也不介意,下限越来越低。这招对江蕴而言时灵时不灵,他最近经常去找指挥使开会,讨论往往不欢而散,至于具体内容,并不是卢庭这个军阶的人能知道的。 可是会上吵架归吵架,问题是他们吵完了还要一起睡觉。郑融总是怕丽姬身为外邦人做侍女在细致处不够妥帖,恨不得亲身上阵,忧心程度堪比每天催你穿秋裤的老母亲。 到了要开拔的头一天夜里,江蕴迷迷糊糊地窝在躺椅里小憩,身边是烧得正旺的炭火盆。郑融见此情景,忍不住捞起他垂下的一只手臂,十指交扣慢慢捏着指节修长的手。 江蕴小的时候就生得唇红齿白,比别人家的小娘子还细嫩,书院里驴粪蛋阵营的小子们为此嬉笑着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胭脂瓣儿”,男孩嘴唇哪有鲜艳成这样的,像涂了胭脂一般。 为了验证江小少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唇上涂了东西,他们制定了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江蕴不去书院的日子习惯午睡。他们摸清了时间地点,在江府哪个园子的哪一处树荫下,再由身手最好的郑融翻墙进去,用事先准备好的干叶片在他嘴唇上偷偷蹭那么一下。 他依照计划翻进去,那时少年也是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困倚一池莲芽,在小园春水的映衬中如误落凡尘的仙人般。 当时谁都没能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侦察任务就这么搭进去了郑融的一生。 第26章 指挥使像个变态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这才颇为不舍地叫醒他。明日江蕴就要回京,郑融摆好一桌酒菜,说要为他践行。 江蕴看了很高兴,道:“我们二人也许久未曾这样对饮了。” 菜都是和他胃口的,但酒是西洋运来的装在木桶里的腐白葡萄酒。江蕴尝了两口觉得喝不惯,郑融便从器中取来家乡的醇酿,瓷樽触手一模还是温热的。 江蕴有些讶然,不知道他事前就温着酒。 “一直替你温好了。”郑融若有所指地说,“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要。” 二人相谈甚欢。酒至酣处,郑融暂且离席,留下江大人在案前撑着额头熏然轻笑,玉杯里映出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只是笑着笑着,杯中影又多出几分无可奈何的自嘲。 他想:唉,往后的史书里我就是个遗臭万年的奸佞了。 第27章 要说郑融毫无所觉吗?其实并不是的,他再回席间敬最后一杯酒的时候眼睛都没有朝别处看,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要是眼锋有刀气,恐怕江蕴此刻整副骨架上都不剩下二两肉了。可即便内心动摇至此,他持杯的右手还是稳的。 毒性够烈,沾唇一滴就足以醉人。 在他马上要把毒酒送进唇边时,一尖锋芒毕露的冷光抢先穿透他的身体,从胸前血淋淋地透出来。 那并不是一把像样的匕首,顶多算是块打直磨薄的铁片。阿挈礼最擅用这样的武器,只要草草缠上一块破布做柄,就能取来任何主人想要的性命,汉人的将军也不例外。 “唉,”江蕴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倒下的尸体后面,阿挈礼直愣愣地站着,神情几乎带着点无辜。他用习得不久磕磕绊绊的汉话说:“主人不弄脏手。” 其实谁动的手都一样,在外人看来结果都是上面派人来,临阵前诛杀将领。 “不一样!”阿挈礼开始着急,“我是、我是外族刺客,我死在沙漠里,就是我干的。” 他见江蕴沉默,便把手上的血污在裤管上用力蹭了蹭,抓着刀尖把刀柄连推带送地塞进他手里:“我的伤、不能是自己,要是旁人刺的,才认不出来。” 他又纯净期待地补充道:“我希望杀死我的是主人。” 第28章 阿挈礼带着腹部不够马上致命的刀伤,趁着夜色跌跌撞撞逃往大漠深处等死去了。 皇帝顺利挖去了一大块心患,广武卫和西北边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使他夜不能寐。 景璩则如遭雷劈,江蕴的背叛和郑融的死亡等于瞬间剪除他的半片翅羽,原本以战养军,回头再驱使广武卫南下清君侧的计划也要暂且搁置了。 主教的“信鸽”早已骑上马向西奔去,不久后她会重新回来,带着执政官拟好的求和条文以及贡品,后续双方再互相嫁一两个公主,边境少说能谋得十年的相安无事。 到时候…… 卢庭高高兴兴地溜进来,看见地上的尸首和江蕴满手的血,直接傻在原地。 江蕴见就他一个,没惊动其他士卒,走过去把帘子重新掩上了。 卢庭唇齿干燥,只能勉强蠕动着吐出一句话:“大人……?为何……?” 江蕴摸出袖子里藏的另一份诏书,与刚来时念的全都是赏赐恩典的版本不同,这份敕令明确指出了郑融有渎职之疑,上面整整齐齐列出十余条罪状,结论是马上撤职,回去就斩,当事人不配合的话就地斩也没问题。 而另一名站队明显偏向皇帝那边的武将正在过来接任的路上。江蕴把诏书丢给卢庭,说在那人过来之前拿着这个稳住军心,稳住了同知的俸禄就是你的,稳不住就提头来见吧。 第29章 江蕴自己矮下/身去,从尸首紧握的手里把仍有残酒的玉杯抠出来。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先生批评他交白卷,小少爷振振有辞地背着手说非要在对君王、对师长、和对父母的情谊中评个高下,这题目他实在写不出来。 老先生不知想什么,突然一指路过的郑融,问江蕴那若是有一艘小船上载着你这位同窗好友,另一艘大船上载着十名素昧平生的平头百姓,江河将倾,你要先救哪一个? 年幼的江蕴毫不犹豫地答,我救大船。 老先生还是摇头笑叹:含永是多情人,不固溺于流欲,泛爱无私,可成大事。 只是当时郑融脸上那表情呀,心都碎了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泛起怀念的笑意。杯中残酒泼出去,最后一点作为残留证据的剧毒也渗入泥土。他把杯子摔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想着,要么回去就把官捐了吧?回宾州去,看书院的老先生接不接收他,在那里当个助教看每年一茬又一茬的富家子弟和驴粪蛋们打得鸡飞狗跳,不也别有一番意趣么。 这么想定了以后,江侍郎圆满结束了此次的督军之行,孤身一人往来处归去。 fin. --- Q:完结了吗? A:正文写完了!甚至分章还是整数的,可把我牛/逼坏了。 有两个番外,一个十九岁的禁军小郑每天被十九岁的榜眼郎小江气成葫芦的日常,一个太子景璩的暗恋视角。写很慢,不用等。 Q:郑融死了吗? A:凉透了。杀青的郑将军很伤心。 从头到尾没露脸的小太子很伤心。 升官发财但被老婆甩了的卢校尉很伤心。 阿挈礼……他也杀青了,但他倒是挺开心的,我们不要试图理解他的想法。 Q:江蕴是间谍吗? A:他是在皇帝父子之间周旋的双面间谍,这点要道个歉,因为采用了偷懒的大纲文叙事方法,很多东西都没提前清楚,给大家带来了糟糕混乱的阅读体验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以后会努力改进的! 至于江蕴最终选择站哪一边,他也在最后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Q:江大人最后真的辞官回去教书了吗? A:不一定,也有可能和卢庭一起组乐队去了。 Q:楼主有别的文吗? A:剩下的全是坑,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