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作者：郡梨糖 文案 “红娘”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阴谋？京城淑女陷落边城，糕点美食收复失去的快乐。唯有美食和爱情不可辜负~家长里短都是暖暖点滴~ 三年过往何莽莽，枉断肠，在他乡。万里河山，无处觅影旁。纵使相逢仍不识，身憔悴，心亦殇。 冬来山头忽暗香，步回廊，情激荡。相认迷漾，维谷实难彰。终得暖男左右伴，红纱帐，愿岁长。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种田文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慧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唯有美食和爱情不可辜负 立意：热爱生活的人总不会过得太差 第1章 夜风掠过脸庞如同温柔的手拂去人们一天的疲惫，阴天的黄昏，路上的行人淅淅零零。 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蓝衣女子。她低着头快速向前奔跑，姣好的脸上满是泪水，背影婀娜却有些狼狈。 京城人并不喜欢管人闲事，因为随时可能遇见的是你惹不起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的心情。几个行人索性驻足在街道两旁，好奇地等着看后续。 果然，在蓝衣女子跑过没多久，一队护卫有序但快速地沿路追去。领头的是个锦衣男子，似乎很是焦急担忧的样子，但并未向路人们打听女子的去向，似乎对女子的目的地胸有成竹。 街道很快恢复了平静，路边的人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摊主们也都继续自己收摊的动作，忙碌了一天后，归家的心情总是更为急迫。 正在酒楼窗边用餐的人一顿饭还没结束，那队护卫就又原路返回来，队伍中却并未看到蓝衣女子的身影，而领队的锦衣男子看上去似乎很是悲愤。 “夜雪，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过，哪怕只是一点点……”姜慧馨柔软的声音里透出的是深深的绝望。 一片寂静，好似她这一刹那的心情。 轮椅上的司夜雪，一如往常俊美的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漠然。 姜慧馨的嘴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缓缓地从轮椅旁起身，蹒跚着走出房间。 她再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司夜雪紧紧握着的拳头，和见她离开后嘴角缓缓渗出的血迹。 “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不见了，我带人把觉明寺上下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都没有……我找不到，找不到她了……”刚刚还在焦急找人的司夜闵朝着司夜雪嘶吼着，捏紧的拳头恨不得朝自家哥哥脸上挥去。 司夜雪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紧闭的双眼睁开，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挣扎。 “怎么会，她，她肯定是去那里了，我们，我们是在那边认识的……” 听了司夜闵的话，他的眼神里又迅速染上一抹焦急紧张。 “慧馨她对你那么好，你明明也喜欢她的，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现在她不见了，她不要你了，不要我们了，你满意了？你这个混蛋！” 司夜闵其实明白哥哥和姜慧馨间的感情，但他就是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哥哥最近的举动。 司夜雪没有理睬弟弟的责备，他正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办法。 “你真的都找了？这时候应该没有香客了，大殿没有的话，厢房呢？不，庙里的厢房不留女客，那，后山呢，后山的桃树林和闻经亭呢？” 司夜雪两眼直直地望向弟弟，满是期盼和紧张。 “没有，都没有，我让人把里里外外找了三遍，后山还是我自己去的，没有，根本就没有人！” 司夜闵这会儿也顾不上再责怪哥哥，一双眸子期盼地望着哥哥，希望他能想出姜慧馨的去向。 第2章 时间一点不为人们的情绪左右，无情地踏着他自己的步伐一路向前。 一个晚上就这么匆匆过去，司家兄弟俩想了很多个地方，又逐一把这些地方排除，最后只剩下满纸的墨迹和熬红的双眼。 哪怕最后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两人也都不愿意去休息，只有默默地对坐着，两眼无神地互望，一如姜慧馨离开前的寂静。 阳光从窗角透入屋内，却也温暖不了屋里的气氛。 良久，司夜闵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打破了一室沉默。“哥，你到底对慧馨说了什么？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哭着跑出去，我想拉都拉不住。” “……” 司夜雪沉默半晌，“我说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还说让她要和你好好的，司夜雪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他知道弟弟一直是忍着心痛支持着他俩。虽然慧馨并不知道夜闵对她的感情，但这类似“谦让”的话语如果说出口也是对夜闵的侮辱。 “吁……”驾马的车夫一拉缰绳，马车顺势停了下来。 “将军，草丛里似乎有个人，属下去查看下。” “去吧，注意安全。”车内的人并没有掀开车帘，只是低声应道。 “将军，是个昏迷的女子，似乎是从上面的山崖跌落下来的。”车夫有点犹豫，按将军平日的为人肯定是救人，但现在将军自己也受了伤，又是个女子，救了的话恐怕不太方便。但是人命关天，不救的话心里又过意不去。 车内的人也一时没有应答，“去看看她的衣饰和随身物品，是普通人的话就抱到马车上来吧。” 最终还是救人的心占了上风，车内的人使劲挪动了下，想给昏迷的人挪出点空位。 车夫将路边倒伏的人翻了个身，微微一看就发现是个文弱女子，除了昏迷和一些擦伤外倒没有明显的外伤。尽量轻柔地将女子抱起，女子的体重对他来说完全不是负担。 他快步走到车前，“将军，是个弱女子，属下将她抱过来了，”车夫一手托住女子，一手掀开车帘，“将军您小心些，不知她有没有内伤，可能得找个女大夫给她看看。” “嗯，到前面镇上停一下，找个医馆给她看看，也给我的腿伤配点药。” 马车进了石泉镇，车夫问了路后将马车直接驾到医馆门口，可惜小镇的医馆里并没有女大夫，幸好这位大夫比较年长，伤病面前也就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蓝袍大夫摸摸自己的胡子，看着很是经验丰富的样子，上下一看，再一搭脉就作出了诊断：“这位姑娘是从高处跌落的吧，万幸有些遮挡，除了擦伤外没什么外伤，但是一直昏迷未醒的话恐怕是伤到脑子了。” “大夫，这姑娘是我们路上救的，我们留点钱让她在您这儿养伤您看可以吗？”车夫觉得最方便的还是将这姑娘留在医馆拜托给大夫，萍水相逢他们也算救人一命了。 “这，我这里也没有女子，留下她不太方便，你们可以把她送到前面的阳山县，那边的医馆比较大，还有女大夫。” 大夫也很为难，他一个小镇上的大夫，虽然自诩医术高明，但毕竟地方太小，收容昏迷的女客还是不便居多。 “爷，您看我们现在是？”车夫将来龙去脉向车里的人汇报了，也没忘了在外面将“将军”的称呼换成了常见的“爷”。 杨俊逸还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伤他腿的刺客刀上有毒，他虽然是一路马车过来，也还是有些撑不住了。何况现在他们还在躲避刺客的追踪，救人外加进镇已经冒了很大风险，进县的话还是不妥，不如配些药，抓紧赶回驻地去才是。 考虑了片刻，杨俊逸做出决定：“让大夫处理下她的伤口，把药配上，再给我配些金疮药，我们赶回去，杨药应该有办法。” “是，爷。” 第3章 日夜兼程，杨赤终于在三天内将马车赶到了驻地的将军府门外，“快开门，是将军回来了。”一到目的地叫开门，他就疲倦地瘫坐在地上，一时起不了身。 杨药等人收到通传赶紧奔出门来准备将人抬进去，掀开车帘看见车内还有一女子，杨橙愣了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先抬进去再说，虽然信任驻地的安全，但大门外边总不是说话的地方。 将另外两人安置好，杨橙急急忙忙来到主卧，杨药正在给将军诊治。 “将军怎么样，伤得严重吗？”看着杨药从随身药箱里拿出药丸化开敷在将军的腿上，杨橙压低声音向一边的杨绿问道。 “杨药说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主要是刀上的毒要拔除干净，还好杨赤赶回来得及时，杨药手上也有对症的药，估计一个月就能痊愈，好好养养没什么大问题。”杨绿也压低声音回道。 两人都怕打扰了杨药治病，略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悄悄地先退了出去。这次将军出行只带了他们的老大杨赤一人，其余人都在驻地镇守，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刺客，得去好好查查是谁在背后向将军下手。 “将军，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刺客，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那个姑娘又是什么人？”杨橙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刚上好药的杨俊逸。本来他不想打扰将军的，谁知一去看杨赤，进房就已经睡着了，他又急着了解情况，只能向将军询问了。 “在向阳县郊外的官道上，是左志全的地头，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杨俊逸心里早有猜测，剩下的就是去查出实据了。 “那姑娘是半路上捡的，大夫说是掉下来的时候伤到脑子了才一直昏迷，你让杨药给她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可疑的，等她醒了送她家去就是了。” 杨俊逸这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对救来的人没怎么放在心上，顺手而已。 想到接下来养伤的一个月，杨俊逸觉得甚是烦闷，让他一个习惯每天锻炼拼杀的将军无所事事地待在府里，真是□□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刚开始他还想偷偷摸摸地去府里的练武场活动活动，毕竟他伤的只是腿，还有手可以动嘛。 谁知道杨赤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大早就在那儿守株待兔等着他呢。杨赤这次好像真的被吓到了，还总觉得害他受伤很是愧疚。看到杨赤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他还能怎么办，只好讪讪地又回了自己的院子，“享用”了一顿药膳早餐。 杨橙在他刚回府那天询问了刺杀经过后就去调查了，现在还没回来。 杨俊逸身边的七个护卫，只有杨橙还算性格活泼，其余的几个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或稳重或冷静，甚至还有肃杀的。打仗干活各个都是好手，但要说到活跃还真是不擅长。 每天吃着“良药苦口”的饭食，翻翻书房里早就看得滚瓜烂熟的兵书，杨俊逸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浑身长蘑菇了。 这天忽然想起还有个被自己丢在客房的人，杨俊逸索性转悠到客院，想看看那姑娘有没有醒过来，或许能听听她的经历，就当听故事消磨下时间也好。 第4章 谁知去客院扑了个空，看来人是醒了，而且还没大碍，就是人能跑哪儿去。杨俊逸正在纳闷，就听到杨橙久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将军，您来找姜姑娘的吗？她在前院的膳厅呢。” “她去那儿做什么，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辰。”杨俊逸听了杨橙的话更加纳闷了。 杨橙冲杨俊逸眨眨眼，神秘地笑笑，“将军，看来你是真的完全没有关心过人家，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府里就属姜姑娘最受欢迎了。” “为何？” 杨橙继续笑得神秘，但就是不给解释。 “哎呀，将军，我今天刚回来已经很累了，下午再向您汇报调查结果，现在先回去睡个觉。属下告退。” 杨俊逸恨恨地看着杨橙大摇大摆地离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索性一转身向膳厅走去。不告诉他，他就自己去看。 杨俊逸的七个护卫都和他年龄相仿，除了杨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其余有些是师兄弟，有些是半路救下来的。平时感情很好，不办正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像兄弟一样相处，按照年龄从大到小以赤橙黄绿青蓝紫命名，外加擅长医术的杨药，这八人都是他可以以性命相托的。 好香～，还没走过转角，杨俊逸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从膳厅的方向传来，不是平时的饭菜香，而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清香，时隐时现却又勾得人想咽口水。 等他走到膳厅门口，又被里面的情况吓了一跳。平时哪怕是饭点的时候，膳厅里的人也不会多，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吃饭时间不太一致，也有不少人错过饭点没饭吃的情况发生。可现在呢，谁来告诉他这些人为什么都聚集在这里，没出任务的人该不会都在这里了吧。 只见杨青在慢慢擦着自己的宝贝长剑，杨蓝则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书，最稳重的杨赤则坐在那里用算盘核对账册。 什么时候起他家的膳厅变成大家的书房了？以前不是总嫌弃这膳厅和厨房连在一起有油烟的么。 杨青不是说过要尊重自己的武器，所以擦剑的时候要燃香，边上也不能有人的吗？ 杨蓝不是最不喜欢碰书，总觉得手底下才能见真章么。 上次有个小厮送饭的时候不小心滴了滴油在杨赤的账册上，不是还被他送去军营了么。 这一个个这么反常，到底是…… 杨俊逸在杨蓝边上坐下，手指戳戳他，“杨蓝，这是什么书，都能让你翻着看？” 杨蓝回头呲了下嘴，比了个轻声的手势。 “将军，你声音轻点，别吓着姜姑娘了。” “我在看姜姑娘写的书，讲的是咱们武人的故事，姜姑娘说叫武侠小说。” 杨俊逸刚问了一句话，周围的几个人就纷纷抬起头来，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受到眼神压迫的杨俊逸只好将声音压低，“那你们都在这里干吗？怎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事。” 杨蓝又用一种你怎么老打扰我的眼神看了看他，一脸无奈地说：“姜姑娘在做点心呢。” 杨俊逸其实还是不明白，武侠是什么，而且人家做点心和你们都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怕晚一炷香吃到点心不成。 不对呀，我怎么就没吃到过什么点心，第一个不就应该送到我这里么。 第5章 这时，一阵比刚才更为猛烈的香气传了出来，坐着的几个人都伸长脖子往厨房看，还激动地吸吸鼻子，“好香啊，应该是出锅了吧，好香，不知道这次是什么……” 厨房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素衣姑娘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 这名姑娘的皮肤很白，似乎泛着光，可能是被厨房的热气熏的，还微微有些泛红。眉清目秀的鹅蛋脸上是明亮水润的杏眼，挂着淡淡的笑，让人感觉很是娴静舒适。 身材适中，身姿也苗条，端着盘子也不妨碍她轻盈的步态。 还没等杨俊逸看清楚她盘子里的东西，边上的人就纷纷站起身迎了上去，将她围在中间。 “姜姑娘，今天是什么点心？好香，你的手艺真的没话说。” “姜姑娘，盘子重不重，我帮你拿吧。” “姜姑娘，辛苦你了，快来这边坐” …… 杨俊逸目瞪口呆地看着厨房门口的景象，感觉这些护卫都是他人假扮的，他的护卫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不是一个个都冷酷寡言的么。 经过这段日子，姜慧馨也有些习惯府里人对她手艺的追捧了，要知道她第一次做完点心的时候，刚转身想端出去，看到背后的几颗脑袋，还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呢。 现在看到他们涌上来的阵势却有点习以为常了，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做的东西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这段时间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我看吴叔早上买了很多，今天不用完的话可惜了，我就留了些做菜，剩下的剥了做些蟹壳黄烧饼，你们尝尝味道可好。”姜慧馨边说边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最大的那张饭桌上。 杨俊逸这才看见托盘里是七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有三个黄黄亮亮的烧饼。烧饼不大，也就成人的手掌大小，但看着就很酥脆，外皮上还撒着白芝麻。 蟹壳黄本来只是因为外观像蟹壳而得名，口味有咸有甜，现代咸口的蟹壳黄主料一般是猪肉，但这个时候的人以羊肉为主要肉食，耕牛要保护，猪肉又还没有使用后来的阉煽手法，除了底层的人都嫌弃腥臊粗糙不爱食用。姜慧馨索性就按它的名字用蟹黄蟹肉做主料，不仅保留了酥脆咸鲜的口感，刚出锅咬开后里面还会有蟹黄流淌，可以说是结合了现代“流芯”类糕点的特色，视觉上也相当的诱人。 “你们慢慢吃，厨房里还有三碟，一碟麻烦你们待会儿给杨橙送去，还有两碟我拿去给吴叔、张叔他们。”姜慧馨看他们急不可待地想下手，就把分配的办法说好，自己回身去厨房取另外两碟了。 吴叔、张叔是杨俊逸府里的老人了，相当于大管家和二管家，是他父亲以前的手下，后来受伤退了下来，他父亲就把他们安排在府里，有个照应也相当于养老了。两人都很忠心也很耿直，对认可的人好得没话说。 杨俊逸府里的人不多，除了杨赤他们几个和管家之外就是小厮、普通护卫和一些打杂的，他和杨赤他们平时也不常在府里，日常都在军营训练或处理军务，府里真正管事的也就是吴叔和张叔了。 姜慧馨把蟹壳黄拿去吴叔的院子，正好张叔也在那边，两人讨论得正起劲。姜慧馨没有打扰他们，放下碟子就退了出去。 第6章 别看张叔以前是铁血军人，但他意外地喜欢吃甜食，姜慧馨之前做点心的时候，好几次吴叔的点心都被他抢走了。这次的蟹壳黄是咸鲜口味，轮到吴叔反过来抢他了，两人抢着吃看着貌似更香。 姜慧馨心里在暗笑，面上却一脸镇定。中午准备蒸螃蟹，这可难不倒府里的厨子。 被救后虽然一直住在这将军府里，但姜慧馨还没见过这里的主人。刚苏醒的时候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到的这里。 她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张叔，虽然脸上有道不短的伤疤，但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让姜慧馨感到安心了不少。 被救的经历也是听张叔说的，她发现自己除了名字和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之外，已经记不起被救前的事了，反倒是穿越前的记忆都还在。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努力，她总归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好。 为了表示感谢，醒来的第二天姜慧馨就做了些吃食点心给救助她的杨赤、救治她的杨药，还有救护他的张叔。 荷花酥外形酷似荷花、酥层清晰分明、芳香四溢，外皮口感酥脆、内里的豆沙馅香甜不腻，是外观和口感兼得的点心。 芝麻糖用料和制作都很简单，但口感香脆，微甜的滋味中满是芝麻的醇香，芝麻还能乌发、健脾、防便秘、降胆固醇。 猪肉脯颜色油亮、咸鲜有嚼劲、嚼后回甘，易贮藏、易携带。 三种不同口味的零食点心兼顾了咸甜不同口味，讲究造型的“高雅人士”、喜欢药食同源的养生人士和肉食爱好者都能找到自己的“菜”。 于是，感谢礼送出去的第二天，她就收获了三名粉丝。 然后她的厨艺开始为她带来更多的拥趸，她也从偶尔借用小厨房到大厨房随意进、材料随便用，到现在坐等她出品的人已经把抢食作为了一项日常活动，据说在吃到更多美食的同时还能锻炼身手。 开始的时候姜慧馨是有些犹豫的，她和吴叔提过想见一见府里的主人，表示下感谢。另外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不能总赖在别人家里。她也想着是不是能借点钱，等她安定下来了就开个点心铺什么的，等挣了钱再把借款还上。 没想到她的想法还没完全说出口就遭到了吴叔的强烈反对，吴叔完全不在意地说，他们将军不是计较的人，随便她在府里住多久都行，而且这事不用征求将军的意见，他就能做主。 姜慧馨想想去打扰养伤的人的确是不太方便，也就暂时没有再提要感谢和离开的话。她也想过把做的点心吃食分一份出来给杨将军送去，但又怕和他正在用的药冲突，还是算了，他一个将军应该不会缺了吃食，姜慧馨完全没想到她眼里享遍美食的将军这段时间的膳食是由杨药说了算，哪知医术高明的杨药对美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更别提什么药膳之类的辅助餐食了，杨药压根就是只看效果不看味道。 第7章 杨俊逸咬了一口好不容易抢到手的蟹壳黄，酥脆的外皮掉落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酥脆过后是浓郁的咸鲜，回味还有一些微甜。刚出炉的点心馅料仍有些烫，但咬进嘴里就完全不舍得吐出来，只能张大嘴不停地吸气，然后满足地把口中的美味咽下，又迫不及待地咬下第二口。 小小的烧饼几口就吃完了，再把手中接着的掉落下来的外壳碎倒入口中，中间还混着几粒掉落的芝麻，仿佛为舌尖的享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个饼怎么够，这是杨俊逸吃完一个后的第一反应。 吃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了“好吃，好吃”，吃完了才开始懊悔刚刚没有多抢几个。 他这些护卫在美食面前真是一点都不讲情面，不管是谁来都是先下手为强。本来杨俊逸对付几个不是问题，谁知这些人像是事先说好了的，竟然默契地把他挤到外围，让他空有实力也无处施展。 算了，换个办法，釜底抽薪，直接找做点心的人。 今天这一出，杨俊逸觉得有见见人的必要了。他之前是觉得顺手救人而已，又不指望人家报答，何必多加牵扯。现在嘛，他觉得，别人有表示感谢的愿望，他也不能太无情，剥夺别人的表示友好的机会嘛。 “将军，您怎么来了？”吴叔在自家院子看到杨俊逸的时候有些惊讶，平时都是他去找将军汇报府里的情况，将军对府里的事很放权，基本都由他做决定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俊逸盯着吴叔嘴角残留的芝麻粒，估计他来之前吴叔正吃得欢吧，连嘴都来不及擦就匆匆迎了出来。 走进堂屋，果然桌上放着一个眼熟的碟子，里面还有一个咬了一口的烧饼，这会儿里面的蟹黄芯正缓缓地向外流淌。 吴叔顺着杨俊逸的眼神看到桌上的烧饼，有些尴尬地抹抹嘴，“将军，您救回来的姜姑娘厨艺实在是了得，她做的美食，府里的人都很喜欢。” 杨俊逸沉默着没有说话，吴叔怕给他留下坏印象，赶紧忐忑地帮姜慧馨说好话。“将军，您是不知道，现在府里的人一回来就直奔膳厅，姜姑娘在那里常备着食材，都是处理过的容易下手的，那些人自己就能动手做出来，又快又好吃，错过饭点也没关系。” “还有，姜姑娘经常在那里做小点心，大家都喜欢坐在膳厅里边做事边闻香等美食。” “将军，姜姑娘之前就和我说了……” 吴叔还想说什么，刚开了个头就被杨俊逸抬起手打断了。 “吴叔您认可的人我肯定是放心的，不过像您说的这么好就有点夸张了吧？” 还没等吴叔反驳，他又接下去说道：“不过您说她好肯定是有道理的，既然人家做了这么多，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这样吧，我抽空见见她，看看她觉得府里的生活怎么样，请她留下来当厨娘也可以。” 吴叔面上还是乐呵呵地应承，心里暗自嘀咕：人家只是报恩而已，可不见得愿意当什么厨娘。 “好的，将军，那您看申时可以吗？” 第8章 中午，杨俊逸破天荒地出现在了膳厅，还跟着排队打了份饭菜。杨药本想阻止，看到杨俊逸威胁的眼神难得有点小心虚。 哼，看在今天的菜色比较清爽的份上，就满足你一次，可怜第一次尝到姜姑娘手艺的人也不容易。 其实姜慧馨现在已经不太动手做饭菜了，她早早就把一些菜谱和小诀窍交给了厨房的大师傅，把大师傅感动地恨不得要“以身相许”了。在这个手艺传家的时代，人人都是敝帚自珍的，唯独姜慧馨觉得，虽然她以后要靠厨艺起步，但现代那么多美食，她推广还来不及呢，完全不怕别人来模仿。 美美地享用一顿午餐，之后小憩一番，这是将军府里的人们普遍的状态。杨俊逸午睡起来后，先去书房处理了些事物，就边随意地翻看着一本地理志，边等着姜慧馨上门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和吴叔的声音同时响起：“将军，姜姑娘过来了。” “进。” 姜慧馨提着个小食盒进门，“您好将军，我叫姜慧馨，多谢您的搭救之恩。做了些小点心，希望您喜欢。” “姜姑娘您客气了，请坐下说话。”杨俊逸也和颜悦色地回应道。 吴叔并没有进门，但也没有离开，就等在书房的院子里。虽然书房门敞开着，门口还有守卫站着，但顾虑到毕竟是适龄的孤男寡女。 姜慧馨闻声放下手中的食盒，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有点不明白不想见自己的将军怎么突发奇想要见她了。因此，她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杨俊逸，等着他先开口。 对面的人浓眉大眼，眼尾微微向上斜飞入鬓，古铜色的肌肤，整个人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大病初愈后的弱不禁风。 见姜慧馨望着他，杨俊逸笑了笑，“姜姑娘，先认识下。我是卫戍将军杨俊逸，之前机缘巧合遇见你时正遭到刺杀，救你也是顺手而为，所以你也不需要太放在心上。本来我是不想介入你个人的事，但这段时间无论府里的管家还是护卫都对你很是认可，我也很感谢你为府里做的。所以，也想问问你，对今后有何打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姜慧馨略微想了想，“杨将军，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可惜我除了名字，前尘往事都忘却了，所以这段时间也只能蒙您收留，还好还有些做吃食的手艺，府里的人喜欢也是我的荣幸。之前我也和吴叔张叔提过，希望将军能借我些周转，我琢磨着出去摆个小吃摊，等周转开了再归还本息。您看可以吗？” 杨俊逸见姜慧馨说得坦诚，略颔了颔首，道：“这个当然没问题，但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亲友关照，独身在外不安全也不方便。我倒是建议你，索性留在将军府里当厨娘怎么样？” “多谢将军为我着想，府里的大厨厨艺高超，这段时间我和他们的相处交流也很愉快，府里实在用不上我这业余水平的厨娘。……” 杨俊逸有些懊恼地出了书房，两人终究没有谈拢，姜慧馨坚持出府，杨俊逸觉得还不如不见呢，要被人知道姜慧馨是和他谈话之后出府的，恐怕府里的人还以为是他赶人呢。 杨俊逸一时也拿这个固执的姑娘没辙，美食跑了钱还照样要借，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吴叔张叔知道之后也是一脸无语地看着杨俊逸，心里还暗暗嘀咕，不知是不是将军哪里惹姜姑娘不高兴了。 第9章 姜慧馨也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拿着借来的钱告辞出了将军府。 “吴叔、张叔，多谢你们这段日子的照顾，我早上做了些点心放在膳厅，咸口甜口都有，你们饿的时候可以去用些。” “姜姑娘呀，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张叔想要满足口腹之欲可就难咯。”张叔一想到要回到以前的日子就有点苦闷，实在是舍不得姜慧馨走。 “张叔，没事的，房子还是您帮我租的呢，您想吃什么了就过来，我帮您做。” “好好，以后张叔经常去看你。”张叔就等着这句话，立马就应下了。 吴叔在旁边插不上话，瞪了张叔好几眼。 “那我就走了，吴叔、张叔保重，以后我再来看你们，你们留步吧。”姜慧馨没有什么行李，就一些府里帮忙添置的衣物，收拾在一个包袱里，告别两人后，往租的房子走去。 走到拐角回头一看，两人还站在门口，姜慧馨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这时，眼睛瞟到衣袍的一角，似乎有人站在门后。 姜慧馨租住的房子离将军府并不太远，隔着两条街。房主是对年长的夫妻，两人的大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小儿子现在是杨俊逸府里的一名外院护卫。 男主人姓汤，以前也是当兵的，后来受了伤退下来，成家之后靠做点木匠活过日子，房子是家里祖传的。 汤小哥本来也想上战场，后来还是杨俊逸考虑到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把他安排成了护卫。 两夫妻为人热情，姜慧馨之前去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了。汤婶子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大方的姑娘，她还没搬进去，汤婶子就把房间的卫生又搞了一遍。 姜慧馨一看汤婶子还在忙乎，赶忙上前，“汤婶子，真是麻烦您了，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您快坐下歇歇。” 汤婶子乐呵呵地被姜慧馨扶着坐下，“姜姑娘呀，这下好了，你搬进来，婶子还有个伴，家里那皮猴都不知道和婶子说说话。” “婶子，您先坐，我去买点菜，晚上请您和大叔一起吃饭。” “别，别，姜姑娘，今天到婶子家吃饭，你刚搬过来，东西都没齐备呢。” “婶子，您也知道，我以后是想做吃食生意的，调料什么的迟早要买的……” “对了，你叔前两天给你做了个出摊的小推车，你看看合不合用。” 汤婶子一下站起，拉着姜慧馨就往天井里走。汤婶子把一块油布一掀，姜慧馨这才看到，天井里放着一辆木推车，看着很轻巧的样子，木面也都打磨得非常光滑。 姜慧馨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剩下“谢谢，谢谢婶子和大叔，真是太麻烦大叔了，这么好的做工，设计得也很方便……” 正感谢个不停的时候，汤大叔从屋子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姜慧馨赶紧上前帮忙，都是些菜品调料，看着就是给姜慧馨准备的。 “谢谢婶子，谢谢大叔，这些食材还有这推车，你们看多少钱合适？” 听了姜慧馨的话，汤大叔顿时有点着急上火，“姜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汤大力还没缺钱到这份上！” “是呀，姜姑娘，我们两夫妻请人吃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汤婶子也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这材料也都是大力让卫边从山上弄来的，不值什么。” “可这多耽误汤叔的时间呐。”姜慧馨还想说什么，一看汤叔汤婶的神色，就收住了口，没有再往下说。 “那这样吧，今天我来下厨，汤叔汤婶也尝尝我的手艺，帮我参谋参谋这小吃摊的事儿。”姜慧馨陪着笑，按着汤婶在天井边的凉凳上坐下。 第10章 把肉上的肥膘切下，放锅里熬出油，剩下的部分浓缩成油渣，撒一些盐，端出去给汤叔汤婶当零嘴。虽然不太健康，但那时候的人油水少，偶尔吃吃问题不大。 松鼠鱼、炒三鲜、白切羊肉、冬瓜排骨汤，简简单单几个菜，又给汤叔温了盏酒，汤婶闲不住地帮忙放碗筷、端菜，三个人在天井围坐下，享受着美食和夜晚的宁静。 一顿饭从夕阳西下一直吃到月上梢头，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汤叔对白切羊肉赞不绝口，虽然看着简单清爽，但姜慧馨在里面加了从将军府里带过来的孜然，咬进嘴里的味道很有层次和冲击感，回味又有孜然特有的香味，让汤叔停不了口，一口小酒一口肉的，甚是惬意。 汤婶则偏爱松鼠鱼，炸制后的鱼连骨头都酥香地能吃下去，酸甜的酱汁又很开胃，很是合汤婶的口味。 姜慧馨慢慢地陪两人吃着，偶尔望望头顶明亮的月亮，听听汤叔的赞美，汤婶的东家长西家短，很是享受这岁月静好的感觉。 晚上收拾完回到屋里，姜慧馨在脑子里过了遍明天要做的准备。第一次出摊，她准备做些糕饼，水塔糕、酱香饼是她目前的选择，两者一甜一咸，制作简单且都能提前做好，热着凉着都好吃。 姜慧馨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一边揉面发面，一边煮着杂粮粥，葫芦切丝混合面粉和水拌成面糊，放到锅里摊开成糊塌子，软糯香甜，很好克化。留下一些粥和糊塌子给汤叔汤婶作早餐，再捞出一小碟自己做的醋萝卜配粥。姜慧馨把做好的水塔糕和酱香饼分开盛在木制小方盆里，放在小推车顶上，下面一格则放些用来装吃食的小袋子，还有自己做的桂花酱、橘子酱和肉酱，东西不多也不太重，姜慧馨就推着推车出门了。 之前看好的地方是在一颗大树下，正好是几条街的交汇口，平时也有人在树下聊天做生意，大部分是卖自家种的菜还有捞的鱼什么的。卖早点的也有，不过是个烧饼摊，姜慧馨买来吃过，可能没有发面的关系，烧饼很硬，也没有馅料，虽然实沉，可真的不好吃。 姜慧馨找个空位放下推车，打开木盆的盖子就传出酱香饼浓厚的香味。边上买菜卖菜的人不禁被香味吸引，四处张望。 “大婶，你这卖的是什么？” 姜慧馨出门前用粗布包了头，又抹了些锅底灰，实实把自己变老了十几岁，因此围观的人就称呼上了大婶。 姜慧馨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她指着左边的木盆，“这是水塔糕，软糯香甜，可以配着酱料一起食用。” 她边说边从推车中层拿出三个瓷罐，放好后从左到右依次指着说：“这些是桂花酱、橘子酱和肉酱，桂花酱香甜，橘子酱微酸开胃，肉酱浓郁厚重，配着水塔糕吃都很合适。” 边上一个大娘有些疑惑，“你这糕不是甜的么，和肉酱怎么搭配？” 姜慧馨微微一笑，“大娘您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水塔糕虽然是甜口的，但甜味不重，搭配咸鲜的肉酱，不仅有米粮的香味还有肉香，味道更是咸中带有回甘，简直是回味无穷。” “当然，如果您喜欢咸口的，也可以试试这酱香饼，美味又饱腹。”姜慧馨对着右边木盆一指，围观的人也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酱香饼的表层浓厚油亮，让人一看就觉得用料很足，很有食欲。 第11章 “给我各来一份。” 第一个“下单”的是个男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府里的小管事，后面还跟着个小哥，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好嘞，”姜慧馨手脚麻利地抽出两个纸袋，分别装入一块水塔糕和一个酱香饼，“您这水塔糕要加酱料吗？原味2文，加桂花酱和橘子酱的3文，加肉酱的话4文。” “那就加点橘子酱。”管事之前连价格也没问，这时也很爽快地做了选择，看来是已经关注很久了。 “您拿好，水塔糕3文，酱香饼5文，承惠一共8文。” 小管事数出8个铜板递给姜慧馨，拿着两个小纸袋走到旁边，打开酱香饼的袋子就吃了起来。 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就听到轻微的咔嚓声，小管事嚼了两下，顿时眼睛亮了，咀嚼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三两口把手中的饼吃完，小管事一个健步冲到姜慧馨的摊位前。“再，再给我来十份。” 哗，一听这动静，围观的人群立马躁动了，不少人纷纷站到小管事身后，自觉地排起队伍来，一边排一边还议论纷纷，“看来真的是很好吃，一下子买十份呢。” “是呀，我刚在边上闻着就觉得很香，还是有肉的，一个下去管饱，到中午没问题。”两个中年男人也站到了队伍里。 姜慧馨第一次出摊也没多准备，三十份酱香饼被小管事就买去了十几份，后面的人也都两份三份的买，根本不够分，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 小管事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另一份水塔糕，倒是最开始问的大娘买了一份，要的是桂花酱口味的，但没有现场吃，说要带回去给家里怀孕的媳妇吃。 借着酱香饼的风头，水塔糕也搭着陆陆续续卖出去不少，大部分买的是女性，可能真的是爱吃甜的男人少，哪怕姜慧馨准备了肉酱，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怪怪的，都没有轻易尝试。 “给我一份桂花酱水塔糕，一份酱香饼。”一对小夫妻站在推车前，看着感情很好的样子，其中的男子一边说一边掏钱。 “不好意思，酱香饼卖完了，您要不试试肉酱口味的水塔糕，也很不错的。” “也行吧，下次多准备点酱香饼，我还想尝尝鲜呢。”可能娘子在旁边的缘故，男子很好说话。 还没到中午，姜慧馨推车上的糕饼就全部卖完了，后面来的几个没买到酱香饼的还和她约定明天来买，让她明天多准备些。三种酱都还有，尤其是肉酱剩下不少。姜慧馨也不担心，她相信只要有人吃了，回头客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把木盆都放好，正想离开，就见刚刚那对小夫妻里的男子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婶，大婶，水塔糕还有吗？我再要一些。” “不好意思，都卖完了。” “那，那肉酱还有吗？能不能卖给我些，我爹上次伤了食，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香甜了。”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家里人还是开了口。 姜慧馨犹豫了下，“这肉酱倒是还有，但单独卖也不知道怎么定价呀，而且我也没有装酱的罐子呀。”看着男子实在想要的样子，姜慧馨顿了顿，“要不您明天再来吧，我今天回去再给您准备一罐子肉酱。” 男子有些不情愿，他从怀里掏出一吊钱，“大婶，您就把刚刚没用完的肉酱连罐子卖给我吧，我给您五十文您看成吗？” 这倒还是个孝顺的，看着男子急切的样子，姜慧馨也有些心软，她把肉酱罐子拿出来看了看，大概还有四分之三的样子，“这样吧，我这罐子肉酱也不满了，连罐子算您四十文。” “好，好，好，谢谢您了大婶。”男子很开心地接过罐子，很是感激。 姜慧馨想了想又说道：“这肉酱吃法很多，你回去可以煮碗面拌着吃，也可以夹在糕饼中间吃，或者拌在煮好的野菜青菜里……” “好的，好的，我一定让我爹试试。”男子心满意足地捧着肉酱走了。 第12章 姜慧馨推着车回到家，汤叔正在天井里做家具，汤婶乐呵呵地在边上做绣品，看到姜慧馨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些惊讶，汤婶小心翼翼地问：“姜姑娘，你这是回来吃午饭吗？我不知道你回来……” “汤婶您不用客气，我们说好了是分着吃的，您也不用管我，我早上的吃食卖完了，等用了午饭我再做些，下午还能再去卖一些。”姜慧馨本来也不希望自己给汤叔汤婶带来麻烦，分开用是最好的。 汤婶对姜慧馨这么快就卖完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又转念一想，就凭姜慧馨那手厨艺，其实也是情理之中。汤婶也不是多事的人，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出于对姜慧馨的关心才多嘴问了一句。 姜慧馨从昨天买的菜里挑出一把青菜，又揉了些面粉，做成简单的手擀面，虽然简单，但胜在食材新鲜。 她把下午要用的食材准备好就去午休了，小憩一会儿正好补足精神对付下午的生意。 早上酱香饼的生意更，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习惯早餐吃咸口的食物，下午的话姜慧馨觉得还是卖水塔糕更合适，所以她就只准备了少量的酱香饼，外加又做了几罐肉酱，咸鲜的肉酱能放比较久的时间，完全可以多做些备着。 怕太单调，姜慧馨又做了些鸡蛋糕，黄橙橙的鸡蛋糕出锅的时候，整个厨房都是鸡蛋的香味，让人不禁深吸几口，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香甜暖润的。 还是早上的大树下，姜慧馨这次没有等多久，被香味吸引过来的人就你两块我三块的买了起来，能有闲钱买点心的一般生活都比较富裕，也不会太计较价格。姜慧馨也很实在地把鸡蛋糕的价格定在3文一块，和加甜酱的水塔糕一样。 可能现在的人认为鸡蛋是有营养的好东西，所以对鸡蛋糕的价格接受得很良好。没到傍晚，姜慧馨推车上的东西又卖空了。姜慧馨把木盆里零碎的边角料装在一个纸袋里，朝树荫的角落里走去。 “给你。”她把手中的小纸袋递给一个小男孩，这孩子从她来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看穿着家境应该不太好，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满是补丁。 小男孩似乎被她吓了一跳，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拿着吧，都是些小块的，别嫌弃。”姜慧馨也不是随便做烂好人，刚才她把几块鸡蛋糕分给周围摆摊的人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这孩子的爹以前是个猎户，后来进山的时候被野兽伤了没救回来，孩子娘当时正怀着他，受到惊吓早产了，生下孩子就去了。 这男孩本来就因为早产身体不好，又是被年老的祖父拉扯着长大的，祖父还省吃俭用地供他读书，可想见他对祖父的孺慕之情，听说他祖父这两天吃不下东西，姜慧馨猜他不是因为自己嘴馋才站在那边。 小男孩抬起低垂的头，“谢谢，谢谢大婶，我，我一定会把钱给您的。” “好，就当是借你的，别着急，慢慢还。”姜慧馨一口应下，也不想打击小朋友的自尊心。 一个小小的插曲，姜慧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后来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第13章 日子过得很快，耳边吹过的风由湿热变得凉爽，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姜慧馨在这个边陲也待了快一年了。她没有刻意去想念以前的日子，也没有纠缠于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只是认真地生活，让自己的日子充实满足。 两个多月的积累让她已经小有积蓄了，但离归还借款还差一些，姜慧馨也没有急着去还钱，她想先看看有没有小的店面可以租用，开家糕饼铺挣点钱后再做还钱的打算。 将军府里也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倒是时不时能收到些吴叔张叔和那些侍卫们托人送来的小东西，姜慧馨也很随意地就用手边的材料做成小点心让送的人带回去作为回礼。彼此没有刻意地做什么，但这份情谊始终维持着。 这天她正在厨房里做菊花糕，想着换些应季的点心，忽然汤婶带着汤小哥跑了过来。“慧馨呀，二毛说将军府里的杨药护卫找你有急事。”这段时间和汤叔汤婶相处愉快，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都不再客套地称呼“姑娘”什么的了。 姜慧馨擦擦手上的面粉，有些疑惑地看向汤小哥，“姜姑娘，府里的张叔前段时间被毒蛇咬了，虽然药护卫已经把毒素拔除了，但张叔毕竟有些年纪了，还是伤了元气，这两天换季就有些咳喘和厌食，刚才还忽然昏厥了过去，药护卫知道你对药膳有些研究，想请您过去看看。” “行，你稍等下，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看看张叔。”姜慧馨二话没说就打算过去，顺手还把自己之前做的蜂蜜柚子茶给带上了。 匆匆来到张叔的院子，几个相熟的护卫都等在那儿，走到张叔的卧房，杨药正在和杨俊逸解释张叔的情况。“昏厥应该只是因为几顿没有进食，稍后喝点糖水就能醒过来了，但是如果还是不肯吃东西的话，身体还是好不了。” “姜姑娘，你来了。”还是杨俊逸先看到姜慧馨。 “杨将军好，”姜慧馨也顾不上客套，先问起了张叔的情况，“杨药护卫，请问张叔除了咳嗽和厌食之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应该就是乏力了。”杨药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医界大拿还病急乱投医地求助于一个外行，不过他知道姜慧馨的药膳造诣，药食同源，应该对医药也有些了解。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藏着掖着，姜慧馨想了下，问：“药护卫有没有考虑过伤风？虽然张叔之前中了毒，但毒素已经清理了，只不过比一般人的身体稍微差些，这两天降温，张叔可能是伤风才有些咳喘，加上夜间无法安眠，就难免乏力和胃口不好。” 杨俊逸在旁边听着姜慧馨的判断暗暗点头，虽然他之前觊觎姜慧馨的药膳没有成功，但他也能听出来姜慧馨说得很有道理。 杨药也觉得姜慧馨说得有理，“怪我，一直觉得是因为蛇毒的关系，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耽误了张叔的病情。”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征询姜慧馨的意见，“那我给张叔开点治伤风的药？” 姜慧馨微微点头，“应该可行，可以再搭配些润肺的吃食，免得苦药咽不下去，秋季肺燥也能给张叔降降肺火。” 姜慧馨留下带来的蜂蜜柚子茶，又让大厨每天给张叔炖一盅川贝雪梨，姜慧馨当天就离开了将军府，只来得及和吴叔说了几句话。 第三天，姜慧馨收到府里捎来的信，说张叔的病已经好转了。收到信，姜慧馨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但看着信她又有些奇怪。这信竟然是杨俊逸亲笔写的，除了说明张叔的情况，还问了姜慧馨美食摊的生意。 姜慧馨倒没觉得杨俊逸一个将军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美食摊，她估计杨俊逸也就是顺嘴问下，她就没有提笔写回信，只是简单回了个口信。 杨俊逸回到府里就把送信的小兵叫来要回信，听到小兵代传的口信后有些郁闷，竟然没写回信，她有那么忙吗，他一个将军都亲自写信给她了，竟然都不回信。 写信也是杨俊逸的一时冲动，他那天看姜慧馨自信地安排好张叔的药食，忽然就觉得也很想要一个能这么关心他的人，虽然他平时自己都不太在意身体，甚至还嫌杨药他们太烦，但是就忽然觉得那天的张叔很幸福，觉得很温暖。 加上平时姜慧馨捎过来的美食，吴叔都会放一份在他的书房，他对姜慧馨怎么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创意很是好奇，也想多听听姜慧馨美食摊的事。 没有收到回信杨俊逸也没有气馁，他决定之后继续写，他行军打仗从不缺耐心，想了解什么也总会得到答案的。 姜慧馨推出了秋季美食后生意比之前更好了，虽然她因为摊位大小限制制作的都是比较简单的，但她在简单的糕点里加了一些药材养生，美味滋补价格又不贵的美食，自然吃过的都成了回头客，有不少人还想向她购买作为配料的花酱果酱，姜慧馨都没有卖，她做的花酱果酱都是用的当季的鲜花和果子，原材料收集不易，也制作不了大批量，卖贵了的话人家也不买账，还是搭配糕点一点点用最合适。 她已经看了几个小门面了，有一个她觉得挺合适，比她原来想的略大一些，后面还连个小院子和几间房，适合她直接居住。就是地方大了价格自然也贵，她虽然能承担，但手上不留点钱的话总觉得心里发虚。 小汤哥这段时间似乎不太忙，除了夜间轮值几乎天天回家，汤婶嘴上嫌弃，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姜慧馨每天摆摊回来的时候都看见汤婶在厨房做小汤哥爱吃的肉食，还总是被汤婶拉着一起吃晚饭。要不是小汤哥是有个订了婚的未婚妻的，姜慧馨都要以为汤婶是想撮合他俩了。 小汤哥是个活泼的性子，他们的饭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姜慧馨从小汤哥嘴里听到不少将军府里的事儿。什么杨将军在军营里练兵，一个人把七个护卫都打趴下啦；什么吴叔偷吃张叔的蜂蜜柚子茶被张叔追着打啦；什么杨药最近受刺激在研究药膳，天天找人试吃啦。 大大小小的事儿到了小汤哥嘴里都特别形象，听到最后一件，姜慧馨想她大概是发现了小汤哥最近下值就回家的原因了。 这天吃完饭收拾好，姜慧馨在厨房里准备第二天要用的食材。小汤哥拿来一封信，说是将军让转交的，见姜慧馨占着手，就说把信插她门上，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姜慧馨正忙着呢，也没太在意，等准备好要回房休息时，看到插在门上的信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儿。 她疑惑地点亮油灯，展开信看了起来，信不长，简单的说了些府里的情况，还有一些练兵的心得，信尾请她有空回府看看，说吴叔张叔都很想她。 读完信，姜慧馨看到壳子里还有一张纸，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100两的银票。 姜慧馨想着明天再问问小汤哥，就一头雾水地睡下了。 姜慧馨早上的出摊时间和小汤哥出门时间差不多，小汤哥一般都会帮她把推车推过去树下放好再走。姜慧馨路上问起小汤哥银票的事，他也不太清楚，说自己只是个跑腿转交的。 姜慧馨只好耐下性子，想着索性下午去将军府一趟问问张叔，正好把前段时间给那边几个熟人做的吃食捎带过去。张叔管着府里的财务，虽然100两对将军府不是什么大钱，但钱物进出张叔这里总是要记录的。 左手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些瓶瓶罐罐，都是姜慧馨自己做的果酱肉酱什么的，右手拎着个大油纸包，里面分了几个小包，是她前段时间陆续做的肉脯、果干和好贮藏的糕点。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门口的护卫迎了上来，一个接过她的篮子，一个帮她推开侧门，嘴里还热情地招呼着。“姜姑娘您来啦，请进请进，将军在军营呢，您看您是去吴叔院子还是张叔院子？” 一路走来姜慧馨总觉得府里的人有点怪怪的，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还有点莫名的兴奋。等到了张叔那儿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院子里几乎七个近卫都在不说，还都安静地直直看着院门口，杨橙连手里的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张叔，姜姑娘来看你啦。”第一个看到姜慧馨的杨绿欢快地向房里喊话。 张叔大步走了出来，看到满院子的人也是一愣。“姜姑娘来了，快请坐。”看杨紫起身让座，张叔索性请姜慧馨在院子里坐下，他倒要看看他们都跑到他这儿来干什么。 姜慧馨谢过帮忙拿东西的护卫，又向周边的人笑笑打了个招呼。她从篮子里拿出一瓶蜂蜜柚子茶递给张叔，“张叔，听小汤哥说您的柚子茶喝完了，正好我这还有些就给您再带一瓶。” 她说着又拿出一瓶枇杷膏，“这是我新做的枇杷膏，对秋咳也有很好的防治效果，您也可以搭配着吃。” “哎，谢谢姜姑娘，这么惦记着我，还没谢谢你上次的帮助呢，你又拿这么些好东西过来，我都要感激不过来了。”张叔赶紧接过两个瓶子，紧紧抓在手里，好像生怕被人抢去。 “姜姑娘，你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尝尝我的药膳？”杨药从旁边挤上来插话道，眼神晶亮地看着姜慧馨问。 杨绿嫌弃地看了杨药一眼，“姜姑娘你可别听他的，他那哪是药膳，又苦又涩额的还不如直接喝药得了。” “姜姑娘，喝茶喝茶。”杨紫从张叔屋里拿出一套茶具，倒了一杯给姜慧馨，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唉，可惜只有清茶，倒有些单调了。” 第14章 姜慧馨好笑地结果茶杯放在桌上，杨紫那点心思她还不知道，记挂着她那些茶点呢，她从大油纸包里选了个菊花糕的纸包打开，招呼大家一起用。 一包菊花糕迅速分完，张叔有点肉痛地说：“我说今天怎么都聚到我这里来了，合着是等着姜姑娘的点心呢，你们一个个的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这老人。” “张叔您这话说的，您可是老当益壮，不像我们之前被将军训练得都筋疲力尽，需要好好补补。”最活泼的杨橙一开口就是又告状又示弱的。 姜慧馨拿出一包肉脯，边拆边说：“你们辛苦是应该的，不然怎么保护我们这些老百姓呢。我带了不少肉脯，你们分分，训练饿的时候能垫垫。” 她顺手把肉脯纸包递给杨橙，顿时，另外几人都围了上去，等大家分抢完散开，杨橙的头发都乱糟糟的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啊，抢得我像被打劫了一样，难道姜姑娘在这里还会少了你们吃的么，真是丢我们将军府里的脸。”杨橙看似义愤填膺地抱怨，心里暗暗庆幸姜姑娘将东西递给自己，还好他手脚快，乘机藏了几块。 在张叔这儿略坐了坐，东西分完几人也就散了，姜慧馨直截了当地向张叔询问道：“张叔，昨天我收到将军的信，里面还有100两银票，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说着，她想把银票拿给张叔。张叔赶紧推拒道：“别，别，姜姑娘，将军既然给你你就收下，我可不敢拿。” “张叔，无功不受禄，将军突然给我这么多银子，我怎么能收。” “姜姑娘你是不知道，将军就是说一不二的人，他给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来，是不是你最近需要用钱，将军知道了所以就拿给你了？” 任姜慧馨再怎么说张叔都不肯收，一定让姜慧馨和将军说去。正好吴叔让人来留姜慧馨吃晚饭，姜慧馨也就没有推辞。 从张叔那儿出来，姜慧馨又去后厨转了转，碰见杨药正在研究他的药膳，姜慧馨就简单和他聊了聊，杨药的医药知识绝对没问题，他成为“厨房杀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对制作食物完全不了解，搞得他做出来的食物让人难以下咽。 厨房技能也是需要天赋的，姜慧馨对此也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多和杨药说说搭配上的理念，总比他目前随心所欲的组合要好些。 光说显然不行，姜慧馨还示范着做了一些，准备晚餐的时候一起端出去。 杨俊逸知道姜慧馨今天会去府里，计划提早结束训练回府，谁知偏偏今天收到了京城来的消息，有几股队伍正在城外秘密集结，似乎想乘着马上要到的元宵节对丰台城有所图谋。 杨俊逸把几个副将召集起来开会，制定了两套方案，一是诱敌深入，既然他们想秘密进城，那就留几个漏洞出来，等人进来后瓮中捉鳖；另一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道理只能他们派细作，我们也同样可以安排一些人潜进去给他们制造麻烦，让他们的后援力量自顾不暇。 把一切安排妥当，杨俊逸骑上马，奔回府里，正赶上晚餐时间。他匆匆回房换了套常服，又简单梳洗了下，就大踏步地往膳厅走去。 一进膳厅就看到人坐得满满当当，喷香的饭菜也在桌上放得满满当当，桌边的几个近卫正一边咽口水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盯着门口，他说怎么来的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估计都在心里念叨他呢。 杨俊逸在姜慧馨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对大家的识时务暗暗满意。向姜慧馨点头微笑示意后，杨俊逸站起来简单说了两句：“正好今天到的人员很整齐，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话不多说，大家吃好喝好。另外，也要借此机会感谢姜姑娘一直以来对府里的照顾。大家用餐吧。” 杨俊逸坐下后才细看今天的晚餐，除了大厨拿手的红烧肉、白切羊肉外，还有几种不常见的菜色。奶白色的莲藕排骨汤伴着淡淡的橘香，简单的凉拌胡瓜酸甜清脆，还有一种汤煲里是没见过的一条条深墨绿色的食物，吃起来很是鲜美，咬下去脆而不硬。 “姜姑娘，这汤里是？”杨俊逸向边上的姜慧馨询问道。 姜慧馨的食量不大，晚上也尽量控制着不多吃，这会儿正在边上捧着一碗海带汤肉末汤慢慢喝着，这汤里的牛肉末是她提前用蒜油煸炒过的，因此香味格外浓郁，再加上海带的鲜味，可以说精华都已经融入汤汁了。 见杨俊逸问起，她放下碗，回道：“这是海带，海边地方很多，我们内陆地方不常见，听胡厨说是前些天集市里买莲藕当搭头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就放在一边了。据说是个南方来的商人售卖的，他从南方贩蔬果过来，再从我们这儿买些牛羊肉和皮子回去贩卖，据说差价很可观。” 说着她又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筷凉拌海草丝到杨俊逸碗里，“这也是海里的蔬菜，您尝尝。我们内陆地方蔬菜水果本就不多，海里的更是难得，正好看到有我就做了些，我们的身体对其中的一种物质有需求，您多吃点。我也和胡厨说了，秋季莲藕、海带都是好东西，看到了可以多买些做给你们吃。” 杨俊逸应了声，夹到嘴里慢慢嚼着，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意。 用完饭，边上的人都吃撑了，大部分都去散步消食了。姜慧馨和杨俊逸有话和对方说，就默契地都没有离开。 “将军……”“姜姑娘……”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您之前的信我收到了，里面还有张银票您收回去吧。”姜慧馨又把张叔不肯收的银票拿出来，想递还给杨俊逸。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儿，我听说你在找地方租商铺，我想租来的总归不方便，不如你把看中的地方买下，这钱就当我借你的，不够的话再和我说。” “这可使不得，之前借的钱还没还清呢，将军还是把钱收回去吧。” …… 两人都诚恳地想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最终，姜慧馨见杨俊逸实在不肯收，只能说：“这样吧将军，我们折中下，我算您占这家店铺的一成，这银子就当您的投资了。” 杨俊逸微微摇了摇头，“这么点银子算一成我可占大便宜了，索性之前的借款也算两清了吧。另外，我还有个条件。”杨俊逸还卖了个关子。 “您说。” “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了，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吧，你也别再叫我将军了，也别您来您去了，就叫我的表字逸飞就行。” 姜慧馨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听了这话也爽快地应下：“行，逸飞，祝我们合作愉快。”说着伸出手去， 杨俊逸犹豫了下，也伸出手去和姜慧馨握手，耳后还泛起了红晕。姜慧馨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可没有握手礼，但握也握了，只能佯装镇定地控制着不把手缩回来，但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层红晕。 “我，我该回去了，事情都谈妥了，之后我来找吴叔签合同。”姜慧馨站起身来，说着就想离开。 “我送你，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不用，小汤哥会和我一起走的。” “那哪行，你们孤男寡女的会被人误会的，正好我晚上吃多了，走走也好消消食。”杨俊逸不容拒绝地带头走了出去，还回头向姜慧馨示意跟上。 我俩难道就不算孤男寡女了？小汤哥好歹还算是护卫，你一堂堂大将军这算什么哦。姜慧馨一边腹诽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些暖意。 看着姜慧馨进了门，杨俊逸掉头往回走，想到刚刚的握手，只觉得手心里还留有微微的暖意。握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看姜慧馨伸手了就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的时候就觉得这手可真小啊，可以完全被他的手包裹住，虽然指骨纤细却又软软的。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之前他总想和姜慧馨再靠近些，想能和她说说话，但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上门去，这才找了个写信的方式。他以为自己是贪嘴是好奇是乐于助人，那一瞬间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心中的喜悦怎么都止不住，也一点都不想排斥这种感觉，杨俊逸觉得这样的节奏不错，靠近些，再靠近些，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如愿以偿了。 这晚，两人都睡得很好。姜慧馨是银票的事情有了说法，店铺的问题也解决了。杨俊逸则是有了目标，不再迷惘犹豫。 有了资金，店铺顺利买下，姜慧馨和吴叔签了分成合同，以后店里的收益将军府里占一成。汤叔就是老木匠，她也没有舍近求远，找汤叔订了些货柜，分层分格的样式，尽量轻巧光滑，方便她搬动和清洗。没有玻璃做不了透明的橱窗，她决定用厚纸当格子帘，纸上再画上糕点的样子。 她也订了些木头盘子和木夹子，比现代面包店里的小一些，够人自助选择一些面包、发糕等成型的糕点，蝴蝶酥和糖果之类的易碎小个的点心，她打算买些油纸，自己糊成纸袋子用来盛装。 另外墙上再挂些小木牌，写上糕点名称和价格，还有些简单的口味介绍。 第15章 三天不到店里就焕然一新了，姜慧馨对进展很满意，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装修的，就是简单的清洁和粉刷，汤叔做好的一个柜子也已经搬进去了。 意外又情理之中的是，汤婶的画工不错，可能和她绣品做得多有关，汤婶帮忙画出来的糕点色彩丰润，似乎还萦绕着刚出锅时候的蒙蒙热气。 姜慧馨目前定的品种有蛋糕、面包、发糕、饼干、酥饼和糖果，口味有原味、肉松、红豆、绿豆、莲蓉、芋泥、盐鸭蛋等等，另外根据季节还有桂花、梅花、青梅、橘子等当季的花朵和水果口味的，本来她想在店里再摆些果酱花酱售卖的，但她发现受制于储藏条件，这些酱料也就够她做糕点用的，倒是肉酱、辣酱这些重口味的可以多放段时间。 她向汤叔订了两个到肩膀的中柜，贴墙放，每个柜子腰部以下是空的支架，上面分三层，用来放面包和发糕。另外还订了两个矮柜，一个放在对门的地方，开口向里，用来放蛋糕，台子上面正好用来收钱。 还有一个四面敞开式的矮柜放在正中间，对门那面放供人取用的托盘和夹子，左侧放油纸袋装好的饼干，右侧放装好的酥饼，后面则做成了小小的斜式格子，用来放各式糖果。 趁着汤叔做柜子的时候，姜慧馨把每个品种都做了一遍请汤叔汤婶和将军府里的人品尝，也好根据各人意见改良下口味，汤婶也边品尝边把糕点都画了出来。 为了做面包，姜慧馨想做个简单的烤炉，之前找铁匠研究了很久，总算想出了个办法，但是一般人弄不到这么多铁，还是杨俊逸听说后想办法搞到了，总算做成功了一个半身高的烤炉，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做好的糕点样品肯定是少不了杨俊逸的份的，于是他又开始写信了，除了花式赞美外，还提了不少经营方面的建议，姜慧馨又抽空去了趟将军府，还在他的建议下确定了各种糕点的价格。 姜慧馨发现杨俊逸这个人有点奇怪，本来给她的感觉是个高门俊秀，可现在接触多了，好几次他都笑得很欢，眼角的褶子都要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 请他试吃了几次，姜慧馨发现这人也是个隐藏的肉食控，只要有肉松的吃食他都来者不拒，还有上次带给他们的肉脯肉干，因为成本高，她没打算卖，这次就没有做。杨俊逸就哀怨地看着她，还要人连番追问才吞吞吐吐地把原因说了出来。 杨俊逸自己可没觉得表情不对，他还挺自豪地表功：“我之前不是帮你搞了点铁么，结果那管铁矿的家伙就说很久没吃到肉了什么的，我想新鲜的牛羊肉带过去都坏了，这不是浪费食材么。所以我就让人捎带了点肉干给他，你给我的肉干全便宜了他，我之前都没舍得吃。” “你就给了这么点肉干？我之前没带多少给你吧。”姜慧馨越听越不对劲。 杨俊逸摇摇头，“那倒没有，还有一大条腊肉，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做，哪有你做的肉干好吃。” 这下姜慧馨听明白了，原来是小孩儿脾气，有了好东西就想去小伙伴面前显摆显摆。 “那我这些天再做点，你让人来拿，府里都分点，现在有烤炉了，应该能比之前更好吃点，不过之前石板烤的肉脯还行，我也一并给你们做点。” “不用做太多的，他们吃大厨做的就行，别累着你了。”杨俊逸连连摇手。 姜慧馨他一眼，“没事，之前杨橙送来的肉多，我还愁吃不完呢。正好你们练兵辛苦，这些带着方便，饿的时候随时好补充点。” “我说前两天分肉的时候杨橙神神秘秘地干嘛呢，他怎么跑你那儿去了，下次不用理他，就他会支使人。” 姜慧馨看杨俊逸真有些生气了，赶紧帮忙劝解道：“没事没事，这段时间他们也帮了我不少，店里的柜子家具什么的都是他们几个搬的，杨绿还帮忙联系卖食材的大叔，杨药还给介绍了几个大客户，我还没谢谢他们呢，不过是做些肉脯，不费事儿的。” 杨俊逸这才脸色好看些，还有点不好意思，“店里布置我都没来帮忙，也没人和我说……” “知道你营里事多，而且帮忙的人够多了，再来我那小店里可就要站不下了。” “不过说好了，开业那天你可一定要来哦，这店可也有你的份的。”看杨俊逸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姜慧馨连忙扯开话题。 杨俊逸点头道：“我肯定去，要不要再放点炮竹什么的？” “不用的，就简单点，我做些传单，头三天搞些让利活动，找些小童去街口发下就行。想要店里生意好，还是要靠口味。” “就你这手艺根本不用愁生意，我看你还是担心卖得太好做不过来怎么办吧。” 姜慧馨笑了笑，其实她也很赞成杨俊逸的说法，这可不是她骄傲，的确是公认的好手艺嘛。 “其实我考虑过，可以找些孩子，先跟着帮店里做做事，合适的还能教点厨艺，你营里那些士兵的遗孤有合适的吗？”姜慧馨对军人一直很崇敬，觉得无论职位高低，都是为国尽忠的英雄。 杨俊逸顿时眼睛亮了，还有一丝感动，士兵们的付出还是有人记得的，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就是那么贴心。 “可以，这些孩子之前都是交给同一个帐篷的士兵家里照顾的，但有些人自己的家境也不好，这些孤儿过苦日子的多，我也只能稍微补贴他们一些，但毕竟不是办法。” “是啊，”姜慧馨也有些感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他们能养活自己就好，你帮我挑些人品端正的吧，虽然暂时只能帮助零星几个，但只要大家都关注这个问题，一起来解决，他们的境况总能有些改善。” “我之前也向兵部提过，不过钱袋子也不由他们说了算，他们能发全在役的军饷就不错了……” 两人说着沉默了下来，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们也只能尽己所能出点绵薄之力。 糕点铺开张那天，姜慧馨让杨俊逸找来的三个小男孩去各个接口发传单，开业前三天，买够二十文送一小袋脆皮花生，三十文送一小袋芝麻花生糖，五十文送一小袋桃酥。 到了吉时，杨俊逸把招牌上遮着的红布扯下来，“乐享糕点”四个字露了出来。这四个字也是杨俊逸写的，汤叔照着样子刻了出来，笔笔都遒劲有力，又很挥洒自如，很像杨俊逸的性格。 “揭牌”之后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就一拥而入，前期宣传做的不错，很多人都是被传单上活灵活现地糕点图片吸引的，还有好几个品种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听说开业时还有活动，那些喜欢赚便宜的大婶们更是觉得不能错失良机。 姜慧馨把开业时间定在了未时左右，糕点都是上午现做现烤的，门一开后，烤制后的麦香和鸡蛋香扑面而来，进店的人只觉得唇齿生津。姜慧馨还让人端了几个碟子站在柜子边，里面放了切成小块的试吃。 姜慧馨自己站在柜台后收银，“大婶，您这一共17文，您看要不要再多买一个3文钱的，凑20文送您这样一小袋脆皮花生，用来下酒很不错的。” 一听有赠品，大婶赶紧又加了两块桃酥，拿到脆皮花生，心满意足地结账出门。边走还边和排队结账的人分享经验：“你们赶紧算算钱，到了金额店家会真的送东西的。”说着还骄傲地抬起手上领着的小纸袋，颇有点骄傲自得的样子。 尝过试吃的人基本都抵制不住美味的下手买上了，而买的人又基本都为了赠品在那里凑单了，很快，第一批进店的人都是一个大袋子外加一小袋赠品的出门了。 姜慧馨在袋子上印制了店名，本来还想印个面包的，但受限于这时候的印刷技术，这个设想还是无疾而终了。 “娘，我要吃花生糖。”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经不住诱惑，缠着自己的娘亲讨要糖果，他刚才可看到了，收钱的姐姐给了娘一小袋芝麻花生糖，可香可香了。娘说点心买回去要和祖父祖母还有爹爹哥哥分着吃的，但花生糖不是买的呀，他就可以先吃一个了，他可聪明了。 “娘，给我吃一个嘛，就一个。”小男孩拉着娘亲的手拼命撒娇。 这娘亲看着也是个宠孩子的，禁不住宝贝儿子的要求，再看看花生糖也一个个小小的，“那只能吃一个哦，宝儿乖，说好了要大家一起吃的。” “恩恩。”宝儿眼睛亮亮地看着娘亲从小纸袋里拿出一颗指节长短的糖果，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放到嘴里，一咬，酥脆香甜的味道瞬时铺满口腔，黑芝麻的醇香、花生的油润，再加上蜜糖的甜美，宝儿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娘，这个好好吃呀，您也吃。”说着从口里分出小半块，想往娘嘴里塞去。 “宝儿乖，娘不吃，你自己吃。”看到儿子吃得开心，还记得要孝顺娘亲，虽然没有吃，这娘亲的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 第16章 当众拿出一块给孩子吃的人不少，边上有对爷孙正在分享一块桃酥。“祖父，这桃酥香润酥脆，您牙口不好也可以吃，上面的黑芝麻还能乌发开胃，您多吃些。”说话的孙子十三四岁的样子，看着就受过很好的教育，身上有股子书卷气，再过几年想必也是一位儒雅公子。 “你们这里哪款最好吃？”问话的男人满脸犹豫，这发糕还好，蛋糕、面包的都是什么呀，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边上站着引导的蓝甜温柔地问：“您喜欢甜口还是咸口的呢，喜欢酥脆还是软糯的？” 看到男人有点不明白，蓝甜又解释道：“您是给家里的夫人带吗？这几款蛋糕面包我们这边都卖得很好，软糯香甜的口感很受夫人们的喜欢。如果您自己或者家中的少爷吃的话，可以试试这几款香酥的咸口的糕饼，一般都不会出错。” 男人听了蓝甜的解释，爽快地把她推荐的品种都买了一份，本来就是看边上的人吃得香甜，既然各有千秋都好吃，索性买回去都尝尝再说。 第一天的生意提早结束，货柜里的东西基本都卖空了，姜慧馨和帮忙的几个孩子都累得不行，忙得连中午的饭都是简单买了些大饼包子，抽空咬上几口，但是这些孩子都没有叫苦，仍旧按姜慧馨之前的要求勤勤恳恳得做着。 杨俊逸之前一共送过来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姜慧馨在征得他们同意后分别给他们取了工作时的名字，参考将军府里的法子，用颜色加甜字，分别叫“赤甜、橙甜、青甜、蓝甜和紫甜”。 青甜、蓝甜两个女孩子都是娇小温柔的，姜慧馨让她们在店里做导购、打包糕点，三个男孩子则空的时候外面发传单，忙得时候在店内外维持秩序。 虽然今天很累了，姜慧馨还是想晚上做顿好的犒劳下大家，五个孩子早就被姜慧馨的厨艺征服了，一边帮忙一边闻着锅里的香气直吸鼻子。 美味的晚餐后是愉快的结账时间，店里的利润接近30%，这样算下来不用一个月时间，就能把开店的成本全部赚回来。 根据今天的销售情况，六个人又提前准备起了明天要用的食材，尽量把不影响口感的都先做好，这样明天白天就能轻松点。 因为开业前三天有优惠活动，生意肯定不会差，客流量还做不得数。等活动结束，该传的口碑传出去了，嫌贵的人不再光顾了，这时候的客流才比较稳定，姜慧馨琢磨着等那个时候开始对食品的种类和数量做次调整。 后面两天的生意一如第一天的火爆，第三天的时候甚至差点出现哄抢，可把蓝甜吓得不轻，后来姜慧馨只能将三个男孩都安排在门口，店里采取限流，等前面的人付款出去了才放同样人数的进店。即使这样，店里的食物也就堪堪撑到中午的时候，姜慧馨索性关了门，准备和大家坐下来讨论后续的计划。 虽然后世各种各样的情形见得不少，各种经营理念也层出不穷，但姜慧馨一直相信“头脑风暴”的力量。对这个时代和民众的消费习惯她远不如他们了解，而且她相信大家一起商量更有参与感，也更有利于建立员工的归属感。 愉快地用完午餐，碗筷先放到厨房，姜慧馨示意大家先别急着收拾。“大家忙了这么久也辛苦了，碗筷先放着，待会儿再洗，我们先一起讨论下后面的计划。” “我们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我觉得以后再多做点也卖得出去。”赤甜一脸兴奋地开口，两颊通红，很衬他的名字。 青甜也赞成地点点头，“嗯，很多客人都说店里的东西好吃，特别是肉松的那几款卖得太好了。” “花生系列的也很畅销，而且喜欢的人也多，老爷爷、小孩子，男男女女都有。”紫甜则提出了另外一个概念，“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分类也可以变化下，现在我们是按品种分为面包、饼干、糕点、糖果、辅料这几块，如果能够增加一种食物多种制作说不定也能受欢迎。比如花生酱、花生酥、花生饼干、花生面包各一份放在一起卖。” 等紫甜说完才发现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紫甜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 就连姜慧馨也有点意外，青甜是个细心的女孩子，能注意到肉松产品受欢迎很正常，没想到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紫甜也是观察入微，甚至很超前得提出了“系列”的概念，虽然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但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等别的几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姜慧馨才微微一笑，“大家都说得很好，我们这三天生意好除了有优惠活动的关系，的确也说明我们的东西受到了大家的认可。” 姜慧馨看大家都听得很认真，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东西好吃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的食物比较新颖，很多是大家以前没有吃到过甚至没有看到过的。青甜和紫甜都观察很仔细，在都卖得好的情况下，肉松的和花生的更是其中卖得最快的，有些人甚至把50文钱的东西分成20文和30文两笔付钱，就是为了好拿到赠品的脆皮花生和芝麻花生糖，而放弃明明价值更高的赠品桃酥。” “这就是我们的调整方向了，同样都新颖好吃，为什么大家更偏爱肉松和花生，除了这两样，还有没有其他系列是大家偏爱，值得我们新推出的？”姜慧馨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赤甜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激动，“因为肉松是肉呀，现在的人都喜欢吃肉。” “而且这个肉好吃又便宜。”橙甜又补充道。 姜慧馨点点头，又继续问：“那花生呢？” “花生，花生好吃，而且饱肚子。”赤甜又抢答道。 蓝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店里哪个东西不是好吃又能饱肚子的！”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是寓意好，还对身体好。你们看人家成亲的时候不是都要在床上撒花生嘛，花生多子多福，而且很多老人都说花生吃了能聪明能长寿的。”蓝甜想了片刻，给出一个很充足的答案。 姜慧馨暗暗点头，花生在现代可是被人称作价廉物美的“长寿果”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这种说法了。 她觉得这两样东西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油多，现在的人不像后来，肚子里油水少，就想买肉都挑肥肉一样，对油水多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可不就对这两样食材更为偏爱了么。 她都想等时机成熟了推出菜籽油、花生油了，手工榨油的机器非常简单，她觉得只要图纸画清楚汤叔就能轻松搞定，商机太多忙不过来呀。 不过卖油还是算了，这和糕点还是不一样，一家糕点铺再怎么受欢迎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油的话只要产量跟得上，完全可以改变百姓的生活，到时大油商们还不得找她拼命，要做也要找好后台，或者直接和朝廷合作。 “姑娘，姑娘？”青甜轻轻地唤道。 姜慧馨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看大家囧囧有神地盯着她又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神游。 “发糕类暂时先取消吧，一般人琢磨下都会做也卖不上什么价钱。肉松类的数量增加一倍，另外还能把肉松单独成罐出售，而且肉松有一点好，既可以做成咸的也可以做成甜的，到时候我再研究下，用豆子好像也能做出素肉松来。” “还能做素的？姑娘真是厉害！”一听有素的，大家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姑娘做的东西哪样不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嗯，不过这个我要再想想，素的毕竟不是肉，虽然口感差不多，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 “可以把素的价格稍微放低点。”紫甜又开口提议道。 “嗯，这也可以。”姜慧馨点点头，“另外除了花生之外，我想再试试芝麻，营养价值高还能乌发，而且非常香。”又是一个油多的，好的小磨香油在后世可是售价不菲。 要是能有牛奶就好了，奶制品的使用和受欢迎程度简直超乎人们的想象，可惜现在牛本来就少，又都是拉车或者耕地的公牛，出奶的水奶牛本就不常见，更别说大批量用奶了。 姜慧馨还沉浸在惋惜中，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见说得也差不多了，姜慧馨又补充了几句，“今天下午赤甜辛苦下再去找送货的老板，把改好的订量告诉他。” “蓝甜、青甜、橙甜进厨房一边帮我一边和我学一些简单的制作，紫甜把店里的陈设调整下，另外再列张单子看看再增加点什么。”本来想把橙甜安排成店长的，但看紫甜在讨论时候的表现，还是略微变动了下，冷静外加观察力强是当店长很好的潜质。 第17章 安排好几个接下来的工作，姜慧馨站起身来自己去开门，“杨将军，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还让人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姜慧馨不好意思地把人让到里面。 “路过这里，看你没开门就来看看。”杨俊逸本来记着今天是优惠活动的最后一天，还想要是太忙的话就叫人一起来帮忙，没想到来到门前竟然看到店铺关着门。 姜慧馨刚要说话，杨俊逸又开口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叫我逸飞的么，你那么客气干嘛！” 姜慧馨微微一笑，“没和你客气，午膳用了吗？” 忍着辘辘饥肠，杨俊逸不在意地说：“用过了来的，本想帮帮忙，没想到你这都卖完了。”环顾空空如野的货架，杨俊逸也有些惊讶于店里的好生意。 “我们上午就卖空了，索性关了门，好好准备明天的东西，希望之后的生意也能这么好吧。” “我能做什么吗？也给我安排点任务吧。” “好啊，正好来帮忙切肉吧。”姜慧馨把人带到厨房，让他自己挑把顺手的菜刀，就打发到一边案板上切肉去了。 等蓝甜她们洗完碗筷，姜慧馨锅里的炒面片也出锅了，端着满满一碗面片，姜慧馨招呼切得正欢的杨俊逸道：“逸飞，你先停下，尝尝我这面片。” 杨俊逸诧异地抬起头来，跟着姜慧馨回到堂屋，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被喜欢的人惦记的感觉更好。原以为是在准备明天的食物呢，没想到是在给自己做午餐。 姜慧馨看到杨俊逸微红的眼有点想笑，进门的时候就听到某人的肚子饿得咕噜作响啦，还说什么吃过了，天天这么大的活动量，饿着怎么行，不怕外族闯进来啊。姜慧馨一直都很敬佩卫国卫家的军人们，何况杨俊逸这么个敬业爱兵的大将军，小小一碗炒面片，姜慧馨还怕亏待了他呢。 又盛了一小碗早上煮的银耳汤放在边上，姜慧馨任他慢慢在那儿吃着，自己回到厨房，带着蓝甜几个开始准备起来。 揉制好各色面团放在一边等着自然发酵；切好的肉末调好味，或炒干成松，或压制成型后放入烤盘；各种水果、花瓣洗净擦干后切碎糖炒装罐；把鸡蛋的蛋清蛋黄分离，蛋清加糖打发成奶油，蛋黄可以用来做奶黄酱；花生芝麻等坚果炒熟去皮压碎待用，红薯南瓜之类的块茎和豆类等蒸熟压成泥…… 各种丰富的作料在手里成型，屡屡让蓝甜几个惊叹的同时又非常骄傲，自己终有一天也能掌握这门厉害的手艺，姜姑娘真是太好了，愿意把这些都教给我们，一定要好好帮姜姑娘干活。 咸香的面片指甲盖大小，经过炒制后非常入味，肉丁里的油已经微微熬出，滋润得面片也带有了肉香味，一丁点的辣椒末爆香的同时又刺激了味蕾，让人只想不停地咀嚼和吞咽，茭白丁的加入又增加了些微的水甜，也很好地缓解了炒肉的油腻。 杨俊逸一筷筷地把面片吃完，又拿起边上的银耳汤美美地喝上了，这还是之前他让将军府里的人找来的，这地方太干缺水，想让姜慧馨好好补补，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吃上了。味道真不错，水润软糯加上微微的甜，杨俊逸总觉得连自己的心里也是天天糯糯的，这会儿心软的不行。 “面片很美味，谢谢！”杨俊逸回到厨房，看着四个人在那边忙得团团转，不禁又凑上去想搭把手。 “我们这里都差不多啦，没什么要麻烦你的啦，不如你帮忙去看看紫甜把店里的布置调整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更方便有序点？”四个人挤在厨房姜慧馨已经觉得挪腾不开了，可不愿意再挤进一个大男人来。 杨俊逸这天硬是磨磨蹭蹭地留到晚膳，看看天色不早了，才心满意足地提出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估计很忙就不过来帮忙了，你有事的话就让赤甜去军营里找我，我有空也会经常过来的。忙不过来的话就和我说，我再找几个人过来……” 交代的话仿佛怎么都说不完，姜慧馨都要以为是换了个人了，“知道了，别操心啦，你好好练兵，我们整个城的安危可都指望你呢。对了，这些肉脯和肉松你带上，偶尔可以加个餐。” 姜慧馨不知自己也说得停不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开了。 “嗯，你回屋吧，早点休息。”杨俊逸等人进去，关好门才转身离开，感受到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分量，心里欢呼雀跃，差点崩不住常年的淡定脸。 丰台城的边军驻地在城的西面，军营里普遍用的是帐篷式的建筑，方便随时移动和迎战。虽然近几年边关比较平静，但外族时不时地骚扰、试探让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暴露无遗，边军们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元顺帝在位时，因为外族的突然入侵损失了三座城池，而丰台城之所以能守住也全靠杨老将军平时的练兵有方和临战时的随机应变，守城到最后几乎已是全民皆兵了。 当时远在京城的杨俊逸听闻战事的艰难，连夜进宫求见当时的太子，现任皇帝嘉泰帝。等刚束发的杨俊逸带着争取来的三千轻骑，急奔三天三夜赶到边关时，杨老将军已经受重伤倒下了。 杨俊逸带着他的轻骑未曾入城，一鼓作气地从后方奇袭了外族的军队，硬是在几倍人数的敌军队伍里撕开一个缺口，杨老将军的副将也见机指挥城里仅剩的军队开城配合。在粮草被毁，后路被切断，首领被擒的情形下，敌军的军心早已涣散，最终纷纷窜逃或者投降。 杨俊逸用三千人重创敌军近万大军，这一战让外族对杨俊逸闻风丧胆，也让整个大华朝记住了这位少年将军。经历过这场壮烈的守城战的丰台城百姓们也远比其他地方的人团结，对杨俊逸带领的杨家军更有认同感。 可惜丰台城虽然守住了，杨老将军却还是伤重不治早早过世，京城里的杨老夫人听闻后一夜白发，三十几岁的人看着像是五十老妇。杨俊逸身边的近卫也有三人永远埋骨草原，近卫也不再补人，定格在了七人。 杨俊逸拒绝了元顺帝的封赏，请命留在丰台这个杨老将军几乎奉献一生的地方，元顺帝开始是拒绝的，但在杨老夫人进宫一趟后同意了。不知是不是对自己手上失去疆土心中有愧，元顺帝自那以后就不怎么管理朝政了，政事都交到了太子的手上。 太子惦念一起长大的好友，几次招杨俊逸回京，杨俊逸也只是匆匆奉诏而回，陪伴下杨老夫人，见见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往往呆不了几天就又回到边关。 第二年杨老夫人就过世了，半月后，时年四十三岁的元顺帝重病，太子继位。杨俊逸回京参加了新皇继位大典之后再未回京，哪怕和新皇的通信未断情谊犹存，但毕竟位置不同了，两人除了公事似乎默契的不再谈及往事。 “将军，这次皇帝召您，您会回京吧？毕竟前年皇帝加冠的时候您已经借故推脱了，你们也有六七年未见了吧。”身边的人都知道皇帝和将军是儿时的挚友，一块在太傅门下求学，皇帝还和老将军习过武，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将军就不愿回京了。 杨俊逸其实有点不太情愿，但杨橙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这些年和皇帝的疏远，一是地位的不同，另外也是对老皇帝有些怨念，虽然上一代的情仇和发小没什么关系，但总觉得面对起来有层无形的隔阂。 不过之前查姜慧馨的来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倒是听说京城姜家和司家有点不太平，同样是姓姜，不由得让人多想，但京城离发现她的石泉镇郊外距离可不远，似乎又没有什么联系。再加上被人刺杀的事也要解决，最好的办法还是进趟京，还要想办法说服姜慧馨也一起去。 想到这些杨俊逸就有些头疼，“乐享糕点”的生意一直很好，优惠活动的结束也没有影响人们对美食的兴趣，反而是口碑的积累让近期推出的礼盒系列成为了大户人家的送礼佳品，听说这风头甚至都传到了京城，尤其是花生糖这种保质期长的，似乎能收到或者送出一盒乐享的礼盒是一件非常值得吹捧的事。 姜慧馨也忙得一直没有去过将军府了，倒是托小汤哥转交过几次新品，杨俊逸算算也有六七天没有见过人了。 半月后要赶去京城，五天后差不多就要出发了，毕竟是正常赶路，这么久没回去，带的人和东西也不少，不能像行军一样急着来，再加上想带上姜慧馨，慢慢赶路总要把时间预留得宽裕些，杨俊逸可不想颠簸到了姜慧馨。 “之前和你说过，我对过去怎么样并不太在意，京城我就不去了吧，这里生意也走不开呀，快过节了，我还想再推出点新品，大赚一波呢。”姜慧馨有点不在意地说。 对京城不是不心动，毕竟是最繁华的都城，肯定是想去见见的，但想到要错过赚钱的大好时机，姜慧馨就有点不情愿了。而且自己是半途穿越来的，虽然对往事好奇，但也不是自己的过去呀，要是真是和京城有纠葛，自己不明不白地送上门去，要不被熟人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办。 第18章 杨俊逸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事安排妥了，哪肯轻易放弃，继续说服姜慧馨：“你之前不是说生意好要开分店吗，最好的就是去京城开呀，那边消费水平高，愿意在这些上面花钱的人也多。何况你手下的紫甜他们五个都已经能独当一面，只要提前交代好，也不用你时时在旁边盯着了。” 看姜慧馨被他说得有点动摇，杨俊逸又再接再厉道：“我们先去京城摸摸情况，我还可以帮你参谋下地方。我们在那儿待一个月的样子就回来，到时你再安排人过去就能直接开分店了。我们慢慢走，沿途要是有合适的地方你也能多考察下。” “而且你不是还缺一些食材吗？说不定京城会有呢，毕竟那里南来北往的商人多。我有几个朋友家里也有商铺，也能介绍给你认识下。” 姜慧馨还没说话，杨俊逸就不由分说地替她定了下来：“就这样说定了吧，你整理好东西，三天后我让杨绿过来，把人和要带的物品都编进车队里，我们四天后出发。” 他一副生怕姜慧馨拒绝的样子，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一小队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行进在官道上，两匹马拉着的车子并不大，一阵寒风吹过，厚实的车帘纹丝不动，把车里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 张叔坐在马车前头充当车夫，杨俊逸和几个近卫骑在马上，护在马车两侧前行。马车后面是这次进京，杨俊逸把吴叔留在将军府看家，吴叔当兵的时候腿脚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这么多年管着将军府杨俊逸也非常省心。另外一起留下的还有杨蓝，杨蓝平时是有些冲动，但有吴叔在也能管住他。 杨俊逸骑在马上，手上是一双棉手套，是出发那天姜慧馨给他的，杨赤他们也各有一双，说是天冷他们骑在马上也要注意手部的保暖。 既然定下来要去京城，姜慧馨也就不犹豫了，她列了张清单，除了要准备的一些吃食调料之外，上面还列了不少防寒物品，毕竟已经是九月了，前些天刚过了霜降，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临了。 御寒物品倒也不是单单为了进京准备的，丰台城比京城更为靠近北面，再加上丰台城周边的地形，一望无际的草原也让寒风得以长驱直入，要度过丰台城的冬天并不轻松。城里的人一到冬天一般没事都不出门，在屋里燃个炭盆取暖，实在要出去就裹上羊皮袄。 城里的居民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这样的冬天了，但作为外来户的姜慧馨可适应不了，秋风刚过她就觉得有点寒气入体了。羊皮袄虽然温暖，但不贴身，总觉得冷风会呼呼地往里钻，姜慧馨按零星的记忆，摸索着让人砌了火炕，算是解决了睡觉问题。 但她总不能天天待在炕上吧，好不容易发现有人卖棉花，姜慧馨赶紧全部买了下来。可惜数量只够做几双手套，姜慧馨做的是五指分开的手套，外层用皮子，里面衬上棉花，不能和后世的机器制品比，但已经是现在能做出来的最保暖又方便的了。 姜慧馨和卖货的商人说好了，再订购一批棉花，蓝甜她们收到就会开始制作棉袄棉裤和耳套，等她从京城回来，估计已经可以直接穿上身了。 杨俊逸他们几个练武的男人本来就气血旺，戴上厚厚的棉手套还微有些汗意，杨俊逸索性摘下手套放进怀里，等天冷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车外的人没觉得冷，车里也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寒风，车座上铺着厚厚的褥子，既暖和又能防震。姜慧馨静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腿上是一张羊皮毯子，这是刚上车的时候杨俊逸硬是要给她盖上的，说是寒风起了，膝盖要做好保暖。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虽不太颠簸但还是晃得姜慧馨有些晕眩，她放下手里的书，从座位边的架子上抽出一层，取出一个直筒暖杯，杯身是木头做的，外面包着一层厚布，既能保暖又能防碰撞，杯盖分两层，一层就是个简单的木片，中间有个空洞可以倒水，再上一层是个倒扑的杯子，能当容器用又能再起一道保暖作用。这是她仿造现代的保温杯结构做的粗制品，已经算是意外的好用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姜慧馨慢慢地抿着，想着进京以后的计划。对于开分店她还是很期待的，但有点怕遇到原主的熟人。根据了解的情况来看，她的确应该是一直在京城生活的，但她脑海中却没有丝毫印象，虽然能用失忆应付过去，但如果是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日常习惯上的不同。 除非她永远不进京，不然总有这一天的，而且对于原主的父母和亲人她还是想尽一份心的，承人恩惠要记得感恩。 随着张叔的一声“吁～”，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张叔靠近帘子请姜慧馨下车。差不多也是傍晚时分了，正好抵达一个小镇，他，他们就在这里用晚膳和过夜，明天一早再上路。 杨俊逸在出发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出行安排，这两天他们能在城镇过夜的都尽量在城镇过，宁可慢点也不想人太过疲劳。 一路上走走停停，姜慧馨兴致来了还会做点烤串，偶尔借用客栈的厨房煲个汤，这真是杨俊逸他们经历过的最惬意的一次路途了。 因为安排合理，大家都是精精神神地赶路，速度也并没有慢多少。第九天的中午，他们远远望到了京城的城门。 杨俊逸拿出将军令牌，一车几人顺利入城，提前到达的杨赤、杨黄已经让将军府管事把久无人居的将军府打扫干净、布置清爽，随时准备迎接归来的主人。 甫一到达，杨俊逸也没急着进宫，只让人递帖子给枢密院，说明自己已经抵京罢了。姜慧馨原本想住客栈，谁知杨俊逸早就让杨赤给她租了个小院子，三间房、一个厨房、一个小院，倒也方便清净，姜慧馨也就没多推脱。 毕竟和边关还是不一样，姜慧馨决定花两天时间好好逛逛京城，再根据情况调整自己的开店计划。 她现在租的院子应该属于中产阶级居住区，这里住的人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小有资产，属于小富即安比较稳定的，邻里一般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这院子以前是名大夫的住所，后来因为扯上什么医患纠纷，大夫一家人暂时回了老家，请隔壁邻居帮忙看着点房子，有机会就租出去。 左边的邻居是名中年寡妇，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在准备科举，两人都不常出门，白日里有时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右边的邻居似乎是个商户，姓田，住的宅子也相对大些，有时能见到进出采买的奴仆。 姜慧馨租的房子就是田商户帮忙出租的，后来又帮着介绍了一名厨娘，姓蒋，是他家小管事家的，不住在主家，说好在需要的时候来帮忙做饭洗扫。 杨俊逸又安排了一男一女两个下人过来，负责安全和日常的杂事。其实姜慧馨觉得她的安全根本不用操心，她小小一个平民谁会来关注她，但毕竟杨俊逸一番好意，她也就没有推辞。事实证明，有个男人帮忙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要搬东西的时候还是很给力的。 听说姜慧馨要去体验京城生活，蒋婶给她介绍了两处，一处是城东的信义坊，基本都是传承多年的商铺食肆，很多是百年老店或者大家族的产业，东西品种齐全，经营手法老道，走的是精致经典风，品质高当然价格也很可观。 另外一处是城西的心仪坊，很多中小店铺都开在那边，边上还有一条街都是卖吃食的，人流量比较大，算是走物美价廉的合算风，百姓去那边光顾得多。 两个地方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姜慧馨就想着一天去一个正好。她拉上来帮忙的翠竹，两个人先去了比较近的信义坊。 信义坊的街道宽敞，店铺之间有点像是防火的马头墙，不知道是不是还是晌午的关系，店铺的生意看着普遍一般，店里也就三三两两的人在挑选物品，店铺门口迎接的小儿也有些懒散，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 信步走来，姜慧馨只看到两家糕点铺，一家“百味斋”悬着百年老店的牌子，另外一家“裕丰祥”不仅售卖糕点，还搭售果脯之类的零食。两家的生意都还可以，虽然门口没有招呼人的小二，但毕竟是老品牌了，进店的顾客基本都是老客，不用人引导就能按着自己的口味挑选。 在“裕丰祥”她还看到一个管事样子的再那里和掌柜商量封装礼盒的品种，似乎是府里的小姐要办梅花展，希望能准备梅花相关的礼盒，不仅要有传统的梅花饼之类的，还要求有外形讨喜的新口味。 中午的时候两人同样挑了家老店用餐，是翠竹推荐的，说是连达官贵人都爱光顾的美食店，据说有些贵人还在店里留有包厢，用来日常招待好友。 这家店生意的确不错，因为没有预约，两人坐的是大堂，边上的桌子都坐满了。姜慧馨点了这家店的招牌烤鸭，另外点了个清炒时蔬和三鲜煲，两个人吃这些仅够了。 第19章 招牌烤鸭上的挺快，基本每桌都有，烤鸭外皮油亮，现场片开后香味扑鼻，内层的肉还保留着嫩白微粉的色泽，占一些酱后放到嘴里，酥脆的外皮伴着细嫩的鸭肉，有种肥而不腻的感觉。 不过还是有点柴，油层也没有和肌肉层完全融合，显得两种味道有点突兀。姜慧馨觉得还能做得更好，比如后世的饼皮包着吃的办法就很好，饼皮吸收了外皮的鸭油，能使鸭肉的味道更为醇厚，增添一种回味。不过就现在的水平，这道烤鸭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难怪能一直传承下来，生意还这么好。 相比之下，另外两盘菜就有点逊色了，清炒时蔬偏老偏油，可能冬季没有新鲜的蔬菜也有关系，端上来的青菜都有些发焉了。 三鲜煲用的是肉丸、鱼丸和豆腐，肉丸有点散、鱼丸有点腥，豆腐没有吸收汤汁，可见煲的时间还不够。 尝过味道后，姜慧馨又吃了几片烤鸭和青菜就放下了筷子，虽然还没吃饱，但实在有点意兴阑珊了。翠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尤其是烤鸭，半只鸭子基本都落了她的肚子。深受“光盘”行动影响的姜慧馨招来小二，请他将鸭子打包，准备带回去给在帮他添置厨具的男“助理”。 老实可靠的男“助理”叫常胜，是杨俊逸京城管家的远方亲戚，之前一直在府里当护卫，因为杨俊逸常年不在也没什么职责，也就看不到什么前途。 这次虽然是“外派”，但管家看杨俊逸这么重视，索性帮忙安排他过来，说不定能谋个什么机会。 姜慧馨对他也挺满意的，虽然话不多，但人很勤快，没有摆什么将军府护卫的架子，刚来的时候帮着调整家具位置什么的也愿意伸手，翠竹买的东西多的时候也主动接过来拎着什么的，算是“绅士”了。 “还有两个菜您不要了吗？”店小二的询问打断了姜慧馨的回想。 “不要了，结账吧。” 翠竹倒还有点舍不得，不过动了动嘴没说什么。她也觉得还是鸭子最好吃，姜小姐真是个好人，不仅让她尽管吃，还记得带回去给常胜。 “别舍不得啦，真想吃下次我教蒋婶给你做葫芦鸭，保证比这个还好吃。”姜慧馨看翠竹留恋的样子有点想笑，到底年纪还小，对口腹之欲很是在乎。 谁知这安慰的话就被一旁打包的小二听见了，势利眼地撇撇嘴，“切，土包子还装大款了。” “你说谁土包子了！”翠竹一听有人看不起姜小姐，立马急眼了，“就你们家这些菜，还不如我家厨娘做的呢。” 翠竹有些激动，说话声音不禁大了些，正好店里的掌柜陪着三人从楼上的包厢里下来，那三人看上去就是官宦子弟，一个个锦衣华服，眉眼间带点天然的自傲。 掌柜的瞪了一眼翠竹这边，本想当成没听见，谁知其中一名公子就走了过去，无奈他也只好讪讪地跟在后面。 “这位姑娘有礼，在下王良田，家中薄有资产，自问也尝过不少人间美味，请问姑娘这里的菜不好吃在哪里？”王良田看似问得有礼，但眼里的鄙视没有掩饰，让人觉得质疑之意十足。 明明刚才是翠竹口出嫌弃之语，他却偏偏对着姜慧馨提问，一看就是觉得和下人对话有辱他的身份。 别看这王良田的名字不怎么样，家境的确还不错。他祖上是普通的农民，到祖父那辈因缘巧合救了个落难的郡主，后来郡主他爹为了报答他祖父，就把人提上来放到军营里做了个千户，结果又阴差阳错抓了个混进来的奸细，立了大功后升了官成了偏将。后来几年下来，立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功，因为有人帮衬，他一个农民出身的人愣是做到了三品参领。 王良田出生的时候，他祖父正好收到赐下来的百亩良田，于是这孙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祖父虽然没什么文化，倒也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就把心思都灌注在孙子身上，除了送去书塾上课，家中延请名师，连当世的大儒也带着拜访过不少。 可惜这孙子从小受母亲娇惯，又恰逢是家中飞速发展的时候，养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又因为知道他家发家靠的不完全是实力，心底难免有些自卑，平日却硬是要做出个自傲的样子。 且说姜慧馨听到他的问话，本不想搭理，可惜他们四人站在面前，生生排成一堵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蹙眉一想，索性放开了说：“公子有礼。家人也没说这菜不好的意思，只是每人口味不同。比如这青菜，我们偏爱清爽鲜甜的口感，而这肉丸，我们则钟爱筋道弹牙的，至于这烤鸭嘛……” 看姜慧馨卖起了关子，王良田急着追问：“烤鸭怎么样？” 他对另外两道菜不怎么关注，可能口感是有欠缺，但只要有烤鸭这个金字招牌在，他家的店就永远争不过这家。要是能从这姑娘口里问到烤鸭的诀窍，等他家店生意好了，他看父亲还会不会老吹捧老二。不过一个庶子罢了，还敢爬到他头上来。 姜慧馨看这人色厉内荏的样子有点想逗逗他：“这烤鸭嘛是不错，不过外皮还是略油，鸭肉还是略柴，另外吃到某些部位还有微微的鸭骚味。比起葫芦鸭、啤酒鸭、金陵板鸭，还是有差距呀！” 姜慧馨象征性地摇摇头，不等王良田继续追问就说：“不好意思啊，公子，我们急着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呢。这美食嘛，自己吃着开心就行，您何必纠结于别人的评价呢。” 说完，她就拉着翠竹往外走，从王良田下意识让开的空隙里走了出去。 王良田脸都涨红了，他刚刚怎么就让开了呢，这么好的机会。 他边上的张铮高也若有所思地望着走出去的背影，怎么总觉得哪里见过，但是又不太一样的感觉，说话见识都挺大气的，但看衣着他应该不会认识这种平民层的姑娘呀。要不是家里和郡王府交好，他都不会和王良田一起出来。 这边翠竹也有些好奇：“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些葫芦鸭、啤酒鸭什么的吗？真的很好吃吗？您会做吗？我们这里能做吗？” 一连串的问题向姜慧馨抛来，她只能凭着记忆把各色美味向翠竹描述了一番，说得翠竹垂涎不已，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能吃上。 两人说着美食不知不觉回到了家，倒也没觉得累。根据翠竹的说法，京城人对美食还是很有追求的，尤其是冬季，没有新鲜的蔬菜，而天冷的时候人需要补充更多热量，下意识地就会吃得更多。除了传统的汤锅，他们对重口味的西域料理也有兴趣，就是有些菜谱都是家传的，外人对怎么制作都不清楚，也就顺应的多了很多人家以此谋生。只要有一道好菜，就能支撑一家食肆，就能担负一个家庭在京城的生活。 第二天，姜慧馨本想通过蒋婶向邻居田老板借个车去心仪坊的，谁知杨俊逸一大早就候在了院子里，说他也好多年没回来了，正好一起去逛逛。 心仪坊的街道就没有昨天信义坊那么整洁了，可能是靠近“美食街”的关系，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菜肴的混合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心仪坊的建筑也和信义坊有所不同，基本都是商铺住宅混合的形式，大部分前面是商铺，后面带个小院子用来仓储和住人。也有一些是单独的住房，但都不怎么宽敞，而且往往要从两间商铺间的狭窄通道里走进去。 心仪坊的店铺不怎么大，有点像后世的“***步行街”，店铺也有新有旧，可见有一定频率的更换。姜慧馨看上一些可爱的小东西，忍不住买了几套类似青花瓷的餐具。又被翠竹怂恿着去了“美食街”，尝到了据说是西域烤肉和南蛮竹筒饭的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路途遥远，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姜慧馨觉得味道一般，但竟然都要排队购买，可能胜在新奇吧。 翠竹在杨俊逸面前有点害怕，落后一步跟着。前面杨俊逸和姜慧馨并排走着，杨俊逸昨天就接到口谕进宫了一趟，所以没能加入她们昨天的“游玩”，他邀请姜慧馨明天去主城外的觉明寺踏青，让他一尽地主之谊。 古时候的寺庙都坐落在风景秀美之地，身为皇家寺庙的觉明寺更是占据了整一座山，觉明寺观音殿后面是一片桃树林，虽然现在没有盛开的桃花，但从那里能把整个京城外城尽收眼底，当然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了。 觉明寺的山门殿和天王殿是日常对百姓开放的，半山腰的大雄宝殿则是在特定的日子开放，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而最受百姓喜爱的就是大雄宝殿后面的“闻经亭”，据说元顺帝喜欢在这里听僧人们诵读经文，天气好的时候总能见到在周围游玩或野炊的人。 第20章 因为游人信徒众多，觉明寺山脚和山腰处也逐渐形成了商业街，大部分是卖吃食的，还有些是共马匹牲口等寄养的。等姜慧馨在大雄宝殿广场前下车，杨俊逸就让杨橙把马车和骑的马寄放到山腰处的一家马槽店里去。 姜慧馨虽对宗教没什么信仰，但也保持着尊重之心。一行四人没有进去参拜，直接绕去了后山，刚走到林边姜慧馨就觉得有点头痛，还有一股悲伤之意从心中传来。她晃了晃神，直觉地不想走过去。 “这林子里不会有冬眠的蛇吧……” 杨俊逸看姜慧馨难得开口要求了，也没有坚持，“这季节树木凋零，倒也是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他们说的亭子吧，听说那边风景很好。”四人又掉转头往下面的亭子走。 杨俊逸暗自记下了以后有机会要在春天再来一次，可以有更多的美景可赏。 几人刚走开，从林子里冲出来一个男人，他激动地左右张望，又往前跑了几步，随后脸上的激动慢慢蜕成失望，他自嘲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否则怎么会觉得听到了已故之人的声音呢。 距姜慧馨失踪已经一年多了，众人都默认她已经身故，连姜家的人也在一周年的时候放弃了寻找，只有司夜闵还不能接受，一有空就跑到这片桃树林，这个可能是姜慧馨最后来过的地方。 开始他是抱着找人的希望来的，可惜任他把树林内外和山下都找遍了，除了折断的枝条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再后来这里成了他寄托哀思之地，有开心难过的事总想到这里来待着，明明是姜慧馨和哥哥的相识之地，却成了他能最接近她的地方。 哥哥现在是越发冷漠了，整个人好像覆盖着一层冰雪，没人能接近，他对自己的身体也越发不在乎了，经常熬夜静坐，似乎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侯府了。娘亲几次想安排丫鬟照顾他的起居都被他拒绝了，之前挑事的丫头更是被他卖到青楼，还交代老鸨挑最差的客人给她，最后落到一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嫖客手里，折腾了三天才咽气。 至于他自己，娘亲看指望不上哥哥成家，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来了，三天两头安排“相亲”不说，还经常装病想指望他就范。 姜慧馨连着玩了三天到底有点疲劳，索性呆在家里琢磨吃食，教会蒋婶不少美食，让翠竹和常胜吃得惊叹连连。将军府也送来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她这里做好的美食也不忘送一份过去，有时候杨俊逸也会上门来，一起聊聊天吃个饭。 杨俊逸自从上次进宫后又去了几次，两人谁也没提之前的往事，就是听杨俊逸说说边关发展，皇帝说说儿女近况。皇帝现在有三子儿女，其中一子一女是皇后所出，他对现在的生活也一本满足的样子，一直劝说杨俊逸成家，还想给他挑个京城淑女指婚来着。 杨俊逸生怕皇帝乱点鸳鸯谱，只能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一旦要成亲就来请他赐婚。皇帝八卦地想探听对方是谁，杨俊逸坚持着没告诉他，搞得皇帝更好奇了，两人聊着聊着倒似乎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上一代的感情纠葛终究是掰扯不清了，元顺帝念念不忘的将军夫人也早就和老将军一起安息。元顺帝直到最后才明白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可那时的愧疚还有什么用呢。 牙人根据姜慧馨的要求找了三处比较合适的商铺，这天带着她去看。一家就是心仪坊里的，比较宽敞，左边是个布庄，右边则是一家水粉铺。一家离着她现在住的地方两条街，边上是住宅，对面倒有家茶楼，看着不怎么景气的样子，姜慧馨当下就排除了。最后一家竟然是在明觉寺的山脚，规格有点像姜慧馨在丰台城的那家，是个两层的小楼，左右两边都是食肆，就是离她住的地方远了点。 晚上杨俊逸来吃饭的时候，姜慧馨把情况和他说了，也想听听他的意见，谁知杨俊逸一听，立马说让她把两家都租下，如果钱不够的话，可以从他这里拿。 姜慧馨不由地想起他在丰台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坚持要把100两银票给她用，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启动资金，她现在的一切成果真的是和他的全力支持分不开。 姜慧馨索性接受了杨俊逸的好意，到时再分成给他吧。两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生意伙伴了，也分不了太清楚。 只是要同时开两家的话她的人手还是有点紧张，她现在带的蓝甜她们三人正好每家店一个，可以掌管后厨，但毕竟都不是专门的糕点师出身，懂的只是按部就班的操作，虽然人可靠但还是要招几个厨房里的熟手帮忙才成。另外至少还要再找两个掌柜，紫甜掌管心仪坊的那家没什么问题，明觉寺的那家还是要找一个更善言谈的掌柜才行，皇家寺庙势力范围，来往的香客身份复杂，长袖善舞的人更有优势。 唉，做生意真的不容易，从头到尾都要考虑，还要担心盈亏。 杨俊逸一开始看她陷入思考也没打搅她，这会儿看她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开口了：“资金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人手了，不如我让管家明天找几个人牙子过来，看看谁手里有合适的人买几个。” 经杨俊逸这一提醒，姜慧馨才想起这时候是有人牙子的，虽然人口买卖实在是有些残忍，但她也只能把这当成招聘，然后善待他们了。 管家找过来的都是官牙，比较可靠的同时可供选择的人选也比较多些，姜慧馨这次选中的人里就有两个是犯罪的官员家发卖的仆人，是一对夫妻，男的是官员家管家的管家，女的是厨房里的厨娘。 官员以前是户部的侍郎，在抗洪筑堤中捞了不少，结果洪水一来冲出个口子，淹了三四个村庄和良田，村民也都流离失所，引得皇帝大怒，所有牵扯人员抄家砍头，奴仆充官发卖。 当时造成不小影响，连他家的下人也一时间无人问津，官牙养着人都快三四年了，好不容易有人想买，价格也不计较了，着急着先卖出去。 姜慧馨觉得男管家张兴可以放到明觉寺分店，他娘子则可以放到心仪坊的厨房。张兴虽然以前只是仆人的仆人，但很多管家都是主人的心腹，他能在主子大管家被牵连一同问斩的情况下保住自身，没有牵扯到贪腐案中，可见为人还是正直的。而他能做到管家，可见交际能力也是不错的，培训下做个店里的掌柜应该没问题。 一共挑了四男五女，就让张兴暂时管着，交代他去租个小四合院给几人居住，姜慧馨又写信让紫甜进京。 司夜闵那天被友人拉去聚会，还没坐下就看到张铮高得意洋洋地进来，“仲白，你说那王良田是不是个傻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豪门大户了，今天听说我们聚会，还想一起参加，我们京城四俊的名头可不是虚的，他以为谁都能一起呢。” 司夜闵皱了皱眉，“你怎么又和他混一起去了，不是说这人没什么本事又自视甚高么。” 张铮高一听这话立马收敛了脸上的嘚瑟，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所谓的京城四俊除了侯府的司夜闵和吏部尚书家的他，还有工部尚书家的王梓攒和户部尚书家的赵颖，虽然他们几个对王良田有些看不上，但四人中也只有司夜闵家在军中有点势力。 他家老头虽然掌管吏部，对官员调动很有影响，但基本也是听皇帝的意见和看年度的考评，除了一些地方小官皇帝不太在意之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大动。 尤其是军中的人员，偏将以上都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偏将以下则都掌控在将军们自己手里，另成一套体系。他们家的人如果想往军队里发展不仅没有助力，说不定还要受到军将们的怀疑猜忌。 偏偏他家出了个不爱文偏爱武的大哥，他家老头只有他娘一个，向来家人和睦，他家老头也只能放任大哥的爱好，这不他这个好弟弟也想方设法地和武将家族交好，不求提携，至少不给他大哥使绊子吧。 王良田家的发家史不咋地，但不可否认在军中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再加上郡王府在背后撑着，人家凑上来他也不能无端把人得罪，只能应付着。 为了扯开话题，张铮高把那天烤鸭店发生的事情说了，本想当个笑话讲，谁知等他说到啤酒鸭的时候引起了赵颖的兴趣。 赵颖他娘是南方人，对食用鸡鸭的喜爱远胜牛羊。这段时间他娘胃口不好，赵颖也是个孝顺的，一直在寻摸美食给他娘开胃，一听有这么个精通鸭子做法的姑娘，赶紧向张铮高打听清楚。 张铮高那天回去后其实一时兴起派人去查过，他是觉得那姑娘很有性格，但毕竟姜慧馨来京时日不长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能查得出来，时间一长他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第21章 赵颖这下坐不住了，找来小厮让他安排人去查，司夜闵几个看他心急，也都说要派人帮忙。张铮高索性问店家借来笔墨，当场凭印象画了姜慧馨和翠竹的画像，方便下面的人按图索骥。 司夜闵不经意地瞟了眼画像，一下如遭雷劈地从椅子上站起，撞翻了茶杯也顾不上擦淋上的茶水，连声问张铮高：“你确定没有画错？那个姑娘真的长这样？！”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是这个模样？” 张铮高有点被吓住了，“仲白，你，你怎么了，是长这样呀。” “真的没错？” 张铮高看着司夜闵红了的眼睛和握紧的拳头，又仔细一想，“没错呀，就是这样。” 王梓攒和赵颖一看司夜闵的样子也围了过来，“怎么了，仲白，这姑娘有什么不对么？” 王梓攒忽然一拍大腿，“这，这不是那个姜家的姑娘么，那个刑部‘阎王爷’姜志焕的女儿。” 张铮高这时也摸了摸头，喃喃自语道：“我说那天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她……”说着说着一下子噤声，忐忑地望向司夜闵。 他们都知道司夜闵前段时间在找人，当时也都出了把力帮忙，虽然司夜闵从没说过，但几人也对司夜闵暗恋人家姑娘的情况心知肚明。 姜家和司家是世交，他们京城四俊虽然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但真正最顶尖的才俊可是这两家出的，一个是司夜闵他大哥司夜雪，要不是腿脚不便早就位列朝堂了，但即使这样，皇帝也时不时地招人进宫议事，侯府在他手上固若金汤。 另一个就是姜慧馨他大哥姜慧明了，真正的文武全才，13岁考中文状元，第二年又考中武状元，连军中大佬们也拍手称赞的英才。可惜人家子承父业，只对断案有兴趣，经常奔波在外，屡破悬案。 姜慧明还有个弟弟姜慧亮，也是自小聪慧，动手能力特别强，后来进了工部，现在在王梓攒他爹手下，他爹还经常在王梓攒面前夸人，把王梓攒气得牙痒痒。 姜家这两兄弟可是传说中的“宠妹狂魔”，再加上姜老爹爱女心切，姜慧馨失踪之后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司夜雪上门跪地求见姜老爹都不予理睬，更别说姜家两兄弟了，简直要杀上门去，从小一起玩大的几人纷纷反目。当然，都是姜家单方面的行动，司家只能承受，丝毫不敢反抗。 京城夜晚的平静再次被打破，护卫、禁军纷纷出动，京城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有一套应对方法，索性留在家中不出门，等着护卫们上门。 禁军不是轻易能出动的，司夜闵回去和司夜雪说了情况后，当下又和姜家通了气，两家一起进宫向皇帝求来的。 一听要找的是司夜雪的未婚妻，姜家唯一的女儿，皇帝二话没说立马同意了，要知道司夜雪的腿疾可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替皇帝挡毒酒才落下的。 当年的京城四俊就是还是太子的皇帝、杨俊逸、司夜雪和姜慧明，后来领头的两个一个登上了皇位，一个远赴边关，再加上司夜雪将毒气逼往腿部封住成了残疾，京城四俊一夕间分崩离析，半年后才出来了司夜闵他们这四个新四俊。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对司姜两家来说也是个焦心的夜晚。结果算是喜忧参半吧，喜的是司夜闵带队排查的区域中有人对这样的两位姑娘有印象，也说和画像中的人很像；忧的是在这人说的院子里没有找到人。 姜慧馨这会儿正在杨俊逸的将军府里美滋滋地喝酒酿，因为粮食珍贵的缘故，现在人酿酒一般都用的是高粱穗什么的，姜慧馨这酒酿是她前几天自己做的，经过五天的发酵，今天打开一阵扑鼻的酒香。 杨俊逸之前听说她会酿酒，一直闹着要尝，她索性去他府里，把厨房里的粳米和糯米都用完了，酿出来的米酒米粒洁白饱满，酒色透亮香甜微醺，可惜数量太少，过滤出来只有五坛。 打开的一坛被杨俊逸和几个护卫一人一碗抢着分完了，剩下的四坛被杨俊逸手快地藏了起来，怎么也不肯拿出来了。 看几人还没喝过瘾，姜慧馨索性用糯米粉搓了小院子，又加上桂花酱调了一大锅酒酿圆子。圆子的软糯、桂花的香甜、酒酿的清爽甘冽，喝下去感觉整个人都被包围在这甜香中，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几个人一碗接着一碗，姜慧馨盛了一碗在边上慢慢喝着，看几人抢食分外有趣。 还没等最后一碗的归属决定出来，管家跑了进来，禀报说司夜雪和姜慧明带队来将军府求见。这两人都是杨俊逸以前的好友，虽然后来离京断了联系，杨俊逸还是更衣出去见人了。 姜慧馨正想悄悄离开，就见杨俊逸一脸不虞地走了进来，有点犹豫地把姜慧馨拉到一边： “慧馨，来的是我两个朋友，他们在找失踪的亲人……” 杨俊逸停顿了下，“他们说，找的人是，是你……” 看姜慧馨愣了，杨俊逸又说：“你想见他们吗？他们给我看的画像的确和你很像。” 姜慧馨没有说话，脑子里却不时闪过，就知道会这样的念头。 杨俊逸看她沉默，又急忙补充：“如果你不想见也没关系，我把他们打发走。” “你放心，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姜慧馨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唉～，算了，见就见吧，都是你的朋友，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不会伤害我吧。” 杨俊逸见姜慧馨做出决定，立马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花厅里等着的两人有点不安，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如果仍旧不是那个人的话，真是太让人沮丧了。但比起现在的忐忑，两人又期盼着早点给个结果，总好过现在的万蚁钻心吧。 “我说姜慧明，你能不能别转悠了，坐下来喝口茶，该来的总会来的。”司夜雪看姜慧明一直在眼前晃悠，终于忍不住开口。 姜慧明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装什么镇定，要不是你动不了，你也早就像我这样坐不住了。就你一贯那种冰山样，你会在乎我是不是在你面前走？” 说着又狠狠瞪了司夜雪一眼，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馨儿看上你什么，没一点活人气儿……” 姜慧馨跟着杨俊逸走向花厅，进门前下意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还没抬起头就听有人问：“馨儿呢？” 吓得她跨门槛的脚一滞，差点摔进门去。 即使脸上看不出什么一样，但或许她心里还是紧张的吧，大部分人对于温暖的家庭和彼此在乎的亲人都是想要的，她也不例外，虽然穿越的事需要保密，但也不意味着她要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杨俊逸在来的路上屡屡回头看姜慧馨的神态，其实早就发现了她的紧张。这会儿也怕她被吓到，索性进门后虚扶着她坐下，才开口招呼，“慧明，人已经来了，你坐下来慢慢说，别吓着她。” 趁杨俊逸和两人打招呼的时候，姜慧馨也定了下神，扫了眼对面的两人。 一个男子身着月白色锦缎端坐在轮椅上，但腿脚不便的事实也丝毫不能遮挡他的风华。比时人深刻立体的五官，漆黑明亮的双眸，一双淡粉色的薄唇紧抿着，修长的手指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整个人很瘦但一点不显柔弱，似乎身体里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一见先被他高冷悠远的气质所吸引，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反到忽略了他俊美的脸。 另一个刚坐下的男子浓眉大眼，眼神很是灵动，当他盯着你看的时候会觉得一切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姜慧馨就正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不过男子似乎收敛了气势，姜慧馨不但没感受到什么压力，反到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看到他的时候姜慧馨就基本已经确定他的亲人身份了，略显相似的五官，还有比常人更翘起的拇指，相同的基因确认无疑。 姜慧明刚才听杨俊逸的劝说坐下，这会儿又忍不住站起身来，恨不得跑到姜慧馨面前抱头痛哭的样子，“馨儿，总算找到你了，你受苦了！” 听姜慧馨说自己失忆了，姜慧明又是一脸心疼的样子，不住地说让姜慧馨赶紧跟他回家，要请御医给她诊断下，再让家里的厨娘好好给她补补。 姜慧明说着就想告辞，一副要立马带着姜慧馨走的样子。杨俊逸这时坐不住了，“慧明你急什么，还怕人跑了不成。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们又都是骑马来的，难道让慧馨走路跟你回去么。何况你虽然是哥哥，但毕竟慧馨一个女孩子……” 杨俊逸的一顿说让姜慧明有些不服，他刚想反驳回去，就被一旁的司夜雪按住了手，“逸飞说的有些道理，慧明你派人回去通知伯父伯母，请他们定个章程。” 顿了顿，他又转向杨俊逸，“趁这个空，逸飞不妨和我们说说和慧馨相识的经过，我们也好琢磨琢磨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22章 三个人边说边等姜家的消息，姜慧馨在旁边无所事事地听着，到对当下的时局有了更多的了解。 姜慧馨失踪的时候姜家和司家就联手调查了，开始查到的是庞家。 据说是庞家小姐因为嫉妒姜慧馨在京城受到的追捧，而她倾心的小侯爷又据说对姜慧馨情有独钟。庞家小姐就派人一直盯着姜慧馨，伺机暗害，终于找到机会趁她独自外出的时候将她推落山下。 谁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两家再想查下去就受到很大阻力了。捡到的衣服碎片第二天就不翼而飞，庞小姐派出的人在牢里无故被杀，深夜出入庞家的人被查到是军队里的偏将…… 虽然阻力很大，线索也屡屡被掐断，但姜慧明他们其实早就有了怀疑。能潜入牢中、军中，又安排下这么“天衣无缝”的行事，他们估计对方至少有个将军级别的内应，再加上杨俊逸被暗杀的事情，明显就是和亲王动的手。 和王爷是元顺帝最小的弟弟，和当时的太子年龄相仿。元顺帝登位的时候就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流言蜚语说元顺帝既不是中宫嫡子又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名不正言不顺，即使元顺帝拿出的遗诏经多名老臣认可，也有人传言说是他趁皇帝病危骗来的。 和王爷自己也对此心有不甘，几次在府里公开表示，皇帝定不会将皇位传给这个愚钝不讨喜的大哥。元顺帝顾念中宫皇后对年幼丧母的自己的照拂，也没计较他的一些言语，反而让他做了“和王”，希望兄弟和睦。谁知这个么弟把这当成了对自己的羞辱，变本加厉地筹谋“拨乱反正”。 等嘉泰帝继位的时候，和王爷派系的人又跳出来，皇帝这才发现他这些年发展下来，也纠集了些人手。 杨俊逸当年到丰台城后就没有回来，除了和皇家的纠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帮皇帝收拢部分和王爷的人马。 还有姜慧明也是，皇帝暗暗命他巡查，四处破案的同时，也清理了不少暗部势力。两三年下来，差不多也到收网的时候了。 本来和王爷对此是没有什么察觉的，谁知出了庞家这个叛徒，因为私人恩怨，将一些消息捅给了和王爷。虽然不是什么高层的消息，但皇帝在针对他出手的事还是被和王爷知道了，他也查出了司夜雪、杨俊逸、姜慧明这三个皇帝的帮手。 姜慧馨是司夜雪的未婚妻，又是姜慧明的妹妹，和王爷本来是想绑架她作为人质的，谁知人没绑到，还差点被两家人顺藤摸瓜发现老巢。于是他索性派出最精英的杀手暗杀杨俊逸，想先把四人中武力最高的人解决掉。 看三人越说越同仇敌忾，姜慧馨趁他们不注意起身去了厨房，都是她熟悉的人，她也不客气地指挥着厨子动手做些羊肉汤面，想给三人垫垫。看厨房里有芫荽，她也切了些装在碟子里，可以让他们看爱好自己加。 刚想让人帮着端过去，就看到杨俊逸派来的人，“姜姑娘，将军请您赶紧回去，说有长辈来了。” 姜慧馨跟着来人回到花厅，里面多了一位表情严肃的长者，正在和杨俊逸说话。看到姜慧馨进来，两人停住话头，长者转过身来，冲姜慧馨笑出了一脸菊花。 这变脸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馨儿呀，爹爹来接你回家啦！你娘在家里等着呢！”长者的身份不言而喻，看着他微白的双鬓和蕴泪的双眸，姜慧馨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想必原主作为家里娇养着长大的独女，一时失踪，可不叫家人担心不已。姜慧馨看着面前的父亲和右侧的哥哥，一时间只觉得内心满满的温暖。 她缓缓走上前，牵起哥哥的手，一起走到父亲面前，拉着父亲说：“爹爹，我们回家吧。” 走过杨俊逸面前，姜慧馨顿了顿，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表达，最终也只是简单地道谢告辞。 司夜雪和他们一起走到门口，虽然他是和姜慧明一起来的，还是原主名义上的未婚夫，但姜慧馨全程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她能感受到原主对他的爱怨交织，也从几人的谈话中知道原主的遭遇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但她不是失忆了么，不认识他是理所当然的，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纠葛，虽然外表家世能力都非常优秀，但看得出来，这个男人背负了太多东西，做这样的男人的爱人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会有太多的东西排在你的前头。 司夜雪看着姜慧馨上轿，上前和姜大人说明，“今日天色已晚，晚辈就不打扰大人家人们的团聚了，明日定当上门拜访。” 姜大人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自顾掀帘上轿了。司夜雪苦笑了下，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姜大人对他最好的态度了，刚在花厅的时候，姜大人对他的问候可是置之不理的。 这几个月他也算是“内外交困”了，姜慧馨失踪后，姜家人对他的怨恨自不必说，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因此对他避而不见，每天早出晚归。 因为司姜两家是世交，他和姜慧明又是好友，他们自然和姜家的女眷也很熟悉，两家只有姜慧馨一个女孩子，所以几个男孩都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来宠的。 姜慧馨小时候长的可爱，雪□□嫩的脸蛋、乌黑明亮的眼睛，总是跟在人后面甜甜地喊“哥哥”。或许也是眼缘吧，姜慧馨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夜雪哥哥，整天在家里也是夜雪哥哥长夜雪哥哥短的。 有一次司夜闵带姜慧馨出去玩，两人不小心掉到水里，回来就伤风发烧了，看着弟弟和姜慧馨烧得通红的脸，刚入学的司夜雪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好弟弟妹妹，要让他们一直露出开心的笑脸。 司夜雪束发那年，老侯爷被人暗算受了重伤，元顺帝派御医全力救治了月余，还是不治而亡，侯爷夫人也紧随着去了。偌大的侯府靠一个少年撑着，庶族在四周虎视眈眈，旁人都说这侯府铁定要树倒猢狲散了。谁知司夜雪果断地站位太子，又替太子挡了二皇子的毒酒，虽然腿残了，但侯府的根基彻底稳固，新皇的重用更是让人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刚成人的少年。 地位稳固之后，司夜雪更是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个宗族里的宵小，狠辣的手段让不安分的人再也不敢妄动，后来司夜闵掌管禁卫之后，两兄弟联手把族里清理了一遍。自此，司侯府的地位再无人敢撼动。 司夜雪中毒的时候，姜慧馨一直在旁照顾，后来更是提出要和司夜雪成亲。司夜雪这才知道原来不止自己有这份心思，自己喜欢的姑娘也是同样地喜欢自己。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他一直以为姜慧馨对他是兄妹之情，可想到自己的腿疾，司夜雪开始的时候没有同意。 可是感情如果是能任人收回的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司夜雪经不住姜慧馨的缠磨，再加上弟弟和好友的劝说，两人还是先订了婚事。 两人开始也是相处甜蜜，可是有一天他借用弟弟的书房，无意间在暗格里发现许多画像，他才知道，原来司夜闵也是暗暗地喜欢着姜慧馨。 于是他开始思虑得更多，一会儿是两人的年龄差，一会儿是他无法痊愈的腿脚，一会儿又是姜慧馨和弟弟的幸福。思虑一多，在和姜慧馨的相处中难免会带出点异样，落在敏感的姑娘眼里，自然是另外一番担心和思量。两人都觉得对方太好，过于小心翼翼不敢坦诚相谈，再加上有心人的算计，最终崩出裂痕。 司夜雪目送着姜家人离去，顾不上和杨俊逸多说，也带着护卫回转。对他来说，这又将是一个难眠之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慧馨的样子是想和他分开了吧，可是叫他如何舍得。虽然两人最后那次争执的时候，他还想把慧馨推给弟弟，可是分离的这么多个日夜，他才知道自己受不了，只要一想到慧馨将和他形同陌路，将有另外一个人带给她欢乐，安抚她的难过，他就觉得受伤的腿又疼了起来，一直疼到骨子里去。 见不到还算幸福的，如果姜慧馨真的成了他的弟媳，他觉得他一定会发疯。 司夜闵这晚也是辗转难眠，哥哥还能去将军府认人，他呢，算什么。其实他早就告诉自己要放弃，要祝福哥哥，可是一遇到还是放不下。姜慧馨失踪的时候他躲着哥哥，与其说是埋怨哥哥，不如说是不知如何面对。直到那天他才知道，原来哥哥已经知道了他对姜慧馨的喜欢，甚至想把慧馨让给他。 他觉得既羞愧又耻辱，明明想好了默默地在边上看着就好，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想去靠近她。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从军，或许离远了就会好些了吧，可是他又担心哥哥一个人在京城独木难支。 第23章 姜府这夜的灯火也亮了很久，姜慧馨一出轿子，看到的就是消瘦的母亲，姜夫人抱着她哭得痛彻心扉，姜慧馨只能不住得轻拍姜夫人的背，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不容易扶人进了内室，姜慧馨伺候着姜夫人梳洗，娘俩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泪。最后姜大人被夫人赶去书房，姜夫人拉着姜慧馨说了一夜的话。 看姜夫人睡得沉，姜慧馨轻轻起身，悄悄来到外间。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完，她示意不要吵到母亲，就走出屋子想到外面走走。 晨起的空气很好，深呼吸一口很是舒服，她也没让人跟着，就抬脚信步走来。昨夜太黑，情绪也有些激动，她完全没顾得上看周围的环境，这会儿走出来，才发现比起将军府的高大宽敞，尚书府更像是融入了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显得更为秀气精致。 身为现代人，她其实对古代的官场不怎么了解，听说老爹是刑部尚书，应该也算大员了吧，但昨天看家人的穿着和行为举止，很是低调内敛，她也没什么感觉，今天看到家里的住宅才意识到，自己也成了高门小姐，怎么她完全没有现实感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姜慧馨才走回母亲的屋子。姜夫人正在梳洗，看姜慧馨进来很是高兴，“馨儿昨夜休息的可好，今日怎的起得如此早？” “挺好的，娘亲，我刚出去走走，府里的环境很好呢。” 姜夫人慈爱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嗯，等你爹下朝回来，我们一起去膳厅用膳。”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夫人今天胃口格外好，连喝了两碗粥，又夹了两个糯米素卷鸡，还想夹第三个的时候被姜爹爹阻止了。“夫人，你悠着点，平时吃不下，现在一下子吃这么多小心一会儿难受。” 姜夫人轻瞟了他一眼，“这不是女儿回来了我心里高兴么，你还嫌弃我吃得多～。”最后那一语三绕的调子让姜慧馨不自觉地抖了下，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吃到父母的“狗粮”。 姜家人平时都不喜欢丫鬟在旁边伺候，所以这时候膳厅里只有他们一家人，姜家有只娶一妻的传统，家人间的感情很好，五个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 只听姜慧明哈哈大笑道：“馨儿，你要习惯，咱爹娘的日常就是这样。” 二哥姜慧亮昨晚没有见到，他之前在城外匠坊做实验，一早刚收到消息赶回来，正好一家人一起用早膳。刚刚他就边吃边笑地盯着姜慧馨看了很久，这会儿一听大哥打趣父母，他也笑嘻嘻地点头附和。 姜大人瞪了两个儿子一眼，红晕渐渐爬上脸庞，还好肤色微黑不明显，只有微红的耳朵尖透露了他的不好意思。脸色白皙的姜夫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红晕蔓延开来带得她的脸蛋也鲜活了起来。 舍不得说两个儿子，姜夫人只好转移话题，“馨儿，这个素卷鸡味道不错，你尝尝，你吃得太少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呀？想吃什么尽管说，娘让厨房里准备。” 姜慧亮也凑上来，“馨儿，京城哥熟，今日小哥换了休沐，一会儿带你去逛逛，吃点好的。” 姜慧馨深感父母兄长的关爱，也想借机得到进厨房的允许，就笑着摇头说：“不着急，小哥，我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也出去逛过几回，何况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怕没机会逛，今天还是先逛逛咱家。”转头她又拉着姜夫人的手，“娘亲，慧馨在外面学了好多好吃的，想做给爹娘兄长尝尝，您看厨房这边能不能安排下？” 姜夫人看着懂事的女儿，又想落泪了，馨儿肯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她的茶艺都是小时候逼着学出来的，现在竟然主动学厨艺，这些日子真是受大委屈了，那些害的馨儿失踪的恶人一定要受到最重的刑罚。 姜大人也和大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堂堂一个刑部尚书/提刑，连自己的闺女/妹妹都保护不了的话还怎么为天下人伸冤昭雪，两人心照不宣地准备下狠手了。 姜慧馨觉得爹娘兄长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还没等她扭转他们的想法，一个丫鬟进来通传说司侯爷求见。 姜夫人有点不豫地撇嘴，“他来干什么！” 姜大人索性让吃撑了的姜夫人陪姜慧馨在府里逛逛，失忆了的女儿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姜大人决定对罪魁祸首的刑罚再重一层，带着满脑门子的官司，姜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去前厅见人了。 司夜雪昨天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姜家肯定是要退婚的，任他万般不愿也没有办法，本来就是他理亏。如果是以前，他还能厚颜点从姜慧馨的身上下手，可是现在面对失忆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还能再让人喜欢上他，更何谈像以前那么情深意切。 但是今天他必须得来，这就是一个态度，如果他再不主动点，别说亲事，估计两家人以往的情谊也要被断得一干二净了。 坐在前厅的忐忑和昨晚又有所不同，昨晚的不安中还夹杂着能见到久违的爱人的喜悦，而今天的不安就只伴着难言的恐惧了。哪怕当时面对虎视眈眈算计侯府的族人，他都能沉着冷静地一一反击，可现在坐在这里，明明是阳光普照的白天，他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是冰冷的，冷得他似乎连胃都痛了起来。 进来的三人看到司夜雪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想到女儿/妹妹的幸福，又硬下心来，司夜雪的确优秀，但终究不是良配，他们想要的是能护着宝贝着女儿/妹妹的女婿/妹婿，女儿/妹妹有娘家人撑腰，不求她夫婿的官位财富，只要能让她开心就好。 四人长谈了一个上午，姜大人连部里都没顾得上去，最终还是决定两家取消婚事，但不是以退亲的形式，而是等姜家看好另外的人选后请皇帝赐婚。 本来姜大人是想让司夜雪也另觅佳偶然后一并赐婚的，但是被司夜雪拒绝了，他觉得如果不能爱自己宁可不成亲，何况他私心里还想再努力下，说不定最后赐婚的还能是他呢。 姜慧明拍拍好友的肩，司夜雪的心思他懂，他是看着好友和妹妹一路走来的，可惜两人最终还是没成，只能说世事难料。 他自己也还没有成亲，就年纪来说其实也是有些晚了，同龄人这会儿家里的孩子都已经能跑会跳了，但是没有喜欢的人的话他也宁可单着，虽然母亲经常催婚，但也明白他的想法，只能说姜家人都是重感情的。 姜慧明邀请司夜雪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司夜雪也想再见见姜慧馨，以后想见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四人又一同来到膳厅。这时候的男女大防并不算太严格，男女同桌吃饭的也有，何况都是以前呃熟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一进膳厅，几人就对今天的菜期待起来。 一碟油亮的花生米，上面点缀着黑黑的碎粒，看不出来是什么，却有种独特的香味。 一碟被粘稠酱汁包裹的排骨散发出酸甜的气味，让人直想咽唾液。 一条炸得金黄的大鱼从腹部展开平铺，像在给碟子一个大大的拥抱，首尾翘起的蓬松外形，点缀在旁的一粒粒油润松子仁，还有浇在上面的微红酱汁，都在叫嚣着：来吃哇，来吃哇。 一个汤碗里是常见的羊肉煲，但不知为何只有浓浓的肉香传来，而闻不到一丝膻味，取而代之的是还有丝丝缕缕的清甜香气。 又有一个碟子里是切成块的鸡肉，旁边配着一小碟蘸汁，鸡肉颜色洁白中带着鸡油黄，一副皮爽肉滑的样子。 几个人赶紧招呼着落座，姜大人正想让人去请夫人和闺女，就见到两人伴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进来。 比起桌上的几道菜，这道菜可算素净多了，但颜色分外鲜亮，红红黄黄的，黄色的鸡蛋块很松软鲜嫩，红色的块状蔬菜应该水分很充足，还熬出了红色的汤汁，但是是什么蔬菜呢，怎么没见过。 姜夫人一扫以前的忧郁，一脸自豪地向司夜雪打招呼，“夜雪来了，正好一起尝尝这些新菜，都是慧馨教厨子做的呢！这个，这个西，西……”姜夫人一时卡壳，只好求助地看向姜慧馨。 “娘，您先坐。”姜慧馨先扶着姜夫人坐下，这才解释说：“这是西红柿，因为是西方进来的，成熟的时候像我们这里的红柿子，所以叫这个名儿。” 原来如此，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点点头。 姜慧馨见他们都兴趣十足，索性又多说了几句，“这西红柿不仅好吃，好处也不少，特别是对女子，多吃可补血益神，使皮肤柔嫩生辉，脸色红润，既能美容又有助于保持身材，娘您一会儿试试，喜欢吃的话可以多吃些。” 姜慧馨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似乎奇怪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别问，问就是民间听来的，高手都在民间哟。 第24章 “来，大家用膳吧，菜都要凉了。”姜大人坐在上面，只觉得各种香味直往鼻子里窜来，管他认不认识呢，先吃了再细细说来嘛。 出乎意料的是，姜大人的第一筷落在了花生米上。他平时晚上喜欢小酌一杯，这会儿虽然是午膳，没有酒，但他早就好奇那黑黑的小碎粒了。 夹起一颗放进嘴里，酥脆咸香，黑碎粒也是脆脆的口感，咬下去才发现不是看上去的简单小片，而是层层叠叠的，然后是微微的咸鲜还有些回甘。他不自禁地又夹起一颗，第三次他索性只夹掉落在花生米间的黑碎片了。 这边，姜夫人夹起一块排骨，她平时不太爱吃肉，但这碟排骨酸甜的气息实在是吸引人。她把排骨放到嘴边轻咬一口，更浓烈的酸甜味道袭来，浓稠的酱汁，酥脆的外皮，还保持着细嫩的排骨肉，嚼几下就发现咀嚼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舌齿生津的感觉让她胃口大开，似乎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碟都给吃完。当然，她还要尝尝其他几道菜，特别是女儿推荐的西红柿。 “爹，您别光吃海苔呀，您尝尝这个松子鱼，趁热吃味道也不错哦。”姜慧馨自己捧着一小碗羊肉汤，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以前嫌弃羊肉的味道，虽然知道大补，但怎么都吃不了，今天看到厨房里有生姜、当归、党参什么的，就让厨子先处理了下，气味没了，喝着奶白色的汤倒滋味不错。她看姜大人着魔般地一心只吃海苔，立马向他推荐起松子桂鱼。 她以前是临安人，对于酸甜的菜色天生无法抗拒，松子桂鱼更是其中她很喜欢的一道。 想把松子桂鱼做的好吃可不简单，从挑鱼开始，要选用一斤半左右的，太大肉过厚不好炸制，太小肉过薄则容易炸制后太渣；改斜刀的时候也要注意深度，太深鱼肉容易断，太浅则裹面淋汁的时候味道透不进去；炸的时候油温要高，时间不能太长，炸出来的鱼肉才能外酥里嫩，因为高油温能把鱼肉中的水分锁住，保持内部的鲜嫩；陪衬的松子仁微微炒一下，坚果中的油脂和香甜又是另外一重滋味；最后浇上的酱汁主料也是西红柿。 今天以前她还没在外面见过西红柿，因此上午和姜夫人逛园子时看到几盆植物的果实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上前一看的确是西红柿，问了姜夫人才知道现在的人把西红柿当盆景养，至于吃，也局限于当果子吃，没人想过要拿它做菜。 摘了几个已经红了的西红柿，姜慧馨叫厨子把熟透了的三四个做成了番茄沙司，剩下的几个都和鸡蛋炒一起去了，可惜数量不够，不然她一定要让厨子做一桌西红柿料理，她太想念那种酸甜水润的味道了。 姜大人听话地夹起一块鱼肉，于是，恭喜松子桂鱼又新添一名忠粉。 姜慧亮嘴里正咬着一块白切鸡，油润的鸡皮，鲜嫩的鸡肉，蘸点咸香鲜甜的酱汁，可把他美的不行。正嚼得起劲，想伸出筷子再夹一块的时候，听到姜慧馨的推荐，看到老爹吃得甚是美味的样子，姜慧亮筷子一转头，也夹了一块鱼肉。 在略显清淡的鸡肉后吃上一块酸甜可口的鱼肉，姜慧亮觉得馋虫都被勾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伸筷子的速度，嘴里嚼着一块，碗里放着一块，筷子上还要夹着一块。 饭桌上的男人谁不是这样，别看司夜雪吃得优雅，但他吃的速度比谁都快，半碟番茄炒蛋基本都落在了他的口中。 姜慧馨每种各吃了几筷就没有再动了，这会儿看众人吃的起劲，她站起身来，给每人都盛了一小碗羊肉汤放在一边，吃完了酸甜口的菜，再喝碗羊汤，既护胃又暖身。 等众人美美地用完，丫鬟们又开始陆续上点心，点心的量不大，小小一碟也就够每人一块的，但数量不少，有香甜软糯的糯米桂花糕，松软幽香的梅花米粉糕，也有咸香的三鲜蒸饺，鲜甜的翡翠虾饺；有炸的酥脆的春卷，咬一口缓缓淌出黑芝麻的糖三角……甜的咸的蒸的炸的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了。 众人边吃边赞美，姜慧明开始还想问点什么，后来一看这架势，发现用嘴讲话还不如多吃几口，于是也专注着动筷子了。 姜慧馨自己倒没有吃，就在边上看着，心里想着，这才哪到哪呀，这就把你们镇住了，要是我把广式早茶之类的都上来，你们还不都要跪下来叫爸爸啊。 一顿好吃饱吃，几人基本都属于瘫坐在椅子上的状态了，司夜雪尽力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今日这顿午膳真是让小侄大开眼界，感谢伯父伯母，还有慧馨，我才能品尝到如此美味。” 他下意识地又咽了咽口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味中，“就是不知那蓬松香软的黄色糕点是何物，即使没有任何馅料也口感非常香甜软绵。” 姜慧馨本来还想避着他点，但一听他问的就有点忍不住，这裸蛋糕可是她的杰作。她之前正愁没有牛奶很多点心做不了，谁知今天就在自家厨房见到了新鲜的羊乳。 这个“前未婚夫”还是蛮有眼光的嘛，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这是用鸡蛋和羊乳做的，所以我叫它蛋糕。”简单回答了一句，她转头向姜慧亮，直奔主题，“小哥，厨子说那羊乳是你弄回来的，好弄吗，量多吗，想长期订购可以吗？” 姜慧亮一下子都被问愣了，他搔了搔下巴，回想到，“是我们那个匠坊边上村子里养的羊，之前听人说羊乳能安神，我看娘亲最近睡眠不好就买了桶回来。” 他这么一说，姜夫人也想了起来，“哦，对，我说有点印象呢，我喝过一次，总觉得有股怪味，可能厨子就放在边上了。” 姜慧馨暗暗庆幸还好现在天气冷，不然就浪费了，她今天也见不到了，羊乳的营养可比牛乳更高，虽然味道重了点，但用茶叶或者杏仁一起煮下就好，再加上她是用来做糕点，完全可以用它来代替牛奶。现在养羊的村子不少，都是用来吃肉的，最多她多找几个供应商嘛，有需求了自然就会有市场了。 还没等她开口，司夜雪就抢过话头，“听说慧馨要开糕点铺子，是要用羊乳做糕点吗？我在城外有两个庄子，都养有肉羊，我让人把羊乳都给你送来。两个庄子的够吗？不够我再让他们多养点。”寡言的司夜雪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下姜慧明不愿意了，“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家小妹的生意，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一个外人，姜府虽然不如你司侯府产业众多，但在城外也是有几个庄子的。” 司夜雪没想到第一个来拆台的会是自己的好友，他恳求地看了一样姜慧明，诚恳地说：“这哪里算什么麻烦，那些羊乳本就是要处理掉的，能有个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还能帮上慧馨的忙，我这是求之不得，还要谢谢慧馨帮我处理废弃物呢。” 司夜雪腹诽道，你一个侯爷还要操心废弃物，扯鬼呢。刚想反驳，看到自家老爹微微摇了摇头，就没有再出声。 姜慧馨也不管他们几人间的机锋，自管自的和姜夫人讨论着肌肤养护。 看时间差不多了，姜夫人终于开口开始赶人了，“侯爷，老爷，我有点倦了，让馨儿陪我回去躺会儿，你们慢聊。” 小憩一会醒来，姜慧明兄弟两个还想趁着难得的休沐和妹子好好聊聊，联络下感情，谁知又有人来通传，说是杨将军来访。 好歹司夜雪还是昨天先打的招呼，这人倒好，帖子都没提前下一个，直接就上门来了，还要见小妹，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毕竟是好友，现在又是小妹的救命恩人，两兄弟苦着脸出去见人。这回是在花厅，姜大人已经在了，两人客套地你来我往，一个感谢杨将军的救人之情，一个连连客气说是机缘巧合，当不得谢。 两兄弟进去后，这种场面话才告一段落。姜慧明和杨俊逸打过招呼，“逸飞，几年没见，你总算是想到要回来了。” “回来也不知道找我聚聚，不然说不定我早就发现小妹了。” 听出姜慧明的话里有些疑心，杨俊逸赶紧解释，“这不是不知道你在京里么，还以为你和之前一样在外地查案呢。” “这次我会留段时间，等明年开春了再走，皇帝要我参加他的寿辰，正好我们多聚聚。” “对了，慧馨不在吗？我有点生意上的事和她说。”杨俊逸也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理由要求见人，只好借着生意的名义，这会儿他更加觉得自己之前成为合伙人的举动明智之极。 姜大人这会儿终于又开口了，“逸飞呀，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能算是你半个长辈，你和我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慧馨一个女孩子，你还是要注意点避嫌。” 杨俊逸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站起身来，躬身作揖，“伯父，小侄心仪慧馨。她的聪慧，她的温婉她的慧黠都深深地吸引着我，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请伯父给我个机会，我定会尽我一生，护她无虞。” 第25章 姜大人还没说话，姜慧亮先跳了起来，“好你个杨俊逸，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呢，以前有贵女在你面前跌倒都不扶的人，这次这么热心，原来你是在打慧馨的主意！” 杨俊逸没有理睬姜慧亮的不满，仅仅直直地望着姜大人，等待他的表态。 姜大人没有说话，同样看着杨俊逸的双眼，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和坚持，他像是无奈又像是松了口气，“看你的表现吧，我们家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 姜家这样的家长，也可以说是超乎时代的民主了。 杨俊逸也松了口气，姜大人默许了，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很多。他又和未来的泰山和两位舅哥说了些姜慧馨失踪那段时间的事情，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姜慧馨是如何从可爱的肉团子长大成现在的亭亭玉立，对着同样的“爱豆”一番彩虹屁，又对着同样的“敌人”一番同仇敌忾，感觉彼此的感情都亲近了很多呢。 当然，舅哥的教导还是必不可少的。杨俊逸被两位舅哥约着去了练武场，所谓的切磋就是单方面地压着打。当然，两兄弟还是控制着力度的，再加上杨俊逸战场上练出来的身手到底不同，不能还手但他可以躲避呀，最终以左脸颊青了一块结束。 大棒挨了接下来就是要给点胡萝卜啦，杨俊逸被留下来用晚膳，仍然是姜慧馨指导下的升级版。酸辣木耳和酒鬼花生作为两种新的下酒菜受到了姜大人的好评，呲一口温热的小酒，夹一筷美味开胃的小菜，姜大人美滋滋地表示，还是贴心小棉袄好。 但一想到这么好的闺女，以后要便宜了这个臭小子，他就不想给杨俊逸什么好脸色。 杨俊逸刚进来的时候，姜慧馨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以为是又遭到了刺杀，问了才知道是舅哥们的“教导”，杨俊逸还抓紧时机装了波可怜，受到佳人的关心后万分满足。 姜家兄弟这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受伤，明明看到他能躲过去的，偏偏还有点凑上来的在脸上挨了一下，原来是想博取妹妹的同情呢，真是太阴险了。 于是乎，姜家兄弟轮着找杨俊逸联络酒中情了，这三人的喝酒就真的是在干了，一杯子下去都是姜大人一天的量了。啃着虎皮鸡爪，吸着豚筒骨中鲜美的骨髓，三人都在暗暗感慨，没想到这零零碎碎的也有这般美味，以前是浪费了多少好东西呀。 姜夫人中午吃撑了，晚上就用八宝粥替代了主食。姜慧馨中午听小哥说娘亲之前睡不安稳，特意让厨子在粥里加了助眠的薏仁。姜夫人感受到儿女的关心，这会儿也是心里暖暖，只觉得怎么对女儿好都不够。 听说女儿的糕点铺还缺打杂的人手，姜大人立马吩咐管家从家里的铺子里调人。听姜慧馨说明了想帮助退伍军人的想法后，姜大人很是赞成又为女儿的同情心自豪。但心里不免又有些酸溜溜的，刑部也有因伤退下来的人员呀，怎么这等好事反倒被军队的抢先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姜慧馨不过是顺着丰台城时的习惯，哪知道姜大人会脑补出这些，她还想发动姜大人在自家铺子也施行点“拥军”措施呢，看姜大人脸色纠结，一时按下没提。 姜慧明在旁倒立马反应过来自家老爹的奇怪表情从何而来，因为他自己也是同样想法。虽然心里感到好笑，但也在之后拉着妹妹细细解释。 姜慧馨这才明白，原来古代的员工待遇真是很一般，即使到她老爹这种层面，也就每月四天休沐，除了月饷和谷粮、两套官服和一些医疗待遇之外，一些节日会发些实物形式的节礼。 至于退休待遇，因为过世时间普遍早于退休时间，所以官员基本都是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提前退休的往往都是官职不高的，倒会有些不多的退休金，仅供温饱而已。至于被迫提前致仕的，灰溜溜地还乡荣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国库告紧的时候，兵部都时有军饷欠缺，在职军人的薪水都难以保证，更别说顾及战死或残疾人员了，良心好点的将军会给手下的这类人发一笔抚恤金，后续就没有了，有些不顾手下死活的将军则是草席一张了事。 姜大人的刑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年景不好的时候往往恶人出没得更多，有时候牢狱中犯人都关满了，但经费反而拨不下来。京城算是稳定的，小地方本来就治安不好，再加上年久失修的监牢和穷凶极恶的匪徒，真是全靠狱卒当肉盾抵住，因公牺牲和受伤的人员也不少。 总的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福利机构吧，慈幼院的孤儿能成年的就不多，没受过教育的孤儿哪怕成年了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恶性循环之下甚至有些慈幼院成了小偷小摸的据点。 姜慧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社会现象，她只能尽己所能地多雇佣些本性不坏的孤儿或者残障人员，能帮多少是多少吧，最主要的还是要国家富强起来，这就属于大佬们要去谋划的了。 第26章 姜慧馨之前已经去信召紫甜进京，本想着是等他到了，让他留在京城筹备这两家开店的事。等自己回去丰台城了，就可以再培训些人，然后把蓝甜她们都派到京城来，正好赶上开业。 谁知自己成了京城人，估计是不会回丰台城去了，那计划就要相应更改了，除非自己以后嫁到外地，不然总部肯定是在京城了。姜慧馨隐隐觉得父兄和某人已经达成默契，估计自己以后要对“京城居，大不易”深有感触了，索性抛开其他，先想法子挣钱吧。 紫甜进京的速度可比姜慧馨他们快多了，回到姜府的第三天，姜慧馨就接到通传说人到了。 紫甜是杨俊逸的人带过来的，姜慧馨归家之后，杨俊逸留了人手在那边的小院，负责处理后续事宜，也平息邻里间的一些猜测和闲言碎语。 得知姜慧馨是尚书府的小姐，紫甜有点忐忑地跟着人进府，开始还很是紧张，后来见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易近人，问他路上的吃住，问蓝甜她们的生活，问丰台城“乐享糕点铺”的生意情况，紫甜的心就慢慢安定下来了。姜小姐还是那个姜姑娘呀，她的为人他们都了解，她根本不是那种很在意身份的人，她看中的是人的品性。 姜慧馨也没瞒着他，把要在京城再开两家铺子的想法和他说了，两人商量好了之后的计划，姜慧馨立马去信，让蓝甜她们在丰台城招人，等店里安排好之后，也都进京来。 姜夫人这段时间忙着准备开个赏花会，主要还是为了女儿。 之前姜慧馨失踪，京里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姜家对外说是女儿受伤去了江南养伤，但还是有人在背后嘀咕些不好听的话。有人说姜慧馨是被毁容了，无颜见人；也有说她是要被司侯爷退婚，想不开自尽了；甚至有人说她未婚生子和人私奔了。 姜家人一心着急找人也没心思对付这些恶心人的长舌妇，这下女儿安然无恙地找回来了，姜夫人觉得身体也好多了，一定要让女儿亮相，好好打这些人的脸。 姜慧馨被姜夫人带着试新衣服，挑选配套的首饰，还要抽出时间和紫甜讨论店铺的装修，一时间忙得团团转，接连几天都没摸着出府的机会。 姜大人和姜慧明这些天也很忙，人找回来了，积压在那边的公务也有心思处理了，姜父和姜兄天天拎着姜慧馨叫人准备的“爱心午餐”早出晚归，虽然忙碌，但还是都会挤出时间来和家人共进晚餐。 姜慧亮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又去了城外的匠坊忙碌，姜慧馨这天索性带着给他准备的午餐、糕点还有厨子这段时间做出来的各种拌酱去看他，她还想让小哥帮忙做两个更好用的烤箱，之前丰台城那个用是能用，但因为看不见炉里的情况，火候不好掌握，不熟练的人容易烤焦。 这还是姜慧馨第一次见到古代的“研究人员”，没有现代统一的制服和一层不染的实验室及器材，但脸上对研究的热爱和追求是一样的。 姜慧明接到通报来匠坊门口接的姜慧馨，这里是工部下属的其中一个匠坊，主要负责的是土木建筑方面的事，考虑到方便就地取材就设在了城外。 姜慧馨一路走进去就看到不少人在那边击打各式各样的砖板，还有人在往这些被击打的材料上泼水，也有人在边上记录各种数据。 姜慧馨顺口问了句：“小哥，你们这是在试验？看哪种强度高？” 姜慧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前两年黄河大水，冲毁了沿岸不少堤坝，很多人流离失所。我们原来以为是当地官员在建堤的时候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后来才发现是筑堤材料的问题，现用的材料没有能同时经受住冲击和水泡的。” 姜慧馨听了觉得脑里闪过什么，一时却抓不住。 等两人来到姜慧亮工作的小间，姜慧馨从护卫手里接过带来的食盒打开，“小哥，今天有新口味哦，番茄鱼和南瓜饼。” 之前姜慧馨把时人的观赏植物西红柿搬上了餐桌，姜大人吃了觉得甚是美味，就在一次早朝后顺便和户部赵尚书提了一嘴，赵尚书又想起之前儿子赵颖孝敬他娘的番茄鸭的美味，于是在户部下属的农庄里进行了试种，准备把西红柿作为可食用蔬菜进行推广，姜慧馨作为第一食用人还在这件事上通过他哥姜慧明出了点主意。 酸甜的番茄伴着鲜美的鱼片，一打开盖子就是一阵诱人的香气，看过去只见洁白透亮的鱼片在红红的汤水中起起伏伏。姜慧亮早就忘了之前的话题，冲出去洗干净手又匆匆抹了把脸就急忙就座准备享用。 姜慧馨又拿出两大盒南瓜饼，其中一大盒让护卫拿出去给姜慧亮的同事分着吃，另一盒放在番茄鱼的边上，“这南瓜饼我让汤叔在里面包了羊乳调的红豆馅，油炸之后既有南瓜的软糯又有红豆沙的绵甜，小哥你尝尝。” 上次吃饭的时候姜慧馨就发现姜慧亮还是蛮喜欢吃甜食的，想到家里两个兄长，一个爱冒险像天边飘忽不定的云，一个活力十足心思细腻是个隐形的大暖男，有这样两个兄长真的很好。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又往上提起，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姜慧亮吃得也很高兴，“真是太美味了，慧馨呀，吃了你这一顿，我都要静不下心搞实验了，这可如何是好哦？”心满意足的姜慧亮一扫之前实验结果不理想的颓然，都有心思和姜慧馨开玩笑了。 姜慧馨也顺着他的意往下说，给他舒缓下连日来的烦闷也好，“就是呀，小哥，这可怎么办？都是妹妹考虑不周，早知道就不给小哥带吃食了。是妹妹的错，请小哥原谅呀。” 看姜慧馨耍宝的样子，姜慧亮撑不住笑了：“我家妹子这么贴心，怎么会错呢，是谁敢说我妹子错的，我可饶不了他。” 看两人互相逗趣，连边上的护卫都忍不住要笑了，只好默默地转过身，帮着把带来的吃食都拿出来。姜慧馨今天带的吃食非常丰盛，除了当午餐的，当然少不了各色糕点。 绵甜松软的沙琪玛，一制作出来就受到府里众人的喜爱。下午茶的时候来一块，再配一杯清香解腻的绿茶，连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能忽略它的甜味，反而沉浸在它的鸡蛋香和入口即化中。 可惜沙琪玛热量有点高，因为是油炸食品，常吃也不利于健康，所以姜慧馨让厨子严格控制了制作的频率和数量，最多一个月做一次。今天带给小哥的倒是数量不少，别看小哥的日常工作是实验，可每天的运动量和消耗也不少，偶尔吃点问题不大，何况小哥这边的人不少，每人分一点就没多少了。 新食材西红柿和羊乳制成的西红柿小蛋糕酸甜可口，做成小小的蘑菇形状，两口一个，一不留神就能吃下去四五个。现在没有什么添加剂，小蛋糕的保质期不长，两天内吃完是最好的，所以姜慧馨也没有多带。 再来就是各种小饼干小糕点啦，外观朴实却干、酥、脆、甜的桃酥和玛格丽特小饼干，软糯却有嚼劲的南枣核桃糕，层次分明香酥宜人的黑芝麻排酥，甚至还有三种咸甜适口的苏打饼干。 苏打饼干姜慧馨原来还真没做过，虽然知道用哪些材料，但用量什么的真是完全不清楚，因为想着现在的饼干都是甜口，可家里还有两个不爱甜口的姜父和长兄，姜慧馨还是想把咸口的饼干做出来。她把想法和府里负责糕点的厨娘说了，到底是多年的手艺，厨娘试了几次就做得很完美了。她们还一共搞出来三种口味：葱香、海苔和咸蛋黄。 海苔还是她们自己用紫菜做出来的，上次尝过海带的美味后，姜大人就交代管家日常注意采买些海货，除了海带之外就又发现了紫菜和虾皮，于是一碗加了紫菜和虾皮的小馄饨又成功登上了尚书府的早膳餐桌。 另外带过来的还有不少肉食，牛肉条、猪肉脯、原味肉松、海苔肉松，小肉枣什么的，满满装了几大罐。又把杏脯山楂之类的蜜饯混装了一小罐，这种估计男人都不太喜欢，但是嘴里没味道的时候可以吃一个。 七七八八的罐子摆出来，把姜慧亮的桌子都堆满了，姜慧馨介绍完一种，姜慧亮就把一种的罐子收到自己的橱柜里，一点没有要分出去给众人尝尝的样子。 姜慧馨无奈地提醒：“小哥，这些的保质期不长，你一个人吃不完，到时候可以分点给要好的同事。” 姜慧亮看了眼装得满满当当的柜子，一本正经地说：“慧馨，你放心，小哥肯定能把它们都吃完，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姜慧馨哭笑不得：“小哥，你还是早点把这里的工作做完，回家来，我让厨子做新菜给你吃，我们可是又开发了不少美味的菜色。” 第27章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匠作进来说所有的材料都试验完毕了。姜慧亮接过试验数据一看，叹了口气，看来结果仍然不怎么理想。 “铁板抗冲击力好但水里泡着容易生锈，石头倒不生锈了，但一冲击就碎裂，用黏土烧的砖综合来看是其中最好的了，但单块可以，砌成堤坝的话连接处又经不住水泡，很快就要散架。” 听着匠人的话，姜慧馨忽然觉得抓住了什么，铁板、石头、黏土，对了，现代用的水泥不就是这几样成分么，铁粉、石灰石和黏土，不过配比是怎样的来着。 姜慧馨想了会儿决定放弃，专业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就像她现在研发新菜和新糕点一样，她只要提供想法和大致的成果描述，厨房里的大师傅和糕点厨娘试个一两次就能很成功了。 于是她故作无知地发问了：“小哥，既然这三种材料各有优劣，你们为啥不把它们混合在一起试试，说不定新烧出来的材料就既结实又耐泡了呢。” 姜慧亮愣了一下，刚想反驳，转念一想又不想打击小妹的积极性，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你这想法也不是不行，但这三种东西可混合不到一起去。” “为什么呀，都磨成粉不就好了么。小哥你看我做的糕点，面包需要高筋粉、蛋糕需要低筋粉，但是我把高筋粉和低筋粉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可以做馒头和包子的普通面粉啦。” 看姜慧亮在那里思索，姜慧馨再接再厉：“还有小哥你刚吃的南瓜饼，本来南瓜是松松散散的，糯米是软软糯糯的，面粉做成的包子则是松软有嚼劲的，我把南瓜蒸熟捣成泥，糯米磨成糯米粉，它们两个再和面粉混合再一起，做出来的南瓜饼如果用蒸的就是既软糯又有韧劲，如果用炸的就是外层酥脆里面糯韧……” “对呀，”姜慧亮一击掌，抢过话头，“如果把它们都变成粉状就能混合了，嗯，石粉应该最多，黏土次之，铁粉最少，再高温煅烧下……” 那名匠人也在旁听得眼神一亮，急急忙忙跑出去，嘴里还喊着：“大人，我去试试，找个最适合的配比。” 姜慧馨没有在那边等试验结果，虽然对他们的能力很信任，但毕竟有很多种可能性要试，她也没有再多打扰小哥，又叮嘱了几句就带着护卫回去了。 本来想请小哥帮忙改进下烤箱，看他们这么忙她也没好意思开口。 回到府里才知道杨俊逸等她有一会儿了，杨俊逸明着是来订购礼盒的。姜夫人之前办的赏花宴用的就是她以后准备在店里卖的各种精美小点，很多都是外面的人还没见过的新品种，平时浅尝辄止的夫人小姐们都吃得兴起，光盘不说还纷纷打听是哪家糕点铺的点心，好好的赏花宴差点变成了品尝大会。 姜夫人优雅地笑笑不说话，问得多了才说是府里厨娘想出来的新吃食。散场走的时候，姜夫人给平时相处的好的几家都送了几种口味混装的礼盒，对几家处得不怎样地则是毫无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新食材数量有限，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请人品尝了，把几个平时的对头气得仰倒。 姜慧馨发现自家娘亲自从睡眠好了之后越来越顽皮了，颇有返老还童之态。当然，四十几许在现代社会根本说不上老，没见很多而立之年的人都还自称宝宝么。 姜夫人平时有夫婿宠着，两个儿子又都是出息的，现在女儿找回来又是贴心小棉袄，还真没什么要她操心的，可不就越来越活泼了么。 家里女主人心情一好，带着整个尚书府的气氛都很愉悦祥和，难怪人家说丈夫的格局和妻子的地位决定了一个家庭的幸福程度。 杨俊逸看姜慧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慢慢露出梨涡，自己也被感染地微笑起来，一种温馨在两人之间蔓延，没有人讲话也不觉得尴尬，只要在一起就很舒服。 “哟，这是干什么呢？”姜慧明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沉默，也打断了刚才的神奇氛围。 “我来找慧馨订点糕点礼盒，快过年了，用来送礼正好。”杨俊逸解释得挺快，但耳尖不由得爬上了红晕。 姜慧明心里暗想，订礼盒还需要你杨将军亲自上门，莫非将军府里的管家都是吃闲饭的。不过看到妹子微笑的脸，他克制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他可不想帮他在妹子面前袒露心思。 姜慧馨在心里略算了算，摇摇头：“恐怕做不了这么多，娘亲之前也订出去不少，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现在的烤炉太小，一次的出货量不多。” 杨俊逸这下真着急了，他这么久没回京，这次势必要和京城的旧友好好聚聚，再加上要拜访的长辈，需要的礼盒数量可不少。如果让他用别的礼盒他也不愿意，明明媳妇的礼盒最好，怎么可以买不到呢。 “要不我让人再多做几个烤炉？蓝甜她们不是都进京了么，让她们几个和厨娘一起动手做呢？” “本来我想请小哥帮忙改进下烤炉的，但是看他在忙就没说，现在的烤炉蓝甜她们用不熟练，会影响成品的。”姜慧馨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与其出品质量略逊的，她宁可限量不销售，口碑坏了的话就影响长久生意了。 “是哪里要改进？”姜慧明一听妹子有烦恼，也撸起袖子准备一起想办法了。 “一个是容量，这个做大些就行，不难改，主要是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有时候火候不好掌握……” 三个人琢磨了半下午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杨俊逸接手了，他拿着画出来的草图准备直接去找工部王尚书，姜慧亮在忙，可不是还有其他人可以帮忙么。 看看天色，姜慧馨邀请杨俊逸留下来用晚膳，这可正合了杨俊逸的意，赶紧应承下来。可惜直到吃完饭，也没有机会再单独和姜慧馨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杨俊逸也不敢造次，只能寻着机会，在回廊的阴影处把厚厚一叠信塞到姜慧馨手中。因为之前两人不方便见面，杨俊逸又恢复了丰台城时的习惯，每天都给姜慧馨写信，可惜一直没有好办法送到她手中，这次有机会就一并给了她。 十几封信姜慧馨分了两个晚上看完，其实内容也就是他的日常点滴和一些想法，但娓娓道来的写法，让人有种一直陪伴在旁的感觉。 杨俊逸的心思姜慧馨在来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毕竟他也没有刻意隐藏，但当时顾虑到自己的身份就没有回应。对他的好感肯定是有的，所以也硬不下心拒绝，一直就这么犹犹豫豫地拖着，安慰自己说或许时间长了他就放弃了。 等意外回到尚书府，两人有了对等的身份，她又发现原身是有未婚夫的，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是要解除婚约的，但又不得不顾虑彼此和家族的声誉，还是只能回避。 现在看了这些信才发现，原来她的顾虑他都懂，他说只要她遵循自己的内心，如果愿意，一切由他解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呀，既然的确喜欢，对方又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她怎么会不愿意走那最后一步呢，她又不是什么矫情的作精。 姜·不作·慧馨微微一笑，终于提起笔，第一次写起了回信。 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轻快，无论贫富，无论空闲还是忙碌，人们总是不自觉得展开笑容，充满希望。努力了一年，到了该好好犒劳自己的时候了，再精打细算的主妇在这个时候也会主动放松钱袋子。 腊八这天，姜慧馨和姜夫人商量着熬了超豪华版的腊八粥，除了常规的大米、小米、玉米、薏米、红枣、莲子、花生、桂圆和各种豆类之外，姜慧馨还让厨子加入了黑米、芝麻、百合、白果和糖水桂花一同熬煮，熬出来的粥已经可以算是食疗了，有健脾、开胃、补气、安神、清心、养血等功效。 姜夫人看出品很不错，就让人往交好的府里各送一些，姜慧馨特意交代让把粥油留下。粥油味甘性平，有很好的滋补功效，每天喝一些能够美容，使黑瘦者恢复丰润白皙。 当然姜夫人和她自己并不需要粥油，她俩现在都是标准身材，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她是为小哥留着的。小哥之前派人来说腊八那天回家，他的实验终于成功，可以不用再去城外的匠坊，每天可以正常散值回家啦。 姜慧馨私下里也让杨俊逸交代将军府的厨子每天给他上一碗留有粥油的粥了，杨俊逸之前受的毒伤虽然已经痊愈，姜慧馨总是怕他身子还亏欠着，杨俊逸不爱吃杨药做的药膳，也只能通过食疗慢慢调养了。 杨俊逸其实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得很，当然他也不会拒绝心上人的好意，反而心里美美的，哪怕这粥是微甜的，他也开开心心地每天早膳喝一碗，觉得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第28章 于是热血上头的姜慧明又狠狠地向赵颖挥下了“大刀”，姜慧馨保证每月向赵颖提供两道新菜，拿收益的一成，另外姜慧馨的铺子向赵颖的茶楼提供日差所需的茶点，同样拿收益的一成。 当晚姜府的菜色再次惊艳留下来用餐的赵家父子，赵尚书一脸感慨地对姜大人说：“我说老姜，你这是怎么生的，不管儿子女儿个个都好，菜好吃，连酒都比别人家的好喝。” 姜大人已经从儿子口里知道了女儿设基金的想法，这会儿正一腔自豪没地方抒发，赵尚书这么一说，他立马滔滔不绝地“王婆卖瓜”起来，听得姜慧馨面红耳赤，都要坐不住了。 赵尚书还在旁边连连捧场，哄得姜大人把藏得严严实实的青梅酒都分了他两坛。等第二天一早酒醒，姜大人追悔莫及，连连骂赵尚书是老狐狸，把户部只进不出的那套都用到他身上来了，后来还是姜慧馨拿出几坛菊花酒，又答应他等夏天的时候再酿几坛葡萄酒才把他的肉痛平息下去。 腊月二十封印到正月二十开印整整一个月，但中间要祭祀，要轮值，还有皇帝的不时召见，再加上嘉泰帝的寿辰正好在这中间，所以春假里姜家两兄弟倒还能放松一下，姜大人则依然没有多少空闲。 两家铺子姜慧馨定的是二十三小年夜开始歇业，中午的时候几人吃了顿好的算是庆祝，姜慧馨还给每人都发了厚厚的红包。开业的半个月生意好的不得了，有零买当年货的，有订购礼盒准备做节礼的，甚至还有商人大批量采购准备转手卖到外地去的。后厨根本来不及做，姜慧馨只好一边限量，一边筹划节后招人开分店的事了。 芝麻酥、花生酥、肉脯、肉松和各色糖果饼干都卖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价格便宜而且储藏时间长的原因。面包蛋糕则基本都是现买现吃，且店里的出货量也不大。姜慧馨想以后只做大蛋糕，没有订单的话就每天只做一两个然后按需切成小块售卖，而手制的面包要揉出膜实在是太累，可以先取消，换成蛋黄酥和绿茶酥之类的酥点。 开分店的事她倒不着急，后厨制作糕点的需要培训，但她准备根据和户部合作的经验搞一本制作手册，对这些熟悉的人按着手册一步步做下来，做个两三遍估计就能上手了。她从来不小看古人的动手能力，只需要有人轻轻一点拨，他们就能创造出“奇迹”，比如，四大发明了解一下。 蓝甜她们对今年也是满怀憧憬，虽然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但她们从来没有过得这么好过。有对人和善大方的小姐，有一起生活胜似亲人的同伴，有能自食其力甚至收入不菲的工作，终于她们也能满足地过年过节，不用再羡慕别人吃得好又能穿新衣服了。 因为历经艰难才获得今天的好日子，所以她们对小姐格外感恩，不仅给她们吃穿，而且毫不自敛地教她们手艺，让她们也能活得自在又自豪。 之前还有别的店家想来她们这里挖人的，都被她们拒绝了，她们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不过想到小姐之前说的，让她们到年纪就好物色人家了，有合适的她会安排人说合而且送份嫁妆，蓝甜的脸又不由得红了。她是三个女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小姐这话一说，另外两个都看着她，还时常打趣她，真是太没大没小了。 腊月二十四那天，司夜雪和司夜闵两兄弟上门拜访时，姜慧馨正在琢磨年三十的菜色。 丰台城的掌柜在年前托人送来了年礼，除了常见的羊肉之外还有两头活鹿，姜慧馨记得鹿肉和羊肉一样也是温补的，能补脾益气、活血壮阳，貌似鹿血也是一味大补的食材，不过食用鹿肉同样也有禁忌，不能和鱼虾一起吃什么的，她也有点记不清了。杨俊逸看到她在信里提及之后，直接把杨药派了过来，姜慧馨便将拟了一半的菜单同他一起讨论。 说起这丰台城的掌柜还是个秒人，姜慧馨还在摆摊的时候，有次拿了些鸡蛋糕给路边的小孩，小孩回去拿给生病的祖父吃了之后，祖父的病竟然慢慢地好了起来。不过是巧合的事，偏偏爷孙俩都把恩算在了她的身上，一直在打听她的行踪。不过因为姜慧馨那会儿是打扮之后去摆的摊，直到她开了糕点铺，两人才找到之前她租住过的汤叔汤婶家。 这时候的爷孙俩日子已经过的不错了，他那猎户儿子生前的同伴找上门来说要报以前的救命之恩。这人也是运气好，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一株野灵芝，卖了之后索性兼职做起了采药人，因为对山里很熟悉又年轻有精力，外加运气着实不错，一连又找到几株名贵药材，在他的帮衬下，小孙孙上学堂的钱解决了，老爷子又在他卖药材的掌柜那儿谋了个账房的营生。 丰台城“乐享”自开业之后生意一直很好，暗地里招了不少人的眼红，之前因为有杨俊逸派人盯着所以还没人敢轻举妄动，等姜慧馨和杨俊逸前往京城之后，虽然小汤哥他们仍然时不时地去附近溜溜，但偏偏有个外地来的愣头青，在旁人的怂恿下准备捞一票之后回乡。 偏巧他赁的房子就在爷孙俩隔壁，他动手的前一天夜里和人谋算的时候被小孙子听到了，一听有人要对“恩人”的店铺不利，小孙子当下和老爷子商量，第二天一早就上门告诉了橙甜，当然最后坏人没能得逞，爷孙俩也算了了“报恩”的心愿。 小孙子原就长得可爱，现在营养跟上了，更是越来越活泼白净，一来二去的成了店里的“团宠”。丰台城的掌柜还是他介绍的呢，就是老爷子在职的药材铺掌柜的儿子，小伙子从小跟着父亲学店铺管理，可惜天生认不了药材，再怎么苦记也分辨不出不同的药材，无奈只能往其他行业发展。 说他秒就在于他有一根金舌头，些微的味道差别他只要一尝就能分辨出来，之前还被酒楼请去做过美食比赛的评委。因为对味道敏感，所以难免对吃食有些挑剔，第一次吃到“乐享”的糕点后，他就成了店铺的忠实客户。 听自家账房的小孙子说“乐享”在找掌柜的，他立马让小孙子带着去找橙甜了，一番商谈定下来后顺带还从熟识的酒楼里“拐带”了两个后厨，一下子把人马配齐了。 这位文掌柜接手之后的“乐享”生意照常兴旺，加上他们家是当地人，一些关系处理上比橙甜他们还顺。除了每季度的报账之外，这位文掌柜偶尔还回寄信来和姜慧馨讨论某个产品口味上的细节，他的一些思路也让姜慧馨这个现代芯子更了解时人的口味。 姜慧馨这边正和杨药讨论得正起劲，眼看年夜饭就要变成药膳全席了，姜大人派人来请她到花厅去见人了。她还是回来那天见过司夜雪一次，照理他俩现在还挂着婚约，但大家心照不宣这个婚约是要作废的，所以采取回避的态度也算正常。 不过上次见到司夜雪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后来也有几次脑海里闪过些片段，有开心的也有伤心的，不过还是压抑的居多，因此她总是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个人。何况他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又成了未婚夫妻，可能是最了解原主的人了，在这个聪明人面前，她也有些怕露馅。 杨药见她有事也先告辞回将军府“通风报信”去了，两人约好明天再继续讨论。姜慧馨没有让人等的习惯，换了套衣服就去花厅了。 花厅里的众人正在闲聊，气氛还算融洽。她一进门，当下站起来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子，一身宝蓝色的劲装，浓眉大眼，修长挺拔的身材，看着很是正气阳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男子盯着她看了两眼，一言不发地又缓缓坐了下去。看他高耸的鼻梁和司夜雪有些相似，姜慧馨估计这就是暗恋原主的司家老二司夜闵了。 姜慧馨回来之后，司夜闵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她，说起来最先还是他发现了她的踪迹，偏偏他没有这个立场去见人，只能远远地看了几眼，确认她的安然无恙。知道她和哥哥要解除婚约的时候，他想过去找姜大人再为哥哥争取一次的，可是被哥哥拦住了，然后哥哥的一番分析让他彻底地冷静了下来，终究内心再不能波澜。 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喟叹一声情深缘浅之后又能如何，日子还在继续，人也只能顺着时间往前走。 对他来说，其实他俩的距离一直很遥远，是那种纵使相逢对面仍唯有相思，奈何要问相思，天涯犹短。 姜大人和姜家兄弟又略坐了会儿就各找理由离开了，姜慧亮还拉走了司夜闵，说要给他看看他新做出来的琉璃，这还是上次托姜慧馨的福，在试验水泥的时候碰巧做出来的，蓝绿色透亮的琉璃做成酒杯茶盏等映衬的酒液和茶水也分外好看，报到工部王尚书那儿后，乐得他又捧着去找户部赵尚书商量填充国库的“大业”去了。 第29章 被留下的两人一时沉默，姜慧馨只能没话找话地问：“司大哥近来可好？室内有些憋闷，不如我推你去回廊上看看，最近父亲养的鹦鹉刚学会念诗，还有些趣味。” “也好，麻烦你了。” 姜慧馨走到他的轮椅背后，默默地推了起来。终于不用面对这人灼灼的目光了，姜慧馨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谢谢你之前送来的腊八粥，味道很好，甜而不腻。”司夜雪看似不经意地说，“听说最近很多新吃食都是你的提议，两家糕点铺的生意也很不错吧？” 姜慧馨谨慎地回答道：“我家厨子做粥的手艺是不错，娘亲喝着好才让人给各府都送了些，没想到你也喜欢。”她小心地回避了自己在其中的参与，可惜还是没逃过司夜雪的追问。 “以前没发现你在厨艺上有天分，看来是我没有口福。”司夜雪说着自己把轮椅转了个向，对着姜慧馨继续说。 姜慧馨没留意，眼神和他对了个正着，一晃神似乎看到他的眼里有一汪深潭，一不注意就要把人吸进去。 “慧馨，一切皆是我的过错，虽说破镜难圆，可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我能收回那覆水，我们可否还能是我们？” 司夜雪垂下眼皮，掩去眼里的波涛汹涌，也把姜慧馨从恍惚中唤回神来。 她鼓起勇气，像记忆里一样蹲下身来，第一次直视他的双眼，“司大哥，我还记得你的名字由来，寒夜里下的第一场雪。你说，雪花从天空中飘下，有的落到地上化成了水，有的堆积起来冻成了冰，它们明明是同一样东西，但它们的区别却是那么的明显。” 看到司夜雪紧握的双手，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覆住，似乎想抚平上面凸起的青筋，“司大哥，你看这手上的青筋，我们握紧拳头的时候它就会自然的凸出，想要抚平它，最快的方法不是握得更紧，而是松开手……” 司夜雪猛地一抬手，反过来抓住姜慧馨的手，低声呢喃，“可是我不想放手，我宁可丑陋不堪，我也不想再失去心中所爱……”最后几个字的他说得极轻，仿佛在嘴里打了个弯又收了回去。 姜慧馨没有急着挣脱他的手，站起身来更轻柔地说：“还记得在丰台城的时候，我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等它伤好了的时候我想养着它，它却吃得越来越少，后来我把它放走了，我有点伤心，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半月后它带着小伙伴一起回来看我了……” “慧馨，别说了，别再说了，我懂，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司夜雪的双手抖得厉害，整个人也仿佛要蜷缩起来。 姜慧馨倾下身，另一只手虚虚地搂着他，“司大哥，我明白，我也曾经这么痛苦彷徨，可是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 “我……”司夜雪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自家弟弟远远地走了过来，他轻轻推开姜慧馨，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样子，“慧馨，请你再好好考虑下，也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听出他话语里的哀求和难得的纠结，姜慧馨迟疑地点点头，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就当给他个缓冲，希望他能想通吧。 司夜闵一扫连月来的颓然，挺拔的身躯在行走间带出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 姜慧馨归家之后他就觉得松了口气，虽然自己的爱恋始终只能是场暗恋，但他最想看到的还是她的笑脸。这场暗恋始于一次“美救英雄”的落水，也就让它终止于一次“金凤归巢”的喜悦吧，或许退回到“哥哥”的位置，才是大家融洽相处的最好方式。 想开了的司夜闵整个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机勃勃，他神采奕奕地向两人打招呼：“慧馨，看到你平安归来就好了。你失踪那段时间，哥哥和我真是要急死了。还好你没事，那个使坏的丫头也被哥哥处理了，你放心，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谢谢你，司二哥，劳你们担心和费心了。”姜慧馨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有空还可以来找，呃，跟姜大哥他们来侯府做客……”司夜闵想到两人已经快解除的婚约，连忙调转话头。 他有些懊恼地挠挠头，转头问自家大哥：“哥，姜大人留我们用晚膳，你看……” 见司夜雪微微点头，他愉快地站到姜慧馨身边，接过自家大哥的轮椅，三人往膳厅行去。 两家算是恢复来往，姜慧亮也恢复了以前的热络，看三人进来，他招呼司夜闵道：“仲白，这边坐，你今天有口福了，今天有试菜，都是慧馨研究出来的新菜式呢。” 司夜闵把自家大哥推到左侧首位，自己则在右侧首位坐下，兴致勃勃地和旁边的姜慧亮讨论起来：“是西红柿吗？还是南瓜饼，我早就听说你们有很多好吃的，就是一直没机会吃到，上次大哥吃了还回来说给我听，我又吃不到。”司夜闵说得颇有些哀怨的意味。 “西红柿和南瓜饼是之前，现在已经不算新鲜吃食，慧馨新搞的大盘鸡和老鸭煲才叫美味，那浓稠软糯，那汤醇味浓……”姜慧亮说着自己先咽了口口水。 姜慧馨在自家大哥身边坐下，听姜慧亮说得有趣，也开口征求起众人的意见来。 “年夜饭也就我们五人，我准备上‘六六大顺’的六冷碟、‘十全十美’的五荤三素两煲十个热菜，和‘五谷丰登’的五道点心，小哥你看够吃了吧？”姜慧馨打趣起自家小哥。 “够了够了，都有什么菜品呀？”姜慧亮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这个嘛……”姜慧馨卖起了关子，“保密。” “慧馨说得甚是有趣，不知这菜单子能否让侯府也共享下？”司夜雪也禁不住开了口，他想起之前在姜府用的那次膳，又开始期待起今天的菜色来。 姜慧明帮着自家妹子推拒：“伯瑜你家才两口人，还要什么菜单子，何况侯府的厨子向来是出了名的好手艺。” 姜慧亮也帮腔道：“你俩到时不是要去参加宫宴的么，和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的。”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什么不一样？”姜大人人未到声先闻，也是快开膳的时候了，他和姜夫人相携走了进来。 “爹，娘，你们来啦。”姜慧馨示意门外的丫鬟可以上菜了。 姜慧明一边给老爹使眼色一边回答道：“我们正说起年夜饭的菜单，慧馨已经计划地差不多了，可惜不肯提前透露给我们。” “就是呀，爹，慧馨还暗示我吃的多。”姜慧亮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告起了状。 这下轮到姜慧馨不依了：“我哪有，我是心疼小哥你前两天回来时候又黑又瘦的样子，这才怕你吃不饱嘛，你还冤枉人家。” 姜夫人摸摸姜慧馨的手，“调皮。”转头又笑道，“不过慧馨也没说错，慧亮你是得好好补补，你看你之前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逃难的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姜慧亮也不好意思地嘲姜慧馨做了个鬼脸。 说起逃难，姜大人深有感触：“慧馨做的不错，户部这段时间已经把挣到的钱换成粮食发了下去，收到救济的百姓这个年想必会好过些。” 他欣慰地缕缕胡子：“另外，那些红薯、土豆什么的虽然还没有种下去，但如果真的有这么高的产量，明年可以造福不少百姓了。” 他转头对姜慧明说：“这是功在社稷的大事，慧馨不方便出面，你这个当大哥的要帮忙和户部联系好，虽然我们家没有在那里任职的，但百姓的事一定要尽全力。” “爹，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做好的。”姜慧明也神情庄重地应允。 连姜慧亮也收起之前玩笑的样子，郑重地说：“爹，儿子也会一起帮忙的，您就放心吧。”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破了室内的沉重气氛，司夜闵按着肚子，脸都红了， “姜伯父，咱们能不能先用餐呀，小侄午膳用的不多，这些菜又这么诱人……” 姜慧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以为是个不好惹的酷哥，没想到这么活泼。 “对对对，快吃饭吧，这些公事之后再说嘛，菜都要凉了。”姜夫人连忙开口，她都有些后悔刚才用逃难的人做比喻了，好好吃饭不好嘛，扯什么公事，是饭菜不够香了，还是茶酒不好喝了。 等姜大人夹起一个鱼饼，众人也纷纷动起了筷子。 第30章 鱼饼色泽金黄、肉质鲜嫩、鲜而不腥，是姜大人这段时间的新宠，喝一口温热的黄酒，再咬下一口鱼饼，既有鱼肉炸制后的香味，又有大量的汤汁包在鱼饼之中，鲜嫩味美，久食不腻。 做鱼饼的鱼宜用两斤以上的青鱼或者草鱼，这样取下来的鱼肉吸水性好，才能保持经炸制后仍有充足的汤汁。 外层裹的淀粉不能多，因为太多的话淀粉加热后形成粘糊状，会使空气在鱼茸内减少，直接影响鱼饼加热后的涨发；加盐则不能少，少了的话鱼茸不能吃够水，会影响鱼饼的胀发。 另外，加蛋后的用劲搅打，才能使蛋液充分溶入，从而使鱼茸含饱气泡，油炸时，鱼茸内的气泡才会遇热膨胀。 总之，鱼饼看似简单，但要做的好吃可是个技巧和耐心缺一不可的活儿。从原材料的挑选 ，到裹面，再到炸制时的火候、油温，每一步都要兼顾，才能做出美味好吃的鱼饼。 姜夫人先给自己和女儿盛了一小碗罗宋汤，喝一口只觉得酸中带甜、甜中飘香、肥而不腻、鲜滑爽口，里面的食材也很丰富，土豆、牛肉、洋葱、芹菜、番茄、胡萝卜，用了好几种姜慧馨这段时间发现的新食材，营养功效也格外的好，杀菌、健胃消食、延缓衰老、降脂降压等多种功效，姜夫人听女儿说过一次之后就把这道汤羹当成每周例菜了。 姜慧明则直奔酱肘子，这是府里厨子的拿手菜，是爱吃肉的姜大少的心头好。酱肘子经煮、蒸而成，卤汁如胶、色浓味厚、酥烂香醇，夹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得色泽红亮的猪皮味道香浓，软糯却又弹牙，满是胶原蛋白；里面的肉肘则酥烂可口，咸甜适中。适量食用具有增加皮肤弹性，养颜美容的作用。 如果觉得有些腻了，可以夹一块拍黄瓜，清凉爽口地咯吱咯吱咬几下，口中的肉油荡然无存，只剩下黄瓜的清香和微甜。 姜慧亮的筷子和司夜闵的筷子在同一盘菜上碰了头，盘子里装的是一个个黄灿灿的小球，蛋黄焗虾球这道菜同样也深得姜慧馨的喜爱。 在喝完了姜夫人盛的罗宋汤之后，她也夹起了一个小虾球。对咸蛋黄星人来说，一切皆可咸蛋黄。可惜这批咸鸭蛋快吃完了，下一批还没腌制好，不然她还准备在铺子里推出咸蛋黄饼干、蛋黄酥等一系列咸蛋黄食品，让大华朝的民众也感受下咸蛋黄的魅力。 小小的虾球外脆里嫩，味道咸鲜，虾肉自带的甜美滋味搭配着微咸的蛋黄，外层沙沙的脆皮和内里柔嫩多汁的虾肉，让人一口一个停不下来。 一盘虾球也不过是十几个的量，桌上的众人一人一个还剩下五个，姜慧馨趁小哥和司夜闵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飞快地给爹娘和自己各夹了一个，剩下两个在盘子里更加显眼了，姜慧亮和司夜闵正想伸筷子，姜慧明运筷如飞地后来居上，一筷夹两的举动惊呆了众人。 “哥，你不是最爱吃肉吗？”这个虾球分我一个呗，姜慧亮眨眨明亮的大眼睛，用眼神示意着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姜慧明看了他一眼，夹起碗里的虾球，缓缓送入口中，轻轻地“咔嚓”几声就咽了下去。看到小哥立马垮掉的眼神，姜慧馨“噗嗤”一声笑了。 姜大人夹了一筷木须肉到他碗里，嘴里还不忘嫌弃：“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平时是少了你吃得还是少了你喝的，别在客人面前丢脸。” 姜大人这筷夹得甚是有水平，一筷子把鸡蛋、木耳、黄瓜、黄花菜这些都夹到了，姜慧亮美美地吃着，还不忘哀怨地看着自家大哥，咸鲜美味的木须肉是很好吃啦，但怎么抵得过蛋黄虾球呢，要是这口木须肉再配上一个蛋黄虾球，那岂不是美味翻倍。 姜慧馨给自家爹娘添了碗清炖墨鱼汤，又示意姜慧亮把碗递过来，“小哥，你尝尝这个清炖墨鱼干，味道很鲜美，而且对你的身体很好。” 她说着也给自己来了一碗，“这汤里什么调料都没放，只有墨鱼干本身的咸鲜，对你这种经常熬夜的人再好不过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有点皮肤发干、眼睛发涩么，喝碗这个会好很多哦。” 大厨炖这汤的时候把墨鱼骨也一起炖了进去，墨鱼骨就是中药里的海螵蛸，有收敛止血的作用，能治各种溃疡和出血症状。墨鱼肉主通，而墨鱼骨主收，所以一般人炖汤的时候应该两个一起炖，才能平衡。 姜慧亮之前忙实验的时候身子亏欠不少，虽然回家后补回来一些，但仍是有些小症状。姜慧馨回来后经常和姜夫人商量府里的菜单子，有时候就会根据个人的情况让厨房做些对症的菜，通过食疗这种缓慢的办法调理家人的身体。所以姜家人现在气色都比以前要好，一些小症状也都慢慢的缓解甚至消失了。 听姜慧馨这么说，餐桌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拿起勺子，准备喝碗墨鱼汤。谁还没有个熬夜的时候，喝汤就能缓解，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错过。 司夜雪刚才已经喝过一碗，这会儿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来一碗。他因为作息不太规律，平时肠胃就不好，生冷、油腻、重口的菜基本不能吃，所以一般汤煲类的用的比较多。 他刚才喝了一碗罗宋汤，又喝了一碗清炖墨鱼干，这会儿有点胀，总觉得肚子里晃荡晃荡的都是水。 “看来慧馨现在对食疗养生颇有研究，那不知有没有推荐给我的菜色？”既然自己决定不了，何不问问懂行的人呢，司夜雪决定把自己的胃交给姜慧馨。 姜慧馨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迟疑着开口：“我其实也不是太懂，司大哥如果哪里不舒服，最好还是请大夫看看。” “都是些陈年毛病了，大夫看了不少，也都是千篇一律地让养着。慧馨你就说说，我更愿意听你的。” 姜慧馨总觉得再说下去很危险，只能开口推荐，免得司夜雪再说出更暧昧的话来。 “《黄帝内经》上说：‘春生夏长, 秋收冬藏。’冬季宜养肾、宜温补，司大哥平时不妨多用些黑色食物，比如黑豆、黑芝麻、乌鸡什么的，另外枸杞、核桃、乳鸽还有牛羊肉也都可以。当然还是要根据身体情况变化着来，尽量用滋阴潜阳的膳食，也要多用点新鲜蔬果，免得燥热。” 姜慧馨又指着桌上的菜道：“我看司大哥唇上有些干，手心又有点发热，可能有些微的燥热，羊肉和黑芝麻这些个发物还是暂缓一缓，这道土豆炖牛肉倒可以略用些……” 姜慧馨话音刚落，司夜雪就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外加一小块牛肉。 先入口的是牛腩，牛腩已经炖得有些软烂，但又不失劲道的肉感；再来是土豆，原以为会味道比较寡淡，谁知入口才发现是个惊喜，绵甜的土豆完全吸收了汤汁的鲜美，味道醇厚细腻，完全不逊色于牛腩的美味。” 看桌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姜慧馨示意人摆上点心，可惜现在不是蔬果的季节，菜干和腌菜成了主打，那拍黄瓜用的黄瓜还是从地窖里扒拉出来的，已经有点焉焉的，只能尽快吃掉了。她倒是想搞个温室蔬菜出来，可惜也只对大棚种菜一知半解，只能像小哥提供了思路，等着那些工部的大佬们来真正实现。 还好有萝卜白菜这些相对耐放的，但天天吃这些也会腻，她只好动脑筋变换着花样做。 刚上桌的点心里就有她以前爱吃的萝卜糕，属于她以前最喜欢吃的粤式点心。萝卜糕寓意“步步高”，预示着丰收年，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萝卜糕不但寓意好，营养和味道也非常不错。清爽微甜的萝卜泥混合着米粉的清香，入口细腻而有韧性，在寒冷的冬天吃点萝卜糕，补中益气，解毒滋养。姜慧馨刚列的除夕菜单里就有这道点心。 桌上的点心不多，几人各尝了些也就罢了。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司夜闵都想开口挖个厨子回侯府了。司夜雪也很是心动，这顿饭吃得他难得的舒服，以前用晚膳总会有种隐隐的胃灼烧感，这次吃完却觉得有股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穴，整个人慵懒地不想动态。 姜慧馨陪着爹娘散完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看到杨俊逸坐在桌旁，她惊讶地问：“逸飞，你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用过晚膳了吧？” 杨俊逸挑挑眉，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一脸委屈地说：“慧馨是不想看到我吗？枉费我这么想你，忍不住来看看你。” 姜慧馨没料到他忽然这么直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哪有不想看到你，这不是之前杨药来的时候听他说你忙，谁成想你就这么上门了。” “我再忙肯定也要挤出时间来见你的。”杨俊逸说着撇撇嘴，心想：再不来的话，谁知道你变成谁的了。 想着护卫传回来的消息，他就忍不住又有点烦躁不安，他立起身来，走到姜慧馨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慧馨，你不会后悔的吧？” 第31章 他问得没头没脑，姜慧馨却马上反应了过来，估计谁把司家兄弟来访的事和他说了吧。 感受到杨俊逸身高上的压迫感，姜慧馨不禁想后退一步，杨俊逸伸手拉住她，眼神都变得深邃了：“慧馨？” 看他这样，姜慧馨生存欲顽强地安抚道：“当然不会，你瞎想什么呢。” 杨俊逸仍然没有放松，“你还摸人家手了……你们以前还是青梅竹马……” 姜慧馨：……什么摸手，会不会讲话，我那是安慰，肢体接触有助于缓解情绪好吗？ 不过他们的确该好好谈谈，以前都没提过这个话题。 姜慧馨抬起没有被拉住的那只手，牵住杨俊逸，两人在桌边面对面坐下。 “逸飞，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记忆，我的生活是从你救起我开始的。当然，我不否认以前的人生，也不否认他和我之间的牵扯。但是，无论是从旁人口中，还是从我现在偶尔闪现出的零星记忆里，我们的感情其实在我失踪前就已经告终了。” 杨俊逸的手顺势从她衣袖上落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我只是有些担心……”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当然，不如我……” 见他脸色总算不那么紧绷了，姜慧馨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汗意，任他握着没有挣脱，向他笑笑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有追求的人，我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而他，他很强大，但他背负的东西也很多。对我来说，他可能更像少年时期的一种力量象征，因为一直以来得到了守护，就想牢牢抓住，不想失去。” 杨俊逸叹了口气：“可惜太晚遇见你，不能参与你的过去，但是，我们彼此保证好不好，我们的以后不会有他人参与。” 姜慧馨一直以为他只是纠结于她过去的婚约，没想到，他会在同时做下这样的保证。没有他人，是她想的意思吗，虽然姜家一直是这样的，但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会有这样的认知。当时帮着谋算她的司家丫头不就是有上位的想法才背后搞小动作么，可见司夜雪也是没有专门提过这桩事的。 杨俊逸误解了她一时的沉默，凑近脸去追问：“慧馨不愿意保证吗？” 姜慧馨这才回过神来，“啊，不是，我当然愿意，我巴不得你这样保证呢！”她一时嘴快，把心里的话也说了出来。 她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撒娇道：“你已经答应我咯，不得反悔哦。”说着，红晕慢慢爬上了脸庞，她赶紧想伸手去遮，忘了两人手还握着，把杨俊逸的手也提到了脸旁。 杨俊逸放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了下她的脸，感受到细腻皮肤上温热的触感，才触电一般地放开，掩饰般地玩笑道：“别混淆概念哦，我说的是彼此，彼此，不是我单方面的保证，还有你的保证呢？” “我当然也保证啦，你不犯规我就不反悔。” 杨俊逸这才放开了笑，看到姜慧馨闪亮的双眸，又情不自禁地往她脸上抚去，道：“放心，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直到杨俊逸离开，姜慧馨脸上的红晕都没褪去，经过这次谈话，两人也算是敞开了心扉。很多事就是这样，就怕你不说我也不说，慢慢沉积在心里就打了结，时间久了结就解不开了。 姜慧馨没奢望会在这个时代遇到和现代人同样思维的人，但愿意彼此沟通并为对方着想就已经够了，没有人是生来就契合的，大部分人的幸福都是磨合出来的。 杨俊逸也很满意“夜访”的效果，虽然他的担心有一小半是装出来的，是杨橙建议的所谓“示弱”，但不可否认，他之前的确有些忧心，有点怕姜慧馨是为了“报恩”，亦或者只是相处多了不好拒绝才顺势答应他的。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慧馨也很早就对他有好感了，想到这，他就又有点辗转反侧，盘算着早点去请嘉泰帝赐婚，把亲事落实了他才能放心，不然司夜雪是出局了，保不准又有别人看见慧馨的好呢。 除夕当天，姜家人早早的都起来了，今天可是个要大忙的日子。因为姜大人要先进宫去接受嘉泰帝的赐宴和参加嘉泰帝的寿辰，所以正在又一遍检查给嘉泰帝的寿礼。他这次准备的东西比较独特，是姜慧亮亲手打磨出来的单筒望远镜。做镜片用的玻璃是在琉璃制作法的基础上改进得来的，当时琉璃作坊的工人无意间做出来一块，姜慧亮又试验了好几次，终于把偶然变成了必然，经过除铁处理的砂石顺利得烧制出了透明的玻璃。 姜慧馨开始的时候还只开心可以用上透亮的玻璃窗，还有等玻璃制品做出来又能给家里带来不少收入，后来见姜大人在烦恼嘉泰帝的寿礼，才想起了不少穿越文里提到的望远镜。她和两个哥哥一商量，分头准备，瞒着姜大人制成了大华朝历史上第一个单筒望远镜。 姜大人拿到手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远处的事物就忽然这么到了眼前，而且这么清晰。经姜慧明一解释，他才意识到这东西在军事上的战略意义。因为做好的时候已经是“封印”之后了，姜大人也没直接上报，就顺着儿女的意思，决定把它作为寿礼呈上去，想必可比之前自己准备的古人字画好多了。 姜大人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都有点要舍不得把它献上去了。看到远处回廊里姜夫人的身影，他才恋恋不舍地把望远镜放到准备好的礼盒里，封上封印。 姜夫人正想去大厨房，姜慧馨之前拟的年夜饭菜单子已经在二十七那天正式传给厨房了，有些菜品的制作方法姜慧馨也一并给了，但姜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一年一次的大日子，要确保万无一失。 看到自己夫君迎面走来，姜夫人了解地开口：“夫君又去把玩那个望远镜了？亮儿不是已经答应开年给你做个双筒的么，夫君就别舍不得啦。不如陪我四处看看，明日祭祖可有要调整的安排？” 姜大人摇摇头，“这些事就劳烦夫人费心了，你的安排一定是妥当的。我去问问管家琉璃作坊的安排，之前馨儿说年后不仅要增加玻璃制品，还要做玻璃镜，琉璃作坊的面积和人手都要增加……” 想到家里能干的儿女，两人不禁相视一笑，也不去各自操心了，相携着去花厅坐着，等着听各个管事的汇报了。 姜家.能干.兄妹的确正各处张罗着，姜慧亮看着人在各处贴年红，姜慧明在提前交代明天祭祖的准备，姜慧馨没有担心她的年夜饭，而是在核对年初一拜年的礼单。 这是姜夫人交给她的任务，把重要人家的物品再核对一遍，顺道也学学礼尚往来的门道。 今年的姜府众人格外喜气洋洋，姜家人都不是苛待下人的，几家铺子的收益不错，庄子里的产出也比往年要好，姜夫人给府里的众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饷，年初一还会有红包收，姜府众人觉得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哪怕身为仆从又怎么样，很多小户人家的生活还没他们过得好呢。 杨俊逸给嘉泰帝准备的寿礼是一整套保暖衣物，从棉花制的耳罩、帽子、手套、护膝、马夹，到羽绒服和羽绒裤，还有羊毛纺的夹件和背心，可以说是一应俱全了。当然，羊毛线和羽绒的一些制作方法还有一些外形设计也是姜慧馨友情提供的。杨俊逸已经让管家在筹备开一家毛线铺子了，既能帮助诸如丰台城那边的民众消耗羊毛，又能丰富百姓的衣物。 嘉泰帝的寿宴还是一如既往的形式，先是在御殿接受王公百官的朝拜和贺礼，当然，说是百官，但不是所有官员都能进殿送礼的。 今年进贡的寿礼和往年一样讲究，基本都是如意、盆景、插屏、漆器、织秀等精美的工艺品，算的上是“精、珍、奇”。但正因为每年都差不多，所以嘉泰帝在上面看得有些无聊，类似的物品他私库里有不少。他也基本不看物品，只是在印象不错的王宫大臣献礼时象征性地点点头，微笑着夸两句，这就已经让下面的人受宠若惊了。 司夜闵作为地位比较高的侯爷，轮到朝贺的时间比较早，他献上的是江山永固刺绣图。这图比一般的地图更加清晰，一些地理地貌的细节是他综合了好些古书，还有从姜慧明这些游历归来的人口中问来的详细描述，归纳整理之后完成的，很是耗费精力。 当然他也受到了嘉泰帝的颔首和赞扬，并且让人根据这图描样后存入兵部和户部，以便之后的战事或国家规划使用。 其实能献上这件寿礼，已经表示嘉泰帝对他的优待和绝对信任了，在交通和信息不便的时代，一般人是不允许私制地图的。 第32章 杨俊逸紧接在大将军之后朝贺，嘉泰帝难得地抬起头，有点期待地看着呈上来的“保暖套装”。意识到杨俊逸不但丰富了百姓的衣着，而且为边城百姓开辟了新的收入来源，嘉泰帝高兴地让户部赵尚书上前，让两人商量着把这事给落实到位。 轮到姜大人朝贺的时候，嘉泰帝刚开始没有在意，谁都知道姜大人是个不爱出头的性子，往年献的都和众人差不多。但听到“单筒望远镜”这个陌生的名字，嘉泰帝有点疑惑地往礼盒中看去。 看到一根奇怪的铜管，嘉泰帝示意侍人取出来，拿到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发现右侧有个旋钮，随着旋钮的转动，铜管逐渐伸缩成上下两节大小不一的铜管。按姜大人的说明从细的那头望去，透过铜管，竟然清晰地看到了大殿最后排人脸上的褶子。 嘉泰帝克制住内心的震动，脸上波澜不惊地垂询：“这个叫望远镜？单筒，那是不是还有双筒？” 姜大人没想到嘉泰帝这么敏锐，上前答道：“是的，皇上。然双筒的尚未能实现调节，因此效果不如单筒的好，且就方便携带来说也不如单筒的。” “的确。”嘉泰帝点点头，没有满足群臣的好奇心，示意侍人把东西装回盒子，和杨俊逸的寿礼放到一起。 朝贺结束，姜大人正想随着众人去保和殿参加寿宴，还没出殿门，就听到刚才的侍人喊住他：“姜大人留步，皇上请您御书房议事。” 姜大人跟着侍人进了御书房，发现户部赵尚书、工部王尚书还有大将军和杨俊逸都已经在了，他有些猜到嘉泰帝要议的是什么事了。不过他倒没想到杨俊逸也会在场，看来嘉泰帝和大将军是想把他培养出来接班了，毕竟大将军年事已高，近年来只能镇镇场子。 见人到齐了，嘉泰帝把望远镜拿出来，让众人传看。杨俊逸之前听姜慧馨提过，倒不怎么好奇，另外几人都饶有兴致地摆弄了一番。连近年来不怎么有精神的大将军都有些激动，拽着手里的望远镜不肯放，哆嗦着说：“好东西，好东西呀，要是当初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那些老伙计……”说着说着，就这么放声哭了起来。 众人也任他发泄，看差不多了，才让侍人递布巾给他，然后讨论起来。望远镜在军事上的意义毋庸置疑，虽然也有民用价值，但几人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先保密，免得被他国的探子探听了去。 姜大人没有把姜慧馨在里面的作用说出来，只说了是两个儿子做的。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觉得女儿之前搞食材就已经在几个大佬面前挂了名，再搞出些别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几人商量妥当后，才相携进保和殿入席。寿宴的丰盛自不必说，热菜十二品，凉菜十二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瓜果、蜜饯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菜肴中鸡、鸭、鹅、猪、鹿、羊俱全，从未时一直举办到申时，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可惜天冷的缘故，到后来，热菜上都结了厚厚的油脂，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姜大人略吃了几口就专心看起了歌舞，没有再动筷子。周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如此，大家都准备寿宴结束去享用自家的年夜饭呢。 今年姜家年夜饭的质量在各家之中独占鳌头，连御厨房都还没用上的植物油已经成为姜家厨房的主流，谁让嘉泰帝的安全性需要保证呢，所以即使户部早就和姜家合作推出了植物油，但没经过长时间的民间使用，谁也不敢让御厨房换上新油。 杨俊逸倒没急着回去，反正将军府也就他一个正主，往年和护卫们一起过倒也罢了，今年有了未来的将军府女主人，他就不想再这么过了，何况他还要请嘉泰帝帮他办件大事。 他的磨磨蹭蹭嘉泰帝早就注意到了，就等着他开口求见呢，两人转头又回到御书房。 “世安，上次答应的诏书可以写给我了。”杨俊逸上来就直截了当地提要求，他俩自从上次夜谈之后恢复了以前互唤表字的习惯，不过杨俊逸也只会在两人私下里的时候这么喊，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嘉泰帝一时没反应过来，诏书，什么诏书。 杨俊逸抿抿唇，“今天的‘寿礼’还满意吧？” 嘉泰帝更加疑惑了，怎么又扯到寿礼上去了。 杨俊逸从椅子上站起，郑重地跪倒在地：“请皇上为微臣和姜家小姐赐婚。” “快起来，何必行这么大的礼，之前催你还藏着掖着，这下倒知道着急了。” 嘉泰帝的确知道姜家小姐是杨俊逸救的，而且两人之前有交集，但哪怕是他也没想到杨俊逸这么快就来求赐婚了。但回头一想，的确之前就有征兆，听人禀报杨俊逸在姜家的几件事上都从旁出了不少力，何况第一次进宫时还巴不得尽快回丰台城去的人竟然在封印前呈交了调任京城的请求，这么一想可不就是因为人家小姐归家要留在京城了么。 嘉泰帝爽快地写好诏书盖上印，但交给杨俊逸之前又再确认了下：“逸飞可是确定了？你该知道姜小姐之前的事，要是再退一次婚，估计就困难了。” “当然，我很确定。”杨俊逸迫不及待地想接过诏书，手一顿又收了回来，“不如你好人做到底，派个人上门去颁旨吧，省得慧馨之前的婚约被人说长道短的。” 嘉泰帝颔首应允：“看来你真是用心了。”他又好奇地问：“你喜欢人家什么？” 杨俊逸脱口而出：“哪里都喜欢。”说完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后宫里就没有你喜欢的？” 嘉泰帝还没立后，后宫只有几个人，“不是草包就是居心叵测的，我可喜欢不起来。” 杨俊逸对此倒也深有感触，半感慨半安慰地说：“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人，原以为我们四人中最早成家的会是伯瑜，未曾想倒有些‘鸠占鹊巢’了。” “唉，你也别这么想，只能说他俩有缘无分吧，伯瑜的心思太重……”想到司夜雪，嘉泰帝也有些不落忍，想着以后留心再给他找个好的，但估计他自己还未必愿意。 “不说了，你赶紧叫人和我去趟姜府，早点去说不定我还能蹭上顿年夜饭。”杨俊逸也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提那些不开心的，催着嘉泰帝安排人。 嘉泰帝看着眼前着急的“小伙伴”，再想想之后又要“孤零零”地渡过除夕夜的自己，就忍不住心疼自己，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你急什么，让人先去告知姜府，咱俩再上门，保准你吃到热腾腾的……” “你也要去？”嘉泰帝一句话还没说完，杨俊逸就问了出来。 “怎么，你还敢嫌弃我不成！” “你不是想给姜小姐做脸么，还有比我亲自上门更风光的吗？” 顺便朕也要仔细瞧瞧，到底是怎么个人把你迷得性情都快变了。嘉泰帝心里暗暗盘算，而且姜府之前搞出那么多新吃食，朕还没尝到呢，正好过年吃顿好的。 姜府众人接到口谕有些懵逼，望远镜的事儿不是谈好了么，而且虽然重要，也没到嘉泰帝亲自上门的地步吧。还好之前因为要等姜大人，厨房那边准备的热菜还没完全下锅。 因为嘉泰帝事先交代了是暗访，众人也没回去换衣服，只是交代了把中门打开，几人都在门外候着。 姜府离皇宫不远，嘉泰帝轻车简随到得很快。免了众人的礼就直入正厅坐下，老神在在地让侍人宣旨。 看杨俊逸笑容满面的样子，姜家人就有些来气，虽说默许了两人的事，但招呼都不打就带着谕旨上门，还挑了除夕这天…… 姜慧馨随着众人入席的时候还有些没回神，就这样换了个未婚夫？还把嘉泰帝招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俊逸趁暗偷偷捏了捏姜慧馨的手示意她回神，接着坐到她对面炯炯有神地盯着人看，越看心里越欢喜，裂开的嘴一直没合上，让人看着都有些傻气了。 嘉泰帝只有刚坐下的时候看了眼姜慧馨，后来的注意力就跑到了桌上的冷菜上。漂亮是漂亮，气质也不错，但也没到惊艳的程度，比她漂亮的大家闺秀不少，不过行为举止让人挺舒服，似乎是个和顺的。 “大家不要拘束，朕今天来除了给逸飞定下亲事之外，就是想尝尝姜卿家的年夜饭，大家按平时的来就行。朕看这桌上就有几道有新意的，姜卿不妨为朕讲讲？” 桌上摆着的是八道凉菜，分别是拍黄瓜、泡椒去骨鸡爪、干炸带鱼、凉拌海带丝、松花豆腐、多味笋丝、水果沙拉和熏酱拼盘。 其他几样估计嘉泰帝都见过，姜大人着重介绍的是鸡爪和水果沙拉，鸡爪这些零碎估计没人敢呈给嘉泰帝吃。因为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新鲜水果了，所以水果沙拉里用的是厨子之前泡着的糖渍水果，沙拉酱是用羊乳鸡蛋调的，味道也还可以。 嘉泰帝无视边上侍人阻止的眼神，好奇地把鸡爪送入口中，只觉得一股酸辣味直冲鼻子，等忍下这股刺激的滋味后，却越嚼越爽快，口里的鸡爪肉质脆嫩，酸辣味更是刺激地人唇齿生津、胃口大开，用来佐酒滋味美妙。 第33章 第一个上来的热菜是笋干老鸭煲，姜慧馨一直都有强调饭前喝汤的好处，所以姜夫人也从谏如流地让人把上菜的顺序换了。 老鸭煲用的鸭子品种是江南土鸭，加上鲜美的笋干和火腿，炖出来的汤水味道醇厚浓郁，油而不腻，酥而不烂，生津开胃。侍人们分出来的汤盅也很标准，每盅里都包含了鸭子、笋丝、火腿、枸杞，让众人尝到了保经汤水熬煮后的各种食材的美味。 第二个吃到嘴里的是上汤白菜，参照上汤娃娃菜做出来的白菜香浓味鲜。和开水白菜同样靠的是汤汁调味，但用的是相对简单的猪骨火腿汤，在冬天食用，不仅能增强抵抗力，而且富含纤维素和微量元素，有助于预防结肠类疾病。 第三个上来的是菜如其名的鱼羊鲜，以汉字结构来说，“鱼”字加“羊”字就组成一个“鲜”字，此菜以带皮羊肉加鲫鱼，佐以精盐、葱、姜、绍酒、胡椒粉长时间白煨，其味鲜美、咸中带甜，鲜香醇厚，为冬令佳肴。 前三个汤煲让众人的胃都暖和了，但滋润之后就是浓浓的不满足，仿佛肚子在叫嚣：快把我填满。 于是各道硬菜开始陆续上来了，绿茶烤鸡、土豆炖牛肉、大盘鸡、葱爆鳝丝、干烧蹄筋、干锅兔肉、蛋黄虾球、回锅肉、酸菜鱼、双椒牛肉、墨鱼白果、粉蒸肉、金字扣肉、松子桂鱼、海鲜卷拼咕咾肉、蟹酿橙，十六道菜在桌子上放得满满当当。 众人嘴里吃得火热，神情逐渐都放松下来，气氛肉眼可见地缓和起来。嘉泰帝进门以来一直表现地很亲和，边上的侍人好几次想帮他布菜或者阻止他吃那些没见过的菜式，反倒惹得他厌烦，直把人挥出门外了事。 姜大人今天没有喝往常的黄酒，而是换成了上半个月刚酿出来的竹叶青酒。酒液金黄带绿，纯净透明，盛在专用的琉璃盏中分外好看。这酒有淡淡的苦味但没有强烈的刺激性，口感香甜适中，柔和爽口，适当引用有调和腑脏、疏气养血的功效。 姜大人时而抿口酒，时而嚼口椒麻鸡或者夫妻肺片这些下酒菜，只觉得畅快不已，似乎体内的寒气都被这又麻又辣的滋味逼出体外，只剩下身体微微发热的感觉。 嘉泰帝一开始有些喝不习惯，等一盏喝完倒喝出点滋味来。清爽的口感比醇厚的黄酒更解菜中的油腻，若隐若现的竹叶香从浓郁的菜香中透出一缕来，让人忍不住再喝一口想把它抓住。 姜夫人和姜慧馨喝着微甜的米酒，脸颊都有些红扑扑的，姜大人偶一抬眼见到，差点被自家夫人迷花了眼。 姜慧馨回来后，姜夫人心情愉悦，加上姜慧馨在饮食调养上花的功夫，姜夫人近来似乎返老还童一般，皮肤细嫩、白里透红，外带一如既往的窈窕身材，走出去哪里像快四十的人，恐怕别人都要以为这娘俩是姐妹俩了。 姜慧馨的五官更像姜夫人些，但唯独眼睛生得和姜大人是一个模子，大大的杏眼这会儿似乎被酒气熏得微微泛出水汽，在烛光下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杨俊逸默默垂下眼，掩盖住越来越深邃的眼神。给自己满上一杯后，抬手冲嘉泰帝道：“逸飞多谢皇上成人之美，这会儿借花献佛，敬您一杯。”说完爽快地干了。 嘉泰帝也抿了一口，开怀地笑道：“如此好事，朕自然乐意为之，你俩的喜宴估计朕是参加不了了，也借此机会祝你俩百年好合。” 听嘉泰帝这么说了，姜慧馨也只好起身称谢，拿起酒杯也微微抿了一口。 杨俊逸又满上一杯，冲姜大人和姜夫人敬道：“逸飞也要感谢岳父岳母，把这么好的女儿嫁与我，逸飞定当如前所诺，终我一生，护她爱她。” 我都还没同意呢，这么快就叫上岳父了。姜大人心里嘀咕，嘉泰帝面前也不敢甩脸色，只好抬手抿了一口，闷闷接下。 姜夫人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女儿本来就能干，再有这么个男人护着，以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不错，为人父母的，不盼什么高官厚禄，也就这点希望。当然这女婿既有高官厚禄，又能对女儿一心一意，实属难得。加上女儿自己也愿意，两人过得甜蜜了，外孙子还会远吗？ 想到这里，姜夫人越笑越欢，仿佛看到自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日子了。 姜慧馨看她娘笑得有点诡异，夹了块粉蒸肉到她碗里，让她压压酒气。粉蒸肉在后世有不少做法，大体上都是将肉拌入调好味的米粉中，有些地方还会佐以红薯、南瓜、芋头等口感比较面的配菜。 因为今天菜多，姜府的粉蒸肉就做得比较清爽简单，并没有添加配菜。姜夫人微微咬下一口，只觉得满嘴软糯清香，嚼两下又感受到肥瘦相间的肉在嘴里绽开，酥而爽口、嫩而不糜，米粉也吸足了肉的油脂，口感绵润、香味浓郁。 把空盘子撤下去之后，呈上来六道点心。 红红的山楂糕在洁白的瓷盘里颤颤巍巍地充满弹性，山楂味甘、性味微酸，具有消食健胃、活血化瘀的功效。酒足饭饱后的众人吃上一块后，又觉得自己能再造三大碗了。 同样在盘子里颤颤巍巍的还有灌汤小笼，透过薄薄的面皮能看见里面微黄的汤水，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来，生怕用力过大把里面的汤水挤出来。灌汤小笼要趁热吃，先在顶上小小的咬一口，再慢慢吸食里面鲜美的汤水，最后把皮子整个放入口中，嚼到的是满嘴的软绵适口。 没吃过灌汤小笼包的众人不知道里面的诀窍，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姜慧馨一步步做，姜慧亮比较心急，被汤汁烫了嘴，却舍不得吐出来，只好深吸几口气，微张着嘴待汤汁微凉才一口咽了下去。 一个灌汤小笼包基本都是汤水，不占地方，这时来上一块黄灿灿的小米发糕，糕体上一个个孔洞犹如蜂窝，上面点缀着红枣片带来微微的甜，直让人觉得煊软可口、香气宜人。 年夜饭的餐桌上肯定少不了面和汤圆，长长久久和甜蜜团圆的美好寓意赋予了这两样点心不可或缺的地位。简单的阳春面也就两口的量，却做得汤清味鲜，清淡爽口。汤圆则是指甲大小的六个，一个留白，剩余五个用蔬菜汁分别染成了粉、绿、黄、紫、黑的颜色，象征着六六大顺和五彩缤纷的生活。 最后一道炸鲜奶又是众人没有品尝过的美味，咬开金黄酥脆的外层，牙齿又陷入了洁白软嫩的内陷，仿佛俘虏了一片云朵来，微微的甜味让人似乎在做一个美梦。 这顿饭从华灯初上一直用到暮色沉沉，嘉泰帝在侍人的几次明示暗示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次年夜饭是他登位以来用得最满足的一次了，新奇美味的吃食、温暖祥和的氛围，哪怕是先皇还在时他都未曾体验过。 先皇虽然勉强立了她娘为后，但他的心从来在另一个人身上，先后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大的管家娘子罢了。 嘉泰帝的感慨羡慕不过只是一时，独上高楼的确能望断天涯路，但自然也免不了要承受高处的寒意。帝王之道从来不好走，既然踏上了，也只能一往无前。 嘉泰帝的心思姜家人都没空去猜，他们正绞尽脑汁地想让杨俊逸离开。 已经借着皇帝的名义硬是蹭了顿年夜饭，现在皇帝都走了，这厚颜之人莫非还要留下来一起守夜不成。以上是姜家男人共同的心声。 杨俊逸也知道，以他现在只是未婚夫的身份，能一起吃年夜饭已经算是姜家人对他的通融了，见好就收才能有下一次，但是，有希望争取的“福利”还是要努力下的。 他装作没有领会到众人的眼神暗示，一脸感激地道：“逸飞今日有幸参加贵府年夜饭，可见大家是把逸飞当成一家人了，逸飞感激涕零。” 他向众人作揖后，又道，“逸飞自知今日之举有些唐突，承蒙皇帝隆恩及大家的体谅，逸飞日后定当牢记今日，倾心相报。”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姜慧明：“这是杨家祖传信物，麻烦大舅哥帮忙转交。” 还没等姜慧明反应过来，他已经向众人告辞离开了。 姜慧明看着眼前的盒子有些懊恼，当着慧馨的面托我转交，莫非还怕我昧下不成。姜慧亮走过去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马鞍白玉指环，内侧有个篆体的“杨”字。 传到姜大人手中，姜大人有些惊讶地张开嘴：“这，这莫非是……”他又摇了摇头，想杨俊逸再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家女儿。不过的确是样好东西，也没什么不妥的，想到这他把盒子递给姜慧馨。 “既然给了你，就好好收着吧，回头和你娘选样类似的回过去就是了。” 姜慧馨点点头，顺势接过来准备回房收好。 第34章 众人顺着回廊慢慢走着，一边消食一边聊些趣事。除夕夜还很长，这会儿回房更衣过后，一会儿还要再聚到花厅守岁。 姜慧馨回到房间，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盒子。这个盒子可比之前的指环盒大多了，姜慧馨打开一看，厚厚的一摞信上压着一块半圆玉佩。看着和白玉指环是同样的材质，上面雕刻着一只戏水的鸯，很显然还有半块刻着鸳的玉佩是在谁手里。 听到门外丫头的询问声，姜慧馨无暇细看盒子里的其他东西，匆匆把两个盒子收好，就换了衣服，让人拿上自己准备的东西去了花厅。 花厅正当中放了一张圆桌，桌上是各种“宵夜果儿”，以蜜饯居多。对时下的民众来说，因为制糖工艺还不发达，所以能大量食用蜜饯、甜品等食物，是一件非常幸福难得的事，再加上过年讲究甜蜜喜庆，因此桌上的蜜饯以甜味的居多。 仅有的三碟咸口的，还是在姜慧馨的强烈要求下加上的。五香豆干、麻辣锅巴，还有与众不同的咸金桔，都是让口齿生津、消磨时光的不错选择。 当然，守夜的重点一般都不在吃上，叶子戏，有点类似扑克牌，牌色分为四种，对应四时，规则有些类似桥牌。 因为能推会算，姜家的男人都是叶子戏的高手，几轮下来，姜夫人看出几人是让着她的，顿觉没趣。索性打发夫君和儿子一起去投壶，她则和姜慧馨在边上观战。 投壶游戏来源于射礼，相对射箭更为从容安详、讲究礼节，但随着社会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投壶从古礼变得趋向于娱乐化，各种技艺多样化发展。姜家的投壶游戏已经非常简便，只需轮流将箭矢的端首掷入壶内即可，只算命中的多寡，没有按动作难度计分也没有对输者的罚酒。 姜大人投壶的动作标准，姿态优雅，但毕竟上了些年纪，准头有点不够，一轮八矢中只进了三杆。 姜慧明个子高、动作舒展，投掷起来游刃有余，不仅漂亮地完成了正面投掷，甚至还背对壶桶顺利投入两杆，最终八投七中，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见大哥成绩不错，姜慧亮也在一旁跃跃欲试，可惜第一杆就因为用力过猛，眼见着投中了却又跃了出来，跌到壶外。第二杆、第三杆他吸取教训，都顺利入壶，第四杆的时候学着姜慧明背对壶桶，人却忍不住上半身扭转，箭矢在壶口旋转着掉落，玩出了个惊险的“浪壶”。姜慧亮最终八中六，一杆的劣势屈居第二。 姜慧馨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自己也下去试了一次，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顺利落入壶中，在壶中蹦跶了两下，没有跳出来。 姜慧馨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姜大人边上轻声说了几句。姜大人听了连连颔首，这才开始第二轮。 姜大人第二轮的命中率提升飞速，以八中六的成绩和姜慧亮打了个平手，姜慧明以八矢全中的成绩继续稳坐第一。 投壶看似简单，但对注意力的要求非常高，两轮下来，姜大人已经微有些汗意，姜夫人见时间不早，也招呼他们坐下休息会儿。 姜慧亮还想磨着姜慧馨把刚刚告诉姜大人的“诀窍”说给他听，这边姜大人已经兴致颇高地让人呈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姜家原本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倒让几人都有些意外。 给姜夫人的是一根翡翠发簪，据说上面的图案是他自己打磨的，翡翠寓意吉祥平安、幸福美满，是姜大人对夫人最美好的祝愿。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情谊自在不言中，姜夫人忍着满脸的热意，任姜大人将簪子插入她的发中。 姜慧馨在边上看得嗤嗤发笑，姜夫人拿过盘子里的小圆镜就塞到她手中，“快拿着你的礼物，看看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镜子。” 姜慧馨拿着手中的小镜子一照，自己的脸庞映入眼中，比起铜镜清晰不已。姜慧亮从旁边探过头来，看到镜中的自己反而被吓了一跳。 “慧馨，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水银玻璃镜吗？果然清楚，简直纤毛毕现呀。” “对呀，这镜子还能做成各种样式的，在妆粉盒的盖子内侧镶块小镜子就成了化妆盒，做的大些立在地上就是穿衣镜……” 姜慧亮一听来了兴趣，“对哎，形状也可以变，圆的、方的，还有菱形的都可以根据美观和需要来。”一时说得兴起，他连要“诀窍”都忘了。 姜慧馨点点头，先向姜大人道谢，又向另一边的姜慧明道：“大哥，我们之前可说好了的，到时镜子工坊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姜慧明笑着点点头：“放心，自家的事儿我还会不重视吗？” 他接过姜大人给自己的字画，朝姜大人谢道：“多谢父亲给儿子的礼。” 姜大人给姜慧亮的礼则是一套文房四宝，“亮儿平时还是要多练练字，略压压这活泼的性子。” 姜慧亮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父亲大人，我这是年轻有活力，沉稳的事儿有您和大哥不就行了嘛。” 姜慧馨也蛮喜欢小哥的性子的，在一旁帮腔道：“爹爹，小哥已经很好啦，你看他研究出来的东西多有用呀，您和娘亲不是也很喜欢嘛。而且您想呀，工作的时候需要严肃认真，娱乐的时候就应该活泼有趣嘛，小哥可是阳光大暖男呢。” 一番话逗乐了众人，姜慧亮自豪地挺挺胸膛，姜夫人摸了摸姜慧馨的头，忍俊不禁笑道：“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还阳光大暖男，哪里听来的词儿，倒也新鲜。” 姜慧明也在一旁凑趣道：“小妹的新词可多了，细细想来倒也贴切。” 看姜慧亮那嘚瑟的样儿，姜慧馨又忍不住取笑他：“对呀，小哥这样的贴心好男人，以后不知道哪家淑女那么有福气呢！” 姜慧亮身子一抖，只觉得汗毛竖起，看他这样，众人都笑开了。 姜慧馨也给众人精心准备了礼物，从失踪到回归，而且她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她总觉得亏欠家人良多，总是想做些什么让家人生活得更好更开心。 姜大人打开递过来的一沓纸，脸色从好奇转为凝重，再三向姜慧馨确认道：“馨儿，这可不是件小事，你确定这可行吗？” 姜慧馨也郑重地点点头，“父亲放心，这法子的确可行，不过保险起见，父亲最好建议用死囚之类的人员试验一下。” 姜大人颔首，“那是自然。”他又补充道，“我不问你这法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但对外只能按你大哥身上，就说是游历的时候在偏远地方发现的，你也不要觉得委屈……”说着就着急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连夜进宫向皇帝禀告。 姜慧明连忙阻止他：“父亲莫急，不妨先和我们说说是什么，大家也好一起参详下，完善地更周密些才好。” 姜大人把手中的纸递给姜慧明，姜慧亮也凑过去一起看起来。 姜慧馨一点不担心地朝姜夫人笑笑，天花在后世基本绝迹，究其原因，除了本来的发病区就主要集中在欧洲尤其是英国之外，还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后世的人基本都种过“牛痘”，是一种常见的小儿疫苗。 大华朝历史上也发生过几次天花，一旦染上基本都无法幸免，因此统治者历来对此都很重视，这才是姜大人有些激动，没沉住气的原因。 父子三人在那里商量，姜慧馨压根不觉得这算什么难事儿，方法她已经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后续要做的不过是怎么试验和推广了，相信只要父亲把这个告诉太医院的大夫们，他们略琢磨下就会明白了，历史上欧洲也是18世纪就出现了这一方法，她不过是把时间又稍稍提前了一些。 姜慧馨给姜夫人准备的礼物是全套化妆品，妆粉里没有使用汞这类的有害物质，多采用鲜花等天然原料，虽然影响了保质期，但对皮肤和健康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 她还把口脂也进行了改良，去掉了朱砂，而用红花汁替代，又通过改变牛脂的比例，将其从粉末状或者盒装改成了更易涂抹的管状脂膏，更贴近后世的口红样式。 除了正红色，姜慧馨还让人做了朱红、粉红、紫红等颜色的膏脂，可以用来当口红也可以用作眼影。添加了金粉、银粉的闪亮版算是她为姜夫人独创的，以后也不打算对外销售，毕竟成本高，想做得健康也不太容易。 姜夫人高兴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凑近闻还有微微的花香，拉着姜慧馨问个不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第35章 姜慧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静静地看书了，不是他多么热爱学习，而是姜慧馨给他的那套武侠小说勾得他心痒痒。 天性活泼却碍于身体素质不行，姜慧亮对于游侠儿之类的人物一直有种憧憬，当时自家大哥出发去游历的时候，他死活想跟着去，最后还是被两位家长劝下了。他之所以喜欢研究，就是爱极了那种发现甚至创造出新事物的感觉。武侠小说，就好像无尽的美梦在眼前成真，让他禁不住跟着激动，仿佛自己也随着书中的人物历经变迁，却依然侠义当道。 昏黄的烛光可不是看书的好帮手，姜慧馨为自家小哥的眼睛着想，拉着他一起去天井，说要给他展示下送给大哥的礼物。 姜慧明刚才和父亲定好了牛痘的事，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弟妹捣鼓给他的礼物。 天井里这会儿已经放好了一个物件，上面还盖着一块大红布，姜慧明按着妹子的要求上前去掀开，发现又是一个新东西，两个圆圆的轮子，上面是一个有些像牛角的架子，靠一根细杆斜斜地支在地上。 看到大哥疑惑的目光，一个小厮在姜慧馨的示意下上前，姜慧明认出这是他弟弟的书童，自家那个傻弟弟也很是意外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书童怎么当起了示范员。还好这书童是个老实的，不然这傻弟弟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一想就错过了书童示范的前一小半，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书童已经坐在了支架上，两个脚踩着就能前进，虽然有些摇摇晃晃，但看得出来平衡性不错，是还没有熟练的关系。 姜慧亮已经在边上嚷开了：“慧馨，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大哥就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也要！我也要！” “小哥是嫌弃我送你的小说吗？这可是我一字一画写出来的，耗了很多脑细胞的……”姜慧馨装作可怜地说。 “脑细胞，脑细胞是什么？” 小哥你的重点错了吧，你管脑细胞是什么，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你需要吃猪脑补补了。 姜慧明这个礼物的主人还没来得及上前，连姜大人都抢着要试试了，“姜亮，你下来，让老夫来试试。” 姜慧明赶紧拦着自家越来越“顽童”趋势的父亲，自己先在姜亮的帮助下坐了上去。前窄后宽的座位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坐上去还挺舒服。两手握住的把手上也同样包着皮子，整个人正好微前倾。 按姜亮的说法，两□□替踩下踏板，把手晃了几下，人也往一边倒去，姜慧明立马伸脚踩地支撑住。定了定神，用踩地的脚轻轻一推，又两脚踩了起来。 这回就比第一次稳多了，偶尔晃一样也立马被两手稳住了。不愧是习武骑马的人呐，姜慧馨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家大哥，崇拜不已。 姜慧明又绕着天井骑了两圈，越骑越轻巧，这可比晃晃荡荡的轿子舒服多了，使用起来也比马车更方便，要不是天井的地砖间有些缝隙，相信感觉会更平稳。 在姜大人的眼神压力下，姜慧明扶着他也上去骑了一圈，一开始是按姜慧馨说的帮忙拉着后架的，等姜大人熟悉了，姜慧明也就放心地放开手，任姜大人转圈了，只是眼神还是紧紧盯着，有个万一也好及时上前。 等到姜慧亮试骑的时候众人的好奇心已经得到充分满足，让姜亮在边上保护着，姜大人拉着姜夫人和众人一起先回了花厅。刚才骑车微微出了汗，冷风吹着可是要生病的，还是暖暖的花厅更适合商量事情。 姜大人发现，自从宝贝闺女回来以后，他家要商量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且每一样都惊心动魄，他被吓着吓着都要习惯了。 这一会儿工夫，姜慧明已经想到了自行车的诸多好处了，方便学方便停，不占地方，成本低不用喂饲料也不用怎么保养，换个部件什么的也比马车简单。嗯，虽然在不平的路面上有些困难，但这不是有官道么，等道路都用那新发明出来的土水泥一铺，这自行车可不就成了最便利的交通工具。 夜已渐渐地深了，游戏、运动了一番，众人腹中的食物也消化地差不多了。姜夫人让丫鬟先把祭祖的菜色撤下，又供上饺子。然后才把自家人吃的饺子端上桌来，纯肉的、三鲜的、鸡蛋的三种口味，干捞的各一盘，水煮的各一钵，还有煎饺也是各种口味各一盘，众人选自己爱吃的随意吃着。 姜慧亮刚才一个人骑车骑得起劲，肚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这会儿看见有饺子吃了，兴奋地把自行车往边上一靠，奔进花厅来。 先夹一个干捞的，蘸点味碟里的陈醋，再蘸一点点的辣椒粉，一口咬下，虾仁的鲜美和韭菜的微甜在嘴里绽开，陈醋的酸醇和辣椒粉的香辣刺激着舌尖，嚼几下赶紧咽下，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口腔蔓延到胃里。 “呀，我的牙……”姜慧亮正吃得起劲，岂料一口咬下，吃到个什么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个圆圆的铜板。 众人一见都乐了，“看把你急的，连吉祥饺都忘了，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小哥你好棒呀，明年一定财运滚滚！”姜慧馨奉上吉利话。 “亮儿今年不错，搞出很多好东西，看来明年会更好。” …… “哎呀，好辣好辣……”第二个“中招”的是姜大人，他吃到了汤饺里的辣椒饺子。 三个小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恭喜父亲，明年依旧红红火火！” 姜大人好不容易把饺子吞下去，又喝了几口饺子汤，总算觉得好过了点，但他也不恼，笑呵呵地应承：“好，好，好，红红火火，明年我们一家都红红火火的。” 煎饺里的糖饺则被姜慧馨吃到了，姜慧亮取笑她正好明年新婚甜甜蜜蜜，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谢了小哥的祝福，又让大哥和小哥抓紧一起甜蜜，反倒让姜夫人在旁边听得直点头。女儿真贴心，都知道帮着“催婚”了。 看到两位兄长无奈的样子，姜慧馨调皮地冲他们吐吐舌头，谁让你们先取笑我来着。 子时到了，姜大人先带着两兄弟给祖先磕头，感谢祖先并祈求继续护佑明年。三兄妹又给姜大人夫妻磕头拜年，收到姜大人给出的厚厚的“压岁”红包。 众人又来到大厅接受全府上下的磕头拜年，沉甸甸的红包让收到的下人都喜笑颜开，嘴里吉祥话儿说个不停。 等姜家兄弟放完鞭炮，众人都回到自己院子，一起热闹的时候还没觉着累，这会儿看着灯火通明的周边，姜慧馨却觉得困意一阵阵涌上来。 她简单洗漱了下，把红包压到枕下，就快速入睡了。 梦里似乎回到了现代，也是一个除夕夜，她跟着父母吃完年夜饭，看了会儿春节晚会，撑不住了就回房睡觉了。那会儿的过年气氛已经越来越淡了，城市里更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晚会节目也越来越少看了，过年的意义似乎只剩下了吃吃喝喝。有些人会选择趁着假期全家出国过年，但姜慧馨从来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出去旅游过，一是因为她的财力无法承受过年过节时飞涨的价格，另外也是因为她始终觉得中国人的过年就应该是全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可惜她的家人少，也都不是热闹的性子，这年也就过得越来越平淡了。 还是现在好呀，有慈爱的父母，活泼的兄长，还有了倾心的爱人，这是她上辈子都没有拥有过的，想到这里，姜慧馨只觉得一股拉力传来，把她从现代除夕又拉回了大华朝。 她似乎来到原身的童年，看她一起和哥哥们还有哥哥们的朋友一起长大，和司夜闵一起掉到水里又被司夜雪救起。飞速地感受了对司夜雪腿残的心疼和订婚时的喜悦，也感受了怀疑感情时的痛苦和自认为感情无望时的绝望。 原身的诸多情感跑马似地从脑海穿过，最后停在了闻经亭。亭子里站着一个人，挺拔的背影让她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现在的未婚夫。但不是他现在的样子，而是年轻时候的他，他正和亭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争执着什么，最后跪下了才终于让对方带他进宫，并求得了那高高在上的中年男子的颔首。 她又看到他和亲卫带着寥寥的士兵奔赴丰台城，打跑了敌人、守住了城池，却也悲痛地送别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又收到京城传来的母亲的噩耗。铁打的男儿也经不起这样的连番打击，他挺拔的身躯仿佛也要被压弯了，但等他大病一场，起来的又是她熟悉的那个凛凛将军。只不过再未进京，笑容里也添上了一抹沉重。 第36章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隐约可辨，姜慧馨挣扎着从梦里醒来，一时有点分不清是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她知道，前面的部分是原身的经历，后来看到的应该是杨俊逸的过去，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如果是真实的，这也太神奇了吧，但如果是自己的想象，又未免太具体了些。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对这个男人多了些心疼，来自现代和平时代的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男孩就要上战场拼杀，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多的他人。明明是皇帝理亏，却还能衷心效力，甚至忍受许多不该有的侮辱。 虽然因为经历的事性格沉稳冷漠了不少，但在自己身陷险境之时，仍能搭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相信杨俊逸的内心还是柔软的，也难怪这么多人崇拜武侠小说中的英雄，他们都是有种原则和信念在心，比起现代的“妈宝男”、“凤凰男”，这些毫无担当毫无责任感的人，怎么有脸嘲讽古人的“愚忠”。 满脑的思绪感慨被进来送梳洗用品的丫鬟打断，想必是听到了她起来的动静。丫鬟笑脸盈盈的样子，让姜慧馨的心情也不由得喜悦起来。 “爹娘和哥哥他们起了吗？” “老爷和少爷们一早放了新年炮就进宫朝贺去了，夫人也已经起了，在安排今日的事宜。” 对了，给皇帝贺新年，这是官员都要去的，不像除夕的晚宴还有官级要求。本来姜夫人之类的命妇昨晚也要去后宫朝贺的，不过嘉泰帝还没有皇后，所以这两年也就暂时免了这桩事。 今天的大朝会，沿路众官员纷纷向姜大人和姜家兄弟问好，哪怕原来没什么来往的也会热情地朝他们颔首微笑，三人疑惑地互相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大人进了殿去排班站位，两兄弟边上立马有人凑上来，有些人是单纯的恭喜，有些人则有点谄媚的意思。 幸好这时候嘉泰帝进殿了，众人赶紧站好，虽然没有进殿的资格，但也自觉随着前面的人跪拜下去，这也是新年的特殊情况，平时弯腰稽首就可以了，只有一些重要节日或者祭祀之类的场合，大华朝的官员们才需要跪拜行礼。 礼官在边上念着新年贺词，念毕，众人再行礼，再是乐官奏乐，众人行礼。礼乐齐鸣结束，皇帝说些励志的话，就开始接见前来朝拜的外邦使臣了。 这两年大华朝的发展不错，经济军事实力都对外邦很有震慑力，再加上去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一些新东西，来朝拜的外邦基本都老老实实的，希望嘉泰帝松松手，漏点好东西给他们。 嘉泰帝和官员们的你来我往就不容赘述了，午宴时候才是各人“纵横捭阖”的机会。 张铮高一手揽着姜慧亮的脖子，“听说，”他向上拱了拱手，“昨天去你家的年夜饭了？” “哪打听来的？”别看姜慧亮没排进“四俊”，那是因为他一心发明创造，京城里熟悉他的人压根不多，这会儿一瞪眼，却也气势十足。 “这还用打听？”张铮高挤眉弄眼，“早传遍了，你就没觉得今天大家都对你们家的人格外热情么？” 姜家兄弟这才明白，早上众人的热情打哪儿来。 姜慧亮刚想说话，司夜闵也走了过来，一来就扔下一颗炸弹：“慧馨真的要做皇后？” 这下连姜慧明的眼都瞪圆了：“都哪里来的谣言，不要败坏慧馨的名声！” “不是吗？” 姜慧明一指正走过来的杨俊逸道：“看清楚，那才是我家慧馨的未婚夫。” “就是，皇帝是来议事顺便吃饭的。”姜慧亮也面色一整，严肃地辟谣。 张铮高和司夜闵这才反应过来，皇帝的谣言是那么好传的吗，这么大的事他们哪来的胆子在私下揣测。 两人连忙肃容道歉，姜家兄弟也有点无奈地互望一眼，没想到事情会传成这副样子，早上那些人估计也都以为自家要出个皇后了。这谣言虽然和他们家无关，但传到嘉泰帝的耳里的话，谁都没好果子吃。 杨俊逸走过来也说了这事，甚至有人知道他是一起去的，还向他打听当时的事，皇帝是不是很满意什么的。 几人商量一番，也对谣言有些束手无策，人家不当面说你总不能自己主动凑上去否认吧，虽然杨俊逸已经和那些人否认了，但也难保有人不信邪，想投机一把的。 找到姜大人的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他当机立断地决定把这件事禀告给嘉泰帝，事关皇帝，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的好。 嘉泰帝听完姜大人的话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安抚起了这位重臣：“依朕看你们就装不知道，正好让朕看看有哪些牛鬼蛇神会冒出来。” 姜大人为女儿的清誉着想，本想恳请嘉泰帝当众再颁布一次赐婚诏书，此时听嘉泰帝这么说，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协助皇帝顺势布局了。 杨俊逸昨天做了个美梦，早上起来打了套拳，神采奕奕地进宫，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谣言，当下制止却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心情已经由晴转为多云，听到姜大人说的设局，顿时觉得多云转阴，恨不得冲那些人打上几拳，搞得想凑上来的人都被他的黑脸吓到，倒把想打探消息的人都吓了回去。 “推我过去吧。”司夜雪暗叹一声，低声对自家弟弟说。 看到司夜闵同样苍白的脸色，他自嘲地笑笑：“迟早要知道的，就让我再去确认一遍吧……”能不能死心，我也想问问自己。 司夜闵实在是心疼大哥，“大哥，姜家和杨俊逸都这么说，你又何必……”他当时就不该让大哥还抱有希望，明知道大哥会比自己更难走出来，偏偏这件事又怪不了姜家和杨俊逸，他想为大哥出头都不行。 在司夜雪的坚持下，轮椅还是缓缓地向着杨俊逸靠近，正好他边上空着一圈，倒方便了两人交谈。 司夜闵也在司夜雪的要求下离开了，两人谈了很久，内容没有旁人知道。两人分开的时候脸色却都好了一些，司夜雪的脸色甚至染上了红润。 午宴结束后的大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宫人们在安静地收拾洒扫。但无形的变化已经蕴藏在官员之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地要动手了。 杨俊逸厚着脸皮跟着姜家人回府，年初一，走亲访友的大日子，他觉得他亦亲亦友哪头都能算上。姜家人没这么算，却也有点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硬挤进来，参加了自家人的拜年礼中。 本来姜家兄弟向姜大人夫妇行完礼就轮到姜慧馨了，杨俊逸偏偏抢在姜慧馨之前在红蒲团上跪下，认认真真地向两人叩头。姜夫人笑意盈盈地应了，还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塞给他，说是补上昨天的。 姜慧馨也在边上微笑着看，她也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正好一会儿给他。 一个自己做的香囊是用来还他那玉指环的，而仔细描述、细细描绘的手持火箭图则是她给他的新年礼了。大方地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他，姜慧馨朝他笑笑，嘴里却开始赶人：“我们要出去拜年啦，逸飞你先回去吧，等初三之后再来，记得要初三之后哦，明天我们要去外祖家的。”姜慧馨说得神神秘秘，没容杨俊逸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就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年初二，姜家人都起了个大早，虽然姜夫人的娘家也在京城且离的不远，但一年难得有机会全部亲人聚在一起，姜夫人激动的有些难以入眠。 姜慧馨回来后去过外祖家一次，对那边的亲人印象都很好。外祖家姓江，历代都是读书人，舅舅还是本朝的状元，但外祖家的人丝毫没有酸儒的死板，反而都是活泼大气的人，小哥的性格就有点像那个状元舅舅。 江家的几个表哥也都很喜欢姜慧馨这个表妹，江家的同辈人里没有女孩子，所以原身一直是被当做两家人的小棉袄宠的。 当初她失踪的时候，江家人也都使了大力气，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能托的人都找遍了，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对她的尽心是毋庸置疑的。 姜慧馨听姜夫人给她描述过当时的情景，虽然不是原身，却也觉得感动不已，本来的陌生也变成了亲近，这次拜年更是早早地准备好了新年礼物。 江家表哥们都和小哥一样对发明创造颇有兴趣，可惜文科他们是大佬，理科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姜慧馨这次带给他们的就是人手一套算术讲义，既包含了常见的原理和公式讲解，还在下面用例题的形式做了进一步的说明，深入浅出的现代方式，比拗口的之乎者也式算术教案方便易懂多了。为了激发几人的兴趣，姜慧馨还把一些简单的几何算术和现代物理也放了进去，用风力水车、农具播车等作为例子，让看的人更容易了解齿轮传动、杠杆原理等。 第37章 江家也像姜家一样，没有姨娘庶子之类的人，这也是最初外祖家看好姜大人的原因。 本以为出发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到的时候就看到江家小一辈的都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姑父姑母，表哥表弟，表妹，你们来了，快进来，祖父祖母从昨天就开始期盼了。”最大的表哥代表众人开口。 大家簇拥着一起进门，江大人已经从花厅里迎了出来，先看看自家妹子，发现脸色不错，视线又转移到外甥女身上，嗯，比刚回来的时候红润。 姜慧馨捣鼓各种吃食的时候都会送一份到外祖家里，但这会儿看见花厅上头坐着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样子也有点惊讶。不知道是不是祖传的，外祖家的人都偏清瘦，都像她娘亲以前一样弱风扶柳似的，外祖父更是竹竿一样，显得皱纹格外多。 “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胖了？”姜夫人一时脱口而出，把本想说的话都忘了。 座上的江祖父和江祖母身形已经与正常人相似，脸庞似乎都长开了些，皱纹少了，脸色也白净了不少。 江祖母慈祥地笑笑：“可不是么，慧馨送来的好东西，酸甜开胃又松软香甜好克化，怎么都吃不够，可不是就胖了么。”说着还瞥了江祖父一眼，“一把年纪了，还和小辈们吃醋，说没给他留够。” 红晕顿时爬山江祖父清冷的面庞，他还看似镇定地说：“女儿难得回来，说这些做啥……” “好好好，不说，不说。”江祖母好脾气地笑笑，示意女儿女婿都坐下。 姜家兄妹这才上前给祖父祖母和舅父舅母拜年，也收到了厚厚的红包。 姜慧明还代表兄妹几人给祖父祖母送上了“足浴盆”，木制的盆子比常见的那种要高些，差不多到人的小腿中部，圆形的盖子一半固定在盆身上，另一个半圆则是可以翻折打开的，盆地还有光滑的半球，温和地刺激脚底的穴道。 姜慧亮抢着把使用方法说明了，江舅父在一旁点头称道：“这想法巧妙，半盖有利于保持水温，稍高的盆身又能容纳更多的水，这个刺激穴道的主意也好，脚底的穴道可不少。” 江舅母也补充道：“冬天用正正好呢，手脚暖和了可不就少生病么。” 姜夫人给子女表功：“爹娘，别看这东西简单，这三个娃可研究了不少时日，特别是这盆地的半球，工匠都造不出来，还是亮儿这娃手工弄出来的。” “好，好，我外孙子就是孝敬。”一番话哄得江祖母乐开了花。 姜慧馨上去撒娇：“外祖母，我也孝敬您，我让人给您和外祖父配了药粉，每次泡脚的时候放一包进去，又干净又能暖身，长期用还能驱寒防病呢。”姜慧馨估计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血液循环，只能用暖身代替了。 她把两个盒子递给外祖母身边的丫鬟，交代说：“蓝盒是外祖父的，红盒是外祖母的，别搞混了。一盒三十包可以用一月，用完了让大夫看看需不需要调整，配方也放在盒子里了。” 江祖父欣慰地看她一眼，捋着胡子道：“馨儿是越来越细心了，这孝心我们领了，也别光顾着家里，订了婚，孙女婿那边也要多关心点。” 难得江祖父关心这些家长里短，姜慧馨也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 江祖父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很感慨，江家是书香门第，但他们也懂人情世故，人也好，家族也好，关系不都是相处出来的么，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来有往才有交情。只想得到，不想付出，别人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自然看得清。 给杨俊逸的年礼，姜慧馨犹豫了很久，新鲜吃食自然是送一份到将军府的，冬衣则是杨俊逸早就把皮毛交给了她，也让府里的裁缝按着她设计的新款式一并做了，住用不着她操心，行中的自行车草图也是给了一份的，照理给的东西不少了，但姜慧馨总觉得不够特别。 想到杨俊逸的将军身份以及对手下的爱护，姜慧馨想提供一份保障，能提升他们的生存机率的，最好的当然是先进的武器，她觉得历史上明朝的红衣大炮就不错，但又担心杀伤力太大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不好的影响。 思前想后，她画了张简单的单兵火箭，就是用□□推动箭矢直接杀伤敌人，看似威力普通，但可以进行一次性地多次射击，在遭遇突发情况的时候，反而比火炮之类的能够更快速地进行反击。 姜慧馨估计这个单兵火箭会给经验丰富的军人不少启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自己研发出更多的高级火器。 姜慧馨让杨俊逸初三之后上门，他自动忽略了之后两个字，初三早上就登门拜访。 姜大人夹着的小笼都停在了半空，愣了会儿才挥挥手让人进来，也不搞什么见客的礼数了，没看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么，就这样吧，唉，姜大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跟着小厮进了膳厅的杨俊逸也是暗暗欣喜，总算没白费了他这段时间的心思，厚脸皮也是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的，这不就不对他见外了么。 姜夫人还热情地招呼他：“逸飞来了，要不要再用些早膳？” 杨俊逸点点头：“早上出来地匆忙，这会儿腹中确有些饥饿。”他自己夹了个生煎包，又接过姜慧馨推过来的“美龄粥”，美滋滋地陪着众人慢慢用膳。 “呶，给你的新年礼物。”姜慧馨把一张纸递给杨俊逸，姜慧亮也凑过去看，用完早膳他也没走，留下来既能“监督”杨俊逸，还能看看妹妹又捣鼓出了什么好东西。 姜慧亮惊讶地指着图纸：“这，这是，天呐，慧馨，你怎么什么都会！” 他的惊叹让杨俊逸也抬起头来：“慧馨，这份礼物太珍贵了，你知道这对我朝的军事实力有多大影响吗？” 姜慧馨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把剽取前人智慧的实情告诉他们，只能装糊涂地说：“军事上我也不懂啊，你们研究研究吧，千万别说是我就行。” 两人看她这样有些无奈，这心是有多大，这么多东西，又是不同领域的，大佬们早就都知道了，哪里瞒得过去，不过是看她搞得都是有利于国家发展和百姓生活的，这才装作不知道，甚至有几次还帮忙遮掩了下。 杨俊逸也在心里庆幸，幸好自己是先申请调任，然后才去求的赐婚，不然皇帝也难免要疑心自己了。 这次的单兵火箭也有些麻烦，当皇帝的总希望手握最厉害的军队，但皇帝不可能亲自带兵，于是一个不好，皇帝和大将军之间就难免猜疑。 不过这次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大将军呈上去，半退休状态的大将军既能让皇帝放心，又铁定会尽心尽力地帮着扫尾。 没顾得上小舅子就在旁边，杨俊逸拉住姜慧馨的手：“慧馨，这份礼物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谢谢，谢谢！”简单的谢谢道不尽他的无数谢意，两人从认识开始，慧馨帮了他很多，不管有意无意的，他都要感这份恩、领这份情。 看到他红红的眼眶，姜慧馨知道他情绪激动，任他拉着没有挣扎，又一个用力，姜慧馨进了他怀里，她觉得肩上靠着的脑袋有些沉重，呼出的气息打在脖子上又痒痒的，没一会儿，感觉到有滚烫的水滴落脖颈。她难受地动了动，却被人抱得更紧了，她迟疑着伸出手，在杨俊逸的后背上轻拍。 姜慧亮在边上真是没眼看，却也能体谅杨俊逸的心情，就没有当即上前干涉，可眼看都过去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两人还紧紧搂着，就只能上前做恶人：“放开放开，干什么呢，好好说话，别想趁机占便宜”。 “占什么便宜？”走进来的姜慧明刚听到最后半句，顺嘴问到。 几人都没有说话，姜慧明也没有在意，说起了别的事：“爹娘中午不回来用膳了，我让人做了面条，我们简单吃点，下午一起去给王儒师拜年。” 王儒师是姜家兄弟和杨俊逸的业师，又是姜慧明的座师，每年他都会在初三的时候去拜年。杨俊逸往年是派人送礼，今年人在京城，也就约好了要一起过去。 杨俊逸刚刚已经暗暗收拾了一番，现在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激动。 “也好，那我们便明日去大将军府上拜年，要麻烦小哥与我同去了。” 姜慧亮点点头，交代道：“慧馨，等爹娘下午回来，你把这事和爹爹也说下。” 转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也是古代的“相亲”大会，红红火火的灯笼高高悬着，皎洁清亮的圆月似乎更加柔和，空气中飘散着汤圆和元宵的甜腻香味，连寒冬的冷意都散去不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弥漫着粉红色的气息，一次回眸、一盏花灯、一个交错，或许就成就了一段良缘。 第38章 当然，这都是假的，故事里的事往往只是人们美好的希冀。 事实是，姜慧馨跌跌撞撞地走在两个哥哥中间，时不时还要遭到左右夹击，拥挤的人群推着他们不停地往前，仿佛一停下来就会被汹涌的人流淹没，哪里还有闲心抬头看灯。 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姜慧馨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才看见是杨俊逸，“你们怎么不在家赏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三个大男人护着姜慧馨挤出人群，这才有机会回答杨俊逸的话：“小妹不知道想什么，一定要出来看灯，还要来最热闹的地方，这不是拗不过她么。”姜慧亮无奈地摊摊手，他也有些迷惘，小妹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慧馨能说自己是被电视剧和小说骗了么，只能装糊涂：“我这不是很久没出门了，想过个热闹的节日，再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好东西么。” 姜家年后要多开一家玻璃坊、一家水粉铺、一家糖水铺，还有一家书纸铺，都是姜慧馨的年礼衍生出来的，当时零零散散着计划还没什么，等管家安排好一起呈上来的时候，姜大人都惊到了，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产业了，还都是不同行业的，眼见地都能“日进斗金”了。 姜大人和子女一琢磨，这样不行，太打眼，还是得找“合作伙伴”。于是，找小伙伴的找小伙伴，找闺蜜的找闺蜜，倒把姜慧馨这个“创始人”给拉下了。 原身的闺蜜姜慧馨完全不熟，又怕被看出破绽，人家找上门来也是不甚热情地应付几句，闺蜜觉得她是受了打击又失忆导致的性情变化，也不勉强她，想留点时间让她慢慢恢复，哪知她是换了芯子的。 姜夫人给她办的回归宴上倒是认识了两个不错的小伙伴，可惜一个年前嫁去了外地，一个跟着家里回老家过年。于是，大过年的，姜慧馨除了跟着走亲之外，完全没有访友环节，空下来的时间都被她用在了写小说上。 武侠小说有了，言情小说还会远吗？当然，她也不敢太出格，除了用笔名之外，都把忠君爱国做为主基调，情情爱爱的则是点到为止或者先婚后爱的，虽然这个时代压根不讲究一夫一妻，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小说变成“恋爱脑”和“渣男”们的挡箭牌。 当然，每种类型她只是尝试性地写了一两本，姜慧明已经帮她在物色接手的人了，那些赶考失利的秀才文笔可比她好多了，她只要把故事梗概准备好，那些细节描写他们都是信手拈来，还比她更能贴近时代的主流思想。 当然，酸儒他们是不要的，他们招的都是思维活跃，能接受不同思想的开放人士。有两个秀才本来就是在写剧本子贴补家用的，这次也被姜慧明找来，写起言情小文来比姜慧馨还放得开，又能控制在时人能接受的限度内。 姜慧馨听姜慧亮描述当时“面试”的场景，笑得意味深长，要是有网络，信不信我能把网络小说都给你整出来，那可是连美帝的“麻瘾”都能治愈的利器。 姜慧馨的幻想是被姜夫人打断的，“慧馨，你想什么呢，司夜闵和赵颖他们来替逸飞纳征了，这是礼书，你快看看。” 礼书原本是不用专门拿给准新娘看的，但姜家人现在已经习惯什么事都有姜慧馨的参与了，何况这礼书真是……姜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三项已经被杨俊逸在新年里就扣着最短时间完成了，这次送来的聘礼，用上古习俗里的全鹿代替了现行的鹿皮，纳彩时候已经送来过的大雁，这次又送来一对，至于布匹皮毛，已经只能用车拖来了，明明年前已经送来很多皮毛让姜家人做皮袄，这么几个月不知又从哪里搞来那么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又要开一家皮毛铺子呢。 姜夫人其实已经猜对一半了，杨俊逸就是把自家皮毛铺子这段时间收到的皮毛都拿了出来，掌柜的还以为自家主子准备关店了呢。 长长的送礼队伍耀花了百姓的眼，杨俊逸却还觉得可惜，要不是有品级限制，他完全还能再多装几车的。别人家送聘礼都是采买大件占地方的东西，偏偏杨俊逸要选择轻巧秀气的，还能塞则塞，一点空隙不留。 不过现在将军府的管家也大气了，夫人还没进门，将军府已经多了不少挣钱的营生，还惠及不少和他一样的退伍军人。既生财有道又有爱心的夫人，难怪将军着急着娶进来，他也盼着早点有个这样的女主人呢。 这次帮忙纳征是司夜闵和赵颖自己送上门的，司夜闵现在是完全想开了，只希望姜慧馨过得越来越好。赵颖则是因为已经把姜慧馨当作朋友了，之前帮他娘张罗食谱，后来合作开食肆，几次接触下来，在吃食上，他对姜慧馨是完全服服帖帖的，又托她的福赚得盆满钵满，有机会他自然是要出力回报下的。 第二天，杨俊逸亲自上门请期，还挑了个最近的吉日——二月十八。姜大人本想再往后推推，但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姜慧馨的嫁妆早就已经准备妥当，皇帝亲临赐婚的波澜也已经平息，朝中倒是换了一拨人，但对女儿的婚事是无碍的。 不，应该说还更好，经此一事，众人都认为他是皇帝的亲信，又不用成为国舅这种有碍更进一步的身份，不少人在私底下都认为他入阁有望。 收网澄清事实之后，嘉泰帝还赐了不少东西，也算弥补当时姜家受到的流言骚扰，再加上原未婚夫司夜雪也当众送上不少添妆，连原来悔婚的流言蜚语都不再听到了。 在自己成亲前，姜慧馨先体验了把主婚的滋味，是青甜和紫甜，两人都是不善言辞的。当初在丰台城的时候，姜慧馨就发现紫甜是个善于动脑的，一直把他往掌柜的位置上带，而青甜是个细心的，虽然胆子不大但很肯干，是个眼中有活儿的。 等到了京城，紫甜被姜慧馨安排当了分店的掌柜，又让细心的青甜在边上帮衬着，谁想就处出了感情。两人都是没有长辈的孤儿，商量好了，就一起来求自家小姐允许了。 姜慧馨当然同意了，她本来就想在成亲前把带过来的几个老人都安排好了，他俩能内部解决还让她更安心了，一起生活工作了这么久，彼此足够了解就不会闹大矛盾，分店交给他俩她也能放心。 姜慧馨给五个人都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这次正好一并给了，分店的收益给了小两口一成，另外三人也各给了半成，这些虽然是婚前的产业，但她打算放在嫁妆里带过去的。 另外，京城现有两家店的收益原本给了家里三成半，她手里还有四成，仍然掌握着话语权。而家里后来开起来的几家铺子她都占着两成的收益，但完全不搭手，只是偶尔出出主意就坐着拿分红。 她打算和家里商量好，把两部分的收益进行置换，糕点铺子的收益收回来，另外琉璃坊等几家铺子的分红她就不要了。不是她想分得太清楚，家人感情好是一回事，但以后两个哥哥成家了，难免嫂子们会有别的想法，事先分割清楚反而更能维系彼此间的感情。 “那怎么成！都是你的主意……”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姜大哥。姜慧亮也连连摇头：“本来糕点铺子的收益就拿着亏心，琉璃坊现在可是大赚，慧馨你这样也太吃亏了。” “大哥二哥，糕点铺的材料采买和人手都是家里在费心，分点收益是理所应当。琉璃坊这几家我只是出处主意，哪能拿这么多收益。我知道你俩照顾我，不在乎这些。但在家时还好，等成亲之后总不能让人说将军府占尚书府的便宜……” 最后还是姜大人拍案定下：“你们兄妹感情好我很欣慰，不过慧馨说得也有道理，以后你们和她都有各自的小家庭，事先说清楚更好。” “这样吧，糕点铺子的收益还给慧馨，连带的那些人手的身契也给你。琉璃坊的两成收益还给你留着，家里另外几家新铺子的收益就不给你了，还有现在筹划着开的玻璃坊也给你两成……” 他抬手阻止想插话的姜慧馨，继续说：“水粉铺子是你娘搞的就算她自己的，糖水铺子就算慧馨自己的，还有书纸铺子你们兄妹三自己商量，这三家铺子家里都不插手，要家里帮忙的话就按情况付钱。” 姜慧馨越听越不对，她本想分得清楚点，也给家里多留点利润，反正她东西多，还能另外再想主意，可被姜大人这么一分，她反倒还多出不少东西。 第39章 看到妻子和三兄妹都想拒绝，姜大人欣慰地摇摇头：“你们啊，给你们都不知道接着，还想拒绝，拒绝什么？本来就是一家人，说分清楚也只是事先白纸黑字确定就好，真毫无牵连那还是一家人么。” 他喝了口茶，继续给家人“上课”：“何况真分得清楚么，难道慧馨以后有好主意就不告诉家里了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就不彼此伸手相帮了么。” 这次反应最快的是姜夫人，“那就谢谢相公了。” 她笑盈盈地提起笔，“慧馨，水粉铺子的收益也给你一成，剩下的我按收到的银钱和参加的夫人们分，不过你还是要经常帮着出主意的哦。” 姜夫人说着还调皮地冲姜慧馨眨眨眼，在事先准备好的合作协议空白处写下：姜慧馨一成。 姜慧亮也学着姜夫人，拿过一张合作协议，挤眉弄眼地冲姜慧馨说：“书纸铺给你两成，大哥两成，剩下的六成都是我的咯。” 看姜慧明和姜慧馨都点头，他在空白处写下：姜慧亮六成、姜慧明两成、姜慧馨两成。 姜慧明也朝慧馨眨眨眼，“慧馨也要继续出主意哦，大哥会继续管好那些‘写手’的。” 明明是来还收益的，结果还多了不少收益，姜慧馨拿着手里的合作协议哭笑不得。脑子一转，冲两位家长和哥哥们笑道：“糖水铺子的收益会很不错哟，我决定继续沿用乐享这个品牌，就叫乐享糖水。欢迎众位投资开加盟店哦，我们可以共同把乐享开遍大华朝。” 姜夫人看她得意的小样儿有点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把她的脸，“瞧你这精怪的样儿，哪像要成亲的人，娘真是舍不得呀……” 看姜夫人说着忍不住动了感情，姜大人岔开话题，问道：“什么是加盟店？” “就是加盟的人出地方出钱出人，但要按我的统一标准布置铺子和制作糖水，还要用我统一的品牌和制服，让人一看这个牌子，就知道能买到一样的东西，接受同样的服务。” “那双方怎么获利呢？” “我收一次性的加盟费，另外第一次教会后再送人来培训就要收取一定的培训费。当然，我们要提前签好协议，不得泄露配方这些机密，不按我要求进行的还要关店。” 姜慧亮有点想不明白，“这么严格，哪有人会来加盟。” “怎么不会，那些有些小钱想投资，自己又没有技术的人可不少，只要加盟了，他们省心省力赚钱不说，还能用我的牌子，消费者一看就认可，也是无形资产呀，比他自己瞎琢磨着开家小店可赚得多多了。” “而且加盟店多了，你还可以安排统一采购，降低原材料成本，无形中利润也相应增加了。”到底是姜大哥灵活，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说起从姜慧馨这边学来的名字也是顺溜得不得了。 成亲那天并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姜慧馨想起三天前的晚上还是有点想笑。那天她从铺子里回来，因为在外面吃过了就直接回的房间，还没进门就看到穿衣镜里有个坐着的身影，虽然有些惊讶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避开穿衣镜的反射，想绕到杨俊逸的身后去吓他一下，刚抬手想拍他的肩膀，就被人顺势抓住手，往前一拉就滚到人怀里去了。 杨俊逸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一条大腿上的人，“怎么，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姜慧馨低着头，腹诽，这是我要问的吧，失策，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早就听到你进来的脚步声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靠这么近。”杨俊逸搂着人感觉甚好，“不过是想看看你想干什么罢了。” 姜慧馨撅起嘴：“我，我那是捉贼，明明是你先偷偷进我屋子。” 杨俊逸顺势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捉贼可不是你这么捉的，就你这两下子，真遇见了还是大喊让护卫们进来吧。” 姜慧馨被他那无比自然的占便宜行为惊到了，一时没有反应，杨俊逸又啄了两下，这才搂着人说正事。 “家里都按之前的图纸布置好了，到时细节地方你看着调。管家给你安排的丫鬟你看着办，或者你这里的多带几个过去也行，反正以后府里都听你安排。” “那府外呢？” “府外的铺子也都交给你。”姜慧馨本想逗逗他，没想到得到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杨俊逸将人往上颠颠，玩笑道：“以后我就靠你养活啦。” 姜慧馨想了想，说：“丫鬟不用太多，我带四个大丫鬟过去就行，另外粗使的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按管家的安排来就行。” “外面的铺子可不能全扔给我，我还想和你商量呢，不过之后看了情况再说吧。” “好好好，都听你的，娘子还有什么指示么？” 姜慧馨觉得这人是越来越油了，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调调，“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这些以后不是也能说么？”她拍了下杨俊逸的胳膊让他放松点，搂得她腰都疼了。 杨俊逸放松劲道，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只是想到后面三天见不到人，就一时冲动，躲过护卫潜了进来，明明以前也有好几天见不到，却偏偏这次这么紧张，直到现在将人搂在怀里，说着些琐事，才慢慢放松下来，有点终于要成亲了的真实感。 说完了话杨俊逸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姜慧馨坐在他暖暖的怀里昏昏欲睡，头点得像啄米一样，刚想开口赶人，门外传来丫鬟的询问声：“小姐，要就寝了吗，我把水端进来？” “等一下，”姜慧馨瞌睡都醒了，推推杨俊逸，“你该走了，别让人看见。”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杨俊逸懊恼地亲上去，想堵住赶他走的话语，还越亲越用力，感觉到姜慧馨喘不过来了才放开，“我们又不是偷情。” 姜慧馨瞪他一眼：“谁让你不光明正大的进来，现在自然不能被他们发现啦。”说着，推开人站起身来，觉得腿都要坐麻了。 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小包，是她新让人做的双肩包，“这是我让人仿书奁做的双肩包，里面有两层，边上还有几个小袋子，你试试好不好用。”姜慧馨早就想推出双肩包了，有了隔层装取东西比包袱方便多了，还能解放双手。 杨俊逸接过背包站起身来，刚想背到身上去，忽然往前踉跄了下，姜慧馨诧异地看着他，有点不明白，这个只是日常用品，不用这么激动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反应过来的姜慧馨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原来不是激动，是这人也脚麻了。 “小姐？”丫鬟疑惑地在门外问。 杨俊逸懊恼地往窗户蹿出，经过还在大笑的姜慧馨身边时，轻声留下一句：“成亲的时候再收拾你。” “小姐，梳妆娘子来了。”丫鬟的话打断了姜慧馨的回忆，腿麻了这个典她感觉能时不时翻出来回顾下。 胡思乱想的时间过得很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姜慧馨有点恍然，到这个世界后发生了不少事，自己也要第一次嫁为人妻了，她对自己说，以后的日子也要好好过，继续左手美食右手赚钱。 姜慧馨在装扮的时候，杨俊逸的迎娶队伍已经来到了姜府门前。他下马与媒人一起敲响紧闭的大门。 “何事？” “要娶新娘。”两人异口同声，媒人忍笑朝杨俊逸看了眼，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郎官，看来京中的传闻是真的，这两人的确看对了眼。 这时，姜府的门稍稍开启了一条缝，媒人赶紧递进一个红包，门又关上了。媒人又上前敲门，再塞红包，如此三次，姜府的门终于大开迎客。“打门娶新娘”环节结束。 杨俊逸进门入厅，拜见姜大人和姜夫人，姜慧明端上用糖水煮的剥壳熟鸡蛋，即“鸡蛋菜”，另外还有“龙眼干茶”“四果茶”“茶心茶，杨俊逸依例各喝一口。 姜慧亮已经在姜慧馨的院子门口等着了，看杨俊逸一行人过来，他赶紧命人守好院门，自己站在门后开始提问，整个拦门环节被他设计得很像他的风格——活泼中不失学术风范。 杨俊逸轻轻松松回答完各种刁钻的问题，连身后的“军师”们都没用到就进了院门，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催妆诗”大声地诵读了三遍，终于听到屋门开启的声音。 姜慧馨一身盛装，头上罩着锦帕，手里牵着红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杨俊逸上前几步，又克制住自己，牵着红绳在前引路。 两人拜过祖先，叩别姜父姜母后，姜慧明背起姜慧馨送到轿子上，“哭好命”一结束，姜府大门就立即紧闭，紧接着放炮礼送、沿路撒糖之类的一整套流程无须赘述。 第40章 一晃眼就是回门那天的早上了，这天可不能睡懒觉，因为家里没有高堂要侍奉，第二天能睡懒觉已经是难得的好待遇了，普通人家的媳妇可是要早早起来给一家子人做早餐的。而回门这天，因为不能在娘家过夜，所以时间也是很紧的。幸好两家离的不算远，回门礼也早就准备妥当，所以他们只要用完早膳就能直接出发了。 话虽如此，等他们动身也已经巳时一刻了，姜慧馨发现，成亲以后自己的效率明显下降。不能天天都简单装扮打发了事，家里时不时冒出的各种琐事要安排，还要帮着杨俊逸人情往来，虽然有旧例可循，也有管家帮着，但她还有自己的铺子和杨俊逸交给她打理的产业，她都想找一个“职业经理人”，自己翘脚收钱不好么，何必事事躬亲。 被亲娘抱着哭了一场的经历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刚失踪回家的时候，连她成亲离家那天她娘都是用姜帕子哭的好吗。连亲爹都眼眶红红的，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姜慧馨轻拍她娘的背，抬头向两个兄长示意来帮一把，却惨遭兄长的无情拒绝，只能自己继续努力安抚：“娘亲，我很好呢，你别哭了，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回来呢。” 姜夫人退出她的怀抱，擦擦眼泪，娇嗔道：“谁不欢迎你了，娘明明是想你了。” “我这不是来看你们了么，这才两天您就这样，时间长了岂不要泪流成河。” 姜慧明在边上先忍不住摇摇头，“我看小妹刚嫁人就会打趣人了，以后岂不是要舌灿莲花了。” 姜夫人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呀，”她轻点姜慧馨的额头，“在逸飞面前可不能再这样由着性子来了，嫁为人妻要多为他考虑，知道吗？” 姜慧馨点点头：“娘，我知道的，成亲前您就说过了。”她又得意地甩甩头，“逸飞说了，不用拘泥于俗礼，让我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姜夫人忍不住又点了她一下：“还说知道，你的家现在是将军府，这里是你的娘家，别仗着逸飞宠你就乱提要求，他对你好你也要反过来对他更好。” “好啦好啦，娘，他俩不是一直这样么，而且有我们两个哥哥在，逸飞才不敢欺负慧馨呢。”一直旁观的姜慧亮终于忍不住插话，杨俊逸和小妹的“狗粮”他早就吃够了，在这里担心他俩的感情，还不如考虑下让小妹再“研发”些新菜式新玩意儿呢。 被姜大人单独“拎”到书房的杨俊逸这会儿也进了花厅，两人脸上都有些笑意，看起来是聊得不错。 几人收住话头，姜慧馨开始拿出礼品分给众人，除了常见的回门礼之外，杨俊逸还很有心地给每人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姜慧馨这会儿也开始为他“表功”。 看她一脸自豪的样子，姜慧亮用手指指脸，嘲笑她不害臊，“小哥你先别急着取笑我，等你娶了小嫂子可别得了‘气管炎’才好。” 一顿丰盛的午膳过后，姜夫人才找到机会拉着姜慧馨说悄悄话，其实看女儿满脸幸福的样子她已经知道女儿在将军府过得肯定不错了，但父母心都是一样的，生怕哪里没顾到，还是要细细地问一遍，耐心地叮嘱一遍。姜慧馨丝毫不觉得娘亲唠叨，听着娘亲的碎碎念，享受这充满温馨的时刻。 杨俊逸就没这么惬意了，他正在接受舅子们的“教导”，归根到底无非是叮嘱他要对自家妹子好。杨俊逸当然一点都不怕这些威胁，反而被他旁敲侧击地从他俩口中听到姜慧馨的不少趣事，他也说了些两人在丰台城的事，彼此间都觉得更亲近了。 姜家兄弟将两人送出门外，看着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黄昏的光射在车轮处泛出一道清浅的光柱，虽不热烈却格外悠长，仿佛他们可以预见的美好的将来。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