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很危险》作者:修七【完结】 文案 秦小淮(无限憧憬状):我要娶媳妇,我要娶好多好多漂亮媳妇…… 男主贪财好色小猥琐,1V1,主受, 江湖擦边文,欢乐到底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淮 ┃ 其它:修七 第1章 秦淮是被冻醒的。 好冷!睁开眼睛,秦淮半晌都反应不过来。记得自己是被一杯冷水呛晕在自家医院的附属餐厅,为什么醒来是崖边?坐起身,看着自己缩小了不只一号的身材,再看看周围乱七八糟的尸体大大小小的坟包随处可见的白骨,秦淮的大脑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他死了。他还魂了。他在乱葬岗。他还魂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这是秦淮再三冷静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知道什么时代。秦淮晕了。天啊,干脆让我再死一次吧!秦淮忍不住大喊出声。也许是老天听到了秦淮的呼声,马上来帮他了。 "很好,我又死了。"这是秦淮被一只觅食的饿狗撞下山崖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靠!什么世道!这么一会儿就让我死两次吗?秦淮一边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一边感慨。也不知降落了多久,秦淮眯起眼看了看下面,很好,看不到底,估计落地以后就可以直接变成碎片了,不知道这次死了能不能再穿回去。秦淮干脆闭上了眼睛。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变成碎片,只觉得一阵风从下而上吹来,自己的降落速度立马低了很多。又是一阵风,秦淮觉得自己被吹向了一边,然后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睁开眼,吐出一股水流,扒开在自己肚子上死命按压的手,坐起身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青山,绿水,红花,碧草,木屋,还有三个奇怪的人。秦淮坐在地上,三个怪人蹲在他面前。中间一个,应该说,年轻的时候肯定很漂亮,只是现在青丝变成了白发脸上多了些皱纹。嗯,漂亮的阿姨,鉴定完毕!左边的一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哥,只是现在变成了老头,偏瘦。右边的一个,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帅哥,眼睛带点桃花。嗯,两个糟老头,鉴定完毕! "六岁。"瘦老头方钰摸遍了秦淮全身筋骨之后得出结论。 "根骨奇佳,以后有徒弟了。"桃花眼老头白宵摸遍秦淮全身筋骨之后作出了决定。 "真是漂亮的孩子,做我干儿子吧!"漂亮阿姨白雅熏收回捏在秦淮脸上的玉手。 既来之则安之,瞄一眼面前三个怪人,秦淮迅速调整了心态。然后,很快就被打击了。 晚饭时间到了。四个人,三大一小。餐桌上是三大一小四个盆子,盆子中是一坨黑乎乎看不出材料的东西。而那三个怪人面不改色,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自己的份儿。 全是糊的,秦淮没吃。 第二日。早餐,午餐,晚餐。这次的三餐一眼就能看出材料。盆子中白花花的米清亮亮的水。饭桌中间的盘子里,一堆绿色蔬菜,水灵灵嫩生生的。 都是生的,秦淮挑了几根蔬菜吃掉了。 第三日。早餐,午餐,晚餐。卖相不错,闻一闻,香喷喷,吃一口,可以下咽。 秦淮吃得很饱。然后跑了一整夜厕所。 日子久了,秦淮总算发现了一个事实。干娘白雅熏做的,永远是生的。大师傅白宵做的,永远是糊的。二师傅方钰做的,永远是有毒的。而自己不管吃谁做的,是肯定要跑一整夜厕所的。 就这样连饭都不会做的三个人,也敢玩隐居?秦淮囧了。 一个月以后,秦淮捂着肚子摸进了厨房。 奇怪了,菜刀在哪儿?为了拯救自己脆弱的肠胃,秦某人决定要自力更生了。翻箱倒柜半天,也没找到菜刀,秦淮默了。然后,看着大师傅走进来,看着大师傅拔出剑唰唰几下就切好了一堆菜。刀功真好,全部是一模一样的大小,就连肉片都是厚薄一样不差分毫。然后,那堆漂亮的菜变成了盆子里黑乎乎的一团,午餐好了。 "淮儿,过来吃饭了。"白宵笑眯眯招呼自家小徒弟过来端盘子。 午餐就这么解决了。 放下筷子,秦淮又钻进了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袋米,几十个蛋,一些野葱野蒜,几把中午没用完的野菜,半只兔子。 秦淮会做饭吗?还用问吗,当然不会。 秦某人出生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独苗一根,身为金贵的独生子女,被老爸老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宠的找不着北,恐怕连家里厨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吧!秦爸是那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一向信奉君子远庖厨。秦妈则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那种,把家里一大一小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 但是,秦妈有一个爱好,喜欢看电视上的烹饪节目,而且经常随手抓了身边人一起看,以便边看边讨论。每次,秦淮都会被老爸一脚踢过去。所以即使秦淮没吃过猪肉,也算见过几次猪跑吧! 现在,秦淮要做的,就是看起来最简单的蛋炒饭。蛋炒饭,问题来了,饭在哪儿?这里可没有超级方便的电饭锅。好,自己煮吧。 第一锅米饭出炉,比大师傅做的更有特色。下面是糊的,上面是生的,连中间的缓冲地带都没有。第二锅,成了一盆熬得烂烂的却又稀的不能再稀的稀粥,被干娘端走了。 然后秦淮改变了策略,改焖为蒸。放了米,放了水,盖上盖子开始煮,煮一会儿就掀开锅盖瞧瞧里面,拿勺子捞出一些试试软硬。差不多八分熟的时候用笊篱捞出来放进盆里,带点米汤开始蒸。这次还算顺利,最起码蒸出了一半干饭。 然后炒饭。没敢用蒸好的米饭,先用那些被淘汰的炒了几次练手。不得不说,外科大夫的手上还是有准头的,总之,秦淮捧出了一盘看起来能吃吃起来还行的东西出来。而那时,厨房里的米只剩了袋子底下一小把,几十个鸡蛋也只剩了俩,盐罐已经空了。 三个大人对秦淮的手艺赞不绝口,迅速瓜分了那盘蛋炒饭,只给秦淮留了少得可怜的几粒米。 大师傅很速度,第二天一大早就出谷了,带回了整套厨具和一堆食谱大堆食材,其中几张食谱上的墨迹还很新鲜。 然后,六岁的穿越小朋友秦淮就成了谷中唯一的大厨。 一个月以后。 "我说小淮淮,你就不能换换别的?我们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蛋炒饭了。"二师傅敲着碗,看着碗中晶莹饱满的的米饭愁眉苦脸。 "师傅,你们以前不也吃了十几年的那种那种……"秦淮本想说猪食的,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大师傅收拾人可是很有一套呢! 秦淮不想吃别的吗?当然想。可他也就会做一个蛋炒饭而已,其它的,尚在摸索学习阶段。 好吧,吃饭问题暂且解决了,六岁小朋友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第2章 一年以后。 "二师傅,我可不可以不要吃?"秦淮盯着面前赤红如血的药丸,一边猛吞口水一边寻找逃跑路线。 "想得美!"瘦老头一把抓住打算偷溜的小徒弟,嘿嘿奸笑,"小淮淮,这可是为师好不容易才配出的药,你怎么可以浪费呢,乖啦,吃了它!" 秦淮被迫吞下药丸欲哭无泪,天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师傅啊,谁家师傅会拿徒弟来试药啊,而且还是胡乱配出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药啊!瘦老头看看秦淮红绿交替的脸色,迅速把脉施针:"乖啊,你忍一会儿,师傅现在就去配解药!" 吃过解药,恢复如初,秦淮摇摇头走向屋外的练功场。 "迟到了一刻钟,罚你多蹲一个时辰马步。"桃花眼老头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啊!大师傅!"秦淮的哀号声只余凄惨。 蹲完马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一个转身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的儿,又被你两个师傅欺负了吧!来,到为娘这里来。今天只要把这两本书看完就好了,看,还是娘疼你吧!" 这也叫疼?秦淮接过书,满脸黑线。 跟干娘白雅熏学奇门遁甲,跟大师傅白宵学武,跟二师傅方钰学医毒。而那三个人,每天无事可做闲得发慌,是完全把秦淮当做消遣的。所以秦淮的生活,只能用一个凄惨来形容。 三年后。 "小淮淮,站住,你给我站住!" "打死也不!除非你不让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你个死小鬼,敢说师傅的心血之作乱七八糟!" 谷内密林,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前面迅速穿梭,一个白发老头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练功场。 "淮儿,你现在的轻功在江湖上绝对可以排在前五。"白宵瞄一眼旁边气喘吁吁的方钰对同样气喘吁吁的秦淮说。 "这多亏了二师傅。"秦淮打个冷战,要不是为了逃避二师傅的药丸也不会死命逃跑练好轻功了。 "让为师看看你的穿云剑练的怎么样了,出剑吧!" 桃花林。 "儿啊,太好了,这次你只用了一刻钟就走出了这桃花阵,过来让娘抱抱!"秦淮带着满头桃花瓣一脸黑线看着满是期待的白雅熏,还是走过去任人抱了个满怀。 五年后。 "小淮淮,你个死小子,把解药给我!" "好啊!追上我,解药就是你的!" "你不尊师重道,我怎么会有这种徒弟!你站住!" 秦淮闲闲地站在树梢,看着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二师傅,扔过去一个小瓷瓶:"二师傅,你要什么解药啊,直接去找大师傅就好了嘛!" "你个死小子!我才不要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他……被他……"方钰难得的涨红了老脸,吞回了后面半句话。 "不要被我什么?"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一手抢了那个小瓷瓶一手揽了方钰迅速离开。离开前只留了一句话:"淮儿,干得不错,为了奖励,今天你就不用蹲马步了。" "多谢大师傅!二师傅保重哦!"秦淮笑眯眯冲着远去的背影挥挥小手。 "不要,放我下来,啊,色狼!死小鬼,我诅咒你!"远远的,随风飘来一些声音,秦淮挑挑眉,装没听见。 桃花林。 "娘,你退步了,居然用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一个小小的囚龙阵而已。"秦淮凉凉开口。 "不肖子,敢把老娘困在阵里,看我不拧了你耳朵!"白雅熏一手拧上秦淮耳朵微微用力,马上就听到了秦某人的鬼哭狼嚎。现在的秦淮,不怕大师傅罚他蹲马步,不怕二师傅拿他试药,就怕干娘拧耳朵。也不知干娘那双手怎么练的,看起来柔弱无骨,拧起耳朵来那杀伤力比大师傅的板子还要强上几分。 八年后。 方钰扶着腰满脸菜色从屋子里蹒跚出来,一个爆栗敲在了秦淮头上:"你个不孝的徒儿,怎么可以这样暗算师傅!呜,坏徒儿!" 白宵也走过来,敲了一个爆栗:"你呀,干吗老是欺负你二师傅!" 秦淮眨眨眼,说:"二师傅,要不要我帮你配些药调理一下身体啊?"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喏,这个,护肤的,这个,养颜的,这个,提高身体柔韧度的,这个,增加情趣的,还有这个这个……"每多说一句二师傅的脸就黑多一分,大师傅则笑眯眯地将所有药瓶纳入了怀中。 "啊啊,你个死小鬼,我跟你拼了!"方钰张牙舞爪扑了上去,紧接着师徒二人在草地上滚成了一团。没办法,从几年前就打不过这个小鬼了,连医术也被那个死小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呕死了! "这样吧,二师傅我教你一套拳法好了,我们那里很多老头老太太都练,强身健体的。"秦淮突然想起了老爸老妈每天都练的太极拳。 "切!你的武功还不都是小白教的,还教我呢,美得你!"方钰一脸不屑。 秦淮也不在乎,走到空地摆了一个起手式就不动了。呃,第一式是什么来着?七八年没被自家爸妈荼毒,招式有点记不清了。仔细回想一会儿,一边想一边慢悠悠比划着招式,好不容易才把一套拳法打完。唔,真累! 打完一套拳,二师傅没反应,大师傅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秦淮看看大师傅又看看二师傅,挠挠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钰看了看白宵,对秦淮说:"你再去打一遍这套拳。" "哦。" 这次就顺利多了,招式也流畅了许多,连上一次没记起来含糊过去的招式也比划得很到位。打完,大师傅还是一脸若有所思,二师傅则是紧盯着大师傅的表情。秦淮晕了。 "太极拳是吗?"白宵走到练功场中央,打起了这套太极拳,却和秦淮打的略有不同。行云流水,清风拂面,花瓣飞舞。秦淮呆了。 "大师傅,你好厉害!"如果仔细一点,肯定能看到秦淮眼中的星星。怪了怪了,一套强身健体的太极拳怎么到了大师傅手中变得如此厉害,果真天才! "小白,这套拳……"方钰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我只用了一成内力。还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得琢磨一下。淮儿,这套拳是谁创的?"白宵收招,却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 "张三丰,在我们那流传了几百年了。"秦淮有点跟不上思维。 "几百年,也难怪有些残缺,不过没关系,我会修正的。"白宵已经迫不及待要回房研究拳法了。 "师傅,我还会一套太极剑,你要不要看?"一句话,立马止住了白宵的脚步。 "条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徒儿有多恶劣,白宵可不相信秦淮有那么好心。 "嘿嘿,知我者,大师傅也!大师傅,帮我铸一把剑好不好?"秦淮的这个主意已经打了很多年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好!"果然,就知道自己的劣徒没那么好打发。 这套太极剑是秦淮大学时学过的,又陪老爸老妈练了多年,记得很清楚,耍起来也很容易。收招站定,果真很满意的见到了白宵震惊的眼神。 "张三丰吗,真想会一会啊!"白宵回过神,喃喃自语。虽然秦淮耍出来的破绽多多,但天才如白宵,还是抓住了精髓所在。"淮儿,三天之后,我会让你看到完美的太极。" 第3章 "小淮淮,再多酿几坛嘛!去年才酿了十坛,都不够喝。"方钰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淮。 "二师傅,要不是你贪杯一口气喝了三坛会不够喝吗?"秦淮突然感觉很无力。 "小淮淮,师傅以后不会贪杯了,小白不准我多喝。但是,但是,多酿几坛嘛!"方钰开始对手指。 "已经酿了二十坛了,如果再想多酿干娘的桃花林就要毁了。"秦淮扶额叹息,最受不了二师傅这样了,"哎,好吧好吧,师傅你去摘桃花我再酿几坛,豁出去被干娘拧耳朵了!" 四十坛桃花酿埋在了光秃秃的桃花林,秦淮的耳朵肿了三天。 "淮儿,随我来。"三天没出屋的白宵出现了。 一遍太极拳。一遍太极剑。六双惊艳的眼睛。是的,惊艳。从来不知那样普普通通的太极有如此威力,又如此飘逸。 "哇!小白,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方钰开始乱叫。 "厉害!厉害!"白雅熏找不到语言了。 "大师傅,这是,太极?"秦淮吞了一口口水,呆了。 白宵递给秦淮两本书:"这是我修正过的拳谱和剑谱。淮儿,有了这套拳法和剑法,你以后可以独步武林了。" "独步武林?有这么厉害?"秦淮百思不得其解。 "这套拳法,恐怕只有天山折梅手可以与之一教高下。"白宵莞尔。 "那太极剑呢?"方钰插言。 "唯有穿云剑可与之争锋。"白宵微笑。众人沉默。穿云剑是白宵独创的剑法,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未逢敌手。 秦淮呆呆地接过,还是不敢相信现代几乎人人都会比划两下的太极有这么厉害。方钰则是一脸兴奋,每天都拉着秦淮往练功场跑。 四十九天之后。 "淮儿,你的剑好了。过来开炉了。" "啊!来了来了!" 这是,我的剑?银白剑身,简简单单的样式,没有任何雕饰。秦淮的嘴角抽了抽,不明白大师傅是怎样把那块黑乎乎的钨金搞成这么一把银光闪闪的剑的。 "这把剑太霸道了,我在表面用了淬银以掩其锋芒,虽掩了霸气但威力不减,而且,更加美观。"白宵解释,又把手上的匕首递给秦淮:"还有这把匕首,是用剩余的材料铸造的。"匕首没有淬银,通体乌黑,同样朴素的外观。 "凤吟,游龙。"左手剑,右手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名字也取好了。 "谢谢师傅。"秦某人抱着剑和匕首,喜不自胜。 "淮儿,你可以出师了。"白宵忍了忍,还是开口了。 "什么?"仍然沉浸在兴奋中的秦淮一下子就懵了。 "小淮淮,我们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而且你的太极拳和太极剑也练得差不多了,又有了凤吟和游龙,虽然你火候还差点,但是现在江湖上已经没几个人能伤到你了。"方钰站到了白宵身旁。 "大师傅,二师傅,我……"秦淮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淮儿,干娘要去找那个人了,你知道的。他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去,我不想后悔。你的两个师傅要陪我一起去,不能再留在这里。那里路途遥远,而且危机重重,我们不能带你去冒险。这样吧,三年,三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干娘都回来找你怎么样?"白雅熏抱住秦淮,舍不得,却不得不如此。这个孩子太单纯太干净,他们不忍心把他带到那样肮脏的阴谋中去。 "大师傅,二师傅,干娘,我舍不得你们。我不能一起去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秦淮一直都懂,却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八年相伴啊! "不能。"大师傅很坚决。 "那我什么时候走?" "明天,先送你离谷。" "好。" 一夜无眠,在药房里倒腾了一夜。 "大师傅,我要走了,干娘身体不好二师傅人又迷糊,你要多照顾一些。这个是徒儿孝敬你的。"秦淮递给白宵一个大大的包包,瞄了一眼旁边的方钰。 白宵了然,笑眯眯接过,摸摸秦淮的头:"乖,师傅最喜欢你了!" "二师傅,想不想翻身把歌唱?"秦淮把方钰拉到一边,压低嗓音。 "想,想!"方钰瞪大了眼睛。 "用这个,包你满意。"递过去一个小瓷瓶,秦淮阴阴一笑。 方钰激动不已,塞给秦淮一个盒子:"你武功和轻功虽好,但是内力不足,这是我这几年配的药,一颗可以提升一年内力,每个月服用一颗。服用方法都写在里面。材料不多我只配了十颗,记得欲速则不达,千万不能急进。" "二师傅,你对我真好!"吧唧一口亲在方钰脸上,然后满意的看到白宵黑了半张脸。 "干娘,你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一点。你的美容配方和药膳配方我都交给大师傅了,我还配了三种香水,以后不能给干娘拧耳朵,干娘要自己保重,记得想我。"抱住干娘,主动送上耳朵让人拧个痛快。 恭恭敬敬的给三人每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师傅,二师傅,干娘,我走了!"背起包袱,提着凤吟,又抱了一坛桃花酿,转身上路。走出很远,回头,二师傅和干娘一左一右扑在大师傅怀里,肩膀还在抽搐。二师傅和干娘,在哭?不敢再看,与大师傅交换一个眼神,迅速离开。 翻过两个山头,跨过三条小河,穿过若干个迷阵,最后出了雾气弥漫的森林,总算是站到了官道上。如此复杂的地形和阵法,恐怕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进入吧! 顺路走了很久,看看西斜的太阳,肚子开始咕咕乱叫。糟糕,早饭和中饭都没吃,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惨了!远远地瞄到翠竹掩盖的房屋一角,兴冲冲走过去,却是空屋一座,布满灰尘,应该很久没住过人。决定了,在此住一晚再说。 简单打扫完毕,天已全黑。出去后面林中摸黑抓了两只野兔两只山鸡,摘了几丛蘑菇,挖了几棵竹笋。鸡汤开始飘香,烤野兔也开始哔哔剥剥滴油了。看看手边的桃花酿,虽然窖藏未满一年有点可惜,但此时味道应该也不差,毕竟也快两个月了,二师傅可是从一个月就开始偷喝的。没有杯子,干脆去砍几个竹筒好了。提剑去了屋后,选定一棵翠竹,刷刷几剑,再稍加打磨,几个竹筒杯就做好了。转回屋前,却发现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身着白衣,却染了斑斑血迹。一个一袭黑衣,昏迷不醒。 "这位兄台,我兄弟二人路经此地,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晚?"白衣人率先开口,彬彬有礼却满身戒备,挡在黑衣人身前。 "此乃无主之屋,我也是一过路人,兄台自便即可。"秦淮抱拳回礼,回身坐下继续翻烤野兔,又从包袱中拿出调料抹在兔子身上。香味更浓,同时也引发了两阵更大的肚子轰鸣声。一阵秦淮自己的,一阵不远处白衣人的。说来秦淮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大厨的水平,被家里那三尊大佛修理了八年,看过的菜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大师傅,每七天一次出谷采买,每次都会带回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酿酒却是前世老爸亲传的,桃花酿,秦家世代相传,秦淮也硬被老爸逼着学了。 "晚餐好了,两位如果不嫌弃就一起过来用点儿吧!"秦淮倒了三杯桃花酿,开口邀请。馥郁的酒香霎时掩盖了烤肉的香味,淡淡飘散开去,香味转淡却又萦绕鼻端弥久不散。 白衣人看看秦淮又看看身后的黑衣人,最终一抱拳:"兄台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只是……" "把这个给他服下,马上就可以醒了。"秦淮扔过一粒药丸。 "是雪凝丸?"白衣人接在手中,轻嗅一下,惊呼出声。 雪凝丸是鬼医得意之作,疗伤圣品,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良药,却被眼前少年随随便便就送了人,是以白衣人诧异非常。但显然秦淮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当然,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二师傅那里这种药一抓一大把。 "是。应该对你同伴的伤有点作用吧!"秦淮见白衣人低头不语,也不再说话。 "兄台赠药之恩,在下不胜感激。只是此药珍贵异常,在下不能收。"嘴上说着不能收,手上却没有松一点半点。 秦淮忍着笑:"药就是治病的,我无病无灾,此药对我也没什么作用,既然兄台需要,又何必推辞呢?此药也是他人所赠(从二师傅那里偷来的),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如此,多谢兄台!"白衣人终于不再推辞,回身喂黑衣人服下药丸。 "好香的酒!"未见人醒,先闻其声,呵呵,也是同道中人。人还没有彻底醒来就先赞酒香。也是,酒鬼一个。估计与二师傅很有共同语言。想到此,秦淮勾起唇角。 只见黑衣人睁开眼,鼻端轻嗅:"美酒何在?"一双眼,流光溢彩,却是在四处找寻美酒。 "清峰,你怎么样?"白衣人将人扶起,一手搭上黑衣人脉搏。 "好多了,你不必担心。"黑衣人抓住白衣人的手,摇摇晃晃就要站起来。 "多亏这位小兄弟所赠雪凝丸。"白衣人扶起黑衣人走向秦淮。 "多谢小兄弟赐药,在下天山穆清峰,这位是岳连城。敢问小恩人尊姓大名?"黑衣人摇摇晃晃却仍旧坚持做了一个揖。 "秦淮。"小恩人?我很小吗?咱心理年龄三十四,可以做你叔叔了!呃,身体年龄十四岁,很没说服力啊!"既然无碍就请两位一起过来用餐吧!" 第4章 烤肉正香,鸡汤正浓,三人席地而坐,吃得不亦乐乎。 "好酒!梦中既闻酒香,不想竟是如此佳酿,死亦无憾了!"穆清峰一口喝干杯中桃花酿,连声赞叹。 死亦无憾?真心话还是试探?当然,两人情况特殊,自己来路不明又赠药赠酒,心有防范也是正常。果真,江湖很危险啊!秦淮笑容不减:"既喜欢,就再喝一杯,不过穆兄内伤颇重,秦淮是断不敢给穆兄喝第三杯的。"见秦淮如此说,岳连城也放下心来,收回了去抓穆清峰酒杯的手。 "多谢小秦兄弟!"似是非常珍惜,穆清峰缓缓啜着杯中酒,再不敢一口喝干,目光却是时不时瞟过旁边的酒坛。什么小秦兄弟,我比你老!秦淮暗暗磨牙。 须臾,酒足饭饱。 "清峰,你早点休息吧,我守夜。"岳连城扶起穆清峰,走向另一个角落的床榻。 "三、二、一,倒!"两人迅速回头看向秦淮,岳连城只来得及接住穆清峰倒下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岳连城将人挡在身后,拔剑出鞘。 "小秦兄弟想要什么直说便是。"穆清峰人已倒地,却仍然镇定自若。 "穆兄,你受伤很重,那颗雪凝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样下去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别人。岳兄不要急,我只是想帮穆兄治伤而已。"秦淮一边说一边掏出他的瓶瓶罐罐和大大小小的银针。这么好的临床机会,放弃才是傻子。以前在谷中没有实习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秦淮的声音很诚恳,动作也不具威胁性,可岳连城总觉得自己在秦淮眼中看到了一抹狡诈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小秦兄弟尽管施展,穆某接着就是,呵呵!"穆清峰只是轻轻一笑,在岳连城的帮助下盘膝而坐,努力扮演刀俎上的鱼肉。 "嘿嘿,兄弟献丑了!"秦淮兴致勃勃,试了一种又一种药换了一根又一根针半路改了一种又一种治疗方案,在穆清峰吐出几口紫黑色的淤血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银针,想了想又喂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下去。"现在你运功试试,应该好了差不多七成吧!"秦淮暗暗后悔没有多试几种方法。 "不错,好了七八成,小秦兄弟真是妙手回春。"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穆清峰只觉身轻气爽,竟是恢复了七八分。 秦淮悻悻然收回手上的银针,心下更加后悔。回头看岳连城一眼,丢过去一颗药丸:"给你的。" "给我?我没有受伤。"岳连城不解。 "你中毒了。紫缭,慢性毒,应该是每天都有摄入,差不多有两年了吧,如果再有一个月,就该回天乏术了。虽然这颗雪清丸可以解毒,但你的身体已经被侵蚀入骨,机能已损,恐怕活不过三年。"秦淮撇撇嘴,心下暗乐,好多试验对象啊。这么好的小白鼠,一定要抓住,紧紧抓住! 安静,绝对的安静。秦淮眨眨眼,再眨眨眼。岳连城已是呆若木鸡,穆清峰也是一愣,迅即轻笑出声:"既然小秦兄弟说的这么清楚,想必已有解决之道,就别卖关子吊我们胃口了。" 切!这个姓穆的没事这么聪明干嘛,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秦淮暗自腹诽。"办法也不是没有,慢慢调理即可。只是有几味药不易寻找,所以我暂时配不出药来。再就是以药膳加以辅助,只是这药膳料理起来很麻烦,不管是火候还是行药技巧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掌握的。所以,有点麻烦。" 秦淮说的是事实,确实很难。自己不是不行,但也意味着一个长期的负担。自己刚刚出山居无定所,断没有那份能力。而从这两人的境况看,又没有静下来调理的功夫。话说完,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了。 秦淮写下调理药方和药膳配方交给岳连城:"这是药方和药膳配方,如果你们能找到人帮忙最好。如果不能,找齐药之后可以找我。只是,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想踏足江湖,还请两位为今日之事保密,我不想惹麻烦。" 岳连城将药方收入怀中:"多谢小秦兄弟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我二人自不会多言,还请小秦兄弟放心。" "以后如有需要,我们该去哪里寻找小秦兄弟?"穆清峰问。 "呃,"秦淮挠挠头,"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目前居无定所,尚无落脚之处。" "家中是非之地,也不便邀请小秦兄弟前往,况且……"岳连城想了想,还是收回了后面半句话。 "小秦兄弟为何不愿意踏足江湖?"穆清峰换了个问题。岳连城也是一脸盎然等待答案的样子。 "我娘说,江湖很危险。"秦淮语不惊人死不休,穆、岳二人额上迅速爬上了两排黑线。秦淮眨眨眼,我没说错呀,干娘确实经常唠叨这句话啊,这俩人啥反应啊! "那个,小秦兄弟,你几岁?"岳连城挑高了眉毛。 "十四。怎么了?"秦淮很郁闷,闷闷开口,"我有说错么?江湖确实很危险啊,"一边说一边搭上岳连城的脉,"看你,一身功力被人化去八成,是化功散一类的药吧!"又写下一张方子递过去:"找齐上面的药,我可以帮你恢复功力。" "我的功力还可以恢复?"岳连城一时情急一把抓住了秦淮的肩。 "啊,痛痛痛,松手!"受痛不过,秦淮惊叫出声。肤质特殊,怕痛,秦某人的最大弱点之一。前世是,今生也是。 穆清峰见状忙拉开岳连城的手。秦淮拨开衣领,雪白的肩头已是乌紫一片。"你你你,你好狠的心!姓岳的,过来帮我敷药!"秦淮摸出一瓶伤药丢给岳连城,暗暗咬牙。哼,姓岳的,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清凉的淡绿色膏体轻轻涂上伤处,细细打磨,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秦淮又摸出另外一瓶:"用这个。"岳连城接过,缓缓倒出,淡紫色的液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涂在伤处片刻竟是连瘀痕都迅速消了去。 "好了,不痛了。当然可以恢复,我没事骗你干嘛?"秦淮吹吹自己的肩头,抬头却见到了两张呆滞的脸,目光,死盯着自己光裸的左肩。看看自己,刚刚一番拉扯,已是衣襟大开,从两人的角度和高度,衣内风景,自是一览无遗。不动声色拉好衣襟,两个色狼,有你们好看的,二师傅都没占到的便宜能便宜了你们?哼! 扯起笑容,缓缓开口:"这样吧,三个月以后我应该在扬州。你们如果有需要就到扬州来找我吧!"哼!看到时候整不死你们! "哦?小秦兄弟要去扬州?"两人交换一个目光,同时问到。 "是啊,我听说,扬州多美女……"秦淮笑眯眯回答。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老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如今有了机会怎能放过! 黑线,两人再次黑线。"我还以为小秦兄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呢。"穆清峰再次轻笑出声。 "武林大会?在扬州吗?那到时岂不是很多江湖中人?嗯,应该很热闹,但是也很危险,还要不要去扬州呢?"秦淮很纠结。 "武林大会每三年才召开一次,盛况空前,如果错过可是损失哦!"岳连城笑眯眯地开始诱惑。 "那好吧,如果你们需要到时就来扬州找我好了。"秦淮想了想,还是没禁受住扬州美女的诱惑。 说话间,天光渐亮。穆、岳二人再三道谢之后匆匆离开了。熄了火堆,喝光小火煨了整晚的鲜笋鸡汤,将房间整理一下,秦淮也踏上了漫漫扬州路。 站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中央,看着街边长长的小吃摊,秦淮一边大唱空城计一边谴责自己谴责师傅谴责干娘一边猛吞口水。臭豆腐,羊肉串,烤鸡翅,炸鸡腿,豆腐脑,小馄饨,担担面,灌汤包…… 摸摸干瘪的肚子,摸摸空空的口袋,秦淮想死的心都有了。耻辱啊,人生第一次重大失误,忘了带钱!在谷中一向用不到钱,所以一直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而出谷的时候自己没有想到,师傅和干娘没有提醒,所以现在就面临了最大的困境,挨饿!摸遍全身,只摸出一个铜板,这还是以前在谷中用来打野味当暗器用的。一个铜板可以买到什么?两块臭豆腐或者一串羊肉串或者半碗担担面…… 所以,赚钱就成了人生第一要义。 怎么赚?打工?恐怕几年功夫也攒不够去扬州看美女的银子,pass!偷?抢?想想大师傅的板子二师傅的鄙视干娘拧耳朵的功力,摇摇头,pass!后面右转五十米是一家青楼,前面左转两百米是一家赌场。青楼卖艺?虽说自己一手琴弹得不错(大师傅真传)流行歌曲也能哼那么几首,但想想二师傅知道以后那得意的嘴脸,pass!摸摸干瘪的肚皮,捏着唯一的铜板,毅然决然走进了赌场。 三个时辰以后,怀揣一叠厚厚的银票走出赌场,秦淮直接钻进了附近的酒楼。 赌场内。 "少主,你看这事?"赌场管事摸摸八字胡,询问坐在上首的锦衣公子。 "他很聪明。"锦衣公子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银票,手指轻敲桌面。那个少年很厉害,杀遍赌场,赢了二十几万,却只拿了两万,剩下的都做了赌场抽红。真的,很聪明。 "我们不亏,算了吧!" "是。"管事摸摸八字胡转身退下。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他做了这么多年管事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从赌场带走两万两银票的人呢。 酒楼内,秦淮一边啃鸡腿一边感慨,出千真好,有钱真好! 第5章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病马!走到这片草原很偶然。秦淮只是偶然在草原边缘发现了一种淡紫色的小花,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却可以做成干娘很喜欢的香水。本着孝道,一路采花一路进了草原深处。然后就见到了这匹草原西风病马。灰黑色的皮毛一团团纠结在一起,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病恹恹的躺在河边,望见秦淮过来的时候还警告性的喷了几个响鼻。 "真是骄傲的东西,可惜命不久矣!"望着那湿漉漉黑亮亮的马眼,秦淮吹了一声口哨。绕过病马,继续向草原深处走去,一路走一路采花顺便挖了几种草药。 两个时辰后回到河边,翻翻病马的眼皮,轻笑出声:"还活着那?"病马抬头,狠狠盯了秦淮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夕阳即将落下的地方。 秦淮挑眉,将刚刚挖到的几种草药拿到河边洗净,送到病马嘴边:"不想死就吃了它。" 病马再次抬头看了秦淮一眼,良久才低头吃下草药。秦淮又从包袱里摸出几颗药丸,用竹筒打了水将药丸化开喂病马喝下,然后,退到三米之外。 看着一匹马上吐下泻是很残忍的,秦淮自认很善良,所以退得远远的捂住了眼睛。稍顷,安静下来。秦淮过去,看看病马吐出来的东西,一滩绿色的汁水里,一群红彤彤的小虫子还在摇首摆尾做最后的挣扎,一把药粉撒下去,彻底安静了下来。而那匹病马吐过之后似是有了力气,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一连三天,秦淮一直宿在草原,采花,采药,喂马。三天之后,当那匹马洗干净从小河里钻出来以后,秦淮再次吹了一声口哨。真是漂亮的马!通体乌黑,马鬃黑亮垂地,好一匹儿马! "喂,我说小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再送就要出草原了,回去吧啊!"秦淮停下脚步拍了拍身后黑马高傲的屁股。 "嘶!"不回。 "回去吧,草原才是你的世界!虽说我救了你一命,但也不用以身相许吧!当然,如果你是美女的话我是不介意的。"秦淮继续游说。 "嘶!"就不回! "死马,怎么这么不听话!早知道就不给你肉吃了!"秦淮大怒。当初一只烤野兔让黑马吃得连打响鼻,现在后悔也晚了。 "嘶嘶嘶!"不跟着你我去哪吃肉啊,我才不要回去吃草呢! 一人一马瞪视良久,终于秦淮败下阵来:"好,要跟就跟吧!不过以后都要听我的,不然就老老实实滚回草原吃你的草!" "嘶嘶!"切,有肉吃就好! "好吧,得给你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嗯,大奔吧,大奔是我最喜欢的车,瞪什么瞪?我家大奔比你快多了!" "嘶!"没比过怎么知道!我可是草原神马!还有,这个名字好难听! 以后的路程轻松多了,即使没有马鞍缰绳,大奔也是平稳异常,往宽阔的马背上一躺,舒舒服服的,享受啊!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匹无鞍黑马缓缓的踱着步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包袱系着一把剑还栓着一个酒坛,背上趴着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如果眼力好一点,还可以看到黑亮的马鬃上一小滩亮晶晶的口水。 无视周围的目光,黑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到城里最大的酒楼门口,然后踏踏后蹄歪歪脑袋长嘶一声前腿直立把背上少年掀翻在地。 秦淮一骨碌爬起,拍拍衣服掸掸袖子大摇大摆走进酒楼挑了一张正对门口的桌子坐下:"小二,把你们的拿手好菜给我上几个,再来一壶茶。"小二麻利的收拾桌子,一会功夫热腾腾的饭菜就上了桌。 "小样,敢摔我,不给你肉吃,我馋死你!"秦淮一边啃着酱骨头一边斜睨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大奔。 "嘶!"是你先在我身上流口水的!大奔很委屈。 "那又怎样?是谁答应都听我的?"秦淮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转捞起一根鸡腿。 "嘶!"以后不敢了。大奔低下头,强忍着泛滥的口水流下了倔强的英雄泪。 "乖,早这样多好!"秦淮满意的点点头。 就这样一人一马做着无声的交流,达成了肉与权利的协议。吃饱喝足,秦淮摸摸肚皮,叼根牙签开始剔牙,一边招呼小二:"小二,再给我来两斤红烧肉两斤酱牛肉一只烧鹅十个馒头,再煮一锅皮蛋瘦肉粥,打包带走!"小二答应一声进了厨房。门口的大奔听到明显是自己的菜单迅速抬起高傲的马头连打几个响鼻,黑亮的马眼开始闪耀着小星星。 阴凉的树荫下,秦淮将打包的红烧肉倒进凉好的粥里面一起推给大奔,自己撕了一只鹅腿就着桃花酿慢慢享受。吃饱喝足,一人一马继续上路。 除了那个躺在背上翘腿看天的少年,除了原来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包袱一个酒坛一把剑,大奔的脖子上又多挂了一个布袋,里面满满的装着牛肉烧鹅和馒头。闻着牛肉和烧鹅的香气,大奔昂首阔步走得是意气风发完全不在意自己不伦不类的造型。(大奔,你堕落了!你可是草原神马!) 秦淮抱着一堆东西缩在一棵大树下,满脸黑线的看着不远处打滚撒欢的大奔,恨得牙齿发痒。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这一会就是倾盆大雨。最可气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至连个破庙也没有。秦淮只好抱着东西缩在路边一边忍受着六月雨的洗礼一边羡慕大奔的不避风雨。 知道你老人家是野马不怕风不怕雨可用得着这么刺激你主人我吗?秦淮一边磨牙一边恶狠狠地对着大奔咬牙切齿:"你等着,到了下一个城市我就去打一辆马车,到时候你就乖乖去给我拉车吧!"大奔装没听见同时送上一个鄙视的眼神。 洛阳城。 洛阳古迹很多,小吃也很多。秦淮带着大奔逛了又逛吃了又吃,一连在洛阳城停留了很久。马车打好了,真不愧是花了大银子的,那叫一个舒服,那叫一个豪华,简直可以说是一个移动的缩小版五星级总统套房。秦淮很满意,大奔很不满意。身为草原神马,怎可屈尊去拉车!大奔首次宁死不屈抗拒了肉的诱惑。 秦淮挠头,无计可施之下走进了马市打算再去买一匹马拉车。秦淮的初衷是买一匹白马。白马王子,多浪漫的事!一连看了几匹白马,迎上的都是大奔不屑的眼神。秦某人可不会相马,当然,像大奔那样无耻的神马是可遇不可求的。秦淮很后悔带大奔来马市,因为那匹风骚的黑马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卖马的还是买马的,一路上拉住他要买大奔的人数不胜数。 一直走到马市尽头,秦淮顿住了脚步,大奔在后面咬住了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一个马贩子面前。马贩子见来了客人赶紧热情招呼。秦淮的目光却落到了一匹灰白毛色的病马身上。那匹马几乎后肢瘫痪,只用两条前腿支撑着身体半坐在地上,两眼却亮晶晶的像极了当时病重的大奔。难怪大奔把他拉到这里了。 "这马怎么回事?"拍拍大奔的头,秦淮走到病马面前蹲下,转头问马贩子。 "客官,这匹马本来是我这里最好的一匹,可前不久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抽搐不止,然后慢慢就站不起来了,看了好多大夫都找不出病因。我不想把它卖给饭馆,只等给它送终了。"马贩子一脸晦气。 "卖给我吧,多少钱?"秦淮拍拍马头摸摸马屁股,心里有了主意。 "小兄弟,这马我不卖。它已经活不久了,我不想它被买走屠杀吃肉。马有马的骄傲,不应该落得那种结局。"马贩子拒绝得很干脆。 秦淮愕然。竟然还有这样的马贩子,看来果真是爱马之人!"我想,我可以救它。"秦淮站起身一手摸上下巴若有所思。 "小兄弟若是可以治好它直接牵走就是,这也算是它的造化了。"马贩子大喜。 秦淮不语,围着病马绕了一圈,捏开马嘴检查了牙齿和舌头,让马贩子准备了一盆清水一坛烈酒一些白布和针线。又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刀,消毒过后在病马左后臀割开一个十字刀口,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竟是一个硕大的脓疮。仔细的清理干净脓疮,撒上药粉缝合伤口,又涂了一层药膏。做完这一切,擦净手起身,才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人。而这时那匹病马竟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并用舌头卷上了秦淮的脸。放下一张百两银票,秦淮带着两匹马走出了看呆的人群。 第6章 回到下榻的客栈,秦淮心疼地摸摸钱袋,穿过大堂走进后院。因为大奔死都不肯进客栈的马厩,秦淮只好包下客栈最贵的一个院子。现在好,除了大奔,又多了一匹病恹恹的小灰。吩咐厨房做了一锅红烧肉端给大奔,又自己动手煮了一小盆加了药材的白米粥给小灰。小灰病的不轻,看来得在洛阳多待几天了。 喂过两匹马,又小睡了一会儿,再起身时天已经黑了。换过一套衣服,出门。没错,秦淮要去的地方就是青楼。现代二十六年,过来八年,从没见识过青楼是什么样子,虽说没到扬州,不过估计洛阳城的也不差。 秦淮14岁,身形尚未展开,还是一副嫩生生的少年形象。茗花苑里的姑娘们一见来了这么一位粉嫩嫩的少年,唰一下扑过来一大群。捏脸的,摸胸口的,掐大腿的,拼命想把人往自己房里拉,价格越来越低,眼看都要有人倒贴了。老鸨在旁边急的干瞪眼,却没人听她聒噪。 秦淮的34年生涯干干净净,除了自家老妈和干娘,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哪见得这种阵仗,一时傻眼任人好一通折磨。最后反应过来,才大吼一声:"老鸨!管好你的人!小爷是来嫖的不是来被嫖的!"老鸨领了护卫来,总算镇压了失控的局面。 "老鸨,我要见你们头牌!"既然来长见识,当然要挑最好的,以后也好跟二师傅吹嘘。二师傅曾经无数次向往从未得见的青楼风光,却每每被大师傅暴力镇压拖回去狠狠教训,久之就只敢在心里暗自向往再也不敢说出来了。 "呵呵,小公子,我们头牌可不便宜。没有八百两可见不到我们清莲的面呢。"老鸨笑眯眯。 秦淮拍出一张千两银票:"带路!"清莲,名字都这么美! 白衣,轻纱,乌发及腰,单看背影就已经很美了。只是,为什么是男的?估计以那个背影的纤细,没几个人能认出那是男人。可偏偏秦淮是学医的,前世不知道解剖了多少尸体,对人体结构自是熟悉。小爷我可不是同性恋!秦淮为那一千两银票默哀。 "这位公子可是对清莲有何不满?"清莲停下抚琴的手,起身,倚到秦淮身边。 秦淮迅速打个哆嗦,却又后退不得,讪讪开口:"不是不是,只是有点意外。" 清莲再问:"可是嫌弃清莲相貌粗劣?" "当然不是,你很美,很美!"秦淮急急否定。清莲确实很美,那种超越性别的中性美。 看着慢慢逼近的脸,秦淮一点点后退,清莲一点点跟进。终于,扑通一声,秦淮从榻上摔到了地板上。匆匆爬起来奔向门口,一口气冲出茗花苑大门,小心肝还在怦怦乱跳,太可怕了! 小灰好的很快,褪去病颜竟是一身赤红如火的皮毛,比大奔一点都不差。又一匹好马!保时捷!真像前世大爱的那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小灰脾气很好,不像大奔那样别扭,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新名字:小宝。 这样的马用来拉车,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一点?要不要再去买两匹马拉车?秦淮的马车很大,两马并辔刚好。不过这样一来,养的马是不是多了点? 站在马车边考虑着买马的问题,没想到小宝竟然自己走了过来,自动走到套车的位置。大奔在旁边气愤的喷个响鼻,也不甘不愿的走过来了。就知道大奔对这匹漂亮的母马一见钟情,肯定舍不得心上马独自操劳。至此,超豪华的马车装备完毕。 舒舒服服的躺在车厢里,由大奔和小宝自主带路。马鞭是用不到的,两匹马都相当通人性,聪明着呢。 只是过于通人性了。大奔会捡马。小宝会捡人。 蹲下来看看横在车前的黑衣人,还真是够惨的。剑伤七处,刀伤三处,还有鞭伤。脸被划了三刀,加上烫伤,毁容。内伤很重,筋脉尽断,功力全失。脚筋手筋统统被挑,中毒很深,嗓子受损严重,出气多,进气少。这么重的伤也幸亏遇见秦淮了,也幸亏秦淮出谷之前偷了二师傅大半好药,不然等死吧! 做过紧急处理之后,把人抱进车子,放在床榻上。先缝合伤口,再解毒,忙了大半天,总算脱离了危险。外伤总会愈合,内伤也可以慢慢调理。最麻烦的是断掉的筋脉和被挑的手脚筋,还有哑掉的嗓子。 一边慢慢腾腾朝扬州进发,一边仔细料理车内半死不活的伤患。到第七天,伤患才醒了过来。很好看的一双眼睛,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是苦于无法开口无法动弹只能用眨眼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也许是体质好,伤患恢复的很快。断掉的手脚筋接了起来,接的时候受了很多苦,费了很多波折。 抛去同情心,秦淮对这样的重症患者是很欢迎的。免费实验体,多好!所以秦淮一点都不心疼二师傅那些可以在江湖上卖到天价的灵药,大把大把撒下去,总算把个濒死之人养到可以自如行动,嗓子也可以发出简单的音节了。只是全身筋脉仍旧堵塞,需要药物调理再配合内力高深之人打通。内力,秦淮不足。足,也不会轻易用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干娘多年的危险教育是相当成功的。 杀手,代号十七,没有名字。脱离组织的代价是活着走出刑堂和躲过历时一个月的追杀。现在,自由了。这是秦淮所救之人用不太灵光的嗓子断断续续交待出来的。 前世被老爸拎着耳朵灌输了二十六的医者父母心什么的,秦淮把救死扶伤这一准则贯彻的相当彻底。可偏偏这辈子被二师傅那个没品的大夫虐了八年,秦医生的医德,可以说已经剩得不多了。眼看手下这只小白鼠已经没多少研究价值了,秦淮开始考虑该怎么赶人了。尤其是,眼下就要到扬州了,秦某人可不能带一个大号电灯泡在身边,更何况那只电灯泡还要比自己帅上三分。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秦淮靠在小宝身上,看着旁边仔细翻烤着一只兔子的小白鼠。 十七放下手中的兔子,转身走到秦淮面前,单膝跪地,嗓子仍旧不太灵光:"公子救了十七一命,从今后十七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十七愿凭公子差遣!" 秦淮倒吸一口冷气,呆了。以,以身相许!前世看过那么多武侠小说,对于那些结草衔环之类的报恩故事是一向无法理解的,可现在落到自己身上,也不得不相信了。 前有野马大奔,后有杀手十七,秦淮很无奈。以身相许,多么美好的词汇,可为啥偏偏不是美女呢! 秦淮一脸郁卒,伸手拍拍杀手十七的肩:"兄弟,我救了你一命,感激是应该的,但是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可差遣你的。"所以,还是乖乖付了药费走人吧!最后一句秦淮没说出来,因为眼前人的反应实在太怪异了。 "兄弟,兄弟?"十七喃喃自语,眼睛却骤然一亮,双手也紧紧抓上了秦某人的袖子。 秦淮囧了。对于秦某人来说,兄弟不过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称呼而已,但是显然这个年代没那么随便,而眼前这个激动不已的前杀手很明显是把"兄弟"这两个字当真了。 "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在十七做出什么过激动作之前,秦淮抢先开口了,"来吧,我们先算算医药费。" "啊?啊,应该的。"十七愣愣的点点头。 "你的伤你自己清楚,能把你治到现在这个程度需要花费多少你心里应该也有底,毕竟那些灵药可是有价无市的。"秦淮微笑,对眼前人的上道相当满意,"我也不问你多要,五千两怎么样?"五千两,对于用掉的那些东西来说,确实要的不多,二师傅的药可是一价难求的。 十七收回抓着秦淮袖子的手,挠挠后脑勺,过了好久才讷讷开口:"可是我没有银子。" "现在没有不要紧,来,打欠条吧!"秦淮了然,从车厢里取出纸笔,唰唰几笔,递过去。 十七看看手中的欠条,再看看对面忽闪着眼睛等他签字画押的救命恩人,犹豫一下,咬破手指按了一个血手印上去,然后将按好手印的欠条递过去:"我不识字。" 看着白纸黑字上那个鲜艳的血手印,秦淮一阵纠结,不知为啥就想起了黄世仁和杨白劳。收起欠条,拍拍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大夫也是要吃饭的,秦淮迅速调整了心态。 "好了,就这样吧!"秦淮折好欠条塞进怀中,拍拍十七的肩,"兄弟,就此别过吧!" 十七呆了。 手上的兔子已经烤到八分熟了,而那个拍着自己肩膀喊兄弟的人已经不见了。撕下一根兔腿咬一口,喷香,然后,杀手十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丢下了。 第7章 躺在车顶上,秦淮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想起被他丢下的杀手十七,摇摇头,把人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不过那家伙长得是真帅啊!即使脸上还留着两道疤,也比自己这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有味道多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看前方浓密的树林,秦淮停下了马车。逢林莫入,这一点干娘教过很多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知道林子里安不安全啊!再看看自己那辆超豪华的马车,秦淮也知道自己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肥羊"两个字。 两匹马已经不知道去哪儿撒欢了,秦淮干脆取了衣服和自制的香皂钻进了不远处的小河。河水很干净,清凉凉的,在这夏日的傍晚时分泡一泡还真是莫大的享受。在水里泡得不亦乐乎,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才钻出水面。一手提了衣服,一手抓了几片荷叶,秦淮摇摇晃晃走回去的时候天几乎全黑了,而他的地盘也被人给占了。 在去洗澡之前秦淮捡了一堆干柴扔在车边,而现在已经被人拿走拢起了一堆火。五个人,三男两女,俱是劲装打扮,应该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只是心念一转,秦淮就远远的绕了过去,将湿衣服搭在车上,又重新去捡了一些干柴。对于不远处那五个人,秦淮不想搭理。不问自取,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好品德,很显然那几人犯了秦淮的忌讳。而那几个人只是打量了秦淮一眼就直接无视了。 秦淮打开车门,取出腌渍了整整一天的两只山鸡,又从车底下取出小铁锅。先是烧了一锅开水将荷叶烫软,然后把两只鸡严严实实裹了两层,接着挖坑和泥在裹好的两只鸡上厚厚涂了一层黄泥放入坑中埋起来,最后在上面拢起火堆。这是模仿的叫花鸡的做法,深受二师傅欢迎,以前在谷中隔三差五都要做上一次。想想光吃鸡有点腻,秦淮又把小锅架了上去煮了一锅蘑菇清汤。 喝下两碗汤,秦淮抹抹嘴巴,端下小锅移开了火堆。用匕首挖出两只鸡,敲开泥块,很快香气就弥漫开来。然后,只听远方一声马嘶。秦淮忍不住黑线,大奔的鼻子,似乎比狗还要好使。 很快,两匹马跑了回来。小宝肚子鼓鼓的,显然是吃饱喝足才回来的。而大奔,则连打着响鼻紧紧盯着自家主人手上那只香喷喷的鸡,背上还驮着一只头骨几乎被完全踩碎的小野猪。 对于自家不服管教总是客串猎狗的变态爱马,秦淮已经彻底无语了,只好将手上拆开晾凉的鸡递了过去,然后敲开另一只就着热汤吃了起来。一人一马吃得不亦乐乎,不远处啃着干粮的五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吃饱喝足,秦淮就想钻进车里睡觉,结果被大奔咬住衣襟拖了下来,只好认命的将地上那只可怜的小野猪扒皮剔骨清洗腌渍,直到处理完毕才被放回去休息。 清早起身的时候附近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天没亮的时候就走了。秦淮叼着牙刷去河边洗漱,大奔也跟了过去跳进去就是一阵扑腾。再上路的时候秦淮只套了大奔一匹马拉车,自己骑了小宝。结果大奔那厮不乐意了,拉着车好一通狂奔,直把秦淮心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马车,可是花了大银子的! 小宝比大奔要温顺许多,虽说没有马鞍,骑起来仍旧平稳异常,所以秦淮再一次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于是林间小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情景,一匹火红骏马,背上趴睡着一个口水泛滥的少年,一匹纯黑儿马,拉一辆豪华马车跟前跟后,时不时抽冷子张嘴去咬马背上少年的屁股,却每每被另一匹马扭身躲开。 然后,这一幕落进歇在路边的一位华服公子眼中时,把人笑喷了。 那个少年,有点眼熟呢!想起曾经在自家赌场大杀四方的小赌徒,华服公子摇摇扇子,勾起唇角,似乎有好玩的了。 小宝已经很小心了。一边保持着速度一边还要提防主人掉下来(自家主人睡相可不是一般难看呢),结果终于躲闪不及让旁边虎视眈眈的大奔一口啃上了主人的屁股。 "啊!" 一声尖叫。惊飞了林子里大群飞鸟,乐颠了一肚子坏水的大奔,笑翻了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华服公子,也囧住了前方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大汉。 秦淮很郁闷。 睡个觉而已,不仅得保持三分警醒注意周围情况,还得留一分心防着自家那匹小心眼爱记仇的无耻野马。这不,一个不留神,被咬屁股了! 所以秦淮很不爽。 从马背上跳下来,揉揉屁股,一巴掌拍在大奔脑门上,秦淮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身为一匹马,你最好有点马的自觉!拉车,是你的天职知道不?" 按住大奔撞过来的脑袋,秦淮指指车后面挂着的半爿猪肉,怒不可遏:"还有,你是马不是狗,以后这种打猎的事能不能少做!" 看一眼慢慢围过来的十几个大汉,秦淮自顾自把小宝套好,然后爬上车顶,洒下一把药粉,车子迅速跑了起来,途中似乎碾到人形物体若干次。哎,等到了下个城镇还是再买两匹马拉车吧!秦淮无奈的想。 这边厢,华服公子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被迷晕的劫匪,揉揉鼻子,狠打一个喷嚏,万分感慨。保持距离,果真是明智之举。 第8章 秦淮已经后悔打这辆马车了。马车确实很舒服,但是速度太慢,而且拉车的不配合。坐车久了会腻,放着那么好的两匹马,秦淮当然想骑。但是,问题也就来了。骑哪一匹?大奔野性大,屈尊拉车完全是看了小宝面子。骑小宝,结果被大奔咬屁股了。骑大奔?大奔怎么舍得让心上马独自驾车,那厮根本就懒得理会这便宜主人。 只好买来两匹白马专门拉车,大把银子撒出去,把秦淮心疼的呦!看着马厩中并排的四匹马,秦淮突然有了一种马贩子的感觉。 这个镇子不大,名字就叫做小镇。作为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不大的镇子相当繁华,尤其是各色小吃,勾引着秦淮在这里停了一天又一天。 镇子的西北方是一座土山,不高,但是很长,秦淮就想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马车寄存在客栈,秦淮收拾收拾就进山了。 算起来这里应该属于太行山脉吧,也不知道这里盛产什么。一边爬山一边胡思乱想,秦淮开始后悔以前的地理课没好好听讲了。这厮,除了几个省份的大致地方和几个耳熟能详的地名,对地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 这山,也太穷了!秦淮很不满。已经在山里绕了很久了,居然只采到两三味药,倒是这里的兔子挺好吃的,那肉又细又嫩。 罢了罢了,天不早了,回去了。提着一串兔子,秦淮紧紧包袱下山了。才到客栈后门,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马嘶,然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就窜了出去。 秦淮是包的院子,整个后院只住了他一个人和四匹马。那么刚刚从门口窜出去的肯定就是大奔了。扔下手上的东西,窜上小宝的后背,秦淮追了上去。 小宝的速度很快,反倒是大奔一直不配合速度不够快,结果很快就被追上了。 马上那人见有人追来心里一急,但还是不敢放松,这马,也太烈了!他要敢放松,非被掀下去踩在马蹄下不可。 大奔和小宝一向是放养的,无鞍无缰,这会马上那人可是犯难了。 喊停大奔,那人也总算是爬下来了。 "多谢兄台出手搭救。"那人坐在地上,不忘拱手道谢。 秦淮也不下马,召过大奔安抚地拍拍马屁股,居高临下看着那人:"你是马贼吗?" "噗!"那人直接呛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了侮辱的表情看着秦淮,"小兄弟你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像马贼了?在下名剑山庄薛兆言。" "我看你哪里都像,不是马贼干吗偷我的马?"秦淮没好气。本来在山上乱窜一通一无所获已经很影响心情了,这人难道是挑好了时间送上门给他出气的? "我,我只是喜欢才想要骑来试试。"薛兆言词穷,谁让他理亏呢! "哼!"秦淮懒得废话,拍拍小宝就往回走。 "哎哎,小兄弟,捎我一程呗!"薛兆言急了。这里距离客栈也有好几里地了,这要走回去多累啊! 但是秦某人可没那好心,自顾自带着两匹马走了。大奔临走前看了薛兆言一眼,亮晶晶的眼睛里尽是鄙视。 薛兆言笑了。这小家伙,还是那么有趣啊! 走到半路,秦淮想起来了。这人好眼熟啊,啊对了,他不是开赌场的么?怎么这年头开赌场的也兼职做贼了? 第二天继续上路。但是又有了新问题。这两匹白马可没那么聪明,需要有人赶车。 不得不委屈自己做车夫的秦淮不满了。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再看看车后方一直不远不近跟着时不时跑远些撒个欢的两匹马,秦某人嫉妒了。那可是华丽丽的自由啊! 不想做车夫,又舍不得丢下舒服的车子,秦淮只好忍了。 到了苏州,秦淮整个人都晕了。果真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美女如云啊这是!秦淮租了一所两进院子住下,晚上的时候就开始出动了。 第一天,目标,最大的青楼。 这次秦淮好好打扮了一番,青色长衫白色发带,都是中等货色,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富户家的公子哥一样,不至于太显眼,也不至于像第一次一样傻乎乎被宰。 要了楼上雅座,秦淮舒舒服服坐下来等着晚上的精彩表演。 "我还说要找小秦兄弟或许会花点功夫,没想到被清峰说中了,去美人多的地方果真有意外惊喜。"岳连城笑吟吟站在门口,穆清峰也是双眼含笑站在外面。 "来来来,快进来别挡着我,苏州第一美人要出来了!"秦淮急了,赶紧把人拉进来巴拉到旁边。 看到小大夫伸长脖子直勾勾盯着台上美人的样子,两个江湖中人都囧了。这人,才十四岁吧,也太急色了吧! "小秦兄弟那张药膳单子颇为精妙,为兄居然找不到可以料理的人,不知小秦兄弟可否……"岳连城话没说完,被打断。 "可以。还有,安静!"秦淮挥挥手,继续冲着美人流口水。 直到美人表演完毕,秦淮才看向一直沉默坐在身边的两人。 把人带回家,两人看到院子里两匹马,眼睛同时亮了亮。秦淮走过去,把刚刚从青楼里顺来的一包桂花糖放在小宝面前,得到小宝舔吻一个。大奔嫉妒了,追上去就咬,被按着脑袋镇压了。 大清早,被马嘶声吵醒。穿衣出门,大奔不见了,小宝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两个客人。秦淮就纳闷了,这年头的男人就都那么喜欢马吗? 秦淮租的院子在郊外,院门外就是一片空地,拐过小路不远就是官道,一望无际的。秦淮眼神不错,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正在搏斗的一人一马,看那架势应该是穆清峰和大奔。至于小宝和岳连城,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吧! 秦淮撇撇嘴,回房开始抓药。 小半天功夫过去,两匹马跑回来了,汗涔涔的。两个人也跑回来了,一个比一个狼狈。不用说,驯马失败。 "小秦兄弟,那匹黑马当初你是怎么驯服的啊?太狠了!摔了我好多次。"穆清峰心有余悸。 "想知道?"秦淮眯起小眼睛,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不告诉你!" 穆清峰和岳连城出门办事,借了两匹白马走了。秦淮闲着无聊,干脆出门遛马。这一遛,就遛远了。 看看面前陌生的林子,摸摸瘪瘪的肚皮,秦淮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林子里野味不少,没费多大功夫就抓了两只野鸡采了大堆蘑菇。 解下大奔身上那口直径只有二十公分的小铁锅,支起锅子煮蘑菇野鸡汤。 煮鸡汤只用了半只鸡,另外一只半直接烤了,大奔一只他半只。吃得正香,来了客人。 "啊,我认识你,你是开赌场的!"秦淮冲着来人笑笑。 薛兆言囧了。他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吧,为什么就变成开赌场的了呢? 没有回答,秦淮也不在乎,兀自吃得欢快。鸡汤又香又浓,秦淮吸着气,端起小锅就着锅沿就喝,好喝,好烫! 看了一会儿,薛兆言也觉得饿了,看那人正在啃鸡腿,就学那人的样子捧起小锅喝了几口,喝了几口之后就放不下了。又鲜又香冷热适中,不错! 看到开赌场的一口气喝了半锅汤,秦淮佩服不已。强人啊! "你,感觉怎么样?"秦淮认真端详着那人脸色。 "感觉,很好喝,很鲜。"薛兆言点头称赞。 秦淮呆呆点头,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只是干巴巴地说:"里面有蘑菇。" "嗯,所以才那么鲜。"薛兆言点头微笑。 "是那种蘑菇。"秦淮伸手指指不远处那丛色彩鲜艳四周寸草不生的菇类。 第9章 薛兆言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了,伸手:"解药。" "我欠你的?"秦淮惊讶了。 不欠。薛兆言无语了。确实,不问自取的是他,自作自受的也是他,所以,你就可以见死不救么?江湖中人不是讲究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只是讨你一颗小小药丸都不行么?好歹咱们也算认识吧! 秦淮不甘不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丸药,看了又看,舍不得。薛兆言就一直盯着那丸药,然后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了。 "你出多少银子?"秦淮捏着药丸,充满希望开口。开赌场的应该很有钱吧,上次自己在他那里出千几乎赢干了那几个行商的全部家当呢,大头都给他留下了啊! 薛兆言伸出两根指头指着秦淮,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才两万两啊?太小气了吧!"秦淮看到两根指头,很不满。我们家穷鬼十七还值五千两呢,果真是人越有钱越抠门啊! 薛兆言疼得只哆嗦。谁说给你两万两了啊?有那么贵的药吗?两百两还差不多! 秦淮看他实在受不住了,恻隐之心一动,就把药给人喂了下去。喂下去之后就恨不得剁了自己爪子,叫你手欠! 薛兆言脸色缓了缓,觉得舒服多了,正想出言感谢,就见那人动了。衣服被扒开,一双冷冰冰的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边摸还一边自言自语:"我就知道,像你们这种人是不知道感恩的,你好了以后肯定会赖账的,我还是自力更生吧!"然后,胸前挂的玉佩被翻出去摘走了。 "回去以后,黄连三钱,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连服三日。"秦淮摇着玉佩带子,爬上马背,溜了。 薛兆言翻个白眼,认栽。只是,我薛家给未来媳妇准备的信物岂是那么好拿走的! 回到家,穆岳二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厅里吃晚餐。 "醉红楼的秘制卤鸭腿!"秦淮眼前一亮,直扑餐桌。一手捞了一个,比一比,在大的上面咬一口,小的就冲着窗口一扔。 看到大狗一样扑食的黑马,两个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就惊了。马吃肉……马在吃肉……马在吃肉啊…… "你们不吃了?"看到两人都停下了筷子,秦淮意思意思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回答,抱起两个盘子直接走到门槛上坐下,一人一马,吃得了个欢快。 "醉红楼的卤鸭腿,一个就要半两银子呢!"穆清峰很纠结。 "那是我最喜欢吃的。"岳连城更纠结。他才吃了一个啊! "小秦兄弟和……那匹马也很喜欢吃。"穆清峰。 "嗯,明天我再去买。"岳连城。 "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穆清峰。 "……好。"岳连城。 穆清峰起身往外走。 "多买点。"岳连城看看门槛内外一人一马,出声提醒。 穆清峰脚步顿顿,走回来:"借点银子。" 听到银子,秦淮耳朵动动,又挪了过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小算盘装模作样拨了起来。 两人无语。这人,摆明了是讨钱的吧?岳连城失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的小牌子递过去,诚恳地说:"小秦兄弟,大恩不言谢,这小小令牌还请收下。 秦淮笑眯眯接过,弹了弹,不错,赤金,成色上佳,花纹也很漂亮,嗯,二师傅应该会喜欢。而且看穆清峰的脸色这块牌子好像很值钱的样子,莫非是钱庄取钱的信物?秦淮激动了。 "凭此令牌,可以要求岳家堡做三件事。"穆清峰说。 "什么事都行?"秦淮眼睛更亮了。 "什么事都行。"岳连城颔首。他救的,可不止他岳连城一命,还有岳家堡上下几千口的性命。别说只是做三件事,就是取他性命又有何不可! "你呢?"秦淮满意了,转头提醒穆某人。 穆清峰无奈了。他一没钱二没权,两袖清风来来去去,可满足不了这家伙。 "算了,看你也是个穷鬼,不跟你计较了。"秦淮大度地挥挥手,说,"我还缺个车夫。" "好,我做车夫。"穆清峰哭笑不得。 岳连城眼皮狂跳,看看穆清峰又看看正在咬金牌的秦淮,不得不提醒:"小秦兄弟,你知道他是谁吗?" "天山穆清峰啊,怎么了?"秦淮不解。第一次见面就介绍过了啊! "天山首徒穆清峰,三年前红衣山庄试剑大会凭自创长生剑排名第三,江湖人称'长生君子'。"岳连城扶额。这人,什么都不懂也敢出来走江湖?怪不得他家长辈会一直教导他江湖危险呢! "我不会因为你是长生君子就给你开工资的!"秦淮看着穆清峰一字一顿。笑话,我的钱已经不多了,又没有收入,从开赌场的那里拿来的玉佩还没卖掉,这块金牌又不能卖,大奔吃得又多,坐吃山空很可怕的! 穆清峰囧得不行,直接拿了岳连城的钱袋出门买卤鸭腿了。 第二天动身去扬州。 穆清峰赶车。秦淮和岳连城坐在车内。岳连城就笑了。看来小秦兄弟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吧,连一辆马车都装饰得这般豪华,也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身上只有一把剑一坛酒一个包袱的。 苏州繁华地,去往扬州这一路也甚是热闹。秦淮的马车很能撑场面,穆清峰长得又好,结果吸引了很多目光,各种各样的。 打发了几拨宵小之辈,有眼尖的认出了那个车夫,那不是天山大弟子长生君子穆清峰吗?穆清峰在赶车,那么车中的又是何方神圣? 于是江湖上有了种种猜测。什么天山掌门亲自来参加武林大会啦,什么天山的大小姐第一次出门啦,什么穆清峰有了心上人啦…… 这些,优哉游哉的三人自是不知的。秦淮坐不住,又嫌车里闷,不过薛兆言这玉佩不错,凉沁沁的,大夏天的戴在身上平白凉快不少,是个值钱货,得好好留着。 坐够了车,秦淮钻出车门骑马。选了选,挑了红马。一拍马屁股,两匹马并肩跑了出去。 岳连城坐到外面陪穆清峰一起驾车,满脸担忧:"小秦兄弟跑错路了。" 穆清峰想了想,说:"没事,他的马快,会追上来的。" 跑得欢快,等停下来的时候秦淮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了一片芦苇荡。白洋淀!不对,地方不对。只是,南方也有这么大片的芦苇荡吗?他记得自己是一直朝南跑的。 芦苇荡里什么最多?不,秦淮看的不是芦苇,他对粽子不感兴趣。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往回走的时候大奔身上多了两串东西,左边一串野鸭子,右边一串肥肥大大的塘鱼,都用厚厚的苇叶盖了。秦淮照例骑了小宝,胸前小心翼翼抱着一个芦苇编成的筐子,里面满满装着一筐野鸭蛋。 穆清峰和岳连城放慢速度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追上来,干脆停了车等人,刚好两人顺便进路边的茶寮打尖。 马蹄声响起。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匹黑马,身上驮着一串鱼一串鸭子。紧接着是红马,身上驮着一个少年,少年还抱着一筐鸭蛋。 两人坐的地方是面朝大路的,所以两人见到秦淮那副狼狈的架势时险些喷了茶水。 秦淮饿得半死,招呼着店家取了鱼和野鸭去料理,自己又借了厨房先炒了一盘鸭蛋垫底。秦淮对自己最近的饭量很满意,老是动不动就饿,应该是在发育长个了。 鸭子是活的,直接扔在墙角,找个时间料理就是了。鱼是抓的时候就处理好的,已经扒膛刮鳞,也抹了盐。 穆岳二人一直在微笑着看秦淮动作,这会儿看他安静下来吃东西赶紧帮他倒了一杯凉茶。 "先喝杯凉茶吧,天气太热了。"岳连城笑说。 秦淮正渴得厉害,也不推辞,接过去就喝了个一干二净,喝完才拉出胸前的东西晃了晃又塞进去:"我有这个,一点儿都不热。" 岳连城目光闪闪,微微挪了挪身体挡住秦淮才压低声音:"这是江南薛家的信物,据说是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用来下聘的,怎么会在你身上?" 秦淮咂舌,也跟着压低声音:"给谁家下聘?" "红衣山庄大小姐也是现任当家,柳红衣。"穆清峰说。 秦淮就觉得胸前那块玉佩有点儿烫了。不行,得赶快出手才是!至于买家,第一人选当然非开赌场的莫属。 第10章 晚上错过了客栈,直接露宿。 岳连城的药膳不能断。秦淮只好就地支起锅子煮药膳。这种药膳要求很高,火候、用药时间及用量都必须万分小心。这也是穆岳二人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小秦兄弟这般认真的样子。火光照红了少年的脸颊,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清楚楚,更别说时不时滚落的大颗汗珠了。 岳连城心里一动,觉得胸口有个地方软软的,再看向秦淮的时候目光就柔了许多。要是自己的弟弟还活着,怕是也有这般大了吧,会不会也是这般贴心呢? 穆清峰看到岳连城的表情,知道这位义弟又想起了早夭的小弟,摇头笑笑安安静静坐下来烤肉。 "吖哈哈,好了!"秦淮用勺子捞出锅子里表面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直接连锅端给岳连城。 岳连城接过,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假装没有看到秦淮捞出去的那堆长着爪子的硬壳甲虫。这时穆清峰已经烤好了几条鱼两只鸭子,秦淮又换了锅子煮了一个蛋汤,晚餐算是解决了。 晚上就寝。马车里床不小,躺两个人也不是多挤。主要是秦淮不占地方,岳连城又不是魁梧的,两个人干脆挤挤睡了。秦淮很不满。被人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那人一只手还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秦淮差点忍不住一拳将人打飞。要不是感觉到这人没有恶意,况且他的小命还捏在自己手里,秦淮还真不放心被人这般接近。不过这人也太牛皮糖了吧,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摸上人家的床! 穆清峰一向是知道岳连城的。睡觉不老实,喜欢抱着东西,以前两人一起露宿时那人总是要抱着他一条胳膊睡的。现在估计那个小少年该遭殃了吧!坏笑一声,穆清峰靠在车轮上抱着剑合上了眼睛。 秦淮果真遭殃了。不过已经习惯了。以前在谷中,两个师父一个干娘,一个比一个变态,哪个没抱着他睡过啊,哪个睡的时候不折磨他啊!干娘还算是好的,最多一次次把人往地板上踹。两个师傅就狠了,动不动就把他拉过去夹在中间当三明治里的那层人肉火腿,后来又嫌他长大了身上没肉直接丢出房门了。要知道,那时候秦淮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好自己在树上搭了个小木屋。 夜袭来的很是时候。 秦淮被惊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打得很热闹了,听声音有点远,很显然穆清峰把人带开了。岳连城坐在车里没有动,手却一直按在剑柄上。 秦淮皱眉。他不想被卷入任何江湖纷争,不过看来还是被连累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仇家是冲着谁来的了。 "只要岳某人一息尚存,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小秦兄弟。"岳连城说完,提剑迈出了车门。 穆清峰也回来了。外面两人背靠背,死死把马车挡在后面。秦淮摸摸片刻不曾离身的凤吟剑,犹豫了。这把剑,从打出来最多砍棵树劈个柴或者客串一下烤肉架,还从没见过血呢。外面人不少,那两人身上也都带了伤,伤在他们手下的人更不在少数。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秦淮捂住了鼻子。这就是,所谓江湖吗? 外面那两个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但是从认识以来两人从没有伤过他,从来都是把当小孩子一样宠。穆清峰喜欢用他那蒲扇样的大手揉他的脑袋,喜欢骚扰他那匹拉风无耻的黑马。岳连城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冲他的碗里堆菜山,喜欢每路过一个镇子就买漂亮衣服给他穿。 秦淮知道,看着他们死,他做不到。 只是,真的要去杀人吗? 打斗结束了。 外面安静一片,没有任何声音。秦淮知道自己该动一动,可是动不了。 穆清峰掀开帘子,一眼就见那个细细瘦瘦的少年光着脚站在车门那里,手上死死握着那把只是用来切菜烤肉的剑,手抖得厉害,眼睛瞪得大大的。 "完了?"秦淮干巴巴地问。 "完了,没事了。"穆清峰把人抱下来交给岳连城,让他二人走远点他好处理现场。 最起码二十几具尸体,血流满地。 秦淮再次瑟缩一下,趴在岳连城背上一动不动。 "我不是怕,我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不习惯。"秦淮说。二十一世纪的人,和平年代的医生,纵使见多了尸体也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冷兵器现场搏杀。他学医毒,学剑,却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哪里接触过这样的场面?医生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啊! "对不起。"岳连城说。对不起,连累你。 "我们回去吧,你们都受伤了,需要包扎。"最初的视觉冲击过后,秦淮慢慢平静下来,手也摸到了岳连城肩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好。"岳连城背着人慢慢往回走。这个时候,清峰应该清理得差不多了吧! 重新燃起篝火,秦淮细细地帮两人处理伤口,敷药,包扎。 穆清峰看看身上被包扎的密密实实的伤口,伸手揉揉秦淮的脑袋,说:"天亮以后我们就分开吧,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他们没见过你的样子,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辆马车不能要了!" 岳连城说:"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吧,我们先送你走。" 秦淮愣了。 "你会死的。"秦淮看着岳连城。岳连城的身体早就坏了,如果没有跟在他身边日日以药膳调理,那么最多只有三年可活。为了不连累自己,他是打算连命都不要了吗? "呵呵,人谁无死!"岳连城笑起来。 是啊,人谁无死!秦淮也笑了。大不了再穿越一次嘛,说不定还能投个更好的人家呢!不就是到江湖上打个滚吗,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走吧,虽说我没给你开过工资,但是好歹也是我的车夫啊!"秦淮冲穆清峰笑起来。 穆清峰朗声大笑,大掌一拍秦淮的肩膀,差点把人拍趴下:"那么本车夫,拼死也会保护小公子的安全!" "那就连夜赶路吧,去下一个在镇子吃早餐。"岳连城说。 "嗯!"秦淮吹个口哨,召回四匹马,上车,然后一脚踏进了那个叫做江湖的地方。 "车夫,是谁要杀你啊?"秦淮露出一个脑袋,问专心赶车的人。 "柳红衣。"穆清峰说。 "咦?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秦淮挑眉。 "红衣山庄庄主。"岳连城说。 "为什么啊?"秦淮问。以他们家车夫的为人,做不出杀人全家抢人老婆的事吧,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人追杀啊! "三年前试剑大会,柳红衣倾心穆少侠,却遭当众拒亲,恼羞成怒,立誓不杀长生剑不出阁。现在薛家下聘在即……"岳连城笑说。 顿时,胸前的玉佩烫了起来。秦淮手忙脚乱把那块玉佩揪出来,想扔又不敢扔。这要是被那个姓柳的婆娘知道定情信物在他手上,那还不碎了他啊! "车夫车夫!"秦淮狂喊。 "嗯?"穆清峰轻笑。 "赶紧,赶紧找家当铺,我要当东西!"秦淮捧着烫手山芋,结巴了。 第11章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下,一个锦衣小少年冲进当铺,稍顷,垂头丧气出来爬上车。 "怎么样?"岳连城问。 "这已经第六家了。第一家说看不出材料卖不出去不要。第二家说不值钱白给他还嫌占地方。第三家说小孩子家家别碍事。第四家说这是偷的要抓我去见官。第五家说太贵了卖了他全家也收不起,我说只要给钱就行,他说我毁他声誉要揍我。刚刚这家说,这家说要请示老板。"秦淮欲哭无泪。 "然后呢?"穆清峰问。 "他说他们老板姓柳。"秦淮哭丧着脸。 穆清峰一甩鞭子,马车迅速跑了起来。看来对姓柳的有忌讳的可不止他一个啊! "小厮小厮,你说怎么办啊?"秦淮一把抓住岳连城的袖子,"我送给你好不好?这东西夏天戴上可凉快了,你身体不好,我送给你吧!" 秦淮抓着玉佩就往岳连城脖子上套。岳连城哭笑不得,连那个小厮的称呼都来不及计较了。 "要不,我把它丢掉?"秦淮看岳连城死活不收,就想从车窗里丢出去。 "你要是留着它,追杀你的最多一个红衣山庄。你要是丢掉,恐怕还要加上一个江南薛家,薛家的势力比柳家只大不小。"车夫穆清峰好心提醒。 秦淮傻了。烫手山芋啊这是,太烫手了!你说当初要是见死不救就好了,就没这么多麻烦了!秦淮万分后悔当日的好心。 进了扬州城,穆清峰直接把车子赶到了岳连城的别院。院子不太大,但也有山有水,很是别致。岳连城也是场面上的人,应酬很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连药膳都是秦淮熬好了送到房里看着他喝下去的。 但是秦某人就很不自在了。来扬州为了什么?看美女呀!可是如果连家门都出不去,还看哪门子的美女啊? "小公子,不是小的们得罪,实在是堡主吩咐了,一定要把小公子看严实喽,要是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全家就都要三长两短了。"看门家丁再次拦下了欲出门寻花问柳的秦淮。 秦淮很苦恼。第二天就在岳连城的药膳里加了一钱黄连。 岳连城叫苦不迭。要不是柳红衣到了扬州城,要不是清峰找人决斗,他至于把人看得这么紧么,这不是怕伤到他么! "小厮小厮,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秦淮扯着岳连城衣角不放,从卧室跟到了大厅。 岳家堡一众下属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只除了,一个个竖起的耳朵。 "明天吧!"岳连城终于做了让步。今晚,清峰应该能把事情解决吧! 秦淮乐了,喜滋滋回房做出门准备。白色长袍要一件,扇子要一把,玉佩要一个,这都是装翩翩公子的必要装备么! 当晚,穆清峰回来了,插着一身小刀子。 秦淮被人领过去以后,呆了,就突然想起了三刀六洞,想起了乔峰插在自己身上的刑刀。只是前一个是传闻,后一个是电视里的道具,而眼前这人身上是实实在在插了12把四寸小匕首。 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帮人拔刀敷药包扎,才拔到一半穆清峰就已经晕过去了。秦淮利落地处理完伤员,惊悚了。这女人,也忒狠了!往喜欢的人身上插小刀子,可真下得去手! 秦淮决定,以后见到女性生物,一定要退避三舍! 穆清峰是被嗑瓜子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就见他们家小公子蹲在他床头的凳子上,手上端着一碟五香瓜子,地上厚厚一层瓜子壳。 "车夫,你流了好多血。"秦淮看人醒来,终于放下心来。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这个年代可没有输血技术,不过看来这人是属小强的,这样都能醒。 穆清峰笑笑,伸手从秦淮头发上捏下一片瓜子皮。 "那个女人好大方啊,小刀子都是纯金的,车夫,你发财了!"秦某人眼中金光闪闪。 "呵呵,你要喜欢,就拿去玩吧!"穆清峰失笑。 "这可是你说的,不反悔!"秦淮瞪大了眼睛。 "不反悔。"穆清峰摇头。 秦淮满意了,决定去厨房亲手帮人熬猪肝汤补血。至于那12把匕首,待会就拿去融了,嗯,就打个金球吧! 稍顷,秦淮捧着托盘进来,上面两小盆汤。岳连城赶紧接了过去。 "你喝哪一个?"秦淮指着两盆汤,"这个是猪肝汤,这个是桂圆红枣莲子汤。" 岳连城忍笑。据他所知,穆清峰从不吃内脏,不过,第二种貌似是给女人喝的吧…… 果真,穆清峰只是囧囧有神地看着秦淮,不说话也不动。 秦淮只好亲自动手。打了一碗猪肝汤给穆清峰,一碗桂圆红枣莲子汤给岳连城,自己一样一碗。 穆清峰接过,闭上眼睛当喝药一样灌了下去。岳连城看着自己面前那碗汤那叫一个无语啊,他又不是伤员,喝哪门子的补血汤啊! 一个很忙,一个静养,秦淮再次无聊了。不过这次被批准出门了,赶紧全副装备上身,欣赏美人去也!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红粉一条街啊!"站在路中央,秦淮感叹不已。不过,先填饱肚子要紧。循着香味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店面前停住了。只是普通的削面而已,但是那汤头却是大骨老汤,香得不得了。秦淮口水就下来了。 过来几年,几乎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在谷中那几年就别提了,血泪史,焖个米饭烧几个菜还凑合,这面食可是打死他都做不出来的。出谷以后,一路南下扬州,风餐露宿,吃烧烤的时候居多,最多煮个汤,连主食都很少吃。也就到了岳连城的别院才有了像样的三餐,只是太精致了,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秦某人,可从来就不是个细致人啊! 西里呼噜三碗面下肚,秦淮摸摸肚皮,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吃得真爽!老板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这位小客官,胃口可真好!一碗面三文钱,好吃又便宜,秦淮又添了一文要了一个卤蛋,又鲜又香,连蛋黄都入味的很。 坐在那里揉肚子,门口又进来了一位客人,也不说话,那人只是坐了最外面的位子,面朝门口,像是在等人。 "老板,一碗清汤面。"来人说。 老板应了一声,起身去煮面。秦淮发现,老板放的,足有自己吃的一碗半的量,碗也换成了特大号海碗,还多加了一把青菜。 就着昏黄的烛光,瞅瞅那人美美的侧脸,再瞅瞅那人破破烂烂的衣衫和清汤寡水的青菜面,秦淮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忍不住就调戏了一把:"美人儿,给爷笑个,爷请你吃大骨老汤面,还可以加卤蛋哦!" 然后,美人转过头来,冲着秦淮笑了。 看到那两道熟悉的疤,秦淮喷了。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当初被他扔下的穷鬼杀手十七吗?! 第12章 窜过去,扯住十七的脸,用力扯扯扯,没天理啊,为毛这人带着两道疤还是这么帅啊?为毛这人穿成这副德行还是比他用心打扮出来的形象帅啊?秦淮研究半晌,泄气了。 十七也不说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揪着他不放的秦淮,笑得眼睛都弯了。真好,终于找到你了! "老板,再要两碗大骨汤面,多加几个蛋,肥肥的腌肉也切一大碗过来。"秦淮记得十七的胃口一向是很好的。以前在一起,秦淮经常剩饭,不管剩什么剩多少,十七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浪费一块肉一口汤。 十七吃得飞快,一边吃一边紧盯着眼前人不放,生怕再被这人丢下。很快,三碗面一碗肉六个蛋就消灭了,此外还喝了两碗大骨汤。店老板惊了,原来这位客人以前根本就没吃饱过啊! 吃过饭,谢过老板,秦淮就想闪人了。 十七尾巴似的走一步跟一步。 秦淮怒了。他要去的地方是青楼,青楼!能带十七去吗?废话!十七那么帅,一出马肯定抢光了他的风头,到时候哪个美女还愿意看他秦某人一眼啊!他才不要带这么一个扯后腿的在身边呢! 秦淮走一步,十七跟一步。用说的,装聋。用扯的,不动。用跑的,追。 秦淮放弃了,只好带着尾巴走进最大的百花楼。 要了包厢,叫了头牌,秦淮觉得不自在了。如果你想跟姑娘拉拉小手,如果你想跟姑娘喝喝小酒,如果旁边有两道目光死死盯着你不放呢? 倒是不用担心十七抢风头,那家伙往那里一杵,目光四下那么一扫,一群莺莺燕燕就再也不敢上前了,顶多偷瞄两眼还得遮遮掩掩的。 十七也不出声,就像根柱子似的站在那里,目光只在秦淮脸上转悠。 秦淮欲哭无泪。为什么我都换了好几个方向了你还是站在我正对面啊?你这样盯人叫我怎么泡MM啊! 只好放弃夜游计划打道回府。 十七赶紧跟上。 跟到岳连城别院后门,秦淮明白了,这人是赖上他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秦淮。 "公子救了十七一命,十七的命就是公子的。"十七。 "你已经写了五千两欠条,等有银子的时候还了就是,我不要你的命。"秦淮头疼不已。 "十七没钱,还不起。"十七老老实实赖账。 "就当我日行一善成不?"秦淮咬牙,大不了五千两我不要了! 十七摇头。日行一善?公子你才没那么善良呢! "那你攒钱慢慢还成不?"秦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十七找过活干。扛包一个月七百文,店小二四百文,护院最高五两。"十七说。 "你连内力都没有去做什么护院啊,不行,太危险了!"秦淮炸了。五两在这个年代算是高薪,普通护院没这个身价,除非经常遇到危险,十七怎能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呢! "没做。一个月五两,一年六十两,五千两要八十几年,还不起。"十七低头。 秦淮囧了。 "有人建议我去卖身。"十七头更低了。 "什么?"秦淮大惊。谁?谁?这人眼光也太好了吧!他在十七脸上留那么长两条疤还是挡不住伯乐的慧眼吗? "我想,卖给谁都是卖,不如直接卖给公子。"十七小声说。 噗…… 秦淮阵亡。 秦淮想,要是有一把手术刀,他一定会切开十七的脑袋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好家伙,这思维也太异于常人了吧! 小秦兄弟出门采花,采回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毁容臭男人,这让近几日当哥哥当的很过瘾的穆岳二人很是不能接受。 "小淮,这人是谁?"岳连城把秦淮从十七身边拉开,满脸不赞同。岳大堡主自从把人拐回家,看这人是越看越像自己那四岁时夭折的弟弟,于是自动把自己上升到了兄长的位置,也一并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 穆清峰在后面翻个白眼。 "我是公子花五千两银子买的。"十七主动自我介绍。 岳连城和穆清峰同时被口水呛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向秦淮。他们家小秦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啊,五千两啊! 秦淮听到五千两,更后悔了。五千两啊!我干嘛要花五千两买一个臭男人啊,还要供你吃供你穿,你那么能吃,就连穿衣服都比我多费两尺布!而且还是强卖!秦某人泪奔了。 垂头丧气扯着十七回房,秦淮可没指望岳连城会帮十七安排客房。十七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一双眼睛就没从秦淮身上挪开过。 "这件事你怎么看?"穆清峰问。 "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吧,我试过,他筋脉都毁了没有内力。小淮,应该有自保能力。"岳连城说。 秦淮冲进来,看看两人,说:"清峰哥,借我一套衣服。我的衣服太小了,十七不能穿,我看你们俩身材差不多,都是五大三粗的。" 五大三粗!穆清峰呆了。江湖中谁不赞一声天山穆清峰人才风流啊,为什么到了小秦兄弟这里就变成了五大三粗呢? 秦淮转身出门,自顾自扯了穆清峰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团成一团抱着走了。 穆清峰尚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他貌似把你的里衣亵衣都一并收走了。"岳连城凉凉开口。 穆清峰赶紧窜出门追人,不,追衣服。 吃过早饭,秦淮带着十七出门。走进成衣店,秦某人心里简直都要淌血了。衣服,好贵!他身上穿的都是岳连城准备的,上好的绫罗绸缎,随便一套都要几十两。十七看样子是甩不掉了,留在身边也不能穿的太丢份,可是,那得白花花的银子啊!买了两套,订了两套,秦某人心里那叫一个抓挠啊! 十七穿上新衣服新鞋子,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老觉得这布料太滑溜了,连走路都有些不自在了。 中午照例去吃面。老板看到焕然一新的十七,眼睛都笑眯了。不错不错,看来这孩子终于能吃上饱饭了。 秦淮则是大大的不满。看吧看吧,这么一打扮十七多勾人啊,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都在围着他转了,这也太抢镜了!还有还有,太能吃了,这都第几碗了啊,老板你行行好,别再煮了! 秦淮吃了三碗面两个蛋,啃了一块骨头,喝了一碗汤。骨头和汤是老板送的。 十七吃了五碗面,两碗腌肉,四个蛋,喝了一碗汤。汤也是送的。 "十七啊,那么多东西,你都吃到哪里去了啊?"秦淮忧心忡忡摸上十七的小腹,依然平平的。秦淮是学医的,知道有一些人消化速度特快,以前在大学有一位仁兄也是这般能吃。 "其实我还可以再吃一点。"十七说。 秦淮眼前一黑。养不起啊! 秦淮想,不行,得赶快赚钱! 看看亭子里挽着袖子抓着毛笔不停写写画画的人,岳连城纠结不已。 "小淮在做什么?"穆清峰皱皱眉头。 "在考虑怎么赚钱。"岳连城眉头皱得更高。 秦淮有生财之道吗?有才怪了。 前世就是一个医生,除了救人什么都不会。今生是一个大夫,除了救人还是什么都不会。开医馆?秦淮是个坐不住的,你要是把病号搬到他面前他很有兴趣,但是在同一个地方坐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扔下笔,一条条生财之道全部作废,秦淮蔫了。十七赶紧把手里的金球塞到他们家小公子的手里。摸到金球,秦淮脸色好看了一些。12把纯金小匕首,居然融成了鸡蛋大小一个金疙瘩,金匠手艺不错,金球铸得圆圆的,上面还刻了美人图案,只是那美人怎么看怎么像十七。 红衣山庄好有钱啊!秦淮感叹。 啊,不对,玉佩,玉佩还没出手呢!想起烫手山芋,秦淮抓住十七就往外跑。跑出大门的时候,刚好和几个人擦身而过。 薛兆言摇摇扇子,微笑,这小家伙,跑得可真快! 第13章 一口气跑到扬州城最大的当铺门前,正打算往里走,十七站住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路边一个卖糖的小商贩。 秦淮扯不动十七,只好跟着走了过去。笸箩里是一整块糖,小磨盘大小,微微透明的黄褐色,带着甘蔗蜂蜜和桂花的香气。 "我小时候好像吃过。"十七说。 秦淮一愣,止住想要把人拽走的动作。十七这种人,是没有童年的,他说的吃过,应该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吧! "老板,这糖怎么卖?"秦淮问。 老板拿起一柄小锤子递过去:"自己砸,看大小。" 十七舔了舔嘴唇。 秦淮想了想,说:"我都要了。" 十七眼睛亮了亮。 "两吊钱,连笸箩一块送你。"老板乐了。 十七抱着笸箩等在外面,秦淮冲进了当铺。 "伙计,当东西!"秦淮啪一下把玉佩拍在柜台上。 "客官,不知你想当多少?活当还是死当?"当铺小伙计很敬业。 "两吊,死当!"秦淮说。 伙计一听,这冤大头啊,赶紧付钱开当票! 出了当铺,秦淮解决了烫手山芋,轻松不已,用当玉佩得来的两吊钱付了糖钱,两个人兴冲冲回家了。 "小厮小厮,有锤子吗?我要锤子!"人还没到大厅,声音就已经到了。 岳连城摇摇头,穆清峰转身下去取锤子。 薛兆言勾起唇角,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不错。 刚刚冲进大厅,一把小锤子已经递到了面前。穆清峰揽着秦淮的肩把人带进去,自己后退一步站在秦淮后面。 "呀,开当铺的,是你呀!"看到熟人,秦淮乐了,把锤子递给十七让他自己砸糖,想起买糖的钱,又是一阵心虚。 薛兆言脸就有点发青了。上次还叫他开赌场的呢,怎么今天又变成开当铺的了呢?小家伙,欠收拾! "秦少侠,薛某今日来此,是想取回上次遗落在秦兄之处的传家之宝……"薛兆言话没说完,秦淮就炸了。 "开当铺的你这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做遗落在我这里啊,明明是我上次救你一命你拿来抵医药费的,为何今日要如此说来毁我清誉?莫不是欺我年少不成?我还当名剑山庄光明磊落,你上次盗我宝马不成,今日又如此诬陷于我,莫不是我当了东郭先生不成?"秦淮脸一板,怒了。 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薛兆言算是明白了,正想喷一口血,那人又说话了。 "哼!以大欺小,仗势凌人,堂堂名剑山庄怎么收这种人啊!"秦淮冷哼。 薛兆言哪儿见过这般泼皮无赖,一时居然气结了。 穆清峰不动声色挪挪脚步,站在秦淮侧后一点的东西,右手按在剑柄上。岳连城稳稳地坐在主位上,专心致志品茶。 "秦兄,薛某只是想赎回那块玉佩而已,在下不善言辞适才冲撞了小兄弟,还请小兄弟不要放在心上。"薛兆言叹口气,忍了。 "你怎么不早说?"秦淮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急着当掉了,不然就能宰开当铺的一笔了。要知道,养十七是很花钱的啊! 薛兆言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淮把当票塞到穆清峰手里,说:"我刚刚当了两吊钱,给我们家十七买糖吃了。" 像是配合秦淮一般,十七一锤子砸下,啪,掉下一小块糖。十七笑眯眯地把第一块糖塞到秦淮嘴里,又砸了一块放自己嘴里。 "甜。"秦淮眯了眯眼睛。 "嗯,甜。"十七笑弯了眼角。 "不要吃太多,牙疼。"秦淮说。 "嗯。"十七接着砸糖,砸一块吃一块。 薛兆言抖着当票,就恨不得把那两个正在吃糖的家伙给一刀切了。两吊钱,一块糖,他薛家的家传信物就值两吊钱一块糖…… 深呼吸,深呼吸,薛兆言走过去捏了一块糖吃,在十七提防的目光中看向秦淮,咬牙切齿:"我们,后会有期。还有,我是开赌场的,不是开当铺的。" "咦?难道你们家不开当铺吗?"秦淮不解。 "……也开。"薛兆言挤出两个字。 "那我也没叫错呀!"秦淮更不解了。 薛兆言起身就走。他绝对是脑袋被马踢了才想过来跟这个小混球说话,绝对绝对是! 薛兆言离开了,岳连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却更加担心那个不在状况的小秦兄弟了。要是姓薛的记了仇,那小淮日后可得小心了。送客归来,却发现穆清峰也和那两人蹲在一起砸糖吃,岳连城摇摇头,装没看见,转身走向议事厅。 再说秦淮,自从收了十七,不,自从买了十七,也不对,自从被迫强买了十七,就开始面临着经济危机了。于是,两个人商量商量,出门打工了。 面馆老板清闲许多。今天突然来了两个找活儿干的。一个负责帮他招呼客人,一个负责帮他揉面。随着武林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扬州城里的江湖中人也越来越多,小面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不得不说,秦淮和十七来得很是时候。 十七仔仔细细揉着面,揉完面就跟着老板学削面。秦淮就一打杂的,有客人的时候就上去招呼,没客人的时候就帮忙烧烧火,偶尔偷点汤喝。老板也不在乎,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笑得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这么做了几天,工钱尚在其次,十七倒是学了一手刀削面的绝活。秦淮乐了。这下两人饿不死了。以后找个地方开面馆,十七做面,他熬汤头,也很不错嘛。 正在陪老板唠嗑,一行五人进来了。 岳连城拧着眉头从灶边提起那个烧火小子,无语了。岳家堡是少他吃的还是短他喝的啊,明明是上宾待遇,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来这里做这种低三下四伺候人的活呢? "小厮车夫你们来啦?来尝尝我和十七做的面,可好吃了!"秦淮挣扎着解放出自己的衣领,喜滋滋端了两碗面过来,"上面的卤蛋超级好吃的,是老板的独家秘方呢!" 岳连城抽抽鼻子,接过一碗面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吃面。 穆清峰赶紧接过另一碗面拉着人过来:"小淮,过来坐,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是你师弟吗?"秦淮打量一眼站在旁边的三个年轻人。 "你怎么知道?"最小的那个惊呼出声,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很显然不如另外几位稳重。 "猜的。"秦淮说。你们的剑穗都是一样的,很明显师出同门嘛! "没错,我二师弟展翔,三师弟苏见羽,最小的师弟司徒南。" "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小兄弟秦淮。" 穆清峰一一介绍。 几人拱手见礼,秦淮也装模作样回了一礼。 "小淮,这次可要请你帮哥哥一次了。"穆清峰难道的严肃起来。 "嗯?"秦淮眨眨眼。似乎,有麻烦要上身了? 第14章 跟着那几人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处普通的民宅后门。看到床上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鼠,不,那个奄奄一息的重病号,秦淮眼睛亮了又亮。 另外几人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商量着什么,秦淮早已经指挥着十七把那个昏迷不醒的中年大叔扒干净上下其手了。 拿起银针,秦淮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大夫,所以中年大叔很快被扎成了刺猬,所以背后那一掌拍过来时他只是略微顿了顿就拈起了另一根银针。 十七死死盯着突然出手的司徒南,却在自家小公子的命令下一动不动继续做着助手。 司徒南被岳连城一脚踹飞摔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大喊大叫:"师兄,他要刺师叔的百会穴,那是死穴!姓秦的,你要敢伤我师叔一根手指我绝不放过你!" 穆清峰一指点了小师弟的哑穴,满脸担忧看向秦淮,却见他们的小秦兄弟嘴角慢慢流出了血丝。糟糕!小师弟是这一代弟子中天分最好的,刚刚那一掌最少也用了八成内力,看来小秦兄弟伤得不轻。 中年大叔应该是遭人暗算中毒。这种毒秦淮有印象,是师傅早期闯荡江湖的时候随手做出来的失败品。当时无药可解,现在也只是小意思罢了。 收回最后一根针,秦淮喷出一口血软倒在十七的怀里。十七把人拦腰抱起,狠狠盯了司徒南一眼。 司徒南打个冷战,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只是岳连城那一脚也让他伤得不轻。穆清峰看着小师弟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要倒霉了。 靠在十七身上吃着冰好的水果,秦淮懒洋洋瞄了瞄门口一字排开请罪的师兄弟四人,翻个身喂了十七一颗葡萄。 穆清峰无奈了。师叔还没醒来,大夫又被小师弟得罪了,连岳连城都恼了他们师兄弟几个。说到面子,他穆某人好像不太够。但是,武林大会已经没几天了,师叔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秦兄弟,算是哥哥求你了,帮哥哥一把,哥哥当牛做马毫无二话。"一揖到地,穆清峰豁出那张老脸了。 "我又不种地,要牛马做什么?再说了,你确定你会拉车耕地?"秦淮说。 "你不要太过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已经给你请罪了你还想怎么样?凭什么让我大师兄给你……给你……"司徒南炸了。 "给我拉车耕地!"秦淮瞥了司徒南一眼。十七八岁被宠坏的小屁孩,做事冲动不经过大脑,要是前世的秦某人吧,也懒得跟小孩子计较,顶多笑笑就过去了。可偏偏他遇见的是这辈子的秦某人,一个被三座大山长期压迫刚刚出头急需翻身做主人的猥琐小变态…… 岳连城看都不看旁边打拱作揖的生死兄弟,只是围着"小淮弟弟"嘘寒问暖。要说秦淮也尽责,即使被人打成内伤还拖着病体亲手料理药膳,结果岳堡主给感动坏了。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他岳某人的亲弟弟! 穆清峰急得团团转。师叔还没醒,大夫却撂挑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淮心里一软,低声说道:"你别急了,前辈已经没事了,大概明晚就能醒。" 穆清峰一愣,抬头看到小秦兄弟不情不愿的表情,心里一乐,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就把人捞起来转了几个圈。 十七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人还在他怀里呢,结果一眨眼就被人抢走了,要是,要是他的内力还在,要是他的功夫还在…… "放下我弟弟!"岳连城脸都绿了,声音阴森森的,恨不得把那个抱着他弟弟死命揉搓的人一口咬死。 秦淮脸更绿。他的内伤是没什么影响了,可是被人小孩子般抱在怀里揉搓算什么啊! "谢谢小秦兄弟!"穆清峰爽朗大笑,然后,吧唧一声趴地上起不来了。 秦淮拿手指顺了顺被揉乱的头发,光脚踩在穆清峰背上路过几次,然后爬上床钻进十七怀里,冲着房间里另外几个人扬了扬下巴。 下巴掉满地。谁能想到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天山大弟子长生剑穆清峰被人死狗样放倒在地板上乱踩乱跺啊! 穆清峰哭笑不得,想爬起来却四肢无力。岳连城蹲在穆清峰面前,笑得一脸古怪,活该啊你!穆清峰翻个白眼,用膝盖想也知道身后三个师弟是什么表情。 天山二弟子展翔和三弟子苏见羽同年,只比穆清峰小了一岁,两人一个比一个话少,一个比一个没表情,平时没少被大师兄折腾。这会儿两人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至于大师兄,节哀顺变吧! 在大师兄倒下的时候,司徒南第一反应是冲过去,第二反应是拔剑,然后看到那个姓秦的一边狂踩他大师兄一边斜睨着他时,狠狠吞了一下口水,退缩了。太可怕了!比师父的板子还可怕…… 秦淮冲门边师兄弟三人笑笑。三人齐齐后退一步。司徒南犹豫一下,忐忑不安走上前去。 "医药费怎么算?"秦淮问。十七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小算盘,秦淮接过来噼噼啪啪一通乱拨。 司徒南呆了。他是孤儿,自小在天山长大,这是第一次下山,穷的叮当乱响,况且天山也没什么别的营生,从掌门师父到看门弟子一个比一个穷。这可如何是好! 展翔摸出钱袋,苏见羽掏出荷包,师兄弟三个凑了凑,十几两碎银,一小堆铜钱,全部家当。穆清峰药劲缓得差不多,爬起来拍拍衣服,说到银子也是一样没辙。不过,他已经把自己卖做车夫了,难道还得再卖一次? "行了小淮,看我面子别逗他们了。"岳连城不忍心看穆清峰为难,伸手揉了秦淮一把,"跟哥去山西吧,哥给你个山头。" 穆清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万分鄙视,早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把人拐到身边养吗,脸皮也忒厚了吧! "好!"秦淮迅速答应。山头啊,这可是地产啊! 天山四位师兄弟才放下心来,又听那人说了。 "打我那一掌呢?连城哥,我有内伤。"秦淮拽着岳连城的袖子,眼睛却瞟着司徒南。 一声"哥",叫得岳连城心花怒放,多好的孩子啊,多乖的弟弟啊,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了呢!这么想着,岳连城看司徒南的时候就带了一丝杀气,完全忘了那个"别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师弟。 "那你想怎么样?要打要杀都随你!"司徒南急了,一把拉住就要上前请罪的大师兄,几步冲上前去。 秦淮眨眨眼,看看脸红脖子粗的小少年,看看门口那两个看似不关心却暗自戒备的师兄弟,冲司徒南勾勾手指,说:"你让你那两个师兄给小爷笑一个,我们就这么算了,怎样?" 太无耻了,居然让我师兄卖笑!司徒南瞪大眼睛,刚想发作又停住了。进师门十多年,好像从没看到二师兄和三师兄笑过……好想看…… 穆清峰摸摸下巴,嗯,有意思。 接收到大师兄和小师弟灼热的视线,展翔和苏见羽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二师兄三师兄!"司徒南赶紧把人挡下来,可怜巴巴哀求,"小弟鲁莽犯了错误,不仅伤了秦兄,还险些害死师叔。小弟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如果秦兄有个不愿意,小弟只好以死谢罪了!" 展翔和苏见羽皱着眉头看着小师弟唱做俱佳的表演,等小师弟真的拔剑就要自刎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人拎到院子里揍了一顿。 听到院子里小师弟的鬼哭狼嚎,穆清峰坐不住了,凑过去打商量:"小淮,要不我给你笑个吧!" "不行。"秦淮扭头。 "为什么我不行?"穆清峰追问。 "公子喜欢长得好看的。"十七认真回答。 岳连城笑喷了。 穆清峰觉得很委屈。合着他是那个不好看的啊,虽说二师弟冷峻一些三师弟儒雅一点,但是,他居然被个毁容的臭男人说不好看! 第15章 苏见羽站在秦淮面前,用力扯了扯面皮。展翔弯了弯嘴角。 秦淮打个哆嗦。滴乖乖,这两人,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这也叫笑?再回头看看十七,点点头,我们家十七这才叫笑嘛! 懒得再看那两张面瘫脸,秦淮爬到十七背上直奔小厨房,还是去做药膳吧! 目送两人离开,另外几人再次安静下来,脸色也越发凝重了。 看着小公子在灶间忙碌,十七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低低地叹了口气。 中年大叔醒了。 "师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穆清峰扶着人坐起身,细细打量着师叔的脸色。 "并无大碍。"宋祁打量一下四周,目光落在房间内唯一陌生的身影上。 秦淮冲小白鼠宋祁龇牙一乐:"宋前辈好。" 宋祁轻轻点了点头。 秦淮也知道他们必定有话要讲,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十七见到秦淮出来,自动走过去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你身上有伤,我抱你走。"十七说。 秦淮满头黑线。那点内伤其实不算什么,有二师傅大把灵药在,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一个大老爷们被人用抱小孩的方式抱着满院子走,太丢脸了。有心想一把药把人放倒,又实在舍不得。十七可不是那个粗手粗脚的穆清峰,再说,药也很贵…… "十七啊,先放下好不好?"秦淮低声商量。 "不好,你有伤。"十七摇头,手上抱得更紧了。 秦淮舍不得下药,又怕出手把人打坏,妥协了又嫌丢脸,只好把头埋在十七肩膀上装鸵鸟。五千两买来的跟班,是不是太尽责了一点? 感觉到小公子不再挣扎,十七满意了,右手轻轻拍了几下当做奖励。秦淮头皮一阵发麻,对上十七干净明澈的眼睛,欲哭无泪。十七啊,别人的屁股是不能随便碰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X骚扰啊! 十七毫无所觉,直接抱了人回房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又取了果盘帮人扒葡萄皮。秦淮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幼儿园等着阿姨发水果吃的感觉。 十七这娃不错,潜力股,有二十四孝新好男人的派头,以后得给他找个好姑娘。秦淮吃着被扒了皮去了核的葡萄,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众人等都在筹备后天的武林大会,只有秦淮被十七死死的养在房间里发霉。秦淮无聊,整天把司徒南支使的团团转。 司徒南敢怒不敢言。以前在天山他是最小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姐全都宠着他,现在居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折腾,心里窝火窝大了。可是,没办法。两个师兄对着镜子练了一晚还是笑不出来,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大夫又不依不饶,最后师叔师兄几个一合计,然后他就被踢过来给人当使唤小厮了。 秦淮拉着十七认字。 秦淮。十七。 秦淮。十七。 十七认认真真描着这四个字,直到把小公子的名字一笔一划牢牢记在心里。秦淮蹲在凳子上看十七写字,手伸在旁边等司徒南剥瓜子。 司徒南咬牙切齿剥着瓜子皮,剥一小堆就递过去,然后看着那人一口吞下,剥了一盘之后,受不了了。他是天山这一辈最有天分的弟子,怎么会沦落到伺候人的份上! "我不干了!"司徒南把一把瓜子仁冲着秦淮的脸用力甩过去,唰一下抽出剑拍在桌上,"要杀要剐随你,不就是一掌吗,我给你打回来还不行吗?" 司徒南委屈的不行。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秦淮抓过盘子挡在面前,这才免了被瓜子仁爆头的危机。十七目光一凛,抓起桌上的剑就挥了过去。 "十七住手。"秦淮出声阻止。十七的剑尖险险停在司徒南胸前。 "那天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你差点害死你师叔。你不知道大夫在治病救人的时候不能打扰吗?要是那天换了一个人,要是我受你那一掌影响手上失了准头,估计现在你正在给你师叔烧头七的纸钱呢。"秦淮从十七手上拿过剑,用剑锋在司徒南脸上拍了拍,讥讽一笑,"无知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你的谁,没有迁就你的义务,如果不是看我家车夫面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司徒南咬着嘴唇,脸也一点点涨红了,却始终倔强的不发一言。 "好了,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秦淮把剑放回司徒南的剑鞘,冲十七挥挥手。十七把人拉到门口,开门,推人出去,关门,整套动作流畅无比。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岳连城抱着一堆衣服走进来,看到"亲爱的弟弟"半死不活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心疼了。 "没有,无聊了。"秦淮拿下巴用力磕了几下桌面。太无聊了!他来扬州初衷是看美女,可是现在哪有美女可以看啊!走到哪儿十七跟到哪儿,整天被一个人眼睛不挪地方的盯梢,他哪儿来机会泡MM啊! "不急,等过几天武林大会结束了我们就回山西,你要的宅子估计那时也快建好了。"岳连城把手垫在秦淮下巴下面,生怕弟弟磕疼了。 秦淮眨眨眼,看到岳连城眼中的温情和宠溺,心里就有点发毛了。这岳大堡主,该不是把他当儿子来养了吧!没错,就是!好吃的好玩的,他这里从来就没断过。新衣服小佩饰,是一堆一堆的往这里送。就连在这里伺候的丫头小厮,也是挑的顶漂亮的。这般殷勤讨好,不是养儿子是什么! 可是岳大堡主,你才二十二岁,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啊!秦淮抓住下巴下面那只手,一点点推回去,悲愤了。 穆清峰推门进来,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小淮的表情,太古怪了。连城的目光,太温柔了。看到桌上大堆新衣服小玩意,其中包括一个拨浪鼓,穆清峰寒了。兄弟啊,你到底是想当哥啊还是想当爹啊! 不过,他来此是有原因的。午饭前小师弟突然冲进师叔房里,跪下就不起来了,不动也不说话,谁劝都不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两天小师弟都是和秦淮在一起的,来这里问总是没错的。 看到秦淮,突然又不想问了。两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事?顶多受点小刺激而已。罢了,小师弟总要长大,总要知道什么叫做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他们不会真的让他一人当。 "十七,明天我们去城郊遛马吧!"秦淮见穆岳二人不说话,回头招呼十七。 "好。"十七点头。 岳连城愣了一下,说:"后天就是武林大会,附近恐怕有很多江湖中人,你带几个人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不去了。"秦淮摇摇头。出去遛个马,一堆人跟着有什么意思啊!武林大会什么的,太碍事了! "我陪你去吧!"穆清峰说。对那匹拉风的野马,穆清峰一直不死心。况且,有师叔在,他离开一会儿应该也没多大影响。 一大早就出发了。一行四人,穆清峰带上了司徒南。 两匹马心高气傲,除了秦淮根本不让其他人近身,在扬州这段日子整天被关在马厩里憋坏了,一出门就长嘶一声窜出去了。秦淮大叫一声抱住了大奔的脖子,迎风策马,心情大好。 十七却是以为他们家小公子被吓住了,一甩马鞭赶紧跟了上去。清晨路上人不多,就见一匹无鞍红马在前,一匹无鞍黑马载着一个小少年紧随其后,后面远远的跟着三人三骑。 以这两匹马的资质,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完全不是问题。一通乱跑之后,后面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之跑出城门的时候刚刚日出,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也就是说,怎么也有几百里。 所以,秦淮迷路了。这厮本来地理就不好,古扬州范围又和后世不同,这么一来,秦某人是完完全全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早饭没吃,又在马背上颠了一个上午,骨头都快散架了,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了。秦淮拍拍大奔,起身站在马背上,准备寻个有人烟的地方找食吃。 有人烟的地方没找到,捉来的两只兔子也放了。"所以啊,出门在外一定得记着带打火机和盐巴,当然,银子也不能少。"秦淮一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边后悔不该图轻闲把东西都放在十七身上。 最后饿得受不住,秦淮挽起裤腿摸进了一个开满莲花的小水塘。莲蓬采了几个,莲藕挖了几节,洗巴洗巴就开吃了。 原路返回。这次换了马骑,小宝比较温顺,只是小跑。秦淮嘎吱嘎吱嚼着脆生生的莲藕,却万分怀念扬州城里的大骨汤刀削面。走着走着,一人两马停下了。 有杀气。 犹豫一下,转个弯,正前方有两人。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穿一袭嚣张无比的红衣,手上提着两把弯刀。 一个很小气很小气的男人,穿一件装腔作势的白衣,手中的扇子摇得那叫一个欢快。 开赌场的!秦淮眼皮一跳,就想掉转马头往回跑。 第16章 既然男的是那个开赌场的,那么这个红衣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柳红衣了。天啊,柳红衣啊,母老虎啊,会往人身上插小刀子的啊!秦淮拍拍马屁股,正想跑,面前多了一只手。 薛兆言哪儿会给人离开的机会,一个闪身就到了秦淮面前,然后伸手摆出扶人下马的姿势,脸上笑得那叫一个阴险。 秦淮就想一脚踹在那厮脸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吗?两口子闹了矛盾也不能拖别人下水啊,况且,咱们根本就不熟好不好! 柳红衣脸色就不好看了。早就听说薛家二少男女不忌,她对这桩婚事也并不赞成,只是家里那群老家伙闹腾的欢而已。虽说她早就打定主意趁这次武林大会把这事解决了,可这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这种羞辱。冷眼看着薛兆言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那个小少年,柳红衣正想一刀剐了那个姓薛的,就听那个小少年说话了。 "开当铺的,你确定要把这个玉佩送给我?"秦淮瞪着被送到面前的玉佩,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这厮,想害死他不成?当着未婚妻红杏出墙,是怕他死得不够快吗? "当然。"薛兆言嘴角含笑,"我们都已经……我自会负起责来!" 秦淮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话,能随便说吗?再看看旁边的柳红衣,那笑容都僵硬了。秦淮眼珠转转,一把抢过玉佩塞进怀里,喜滋滋地说:"那你可不能反悔,送我了就是我的!" "这是自然。"薛兆言勾起了唇角。 "真好!"秦淮欢呼,"又可以当两吊钱买糖吃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家十七可喜欢吃糖了,又可以买老大一块了!" 薛兆言脸就黑了。那是他们薛家的家传玉佩,给未来媳妇的信物!你当一次不够,居然还想着当第二次?小混球! 柳红衣轻挑眉毛,上前几步打量着秦淮。 秦淮可不敢得罪女人,赶紧爬下马背,眨巴眨巴眼,龇牙一乐:"姐姐,你好漂亮!" 秦淮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再加上还没发育的小个头,带着婴儿肥的正太脸,即使干娘那个变态彪悍的女人都忍不住母性大发要星星不给摘月亮。那么,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先讨好一下吧! 果然,柳红衣愣了一下,脸色也缓和多了。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比了比秦淮的头顶,比比自己的下巴,柳红衣抿嘴一笑。 秦淮欲哭无泪。身高,是他心头最大的痛。按说十四岁正是发育长个的时候,也有个别发育晚的拖到十八岁以后,但是他情况特殊啊。秦淮资质上佳,但是不是绝佳,大师傅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两个师傅一合计,就决定给小徒弟泡药浴。药浴好说,泡一泡就行,但是时间要求很严格。比如说第一次,泡两个时辰。两个师傅闲着无聊,回房滚了一次床单,结果就把小徒弟给忘了,等想起的时候已经泡了三四个时辰,人都泡软了。那会儿秦淮也才八九岁,反抗不了,又这么泡了几次,经历了几次半死不活,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身体怪怪的了。 柳红衣本来在跟薛兆言谈判。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但是扯到两个家族事情就麻烦了。谈来谈去都谈不拢,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冒出来一个小家伙,也不知道薛兆言为何非要拖此人下水,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姓薛的。 薛兆言摇摇扇子,微不可见皱了皱眉。柳红衣胃口太大,他自是不愿妥协,正好那个小混球自己撞到枪口上来,若是能把岳家堡扯进来就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教训一下那个小子也好。可是,那个小混球不太配合,柳红衣也太会扯后腿了。 秦淮呆了。这两口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招呼都不打就动起手来了!拽着马尾巴把两匹马拖到路边,秦淮老老实实蹲了下来。刀剑无眼,危险啊危险! 那两个人,都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秦淮可不敢放下心来,毕竟那两吊钱的玉佩还在他怀里塞着呢。柳红衣可以插穆清峰一身小刀子,可以动用整个红衣山庄的力量剿杀,他秦某人就一弱不禁风小大夫,还带一筋脉尽毁大包袱,绝对不是对手。开赌场的,几次碰面都说不上友好,要是那是个小心眼的,恐怕也没自己好果子吃。 不过,十七他们也该找来了吧!算算时间,秦淮放下心来,一边嘎吱嘎吱咬莲藕一边剥了莲子喂小宝。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新鲜莲藕脆脆的,带点甜,要是切了片凉拌更好吃,秦淮万分怀念前世老妈经常做的糖醋藕片。唔,煲排骨汤也不错…… 不远处打得热闹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看过去,就见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少年大大咧咧坐在草地上,向后舒舒服服靠着那匹红马的肚子,右腿翘在左腿上抖得欢快,袖子挽到手肘处,正两手抱着一节白嫩的莲藕猛啃,一边啃一边摇头晃脑。 薛兆言和柳红衣对视一眼,各自收了兵器朝秦淮走去。 怎么不打了?秦淮大惊。十步,七步,五步,停下了。秦淮松了一口气。三步之内,他可是撒了老大一把药…… "小淮,过来,我们回家了。"薛兆言上前一步,冲着秦淮伸出手。 "小弟弟,跟姐姐一起走好不好?"柳红衣也不甘示弱,微笑着上前一步。 秦淮嘴角抽了又抽。你们别再上前了,要不我可不负责啊!还有,开当铺的,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回家?还有还有,柳大庄主,咱的年龄做你叔叔都够了,你叫谁小弟弟呢?拜托你不要做那种诱拐五岁小朋友的怪阿姨表情好不好! "不要,我要等哥哥来接。"秦淮摇头。 薛兆言目光闪闪。哥哥?是岳连城吗?也好。想起那日岳连城和穆清峰二人对这人的百般维护,薛兆言再次微笑着摇起了扇子。 "要不要姐姐送你去找哥哥?"柳红衣说。她可不知道那个所谓哥哥是何方神圣,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姓薛的好过。还有,这个小少年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谢谢姐姐,不过不用了。哥哥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麻烦别人不好。"秦淮继续装嫩,心里却快哭出来了,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两人,就算他现在跑得了,只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薛兆言好整以暇摇着扇子,笑眯眯看热闹。 "这样啊,不如姐姐派人去接你哥哥过来啊!"柳红衣就更感兴趣了。说来柳大小姐也是个活泼的,看到眼前这个小少年双眼滴溜溜乱转,就起了坏心。 秦淮被江湖第一美人的笑晃花了眼,险些就点了头。要知道,眼前的可不是一般的美人啊,是会吃人的蛇蝎美人啊!虽然是个富婆,可咱傍不起啊…… 大奔在身后跺跺马蹄长嘶一声,秦淮一下子来了精神,蹭一下站起身,扯起嗓子大喊:"清峰哥,救命啊啊啊!" 柳红衣和薛兆言同时后退几步,转瞬间眼前已多了一人,黑衣长剑,正是天山长生剑穆清峰。穆清峰微微回头看了秦淮一眼,确定了小秦兄弟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两人三骑也到了。司徒南在离着几丈远的地方就下马冲了过来,长剑出鞘站在师兄身边。十七滚下马直直冲向秦淮,他在听到那一声救命时早就吓坏了。 "别过来!"秦淮大喊。晚了,十七已经冲过了三步距离,然后身体一软趴下了。 司徒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熟悉的卧倒姿势啊,貌似前不久还在大师兄身上见过一次。穆清峰用力咳嗽一声,小师弟立马就严肃起来了。 "天山穆清峰。"柳红衣笑了。 第17章 "柳庄主,薛公子,很久不见,幸会!"穆清峰拱了拱手,微微移动几步把秦淮挡在身后。 "幸会!"薛兆言笑眯眯回礼。有了这个姓穆的,摆脱柳红衣或许就更容易了,他可不想听那群老家伙的话娶这个凶巴巴的女人。 "小淮,过来。"穆清峰冲着背后招招手。 秦淮乖乖走过去,抱着穆清峰的腰露出一个脑袋,冲柳红衣龇牙笑笑:"漂亮姐姐,我哥哥来了。" 穆清峰在腰侧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又按回去,心里却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这小混蛋也太会惹事了!司徒南看到秦淮抱着大师兄的腰,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要不是大敌当前他非冲过去把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踹飞不可。 "穆清峰,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柳红衣瞪着穆清峰腰间那两只手,考虑着剁下来以后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 穆清峰挑眉不答。 "落地为兄弟,何必一家亲。"秦淮又钻出一个脑袋,剽窃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部电视剧中记来的台词。 穆清峰又把人按了回去。 司徒南看不过去,伸过去一只手按在秦淮头上不准他再乱动乱插话。 红衣山庄柳家,名剑山庄薛家,天山,势均力敌,既然穆清峰来了,打是打不起来了,秦淮也再次活泼起来。哎,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秦淮一边感慨着,一边反抗着司徒南的武力压迫。司徒南怕成为第三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人,也不敢太用力,心里火气就越来越大了。 两人在后面折腾得热闹,前面三人已经在抱拳各自告辞了。 "漂亮姐姐再见!"秦淮赶紧挥手告别。 "欢迎来红衣山庄做客。"柳红衣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好好好!"秦淮忙不迭点头。 薛兆言和柳红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十七吃过药也清醒了,一行人开始往回走了。 然后,问题来了。 "秦兄弟,你的马跑得也太快了,你看看我们的。"司徒南指指旁边明显力竭的三匹黄骠马。 秦淮很委屈:"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跑起来就不管不顾了,怎么喊都不听。" 司徒南很无语。 "要不这样,你看上哪匹了就借你骑骑,当然,前提是你爬得上去。"秦淮一脸无辜。 "你有这么好说话?"司徒南表示很怀疑。 "有。"秦淮点头。 司徒南满腹狐疑看了秦淮一眼又一眼,最后在大师兄的鼓励下挑了那匹看上去很温顺的红马。然后,差点被咬。转向黑马,没等靠近就差点被踢。 "我就说,你要是有那么大方,我把大师兄押给你。"司徒南很鄙视。 穆清峰觉得有点手痒想揍人。 "那不行,除非你把你三个师兄一起押给我。"秦淮谈条件。 穆清峰觉得手更痒更想揍人了。 "不过说好,你不能勉强他们做不喜欢的事。"司徒南讨价还价。 "成交!"秦淮拍板。 穆清峰考虑先揍哪一个。十七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小公子面前。 秦淮给小宝顺顺毛,又喂了几颗莲子,指指司徒南和穆清峰。小宝乖乖走过去咬了咬司徒南的衣襟。 两人一骑,司徒南和穆清峰骑了小宝,秦淮和十七骑了大奔。另外三匹马挽了缰绳跟在后面,载着秦某人没吃完的几节莲藕和几个莲蓬。 一通折腾,进门的时候天都擦黑了,险些错过岳连城的药膳时间。秦淮滑下马背直冲小厨房,十七赶紧跟上。穆清峰微微一笑,拎着小师弟回房了。 听说"亲爱的弟弟"落单的时候同时碰上了薛兆言和柳红衣,而且险些被拐走,岳连城后怕不已,议事议到一半就丢下一众下属跑出来了,见到厨房里专心料理药膳的没缺一根手指没少一根汗毛的活人才放下心来。 老大落跑,两个副堡主三个护法无语了。如果那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们倒还可以接受。可是,虽说毛还没长齐,但是那个确确实实是个带把的啊!难道,堡主断袖了?想想堡主最近的表现,一众下属不淡定了。 探完弟弟又重新回到议事厅的岳连城发现一众手下不太自然的脸色,摸不着头脑,又接着刚才的事继续讨论了。 药膳做好,知道岳大堡主忙,秦淮照例直接送了过去。 "连城哥,你的药膳好了。"为了避讳,秦淮离着议事厅老远就喊了一嗓子。 卢升副堡主走出来把瓦罐接了过去。 "卢叔叔,麻烦你了。"秦淮笑出两颗小虎牙。 卢副堡主顿了顿,看看眼前笑嘻嘻的小男孩,清清秀秀的,还有一手好医术,还救过堡主一命,要是堡主想把人养在身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于子嗣,纳个妾就好了。 这么想着,卢升就对秦淮越看越顺眼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最后对着秦淮点头的样子像极了面对岳家当家主母一样。 秦淮踢踢踏踏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卢老头最后那个微笑表情,太古怪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啊!连城哥也真是的,干吗放这么奇怪的老头出来吓人啊! 回到房间,就见十七坐在桌前发呆,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还带着血丝。秦淮心里一堵,觉得有点难受。十七又在自责了。 跟不上小公子的马,危险的时候别说救人,甚至连第一个冲到小公子面前都做不到,这般没用,哪里值五千两银子!十七越想越难受,再次一拳砸在了桌上。 桌子四分五裂。秦淮囧了。这人,没有内力的吧!这张桌子,花梨木的吧!嘴角抽抽,取来镊子帮人清理扎进皮肉里的木屑,敷药,包扎,处理完秦淮才叹了一口气。 "别急,总会好的,等见到师父我就请他老人家帮你打通筋脉。这两天眼皮老跳,我有预感,一定是师父在想我。"秦淮摸摸十七的头发,低声安慰。 十七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紧地抱着秦淮不放。 展翔和苏见羽端着晚餐过来的时候,秦淮正忍受着十七的别扭抒情。有人来敲门,秦淮不得不推开十七过去开门。 "为什么是你们来送晚餐?"秦淮有点莫名其妙。天山的二弟子三弟子,居然来给他端盘子拿碗伺候晚餐! "不是小南把我二人押给你了吗?"展翔的声音冷冰冰的,脸色也冷冰冰的。 "……是。"秦淮打了个冷战。 "可是对我二人有何不满?"苏见羽的声音很温和,人也要比他两个师兄儒雅许多。 "……没有。"秦淮再次打个冷战。 "既如此,一起用餐吧!"穆清峰推门进来,单手托着一钵汤。司徒南低头跟在后面,时不时捏捏胳膊揉揉腰,一看就被狠狠收拾过。 一进门,司徒南就凑到秦淮身边坐下了。太可怕了,三个师兄居然联手欺负最小的师弟,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不准人喊救命! "其实我们有协议,不能勉强你们做不喜欢的事。"秦淮的声音很诚恳。你们,还是离开吧,我们家十七正闹别扭呢…… "没什么不喜欢的。"展翔打了一碗汤隔着司徒南放在秦淮面前,声线一如既往的冷。 "嗯。"苏见羽也隔着十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秦淮碗里。 穆清峰托着下巴懒洋洋看着秦淮,指点着桌上的菜:"想吃哪个?哥哥给你夹。" 桌子是刚刚换的,小圆桌,围坐六个人刚好,只是气氛就古怪了些。秦淮眨眨眼,依次扫过师兄弟四人,满脸感激:"那就谢谢清峰哥、二师弟和三师弟了,还有小师弟你也多吃点。" 穆清峰囧了。 展翔举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一块鸭脖子掉在了司徒南碗中。 苏见羽手抖了一下,刚刚夹起来的鸡腿又落进了盘子。 司徒南直接跳起来了,眼睛都瞪圆了:"你,你,你叫我什么?" "小师弟啊,有什么不对吗?"秦淮一脸理所当然,"我和清峰哥兄弟相称,当然要把他的师弟当做自己的师弟一样了。" 穆清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这什么逻辑! 秦淮拍拍司徒南的肩膀,拉着人坐下,满脸慈祥:"小师弟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就像对亲弟弟那么好。" "我大你四岁还多一个月,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也不对,你又不是我天山弟子,哪有这样排辈分的啊?"司徒南再次跳了起来。 "嗯,好吧,"秦淮点点头,很为难的样子,"要不我以后直接叫你小弟?" 司徒南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秦淮转向展翔和苏见羽,试试探探叫道:"二弟三弟?" 展翔和苏见羽起身就从窗口遁了。 一阵噼啪乱响。伴随着低声轻呼。 穆清峰挑眉。 "我在窗口放了几个老鼠夹子……"秦淮弱弱开口。 司徒南赶紧冲了出去。 "你放了几个?"穆清峰问。以两个师弟的轻功,就算没有防备,应该也不至于被区区几个老鼠夹子伤到,但他确确实实听到了一声闷哼。 "那边是药田,方圆十丈,除了药草,能下脚的地方全放了。"秦淮说。 穆清峰喷了。最先出去的是二师弟,即使光线很暗,也不至于躲不开。但是三师弟紧随其后就没有那么大可以躲闪的地方了,以三师弟的狡猾,必定是把二师弟当了踏板,然后二师弟踩了老鼠夹子。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一声闷哼的原因了。 出去一看,果真如此。三师弟苏见羽闲闲地站在一边,二师弟也站在旁边,只是剑却出鞘了,药田中有一块地方被摧残得很厉害。而且,二师弟的站姿不太正常,似乎被夹了右脚脚尖。穆清峰暗暗点头。 "好了,安静了,我们吃饭吧!"秦淮笑嘻嘻看着十七,等人帮忙装饭夹菜。 十七看着自家小公子狼吞虎咽,脸上带着笑,背后却再次握紧了拳头。 第18章 虽说不厚道,秦淮还是送了伤药过去。毕竟人家明天还得参加武林大会呢,要是因为老鼠夹子败了那他秦某人罪过可就大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照例是抱着十七一起睡的。十七刚来的时候坚持睡地板,但是很快就被秦淮征用了。秦某人从小被各种药祸害,双手一直偏凉,体温却要比正常人高些。冬天还好,夏天就受不住热了,自从发现十七的正常体温具有解暑降温的作用,秦某人就毫不犹豫把人拖上床当抱枕了。 秦淮是个闹腾的,折腾一天,此时早就睡熟了。十七微微调整下姿势,好让小公子睡的更舒服一些。 "师父……"秦淮咂咂嘴,朝十七怀里偎得更深了。 在梦里被二师父追了一夜,秦淮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岳连城已经捧着新衣服等在床头了。今天是武林大会第一天,一定要把亲爱的弟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出去亮相,岳连城对自己选衣服饰品的眼光很满意,见到秦淮醒来,当即抢了十七手中的湿毛巾帮人洗脸擦手。 秦淮好一通挣扎。这都怎么回事啊,一个一个的都把他当三岁小孩不成?洗脸刷牙穿衣这用得着别人伺候吗?用得着你们两个大男人抢来抢去吗? 洗漱,穿衣,吃早餐,秦淮收拾完毕,屁颠屁颠跟着岳连城朝武林大会会场进发了。 岳家堡位置不错,居然占了前排靠近正中的位子。秦淮佩服不已。岳连城就觉得很骄傲了。跟哥混,好处多着呢…… 据秦淮的观察,前排一共三家。少林居中,岳家堡和天山居两侧。这三家,是久负盛名的名门正派,也是本次武林大会的仲裁监督者。 岳家堡这里只有三把椅子,为三位堡主准备的,其他人只有长凳。岳连城就觉得座位安排有点不合理,怎么可以让宝贝弟弟去坐硬邦邦的凳子呢! "小大夫,坐这里。"卢升副堡主笑眯眯让出自己的位子给秦淮。在他的眼里,未来堡主夫人是应该和堡主平起平坐共同进退的。 秦淮冷汗。一个花白胡子老头给你十几岁年轻人让座,这是什么感觉?秦某人前世坐公交车是很少坐下的,更别说等别人让座了。要是他家秦老头知道儿子坐了老人让出来的座位,恐怕第一时间就得把他塞回老妈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不不不,卢叔叔您坐,喝水吗?我帮您倒水!"秦淮赶紧把卢老头按在座位上,又帮人倒水泡茶。 卢升摸着胡子,笑得更和蔼了。多好的孩子啊,乖巧懂事还有一手好医术,除了不会生孩子,跟堡主简直就是绝配嘛!卢升和坐在堡主另一侧的王副堡主对视一眼,两个老头子会心一笑,齐齐点头。 岳连城也不说话,长臂一伸就把秦淮搂了过去。堡主的位子大的很,弟弟长的小,根本不占地方,挤一挤就行了。 看到堡主携未来夫人亲亲蜜蜜坐在一把椅子上,两个堡主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热情啊!想当年,他们年轻那会儿…… 秦淮本不打算跟人挤着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堡主的位子岂是他一无名小卒可以坐的?一扭头看到岳连城手边桌上的各式小点心,秦淮老实了。最近食量大增,早上那点东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该补充营养了。 吃了几块精致的糕点,抬起头才发现台上已经打得很热闹了。瞅了一会儿,无聊了。从小跟了高手师父,现在身边的又多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秦某人的眼光已经被养刁了。换句话,台上那几人已经不够看了。 糕点太甜,秦淮不喜欢。十七偷偷塞了一个篮子过来。 "哇,卤鸭腿!"秦淮眼睛一亮,摸了一只鸭腿就狠狠啃了一口。 岳连城赶紧倒了一杯茶帮噎住的弟弟拍背顺气。 顺气顺得过猛,手中的鸭腿一不小心飞了出去,直直飞往右侧,然后被人一个拈花指捏在了手上。 岳连城囧了。捏着那个油腻腻被咬了一口的鸭腿的人,貌似是少林寺玄慈大师。当着和尚吃肉也就罢了,还把肉甩到人家身上!把肉甩到和尚身上也就罢了,关键还得他亲自出马拿回那只鸭腿! 哇,和尚!天下武功出少林,前世的秦淮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前世的时候不是没见过和尚,但是绝对没见过武僧,尤其是眼前这般慈眉善目武功高强头皮闪闪发亮的大和尚。 秦淮忍着在那光可鉴人的头皮上摸一把的冲动,就见眼前一张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岳连城一直按着他的脑袋不停点头就是了。 岳连城暗暗叹气。早就听说玄慈大师最喜欢教训人,果真如此啊! 秦淮一门心思想着高手和尚的光脑壳,哪里注意到人家都说了什么啊,被岳连城把脑袋按下去的时候看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鸭腿,激动了,赶紧伸手接过来,满心感激:"谢谢大师特意帮我送回来,我都快饿坏了。" 玄慈大师眉毛一跳,看着那个不思悔改的家伙傻不愣登抢了鸭腿猛啃,赶紧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几个小和尚也赶紧跟在玄慈大师后面齐声诵经。 一口鸭肉塞在嘴里,秦淮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居然在一群和尚面前肆无忌惮地吃肉!他居然把鸭腿甩倒大和尚身上!他居然把甩到大和尚身上的鸭腿拿回来接着吃! 秦淮欲哭无泪。惹谁不好,干嘛要惹和尚啊!他最熟悉的和尚只有一个,就是啰嗦无比的唐僧啊啊啊! 穆清峰瞄到这边的热闹,忍着笑过来解围,邀了大和尚过去才算把秦淮解放出来。 "和尚什么的,太可怕了!"秦淮摇摇头,跟着岳连城往回走,刚刚他可是被教训的不轻啊! 岳连城好笑不已,把人拉坐在另一边,用身体挡住秦淮啃鸭腿的动作。小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哪儿行啊! 吃饱喝足,靠在岳连城身上打个盹,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看到秦淮朦朦胧胧的,十七自动走过去把人背了起来。 上午类似于开幕式,岳连城得亲自到场,下午和后面两天只要派两个副堡主过去盯着就行了,但是第四天选盟主的决赛他得必须过去就是了。 对于武林大会秦淮并不感兴趣,无非就是打打杀杀,他还怕刀剑无眼呢!于是这两天秦淮干脆就宅在了家里。 这一宅,宅出问题了。 柳红衣上门拜庄,结果把秦淮逮了个正着。 柳红衣啊,母老虎啊,多可怕啊!秦淮就跟有人在椅子上撒了一把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老想着找机会撤退。岳连城已经陪着柳大美人连喝了三杯热茶了,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时不时相视而笑。 结果,秦淮被笑毛了。 该不是这两人对上眼了吧?也不是不可能啊,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对不对,柳红衣不是喜欢穆清峰么……也不对,都已经插过小刀子了……难道真的是他们俩勾搭上了? 不过,有岳连城在,最起码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这么一想,秦淮又慢慢放下心来了。然后,趁人不备溜出大厅绕到了后院。或许,可以爬墙去外面玩玩?去花楼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刚好十七不在眼前,没有电灯泡…… 正摩拳擦掌准备翻墙,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条手臂勒住脖子带进了树丛。秦淮大惊,能不知不觉靠近他并出手的,定是高手!正待翻转手腕撒药,闻到身后那股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大喜。 "大师父,我好想你!"秦淮喜滋滋想凑上前去,结果被一脚踹飞了。 "大师父,徒儿真的真的好想你!"秦淮被倒挂在树枝上,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表衷心。 白宵把人放下来,拎米袋子一样提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说:"几个月没见,个头不见长,倒是重了不少。" "长身体呢!"秦淮踢蹬着小短腿,可还是够不着地面。 "听着,师父最近很忙,没时间管你,你只管好好玩你的,记得留住小命!"白宵把小徒弟好好揉搓了一把才放下,又一样样细细交代,"你那两个兄弟还算可靠,有危险的时候尽可以拿他们当挡箭牌。那个姓薛的小儿,狡猾狡猾的,不必搭理他。至于柳红衣,你要是喜欢师父可以做主帮你娶过来。还有你的跟班,别这么看我,替他打通筋脉最少得耗费五年内力,师父我现在没那时间,不过我已经联系了一个人来帮你,估计过几天就能到。" 秦淮乖乖听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嗯?一个人?谁呀谁呀? "再有,我怀疑那个姓吴的渣滓就在这里,说不定就在打这次盟主的主意。这件事交给你了,最后胜出的人除非信得过,不然你就自己上。就这么多,师父走了。"白宵说完,在小徒弟脸上捏了一把一个闪身就失去了踪影。 要亲自去打擂台吗?秦淮摸摸腰间的凤吟剑,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再说岳连城,看到亲爱的弟弟偷偷溜了出去,也懒得装样子了,三言两语打发了柳红衣就找了出来。后院很静,平时随处可见的侍卫全被人点翻了,甚至他自己来不及反应也被人给定住了。岳连城大急。这般高手,若是被小淮弟弟碰上可如何是好! "连城哥,你怎么在这里?"秦淮转过一个弯,就见岳连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正在冲穴的样子。 岳连城说不出话来,眼睛却迅速上下扫了一遍,最后确定小淮弟弟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秦淮想了想,明白了,肯定是大师父干的,不然江湖上能在无声无息间制住岳连城的人还真没几个。 岳连城冲开穴道,又拉着秦淮上下检查一遍。 "刚刚……"秦淮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岳连城和穆清峰知道他们只是师父口中在危险时刻拿来给小徒弟救急当挡箭牌用的,该是什么表情啊啊啊?要知道,这两只可是一向把二十年前凭着自创穿云剑横行江湖无敌手的白宵白前辈当做偶像来崇拜的啊! "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别到处乱跑,尽量呆在我身边。"岳连城蹙眉,拉着秦淮朝回走。看来别院的护卫也得加强了,即使挡不了真正的高手。 "我……"秦淮想自报师门,既然师父说了穆岳二人可靠,那他也不必对他们隐瞒,自是应该坦诚才对,可是才一开口就被打断了。 "堡主,玄慈大师突然昏迷,不知原因。"岳连城手下左护法匆匆赶来汇报。 第19章 房间里很多人,各门各派的头头脑脑都在,还有几个大夫。 "情况怎么样?"岳连城问。 年龄最大的那个大夫摇了摇头说:"大师应该是中毒了,至于是何种毒,小老儿不才,看不出来。" 另外几名大夫也摇了摇头。 "岳堡主,你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走过来,正是本次武林大会的东道主扬州城首富沈仲和,也是铁剑门的代理掌门。 "和宋祁师叔一样的毒。"秦淮抽抽鼻子,又扒着岳连城肩膀从人缝里瞄了几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众人皆惊。武林大会三大铁柱,少林天山岳家堡,少林玄慈和天山宋祁都中了此毒,而岳堡主又有消息说被人下了化功散。这事,玄哪! "敢问这位小兄弟,宋师兄的毒可是你解的?"沈仲和问。顿时,一片目光都落在了秦淮身上。 "是。"秦淮往岳连城身边靠了靠。太可怕了,干嘛都盯着他一个啊! "未请教小兄弟名讳,不知小兄弟师从何人?"沈仲和接着问。 "他叫秦淮,是我弟弟!"岳连城把人搂在胸前,不高兴了。 沈仲和尴尬笑笑,把秦淮让了过去。岳连城的弟弟啊,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前岳堡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不对不对,怎么可以如此胡思乱想亵渎岳大侠的清誉呢,掌嘴!沈仲和嘴角都笑抽了。 一个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身中剧毒。一个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看似懂点医术。在座的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平常,自是容不得秦淮近身。但是现在情况特殊,玄慈大师生死未卜,找来的大夫都不顶事,这个小少年虽说看上去不太可靠,但是人家有岳家堡做靠山,还有天山几人作保。 秦淮从十七手中接过药箱,站在床前不动了。 宋祁见状,赶紧招呼着各路豪杰到了外间。很多大夫在治疗病人的时候都要清场,久混江湖的人也明白,纷纷打个招呼就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了十七、岳连城、穆清峰和两个小和尚。两个小和尚见秦淮一动不动瞄着他们,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也出去了。 看看四下无人,秦淮立马就活泼起来了,伸手就在玄慈光秃秃的脑壳上摸了几把。速度之快,让穆岳二人想阻拦都来不及。 摸到了摸到了!秦淮叉腰大笑,喜不自胜。 岳连城咬牙切齿,这个没规矩的小混蛋,是真的欠收拾了!曲起两指,然后,一下子敲在了十七脑门上。 十七上前替小公子挡了岳堡主的体罚,一动不动拦在两人中间,半晌才说了一句:"公子还小。" 秦淮闭嘴,伸手揉揉十七的脑门,小小声:"疼吗?" "不疼,岳堡主没用力。"十七也压低了声音。 秦淮理亏,老老实实摸出银针摆开大大小小的药瓶专心干活,一边干一边偷瞄大和尚因为药物作用越发光亮的秃脑壳。 "你要再敢乱摸,我就把你剃成光头!"岳连城低声威胁。 秦淮扎下一根银针,不依了:"那可不行,我还要娶媳妇呢,我不要做和尚!" 娶媳妇? 十七眨眨眼,竖起了耳朵。 难道小弟有了中意的姑娘家?岳连城很纠结。小淮,你还小,娶亲什么的不急啊! 穆清峰抬头打量着屋顶,小淮娶亲,唔,那个场景太难想象了…… 无视那三个各自陷入沉思的家伙,秦淮一个人忙活开了,拔完针灌完药开完药方,又趁人不备偷偷在光头上摸了几把才恋恋不舍整理药箱。 "好了?"岳连城问。 "好了,明晚能醒。"秦淮理所当然。二师父淘汰的药,又有了一次经验,有什么难解的啊! "回去煮面给你吃。"十七拿了丝巾帮小公子擦汗,接过药箱站在后面。小公子这么辛苦,晚上得多吃点。 "还要那种卤蛋。"秦淮眼睛亮了。十七一直在跟着那家面馆老板学艺,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蛋卤得比那面馆里的还入味。 "早上就卤好了。"十七点头。 秦淮和十七一前一后朝外走,穆清峰在后面拍拍岳连城的肩膀,又指指前面两人。岳连城不解,没什么不正常啊,乖巧可爱的弟弟还是一样乖一样可爱! "我的意思是,看看他们俩,你那宝贝弟弟还有必要娶媳妇吗?"穆清峰不得不打击自家兄弟。 看到十七跟前跟后体贴细致的模样,岳连城炸毛了。亲爱的弟弟,咱们还是尽早找个姑娘成亲吧,断袖什么的,可要不得啊! 来到外间,一群人唰一下站了起来。秦淮吓了一跳,赶紧钻到十七身后,想一想不保险,又拉着十七钻到了岳连城身后。 岳连城哭笑不得,出声招呼众人:"所幸不辱使命,大师已无大碍,最迟明晚即可清醒。"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看向秦淮的目光顿时灼热起来。在江湖中,大夫是个特殊行当,一般人不会去招惹,谁敢保证自己就没个三长两短的啊!尤其是二十年前百草轩召回门下弟子宣布退隐之后,江湖上高明的大夫是越来越少了。 秦淮被看得不自在,肚子又饿得咕咕乱叫,就开始偷偷扯岳连城的袖子。岳连城无奈,只好派人先把小弟送回去。至于他们,还有大事需要讨论呢! 吃饱喝足,秦淮舒舒服服打个饱嗝,搂着十七就想往床上爬。早睡早起是好习惯,要保持。十七陪人躺了一会儿,却始终不敢合眼。这个不合格的前杀手,身体毁了,可是直觉还在。小公子今日出手救人,说不定就碍了什么人的事,他可不敢放下心来。 秦淮正睡得朦朦胧胧,门被推开,展翔苏见羽提着行李卷进来了,一进门就各自找地方打地铺。 "二师弟三师弟你们这是做什么?"秦淮眼巴巴看着两个美男铺床的动作,沸腾了。 展翔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决定当做没听到前面的称呼,也不说话,打好地铺就开始宽衣解带。 秦淮更加沸腾了。二师弟的身材,好像不错,虽说只脱了外袍…… "大师兄说,既然小师弟把我二人押给你了,就要好好废物利用。从现在起,我兄弟二人要对小秦兄弟进行贴身保护。"苏见羽铺好自己的地铺,抱着剑走到窗口的椅子处坐下,守夜。 "……哦。"秦淮呆呆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什么阴谋中,而且已经面临了严重的生命危险。 一吓一激动,睡不着了。睡不着又无聊,看十七也没有睡意,秦淮就开始满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在脑子里把自己会的招式都过了一遍。话说从出谷之后就没好好练过功,虽说每天都有修炼内功心法,二师父给的药丸也吃了三颗,就是不知道真正跟人动起手来够不够用了。但是,真的要自己上场吗? 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秦淮就有点不愿意了。又怕到时坏了师父的事,少不得得先做准备了。至于人手,穆清峰和岳连城功夫都不错,大不了到时撺掇他二人上场,虽说天山和岳家堡从没争过武林盟主的位子。但是,不是有句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吗?再说了,他是大夫,等他们插完刀再好好帮他们包扎就是了。 秦淮心里打着小算盘,那边会馆里仍在忙碌的穆岳二人突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什么声音?"秦淮问。 "打呼噜。"十七指指地板上睡得死猪样的展翔和窗口椅子上抱着剑不停点头打瞌睡的苏见羽。 秦淮囧了。天山弟子,貌似不太适合从事贴身保镖一职……嗯,坚决不能给他们开工资…… 第20章 一夜过去,无惊无险。 秦淮和十七整夜都没睡,精神就有点不济。倒是那两个贴身保镖一个个神清气爽的样子,精神的不得了。 "昨晚睡得可好?"秦淮问。 "还好,就是床不够软。"展翔说。打地铺,真的很辛苦啊! "椅子也很硬,靠背太矮,靠起来不太舒服。"苏见羽抱怨。还好下半夜和二师兄换了岗,不然坐一夜非累死不可。 秦淮就不淡定了。这两个家伙,真的有给人当贴身保镖的自觉吗? 早餐的时候,岳连城和穆清峰一起回来了,显然也是彻夜未眠。穆清峰看看小秦兄弟,和两个师弟交换一下眼色摇了摇头。 唉,所谓能者多劳,你们好好干吧,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秦淮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明日就是推选盟主的日子,也不知哪里还潜伏着危机,今天还得好好筹备一番。岳连城看看闷头吃包子的宝贝弟弟,心里担忧不已。 唉,也不知道二师父和干娘怎么样了,有大师父在,应该能把两个人照顾好吧,大概吧!想起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干娘和两位师父,秦淮又头疼了。大师父也太狠了,居然把他身边的人全都排查了个遍,还按照使用价值排了个三六九等…… 用过早餐,秦淮再次被送到了会馆玄慈住的地方。这次身边人多,秦某人专心诊脉,眼睛却瞟着不该瞟的地方,爪子也痒得厉害。 扎了几针,坐下来喝茶,却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施主,老衲的头,摸起来可好?"玄慈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房间内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噗!"秦淮被这一吓窜起老高,茶喷了,被呛得半死,咳嗽得惊天动地。岳连城本就站在秦淮身后,赶紧帮宝贝弟弟拍背。 看过去,玄慈果真已经悠悠醒来,正微微抬头看向这边,长年死板板的脸上似乎还带了一抹笑意。 "老和,不,大师,大师诶,您终于醒了,可让小的给担心死了!您,您,您渴不渴饿不饿热不热?要不要喝水吃点心?"秦淮窜到床边把人扶坐起来就是好一通嘘寒问暖,一会儿拿自己袖子帮人扇风一会儿端了热茶,态度之谄媚,让岳连城和穆清峰二人同时掩面扭头装不认识。 "倒是个好孩子!"玄慈点点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秦淮掌中,见那个小少年依旧唱做俱佳不动声色收入袖中终于满意一笑。 "那是那是,我一直都是好孩子,不信你问我哥!"秦淮赶紧卖乖,转头寻求舆论支持才发现穆岳二人看房顶的看房顶研究地板的研究地板,赶紧跑过去,一把拖过最近的岳连城,摇着岳大堡主的手求证,"是吧是吧,哥,我滴亲哥哎!" 岳连城被一声"亲哥"叫得通体舒泰,一手按了秦淮脑袋给玄慈低头见礼,一面向房间内各路豪杰致歉:"舍弟无状,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让各位见笑了。" 出得会馆,几人回到岳家别院,岳连城这才掏出秦淮暗中塞给他的一小片衣料,上面有几个奇奇怪怪的符号,一看就是临时咬破手指用血写的。 "这是什么?"秦淮扯着那一小片衣料,仔细瞅着上面古里古怪的鬼画符,看不懂。 "是梵文。"穆清峰说,"等我描下来去问下师叔吧,师叔或许知道是什么。" "清峰哥,想吃卤鸭腿!"秦淮见穆清峰起身往外走,赶紧要肉吃。 "帮你买回来,乖乖在家里等,不许出去乱跑!"穆清峰吩咐完秦淮,伸手摸了岳连城的钱袋又使唤几个师弟,"你们三个看着他!" 回房以后,司徒南不乐意了,冲着秦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是来闯荡江湖的,又不是来给人当奶娘的,我为什么要守着你?" 展翔拍了拍小师弟的肩权作安慰。他天山二弟子不也给人做护卫呢吗?有什么好抱怨的!苏见羽摸了摸小师弟的头,叹了一口气。 秦淮盯着司徒南……的胸,眼睛越瞪越大。 奶娘…… 奶娘啊…… 十八岁的美少年奶娘…… 司徒南看清被瞪的部位,恼了:"混蛋你看哪里呢?" "啊,"秦淮如梦初醒般,目光缓缓上移,移到一张红通通悲愤欲绝的脸上,慢吞吞地说,"我记得我一岁半就断奶了。你要是涨得难受的话,我让连城哥去帮你找个婴儿来喂吧!" 天山老二和老三齐齐被口水呛了。 司徒南抖了一下,长剑出鞘,拎着剑鞘就冲着秦淮挥了过去。 苏见羽看看飞到他身上的剑,再看看举着剑鞘意欲行凶的小师弟,和二师兄对视一眼,拉着一心想冲进战圈救主的忠仆十七退到角落里,看戏。 脚下一滑,秦淮已经退出三米开外。哼,想追上我,先去再练几年吧! 然后,热闹了。 一个追,一个逃。追的气急败坏,逃的气定神闲。 "哎哎,别砸桌子,红木的,几十两呢!"秦淮闪过一击,哇哇大叫。 司徒南一顿,开始绕着桌子追。可是,心里更气了。太奢侈了,一张桌子就要几十两,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才二两! "那套茶具一百二十两!"秦淮窜到房梁上,一句话又让司徒南不得不放弃用茶杯盖子当暗器的作战计划。 "你下来!"司徒南剑鞘直指房梁上的缩头乌龟。 "下去要被你打,你当我傻啊!"秦淮蹲在房梁上朝下做鬼脸,又回头冲着旁边担忧不已的十七笑笑。 小公子真活泼!十七也笑了,眉眼弯弯的,一下子晃花了秦某人的小眼睛。 十七啊,咱可不能这样对着别人笑啊,太勾人了!秦淮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猛擦口水一边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一边躲避气势汹汹追来的司徒南。 唔,小秦兄弟轻功不错,就是这性格欠揍了点儿!展翔端着一碟花生米,一边吃一边暗暗点头。 嗯,有意思!苏见羽眯着眼睛靠在墙角,一边从二师兄的盘子里捏花生米吃一边看热闹。 穆清峰把译好的梵文交给岳连城以后来送鸭腿,隔着老远就听到房间里噼啪乱响,还夹杂着小师弟的嚎叫和小秦兄弟火上浇油的挑唆。推开门,一片狼藉。两个打架的,一个追一个逃。三个看热闹的,一个提心吊胆两个兴味盎然。 "好热闹啊!"穆清峰举了举手中的油纸包。 秦淮眼睛一亮,眨眼间就绕过穆清峰到了十七身边。 穆清峰看看空空的手掌,惊了。什么时候小秦兄弟有这么好的功夫了啊?这种轻功,恐怕自己想赶上都得用全力呢! "十七,吃!"秦淮挑了一个最大的鸭腿给十七,又挑了两个较小的给旁边的二师弟和三师弟。两个师弟表现不错,没有偏帮他们家小师弟,赏! "大师兄,他欺负我!"司徒南很委屈,看看那边猛啃鸭腿的几人,更委屈了。听说那种鸭腿很贵很贵,一个就要半两银子,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只够买四个…… "可是我明明看到都是你在动手,而且小淮还说刚刚你辛苦了这两个鸭腿都给你吃,连我都没有。"穆清峰很纠结。不是他多想吃鸭腿,而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只有他没有呢?这好像还是他买来的吧!虽说花的不是他的钱。 吃完两个鸭腿,司徒南抹抹嘴角的油,伸出两根手指比出秦淮的高度,然后缓缓往回移动,直到停在自己下巴处,无声地说出三个字:"矮冬瓜。" 身高!秦淮炸毛。 十七一声不吭走过去,双手一掐一举,小公子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他肩头。 "哼,俯视你!"秦淮居高临下看着司徒南,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 天山排行最前面的三个师兄集体阵亡。 第21章 午餐摆在花厅里。岳连城看看那个坐在别人肩膀上还一脸得意的宝贝弟弟,再看看满脸憋屈表情的天山小师弟,无语了。这两个孩子就不能给他消停会儿吗,怎么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十七小心翼翼的把自家小公子放下,又拿了碗碟帮人夹那几道小公子很喜欢但是离得很远的菜。 秦淮满意了,掰过十七的脸就啃了一口。五千两,花得可一点儿都不亏啊! 十七手抖了一下,脸也红了一红,干脆就把那几道菜挪到了小公子面前。 岳连城折断了一双筷子,恨得咬牙切齿。等回了山西,一定要给小弟娶一堆老婆再纳一屋子妾! 穆清峰失笑,拉着小师弟坐好,也帮人装饭布菜扮演好师兄。司徒南瞪了一眼十七,又瞅了一眼被挪走的那盘水晶肘子,低头狠狠扒饭。 展翔和苏见羽只是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况且,这么好的伙食在天山一年也就一次而已。 "也不知道采花贼抓到了没有。"穆清峰说。 "还没有消息,这几日已经有几家姑娘遭了殃了。"岳连城皱眉。 采花贼?秦淮竖起了小耳朵。 那边在商量着怎么抓采花贼,秦淮担忧地摸摸十七的脸,说:"十七啊,这几天一定要小心,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十七点头。 "咳咳,"穆清峰咳嗽一声,声音有点不自然,"那个采花贼,不好男色。" 岳连城很忧心。就算真的好男色,这里这么多青年俊杰,随便哪个都比你那毁容的贴身小厮强吧!小弟的眼光,也太差了。不行,以后挑姑娘家的时候一定要亲自好好把关才是!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秦淮手上抓着整个肘子,正待一口啃下去,抽抽鼻子停下了动作。四处打量一番,没有任何异常。 "闻到了一股水晶肘子的味道,香喷喷的。"司徒南酸溜溜地说。 "不对,是竹子的味道,这个院子并没有竹子……"秦淮话没说完就不能动了,手上的肘子也没了。 不能动的不止他一个,餐桌上所有人都被点了,各种姿势的都有。 "你小子属狗的?鼻子不错。"来人一手拿着肘子,一手捏着秦淮下巴上下打量了几遍。 "是呀,你怎么知道?"秦淮很惊讶。这厮,还没进入状况呢! "放开我弟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岳连城急了。能在岳家堡严密的防卫下进入这里,能让所有人毫无所觉的受制,这样的人,如果是敌非友,太可怕了。 "哦!"那人答应一声,果真放开了,然后一边津津有味啃着肘子一边打量着表情各异的几人。 秦淮见过很多穿白衣的人,比如岳连城,比如苏见羽,比如开赌场的,比如大师父。但是所有人穿白衣都不如眼前这人好看,大师父太老了,不算。白衣,黑发,眉飞入鬓,眼角轻挑,年纪大概三十来岁,整个一妖孽! "你们不用怕,我是来找人的。"白衣妖孽似是感觉到了那几人的紧张,好心安慰。 "找谁?"秦淮傻乎乎问了一句。 "找,"白衣妖孽细细回想了一下以前听到的描述,说,"你们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一群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白衣妖孽已经一个个打量过去了。 "太黑。"穆清峰被巴拉到旁边了。 "太瘦。"岳连城被扔出去了。 "太傻。"展翔受打击了。 "不要狐狸。"苏见羽被嫌弃了。 "太白。"司徒南被踹开了。 "……"秦淮直接被无视了。 "就是你了!"白衣人捂住十七脸上的疤,仔细打量几遍,又跟旁边几人做下对比,终于找到了最好看的。 "你放开我们家十……"秦淮大急,话说了半截被点了哑穴。 "你姓秦?"白衣人揪着十七的衣领问。 十七毫不犹豫点头。小公子把他的姓分了十七一半,所以十七当然姓秦! "你叫秦岭?"白衣人继续问。 十七再次点头。小公子说,我叫秦淮你叫秦岭,你叫十七我叫十八,你是秦岭秦十七我是秦淮秦十八。不过,这都是昨晚的事,怎么已经有人知道了? "就是你了!"白衣人伸手打晕十七,把人扛上肩头,轻飘飘飞走了。 一道小小的蓝色身影拔地而起,秦淮不声不响追了上去。十七,等我! 岳连城冲开穴道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来不及惊讶为何小弟会在那般短的时间冲穴成功,也来不及惊讶小弟为何会有那般好的轻功,赶紧安排了人手出门搜索追踪。 小淮,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想起小弟冲开穴道时吐了老大一口血,岳连城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赶紧提气顺着小弟留下的线索追了过去。 再说那个白衣人,发觉到有人追在后面倒是小小吃了一惊,居然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破他点的穴道,惊讶之余干脆停下来等了一会儿。 "采花贼,把我家十七还回来!你要是敢动我们十七一根手指,我就我就……"秦淮好不容易追上去,威胁的话说了一半就没词了。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像打不过…… "就怎么样?"白衣人笑眯眯的。这小娃,可真有趣!采花贼?这称呼倒是很有新意。 "我就叫我师父打扁你!"秦淮气势汹汹拔剑出鞘,剑尖直指采花贼。 白衣人大囧。这谁家孩子,断奶了没? "小娃娃,回家吧,你娘等你吃饭呢!"白衣人留下一句话,怪笑一声扛着人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秦淮大恨,这古代绿化也太好了,到处都是林子,人钻进去就不见了!一时恨自己没用,一时又担心十七的安全,秦淮整个人都没了主意。 白宵是在扬州城的大街上瞄到小徒弟的影子的,他知道小徒弟的性子,懒得要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自己动手的,这次居然使上了轻功,看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心念一转,白宵放弃这几天一直在跟踪的人转身追上了小徒弟。 一路追过去,心里却越发骄傲。小淮的轻功居然到了这般境界,真不愧是我白某人的徒弟!等到终于找到人,心疼了。是谁,是谁害得我宝贝徒弟这样难过?不可饶恕!白宵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住小徒弟握剑的手腕,不让他再四处乱砍发泄。 "师父,十七被采花贼抓走了,我打不过也追不上,师父帮我救救十七好不好!"秦淮见到亲人,委屈了,扔下剑拽着大师父袖子好一阵摇晃。 白宵顿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脸色缓了缓。 "小淮,呃,那个采花贼长什么样子?"白宵问。 "眼大无神,面白无须,还穿一身装腔作势的白衣服,一副猥琐样!"秦淮不遗余力对采花贼进行抹黑,双手抱住师父的脖子就往上攀爬。 白宵被噎了一下,捡起凤吟剑挂在自己腰上,又弯腰背起小徒弟往外走。淮儿的内力还是欠缺,只不过两个时辰的追逐发泄就已经耗尽了,居然弱到这般地步!唉,要是以前泡药浴的时候注意点时间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害得宝贝徒弟这样没用了。白宵有点自责,但是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还是不说呢?要知道,他家徒弟从来就不是个会吃亏的,算计师父的事以前可没少干…… "小淮,那人不是采花贼,真的采花贼今天中午被我亲手送进扬州府衙大牢了。"白宵一边慢慢腾腾往外走,一边组织着语言。 "嗯?嗯嗯?"秦淮心放下一半儿,又迅速提了起来。不采花,难道,要命? "你忘了?师父说过,找了一个人来给你跟班打通筋脉。"白宵说。虽说,过程有点儿小扭曲…… "咦?咦咦?"秦淮直起腰,兴奋了,"也就是说,那人是师父请来的高人?怪不得那么有个性呢!武功又好长得又帅,当然,比师父您差一些……" 眼大无神面白无须装腔作势一副猥琐样……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白宵手上用了两分力把后背上不停闹腾的小徒弟重新背好,对自己说一半瞒一半的决定再无半点愧疚。 "师父,走快点儿,该给连城哥准备药膳了!"秦淮放下十七,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个人来。现在回去,应该不至于错过药膳时间,以大师父的速度来说…… "误不了时间,看前面!"白宵恨不得把吃里爬外的小徒弟扔地上摔死。 秦淮从师父背后探出头,看到前面的岳连城和穆清峰,还有他那两匹拉风的马,笑了。 "小淮……"岳连城和穆清峰只叫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七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掳走的,可最先追上去的却是他们一直在保护着的小淮弟弟,甚至最后把人找回来的也不是他们。 "连城哥,清峰哥!"秦淮喊了一嗓子。 两人没反应。 秦淮不高兴了,板起小脸开始教训:"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没礼貌!这儿有长辈在呢!" 两人目光向下,看向白宵。 "我师父,白宵!"秦淮拍着师父的肩膀,一脸骄傲地做着介绍。 两人石化。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够没礼貌的。徒弟,果真是自家的好!白宵皱皱眉头,绕过两人,把小徒弟放到红马马背上,自己翻身上了黑马,一拍马屁股,两匹马迅速跑了起来。 "连城哥,我先回去熬药膳,你快点回来,别错过了时间!"秦淮的声音远远地随风飘来。 "那人是谁?"岳姓石头动了动。 "小淮说是他师父。"穆姓石头也动了动。 "江湖上有几个叫白宵的?"岳连城干巴巴发问。 "好像只有一个。"穆清峰干巴巴回答。 "居然是小淮的师父……"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对视一眼,撒丫子就往回跑。 跑着跑着。 "大奔从来不让我靠近。"岳连城感叹。 "我只有给它肉吃的时候能摸一摸马鬃。"穆清峰感慨。 "好吧,人家是师父……"两人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第22章 两匹马是直接冲进岳家别院大门的。一个是堡主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公子,一个不认识。看门小厮咋着舌,也不敢拦,眼巴巴看着两人两马直冲后院。 秦淮以前可从没这么累过,现在只觉得手软脚也软,只好打起一万分精神来料理药膳。白宵看着小徒弟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居然为了两个臭男人把自己累成这样!你师父我从前都舍不得让你累到的,怎么可以为了两个臭男人这样辛苦自己啊!白宵有心劈了锅灶,又不能浪费了徒弟的心血,就把那两个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的。 被吃人的目光盯着,饶是岳连城承受力再强也觉得手中的药膳砂锅有点不好端,再看看宝贝弟弟靠在师父身上软绵绵浑身无力的小模样,岳大堡主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手上一哆嗦就洒了一点汤出去。 白宵目光一闪,杀气蹭蹭上涨。敢浪费我徒弟亲手熬的药膳,欠打! 岳连城打个冷战,端起砂锅就喝,也不管烫不烫了,连药渣都没浪费。穆清峰有心跟前辈套套近乎,但也知道他们兄弟俩不被待见,尤其是连城兄弟,如果不是顾忌小淮,恐怕早就被一巴掌拍扁了。 "师父,十七什么时候回来啊?"秦淮靠在师父怀里,昏昏欲睡。刚刚大师父帮他调息了两个小周天,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只想睡觉。 "应该很快吧!"白宵说。以那人的急性子,应该会很快很快,但是,人会变成什么样就不能保证了。 要是往常吧,小徒弟有自保能力,白宵早就把人丢下自己离开了,但是现在睡成死狗样的徒弟就让人放心不下了——那两个挡箭牌太没用了! 岳连城看着小淮弟弟房间的灯光熄灭才退出院子,有弟弟的师父在,安全应该不必担心了。穆清峰安慰地拍拍自家兄弟的肩膀,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很久没和小徒弟一起睡,白宵发现自己留下来的决定是错的。小徒弟居然添了新毛病!手手脚脚全都缠在他身上不说,小脑袋还死命往他怀里扎,最恐怖的是还磨牙流口水说梦话!有心想把人踹地上去,又实在舍不得,这个从来不知人心险恶的孩子就这样懵懵懂懂地搅和进了江湖纷争,以后会怎样,只能全凭他的造化了。 秦淮睡得不太舒服,老觉得枕头不是以前那个了,就不停的摸啊摸拱啊拱。白宵眯着眼睛,看着小徒弟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一会儿爬到右侧躺下来,一会儿又爬到左侧躺下来,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没睁开过。 熬到天亮,秦淮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直挺挺站在地板上伸开小胳膊,眼睛照例是闭着的。白宵觉得有趣,就拿了一套衣服帮人穿上了。 穿完衣服,秦淮又扬起了脸。这下白宵不知道小徒弟是要做什么了。 岳连城轻手轻脚走进来,冲白宵前辈点点头,浸湿毛巾帮人擦脸擦手。 在看到岳连城拿出牙膏牙刷水杯的时候,白宵火了。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添了让人伺候的毛病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丢死人了! 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脑门上。那叫一个清脆!秦淮当即打个哆嗦清醒了。看看屋内的情形,岳连城一手牙膏一手牙刷,大师父满脸铁青,明白了。大师父把他当纨绔子弟了!秦淮欲哭无泪,十七,都是你的错! "哪儿来一身臭毛病?"白宵火气很大。 "十七惯的。"岳连城迅速出卖罪魁祸首,把手上的牙刷牙膏背到身后,摆出一副与己无关的立场。 白宵很痛心。以前的小徒弟是多么的勤劳多么的懂事啊,从六岁起就帮师父干娘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师父,你衣服脏了,吃完饭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秦淮一边从岳连城手里拿过牙刷牙膏刷牙一边口齿不清跟自家师父说话。 白宵满意了。小兔崽子很上道嘛!罢了,惯坏就惯坏吧,反正辛苦的是别人!这么想着,白宵又高兴了。 "你好好玩吧,师父得先走一步了,记得保住小命!"白宵揉了揉小徒弟就往外走。 秦淮和岳连城赶紧往外送,出了门穆清峰带着三个师弟也到了。白宵和天山掌门私交不错,对这几个弟子还算和蔼。 走出几步,白宵又转回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卷银票扔给小徒弟:"拿去零花!" 秦淮赶紧接住,捏捏厚度,大惊失色:"师父,你去抢劫啦,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去!师父是那么没品的人么?昨天抓贼官府给的工钱。"白宵留下一句话,没影了。 一张,两张,三张……十七张,十八张,十九张…… 一边朝餐厅走,一边喜滋滋数着银票,秦淮那个美啊,把一卷银票抖得哗啦啦响。 "昨天采花贼落网,斩立决,其人五年内奸杀六十九名少女,官府赏银一万两,三位受害大户各赏银万两。"穆清峰看着小淮弟弟数银票的动作,无奈摇头。 四十张!四万两!秦淮手抖了一下。师父,师父居然把赏银全都给他了! 司徒南赤罗罗的嫉妒了。看看看看,都是师父,人家师父一给就是一卷子银票,他的师父每次就是二两银子,每次都不够花还得找二师兄接济…… "瞎嘟囔什么!"穆清峰在小师弟头上拍了一巴掌。 秦淮也听到了,眨眨眼,安慰司徒南:"我刚出谷的时候,师父忘记给我带银子了,我身上只有一个铜板。你还有二两银子,比我好多了!" "那,那你怎么过的?"司徒南来了兴趣。在野外还能自己找食吃,但是在城镇就得需要银子了,要知道,最便宜的清汤面一碗还要两文钱呢! 岳连城也很好奇。虽说都知道小秦兄弟比较有个性,但是偷鸡摸狗之类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赌钱啊!刚好到了一个镇子,那里很多行脚商人,三教九流很多。那几个商人输红眼了,别说货银,连货物传家宝地契什么的都掏出来了。"秦淮说。 "你……"司徒南瞪大了眼睛。赌钱是不对的,师父是严禁门下弟子聚赌的。这个家伙,太无耻了! 我很善良的,把他们的货物和传家宝都退回去了!秦淮暗暗点头进行自我表扬。 "小淮,你很会赌钱?"岳连城挑眉,有点儿不信。 "我会出千。"秦淮说完,三两步冲进餐厅坐在老位子上等着开饭。 出千…… 出千还敢理直气壮说出来…… 几人大囧。 "喂,我拿你们当兄弟才告诉你们的,可得帮我保密啊!"秦淮叼着勺子仔细叮嘱几人。 被当做兄弟的几个人突然觉得压力很大。这种兄弟,不要行不行? 岳连城就心疼了。居然被逼到赌钱出千的份上,小淮弟弟当初一定吃了许多苦,以后可得多宠着点才是。 吃过早餐齐赴会场。今天是选定盟主的决赛日子,估计热闹会很多,当然危险也不会少。秦淮准备完毕,摸摸身上的各式装备,觉得很保险了才乐颠颠跟上岳大堡主。 到的时候上面已经打得很热闹了。这次要比前几天精彩许多,秦淮看得兴起,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小施主,这几日一向可好?"玄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不过,听在秦某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大,大师……"秦淮手忙脚乱站起身又被人按着坐下,想帮人倒杯茶又发现双手油乎乎的,桌子上还有一堆留着小牙印的肉骨头…… 被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盯着,玄慈居然也能不为所动,只是慢悠悠来了一句:"施主今日有血光之灾,好自为之吧!" 秦淮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神棍啊这是! 岳连城大惊。玄慈大师,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啊! "哥,不怕,我跑得快!"秦淮冲岳连城龇牙一乐,拍了拍腰间鼓鼓的袋子,那里乱七八糟的药可没少装。 想到小淮弟弟的轻功和那个强悍的师父,岳连城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不必要。只是,哪能不担心啊,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弟弟啊! 此时台上只剩了三人。名剑山庄薛兆言,红衣山庄柳红衣,还有不知道哪个门派的一个络腮胡子。 按照惯例,台上的人可以朝三大铁柱提出切磋,类似友谊赛,点到即止。然后三方才做最后的角逐,胜者为尊。但是,如果有人不服可以要求PK。 秦淮一张脸就皱成了包子。师父说,如果最后胜出的人信不过,那他就得自己上。台上三个,前两个似乎都有点小过节,第三个根本不了解。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轮切磋很快就结束了。络腮胡子PK两个少林罗汉,平手。 现在是第二轮。台上,柳红衣依旧是一身嚣张的红衣,手中的弯刀直直指向天山大弟子穆清峰。 穆清峰一上台秦淮就蹦跶过去了。 "大师兄一定会赢的!"司徒南一脸骄傲。 "嗯嗯!"秦淮点头。当然会赢!要是输了就得入赘红衣山庄了,穆清峰又不傻,现在又不是讲绅士风度的时候,就算死在台上他也不敢输啊! "哼!"司徒南都做好吵架的准备了,但是对方根本不接招,结果把自己憋了个半死。 "喏,给你吃,我走了!"秦淮丢下一个食盒,又窜回去了。 刚在椅子上坐定,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平手,穆清峰显然手下留情了。 最后就剩薛兆言和岳家堡的比试了。秦淮激动了。名正言顺的收拾那个开当铺的机会啊! "哥,看我面子,下手重点儿!"秦淮抱着岳连城的手臂拼命摇晃,"打他打他使劲打他!" 可是,台上开当铺的正冲着他秦某人微笑呢! 诶?诶诶?为什么是我?!秦淮傻了。 第23章 岳连城假装没看到薛兆言剑尖所指方向,把小弟巴拉到身后就想上场。反正小淮长得小,别人也看不清那个姓薛的真正指的是谁! 薛兆言一向狡猾,看到岳连城的小动作就干脆跳下台来。 "岳兄想替弟弟出场?"薛兆言开始欢快地摇扇子。 "舍弟还小。"岳连城眼皮都没抬。 "岳家堡高手如云,怎么二公子很不济吗?"薛兆言挑眉瞥了秦淮一眼。 秦淮怒了。 "杀鸡焉用牛刀。"岳连城毫不客气。 "也不是不行,不如,我们也学红衣山庄和天山那般添点彩头怎么样?"薛兆言眼珠一转来了主意,"若薛某输了,薛家就此退出漠北商圈。" 秦淮眼睛亮了亮。哇,那得多少银子啊,不知道能不能讨点分红…… 岳连城不置可否,等着后面的条件。 "如果岳堡主让薛某一招半式,还请岳堡主允了在下与令弟的婚事,从此薛家与岳家永结百年之好。"薛兆言扇子狂摇,笑得眼睛都眯了,"虽说我二人已私定终身,但这种事,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好……" 丫的,谁跟你私定终身谁跟你父母之命谁跟你媒妁之言了啊!秦淮恼了,抄起桌上一盘卤鸭腿劈头盖脸就朝开当铺的砸了下去。 "秦小淮,你可别忘了,我薛家家传玉佩还在你身上!"薛兆言一边躲避着鸭腿攻势一边出语挑拨。不过,居然拿半两银子一个的卤鸭腿当暗器,岳家堡还真是有钱啊!这亲,结得! "小淮,那个玉佩你不是当掉了吗?"岳连城皱眉。 "他又送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去当第二次。"秦淮一边砸鸭腿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当初一回来就应该马上当掉给我们家十七买糖吃才对! 砸飞最后一个鸭腿,秦淮冷静下来,一扬下巴:"你要非想嫁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是,小爷喜欢长得好看的!正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你既然已经不好看了,就别拦着我纳几个漂亮的小妾,虽说你的德行似乎也当不起妻……" 薛兆言脸都绿了。小混球,典型的欠抽! 岳连城被小弟的惊人之语给雷翻了。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多么远大的理想啊…… 不远处,卢升副堡主眯了眯眼睛。敢打我们家未来堡主夫人的主意,哼! 小淮弟弟,好像在燃烧…… 这是岳连城目前的唯一念头。 没错,秦淮已经怒火中烧了,不然也不会自己跳上擂台了。 薛兆言乐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小家伙就想欺负,虽说每次都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是,看着那小子变脸实在是太有趣了。这不,被自己一激就自动跳上来了。 秦淮站在台子中央,冲着另一边的薛兆言竖了下中指,恶狠狠挑衅:"来吧!" 台下。 天山座位席上空荡荡的,只剩了一个宋祁挑大梁。 岳家堡座位席上很热闹。天山四兄弟都到了,喝茶,看戏,吃秦淮带来的东西。 "我敢说,那个姓薛的死定了。"穆清峰说。一直以来小秦兄弟都表现的很弱的样子,害他们造成了误解。现在才知道人家不是弱,是天生猥琐。有那样一个强悍的师父,那样强悍的师父敢把人丢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没错!"岳连城微笑点头。白前辈是个护短的,仅仅因为给自己熬药膳累到了小徒弟就看他不顺眼,那么薛兆言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当成赌注还拿着他们家传媳不传女的玉佩求亲,求亲还绕过师父大人找上他这个挂名义兄,这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申请同小秦兄弟切磋。"展翔啃完一只鸡翅膀,擦擦油乎乎的嘴巴跟岳连城打商量。 "排队申请。"苏见羽跟上。 "……我……还有我!"司徒南太着急了,被噎住了。 还真有不怕死的啊!穆清峰对自家三个师弟相当佩服。当然,他也想跟人切磋…… "行啊,报名费五十两!"岳连城伸手,痛快答应。 师兄弟三个沉默了。以那家伙的性子,收报名费这种事确实做得出来…… "能分期付款不?"司徒南不死心,用上了刚刚学来的新名词。 "一个月二两,需要还二十五个月。"岳连城很同情。 "不,最多两钱。"司徒南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自己一个月最多攒下两钱银子。 师兄弟三个再次沉默了。听说,十七就是因为还不起欠银才被迫卖身,从此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那就只好先看看再说了。 薛兆言连吐血的心都有了。小东西每次都只知道藏在别人身后喊救命,他也没想怎么着,就想把人弄上来逗一逗,谁知道这小混蛋那么滑溜啊!简直就像小泥鳅一样,那轻功邪门了,追都追不上,每次眼看着就抓住了,被人一扭又躲开了。这还不止,还不停的拿他那油腻腻的小爪子抓他的衣服,他这可是白衣服,全新的! 秦淮躲得还算轻松。以前被二师父试药追了好多年,二师父什么人啊,又猥琐又变态,阴招贱招多着呢,比这开当铺的可高明了不止几个层次呢! 阿嚏!很远很远的树丛中,方钰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谁骂我呢?方钰揪着白宵的衣服擦擦鼻子,再次把注意力挪到了擂台上。 被耍了一会儿,薛兆言不急了。这小家伙确实很有速度,也足够狡猾。但是,还是太嫩了,年纪小,内力必定不足,这样的速度一时半会儿还行,时间长了肯定坚持不住。这么一想,薛兆言剑一抽来了真格的,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冲着要害招呼。薛家的快剑,可从来就不是吹的。 秦淮额上慢慢渗出了汗,心里也越发恼了,也捞了剑在手里,手一抖,六十四式太极剑就使了出来。开当铺的是以快为主,太极却是可以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最讲究的就是卸力借力。原本的太极剑是什么样子秦淮不清楚,也无证可考,但是白宵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天才,经他手改过的太极简直堪称完美,唯一缺点就是秦某人内力不太足达不到大师父那种境界。但是,对上开当铺的最起码也可以打个平手。 打着打着,薛兆言开始慢慢后退了。这套剑法精妙无比,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招式,而且他找不到破绽。当然,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那个小混蛋老往他腰带上招呼,那里已经被划开一道缺口了,这要再不停,没准儿待会儿就要丢大人了。 秦淮一手撑剑,剑尖点在地上,气喘吁吁:"开赌场的,还打不?" "不打了,算平局怎么样?"薛兆言收剑,又不紧不慢摇起了扇子。 "那我走了。"秦淮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你要想嫁给我就直说,何必搞这种小动作呢,真是!" 不行,从背后偷袭人是武林大忌。虽然我是真的很想狠狠地揍那个小混蛋一顿!薛兆言手上青筋暴起,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 "还有,别扇扇子了,今天不热。另外,衣服那么脏,挺丑的。"秦淮又加了一句。 薛兆言思考着能不能蒙面揍那个臭小子一顿。 眼看走到擂台边缘了,一阵破风声响起,抬头,一个人直直飞了过来。坏了,躲不过去了,要被砸死了!这是秦淮被砸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24章 来人速度很快,快到内力不足的秦淮完全没有躲避的能力,快到底下看热闹的岳连城几人即使装上翅膀也赶不上那人的速度。 砰! 惊天动地一声响。 黑乎乎的人影砸下来,直直砸在秦淮身上,然后黑色人影在两人落地前一刻抱着秦淮翻了一个身,让自己的后背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被砸得头晕眼花,秦淮抬起头就见十七躺在他身下,已经被摔得七晕八素了。 "十七,十七!"看到失踪一昼夜的十七以这样震撼的方式出现在面前,秦淮被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帮人切脉。还好,还活着! "小淮!"岳连城第一个冲上来,看到宝贝弟弟的狼狈模样,急了。 "连城哥……"秦淮抬头,发觉不对劲了。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开始顺着鼻孔流下。伸手摸摸,红红的一片。再摸摸,好痛! "啊啊啊,我鼻梁断了,我最帅的鼻梁断了!"秦淮大嚎。 十七清醒了一点,慢慢抱着跨坐在他腰间的小公子坐了起来。刚刚小公子只是磕在他肩膀上,居然就磕断了鼻梁! "回家,找师父。"秦淮鼻血流多了,有点头晕,干脆赖在十七身上不起来了。 十七也不管不顾,抱起小公子就朝别院方向跑。 回到别院房间的时候,白宵已经带着方钰等在那里了,连药箱都是备好的。 "二师父,我最帅的鼻梁断了!"秦淮可怜巴巴求治疗。 "别嚎了,难听死了,会给你接上的。"方钰不紧不慢做着准备,一边忙活一边取笑小徒弟,"瞧你那点儿出息!出去别说是我徒弟,我嫌丢人。" 秦淮那叫一个委屈啊!招谁惹谁了啊,这不是天外飞来横祸嘛! "师父,我有梨花酒,三十六年的,就埋在……"秦淮只好出绝招了。 方钰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手上动作立马就快了,急急忙忙料理完小徒弟就抱着凤吟剑跑到院子里四处挖坑去了。 鼻孔被塞了东西撑起来了,本来小小的鼻子被裹了一大坨药,用白色棉布缠了系在脑后,结果秦某人不大的脑袋就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要多搞笑就多搞笑。 鼻子被塞了,说话瓮声瓮气的,秦淮又不老实,不停的哼哼唧唧哀悼英俊潇洒却不幸夭折的小鼻梁。 十七难过了,又是悔恨又是心疼,抱着小公子就不撒手了,就差拍着小公子的后背说"乖不哭"了。 白宵瞥着一分伤三分装的小徒弟,再看看把小徒弟害惨的罪魁祸首,最终决定还是先放那个毁容臭男人一马。 一阵酒香飘来。很显然方钰已经找到了藏酒的地方,也成功喝到了肚子里。果真,院子里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把凤吟剑插在树下的土坑里,两个师父都已经离开了。 秦淮总算放下心来,这才喘出一口气从十七身上挣扎下来。好险,刚刚大师父差点就忍不住要把十七拍扁了! 丫丫的!大和尚说他有血光之灾,还真是血光之灾!只是,也忒窝囊了! 安静下来,秦淮拉着十七开始给人细细地诊脉。筋脉确实被打通了,丹田里却有一股不明力量不停乱窜。秦淮赶紧撤回自己探查的内力,太古怪了! "坏人给打通的,还输了内力,很难受。十七想找小公子,坏人就把十七扔过去,砸到小公子了。"十七一边说着自己的情况,一边摸了摸小公子被裹成包子状的鼻子。这得多疼啊! 秦淮就觉得鼻子更疼了。十七啊,咱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说说话吧,这表达能力也忒差劲了!秦淮突然发现教养十七之路艰难而又漫长。 "十七,那人不是坏人,是师父请来帮忙给你打通筋脉的。"秦淮只好跟人解释。 "是坏人,不让十七见小公子就是坏人。他还骂人。"十七固执地摇摇头。 "嗯?怎么骂人了?"秦淮奇了怪了。 "他总叫我孙子。"十七很委屈。 秦淮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那个"孙子",而是因为想起了一个只存在于他想象中和大师父干娘所讲故事中的人物。 "乖孙,跟你家小公子告完别没有,来,乖乖投入爷爷的怀抱吧!"门被踹开,昨日的白衣人破门而入直冲十七。 "站住!"秦淮拔剑挡在十七前面,瓮声瓮气喝住来人。 白衣人低头,这才看到那个脑袋上裹着一圈白布鼻子上扣了一个小笼包的小家伙。这不是那天追自己那小娃吗?有意思。 扬着脖子看人有点累,而且鼻子很痛,秦淮指挥着十七把他抱起来,又拍拍十七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这才转头细细打量着那个白衣妖孽。对上那双越看越熟悉的桃花眼,悲愤了。 "你姓白?"秦淮还抱着一丝认错人的希望。 "嗯?"白衣人小小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小娃居然认识自己? "你有个儿子叫白宵有个女儿叫白雅熏?"秦淮简直要绝望了。 "噫!小娃知道的不少啊……"白衣人眯起了眼睛。 "大师父干娘你们阴我!"秦淮怒吼。 事情是这样的。白家老头白璃,对秦淮来说那就是一传说啊,能养出那样另类乖张的一儿一女,能让那样另类乖张的儿女避之唯恐不及,性格能好到哪儿去?好吧,白家老头就是一变态。 不是白宵和白雅熏不孝。只是,如果你家老爹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练了什么功夫弄得一张脸永远保持在三十岁,而你已经拥有了四十岁中年大叔大婶的脸,但你那个年轻老爹整天喊着"乖乖小宵小熏过来爹爹抱"然后把你搂在怀里像对待三岁小孩一样揉搓…… 所以,出卖小徒弟(干儿子)就成了必然。 秦淮是怎样被出卖的? 一日,白宵回到落脚的地方,忧心忡忡地说:"我碰上老头子了。" 正在吃饭的白雅熏和方钰同时噎住了。 "被发现了。"白宵补充。 白雅熏冲了出去。 "小宵,小熏,小玉儿,都出来给爹爹抱抱!"白璃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凳子,笑得异常和蔼。小熏真调皮,每次都摆这种小八卦阵。 为了靠近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白璃可是好好研究了一段日子的阵法,很快就轻轻松松破解了。 为了日后的平静生活,白宵开口了。 "妹妹已经有儿子了。" "什么?"白璃瞪大了眼睛。儿子?宝贝女儿的儿子?我的乖孙? "嗯,也是我徒弟,叫秦淮。"白宵说。 秦淮。这名字好记,秦岭淮河,地名。白璃暗暗记在心里。 "我儿子是世界上最帅的最英俊的最潇洒的最好看的!"白雅熏赶紧补充。 最好看。白璃点头,记住了乖孙的特征。 "最近好像有点麻烦……"方钰吞吞吐吐。 嗯?乖孙有麻烦!白璃目光一凛。 "住在岳家堡的别院。"白宵说。 白璃已经不见了。 "哥,如果小淮知道了就麻烦了。"白雅熏很苦恼。 "放心吧,你忘了?老头子一向记不住人名,我只说了一次,能让他记住的可能性不到一成。"白宵自我安慰。记不住,大概吧…… 再说白璃,念叨了一路乖孙,到岳家堡附近的时候才发现忘了名字。名字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个地名,姓秦,秦,秦岭淮河,对,叫秦岭!乖孙秦岭,最好看的! 然后,十七被拐走了。 第25章 "乖孙,过来给爷爷抱抱!"白老头认回真正的孙子,立马把十七扔到一边儿去了。秦淮,秦淮,小淮儿,小淮淮,又乖巧又可爱跑得还很快,这才是我老白家真真正正的孙子嘛! 秦淮不敢跑。三座大山在头上压着,但是三座大山上面还有大山! "可是,从师父那里,我应该叫你师公。从干娘那边,我应该叫你外公。叫爷爷不合适吧?"秦淮假装很为难。我为毛要叫你爷爷啊?瞧你那张脸,比我上辈子那张都年轻! 双脚慢慢离地。然后,秦淮发现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吊在了房梁上。回身摸摸那根绑在他腰带上的绳子,好像还算结实,秦淮赶紧一把抓紧了自己的腰带。这要是腰带突然开了,丢人事小,摔坏了鼻子事大…… 白老头还想好好跟乖孙沟通沟通,听到一声古怪的哨音之后脸色一变冲了出去。如果没有听错,那是小熏的求援信号。 十七一直蹲在房门外,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进去一次被扔出去一次,见到老头子闪人,赶紧扑了进去。一进去,傻眼了。小公子被一根绳子穿过腰带挂在房梁上,不上不下悬在半空,正两手抓着腰带忽忽悠悠荡来荡去,全身重量都交待在那一根细细的麻绳上。 被抱下来,秦淮急急忙忙往怀里塞各式小药瓶,拖了十七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吩咐:"到现在都没人回来看我,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我们得过去看看。还有,你那二十年内力能用吗?" "不能用,涨得难受。"十七摇头。生生被人输了二十年内力,可又一直不能静下心来调息化为己用,现在甚至比以前还不如。 "那我们去找大和尚,上次救他一命他还没付医药费呢,不知道少林寺的易筋经能不能借来看看……"秦某人又开始打小算盘了。 十七的目光却只在秦淮的鼻子上打转。小公子这样,真的没事吗? "连城哥,清峰哥!"秦淮一眼就见到最里面背靠背的两位义兄。 岳连城一急,手上剑气越发凌厉。小淮弟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好在家里等的吗!分神看过去,放心了。 所向披靡。 秦淮和十七人手两个药瓶,一路跑一路撒药,一丈之内再无阻碍。 黑衣人退得很快,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先解了玄慈大师和沈代门主的迷药吧!"穆清峰走过来摸了摸秦淮的鼻子,又打量了十七一遍。 秦淮赶紧乖乖走过去给两人每人喂了一颗药丸。来的时候这两人处于下风处,被秦某人的迷药一起放倒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撤退,但是我们总算暂时解了围。当务之急,就是找出那个内奸。"岳连城说。 各门各派皆有伤亡。秦淮再次忙碌起来,十七手里的欠条也越来越厚了。 "大夫不是应该仁者仁心悬壶济世的吗?"伤患司徒南很不爽。 "大夫也要吃饭好不好!"秦淮白了那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天山小师弟一眼,无限鄙视,手上开好一张药方的同时也递上了一张账单。 "我还不起。"司徒南说。 "我没催你现在还。"秦淮说。 "我不卖身。"司徒南表明立场。 "放心,"秦淮拍拍司徒南的肩膀,又摸摸自己的小笼包鼻子,说,"以你的姿色我还看不上。" 司徒南拔剑。 "看吧看吧,你要是有砍我这劲头当时也不会受那么多伤了。跟人打架还讲什么心慈手软啊!"秦淮用力按上司徒南伤口,收获一阵鬼哭狼嚎。 "我是第一次下山,从没……"司徒南沉默了。 而不久之后再次遇袭的时候,司徒南奋勇杀敌伤敌无数。秦某人问其原因。答曰:没什么,我只是把那些人当成你了。秦某人无语。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小淮呢?"岳连城忙完,到处都找不到小弟,急了。 "听说在给人疗伤。"穆清峰很纠结。 岳连城笑了。多懂事的弟弟啊! 穆清峰更纠结了,无奈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你岳家堡的脸都被丢光了。小淮的医药费可不便宜,估计这会儿已经收了一大堆欠条了吧!" 岳连城大囧,赶紧去找人。 一把揪起正抓着司徒南的大拇指往一张欠条上按手印的小弟,低头对上那个被一圈白布一分为二的小脑袋和那个小笼包鼻子,岳连城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提着小弟的衣领往后拖,小混蛋居然用了千斤坠,岳连城无奈,只好把人扛起来往回走,刚刚从十七手上拿来的那叠欠条也被化成了纸粉。 秦淮那叫一个伤心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可是未来的老婆本棺材本和养十七的本钱啊! "哥!"秦某人的声音都带了颤音。 "不许动!你还缺钱吗?"岳连城很不解。贪财也有个限度吧,上次白前辈给了四万两,再加上平时从自己这里搜刮的银子,花上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吧! "缺!"秦淮直起腰,高出岳连城一大截,赶紧伸手抱紧岳大堡主的脖子,不依不饶,"我还要娶媳妇呢,要娶好多好多漂亮媳妇呢!" 哄堂大笑。刚被小大夫讹了银子打了欠条的各路英雄总算是摆脱了囧字表情。 "你们都是英雄好汉,可不能因为欠条毁了就赖账,君子一言……"秦淮挺着小笼包鼻子指着满堂伤患瓮声瓮气提要求,被岳连城捂着嘴镇压了。 岳连城手上用力过猛,秦淮鼻子被碰到,一时疼的受不住,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都怪这个破体质!怕疼,也是多年乱泡药浴留下的后遗症。一般的小伤在别人身上只是寻常,到了秦淮这里却要比常人痛上许多。 周围笑声更甚,一群大老粗还以为小大夫耍小孩子脾气跟哥哥撒娇呢。十七却是知道自家小公子是疼得受不住了,赶紧抢上前把秦淮解救出来。 我讨厌血光之灾!我讨厌乌鸦嘴大和尚!秦淮捂着鼻子,悲愤不已。 "阿弥陀佛!" 说和尚,和尚就到,玄慈来了。 "岳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玄慈看到秦淮的造型,平板板的脸再次带了一丝笑意。 "可以,借几步都可以!"秦淮跳下来,拼命点头。大和尚啊,易筋经啊,好想要啊…… 跟在玄慈身后,秦淮小声问岳连城:"盟主选出来了吗?" "嗯,是名剑山庄庄主薛老前辈,薛兆言的叔叔。"岳连城小声回答。 "哦。"秦淮点头。也不知道师父在忙什么,到处都乱七八糟的,好想回家啊! 随着岳连城和玄慈进了一间密室,密室门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副冰棺。棺中人面目如生,居然与岳连城有着八分相似。 "父亲!"岳连城大惊。 第26章 秦淮眨眨眼,再眨眨眼,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连城哥说过,他的父亲三年前患病,两年前过世。那么这里的? 手腕被攥得生疼,秦淮也不敢挣扎,只好偷偷打量岳大堡主的脸色。还好,除了黑点儿阴点儿并没有失去理智的样子。秦淮偷偷松了一口气。不过,冰棺啊,居然能把人保存的这么好,好想近距离观察研究一下,最好掰个角下来带回去给二师父…… "哥,这真的是咱们家老爹吗?"秦淮问得很小心。 岳连城低头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玄慈:"大师,这是?" 玄慈正要回答,岳连城又止住了他的话头吩咐小弟:"小淮,你先回去。" "哦,那我去找清峰哥!"秦淮点头。既然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就回避吧!反正一个两个都这样,全都把他当小孩子,师父干娘是,岳大堡主也是。 秦淮跟屁虫似的追在穆清峰屁股后面。十七尾巴似的跟在小公子后面。 "别沮丧了,连城也是为你好,你还小,每天只要吃吃睡睡就好了。"穆清峰无奈,只好停下来安慰心灵受到伤害的小秦兄弟。 "那跟养猪有什么区别?"秦淮很不满。 "现在也没区别。"司徒南冷哼。 秦淮很沮丧。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心思敏捷的,上辈子老妈老戳着他的额头叫他"傻儿子",这辈子两个师父和干娘都经常喊他"小笨蛋"。秦某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笨,有心想要帮忙,又怕给人添乱拖后腿,只好憋屈着自己了。 "乖,听话,小南,带小淮找个人少的地方去玩。"穆清峰赶人。他可是忙得很,哪来那么多时间哄小孩啊! 司徒南扭头不干。他是来闯荡江湖的,不是来给人当奶娘的! "奶娘,走吧,大人做事小孩少插手!"秦淮拖着司徒南就走。 "你叫谁奶娘呢?还有,我不是小孩子!"司徒南炸了,恨不得咬那个无良大夫一口。 "你还欠我二十七两三钱雪花银。"秦淮得意洋洋挥着一张欠条。这可是唯一一张没被岳大堡主毁掉的,也多亏十七手快藏了起来,不然那可真要亏到姥姥家了。 司徒南蔫了。 三人回了岳家秦淮的小院。 "你自己试着调息一下吧,不要急,慢慢来。"秦淮扶着十七坐好,先帮人切了脉。只是十七体内那股真气太过霸道,而他的内力又实在不足帮不上多大忙。 十七点点头,乖乖坐好闭上了眼睛。 "帮我家十七护法,五两。"秦淮开价。 "……好。"司徒南点头。 来来回回在院子里折腾了几趟,秦淮回到房间打开医箱开始专心对付塌掉的鼻梁。二师父要是还在就好了,自己给自己换药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啊!秦淮一边感慨自己命苦,一边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司徒南在旁边看得就有点手痒。这要是一拳揍上去,就算神医也医不好了吧! 从光滑的铜镜中瞄到司徒南绿油油的小眼神,秦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厮,还记仇了啊!哼哼,别说没给你机会啊! 再说岳连城,两年前父亲是他亲眼看着入殓的,那么,这里的又是谁?忍不住心神大乱,打发了小弟,和玄慈大师做了一番密谈,岳连城沉默了。这件事,还是细细查探吧! 武林盟主已经选出,剩下的事自然有人负责。比如今日那些黑衣人,比如找出五个月前失踪的前盟主铁剑门掌门周大有,比如小淮不久前偷偷对他说的好像不太对劲的铁剑门代理掌门沈仲和,比如今天出现在铁剑门密室里的冰棺以及那个和父亲一般无二的尸体。 也许,该把小淮送回山西岳家堡,这里太危险了。岳连城仔细思考着种种异常,绕了几圈才发现他好像迷路了。他迷路了!他居然在院子里迷路了!他居然在小淮弟弟的院子里迷路了!可这条路明明他每天都要跑上最少七八趟的! 等到碰到同样迷路的穆清峰师兄弟三人时,岳连城终于发现事情的古怪之处了。院子里好像多了很多高过人头的盆栽,再加上小淮绕着房前屋后弄的奇奇怪怪的药田,这分明是一个阵法。 "你师兄来了。"秦淮说。 "你怎么知道?"司徒南很奇怪。这人明明一直在弄鼻子,就算外面来了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是谁! "我听到声音了,好像有人踩到老鼠夹子了。"秦淮贼笑。而且是很熟悉的声音,如果没听错,中标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司徒南不信,走出门愣了。那几个人,好像一直在原地转圈。而且,离这么近,他们好像都没看到他! 十七调息完毕,取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觉得轻松了很多。这样下去,再有几天就能把那股真气化为己用了,也就能保护小公子了。十七弯了弯嘴角,走过去帮小公子把那层不老实的绷带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秦淮吞了下口水。太勾人了!这幸亏鼻孔堵着呢,不然非喷鼻血不可。以后,可坚决不能让十七对着别人笑…… 指挥着十七搬开门口两个盆栽,那四个正在转悠的家伙立马看到了正对面那个小笼包鼻子。 展翔第一个走过来,居高临下瞪了秦淮一眼,恨恨开口:"我讨厌老鼠夹子。" 秦淮低头思考一会儿,问:"那你喜欢什么夹子?我下次换。" "……我讨厌所有夹子。"展翔说。 "这是什么?"苏见羽指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盆栽和变了形状的药田。 "小八卦迷阵。"秦淮回答,"你们都不在,小师弟又是个不中用的,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司徒南怒瞪秦淮。 "等你学会砍人再说吧!"秦淮扭头。 "怪不得种药的时候要了那么多花盆。"岳连城莞尔。这样看来,小淮弟弟自保是足够了,那么有些事也该加紧调查了。 "嘿嘿,过来喝药吧连城哥!"秦淮拉着岳连城朝里走,思考着怎么问一下便宜老爹的事。 "嗯,那些事你就别管了,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回山西。"岳连城摸摸秦淮的小笼包鼻子,又摸出一封信,"白前辈给的。" 龙飞凤舞的大字。 "先走一步,保住小命,等师父来接。" 这些人摆明了不带他玩,秦淮怒了,他有那么不中用吗! 秦淮气哼哼回屋收拾东西,十七赶紧后面跟上。 穆清峰摇头笑笑,本来挺好一孩子,就愣是被几个人给活生生惯成了小祖宗,这不自作孽吗,可偏偏他那个生死兄弟还甘之如饴,看来是完全忘了那个义弟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了。 秦淮的行李,可不是一般的多。说来都是岳连城给他的,衣服鞋袜,各种小摆设小饰品,可都不便宜。看着十七打好的一堆包裹,秦某人突然有点心虚。这个,算不算是被人包养啊? "带两三套衣服就行,别的放回去吧,房间给你留着。山西什么都有,现在带了也累赘。"岳连城看到那大堆行李,无语了。 秦淮想想,点了点头。十七只好又一样一样放了回去,除了两人的衣物,就只拿了小公子一直很喜欢的那个金球。 回山西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行二三十人,除了秦淮那辆拉风的马车,全部是轻骑。穆清峰照例是车夫,展翔和苏见羽被宋祁派出去了,司徒南死活不愿意回天山就被打发到大师兄身边了。 只是。 "他为什么在这里?"秦淮一把揪住那个正在往他车上爬的不速之客,转头问岳连城。 "叔叔派我来助岳堡主一臂之力。"薛兆言笑眯眯开口,"唰"一下展开扇子摇了起来。 第27章 "乖,不要任性。"岳连城把秦淮抱上车,转头瞪了薛兆言一眼。 薛兆言笑眯眯退后几步,上了自己的马,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岳堡主也忒护犊子了吧,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秦淮心不甘情不愿上了车,嫌车里憋闷就又钻了出来。穆清峰把人拉坐在身边,甩起鞭子认真赶车。要知道,秦家的车夫可不是好做的,连工钱都没有…… 对于大师兄屈尊给人赶车这件事,天山小师弟表示了极大愤慨,最直接表现就是,宁可用两条腿走路也不肯上车同那个黑到心肝里的小大夫一起两看两生厌。 速度不算快。岳连城并不急。这一路可能不会很太平,但,该来的总会来。从见到密室里那个和父亲一般无二的身体时,他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三年前父亲患病,两年前过世,同时他被人下毒,若不是几个月前运气好遇上小淮,恐怕他岳某人连同整个岳家堡都不存在了。 马车很稳当。 "车夫,你赶车技术真好。"秦淮蹭过来坐下,手上还捧着食盒。这厮,最近总是挨不住饿,一天三餐加宵夜之后还要时不时加餐。 穆清峰笑着在秦淮头上揉了揉,正想说什么又停下来抽了抽鼻子,然后看着小淮弟弟不动了。 "你的鼻子可真灵。"秦淮无语,转身爬进车厢把十七手中的酒坛接了过来。里面只有小半坛酒了,是秦淮当初从谷中带出来的那坛桃花酿,一直没有喝完。秦淮不贪杯,十七也不喜欢喝酒,要不是这次十七收拾东西找出来,秦某人都忘记这小半坛酒了。 "你要喝吗?"秦淮问。 十七摇头。 "喝点吧,我自己酿的,你要喜欢的话以后咱们自己种桃花。"秦淮拿来一个杯子给十七倒了一小杯,剩下的就连坛子一起抱了出去。 小公子亲手酿的!十七舍不得喝,就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啜。 穆清峰酒瘾上来,恨不得马上痛饮一番,抱了酒坛在怀,抬头对上那两颗森森小虎牙,心下一凛,手上动作就停住了。这小东西,该不会等着算酒钱呢吧! 我像那么小气的吗?!秦淮恼了,小腿一蹬就把车夫给踹下去了。 穆清峰大笑出声,翻身跃起就落在了岳连城马后,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酒坛。 岳连城觉得很是头大。自从碰上小淮,他这兄弟似乎是越来越孩子气了,这可不是好现象。把马让给穆清峰,岳大堡主亲自去帮弟弟赶车。 岳家堡一众手下神色立马暧昧起来。卢副堡主说的不错,堡主对未来堡主夫人可真是没话说啊…… 被顺了毛,秦淮安静下来,懒洋洋靠在便宜老哥身上晒太阳,两条小短腿撂在十七腿上让人按摩…… 薛兆言咂舌。小家伙是很好玩没错,可是,这分明就一活祖宗啊…… 晚上夜宿山林。也不知道挑的什么路,人烟不多,林子倒是不少,又深又密。按秦某人不多的且不太准的地理知识,东南多低山丘陵,这里,应该是秦岭淮河一线吧,大概。 秦淮支着锅子煮药膳。木柴有点湿,火候上不去,鼓着腮帮子吹了几口气,火力还是不够。秦某人眼珠子转转,就挪到了薛兆言旁边。 薛兆言正烤着一只山鸡,见到那个小混蛋过来,假装没看见,屁股却往旁边挪了挪。秦淮赶紧坐了过去。 "开当铺的,你热不?"秦淮盯着肥嫩嫩的鸡大腿擦了擦嘴角。 薛兆言抖抖袖子,没说话。早就入秋了,一早一晚已经有点凉了,现在小风嗖嗖的,能热吗? "那,把你扇子借我用用呗?"秦淮见开当铺的又挪开几寸,赶紧又凑了过去。 薛兆言瞅了秦淮几眼,把扇子递了过去,又掰下一只鸡大腿递了过去。 秦淮叼着鸡腿跳起来就往回跑。开当铺的人还不错嘛! 然后开当铺的纠结了。他那扇子,千年寒玉为骨,天山冰蚕丝为面,可是当年玉机子前辈花了三年时间制成的,现在居然被用来扇炉子! 秦淮小心翼翼掌握着火候,半点不敢分心。连城哥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现在药膳也改成了三天一次,药量也减了一些,这样坚持下去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好了,那他也可以解放了。 司徒南啃着一只兔腿,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用晚餐,只有不远处那个可恶的小大夫没有,想了想,本着江湖道义,撕下另一只兔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走近一看,那家伙居然跪坐在地上,一手拿扇子,一手轻轻搅拌着药膳锅子,旁边的大树叶上还放着一只被咬了一口的鸡腿。 喊了几声,没反应,司徒南不高兴了。好心好意送东西给他吃,居然装没看见!正想踢那家伙一脚,被拦住了。 "小公子说不能打扰。"十七拦在司徒南面前,脸色很难看。 听到那一声声清晰的肚皮轰鸣声,司徒南却是愣了。那个人,一向无耻的很,倚小卖小撒泼放赖非便宜不占,居然也有这样认真的时候? 加入最后一味药,略略搅拌几下,熄火,连锅子一起端给岳连城,秦淮总算喘出一口气。岳连城心疼地帮小弟擦擦汗,这才低头吃药膳。 司徒南看看手上已经凉掉的兔腿,决定还是再烤热一些。拿着重新烤热的兔腿走过去,正看到那个家伙趴在岳堡主身上四处乱摸,摸了钱袋塞自己怀里,摸了玉佩塞自己怀里,岳堡主还抬高了双臂好方便那人的动作,司徒南在热热的兔腿上狠狠咬了几口,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才会认为那个家伙是个好人。 秦淮靠在十七身上啃已经凉掉的鸡腿,一边啃一边龇牙咧嘴。鼻子好痛!十七拿过那只凉鸡腿,把手上一碟切得细细碎碎的肉递过去,又继续切另外几块。 "十七,你真贤惠!"秦淮感动不已。这么贤惠的十七,以后一定要给他挑个好姑娘才是!秦淮一边感动一边下定了决心。 十七低头微笑。 薛兆言看着扇子上黑乎乎的烟灰,笑眯眯开口:"这个,使用费怎么算?" 秦淮眨眨眼,问:"那你说。" "不如……"薛兆言手腕一翻,就想用扇柄去挑秦淮下巴,典型的流氓动作。 "你知道'借'是什么意思吗?唉,没文化真可怕。"秦淮用一根手指挡住扇柄,摇摇头,无比痛心。 看着那个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的小身影,薛兆言觉得有点手痒。 赶了三天路,这是第一次错过客栈,一群大老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随便找个角落躺一躺靠一靠都行。 但是,现在有一辆车,车里能睡两个人。于是,很多人开始打那半张床的主意了。 薛公子是个享受型的,且已经送了定情信物,名正言顺。 岳堡主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哥哥,小弟迟钝,需要贴身保护。 穆大侠心疼第一次出门的小师弟,娇生惯养的孩子,得好好照顾。 三个人站成了一个正三角形,谁也不让谁。 秦某人已经搂着十七钻进车里了。 薛公子眯了眯眼睛。 岳堡主有点心酸。 穆大侠挑了挑眉。 岳家堡一众属下惊呆了。未来堡主夫人,好像在出墙…… 睡得朦朦胧胧,被十七推醒了。 "又打?"秦淮爬起身,听到外面的声音,掀开车窗小心瞄了几眼。 还没瞄到什么,一只手伸过来啪一下把车窗从外面给关上了。 "呆着别动。"岳连城压低了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十七手上多了一样武器。水果刀。 秦淮囧囧有神地看着十七。 "我以前,用匕首。"十七低头解释。现在没有匕首,但是,这水果刀也凑合了,虽说不太顺手。 秦淮从靴子里摸出游龙匕,递过去:"借你用。" 十七接过,仔仔细细摸了几遍才收进怀里,手上还是抓着那把水果刀。 看到对方明显据为己有的态度,秦淮更囧了。十七啊,虽说你不识字,难道不知道"借"是啥意思吗?不用就还回来,你这小心翼翼往怀里揣是为哪般啊! 第28章 秦淮拔剑,下车,却发现英雄毫无用武之地。一下车,人就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岳家堡的金牌打手,原先护着车,现在护着人。再加上一个死死挡在身前的十七,别说上前助阵,秦淮就连热闹都看不到。 一转头,看到砍人跟砍菜似的天山小师弟,秦淮呆了。这还是同一个人吗?那孩子,貌似前几天还因为下不去手搞得自己满身是伤吧!秦淮突然想起一句话,江湖子弟江湖老。那个孩子,已经开始长大了。 安静下来,长大的孩子司徒南冲着秦淮一扬下巴,得意洋洋。秦淮默,刚说你长大了就现形了! 唉,眼神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秦淮冲着薛兆言做了一个"不许动"的手势,四周正在处理现场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 薛兆言受了一点伤,此时正靠着一棵树站着,看到小混蛋的手势愣了一下,却再也不敢动了。如果没有猜错,此时身后树干上应该爬着一条小蛇,蛇口距离自己的脖颈大概不足一寸吧!大意了。 此时天光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那条金黄色带着红斑的小蛇也清清楚楚露出了漂亮的身影。小指粗细,半尺多长,剧毒,速度极快,受惊时攻击性极强。 薛兆言受伤不重,但是很显然对方的兵刃上涂了迷药一类的东西,若是没有药物影响凭他薛家快剑或许可以一刀切了那条小蛇,但是现在保持清醒都已经用尽全力了。 秦淮一张脸就皱成了包子。 看看双手,挽起左边袖子一点一点走过去,直到站在距离薛兆言一臂之远的距离,秦淮瞪着薛兆言,恨不得一巴掌把人拍扁。 岳连城心都快跳出来了。有心拦住小弟,又怕刺激到那条蛇,看看小弟的表情,有嫌弃有不情愿,却没有担心惧怕,岳连城又放下一半心来,难道小弟还懂驯蛇? 秦淮当然不懂驯蛇,但是他却懂这种蛇有多毒,他也懂如果想救开当铺的自己出手是最保险的。最起码,被咬一口的话不会死那么快。 慢慢举起左手,晃晃小小手指,蛇脑袋也跟着晃了晃。左臂迅速上挥,嗖,一道金光闪过,手腕一痛,秦淮已经被狠狠咬了一口。右手齐出,三指死死捏住七寸,趁小蛇疼痛张嘴之际用已经不太灵光的左手摸出刚从十七那里拿来的匕首划上蛇腹,双手一撸一挤,已经取了蛇胆在手。这时,左手手腕开始迅速肿起,白皙的皮肤也很快变成了乌青色。 周围一片死寂。 秦淮看看四周,把所有人挨个扫视一遍,最后冲司徒南招招手。 司徒南赶紧傻乎乎地跑了过去。 "吃了它。"秦淮把手中那颗碧绿色的蛇胆直直举到司徒南面前。 司徒南也不敢反抗,傻乎乎凑上去就着秦淮的手吞了那颗腥臭的蛇胆。蛇胆下肚,好一阵恶心,这才反应过来,人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秦……你……" "没事,死不了。"秦淮回了一句,转头找人,"十七,困。" 十七不声不响把人抱起就放回了车里。 "不怕,睡一觉就好。"秦淮小声安慰十七,很快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十七把人放好,走过去仔仔细细盯着薛兆言看了很久,这才弯腰捡起匕首擦得干干净净又收进了怀里。 那个小混蛋,救了他。薛兆言坐下来,沉默了。曾经看过小家伙用毒蘑菇煮汤,那锅汤,即使吃过解药还是害他难受了很久,可是小家伙一点儿事都没有。今天的这条蛇,连小家伙都倒下了,要是真的咬了他一口,恐怕当场就毙命了吧!秦淮不喜欢他,每次见到都绕着走,可是,今天为什么要救他?难道,这就是所谓医德吗?眼高于顶的薛大少爷,生平第一次对这种江湖游医产生了敬意。 只是,很快破灭了。 看看眼前的笔墨纸砚,再看看那个面无表情的刀疤男,薛兆言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和对方沟通的能力。这是,做什么? "公子救了你一命,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付现也行,打欠条也可以。"十七把毛笔蘸了墨塞到薛兆言手里,强调,"这是公子睡前吩咐的。" 薛兆言无语了。 看看马车里抱着小弟不放的自家兄弟,看看掐着脖子干呕不停的小师弟,再看看为了一张欠条大眼瞪小眼的两个男人,穆清峰突然觉得压力很大。队伍不好带啊! 再次上路,几个人都挤到了马车里。秦淮被岳连城抱在怀里睡得正香,脸上的青色已经退了,只有左手臂还是乌青色,肿的发亮,圆滚滚的猪蹄似的。十七一直拿着帕子帮小公子擦身,怀里揣着那张薛兆言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的空白欠条。穆清峰和司徒南抱剑坐在车厢两角,时不时往床板上瞅一眼。薛兆言在赶车。 两匹马担心自家主人,又不会说话,只好跟在马车旁边打转。尤其是大奔,被饿了一顿,到了中午还不见小主人出来喂食,趁停车的功夫就钻进车窗打探消息了。结果,马脑袋被卡住了。 "嘶!嘶嘶!"大奔被卡疼了,拔萝卜似的拼命往外拔脑袋,可惜马脑袋不会拐弯,它钻的那扇窗又太小,结果更疼了。这匹无耻的黑马除了秦淮本人是没人敢动的,除非喂食,平时谁碰咬谁。这会儿得到报应了。 秦淮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头顶上方一颗硕大的马脑袋在挣扎。忍笑不已,拽着岳连城坐起身把大奔弄了出去。 "小淮,以后不许拿自己冒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爹娘交代!"岳连城看到小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教训。 秦淮很纠结。岳大堡主,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姓岳,我姓秦……所以,交代不交代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但是这话对着眼前这个弟控便宜老哥是不敢说的,秦淮只好眨巴眨巴眼,装可怜。可怜没装完,肚子一阵翻江倒海。一把推开岳连城,秦淮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寻找风水宝地。五谷轮回新陈代谢,中毒必然反应,实在是太讨厌了。 十七找过来的时候,秦某人正是腿软脚软浑身臭不可闻。 秦淮左手五根手指肿得跟胡萝卜似的,一只手实在不方便,好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又勒令十七不许靠近才连滚带爬挪到河边,然后,一头就栽了进去喝了几口水。 十七急了,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了,直接冲过去跳进水里把人捞起来,剥光,洗刷,擦干,换衣服。 秦淮悲愤了。以前洗澡可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不许十七靠近的,谁想到那家伙手艺那么差啊,他又不是萝卜,别那么用力搓啊,看吧看吧,皮都搓红了! "红了!"秦淮举着胡萝卜左手挺着小笼包鼻子,指着身上被搓出来的红道道嚎叫着控诉。 "嗯,下次我轻点。"十七很内疚,手上换衣服的动作越发轻了。 秦淮更悲愤了。还有下次! 脏衣服被十七直接丢掉了,鞋子也丢掉了,然后秦淮再次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抱起来了。 回到车旁,秦淮这才看清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开当铺的薛大公子。 薛兆言扯了扯脸皮,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德行,鼻青脸肿。 "秦小淮,你救了我一命,我要以身相许。"薛兆言笑眯眯的,伸手去拉秦淮的手。 十七抱着人后退两步躲开,语气平淡:"你不行,小公子喜欢好看的。" 秦淮囧了。开当铺的,你还是别笑了,那张猪头脸太恐怖了……还有,十七,你太直接了,有的时候实话实说很伤人的…… 薛兆言已经没有表情了。 穆清峰和岳连城对视一眼,各自摇头。早知道,刚才下手就应该再重点儿了,切磋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啊…… 第29章 小笼包鼻子浸了水,急需重新上药包扎。问题也就来了。在场的全部是粗手粗脚的,秦淮又暂时成了独臂大侠,换药就成了老大难。 穆清峰艺高人胆大,第一个上了。 秦淮眼眶都红了。这也太疼了,姓穆的,你确定咱俩真的没仇? 岳连城是第二个上的。 秦淮把穆清峰胳膊掐出血了。哥,我知道了,你果真不是我亲哥! 十七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了。 薛兆言想动手,被穆岳二人给隔离了。 最后是司徒南帮了忙,没想到这孩子轻手轻脚居然挺麻利的。 "原来你还挺有用的!"秦淮拍着小师弟肩膀表达感激之情。 "有工资吗?"司徒南平静发问。 "那颗蛇胆,可以让你不惧百毒。"秦淮更平静。 "为什么给我?"司徒南愣了。大师兄,岳堡主,忠仆十七,每一个都比他更有可能得到吧! "你最小啊!"秦淮理所当然。 司徒南刚刚升起来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就破灭了。如果一个小了你四岁矮了你一头的人对你说"你最小当然要照顾弱小"这种话,你是想撞墙呢还是想拎着那人撞墙呢! 包好鼻子,秦淮又活泼起来。怀里揣着空白欠条,枕下压着大叠银票,身后坐着绝世美男,山西还有没见面的不动产,生活,多么美好!有房有车有地有钱有……,不对,没老婆!秦淮美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千里迢迢去扬州,是去看美女的!结果美女没看到,他还断了鼻梁中了毒被人拐出了扬州城!这不白跑一趟吗? 这么一想,秦淮看岳连城的眼神就不对了。不行,当哥也不行,给山头也不行,你得赔我几个漂亮老婆! 岳连城被看得不自在,转头就对上了一副绿油油的小眼神。 "哥,我要媳妇,要漂亮媳妇!"秦淮的声音含着无限哀怨。 岳连城大囧。为了防止那些个臭男人觊觎小弟,娶媳妇是必然的,而且是越早越好越多越好,但是小弟,你好像还没成人呢吧! 察觉到便宜老哥目光瞄到的地方,秦淮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他,他,他还没熟呢…… "娶媳妇?"司徒南上下打量了秦淮一遍,咂咂嘴,无限鄙视。就你,还娶媳妇? 一米五出头一米六不到的小个头,带着婴儿肥的脸,尖尖小虎牙,光长肉不长个的小身板,摸着镜子,秦淮悲从中来,大吼:"哥,从明天起我每天要喝一斤牛奶吃五顿饭还要宵夜和加餐!" 穆清峰比了比秦淮的身高,还是在他胸口处,从认识以来就没长过。再拎着衣领把人提起来掂掂分量,长了足足十五斤,穆清峰很担忧:"小淮,你又胖了。" 秦淮瞪着穆清峰,死死的。戳我伤疤,哼,我瞪死你瞪死你瞪死你! 穆清峰哭笑不得。你瞪我也长不高,没用啊! "我要娶媳妇。"秦淮回头,去十七那里找安慰。 "嗯。"十七点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小公子要是成了亲,不知道还会不会让自己跟着。可是,如果离开小公子,他该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十七迷茫了。 薛兆言也很纠结,已经偷偷摸摸照过镜子,怎么看怎么英俊潇洒,怎么看怎么风度翩翩,为什么那个毁容的臭男人非说他长的丑不可呢!纠结了一阵,薛兆言得出结论,那人是出于嫉妒,绝对是!不过那个姓穆的也太阴了,居然专朝着他的脸下手,忒无耻了! "好了赶路吧,天黑前到下个镇子投宿。"岳连城从穆清峰背上揭下膏药样贴在上面不下来的小弟扔到车上。 秦淮只好放弃从穆清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打算。穆清峰照例是赶车的那一个,只是赶车之余总是时不时去揉揉脖子揉揉腮帮子。那小混球,牙太利了! "清峰哥,会不会有人埋伏啊?"想起晚上的偷袭,秦淮沸腾了。 "应该不会,那里是红衣山庄的地盘。"穆清峰摇头。 秦淮缩缩脖子,不说话了。柳红衣啊,多么彪悍的存在啊,要不是她在武林大会上最后选择退出,恐怕薛兆言想赢也没那么轻松吧! 果真是红衣山庄的地盘,刚一踏进镇子就有人来接了。镇子位置不错,相当繁华,而镇上差不多八成产业都是红衣山庄的。 在别庄里转了几个圈,秦淮忍不住赞叹,柳红衣,真富婆也! "清峰哥,要是你改变了主意要入赘红衣山庄,带我当陪嫁吧!"秦淮一句话,把天山大弟子给雷了个半死。 "大师兄才不会带你入入……呢!"司徒南第一时间跳出来维护自家大师兄。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把机会让给你好了。你小,我让你。反正我还有连城哥可以傍。"秦淮拍拍司徒南的肩,转身拖着十七走了。 司徒南怒发冲冠了:"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穆清峰很头大。他什么时候说要入赘了啊!不过,陪嫁?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岳连城很纠结,考虑着回了山西要不要让总管把岳家堡名下的产业列个单子拿过小弟过目,在自家流口水总比出去丢人好吧! 晚上接风宴,主人家出来了。 看到轮椅上那个男人,秦淮呆了。 君子如玉。 这是秦淮唯一的感觉。请原谅秦某人吧,这厮语文不好,词汇一向匮乏的厉害。 柳慕华,柳红衣的胞兄,七年前患腿疾。 各自见礼完毕,只剩了秦淮呆站在那里。秦淮看看轮椅兄,看看十七,生平第一次觉得居然有人比十七还好看。要单说长相,自是十七略胜一筹,可人家柳慕华有气质啊,一颦一笑都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像十七总是呆呆的任他揉搓。 "这位,想必就是红衣口中那位很可爱很好玩的秦淮小弟弟了吧!"柳慕华含笑说道。 秦淮脸红了。 一顿饭下来,秦淮就光忙着偷偷摸摸打量主人家了。 岳连城很担忧。小弟该不会是天生断袖吧!以前老是冲着十七流口水,现在又对着另一个男人脸红,情况不妙啊! 穆清峰是个善谈的,薛兆言也是个玲珑的,即使联姻失败也没影响两家关系,岳堡主又是个深沉的,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 秦淮身上的蛇毒还没清理干净,吃饱饭就觉得有点儿困了,眼皮就开始往一块粘了。 穆清峰看了秦淮一眼,走过去就把人抱了起来:"你们慢聊,我先带小淮过去。" 岳连城看看两人,点了点头没有起身。 "他的腿,没那么严重。"秦淮凑到穆清峰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看看前面引路的两个山庄小厮,穆清峰只是把怀中人抱得更高了——小淮弟弟越来越重了,都快赶上后山上师娘养的那头小花猪了! 第30章 躺在床上,秦小猪很快就睡死了。十七小心地调整着两人的姿势,既要让小公子睡得舒服,又不能碰到鼻子和左臂,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清峰同情地看了十七一眼,这才帮人吹灭蜡烛关门出去。 早晨岳连城过来的时候,秦淮已经起床了,正在一个人艰难的刷牙洗脸。这厮,自从被师父揍过一次,像这种小事已经不敢再劳烦别人动手了。 "小淮,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好不好?"岳连城一副商量的语气。小弟早就心心念念那座山头了,要是不愿意在路上耽误,大不了他直接回绝了就是。 "好呀。"秦淮一只手掬水洗脸,好不狼狈。 岳连城看不过去,走过去按住小弟帮人洗脸。 "都不问我为什么?"岳连城动作很小心,生怕碰到那只脆弱的鼻子。 "你肯定有事就是了,反正你们做什么都不带我,问也白问。"秦淮哼哼了几声,强烈表达内心的不满之情。 "还有一事,柳慕华想请你帮他看看双腿。"岳连城说。 "行啊,不过说好啊,我出诊很贵的!"秦淮想起被捏碎的那叠欠条,赶紧讨要大夫的正当福利。笑话,给人看病是很辛苦的,养十七是很花钱的! "没问题,大户嘛,不吃白不吃。"岳连城忍笑。 "就是就是,吃大户不吃白不吃!"秦淮拼命点头。 隔着一道门,亲自过来求医的大户柳慕华觉得头顶似乎有几只乌鸦飞过。 望闻问切,一整套做下来,秦淮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居然又是二师父的毒!二师父早年行走江湖不过短短两载,之后就被大师父给拐走隐居了,之前也没有什么仇家,倒是好朋友有一个,也就是差点成为干爹的那个男人,那个姓吴不知道叫什么的死渣。 当初干娘被吴渣的姘头下了三日迟暮,大师父拼着全身内力把毒过到了自己身上,结果两人齐齐中毒。最后被二师父找到的时候兄妹俩已经和五六十岁老头老太太一般无二,只等衰老而死。急迫之下二师父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办法,只好学大师父一样帮人过毒换血。也多亏了二师父从小被药泡大的体质,三人愣是活了下来,又花了好些年才彻底解了毒。这也是秦淮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三人白发皱纹的原因。 当时二师父离开之前是住在吴渣那里的,包括在那里建的一座小炼药房。二师父不会将药送人,那么这些药的来源也很清楚了。 也幸亏上次从二师父那里套了话,不然他还真的傻乎乎的以为干娘出山是想去救前情人于危难的呢。话又说回来,清理门户就清理门户,为什么不带他呢!秦淮又纠结了。 看到小大夫脸色变来变去,柳慕华的脸色也跟着变来变去。难道真的治不好了?小妹私下请来的那些大夫还不错,双腿也有了知觉,甚至有一次还站了起来,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装作毫无动静的样子而已。 "你想治多少钱的?"秦淮坐在椅子上,手一伸,十七马上送上一杯凉好的茶。 "……?"柳慕华不解。 十七看看小公子,得到允许后开始报价:"有知觉,一百两。能动弹,一千两。站立,五千两。行走,一万两。" 秦淮点头。我们家十七,果真善解人意啊! 岳连城和穆清峰同时掩面扭头。 柳慕华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僵硬了:"如果,想要更好一点呢?" "追风。我要你们家的追风剑!"秦淮歪着脑袋,再无二价。 追风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二,仅仅排在穿云剑之后,是红衣山庄历代庄主的佩剑,只不过柳红衣用的是弯刀而已。 柳慕华犹豫了。 "好!"柳红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红衣不可!"柳慕华拒绝。 "那什么,你们先商量着,待会咱们再谈价钱,我会涨价的哦!"秦淮从穆清峰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声插了一句。 小家伙跑得可真快!刚刚还坐在他旁边这一眨眼功夫就窜到长生剑穆清峰背后去了。柳慕华心下赞了一句。 岳连城更担忧了。小弟见到女人就跑,这可不是好现象。柳红衣太凶悍了,要是害我宝贝弟弟怕了女人该如何是好! "小弟弟,过来,咱们说说价钱,你不是说要涨价吗?"柳红衣镇压了老哥,转头冲着秦淮招招手。 秦淮抱着穆清峰的腰拼命摇头,死也不过去。还有,不要叫我小弟弟,你才小弟弟,你全家都小弟弟! 柳红衣轻笑一声,就过来了。 秦淮眼睛都瞪圆了。过来了过来了,你别过来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舍弟还小,不经吓。"岳连城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挡住了柳红衣。 柳红衣回身坐下,接着问:"说说,涨多少?" 有一个美好的词汇,叫狗仗人势,不对不对,叫狐假虎威。抱着天山大弟子的腰,被岳家堡堡主顺着毛,秦某人突然间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大模大样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十七,豪爽地挥挥手:"就照着这个吧,你觉得值多少就填多少!" 接过十七递上的纸,看到上面薛兆言的大名和血手印,柳家兄妹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在飞,伴随着乌鸦嘎嘎怪叫,还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追风剑我是一定要的。还有,开当铺的没有现银才写的支票,现在是在你们家,可一定要付现才行,我要汇通钱庄的银票,全国通兑的那种……" 柳慕华觉得,其实再坐几十年轮椅也不是多难接受的事。 柳红衣咬牙点头。 于是,一行人动身前往柳红衣的私人别院。 "哇,水上乐园啊!"进了这所建在湖面上的院子,秦淮乐了,"听说洪泽湖大闸蟹不错!" 鼻子好了,蛇毒也清了,秋天正是螃蟹最肥的时候,秦淮口水就下来了。住在谷中八年,海鲜河鲜什么的吃的可不多。即使大师父偶尔弄点回去,他也抢不过那三个啊! "小师弟,多吃点,以后回到山上就没得吃了,要知道,吃大户的机会可不多。"秦淮见司徒南总是拘谨守礼地夹面前的菜,忍不住下手抓了两只螃蟹送过去,又拖了一盘虾过来。 司徒南瞄了大师兄一眼,红了红脸,学着秦淮的样子上手了。 吃大户…… 吃大户…… 柳慕华再次觉得,坐轮椅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穆清峰和岳连城出门了,薛兆言也出去忙了,身边就剩了司徒南和十七两个。三人把吃大户原则贯彻得很坚决,每餐必有鱼虾蟹。这一点让小师弟很是不淡定了一段时间,要知道,他们三人一顿饭,足够天山上下吃两个多月了…… 十七也很忙,忙着练功。重新打了一对匕首,至于游龙匕,已经据为己有藏得严严实实的了。秦淮趁人睡着找过,没找到。 "秦兄,秦兄……"柳慕华再次造访。 "这次又怎么了?"秦淮很好奇。难道十七又把人家池子里的鱼给杀光了? 柳慕华笑而不语,只是起身站了起来。 当即,秦某人喷了鼻血。 君子如玉…… 君子如玉…… 君子如玉啊…… 第31章 "你能不能换个词?"司徒南崩溃了,秦淮已经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整天的"君子如玉"了,听得他耳朵都被磨出茧子了。 "你是在取笑我没文化吗?"秦淮飞过一个冷嗖嗖的小眼神。换个词,他也想啊,这不是没词可换吗? "……没有。"司徒南扭头。大师兄说过,有的时候实话实说很伤人的。 十七有点不高兴,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就觉得心里闷闷的,饭都少吃了两碗。 吃过午饭,秦淮夹起药箱就往柳慕华的院子跑。 十七就更不高兴了。小公子都没有睡午觉! 十七追着秦淮走了,这边司徒南在跟刚刚回来的师兄汇报情况。 "大师兄,男人也能用美人计吗?"司徒南一脸苦恼。 "嗯?嗯嗯?"穆清峰一口茶险些喷了。 "每次柳公子冲着秦小淮笑,秦小淮就傻乎乎跟人走,还流鼻血……"司徒南觉得自己说得越来越乱了。 穆清峰这次是真的喷了。 岳连城拧着眉头,决定下午就动身回山西,回了山西马上给小弟娶一屋子媳妇纳两屋子小妾收一大群通房…… "兄弟,别冲动。"穆清峰赶紧拉住那个已经暴走的哥哥。 "那是我弟弟,他,他,他们在打我弟弟主意,不行,我要马上带小淮走!"岳连城忍不住了,扒开穆清峰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被撞回来了。 "来的刚好,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山西。"岳连城拽住小弟就往房间里拖。 "好啊好啊,也不知道回去以后山上的桃子还有没有,可能早就摘光了吧!"秦淮眼睛都亮了。以前老家乡下有一种桃子,晚熟,又大又甜,刚摘下来的时候脆生生的,他一次能吃一大堆。 "十七,你去叫柳慕华一起走,反正他也没什么事,一起上路应该也没什么。"秦淮吩咐十七去叫人。 "咱不带他行吗?"岳连城发现自己太激动了。 "不行吧,他刚能站起来,最多再有一个多月就能迈步了,现在停下怕是以后就难治了。"秦淮很苦恼。看来带着不方便啊,那可如何是好啊,毕竟诊金都收了…… "算了,先留下吧,这边还有点事没做完。"岳连城很沮丧。要是小弟真的走上不归路就坏了,小弟就应该娶一堆媳妇,生一群可爱的小小淮,然后小小淮们都追在他屁股后头奶声奶气地喊大伯抱抱…… 于是,再次住了下来。已经治了两个多礼拜,秦淮是真的不想半路放弃,更不想耽误了岳连城的事情,大不了,自己留下来就是了。老爸说过,医德,做医生就要讲医德么!再说,这里伙食真的挺好的……还有美人可以看可以摸…… 天已经慢慢凉了,秦淮已经换了夹衣,上好的蜀锦,打扮得跟有钱人家的纨绔小少爷似的。看看十七,还是单衣,秦淮就想带人上街买衣服了。秦淮自己的衣服都是岳连城提前张罗好的,但是十七就不在岳大堡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除非关乎小弟,岳堡主在生活上可从来就不是个细致人。 十七的衣服很好买,黑色和蓝色即可,款式是最简单的,面料也是普通的。自从开始重新练功,十七就更喜欢穿布衣了,绸缎太不结实了,也不耐脏。 想了想,秦淮又拖着司徒南量了身,订了里外两套衣服,一套普通布料短打,一套绸缎长袍。 司徒南不想要。三师兄教导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和秦小淮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收下吧,当生辰礼物了,后天是你生辰,长辈都不在,这不还有我吗?清峰哥的小师弟就是我的小师弟,不是有句古话,长兄如父……"秦淮语气诚恳。 只听前半段,司徒南很感动,听到后面,就想拔剑杀人了,去你的小师弟!去你的长兄如父! "哎哎,杀人了啊!"秦淮抱头鼠窜。 司徒南紧追不舍。 十七赶紧放下定金说好送货日期追了上去。 但是,真的到了生辰那一天,司徒南还是把两套衣服都收进了包裹里,就连秦淮一大早起来煮的十二个鸡蛋也都一并藏进了枕头下留着自己慢慢吃。生辰,即使在天山,每年也最多吃到一个水煮蛋而已,小的时候还经常被三师兄骗走蛋黄…… 穆清峰是在晚上回来的,想起小师弟的生辰,赶紧过来探望,一进屋子就见小师弟穿得跟富家小公子似的,正盘腿坐在床上剥鸡蛋壳。 "大师兄。"被抓到一个人偷吃鸡蛋,司徒南有点脸红。 穆清峰笑了。不用说,肯定是小淮的手笔,那孩子看着不着调,却是经常有神来之笔让人大吃一惊的。 "大师兄,给你。"司徒南把一个红色荷包塞到穆清峰手里,越发不好意思了。 穆清峰满腹狐疑,抠了抠,居然抠出一张千两银票。 "这是什么?"穆清峰问。一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吧! "秦小淮给的生辰红包,替你给的。"司徒南小声说。 穆清峰忍不住大笑,又把银票装进去塞回到小师弟手里:"给你就拿着吧,能让那个小钱鬼出血也不容易。" 穆清峰摇摇头。小师弟还是太纯良了。等一个月后小淮生辰再看,那小东西不挨个打劫一次算他穆某人看走眼!反正他是已经做好到时逃跑或被人奴役的心理准备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小淮拿点药,连城兄受了点伤。"穆清峰转身往外走,又叮嘱一句,"别告诉小淮,我们最迟后天就回来。要是晚饭之前没回来,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太相信那个姓柳的。" 连续两天,秦淮都钻在房间里捣鼓那些瓶瓶罐罐,除了必做的治疗,很少在柳慕华面前晃悠。十七有点心神不宁,愈发跟紧了小公子。司徒南看看时间,太阳就快落山了,离大师兄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到了针灸时间,秦淮提起药箱,司徒南想阻止,被推开了。司徒南一愣,秦小淮,好像发现了什么吧! 一进门,就被人围住了,都是高手。 司徒南和十七握了兵刃在手,一左一右迅速护在了秦淮身边。 "你还是来了。为什么不离开呢?"柳慕华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淮笑了:"你还是动手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柳慕华问。 "昨天早上。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很矛盾。"秦淮举了举药箱,"还有今天最后一次针灸了,做完之后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红衣被抓了。我不得不如此,如果你离开了……"柳慕华很难受。红衣是他唯一的妹妹,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他不能看着妹妹受辱。 "还要针灸吗?"秦淮问。 "不,一辈子站不起来,也无所谓了。"柳慕华冲周围的人招了招手。 可是,那些人刚刚动了动就躺下了。柳慕华大惊,发现自己也动弹不了了。 "可是我有所谓啊!"秦淮甩甩袖子,抖出几个药瓶。 "第一,我不能让你砸了我招牌。要是师父知道我把人治坏了非打我屁股不可!"秦淮一脚把柳慕华踹翻在地,扒了人衣服就开始扎针。 柳慕华只是苦笑。 "第二,我是个有信用的大夫。我们说好的,治好了才有追风剑可以拿,追风剑我是非要不可的!"秦淮继续扎针。 柳慕华咬紧了嘴唇。真他妈的疼! "你想救你妹妹,这无可厚非。但是我跟柳红衣没有交情,我没那么高尚拿着自己去换人,我管她是不是女生呢!他们抓我,无非是为了牵制岳家堡和天山。穆清峰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拿连城哥的命去冒险。"秦淮下手更重了。岳连城对他好,完全当亲弟弟亲儿子一般的好,他敢说,如果对方说要岳连城自杀才放人,那个傻瓜绝对不吝惜他自己那条命。 "至于你,以后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秦淮收回银针,又塞了一颗药丸到柳慕华嘴里,"三天后我会让人送解药过来,否则等着肠穿肚烂吧!" "走了!"秦淮夹起药箱,大摇大摆往外走,走几步,又回头一笑,"那药死不了人,只是肠穿肚烂而已,会给你留一口气的。" 走到门口,秦淮又停住了:"还有还有,以后别让我看见你那张脸,否则我亲手打断你两条腿。" 第32章 司徒南觉得,他们大家都看走眼了。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人弱呢?这分明就是魔鬼啊这是! 当着一群下人把主人家扒光,好吧,只是治病而已…… 给人下药,还是那般阴损的药,好吧,这是为了脱身…… 威胁人家不许露面否则打断双腿,好吧,那是人家医好的…… "老盯着我看干什么?赶紧注意点儿周遭!虽说我们侥幸逃出来了,谁知道半路上有没有坏人出来劫财劫色呢!要知道,那两个金牌打手都不在,你又是个指望不上的!"秦淮被盯毛了。小鬼,就算你很崇拜本公子,也不必表现的这般热情吧!本公子会害羞的!! 跟这样的人一起逃命,司徒南觉得压力很大。 看着齐刷刷跳出来的一群黑衣人,秦淮开始痛恨乌鸦嘴这三个字。 马车已经丢在别院了,三人只骑了两匹马出来。可是逃命的话,无鞍马就有点不好驾驭了,尤其是载了两人的大奔。要是秦淮一人一马,还可以抱着大奔的脖子冲出去,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小师弟。 打吧! "撒药啊你!"司徒南一边砍人一边提醒。 秦淮黑线。这孩子也太单纯了!你以为那些药是面粉啊,说撒就撒!迷药哪儿是那么好配的啊,原料又贵又少,配起来又麻烦,他弄了两天也才配了那么几瓶,都洒在柳慕华房间里了。 别说,三个人挺有战斗力的。 十七是当之无愧的主力,出手狠辣,几乎一刀一个。但是最危险的也是他,根本就是自杀式攻击,几乎不加回避。 司徒南就别说了。只要把对方当成秦小淮,下手的时候就不再有任何犹豫了! 至于秦淮,猥琐式攻击。专挑那些看上去很弱的,瞄准要害,不伤人命,却能最大限度的削弱对方战斗力。 对方的目的是生擒,一开始没敢下死手,却没想到这次的点子这么扎手,一下子就损了大半人手。带头的打个呼哨,攻击立时变得凌厉起来。 三人就有点吃力了。 秦淮有点着急了。摸了个东西就摔在了地上。 司徒南还以为秦小淮用药呢,赶紧闭气,心下却松了一下。结果一放松被人抓到空子在胸口挑了一剑。没有伤到身体,但是衣服却从外到里被划了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 司徒南怒了。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生辰礼物! 怒发冲冠的天山小师弟直接变身成了狂暴版哥斯拉,眼睛一红,剑一扔就动上了手。要知道,司徒南是天山最有天分的弟子。天山,最强的不是剑,而是折梅手。司徒南的天山折梅手,除了师父和师叔,就连大师兄都不是对手。 秦淮拉着十七蹲下,一起欣赏天山小师弟一个人围殴一群人的英雄壮举,心里那叫一个崇拜啊!小师弟,你很强,以前我不该说你指望不上,我有眼不识泰山…… 地上站着一个,英姿飒爽,从被挑开的衣服那里还可以窥见白白嫩嫩的皮肤…… 地上躺着一群,鼻青脸肿,人脑袋被打成狗脑袋是什么样子?反正送回家他们的亲爹亲妈肯定不认识就是了。 地上蹲着两个,目光灼热,其中一个想,小师弟,欢迎加入金牌打手团伙,待遇从优…… "你扔的是什么?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司徒南抱怨。看到衣服上的口子,好一阵心疼。这可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穿过最贵的一件衣服!三十六两,足足一年半的零花钱! "烟雾弹,逃命用的,以前师父给的,可能过期了吧!"秦淮捏了捏地上那个被摔扁的球状物。 砰!一声闷响,灰烟弥漫。秦淮被呛得半死,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烟雾弹里加辣椒粉,二师父,我诅咒你! 司徒南无语了。 那边十七已经干完了手上的活。秦淮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干得不错,很有质量! "现在我们去哪儿?"司徒南看看被扒光衣服吊在树上的一众黑衣人,转身爬到马上抱住了秦淮的腰。 "不知道。去山西吧!"秦淮说。岳连城做事从来都没告诉过他,他也不想给人添乱,凭他那点小聪明,哪里是那些老江湖的对手啊!秦淮没别的优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十七。"秦淮声音不高。 "嗯。"十七闷闷回应。小公子不高兴了,十七有点紧张,可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再给自己弄一身伤的。你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不知道躲吗?瞧你又受了多少伤?"秦淮越说越不高兴了。 十七低头不说话了。小公子生气,好可怕。 "十七也是为了救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司徒南很不满,为十七打抱不平。 "可是受伤很疼的,很疼很疼的。"秦淮反驳。他可是最怕疼的了! "十七不疼。"十七赶紧否认。真的不疼,比以前训练好多了。小公子的药也很好,擦上药包扎好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身娇肉嫩轻轻一捏就红了吗?"司徒南嗤笑,又骄傲地拍拍胸脯,"俺们大老爷们不怕疼不怕苦不怕流血牺牲!" 秦淮心里憋气,决定下次碰上司徒南受伤要用烈酒帮他洗伤口,熬药的时候再加半斤黄连进去! 大晚上的赶路不方便,秦淮也不想给人机会到下个地方打埋伏包饺子,就想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但是,躲到哪里呢? 第一次闯荡江湖的秦小淮犯愁了。同样第一次闯荡江湖的天山小师弟也犯愁了。至于前杀手十七,砍人有一套,这些需要动脑子的照样没辙。 说来十七这娃很悲摧。 他们的组织只有十六人,编号从一到十六,若有人员损失,填补的人连编号也一起继承。十七是个例外。他是十三捡回去偷偷养大的。 四岁的孩子,辛辛苦苦养到十六岁,瞒不下去了。老大只有一句话,出一次任务,成功了,就是十七,失败了,杀。 十七第一次出任务。下不去手。那是文官,全家三十六口,全部手无寸铁。最后是十三偷偷出手做的。 十七回去以后做了几天噩梦,却多了一个名字,十七。 之后又出过两次任务。一次是杀一个女人和孩子。一次是灭一个小帮派满门。还是十三做的。 后来,十三被老大扔进了刑堂。 十七出了最后一次任务,杀一对祖孙,普通的乡下人。 十七做了。 十七出完任务回去的时候十三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十三说,离开吧,活着走出刑堂再躲过历时一个月的追杀,就可以自由了。 十七成功了,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遇到小公子,被救了。 于是,十七的生命从十九岁遇到小公子的那一天开始,那一天,被他当做自己的生辰。 "十七,跟你说话呢!"秦淮提高了声音。 "嗯,好!"十七点头,在黑暗中笑出一口白牙。小公子说的都是对的,小公子做的,也都是对的。 "好什么好,我问你我们现在去哪儿!"秦淮怒了。 第33章 番外,秦小淮的猥琐养成之路 秦淮这人吧,认识的人都知道,有点呆板,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的,而且喜欢做计划。 15岁的时候,做了第一个五年计划。考上最喜欢的医科大学,门门功课拿优。成功实现了。 20岁的时候,做了第二个五年计划。以最好的成绩毕业,凭自己的实力进入家中的医院。成功实现了。 25岁的时候,做了第三个五年计划。做一个好医生,娶一个好太太,生一个好儿子,好好孝顺父母。结果,在餐厅考察医院里新进的几位女医生时,一个激动,喝水被呛了,结果死在一块冰块上,穿了。 得到一个六岁小孩的身体,被那三个救命恩人当成小孩子揉搓,这让心理年龄已经26岁的秦某人非常不适应。 "我可以做你们的徒弟,但是,请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秦淮严肃地申明立场。 一个粉嘟嘟的六岁小娃严肃地板着一张正太包子脸,后果可想而知。 白雅熏一把把人按进怀里,一通揉搓之后,秦淮眼睛一翻,被两座小山峰挤在中间窒息了。醒来以后,多了两个师父一个干娘。 谷中隐居的三人,女人的衣服自己洗,两个男人的衣服轮流洗。在来的第二天,秦淮见识到了三人洗衣服的架势。 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流行过一阵叫做八分钟的洗衣粉,号称浸泡就干净。这里也是,浸泡就干净。皂角粉是买来的,但是添加了很多二师父的独门配方进去,效果惊人。泡一泡,很干净,包括衣服原本的颜色也都没了。所以三人只穿白色衣服,所以三人每套衣服寿命最多只有一个月。 秦淮只好自己动手。洗得很干净,一身普通的蓝布裤褂跟新的一样。正在沾沾自喜,一堆衣服砸在了头顶上,包括干娘的肚兜两个师父滚脏的床单…… 秦淮罢工不干。 方钰奸笑:"昨天新配了一种药,还没试过呢!" 试完药,秦淮诚恳地说:"师父,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要洗的没?我最喜欢洗衣服了。" "过来,给娘抱抱!"白雅熏冲着小儿子招手。 不要!男女授受不亲!秦淮扭头就跑。跑到房里关上门,大师父正压着二师父欲行不轨之事。然后,被扔了出去。然后,被困在桃花阵中三天三夜。 白雅熏来接人,带着大师父从外面买来的酱肘子。 秦淮含着热泪啃完两个肘子,从此任人揉圆搓扁,再不敢有怨言。 六岁的小孩子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当天,白雅熏母爱泛滥就把人拐上床了。 秦淮又不是真的六岁,哪里敢跟女人睡同一张床啊!赶紧把自己来历交代了个一清二楚。说到自己借尸还魂的时候还特意加了点感情色彩,心里却期待着要是真的被人一巴掌拍死再穿回去就好了。 结果,侍寝的事情没有变化,一堆家务事却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心理年龄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身上。 七岁。秦淮发现武力反抗和非暴力不合则是无效的,拿下三个变态提高人身待遇的唯一手段是,装可爱! 第一次装可爱,只是裂开小嘴笑了笑。 母性大发的干娘第一次把鸡腿让了出来。二师父三天没拿他试药。大师父当天没让他蹲马步。 于是,装可爱就变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了。 十岁。秦淮发现二师父已经追不上他了。于是,进行了生平第一次报复。把改良版的巴豆粉放进了晚餐的鸡汤里。 三个大人齐齐中招。 秦淮被大师父封了内力扔在谷中最高的一颗树的横枝上。从此,秦淮练出了抱紧柱状物不撒手不管什么都东西都能爬上去的能力,包括爬人。 然后,秦淮发现,打击面不能太大,得各个击破。 翻遍医书,配出了人生中第一份春药,试药人选了二师父。大师父对小徒弟打包送到床上的礼物很满意,奖励三天不用蹲马步,一连七天对着小徒弟都是笑眯眯的,而且对二师父后面的打击报复行为进行了单方面包庇。 于是,秦淮抓住了精髓。对二师父,不能心慈手软。对大师父,要贿赂到点子上。大棒加金元,对二师父的大棒,给大师父的金元。 八年血泪总结下来,秦淮得出结论,对强者,要高高捧起,对弱者,要一踩到底。 但是,总体来说,秦淮还是个勤快娃,谷中的一切琐事,可都是他一手包办,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十四岁出谷,获得自由,第一件事,去扬州看美女。 遇到穆清峰和岳连城。把人家当实习小白鼠,人家把他当救命恩人。 遇到十七。把人救活又丢下,结果被死死追上。 然后,被宠坏了。 一个人,想学好有点难,但是要堕落实在是太容易了。 刚刚被迫强买了十七。十七乖乖打地铺。 天气很热,秦小淮睡不着。十七在床下打起了呼噜。嫉妒之下,秦淮决定去骚扰。结果摸到人家的身体,比自己凉,嗯,不错,这要是抱着睡?奸笑一声,把人拐上床当清爽抱枕。 清早起身的十七决定要好好表现以防再次被小公子丢下。于是,拿了衣服伺候人穿衣起身。 秦淮自然不干。又不是没手没脚,这种事怎能让别人做? 小公子不接受,十七觉得很委屈,就抱着衣服站在那里不动,眼睛却死死盯着小公子不放。 被那样一个美人用那样委屈无辜的眼神盯着,秦淮心一软,妥协了,当了一次小皇帝。从此,穿衣梳头洗脸吃饭,一点一点被蚕食。 秦淮说,这样不行,我会退化的。 十七低头。小公子是嫌十七没用吗? 秦淮再次妥协。 从此,秦淮学会了每天早上闭着眼睛起床伸着胳膊等人穿衣扬着下巴等人擦脸,学会了没事儿靠着人坐有事儿找帮手饿的时候张嘴困的时候点头,反正有人全部做好…… 有人给当哥哥。对于那个比自己实际年龄小了一轮的便宜老哥,秦淮很淡定。哥哥是大款,不傍白不傍!于是,傍了。 大款哥哥有个生死兄弟,超级打手,优良车夫,收了。车夫还有个可爱小师弟,一并调戏了。 懵懵懂懂踏进江湖。被人保护了。不错不错,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兄弟本来就应该这样么! 于是,猥琐秦小淮的江湖路,继续猥琐了。 第34章 "公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十七说。 秦淮想撞墙。这是什么队伍啊,三个菜鸟,超级菜鸟啊!若论打架,他们仨还是有那么点战斗力的,可是有的时候光靠拳头是不顶用的啊!刚刚来抓他们的,身手顶多算是二三流,很显然对方是把他们几个看得扁扁的。这要是下次来一群更能打的呢? "要不我们去少林寺吧。"司徒南说,"刚刚我们一直在朝西北方向跑,以这两匹马的速度,要是路上顺利的话一天一夜就能到嵩山了。" "可是,少林寺不给肉吃吧!"秦淮摸摸肚子,很纠结,"好饿,想吃卤鸭腿。" 十七就从怀里摸了一个小包裹出来,里面正是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卤鸭腿。 秦淮一惊,立马窜到十七马上,伸手就是一阵乱摸。里面居然还有一只!怪不得一直觉得十七胸口鼓鼓囊囊的,还以为是因为要跑路装了金银细软呢,原来是香喷喷的鸭腿啊!十七,你太贤惠了! 掰着十七的脸狠狠亲了两口,秦淮美滋滋靠在十七怀里开始啃鸭腿,啃一只,留一只,要知道,到了和尚庙就没得吃了。 司徒南却手忙脚乱了。大奔本来就不服管教,这次是看在逃命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多载了一个人,秦淮一换马大奔就不老实了,好几次都差点把司徒南颠下去。 "你坚持会儿,我吃完就过去。"秦淮一边啃鸭腿一边鼓励小师弟。 司徒南说不出话来,就把那一人一马恨得牙痒痒的。 吃完一只鸭腿,拉着十七的袖子擦擦嘴,秦淮换了马加速上路逃命。 "抱紧我,要跑了。"秦淮提醒,"掉下去不负责哦!" 秦淮俯下身,抱紧马脖子,两腿一夹,大奔嗖一下就冲了出去,速度比只载了十七一人的小宝一点儿都不慢。 司徒南紧紧贴在秦淮背上,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断断续续说话:"无鞍……马,无鞍马你也能……" 秦淮翻个白眼。你要是从小动不动就被人挂在树枝上你也能! 天渐渐亮起来了,跑了一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三人停在一个小镇上,打尖顺便问路。 "已经到汝南了,看来晚上就能到。"司徒南说。 秦淮眨眨眼。汝南,好熟悉的地名,貌似在三国演义上看到过。 "晌午到许昌,晚上过去应该还能赶上晚饭。"司徒南继续说。 秦淮更激动了。许昌,这不是白脸曹操建都的地方吗? "其实,我们可以吃过晚饭再上少林。"秦淮真心建议。 司徒南想把人踹飞。一顿不吃肉会死啊!他们天山一个月才吃两次炖肉啊! 三个人确实是在晚饭前到了少室山,也确实是在山下吃了肉才过去的。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提着棍子造型各异的大和尚,围着中间一个七八岁粉嘟嘟的小和尚,小和尚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三人。 "三位施主,师兄已等候多时,请随……"小和尚话未说完,已经被秦淮一把抱住给举了起来。 吖哈哈!这么多年只有他被揉搓的份,现在终于逮着一个更小的可以被他揉搓了,老天可真开眼啊! "不得无礼!"大和尚们不干了,棍子一抡就冲着秦淮招呼过去了。 可是秦某人已经撒开小短腿跑远了,肩上还扛着小和尚。被二师父培养出来的轻功,岂是这群和尚能追上的! "师兄说,施主性子很怪,不懂礼仪为何物,果真如此。"小和尚趴在秦淮肩上静静地说。 呦,小和尚挺冷静嘛!秦淮一乐,摸了一颗松子糖就塞进了小和尚嘴里。 小和尚躲避不及,想吐出又被捂住了嘴,正想一掌拍出,就感觉到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很甜很甜,比以前生病时师父给冲的糖水还要甜。 "松子糖,好吃吧?我们家小宝也喜欢吃。"秦淮抱着人开始找熟人。玄慈大师的话,应该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收留他三人吧! "左拐。"一心小和尚指路。 顺着小和尚指点,很快找到了玄慈大师的禅房,秦淮放下小和尚行了一礼,却是不敢进去。大和尚教训起人来,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人恨不得死而后已啊! "师兄,一心把秦施主带过来了。"小和尚也跟着行礼。 噗…… 秦淮喷了。小和尚居然是玄慈的师弟,好高的辈分!呃,貌似刚刚那群拎着棍子的和尚确实在喊师叔祖…… "小施主,别来无恙?"玄慈也没讲什么虚礼,只是微微点头回礼。 "有恙有恙,有恙得很!昨天差点被人绑了肉票,多亏我们天山小师弟能打,不然现在没准儿已经被撕票了!"秦淮一边说着,又一边手欠地把小和尚拖了过来摸上了光溜溜的小光头。话说,这小光头可比老光头好摸多了…… "小施主,在我少林……"玄慈又摆出了训人的架势。 秦淮哪敢让人说下去啊,赶紧竖起三根手指接上:"当守少林规矩,不骄不躁不嗔不痴不喝酒不吃肉不……" 玄慈突然觉得收留这小家伙或许不是明智之举。 很快,过来了两个青衣小僧带着秦淮到了一早就备好的房间。 秦淮咂舌。天啊,老和尚是不是挑了一个最破的房间给他啊!虽说整理得很干净,但是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破破烂烂! "如果顺利,大师兄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司徒南推门进来,看到瘫在长条凳上那人的表情,收回了后半句话。 "好饿,好想吃肉。"秦淮扭头,可怜巴巴开口。床好硬,凳子好窄,水好难喝,馒头好黑,粥好稀,菜好咸,他好可怜…… 十七一直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小公子跑去蹭了一顿晚饭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总不能在人家少林寺里吃肉吧!不过,要是小公子实在坚持的话,他倒是在来的路上发现一处僧院里养了几只兔子…… 寺中一日两餐,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算你叫饿,也还是得饿着。秦淮紧了紧腰带,钻进十七怀里睡着了。一天一夜奔波,那小身板已经受不住了。 做了一夜啃鸭腿的梦,闻着香喷喷的味道,秦淮嘴一张就咬了上去。别说,还真咬着了什么东西。睁开眼,一眼就见岳连城笑眯眯站在床头,手上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麻花。 "哥!"秦淮大喜,坐起身直扑岳连城——手中的麻花。 "连城哥,清峰哥,你们怎么柴来啊!"秦淮一边嘎吱嘎吱嚼麻花一边模模糊糊问道。 "路上耽搁了一下,而且,你们跑得太快了。"岳连城把小弟抱下来,就着晨光把人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发现确实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真的,别的不行,逃跑还是很擅长的。还有还有,小师弟可猛了,一个打一群!啧啧,那叫一个勇猛啊!"秦淮赶紧推销最大功臣。 穆清峰在司徒南头上揉了一把。总算赶上了,不然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他就没脸回去见师父师母了。就算回去,也一定会被师母擀面杖伺候。 "哥,我们现在去哪儿?"秦淮拉着岳连城的袖子不放。连城哥身上味道不对,是自己那种外伤药的味道。难道早就受伤了?这么看来,那天晚上穆清峰就是特意回来拿药的了。 "山西出了点乱子,暂时不回去了,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岳连城说。小弟不能出事,柳红衣也得救回来。至于在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也绝不能放过。 "嗯,我不会给你添乱的。"秦淮说,"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一定要说。我属小强的,很难死的。" "好。前几天见过白前辈,有白前辈帮忙,已经够了。"岳连城说。白宵可是交代过不许让他宝贝徒弟碰上一点危险,他哪儿敢不听话啊! "清峰哥,给你的!"秦淮从枕边拿过追风剑递到穆清峰面前。 所有人都愣了。 "身为秦大公子座下车夫兼首席金牌打手,怎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呢?"秦淮看着穆清峰腰间那把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佩剑摇头不已。 天山很穷,全江湖都知道。天山掌门是个不善经营的,又喜欢往山上捡小孩,手下十二个弟子有十一个是收养的孤儿。以前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采几朵雪莲贴补一下,可谁知几年前本该开放的雪莲在一夜之间被人采了个精光。要知道,雪莲那玩意一百年才开一次! 再说,天山也不以兵器见长,拿得出手的剑还真没有。当年穆清峰下山用的剑是师叔给的,结果年少成名跟人切磋太多一来二去居然断了。从那以后一直用普通铁匠铺里买来的剑,倒是岳连城一直想给自家兄弟弄一把好剑。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视兵器如生命啊,好剑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也就秦小淮那厮,有了凤吟剑也不知珍惜整天拿来切菜烤肉挖坑…… 穆清峰接剑在手,挽了几个剑花,冲秦淮一招手:"来,比划比划!" 秦淮就提着剑冲上去了。 岳连城满头黑线。小淮,你是不是应该先洗漱更衣再往外跑啊! 可是,那两人已经在院子里拉开了架势。 长生剑穆清峰VS太极剑秦小淮,决斗即将开始。 秦淮拔剑出鞘,挽起几个漂亮的剑花,冲着围观人群龇牙一乐,然后,就捂着肚子蹲下了。 第35章 "哥,我好饿。"秦淮揉着小肚子,声音那叫一个哀怨。 岳连城心疼了,转身就朝外走。不行,得给小淮弄点肉吃! "哥,你去哪儿?"秦淮赶紧追了上去。衣食父母,不,衣食老哥,可不能放过! 正在拉扯,钟声响了,寺里的早餐时间到了。秦淮精神起来,冲回房间急匆匆换衣洗漱,然后直奔伙房。 一碗稀饭,两个馒头,一份咸萝卜,一份水煮白菜。 每个人都一样。 秦淮抄起筷子就是狼吞虎咽。岳连城眉头皱得老高。小弟正长身体呢,怎能光吃这些没油水的东西呢! 偷瞄到岳连城不动筷子,秦淮就理直气壮摸了一个馒头回来,掰开,分给十七一半。十七捏着半个馒头,对上岳连城凶狠的目光,当机立断就一口咬了下去。 岳连城叹口气,和穆清峰两人对看一眼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白米白面各种蔬菜拉回来了几大车,香油钱也添了好几张千两银票。当然,这些都没告诉秦小淮。 岳连城和穆清峰很快就离开了,秦淮也正式带着十七和小师弟开始了和尚庙生活。 别说,日子还挺舒服的,除了吃得差点睡得差点时不时被玄慈抓住教训一顿。可是,有小师弟可以调戏,有小光头可以摸,最关键的是,有十七隔三差五偷偷下山帮他买好吃的上来。 "小和尚……"秦淮照例堵在小和尚上早课的路上。 "阿弥陀佛!"一心小和尚后退一步,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提防。这位施主好生无礼,和尚的头岂是可以随意摸的!不过,他给的糖倒是很甜……罪过罪过,出家人岂可贪恋口腹之欲…… 秦淮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在意,手一伸就把小和尚给挟持了。 "阿弥陀佛,施主,施主……"一心被人夹在腋下,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司徒南很是头疼。秦小淮居然又把小和尚给偷来了! 十七看到小公子回来,赶紧把昨天下山买来的小零嘴儿一一摆了出来。十七喂秦淮,秦淮喂小和尚。很和谐。司徒南就觉得今年下山闯荡江湖的决定是个错误,再不济,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回天山而不是留在这里保护这个小混蛋。 一心小和尚也曾拼死反抗过。但是,年龄太小,打不过。只好找玄慈师兄主持公道,可师兄还没帮他说话居然又被人弄了过来。 玄慈过来的时候,秦淮正把小和尚抱在腿上,一手在小光头上摸得欢乐。 见到玄慈,秦淮蹭一下窜起来就躲到了十七身后,手上的小和尚,不用说,吧唧一声就给扔到了地板上。 一心爬起来,拍拍僧袍,揉揉鼻子,乖乖站到师兄身后去了。 一心因为缺课,被罚去藏经阁抄经书了。 小小的身影一点一点走远,秦淮觉得有点心疼了,就追着喊了一句:"小和尚,你抄快点,等你抄完了我去陪你玩!" 小和尚闻言浑身一僵,立马撒开小短腿飞快跑远了。 秦淮满意了。就知道你最喜欢跟我玩了,玩,小孩子的天职么! 玄慈拈着一串佛珠,良久才微笑道:"小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淮点点头,跟着玄慈出去了。既是借一步,十七和司徒南就不能跟上去了,只好在原地等。谁知这一等,就等出问题了。 被带到一个类似于密室的地方,秦淮激动了。有秘密?难道是什么江湖秘闻? 等到密室门关起来玄慈也从身后消失不见时,秦淮觉出不对劲了。在看到面前出现的十几个半裸男人时,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被阴了。 只穿了长裤的十几个男人,不,十几个和尚,无一例外的古铜色肌肤,古怪的姿势,古怪的阵型。数数人头,十八个。 少林寺十八铜人! 秦淮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老和尚,你太阴险了!就算我经常偷开小灶把伙房弄得乱七八糟,可是十七不都偷偷整理好了么!就算我把寺里几乎每个和尚的头都摸过了,可我问过对方意见啊,虽说没来得及等他们说同意。就算我每天都把你小师弟偷走一次,可我是为了陪他玩给他补充营养啊,虽说小和尚每次都挣扎不干。 可是,炸毛归炸毛,十八铜人阵岂是好闯的! 不好闯也得闯啊! 秦淮脚跟一拧,开始满屋子乱窜了。唉,多亏二师父亲手培养出来的逃命轻功了!和大师父那种飘逸无比的轻功不同,秦淮练的,以逃命为主,最讲究实用。从人头上窜过,从人腋下钻过,从人胯下滑过……反正是怎么便利怎么来。总之,一群和尚就好似在抓泥鳅一样,刚刚抓进手里,又被人哧溜一下钻出去跑远了。 可是,跑并不是办法。秦淮也知道,等他内力跟不上的时候就有得苦头吃了。有心去口袋里摸药粉,又实在抽不出手,也怕亵渎了这佛门清净地。要知道,他身上可只带了前不久随手做出来的一包春药…… "你们别过来了,不然我不客气了啊!"秦淮终于摸了药包在手,开始有气无力威胁。 被人按上肩头,秦淮急急扭身想要躲开,尚未挣脱,又一拳当胸袭来。 秦淮眼睛都瞪圆了。这要被人打在身上,不死也得半条命,那得多疼啊!身子一拧,药包塞回腰间,秦淮出手也不在客气了。 太极拳对上十八铜人,加上比那群和尚好上许多的轻功,最起码能在内力耗尽之前捞些本钱回来吧!打一个够本,打两个赚一个,打三个赚一双…… 这么想着,秦淮出手更快了。 可是,他不还手还罢了,这一还手,十八铜人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更来劲了。要知道,做得了铜人的,几乎个个都是武痴,虽说玄慈大师本来的吩咐是稍稍教训那个小鬼一次,但是现在几人却是真真正正起了切磋之心。 于是,秦淮被轮了。 车轮战什么的,太讨厌了!秦淮欲哭无泪,对天长嚎:"师父,救命啊啊啊……" 千里之外,正按着方钰滚床单的白宵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等到十七觉得不对劲找来时,玄慈看看时间差不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打开了密室门。然后,脸都黑了。 房间里面,秦淮气喘吁吁靠坐在一角,头发衣服全都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淤青。十八个和尚则在集体打坐念经,背后胸前无一不带着爪子印。 十七冲进去抱起小公子,眼睛都红了。 "快,回去收拾东西,赶紧跑路。"秦淮揪着十七的袖子低声吩咐。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嗅到房间里异样的味道,再听听十八铜人念经的内容,玄慈眉头跳了跳,手上就捏碎了一颗佛珠。 "小施主!"玄慈身形一动就拦住了三人偷溜的脚步。 第36章 秦淮早已力竭,此时缩在十七怀里一动不动,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和尚。 不得不说,大和尚修养很到家,即使这样都没失去冷静,只是手上那串佛珠却被捏爆了一颗又一颗。 秦淮万分肯定,自己的脑袋不比那些佛珠硬多少。 司徒南跟着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太光彩,就想着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可也不能眼看着秦小淮被人欺负啊!只好上前一步拦在两人前面,恭恭敬敬冲玄慈赔礼道歉:"大师,小淮还小,今日冲撞之处还请大师包涵一二。" 玄慈大师再次捏爆了一颗佛珠。这事是能包涵的吗?这可关系到我少林声誉!要知道,坐在那里的十八铜人可是我寺中最优秀的弟子! 跑是来不及了,秦淮也豁出去了。其实也不关他多少事啊,他没想下药的,是那群和尚把他衣带拉开才把药包弄散的啊!虽然,他为了加快药效把那群和尚皮肤都给抓破了。不过,这药嘛,可是他打算拿来孝顺大师父的。要知道,二师父抗药性强着呢,所以这药的性能也…… 司徒南在看到那些和尚呼吸紧促浑身潮红的样子后,呆了。秦小淮,这是用的什么药啊?请原谅这个单纯没开窍的孩子吧,他还没通人事呢! "小施主,今日此事,还请给老衲一个交代。"玄慈光亮亮的头顶似乎开始冒青烟了。 十七抱着小公子后退几步,姿态戒备十足。 "配解药需要两个时辰,可以先泡冷水。"秦淮屈服了。和尚真是个麻烦的存在,这要是普通人,往老婆床上一扔不就解决了吗! 秦淮被放回去配解药,玄慈带着十八铜人去泡冷泉。 春药啊…… 看着前面那个兀自嘟囔个不停的无耻大夫,司徒南深深纠结了。师兄,我好想回天山啊,这个大夫太可怕了! "上次让你买的黄连还有多少?"秦淮捣着药,没精打采地问十七。 "还有半斤。"十七说。 "拿来,都放进去。"秦淮龇牙。 司徒南脚下打跌。半斤黄连,那得多苦啊,虽说要分成十八份…… 药熬好了。十七提着两个装满药汁的大桶,司徒南捧着一摞十八个大海碗,跟在秦淮后面浩浩荡荡去给人送药。 司徒南是第一次看到喝药用大海碗的。那满满一碗药汁下去,是什么感觉啊!那可是半斤黄连啊半斤啊…… 看到新鲜出炉的十八张苦瓜脸,秦淮终于觉得小小出了一口气。要知道,在密室里他可是没少挨他们的拳脚。 "阿弥陀佛!"玄慈看向秦淮,满脸痛惜,"如此顽劣,就罚你去藏经阁抄经吧,不抄够七七四十九遍《金刚经》不得出来。来人,带小施主去藏经阁!" "等等等等!真让我去藏经阁?我去我去,嘿嘿,小和尚,我来陪你啦!"秦淮大喜,扔下半个葫芦瓢就往藏经阁跑。小光头,我来了! 玄慈眉头一跳。糟,居然忘记一心小师弟了! 司徒南已经没有表情了。 十七转身朝房间走。小公子要去抄经,得多准备点零嘴儿点心才是。 藏经阁一片鸡飞狗跳。 玄慈已经后悔了。就知道那个小家伙不会那么安分,不过,也罢了。 一心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狼爪的。被人捏,被人揉,被人搓,被人抱,被人喂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含着热泪忍了。 秦淮点了一心的穴道,把人放在蒲团上,然后,开始唱歌:"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了千万要躲开……" 正唱得起劲,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和尚犹犹豫豫走过来了。 "施主……" 秦淮被打断,转头看到那个小和尚,笑了。 "小僧净虚,见过师叔祖。"小和尚脸一红,赶紧给一心见礼,又回头看向秦淮,"小僧,小僧三日后要下山修行,第一次下山,什么都不懂,请问施主,女,女人,真的和老虎一样吗?" 秦淮叹口气,踮起脚尖伸手在净虚小和尚光头上摸摸,语重心长:"那是当然,女人,要比老虎还要可怕,尤其是漂亮女人,越是漂亮越是可怕。大师,见到女人可一定要绕着走知道吗?不然,怕是连骨头都被人啃了。" "小僧受教了,多谢施主指点!"净虚小和尚千恩万谢退出去了。 打发了净虚,秦淮继续揉捏一心。想起柳红衣那只会往人身上插小刀子的母老虎,秦淮再次打了个哆嗦。以后娶老婆,一定要挑善良的,温柔的,当然,首要条件是,漂亮的!不过,这事连城哥会负责的,他只要等着抱漂亮媳妇就好。 想到岳连城,秦淮停下了在一心脸上揉捏的手指。连城哥,已经七天没来看他了,他现在的药膳是七天一次,今天刚好是要用药膳的日子,可是天都快黑了人居然还没来。 难道,又遇到危险了? 秦淮着急了。岳连城把他留在少林寺,玄慈又把他关在藏经阁,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藏经阁,可是少林寺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啊! 秦淮背着手开始绕圈圈,绕着绕着,推开四楼的窗户,朝着下面打个呼哨,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一心都快哭出来了,施主,你跳楼前是不是应该把小僧的穴道给解开啊! 十七把人接住,又护着小公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抱着人站起身来。 "发生什么事了知道吗?"秦淮问。 "方丈大师今日接了一封拜帖,海南流云阁阁主要来拜山,借圣光舍利子。"十七一边帮小公子整理衣衫一边回答。 流云阁阁主,什么东西?圣光舍利子,又是什么东西? "那他干嘛要把我关起来啊!"秦淮不解。 "这是岳堡主的意思,岳堡主也在寺中。"十七回答。 嗯?嗯嗯?秦某人本就不太灵光的小脑袋更迷糊了。想了想,没头绪,秦淮决定,麻烦的事留给聪明的人去解决,至于他,还是去给哥哥料理药膳的好。 药膳熬好,岳连城也被司徒南拉过来了。岳连城搅拌着药膳罐子,却有点心不在焉,期间,看了小弟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 吃过药膳,秦淮再次被关进了机关重重守卫层层的藏经阁。上了四楼,看到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一心小和尚,秦淮好一阵心虚。居然忘记帮人解穴了…… 解了小和尚的穴道,把人抱在怀中四处溜达,看到架子上那本《易筋经》,秦淮一激动手就伸过去了。然后,吧唧,一心被突然撒手的秦淮摔到了地上。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更别说一心小和尚了。抛去和尚身份,他也只是一个七岁孩子啊!于是,小和尚恼羞成怒了,一头就冲着秦淮撞了过去。 秦淮一向是把小和尚看得扁扁的,也没想着躲,却没想到力道那么大,结果一下子站立不稳撞上身后摆放经书的架子,摔倒了。 秦淮摔倒的时候磕到了排骨,疼得钻心,正想张嘴开骂,架子晃了晃掉下一个小盒子正砸在他脑门上。被砸得气晕八素,一阵五彩光闪过,就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跑进了他大张的嘴里,然后秦淮一激动,就给咽下去了。 感觉,凉凉的,滑滑的,椭圆形,荔枝大小…… 啊啊啊,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秦淮掐着喉咙想吐出来,却没见到旁边一心小和尚脸色都变白了。 舍利子,圣光舍利子,被吃了…… 一心小和尚这次是真的哭了。 紧接着,秦淮眼睛一翻,晕了。 第37章 对于舍利子,流云阁阁主孟流云是势在必行的,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可是,如果舍利子已经被人吃了呢!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岳连城怀里紧紧抱着小弟,担心得不得了。小淮啊,你吃什么不好非要吃人家的舍利子啊,这不找事吗? 主持方丈帮秦淮把过脉,只说了一声"天意"就把人提到一边坐了下来。舍利子可不是这般小少年消受得了的,除非以少林纯阳内功加以辅助,不然非爆体而死不可。 玄慈也不去管主持方丈,只是整整捏碎了一串佛珠。 孟流云很纠结。舍利子没有了,但是人还在,说不定现在还没消化掉可以挖出来,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几天彻底吸收了把人抓来炖汤…… 只是好像不太容易。且不说少林本就高手如云,单是护在那个少年身前的三个人,如果没认错,一个是岳家堡堡主岳连城,一个是天山大弟子穆清峰,还有一个是名剑山庄大公子薛兆言。 不知道,如果用买的,能不能买到手……只是买个人而已…… 不过,既然说不通,还是先打了再说吧! 秦淮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浑身烫得厉害,又觉得恶心难当,嘴一张就喷了一口血出来。看吧看吧,就知道东西不可以乱吃,也不知道到底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要死了要死了,师父救命啊…… 十七跪坐在地把人半抱在怀里,看到小公子吐血,手都开始哆嗦了。 再说少林方丈,此时正抵着秦淮的掌心输送内力,却觉得自己的内力仿佛泥牛入海一般,等最后撤开双掌时丹田竟是空空如也。 如果少林方丈不是得道高僧,如果该得道高僧不是在多年的木鱼生涯中已经修炼得相当淡定,他一定会一巴掌狠狠拍在秦淮脑门上,再大吼一声:圣光舍利子给你吃,真他妈的浪费! 传说圣光舍利子能治百病,传说圣光舍利子能起死回生,传说圣光舍利子能让人平添一甲子功力。可是到了秦淮这里,传说就永远是传说了。这小子,只是晕了一回,烧了一回,恶心了一回,吐了一口血,还有就是现在,不得不提着裤子寻找茅房进行五谷轮回…… "小淮,你觉得怎么样?"岳连城担忧地看着小弟。小弟已经蹲了一整夜茅坑,现在小脸煞白煞白的,人都瘦了一圈,可真是心疼死人了。 "觉得好饿。"秦淮腿软脚软全身都软,最后几次完全是十七抱着他上的厕所,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好饿好饿。 大和尚太不厚道了,居然在藏经阁里放过期的东西,害得他堂堂鬼医弟子拉肚子!真是,可恶可恶!秦淮暗暗磨牙。 看到小弟绿油油的目光,岳连城头都大了。这小混蛋完全不在状况之中,根本就不知道他惹了多大麻烦啊! 从一片彩光冲天而起,到孟流云直扑藏经阁,再到藏经阁攻防战,最后到孟流云负伤退出少室山,少林寺毁了一座藏经阁,伤了十三位高僧,碎了几十座佛像。他们这边,穆清峰替他挡了一掌至今昏迷不醒,薛兆言则下落不明。 随着岳连城的话,秦淮嘴就越张越大了。貌似,事情大条了…… 秦小淮是个好孩子。填饱肚子有了力气之后就跟着岳连城出去帮人瞧病了,至于那些怪异的目光,就当没看见吧! 吃了人家流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圣光舍利子,除了拉了一晚肚子清肠之外再无收获,身体没什么变化,内力还是可怜巴巴的那么一丁点。如果不是拉肚子,秦淮绝对不会认为那颗舍利子和鹌鹑蛋有什么区别。 所以玄慈大师很纠结呀,看着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一脸无辜的小大夫,玄慈摇头叹息一声,认了。 秦淮看完所有的伤患,就一头扎进穆清峰房间里不出来了。 穆清峰受伤不轻,中间醒来一次又睡了过去。秦淮身上灵药已经不多了,当初从谷中带出来的都用的差不多了,那些药又很难配,秦小大夫就有点儿束手无策了。 "哥,你说,那舍利子要是给清峰哥吃了多好,给我是浪费了。"秦淮蹲在凳子上,一边给穆清峰诊脉一边对岳连城抱怨。 "不怕,他命硬着呢,死不了。"岳连城摸摸小弟的头。小淮又在自责了,可是没有药又不是你的错! 穆清峰像是在配合那句"命硬死不了"似的,咳嗽两声醒了过来,看看蹲在床头皱着一张包子脸的小秦兄弟,看看坐在床尾满脸苦大仇深的小师弟,再看看站在不远处说他命硬的自家兄弟,嘴唇抖了抖又闭上了眼睛。 回了自己房间,秦淮瞅着自己手腕上不太清晰的血管发了一会儿呆。流云阁阁主放话说要把他带回去炖汤喝,是不是意味着现在他有了唐僧的功能呢,吃一块肉长生不老…… 那么,放点血或是割块肉来入药,不知道对内伤起不起作用…… 可是,受伤很疼啊,很疼很疼啊…… 秦淮举着剑在手腕上比划了很久,下不去手。正想一咬牙一跺脚一剑割下去,手腕被十七攥住了。十七瞪着小公子,眼睛红红的,死活不放手。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唐僧肉。"秦淮赶紧扔下剑安抚自家忠仆。十七是见不得他难受的,就为这,他已经很久都没拿自己试过药了十七不知道什么是唐僧肉,但是他知道小公子是想自残,他也知道他管不了小公子,于是,找来了帮手。 然后,秦小淮被打了板子。 秦淮那个委屈啊。自从出了谷就再没挨过打了,自从离了大师父就再没人打过他屁股了,可是,今天他被打了,他被那个一直拿他当弟弟宠当儿子养的岳堡主给打了!岳堡主还说,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说回了山西罚他去跪祠堂! 这还了得!秦淮就想仰天长嚎。岳堡主,你姓岳我姓秦,我跪的哪门子祠堂啊! 岳连城也是急昏了头。穆清峰半死不活,小弟又自残添乱,火气一上来就把人按倒扒了裤子,只是板子一下去就后悔了。小弟肤质特殊,白白嫩嫩的屁股上红红的板子印异常清晰,人又嚎得比杀猪还惨烈,岳连城第二板子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十七黑着一张脸跟岳连城拼了命。打小报告是为了阻止小公子受伤,而不是让小公子挨打! 岳连城脸更黑。要不是这个毁容臭男人挑拨离间,他怎么会舍得动小弟一根指头! 然后两人就越打越热闹了。 秦淮趴在床上怒瞪着旁边用来当板子的剑鞘,理都不理院子里那两个凶手。嗯,还是小师弟好,上药都轻轻的生怕弄痛了他。 司徒南脸红了。虽说只是上药,但是,位置特殊啊,第一次见到啊…… 涂完药,疼痛缓了许多,秦淮回头看到小师弟的番茄头,眯起眼睛乐了。真是纯情的孩子啊,百分百是个雏啊! 跪坐起身,秦淮勾着司徒南的脖子,不怀好意:"小师弟,等下了山我请你去喝花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圣光舍利子(委屈):居然拿我跟那什么蛋比…… 鹌鹑蛋(平静):其实我们还是有区别的,我有蛋黄…… ============== 穆清峰(嘴唇哆嗦无声状):我命一点儿都不硬,我很脆弱的…… 第38章 司徒南脸更红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不,不可,我们怎么可以出入烟花之地!" 秦小淮才十四岁吧,说起那种地方居然不带犹豫的!司徒南震惊了。 "怎么不可以了,你十八岁生日都过了,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去!"秦淮不以为然,"我也不小了啊,我哥整天想着给我娶媳妇呢!" 司徒南指着秦淮说不出话来了。 "去吧去吧,我请客,我跟你说,那里的姑娘都可漂亮了!"秦淮扳着司徒南的脖子就往他身上爬,一边爬一边诱惑,"还有哦,在苏州的时候我就是在最大的那家青楼里遇到你家大师兄的。" 司徒南怕秦淮摔到地上赶紧一把将人搂住,这下连耳朵尖都红了。但是,大师兄逛青楼啊……嗯,回去告诉师父…… 打完收工的岳连城和十七两人一进房门就见到秦小淮巴在司徒南身上,两手还捏着人家的耳朵不放,脸上笑得贼兮兮的。再一看司徒南手放的地方,两个人同时黑了脸。 岳连城伸手就去揪自家小弟,心里却恨不得把司徒南搂在小弟腰上和兜在屁股上的两只手一起给剁了。 秦淮还别扭着,脸一扭就给了岳连城一个后脑勺。岳连城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揪人。秦淮不干了,一手抱着司徒南的脖子另一手就巴拉着岳连城伸过来拉他的手。 "秦小淮,你是十四岁不是四岁,闹什么小脾气!"岳连城被气笑了。 "你也知道?那你还打我屁股!那你还当着那么多人打我屁股!"秦淮不依不饶。而且,你现在还妨碍我调戏小师弟! 秦小淮很受伤,后果很严重。 小公子不理他了。十七很难过,低着头挪到墙角自己罚站去了。 岳连城瞄了十七一眼,没有理会。这人,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招式居然那般毒辣,罢了,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啊!"秦淮突然直起腰大叫一声。 "怎么了?"岳连城瞪了一眼突然受惊松手把小弟扔到地上的司徒南,很是不满。 "我忘记给柳慕华送解药了!"秦淮挠头。 司徒南大囧。他还记得当初秦淮下药时说的话:"不会死,但是会肠穿肚烂……" 当初说了三天以后送解药,算算日子,这都几个三天了啊…… 赶紧开了药方交给岳连城,哎哎,估计这会儿柳美人都不成样子了吧,谁搁得住天天拉肚子啊……那药,可是最少得跑上半个月厕所的…… 秦淮想起那个如玉的美人,觉得自己真是做了孽。 岳连城却觉得很高兴。早就听司徒南说过,小弟被人迷得晕头转向,却怕威胁到他,下手的时候半点都没留情,把那么一风华绝代的美人当着一屋子下属就扒了衣服,临走还踹了两脚…… 秦淮抱着药箱出门,才走出两步就被人踩在了脚下。 白璃心虚状从青石地板上拉起险些被踩扁的小孙子,左看看右看看,真是越看越满意,于是,把人往肩膀上一扛就给挟持了。 岳连城很纠结。当初就是这个人这样带走了十七,如今又带走了小淮,白家人,也太有个性了! 秦淮欲哭无泪。想呼救,可惜连嘴都张不开,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拐带了。老头子,你年纪都一大把了,非要扛着人走路吗?不累吗?会累的吧,还是赶紧把我放下来吧! "宝贝乖孙,跟一群臭和尚有什么好玩的,还是跟爷爷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白璃捏捏秦淮肉呼呼的小脸蛋,笑得一脸慈祥,"走,爷爷带你去喝花酒!" 秦淮自然不干。穆清峰那里还半死不活的呢,他怎能离开!说不出话来,就麻花一样扭开了。 一手按住不停踢腾的两条小短腿,一手在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白璃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我家乖孙,就是活泼! 最后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白璃把秦淮放下拍开了穴道。秦淮起身就往外跑,跑两步又被人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爷爷,你放我回去吧,清峰哥受伤很重!"秦淮不敢跑了,开始苦苦哀求。 白璃享受得不得了,眯着眼睛在秦淮脸上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唉,小淮淮抱起来要比小宵小熏小玉儿三个加起来还舒服啊! 秦淮一双手就开始在白璃身上乱摸了。像这种变态高手,最喜欢在身上揣好东西了,尤其是这个老头还是刚从师父那里过来的,说不定身上会有些好药什么的。 "摸到了没?"白璃主动抬起双臂好方便小孙子的动作。 "没有。"秦淮很泄气。 "在摸什么告诉爷爷好不好?"白璃更开心了。 "药。"秦淮失望了。老头子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不过倒是翻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牌子。秦淮毫不客气拿过来套自己脖子上了。 白璃摸了摸挂在秦淮脖子上的小牌子,笑眯眯发问:"你要这个?" "要!"秦淮点头。好大一块金子呢,当然要了,当人爷爷,难道不该给见面礼吗? "那就给你了!"白璃大方地点点头,再拍拍手。 唰!唰唰,唰唰唰! 眨眼间,面前出现了四条身影,三男一女。 "主人!"四人单膝跪地冲白璃见礼。 秦淮赶紧从白璃腿上跳了起来闪到旁边。这么大的礼,他可受不起,还是赶紧躲开的好。四人却是立马换了个方向,再次面对秦淮。 白璃重新把小孙子捞回怀里,指指地上跪着的四人:"他们都是你的属下,从现在起你就是白楼楼主了。" 秦淮毛了。想起刚刚顺手牵羊的金色小牌子,一把抓住就往下扯。老头子的便宜占不得啊,他才不要做黑社会呢! 白璃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秦淮鼻头上,唇角一勾,眼睛一眯:"小淮淮,你当我白楼的东西是说拿就拿说丢就丢的?" 秦淮生生打了个哆嗦。 不敢武力反抗,秦淮眨眨眼,撇撇嘴,开始撒泼了。 "师父啊,救命啊,你们家老爷子欺负我没爹没娘小孩子啦!"秦淮仰天长嚎。每次遇到危险,这孩子第一个喊的,必定是大师父白宵,这已经养成思维定势了。 再说白宵,本来是来见老头子的,可是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小徒弟撕心裂肺的嚎叫。眉头皱皱,心思转转,白宵转身又翻墙出去了。做为感情良好的父子,晚几天见面也没什么,真的。 秦淮这次没喊来保护神,却生生喊哑了嗓子,就可怜巴巴坐下来喝水了。 "不嚎了?"白璃从耳朵里揪出两个棉球。 "不嚎了。"秦淮哑着嗓子,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爸说过,不许我参加任何非法组织,也不许参加任何非法集会。父命难违啊……" 白璃伸手就捏上了秦淮的耳朵,再用力一拧。 "啊啊啊……"秦淮一声惨叫,叫苦不迭,老头子什么时候学会干娘拧人耳朵那一手了啊!可真疼啊! 白楼,江湖上最古老的情报组织。因为本届楼主不着调,已经低调了几十年,刚刚换了新主子,十四岁的新任楼主,秦淮。 秦淮皱着鼻子被白璃抱在怀里瞅着跪在地上那四人,摸摸后脑勺,问:"我做了楼主,是不是他们都得听我的?是不是我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主人尽管吩咐!"四人齐声回答。 "我要吃卤鸭腿和红烧肘子!"秦淮舔舔嘴唇,眼睛都亮了。 四人齐齐一僵,起身出去准备了。 "那,爷爷,我听话了,吃完饭就可以走了吧?"秦淮努力忽视那双始终在自己脸上揉搓的手。 "嗯,爷爷陪你一起。"白璃很满意。小孙孙就是乖,比那三个都听话多了,真好! 可是,走不了了。 有大生意上门了。 看看面前满满一斗龙眼大小的珍珠,秦淮口水都要下来了。这么多珍珠,得值多少银子啊! "这只是定金。对方说,只要找到人,还有另外一斗送上。"刚刚出去料理卤鸭腿的青衣女子说道。 "找什么人?"秦淮手上抓着一把珍珠,想着是磨成粉好还是直接卖掉好。 "水禹教人,教主,左护法,右护法,门下弟子,看门小厮,扫地小厮,烧火小厮,任何一人均可。"青衣女子回答。 "是不是找到几个人就有几斗珍珠?"秦淮的全副心思都在珍珠上。 "按理如此。"青衣女子说。 "那我们去找人吧!"秦淮拽着白璃不放。银子要赚,安全也要保证,不拉着这个保镖在旁边,要是被流云阁抓了唐僧肉就不好了。 "是!"青衣女子回答一声就想退下。 "等等,你说什么教?"秦淮后知后觉发问。 "水禹教,至于是哪两个字还有待查证。"青衣女子回说。这个叫水禹教的,楼中资料并无记载,也不曾在江湖上听闻有这么一个教派,要想查清还需花上一些功夫。 秦淮想挠墙。六斗珍珠,和小命安全,哪个更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二师父方钰喜欢上了吃水鱼,于是突发奇想,要建立一个水鱼教。大师父和干娘嫌名字难听拒绝加入,秦淮身为鬼医门下唯一弟子逃脱不得,就成了水鱼教全部成员的二分之一。方钰自任教主,以下左护法右护法门下弟子看门小厮扫地小厮烧火小厮就由秦淮一人兼任了。 水鱼教这个名字只有四人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找水鱼教中人?为什么为什么? 秦淮觉得,不管为什么,他都有必要过去看看。 "青玉姐姐,让他准备六斗珍珠,时间地点再约。"秦淮有气无力摇摇手。 第39章 "爷爷,我想二师父了!"秦淮主动扑进老爷子怀里任人揉搓。 "小玉儿啊,好孩子,走,我们去看看!"白璃在秦淮脸上捏捏,把人夹在腋下就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两位楼主一起落跑,正在准备交接楼内事务的青玉使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从外面看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子,里面却大有乾坤。光是阵法最起码就有三个,还是阵中阵。白璃自己来过两次,闯阵失败,这才在无聊之下拐到少林捉了小孙子来玩。 这种阵法对秦淮来说也只不过小意思罢了,很快就轻轻松松破了阵毁了阵眼,然后,耳朵被人揪住了。 "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来看老娘啊!"白雅熏一手提着秦淮的耳朵直接把人拎进了房间。 秦淮赶紧摸出背在身后的袋子,把满满一袋珍珠双手奉上:"娘,我滴亲娘诶,看看这是啥,珍珠啊,马上就可以做您最喜欢的珍珠雪花膏了啊,啊啊,疼,轻点儿!" 女人哪个不爱美,尤其是白雅熏以前还中过三日迟暮。毒是方钰给解的,后来那些养颜乌发的药却都是小儿子做出来的,为此白宵还跑去天山守了半个月把人家那里的雪莲给扫荡了个干净,而且还潜入皇宫盗了几支千年首乌回来。 "两个师父都不在吗?"感觉不到第四人的存在,秦淮就开始满屋子乱翻了。二师父不在没关系,只要药还在就好。 "晚上回来,你等等吧!"白雅熏揉搓完儿子,就被自家老爹抓过去交流父女感情了。 很快,秦淮把两个师父的房间给扫荡了一番,直到把小包袱塞得满满当当才罢手。鬼医就是鬼医啊,这炼药的速度,绝了。秦淮抱着大堆灵药奸笑出声。 趁外面两人不注意,秦淮打开窗子,遁了。 白雅熏急得跳脚。她没有武功,自是追不上。白璃呢,外面阵法太复杂,没人带着他根本出不去。就这样,秦淮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溜了。 打听一下路,得知是在洛阳。洛阳距离嵩山算不上多远,凭秦淮的脚程也不过小半天而已。可是,秦某人哪里用自己的双脚走过这么长的距离啊,尤其是,脚上穿的只是一双普普通通的软底布鞋。 一个时辰之后,秦淮坐下来揉了揉脚后跟。车夫啊车夫,像我这么好的主人家哪里去找啊,你该瞑目了!秦淮突然感觉自己很伟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淮再次上路了。一边走一边不爽,这要是十七在,肯定一早就背他走了,哪里用他自己辛苦啊!嗯,下次不管去做什么,一定要把十七绑在身边! "秦兄?"远远的,一个声音响起。 秦淮扭头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身影,天就够黑了,怎么这人老喜欢穿一身黑整得跟老鸹一样啊! "二师弟好久不见!"秦淮歪着头打量着展翔,确定自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嗯。"展翔仍旧无话无表情,声音却暖了些许。 "你受伤了,要先上药吗?"秦淮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展翔胸口。 "嘶!"展翔倒吸一口冷气。这厮,真的是大夫吗? 秦淮伸手去身后包袱里摸药,却被人按住了。 "来不及了。"展翔一把将秦淮拉到身后,拔剑在手,看向街角,"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呵呵,被发现了。展兄,只要你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在下并不想为难于你。"来人慢慢现出身形,向前踱了几步。 秦淮愣了,抓在展翔背后的手不由自主抓得更紧了。因为那个声音很熟悉,正是在前不久失踪的薛兆言。 薛兆言不紧不慢摇着扇子,倒是没看到展翔身后藏的是谁,在看到那个露出来的小脑袋时着实皱了下眉头。 "坏人!"秦淮指着薛兆言骂了一句又缩了回去。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这人就不喜欢,原来是善恶不兼容正邪不两立啊! "秦小淮,过来。"薛兆言仍旧笑眯眯的,"刀剑无眼,我怕不小心伤到你。" 对于秦淮,薛兆言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是忌惮他那内力跟不上招式的身手,而是他身上各种阴损到家的药。况且,在江湖纷争中,大夫大多是中立的,很多人对大夫的态度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不去。"秦淮抱着展翔的腰摇了摇头,右手却迅速伸到展翔的衣服里面抹了一大块药膏。唉,早知道就把二师父那里的药多带些出来了!因为没有劳动力,秦淮嫌重怕累就只捡了伤药,现在后悔了。 "那,为兄就只好请两位一起来舍下做客了。"薛兆言也没了耐心。 "可是我不想去!"秦淮趁着展翔和薛兆言打成一团,手一扬,一片白色粉末就撒了出去。 薛兆言早就在提防着这一手,赶紧闭气后退一步。秦淮却抢上前扛了展翔就跑,那速度,堪比被二师父追着试药。 也不知跑了多久,秦淮支持不住了,吧唧一下就把展翔扔在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重!你该减肥了知不知道,以后少吃两碗饭!"秦淮气喘吁吁地谴责着地上被他颠个半死又摔个半死的伤患。 展翔哭笑不得。秦兄啊,我没叫你扛着跑吧! 秦淮坐下来,脱了鞋,袜子已经粘在脚底板上了。唉,被药水泡出来的身体就这点不好,太嫩了,扛着一个人跑了这么段路脚掌就破了。 胡乱在脚上涂了药,秦淮又扒了展翔的衣服摸黑帮人上药包扎。展翔也不说话,只是忍着那人没轻没重的动作。 上完药,拉好衣襟,展翔背对着秦淮蹲了下来,只有硬邦邦两个字:"背你。" 秦淮咳嗽一声,迅速扑了上去。要知道,如果面前的人换成十七、岳连城或者穆清峰,秦某人早就理直气壮赖着不走要人运了。哪怕是小师弟,也可以装个可怜顺利把人拿下。只是展某人,不熟啊,严重不熟啊! 展翔背起秦淮,找了找方向就不哼不哈上路了。 秦淮就不安分了。 "我救了你一命。"秦淮拍了拍展翔的肩膀。 "……我不会以身相许的。"展翔后背僵了僵。 "……我喜欢好看的。"秦淮扭头。 到了少林寺,两人还在讨价还价。 "为了救你,我捏碎了两颗珍珠,两颗这么大的珍珠!"秦淮坐在十七怀里,从包袱里摸出一颗珍珠给众人展示了一遍。 "……你把我卖了我也还不起。"展翔说完,转身打了一盆水进来。 等到展翔脱了秦淮的鞋露出血糊糊的脚掌,十七手都开始抖了。只是一天没跟着小公子,居然就伤成了这样! 岳连城心疼得不行,亲自动手帮小弟洗了脚上了药又裹成了两只粽子才放下心来。秦淮一向是个怕疼的,只是清理个伤口,就已经疼得受不住了,愣是把司徒南的胳膊咬出了血。上完药,把包袱丢给岳连城,秦淮缩在十七怀里放心大胆地睡了。 "哥……卖……卖了他……"秦淮在十七胸口蹭蹭,口齿不清说着梦话。 正打算退出门的几人停下了脚步。 "卖了谁?"岳连城捏了捏小弟的脸。 "卖……卖……卖了哑巴二师弟……"秦淮闭着眼睛把岳连城的手拍下去,吧嗒吧嗒嘴扯起了小呼噜。 第40章 一觉醒来,秦淮觉得有点不对劲。左前方四十五度方向似乎在一直散发着低气压。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喝茶的妖孽美人,不正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爷爷吗? 打个哆嗦,秦淮偷偷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十七早就醒来了,却被小公子缠得紧紧的无法动弹,又被不远处两道目光瞅得不自在,就跟着小公子一起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下白璃不满了。小兔崽子,居然敢装睡!一步一步慢慢踱过去,似乎听到了被子里面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白璃微微一笑,伸手就掀了被子,然后一手提起十七把人从窗户里扔出去,另一手就按住小孙子噼噼啪啪打起了屁股。 "杀人啦,救命啊,有人行凶啦!"秦淮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拼命挣扎着往床里面缩。老爷子下手,可比岳连城那次重多了,屁股好疼…… 大清早的,少林寺上下安静的不行,秦淮这一嗓子算是炸了油锅。 十七匆匆爬起来冲回房间,看到小公子正被人按着打屁股,赶紧抢上前把人护住。秦淮用力把十七往外推,声音都抖了:"去把门关上,别让他们进来。" 可是,关门是没有用的。破破烂烂的僧院,那小门板,那小窗扇,轻轻一脚也就散了。尤其是,几个人住得如此之近。左侧岳连城和穆清峰的房间,右侧展翔和司徒南的房间。太近了! 所以几人很快就出现在了秦淮的房内。 所以秦淮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的英姿再一次华丽丽地被围观了。 丢死人了!秦淮一头扎进被子里不出来了。 白璃目光一扫,把围过来的几人盯在原地,给小孙子拉好裤子,这才把那个顾头不顾腚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岳连城打他他敢发脾气,白璃打他他敢闹别扭吗?不敢。秦淮红着眼圈趴在床上,脚疼屁股也疼。真是的,这几天也太衰了,一定是冲撞了什么。秦淮决定稍后就去找神棍玄慈大师掐算掐算。 秦淮撅着屁股歪着脑袋可怜巴巴看着穆清峰,委屈坏了。要不是为了他,他秦某人至于遭这么大罪吗! 穆清峰脸色还是很难看。虽说经过一整晚的调息内伤好了许多,但是伤得确实重了点。孟流云那一掌可是用足了十成十的内力,他能捡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穆清峰伤重。岳连城事多。司徒南太傻。秦淮觉得压力很大。关于那六斗珍珠,是必须要去骗回来的,不,取回来的。身边的打手保镖自然要好好挑挑,除了那几个指望不上的,身边居然就只剩了一个十七! "阿弥陀佛,小施主……" 正打算装乖拐了老头子当保镖,玄慈到了。 看到跟在玄慈后面的一心小和尚,秦淮眼睛亮了,当即张牙舞爪就想扑过去。 玄慈和白璃也算是旧识,当即两个老头子相约着出去喝茶了。出门之前,白璃一手拎起转身想跑的一心小和尚就扔到了宝贝乖孙的怀里。 到了约定取珍珠的日期,秦淮收拾收拾领着十七就偷偷摸摸出门了。岳连城已经不在寺中,司徒南也被展翔带走了,只剩一个正在养伤的穆清峰哪里看得住他啊! 今天的秦淮是完完全全的纨绔子弟打扮。虽说已是初冬,可是天气也算不上太冷,不过岳连城早就给小弟备好了冬衣,秦淮也毫不犹豫穿上了那件毛绒绒的雪狐坎肩。 十七一下子就看直了眼。小公子,真好看…… 约在一间茶楼,白楼的地盘。 茶水不错,点心也不错,可是,秦淮闻到了从窗外顺风飘来的烤肉的香味。正在考虑是先去吃个痛快还是打发十七去买一些回来,门被敲响了。同时,十七突然从窗口跳了出去追着一个人影跑远了。 秦淮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十三。刚刚十七喊出的名字。 "进来吧!"秦淮坐了下来。 青玉使带了两个人进门,看了自家楼主一眼就退出去了。 六斗珍珠在桌上一字排开,秦淮心里想着十七,就有些心不在焉。十三,他并不陌生,算是十七的养父。可是秦淮万万没有料到十七居然会把他一个人丢下。 "水鱼教看门小厮,有什么事直说。"秦淮心情低落,口气自然也不好。 "一个小厮,也敢这样与阁主说话,放肆!"下属打扮的蓝衣人对秦淮的出言不逊很是不满,直接出言教训。 如果十七在,他会一眼认出对面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青衣人正是前不久夜袭少室山的流云阁阁主孟流云。可惜他不在,所以很多事就有了不同。 孟流云眯着眼打量着秦淮,唇角慢慢勾了起来。还想着把人养肥了拿来炖汤喝,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了,运气大好! "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水鱼教有个神医,想要求医而已。"孟流云说。如果不是鬼医行踪不定找不到人,如果不是这些年找来的那些所谓高明大夫不顶用,他也不会觊觎圣光舍利子了。 "那你想求哪一个?"秦淮来了兴趣。疑难杂症吧,是吧是吧? "那个人说,水鱼教上下任何一人均可。"孟流云想起那人,微微皱了下眉。 "哪个人说的?"秦淮瞪大了眼睛。哪个哪个? 孟流云拒绝回答。 "不说就算了,我先走了。"秦淮撇撇嘴,捧起一斗珍珠就走。 一柄剑直直挡在身前,又是那个蓝衣人。 "区区一介男宠罢了,不说是不想脏了小兄弟的耳朵。"孟流云挥退下属,想起当日跟在白宵身边的人,眼中就带了一丝不屑。 在与三座大山斗智斗勇的八年中,秦淮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一抹不屑的神色,再稍加推断,明白了。男宠啊,被冠以这个头衔,这人居然没被二师父给拆了还真是好运啊!不用说,把人支到水鱼教这里的非二师父方钰莫属。 "那就算了。"秦淮伸个懒腰趴了下来,指指蓝衣人,说,"你这个下属相当没礼貌,让本小厮很是不爽。所以,看门小厮拒绝出诊。不过,你要是把病号搬过来,本小厮倒是愿意屈尊看看。" 蓝衣人握剑的手冒出了道道青筋。 孟流云沉默不语。 秦淮心里不痛快,也懒得再算计剩下几斗珍珠,抱了怀里那斗就走。有这一斗,也够给干娘做珍珠雪花膏了,剩下的应该还能攒几朵珠花。穆清峰说过,天山小师妹就快出嫁了,就替车夫给师妹添妆好了。 "看门小厮不乐意,不知其他人乐意不乐意?"孟流云不紧不慢开口。反正,今天他是打定主意不管软硬都要得手了。 秦淮停下,又抱了一斗珍珠过来,指指自己,说:"烧火小厮也不乐意。" 孟流云挑眉,轻笑出声:"你该不会说,烧火小厮就是你吧?嗯,还有什么身份?" 秦淮又搂过第三斗珍珠,一扬下巴:"扫地小厮也不乐意!" 孟流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青玉使及时走进来收起了三斗珍珠,又放下一个食盒,里面是自家楼主最爱的卤鸭腿。 "谢谢青玉姐姐!"秦淮高兴了,一手抄起一个鸭腿就是好一通啃。 孟流云轻敲着桌面,等秦淮啃完一个鸭腿,说:"一个人兼这么多身份,不累吗?" "还好。"秦淮口齿不清。 这下孟流云更感兴趣了。这次千里迢迢从海南来到中原本就是为了求医,江湖纷争他不感兴趣,虽说上次被人利用了一把,但是,麻烦还是少惹为妙。尤其是这个水鱼教好像并不简单,只是区区一个小厮居然就有那么多人保护。 "走吧,门下弟子随你出诊。出诊费就随便给个两三斗珍珠好了!"秦淮啃完一堆鸭腿,拉着桌布擦擦手就站了起来。既然二师父把人推到他这里,自然有二师父的用意。不管是让他教训人还是给他实习机会,总之,去看看就是了。反正现在一个人,想跑也容易。 "门下弟子?请吧!"孟流云失笑,也跟着站起身。 "让他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他。"秦淮指指蓝衣人。 "十步。"孟流云下令,伸手把秦淮提到了马车上。蓝衣人马上退到了十步之外。 十七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公子被人挟持上车离开的背影。 第41章 秦淮没精打采缩在车厢里,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怀里的小包袱,想起把他家十七勾引走的十三就觉得一阵阵犯堵。他想过很多人会丢下他,包括两位师父和干娘,包括穆清峰和岳连城,但是他从没想过会被十七丢下。 好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丢过十七一次,也被十七丢了一次,就算扯平好了。况且,他也不能老是把十七当成私有财产。 想起以后吃饭睡觉穿衣起床走路都要一个人来,秦淮就觉得很忧伤。 孟流云一直在闭目养神,挑了挑眼皮就见到对面那张皱成一团的包子脸,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我是孟流云。"孟流云主动自我介绍。 "我是秦十八。"秦淮礼尚往来。 等,等等,谁?孟流云?!秦淮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个名字,然后,毛了。这不是,这不是那个想把他抓了炖汤喝的魔头吗? 看到对面那小娃瞪圆了眼睛蹭一下缩到桌子后面哆哆嗦嗦的小动作,孟流云心情更好了,连嘴角都笑弯了。 秦淮已经缩到了车厢一角,手指抖啊抖地指着孟流云,声音都结巴了:"我,我,我以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提醒你,人肉不好吃,真的!" "良药苦口。"孟流云轻笑。 秦淮更毛了。 "我跟你说,舍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严重怀疑那东西是过期货,你都不知道,它害我拉了一整晚肚子,差点就虚脱了。"秦淮指手画脚企图说服孟大阁主。 孟流云看着秦淮砸了咂嘴。 秦淮鸡皮疙瘩都下来了。 "我跟你说,你不能乱来,我,我上面有人!"秦淮急了。 "上面?"孟流云看看秦淮头顶上方的车顶,挑眉。 秦淮猛点头。上面有师父和师父的爹,小爷也是有人罩的! "那就看你医术如何了!"孟流云懒懒地靠在坐榻上,眯了眯眼睛,"三年间从中土请了几十位成名大夫,如今,花园里的花越发鲜嫩了……" 秦淮扭身就去钻窗户。 孟流云扯着秦淮的衣摆把人拉回来圈在怀里,笑得浑身抖了起来。这小娃,可着实有趣得紧。 秦淮坐在孟流云腿上,就想一口咬上他颈间的大动脉,想想不敢,就用了点力气使了个千斤坠。哼,我坐死你! 孟流云提着秦淮的衣领把人拎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伸手在秦淮嫩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说:"小东西,不如跟了我吧!" 秦淮知道自己小命是没有危险的,也就大了胆子,小眼睛眨巴眨巴,也仔仔细细打量了孟流云一遍,说:"我喜欢好看的。" 孟流云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僵了。 "你太老了。"秦淮继续实话实说。看起来比他爷爷还老,居然也想啃他这根小嫩草? 孟流云额头隐隐约约冒出了一条青筋。 "要不要试试我新研制的珍珠雪花膏?美容养颜,美白保湿,来自南海的上好珍珠,包你今天三十,明天十八,我娘用了也说好……"秦淮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前日才完工的雪花膏努力做着推销。 孟流云额头青筋又增加了一条。有心想把人一巴掌拍死,又想起家中一直沉睡不醒的那人,罢了罢了,先容他放肆几天吧! 秦淮是典型的得了阳光就灿烂,这会儿命保住了,肚子就开始叫了。 "饿,想吃鸭腿。"秦淮摸摸咕咕乱叫的小肚子。 孟流云咂舌。好像不久之前小家伙才刚吃了整整一大盘卤鸭腿吧! "蓝,鸭腿。"孟流云冲着窗外吩咐。 十步之外被叫做蓝的侍卫很不满。阁主对那个无礼的小子太纵容了!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连条河都没有,林子倒是有一片,让他从哪儿变几个鸭腿出来啊!鸡腿的话倒是还有可能…… 蓝侍卫到底还是捉了两只野鸡回来。放血,拔毛,扒膛,因为车里水不多直接扒了皮。 秦淮趴在车窗上看得很忧郁。烤鸡的时候带皮才好吃啊!看到蓝侍卫只是简单用水冲了冲那两只鸡就直接放到了架子上,秦淮不得不怀疑那两只鸡的味道。兄弟啊,就算没有腌渍的条件,最起码也得撒点盐抹点调料吧!唉,要是十七在就好了! 叹口气,秦淮从小包袱里摸了几个瓶子就下车了。比比两只鸡,挑了比较大的一只,拧开一个个小瓶子秦某人就开始亲自动手了。 香气扑鼻。 秦淮抽抽鼻子,正想撕下一条鸡大腿,被蓝侍卫拦住了。蓝侍卫的意图很明显,好东西,应该先给他们家阁主。 秦淮不乐意给,当即就指着蓝侍卫的鼻子骂开了:"抢小孩子东西吃,你也不怕拉肚子!" 很显然,蓝侍卫不怕。 蓝侍卫切了一块鸡胸肉自己吃下,过了半盏茶时间才分了半只鸡送到自家阁主的面前。 秦淮不满之余就把剩下的一只半鸡全干掉了精华部分,比如鸡腿鸡翅鸡胸,就连鸡架上少得可怜的两块肉也撕了下来,只留了一堆下脚料给蓝侍卫。 填饱肚子再次上路,没多久,流云阁两人就开始往树丛里跑了。 "早跟你说了,抢小孩子东西吃要拉肚子的。我抹的调料带了几分毒,对我自然是不起作用,你们也最多跑几次厕所,都说了不让你吃你偏吃,现在又喊打喊杀的,你是诚心给你家主子丢脸吗?"秦淮坐在车里懒洋洋晃动着小短腿,用两根手指捏着颈边亮闪闪的剑锋,语重心长,"我说小蓝啊,你有时间在这里找我麻烦,还不如去给你家阁主送草纸呢!" 蓝侍卫一张脸憋得通红,恨不得一剑在这人身上捅几个窟窿,却不得不忍下气。 回到车上,孟流云就觉得手一直很痒,很想把面前那个眨巴着眼睛装无辜的小混蛋一巴掌拍死干净。 "什么时候到啊?天都黑了,好困。"瞌睡虫上身,秦淮有点烦躁了。这要是往常,十七早就把他抱在怀里打瞌睡了,哪儿像现在这么可怜还要坐着硬邦邦的马车赶路啊! 夜半的时候马车才停在一处庄子外面。忍着睡意下车,看到大门处迎接的人,秦淮着实愣住了。 开赌场的。 跟孟流云打过招呼,薛兆言径直走到秦淮面前,仍然是笑眯眯的:"小淮困了,我抱你进去。" 孟流云却一把将秦淮扯了过去夹在腋下,似笑非笑看向薛兆言:"秦大夫是随我一道的,自然由在下亲自照顾。" "我说,用背的用抱的都好,咱能不能不要用夹的?"秦淮努力挣扎出小脑袋,拼命扯孟流云的衣襟。 孟流云瞥了一眼薛兆言,就把秦淮打横来了个公主抱,端的是,从善如流。 第42章 被人当病猫的感觉不太好。秦淮深刻检讨着自己往日的表现。 "今天的鸡腿好吃吗?"秦淮问得很诚恳。 "味道不错。"孟流云手上僵了僵,就被人扒拉开了。 秦淮站直身体,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斜了薛兆言一眼:"大冷的天,还不进去?" 薛兆言摇头笑笑前面带路。 晚上就寝,困得半死,却睡不好,老觉得床上少了点东西,秦淮很郁闷。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秦淮折腾得欢,睡在外间的蓝侍卫就受不了了。 "你到底睡不睡?"蓝侍卫口气很差。被阁主派来保护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就已经很让人火大了,偏生那人又不安分,蓝侍卫又有了拔剑捅人的冲动。 当然睡!秦淮收拾收拾抱着枕头就钻到蓝侍卫床上了。不花钱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黑暗中,蓝侍卫的脸一下子烧到了耳根处。阁主好男色,身为贴身侍从的他自然见多了那什么,此时床上爬进来一个软绵绵的少年,虽说性子可恶了些,可是长得着实不错……啊,不对不对,虽说长得不错,可是性子着实可恶了些,这不,居然不知不觉就给他下了药害他动弹不得只能被人像枕头般抱在怀里……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秦淮推了推身边硬邦邦的身体,没反应,想起这已经不是会给他穿衣洗脸的十七,顿时失落起来,一脚就把人踹到了地板上。 蓝侍卫的药也慢慢解了,虽说整整一夜不曾合眼,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秦淮的房间,脸色依旧黑里透红。 收拾停当,薛兆言捧着一叠新衣服走了进来。 秦淮不喜欢薛兆言。薛兆言满脑子算计一肚子花花肠子,认识那么久他就从没看透过那个人,表面上总是笑眯眯地摇着扇子装腔作势,可谁知道他又在计划着什么呢!用师父的话说,他秦某人就是个呆子,碰上穆清峰那样的直性子傻瓜和岳连城这样的谦谦君子还可以占点便宜。可是,如果碰上薛兆言这种成精的狐狸,恐怕除了吃亏还是吃亏了。秦淮自然不愿意吃亏。那么,惹不起他总躲得起吧! 所以,秦淮非常干脆地背过身装没看见。 薛兆言好脾气地放下手中的衣物,伸手过去帮秦淮整了整衣领。说薛兆言是只狐狸并不过分。但凡有用的,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也是他一贯的原则。如果说最初几次见到秦淮还只是觉得有趣,那么后来见到和他颇有交情的穆岳二人时薛兆言的心思就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小淮,我命人连夜赶制了两套衣服,你待会试试看合不合身。"薛兆言也不多话,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 秦淮好一阵不习惯。那个轻佻的家伙,居然这么干脆就离开了? "吃过午饭继续赶路。"孟流云拉着秦淮走进餐厅。 "什么,还要赶路?你别告诉我这次出诊的地方是在海南!"秦淮呆了。 "在太湖。"孟流云轻飘飘回答。 "……这么远。"秦淮无语了。他从扬州跑到河南,又要从河南跑到太湖吗? "出诊费再加一斗珍珠。"孟流云出价。 "两斗。"秦淮还价,"连番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还长身体呢!" "那就两斗。"孟流云咬牙。 秦淮满意了。这两斗,要当做私房钱,用来买地盖房娶小老婆…… 吃完饭就要上路了。秦淮就有点不想坐车了。 "你轻功是不是很好?"秦淮问。 孟流云微笑不语。出道至今,只有白宵一人赶得上他,应该算是很好吧! "那你抱我飞过去呗,这样还快一点!"秦淮大力建议。 "我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孟流云黑线。 "可是我急啊!再有七天就是我生辰了,我还要赶回去收礼物呢!"秦淮是真的很急。连城哥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礼物了,清峰哥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就连小师弟都在攒零花钱…… 孟流云低低笑起来,盯着秦淮看了半晌,终究只是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生辰礼物,即使身陷江湖危险多多,也能如此简单地快乐着,这个孩子,果真被保护得很好呢!十四岁的生辰,那时的自己,已是满手血腥了吧! 蓝侍卫正打算套车,却见他们家阁主拦腰抱住那个小大夫就闪了出去,想了想,赶紧上马追了上去。以阁主的轻功,到太湖也需一日一夜,太耗内力了!蓝侍卫对秦淮的嫌恶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抱着孟流云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秦淮对这样的速度很是满意,再看看后面骑马都赶不上的蓝侍卫,又有点担心了。 "要不要等等小蓝啊?他赶不上了。"秦淮拍着孟流云肩膀提醒。 孟流云皱眉。哪儿有主子等属下的道理啊! 天渐渐暗下来,孟流云停了下来。怀里的小家伙早就在唱空城计了,真难为他居然忍住了没叫嚷。孟流云是个君子远庖厨的,蓝侍卫又不在,秦淮只好自己动手料理晚餐了。干粮是带了一些的,只是凉冰冰硬邦邦的,拢起火简单地烤了烤,唉,出门在外,凑合凑合吧! 掰下半个饼递给孟流云,那人却并不接,只是静静扫了一眼四周,声音也冷了下来:"出来吧!" 叼着半个饼,秦淮很郁闷。又打!真是的,吃个饭都不安生! 七个黑衣人。 三个围住了孟流云,四个围住了秦淮。 原来如此。 看到那边招招狠辣,孟流云勾起了唇角。他来中原只是求医,但是很显然有的人并不这样认为,或者说是有些忌惮的。忌惮的,恐怕是他与武林正道联手吧! 秦淮也看了出来。他和孟流云在一起,知道的只有白楼和薛兆言。如果薛兆言是坏人,会在这里安排埋伏也很正常。流云阁势大,敌我不明,如果他秦某人在孟流云身边有个三长两短,岳家堡和白宵必不会罢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可是薛兆言真的是坏人吗?那他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对着他笑呢?秦淮的小脑袋又不够用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挡在他面前,没有人把他护在怀里。 剑出鞘。六十四式太极剑瞬间就晃花了孟流云的眼睛。 看看地上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四人,秦淮撕下一块衣襟擦了擦生平第一次见血的凤吟剑,沉默着还剑入鞘,等待重新上路。 绕过脚边的三具尸体,看看秦淮,孟流云满脸不赞同:"斩草不除根……" "我是大夫。"秦淮咧了咧嘴,笑得很难看,"大夫不是用来杀人的。" 十七很难过。 他把小公子弄丢了。他居然把小公子弄丢了。 一个是把他养大死在他面前却又突然出现的十三,一个是救了他买了他发誓会一辈子跟随的小公子。追丢了十三,想起被他丢下的小公子,匆匆返回,却只远远地见到小公子被人揪着衣服挟持上车的身影。 追出几里地,被人拦下。十七也认出了那些人,当初孟流云夜袭少室山时带在身边的死卫。 这么说,掳走小公子的是流云阁阁主,是那个扬言要把小公子抓走炖汤的魔头孟流云? "我们家楼主只是去帮人诊病而已。"青玉使看看很明显被狠狠收拾过的美人十七,看看坐立不安的岳大堡主,再看看低头沉思的天山大弟子,微微一笑,"楼主有令,岳堡主有用得着白楼的地方,八折优惠。" 岳连城恨不得把那个小混蛋抓回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另外,"青玉使又捧出一个大大的盒子,打开,递给穆清峰,"楼主说小师妹即将大婚,这是楼主打点的嫁妆。" 看到那盒把他们天山师兄弟全部卖掉也买不起的各色首饰,穆清峰狠狠纠结了。 太湖水寨。 秦淮前世也去过太湖,但是现在的太湖是没有经过污染开发的,两相对比,差别太大了。况且,现代的太湖上可没有水寇! 以前的太湖水寇横行,后来被人统一建立了太湖水寨,本届寨主就是孟流云的至交好友乔大。 "可惜是冬天,这要是夏天湖景该多漂亮呀!"秦淮摇头叹息。 看到秦淮,乔大眼前一亮,当即拍着孟流云的肩膀大笑起来:"孟兄,兄弟刚好还缺一个压寨夫人,不如……" "不如为兄从海南选一打美少年侍奉乔兄左右?"孟流云笑眯眯抢过话头。 乔大转头上下打量秦淮一遍,笑得越发暧昧起来。 秦淮就突然想到一个词,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第43章 对于给一个水贼当压寨夫人什么的,秦某人不感兴趣。而且那种暧昧的审视目光让人很是不爽,所以秦淮直接就把人给踹到湖里去了。 乔大地上功夫不是很好,到了水中却是他的天下了,当即就冒出头来抓着秦淮的脚把人拖了下去。 孟流云很是头大。姓乔的总是这样贪玩,可是他敢保证,这次绝对不好玩。 其实秦淮也没怎么动手。只是他胸前刚好揣着两包痒痒粉而已,普通的纸包,浸水即烂。 爬上岸,打个喷嚏,秦淮笑嘻嘻瞅着痒得受不住的乔大开口了:"我这坎肩是雪狐皮的,价钱可不便宜,这么一泡水都不好看了,没准都不保暖了。" "……我赔。"乔大咬牙切齿。 秦淮裹了孟流云的外袍湿嗒嗒走远了,乔大忍着挠痒的冲动忍得脸都变形了。 "老大,你惹错人了,那人可不是那些小男孩,他可是武林大会上声名赫赫的秦淮小公子,一手不知道什么剑法居然和薛兆言打成平手,嗯,还有一手好医术。"太湖水寨三当家乔老三龇着牙看自家老大热闹看得很是尽兴,想起当日被那个小大夫逼着打的欠条,一张胡子脸也跟着扭曲了。 "你说的,就是那个死要钱的小大夫?"乔大问。 乔老三用力点头。 乔大觉得身上更难受了。 秦淮发现,他在太湖的待遇相当高,衣食住用行的标准都赶上岳连城给他的了。 且不去想其中原因,有便宜占,总是好的。 "阁主有请秦大夫。"蓝侍卫在外面敲门。 秦淮收拾了东西赶紧跟了过去。疑难杂症啊,我来了! 等到真的看到疑难杂症,秦淮怒了。 "孟阁主,我不是兽医。"秦淮把小包袱背好,打算离开太湖回去过生日。 "此话怎讲?"孟流云眯了眯眼睛。 秦淮走过去,拈起那段金色的锁链,看到上面那个"云"字,撇撇嘴:"如果真的把他当成人,怎么会这样折磨呢?嗯,手筋脚筋都断过,琵琶骨就不说了,不过这锁链挺艺术的,穿了琵琶骨居然还穿了两根排骨。命也真大,这样居然也不死。" 孟流云沉默以对。 "是你做的吗?"秦淮问。 "是。"孟流云并不否认。除了毒是那人偷偷自己服的,剩下哪一样不是他孟流云亲自动手的呢? 秦淮绕过孟流云就往门口走。这样的人,看一眼都嫌多余。至于床上那人,还有救的必要吗?如果他自己有意识,恐怕也恨不得马上死掉吧!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孟流云再次挡在门口,"随你开价好了,治好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秦淮狠狠动了一下心。要什么都答应啊…… 一叠银票被放到了桌上。 秦淮不屑一顾。哼,富贵不能淫…… 一箱珠宝被放到了桌上。 秦淮抬了抬眼皮。富贵,富贵不能淫的吧…… 三尺剑锋放到了脖颈上。 秦淮大吼:"能治!" 外表上的那些东西只是小意思,泛着紫色斑点的红褐色皮肤才是重点。剧毒。 脉搏很弱,诊不出什么东西来。秦淮取来一个瓷碗,划开病患的手腕,血居然流不出来,伤口却无法愈合,只是狰狞地张着。 "知道他都服过什么药吗?"秦淮问。病人的血液近乎凝固,流动异常缓慢,采血很困难。 "不知道,大概十几种吧!"孟流云一直坐在旁边紧紧盯着秦淮的动作。 此时秦淮面前已经摆满了瓶瓶罐罐,脸上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嘴巴抿得紧紧的,手上动作却异常麻利。 "断肠草,鹤顶红,千机……"秦淮验出几种药,停下了,"还有几种,好像是唐门的。" 四川唐门自从二十年前内乱,已经良久不过问江湖中事,会中唐门的毒,嗯,有问题。 "他的母亲,是唐门庶出的女儿。"孟流云解释。也因此那人身上有那么多唐门秘药,却没想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三天以后,秦淮出屋了。 孟流云看看小大夫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黑一块白一块的脸蛋,忍不住笑了。 "我先睡会。"秦淮扑到最近的一张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睡的很沉。 一觉醒来,就见到孟流云正守在他身边,手上端着茶杯,心思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 "他身上的毒又多又杂,解毒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秦淮斟酌着词汇。 孟流云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想,可以试试金针刺穴排毒。只是,人体七百多个穴道,差不多要连续七天七夜,凭我的体力是坚持不下来的。"秦淮很纠结。那金针,一根就有二十多公分长,小时候二师父老拿来扎他屁股,害得他一想起那套金针就觉得屁股痛。 "寨中还有名医……"孟流云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要连续七天七夜的刺穴排毒法,岂是一般的大夫能够领悟的! "关键是,金针在我们家教主手里。"秦淮很同情孟流云。你觉得,你口中的"男宠"鬼医方钰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孟流云皱起了眉头。水鱼教的看门小厮扫地小厮烧火小厮门下弟子秦十八就已经如此难搞,那么他们的教主,岂不是要扒了他孟流云一层皮? 收了足够的贿赂,秦淮终于决定要去给二师父发信了。 穿新衣,戴新帽,再次把自己打扮得纨绔小少爷一般,秦淮出门找食吃了。城里食肆很多,好不容易才挑了一家看得顺眼的,秦淮冲着小二哥露齿一笑:"我要卤鸭腿和红烧肘子!" 付账的时候,秦淮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招牌,留下了一封信:"师父,我这有极品杏花村……" 收到信,方钰激动了。极品杏花村啊,极品啊,那得多香多醇多享受啊! 白宵很头疼。为什么都分开这么远了这一大一小还是这么不安分呢?罢了罢了,就再奉陪一次得了! 乔大是个不安分的,生平最爱嫩生生的美少年,知道秦淮带刺之后还是不死心。被招呼了几次春药泻药痒痒粉,安分了。但是,不能碰,看看总行吧? 邀了人湖心亭一游,正围着小泥炉煮茶用点心,有人来报,白宵拜庄。 乔大立马起身迎了出去。他和白宵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是顺手,但是当年确实多亏了白宵他才保住了一条小命。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老友再见,孟流云也微笑着起身跟在乔大后面迎了出去。嗯,有机会得再找他切磋切磋,一个人在海南没有对手是很寂寞的。 他们俩走得快,谁知有人更快。 听到大师父的名字,秦淮三两口咽下手中的栗子糕,抹了抹嘴就窜了出去。乔大和孟流云觉得身边仿佛刮过一阵小风似的,嗖一下一个白影就闪过去了。 "师父!"秦淮小炮弹一样直扑走在前面的大师父白宵的怀抱。 白宵把人接个满怀,伸手擦擦小徒弟嘴角边的点心渣渣,就听小徒弟开始告状了。 "师父,你不知道那人多坏,他,他拿剑放在我脖子上逼着我给人治病!那剑,这么长,这么宽!"秦淮比比划划打小报告,"还有那个水贼,老想强娶我当压寨夫人!" 白宵抬头看向对面两人,目光唰一下就变冷了。 孟流云大囧。乔大已经没有表情了。 秦淮得意地冲着孟流云一扬小下巴:"哼,早跟你说了,小爷上头有人,看你还敢不敢拿小爷炖汤喝!" 第44章 "嗯?炖汤?"白宵眯了眯眼睛。 孟流云觉得自己后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而另一边,秦淮和方钰已经在地上滚成了一团。方钰瞄上了小徒弟身上的雪狐坎肩,秦淮瞧上了二师父脖子上那条火红色的狐狸皮围巾。 听到大师父的话,秦淮艰难地从二师父的压制下探出脑袋:"前不久我吃了少林寺的舍利子,他没抢到就想抓我炖汤喝,还把我家车夫打得半死不活的!其实那颗舍利子是过期货,一点都不好吃,还害我拉了一整夜肚子。" 乔大想,今天或许应该闭门谢客的吧! 孟流云想,或许现在马上返回海南才对吧! 一手一个把地上打滚的两人提起来,扒了小徒弟的坎肩给方钰穿上,又解了方钰的围巾给小徒弟系上,白宵突然觉得带着这两个人一起会很丢人。 秦淮摸摸脖子上暖烘烘的围巾,方钰拽了拽身上软乎乎的坎肩,两人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就都得意了起来。 进了大厅,分宾主坐定,秦淮搂着方钰的脖子开始做介绍:"这就是我们家教主!" 孟流云被一口茶噎住了。 "也是我师父鬼医方钰!"秦淮继续补充。 孟流云噎得更厉害了。 方钰捏了捏小徒弟的脸,压低了声音:"我的极品杏花村呢?" "在我房里,我跟你说,那个水贼手上好酒可多了,我已经讹了好几坛了……"秦淮也压低了声音。 看到旁边白宵只顾低头喝茶,孟流云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还没想好对策,那个小混蛋一句话又让他手痒了。 "二师父,"秦淮摇晃着方钰的脖子,满脸愤怒和难过,"那个坏人还说你只不过一介区区男宠!徒弟没用,打不过他不能给师父报仇……" 孟流云就觉得满屋子都飞满了乌鸦。 这些事是如何解决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师徒三人去太湖的时候全部是空手,走的时候大车小车赶了整整六辆。去掉四车美酒,剩下两车装了什么,同样没人知道。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方钰看着面前那具勉强带点呼吸的身体,咂咂嘴,扒拉着小徒弟窃窃私语:"小淮啊,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那什么虐恋情深狗血淋头啊?" "没错,当初我老妈最喜欢这种类型了,每次看的时候都要抱着一整盒纸巾。"秦淮点头。 方钰眨巴眨巴眼,回头就去摸金针。 秦淮赶紧将人一把拉住:"师父,你要治?" "当然,我要看现场版!"方钰猛点头。 秦淮抿嘴一乐,走出去拍拍孟流云的肩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我家师父。现在就把我的劳务费和我师父的出诊费送上来吧!" 孟流云拍拍手,两箱珠宝被抬了进来。 那是我的珠宝,是我太湖水寨多年的珍藏!姓孟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啊啊啊!墙角处,被人捆成一团塞了嘴巴抢走仓库钥匙的太湖水寨大当家拼命挣扎,被人无视。 金针刺穴最怕打扰,不过辟了密室再加上两大高手护法问题倒也不大。 乔大很委屈。被至交好友将库里的上等珠宝洗劫一空,地下室里的佳酿也被贴上了别人的标签,要知道,那可是他们几代人好不容易才积累下来的财富!虽说当水贼是没本买卖,但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关键是,还找不着说理的地方,身为苦主还得给人时时刻刻准备着热茶点心送到密室。而且,还得他亲自送! 端着一壶热茶几碟被做成一口一个大小的点心,乔大想,要不是这密室门是寒铁制成,他一定一脚踹过去。 孟流云瞥了乔大一眼,取了托盘在手又把人关在了外面。 密室里温度偏低,秦淮和方钰都只穿了单衣,却已是满头满身的汗。 白宵一直守在旁边,时不时趁两人停顿的间隙帮人擦一擦脸上的汗塞一块小点心灌一口温热的茶水。 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那是在排毒了。 孟流云皱了皱鼻子。真的很难闻,闻久了头很痛,已经吃下了白宵给的解毒丸,可还是很难受。看看不远处就着师父的手吃点心补充体力的小大夫,孟流云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那人,那人,也曾经这样懵懂单纯全心全意依赖着他啊! "今天是我生辰。"秦淮吞下一块点心,模模糊糊嘟囔一句,又回头拈起了一根长长的金针。 白宵后退几步,低语:"把你府上那座九尺血珊瑚送给我徒弟做贺礼吧!" 孟流云手抖了一下。你这是赤罗罗的趁人之危欺凌弱小! 那座血珊瑚白宵很久之前就看中了,只可惜太大了一人搬不走,不然早就把它挪地方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第七天,秦淮眨巴着干涩的眼睛要了水化了两丸药帮病号擦身,很快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露了出来,身上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颜色。方钰打着哈欠收拾起金针,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白宵叹了一口气,把两人一边一个扛了,回房休息。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翻滚着醒来,秦淮推开手手脚脚全部缠在他身上的二师父,闭着眼睛下地张开了两条小胳膊。又想起会帮他穿衣洗脸的十七已经不在了,正想自己动手,就感觉到一件轻飘飘的衣服罩在了身上,然后整个人被人抱了起来放进了浴桶中。 睁开眼,面前抿着嘴往一根牙刷上涂牙膏的不是他家美人十七是哪个!秦淮想扑上去在美人脸上啃几口,又想到已经好些天没洗脸刷牙,赶紧抢了牙刷在手打扫个人卫生。刷完牙,一块温热的毛巾已经盖在了脸上,秦淮舒服得叹了一声,洗了洗手就去够旁边小圆桌上的卤鸭腿。 看到小公子趴在浴桶壁上只顾啃鸭腿,十七绕到后面开始帮人擦背搓澡。小公子没事,真好。小公子没有生气,真好。小公子没有不要他,真好。十七渐渐弯起了嘴角。 洗完澡,擦干头发,十七摸出一支木头簪子帮小公子挽起了头发。秦淮眼尖,从镜子里瞄到不是往常用的青色丝带,就一手抢了过来,抢过来就放不了手了。实在是太精致太漂亮了! "在哪儿买的?真好看,以后就用它了。"秦淮把簪子递回去指挥着十七重新绑头发。 十七正在紧张,一听这话放心了,脸也慢慢红了,声音也越发低了:"十七做的,小公子生辰……" 生日礼物!过来八年多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十七,你太贤惠了!一激动,秦淮抱着十七就啃了上去。 房门是开着的。正匆匆赶来的岳连城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怒发冲冠了。居然勾引我弟弟,那个毁容臭男人居然利用色相勾引我弟弟! 穆清峰被抓得生疼,却不敢甩开他那已经濒临爆发的生死兄弟,只好在心里翻了老大一个白眼。连城啊,既然是毁容臭男人了,还怎么利用色相啊,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第45章 正抱着十七啃得起劲,被人揪着衣领拖开了,秦淮大怒,居然妨碍小爷调戏美人!转头对上岳连城的锅底脸,眼睛亮了,人也猴了上去:"哥,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回山西,哥给你娶媳妇!"岳连城拖了小弟就要往外走。 秦淮眼睛更亮了。 "谁要娶媳妇啊?"白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秦淮欢乐地举手示意。 岳连城赶紧放下小弟和穆清峰一道迎出门外。 白宵点点头。这两个孩子还算知礼,至于小淮那个忠仆,除了自家小公子是一概看不到别人的。 "还没起吗?"白宵问。 "没。要我喊二师父起来吃午饭吗?"秦淮说。二师父有起床气,不睡饱了是没人敢打扰的。 "去吧!"白宵拍拍小徒弟,自顾自坐下了。 秦淮可不敢上前摸老虎屁股,想了想,从院子里挖来一坛酒,蹲到卧室门口就拍开了泥封。盖子一掀开,身边立马蹲了一个人,房间里也传来了清晰的抽鼻子的声音。 "清峰哥,你少喝点,这可是我师父最喜欢的那什么什么酒!"秦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房间里抱着枕头打滚的人听到。 穆清峰无语了。他只是过来闻了闻酒香,还没喝呢,黑人也有个限度吧!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方钰披头散发冲出来,一把抢过秦淮手中的酒坛抱在怀里就开始教训了:"这是汾酒!还什么什么酒,真没文化!" 秦淮被踢到大师父身边学文化,那边方钰已经跟穆清峰相谈甚欢了。 "吃完饭收拾一下,明早上路。"白宵吩咐。 秦淮点了一半头停下了,明天中午病号大概会醒,二师父还说要看虐恋情深,明早就走吗?可是,他也好想看啊! 一大早,白宵拖着抱紧水寨大门口的柱子不撒手的方钰上了第一辆车,十七抱着一直恋恋不舍往后看的小公子上了第二辆车,穆清峰和岳连城挥别欢天喜地放鞭炮为几人送行的乔大,上了最后一辆车。 六辆车,两车珠宝细软,四车美酒。岳连城很满意,小弟就是能干,真好!穆清峰仔细研究着车内一坛坛美酒,考虑着偷喝一坛的可行性。 "师父,我们去哪儿啊?"秦淮钻到两个师父的车上,在两个师父中间扒拉个位置挤着坐下了。 "其实你们可以先走,我和小淮淮留下,给人治病就要有始有终才对!"方钰对于没有现场参观到的虐恋情深戏码很是怨念。 "就是就是!"秦淮点头声援二师父。 "山西。"白宵懒得理会那一唱一和的一大一小。 "好啊好啊,我在山西还有一个山头呢!"秦淮高兴了,手舞足蹈的,"等到了山西,我还要多多的买地多多的盖房子多多的娶老婆!" 白宵笑了,伸手捏了捏徒弟的小耳朵,说:"为师还以为小淮多多的买地多多的盖房子是要孝顺师父给师父养老呢,原来不是啊!" 秦淮傻眼了。 看看落荒而逃的小徒弟,白宵皱着眉摇了摇头。 越往北走天就越冷了。秦淮也越裹越厚越穿越圆了。 "哥,我的车还在柳红衣那里,还有还有,我的马还在少林寺。"秦淮终于想起了被他忽视已久的两马一车。 "车已经被送回山西了,车里好东西可是不少,都是柳红衣赔罪的。至于马,顺路牵走就是。"岳连城说。 秦淮很忧心。小宝还好说,大奔恐怕就可怜了,少林寺那地儿可是没肉吃啊,这要饿瘦了跑不动了咋办! 正在忧心,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小耳朵动动,秦淮冲下车就扑了过去。 司徒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雪白的毛球从车上滚下来,直直地滚到他身边,毛茸茸圆乎乎的,抱住他就往他身上爬,然后被跟在后面的十七给提了起来揽在了怀里。啊啊,原来这个只露了眼睛和鼻子的球是秦小淮啊…… 好久没有调戏小师弟,秦淮兴奋过头,直接就把司徒南身边的二师弟三师弟给忽略了,只顾拉了司徒南往车上拖。 走了几步,停下了,伸手比比两人的身高,秦淮悲愤了:"小师弟,你居然又长高了!" 岂止又长高了,司徒南脸上的线条也拉开了一些硬朗了一些,颇有些男人的味道了。司徒南捏了捏秦淮依旧肉呼呼的脸蛋,露齿一笑:"秦小淮,你一点儿都没变啊!" 秦淮拍开司徒南的手,酸葡萄心理发作,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那个发育过快的家伙。 "啊,也不是没变,秦小淮,你又胖了!"司徒南摸着下巴,继续打击。 正中软肋。 胖人最怕说胖。秦淮恼羞成怒,啪一下就塞了一颗药丸到那张笑得大开的嘴里。 司徒南反应不及,一下子就咽了下去,然后,哑巴了。 重新上路,秦淮发现车队拐弯了。 连日赶路,加上天冷,投宿的客栈又没有空调暖气,秦淮又是个怕冷的,说来已经好些天没洗澡了。连秦某人自己都觉得自己脏脏的,也难为十七整天把人抱上抱下还充当抱枕了。 所以,见到那里的小温泉时,秦淮整个人都激动了。 耐着性子吃完饭,秦淮撂下筷子就第一个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得光光的,挑个水深的地方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温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起码容得下秦淮扑腾几趟狗刨。 刨累了,翻个身舒舒服服躺在水面上,除了小脑袋,只露了肉肉的小肚皮在水面上,两只肥肥的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踢着水。 其他人进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副让人哭笑不得的"美景"。 可是,等那几人下水之后,秦淮不淡定了。 腹肌,腹肌,腹肌,全是肌肉男!就连小师弟那身材也是没话说的! 摸摸自己肉呼呼的小肚腩,捏捏自己软绵绵的小胳膊,秦淮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伤心之余,决定去找老哥求安慰。扑腾到岳连城身边,伸直腿站定,糟糕!这里水太深,没脖了!秦淮喝了几口水,赶紧扬起脖子这才免了被淹死的危机。 哄堂大笑。 谁让秦某人是这里最矮的呢! 岳连城忍着笑把小弟抱到浅水区。浅水区只到岳连城腰部,却也到了秦淮胸口处。秦淮伤心了,拉着老哥诉苦:"哥,我差点淹死,回去以后我要每天喝一斤牛奶,嗯,饭就不吃那么多了。" 十七抱着要换的衣服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几个男人盯着小公子不放的目光,就觉得自己有点不高兴了。 岳连城也发现了,就转了个身把小弟挡住了。臭男人们,敢打我弟弟主意,挖了你们眼睛! 秦淮却毫无自觉。以前读大学住校,夏天的时候整个宿舍楼的男生几乎都是只穿着内裤满楼乱窜的,一起洗个澡互相搓个背也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十七,擦背!"秦淮趴在一块石头上招呼蹲在面前的十七下水。 十七觉得鼻子有点痒,看了看小公子,没敢下去。他相信,要是他现在敢下水,岳堡主铁定会把他撕成一块一块的。 岳连城亲自拿了那滑溜溜的香皂帮小弟搓背,却老是抓不住手中的小东西,结果一用力,好大一块香皂被捏变形了。秦淮很无语。这是他最近才做出来的香型香皂,只此一块啊! 穆清峰看得好笑,从老友手中接过香皂,捏巴捏巴就给团成了一个球。秦淮更无语了。 "哥,换人来,你擦得疼。"被搓了两下,秦淮哼哼几声,受不住痛了。老哥啊,你用那么大力,是想扒我一层皮下来吗? 岳连城环顾一周,还是把小弟挡得严严实实的。擦背什么的,怎能假手于别的臭男人! 岳大堡主哪里是伺候过人的,习惯了自己的皮糙肉厚,手上动作自然是没轻没重的。于是,秦小淮的温泉之旅,就只剩鬼哭狼嚎了。 第46章 秦淮被搓得嗷嗷乱叫,十七心疼了,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不行,岳堡主得罪不得,小公子很看重这个哥哥,白老前辈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天山四个师兄弟囧囧有神地看着对面不知是在搓澡还是在褪猪皮的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无语。 "岳堡主,你轻点吧,秦小淮好像很疼。"司徒南最先受不住求情了。那叫声,简直比山上每年杀猪时还要惨烈啊! 秦淮眼泪汪汪看向求情的人,感动极了。小师弟,你是好人! 被岳连城一个眼刀扫过,司徒南蹭一下缩到二师兄身后,消音了。太可怕了,岳堡主太可怕了,洗个澡居然都能洗出与人决斗般的气势! 洗完澡,秦淮就像跟二师父打完一架似的,趴在那里累得都不想动了。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得厉害,秦淮咬着十七的手无声控诉:他被虐待了! 看到小弟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斑斑痕迹,岳连城翻来覆去把自己的手看了好几遍,好像,太用力了…… 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秦淮不老实了。趴在岳连城背上瞄了瞄对面四人,就开始对着那一块块结实的腹肌流口水了。腱子肉啊,应该长在自己身上才对嘛! 秦淮的水性一向很好,大学的时候还参加过省赛拿过奖,于是,往水下一钻一出溜,岳连城就抓不住他了。 秦淮一口气游到天山师兄弟面前,因为水深怕没脖就一手抱住了穆清峰的脖子,然后另一手就摸上了人家的胸肌腹肌…… 岳连城一张脸都黑成锅底了。 穆清峰傻眼了。这小东西是怕他死得不够快吧! 事实证明,秦淮不只是怕他死得不够快,还怕死得不够多。摸完穆清峰,秦淮咂咂嘴摇摇头,又如法炮制摸上了展翔。然后,苏见羽躲开了,就摸上了司徒南,摸完司徒南又抓住往岸上爬的苏见羽摸了几把…… 把天山四兄弟挨个非礼了一遍,秦淮得出结论:还是我们家十七最好摸! 岳连城还在冲天山四兄弟用眼睛唰唰飞小刀子,十七已经快手快脚裹了小公子不声不响离开了。 "在下不好男色。"苏见羽第一个发了声明。 "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展翔随后反应过来。 "我,我……"司徒南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很想说,就算眼瞎了他也不会看上那个猥琐到家的秦小淮,可是他不敢。 "我不是断袖,要断也只断一个人。"穆清峰心下暗自好笑。连城兄啊,给人当爹也没你这样的啊! 岳连城眨眨眼,因为穆清峰的最后一句话纠结了。 "我是不是很重?"秦淮从被子中钻出小脑袋,忧心忡忡。 "小公子一点都不重。"十七认真回答。真的,小公子一点都不重,减肥什么的真的不必要。 "还是重吧!"秦淮很怀疑,"我觉得最近都跑不快了,肯定是肉肉太多了。" 十七摇头不同意。小公子还是跑得很快啊,连岳堡主和穆少侠都追不上呢! "以前二师父都逮不住我的,现在居然能追上了。不行,我得减肥!"秦淮攥紧小拳头,决定每次饭后少吃两根鸭腿。 纠结了一个下午,岳连城去找穆清峰谈判。 穆清峰正在擦剑,看到岳连城进来就停下动作关上了房门。 岳连城心里觉得酸酸的。小弟从没送过自己礼物,却千方百计讹了红衣山庄的追风剑给穆清峰,人家两人定情信物都有了!而且,小弟那么可爱那么善良,穆清峰会断在他身上也很正常。 "连城兄,怎么不说话,不是有事找我吗?"穆清峰问。 岳连城忍下心酸,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放心把小淮交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看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他几口出气却强装镇定的老友,穆清峰险些笑出声,却只是挑眉发问:"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就是,你必须入赘我岳家堡!"岳连城算盘早就打好了,反正就是不能让小淮离他太远。 穆清峰尚未回答,就听头顶上瓦片哗啦啦一阵响,然后,秦淮随着瓦片一起掉了下来。 "我就说我太重了,你看你看,屋顶都被我踩塌了!"秦淮冲着屋顶上面的十七一阵吼,又扑到穆清峰身上一阵狂蹭,"清峰哥,入赘吧入赘吧,我发现我哥这主意太好了!" 秦淮来得很巧,只听到了岳连城最后一句话,当即一激动就踩翻屋顶掉下来了。连城哥以后肯定会结婚,要是娶的嫂嫂不待见他,那他还怎么理直气壮吃白饭赖着让人养啊!要是连城哥娶了清峰哥,那他不就横着走都没人管了吗? 为了吃白饭就把他们的终身大事给决定了,秦小淮,你是欠收拾了! 听完秦小淮完美的理由,穆清峰和岳连城同时觉得手有点痒。 察觉到下面古怪的气氛,十七当机立断跳下去夹了小公子就跑。再不跑,他敢说,小公子又要被打屁股了…… 秦小淮的第一桩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岳连城却高兴了起来。有色心的男人已经排除了四个,下面就剩那个毁容臭男人了,哼哼! "连城,你笑得好阴险。"穆清峰说。 "好好赶你的车!"岳连城远远地看着前面小弟坐的那辆车皱紧了眉头。 方钰裹得严严实实的窝在车里,还在遗憾没看到虐恋情深现场版。白宵抱了小徒弟在怀里揉捏。别说,小淮养胖了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就是胳膊负担重了点。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离谷半年多,秦淮还挺想念那个地方的,虽说没留下啥美好记忆。 "小淮在哪里,师父就在那里,哪里就是家。"白宵敷衍。就那个要啥没啥的地方,这辈子他是不想回去了。等事情了了,让小淮养老送终,偶尔带着方钰出门逛逛,这才是美好生活啊! "哦。"秦淮点点头,伸直了腿让二师父给按摩。最近总是觉得全身关节阵阵发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受死了。 "你这是要长个了吧!"方钰把小徒弟上下摸了一遍,得出结论。 "真的真的?"秦淮激动了。要知道,他已经整整两年没长个了啊!果真老天不负有心人,每天那两斤牛奶不是白喝的啊! 到了嵩山,见到两匹马,秦淮心疼了。大奔居然瘦了整整一圈!大奔很委屈。为了吃肉离开草原跟了个主人,结果主人把它丢给一群丑了吧唧的光头养,最可恨的是那群光头居然不给它肉吃! 吃下一整条火腿,大奔总算喷了个响鼻,算是暂时原谅小主人的遗弃之罪了。 推开两匹马,秦淮想了想就拿上一个小盒子上了少室山摸进了主持方丈的禅房。 "阿弥陀佛!小施主,一向可好?"方丈大师打量秦淮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可好可好。"秦淮挠挠头,把盒子朝着方丈推了推。 方丈大师打开盒子看了看,厚厚一叠银票,上面还有两串佛珠。 "这个,给寺里修藏经阁和被毁的僧院。"秦淮有点不好意思,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被毁的地方只是做了简单修葺,还是等开春天暖之后重新翻盖的好。 "还有,那两串佛珠请转交玄慈大师……"秦淮越说声音越低,他可是没忘玄慈的佛珠是怎样被捏爆的。 "施主仁爱,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小施主日后多多照拂一心小师叔!"方丈大师说完,也不等秦淮回答,就闭上眼睛重新拈起了佛珠。 秦淮摸不着头脑,只好退出,本想去揉捏小和尚一番,又怕被玄慈逮到受教训只好匆匆下山了。 几人只是做了简单的停留,等秦淮回来就再次上路了。然后,秦淮发现了好玩的。车厢角落里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小光头,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一心小和尚吗? 龇牙一乐,秦淮冲着小光头亮出了两颗森森小虎牙:"小和尚,哼哼,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第47章 有美人十七可以看,有一心小和尚可以捏,还有小师弟可以调戏,秦小淮的北上山西之路简直爽呆了。 司徒南老大不爽。被三个师兄一脚踹到秦小淮的车上,他忍。被秦小淮捏脸掐胳膊咬耳朵,他忍。被秦小淮扒开衣服摸肚皮,他,他忍无可忍了! 面红耳赤跌出车门,司徒南一溜烟钻进大师兄车里不出来了,速度之快动作之狼狈,就跟被鬼追似的。 秦淮很不满。他刚刚掀开小师弟的衣襟,正打算比一比两人腹肌的差距在哪里,结果小师弟就趁他撩自己衣服的时候落跑了。 十七在小公子肉呼呼白嫩嫩的小肚皮上用力盯了几眼,赶紧帮小公子拉下了衣襟。这么冷的天,着凉就不好了! 到了山西境内,几人停下打尖,白宵和方钰却带了一心小和尚先行上路了。秦淮就有点不高兴了。师父居然把他撇下了! 看着猛啃鸭腿发泄的小弟,岳连城很担忧:"小淮,你不是说减肥吗?" 秦淮没吭声。 十七说:"小公子每天都少吃两个饭后鸭腿。" 集体无语。 秦淮也知道师父带着一心先行上路是去做正事的。山西有人等着救命,可偏偏少林上下除了主持方丈就只有一心小和尚的易筋经比较到家。救人么,鬼医一人就够了,至于鬼医的弟子,该干嘛干嘛去吧! 腊月二十二,岳家堡上下一片喜气。早就接到堡主今日返家的消息,卢升副堡主一大早就带了人开了正门,堡中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按照等级列好了迎接队伍,一个个却都按捺不住好奇。据说,离家半年有余的堡主,今日会带回未来堡主夫人…… 一溜马车不疾不徐驶来,最前面的是一辆豪华版马车,先不说那辆车有多精致,就单是拉车的两匹马也是相当夺人眼球的。两匹马自然是秦淮的,车也是绕到别院特意赶来的。 "哥,到了?"秦淮睡得朦朦胧胧的,感觉到马车的停顿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到了。"岳连城坐直身体,抓住小弟蹬在他肚子的两只脚,掀开被子就把人从十七怀里提了过来。 秦淮打着哈欠老老实实任人摆弄,睡乱的头发重新梳过,弄皱的衣服重新换过,然后,被人抱下了车。 岳家堡一众上下眼睛都看直了。先下车的那人确实是堡主没错,但是,堡主抱在手上的那团毛绒绒的东西是什么? 等到那团雪白雪白的毛球被放到地上,看清了,原来是个人啊!只可惜裹得太严实了,只露了眼睛和鼻子,根本看不清长相啊,看来,这就是未来堡主夫人了吧! 岳连城扫了一眼下属,拽起小弟的手拖了人就往里走。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拽着走,秦淮觉得很丢人,就用了点力扭着手腕挣扎。岳连城满心想展览宝贝弟弟,可惜小混蛋不愿意配合,手上就用上了两分力气。 "疼……"秦淮很委屈。岳连城人高腿长走得又快,他秦小淮人小腿短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又被人拖了走就有点狼狈,偏偏岳大堡主还欺负人用力捏他的手,这不活生生的虐待未成年人么! 一时兄弟俩就僵住了。秦淮肤质特殊怕疼,岳堡主偏生兴奋过头忘了这茬,一看把人捏疼了又心疼的不行。于是,当着一众下属,岳大堡主就蹲下了。秦某人,就毫不客气爬到人家背上去了。 看看前面父慈子孝的天伦图,啊,不,兄友弟恭的,也不对,弟不太恭,找不到合适的词,穆清峰咳嗽一声抱剑跟了上去。唔,要是鬼医前辈在,肯定要说他没文化了…… 岳堡主背着秦小淮,后面跟着十七和天山四兄弟,再后面就是岳家堡精英打手团伙,浩浩荡荡回家了。 "我以为他们会说堡主神功盖世寿与天齐的。"秦淮在岳连城背上揉着手腕,突然很羡慕丁春秋的出场方式。 岳连城黑线。神功盖世寿与天齐……这孩子脑袋里就没点正常东西么…… 卢升副堡主紧紧追在堡主身后,眼睁睁看着自家堡主把人背到了浮云轩,其实他很想说洛华院已经收拾出来了夫人随时可以入住,不过,堡主愿意和夫人一起挤一挤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卢叔叔,你的腿还疼吗?我又配了一些药,待会让十七拿给你呀!"秦淮趴在岳连城背上扭着头跟卢升搭话。据说卢老头还兼着岳家堡总管一职,得打好关系才对…… "好好好!"卢升一张老脸都笑出花来了。多好的孩子啊,配堡主简直是浪费了啊…… 岳连城才把人安置在椅子上,十七就伸手过去帮秦淮脱身上的狐裘,房间里温度高,热到小公子就不好了。 看到那个毁容臭男人脱小弟衣服的动作,岳连城就觉得碍眼极了,可偏生小弟没自觉,被人养得猫一样,吃饭睡觉全都等人伺候。岳堡主眯了眯眼睛,决定在给小弟相亲之前先让他学会生活自理,也好为日后一脚踹开那个臭男人打好基础…… 秦淮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考察他的山头和宅子了,可惜被岳连城扣在堡中半步不能稍离。几天功夫倒是把堡中大小头目见了个多,然后,过年了。 "师父他们还没好吗?"秦淮伸着胳膊让十七帮他换新衣服,不知道第几次打听两位师父和一心小和尚的消息。 "正月十五之前怕是出不来,"岳连城传达最高指示,"白前辈说,要你代替他去天山走一趟。" "哦!"秦淮怏怏点头。二月十二是天山小师妹大喜的日子,他本来就要去送嫁妆的。 看到小弟穿上新衣的小模样,红通通嫩生生善财童子似的,岳连城满意地点点头。秦淮扯了扯大红的衣服,满目期待:"哥,这是新郎礼服吗?" 十七手一紧就把袖子扯掉了半截。 "这是劣质产品,哥你上当了,赶紧去找人退钱!"秦淮指着胳膊上破破烂烂的袖子,气愤不已。 岳连城深吸一口气:"只是过年穿的新衣服而已。"而且,就算再好的料子恐怕也搁不住那个毁容臭男人加了内力的撕扯吧! "袖子断了。"十七很心疼。小公子很喜欢这套衣服呢,原来不是喜服啊…… "不怕,断了就断了,再买新的就是,我哥有钱!"秦淮豪爽地挥挥手。 岳连城觉得自己有内伤。 正在脱断了袖子的新衣服,门房来报,有客来访,指名要见秦淮。 秦淮挠头。他认识的人几乎都在岳家堡了,会是谁要见他呢? 看到被带进来的人,秦淮更想挠头了。 这人谁啊,不认识啊! "你就是秦大夫?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来人说完,理所当然坐了下来。 咦,咦咦?又来一个以身相许! 秦淮正回忆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对什么人做了始乱终弃的事,一抬头看到那人微微敞开的衣领里若隐若现的锁骨,想起来了。 "啊,你不就是那什么虐恋情深吗!"秦淮激动地拍了桌子。 第48章 "那个孟大头呢?"秦淮一双小眼睛瞪得滴溜溜圆,要知道,有钱人不少,可是出手大方的有钱人可不多啊! "虐恋情深"只是低头喝茶,对那个称号听而不闻。 秦淮明白了。果真两人还在虐恋阶段啊! 十七却直直走到"虐恋情深"身边,将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把人看得坐立难安才硬邦邦说道:"小公子喜欢好看的。" 岳连城和"虐恋情深"同时喷了茶。 秦淮跟着点头。以身相许什么的,一辈子一次就够了,长得不怎么地的还是相见不如常怀念的好。 "虐恋情深"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说:"你救了我一命……" 没说完,被秦淮打断:"两车珠宝四车美酒。" "我叫唐碧。"虐恋情深说。 "哦……"秦淮点头。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唐碧说。 秦淮不屑。勉强捡回一条命的人,身体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半点功夫都没有,能做什么!老秦家可不养吃闲饭的。况且。 "我怕孟大头拿我炖汤喝。"秦淮摇头。 "我跟那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亲口许了我自由。"唐碧说。 "你能做什么?"秦淮上下打量唐碧一眼,说,"我家不养无用之人。" 唐碧低着头想了很久,说:"我爹是御厨。" "每月工资五两,带薪休假两天,包食宿,"秦淮迅速开价,看看唐碧的穿着,接着补充,"不包穿。" 唐碧点头同意,自动跳过那些个不懂的词汇,在秦淮匆匆写成的合同上按了手印。 三十晚上,豪华的年夜饭过后,守岁。 秦淮贡献了两坛美酒,然后,照例吃饱了就犯困,很快就缩在十七怀里睡着了。 被人捏醒的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了,秦淮精神起来,目光炯炯轮流打量着岳连城和穆清峰。 两人被看得发毛,同时检讨了一下自己,除了后来又偷偷搬来两坛酒,好像没得罪人吧,小淮应该不至于计较那两坛酒啊…… 这么渴求的目光都不被理解,秦淮很是挫败,遇人不淑啊,怎么就认了两个反应迟钝的家伙当哥哥呢!干脆,直接启发得了! 站起身,整整衣服,拍拍衣袖,走到岳连城面前,弯腰,拱手:"连城哥过年好!" 岳连城笑得眉眼弯弯。多乖多懂事的弟弟啊! 再转到穆清峰面前,弯腰,拱手:"清峰哥过年好!" 穆清峰笑眯眯揉了揉秦淮的小脑袋。 秦淮抬头龇牙一乐,左手伸向岳连城,右手伸向穆清峰,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压岁钱!" 岳连城的笑脸就僵住了。小兔崽子,就知道算计你哥! 穆清峰更僵。小混球,我们天山是真的很穷啊…… 十七不声不响拿出笔墨纸砚,秦淮执笔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两张欠条新鲜出炉。 瞄到门边正要偷偷撤退的天山另外三个师兄弟,秦淮龇着牙勾了勾手指。三兄弟同时僵了僵身体。要知道,他们目前只有两个选择:一,现在把自己豁出去;二,现在偷跑了等秋后算账死得更惨…… 三兄弟决定还是向大师兄学习早死早超生的好。 秦淮踮起脚尖拍了拍展翔的肩膀(本来想摸头,可惜够不着),从十七腰间摸出一个小银锭子塞到展翔手里,语重心长:"二师弟,你又大了一岁,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天山二弟子一张脸更黑了。 如法炮制一番,苏见羽的脸也黑了。 司徒南想逃,瞅瞅三个师兄,放弃了。师父教育过,兄弟间当同生共死同甘共苦…… 秦淮从十七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大方地塞进司徒南怀里,贼贼一笑:"小师弟,你十九了,是大人了,晚上我带你去喝花酒吧!" 天山三个大弟子同时悲愤了。 穆清峰摇着头感慨着兄长的身份。 苏见羽攥着两个一两重的小银锭,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差别待遇,同为"师弟",他就只有二两碎银而小师弟就有千两银票……不公平啊不公平…… 展翔更无语。小师弟有一千两,好吧,他没有小师弟可爱也比人家大了几岁,认了。但是,为什么老三要比他多一两啊!一两啊,整整一倍啊! 花酒是肯定喝不成的,但是岳连城也忙了起来,秦淮帮不上忙干脆收拾收拾带着十七和新收的厨子去了自己的宅子。 一到新家秦淮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依山傍水,虽说现在是冬天到处都光秃秃的,但是到了春天绝对是美不胜收的。两座山头,居然植满了杏树和桃树,秦淮已经拖着口水幻想来日甜甜的杏子和脆脆的桃子了,当然,杏仁也很好吃…… 午饭是在新家吃的。御厨的儿子唐碧掌勺。 秦淮看看桌上统一颜色的菜,看看和菜一个颜色的厨子,觉得自己手有点抖。菜被厨子烧糊了,黑黑的在盘子里一坨一坨的。厨子被烟熏黑了,黑黑的在脸上一块一块的。 "御厨?"秦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发问。 "是我爹。我是第一次下厨。"唐碧一脸无辜地掐死了秦小淮微弱的希望之光。 "恭喜你,水平不错。"秦淮拿筷子插了插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真的不错,第一次就能达到和大师父一样的水平…… "多谢。"唐碧非常谦虚地接受了赞美。 秦淮闭了闭眼睛,睁开:"好吧,你被解雇了。十七,给他开三个月工资送他下山。" 十七没动,嘴唇抖了抖,老实交代:"他来的第一天预支了三年工资。" 嘶!秦淮毛了。 "买衣服花光了,别指望我会退回去。"唐碧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说,"我去劈柴挑水。" 秦淮想挠墙。 唐碧表现不错,主动担任了劈柴挑水的工作。只是,担不起水桶举不起斧子…… 当晚,秦淮收到了一斗珍珠。第二天,收到了一座九尺血珊瑚。 不错不错,发财的机会来了。看看不远处辛苦劈柴的唐某人,再看看怀里散发着柔光的整斗珍珠,秦小淮眯起了眼睛。 第49章 秦淮裹着小狐裘舒舒服服窝在火炉边,看着不远处辛辛苦苦抡了半天斧子却只劈开两根木柴的唐碧,摸摸怀里的珍珠,招招手把人喊了过来。 唐碧扔下斧子洗过手,站在桌边帮秦淮砸核桃剥栗子。 秦淮犯愁了。吃了唐碧砸的核桃剥的栗子,会不会被孟大头灭口啊? "唐小碧啊,我送你去我师父那里吧,你身体还需要调理,刚好师父缺个打下手的。"秦淮就想把人支走。 唐碧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只要不是那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当即,收拾东西,送人搬家。 对于自动送上门的"虐恋情深",方钰自然是热烈欢迎的。 十七带人去安排住处,秦淮歪着头打量着关得严严实实的密室门,心下却担心不已。大师父和小和尚已经进去十多天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不急,十五之前肯定能出来。"方钰安慰小徒弟。 "可是师父,我初八就要动身去天山了,那不就见不到大师父了吗?"秦淮很不满,"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么大面子还要劳动大师父出马,哼!" 方钰拍拍小徒弟的脑袋,难得的严肃:"小淮淮,江湖很危险,你少管闲事,平时呢,该玩就玩该吃就吃,有事师父给你兜着!" 秦淮点头,深以为然。 再说岳连城,一连忙了几天,好不容易松口气却发现小弟不在跟前,正打算亲自过去逮人,人来了。 秦淮抓着十七的袖子抽抽搭搭往里走,一路上眼泪就没断过,擦都擦不干。 小弟居然哭了!岳连城蹭一下站起身,眯起了眼睛。居然有人敢欺负我弟弟!居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盘欺负我弟弟! 秦小淮居然哭了!天山四个师兄弟傻眼了。 别说,秦小淮这么一掉眼泪还挺让人心疼的,天山小师弟把拳头攥得喀吧作响。 "哥!"秦淮扑到岳连城身上,拉着岳堡主的衣襟擦擦眼泪擦擦鼻子,委屈得不行。果真,连城哥的衣料要比十七的好太多了,一点儿都不磨脸…… 岳连城哪里知道秦淮那点小心思,只当人受了委屈,心疼得不行,连声音都软了:"小淮不哭,告诉哥是谁欺负你了,哥给你出气。" 秦淮眼泪汪汪看向岳连城,一边拽着人家的袖子擦眼泪一边抽抽搭搭说:"二师父给我下药了……" "药效只有三个时辰,配解药需要三天。"十七补充。 众人无语。 人家当师父的的喜欢逗着小徒弟玩,几人没辙了。 秦小淮盘腿坐在地毯上,一手抓着香喷喷的鸭腿一手晃着鲜榨的果汁,嗯,眼泪流多了会缺水,得补一补。 十七拿着厚厚一叠柔软的丝巾,时不时帮小公子擦一擦。 "咳!"岳连城咳嗽一声,手上继续榨着梨汁,努力不去看一边抽搭一边啃鸭腿的小弟,实在是,很怕笑场啊。 司徒南蹲在秦淮面前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秦某人滚着泪珠沾着油花的小脸蛋,戳完觉得手感颇好,就又掐了掐捏了捏,一边捏一边冲口说道:"秦小淮,这么看,你还怪好看的。" 秦淮一把拍下小师弟的手,得意洋洋抬了抬小下巴。这不废话么,小爷当然好看了! 岳连城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了司徒南一眼。司徒南就觉得有一股冷气慢慢爬上了后背。 看看一点一点缩到大师兄身后的司徒南,看看一脸无辜状的穆清峰,岳连城微微一笑:"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 "来吧!"穆清峰起身往外走,无奈摇头。早知道连城兄心里憋了火,不让他发泄出来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他自己。 两个人在院子里乒乒乓乓打成一团,秦淮赶紧指挥着十七把他搬到廊下看热闹。高手过招啊,这可比电视剧要好看多了! 看到那两人打得热闹,秦淮手痒了。扔掉啃了一半的鸭腿,拉着十七的衣襟擦擦手,扒了狐裘提着剑就冲过去了。 两个打一个很不道义啊!穆清峰暗暗叫苦。论起来岳连城的功夫和他只在伯仲之间,切磋之间他是不敢下黑手的。但是,如果再加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秦小淮呢?如果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混蛋一边抽抽搭搭掉眼泪一边抡着剑朝你乱砍乱拍呢? 天山首徒长生剑穆清峰手忙脚乱了。好端端的一场切磋被搅和了,岳连城满意了,退到旁边专心看热闹。 "嗷……呀呀呀……"感觉到药效慢慢减退,秦淮扯过十七手中的丝巾在脸上抹了一把就拖着剑再次冲上去了。 一开始穆清峰还当是陪人玩,三五招之后却不得不认真起来了。穿云剑一向霸道,秦淮以前和师父过招向来是被压着打的,从出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手,兴致起来就有点收不住手了。 十七抱着狐裘站在不远处,看到小公子虎虎生风的架势忍不住笑弯了嘴角。小公子,认真起来真好看。 "唔……"见到秦小淮居然和大师兄打成平手,天山三兄弟手摸下巴摆出了统一动作统一表情。 正打得热闹,穆清峰剑被挑开,司徒南插了进来。 "到我了大师兄!"司徒南忍不住手痒,硬生生插了一脚。 穆清峰挑眉一笑,收剑退到一旁。 "秦小淮,敢不敢跟我打?"司徒南挑衅。 秦淮龇牙:"有什么不敢的!" 司徒南剑一甩,摆出天山折梅手的架势,冲秦淮招招手:"来呀来呀!" 秦淮也收了剑,却并不动弹,满脸鄙视:"你们要打车轮战吗?哼,堂堂天山弟子……" 司徒南红了脸,赶紧打断秦小淮的话:"百招之内赢不了你就算我输,如果我输了,我把大师兄给你当牛做马!" "切,你大师兄本来就是我家车夫,还用你给!"秦淮不干。 "那我就把二师兄和三师兄一起给你!"司徒南被秦淮一副瞧不起人的目光给激得性起,毫不犹豫再次把自家师兄给押了上去。 天山三个大弟子同时觉得,小师弟,是欠管教了…… 秦淮已经丢了剑嗷嗷叫着冲上去了。 司徒南输了。 这是肯定的。太极拳和折梅手本就不相上下,可是用的人,很显然秦某人要更无耻一点阴险一点不要脸一点…… "以后,你当牛,你做马。"秦淮得意地指点着展翔和苏见羽,给两人做了分工。 两人后背一僵,揪着司徒南走远了。 "哥,我帅吧!"秦淮蹦跶到岳连城面前,邀功。 岳连城笑眯眯捏了捏小弟红红的小鼻头,说:"先去洗个澡吧,就快用晚膳了。" 岳家堡堡主专用浴室是引的温泉水,热气缭绕,很是舒服。 秦淮泡得浑身皮肤粉粉的,在里面折腾了几个来回狗刨后就指挥着十七开始擦背了。 十七专心地帮小公子擦着背,碰到嫩嫩滑滑的肉肉,觉得手指都开始发烫了。 滴答……滴答…… 秦淮抽抽鼻子,扭过头,刚好看到十七手忙脚乱擦鼻血的动作。 "十七,你上火了。"秦淮帮人切过脉,决定回去给他们家十七配点清火的药来吃吃。 十七连耳朵尖都红了,赶紧把小公子洗净抱了出来擦干裹好,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初八,动身上路的时候,秦淮让人囧了。 江湖子弟来来去去多靠双腿,天山几兄弟当然也是如此。所以,当秦淮赶出他那辆超豪华马车时穆清峰嘴角都抽搐了。好吧,虽说路远难走,但是以那两匹马的能力应该不至于拖累了速度。 "照顾好我弟弟!"岳连城吩咐穆清峰。要不是他暂时走不开,绝对不会放小淮和一群乱七八糟的臭男人一起上路的。 "哥,你放心吧,有这么多高级打手,我不会有事的!"秦淮指点着后面一排天山牌打手,不以为意。 "还有你,不许惹事,我晚几天就到。"岳连城帮小弟紧紧披风,把人抱上了车。 秦淮赶紧点头装乖。 从山西到天山,路可不近。一行六人加紧赶路,结果很快就错过了客栈。 秦淮推开车窗看了看外面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的三兄弟,打个冷战又缩回了脑袋。大冬天的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啊,也亏得那三个皮糙肉厚的家伙顶得住风餐露宿。 十七熬好了一小锅汤,又捡了穆清峰烤好的干粮才拿进车里陪小公子一起用餐。司徒南左一碗右一碗的喝汤,喝得嗤嗤作响。 秦淮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喝完就劝司徒南:"小师弟,少喝点,晚上冷,老去外面放水会冻掉小鸡鸡的。" 噗…… 车里面司徒南呛了。 车外面三个师兄也呛了。 十七喝完小公子剩下的半碗汤,想了想,把碗放下了。 西北风呼呼地刮。 "车夫车夫,你们进来睡吧,挤一挤也塞得下了。"秦淮在车里躺不住了。 确实挤得下。只是秦淮躺不下了,只好窝在十七怀里打盹。十七用锦被把小公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鼻子嘴巴在外面。 穆清峰皱了皱眉头。对于天山来说,开春之前不是进山的好时节,但是,那家人身份特殊,总不好误了吉时,也罢了。他们几个在天山长大习惯了这样苦寒的天气,只怕这一路上小淮要吃苦了。 秦淮确实被折腾得很惨。不过倒不是不能忍受,以前在谷中吃的苦头更多,现在还有十七牌保姆,舒服多了。 "对了,小妹夫是谁啊?"秦淮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是京城苏家的二公子,并非江湖中人。"司徒南说。 "是大户人家吗?"秦淮问。 "王府次子。"苏见羽说。 秦淮皱了皱眉头。豪门贵族最是讲门第重规矩,以前可没少听老妈唠叨那些大家族勾心斗角的宅斗故事。天山虽是名门正派,可是江湖中人在那些贵人眼里也不过是下九流罢了。嗯,小师妹日后怕是要辛苦了。 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秦淮跑了一趟白楼暗桩发了一封信。 司徒南看着车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整整占了半个车厢,随手捡了一个就坐下了。坐下后觉得箱子手感不对,打开一看,呆了。满满一箱金子。三十六根十两重小金条,一下子就晃花了天山小师弟的眼睛。 "秦小淮,你,你没事带这么多金子干什么?"司徒南压低了声音,紧张不已。 "给小师妹的私房钱呀,第一次嫁妹妹,当然要大方一点!"秦淮理所当然,又拍拍小师弟的肩膀,一脸慈祥,"以后小师弟嫁人的时候为兄也会准备好嫁妆的!" 司徒南选择性忽视后一句,心里却翻腾开了。师姐要是知道她被一个小了四五岁的孩子当妹妹样准备嫁妆,呃,应该会很热闹…… 第50章 还有三天路程,马车已经无法前进了,秦淮只好把车马留下跟人一起步行。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人搬几个也差不多了。 "秦小淮,你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司徒南很不满。 "是给小师妹的嫁妆呀!"秦淮说。 秦淮手上好东西不少,除了从孟流云那里弄来的两车珠宝,还有柳红衣送来赔罪的两箱玉器,当然,太湖水寨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都已经交给卢升处理掉折现了。这里的,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不过后面还有更多,至于能不能用到,就要看情况了。 "小淮,你不必……"穆清峰皱眉。师父师母都不是计较那些俗物之人,小淮是真的不必准备这么多真金白银的。 "清峰哥,豪门大族和我们不一样,我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小师妹一个女孩子孤身远嫁京城,多点东西傍身总是好的。而且,师父也吩咐过不许我小气。"秦淮把最后一个箱子也塞给穆清峰,自己只在身上背了一个改良版的单肩背包。 路不太好走,除了秦淮,每个人都负担了几个箱子,一步迈下去都是一个深深的雪窝。秦淮拽着穆清峰的腰带紧紧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踩着前面的脚印往前走。穆清峰腿长步子大,秦淮两条小短腿走起来就有点吃力了。 秦淮恼了,放开穆清峰的腰带找了找方向就窜出去了。扭头看看身后浅浅的一串小脚印,秦淮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大师父亲传的踏雪无痕啊,啊啊,果真人胖了跑不动啊! 十七见状,把手上一堆箱子往地上一放就追了上去,速度比小公子一点都不慢。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天山四兄弟无奈,只好分了剩下几个箱子。 天山弟子早就接到穆清峰的传信,两天前就派了人等在山下,此时见到有人过来赶紧上前招呼。 "这位兄台,在下……"话未说完,被打断。 "你是老五!"秦淮趴在十七背上,上下打量来人一遍,得出结论。 "你怎么知道?"老五大惊。 "小师弟说,他五师兄是最呆的。"秦淮毫不犹豫出卖司徒南,又指指来路,"你最好去接接他们,行李有点多。" 老五呆呆点头,说:"请随我来吧,师父一直在念叨你呢!" 秦淮眨眨眼,就有点不太想上山。天山掌门和大师父交情匪浅,但是,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小过节。远的不说,前几年大师父可是把人家守了好几年的十来朵雪莲给采了个精光…… "我还是等清峰哥来了一起上山吧!"秦淮从十七背上滑下来,客气着推辞。 "秦小淮,你不是来送我出嫁的吗?"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循声看过去,好一个美人儿!秦淮笑出两颗小虎牙,亲切招呼:"小师妹……" 小师弟第一次下山,按照吩咐每月捎回一封家书,每次的书信上都会提起那个叫做秦小淮的小少年,虽说语言带着讽刺挖苦和诋毁,但是天山上下早就对大师兄的义弟好奇不已了。这不,天山大小姐文静忍不住跑出来接人了。 被人提着耳朵拎上山,秦淮欲哭无泪。果真女人都是老虎啊!就连大师兄口中那么温柔可人的小师妹都这般凶悍! "小师妹,小师妹诶,轻点诶……"秦淮挣扎着挽救自己可怜巴巴的小耳朵,一张脸皱得跟小包子似的。 看到小公子受苦,十七忍了又忍,手一扬,黑芒闪过,一方布料已经轻飘飘飞到了地上。 文静呆了,看看自己被划破的袖子,看看黑着脸站在秦小淮身侧的刀疤男,再看看那把似乎随时都会再来一下的黑色匕首,张张嘴又闭上了。小师弟说得没错,果真忠仆…… 一时上了天山,拜见了天山掌门文泰来和文夫人,又和几个大弟子见了礼,秦淮被安排住了下来。 天山果真很穷。客房摆设很简单,与岳家堡秦淮那珠光宝气的小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不过,很干净,也很舒适。一路行来二十来天,除去三次住了客栈,剩下都是在车里对付的,现在一见到软绵绵的床铺秦淮觉得浑身骨头都软了,当即扑上去打了几个滚就钻到被窝里不动弹了。 睡得正香,被人捏着鼻子弄醒了。秦淮挑起眼皮,朦朦胧胧看到床头黑着脸的穆清峰,翻个身扎进十七怀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穆清峰哭笑不得,只是时近中午,师父又备了接风家宴,他是断断不敢放这小混蛋继续睡懒觉的,只好和十七一起动手帮人洗漱换了衣服。 秦淮眯着眼睛任人摆弄,困得站不住就随手抱了离自己最近那人拱一拱蹭一蹭又睡过去了。 "哼哼,白宵教的好徒弟!"文泰来冷哼一声,瞥着整个挂在自家大徒弟身上打盹的人万分不顺眼。白宵就是个难缠的,当年占尽他便宜,现在养个徒弟更是过分,居然一下子欺负了他四个徒弟! 秦淮眨巴眨巴眼,彻底醒了,转头看到门口的掌门,礼貌地打招呼:"文叔叔好,还有一件事昨天忘记说了,师父让我给您带个话。" "讲!"文泰来直觉没好事。果真。 "师父说,十里坡红姬夫人新酿了梨子酒,问文叔叔要不要一起去试试味道?"秦淮原话转述。 文泰来倒抽一口冷气,追着突然冷下脸子离开的夫人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赌咒发誓保证着什么。 被师父师娘养了二十年,从没见二老红过脸,没想到小混蛋一句话就造成了这样轰动的效果,穆清峰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距离王府过来迎亲尚有十来日,天山上下忙成一团,只多余了秦小淮一个闲人。 秦淮不懂这个年代王府娶媳妇下聘礼到底是什么规格,但是那张长长的聘礼单子他是看见了的,来送嫁妆的王府小公子和总管脸上恭谨中带的一丝倨傲表情也是看清了的。 文泰来夫妇犯愁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们断断没有想到苏家会送这么多聘礼,这也意味着原本准备的那些嫁妆就实在不够看了。 师父师母为难,穆清峰更为难,秦淮也跟着为难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可是可是,清峰哥要比银子重要吧,小师妹的幸福要比银子重要吧! 二月初五,第一批宾客到。 穆清峰亲自下山迎客,见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呆了。 "青玉姐姐!"秦淮直扑青玉使手上提的食盒。青玉姐姐亲手做的卤鸭腿可是人间美味啊,要知道,天山养的鸭子已经被他差不多吃光了。 "青玉不辱使命,还请小主人过目。"青玉使笑眯眯递上一本小册子。 秦淮不接,直接丢给穆清峰。要知道,这一百三十六抬嫁妆可是花了他半幅身家,还巴巴拿来给他看,这不成心给他添堵吗?要知道,像孟流云柳红衣那样的大头可是可遇不可求啊!啊,对了,开赌场的空白欠条还在,得收好了。还有还有,等清峰哥嫁了连城哥,一定要吃死他们! 秦淮一手举了一个鸭腿往回走,一边啃一边满足地叹着气。十七抱着食盒跟在后面,扭头看看正在清点嫁妆的穆清峰,用力抿了下嘴唇。 第51章 "小师弟小师妹,吃鸭腿!"秦淮跑上山,大方地分了鸭腿给两人。 "那是什么?"文静叼着一只鸭腿,指指抬了嫁妆的人群。 "嫁妆。"秦淮专心啃鸭腿,抽空回了一句。 "不是已经给了吗?"文静不解了。她房间里可堆了不少好东西,怎么还有啊? 看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司徒南咂舌,这秦小淮出手可真大方啊! 十七拿了丝巾帮小公子擦擦嘴角的油,说:"王府下的聘礼重,小公子怕姑娘日后吃亏,又加了一些,还有十二个陪嫁丫鬟四个嬷嬷六户管铺子和田庄的陪房。" "咦,还有陪嫁?我怎么不知道!"秦淮惊了。 "青玉使说王府水深,文姑娘又天真烂漫,带点人手省得吃亏。"十七解释。 嗯嗯,这样很妥当。秦淮频频点头,对青玉使的安排很是满意。 "嗯,这样也好,日后他要敢欺负我就把他打成猪头!"文静捏捏拳头,想起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结巴的小少年,笑出了两颗森森白牙。 司徒南已经没有语言了。 吃完鸭腿,拍拍鼓鼓的小肚子,秦淮打着饱嗝腆着小肚皮晃悠到了正厅。 文氏夫妇很尴尬。嫁妆,陪房,这些都是他们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可是现在居然被人送上门了。 "文叔叔,你不用不好意思,二师父早就有话交代过我。"秦淮一脸诚恳。 文泰来眼皮一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真。 "二师父说,小文那人笨得很,整天傻乎乎的,小淮你可得帮师父盯着点儿,不然他……"秦淮话没说完,被刚进门的人捂着嘴堵了回去。 文泰来脸已经黑了。就知道白宵方钰那俩混球说不出好话! "哥,你怎么才来!天山好无聊,都没什么好玩的。"秦淮已经扭着身子爬到岳连城身上去了。 岳连城一把将小弟从身上揪下来,认认真真给厅内众人见礼。 秦淮最不耐烦这些虚礼,也懒得去听几人都在说什么,一双手就在岳连城身上不停地摸来摸去,摸出钱袋荷包玉佩扳指之类的统统塞自己怀里。 岳连城不动如山,坐得稳稳当当的,一手搂着小弟的腰把人固定在腿上,心下却暗暗叫苦。小弟越来越重了,胳膊有点酸,腿有点麻…… 秦淮却不自觉,照旧在岳连城身上麻花样扭来扭去,直到把便宜老哥身上值钱的东西搜刮得干干净净才罢手。要知道,这几天大出血,不找补点回来连睡觉都不安稳啊! 天山嫁女,还是很隆重的。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腕陆陆续续都到了,小师妹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因为人多杂乱,为了防止秦小淮出去惹事,岳连城强制性把人关了起来。理由,保护小师妹安全。秦淮自然不愿意,但是看看花容月貌的准新娘,想想文氏夫妇偶尔流露出的担忧表情,也不得不答应了。 小师妹也不在意被关,量了量秦淮的尺寸就安安静静坐下来帮人做衣服了。秦淮无聊,又不能出门,第一次看到有人亲手做衣服觉得新奇就凑过去弄了点边角料跟着动起了手。 别说,毕竟是方钰一手调教出来的,秦淮手上还是有准头的,"短短"一天时间就缝了一个荷包出来。虽说拧巴了点,可那好歹也叫荷包不是。 晚餐的时候,秦淮兴高采烈举着荷包好一通显摆。然后,几个人都沉默了。 想要。十七抿了抿嘴,抓住小公子满是针孔的手指头一边抹药一边紧盯着那个皱巴巴的荷包。 岳连城靠在座位上笑眯眯看着那个荷包,小弟亲手做的,当然应该送给他这个兄长才是。 "小淮,是给我做的吗?"穆清峰把两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坏笑着问了一句。 咦,清峰哥想要?秦淮不是个小气的,手一伸就递了过去。 岳连城赶紧伸手去抢,却被十七抢在前面抱着人后移了几步。 看看瞪着对方目光凶恶的连城兄弟和忠仆十七,再看看突然被抱走眨巴着小眼睛完全不在状况的小秦兄弟,穆清峰忍笑轻咳一声,正待说什么,门被推开,司徒南裹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外面好冷,你们怎么不吃,都在等我吗?"司徒南绕过门口的十七和秦淮直奔餐桌,刚跑几步,就感觉到了两股突如其来的杀气。 小师弟,你死定了!苏见羽摇摇头,一筷子插起两根鸭腿又往碗里拨了几筷子菜就缩到了墙角。 "我的荷包……"秦淮看着被司徒南踩在脚底下只露了一角的墨绿色荷包伤心不已。哎,都怪自己没抓紧!小师弟也是,走路都带风的!最最可恶的是,他鞋底粘了冰雪进屋化掉后脏兮兮的! "吃饭!"秦淮看看突然空下来的房间,挪到桌边抄起筷子招呼蹲在墙角的三师弟。 苏见羽扒着窗子看看外面正在切磋的岳堡主和大师兄小师弟,再看看打了水用力搓洗着那个脏兮兮荷包的忠仆十七,感叹一声无语了。秦小淮,就是个祸害么…… 二月十一,吃送亲宴。 正厅里只有一席,全是久负盛名道高望重的主儿。秦小淮也在岳连城身边挤了个座位,虽说只是加塞的小圆凳,可好歹也是正席不是。要知道,小师弟他们可只有端盘子跑腿的份! 席上倒是热闹的很,可惜他们说的那些秦淮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安安分分吃着岳连城给夹到碗里的菜。不过碗中的菜山堆得有点高,席上众人瞄着岳连城的脸色有点怪…… "哥,吃糖。"秦淮摸出一红一白两颗药丸送到岳连城嘴边。 岳连城毫不在意,就着小弟的手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肚子一阵绞痛,趴在桌上就起不来了。 "你,你个……"岳连城脸都白了,指着秦淮说不出话来。你个小混蛋,给哥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岳连城很想这么问,只是已经直不起腰了。 桌上,一个接一个软倒趴下了,很快就剩了秦淮一个坐在那里的。 看看两边的侧厅,也全都卧倒了,估计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而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过来的人,很熟悉,正是那个开赌场的薛兆言。 "做得不错,"薛兆言笑眯眯看向唯一坐着的人,招招手说,"小淮,过来这边,省得待会刀剑无眼伤到你。" 秦淮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岳连城给抓断了。 第52章 岳连城摇摇晃晃站起身,即使站都站不稳仍是将秦淮拉到了身后。 文泰来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他看向的却是薛兆言身后的女子,脸上表情甚是怪异。 "高手就是高手,这样都能动弹!"薛兆言摇摇头,说,"不过,你们不觉得丹田空了点吗?" 秦淮抱着岳连城的腰,歪着脑袋使劲瞅着那个紫衣女子,越瞅越觉得眼熟。啊,这不是干娘贴在门上练飞刀的靶子之一吗? 也难怪这些人不敢放秦小淮跟他们一起掺和事,这厮确实有些没脑子。这不,小眼睛一瞪就从岳连城身后窜出去奔着那个紫衣女子杀过去了。 小混蛋轻功好速度快,又杀人一个措手不及,别说,还真让他得手了。等薛兆言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淮已经扒了那个紫衣女子的衣领扯下了人家挂在胸前的一颗白色珠子,还在人胸口上拍了一巴掌。 秦淮正想继续下黑手,被人拎着衣领扔了出去,直接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师父,你再让我多打几下给干娘出气!"秦淮不干,在十七怀里挣扎不停。 "小淮,这里交给师父吧,你去里面保护静丫头。"方钰拍拍小徒弟,走上前跟白宵站在一起。 "二师父,得手了吗?"秦淮看看四周,老实了。开赌场的卧底不太成功,为了弄解药二师父可是累得不轻。 "得手了。"方钰看了一眼小徒弟手中的白色珠子,背过身挥挥手。 秦淮答应一声,怏怏不乐往后面走,走出几步又折回去把手中的白色珠子塞到了岳连城手中,说:"哥,给你,师父的师父花了三十年时间才炼成的避毒珠。" 看看垂头丧气往后走的小弟,再看看手中那颗珠子,岳连城勾起了唇角。嗯,大人打架小孩子还是少插手的好。 小师妹的闺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还好那些陪嫁丫头都是青玉使从楼里特意挑的,各个身手都不弱。秦淮拉着十七一边一个蹲在房门口,一边隔着门同小师妹搭话一边时不时侧着耳朵听一听前面的动静,只觉得心里抓挠的厉害。那个紫衣女人,害干娘和师父三人在谷中煎熬了十几年的罪魁,唉,好想揍她一顿啊! 直到月上中天,外面才彻底安静下来,司徒南急匆匆过来,拉了秦淮就跑:"快来帮忙,伤了好多人!" 好不容易把只剩一口气的穆清峰从鬼门关拉回来,秦淮这才喘出一口气。这厮,每次都是他伤得最重!再看看毫发无伤的连城哥,明白了,清峰哥果真贤惠,得赶紧让他过门才是…… 吴渣跑了,不过被大师父给废了武功。那个女人被逮了,应该就快落到干娘手上了。想想干娘,秦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要是十八年前的干娘有现在的手段,也不会被人害得那么惨了。 "小淮,过来带你见一个人。"岳连城看小弟忙得差不多,走过来把人拉到了隔壁房间。 "咦?"秦淮看看坐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看看微笑看着他的岳连城,迷惑了。这不是,这不是当初冰棺里那个人吗?原来真是连城哥的爹啊! "老爹!"秦淮颠颠跑过去,正要弯腰拱手见礼就被岳连城从腿弯处踹了一脚,结果就一下子跪倒被人按着脑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方钰斜眼瞥着岳家父子,很是不满。要知道,他们家小淮最怕疼了,那个混蛋居然那么用力磕他宝贝徒弟的脑袋,还磕那么多下! 给长辈磕几个头秦淮并不在意,要知道,眼前可是衣食老哥的亲爹!衣食老爹,怎能不好好巴结! 岳老爹细细打量了秦淮一会,暗暗点头,果真很像他那早夭的幼子,也难怪大儿子这样看重他了,这么一来,口气也越发和蔼了:"嗯,好好,你也累了,明天还有得忙,去早点歇着吧!" 秦淮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跟岳连城探底:"哥,老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嗯?"岳连城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慈祥的一面呢! "可是,给人当爹的,第一次见面都没给见面礼……"秦淮小声嘟囔。 后面,岳老爹一口茶就喷了。抱怨这种事,不是应该私底下做么?至少也应该出了门吧!岳老爹看了看小混蛋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绝对在七步之内…… 不清楚岳老爹的性子,秦淮可不敢马虎,想想明天还要送小师妹出门子,就委委屈屈空着手回房了。 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纵使前一天血流成河,小师妹的花轿还是准时出了门子。天山一战,伤者众多,文泰来门下十二个亲传弟子只有苏见羽和司徒南还算是整个的,这送嫁人选也只好做了改变。 拍拍不太结实的小胸脯,秦淮弯下腰背起了新娘子,心下欲哭无泪。从小师妹的闺房把人背到山下送进花轿,这是多么艰巨而又漫长的任务啊!要知道,当初他自己上山都是十七背上来的啊……还有还有,小师妹,你该减肥了…… 二师父要留下来照顾一众伤患,秦淮只好不甘不愿跟着送嫁队伍上路了。唉,本来还想回山西呢,山上的桃花快开了,可以酿好多酒呢。 趴在秦淮背上,文静好一阵伤感,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了起来。这就苦了背新娘子的秦某人了。秦淮本就比小师妹矮上许多,加上又是山路,走起路来就有点摇摇晃晃的,再被新娘子这么一哭,就越发难受了。终于把人背到山下送进轿子,秦淮觉得胳膊腿都软了。 告别了两位师父,看过仍旧昏迷不醒的穆清峰,又被岳连城拉着嘱咐了一堆,秦淮带着十七跟人一起上路了。吉时定在三月三,天山到京城,二十来天也差不多了。这一点王府安排得比较妥当,每天的行程都是规划好的,晚间休息的地方或是驿站或是客栈都是提前打理好的。 躺在车里,秦淮无聊地打个滚,却发现十七有些心不在焉。上路这几天十七一直怪怪的,时不时会发个呆,有一次在客栈还给他洗了两次澡。不正常。有问题。 "十七,在想什么?"秦淮爬过去,盯着十七漂亮的侧脸流了一会口水,想着要不要扑上去啃几口。 "想去找十三。" 第53章 秦淮呆了一会儿,点点头:"我还要送小师妹到京城,你要不急的话就等我一起,要是着急的话……" 秦淮没说下去,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银票,伤药,衣服,很快就打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十七一直沉默着,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包袱就离开了。 秦淮趴在窗口,看着十七犹犹豫豫走远,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才哭丧着脸扑到司徒南身上诉苦:"小师弟,我被美人十七抛弃了……" 那小声音,软绵绵还带拐弯的,哀怨无比。司徒南打个冷战,一把拎起秦小淮就从敞开的车门里把人扔了出去。 秦淮的马车就在小师妹的花轿后面一点,旁边就是策马而行的苏见羽,也亏得苏见羽反应快把那团被扔出车门的白色毛球给接了个正着。秦淮爬到苏见羽马背上,拍着胸口喘了老大一口气。小师弟太暴力了,居然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刚刚被美人抛弃的可怜人! 看到秦小淮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为了自家小师弟的人身安全考虑,苏见羽一把扣住秦淮的腰就把人按在了马背上。 "秦小淮,你家十七会回来的,你别难过了。"司徒南扒着车窗安慰明显被伤了心的小大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啊?"秦淮瞪眼。要是他是十七他也会走的,那可是人家养父!再说了,要是师父们有事,他也会不管不顾抛下一切跑过去的。 "……"司徒南很是怀疑,那小模样,分明就是在难过啊! 秦淮重新上了马车,老觉得床板硬邦邦的坐起来不舒服躺着也难受。正别扭着,外面已经停下来准备搭帐篷埋锅造饭了。这段路荒无人烟,最起码有三五天需要露宿,王府派了五百亲兵过来接亲,一应杂事料理得很是妥当。只是嫁妆有点多,队伍拉得有点长。苏见羽和司徒南两人一向是晚上值夜白天休息的。秦淮也跟着打起了精神,据青玉使的调查资料,王府不太平,近几年碍了一些人的眼。唉,政治啊,权势啊! "小淮,我和小南守着这边,你去那边照应一下吧!"苏见羽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让秦小淮去保护王府小公子。 "哦。"秦淮点头,抱着剑挪到了前面的帐篷处,找了个背风处盘腿坐了下来。王府小公子苏凌风,年方十五,代兄下聘迎亲。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倒是很能吃苦,只是脾气骄纵了些,一向瞧不上江湖草莽,秦淮也懒得理他,有什么事都是苏见羽前去交涉的。 一夜无事。天光大亮,秦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腿,瞥了身后的帐篷一眼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二月的晚上还是很冷的,秦淮不能睡又怕冷,只好打坐调息,也算是对前段日子练功懈怠的补偿了。洗漱完毕,那一头乱毛却无论如何都弄不好。司徒南好心过来帮人梳头,不用照镜子秦淮也知道,那手艺比他们家十七差远了。也罢,熬过这十来天,等小师妹拜了堂他就可以去找人了。 算算只剩了五天路程,却接到青玉使派人送来的加急密信。未来小妹夫暴病,人眼看着就不中用了。 几个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小师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看着秦淮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师妹你别哭啊……"秦淮一颗小心肝都快被哭碎了,一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我马上就去看看,要是能治好我豁出去不要钱了,要是真不中用了咱就回天山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 秦淮是一个人进城的,大奔跑得快,其他人就是想跟也跟不上,但是问题也就来了,他进不去王府大门。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么这大熙王朝唯一的异姓亲王苏府的看门小厮会那般鼻孔朝天也没什么不正常了。那两个小厮摆明了不见银子不给通传,可是秦某人岂又是个好相与的,当即一拍马屁股回身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二公子暴病,王爷夫妇自是心焦不已,想想花轿即将临门,请来的太医不管用,眼看着儿子一日不比一日,这婚事就成老大难了。若是退婚,如果儿子就此去了,那就是孤魂一个了。如果瞒了下来把人娶进门,少不得委屈了人家姑娘,偏偏那些江湖中人又是杀人不眨眼的。 两口子在儿子床前守了半夜,正待回去休息,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房梁上响了起来:"王爷请留步!" 秦淮轻飘飘落下,一指点了受惊尖叫的王妃和几个侍女的穴道,这才转向王爷拱了拱手:"王爷,在下天山秦淮,是个大夫,初次见面,有礼了。" 瑞亲王苏骥,马背上的王爷,手握天下三分之一兵权,见惯了大场面,即使此刻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凭空出现在面前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而已,正待回话,那个自称大夫的家伙却自顾自抢了话头。 "晚饭时分我偷偷看了一下,小妹夫中毒很深,慢性毒,最起码七八年了,应该是每天都有摄入,只是这几天加了量又下了药引才突然发作了。那些太医用的药不够猛,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秦淮一边说一边抖开了一个包裹,齐刷刷上百根银针就那么颤巍巍露了出来。 秦淮拎着银针包与王爷对视,却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拉住了衣襟,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离死不远的小妹夫。 "救我,我要亲自出城迎亲。"苏凌云气喘吁吁,一句话断成了好几截。 料理了小妹夫两日,秦淮回了客栈喂过大奔,本想马上出城,却是又困又累,想想时间来得及,就想先睡一觉再说,结果这一睡就睡出了问题。 秦淮内力不足,别说是师父那般高手的靠近他感觉不到,就连穆清峰岳连城这些人他都很难察觉,若不是凭着狗鼻子般的嗅觉,今晚这般情况还真的很难说。 黑衣杀手的身手很利索,也很毒辣,与十七砍人时差不多。仗着轻功好,秦淮招架起来还不算太吃力,但是,很憋屈。要知道,现在他身边可是一个打手都没有!而且这个院子是客栈里最偏僻的一个,即使是白天也少有人来。 正是凶险难当,一阵破空声在脑后响起,秦淮急急侧头避开,就见一支乌羽箭直接没入了黑衣杀手的胸口,同时一个眼熟的东西从那个杀手的怀里掉了出来。是秦淮的游龙匕,被十七借走据为己有的那把。 秦淮微愣,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拉到了身后。 "秦小淮,刀剑无眼,可要小心了!"薛兆言笑眯眯摇着扇子,目光扫过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黑衣刺客,直直看向院门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拖拖拉拉,终于被我拖成了鸡肋,拖得我很是心酸。这两个月工作很忙,都没什么时间码字,V文被坑,浪费大家银子,咱家很是惭愧。So,故事暂时停在这里,第一部完结。第二部会尽快开坑,努力更新,不V。 第二部,文名暂定为《祸水一盆》,文章大体构思是有了,我拖拖拉拉写,大家拖拖拉拉看,欢迎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