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养成傲娇仙尊
    作者: 繁星春
    本文文案：
    【耿直爽朗小太阳x口是心非小傲娇】
    封面是男女主~
    清梦在遭遇车祸后，来到了一个雾蒙蒙的空间，想要离开这个空间，唯一的方法是辅助灵玉绑定者江霁达到合体期。
    她在见过江霁之后，便把他当成弟弟，对他充满怜爱。
    然而她完全猜不透江霁的心思。
    给他送药——
    好感度:+1→-1→+1→-1→+1→……→+1.5
    清梦:？他在想什么？？
    实际上——
    江霁：她在关心我。好感+1
    江霁：她是不是在可怜我，我不要她的可怜。-1
    江霁：但是她在担忧我。+1
    江霁：她是不是别有所图。-1
    江霁：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能值得图谋的东西了。+1
    江霁：哼，就算她在关心我吧。就算……没关系，我不在意。+1.5
    某日，清梦找江霁卖东西。
    江霁听后——
    要他当小贩？
    江霁脸色臭的很，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要，要去你自己去。”
    一会儿后，江霁还是乖乖站在了百宝阁门口，手里拿着货物。
    哼，看在你撒娇的份上，就再答应你一次吧。江霁红着耳朵想。
    两人每天都有烦恼，但烦恼却各不相同。
    清梦一头雾水:男孩子的心是海底针么？小江弟弟到底在想什么啊。
    江霁: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喜欢我啊。
    江霁少年遭逢巨变，好不容易被光照到，拼尽全力朝着她追去。
    哪怕遭遇神罚，也绝不肯屈服，将她名字刻在自己的白骨上，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江霁在心口肋骨上重重刻下“安清梦 ”三个字，捂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白骨，满足地笑了。
    我把她刻在骨子里。
    我把她刻在心上。
    我永远不会忘。
    勤勤恳恳老母亲（bushi）阳光开朗女主x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还是乖乖去做·后期开窍后超甜的傲娇男主
    PS：
    1.女主后期会从灵玉里出来，会有身体。
    2.金手指甜文，1v1，HE，sc，年下姐弟恋。
    3.作话会随机掉落好感度心路历程小剧场。
    4.文案修过，但核心梗不变。
    5.文案已截图。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梦，江霁（江星河） ┃ 配角：在秋上神 ┃ 其它：求收藏作者专栏，求收藏下一本《光明神想当我情人》、《给你摸摸我尾巴（毛绒绒）[仙侠]》=3=~
    一句话简介：我以为的养成剧本原来是救世剧本
    立意：努力生活。
    ​
    第1章 穿越
    汽车沿着盘山道蜿蜒而上，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清晖，我们快到了哎！”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眼眸明亮，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活力，气质非常阳光。
    她旁边的男生面容俊秀，眉眼和她有一些相像，闻言懒散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打游戏。
    安清梦早已熟悉弟弟的性格，在他应声完后便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在看到一片好看景色时，她下意识要去拉他衣袖，却猝不及防地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与此同时，她后知后觉地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砰！”，似乎是两辆车相撞发出的声音，在这巨响中，她竟然还隐约听见了弟弟的吼声，还碰到了一只温凉的手，不过那手没能捞住她。
    “姐——！！”
    等醒来时，清梦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捂着头的一侧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景象。
    这里仿佛是一片由云雾组成的空间，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空间里唯一的变化就是雾气的流动，丝丝缕缕，像溪流似的。
    清梦坐在原地缓了会神，等脑子没那么疼之后才站起身，试探性地踩了踩地面，有些软，像是铺了一层软垫似的。她微微放下了心，朝前走了几步。
    空间里安安静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哪怕清梦故意加重力道，脚步声仍然一点都听不见，在这旷古般的寂静中，她有些心慌。
    她往前跑了一段路，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平板——
    清梦狐疑地看着它，小心地碰了碰它，没有反应。于是她的胆子大了起来，接过了平板。
    平板悬在空中时，屏幕还是漆黑模样，但落到她手中时，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按下了开机键一样，屏幕亮起柔和白光，正中央浮现起一行黑字：
    【是否激活灵玉？是/否】
    清梦咬了咬唇，纠结地看向周围。
    她不知道这“灵玉”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激活它有什么后果，实在不敢直接按下那个“是”。但这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激活灵玉，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清梦狠狠心，按下了“是”。
    在她按下的瞬间，四周云雾陡然加快了流速，像一个个流转的涡旋，等云雾流转停下后，清梦惊讶地发现自己周围出现了一些生活用品，有牙膏牙刷、毛巾脸盆、换洗衣物等东西，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出现了。
    她重新看向平板，只见上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已成功激活灵玉，辅助灵玉绑定者达到合体期，即可离开灵玉空间。】
    清梦：？？？
    啊？？？？
    她拿着平板站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要在这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生活一段时间的事实。
    行吧，你是空间，你说了算。
    清梦点击了一下那行黑字。
    她皱着眉，盯着面前某一处走神。
    也不知道清晖怎么样了……她现在被困在这里暂时回不去，也不知道现实那边的情况。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竟然还能限制人的人身自由。清晖一定要没事啊，希望父母也不要为她担心。
    清梦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然后看见了平板上新出现的字。
    平板的屏幕上被分为了几个板块：
    【设置】
    【灵玉绑定者基本信息】
    【系统任务】
    【商城】
    【图鉴】
    【记事录】
    【田地情况】
    【仓库】
    清梦先点开了【设置】，发现里面没几个选项，只有白天模式和黑夜模式，然后就是一行黑字——更多功能正在开发中，敬请期待。
    清梦：“……”谢谢，但并不是很期待。
    她看到第二个模块，纤长的手指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去。
    屏幕上出现了变化。
    正中央站着一个水墨风的少年，如墨长发被被一根红色发带束起，面容还带着些稚气，但五官非常精致，显得整张脸很俊秀，身高腿长，抱臂冷眼看着屏幕外，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他的头顶上写着他的名字：【江霁（表字暂无）】
    清梦好奇地点了一下他的名字，没想到跳出来一大段话。
    【江霁：年十六，仙灵宗少主，天资聪颖，天赋卓绝，然父母被戮，宗门被灭，年纪轻轻即流离失所。】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隐蔽小字，清梦仔细看，发现那行字是这么说的：欲要知道更多，请提高好感度。
    好感度？这是干什么的？清梦有些迷茫，叉掉了这个方框，转而把视线投向屏幕其他地方。
    人物左边是境界，武力值，灵力值；右边是心情值，好感度，伤重程度。
    此时此刻，境界上显示的是金丹，武力值显示的是100%，灵力值也是100%，心情值则是……0，好感度也是0，伤重程度却是惊人的80%，标了代表重度的红色。
    清梦眼皮一跳，一一点开每个名称后面的小问号。
    境界是苍澜大陆修仙者的等级分级，一共有九等，分别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分神→合体→渡劫→大乘。每个大境界有三个小境界，分别为初期、中期和后期。
    所以……江霁离合体还有三个等级。清梦若有所思，接着往下看。
    武力值和灵力值的百分比则是代表着江霁在同等级修者的排名。心情值是江霁自己的心情值，好感度是江霁对她的好感度，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清梦移到了最后一项伤重程度。
    伤重程度分为轻中重，无伤是绿色，轻度是黄色，中度是橙色，重度是正红色，濒危是暗红色。
    看完了各个数值的介绍后，清梦的目光移到了少年的身上，心里有一些担忧。
    他的伤重程度都达到80%了，该不会凉了吧？她要怎么去救他啊？如果救治不及时，灵玉绑定者死亡的话，她是不是一辈子都离开不了这个地方了？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平板正上方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嘀！新的系统任务已发布，请及时查看嗷~】
    清梦精神一振，心道终于来了，遂退出人物信息，点开了系统任务。
    【任务一：治疗江霁，使其伤重程度低于60%。】
    清梦简直一头问号。你让我治疗他，但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怎么治疗他？？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她的仓库里突然多了一瓶治外伤的药和一瓶治内伤的药，点开药，能看到药品介绍，最下方还有个传送。点击传送，药瓶就能送到江霁手中——虽然清梦不知道它怎么送出去。
    她按照系统指引，重新点进人物界面，点击了一下江霁的人物形象。
    【是否和「江霁」建立心念传音？是/否】
    清梦犹豫着按下了“是”。
    江霁再次击退了差点抵到他喉咙的剑尖，低低喘着气，心脏怦怦直跳。
    他抬起头，用衣袖擦了下额上的汗与溅到的血，如狼般死死盯着对面的一群人。
    对面的一群人个个人高马大，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要我说，你趁早把宝物交出来，还能免受皮肉之苦。”为首的高个儿男人道。他穿了一身白色衣衫，此时衣衫上净是血污。
    江霁弯起唇，短促地笑了一下，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哑，狠声道：“你做梦。”
    男人脸色不变，看他就像看一条流浪狗，一挥手，轻飘飘道：“继续打。”
    后面一群黑衣人立刻扑向了江霁！
    江霁咬紧牙关，拿起剑，握紧剑柄，挡住了最猛烈的攻击后，突然转身就跑！
    他旧伤还未好全，又添了新伤，再继续打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不如先找机会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一切可能。
    那群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江霁东绕西跑，眼前阵阵发黑，全凭着心中的一口气续着，才不至于昏过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远去。
    在最后一道脚步声也消失时，他仿佛脱了力般，扶着墙，闭了闭眼，用灵力冲刷着经脉，通过疼痛来使自己清醒。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遮挡，并不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得另外找个安全地方。
    江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随意往流血的伤口上洒了些药粉，确保自己不会边走边流血后就停下了上药。
    他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准备当接下来的暂时栖居地。
    就在他盘腿坐下，准备调息疗伤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线甜美的声音：【江霁】。
    江霁几乎是瞬间就弹起身站直，又因为疼痛半跪在地。
    他一边重新握紧剑柄，一边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作者有话说：
    关于心念传音，可以这么理解↓：
    系统：是否拨打语音通话？是/否
    清梦：是
    【嘟——嘟——】
    江霁：歪？
    第一次尝试双开，还好隔壁已经快完结了~这本暂定晚上九点日更，比心啾咪=3=~
    第2章 好感
    对面顿了一下，慢吞吞道：“……你的灵玉。”
    清梦拿着平板，有些紧张。
    这话应该没错吧？她现在是在完成灵玉系统的任务，灵玉是江霁的，四舍五入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江霁：“？”
    他咳了一声，强压下涌上喉间的铁锈味儿，从芥子空间拿出了母亲的遗物——灵玉，借着山洞外透进来的微薄光亮仔细打量着它。
    灵玉是桃花状的，质地是温润的白玉，此时泛着微微的白光，白光一闪一闪，看上去就像灵玉活过来了似的。
    江霁手指不自觉捏紧，仍然有些怀疑：“你是灵玉诞生的灵智？”
    清梦：“……差不多。”
    她现在应该算是灵玉诞生的灵智的代言人。
    江霁垂眸盯着灵玉，手指摩挲着灵玉边缘，没有说话。
    山洞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水滴的滴答声。
    清梦有些着急。
    弟弟，你都不疼的吗？
    她一想到江霁还没有自己的弟弟大，就不由对他心生怜爱，放轻了声音哄他：“我马上给你送两瓶药，红瓶的治内伤，蓝瓶的治外伤，你收到之后记得该吃吃，该抹抹，保重身体。”
    江霁：“你哪儿来的药？”
    清梦信口开河：“你母亲以前存在里面的。”
    江霁半信半疑。
    下一秒，他面前就出现了两瓶药，一个红瓶，一个蓝瓶。
    江霁从瓶子上感受到了和灵玉同源的灵力气息，心里信了一半。他体内的伤一直在恶化，但是他身上其实已经不剩什么好的丹药了，几乎都消耗空了。
    反正结果都差不多，那便赌一把吧。江霁先拿过蓝瓶，打开瓶塞，把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江霁眼瞳微微一缩，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道：“母亲有没有说……这药是从何得来的？”
    清梦硬着头皮圆谎：“没有，那时候……我还只有一个朦胧的意识。”
    江霁点点头：“哦，这样。”
    他没再多问，上完外伤的药后，便收起蓝瓶，拿起红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丸，直接生吞下去。
    少年微仰起头，凸起的喉结滚动一下，丹丸便顺利落下。
    清梦从平板里看到这个画面，心想他怎么连喝药都和清晖这么像。她心里不由对江霁更加怜爱，对他的好感也增加了许多。
    【叮！任务已完成。】
    清梦点开系统任务，点击任务下方的“已完成”，就见屏幕正上方出现一条提示——
    【任务一奖励已到仓库，请及时查收。】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任务的奖励是一包种子。清梦点开仓库，在未消耗那个背包里面看到了一包灵谷种子。
    【普通灵谷：先种一粒谷，后收百颗丹。一颗普通灵谷种子成熟后，可以收获一百颗普通辟谷丹，一颗辟谷丹可以管一日饱食。
    注：该物品不分种族。】
    清梦看了看，这一包种子里面一共有三十颗种子。
    她仿佛找到了当时玩企鹅农场的兴趣，兴致勃勃地点进了【田地情况】。
    就在这时，平板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是江霁。
    当然是因为护好了你，我才能离开这个破地方。清梦心道。
    但这话显然不能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清梦又开始瞎编：“你是灵玉绑定者，自然是我的……”她憋了憋，憋到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主人”两个字。
    于是她便改口道：“灵玉帮助灵玉绑定者是应该的。”
    江霁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清梦很少骗人，此时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还好，江霁先开了口：“我知道了。”
    他把剑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重新盘腿坐下，淡淡道：“我要调息了，你自便。”
    言语间不像是对待一块玉，而像是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清梦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开口：“好的。”
    她切断了和江霁的心念传音，摁亮屏幕，重新点开【田地情况】，开开心心地选了“一键播种”。
    但是由于她的菜农等级只有初始的一级，所以她只有一块地，只能种一颗种子。
    算了，一块地就一块地吧，有总比没有好。清梦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查看灵谷的成熟时间。
    它一共有十次成熟时间，一次收获十颗辟谷丹，成熟一次需要一个小时。
    还行，时间不算很长。清梦查看完之后，就叉掉了田地界面，点开图鉴。
    她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消息。
    【任务二奖励已到仓库，请及时查收。】
    嗯？任务二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她还没看任务二是什么呢。清梦一头雾水地点进去，发现是好感度提升的奖励。
    好感度这么快就提升了么？清梦兴冲冲地点开人物信息界面，然后僵立原地。
    好感度：1
    清梦：……
    系统，你就不觉得寒碜么？提升1好感度也要发奖励？
    小江弟弟的好感度也太难提升了吧。清梦皱着眉想，她往另一处瞥了一眼，看到伤重程度降到50%才放下心，好歹降到危险线下面了，冷淡点就冷淡点吧，反正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刷他的好感度。
    【嘀！新的系统任务已发布，请及时查看嗷~】
    她还没来得及看任务二的奖励是什么，新的任务提示就已经跳了出来。
    清梦没管这条提示，先去仓库看了看奖励，发现又是一包种子。
    【筋骨草种：每药用一株筋骨草，即能获得强身健体一百天的效果，是惫懒人士的福音。】
    也是一小包，和灵谷种子一样只有三十颗。
    江霁弟弟应该不需要用这个东西吧？毕竟他的体质可是100%啊，强健得很。
    寂静的灵玉空间突然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女音：“请宿主提升体质，不要做弱鸡。”
    清梦：？？？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如果宿主不能提升身体素质，将来即使出了灵玉，也没法安稳活着。”女音又说。
    清梦嘟囔道：“好吧。”
    灵玉空间重归寂静，好像刚才的声音都是错觉。
    清梦陡然生出了些不真实感，喊道：“你是谁？你是灵玉么？”
    但无论她怎么问，那道女音再没出现过，仿似昙花一现。
    清梦心大，没再执着这件事，而是转而看起了新的系统任务。
    【任务三：提升江霁的自保能力。】
    您是谜语人吗？清梦看着那短短一行字，一头雾水。
    她瞪着平板，没有动作。
    瞪了一会儿，平板终于出现变化，蹦出来一行新的字：【任务物品已发送至仓库】。
    就这种挤牙膏式玩法，要是真是个游戏，一准倒闭。清梦便打开仓库边想。
    这次系统给的奖励是一瓶药汁，乌黑的一瓶，看着不像药，像毒。
    清梦点开了它的介绍：【疏通经络药：洗浴时在浴桶里滴六到八滴，可帮助疏通经络。注：该物品不限种族。】
    这个东西可以给小江弟弟用哎。清梦想，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小江弟弟现在还在被人追杀，没办法用这个啊，看来只能等以后了。
    除了这瓶药，仓库里还多了一件护心甲。
    系统说的提高自保能力应该就是说的这个了吧。清梦再次连通了和江霁的心念传音。
    但她传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江霁正在打坐调息，被她这个请求一岔，出了些小问题。
    他脑中本来清明一片，一直在默念仙灵宗心经，端正清卓，但……就在灵力再次运转了一个周天的时候，他脑海中的情景骤然一变。
    他看见自己站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不远处有个穿白裙子的少女，看不清面容，但身姿飘逸，仿佛天上的仙女似的，一下子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往前踏了一步，少女似有所觉似的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惊呼道：“这里怎么有个人影！”
    他想问你是谁，怎么和灵玉的声音一模一样，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法儿开口，越想说什么越说不出口，若不是他现在是灵体状态，可能已经急出了一额头的汗。
    白裙少女手中拿着一块板状的东西，一边警惕地看着他的方向，一边悄悄后退，色厉内荏道：“你别过来！就站那里不要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梦么？怎么如此真实。江霁心想。
    他本想在原地站着不动，但周围流动的云雾一直在推他，灵体轻飘飘的，一推就动，于是他无法抗拒地朝着少女的方向前进。
    少女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
    但她跑的速度比不上他过来的速度，毕竟一个是经受了阻力的人跑，一个是有云雾加成的灵体飘，所以他没费什么劲就追上了她。
    在到达她身边的那一刻，少女骤然瞪大了眼睛，他也终于短暂地看清了她的面容。
    明媚的桃花眼，长而卷曲的睫毛，秀挺的鼻梁和小巧的樱桃唇，五官精致无比，这是一张清丽至极的脸。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下意识捂住那双柔软的唇，跌撞着半跪在地，稳住身形，这次他终于能出声了。
    于是他在她耳后轻声道：“别喊，我不是坏人。”
    作者有话说：
    再不写贴贴我会很难过的，所以……嘿嘿/v。
    第3章 支线
    少女倏然安静下来，他嗅到一阵清香，像栀子，还感受到了发丝拂过脸庞的轻柔触感，应该是她想回头看看。
    但她没能看成，因为江霁的灵识在那瞬间重新回了识海中。
    江霁猛然睁开眼，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
    刚刚看到的那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幻梦？
    于此同时，灵玉空间。
    清梦还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微微侧头的姿势。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还会出现鬼啊！她已经把刚刚出现的少年身影归结为鬼影，心里还在后怕。
    她转回头，仰头喊道：“灵玉，你这里怎么还有鬼啊？”
    清梦本来没打算得到回复，只是发泄一下后怕，但没想到那道冷淡的女音竟然出现了。
    “意外。”
    但女音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接下来无论清梦问什么，她都没再回答过。
    清梦短暂地泄了气，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犹豫地看了平板一会儿，才再次按下拨通。
    这次很顺利，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少年冷漠的嗓音透过平板传来：“有事？”
    清梦清了清嗓子，道：“我刚刚翻了翻物资，发现了一些你能用上的东西，马上给你送过去，你记得接收一下，这些……对你躲避仇杀应该有些用，你穿戴好。”
    江霁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你都知道些什么？”
    清梦想起在平板上看见的那些内容，犹豫了会儿，安慰道：“没什么，只知道一些大概。你先好好养身体，报仇的事先放一放，那些都是大宗门，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和他们对上没有好处。”
    苍澜大陆是一个修仙者和普通人并存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四大最中坚的修仙宗门，分别是正东的仙灵宗，正西的朝天阙，正南的百圣门，正北的南无寺。四大宗门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某一日，那平衡却被朝天阙和百圣门所打破。
    这两大宗门联合了其他大大小小百余个宗门，对仙灵宗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仙灵宗万余人口被屠戮殆尽。
    只有当时在外游历的一些弟子得以幸免于难，江霁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和其他弟子不同的是，江霁的父亲是仙灵宗的宗主，母亲是仙灵宗的长老，仙灵宗是他的家。
    因此，他不过年十四，便背上了血海深仇。
    清梦有些难过，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一直支持你。”
    江霁却不领情：“不用你操心，与你无关。”
    清梦没恼。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有点叛逆，她能理解，毕竟当年清晖也是这样的。
    “好好，那我不说了，你专心疗伤吧。”清梦说完，便主动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去传送护心甲，顺便把仓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几瓶药一起送了过去。
    灵玉外。
    江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药，默不作声地收了起来。
    清梦正在看江霁的信息，准备给他制定个疗伤计划，她大学读的是药学，虽然才上一年，但以前看过相关书籍，所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想给他制定一个药浴计划，因为她刚刚翻了翻系统商城，发现商城里有许多草药种子，其中不乏一些伤用草药。
    就在这时，她发现江霁的好感度有了变化。
    好感度：2
    几秒后，好感度：3
    再几秒后，好感度：2
    然后，好感度：3
    ……
    最终，好感度维持在了2.5。
    清梦一头雾水地看着面板。
    ？？？
    小江弟弟在想什么，怎么这么纠结。
    她断了和江霁的通讯之后，坐在原地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
    这里好无聊啊，没有别的游戏，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隔一会儿去看看地里的灵谷熟了没有。
    没有人说话的时候，灵玉空间寂静得像坟。
    清梦无事可做之下，再次打开了平板，想看看江霁在做什么。
    然后她发现他竟然已经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山洞了。
    清梦瞬间切回人物面板，盯着伤重程度后面的40%看了好几秒。
    这还是中度伤啊弟弟，你不多调养一会儿再走吗？
    江霁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简单把阵石收起来就离开了这个山洞。
    临走之前，他把山洞清理了下，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之类的痕迹才离开。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好，像之前那种围攻，已经没法再应对一次了。
    他辨认了下方向，朝着西北方走去。
    清梦一个人在空间待的实在无聊，便再次连通了和江霁的通讯。
    “小江弟弟。”她顺口就喊了出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啊？”
    江霁脚步顿了顿，冷冰冰道：“不要喊我小江弟弟。”
    清梦看着他故作老成严肃的脸，有意想逗逗他：“那要喊你什么？小霁弟弟？”
    江霁面无表情道：“江霁。不要加奇奇怪怪的后缀，而且我已经不小了。”
    清梦道：“好的小江弟弟。”
    江霁：“……”
    他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别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江霁。
    他说：“随你。”便再没了下文。
    清梦看他的模样，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放柔了声音问他：“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御剑？”
    他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御剑而行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到目的地吧。
    江霁恍惚了一下，仿佛真的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一路陪他聊天。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当初仙灵宗覆灭，在外游历的弟子都在被追杀，他被迫和其他师兄弟分散，孤独流浪漂泊两年，身边没有一个人。
    他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解释道：“其他宗门下了追杀令，如果御剑而行……我的剑很显眼，会被认出来。”
    他年少成名，所用的剑是父母亲自找名匠打造，很多修仙者都知道它。
    清梦呐呐道：“……哦，原来是这样。”
    她看了眼眉目阴郁的少年一眼，虽然是黑白风，但画质很清晰，足以让她看清少年的微小表情。
    她想逗他开心点。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笑话想逗他开心，却发现他的心情值始终维持在10 的低值，好感度甚至降到了2.
    好吧，此路不通。清梦有点沮丧。
    【嘀！新的系统任务已发布，请及时查看嗷~】平板上方突然响起一声“嘀”。
    江霁警觉地问：“你那边什么声音？”
    清梦没想到他还能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慌忙打补丁：“哪有声音，你听错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平板静音。
    江霁没有说话。
    清梦一边等他回复，一边查看新的任务。
    【支线任务一：提醒江霁，石林有朝天阙的弟子。】
    清梦微怔。这群人是狗皮膏药吗？怎么阴魂不散。
    清梦调开现实的画面，等比例缩小画面，终于看到了“石林”。这地方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就在三公里之外。
    清梦立刻道：“江霁，快停下！前方石林有朝天阙的人！”
    江霁脚步不停：“你有什么依据？”
    他随身带了探测灵力的法器，但法器到现在都没有预警，说明以他为中心，半径五公里范围内都没有修仙者。
    清梦很着急，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便焦急地道：“我是灵玉，对灵力天生就很敏感，你信我，现在立刻换个方向走。”
    江霁脚步连慢都没慢，冷漠道：“我不信你。”
    清梦道：“你若是不信我，便自己探一遍，我真的没骗你，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霁脚步微微一顿，但仍然没停。
    这条路线他早就规划好了，是朝天阙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是南无寺的地盘，从这儿走，他只要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
    他再次看了探灵灯一眼，它还是毫无动静。
    但他的眼皮跳了跳，犹豫了下，还是放出了灵识。
    灵识扫荡一圈，没扫到可疑气息。
    江霁放下心，继续前行，没再理脑海中的聒噪信息。
    等到了下一个安身处，得想个办法屏蔽这声音，江霁想。
    清梦说的口干舌燥，江霁的脚步却从未停过。
    她生气地想：哼，你就一意孤行吧！等被围殴，觉得痛了才知道听取别人意见！
    但她一看到那个40%，就又开始担忧起来，既然怎样都劝不动江霁，她没再徒劳无功地尝试，而是开始翻仓库，想找找待会儿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东西。
    江霁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住。
    前面就是石林入口了，但为什么周围连一只鸟雀都没有？安静得太过反常了。
    江霁不动声色地拿出剑，紧紧把剑柄握在手中。
    他握着剑站在石林面前，久久没有动作。
    石林入口一片黑暗，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猛兽，里面一片寂静。
    江霁眼皮跳的越来越快，他最终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离开这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异变陡生！
    数千只灵箭朝着他站立的方向疾射而出，以一种要把他钉死在原地的力度，带着呼呼的破风声朝他而来！
    但是下一秒，原地一空，江霁连人带剑没了踪影。
    灵玉空间里的清梦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作者有话说：
    江霁：她在关心我。好感+1
    江霁：她是不是在可怜我，我不要她的可怜。-1
    江霁：但是她在担忧我。+1
    江霁：她是不是别有所图。-1
    江霁：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能值得图谋的东西了。+1
    ……
    江霁：哼，就算她在关心我吧。就算……没关系，我不在意。+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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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利一下预收三《穿进游戏后，和纸片人he了》
    文案：【女霸总x小狼狗】封面是男女主~=v=
    音祝最近迷上了一款手游，虽然她玩的是男号，但还是疯狂沉迷于游戏，给自己的纸片人角色氪金，最后成了游戏里一方大佬。
    没想到一朝遭遇海难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穿进了游戏里。
    彼时，自己的纸片人男号角色正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
    音祝：“……”
    *
    封暮珏作为封家旁系不受宠的幺子，一直被众人忽略。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个一直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的帮助。
    神秘人在梦里教他该如何往上走，怎样挖掘出自己的潜能，怎样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帮助他缔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他一直很想知道神秘人长什么样，直到后来的一天，他早晨醒来，在自家阳台的露天水池里发现了一个双眸紧闭的女孩儿。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神秘人。
    他的女神终于来见他了。
    *
    后来，当音祝被某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时，她委屈地控诉道：“我帮了你，你就这么对我嘛。”
    封暮珏埋首在她颈间，声音低沉：“我来以身相许了。”
    *
    外硬内软美人x白切黑
    1v1，HE，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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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不乖
    江霁：“？”
    他还没来得及抵挡，就感觉自己被传送走，眨眼间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了灵玉。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心念传音，是否接受？是/否】
    清梦感到十分稀奇，原来心念传音是双向的啊。
    她点了“是”。
    “是你传送走了我？”少年人的性格总是直来直往，江霁也不例外，一连接上就直接问道。
    清梦：“是。”
    她没想着要瞒着，毕竟他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
    江霁顿了下，继续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清梦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仓库里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短距离随机传送符，大喜过望。但是紧接着她就发现这张符只能用灵力进行催动，可是她没有灵力。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空间里的女音突然出现。
    “凝神静气，默念口诀。”话音刚落，一段晦涩的口诀就出现在了她脑海中。
    清梦半信半疑地试了下，发现她竟然能自如运转灵力——她还震惊地发现，空间里那些云雾竟然都是浓郁到快要液化的灵力。
    这些灵力仿佛和她同源似的，她使用起来如臂使指，丝毫不费劲。
    于是，她用着这些灵力催动了这张传送符，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江霁传送出了箭雨。
    于是她坦诚道：“我是灵玉嘛，能催动一张传送符有什么稀奇的。”
    江霁：“哦，这样。”
    又是这句话。
    清梦调出人物面板信息，看了下好感度。
    好感度：3
    几秒后，好感度：10
    再几秒，好感度：5
    ……
    反复几次后，固定在了6。
    这次增长幅度还挺大的。清梦心想。
    几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关注好感度干嘛，我应该关心他的修为，毕竟只有他到了合体期，我才能出去，才能想办法回家。
    她又开始翻起了图鉴。
    两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谁也没有主动切断传音，一路沉默着继续前行。
    在江霁到达一座小镇门口时，清梦犹豫着开了口。
    “小江弟弟，我查了一些……古籍，找了些治伤的法子，等会儿你到了客栈之后，就来试试吧。”这些方法不完全是治伤的，也有巩固修为的作用，还没副作用，也不知道灵玉是从哪儿得到的。
    江霁顿了下，冷淡地道：“不用了，我不住客栈。”
    清梦一愣：“那你住哪儿？”
    江霁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伪装进城之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脏乱的贫民窟，熟练地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危房，简单收拾了下，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过夜。
    清梦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一时间无言。
    江霁这回难得肯主动开口说话。
    “你既然知道我的经历，就该知道我现在在修真界处在什么样的尴尬地位。两大宗门都在追杀我，在这种情况下还去住客栈，是等着他们找上门来么？”少年嗓音压的有些低，无端多了些冷意。
    “你是母亲的……遗物，所以我不会扔你，但以后这种蠢问题不要再问了，不然我就把你封起来。”他冷冷地扔下一句威胁，在布置好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你可封不住我。”清梦说。
    她看江霁像是要进入打坐休息的状态，立刻问道：“但是你都不吃东西吗？”
    江霁：“我辟谷。”
    说完，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江霁：“……”
    他面上瞬间浮上一层羞恼的红意。
    修士确实能辟谷，但他从前没有刻意修习过这方面的内容。仙灵宗与其他宗门不太一样，并不强制弟子辟谷，所以他们的日常饮食与凡人无异，都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清梦唇角一弯，无声地笑了出来。
    下一瞬，江霁面前就多了几十颗圆滚滚的丹丸。
    “辟谷丹。”那道甜美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说道，“一颗管一天，快吃吧。”
    江霁赌气般闭上眼，不看丹丸，声音绷得有些硬：“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清梦笑吟吟地逗他：“因为我也是个储物空间啊。”
    江霁呛了回去：“那我能往你那里存东西么？”
    清梦：“……不能。你自己不是有芥子空间？存我这里做什么。”
    江霁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芥子空间可不安全，若是比我厉害的修士，能直接剖开我的腹部直探芥子空间。”
    清梦被那个场景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你别举这么血腥的例子。”
    江霁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淡淡道：“若是连这都受不了，建议你还是趁早去沉睡，不然你在我身边，还能见到比这血腥得多的场景。”
    清梦知道他是在激她。
    这两年对他来说实在难熬，身边没有一个可信可亲近之人，让他被迫养成了一个多疑谨慎的性格，只要遇见释放善意的人，便会下意识竖起尖刺去刺人，想逼退对方。
    于是她也学着他不在意、无所谓的态度，轻飘飘道：“谁说我受不了了，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而已，小江弟——弟——”
    江霁磨了磨后槽牙，羞恼道：“不要这么喊我！”
    清梦笑得眼睛弯弯，半正经半逗他：“你把辟谷丹吃了，再收下它们，我今日就不逗你了。”
    江霁红着耳脖，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板着脸收起了辟谷丹，随手留下一颗扔进嘴里。
    竟然是甜的。
    清梦说话算话，他收完之后，她就切断了两人的联系，还他一个清净的环境。
    江霁反而不习惯了，原地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进入打坐状态。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话，虽然说的很多话都是一些没意义的话，比如“嗳你看旁边那棵树上有好多红果子，那是苹果吧！你采一些吧，放芥子空间里，路上吃。”，然后他明明不想听，却还是入了耳，过了心，冷冷淡淡地回她，“没听说过苹果。你指的果子叫蜜果，剧毒，咬一口就会死人。”。
    然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他就有点后悔，心想他刚刚语气是不是太凶太冷淡了，她是不是伤心难过了。
    再然后他脑海中就有另一道声音说：伤心就伤心，难过就难过，最好就这么沉默下去，再也不要来烦自己。
    另一道声音就会小声反驳：可是有人陪着会好受很多，复仇的路太难走了，孤独一个人真的很难熬。
    其实她只有十分钟没说话，但江霁却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她是不是觉得我戾气太重，不想要搭理我了？她会不会觉得面子被落，不愿意再开口？
    江霁杂七杂八想了一堆，清梦越不开口，他就越煎熬。
    就在他焦灼到想要主动开口时，她终于开口了，却只字不提刚刚的事：“前面有一户农家哎，你去拿草药换一碗水吧，你的水囊不是没水了嘛，正好补充一下，这大热天的，怎么能不喝水呢。”
    江霁干巴巴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水囊没水了？”
    他明明极少拿出来过。
    清梦一头雾水：“当然是用眼看到的，我又不瞎，也不近视。”
    江霁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但想了想好像没有必要问。
    这一刻就让他得过且过吧，就权当她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哦，好。”他乖乖地走到那户农家面前，用草药换了干净的饮用水。
    清梦开心地夸他：“小江弟弟真乖。”
    江霁红着耳尖，硬邦邦道：“你才乖。”说完觉得这话太幼稚，立刻改口，“我只是正好渴了而已。”
    说完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
    清梦看破不说破，笑着附和道：“嗯嗯，你不乖。”
    这话听起来更怪了。江霁臭着脸，没再开口，并打定主意接下来都不要开口，但不超过一刻钟，他就破功了。
    清梦说了一刻钟的话都没得到回应，沮丧地说：“我是不是很吵啊，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
    江霁心说你也知道自己吵，嘴上却道：“没有。”
    清梦立刻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江霁：“……”
    他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走路太累。”
    清梦道：“也是，你都走了……唔，都走了十公里了，那要不你坐下歇歇吧。”
    江霁：“我没那么弱。”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竟然就这样聊到了进城。
    她不说话后，江霁瞬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明明外面的咒骂声那么清晰，孩童的笑闹声也那么清晰。
    他又试了会儿，还是进不了状态。脑子里思绪纷杂，但是归咎起来，都可以并到一个人身上。
    江霁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脸越憋越红，最后烂罐子烂摔般闭上了眼。
    几乎是瞬间，清梦的平板上弹出一条提示：【江霁请求和你进行心念传音，是否接受？是/否】
    咦，这是今天第二次了哎，小江弟弟竟然又主动找她说话？
    清梦十分惊奇，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她闭麦还不到半小时。
    怀着好奇的心情，她点了“是”。
    作者有话说：
    江霁-诊断结果：
    说话不好听（√）
    口是心非（√）
    口嫌体正直（√）
    诊断建议：建议进修《说话的艺术》。
    感谢把作者宰了宝贝的手榴弹，也感谢其他宝贝的营养液，啵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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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回报
    “小江弟弟，你有什么事吗？”清梦问道。
    江霁那头却没了声音。
    明明没有聊天的时候，觉得时间十分难捱，想马上听到她的声音，但是真正听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霁心想，那就让她来说吧，遂安安静静闭上了嘴。
    清梦半天没等到回音，疑惑地看了一眼。
    没问题啊，江霁还是好端端坐在那儿，没出事，那为什么给她拨了传音，又不说话？
    你起码回个话吧。
    她再次开口：“小江弟弟，你还在吗？”
    江霁：“嗯。”
    清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霁：“。”
    清梦：“？”
    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都这么难猜么？清梦迷惑了。
    猜来猜去都猜不到，她索性不猜了，道：“没事的话，我就切断传音了昂。”
    江霁硬邦邦地开口：“有事。”
    清梦：“什么事？”
    江霁肩背难得有些放松，出神地盯着前方某一点，随便挑了个话题：“你……有实体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突兀出现了之前看见的白裙少女。
    那会是你吗？
    清梦一愣：“你怎么会问这个？”
    她有没有实体和他没关系吧。
    江霁含糊道：“随便问问。”
    清梦不走心地想了想，随口道：“有啊，但是你见不到。”
    江霁放在膝上的手蓦得握紧，稳了稳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见不到？”
    口吻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清梦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便含糊道：“因为你还不够强。”
    江霁心落了回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无声松了口气，淡淡道：“那我努力变强就能看到你了？”
    清梦心道这简直是天赐的激励他修行的好法子啊，立刻应道：“嗯。”
    门外突然闪过一阵巨响的雷声，还伴着一道刺眼的白光。
    江霁微微眯了下眼，这举动却被清梦误解为是怕打雷。
    她有点想笑：“小江弟弟，你还怕打雷啊？”
    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怕雷声么？
    江霁本来下意识想否认，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换了一种说法：“嗯。”
    你要哄我么？
    清梦道：“那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你那边的门窗能关上么？”
    江霁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门和破败的窗，摇了摇头：“不能。”
    清梦：“那你躲远点，待会儿可能要下暴雨，你别被淋了。”
    因为有经验，所以她很从容地指挥着江霁，江霁一反常态地很乖，任由她指挥。
    清梦把这归结于是他太害怕，心里对他不由得更加怜爱。
    江霁问她：“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清梦想了想，随便挑了个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小故事，慢吞吞道：“……给你讲个，狼来了的故事吧。”
    ……
    因为在灵玉空间里很无聊，所以清梦讲着讲着会瞥一眼平板，然后她就发现了江霁有如坐过山车般的好感度。
    好感度：10
    好感度：20
    好感度：5
    好感度：30
    好感度：15
    ……
    好感度：16
    清梦再次一头雾水。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男人的心明明更难猜！虽然……也不算男人。
    她看了眼少年单薄的肩背，心想。
    男孩子算半个男人吧。
    她再次瞥了一眼，发现江霁的心情值和他的好感度一样起起落落。
    心情值：60
    心情值：80
    心情值：30
    心情值：90
    心情值：70
    ……
    心情值：75
    清梦把平板音量调大，听着那头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自认为找到了导致江霁心情和好感度变化的原因。
    他心情值降低一定是因为被雷声吓的，好感度下降一定是因为她的故事没有对他起到一个很好的安抚作用。
    清梦讲完《狼来了》，顿了顿。
    江霁：“？”
    他很有耐心地问：“怎么不继续了。”
    清梦：“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故事？”
    江霁微怔：“怎么这么说？”
    清梦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瞄心情值，试图借此判断他的想法。
    但是她看不出来。
    一会儿50一会儿80 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问道：“你以前……你喜欢做什么？”
    江霁被问的一愣，垂敛眉眼，淡淡道：“没有什么喜欢的。”
    清梦：“那你以前都做些什么啊？”
    人不可能一样喜欢的东西都没吧。
    江霁：“修习剑法，修习心经，外出历练。”
    清梦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没了？”
    江霁：“嗯。”
    修真界已经万年都没有出过能飞升的修仙者了，自从万年前仙界剧变后，大陆上的灵气就渐渐稀少，不如以往充沛，连达到渡劫的修仙者都少，更遑论大乘。
    他是仙灵宗万年来最有修仙天分的弟子，宗主和各位长老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成为万年来飞升第一人，因此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修炼，每日过得都差不多，修习剑法，修习心法，外出游历，轮回重复。
    清梦唏嘘地想，小江弟弟有点惨啊，清晖在他这个年纪还能打游戏呢，他却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
    她想了想，问他：“你听过曲乐没有？”
    江霁回想了下，道：“以前去游历的时候曾听过。”
    清梦兴冲冲道：“那你觉得怎么样？喜欢么？”
    江霁心说一般，没感觉。
    但他听着女孩声音里的雀跃与期待，到了嘴边的话再次改口：“嗯。”
    刚“嗯”完他就觉得有点掉面子，立刻改口：“不喜欢，难听死了。”
    清梦道：“那没办法了，我会的东西不多，要不你先试听一会儿。虽然我的技巧肯定没有乐师好，但现在情况特殊，你就将就一下嘛。”
    江霁耳朵通红，冷声道：“好好说话，不要撒娇。”
    清梦：“？？？”
    江霁说完刚刚的话后，飞快地继续道：“奏就奏，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这句话，他耳朵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耳脖红透。
    清梦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大度地决定不计较他刚刚的胡言乱语，拿出一片草药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的旋律同时响起在灵玉空间和江霁脑海中。
    江霁坐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她给我讲故事，她还给我吹曲子。他全身都僵硬地绷着，但心里却奇异地有些放松。
    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雨滴粗暴地砸在屋檐上、门板上、地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还混杂着轰鸣的雷声，十分吵。
    这声音太碍事了。江霁不悦地朝门外看去，垂在膝上的手抬起，灵活地结了一个印，往门窗拍去。
    顿时，身边清净了。
    江霁满意了。
    清梦吹完一曲，心道她当初闲着无聊练的吹叶子竟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她手指磨了磨叶子的边缘，半是期待半是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江霁心想：好听，比他听过的任何曲子都好听。
    嘴却仿佛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硬邦邦地答：“一般般。”
    清梦有些失望：“啊，好吧。”
    她只是半路学的，比不上那些乐师也是正常。
    “那算了，不吹了。”清梦边说边打算收起叶子，“继续给你讲故事吧。”
    没想到江霁却道：“继续吹。”
    清梦奇怪道：“你不是说一般般么？”
    江霁强装淡定，仿佛耳脖和番茄一个色的不是他：“你是好奇宝宝么，哪儿那么多问题。”
    “……”
    清梦看了眼他的心情值，却差点被不断变化的数字闪花眼。
    81,82,83,84,85,80,79,78……
    不过这次的变化幅度很小，稳定在75-85这个区间。
    那我刚刚做的事应该就是有用的，听他刚刚的声音，应该已经不怕了。清梦想。
    不过……清梦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江霁那边的声音。
    江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皱着眉问：“怎么了？”
    清梦：“雷雨是不是停了？我已经听不到相关声音了。”
    江霁看了眼风雨大作的屋外，心里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及时把隔音术法撤了。
    他没说话。
    清梦当他是默认了，便道：“那就不吹了，也不讲故事了。你天亮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
    清梦等了会儿没等来他的“再见”，也没等来他的“晚安”，有些失望，但还是道：“那我切断联系了……晚安。”
    “……”
    脑海中再次清净。
    江霁懊恼地看着衣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晚安。”
    清梦在灵玉空间美美睡了一觉。
    没有任何人催她起床真的太快乐了，不知不觉就起得晚了些。等她起床并且洗漱完后，第一时间点开了系统任务。
    那里面的任务已经更新过几轮了。
    【任务五：解决南坊镇的祸乱。】
    南坊镇？这是哪儿？
    清梦皱着眉，发出了传音请求。
    秒被接通。
    江霁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被察觉的愉悦。
    清梦的注意力都在新任务上，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微妙不同，问他：“小江弟弟，你知道南坊镇么？”
    江霁看了眼面前的南坊镇路牌，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道：“知道。”
    清梦尽量委婉地道：“那你能去一趟南坊镇么？”
    江霁故意加快脚步，很快就把那路牌甩在身后，确定她无论怎样都看不见那路牌后，才恢复成正常的行进速度，慢悠悠地道：“你怎么回报我。”
    清梦：“？”
    你还要回报？我昨晚又给你讲故事又给你吹曲子也没找你要回报啊。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你想要什么回报？”
    作者有话说：
    好感度心路历程小剧场↓：
    江霁：她在哄我。+4
    江霁：她又在关心我。+10
    江霁：她是不是在警告我？让我不要再反复说假话博取她的关注？-15
    江霁：不可能吧，她明明是在逗我开心。+25
    江霁：可是这个故事真的很不对劲……她真的不是在暗示我么？-15
    ……
    江霁：算了，管它呢，只要她现在是在关心我就可以了。+10
    感谢在2022-07-15 20:45:33~2022-07-16 20: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魏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危险
    江霁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想到，便道：“没想好，先欠着吧。”
    清梦觉得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提要求，应该都不会太过分，便爽快地应了：“可以。”
    江霁：“嗯。”
    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清梦看着他稳定前行的步伐，有些疑惑：“你不用改道么？”
    江霁身体微微一顿，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淡淡道：“顺路，不用改。”
    清梦：“好吧。”
    她微微皱着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算了，只要去的是南坊镇就行。
    江霁做好伪装后，才进了南坊镇。
    进去后，他没有急着去事先探好的落脚点，而是装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边走边和清梦传音。
    “你要我来南坊镇做什么？”他随意在街上转，问道。
    清梦看着那条任务，此时它终于更新得更细了。
    【任务五：前往南坊镇最西边的紫竹林院落剿灭祸患。0/50】
    清梦看着后面的数字，眉头一挑，这看着怎么这么像她当年玩的手游打怪？
    江霁没等到回应，疑惑地发了一个单音：“嗯？”
    清梦猛然回神，匆匆道：“最西边的紫竹林院落。”
    江霁脚步一顿。
    紫竹林院落？那不是他提前打听好的没人看管的落脚点么？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想着要去那里？”
    清梦心说我怎么知道，系统每次说话都只说半截。
    但这显然又不能直说，不然会显得她莫名其妙，于是她道：“有点事儿。”
    她顿了顿，又郑重提醒：“你过去那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
    江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清梦心里一虚，含糊道：“怎么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了好了快过去吧，不早了，天色快暗下来了。”
    江霁听出她不欲多说，便没多问，沉默着往前走去。
    ……
    他在离紫竹林院落还有一里的时候，手掌便紧紧握住了剑。
    这里不对劲，灵气虽然很浓郁，但是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两股气息互相碰撞，让他浑身都难受。
    百晓阁的弟子当初不是这么和他说的，他被骗了！
    随着江霁逐渐靠近紫竹林院落，清梦的心也提了起来，特意在平板上切了个分屏，一边是江霁这边的情况，一边是系统任务详情。
    江霁走到紫竹林入口的地方，问道：“还要继续进么？”
    清梦看了眼毫无变化的系统任务，紧张地点点头：“嗯。你小心些，这里面可能会有些……”
    该怎么说？说里面有怪物？
    她卡了下，含糊带过：“有危险，你当心。”
    江霁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淡声道：“知道了。”
    他拎着剑，步入紫竹林。
    刚进去，他便发现自己被一个阵法困住了。
    这个阵法只能进不能出，布阵的人起码是化神期修士。
    江霁眉目冷沉，再次想到了百晓阁的弟子。
    到底是整个百晓阁都被买通，还是只有那一个弟子有问题？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因为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直直朝着他所在方位而来！
    江霁身体前倾，做出了战斗姿态。
    前面还没有出现人影，一股难闻的味道却依旧飘了过来。
    像是腐烂一个月的尸体，腐朽发臭。
    江霁眉头一皱，但没有封闭嗅觉。
    味道可以帮助他判断敌人的方位，所以他忍下了这股难闻至极的味道。
    清梦也提高了警惕，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霁前方。
    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片衣角，一个人影嘶吼着，跌跌撞撞朝江霁跑过来，双臂前伸，露出来的长指甲尖利无比。
    江霁面色微变。
    面前的其实不应该算“人”，它全身都腐烂了，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发黑的骨头，上面还覆着一层黑色雾气。
    那雾气仿佛蛆虫一般扭动，看的江霁非常不适。
    那些“人”嘴角留着涎水，如蝗虫般朝江霁铺了过来。
    江霁长剑横于身前，朝前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然后灵活地弓身，从剑气开辟的通道里钻出了包围圈。
    那些怪物虽然被剑气往旁边推开，身上也被剑气划伤，但它们就像是不知疼痛一样，还在往江霁身上凑，仿佛是嗅见了肥肉的饿狼一样，前赴后继。
    清梦透过屏幕，看的心惊胆战。
    这些人形怪物怎么那么像电影里的丧尸啊？？都全身腐烂，都悍不畏死，都毫无理智，太像了，这真的太像了。
    江霁拦腰斩断其中一个人形怪物，还不待他喘口气，更多的怪物便朝他扑了过来，同伴的死并不能威慑它们，它们眼里只有新鲜的血肉。
    江霁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大阵了，原来就是为了困住这群怪物。他全程不敢分神，哪怕自己的攻击会落空，也会闪避开那些黑色的长指甲。
    据他观察，这些怪物的身上都有些黑色划痕，看起来很像是指甲划的，说不定它们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被长指甲挠了，然后那些黑色雾气便顺着伤口进去，感染了它们，让它们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清梦看了眼系统任务：【任务五：前往南坊镇最西边的紫竹林院落剿灭祸患。10/50】
    打了这么长时间才打完十个么？
    清梦焦急地看了眼天色。
    日暮西垂，太阳只剩下一圈轮廓还露在外面，剩下的全部沉了下去，天色昏暗一片。紫竹林里紫竹茂盛，仿佛丝毫不受邪气影响，密密团团地扎根在这里，极大地影响了视线和光线。
    江霁急促地喘着气，不知第几次躲避开朝他伸来的长指甲，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其他怪物的攻击。
    这群怪物竟然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所化！怪不得这里的阵要化神期修士来布置，若是换个修为低一些的来布，这阵恐怕已经被破了，到时候，南坊镇、甚至更远处的其他城镇都会遭殃，变成炼狱。
    清梦很想问问他的情况，但是却不敢开口，生怕引得他分心。
    不是吧，难道她就只能这么干看着么？！清梦心急如焚，在仓库里到处翻找，但能帮上忙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她不死心地朝空间喊：“灵玉！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现在只有金丹期修为，你让他一个人对战五十个同级别的对手，不怕把他玩死了？！”
    女音响起：“他能打过。”
    清梦：“就算能打过，这里这么多丧尸，万一他被抓伤了怎么办？他被感染了怎么办？我难道要辅佐一个丧尸到合体期么！”
    女音：“对他自信些。”
    清梦还想说什么，就被女音打断：“你只需要负责江霁的善后。另外，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弱，而且这群腐人已经失去生前记忆，实力大跌，现在最多只有筑基期实力，不必过分担忧。”
    清梦看了眼系统任务，发现进度已经到了30/50，她再一看江霁，发现他虽然衣衫不整，碎发凌乱，但精神气还算足，看起来再打个百来回合不成问题，便勉强压住了自己一颗焦躁的心。
    小江弟弟，一定要撑住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江霁身形如风如闪电，迅疾无比，全力以赴之下，那些腐人根本追不上他。他便利用这点，逐个击破，一个一个削减着腐人的数量。
    战况瞬息万变，他根本没工夫清理自己，因此，等到战斗结束后，他衣袍的许多地方都溅上了腐人的黑血。这黑血不知是什么凝成的，清洁术都没法消除。
    于是江霁皱着脸，冷声道：“别看。”
    清梦：“？”
    江霁干巴巴地补充：“我换件衣服。”
    清梦：“……哦，好。”
    清梦没想什么，脸色还是很正常；江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红晕一直从耳后蔓延到肩背上。
    虽然清洗不了衣物，但是人还是能洗一洗的。江霁确保周围没有危险后，脱下了脏污的衣物，给自己清洁了一遍，才从芥子空间拿出一套干净的换上。
    换上后，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难闻的脏衣一眼，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道：“可以睁眼了。”
    清梦虽然没闭眼，但也没看他，闻言便切回了他的情况屏幕，继续关注他的情况。
    江霁换好衣服后，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但没过几秒，就又变得臭了起来。
    清梦不明所以地再次分屏，一边是江霁，一边是他的任务面板。
    少年的身体虽然还有些单薄，但肩背宽阔，已经隐约能看出未来长大的模样。他此时牙齿咬着一根红色发带正在束发。
    不过他显然对束发不太讲究，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就结束了。
    她随意看了眼，瞬间有些傻眼。
    他的心情值怎么一直在落落落啊。
    心情值：60
    心情值：50
    心情值：40
    ……
    心情值：20
    这怎么还稳步下降呢？清梦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呀。
    江霁这时硬邦邦地开口：“你刚刚为什么都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心情值心路历程↓：
    江霁：她刚刚竟然没和我说一句话。-10
    江霁：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10
    江霁：她都不问我有没有受伤。-10
    ……
    江霁：哼，我一点都不难过。T-T -40
    PS：大家喜欢看这种心路历程小剧场么？（猫猫探头.jpg）
    喜欢的话以后就多写点，不喜欢就换别的小剧场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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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洗澡
    清梦实话实话：“你刚刚在打架，我和你说话不是让你分心么。”
    江霁脸色好看了些，沉默了几秒，在耳尖上悄悄攀上几抹红后，才再次开口：“没关系。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清梦看了眼他的心情值：70。
    终于回复上去了。
    她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轻快地应：“好。”
    说完这句话后，清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的脏衣服呢？”
    江霁：“烧了。”
    清梦看了眼他现在的衣着，还是红黑配色，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款式。
    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你们的弟子服么？”
    江霁：“……算是吧。”款式是的，颜色不是。
    清梦夸道：“你穿起来真好看。”
    说完瞥了一眼他的心情值，嗯，这次终于押对一回，她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心情值上升了五点。
    江霁道：“你把耳朵捂起来。”
    清梦听话照做，然后问：“为什么？”
    她的声音被隐没在轰鸣震耳的爆炸声中。
    少年手执长剑，弓步站立，以一股狠劲朝前划去，剑气狠狠撞击在阵法被激发的护罩上，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清梦被那声音吓了一跳。
    江霁连续给了这个阵法数道凶猛的攻击，终于成功打开了一条裂缝，从中灵活钻出，离开了紫竹林。
    这还要多亏了那群腐人。也许他们生前不甘被困在这里，曾经试图朝大阵发起过攻击，导致这个大阵本来就不太稳固，后来大阵又被黑气日积月累地腐蚀，变得更加脆弱，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从内部打开一个缺口。
    他出来后，低声喘了一下，才道：“可以松开了。”
    江霁说完这句后，看了眼远方，脸色有些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南无寺不可能什么毫无反应，估计现在已经在派弟子朝这边过来了，他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
    江霁离开得很及时，他前脚刚跨出城门，后脚城门就关了。
    全城戒严。
    清梦对此感到很不好意思：“抱歉啊小江弟弟，是我让你又没地方睡了。”
    江霁对此毫不在意，心想又不是只有客栈能睡，山洞也能住人，但话到嘴边，又转了口：“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清梦：“我给你唱曲儿可以嘛？”
    ……
    于是半个时辰后，江霁盘腿坐在山洞里，面无表情地听着脑海里的歌声：“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冷冷嘲讽：“你管这叫曲儿？”
    清梦歌声乍听，有些心虚，但还是不服气地反驳：“怎么了，它不是曲儿么？”
    江霁嘲讽意味更浓：“它有哪个调在曲儿的范畴里？”
    清梦不服气道：“你行你来唱呀，反正我只会唱这种的。”
    江霁冷哼一声，道：“你还自豪上了，唱曲儿有什么难的，我——”
    他声音乍然顿住。
    清梦激他：“你什么？不会吧你连曲儿也不会么？就这还是仙灵宗不世出的天才呢？”
    江霁白净的脸庞憋得通红，冷冷道：“会也不唱给你听，就算你撒娇我也不会唱给你听的。”
    清梦：“？？？”
    她气道：“我什么时候撒娇了，你说清楚。”
    江霁故意逗她：“你每句话都讲的软绵绵的，这不是撒娇？”
    清梦：“？？？”
    她刻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咬重发音，道：“我们这边就是这种说话习惯，你不要多想。”
    江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我们这边？
    他眼里若有所思，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那你们那边还有什么习惯？”
    清梦下意识道：“我——”
    刚说出一个字，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警惕起来：“什么你们这边，我刚刚是口误，这就是我个人的说话习惯，你怎么这么爱多想。”
    江霁没说话。
    清梦也没继续说话，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清梦被这种微妙的安静弄得有些发慌，不由得又去看江霁的心情值和好感度。
    ……小江弟弟真是有点弹簧在身上的吧，又开始反复横跳了。
    好感度：30
    好感度：35
    然后就看不清了。
    好感度飞快闪动，让她眼花缭乱。
    清梦日常疑惑：小江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江霁也很烦。
    她到底图什么？
    沉默良久后，江霁先开了口。
    他开口的时候，心情值还在剧烈波动，让清梦无从判断他现在的状态。
    他道：“嘶。”
    “嘶”得面无表情，毫无灵魂。
    但清梦还是顺了他的意，体贴地问：“怎么了？”
    江霁：“刚刚才发现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说完后又“嘶”了一声。
    清梦看了眼他的伤重程度。
    自从上次把他的伤重程度拉回安全值以后，他的伤重程度就稳定在了20%，一直没变过。
    清梦再次确认了一遍，看到20%变成了20.1%。
    她：“……”
    傻孩子，你肯定不知道我能看到你的伤势情况吧。
    她再次看了一眼，看到江霁的心情值在50上下波动。
    于是清梦决定先顺着江霁。
    她温和地问：“哪里伤到了？怎么不上药？”
    江霁：“后背，不方便。”
    清梦：“那你能不能拿根棍子包着布，往上面抹药？”
    江霁臭着脸：“不要。”
    他说完后硬邦邦补了句：“疼。”
    然后又补了句：“以前后背上的药都是母亲给我抹的。”
    又双补了句：“再不然就是师兄们。”
    又双叒补了句：“反正总归是有人给我抹的。”
    又双叒叕补了句：“可惜我身边现在没人给我抹了。”
    清梦心想，就算你疯狂暗示，我现在也不能从灵玉出去。你白说这么多话了。
    江霁说完这些话后便垂下了头，只留给清梦落寞的侧脸。
    清梦看了他一会儿，心想他还失去了至亲，又一个人漂泊了两年，有些小情绪是正常的，她作为姐姐，要包容弟弟。
    于是她柔声哄他：“那你把伤口露出来，我隔着玉给你吹吹？”
    江霁的脸蹭的爆红，整个人唰的起身，面红耳赤，声音僵硬：“不用！”
    他此刻心里十分懊恼。
    明知她现在没有实体，为何还要说那些话？你就这么想见她么！他在心里自己骂自己。
    于是清梦又看到了飞速闪动的心情值。
    她：……
    江霁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等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才坐下，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于是他顶着张红脸，用一种平静无起伏的语调道：“小伤而已，养养就好了，不用抹药。”
    清梦看了眼，发现他的伤重程度已经重新变回了20%。
    那看来已经是痊愈了，她放下了心。
    江霁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看透了，还在嘴硬：“不用太担心我。”
    清梦敷衍地“嗯嗯”两声，点开平板屏幕上方的【嘀！新的系统任务已发布，请及时查看嗷~】。
    一条主线任务和一条支线任务。
    【任务六：售卖多余的辟谷丹。0/10000】
    这么多？清梦讶异。
    她每日只是重复着播种——收获的枯燥过程，每次只是动动手指，从未注意仓库里居然积压了这么多辟谷丹。
    不过支线任务是什么？
    清梦继续往下滑。
    【支线任务二：调查清楚紫竹林事件。】
    怪不得是支线任务。这块儿区域是四大宗门之一的南无寺在管理，弟子众多，眼线也众多，保不齐就会发现江霁的身份。这个支线任务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清梦就感觉灵玉空间的灵气雾气突然有了变化，流速陡然加快。
    怎么了，是小江弟弟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清梦一脸凝重，立刻划到江霁的画面上。
    她看到了大股大股的灵气朝着江霁这里蜂拥而来，几乎把他围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这是怎么了？！清梦惊疑不定。
    女音突然响起：“好事，他在突破。”
    清梦看了眼江霁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十分平和，一点痛苦神色都没有。
    清梦狐疑道：“但他的模样好平静……不是说等级越高，突破越难越痛苦么？”
    因为江霁在进入突破状态的瞬间，便自动切断了和她的传音，所以清梦讲话肆无忌惮，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江霁听到。
    女音：“他特殊。”
    清梦追问：“哪里特殊？”
    女音却不肯再回答了，她重归于寂静，仿佛从来没有开过口。
    清梦只好慢慢等着江霁突破结束。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天。
    江霁睁眼的时候，身上都覆盖着一层身体里杂质形成的污泥。他突破的时候，灵力自动逼出了他身体里的杂质，形成了这些污泥。污泥的排出，意味着他体质的增强和灵力的精纯，按理来说是好事，但——
    江霁在听到清梦声音的一瞬间，便匆匆丢下一句：“你捂上眼睛，我洗个澡！”然后立刻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他现在身上这么脏，怎么能让她看到！
    可恶，为什么这些污泥不能用清洁术清洁掉啊！江霁耳脖通红，兔子般窜起，直奔附近最近的溪流。
    他的语速和动作实在太快，清梦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嗯”后，准备着手叉掉江霁画面时，猝不及防看到了他裸露的后背。
    他速度奇快，此时已经脱下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溪流中，露出了宽阔的后背和精瘦的腰。
    作者有话说：
    小江：啊啊啊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等我洗好你再看！
    清梦：其实你不管你是香的还是臭的，在我这里都一样，你只是个弟弟。
    小剧场类型挺多的，具体还没想好，具体情况具体写quq
    隔壁绕口令终于完结了，接下来就是全神贯注写现在这本！=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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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生辰
    但下一秒，清梦就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
    那背上都是污泥，没什么好看的。看他还不如看自己。
    江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急匆匆洗完澡，吹干自己套上衣服后，才再次接上和她的联系。
    接通后，清梦率先开口，问道：“你刚刚是……突破了么？”
    江霁毫不避讳地应：“嗯。”
    清梦于是把她问过一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据说修为越高，突破越难，但……”
    但我怎么感觉你突破起来好轻松，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江霁这回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大半脸隐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低声道：“可能是因为我骨质特殊吧。从小到大，我每次突破都很顺利。”
    清梦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她向来只听说过体质特殊，还是第一次听到骨质特殊这个词。
    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说是骨质特殊？你的骨头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么？”
    江霁再次沉默。
    刚消退不久的红晕再次一点点攀爬上他的耳后与脸脖。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你真想知道？”
    清梦：“昂。”
    江霁默然几秒，突然开始脱衣服。
    清梦：“？？？你在干嘛？”
    江霁：“你不是想看么，给你看。”
    说完唰的一下拉下后背衣服，整片背都露了出来。
    清梦心说我刚刚不是看过了么，也没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嗯？？竟然还真有！
    她震惊地看着少年脊骨上的金色线纹。
    那金色线纹完完整整地刻画出了江霁的脊柱形状与走向，仿佛一副色彩浓烈鲜艳的背画。
    线条还泛着微微的金光，照亮了江霁背部的其他区域，蝴蝶谷微凸，背肌紧实，纹理线条流畅，充满着勃发的力量感。
    清梦全副心神都关注在江霁后背的金色线纹上，没注意在它露出来的时候，灵玉空间的雾气猛地波动了下。
    清梦惊叹道：“小江弟弟，你后背上这些金色线条是什么啊？看着好……”她思索了一会儿，挑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词，“看着好庄严。”
    何止是庄严，直视这线条的时候，她感觉耳边仿佛响起梵音，整个人都被佛光笼罩了似的。
    江霁拉回衣服，声音有些古怪：“你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么？”
    清梦大咧咧道：“没有呀，怎么了？”
    江霁：“没什么。”
    他身体上的异样一直被父亲和母亲瞒得很好，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看过的人更是少，而且只要看过——哪怕只是看一眼，精神上都会出现一些异常，也许是浑身不适，也许是浑身舒畅。
    总之，除了他，其他人都会看了这道金色线纹，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反应。
    现在多了一个清梦。
    清梦好奇道：“但是你之前穿白色衣服的时候，我没见到它发光啊。”
    江霁一边用手指拢好衣领，一边淡淡地道：“我能控制。”
    其实也不是完全能控制。
    比如太过害羞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发光。但他没说。
    清梦拉长音调：“哦——原来是这样。”
    她兴致勃勃继续问：“你背上的纹路是什么呀？它是附着在你骨头上的么？”
    江霁：“不知道，天生的。”
    清梦看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没再问，打算等之后有时间问问灵玉，虽然以清梦对她的了解，她大概率不会回答。
    一个被话题被岔开后，清梦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另一个话题：“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江霁：“九月初九。”
    清梦在心里喃喃：九月初九……马上就快九月了，那岂不是说明小江弟弟十七岁生日快到了？
    可她还没有给他准备生辰礼哎。
    江霁却冷淡道：“不用费心思准备什么礼，我不需要。”
    清梦却道：“这怎么行呢，你还是个孩子，孩子当然要有生辰礼物！”
    江霁额角青筋蹦了蹦，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孩子。”
    清梦脑子里在想礼物的事，嘴上敷衍他：“嗯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
    江霁：“……”
    突破之后，江霁马不停蹄地换了一个地方待。
    不然就凭他突破时的异象，要不了多久，南无寺的人就会猜到他和紫竹林阵有关，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这里比较荒僻，因此城镇与城镇之间的距离也较远，等他到下座城镇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八了。
    清梦在路上总会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比如——
    “小江弟弟，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没想好。”
    清梦疑惑道：“我感觉你之前前行挺有目的和条理的啊，难道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么？”
    江霁脚步微微一顿，没想到她观察这么细致，便多解释了一点：“出了点意外。”
    他现在不敢再全然相信百晓阁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否已经被泄露，如果是，那百晓阁的总阁一定已经被朝天阙和百圣门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所以他现在短暂地陷入了无处可去的迷茫状态中，走一处是一处，不会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
    “啊，好吧。”清梦看了眼他阴郁的神色，没有多问，而且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
    他们聊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边陲的另一座小城，雁城。
    雁城之所以得名雁城，是因为城里养了许多许多只大雁。
    江霁甫一进门，便被兜头铺了满脸羽毛，还好他及时躲开了。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贫民窟，熟练地找到了一座破败房屋，简单清扫了下，便打算在这暂歇几日。
    清梦犹犹豫豫地道：“你……你……”
    江霁抿了抿唇，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心跳快了些，但语气还是冷冷淡淡：“你什么，有话直说。”
    清梦一鼓作气飞快说完：“你今天打算什么时候入定？”
    修仙者也需要修习，但会以入定打坐代替睡觉。
    江霁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了自己回答的声音：“丑时。”
    清梦算了下，丑时，那不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么，可以的。
    于是她轻快地道：“我知道了。”
    江霁把蒲团铺好，不动声色地问：“你问这做什么？”
    清梦随口瞎编道：“随便问问。”
    她顺手点开江霁的人物面板。
    【境界】：元婴
    【武力值】：10%
    【灵力值】：10%
    【心情值】：99
    【好感度】:35
    【伤重程度】:5%
    咦，心情值这么高的么？清梦眨了眨眼，看向平板屏幕。
    屏幕上的江霁还是平时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清梦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他和平时的不同。
    哇，原来心情超好的时候，小江弟弟眼神会这么柔和。
    她刚为此感到开心，就看到江霁的心情值突然一下子掉到了90。
    嗯？怎么回事？
    清梦还没反应过来，心情值又向下掉了十点，变成了80。
    清梦傻眼了。
    还好，下一秒心情值又回升了，变成了90。
    然而还不等清梦高兴，就又落回了80。
    清梦：……
    她人麻了，看着心情值起起落落，最终稳定在95。
    行吧，这个数值还是很高的，说明小江弟弟心情不错。
    清梦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既期待又紧张。
    小江弟弟会喜欢她送的礼物么？
    破屋里寂静无声，两个人没说一句话，但都在做同一件事——不断看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
    清梦提前十分钟就给江霁拨打了传音，但接通后一句话不说。江霁也没说话，两人保持着一种奇妙的默契。
    直到午夜来临——
    “小江弟弟！生日快乐！”清梦一直在紧张地掐点，在十二点到来的瞬间便喊出了声。
    与此同时，江霁面前出现了一盘盘……菜，还有一碗面。
    说这些是菜和面其实不太像，因为它们有些虚幻，十分缥缈。
    江霁的心情值在那一瞬间久违地达到了百。
    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语气也比平常柔和很多：“这是什么？”
    清梦紧张地道：“给你准备的十七岁生辰礼。”
    灵玉空间里堪称一贫如洗，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想送江霁礼物都不知道送什么。
    最终，她磨了灵玉好些天，终于让灵玉用空间里的灵气为她造出一个“灶”，还造了些“锅碗瓢盆”。
    她用这个“灶”，以灵草药和灵气为原料，做出了长寿面和菜。
    长寿面的面条是她辛辛苦苦用灵气聚起来，然后拉出来的，费了她许多心力，当然，其他菜和汤也费了她许多心力。
    总之，她忙活了好些天，才终于赶上此刻。
    江霁试探着碰了碰面碗，虽然看着是虚幻的，但手碰到的时候，竟然是凝实的。
    他心念一动，灵气化的面条被自动被他吸入体内。
    是难得的精纯灵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吸收过这么精纯干净的灵气了。
    另一头的清梦却急了：“欸，你别直接吸收啊！用筷子吃！我给你备了筷子，你看到没有？要有仪式感！不然我直接给你一团灵气不就行了么。”
    江霁轻哼一声：“听你一回。”
    清梦看了眼他100的心情值，心想你就嘴硬吧，明明开心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还装不在意。
    怎么这么别扭呢。
    江霁小心地端起碗，看着面前的长寿面碗，喉结滚动一下，然后拿起灵气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清梦眼角余光瞥到右下角一个数值疯狂闪动。
    她好奇看去，便看到——
    好感度：36
    好感度：37
    好感度：38
    ……
    清梦目瞪口呆。
    我的手艺这么好么？好到你每吃一口就会+1好感度？
    作者有话说：
    怎么可能是手艺原因哈哈哈=v=
    （悄悄修个bug）
    心情值心路历程小剧场↓：
    江霁：她一定给我准备了生辰礼！99
    江霁：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9
    江霁：我现在就想要祝福和礼物。-10
    江霁：她今天对我好温柔嗷。+10
    江霁：可我见不到她。-10
    ……
    江霁：哼，反正只要我努力变强，总有一天能见到的。就快要到午夜了，真期待啊~95
    今日份小江是酷爱胡思乱想的小江=v=
    感谢在2022-07-18 20:59:20~2022-07-19 20: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乌龙
    好感度最终稳定在43。
    还行。清梦看着好感度，心想，算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能一下涨这么多好感值。
    江霁吃完喝完后，顺手把那几个灵气化成的碗也吸收了。
    面前顿时空空如也。
    但是江霁却没什么失落的表情。
    因为最重要的，他已经收到了，也已经留下了。
    清梦看着他，笑吟吟道：“祝江霁在新的一年里也能顺顺利利！”
    她罕见地连名带姓喊江霁。
    江霁微微一怔，颔首，唇角弯了弯：“嗯。”
    清梦看他都吃完了，便催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等休息好，可以在雁城逛一逛，吃吃特色小吃，看看特色风景，总之来都来了，多玩玩嘛。”
    江霁唇角压平，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平平地应了一声：“嗯。”
    他其实有些留恋现在的温情时刻，但他的性格让他下意识掩饰了这种心情，没有表现出来。
    清梦和他毕竟隔了一个空间，没能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还在笑吟吟地和他道别：“晚安嗷~”
    江霁闷闷地应道：“晚安。”
    那就，明天再见。
    第二天，清梦还没醒，江霁就醒了。说是醒，其实根本就不算醒，因为他一晚上都没能睡着，也没心思入定，闭着眼神游了整晚。
    但江霁弯着的唇角很快就落了下来——因为他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联系上清梦。
    她怎么总是不回应我？江霁脸色阴沉，眉眼阴郁，脑海中瞬息之间闪过许多猜测。
    江霁没想过清梦在睡觉，因为在他的常识里，灵玉是不需要睡觉的，这种灵精都不需要休息。
    我昨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江霁心里罕见地有点委屈，可是她为什么不理我了。
    他一开始还委委屈屈地给清梦发送传音请求，后来每次都得不到回复后，他开始有些焦躁了，焦躁里还带着担心。
    她不是不回消息的人，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甩脱不掉，江霁仿佛被蚂蚁啃咬心，坐立难安。
    他拿出灵玉。
    花瓣状的灵玉通透温润，上面还流转着微光，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江霁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加固了一下周围的防御阵法，然后回原位坐下，双腿盘好，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元婴小人就从他的眉心冒了出来，以一种撞南墙的气势，悍然朝着灵玉撞去——
    灵玉空间内。
    砰——
    清梦在睡梦中抖了抖。
    是打雷了么？她迷迷糊糊地想，怎么这么吵。
    又是一声巨响——砰！
    清梦的睡意彻底被赶跑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女音突然响起：“你快打开平板同意江霁的请求，不然灵玉空间就要遭受重创了！”
    女音语速奇快：“他现在正在攻击灵玉，试图强行进入。因为他是灵玉绑定者，所以灵玉对他的防御直接锐减，约等于无，你再不阻止他，他就真要进来了！”
    清梦：“啊？？”
    她手忙脚乱拿起平板，果然看到了江霁的传音请求，右下角还有三十个小红点，看样子是未接传音。
    清梦刚想点击接通，就又听到一声巨大的“砰！”，差点让她没能拿稳平板。
    “小江弟弟，怎么了？”清梦尽量平稳语调，问道。
    江霁终于停下尝试进入的想法，停止了攻击，冷声问道：“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一直没有回应？”
    清梦居然奇异地在他凶巴巴的问话里感受到了一些关心，她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哄道：“我没有事情呀，只是刚刚才睡醒。抱歉啊，你的传音我没有看到。”
    江霁狐疑道：“刚睡醒？你们灵精还需要睡觉休息？”
    清梦心道谁是灵精，她明明是一个正常的人。
    但这话不能直说，她便熟练地瞎扯道：“我也是要汲取灵气的嘛，这就是我的‘睡觉’。”
    江霁半信半疑，慢吞吞地收回元婴小人，问：“那你一般何时汲取灵气？”
    清梦：“……”
    她算是深谙“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来圆”的道理了，想了想，道：“每天晚上都要，有时中午也要。”
    她安抚道：“所以如果你联系不到我，不要担心，我一定是在汲取灵气，你耐心等一会儿，我汲取完了灵气，就会来找你的。”
    没想到江霁却问：“那我联系不到你的时候，能来找你么？”
    清梦：“……”
    她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开玩笑，姑且不论江霁能不能进来，就算他真的能进来，进来了干嘛？看她呼呼大睡么？
    那必然是不行的。
    江霁顿了会儿，问：“为什么不能？”
    你竟然还问！
    清梦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冷冷道：“你是好奇宝宝么，怎么问题那么多。”
    江霁：“……”
    天亮以后，江霁便和清梦一起出了破败的小屋。
    今日重阳节，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他还易了容，就算有朝天阙和百圣门的弟子在这里，也认不出来他。
    “小江弟弟！”清梦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来，“你看那边有好多在天上乱飞的大雁，我们过去看看吧！”
    江霁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闻言淡淡道：“你又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明明今日是他的生辰，但他的表情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仿佛今天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清梦不想看他总是瘫着张好看的脸，铆足了劲想要逗他笑，每次看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会喊他一起看。
    十几次下来，清梦已经笑得肚子疼，江霁却连弯唇角都很少。
    清梦神神秘秘道：“你过去嘛，过去看看。”
    江霁便抬脚往那边而去。
    街上人潮涌动，行人摩肩擦踵，是热热闹闹的过节气氛，江走在其中，却与他们格格不入。
    少年俊朗的脸上一片淡漠神色，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
    清梦知道这是长达三年的、到处东躲西藏的漂泊经历刻在他身上的印记。
    但她想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他才十七。少年人合该是充满着昭昭意气的，而不是宛如行将就木的死气沉沉。
    江霁腿长，步子迈得大，很快就走到了那一片，然后灵活地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里面在卖大雁。
    摊主大声吆喝道：“寄相思喽！把想写给家人的信寄在大雁腿上，让它们带去，甭管能不能成功带到，都是一种好盼头！毕竟，放飞大雁本身就算一种功德！”
    摊主说的乱七八糟，毫无条理，但还是有很多人上前买大雁，随缘寄信。
    毕竟，他们中有的人其实已经没有了家人，没有目的地可寄，便随缘寄信，也算打发了思念。
    江霁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冷了些。
    旁边一个大娘看到他，笑吟吟道：“今日重阳节，小郎君为何还板着脸？不如也去放只大雁，沾沾节日的喜气。”
    江霁冷漠道：“不必。”
    清梦和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大娘说的对，小江弟弟，你也去吧！”
    江霁脸色陡然冷了下来：“说了不去。”
    大娘一愣，还没说什么，便见面前的少年转过身，挤开人群，消失在了人堆里。
    江霁的心情极差。
    这些大雁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他年少的时候，父亲对他并不像后来那般严厉，他偶尔也能出去玩一玩。
    有一次，在快过年的时候，母亲带着他一起去采购年货。
    街上的人如今日一样多，十分热闹，母亲给他买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还给他买了许多零嘴，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撑到走不动路。
    于是母亲唤来了仙灵宗独一无二的那只灵雁。
    那雁有过不一般的机缘，早早便开了灵智，身形也长得比一般大雁长些。
    母亲抱着小小的他，坐在灵雁的背上，让灵雁载着母子二人飞回了仙灵宗。
    可如今——
    江霁看着满城的大雁，自嘲地笑了笑。
    雁城有五万人口，大约养了五千只大雁。
    可是再没有一只大雁可以带他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下一章就甜回来！
    今天还有一更，算是营养液和评论的加更吧~
    给大家比心~=3=
    第10章 二更
    清梦不知道江霁刚刚想了什么，怎么一下就从普通厌世脸变成了超级厌世脸。
    这不行啊，过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清梦心想。
    她思考怎么能让江霁变开心，余光瞥到身边的灵气，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了主意。
    ……
    “小江弟弟，摊开手。”清梦的声音突然在江霁脑海里响起来。
    江霁：？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下意识摊开了手。
    刚做完这个动作，他就猛然回神，臭着脸，刚想收回手，就发现手里多了一团软绵绵的玩意儿。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一个比心的……呃，看不出样貌的灵气团子。
    江霁：？
    他直接了当问：“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丑。”
    清梦：“？？”
    她怒道：“这是我！”
    江霁打量了一遍手里的玩意儿，有点不可置信：“你这么丑？”
    清梦：“……”
    你才丑！
    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江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在这个团子上看出了些人样。
    他看着团子举着的、比着心的双手，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逗清梦：“你给我送这个做什么？”
    清梦刚刚被他嘲讽了一顿，现在不是很想搭理他，又哼了一声，仍然没说话。
    江霁继续逗她：“原来你长这么小啊，那你岂不是还没我大，要喊我哥哥。”
    清梦这回终于理他了：“我比你大！我比你大三岁！你才要喊我姐姐！”
    江霁慢悠悠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比我大三岁。”
    清梦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顿。
    心情值：24
    心情值：34
    心情值：44
    ……
    在离开雁群后，江霁的心情直接跌到了个位数，但现在，他每说一句话，心情值都会上涨十个点。
    清梦突然就不怎么气了。
    她仍旧在哼哼，但声音却没有之前大，语调也平稳了很多：“那是因为我之前没告诉过你，你也没看出来，小傻子。”
    江霁脸一黑：“不要这么叫我。”
    这回换清梦逗他了：“你以后叫我姐姐，我就不逗你了。”
    江霁绷着脸，没开口。
    清梦继续逗他：“你又不说话了？那我切断联系了哦——”
    “姐姐。”少年的嘴里蹦出两个干巴巴的词。
    清梦：“什么？没听清。”
    “姐姐。”咬牙切齿的声音。
    清梦满意了，大声应道：“姐姐在这呢！”
    江霁：“哼。”
    手中突然多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江霁低头一看，是一根灵气化作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有些奇怪，一根棍子上支着一块饼。
    清梦笑吟吟道：“给听话的孩子的奖励——棒棒糖！”
    江霁嘴上嫌弃：“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奇奇怪怪的。”
    然后把棒棒糖和比心团子全部收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
    清梦注意到，连忙道：“欸，你把它们吸收了就好了，收进芥子空间不是浪费了么。”
    江霁面不改色地道：“你看错了，它们是被我吸收了。”
    清梦喃喃：“欸，是这样嘛。”
    江霁很肯定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清梦绕了绕头发，道：“好吧。”
    这件事转眼就被她抛在脑后，兴冲冲道：“小江弟弟，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河流，我们去放漂流瓶吧！”
    江霁：“漂流瓶是什么？”
    清梦解释道：“就是把烦恼放进一个瓶子里，然后把瓶子放到河里，让烦恼随着河流飘走，烦恼就会远离你了！”
    江霁冷嗤一声：“小孩子把戏。”
    ……
    一会儿后，他臭着脸出现在了河流旁边，正在把烦恼纸条塞进漂流瓶里。
    清梦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该怎么做：“……对，就是这样，然后接下来就是封好瓶口，把瓶子放进河里。你等下张开手，我把我的那份也给你。”
    江霁听话地摊开手，手上多出一个灵气瓶子。
    他嫌弃道：“你这瓶子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必定会被吸收，存不了多久。”
    清梦毫不在意：“没关系，他吸收了我的烦恼，我的烦恼就转到他身上了。”
    江霁便没再说什么，利落地侧身弯腰，把两个瓶子放了进去。
    清梦只感觉眼一花，他就把两个烦恼瓶一起放进了河里。
    但她感觉有些不对，盯着河面上的两个瓶子，狐疑道：“我怎么感觉我的那个灵气瓶子有点不太对？”
    江霁坦然地道：“没什么不对，你看错了。”
    清梦又盯了一会儿，但两个漂流瓶飘得太快，很快就没了踪影，她只得收回目光。
    “好吧。”她说。
    放完漂流瓶后，两人回了雁城里面，在街道上闲逛了一会儿。
    实话实说，江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逛过街了，仙灵宗被灭门后，他便一直在到处躲藏，伺机报仇，再没有过这样的悠闲时光。
    途中，江霁路过了许多个摊子，其中不乏一些卖女子饰品的小摊。
    摊主笑着吆喝道：“小郎君！可要给心上人买一支蝶花簪？我这里有雁城最流行的款式，包你满意！”
    江霁脚步顿了顿，在脑海里问：“你喜不喜欢蝶花簪？”
    清梦惊奇道：“你要给我买嘛？不用的，我……”
    她看了眼自己卷曲的发尾，心想我这头大波浪要怎么带簪子啊，会很奇怪吧。
    她咳了一声，道：“我用不着。”
    江霁却把她的这一声咳嗽误解为不好意思开口要，便道：“我好歹曾经是仙灵宗的少主，买一些簪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清梦意识到他误会了，立刻打补丁：“我真的不用，而且你买了我也收不到，用不了呀。”
    江霁却已经走到了摊子前，在款式各异的簪子上扫了眼，脸绷得很紧，耳尖通红，棒读道：“把你这里最流行的款式都包起来。”
    摊主笑眯了眼，大声道：“好嘞！”
    他手脚麻利地包好了簪子，又把两个红色结一起包好，道：“给您再送一对儿同心结，祝郎君和您的心上人长长久久！”
    江霁脸庞爆红，但他本人似乎没意识到，还在一本正经地绷着脸。
    清梦道：“你快解释呀！”
    江霁冷冷丢下一句：“以后不会再见，没有解释的必要。”
    说完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撤一下灵玉的禁制，我把东西送进去。”
    先前强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灵玉有一层特殊的保护阵法，即使以他现在的实力，打破这层禁制都需要花费好一会儿时间。
    清梦茫然。
    她要是知道怎么开，还会被困这么久？
    没想到女音突然出声:“开了。你们有一炷香＊时间，他能送东西进来，但是你仍然出不去。”
    清梦:“……”
    真有你的，灵玉。
    江霁迟迟没有等到回复，不由疑惑开口:“还没好么？”
    清梦狠狠瞪了周围一眼，不再迟疑，回他:“你送进来吧，禁制开了。”
    江霁尝试了下，果然能顺利送进去了，他心念一动，有了个新的想法。
    女音:“让他别做无用功，现在送进来的只能是死物。”
    清梦瞬间了然:“你是不是还想自己进来？！”
    想进但是被拦外面的江霁:“……”
    被发现了呢。
    清梦哼哼道:“别试了，你进不来的。”
    她估算了下，觉得现在差不多到时间了，便补充道:“禁制已开，什么都进不来了。”
    江霁:“谁要进来了，别自作多情。”
    清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江霁恼羞成怒:“我说的！”
    清梦怕逗过头，立刻转了话题，道:“小江弟弟，你现在身上的灵石还充裕么？”
    江霁敏感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眉眼间神色更冷，冷冰冰开口:“说了我送你就是我送你，不需要你来还，你也毋需担心我。”
    清梦连忙摆手，想起来他看不到，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迟疑了下，想起完成任务的奖励，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的辟谷丹么？”
    江霁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清梦声音小了下去，忸怩道:“我现在有许多辟谷丹，想卖出去，你可以帮我卖出去嘛？放心，我有给你准备人.皮.面.具，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要他当小贩？
    江霁脸色臭的很，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要，要去你自己去。”
    清梦软着声音道:“可是我出不去嘛。”
    ……
    直到站在百宝阁门口，江霁的脸色都是臭的。
    哼，看在你撒娇的份上，就再答应你一次吧。江霁红着耳朵想。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一炷香是五分钟。
    来啦！（你的肥啾突然出现.jpg）
    江霁: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对我撒娇哎（晕头转向.jpg）
    第11章 零花
    百宝阁是大陆上最知名的商号，几乎什么都卖，也几乎什么都收，因此是各个闲散商户的首选合作对象。
    江霁刚踏进去，就有跑堂迎上来，笑眯眯地问他所寻何物。
    江霁冷漠地道：“来卖东西。”
    跑堂立刻道：“请您跟我往这边来，先做个物品鉴定。”
    百宝阁几乎什么都收，但终究不是什么都收，对于一些明显是坑人的货品，它是不要的，因此在收入货品前，都要例行鉴定，看看这东西有没有收的必要。
    江霁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
    清梦在他脑海里给他做盘点：“等下要卖的一共有一万颗普通辟谷丹，单价十块下品灵石，还有三十二株寿草，单价一块中品灵石，五十株六角，单价五十枚下品灵石，七十六颗地芋头，单价……”
    她一样一样说给江霁听。
    这里的东西，如果是修仙者用的，硬通货都是灵石，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
    清梦说完，还不忘确认：“你都记住了吧？”
    东西是有些多，她还是记在了平板的备忘录上，才能说的这么流畅。
    虽然任务里只说了卖多余的辟谷丹，但没说不能卖其他的。清梦试了试，发现能买之后，便不再犹豫，一鼓作气把这段时间堆积的灵草全部挪了出来，一起交给江霁，想把它们卖掉。
    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江霁凉凉地应：“嗯。”
    清梦已经习惯了他半冷不热的态度，闻言便放下了心，鼓励道：“加油！小江弟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推销出去的！”
    江霁：“……？”
    物品鉴定和最终敲定交易并没有花太长时间，百宝阁的掌柜是个识货的，爽快地收下了这些东西。
    江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把禁制再开一下，我把灵石送进去。”
    清梦却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我用不着。”
    江霁冷声拒绝：“我不要，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
    清梦笑吟吟道：“你就当是姐姐给弟弟的零花钱嘛。”
    江霁态度肉眼可见地软化了一点。
    清梦趁热打铁，继续道：“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给过你实质性的东西，这次难得有可以长久保存的，你就收下嘛。”
    江霁耳尖爆红，声音较之前大了一些：“你不要——”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别人的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话说出了口。
    江霁懊恼地绷紧肩背，快步走出了百宝阁，等走到一个人不多的地方，心情平复一些后，才继续传音道：“你不要仗着……就为所欲为！”
    中间几个字他说的特别含混，模糊带过。
    清梦自然没听清，好奇道：“你把话完整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江霁隐在衣领下的锁骨也红了，透过衣领往里望，能看到一片红晕。
    他面色通红，咬牙切齿：“没听清算了，我不会再说的！”
    清梦：“？”
    她点开人物面板，看到心情值又开始忽高忽低了。
    心情值：88
    心情值：77
    心情值：88
    心情值：77
    ……
    合着这次是闭合循环是吧？
    清梦叹为观止。
    她看着江霁埋头走路的样子，没再提起灵石的事。
    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提，一提某人就要爆炸了。
    算了，先不刺激他了。清梦想着，打开了系统任务。
    此时任务已经更新，奖励也已到账。
    这次的奖励是一批低级灵谷。
    【低级灵谷：先种一粒谷，后收百颗丹。一颗低级灵谷种子成熟后，可以收获一百颗低级辟谷丹，一颗辟谷丹可以管一旬饱食。
    注：该物品不分种族。】
    好耶，升级了！
    这批辟谷丹肯定能卖更多灵石了吧。清梦美滋滋地想，等以后灵石富裕了，就去买些酒。
    不知道修仙世界里的酒是什么样的，味道又是什么样的，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太差吧。
    是的，清梦是个“小酒鬼”，她很爱喝酒，酒量也很好，不过她口味很挑，能让她愿意一直喝下去并且喝到醉的酒很少。她因此没怎么醉过。
    清梦的脑海里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以后一天喝几坛酒，手指点进了【田地情况】，迫不及待地把灵谷种子种了进去。
    因为已经种植过很多次，所以她的等级早就升级过了，能同时使用的田地情况也大大增加，现在已经可以一次种十块地了。
    要加油完成任务呀，清梦想，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种子，更多的灵石，更多的酒。
    于是她再次点开了任务面板。
    【任务七：带江霁进水月秘境。】
    水月秘境？这是什么？又在哪儿？
    清梦心里冒出三个问号，直接便问了出来。
    女音：“汐城，入口在湾河的河底，十天后开启。”
    清梦问：“有没有地图？”
    她早就想说了，这么大个平板，竟然没有地图功能，实在是太拉了！
    女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许久没有游览过大陆，并不清楚现在的更迭，所以没有地图，你可以自己去问江霁。”
    清梦：“……”行吧。
    她转头就拨通了和江霁的心念传音，没想到对面竟然拒接了。
    清梦稀奇地看着平板，竟然被拒接了，这可是第一次啊。
    另一边。
    江霁已经走到了郊外，他脸上红霞未消，感觉到有灵识探进来时，毫不犹豫地把灵识拦在识海外。
    哼，让你刚刚逗我。
    他刚刚还是这么想，但在灵识没了动静后，他却感到了一丝后悔。
    怎么就没动静了？你来找我难道不该多试几次么？竟然这么轻易便放弃了？
    他沉心静气等了一会儿，却越等越心浮气躁。
    就在他要按捺不住时，灵识终于有了动静。
    欸，竟然第二次便接通了么，她还以为要试好几次呢。清梦心想。
    下一秒，便听少年没好气道：“什么事？”
    清梦便问道：“小江弟弟，你知道汐城在哪儿么？”
    江霁的神色微变。
    汐城？那座城不是很久以前便改名叫临安城了么？
    作者有话说：
    小江：怀疑.jpg
    心情值心路历程小剧场↓：
    江霁：她又送了我东西耶。+10
    江霁：她是不是还想着簪子的事，想借此和我划清界限？-10
    江霁：哼！她想都别想！不可能划清界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我们已经绑定了！+10
    江霁：但她的来历好像不对劲……不会真的会离开吧。-10
    ……
    江霁：我不管！反正我不可能让她离开的！
    球球大家不要养肥我quq，真的很需要你们的支持qaq，比心quq！
    （如果在非九点看到更新提示，大概率是我在改错字，不用管orz，加更会提前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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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怀疑
    江霁突兀地问：“你真的是十九？”
    年龄是女孩子的敏感问题，清梦立刻道：“我哪里不像十九了？！”
    江霁敏感地察觉到了她不同于以往的怒意，识相地顺毛：“哪里都像。”
    没想到清梦还是“哼”了一声，哼声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江霁：？
    女孩子的心思好难猜。
    他反应了一会儿，凭着之前和清梦聊天时对她的了解，试探性地道：“其实你更像十八岁。”
    清梦再次了“哼”一声，不过这次的哼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
    江霁感觉自己似乎懂了她，心里有了底，问道：“说起来，你还没有说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清梦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秋分。”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她的生日到底是哪天，因为她其实并不是安父安母亲生的孩子，是被他们捡来的，捡到她的那一天正好是秋分，便把秋分当作了她的生日。
    江霁可惜道：“这样。”
    已经过去了，早知道早些问了。
    清梦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惋惜之意，反过来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从十八岁以后就不过生——生辰了，”虽然还是每次在生日那天都被清晖拉回家过生日，“记不记得其实没什么影响。”
    江霁疑惑道：“为何？”
    清梦理所当然道：“因为我要永葆十八岁。”
    江霁：“……”
    江霁对她这种掩耳盗铃般的行为并不理解。
    最终，他只是道：“你开心就好。”
    被打了个岔后，江霁并没忘记自己想要试探的初衷，状若随意般问道：“你诞生灵智已经十九年了？”
    清梦：“……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来圆。
    “那你诞生灵智后，会留意周围的消息么？”
    清梦有点不太想回答了，俗话说“多说多错”，她怕被这么问下去，最终出现逻辑bug。
    但江霁一直在等着她回答。
    她便打算先敷衍一下，然后让他别再问了。
    没想到还没敷衍，江霁就又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我母亲把灵药送进去的时候，有禁制么？应当是没有吧，那是什么时候有的禁制，禁制又是为何出现的？”
    清梦感到一阵窒息，因为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于是她佯装恼羞成怒：“问题怎么这么多，你好烦。再问我就不理你了！”
    江霁果然没再出声了。
    不过没安静一会儿，他就悠悠开口：“那以后一天问一个问题可以么？”
    清梦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促狭，假羞恼瞬间变成真羞恼，大声道：“不能！！”
    为了避开朝天阙和百圣门的追杀，江霁尽往偏僻地方走，走的每个地方都荒无人烟，别说人了，连鸟兽都罕见。
    清梦看着他熟知路线的模样，不由好奇道：“你怎么对这些冷门地方这么熟悉啊？”
    江霁冷淡道：“三年里积攒出来的经验。”
    清梦立刻起了愧疚之心，呐呐道：“抱歉，我……”
    江霁冷淡地打断她：“无妨。”
    清梦心里还是很内疚，悄悄切到他的面板去看他的心情，发现心情值竟然不算特别低。
    心情值：30
    好感度：50
    欸？清梦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好感度。
    好感度竟然已经有一半了么？可她感觉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大变化啊。
    清梦下意识看了眼江霁，看到了他压成一条直线的唇线。
    她立刻把好感度忘在了一边，琢磨着怎么能让他尽快开心起来。
    以前清晖不开心的时候，给他游戏氪个金他就能开心起来，但小江弟弟不玩游戏，这该怎么办呢？清梦苦恼地想。
    江霁此时表面上还在走路，实际上注意力全在识海里。
    嗯？怎么不说话了？江霁微微蹙眉，内视识海里那一抹白色微光，想要戳戳她，问她怎么沉默了。
    他手指动了动，正打算装不经意戳一下时，脑海里那团光终于慢吞吞开口了。
    她说：“小江弟弟，我给你讲几个笑话吧。”
    江霁：“？”
    清梦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看过的笑话，尽量说的欢快有趣：“从前有个很厉害的人，他叫诸葛亮，他想做一件事，但是需要有西风辅助，于是他说：‘风儿啊，你向西刮。’，风却勃然大怒，说：‘你才像西瓜！’*，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
    江霁：“……”
    他连干笑都笑不出来。
    “莫名其妙。”他冷嗤一声，道，“别弄这些奇怪的玩意儿。”
    清梦失望道：“啊，你不喜欢么？”
    江霁：“不喜欢。”
    所以重新想个办法逗我开心吧。
    没想到清梦却不按常理出牌：“那就换一个吧，我记得你学过笛子？那你吹一曲我听听。”
    江霁：“？”
    他不解地反问：“你逗我开心，还要让我给你吹曲？”
    清梦理所当然：“嗯，是啊。”
    她瞥了眼50的好感度，原本有点虚的心里立刻有了底，有五十呢，好歹算朋友了吧，吹个曲有什么的。
    她故意绷着道：“可是我不开心了哎，你得先把我哄开心了，我才能继续哄你开心啊。”
    江霁就没听过她这样的歪理，冷哼道：“那你就不开心吧。我是不会哄你的。”
    清梦故意装出难过的语气，仗着他看不见自己，明明脸上笑得很开心，但说出的话却委屈又难过：“你怎么这么无情啊，连吹首曲子都不肯。”
    江霁：“你现在才知道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清梦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不说话了。
    江霁全副心神都再关注那团白光，脚下的路都没注意看，差点一脚踏进水坑，还好及时避开，免了出丑。
    他刚稳住身体，就下意识“看”了眼那团白光，却发现白光已经消失了。
    嗯？！怎么就切断传音了？！
    “哈哈哈哈……”清梦笑得乐不可支，看着江霁罕见的茫然模样，在空间里放肆地哈哈大笑。
    没了传音，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狂笑，不用担心被江霁识破。
    清梦一边看江霁的心情值，一边笑。
    心情值：70
    心情值：80
    心情值：8x（闪太快了她实在没能看清）
    心情值：88
    ……
    清梦朝空间喊道：“欸，后面能不能奖励我一个读心术啊？”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江霁在想什么了！
    女音：“……不能。”
    清梦可惜道：“好吧。”
    就在这时，平板上突然弹出——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心念传音，是否接受？是/否】
    清梦惊奇地接通，听到那边传来江霁别扭的声音：“你想听什么曲子？”
    作者有话说：
    *：笑话来自网络。
    心情值心路历程小剧场↓：
    江霁：她恃宠而骄！
    江霁：但是是我惯的……
    江霁：不能再惯了！今天就不答应！
    江霁：……就算她撒娇，也不答应！
    ……
    江霁：歪，你（我）想（答）听（应）什（你）么（了）？
    清梦，小江的心情充电宝（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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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入门
    清梦：……欸？
    她心情很好地问：“你同意了？”
    江霁：“……”
    他语气梆硬：“你要听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清梦托着下巴，随意道：“都可以，欢快一点就行。”
    江霁沉默了一会儿，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一条长腿支起，修长的手指放在笛子上，缓缓吹奏起来。
    清梦不知道他吹的是哪首曲子，但很好听。但不知道是不是吹奏者的心境沉郁哀伤，导致整首曲子的风格都不明快，语调是明快的，但曲风不是，有种矛盾的割裂感。
    清梦实在欣赏不来，于是没一会儿就昏昏入睡，最终彻底进入梦乡。
    江霁吹完后，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安稳匀称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收起笛子，听着那清浅的呼吸声，不发一言地继续赶路。
    汐城离的并不算很远，几天就到了。
    江霁如往常一样，做了伪装，顺利混进了城里，再次熟门熟路地找到贫民窟，寻了个无人的破败小屋当暂居地。
    因为没打算打坐修炼，所以他的坐姿很闲散，语气也很随意：“到了，然后呢？”
    清梦斟酌着，心想该怎么和他说，嘴上便有些迟疑：“嗯……就是，我感应到这里有特别充沛的灵气，觉得会有好东西，就想喊你来看看。”
    江霁冷嗤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第一，各大宗门，没有一个有这里会有灵地的消息透露出来；第二，我来这里以后，也没有感应到任何有‘充沛灵气’的地方。”
    他刻意在“充沛灵气”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清梦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嘴硬道：“你怎么就没想过是你修为不够呢？”
    江霁不客气地道：“就算我修为不够，临——汐城的那些修为高强的修士总能察觉到吧，周边的修为高强的修士总能察觉到吧，但我们一路走来，你有见到过一个从别处赶来的大能修士么？”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地下结论：“一个没有。”
    江霁语气转冷：“所以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清梦心虚道：“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她数了下，距离十天之期已经只剩两天了，后天，只要等到后天，他们就可以去水月秘境了。
    江霁作势起身：“如果你没有一个正当理由，我是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汐城，也就是如今的临安城，并不算一个小城市，里面有一些中小宗门驻扎在这里，其中不乏有朝天阙和百圣门的走狗，在这里每多待一天，都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江霁自认和她的关系还没有达到可以为她以身犯险的地步。
    清梦急了，慌乱之中脱口而出：“你不是一直想变强么！后天，在汐湖底有个秘境会打开入口，只要进了这个秘境，你的实力就可以获得增强！”
    江霁动作顿住，缓缓眯起眼，语气沉沉：“你怎么知道？”
    清梦：“……”当然是平板系统说的。
    她只能再次编理由：“我可是灵玉，对灵气最敏感，自然能感觉到这些。”
    说完，她感到一阵心累。这几个月说的谎比她前几年加起来都多得多得多。
    怕江霁不信，她又打补丁道：“反正只剩两天了，你不如等等看，届时如果我说了假话，随你怎么处置。”
    系统任务啊，我为了你可真是操碎了心。清梦忧伤地想。
    江霁终于给了肯定回复，但语气让清梦捉摸不透，说的话也像是别有意味：“你说的。若是假话，你便随我处置。”
    清梦细细思考一番，虽然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是挑不出错处，便道：“嗯，我说的。”
    闻言，江霁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重新坐了回去。
    横竖他不亏。
    第十天，天刚微微亮，一道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了汐湖岸边。
    “怎么下去？”这道人影自然是江霁，因为系统只说了第十天开，没说具体时间，清梦便让江霁天不亮就赶来这儿，生怕错过进入时间。
    清梦理所当然道：“那还能怎么下去，当然是直接跳下去啊。”
    江霁看着面前幽深不见底的湖，再次生出了不靠谱的想法，然后给自己套了个避水诀，深吸一口气，猛地跃了下去。
    湖面上出现一朵大水花，涟漪一圈圈荡开，但因为此时实在太早，这景象并没有任何人看见。在涟漪消失后，湖面重归于寂静，看上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左前方左拐，前进半里。”
    “沿当前方向，潜游一里后右拐。”
    “直行两里。”
    ……
    清梦一脸木然地念着系统上出现的路线，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人工智能导航。
    这破地方怎么这么偏，七拐八拐的，若她是江霁，此时可能都已经被绕晕了。
    还好小江弟弟认路能力超强。清梦欣慰地想。
    在江霁游了足足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到达了秘境入口。
    清梦十分怀疑这湖底布置了鬼打墙阵法，存心让江霁饶了路，毕竟在岸上看的时候感觉这湖也没有多大。
    江霁看着面前厚重的石门，没有轻举妄动。
    这石门看着就历史悠久，上面的气息更是十分沉厚，留下这个秘境的应当是为大能修士。他若是贸然强攻，受伤的一定会是他。
    “怎么开？”他问。
    清梦看着平板上的字，逐字念出：“割破手掌，让血迹充满掌心，然后按在门上。”
    江霁皱了皱眉，感觉这方法说不出的古怪，便问道：“你确定是这么做？”
    清梦：“嗯。我看见了，入门的方法。”
    江霁半信半疑地照做。
    只见被血迹覆盖的地方缓缓出现了一个图案。
    江霁看着那图案，觉得十分眼熟。
    然后清梦继续念：“然后……把灵玉拿出，放在血迹中央的图案里。”
    江霁瞳孔一震，终于知道哪里眼熟了。
    这图案可不就是灵玉的图案？！
    他拿出灵玉，缓缓按到血迹上。
    “轰隆隆——”
    大门竟然真的缓缓打开了。
    江霁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又看向灵玉。
    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打开这种一看就是上古遗留的秘境？！
    作者有话说：
    江霁：狗狗震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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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水月
    清梦见门开了，他却还站在原地不动，催促道：“怎么了，快进去呀。”
    江霁没动，看着门后一片漆黑的世界，问：“你与这个秘境是什么关系？”
    清梦怕门会关上，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傻了。
    她茫然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江霁颇有耐心地重复道：“灵玉为什么能打开秘境？”
    清梦：“……”
    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时，幽黑的门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江霁防备不足，没能抵挡住这股巨大的力量，被强行拖入了门后，他刚进去，大门便重重合上，整片湖底重归于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清梦怕江霁继续追问，在进去后，便立刻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装作掉线，对江霁拨来的传音请求也一律视而不见。
    江霁无法，出又出不去——是的，被那股不知名力量吸进来之后，门便自动关上，他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再次打开，包括用血迹和灵玉，都没有用。
    没办法，只能先探索一下秘境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出去的其他办法。江霁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看向面前的景象。
    出乎意料，面前的景象美丽到不似凡间。
    藤萝攀附在石壁与石顶上，自由垂下，轻轻晃悠；正中央摆着一个石桌，一个石凳，上面竟然还放着酒壶与酒杯，仿佛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饮酒；地面被不知名野草、野花铺满，葳蕤茂盛，让人误以为进了花园。
    清梦此时正在看更新的任务。
    【任务八：一、收集水月秘境里的所有灵草，并放入灵玉空间。进度：0/100（%）二、寻找剑鞘。】
    这次的单位竟然是百分数，该不会有巨多的灵草吧……而且这个任务竟然有两个小任务。
    清梦看着“剑鞘”两个字，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你寻找就算了，寻找剑鞘算什么啊？要寻找也该是寻找剑吧？清梦不理解。
    她切回去看了江霁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石桌。
    江霁确实是在石桌旁，但看的其实是石桌上的字。
    不知这秘境主人是用什么写的，那字迹虽然浅淡，但仍然可见，正是“水月”二字，字迹洒脱，笔锋锐利，写的人性格应当十分不拘小节。
    难道这秘境便叫水月？
    江霁摩挲着桌上的字，陷入沉思。
    他拎起桌上的酒壶看了眼，随手晃了晃，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酒液。
    江霁面色古怪地打开酒壶，看了眼。
    酒壶是白玉质地，触感温润，里面壶壁颜色近乎半透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酒液的颜色。
    江霁盯着酒液看了几秒，突然移开视线，看向桌上的字。
    两者颜色相近，显然是出自同源。相比是秘境主人喝醉了，随手沾着酒液在桌上写下的，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这时，脑海里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波动。
    哼，终于愿意理我了？江霁臭着脸，不高兴地想。
    我才不会理你。他这么想着——
    “怎么了？”平板另一头传来江霁不耐的声音。
    又是秒接通。清梦心想。
    她一边措辞，一边慢吞吞道：“就是……带你去看好东西。”
    江霁：“？”
    清·导航·梦一边看着平板，一边念：“沿当前道路直走一里，右拐，再走半里，会看到一片湖，然后跳进湖里，让身体自然放松下沉就能进去了。”
    江霁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还没说你和这里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信你？”
    清梦心道，当然是凭你对我55的好感度呀。这起码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吧，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但她想了想，却还是改口道：“我们可是绑定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会害你？”
    江霁沉默着没说话，眉头微微蹙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头。
    “好。”
    江霁放松身体，双臂展开，在水中迅速下沉，失重感袭来，他却像毫无所觉似的，连一丝多余表情都没有。
    耳畔十分寂静，仿佛被世界隔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眼亮光照过来，让他不适地颤了颤眼皮。
    “到了，小江弟弟！”清梦雀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江霁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一团混沌白光，缓缓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刚踏进去，便感受到一股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体的灵气包裹住了他。
    与此同时，灵玉空间也猛地发出震颤，清梦本来盘腿坐在地上，膝盖上放着平板，没想到灵玉空间突然“地震”，像是要呼应什么似的，空间内的灵气迅速流转，化为一个个涡轮，快速旋转着，清梦有种难捱的窒息感。
    这是怎么回事？！灵玉骗她？！
    清梦被灵气震翻，侧躺在地，身体蜷缩起来，手里还紧紧抓着平板，牙关紧咬，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说：
    灵玉：不，我没有，玉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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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剑鞘
    清梦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她双手抱于脑侧，想尽力减少痛感，却几乎毫无作用。
    “在水，你是不是又偷喝酒了？”耳畔似乎听到一道模糊的女声，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儿听到过似的。
    清梦还来不及反应，又听到一道声音，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一点，但仍然像隔着层纱似的朦朦胧胧。
    “肃定！”那道声音这么说。
    紧接着，脑海中的刺痛和周身的晃荡感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一下就停下了。
    不适感缓缓消退，清梦终于能坐起身，扶着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空间。
    空间已经恢复了正常，丝毫看不出这些灵气不久前刚刚疯狂动荡过。
    清梦迷茫了一阵子，然后恍然惊醒似的，抓住一旁的平板，看向上面的屏幕。
    未接传音：49
    清梦：……
    她赶紧回拨过去。
    江霁秒接通，直截了当地问：“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看什么？”
    清梦按照平板上的内容，逐字念道：“和之前开门的方式一样，在湖岸上做一次。”
    河？清梦熟练地分屏，终于看清了这湖的模样，像是一弯月牙，安静地躺在绿地上。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江霁顺从照做。
    下一瞬，他便看到血迹分成细细的无数股，仿佛箭一般冲向相反方向！
    江霁愕然回头一看，便看到后方突然爆发出刺眼白光，白光散去后，一股比先前还要浓郁的灵气蔓延出来。
    ……好多仙草。江霁立在当场，一眨不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震惊地看着那大片灵草地，直到清梦提醒他：“还愣着干嘛呀，快过去把这些灵草全部收集起来呀，灵玉禁制已开，你直接放进来就可。”
    他方如梦初醒般地转身朝前走去。
    他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拔草机器人，每拔下一株，都会送到灵玉空间内，而清梦，则是悠闲地坐着，看着仓库里的灵草数量不断加一加一再加一，内心满足感大大提高。
    感觉仓库一下子就充实了呢。
    江霁则是一边收灵草，一边震惊。
    这是绛珠草，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绝迹，可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绛珠草；这是丹棱草，五十年前绝迹，竟然也有这么多；还有乌草，也是已经绝迹的仙草，竟然也有……
    庄庄种种，给江霁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他甚至暗中掐了自己一把，但疼痛告诉他，眼前所见确实是真的。
    母亲到底从何得到这一枚灵玉的？重重疑问出现在了江霁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全神贯注。灵玉又与这方空间有何关系？为什么她对这里如此熟悉？
    他有心想问，却怕惊动她，只能得到胡编的答案。
    罢了，来日方长，时间能让一切伪装露出马脚。
    在拔掉最后一株灵草时，脑海里再度传来声音：“小江弟弟，先别急着走，把这块地往下挖挖。”
    江霁：“？这下面埋了东西？”
    清梦：“昂。”
    他手上没有趁手工具，索性直接拿了佩剑往下挖，不知挖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嘣”。
    江霁心神巨震，一口腥甜涌上喉间，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血，单膝跪在地上。
    他凝神看去，只见坑里出现了一个长条玉盒，他会出现异常，是因为本命灵剑挖到玉盒时，用力过猛，反而被玉盒崩掉一角。
    这盒子是什么玉，怎么如此坚硬？！江霁面色惊疑不定，他这把剑堪称当世灵剑前三，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崩掉一角。
    清梦看到玉盒，心中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打开这个盒子，任务八就算完成了。
    她立刻道：“就是这个，小江弟弟，快打开它吧。”
    江霁没动，犹疑不定地问：“这是何物？”
    清梦：“……反正是好东西，你信我，我绝不会害你。”
    江霁试探性地把手放在玉盒上，玉盒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安然无害得很。
    他迟疑了下，还是将玉盒缓缓打开。
    玉盒里放着一个……剑鞘。这把剑鞘的图案十分简约，光滑无比，不细看的话，可能会以为这就是一把剑。它整体呈金色，剑鞘身上光华流转，隐约可见七彩光晕。
    真古怪，谁会用这种玉盒装一个剑鞘？还埋在这种地方。
    江霁拿起剑鞘，余光发现上面有字，遂细细查看起来。
    只见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小字的凹痕上还有光芒流转。
    水月。
    这是这把剑鞘上的字。
    作者有话说：
    小江记者为您探索前线，持续揭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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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剑法
    水月？
    清梦心头倏地一跳。她心里突然有些没有来的心慌。
    但是她偏偏找不到心慌来由。
    江霁手指轻抚字，问：“‘水月’是这把剑鞘的名字？”
    清梦下意识应道：“嗯。”
    嗯完她反应过来，心道我嗯什么嗯，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进了这个秘境，我怎么变得奇怪起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好在这回江霁没有追问，而是准备直接把剑鞘也送进来。
    清梦连忙阻止他：“别，不用，剑鞘你自己留着就可以，嗯……就当是报酬吧，帮我收集灵草的报酬。”
    江霁面色古怪：“我要你这剑鞘有何用？我已经有本命灵剑了。”
    清梦恍惚中听见有人在说话，于是她下意识复述了那些话：“你以后会更换剑的，只有‘水月’才能适配你以后更换的剑。”
    她刚说完，浑身就一个激灵。
    我在说什么？！清梦惶恐不安，但是她心里却奇异地没有抵触情绪，仿佛这片空间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江霁抚摸着剑鞘的手指一顿，指尖捏紧剑鞘，沉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清梦胡乱摇了摇头，想起江霁看不到，转而开口道：“你……我……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她便用手抱住头，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
    可惜江霁看不到她，因此仍在追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把我引来这里，又让我挖灵草、得……剑鞘，你说你不知道？”
    他气极反笑：“你在蒙谁呢？”
    清梦呐呐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没有回。
    “叮~”平板突然响起声音，一道消息弹了出来。
    【任务八奖励已送达，已使用。】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已使用了？清梦有些茫然，如果她没记错，任务八的奖励是一套剑法，名字叫……
    江霁还在凝神等待清梦的回复，空间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水月]剑鞘已被激活，请灵玉绑定者学会《水月剑法》，并吸收完水月秘境内所含灵气，否则将无法离开此处。”
    想起来了，奖励的那套剑法就叫《水月剑法》。清梦一边看着平板，一边听着江霁那边传来的声音。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的音质是全损音质，只能勉强听出是道女声。
    江霁是第一次听到这道声音……严格来说应该算是第二次，如果之前听见的不是错觉的话。
    他先前刚进来时，这里的灵气曾经剧烈波动过，他恍惚之间曾听见一声“肃定”，声线和刚刚听到的一模一样。
    江霁心思流转，沉声道：“你是秘境主人？”
    女声：“[水月]剑鞘已被激活，请灵玉绑定者学会《水月剑法》，并吸收完水月秘境内所含灵气，否则将无法离开此处。”
    无论江霁说什么，她都只说这一句，就像是已经被提前设定好的傀儡。
    江霁无奈放弃，看向手中的书册。
    这书册便是《水月剑法》，在声音出现的前一秒出现在他的手中，外表和剑鞘，流转着金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打开书页，还未看清上面的字，便看到有金光直冲脑门。这金光邪门得很，没法儿阻挡，江霁只能在识海中紧急做出防御措施。
    金光入脑，在他的脑海中自动变成一个个泛着金光的文字。
    “水月剑法第一式：遥看山水色。该招式……”
    原来是剑谱。
    江霁低头一看，发现翻开的那页上面空空如也，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文字是直接进了脑海。留下这剑法的人倒是挺有想法的。
    与此同时，在江霁翻开金色书页的瞬间，清梦便猝然陷入昏迷。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该去往何处，等她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
    清梦茫然地眨了眨眼，没弄懂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尝试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有些奇怪，身体变短了很多，还变得圆滚滚起来，以及……
    清梦现在虽然没法儿视物，但对于自己手的变化还是能感知到的。
    她伸出双手，瞪着它们。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发现我的手变成了爪子啊？？清梦心里几乎是崩溃的。
    她用爪子去敲了敲四周的障壁，听到了清脆的回音，她又摸了摸，感觉困住自己的是个椭圆体。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我现在在颗蛋里？清梦稀奇地想。
    她刚想再摸摸障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嗯？！谁在推我？谁推我！因为不知是谁在推蛋，导致蛋里的清梦也一直跟着滚动，脑袋和身体四肢不断撞上坚实的壳壁，让她更加头晕眼花。
    她只得牢牢用爪子护住头，让头不要撞上蛋壳。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梦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滚蛋”的状态，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
    等落到实处，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滋味和她当初穿越的感觉一样，有人带着她穿越空间了？？
    身体突然一轻，外面的人似乎把蛋叼了起来——之所以用“叼”，是因为清梦听到极近的地方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嗷嗷呜！嗷呜呜呜！”，不过她奇异地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
    “阿水不要怕！阿姊这就带你冲出去！”
    清梦：？？？
    啊？不是，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她刚想说点什么，身体就突然下坠，一阵失重感传来，让她瞬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清梦还没反应过来，“滚蛋”模式又开始了。
    她：……
    作者有话说：
    清梦：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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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双线
    清梦不知自己被推着滚了多久，才终于停下来。
    “嗷呜呜！嗷嗷呜！”那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回她说的是：阿水，我们安全啦！
    清梦：“呕——”被转了太久，她头昏脑涨，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干呕。
    另一边。
    江霁本想用自己的本命灵剑练剑法，但不知为何，自从崩掉一角后，那把有灵性的剑便再也不肯露头，仿佛外面有什么天然压制它的东西一样。
    他思来想去，能压制住它的，应当只有这个剑鞘了。
    这剑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把青梧剑压制得这么死。江霁陷入沉思。
    青梧剑是江霁的本命灵剑。
    水月……不知这剑鞘所对应的剑是否也叫这个名字。他想了许久，都没在当世的灵剑谱上找到这个名字，倒是上古时期，仙魔还在时，确实有一把仙剑唤“水月”。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江霁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想这个问题。
    也许只是同名吧，也许是后来的大能修士为了纪念那位神女，特意起的名字。
    江霁摇了摇头，没再思考这个问题，而是专心研究起了剑谱。
    这剑谱的每一招看似都很简单，但威力极大，也十分难练，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他有时候连阅读文字都有些艰难，因为那上面的一些文字竟然还是用的古法写法，晦涩难辨。
    他有心想问问灵玉，但是灵玉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那道神秘女声出现后，她就再也没发过声，他找她也找不到，仿佛之前的只是一场梦。
    他想强攻进灵玉，但灵玉这次的禁制大幅增强，连他也没法儿攻破，只能焦急等待。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他渐渐参透了水月剑法的前七十六式——这套剑法一共九九八十一式。
    而江霁在勤学苦练、勤奋修炼的时候，清梦在……吃喝睡。
    那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完之后，蛋终于稳定下来，但是清梦却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
    她刚来时，心口便有不适，后来的不断颠簸加剧了这种不适，导致一停下，那种不适便加倍反噬，让她心口剧痛，整个人也虚弱无比，连抬抬爪子都费力。
    更糟糕的是，蛋壳里难闻的味道越来越重。
    清梦不知道这些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可以肯定，原本的蛋壳里清爽干净，一点难闻味道都没有。
    外面的小奶音还在继续：“嗷呜呜呜嗷！”阿水，你怎么不出声呀？
    紧接着，小奶音突然激动起来：“嗷嗷嗷嗷嗷！”蛋壳上怎么多了这么混沌邪气！
    “嗷嗷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消除这些邪气？！
    外面响起了焦急的、来回打转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清梦不想让她担心，于是努力抬起爪子，在蛋壳上轻轻敲了敲，当做回应。
    外面脚步声陡然停下，小奶音再次激动地叫唤起来：“阿水你还醒着？太好了！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能消除这些邪气，但是需要你配合。”
    她试探道：“阿水，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嘛？听见的话再敲一敲。”
    随着吸入难闻气味的增加，清梦心口越来越疼，已经没力气再敲了，她整个人几乎蜷缩在一起，爪子无力地从蛋壳上滑下，爪尖与蛋壳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阿水，你听阿姊说，接下来……”
    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些要点，尽可能捡重点讲。
    还好她说的方法不需要什么动作，只需要在心里和脑海里念法诀。
    清梦强撑着念完一轮，终究没抵挡住由骨子里漫上来的疲惫，和心口处剧烈的疼痛，沉沉昏睡过去。
    ……
    江霁练完第七十六式，转身收势，正想如往常一样就势盘腿坐下，吸收灵气，打坐修炼时，突然心念一动，若有所觉似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即将迈入化神后期，实力较之以往有了许多增强，对一些特殊情况的感应也强了些。
    他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只听下一秒，脑海里便传来一道欢欣的声音：“小江弟弟，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江霁：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花都谢了T-T
    久等QAQ，俺回来惹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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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破壳
    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江霁的心头仿佛落下一块巨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无声松了口气。
    但他嘴硬得很，还在嘲讽：“你还知道回来啊？”
    清梦：“那我走？”
    江霁：“……”
    他没了声音，清梦这才继续往下说：“你这边进度怎么样了？”
    她醒来后，自然看到了更新的任务进度。
    【任务□□会《水月剑法》，并吸收完秘境内灵气。】
    她刚看完任务，就听到久违出现的女音道：“江霁已知晓任务九，正在进行中。”
    好耶，就算睡过去了，还有人替她冲KPL，真好。清梦美滋滋。
    江霁一顿，旋即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清梦：“……？”
    我要什么都知道还会睡这么长时间？
    这话勾起了她的记忆。
    因为什么都不做只会让心口越来越疼，所以清梦最终选择积极配合外面那个人。
    对方做事干脆利落，虽然听声音，她只是个幼崽，但不论是思考还是做事，都显得很成熟。
    因此两方互相配合，让“清除邪气”这项工作进行得很快，虽然清梦一直不清楚“邪气”到底是什么。
    她只要有意识，就在配合外面，混混沌沌着过了许久许久。
    在某一日，例行运转一个周天后，她心口骤然一阵轻松，长久的那种巨石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清梦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但是头不小心撞到蛋壳，疼的她小声痛呼一声。
    “呜嗷。”这是她发出的声音，和外面的那道小奶音几乎一模一样。
    清梦愣在原地。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外面的那道小奶音就已经激动地响了起来：“嗷嗷嗷嗷！呜嗷嗷呜！”邪气终于清除啦！阿水快出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清梦总觉得她的声音变得成熟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已经长大了些吧。
    清梦想先问一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这是夺舍还是怎么了，但是身体突然就不听她使唤了，她就像是一个被困在身体里的幽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自己做出反应。
    爪子抬起，自动挠上了蛋壳，一下又一下，声声尖利刺耳。
    ……但是真的有用了，也许是因为所谓“邪气”被清除，清梦明显感觉到爪子尖变得有力许多，在它的持续抓挠下，蛋壳壁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一丝光亮从裂隙中透进来，外面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
    清梦心中若有所感，试探性地伸出爪子。
    这回她没有再受到阻拦，顺利掌控了身体。
    “啪。”是蛋壳碎裂的声音。
    清梦轻轻一推，已经千疮百孔的蛋壳便碎裂开来，一大片白光照射进来，然而不等她看清外面的世界，她的眼前便猝然一黑——
    再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灵玉空间。
    她的周围毫无变化，仿佛先前只是做了个离奇的梦。
    那头江霁可能看出了她不想说，没再多问，而是绷着声音道：“快了。”
    清梦刚想开口，就瞥到他的人物面板。
    【境界】：化神
    【武力值】：80
    【灵力值】:80
    【心情值】:90
    【好感度】:55
    【伤重程度】:10
    清梦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最后一项吸引住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这秘境中又没有别人，按理来说，就算是重伤，也应该好全了吧。
    江霁收剑鞘的动作一顿：“伤？”
    清梦：“嗯。”
    10%，理论上应该只是轻伤，正应如此，这伤到现在不好才有疑点。
    江霁无所谓道：“被阴过。”
    他遭百圣门追杀时，曾经因为急于摆脱对方穷追不舍的追杀，而剑出险招，不慎被对方种了寒毒，这毒平时一直潜伏在体内，检查不出来，等活性积攒到一定程度了，能被检查出来了，又会突然爆发。爆发时的痛苦让中毒者根本没空去检查，更别提解毒。
    因此，这种毒最常用在孤家寡人身上。而百圣门，就是看准了仙灵宗已经覆灭，江霁孤身一人，才敢把这毒用在他身上。
    清梦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声音也不自觉加大：“有伤就赶紧治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不好找的药材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你弄到。”
    虽然她出不去，但灵玉系统里这么多药材，总有小江弟弟需要的吧。
    江霁微妙地顿了顿，意味不明地开口：“你为什么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清梦眼尖地看到，他的心情值在节节攀高。
    心情值：92
    心情值：94
    心情值：96
    清梦：……咦？
    作者有话说：
    清梦：我以为他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O-O
    实际上——
    江霁：她绝对是在关心我。+2
    江霁：她一醒来，注意力就全在我身上。+2
    江霁：我果然是她心里第一位。+2
    江霁：狗狗憨笑.jpg
    第19章 舞剑
    清梦也顿了顿，谨慎地回答：“因为我和你是绑定状态呀，你的状态我基本都能感知到。”
    江霁：“……哦。”
    莫名有点失望。
    于是清梦眼睁睁看着他的心情掉了五个百分点。
    清梦：……？
    江霁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微微侧头，脖颈处泛起淡淡的红，道：“你知道你昏了多久么？”
    清梦大概猜测了一个时间：“三个月？”
    感觉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江霁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年。”
    清梦猛地拔高音量：“三年？！”
    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最多一年不得了了！
    江霁淡淡道：“事实如此。”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信也得信。
    清梦墩地坐下了。
    所以，只是睡了一觉，她就一下少了三年青春时光，直接奔二了？？
    清梦有点自闭，清梦不想说话。
    江霁“喂”了几声没有得到应答，想到她之前说的“十八岁言论”，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硬邦邦地开口：“但是你不用难过，因为秘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般都不一致。”
    清梦一下就支棱起来，期待地道：“也就是说，其实里面过去三年，外面只过去三个月？”
    江霁心道不一定，外界也有可能过了三十年，但他机智地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模棱两可地道：“也许。”
    清梦假装没听出来他的含糊敷衍，转而提起了先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霁淡淡道：“你治不了。”
    她连身体都没有，怎样帮他查看伤势与毒素？而且这毒只能慢慢解，根本无法一下根除，她就算知道也没用，没有那么多时间与药草。
    清梦“啪”地一下就摁断了和他的通讯，朝着空间问：“灵玉，你知道他的毒该怎么解么？”
    女音竟然真的回复了：“我只知道怎么根除，但是根除需要的灵草，水月秘境里面没有。”
    清梦立刻问：“那要去哪里找？”
    女音：“我知道的只有一处，但你们现在去不了。”
    清梦困惑道：“为什么？那地方很危险么？”
    女音：“时机到了，你们自然会过去的。”
    接下来，不论清梦怎么问，她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清梦蔫了下去，恹恹地接起来自江霁的传音：“你等等我，我迟早帮你把这毒解了！”
    江霁不置可否，无所谓道：“无妨。”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清梦心里叹了口气，无意识地点击着系统界面，无意中点到了仓库眼睛骤然睁大。
    ？？？我那么多灵草呢？
    只见仓库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大批灵丹，剩下的灵草还不到原来百分之一。
    关键是，现在这些灵丹全部都是灰色的不可用状态，灵草也变成了灰色的不可用状态。
    清梦心情更糟了。
    这感觉，就像一夜从家缠万贯变成了身无分文，空有财宝却不能用，这也太难受了吧。
    也许是因为好感值上升的原因，江霁现在有时能感知到清梦的心情，比如此刻，他明显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抿了抿唇，眼中纠结之意十分明显。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你不是问我进度么，还想不想看？”
    清梦果然被他勾走注意力，兴致勃勃开口：“你要怎么给我看？”
    江霁：“……当然是舞给你看。”
    清梦一下来了兴趣：“好耶！”
    少年绷着脸，却无法控制朝耳脖处蔓延的红晕。他个子窜的很快，刚进来时，剑鞘不过三分之一个他长，现在却变成了四分之一个他长。
    清梦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江霁平心静气，脑海中闪过早已铭记心中的法诀，右手猛地发力，刺出了快准狠的一剑！
    ……
    看到后面，清梦都看傻眼了。
    她想象中的画面，是红衣少年郎在桃花树下舞剑，剑风拂过，让本该落地的花瓣再一次纷纷扬扬旋于空中，而江霁，就伴着花瓣舞剑。
    但实际上……江霁仿佛一个人形扫地机，凌厉的剑风把所有落下的花瓣都搅成了碎屑，就连桃花树，都差点被他劈了。
    最后一势结束，江霁满意地收回剑鞘，脸庞带着些剧烈运动后的红晕，平静的语气带着些雀跃：“怎么样？”
    清梦一言难尽，但又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便道：“嗯，挺好的。”
    江霁因为怀有心事，对她的情绪变化更加敏感，闻言敏锐地问道：“你不喜欢？”
    清梦：“……喜欢呀，只要是你舞的剑，我都喜欢。”
    虽然这话有点敷衍，但江霁却被安抚住了，小声哼了一声，眼里亮起光，整个人都变得朝气许多。
    清梦借着屏幕观察了下四周，惊喜道：“小江弟弟，你是不是把这里灵气吸收得差不多了？”
    江霁矜持地颔首：“嗯，再过一个月，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也许是因为逐步适应了的原因，越到后面，他进度越快，按这个进度下去，出去确实指日可待。
    清梦欢呼：“好耶！”
    终于能出去了，这里虽然美，但是毫无人气，待久了会很无聊，而且她现在还记得那个奇怪的梦，不太想去深究，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江霁耐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别的话，憋了憋，憋出一句：“你没别的想说的了？”
    清梦看了眼他的心情值：80→75→80→75……
    又开始反复横跳了。
    但这回，清梦却和他心有灵犀了一回，语气轻快地道：“小江弟弟最棒了！你果然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靠谱！”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江霁的心情值再次发生变化：80→83→85→88……
    果然猜对了，清梦想，他这是在等着我夸他呢。
    江霁装着一副平静样子，眼角眉梢却很松快，道：“所以你跟着我不亏。”
    所以，别离开我。
    有了清梦的言语鼓励后，江霁的进展明显更快，修炼效率大大提高，仿佛开了倍速，半个月就完成了任务，成功从水月秘境出来。
    出来的那天，感受着脚下土地的质感，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感，江霁终于有了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他呼出一口气，心情颇好，主动问清梦：“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他这趟秘境收获颇丰，不但得了一个明显是神品的剑鞘，还得了一部稀世剑法，还精纯了修为，增进了修为。
    以外界流速来看，他这是半年就从化神初期到了化神巅峰期，进展可谓神速。
    清梦听到他的问话，匆匆打开系统任务，查看下一步指令。
    【任务十：前往洛城，救治邪气入体，还未腐化的百姓。0/121】
    看清任务后，她不假思索道：“去洛城！”
    江霁脸色却是一变。
    洛城，那是曾经的仙灵宗总部所在地。
    作者有话说：
    舞剑时——
    江霁：我舞得这么帅这么厉害，她一定会更喜欢我的！/v。
    清梦：……嘶，杀气好重，好可怕，不喜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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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进城
    江霁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毫无变化：“你为什么想去洛城？”
    清梦卡了卡，陷入苦恼之中。
    她每次做任务，几乎都是对着江霁胡编瞎扯，但是总不能一直骗他吧。任务越来越难完成，瞎编的难度也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露馅的。
    清梦叹了口气，口气放软了些，哄着道：“别问了，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江霁抿了抿唇，神色中难得带上几分倔强：“你是不是还不信任我？”
    清梦心道这话应该我来问吧。
    她回道：“怎么会，我超信任你的！”
    江霁又道：“那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与我说？”
    清梦敷衍道：“你还没成年呢，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
    江霁一下子就没了话。
    他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想：再过不到半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洛城的防守极为严密，江霁已经来到城门口附近好几天了，都没能成功找到机会混进去。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仙灵宗总部的原因，朝天阙和百圣门的人都觉得他迟早会回来，因此对这里严加防守，筛查极为严格，江霁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你让我来这里，难道没想过我会进不去？”少年脑后扎着个红发带啾，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和脑海里的意识说话。
    清梦忍了又忍，目光还是不自觉在他脑后的啾上打转，没回答问题，而是道：“插个话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不把头发束起来？你这样扎着，万一打起架来，不是很容易就会散么？”
    这一头茂密的黑长直，就用那一根发带兜着，真的很难不让她担心会散。
    江霁哼笑一声，懒散地回：“方便、省事。而且，”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没出事的时候，我的头发一直是束着的，他们通缉我的画像也一直是束发形象，扎发更容易避开耳目。”
    “至于会不会散……”江霁语气里有几分自豪，“你看它散过么？”
    这倒是没有。清梦回忆了下。
    自从她来到这里，也有挺长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江霁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有几十场，特别激烈的有，但是确实没有散过。
    清梦肯定地对他加以表扬：“你的手艺真不错。”
    江霁唇角弧度更加明显，手指有规律地在石头上敲着，道：“行了，这个话题结束了，你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吧。”
    清梦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能有什么办法，连人.皮.面.具都混不进去，她也没法子了。
    清梦暂时屏蔽了和江霁的对话，转头问灵玉：“嗨，你还有什么办法么？我没办法，他也没办法，这任务还怎么继续往后做？”
    女音：“……谁说他没有办法的，那么多招剑法都白学了？剑鞘白给了？让他自己钻研去。”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并不是很客气。
    清梦：……嗯？
    她把这些话稍加改动，说给了江霁听。
    江霁面色微动，顺手拿出剑鞘，端在手里仔细查看。
    剑法？剑鞘？江霁陷入沉思。
    水月剑法，确实与他曾修习过的剑法大不相同。一般剑法都从基础开始打起，但水月剑法，则是一上来就高深无比，若是没有底子，连看懂都艰难。
    江霁阖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从头演练水月八十一式。
    第一式：遥看山水色。
    ……
    第六十九式：云深不知处。
    江霁猛地睁开眼睛。
    就是这招！这招讲究的是一种让对手无法参透的云雾缥缈感，实际上是利用空间的折叠与瞬移来蒙蔽对手的感知。这里面蕴含了一些空间力量，而剑鞘，刚好能帮助他更好地运用这种空间力量。
    所以，他只要利用好这种空间力量，就可以潜进去了。
    江霁双眼放光，唰的站起身，剑鞘随意动，瞬息之间便打出了六十九式。
    只见青天白日下，他的身影渐渐变淡，在完全淡到看不见时，突然在几米之外闪现出来。
    江霁看着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手掌握紧了剑鞘。
    他想的这条路是对的！接下来只要努力练习，更熟练地控制瞬移距离，潜入城中将不再是难事。
    这剑鞘到底是何物？竟有如此非凡力量。江霁震撼地看着它。
    这种能掌握空间的力量并不是他所有，而是剑鞘所有——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剑鞘原本主人所有，经年积累，导致剑鞘也有了部分空间力量。
    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把剑鞘，机缘巧合地也拥有了这部分空间力量的使用权。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灵玉脱不开干系。江霁眸色沉沉地看着藏着灵玉的衣袍，内心瞬息之间闪过许多猜测，但最终都被他强行压下。
    他现在才化神，知道太多对他并无好处，他其实心里清楚。
    江霁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剑法上。
    ……
    因为之前已经参透过剑法，所以江霁练习起来得心应手，没让清梦等太久，便顺利潜进了洛城。
    洛城内。
    “你要去哪儿？”江霁问。
    清梦一边翻着系统给的地图，一边照着念：“赵家村。”
    江霁微微颔首，淡淡道：“好。”
    他一边往赵家村方向走，一边思考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但在他的记忆里，对这个村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多，仅有两回。
    一回是在他很小很小、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母亲曾经抱着他来过这里，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长久地注视着这里。
    一回是在他十来岁的时候，父亲带他在洛城转，转到了这里，让他记住，他以后要保护好这些普通百姓。
    但是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这个村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江霁一边思索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赵家村离的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但是江霁发现，整座村子都被一个阵法笼罩了，淡金色的，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倒扣在地上，把稀稀疏疏的村落笼罩在其中。
    清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提醒道：“你小心些，做好防护。”她不知道那些百姓腐化到什么程度了，只能提醒到这。
    江霁点了点头，没说话，放轻脚步靠近那里，然后见到一个正在捶打罩子的人。
    ……不，严格来说，那已经不算是人了。
    江霁注视着那个“人”，目光从他青黑的脸和无神的双眼上扫过，渐渐下移，看到了他青黑的长指甲和手背上凸起的黑筋，瞳孔骤然缩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人，在更久之前，他曾经在仙灵宗的后山上，也见到过这种怪模怪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清梦：实不相瞒，我真的很想弹一弹他的啾啾☆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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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加印
    清梦心落了回去。
    还好还好，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腐化应该还不算太严重，起码她没看到腐肉。
    但问题来了，她要怎么把救治的丹药送进这些百姓嘴里呢？
    江霁如同被焊在原地一样，脚步不得寸进。
    清梦试探地问道：“小江弟弟，你有办法进去么？”
    江霁迟钝地转动脑袋，低头看向脚下的法阵。
    这法阵他熟悉，是仙灵宗独有的束缚法阵。
    所以……
    他哑声道：“有。”
    自家的法阵，怎么进出，他可太熟悉了。
    清梦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她一边看系统仓库，一边道：“我马上给你一些丹药，需要你进去一趟，把这些丹药喂给这些百姓。”
    江霁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沉沉应了一声：“嗯。”
    清梦停下动作，透过屏幕看向他的侧脸，对他现在的状态有些担心：“小江弟弟，你没事吧？进去很危险的，如果你现在不太舒服，就不要进去了。”
    江霁微微摇头，嗓音虽然还是哑，但面色看上去好了一些，道：“我没事。”
    他这些日子已经习惯用剑鞘了，随手拿出剑鞘，用鞘尖在空中勾画出一个符文，然后再用鞘尖抵着符文，印到了罩子上。
    于是罩子露出一个单向的可供一人进入的通道。
    清梦已经把丹药送到了他手上，此刻紧张地看着他，以上帝视角纵观全局，以防突然有百姓来袭击他。
    江霁毕竟已经是个化神期修士，对付一些普通百姓绰绰有余，没费什么力就把丹药送入他们口中。服过丹药的百姓立刻陷入了昏睡。
    清梦看着数字条不断变化，从0/100变成了73/100，慢慢放下心。直到数字变成100，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江霁放倒最后一个百姓，没有急着收剑鞘，而是看向周围其他房屋。
    他一早就发现，其中几所门窗紧闭的房屋内有微弱的呼吸声。不过当时他专注于喂药，没空去管，现在药喂完了，他打算去看看。
    他刻意加重了脚步声，让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来了，然后顿足在屋门前，敲响了房门。
    笃笃。
    房屋内，面黄肌瘦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往角落里缩了缩，惊惧地看向门口，没有开口，也没有去开门的打算。
    江霁耐心地敲了一会儿门。
    清梦一直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敲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毫无反应，不由疑惑道：“这里面是不是没人啊？”
    江霁沉声道：“里面有人，有一些事，我需要问清楚。”
    “哦，好的。”清梦一边应着，一边熟练地分屏，去看新的系统任务。
    【任务十一：迁移赵家村村民，加固赵家村封印。】
    封印？是指这个金色的大罩子么？清梦疑惑地想。
    另一边，江霁敲门久未有人应，他逐渐失去耐心，沉声道：“开门。我是活人。”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但还是没有人开门。
    江霁耐着性子又补了一句：“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
    这次门终于开了。
    面黄肌瘦的女人瑟缩着肩膀，仿佛长久没有见过阳光，只低着头嗫嚅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江霁看着她，仗着身高，越过她看向屋内，看到了几个缩在墙角的孩子，语气微微放柔了一点：“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手指指向那些倒了一地的村民，声音冷沉：“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人往后缩了缩，小声道：“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吧。”
    江霁眸色一沉，刚想再说什么，里面有一个孩子突然大声道：“都怪仙灵宗！他们给的封印不牢固，害死了好多叔叔婶婶！”
    江霁目光猛地沉了下来，鹰隼般锁定了开口的孩子。
    那个孩子个头是那些孩子中最高的，身形也是他们中最壮的，和江霁目光对上时，他抖了一下，但还是勇敢地直视江霁的目光。
    女人被吓了一大跳，扭头呵斥道：“胡说什么！”
    江霁却抬手阻止了她的话，看向那个孩子，沉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孩子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大声道：“祠堂上面裂开了一条黑缝，涌出来好多黑雾，被黑雾碰到的人都死了！我爹爹就是这么没的！”
    祠堂。
    江霁得了关键信息，没再多停留，只留下一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便大步迈开，朝着村子正中央而去。
    他记得赵家村的祠堂是在这个方位。
    清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默默闭上嘴，沉默地看江霁来到祠堂前。
    在祠堂上方的天空上，有一道成年男子手臂粗的裂缝，浓郁不绝的黑气正从里面冒出来，冲击着周围的一圈金色罩子。
    这层金色罩子严丝合缝地贴合着这道黑缝，仿佛是专门克制封印它的，在这个小罩子外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金罩，便是江霁来时所见的笼罩赵家村的金罩，碗似的扣在地上，把整个赵家村都笼了进去。
    江霁的目光盯着小金罩上的一道细小裂缝。
    在黑气的不断冲击下，那小金罩终究没有撑住，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不绝如缕的黑气便从那道小缝中溢出，朝着江霁卷来。
    这缕黑气实在太稀薄，江霁抬起剑鞘，随手便打散了它。
    清梦也盯着那道小缝隙，心道加固的应当就是这道封印了。唔，该怎么说服小江弟弟呢？
    没想到江霁主动开口，嗓音嘶哑地问她：“你引我来此处，就是为了封印这个？”
    他一扬手，指向黑缝。
    清梦立刻打起精神，清脆地应道：“嗯！”
    江霁古怪地笑了一声，道：“你可真是神通广大。”
    清梦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意思，迟疑着没有开口。
    就迟疑几秒的功夫，江霁已经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语气恢复了正常：“你是不是想让我加固封印？”
    清梦迟疑着应道：“……嗯。”
    江霁笑了一声，又道：“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把赵家村的村民迁移走？”
    清梦这次是真的吃惊了，有些犹豫地应道：“……嗯。”
    他怎么又猜到我想干嘛了？我不会暴露了吧？她不安地想。
    江霁收敛了所有笑模样，垂眸把玩着剑鞘，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的眸光猛地凌厉起来，剑鞘带着一往无前的破敌气势，用剑气把那些逸散的黑气切割得四分五裂。
    远处的房屋窗子悄悄打开，一些头半遮半掩地露出来，看着江霁。
    江霁恍若未觉，动作不停地把黑气驱赶回裂缝里，又熟练地加固了封印法阵，把小金罩上的裂缝完全补好，方才收手。
    清梦立刻给他吹彩虹屁：“小江弟弟最棒了！”
    作者有话说：
    江霁：（气）她又瞒我嘤嘤嘤T-T
    江霁：虽然气得哼唧唧但还是尽职尽责为清梦办事.gif
    想要多多评论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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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灵镜
    江霁淡淡道：“你若是出来，我教你。”
    清梦一怔：“你要教我？”
    可她只是个普通人哎。
    江霁：重点难道不该是“出来”么。
    他有些无奈，但还好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重点偏移，闻言没有产生太大的心理起伏，只是道：“嗯，等你出来。”他这回刻意在“出来”二字上加了重音。
    清梦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试图糊弄过去：“再说吧。”
    她出来肯定是要回家的呀，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不过那时候小江弟弟已经长大了，应该也不需要她陪了。清梦如是想。
    江霁低低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些百姓其实本来早就应该搬走的，但是有些老一辈的人坚定“落叶归根”的信念，怎么都不肯搬，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过这次，在经历了生死危机后，还活着的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之前那种不肯搬的气势和信念弱了许多，在江霁的一番劝说下，纷纷同意搬走。
    江霁自身难保，便没给他们找新的住处，而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安迁费，让他们自行寻找新的住处。
    这件事算是顺利解决了。不过江霁并没有离开，而是仍然留在赵家村。
    清梦知道他的想法，毕竟换做是她，知道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古怪，她也会留下查看的。当然，前提是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江霁一边在赵家村转悠，一边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清梦明知故问：“我能有什么要和你说的。”
    江霁哼笑一声：“还装。”
    清梦佯怒道：“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江霁：“……”
    他撇过头，哼了一声，拒绝叫姐姐。
    哼完之后有点心虚，江霁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之前长久待在母亲那里，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
    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
    清梦心道我编的借口你还真信了？
    嘴上却道：“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初生神智，懵懵懂懂，听过的话不过脑子。”
    江霁听了她的话，抿着唇，折返回了祠堂。
    他已经把赵家村逛完了，但是除了祠堂，其他地方再没有黑色裂缝，也没有黑气，也没有小金罩。
    所以观察的重点还是祠堂。
    江霁将灵力灌注到眼睛里，让视力变得更加清晰。
    因此，他看见，那些黑雾，实际上是由一个个极小的虫子组成的，它们仗着体型小，从人的毛孔里面钻进去，然后啃吃大脑，夺取意志，夺舍成为身体的新主人。
    但这些虫子是哪儿来的呢？江霁注视着那道黑色缝隙，在直视它的时候，直觉在疯狂预警，连灵力也在向他示警。
    因为江霁的视角原因，看着江霁的清梦也不可避免地直视那些黑雾。之前离得远时还没什么，离得近了，清梦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也不清楚原因。
    下一秒，平板黑屏了。
    女音冷淡的嗓音在空间里响起：“别看。”
    不近距离直视黑雾后，清梦逐渐消去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摁亮平板，不过这次没再受到黑雾冲击——因为江霁移开了视线，还站远了些。
    清梦想起自己的不适，关切地问：“小江弟弟，你还好吗？”
    江霁唇色有点发白，摇了摇头，低声道：“无碍。”
    清梦叮嘱道：“你千万不要近距离看黑雾，可能会身体不适。”
    虽然小江弟弟是修仙者，但这黑雾诡异得很，还是不要硬刚为好。
    江霁乖顺地应了：“嗯。”
    清梦想了想，又道：“要不然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反正封印已经加固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你现在修为……”她委婉地说，“还需要精进，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不如……”
    她话还没讲完，突然看到平板上方开始疯狂闪红点。
    【提示：请尽快完成任务十二！】
    【提示：请尽快完成任务十二！】
    这条提示被加红加粗显示，完全吸引住了清梦的目光。
    于是她火速打开了任务栏。
    【任务十二：辅助护送江霁离开洛城。】
    嗯？这个说法，难道是有敌人找过来了么？清梦一惊，然后看着不断跳跃的红色提示，语调急促起来：“小江弟弟，你现在赶紧离开这儿，朝……朝天阙和百圣门的人要过来了！我感知到别的灵力波动了！”
    为了让江霁尽快离开，她直接捡了两个最拉仇恨的宗门。她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这两个宗门的，但是搬出这两个宗门的名号，一定能让江霁尽快离开。
    江霁侧耳听了一下，确实听到了隐约的破风声，再次深深看了黑色缝隙一眼，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没一会儿，有一批穿着金黄弟子服的人来了这儿。
    为首那个袖口上绣着麒麟图，看着年纪最大。
    他看着空荡的赵家村，语气沉凝：“来迟了，江霁已经离开了。”
    小弟子问：“那我们……？”
    为首那个一挥袖袍，厉声道：“传令给洛城城主，即刻封锁洛城，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立拿下！”
    ……
    江霁刚走出城门还不到一里地，厚重的城门便“轰”地关上了。
    清梦庆幸道：“幸好我们走得快。”
    江霁脸色还是沉沉的，没有一点笑模样。
    清梦瞥了眼他的心情值：10
    好低的数值，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这么低的心情值了。
    哄哄他吧。清梦心想。
    她翻了翻仓库，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逗他的工具，却只找到了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手拿镜，镜面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清梦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到不行。
    “这是什么？之前好像没有。”清梦把玩着这面镜子，对着空间问道。
    女音响起：“你都不看任务奖励的么？”
    清梦一僵，摸了摸鼻尖，调开平板看了起来。
    【灵镜：完成任务十的奖励。
    作用：可沟通灵玉内外，位于灵玉外的人，可向镜柄灌注灵力，若得到灵玉内的人许可，即可看到灵玉内空间的景象。
    注：看到效果等同于铜镜。】
    所以她现在可以和小江弟弟双向互看？有点意思。
    清梦转了转镜柄，重新看向江霁，正好看到他臭着脸赶路，心念一转，问他：“哎，小江弟弟，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现在有个见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江霁 ：要要要要要！（破音.jpg）
    本章发二十个红包，明晚九点统一发~抱歉今天的更新发晚了呜呜orz，滑跪.jpg
    （唉实在是那啥来了肚子疼，太疼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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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突破
    江霁的脚步立刻一顿，反问：“你不是说你出不来？”
    他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已经开始同手同脚走路。
    清梦好心提醒他：“小江弟弟，别摔了，好好走路。”
    江霁身体一僵，索性不走了，原地找了个石头坐下，打算问清楚再走。
    清梦神秘地说：“张开双手。”
    江霁有点不乐意做这种小孩子讨糖吃的动作，但情感压过理智，他还是乖乖伸出双手，并在一起张开，语气故作不耐：“可以了么？”
    回答他的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他手中的一面古朴铜镜。
    清梦语气欢快地道：“把灵力灌注进去，就可以看到我啦！”
    江霁几乎是立刻就把灵力输送进去，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镜面。
    只见镜面里，他的面容突然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水纹晕开后，慢慢拼凑处一处模糊的轮廓，然后轮廓慢慢变得清晰。
    江霁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小心地捧着镜子，一动不动。
    镜子里，一个长发披散的少女正席地而坐，修长的双腿压在臀下，面向他的方向，仿佛在透过屏幕与他对视。铜镜并不是特别清晰，因此他无法看清她的脸，只能大致看到她的模样。
    江霁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为什么我还是看不清你？”
    清梦看不到他的角度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她猜这可能是灵镜的特殊设置。不过铜镜的清晰度……她大概能猜到江霁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一定把她模糊化了，一百米远观效果。
    她没说话，江霁也没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清梦想了想，还是率先打破沉默，含糊地回道：“可能因为你修为不够吧，这个镜子它对灵力很敏感的，等你到了合体期，就能看清我了。”
    江霁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硬邦邦地开口：“我会尽快变强。”
    清梦欣慰于他的自觉，但她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但是她又真的很想回家，纠结不定，好一会儿，她才道：“你不用太拼，身体最重要。”
    江霁唇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低声道：“嗯。”
    清梦看他一直一动不动地拿着镜子，怕他肩背绷太紧会酸，劝道：“动一动吧小江弟弟，你这样肩背会很酸的。”
    江霁闻言，身体绷得更紧了，红晕从耳朵往下蔓延、往后蔓延，很快就把面颊和脖子也晕的通红。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每次看到，清梦都会感叹。小江弟弟也太容易上脸上身了吧，按他这个害羞程度，是不是一旦害羞，全身都会红啊？
    江霁整个人都红的像番茄，但还试图强撑冷漠气势：“哼，要你管。”
    浑然不知他的肤色已经把他暴露的彻彻底底。
    清梦怜爱地看着他，体贴地没有拆穿他，柔声道：“嗯嗯，我不管。”
    这话说完，江霁肉眼可见地不爽了，具体表现为他的唇角绷得极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开心”。
    清梦奇道：“管你你不乐意，不管你你怎么还不乐意？”
    江霁：“……”
    他脸颊爆红，扔下一句：“谁说我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指的是清梦说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然后恼羞成怒地切断了视讯。
    清梦在他切断视讯后，没有任何不开心，反而身体后仰，哈哈大笑。
    逗他真的太有意思了！
    虽然小江不经逗，但逗他并不影响清梦和他交流正事。
    “小江弟弟，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啊？”清梦看了下最新任务，发现没有要求去哪里，便松快许多，随意问道。
    江霁回答得很快：“柳州。”
    清梦心道这真是不如不问，就算江霁说了去哪儿，她也不清楚，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问都问了——
    清梦继续问：“你去那儿干嘛？”
    江霁一边分心操控剑鞘，一边回：“调查一些事。”
    清梦余光看到他踩着的剑鞘，心情陡然微妙起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朝天阙和百圣门最近对江霁的通缉力度突然弱了些，于是江霁在穷乡僻壤的地方会御剑而行，不用再担心被发现。但是……他自从有了水月剑鞘后，就没再用过青梧剑。倒不是不想用，而是每次把青梧剑拿出来的时候，这把剑都会发抖，用起来很不方便。
    无奈之下，江霁只能一直用水月剑鞘，包括御剑。
    但是御剑需要踩着剑鞘，江霁第一次踩上去的时候，清梦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听到空间里的女音哼了一声。
    因此，她后来每次看到江霁踩剑鞘的时候，心情都会有些微妙。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嘴上应的就有些随意：“噢。”
    江霁屏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继续说话，有些不高兴，但他现在收敛情绪的能力提高了些，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清梦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江霁的身形剧烈摇晃了一下。
    清梦立刻担忧地道：“小江弟弟，你怎么了？”
    江霁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灵力，脸色凝重：“我要突破了。”
    清梦借着屏幕，看到前方隐约的城镇轮廓，有些紧张：“那怎么办，柳州城快到了，你突破到分神期的话，肯定会有很大动静，会把柳州城的修士引来吧。”
    江霁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修为越高，突破起来的动静越大。他上次突破的时候，直接在突破的山洞顶上方引起了一个龙卷风灵力旋涡，这次突破，动静指不定能形成一个更大的飓风灵力旋涡。这么大的动静，柳州城不派人过来查看就怪了。
    清梦看了看四周，有些慌：“可是这周围没有遮蔽物，连个山洞也没有。”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只能勉强遮挡身形，要想遮挡灵力旋涡，绝不可能。可是现在掉头回去找遮蔽地方已经来不及了，这方圆百里都是这样的森林，要想找山洞，不飞个一个时辰，绝无可能，但江霁没法儿再压制这么久了。
    因为他每次都能顺利突破，所以他根本没法儿压制突破，时机到了就会自然而然突破。
    江霁听着她慌乱的声音，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因为这个想法而怦怦直跳，江霁甚至都能感受到它撞击胸腔的动静。
    他勉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藏在袖口里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有一个办法，可以遮蔽灵力波动。”
    清梦果然如他所料，立刻开口问道：“什么办法？”
    “让我的灵神进灵玉，借着灵玉遮挡。”江霁缓缓道。
    作者有话说：
    江霁：贴贴！想进灵玉贴贴！（bushi）
    大家的评论我都认真看啦，感谢贴心的天使宝贝萌，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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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见面
    清梦一怔：“啊？”
    江霁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他面上还是装的一派坦然，一本正经道：“灵玉内含空间力量，本身还是灵物，而且我突破的是化神期，本质是灵神的突破，我的灵神进去后，可以借助灵玉的特殊性来遮掩。”
    他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对修真者的修炼突破情况并不懂的清梦如是想。
    但是灵玉的禁制开关并不是她控制的，于是清梦朝着空间内某一点问：“灵玉，你可以让小江弟弟进来嘛？事出突然，这周围确实没有遮挡地方，现在当场布灵阵也来不及了。”
    女音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清梦错觉，她觉得这次的声音虚弱许多。
    女音：“可以，但是突破后他就要出去。”
    清梦开心道：“好耶，谢谢你！”
    女音的音量更低了些：“不用客气。对了，这段时间我会陷入沉睡……所以暂时开放开禁制的权限给你，慎用。”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清梦闻言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女音：“暂时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清梦以为她话还没说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最后什么都没等来。
    她只是说：“此次沉睡，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你一定不要轻易开禁制。”
    清梦点头应道：“嗯，我有分寸的。”
    女音简短“嗯”了一声，便再没消息。
    清梦的直觉告诉她，灵玉已经沉睡了，便没再犹豫，找到【设置】，果然在设置里看到了禁制的开关，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开关。
    “小江弟弟，进来吧，禁制开啦。”清梦重新接通两人间的视讯，欢快地道。
    江霁在两人切断联系的这段时间，已经做好了准备，把身体妥善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此刻听见清梦开口说话，立即把灵神分了出来。
    淡金色的灵体小人从江霁的天灵盖上方浮出来，像光点一样落进灵玉里，缓缓潜了进去。
    清梦一看到空间内的灵气开始波动，就知道江霁要进来了。
    这算是第一次面基吧，清梦有些激动，身体都不自觉坐直了些，但是下一秒，她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她面前的灵气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成了一块灵幕，这块灵幕围成了一个圈，伫立在空间的一角。
    清梦喃喃道：“不是吧……”
    只见灵幕圈上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灵气海水倒灌般疯狂往里涌进，一看就是有人在突破。
    此时此刻，即便心大如清梦，也想对灵玉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想象中的面基落了空，但清梦并不是特别沮丧。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垂落在胸前的大波浪长卷发，指尖挑起一缕转了转，心想，用现在这个打扮见他好像不是很好，反正小江弟弟离合体期还有很久，不急，见面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她这么想，某人可不这么想。
    江霁来到灵玉空间，本以为自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灵玉”，结果刚进来就被灵幕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
    他尝试喊了几声，但这幕墙竟然是隔音的，他的声音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但就是传不出去。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江霁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想。但是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有点委屈。
    哼，我不要理你了！江霁如是想。
    恰好体内灵力再次剧烈波动起来，他便摒心静气，撇除杂念，一心一意准备突破。
    这次的突破也仍然很顺利，灵力和灵气温顺无比，随着江霁的心意而动，柔和地冲刷着他体内的经脉。
    在冲刷到躯干时，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江霁的脊背骨再次泛起了柔亮的金光，透过衣衫印了出来，像是在衣衫上画了一幅工笔画。
    ……
    “呼。”灵力旋涡乍停的一瞬间，江霁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刹那，他的眼底有金光一闪而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金光构成了一幅玄妙的画，画的内容和他脊骨金纹的内容一模一样。
    他突破完成后，正前方缓缓出现了一扇流动光门。
    江霁不用感知都知道这是出去的门，但他暂时不想管它。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松完筋骨后，江霁往前踏了一步。
    那扇光门像是生怕他看不见似的，也跟着他一起移动，移动幅度比他还大，江霁转身它也转身，硬是往江霁面前怼。
    江霁不耐地“啧”了一声，手掌往前一抓，然后猛地往旁边一扬，光门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抓着往旁边挪了些。
    江霁这才舒坦。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幕墙，另只手从身侧抬起，手指微蜷，凹起的掌心内渐渐汇聚起了浓郁的灵力。
    幕墙外。
    清梦隔一小会儿就会看看上方的灵力旋涡，看到旋涡停止转动的时候，她猜测江霁的突破应该完成了。
    那他应该马上就会离开吧，清梦心想。她刚打算移开目光，耳朵就听到一声巨响。
    清梦吓了一跳，立刻朝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幕墙剧烈抖动着，一下又一下发出波浪般的颤动，仿佛里面有人在用力捶打它。
    轰隆的巨响一声接一声，恍惚间让清梦觉得自己身在硝烟四散的战场，耳畔只余下撞击的轰鸣声。
    这是发生什么了？！清梦惊疑不定，抱紧了平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往后退。
    幕墙颤抖得越来越剧烈，逐渐布满了蛛丝般的裂纹，整块幕墙看起来就像是冰裂纹玉，有种破碎美感。
    清梦惊讶地看着前方的幕墙，震惊极了。
    这不会是小江弟弟硬打出来的吧？！他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强了么？
    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幕墙的每个地方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隙，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随着一声格外大、格外猛烈的震响，由灵气构建而成的幕墙轰然碎裂，重新化为灵气，散逸在灵玉空间内。
    那声巨响震得清梦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前方，哪怕她知道里面大概率是江霁，但这种凶残的打法还是让她有些心悸。
    她周围的灵气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围在她身边，把她三侧都牢牢护了起来，只留下正面。
    幕墙倒塌后，里面的情况完全展现出来。
    正中央站着一个清隽挺拔的少年，右手握着一个金色剑鞘，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衣服，袖口紧窄，足蹬黑色皂靴，后脑扎了个啾啾，剩下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正遥遥望向清梦的方向。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紧紧盯着清梦，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清梦还是看到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笑。
    江霁看着前面穿着白裙的女孩儿，舌尖抵了抵上颚，刚刚攻破幕墙所带来的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精神起来，唇角勾起，心情变得极其愉悦。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但是那些灵气太碍眼了，把她都挡住了，得扫开。江霁想。
    他往前踏了一步，目光仍旧牢牢锁定着前方的女孩儿。
    不给我看，困住我又如何，看，我还是出来了，我还是见到你了。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胸腔装满了复杂情感，满到他觉得自己快要原地爆开。
    我想靠近你。此刻，江霁的脑海中只剩这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江霁：（委屈）见你一面好难啊。T-T
    江霁：（灵光一闪）那就继续让我来创造见面机会吧！qvq
    江霁：（卖力砸墙）
    清梦：……？！你是哈士奇嘛你？
    感谢大家的评论么么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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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抱我
    清梦咽了下口水，下意识把平板藏到身后，看着朝她走来的少年，非常想要后退，但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后退。
    江霁宛如锁定了猎物的豹子，朝她走来的步伐不急不缓，有种闲庭信步的意味。
    清梦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后挪，边挪边开口，试探般地道：“小江弟弟？”
    江霁嗓音冷沉地应了一声：“嗯。”
    清梦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抓在平板边缘的手指不由得捏紧，大脑飞速运转，快速道：“你已经突破了吧？那还是尽快回去吧，灵神与身体分离太久，对你以后的修行不利。”
    她总觉得现在的江霁很危险，加上平板还握在手里，让她十分慌乱。
    江霁笑了一下，嗓音温沉：“不急。”
    他定定地看着清梦，轻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两人间的距离只剩几十米，清梦心里有点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大家不都是一个鼻子一双眼一张嘴么。”
    她表面上装的淡定，其实内心已经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怎么办！他马上就要发现平板了，我该怎么解释？！清梦的心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江霁的后方突然冲过来一个光点，那光点离得越近就越大，等到了近前，清梦才看清它的完整模样——那是一扇门。
    那扇门粗暴地朝着江霁盖了过去，江霁大概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能摆脱自己的控制，没能及时做好充足防备，被门卷了进去。
    然后他就被灵玉空间踢了出来。
    江霁的灵神回到身体里，睁开了眼，整张脸都是臭着的，不爽地拿起灵玉看了看。
    灵玉还是以前的模样，毫无变化，根本看不出来它刚刚强制把自己踢出来的狠心模样。
    话说……她都不阻止的么？江霁想到这，更不爽了。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视讯通话，是否接受？是/否】
    清梦看着江霁被传送走，总算松一口气，把平板从身后拿出来，重新盘腿坐下。
    结果才刚坐下，就收到了江霁的邀请。
    她手一抖，直接点成了拒绝。
    下一秒——【江霁请求和你进行视讯通话，是否接受？是/否】
    清梦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心虚，但她就是有些心虚，因此她一狠心，连着拒绝了江霁三次。
    江霁被连拒三次，总算没了动静，没再发来邀请，清梦刚松了口气，就又把气提了上来，因为灵玉空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机械的系统电子音来回播报：“警告！警告！有外力正在攻击灵玉！警告！警告！有外力正在对空间进行强攻！”
    清梦一个头两个大。
    她无奈地扶额，点开平板，主动朝江霁发出了传音邀请。
    在接通的瞬间，系统警报声终于停了。
    江霁冷淡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终于愿意理我了？”
    咦，不是她错觉吧，她怎么觉得小江弟弟的语气有点幽怨啊？
    清梦想了想，决定先顺毛：“没有不理你，你这么乖，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江霁抿着唇，小声“哼”了一声。
    清梦趁热打铁：“但是你要继续乖乖的哦，不要攻击灵玉，不要拆家。我只喜欢乖孩子。”
    江霁先是不耐地啧了一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从灵玉里踢出来。”
    然后眉头一皱，终于发现了她话里的隐含意思，不悦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见过六尺高的孩子？”
    为了防止她说出“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弟弟”这种话，他立即继续道：“而且我马上就要及冠了！”
    这可能就是小江弟弟的逆鳞吧，他不喜欢自己被说小。清梦思忖着，顺着他的话往后讲：“嗯对对对，你不小了。”
    江霁这才满足。
    他一边继续前行，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和她闲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喜欢的东西？柳州城物资丰饶，许多贸易商人都喜欢往这来，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如果你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买。”
    清梦下意识问：“有好酒嘛？”
    江霁一顿，道：“你喜欢喝酒？”
    清梦低头看了眼，心道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万一睡着错过重要信息，那就糟了——她喝醉之后喜欢睡觉。
    于是她违心道：“不喜欢，我就是随口问问。”
    江霁默默记下她的喜好，回她：“噢。”我不信。
    等进了城，就去酒肆转转，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好酒。江霁如是想。
    因为柳州城是个大城，因此江霁进城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城里找地方歇息，而是去了离城门口比较近的郊外，随便找了间破败木屋当临时栖息地。
    这样万一有什么事，也方便跑。
    他熟练地在屋子外围布好了防御法阵，确保有人来时自己能第一时间知晓，才重新进屋，关好屋门。
    他习惯性对着清梦道：“我冥想了。”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江霁修炼了，就没有人陪清梦聊天了，无聊的她随手点开了江霁的任务面板，想看看他现在的状态。
    【境界】分神
    【武力值】10
    【灵力值】10
    【心情值】60
    【好感度】60
    【伤重程度】20
    咦，伤重程度怎么变成了20？清梦惊疑不定，她明明记得江霁这段时间没有打过架啊。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伤重程度继续发生变化。
    伤重程度：30
    伤重程度：40
    伤重程度：50
    ……
    伤重程度：70
    这是怎么了？！小江弟弟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么？！看着数值一直增长，清梦有些心惊，立刻点开了外界屏幕图。
    只见前一会儿还坐的端端正正的江霁，此刻已经侧躺在了地上，嘴唇发白，脸色苍白，蜷缩在地上，仔细看会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这是怎么了？清梦焦急如焚，想出去看看他的情况，却毫无办法。
    “小江弟弟！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清梦大喊道。
    江霁如身在寒冰地狱一般，身体极度冰冷，连灵神也仿佛被冻住，冷到他几乎失去意识。在朦胧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
    “在……”他勉强应道。
    “你这是怎么了？”清梦一边问，一边点开仓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
    “寒毒……”一阵剧痛袭来，让江霁没能说完剩下的话，再次蜷起了身体。
    寒毒……寒毒，清梦在空间内焦急踱步，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是之前追杀他的人给他下的阴绊子，平时查不出来，只有累积到一定程度，然后猛然爆发时才能查出来。
    灵玉说这根除这毒需要的药材还没集齐，所以她这里现在其实没有能派的上用场的丹药。
    那我该怎么办？清梦懊恼地想，她眼角余光瞥到周围缭绕的灵气，灵光一闪。
    不是都说灵气越足的地方，对修真者而言越有裨益么？那把小江弟弟接来这里，是否能减轻他的痛苦？
    想到就干，清梦叮嘱道：“小江弟弟，我马上把你接来灵玉里，你千万不要拒绝。”
    江霁已经失去大半意识。
    这毒素每次发作后，下次发作时都会更痛苦更猛烈，直至最后让人永久失去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但清梦的声音对他而言实在特殊，因此他的大脑自发有了回应，下意识应道：“好。”
    缥缈的金色灵体从少年的身体上分离，飘进了灵玉中，化作修长人形。
    这回再没有灵幕阻隔，两人得以直接相见，可惜江霁因为痛苦，一直闭着双眼，没能看到她。
    清梦小心地把他在地上放平，把他的头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他顺滑的长发，轻声哼唱着童谣哄他。
    她觉得自己膝盖上的这个人像是冰做的人，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寒气，冷气刺骨，不断往外扩散，让她也感觉到了寒冷。
    江霁感受到了暖源，下意识往她的地方靠近了些，伸出双臂，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
    清梦身体一僵，哼唱声停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环在腰间的、铁般的双臂，箍的紧紧的，让她不得动弹。
    江霁凭着本能抱住了她，也许是汲取到了热源，他突然有了力气，手肘撑在地上，半直起身，从环抱纤腰变成了环抱她整个人，一手从蝴蝶骨那里横过去搂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摁在她的腰间，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几乎紧挨着她的脖颈。
    清梦从来没被哪个男生抱得这么紧过，无措地愣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江霁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劲瘦的腰上，低声道：“抱紧我。”
    “姐姐，抱抱我。”
    作者有话说：
    江霁（撒娇版）：要抱抱！
    被他抱得紧紧的清梦：……你是狗狗嘛，喂，不要蹭了啊！
    宝贝萌七夕快乐呀！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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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入怀
    他最后一句话轻的像呢喃，若不是清梦离他够近，可能都听不清。
    清梦想把手抽回来，却抽不动。江霁的手劲极大，铁钳般按着她的手，一副不抱紧就不松开的架势。
    她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抱住了他。
    江霁却还是不满意，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不要搭着，要抱紧。”
    他再次把清梦的手往腰间按了按，重复道：“姐姐，抱抱我。”
    清梦心里软了一块，终于完全顺了他的意，抱紧了他。
    但两人的体型差有些大，这么抱着，反倒像是清梦被江霁抱入怀中。
    清梦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但她没有推开江霁，而是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她都这么冷了，那作为散发寒气的一方，小江弟弟该有多冷啊？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推开了。
    失去支撑的江霁无力稳住身体，身体砸到地上，眼睫上已经结了一层冰白的霜，唇色也极为苍白，几乎与冰霜同色。
    清梦想扶起他，却被他挡住。
    “别碰我……”会冻伤你。
    刚刚的拥抱不过是他理智失控之下的举动，现在他有了灵气滋养，勉强拉回了一些理智，自然不肯再把寒气渡给她。
    他现在是极度虚弱的状态，虽然勉强抬起手，但力气并不大，轻而易举就被清梦拿开了。
    他还是被扶起来了。
    结果下一秒，江霁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头和半边身体一歪，再次借着冲劲滚到了地上。
    清梦：……
    她难得有了些火气，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声音加大了些：“不管你，让你就这么冷晕过去么？你好歹喊我一声‘姐姐’，我是不可能不管你的。”
    她强行按住江霁挣动的手腕，环视一圈，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绑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再乱动。
    于是她的目光移到了江霁身上。
    清梦下定决心后，做事向来干脆果断，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了江霁的发带。
    瞬间，如墨乌发月华般撒了下来，，遮住了江霁的小半边脸，即便清梦离他很近，也只能看到他蝶翼般的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另半边脸几乎完全看不到。
    但仅仅是露出的半张脸，就精致到能让任何一个看了的人怦然心动。
    然而清梦此时完全没心情去欣赏颜，她简单粗暴地把江霁双腕缠好，让他没办法再挣扎，才继续把他扶正。
    她身形娇小，想要搂着江霁十分费力，只能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哼唱歌谣哄他。她一手固定着江霁不让他滑下去，一手在平板仓库里挑挑拣拣。
    没有能用的丹药，总不能没有能用的灵草吧。做了这么多任务，她记得系统奖励了许多灵草，而且上次去的水月秘境，也收获了很多灵草。
    成千上万株，总不能一株有用的都没吧。
    随着清梦的哼唱，江霁身体颤抖的频率缓慢降低，眼睫颤抖的幅度也慢慢减弱，整个人的气息都渐渐平和下来。
    清梦反倒不自在起来，江霁的长发没了发带的束缚，肆无忌惮地垂落下来，拂过清梦没有衣服遮挡的手臂皮肤，有些酥痒。
    她正想把这些发丝拂扫到一边，就听到江霁低吟了一声，宽大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她的腰间布料，十指嵌入布料凹陷里，用力极猛，骨节都泛着青白色。
    清梦再顾不得把他的长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脸颊、脖颈，脸色愈加凝重。
    这也太冰了吧，他这是中毒多久了？毒发多少次了？怎会如此严重。
    她皱着眉，快速思考该怎么办，眼角余光扫到漂浮着的灵气，灵光一闪。
    清梦伸手一抓，就抓了一片云似的灵气，揉搓成球，压成扁扁一片，贴到了江霁额头上。
    这里的灵气都是温的，应该能有点用吧。清梦不确定地想。
    因为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断薅灵气，然后聚集压扁，再一一贴到江霁身上最冰的皮肤上，试图给他暖暖。
    裸.露的皮肤都贴完后，她才住手。
    “你怎么这么惨啊。”清梦嘟囔道，点了一下他耸立的鼻尖，“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是惨兮兮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半跪在地，正面对着江霁，抱住了他。
    “抱紧你了。”她小声说，“你要撑住哦。”
    江霁已经昏过去了，闭着眼，一动不动，也是半跪着的姿势，头前倾，半边脸压在她的肩上，双臂自然垂落在身边，以一种绝对依赖的姿势靠在清梦身前。
    清梦则是环抱住江霁的背，像安抚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她相当于是抱了一块冰，整个人都在轻微发颤，但是她没有松开手。
    没多久，她的脸色就和江霁一样变得苍白，唇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好冷啊……因为实在太冷，她的思维都有些迟缓，哼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她也闭上了双眼，但仍然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她的左眼眼角下方有银光一闪而过，形状像是一颗银色的水滴状泪痣。
    泪痣若隐若现，在它出现的刹那，空间内所有灵气都剧烈波动起来，流速猛然加快，就像是开了倍速。
    如果清梦此时睁眼看看屏幕，她就会发现，其实不是灵气流速开了倍速，而是时间流速变快了。
    随着时间流逝，江霁身上的寒气越来越淡，直至慢慢消退。
    ……
    江霁醒来时，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嗅闻到了一阵清雅的栀子香。
    他眼睫轻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一截白玉般的耳蜗，再往下，是亚麻色的长卷发。
    他轻手轻脚地想退开些许，却发现背部被人环抱着，一旦退开，就会把这个环抱也挣开。
    于是他没有再退，而是一点一点直起身，双手轻柔地握上那细瘦的双臂，一边稳住，一边直视面前的人。
    面前是一张曾见过的、让他惊鸿一瞥的面容。
    虽然那双桃花眼现在是闭着的，但他还记得它睁开时的潋滟多情；睫毛小扇子似的垂在眼睑下方，浓密卷翘；鼻梁秀挺，鼻尖小巧挺翘；再下面是一双樱桃唇，温柔可爱。
    江霁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双一看就很柔软的唇瓣看，好一会儿，才勉强自己移开了视线。
    但他很快就又把视线转了回来，手指压上了她的唇。
    怎么这么白？江霁皱着眉，他不用问，都知道这就是“灵玉”，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昏过去了。
    触感果然如想象中的柔软，也……如想象中的冰冷。
    江霁把额头贴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额头也是冷的。
    怎么这么冷。江霁皱起眉头，轻柔地展开双臂，把她圈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寒毒发作期已经过去，体温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因为怀里抱着特殊的人，他身体滚烫，少年人蓬勃的朝气与优秀的自愈能力展露无遗。
    他让她的脸颊靠在自己胸膛上，想了想，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移开了她的手臂，轻柔地把她放在地上，快速脱下外袍，然后就着中衣，重新把她揽入怀，又不满足于自己但单方面的拥抱，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后，他才满意地停下动作。
    没了厚实的外袍阻碍，他炽热的体温能更好地熨帖她冰冷的身体。
    她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回升。
    江霁总算放下了心，支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完全把少女纳入怀中，珍重小心地抱着她，不敢抱得太紧，也不愿抱得太松，小心翼翼控制着力度。
    他让她坐在自己坚实的大腿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闭着眼，嗅闻着清雅的栀子香。
    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他突兀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作者有话说：
    清梦：……不要。
    江霁：（委屈）为什么？
    清梦：你猜我为什么会冷到昏过去？
    江霁：O-O
    清梦：再猜一猜我身体为什么这么冷？
    江霁：（恍然大悟）（大哭）我错了呜呜呜别嫌弃我好不好T-T
    其实我觉得上一章甜度一般啦，毕竟小狼崽子还没开窍呢，等他开窍会更甜的！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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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陪你
    体温渐渐回暖后，清梦也醒了过来。
    和江霁醒来时的惊喜不同，她只感觉到了惊吓。
    刚睁开眼，就在距离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和一个异性对视，对她来说属实是一个冲击。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大力推开了对方。
    江霁没想到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猝不及防，被推到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推我？”
    清梦毫不气虚地回望他：“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近？”
    江霁有些委屈：“我是在帮你回暖。”
    清梦一梗，没好气道：“我为什么会凉，你心里没点数么。”
    说完后，她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有点问题，但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她索性没再开口。
    江霁一怔，心头慢慢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测：“你……那股热源是你？”
    他置身于寒冰地狱的时候，确实有感觉到一股热源，也凭着本能靠近了那股让他感到很安心的热源。但是醒来后，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美梦。
    清梦看着他傻不愣登的样，有点想锤他：“那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合着她暖了他这么久，是白暖了是吧？
    江霁沉默了良久。
    就在清梦以为他是不是已经出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用一种让清梦捉摸不透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嗓音低沉嘶哑：“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和我解除绑定？”
    怎么上来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清梦茫然地问：“为什么要和你解绑？”
    江霁难得耐心地仔细解释：“和我解绑后，你可以另……”他顿了顿，绕开了那个词，“你就自由了，不需要再和我一起流浪，也不用再……忍受我的坏脾气。”
    他目光深邃无比，嗓音低哑：“选择权在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清梦想自由想疯了，可她一想到系统的任务，立刻就萎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不解，说了陪着你就会陪着你的，直到你彻底成长起来。”
    江霁身体微微前倾，嗓音提高了些，目光鹰隼般锁定着她，确认般重复了一遍：“你确定么？一旦决定，就不可改变了。”
    清梦心道不如你去跟系统说吧，我被系统绑在这儿了，你跟我说也没用啊，唉。
    她点点头：“嗯，确定了。”
    江霁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露出清梦有史以来、见过的在他脸上出现的最明显的笑：“好。”
    清梦心头一跳，莫名有点不安。
    她强行压下这种不安，笑着赶客：“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就出去吧，肉.身一直放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江霁这次没再多留，站起身，轻声道：“好。”
    清梦目送他的身影缓缓消散，彻底松了口气，连忙把藏起来的平板拿出来，关了禁制，然后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小江弟弟怎么回事啊？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清梦眼皮直跳，索性打开平板，点开江霁的属性面板看了起来。
    【境界】分神
    【武力值】20
    【灵力值】20
    【心情值】100
    【好感度】75
    【伤重程度】5
    心情值这么高的么？清梦咂舌，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江弟弟的心情值是满的。
    而且现在他的好感度也好高哦。清梦盯着那两行数值，莫名有种孩子终于养熟了的成就感。
    小江弟弟看着面冷，其实心还是挺容易焐热的嘛。她心想。
    时间倒回江霁寒毒爆发的瞬间，柳州城城主府内。
    “朝少主？”城主本来正在思索下一颗子该落在哪里，不经意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青年脸色微变。
    他对面的青年穿着一身白金束袖，袖口处绣着麒麟纹，面容俊朗，身直如松，气质温润如玉，一看便是大家族教出来的弟子。
    朝令辞按住腰间震动不息的铃铛，对着城主歉意地笑了笑，嗓音温和：“抱歉，刚刚突然接到了消息。”
    城主连忙道：“朝少主若是有事，可随时离开。”
    虽然他贵为一城之主，但他根本不敢得罪这些大宗门的弟子们，更遑论，面前这位可是当世四大——啊不，三大宗门之一朝天阙掌门的长子，也是他的亲传首席弟子，朝天阙尊贵的少主。
    就在几天前，这位尊贵的少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柳州城，还一住就是好几天。他知道这些修仙者都有些不能说的事，因此没敢问什么，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这位少主，惹来灭门之祸。
    毕竟仙灵宗的前车之鉴可就摆在那儿呢。
    朝令辞笑了笑，表情仍然若春风一般和煦，但嗓音已经冷了下来：“离开倒是不至于，就是需要城主帮个忙。”
    城主立刻接话，问道：“朝少主尽管说。”
    朝令辞笑了下，也不客气，直接道：“请城主即可下令，封锁柳州城，任何人不得进出，就是一只鸟，都不要放出去，如有硬闯，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地处决也可。”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城主道：“好的，但少主也知道我柳州城作为贸易大城，每日有无数商人进进出出，这一封锁，实在是……可否问一下，少主为何要突然封锁整座城？”
    朝令辞温和地回答他，眼底却闪着冷光：“有只鼹鼠混进来了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腰间的铃铛。
    这铃铛专门感应寒毒，只要寒毒发作，它就会立刻有反应。而近几年，被种寒毒的屈指可数，且这些人几乎都已经死了，只剩一个。
    他不远千里来到柳州城，就是为了亲手活捉这个人。
    朝令辞温沉地笑了笑，拨弄了下棋奁里拥挤在一起的棋子，笑笑道：“斩草除根，城主应当是懂的罢。”
    他话都说这么清楚了，几乎等于明示，要是再装傻，就真是在驳他面子了。
    城主后背冷汗直冒，连连点头：“少主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朝令辞满意地笑了：“有劳。”
    他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沓画像，递给城主，和蔼地道：“封锁后，还要麻烦城主派人满城搜寻这个人，有消息第一时间上报。”
    城主接过画像，连连应是，转身离开。来到书房后，没有外人时，他打开了画像。
    画像上是一名少年，眉眼英俊，束着白玉冠，穿着红黑色的弟子服，袖口紧窄，宽肩窄腰，足蹬长靴，正冷漠地看着画像外的人。
    城主额角留下一滴冷汗。
    这个少年他认识。
    是……曾经的四大宗门之一的仙灵宗的少主，江霁。
    难道他现在就在柳州城？
    城主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叫苦不迭。
    这倒霉祸事怎么就轮到他头上了！
    他咬着牙，向下属吩咐道：“搜！给本官尽全力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作者有话说：
    江霁：她不和我解绑，她心里有我。心情值+5
    江霁：我也不想和她解绑，我心里有她。心情值+5
    江霁：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双向奔赴~心情值+10
    心情值：100
    叮！您的开窍小江即将上线——
    第二个有名有姓的配角终于出来啦~
    第28章 古墓
    然而铃铛被灵玉中蕴含的精纯灵气所蒙蔽，反应还是慢了一步，等柳州城的官兵赶到时，郊外木屋已经人去屋空。
    ……
    “还好我们已经离开了。”清梦透过屏幕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城门，后怕道。
    江霁的关注点却和她不在一个地方：“后悔也来不及了。”
    清梦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江霁耳尖悄然飘上一抹红，强装镇定，低声道：“没什么。”
    清梦不理解他的话，索性没管，打开系统任务看了起来。
    【任务十三（已完成）：辅助江霁进行分神期突破。】
    【任务十四（已完成）：躲避柳州城追杀。】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关注，这些任务竟然都已经完成了。清梦满意极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带薪睡觉一样，明明在摸鱼，该给的奖励却还是一分不少。
    太爽了。
    那么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呢？清梦先领取了这两个任务的奖励，才继续往下查看。
    【任务十五：辅助江霁进行初级锻体。】
    初级锻体？这是什么？她疑惑地蹙起眉，翻看着任务说明。
    【锻体药浴药方：丹犀草五株，研磨成粉；铜钱草三株，研磨成粉……】
    密密麻麻的字，看的清梦眼花，还好，系统没有让她挑拣研磨，而是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寻一处安全地方，把江霁泡进去。
    清梦看着仓库里那个大药包，思考该怎么措辞。
    彼时，江霁正在烤鱼。
    他已经习惯了在野外找吃的，削了跟树枝当鱼叉去叉鱼，基本一叉一个准。
    这回，他叉了三条鱼。
    第一条鱼已经烤熟了，江霁把它从烤架上拿下来，从芥子空间里拿了根签子，不太熟练地剔鱼刺。
    他正抿着唇，全神贯注地用签子挑鱼刺时，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江弟弟，”那声音喊了一声后便没了后续，江霁不由得脑补出了她苦恼的样子。
    “什么事？”他心分二用，一边专注鱼一边专注她。
    清梦犹犹豫豫地问：“你现在还能找到一处安全地方么？”
    江霁手中动作一顿，反问她：“为何这么问？”
    清梦纠结地卷发，吞吞吐吐道：“就是……唔，近日翻古籍，看到一种能减轻寒毒症状的方法，想给你试试，但是这个方法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江霁听完笑了一声，轻飘飘道：“那我进灵玉不就好了。”
    清梦却果断拒绝：“不行的，这是锻体的方法。”
    她划拉着屏幕，苦恼道：“现在好像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江霁沉默一瞬，动作停下，目光放空，过了小会儿，低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
    “什么地方？”清梦一下就来了兴趣。
    “一处古墓。”江霁的语气有些奇怪，听上去感觉对那地方情绪复杂。
    “古墓？”清梦一听到墓，就想到了那些阴森的地下墓穴，内心有些抗拒，“没有别的地方了么？”
    “没有。”江霁重新垂下头剔鱼刺，淡淡道：“你若是能接受，那我们就去那里，不能接受就算了。”
    清梦咬唇纠结了一会儿，终究妥协了：“好吧，那就去那里吧。”
    江霁点点头，声音仍旧淡淡的：“好。”
    他确认剔完最后一根鱼刺后，开口：“开下禁制，我把烤鱼送进去。”
    清梦惊喜道：“欸，原来这份是给我的嘛？”
    她看江霁一直在挑，还以为是他吃鱼比较讲究，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嗯。”江霁身体绷得很直，佯装不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清梦立刻道：“别扔。”
    她手指立刻快速点开设置，开启禁制，满怀期待地道：“开了，送进来吧！”
    江霁“嗯”了一声，手上白光一闪，烤鱼倏然不见。
    空间内，清梦手上凭空出现一条香喷喷的烤鱼，勾的她食欲大动。
    她毫不犹豫咬了一口，瞬间唇齿生香，满口都是劲道的鱼肉和鲜美的酱汁。
    小江弟弟手艺原来这么好呀。她眯起眼，满足地想。
    一条烤鱼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后，清梦还想吃，她眼巴巴地盯着屏幕，却不好意思再提了。
    小江弟弟一共就叉了三条鱼，她已经吃了一条，只剩两条了，她再吃，小江弟弟就要没得吃了。
    小溪旁，听着那头没有声音了，江霁转了下手上又一条已经剔完刺的烤鱼，声音淡淡：“吃完了？”
    清梦“嗯”了一声。
    江霁便道：“再给你送一根进去，接好了。”
    清梦一怔，手上便已多了一条完整的烤鱼，她迟疑道：“可是你不吃嘛？”
    江霁已经在剔第三条鱼的刺了，嗓音仍然是往常的冷淡样子：“我一直在辟谷，不需要进食。”
    “哦，好吧。”清梦呐呐应了一声，开心地继续吃起鱼。
    江霁听着她的咀嚼声，唇角显出一些浅淡笑意，连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处理完第三条鱼，顺手把它送进灵玉，问道：“还想继续吃吗？”
    清梦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吃饱了。”
    江霁便擦了擦手，把烤架等东西毁尸灭迹，确定这里看不出有人来过后，才收手。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清梦打了声招呼：“那我现在就去古墓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了。
    清梦一边吃鱼，一边开开心心地应道：“好。”
    江霁听着她充满元气和活力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带着愉悦的心情，御剑而行。
    江霁御剑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越过百里地，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花了三天才到。
    “世外桃源啊。”清梦喃喃道。
    他们现在在群山里，群峰翠秀，高低起伏，山壁里的夹缝中开出了许许多多的无名野花，姹紫嫣红，拥簇在一起。地面上铺满了茵茵绿草，树木高大苍翠，金色的阳光从树冠的间隙里洒下来，在地上印出大小不一的不规则光痕。
    “这是谁的墓啊？真有品味。”清梦喃喃赞叹道，能长眠在这里，伴着花鸟山水同睡，属实很有格调。
    “不是他选的。”江霁摇了摇头，走到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壁前，在掌心划了一道血口，然后印了上去。
    清梦：“嗯？”
    她的疑问在山壁洞口开启后得到了解答。
    壁门的左方刻着一行字：挚友江南生眠居。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好友在水立。
    清梦借着平板的高清晰度看清了那行字，随口道：“小江弟弟，你和墓主同姓哎，说不定很早以前你们是本家呢。”
    江霁没有回应，目光沉沉地看了那行字一眼，踏步走了进去。
    在他进去后，壁门徐徐关闭，合拢后，山壁再看不出一丝痕迹。
    作者有话说：
    小江记者已到达前线，即将为您播报实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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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成年（含入v公告）
    里面是另一番景象。
    清梦的第一直观感受，就是自己来到了古代的皇家园林。乌檐白墙，小桥流水，岸旁杨柳青青。
    这些建筑看起来崭新无比，连植物看上去都充满生机和活力，实在不像是一座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墓穴。
    她心头总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感觉，在看到这些景色的时候，莫名有些哀伤。
    于是她问江霁：“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什么来头么？”
    江霁摇了摇头：“不知。”
    清梦诧异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敢来这里的？又是怎么确定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江霁已经来到了大门前，如自己家门一般，推门而入。
    他关好门，才继续道：“因为除了我，谁都进不来。”
    他以前被追杀时，曾经误来到这座山，然后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他刚到这里时，追杀他的那些人紧跟着他，刀锋好几次碰到他，两方之间的距离极近。
    但是他进了这座山后，没多久，身后的人就消失了。
    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是被自己甩开了。但很奇怪，明明他的速度和之前相比，并没有提高，追杀他的那群人体力也还有留存，理论上来说，他是甩不开的——起码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甩开他们。
    但这种情况就是发生了。
    但是甩开追杀对他来说是好事，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原地歇息了一会儿，顺便给自己疗了伤。
    歇够了准备走的时候，站起身过猛，失血过多有些晕眩，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山壁。当时他的手掌还沾着自己的血，血碰到山壁之后，无声无息融了进去，然后他就栽进了墓穴里。
    江霁收回思绪，来到了一处偏僻厢房。
    这间厢房面积不是很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大浴桶。
    可惜桶内是干的。
    清梦不敢让他去院内的湖里打水，鬼知道这些水在这儿多久了。
    于是她再次对灵气进行充分利用，把它们拧在一块儿，让江霁用灵气“布”来擦桶。
    完事儿后，再让江霁自己把芥子空间里存的水倒进去。
    清梦把药物包给江霁后，不等他开口，就主动道：“我闭眼，我切断联系，你好了再联系我。”
    江霁：“……”
    他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点了点头。
    清梦说不看就不看，切断联系后，把平板灭屏，倒扣在地上，顺势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开始思考礼物问题。
    对的，礼物。
    加上水月秘境的那段日子，江霁已经早已过了十八岁，甚至再过不到两个月，他就将迎来二十岁的冠礼。不过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来看，江霁即将要过的，其实是他的成年礼。
    但问题是，不论是成年礼物，还是及冠礼物，她一个都没准备。
    真难顶，她现在被困灵玉空间，身家有限，还出不去，该送什么比较好呢？
    清梦愁的皱起了眉头。
    她在脑内清点自己现在有的东西：一堆暂时用不了的灵丹，一堆暂时用不了的灵草，一堆暂时用不上的灵石——欸？
    清梦一下翻身坐起，眼中熠熠闪光。
    她用不了，不代表小江弟弟也用不了啊！和她不同，他是个自由身，基本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要不就把灵石给他当礼物吧，想要什么自己买。
    虽然有点不负责……清梦有些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让他自己挑不好吗！那么多灵石，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几乎迫不及待想实行这个计划了。
    再等等。她点开日历数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只剩一个多月了。
    江霁把浴桶放满水，按照清梦的说明，把灵药一株一株往下丢，看着清水从透明变成艳红，再变成幻紫+艳红，再变成幻紫+艳红+草绿……最后变成了平平无奇的乌黑。
    药效怎么样不好说，但非常能唬人。
    江霁脱下外袍，想了想，又把中衣也脱了，只留下轻薄的里衣，然后抬起笔直修长的双腿，跨入浴桶之中。
    起初，他毫无感觉，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放错了，或者放漏了，不然怎么和平常泡澡一个感觉。就在他想重新检查一遍药草包时，体内突然腾起一股火烧似的感觉。
    那火烧似的感觉从脚底往上蔓延，真如野火烧山似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蔓到了他的胸口，带起全身火热燥意。
    他扶住浴桶边缘的骨节用力到泛白，勉力压制，才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低吟。
    这药效怎么突然这么猛？他惊疑不定地想。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全身每一寸皮肤都火烧火燎似的，无一处不难受，无一处不疼痒。
    江霁难耐地闭上了眼。
    ……
    他闭上了眼后，自然也就无从看到自己的变化。
    少年的体态渐渐变化，肩背变得宽厚，肌肉变得更加精健，胸膛变得更加坚实，脸庞棱角也更加分明，渐渐褪去稚气。
    仿佛是要把前些年因为流浪逃亡而造成的营养不足补回来似的，等到锻体结束，江霁已经完全是青年模样，身形高大，隔着被打湿的里衣，还能清晰地看到肌肉起伏弧度，以及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
    在一片寂静中，他睁开了眼。
    锻体终于结束了。
    江霁没动，在浴桶里静默地坐了一会儿，沉心感受着体内变化。
    他的经脉更加结实，经络更加坚韧，灵气没什么变化，但是体格明显增强，至少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臂力、腰力、腿力等有了大幅增强。
    他也不再是以前的清瘦模样，身体健壮许多。
    感受完毕后，江霁才起身。起身时，他往下看了一眼，只见桶里的水已经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清水模样。
    江霁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但他没有急着处理这些水，而是换好衣服，借着清水倒影整理好衣冠后，才把水清理掉。
    确定自己仪表没有问题后，他才联系清梦。
    他还未开口，女孩儿雀跃的声音已经在脑海中响起：“生日快乐！小江弟弟！成年快乐！二十岁快乐！愿你以后的日子都能顺顺利利，年年欢愉！”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届时掉落万字更新！连载期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v后开启爆更，求求大家不要养肥，谢谢宝们！qvq
    PS：终于双方面成年啦！接下来就可以高举感（爱）情（情）戏大旗啦哈哈哈=v=
    江霁（成年版）：好耶！
    第30章 彩蛋（三合一）
    清梦握着平板, 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
    她属实是没想到江霁锻体花了快两个月，期间一点消息都没，她还联系不上他。
    后来实在没办法, 又实在担心他，便开了平板看了看, 确认他没事后才放下心。
    江霁一怔，轻声道：“已经重阳了？”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竟然已经……过去六年了。
    距离他遇见她，也已过去三年多了。
    清梦辨不出他的语气, 摸不准他现在的心情，语气变得迟疑起来：“嗯……怎么了？”
    江霁小幅度地摇摇头，语气恢复正常：“没什么。”
    顿了顿, 他突然道：“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
    清梦没听懂他的意思, 茫然问：“你在说什么？”
    江霁憋了又憋，还是没好意思说出“不会再错过你的生日”，最终只是干巴巴道：“没什么。”
    饶是如此, 他薄薄的面皮也已变得通红，看的清梦云里雾里。
    清梦心大, 对不懂的事情向来不会多追究, 这次也是一样。她很快就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送你的，唔，只有灵石能给你了, 我马上转给你, 你接好哦, 然后你可以随便用它们买别的物品。”
    江霁立刻道：“我不要。”
    清梦动作一僵, 咬着唇道：“你果然还是嫌弃……”
    江霁眉头一跳, 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我没有嫌弃。”
    清梦立即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要？”
    江霁回的很快：“我的灵石够用，不需要。而且送人礼物难道不该送他所需要的么？”
    清梦心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但她又确实没有能送的出手的东西了，声音不由有些发闷：“可是我没有其他东西了。”
    江霁按捺住心里波涌的情感，尽量放缓了声音，问：“可以先欠着，等以后再给。”
    清梦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嗯？”
    江霁便解释道：“就是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再给。”
    清梦迟疑道：“可是万一你一直没有需要的东西呢？”
    江霁闻言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无欲无求，什么都不需要。”
    清梦迟疑着应了：“好吧。那你需要什么的时候，要告诉我哦，我给你准备。”
    江霁温和地回道：“嗯。”
    这事儿终于敲定了，但清梦总觉得这话里有坑，但她品不出来。
    于是她最后还是道：“好吧，那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挑选礼物，然后一一补上。”
    江霁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道，其实不用你挑，礼物就是现成的。
    但他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另起话头：“还要继续锻体么？不要的话就走了。”
    清梦摇了摇头，道：“不要。”
    她迟疑了下，试探性地问：“但是我有个请求。”
    江霁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嗯？”
    清梦纠结地抓了抓头发，小声问：“你可以去一下主屋么？不愿意的话，把灵玉丢里面也可以。”
    江霁脚步猛地顿住，沉声问：“你为什么想去主屋？”
    清梦半真半假地答：“里面有很吸引我的东西。”
    主屋的方向确实有股非常熟悉的波动，还非常亲切。实际上，从进来开始，她就对这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她自己都弄不明白这股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她的本能、她的直觉都在疯狂叫嚣要去一探究竟。
    所以她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想去看看。她的直觉没有发出预警，系统也没有发出预警，那说明那里应当是安全的。
    江霁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眼里的光明明灭灭闪了好几次，最终松开拳头，五指舒展，淡淡道：“那便去看一看。”
    清梦开心道：“谢谢你呀，小江弟弟。”
    江霁唇角勾起，低声应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清梦刚想再说些什么，目光瞥到江霁前行的模样，看到他的背影后，猛地顿住。
    不是错觉吧，怎么感觉小江弟弟经历一次锻体后，强壮了好多？
    如果说以前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话，那现在则是即使穿着衣服，也明显能看出骨肉匀称、肌肉结实的宽肩窄腰，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压迫感。
    清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那声“弟弟”突然就不是很能叫得出口了。
    江霁听她没了声音，挺有闲情逸致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了？”
    清梦随口道：“在想屋里到底有什么。”
    江霁脚步微顿，但下一秒就恢复成了正常步速，淡淡道：“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应当没有危险。”
    清梦来了兴趣：“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霁腿长，步子迈得大，加上走得快，此时已经快走到主屋门前，闻言道：“因为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但这次并没有发出任何预警。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这地方本身就安全，还是它其实不安全，但是对特定的人群安全。
    但不论如何，做好防护总是没错的。
    江霁绷紧身体，灵力随时准备着，轻轻地敲了下门，低声道：“得罪。”然后缓缓推开了门。
    大门缓缓往两边而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出乎意料，里面很空荡，并不如其他厢房一般内置许多家具，布置温馨高雅。
    主屋里，只有一冰，一口棺，冷冷清清。
    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冰面，在冰面上，放着一口冰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冰棺里有个人躺着。
    他放轻脚步，缓缓朝冰棺走去。
    他的预感告诉他，冰棺里睡的是墓主。
    江霁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没注意到，清梦已经悄无声息和他切断了联系。
    因为她此刻满脸是泪。
    清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一进这里，泪腺就像失调了一样，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砸，心口涌上一股难受至极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完全抑制不住眼泪的崩堤，而且还让声音也带入了哽咽，这让她不得不切断了两人间的传音，不然她完全没法解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江霁脚步轻至无声，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冰棺面前。
    看清棺中人脸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因为那棺中人，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江霁下意识把手搭上棺沿，灵玉空间中，清梦的手也在同时搭上屏幕中的冰棺边沿。
    也就是在这一刻，变故陡生！
    不知是否触发了某种术法，冰棺的棺盖忽然迅速融化，露出棺中人。而棺中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面容迅速变得苍老，很快，他看起来就如同寻常古稀老人，面上皱纹横生，只不过面容神情仍旧安详和善。
    江霁愣神一瞬，就是这一瞬，让他错失离开机会。冰棺与其下的冰面以一种肉眼跟不上的速度迅速融化，露出了其下幽深无垠的湖。
    老者的尸身化作纷飞光点，冰棺也化作纷飞光点，只不过前者的部分光点融进了江霁身体里，而后者的部分光点融进了灵玉里。
    冰面完全融化的一瞬，江霁脚下猛地传来失重感，无法腾空，无法使用灵力，被一股巨力拖曳着，强行拽进了湖中。
    视线陷入黑暗，但在下一瞬却猛地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一副画面。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银白长裙的女孩儿，乌黑的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身姿窈窕，看着孱弱的手臂却有无穷力量，手掌上托举着一个冰棺。
    那冰棺他刚刚才见过，正是墓中这座。
    她脚下走过的地方逐渐有冰霜蔓延而上，很快就铺满了室内地面，缓慢结冰，最后化成了江霁曾见过的冰面模样。
    她一直走到主屋最中央才停下，小心地把冰棺放在地上。
    江霁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他仿佛是与房梁齐平，但却又没有实体，不像灵体，反而像一个孤魂。
    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因为站得高，角度好，他可以看清冰棺。
    冰棺里的人是一个老者，看着该是古稀之年，面容安和，应当是自然老死。
    少女脸侧头发垂下，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江霁总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
    就在江霁思忖的时间里，少女有了动作。
    她双手结印，以冰棺为中心，冰花凭空而现，四散飞舞，她的长发亦无风自舞，若隐若现地露出面容。
    江霁眼尖地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银色水滴印记，没看错的话，是在少女的左眼眼角处。
    他毕竟曾是大宗门少主，博闻强识，读过许多书，其中不乏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古籍。见此情景，立刻想起了一些相关记载。
    据说万年前，天地自然诞生的神女不止一位，其实还有一位。
    她们一位司掌空间之力，一位司掌时间之力。年长那位右眼眼角有一枚金色花瓣胎记，年幼那位左眼眼角有一枚银色水滴胎记，为身份象征。
    但这些事情太过久远，加上年幼那位几乎没有任何事迹与消息，仿佛不曾存在过，因此许多人都以为神女只有一位，连记载的人也这么以为。
    江霁瞳孔紧缩，看着下方景象。
    随着冰花飞舞，渐渐消散，冰棺里的情况也重新显现出来。
    只见里面躺着的人老态不在，皮肤光滑，毫无皱痕，眉峰俊挺，眉骨高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睫毛长而密，薄唇微微勾起，是一副俊秀雅致的好相貌。
    最关键的是……他与江霁的五官脸型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看起来比江霁要成熟一些。
    少女放下手，如墨长发重新顺滑散下，遮住脸颊。
    她抬起手，青葱般的手指遥遥一点，屋外瞬间出现接连在一起的厢房。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仿佛不是在凭空造房屋，而是在还原一座本就有的旧景。
    随着她的动作，一座古朴典雅的庭院凭空而现。
    但少女并没有停止动作，她再次张开双臂，与肩膀持平，指尖飞舞出无数霜白冰花，四散纷飞着，飞向庭院的各处。
    于是，江霁看到，一座银白的雾罩拔地而起，眨眼间便笼罩了这座秀雅的庭院。
    少女终于收手。
    她召出冰棺棺盖，上前一步，亲手合上冰棺，然后后退一步，叹息般道：“阿生，不知你对这样的布置是否满意。”
    她声音压的很低，还有些哑，仿佛刚哭过似的，因此江霁听的并不是十分清楚。
    “你……好好歇息罢，放心，这里我设下了法阵，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你的。”
    “安好。”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说出，面前场景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似的，荡起层层涟漪，画面逐渐扭曲，直至消失不见。
    在视线再次陷入黑暗的瞬间，江霁一阵惊悸，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
    他心脏跳的极快，剧烈撞击着胸腔，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青年坐在地上，手掌撑着草地，胸膛剧烈起伏，双眼中是沉沉墨色，薄唇紧抿，整个人一副还未回神的样子。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时，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传来，像是刚做了一场噩梦，后背衣服汗得透湿。
    江霁吐了口气，没心情现在换衣服，干脆给自己套了一个清洁术法，整个人总算重新变得干净清爽，只是那股心悸的感觉仍然余感未散。
    灵玉空间内，清梦还在昏睡。
    她的梦境支离破碎，一会儿是在热闹的大街上，有人牵着她往前走，一会儿是在茫茫的冰面上，她在给一个人送终。
    她无知无觉地蜷缩起来，周身寒气散逸，眼角溢出清泪，静默地顺着脸颊滑下。
    过了许久，她才悠然醒转。
    醒来后，她茫然地发了会儿呆，思绪才渐渐回笼。
    清梦坐起身，自嘲地笑了一下。
    最近做的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应该是压力太大了，太过焦虑导致的。她在心里这么和自己说，没关系的，任务慢慢做也可以，不急的，爸爸妈妈和清晖一定会等我的。
    她一遍又一遍和自己说着这些话，说到最后，不像是安慰自己，反倒像是说服自己。
    放在手边的平板忽然亮了起来。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视讯通话，是否接受？是/否】
    清梦稳了稳心神，才点击“是”。
    江霁低哑的声音响起：“我被古墓踢出来了，现在进不去了。你要找的东西暂时找不了了，等我变得更强了，再进去给你找。”
    清梦恍然响起自己先前随口编的借口，有些心虚，连忙道：“不用了，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江霁不信：“我们基本刚进去就被踢出来了，怎么可能找到。”
    清梦尽力说服他：“我在灵玉里，你又看不到，怎么知道我没找？”
    江霁一噎。
    清梦趁热打铁：“我就是在这时候找到的。”
    江霁半信半疑：“那你找到了什么？”
    清梦敷衍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江霁沉默了一会儿，反常地没有追问，只点了点头，说了声“嗯”，便再没了下文。
    他这么沉默，反而让清梦有些不习惯。她刚想说些什么来活跃一下气氛，江霁就开口了。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出去了。”江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顺便掸了掸身上沾到的草叶子。
    清梦柔顺地应了一声“嗯”。
    从古墓出来后，江霁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因此没能注意到潜意识里的危险预警，还好他身体素质过人，虽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避开了对方势在必得的杀招。
    江霁灵活地侧身翻开，思绪终于全部回笼，警惕地看着面前乌泱泱一波人。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打量着这些人。
    为首的青年穿着一身白金色弟子服，领口和袖口绣有金麒麟纹样，面容俊朗，正唇角含笑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江霁。你果然在这里。”
    “朝令辞？”好歹是儿时玩伴，哪怕已经许久未见，江霁仍然很快就认出了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朝令辞笑了笑，嗓音温润：“原来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江霁冷笑一声，右手背在身后，刚想召出剑鞘，心念一动，转了想法，强硬地唤出了青梧剑。
    剑鞘是底牌，不到生死关头不能轻易动用。
    他看着对面的人，冷嗤一声：“灭门之仇，没齿难忘。”
    清梦在灵玉空间里犹豫再三，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这个人有些奇怪，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有些不舒服。”
    具体哪里奇怪，清梦说不上来，但她直觉就是觉得如此，哪怕这个人长得十分好看，但他身上的气息腐朽而衰败，仿佛一个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不是生机勃发的青年。
    江霁分神回应一句：“我知道了。”
    清梦便抿紧唇，没再出声。
    朝令辞惋惜地笑了笑，说出的话里带上了几分冷意：“谁让仙灵宗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江霁神色一凛，沉声道：“那些事情未必是不该做的。”
    他其实想问朝令辞都知道些什么，但用脚指头想，对方都不可能乖乖告诉他，因此他只能用别的方法试探。
    朝令辞身为大宗门少主，也精得很，闻言只是笑笑，避重就轻地道：“和你说也无用。”
    江霁冷嘲一声：“正巧，我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既然你今天主动送上门，那我不收了这些人头，都对不起你的礼意。”
    朝令辞的表情似笑非笑，慢悠悠道：“你能不能收了这些人头不好说，但你的人头，我收定了。”
    他抬起手，轻飘飘往江霁的方向一点，轻描淡写地道：“打。”
    江霁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就有了应对，青梧剑剑尖猛地在地面上一戳，借着反冲力一跃而起，想摆脱这些人的束缚。
    他现在心情激荡，内心暴戾情绪有些难以克制，但她还在这里，不能让她看到他的这一面。
    但他没能成功挣脱开，在他动的同时，对面那些朝天阙的弟子也有了动作，整齐划一地踏了几步，围成错落有致的一圈，而就在他们排好阵的刹那，江霁正好腾空而起。
    然后他就被空中乍然出现的金色光网拦了下来。
    那网看着光线细弱，但碰到人的瞬间却骤然发力，光芒大盛，恍若一轮小太阳，横在江霁与离开之间。
    江霁被迫落回地面。
    朝令辞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嗓音柔和：“你还是这个性子。当初被你挣脱过一次，这次可不会了。你在进步，我们也在进步。”
    “江霁，人啊，总要认清自己的处境。”
    江霁手握青梧剑剑柄，剑尖斜着指向地面，闻言冷笑一声，冷漠道：“说的好，希望你们死的时候，也能保持同样的想法。”
    朝令辞也拿出了剑，和他遥遥对立，眼神已经冷了下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霁环视一圈，嘲讽道：“区区几十人，一起上吧。”
    于此同时，他对着清梦道：“接下来别看了，伤眼睛。”说完不待清梦回复，便主动切断了两人间的联系，还用灵力覆盖住了灵玉，想屏蔽她的感知。
    只不过是瞬间工夫，屏幕上的画面就混进了许多雪花点点，看着信号很差，无法再看清江霁的打斗场面。
    清梦十分无奈。
    小江弟弟在担忧什么呢，她又不晕血，除非十分血腥，不然她还是能接受得了的，他太小看她了。
    灵玉外。
    朝令辞手背青筋暴凸，冷声道：“既然你执意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江霁用行动回应了他的话，飞身上前，招招直指要害，身影鬼魅一般无法捕捉，剑影铺天盖地地笼罩向朝令辞。
    朝令辞身后的那些弟子是朝天阙的精英，自幼被众星捧月地长大，虽然知道仙灵宗的少主天赋卓绝，但从来没和他较量过，不知他深浅。
    但他们为人自傲，自觉自己一直被宗门栽培，总比这个已经失去宗门的丧家之犬获得的资源多，因而大意轻敌，在第一轮交锋中，有些防备不足、修为也不行的弟子便被收缴了性命。
    但这些让他们殒命的攻击只是江霁和朝令辞对峙时泄出的剑气。
    青梧剑和应天剑剑尖抵剑尖，分毫不退，剑尖不断吐露出雪白寒凉的剑芒。
    应天剑也是一把绝世名剑，按理来说和青梧剑不相上下，但奈何它们的主人修为相差太多，导致应天剑被迫处于劣势，剑身剧烈颤抖着，被青梧剑的剑尖抵着，剑身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清梦遂看不清战局，但大致模样还是能看清的，心里不由欢呼，小江弟弟厉害呀，才第一个回合，就已经压制住了对手。
    朝令辞和他对上的瞬间，便面色微变：“你的修为竟然已经是分神期了？！”
    即便有着全朝天阙的资源倾斜，他的修为也不过才刚刚突破化神期而已，却被失去宗门依托的江霁牢牢碾压。
    江霁只不过手腕一震，把把他连人带剑震开，淡声道：“是你自己废物。”
    朝令辞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突然笑了：“你果然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江霁不耐烦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着，已经再度展开攻势，狂风暴雨般朝着朝令辞而去。
    周围剩下的精英弟子们有心想要帮忙，却完全插不进战局，只能狼狈地在两人攻势溢出时护好自身。
    朝令辞修为远不如江霁，被打的节节败退，一件又一件上等法宝承受不住江霁猛烈的攻击，支离破碎，成为废品，被随手丢弃。
    江霁皱眉看了一眼满地废品，声音冷厉：“我看你还有多少法宝能挥霍。”
    朝令辞再次呕出一大口血，胸前白光一闪，又一件上等法宝报废。
    他咳了几声，嗓音像破败风箱，气若游离，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轻声道：“法宝不多了，但是时机已经等到了。”
    江霁眉头一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妙，想速战速决，心口却骤然一疼，本该凌厉挥出的一剑只发挥出了不到七成的力道，被朝令辞勉强躲过。
    朝令辞利用江霁这一瞬间的分神躲开长长距离，唇角带血，身上也多出染血，神态却十分自傲：“你当是不知，我朝天阙特有的‘寒毒’，不但会积攒毒性爆发，也可以自主操控爆发。”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造型精巧的香薰炉，炉顶上方正飘散出袅袅白烟。
    江霁看见香薰炉，眉心一跳，立刻封闭五感，却还是迟了。
    朝令辞看着江霁眉眼上逐渐结出的冰霜，得意地笑了：“江霁，寒毒爆发后，你的实力连化神都不如，拿什么和我斗？”
    他轻蔑一笑，指挥着朝天阙弟子，嗓音狠厉：“上！活捉他！”
    江霁体内灵力像是被冻结一样，运转滞涩，别说不能如臂使指地用，连简单使用都成了问题。
    他咬紧牙关，想放手一搏，脑海里却响起了清梦的声音：“用剑鞘！剑鞘不需要灵力！不要为了保存底牌让自己受重创啊小江弟弟！”
    她一直在密切关注战局，但朝令辞实在太过阴险，诱发寒毒诱得悄无声息，让她与江霁都毫无察觉，才到了这步境地。
    江霁嗓音嘶哑，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分出心神给她回应：“不需要，放心，死不了。”
    比这更危险的时候他都经历过，现下这种，对他来说还算不上大场面。
    什么叫“死不了”！清梦急得想锤他，他怎么总是不把身体当回事！
    江霁却已经强行催动灵力，哪怕寒气弥漫，已经从身体内部溢出，让他皮肤上都覆上一层薄薄冰霜，毛孔溢出鲜血，他看上去也毫不在意。
    底牌不止一张，但这些人，还不值得他动用底牌。
    朝令辞并不把现在的他放在眼里，还在原地镇定自若地站着。
    江霁十指覆上与寒气混在一起的灵气，锋利如刀，青梧剑的剑身与剑尖也覆上了一层锐利寒气，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狂风暴浪般砸向那些弟子！
    那些弟子没想到他寒毒爆发还能爆发出如此战斗力，一时防备不足，被冲击得七窍出血，躺在地上不住哀鸣。
    朝令辞脸色一边，低声骂了一句废物，自己提剑而上，欲要斩下江霁首级。
    但他同那些弟子一样，错估了江霁现在的战力，反被震开。
    弟子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阵型四分五裂，用来束缚江霁的大阵也失去作用，轻轻一撞便化为无数光点四散纷飞，消散于空中。
    江霁没有恋战，事实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打下去，因此他打出一个缺口后，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朝令辞被他重创，没能及时去追他，剩下的弟子同他情况差不多，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霁离开。
    朝令辞撑着剑起身，眼底闪过黑雾，看着江霁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阴毒神色。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江霁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连清梦的话都听不清了，只咬牙凭着一股意志，飞一般地往前赶。
    他身上染了许多血，但往往还来不及滴下来，已经被浓郁的寒气冻住，结成血冰。
    清梦心急如焚，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小江弟弟，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已经安全了，没人追上来，你快停下，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她喊了数遍，江霁才恍惚地给了她一个回应。
    “安全了？”
    清梦立刻道：“嗯！已经安全了！”
    江霁听清她话音的瞬间，精神一松，意识猛然坠入黑暗之中，身体失去控制，迅速下坠。
    清梦心脏都要停跳了，这里可是千米高空！要是这么摔下去，不得粉身碎骨！
    她如临大敌地盯着屏幕，在平板上毫无章法地一通点点按按，希望能找到什么方法减缓他下坠的力度。
    还好，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危险，剑鞘突然出现，托在他身下，带着他缓缓降落，最后慢慢落在一处深山老林中，把他放在了一堆枯叶之上。
    清梦总算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无他，实在是江霁现在的模样过于凄惨。
    他浑身浴血，但因为血冰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个冰琥珀标本似的，身下碰到的枯叶表面甚至都出现了一层冰霜。
    江霁整个人不停地在发抖，胸膛几乎毫无起伏，奄奄一息，仿佛即将魂归西天。
    清梦不敢耽搁，两害取其轻，决定先把他的灵神接进来。
    他的身体刚经历过锻体，应该还能抗住，但是灵神就不一定了，而且只有灵神醒了，才能操控身体，才能吃药。
    等把江霁的灵神接进来之后，清梦才发现他的情况比预想中更糟。
    他的灵神已经完全被寒气包裹住，不知是不是因为强压下寒气使用灵力的反噬，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茧一般包裹住了江霁，好像要将他活活冻死。
    叫你不听话！这下玩脱了吧！清梦又气又心疼，把事先准备好的丹药拿了出来。
    本来这些丹药都是不可用状态，但当江霁的伤重程度突破80后，系统就自动进入应急模式，开放了许多丹药的使用权，清梦因此挑了好些稳固灵神的丹药，不要钱一般强喂江霁。
    但是江霁已经失去了意识，哪怕把丹药放进他嘴里，他也不会往下咽。
    清梦急着快要上火，却毫无办法唤醒他的意识。
    她只能先用手捂住他的唇瓣，防止他把丹药吐出来，然后紧紧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替他引渡寒气。
    从古墓出来后，她发现她可以自主控制自己是否把自己当做一个过渡容器，比如她可以把灵气引入体内，再毫无缺损地引出来。
    灵气可以，寒气应当也可以吧，清梦冻得嘴唇发白，模模糊糊地想。
    江霁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跪坐在地，全靠清梦的拥抱才不倒在地上。但即是如此，他也一副随时要滑下去的架势。
    清梦咬了咬牙，抱他抱得更紧了些，过渡寒气的力度也加大，难耐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轻微地发着抖。
    她身上的寒气愈加深重，眼睫上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冰霜。她寒气裹身，温热的体温渐渐冰凉，意识渐渐坠入深沉黑暗中。
    ……
    江霁朦胧中，觉得自己面前似乎有个旋涡，在把他身上的寒气吸引走。他体内的寒气虽然猖獗、猛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正在慢慢消退。
    一个原因是因为寒毒爆发是有时限的，但更重要的是，有人在帮他分担寒气，不然他未必能挨到寒气消退之时。
    他这次确实大意了，忘记自己寒毒刚爆发还没有多久，不能短时间再来一次，否则会形成叠加之势，然而他当时并不清楚这个机理。
    随着寒气逐渐消退，他强大的身体素质终于开始发挥显著作用，开始自主驱散寒气，回复体温。
    于是江霁的意识逐渐全部回笼。
    他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几乎和他鼻尖挨鼻尖的少女。
    她双眼紧闭，整个人轻微地发着抖，长而卷曲的睫毛上、浓密的长发上，都结了一层厚厚冰霜，几乎遮蔽了原本颜色。
    江霁这次的意识是清醒的，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寒气正在往面前人的身体里疯涌而去，然后再透体而出，被周围浓郁灵气慢慢净化掉。
    她在以自己身体为容器，帮他把寒气引出来。这个认知清晰地出现在江霁心头，浮现在他脑海里。
    江霁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醒来，她的身体温度那么冰冷了，原来这样的过渡，上次已经有过了。
    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了自己口腔内的诸多丹药，因为体温正在渐渐回转，其中一些丹丸已经开始融化，温热的药效顺着口腔，往身体内部流去，涌向四肢百骸。
    他解除五感封闭，喉结滚动了一下，把丹药全部咽下。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冻僵的手脚终于可以动了。
    能动的第一时间，他就小心地把自己和少女拉出一些距离，但又舍不得拉开太远，保持着能将将拥住她、却不会再让寒气进入她体内的距离，给了她一个长久的、温柔的拥抱。
    他的寒毒终于过去，他可以自主使用灵力了。
    于是江霁强行压□□内剩余的、乱窜的寒气，把它们封住，让它们无法再去少女体内肆虐，然后缓缓拉进和她之间的距离，低头，双唇印上她的，和她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一只手手掌扣在少女脑后，手肘和手臂托在她颈背处，稳稳托扶着她，另只手揽在她腰间，眼睫低垂，耐心地和她接吻。
    何德何能，三生有幸，能遇到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最珍贵的陪伴，又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给予他最温暖的的救助。
    江霁眸色黑沉，内心汹涌情感几乎要按捺不住，三年多的陪伴化作软刀子，一刀一刀扎向心口，把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漓，但他在这温柔的痛中感觉到了一丝真正活着的畅爽感。
    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还是有人在爱着他，努力对他好的。
    他稍微退开一些距离，近距离看着她的面容。
    凭心而论，她长得十分好看，冰肌雪肤，螓首蛾眉，光辉所在。即便现在脸色苍白，微蹙眉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江霁低垂着头，轻柔地吻上她眉梢上的冰霜，温柔辗转，又吻上她浓密乌黑的眼睫，一遍又一遍，直至冰霜全化，直至她脸上再无一丝寒气痕迹，他方停下。
    江霁和她鼻尖抵鼻尖，乌黑眼瞳沉沉注视着她秀美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海浪般翻滚着。
    他颤抖着手，拇指抚摸上她柔嫩脸颊，心里一遍遍地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矛盾体，脑海中两个意识吵来吵去，一个说，你一无所有，凭什么霸占她，你什么都给不了她，快些放手吧，你这种在阴暗里生活的人不配接近她；另一个说，在黑暗里生活又怎么样，我就要她，我只要她，我偏要她！
    两个意识吵来吵去，最后慢慢合归，化作他的本能意识。
    我身无所长，什么都没有，没有能回报你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自己给你吧。
    江霁扣紧她纤细的腰，脖颈低垂，加深了这个吻，撬开她的唇瓣，把自己体内捂得暖融融的灵气渡往她体内。颊畔长发垂落下来，遮掩了这番旖旎景象，但透过发丝，仍然看到两人间的亲密景象。
    清梦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时，恍惚间听到一句播报。
    【叮！恭喜江霁对您的好感度达到80，解锁隐藏彩蛋：黑化值！】
    【当前黑化值：80】
    作者有话说：
    江霁：没亲够（回味.jpg）
    最近忙飞了，评论可能不会及时回复，如果我没回，那一定是我在努力码字！浅尝试一下日万，评论什么的也都会看的，该有的加更肯定不会少的！OvO
    （话说第一次在v前就收到这么多雷，这就把加更提上日程，感谢宝们，给宝贝们比心啵啵！=3=）
    之前答应的加更和明天的更新放一起，还是明晚九点，到时候又是大肥章~=3=
    第31章 开窍（三合一）
    黑什么？什么值？？黑化什么？？？
    “黑化值”三个字仿佛一柄重锤, 把清梦迷迷糊糊的意识强行砸清醒，还砸出了疑问三连。
    假的吧，怎么可能。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小江弟弟那么可爱, 怎么可能是个黑化崽。
    系统播报只响了一次就停了，但它该起的作用已经起了, 这一通播报直接震醒了清梦，让她的意识从混沌里抽离出来，恢复清醒。
    她睁开了眼。
    然后就看到了和她鼻尖抵鼻尖的江霁。
    清梦：？！
    她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去, 但身体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僵硬，这一下大动作差点让她摔倒, 还好江霁及时扶住了她。
    青年灼热的手掌按在她的腰间，目光灼灼, 语调低沉：“怎么了？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清梦实在不适应和他距离这么近，手心抵着他精壮胸膛，努力平静下来：“你……你先离我远一点。”
    江霁听话地松开手, 和她之间留出一臂远的距离，柔和地注视着她, 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现在呢？”
    清梦感觉唇瓣上有丝火辣辣的痛感, 仿似肿了，但面前还有个男人在，她不好意思去摸。
    ——现在的江霁在她眼里, 已经不能算男生了。
    他已经完全成年, 骨骼发育良好, 身材健壮, 肌肉结实, 哪怕他眼神柔和，也掩盖不了他高大身体带来的侵略性。
    清梦有点小伤感，感觉从前的奶狗小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江霁见她不回应，上前半步，好像是想要查看她的情况。眼见一大片阴影就要笼罩过来，清梦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没事，好得很。”
    就是身体冻久了，有些僵硬而已，不过没关系，缓一缓就好了。
    江霁抿了抿唇，眼神柔和无害地道：“若你还是觉得冷，我或许能提供一些热气。”
    他双臂自然张开，但为了不显得太有侵略性，双臂又自然下垂，掌根挨在结实大腿旁，语气轻柔：“毕竟，你会晕过去都是因为我。”
    清梦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再次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你可是我弟弟，姐姐对弟弟好是应该的。”
    江霁眼神一暗，嘴上却顺着她的话应道：“嗯，谢谢姐姐。”
    清梦越看他，越觉得那80的黑化值是系统在胡扯。小江弟弟看着这么纯良，怎么可能是个黑心莲。
    但理智又告诉她，系统不会撒谎。
    所以……是他装的么？那他装的也太好了，若不是系统播报，她都看不出来。
    江霁心思敏锐，敏感地察觉到了面前人对自己的戒备和警惕，唇角的笑愈发柔和，轻声道：“阿姐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清梦“嗯”了声，迫切想看平板，说出的话中便带了些赶客的意思：“你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出去吧，你的肉.身还在外面，记得及时吃药，及时上药。”
    江霁却笑了笑，道：“阿姐不必担心，我自小自愈能力就十分强，不是致命伤，没有办法奈何我。身体现在应当已经痊愈了。”
    清梦不相信，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可能好全，但她没说出来，只是道：“但灵神与肉.身分离太久总归不好，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
    江霁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乖顺应答：“好的。”
    他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才缓缓消散身形。
    他走后，清梦才找出平板，点亮屏幕，直接点开江霁的人物面板。
    【境界】分神
    【武力值】50
    【灵力值】50
    【黑化值】80
    【心情值】68
    【好感度】80
    【伤重程度】10
    和之前相比，左下角最下方多了一个【黑化值】，不是做梦，也不是错觉。
    清梦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个数值，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和江霁相处。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着纯真善良的弟弟竟然是个白切黑，而且还黑的这么纯。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回家的希望还寄托在他身上呢。
    清梦叹了口气，切离面板，开始查看系统任务。
    【任务十五（已完成）：辅助江霁进行初级锻体。】
    【任务十六（未完成）：躲避来自朝天阙的追杀。】
    【任务十七（已完成）：治疗江霁寒毒，使其伤重程度降到30以下。】
    【任务十八：售卖多余灵草灵丹。0/30000】
    算上在古墓的两个月，清梦已经三个月没有去查看自己的田地状况了。她的种植等级前不久升级了一次，现在已经可以提前设置好，然后自动播种、自动收获了，十分方便。
    没想到啊，这才三个月，就已经多了这么多待卖物品。清梦打开仓库，简单划拉了下，便被进度条惊到了。
    感觉自己现在好富有。
    清梦开开心心地清点着自己的资产，心里已经在计划出去之后要买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了。
    灵玉外。
    江霁灵身归一，适应了下，便坐起身。
    果然，不出意料，他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了，灵力运转十分通畅，寒毒带来的冰霜、冰渣等已经完全消失，他的体内干干净净，灵气蕴然，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江霁自嘲地笑了一下，手掌屈伸、又松开。
    这样的能力……也不知是福是祸。
    从小到大，他的伤每次都好的很快，别人需要一周甚至一个月才能好全的伤，他一天就能恢复。若不是自愈能力强大，他可能都无法活到现在。
    他疑惑过为什么自己与旁人与众不同，母亲总是很温柔地告诉他：“那是因为星河是天生的福星呀，生来就是有大功德的，气运加身，遇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福星。
    江霁冷笑一声，若真是福星，怎么还会让仙灵宗被灭门？若真是遇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怎么还会像条狗一样，狼狈地躲避追杀？
    都是假的。
    清梦眼皮一跳。
    她刚想和江霁商量一下售卖灵草灵丹的事，就无意间发现他的黑化值数值又变化了。
    为了能实时看到他的各项数值变化情况，清梦再次选择分屏。
    而现在，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江霁的黑化值在稳步上涨。
    黑化值：80
    黑化值：83
    黑化值：85
    ……
    清梦的眉心一跳，心里浮上慌乱，不假思索地向江霁发出了传音邀请。
    瞬间，邀请就被拒绝了。
    清梦还没来得及惊讶，一条新的邀请出现在平板屏幕上。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视讯通话，是否接受？是/否】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么，非要视频。清梦不解，但还是接听了。
    “怎么了？”江霁的声音和前会儿在灵玉空间时的一样，仍然很温和。
    清梦心惊肉跳地看着他86的黑化值，有点不能想象他是怎么顶着这么高的黑化值，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的。
    她想了想，又分了一个屏，一边看着江霁的神态表情，一边斟酌着说话，她有点不敢再刺激他了。
    “唔，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了。”
    江霁笑了笑，温声道：“已经好多了，不难受的。”
    清梦感觉自从自己醒了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回话总是夹枪带棒。
    挺好的，不做阴阳人，从今天做起。
    她继续道：“那就好，如果有不舒服及时和我说昂。”
    江霁点点头：“好的。”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无言氛围。
    趁着江霁现在不在灵玉空间，清梦连忙摸了摸唇瓣。
    不是错觉，竟然真的有点肿，难道她昏过去的时候栽地上磕肿了么？那也不太可能啊。
    不会是……她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猜测，但她立刻就摇摇头，把这个猜测从脑海里晃走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小江弟弟，他不可能会……嗯，不可能的。清梦熟练地进行自我说服。
    就在这时，江霁突然开口：“阿姐，你以后可以不要再喊我……‘弟弟’了么，我已经及冠了。”
    清梦刚想说你及冠又怎么样，还不是扎着个啾啾，就发现他已经束起了发，黑金的发冠立在发顶上，乌发被束在一起，长出的部分落在发冠之外，在空中荡悠，有股极惹眼的少年气。
    他这个样子真好看，不愧是系统全力栽培的好苗子啊，皮相骨相都如此出色。
    就是可惜，以后弹不了啾啾了。
    她调侃般问道：“那我要叫你什么？”
    江霁正色道：“星河。”
    他说完之后，面色微红，声音低了一些：“这是我父亲和母亲早前为我取的表字。”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据父亲说，得知母亲怀他的那天，他与母亲正在长安城看花灯，满城花灯遥遥升起，其光之璀璨，把夜幕中的星子都压了下去。
    就像是凡人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创造出了一条闪烁星河带，一力压天工。
    父亲和母亲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时刻，便决定为他取表字“星河”，希望他以后可以永远如星河一般闪耀，永远灼灼华光。
    只是可惜，那时，谁也不曾料想后来的变故，也不曾料想他后来会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再也不复当初光辉灿烂的天之骄子模样。
    欸，倒是忘了古人会有表字。清梦低头往平板上看去，果然发现平板上的信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更新了。
    【江霁（表字：星河）】
    于是她欣然道：“好呀，星河。”
    江霁面色绯红，仍强装镇定：“嗯。”
    清梦本想告诉他，他易害羞脸红的习惯，眼珠一转，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免得他知道之后，刻意加以控制，反而没那么可爱了。
    江霁已经打坐调息完毕，利落起身，问道：“阿姐可还有事想做？”
    他现在喊“阿姐”喊得无比顺口，仿佛之前那个怎样都不愿喊的锯嘴葫芦不是他似的，态度自如无比。
    清梦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需求表露出来：“是这样的，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想你帮我卖一下——”
    江霁身体一僵，大约过了三四秒，肩背才慢慢放松下来，应了句“好”。
    清梦开心道：“谢谢你呀星河！”
    江霁唇角一弯，低声道：“不必客气，你开心就好。”
    他想了想，又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清梦对这个世界并不熟，唯二知道的两个地点全是系统告诉的，闻言便道：“没有，你随意。”
    “好的。”江霁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比较出名的城镇，迅速圈定了目标，唤出剑鞘，朝着目的地而去。
    进城之前，江霁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做了个变装，确认看不出自己本来的模样，才进去。
    在随着跑堂上楼的过程中，他偶然听见旁边的人在聊八卦。
    “欸，你听说没有，听说朝天阙出事了！”一个带着金步摇的妇人小声与旁边人道。
    旁边人用扇子掩着口，也小声道：“听说了，这事儿现在都传开了，谁能想到，朝天阙现在的阙主和少主全部闭关不管事了！”
    江霁脚步一顿。
    朝令辞闭关，他早有预料，毕竟朝令辞受了那么重的伤；但是朝柏松也闭关了？
    当世修为能与朝柏松媲美的人屈指可数，除非那些人一起围攻他，不然不能让他重伤。另外，他没记错的话，朝柏松五年前刚刚才突破到渡劫期，五年时间，不可能让他进入下一个境界，也就不可能为突破而闭关。那……什么原因能让他也闭关？
    附近那两个妇人还在小声说话。
    “先是……那个，后是朝天阙，你说，我们顶上这天，是不是……”
    “嘘！可别再说了。”旁边人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警惕地环视一圈，以扇掩口，小声继续道，“祸从口出啊。”
    金步摇妇人也闭上了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旁若无人地岔开话题，开始聊别的事。
    江霁慢下的脚步重新提速，一边往前走，一边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朝天阙现在群龙无首，说明他们没办法再顾及到一些事，一些地方——起码在主事的两人出来之前，不会。那么，这就是他的机会，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做一些之前没机会做的事。
    江霁打定主意，脚步都轻快了些。
    多宝阁的掌柜一向很识货，这次也不例外，以合理的价格收了这些灵草灵丹。
    清梦在他刚换完就道：“这些灵石，你先替我收着，等我有了身体再给我也不迟。”
    说不定她出了灵玉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呢？那这大笔灵石留给她也是浪费。清梦美滋滋地想。
    江霁没出声，等收过灵石出门后，才道：“你先前不是提过想喝酒么，不若我拿这些灵石买些美酒，送进空间供你饮用。”
    清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欢快地道：“好呀！”
    花自己的灵石，她可没有心理压力。
    江霁唇边漾出一抹温和的笑，转身朝着城中最大的酒肆走去。
    十四酒家。
    这是宿城人流量最火爆的酒肆，它家的酒，喝过的人都说好。
    江霁来的有些迟，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他远远缀在末尾，一边排队一边同清梦讲话。
    “你喝过酒么？”他嗓音温沉，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清梦却紧张起来。
    这又是一道超纲题。
    她努力圆道：“没喝过……但是听说很好喝，所以想尝一尝。”
    说喝过，那江霁一定会怀疑她有问题，毕竟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玉灵，怎么可能喝过酒呢。
    江霁神色不变，慢悠悠应道：“哦，这样。”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清梦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信还是没信。
    于是她转去看江霁的面板。
    心情值：88
    黑化值：80
    下一瞬——
    心情值：85
    心情值：80
    ……
    怎么又开始下掉。清梦瞪着那一行数值，心里决定，等灵玉回来，即便是死缠烂打，也要让她开一个读心术权限。
    她真的太想知道小江弟弟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的心情值在狂掉，但表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清梦已经脑补出了一个表面上笑得温和，实际上心里却在哭唧唧的形象。*
    被自己脑中的想象可爱到了，她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温声道：“你是因为不能和我一起喝感到不开心么？”
    江霁一怔，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他话没说完，反倒让清梦误会加深：“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了，我在里面喝，你可以在外面喝呀，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起喝了。”
    江霁点点头，露出一个温良的笑，无害地道：“好啊。”
    他一边看着前方，一边继续和清梦闲聊：“你还有什么想喝的或是想吃的么？”
    清梦心道不如你给我报个菜单吧，不然我不知道这儿有哪些好吃的。
    但她把这话过了一遍脑子后，最终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你有推荐嘛？”
    江霁一怔，笑了笑，道：“我的口味不一定与你相同。”
    清梦爽朗道：“没关系，我不挑食。”
    于是江霁开始报起了菜名：“水煮鱼、西湖醋鱼、松鼠鳜鱼、臭鳜鱼……”
    清梦一开始还在耐心听，听了一会儿后，逐渐发现不对劲：“怎么都是鱼？”
    江霁微微一僵，继而耳垂通红，装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解释：“因为这里的鱼好吃。”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最爱吃鱼。
    清梦半信半疑：“真的吗？”
    可是她看路边的小摊上大部分都不在卖鱼啊。
    江霁点头，肯定地道：“嗯。”
    他的耳后已经全红了。
    清梦将信将疑道：“噢。”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恢复了往常兴致高昂的样子：“那就去吃鱼吧！”
    江霁眼神温和，按捺住心底激动的心情，“嗯”了一声。
    ……
    江霁十岁后便出来游历，对许多地方的名胜古迹和特色小吃都颇有了解，此次也是一样，得到清梦的回复后，便直奔当地最负盛名的酒楼。
    因为他现在还挂在修仙界的通缉榜上，所以他低调做人，只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包间。
    这个包间虽然普通，但该有的都有，还能听到一楼大堂里说书先生激昂的说书声。
    清梦还没有听过这里的说书，强烈要求江霁走到窗户边，让她听一听。
    江霁现在的脾气极好，对她算得上是百依百顺，走到窗台边打开窗户，还贴心地问她能不能听清，不能的话，他就下去。
    虽然大堂里人声略嘈杂，但清梦耳力好，这些杂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便直言可以听清。
    江霁颔首，没再说什么。
    一楼大堂。
    鬓发花白的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声音高昂：“……但！天地怎会容许这等邪物长存世间，于是麒麟神女应运而生。”
    他摸了摸胡子，声音抑扬顿挫：“世人都知晓在秋上神，却不曾知晓，那在秋神女其实还有个双生姊妹。”
    台下哄堂道：“可是万年前补天的不就一位么！”
    说书先生不急不缓道：“那是因为邪物在另一位神女诞生的时候冲撞了她，让她受到创伤，一直在休养，不便面世而已。”
    台下有人叫道：“你这老儿是在哪里看的野史，净在这胡说八道！”
    说书先生笑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说书人，想要知道正史，得去找那史官大人才行！”
    言罢，他继续道：“麒麟身为天地瑞兽，天生自带亲和力，与人为善，从不曾与谁起过冲突，性情和善，关爱天下黎明苍生……”
    清梦听的心里有些发闷，不愿再听，把平板举起，离自己远了些，对江霁道：“回去吧，这说书听着没什么意思。”
    江霁其实对说书先生说的这些事有些了解，听与不听没什么所谓，听清梦这样说之后，便把窗户合上，朝桌边走去：“那便不听了。”
    说书先生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关了窗户，也能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于是乎，为了保全世间生灵，在秋上神毅然决然牺牲自身，以血肉补大地裂隙，以灵神全天空裂隙，送给世间平和清宁。”
    江霁对这些话反应不大，仍旧专注地剔鱼刺，每剔完一盘，便送到灵玉空间。
    清梦却难得有些食之无味的感觉，懒懒散散地用筷子戳着嫩滑鱼肉，思绪怎么都无法集中。
    因为心情不太愉快，导致她食欲不振，只吃了一点就搁下了筷子，恹恹地对江霁道：“我吃好了，这就把食物送出来。”
    江霁看着出现在桌子上的、明显没动几口的菜，蹙起眉，道：“你就吃这么点？”
    清梦“嗯”了一声，下一秒，饭菜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清梦：？
    她茫然问道：“你怎么又送进来了？”
    江霁握紧手中筷子，脸色有些别扭，撇开脸，低声道：“你吃的太少了，这样很快就会饿的，再吃一些吧。”
    清梦开玩笑般笑着道：“这么关心我啊。”
    江霁沉默一秒，顺从地道：“嗯。”
    清梦以为他会反驳，闻言愣了愣。
    牛脾气的小江竟然会有这么和顺的时候，果然只要相处的够久，就能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她现在是真的没胃口，便笑着道：“那就先放我这吧，等饿了我再吃。”
    江霁蹙起眉，道：“可是过一会儿菜就凉了。”
    清梦眨眨眼睛，语气欢快：“那我可以找能干的星河用灵力帮我热一热么？”
    江霁脸庞一下红透，说的话也有些磕巴：“当、当然可以。”
    他红着面耳脖，扭捏了下，继续道：“你找我做什么都可以。”
    清梦却笑了笑，道：“那我有事就来找你哦。”
    江霁瞬间就应道：“嗯。”
    他反应可真快。清梦稀奇地想，我话音刚落，他竟然就回我了。
    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翻开系统任务，看到任务果然已经更新了。
    【任务十九：前往枣镇。】
    枣镇？这又是什么地方？清梦再次一头雾水，决定一定要尽快买一张世界地图放空间里备用着。
    但愿这个修仙世界能有世界地图吧，实在不行，局部地图也是可以的，凑一凑，应该能凑成一份世界地图。
    江霁身为修士，早已辟谷多年，清梦吃好之后，他就去结了账，顺便把盛饭菜的碗碟也买了下来。
    清梦开口的时候，他正好出酒楼大门。
    “星河，你知道枣镇在哪里么？”清梦试探性地开口。
    江霁对她的要求已经见怪不怪，闻言，脚步顿都没顿，一边直直朝着城门口走去，一边问：“知道，接下来是要去那里么？”
    清梦被他一语戳破心思，小声“嗯”了一声。
    “枣镇离得近，现在出发，傍晚便能到了。”江霁健步如飞，走的飞快，但说话气息仍然很稳。
    清梦开心地直晃腿，她觉得她现在做任务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小江……啊不，星河弟弟做事真靠谱啊，要不是他够配合，她还没办法做这么快。
    感谢星河弟弟为她回家做出的贡献！
    为了能赶在枣镇镇门关闭前到达，江霁特意御了剑鞘，利用空间之力叠空间，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
    清梦看着他脚下的土地一闪而过，真心实意为他感到担忧：“星河你慢一点啊，不要超速行驶！”
    江霁自信地道：“放心，我稳得住。”然后依然一飞千里。
    清梦：……
    虽然她知道她在灵玉里面，再怎么摔她也不会出事，但她仍然看的心惊胆战。
    这就是坐飞车的感觉么？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清梦的提心吊胆中，枣镇到了。
    江霁稳稳下剑鞘，收好剑鞘的同时还不忘道：“你看，我飞的稳吧。”
    你怎么变幼稚了，星河弟弟。
    清梦心里如是道，但她口头上还是对江霁夸夸夸：“是的，你真厉害！”
    江霁抿出一个笑，眼神有些飘忽，脖颈微红，低声道：“那，那等你出来，我载你一起。”
    清梦：？？
    她立刻拒绝道：“不用了，低空走路的感觉很好，我很喜欢。”
    江霁却不肯放弃，一边进城一边试图说服她：“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清梦婉拒道：“我站高塔上也能往下看风景。”
    江霁继续劝：“但是静态和动态是不一样的……”
    清梦继续婉拒：“我爱静物风景。”
    江霁：“……”
    他罕见连劝许多次，却次次都碰壁，不免有些心情低落。
    他不过是想和她一起并肩看风景，怎么这么难啊。
    听那些有道侣的人说，在高空表明心意，被接受的可能性最高，他也想试试。
    虽然身在黑暗，但他仍向往光明。不论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
    喜欢就是喜欢，不追究底。
    江霁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排斥御剑飞行，但他理智地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道：“枣镇到了，你想去做什么？”
    清梦看了眼任务更新情况。
    【任务二十：揭榜，协助枣镇布置防御法阵。】
    防御法阵？清梦有些疑惑，她觉得枣镇的防御法阵没问题啊，星河弟弟过城门的时候，她还看到有修为不行的修士没能控制好飞剑，一头撞在城门口的防御法阵上，把自己额头撞了个大包的呢。
    江霁未得到回应，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清梦不清楚榜在哪儿，但她相信江霁一定知道，于是她道：“去揭榜吧。”
    江霁脚步一转，来到一座告示牌前，问：“是这张么？”
    上面贴了挺多告示榜，但没有一张有最中央那张显眼。
    ［诚招化神期以上修为的修士，酬劳丰厚，有意者请去县令府详询。］
    字不多，却印的很大，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清梦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江霁略一使力，便将这张告示揭了下来。
    旁边站着的衙役立刻上前，一个掏出新的告示榜贴上去，另一个则恭恭敬敬地对着江霁鞠了个躬，礼貌道：“还请大人随我去一趟县令府。”
    江霁毫不意外，淡漠地颔首，道：“有劳带路。”
    ……
    县令府。
    “仙长请坐。”县令对江霁的到来表现得异常热情。
    江霁环视一圈，发出进入以来第一个疑问：“只有我一个么？”
    县令哭着张脸，一边让下仆去倒水，一边道：“仙长有所不知，近几年啊，许多城镇都状况频发，本就人手紧缺，如今一些宗门还出了事，更是缺少人手。唉，像我们枣镇这种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的，便等不到宗门的支援了。”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没有了王朝，所有的城镇都是由修仙宗门进行管理，这样管理固然有利于防止妖邪入侵，但问题也很鲜明：就是人手不足。
    虽然弟子众多，但是能当大任的却少，能主事的更少，这类弟子一般都是宗门内的精英，轻易无法调动，也不会去管普通小地方的事情。
    枣镇的问题早已上报给了归管宗门，宗门内的支援却总是一拖再拖，县令实在没办法，才贴了告示榜，召修为高强的修士来解决问题。
    县令说完，小心地看了江霁一眼，面色略有纠结犹豫，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江霁一眼看破他的想法，淡淡道：“分神期。”
    说完主动拿出一个透明球体，注入灵力，球体立刻发出耀眼青光。
    这是他的自证。
    县令见状，大喜过望：“没想到仙长如此年轻便已有如此非凡修为！当真是年少有为！”
    江霁收回球体，没在意县令的夸捧，单刀直入地问：“枣镇出现了什么问题？”
    县令苦着脸，道：“大概是五个月之前，枣镇的禁地防御突然出现了松动，一些黑气顺着防御松动的地方溢了出来，被黑气沾染到的百姓全部变成了一副疯魔样子，靠近的大夫全部变成了相同模样，本官实在没法子，只能把这些人都关在了一个密闭屋子里，找了本地修士勉强加固了封印。”
    他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但枣镇是个小地方，修士的修为并不高，那些加固术法没能维持多久，但……”
    县令面露疑惑，不解道：“但大约是三个月以前，就在加固术法即将失效的时候，松动的封印阵法突然蒙上了一层金光，把那些即将溢出的黑气牢牢封了起来。”
    江霁道：“这不是挺好么。”
    县令道：“确实很好，算得上是天降甘霖。但这些金光来路不明，万一有天突然消失，那可就糟了，所以本官才找了仙长过来。”
    江霁颔首，淡淡道：“我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吧。”
    县令迟疑道：“仙长不需要先休息一天么？”
    他看江霁的模样，觉得他一定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这一定是因为他托好友在别的城也贴了告示，这位好心仙长才一路赶过来的！
    县令快感动哭了。
    江霁却无动于衷，冷淡道：“不需要，走吧。”
    县令心道这位可真是个大好人！
    于是他连忙起身，一边给江霁带路，一边花式夸他。
    什么“仙长真是万一挑一的大善人”，什么“仙长的心地果然和您的面相一样良善”，什么“仙长果然道骨临风”，诸如此类的夸夸言语层出不穷，让清梦听的叹为观止。
    她由衷地道：“这位县令好强，他的文学功底一定很强吧。”
    他们已经走了一刻钟，在这一刻钟里，县令的嘴一直没有停过，说了近千句赞美言论，而且无一重复。
    江霁心道我其实最想听你夸我。
    于是他委婉道：“我还是觉得你的文学功底最好。”
    清梦却摆摆手，道：“嗐，我可做不到他这样夸人不重样。”
    江霁心想她果然没能意识到我的意思。
    但他并不气馁，再接再厉：“我觉得我可以，你想听的话，回去我说给你听。”
    他第一次讲这样的话，又是整颗头都红透，希冀地等着清梦的回复。
    恰好已经到了禁地入口，县令停下来，擦了擦汗，回头看向江霁，看到他红红的脸，还以为他也是累的，便含着歉意道：“抱歉啊，仙长，早知道该给您用轿子的，但这禁地实在不方便为外人所知，所以……”
    江霁脸色冷漠地回应：“我不是累的。”
    清梦已经在空间里笑开了。
    她笑着调侃道：“星河弟弟，人家县令一番好心呢。”
    江霁面皮绷得紧紧的，有点羞恼：“我体力没有那么糟糕。”
    他磨了磨后槽牙，差点说出“不信你可以来试试”，还好理智及时上线，扼住了他的喉咙，没让他真的说出来。
    他重重“哼”了一声，拔腿跟上县令，往禁地走去。
    随着他的进入，清梦止住笑，担忧地道：“星河弟弟，你小心些啊。”
    江霁闻言，心里开了一朵摇曳的小花，绷着的眉眼柔和些许，回应道：“嗯，我会的。”
    县令在一处金光前停下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拘谨：“仙长，就是这儿了。”
    江霁抬眼看去，眼瞳微微一缩。
    面前的景象，竟和他那天在赵家村看到的并无两样。
    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道黑色裂隙，不断从里溢出黑气，冲击着束缚它的屏障，力道看上去不是很重，但频率却很快。
    还好有一层金光兜着，不至于让它真的冲出来。
    江霁沉声问：“你往后退。”
    县令点头如啄米，快速往后退出较长距离。
    江霁看着他退到安全地方，才双手结印，进行封印加固。
    同样的事，他不久前才做过，因此一回生二回熟，做的熟练且快。
    当最后一道手印落下后，原本的防御封印法阵重新焕发出光芒，那道被黑气冲击出的裂痕缓缓愈合。
    在防御封印法阵恢复后，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光也消失了。
    江霁住了手，清梦也放下了心。
    她心想，任务该完成了吧。
    结果打开系统任务面板一看，完成是完成了，但……
    【任务二十（已完成）：协助枣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一（未完成）：协助临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二（未完成）：协助方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三（未完成）：协助庐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四（未完成）：协助苏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五（未完成）：协助瓷镇布置防御法阵。】
    这狗系统一下子更新了五个新任务，个个不在一个地方。
    清梦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不可置信道：“你玩我呢？？？”
    作者有话说：
    *：特别形象的哭泣卡通可爱狗狗表情图放vb了哈哈（要是评论区能带图就好了,唉）
    关于心情值——
    江霁：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对我卸下心防，不愿坦白。-3
    江霁：我在她心里是不是还不够重要。-5
    江霁：呜呜呜汪汪（狗狗哭泣.jpg）
    明天的更新会提前，也是肥章=v=~如果码的快，那就是凌晨就会发，如果码的慢……大概是明天中午发吧orz。反正今晚别等了，宝贝们明天再看吧，不用跟我一起熬夜，比心~=3=
    感谢在2022-08-09 15:29:12~2022-08-10 20: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归 4瓶；啾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追求
    清梦瘫着脸, 无言地和冰冷的系统面板对峙。
    狗系统丝毫没有玩人自觉，仍旧明晃晃地亮着那五个新任务。
    清梦瞪了它一会儿，终究还是屈服了。
    行吧, 自由权在你手里，你有理。
    江霁加固完防御封印后, 便往回走，路过县令身边时停了一下，提醒道：“结束了，走吧。”
    县令先是一怔, 继而大喜，连连道：“仙长真是好本事啊！”
    江霁看他的模样，觉得若是不制止, 回去的这些时间里，县令又能吹一路, 于是立即道：“一般而已，陈县令不用多言。”
    县令察言观色本事一流，立刻就明白了江霁的言下之意, 停止了彩虹屁输出，转而跟他说起别的事：“仙长不远万里来到枣镇, 不如歇几天？枣镇虽小, 但该有的基本都有，您若是喜欢听曲儿，便给您安排……”
    江霁条件反射般打断他：“不必, 什么都不用。”
    说完后, 他紧张地听了会脑海里的动静, 确定没听见清梦不满的声音才放下心。
    但刚放下心, 他又有些不满。
    他被明晃晃地邀约了, 可是他的心上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问就是气馁。
    江霁在不知不觉中绷起了脸。
    县令一直在注意他的脸色，一看他绷着脸，心里立刻一个咯噔，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错了。
    应该没——！他突然一个激灵，难道这位仙长已经有道侣了？而他又洁身自好，所以对自己说的喝花酒不满。
    县令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找到了正确答案，心里十分懊悔，只能立即试图补救：“仙长不喜欢听曲儿就不听了，枣镇的枣林是枣镇一大特色，仙长若不嫌弃，明日我陪仙长去看看。”
    江霁没有急着回应他，而是问清梦：“还有什么需要在枣镇做的事么？”
    清梦有气无力地回他：“没了。”
    于是江霁扭头就对县令道：“多谢款待，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县令看起来十分惋惜：“仙长真的不考虑多留几天么，我们枣镇民风朴实，百姓们都很敬仰仙长……”
    眼看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江霁连忙打断道：“真的不必。”
    他应付完县令，就巴巴地在脑海里问清梦：“你接下来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清梦对着任务屏幕，一字一句念道：“临镇、方镇、庐镇、苏镇、瓷镇。”
    她一口气报出五个地名，饶是江霁，都一怔：“这么多？”
    他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这五个地名，发现这五个地方横贯东西南北，即使以他的御剑速度，想要跑完这五个地方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清梦心道是吧，我也觉得多，这谁看了不觉得多？
    她恹恹应道：“嗯。”
    江霁听出她兴致不高，便没多问，只应道：“我知道了。”
    县令还在眼巴巴看着他。
    江霁却毫无波动，礼貌辞别：“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县令听他说“要事”，即便再不舍也不敢再强留他，只好遗憾道别：“那仙长路途保重。”
    江霁冷淡颔首：“嗯。”
    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随着修为上升，江霁御剑飞行速度也随之提高，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临镇。
    他封印加固完临镇的封印后，因天色已晚，便打算在临镇暂歇一晚。
    清梦已打听清楚这五个城镇之间的距离，听江霁说，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沮丧。
    要是她一个人也就算了，大不了咬咬牙，但现在可还有个星河弟弟，她在灵玉空间里舒舒服服待着，让星河弟弟东奔西跑算怎么回事？
    清梦越想越郁闷，回忆了一番，好像自从来到这儿，江霁就一直在根据任务东奔西走，甚至挺而犯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唉，狗系统不做人事。她一边郁闷地想，一边随意扫视一圈，然后视线猛然定住。
    在她视线所及处，静静地立着两坛美酒，即便隔着酒封，她似乎都能闻到那芬芳馥郁的味道。
    清梦咽了咽口水，起身来到酒坛处，心里像有一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痒酥酥的。
    我只喝一点，最多喝一坛。她这么说服自己，揭开了酒封。
    瞬间，馥郁的酒香飘满了整个灵玉空间。
    清梦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索性不拿碗，直接抱着酒坛喝起来。
    咕咚。一大口。
    咕咚。两大口。
    ……
    修仙界的美酒也太香了，怎么酿的？竟如此好喝。清梦抱着酒坛喝的不亦乐乎，身心得到极大满足，之前的负面情绪完全抛之脑后，脸上心里只余快乐。
    不知不觉，半坛酒就下肚了。
    江霁洗浴完，习惯性和清梦打招呼：“我洗漱完了。”
    清梦没料想到这酒如此上头，劲如此大，一不小心喝多，意识有些不清醒，大着舌头道：“啊……啊，好。”
    说完还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江霁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略一联想便猜到了原因，蹙眉问：“你喝酒了？”
    现在子时将过，这个时候喝酒，还喝醉了，明早醒来该不知多头疼。
    他无声叹了口气，重新把外袍披好，下楼，找到一盹一盹打瞌睡的小二，礼貌道：“劳驾做一碗醒酒汤，这是银钱。”
    小二在睡梦中，乍听人声，一个激灵就醒了，连忙接过银钱，连声道：“好嘞，请您稍等片刻。”
    江霁便靠在大堂桌案旁等着。
    清梦已经醉了，但并没有睡着，反而越喝越清醒，见江霁找小二买醒酒汤，便大咧咧道：“不用买醒酒汤，我没醉。”
    江霁凉冰冰道：“哦，你没醉，那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清梦信心满满地道：“我叫安清梦。”
    江霁一怔，打起精神，继续不动声色地问：“哦？是哪三个字？”
    他从前问她，她的名字是什么的时候，她总是敷衍过去，让他直接叫她“灵玉”即可，是以，都这么久了，他竟还不知道她的这个名字。
    清梦吨吨吨又喝了一大口酒，才慢悠悠道：“安心的安，清明的清，好梦的梦。”
    江霁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清梦心道这题我也会，遂高高兴兴地答：“因为我爸妈捡到我的那天，做了一个很好的美梦。”
    其实她的爸妈一直没有提她是捡来的，这事儿是她自己发现的。但是妈妈提过，说她出生那年的秋分，她与丈夫做了一个好梦，梦见他们不久后就会迎来一个同样玉雪可爱的小男孩。
    当时安家父母已经结婚六年，却迟迟没有孩子，还有许多琐事缠身。后来在某年的秋分，他们捡到了一个看上去才出生不久的小女孩。
    那年是一个大雪天，那年的秋分实在是很不像秋分，气温骤降，狂风呜咽咽地吹，冷风能刮到骨子里。看到包裹在襁褓里的清梦时，安家父母还很诧异，这么猛烈寒冷的雪天，这样一个弱小的婴儿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们动了恻隐之心，便把清梦捡回了家。
    然后当晚，他们就做了久违的美梦，后来，缠身琐事也越来越少，事业步步高升，甚至在一年以后，还生了一个亲生儿子。
    他们觉得清梦是个福星，便如从前那样还是对她很好，并没有因为有了亲生子便与她有隔阂。
    如此过了近二十载。
    江霁一怔，强行压下心底的杂乱想法，轻声问：“爸妈？”
    清梦“嗯”了一声，解释道：“就是爹娘啦。”
    江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但没有蠢到直接问“你一个玉灵怎么还会有爹娘这种问题”，而是道：“你的爹娘现今定居在哪儿？”
    清梦眉眼不高兴得低垂下来，恹恹道：“他们不在这里。”
    江霁循循善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梦已经吨完了一坛酒，整个人晕乎乎的，基本属于有问必答，闻言便叹了口气，难过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出了车祸，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好想回家啊。”
    江霁心里的海浪几乎快要把他的理智掀翻，全靠过人的意志和自制力才稳住。他抿了抿唇，装作闲聊，继续探问道：“你知道你怎么才能回家吗？”
    清梦闻言更沮丧、更难过了：“我不知道。”
    她喝醉之后神思更加敏感，思家思乡之情被数倍放大，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说出的话也带了哽咽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净问我这种问题。”
    江霁听不得她哭，连忙认错，哄道：“是我不好，我的错，我是个坏人。”
    正巧小二把醒酒汤端了出来，江霁接过，然后匆匆回房。
    关上房门后，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你醉了，喝完醒酒汤吧，我给你送进去。”
    清梦“哼”了一声，拒绝道：“我才不要喝你这个坏人给的东西。”
    江霁心道你那坛酒也是我给你买的啊。
    但是他深知和醉鬼讲不了道理，只能哄：“那我也进去，进去给你打好不好？”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帮她擦眼泪：“你有什么气都可以发泄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如意、不开心、不高兴，都可以朝我发泄，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清梦眼睛有点肿，不想被他看见，便果断拒绝：“不可以！”
    江霁退了一步，妥协道：“那你把醒酒汤喝了，不然明天会头疼一整天的。”
    清梦纠结了一下，慢吞吞道：“……好吧，那你送进来吧。记住，只准送汤，你自己不许进来哦。”
    江霁难得见她幼稚一面，哭笑不得：“好。”
    他手上白光一闪，顺利把醒酒汤送进去。
    听着那头传来的咕咚声，他才终于半放下心，继续哄道：“我再给你送条冰丝巾，你用它们敷一敷眼睛，不然眼睛就要哭肿了。”
    还好之前备了几条丝巾，不然这会儿就麻烦了。江霁庆幸地想。
    清梦羞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哭了？不对，我没哭！”
    江霁柔声哄道：“是是是，你没哭，哭的是我，那你可不可以用丝巾敷下眼睛，这样我眼睛就不肿了。”
    清梦思维几乎已经宕机，没察觉出这句话的逻辑问题，假模假样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好吧，那我就勉强敷一敷吧。”
    江霁立刻把备好的丝巾也送了进去。
    清梦把轻薄顺滑的丝巾盖在眼睛上，没觉得重，反而觉得凉丝丝的很舒服。醒酒汤药效渐渐上来，随着酒性逐渐减弱，睡意渐渐上头。
    清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听着那边传来的均匀安稳的呼吸声，江霁才终于放下心。
    他在桌案旁站了一会儿，静静地消化之前所探听到的那些信息。
    这一站，就站了整夜。
    在天色微亮时，他才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只见他手掌中光芒一闪，便凭空多出一个雾气缭绕的小瓶子。
    这是清梦当初让他放进河里的烦恼漂流瓶。
    但当初的江霁出于某种不知名原因，没有真的把它放出去，而是暗中掉包，把真正的留在了自己手里。
    此时他拿出这个小巧的灵气瓶子，眸色深沉如墨，握着瓶身的手缓缓用力，整个灵气瓶子便被他摄入体内。
    烦恼是她的，她是自己的，那她的一切，包括烦恼，也该是自己的。
    不是说吸收了这个瓶子，就能摆脱烦恼么。
    江霁垂眼看着瓶子，神色平静，须臾之间便完全吸收了烦恼瓶子。
    那就让她所有的烦恼，都转嫁到我身上吧。
    愁苦归我，喜乐归她。
    清梦第二天醒来时，除了嗓音略有点哑，其他什么不适都没有。
    但是昨晚喝酒之后的记忆她全没了。
    糟了。清梦揪着丝巾，不知所措地顿在原地。她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喝断片，她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清梦越想越心慌，便立刻连通了和江霁的心念传音。
    江霁一直起得很早，接传音也接的很迅速：“嗯？怎么了。”
    清梦没有直接问他“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换了个说法，委婉地问：“我昨天有硬拉着你聊天么？”
    江霁一边控制飞行速度，一边带着笑意道：“你说的是你硬要我改叫你‘清梦’，不愿意我再叫你‘灵玉’么？”
    清梦：“！”
    啊啊啊，她就知道，她果然还是说出了不该说的！
    清梦闭了闭眼，壮士断腕般继续问：“还有么？”
    江霁一边控制自己下落，一边回道：“没有了。”
    清梦不太相信，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不信也得信。
    她安慰自己，还好只说出了名字，其他的没有说，不然她的回家计划应该就彻底凉凉了，知道真相的星河弟弟怎么可能甘愿继续做一个促使她回家的工具人呢，他那么傲气。
    江霁来到城门前，一边走一边道：“这里是第二座城，方镇。”
    清梦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转移，在看到路边小摊时，眼睛一下就亮了。
    “星河弟弟！你能不能往左边走走？”
    江霁依言往左边去了去，疑问道：“为什么？”
    清梦心道当然是让我云吸猫啊！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左边一溜排小摊上的各色毛茸茸小动物，眼睛都直了。
    啊，猫猫！啊，兔叽！啊，肥啾！这是什么毛茸茸天堂！
    江霁刻意放慢脚步，好让她能看的更清楚，放轻声音问：“你喜欢这些动物？”
    清梦瞬间就回复道：“谁会不喜欢毛茸茸呢！”毛茸茸的魅力是无法被抵挡的！
    江霁半垂着眼，若有所思道：“只要是毛茸茸的，你都喜欢么？”
    清梦摇了摇头，道：“那倒也不是，还得看可不可爱。”
    她盯着雪白的猫咪，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喜爱：“你看这只布偶猫猫，多可爱啊~”
    江霁顺着她的话看去，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姿态慵懒的猫咪。
    “原来你喜欢这种的。”他喃喃道。
    清梦专注于吸毛茸茸，没注意到他的话，满脸慈爱地看着满大街的毛茸茸。
    于是江霁逛了好几天大街，凡是清梦夸赞过的毛茸茸，他全部记在了心里。
    离开的前一夜晚上。
    江霁耐心地给清梦传达三个传音请求，无一被应，于是他可以确定，她已经睡下了。
    于是当天午夜，江霁披夜色而出，直至天色微明，才带着一身湿露寒气回来。
    ……
    清梦次日一早是被拱醒的，她还以为是自家的猫猫来闹自己了，把它扒拉到一边，迷迷糊糊道：“别闹。”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惊醒。
    不对啊，我现在不是在家里，是在异世异空间，怎么会有猫猫来拱我？！
    但那种触感……
    清梦猛地坐起，环视四周，愕然神情浮现在脸上。
    她的周围，全是毛茸茸。
    数只小肥啾扑棱着翅膀乱飞，数十只品种各异的猫猫或坐或趴，数只滚滚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还有数只雪白小兔子跑来跑去……
    一眼看去，这里就像个刚开张的动物园似的。
    清梦在原地震惊了许久。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一边撸着主动钻进自己怀里的猫猫，一边给江霁拨了个心念传音。
    江霁依旧是秒接通：“早安。”
    清梦准备好的说辞卡了一下，也道：“早安。”
    江霁笑了一下，低沉音色十分撩人，低声问：“怎么了？”
    清梦把一只想要趴她肩膀上的兔叽扒拉下来，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小动物？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江霁没回答，反而问：“你不喜欢么？”
    清梦靠在一只滚滚身上，舒坦地道：“非常喜欢，但这些小动物都是灵神进来，这不妥，还是把它们送出去，身灵合一吧。”
    江霁唇角勾起一个笑，道：“无碍，我已经做了处理，不会对它们有什么影响。”
    清梦仍然不放心：“你给我看看你是怎么处理的。”
    江霁一僵，没有动弹。
    清梦呼噜了一把滚滚，十分享受，但她没有忘记正事，于是催道：“嗯？怎么了？”
    江霁正色道：“我把它们的肉身都放进芥子空间了，放心，不会腐损，你总是一个人在里面，太无聊了，让它们陪陪你吧。”
    有喜欢的毛茸茸陪着，她应当不会再那么想回去了吧，江霁如是想。
    清梦再三确认道：“你确定真的无碍？”
    江霁肯定道：“真的。”
    清梦差点抑制不出心底的欢呼，高高兴兴地道：“那谢谢你啦，星河弟弟。”
    江霁温声道：“说了很多遍了，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清梦笑了笑，没接话，转而专心撸起了一空间的毛茸茸。
    好多柔软毛毛啊！简直就是她的天堂，而且这些小动物因为只有灵神状态，还不会随地大小便，不会排泄，只需要和她一起吃辟谷丹就可以了。干净无害，柔软多毛，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
    清梦切断传音，欢呼一声，扑向了满地毛茸茸。
    江霁其实话还没有说完，还想再和清梦聊聊天，但他再想开口时，愕然发现传音已经被切断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江霁勤勤恳恳四处奔波，为各个城镇加固防御封印，不求酬劳，不求回报，给各位县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走的时候，这些县令都会召集全镇百姓欢送他，让江霁极为不自在，后来干脆悄无声息地直接走，不打招呼。
    在最后一个防御封印加固完成后，江霁终于能短暂地歇一歇。
    他难得去街上走了走——主要是想继续给清梦买酒。他觉得她喝醉的样子十分可爱，加上她又爱喝，他便打算多买一些。
    江霁易了容，现在的面相普普通通，属于丢进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因此周围没人注意他。
    他走在街上，罕见地有点孤独。
    他的心上人有了小动物后，便减少了主动给他传音的时间，让他的世界从热热闹闹重新变成清冷孤寂。
    早知道就不送——不，少送——不，唉，算了，送了就送了吧，只要她开心就好。江霁抿着唇，既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江霁从一座酒肆出来，刚想继续往前走，就耳尖地听到旁边的摊主在吆喝叫卖：“小郎君！要不要买两股彩绳给心上人编个同心结？我这儿的彩绳都是找寺院里的大师开过光的，你用它编，保准灵！保你们二位长长久久！”
    江霁脚步一转，面皮绷得紧紧的，仿佛只是路过，却很有目的性地走到卖彩绳的摊位上，直直开口：“我要买彩绳。”
    ……
    清梦并不知道在自己撸毛茸茸的时间里，江霁都买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毛绒天堂里了。
    而江霁因为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卯了劲地完成任务，比预计用时更快地加固修复完了所有防御封印。
    他如愿得到了来自清梦的夸夸，并日常遗憾没有亲亲和抱抱。
    在离开瓷镇后，清梦快快乐乐地点开系统任务，查看任务完成情况。
    【任务二十一（已完成）：协助临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二（已完成）：协助方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三（已完成）：协助庐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四（已完成）：协助苏镇布置防御法阵。】
    【任务二十五（已完成）：协助瓷镇布置防御法阵。】
    她欢快地领取了这些任务的奖励，一股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么多任务，一个月就完成了！她真厉害，星河弟弟真厉害！
    领完奖励后，下一个任务也随之更新。
    【任务二十六：前往寻芳城。】
    寻芳城？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新地名。
    本着她不知道的江霁一定知道的原则，清梦直接问了江霁。
    江霁在脑海中略一搜寻，便想起了这座城，道：“寻芳城，没甚么特别的，同其他普通城镇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是琅琊庭的总部所在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琅琊庭是百圣门的走——”他顿了下，顾及到清梦在听，换了个听上去好听点的词，“附属宗门，以百圣门马首是瞻。”
    江霁想起之前她喝醉时，从她那听到的信息，决定给她简单科普一下苍澜大陆的一些主要宗门，便接着道：“苍澜大陆主要有四大修仙宗门，分别是位于正东的仙灵宗，位于正西的朝天阙，位于正南的百圣门，位于正北的南无寺。在这四大宗门之下，还有四个附属宗门，分别是东北的望泽顶，东南的玉宇阁，西北的琅琊庭，西南的照月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大或者是比较特殊的宗门，比如归舍门，浮灵庭，流芳院，百晓阁，漠廊居。”
    清梦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词：“百晓阁？我好像听你说起过。”
    江霁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之前诱我去紫竹林院落歇息暂住的就是百晓阁的弟子。百晓阁眼线耳目众多，探听消息能力一流，虽然宗门弟子修为并不太强，却因为其庞大规模而在修真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清梦若有所思道：“噢。”
    江霁沉默了一下，问：“你为什么会想要去那里？”
    寻芳城是琅琊阁的地盘，而琅琊阁又是百圣门的走狗，他去那里，相当于响应百圣门发的他的通缉，主动送上门。
    清梦心道当然是因为日常不做人的系统。
    她叹了口气，道：“有些事需要去办一下。”
    江霁已经知道她还有很多秘密，便没再多问。
    反正来日方长，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到达寻芳城之后，系统任务立刻实时更新了。
    【任务二十七：超度琅琊庭修士。】
    清梦看着这短短一行字，诧异地睁大眼。
    啊？？
    没听说琅琊庭也出事了啊，怎么一上来就要超度他们？
    江霁还在等着她的回话：“嗯？想好去哪儿了么？”
    清梦看着平板上的那行字，支支吾吾道：“嗯……去琅琊庭总部，琅琊庭可能也出事了。”
    江霁眼神一凛。
    ……
    因为对清梦有着极高的信任度和顺从度，江霁没有多问，而是直接按照记忆来到了琅琊庭总部。
    这里已经被封起来了。
    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笼罩在密密层层的建筑物之上，仿若一个倒扣的碗，隔绝了琅琊庭与外界的联系。
    江霁随便拉住一个过路人，礼貌问道：“老伯，请问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么？”
    穿着朴素的老人摇了摇头：“不晓得哇，打从四个月前，这里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封起来了，俺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哪晓得这些大门派里面发生了啥子事哟。”
    江霁便没再多问。
    确实，看这阵仗，想必当时事发突然，导致琅琊庭根本来不及告知百姓。
    江霁收回思绪，看向面前气派的大门，决定先看看。
    他谨慎地往身上套了好几个防护法阵与隔绝术法，才抬脚拾级而上。
    大门紧闭，门口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说明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江霁尝试般碰了碰金光，出乎意料的，他的手没有受到丝毫阻碍，顺利透了进去。
    他挑了桃眉，往前迈了一步，竟然真的顺利进去了。
    江霁往怀里的灵玉看了一眼，抿紧唇，默不作声地继续往里走。
    “吼！”一道粗哑到不似人声的声音乍然响起，旋即，一道黑影扑向江霁。
    江霁下意识召出剑鞘，用剑气把那道人影震开。
    人影狼狈后退十余步才停下，江霁因此看清了他的模样。
    皮肤青白，眼神毫无焦距，嘴角大开，不断往下流出涎水，头发乱糟糟的，仿佛已经几个月没有打理过，整个人看着就像从古墓里爬出来的野人——不，野尸。
    它看着已经明显不是活人了。
    江霁的目光从它身上一寸寸扫过，果不其然，看到了从皮肤毛孔里蒸透出的细小黑气。
    黑气覆盖多的皮肤已经腐烂了。
    江霁心中一沉，往四周看去，发现了数十个正在缓缓包围他的腐尸。
    紫竹林情景再现，只不过，这次，他要对付一整个宗门的腐尸。还好他的修为已经分神后期，甚至比一些小宗门的宗主还要厉害，手里还握有神兵剑鞘，胜算大大增加。
    清梦紧张地心都提了起来，快速道：“星河弟弟，我接下来会给你一段咒语，你按照这段咒语超度他们就可以了。”
    这段咒语的使用最低等级是分神期，因此一开始的江霁根本用不了，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解决。
    江霁沉声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发现脑海里多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这段咒语的文字高深难懂，像是早已失传的古语。但还好，它和水月剑法的文字有许多共同点，对江霁来说并不会太过难懂。
    第一批腐尸已经完全包围了他，低吼着扑了上来。
    江霁一边灵活躲避，一边在心里默念超度咒，同时把灵力注入到剑鞘之中。
    刹那间，以江霁为中心，方圆五里的地区金光大盛，如金色长龙一般席卷而出，吞噬了包围江霁的所有腐尸。
    约莫五秒后，金光才缓缓散去。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骨架，黑气与血肉均不复踪影，想来是已经被净化掉了。
    江霁吐出一口气，看着那些白莹莹的骷髅，眉眼阴郁。
    若他所料不错，整个琅琊庭……都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恐怕无一人幸存。
    江霁没急着给这些骷髅下葬，而是警惕心神，时刻注意着四周，防止有腐尸再来袭，同时放轻脚步，继续往里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匀出一些灵力，想包裹在灵玉身上，遮蔽清梦的视线。
    然而清梦以前曾被他被屏蔽过，对他的招数一直警惕着，他刚有动作，她就发现了。
    “你别屏蔽我！”她生气地道，“我说了我不怕这些，就算看了我晚上也不会做噩梦，你不要糊弄我。”
    江霁无奈地道：“但……”
    清梦打断他的话：“没有‘但’，你要是再敢屏蔽我，江星河，我就不会再理你了！”
    她哼了一声，想到从前被他屏蔽的经历，余气未消，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道：“我不是什么娇弱的小白兔，也不是必须要依附谁才能存活的菟丝子，我要你给我平等的尊重，明白嘛？我想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看同样的世界，你到底明不明白？”
    江霁心神一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让他的语气也软了下去：“好吧。”
    他收回了缭绕在指尖的灵力，妥协了。
    清梦这才满意：“这才对嘛。”
    她的话音刚落，江霁就已经又来到了一座大殿的门前。
    在进入大殿之后，他又遇到了一批腐尸。
    一回生二回熟，江霁利落地也给这些腐尸念了超度咒。
    他发现金光的覆盖范围和他的灵力注入量有关，注入越多，笼罩范围越大，因此，后面的几次念咒，他都是根据腐尸的数量来注入灵力。
    腐尸多，就多注入些，腐尸少，就适当减少些。
    他继续向前走，再次遇到了一批腐尸。
    这批腐尸身上的衣服料子极其华贵，修为也比之前的腐尸高了很多。
    于是江霁明白，他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门口附近的是普通外门弟子，往里走一些距离，遇到的那批是内门弟子，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则是琅琊庭的长老。
    这些腐尸有男与女，男的下巴上蓄着长而花白的胡子，女的则是鬓发花白，看着年纪都已经不小了。
    江霁看着它们徒劳地朝自己扑来，神色却毫无波动，灵活地闪开，冷静地念咒，平静地净化。
    净化了数不清的、至少成千上万的腐尸后，江霁来到了一片空旷草地上。
    这里绿草茵茵，丝毫不见被黑气腐蚀后带来的腐败之气，充满着绿意盎然的生机。在草地的最中央，有一座雅致的庭院，院外青竹围绕，竹下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盆名贵兰花，间错夹杂着一些菊花盆栽，都是名贵且需要精心呵护的品种。
    而现在，这些盆栽花儿几乎都已经衰败，叶子呈现出腐朽的黄黑之色。
    江霁目光直直看向这座庭院，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琅琊庭最里面。
    因为面前这座院子就是庭主屋。
    前面那些腐尸，就算是长老，修为最高也不过堪堪化神期，哪怕有了黑气加成，对江霁来说，也没有威胁。
    但琅琊庭的庭主不一样，早在江霁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突破了分神期，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突破到了合体期。
    江霁全部感官都调动起来，敏锐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同时握紧了手中剑鞘。
    不远处的草地上的无名野花突然无风自动。
    也就是这瞬间，清梦急促的提醒声在江霁脑海中响起：“右后方！！闪开！！”
    江霁的身体本能向左前方翻转，险险避开那指甲乌黑的手——确切来说，应该是爪。
    偷袭他的黑影顿在原地，露出了样貌。
    那是一个面容干枯的中年人，眼窝深深往里凹陷，脸颊上一丝肉都没有，只剩下一层枯瘦的皮。他的双手同样如此，枯瘦得只剩一层皮挂在上面，指甲长而尖利，泛着乌黑的色泽，仿佛涂了剧毒似的。
    但是江霁知道那不是剧毒，那是黑气太过聚集形成的黑色假象。
    “林归州。”江霁缓缓说出了他的名字，“没想到堂堂琅琊庭庭主如今变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眼力过人，自然能发现，面前的人虽然模样已经大变，变得不像人，但实际上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不然他现在已经再次扑上来了。
    林归州全身黑气缭绕，呼吸时的声音像是破败风箱，“嗬嗬”直响。
    他眼珠滞涩地转了转，声音嘶哑到不像人声，也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他说话时发音断断续续，不成完整语调：“换你，被，它们折磨几个月，你也会，变成我这副模样。”
    江霁眉头皱起，沉声道：“它们？”
    林归州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容诡异无比：“怎么，江越出和容月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江越出和容月分别是江霁的爹娘。
    江霁的手死死握在剑柄上，因为太过用力，骨节甚至有些泛青。
    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林归州的嘴角咧的更大，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嘶哑着声音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你的爹娘，临死之前也是我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说：
    恭喜江霁在跑图比赛中荣获第一名的好成绩，接下来请再接再厉~（撒花）
    明天上夹子，所以明晚的更新推迟到十一点半QAQ，但是还是万字更新，比心~
    话说已经300评论了耶，这就把加更提上日程~
    感谢在2022-08-10 20:58:14~2022-08-11 14: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秀宝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 25瓶；是秋秋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四灵
    江霁瞳孔骤缩, 毫不犹豫地反驳：“不可能。”
    林归州却“桀桀”笑了几声，讥诮地说：“这个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清梦适时提醒道：“星河弟弟, 你小心些，我看到他后面突然多了好多黑气！”
    江霁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了。”
    林归州张了张嘴, 似乎是要再说什么，嘴里却猛然吐出一大团黑气，和背后窜出的黑气一起，如利箭般直奔江霁而去！
    还好经过清梦提醒, 江霁已经防备充足，轻松就躲过了林归州的袭击。
    他侧身躲开，毫不犹豫把灵力注入到剑鞘之中。
    林归州的攻势猛然一顿, 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你怎么会有它！”
    江霁抬眸看向他，不动声色地道：“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它？”
    林归州的肤色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惧意：“你怎么可能拥有它！它应该已经随她一起消失了！”
    他言语颠三倒四，听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抱着头痛苦哀嚎。
    江霁朝手中剑鞘望去, 发现它鞘身光芒大放，泄出深重威压。
    这股威压如涟漪般层层向外荡开, 很快就覆盖满了整个琅琊庭。
    江霁看到庭主屋的屋顶寸寸崩裂, 墙壁块块瓦解，碎落成一地废墟，露出其中景象。
    只见一道有成年人脑袋那么粗的黑缝正徐徐旋转, 浓郁的黑气不断从里面冒出, 又被一层看似薄透的金光罩牢牢挡住。
    威压如山峦一般, 猛地朝黑缝压过去, 穿透金光罩, 硬是一点一点把脑袋粗的缝隙压到了只有手指粗。
    江霁立刻施了一道封印法阵，把这道黑缝封了起来。
    他没有去管林归州，林归州也没有来打扰他。
    林归州见到剑鞘之后，就仿佛疯了一样，疯狂抠挖着自己的皮肤，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模样凄惨至极，最后用利爪割开了自己喉咙，自戕而死。
    江霁漠然地看着他的尸体，本想转身就走，但是想到灵玉空间里的清梦，想到她现在可能正在看着自己，心念一转，本欲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手执剑鞘，重重往下一跺，一个巨大的深坑就凭空出现。
    清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默默放轻了呼吸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霁退开些许距离，双臂一挥，便有看不见的气流涌出，涌向四面八方。
    广场上、大殿里，无数尸体仿佛被栓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往大坑处而来，层层叠叠，没一会儿，就堆满了这个深坑。
    江霁等最后一具尸体也落了进去，才念起净化咒和超度咒。
    清梦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有点心动。
    星河弟弟真是个好人啊，他这么老实，怎么可能是反派呢，那80的黑化值一定是系统搞错了，清梦如是想。
    她顺手点开了江霁的数值面板，随意往上面一瞥，然后视线猛然顿住，诧异地看向黑化值那项。
    上面的数值赫然是88。
    不是吧，怎么又涨了？？清梦茫然震惊地看着平板。
    难道是因为最后那个人说的话么？她蹙起眉，担忧地看向还在净化超度的江霁。
    这么高的数值，他不会自毁吧。清梦十分担忧，恨不得钻进江霁的脑海里和心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多注意注意，不能让他走偏路。清梦下定决心。
    她仍旧觉得黑化值只是个噱头，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应该是江霁的阴暗情绪，和心情值类似。
    所以她打算接下来多多关爱他，让他感受到来自亲情的爱。
    江霁超度完，看了眼坑里的森森白骨，给它们都盖上了土，然后才转身离开。
    在回到入口时，他顿住脚步，看着金光已经散去的琅琊庭，抿紧了唇，手动给这里加了一个大封印阵。
    因为有大宗门坐镇的原因，许多百姓都喜欢来这里定居，寻芳城因此人口众多，万一黑气泄露……对普通百姓来说，将是一场无妄的灭顶之灾。
    清梦一直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见状，对他的好感度更高。
    江霁走下台阶，边走边问：“你接下来可还有什么事要做？”
    他现在心里乱极了，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相信一个疯子讲的话，情感上，却告诉他，那个疯子讲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清梦警惕地看着他的心情值和黑化值。
    心情值：60
    心情值：50
    心情值：40
    黑化值：88
    黑化值：85
    黑化值：90
    黑化值：80
    什么玩意儿，这些变化怎么一点规律都没有。清梦愁苦地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值，脸都要皱成包子。
    江霁没得到回应，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清梦立刻回神，切开系统任务看了一眼，任务果然已经更新了。
    【任务二十八：前往殇山。】
    清梦看清要求，回江霁道：“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
    江霁“嗯”了一声，顿住脚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已经离开了琅琊庭的总部，来到了大街上，罕见地对自己接下来的规划有丝茫然。
    按照他先前的想法，他接下来的目标是努力变强，等强到一定境界，便杀上朝天阙和百圣门，为枉死的父母、长老们、师兄师姐等人报仇。
    可现在，仙灵宗被灭，似乎另有隐情。
    灵玉空间内，清梦眉头一挑，看着江霁的面板，再次感到了不解。
    黑化值：80
    黑化值：75
    黑化值：70
    他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还没来得及感到欣慰，就见数值再次变化。
    黑化值：75
    黑化值：80
    懂了，80为线，上下波动是吧。清梦叹了口气，计划着该怎么才能让这个数值永久降下去。
    另一边，江霁脑子里面瞬息之间转过了许多想法，但是报仇的想法最终占据上风。
    不管怎样，他的情感都不能接受灭门结局。
    所以，报仇势在必行。
    理顺思路后，他才发现清梦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便主动问道：“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他已经习惯了随着她的心意东奔西跑，不但不觉得麻烦疲惫，反而觉得这样有种浪迹天涯的亡命浪漫感。
    清梦毫不犹豫地答：“去殇山。”
    江霁一怔，问：“殇山？”
    清梦“嗯”了声，有些紧张地问：“你，你是不知道那是哪里么？”
    江霁低声道：“知道，但没去过。”
    清梦疑惑道：“为什么？”
    江霁道：“那里是著名的流放之地。”
    清梦讶然道：“流放之地？”
    江霁“嗯”了声，解释道：“那里寸草不生，终年瘴气缭绕，一些有重大罪过的弟子会被流放到那里思过。”然后死于瘴气，再也没能回去。
    “不过据古籍记载，王朝还存在的时候，殇山还不叫殇山，叫‘秀山’。”江霁一边走，一边和她科普，“书上记载，那时的殇山秀美非常，绿草如茵，绿树长春，鸟语花香，是王公贵族最喜欢的去处。”
    “那它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清梦好奇地问。
    “因为仙魔大战。”江霁抿了抿唇，道。
    “仙魔大战？”清梦更好奇了，“可是我都没有见过魔物。”
    她已经来这里几年了，但是别说仙，就连魔，她都没见过。
    “不，你见过。”江霁道，“那种腐尸，也算是魔物。”
    清梦点点头：“噢。那仙魔大战是怎么回事？你能展开讲讲么？”
    她莫名对这个很感兴趣。
    江霁一边回忆古籍上的内容，一边道：“据说在万年前，很多修者在修到一定境界后，都能飞升成仙，因为那个时候有仙界。仙界里面不仅有天地自然诞生的神仙，也有得道成仙的凡界神仙。而与仙界对应的，则是魔界。”
    “魔界位于哪里，至今已不可考，因为书上说在无尽城，但现在已经没有无尽城这个地方了。”江霁召出剑鞘，御剑飞上天空，耳畔是猎猎风声，“当年大战的具体原因，古籍上没有记载，只是提到，在神仙镇压下，妖魔只能龟缩于无尽城，长久以往，心生不满，妄图勾结域外邪魔。”
    “那时候有个无尽城有个大魔头，实力强悍，能够撕裂天地，除了他，其他的妖魔实力都偏弱。但仙界恰巧相反，没有特别强大的战力，神仙的实力都比较平均，因此，在大魔头肆虐的时候，仙界必须要分出很多人手来抵御他。”
    “但是这样的话，那些小妖魔就可以趁机作乱人间，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
    “于是，天地再次自主诞生了新的神仙。”江霁声音平稳，徐徐叙说着，“古籍记载，麒麟诞生初始，便为天地瑞兽，金麒麟镇地，银麒麟镇天，各保一方祥瑞平安。其中，金麒麟掌空间之力，银麒麟掌时间之力，双生双辅，封印了大魔头，终于让世间重获安宁。”
    清梦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霁肯定地道：“嗯。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酒楼，说书先生说的那两位神女？那就是金银麒麟。但古籍有缺损，我只知道金麒麟年长些，世人尊称在秋上神，却不知银麒麟所唤何名。”
    清梦心口有些发闷，有点不愿再听，但这个话题是她先挑起的，她只能强颜欢笑，继续问：“噢，这样。”
    江霁如同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万年前，不知道大魔头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和域外邪魔达成了合作，挣脱了封印，向仙界发起战争。不过在秋上神当时已经成年，实力极为强劲，凭一己之力拦下大魔头，但……”
    他顿了顿，语气既有遗憾惋惜，也有敬仰尊重：“但域外邪魔也加进来之后，局面就不是神仙能控制的了了，最后，为了永远消灭域外邪魔，不让它们再来世间肆虐，在秋上神以血肉补了大地裂隙，以灵神补了天空裂隙。只是，灵神终究不比血肉，在秋上神恐她陨灭羽化后，天空裂隙会重新被破开，便把封印重任交给了一些很有道骨天赋的修士。”
    “万年前，在仙魔大战之前，凡间由王朝统治，但仙魔大战后，王朝便逐渐衰落，修仙宗门逐渐兴起，渐渐统治大陆。”江霁抬眼望去，远方山峰尖顶隐约可见，“殇山快到了。”
    这个话题终于过去了，清梦松了口气，强行压住鼻头的酸涩，揉了揉眼睛，看向平板。
    江霁稳稳落地，收起剑鞘，问她：“接下来呢？”
    清梦看着笼罩在山上的灰绿瘴气，心里有些发怵，立刻打开系统任务看了起来。
    她就不信系统能让星河弟弟就这样直接进去。
    【任务二十九：进入四灵之境。配备物品：解毒丹，青龙血，白虎毛，朱雀羽，玄武鳞。】
    啊？四灵之境？四灵之境又是什么地方啊？
    清梦一头雾水，但江霁还在等着她的回复，便先把这五样东西交给他，然后道：“你进去找找看，有没有秘境。”
    江霁咽下解毒丹，道：“我从未听说殇山也有秘境。”
    清梦道：“你去看看嘛。”
    江霁最受不了她拉长尾音说话，耳脖通红地进去了。
    一进去，江霁就感觉手里的玄武鳞在发烫。
    他一怔，摊开手掌，仔细打量着它。
    这片黑鳞表面光滑无比，边缘锋利，光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出它在发烫，而且是部分发烫。
    江霁心念电转，把这片黑鳞掉了个头，果然，发烫的地方换了一个。
    他不再迟疑，按照发烫的地方指的方位走去。
    ……
    清梦看着江霁来到了一座古树前，对比了一下这棵树和任务提供的图片，惊喜道：“就是这里！”
    她按照系统说的方法，指导江霁：“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顺着把这四样东西埋在树旁的土里就可以啦。”
    江霁依言照做，在最后一样物品埋入土里的瞬间，他站立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黑不见底的深坑，眨眼间就吞噬了他。
    江霁防备不足，被卷入黑暗之中，只能调整好姿势，好让自己落地时不让那么狼狈难看。
    但他下降的冲势在逐渐减缓，最后出乎他意料地安稳落地。
    确认脚踩实地后，江霁才有空打量四周。
    这里光线昏暗，墙壁上的几盏油灯是唯一光源，地面空旷，通道尽头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他现在站在通道中，四周看不到出去的路，除了往前走没有第二个选项。
    于是江霁小心地往前走，以防触发机关。
    但他很顺利地来到了通道尽头，没有受到阻碍。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朴素的青铜大门，把后面的景象掩得严严实实。
    江霁伸开手，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门。
    清梦注意到，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任务二十九终于变成了完成状态。
    门被打开后，江霁习惯性眯了眯眼，却没遇到刺眼白光。
    里面的光线相比于外面明亮了些，却算不上亮堂。
    里面的景象也算不上温和。
    门后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在四个方向分别立着一尊巨大雕像，即使站在门边，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重的煞气。
    但是往里走了几步之后，江霁才发现，那些不是雕像。
    它们都是森森白骨。
    巨大的龙骨盘桓在地面之上，骨架却是黑的——上面缭绕着墨黑雾气。
    江霁走到中央，才看清中央的不是什么摆件，而是也是一具骨架，泛着乌黑的色泽，看着不像是人的。
    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四具形态各不同的庞大骨架，除了盘桓的骨龙，还有伫立的骨虎，展翅的骨雀，低伏的骨龟与盘旋与龟身上的骨蛇。
    它们沉默地立在这一方、对于它们来说显得十分窄小的天地里，不知过了多少年。
    作者有话说：
    实在写不下去了，就先发上来了，抱歉，字数有点少orz。写这章的时候非常卡文……卡文如便秘，出不来就是出不来……我理一理后面的情节，今天缺的字数后面会补上。看了眼，作收已经破五百了，那三万字加更也会安排上，会分成三章发，大概这几天就会陆续补上。
    下一章是一个重要的感情节点转折，也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容我酝酿酝酿，一次性写好再发出来quq。
    感谢追更，连载期的评论我都会看，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比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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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炼心
    先前江霁感受到的煞气和浓重威压就是从这四具骨架上透出来的。
    清梦终于知道这个秘境为什么叫“四灵之境”了, 因为这里是天之四灵的埋骨地，它们沉默地镇压在这里，千千万万年。
    江霁盯着其中一处看了一会儿, 了然地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殇山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些黑雾和他之前封印的那些看起来是出自同源，不过看着要强大的多, 也邪恶的多，被强行束缚在骨架上，日积月累，被缓慢净化掉。中央的那具黑骨……应当是万年前的大魔头, 被四灵强行镇压在这里，在漫长的时间中让他彻底陨灭。
    但魔头毕竟是魔头，他即便死, 也要拉着其余人陪葬，于是, 他的血肉腐化时，散发出了深重瘴气。不过四灵以它们剩余的仙气笼罩住了殇山，困住了这些剧毒瘴气。
    也许四灵当时在大战结束后并没有消亡, 但从它们选择用仙身镇压黑雾和大魔头的那一刻起，它们就注定了提早陨灭的结局。
    直至现在, 只余白骨。
    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太复杂了。
    这就是父亲说的“大义”么。
    哪怕所做功绩无人可知，哪怕所做之事注定陨灭，也要继续去做？
    可是坚持大义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死亡, 是不被理解, 是无法护全亲人的惨烈下场。
    江霁眼中露出一丝嘲讽, 神色冷漠。
    与此同时, 清梦的平板上方跳出一行大字。
    【系统提示：请尽快完成任务三十！】
    嗯？清梦被这行大写加粗的字吸引了目光, 转而去看任务面板。
    【任务三十：辅助江霁进行初级炼心。】
    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点击此处立即启动。
    嗯？这个任务看着并不是很紧急啊，系统为什么要催？清梦不理解，但等她看到江霁的任务面板时，她就理解了。
    他的黑化值竟然已经飙到了95。
    问就是心累。
    清梦先和江霁打了个招呼：“星河弟弟，有个梦需要你做一下。”
    然后她就按下了启动。
    江霁：？
    他还没问出口，整个人就猝然失去了意识。
    江霁还未睁眼，便听到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江神医？”随后是门帘被撩起的摩擦声。
    他睁开眼，放下了支着肘的手，心想我什么时候睡着了，明明刚刚还在……
    江霁动作一顿，面露茫然之色。
    我刚刚？我刚刚不是一直在打盹么。
    “江神医。”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伴随响起的是脚步声。
    江霁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粗褐衣裳，上面打了许多补丁，但衣裳干净整洁。他面色有些惶恐，双手手指一直在不安地搓来搓去，对这里的布局也很陌生，看上去像是第一次来。
    “有事么？”江霁问道。
    “江神医，”男人嗫嚅开口，“俺，俺想请您去看一看俺家小儿，他已经高烧不退好多天了，俺怕再这么烧下去，他会烧坏脑袋。”
    江霁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自然起身，拎起放在桌案上的药箱，无比随和地开口：“那便走吧。”
    男人却还停在原地，黝黑的脸庞发红，羞赧道：“可是，可是俺家没啥银钱，俺……”
    江霁仿佛一个寄住在这具身体里的旁观者，听着“自己”发言：“无妨，先看了再说。”
    男人如蒙大赦般地点点头，连忙在前面领路。
    江霁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困惑未减。
    他对醒来之前的记忆都没了印象，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只能回想起一片迷雾似的空白。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些微慌乱，但他偏偏无可奈何，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男人的家很远，他们走了许久才到。
    “吱呀——”木门被推开，发出了让人牙酸的老旧声。
    江霁随着他来到屋里，看到一个躺在炕上的、烧的满面通红的小男孩。
    江霁再次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熟稔地把脉，仿佛喝水一般轻松地为小男孩看病。
    不过短短几个动作，他便已知晓症结所在，站起身，从药箱里抽出一张纸，拿出炭笔，快速在纸上书写起来，一边写一边道：“他的症状是由气血不调引起的一种病症……我给你开个方子，按此方子抓药，每日三顿，连吃一旬便没事了。”
    男人面露窘迫，小声问：“那，那看病钱和药钱……”
    江霁笑了笑，把写好的方子递给他，温和道：“看病钱不需要付，这些药材的卖价也并不贵，有些药甚至可以在荒野中采到，不需要买。”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连连鞠躬弯腰：“多谢神医！神医的大恩大德，俺们一家都不会忘的！”
    江霁扶起他，淡然笑了笑，眼尾柔和，道：“不必言谢，医者本来就以救人为使命，我不过是在履行本职罢了。”
    男人仍旧连连道谢，坚持一路把他送回医馆，江霁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他回到医馆后，没有干坐着，而是去了里间，果不然，在里面找到了几本明显是手写的册子。
    那笔迹同他的字迹一模一样。
    江霁翻开册子，在第一页看到了熟悉字迹誊写的署名，笔锋凌厉、极具美感，还有些熟悉。
    那三个字是——江南生。
    毫无预警地，在江霁进入初级炼心幻境后，清梦也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竟然延续了上次未完的梦境。
    她破开蛋壳，终于望见了外面的世界。
    还看见了一个巴巴蹲在蛋壳前的幼崽。
    这个幼崽长得极为可爱，浑身毛茸茸的，额头两边还有两个短促的角，角尖圆润，有种无害的安全感。她的毛毛是金色的，璀璨得像在流金，但摸上去的触感却极软极滑，与硬邦邦的金字截然不同。
    这个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幼崽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四只小短腿乖巧蹲在蛋壳前面，眼巴巴地看着她，口吐人言：“阿水，你终于出来了！”
    声音同清梦之前在蛋壳里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少了蛋壳阻碍，音质更加清晰。
    清梦试图回话，张口却是“嗷呜呜呜”，顿时有点傻眼。
    对面的幼崽却弯着眼睛，声音里带上几分笑意：“你才刚破壳，不会说话是正常的，等往后阿姊来教你。”
    清梦疑惑地问道：“嗷嗷呜呜？”阿姊？
    对面的幼崽亲亲热热地凑过来，蹭了蹭她，软声道：“是呀，我们是亲姐妹，不信，你看看，我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清梦低头看去，看到了跟幼崽同出一辙、一模一样的短小四肢，银白色的毛茸茸身躯，不死心地抬起爪子摸了摸，摸到了两个短短小角。
    ……
    虽然她还是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可以对比着另一只幼崽，她已经可以猜出来了。
    另一只虽然也是幼崽，但比她体型要大些，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她身体的细软绒毛里已经有了软软的鳞片。
    而清梦，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别说硬鳞片，连软鳞片都没有。
    她还没有另一只幼崽大。
    清梦有点忧郁。
    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了刚破壳的未成年小幼崽呢？
    另一只幼崽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毛，含糊不清地说：“阿水，你怎么不开心呀？”
    清梦被她舔的有点舒服，不自觉放松了戒备心，身体也放松下来，和她一起趴在蛋壳前，眯着眼道：“我现在好小啊。”
    虽然发出口的仍然是嗷嗷呜呜的小奶音，但没关系，这只幼崽能听得懂。
    另只幼崽道：“没关系呀，你总会长大的。”
    清梦在心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想了想，也去给另只幼崽顺毛，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是意外地很快乐。
    她边舔边问：“对了……阿姊，你还没说我们叫什么呢。”
    唉，总觉得对着这么只小幼崽喊阿姊有点奇怪。
    幼崽被顺的很舒服，整只毛茸茸几乎都趴在她身边，呼噜呼噜道：“啊呀，阿水你一定是被邪气弄伤脑子了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名字呢，这是一出生就知道的事情呀。”
    “我叫在秋，你叫在水，我们是天地间唯二的两只双色麒麟哦！”
    清梦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啊？？？”
    ……
    她费了很长时间才消化这句话。
    也就是说，她在某种不可抗力因素下，被引到这里，成为神女的幼年体，还有幸与救世大英雄亲亲摸摸。
    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她只是个闭了个眼，就拥有了。
    缘，真是妙不可言啊。
    两只毛茸茸幼崽抱在一起蹭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在秋一点都不像后世传言里的那样端淑沉稳，最常用的动作就是跑跳，少有正经走路的时候，而且特别喜欢拉着她一起玩。
    清梦虽然心智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但奈何这具壳子不是，虽然竭力想端庄些，但总是很快就破功，跟着在秋一起疯玩，活像两个从幼稚园出逃的小朋友。
    在秋天生自带一种亲和力，清梦很快就和她亲近起来，跟着她天天上蹿下跳，玩的不亦乐乎，虽然还记得还有个江星河在等着她，但奈何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只得暂且把回去的想法搁下。
    “阿水，快来快来！”在秋比清梦破壳早得多，体型足足比她大一倍，跑起来也比她快得多，虽然有意等她，但总是跑着跑着就远远到了前头。
    此时就是这样，她已经跑到了西天门处，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不住朝清梦挥着短短的毛茸茸爪子。
    清梦努力跑得快，但四肢短小，实在跑不快，眼看离在秋还有一段距离，但身后已经传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哎哟，两个小祖宗，你们怎么又乱跑！”
    清梦回头看了一眼，见男人离自己越发近，心里越发焦急，心一横，干脆用两只爪子抱住头，两只爪子抱住身体，就地一滚，咕噜噜滚去了在秋那里。
    她身躯圆滚滚的，滚起来的速度比她跑起来的速度快得多，几次眨眼工夫便滚到了在秋身边，然后被她拉着，快速冲出了西天门。
    身后的男人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在西天门前停下脚步，俊朗脸庞上满是无奈之意。
    他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悠悠地自言自语：“这可不是我没拦，是她们实在跑得太快，孟章这回可不能再说我了。毕竟他自己上次也没拦住。”
    言罢，他便优哉游哉地沿来时路回去了。
    ……
    清梦被在秋拉着，身体没能平衡住，撞到在秋身上，撞得她也一个踉跄，两只幼崽一起滚到了凡界，啪叽摔了个脸朝地。
    在秋到底是姐姐，平衡身体的能力更好，率先爬了起来，先揉了揉脸，小声“嘶”了声，然后赶紧来拉妹妹，把清梦也从地上拉了起来，还贴心地给她揉了揉脸。
    然后两人身上都变得灰扑扑的，金色和银色的顺滑毛发沾上了许多脏兮兮的灰尘，就连脸上也是灰扑扑的。
    在秋很爱美，平时总是保持着干干净净的模样，现在却变成了一只小脏麒麟，让她很不能忍，立刻就施展了用的还不是很熟练的清洁术法，把自己和妹妹清理的干干净净。
    做完后，她看着自己的金灿灿皮毛和妹妹的银闪闪皮毛，满意地嗷了一声，金光一闪，便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大的人类小姑娘模样，毫不费力地抱起清梦，便开开心心地冲进了前面的街道中。
    清梦安安稳稳地窝在她怀里，心想不会变人也有不会变人的好处，被抱着走也太轻松了吧。
    真快乐~
    话说，她见到的人间与仙界，和江星河说的并不完全一样。按照他的说法，是人间被邪魔肆虐之后，才诞生了双色麒麟，但据她所见，现在的人间挺平和的，妖魔也都龟缩在无尽城里。
    难道是那个大魔头还没有开始作妖么？清梦疑惑地想。
    ……
    在秋虽然爱玩，但知道分寸，进入人类世界后，便给自己和妹妹身上各套一个障眼法，让周围的路人不会注意，也不会记住自己两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人类世界，但在秋的兴致仍然很高，刚来街上，就跑去举着稻草垛子的小贩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
    清梦接过糖葫芦，迟疑道：“阿姊，你哪儿来的人间银钱？”
    在秋手指竖在唇边，神神秘秘地道：“我找监兵借的。”
    清梦了然：“怪不得他会追过来。”
    平时在仙界时，根本用不上这些凡界银两，在秋去借了，等于明晃晃地告诉白虎神君：我要去下面玩啦，他能不追过来么。
    在秋却不以为意：“监兵人很好的啦，就算知道，也不会真的拦我们，他们四个里面，最不能走的地方就是东天门。”
    清梦嚼碎一颗糖葫芦，好奇道：“可是孟章君也很和善呀。”
    在秋做了个鬼脸，道：“可是他对我们管的最严，根本不允许我们乱跑。”
    清梦再次嘎嘣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边嚼边含糊不清道：“可是他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来人间玩呢？”
    在秋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用她的小奶音一本正经地回：“好像是因为无尽城最近不太平，听说好像有个大魔头要出世了。”
    清梦一惊，立刻坐直身体，紧张地道：“那现在除了仙君都不安全，我们……”
    在秋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边对面前的老人道：“劳烦老伯画两个娃娃糖人，这是银钱。”
    一边对着清梦道：“所以现在才更要好好出来玩，玩个够本呀，不然以后都没机会出来玩了，那多可惜呀。”
    清梦被她的逻辑拐跑，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糖人画好了，在秋递给清梦一个，一边拿着自己的那份，快快乐乐带着她去前面看舞狮。
    清梦调整了下卧姿，仰起头道：“阿姊，要不我还是下来吧，你一直抱着我多累啊。”
    在秋不以为意道：“好好待着，阿姊不累。就你这小身板，阿姊踢个球都比抱你累，乖，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做出要垫她的动作，把清梦吓得够呛，一把用毛乎乎的爪子抱住了在秋的脖颈，把在秋逗得哈哈大笑。
    “逗你的啦，怎么可能真的抛你。”在秋笑着道，摸了摸她的头，重新看向前面，“开始了开始了，快看吧。”
    然而就是这时，也许是因为舞狮开始了，外围的人想要往里挤，人群涌来涌去，一不小心，在秋就被挤出去了。
    她个子小，因为没有用仙法，被个头有她三个高的成年人挤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人扶了一把。
    “小心。”对方的声音温润清朗，听起来是个很有涵养的人。
    在秋站稳身体，礼貌地道：“多谢。”
    那人笑了笑，温和道：“这等小事不必言谢。”
    清梦诧异地睁大眼，圆溜溜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这不就是星河弟弟嘛！别以为换了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
    面前的男人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停留，看上去是被障眼法蒙蔽了。
    可是不对啊，星河弟弟可是个修士，怎么可能没看出不对，难道他真的不是星河弟弟么？
    可是他走路时的小习惯明明和星河弟弟一模一样啊。
    人都走远了，清梦还扒着在秋的手臂往外探头看，被在秋把头按了回去。
    “看什么呢？都要掉下去了。”在秋一边说，一边帮她调整卧姿，好让她不会掉下去。
    清梦喃喃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在秋立刻紧张起来：“谁？不会是孟章吧？他不会已经来逮我们了吧？！”
    清梦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是他，算了，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晃了晃在秋的衣袖，软着声音道：“阿姊，继续看吧。”
    在秋一听不是孟章，瞬间放下心，撸了撸袖子，闷头就往人群里钻，仗着身体小很灵活，轻易就钻到了最里面，带着清梦一起看舞狮。
    清梦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扭头，却再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星河弟弟啊？
    ……
    江霁转过街角，走回了自己的医馆，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尖，试图回想刚刚扶了一把的那个小女孩，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了，包括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是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当时到底抱了什么，能让自己看到的时候心里一动。他当时按捺下了这股冲动，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江霁莫名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在医馆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遵循心里的那股冲动，把医馆锁了，脚步匆匆地直奔刚才遇见那个小女孩儿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清梦的请求下，在秋正抱着她往江霁离开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江霁：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干什么？（茫然震惊困惑.gif）
    不知不觉就写到现在，忘了看时间……十二点左右还会有一更，今天的更新放十二点~比心~=3=
    （omg我看错了，原来投雷加更我已经更过了，那今天这更就算是昨天答应的补更吧TuT）
    感谢在2022-08-12 22:47:17~2022-08-13 20:5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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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挚友
    清梦思来想去, 决定跟上去确认一下，但她身短腿短，而江霁身高腿长, 除非使用仙法，不然跟不上去。
    然而, 她现在太小了，根本不会使用仙法，因此只能托在秋带她去。
    在秋问起原因的时候，她就说自己前一会儿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现在还是放不下，想再去看看。
    在秋宠妹妹，没再多说, 立刻就抱着她去了，为了能尽快去, 她甚至还动用了空间之力，很快就到了江霁身影消失的拐角处。
    “阿水，是这里么？”在秋低头问道。
    清梦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 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是这里, 谢谢阿姊。”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在秋不在意地道, 她抬头，刚想说什么，声音就一顿, 小声道, “咦, 怎么又见到他了。”
    清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想要从中看出熟悉的影子。
    江霁也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 他每次看向她的时候，视线都会下意识移开，虽然他强迫自己立刻把视线移回来，但又会走神。
    他再怎么不懂，也明白面前的一人一兽身份不简单，多半施了什么术法，教人记不住她们。
    在秋对江霁兴趣不大，扫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低头问怀里的小麒麟：“阿水，你说的地方到了么？”
    清梦睁着圆溜溜的双瞳盯着江霁瞧，边瞧边道：“嗯，到了。”
    在秋疑惑地环视一圈，问：“在哪儿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她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冷冷清清的白墙黑瓦，和零星三两个的行人，和热闹搭不上边，和有意思更是搭不上边。
    清梦低声道：“我看到了。”
    在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身月白长袍的清隽男人，偏蓝的颜色衬得他清俊非常，长身玉立，确实是个能引人注目的好相貌。
    但四灵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怎么那时没见阿水看的这么入神呢？在秋百思不得其解。
    清梦长时间大睁着双眼，让眼睛有些干涩，她眨了下眼睛，再凝神看去时，就看到面前人在渐渐走进。
    她听到他礼貌开口，声音朗若清风：“在下江南生，看小姐怀里这只小宠十分可爱，冒昧询问一下，请问小姐是如何得之？”
    清梦脑子“嗡”的一声，骤然宕机。
    江南生？？？那不是之前的墓主嘛？
    她还记得这个墓主和星河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其实她是认错人了。
    清梦嗷呜一声，自觉十分丢脸，转了个身，把脸埋了起来，还用爪子抱住了头。
    在秋误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这是不高兴，语气便不是很好：“这是我妹妹，不是什么小宠，无价之宝，没得买，你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
    江霁本来都做好开高价买下这只小兽了，但面前的女孩儿竟然说这是她妹妹。
    他只能遗憾地拱手，惋惜道：“抱歉，在下不知，冒犯小姐，还请小姐海涵。”
    在秋皱着鼻子，看他认错道歉态度良好，便没再计较：“没事了。”
    说完，抱着清梦转身就走。
    江霁刚刚才得罪她，没有跟上去，而是默默看着她走远，连带着怀里那只小兽也消失不见。
    他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似的，宛如失去了某样极为珍贵的存在。
    清梦忧愁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才正常，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星河弟弟现在应该还在炼心，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和她在一个地方，还恰巧遇到了。
    在秋捏捏她毛茸茸的爪子，问道：“怎么了，还是不开心么？那阿姊回去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说着，竟真的转身往回走。
    清梦连忙拉住她的衣领，嗷嗷叫唤：“不用不用，不是因为他，只是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在秋这才停下脚步，一边给她顺毛，一边若有所思道：“也是，你现在刚破壳不久，确实需要多睡觉，这点是阿姊考虑不周，那阿姊现在就带你回去。”
    虽然清梦想自己回去，但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回仙界，只能有些愧疚心虚地抱紧了在秋，让她送自己回去。
    ……
    在秋回去的时候特意走的南天门，但还是遇到了臭着一张脸的青龙神君，孟章。
    清梦心里一咯噔，目光从孟章两旁的监兵、陵光身上扫过，觉得今天可能没办法善了了。
    谁能料到，大名鼎鼎的青龙神君为了两只未成年幼崽，会带着白虎神君、朱雀神女一起等在南天门口啊！
    在秋显然也心虚了，抱着清梦的手紧了紧，眼神乱飘，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然后她的后衣领就被孟章揪住了，清梦也从在秋怀里被挖出来，挪到了陵光的怀里。
    朱雀神女虽然真身是艳丽的火凤凰，打扮却很素雅，头上只斜斜插了支凤羽簪。不过即使打扮的这么素，仍旧掩不住她英气明艳的容貌。
    清梦自知理亏，乖乖窝在她怀里不敢吱声。
    在秋可就火爆多了，虽然也理亏，但还敢跟孟章“硬刚”。
    “孟章你松开，你这样我呼吸不了了。”她一边去掰孟章的手，一边嚷道。
    孟章果真松了手，却轻轻在她头顶上拍了下。
    瞬间，在秋也变回了幼崽模样。
    她愤怒地仰头道：“孟章，你又来这招！”
    青龙神君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就算站在健壮的白虎神君身边，仍然锐气逼人，气势凌人。
    他一弯腰，便把被他衬成小小一只的在秋抱了起来，对朱雀神女略一颔首，转身回去。
    回去路上，他一边压制住在秋不断的扑腾挣扎，一边淡淡道：“你现在还未成年，实力不够，很容易被妖魔盯上，招致威胁生命的祸端。等你成年了，实力足够，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你。”
    他说完，看了眼陵光怀里缩成一团，鹌鹑一样不敢出声的清梦一眼，语气仍旧淡淡：“你也一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整天想着下去玩，不可以，在你们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之前，你们谁都不可以擅自下去。”
    清梦完全无法把面前这几个言谈生动的人和万年后那几具静默无声的枯骨联系在一起，每次看到他们，都一阵恍惚。
    孟章说完，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也不气馁，继续道：“若是有非去不可的急事，可以找我们四个中的任何人，我们陪你们下去。”
    清梦觉得他真的很像那种唠唠叨叨的大家长，且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这些、做的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她们。
    在秋也明白这点，哼唧几声，最终还是妥协了：“知道了。”
    但她很快又道：“但你们那么忙，哪有时间陪我们下去玩。”
    孟章淡淡道：“那我哪儿来的时间蹲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敢不要把锅扣我头上。
    在秋“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孟章看向清梦，眼神平静，似是在等着她的回复。
    于是清梦慢吞吞地说出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嗷呜呜。”知道啦。
    于是孟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四大神兽也是天地自然诞生的神仙，天生就能听懂她们的语言，因此，打从双色麒麟诞生开始，抚养她们平安健康长大的任务就落到了天之四灵身上。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喊青龙神君一声“老父亲”也是没问题的。
    三位神君神女一直把两只贪玩出逃的小麒麟送到住处才停下。
    孟章走的时候还给屋子下了一个禁制，冷淡地道：“这次禁足半个月，我们每日都会轮流来看你们。”
    半个月？？在秋震惊地瞪大眼，她还以为最多一旬。
    于是在秋哼唧着转过身，不愿再面对孟章。
    清梦因为心虚，乖巧地趴在门口，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孟章的眼神这才柔和一些，和其他两位神君神女并肩走了。
    孟章一走，清梦立刻支棱起来，来到在秋身边，用爪子晃她，同时嗷嗷呜呜地说着话。
    “阿姊你不要气了，监兵哥哥说禁足时间过了之后，就带我们下去玩，陵光姐姐还给了一个乾坤袋，里面应该会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足够我们度过这半个月啦。”清梦一叠声道，说完还拿出藏在柔软腹部的红色乾坤袋。
    这些都是刚刚孟章转身后，白虎偷偷用口型告诉她，陵光悄悄抛给她的。
    不过清梦觉得孟章应该知道，只不过没有拆穿。
    这两人就站在他身边，有什么动作，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三个都是演技帝，装得好罢了。
    在秋还是有些蔫，恹恹地道：“可是就算有再多好吃的、再多好玩的，我们这半个月也出不了这个屋子了。”
    清梦蹭到她身边，和她贴贴，软声道：“没关系呀，阿姊正好用这段时间教我……说人话，还可以教我一些仙法。”
    在秋也把头和身体蹭过去和她贴贴，耐着性子道：“可是你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清梦遗憾道：“好吧。”
    ……
    等到清梦终于能独自下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还好这里的仙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速基本一致，等她下去的时候，人间的变化并不是很大。
    好巧不巧，在独自下去的第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熟人。
    “多谢江神医！”一个妇人连连鞠躬感谢，要不是被拉着，她已经跪下来了。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面前的男人已经经过了十年岁月摧残，但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三十岁的年纪，还和二十出头似的，眼里仍旧有光。
    清梦混在人群里，借着其他人的遮挡，悄悄看他，却还是和他精准对上目光。
    她心里一紧，抿紧唇和他对视，便见他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
    哦对，我身上现在还套着障眼法呢，他现在好像是个普通人，没办法看穿。清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江霁送走对他千恩万谢的病患家属，终于能松口气，他正准备转身回医馆，就见门前立着一个穿着粉白长裙的小姑娘正盯着他看。
    刚刚医馆门前人头攒动的时候她也在，现在人群都散完了，她竟然还在。
    江霁笑了笑，逗她道：“想进来喝药么？”
    清梦立刻摇了摇头，为了表示自己不要喝药的坚决立场，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江霁失笑，没再逗她，转身回医馆。
    在这具壳子里待的越久，他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就被原主影响得越深。刚开始，如果他不愿意或不想做某些事，他就会失去这具壳子的掌管权，看着“他”自己忙忙碌碌，接诊、看病、抓药，接治了一位又一位病人。
    后来，他在旁观中，潜移默化地、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被影响，逐渐也成为了一个待人温和有礼，热心心善的人。
    清梦看着他掀帘进去，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江霁已经坐在了桌案后，见她进来，温和一笑，温声问：“小姐也是来看病的么？”
    他看她穿着的衣料十分华贵，觉得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姐，所以才没有带侍从。
    清梦往他面前一坐，硬着头皮道：“对，我……来看病。”
    说完主动伸出手腕，给他把脉。
    江霁仔细看了眼她的气色，才垫了条丝巾，给她把脉。
    他收回手，拿过纸笔，边写边道：“小姐应当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体虚之症，须得好好调养，我给小姐开个方子……”
    他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声音温润，淡色的唇瓣有规律地一开一合，不知不觉就让清梦看呆了。
    等江霁把写完的方子递给她，才发现面前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出神了，双眼放空地望着他。
    江霁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对着他发呆的病人，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低声喊道：“小姐？”
    清梦乍然回神，不好意思道：“抱歉，走神了。”
    江霁好脾气地笑笑，道：“无妨。”
    清梦接过方子，迟疑着没动。
    按理来说，开过方子后，她就应该走了，但她迟迟没动，于是江霁以为她还有别的事，便缓声问道：“小姐还有别的事么？”
    清梦没有别的事了，便只能看看四周，试图和他闲聊：“江神医的医术这样好，没有想过去宫里任职么？凭你的才能，一定能得到皇帝重用的。”
    江霁笑了笑，不在意地道：“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能给更多人看病就可以。宫里束缚太多，并不适合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宫里不是没有派人找过他，但都被他婉拒了，只答应每个月都会进宫为那些权贵看诊。
    他真的很不像星河弟弟，但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又和星河弟弟有些像。清梦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出神。
    星河弟弟说话的时候会习惯在一句话的尾音上加重音，要么就是轻音，他也是这样；星河弟弟说话的时候喜欢和人对视，他也是这样；星河弟弟说话的时候，眼尾会下意识压直，他也是这样；星河弟弟……
    清梦越数越心惊，原来她这么了解星河弟弟的么？
    江霁看出了对面人的心不在焉，但他没有选择主动结束话题，而是仍旧顺着往下聊。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觉得很有缘分，总觉得她很像自己的一个故人，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清梦收回思绪，甜甜地对江霁笑了笑，道：“今天和您聊天，感觉很有收获，以后还可以再来么？”
    江霁笑了笑，温声道：“当然可以。”
    于是，清梦逐渐成为江霁医馆的常客。
    她大部分时候来这里都不是为了看病。有时候来的巧，医馆没什么人，她就会和江霁聊聊天，或是下下棋；如果来的不巧，医馆恰好有病人，她就会给江霁打打下手，帮帮忙。
    就这样，她和江霁成为了极好的朋友。
    不过她终究不是凡界人，来自姐姐在秋的掩饰也不是每次都能蒙混掉孟章，有时候，她会被禁足，不能再去凡界。
    这几年的局势越发严峻，无尽城的乱动已经结束了，大魔头成为了无尽城的新城主，总是骚扰凡间。
    虽然凡间的修士自发组成阵营，建立宗门，但毕竟根基尚浅，无法和无尽城正面对抗，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神仙来维持秩序。
    于是清梦混在神仙堆里，悄悄跟着下了凡。
    随着妖魔骚扰人间的次数变得频繁，伤员也越来越多，江霁每天都很忙，即使已经花甲之年了，仍旧天天在忙着看病、制药。
    清梦跟在他身边，仍旧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看着他忙碌，总想劝他歇一歇，但心里知道，他大概率不会歇，便收敛了未出口的话语，尽量多帮他打打下手，让他不要那么操劳。
    江霁眼睛不再如年轻时那么敏锐，日常行动也不再如往昔灵敏，心肠却数十年如一日。
    他仍旧每个月都会开放免费义诊，仍旧会对家境贫困的百姓减免甚至干脆不收费，甚至倒贴补助他们，仍旧会喂养路上的流浪猫狗，仍旧会力所能及地对身边所有生灵释放善意。
    因此后来，当他在古稀之年寿终正寝的时候，曾得到过恩惠的百姓们自发地为他立了一座庙，称他为“江神仙”。
    那阵子，街上的孩童总是爱唱一首童谣：“江南生神仙，神仙生江南。侠义忠武勋，丹心浩长存。”
    他一生未娶，好友仅清梦一个。于是最后，是清梦帮他敛的尸骨。
    他生于江南，清梦便为他在江南寻了一处风水宝地，为他入葬。
    她特意去了极北之地，亲手打造了一口冰棺，又罕见地用了时间之力，把他的容貌还原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然后才封上冰棺。
    她还将他的住宅还原过来，让他死后仍能在熟悉的地方长眠。
    为了让这里能一直有序运转下去，不出现衰败之象，她对整座庭院也动用了时间之力，让庭院的模样就此定格，从此千千万万年，都不会再变化。
    最后，她封住了整座墓穴，连带着整座山也封了起来，任何外人不得进，否则轻则迷失，自动出去，重则殒命。
    这里彻底成为禁区。
    她最后出来的时候，看着壁门徐徐合上，心里突然一动，重新打开壁门，然后摸了摸自己左眼角下方的银色泪痣，指尖续起灵力，以灵力为刀，在壁门的左方一笔一划地刻下了几个字：挚友江南生眠居。
    写完这行字后，她又在下方添了一句：好友在水立。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上一章作话已经改过了，但防止有些宝贝没有重看，还是再说一下，发现我之前答应的投雷加更已经更过辽，所以上一章算是补昨天答应的加更~
    明天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多写点，把作收加更第一更补上qvq
    （重要的情节点写到了，重要的情感节点还没有完全写到……我好废orz，接下来会更努力哒！）
    最后感谢追更的宝贝们，爱你们，啾咪！=3=
    第36章 神女
    江霁醒来的时候, 恍如隔世。
    他用手肘撑在地上，直起身体，眼神是大梦初醒般的迷茫。
    仿佛一个入戏太久太深的人, 到现在都没能从那平淡安稳的一生中脱离出来，就好像他还是江神医, 只是如往常一般睡了一觉，然后自然醒来。
    若这只是幻境……未免太真实了。
    在江霁醒来一会儿后，清梦才醒。
    她同样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感，睁眼看到白茫茫的灵玉空间时, 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
    她眼前最后的景象还停留在山壁前。
    清梦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回了会神，才打开平板。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数值面板, 然后诧异地睁大眼，仅剩的一些茫然被惊讶赶跑, 让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黑化值：60
    心情值：90
    好感度：85
    她记得在炼心之前，星河弟弟的黑化值可是95，直奔100, 然而只是过了一个任务，他的黑化值便陡降35, 难怪系统要催自己尽快完成任务。
    按这个效率来, 再来两次，他的黑化值岂不是就可以清零了？清梦大胆地想到。
    于是清梦点开了系统任务，想看看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三十一：清理残余邪气。】
    嗯？竟然不是接着炼心么？清梦有些失望, 但旋即就明白过来。也是, 次数太过频繁的话, 效果应该就没那么好了。
    她戳了戳平板上显示的江霁的脸, 向他发出了心念传音的邀请。
    江霁这回慢了两秒才接通, 声音带着一股惫懒：“嗯？怎么了？”
    清梦听着熟悉的嗓音，不知为什么鼻头一酸，眼眶一热，险些带出哽咽音，还好她及时稳住了，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唔，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怎么样。”
    江霁低沉笑了一声，语气十分温和：“我很好，没有不适。”
    清梦恍惚间觉得他们俩的相处模式还是挚友，连交谈都还没有变化，于是她下意识回道：“那如果有不适，一定要说，不要瞒着我哦。”
    江霁温声道：“好。”
    他的思绪基本都已经回来，站起身，看了眼四周，问道：“需要我把这里剩余的黑气清理了么？”
    清梦求之不得，感慨于他的上道，欢快地道：“嗯！”
    于是江霁双手结印，开始对缭绕于四灵骨架上的黑气进行清理。
    清梦本来正在安安心心地看，久违出现的女音突然响起。
    “我回来了。”
    “嗯？！哪儿来的这么多动物？！”
    “在我不在的时间里，你都做了什么？？”
    “天啊，现在的任务进度……”
    “让他净化时用上骨力！这些是邪气本源，光凭灵力，没办法完全净化掉！”
    女音连续说了许多话，声音从冷静到高昂都低语再到高昂，充分展现了她不平静的心路历程。
    清梦虚心求教：“骨力是什么？”
    女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唔，就是他脊柱那一大块有金光的骨头，你和他说，他应当会明白。”
    于是清梦把女音的话转述给了江霁。
    江霁微怔。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骨力”这个词。
    江霁抬眼看去，看到自己释放的灵力封印阵和黑雾拉锯着，谁也奈何不了谁，默默抿紧唇，把心神沉到体内，思考该怎样利用所谓的“骨力”。
    他透过灵神观察体内，看到脊椎骨通体莹亮，不论何时都泛着金黄的暖光，想了想，分出一些灵力，去那里逛了一圈。
    灵力上染了些极微小的金色碎光。
    江霁又操控着这些灵力在脊椎骨处逛了一圈，沾染的金色碎光更多。
    他仿佛知道了“骨力”是什么，不断用灵力从脊椎骨处透出，让更多的灵力变成金色，然后再用这些带着金色碎光的灵力重新构成封印法阵，对着黑雾发起冲击。
    但这只是封印法阵，没有办法彻底消除黑气，就在江霁思索要怎么办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凭空多出了一组符文。
    这组符文和封印符文看起来是同源，有不少近似之处，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区别的。
    江霁心神一动，把封印法阵换成了这组新符文。
    黑气立刻像被大火炙烤的水一样，缓慢消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完。
    还好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分神期，灵力量庞大，不然还无法支撑这样大量的输出。
    但分神期的修为只够他净化完青龙骨架上的黑雾。
    清梦看着江霁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星河弟弟，你休息一会儿吧。你看你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
    江霁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丹田，无奈地道：“嗯。”
    再不休息，不等黑雾净化完，他就会因为灵气耗尽而变成黑雾的储备粮。
    江霁盘腿坐下，合上双眼，开始打坐调息。
    清梦顺理成章地切断了联系，转而和女音交谈起来。
    “我只是离开了几个月，你怎么放进了这么多……”女音难得有些言语卡涩，“奇形怪状的小生灵。”
    清梦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随便看着空间内的某一点，一边呼噜猫猫的柔软毛毛，一边眨着眼睛问：“不可以么？”
    女音又卡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缓声音开口，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可以。如果你觉得孤独，就让它们来陪着你吧。”
    清梦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软化和妥协，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事情和完成的任务，试探性地道：“你之前不在，是去镇压那些邪气溢出的地方了么？”
    不然怎么她不在后，金光罩频出，而金光罩消失后，她重新出现了。
    女音的声音里带上几分笑意，道：“被你猜出来了。”
    清梦见自己猜对，不由得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这么大的能耐，她不相信女音只是一块灵玉精。
    女音陡然沉默下去，久久没有说话。
    清梦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点，十分愧疚，呐呐道：“抱歉，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
    女音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梦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怅惘的感觉。
    她说：“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不是时候。”
    “噢。”清梦一边心不在焉地摸着猫猫头，一边问出了她十分在意的问题，“那我从灵玉出来后，可以回家么？”
    女音一顿：“回家？可——”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而道，“你是说你在现实世界的那个家？”
    那不然呢。清梦“嗯”了一声。
    女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措辞，最后道：“也许。”
    清梦立刻睁大眼睛，拔高声音问：“也许？！”也许的意思是她还有可能回不去么？
    女音只是道：“看江霁对你的感情了，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清梦一头雾水，但女音接下来却不肯再回答任何问题，沉默着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她没有头绪，心里十分慌乱，忍不住祈祷着，希望可以尽快回去。异世的生活虽然丰富多彩，惊险刺激，但终究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以经常接触的，她胸无大志，只想过普通生活。
    【江霁请求和你进行视讯通话，是否接受？是/否】
    平板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清梦下意识点了“是”，然后就听到青年低沉的声音在灵玉空间里响起：“我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继续。”
    他这个实时报备的习惯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好像从上次打翻了朝天阙一波人后，每做什么事情前，都喜欢和她说一声。
    清梦现在心乱如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江霁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关心地问：“怎么了？”
    清梦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干脆没说，搓了搓脸，挤出一个笑，努力让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没事，腿坐麻了，刚刚在揉腿。”
    江霁语气的关切毫不掩饰：“需不需要我帮忙？”
    清梦一愣，连忙拒绝：“不用了，你专心净化邪气吧。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江霁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出口却还是那副温和的语气：“好的。”
    他凝神静气，专心提取灵力构建符文法阵，圈住一阵又一阵缭绕的黑气，对它们进行精准打击。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等江霁净化完最后一阵黑雾时，整个秘境猛地一震，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
    江霁脸色凝重，摆出防御架势，时刻紧盯四周，打算一有不对就立刻冲出去。
    但轰隆隆巨响持续一会儿后，就自己停止了。
    室内唯一的变化就是最中央的那具尸骨，原本缠绕在它身上的锁链只有十条，经过刚刚那翻响动后，锁链陡然增多，七拐八绕地缠在黑色骨架上，少说也有三四十条，几乎把它捆了个严严实实。
    应当是之前镇压黑气的锁链得到空闲，所以改来镇压这具尸骨了。
    但是这么大的阵仗……莫非万年过去了，这个魔头还没有死透么？
    江霁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黑骨，内心闪过许多念头。
    与此同时，清梦平板上的任务也更新了。
    【任务三十二：彻底销毁阴复尽尸骨。】
    阴复尽……清梦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看向江霁前方那具一动不动的黑骨，心想，难道阴复尽就是这具骨架生前的名字么？
    她不敢确定，便和江霁道：“星河弟弟，你有办法彻底销毁……阴复尽的尸骨么？”
    阴复尽？那不是万年前那个大魔头的名字么？江霁眸色一凝，心道。
    他的视线缓缓定在面前锁链缠身的黑骨上，低声道：“我试一试。”
    虽然没有试过，但想想也知道，万年前的神仙没有直接销毁，一定是因为无法销毁，才不得不千千万万年以己身镇在这里。
    他无法确定自己可以办到，但为了不让她失望，他必须要尽全力试一试。
    大量的灵力如涌泉一样奔涌向脊椎金骨处，缀着细碎金光透体而出，宛如泥浆一般，将黑骨裹了个严严实实。
    在金光接触到黑骨的瞬间，黑骨表面不断蒸腾起黑色的细雾，同时不断发出让人牙酸的滋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炙烤、烤焦。
    黑雾刚腾起便被包裹着的金色灵力一并净化，让江霁不需要多费别的功夫。
    他专心输出灵力，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黑骨慢慢溶解。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清梦下意识放轻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的江霁。
    青年体态修长，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下颌角会不自觉收紧，脸庞绷紧，加之五官精致俊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名画。
    清梦唰唰唰调整角度截图，心里遗憾不能打印出来，不然就能拿给他看了。
    在最后一寸黑骨也被融掉时，任务三十二也终于完成。
    紧接着，任务三十三也弹了出来。
    【任务三十三：清理秀山瘴气。】
    清梦看着“秀山”两个字，眼神微微一凝。
    她记得，星河弟弟说过，在王朝存在、仙界也存在时，这座山叫做秀山，但仙魔大战后，因为瘴气弥漫，这里渐渐变得寸草不生，改名叫“殇山”。
    可是系统用的名字是“秀山”。
    所以，创造这个系统的人，会是仙界里的神仙么？清梦摩挲着平板边缘，陷入沉思。
    江霁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接下来清理瘴气？”
    你简直就是系统肚里的蛔虫啊星河弟弟。清梦对他猜任务的能力叹为观止，恨不得给他竖个大拇指夸夸他，都不用自己开口了。
    “昂。”
    怎么清理，又是一个问题。
    江霁看着四四方方的空间，决定用先前的方法试一试，不过他灵力消耗过大，现在没办法继续进行这项大工程，只能原地坐下，继续打坐恢复。
    还是太弱了。江霁眸色晦暗，心里暗暗决定要尽快增强实力，早日突破。
    等从这里出来，就去找个能增强修为的秘境吧。他暗暗下定决心。
    ……
    骨力真是个好东西啊。清梦惊叹地想。
    无论是净化本源邪气，还是彻底销毁黑骨，还是净化瘴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星河弟弟这骨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如此厉害。
    江霁净化完满山的瘴气花了整整一个月。
    这些瘴气日积月累盘旋在山坳里，经年积累下来，积少成多，即便是他，也花了不小的气力。
    眼看任务一个接一个顺利完成，清梦笑得眉眼弯弯，若不是现在被困灵玉，身无所有，她都想给江霁奖励。
    这种全自动完成任务的乖弟弟请给她来一打！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把黑化值忘在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对江霁的怜爱。
    江霁呼出一口气，问清梦：“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以他的想法来看，四灵之境里该做的基本都做完了，应该是时候离开了。
    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见密室里的四具骨架猛烈震动起来，莹白的骨头上出现道道裂纹，看着触目惊心。
    江霁暗自做出防备姿态，严阵以待地看着它们。
    “嘣。”不知是哪里，出来发出了一声碎裂脆响。
    这一声脆响宛如打开了某种开关，所有骨头都随着崩开的裂缝而崩解，碎成无数光点，在空中四散飞舞，像是在探寻什么。
    在一群光点中站着的江霁格外突兀，很快就被光点们捕捉到，疯狂地涌入他的身躯。
    江霁：！
    他试图阻挡，但这些光点无形无体，无法被肉.身阻挡，若是用灵力去阻挡，它们会吞噬灵力，若是用骨力去阻挡，反而会让它们更加疯狂地朝江霁汇聚而来。
    短短片刻，江霁就已经完全被光点包成了一个茧。
    那些光点疯了般往他身体里钻，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体内仿佛有一团野火在乱烧，让他的灵力都变得紊乱起来。
    江霁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手抖到拿不稳剑鞘，狼狈地侧躺在地，手掌死死按在心口上，试图缓解那剧烈的痛楚。
    与此同时，在清梦的平板上，系统的提醒也弹了出来。
    【请尽快进行任务三十四！】
    【请尽快进行任务三十四！】
    只要清梦不去看、不去做，这条大写加粗的提醒就一直挂在屏幕中央，不断刷新，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来了来了，这就来看。清梦一边想，一边查看新的任务。
    【任务三十四：辅助江霁吸收剩下的仙灵之气。】
    原来这些光点是仙灵之气么？清梦若有所思地想。
    但是我要怎么辅助他啊？我人在灵玉，身无所长，除了能给他喊喊加油鼓鼓劲，发发药包补补血之外，什么都干不了啊。
    女音适时响起：“不要装傻了，你知道该怎么辅助。你为那个大夫收敛入葬时做的不是很熟练么，来吧。”
    我？那个大夫？收敛入葬？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多信息。
    清梦理解完这句话的意思，难以置信地问：“可是我当时用的是神仙的壳子欸，天生自带灵力和技能，真正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女音简短道：“你能。”
    清梦心乱如麻，手指紧紧捏着平板，用力之大，甚至骨节都泛白。她无措地坐在原地，不想去思考，不想去理解。
    直到江霁低低逸出一声痛吟。
    清梦乍然回神，急急忙忙去看他，却发现他已经侧躺倒在地上，额角、脖颈、手背青筋迸出，冷汗顺着脸侧滑下，脸上满是痛苦忍耐的表情。
    “尽快下决定吧，他的身体强度还不够，没办法同时容纳这么多仙灵之气，硬塞只会让他爆体而亡。”女音冷淡道。
    于此同时，平板上突然又更新了一个任务。
    【任务三十四（未完成）：辅助江霁吸收剩下的仙灵之气。】
    【任务三十五（未完成）：辅助江霁进行中级锻体。】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两个任务一起来么？清梦大脑运转有些过载，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却有点看不懂。
    “嗯，一起。”女音淡淡道，“你再不帮他，他就要撑不住了。”
    清梦放下平板，摊开掌心，看着掌心中央的细长掌纹，声音毫无波动：“我该怎么帮助他？”
    “减缓时间流速，调整成他可以适应的流速，让他慢些吸收仙灵之气。”女音说。
    “可是我不会。”清梦难得倔强，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
    但女音毫不留情地捅破了她的自欺欺人屏障：“你会。这项能力，你天生就会。”
    清梦茫然地看着平板上江霁的模样，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巨大空洞感。仿佛她现在不再是安清梦，而是那个幻境里的小神女。
    她看见自己的掌心亮起银白亮光，透过灵玉，传递到了江霁身上，在仙灵之气的茧外面又形成了一层亮白色的光茧。
    这层茧出来后，江霁周身的空气泛起一阵波纹，但荡开的速度变得极缓极缓，无形的空气甚至都变得扭曲起来。
    江霁脸上的痛苦之色少了一些，双眼睫毛不再剧烈颤动，而是慢慢归于平静，紧握的手掌也缓缓松开，暴起的青筋的缓缓恢复，不再出现。
    他无知无觉地昏在地上，接受着来自四灵的锻体洗礼。
    于是清梦知道，成功了。
    她让江霁及其周身时间流速变得缓慢，让他可以一点一点吸收那蕴含着精纯灵气的仙灵之气。
    五彩斑斓的光点盘旋在江霁身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力道包裹住了他，从他的皮肤上融了进去，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他的骨头、肌肤、经脉等地方，静默无声地滋养着，无声无息地帮他改善着体质。
    他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七彩光晕，那是锻体正在进行的标志。
    “这是他们对他净化邪气、销毁邪骨、清理瘴气的回报。”女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清梦却没有听，而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像在看一件极为陌生的东西。
    她脑海里有两股声音在不断拉扯。
    一个说，承认吧，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从来都不曾普通过；一个说，不，我只是是个普通人，我有爱我的父母，懂事优秀的弟弟，我有一个普通但美满的家庭。
    两股声音争吵不休，吵得清梦脑壳一阵阵胀痛。
    她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低声道：“别吵了。别吵了！”
    清梦拿起平板，把它灭了屏，借助漆黑屏幕的反光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
    于是她看到，她的左眼角眼角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滴状的泪痣。
    这颗痣的形状、大小、位置，同那个小神女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这章包括正常更新+300评论的加更~
    （关于今天为什么没有作收加更——
    是谁逛了一下午约稿平台去约人设封？
    噢，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bushi）qaq
    明天下午三点，万字加更第一更绝对奉上！！！orz）
    感谢在2022-08-14 00:00:07~2022-08-14 20: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与仓的茶话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500作收加更1
    清梦的心坠入了谷底。
    她摸着那颗小小的痣, 指尖发颤。
    屏幕清晰地倒映出了她颤动的瞳仁，里面盛满了慌乱。
    清梦慢慢放下平板，什么话都没说, 默默抱紧了怀里的滚滚。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慢问道：“你是……在秋么？”
    女音没有回复。
    清梦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滚滚, 再次低声开口：“我……是她么？”
    女音依旧没有回复。
    不过清梦本来就不希望她回复。
    只要女音不回复，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挑破，她就可以一直自我催眠，她就永远是安清梦。
    江霁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不然怎么感觉浑身骨头都被挤碎，再重组？
    这种身体极度痛苦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 渐渐地，往他身体里涌来的光点变少, 速度变慢，没再出现被大量灵力疯狂挤压身体骨骼的情况。
    不论如何，这对他来说, 是一件好事。
    江霁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主动吸收着这些力量。
    ……
    等他终于吸收完, 重新睁开眼时, 恍如隔世。
    江霁坐起身，伸出手臂，握拳、松开, 感受着充盈在体内的力量感。
    似是想到什么, 他从介子空间里拿出一柄匕首, 把袖子撸了上去, 露出光洁小臂, 旋即把匕尖对准小臂，用力划了上去！
    江霁瞳孔一缩。
    别说流血，他的小臂连到划痕都没有，反而是匕首的匕尖已经卷刃了。
    这些灵气的塑体效果竟如此强悍。
    江霁收起匕首，没有在拳头上附着灵力，而是直接一拳击在地上，直接以肉.体力量和坚硬的地面进行碰撞。
    瞬间，整间密室的地面，以他的拳头击中点为中心，密密麻麻地裂开了蛛网一般的裂缝。
    他拳头轰击的地方，更是直接破开一个大洞。
    江霁收回手，手上除了有些微红之外，毫发无损。
    他惊喜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唇角勾起笑。
    江霁下意识连通和清梦的通讯，想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视讯请求却迟迟没被回应。
    江霁迟疑着把视讯改成了传音，继续发出邀请，也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回事？她发生什么事了么？江霁喜悦的心情很快就被担忧所取代，就在他打算强闯灵玉时，传音终于有了回应。
    “星河弟弟，怎么了？”她的声音与平时没有区别，但语气较之往常，却少了几分欢快，多了几分沉郁。
    江霁立刻咽下想说的话，提起其他话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么？”
    清梦说：“没有。”
    她没有看最新任务是什么，她暂时对做任务失去了兴趣，反正就算把所有任务都做完，她也未必能回去，出了灵玉也未必能回去。既然如此，那么拼干什么呢？
    不如摆烂。
    江霁点点头，道：“那接下来换我带你去玩吧，你想看海么？”
    因为清梦的心情不好，所以其他一切事情都暂时搁置下来，江霁连夜拟定一系列计划，想逗她开心。
    但他这是第一次追求女孩子，没有经验，经常拟着拟着就觉得不妥，但推翻后却不知道要怎么改。
    半夜，夜深人静。
    江霁拿了颗夜明珠照亮，盘腿坐着，膝上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叠着厚厚三沓纸，两沓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一沓上则是空空如也。
    江霁手里拿着一支炭笔，正在皱眉苦思。
    他脑海里不断掠过大陆上的各处名胜古迹盒自然风景，每想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便提笔写下来，认认真真做笔记。桌面上的两沓写满字的纸，一沓是用来记载名胜古迹的，一沓是用来记载自然风光的。
    他不知道清梦更喜欢哪种，因为想留着当惊喜，不能问，便只能用这种笨办法，都记下来。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江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注意到外面天色已亮，直到脑海里出现传音波动，他才猛然惊醒，一边匆匆忙忙把木板上的东西都收好，一边接通传音。
    清梦元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星河弟弟，早呀。”
    江霁把膝上的木板放下去，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早安。”
    清梦透过平板屏幕看到他腿旁的木板，好奇地问：“你的腿旁边为什么放着一块木板啊？”
    她记得昨晚星河弟弟打坐前，那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呀。
    江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支吾几秒，才急中生智编了个理由：“昨天太累了，久违地想睡一下，便用它充当了枕头。”
    说完之后他简直想咬舌，他是怎么说出这么蹩脚的理由的！
    还好清梦没有多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尊重江霁的睡眠癖好：“好吧。”
    她兴致勃勃地问：“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她记得江霁昨天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海，就是不知道看什么海。
    江霁温声道：“流金海。”
    ……
    江霁的行动力一向很快，一边御剑去流金海一边和她介绍这片海。
    “流金海一开始没有名字，只是一片普通的、没有人注意的海，直到有人在这片海里捕捞到许多松鱼——松鱼是一种肉质鲜嫩、无刺多肉的鱼类，非常受权贵的喜爱，每条都能卖出高价。”
    “这个人把捕捞到的松鱼都卖了，大赚一笔。虽然他一直藏着掖着不愿说自己从哪儿捕捞到的松鱼，但有心人查一查，还是能查出来的，于是，人们发现了流金海。因为这片海里有许多游动的松鱼，而松鱼价格昂贵，人们就说这片海里流动着许多金子。慢慢地，大家就都称这片海为流金海了。”
    清梦听完，踊跃提问：“可是大量无节制捕捞的话，松鱼一定会灭绝吧？”
    江霁颔首：“是的，大概从五十年前开始，松鱼就几乎在流金海绝迹，很多人就算在海上漂泊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捕捞到一条。所以流金海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人去了。”
    “那挺好的，清净。”清梦点评道。
    “嗯。”江霁的声音很柔和，“流金海很美，日落的时候，海面上会像铺满落金。”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清梦对他的描述很感兴趣，还没到，便已经对流金海充满期待。但她不敢催江霁再快点，他现在已经在飙剑了，再快的话，她怕会出空中事故。
    但江霁毕竟和灵玉是绑定状态，能感受到灵玉的情况，也能对清梦的情绪有微弱感知，知道她很期待，默默加快了前进速度，不过十天，便感到了位于大陆北边的流金海。
    他们到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海涛声阵阵，一叠又一叠浪扑过来，撞击在礁石上，开出了白色的花。落日余晖落在海面上，把澄蓝的海面映成了晖金色。海面上水纹磷动，漾出一圈圈波纹。海鸟低低盘旋在海面上，时不时发出一声长鸣。
    清梦很想出去看看，但她出不去，只能随着江霁的视角来看。
    江霁收起剑鞘，硬底长靴踩在沙滩上，即便他已经刻意控制力度，被踩沙面仍然微微下陷。
    眼看江霁一步步往海边走去，清梦心头觉得不妙，便叫住他：“星河弟弟，你再往前走，就入水了。”
    江霁在她出声时便站定，随手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张黄纸，瘦削修长的手灵活地翻折着这张薄薄纸张，没一会儿，就把它折成了一个小纸船。
    清梦心脏剧烈跳动，隐约猜到他想干嘛。
    江霁把灵力注入纸船中，见船身透出莹白亮光后，便向丢纸飞机一样，将它用力朝海里丢去。
    纸船接触到海水的瞬间，小小的身躯飞速膨大，等江霁靴前沾到一滴扑来的浪花时，它已经化成了一艘体型中等的船舫。
    江霁足底使劲一蹬，便如飞燕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甲板上，稳稳落地，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清梦亲眼看着这船从无到有，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星河弟弟，这船毕竟是纸做的……”
    江霁却温和地宽慰她：“无妨，它已经被我施加了灵力，船身有一层灵力薄膜护着，不会翻的。”
    清梦这才放心，羡慕地看着平板外面，喃喃道：“我好想出来看海啊。”
    江霁心道我也好想。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道：“总会出来的。”
    他走到船头，指着脚下的海水对清梦道：“看，是不是很美。”
    海水如砾金，闪烁着粼粼彩光，让人眼花缭乱。
    清梦很想试一试挽一捧海水是怎样的，可惜她暂时做不到。
    江霁没等到回复，脸上分毫不见气馁之色，他修长手指搭上腰带，三下五除二便把外袍解下，放在一边。
    清梦一怔，下意识问：“你要干嘛？”
    江霁用行动回答了她。
    只见他解了外袍后，便纵身往海里跃去。
    他这个举动狠狠吓到清梦，她立刻起身，声音急促：“你在干嘛！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海！”
    江霁已经一头扎入海水中，发带已经散开，如墨长发浮散在海水中，屏息静气，双臂划动，宛如灵活游鱼一般向着深海而去。
    清梦急得不行，连忙道：“你疯了！你这样不做任何措施去深海，会被压爆的！”
    江霁总算回应她了：“我有做措施，而且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强度挺高的。”
    清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熊孩子江霁，不论她怎么劝，他都一副铁了心要去深海的样子。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随他去。
    他心里应该有数吧。清梦无奈地想。
    江霁游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身边时不时就会经过一些游鱼，甚至还有一种长得很像松鼠的鱼围绕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
    “这种鱼好可爱呀。”清梦举着平板，聚精会神地盯着长得很像松鼠的鱼看。
    因为在海里，江霁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有些朦胧模糊：“这就是我说的松鱼，因为长得像松鼠而得名。”
    “原来这就是松鱼。”清梦看着它，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就算不吃，养着看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江霁游动的动作一顿，问：“你想养它？”
    清梦看了眼满空间的毛茸茸，立刻摇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它很可爱而已，你不要抓它了，也不用把它送到空间里来，我这里已经有很多毛茸茸了。”
    江霁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遗憾：“好吧。”
    他继续往里深入，前方由一开始的湛蓝已经变成了墨一般深沉的蓝。
    清梦看着心惊胆战，这画面实在是很能勾起人的深海恐惧症，还好不是她在往里去。
    随着江霁渐渐深入，周围的鱼儿越来越少，只有极偶尔，才能见到零星几只。
    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昏暗，仿佛是个密闭的空间，让人有种窒息感。
    清梦怕江霁在这种环境下会觉得孤独压抑，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星河弟弟，你为什么想来这么深的地方啊？”
    江霁一边继续游，一边道：“我以前被百圣门追杀时，曾经来过这里，进过深处，偶然见到很有趣、很壮观的场景，想带你一起看看。”
    是珊瑚群么？清梦猜测。
    她被江霁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眼睛牢牢盯着屏幕，期待地等待着江霁到达的那一刻。
    终于，江霁接近了目的地。
    他还没到，清梦就已经隐约看见了庞大的一堆，只是海水扭曲了视线，让她看的并不清晰。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江霁想让她看的东西。
    江霁终于停下，声音模糊传来：“就是这儿。”
    果然。
    清梦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庞大到一望无际的骨架，心里的震撼油然而生。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江霁会带她来看鲸落。
    这里是一片鲸落群，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演变，横列着多只鲸的尸骨，苍苍白骨孤寂地躺在这里，已经躺了近百年。
    离得近了，看的更加清楚。无数小鱼附在鲸鱼的尸骨上，从中汲取着营养。
    鲸落万物生，一鲸养万灵。
    江霁不敢在深海中拿出镜子，怕碎，只能透过清梦的呼吸声来判断她现在的心情。
    他想得到更多的、她的夸赞和认可。
    他出生时，后背金骨便泛着光芒，在出生时，更有七十二只彩鸟飞来庆贺，这对江霁来说，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因此，也招致了一些说闲话的人。
    就算他勤奋刻苦的修习，也仍旧不能让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闭嘴。有追随仰慕他的，就有贬低排斥他的。
    但是无所谓，这些人的名字样貌他根本记不住，他们的意见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的看法。
    比如清梦。
    清梦果然开口了：“星河弟弟，你竟然能找到这样庞大的鲸落群！你好厉害！”
    江霁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眉眼柔和：“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会带你看更多。”
    清梦看了眼他60的黑化值，有点不敢肯定他会不会主动创造鲸落……于是她委婉地道：“不必了，这种奇景看一次就够了。”
    江霁立刻在脑海里算起来，如果只能看一次，他还有多少景观能和她一起游览。
    清梦对鲸骨很感兴趣，试探性地问：“星河弟弟，你还能再往前去一点么？我想看的清楚些。”
    江霁点头：“好。”
    他咬紧牙关，努力无视压在身上的、仿佛山一般沉重的力量，缓缓往更深处而去。
    无论能不能，他都必须“能”。
    在喉间漫出血腥味的时候，他终于离鲸骨更近了些。
    听着清梦愉快的声音，江霁默不作声地咽下了喉中的铁锈味液体，下颌骨因为疼痛而绷紧，心想，她喜欢，那这就是值得的。
    只要她喜欢，他怎样都可以。
    从流金海出来后，天色已晚，江霁掐着点进了最近的一座城镇，随便找了个久无人住的危房住。
    清梦不想他住这么危险的地方，想让他换个舒服些的地方，便问灵玉：“有没有……”
    女音冷淡道：“没有。”
    清梦悻悻道：“好吧。”
    但她实在很不放心江霁住这样的破屋，便劝他住客栈：“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离开嘛，你现在修为这么高，避开追杀不是轻而易举？”
    江霁动作一顿。
    也是，从前不得不住危房与破庙是因为修为太低，打不过，跑又很艰难，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四岁的那个他了。
    思维局限了。
    清梦继续劝：“我可以替你守夜，有危险就叫你。”
    江霁摇了摇头：“不必，北方是南无寺的地盘，朝天阙和百圣门的时手伸不了这么长，况且——”
    他冷笑一声：“他们现在应当没空管其他事了。”
    清梦不明所以，但懒得去管，只是看着他睡了，才切断联系，自己也睡下。
    殊不知，在确定她睡了后，江霁披着衣服起来，默默修习着新的功法。
    在吸收完四灵的仙灵之气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一部功法，名叫《四灵体经》。江霁粗略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部锻体功法，结合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力量特点，配合仙灵之气使用，效果更好。
    但白天还要去各地游玩，为了不耽误两人的游玩时间，江霁选择把修习体经放在夜晚进行。
    这样两厢不耽误，反正修士本来就不必睡觉。
    第二天，清梦想在城里逛逛。自古海边城市多好玩的东西，经常会有很多海产品，她想看看。
    江霁对此毫无意见，每逛一个小摊，便会问她有没有看上的。
    “这三串手链包起来。”江霁一边说，一边付银子。
    在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看到一对朝这个摊子走过来的年轻夫妻。
    妇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和她的丈夫看起来很恩爱，此时正在和男人撒娇：“我想吃糖人嘛。”
    男人无可奈何道：“你已经吃了五根了，再吃牙齿要坏了。”
    妇人道：“但我听说，六月六日吃六根糖人可以六六大顺，长长久久。”
    这话明显是胡诌，但男人竟然真的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江霁心想，嗤，这种蹩脚的谎言也信，真是白活这么大年岁了。
    一分钟后，他站在一个糖人摊子前，干巴巴地道：“要十二串糖人。”
    清梦惊讶道：“你怎么要这么多？吃这么多，牙齿会坏的呀。”
    江霁绷着脸道：“有一半是买给你的。”
    清梦哭笑不得：“可是我吃不下那么多。”
    江霁耳尖通红，语气里有几分羞恼：“你若是不想吃便扔了吧！”
    清梦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炸毛了，但是顺毛已经顺成了习惯，便道：“哎呀，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江霁这才平静下来：“你说的，你要吃完。”
    清梦有意逗他：“那我要是不吃完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拉钩啊？”
    她以为江霁肯定会恼怒地说“那就算了”，没想到等了几秒，却等来他耳脖爆红说出的一句：“那你放我进来，我和你拉钩。”
    清梦：？
    她属实被惊到了，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呀。”
    江霁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几乎都红了，就连手背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
    他这回真羞恼了：“我也是开玩笑的！”就是说的话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怎么感觉逛街把智商逛低了，清梦摇着头想。
    糖人终于做好了，江霁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熟练地把糖人递给了清梦。
    清梦接过糖人，刚想上嘴咬，就发现了不对。
    她盯着手里的Q版小人，目光从他扎着的啾啾上扫过，觉得越看越眼熟。
    她立刻拿起平板，去看江霁手中的糖人模样，便看到他手中的糖人也是Q版小人模样，熟悉的大波浪长卷发，还有熟悉的长裙。
    谁拿的谁，一目了然。
    清梦：……
    她很不理解，刚想问江霁，就发现自己和他的通讯突然出现掉线标志，然后女音冷冷淡淡地响起来：“不用问了，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我都替他急。”
    清梦：？？？
    她茫然地问：“啊？”
    女音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没发现，这是他在追求你么？”
    清梦：“啊？？？”
    女音继续抛下第二枚重磅炸弹：“你以为好感度是看着好玩的？达到80就说明他已经喜欢上你了。”
    清梦张大嘴：“啊？？？”
    她以为那个好感度只是朋友间的好感值啊！
    女音再次抛下第三枚重磅炸弹：“不然你觉得他现在为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为什么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你？为什么他想方设法讨好你？”
    清梦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炸弹炸懵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音：“你……”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再次叹了口气，道：“算了。”
    在她说完这两个字后，平板上的掉线标志跟着消失了。
    清梦于是开口，刚想说让江霁把两人的糖人缓一缓，就看到他已经咬上了他手里小糖人的脸。
    清梦未出口的话一下就卡住说不出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江霁会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毕竟在她看来，目前两人相处毫无问题，和正常的姐弟区别并不大。
    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他自从知道了她的真名后，便再也不肯喊姐姐，每次都直接喊的“清梦”，不管她纠正多少次都不改。
    清梦看着他的舌尖卷上小糖人胖乎乎的小手，脸颊一烫，感觉自己手里的糖人都变得烫手起来。
    而罪魁祸首江霁竟然还有脸问：“好吃吗？”
    清梦瞬间觉得手里的六根小糖人成了烫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江霁已经极为速度地吃完了一根，此时一边吃第二根，一边问：“嗯？”
    清梦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直视他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绷着脸没有回应。
    江霁停下吃的动作，关心地问：“怎么不说话？”
    你还有脸问，你还好意思问。
    清梦的脸已经红透了，咬着牙道：“你……”
    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还好意思问！你给我你自己形象的小糖人是什么意思？”
    江霁先是一怔，然后低沉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震动，眼角眉梢是毫不掩饰的愉悦：“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果然是故意的。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小心机了？清梦扼腕。
    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于是江霁直接把控了谈话的主动权：“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么？”
    清梦试图含混敷衍过去，她觉得保持之前那种纯洁的姐弟情就很好，便尝试挽救：“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你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嘛……”
    江霁敛了笑声，直白地否认道：“不，不是玩笑。”
    他拿出镜子，眼神专注地看着坐在里面的少女，目光虔诚又炽热：“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清梦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茫然而震惊地看着江霁盛满赤诚爱意的眼眸，手足无措。
    江霁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神情不变。
    清梦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缓慢运转。
    她呐呐道：“可是我……我……”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想拒绝他：“可是我现在没有身体，出不来。”
    江霁温声回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清梦继续道：“可是我没办法帮你复仇。”
    江霁仍然温和地回她：“没关系，我自己就够了。”
    清梦苦思冥想，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你。”
    江霁唇角笑容扩大，声音近乎轻柔：“我不在乎，我会把我有的都给你。”
    清梦左思右想，道：“我会比你早死。”
    江霁笑容微敛，轻声道：“若我不能与你共享生命，我会殉你。”
    清梦快要想不出来了，破罐子破摔般道：“我们没有缘分，你值得更好的。”
    江霁笑容真挚，语气轻柔：“你就是最好的，你千万无一。”
    清梦说不出来了。
    她盯着平板上江霁漆黑的眼瞳，脑子思绪如乱麻，什么都想不出来。
    江霁很有耐性地等了一会儿，没听她继续说话，才不慌不忙开口：“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条理由，没有一条是‘讨厌我’、‘不喜欢我’。”
    他放轻声音，仿佛诱哄一般轻声道：“既然不讨厌，也不是不喜欢，那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
    他的眸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声音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你喜欢的，我都会尽力去做，所有苦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所有麻烦事也都可以交给我，无论何时，我都将永远是你的冲锋矛，你的坚实盾。”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给我一个通往你心里的机会。”
    清梦心乱如麻，被他的一番话说的神思不属，惊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说她迟早要走，迟早要回去，他会生气么？他会放弃么？
    清梦不敢尝试，潜意识里面有个意识告诉她不要这么说，不要现在就坦白，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了。
    诚如他所说，她确实是不讨厌他的，甚至对他很有好感，可是这些好感都与喜欢、与爱无关。
    清梦脑海中思绪百转，最后低声道：“抱歉，我现在无法回应你。”
    她还是婉拒了。
    江霁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并无多少气馁之意，只是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我等得起。
    清梦看了眼手中的六个活灵活现的小江霁，决定还是送出去比较好，便道：“所以，这六个小糖人还是还给你吧，抱歉。”
    江霁脸上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抿紧唇，不想接。
    清梦分毫不让，也抿着唇不愿意接。
    最后还是江霁主动妥协，嗓音低沉，听起来情绪很低落：“那你把它们送出来吧。”
    听着他的可怜语气，清梦恍惚间还以为这是一只被自己抛弃的狗狗。
    她定了定神，看了眼手中可可爱爱的六个小江霁，毫不犹豫地把它们送了出去。
    送出去的瞬间，她手中一空，不知怎的，莫名感觉心里也一空。
    江霁收好六个小江霁糖人，正准备把剩下的小清梦糖人也吃了，就听清梦羞恼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不要再吃了！你把……你把剩下的四个小糖人给我。”
    江霁评估了一下，觉得刚刚那一番话可能已经触及到她的羞耻心底线了，没敢再逗，乖乖把剩下的四个完好小清梦送了进去，生怕自己上黑名单。
    清梦接过四个以她为原型的小糖人，哼了一声，一口咬掉了糖人的头。
    虽然那小糖人不是江霁的模样，但江霁还是感觉脖颈一凉。
    他摸了摸脖子，低声笑了笑，伸出舌尖，慢慢舔了舔手里的小清梦，决定最后一根要慢慢品尝。
    虽然这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但不想更近一步发展的清梦决定就当做没捅破之前的样子。
    只要她装得好，江霁就没办法奈何她。
    然而，这层帘帐被掀开后，江霁做事少了许多顾忌和束缚。
    比如——
    他有时候会兴致勃勃给清梦挑簪子，虽然在清梦的严厉命令下，不得不用她自己的灵石来支付，但当清梦收到簪子的时候，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一个同心结进来。
    江霁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像是要扔的模样，立刻委屈巴巴地道：“可以不扔么，那是我编了好久的。”
    清梦狐疑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红绳？我怎么不知道。”
    江霁诚实道：“前段时间。”
    听了那个摊主的话后，他心里蠢蠢欲动，便买了，然后利用她睡着的时间偷偷摸摸编。
    清梦摊开手心，仔细打量着手里大小合宜的同心结。手法不熟练，有的地方能看出瑕疵，确实不像是买的。
    ……想通后，手里的同心结更烫手了。
    江霁眼巴巴地看着她，虽然心里很痒，但不敢说让她也给自己编一个，只能尽力让她把自己编的这个留下来：“别扔好不好？我编了好久的。”
    清梦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无情：“不行，这个含义太特殊了，我不能要。”
    她刚想把同心结还给江霁，就看到他不知何时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乌黑的眼瞳晶亮晶亮的，像是如果她把同心结还回来，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清梦：……
    她脑海中天人交战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心软了：“行吧，那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她刻意加重了“保管”二字，“等以后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再把它还给你。”
    江霁目的达到，藏在袖袍里的手不再狠掐手背皮肤，随意揉了揉渗出血的指甲印，把血迹揉开，不太能被注意到后，便松开手，点了点头，眼眸仍旧晶亮。
    清梦撇开脸，低声道：“你……你把眼睛擦擦。”
    她真是受不了这种湿漉漉的狗狗眼神了。
    江霁已经达成想要的结果，很懂什么叫见好就收，闻言立刻把眼睛擦了擦，把那点硬挤出来的泪水完成擦了个干净。
    清梦看了眼自己的长裙，遗憾地发现找不到能放的地方，只能抓了团灵气，搓成条状，充当项链，把同心结串起，挂在了颈项上。
    不然这里小动物这么多，总是跑来跑去，她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小玩意儿给弄丢了。
    她忘了现在是视讯状态，她的情况能被江霁尽收眼底。
    因此，一直关注她的江霁完完整整地把她戴同心结的这一幕映入眼底，眼中笑意加深。
    他越来越期待她出来的那天了。
    ……
    就这么过了些天，清梦觉得一直待在灵玉里面有些被动，决定还是先出来，等出来了，天高任她飞，见都见不到她，他应该会逐渐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吧。
    于是清梦久违地打开了系统任务，却惊讶地发现任务正在进行中。
    【任务三十六（进行中）：让江霁修习《四灵体经》。进度：30/100（%）】
    嗯？她没说啊。
    清梦很茫然，但进度条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她试探着提起：“星河弟弟，你现在在练《四灵体经》么？”
    江霁毫不遮掩地道：“嗯。”
    下一秒，他了然道：“原来这也是你给我的么？”
    清梦下意识道：“不是。”
    江霁便问：“那是谁？”
    清梦想起出神中曾隐约听见的那句话，回道：“是四灵给你的报酬。”
    “这是他们对他净化邪气、销毁邪骨、清理瘴气的回报。”
    “他们重情重义，至情至性，有仇必报，有恩必回。这是他们的恩谢。”
    那时，女音似乎是这么说的。
    江霁默然了一会儿，低声道：“还未来得及谢他们。”
    清梦想起已经碎成光点的那四具骨架，一阵没来由的心伤涌上心头：“他们听不见了。”
    “但谢还是要谢的。”江霁说。
    他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不断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出东西，有规律地摆在地上，像是在摆什么法阵。
    清梦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江霁摆好物品，拿出黄纸，在黄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把它放到阵的中央，看着它无风自燃，才回答：“一个古祭祀法阵，祭祀对象是四灵。”
    他顿了顿，道：“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收到，但能做的总是要做一做。”
    清梦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你的心意，他们一定会感受到的。”
    心意至诚，上达天听，下达地府，无论多远，必能传达。
    江霁带着清梦一路游玩，兜兜转转，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座著名山城。
    山城最出名的便是那一座壁立千仞的奇高山峰。
    江霁来这里就是本着这座奇峰而来，到的第一天，便沿着山道、攀着山峰登了顶。
    途中，清梦一直在注意他要不要歇息，但中级锻体之后，江霁的体质再次有了质的飞跃，体力极好，直到登到顶峰，他也不过是比刚到时脸色红润了些，气息总体来说还是很稳。
    江霁在山顶转了一圈，看中了一棵枝干粗壮，枝须盘虬极深的千年古木。他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根比他手臂还粗壮的绳子，牢牢系在树上，还绑了个死结。
    绑完后，他把另一头系在自己身上，也绑了个死结。
    然后，他笑着朝清梦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和我一起从山崖上跳下去？”
    作者有话说：
    江霁：要不要和我一起浪漫到死？
    终于捅破窗户纸了！（撒花~）
    江霁（茶茶版）上线——
    （更新完啦，贴贴大家=3=）
    感谢在2022-08-14 20:58:04~2022-08-15 14: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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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明悟
    清梦十分心动, 但她知道自己出不去，只能遗憾道：“我愿意，但是我出不去。”
    江霁唇角勾起一个笑, 温声道：“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我的感官绑定, 这样，就相当于我们一起跳崖了。”
    清梦有些心动，跃跃欲试：“那要怎么做呢？”
    江霁笑了笑，声音放轻了许多, 道：“容我放一缕灵识进去，剩下的我来做。”
    清梦看向灵玉空间，暂时屏蔽了和江霁的对话, 期待地问：“可以开一下禁制么？”
    自从女音回来，她的权限就又被限制住了, 目前想要开禁制，还是得得到她的许可。
    女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以, 但不要乱来。”
    清梦心大地道：“那当然，星河弟弟很有分寸的。”
    女音“哼”了声, 道：“但愿。禁制开了, 可以进了。”
    清梦便开心地道：“星河弟弟，可以进来了。”
    下一秒，她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细长小蛇, 细细袅袅地缠在她手腕上, 看着迷你精致。
    清梦好奇地摸了把蛇头, 问道：“这是你么？”
    小小的蛇口吐人言：“是我。”
    清梦乐道：“你怎么变成一条小蛇了呀。”
    江霁道：“这个形态比较方便。”
    说着, 把身体缠在她手腕上, 张口露出尖利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清梦一个激灵，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被咬的地方涌进身体里，直冲大脑，然后她突然多了一种玄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现在也站在悬崖之巅，即将赴一场浪漫之旅。
    灵蛇汲取着清梦手腕的血液，同时把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透过咬出的细小伤口灌注进去，让那股金色灵力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她的身体里，顺着血管经络往上涌着。
    很快，灵蛇金色的身体就变成了血一般艳红的颜色，清梦被缠的那只手腕皮肤表面则是泛出了金色的纹路，像网一般，细细密密地勾连在了一起，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个微小法阵的模样。
    金色光路从灵神盘踞的地方往上蔓延，经过清梦的手臂、肩膀、脖颈……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耳后。
    江霁见灵神连接成功，唇角勾起一抹笑，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万丈深的深渊，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啊！！————！！！”清梦瞬间惊呼出声，强烈的失重感刺激着她的感官，明明身体还好好地坐在灵玉空间里，灵魂却仿佛在万米高空飞速下坠，让她肾上激素飙升。
    江霁却坦然地张开双臂，任由身体快速下坠，面上神色享受，没有惊呼，也没有失措，仿佛还在床榻上歇息着。
    他听见了清梦的惊呼声，也感受到了她剧烈的心跳，张开双臂，缓缓环抱，好像怀里正抱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儿似的。
    清梦紧紧抱紧双臂，整个人几乎都要蜷缩起来，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哭腔：“江霁！”
    她难得喊江霁的全名：“江霁你快停下！你——你能不能停下啊！”
    江霁无奈道：“我没办法控制下坠速度。”假的，其实他能控制，但他太爱听清梦喊他名字了，他想多听几遍。
    清梦快哭了：“太快了我受不了——！江霁！江霁你停下！江霁你快回去啊！”
    江霁听她一遍又一遍用哭腔喊他的名字，心里出现一股极大的满足感，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掌心蓄出灵力，往身侧一拍，便聚集了一股气流，托借着他的身体，缓冲了下坠之势。
    清梦的心跳这才逐渐回复。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因为过于激动变得红润，手掌按在心口，努力平息着过于激烈的心跳。
    拉着江霁的绳子终于完全绷直，带着他往上而去。
    清梦立刻道：“江霁！江星河！你不要再让往下落了，就着这个劲头回去吧！”
    江霁听着她语气里的急切，却道：“风太大了，我没有听清，你再喊我一遍。”
    急于让他停下来的清梦没注意他话语里暗藏的信息，而是重复道：“江星河，你快停下来！回去吧，不要再往下落了！”
    这感觉比坐跳楼机还恐怖。清梦再也不想尝试了。
    江霁应了句“好”，声音里带着明显笑意。
    他单手抓住绳子，猛地下拉，借助冲势往上荡去，成功落到距离崖壁十分近的地方，然后脚尖点在崖壁上，一手抓绳子，一手放于身旁维持平衡，迅速攀峰。
    清梦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松开了紧紧环着的双臂，双手手掌朝下，按在空间的地面上，双腿屈起，平板放在腿上。
    她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星河弟弟，你怎么那么淡定。”全程没叫过，还有心思逗她。
    “以前也跳过。”江霁一边快速攀爬一边道，从他熟练的动作来看，同样的事他做了大概率不止一遍。
    清梦：？
    她不解道：“你没事儿跳什么崖？”
    江霁笑笑，避重就轻道：“有事。”
    实际上，不论是跳崖，还是深潜，他第一次做都是因为被追杀。追杀的人跟的很紧，他就算跑了千里远，那些人仍旧跟问了肉腥味儿的恶犬似的，紧跟不放。
    没办法，他只能剑走偏锋，从极端的路线逃离，慢慢地，就熟练了。
    清梦虽然仍然疑惑，但看出了他不想多说，便没再说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回忆刚刚的感觉，发现……其实刚刚，不止是她心跳剧烈，其实他也一样。
    而且他的心跳跳的可比自己快多了。
    清梦自以为自己能扳回一城，狡黠地道：“虽然你装的很好，但你的心跳声出卖你了，其实你也很紧张很害怕吧！你的心跳跳的那么快！咚咚咚响个不停，声音比我的还大！”
    江霁勾唇笑了笑，没有辩解，道：“害怕没有，紧张有。”
    这个勾连感官的作用其实不止连接灵神感官，它还能让连接者感受到被连接者的一些细微状态，相当于在连接者周围复制出了一个被连接者。
    所以，他在坠崖过程中，看似是拥抱空气，其实是拥抱感官给的虚无的她。
    也因此，他那时的心跳跳的特别快。
    清梦半信半疑：“真的么，真的会有人不害怕？”
    江霁已经攀到了顶峰，淡淡一笑，道：“真的。”
    他解开自己身上和树上的绳索，收起绳子，走到中央空地上，从芥子空间拿出帐篷，熟练地搭了起来。
    清梦终于从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看到他忙忙碌碌，随口问道：“星河弟弟，你在做什么？”
    江霁边搭边道：“搭帐篷。”
    清梦哭笑不得：“我当然知道你在搭帐篷，我看到了，我是想问问你在这儿搭帐篷干嘛，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打算住这儿了么？”
    江霁抬头，指了指不远处，道：“暂住几天，麓山的日出极美，我想和你一起看。”
    清梦自从知道他的心意后，每次当他说这种话时，都不可避免地会多想。
    但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只能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那你加油。”
    江霁动作微微一顿，心里因为她的话不可避免地有几分失望，但挑明心意以来，他每回都被拒，已经习惯了，现在也不过是情绪有些低落，手上动作分毫未停。
    清梦随眼一瞥，便瞥到了江霁的数值面板。
    心情值：80
    心情值；79
    心情值：78
    ……
    以每秒减1的速度稳定往下掉着。
    清梦盯着这行数字，心里突然有些明悟。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星河弟弟的心情波动总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日了一万多……实在日不动了orz，这章短点，明天长起来qvq
    话说我除了500作收的加更，应该没有欠别的加更了吧？如果有的话，宝贝们可以在评论区提醒我一下qvq
    （昨晚突然想到一个很香的梗，然而没有粮……所以我决定自割腿肉产一下，《我的她》简略文案如下：
    他的父亲即将新婚。
    他本来不打算参加，但恰巧有事回来，便顺路去看了一眼。
    ……
    于是，在他父亲的新婚夜，他把比他年纪还小的小妈压在身下，肆意驰骋。
    排雷：狗血、强取豪夺、强制爱、男主是个疯狗，不爱这口的就不用看辽，尊重他人xp，谢谢大家OvO。
    架空，1v1，he，sc
    是个小短文OvO）
    第39章 真相
    他可真敏感啊。清梦感叹着。
    怪不得他的心情波动总是过山车一样, 他不会总是胡思乱想吧？
    那可不行。
    清梦皱着眉，思考着该怎样给他更多安全感。
    ……
    思来想去，无解。
    只要他还抱着这个念头, 只要她不接受，他就不可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还是尽快做任务吧。清梦想, 一边做任务一边督促他变强，等时候到了，她出去了，就走得远远的, 和他断干净联系，眼不见为净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他一定会放下的。
    清梦打定主意后，主动打开了任务面板, 查看任务进度。
    【任务三十六：让江霁修习《四灵体经》。进度：60/100（%）】
    进度真快，星河弟弟天赋果然卓绝。清梦惊叹地看着屏幕。
    这样下去, 再过几个月，这个任务应该就能完成了吧。清梦计算着。
    她又打开江霁的人物面板，查看进度。
    境界：分神期
    武力值：75
    灵力值：73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下一个境界就是合体期了，耶, 那说明她很快就能从灵玉空间里面出来了。
    清梦难掩兴奋之情, 连通和江霁的传音，愉快地道：“星河弟弟，你再努努力, 我就可以有身体了！”
    江霁正在把帐篷的最后一个边角压平, 闻言道：“嗯？真的么？”
    清梦肯定地道“嗯, 等你突破合体期, 我就可以出来了！”
    江霁眸色一凝, 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温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接下来定会加倍努力的。
    接下里一段时间，因为练习的事情已经被清梦发现，而她并不介意，并且对此很是鼓励，因此江霁白天也开始修炼。
    恰巧麓山的灵气还算充裕，江霁干脆就在此地暂住下来，每日勤加练习，从微亮清晨修习到日落西山，丝毫不松懈。
    他这个劲头实在太猛太足，让清梦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多次叮嘱他要注意休息。
    江霁却道：“修习本就是需要刻苦之事，现在和以前相比，已然算得上轻松，清梦不必为我挂忧。”
    次数多了后，清梦就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只是道：“那你也要注意休息，注意按时吃辟谷丹。”
    修为再高，他也只是肉.体凡胎，饭可以不吃，辟谷丹却不可以不吃。
    江霁眸光温和，轻柔道：“好。”
    ……
    如此，数月飞速而过，任务三十六终于完成了。
    清梦激动地点开面板，查看下一个任务。
    【任务三十七：拜访南无寺住持，探清琅琊庭异变原因。】
    欸，这个任务的时效性是不是……清梦看着任务三十七，有些纠结要怎么开口。
    要是刚超度完琅琊阁众修士就去拜访，还说得通，但现在人家尸骨都凉透了，再去查原因，未免有些迟了。
    她这边遮遮掩掩，江霁却心如明镜，对她的身份早就起了疑心，也早就怀疑她其实是有任务在身，便主动开口问道：“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清梦迟疑了一下，道：“唔，有的。”
    她一边用手指戳着平板上那行字，一边小声道：“需要你去拜访一下南无寺的住持。”
    江霁眉头一挑，问：“为何？”
    清梦把任务换了种说法说出来：“也许住持会知道为什么琅琊庭有如此异变。”
    江霁心中疑问更深，道：“虽然北方的确是南无寺地盘，去南无寺更方便，但琅琊庭追根究底，是百圣门的附属宗门，若要探清琅琊庭的异变，直接去百圣门不是更方便么？”
    清梦疑惑道：“可你不是和百圣门有仇么？”
    直接去找人家，真的不会被人家打出来么？
    江霁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是有仇，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必再为他们的追杀而头疼。”
    他现在比起当初，强大了何止一星半点，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这样的他，再也不用畏惧任何人，他的实力让他有在任何地方立身的资本。
    想到这，江霁的眸光柔和很多，温和地道：“还要多亏你。”
    没有她的帮忙，他没有办法提升得这么快。
    清梦摆摆手，然后想起他看不到，便道：“还是你自己天赋好。”
    这种商业互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道：“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江霁心情颇好，毫不犹豫地应了：“嗯。”
    南无寺在正北方，建筑庄严肃穆，很好辨认。
    因为是拜访，所以江霁正正经经地和守门僧人打了招呼，耐心等待通传。
    若他还是仙灵宗的少主，自然是不必这样等的，然而仙灵宗已经覆灭了，任他修为再强，现在也只能算是一介散修，想要求见大宗门的宗主，只能耐心等待对方同意才能进去。
    还好南无寺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有小僧人来报。
    “住持方丈让你进去。”小僧人看着不过年十六七，样貌清秀，可惜一直板着脸，语气也毫无起伏。
    “他应当是净空大师的亲传弟子，神态表情几乎和净空大师一模一样。”江霁在脑海中和清梦道。
    净空大师是南无寺的住持。
    “噢。”清梦看着小僧人走路时挺得笔直的脊背，道，“南无寺的寺规是不是很严啊？”
    江霁：“嗯。南无寺是四大宗门里门规最严的宗门。”
    “怪不得。”清梦感慨道。
    面前的小僧人竟然连每次迈出的步子间隔都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不是有强迫症就是门规很严，当然，不排除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小僧人带着他们奇怪八绕，来到了一处位置幽静，环境幽雅的厢房前。
    “这便是住持的住所了。”小僧人语气一本正经，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便退居到一边，半闭着眼，不说话了。
    江霁于是抬脚上台阶，轻轻叩响了房门。
    “笃笃。”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进。”
    江霁于是不再迟疑，手上一使劲，推开了门。
    他进去后，先是将门重新掩上，才看向端坐于椅子上的老者。
    老者身穿袈裟，脑门上空空荡荡，只印着几道戒疤，面容肃穆，双手合十，一只手的虎口上挂着一串佛珠。
    听见关门的声音后，他才悠然睁眼。
    “江施主请坐。”净空大师说。
    江霁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精光矍铄的眼睛，略一沉吟，选择开门见山：“住持大师应当知道我此行来所为何事。”
    净空大师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江霁一遍，才开口：“你与当初离开时相比，成长了很多。”
    江霁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语气淡淡：“人总是要成长的。若是不变强，我今日也不能好端端坐在这里与大师谈话。”
    他的话并不算客气，但净空大师丝毫不恼，眼睫低垂，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才继续道：“江施主是为了琅琊庭的事情而来吧。”
    以一人之力净化琅琊庭数万人，这件事闹得非常大，在极短的时间里便传遍了大小宗门，掀起了惊涛骇浪，然而当事人在这件事后，犹如神隐，谁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直到今天，他主动上门求见南无寺住持。
    江霁眸色沉沉，道：“算是如此。”
    净空大师叹了口气，道：“施主是想先听琅琊庭异变，还是当初仙灵宗异变？”
    江霁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不自觉捏紧座椅扶手，身体微微前倾，道：“仙灵宗异变。”
    净空大师目光低垂，似在放空，缓缓道：“江施主应当知道，四大宗门及其附属宗门是为何而存在了吧。”
    江霁想起自己曾在后山见过的腐尸，想起赵家村，语气沉沉：“为了守护封印大阵。”
    净空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他语气徐徐：“当初仙魔大战后，诸位上神赐予凡人仙力，让他们铲除剩下的妖魔，守护人间和平，并守卫封印大阵，这是各宗门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其实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便是护住麒麟蛋。”
    江霁一怔：“麒麟蛋？”
    净空大师点点头，道：“对。传言是真的，当初天地异象，诞生的是双生蛋，一金一银，金麒麟是在秋上神，银麒麟是在水上神。但因为古籍缺失，不知因何原因，当初大战后，在水上神退化成了幼时模样，被在秋上神重新放回了蛋里，由修仙宗门共同守护。
    麒麟蛋被守在最安全的地方，四大掌门会定期前往检查，但就在二十四年前，在江掌门查看之后，朝掌门去之前，麒麟蛋失踪了。”
    江霁脸色微变，沉声道：“你们怀疑是仙灵宗偷走的？”
    净空大师面色不变，微微摇头，道：“并不。”
    他列出理由：“一，麒麟蛋由上神亲自设下法阵守护，凡人没有能力破解，江掌门并不具备此能力；二，江掌门赤诚丹心，有目可睹，我等并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霁声音低沉：“但后来你们还是怀疑他了。”
    净空大师这回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八年前，仙灵宗守护的封印大阵出现了异动，我等闻讯赶去的时候，发现令尊令堂都已经异化了。”
    江霁脑海中猛然响起林归州的那句话：“你的爹娘，临死之前也是我这副模样。”
    他手指用劲更大，不知不觉间将扶手捏出一个深深指痕。
    他哑声道：“他们……也变成了那副模样？”
    净空大师面露悲悯，轻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但他的模样明显是默认了。
    江霁声音嘶哑，顺着道：“所以，你们怀疑他们早就被侵蚀了神智，只是伪装的好。你们怀疑他们早就异变，然后偷走了麒麟蛋。”
    净空大师答非所问：“单是凡人之力，破不了法阵，但若是加上邪力，便未必了。”
    江霁双目充血，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净空大师面前，声音嘶哑难听：“然后呢？你们就凭着你们的怀疑，灭了我仙灵宗满门，是么？！”
    说到最后，他的音量猛地加大，滔天怒火几乎满溢出来。
    净空大师端坐原地，不避不闪，语气也未变：“因为仙灵宗的封印法阵松动，等我等感到的时候，整个宗门……无一幸免。”
    他的语气变得哀伤：“无可奈何之下，我等只能选择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可是你们明明可以净化！”江霁揪起他的衣领，脸庞逼近，眼里已经有了杀意，“那些受污染不严重的弟子，你们明明可以选择净化，而不是一味地杀戮！”
    净空大师面露异色，声音里有着疑惑不解：“江施主从而得知可以净化？邪气出现已有上万年，除了仙气，我等再未见任何力量可以净化它。但凡被沾染，就只能被抹杀。”
    江霁一怔，手上劲松开。
    净空大师说的很真诚，并不像是在骗他，而且这位住持是出了名的只说真话，那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可……动用骨力的话，任何邪气，江霁都是可以将其净化的。
    江霁松开手，跌坐回了椅子上，眼神有些空洞。
    清梦刚想让他松手，见他主动松开，可算是松了口气。
    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人家的家主，星河弟弟要是真动手了，今天肯定没办法好好走出这扇门了。
    不过，今天这顿谈话，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清梦也被震撼得不轻。
    算算年龄，她今年正好二十四岁，虽然因为身处灵玉空间，容貌和当初相比毫无变化，但年龄确实是在增长变化的。
    清梦不想再听，住持的话却仍是清晰传入她耳中。
    净空大师仔细观察着江霁的神色，谨慎地探问：“难道江施主找到了可以净化邪气的法子？”
    江霁不想暴露，下意识道：“没有。”
    住持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若是有此方法，也不至于枉死那么多人。”
    江霁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通缉我？”
    甚至不惜派出大量弟子追杀他。
    净空大师顿了顿，道：“我南无寺从来未对施主下过此令。至于朝掌门和白掌门……也许他们是想找回麒麟蛋。”
    江霁嘲讽地道：“他们怀疑麒麟蛋被藏在我身上？笑话，我江霁出生二十二年，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宝贝。”
    净空大师道：“老衲曾怀疑过，但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
    因此，南无寺一直都没有对江霁下过通缉令。
    江霁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净空大师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说话。
    两人对坐着，沉默着对峙，过了好一会儿，净空大师才继续开口。
    “江施主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江霁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不待丝毫感情的笑，轻声道：“没什么想问的了，但我想把你们都杀了。”
    净空大师面色不变，淡淡道：“杀了我等也改变不了既定结局，况且……当初，若不能及时止损，凭借令尊令堂的实力，若是被异化完全，将是一场巨大灾难。”
    江霁牙关紧咬，知道他说的没错。
    他的父母修仙天赋卓绝，年纪不大便已有高强修为，若是被邪气寄生……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但理智可以理解，情感上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江霁心中杀意滔天，若不是理智拉着，已经大开杀戒。
    他哑声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灵玉？”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到突破合体期的，因为手速还是没能写完……明天万字更新好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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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作收500加更2
    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词, 清梦一个激灵，立刻回神，震惊地看着江霁。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怀疑我？他在想什么？
    清梦几乎是立刻就切到他的面板, 数值清清楚楚地展示出了他现在的心理。
    黑化值：99
    心情值：1
    好感度：88
    ……高的高到离谱，低的低到离谱。
    清梦对着这三行数字, 目瞪口呆。
    一时间，什么心思都飞远了，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些数字。
    清梦重新看向江霁，发现他脸色平静, 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二致，一点看不出来内心的黑化值距离满值只有一步之遥。
    清梦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非常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大开杀戒，虽然情感上觉得这么乖的弟弟不会这么做, 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再乖的弟弟也有暴躁一面。
    净空大师没有作弊神器，不知道江霁的内心是怎样的, 还在试图和他进行正常对话：“灵玉？没有听说过，是什么？”
    江霁肩背微微放松了一些, 淡淡道：“没什么。”
    看来她和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他心想。
    黑化值：98
    吝啬地只减了1。
    清梦：……
    她丝毫不敢放松, 眼睛紧紧盯着江霁，不敢错过他的神态变化。
    净空大师看了看江霁的表情，继续道：“琅琊庭的情况和仙灵宗差不多, 也是因为封印大阵松动, 导致邪气泄露, 整个宗门都被感染。”
    江霁眉梢微挑, 问：“异状频出, 你们就没有调查过？”
    净空大师叹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道：“也许是天命吧，先是麒麟蛋失踪，接着是封印大阵出现问题。总会有这么一天。”
    听他的语气，仿佛已经认命了，觉得苍澜大陆已经走到了末路。
    江霁真想让他清醒些。
    他从不信天命，只信逆天改命，否则早在家门被灭的初始，就已经因追杀而死了。
    江霁站起身，冷淡地道：“你信天命，我可不信。”
    只要他在乎的人还在一天，他就会拼死守护一天。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江霁便准备告辞离开。
    临别前，净空大师好心提醒道：“江施主来老衲这里丝毫未遮掩，相比朝天阙和百圣门已经得到了消息，江施主务必小心。”
    江霁身形顿了顿，轻声道：“我有分寸。”
    说罢，转身出门。
    净空大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古井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都是天意啊。”
    江霁还未出门，来自清梦的提醒就出现在脑海里。
    “星河弟弟，外面有埋伏！”清梦看着系统上更新的新任务，焦急地道，“朝天阙和百圣门联手，一起蹲你！”
    【任务三十八：躲避朝天阙及百圣门联合追杀。】
    真是好大的排面啊。江霁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灵气，心里嘲讽地想。
    换做进门前，他可能不会当回事，也许是直接硬拼，但现在不行了。
    可能是被净空大师的话刺激到了，他感觉自己即将要突破合体期，体内灵力动荡不安，疯了般吸收着方圆百里的灵气，仿佛一个灵气旋涡，动静之大根本无法遮掩。
    于是，另一个新任务也弹了出来，和任务三十八一上一下，并列瞩目。
    【任务三十九：辅助江霁突破合体期。】
    清梦心里一喜，星河弟弟终于要突破到合体期了么？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出来了！
    但……
    她看着南无寺前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头皮发麻。
    这乌泱泱的，看着起码几百人，围攻一个，不好吧？这些大宗门都不要脸不要面子么？？
    江霁也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宗门精英，手掌中灵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战。
    “啧，怎么又脱了。”安静的灵玉空间内，女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清梦猛然抬头，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摆脱这个困境？”
    按现在这个战力对比，就算江霁能成功摆脱这群人，也必定会重伤，然后被死追紧咬，根本没办法安心突破。
    女音：“……”
    她的语气听上去不情不愿：“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他一次吧。”
    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灵玉猛然发出刺眼金光，旋风般把江霁包裹起来，然后下一秒带着他在原地消失不见。
    朝天阙&百圣门的精英弟子：？？？
    他们眼睁睁地目睹了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茫然从内心展现在脸上，每根头发丝上都写满了困惑不解。
    然而他们想破脑袋也没能知道江霁去了哪儿。
    ……
    江霁只感觉被收起的剑鞘突然动了起来，心口处放着的灵玉也突然变得滚烫灼热，然后下一秒，他的眼前就换了景象。
    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霁环顾四周，心内不解。
    这里是一片雾蒙蒙的空间，飘荡着白至半透明的雾气，无主地四散游动着。
    江霁眼力过人，一眼就看出这些雾气是精纯无比的灵气。
    但这些灵气和外界的有着显著区别，他还在外面的时候，身体自动吸引着灵气来体内，而这里的灵气却对他爱答不理，别说主动过来了，就连他主动吸收，都有些难度。
    江霁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高台。
    清梦看到高台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嗡”地响了一声，感觉这里非常熟悉。
    她跟着江霁的视线往前看，看到了高台周围层叠的、流动着符文的锁链，以及高台上摆放着的一个温馨小窝。
    小窝铺着看起来就柔软华贵的布料，层层叠叠地摆在里面，最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坑。
    从形状来看，像一个蛋坑。
    清梦心头一跳。
    江霁也心头一跳，脑中自然响起净空大师的话：“麒麟蛋被守在最安全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江霁的脑海里，如今总算有了答案。
    他看着茫茫无边界的雾蒙蒙空间，一眼望去毫无出路，随便走一走就碰见缭绕着闪亮符文的锁链，心中了然。
    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误入了当初麒麟蛋待的地方。
    江霁掏出灵玉，仔细查看起来。
    但灵玉已经恢复成了早前的模样，触感温凉，不久前的炽热滚烫已经褪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块灵玉其实是打开禁地的钥匙么？江霁沉思着，把灵玉重新收回怀里。
    清梦在他拿出灵玉的时候乍然回神，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里安心突破吧。”
    江霁动作一顿，很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怕追问会吓到她，加上想着可以以后真正见面时候再面对面沟通，还是没说什么，只道：“好。”
    说完便寻了一处空地，原地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女音哼了一声：“便宜他了。”
    清梦：？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女音什么意思。
    因为就在江霁开始突破的瞬间，这儿的灵气突然朝他蜂拥而去，在他天灵盖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旋涡，而凝实到近乎液状的灵气进入旋涡后，顺着漏斗下方的尖端流出，汇入到江霁的身体里。
    但这儿的灵气显然一开始并不是为江霁准备的。
    不过既然灵玉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星河弟弟在这里突破也没什么事。
    江霁突破的时候，清梦有些无所事事，但是潜意识里抗拒之前听的那些话，不想复盘，便双目放空，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神游天外。
    直到系统“叮”了一声。
    【温馨提示：检测到任务三十九已完成，任务四十已更新。】
    这是刷出来的第一条消息，紧接着，系统又马不停蹄地刷出了第二条消息，这回刷出来的消息是大写加粗的。
    【警告：检测到灵玉绑定者黑化值已突破90，请立即进行任务四十！】
    【警告：检测到灵玉绑定者黑化值已突破95，请立即进行任务四十！】
    【警告：检测到灵玉绑定者黑化值已达到98，强制执行任务四十！】
    啊？？清梦刚打开任务面板，看到任务四十，还没来得及和江霁说一声，就看到这么一句警告。
    随着这句警告的弹出，她眼前一黑，也猝然陷入昏迷，最后的印象是看到的那个任务。
    【任务四十：辅助江霁进行中级炼心。】
    这真的是星河弟弟炼心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拉她一起啊！这是清梦昏过去前的最后念头。
    清梦一睁眼，发现自己果然回到了上次的地方，还是熟悉的仙界，还是熟悉的阿姊。
    但这回没有那个总是笑着看她的神医了。
    清梦想了想，偷偷溜到了地府，找阎王看了花名册，直接锁定了江南生的转世。
    他这一世命数还不错，是个太傅，叫江居台。
    ……
    由于太久没有来过人间，清梦迷路了。
    她兜兜转转，来到一处郊外田野，然后凭着直觉一直直行，在路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看到一个靠坐在石头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嘴里咬着一截白色绷带，一只手抬起，正在给受伤的手臂包扎。
    他看到清梦，稀奇地笑了一下，懒散道：“谁家的小仙童跑出来了？竟不知道遮遮仙气，等着被妖魔盯上么。”
    清梦这具身体已经快要成年，体内仙力充足，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猜测他是个人间散修，便大着胆子道：“我可不是小仙童。而且我能自保。”
    男人笑了笑，道：“就你这样的未成年小仙，若是遇到那些魔头，会被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清梦盯着他，顺口问：“你遇到过？”
    男人颔首，眼光往手臂伤口处看了眼，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但见过，还打过。”
    清梦翻了翻芥子空间，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疗伤仙丹给他，好心道：“看来你是输了。不过别灰心，只要你勤加修炼，往后肯定能有大出息。这是治伤的仙丹，你收好。”
    男人稀奇地看着她掌心的仙丹，眉头一挑，道：“你倒是有意思。”
    他利落地把绷带打了个结，接过仙丹，在手里抛了几下，轻笑道：“好意我心领了，有机会再还给你。”
    清梦心想有那天上的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看着，我能出来的次数极少，能偶然遇见你都算运气，遑论以后。
    于是她没放在心上，随口道：“好呀。”
    没想到她很快就和那个男人再见了。
    彼时她刚从江太傅的府宅里出来没多久，在城门附近的小树林里面，遇到了一个魔头。
    那魔头实力极强，想必放在无尽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战力，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王都附近。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盯上了清梦，想把她炼成补丹。
    麒麟虽强悍，但只有成年，实力才会有质的飞跃，不然和普通仙人没什么区别。
    清梦没想到这回出来会遇上这种棘手人物，一边偷偷摸摸向在秋传达求助信息，一边决定拼死拖一拖时间。
    没想到就是这时候，旁边来了个人。
    那人身量高挑，面容阴柔秀美，穿着一身黑衣，肩颈处还挂着锁链。
    这身打扮实在太有特点，清梦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起来男人的名头不小，对面的魔头也认出了他，脸色一变，道：“你怎么也在这！”
    魔头看起来颇为忌惮男人，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小仙是我先看上的，你若强抢，休怪我不客气！”
    男人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把肩颈处缠绕的锁链拿下来，对着魔头扬了扬，道：“我今日偏要强抢。”
    说着，手里锁链已经甩了出去，尾端锋利挂钩直逼魔头要害！
    清梦心里一凉。
    因为她发现，男人攻击时不会遮掩自身气息，这就导致了——他的身上魔气冲天，甚至比对面魔头还浓郁。
    凉凉，一下招惹了两个大魔头。
    清梦脸色煞白，一步步往后退，企图退离战场，谁知魔头发现她的小动作，竟直直朝着她而来！
    清梦刚放出仙力抵挡，就看到即将扑到她面前的魔头被一根粗长锁链勾了回去。
    一身黑衣的男人在他背后，还是笑模样，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的对手是我。”
    魔头被锁链勾出伤，神情又惊又怒，啐了一口，骂道：“疯子！”
    他的实力明显不敌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便放了个烟雾弹，狼狈逃走了。
    清梦也想逃，但男人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他把锁链缩小到先前大小，重新挂在身上，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喂，小仙，我帮了你，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想跑？”
    清梦看着他，想着他一身浓郁的魔气，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多谢……多谢救命之恩。”
    “侠士”她实在叫不出口，总不能说谢谢大魔头的救命之恩吧，于是她干脆跳过了称呼。
    男人走到她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含笑：“不知道怎么喊的话，就叫我名字吧。”
    他垂着眼看她，一字一句自我介绍：“我叫阴复尽。阴晦的阴，复苏的复，无尽的尽。”
    “你呢？你叫什么？”
    清梦脑中轰的响了一声，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震惊地看着他。
    他刚刚说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阴复尽？？可这不是那个血洗三界的大魔头的名号么？！
    大魔头的脾气性格能这么好？还随手救人？
    假的吧，要不就是演的。
    清梦整张脸都煞白一片，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阴复尽唇角的笑意渐渐变淡，盯着她的眼睛，嗓音放轻：“你很怕我。”
    他似是疑惑：“可是为什么呢？我们是第二次见面，我的名字未响亮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
    他走近一步，看着清梦，一字一句地重复：“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清梦还未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她往后拽，旋即，一股好闻的茶花香映入鼻间。
    清梦心下一松，心道阿姊总算来了。
    她没成年，但在秋已经成年了，整个仙界都没人能打得过她，遑论妖魔。
    在秋一来，就像是给清梦注入了强心剂，让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在秋把清梦护在身后，蹙眉盯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很不客气：“你在做什么？”
    阴复尽无辜地摊开双手，道：“在救你后面那个小姑娘。”
    在秋狐疑地回头看清梦，得到了后者一个肯定的眼神。
    于是她的语气软了下去，道：“抱歉，我还以为你在欺负我妹妹。”
    她这个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毫不拘束，从芥子空间里翻出了一把珍贵的灵草灵药，递给阴复尽，道：“谢谢你救了阿水，这是谢礼。”
    阴复尽没客气，径自收了，兴味盎然地看着清梦，道：“原来你叫阿水。”
    在秋眉头一竖，差点脱口而出“阿水也是你能叫的”，想到他刚刚才救了清梦，话到嘴边刹了车，委婉道：“她不叫这个名字，萍水相逢，这位……”
    她也卡了卡，探究地看着阴复尽身上的纯黑魔气，跳过了称呼：“萍水相逢，以后也许就没有往来了，知不知姓名都无所谓。”
    在秋对着阴复尽抱了抱拳，客气地告辞：“家中有事，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阴复尽反应，拉着清梦便离开了这里。
    回去路上，在秋拎着清梦一只耳朵，对她絮絮叨叨：“还好你没出事，不然你让阿姊怎么办？罚你禁足一月，不给出门。”
    清梦求饶道：“阿姊饶了我吧，我也没想到会出意外，下次一定避着走。”
    在秋怒道：“你还想有下次？”
    她愤愤松开手，琥珀色的双眼盯着清梦乌黑的双瞳，问道：“你老实和阿姊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男人的？就凭他身上的魔气来看，他的实力至少能在无尽城中排上前三。这样的大魔头，不烧杀抢掠就不错了，还救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你和阿姊说清楚，你和他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救你？”
    清梦迟疑着道：“可能因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送了他几粒仙丹？”
    在秋断然否认：“绝不可能。对神仙和修士来说是至宝的仙丹，对魔头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你给他送毒药，还指望他来救你？”
    清梦嘟囔道：“可是我总共只见了他两次，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救我。”
    姐妹俩对坐相觑，面面无言。
    眼看快到仙界，在秋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总之，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都断干净。他是大魔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生命在他眼里就跟玩儿似的，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危险，走近必然自焚。”
    “你懂阿姊的意思么？”
    清梦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知道的，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这可是将来会灭世的大魔头欸，她疯了才主动靠近他。
    思及未来的结局，清梦犹豫了下，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
    一个说，他刚刚才救了你，你就想着置他于死地，未免太无情了；另一个说，你要是现在心慈手软，那将来死的就是你所有的至亲，孰轻孰重，你心里难道没数么！
    犹豫半响，清梦终究开口，拉住在秋衣袖，吞吞吐吐道：“阿姊，我有一事想和你说……”
    她把知道的将来结局通通告诉了在秋，面对她疑惑震惊的目光时，为了增加可信度，道：“这是我利用时间之力看到的未来。”
    在秋的目光一凝，显而易见的相信许多。
    清梦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到了过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在的地方是幻境还是现实。
    但不论是幻境还是现实，她都想试一试能不能改变既定结局。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在秋在她的心里已然成为真正的姐姐，孟章、监兵、陵光、执明也有了具体的形象，脱离了别人叙述里的束缚与空洞，是有血有肉的真人，都是她的家人。
    虽然现在的阴复尽看着并不是个坏人，但未来已经既定。
    就当她自私自利吧，她只想保她在意的人们平安。
    在秋沉吟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须得和孟章他们商议商议。你这段时间先待在仙界不要乱跑，商议的时候你也要参加。”
    清梦小声问：“我可以去和凡界的朋友打声招呼么？”
    事出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和江太傅说一声呢。
    在秋冷酷无情地驳回了她的请求：“不可以，你用传音纸鹤告诉她即可，不需要亲自跑一趟。”
    清梦忧愁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在秋的行动效率向来很快，没过多久，清梦就收到了她的传音纸鹤，让她立刻前往青龙神殿。
    清梦知道她办事效率，没敢耽搁，立即动身，但当她到了青龙神殿后，发现自己还是最后一个。
    在秋和四灵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清梦立刻坐到了在秋旁边的空位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孟章仍然是一贯的冷淡、不苟言笑。他将青龙神殿封锁，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才住手。
    “小银儿，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人是阴复尽？据我所知，阴复尽虽然实力强大，但是没有做过烧杀抢掠的事，没有主动害过人，相反，他甚至还斩杀了不少魔头。”陵光皱着眉，严肃地道。
    因为在水的真身是银麒麟，所以陵光每次都喊她“小银儿”，喊在秋“小金儿”，虽然后者长大以后就没应过。
    清梦迅速核对了一遍名字，肯定地点点头：“我确定。”
    原来这个时期的大魔头这么“良善”么？那后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大开杀戒呢？
    白虎神君监兵摩挲着下巴，喃喃道：“没有理由啊……”
    玄武神君执明道：“怎么没有理由，他是魔头，这就是最大最充分的理由。”
    监兵眉头皱起，颇为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这是偏见。”
    执明冷笑一声：“你见过不害人的魔头？”
    监兵一噎。
    孟章沉声道：“好了，都别吵了，叫你们来是商量对策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他看向在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么？”
    在秋皱起眉，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按我的脾性，应当是直接杀了他，斩草除根。”
    她拧起眉，“啧”了一声，继续道：“但我欠了他一个人情，有点不好对他动手。”
    清梦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个“人情”指的是阴复尽替她救了自己，没敢吭声。
    陵光诧异道：“就你这个性子，竟然还能欠下人情？”
    在秋不爽地“哼”了一声。
    孟章嗓音低沉地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现在。”
    但，清梦说的事情毕竟没有发生。
    身为神仙，他们无法做到根据没有发生的罪责来判下一个人的生死。
    一时间，空阔的青龙神殿陷入寂静。
    执明硬邦邦地开口：“若是你们无法迈出这个坎，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孟章神色一沉，道：“执明，不要冲动。”
    玄武神君板着脸没说话。
    在秋再次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道：“此事容后再议吧，大家先想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比如，我们可以试着感化他。”
    执明语气古怪：“感化一个魔头？”
    他嘲讽地笑了一下，道：“感化一个普通妖魔都不可能，更别说感化这样的大魔头。”
    监兵却道：“我觉得可以一试。”
    他徐徐道出理由：“一来，阴复尽和其他魔头并不一样，我觉得，他内心里其实还是存在‘善’的一面的；二来，对我们来说，他并没有犯什么错，最大的罪，应当就是堕落为妖魔，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主动害过人。我们不能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将他立于必死之地。”
    清梦赞同地点头。
    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想对阴复尽动手。
    如果都能活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孟章沉吟了片刻，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们都冷静冷静，七日之后还是这个时间，我们确定最终方案。”
    他眼含警告地看了执明一眼。
    执明曾经有个恋人，但恋人只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小仙，在一次下凡清理小妖魔时，不慎遇上大魔头，被对方残忍分尸，吸收仙魄，魂飞魄散。
    从那以后，执明就恨上了妖魔，尤其是大魔头。
    他痛恨所有魔头。
    执明察觉到了孟章的视线，紧抿唇瓣，没有出声。
    往外走的时候，陵光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你要试着往前看了。”
    执明哑声道：“我做不到。我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她对着我喊救救她，可是……”
    他捏紧了拳头，神色痛苦，“可是我没能救下她。”
    执明心下微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什么，摇着头走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这种事，只能让他自己走出来。
    清梦魂不守舍地随着在秋一起回去。
    在秋的状态也不在线，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疲惫地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关上了房门。
    清梦一直在想着阴复尽的事情，脑子里面不断掠过他的模样，又不断掠过四灵之境的模样，心里充斥着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造下那么大的杀孽么？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顶了他的名头呢？
    清梦越想越睡不着，寝食难安，在桌边坐到了天亮。
    ……
    孟章和在秋一样，办事效率都奇高，说是七天后出最终方案，就准时出。
    最终的结果是，多票通过感化方案。
    除了执明，所有人都同意先感化，实在感化不了，再考虑其他的。
    执明见感化方案被通过，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监兵想要去追，被孟章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发泄出来会更好。”
    监兵看了眼执明离开的方向，眼中担忧神色十分明显。
    执明离开后，剩下的人继续讨论。
    陵光沉吟道：“感化的话，必然要接近他，可是，在场诸位，都与他素无交情，贸然接近……”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清梦纠结了一会儿，举起手道：“或许……或许我可以？好歹我和他见过两面。”
    在秋立刻否决：“不行，你还没有自保之力，万一……万一他真的走火入魔，你将是他锁链的第一个祭品！”
    孟章蹙着眉，微微摇头，显然也不认可清梦的话。
    商议再次陷入胶着状态。
    眼看僵持不知要到什么时候，陵光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不如我们大家先回去想一想吧，有了好的方案再来一起探讨。”
    孟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默然颔首。
    在秋也一时半会没有好主意，便同意地点了点头。
    清梦与监兵也没有意见，于是再次各回各家。
    但清梦心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想再去会一会阴复尽。
    虽然上次被他吓到了，但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动手，可是他没有。
    要不……赌一赌吧。
    在秋刚出青龙神殿殿门，就拉住了清梦，一脸严肃地叮嘱她：“你给我安安分分待在神界，不要想着自己以身试险，听到没有？”
    不愧是亲姐妹，就是心有灵犀，清梦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清梦嘴上十分配合：“嗯嗯好。”
    心里却想着这几日便下去一趟。
    在秋默然地盯了她一会儿，在她回到房间之后，突然给房间设下了一个许进不许出的结界。
    清梦一愣，紧接着便来到房门口，用力拍打着结界：“阿姊，你这是做什么？”
    在秋抱着双臂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还是不放心你，你暂且先委屈几日，等我们商量出结果了，再放你出来。”
    她语气放缓，道：“乖，阿姊会来看你的。”
    清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完离开，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才重新恢复一贯表情。
    她低下头，掌心亮起柔和银光，轻柔地覆上面前的结界。
    瞬间，结界上的金光飞速变淡，仿佛时间倒退似的，慢慢消失不见。
    清梦这才收回手，趁着时间倒退的效力还在，赶紧出了结界。
    因为被保护的太好，她平时几乎没什么出手的机会，因此在秋并不知道她已经能熟练运用一部分时间之力。
    清梦出了结界，因为不知道在秋什么时候会回来，不敢耽搁时间，急急忙忙地去了下界。
    她要找到阴复尽。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清梦去了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没想到真的遇见了他。
    她到的时候，这人正倚在巨石上吹竹叶。
    ……还挺好听的。清梦默默在心里给出评价。
    阴复尽看到她来了，手嘴动作却仍旧未停，直到一曲终了，方才放下手。
    “你不是怕我么，还敢来这里？”阴复尽指尖转着竹叶，脸上挂上了清梦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笑。
    清梦见他这样，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仗着对方对她没恶意，她学着他的样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靠着，勇敢地和他对视：“谁说我怕你了。”
    阴复尽微微一怔，紧接着大笑起来：“有意思，可真有意思。不过半月未见，你的胆子竟大了这么多。”
    他手肘撑在巨石上，身体却微微前倾，鹰隼一般的眼眸牢牢锁定着清梦的眼睛，语气玩味：“是有人给了你底气么？”
    清梦被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却仍然壮着胆子回道：“是啊，是有人给了我底气。”
    阴复尽身体一顿，问：“哦？谁？”
    “你啊。”清梦放松地靠回石头上，懒懒散散地回道。
    因为我笃定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才敢接近你。
    阴复尽一怔，继而大声地笑起来，笑声爽朗，脸上神情是罕见的愉悦放松。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你么？”阴复尽止住笑，兴许是刚笑过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些温和。
    清梦大着胆子回他：“为什么？”
    阴复尽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你和我妹妹很像。”
    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性格，若是她还在自己身边，想必和面前这个小姑娘会十分肖似吧。
    原来是狗血的替身梗。清梦悟了。
    她有些同情他，安慰道：“你再多找找，兴许很快就能找到了呢？”
    阴复尽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又笑了：“那便承你吉言了。”
    ……
    既然已经找到了任务目标，那就没必要再东跑西逛了。清梦堂而皇之地跟着阴复尽，成了他的小尾巴。
    阴复尽虽然是个大魔头，但意外地很好说话，竟然就这么默许了她跟着，有时候碰到好玩的和好吃的，还会买给她。
    清梦吃好喝好，但没忘自己是来干嘛的，只要一得空，就往阴复尽耳边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天天和他念叨正能量的感人事迹，希望能对他有感化作用。
    阴复尽每次都是笑着听听，偶尔点评，一般不搭腔。
    但清梦丝毫不气馁，力求尽快把他拉回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她终究还是被在秋找到了。
    在秋黑着脸，客客气气对阴复尽道了别，一路把她拎回了仙界。
    “你长本事了啊！”在秋戳着清梦眉心，语气颇为气怒，“竟然主动和大魔头混迹在一处。”
    清梦自持理亏，不敢躲闪，只小声道：“阿姊，疼……哎呦疼疼疼，你轻点嘛。”
    在秋恨恨地收回手，改成绕着她转圈。
    “你还知道疼！等你被大魔头暴打了，可比现在疼得多！”
    清梦心道那可不一定，和大魔头在一起的时候，大魔头从来不会打我，还会主动给我买这买那，思想觉悟特别高。
    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在秋哼了声，道：“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她设下好几层封印，道：“你就在这里闭门反省吧！”
    清梦坐在门槛上，忧伤地看着在秋远去的背影，心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也希望阴复尽同志能保持初心，好好做人。
    千万不要误入歧路啊。
    ……
    没想到距离她被关禁闭仅仅只是一个月，阴复尽突然大开杀戒。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了无尽城城主，等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大小妖魔打上了仙界。
    他一路打到了清梦在的地方，浑身缭绕着冲天黑气，和魔气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邪异。
    阴复尽打碎了结界，清梦终于得以出来 。
    她震惊地看着阴复尽，简直要认不出对方。
    阴复尽的皮肤很白，像是久违见阳光的那种不健康的白。正因如此，盘踞在他脸上的黑红纹路才更加清晰，更显妖异。他半张脸几乎都被这种诡异纹路占据，纹路不断散发出乌黑雾气，把他的脸遮掉了一半。
    他的身上魔气、邪气、煞气混杂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杀神一般，让人见之便想退避三舍。
    清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才过去一个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阴复尽看着她，歪了歪头，一边用缠绕着黑气的锁链在面前的空气上划了一道痕迹，一边歪着头，语气毫无波动地道：“因为我妹妹死了啊。”
    他双眼露出滔天恨意，阴柔秀美的脸因此有些扭曲，声音嘶哑道：“你知道么，她是被玄武杀的。”
    “你们神仙自诩普爱世人，却不肯普爱每个生灵。她不过是因为在破庙里躲了一晚冷，而破庙又恰好被妖魔占据，便被自诩正义的玄武神君整庙毁坏，被生生压死在脏乱的瓦砾碎石之下。”
    “她自出生起便饱受苦难，先是差点被卖到青楼，好不容易逃离，却又被卖到大户人家当最底层的丫鬟，大户人家出事，她也要被流放。好不容易趁着当地叛乱逃出来，却丧失了生命。”
    “她才十五啊。”
    “她才十五啊！”
    阴复尽狂笑起来，双目通红，眼角流下血泪。他疯了一般挥动锁链，将空气划出一道又一道裂缝，数不尽的黑气从缝隙里溢出。
    他恨声道：“我要你们都为她陪葬！”
    清梦心中悚然一惊，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若隐若现的系统播报声。
    【叮！恭喜江霁对您的好感度达到90，解锁隐藏彩蛋：崩坏值！】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500作收的加更第二弹，今天的更新和明天的放一起，也是万字章orz，今晚有急事要做没法继续码字，抱歉qaq
    谢谢追更的宝贝们，比心！=3=
    感谢在2022-08-16 21:02:30~2022-08-17 21: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开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刻骨
    什么？？？怎么就达到90了, 还有什么是崩坏值？？
    清梦简直满脑门问号。
    系统音的出现就像一个锚点，把她的意识拉入昏沉黑暗中，等再睁眼醒来时,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灵玉空间。
    然而本该在打坐突破的江霁却不见踪影，空荡荡的禁地里面, 除了白茫茫的灵气与符文中心的蛋窝，就只剩下在地面上孤零零躺着的灵玉。
    清梦茫然地调转角度，江霁不在后，系统面板的视角就变成了全视角, 然而即便清梦360°旋转查看，也看不到江霁在哪里。
    他人呢？？？
    清梦想到那声拉她出来的系统提示音，连忙点开了江霁的人物面板。
    【境界】合体
    【武力值】6
    【灵力值】8
    【黑化值】99
    【心情值】1
    【好感度】90
    【伤重程度】99
    【崩坏值】70
    看清楚这些数值后, 清梦险些以为系统出bug了。
    这些离谱的数字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么？？
    她盯着右边最下方的【崩坏值】，点了点它。
    于是屏幕上蹦出了一个说明框。
    【崩坏值：灵玉绑定者黑化值的OOC度, 受爱意值、心情值等多方面影响。】
    紧接着，一条系统提示就弹了出来。
    【温馨提示：请请努力让黑化值与崩坏值持平。】
    【当前崩坏值：70】
    什么意思？清梦刚开始没看懂，盯着那几行字琢磨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理解这两个数值的作用。
    黑化值是负面的，崩坏值也是负面的, 意思是如果这两个数值持平, 就能负负得正，越持平，星河弟弟就会越正常？
    也就是说崩坏值在某方面可以制衡黑化值。
    清梦摸着下巴, 若有所思。
    可是这两个数值现在不持平欸, 差了29。
    按照系统的说法, 她现在应该尽快想办法把这两个数值拉到相同的线上, 可她现在甚至连星河弟弟在哪里都不知道。
    清梦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她掌心亮起银白的光，水滴印记重新出现在左眼眼角。
    她要回到刚炼心的那个时间点，去找他。
    江霁刚突破完，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就骤然变化，他来到了一个土地龟裂、荒草不生的荒凉地方。
    这里荒无人烟，甚至连路过的飞鸟都没有，暗褐色的土地上遍布横生的裂纹，有大有小，最大的甚至像深渊裂开了巨口，似要择人而噬。
    江霁心生警惕，警觉地环顾四周，想召出剑鞘，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和剑鞘断开了联系，只能模糊感应到它，却无法召出它。
    他试了多次都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召出了本命灵剑青梧剑。
    这地方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赤手空拳应对显然不是个明智选择。
    然而他虽然能召出青梧剑，剑的威力却大大减小。
    江霁难以置信地看着掌心的迷你小剑，十分不能理解。
    全盛时期的青梧剑有三个成年男人那样高大，而现在的青梧剑，却只有一柄小刻刀大小，眼看是不能对敌了，最多雕花。
    江霁拧着眉，把这柄迷你小剑收回袖袋，重新专注于周围幻境，缓步往前走。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荒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道非男非女的嗓音。
    “检测到危险人物，即将启动雷罚。”
    “温馨提示：此地危险念头禁存，邪念禁存，请保持善良之心。”
    “九天玄雷准备完毕——”
    江霁一脸莫名地听着这道嗓音播报，试图找出它的发音位置，却无果。
    这道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根本无从判断它在何处。
    而就在他寻找时，嗓音已经播报完了三句话。
    暗沉的天空上突然乌云云集，紫黑色的雷霆在乌云中穿梭，声势骇人。最细也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雷霆似是捕捉到了目标，携着万钧之势，悍然朝江霁砸来！
    江霁身无可用武器，灵力也用不出来，只能依靠自身身体素质进行躲避，然而那雷霆就像有眼睛似的，江霁躲避它就追，势要劈在江霁身上。
    乌云中的九天玄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吞吐着紫光，仿若末日来临。一道又一道粗如千年古木的雷霆从九天之上劈下，悍然追着江霁而去。
    不多时，江霁身后便已跟了浩浩荡荡一批雷霆。
    江霁一边躲闪，一边看着身后对他穷追不舍的玄雷，眉头紧拧。
    这些雷霆看着就极不好惹，威力极大，决不能硬碰硬。可他毕竟是人，体力有限，而雷霆却不是活物，没有体力上限，长此以往，必定是他先败下阵来。
    该怎么办？！
    身上的灵力都被限制，芥子空间也被封锁，灵玉也不知去了哪儿，武器更是一件都没法用。
    怎么看，都是绝路一条。
    玄雷越聚越多，渐渐形成合围之势，把江霁包围起来。
    江霁无法，只能调动所有还能用的力量，牢牢护住周身。
    轰——！！！
    万千玄雷对着中间的青年撞击过去，带着排山倒海的声势，悍然聚合！
    刺目的白光乍然爆开，以青年为中心的土地上瞬间寸寸碎裂，露出其下如深渊般的漆黑深洞。
    白光久久才散去。
    等声息平定的时候，中央青年已不见踪影，原地只余一个直径千里的巨大深坑。
    良久，深坑边缘突然出现一只血迹斑斑的手。那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掌心宽大，一看便是男人的手。
    随着手的出现，一截覆着破破烂烂红黑衣服的手臂也出现，再然后，一个披散着乌黑长发的人攀着深坑边缘，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肩背肌肉线条悍利，一看便是个身体素质很强的男人。
    江霁的发带早已被劈毁，身上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手上、背上、肩颈上、脸上，都有着斑驳血迹。
    他低声咳了几声，强行咽下冲到喉口的血腥味，半跪在地，手掌撑在地上，狼狈地连声低咳。
    好不容易止住咳，江霁随手抹去唇角血迹，感受着身体情况。
    还好他的身体被仙灵之气锻炼过，还好他的四灵体经已修至大乘，不然就是刚刚那一顿雷劈，足以让他的肉身损毁，而不是只是受了重伤。
    这地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九天玄雷？
    明明自从仙界覆灭后，九天玄雷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在这个地方，他强悍的肉.体恢复能力竟然也被大大削弱，恢复速度极缓极慢。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听到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检测到危险人物，即将启动毒罚。”
    “蚀骨血毒准备完毕——”
    江霁不知道这道惩罚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罚下，除了尽快恢复，他并不能做出别的应对。
    这地方辽阔无际，甚至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脚背突然一痛。
    他的长靴早已被玄雷所劈毁，因此他是赤足上来的。
    江霁低头看去，只见他的脚背已经变得乌黑，皮肉宛如被色素融化，凡是被乌黑覆盖的地方，皮肉都渐渐隐去，露出其下森森白骨。
    手背也开始疼痛，白骨渐渐显露。
    原来这就是蚀骨血毒么。
    江霁脸色苍白，因为忍耐着巨大疼痛而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狼狈地跪倒在地，透明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砸在地上，被暗色的土地吸收，消弭不见。
    这毒爆发地猛烈，没一会儿工夫，江霁脖子以下都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右半边脸也已经骨化。
    荒僻无垠的空间里，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检测到危险人物，即将启动寒罚。”
    “透骨冰髓准备完毕——”
    江霁心中了然。
    原来他算是危险人物。
    为什么呢？因为他想杀了那些灭门仙灵宗的人么？因为他早已在不断的流浪逃亡之中失去了怜悯同理心么？因为他一颗心已经黑透，再无半分光明之彩么？
    那倒是不冤。
    想通后，江霁反倒平静下来，看着暗沉无光的天空，哑声开口：“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若是我还活着，那今日所受之苦、所受之痛，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表面便突然蒙上一层厚厚冰霜，眼睫一眨，便有冰晶簌簌落下。
    好冷……
    江霁蜷缩着抱紧身体，脑海里意识已然有些不清醒。
    寒冷从骨髓中透出来，包裹住了四肢百骸，让江霁如坠寒冰地狱。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检测到危险人物，即将启动火罚。”
    “烈焰滕火准备完毕——”
    半边身体里的寒冷骤然一退，江霁还来不及反应，另一股灼热的火突兀在身体内部出现，烧灼着他的白骨。
    半边极冷，半边极热。
    冰火两重天。
    饶是江霁耐受程度很高，身体素质极好，此时的意识也已有些涣散。
    我……是谁？我在哪里？
    它说我是危险人物，那我想必心是坏的罢，那我——
    不对！它想让我就此屈服，我偏不！
    江霁意识慢慢聚拢，想起了一些模糊的人事。
    他侧躺在地上，因为疼痛，动作缓慢。他慢慢地从袖袋里拿出那柄袖珍小剑，牢牢握住剑柄，伸出执剑的、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右手，缓慢地在上面刻画。
    安——清——梦。他缓缓刻下这三个字，然后又颤抖着手，在后面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江霁急促地喘息了一声，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不自觉痉挛，眼看意识又要涣散，他猛地用青梧剑戳了下自己心口肋骨，勉强拉回些许意识。
    意识重聚后，他目光颤抖地盯着白骨上的那行小小刻字，在那个小爱心后面补了三个字。
    江，星，河。
    刀刀刻骨入相思。
    刻完后，江霁终于满意，露出一个有些病态的笑，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刻在最前面的名字。
    他看了看其余地方的、光滑的白骨，慢吞吞地重新拿起刻刀，一边颤抖，一边用力地朝着白骨刺下。
    你想让我忘了我是谁，让我从此忘却前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好人。
    我偏不，既然已经野蛮生长二十二年，那往后我仍然会沿着我的人生路继续走下去，无论那条路通往哪里。
    我不会受你左右，我有我的坚持。
    我会撑过这些所谓“惩罚”，我会活着回去，我要活着回去见她。
    我会记得我叫江霁。
    我会记得我的心上人叫安清梦。
    江霁在心口肋骨上重重刻下“安清梦 ”三个字，捂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白骨，呼吸急促，满足地笑了。
    我把她刻在骨子里。
    我把她刻在心上。
    我永远不会忘。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日万，还有一章大概十二点放~
    等着我们清梦下章来救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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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出玉
    银白亮光覆盖了灵玉和先前江霁所在的地方。
    在莹亮的白色光点中, 一个模糊人影渐渐出现。
    他还是盘腿的模样，扎着个啾啾，眼眸闭合, 面容平静。
    光点消失的瞬间，人影的身影凝实了。
    就是现在！
    清梦无师自通地懂了怎么利用灵气在两人之间架构出一个联系的桥梁, 紧紧地和江霁联系在了一起。
    于是，在任务四十强制执行的时候，她和江霁一起，瞬间消失不见。
    清梦睁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个不毛之地，这里就像是人们常说的“神罚之地”，连土地都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她尝试着走了一步, 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脚踩实地，感觉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
    清梦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自己是灵体模样。
    这么坑的嘛，虽然她是还没有正式拿到身体，但星河弟弟已经有合体期了, 但她现在竟然还是灵体模样。
    算了，灵体就灵体吧。
    清梦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手段, 有些心虚。
    她继续往前走，然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红黑色束袖，身材挺拔, 脑后一个啾啾, 是星河弟弟没错了！
    清梦正想奔上前, 突然听到一道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
    “检测到危险人物, 即将启动雷罚。”
    “温馨提示：此地危险念头禁存, 邪念禁存，请保持善良之心。”
    “九天玄雷准备完毕——”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危险人物了？清梦脑海中警报疯狂拉响，涌上心头的强烈恐慌感让她顾不得其他，借助灵体轻盈的特点，很快就接近了那道被数道玄雷追逐的身影。
    江霁看到她，显得很惊讶：“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很危险！”
    他刚想护着清梦一起，就发现她身后没有雷霆在追赶。
    江霁脑子灵光，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利害，猛地把她往反方向一推，厉声道：“离我远些，越远越好！”
    然后主动朝着她来的反方向而去。
    清梦猝不及防被推开，还来不及想玩什么他可以碰到灵体状态下的自己，就看到他已经跑远。
    她顾不得多想，也跟着追了上去。
    危险人物，危险念头，邪念……
    她一边追着江霁，一边在脑海中飞速过着刚刚听到的那些信息。
    难道这里的危险评判标准是黑化值么？那这样的话，只追杀星河弟弟，不追杀她就说得通了。
    清梦脑海飞速转动，转瞬之间就做好了决定。
    就在玄雷即将包围江霁时，清梦从包围圈里的缝隙中灵活钻进去，迎着江霁惊愕的目光，一把抱住了他。
    江霁的声音猛然拔高：“不可以——”
    他想推开清梦，却没能推开。
    清梦屏住呼吸，身体更加透明，这下，就连江霁也碰不到她了。
    她凭着自己是灵体不受阻碍，顺顺利利地用自己的灵神包住了江霁，半透明的身体和他融在一起，很难再分出来。
    即将劈向江霁的九天玄雷果然顿住了。
    空间里的神秘嗓音也顿住了。
    好一会儿，它才重新出声，但声音总是卡顿，就像中了病毒。
    “检测到……危险人物……正在——”
    “未检测到危险人物。”
    “检测到……”
    它断断续续重复着这些话，机械呆板。
    连带着那些雷霆也一起陷入卡顿，一会儿做出蓄势待发的张扬模样，一会儿又一副休养生息的平静模样。
    清梦抱着江霁，顿了好一会儿，确定雷霆没动静了，才稍稍松开他。
    但她怕播报声和雷霆会反应过来，于是不敢和江霁隔太远，虽然和他分开，但仍旧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江霁不知因为什么，脸庞和脖颈、耳垂都通红，一直呆愣愣地不动弹，任由清梦施为。
    直到她退开，他才乍然回神似的，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默默握得更紧了些。
    清梦没在意他的这个小动作，任由他握着，试探性地往雷霆那边去了去，雷霆没反应。
    她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带着江霁，大大方方地往其中一处而去。
    她到玄雷面前的时候，玄雷甚至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给她留出可供一人走过的通道。
    但清梦怕落后自己半步的江霁走不出去，便故技重施，再度回身抱着他，一步一步出了玄雷包围圈。
    两人出来后，玄雷仍然维持着包围的模样没有动，光芒明明灭灭，最后如风般消失在原地，天空上的暗沉乌云也渐渐消散。
    清梦总算彻底松了口气，但因为播报声还在智障般不断念叨，所以她还是没敢松开江霁，一边继续混淆播报声，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惨啊星河弟弟，我一来就看到你被雷霆撵。”
    过了这么一会儿时间，江霁耳脖脸上的红晕总算消下去了一些，低声道：“我也不知为何。”
    清梦心道我知道，因为你黑化值太高了。
    99点的数值啊，距离满数值只有一步之遥，不劈你劈谁。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些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因为是灵体状态，所以清梦随意很多，随便找了块裂的不是太难堪的地就坐下了。
    江霁跟在她旁边，也坐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先等着吧。”清梦看了看四周，道。
    根据经验，她醒的时候星河弟弟也基本差不多也会醒，所以他们只要在这里熬时间就好了。
    等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她醒过来，星河弟弟出去，两条线合并归一，他们就能蹭顺风车一起出去了。
    再怎么炼心，也不至于把人都炼没吧，星河弟弟肯定能出去的。
    清梦琢磨着，不知不觉就神游天外。
    看这架势，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星河弟弟会很惨啊，毕竟那边的他是孤身一人，恐怕只有轮完所有处罚才能出去。
    想到这，清梦不由皱起眉头。
    江霁就是在这时开口的，他声音很轻，若不是两人离得近，清梦都听不清。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跟着你一起来的啊。”清梦胡诌道，“毕竟你可是灵玉绑定者。”
    江霁狐疑道：“可是灵玉现在不在我身上。”
    清梦：“……”忘了这茬。
    她脑子飞速转动，补救道：“可能因为灵玉带不进来吧，它是实物，也许和这个空间相斥，只有我这样的灵体才能进来。”
    江霁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半响，低声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清梦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连累的，本来就是我……”
    她差点脱口而出“是我自愿的”，即将说出口时又意识到，这样说会与她前面的说法相悖，只好临时改口：“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谈得上连累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江霁，只见他眼中露出柔和笑意，点头道：“嗯。”
    危险警报解除后，清梦显得放松不少，干脆坐着和江霁闲聊起来。
    “星河弟弟，你现在已经是合体期了吧？”清梦确认道。
    “嗯。”江霁不明所以，但还是肯定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清梦快乐地晃了晃头，声音欢快，“等从这里离开后，我应该就能有身体啦！”
    江霁眸光一动，眼神亮起，语气里多了些期待：“真的么？”
    清梦笑着回头看他，语气轻快：“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她算了算日子，不由地感慨地叹了口气。
    距离她来到这里，竟然已经六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清梦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光滑一如往昔，总算让她放下心。
    没变老就好。
    看来灵玉空间的时间流速是真的很特殊，她已经待了六年，却和刚来的时候没甚区别。
    江霁轻声道：“我很期待。”
    清梦下意识附和道：“我也很期待。”
    她卷起一缕棕色卷发尾，心想身体应该是原装的吧，那这头卷发在这里也太瞩目了。
    于是她问江霁：“欸，星河弟弟，你会染发么？”
    江霁一怔，目光从她指尖的卷发上掠过，点了点头：“会。”
    清梦欢呼一声，道：“太好了！星河你真是个全能小天才！”
    江霁笑了笑，道：“很简单的，你若是感兴趣，日后我来教你。”
    清梦手指绕了几卷头发，欣然道：“好呀。”
    她指尖卷着发丝，拉远了些，又问道：“那你会拉直头发么？”
    江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问：“是让你的头发和我一样顺直么？”
    清梦点点头：“嗯。”
    江霁沉吟道：“这个我没做过，但可以一试。”
    于是清梦彻底放下心，星河弟弟说话一向算话，做事也靠谱，他这么说，这件事基本上就稳了。
    她笑吟吟道：“那我就靠你啦。”
    江霁唇边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嗓音温和：“嗯。”
    他说完这句话后，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道：“等你有了身体后，我就带你去桃源，那里有位老伯十分擅长酿酒，想必你会喜欢。”
    清梦眼睛一下就亮了：“哇，真的呀，好耶！”
    她对接下来出去后的日子越发期待起来。
    江霁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心里道，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一切愿望。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扮演得十分好，有问必答，语气温和，不管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位翩翩君子，而不会想到这其实是朵黑心莲。
    清梦被江霁刻意挑起的话题勾起了兴趣，兴致盎然地同他聊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江霁率先注意到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形，空气也开始扭曲，立刻拉着清梦起来，把她护在怀里，警惕地看向四周。
    清梦却知道这是即将出去的预兆，安慰道：“没关系的，这应该是能出去了。”
    江霁抿着唇，点了点头，却仍然丝毫不肯放松，直到空间开始寸寸崩塌，他们眼前一黑，骤然失去意识。
    ……
    江霁做了个冗长且痛苦的梦。
    梦里的他没有人护着，被雷劈，被毒蚀，被冰冻，被火烤，把世间极致的痛苦都品尝了一遍。
    后来，为了保持意识，不失去理智，他开始在白骨上刻字，一笔一划，全是滚烫赤诚。
    因为这个梦境太过真实，醒来后，江霁第一时间摸向心口。
    他双指并起，往眼睛上抹了一下，灌注灵力，然后重新低头看去。
    这回他的眼睛可以透视，透过覆在白骨上的筋肉，看到了白骨上的凹痕。
    安清梦。
    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刻痕。
    江霁撩起衣袖，看向腕骨，果不其然，也看到了刻字。
    他放下袖子，没有继续检查下去。
    所以……梦境是真的？那他经历的那些呢？难道是梦么？难道他的记忆被篡改过，梦境和现实正好记混淆了么？
    江霁眼神沉沉，思索着。
    清梦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她赌对了。
    他们两个都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问灵玉：“星河弟弟已经合体期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回答她的，是平板响起的一声“叮”。
    她拿起平板，只见任务界面上的任务已经更新了。
    【任务四十一：前往柳城。】
    ？光看这句话，和身体毫无关系。
    清梦不死心地问：“嗨，能听到的么，我怎样才能出去？”
    女音总算开口：“去柳城，你想要的，那里会给你。”
    这样么。
    清梦挠挠下巴，选择相信。
    主要是不相信也没办法。
    她兴致勃勃道：“星河弟弟，我们去柳城吧！”
    她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等到了柳城，我就可以出来了！”
    ……
    就因为她这句话，江霁连夜赶路，用上了生平最快速度，不过一天便赶到了柳城。
    在进入柳城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去吧！”清梦看着小动物们欢快地在山野间奔跑，眼角眉梢都是愉悦，声音里都透着开心。
    小动物们陪了她这么久，是时候回家了。
    为了感谢它们的陪伴之情，她还特意给它们送了一些灵气，好让它们能活更久。
    江霁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唇角默默勾起一个笑。
    当初买下这些动物本就是哄她开心的，虽然如今放生了，但只要她还开心，便不算偏离最初的目的。
    想到这，江霁给这些动物一只送了一个可抵御三次伤害的法阵，算作报酬。
    目睹着小动物们回归自然家园后，清梦要去做自己的事了，于是江霁没再在这里继续停留，而是朝着柳城城门而去。
    ……
    在他踏入柳城地界后，任务实时更新了。
    【任务四十二：前往神女庙。】
    神女庙？虽然她不太清楚，但江霁肯定知道。
    于是清梦转头就对江霁道：“星河弟弟，直接去神女庙就好。”
    江霁脚步一顿，在脑海里搜索相关记忆，很快就得出结果。
    柳城是个小城，人不多，因此神女庙只有一座，就是位于城中心的麒麟庙。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去那里，但她都说了，他必然是要去的。
    江霁选中目标，不再迟疑，坚定地朝着目的地而去。
    虽然柳城人不多，但民风朴实，百姓淳朴。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需要，他们就会去城中央的神女庙拜一拜。
    因此，神女庙香火旺盛，人流量很大，江霁费了一些功夫才成功挤进去。
    清梦根据任务指引，念道：“唔，进去之后右拐，来到西北角最拐角，脚尖连续点击地面十五下……”
    这个指引属实繁琐，清梦念了好一会儿，江霁一一照做，直到再做下去会被人发现的时候，指引才结束。
    江霁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八卦阵模样的光点，他抬起手，轻轻用指尖在光点上一碰，整个人面前的景象就骤然改变。
    一阵天旋地转后，江霁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雾蒙蒙的空间。
    清梦看着面板，此时任务已更新。
    【任务四十三（已完成）：进入洞天秘境。】
    【任务四十四（未完成）：捏碎灵玉，把粉末洒向湖面。】
    湖面？这里哪有湖？清梦看向屏幕，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有湖。
    面前的地方仿佛镜花水月，一会儿一个模样，哪怕只是一回睁眼闭眼，眼前的景象也会改变，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进了某种会自动改变位置的迷宫。
    整个空间都透着不可捉摸的奇诡。
    这便是洞天秘境么？清梦打量着，心里下意识把它和水月秘境做起了比较。
    相比于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水月秘境，洞天秘境显得朴实过头了，没有牌匾，没有桌椅，没有花草树木，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像是被临时开辟出来，还来不及做装点一样。
    清梦实在找不到湖，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江霁：“星河弟弟，你有看到湖么？”
    江霁摇了摇头，道：“没有。”
    清梦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能再往前走走么？顺便留心一下周围有没有湖。”
    江霁虽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找湖，但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跟随她的指令走，于是修长双腿自然动起，主动朝着前方走去。
    走了一会儿，江霁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目之所及别说湖，连个水洼都看不到，但他耳畔总能听到微弱的流淌声，就好像他附近真的有一大片湖，湖里的甚至是活水，在循环流动。
    江霁微垂着眼睫沉思，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江霁如醍醐灌顶，骤然抬头，凌厉眼神投向头顶。
    ……果然。
    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大片月光般的湖，湖水是梦幻的银色，明明无风，湖面却总是荡起一圈圈涟漪，散出一圈圈波纹。
    空间仿佛是颠倒的一般，他正在走的地方其实是顶上方，而湖面所在的地方才是地面。
    清梦也被惊呆了。
    这湖的位置，她属实是没想到。
    但是找到湖的喜悦冲淡了其他一切情绪，清梦兴奋地道：“星河弟弟，快捏碎灵玉，把粉末抛向湖面！”
    江霁这次却没动，谨慎地问道：“你确定要捏碎灵玉？可你即是灵玉灵玉即是你，捏碎灵玉真的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么？”
    清梦半真半假道：“现在的灵玉对我来说是一种束缚，从我有灵体后，它不但不能再为我提供助力，反而会束缚着我，让我不得出去。但只要你捏碎灵玉，抛向湖面，这里的仙灵之气就会助我突破封印，我就恢复自由啦！”
    江霁内心一瞬间闪过诸多思绪，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她的话，瘦削手指猛然发力，将灵玉捏成齑粉，用灵力裹着这些细碎粉末，朝着上方掷去。
    在粉末接触到湖面的瞬间，这片宁静的湖猛然掀起巨浪！
    数道水柱从湖面涌起，像是被触发了某种开关一样，水柱团团围绕粉末消失的地方，围成了一道巨大水幕，把里面圈了起来，让外人不得窥见分毫。
    好在圈围的时间并不长，很快，水幕就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只见里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长方体的物品，看模样，像是……棺。
    水幕渐渐减弱，化成水帘，把棺护在中央。
    那口棺渐渐下移，悬浮在半空中。
    这回，清梦和江霁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口冰棺，棺中睡着一个少女。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眼眸紧闭，穿着一身白裙，乌发如瀑，散在棺底。
    那身白裙的款式和清梦身上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冰棺彻底露出真容的瞬间，清梦眼前一黑，意识像被被拉拽一样，飞往不知名方向。
    空间内，她的灵体突然消失，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冰棺内，少女睫毛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QvQ
    晚上好~
    （日了九千多，四舍五入算万字了对叭qaq）
    新增：放生动物剧情。
    第43章 读心
    少女眼睫颤动频率越来越快, 舒展的手指也动了动。
    江霁目光牢牢锁定冰棺，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一眨眼, 她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她说的“有身体”……是这个意思么？她其实有身体，只是灵神被困缚在了灵玉里。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江霁眸色渐渐幽深。
    与此同时, 清梦终于重新恢复意识。
    她纤长眼睫抖了抖，眼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露出一双乌黑瞳仁。
    清梦睁开眼的瞬间, 一股浓重的晕眩感席卷全身，她恍惚中听到一道声音：“你是不是没按时按量吃筋骨草？灵神才这么不稳。”
    她迷迷糊糊地想，那玩意儿的真正功效原来是稳固灵神么？
    她翻身坐起, 在她坐起的瞬间，冰盖溶解般忽然消失, 让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清梦一手撑在冰棺边缘，一手扶着额头，打算先等那股晕眩感过去再说。
    环绕在冰棺旁的水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只剩下冰棺还悬在空中。
    江霁立在原地，轻声开口：“清梦？”
    清梦恍惚中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 应了一声。她的晕眩感总算消减了些, 重新睁开眼，想要下去。
    ……看清冰棺到地面的距离后，她的动作就僵住了。
    怎么这么高啊, 要是直接跳下去, 她会摔骨折吧。
    清梦咬紧下唇, 退缩了。
    江霁就是在此时上前的, 他仰着头, 张开双臂，眼眸倒映着粼粼波光，像盛满了温柔星星的宇宙。
    他温声道：“跳下来，我接住你。”
    清梦看着他的眼睛，蝶翼般的眼睫上下扑闪了下，然后骤然合上，长腿一跨，便越过冰棺，朝下坠落。
    她被稳稳接到了一个牢固的怀抱里，托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丝毫未颤。
    清梦睁开眼睛，便和一双漆黑瞳孔对视。
    江霁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清梦的心砰砰跳的很厉害，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上臂，小声道：“你，你快放我下来。”
    江霁听话地将她放下，然而清梦才刚脚踏实地，便再次被他从背后抱住。
    江霁从后背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嗅闻着她发间清幽的栀子香，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印下一个轻不可闻的吻，低声喃喃：“我终于能真正碰到你了。”
    心底的那一个缺口，终于被补上了，多少个日夜没有诉诸于口的思念与渴望，终于落到了实处。
    清梦身体僵住了，感受着背后健壮身躯传来的滚烫热意，耳垂悄然攀上一抹红，手搭上抱在自己腰间的一双大手上，悄悄使力往外掰，她小声道：“你先放开我啦。”
    江霁难得耍赖，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闭着眼道：“不放，再让我抱一会儿。”
    清梦身体僵硬不管乱动，心里也乱糟糟地一团，脸颊无声无息浮上红晕，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些。
    她妥协般小声道：“就一会儿哦。”
    江霁低沉“嗯”了声，抱得愈发紧，但不会让清梦感到难受，他把这个度控制的恰到好处。
    如此过了一会儿，清梦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刚想让江霁松开，就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急剧降低。
    她：？
    江霁猛然感到怀里一空，错愕地睁开眼睛，眼前空无一人。
    他的视线骤然沉了下去，眼中带着风雨俱来的阴沉，刚想去找人，就感觉自己的衣袍角被扯了扯。
    他低头看去，看到了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银白小兽，额上有一个小鼓包，脑门上还有两只迷你小角，左眼眼角下方有个银水滴胎记。
    见他终于看过来，小兽张开口，叫了一声：“嗷呜呜~”
    清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幼年麒麟模样，她也不知道该问谁，眼看江霁要往前走，不想被踩到的清梦只好竖起身体，用两只毛茸茸前爪拉住他的衣摆，出声彰显存在感。
    “星河弟弟，是我啊。”那句奶声奶气的叫声翻译一下就是这个意思。
    江霁低着头，小兽仰着头。
    一人一兽对视了好一会儿，江霁才迟疑开口：“清梦？”他难得用上了不确定的语气。
    清梦心里一松，心想他果然能认出我，遂高高兴兴晃了晃那片衣角，叫道：“嗷~”是我哦。
    江霁蹲下.身，把她抱起，用小臂拖着她，语气里有些困惑：“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是闭了个眼，你怎么就由人变兽了？
    清梦心道我哪儿知道啊。
    现在灵玉已经碎成粉末，她就是想问女音，都不知道去哪里问。
    就在她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呼唤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
    清梦：？！
    她惊讶道：“你……？”你为什么可以在我脑海里发出声音？
    女音：“因为你喊我了。”
    ……唔，好吧。
    清梦接受了这个解释，想到她心心念念关注的问题，立刻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女音：“因为你灵神不稳，为了能最快地让躯壳与灵神适应，只能先变成幼崽模样。记得每天三顿筋骨草，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好。恢复的好的话，大概一天长一岁，没多久就能重新恢复人身，不用太担心。”
    清梦了然应声，又问：“那我的人身怎么和我之前不一样？”
    她穿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大波浪长卷发，可是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乌黑顺直发。
    女音沉默片刻，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
    她沉声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将你偷走的，但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也要学会接受。”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清梦好一会儿没说话。
    江霁见她睁着眼睛发呆，好笑地颠了颠她，和声问：“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清梦仗着自己现在是幼崽形象，毫无心理负担，安然趴在他怀里，接受着他的顺毛，舒服地眯上了眼，道：“嗷嗷呜呜。”
    江霁……听不懂。
    他皱着眉看着她，想了会儿，低头和她商量：“现在我听不懂你说话，我们先签订一个临时契约吧，方便交流。”
    清梦不疑有他，想了想，觉得这样确实不方便，便同意了，点了点头，问：“嗷嗷呜？”那要怎么做？
    江霁拿出青梧剑，把它缩小成刻刀大小，往自己掌心划了一个爱心，又拉起清梦的爪子，在她掌心也划了一个爱心，然后把两人手掌叠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心心相印”的模样，用灵力顺着伤口涌出，进入了她的体内。
    灵玉顺着伤口进去，顺着血管而上，来到了心脏外围。
    淡金色的灵力分成一道道极细的线，编制成了一个心形的圈，将她的心脏围住。
    清梦体内的仙力也顺着伤口涌出，也绕着江霁的心脏围成了一个心形的圈。
    两个光圈成型的瞬间，江霁才将手掌移开，先是给清梦止了血，敷了药，然后随手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浑然是不打算管的模样。
    清梦瞪了他一眼，扒开他手指，回忆着刚刚仙力涌出的感觉，笨拙地用仙力给他治伤。
    江霁笑着看着她，眉眼柔和。
    等双方伤口都处理完毕后，清梦一边感知着心脏处传来的酥麻感觉，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契约啊？感觉奇奇怪怪的。”
    因为仙力使用不熟练，她还不会透视，看不到图案。
    江霁心里门清，虽然知道这是道侣结契的契约，但他却含混过去：“普通的感知契约罢了，不必在意。”
    清梦揉了揉心口，胸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然后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好可爱啊。”
    “毛茸茸的，手感好好。”
    “我好喜欢抱着她。”
    ……
    清梦：？？？
    她缓缓抬头朝江霁看去，看到了他眼角眉梢的满足。
    她心里出现一道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目前看来好像就是事实的猜测。
    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清梦试探性地在脑海里讲了一句话。
    “他抱得好紧，我好难受。”
    下一秒，她见到江霁眼中出现掩藏极深的些微慌乱，抱着自己的手臂也松开了些，熟悉的嗓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啊，我抱得很紧么。”
    “得送一些。”
    “我改了我改了，千万不要生气啊。”
    “她什么时候能多喜欢我一点呢。”
    ……
    这下，清梦可以肯定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契约，她现在竟然能听到江霁的心音了。
    她瞅着江霁的神色，见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便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星河弟弟，你是第一次连接这个契约么？”
    江霁点点头。
    猜对了。
    清梦继续问：“那你知道这个契约有哪些作用么？”
    江霁对于道侣契约的了解仅限于可以互通语言，随时随地进行心念传音，还能感知到对方情绪，其他的并不是很了解，便谨慎地回答道：“大概知道。”
    早知道当初就仔细看看了，江霁懊悔地想。
    他当初初看到这部分内容时，因为没有喜欢的人，觉得自己短期内也不会有，便对这部分内容看的极为草率。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也十分草率。
    那就是不完全知道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清梦都想笑出来。
    这不就是读心术么！她终于也有读心术了。
    清梦笨拙地尝试用仙力包裹住自己，不透露自己的想法，试探性地又冒出几个念头，比如“啊呀我快要掉下去了”、“想再往上去一点”，江霁却无一反应。
    很好，实验成功，现在只有她能听到星河弟弟的心声，他听不到自己的了。
    清梦眯着眼，两只前爪扒拉着江霁的衣袖，用来防止自己掉下去，惬意开口：“星河弟弟，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是时候检验一下，到底是系统出错，还是他真的是个白切黑了。
    江霁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谨慎开口：“与我无关。”
    是真话。
    清梦倾听着他的心音，却只能听到这样一些内容：
    “世界关我何事。”
    “她才是我的世界。”
    “这个问题好奇怪。”
    ……
    清梦心虚地咳了咳，没再试探他，而是调出了系统面板。
    自从灵玉碎裂后，她就发现平板面板转移到了她的脑海里，只要她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时调出来查看，而仓库里的物品，则是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芥子空间。
    ——我竟然也是有芥子空间的人了。刚发现这点的时候，清梦十分感慨。
    【任务四十五：进入枫林，寻找水月剑。】
    枫林？因为两人之间已经签订契约，她说的话他听不懂，清梦索性直接用心音和江霁沟通了。
    “星河弟弟，你有看到周围有枫林么？”因为脑海中的晕眩感一直存在，所以清梦一直避免大动作，也就一直没怎么注意观察过四周。
    江霁一直有在观察四周，闻言坦率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难道不在这里么……”清梦一边想，一边继续道：“那我们再走走吧，可能在前面。”
    江霁“嗯”了声，继续大步往前走。
    只不过每走几步，他都要问一句：“这个姿势可以么？这个姿势舒服么？需要调整么？”
    清梦只要回答地简短，就会听到他委委屈屈的心音。
    “她怎么又不怎么搭理我了。”
    “她是不是嫌我烦了。”
    ……
    每当这时，清梦就会眼皮一跳，立刻调出平板面板进行人物属性查看。
    于是她终于弄懂了江霁过山车般的心路历程。
    “我只是关心才问得比较频繁，为什么不理我呜呜。”心情值减五。
    “我召她烦了么？”心情值减三。
    “就不能多和我说说话么。”心情值减二。
    “我想听她的声音。”心情值加一。
    ……
    清梦觉得自己像是听话剧似的，江霁一个人就能演一局。
    他的内心怎么这么丰富啊？
    清梦实在克制不住，抬起头，探究地看着他。
    下一秒，听到的心音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看我了！”
    “她果然关心我！”
    “她果然关注我！”
    “她果然在乎我！”
    “她果然心里有我！”
    清梦：……
    啊？可是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啊？
    清梦的目光从江霁玉白的脸上转移到了通红的耳垂上，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江霁不明所以地问：“我耳朵怎么了么？”
    清梦听到的心音和他的问话完全不是一回事。
    “看我耳朵干嘛，那有什么好看的。”
    “看我脸啊。”
    “想看别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
    ？
    星河弟弟的思维未免太跳脱了。
    清梦言简意赅地提醒他：“你耳朵红了。”
    话音刚落，清梦就看到江霁白皙的脸庞一片片变红，连带着脖颈和锁骨也染得通红。
    抱着她的雪白手背和玉白骨节甚至都染上了粉红色。
    果然害羞了。
    清梦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霁，心想，害羞的星河弟弟真有趣，真好看。
    如果他的头顶有烟囱，想必现在已经冒烟了吧。
    清梦继续半沉浸在脑海中，听着他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耳朵红了么？”
    “她会发现……么？”
    “完了，我脸脖是不是也红了。”
    “一激动就全身发红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
    清梦听到这里，慢悠悠开口：“其实我觉得红红的你也很可爱，不必刻意做出改变。”
    脑海中的熟悉嗓音骤然一停，然后又继续絮叨起来。
    “真的么？”
    “她说我可爱。”
    “可爱就可爱吧，好歹是个正面评价。”
    “希望不久后，能听到她说喜欢我。”
    “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喜欢我啊。”
    清梦心道你怎么这么执着，十句话离不开喜欢。
    江霁的直球打的太快太多，她有些招架不住，藏在厚厚软毛下的脸也红了起来。
    还好有着茸毛遮挡，没人能看出来……
    才怪。
    江霁眼力过人，稀奇地盯着清梦脑袋和身体毛发的交界看，甚至空出一只手轻柔地拨了一下，稀奇道：“你的皮肤是本来就是粉红的么？”
    清梦差点炸毛。
    她感觉气血瞬间冲上脑海，如果她现在是人身，一定脸红的快滴血了。
    “对！我就是粉红皮肤！”清梦干脆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然而她回答的太快，反倒让江霁起了疑心。
    这人用修长手指拨了拨其他地方的毛发，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可是你背上的皮肤不是。”
    他笃定地下了结论：“你也脸红了。”
    与此同时，清明的脑海里骤然响起了欢呼声，若不是条件限制，她甚至怀疑这人能炸个烟花特效出来。
    “她也脸红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对我有足够好感！”
    “她……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江霁：狗狗撒欢.gif
    （俺努努力，争取明天能把加更的最后万字奉上~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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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起疑
    清梦没想到他的思维能跳脱成这样, 一时间陷入沉默。
    随着她沉默时间的变长，江霁的心音也渐渐发生变化。
    “为什么她不说话了？”
    “她是害羞了么？”
    “可是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像害羞……”
    总觉得这样放任下去会让江霁的思维脱缰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于是清梦开口解释道：“我没有害羞, 我只是热的。”
    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你抱得太紧了。”
    江霁狐疑地送了些，于是清梦又听到了他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出的心音。
    “真的很紧么,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我想离她再近一些。”
    “我想和她亲密无间。”
    ……
    清梦越听脸越红，忍无可忍地再次打断他的“奇思妙想”，硬邦邦开口：“枫林还没到么？”
    这个话题转的很生硬，但是还挺有效。
    江霁对她的任何话都有着奇高的配合度, 闻言下意识回道：“暂时还没有看到。”
    他顿住脚步，看着前方白茫茫不见前景的小路，思索着道：“我觉得,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并不会走到枫林。这片空间说大很大, 一眼看不到边际；说小却也很小，景色千篇一律，毫无特色。”
    “你确定直走就能到么？”
    清梦心说我也不知道……
    她再一次仔细查看任务说明。
    【任务四十五：进入枫林, 寻找水月剑。】
    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一个念头突然出现, 清梦立刻昂起头, 对着江霁道：“把剑鞘拿出来，插.进地下！”
    她说不清她怎么会想到这个，但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仿佛就应该这么做。
    江霁于是召出剑鞘, 对准地面, 悍然落下！
    仿佛是钥匙插.进锁扣里, 地面上缭绕的雾气突然像是被扫开一般往两旁退开, 露出平整的、镜子般光滑的地面。
    此时这面“镜子”上已经布满裂纹，以剑鞘撞击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咔嚓。”随着一声细微声响，地面彻底碎裂开来，露出一个黝黑洞口。江霁眼力过人，看见了洞口里蔓延往下的一排排石阶。
    他不再迟疑，抬腿走了进去。
    洞里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亮着一盏小油灯，发着昏暗的亮光，不明亮，但足以看清脚下的路。
    江霁越过一盏盏小油灯，来到了走廊尽头。
    这里有一扇门，门上的门扣是一个麒麟头。
    他心中蓦然浮起一丝怪异感觉，但还来不及细想，那丝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霁索性没有再想，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片层叠华染的枫林，叶片似火，鱼鳞般密密麻麻密布整片林子，地面上也铺着一层厚厚落叶，脚踩上去的时候，甚至会发出“咔嚓”声响。
    江霁的目光落到手中的剑鞘之上，自从进来开始，这把剑鞘上就一直闪着金色光芒，每次固定闪在同一个地方。
    联想到上次寻找四灵之境经历，他仔细看了眼剑鞘闪光的地方，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清梦好奇地伸出毛茸茸爪子摸了把剑鞘，触感温热，手感非常好。
    就是感觉这触感像蛋壳。
    江霁跟着剑鞘走，最终在一棵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枫树下停了下来。
    剑鞘一直在指向地下。
    江霁犹豫了下，觉得拿这种品质的神器挖坑不太好，便打算换青梧剑。
    没想到青梧剑怎么都破不开这土。
    明明看上去和普通土没有区别，肉眼看上去松软湿润，却比陨铁还硬的多，若是他用的力气再大一些，青梧剑恐怕会直接卷刃。
    江霁想了想，收回青梧剑，拿出了剑鞘，往下插去。
    这回异常轻松顺利，宛如用刀切豆腐，顺滑无比，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因为江霁身量高，因此他是弯腰挖土的，但是这个姿势并不适合再抱着清梦，于是清梦主动从他怀里跳出来，站在一边给他加油打气。
    “加油星河弟弟！”清梦挥着两只肉乎乎爪子，给他助力，“我已经快能看见神剑的影子了！”
    江霁眸色深了些，然后清梦再次听到了他的心音。
    “神剑？”
    “她怎么会知道这下面埋着的是神剑？”
    ……清梦挥舞的爪子一下就僵住了。
    她顿了顿，接下来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个词，一心一意只喊加油，声音高昂，完全听不出来心虚。
    只要我演得好，他就什么都发现不了，清梦如是想。
    江霁挥动剑鞘的动作没有听，心内却浮起一丝奇怪感觉，他默不作声地给自己灵识包裹了一层灵力。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刚才说了三次“神剑”，但在他心里出现疑问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这个词，难道……她能听到自己的想法？江霁一瞬间就想到了道侣契约。
    他心分二用，一边刨土一边思考着。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江霁把灵力散去，在心里说了一句。
    “她爪子上好像沾上了泥土。”
    下一瞬，清梦的目光果然落在了爪子上。
    江霁心一沉，用灵力包裹住神识，又说了一句，“鼻尖上也有”。
    清梦没有反应。
    江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先前都想了些什么，整个人便羞耻得快要爆炸。
    清梦从他说自己爪子脏了，低头看却没看到脏污开始，后面便再也没听见过江霁的心音，她正疑惑着，就看到江霁的脸突然爆红，脖颈、锁骨、手背……但凡露出来的地方，全都红了，他整个人就像是成熟的番茄，红艳艳的。
    于是清梦恍然大悟，他知道心音这回事了。
    唉，真可惜，她还没听够呢。
    清梦眼珠一转，散去护着灵识的仙力，假模假样说了一句话。
    “唉，我还没听够呢。”
    江霁立刻朝她投来羞怒的一眼。
    清梦捧着脸笑了。
    “星河弟弟，没事的，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江霁脸脖更红了。
    可惜，这回清梦听不到他的心音了。
    于是她调出了系统面板，试图通过他的心情值变化来猜测他的心路历程。
    心情值：80
    心情值：85
    心情值：90
    ……
    嘴上哼哼唧唧，心里还不是乖乖在涨心情值。
    清梦站累了，干脆趴在地上，托着下巴看江霁，尾巴愉悦地甩来甩去。
    挖了许久，剑鞘终于碰到了一个硬物。
    江霁用剑鞘拨开周围的土，看见了一个玉白的长盒。
    在一边旁观的清梦下意识直起身体，不知不觉走近长盒，她莫名觉得这盒里的东西十分亲切。
    江霁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把清梦抱到腿上，然后缓缓打开长盒。
    里面是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剑柄是灿金色，剑身流畅细长，光滑到甚至可以反射出江霁的眉眼。
    他拿起剑的瞬间，清梦脑海中“叮”了一声。
    【叮！任务四十五已完成，任务四十六已更新。】
    江霁试着把这把剑放进剑鞘里，真的放进去了，严丝合缝，仿佛是量身打造。
    他抿起唇，想到这么久以来的种种事情，本想再等等，心里疑问却实在太多。
    神剑水月，从古至今，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人用过。
    麒麟沉睡之地只有得到上神首肯的大宗门宗主才能进，但有了她的帮助后，他轻易就进了。
    而四灵之境这种上神埋骨之地，更不是寻常人能得知、能进去的地方。
    种种特殊情况摆在眼前。
    江霁摩挲着剑鞘，低头看向剑鞘，语气沉沉：“有个问题，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
    “你的名字，到底叫安清梦，还是……在水？”
    作者有话说：
    心路历程小剧场↓：
    江霁：她夸我可爱。+5
    江霁：她喜欢听我说话。+5
    江霁：我也喜欢听她说话。+5
    江霁：狗狗憨笑.jpg
    今天坐车太晕了，还被烟味熏了，然后直到现在都头昏脑涨orz，这章短小我知道（伸手被打）qaq，抱歉呜呜呜orz，今晚缓缓，明天一定补回来quq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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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500作收加更三
    清梦身体骤然一僵。
    她抱住头, 把自己蜷成一个球，想逃避这个问题。
    然而没用，毛团子被强制打开, 摊成毛毛饼。
    江霁垂眼看她，清梦无辜回视。
    清梦眨了眨眼, 双爪捂住眼睛，闷声闷气回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我的记忆好像是残缺的。”
    每次江霁炼心，她都会恢复一部分记忆, 但直到目前未知，她还不清楚当年的仙魔大战具体细节——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真的是在水的情况下。
    然而清梦在安家生活的十九年记忆也非常清晰, 并不像是虚构的。
    她潜意识不愿意否认“安清梦”这个身份。
    江霁微凉的指尖探上清梦眼角的水滴印记，低声道：“我曾在古籍里面看过, 双生麒麟有别于普通麒麟最大的外表特征之一，就是眼角的泪痣。”
    “而你有一模一样的泪痣。”
    清梦顺势抱住他的手臂，眨着眼睛看他：“我是谁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么？不论我是安清梦, 还是在水，不都是我么？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
    江霁目光幽深, 低声道：“你说过你想回家, 那你的家在哪里？”
    清梦心神一震，讶然望向他：“我什么时候说过？”
    江霁索性摊牌了：“你先前酒醉的时候说过。”
    可你不是说我当时除了名字其他都没说么！但当前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因此清梦顾不得纠结这个问题, 急切问道：“我还说了什么？”
    江霁沉声道：“你说你爹娘不在这里, 你很想见他们, 但你出了车祸, 莫名来到了这里。”
    清梦心一凉。
    她的酒品竟然差成这样？只是一次酒醉, 竟然就把老底全盘托出。看来以后不能喝修仙世界的酒了，太误人了。
    江霁定定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似乎看透了一切，低声道：“你就是那颗麒麟蛋吧。”
    在二十多年前因为某些事情不知所踪，去了异世界，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回来，但不知为何被困缚在灵玉里，只能通过完成一些事情来逐步解开封印。这是他的猜想。
    清梦：“……”
    她没想到江霁直接逼近真相，萎靡地承认了：“嗯。”
    江霁眼睫颤了下，轻声问：“所以你就是在水。你当初……怎么了？”
    清梦抱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是残缺的。这些事情我通通都不记得了。”
    她跺了跺脚，有些懊恼地问：“你问这么多干嘛，我是谁对你来说有区别么？”
    江霁抿着唇，低声道：“我只是……算了，没什么。”
    他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完。
    我只是害怕你的结局会和在秋上神一样。
    我很害怕。
    清梦不知道他想的那么远，安慰道：“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姐姐，放心好了。”
    满腔情绪瞬间被她这一句话打散。
    江霁咬牙道：“谁要当你弟弟。”
    清梦歪头看他，对上他认真炙热的目光，心头一跳，心跳骤然失速。
    她听着自己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动心了。
    但她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挫败地重新捂住眼。
    算了，等恢复人形再说吧。
    找到水月剑后，任务四十五就完成了，新的任务也随之更新。
    【任务四十六：辅助江霁进行高级锻体。】
    高级锻体？星河弟弟现在的身体强度还不够么？她咬他时，牙齿酸了都只能在他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牙印。
    清梦托着腮，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江霁把先前存在芥子空间里面的一些葡萄拿了出来，一一剥好，放在瓷白小碟里，等着清梦来吃。
    清梦神游结束，思绪回来，戳了下江霁，道：“星河弟弟，你准备准备，马上再给你进行最后一次炼体。”
    江霁抬眸看去，温声道：“好。”
    清梦知会过他后，便点击了“开始锻体”。
    只见水月剑突然出现，剑身光芒大盛，形成一个金色光茧，把江霁笼罩进去，把趴在江霁膝上的清梦温柔地转移到一边。
    清梦一呆。
    嗷嗷嗷？不会又是打击式炼体吧？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除了第一次比较温和，没什么疼痛感，后面两次，都实打实地让江霁感受到了痛苦。
    虽然江霁被金光包裹住，但是因为金光是半透明的，所以清梦能隐约看见里面景象。
    她看见万千剑气在攻击江霁。
    水月剑剑身不断射出凌厉剑气，往江霁身上招呼，江霁赤手空拳，还被束缚在光罩里，只能硬接。
    但自从上次被雷劈、被毒蚀、被冰冻、被火烤之后，他身体素质和耐疼能力再次大幅度增长，哪怕身体被剑气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也面色不变。
    清梦看的心疼极了，不断绕着光罩转圈，焦急地看着江霁。
    他身上已经多出了数十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流出的血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洼。
    不过几息工夫，数十道便变成了数百道。
    清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立刻就结束这破锻体，但她心里又清楚这对江霁来说有很大好处，所以即便再着急，她也没有强行破开光罩进去。
    她在芥子空间里翻翻找找，找出了许多治伤的药，一一摆放在地上，方便在江霁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上药。
    光罩内剑影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很快，光罩内就只能看见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再也看不到江霁的身影。
    清梦干脆竖起身体，整个人趴在光罩上，努力想看清江霁的模样。
    光罩内。
    江霁浑身浴血，若不是有先前被神罚的经历，现在恐怕已经痛晕过去了。但拜先前经历所赐，他现在还能维持神志清醒。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力气再动了，只能靠着光罩，缓慢恢复伤势、体力。
    这面光罩是双向的，甚至从里面往外面看会更加清晰。
    他靠在光罩上，看着趴在光罩上的小麒麟，唇角费力地勾起一个笑。
    江霁忍着被剑影鞭笞的痛，掌根压在地面上，膝行着往前挪了一段距离，刚抬起手，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默不作声地抿紧唇，把掌心血迹擦拭干净，才隔着一层半透明金光，抚上她的脸颊。
    外面的小麒麟看不到里面，还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朝里看，神情焦急无比。
    江霁看着她，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用柔软指腹按上光罩，绕着小麒麟，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费力弯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光罩外灵气缓缓流淌，岁月静好；光罩内剑影飞光，征伐不休。
    江霁保持着低头亲吻的姿势，久久未动。
    他的手和清梦的爪子隔着一层金光，重合在了一起，是心心相印的具现。
    他的衣服已经被剑影割得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的伤口里涌出鲜血，争前恐后地往下流淌，将小小一方天地染成刺目艳红。
    江霁却并不在意，阖着眼，宛如一个雕像，定格在亲吻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剑影才渐渐减少，剑气也渐渐减弱，最终缓缓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金光也消失了。
    缺少了光罩的支持，江霁无力再支撑身体，闭着眼，身体往前倒去。
    清梦急急忙忙接住他，差点被他压倒，好险才勉强稳住。
    她小心地把他平放到地上，刚想转身去拿药，就察觉到悬浮在空中的水月剑有了动静。
    这把剑剑身绽放出柔和金芒，如旋涡一般吸引着灵气，然后从剑尖射出一道纤细白金色光芒，顺着江霁的眉心钻入，持续不断。
    紧接着，江霁身上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伤口缓慢愈合，见骨伤口重新长出新肉，让皮肤重新弥合，再看不出曾经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
    原来还包售后，挺好的。清梦默默收回爪子，蹲在江霁旁边，专心等着他的醒转。
    她耐心等了许久，江霁的睫毛才轻微颤了一下。
    清梦立刻支棱起来，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因为离得太近，差点不小心栽到他身上。
    江霁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他撑着手肘，缓缓坐了起来，然后看向一边的清梦，嗓音有些哑：“我睡了多久？”
    清梦立刻递给他一壶准备好的水，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没有计时工具。”
    江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接过水壶仰起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握壶的手背青筋凸显，显得尤为性感。
    清梦有些看呆了，直到江霁喝完水，重新塞上壶塞，把水壶还给她。
    他嗓音润了些，听起来不再那么哑了，星子般的黑眸定定看着她，轻声问：“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么？”
    清梦一把把他按到，同时眼疾手快地往他头下塞了一个枕头，没好气道：“你先休息休息再说，现在这么虚弱就不要说话了。”
    江霁失笑，刚想说什么，口唇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
    清梦努力做出一副凶狠表情，奶凶奶凶道：“不许说话，好好休息。”
    江霁看着她，突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清梦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惊慌地看着他，说话都有些卡壳：“你，你在做什么？！”
    江霁遗憾地看着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人形？”
    清梦的警惕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哼了声道：“反正现在是不可能的，你……你别想歪心思！”
    江霁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安详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很累，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清梦见他睡了，心里提着的气劲突然就散了，从芥子空间里翻翻找找，找出自己的一条裙子，盖在了江霁身上。
    “可别着凉了。”她小声嘟囔着，蜷起身体，靠着江霁的手臂，也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之后，本该早已入睡的江霁忽然睁开眼，眼中蕴着浓浓笑意，小心地伸出双手，轻柔地把她抱到了怀里，用裙子给她盖好，才再度闭上眼睛。
    这回不久后，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
    枫树还在往下落叶，却仿佛通人性似的避开了他们，在其他地方落下一层厚厚红叶。
    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他们被红叶包围着，睡在红叶海中。
    清梦睡着之后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这个梦未免太真实、太清晰了。
    她梦见了一段往事。
    四周漆黑，但是又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点隐约亮光。
    清梦伸手摸了摸困住她的东西，触感温润，像是……蛋壳。
    为什么我会回到蛋壳里？清梦皱起眉，十分疑惑。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麒麟蛋还在。”是一道沉稳的中年男音。
    脚步声渐渐近了些，忽远忽近，像是绕着蛋的四周走了一圈。
    男人停住脚步，似是自言自语：“不知神女什么时候可以出世，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最近宗门不太平，后山封印屡屡松动，唉，难道万年前的悲剧要再次重演么？”
    “星河应当快回来了吧，等再过不久，我就退位，把宗主的位置给他，他天生功德骨，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兴许能辅助神女一同镇压邪气。”
    星河？是星河弟弟么？清梦下意识直起身体，侧耳倾听着，难道这个男人便是星河弟弟的父亲，江越出宗主么？
    也许是她起身幅度大了些，导致蛋壳晃了晃，让江越出注意到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离她更近了些。
    男人惊喜的声音响起：“蛋动了！神女殿下，您能听到我说话么？”
    清梦想回答他“是”，但身体突然失去掌控，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幕景象，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男人没等到回应，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化为自嘲一笑：“兴许是我太急切了。”
    他顿了顿，然后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也许是在行某种礼节，恭敬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神女休息了。”
    清梦想喊他别走，想把知道的那些事告诉他，让他千万小心不要被邪气污染，但身体就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让她只能眼睁睁听着江越出走远。
    清梦心中一阵气闷，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感，意识不自觉飘远。
    朦胧中好像有道声音说：“看在你陪我那么久的份上，我不对你动手。”
    过了会儿，那道遥远缥缈的声音又说：“既然要分别了，那就送你一个礼物吧。”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擅长的，就是空间一类的术法学得好，送你一个临别小礼物，等时候到了，你就自行去把缺少的那一份灵神找回来吧。”
    黑暗猛地席卷而来，让清梦猝然失去意识。
    等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襁褓里，冰冷的雪花簌簌落下，但却宛如通人性似的避开了她。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不能动，一开口就是哇哇大哭。
    过了不久，转角处出现一对年轻夫妻，边说话边朝她这边走来。
    “咦，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这么小就丢在这里，这大冷天的。”女人弯下.身，轻柔地把她抱了起来。
    清梦看清她的脸瞬间，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妈妈么？！
    她看了眼陪在女人身边的男人的脸，发现男人赫然就是父亲。
    这是……回到了爸爸妈妈刚捡到我的时候么？
    清梦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看着熟悉的亲人，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在这一刻重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哎呀，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安母小声惊呼一声，喊安父拿纸给她擦擦眼泪。
    清梦想说话，但是哽咽不成音。
    就在安父把纸巾覆上她眼睛的瞬间，清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再睁开眼时，面前又换了一幅场景。
    江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给她擦眼睛，见她醒来，关切地问：“梦到什么了？怎么梦里都在流眼泪。”
    清梦翻身坐起，江霁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膝上，靠在自己怀里。
    清梦闷闷道：“梦到了以前的事。”
    江霁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低落情绪，一边轻柔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温声道：“让你感到伤心难过的话，就别想了，难受的话，可以说给我听，你有什么烦恼、不开心，都可以说给我听。”
    “你永远可以向我倾诉任何事。”
    清梦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拽着他的衣袍，把头埋入他宽阔温暖的怀抱，瓮声瓮气道：“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江霁轻轻伸手搂住她，低声道：“好。”
    他想了想，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条冰丝，沾了些水，拧干后给清梦系上，道：“眼睛敷一敷，不然要肿了。”
    清梦想着自己是闭着眼，敷一敷不影响，便随他了。
    她这一觉睡的很安稳，神清气爽，醒来后一扫疲惫，整个人都重新精神起来。
    江霁已经剥好了一盘葡萄，还贴心地用灵力冰湃过，就放在她的手边，很容易就能拿到。
    清梦吃葡萄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新任务，看清新任务后，她立刻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去看。
    【任务四十七（中期任务）：清理寒毒。进度：0/100】
    终于能为星河弟弟清理寒毒了么？真是太好了！清梦十分激动，立刻点开任务开始查看任务详情。
    原来清理寒毒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就藏在枫林里，怪不得要等到现在。
    清梦按照任务的指引，亲自动手刨开了枫树树干，接了一些树液。
    据说这些枫树以前都长在仙界，是天生的灵木，树液能解百毒。
    清梦乐颠颠地把盛好的树液递给江霁，催促道：“星河弟弟，快喝，连续喝一个月，你的寒毒就能完全解啦！”
    江霁一怔，怀疑地看向清澈树液，迟疑道：“好吧。”
    清梦蹲在他旁边，一边看着他喝，一边快乐地甩着尾巴。
    江霁喝完后，内视体内，暂时没有发现明显变化，但是看着清梦亮晶晶的眼神，他还是道：“体内毒素似乎确实减少了些。”
    清梦欢呼一声，道：“那就好，以后你每天的树液我都包了！”
    她看了眼任务进展情况，发现进度果然已经更新了。
    【任务四十七（中期任务）：清理寒毒。进度：3/100】
    与此同时，新的任务也刷了出来。
    【任务四十八（长期任务）：吸收完洞天秘境内灵气。进度：0/100】
    又要吸收灵气？那这次吸收完，星河弟弟会再次突破么？
    清梦把这个任务如实转告给了江霁。
    江霁看了眼浩渺到望不到边际的秘境空间，心里却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小雀跃。
    就当是过二人世界了。
    清梦却有些忧伤地托着腮，神游天外。
    又是长期任务，她该不会要在这里待几年吧。上次在水月秘境，星河弟弟用了三年，不过当时她睡过去了，所以感受不明显。
    可是这次她是清醒状态，要她在这里待三年，她会很难受的。
    毕竟这里的活人只有她和星河，人太少了，只要不说话，会感觉整个秘境都变得奇诡起来。
    江霁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想了想，开口道：“我这里还存了许多美酒，若你想喝，随时来喝，还有一些零嘴小食，随时都可以解馋。”
    他一边说着，一边搬出了几坛酒以示诚意，温柔地看着清梦，道：“清梦愿意陪我在这里修炼么？”
    清梦把爪子搭上了他伸出来的手心，道：“当然愿意了，而且我也要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让灵神更稳，早点修成人形。”
    她苦恼地看着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小声道：“现在这样出去，会被抓起来展览吧。”
    江霁声音轻柔：“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清梦笑着道：“嗯！”
    ……
    自那天开始，江霁就开始了刻苦的修炼，每日除了喝树液、吃辟谷丹，就是修炼，整日盘腿打坐。
    至于清梦……她过得还挺滋润。
    江霁每日进食的时候都会把当天的酒和零嘴小食拿出来，但不会多拿，防止她喝着喝着就进入忘我状态，喝个烂醉，好几年都醒不来。
    清梦虽然对此有异议，但对自己喝酒的自控能力属实没什么信心，便默认了他这个做法。
    她每天扑腾着跑来跑去，为了防止跑丢，每次离开之前都要在江霁身上做个标记，防止自己忘了路回不来。
    不过短短一个月，枫林就被几乎被她跑了个遍。
    清梦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用落叶给江霁做了个小蒲团，方便他打坐，不用坐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在洞天秘境里的日子很平淡，没有外力打扰，日子悠闲地就像相处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清梦甚至已经习惯了对着江霁好看的侧颜发呆。
    偶尔一时兴起，她还会爬到江霁肩上，一边扶着他的头站稳身体，一边伸出爪子弹他脑后的小啾啾。
    看着小啾啾乱颤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开心。
    江霁虽然闭着眼，但对于周边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感应的，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没说，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由着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顶多会用灵力化冰降降火。
    如此，五年时间悄悄过去，但身处秘境的两人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清梦还是照常和江霁打打闹闹，偶尔会被恼羞成怒的他按在地上挠痒痒，哈哈哈笑个不停。
    洞天秘境内的灵气日益稀薄，显露的全貌也越来越多。
    但和清梦猜测的一样，这里就是个荒地，除了枫林之外，其余地方都光秃秃的，毫无特色，于是她主要的玩耍地点还是在枫林。
    在洞天秘境过了四年后，清梦某日喝酒时，突然感觉四肢极其疼痛，仿佛被人用暴力强硬拉扯似的，痛得她冷汗直冒，不住在地上打滚。
    江霁立刻终止了修炼，睁开眼睛，把她抱入怀里，一边输送精纯灵力，希望能减少她的痛苦，一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清梦痛到意识模糊，声音轻若游丝：“不……不知道，我好疼……疼……”
    她许久没遭受过这种疼痛，这会儿躺在江霁怀里，听着他急切担忧的声音，委屈忽然漫上心头，一眨眼间，晶莹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太疼了，四肢像是被重锤敲打，扭曲变形，连头也昏昏沉沉地痛，让她不由得蜷缩起来。
    江霁最见不得她哭，默默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不断往她身体里输送大量灵力，期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如果必须要有人痛，那就让我代替她吧，江霁默默想，眼中神色有些阴鸷，看来出去后，要找一找有没有代替疼痛的符文法阵了。他不愿再看到她露出痛苦神色。
    谁知怀里的毛茸茸触感突然变化。
    江霁愣住，抬头垂眼看去，看到清梦身上的银白毛毛渐渐变短，消失，露出了光洁白嫩的肌肤，短小的四肢渐渐拉长，身躯也慢慢拉长，逐渐显露出少女轻盈柔软的体态，丰盈曲线也慢慢显现出来。
    头上的银白毛毛则是渐渐长长，一边长长一边变黑，等长发长及腰部时，已经变成了夜色般的漆黑。
    江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奶白的肌肤，已经看呆了，甚至滚动了一下喉结，直到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才发现他的手掌还按在她的腰间。
    他如同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整个人从上到下，红到熟透。
    清梦还茫然地睁着挂着泪珠的大眼睛时，已经完成了变形。
    但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唯有胸口与臀间有银白毛发化成的小衣做遮挡。
    顺滑的肩背、窄细的纤腰、勾人的腰窝、修长的双腿，全部暴露在江霁的视线中。
    “啪。”一滴红色液体落到了凹陷的腰窝中。
    江霁猛然回神，捂住鼻子，一边迅速用灵力止血，一边从芥子空间拿出一件外袍抖开，披到清梦身上，将她包裹起来。
    清梦直到被外袍盖住，思绪才乍然回体，惊慌失措地把江霁的外袍裹好，兔子般从他的膝盖上跳开，躲出一丈远。
    她内心惶惶无措，不断把外袍裹紧，脸颊偏向一侧，完全不敢看江霁，脸颊红的快要滴血。
    她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怎么突然就化形了，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清梦懊恼地屈起膝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江霁的外袍里，耳尖已经完全红透了。
    但江霁的外袍上有着他的气息，清雅的青草香不断往她鼻子涌去，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裹着他的外袍，就像是被他抱住了一样。
    清梦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脖颈也红了个透，身体其他地方也泛起淡淡粉色。
    可惜江霁没看到。
    江霁也没面临过这样的情景，轻咳一声，然后发现嗓音已经完全哑掉之后，他立刻抿紧唇，没再出过声。
    他脸庞也偏向一侧，不敢看现在的清梦。
    他下意识攥紧手掌，似乎想要借此回味刚刚温热的细腻触感。但空荡荡的掌心无情地告诉他，他想拥有的人已经离开了他。
    江霁很想扭头看看她，却怕她恼羞成怒，只能静静等待着。
    两人各看各的，一时间，这里静到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江霁才咽了下口水，紧张地开口：“你，你好了么？”
    清梦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再次挪远了些，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她声音里还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你转过身去！在我说好之前不准转回来！”
    她被这么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自己其实可以不必穿江霁衣服，她自己的芥子空间里面是有衣服的。
    可能是被青草味小江糊住脑子了吧。清梦面无表情地想着，耳尖却已经滚烫。
    江霁乖巧地应了声“好”，然后乖乖转过身去。
    但他现在已经是合体期后期，感应力十分强，哪怕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周围发生了什么，虽然闭着眼，导致没有色彩，但少女曼妙的曲线却一览无余。
    糟了，江霁立刻掏出手帕，堵住鼻子，心里像是有一万头小鹿在乱撞。
    他毫不迟疑地继续用灵力止血，在心上人面前流鼻血太尴尬了，将会是他永远的黑历史。
    不远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江霁才听到她说了一句：“好了。”
    他探了探，确认鼻血已经止住，才悄无声息地把手帕收进芥子空间，假装若无其事地转了过去。
    清梦芥子空间里的衣裙很少，只有之前在灵玉空间剩下的那几条白裙。那几条白裙都是空间根据她当时身上穿的白裙复制黏贴的，从款式到颜色一模一样，让清梦根本没得选，于是她只穿了那一条素白长裙，衬着雪白肤色，有种不谙世事的灵动仙美。
    可惜空间连发带也没有，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只能披散在肩背上，随着她的坐姿而散落在地上。
    清梦赤着脚，露出的脚背洁白如玉，玉雕般秀气，让江霁的目光陡然变直。
    察觉到江霁灼热的视线，清梦瞬间换了坐姿，把脚藏起来，她假装看不到江霁骤然失落的神色，撩起一缕乌黑发丝，苦恼地问江霁：“星河弟弟，你会盘发么？”
    江霁难得面露赧然：“我不会。”他没学过。
    犹豫了几番后，他迟疑道：“要不然我给你也扎个啾啾吧。”
    清梦果断拒绝：“我不要。”
    她叹了口气，忧伤地问：“那你有多余发带么？”
    江霁这回果断地点了点头：“有。”
    他从芥子空间拿出一条红色发带，递给了清梦。
    清梦接过发带，费力地将茂密长发拢起，一圈一圈饶起，想扎个半丸子头。
    奈何头发实在太长，发量也太多，最终她只绕了四圈就收手了。
    看着像是一个高马尾+丸子头+散发的三合一版本发型，清梦借着水月剑光滑的剑身看了眼，对这样的发型感到较为满意，满足收手。
    江霁看着她绕发，心脏怦怦直跳。
    我和她用的是同一款发带，还是同种色系。这个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心跳声加快不少。
    待久了麒麟身体，突然化为人形，虽然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但清梦还是有些不适应，她伸平双臂，出神地看着洁白肌肤，眼里有些迷茫。
    江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从樱红的唇瓣到挺翘的鼻尖，到灵动的双眼，弯弯的柳叶眉，看的入了神。
    清梦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灼热视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江霁的。
    她本来那股尴尬劲都要过去了，现在又被迫回想起几乎赤.身.裸.体趴在他膝盖上的情景，被闹了个大红脸。
    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脸颊有红晕，也是美的。
    江霁不知不觉拉近了自己和她的距离。
    清梦若有所觉地抬头，看见了他暗沉如墨的双眼，还有眼中翻滚的浓重欲念。
    她本能感到有些慌乱，看着他一点点朝自己逼近，下意识往后退。
    江霁却紧逼不让，离她越来越近。
    清梦不断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粗粝树干，让她再无路可退。
    江霁不知何时从芥子空间里再次拿出一件衣服，垫在她后背与树干之间，防止幼嫩皮肤被划伤，然后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容，不再迟疑，一手揽上她腰间，一手垫在她脑后，扣着她，倾身吻了下去。
    是意料之中的甜美。
    作者有话说：
    小修：增添部分内容
    终于把500作收的三万字加更补完了，接下来期待一波1000作收嘿嘿嘿OvO
    今天的更新挪到明天，二合一肥章~
    感谢追更的宝贝们，啾咪！=3=
    感谢在2022-08-20 20:59:52~2022-08-21 21: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与仓的茶话会 2瓶；亿点点、浅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二合一
    清梦背后抵着他的衣服, 身前是他的人，前后都是他的气息，她避无可避。
    腰被扣向他的方向, 唇瓣被舔吻吮咬，清梦听到他低声开口：“不要憋气, 呼吸。”
    她脸涨红，气哼哼道：“还不是你抱得太紧，我要喘不上气了。”
    江霁这才退开些许，和她额头抵额头, 眼中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他说话时，温热的鼻息会洒在清梦脸上, 让她脸颊晕红大片。
    “等出去了，去买些衣裳吧, ”江霁低声说，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想买什么发簪就买什么发簪，想盘什么发型我都去学。”
    清梦故意逗他：“那你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江霁信誓旦旦：“一时半会学不会就长期学, 总能学会的。”
    清梦极快地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成功让江霁一愣，然后她趁机快速往旁边退开，狡黠地看着他：“那就等我们出去再说吧。”
    江霁摸着额头, 露出一个有些憨的傻笑, 道：“好。”
    洞天秘境的灵气都被吸收完毕的时候, 这里大变模样。刚来时候仙气缭绕, 雾霭朦胧, 给人一种神秘感。
    然而当灵力散尽、雾气散去，这里完全显露出原貌的时候，却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土地，泥土坚硬，抬头看到的是铁灰色的顶，偶尔能看见潺潺水流从头顶上方流过。
    清梦临走前对这里颇为不舍，毕竟在这里待了五年。
    江霁安慰道：“若是以后想念了，便再回这里看看，住一段时间，我陪你。”
    清梦这才点点头，有些蔫地应道：“嗯。”
    她随手打开江霁的人物面板，发现现在的数值又有了变化。
    【境界】合体
    【武力值】95
    【灵力值】98
    【黑化值】50
    【心情值】90
    【爱意值】97
    【伤重程度】0
    【崩坏值】50
    咦？好感度是什么时候变成爱意值的？清梦诧异地看着面板 ，被这直白的名字弄得脸微红。
    江霁见状疑惑道：“清梦，你的脸怎么红了？是热么？”
    清梦：“……嗯，有点。”
    她盯着那行数字，脸不可控制地有些发烫，赶紧把面板关了，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江霁便握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灵力顺着两人手掌交握的地方涌入，给清梦降温。
    清梦脸上的燥热终于退了下去。
    江霁这才停止灵力输送。
    他拉着清梦的手，走在柳城的街上，目标明确地直走着。
    清梦一开始还疑惑他是要去哪儿，直到自己和他一起站在了一个布庄面前。
    这个布庄比沿路见到的都要大，都要气派，想必是柳城最大最好的布庄了，他们刚站在门口，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
    “两位是来买布料的还是做衣裳的？”妇人显得非常热情，引着他们进去，边走边给他们介绍。
    “做衣裳。”江霁说，他看了眼身边的清梦，继续道，“给我的……给她做。”
    他中途顿了顿，飞快地跳过那个词，说完了这句话。
    妇人一脸我懂的表情，扭着腰进去挑选衣料了。
    清梦狐疑地看着江霁，小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江霁面不改色地道：“没什么。”
    为了不被继续追问，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她出来了，走，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式样。”
    清梦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往前走去。
    兴许是看他们周身气度不像普通人，妇人拿出的衣料都是最好的，款式也是最时兴的。
    江霁第一次体会到给心上人买衣服的快乐，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愉悦，拿着笔不断勾画。
    “这个要了。”
    “这个也要了。”
    “这一排都包了。”
    “还有这个。”
    ……
    清梦刚开始兴味盎然，后来就慢慢变成了面瘫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江霁勾画。
    就在江霁第不知多少遍勾了又一件衣料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拽住他的衣袖，用心念道：“够了，你买这么多，一年一件都穿不完了。”
    江霁却不愿就此收手，振振有词道：“才一年，这哪够，最起码……”
    清梦立刻打断他：“但是我们还会去别的地方，还会买更多衣服。在柳城已经买的够多了。”
    江霁一时没有说话，似在认真思索。
    于是清梦替他做了决定：“就他刚刚说的这些，我们都要了，您算一下一共多少钱，我们结账。”
    妇人很少见量这么多付钱还这么爽快的客人，高兴得眼都眯了起来，连声道：“好嘞，小姐去里间量一量尺寸，公子坐着歇一会儿，翠花，还不快给贵客上茶！”
    不远处遥遥传来一声应答。
    妇人这才拿出算盘，专心算起账来。
    江霁很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到底知道分寸，最后只是站在门口，这样万一有什么动静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沏的茶他也没要，抱着双臂靠在门边，跟门神似的。
    女裁缝手艺娴熟，没多久就给清梦量好了尺寸，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妇人终于算好账，告知江霁后，又道：“因为您二位购买的衣料有很多，所以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全部做好，最早也需要一个月。”
    江霁道：“我们可以等，但是你们绝对不能为了赶时间而马虎做。”
    他眉眼一压，显出一股凶戾之气：“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偷工减料，那你们这店就别开了。”
    清梦不在他旁边时，他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阴郁之色溢于言表，让妇人看的胆战心惊。
    她连连应声：“那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刘家布庄开了几十年了，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江霁冷声道：“最好是这样。”
    他耐心地等在门口，等着清梦出来，期间眼神一直下意识往大红嫁衣式样上看。
    妇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是怕惹怒他，不敢明说，只道：“公子若是感兴趣，不妨来看看这些嫁衣式样？也都是今年的新款式，时兴得很。”
    江霁刚想答应，门就被打开了。
    清梦出来了。
    她看起来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出来后看到江霁等在门口，甚至还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江霁受宠若惊，刚想回抱住她，清梦就已经松开了手。
    他感受着骤然空荡的怀抱，心里有些失落。
    他握了握拳，然后松开，冲妇人点点头，和清梦一起出了门。
    虽然他很想看看嫁衣，但清梦已经出来了，他不好现在就当着她的挑这个。
    两人走到街上。
    这条街是柳城最大的街道，在江霁的印象中，这条街上总是行人熙攘，人头攒动，而如今，走好一会儿却都未必能看到一个人。
    就连街边的小摊几乎都没了，街道沿边的店铺们大半都紧闭着门。
    清梦心中起疑，莫名有些不安预感，拉着江霁折返回了布庄，脸色有些严肃，问妇人：“掌柜，您知道街上为什么都没有人么？”
    妇人诧异地看着她，疑惑地道：“小姐还不知道么？东北已经变天了！”
    她脸上露出后怕神色，道：“幸好咱们柳城在西北角，不然也要跟着遭殃！”
    清梦脸色一变，轻声问道：“您说的变天……是什么意思？”
    妇人看她是真不知道，脸色有些奇怪，但还是给她解释了：“就在半年前，东北天空上面聚集了乌泱泱好大一块乌云，但就是不下雨，只从云里面不断冒出黑气，听说啊，被那些黑气碰到的人，身体都开始腐烂，意识也开始不清醒，就跟被鬼上身似的！”
    她说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眼见过：“那些人啊，就和得了失心疯一样，见谁咬谁！最可怕的是，那些被咬的人身体也会开始腐烂。”
    江霁沉声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望泽顶没有作为么？”
    望泽顶是四大附属宗门之一，就位于东北。
    妇人叹了口气，道：“嗐，可别提了，听说啊，那些乌云黑气一开始就是从望泽顶里面泄露出来的。他们自身都难保，哪儿还管得了百姓啊。”
    清梦问道：“那其没有被波及到的宗门呢？做出应对措施了么？”
    妇人脸色更奇怪了，说：“这你们也不知道么，当初的动静可大了，全大陆估计都知道了。”
    清梦解释道：“我们当时在秘境——唔，你可以理解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妇人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那些大宗门都派出了人手，前往东北，忙活了一个月，才把东北地区封住。”
    她唏嘘道：“当初东北可繁盛了，现在却遍地都是不死人，一个活人都不剩了，真可惜啊。”
    清梦听的心都凉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灵玉一句也没说？！
    她在脑海中质问灵玉，女音却只是淡淡道：“他实力不够，你还没稳固灵神，和你们说了也没什么用。”
    清梦握紧拳头，和妇人道了谢，和江霁一起出了门。
    江霁现在和她心意相通，只看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主动道：“我御剑吧，快一些。”
    清梦却摇了摇头。
    她这段时间频繁做梦，虽然导致睡得不是很安稳，但却从这些梦境里面知道了一些仙法的使用方法，包括重新化为原型。
    “我们找个偏僻地方，我化为原形载你过去。”清梦说。
    麒麟是仙界瑞兽，天生就能腾云驾雾，日行千里，速度极快，再快的御剑也不会有仙兽的速度快。
    江霁想到那毛茸茸一小团，迟疑道：“可……”
    清梦知道他在想什么，哭笑不得道：“那是以前，我现在没有那么弱小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一处偏僻小巷。
    清梦回忆着梦中的情景，拉着江霁飞上天空，在飞到一定高度时，身体突然出现闪亮银光，四肢缓缓拉长，身躯等地方逐渐被毛发覆盖，不多时，一只威风凛凛的银麒麟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银麒麟除了两边的直角，中间也有一个尖而直的锐利角，在阳光下反射着锋利寒光。
    银麒麟回头，口吐人言，是清梦的声音：“星河弟弟，上来吧。”
    江霁第一次见到真的、活着的麒麟，整个人被这美丽圣洁的外表所惊住，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清梦开口，他才乍然回神，迈开长腿，跨坐上去。
    “抱紧我的脖子。”清梦提醒道。
    “好。”江霁温声应了，然后忍不住往身下看去。
    看着毛茸茸的，怎么触感这么硬？
    他想这个的时候，没有刻意屏蔽清梦，于是清梦听到他的心音，回道：“毛茸茸只是最表面的，成年的麒麟在浅浅的毛发下面还会有一层坚硬鳞片，以保护肉.身不受伤害。”
    她开玩笑般道：“你就算用水月剑戳我，也戳不破这层鳞片。”
    江霁了然点头，抱住了她的脖颈，把脸贴在她的后脑上，鼻间都是她身上的清幽香气。
    “坐稳了——”清梦仙力聚集在足底，猛地发力，炮弹一般冲了出去，“走咯！”
    柳城某一处，一个小女孩看着天上长桥般的彩色光柱，惊呼道：“娘！天上出现了龙吸水！”
    妇人头也不抬道：“小孩子别瞎说，龙吸水很难出现的。”
    小女孩道：“真的！不信你来看！”
    妇人半信半疑地探出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横贯天空的瑰丽彩柱。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意识默念孩童时期曾听长辈哼过的童谣：“龙吸水，麒麟出，彩光平，天下定。”
    麒麟速度确实是第一等的快，横跨整个大陆甚至没用到半天。
    清梦在半空中重新化形，这次她有了经验，没再像第一次那样衣不蔽体，躲进洞天秘境换好衣服才出来。
    ——自从她灵神稳定后，洞天秘境的控制掌管权就落到了她手里，她想什么时候进去就能什么时候进去，不过清梦不久前才发现这件事。
    两人一同落到地上，目光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白色大罩。
    江霁在这上面感受到了好几道熟悉的气息，有净空大师，有静海大师，有金刚罗汉，有……但没有朝天阙阙主朝柏松，也没有百圣门门主白乐欢。
    整个大阵，以佛纹为主，一看就是南无寺主布置，至于朝天阙和百圣门的标识，则是少得可怜。
    那两个宗门……江霁想起很久之前在百宝阁听说的对话，说朝令辞和朝柏松双双闭关，朝天阙群龙无首。
    再怎么闭关，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不露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两个宗门也出事了。
    江霁眸色深沉，思绪飘远，直到清梦出声才回过神来。
    “星河，我要加固一下封印，你要一起么？”清梦问道。
    “嗯。”江霁点了点头，主动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一人站在一边，手里同时亮起光芒。
    清梦手中的银光径直穿过白色大罩，宛如撒网般覆盖了每一寸地面。
    这是她恢复真身以来，第一次动用这么庞大的仙力，她的额角已经出现薄汗，但仍然咬着牙继续输出。
    被银光覆盖到的腐尸撕咬扑喊的动作一顿，仿佛被按下了定格建，保持着被覆盖到的姿势一动不动，滑稽而搞笑。
    另一边，江霁手中的金光目标明确，直指白色大罩。
    夹杂着细碎金光的灵力如藤蔓一般攀在大罩上，悄无声息地顺着融了进去，让白色大罩覆上一层薄薄金光。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大喊：“汝等何人！速速住手，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江霁不耐地往旁边看去，看到一个熟面孔。
    领头的竟然是那日给他领路的小沙弥。
    小沙弥显然也认出了他，抬起手，止住了其他小僧人的喝问，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问道：“施主这是在做什么？”
    他修为不低，自然能判断出江霁有没有恶意，在发现他们没有恶意时，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江霁简短回道：“给你们加固一下封印。”
    说完这句话后，他收回手，感受着体内变得空荡的丹田，眼神微变，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小沙弥看着他仅凭一人之力，便加固了这个大阵，眼神骤变，对他的评价猛然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直接来到和师父平级的层次。
    另一边，清梦也收回了手，她擦了擦汗，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着呼吸，道：“你们是来这里巡逻的么？”
    小沙弥也对着她行了一个佛礼，道：“不是，巡逻的弟子另有其人。”
    他惊骇地看了眼宛如被按下暂停键的腐尸，恭敬地道：“师父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特命我等前来查看。”
    他抬头看向清梦和江霁，不卑不亢道：“不知二位可愿随我走一趟，再来一次南无寺？”
    ……
    室内静香缭绕，安静地坐着三个人。
    清梦和江霁坐在一边，净空大师坐在另一边。
    净空大师活了二百多年，见过的离奇事多了去了，但如今日这样心情起伏极大的时候却罕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清梦，声音都在发颤：“您……您是神女么？”
    清梦感觉现在的自己还承担不起他目光中承载的期许，抹了抹脖子，不自在地撇过头，道：“我现在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找回来。”
    对净空大师来说，这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她就是银麒麟。
    净空大师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参见神女殿下。”
    清梦立刻上前扶起他，道：“大师不必行此大礼。”
    她将净空大师按回座位上，自己也回去坐了下来。
    净空大师激动地看着清梦，眼眶里甚至蓄起了泪花，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
    他叹息道：“老衲等了二百多年，终于等到神女了。”
    清梦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只好抿唇笑笑。
    净空大师仔细端详着她，目光在她眼角下方的水印泪痣上停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一模一样。”
    清梦疑问道：“什么一模一样？”
    净空大师笑了笑，道：“四大宗门的掌门人手里都有一副画像，画像上是您的模样。”
    清梦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道：“哦，原来是这样。”
    净空大师看了清梦好一会儿，才终于把目光移到江霁身上，斟酌再三，谨慎问道：“江施主怎么会和神女一同前来？”
    这很难不让他想到麒麟蛋失踪事件。
    清梦抢先一步解释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我想起来了一些，我……我的失踪和江宗主也没有任何关系，他走了之后，我才突然失去意识的。”
    净空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清梦问道：“大师知道东北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么？”
    虽然已经从柳城掌柜那里听说了一遍，但掌柜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还离得很远，道听途说极有可能有误差，还是再听净空大师讲一遍更好。
    净空大师叹了口气，道：“天意啊。”
    他双手合十，微垂着眼，道：“当年在秋上神留下的封印终究还是松动了，被邪气趁机冲破，望泽顶没有及时察觉，导致整个宗门全军覆没，甚至没有及时把消息传达出来，才让整个东北都不得不被封。”
    “罪过啊。”他喃喃道。
    清梦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那些裂缝，问道：“有什么可以办法可以填补那些裂缝么？”
    如果一味封印而不加以填补，封印总有一天会失效，便如此时，酿成大祸。
    净空大师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垂下头颅，低声道：“老衲不知。”
    你这个样子不像是不知的模样。清梦皱着眉看他。
    但净空大师不想说的意图十分明显，清梦便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此止住了这个话题。
    “琅琊庭出了事，望泽顶也出了事。”江霁盯着净空大师，缓缓道，“朝天阙和百圣门情况不明，大师，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声声喝问直入人心。
    净空大师刹那间抬起头，虽然年老，但眼神仍然清澈，沉声问：“你是从何得知这些事的？”
    江霁笑了一下，道：“朝柏松和白乐欢没来协助布置大阵便是最好的佐证。”
    净空大师和他静静对视，空气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凝重氛围。
    清梦看着他们两人对峙，默默坐直了身体。
    半响，净空大师绷得笔直的脊背忽然一松，整个人仿似老了几十岁，脸上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态与老态。
    “江施主猜测的不错，朝天阙与百圣门……确实已然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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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还礼
    江霁面色不变, 显然已有猜测，他缓缓道：“不如让我猜一猜，朝天阙早在朝柏松闭关的时候便已经出现祸端, 百圣门因与朝天阙走得近，受到波及, 从而也产生变故。”
    净空大师叹了口气，道：“确然如此。朝阙主在发现自己有感染迹象的第一时间便自封，想要拖延一段时间，拖到朝少主可以总揽大局, 但他没想到……朝少主也被感染了，甚至比他感染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白门主去拜访的时候，朝阙主已经闭关了, 因此是朝少主接待的她，她因此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 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撼动了百圣门的封印，放出了部分邪气。”
    净空大师叹了口气, 再次念了句阿弥陀佛，叹息道：“造孽啊。”
    清梦听的心情沉重, 不由得看起了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灵玉的许多任务都与邪气有关, 现在大陆祸事这么多，想必它也会出相应任务。没想到打开任务面板之后，新任务却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任务四十九：辅助江霁突破渡劫期。】
    嗯？原来星河马上就快要突破了么？清梦一怔, 看向江霁。
    青年察觉到她的视线, 转过头看她用眼神表达了疑惑。
    清梦思索一番, 道：“这几日有些事情, 不知可否叨扰大师, 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现在应当没有比南无寺更安全的地方了吧，那不如就让星河在这里突破吧。
    净空大师欣然道：“当然可以，神女在南无寺歇息，是南无寺的荣幸。”
    江霁不解地看向清梦，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清梦传音道：“你快突破了，留在这里最安全，等你突破完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原来如此。江霁自己对自己的情况感知是最清楚的，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濒临突破，这几日便会顺利进行。
    他不知清梦也记挂着这件事，心头一暖，回道：“嗯好。”
    净空大师不知他们在传音，看着清梦，似乎在等她说别的话。
    清梦沉吟片刻，道：“我已给东北大阵动用时间之力，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事，大师尽可放心。”
    净空大师松了口气，站起身，对着清梦行了一礼，道：“多谢神女。”
    清梦立刻也起身，扶住他，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身为现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远古神祇，镇压妖邪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该说的都说完了，净空大师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去厢房，被清梦婉拒。
    她和江霁跟着先前的小沙弥，来到了一处清幽的厢房，这里离净空大师的住处不远，环境同样宜人。
    清梦对小沙弥道了谢之后，便推开了自己的厢房门，没想到江霁跟着她一起进来了。
    她回头，不解道：“星河，你的房间在隔壁。”
    江霁道：“我来给你布置一些防御法阵。”
    毕竟不是自己地盘，他不放心，哪怕两人房间仅一墙之隔，他也不放心。
    清梦笑着道：“我可以自保的，你放心好了。”
    江霁抿着唇道：“我知道。但布置之后，你就无须自己动手，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这样，有什么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睡梦中吵醒确实会让人很不愉快，于是清梦同意了，并主动让开，为他腾出空间。
    江霁指尖浮起金色的灵力光点，快速勾画，很快，一个复杂晦涩的法阵就成形了。
    清梦不懂法阵，便坐在床边晃着腿看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不合时宜地走神了。
    他怎么这么好看，果然认真的星河最有魅力了。
    江霁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后才收手。
    法阵布置完就没事了，按理说他应该离开了，但就在这时，江霁心念忽然一动，脚步顿在原地，看着清梦，耳尖悄然浮上一抹红，道：“布置好了。”
    清梦清脆地应了一声，但江霁仍然站着不动，期待地看着她。
    清梦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夸夸，便夸道：“星河真棒！”
    江霁抿了抿唇，还是没动，继续期待地看着她。
    清梦也看着他，和他对视，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江霁再次抿了抿唇，这次连耳根都红了，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天已经黑了，快到入眠时间了。”
    清梦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仍旧没懂他什么意思。
    江霁憋了憋，憋到白净的脸庞都红了时，终于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凡间的礼仪是入睡前都会有晚安吻。”
    得亏清梦现在灵身归一，耳力大增，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的耳脸也红了，哼了声道：“别多想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还晚安吻？想得美，他们还没亲密到那种程度呢。
    不过……
    清梦干巴巴道：“晚安，快睡觉去吧你。”说完朝门口有扬了扬尖俏的下巴，示意他赶紧离开。
    不过说声“晚安”还是可以有的。
    江霁难掩失落地“哦”了一声 ，语气丧丧的，清梦感觉他若是有耳朵尾巴，此时一定软趴趴地垂下来了。
    她莫名有种欺负了可怜小狗的感觉，轻咳一声，道：“明日给你一个惊喜。”
    江霁的头瞬间抬起，眼睛一下就亮了，期待地问：“我可以提前知道么？”
    清梦冷酷无情道：“不能，提前让你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
    江霁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整个人的精神气明显好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开心，愉悦道：“好，那我走了，明早再来。”
    清梦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他摇来晃去的狗耳朵和狗尾巴，愣了一瞬才道：“嗯。”
    于是被哄好的江狗狗快快乐乐地离开了。
    清梦等他离开后，立刻翻身下床，坐到桌子前，从芥子空间拿出还没编完的同心结。
    她还是不久前偷偷买的，一直趁着江霁修炼的时候悄悄编，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现在有了剑，但是还没有剑穗，送个同心结剑穗给他，一来还礼，二来给他补上剑穗，看着更有排面些。
    清梦计划的明明白白，打算趁夜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编好。
    但……
    半夜时分，清梦终于编好了，但看着最终成果，她却不是很满意。
    因为很久没编过手工艺品了，她十分手生，加上这是她很久没编过这个了——上次编还是在安母过生日的时候送她的，因此记忆有些模糊，对自己编出来的怎么看都不满意。
    清梦皱着眉，反复把玩手中的同心结，觉得这个真是丑爆了。
    可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和材料再编第二条了。
    清梦沮丧地把它收进了芥子空间，不想送出去了。
    如果星河问起来，那再说吧。清梦垂头丧气地想。
    第二天一早，江霁就等在清梦房门口了。
    他其实一整夜都没睡，也没有打坐修炼，在床上翻滚了一整夜，满脑子都是她说的“惊喜”，今早醒来一看竟然有了黑眼圈，赶紧用灵力疏通了下，消了下去。
    江霁很想现在就敲门，但现在天才亮，还不到清梦惯常醒来的时间。
    于是江霁决定先去做早饭。
    她夸了上次的南瓜小米粥，那这次也继续熬这种粥吧。江霁一边计划着，一边找小沙弥借了厨房，熬粥去了。
    ……
    等江霁熬完粥，端着早饭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他算了下时间，觉得应当到往前她起来的时间了，便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笃笃”。
    清梦听到了敲门声，但却不太想去开门，她攥着手里的同心结，眼上同样有着两个浅淡的黑眼圈。
    她咬了咬唇，把同心结收回芥子空间，用仙力敷了下眼睛，确定自己看不出异样之后，才慢吞吞地往门边走去。
    门外，江霁敲了两声后便停下，耐心地等待着。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久到他准备再敲一遍时，门内才传来迟缓的脚步声。
    她今日走的比平时慢了一些，难道是昨夜没睡好，导致今早精神不好么？那今早不该熬南瓜小米粥的，应当熬花木草叶粥。江霁端着木盘的手扣紧了盘子边缘，有点懊恼。
    脚步声终于来到了门边，门后的人仿佛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似的，过了好几秒才拉开门。
    江霁直直看着门口，第一时间和清梦对视。
    他将木盘端高了些，唇边扬起一抹笑：“给你做了早饭，是你上次说好吃的粥，还有一些小菜，来吃吧。”
    清梦见他人如此体贴，心里更加不好意思，侧开身，眼睛看向地面，低声道：“进来吧。”
    江霁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脚步一顿，但还是进来了，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转身看她，关心地问：“怎么了？”
    清梦抿着唇，没说话。
    于是江霁拉开椅子，拉着她的手来到桌边坐下，道：“那就先吃早饭吧。”
    清梦这次吃到熟悉的味道，却仍旧精神不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
    江霁饭量比她大，但是因为这次清梦吃的比往常慢，所以两人几乎是同时吃完搁下了筷子。
    他主动担起收拾桌面的责任，就在他端起清梦的碗，准备放到托盘里去的时候，清梦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霁立刻抬眼看向她，就见她目光飘忽，支支吾吾道：“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惊喜么？”
    江霁毫不犹豫道：“记得。”
    清梦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直拖着还是自己难受，便一鼓作气，快速道：“我给你编了一个剑穗，你……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若是不喜欢也不要扔！”
    她一想到江霁可能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编的剑穗扔了就很难过，委屈都快化成实质的。
    她说完后，便把同心结拿出了，把碗放下，把剑穗强硬地塞进了他手里。
    江霁看着手里的编织物，一愣，这不是合欢结么？
    作者有话说：
    江霁（兴奋）：她是在暗示我想和我□□做的事情么？
    江霁（欢快）：好耶！
    江霁（忸怩）：但这会不会太快了——
    江霁（快乐）：还是先成亲吧，这就来准备！
    明天把400评论加更和500营养液加更奉上~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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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二合一
    江霁心中狂喜, 面上却强装淡定，但灼灼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同心结，声音中的惊喜完全掩饰不了：“这真的是送给我的么？”
    清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道：“是的，如果你不喜欢——”
    她话还没说完, 就被江霁打断。
    他眼睛亮晶晶的，信誓旦旦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准备好！”
    他马上就去尝试突破，等突破成功立刻就去定制凤冠霞帔, 风风光光娶她过门——他入赘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的话，怎样他都可以。
    江霁简直要被自己想象的美好未来甜到摇尾巴, 眼角眉梢的幸福几乎要满溢出来。
    清梦狐疑地看着他，疑心他想歪了, 试探道：“这是对你那次给我的……礼物的回礼。”
    江霁闻言更加珍视手里的小小编织物了。
    原来它还是定情信物！
    他把同心结贴在心口，郑重道：“我知道了！”
    清梦：“……？”
    她看着江霁兴奋的模样，总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他的言语偏偏很正常，挑不出错漏。
    于是清梦只得作罢, 只是道：“你喜欢就好。”
    江霁毫无犹豫地道：“非常喜欢！”
    他难得有这么语气激动的时候, 清梦不禁露出笑意，但一看他给同心结系了绳子，连忙阻止道：“欸, 这个是给你做的剑穗。”
    江霁失望地道：“啊, 给剑的, 不是给我的么？”
    这话听起来太怪了。
    清梦安抚道：“当然是给你的呀。”
    她看着江霁狗狗般的眼神, 妥协道：“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你怎么处理都可以。”
    江霁闻言，小心翼翼地把同心结往脖子方向探了一下，见清梦没有反对，兴高采烈地把同心结挂脖子上了，谨慎地把它藏到了衣领最里面，紧贴着皮肤。
    清梦无奈地看着他，已经放弃了阻止。
    他高兴就好。
    江霁心里有了短期明确目标，手上动作简直快到要飞起。
    他快速收拾好桌面，和清梦打了招呼后，便去送碗碟了。
    等他把碗碟洗干净再回来之后，清梦觉得他今日的速度有些不同寻常的快，感觉还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江霁声音里充满干劲，道：“我要准备突破了。”
    清梦对此乐见其成，下意识指了指床，道：“那你坐上去吧，突破估计要好几天，坐床上更舒服些。”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江霁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完全可以回自己床上去。还是以前破庙住多了，苦日子过多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改口已是不能了，因为江霁在她话音刚落就应道：“好！”
    回答非常迅速，似乎生怕她改口反悔。
    清梦于是坐到门边，替他守着。
    自从仙界覆灭后，苍澜大陆的灵气就稀少许多，万年来鲜有人突破到渡劫期，即使有天子骄子能突破到这个境界，也至少已过百年之龄。
    像江霁这么年轻的，仅他一人。
    突破渡劫期的声势非常浩大，江霁整个人几乎成了一个龙卷风旋涡，吸引着四面八方的灵气朝他涌来，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到了净空大师，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因为是在清梦房间，他还以为是清梦出了什么事。
    清梦打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中的慌张，心下一暖，温声解释道：“大师莫慌，是星河在突破。”
    净空大师这才安下心，但仍难掩惊讶：“江施主这次……是突破到渡劫期么？”
    清梦点点头。
    净空大师感慨道：“江施主少年英才啊，也许有生之年，老衲还能看到他飞升。”
    清梦疑惑道：“没有仙界也可以飞升么？”
    净空大师道：“听说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可以自行开辟小世界，小世界慢慢扩充，兴许可以达到当初仙界的规模。”
    清梦再次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她记得阿姊是可以单独开辟小世界的，她的能力与空间有关，开辟小世界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想到在秋，清梦的心情低落下去，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对于这位姐姐感情十分复杂，既有朝夕相处过的亲昵，也有被封回蛋里的不解。
    净空大师恪守礼节，没有往房里看。
    既然已经问清楚了，他便没再多留：“既如此，那老衲便回去了，神女可自便。”
    清梦有样学样，学着他的样子也行了一个佛礼，道：“叨扰大师了。”
    净空大师回礼，道：“不敢当。”
    清梦婉拒了净空大师派人来守着的好心，坚持自己亲自来守，净空大师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只是道，有事情可以直接来找他。
    他走了之后，清梦就重新关上了门。
    因为没有事情做，所以她便托着腮看江霁。
    江霁周身包裹着一个巨大的旋涡，若不是清梦控制了一下，他身边的气流能直接把厢房的房顶掀翻。
    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好。清梦兴致缺缺地看了任务面板，因为任务四十九没有完成，剩下的任务也迟迟没有加载出来。
    她退出面板，重新对着江霁发起呆。
    江霁的突破持续了小半年才结束，他突破完成后，清梦觉得南无寺周边的灵气都少了许多。
    突破成功的江霁看上去更有精神气，周身气息也更加沉凝，如果说合体期的他锋芒毕露，那渡劫期的他就是沉稳内敛，华而不外露。
    江霁一直惦记着求娶的事情，一出来就想去准备，却被清梦拉住了。
    “星河，我要去一趟西南，你要一起么？”因为大陆现在的局势很不明朗，所以清梦一直惦记着任务，江霁突破完后，她就去查看了新任务，然后心下一惊。
    【任务五十：修补西南裂缝。】
    西南也有裂缝了？！清梦很担心去得迟了后，西南也会沦陷，所以打算立刻出发。
    江霁看她眼中的着急，默默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一边，道：“当然。”
    她的事情永远排在第一位。
    ……
    在全力以赴的飞行下，他们很快就到了西南。
    乍一看，这里毫无异样，看不出被污染的迹象。
    清梦闭着眼，神识延展开来，顺着搜寻过去，搜查到了一处异象。
    这个异象被这里的大宗门锁在了宗门里面，所以外界看上去无恙。
    但宗门里面……已经沦陷了。
    她查到的，江霁也查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皆是凝重，毫无犹豫地往异象方向赶去。
    西南的大宗门叫灵境寺，是南无寺的附属宗门，宗门内的弟子都修习的佛法。
    清梦和江霁赶到的时候，只见巨大的露天广场上，万余僧人席地而坐，身上黑气与金色佛光互相侵蚀缠绕，眼眸紧闭，面露痛苦之色。
    他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压制阵法，而阵中央，是一座金身大佛，在大佛头顶上空，有一道寸许宽的黑色缝隙，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气，然后被阵的金光推回去，再出来，再回去，如此反复。
    灵境寺的住持□□大师就坐在金身大佛下方，众弟身上的金光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身上，再从他身上拧成一股，对抗着那道黑气。
    整个宗门，全员出动。
    清梦在高空上看到这幕场景，被深深震撼到。
    她不再迟疑，双手结印，流星般的银光直射而出，直直冲向黑色缝隙。
    阵中央的□□大师若有所觉，往天上看去，看到一尊脚踏彩云的银麒麟立在上空，浓郁仙气盘绕周身，神圣不可侵。
    银麒麟的爪子结成一个繁复古老的印，银色流光在印中汇聚，朝着黑色缝隙而去，狠狠地将黑光堵了回去！
    另一道泛着细碎金光的灵力紧随其后，跟在银光后面，把黑色缝隙堵了个严严实实。
    □□大师这才发现在银麒麟身边还有一道高挑人影。
    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下，因为被彩光遮挡，并没能认出来。
    细碎金光与银光互相补充，充斥在黑色缝隙处，缓缓将那道缝隙堵死，再无一丝黑气能泄露出来。
    □□大师心中一松，然后因为吊着的那口气消散，整个人都显出一副油尽灯枯之像。
    他修为只有分神期，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全靠燃烧生命力来维持着大阵的运转。
    不只是他，其他弟子也均如此，面色迅速灰败下去，脸上皱纹横生，不过几息，便苍老了数十岁。
    他们眼中已无神采，眼看活不过一个时辰。
    清梦心中酸涩难当，却毫无办法。
    即便是神，也没办法让人起死回生。
    她已经化为人形，江霁默不作声地握住她的手，用掌心的热量温暖她。
    两人落地，朝着□□大师走去。
    □□大师靠在金身大佛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唇形向他们道谢。
    “多谢二位施主……咳，咳咳咳，”□□大师偏过头去，低声猛咳，在最后一声后，唇角溢出一大股鲜血，但他神色平静，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挣扎着坐直，脸上突然重新有了神采，看着突然精神了许多。
    但清梦和江霁却知道，他这只是回光返照。
    □□大师对他们行了一个佛礼，声音平静：“老衲活了一百多年，已别无所求，没想到临到终了还要求神女和这位施主一事。”
    说着，他挣扎着起身，被清梦按住。
    “您说。”清梦说，“我会尽力去做。”
    □□大师对着她深鞠躬，道：“虽然邪气缝隙已经被堵上，但仍有邪气泄露出来，虽然被锁在寺内，但老衲担心它会泄露出去，想请神女帮忙清理。”
    清梦立刻道：“大师放心，我们这趟就是为清理邪气来的。”
    □□大师终于完全放下心，再次对着两人道谢，然后双眼缓缓闭上，手无力垂下。
    他殁了。
    他的心跳一停止，身体上缭绕的黑气如遇风的火似的飞快暴涨起来，声势旺盛，与此同时，□□大师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起来。
    清梦眼神一凛，和江霁几乎是同时出手，联合镇压了黑气，将它净化掉。
    解决□□大师身上的邪气后，清梦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弟子身上果然也在被邪气侵蚀，因为他们的修为不如□□大师，所以被侵蚀的速度更快，已经有修为低微的小弟子完全腐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朝着金身大佛这边走来。
    清梦和江霁对视一眼，默契地背对背，双手结印，银光与金光自指尖倾泻而出，对着四面八方漫过去，将那些弟子都包围起来。
    金银交织着，充斥着整方天地，让大阵内变得华光溢彩，炫目多彩。
    粗壮光柱直冲天际，在触到极高点时突然崩散，天女散花般落下无数飞舞小光点。这些小光点目标明确，直奔僧人，一接触到他们，立刻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紧接着，僧人腐烂的皮肤开始崩解成黑气光点，然后被金银小光点吞噬，最终消失不见。
    良久，这些光芒才缓缓散去。
    在金银光消散的瞬间，被黑气腐蚀过的那些弟子们的肉.身也乍然崩散，宽阔的广场上只剩一具具横七竖八倒着的森森白骨。
    清梦双手垂下，抿着唇看着这些白骨，耳畔静默无声，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些以身殉义的僧人哀悼。
    身后的人突然动了动，紧接着，她冰凉的手被包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掌心里。
    她低头看去，包着她手的这只手瘦削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泛着淡淡的、健康的粉，骨节分明宽大，是一只男人的手。
    是江霁。
    清梦侧头看去，看到了他无声的目光。
    清梦心中倏然一动，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汲取力量似的，与他十指紧扣。
    两人静默无言地给这些僧侣收敛了尸骨，站在原地默然了许久。
    半响后，清梦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查看起任务。
    【任务五十（已完成）：修补西南裂缝。】
    【任务五十一（已完成）：镇压西南邪气。】
    【任务五十二（未完成）：清缴朝天阙叛徒。】
    叛徒……？清梦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朝令辞。
    按照净空大师的说法，他早已被侵蚀，似乎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清梦把叛徒的事情告诉了江霁。
    江霁面露沉吟，道：“朝天阙的高层除了阙主，还有十二位长老，如果朝天阙整个宗门都沦陷了，但叛徒也许不止一位，凭朝令辞一个，可没办法在朝柏松眼皮子底下干这么多恶事。”
    清梦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们要清缴的，其实是一群人。”
    江霁道：“也不一定，万一有邪气已经进化出了高级灵智，进化成了邪物，附身到了朝令辞身上，那也是有可能颠覆一个大宗门的。”
    “不论如何，还是先去看看。”
    ……
    等他们到朝天阙的时候，阙城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百姓都离开了。
    城中死气弥漫，临街屋子屋门大敞，里面还有些一些散乱的细软，能想象出来，百姓逃离这里的时候是怎样的慌乱无措。
    有的房屋的墙上、门上甚至都沾上了褐色的血迹，地面上也有着大团大团的血迹，还有一些凝固物，有点像是人体的一部分，看着像是爆发过踩踏事件。
    不难想象，朝天阙沦陷的时候，百姓该是多么恐慌无助。
    越往里走，清梦心情愈发沉重，等到了朝天阙门前，她愣住，好一会儿没能说得出话来。
    只见朝天阙整个宗门都被一个流动着佛纹的大阵罩住，里面黑气缭绕，不断冲击着大阵，张牙舞爪地攀附在大阵边缘，完全教人看不清里面景象。
    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清梦还是被惊讶到了。
    她喃喃道：“竟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江霁也面色凝重，沉声道：“按现在情况来看，当时追杀我的那个朝令辞是不是朝令辞，还有待考证。”
    他也没想到朝天阙的情况竟已经如此严重了，看这邪气的浓郁程度，这里面完全就是魔窟啊！怪不得百姓逃离得那样仓皇。
    清梦讶然看向他，秒懂他的意思：“你觉得……那时候的朝令辞，已经被邪气控制了？”
    江霁颔首。
    清梦沉吟道：“先进去看看吧。”
    她掌心亮起柔和银光，附在大阵上，阵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半透明的门，但邪气仿佛看不见这里有个缺口似的，还在撞击其他地方。偶尔有邪气撞到半透明门上，却无事发生。
    这是单向门。
    清梦跨过了这道门，江霁紧随其后，在两人都通过后，这道半透明门如水波般荡开，消失不见。
    里面和外面仿若两个世界。
    外面虽然久无人烟，但起码算得上是平静；里面却嘶吼声阵阵，大批大批的腐尸在各处毫无目的地游走。
    当他们进去后，浑身腐烂的腐尸见到两人，宛如饿了很久的鲨鱼嗅到血腥味，不要命地朝着他们扑过来。
    这些腐尸悍不畏死，哪怕先扑上去的同伴在他们眼前被打的血肉崩解，它们也仍旧无畏地冲上去。
    只有一些生前修为较高的腐尸还留着一点思考的能力，谨慎地在周边打转，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
    放眼看去，全都是腐尸，那“叛徒”……在哪里？
    清梦一边应对腐尸，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在再次清理完一波腐尸后，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暖热的大手拉住。
    她回头一看，是江霁。
    他声音有些急：“跟我来。”
    江霁甚至还没有说完他发现了什么，便拉着清梦匆匆往正前方的大殿而去。
    清梦疑惑地跟着他来到大殿门口，随着他一起放慢了脚步。
    “刚刚大殿门口有个人在探头往外看，”江霁沉声道，“我怀疑那个人就是叛徒。”
    进去之前，江霁先谨慎地用灵识在大殿内扫了一圈，没扫出异样，才带着清梦一起进去。
    刚进去，清梦就声音僵硬地开口：“星河……”
    江霁应道：“嗯？”他还在警惕地环顾四周。
    清梦僵硬地补完后半句：“净空大师……有没有双生兄弟啊？”
    江霁：“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朝清梦看去：“你看到了什么？！”
    清梦看着前方的一排雕像，干巴巴地道：“最前方的那个浮雕里面藏了人，他刚刚又探头看我们了……他还对着我笑！”
    这个场景实在太诡异了，她的身体都有些发抖。
    江霁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把她揽入怀中，看向正前方的浮雕。
    这一回，他也看到了。
    那个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还保留着人头的白骨。
    “他”长着和净空大师一模一样的脸，神态却说不出来的猥琐，眼睛眯起，双手撑在浮雕的头上，嘴角裂开极大，正对着他们笑。
    笑声起初还不明显，见清梦两人看向它，它的笑声渐渐变大，诡谲惊悚。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清梦被吓出一声冷汗，戒备地看着它。
    白骨从浮雕中出来，轻盈地落到地面上，笑嘻嘻道：“神女，你不记得我了呀，我是净空呀！”
    清梦只感到一阵恶寒，嫌恶地撇过头，道：“你以为你捏了一张净空大师一样的脸就是他了么？”
    “邪物永远是邪物！”
    白骨却不恼，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掏出一张皮，盖在头上，挤眉弄眼道：“这样呢？”
    清梦不认得这张脸，江霁却认得，他厉声道：“你把玲雯长老怎么样了？！”
    白骨眨了眨眼睛，道：“当然是吃了呀。”
    它再次拿出一叠人.皮，依次盖在自己头上，每盖一张都要问一句：“现在呢？”
    江霁数了数，一共十三张，除了净空大师的，还有十二张，分别是朝天阙十二长老的。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清梦。
    清梦重新转过头看着它，上下打量一番，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脑海。
    “你是……朝令辞？”
    白骨瞬间就跺着脚道：“我早就不用那张脸了！”
    ……果然。
    那个占了朝令辞身体的邪气，它竟然已经修出了如此之高的灵智，从邪气进化成了邪物。
    江霁心念电转，道：“你也不怎么样么，朝天阙最厉害那位的皮你都没弄到手。”
    白骨果然被踩种痛脚，大怒道：“很快就能了！”
    它手掌一扬，一个血淋淋的人就出现在了它的脚边。
    江霁眼神一凝，看身形，这人赫然就是朝柏松。
    只是朝柏松胸膛起伏弧度微弱，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眼看着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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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守门
    江霁眼瞳一缩, 下意识去捞朝柏松。
    白骨似有所料，立刻伸手阻拦，却被清梦挡下。
    江霁顺利捞到了朝柏松。
    这些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从江霁激怒白骨到顺利捞出朝柏松，也就短短片刻而已。
    白骨气的浑身都冒出浓郁黑气, 眼神也狰狞起来：“你竟敢框我！”
    它的眼神从江霁身上扫过，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嘻嘻笑道：“你身上的骨头很好，我的了！”
    清梦忍不住道：“呸, 你脸可真大，真敢说！”
    她眼神不善地看着白骨，道：“看来虽然你进化了, 但是进化得还不够完全，智商还是很低。”
    说着, 她掌心亮起银光，猛然朝着白骨覆盖过去！
    白骨立刻想逃，但周身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 让它动弹困难。
    它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然而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清梦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收拾一个小邪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前留着它不过是想探听消息，现在消息探完了，人也捞到了, 自然就没有留着它的必要了。
    清梦蹲下.身, 先是探了探朝柏松的呼吸, 然后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出红药蓝药, 让江霁把他嘴打开, 硬是灌了进去。
    咽不下去也没关系，让江霁用灵力把药导进去，反正朝柏松现在失去了反抗能力。
    如此一通操作，朝柏松终于好了些。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神没有聚焦，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
    于是清梦又各给他灌了一瓶药。
    这回朝柏松好多了——相比于之前来说，总算有了些活人气。
    他睁着眼睛看着上方，“嗬嗬”喘气，看到江霁，目光倏然顿住，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般道：“你是……江霁？”
    江霁冷漠地“嗯”了声。
    朝柏松瞬间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他，目光中有着怀念：“我一直在找你。”
    江霁却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如果追杀也算是找的话。”
    朝柏松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道：“那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并不知道阿辞早已被……”
    他垂下头，一瞬间老了许多：“此事是我的疏忽，我向你赔罪。”
    江霁冷声道：“你的罪还多着呢，我仙灵宗上上下下八万人的亡魂都在等着你的赔罪！”
    朝柏松却道：“不，你听见的传言并不是真的，仙灵宗的灭门……其实与朝天阙和百圣门无关。”
    他叹息道：“当初我们赶到的时候，仙灵宗已经自封住了，同现在一样，外人进不来，里面的邪气也出不去。”
    “你的父母……很伟大。”朝柏松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意。
    “越出和月妹发现自己被感染的时候，第一时间封住了宗门，所有弟子不得外出，然后地毯式一一排查过去，发现所有弟子都被感染了。而感染源就是后山的那道邪气裂隙。”
    “好消息是，他们被感染的时间尚短，还能保有神智；坏消息是……只要被感染，就没有治愈可能，最后只有变成腐尸一个结局。”
    江霁看出他不在说谎，藏在袖口里的手握成拳，沉声问：“然后呢？”
    朝柏松眼中流露出遗憾、惋惜和敬重：“然后他们自戕了。”
    江霁身体一震。
    朝柏松继续道：“仙灵宗啊……也许是因为宗主的以身作则，也许是因为长老的身做表率，也许是因为仙灵宗的弟子们个个都铮铮有骨气……在越出和月妹相继自戕后，剩下的、所有的仙灵宗弟子，全部跟着自戕了。”
    他至今回想起那个场面还是会觉得震撼。
    八万人，八万多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自戕，溅出的血落到雪灵河里，染红了仙灵宗的雪灵河。
    八万枯骨落在地上，铺成了皑皑骨堆。
    血河蜿蜒千里，染红了沿路土地。
    拼士八万血，守得家门在。
    在那瞬间，“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
    八万人同时赴死，所有本命灵剑在那刹那全部崩碎，化作无数光点，将那些散逸的黑气堵回了裂隙里。
    但这还没有结束。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即使是肉.身死亡，灵神也依旧可以留存。
    于是……
    江越出、容月领头，用灵神堵住了裂隙，所有还能留存灵神的弟子有样学样，也纷纷上前，用凡胎堵住了裂隙。他们一个接一个，悍不畏死，仆仆来赴，去赴一场看不见来生的约。
    即便死了，忠魂也依旧恪守在家园上，保护着芸芸众生，抵挡着外敌入侵。
    三千亡魂簇拥在一起，承受着邪气的肆意冲撞，却分毫不曾移动位置，哪怕灵神被创到千疮百孔，仍然坚守在原地，不曾被撼动半分。
    不愁无勇将，英魂守家门。
    至于不能留下灵神的那些普通弟子……他们不知道邪气能不能侵占白骨，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他们选择的自戕方式更为惨烈。
    他们自爆了。
    数万人自爆，身体与灵神爆炸的冲击波蔓延到整座山头，炸的宫宇支离破碎，炸的白骨无一残存。
    一丝一毫被侵占的可能性都不给邪气留。
    空中，半透明的灵神们固守在裂隙前；
    地上，碎骨逶迤一地，甚至拼不出一具完整尸骨。
    仙灵宗上下所有修士，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守了禁地整整十年，没有泄露一丝邪气，没有威胁到其他任何人。
    他们做到了他们能做的最好，保护了他们想保护的。
    直到现在，仙灵宗的大阵还在运转，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再坚守百年也毫不问题，甚至不需要任何支援。
    英魂本身就是最牢固的盾。
    朝柏松说到这便停了，双眼大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霁眼眶发红，紧咬牙关，双手已经不自觉握成拳，身体发颤，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一丝狰狞。
    他恨，却发现这些年其实恨错了对象。
    滔天恨意在心中翻滚，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父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全部解救出来。
    清梦握住他的手，小声而坚定地道：“我陪你一起去。”
    江霁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朝柏松终于继续开口了，他自嘲地笑道：“我没有越出和月妹那样的魄力，在发现被感染后，第一时间是闭关，想试试能不能逼出邪气。”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失败了。”
    他笑得惨淡：“朝天阙的护宗大阵早就破了，若不是有南无寺帮忙，朝天阙的邪气早就泄露出去了，百圣门的情况应当同我们差不多。乐欢来朝天阙拜访的时候，我在闭关，是阿辞代为接待的。”
    他痛苦地闭上眼：“然后乐欢就也被感染了。”
    清梦想到邪物手上的净空大师的脸，眉心狠狠一跳，心头陡然浮现出不安感觉。
    朝柏松已然油尽灯枯，先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此时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死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你们动手吧。”朝柏松闭上眼，神情带着解脱。
    江霁冷声道：“我不动手，我要让你在最后的时光里怀着愧疚、难堪、不甘痛苦死去。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动手。”
    他没再给朝柏松一眼，拉着清梦离开了这里。
    在他身后，朝柏松嘶哑地吼道：“人都会有私心！有几个人能没有私心！”
    他的声音渐小，随着殿门被关上，所有声音彻底被隔绝在大殿之内。
    两人来到外面，纵身一跃，来到了大殿顶端，看着下方无能狂怒的腐尸们，结印，净化。
    ……
    处理完朝天阙后，江霁静默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梦主动牵起他的手，道：“我陪你去见见伯父伯母吧。”
    不知听见了什么字眼，江霁终于动了一下，他迟缓地眨了下眼睛，道：“好。”
    明明很快就能到，他却莫名不敢迈出那一步了。
    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清梦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平静，静静地陪他站着，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拥抱，紧紧地抱住了他，哄孩子似的道：“你还有我呢，你还有我呢。”
    江霁反抱住她，低声应了一声。
    清梦竟然听到了他的哽咽音，但江霁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没关系，你还有我。”
    江霁闷闷地应：“嗯。”
    清梦说一句，他就会应一句。
    他们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清梦的嗓子哑意明显，江霁才终于抬起头。
    除了眼眶有些红肿，其他没什么异样了。
    她想给江霁敷一敷眼睛，却被拒绝了。
    “我可以用灵力敷一敷。”江霁说，“而且我的恢复能力很强，很快就没事了。”
    清梦想起他超一般的恢复能力，心想确实如此，便没强求。
    真到了仙灵宗旧址，江霁反而不敢过去了。
    他的父母希望他如星河一样璀璨，希望他能永远活在光明里，希望他能永远闪光。
    可是他已经回不到当初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出宗门、天真肆意的江霁了。
    清梦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他鼓励，和他一起登上了台阶。
    一步、两步……往常回来时很短的台阶今日却变得无比漫长。
    江霁既希望可以快一点到，又希望台阶再长一些，慢一些到。
    他难得如此鲜明地感觉到了害怕，他害怕见到至亲之人的累累白骨。
    因为害怕，他紧紧握住了清梦的手。
    其实他攥得她有点疼，但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清梦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回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台阶再长终究有限，仙灵宗还是到了。
    大阵流光溢彩，一如往昔，不过以前是对外防御，现在是对内防御。
    清梦打开了半透明门，和江霁并肩走了进去。
    进门后，放眼望去，全是碎碎骨渣，横遍山野。
    江霁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一路飞奔着，来到了后山禁地入口，颤抖着身体，跨步进去。
    清梦无言地握住他的手，温暖借着掌心传达给了他。
    江霁抬头，看向半空。
    密密麻麻的残缺灵神聚集在一起，手拉手，肩靠肩，麻木地承受着邪气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他们的灵神在漫长的时间中已经被撞得残缺不全，但没关系，只要一个倒下了，后面的立刻替补上来。
    循环往复，防线永不倒。
    其中两团灵神明显比其他的要更凝实一些，但因为长久挡在最前方，他们身上的光芒已经十分暗淡，不仔细看甚至都无法看到。
    江霁抖着嘴唇，上前一步，轻声叫道：“父亲，母亲。”
    灵神毫无反应。
    所有灵神都没有反应，只专注于应对面前裂隙。
    清梦第一次见他流泪如此汹涌，像是要把前二十多年所受的委屈、苦难一股脑倾诉出来，无休无止。
    她心疼地给他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我来超度吧。”
    他这个模样，不太适应再做这件事。
    江霁沉默着点了点头，眼睛被泪水洗过，干净纯粹，漂亮得惹眼。
    清梦攀着他的肩头，踮起脚，在他眼皮上轻柔落下一个吻。
    然后她离开，转身，掌心亮起夺目银光，朝着黑色裂隙而去。
    想要解放这些亡魂，首先需要把源头堵了。
    这个她有经验，做起来并不是很费事。
    在清梦封印、超度的时候，江霁终于渐渐回神，眼神一直跟随着她的动作，目光渐渐移到了她身上。
    他伸出掌心，对着她的背影虚虚抓握了一下，眼神执着。
    他只剩她了，他绝不能再失去她。
    无论怎样，他都要留住她。
    ……
    清梦终于封印好裂隙，超度完亡魂，松了口气，刚转身想和江霁说一声，就听到脑内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系统音。
    【叮！恭喜江霁对您的爱意值达到100！】
    【达到条件，任务五十四已解锁，请及时查看！】
    【检测到灵玉绑定者心情波动较大，任务五十四立即执行！】
    清梦只来得及看到任务五十四到底是什么，就骤然失去意识。
    在昏过去的刹那，她脑海里停留着最后一眼的印象。
    【任务五十四：辅助江霁进行高级炼心。】
    江霁看到清梦转身，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想和他说什么话，可是他还没听到，就猝然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已经来到了一处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说熟悉，是因为这地方他曾来过，是洞天秘境的枫林；说陌生，是因为这里的枫林长势比秘境里的要衰败许多，树上几乎不剩多少叶子，一副枯败之景。
    脚下是厚实的落叶堆，一脚踩下去，会踩出一个凹坑。
    他往前走，硬底长靴踩过枫叶，发出“咔嚓”的声响。
    在枫林尽头，坐着一个女子，她披着一头长发，正背对着他端坐。
    也许是听到声音，她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
    江霁腿长，走得快，她站起身的时候，两人距离不过三米，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江霁看清她的模样。
    女子穿着一身枫红色衣裙，容貌明媚张扬，眉眼、脸型和他熟识的一个人十分相像。只不过女子的相貌更加具有攻击性，和红色的适配度很高，其气质锋利，和他熟识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江霁注意到，她的右眼眼角有一处金色的花瓣印记。
    女子看着他，平静地开口自我介绍，嗓音微哑，声线独特。
    她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在秋。”
    作者有话说：
    *：唐·李华《吊古战场文》
    正文快完结啦，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比心啾咪！=3=
    修改了下我的专栏名字和作者简介，感兴趣的宝可以去康康嘛，我可以求个作收嘛quq
    ——繁繁你的文文好有意思，我可以果酸收藏你的专栏嘛OvO~
    ——当然可以啦我的读者好朋友！=v=
    （收藏我不迷路，第一时间知道开文！=3=）
    第50章 记忆（捉虫）
    清梦一睁眼, 就看到了阴复尽仇恨的面容。
    她脑子短暂宕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延续上次的梦境——姑且称之为梦境吧。
    阴复尽虽然眼中恨意滔天, 身上黑气缭绕，眼神却仍保有一丝清明。
    他哑声道：“看在你陪我那么久的份上, 我不对你动手。”
    清梦心头一跳，想到了自己曾做过的梦，想到了梦里曾听到过的缥缈声音，原来……那些话是他说的么？
    阴复尽手执锁链, 锁链尾端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噪音。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道：“但是其余的, 一个都跑不了。”
    清梦想阻止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他。
    在至亲惨死的痛苦面前, 任何言语都是无力的。
    在秋是在这时赶到的，她的身后跟着孟章。
    “……”在秋皱着眉看着阴复尽，似乎也不太能接受那个总是随性温和的青年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来了啊, 麒麟神女。”阴复尽看着她，说,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孟章身上, 眼神嘲讽，“天之四灵怎么只有青龙神君来了，玄武呢？不敢来见我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 他身上的魔气和邪气暴涨, 让在场的神仙都感觉到了生理不适。
    孟章沉声道：“我们足以对付你。”
    阴复尽却笑了：“当然, 仙界最厉害的在秋上神和青龙神君当然可以对付我一个无名小卒, 但是……”
    他笑得有些渗人：“但是啊, 我可不是毫无准备！”
    他双臂扬起，锁链呼啦甩出，所经过的地方都裂开了寸许长的裂隙。
    源源不断的、滚滚的黑气从裂隙中涌出，因为速度过快，甚至发出了风的呜咽声。
    在秋眼神一凝，厉声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以为你空间术法修的好便能肆无忌惮了么？！你把这些邪物从域外招来，最后一定会被它们反噬！”
    阴复尽却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便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清梦痛心疾首：“你可以去找你妹妹的转世啊！”
    阴复尽却反问她：“哦？你真的觉得转世的还能是当初的那个人？那我问你，你觉得江居台和江南生是一个人么？”
    清梦卡壳。
    阴复尽笑了：“你看，你自己都不觉得这是一个人。”
    清梦理顺思维，反驳道：“但他们是同一个灵魂，和居台相处的时候，我能找回和阿生相处的熟悉感。壳子再怎么变，灵魂总是不变的，刻在灵魂深处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阴复尽脸上流露出一丝厌倦之色，重新挥动锁链，淡声道：“但对我来说，死了便是死了，转世的再也不会是原来那个人，不论她们是不是拥有同一个灵魂。”
    他脸上的纹路颜色越发深，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重，嘶声道：“今日，我要让所有欺她辱她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在秋把清梦挡在身后，传音道：“他已经神志不清了，等会儿你离远一点，我和孟章拖住他，你赶紧把监兵和陵光叫过来，他弄出来的这些裂隙，要趁早处理掉。”
    清梦担忧地道：“可……”
    在秋急促道：“我和孟章能挡得住，你快去，记得，暂时不要喊执明，万一阴复尽见了执明后暴走，那场面会有点难控制。”
    清梦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身体，第一次这么难过愤怒自己现在为什么还没有成年，如果成年了，她就会强大很多，能留在这里帮姐姐，而不是只能喊人跑腿。
    她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转身跑了。
    阴复尽虽然失了大半理智，但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说了不对清梦动手，就真的没有动手，目视她离开，却没有阻拦。
    在秋踏出一步，沉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她的掌心出现一把泛着金光的细长的剑，如果清梦还在，她一定能认出这把剑。
    这是水月剑。
    ……
    等清梦回来时，阴复尽正被在秋和孟章打的节节败退。
    他虽然邪气入体，实力大增，但在秋素来有“仙界女战神”之称，实力强劲，加上还有善战的青龙和她一起并肩作战，所向披靡。
    但阴复尽虽然浑身是伤，但嘴角一直噙着笑。
    这笑让在秋心头不安。
    她对着孟章使了一个眼色，决定速战速决。
    也就是在这时，阴复尽突然暴动！
    他周身的锁链突然迎风暴涨，宽度与长度都激增，长鞭般甩出，围绕着他上下波动，仿佛一个巨型囚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秋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囚笼成型后，仙界突然剧烈动荡起来，各处的仙气都剧烈流动起来，空中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黑缝，无数黑气从里面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正在和妖魔激战的诸仙。
    诸仙躲闪不及，许多都被黑气缠身，然后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被杀红眼的妖魔扑上来分食。
    清梦刚回来便面临如此剧变，虽然已经做了防备，但是仍然被冲得一个踉跄，恰巧她身边就有一个巨大裂隙，毫不犹豫地朝着她卷了过去！
    还好监兵拉了她一把。
    饶是如此，清梦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哪怕扶着监兵，眼前也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她自知现在紧要关头，不能拖后腿，强行动用时间之力，让自己的状态勉强回复，然后推了监兵一把，道：“快去吧，阿姊还在等着。”
    看到监兵担忧的视线，她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刚刚有点被冲击到了，真的，我没事，你快去吧。”
    监兵便塞给她一把符纸——他闲来无事时最喜欢捣鼓符纸，道：“这些是护身符，能抗攻击，遇到来找你麻烦的，直接用。”
    清梦顺从接过，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监兵匆匆离去，默不作声地咽下涌到喉口的血腥味。
    负面状态无法被长久压制，清梦想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些什么，她看向在秋，想看看能为她做什么。
    在秋已是浑身血污，她离阴复尽最近，周身所出现的裂隙最多，几乎被全方位包围，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冲击，二者联攻之下，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不轻的伤。
    她啐了口血沫，抹掉唇角的血迹，凶狠地看向阴复尽，声音沙哑：“还有什么底牌，也都亮出来吧，我奉陪到底！”
    孟章一看便知她是打上头了，毕竟年轻。
    他拉住在秋，传音道：“不要再等了，直接解决他。”
    在秋被他一拉，脱缰的理智回来了些，道；“也是。”
    身边突然出现两个人，正是监兵和陵光。
    孟章沉声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斩杀阴复尽！”
    阴复尽浑身都是血，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在地上逶迤一地，仿佛怎么也流不完。
    他却不以为意，庞大的失血量只是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再次扬起双臂，轻声道：“砰。”
    瞬间，整个仙界寸寸龟裂，灵气无头苍蝇般乱转乱涌，地面列出道道裂纹。
    数不清的黑气从这些裂缝中涌出，残忍地撞击着，让裂缝更多更大。
    阴复尽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他乌黑的长发已经变得雪白，整个人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但他仍然在笑。
    他从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笑，一直是看透红尘的、无畏生死的笑。
    “都去陪她吧。”他轻声道。
    他的目光转到不远处的清梦身上，明明薄唇没动，清梦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既然要分别了，那就送你一个礼物吧，算是我的补偿。”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擅长的，就是空间一类的术法学得好，送你一个临别小赠礼，谁也不亏欠谁。等时候到了，你就自行去把缺少的那一份灵神找回来吧。”
    “再见了，小神女。”
    话音刚落，他身上血肉如水融化般迅速溶解，很快，众人面前就只剩下一具乌黑的骷髅。
    骷髅眼冒邪气，再也不见阴复尽的任何特征。
    清梦知道，这不是他，这只是借他身体炼化的邪物。
    她捂住嘴，泪大滴大滴往下涌落。
    她以前曾与他简单提过自己还未诞生时，曾被魔气与混沌邪气冲撞过，导致灵神天生不稳，没想到他竟一直记着，在邪气冲撞自己后，一眼就看出自己头晕目眩是因为被空间黑洞卷走了一点灵神。
    然后……送了这个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临别赠礼。
    其实他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的。
    在秋紧盯着这个邪物，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执明就是在这时赶到的。
    孟章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
    他看向监兵，看向陵光，在他们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畏。
    孟章欣慰地笑了，拍了拍在秋的肩，道：“我过去老管着你，是我太过严苛，所幸你平安健康地长大了。以后，你要和在水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他缓慢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插.进胸腔，掏出了一个沾着心头血的光团，然后费力地把它化为一枚漂亮的戒指，递给在秋，道：“我知道你喜欢凡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这些年一直有帮你留意着……都在里面了。”
    在秋握着戒指的手在发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你把你的芥子空间生剖给我，你不要命了！”
    孟章却笑着轻声道：“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
    在秋反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嗓音嘶哑：“你要做什么？！”
    孟章缓慢却坚定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严肃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柔和的笑意，轻声道：“履行我们的职责。”
    他身躯渐渐化为原型，身躯庞大修长的青龙出现在崩溃得不成样子的空中，伟岸如昔。
    “守卫天地，守护百姓，是我们生来便背负的责任。”
    在他化为原型的刹那，监兵、陵光、执明纷纷化为原型！
    天之四灵以身躯为锁，把附在阴复尽枯骨上的邪物牢牢束缚住，因为邪物力量强大而特殊，他们没办法短时间内把它净化完，只能带着它往荒无人烟的山间坠去，狠狠砸落到深黑的地底之下。
    四灵原地开辟了一个秘境，把邪物首领困在里面，用自己的仙灵之气耗着它身上的邪气，日日遭受邪气噬身的痛苦，以身为锁，以灵为链，让邪物首领无法再作恶。
    他们在漆黑无人的地底站了千千万万年，熬到灵神溃散，身化白骨，与邪物同归于尽。
    在秋握着戒指，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那份。
    她的那份占据了芥子空间的绝大部分空间，从华美的衣裳到华丽的首饰，到各种各样亮晶晶的珠宝，应有尽有，全部是她喜欢的式样。
    这么多，堆成了小山包，几乎把青龙的芥子空间占满了，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年。
    在秋眼眶中涌出热泪，握紧戒指，颤抖着套在手指上，看着青龙坠落的方向，眼泪砸在戒指上，轻声道：“可是我们双色麒麟，生来就是要补天的，我……没有以后了。”
    和在水不一样，她生来便健康平安，灵神稳固，记忆也没有缺损，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诞生。
    她知道以后天地会有一场大劫难，如果不及时修补天地，任由邪气肆虐，苍澜大陆将变成鬼蜮。
    她看向清梦的方向，踉跄着过去，抱住了她。
    清梦想到后世的那些说书故事，预感到了她要做什么，哭着摇头：“不要，阿姊不要，不要，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是不是？！”
    在秋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温和地道：“总有这么一天的。但是你要好好活着，万年后会有新的转机，也许你能度过生死危机。”
    清梦握住她的手，猛烈摇头，声音哽咽：“那让我来，让我来。”
    在秋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慈和：“你还没成年呢，哪有让没成年的妹妹顶上，自己却独立身外的。”
    她掌心亮起金光，清梦立刻警觉起来：“不！你不要束缚我！我要和你共进退！”
    但她现在没办法拧过成年巅峰期的在秋，还是被她强硬地变回原型，拿出蛋壳，把她封进了蛋壳里。
    “乖，听话。”她说，然后脚步渐行渐远。
    清梦努力撑着蛋壳，不让它那么快合上，试图挣扎着出来，却徒劳无功，只能看着那抹枫红裙摆越离越远。
    在秋走过的地方，拖了一条长长血痕。
    她那么爱干净，那么爱美，曾经身上有一点点灰尘都要忙不迭清理干净，但临到生命终了，却满身血污。
    她周身金光大放，双臂平举，身躯渐渐拉长，额上出现双角。
    金色麒麟立于天地之间，气势浩然，朝天怒吼，皮毛、鳞片、血肉渐渐脱落，往那些黑色裂隙处涌去。
    她用血肉把大地上那些裂隙全部补上了，一条不剩。
    但天空上的……按理来说，应当是清梦来补的，但清梦被在秋封住了，没法儿出来。
    在秋把灵神分割开来，化成细碎光点往天空中的裂隙飘去，把它们堵住了。
    她没有血肉能来补天了，只能用灵神来堵上，拖延着，希望可以为最爱的妹妹多挣一些生机。
    她测算到万年后会有天生功德骨的圣人出世，也许那就是她的机运。
    万里仙宫坍如沙，千里裂隙一朝补。
    立于虚空的麒麟渐渐化为光点消散，魂飞魄散，连来生都没有。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清梦的生日在秋分，在秋的生日也是秋分。
    在秋陨落的这天，人间恰巧是秋分，她诞生于这天，消散于这天。
    在秋不在冬，她再也没能等到冬天。
    她身灵俱散，换最爱的人不落红尘。
    作者有话说：
    *：宋·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写这章的时候写哭了呜呜呜T-T，在我心里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TwT
    第51章 道别
    清梦醒来时, 神色仍是恍惚的。
    她明明能感觉到心脏还在枯燥地跳动，心里却荒芜一片，整个人仿佛独立于世界之外, 看什么都没了色彩。
    她枯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顺着脸庞留下。
    突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脑海中喊道：“灵玉！”
    女音回道：“嗯。”
    她听着熟悉的声线，又哭又笑：“我早该听出来的……”
    若不是有系统的电子音做遮挡，她本该更早听出来的。
    “阿姊。”
    女音沉默片刻, 却道：“我不是她，我只是她留下的一缕残魂，负责辅佐你找回记忆, 辅助你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
    清梦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期冀地问：“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女音沉默片刻, 低声道：“现在可以。”
    清梦又问：“我可以抱一抱你么？”
    在秋陨落的时候，她甚至都没能给她一个拥抱。
    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轻柔地拥住了她。
    女音说：“我抱到你了。”
    清梦哭着笑着, 脸上是笑着的，声音却是哽咽的：“嗯。”
    也算一种得偿所愿。
    她坐在原地平复了很久, 才真正回神。
    然后她发现江霁不见了。
    这种情况上次也有过, 清梦怕他又被拉去受罚，立刻焦急地站起来，想去捞他,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 面前金光一闪, 江霁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见清梦, 一怔：“怎么了？眼睛都肿了。”
    江霁走上前来, 把掌心轻轻覆在她眼皮上，用灵力熨帖着她的眼睛。
    清梦刚遭逢巨变，正是敏感的时候，立刻就注意到他的掌心温度冰冷，不像往常一样温暖。
    她立刻拉住他另一只手，果不其然，是同样的冰凉。
    清梦把手覆上江霁的脸庞，也是冷的。
    他浑身冰凉。
    “你怎么了？”清梦担忧地看着他，“怎么身体这样凉。”
    江霁面色苍白，唇色发白，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清梦却不放心地追问：“是不是又有惩罚针对你了？”
    江霁呼出一口气，道：“真的没有，放心吧。”
    他看上去不想多谈这个话题，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前一会儿是想告诉我什么？”
    清梦心情不佳，见他屡屡逃避，不想多谈，便没有再问。
    她看向不远处，轻声道：“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和他们道别。”
    江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立于超度大阵中的爹娘亲朋。
    清梦轻声道：“去告个别吧。”
    他们灵神被冲击得不成样子，大多都已经碎裂，即使侥幸能进入轮回，也撑不了多久，也许在经历完早夭的一世后，便会再也捱不住轮回的压力苦痛，魂飞魄散，永远在世间消散。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江霁脚步迟缓地往前走，来到了爹娘的灵神面前。
    高大的男人和高挑的女人灵神暗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面容僵硬呆滞，双眼毫无神采，但在听见一声“爹”、一声“娘”后，他们迟钝地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向面前身姿挺拔的青年。
    看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神情才有了变化。
    “星河已经长这么大了。”江越出的灵神明明灭灭，似乎即将消散，但是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还是那副和蔼模样。他试探性地伸出手，立刻被江霁握住。
    江霁眼眶一酸，泪水泉涌而出，直挺挺对着爹娘跪了下来。
    “爹、娘，孩儿不孝，没能……没能……”他牙齿颤抖，连话也没能好好说完。
    容月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没关系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我们这些老家伙顶在前面，等你真正成长起来了，就该是你去保护后辈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清梦，温和地问：“这位姑娘是……？”
    她被邪气冲击太久，双眼已经看不清事物了，只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姑娘，却看不清她的脸。
    江越出的情况比她更严重一些，已经完全双目失明，听见妻子的话，他才疑惑道：“姑娘？这里除了星河，还有活人么？”
    清梦听的心里一酸，主动上前，来到了江父江母身前。
    她主动自我介绍：“伯父好，伯母好，我叫……在水，您也可以叫我清梦。”
    她已经找回了所有缺失的记忆，再也不能自我催眠，只能接受事实。
    江越出立刻根据声音看向她的方向，惊喜道：“是神女么？”
    清梦轻声应道：“嗯。”
    说话间，他们的灵神已经开始慢慢暗淡下来，其余的灵体大部分都已经进去了。
    有个高挑的女子经过江霁身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爽朗地笑着道：“小师弟，以后就靠你来振兴宗门了，师姐先走了！”
    和她同行的男子也蹲下来，摸了摸江霁的头，温和道：“师兄也走了，你以后受伤了要及时抹药，别仗着体质特殊就胡作非为。”
    后面跟上来一个个子矮些的男孩，哼了声，道：“虽然我要走了，但是我是不会认输的！若有下一世，我还要同你比试比试，那时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再后面的一个女孩推了他一把，边把他推进超度法阵边道：“凌竹你不贫嘴是不是浑身都难受啊，明明心里舍不得还要讲这些——哭什么哭啊你，走了走了。”
    她回头对着江霁笑了笑，大声道：“江师兄要保重啊！”
    ……
    一个接一个，那些曾经鲜活的人们，都进了超度法阵，身形渐渐消散，再也看不见。
    江越出淡淡地笑了，把江霁扶起来，温声道：“我和你娘也要走了，以后要好好的啊，可别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我和你娘还等着你给我们烧纸呢！”
    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清梦，突然跪了下来。
    清梦哪儿接下这一拜，连忙扶起他，道：“伯父站着说就好。”
    江越出灵神无力，到底还是被扶了起来，他目光无神，声音沧桑却有力：“当年是我未能及时察觉不对，才……”
    他没说完，但是清梦知道他说的是蛋丢了那件事，急忙解释道：“这件事与伯父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您不用为此感到担忧自责。”
    江越出还想说什么，灵神上却出现了道道裂痕。
    江霁立刻道：“不能再拖了，爹、娘，您二位赶紧走吧。”
    他眼眶通红，声音却很坚定：“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江越出和容月站在法阵入口前，通透地笑了，温和地和他们道别：“再见了。”
    清梦看着江父江母的模样，心酸难忍，她掌心亮起银白光芒，在他们进去的前一秒，覆在江父江母身上。
    瞬间，他们身上的裂纹飞速愈合，再看不出破碎痕迹。
    清梦唇角却溢出鲜血，双腿一软，全靠江霁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你怎么了？！”江霁急急问，他看到了爹娘身上的异状，自然能猜到是她做的，面色严肃地道，“你用了时间回溯？”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突然受了重伤，时间回溯……毕竟是逆天之举，哪怕回溯时间并不长，也是逆天。
    “嗯。”清梦轻声承认了，“但机会不多，我只能做到这样。”
    不然，他们恐怕刚一进去，便会在轮回路上魂飞魄散。
    这样的能力实在太过逆天，她最多只能用三次，每次时间都只有短短一瞬。
    江霁吻住她的发顶，手臂有些发抖，但仍尽力把她拢在怀里。
    他哑声道：“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清梦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但这是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
    她第一次这么委婉地暗示江霁。
    按照往常，江霁肯定该兴高采烈地提提亲的事情了，但今天她说完这句话后，他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很久，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吻她，久久没有答话。
    清梦虽然心里很失落，但想到自己注定的结局，突然不是那么难受了，主动攀着他的肩膀回吻过去。
    现在的平静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不能再为这些小事浪费时间了，她要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离开仙灵宗后，清梦与江霁去了百圣门，净化完百圣门后，又回了南无寺。
    还好，净空大师没事。
    她的任务又更新了，但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做到这些事需要不短时间，因此她选择找净空大师帮忙。
    四大宗门，现在只剩下一个南无寺了。
    清梦想到百圣门的白门主和他的妹妹，有些唏嘘。白门主已经完全邪化了，若不是他的亲妹白瑶欢长老拼死封住了他，百圣门的封印早就破了。
    白瑶欢长老也是一个烈性女子，见兄长已经被邪物占据身体，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愿见他大开杀戒。
    清梦赶到的时候，她双剑插在白乐欢的胸膛上，自己的胸口也被邪物的利爪抓破，鲜红心脏被掏出，血液喷溅而出，溅在她眉心红痣下方，说不出的妖冶。
    清梦收回思绪，想到剩下的任务，认真道：“大师，我有几件事情想要拜托您帮忙。”
    净空大师立刻道：“神女请说。”
    清梦已经把那几个任务熟记于心，闻言毫不迟疑道：“首先需要您召集剩下的、还没有被污染的各个宗门的宗主，同他们说清事情原委。”
    苍澜大陆已经漏成了一个筛子，若是还不将真相告知他们，只怕还要多许多无辜牺牲者。
    净空大师点头道：“是时候该告诉他们了，老衲会尽快安排。”
    清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第二件事，需要您找一下照月台的掌门，我有要事要和她详谈。”
    【任务五十五：联合各大宗门，说清原委。】
    【任务五十六：辅助照月台炼制足够护体清丹。】
    目前更新的任务就这两个，剩下的大概要完成这两个任务后才能解锁了。
    净空大师严肃地应道：“好。”
    ……
    照月台的掌门来的很快。
    历任照月台的掌门都是女性，这位也不例外。她叫宋婉清。
    宋掌门人如其名，性格温婉，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护体清丹？”她面露疑惑，“神女可否说的再详细些？”
    清梦便递给她几张纸和一个乾坤袋，道：“前面两张是炼制所需要的药材，后面五张是炼制的方子，掌门若有看不懂的，可随时问我。乾坤袋里是灵虚草，炼制护体清丹时可以用到。”
    之所以找了照月台，就是因为照月台是丹药宗门，世袭炼丹，技术纯熟。
    宋掌门粗略看了一眼，小心收下，沉吟片刻，开口道：“冒昧问一句，这护体清丹……是做什么的？”
    清梦已经探了她的虚实，知道她没有被邪气污染，便放心地道：“是能减少邪气入体几率的一种丹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体质。”
    她忧心地道：“现在苍澜大陆到处都有封印破碎，有了护体清丹，被污染的人会少一些。这种丹药对修士的效果最好，能有八成的可能性挡住邪气，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效果会大打折扣。”
    宋掌门和婉地说：“能减少邪气入体几率已然很好，神女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清梦笑了笑，没再说话。
    送走宋掌门后，她总算能暂歇一口气。
    江霁走进来，快要走到她面前时，自然地张开了双臂。
    清梦坦然地扑进了他怀里，然后被他打横抱起，稳稳送到床上。
    江霁在床边坐着，清梦在床上坐着，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垂落在胸前的乌黑发丝。
    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大能修士，但是因为清梦的个人喜好，他还是保留着当初初见时的啾啾头。
    清梦兴致来了会一直对着啾啾弹个不停，直到被江霁捉住手腕拉到怀里一顿亲才不情不愿地停住。
    江霁任她捉着自己的发，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细嫩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半响，低声开口：“要不要趁着照月台炼丹药的这段时间，我们出去玩一玩？”
    危机当前，其实说这话不合时宜，但像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江霁想珍惜每一个碎片时间。
    他以为清梦会拒绝，也做好了继续劝说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爽快答应了。
    她靠在他怀里，抬起头，露出亮晶晶的眼眸，声音轻快地问：“去哪儿玩呀？”
    江霁被她润泽的桃花眼所惑，被她水润的樱桃唇所惑，低下头去，含住了那两瓣红唇，厮磨吮咬。
    不知不觉，清梦就被他压到了床上。
    两人的心跳俱如鼓点，狂跳不息。
    清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撑在自己身体上方的高大身躯，刚想说什么，双腕就被举到头顶，然后密集的吻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星期都忙飞了，不出意外的话下章会是正文完，出了意外那就下下章吧quq，明天更新也不定时，实在挤不出时间了，但争取本星期内能完结正文~
    感谢追更的宝贝萌，比心啾咪！=3=
    第52章 嫁衣
    江霁的吻向来很温柔, 但这次却带着一丝急切，仿佛时间在他身后追赶着他。
    在歇息的间隙里，清梦担忧地看着他。
    江霁看出了她的担忧, 笑着在她唇角啄吻，哑声道：“我没事。”
    他在她脖颈上留下一串细碎的吻痕, 像印下了独属于他的标记。
    他贴着她白嫩脖颈，低声道：“红色很衬你。”
    清梦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有些茫然，但是下一秒就解惑了。
    江霁撑起身, 说：“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模样。”
    他的目光炽热而虔诚，瞳仁黑亮，宛如盛满了细碎的星星。
    清梦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脸红, 撇过脸，低声道：“再说吧。”
    嫁衣只有成亲才能穿, 还没到那一步呢。
    江霁在她唇上蹭了蹭，没再言语。
    江霁带着清梦去了万花谷。
    他们仰面躺在花草丛中，看着天山闪烁的繁星。
    清梦随口道：“这地方对你来说很特殊么？”
    所以才会第一个来这里。
    江霁笑了笑, 温声应了：“嗯，这是我爹娘的定情之地。”
    清梦惊讶地转头看他。
    江霁也转头看她, 双手垫在脑后, 神色怀念：“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
    清梦感慨道：“伯父伯母的感情真好。”
    江霁张了张嘴，想说如果你嫁给我，我会对你更好。
    但他不知想到什么, 神色一暗, 终究没有开口。
    他抽出一只手, 悄悄握住了清梦的, 掌心温暖干燥。
    清梦已经习惯了他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被握住手也不在意，甚至还有闲心逗逗他，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江霁立刻倾身过去，举起手，吻住了她不安分的指尖，笑着看着她。
    他双肘撑在草地上，眼眸亮闪闪的，含笑看着她。
    江霁低声问：“我可以吻你么？”
    清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江霁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不再犹豫，俯身吻了下去。
    ……
    次日，他们去了大陆最知名的衣城——宜城。
    这座城市每天都有成万的衣服被加工出来，销往各个地方，虽然现在因为危机，导致许多作坊都关了门，但还是有些胆子大的还在继续做生意。
    江霁与清梦十指紧扣，进了一家布庄。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问他们要什么。
    江霁答道：“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嫁衣都拿出来，男式女式都要。”
    清梦脸颊飞红，却没有反驳。
    小二看了他们一眼，立刻了然道：“好嘞。”说完就蹬蹬蹬跑进里间了。
    两人在外面坐下，另一个小二为他们端上了茶水。
    清梦瞪了江霁一眼，低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昨天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后去街上散步，江霁突然提出来想看她穿嫁衣的模样。
    清梦道：“哪有人没成亲就穿嫁衣的。”
    江霁却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做了一个类似撒娇的动作，轻声说：“可是我好想看一看。”
    清梦脸颊浮上红晕，道：“以后再看不行么？”
    这话说完，她自己先沉默了，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红晕几乎褪了个干净，唇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江霁也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当时有旁人在场，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们两个脸上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儿，江霁低声开口：“是我太心急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古怪，但……他怕自己没时间了。
    清梦也开了口，却道：“……可以。”
    江霁顺着道：“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
    他猛然抬头看向她，神情里还带着一丝愕然：“你同意了？！”
    清梦大大方方点了下头，脸颊是红的，强撑着气势看着他，道：“但是你也要穿，不能只我一个穿。”
    江霁含笑应道：“好。”
    思绪一转，这次的记忆是在深夜，窗外寒星高挂，江霁轻手轻脚从地铺上起来，悄无声息走到清梦床前，眼神中有着克制、犹豫。
    他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握成了拳，像是十分纠结，期待却不敢。
    他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出了一件繁复的华美嫁衣，隔着一层床单，轻轻披在了清梦身上，然后隔空用目光描绘着她的眉眼。
    他站在床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手掌撑在床沿，轻轻地在她眉心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他起身，看着她的睡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眼睛酸涩，才迅疾无声地眨了下眼睛。
    在那瞬间，冰凉泪水滚落眼眶，沿着脸庞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床沿上。
    作者有话说：
    甜文信我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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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正文完
    在他们游玩的这段时间里, 任务五十五和任务五十六相继完成，接下里的任务随之更新。
    【任务五十七：所有百姓，人手一颗护体清丹。】
    【任务五十八：派发辟谷丹, 组织百姓迁移到安全地方。】
    清梦看着第二行字，托着下巴紧皱眉头。
    现在这个大陆已经漏成了筛子, 哪里还有安全地方？
    夜已经深了，江霁倒了一杯热水端到清梦旁边，默不作声地放在桌子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学着她的样子，也托着下巴看着她。
    他高高壮壮，做这样的动作显得幼稚可爱, 清梦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拨弄着江霁的啾啾, 打趣道：“现在已经没人再通缉你了，你还不打算束发么？”
    江霁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我等你为我束发。”
    清梦一怔, 噗嗤一声笑了，道：“你都多大了, 怎么还要别人给你束发束冠。”
    江霁却固执地重复道：“我不要别人, 只要你。”
    清梦笑了笑，随口道：“那万一哪天我走了，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
    这话说完后, 她想到了一些往事, 眉眼一黯,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江霁神色一沉, 低沉道：“没有这种万一。”
    他轻轻抚上清梦眉眼, 替她展平眉头，轻声道：“不要离开我，清梦。”
    “不然，我就把你做成人偶，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留在我身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系统的预警声一直在清梦脑内震响。
    【嘀！检测到黑化值和崩坏值差异过大，请宿主及时调整！】
    【嘀！检测到黑化值和崩坏值差异过大，请宿主及时调整！】
    ……如此重复，没完没了，清梦把它静音了才落得清净。
    对于江霁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其实没太大意外。
    在外游玩的这段时光里，也许因为是日渐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让江霁的胆子也大了些，开始小心翼翼试探起她能接受的底线，偶尔，会说出一些占有欲强的让她心惊的话。
    他很了解她，所以采用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真实的本性，让她逐渐接受全部的他。
    清梦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热水，看着他，唇角含笑，反问：“你舍得么？”
    她声音不大，却好像锤子一样重重敲打在江霁的心口。
    “你舍得么？舍得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死物么？”
    江霁倏然一僵。
    良久，他收回手，捂着眼睛闷声笑了一会儿，拿开手，眼眸里盛满无奈。
    他叹息般说道：“你啊……”未竟的言语里满是妥协之意。
    于是清梦知道自己赌对了。
    再强的占有欲也比不过浓郁的爱意，极致的爱意会让一个人懂得尊重，而江霁，就是其中典型。
    清梦再次伸手弹了一下他的啾啾，收回手的时候顺手拽住了那根红绳，用力一扯，红绳便被扯散，江霁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垂落在肩头和后背。
    清梦含笑看着他，温声道：“我来为你束发吧。”
    ……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给他束发。
    清梦回忆着自己知道的内容，小心翼翼地为他梳头，但是其实这种小心并不需要。因为江霁的头发很顺滑，他坐的也很老实，一梳就能梳到底，很轻松。
    她刚刚就那么一提，但是江霁竟然同意了。
    于是在这深夜，就着月光，清梦来给江霁束发。
    她的动作缓慢而认真，细致而周到。
    江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铜镜里她的面容，眼神专注。
    清梦终于把那一头如墨长发束好，看着镜子里英俊至极的青年，欣慰道：“星河真的长大了。”
    从啾啾头变成高立冠发，从十几岁的青葱少年到年近而立的青年，中间跨越了十年时光，将他雕琢得如玉如器。
    月光透过窗棱洒在桌面上，镀了一层薄薄银光。屋内烛光闪烁，桌案明亮，深处昏暗，色彩明暗交织，分界线模糊不清。
    说不清江霁是什么时候起身，又是什么时候把清梦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吹息大半蜡烛，只留下小小一根，闪烁着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床帘上交缠的两道人影。
    月明星稀，烛光摇曳，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清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好，江霁懂得分寸，没有做到最后。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羞涩。
    于是她勒令江霁今天不要跟着她，她要独自静静。
    清梦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转，一边转一边思考昨晚没有思考出的问题。
    安全的地方。
    哪里会是安全的呢？
    她无意间垂眼，看见了池面上自己的倒影，右眼眼角下方有一粒小小的水滴。
    清梦伸手抚上那粒小水滴，茅塞顿开，提着裙摆便朝净空大师的厢房跑去。
    ……
    “神女的意思是，让百姓们都迁进洞天秘境？”净空大师沉吟着道。
    “嗯。”清梦郑重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看到胎记，她险些忘了阿姊还留给她一个安全稳定的异度空间，完全由她掌控，算得上是大陆如今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会将秘境打开，但是需要大师派安全可靠的弟子进行筛选，绝对不能放任何被污染的人进去，不论是仙门弟子还是普通百姓。”清梦严肃地道。
    只要有污染，就藏着隐患，绝不能让最后一方净土也被隐患毁掉。
    净空大师同样一脸严肃，郑重地应道：“好，老衲这就去安排。”
    清梦对净空大师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当即放心地点了点头。
    在安排完洞天秘境的遣散事宜后，又一个任务更新了。
    【任务五十九：分派任务，保护好百姓安全。进度：0】
    这个任务和先前的任务都差不多，于是清梦召集了各大宗门的宗主，一起商讨具体事宜。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送进最后一个百姓和仙门弟子，清梦已是疲惫不堪。
    她和里面的人说完注意事项才出来，出来后，她看见了抱臂倚着墙的江霁。
    他双眼放空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身体上很累，但是看到一直等着她的江霁后，她好像就没有那么累了，甚至还有闲心和他说笑。
    “你刚刚在想什么？那样出神。”她问道。
    江霁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快：“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答应我成亲。”
    清梦红着脸，轻轻捶了他一下，小声道：“就你贫，现在还在外面呢。”
    江霁大大方方道：“那有什么，我爱你，无须遮掩。”
    清梦心脏怦怦跳，正想说什么，脑海中叮地响了一声。
    【检测到任务五十七、任务五十八、任务五十九均已完成，现在公布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六十：补天。】
    清梦脚步一顿，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浑身仿佛被冰裹住，一片让人窒息的寒凉。
    她浑身僵硬，顿在原地，无法寸进。
    江霁发现了她的反常，担忧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清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霁探了她的额头，发现十分冰凉，她的手也很冰，便脱下外袍，将她裹住，同时自己也抱住她，用自己炽热的体温熨帖她。
    如此缓了很长时间，清梦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没有回答江霁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星河，如果某日世界崩塌了，你会如何？”
    江霁沉思了一会儿，问：“会有很多人死么？”
    清梦迟缓地应道：“嗯。”
    江霁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轻声道：“那我一定会死在我爱的、珍重的人面前。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转机。我希望她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能等到那个转机。”
    清梦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秋。
    她决定以身殉天地的时候，决定把自己封印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么？
    她紧紧抱住江霁，缓慢而坚定地道：“不，你要自己活着，这样爱你的人才会觉得值得。”
    “江星河，不论遇到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
    江霁皱眉看着她，声音沉凝：“你很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清梦不敢抬头，她现在满脸是泪，不敢让江霁看见，于是保持着把头埋在他怀里的姿势，闷声闷气道：“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吧。刚刚的问题是很久之前有人问过我的，我刚刚突然想到问了出来，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江霁没办法不多想。
    但她不肯抬头，他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把她打横抱起，稳稳地朝着厢房而去。
    清梦趁机快速蒸发了眼泪，试图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不知道江霁已经感觉到了衣襟的濡湿。
    江霁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转了千百种猜测，最后只有一个最符合事实。
    这个最终猜测让他心底一沉，无边无际地往下坠落，摔到万丈深渊里，摔了个粉身碎骨。
    这个世界已经漏成筛子。
    为了不耽误进度，他们只能在时间夹缝中挤出时间在一起。
    争分夺秒地相爱。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少太少了。
    真的太少了。
    江霁觉得浑身都在发冷，迈出的脚步成了机械动作，他宛如一个提线木偶，跟着清梦的指令动作，她让回房就回房。
    然后在房中枯坐了一整夜。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从怀中拿出一片枫叶，轻轻捏成齑粉。
    于是，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好巧，这天是秋分。
    江霁一夜未睡，简单拾缀了自己后，便敲响了清梦的房门。
    他脸上笑意轻快，把一个玉盒递给她。
    玉盒很大，分量不轻，清梦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江霁笑着道：“给你的生辰礼，生辰快乐，清梦。”
    他抚摸着她的鬓发，轻声道：“祝你一生顺遂，长命无忧。”
    清梦好奇地看着玉盒，问：“我现在能打开么？”
    江霁笑着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行，等晚上吧，等晚上月亮出来再看。”
    清梦疑惑地发问：“这个时间是有什么讲究么？”
    江霁的语气似真似假：“嗯……是以前一个地方的习俗，据说在月亮出来的时候拆开，可以让月神保佑，长长久久。”
    清梦将信将疑道：“好吧。”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所以她推了其他所有的事情，专心和江霁待在一起。
    他们逛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走遍了被风亲吻过的所有地方与鲜花盛开的所有地方。
    在日暮西山的时候，他们在落日余晖里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清梦退开些许距离，眼眸明亮，轻声道：“谢谢你，星河，我今天很开心。”
    江霁和她鼻尖抵鼻尖，哑声道：“你开心就好。”
    他眷恋地抚摸着她的眉眼，抚过她的脸庞，动作中充满了克制的不舍。
    但当时的清梦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其实是在和她告别。
    在江霁回房之前，她破天荒地主动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晚安，星河。”她笑着说。
    江霁也笑了，温声道：“晚安。”
    他将她送回房，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清梦本想等他走了就起身，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困，眼皮根本睁不开，最后在床上沉沉昏睡过去。
    江霁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身形孤寂。
    他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召出了许久没有用到的水月剑，纵身一跃，踩着它飞上了高空。
    清梦挣扎了很久才从昏沉的梦境里醒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时辰，因为太过着急，连鞋都没来及穿。
    窗外天色蒙蒙亮，距离她睡着大约只过了两个时辰。
    但清梦的心仍是一沉，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昏睡，看到桌案上江霁送的礼物，右眼眼皮疯狂跳动。
    她的手有些微颤抖，拿起了玉盒，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套大红的嫁衣，针脚密集，花纹繁复，华美至极，可以看出制作人的用心。
    她双手颤抖着捧起嫁衣，发现在它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清梦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拆开它。
    信的内容简短，不长，寥寥数行，很快就能看完。
    “致清梦：
    展信悦。
    珍重。”
    落款是江霁。
    也许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最终，他几乎什么都没写。
    清梦一僵，抱起嫁衣冲出了房间，来到了江霁的厢房里。
    他的房间很整洁，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有用心清理打扫过。
    清梦对这个房间施加了时间倒流仙术，因为对象是死物，所以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她看到烛火通明，江霁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毛笔，顿了很长时间才写了一长段话，但是很快被他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他写了第二封信，仍然是没写太多就被扔在一边。
    接着是第三封、第四封……
    清梦走过去，捡起那些纸团，一一打开查看。
    “致清梦：
    展信悦。这套嫁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做了很久，希望你不要嫌弃……”
    ……
    “……你要好好活着。
    我爱你。”
    字不多，但字里行间的情感却炙热滚烫。
    她透过虚无的时间看着正在执笔书写的江霁，看到了他脸上无声的落泪。
    若是爱意有声，必然震耳欲聋。
    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朝外冲去，往上腾飞而去。
    她在高空看到了半跪在水月剑上的江霁。
    他无力地垂着头，丝丝缕缕的金光从他的皮肤中透进去，在衣物之下消失不见。
    清梦想到了一种可能，几乎肝胆俱裂，猛地冲上去，拉开了他的衣服，看向他光.裸的后背。
    期间，江霁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似的，任由她摆弄。
    清梦手指颤抖，跪坐在地，目光震惊地看着他的后背。
    水月剑中的金光组成了一道道细密的网，将他后背那块天生的金骨捆缚在一起，正一点一点往外拖拽。
    清梦忽然间想到了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种说法。
    “听说累世都积攒大功德的人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会出生自带功德骨，有了功德骨的人啊，脑子灵光，骨骼清奇，修仙都会事半功倍。”
    清梦手中出现银光，想强硬地斩断水月剑的那些金光，可是无果。
    也许是因为被惊动，江霁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起头，目光虚弱而沉静，看着清梦，费力地勾起一个笑，轻声道：“你来了啊。”
    清梦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霁点了点头，目光沉稳：“我知道。”
    那天，进入枫林之后，穿着枫红衣衫的女子温和地和他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在秋。”
    他当时困惑而茫然，行了一个前辈礼，道：“拜见神女。”
    在秋托起他，神情温和，嗓音也是罕见的柔和：“不必多礼。”
    她手一挥，便凭空多出一个枫叶搭成的桌子和两个枫叶凳。
    “坐。”她说。
    江霁不安地坐下。
    虽然这样想不好，但是在传言里，在秋上神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还能出现在他面前？
    在秋似乎是看穿了他心头所想，平静地道：“传言没错，我确实应该已经魂飞魄散。”
    她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可是我放不下阿水。”
    江霁微怔。
    在秋定定地看着他，嗓音柔和：“我想和你聊一聊她。”
    ……
    在秋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清梦的事，从她刚诞生，到两人第一次去凡间玩，到她有了第一个朋友，是个神医，叫江南生。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霁眼神微变，表情有些错愕。
    但他很快就收敛好。
    在秋说，她的第一个凡人朋友是个神医，叫江南生；第二个凡人朋友叫江居台，是个太傅；第三个凡人朋友叫江挽弓，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在秋说，这些人，都是他的前世。
    江霁没能掩饰住惊讶，愕然地看着她。
    在秋微笑着说:“你们很有缘分。”
    那天，在秋和他聊了很多，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好像都蒙着一层雾气似的，朦朦胧胧看不清，只有最后一段话清晰如昨。
    她说：“你是万年难出的天生就有功德骨的圣人，世人皆知麒麟骨肉可以补天，殊不知功德骨也可以。我知道我的想法不好，也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很不公，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
    “如果你愿意，就捏碎这片枫叶，我会告诉你该如何做。”
    “很抱歉，给你设下这么一个难题。但抛开神女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姐姐，我希望我最爱的妹妹可以活下去。”
    在秋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她其实可以说更多的软话，说更好听的语言来诱哄、哄骗、威逼江霁，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理智地阐述了现实，然后以一个姐姐的身份请求他。
    她不想给江霁施加太大的压力，所以只说了这些。
    然后最终，把选择权递到了江霁手里。
    思绪回笼，江霁能感觉到水月剑的神力正在把脊椎那块骨头缓缓抽离，莫大的疼痛让他根本直不起腰，只能无力地垂着头，用手肘撑地，才不至于栽下去。
    清梦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贴额头，泣不成声:“这是我的职责，这是我的职责……”
    江霁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可是他太虚弱了，根本抬不起手，于是最终，他只能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哄道:“既然我可以做，为什么要你做呢。”
    清梦哭喊道:“可是你抽了最重要的这根骨，你可能会没命！”
    江霁却笑了:“你也说了，我只是可能没命，但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没命。所以还是我来吧。”
    清梦想要阻止他，但是她脖颈上的同心结却亮起了柔和金光，形成一个护罩，笼住了她。
    江霁第一次眉眼如此柔和，轻声道:“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是那个幸运儿。”
    可以等到转机，改变命运。
    至于其他所有苦痛灾难，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清梦突然化为原型，生生掰断了自己的额头正中的角，鲜血直流而下，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边哭边笑，眼泪流淌，唇角却勾起。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承受断骨之痛吧。”
    江霁震惊地看着她，厉声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清梦神力动荡，导致洞天秘境也动荡不安起来，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里面人们的脸也若隐若现，充满着惊恐、疑惑、震惊、担忧。
    她拽着这跟断角朝江霁走去，这回，横亘在两人间的无形屏障终于消失了。
    她顺利地给了江霁一个拥抱。
    江霁的骨头已经被抽出大半，他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气，颤抖着抚上清梦脸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等到功德骨被全部抽出的时候，恐怕就是他殒命之时。
    不过他不后悔。
    江霁看着清梦，喃喃道:“我死后，你……”
    他想说什么呢？
    说我死后你要为我守节？可是他们甚至还没有成亲。
    说我要把你做成人偶？可是他舍不得。
    说你要长久记着我？可是黑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悲哀了，不如相忘，忘记这苦痛。
    于是最终，他只是说:“你自由了。”
    他咳出血，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悲哀如深海。
    清梦泣不成声，却无法阻止。
    这是江霁和在秋之间双方自愿的一场献祭，她无力阻止。
    云层中的洞天秘境终于清晰下来，许多人都在望着他们。
    “那是……谁？”
    “好像是麒麟神女。”
    “旁边那个呢？”
    “瞧着像是仙灵宗的少主，江霁。”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
    人们惶恐不安，数十万双眼睛盯着他们，想要寻求一个让他们心安的答案。
    清梦紧紧抱着江霁，却无法阻止他生命力的流逝。
    在功德骨被完全抽出的刹那，他的身体软软垂了下去，呼吸也骤然停止，心跳不再跳动。
    清梦崩溃地抱住他，周身仙力疯狂暴动，挤压着云层，狂暴到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功德骨在空中崩散，化为无数金色光点，钻进了那些仿佛食人巨兽般的黑色缝隙中，然后，那些裂隙悄然合拢，无声消失。
    清梦手中的断角化为了一柄剑。
    这是她的本命灵剑，镜花剑。
    她抓过水月剑，强行和镜花剑融合在一起，又取了两把剑的剑鞘——那是她们的蛋壳。
    她把这些融合在一起，融成了脊椎骨的模样，融进了江霁的身体之中。
    可是江霁仍然毫无反应。
    他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呼吸和心跳脉搏都已停止，简直就像睡着了一样。
    清梦不信他死了，又拆出自己的肋骨，补到了新骨中，可是江霁还是毫无反应。
    她崩溃失声，紧紧抱着他，不住颤抖。
    在一片寂静中，清梦的身上突然分离出来一道虚幻的光影，她穿着枫红色衣裙，给了清梦一个珍重的拥抱。
    这是她仅剩的残魂。
    她这缕残魂的任务是引导清梦完成补天，理应在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就烟消云散。
    可是她舍不得。
    于是她偷偷多留了一缕残魂，在一切都结束后，给了她最宝贝的妹妹一个最珍重的拥抱。
    她将剩余的所有力量都灌入江霁体内，轻快地笑了笑，无声地道:“妹夫，这才是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她的虚影便缓缓消散，再不留任何痕迹。
    在秋彻底消失了，此后无论上天入地，再寻不得。
    百姓们和弟子们看到了那些逐渐消失的裂隙，一个个诧异地睁大眼，争先恐后地去看。
    “真的没有了！”
    “修补完了！”
    ……
    他们欢呼着，庆祝着，声音震耳欲聋，和另一边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感谢神女！”
    “感谢江少主！”
    一道又一道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声音出现，这些获救的百姓们感激地看着两人的方向，五体投地，不住磕头。
    清梦没注意到，江霁的身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细碎的彩色小光点。
    那是来自被救人们的感激与信仰。
    在秋的力量稳住了江霁的魂魄，勉力维持着他的稳定。
    那些信仰重新塑造着江霁的身体，把他濒临破碎的灵魂重新修补了一遍。
    山河震动，天地失色，在所有裂隙被补好的瞬间，江霁周身出现了一个小世界。
    他睁开了眼，回抱住清梦，嗓音含笑，有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他说:“我回来了。”
    我说过要和你在一起，就永远不会抛下你，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都会挣扎着回来见你。
    我从地狱回来了。
    他闭着眼，紧紧抱着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归处。
    百姓们还在磕头。
    言语无法表达的感激，他们选择用行动来表达。
    他为救数十万人而死。
    被救的数十万人把信仰之力给他，塑造了一个全新的他。
    万人对他感激涕零，滔滔信仰之力如海般融进他的身体；天地间仅剩的唯一一个麒麟神女把仙骨分给他，于是他立地飞升，仙界跟着重新诞生。
    一人一骨一条命，一花一草一世界。
    一念一心一信仰，一言一行一为真。
    山河浩荡，天地间的灵气狂卷而来，倒灌入江霁体内，让他重获生机。
    他祭骨保众生，而众生以信仰祭他。
    于是，山河俯首，他以凡人之身，成为万年来第一个立地飞升的人。
    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仙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