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热吻时》作者：嫁酒 文案———— 【御用工具人大佬vs手持N多剧本小作精】 大雨滂沱的夜晚，路复川捡回来一个姑娘。 醒来后才发现她患有精神分裂症，说自己从书里穿出来，路复川是抛弃她的白眼狼。 说完就拿出一根绳往上抛。 她哭红了眼，鼻尖和脸蛋都红红的，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动恻隐之心，留下了她。 每天被迫适应她的脾性，还要应付她隔三差五的人格转换。 然而实际情况是—— 伊翎被渣男绿了，一打啤酒下了肚，转身投入到渣男他叔叔的怀抱。 路家日子不好过，叔叔矜贵不好惹。 伊翎只能化作精分患者，隔几天来一出戏精剧本。 “我可是平夷山最后一只狐狸。” “我是女娲后人，等我给你捏个对象！” “我放弃千亿资产屈身于你这个简陋的三层别墅，还不是因为爱你！” 就这样伊翎反其道而行，成功蛊惑路复川的心。 ———— 突然有一天，家里的小精神病出现在了他的家宴上。 伊翎晃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知足吧，没给你当小妈算是便宜你。” 渣男无能怒吼：“翎翎，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伊翎还没张嘴，路复川替她开口：“你该叫她婶婶。” 宴会不欢而散，路复川黑着脸将伊翎扔进车里。 “演技不错，活腻了敢骗我。” 伊翎缩着肩膀，哆哆嗦嗦认错…… 【渣男灰飞烟灭，追不到的火葬场】 ps.本文又名《手持作精剧本》女主小作精人设，唯我独尊小可爱，有男主宠着哄着。 渣男戏份很少，但不妨碍扬他骨灰。 无逻辑无脑沙雕文，一切为感情服务！ 当前被收藏数：601 营养液数：96 1. 第 1 章 花生过敏。 《沉浸热吻时》嫁酒 2021.11.30 晋江文学城 -- 盛夏艳阳高挂，撕扯着云拉开天幕。 桌上零散摆着零食，饮料。 伊翎坐在监控前，看着自己写的新剧本杀上架。 镜头里说话的这位正是拿到小狐狸女主剧本的姑娘，看她哭的真情实感，伊翎笑笑，往嘴里扔了个核桃。 “伊翎你真的太厉害了！” ‘缘里推理沉浸馆’的老板原波站在背后，兴奋地告诉她：“新剧本效果非常好，好几个客人点名要玩你的《书生与狐狸》，这些天拿了狐狸剧本的人，没有不哭的！” “一般一般。”伊翎也没谦虚，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故作轻松：“随便写写。” 这是个BE剧本，故事的结尾是灵灵误会了书生秦让，最后散尽千年修为，死在秦让的坟墓前。 生不能同衾，死便要同穴。 没能看完，她约闺蜜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刚走出监控室就听见，拿着灵灵剧本的姑娘在哭泣。 似乎是太过于投入剧情，她的同伴们都起身安慰。 至于哭这么大声？ 伊翎不理解。 又不是她被绿，又不是她失去挚爱。 出来玩最重要的不是开心吗！ 她打了个车来到餐厅。 点好菜后特地嘱咐服务生：“千万不要放花生，我对花生过敏。” 饭菜很快上来，沈橙橙问她：“大后天有空吗？陪我逛街去。” 想了想，伊翎摇头：“不行，那天是路臣生日。” “行吧。”沈橙橙用筷子把饭拌匀，悠悠道： “路臣走起路来跟没长眼睛的孔雀一样，能追到你真是他家祖坟冒烟。” “还好啦，路臣他是脾气大了些，人还是很善良的。”伊翎笑说：“他对我一直很好呀。” “是是是，善良。”沈橙橙说：“救过你的命嘛，你都说一百遍了。” “路臣是我晦暗人生的光。”伊翎又忆起那晚，绝望之时伸过来的一双手，她弯起唇舒了口气：“我的光过生日，我自然要去拥抱他！” 说完，她从包包里掏出两个钥匙扣，献宝似的放到沈橙橙眼前：“看，我和路臣的手办！” 钥匙扣上面是个卡通人物，长头发，大眼睛，嘟嘟嘴。 沈橙橙前后翻了翻，又看了眼伊翎：“还真挺像你的。” 说完，又拿起路臣的，点头：“嗯，挺像孔雀。” “我订做了好几个。”伊翎指着自己的强调：“这个就送你了，你真的不用随身带着，真的不用！” 如此鲜明的暗示，沈橙橙撇撇嘴找出自己的钥匙，当即就把两个绕到了一起：“行了吧，满意了吧！” 伊翎满意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嘴唇发痒。 抓了几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 果不其然，嘴唇和下巴已经肉眼可见出现一片红印，手指拂过又麻又痒。 “菜里有花生？”伊翎眼睛瞪得溜圆，举着镜子：“我中招了！” 沈橙橙赶紧招呼服务生，问哪道菜里放了花生。 服务生上前一看：“没有呀女士，我已经备注了，是不是您还有其他过敏源呢？” 来不及过多纠结，伊翎抓起包包直奔医院。 -- 等从医院回来天已经黑了。 虽然打了针，抹了药，但下嘴唇已经明显肿得很大，面无表情就会呈现出【委屈.jpg】的感觉。 她自拍了一张照，给路臣发过去。 1010：【我不小心又吃到花生了。】 1010：【明天我去找店家处理，你陪我一起吧。】 路臣过了很久才回复她：【宝宝，明天我好不容易出差结束休息一天，你让我在家歇歇吧。】 路臣：【你这样过几天能消肿吗？我过生日你该不会全程戴口罩吧？】 再往后，路臣开始跟她讲，生日那天派对有多大，请的人物有多厉害。 伊翎见他没打算陪自己，也不太高兴。 仔细算了算，路臣在外地出差，他们大概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可他们是两个月前才正式确认关系在一起的。 明明热恋期没有过，现在反倒更像老夫老妻的生活。 伊翎扁扁嘴，故意回复：【那明天我一个人去，困了，先睡了。】 正在畅想未来的路臣回了句：【哦】 而后便再也没回复。 伊翎越想越气，一股脑编辑了个小作文，按下发送的前一秒顿了顿手指。 算了，毕竟是他救了自己的命。 不然那天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这个，怒气少了一大半。 给自己涂了一遍药，而后再三确认门窗已经锁紧。 把窗帘仔细拉好，还不忘打开床头的橘色台灯，调到中等亮度睡觉。 第二天醒来。 伊翎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就冲进洗手间。 见到镜子里自己的那一瞬间，心脏都不跳了。 清晨阳光晃眼，太阳灼人。 伊翎戴着口罩、墨镜、丝巾，长发披散在颈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走进餐厅的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当她把食品检查报告，和自己的诊断拍在桌上时。 酒店经理跟她弯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小姐，是我们的疏忽，忘记去掉拌饭里的花生酱，实在抱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伊翎说话都含糊不清，口罩下的两片香肠嘴麻木没有知觉，说几句话就要吸下口水。 “我男盆友明天过生日！你说怎么办？” 路臣那么看重这次生日宴，怕是知道她去不了肯定要发脾气。 伊翎急得不行，索性抱着肩膀坐在休息区不走了。 “要么你给我消肿，要么你把我男朋友生日改到我消肿之后！” 今天值班一共三个经理，轮番上阵也没能劝动伊翎。 一想到男朋友的生日她都陪不了，心里就万分悲恸。 加上昨晚两个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路臣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她的微信。 她鼻子一酸，眼睛瞬间红了。 大堂经理有个女孩子，她坐在伊翎身边，轻轻拍她的背：“我最知道脸对我们女人的重要性了，你别太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尽量去弥补……” “弥补不了。” 除非时间暂停。 除非巫婆坐着南瓜马车过来，用仙女棒指着她让她瞬间变美。 现实是，时间不能停，巫婆不会来。 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双方都在尽可能维护自己的权益，在吧台前喋喋不休地理论，惊扰了刚刚走进大门的男人。 路复川轻抬眼，神色凝重。 “怎么回事？” 池风看过去：“听着是过敏了？” 路复川看了眼腕表，边朝电梯走边吩咐：“陈医生今早送来的药，拿给她。” 伊翎还在这边商量赔偿问题，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您好。” 伊翎回过头：“你是？” 那人递给她一个乳白色小瓷罐：“小姐您好，这个或许对您的脸有帮助。” “这是什么？”伊翎接过，打开一看是一罐透明膏状物体。 窗外的大太阳打进来，它像是一罐液体水晶折射出粼粼波光。 “这是我们老板给您的赔礼，不好意思给您造成这么大麻烦。” “你们老板？”伊翎声线稳定下来，问：“在哪呢？” 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伊翎看到一个侧影。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皮鞋锃亮。 身材高大，笔直地站在电梯口。 一手拿着IPAD，一手揣在口袋里。 可以看出他眉头微锁，神情专注。 一瞬间，伊翎愣在原地。 这个人，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姐，您看这个解决方式可以吗？” 伊翎回过神来，掂了掂手里一小罐药，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这个抹上，不会毁了我的容吗？” “您放心，这药膏效果很好，一到两天就可消肿止痒。” 伊翎沉默地翻看着手里的东西，不太相信。 “那这样，我给您一个电话。”那人拿出一张名片，说：“我叫池风，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您后续要是出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伊翎接过名片，指着电梯方向，又问：“你们老板怎么称呼？” “姓路。” “……” 说到姓路，伊翎终于在零碎的记忆里准确找到这个人。 曾经她去路臣公司给他送东西，出来时离得很远看见过他。 路复川。 路臣的亲叔叔。 好家伙，这居然是他的餐厅。 她居然找到叔叔的餐厅闹事了。 伊翎的主观印象里，路复川是个少言寡语、独树一帜的男人。 她想过去打个招呼，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吓到人家为好。 碰巧电梯到了，路复川走进去，伊翎终于看见他的正脸。 男人面容清冷，眉眼间带着浓厚的疏离感。 眉峰高，眼窝深邃，薄唇微抿。 散发出的清冷感似是冰封的冷刃，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也不知道是不是伊翎的错觉，此时此刻，她觉得路复川正在看她。 他们就这样，隔着熙攘的人群和两排座椅。 隔着她全副武装的装备，遥遥相望。 无需说话，压迫感自来。 随着电梯门徐徐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小姐，您看这样可以吗？”池风问。 “……可以。”伊翎缓过神，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路臣的女朋友，她点头：“那就替我谢谢……你们路总。” 说完，又觉得光是一句谢谢好像有点对不起未来叔叔。 她又在包里翻了翻，急得焦头烂额。 惨了，今天走得急，为了讨公道包里什么也没装。 没什么能表达谢意，除了—— “这个是我的小心意，还希望路总不要介意。” 看见礼物的瞬间，池风短暂迟疑一下，而后秉承着职业素养接过来，微笑着点头：“谢谢您的礼物，我会转交给路总的。” 等他再次回到楼上，路复川坐在电脑前头也没抬，沉声问：“解决了？” “是的。”顿了一下，又说：“那过敏药给了她，您是不是没有了，下午我再去陈医生那取一趟吧。” 路复川点头。 池风都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 又回头，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路总，这是那位小姐回给您感谢礼。” 路复川轻抬眼。 钥匙扣静静躺在桌上，那上面是男孩和女孩嘟嘴贴贴脸的卡通形象。 2. 第 2 章 路总叫我给你送把伞。…… 走出餐厅，伊翎推了推墨镜。 她今天捂得这么严实，以后再见到路复川应该认不出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她过来闹事。 就算知道了，那她也还了礼，应该不会跟她这个晚辈一般计较吧。 那钥匙扣她还特意挑了双人的送他，贵一倍呢。 回到家里，伊翎摘下脸上的全副武装。 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张香肠嘴，下巴一片红疹，连带着两腮都微微肿胀，像只生气的河豚。 她拿出那盒瓷罐。 再次打开，芳香蔓延至鼻间，伊翎弯了弯唇。 没想到路复川居然会随身带这东西，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对花生过敏？ 伊翎脑海里闪过站在电梯门口的男人。 那是和路臣完全相反的类型。 到底是长辈，为人处世就是周到，做了好事也不邀功。 晶莹的药膏均匀涂抹到脸上后，丝丝凉意沁入。 本来燥热的毛孔倍感舒适，终于不痒了。 到了晚上。 路臣给她发消息：【你的脸怎么样了？】 路复川给的药膏的确管用，可药效却没能那么快。 虽然她的嘴唇从两块钱的烤肠变成一块钱的了。 但照这个速度，后天他的生日会铁定去不成。 没办法，伊翎只得实话实说。 但出乎意料，路臣没有埋怨她，也没有不耐烦。 他说：【唉，没办法了，那后天你在家歇着吧。】 1010：【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不去你不生气吗？】 路臣：【你不是生病了吗宝宝，要不是我早就通知好朋友时间地点，我就等你病好了再办。】 印象中，路臣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 鲜少有能设身处地站在别人角度思考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的体贴让伊翎很开心。 1010：【那过几天我给你补上！】 路臣：【好的宝宝，我去准备工作了。】 1010：【你不是刚下飞机吗？】 路臣没有回复，伊翎也没多想，大概是忙着交接这几天的工作。 她拿出准备好的箱子，把在网上订做的所有周边一一放进去。 巷子里放了很多泡沫球，东西丢进去就不见踪影。 像是个顶配盲盒。 这是她给男朋友准备的生日礼物。 --- 经过坚持不懈的抹药和祈祷，伊翎嘴唇已经好的差不多。 这药膏的确管用，比她上一次过敏康复得更迅速。 过敏处要避免被风吹到，可伊翎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路臣拆礼物。 于是，再次全副武装，墨镜、口罩、渔夫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来到了路氏集团。 太阳埋在乌云里，正午时分，阴的像是十一月的傍晚。 路边的野蔷薇也没精打采垂着脑袋，期盼一场雨的来临。 “你有空吗，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怎么这时候来了？”电话那头大概是心情不好，语气有点不耐烦：“算了算了，你进来等我一会儿吧” 电话迅速被挂断，伊翎撇撇嘴。 凶什么，就下来拿个礼物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十分钟后，路臣从电梯口走出来，一手插在口袋四处张望。 伊翎走到他眼前，他吓得后退两步。 直到她拨下眼镜，路臣这才认出来，皱着眉问：“都没认出来你，捂成这样该不会是毁容了吧？” “没有，这是怕被风吹到，过两天就好了。”伊翎把礼物给他：“你打开看看吧。” 伊翎举着手机，想录下来拆箱这一幕，刚按下开始，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门外出现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伊翎记得，是池风。 他先推开大门，而后恭敬等待身后的人先走。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气势非凡，在一众人群里极其显眼。 伊翎的目光一眼就锁定在他身上。 “你叔叔。”伊翎说。 路臣的视线随着路复川的步伐游移，语气极度不悦：“又不是他的公司，三天两头往这跑。” 伊翎对路臣这个态度不解，问他：“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路臣突然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宝宝，礼物以后再拆，我过去打个招呼，这东西你先拿回去。” “哎——” 走得还挺快。 伊翎默默盖上箱子，轻轻摇头。 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捧着箱子往出走，奈何天公不作美。 远处雷声响起，几乎是同一时刻，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伊翎赶忙退回去，眼看着刚才还干爽的路面，被雨滴一点点覆盖成亮黑色。 沾染着泥土的塑料袋呼啸而过，倔强地扣着地砖依旧低挡不住狂风的肆虐。 唯一开心的，当属花坛里垂头丧脑的蔷薇花。 伊翎跑去前台问：“能不能借给我一把伞？” “不好意思小姐，伞只供公司内部员工使用。” 伊翎看向路臣离开的方向，他还没有走，不知道正在和路复川说什么，脸上挂着粲然的笑。 她小跑着过去，走到路臣身边，小声问：“能不能帮我借一把伞。” 路臣皱眉：“什么伞？” “是你？”池风开口，他站在路复川身后，问她：“小姐，给您的药管用吗？” 池风一开口，路复川的目光也落在伊翎身上。 仅仅几秒，又移开视线。 “挺管用的，谢谢。”伊翎说。 “池风哥，你们认识？”路臣开口，又问伊翎：“怎么回事，什么药？” “……” 伊翎心道今天真是刺激战场。 她不自觉压了压帽檐，小声说：“那天，就是在你叔叔的餐厅吃饭。” 话音一落，路臣立马变脸。 “你怎么回事？不就过个敏，还让池风哥给你药？” ？ 伊翎没想到路臣会这样说。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了他怒视自己的目光。 还没等说话，一个沉醇的声音响起：“没关系。” 等伊翎抬眸看过去时，路复川的视线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是啊，没关系的。”池风接过话：“本来就是厨师的失误，还得感谢您不和我们计较。” 说着电梯到了，大家纷纷踏入，路臣也甩开她的手。 伊翎忍着怒气又上前一步：“那你帮我借一把伞。” “我去哪里给你借伞？”路臣压低嗓子吼她：“自己想办法。” 明显嫌弃她丢人现眼，直接关了电梯。 电梯数字缓缓上升，路臣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二叔，让您见笑了。” “没事。”路复川漫不经心道：“开会时别让对方见笑就好。” 路臣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了。” 电梯很快到达，刚走出来就听见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 树枝像是在蹦迪，下一秒就要扭断了腰。 “路总。”池风开口：“今晚的应酬取消吧，陈医生嘱咐您这几天最好不要吹风。” “二叔您身体不舒服吗？” 池风答：“路先生上个星期过敏了。” 静默一瞬。 路复川沉声道：“上次留在这一把伞。” --- 两扇电梯门毫不留情合上，伊翎用力跺了下脚。 真是倒霉催的。 她就不该跑过来给他送什么礼物！ 热脸贴着冷屁股！ 大雨越来越大，这么一会儿就地上就已经形成好几个水洼。 噢！活着真悲伤，想在雨中拉肖邦。 伊翎只能把箱子顶在脑袋上，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腿—— “小姐等等！” 她茫然回头：“池经理？” “路总叫我给你送把伞。” 伊翎接过来：“是路臣吗，我——” “不是路经理，是我们路总。” 路复川。 手滞了一下，伊翎垂眸，才发现这把伞和普通的伞不一样。 纯黑色，伞把弯钩处有浮雕设计，是一条银色盘踞着的龙。 “那……麻烦路总了，替我谢谢他。” “不客气。” 周遭有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她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她脑海闪过路臣刚才那副嘴脸，好像她有多见不得人。 可明明路臣也曾大方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 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路臣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过。 不过才两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伊翎感觉脸发烫，用手背贴了贴，碰到的是略带湿意的口罩。 是不是，没有这张脸，她在路臣那里一切厚待都随风遣散了。 滴滴—— 出租车降下车窗：“姑娘，走不走啊？” “走。” 伊翎拿起箱子上了车。 --- 与她大腿一般高的黑色雨伞立在门边，很快在伞尖下形成一汪水渍。 盲盒箱子和鞋扔在一起，浅浅的脚印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客厅沙发下。 伊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腿处还有走路溅上的泥点。 她想分手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下一秒脑海中就浮现出路臣解救她与黑暗中那一晚。 每一幕都在眼前飘散。 绝望之时，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带她重见光明。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头也埋进膝盖。 整个人既难过，又纠结。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才还闪着寒光，没一会儿，乌云褪去，天与地一片晴朗。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晚上，伊翎洗完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细眉弯弯，一双澈明的杏眼，仔细看眼尾处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刚洗完澡，整个人白了一个度。 香肠嘴比白天更小，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丰唇后的康复期，显得胭脂色的唇更鲜活诱人，倒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这盒有奇效的药膏上。 路复川给的药还真是管用，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吹干头发后，她打开手机，看见了路臣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宝宝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急了。】 【公司有很多事，我今天太忙了，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该跟你大声说话的，有没有淋到雨？记得给自己煮个姜汤喝啊。】 最新一条是刚刚发来的。 【对不起亲爱的，别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伊翎叹了口气。 手指动了动，回复他：【我没事，洗完澡准备睡了。】 路臣秒回：【拍拍宝贝，赶紧睡吧明天我去看你。】 他拍了张今晚生日会的照片给她。 各式各样的气球，光是蛋糕就摆了两个，每一个都和他一般高。 路臣的朋友们都已经聚在一起，只等着迎接十二点。 路臣：【宝宝你没来，我过生日都觉得不开心，明天给我补回来好不好。】 伊翎笑了：【好！】 放下电话，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好像也来得及。 她也想陪他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岁。 于是，伊翎重新化好妆。 眼线上挑，豆沙红的唇釉。 还用卷发棒给发尾卷了几个波浪。 刚才的照片里，路臣穿了件红色T恤，那她也要穿红色。 手指沿着衣柜里的衣服一路滑下去，停在了这件绯色连衣裙上。 之前在迪士尼买的公主裙，同款配套的还有一个红色发带。 穿上后，伊翎先给沈橙橙发了个自拍。 1010：【怎么样，嫩不嫩？】 沈橙橙：【哇塞嫩嫩嫩，是谁家的小狐狸精跑出来啦！】 1010：【哈哈哈哈，是有点像我写那个剧本杀。】 1010：【我的脸消肿了，现在要去给路臣过生日啦！】 沈橙橙：【快去吧，你的光看见你，眼睛都得冒绿光！】 伊翎笑笑关了手机。 打车来到派对酒店楼下。 路臣过生日，包下了这家酒店的二层，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 伊翎哪里来的邀请函，正想给他打电话余光却瞥见拐角处的安全通道，有一对男女的身影一闪而过。 男人穿着红色T恤，异常显眼。 伊翎皱眉，也跟了过去。 隔着一扇门，她清楚地听见路臣的声音。 “宝贝过来让我亲亲。” 女人夹着嗓子，娇笑着问他：“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呀？” “这不是你答应过来了吗，你过来我怎么可能让她来。快点来亲一下，想死老子了……” 一瞬间，好像一个雷在伊翎头顶炸开！ 想都不用想，伊翎一脚踢开安全通道沉重的铁门。 楼梯口一对男女吓得一颤。 伊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半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和自己说不开心，现在已经抱着别的女人开心上了。 “翎翎。”路臣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口红印：“我——” 话还没说完，伊翎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得路臣当场僵在原地。 小三倒是比他淡定，系好衣服就凑到路臣身边，柔柔道：“你没事吧？” 好家伙，还挺惺惺相惜的。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有没有事吧。”说完，伊翎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小三的衣领，又是一个耳光下去。 路臣总算从惊诧中走出来，也不装了，指着伊翎：“你胆子肥了是吧，闹事闹到我生日现场来了？！” 不说生日还忘了，这么大的事，得有更多旁观者才对。 伊翎眉梢轻挑，一字一句道：“那今天我就让你过个毕生都难忘的生日。” 路臣身后就是楼梯，伊翎怒火中烧，毫不犹豫推了他一把。 眼看着路臣后退两步没站稳，一只脚踩空抡圆了胳膊往后仰。 3. 第 3 章 机会来了 关键时刻，伊翎总算明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了。 小三工作做得很到位啊，不出意外下一个上位的就是你了。 她一把抱住路臣的腰，才让他稳住身体没能掉下去。 伊翎转头就走。 闹了这么大动静已经有不少人趴在门口看了，现在也没人敢拦着她。 走进派对现场。 哦豁！ 路臣这是早有预谋。 知道她不会过来，胆子大到直接把台上的照片做成他和小三的贴脸照，挂在最上面。 大屏幕上滚动着两个人的合影，每一张都是他们背着自己相爱过的痕迹。 两个和他一般高的蛋糕上也放了他俩的照片。 狗东西还挺会找角度的。 刚才给她发的照片是蛋糕背面。 此时，路臣也进来了，冲上台指着她破口大骂：“伊翎你他妈抽的哪门子疯！” 我抽你妈螺旋桨的疯。 伊翎直接抽出一块蛋糕往他脸上砸。 她捡起地上的麦克，拍了拍，回音游走在整个大厅。 “我来给路经理过生日呀，路经理不是说没有我，这个生日过得很不开心吗。” 路臣狼狈地用衣服拭去脸上的奶油，在眼睛处抠出两个洞：“我告诉你，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他妈装清高，跟了老子两个多月，不让摸不让上，老子找你是跟你吃斋念佛的啊？” 呵呵。 原来是因为这个。 伊翎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可庆幸归庆幸，她心里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天嘘寒问暖、畅想未来的男人，褪去那层人皮，居然是这样一幅恶心嘴脸。 伊翎问他：“那为什么不主动和我分手，怎么就不能和我好聚好散？” 路臣搂着他的小三上前一步，扬着下巴道：“今天之后是想和你说的，是你自己不识抬举闹到这里，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他妈的不要你了！” “伊翎，少白日做梦了！”路臣嗤笑一声：“就凭你，这辈子都不配进路家大门。” 到这里，伊翎彻底清醒了。 他从未有过娶她的念头。 视线扫过路臣，额头上还带着奶油，梳的整齐的头发如今也软趴趴贴在头皮上，鼓着脸瞪着眼看她的样子，像个智障儿。 她的目光突然就落在小三脚下踩着的那根线。 正是连接她手里麦克风的这条。 小三捂住刚被打过的半边脸，嘲讽地看着她：“还不快滚？留在这等着让我们看笑话呢？” 伊翎将嘴唇抿成一条线：“走之前，还有个礼物送给你。” “门口那个破箱子啊？”路臣说：“赶紧拿走，没人稀——” 话音还未落，伊翎扯着麦克风一个闪身抬手。 满地的奶油，小三脚下一滑没站稳，下意识扯住路臣的手臂，两人共同趴在一米八的蛋糕上，蛋糕架应声而倒，摔在地上跟层烂泥一样。 伊翎看也没看，麦克风扔在地上甩了甩手。 目视前方：“路臣，你自找的。” 说完，潇洒离开。 --- 伊翎从酒店出来，能感觉雨后清爽的气息将自己笼罩。 四周都是亮眼的霓虹，灯光交错折射在远处的住宅楼上。 她沿着这条街道漫无目的地走，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 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呼啸而过的汽车，清醒着回到五个月前。 寒冬深夜，幽深漆黑的巷子口。 她被一双手拖进去，捂住嘴不让她叫。 流氓跟她说：“让我们玩玩，要是敢喊的话就弄死你。” 伊翎拼死挣扎，流氓捡起地上的空酒瓶就要往她头上砸。 这时候，路臣赶来。 他护着她，那个空酒瓶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路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流氓们看见了血，落荒而逃。 此后的半个月，伊翎一直在医院照顾他。 三个月后，她大学毕业。 同时收获了毕业证和爱情。 可又有谁能想到，不过爱情的保质期仅仅维持两个月，她又收获了一顶色彩鲜艳的帽子。 不配进路家大门？？ 她攥了攥拳头，有想冲回去再打他一顿的冲动。 碰巧这时沈橙橙打来电话：“翎翎没有打扰你吧？” 伊翎：“没有。” “我想问问你，记不记得毕业那时候学校说把剩下的钱打到卡里了，我的卡里怎么是空的呢！” “不记得了。” “……”沈橙橙感觉伊翎的声音不对，忙问：“我是不是打扰你和你的光约会啦？” “光灭了。”伊翎说。 “灭了？什么意思？” “我不让他亮着，他有胆子亮吗！” 未几，伊翎垂下眼，缓缓道：“橙子，老娘被狗比给绿了。” 电话那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伊翎以为电话是不是被挂了，她看了眼手机又贴回耳朵：“你怎么不说话？喂？？” 沈橙橙的声音离得很远传来，嘶吼道：“我他妈刀呢！？” “……” -- 是夜，霓虹与星光闯进伊翎的眼中。 又下起了小雨，坠落在水洼出泛起涟漪。 她一双眼睛微红，就当是被雨雾蒙了双眼。 最后一班公交车缓慢驶过，零星下来的乘客目光都会扫一眼这两个打扮艳丽的姑娘。 她和沈橙橙并排坐在长椅上，脚下是捏扁了的易拉罐。 “就是这样，然后我就走了。” “什么？？你当时就该把那十几层的蛋糕全都扣在狗男女的脸上！” 沈橙橙气不打一处来，推搡了她一下：“你说你怎么那么包子！对待一个渣男居然只甩了个耳光？还让人家当众羞辱你不配进路家？” 她喝多了，脸色通红，这一下差点没把伊翎推下去。 握着她的手，愤恨地说：“要是换我，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伊翎无力道：“或许，我真的不配吧。” 人家是天之骄子，家大业大，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你配！！！”沈橙橙一把握住伊翎颓废的肩膀，晃了晃：“翎翎，你不要妄自菲薄！” “大学四年，追你的男生能从寝室排到二食堂。忘了吗？只要你一声令下二食堂所有的糖醋排骨都是你的！” “再看如今，我们才毕业多久呀，你就成了推理体验馆御用编剧，未来更是有大把的钞票等着往你口袋里钻！” “你现在在这不配什么呀不配，你赶紧呸呸呸！” 听她这么一说，伊翎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骄傲。 是啊，她现在虽然算不上富婆，但怎么也能算是小康生活。 而且她才二十三岁，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伊翎吞了下口说，点头：“你说得对。” “当然对！你不是不配，而是不稀罕。”沈橙橙拍了拍她的背：“振作起来姐妹，是时候让不识好歹的渣男付出代价了！” -- 把沈橙橙塞进出租车里，伊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投名状立的挺好，关键是她怎么让人付出代价啊！ 她蹲下来收拾一地的空酒瓶，走了三趟才把这些扔到马路对面垃圾桶。 看着盖不上盖子的垃圾桶，伊翎摇摇头，怎么就信了她的醉话！ 雨越下越大，伊翎躲在公交车站牌下，正要打车回家时，突然瞥见对面酒店里走出一个人。 仔细看过去，那人身形修长笔直，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站在旋转门门口不知道和谁在打电话。 一辆汽车鸣笛而过，男人也下意识抬起头。 这瞬间，伊翎认出他。 路复川。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举着黑色雨伞，来到街边左右张望两下，样子像是在等谁。 别管是在等谁，跟她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现在极度厌恶姓路的，看见姓路的就想吐！ 转身刚迈几步又突然想起沈橙橙刚才说过的话。 ——“是时候让不识好歹的渣男付出代价了！” 伊翎驻足，视线再次落在马路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上。 路臣刚才说她不配进路家大门。 而路复川是路臣的亲叔叔。 要是有朝一日，她挽着路复川的手臂走进路家。 前女友一秒变身成长辈。 那么，路臣的下巴会不会被惊掉？ 一定会。 马路上现在一辆车都没有，周遭安静无比。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伊翎——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虽然不稀罕路家，但，不蒸馒头争口气。 许是酒喝大了，又许是她被恶魔附体了。 鬼使神差的，伊翎迈出右脚……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路复川身后，距离不到五十米。 男人还在打电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声线低沉，说话间无意识后退两步。 机会来了，就趁现在！ 伊翎化身闪电，赶在男人后退的右脚落下的前一秒，把自己的脚垫在他脚下。 “啊——！” 她闭着眼睛直接倒下。 果不其然，失重的同时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撑住腰肢。 潮湿的发丝很快牵绊住他的手腕。 “你怎么了？” “……” 我晕倒了呀。 “醒醒。” 晕倒了怎么醒，醒了也不会晕倒呀。 “喂。” 伊翎能感觉到路复川的手在她脸上拍了好几下。 你倒是轻点啊，好家伙我甩了你侄子一个耳光，你就要还回来是不是？ 还打？ 行。 我都给你记着。 你等着！ 男人不知道又和谁打电话：“你下来，我这出了点状况。” 呵呵，想得美。 这可不是出了点。 老娘是来给你们家放血的。 挂了电话，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醒醒。” ……你倒也不必晃这么大力吧！ 伊翎刚刚也喝了不少酒，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彻底被晃晕了。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见身边多了个声音，随后身体一轻，彻底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入目便是冷白色。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凑过来，拿起手电筒就往她眼睛上招呼。 伊翎被晃得睁不开眼，用力推开，捂着酸痛的眼睛坐起身来：“你干嘛！” “声音有力，动作迅捷，路总，这位小姐没事了。” “……” 伊翎这才看见站在远处的路复川。 男人缓缓走近，沉着脸，剑眉紧锁。 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上下打量她半晌。 淡淡道：“平地能摔跤。” ！ 伊翎心里一颤！ 她迅速忆起被他晃晕之前自己的所做所想。 可现在该说些什么，要怎么才能利用这个工具人，完成自己的报仇大计。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插上螺旋桨就能飞起来。 余光瞧见自己这一身红裙，突然，她想到了！ 当即，她眉头拧起，用力伸出手指着路复川 ：“臭书生！说好了中状元就回来娶我的！” 路复川：？ 4. 第 4 章 我乖不乖 当下这种情况，伊翎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剧本。 现在不是很流行穿书重生吗。 那么好。 她也穿一次，不过她向来都喜欢玩与众不同的。 她要从书里穿出来！ 在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时，伊翎演技上头，瞬间红了眼眶。 扁扁嘴从床上站起来，视线一直停留在路复川脸上：“既然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本姑娘也不纠缠！” 说完，四下望了望。 也不知道这是在哪，是几楼。 看着房间的豪华程度应该不是医院，难不成是在路复川家里？ 不行，不能往窗户那边跑。 万一他们傻不拉几没拉住她怎么办，万一楼层很高怎么办。 突然，她瞧见门口一只金毛咬着遛狗绳走进来。 伊翎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它嘴里抢过绳子。 刚好天花板有一处镂空的装饰上，伊翎想都不想直接把绳子往上抛。 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人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 天呐，你们是傻子吧！ 我绳子都扔上去了还不过来拦我！ “你们都别拦着我！” 两行清泪留下，伊翎哭喊地指着路复川：“你这个负心汉，如今竟忘记与我的承诺，要嫁去皇宫做驸马，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 这下大家才回过神来，一股脑冲上去。 三两下把伊翎控制住，绳子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小姐，你不要冲动！” “小姐小姐，有话好好说，你认错人了！” 伊翎：呼—— 她的双手被控制住，硬生生折到背后。 也不知道是谁用手臂锁住她的喉咙。 伊翎就快被疼晕过去了。 不过这刚好替她的戏码锦上添花。 眼泪比刚才更凶，脸上也充了血，看上去凄惨无比。 “枉费我丢了千年修为供你上京赶考，你竟为了驸马之位要抛弃我！” “你不要我，我不勉强！” 伊翎瞪着他：“你混蛋！” “你究竟是谁？” 路复川一开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沉静下来。 只剩金毛在一旁嗷嗷叫，大概是气她抢走了它的牵引绳吧。 路复川走近，清冷的眉眼像是渡了一层霜。 “说话。” 像是能随时迸发出寒刃的眼神的确短暂震慑住了伊翎。 她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才扬着下巴说：“我化成人形你就不认得了？我是从书里穿出来的，平夷山唯一一条红狐，灵灵是也。” 路复川：“……” “为了追随你，我千年修为都散尽了！” 看我嚎的这么大声，你该心疼了吧。 不给口水也至少也应该让他们放开我吧。 就在伊翎等着路复川下令时，却听他说了句：“联系精神病院。” “……” 你三十七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男人说完就要离开。 万不得已之下，伊翎一口咬在锁她喉的手臂上。 听着一声嚎叫，她总算脱离束缚，直接朝路复川冲过去，赶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抱住他的腰不放手。 “秦让，秦让你别不要我，我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你还怎么活得下去啊呜呜呜……” “放开。” “我不我不！” 伊翎把埋在他胸前的头抬起，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秦让，你这是想逼我去死吗？” 她委屈巴巴撅着嘴，一双眼睛乍一看带着无辜。 可就这么对视一下，路复川又在里面找到了一丝妩媚。 这两种感觉交织缠绕，叫人陡然生出一股不忍苛责的心理。 伊翎的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诉说着她的辛苦和艰难。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书里出来找到你，你确定不要我是不是，你忘了你曾经在山中被毒蛇咬死，是我亲你一口你才活过来的吗！” “……” --- 书房里，路复川的家庭医生垂手站在书桌前。 “路先生，依照那位小姐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有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 “她的行为以及个人意识出现扭曲，就是说在她的身体里有两个以上的人格，每个人格对应的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说话做事的风格也不同，所以会出现认知错误，错以为自己从书中穿越过来，还把您当成了书里的人物。” 停顿一下，又问：“您说您是在外面捡到她的是吗？” 路复川忆起昨晚，他打着电话，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还没等回头就听见震耳欲聋一声尖叫，而后女人软绵绵朝自己倒来。 当时他有要紧事必须回家，没办法只能把人也带到家里。 “是。”路复川点头，又问：“你联系精神病院过来接人。” “路总。”医生有些犹豫，缓缓道：“我看这姑娘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不让所有人靠近，而我们市又没有精神病医院，离这里最近的在咸城，一路上，这姑娘一定会吃不少苦头。” “这与我无关。”路复川头都没抬。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铺天盖地的敲门声紧随其后。 路复川皱眉，一把拉开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袭绯色连衣裙，和女人花容失色的脸。 伊翎像个无尾熊一样，手脚并用缠绕在路复川身上：“秦让救我！他们要给我吃毒药，秦让快救我呜呜呜……” 大家冲到书房门口看见这一幕时，所有人都像被点穴一样僵在原地。 平日里在他们面前矜贵高尚的路总，如今挂了个女人在身上。 这场景太诡异了。 路复川：“你下来。” “呜呜呜，他们要毒死我……” 路复川想把她推开。 就在这时，医生走过来，谨慎道：“路先生，在没把这位小姐送走之前，建议不要刺激她，这样可能会给她造成逆反心理，认为所有人都会害她，被害妄想症会导致她更加疯癫，伤人也说不准。” 伊翎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还疯癫，还什么被害妄想症。 好家伙，你在给我加戏吗？ 谢谢你的科普哈！ 这可提醒她了，伊翎顺杆往上爬：“秦让救我，他们要杀我，可惜我修为散尽，不然我一定砍下他们的头当球踢！” 路复川脸色黑的不像话：“你刚才不是说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吗？” 医生：“除了您。” “……” “千万注意，不要刺激到她。” 伊翎看准时机加码，倏地从路复川身上跳下来，两只手做成九阴白骨爪的样子：“呜呜呜……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下一秒，突然被一股力道扯回去。 她再次埋进那个硬朗的胸膛里。 男人咬着牙：“行了，别哭了，他们不会毒死你。” 呦呵！ 哦吼！ 伊翎抓着他的衬衫偷笑，嘴上却还没停。 “要抱抱，要安慰！” 路复川咬着牙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落在她的背上，僵硬地拍了两下。 “要安慰！” 路复川在心里骂了一句，沉着嗓子要警告她：“你——” 伊翎又开口：“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些欺负我的人！” “……” 没人能听见路复川叹了口气，除了紧紧贴在他胸膛上的伊翎。 下一刻，伊翎身体一轻。 她被路复川一路抱回房间。 刚才看见路复川和医生离开，伊翎心道不妙，不知道他们出去研究什么法子去了。 这间房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为了跑出来她着实废了不少力气。 现在路复川看着地上狼藉一片，内心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他用脚踢开躺在地上的桌椅，把人抱到床上，伊翎却勾着他的脖颈不松手。 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要哭给他看。 路复川只得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比刚才轻柔许多。 “好了别害怕。” “好了，别害怕。” “别害怕，好了好了……” “……” 大哥你是复读机呀？ 你就会这一句话呀？ 虽然不满，但此时此刻，伊翎还是见好就收，窝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感受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她眯着眼睛盘算—— 没关系，以后有都是机会教你怎么哄我。 过了好一会儿。 路复川又开口：“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不要闹，不要动。” 伊翎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衬衫领口，后怕般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马上。” “你还要不要我了？” “……” 小样，还不好意思了？ 哼，一看你就没有社交牛逼症。 没关系，摊上我了，哑巴都能给你治好。 “呜呜呜，我做鬼都不——” “要。” 伊翎扁扁嘴，刚涌上来的泪珠又退回眼底，软软道：“那我等你回来。” 路复川走后，伊翎抹干脸上的泪水。 其实她知道，她的复仇之路现在仅仅才迈出半步而已。 从刚才到现在，她没从路复川眼中看出一丝丝怜悯。 仿佛是个没血没肉的机器人一样。 之所以肯哄着她，也无非是想保全他自己。 所以伊翎猜测，路复川这次出去一定是去找那个医生，继续讨论刚才被她打断没有说完的话。 至于这话的内容。 十有八九是要把她送走。 可是会送去哪里呢，昨晚那个街道？还是警局？ -- 家庭医生一直等在书房，路复川进来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他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冷冷问：“精神病院什么时候来把人接走？” “一个星期后。” “这么久？”路复川皱眉，下达通牒：“最晚明天。” “这个真的没办法，您不知道——”医生说：“咸城最近在下暴雨，很多路都封死了，私家车根本不让通过，这还是我搬出了您的名号，医院才答应派车绕路过来。” 路复川的生命里从未有过麻烦。 从小到大都是麻烦刚刚滋生出来，就被他厄住源头。 如今听了医生的话，他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焦躁感笼罩。 奈何他有通天的本事也解决不了自然灾害。 路复川挥挥手：“尽快吧。” 垂眸又看见自己这一身褶皱的衬衫，他想都没想直接将衣服扔进垃圾桶，重新换了一身来到公司。 池风昨晚没跟着他，但也从别人口中听到个大概。 问：“路总，需不需要加派人手到您家里看着她？” 家里现在就只有那个女人和保姆在。 万一她发了病，怕是保姆也控制不住她。 于是，在路复川离开的一个小时后，伊翎发现她的房间门口多了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 “……” 好家伙，黑客帝国呀？ 倒也不必这么防着她吧。 路家保姆也在这时候端来一杯喝的东西。 她先是探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对上伊翎的视线后又迅速缩回。 将杯子塞到黑衣人手里，忙不迭溜了。 黑衣人也同样谨慎，虽然戴着墨镜，但伊翎知道，他墨镜底下那双眼睛此刻一定一眨不眨盯着她。 眼看着他把杯子放到离自己很远的桌上，伊翎抿了抿唇。 她在心里给嘲笑自己。 呵呵呵，你成危险人物了。 拜谁所赐啊？ 还不是路臣？ 都给他记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个大男人在一姑娘的门口晃来晃去，还要不要人好受了。 伊翎索性闭上眼靠在床头，内心默念《莫生气》 依照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有暴躁症的疯子。 所以路复川才让他们过来盯着。 她也不急，这个效果正是她想要的。 正因为大家都不敢靠近她，所以她才有机会跟路复川单独相处。 他不是想把她送走吗？ 那么，如果她就要做一个可怜巴巴，只依赖他、信任他、等他回家的‘小狐狸精’ 不信捂不热他那颗冰冷的心。 傍晚，路复川一回到家，就看见保姆钱阿姨神情严肃走过来。 “先生，你快去看看吧，楼上那位不吃不喝不动一整天了。” 不吃不喝到时常能听说。 不动……？ 他缓步走上楼，站在门口就看见伊翎靠在床头，双眼阖着，像是睡着了。 桌上是一杯凉透了的水，满满的一口未动。 他站在床边看她。 上午那身红裙大概是因为她闹得太厉害，裙摆处开了个叉，一条腿就若隐若现支在那。 再往上看她的脸，化了妆的，如今已经被她哭得晕开。 头上那个红色发带倒是纹丝不动。 手肘处有一道血痕，应该是早上撕扯时被抓伤的。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纤细的眉毛蹙起，眉间涌出一片小山。 双手握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她嘴唇微动，有气音传出，听上去像是：“秦让……秦让……” 下一秒她浑身颤栗，从梦中惊醒。 见到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揉了揉眼睛。 喜悦从眼底涌出：“秦让！” 伊翎一把抱住路复川，恨不得手脚并用盘在他身上：“秦让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路复川万分后悔过来看她。 掰开她的手指，他沉声问：“为什么不吃饭？” “是你不让的呀。”伊翎歪着脑袋看他，尽量学习小狐狸的姿势和眼神。 还想扑过去，被路复川握住肩膀固定在原地。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吃饭了。” “你之前告诉我的。”伊翎掰开手指，重复他早上的话：“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不要闹，不要动。” 说完，又邀功般似的看他，咧开嘴：“我没动，也没闹，我在这里等你，我乖不乖？” “……” 5. 第 5 章 心慌慌 伊翎咬着嘴唇看他，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眨啊眨。 “我是不是很乖？是不是比那个公主要听话？” 路复川自然没有耐心去回答她这些弱智问题。 一摆手，保镖推着餐车走近。 伊翎见状立马做出防护姿势，双手交叉抱着自己：“不要，不要靠近……” 路复川见状，缓缓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伊翎的确饿了，算起来她有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 餐车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和饭菜。 色泽鲜艳，随便一闻就想流口水。 但此时此刻，她依旧遵循自己的小狐狸人设。 歪着脑袋问他：“秦让哥哥你忘了吗？我是吃兔子的呀！” “这里没有兔子让你吃。”路复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告诉她：“我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用餐时间半小时，不吃就饿着。” 说完，毫不留情离开房间。 “……” 好家伙，你倒也不比这么严肃吧。 人走后，伊翎才扒着餐车看。 肉包子，蘑菇汤，奶酪玉米还有一份香酥鸡架。 此前为了写《书生与狐狸》伊翎特意查询了小狐狸爱吃的东西。 这个香酥鸡架刚好符合，反正一大盘，够她填饱肚子了。 还半个小时吃饭时间。 你们家是部队呀？ 伊翎一边腹诽一边加快手和嘴的动作，她怕路复川真的只给她半个小时。 没一会儿，那一盘炸鸡就只剩下啃过的鸡骨头了。 伊翎摸了摸肚子，好想吃奶酪玉米。 吃一口应该没关系的！ -- 路复川回到卧室，垂眸看自己的衣服。 烦躁地闭上眼睛脱掉，再次扔进垃圾桶。 等他洗完澡出来，钱阿姨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吃了吗？” 钱阿姨点头：“吃了，但是只吃了鸡架，奶酪玉米吃了一口就没再动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吃主食。” 路复川并不想研究这些，他只知道这一个星期里，要保证她别犯病，别饿死，等精神病院的人来了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翻开手边的文件，里面是路氏集团最近五年的账本。 看了没一会儿，突然听见敲门声。 路复川以为是钱阿姨又给他做了什么汤，头也没抬：“进。” 待人影都走到面前了，路复川才抬头。 对上了一双熊猫眼。 “……” 这房间里突然出现第三个人一时之间还真的很难适应。 路复川皱眉：“你过来做什么？” “灵灵来跟你睡觉呀！” 她手里捧着枕头，还是那身又脏又破的裙子。 不仅仅是烦躁，更多的是无奈。 他心里惦记着医生的话，千万刺激到她，否则容易引发她攻击别人的症状。 现在只能压下所有烦躁，双手按在桌上：“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还有，把脸洗干净。” 伊翎舔了舔嘴唇：“可我没找到干净的小溪，没办法洗脸。” 路复川眼睛微眯。 伊翎又说：“秦让，你可以带我去洗脸吗？” 男人并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了两下，开口：“上来。” 不到半分钟，钱阿姨进来。 路复川垂眸：“带她去洗澡。” “……” 有没有搞错。 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站在你面前，你不动心也就算了，居然连同情心都没有？ 请问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恋爱过吗？ 你在这个星球上真的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吗？ 伊翎既生气又沮丧。 有些骑虎难下，以之前表现出来的状态，她不能信任除了路复川以外的任何人。 于是，伊翎将枕头牢牢抱在胸前，看着钱阿姨一步一步向后退：“不要，不要伤害我……” 钱阿姨：“孩子，阿姨不会伤害你的，来我带你回房间。” 她说着就上前一步，伊翎嗷的一嗓子跳到路复川的办公桌上，下一秒顺势一滑坐进他怀里，紧紧勾着他的脖子：“秦让快救我！！” 路复川：“……” 伊翎也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居然如此迅捷。 刚才她是怎么一下跳到这么高的桌子上的。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神奇。 上辈子她该不会真是只小狐狸吧！ 钱阿姨也没见过这阵仗，顿时愣在原地。 这一次路复川倒也不像前几回那么无语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早在伊翎跳上桌子那一刻，他已经下意识做好接着她的姿势了。 路复川摆摆手，让钱阿姨出去。 伊翎也开始卖乖，握住男人的半个手掌：“秦让，就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可她没能等来男人半句客套话，头顶传来他冰冷的声音：“下来，我带你去。” 伊翎乖乖听话，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去。 站在浴室的长镜前，看着浴缸水位缓缓上升。 路复川则从柜子里拿出浴盐，伸手搅了搅，很快出现泡沫。 他回眸：“过来。” “……” 伊翎轻轻吞了下口水，脸上挂着乖巧地笑：“秦让哥哥，你可以帮我拿些野果来吗？” “野果？” “是呀，酸酸甜甜的那种，自从离开平夷山，灵灵很久没吃过野果了呢！” 男人闭了闭眼睛站起身，将手上的水渍擦到浴巾上，语气颇冷：“洗完再说。” 撂下这句话他径直离开，伊翎则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 锁好浴室门，褪去那身满是灰尘的裙子，她迈进由路复川亲自调好温暖的浴缸。 打开按摩喷头，感觉自己现在正在云端大跳。 哼，等着吧路臣。 我就等着看你再也爬不起来那天。 洗完澡出来自然没有野果吃，伊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开始涣散。 今天她已经把路复川烦的够呛，睡前就不去折腾他了。 既然要把他变成自己的保护伞，自然不能一直作，要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第二天天还没亮，伊翎早早就醒了。 整个人趴在床下，伸手往上探，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是那天她趁人不注意藏到床底的。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沈橙橙，可转念一想，这人太不靠谱。 给她灌二两白酒，连她男朋友每天穿什么颜色内裤都能告诉别人。 还是算了，关节时刻再找她也不迟。 她拿着手机从床头滚到床尾，天终于亮了。 能听见钱阿姨在外面拖地的声音。 伊翎再次把手机放回床下，推开门露出一个小脑袋瓜。 钱阿姨谨记着路先生的话，这次没有靠近她。 “你醒了，要吃东西吗，阿姨去给你拿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好人。” 还挺关心她。 伊翎抿了抿唇，故意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要吃。” 顿了一下，又问：“秦让在哪里吃饭？” 钱阿姨微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秦让是路先生。 “在楼下餐厅。” 嗯，套近乎的好机会。 再没有什么比共进早餐更好的机会了。 于是，伊翎也要下楼吃饭。 七点一刻，钱阿姨把路复川的碗筷摆好。 与此同时，伊翎听见电梯‘叮’的一声。 主仆俩像是天生的默契，路复川坐下的同时，他的早餐已经备齐。 男人依旧穿着黑色西装，只是里面衬衫的款式和昨晚不一样了。 伊翎歪着脑袋朝他笑：“秦让，早上好。” 路复川恹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伊翎也不气馁，继续说：“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男人喝了一口粥，这次看都没看她一眼。 伊翎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只小龙虾说话。 这个男人的嘴巴是安了什么开关的吗？还是说话要钱呐！ 她抿了抿唇，感觉周遭气压都降低。 这样不行，他随时随地都会把她送走，说不定就是下一秒，伊翎必须利用有限的时间抱住这颗大树，以后遮风挡雨全靠他了。 她正想着要不再扑过去抱他一次，路复川突然开口：“吃饭。” 伊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餐盘。 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一碗燕麦粥，两个甜枣糕。 她摇头：“我想吃兔子。” “……” 大早上去哪找兔子。 院子里突然传来车声，路复川显然也听见了。 他不再管她，放下碗筷就往门口走。 钱阿姨眼捷手快拿上他的公文包。 伊翎心里高喝一声，放着我来。 她走过去：“我来吧。” 路复川本来在穿鞋，听到这话回头瞧了一眼。 伊翎拿着公文包：“秦让，你今天早点回来好不好？” 说完还上前一步，拂去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看不到你，心慌慌。” Yue—— 她要吐了。 从前和路臣在一起的时候，这些话都是从他嘴里学来的。 那个狗比惯会花言巧语，认准了她喜欢听，每天要说个无数次。 伊翎也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恭维。 尤其是男人，这种只依赖你，只信任你的感觉，不正是对男人最高的称赞吗？ “我在家里等你，不会乱跑，也不给大家添麻烦。” 声音软糯，又柔又妩媚。 谁听了不会高举荧光棒，扯着嗓子喊一句——翎姐我爱你！ 等他穿好鞋，伊翎乖乖把公文包递给他，等待他回应自己。 只见男人紧了紧领带，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知道麻烦就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 门外的阳光短暂将两人笼罩其中，而后大门一关，只剩伊翎一个人留在阴影里，瑟瑟发抖。 行。 你是真他吗行！ 6. 第 6 章 挨千刀的路复川 不到八点，路复川就抵达公司。 池风整理好文件走进办公室。 “路总，今天中午12点您有个视频会议，但昨天南苑渔村的负责人更改了与您的会面时间到十二点半，所以您看视频会议要不要取消？” 路复川最近在谈一个合作，目前他的菲特乐酒店算是冉北市最大的酒店。 他想和南苑渔村谈个合并，试图让自己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路复川毫不犹豫点头：“取消。” 待池风交代了一遍今日的行程后，路复川突然问：“查得怎么样了？” 池风微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路复川说的是什么。 他点头：“查到了。” “中国一共有75743人叫秦让，其中冉北市一共有19人，通过我仔细查询这些人的家庭住址，符合条件的的确有一个，只不过——” 路复川眼前一亮：“只不过什么？” 池风：“那人是个酒鬼，每天疯疯癫癫的。” 两个人不都是疯疯癫癫的吗，正好对上了。 之前路复川一直听她嘴里念叨着秦让秦让，这下终于让他找到了。 路复川说：“你去我家把她接出来，直接送到秦让那边，看看他们认不认识。” “……”池风犹豫了一下，问：“她肯让除您之外的人接近了吗？” 应该是可以了吧，今早不是还和钱阿姨说话了。 还主动靠近她，从她手里拿过公文包。 路复川点头：“去吧。” -- 与此同时，伊翎正美美地享受钱阿姨单独给她拌的鸡架。 裹上两层面包糠下锅，外表炸成金灿灿的，咬在嘴里香酥可口。 伊翎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写的是狐狸，这万一要是写个青蛙，那她岂不是要吃虫子了！ 敲门声响起，伊翎眼前一亮，以为是路复川回来了。 她放下鸡架忙不迭跑到玄关处，端着小手张望。 钱阿姨把门打开，只有池风一个人。 伊翎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空无一人又叹了口气。 池风看着她：“小姐，我是来接你的。” ？接她。 不是吧，该不会是来送她走的吧！ 伊翎头皮都发麻，一个箭步冲回餐厅，抱着餐桌不松手：“我不走，你别靠近我！” 钱阿姨开口：“没关系的灵灵，池先生是好人。” “不行不行！”伊翎用力摇头，举着自己的九阴白骨爪威胁他：“只有秦让可以摸我，不让别人摸！我答应秦让会乖乖在家等他回来，你别靠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就是来接你去找秦让的。”池风说着摊开手指：“走吧，我们去找秦让。” 伊翎眨了眨眼。 路复川派人来接她？ 想想到是应该不会出错，池风是路复川的助理，每天跟在他身边，跟他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伊翎上下扫了他几眼，谨慎地问：“真是秦让要你来接我的？” “是的，我接你去找秦让。” 伊翎没品出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那走吧。” 她依然遵循自己的人设，一路小心翼翼，不让池风靠近。 手刚搭在车门开关上，陡然一滞—— 回头叫他：“我不会开门。” 池风帮她把门打开后，伊翎钻进车里。 迈巴赫驶出大门，池风偶尔从后视镜看过去，女人乖巧贴门坐着，缩着肩膀不说一句话，满脸防备，样子胆怯又无辜。 可他没看见的是，伊翎兴奋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她在家里憋了这么多天，假装乖巧了这些日子，现在看见街上的行人就像看见亲爹一样。 马路对面有个奶茶店，伊翎吞了下口水。 好像很久没喝过奶茶了，怀念芋泥啵啵…… 这两天进了她肚子的东西，除了鸡架就是鸡架。 一开始还好，顿顿吃谁也受不了！ 不行，待会儿回家得跟钱阿姨再侧敲旁击一下。 鱼啊虾啊什么的，都来一点。 前面就是路氏集团，迈巴赫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可见真的是路复川找她，应该是去他的菲特乐酒店。 伊翎的目光死死锁定路氏大楼，每多看一眼，心中的怨念就会深一分。 她得记住这份痛，记住被当众羞辱的痛。 好在车速够快，视线里很快就没了路氏的影子，下一条街便是菲特乐酒店，伊翎够着眼睛看，可车却在下一秒朝相反方向驶去。 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伊翎没敢表现出来她认识这个地方。 又等了三分钟后，她问：“秦让……他在哪里呀？” “很快就到了。” 这个‘很快’的确很快。 十分钟后，车开到了一片闹市区。 马路两侧有无数摆小摊的老人，各个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贩卖着家里上了年头的小物件。 来往车辆没有秩序，不分左右。 骑自行车的和开车的抢路。 迈巴赫进不去，池风也不想开进去，他回头：“小姐，我们下车吧。” “……” 打死伊翎她也不相信路复川会在这个地方，可眼下她找不到留在车上的理由，更何况池风已经替她打开车门。 沿着这条走路都绊脚的街道走了一会儿，伊翎心跳越来越快。 街边随处可见瓜果皮核，离得老远就能闻见垃圾桶的恶臭。 她停下脚步：“我，我不走，我要找秦让，让秦让过来接我。” 可这时，已经由不得她了。 池风握着她的手臂，半强迫似的一步一步直到走进平房区域。 这里是冉北市最落后的区域，只等着今年拆迁重建。 池风刚推开一扇门，灰尘与酒精的味道涌入鼻间。 伊翎捏着鼻子：“好臭！我不要进去！”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大喝：“谁他妈说话！” 仔细一看，隐藏在昏暗里有张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此时这个人已经坐起身来。 踢开脚下的啤酒瓶，眼神都失去焦点，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谁他妈推我家门，曹尼玛的@#￥%” “你叫秦让？” 伊翎瞬间看向池风。 面前的秦让打了个酒嗝，捂着胸口：“你他妈谁啊！” 他正要上前，冷不防被池风推了一下，直接仰头倒在地上。 池风问伊翎：“你认识他吗？” “不不……不认识……”伊翎都快忘了呼吸。 这他妈什么情况啊，秦让是她剧本杀里的人啊！！ 还真他妈把真人给找出来了？ 有没有搞错？秦让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书生啊啊啊啊啊！ “喂！”池风用脚尖踢了下男人的腿：“你认识她吗？” 男人捂住脑门爬起来，待看见伊翎的脸蛋时，眼神都冒绿光：“认识，认识！” 草！ 真够她恶心一辈子的了。 伊翎往池风后面躲：“我不认识他，我要找秦让……” “我就是秦让。”男人踉跄走过来，视线一刻也没从伊翎身上离开。 “我不认识他，救命啊！！” 伊翎拔腿就跑！ 挨千刀的路复川，我可去你妈的吧。 你他妈找这么个人和我相认，你给我等着，老娘全给你记上！ 池风比她更快，没跑几步就被追上。 伊翎在‘往池风身上跳’和‘往旁边臭水沟里跳’选择了前者。 “我不要——”她说着就扑过去，不曾想这人一秒变身高素质保镖，直接用手掌阻拦出一个安全距离，而后拎着她的衣领往回走。 “……” 没办法，伊翎只能装作被刺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变成狐狸鬼回来找你们索命！！” 关于伊翎被刺激到就会出现被害妄想症这件事，池风也有所耳闻。 老板只是说让带过来看看认不认识，又没说必须把人丢在这。 于是，秦让抹着口水再次靠近时，池风一脚将人踹出三米远。 他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到底认不认识？” “咳咳咳……”秦让快把肺咳出来了，他摆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那你还敢靠近本小姐！” 伊翎看人彻底起不来了，在背后抓着池风的衣服探出头来吼了一句。 正当她也想踹一脚时，又被池风拎起来走出大门。 直到坐上车，伊翎才终于长出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从前她东走西逛，怎么也没想到这座城市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伊翎坐在后座一直哭：“我要找秦让，我要秦让呜呜呜……” “秦让是不是又不要我了，他是不是又去找公主了……” “我不管乌乌，我要秦让……” 这些统统被池风录下来，回到办公室就给路复川看了。 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身上穿着好看的小裙子，一张脸却似是被泪水洗过。 路复川放下电话，揉了揉眉。 “算了。” 他重新打开面前的文件，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办公室里静谧无声，姑娘的哭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沉默一瞬，路复川又交代钱阿姨买点东西。 -- 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伊翎跌跌撞撞就往楼上跑。 回到卧室‘嘭’的一声关上门，然后才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 吓死她了。 赶紧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她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钱阿姨上来敲门也没发出一丝动静。 原来路复川是想把她送回家。 可他怎么就以为她和那个死醉鬼是一家呢！ 不过惊慌之余，伊翎倒是有些开心。 这下，路复川终于没地方把她送走了。 钱阿姨第N次来敲门，声音温和：“小姐，鸡架炸好了，快来吃吧，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呢！” 伊翎拍拍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打开门缝：“坏人还在吗？” 钱阿姨一怔，笑道：“你说池先生啊？早走了，别害怕。” 伊翎点了下头：“我可以在房间里吃吗？” “呃……”钱阿姨下意识瞟了眼旁边，后又笑道：“下来吃吧，好吃的太多了，餐车放不下。” “那好吧。”软软说完，伊翎跟着钱阿姨下了楼。 其实她无所谓在哪吃，只是要装的后怕一些才好。 她知道，她在这个家里所有的表现，钱阿姨都是事无巨细报告给路复川。 就这样想着，伊翎刚走进餐厅就看见路复川坐在餐桌上。 男人背对着她，脖颈处头发修理的整整齐齐。 脊背笔直，肩膀宽厚。 “哇呜呜呜！！”伊翎牟足了劲，像猫看见老鼠一样，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秦让呜呜呜，有坏人要把灵灵抓走……” “……” 路复川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她的一惊一乍了。 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坐下说。” 伊翎坐在路复川身边，紧紧扯着他的衣袖。 抽抽搭搭讲完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秦让，你身边的人是个坏蛋乌乌……” “嗯。”路复川点头，目光审视着她。 哭得和录像里一模一样。 虽说这女人是个麻烦，但也不应该像丢垃圾一样把人送到流氓窝里去。 到底是他判断失误。 “秦让。”伊翎的手下滑，转而握住男人宽厚的手掌，摇了摇：“你不要再让别人把我带走好不好？” 路复川垂眸，收回手，避而不答。 “秦让~” “秦让秦让~” “好。”短暂而迅捷吐出这个音节后，路复川说：“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 “什么？”伊翎眼前一亮。 奶茶？ 法式蜂蜜奶油小蛋糕？ 可她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她爱吃这个呀。 难不成…… 麻辣兔头？ 伊翎眨眨眼，看着钱阿姨端着水果盘走过来。 往她面前一摆，说：“先生特意吩咐我买的，我跑了三个市场才买到这么新鲜的野果子！” 伊翎：“……” 倒也不必。 钱阿姨：“洗的时候我吃了一个，哎呦！又涩又酸，小姐你怎么喜欢吃这个呀。” 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真不是正常人吃的……” 面前的果子有枣子那么大，青色，光是看着嘴里就不自觉涌出酸水。 “……” 当然不是正常人吃的了。 哪个正常人会吃这东西啊！！ 伊翎刚想开口拒绝，却见路复川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不想吃也变成超级想吃。 伊翎拿起一个扔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汁水溅出。 发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陈醋，里面加上茴香和八角，再拿着树上刚结出没多久的青芒，往里一蘸—— 就是面前这盘不知名野果的味道。 一口嚼下去伊翎觉得自己已经升天。 偏偏路复川就在眼前，不到五米的位置。 伊翎牵强扯着一抹‘满足’的笑：“谢谢秦让哥哥，真的很好吃。” 男人眨了下眼，修长的五指将果盘推到伊翎面前。 依旧泰然自若：“那就多吃点。” 7. 第 7 章 狗都不吃。 伊翎现在的处境就是—— 路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伊翎垂下眼，这野果光是看一眼都觉得酸水直流。 更何况现在盘子都推到眼前了。 想她伊翎虽说算不上家财万贯，但也多少能落得个财富自由的名头。 从未干过强颜欢笑，委屈自己的事。 如今真是深刻体会到了‘卧薪尝胆’这个成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几乎是用吞的，伊翎将嘴里的果子囫囵咽了下去。 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趣拿起第二个。 就在这时，路复川的电话响了。 男人终于不再盯着她看，拿起手机上了楼。 伊翎心道谢天谢地，明天就出去买彩票，长长舒了口气。 三下五除二解决好晚餐后，赶紧端着盘子钻进自己的房间。 这个是非之地越早逃离越好。 每多待一分，她对路臣的怨恨就增添一分，自己也就会惨一分。 进房间之前还出现了个小插曲。 她遇上了自己的宿敌——金毛犬。 这只金毛体型不小，耷拉着两个大耳朵，见到她就瞪她。 拜托，不就是初次见面抢了你的绳子，害得你那天没能出去玩吗。 至于气这么久？ 来来来，给你个果子吃吃吧！ 伊翎将果子高高抛弃，金毛一个原地起跳张嘴接住。 不到五秒，它僵在原地。 而后将咬烂的果子吐到地上，看着伊翎呜咽好几声。 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果然。 狗都不吃。 伊翎端着果子回到房间，将这些悉数倒进马桶，一票送走。 -- 路复川接到的电话是来自咸城精神病院的电话。 他怕伊翎有所察觉，拿起电话就上了楼。 那边告诉他：“路先生您好，由于咸城这边下大雨交通堵塞十分严重，我们大概两天后到达冉北市，请问病人现在病情如何？” “依然认为自己是书中人物，并把身边的人都错认成书里的角色。”路复川如实回答。 “请问病人是否有暴躁、过分悲伤、过度兴奋的状态？” “不刺激就不会有。” “好的路先生。”电话那端将这些记录下来后，告诉他：“我们会尽快赶到，在此期间还要请您配合病人的一系列要求，最好不要再刺激到她。” 挂了电话，路复川揉了揉太阳穴。 再不来把人接走，受刺激的就得是他。 路复川打开电脑，看到秘书转发过来的邮件。 与南苑渔村合并的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可想要吸引更多的客户就必须要在原有的服务上再创新高。 目前是密室逃脱、剧本杀等一系列真人解密活动盛行的阶段，路复川打算引进这种活动实验一下，楼上是酒店，楼下就是密室逃脱。 有了这个想法，公司管理层都开始寻找资源。 这封邮件便是管理层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定的。 ——缘里推理沉浸馆。 这家推理馆在冉北市非常有名，秘书把最受追捧的前三个剧本名字列在了邮件上。 No1.《书生与狐狸》 No2.《仙女与和尚》 No3.《沉浸》 路复川注意到，前两个作者是一个人，署名【零壹】 都没用想，他转达秘书，要求这位作者来设计剧本。 关了电脑，路复川点燃一颗雪茄，刚吸了一口，突然听见‘嗷’的一声。 尖叫声冲破天际，从二楼传到三楼。 然后就是钱阿姨的声音：“小姑娘！你怎么了！啊——！！” 路复川：“……” 他脸上阴沉的不像话，似是十一月的暴风雪袭来。 这房子是不是该重新装修一遍了，怎么这几天开始变得不隔音了。 刚刚，伊翎处理好果子就躺在床上打滚。 等发现金毛进来时，伊翎恹恹瞥了一眼。 待看见金毛嘴里叼着的东西时，她吓得‘嗷’一声。 手忙脚乱打开门冲了出来，身后是金毛锲而不舍追着她。 钱阿姨一过来伊翎就躲到她身后，抓着她的衣服：“阿姨救命！！” “怎么了？没关系，这是路先生的狗，很乖的。”钱阿姨以为她被狗吓到了，连忙安慰，并给她做榜样：“过来CC，到这边来。”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回眸笑着告诉伊翎：“CC可乖了，它——” 话还没说完，离得近了钱阿姨才看见CC嘴里叼了条，手指粗半大的小青蛇，还在吐着信子。 “啊——！！！” 钱阿姨叫得更狠。 伊翎本来已经稳住了，又被这平地一声吼吓得一颤，拔腿就跑。 刚一转身就撞上一个硬朗的胸膛。 伊翎捂着脑袋抬头，看见男人的脸就像看见救世主一样。 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爬树一样往他身上爬：“秦让救命！！有蛇！！” 钱阿姨也抓着她的围裙往过跑，娇羞似少女：“先生快报警啊！！” 路复川：“……” 不到十分钟，物业来人抓走了这条小蛇，又连夜请来工作人员检查院子里是否还有存留。 临走时，物业经理对路复川说：“实在不好意思路先生，打扰您和路太太休息了。” 路复川正要开口，伊翎上前一步，当家做主的样子：“没关系哒，我本来也很喜欢小动物呀。” “……”经理微怔，很快又再次展现出职业微笑：“明天白天我们会再次派人来检查一遍，那就不打扰您二位休息了。” “不打扰不打扰。”伊翎充分表现出热情好客，她也穿上鞋子：“我送你出去吧。” 经理受宠若惊，几句话就说上一句感谢。 心道这路先生平时话少，妻子却是个热心人。 伊翎把人送到大门口，挥手和经理说再见。 然后一个箭步冲到枝叶茂密的榕树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原波，你微信里说的那个剧本什么意思呀，不是你自己用那是谁用？”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俩见一面。”原波说：“我最近和大企业谈了个合同，但对方要求我先交个剧本考察一下，在没有签合同之前不能泄密，所以就拜托我们零壹大编剧再创作一本啦！” 这要是平时，伊翎一定会应下来。 可现在，她自身都难保，用手机都得偷着用。 要怎么可能抽时间写剧本。 伊翎一边说，一边捡起树枝在地上戳。 “我最近没时间——” 原波：“这样吧，分成从七三改成八二好了，我只拿二，人家点名要你写的，你看就最近这几天，咱们什么时候面谈？” “原哥，我真的不行，我——” “九一。” “……”伊翎吞了下口水：“对方要求多长时间交稿？” …… 挂断电话后，伊翎蹲在原地不知所措，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戳了好几个坑。 如果不是路臣，她现在已经喝着咖啡抱着电脑，意识早已在自己创作的世界里畅游了。 不像现在，人进来了，意识丢了！ 伊翎叹了口气。 面对原波给出的九一分成还在心动，萦生出要不就跑路算球了的想法。 纠结之时视线四下一瞟，突然瞧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刺猬。 又黑又小蹲在草丛里，不细看还真看不出。 第一次看见刺猬，正想拿出手机给它拍个照，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8. 第 8 章 啵啵！芋泥啵啵！ 伊翎吓得一颤。 路复川的声音就在不远处，而她手里正拿着手机。 当下她灵机一动，把手机扔到刚刚用树枝戳出来的坑里。 向后一仰坐在地上，双脚把土踩实，一把提起旁边的小刺猬，被刺戳破手指后，泪眼巴巴转过头。 “秦让，我找到一个好吃的。”她把刺猬提起来：“可是它扎我，我没法下嘴。” “……” 路复川心道，她有病，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那就扔掉，回家吃饭。” “那我和它玩一会儿，再沟通沟通，你先回去吧。” 路复川本来也没想等她，听她这样说头也不回地离开。 伊翎回来时，钱阿姨正抓着CC的耳朵教训它，CC怨恨地瞪了一眼伊翎，凶狠叫了两声。 “……” 有没有搞错，管我什么事。 你叼来蛇吓我，我还没说你呢！ 她懒得跟狗计较，趿着拖鞋上了楼。 刚进房间，原波再次发来微信：【我的零壹大编剧，我真的很看重这次机会，所以你尽快给我个时间，要不我去找你也行。】 她可不敢让原波过来这里找她。 伊翎来到二楼玄关处，想了想，又上了三楼。 她足足运了三遍气，这才鼓起勇气敲响了路复川的房门。 三下过后，里面没人回应。 又是三下，依旧悄无声息。 “秦让。”伊翎开始拍门，双手并用像是在敲鼓：“秦让秦让快开门呐！” “我在这。”远处的书房门打开，路复川半个身子探出门，不耐烦说完又高傲地转身回去。 “……” 他的书房第一眼望去，像是遨游在一片海里。 巨大的落地窗布满一整面墙。 已是夜晚，对面建筑物的霓虹灯交错折射进来，泛着幽蓝的光。 “什么事？”路复川问。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呀。”伊翎局促地站在桌前，两只手指头抠着：“你可不可以教我用这个？” 伊翎伸手点了点电脑。 路复川皱眉：“我没空。” “那你就交给我一些简单的就好，还有你经常拿在手上和别人说话的东西，也给我一个好不？” “……” 路复川想叫人滚出去，又突然想起精神病院刚才打来的电话。 也就两三天，再忍忍。 他垂下肩膀，硬是压下脾气：“去那边拿个椅子过来。” 路复川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讲了一遍电脑最浅一层的操作方式。 男人低垂着眼睛，语调沉闷，伊翎能听出他的不耐烦。 但她依旧装出一副甘之若殆的样子，时不时就给他拍拍马屁，还总是把水往他身边推。 “秦让，你喝一口再给我讲吧，小心不要累坏了身子。” 路复川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问她：“刚刚讲过的明白了吗？” “还有一处不懂。” 伊翎起身凑过去，指着电脑的图标：“这个按两下，真的能打小怪兽吗？” 她穿着新裙子，泡泡袖包裹着白到发光的手臂，在他眼前划过时，一阵铃兰清香钻进男人的鼻下。 路复川握着鼠标的手指动了动。 “嗯，这叫杀毒。” 又简单讲了些，他随便甩给她一个笔记本，让她回自己房间去玩。 临走时，伊翎抿了抿唇：“秦让，我也想和你用不见面的方式说话。” 路复川知道她说的是手机，点点头：“明天给你。” 第二天中午，钱阿姨就给伊翎送来一部手机。 为了凸显真实性，伊翎还和钱阿姨虚心求教了几个问题。 钱阿姨是个热心肠，这几天看伊翎越来越依赖她，她内心也对伊翎充满保护欲。 不仅帮她下载注册了微信，还教她怎么用语音发消息。 就这样一直教到傍晚，钱阿姨表示还有家务让她自己练练。 伊翎看着屏幕上硕大的字体，冷汗直流。 刚才她旁敲侧击说想要和秦让说话，钱阿姨直接就帮她加了路复川微信。 现在到她发挥自己是个懵懂小狐狸的时候了。 于是，路复川散会以后，拿起手机就看见微信有六十多条未读信息。 点开一听。 “秦让？” “秦让秦让你在吗？” “我为什么听不见你说话呀，你什么时辰回家？” 点开一条，后面语音就开始自动播放。 句句都是以问题结尾，路复川没耐心，向上拨动两下，随便点开一条超过十秒的。 “秦让，这是钱阿姨交给我的说话方式，可她是不是教错了，我想要和你一起说话的呀！” 路复川索性划到最后，用仅剩的耐心点开最后一条。 “我用你教我的方式上网，听说有个叫奶茶的东西很好喝，你可以给我买吗，我想要……芋泥啵啵奶茶。” 旁边还有钱阿姨的声音掺杂进来，是她帮忙告诉上面的字念什么。 路复川皱眉：“什么东西？” 伊翎又重复一遍：“哇塞秦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啦，啵啵！芋泥啵啵！” “……这是，奶茶的名字？” “嗯嗯！是呢！” 播放这几条语音时，池风就在身边听着。 强忍着没笑出声，清了清嗓子问：“路总，需要我去给那位小姐买回来吗？” “……” 路复川看了眼时间，刚好他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 回家途中，路过奶茶店，路复川想了想，吩咐池风停车：“下去给她买吧。” 白天，精神病院再次打来电话。 说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冉北。 想吃什么就满足她吧。 最后一天了。 从公司出来时天上就下起了小雨，现在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雨刮器刚刚跑到一边，大雨下一秒就掺着亮眼的霓虹再次席卷而来。 前面车辆纷纷亮起双闪，车流越走越慢，后来干脆堵在桥上。 十几分钟后，有交警通知前方出现车祸，让大家耐心等待。 路复川开始用手机回邮件，直到提示电量低后，他才把手机扔到一旁充电。 而后干脆阖着双眼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窗外雨声和鸣笛交织的声音。 车堵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池风绕小路两人从后门进了别墅。 钱阿姨看见路复川还很惊讶：“什么时候回来的，没看见灵灵吗？” “她？” “对啊，一直在院子里等你呢。”钱阿姨说着就指着落地窗：“她听说堵车了，就闹着去找你，我说让她披件衣服坐在亭子里等，这才不闹了。” 路复川的视线移过去，伊翎一个人抱着肩膀坐在亭子里。 小小的背影缩着，头却高高抬起望向门口。 “哎呦！我煲的汤忘记调小火了！”钱阿姨一拍大腿赶紧往厨房跑，边跑边说：“先生你去把她叫回来吧，一会儿该感冒了！” “……” 什么时候这家里的人都开始大惊小怪了。 伊翎坐在院子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还不回来。 我等一口奶茶容易吗？ 她抻着脖子往门口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之前一直忙着写剧本杀，大概有半个月没喝过奶茶了。 半个月什么概念？ 四舍五入就是一年啊！ 这谁能受得了一年不喝奶茶。 可是，再这么等下去她非得冻死在这。 伊翎搓了搓肩膀，正要起身，脚下一麻没站稳刚要摔倒突然身后出现一只手。 虽然只是轻轻带了一下，但伊翎瞬间猜出是谁。 奶茶！ 她回头。 夜幕下，橘子色的灯打在男人的侧脸上。 “秦让！”伊翎欣喜欢呼一声，一下扑过去抱住他。 嗯？ 怎么回事，手里没有奶茶呀。 该不会是没买吧，也是，下这么大雨奶茶店怎么会开门。 哎，失策！ 手臂上冰凉的温度覆盖在他颈间，略显潮湿的头发蹭着他的侧脸。 路复川垂眸，抓着她纤瘦的手臂把人带下来，低沉开口：“回去吧。” 伊翎眨了眨眼，下意识挽住他的手臂，还是没忍住问：“芋泥……啵啵奶茶……” “在客厅。” 啵啵已经有些软了，但也不妨碍伊翎感受幸福。 她都喝了一大半了，这才察觉路复川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没有上楼。 伊翎看了看手里的超大杯奶茶，往他面前送了送：“你喝吗？” 路复川抬眼：“不用。” 顿了一下，他问：“你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等我。” 这题她会答。 伊翎放下奶茶坐到路复川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我和你说了好多话，但你不和我说，还不回家，我以为你出事了，要不是我叫你去买奶茶，你就不会出事。” 伊翎抬起手保证道：“以后我不喝奶茶了，你千万不要出事。” 静默片刻。 路复川：“我知道了。” 对于一和她说话就避免不了亲密的肢体接触，路复川已经习惯了。 男人抽出手臂站起身来，顿了一下，又撂下一句：“钱阿姨煲了汤。” 而后回到楼上。 煲汤？ 汤能有我芋泥啵啵奶茶好喝吗？ 彩虹屁吹完，伊翎再次拿起奶茶吸溜吸溜。 路复川回到书房，拿起手机按了两下。 伊翎的声音从话筒传出。 “秦让，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难道我没发出去吗？可是前面没有红色的圆点呀。” “天都黑了，现在是戌时了，你在干嘛呢？” 路复川的眸子暗了一下。 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短信。 精神病院发来的：【尊敬的路先生，我们已到达冉北市，因大雨原因暂行动不便，预计明天中午到达您家，请您谅解。】 9. 第 9 章 鸿门宴 浴室氤氲，蒙上一层薄雾。 男人站在淋雨下，水流顺着下颌线划过。 他将白天穿过的衣服放进衣篓，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浴袍走出来。 没一会儿，钱阿姨送上一杯咖啡，顺便来到浴室将衣篓里的衣服拿到楼下清洗。 路复川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 雨已经小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和草木的芬芳。 他的眼神透过对面的建筑物不知道在看哪里。 突然门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秦让！秦让！” 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与往日不一样的女人。 她穿着宽松的白衬衫配上红色小皮裙，一直凌乱披散着的头发也高高束起。 将手机举到他眼前，语气有些急：“这个到底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说话呀？” 路复川把人放进来，伊翎就坐在小沙发上，两条细眉微蹙：“秦让，你快告诉我呀，我想和你一起说话。” 伊翎觉得，她必须得时刻在路复川面前刷脸，时刻扮演只需要他的小可怜，这样才能让男人对自己放松警惕。 试问，面对这么一个又可爱又无助的小狐狸。 谁能不动心？ 没有人！ 她歪着脑袋看他，透亮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把漫天绽放的烟火都收进眼中。 看着路复川手指点了两下，而后他拿起自己的电话。 “现在可以了。” 声音从伊翎的手机里传出。 “哇！”伊翎举着手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那我说话秦让你也能听见吗？” 路复川：“能。” “我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呢。”伊翎朝他笑：“秦让，还是你厉害，随便动动手指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彩虹屁听着舒心吗？ 你随便点两下，就得到了这么多句肯定和感谢，是不是在心里偷着乐呢？ 实不相瞒，伊翎拖鞋里的脚趾都抠在一起。 她是真的太适合演智障了。 又毫不掩饰地夸赞几句后，伊翎见好就收。 两个人之间一定要留有距离和余地，不然新鲜感消耗的太快，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刷脸完毕，伊翎满意地将手机揣进兜里：“那我就回自己房间咯，秦让哥哥你也早点睡。” “我不叫秦让。” 伊翎刚起身，就听见路复川低沉开口。 她微怔，而后又笑意满满回头：“你又在逗灵灵玩啦！” “我叫路复川。” 伊翎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纠正名字，但她知道，这几天她卖的乖有用了！ 工具人不甘心做一个替身。 他要为自己正名，要做独一无二的路，复，川！ “那我以后就叫你川川啦！” “……” --- 第二天，伊翎早早地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好像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按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趁着钱阿姨没上来叫她吃饭，赶紧打开电脑。 原波说这次的剧本至关重要，也不知道他是搭上了哪艘大船撞了大运，别是被人骗了就好。 坐在电脑前想了想，她开始动手。 没一会儿，钱阿姨过来敲门：“灵灵，睡醒了吗？” 伊翎赶紧关上电脑，走出房门：“做什么好吃的啦？”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刚走到玄关处，伊翎看见路复川也在餐桌上，和他一起的还有池风。 平时她起床下楼，路复川多数时间已经走了。 今天不但没走，池风居然也在。 伊翎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坐在路复川身边，眼睛时不时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瞟一眼池风，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直往路复川身后躲。 桌上的饭菜也和平日里早餐不一样。 今天的早餐竟全都是肉，兔肉、鸡肉、牛肉、还有一大锅波光粼粼的羊肉冬瓜汤。 男人伸手将不远处她的餐盘拿过来：“别怕，先吃饭。” 说完，他朝池风使了个眼色。 池风会意，在用夹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伊翎盘中：“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嗯。”伊翎点头，又往路复川身后缩了缩。 池风：“……” 伊翎的额头在路复川肩膀上蹭了蹭。 看见没，我只需要你，看见没？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在这个世界上只信任你一个！ 路复川今天破天荒没有皱眉，没有和她瞪眼睛，反而再一次好言相劝道：“吃吧。” 没想到昨晚的彩虹屁那么管用。 竟融化了冰山。 看吧，就说没有人不喜欢恭维。 任你再六根清净，也抵挡不住我小狐狸的媚眼如丝。 伊翎安静低头吃饭，这是她来这个家以来，吃上的第一顿盛宴。 看来以后还得多夸夸路复川。 于是，伊翎现场卖乖。 “川川，你真的太厉害了。” “昨晚我给你说话，你居然也和我说话了，要是你还不理我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川川，那以后能经常和我说话吗？” 一句“川川”差点让池风噎到，他快速抬眼瞧了下路复川。 平日里严肃矜贵的路总，听到这个称呼丝毫不意外。 反而点头：“嗯。” “川川你对我最好了，不管是在书里还是在书外，你都是对我最好的人。” 说着，她放下筷子，高举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灵灵最爱你啦！” “……” 一整顿饭就以伊翎时不时一句吹捧而结束。 伊翎率先拿起公文包来到路复川身边：“我送你上班。” “今天不上班。”他说。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所以这一顿饭吃的这样悠闲。 伊翎想这是个和路复川关系更近一步的好机会。 当即，她热烈邀请他：“川川，你要不要来我房间？” 路复川：“？” “阿姨给我了好多花种子玩，我前天种下的，今天早上过去看已经发芽了。” 说完，她大胆过去牵他的手：“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路复川没动，正要说什么，池风小声说了句：“路总，十点多了。” 伊翎茫然看着他俩。 而后，路复川点头：“走吧，去看看。” 十点多怎么了？ 难不成他们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此刻，伊翎也没去纠结这些。 到了阳台，献宝似的掀开保鲜膜，黑色的泥土里萌出嫩绿的枝芽。 路复川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 “这是什么？” “这是风信子。”伊翎指着一盆像大蒜一样的东西，说：“它的花语是，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 又指着另一盆：“这是鸡蛋花，预意希望、复活。” 然后，她又拿起最后一盆，眼睛划过荧光：“川川，这个是我要送给你的，它叫四叶草，但我怕你不会养，我先帮你养几天好不好？” 路复川看着她。 今早的她就和这些花一样，生机勃勃。 “好不好呀？” “我……”他正要说话，敲门声响起。 池风探进来半个身子：“路总，可以走了。” “嗯。”路复川别过眼，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池风却没有离开，反而笑着问伊翎：“不来送送？” 伊翎全当池风想跟她搞好关系，她怯生生点头：“好。” 下楼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在和路复川握手，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脸上堆着笑。 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察。 而后又走进来的两位，让伊翎疑惑更深。 怎么还穿着白大褂？ 那人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开口：“病人在哪里？” 身边的池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这里。” 伊翎：“……？” 路家的大门像是酒店宾馆一样，两扇门敞开着，外面所有一览无余。 伊翎这才看见院子里停了一辆急救车，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咸城仁爱精神康复医院】 伊翎在心里草了一句。 明白了，鸿门宴。 法克！ 狗日的见醉鬼不够劲，还要给她弄到精神病院去！ 她一个箭步就窜出去，只是——胳膊被池风牢牢攥着…… 滑稽地腾空起跳，又被一把捞回来。 妈的又是你。 上次没来得及收拾你，这次还来是吧？ 伊翎反手一转，一口咬在池风布满肌肉的手臂上。 一个一米八的汉子顿时哀嚎出声。 伊翎得以逃脱，马上往楼上跑，奈何池风反应敏捷，两步追上她，反剪双手就给拎了下来。 “……” 伊翎痛苦哀嚎：“川川救命！！” 然后，伊翎眼看着路复川向旁边挪了一步，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 你是真的牛。 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两位看了半天热闹的警察。 一人抬着她一条腿，这下伊翎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医生从车里取出担架，拿着束缚带就过来了。 七八个人合起火来把她按在担架上，束缚带一绑，伊翎想起当初猪八戒不就是被绑在竹子上烤的吗。 好家伙。 难兄难弟啊！ 卧槽卧槽卧槽，她不想玩了。 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和嘴能动，伊翎抻着脖子叫路复川：“我没疯，我没疯我真的没疯！” 男人不知道在和警察说些什么。 伊翎尖叫：“路复川——！” 话音刚落，路复川看过来。 与他对视上后，伊翎喊得更凄惨：“路复川我没疯，我真没疯！” 旁边那个胖子笑眯眯开口：“放心吧路先生，每一个病人都会说这三个字。” “……” 说你大爷，老娘真的没疯！ “路复川……呜呜呜……”伊翎突然嚎啕大哭：“你不是说你要我的吗，你不是答应我要一直和我说话的吗呜呜呜……” “川川救我川川呜呜呜……” 她的哭泣声一传出来。 路复川脸上的表情有细微变化，眼神也不似刚才那样平淡。 伊翎继续感化：“阳台上的花还没有浇水，我好疼，我——” “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路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胖子说完，抬了抬手。 ……这他妈的，都不让人说完话的？！ 伊翎已经被抬到院子里，她仰天嚎叫：“我真的没疯啊！！路复川——！” 然而只是徒劳。 车门一关，蓝天白云统统消失在眼前。 任她扯着嗓子喊再大声音，车外也听不见。 伊翎能感觉到车已经启动，她马上转头跟医生说：“我没疯，这都是我演的，我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颠簸。 车上所有人都大幅度晃了一下，紧接着伊翎眼前一亮。 阳光重临。 她看见了路复川的脸。 10. 第 10 章 四叶草 路复川脑海里一直闪过暴雨天在亭子里等他的那个背影。 不止这些，还有刚才她碎碎念那些话语。 其实路复川一个也没记住，可他知道，那些花都是代表她现在的心情，和对他的期盼。 就这么把人送进精神病院是不是不大好。 说不定她的家人还在找她。 胖子从车上下来，有些局促，疑惑地问：“怎么了，路先生？” “等我联系到她的家人再说吧。” 伊翎：“呜呜呜……” 吓死我了。 算你还是个人，算你还有点良心，乌乌你他妈的呜呜呜…… 解开束缚带的下一秒，伊翎‘嗷’的一声跳下车。 像是怕人反悔似的，一个箭步冲回房间。 反悔也不管用，她就长在路复川家里了！ 看着这个熟悉的摆设，看着这个自己刚离开不到三个小时的被窝。 一切就好像一场虚幻的梦，伊翎静止片刻，清冷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来。 此刻没有人看见她，她的眼泪是真实又后怕的。 她沉着脸，抱着自己颤抖的肩膀。 孤独和无措后知后觉席卷全身。 万一真被关进精神病院，谁会信她的话？ 那接下来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都不敢想。 回首这几天的经历，全都是拜姓路的所赐。 你们叔侄二人，真的一个比一个狗。 枉我给你吹了那么多彩虹屁，这辈子没腆着脸夸过一个人。 给你厉害完了呢，夸你几句你要上天？ 你要飞？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伊翎瞬间恢复成小可怜，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也埋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伊翎开始颤抖着往角落里缩。 “别害怕。”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路复川说：“他们都走了。” 伊翎的哭声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连路复川碰她一下手臂，她都吓得大喊大叫不让他碰，恨不得缩进墙里。 许久许久，大哭变成小哭，伊翎感觉身边没了动静。 她悄悄抬起手臂，从缝隙里往外看。 赫然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手机。 瞧那专注的模样，估计是在工作。 好家伙。 我都哭抽抽了，你居然还在工作！ 罢了。 只要她主动，就会有故事。 伊翎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似是被风卷起的沙砾：“你不要我了就直说，我就走……” 路复川手里的动作一滞，偏头看向她。 伊翎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露出通红的一双眼睛。 目光自然垂落，呆呆看着地板缝隙。 “可是——”她扁扁嘴，又是两行眼泪落下：“你明明是对我最好的人，为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又开始小声抽泣。 就连空气似乎都被她的情绪感染，房间里弥漫着低气压。 路复川忽然觉得很热，很烦躁。 他褪去外套，又松了松领带。 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痛哭流涕的女人。 顿了顿才开口：“他们已经走了，别害怕。” “……” 她真的接不下去了。 要不咱俩就在这车轱辘话说一宿？ 伊翎只能重新起头：“你明明知道哪些臭道士专门是来抓我的，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又把人叫来，我被他们抓走是要被炼成仙丹的乌乌……” “……” 静默一瞬，路复川再度开口：“别害怕了。” 伊翎：“…………” 路复川现在已经把他的‘别害怕’文学.运用的炉火纯青。 伊翎为了展现自己的脆弱和无辜，决定暂且不跟他一般计较。 顺着他的意思从地上站起来，默默回到床上。 把被子盖过头顶，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那意思是，你可以滚蛋了。 路复川刚走出门，就见钱阿姨往这边张望。 看他出来了，关切地问：“灵灵没事吧？” “没事。” “路先生，不是我说您——”钱阿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灵灵是病人，你不该这么对她。” “……？” “灵灵刚收到先生你给的手机那天，乐得笑开了花。”钱阿姨回忆那天，叹了口气说：“缠着我要我教她怎么才能和你说话，我帮她加了您的微信，等待您同意的时候灵灵急得不行！” “先生，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现在真的替灵灵委屈。” 这么久以来，伊翎从不信她到依赖她，已经成功蛊惑了钱阿姨的心。 她不仅照顾她的起居，还帮她买各种女孩子的生活用品、化妆品，喜欢的裙子和简单的首饰。 今早目睹了她被绑上车那一幕，钱阿姨心疼的心梗都要犯了。 一个生病，忘记自我的小女孩。 被那么信任的人送上车，任谁都会觉得撕心裂肺。 “您要是嫌她麻烦，我劝您还是抓紧帮她找到家人，今天来那几个说是医生，我看更像流氓。” 路复川：“……” 怎么就都成他的错了。 到了公司，一大堆文件等着他处理签字。 路复川刚扫了几行，文字便开始在眼前舞动，好像个个都活过来了。 他放下钢笔，捏了捏鼻梁。 钱阿姨的话犹在耳畔。 不一会儿，他打开电脑，搜索栏上打出【四叶草】三个字。 翠绿遍布了整个屏幕，他看见这样一行字：【四叶草难能可见，代表幸运、幸福。】 伊翎希望他幸福。 而他却急需摆脱这个麻烦。 路复川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但的确是伤害到了她。 回想起这些天她所有的表现。 看到自己会笑，自从有了电话，每天都会轰炸他。 他心情好回复一句，她会乐上一整天。 他不回复，她也不会不高兴。 其实她也没有做错，她只是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路复川眉间皱起一座山，耳边还萦绕着她那句话。 ——“你明明是对我最好的人，为什么……” 这时，池风敲门走进。 “路总，刚才缘里体验馆的老板打来电话，问我们能不能答应推迟一下剧本进度，他说那位叫零壹的编剧出了点状况，交剧本时间可能要延迟。” 路复川现在心里有些乱，便点头：“尽快吧。” “好的。”池风说完就要走，又突然被路复川叫住。 “你对女孩子也太粗鲁了吧。” 池风：“？” “我看她的手臂都被你扯红了。” “……” 池风这才明白老板说的是谁。 他无奈掀起衣袖，手臂上明晃晃一个牙印：“路总，早上被她咬的，现在还没下去呢，疼——” 路复川垂眸：“她受到了惊吓，自我保护也正常。” 顿了一下，又补充：“医生说的。” “……” 池风走后，路复川收到了早上一同在场的警察的信息。 【路先生您好，我们已上报领导，会尽快查清楚病人的信息。】 与之一同发来的短信还有咸城精神病院。 【尊敬的路先生，我们已经收到您结算的三倍费用，后续医疗机器的资助我们会联系您的助理，我们代表全体职工和病患，感谢您的资助与支持。】 过了一会儿，路复川按下内线电话，告诉池风：“帮我买点东西。” -- 下班后，钱阿姨看见路复川手里拎了四五个袋子，忙接过来问：“先生，这都是什么啊？” “你处理一下。”路复川动了动手指，又问：“她呢？” “一直在房间呢，不出来也不和我说话。” 路复川点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打了个几个越洋电话，又喝了一杯热茶。 这才顺着楼梯往上走。 钱阿姨看了眼电梯，问：“电梯坏了吗？” 路复川：“……” 他手里拎着个精美购物袋，停在二楼楼梯口，默了默还是走进去。 先是按了下门把手，发现被从里面锁住后，这才敲门。 门里没有半点声音，仿佛根本没有住人一样。 “咳。”路复川低声咳了一下，而后开口：“我带了你喜欢的东西。” “……” 还是没有动静。 他可没有钱阿姨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为了哄她开门在门口碎碎念。 路复川直接找出备用钥匙，一把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 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扔在地上，地毯半掀起来，就连抽屉都没能幸免，成台阶状展开。 女人就倚在阳台门边，微风拂动她的及腰长发。 她身着一身黑色丝绒长裙，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精致的妆容。 眼睛看着他，不似白天那样可怜地躲闪。 褪去了之前的活泼好动，她目光微沉，黑色的天幕作为陪衬她的背景。 长裙与幕色融为一体，可双肩白到发光又将她完美从中剥离。 路复川眯了眯眼。 心中陡然滋生出一种异样情绪。 面前这个人，突然变得陌生了。 他抿了抿唇，好脾气的忽略地上的狼藉一片与她对视。 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给你买的——” “路复川。” 伊翎幽幽开口，仰着下巴，视线在他身上不屑地扫了一圈，凌厉道：“谁准你这么和本小姐说话的？” 路复川：？？ 11. 第 11 章 欠收拾 伊翎在房间想了一个下午，得出的结论是，她对路复川太过于信任了。 以至于做梦都没想到，他在把自己送到酒鬼秦让身边未果后，又要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 那么下一步说不定就是直接推下悬崖，任她自生自灭了。 不行。 万万不可。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任凭钱阿姨如何哄她也不肯开门。 终于，她想到了—— 换个剧本！ 又软又萌又可爱的小狐狸，你不是不稀罕吗？ 那好，我现在就要折磨你。 你路复川不是有钱吗，那我就比你更有钱。 你拽？呵呵，老娘比你更拽。 开玩笑，我可是当代作家。 只要我想，我笔下的一粒灰尘都能开口说话，我无所不能！ 当下，伊翎就在脑海里迅速为自己编了个豪门千金的剧本。 先给自己支棱起来才是王道。 而他路复川，呵，不过就是个破企业的老总。 和她相比，穷小子一个罢了。 “和我说话要用敬语。”伊翎抿了抿唇，语气慵懒带着不耐烦：“我以前教过你的，都忘了？”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近，残留的晚风吹拂她的发梢，气场都带着飒。 染了车厘子颜色的指甲攀上他的胸膛，沿着墨色领带缓缓向上游走，清晰感受到男人硬朗的胸膛，再轻轻一推。 眼睫上抬与他对视，红唇微启：“要，说，您。” “……” --- “路先生，这大概就是病人受到强烈刺激后的症状，她的身体出现了应急反应，逼出另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书房里，路复川铁青着脸，他的肩膀上染上一抹口红。 因为刚才惹急了那个女人，被狠狠咬了一口。 白衬衫上明晃晃挂着红色，似是雪中一粒樱桃，看见的人都不由自主遐想连篇。 “这个人格多久才能离开？” 他的桌前站了两名医生，各个低垂着眼睛。 其中一个答：“这个我们也没办法确定，或许您可以配合她，让她觉得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这样更容易出现一开始狐狸的人格。” “换了个人格也能记住我的名字？” “可以的。”医生答：“如果您之前有正式纠正过，这部分记忆深存于她的海马体内，可以转移到另一个人格的意识里。” 另一个医生将药箱放到桌上：“路总，这个是我们医院的药，每晚睡前给患者服下就好。” 路复川挥了挥手，安静重新回归。 他想去拿面前的咖啡，刚一抬胳膊，刺痛感袭来。 刚才，被那个女人硬逼着说‘您’、‘请’各种敬语。 还要和被他强行打开的门说‘对不起’ 他不过才跟她讲了几句，一言不合就扑过来咬他。 真是不管哪个人格都是属狗的！ 钱阿姨轻轻敲门：“先生，下来吃饭吧。” “她呢？” “灵……灵大小姐说不吃了。” “？”路复川皱眉：“你叫她什么？” 二十分钟前，伊翎给了路复川一口后，照镜子看见口红花了。 又给自己涂了一层烈焰色，这才踩着高跟鞋款款下楼。 刚刚好钱阿姨把饭菜端上桌，笑道：“灵灵你快看，这一桌都是路先生刚刚带回来的，都是你爱吃的。” 伊翎垂眸，餐桌上的确都是她——不，是小狐狸爱吃的。 锡纸鹌鹑，烤鸽子，炸鸡架，干锅牛蛙，黄花鱼，还有一大盆上次酸的狗都不吃的野果。 看看。 这男人呐，就是欠收拾。 她要是不作这一通，说不定现在还喝稀粥呢。 可惜呀路复川。 孩子长大你来奶了。 腿好了你找着拐了。 晚了。 伊翎把食指横在鼻下，皱了皱眉：“我不吃这种东西，叫路复川去给我买牛排。” “牛排有呀！”钱阿姨掀开桌上的餐盘盖，一块刚煎好的牛排出现在伊翎眼前。 色泽鲜艳，能勾起就算吃饱了还能再吃几口的欲望。 她不露痕迹吞了下口水，又移开视线：“我要吃米其林三星空运过来的，前菜我要黑松露奶油汤和鹅肝冻，主菜要鲜蛤和红葡萄酒，甜品就不吃了，最近在减肥。半个小时内我要吃到，帮我转达路复川吧。” 钱阿姨：“……” 钱阿姨一字不差，连语气都给路复川学出来了。 而后怯怯看着他：“那您……联系米其林？” “不吃就饿着。” 路复川怎么可能被人牵着走。 还是不饿。 饿了就算给她生的都能吃光。 下了楼，满桌的肉，看的路复川头疼。 他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 ‘嘭’的一声放下，沉着脸：“叫她下来。” 此时伊翎正在房间构思下一步该做什么。 想她曾经不说是天之骄女，也算是小家碧玉。 大学四年，无数男同学拜倒在她裙下，最辉煌的时候校园论坛全都是给她的告白贴，管理员删都删不完。 自从和路臣在一起后，伊翎收敛了所有光芒，只为他一人绽放。 现在想想，可真他吗后悔。 一片赤诚喂过狗，她自然长记性。 所以，现在她必须得让路复川知道，顺着她是唯一的出路，但凡想要把她送走那他就会陷入地狱模式。 可这个男人明显城府极深，面冷心也狠，想要完全掌控他谈何容易。 伊翎的视线落在路复川刚才拿进来的礼品袋上。 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项链，挂坠是一条银色狐狸，狐狸头顶镶着一颗红宝石，光影闯进伊翎的瞳仁里，似是银河最亮的一颗星。 这个礼物和楼下那一桌饭，很明显是路复川的示好。 基于这两点，伊翎判断，是她白天的眼泪发挥了效果。 只要让这个男人觉得有愧与她，那么把他收入掌中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委屈一点也没什么，就等着苦尽甘来那天。 看着路臣被自己踩在脚下。 想到这，伊翎豁然开朗。 敲门声响了三下，钱阿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灵灵大小姐，路先生叫你下楼。” ‘灵灵大小姐’是她刚才脑子一抽给自己取的称呼，现在一听都能用脚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伊翎缩了缩脖子，打开门时已经换成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买了吗？”她问。 “路先生在楼下等您。” “就是没买？”伊翎将双手环在胸前：“叫路复川亲自过来请我。” 钱阿姨：“……” 突然，伊翎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上还是之前她请钱阿姨帮忙存的名字【小川川】 刚接起来，听筒里传出男人警告的声音：“要么下楼，要么离开。” 嘟嘟嘟—— ？ 呵，还挺硬气。 行，算你硬气。 伊翎下楼就看见路复川坐在那，整个人像是个阎王一样，感觉有他在的周遭黑雾四起，让人生畏。 伊翎扁扁嘴坐下，为了维持自己大小姐的气场，她霸气坐到了路复川对面。 生死局，兄弟。 路复川看样子并没有应战的意思，重新拿起筷子。 在伊翎的注视下，吃得津津有味。 好像他无需做什么，就能轻而易举打破伊翎强装的气场。 这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战场。 伊翎瞪了他半天，漠然开口：“我不吃这些。” “……” 被人刻意忽视简直就是无声的挑衅。 伊翎一拍桌子：“路复川！” 男人总算意识到还有她的存在，抽出纸巾抿了抿唇，矜贵又淡然：“怎么？” “我辛辛苦苦从书里穿出来还不是为了你！你可倒好，竟然视我为空气？！” “……” 台词有点耳熟。 路复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伊翎继续演：“要不是因为早就与你有了婚约，你以为我愿意屈身于你这个狭窄简陋的三层别墅吗？” “我放弃千亿资产，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就换来你这么对我，拿这么一桌残羹剩饭来应付我！” 说到这，伊翎倏然红了眼睛，两行热泪从眼眶里划过。 “你曾经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路复川抿了抿唇，算是理清这个人格了。 他递上一张纸巾：“擦擦眼泪。” 伊翎接过纸巾，一边哭一边埋怨：“在这里就变成眼泪了……” 路复川瞧她：“不然叫什么？” “我流的泪是宝石，为了找你穿出来，现在变成一文不值普通的泪水了，我在书中，头发的颜色还会随着心情变化呢……” “……” 路复川默了默，单手扶额长长舒了口气—— “吃饭吧。” 伊翎算是发现了，这个男人好像是有那个强迫症。 他不强迫自己，他强迫别人。 但凡别人不按照他的要求做，说不上几句话他就能把话题给你带回来。 伊翎刚拿起筷子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便用筷子戳了戳面前这道烤鸽子：“太硬了，我懒得咬。” 又指着干锅牛蛙：“这种东西怎么能入得了本小姐的口，太粗鲁了，我不吃。” ‘啪’的一声，对面男人把筷子拍在桌上。 伊翎瞬间收声，看了他一眼：“你又对我凶？”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伊翎就后悔了。 路复川的眼里好像簇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下一秒将她吞噬，比这道烤鸽子还硬。 别别别，别激动！ 你再给我个台阶，就最后一个台阶，我就吃了。 我不挑食，我真的不挑食，拜托啊啊啊啊—— 须臾，路复川开口：“你到底要怎么样？” 呼—— 伊翎不露痕迹舒了口气。 她努了努嘴：“要你喂给人家吃！” “……” --- 虽然那天的晚饭路复川没妥协，但好歹也算是心平气和跟她讲话。 加上钱阿姨时不时来哄她两句，等路复川离开后伊翎总是吃了顿像样的饱饭，也算是变身成功。 她很快就适应了大小姐这个身份，甚至比小狐狸更好适应。 她只需要每天矫情，每天对现有的生活表达不满就可以了。 这期间，还有意外收获。 她不知道触动了路复川哪根神经。 大概是让这人帮忙代购，给他磨烦了。 直接甩给她一张卡。 冷酷地丢下一句：“想要什么自己买。”就再也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伊翎表示她爱死这种霸道总裁了。 请尽情的用钱来羞辱她，她能忍！ 从那天开始，家里的门铃声就没消停过。 第一天傍晚，伊翎正吃着剔好骨整整齐齐摆在餐盘里的羊排。 门铃响起，她立马扔下筷子跑去开门。 快递小哥送货上门，三大箱衣服，有说有笑帮她抬进房间。 路复川没做声，垂眸吃饭。 第二天同一时间，三箱零食，两箱饮料。 四五个人叽叽喳喳闯进他的别墅。 路复川就当做没看见，忽视了地上的脚印。 可是第三天一早。 他穿着烫好不带一丝褶皱的西装，刚走出电梯，就碰见光着膀子的大汉身后背了个巨大冰箱，差点就跟他脸对脸贴上。 路复川想杀人。 可还没等他没说话，那人便开口：“来来来大兄弟让一让啊！别碰着你！” 说完，满是灰尘的包装纸壳，擦着路复川的高定西装划过，为他袖口染上一朵灰尘做的花纹。 “……” 路复川直接把伊翎拎过来，沉声问：“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伊翎嘴里咬着巧克力威化，含糊不清地说：“我买了太多好吃的，吃不完就只能放在冰箱里了。” “家里没有冰箱？” 伊翎很委屈：“那还得下楼，我就买了个放在我的房间——哎师傅，放这！对对对！” 路复川：“……” 冰箱摆好后，安装师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姑娘，运费50元您结一下。” “哦，找我哥哥。” 路复川感觉太阳穴抽抽着就要蹦出来了。 习惯性掏出卡，刚拿出来一半又塞回去，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哎呦谢谢老板！”小哥把钱揣进兜里，欢快离开。 伊翎把她的各种饮料全都往冰箱里塞，一边塞一边摇头：“太小了。” 这双开门的大冰箱将近一米八的高度，她需要踩着小板凳才能摸到最上面，竟还嫌小。 路复川听不下去了，问她：“你的东西都没摆满，还小？” “我是说你的家太小。”伊翎睨了他一眼：“想打高尔夫都施展不开拳脚。” 路复川没能跟上她的脑回路，倒是对她的称呼存在疑问。 “你说我是你哥哥？” 之前还说和他有婚约。 “嗯，对外就这么说。” “为什么？” 伊翎眉间蹙起一座小山，从小矮凳上迈下来。 将一缕碎发掖到耳后，一副‘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的不耐烦样子，给他解释。 “因为，你，不，配。” 12. 第 12 章 千亿资产 “我可是千亿集团家唯一的千金，我们家掌握全球经济命脉。”伊翎一脸认真，眉眼间都是一副‘我怎么能认识你这个傻子’的表情。 “那我要说我们俩是一对儿，传出去我丢不丢人啊！”她不耐烦摆摆手：“你就按我说的做，别总想着高攀。” 还千亿资产。 路复川觉得有时候人疯了也挺好的。 起码能清醒着做白日梦。 他问：“你的千亿资产在哪？” “在书里呀。”伊翎说：“我们家的床都有五百平呢。” “……” 就当他一大早被气到神志不清，才和这个女人说了这么久没营养的话。 路复川回房间重新换了身衣服，头也不回离开家门。 伊翎自然知道气到他了，乐得趴在床上捶床笑。 吃光了手指上的妙脆角，伊翎下了楼。 钱阿姨告诉她：“小姐你好好在家待着啊，我去给你买羊排和鱼子酱，你不要乱跑哦。” 不要乱跑哦~ 这是老天都在提醒她吗。 趁此机会，她刚好可以和原波见上一面，研究下剧本杀。 伊翎点头应道：“好的。” 待钱阿姨离开后，她趿着拖鞋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紧随其后离开别墅。 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体验馆人满为患的时候，原波走不开，只能伊翎去找他。 大概很久没出来了，闻着外面的空气都觉得开心，步伐也变得轻盈。 见到原波时，他正坐在监视器前看玩家解密。 原波招了招手：“快来看快来看，你的剧本！” “哎呀我的摇钱树啊！”原波眼中溢满笑意，看财神爷一样看着伊翎：“你这个小狐狸写的太牛逼了，敢爱敢恨，这些天但凡是拿到小狐狸剧本的，没有不哭的。” 伊翎也坐下来，视线落在屏幕上。 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坐在中间一个女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伊翎眯了眯眼，认出她是谁时，突然僵住—— 原波还在叨叨：“我也算是慧眼识珠，当初那么多自荐剧本，我就看中你的了，你说你——” “草！”伊翎一拍桌子站起来。 原波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看着她：“怎么了？” “这个人是谁？”伊翎指着屏幕，液晶显示屏被她的指甲怼出一道波纹。 原波小心翼翼挪开她的手指，摸了摸自己高价购买的液晶显示屏。 忙找出玩家们游戏之前签的免责协议。 “这个人叫……王倩倩。”原波看她：“怎么了？你认识？” 何止认识。 还共享男朋友呢。 伊翎阖上眼：“她拿的什么剧本？” “灵灵。” 草！ 伊翎强忍住想要下去撕她的冲动，缓缓坐下：“待会不是要做任务吗。” 原波：“对啊。” “我们来关照她一下。” 原波：？ 《书生与狐狸》这个剧本是前期欢快，后期悲惨，里面唯一有一个恐怖环节，就是要独自一人经过一条悠长的隧道，在砖缝中找到开门的钥匙。 于是，王倩倩走过的这条隧道里，多了四五个突然袭击的工作人员。 有趴在地上一把攥住她脚腕的。 有加大吹风机力度，吹得她睁不开眼的。 还有拿着喇叭故意制造恐怖笑声的。 王倩倩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几乎是用挪的方式挪到了最尽头。 她闭着眼睛摸砖缝时，第一次会突然触碰到尖叫灯装置。 诡异的红光忽明忽暗，惊悚瞬间笼罩这个晦暗的隧道，一声接一声的鬼叫响彻整个长廊。 王倩倩喊到喉咙沙哑才终于摸到钥匙打开门，整个人趴在地上。 满头大汗，腿已经软了。 而这一切，统统被摄像头记录下来，实时转播到伊翎面前。 原波累得够呛，走进来扶着腰喘粗气。 趴在地上一会儿拽王倩倩脚脖一下的人就是他。 他将面具扔到一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怎么了妹子，这女的怎么得罪你了？” “也没什么。”伊翎抠着指甲油，淡淡道：“就是和我前男友一起把我绿了而已。” “……” 而已…… 原波吞了下口水，一拍大腿：“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在最后一个环节给她头上倒一盆开水，那男的来了吗？哪个是？” 路臣没有来，他根本不会陪女人来这种地方玩。 除了刚追求她那时候会陪她一起逛街，两人在一起以后，路臣经常说自己忙，从来没陪过。 屏幕里，王倩倩趴在桌上，剧本也进行不下去了。 身边的朋友都聚到她那边安慰。 原波啧啧两声，又问：“她不知道这剧本是你写的吗？” “我把马甲捂得很严实，没几个人知道。” 伊翎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把笔名告诉路臣，要不今天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呢。 “好了，原哥。”伊翎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最近我有点忙，剧本也才写了三集，你拿给你的合作商看看，要是行的话我继续写。” 原波先扫了两眼，赞许点点头：“又是禁忌关系啊，这种太容易爆了，一定能行。” 临走前，原波不知道从哪抱来一只橘猫：“大编剧，我这些天应酬太多，把我们小橘子都给饿瘦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猫吗，借你养几天。” 伊翎想了想，以她现在在路复川家里的地位，养一只猫倒也无可厚非。 她开心应下，拎着笼子离开体验馆。 包包里装着签好的合同，伊翎格外轻松。 既赚了钱，又收拾了小破三。 她来到附近奶茶店，一杯芋泥啵啵奶茶，一块法式蛋糕，还贴心地给小橘猫要了个热狗，算着时间赶紧吃完回家。 刚坐下来，突然看见三五个人成群结队走进来，中间那个正是王倩倩。 王倩倩显然也看见了她，定了定身，对伊翎笑道：“呦，这不是老熟人吗？” 好不容易能出来潇洒一趟，伊翎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打包了奶茶和蛋糕就要走。 王倩倩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如果是你，就呆在家里好好反省，为什么我的男人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才落得今天这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还被勒令这辈子不能进路家。” “……” 呵呵，自己是鸡以为全世界都跟她是同类。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省呀。”伊翎歪着脑袋看她：“我反省的很深刻，并且，我正朝着路家大门前进，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是你先进路家，还是我先进。” “原来你真的没放弃路臣！”王倩倩瞬间变了脸，一脸凶相站在伊翎面前质问她：“路臣还和我说，不出两天你就会跑过去求他原谅，原来你真的去了！” 伊翎：“……” 这脑回路也是绝。 “你还要不要脸了！”王倩倩涨红了脸：“真这么好意思做小三吗？” 奶茶店里零零碎碎有几个客人，她这一喊，包括服务生也抻着脖子看热闹。 “我是小三？”伊翎笑了，问她：“倒打一耙你学的很6啊。” 她倚在门边，上下扫了王倩倩一眼：“我们俩个站在这，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谁是小三吧？” 这话说完，奶茶店里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浓妆艳抹，发型凌乱的王倩倩身上。 显然她也注意到了，冲里面的人大嚷：“看什么看！” 说完，又指着伊翎：“我告诉你，要是再敢勾引路臣，我要你好看！” 谁要谁好看还不一定。 “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伊翎说。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伊翎慢条斯理将奶茶拿出来，冷静地看着她，幽幽说道：“灰姑娘十分钟体验券。” 王倩倩：“？”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杯奶茶从天而降，顺着她的发丝脸颊流淌到地上。 王倩倩失声尖叫。 啧啧，浪费了。 “可惜只有十分钟，你等不到你的王子了。”伊翎将空杯子扔进垃圾桶，轻松又惬意问她：“这下是你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说完，拎着小蛋糕离开。 其实她并不解气，因为刚才王倩倩的话，她心里还对路臣闷着一股火。 这个狗比居然造谣她跑回去挽回他。 怎么？她就那么喜欢绿色吗？ 以至于当司机问她去哪里时，伊翎脱口而出：“路氏集团！” 下了车，她这才叹了口气。 怎么就大脑短路跑这来了。 伊翎看了眼时间，钱阿姨大概已经回家了，也不知道她发没发现自己偷溜出来。 路氏集团距离路复川家八十丈远，希望钱阿姨今天别上楼找她。 -- 接到钱阿姨电话时，路复川正在和朋友吃午饭。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那边钱阿姨像是见了鬼一样：“先生！灵灵不见了！！” 路复川皱眉：“怎么就不见了？” “整个房子和后院前院，连阁楼和地下室我都找了，就是不见人——” 还没等说完，路复川就挂断电话，转而拨打了伊翎的手机。 手机很快被接起，那端依旧是钱阿姨：“先生，灵灵把手机扔在家里了，我刚要告诉你，你怎么就挂——” “去找物业调监控。”路复川说完起身就走。 …… 伊翎拎着一只猫蹲在路边，一脸生无可恋。 到底是这路氏集团丧气，竟然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正打算拎着猫跑去做地铁时，迎面就撞上路臣走来。 他明显是冲着她过来的，伊翎没想理他，与他擦肩而过时，路臣开口：“你怎么来了？知道错了？” “……”伊翎在心里骂了一句，睨着他：“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能大言不惭当街讲笑话的？” 路臣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又开口：“伊翎，以前你就是这副德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谁都欠你八百万一样，你凭什么这么拽啊？” “老娘的拽是天生的。”伊翎睨着他，不屑道：“关你屁事，滚远点！” 她就要走，路臣再次拦住她，狠狠道：“伊翎，你这招过河拆桥是跟谁学的，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一命，不然你早就上新闻了。” “所以你就可以践踏我的尊严？” 他主动提及这件事，伊翎心中的酸涩涌出。 此刻的她没有刚才面对王倩倩那么盛气凌人，她看着路臣，像是在看自己糟糕透顶的曾经。 “的确是你救我一命，可你的所作所为，又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你背着我和别人恋爱，约会，上床——”伊翎垂眸，眼中蒙上雾霭：“这传出去，堂堂路氏集团的长孙，你猜能不能上新闻？” 路臣扁扁嘴，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有事说事，你就告诉我你来找我干什么吧！” “我路过。”伊翎刚要离开又驻足，抿了抿唇告诉他：“或许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管好你的小三，别出来丢人现眼。” “呵！还小三！” 路臣笑了：“伊翎，都这个年代了，小三小四还算什么稀奇事吗？我就不信你能找到个一辈子不出轨的男人。” 顿了一下，又低声道：“看在我和你有过一段的份上，以后要是缺钱花，可以来找我。” “这话应该我说，你要是缺钱花记得给我托梦，我烧给你。” “……我懒得跟你说！”路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拂袖而去。 他离开后，伊翎淡然眨了眨眼拿出手机。 看着保存成功的5分02秒的录音，弯了弯唇。 狗东西。 都给老娘等着。 伊翎舒了口气，蹲下摸了摸小橘子：“姐姐厉不厉害？聪不聪明？” 到这里，她之前所有的怨气一扫而光。 今天不仅签了合同，还嘴炮了狗男女。 做什么都这么顺利，又怎么可能会被钱阿姨发现她没在家呢。 今天是她的幸运日。 伊翎突然不急着回家了，她直接约了沈橙橙出来喝下午茶。 当沈橙橙得知伊翎现在的处境后，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好半天才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玩得真够大的！” “一般般啦。”伊翎说：“不争馒头争口气，总之我要让路臣目瞪狗呆！”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找我，姐妹随传随到！”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还设置了个暗号，以后每一次对话只要说出暗号就代表是本人在操纵手机。 就这样，直到天色渐暗，昭昭星野，伊翎才慢悠悠逛到家。 刚走进院子，就发现好像和往日不同。 鹅卵石小路上的灯全都打开了，一个个像是熟透了的鸭蛋黄。 钱阿姨刚好推门出来，看见伊翎一拍大腿：“哎呀我的灵灵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呀！跑哪玩去了？吃没吃饭饿没饿呀？” 伊翎知道让钱阿姨担心了，可现在自己这个大小姐人设也不好崩塌，只得故作淡定：“哦，出去逛逛，买了只猫。” 钱阿姨帮忙接过猫笼：“以后你想买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帮你买，可不行再走了，你都把路先生急坏了！” 什么？？ 平时这个时间路复川不是还没回来吗，他怎么就知道了？！ 伊翎眨了眨眼：“呃……他，他人呢？”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别——” 不等她说完，钱阿姨已经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 打就打，反正她是大小姐。 伊翎给自己足够的心里安慰，回楼上换了件衣服就下来吃饭。 桌上放着上好的鹅肝，以及鱼子酱。 伊翎给自己开了瓶红酒，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玄关处出现不小的动静。 路复川回来了。 他绷着脸将外套递给钱阿姨，视线落在她身上一步一步走过来。 脚步声稳稳踩中她心跳的节拍，伊翎手里的酒杯就没拿稳，杯壁磕在门牙上，头皮都麻了。 为了先发制人，伊翎举着酒杯率先开口：“小川，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去哪野——” 话还没说完，手腕被男人按下，连同酒杯一起摔在桌上。 水晶高脚杯易碎，尤其是突然的一股力道。 杯底直接折成两段，红酒给空心菜渡上了颜色。 “去哪了？”路复川沉声问。 伊翎轻轻揉了揉手腕，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我去逛街，买了只猫。” 说完，害怕路复川不信，又补充：“不信你去问钱阿姨，小橘子现在就在钱阿姨房间呢。” 路复川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身上。 沉默将空气中的尴尬无限放大。 伊翎攥了攥拳头：“怎么？花你点钱你舍不得了？这点破钱算什么，等回到书里我千倍百倍还给你！” 良久后，路复川抽出椅子，双腿交叠坐在她身边。 伴随着无尽压力将她笼罩，伊翎心跳骤增。 “物业监控显示你九点三十四分离开，摄像头照到你乘坐的出租车，我联系司机说你到林荫路下了车，据我所知，整个林荫路没有一家宠物店。” 伊翎：“……” 我可去你的吧，你是不是侦探啊？ 你该不会是间谍吧，你是国安局的啊？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还没开口就功亏一篑。 任由时间流逝了一会儿。 “嗯。”伊翎点头：“我去玩剧本杀了。” “然后？” “那家推理馆旁边有个猫咖，我看这只猫好看，就高价把猫买回来了，怎样？不行？” 路复川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突然俯身握住她椅子的扶手。 用力一捞，把人整个捞到面前。 椅子蹭到地板上，发出难听的声音。 一瞬间，伊翎笼罩在无尽的压力中。 视线里，呼吸间，全都是这个男人。 她看见他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描绘，听见他手掌摩挲座椅扶手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他的手表滑过腰间。 她双手攥着叉子，举到眼前做出保护状态：“你你你，你干嘛！” 伊翎顿觉口渴，警惕地盯着他。 要是敢打她，她就拿叉子戳他！ 戳完了就跑。 大不了她就不玩了，破剧本演得心累！ “我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就去哪，你凭什——” “玩剧本杀？”路复川淡淡开口：“那为什么池风在路氏集团看见了你？” 伊翎：！！！ 13. 第 13 章 我喂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路氏集团大门口？” 伊翎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看到她去了路氏，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她和路臣说话。 这一秒伊翎甚至回想不出白天都和路臣说过什么，有没有肢体接触，甚至—— 他们俩说的话，有没有被池风原封不动听见。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时愤怒，竟能让路复川逮个正着。 “因为我买了只猫。”伊翎抿了抿唇，大言不惭道：“我是过去看房子的，他们都告诉我那个路氏集团的房子最好，地点也是市中心，我要把那里推平了建个猫乐园，今天是过去看地形的。” 说完，瞪了他一眼：“怎么了？不可以吗？” “是吗？””路复川的语气不再平淡，眸中带着警告，一字一句告诉她：“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 “说，实，话。”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锐利的眼中似乎蕴藏着无数弩.箭，但凡她走错一步，就会被穿成筛子。 精心编织保护网裂了一道缝，有人试图窥探她最初的秘密，而伊翎现在大脑空白，想不到该如何填补。 事已至此，倒不如走一步险棋。 伊翎运了口气，一把将叉子扔到他身上：“你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没错，我是想你了！” “是我打听到路氏集团在哪里，我就过去问陌生人！” “因为你每天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任由我自生自灭。” 路复川皱眉。 “你现在出息了，在这里你说了算，就想着给我下马威！”伊翎吼他。 “行！路复川！”伊翎红了眼圈，嘴却还是硬的：“我玩不起了，我认输，我是害怕你不要我，怕你把我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怕死，我怕的要死行了吧！” “你一点颜面，一个台阶也不给我留，你干脆把我扒光游街算了，反正我已经没有脸了！”伊翎说完用力推了他一把。 男人还没能反应过来，顺着她的力道靠在椅背上。 而她则提着裙子就往楼上跑，转身之前还没忘记用袖子抹一下眼泪。 哒哒哒跑回房间，伊翎用力将门甩上。 而后叉着腰长长出了一口气。 待会儿就等着看路复川什么反应了。 要是信了，以他平时的性格，大概就是宠辱不惊，明天也就不会再提了。 可如果他不信…… 伊翎懵了，万一没骗过他怎么办？ 该死！刚才不往回跑就好了。 她往出跑就对了，路复川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 她为自己临时计划的疏漏而担忧，在房间里反复踱步。 没一会儿，突然听见三声敲门。 钱阿姨的声音响起：“灵灵呀，来喝参汤啦！” 这些天钱阿姨每晚都会给她端来一碗参汤，第一次伊翎喝了一口，差点把去年的饭吐出来。 又苦又涩。 后来的每一晚，她都把汤冲进马桶。 趁着这个机会，她刚好实验一番刚才的成果。 伊翎扁扁嘴，呜咽出声：“我不喝，我死掉算了，反正那个人嫌我累赘巴不得我去死！” “路先生没有嫌弃你。” “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知道是他！” …… 门外瞬间没了动静。 伊翎静坐半晌，刚想偷偷开门看看人走没走，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依然保持委屈，大喊：“我要饿死我自己！” “开门。”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 路复川来了！ 伊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一个箭步跳到沙发上，抱住膝盖眼神望向门把手。 果然，不出两分钟，钥匙的声音传出，门从外面被打开。 路复川手里端着参汤，几步就走到她跟前。 上下打量她一番，缓缓拿起勺子。 透明的褐色液体盛在陶瓷勺子上，再被男人轻轻吹出波纹。 伊翎知道。 她过关了。 她偏过脸不肯喝，路复川又开口：“最近睡眠情况怎么样？” 好家伙，这是来套近乎了。 她从小到大最不愁的就是睡眠，最近更是养尊处优，每天睡到自然醒。 伊翎扁扁嘴：“不好……” 一开口，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受了极大委屈。 听见了没，我吃不饱睡不好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冤大头！ 这下你认识到错误了吧，赶紧道歉。 路复川重新拿起汤碗：“所以才要你喝参汤。” “……” 离得老远就能闻见这参汤里漂浮着，烂透了的枯草药味。 真不知道研究这东西的人，是想让人睡好，还是不让人睡好。 伊翎皱眉：“我不喝。” “不喝也行。”路复川拿着碗站起身：“明天叫医院来车接你。” “不要！”伊翎直接冲过去抓住路复川的手臂，故意装作没站稳晃出半碗。 剩下的一半她就着他的手，抠着他的腕表，喂进自己嘴里。 到嗓子眼里突然萦生出呕吐感，忍了又忍才咽下去。 路复川的冰山脸总算肉眼可见回温了些。 他端着碗：“下楼吃饭。” “我要吃肉。” “有。” “我要吃安格斯牛肉，还要吃和牛。” “没有。” 伊翎扁扁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怎么就来这么快。 鼻子一酸，宝石就掉落到地毯上没了踪迹。 “……” -- 路复川拿着空碗下楼，碰巧看见钱阿姨正在给她的宝贝橱柜上锁。 “你锁这个做什么？” 钱阿姨小心翼翼往楼上看了一眼，问：“这次没打起来？” “没有。” “那也先锁上吧。”钱阿姨心有余悸：“别我再见到灵灵，她又换了个人格，上次打碎我两个碗，下次说不定会把厨房砸了。” “路先生，您说您这么高贵的人，就让着点灵灵吧，人医生都说了，千万别刺激她，这次脾气已经够娇气了，吃饭都要哄，下次说不定要吃世界顶级牛肉，您说您上哪去给她空运过来呀。” 路复川将碗扔进洗碗池：“她已经要了。” “……” 餐桌上的饭菜还热着，静坐了一会儿，路复川拿出电话。 “洗个脸下楼。” 停顿一下。 “我喂你。”他说。 伊翎洗好脸将头发盘了个丸子头，妆也尽数褪去。 素面朝天的样子敛去了她平日里凌厉的气场，现在她看上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乖乖女形象。 刚下楼就看见路复川背对着自己坐在餐桌前。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正装给整个餐厅都添了几分庄重。 伊翎刚走过去，路复川就抬手拍了下身边的位置：“坐这。” 不是吧，他还真要喂她吃饭？ 她刚才也就是矫情一小下，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要喂她。 路复川已经端起碗，粗鲁到满满一大勺饭直接就往她嘴里怼。 伊翎这一口刚咽下去差点噎死，又来一大勺菜。 好在钱阿姨端了碗汤过来，解救了她后，放下后俯身望着她：“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 钱阿姨又指着路复川：“那他是谁？” “……”伊翎抿了抿唇：“负心汉。” “嗯。”钱阿姨肯定地点头，转身离开时嘟囔了一句：“还真没换。” 路复川眉心一跳。 为了保持良好的演员道德精神，伊翎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故意装作懵懂：“换什么呀？” 路复川没回答，又挖了整整一大勺米饭送到她嘴边。 好家伙，仓鼠过年了。 伊翎嚼着嚼着突然听他问：“负心汉会给你喂饭？” “……看你表现吧。”说完，她把视线落在离得最远的那盘帝王蟹上。 冲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那意思是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路复川犹豫了一阵，找出一次性手套戴上。 他左手拿着蟹腿，右手拿着钳子，轻轻一按，蟹腿肉暴露在空气中。 再拿起汤匙，将蟹肉剥到碗里。 动作优雅又绅士。 路复川夹第二个蟹腿时，伊翎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我自己吃也行。” “嗯。”路复川应了一声，又说：“听说钱阿姨给你买了很多护肤品。” “是的。” “今天闹这一通，要几天才能护回来？” 他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怎么平白无故跟她谈起护肤的问题了。 一块新的蟹腿又放进碗中，伊翎顾不上吃，又问：“你想说什么？” “我不在路氏集团工作。” 这个伊翎自然知道，只是她一直不明白。 路氏是家族企业，开创人是路复川的父亲，那为什么路复川的哥哥，也就是路臣他爸在路氏有职位，而他却没有。 “所以，我想说——”路复川将盘子推得远了些，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淡淡道：“遇见问题除了愤怒以外，最有效的方式是沟通。” “……” “不要一言不合就让愤怒包围你的思想，换一种方式互相沟通，才能打开心结。” 还不是怕沟着沟着就被你沟到沟里去了。 “我试试吧。”伊翎打算见好就收。 夹起一块蟹肉，送到路复川嘴边：“你先吃。” 路复川皱眉躲开：“我不吃。” “吃嘛吃嘛！”伊翎也学着他，直接往嘴里怼。 不曾想路复川像是被电到一样，推开她的手倏然站起身，连忙拿起纸巾，呵斥她：“你吃自己的。” “……” 小气鬼，凶什么凶。 说要互相沟通解决问题，那人家给你示好你还拒绝。 于是，趁路复川没注意，伊翎偷偷将蟹肉埋进他的碗里。 路复川吃了两口饭才发觉不对劲。 他皱眉在碗里拨了拨，问伊翎：“你放我碗里了？” “吃嘛。”伊翎扁扁嘴：“不是说要换一种方式，我都不气了，你还气。” 路复川顿时觉得喉咙发紧，手放在颈间眉头紧紧蹙起。 碰巧钱阿姨出来，看见这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吃螃蟹了？天哪，先生快上楼！我联系陈医生！”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餐厅里就只剩下伊翎一个人。 她手里还拿着筷子，木然看着掉在桌上的蟹腿。 似是田野间最美的一株毒菇，悄然盛开在伊翎眼前。 突然，她的手一松，筷子掉在桌上。 完蛋。 这菜有毒。 路复川要害她！ 14. 第 14 章 我是夜班 伊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了想也跟去楼上。 房门开着，能看见桌上凌乱的医疗用品，以及钱阿姨忙前忙后的身影。 医生很快就来了，背着包快步走近，问了句：“又过敏了吗路先生？” 过敏…… 伊翎突然想起那天在餐厅，路复川给了她一罐过敏药。 难不成，路复川对海鲜过敏？ 怪不得他会随身带着药，原来他也有过敏的东西。 医生匆匆忙忙给他打了一针，伊翎踮起脚尖望去，他的衬衫全部解开，胸口处红印斑驳，还有好几道抓痕。 忙活半个小时左右，医生才终于放心点点头：“幸好只吃了几口，不算太严重。” 说完，又问钱阿姨：“路先生怎么会接触到海鲜？” 伊翎垂下眼，往后退了一小步。 钱阿姨说：“我们家小姐不忌口，路先生吩咐我可以给她做海鲜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顿了一下，钱阿姨看向伊翎：“你俩又打起来了？” “……没有。” 医生了解好情况后，从包里拿出一罐药。 “点滴打完后的七十二小时观察一下，路先生身上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给他涂上。” 还是那个熟悉陶瓷罐，伊翎的那个还放在家的抽屉里呢。 钱阿姨接过，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尤其是今晚，身边不能离开人。”医生又嘱咐：“千万要看好，别抓伤自己。” 等钱阿姨送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路复川睡着，眉头都蹙在一起。 伊翎走过去，帮他把床头柜上的灯调暗了些，他胸膛上的抓痕与红疹一道一道。 眼看着路复川无意识地抬起手又要抓，伊翎赶忙拦住。 拿起药膏用指尖剜了一块，轻轻抹在他的胸膛上。 药膏冰凉，他的胸膛炙热。 手指刚贴上去时冷热瞬间交融，伊翎眨了下眼，抿着唇继续抹匀。 视线就不自觉往下走。 其实一开始，大家都在的时候，伊翎就注意到了。 路复川的身材很好，整整齐齐六块腹肌。 想着非礼勿视，不能趁人之危，可现在她就坐在他身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 这身材，是路臣那条狗这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 当初他们一起办了会员卡，没去几天路臣就以工作忙为理由把她给鸽了。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她过敏脸就肿成猪头，人家的脸就没事。 流畅的下颌线比她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涂好药后，伊翎小心用指尖帮他把衣襟并拢。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钱阿姨手里端着一杯水，先是看了眼路复川，又对伊翎说：“那就麻烦你了。” 伊翎：“？” 钱阿姨把水放进伊翎手里：“喝点热水，明天一早我来替你。” 伊翎：“……” 钱阿姨腰板挺直走出房间，关门之前还不忘给她一个‘我看好你呦’的表情。 伊翎无奈摇摇头。 算了，自己闯的祸自己补吧。 这一晚上，路复川并不好看护。 他反反复复地醒，又总是下意识去抓痒。 好几次伊翎伏在他床边睡着没注意，醒过来才发现他胸膛多了好几道血痕。 他还发了两次烧。 喂他吃好药后，伊翎又开始无限次数投湿毛巾。 直到天际出现一丝微弱的光，扯碎了如墨的黑夜。 路复川总算不烧了，伊翎一把将毛巾扔到洗手池里。 这可真不是人干得活。 她打了个哈欠，捶着腰坐回椅子上。 维持之前的姿势，手肘撑在床上，拳头支撑着脑袋看着路复川。 慢慢的，眼神又开始失去焦点。 她知道自己撑不住，睡着的前一秒按住路复川的手。 --- 树枝有雏鸟鸣叫，太阳自窗帘缝隙倾泻而入。 路复川睁开眼睛，嗓子似火烧。 刚抬起手突然感觉不对劲，他垂眸，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 那一格光影刚好打在她的脸上，映的她的脸白里透红，似是夏日里含苞待放的蔷薇。 纤长的睫毛低垂，胭脂色的嘴唇微张，以及……低落在他衣袖上那一滴晶莹的口水。 路复川推了推她的头，女人倏然惊醒。 察觉到唇边的湿润，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而后也看见袖子上的涂鸦。 伊翎的脸倏地红了，赶忙抽出纸巾盖住：“那个……那个我在这照顾你一晚上……” 路复川的视线淡淡飘过来。 “我刚睡着，一定是太困了，平时我不流口水的，我睡觉可安静了，迪士尼公主知道吧？她们怎么睡觉我怎么睡。” “因为，因为你总是到处乱抓，我给你涂了药，我怕你乱抓，我我，我就按住你的手了，你，你能明白吧？” 伊翎看着他：“不是我要靠你这么近的……” “嗯。”路复川点头，嗓音沙哑：“给我倒杯水。” “……” 伊翎拿着水杯进来时，看见路复川正低头抹药。 又见那精壮的腹肌，她讪讪地站在一边：“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海鲜过敏这么严重。” “那你之前怎么都不说的，你说了我就不让你给我剥蟹壳了。” 路复川抬眼瞧了瞧伊翎。 鬓角有些湿润，应该是刚才匆忙洗了把脸，本就苍白的面孔现在更显娇弱。 他有些烦躁，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思考了一下。 很明显，这份烦躁来源于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 她没有身份，没有过去。 警局调查了这么久也没能给他一个答案。 这就意味着，这个女人将要无休止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可以不要她，可每晚回家看到她欣喜的眼神时，路复川的心里总会燃起一丝别样感。 她那么麻烦，又无比挑剔。 可只要他稍微退一步，就能尽数熄灭她的火气。 这个举动，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多少会有几分成就感。 他也没能例外。 “没关系。”路复川说：“以后注意就行。” “嗯嗯，我一定会注意的。”伊翎接过空杯子：“那你再多休息一下吧，千万不要抓伤口了，有什么事就喊钱阿姨，到她接班了。” 路复川皱眉：“接班？” “对。”伊翎点头：“我是夜班。” “……”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路复川接起来没说几句就要走。 伊翎眉头一皱，拦住他：“你才刚刚退烧，还是别出去了。” 像个管家婆一样，路复川很不喜欢被操控的人生。 还是老办法，在心里默念‘她有病’ 未几，他淡淡道：“没关系。” 等他从衣帽间走出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西装穿在身上，他就是行走的偶像剧男主。 过敏有多严重伊翎比谁都清楚，而且路复川的症状看上去比她严重的多。 伊翎还是不放心，一直跟到楼下，又开口：“我陪你一起去吧。” 路复川是去谈工作，怎么可能把她带去。 被拒绝后，伊翎也不气馁，她拽着他袖口，轻扯了扯：“你每天往出跑，我怎么就不能出去？” “我是去工作。” 路复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有病’后，又重新恢复耐心。 找出银行发来的手机短信：“我不工作就没有钱，也就没办法负担你每天如流水般的账单。” “……那我买好看的裙子，穿出去也是给你长脸呀。”伊翎哼了一声：“以后我回去了会还给你的，平时我打发叫花子用的比这多多了，而且你只会给我钱，都不陪我说话！” 说完，又感觉力度不够，偏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 她有病。 路复川握紧拳头，又骤然松开。 看她一晚上没睡好苍白的脸，问：“不困？” “我不困。” 他拿起公文包：“那走吧。” 伊翎眼前一亮，快速从鞋柜里找出新买的鞋子。 星空紫，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买回来她乐了好久，今天终于有机会穿了。 她是真的害怕路复川出事。 既然始作俑者是她，那她就得负责到底。 呵，就说没人能拒绝的了她的撒娇和卖惨。 路复川也不例外。 再出淤泥而不染又能如何？ 还不是乖乖被她降服，还不是乖乖听她的话、任她摆布。 池风看见路复川带着伊翎一起上车，还迟疑了一瞬。 而后点头叫问了个好，才启动汽车。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茶楼。 古色古香的红木，角落里有个音响放着淡雅的古筝曲。 路复川和朋友坐在一张桌，又给伊翎单独开了一桌。 伊翎用手支着下巴，对着眼前这杯又苦又涩的茶下不去嘴。 同样是茶，怎么奶茶就那么受欢迎？ 她目光透过杜鹃花隔板的窗棂看路复川。 一袭银灰色西装，面前的茶具摆放的规规矩矩。 桌上摆放着倒流香炉，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声与白雾融合，腾空绘画出图案又尽数消散。 伊翎想到一个词——禁欲。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茶杯，目色微沉看着友人。 前一晚的被她害得那么狼狈，换上一套西装成了斯文标致的企业家。 伊翎忽然意识到，这便是他给的安全感。 就是这份斯文儒雅的气质，让她毫不顾忌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带来的安全感是温柔、猝不及防的，所以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跟他纠缠这么多日子了。 沉溺时，她突然听见这两个人谈论的话题竟是路臣。 伊翎心脏一顿，放下茶杯将耳朵向那边移了移。 路复川说：“我们刚和南苑渔村签好合同，他就和秦氏合作，知道的也太快了。” 与路复川一起喝茶的是公司副总，叫裴清。 他说：“所以我们的管理层，应该是混进了路臣的人。” 伊翎听了，眼睛闪过不可思议。 好家伙，路臣居然这么卑鄙。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路氏集团，路臣看见路复川走进来表情那么不屑。 本来她以为只是关系不好，却不曾想竟然恶化到要安插眼线的地步。 妈的，自家人都算计，狗东西！ 路复川的语气听上去很悠闲：“那就试探一下，把这个人捉出来。” “你有办法？”裴清问。 “当然——” 就在伊翎侧耳听着路复川要说出什么办法时，门外突然进来一群人。 说说笑笑从伊翎身边经过。 等这群人走过去时，路复川那边已经换了个话题。 气死她了！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路复川有对付路臣的手段。 只是可惜，她不能亲眼看见路臣兵败。 透过窗棂的缝隙，伊翎上下打量路复川。 他换了个姿势，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茶杯。 袅袅白烟漫上他的脸，更显得他有一副清冷仙人貌。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伊翎现在看路复川更顺眼了。 走出茶楼，裴清看了眼伊翎，问路复川：“你一直没给我介绍，这位是……” “这是——”路复川滞了一下。 伊翎紧接着开口：“我叫灵灵，我是他的妹妹。” 说完，还向路复川使了个眼色。 别忘了，在外人面前你不配暴露身份。 “呦！我出差一趟回来，你都有妹妹了。”裴清戏谑地望着路复川：“妹妹好啊。” 路复川面无表情：“行了，我们走了。” 坐上车，伊翎清了清嗓子：“上次不都跟你说了吗，以后在外面你就是我哥哥，怎么都不跟人家介绍呢。” “你自己不是已经介绍了。” “……” 伊翎今天很开心，不打算跟他呛这个话题。 她想要亲眼见证路臣被打脸，前提就是要和路复川保持和谐关系。 想了想，她侧敲旁击告诉他：“你最近很忙吧，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忙哦，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上班吧。” 路复川睨她：“你能帮什么忙？” “我可以帮你倒倒茶，捶捶肩，扇扇风。” 路复川的面色有细微变化，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支手撑着头。 右眼眉梢轻挑，很无奈，又无可奈何。 在伊翎的追问下，他淡淡道：“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算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 你行。 没见过你这么能打击人的。 真是的，我还不稀罕去呢。 我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好赖不知。 回到家，伊翎刚洗好澡，钱阿姨就端着参汤进来：“小姐，交班了。” “……不用了。”伊翎说：“路复川自愈能力超级棒，已经能衣食自理了。” “哦，那你把参汤喝了，帮我内服药拿给路先生吧，CC跑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找它。” 伊翎照例把又苦又涩的参汤倒掉，而后拿着药来到楼上。 路复川的书房门半开着，不见人。 伊翎便来到他卧室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我来给你送药——” 浴室里水声哗哗响，伊翎看过去，面色倏然一红。 他这个房间的浴室属于半开放式，仅仅一个推拉门的磨砂玻璃就把浴室和卧室阻隔下来。 能透过那层玻璃伊翎能隐约瞧见路复川的身影。 马上，那身影越来越近。 伊翎赶紧背过身，双膝并拢，腰背挺得笔直。 路复川在里面敲了敲玻璃：“放到桌上就行。” “……” 又敲了一声：“听见没？” “听，听见了！”她说完把药扔在桌上，刚想离开突然瞥见一旁的股权转让书。 不过草草扫了两眼，她就看见乙方一栏写着路臣的名字。 ？ 路复川竟然把他的菲特乐酒店股权转让给路臣？ 什么意思？ 他不是要教训他的吗？ 这是要往他身上扔钱砸死他啊？ 伊翎眉头蹙起，真不想看见渣男过一天好日子。 最后签字的地方空着，一想到这个地方会签上渣男的名字，她就膈应。 笔迹那么潦草，明明写的不好，偏偏要说练了无数遍，说写的是草书。 去他妈的吧，别侮辱草了。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伊翎转了转眼珠，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几乎是路复川出来的同一时间，伊翎转过身。 两只手握着合同上端，在路复川地注视下—— ‘唰’的一声将合同一分为二。 15. 第 15 章 没看住妹妹 路复川的脸肉眼可见变得不可思议。 他大步向前，一把夺过合同，在她眼前抖了抖：“你在干什么？” “我在撕窗花呀。”伊翎歪着脑袋，重新拿回被一分为二的合同。 随手叠了两下，沿着边角开撕。 再展开一看，果然变成锯齿状的窗花，像是小学时剪彩纸那样。 路复川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 他刚洗完澡，发型和从前不同。 斜碎的刘海垂在额前，整个人看上去懒散又矜贵。 刚出来时还是一副清冷面庞，现在表情已然反转。 能看出路复川在极力忍耐。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把抢过‘窗花’ “你给我滚出去。” 说完，还不等她行动，直接拎着她的手臂将她丢到门外，卧室门‘咣当’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伊翎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 她都气笑了。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嗷！你要是这么报复人的话，那你来报复我好不好？！ 你尽可能往我身上砸钱，股权随便转。 我要是吭一声我跟你姓！ 伊翎疾步回到自己房间。 深呼吸几次后，她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不少。 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耐心。 没耐心。 路复川他没耐心了。 前面几次都会依着她，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就算她害的他过敏，他也没说什么。 而今天。 她不过就是撕了一张合同。 撕的还是给渣男的合同。 他就叫她滚？？？ 好家伙。 我看你是消停日子过够了。 伊翎抿了抿唇视线突然落在窗外。 一只鸽子翱翔着飞过，煽动两下翅膀落在对面的房顶。 -- 路复川手里还拿着破碎的合同。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眉头紧蹙，未几，给裴清打了个电话。 那边刚接起来就问：“你吩咐的我这已经弄好了，你那边呢？合同签完了？” “嗯。” 裴清：“那你赶紧过来，我——” “叫法务部再做一份。” “什么？”裴清的语气带着疑问：“你不是做好了吗？” “出了点意外。”路复川阖上双眼，捏了捏鼻梁：“你叫法务部重新拟一份，明天再给我吧。” “可我这边都安排好了，打算今晚就抓人呢！而且公章上次我出差拿走没带回来啊，错过今天就打草惊蛇了，又要再等下次机会。” 裴清问他：“出什么意外了，合同被水淹了？凭空飞了？还是你发现BUG了？” “……”路复川沉着脸：“没看住妹妹。” 裴清：？ 有时路复川甚至觉得，是不是他无形中做了什么恶事，以至于从天而降一个女人，给他本就沉重的生活增添更多的繁琐。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发现了。”路复川轻叹了口气：“是谁不重要，知道有这个人就行，不急，再推迟几天吧。” 正说着，突然听见凌乱的脚步声跑来。 又来了。 路复川闭上眼，不曾想这次一把推开门的竟是钱阿姨。 这下他的脾气收不住了：“慌什么？不会敲门？” “先生！”钱阿姨一拍大腿，大嗓门都是和伊翎学的：“你快去院子里看看，灵灵要跳楼了！！” “……” 等路复川走出大门，看见的就是伊翎穿着一身红裙，站在他的三层楼顶上，一脸哀怨看着他。 路复川皱眉：“你赶紧给我下来！” “我不！” 耳边是呼啸的风。 很奇怪，往上爬的时候没有，这一上来感觉风都大了，像是随时要把她掀下去。 伊翎只是想来个才艺展示，要警告路复川一下。 为了避免真的失足坠落，她背靠着一个比她还高的装饰物，一手背在身后死死扣着砖块。 “路复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有小狐狸内味了。 路复川皱眉。 不会是又切换成那个人格了吧。 就因为他刚才说话重了一点？ “你先下来。”路复川曾经哄过这个狐狸人格，他尽量保持语气平和，脸上也挂着僵硬的笑：“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吃不吃鸡架？” 伊翎想笑。 强行进行面部管理后，她娇嗔指着他：“我可是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吃那种东西！” 还没换。 路复川只得换个套路，他叉着腰，无奈对她服软：“因为你刚才撕的是我的合同，所以我说话重了些，以后你想剪窗花就直接告诉我，我那里有很多纸，随便你剪。” 伊翎站累了，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坐下来。 鼓着脸蛋垂眸不理会。 “那你想怎么样？”路复川问她。 “我从这里跳下去！”伊翎用力指着地面：“那样我就能重新回到书里了，打不过这里的你，我能打过书里的你，回去我就打死你！” “……”路复川阖上眼，胸口起伏明显，是个纾解闷气的动作。 未几，他开口：“你下来，我让你打。” 到这里，伊翎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可最后用什么收尾才能把敌人彻底按死呢。 想了想，她重新站起来，沿着屋顶的陡峭一步一步向另一边挪。 路复川眉头都锁在一起，在地上跟着她的方向一起移动。 “你不要冲动，忘记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了？出现问题我们换一种方式解决，沟通最重要。” “是你先不和我沟通的，是你先把我推出门外骂我滚的！” 伊翎用力跺了下脚：“我放弃千亿资产，屈身于你这个简陋的三层别墅，还不是因为爱你！你怎么好意思怪我撕了你的合同！” “……” 他是真的害怕她孤注一掷从屋顶跳下来。 可是…… 钱阿姨急得原地转圈，凑上前对路复川说：“先生你快劝劝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下来人都给摔残废了！” “我现在就跳！”伊翎很合适宜嚷了一句。 “快下来吧。”路复川认命看着她：“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声音轻到一阵微风都能轻易遣散。 路复川觉得头皮都发麻。 但伊翎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让一个矜贵又高高在上的路总开口说软话哄人，和独自一人攀上珠穆朗玛峰。 伊翎觉得这两种都算是人生的挑战。 往后的日子都值得细细回味。 她心里欢呼。 雀跃的心在舞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 “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扁扁嘴张开双臂：“要抱抱。” 钱阿姨马上找来梯子搭在墙壁上：“小姐快下来吧，下来再抱。” 伊翎平衡着双臂，慢慢往下爬。 期间她没把握好平衡晃了两下，钱阿姨直呼心脏受不了，路复川也握了握拳头。 她没敢再耽搁，只是上房容易下房难。 上来时，她带着一股对路复川的怨气，噌蹭往上爬，好像踩了筋斗云一样。 现在怨气褪去，只剩下她一丢丢小胆。 脚下的铁梯踩上去哗啦啦响，她记得上来时没有声音呀。 她一格一格慢慢向下踩，身体万分僵硬。 看不见只能凭感觉，风一吹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倒下。 在抵达距离地面三分之一处，伊翎总算舒了口气。 钱阿姨还在下面提醒：“慢慢来不要急，小心别刮了手和腿。” “没关系的，我都下来了。”伊翎脸上露出笑容，动作也比刚才轻快不少。 可就在左脚向下探时，CC追着小橘子从房里跑出来。 一狗一猫嗷嗷叫，闪电般的影子直接从梯子下钻过打在了一起。 吓得伊翎方寸大乱，左脚一下踏空，整个仰着就倒了下来。 “啊——！” 伊翎以为自己会被摔成脑震荡，忽然身体一轻，她面前出现了男人的脸。 他一手揽住她两条颤抖的小腿，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 谢谢你好心人！ 伊翎还没来得及道谢，下一秒就被放下来。 路复川眉宇间满是厉色：“你看看你做的蠢事！” “……？” 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快就变脸的？ “要我和你说几次，你是小孩子吗，还搞这一出上房揭瓦的事！” 男人中气十足，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喷薄的怒气毫不收敛。 伊翎望向远处还在追逐的猫狗，扁了扁嘴。 是它们俩打闹才害得她摔下来，不去骂它们就来骂她？看她好欺负？ 可她现在已经下来了，再给她八百个胆也不敢再上去。 伊翎垂着脑袋，静静听着路复川的训话。 “你是智障吗？” “……” “你多大年纪了，这种事还能丝毫不脸红做出来，活这么大白活了？” “你脑袋里面是水？还是浆糊？” “……” 别骂了别骂了。 “我在问你话。”路复川上前一步，压力瞬间将她笼罩：“说话。” 伊翎抬眼，咬了咬唇：“反弹！” 路复川：“？” 路复川：“……” 伊翎咬着唇，满脸‘我不服气但我不说，可你偏偏要我说那我就说了’的样子看着他。 然后，她就看见男人双拳紧握，再倏然松开，手背青筋都暴出。 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 傍晚，伊翎故意中途截下钱阿姨要送上楼的咖啡。 来到路复川门前，轻敲了两下后探头看过去。 男人坐在电脑前，目光微沉。 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落下：“放这就行。” 伊翎轻轻将咖啡放下。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垂头丧气道：“好了，别生气了。” 路复川敲击键盘的手停下。 伊翎又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不经你允许就撕窗花，也不该任性跑上房顶。” 路复川的食指抬了抬，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嗯。” 而后继续工作。 “……” 这男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倒是让伊翎犯起嘀咕。 阁下莫非是世外高人？ 倒也不必如此深藏不露吧。 你不高兴你说出来，你高兴你就笑出来啊！ 你嗯嗯嗯的，嗯什么嗯啊！ 伊翎抿了抿唇，语气又添了些委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爬上去吗？” 路复川抬眼，视线落过来。 “因为——”伊翎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我怕你又让医生过来把我接走。” “以前的灵灵不认识医生，可我认识。她一和我说我就知道了，你以为我是神经病，要把我送过去强行治疗。” 路复川皱眉：“她和你说？你们之间有沟通？” “有的。”伊翎点头，若有其事道：“她被吓到了，就过来找我，她不敢和你说话，怕你割掉她的尾巴。” “……” 越说越离谱了，不过这倒也是个新发现。 路复川声音缓和了些：“行了，我不会再把你送到精神病院，你乖乖听话就好。” 他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伊翎已经确定他不生气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其实刚才我应该叫那个灵灵出来，她身手敏捷，这样就不会从梯子上滑下来了。” “……” 伊翎离开后，路复川给医生打了电话。 “她主动和您说她跟另一个人格有交流？” “是。”路复川回忆：“而且关系好像还不错，她可以随时召唤那个人格出来。” “这是好事呀路先生。”医生说：“她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你，说明她信任你，闲暇时您可以再问问她身体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格。” “对了路先生，之前警方给我打电话，想问问您遇见这位小姐时，她有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物品。” 路复川垂眸，思索了一阵。 “有。” --- 钱阿姨在储藏室找到伊翎的包包，拂去上面的灰尘说：“那天房间太乱了，我把小姐所有的东西都放到这里来了。” 她打开拉链：“快来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钱包身份证，手机。” 伊翎包包里的东西不少，但一件能证明她身份的都没有。 化妆品，和纸巾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钱阿姨把这些统统倒在地上，路复川看了看，视线突然落在某一处。 他皱眉捡起。 这是一个钥匙扣。 漫画图案。 男生女生，贴贴脸。 16. 第16章 我是女娲后人。 路复川俯身将钥匙捡起。 指尖摩挲着这个卡通钥匙扣, 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灵灵的包里什么也没有啊。”钱阿姨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把这些装好吧。” 说完，路复川拿着钥匙离开。 第二天来到公司，他打开抽屉。 果然,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差不多的钥匙扣。 裴清推门而入, 还在为昨晚的临时变动而疑惑 , 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路复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他收留了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在家里。 摊了摊手：“机会有很多。” “……”裴清挠了挠鼻子：“你电话里和我说，和妹妹有关系？你那妹妹跟你一起住？” “嗯。” 静默片刻。 “是你妹妹吗？” “……” 裴清脸上带着八卦，挑了下眉毛：“你改吃荤了？” 说完，突然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轻笑一声：“呦, 还有情侣钥匙扣。” 裴清拿起来看了看, 点头眼神里泛着奇异的光：“还真是你女人啊？” 接着，他又拿出自己的钥匙。 路复川赫然看见他的钥匙上也有个卡通钥匙扣。 “这女人啊，都一个样。”裴清无奈道：“我最近不是和乔家的小女儿假装相亲吗，她前天也买了这东西，跟我说情侣款, 我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把这玩意栓钥匙上太难看了，她还和我生气, 说要装就装的像点，半天没理我。” “现在一看，受害者也不止我一个啊！”裴清把钥匙还给路复川：“那我就平衡了。” “这东西到处都能买到？” “嗯。”裴清点头，随意道：“小姑娘玩的东西没多少钱，淘宝上到处都有。” 路复川拿起两个看了看，果然长得都一样。 各个大眼睛，嘟着嘴。 连穿衣风格都是一样的。 看来是他想多了。 路复川把钥匙丢回抽屉，没再纠结这个。 他问：“过几天要去一趟盐城, 你去还是我去？” 裴清扁扁嘴：“我最近被家里相亲的事闹得头疼，得跟乔月牙装装样子，再加上合同那个事你给耽误了，那你就将功补过呗。” 正合了路复川的意，出差几天耳边倒也能清净清净。 --- 这些天，伊翎发现自己在家的地位直线上升。 小狐狸时期是人家做什么她吃什么，不吃就饿着。 前几天是她点什么，钱阿姨做什么。 而现在，钱阿姨每天都主动来问她要吃点什么，房间温度湿度够不够，要不要多一个空气清新器，甚至觉得她房间的灯不够亮，想把路复川卧室里那盏水晶吊灯卸下来给她。 包括路复川本人，万年冰山脸前几天居然对她笑了。 伊翎表示有被爽到。 趁着新鲜感没有过，她又给路复川打了个电话。 “小川，你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吗？” 男人声音低沉：“大概率要加个班。” “那你别加班了。”伊翎说：“我要喝芋泥啵啵奶茶，等你下班店里就关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 挂断后，伊翎美滋滋打开电脑。 她给原波的最新剧本的人设就是【骄纵小姐vs腹黑少爷】 伊翎倒是想过用路复川本人的性格，可这人实在太无趣，连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 她想再多观察观察，可无奈原波催得急。 路复川原型计划只得作罢。 一连几天，她白天装模作样抱着猫到院子里玩玩，时不时演演大小姐。 晚上就挑灯夜战写剧本杀。 又写好两集后，她把剧本发给原波。 可原波那边却出了事。 玩家游戏过程中需要做任务，有个姑娘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下去，直接把原波给告了。 原波现在被限制在警局，急得不行。 伊翎忽然想起沈橙橙的舅舅在警局工作，两个人便约着见一面。 可也就是今天，伊翎又发现一个明显的变化。 平时在楼上，一切如往常一样。 一旦她的脚踏入一楼大厅，钱阿姨不管在哪里，肯定第一时间闪现到她面前。 或是拖地，或是擦玻璃。 总之就是……尽量不让她看出来，她在跟踪她。 此时，面对一米内擦柱子的钱阿姨，伊翎眨了眨眼：“再擦几天，就变成针了。” “嗯？”钱阿姨没明白，木然瞪着眼睛：“什么意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伊翎抱着小橘子往出走。 阳光柔和，她和小橘子在草坪上玩。 伊翎刚拿起逗猫棒，就听见两声雄厚的狗叫。 小橘子立马怂了，直往伊翎怀里钻。 “阿姨，橘子怕狗。”伊翎无奈看着她：“你总是跟着我干嘛呀？” “我没跟着你呀。”钱阿姨的眼珠下意识往一边瞟，不和伊翎对视：“我这不……这不是遛狗呢吗。” 小橘子一害怕全身的毛都炸起来。 爪子也紧紧抠着伊翎。 没办法，她只能抱着猫离开。 没走几步倏然回头。 果然，钱阿姨赶忙移开视线，装作没在看她，蹲在地上拍狗。 “……” 一定是路复川让她这么做的。 上次她去找原波，加上昨天跳楼，足以让路复川提高警惕。 这就是作过了火留下的后遗症。 伊翎犯了难，天天这么看着她。 她想见沈橙橙一面可太难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掉马危险。 而且以后要是想跑路也难于上青天。 突然被一张无形的网限制人身自由，伊翎竟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要不，就不跟他们玩了。 这个想法刚一萌生，伊翎就开始为自己找理由。 被绿或许也算是老天在提醒她及时止损。 跟路臣在一起这三个多月，他们连在一张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 倒也不算吃亏。 而且那个人救了她的命，在黝黑的巷口里守住了她的清白。 那么，她就大人有大量，功过相抵。 到这里，她突然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人生苦短，万万不能因为狗比而断送自己的快乐。 当晚，伊翎又来到路复川的书房。 “小川，我的朋友明天要来做客。” “朋友？”路复川看她：“哪来的朋友？” “就是上次我去玩剧本杀认识的朋友，我说我家在这里住，她不信，那我就叫她明天过来玩。” 伊翎一早就和沈橙橙商量好剧本了。 既然路复川不放心她一个人，那她就和沈橙橙一起。 把沈橙橙介绍给路复川认识，这总可以了吧？不用派人跟着她了吧！ 路复川垂下眼：“过几天我要出差，你能保证乖乖待在家里吗？” “出差？” 好家伙，连上帝也在帮她！ 这不正是个她趁机跑路，跟他说拜拜的天大好机会吗！ 你怎么才要出差？ 你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伊翎强行面部管理，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高兴。 “小川，你离开我会想你的。” 路复川垂眸：“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我要喝芋泥啵啵奶茶，就只能自己去了？”她偷偷看他，违心试探着说：“人家其实不太喜欢出门，钱阿姨又要操持家务，那我就勉强……” “我已经告诉池风留下了，你想要买什么就告诉他。” 伊翎：“？” 伊翎：“……” “怎么？”路复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没事没事……”伊翎还不甘心，又问：“那……你身边不是没有人跟着了？” “没关系。” 伊翎搅了搅手指，再一次争取：“我会很听话的，其实奶茶也不是很好喝，不需要池风看着的。” 男人明显顿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 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打量了她一番。 伊翎心里一颤。 太急于求成反而起到反作用，让他起疑心了。 她正想说点什么圆过去。 路复川开口：“你不用再怕池风了，我答应你不会送你走，他也不会再伤害你，放心。” 伊翎脊背一松。 事已至此，她只得点头：“那好吧。” 如何也没想到，路复川会把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池风留下看着她。 倒也不必吧，她这个剧本是现代人啊，她什么都会啊！ 晚上，她躺在床上和沈橙橙发信息。 1010：【总而言之，我现在成国宝了。】 沈橙橙：【没关系，忘了上学那时候咱俩逃课了？你要真想跑路，铁丝网姐都能带你钻出去，等我明天去熟悉熟悉环境，你别怕！】 上学时，沈橙橙的鬼点子最多。 看她这么自信，伊翎的确轻松不少。 第二天，按照两人约定好的时间，沈橙橙来到路家。 钱阿姨送上来热可可和饼干后，笑着开口：“姑娘，你是我们家小姐第一个朋友，谢谢你愿意让着她，跟她玩。” 她走后，沈橙橙偷偷问伊翎：“这家的保姆对你好好哦。” “是的，面面俱到。”伊翎说。 吃完了饼干后，伊翎带着沈橙橙在前后花园逛。 以参观的名义寻找漏洞。 钱阿姨依旧时不时从窗子看一眼她们，伊翎已经摸到规律，大概三分钟一次。 她们俩足足绕着别墅走了三圈。 突然，沈橙橙一把攥住伊翎的手：“你看那边！” 后花园角落里有CC的小房子，平时CC喜欢待在这里。 自从小橘子来了以后，CC就经常往楼上跑，再也不过来。 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CC从小房子里出来，带着满身泥土。 沈橙橙小声问她：“这周围都是花啊草啊的，哪里会蹭到这么多泥，一定有秘密基地！” 就算有秘密基地，伊翎也不想尝试。 她扯住沈橙橙：“该不会是狗洞吧？” “看看就知道了。” 距离钱阿姨下一次探头过来还有两分钟，沈橙橙直接跑过去挪开狗窝。 然后伊翎就听见她兴奋地高举手臂，乐颠颠跑回来，用手比划了个抛物线，问她：“懂？” “你是说……”伊翎沿着她刚刚手指的轨迹，指着小房子：“先爬到小房子上，然后踩着那颗树，再迈到围栏，然后——往下跳？” “没错！”沈橙橙拍了下伊翎的背：“狗都比你聪明！” “……” 当晚，两个人猫在一个被窝里，酱酱酿酿研究了半天。 以至于第二天全都睡眼惺忪，全身无力坐在餐桌前。 伊翎刚喝了一口牛奶就看见路复川从楼上下来。 她赶忙跟他招手：“小川，快来吃饭。” 沈橙橙也回过头看他，瞌睡顷刻间消散。 男人轻轻瞟了一眼，而后径直走到玄关处：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不吃了。” 穿好鞋后，他又开口：“我晚上六点的飞机，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 伊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和池风打架的。” 等他离开后，沈橙橙秒变星星眼：“卧槽，这路复川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有型啊！” 这点的确没法否认，伊翎点头：“确实挺帅，就是待在他身边会冷。” 伊翎缩着肩膀：“都不用开空调。” 沉默了一会儿。 沈橙橙：“你不打算假戏真做？” “……”伊翎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 -- 跑路的想法一出来，伊翎内心就开始躁动。 再加上把原波弄出来这件事迫在眉睫，于是，在路复川出差的当晚，伊翎和沈橙橙偷偷下了楼。 一轮弯月钩在云层上，垂下丝丝缕缕光辉，草木狭长的影子交错，映的花园幽深。 “你当心点……” “哎哎哎，慢点，树枝勾到腿了！” “小点声，你生怕人家听不见啊？” “……” 在沈橙橙的推波助澜下，伊翎总算翻出围墙。 又在另一端张开双手把沈橙橙接下来。 夜幕下，两人搭上车，悄然离开别墅。 各种手续办理完毕后，天都已经亮了。 三个人颓败从警局走出来，原波笑道：“辛苦两位大美女了，走，哥请你们吃早饭。” 几个人直接转身往回走。 原波问：“伊翎，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接电话都偷偷摸摸的？” “……”伊翎弯了弯唇：“小事，已经忙完了，以后就能专心写剧本了。” 正说着，突然瞧见警局门口停下一辆熟悉的车。 伊翎下意识拦住沈橙橙和原波，三个人就躲在一颗树后面。 看着路臣从车上下来。 沈橙橙疑惑开口：“这狗比怎么来了？” 真是的，刚刚想着从今以后都不想再见他。 转眼就出现在眼前。 晦气！ 路臣倚在车边打电话，他抽个烟的功夫，里面走出来两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一个长头发，留着胡子。 另一个光头，又高又瘦。 这一瞬间，伊翎如同被雷击中。 炎炎烈日下，她感觉周遭寒冷。 似是从远古雪山飘来的冰刃，直直劈到她的脑门上。 “臭娘们，再敢喊把你舌头割了！” “你自己脱，还是哥几个帮你脱？” “路臣，路臣救我……” “翎翎别怕，我来了。” “没关系就出了点血，你没事就好。” …… 无数空灵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 伊翎似乎身处于极寒与炙热的交界处。 她能清晰看见过去与将来，看见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也看见了阳光下，他们勾肩搭背，接过路臣扔过来的烟，打闹两句上车离开。 - 如果可以选择，伊翎情愿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一幕。 既然骗了她三个月，又为什么不能骗她一辈子。 明明她才是编剧。 她能编出天上地下，从古至今那么多莫须有的情节。 却怎么也编不出人性有多恶毒。 “伊翎，你怎么了？”沈橙橙推她：“你手怎么这么凉？” “你怎么哭了呀？”沈橙橙捧着她的脸晃了晃。 伊翎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往脸上摸。 指腹上满满都是湿润的泪，眨眨眼，晶莹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滴落到衣服上。 是啊，她怎么哭了。 “是不是想干那个渣男了，可这是在警局门口啊！”沈橙橙咂咂嘴：“要不晚点我让我男朋友找人给他套个麻袋，踢一顿算球了！” 伊翎捂着心口弯下腰，眼泪如同细雨接连不断。 慢慢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软软依靠在沈橙橙怀里，感觉心脏被四五个人扯着。 “别哭，为了个渣男不值得！” 为了那个渣男的确不值得。 伊翎哭的，是自己从前的自己。 是她一心一意爱过那个人的自己。 她为自己不值，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曾想每一步都走在了那个男人的陷阱里。 他用这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和废物编制了一个童话故事。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和他在一起那几个月。 伊翎突然开始干呕，按着胃半天直不起腰。 她厌恶那个曾经的自己，厌恶曾经和路臣在一起的每天，厌恶每个深夜回复他的短信，厌恶和他撒娇微笑时的自己…… 好恶心，好可笑。 --- 伊翎卷着被子躺在床上，沈橙橙关切地问她：“你还好吧？” “好得很。”伊翎说：“干劲十足。” 白天可把沈橙橙吓坏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伊翎。 一开始她以为伊翎忘不掉路臣，就告诉她，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千万别再爱上他。 不曾想话音刚落，伊翎直接往垃圾桶冲，吐得昏天暗地。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橙橙瞟了眼伊翎的行李箱：“以后是回家住吗？可你家不是这边的呀。” “谁说我家不是这边的。”伊翎坐起身，理了下头发：“我家住清风郡。” “……啊？”沈橙橙盯着她：“你还要回路复川家？” 谁又能想到世事弄人。 就在伊翎打算放弃报复，打算功过相抵。 上帝又让她看见这个残酷的事实。 路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幸而他命好，生在资本世家。 天谴不了他，那么—— 她来。 “怎么说话呢，那也是我家呀。”伊翎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笑。 沈橙橙：“……” 伊翎断定现在池风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而她跑路时没拿路复川给的手机，池风找不到她，自然会第一时间跟路复川报备。 所以。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平息路复川的怒火。 两个人窝在床上酱酱酿酿又研究了半宿。 最后伊翎用力捶了下床：“干脆就说我有梦游症，一不小心跑出去算了！” “不行。”沈橙橙说：“那你怎么平时没有，偏偏他一离开就有了呢？” 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最后全都经不起推敲。 伊翎甚至可以想到，路复川现在一定非常生气，等她再回去时，一定会狠狠教育她，说不定从此以后都得让池风守在她身边。 要用后半生的自由换取渣男后半生的痛苦吗？ 伊翎陷入了沉思。 -- 池风一大早去路复川家里报道。 他遵循着路复川的话，不给伊翎施加半点压力。 于是，一个上午过去了。 钱阿姨看着他，笑道：“我们灵灵爱睡懒觉，昨晚我还听她和朋友嘻嘻哈哈呢，这一觉估计要睡到下午了。” 池风微笑点头。 下午两点，钱阿姨一边吸地一边嘟囔：“睡得也太死了吧，刚刚我去敲门都没听见声音，一会儿我得多准备点蛋糕，醒了怕是要饿。” 说完，就把吸尘器放到一边，走向厨房。 而池风则皱了皱眉。 “钱阿姨，你再去敲门，我和你一起。” 两人站在门外，由敲门变成了砸门。 最后钱阿姨找来钥匙，门锁打开，门却推不开，这才发现房间里有东西堵在门口。 最后，门和梳妆柜终结在池风的脚下。 他这才意识到因为他的疏忽，放跑了人。 调出录像才知道，这俩人半夜就已经离开。 有车等在路口，上去后两个人便没了踪迹。 --- 盐城。 路复川看着面前这沓手指厚的文件，眉头紧锁。 逐字逐句看下来，他的眉眼已经开始舒展，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他轻挑了下眉。 向来严肃的冰山脸竟是罕见的舒缓，指尖细细摩挲，沉沉开口：“这都是真的？” 对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点头：“放心吧路总，我办事绝对保真，不真哪敢给你看。” 随即，路复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指尖推过去：“等我电话。” 那人一脸兴奋收起来，忙不迭点头：“谢谢路先生！” 下午，黄昏的光影笼罩在整个盐城街头。 路复川坐在窗边，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静静喝完了一杯咖啡，收起文件离开。 刚坐上车，电话响起。 他以为是预约采访的记者，不曾想却是池风。 看见来电显示，路复川心头平白添上一丝不安。 刚接起来，池风愧责的声音传来：“路总，对不起，由于我的疏忽让小姐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路复川不可置信重复一遍，语气重了几分：“怎么回事？” --- 冉北的天气和盐城截然相反。 深夜，暴雨席卷了整个城市，街道上毫无人影。 偶尔有一辆私家车从身边经过，掀起一阵水花。 靠近清风郡的一家酒店门前，有两颗小脑袋探出来。 沈橙橙还是不放心，问她：“翎翎，你确定这办法能行？” “放心吧。”伊翎说：“你就在这看着我，等我上车以后掐着时间给我微信发暗号。” 她们已经在酒店里等了一天，伊翎断定路复川听说她不见了会着急。 她在赌，赌路复川会提前回来。 那时候，她的苦肉计才可以完美施展开。 遥远的天空突然惊现一道闪电，刹那间天与地被照亮。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沈橙橙的电话响起。 她男朋友陆巡在电话那头激动喊道：“我看见你说的那辆车了，不过车开的太快，我不确定里面有几个人。” 挂了电话，伊翎拥抱了一下沈橙橙：“祝我好运吧！” 说完，拖着行李箱走进大雨中。 不过两秒钟，伊翎全身湿透。 这还不够，为了让自己投入状态，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警局门口看见的那一幕。 悲伤与仇恨袭来，伊翎像是个提前落幕的丑角，一个人孤寂地走在阴雨中。 身后每走过一辆车，伊翎的心都跟着沸腾。 直到一束光自身后照亮她，为雨水都渡上金色的光泽。 而后整个车加速行驶，横亘在她身前，车轮摩擦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强大的远光灯闪得她睁不开眼，伊翎听见车门重重关上，而后双肩被一把捏住。 “你这次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男人的声音掺杂着无尽怒火，尽管是在这一片暴雨中也难以洗刷。 “我在问你话。”声音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加重力道。 直到伊翎抬头，用那双通红带着湿意的双眼与他对视。 男人眼中的戾气骤然褪去几分。 有池风为他撑伞，让他依然保持矜贵的风度，所以此刻的伊翎看上去无比狼狈。 尽管她全身湿透，但依然能看出从她眼眶中流出的汩汩热泪。 她咬了咬嘴唇，喑哑着嗓子开口：“路复川，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抽泣声变大：“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骗我，既然骗了我又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那样趴在他的胸膛上痛哭，直到被路复川搂住肩膀，送进车里。 这一路上，她被暴雨打得全身冰凉。 上了车便开始瑟瑟发抖。 车内暖风十足，她裹着路复川的西装外套，却依然温暖不了内心的伤痛。 一路上，男人一句话也没说。 伊翎偷偷瞧了他一眼，看见的是他紧绷的侧脸。 锐利的眼眸只是前方，好像只要她敢多说一句话，路复川的火气就会爆发，瞬间将她吞没。 算计好的悲情戏码她愣是没敢接着演。 懦懦地缩在一旁。 回到家，钱阿姨关切问了几句，就带她上楼洗澡。 等路复川换好衣服出来后，钱阿姨端来一杯姜汤给他。 路复川接过，问：“她喝了吗？” “没有。” 路复川冷着脸，一把推开伊翎房间的门。 看见她裹着杯子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望着某一处。 她刚洗了澡，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鼻尖和眼睛都红着。 几乎是用砸的，他把姜汤摔在桌上，滚烫的液体溅到手上也没知觉。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隐忍了一路的路复川终于开口，目光灼灼盯着她：“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出差时往出跑？”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重要，是不是觉得这个家现在是你说了算？” “……” 她确实有点小骄傲。 “你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底线，就是仗着我答应过不会送你走是吧。” “我告诉你。”路复川指着她，声线变得更加冷漠：“让不让你走得看我心情，我心情不好你明天就给我走人。” “我……”伊翎垂下眼，两滴晶莹的泪珠便落在被子上，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 “半夜跳墙出门你说你不是故意？！”路复川打断她的鬼话，疾言厉色：“赶在我出差，赶在池风不在家，你不拿电话半夜踩着狗房子跳墙，别告诉我你是在梦游！” 幸好。 幸好没用这个理由。 “不准哭。”路复川的声音蓦地抬高。 伊翎咬了咬嘴唇，抬起手擦掉眼泪。 可刚一抹掉眼眶很快再次蓄满，就像夏季高挂的太阳一般，余晖似是沾在手上难闻的鱼腥味，浸入皮肤永远不死，取之不竭。 路复川厌倦了她的眼泪，一字一句再次警告：“我说不准哭。” 顿了顿，伊翎抱着被子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把背影留给路复川。 这样他就看不见她哭了。 男人见她这样，明显滞了一下。 随即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烦躁抽出一把椅子坐下。 就因为她失踪了，他匆匆交代好工作，连夜赶回冉北。 回首这么多年的工作生涯，他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慌乱。 慌乱到人都到了机场，才发现随身的证件没拿，又派人回去取。 他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被接听，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次。 她偷偷跑出去玩，不知道带电话。 上一次得知她离开，有那么一瞬间路复川的心里是舒朗的。 他收留她，本就是无奈之举。 念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无处可去，他就发发慈悲给她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走了更好，省心了。 而这一次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接到池风电话后，他的心就开始摇摆不定。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依稀记得上一次心神不宁还是在创业初期，如今他的事业如日中天，那种忧心忡忡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体会了。 他转过脸，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还在哭，虽然没有声音，但能看见肩膀在颤抖。 静默片刻。 路复川道：“转过来。” 伊翎的身子明显一顿，又抬起手抹干眼泪，红肿着双眼转过去。 安静了一会儿，路复川的怒火平静了不少，坐在她对面，耐心地问：“怎么回事？你跑去哪里了？” 伊翎垂下眼。 好一会儿，淡淡道：“我醒来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觉得全身无力，头晕脑胀。” “我很害怕，从未见过这里，有人说要带我走，然后我就跟她一起走了，可后来，那个人不见了，就只留我一个在原地……” 听到这里，路复川眉头蹙起。 未几，他开口：“你是谁？” 伊翎抬眼：“我是女娲后人。” “……” 17. 第17章 我的心好闷哦…… 路复川一路从盐城奔波回来, 下了飞机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和池风会面。 本以为是她又贪玩偷偷溜出去。 这次还学聪明了，知道找个朋友来掩护。 路复川气不打一处来，一早就吩咐池风多找几个帮手, 从今以后严加看管。 不曾想却是伊翎又受了刺激, 夜半时分换了个人格。 路复川正想说话, 突然瞧见伊翎扁扁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可不可以让我住到天亮，等天亮我就离开。” 伊翎举起手立在耳边，抿了抿唇：“我离你远远的，万一, 万一我要是想你了, 我就偷偷过来看你，保证不让你看见我，不让你生气。” 既然不是故意给他找麻烦，路复川的怒火也散了不少。 他这才注意到伊翎的下巴上有一道血痕，眼泪划过伤口, 她小心翼翼地擦。 路复川没说什么，转身出去给她找创可贴。 才刚刚回到自己房间, 就听见钱阿姨在楼下喊他：“路先生你快来劝劝啊，灵灵她要走！” 路复川身体一僵，又是烦躁又是无奈。 几步从楼梯上下来，离得好远就看见伊翎抱着箱子坐在角落的地上。 任凭钱阿姨怎么说，她都不理会，样子委屈至极。 钱阿姨一见路复川下来了，赶忙招手：“路先生来了，灵灵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哈！” “路先生这么心疼你, 大半夜开车出去找你，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会答应吗？ 伊翎不信。 她只知道他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消散，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 通过卖惨，彻底把这个男人的小情绪驱赶出地球。 伊翎可怜巴巴看了路复川一眼，又慌忙垂下眼，软软道：“他不喜欢我……” “谁说的？”钱阿姨忙道：“我们先生平时最念着你了，自己吃不了海鲜还让给你做，每天下班第一个问你怎么样，这不就是爱你吗！” 伊翎：“……” 路复川用拳头掩着嘴，轻咳了两声：“你该回去休息了。” 钱阿姨：“？” 钱阿姨：“哦。” 伊翎因为钱阿姨这句‘爱你’差点破功，她抱着箱子又往墙角缩了缩，脸也朝着墙，生怕路复川看出她脸上的不自然。 等了一会儿，伊翎已经调整好状态，却还不见路复川开口。 她心里七上八下。 不应该呀，她都哭得这么伤心了，还打算在这个雨夜离开家。 他没理由不拦着自己啊。 难不成是今天哭的次数太多，给这男的哭麻木了，对她的眼泪完全没有感觉了？ 那不然，就再说几句软话？ 伊翎扁扁嘴刚要开口—— 路复川沉声道：“我有说赶你走？” 伊翎：呼—— 她依然没开口，只是一直对着墙的这张脸，开始慢慢转向路复川。 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眶和鼻尖，苍白的脸映的下巴上那道血痕十分明显。 她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无一不在告诉他：我好惨，我好可怜，我需要安慰。 路复川叹气，伸出手。 一个创可贴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伊翎慢慢抬起手，抬到一半时又落下。 摇摇头抱着行李箱又缩回去。 路复川无奈，向上扯了下裤子，蹲在她面前。 裤管蹭着她的脚腕，他身体前倾，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眼睛布满红血丝。 撕开创可贴刚要帮她贴上，伊翎又转过脸，就是不叫他碰。 “你到底要干嘛？”路复川音色微扬：“受伤了自己不知道？” 一看伊翎扁扁嘴又要哭，他立马缴械投降。 声音轻缓温和：“我只是想帮你把伤口保护起来，贴完了你就可以回房间睡觉了。” 呵，男人！ 再硬汉再矜贵又能如何？ 还不是被我哭怕了！ 伊翎吸了吸鼻子，乖乖扬起下巴。 在路复川垂眸，指腹划过她的下颌，认真贴上创可贴时，伊翎软软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该没弄清楚状况就和别人一起离家出走，还让你为我担心。” “我以为是我中了仇家的全套，被禁锢在这里，没想到我竟然和你一起穿越了，还将万年修为散尽，我心系天下苍生，不可在这种时候被打败，所以才离开的。” “……” 她说的一板一眼，煞有其事一般。 好在路复川已经能适应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了。 他一手托着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按压创可贴边缘，拇指就时不时划过她的侧脸。 他问：“你和其他人，没有交流吗？你认识平夷山的狐狸吗？” 还挺会给她找理由的，伊翎心想。 她懵懂摇头：“狐狸？那是妖吗？我怎会和狐妖有瓜葛，我看见她们会将她们收进我的袖子里，送进往生世界的。” “……” 创可贴粘完，路复川开口：“起来，拿着你的东西上楼。” 贴个创可贴再说几句软话就起来了？ 这好像不符合她这个‘女娲后人’的人设，那以后万一她要是出现掉马危机的话，怕是不好作得过火。 可她实在是困了，又淋了雨，现在脑子晕沉沉的。 真的不想哭了。 于是，伊翎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要你帮我拎着箱子，我才肯上楼。” “……” 路复川不耐烦拎起她的箱子，先一步走向电梯：“跟上。” 房间里还剩着那碗她死活不肯喝的姜汤。 路复川用手指贴了贴，还是温的。 再看那个那个杵在一旁的女人，他阖上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而后端起手上的姜汤：“喝光。” 伊翎平时最不爱吃的就是姜，更别提这满满一大碗的用姜熬出的汤了。 她上了床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以行动拒绝。 路复川无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凑上前直接送到她面前：“喝了，不然明天会生病。” 伊翎垂眸不看他：“我是仙女，不会生病的。” 软软的的一句话，像是自心头飘过的一支羽毛。 路复川突然想起，他刚才回去取创可贴，还顺手拿了个东西。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花生糖，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喝了以后就可以吃糖了。” 伊翎：“……” 但凡你换个别的口味的，这姜汤我闭着眼睛就喝了。 一番推拉后，伊翎最终还是败在路复川手下。 被他一手捏着下巴，强迫张开嘴。 连勺子都扔到一边，直接用碗灌进去大半碗姜汤。 路复川泰然自若离开，剩下伊翎一个人用袖子狠狠抿了下嘴唇。 你是真的可以！ 你的手段简直顶呱呱。 员工要是知道你喜欢玩强制，谁还敢在你那工作！ 他走后伊翎赶紧打开冰箱，找了一袋香蕉牛奶喝下去，这才缓解口中奇怪的辛辣味。 夜深人静，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伊翎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看着被雨洗刷透亮的落地窗。 而后，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说被骂了一通，但好歹是蒙混过关了。 多亏了她的聪明才智保住这条小命。 新剧本—— Action！ -- 第二天，伊翎一早就下了楼。 路复川正在餐桌前吃饭。 男人穿着灰色居家服，手边还放着一份纽约时报。 钱阿姨听见她下楼的声音回过头：“小姐，快来吃——” 话还没说完，她一眼就看见伊翎的穿着，惊得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路复川抬眼看过去，也被伊翎这一身装扮惊到。 她穿着一件齐胸襦裙，外搭一条淡金色大氅，发丝松垮挽起，有几缕碎发松懒垂在莹白的颈间，走起路来衣袂飘扬。 路复川：“你——” 伊翎抱着小橘子坐下，抿了抿唇：“路复川，昨晚我不知这里是你的住处，所以我才离开，幸好半路遇见你。” 说完，她垂眸看见路复川盘里吃了一半的牛排。 伊翎脸色大变，指着盘子：“你，你怎么会吃肉？” 路复川：“？” “你还俗了吗？” “……” 钱阿姨听到这对话，一拍大腿，而后跟路复川使眼色。 那意思是，她又犯病了，您不能呛着她，要顺着哄着，跟着她的思路走。 之前她的两个人格虽说跨越古今，但好歹没像今天这样大惊小怪。 路复川喝了口酒压惊，问她：“我是谁？” “你的法号是梵清大师。” “……和尚？” “不是吗？” “……” 路复川垂下头，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几秒过后，他重新抬头，眼中波澜不惊。 “没错。”他点头：“所以我需要安静的空间，不经我允许，以后你不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间。” “……” 好家伙，伊翎直接好家伙！ 不过才两天没见，好家伙你真让人刮目相看呀！ 要不说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呢，到哪里你都能挖掘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是不是？ 有便宜你就占，有杆你就往上爬啊！ 伊翎抿了抿唇，轻点头：“放心吧，以前也是这样子的，除非我特别想你，否则不会擅自进出你的房间。” 她面不改色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的确，她之前的剧本《仙女与和尚》的确就是这个人设。 仙女开朗活泼，和尚古板木讷。 废了好大的劲才攻略成功。 钱阿姨颤颤巍巍递上她的餐盘：“小姐，吃饭吧。” 伊翎看着盘子里鲜嫩可口的牛排，放在桌下的手攥了攥：“以后给我准备通心菜和香酥苹果即可，我不吃荤。” “……” 钱阿姨默默撤下她的餐盘，跑去厨房鼓捣一会儿，端来一盘仅用清水灼过绿油油的素食。 看着伊翎一口接一口吃下去，钱阿姨艰难咽了下口水：“好吃吗？” “好吃。” 个鬼哦！！ 她埋头吃着，突然听见路复川的电话响起。 那边说的什么听不清，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女声。 路复川接起电话，也没了往日的严肃，眉眼间甚至还添了一抹微笑。 伊翎泛起嘀咕。 之前她查了路复川平日里接受过的访谈，这人并没有女朋友，从商这么多年来也从未传过任何花边新闻。 该不会这女人是他背着媒体金屋藏娇的人吧！ 伊翎竖起耳朵仔细听，可就在这时，路复川拿着电话起身，一边往楼上走一遍说：“路复江和路臣今晚要过来……@#￥” 电梯门徐徐关上，隔绝了所有声音。 还拿着筷子的伊翎脊背瞬间绷紧。 路臣要来路复川的家？ 今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系不是不好吗，怎么一会儿送股权，一会儿邀请到家里来做客。 路臣过来要是看见她了，所有的一切岂不是都穿帮了， 还有电话里那个女人是谁？ 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路复川，毫不顾忌提及路臣和他爸的大名。 伊翎放下筷子，食不知味。 等路复川再下楼时，已经换上了一袭整洁的黑色西装，领口露出相同颜色的衬衫。 他在门口穿鞋时，伊翎惴惴不安凑过去。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路复川垂眸想了想：“五点左右。” 他平时都是快到七点才回家，偶尔加班甚至要半夜才回来。 是不是因为路臣来，所以才回来这么早。 完了完了。 伊翎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这种时候万一让路臣发现她的存在，那这个戏精剧本岂不是不攻自破。 她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万万不能再一次跌进狗比的陷阱里。 当即，伊翎捂着胸口重重咳了两声。 路复川赶紧扶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我头晕……” “头晕怎么还咳嗽了？” “……” 伊翎以手扶额，又咳了两下：“大概是昨天着凉了。” 十分钟后。 伊翎如愿搭上他的车。 车上一番折腾，伊翎趁着路复川看邮件时，七拐八绕问出了他今天的行程。 路复川的父母从国外回来，路家要进行家庭聚餐，地点就定在路复川家里。 这种情况，伊翎就万万不可待在家里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自己的病演得更像了些。 捂着胸口靠在路复川肩上：“咳咳，我的心好闷哦……” “待会儿就到医院了。”路复川睨了她一眼，拂去爬到自己脸上的碎发：“不是说自己是仙女？怎么还会生病？” “……”伊翎咬了咬唇：“我忘记自己已经散尽一生修为了。” 顿了一下，又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从书里传出来找你，为了和你比翼双飞，为了等你还俗！ 感动了吧？ 她的剧本杀里，梵清听到女娲说出这番话。 面色虽然不做改变，但内心已经涌上一股暖流。 自那天开始，为他还俗奠定了基础。 而此时，路复川却淡淡开口：“死了这条心。” “……”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在医院里一番检查过后，得出的结论是轻度感冒。 本来只需要吃点药就能回家的，可伊翎却虚弱躺在病床上，硬是说自己没力气。 无奈之下，只得办了住院。 路复川看了眼手表，告诉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下午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睡觉，我需要睡很长时间，你三天以后过来接我吧。” 路复川：“……” 他一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又嘱咐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他这边刚走，伊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点滴架拽倒。 她拍下自己打针的这只手，给沈橙橙发了过去。 沈橙橙秒回：【天王盖地虎？】 1010：【小猫捉老鼠！】 沈橙橙：【卧槽，你被打了？】 1010：【不是，这是我的苦肉计。】 伊翎将之前的事告诉沈橙橙，又说：【我现在决不能和路臣碰面，否则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沈橙橙：【没错，你太聪明了！在医院无聊不，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去看你吧！】 1010：【来吧，带点好吃的[亲亲]】 有夕阳跌落天际，把白云烫得透明火红。 下午，沈橙橙拎着大包小裹进来。 提着袋子直接把东西倒在床上，除了各种零食以外，她还带了外卖，外加一打啤酒。 伊翎看了眼病房门：“护士随时有可能查房。” “没关系，就说我喝的。”沈橙橙用牙起开啤酒，往伊翎怀里一怼：“怕什么，路复川今天又不过来。” 于是，病房变成姐妹二人的天堂。 路复川是姐妹们研究的话题。 路臣是闲来无事辱骂几句的狗比。 “翎翎，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要怎么弄路臣？”沈橙橙愤愤不平，说：“刚追到你那时候我看他除了拽一点，倒也没什么毛病，自从你和我说完那事以后，我一想起他的脸就恶心。” 伊翎也觉得恶心。 她抿了抿唇：“之前我本想借着路复川的手打压路臣，可我实在摸不透他俩的关系。” 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路臣看见路复川那一刹那，表情十分厌恶。 而路复川显然也没把路臣当侄子，那次在茶馆里还算计着要把他安插进来的眼线揪出来。 可转眼又把人邀请到家里家庭聚会。 “那就静观其变吧。”沈橙橙叹了口气：“像他们这种财阀世家，关系最是混乱了，亲父子都有可能为了钱反目，仇人也会因为一点利益而握手言和。” “我现在没时间静观其变。”伊翎垂下眼，神情严肃：“路复川太聪明了，万一他某一天捋清了这些事情，那我下一秒就会被扫地出门，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快刀斩乱麻。” 停顿了一会儿。 沈橙橙：“你要杀了路臣？？” “……” 大可不必。 她还没必要为了渣男把自己后半生搭进去。 “我不能靠着路复川了，我得自己想办法。”伊翎说。 “那个……”沈橙橙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看着伊翎抬了抬眉。 “？”伊翎微怔：“怎么了？” 沈橙橙小声问：“路复川……他……你们俩有没有……”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画了爱心：“那个？” “……”伊翎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这样的人吗？！” 伊翎扁扁嘴：“他凶得很，对我一点耐心也没有。” 沈橙橙根本不信：“上次不是他从外地赶回来找你吗？看你感冒又亲自送你来医院，这不挺好的吗！” “挺好什么！”伊翎拿起手机打开看了一下，送到沈橙橙眼前：“都十个小时了，他都走了十个小时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 沈橙橙眼前一亮：“你给他备注小川川？？？” “……小狐狸剧本为了讨好他备注的。” 该死，还真会选时候。 伊翎伸手嘘了一下，而后声音变得缓慢没有半点生机，虚弱地开口：“喂？” 男人声音低沉，听上去带着疏离感，透过电话那端传来：“你怎么样？” “我还好，睡了一觉刚醒。”伊翎慢悠悠地嘱咐他：“你好好工作，不用为我烦心。” 那边沉默一阵：“好，明天我过去接你。” 停顿一下，又说：“不许一个人乱跑。”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沈橙橙一脸姨母笑，学着她的语气：“好~人家知道了啦~” “就你话多！”伊翎往她身上扔了一粒爆米花。 …… 沈橙橙是白天来的，俩人喝着喝着，喝到了华灯初上。 推杯换盏中，沈橙橙红着脸往床上拱，不耐烦推了一下：“你往里面点，我要睡了……” “我我我……我也要睡……要睡了……”伊翎从身下扯出被子给自己盖上。 两人都闭上眼睛了，还在聊天。 沈橙橙说：“上次……我去你家里，路复川下楼，帅！” 伊翎：“嗯，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挺帅，嗝。” “伊翎你就是没种！”沈橙橙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拎起瘫在床上的伊翎，拍了拍她通红的脸蛋：“我要是你，我就趁此机会把路复川拿下！你要是拿不下你就是没种，你就是丑……” “我拿不下！”伊翎挥手，眼神迷离：“他凶巴巴的，他给我灌姜汤，喂饭喂一大——勺，喂猪都不那么喂……” “所以你没种！你丑！” 安静了一会儿。 伊翎：“你骂谁呢？” “你。”沈橙橙哈哈大笑：“就骂你。” 两个人都喝多了，本来是想用眼神较量，不曾想她俩压根就没找着对方，说话的方向一个往南一个往西。 “伊翎你是不是觉得你长得丑，你就没种哈哈哈哈哈……” 伊翎被挑衅，顿时反骨：“我丑吗？我不丑！” 什么也顾不上了，拿起手机一顿扒拉。 直到手机里传来路复川的声音，她举着电话高呼。 “我要把你拿下！！” 说完就挂断电话，扬起下巴胜利的喜悦爬到脸上：“臭橙子！我给他说了，我有没有种？” “你有种！你有种……” 话音刚落，两人双双倒在床上，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 另一边的家宴进行到一半。 路臣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他伸手揽住王倩倩的腰，抬了抬下巴：“这就是我叔叔。” 王倩倩眼前一亮，娇笑着举起酒杯对路复川说：“叔叔，我来敬你一杯。” 这时，路复川的电话响了，他抬手示意而后拿起电话离席。 王倩倩不悦地将酒杯扔到桌上：“这么瞧不起我。” 路臣安慰开口：“倩倩啊，我叔叔不是不喝你的酒，是他工作忙。” “我知道了。”王倩倩讪笑着点头。 小橘子慵懒地睡在沙发上，路复川来到外厅坐在它身边，刚接起电话，一句“喂”还没说出口，那边就传来刺耳的笑声，而后就是女人贴着手机大喊道：“我要把你拿下！！” 声音尖利，震耳欲聋，好像是她趴在耳边喊的。 路复川皱眉，刚要说话，电话被挂断。 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依稀听见对面还有个声音在笑，路复川心里不安，可宴席还在继续，他不能离开。 只得先给池风发信息，叫他过去看看。 回到餐厅就听路臣在和路南霆邀功：“爷爷，这个季度公司全靠我忙前忙后，我为了和秦氏谈合作曾经一天飞了三个城市。” 路南霆点头：“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和我爸都把路氏看做第一位。” 路臣瞧了眼路复川，又说：“叔叔你的酒店最近怎么样？听说也在谈合并？你很久没来咱们公司了，市场部扩展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这事我知道，吴助理告诉我了。” “小吴是阿川的助理，公司有什么事自然会告诉他。”路南霆笑着拍了拍路复川：“只是你身兼数职未免也太累了，实在忙不过来就把酒店让出去，回来路氏吧。” 路南霆这话刚一说出口，旁边那对父子脊背一紧。 凌厉的目光均落到路复川身上。 路复川浅笑，垂眸晃了下杯中的红酒：“最近还好，忙得过来。” 顿了一下，又问路臣：“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合并酒店？” “这……”路臣一惊，下意识看向路复江。 这便是路复川的优势。 他和路复江的股份持平，也同样是路氏的管理层，他可以光明正大打听路氏集团的任何决策，并有权插手。 而菲特乐酒店则是他自己的，在合并消息系还没有放出来之前，路臣一个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路复江笑着打圆场：“这个圈子就这么小，你合并酒店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在传，我们也是因为跟你是一家人，这才没忌口，多问了一句。” “是吗？”路复川看着他，锐利的眼眸扫过去，就是在告诉他们。 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他心知肚明。 当王倩倩再次举起酒杯时，路复川的信息又来了。 他垂眸一看，眉头皱起。 池风：【小姐和她的朋友喝醉了。】 路南霆看出他情绪不对，问：“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路复川面色波澜不惊，喝了口酒又拿起手机。 【喝多了就给她打一针醒酒的，让她涨涨记性。】 池风：【小姐她又哭又闹，不让人接近，还说自己是女娲后人，要从窗户跳下去表演个仙女散花。】 …… 池风：【要不，我让医院用强硬措施把她固定住？】 这个办法行不通。 之前也这么干过，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作妖，差点把他房子给掀了。 更何况这会刺激她的神经，好不容易这个人格比较好沟通，要是再换一个，又要重新熟悉。 这时，池风发来一则八秒的视频。 路复川若无其事点开了静音播放。 画面里的姑娘一个劲往窗户的方向涌，风把她的长裙吹成伞状，她一头丝绸般的长发飘然，手上比划着，再看那动作…… 好像还真要飞。 光是看口型就知道她一直在喊什么。 池风：【小姐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饭桌上是路臣父子在献殷勤，哄得老人家欢天喜地。 刚好路复川也听不下去，便起身：“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路南霆问：“酒店的事？” 陈依也开口：“儿子，什么事这么急呀？” 路复川没打算隐瞒，说：“是我最近收留的一个姑娘，在医院出了点情况，我过去把她接回来。” 陈依明显一愣：“你收留了个姑娘？” “嗯，我去去就回。”说完，他起身离开。 -- 见到路复川的一刹那，伊翎愣了半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终于来了，乌乌……” 说完就回头和一众医生邀功：“你们看！我说我能把路复川变出来吧！” 伊翎张开双臂，直接给路复川一个拥抱，贴着他：“要抱抱要抱抱！” 男人沉寂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沈橙橙，又看了看狼藉一片的病房，沉声吩咐池风：“你处理好。” 说完，带着伊翎离开。 他把人塞进车后座，而后绕到驾驶位。 车刚一启动，一双莹白如被牛乳浸泡过的手臂就从后面环住他的脖颈：“路复川，你来了，我说我要把你拿下，大橙子还不信，你看我这不是拿下了吗！” “欧耶！”伊翎一只手扯着他的头发：“我，我拿下了！” “放手。” 静默三秒钟 伊翎：“哦。” 她呆呆坐在后座，看着眼前景物划过，瞳仁慢慢失了焦点。 车一路开回路家，到了门口，路复川依旧板着脸来到后座。 把女人从车里拽出来时，才看见她的脸已经被泪水洗刷了一遍。 “我丑……你嫌我丑乌乌……” 路复川：“？” “你凶我，嫌我丑……”说着就往他怀里钻。 路复川还想说什么，突然越过伊翎看向她身后。 路臣和王倩倩从里面走出来，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目光鄙夷，抬了抬下巴：“这个喝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是我未来的婶婶吗？” 18. 第 18 章 闭上眼睛，就能拿下我了…… 晦暗的花园里, 路复川倚在车边，和伊翎抱在一起动作看起来无比亲密。 CC和小橘子也争先恐后跑出来，蹲在伊翎脚下嗅。 路臣笑着开口：“我还不知道小叔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怎么都没听爷爷奶奶提过。” 所有人都出来了, 陈依看见路复川怀里抱着个姑娘, 心里一惊：“阿川, 这真是你的女朋友呀？她怎么了？” “喝多了呗。”路臣用手在脸前扇了扇：“奶奶，你没闻道这么浓的酒味吗？” 陈依上前一步：“阿川，这……” “她贪玩，喝了点小酒不碍事。”路复川伸手揽过伊翎的腰，又说：“离那么远都能闻到酒味, 鼻子挺灵。” 说完, 低头瞧了眼CC. 路臣：“……” 怀里的伊翎还紧紧抱着他，小声嘟囔：“我好丑乌乌……你嫌弃我……” 她一开口，路臣眉头微蹙。 奇怪地眨了眨眼，抻着脖子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女人紧紧埋在路复川怀里的背影。 路臣又说：“小叔, 让小婶婶转过来和爷爷奶奶打个招呼啊。” “等她酒醒再说。”说完就要带着伊翎回房间。 刚迈上两步，又听到小声开口：“我丑……我没脸见人……” 微醺的音色细软, 不似平日里嚣张跋扈那样凌厉。 软软的小手在他背后绕，沿着脊椎的曲线向下游移。 “我不敢见人乌乌……”说完就往下蹲，抱着路复川的两条大腿死活不肯走。 “你不丑。” “丑。” 路复川褪下西装外套，直接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行了，这回大家看不见你，你可以见人了。” 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伊翎包裹，她反应了一会儿。 “哦。” 安全感自内心油然而生，这才站起身却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冰凉的指背碰在他腰间, 路复川揽过她的身体。 他就这样，在大家面前亲密无间把人圈在怀里带回了房间。 屹立在客厅中间，被擦得不染一丝灰尘的石柱前，映出他揽着她的腰肢走过的倒影。 回到房间伊翎还是不肯把外套拿下来，一边喊：“我喘不过气了。” 一边又不肯让路复川帮忙：“橙子说我丑，不要拿下来，要遮着！” 路复川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她闹。 直到伊翎折腾累了，软绵绵躺在床上，他这才有机会拿下衣服。 单膝盖跪在床上，弯腰把伊翎紧紧攥着外套的手指掰开。 指尖依旧是车厘子颜色，和之前按在他胸膛上那只手一模一样。 衣领自她脸上滑落，先是露出一双透着光的翦水秋瞳，而后是小巧的鼻子，再是嫩粉色的唇。 她刚哭过，现在脸上的神色很可怜。 似是游走在大海中央的一颗钻石，随波逐流。 嘴唇微动，晃了晃脑袋，眼睛紧紧闭上再张开，可以看出是在很努力瞧着路复川。 伊翎懒懒抱着路复川的手臂，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要化妆，化好妆就不丑了。” 男人拿着外套的手突然滞住。 未几，轻声开口：“不丑，很美。” 的确很美。 不施粉黛却依然美的像是画中人。 事实上，第一眼见到她时，路复川就这样觉得。 那晚，她就和现在一样，软绵绵躺在那，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猫。 尤其是那双眼睛，她开心时笑眼弯弯，感染力很强，好像周围都变得春意盎然。 她不高兴时，就连天公都不作美。 刚才还吹着和煦的晚风，现在外面已经狂风大作，看样子是要下雨。 陈依上来，敲了两下房门走进。 先是望了一眼躺在路复川怀里的伊翎，而后轻声开口：“儿子？” “她就是我在路上偶遇的姑娘，等我帮她找到家人了，就会让她回去。” 陈依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和你爸真以为这是你的……哎！偶遇的，那怎么没有报警呀？就放在你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没办法。”路复川默了默，垂眸看着伊翎，眨了下眼：“她只信任我。” “那你要小心，不要被人拿了话柄。”陈依瞧了眼窗外，又说：“天气突然阴了，我们就现在走了，过几天你记得来家里吃饭啊。” “还有，路复江父子俩就是那个样子，你没见过你爸的前妻，那父子俩简直和她一模一样，但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我们的家人，路臣又是小辈，年纪小说话没有遮掩，你不要放在心里。” 生意场上的事，陈依自然不会了解。 路复川也不会和她讲，他爸和前妻生的那父子俩，背地里都做了什么。 他只点头。 “嗯，我知道。” 陈依蹙眉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转身离开。 路复川刚把伊翎放下，又猝不及防被扯住衣袖，伊翎无意识喃喃道：“你不要走。” 说完，她睁开惺忪的双眼：“路复川，我要拿下你。” 男人盯着她，轻挑了下眉梢：“你怎么拿下？” 窗外飘起绵绵细雨，打在玻璃上形成细长的雨渍。 天色犹如打翻的墨，他待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实在不妥。 路复川的声音轻了些：“睡觉吧。” “不，我要拿下你！”能看出她已经很困了，却还努力强撑着睁开眼。 顿了顿，路复川开口：“闭上眼睛，就能拿下我了。” 下一秒，女人乖乖听话，抿着唇闭上了眼睛。 三分钟后，攥着路复川衣袖的手松了些。 五分钟后，伊翎卷着被子睡得香甜。 路复川轻手轻脚离开，还不忘把她点上一盏地灯。 ---- 伊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人追逐。 暴雨夜，狂风大作，她身处在暗无边际的森林里。 周遭是饱经风霜的参天大树，树枝堪比她细长的手臂。 浓荫环绕的黑暗更显恐怖，她漫无目的地跑，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 身后的脚步声也飞速接近。 闪电袭来的那一瞬间，黑夜如同白昼，伊翎回过头，黑色雨衣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到了跟前才发现，里面赫然是路复川的脸。 ！ “啊！” 她从梦中惊醒。 酒劲依然没有褪去，胃里翻江倒海。 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伊翎踉跄下了床，光着脚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卫生间跑。 再出来时依然头晕眼花，靠在门上。 咦，我在几楼来着？ 我想要干什么来着？ 依稀记得路复川刚刚还在这，怎么现在人就没了。 伊翎迷茫打开门，下意识上了楼。 三楼房间不少，她每一个都拍两下。 直到站在这扇门前，刚抬起手，房门打开。 伊翎没站稳，直接跌到在男人怀里。 鼻梁撞到他的胸膛，她将头埋得更深，带着酸痛感摇头用力蹭了蹭。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路复川抓着她两条纤细的手臂，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要搞定你，我有种、不怂，我很漂亮……” 伊翎说完就弯下腰，直接从路复川手肘下钻了进去。 驾轻熟路爬上他的床，卷着杯子躺下。 路复川沉着脸站在床边：“出去。” 还没醒酒的伊翎天不怕地不怕：“我要和你一起睡。” 一边说一边缠着路复川的手臂抱在怀里：“要抱抱才能睡。” 将本来站在床边的他硬生生拖到自己身边。 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脚并用将男人当做抱枕。 “你——” “拍拍我……”伊翎小声说。 时间好像就此暂停，空气中只剩下路复川能体会到的心猿意马。 伊翎炙热的呼吸打在他颈间。 他垂眸，清晰地看见她眼皮上青色的毛细血管。 须臾。 路复川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想必她衣服的料子再滑腻，也比不过她的肌肤。 这一晚伊翎睡得并不舒服，她一直在反复做梦。 梦里的魔鬼无一例外都是路复川的脸。 破晓时分，黑暗的天际撕裂开，微光破云而出。 伊翎再次从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翻身，突然感觉触感不对劲。 她枕着的不是软绵绵的枕头，而是——男人坚硬的手臂。 伊翎捂着嘴倏然坐起来。 如果心跳有声音，怕是整栋房子的玻璃都会被震碎。 怎么回事，她怎么和他在一起睡了？ 四下望了望，这竟还是路复川的卧室！ 房间晦暗，借着微光，伊翎慢动作凑近男人。 看见男人熟睡的脸庞这才稍稍安了心。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动作迅捷像一只捕猎的花豹。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这才攥着拳头无声尖叫。 之前所有的记忆接踵而来。 她装病去了医院，和沈橙橙拼酒喝得东倒西歪。 她好像还上窗户了吧，好像还咬了池风一口。 回来……回来发生什么来着？ ！ 路臣！ 伊翎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对啊，昨晚路臣不是来了吗，那她回来有没有撞见路臣。 好像是有。 好像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 后怕取代尴尬，伊翎冷汗都出来了。 直到白昼取代黎明，她还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眼瞧着门把手，却不敢迈过去一步。 路复川是不是知道了，她是不是已经掉马了。 敲门声突然传来，伊翎吓得一抖。 钱阿姨在门外开口：“小姐，醒了吗？吃早饭了。” 伊翎哪里敢接话。 钱阿姨：“先生在楼下等你。” “……” 完了。 少说了一个人吧，应该是先生和警察在楼下吧。 这家人惯会的招数。 先把她哄下去，再来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 伊翎想跑，可到底是她自己造的孽。 算了，躺平任嘲吧，便宜路臣那个狗比了。 伊翎恹恹开了门，钱阿姨说：“快走吧，吃饭了。” “有肉吗？” “肉？”钱阿姨瞪着眼睛，奇怪打量了她好几遍：“小姐，你不是吃素菜吗？” “……最后一顿得吃肉。” 伊翎说完趿着拖鞋往下走，动作迟缓像是丢了魂。 直至到了餐厅，只见路复川一个人坐在桌上，他对面摆着的正是一道水灼菜心，和一碗清粥。 伊翎的眼睛就落在路复川身上，直至在他对面坐下。 男人按着手机，眉眼微皱，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而后，他抬头。 两人对视的瞬间。 “啊！”伊翎吓了一跳。 路复川皱眉：“见鬼了？” “……” 这个反应，难道……还没发现？ 伊翎吞了下口水，试探着开口：“昨晚，我怎么回来了呀？” 路复川睨着她：“你说呢？” “不带你回来，你能不能把医院夷为平地？” “……” 她可没有这个本事，她只想把路臣碾成肉饼。 “那我……我喝多了，对不起。”伊翎看着他：“我以为是我平时喝的露水，所以才多喝了些。” 伊翎一直在观察路复川的表情。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发现，又或者是路臣没有过来。 难不成她昨晚幻听了？ 估计是这样。 恨这个人恨到骨子里，喝醉了难免会幻听。 伊翎放了心，可现在又不敢做什么。 毕竟，她今早是从人家床上醒来了。 这件事可没有记错。 她咬了咬唇：“那个，是不是我昨晚喝醉了，多上了一层楼，就……” 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看着路复川：“我不是故意害你破戒的。” 拜托拜托。 千万不要帮我回忆。 让我们愉快的忘记这件蠢事，开启崭新的篇章吧！ 她故意卖惨，摆出一副良家女懊悔的表情。 看我多可怜，这下你该说几句软话了吧？ 不曾想，路复川只是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拿起酒杯喝掉剩下的红酒。 纸巾轻抿了下嘴唇，拿上公文包。 穿鞋，开门，离开，一气呵成。 伊翎：“……” 没关系。 她不气。 毕竟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被蔑视又能怎样，要向前看，不气不气。 不气不——好他妈的气啊！！ 桌下的脚用力一跺，却不小心被硬物硌了脚。 脚心的刺痛感袭来，伊翎立马贡献出痛苦面具，捡起隐藏在毛毯里的东西。 发卡。 粉嫩镶着钻石的女士发卡。 伊翎愣住了。 昨晚不是幻听，她的确听到声音了。 或许有路臣，也有其他人。 并且—— 是个女人。 伊翎坐在桌前，看着手心的发卡，突然忆起前天晚上路复川接听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是个女孩的声音。 而路复川也罕见地面露微笑。 家宴…… 难不成路复川带女朋友见家长了？ 19. 第 19 章 大郎，喝药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 伊翎内心轰然一片。 可同时又在心里推翻自己的想法。 路复川要是有女朋友的话，那昨晚又怎么会把她接回家，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可要是没有女朋友,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这个发卡又怎么解释。 伊翎早饭都没吃几口就匆匆回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给沈橙橙打电话。 刚一接通, 那边怯生生地说：“天, 天王盖地虎？” “小猫捉老鼠！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昨晚还给我灌倒了？！” 沈橙橙也很无奈：“难道不是你灌我的吗？大姐我早上醒来发现身边多一陌生男人你知道我有多慌吗！” “啊？”伊翎内心震撼，怎么姐妹俩的处境和遭遇相同，她问：“谁啊？” “他跟我说，他是路复川的助理, 叫什么来着……” “池风？”伊翎说。 “对对对, 就是他，凶神恶煞的，吓得我魂儿都丢了一半。”沈橙橙打了个哈欠：“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伊翎这才步入主题：“我不知道现在我到底有没有掉马！” “昨天路臣应该是来了，我都听见他声音了。” 沈橙橙：“卧槽，那他认没认出你啊！” “我喝多了不知道呀！” 急就急在这里, 伊翎完全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按照路臣那条狗的脾气，他看见我第一眼就会大声喊我的名字, 像八百年没喝过奶，看见亲妈了一样。” “可路复川并没有要跟我算账的意思，该不会是等我自己坦白吧？！” “不可能！”沈橙橙斩钉截铁告诉她，又咂咂嘴：“但是路复川是什么性格你不了解吗？那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昨晚不就把你轰出去了！” “也对。”她这样说，伊翎心里有了底，轻松了不少。 她今天没有在大马路上醒来，就代表昨晚没掉马。 “还有第二个事！”伊翎小声道：“路复川好像有女朋友！” “靠！”沈橙橙骂了一句：“要不说你倒霉呢, 碰上个男人就是有女朋友的。” “……” 伊翎恨铁不成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尽管房间里没人，伊翎依然捂着嘴：“重点是，我早上在他的床上醒来的。” 沈橙橙：“哇！刺激！” “……而且保姆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有人来过的痕迹，我还是在地毯李找到一个粉色发卡，你给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了几秒钟。 沈橙橙说：“三个可能。” “一，很简单，姓路的都是一路货色，想要鱼和熊掌兼得。” “二，或许就是个乌龙，他家昨天不是来了好几个人吗。” “三，姓路的看上你了。” 伊翎在心里卧了个大槽。 皱眉无奈道：“看上我？你那意思是给我买的发卡啊，不好意思给我，扔我脚底下等着硌我的？” “啧！”沈橙橙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傻，路复川那样的人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你现在的剧本不是仙女与和尚吗，剧本里的你明恋但却求而不得，你给他的剧本是清高，站在巨人之巅。” “说不定就是他喜欢你的同时又很享受这个人设，先打电话让你以为他有女人，然后再扔了个发卡在地上，目的就是让你吃醋，逼你再往前迈一大步，然后他就坐享其成，让你嗯~嗯~明白了吧！” 好家伙。 伊翎直接好家伙。 没想到这路复川是闷骚腹黑那一派的哈。 有道是当局者迷。 幸好她有个好姐妹，能帮她缕清这里面的陷阱。 可是…… 伊翎又问：“万一是第一、二种情况怎么办？万一他真有女朋友，那我岂不是成小丑了？” “好办。”沈橙橙说：“试探一下呗！” -- 傍晚，伊翎从窗户看见路复川的车回来。 她也蹦蹦跳跳跑出去，刚走到玄关处就听钱阿姨说：“先生您的声音变了，是感冒了吗？” “有点着凉。”路复川咳了两声。 “那我给你煮碗汤药，待会儿您喝了明早就好了。” 半个小时后，伊翎来到厨房，赵阿姨的药刚刚煮好。 她自告奋勇给接下这份差事，并保证亲眼看见路复川喝下去。 伊翎端着汤药站在路复川书房门口。 轻敲了三声门后，把脑袋探进去。 男人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好几本账单。 看见她后，沉声问：“怎么？” “我来给你送药啦！”说完，伊翎堂而皇之走进去，还不忘用脚把门带上。 伊翎将药碗放在路复川手边：“先别看了，吃了药今天早点睡吧。” 路复川垂眸看了一眼。 褐色汤药上面飘了两粒黑枣。 “嗯，放下吧。” 房间里开始了短暂的安静。 这人的嘴怕是镶了钻石吧，多说几句话怕掉出来？ 伊翎当然不会走，她在门口和办公桌上徘徊了几圈，直到路复川发现不对劲，皱眉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 伊翎抿了抿唇：“我没事，但我答应了钱阿姨要看着你把药喝下去。” “我会喝的，凉一下再喝。”路复川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上：“你出去吧。” “那我帮你吹吹！”伊翎总算找到理由，一个箭步飞奔过去。 用瓷勺舀了一勺，贴心地将水面吹出波纹，送到路复川嘴边。 路复川：“……” 依照这种情况，怕是不看他喝下去，她不会走。 他偏过头：“你放下，我自己喝。” 路复川拿起勺子，刚喝了一口，见伊翎绕到他对面坐下。 双手撑着下巴，歪头粲然地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好像盛着满天星辰。 他垂下眼，加快了速度。 就在快要喝完时，伊翎突然柔柔开口。 “大郎，吃药了。” “……咳咳咳！” 这一口正好呛在了嗓子眼里，路复川捂着胸口咳出声。 剩下的药均洒在他洁白不添一丝褶皱的衬衫和西裤上。 “哎呦！”伊翎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连忙绕过去，帮他敲后背：“喝药也能呛到，这药是辣的吗？” “咳咳咳你给我咳咳……”路复川推了下药碗，面色呛的通红：“你给我喝的什么？”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疾步走出房间。 伊翎：“……” 书房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她叉着腰站在原地。 真是老奶奶钻被窝，给爷乐坏了。 伊翎都被气笑了。 拜托，我还能害你呀？ 你可是我未来的靠山，我要抱的大腿。 我能给你送来一碗毒药吗？ 等伊翎战战兢兢踱到路复川的卧室后，正好听见医生说：“路先生，经过检查，您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碗药的检查结果是正常祛风寒去湿气的药，没有掺杂任何有害物质。” “……” 好家伙，赶上皇帝了。 倒是挺爱惜自己身体的。 少加几宿班你能感冒？至于喝药？ 她在心里碎碎念的时候，房间里传来路复川严肃的声音。 “你进来。” 伊翎一怔，而后垂头丧脑，慢慢走了进去。 她嘟着嘴，一脸不开心：“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怎么会害你呢。” 路复川皱眉：“你是谁？” “我是女娲后人呀。” “那你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哪句？” “……” 伊翎眼珠转了转，又重复一遍：“大郎，喝药了？” 话音刚落，钱阿姨不合时宜的笑声传出。 遭了路复川一记凌厉的眼神后，钱阿姨收起笑脸抿了抿唇：“路先生晚安。” 医生也瞬间意会，附和道：“路先生晚安。” ？ 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阎王一样？ 直觉告诉伊翎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好在前面有作业让她照着抄。 赶在两人还没离开前，伊翎也忙道：“路先生晚安！” 刚转过身—— 路复川：“你留下。” “……” 钱阿姨很有眼力关了门。 临走前看伊翎的眼神很像是在告诉她：自求多福吧。 路复川问：“昨天有没有刺激到你？” 伊翎摇头。 “情绪有没有过大波动？” 伊翎又摇头。 “那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来？” 伊翎当时就是脑子一抽，突然想起这句玩笑话。 当即，她迅速找到理由：“这是我在电视里看见的台词，女人这样说了，男人听了很感动呢，你感动吗？” “……” 他差点被呛死。 “你为什么生气呀？”伊翎歪着脑袋看他，一双眼睛似是孩童般无辜懵懂：“电视里的男人听了以后，大口吃药，把药全都吃了，我是想让你多吃药，这样病也能早点好呀？” 看看，我多贴心。 亲自监督你吃药，照顾你的身体。 你居然怀疑我！ 男人，你没有心 ！ 路复川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下场是什么吗？” “后面我还没看过。”伊翎摇头：“不知道呢。” 算了，是他误会了。 何必跟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一般见识。 他这才垂眸：“出去吧。” “路复川。”伊翎不但没走，反而坐在了他的床边，进行今天试探的第一项：“我要跟你睡。” “出去。”路复川眼都没抬一下。 够无情的呀。 瞧你这样子还真挺像第二种可能。 伊翎又往里挪了挪，膝盖擦过他的亚麻裤：“那昨晚怎么可以，为什么今晚不可以？” “昨晚你神志不清。” “……” 神志不清就能一起睡？ 所以昨晚你有没有对我酱酱酿酿还不得而知？ 这下伊翎彻底混乱了，分不清到底是第几种情况了。 她在心里琢磨半天，忽然听见路复川开口：“为什么要跟我睡？” 伊翎抬眼，撞上了路复川的眼眸。 浅棕色的瞳仁一瞬不瞬盯着她，就像夜晚的浪潮般让人移不开眼，她突然就感觉心跳漏了半拍。 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有安全感。” 静默一瞬。 “你怕黑？”路复川问。 还挺会给她找理由。 不过的确是这样。 伊翎确实怕黑。 从那晚小巷里的腌臜过后，伊翎就开始恐惧黑暗。 可神奇的是，自从知道那件事是有预谋的以后，她的心里障碍好像在慢慢消散，现在已经渐渐能适应在黑暗中入睡。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点头：“怕的。” “一到了晚上，就感觉身边有好多妖魔鬼怪。” “我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昨晚都没有做噩梦。” 路复川抿了抿唇。 上一次她半夜翻墙出去，理由是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以为附近有仇家。 而之前在医院也一样。 她是天黑以后才喝的酒，喝醉了就开始闹事。 把她送到床上，又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虽然之前没说，但这一切的确能证明，她怕黑。 可他的神志是正常的。 他怎么可以因为姑娘怕黑，就堂而皇之和人家睡在一张床上。 思忖一番，路复川还是赶人：“叫你的猫和你一起。” 哼。 不睡就不睡。 她也并没有多想跟他一起睡。 伊翎抿了抿唇，顺势抛出今晚第二个目的：“明天我要出去逛街！” 之前和沈橙橙聊了大半天。 话题突然就转移到冉北火车站附近新开了家奶茶店。 沈橙橙去过两次，说是可以自己DIY奶茶，还有热乎乎的奶茶火锅。 天哪，馋的伊翎直流口水。 她好想去，决心说服路复川。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路复川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伊翎不干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直接凑过去，一把抱住路复川的手臂：“为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了？为什么我说什么都不行呀，我想和你睡觉不行，我想出去玩也不行，那你还喝了我给你端的药呢，我不管我不管，反正这两样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 “……” 伊翎开始耍赖，刚才还规规矩矩搭了个床边坐着，现在两条腿都上了床，膝盖碰着他的膝盖。 路复川被摇得头晕目眩，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轻轻一推把人推开了些距离，沉声告诉她：“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哪次放你出去你不给我找麻烦？” “我保证。”伊翎左手顽强抱着他的手臂，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保证我一定不给你惹事！” “不——” “乌乌……”长发擦着路复川的脸撩到她身后，伊翎再次进攻。 整个人趴在路复川身上，膝盖顶着他的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求求你啦，我真的不会给你惹事的，真的不会，我一定乖乖听话！” “……” “还是说你想让我陪你睡一晚才肯让我去？” “……”路复川皱眉：“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啦！”伊翎把眼泪抹干净，重新露出粲然地笑：“晚安喽，做个好梦呦！” “我没答应。” 他怎么会信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 别看现在保证的好好的，难免出去遇上什么意外，到时候她要再发病，陌生人可不会惯着她。 知道她有病的人能报警，不知道的，说不定会对她做什么。 路复川实在不想再给她善后。 眼瞧着伊翎又要扑过来，他率先开口：“十秒钟之内要是不离开，我就把你绑起来。” “……” 你行，你牛逼。 伊翎恨恨回到自己房间，忙不迭给沈橙橙发信息。 1010：【失败！】 沈橙橙：【天王盖地虎？】 1010：【小鸡炖蘑菇！】 沈橙橙：【哇！那怎么办呀，热fufu的奶茶火锅呦！】 1010：【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很爱吃！】 沈橙橙：【嗯嗯，芋圆西米露，烧仙草，芋泥啵啵我就自己消化啦！】 ……靠！ 伊翎正要骂她时，突然屏幕上方弹出一则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 她点进去，在看见短信的这瞬间，刚刚的愤然凝固，连同血液和心脏一同滞住。 【我是路臣，我知道你把我的电话拉黑了，这是我的新号码，有件关乎你后半生荣辱的事情跟你谈谈，明天中午十二点，心悦咖啡厅。】 20. 第 20 章 她的人生，真的很心酸。…… 屏幕上方还不断飘着沈橙橙的微信消息。 伊翎仿佛没看见一样, 手指悬在空中，整个人僵住。 好像一瞬间丧失了全部情绪和感官，她的视线里只有短信上这一行字。 如同恶魔的来信。 路臣这条短信, 预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昨晚, 他绝对看到她了。 而且, 他很狡猾。 狡猾到沉得住气, 并没有当场拆穿她。 而是等到现在，给她发一条威胁短信。 他想干什么。 勒索她，还是…… 伊翎不敢想。 毕竟这个人渣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脑海里又猛然忆起那天晚上。 是了，路臣能做出一次, 就能做出第二次。 甚至……他敢假戏真做。 窗外有风声呼啸, 不知是什么打在了玻璃上，像是修罗来临之前的鸣奏。 吓得伊翎低呼一声，捂着耳朵蜷缩在床的边缘。 她颤抖着伸出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亮眼的灯光晃得眼珠酸痛，却也依然视若珍宝往台灯那边凑。 从暗夜到破晓, 再到日出。 温暖的阳光撒到房间里，伊翎总算是松了松肩膀。 钱阿姨把洗好的衣服送来时, 看见她面色苍白，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吓了一跳。 随手把衣服放到一边，走过来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小姐，你怎么了？” 伊翎快速眨了眨眼：“没什么。” 她声音沙哑，手脚冰凉。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钱阿姨问她：“你昨晚没睡觉吗？” 伊翎轻轻点头。 “路先生的事就是个误会，当时你说出那样一句话，他难免会以为你……”钱阿姨拍了拍她的手：“少看点电视剧, 路先生在楼下吃早饭呢，我看他脸色挺好的，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赶你走，别害怕。” 怕是这次不用他赶了。 伊翎垂下眼，又钻回被子里。 --- 钱阿姨下楼后就回到厨房，路复川下意识朝楼梯看了一眼，而后垂眸继续吃早餐。 吃过早饭后，他穿好外套，临走前又看了楼上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他正要离开，突然看见钱阿姨端着药碗往楼上走。 路复川叫住她：“这是什么？” “安神汤，给小姐的。” 路复川皱眉，放下公文包：“怎么了？” 钱阿姨把伊翎的状态照实说了，路复川听完后长长出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无奈。 顿了顿，还是伸出手：“给我吧，我给她送上去。” 刚推开门，就见她蜷缩在被子里。 伊翎身材纤瘦，要不是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后脑勺对着他。 还真很难发现床上有人。 路复川把药碗放到桌上，垂眸看她。 突然叹了口气。 伊翎闭着眼睛，还以为是钱阿姨过来了。 但听这叹息声有些不对劲，她回过头，和西装笔挺的路复川对视。 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与他平静地相处了。 伊翎坐起身，苍白的脸映出她的倦懒：“怎么了？” “喝掉。”路复川伸手指了下药碗。 伊翎以为是之前钱阿姨每晚都要她喝的苦参汤，她实在咽不下，也没有心情和他撒娇，总觉得好像做什么都是在自取其辱。 见她没动，路复川无奈拿起碗。 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问她：“要我喂你？” “我待会儿喝。”伊翎说：“你放这吧。” 声音有气无力，毫无昨晚缠着他的神气劲。 难不成是他昨晚又把话说重了？ 没有吧，他又没发火。 确定自己昨晚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路复川上前一步。 一手拿碗，另一只手伸出来时犹豫了几秒，还是强硬捧起女人的下颌。 她面颊如同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柔软又平滑。 不是当下随处可见的网红脸，她脸上有点肉，手指掐在上面像是捏了块棉花糖。 在她那双惊恐的双眼注视下，路复川微微用力，捏住她脸颊的肉迫使她张开嘴，端起药碗把安神汤灌了进去。 伊翎：“……” 又来？ 不喝就硬来？ 汤药顺着口腔划过，不是想象中的苦涩味，反而带着丝甘甜，倒还挺好咽的。 伊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反正不管是什么，她都必须得喝。 路复川垂眸扫了一眼空碗，抽出纸巾。 递过去时犹豫了一下，扔给伊翎：“这么点小事至于一整晚不睡觉？” “啊？” 伊翎愣住。 到底是心虚，这一秒竟以为路复川早已识破她的诡计。 男人见她木然瞪着眼睛，无奈皱了下眉。 把刚扔给她的纸巾重新拿起来，一寸一寸帮她把下颌的药渍抹掉。 而后，又说：“下楼吃饭。” 说完就转身离开，到门口时才开口补充：“我陪你一起。” “……” 这……发生了什么？ 伊翎没耽搁，带着强大的好奇心下了楼。 桌上摆着早已准备好的餐盘。 她垂眸喝着清粥，再配上绿油油的青菜。 吃的东西连路复川看着都觉得穷酸。 路复川说到做到，果然陪着她把早饭吃完。 伊翎把碗拿起来给他看：“我吃完了，不用看着我了。” “嗯。”路复川起身，理了下西装朝门口走。 ？ 这就走了？ 就看着她吃顿饭，没有别的要说的？ 伊翎等着他再交代几句什么，然而这个男人真的就连头都没回，关上门就离开了。 重新拾起的精神很快就消耗殆尽。 伊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来人是池风。 他走进来，朝着伊翎点头，说：“小姐，路先生让我陪您和您的朋友逛街。” 伊翎短暂地愣了神，而后才反应过来。 “他，他让我出去了？” 池风点头：“必须有我在场。” 原来他早上这一系列反常举动，竟是妥协的意思。 是因为看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所以心软了？ 那早知道就不搞昨晚那出戏了，一个人黯然神伤在他身边掉眼泪就全都解决了。 --- 伊翎上楼换身衣服的时间，就把这件事和沈橙橙说了，以及路臣约她见面的事情都一并告知。 直到上了车，姐妹两个还在讨论这件事。 沈橙橙告诉她：【放心吧，一切都给你搞定了，待会儿咱俩就先去逛街，然后找个理由把池风支走。】 两个人约定好在路氏集团不远处的商场门口见面。 沈橙橙见了池风，礼貌问好：“帅哥，上次谢谢你了。” 池风微笑点头：“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 她俩来到一处卖饰品的小店，展示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池风就跟在她们身后帮忙付账和拎东西。 伊翎的视线落在一串佛珠上。 看了一会儿，伊翎转了转眼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买下这串佛珠手链，包好后放进包里。 沈橙橙问她：“你买这个干嘛？看破红尘了？” 伊翎摇摇头，没回答她。 因为记挂着路臣那件事，她这一路几乎没有笑模样。 沈橙橙看出她的情绪，安抚道：“别怕。” “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呀？”伊翎小声问：“路臣万一要我做坏事怎么办？” “不会。”沈橙橙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最起码现在不会。” 前面就是洗手间，沈橙橙把伊翎推进去：“我不让你出来你别出来！” 伊翎茫然走进去，搓着双手左等右等。 角落里有两盆龟背竹，凑上去看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沈橙橙进来就扯着她的手：“就是现在，快走！” 出来时已经不见池风的踪影，伊翎问她：“你把池风弄哪去了？” “我说你大姨妈，让他帮忙买姨妈巾，暖宝宝。” “……” 商场楼下听着一辆黑色大G，沈橙橙走过去‘咣咣’敲了两下车窗，从里面下来一个壮汉。 壮汉身高有一米八，穿着背心，手臂上还有花臂。 沈橙橙像是献宝一样：“怎么样？能不能把路臣吓尿裤子了？” 说完，拍了下壮汉的胳膊。 “哎呦！”壮汉捂着胳膊，声音与身材长相全然不同，带着娇嗔：“橙子你轻点呀！” 伊翎：“……？？” “都是好姐妹！”沈橙橙说：“我健身时认识的朋友，杨刚。” 她指着杨刚粗壮的手臂，前后看了看：“不错啊，挺像那么回事的。” 杨刚娇羞的用手掩着嘴：“我还是第一次贴这东西呢，下楼时有好几个人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伊翎：“……” 她感觉头上有冷汗冒出，艰难点头：“不说话……大概能吓到路臣吧。” “我不说话，我离得远远的。”杨刚说：“橙子告诉我只需要戴着墨镜站在你身后就好了呢，他要打我，我就跑。” “……” 到达心悦咖啡厅时，已经十二点十分了。 离得很远，伊翎就看见路臣坐在那里。 也是很心酸，曾经爱过的男人，现在看到就觉得恶心。 即使是这样，还得忍着胃里的翻滚，去和他谈判。 她的人生，真的很心酸。 看见伊翎那一瞬间，路臣眼前一亮。 她比以前更美了，穿着打扮也比之前更妖娆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看见了她身后跟这个男人。 保镖吗？ “伊翎，这位是？”路臣问。 “朋友。”伊翎坐下来，眼神决绝：“说吧，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夏季，却感觉有寒流入侵。 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着，她倒想听听路臣想要她做什么。 “伊翎。”路臣垂下眼，语气淡淡的：“我们多久没见了？” “不知道。” “看来你最近日子过得很开心啊。” “你不就是来终结我的开心日子吗。”这种时候，伊翎依旧没有放弃骄傲，死也要一身傲骨，她语气泰然：“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她紧紧盯着路臣的眼睛。 见他刚才还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在她说出这番话后，竟突然变得局促。 伊翎不解，却也没问。 她在等他开口。 静默一瞬。 路臣说：“有半个月没见了吧，上次对不起，我……我不该那样做，不该那样和你讲话，过生日那天，也不该那样对你。” “……” “？？？” 这下换成伊翎懵逼。 路臣看着她，眼神和语气都变得迫切：“翎翎，是我的错，我不该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夜不能寐，我很想你……” 不是吧。 大白天讲鬼故事？ 伊翎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路臣摆出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前天，我们家里人聚会，我发现我那个叔叔……就是路复川，他的女朋友和你背影特别像，连声音都很像。” 伊翎：“？” 路臣想碰她的手，被她躲开：“有事说事。” “……好。”路臣吞了下口水，继续说：“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心就乱了，我发现我一直忘不掉你，我的心里全是你，原来除了你根本就不爱别人，我对别人那都是一时新鲜，逢场作戏，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是真爱。” “…………” 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他只是想要重新追她？ “聚会？”伊翎的眼珠转了转，抿了抿唇，问：“什么聚会？我听不懂。” “就是我爷爷奶奶回来了，一定要我和我爸去路复川家吃饭，然后路复川有个女人，那女人很像你，只可惜我没看见他女人的脸，不过我猜一定没有你好看。” “翎翎，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好看！” 草！ 吓死她了。 原来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我可快去你大爷的吧。 你妈的，吓死你姑奶奶我了！ 伊翎觉得全身血液又重新流动了，好像踩在了最柔软的一片云上打滚。 暖流重新回归，将她严密地包裹在其中。 舒服的头皮发麻。 “翎翎，和你分开的这些天，我时常能回忆起你在医院照顾我的日子，那时候我碰巧路过那条巷子，听见一个女孩子在哭，我毫不犹豫冲过去，没想到居然是你……” “翎翎。”路臣说到这了，依然见她没反应，不可置信地问她：“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说的太他吗好了，她激动地要哭了。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伊翎露出职业微笑。 路臣：“？” 此地不宜久留，沈橙橙怕是撑不了多久，万万不能让池风找到这来。 伊翎拿起包包，临走前告诉路臣：“风水轮流转，路臣，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完，无视路臣像傻子一样的表情。 冲杨刚招了招手，两人离开。 几乎是用跑的，伊翎刚跑回商场就接到沈橙橙的信息：“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伊翎以为计划有变，便和杨刚等在原地。 两个人随口聊了几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飞蛾。 在两人周边打转几圈，而后准确落在杨刚头上。 一米八的汉子当场化作一朵被暴雨摧折的娇花。 一边扑腾着手臂，一边大喊着：“有虫子，救我！快救我呀！” 伊翎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杨刚头上挥了两下。 飞蛾离开，惊恐并没有。 杨刚吓得血液上涌，一张脸通红扯着伊翎的手臂：“翎翎，你快帮我擦擦头发，它的翅膀上有东西会掉落乌乌……” “好好好。”伊翎从包里找出纸巾，帮他擦了两下头发，并安抚道：“没事没事，飞蛾而已。”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伊翎动作滞住。 声音很熟悉，很……冷…… 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手放在杨刚肩膀上，一手放在他头上，缓缓回头—— 沈橙橙缩着脖子站在身后。 她旁边是一脸漠然的池风，以及—— 路复川。 就在这时，路复川沉着脸大步走来。 她就看着他的身影在眼前迅速接近，放大，而后被男人一把扯到身后，险些崴了脚。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劫又一劫，刚渡劫成功不到十分钟再来一劫？ 劫路十八弯吗？ 为了避免杨刚说错话，伊翎率先开口：“这是我的朋友，我——” “朋友？”路复川的眼神在这个壮汉的身上扫了两下又移开，冷声问伊翎：“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谁准你交朋友的？” 伊翎：“……” 路复川看着她，话却是对池风说的：“这是你第几次把事情办砸了？” 凌厉的语气伴随着怒火喷薄而出，吓得伊翎小心脏扑通扑通。 “对不起路总。”池风垂眸说。 路复川的冰山脸丝毫不见褪去。 “那个……”杨刚在这时开口，都不敢看路复川，声音弱弱的：“翎翎，我——” “跟我回家。”不等他说完话，路复川直接握住她的手臂，无视在场所有人将伊翎强硬地拎出商场。 伊翎：“……” 21. 第 21 章 迷你小天堂 被带出商场那一刻, 阳光毫不吝啬洒在她脸上。 在她澈明的瞳孔里映出碧蓝的倒影，融融夏风拂过她的裙摆和发丝。 伊翎知道，这样的光景不多了。 也就是从今天——不, 从这一秒种开始, 她再想要迈出路家大门, 堪比攀登到南天门。 可是, 她还没吃上心心念念的奶茶火锅呀！ 都怪路臣。 狗东西怎么还不死！ 伊翎垂眸看自己的手臂，莹白的手肘处残留着很明显的手指印。 可见刚才路复川有多用力。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看见的是男人凌厉的侧脸。 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路，嘴唇抿成一条线。 虽没有跟她恶语相向，但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成语——秋后算账。 车内的气压因为有他存在被降到最低。 伊翎已经可以预料到待会儿回家她又要被痛批一顿的情景了。 实在不行……再换个人格？ 可是, 她才大学毕业不到半年, 哪来的那么多剧本可以演啊！ 伊翎试着卖乖跟他讲话，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真没想到，男孩子也会怕飞蛾呀。” 不理她？ 继续。 “橙子说今天要给我介绍一个新姐妹，没想到外表那么粗狂哈。” 可那边像是与她处在同一天幕下的两个世界, 完全听不到她讲话。 要不是她坐在他的车里，要不是窗外景物迅速划过。 伊翎真以为自己跌入了异次元。 “商场里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香。”她将细如白藕的手腕凑到他鼻下：“你闻闻。” 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鼻息打在手臂上, 痒痒的。 路复川没推开，却也没有接话。 被人有心忽视，哪怕再想缓和关系也提不起来情绪。 伊翎讪讪收回手，索性也不说话了。 大不了待会儿就躺平认骂。 也是她倒霉，这辈子就跟姓路的反冲。 回到家，钱阿姨笑呵呵望着他们：“回来了，吃饭了吗？” 伊翎垂眸，没敢说话。 路复川则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就回了房间。 只剩下伊翎一个人留在客厅。 ？ 他什么意思？ 不教训她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 伊翎笑出声来。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终于明白先苦后甜这个词有多爽了！ 她按着旋转楼梯扶手，蹦蹦跳跳回了房间，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喝了两口后给沈橙橙发信息。 1010：【我说你怎么回事？卖我？】 沈橙橙：【天王盖地虎？】 1010：【小猫捉老鼠！】 沈橙橙：【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沈橙橙：【白眼.jpg】 ！ 看到这，伊翎恍然大悟。 对呀，她怎么忘了暗号这件事了！！ 之前说过只要两个人超过两分钟没有说话，那就代表可能处于危险中。 一定要对暗号再继续！ 刚才在商场，她收到沈橙橙让等在楼下的短信，可之前，她们并没有对暗号呀！ 沈橙橙：【那个池风倒是好糊弄，可谁能想到路复川居然来了，他轻轻一看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从实招来，后来他要我叫你，我想着你会发现没对暗号赶紧跑路，谁能想到你真就老老实实待在那了！】 1010：【[委屈]吓死我了，还好路复川没找我算账。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 另一边，路复川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久久未曾动过。 他眼神微眯，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一缕一缕向上飘。 今天的烟不同于往日，难吸的很。 路复川开始回忆商场里的香薰味道。 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后，他突然想起那个女人。 知道她容易惹事，便跟池风要了位置，打算过去瞧瞧。 来到商场却撞见了两人等在洗手间门口，池风告诉他小姐很久没出来，再看沈橙橙，连眼神都不敢跟他对上。 路复川心都悬空了。 想起曾经她半夜出逃，不就是跟这个人一起吗。 路复川开始怀疑沈橙橙的身份。 他一眼戳破她的谎言，厉声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伊翎的踪迹。 刚一下楼就见她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抱在一起。 这个男人又高又壮，穿着运动服，手臂比她的大腿还要粗。 哦，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一支烟静静烧完，钱阿姨端来咖啡时，他沉声吩咐道：“把人叫上来。” 就是欠收拾。 这回他真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主动上来认错。 又是一颗烟艰难抽完，路复川亲自下楼捉人。 他一把推开伊翎的房门，却被眼前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 房间里烟雾缭绕。 准确的说，是地面飘散着白色气体，走进去气体便淹没半截小腿。 女人就静静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他，缓缓招手：“进来坐呀。” 路复川四下环视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烟雾最浓的地方。 他走过去，弯腰摸到地上的盆，这里面赫然装着七八块干冰。 路复川直接连盆一起丢到门外，大门‘咣当’一声关上。 伊翎缩了缩肩膀。 暴风雨来了。 看我贴心吗？ 提前准备好云，给自己准备好迷你小天堂了。 刚才，钱阿姨来给她通风报信，说是路先生脸色很不好地叫她上楼，要她小心行事。 开什么玩笑，那是上楼吗？ 那是上断头台！ 她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往人家坑里跳？ 直到她突然想起之前买了些干冰，今天刚好碰上用场。 瞧瞧，她的卧室像不像瑶台。 像不像天庭，嫦娥呢？快来跳舞呀！ “你在干什么。”路复川问她：“你神经错乱了？” 难道不是吗？ 伊翎抬眼看他，缓缓道：“我想起曾经在昆仑的日子了。” “……” 一想到她有病，路复川就彻底没了脾气。 可没脾气不代表不能教训她，不代表她就在他面前拥有特权。 “为什么瞒着所有人往出跑，连你那个朋友都不告诉？” “……” 靠，沈橙橙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吗！ “我……” 伊翎一时词穷，幸好路复川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所以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见那个男人？” “演这么大一出戏，耍了三个人就为了见他？我该说你什么好！” “……” 妈的刚才聊天一点也没提，沈橙橙你真的可以，甩锅你是第一名啊！ 事已至此，伊翎只得忍受。 毕竟是她做错了，而且，她这次出去的确是为了见男人。 只不过，不是杨刚罢了。 “对不起。”伊翎小声认错。 “对不起有什么用？”路复川感觉胸腔烧起一团火，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她：“你们怎么认识的？” “……剧本杀那天。” “你记得剧本杀？”路复川皱眉。 “他告诉我的。” 沉默了几秒钟。 “既然这么爱往出跑，为什么又要回来？” 伊翎一怔，双手不自觉攥紧。 男人眼中怒气依旧未曾褪去。 “每天变着法想要甩开身边保护你的人，那你干脆离开，永远不要回来好了，何必要我们所有人都为你提心吊胆？” “还是说你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魅力，是不是以为全世界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你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话音刚落，伊翎抬起湿漉漉的双眼与路复川对视。 如同被蔚蓝海水冲刷万年的礁石，黑亮又湿润。 这一瞬间，她清晰看见男人瞳孔骤然收缩，而后再不见刚才的凌厉。 细微的细节，伊翎知道—— 毫无疑问，她又赢了。 她抿了抿唇，声音哽咽又补充：“但我知道，那只是从前。” “从前你关心我，照顾我，现在……你没耐心了……” “我要出去玩，你一定要个陌生男人跟着我，你想把我推给别人，我不太高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鼻音浓郁，听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路复川看着她，突然就失了声。 很奇怪，刚刚还满前怒火，恨不得将她轰出去，可她这么一哭，瞬间击毙他所有的情绪，烟消云散转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低着头，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粉嫩的脚趾蜷缩时，路复川眨了下眼。 他转过身不看她。 声音微沉：“家里不是你幻想的地方，不要再弄干冰。” “……嗯。”伊翎小小声。 沙哑的嗓音一出来，路复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像是罪过。 一瞬间，好像做错的是他一样。 他索性转身离开，刚打开门又被吓了一跳。 刚刚他一怒之下扔到门口的干冰，现在已经遍布整个二楼地面。 路复川无奈摇头，按着太阳穴回到自己房间。 他刚一走，伊翎就吸了吸鼻子，抽出一张纸把眼泪擦干净。 谁说直男没法攻略的？ 那分明就是弱者的借口。 她这不是把人拿捏了吗！ 拿捏得死死的！ 可到底是写剧本杀的，她知道现在还没有完全攻略目标人物。 只差最后一步，这一小节的成功才能到达百分之百，她才能顺利跑进安全区。 伊翎拿出之前买来的佛珠攥在手里。 心里默念3、2、1—— “乌乌……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跑过来，我明明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我还孤注一掷，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 哭声成功把钱阿姨引来，然后伊翎不顾阻拦，抹着眼泪将自己的衣服都收拾到行李箱。 钱阿姨走近，劝道：“小姐啊，路先生就是这个脾气，您别放在心上。”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跑过来。”伊翎又扔进去一条裙子。 钱阿姨顺势从里面捡出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个T恤：“您和他相处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他吗！” 伊翎扔里一双袜子：“我明明知道他对我没感情。” 钱阿姨又从里面捡出一条裤子：“路先生对您已经很好，很宽容了。” “我孤注一掷。” “您没有。” “是我的错。” “您没错。” “我——” 伊翎看着装了半天越装越少的行李箱傻了眼。 真不愧是我的亲姨，幸好有你在！ “阿姨，你把衣服给我，我要走！”伊翎扁扁嘴，挤出一汪眼泪：“是我咎由自取。” 钱阿姨怎么可能把衣服给她，她胡乱抱起一大坨衣服就往出跑。 伊翎则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喊了两声，这才慢悠悠回到床上。 --- 路复川刚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钱阿姨的大嗓门响起：“先生，先生！” 人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一下闪现到眼前：“路先生路先生，你快过来啊，灵灵要走了！” 路复川皱眉：“你说什么？”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他刚才也就说了她几句而已，怎么就闹着要走了。 “先生，小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就不要再怪她了。” “您说您刚才说的话多伤人呦，我这把老骨头听着都心痛！” “……”路复川眨了眨眼：“我说什么了？” “不是您赶她走的吗！”钱阿姨表情带着埋怨。 路复川更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赶她走了？” 钱阿姨：“……” 合着刚才喊话让人家永远别回来的人不是你啊！ 钱阿姨的目光突然落到院子里，一拍大腿：“不好了，小姐单枪匹马出去了！” “……” 来不及过多思考，路复川连忙起身，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又尖利的声音。 路复川来到院子里，一把攥住伊翎的手腕：“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把时间算错了啦！ 明明是算着时间走到客厅的，结果这主仆二人居然这么磨蹭，再磨蹭一会儿她真的就走出大门了。 伊翎垂眸不答，抬起被他握着的这只手。 一扯袖子，一串佛珠暴露在空气中。 她把佛珠拿下来塞到路复川手里：“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跑过来，是我咎由自取，这串佛珠是我今天逛街时买来的，本来是想送给你的谢礼，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为我遮风挡雨，现在——”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声线哽咽：“这个就给你做离别礼吧，这回你不用再找人看着我了。” 说完，她就要走。 冷不防又被男人一把扯回来，头就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 伊翎揉了揉手腕。 ……就不能轻点？ 小胳膊小腿再让你扯两下就断了。 “我让你走了吗。”路复川陡然抬高音量。 “是呀是呀！”钱阿姨见缝插针：“先生这么喜欢您怎么可能会让你走。” 她一边说一边向路复川使眼色，提醒他千万别再说重话。 伊翎则因这一声怒吼而吓得不敢说话。 哼，臭男人，不是来哄人的吗。 你们家哄人这么哄？ 她毕竟还有点自己的小脾气，忍啊忍还是没忍住。 转过身背对着路复川：“我就走！” 钱阿姨生拖硬拽，也没能拽动，再一看路复川就杵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行动。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一跺脚：“哎呀我不管你们了！” 说完竟直接离开。 伊翎：？ 别啊，你走了谁拦着我啊！ 可没办法，戏已经演到这了，曲不停，幕也就不能落。 她又深深忘了一眼被路复川握在手里的佛珠，还不忘给他一个‘祝你平安’的眼神，转身离开。 拦着我拦着我。伊翎在心里碎碎念。 我都开门了你还不过来？ 你让我一个精神分裂的人自己出去闯荡？ 你你你你…… 突然，一直大手扣在门把手上，串着佛珠上的红线打在伊翎莹白的手背上。 “你不怕晚上做噩梦了？” 伊翎偷偷舒了口气。 呵，男人。 大白天就想着晚上了。 她咬了咬唇，不肯回答。 路复川又开口，声音已经很温和了：“你不是怕黑？马上就天黑了，外面说不准会有伤害你的人。” 好笑。 天黑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啊。 烧烤啤酒小龙虾，你懂不懂呀！ 而就在伊翎想要再装可怜让路复川彻底服软时，她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叫出声来。 “……” 伊翎一把捂住肚子。 “饿了？”路复川问。 “回去吧，饭大概已经做好了。” 伊翎知道，这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以前和妈妈发生不愉快时，妈妈服软也会叫她吃饭，算是给她个台阶。 “我今天本来和橙子约好了一起吃奶茶火锅的。”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可怜兮兮：“都没有吃到。” 路复川以手扶额，捏了捏鼻梁。 真的没脾气了，真的被这女人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认命开口：“我带你去吃。” --- 伊翎如愿吃到奶茶火锅。 芋泥和啵啵都要双份！ 芋圆和烧仙草葡萄干自然也不能少。 最后再淋上一壶浓浓飘着可可味的奶茶，伊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吃之前还多角度拍了照片，打算等吃完后给沈橙橙发过去。 你看，我比你先吃到的！ 路复川带我来的略略略！ 伊翎正在享受人间美味时，路复川的电话突然响起。 奶茶店静谧，电话那端的声音传出，伊翎也听得到。 又是那个女声，软软地问他：“这几天见一面好不好？” 而路复川则微笑着回答：“好，后天我不忙。” 盛着满满一勺芋泥的手突然就顿住。 是了，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呢。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瞧着他挂了电话，伊翎用勺子搅了搅奶茶，也没看他，故作轻松随意问道：“是谁呀？”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他回答。 伊翎抬起眼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 深邃的浅棕色瞳仁里映出她懵懂又略显慌张的脸，伊翎不自觉看向别处，缕了下头发：“不想说就不说嘛。” 她埋头吃芋圆。 未几，又听他问。 “你希望是谁？” 22. 第 22 章 老人，地铁，手机…… 如果可以由她来决定。 那么她希望对面是个男人, 是个比路复川还直的男人。 可关键是，那声音听着就是个软妹。 难道，她的计划要被迫终止？ 不行。 绝对不行。 和路复川相处这么久以来, 似乎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甚至连个女伴都没有。 所以, 这个女人…… 现在应该不算是他女朋友吧。 充其量也就是——暧昧期？ 嗯。 那她还有机会。 为了不被扫地出门, 她不得不采取行动。 伊翎放下勺子，清了清嗓子，遵循自己的人设告诉他：“我自然希望是你的陌路人。” 顿了一下，又说：“因为，我一直在等你重返红尘。” “……”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呀？”她问。 “几十年了。” “……” 靠！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呀！ 这种先天优势, 直接就把伊翎落下好远的距离。 就在她想要套出更多的消息时，路复川突然开口问：“你不是说和那个人才认识不久，为什么他会叫你灵灵？” “你知道你自己叫灵灵？” 突然给她将了一军。 伊翎微怔，又回答：“是啊，因为钱阿姨有时会这样叫我, 所以我就跟他说我叫灵灵。” 为了避免言多必失，伊翎很快就转移话题。 她把锅朝路复川那边推了推：“你也尝尝, 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路复川没有动，看了她一会儿，又问：“你觉得我叫池风跟着你出来，是在看着你？” 刚才她两度提到这个话题。 将他的保护认为是在盯着她。 医生说过，精神分裂者大多数还具有被害妄想症。 伊翎垂眸，抿了抿唇：“没有……” 话是这样说，可路复川一眼就看出她的潜台词。 她样子局促，五官僵硬。 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 回到家里, 伊翎忙不迭把这件事和沈橙橙说了。 因为他们约定见面的日子是后天，时间紧迫，沈橙橙直接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直接杀过去，先一步去探探敌情，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个何方妖孽，打得过你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1010：【啊？那我岂不是很丢人。】 沈橙橙：【怕什么？反正你是精神病。】 ……好家伙，话糙理不糙。 此话有理，那她就先去看个究竟。 为了能够顺利出门，伊翎又开始了自己的舔狗人生。 她在厨房鼓捣夜宵时，路复川则在书房里和医生通话。 医生告诉他：“有这个可能，她以为池风是她的仇家，可因为池风是您派去的，所以她不敢说。” “人都有逆反心理，更何况是病人，害怕到一定程度就会和对方殊死一搏，所以才会有您越是不让她离开家，她就千方百计要逃离的情况。” “那我该怎么办？”路复川阖着双眼，面露愁色。 “这个其实之前已经和您说过了。”医生说：“尽可能顺着她来，更有助于稳定她的病情，最近这段时间她暴躁的几率很少了，多数时候会静下来听您说话，那就代表她在康复中。” “所以我建议您还是不要束缚她的自由。”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 路复川对着电话说了句：“我知道了。” 而后挂断电话。 这一系列动作伊翎看在眼里，心中又泛起嘀咕。 该不会是给那个女人打的吧，看见她过来就赶紧挂断了？ “你来干什么？”路复川问。 伊翎端着一碗汤圆走进去，放到路复川面前。 “工作太辛苦了吧，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路复川浅浅望了一眼：“你做的？” “嗯嗯。”伊翎说完，摊开手掌：“还挺烫的。” 她右手掌心被烫红，一道红印在莹白的手掌上格外显眼。 “这么不小心？” 说完，他起身从医药箱里拿出烫伤膏。 指腹剜了一些，慢慢涂抹在她的手上，指腹划过她掌心时，有些奇怪的痒。 他垂眸涂药的样子认真，她也难得安静。 那碗汤圆就静静放在桌上，冒着袅袅白雾。 路复川把药膏拿给她，说：“今晚睡前洗掉就好，明天再涂一次。” 那还怎么跟你卖惨。 不让你看看还能跟你提条件吗！ 伊翎笑了一下，又说：“以前我都不怕烫的，忘了自己法力尽失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要不从明天开始，我就试着去适应这里吧，那第一步就从迈出家门开始？” 路复川没想到，她的下一次出行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刚一张嘴，突然想到医生说过的话。 沉默一瞬后，他问：“你确定你可以一个人出门？” 一个人？ 天哪，还有意外收获？ 路复川这么喜欢吃汤圆的吗？ 伊翎眨了眨眼，点头：“嗯！” 太确定了！ 眼瞧着路复川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她又说：“其实这里也和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差不多，我应该能很快适应的。” 说完，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路复川。 男人沉默了一阵，而后点头：“那你要记得，出门必须要带的东西。” 伊翎内心在雀跃，但依旧做好了面部管理：“好，你说，我记着。” “手机，钱包，还有——”路复川抿了抿唇：“明天我会给你一个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这几样你必须随身携带。” 身份的东西？ 该不会是给她弄了一张身份证吧。 不管是什么，总之今天这个意外惊喜她非常满意。 伊翎连连点头，应道：“好的，我都记住了。” 说完，将汤圆又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尝尝嘛，这是我在网上买来的，今天刚刚送到。” 路复川垂眸，五颜六色的汤圆躺在碗中，一看那就是小孩子吃的。 他本没有食欲，目光落在她被烫伤的掌心上，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垂眸思忖须臾，还是拿起勺子。 刚咬开一个，突然皱眉，又吐出来。 这汤圆的馅竟是韭菜的。 还是一整根韭菜，连切都不切的。 “……” 伊翎显然也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啊？不是说是爱心汤圆吗！ 你们家韭菜代表爱心啊？？ 她依旧装作很镇定：“怎么啦？不好吃吗？那你换一个尝尝好啦！” 路复川心中再次燃起三字真言。 她有病，她有病…… 又盛了一个其他颜色的，这一次他没全送进嘴里。 咬了一半，果不其然，又是个奇葩馅。 他吐了出来，脸色都变了：“辣椒面的。” 伊翎：“……” 她一把夺过碗，护在身后。 四下扫了一眼，又把杯子拿给他：“那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你就多喝水。” “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伊翎生怕路复川一怒之下收回刚才的承诺，端着碗赶紧跑路。 回到房间，用勺子戳开一个黄色的。 好家伙，这个更夸张—— 酸菜馅的？ 妈的绿色是韭菜的，红色是辣椒面，所以这是按颜色来的？ 她不信邪地又戳开一个紫色的。 好家伙，一条软软的紫菜。 感情一个汤圆里包了一条紫菜，这就是爱心汤圆？？ 伊翎直接找到那家店铺，刚点进去就看见一则留言。 【尊敬的客户您好，由于店小二的失误操作，您拍下的爱心汤圆已经没货了，我们秉承着服务精神为您提高档次，给您发送本月新品——整蛊汤圆。不需要您补差价哦亲！】 “……” 还不需要补差价，好大的脸啊你们！ 伊翎当场拉黑这家店铺。 --- 第二天吃过晚饭，路复川叫住伊翎。 他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是一款包。 这个包伊翎知道，TR的新款，亚太区去没有，欧洲首发，全球限量。 刚刚看见这款包时，她差一点就想精分回大小姐的角色拿下它了。 没想到路复川竟然把它送到自己面前。 路复川倒是不知道这个包来头那么大，他只是告诉裴清帮他买个包，裴清就问是不是送给你女人，他骂了一句后，这个包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包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里拿着的这些东西。 伊翎与他面对面坐着，看他一样一样给自己讲解。 “这个是防狼喷雾。”路复川打开盖子，说：“你知道香水吧，用法是一样的。” “……”伊翎接过来，刚要按就被路复川握住手：“别对着我。” 他掌心滚烫，被他的手掌握住时，好像有心跳声传到她耳中，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伊翎动了动手腕，轻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怎么用就行，别在家里喷。” “好。”伊翎点头，放进包里。 路复川又拿出第二个：“这个是电棍。” “看这里。”说完，他按了一下，电棍闪出蓝色光影，连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倒也不必吧。 以前走夜路时，她也没说拿过电棍啊。 伊翎缩了下肩膀：“我害怕……” “别怕，一般情况下用不上。”说完，将小巧的电棍放在她包里：“随身带着吧，以防万一。” 第三个是张白色卡片，路复川塞到她手里。 眼神严肃，告诉她。 “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联系不上我了，就把这个拿给别人看，叫人帮忙送你回家。” 伊翎拿起来一看，当场贡献了一个‘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包。 这卡片上赫然写着：【本人患有精神疾病，请帮我联系家人，电话号码：13xxxx。家里有钱，若能平安送回，必有重金相赠，唯愿你天天有个好心情，谢谢好心人！】 伊翎强行咽下骂人的冲动，收起卡片护在胸前。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个不用你保管。”路复川喊了声钱阿姨。 伊翎：“？” “这张卡片印了一百张，你把它缝在灵灵的衣服上。” 伊翎：“……” 她虽无语，可又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变化。 路复川……好像变了。 他开始有耐心，并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从前都是单刀直入，要么就一声冰冷的‘喂’ 喊她名字，还真是头一回。 将他给的东西乖乖装进包里后，伊翎试探着问他：“明天你下班回来，可以给我带一份奶茶吗？” “明天不行。”路复川说：“明天我有事，回来已经很晚了。” “哦。”伊翎又问：“那你是要去别的地方吗？” 路复川点头。 “去哪里呀？”伊翎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一边按一边说：“我最近新学会查找路标，我们试验一下我查的对不对，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我来搜一搜附近有没有奶茶店。” 一听到她会搜索路标，路复川丝毫不设防。 告诉她：“青北坊。” 伊翎点了几下，眼前一亮，把手机送到他面前：“有两家奶茶店诶！” 路复川接过来一看，果然会查。 悬着的心算是轻松了些。 “那你好好学。”路复川说起身离开，都走到电梯口了，又回头：“明晚奶茶店要是没关门的话，我回来会给你带的。” 伊翎歪着脑袋冲他笑：“好哒！” 电梯门关上，伊翎也忙不迭从楼梯上了楼。 回到房间就跟沈橙橙说了，两个人约好了提前去踩点。 下午，在钱阿姨的唠叨和嘱咐下，伊翎背上自己的小包包离开家门。 她俩在青北坊逛了一个下午，目光锁定了两家餐厅。 两人分别进了不同一家踩点。 伊翎要了壶花茶，和一块蛋糕，刚吃上几口，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你？” 她抬眼一看。 这女人梳着披肩发，穿着条藏青色长款连衣裙，脚下踩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 再一看她戴的表和拎着的包，不比自己的差。 可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她。 伊翎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女人毫不客气坐在了她对面，凌厉打量的目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伊翎正要说话，那人却先开口：“你和阿川怎么认识的？” ？ 阿川？ 路复川？ 不对。 这个人的声音好耳熟呀。 这不就是和路复川通话的那个女人嘛！ 好家伙，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不是妥妥的双向奔赴吗！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路复川的女朋友？ 看着不像啊，这女的看上去……好像比路复川成熟好多。 她打扮虽然精致，但能瞧见眼角的细纹，她偏好珍珠和玉，从脖颈到手腕都是。 该不会是想要老牛吃嫩草吧。 醒醒吧，阿姨。 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伊翎自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难不成是路复川告诉她的？ 一定是。 那他给她介绍自己的时候，会怎么说呢。 我认识个精神病。 我被精神病碰瓷了。 这女的有病，我趁她不备把她扔出去，没扔成功。 …… 想到这，伊翎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等对面说话了。 “你管我呢！”她说：“总之我跟路复川睡了！” 女人的脸色明显一滞，语气僵硬：“你，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路复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妈，你来了。” 伊翎：“？？？” 等路复川走到跟前，才看见坐在对面的伊翎，他惊诧地看了下二人，问：“你怎么也在这？” 伊翎：“……” 23. 第 23 章 是你们想歪了 伊翎懵了。 她如何也没想到, 面前这个当了她好几天假想敌的女人，居然就是路复川的妈妈。 可这也太不像了，该不会是他小妈吧。 “她说你们……你们……”陈依抬起手又放下, 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又看向路复川：“阿川,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复川看了眼伊翎, 察觉到她羞愧的模样，又问陈依：“怎么了，妈？” 陈依不说话，但能明显看出她面色不好。 伊翎也低着头不说话，手里攥着餐桌布, 看上去很局促。 路复川便大概知晓伊翎说了什么话。 沉默一瞬, 他开口对伊翎说：“池风在外面，你先出去找他。” 伊翎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慌乱站起身，差点把面前的这壶花茶带倒，扶好后，她小小声：“那我就……就走了……” 眼瞧着伊翎走出大门, 陈依问他：“你们该不会……” “妈。”路复川说：“我之前跟你说了的。” “你不是说你就是收留她吗。”陈依面露不解，皱眉问：“那她怎么说你们睡了？阿川啊,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啊，你明明知道她不正常，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呢，到底怎么回事？” “……” 路复川没想到伊翎居然会这样说。 不过也的确，她这个人格，说什么都正常。 路复川解释道：“她精神错乱，说话胡言乱语怎么能信。”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希望她被别人知道, 免得受了刺激。” “哦！”陈依拍了拍胸脯，叹道：“吓死我了，我就觉得我儿子应该不是那种拎不清是非的人嘛！” 母子俩很快转换了话题。 陈依问：“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前几天我遇见裴清，那小子也支支吾吾不肯说，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呀儿子？” “就是业务上的往来。”路复川顺手拿起桌上的花茶，说：“公司合并拓展，里面的门路太复杂，我说了你也不懂。” 话毕，他喝了一口。 而后皱眉看了看。 这什么东西，酸酸甜甜的。 这时，陈依指着杯子：“你，你用的是那丫头用过的。” “……”路复川垂眸。 抿了抿唇后，将杯子放下：“那人身体挺健康，做过全面检查。” 陈依：“……” 路复川故作无事看了看别处。 就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用错他人杯子是件很揪心的事。 可如今，看着那杯半凉的花茶，他倒也没有太多异样心绪。 大概是那女人平日里给他添的麻烦够复杂了，用错杯子根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依还不死心，压低了嗓子问他：“阿川，你告诉妈妈，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和路复江他们父子有关系呀？” 路复川垂下眼，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再抬起眼时，目光已然变得平静。 “没有，您就别胡乱猜忌了。”他转移话题，又说：“我过几天要去枫城出差，枫城是一座古城，你不是喜欢古董那类的饰品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带？” 陈依一个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人，本来也不愿意掺和到商业场上。 一听说给她带东西，瞬间忘了刚才的话题。 “那你给我买一对儿玉镯吧，要颜色相近，质地清透的。” 路复川瞄了一眼她戴着玉镯的两只手腕。 陈依又说：“这不是想跟我未来儿媳妇一人一个吗，你费费心多挑挑，等以后取了媳妇，妈妈就多了女儿，就可以和女儿戴一样的镯子了，多好呀！” 紧接着，她又提出了，今天约他见面的主要目的。 “阿川，你眼看着就要三十岁了，年纪不小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也别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前几天妈妈见到了你齐叔叔家的女儿，现在长得那叫一个亭亭玉立，你要不要去见见？” “妈妈把她的电话号发给你，叫齐甜，人如其名，你存到手机里。” “……” --- 另一边，伊翎马上就要在脚下抠出一栋魔仙堡了。 现在一想，路复川的眉眼确实和她妈妈有些相似，尤其是笑的时候。 都怪他平时很少对自己笑。 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的。 依照之前，她和沈橙橙商量的计划。 如果发现路复川真有个青梅竹马，红颜知己，那她就跑路，再找别的方式报复渣男。 可没想到，当时她一时冲动，自己通过幻想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这才开口就说出那么秀智商的话来。 伊翎趴在车窗上，深深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就看见路复川就和陈依出现在餐厅门口。 两个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陈依的目光落在了她这边。 虽然知道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 但伊翎还是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而后两人挥手道别，路复川大步朝这边走来。 伊翎忙坐直身体，双膝并拢，整个一副规矩的大家闺秀模样。 路复川打开车门，浅浅望了她一眼，淡然吩咐池风开车。 街边的霓虹透过车窗撒进斑驳的光影，落在伊翎的手心上，她合上手，抓了个空。 路复川问：“你怎么会到这来？” 伊翎抿了抿唇，殊死一搏：“来找你。” “找我？” “嗯。”她抬眼看他：“因为你昨天告诉我，你要来这边，所以我就想过来找你玩。” “因为我第一次一个人出来，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我就想离你近一些，这样万一我搞不清楚方向了，我就可以告诉别人，你在这附近。” 看见没，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可怜。 我连出来玩都要离你近一些，我真是太无助，太太太需要人关爱了。 路复川扯了扯领带，又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伊翎埋怨地瞧了他一眼：“人家都追到这来了，怎么都不信呢。” 下一秒。 “停车。”路复川说。 伊翎心里咯噔一下！ 抬头看他。 不是吧不是吧，谎言这么容易就被戳穿啦？ 停车干什么？ 难道要把她丢出去？ 所以这对母子俩刚才在餐厅门口指指点点，就是在给她选一块风水宝地咯？ 她不就多说一句话吗。 再说了，她也没有说错呀。 她不是跟他睡了一晚吗。 睡觉的睡呀。 车一停下，伊翎就往旁边缩，死死攥住车把手不放：“那我和你妈妈道歉还不行吗，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睡了是睡觉的意思呀，单纯的睡觉怎么了？” “那那那，那你没睡吗？早上还是我先睡醒的呢，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是你们想歪了，凭什么要把我丢下去呀，睡了和睡了那能一样吗！” 路复川：“……” 他无奈扶额，再次默念三字真言。 而后招呼前排已经石化了的池风：“下去给她买杯奶茶。” 伊翎：“…………” 她心里的火升华，直接冲上了面颊，重新坐直后，还不忘小小声嘱咐池风：“我要芋泥啵啵奶茶，双份啵啵。” “……”池风点头：“知道了。” 车里重新变得静谧。 安静又将空气中的尴尬无限放大。 伊翎抠抠这里，抠抠那里，粉嫩的指尖扯下细小又结实的塑料薄膜，率先开口打破结界：“我其实还没有吃饭。” “……” “要不我们去吃日料……” 该死，路复川不能吃海鲜。 伊翎马上改口：“要不我们就去吃川菜吧，我在手机上看到的图片，觉得很有食欲呢。” 路复川晚上也没有吃饭，看了眼时间：“嗯。” --- 到了饭店，伊翎率先将菜单推给路复川：“你来点吧。” 突然，路复川的电话响了。 他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来电显示【齐甜】 路复川瞧了伊翎一眼，放下菜单：“你点吧，我接个电话。” 说完，离开包厢。 伊翎随便点了几个菜，又偷偷嘱咐服务生千万别放花生。 在等上菜的时间里，她泛起嘀咕。 什么电话还要背着她接。 那名字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想了想，伊翎还是觉得一探究竟。 她也悄悄出了包厢，沿着长廊来到大厅。 左看右看，终于在楼梯口处看见了路复川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她，没有打电话。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忽然偏过头，伊翎忙闪身躲到柱子后面，冷不防的撞到了膝盖，疼得弯下腰。 等她缓过劲来，再扒着柱子偷看时，赫然看见路复川和一个女人面对面交谈着。 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可对面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她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而后凑近他，两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手机上。 好家伙，你这是要挖墙脚啊。 她就说这人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带她来吃川菜，原来是另有目的。 伊翎又弯下腰揉了揉膝盖，这才一瘸一拐往回走。 路复川偶然抬眼，视线便落在那个穿着水蓝色小衫，和一条紧身裙的姑娘身上。 他皱眉。 脚怎么了？ 齐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路总，那是你朋友吗？” “嗯。”路复川应了一声，而后又说：“你把这个方案发给我助理吧，这个项目是他一直在跟进，比我更了解。” “好的。”齐甜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我来得急，也还没吃饭，路总你方便让我蹭个饭吗？” 男人神色淡然，眉眼间却添了丝焦躁。 脑海中闪过伊翎一瘸一拐的姿势，就忽然对面前这个女人失去了所有耐心。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路复川拿起来一看，是伊翎的的信息。 【菜上好啦，你还不回来呀？我等不及想要吃饭了，对了，刚刚我去洗手间，不小心撞到了腿，现在有点疼，你能帮我看看是不是撞断了吗？】 伊翎咬着牙打出这几个字，潜台词是—— 没有你在身边，我又饿又疼，根本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呜呜呜…… 果然，路复川看到这条消息直截了当对齐甜说：“今天不行，改日吧。” 齐甜一脸懵：“路总，我……是陈阿姨把你电话给我的，我……” “我知道，我还有事先走。” 说完，路复川离开，步伐都带着急躁。 齐甜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人晾在这。 刚才她给路复川打电话，得知他在这家饭店，那可是抛下闺蜜打车赶来这里的。 如今话还没说几句，人就走了。 果然和外界传闻的一模一样，这男人简直冷血。 路复川刚一推开门，就见伊翎低着头，走过去一看，膝盖一片红印。 “怎么回事？” 路复川抽出伊翎身边的椅子，刚一坐下，伊翎就冷不防朝另一边挪了一下。 虽然动作细微，但明显能感觉到她疏离的态度。 路复川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又问了一遍：“怎么弄的？” “就是不小心撞到了。” “那刚才怎么还说断了？” “我看错了。” …… 菜很快就上齐，伊翎拿起筷子加了一道水煮肉片，热辣的感觉瞬间蔓延整个口腔，咽下去的一瞬间感觉全身毛孔都打开了。 她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块，刚要放进嘴里。 忽然听见路复川问：“你不是吃素的吗？” “……” 大意了。 到底还是百密一疏。 想来这几天，她都是装作小白兔，每天啃菜叶子。 只有在夜半时分才偷偷躲在自己房间，吃烤肠和炸鸡。 刚才一个不留神，全都白玩了。 顿了一下，伊翎答：“我看你也吃肉了。” “梵清。”伊翎看着他：“你既然都破戒了，我自然也要追随你。” 说完，把水煮肉片扔进嘴里。 路复川：“……” 从晚饭吃完到回到家里这一路上，伊翎一直很安静。 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好动，也不缠着他说什么话。 下了车就径直回家，等他停好车进了屋，人都回到楼上了。 她一改往日行事作风，路复川竟有些不自在。 碰巧钱阿姨给他送来一杯提神咖啡，路复川问：“她睡了吗？” “没有，刚才跟我要了一碗糯米圆子羹。” 顿了一下，钱阿姨又想起来一件事，问他：“你打她了？” 路复川一怔：“我没有啊。” “那她怎么抱着膝盖不说话呢。”钱阿姨回忆起刚才伊翎的样子，又说：“膝盖都青了，我问怎么回事也不肯说。” 刚才还是红的，这么一会儿就青了。 路复川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起风了，天际只有一轮淡淡的弯月孤零零地挂着。 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曳，寂静的夜幕中好像有情绪在一点一滴发酵。 伊翎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手机跟沈橙橙讨论今天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儿。 路复川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点开一看。 【家里有烟花，要不要我带你一起放？】 24. 第 24 章 不吃拉倒，不吃我吃！…… 看见这条消息时, 伊翎微怔。 烟花？ 她已经很久没放过烟花了。 回想起上一次放烟花，还是在…… 算了，不提也罢, 晦气！ 沈橙橙：【我觉得, 你是不是要矜持一些, 就以冷漠抗衡到底, 直到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在这之前你高冷就完事儿！】 1010：【嗯，你说得对，我先去跟路复川放个烟花，回来再说。】 沈橙橙：【……】 伊翎忙不迭下了楼, 透过落地窗能看见路复川正站在院子里。 他褪去了那一板一眼的西装, 换上了居家服，风一吹，衣摆都随着起舞。 伊翎走过去，看见他面前摆放着一排烟花。 脚下还放着一捆仙女棒。 “去年裴清来我家过年买的。”路复川瞧了她一眼，问：“想放哪个？” 伊翎指着最大的那个烟花：“这个！” 路复川拿着打火机走过去。 夜风过于强烈, 火苗乱窜。 伊翎见状忙走过去，用双手拢住火苗。 她一靠近, 便带着一股清新的芬芳，路复川抬眸短暂看了她一眼，铃兰似乎在这深夜悄然绽放。 两个人离得异常近，近到静电让她的发丝蹭到了他的肩膀上。 大约是头发的香气。 “点好啦！”伊翎抓着路复川的手：“快跑快跑！” 话音刚落不到两秒钟，一束焰火直冲云霄，在天际绽放开一朵娇艳的花。 而后，接二连三的烟火纷纷涌出，一刹那, 天空似是他们脚下这片花园的倒影，百花盛开。 伊翎仰头欣赏这只有在过年才能看到的光景。 五分钟后，这个烟花彻底燃烧殆尽。 伊翎自觉跑到下一个烟花旁边，蹲下来双手拢着引线，招呼路复川：“来呀！” 男人缓缓走近，火苗自打火机空窜出。 熟悉的香气再度袭来，掩盖了刺鼻的火药味。 他刚想说什么时，伊翎捂着耳朵跑开：“点好了点好了！” 连续放了四五个大烟花，伊翎拾起脚边的仙女棒。 路复川想帮她点燃，伊翎突然开口：“你抽支烟吧。” “然后把烟给我，我自己点。” 路复川照做。 抖出一颗烟叼在唇角，吸了一口后递给她。 而后，他失去了工具人这个唯一的身份。 全程看着伊翎晃着仙女棒玩，看见她眼中全是欣喜。 等伊翎玩够了，打着哈欠回来跟路复川说时。 他终于开口：“那人是长辈的女儿。” 伊翎：“……？” “齐甜。”路复川说：“我们家和齐家关系不错，今天吃饭时她有工作上的问题过来找我。” 缓了一会儿，伊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是在给她解释？ 他知道她看见了？ 伊翎点头：“哦，那我去睡觉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剩路复川一个人对着这一地狼藉。 片刻后，路复川‘啧’了一声。 他就多余说这些话。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摇了摇头。 有这个时间看看文件不好吗，放这些东西干嘛。 两个人在后花园放烟花这个过程，钱阿姨一直在看着。 直到伊翎蹦蹦跳跳走进来，步履轻快哒哒哒跑回楼上，她才拿上清理工具出去。 路复川正坐在亭子里抽烟，钱阿姨一边扫地一边说：“路先生，您平时也该这样。” “陪她玩？”路复川嗤笑一声：“我可没她那么清闲。” “这是看她每天待在家里太无聊，那些烟花不放也是要扔掉的。” “陈医生不也说要让她保持愉快的心情吗，我怕她犯病给我添麻烦。” “……不是。”钱阿姨说：“我是让你多休息，别总埋头工作，给自己留点休息时间。” “……” 顿了一下，又说：“对了，刚才陈太太给我打电话了，问了你最近的情况。” “你怎么说？” “上班、下班、吃饭、喝咖啡、睡觉。”钱阿姨掰着手指头细细说着：“哦对了，陈太太还问了灵灵。” 路复川挺直了脊背：“问她什么了？” “问她平时怎么睡的。” “……” “我说就睡前喝一杯参汤，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静默一瞬，路复川点头，说：“嗯，别提我们俩的事。” “？”钱阿姨奇怪看向他：“你们俩有什么事？” “没有。”路复川垂眸，将剩下的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后离开。 倒是给钱阿姨说懵了。 望着路复川离开的方向，她静下心来想了想，又喃喃自语道：“嗯……好像是有点事。” --- 伊翎回到房间，就接到了原波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兴奋的不行：“妹子，哥哥我最近撞了大运，又有人找哥谈合作，这回还跨省了呢！” “恭喜呀。” 伊翎这段时间自顾不暇，剧本迟迟交不出，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原波，今天听到这个消息由衷替他开心。 “同喜呀我的好妹妹！” “嗯？”伊翎木然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人家那边是看上了你的剧本。”原波说：“点明了想要见你，要跟你谈谈下一个合作！” 这次找上原波的是卫阳一家微电影制作公司。 有玩家玩过《书生与狐狸》这个剧本后，在微博上写了长达一万字的体验感。 那条微博竟在短期内提高了曝光率，转发人数过万。 不少用户都询问了体验馆的位置。 这些天原波靠着这个剧本赚得盆满钵满。 前几天，他突然接到了这家制作公司的电话，问是否能联系到作者，他们想就这个话题拍个微电影在网络上播出。 伊翎一听，心道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当即，她应了下来。 可那边要见她这件事，伊翎犯了难，于是便委托原波：“要不你去帮我谈吧。” 原波说：“也不知道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干什么，我要是能谈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关键哥哥这个小作坊太渺小，人家就说要见你，当面和你签合同这样才能放心。” 挂了电话，伊翎看着原波发过来的联系方式。 她的食指无意识轻轻敲着桌面。 决不能为了报复渣男，把自己的后半生荣辱都赔进去。 这趟枫城，她必须得去。 只是眼前就有一道巨大的难关—— 路复川才刚刚准了她可以自由出门，她后脚就要跨省跑去枫城？ 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会答应。 可是，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那也太不像她了。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就跑路。 洗完澡后，伊翎就抓着被子躺在床上。 漆黑的房间里，她眼神犹如清澈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 因为有心事，所以一整晚都没能睡好。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就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钱阿姨见她下了楼，还很惊讶：“呦，昨晚放烟花兴奋了？” 说完，又拿来一副餐具，放到桌上。 路复川正在吃早饭，公文包放在鞋架上，一切都准备就绪。 伊翎喝了一口燕麦粥，试探着开口。 “我今天想要出去玩。” “嗯。”路复川点头，又嘱咐：“穿缝着我电话的衣服。” “好的可以晚点回来吗？” 她语速极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刚拿起一片吐司就听路复川开口：“不可以。” “……” 伊翎佯装不开心，放下吐司幽幽道：“无聊。” “无聊就在家帮忙擦地。”说完，路复川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就往玄关处走。 不行，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路复川既然能退一步，就能退第二步。 伊翎赶忙搓搓手走过去，献殷勤似的走过去：“我来帮你拿包——” 话音未落，各种文件从包里掉出来，散落在地上。 路复川睨了她一眼：“这点事都干不好。” “……” 那谁让你不把包包拉好的？ 也是她倒霉。 她就跟姓路的犯冲！ 伊翎蹲下把文件夹捡起来，一一放回包里。 突然看见一个文件上面写着《关于拓展枫城菲特乐餐厅事宜》 枫城？ 那不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伊翎眨了眨眼，心跳逐渐加速。 她把拉链拉好，问路复川：“你要开分公司啦？” “嗯。”路复川正对着试衣镜整理领带。 “在枫城？” “嗯。”话毕，从镜子里盯着她，问：“你知道枫城？” “在——网上看见过，听说还挺美的。” “想要什么？” 伊翎：“？” “想要什么礼物？”路复川整理好后，接过公文包，问她：“我过几天去枫城出差，你这几天就安心待在家里选礼物。” 他看着她，眉眼间都是‘你真不叫人省心’的意味，说：“也别总想着往出跑了，这几天就待在家选礼物，选十样，我回来给你带。”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家门。 好家伙，够阔气的呀！ 选十样！ 伊翎表示，她在这一秒就已经选好了。 她不要礼物，她要送他礼物—— 一个，真人的，随身，挂！件！ 于是，路复川下班回家，离得很远就见伊翎等在大门外。 车灯晃得她眯着眼，却依然能看见她的强颜欢笑。 池风只能先把车停下，路复川下了车，问她：“你在这做什么？” “迎接你回家呀。”说完，伊翎帮忙推开大门，回头冲他甜甜地笑：“请进。” “……” 路复川迟疑一瞬，还是问她：“你是谁？” 倒也不必这么谨慎。 对你好有错吗？对你好就不是我了？ “我是女娲后人呀。”伊翎说：“你忘记啦？” 路复川打量了她一眼，而后才继续往前走。 进了家门，刚弯下腰就见一个身影‘噌’地一下蹲下去，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整整齐齐摆在他脚下。 在她想要帮他脱鞋时，路复川一把将人提起来。 淡淡道：“我自己来。” 换好鞋后，马上又有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指尖向着胸口滑动，勾住衣襟，帮他褪去外套挂在衣架上。 动作行云流水。 路复川感觉喉咙发痒，没忍住对她说：“你正常一点行吗？” 拜托，她自从来了这个家就没正常过好吗！ 伊翎点头：“我很正常呀。” 说完，又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吃饭吧。” 路复川：“……” 依照伊翎今天这个表现，路复川已经预见餐桌上摆着满汉全席了。 可出乎他的预料，洁白的长桌上，只摆了一个菜—— 炒鸡蛋。 两边则是两碗米饭。 路复川问：“你做的？” “是呢！”伊翎指着那盘带着黑印的炒鸡蛋说：“阿姨教我做的。” 路复川自然不想做试毒的小白鼠，他垂眸：“我还有个视频会议，晚点再吃。” 那怎么行？ 那她岂不是白忙活？ 伊翎忙扯着他的手臂坐下，将鸡蛋夹到他的碗里：“尝尝嘛尝尝嘛，阿姨都说我做的很好，很漂亮。” 柔软到令他无法忽视，路复川抽出手臂，偏头盯着她。 她的眼中映出鎏金吊灯的光影，像是细碎的金箔畅游在星海里。 看了一会儿，路复川缓缓拿起筷子，在伊翎期盼的目光中把鸡蛋放进嘴里。 “那你出差可以带我一起去嘛！” “咳咳……”路复川没能料到她突然问出这句话。 伊翎见状忙倒了杯水给他，帮他拍着背：“急什么呀，我知道我很有做饭的天赋，你也别吃那么急嘛！” 说完，伊翎将那盘鸡蛋推到他面前，大方道：“都给你吃，我不跟你抢。” 路复川撂下筷子，拒绝的干脆：“不行。” “……” 好在伊翎早就料到他会拒绝，马上准备了planB！ 她抢下路复川的筷子，同时将那盘鸡蛋推得远远的。 双臂垫在桌上，扬着下巴：“不让我一起去，我就不给你吃饭！” 话音刚落，路复川抬了抬眉梢，脸上是一副‘你为什么这么自信’的样子看着她。 他起身，来到厨房。 餐具摆放整齐，橱柜玻璃透亮，映出他的脸以及倚在门边的她。 打开冰箱，只剩下一块还没被清洗过的西蓝花孤零零躺在那里。 冰箱竟也是空空如也。 身后传来伊翎的声音，带着得意：“什么也没有，我一早就把冰箱清空了。” 路复川淡然关上冰箱门。 “为什么想跟我去出差？” 伊翎咬了咬唇：“因为只有跟着你才有安全感。” 她上前两步，宽大的裙摆扫过他的裤脚，两根手指捏住路复川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吗？” “还是说……”她抬眸，怯生生望了他一眼，又道：“你……你和那个长辈的女儿……一起去。” 路复川的头又疼了。 只要看她可怜兮兮这副样子，他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了天大的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不顺着她。 那就立马摆出这么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 这次更是加了料，平白给他安了个齐甜。 他开口：“你吃饭了吗？” “没有，一直在等你呢。” “你把你做的那些东西吃光再说。” 而后，他甩开伊翎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 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背影，伊翎都气笑了。 有没有搞错，专门给你做的菜，好家伙你宁愿饿着也不吃是不是？ 难不成你房间里也藏烤肠了？ 伊翎骂骂咧咧回到餐桌前。 不吃拉倒，不吃我吃！ 好心当成驴肝肺，饿着吧你！ 说完，夹了一大块鸡蛋扔进嘴里。 下一秒又尽数吐出来。 这……这怎么是甜的呢？ 她一步一步回忆自己做饭的步骤，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把糖当成盐了！ -- 路复川回到房间先洗了个澡，出来就见小橘子趴在他的书桌上。 他随手将毛巾搭在脖颈处，食指轻飘飘摸了它几下。 小橘子就舒服地眯起眼睛，蹭着他趴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音。 处理好邮件后，路复川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上来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径直下了楼，在楼梯口就见伊翎拿着一根筷子戳鸡蛋。 一边戳，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而后，她伸出舌尖，舔了下筷子，又嫌弃地拿开，再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呵，看来她也知道不好吃啊。 伊翎正愁没办法解决这盘天选鸡蛋，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虽然很轻，但她知道是路复川的。 男人径直坐在她对面，抬了抬下巴：“怎么不吃？” 伊翎努了努嘴：“不好吃。” “那就回去睡觉。” 伊翎的目的没打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她没动，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路复川可没那么大耐心哄她，紧了紧浴袍，起身离开。 经过伊翎身边时，突然被她紧紧抓住手指。 用期盼和带有恳求的目光看着他，软软道：“你以后是不是只跟那个女人睡，不和我睡了？” 路复川：“……” 25. 第 25 章 听说过气泡音吗？你就是…… 这问题很明显是路复川的雷区。 他甚至开始回忆那天, 他在楼梯口等齐甜后，他们都做了什么。 然而，连肢体接触都没有。 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就会这么认为？ 空气短暂的静谧。 静谧到, 伊翎这一刻甚至以为她这番胡言乱语, 误打误撞戳中了路复川的内心。 不是吧, 不是吧。 昨天不还把自己摘得那么清。 昨天不还说是长辈的女儿？ 握着他的手突然就觉得沉重, 伊翎缓缓松开。 刚要放下，突然感觉手心一紧。 竟是这人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伊翎抬眼，目光疑惑。 男人下颌线条硬朗流畅，微动，一句话便从他嘴里说出：“你想多了,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麻烦。” 说完, 扔下她的手。 “……” 她麻烦？ 拜托，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省心的小可爱好不好！ 你三十七度的身体，怎么能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啊！ 还不是要怪你那个侄子，活活把她逼到这个装疯卖傻的程度！ 伊翎不服气, 自暴自弃，快走几步走到了路复川前面, 一边走一边嘀咕：“那你就走，我也不稀罕！” 迈上楼梯的步伐都带着气愤。 只等人都走没影了，他还伫立在原地。 半晌，后知后觉抬起右手，前后看了看，缓步离开。 回到书房，他打开那本关于在枫城拓展菲特乐酒店的文件。 本想着明天就走，但算了算时间, 还是把日期改为后天。 --- 第二天，伊翎随着太阳一起起床。 她睡不着。 路复川这次去枫城，是她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能跟着他一起去，那么她只得跑路了。 伊翎不知道路复川到底是哪天出差，不过她还是打算再作一次。 虽然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的几率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大。 天刚蒙蒙亮，窗外有燕语莺啼。 伊翎拿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刚走到大厅，不曾想正好撞见路复川。 …… 他怎么起的还这么早？ 那她的戏还怎么演？ 路复川淡淡瞥了她一眼，问：“要去哪？” 依照伊翎的计划，她打算拿着行李到附近酒店开个房。 等路复川发现她失踪以后，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如果不答应，那她就直接跑路。 可现实总是比计划要来的残酷。 伊翎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对他笑道：“这几天天气不好，箱子受潮了，打算拿到院子里晒一晒。” “哦。”路复川睨了她一眼，转身回到桌前，边走边说：“顺便把CC的窝也晾一下。” “……” CC的窝？ 拜托那是CC的豪宅好不好。 那么大房子让她一个人晾？ 伊翎扁扁嘴走了。 她装模作样地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抖了抖放在晾衣架上。 还好拿的少，不然晾衣架都放不下。 而后又跑去CC的豪宅。 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个房盖是可以掀开的。 伊翎刚刚走近，就发现了一个与之前不同的改变。 曾经她和沈橙橙半夜翻得那道墙竟被加高加固，上面还拉了电网。 而帮助她们逃跑的那棵树也被修剪。 蔓延过来的宽大树枝被整整齐齐切掉，现在的后院，除了她会飞，不然根本翻不过去。 此前她一直没注意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伊翎眨了眨眼，慢慢踱步回去。 路复川正慢条斯理切下一块吐司，瞧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手边的文件上。 等他吃好早餐后，来到穿衣镜面前。 整个过程伊翎都瞧瞧看在眼里，看他系好领带，整理好衣袖，再穿上鞋。 而后，男人回头。 “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四点出发。” ？ 伊翎微怔。 还没来得及问，男人已经拿好公文包离开。 随即院子里响起引擎声音，电动门徐徐拉开。 伊翎原地僵坐半晌，喜悦才渐渐涌上心头。 ！ 路复川同意了？ 他叫她准备一下，这就是准备带她去了！ 天哪，她做到了，她又让路复川退了一步！ 伊翎赶忙回到楼上，先给微电影制作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约好大概时间后，她又忙不迭收拾衣服。 去谈合作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 她带了件水蓝色长裙，后背垂着形同颜色的蝴蝶结。 大方又不失端庄。 晚上，伊翎守着时间到八点。 平时这个时候，路复川怎么也回家了，今天，她都跑到门口看了好几次，也没见半个车影。 该不会把她给鸽了吧。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饭菜都热了一遍了，他也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越是焦急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伊翎等不及拨通他的电话。 很久后，电话才被接起。 那边静谧，没有半点杂音，只剩下男人低沉的嗓子，问她：“怎么了？” “你还不回来？” “我今晚不回去，你记得收拾好东西，四点之前池风会来家里接你。” 伊翎这才听出路复川的倦音。 他应该是在睡觉。 “你，睡在外面了？” “嗯。”路复川说：“临时开了个会，太晚就在公司住下了。” 本来伊翎准备了一箩筐彩虹屁，打算统统倒给路复川。 既然得了便宜，就得卖乖。 那就现在吹给他听好啦！ 伊翎清了清嗓子：“阿川，你真是世界上第一大好人。” 路复川：“……” “真不枉我散尽全身修为过来找你，你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呢！” “你听说过气泡音吗？你就是呢！超级有魅力的，我听得心潮澎湃了呢！” …… 短暂的沉默过后，路复川淡淡开口：“说完了？” “……说，说完了。” 嘟嘟嘟…… ？ 倒也不必挂这么快。 人家夸你你听不出来？不说句谢谢的？ 呵，好笑！ 告诉你，阿姨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吃不到你活该。 放下电话，伊翎就来到餐厅，化悲愤为食欲。 另一边，路复川挂了电话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突然弯了弯唇。 放下电话又睡了一会儿，天不亮就起来整理文件。 池风走之前过来问他：“路总，您真要带小姐一起去？” “嗯。”说完，睨了他一眼：“你又管不住她。” “……” 都怪他自讨没趣。 池风挠了挠脑袋，起身去家里接伊翎。 --- 枫城离冉北很近，开车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伊翎刚一上车就叽叽喳喳个半天，又保证自己一定乖乖听话，又重新组织了一大堆彩虹屁吹给路复川。 甚至连池风也没放过，都一并夸了。 路复川倒是没什么表情，池风没经过这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一个劲地点头：“谢谢小姐，小姐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 好在路复川的电话响了，车里总算是安静一段时间。 没人注意的时候，伊翎偷偷喝了口水。 寄人篱下可真是太惨了，说的她口干舌燥。 路臣要是不死一死真的对不起她。 她趴在车窗边，窗外有粉色桃花树，花瓣随风扬起铺了一地粉红。 伊翎忽然听见路复川轻笑了一声，对电话那端说：“还真来了。” 伊翎：？ 她的小耳朵又竖了过去。 “嗯，那就叫他看看我的饼，有没有那么好分。” 声音带着冷漠和不屑，与他往日冷冰冰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几句话，听得伊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悄悄回头，果然，男人脸上也带着讥讽的感觉。 视线向下—— 咦？ 他的袖口处怎么探出一条红线。 路复川的电话刚刚挂断，伊翎就过去掀开他的衣袖。 是那串佛珠，她当初为了保命，在饰品店里买来送给他的佛珠。 “怎么？” 路复川脸色无常，又恢复成之前的状态，视线淡淡落过来：“待会儿到了枫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不听话就送你回家。” 那怎么能行？！ 估计这个时间原波已经到枫城了，她得找机会和他见一面。 伊翎甜甜地问他：“可人家想喝奶茶，人家跟你出来就是来玩的嘛。” 说完，她掀开衣领凑近路复川：“你看，我都穿了你规定的衣服了，这里面都缝了你的联系方式。” 伊翎今天穿的是背带衣。 虽说里面穿了件T恤，可这个姿势也难免让人遐想。 偏偏她自己还没有发现，一个劲地往路复川身边凑：“你看，你看看呀，你低头——” “够了。”男人声音微扬，打断了她的话。 伊翎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们的姿势太过于亲密了。 她讪讪往一旁挪了挪，低着头不说话。 池风悄悄从后视镜暗中观察两人，心道这女人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克路总的。 自从她来了，池风见到了与众不同的路总。 路复川轻吁了口气，又道：“只准在酒店附近，池风，你——” “不用。”伊翎说：“我就只在楼下逛逛，不乱跑，池风哥还是跟着你吧，我真的会乖乖听话，玩够了就回去睡觉。” 此时，酒店也到了。 能看见前方有辆黑车，从里面下来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人，垂手等在不远处。 临下车前，路复川低声道：“只准在外面半个小时。” “嗯嗯嗯！” 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那不还是我自己说了算。 呵呵，男人！ 伊翎就坐在车里等待，看着路复川和那几个人握手，又说了几句什么后，路复川才回来。 车门一打开，枫城的空气包裹住伊翎。 路复川给她一张卡，说：“这是酒店的房卡，直接坐电梯到八楼，不会有人拦着你。” 伊翎接过来，点头：“好的。” “那我就走了，手机呢？” “在这里。”伊翎将包包背在身前，一样一样说：“手机，钱包，身份卡……” “对了！”伊翎抬起脚，指着脚下的运动鞋，又说：“钱阿姨帮我在鞋垫上都放了你的电话呢！” 路复川：“……” 又是一通眼神警告过后，他上了车。 伊翎站在车后，高举双手左右挥舞，她确信路复川能看见她，有做作地将双手放在头顶比了个心。 待几辆车都消失在视野后，伊翎从包包夹层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原波打电话。 等原波过来的时间里，她赶紧拖着行李回到酒店换衣服，也没忘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来时素面朝天，谈工作可不行。 原波很快就来了，今天也特意穿了件正装。 伊翎拍了下他鼓出来的肚子，说：“收一收。” 原波嘿嘿笑着：“大作家，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你可是我老板。”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目的地，一家名叫‘溪叶微电影’的制作公司。 见她的人则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名叫庄溪贝。 庄溪贝表示是在微博上看见的这个剧本的部分片段，后来她专门飞了一趟冉北，在推理馆玩过之后才决定要拍这部剧。 交谈过后，伊翎表示还想要回去再确认下合同，等回到冉北后电话联系。 回去的路上，原波告诉她：“我听说这家公司背后有卫阳的叶氏集团撑腰。” “叶氏集团？”伊翎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前几年火的那部《暗恋》不就是叶氏投资制作的吗？” “对，我还听说啊，这个庄溪贝应该和叶氏的叶总是一对儿！”原波笑容更盛，眼睛都眯到一起：“这样你根本就不用怕被坑，人家招牌那么大，资本中的资本。” 停顿一下，原波又问：“妹子，以后是不是要叫你伊总了？” 听了这话，伊翎唇角弯了弯。 也没谦虚，下了车就跟原波说：“走，伊总请你喝奶茶！” 两人说说笑笑就要往商场走，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伊翎？” 伊翎回过头，马路边的车里赫然是路臣。 即使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伊翎依然能一眼认出他来。 化成灰也认得。 路臣下了车，疾步走过来，先是看了原波一眼，后又问伊翎：“你怎么到这来了？” 伊翎没答，反问他：“脸怎么了？” “我没事！”路臣摘下口罩和墨镜，还以为是伊翎关心他，笑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伊翎翻了个白眼：“白高兴一场。” 路臣微怔，目光突然落在了原波身上。 他上前一步，眼里涌上戾气：“翎翎，这人是谁啊？” 伊翎瞬间挽上原波的手臂，头也靠在他肩膀上：“这是我男朋友啊。” 此前在警局门口，原波见过路臣。 再从伊翎当时的表现也能看出，这人是伊翎的前男友。 朋友有难更要帮助，原波顺势揽住伊翎的肩膀，瞪着眼睛：“你他妈谁啊！” 此时，路臣的司机看出不对劲，小跑着过来，低声问：“路经理，怎么了？” 原波块头大，人又高，说话气势很足。 路臣没敢多说什么，便把气撒在了司机身上：“我让你出来了吗，滚回去！” 眼看着司机点头离开，伊翎撇了撇嘴：“就这么一个跟你统一战线的还给骂跑了，不怕我男朋友打你啊？” “翎翎。”路臣的视线移回伊翎身上，软了不少：“翎翎别气了，我知道这是你找来气我的，你怎么可能放弃我跟这种没素质的人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原波推了他肩膀一把：“你他妈说谁没素质啊？！” 哇塞！男友力MAX！ 伊翎挽着原波的手臂，扬着下巴炫耀：“怎么样？新男友，比你壮，比你高，比你好看！” “他？”路臣指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伊翎：“就他？” “路经理！”司机又跑了过来，小声道：“他的车过来了！” 话音刚落，路臣明显抖了一下。 伊翎：？ 什么？ 谁？ 路臣抿了抿唇，又望了伊翎一眼：“翎翎，别再跟我怄气了，等我回冉北再找你。” 说完，像是一条泥鳅一般，钻进车里。 随后车扬长而去，不见踪迹。 伊翎：…… 这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伊翎心情好，扬着脸不轻不重拍了下原波：“行啊你，关键时刻还挺有安全感。” 她和原波关系好，认识这么久了说话也不会忌讳，伊翎告诉他：“以后你就是我在路臣面前的御用男朋友了。” 原波领命，还敬了个礼：“我的荣幸！” “喝奶茶去。”两人转过身，刚走了几步，伊翎倏然停滞步伐。 原波不解，低头一看，伊翎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面前的橱窗玻璃上。 玻璃反光，原波还以为路臣又回来了，可他盯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影。 还是先搂住伊翎的肩膀，故作亲昵地低声问：“是不是回来了？来，你靠我近点——” “你快走。” 原波：“？” “你快走，赶紧走！”伊翎小小声，耸了下肩语气是不常见的急躁：“往商场里走，别回头，走进人群千万别让人认出来你。” “那你呢？”原波问。 “我没事你快走快走！”伊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急切。 原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路臣找人打他了。 他赶紧离开，午休时间，刚好商场人多，他钻进人群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伊翎垂下眼，又再次抬起。 她在反光的橱窗玻璃里看见了路复川。 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 伊翎能清晰看见他脸色阴沉，薄唇抿成一条线。 看样子，他站在那边好久了。 也不知道见没见路臣，是不是听到了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 镜子里的路复川显然也知道她看见了他。 他站在原地没动，光是用眼神就能完美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他在告诉她——但凡你解释不明白，就送你后半生包吃包住一条龙服务，让你踩缝纫机踩到冒烟。 伊翎：“……” 26. 第 26 章 以柔克刚 只是瞧着这副面容, 伊翎都觉得自己。 凶多吉少。 她偷偷运了口气，脸上重新撑起笑容。 转过身，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小碎步跑过去, 站在路复川身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路复川的视线落在商场门口, 未几, 淡淡地收回。 “谁？” “嗯？”伊翎佯装不懂，笑着问：“什么呀？” “还装？”路复川一瞬不瞬盯着她：“那个男人是谁？” “……” 如果他发现了路臣，那应该会率先问为什么和路臣在一起，而不是问‘那个男人’。 伊翎的心松了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开口：“一个朋友, 凑巧在这里遇见了。” 路复川垂眸看了她半晌，沉声问：“我告诉你可以在外面玩多久？” “……半，半个小时。” “现在几点了？” “……” 你自己没有表吗。 你没有表，你不会问别人吗。 伊翎垂眸：“对不起，是我玩得太高兴了, 不小心忘了时间——”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臂被男人一把拎起。 酒店大厅里, 有侍者恭敬跟路先生问好，路先生理都没理。 虽说扯着她的动作没那么粗狂，却也不算绅士。 明眼人都能看出路复川生了气，气得就是跟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出差的女人。 伊翎的房间在A809可路复川却把她扯去了A810. 这是路复川的房间。 进去一看，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呦，这不是妹妹吗！”裴清眼里带着惊诧。 上次在茶馆见了一面后，兄弟的妹妹逐渐变成了兄弟的女人。 裴清笑问：“你们俩现在这么难舍难分了, 路复川出差都得把你带着？怕你丢啊？” 伊翎：“……” “你先出去。”路复川褪下外套，对裴清说：“楼下等着我。” 裴清也看出这俩人的情绪不太对。 上一次妹妹还趾高气扬，这次就变得唯唯诺诺了。 你看看，当他妹妹多好，非要找不自在当他女人。 裴清离开后，路复川坐在沙发上。 他一个人，霸占了整个深灰色环形沙发，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带，源源不断的压力感自他背后涌出。 路复川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伊翎小心翼翼后退了半步，轻轻开口：“我上午找奶茶店来着，可我没找到，正好，正好我那个朋友也在这边，他就说带我一起喝奶茶，我——”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站起身。 凝重的眼神微沉，似是火山喷涌而出，吓得伊翎一颤，剩下的话也都哽在喉咙里。 “给你一杯奶茶能不能把你卖掉？” “……” 她倒也没有那么傻。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带这么多东西，为什么把我的电话缝在你身上？” “因为你蠢！” 伊翎：“……”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只有你自己，愚昧而不自知。” 大概是因为伊翎庆幸没被路复川发现，和路臣的那段纠缠。 所以在面对他这次狂风暴雨的埋怨，她心里竟还带着些愉悦的轻松。 脚趾在鞋里蜷了蜷，又微微抬起脚跟。 伊翎羞愧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明明知道做错了还要去做，一千句对不起又能怎么样？” “……” 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 既然对不起没用，那她就不讲话了。 躺平任嘲吧。 可出乎意料，路复川没再说什么。 时间静谧了一瞬，他缓缓才开口，重新恢复平静。 “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 “剧本杀……”她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又是剧本杀。 路复川都听腻这个理由了。 上一次她跑出玩剧本杀，认识了个女生。 和那个女孩子大半夜离家出走。 又一起逛商场，瞒着所有人和那个肌肉男偷偷见面。 他才警告过她，现在又来了个的男人。 她的口味倒是专一，就喜欢一拳能把她掀飞的。 只是人家要是知道她有精神分裂的话，怕是这张脸哭得梨花带雨，也换不回那些男人回头。 路复川突然就觉得自己家里好像是个慈善机构。 不。 他就是个冤大头。 他收留她，不嫌弃她。 没能换取她一丁点感动，反倒是成了应尽的义务。 她总能招蜂引蝶，难道真的看不出那群人和她走得近，无非就是看上她这张脸了吗！ “从今以后，不许再和他们任何人联系。” 路复川没办法给她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什么也不知道，竟天真的以为自己撞上的都是好人。 伊翎扁扁嘴：“那我和橙子约好了——” “都不行，从今以后都不许再联系。” “凭什么？”伊翎问他：“那为什么你能有朋友？你有那么多朋友，男朋友、女朋友，我都没有让你不和他们联系，凭什么你要如此专政，你是想要我未来的生活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这番话一说出口，男人脸上的神色变得与刚才不同了。 刚才还板着脸，一副警告命令的样子，现在竟盯了她几秒，又将眼神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恍然间，伊翎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过于白眼狼了。 只是她没能想到，路复川竟会限制她交朋友。 别人她倒是可以答应，但居然连沈橙橙都不能再联系，那她以后出了事，都没办法再找沈橙橙帮忙。 伊翎咬了咬唇，又试着缓和关系：“那你让我和橙子聊聊天吧，橙子对我最好了，别人我就不联系了，反正那个人也没带我喝上奶茶，我以后不相信他了。” “无所谓。”路复川说：“你可以和任何人联系。” “……” “回你自己房间去。” 伊翎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她说错话了，又不知该怎么弥补，就硬着头皮没动地方。 直到路复川加重音量：“我叫你出去。” 她抬眸，男人眼中的神情似曾相识。 那是初次见面时，他淡漠又疏远的表情。 就是顶着这幅表情，没过多久就叫来了精神病院的车来把她接走。 如今这份疏远里，平白又添了丝嫌弃。 她心里一颤，话也脱口而出：“你不要我了吗？” 短暂的沉默。 路复川淡淡开口：“去找你相信的人，你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不多我一个。” “……” 伊翎就这样，被灰溜溜赶出了门。 走廊松软的地毯吞没了她的脚步声，静谧的空间却将关门和她的叹息声无限扩大。 她垂头丧气往回走，突然听见裴清的声音。 “妹妹，被训了？” 伊翎轻点头。 裴清看出这姑娘在路复川心里的位置不一般，连出差都要带着。 也不知道这姑娘做了什么事，气得路复川当众发飙，他还是第一次见路复川这么看重一个人。 想了想—— “哎，何必呢。”裴清咂咂嘴，说：“今天我心情好，告诉你一个攻略冰山的方式吧。” “什么方式？”伊翎眼前一亮，迫切地看着他。 裴清说：“以柔克刚。” ？ 伊翎：“展开说说。” “阿川这个人啊，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看上去一副冰山脸，实际上，他这个人最别扭。” “他不喜欢别人和他讲情分，攀关系，但是——” “如果你把他逼到一个死角，让他听觉、触觉、嗅觉、视觉，全身感官都只有你，那他一定会无条件妥协。” “……” 好家伙。 伊翎瞬间醍醐灌顶。 她懂了，不就是撒娇吗。 就哭呗，使劲哭呗。 可是，可是这个哭，并不符合她的人设呀。 前一秒还是高高在上的小仙女，后一秒抱着人家大腿哭，也太不现实了。 回到房间，伊翎就开始想，该如何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鉴于她最近接二连三惹怒路复川，此时如果再换一个人格，说不准路复川一个不耐烦就又给她送进精神病院去了。 这条路不保险，不能走。 既不能换人格，又不能崩人设，要怎么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伊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大脑逐渐变得混沌，眼神也越来越涣散。 进入睡眠状态的前一秒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方法，伊翎倏然从床上坐起来，瞌睡随风遣散。 半晌，打了个响指。 --- 路复川坐在办公桌前，眼看着电脑屏幕变成屏保状态，而后自动息屏。 他在回忆白天伊翎说过的话。 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是不是把她看的太重要了。 路复川点燃一支烟，只吸了一口就夹在指尖，任由烟火自燃，细白的烟雾一缕一缕飘散。 直等到烟头灼了手，路复川才烦躁起身。 刚洗了个澡出来就接到裴清的电话。 那头声音嘈杂，裴清慌乱的声音伴随着音乐声一同传进路复川耳中：“你女人在大排档喝醉了！” 电话那头传来伊翎大呼小叫的声音，断断续续。 路复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连忙换了身衣服赶去。 另一边，伊翎脸色绯红，眼神已经迷离。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上，另一只手还拿着啤酒往嘴里送。 “我都知道错了，他还要骂我……我都给他道歉了，嗝。” “是是是。”裴清小心翼翼在身边伺候着，不仅要防止她摔倒，还要提防着大排档里其他男人。 对于这么个长相和身材都是上等的姑娘，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这边瞟一眼，顺带着打量着裴清一番。 拜托，他可是拥有百度词条的企业高管。 这要是被人认出来，他都想好明天的新闻标题了。 《裴清与一妙龄女子深夜幽会，据悉此女子另一身份为路复川的‘妹妹’》 一想到这裴清懊悔自己没戴口罩出来。 他小心又急躁地低声问她：“我不是告诉你把他逼到死角里吗，你不逼他，把我叫到这来是什么意思啊？” 伊翎：“再给我开一个，我还能旋儿！” “……”裴清叹了口气。 四下张望了一圈，路复川怎么还没来！ “裴清，裴清……”伊翎扯着他的衣领：“你知道吗？路复川就是这样骂我的——” 说完，她踉跄站起身，晃了几下稳住身形，指着他大喝一声：“裴清！” 裴清：“…………” 声音尖利又显眼，他们本就是大排档里的焦点，现在已经成了暗夜中唯一一盏灯了，还是八千瓦的，嗷嗷亮。 伊翎学着路复川的样子，纤细的眉头蹙起，眼中的怒气喷薄而出。 “一杯奶茶我就能把你卖掉！” “……” “你愚蠢！你蠢到……你蠢的连猪都不如！” 说完，又恢复成自己的样子，一把揪住裴清的领子，告诉他：“你跟我道歉，你跟我说对不起……” 裴清也被这一系列迷惑行为给吓懵了，眨了眨眼，竟真的说了句：“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伊翎重新站回去，气势又恢复成路复川那么盛气凌人的样子：“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一千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实不相瞒，裴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看着周边有人举起手机，他只能将衣领向上提，以此挡住自己的脸。 闹了一会儿，伊翎坐下来，轻轻问：“你有没有朋友？” 终于安静了，裴清紧绷着的脊背终于得以放松，后怕似的干掉一杯酒：“有啊。” “以后都不许再联系！”伊翎又是嗷的一嗓子。 “……” “把你所有的朋友都甩掉，你只能看着我，不能和别人玩，不能和别人一起喝奶茶！” “……” 裴清默默低头，重新拉回衣领。 “他以为我傻。”伊翎说：“他以为我傻你知道吗裴清？他就是一个特别自大特别狂妄的男人，他以为他是皇帝呀，他凭什么不让我喝奶茶啊他！” “我告诉你，我，天生反骨，我就要喝奶茶！”伊翎像对面目瞪口呆的服务生招了招手：“小二，给我来一杯芋泥啵啵奶茶！” 服务生向前走了几步，与她保持了个绝对安全距离，开口：“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奶茶。” “那我自己出去买。”伊翎说着就要往出跑。 裴清见状赶忙去追，又被老板喊住结账，他只得先掏出钱包。 此时伊翎已经跑出大排档，马路上车流汹涌，她一时失去了方向感。 一辆车从和身边经过，掀起一阵带着车尾气的风，险些将她掀了个跟头。 伊翎下意识转身，却一头撞进了个结实的胸膛里。 同一时间，腰被一只手臂紧紧环住。 抬头一看—— 路复川。 男人眉间皱出一座小山，揽着她避开车流往回走。 直到回到安全地点这才斥她：“你不要命了？” “怎么是你？放开我。”伊翎垂下眼，挣脱开他禁锢在腰间手臂：“这位先生，我在等人，请你不要打扰我。” 路复川重新将人扯回怀里，拽着就要往回走。 突然瞧见，站在大排档门口伪装成路人看热闹的裴清。 裴清与他对视，也没有慌乱，反而眉眼中带着笑。 那意思就像是在问他，呦，对你妹妹这么上心啊！ 大庭广众之下，伊翎拼命在怀里闹，路复川没办法只得拖着人先走。 伊翎被扯得东倒西歪，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好在大排档离酒店不远。 十分钟后，终于被带回房间。 他也终于能敞开了斥责她。 抽出来一把椅子，将伊翎按在椅子上。 他俯下身气息压近，双手握住扶手，直接将人圈在中间。 “闹够了没有！” 声音微扬，凌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纵使是喝多了，伊翎也能感受到自己被无尽压力笼罩在其中。 慢慢的，她不说话了。 乖乖窝在椅子里，缩着脖子小猫似的眼睛与他对视。 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对视着，近到，伊翎能清晰看见男人纤细分明的睫毛根部。 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鼻尖。 痒痒的。 痒痒的…… “阿嚏！”伊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动作成功逼退路复川，男人迅速闪身。 蹙着眉，双臂环在胸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伊翎红了眼眶，声音变得沙哑：“不是你叫我走的吗，不是你喊人家出去的吗，那人家都走了你怎么还过来绑架！” 她的眼泪就像一汪流不尽的清泉，永远不用担心会有殆尽的那一天。 “说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路复川偏过头，不去看她的眼泪。 想抽支烟，先是摸了一把口袋，摸了个空才发现刚才下楼下的急，他什么也没带。 嘴里没有滋味，心情自然烦躁。 他的动作也开始不耐烦。 用脚把伊翎的椅子勾得近了些，居高临下看着她：“说。” 她脚趾碰着他的裤管，滞了滞，又蜷缩回去踩着椅子。 “没有不满，反倒是你对我不满。”伊翎扁扁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可你骂都骂了还不够吗，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把人赶出去，那是不是我要以死谢罪你才能不生气呀？那你刚刚拦着我干嘛，你就让我被——” 话说到一半，伊翎嘴唇一痛。 她痛苦地一把捂住嘴，不可思议盯着路复川的手指。 他，居然弹了她的嘴唇一下！ 疼死了乌乌…… 路复川警告说：“不该说的废话别说。” 他终于找到一颗烟，点燃后抬起眼皮看她。 那意思就好像是，再敢胡言乱语就用烟头丢你嘴！ 伊翎抿了抿唇，麻木的刺痛感还在。 “没有，我对你没有不满，我对你满意极了。” “是吗。”路复川略带探究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裴清的声音传进耳朵。 “人家都跟我说你狂妄自大了，问你凭什么连奶茶都不让喝，我说你真该改改你这脾气了。” 伊翎：“……” 被出卖了。 她吸了吸鼻子，索性迎难而上。 “没错，我是这么说了，我还说你应该活在古代，活在大清呢！” “你自己都交女朋友，为什么不让我交男朋友？不交就不交呗，后来我也答应你了呀，那你凭什么又赶我走！” “从一开始你就千方百计想赶我走，我都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过来找你，我为了跟你的关系更近一些，放弃了出去玩的机会跑来这边跟你出差。” “我埋怨过一句吗？我没有！” “反倒是你，每次都对人家凶巴巴的，嫌弃我嫌弃的就好像，好像我上辈子把你拷在我家做奴役了一样。” 路复川短暂失了语，轻叹了口气。 他说了一句，就能引得她说这么多句。 随手将烟头捻灭，路复川微微俯身，伊翎的抽噎声就更强烈传到耳中。 双手握上她的肩，她的无助和委屈好像也随着温度徐徐绵延进他体内。 “我没嫌弃你。” “你有。”伊翎耸了耸肩，拨开路复川的手。 “我是怕你有危险。” “我走，我现在就走。”她说着就要起身。 “……” 路复川叹了口气，真的没办法了。 好在这房间里只有这个小疯子，没有别人。 算了。 他在心里默念三字真言。 重新把人按回去，先用指腹轻轻抹去还带着温度的泪水。 又抽出一张纸把残留在脸上的一并拭去，才开口：“别走了。” 刚才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早已随着她的眼泪一同拭去，丢进垃圾桶一去不复返。 路复川现在的语气已是柔和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 伊翎：“我要喝芋泥啵啵奶茶！” “……” -- 上午九点，伊翎拉开窗帘，阳光洋洋洒洒照进房间。 她抻了个懒腰，打开阳台门。 清爽的晨风将碎发吹到脸上，伊翎弯唇浅笑，视线落在酒店楼下的桃花树上。 这里是枫城最美的地方，楼下就有一条河流，和古色古香的住宅。 河流对岸有卖打糕的妇人，还有牵着风筝引线奔跑的少年。 伊翎看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将昨晚喝空了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洗漱完毕后，她收到了路复川的信息：【醒了就去一楼吃早饭。】 刚走出门，就遇见了裴清。 裴清问她：“阿川呢？” “下楼吃饭去了。” 顿了一下，又跟他说：“昨天谢谢你啦！” 沉默一瞬。 裴清问：“你昨天晚上，是清醒的？” “当然啦！” 伊翎当然是清醒的，虽然她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可昨晚撑死也就一瓶啤酒而已，反倒是她吃多了麻辣小龙虾，现在胃里还有点灼热感。 “多亏了你给我出主意，这样我才能完美过关！” “……”裴清一拍脑门，对着伊翎竖起大拇指：“你真的一点就透，与众不同，太厉害了！” “行了别夸了，路复川都下楼了，我们也快——” “我还没下楼。” 伴随着开门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伊翎：“……” 27. 第 27 章 这是我给你捏的对象！ 伊翎整个人僵在原地。 慢动作回头, 赫然看见路复川阴沉的脸。 ？ 他不是下楼了吗？ 不是去楼下吃早餐了吗？ 路复川看出她的不解，缓步走近，目光微沉告诉她—— “少写了两个字——‘和我’” 【醒了就和我去一楼吃早饭。】 伊翎：“……” 拜托, 古人都没你这么能缩句好不好？ 不等她有什么动作, 裴清就笑着告诉他们：“昨晚咱们在大排档闹得那一通, 我已经让人封口了, 放心，上不了新闻。” “不是咱们。”路复川睨了他一眼，说：“是你们。” 话毕，转身走人。 裴清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也学着路复川的语气指着伊翎：“不是你们, 是你。” 说完，跟上他的步伐走进电梯。 伊翎：“……？？？” 饭桌上，裴清一直在观察二人的神色，轻挑了下眉梢，不怀好意地问：“昨晚你们俩怎么解决的？” 一提到这个事, 伊翎感觉脸都发烫。 本来都已经把冰山攻略下来了，转头就被自己的大嘴巴叭叭出去了。 她瞧了路复川一眼, 没敢说话，生怕火上浇油。 然而这样子在裴清看来，完全是这俩昨晚热情似火，颠鸾倒凤的后遗症。 他摇摇头，食指点着路复川对伊翎说：“他在你面前也这么能装的吗？” 没错，是很能装。 端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似的。 除非—— 她哭一场。 伊翎的心情好了些，抿了抿唇：“还好吧。” “呦！”裴清一听还有意外收获，立马来了兴致：“快讲讲, 昨晚你是怎么把冰山拉下水的？” “我昨天——” 此时，一直没做声的路复川终于开口。 “你该给Andy打电话了。” 裴清倒吸一口凉气：“对啊，我都忘了。” 两个男人瞬间成昔日的严肃样子，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工作。 反倒是伊翎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怎么就开始谈工作了？ 她还没讲昨晚的伟大事迹呢！ 伊翎无聊用叉子将蛋糕戳碎，在一小块奶油弹出，准确无误砸到路复川手背上时，伊翎迅速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干净后坐得笔直。 路复川凌厉的一个眼神过后，她又换了个姿势老老实实吃饭。 伊翎本人喜欢吃甜食，碰巧桌上有一道糖醋虾仁。 只是到底是西餐厅，端上来几乎就是一个盘底。 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你们俩在谈工作，你对海鲜又过敏，那最后一个当然归我啦！ 伊翎刚拿起叉子，却突然被裴清捷足先登。 裴清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将虾仁扔进嘴里，丝毫没注意到伊翎抿抿唇，不情愿地放下餐具。 服务生在这时经过，路复川抬手，指着空盘：“再上一盘这个。” “嗯？”裴清瞧了他一眼：“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伊翎惊诧于路复川的细心，看过去时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路复川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对她说：“待会儿我们两个去上班，没人陪你去大排档演戏，就算你这次真的喝得酩酊大醉，我大概也没办法把你从街上带回来。” “……” 好家伙，在这等着她呢。 给一个甜枣，再打一次脸。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伊翎咬了咬唇，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放心吧，我保证不喝酒，我就在这附近逛逛。” “你也别太忙了，适当的休息一下，麻烦的工作就交给裴总吧！” 裴清：“？？？” 吃好饭后，路复川就要走，刚拿起椅背上的衣服，一双莹白的手比他先一步。 伊翎脸上挂着粲然的笑：“我来帮你穿外套。” 说完，走到路复川身后，亲自帮忙穿衣。 路复川理了下领口。 “下午回冉北，你先回去收拾好东西，别走太远随时等我电话。” “好呢，知道啦！” 裴清自己穿上外套，在一边嗤笑一声：“呦！妹妹真好说话，这回学乖了啊！” 路复川睨了他一眼，没做声。 两人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步伐。 “比你乖，都是被你带坏的。” 说完，兀自朝自己的车走。 裴清：“……” 合着我出主意，我陪着喝酒，陪着丢人。 完事你们俩和好了，我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 路复川这次来枫城，除了拓展酒店业务之外，还有个重要的事。 他和裴清兵分两路，裴清去了公司，而路复川则来到一处住宅楼。 池风把车停下，下车后就闪身进了一条小巷。 不到二十分钟，他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件夹。 “路总，这个就是王奔留下的全部信息。” 路复川垂眸，逐字逐句地看。 这么多张纸，每一个字都深得他心。 看到最后，有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尽管边角已经磨破，但依然能认得出两个人棱角分明的脸。 而后，他拨通了裴清的电话。 “他们到了吗？” “到了。”裴清说：“我一直坐在车里没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路臣今天才露面。” “按理来说，我们昨天到的，他应该紧随其后才对，可是我和你的身边都没发现他，也不知道昨天那一整天，这小子都琢磨了些什么。” 路复川：“怕不是在和他爸研究着，怎么毁了我这桩生意。” “就他们啊？”裴清嗤笑一声，讥讽道：“得亏他们姓路，但凡姓别的，就那脑子里掺浆糊的俩人，集团的保洁都不用他们。” 路复川掂了掂手里的文件，唇角弯起。 “我现在过去，你可以先进去了。” …… 路复川不仅想把他的菲特乐酒店开到枫城，这次来还是想要跟枫城当地的旅行社谈合作。 那边问他：“听说您打算在酒店开展剧本杀项目？” “是。”路复川说：“我在冉北先实验一下，可以的话再全面推广。” 经他一提醒，路复川才想起那家名叫缘里体验馆的店，问裴清：“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前几天部门经理联系那家的老板了，他的意思是我们指定的编剧零壹近期很忙，完成时间要无限期延伸。” 顿了一下，裴清又说：“我觉得是嫌钱少，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推脱。” 剧本杀好不好玩，吸不吸引人，主要是在于编剧。 路复川自然不希望得到一个胡乱凑数的剧本，这样百害无一利。 他思考了一下，说：“钱没问题，既然想要长久的合作，那就得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 “反正也是在冉北，找个机会，我们亲自见一下编剧。” --- 另一边，伊翎正窝在沙发里吃酒店送来的椰子冻。 拿着电话，手指飞快地按着。 1010：【没了，一滴都没了，我的脑洞只有在月亮出现时，它才会乘风而来。】 原波：【大编剧，我金主前几天才给我打完电话，那今晚就劳烦你和月亮沟通沟通，写一段求求了！！】 伊翎想着，她下午回冉北，晚上差不多能挤出些时间。 于是回复：【OK啦，今晚月亮不睡我不睡，要做金主的小宝贝！】 路复川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伊翎忙放下椰子冻，清了清嗓子。 不等那边开口，她接起来就直接跟他邀功：“我不仅把我的行李装好了，我还把你的也一起装好了，我是不是很叫人放心？” 男人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我的行李一早就收拾好放在客厅了。” “……那是我帮你擦了箱子外表。”伊翎埋怨他：“你们男人啊，就是粗心大意，你的箱子底部一层灰，要不是我帮忙的话，那你岂不是丢了你们路家的颜面？” 面对她的强词夺理，那边自然不屑与她争论。 路复川又告诉她：“再有三四个小时，我就回去接你。” 挂了电话，伊翎算计着，该怎么打发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阳光躲进云层，窗外天色暗了些，有下雨的迹象。 枫城的景色实在让人流连忘返，趁着还没下雨，伊翎决定再喝一杯奶茶。 下雨前空气无比闷热，没有被风滋润的桃花垂头丧脑耷拉下来。 伊翎还给自己买了个小型电风扇挂在脖子上。 等这杯加了双份啵啵的奶茶喝完了再回去。 伊翎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下午茶时间。 上学时她和沈橙橙每周都会找个时间聚一下，或是喝个咖啡，或是看个电影，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可上一次这么惬意的时光是什么时候来着？ 根本想不起来。 她正和沈橙橙炫耀自己的小风扇，突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伊翎，我终于等到你了！” 路臣从车里下来，步伐都带着惊喜：“翎翎，我昨天在这里守了一个整天都没见到你，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嘴里的啵啵顿时失去了弹性，奶茶也不甜了。 伊翎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也是她倒霉，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居然碰见他两次。 路臣先是在她周遭扫了一圈，问：“今天你那个男朋友没陪你一起？” 伊翎垂眸吃蛋糕，没理他。 “你第一次来枫城，人生地不熟他居然也不知道陪你一起，伊翎，你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男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 伊翎放下叉子：“是一直都很差，不然也不会把你这条狗当成人。” ？ 路臣还不知道自己从前的伎俩被戳破。 他全当伊翎还在生气。 可他已经很给她面子了，抛下公事和他爸给他的任务，不去找路复川，反而是在这里找了伊翎两天。 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又被呛，难免有些不高兴。 “翎翎，闹也要有个尺度，你这次闹得时间太长了，适可而止好不好？” “你知道尺度两个字怎么写吗？”伊翎冷冷看着他。 她极力忍耐想要质问他的话，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没有成熟。 “我男朋友就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了，识相的话赶紧滚！” 路臣说：“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我来枫城出差什么也没得到，本来我要谈一份七亿的合同，结果白跑一趟就是了找你。” “是吗！”伊翎眼底透出惊讶：“太巧了，前几天我打算填太平洋的合同也谈下来了！” “……” “伊翎，你好好想想。”路臣摊开手指：“他没我帅，没我有钱，没我对你好，你没必要为了气我而找那么个男人糟蹋自己。” “……” 这话都给伊翎气笑了。 她垂眸看着还剩下的半个蛋糕。 微笑着抬眼，食指勾了勾：“你过来。” 路臣以为有戏，拽着椅子凑过去。 下一秒，奶油蛋糕扣在他脸上。 路臣当场震怒：“伊翎，你他妈疯了！” 伊翎则拿起手机，佯装打电话：“老公，有人骚扰我，你带着你的四个兄弟赶紧过来啊！” 路臣为了找她，特意支开司机，避免被他爸发现。 这几天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听了这话难免惊慌。 他抹开挡着眼睛的奶油，四下张望了一圈。 一边往出走一边回头：“伊翎，有你后悔那天！你给我等着！” 哦豁？ 还敢让她等着？ 这话瞬间激起伊翎的斗志，她什么也不顾跟着走出去。 也因此忽略了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上面清晰的备注着【小川川】 天际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雨速急躁，地面肉眼可见湿润一片。 伊翎一步一步逼退路臣。 “你躲什么啊？” “怎么？你怕我啊？” “……” “我告诉你，你别想跑。”伊翎一把抓住路臣的手臂：“我男朋友和他的弟兄们马上就来了！” “伊翎！”路臣明显慌了，用力挣脱着，吼道：“你再逼我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是吗？那你现在给我做个凉拌无骨鸡爪。“ “……你这个疯婆子！”路臣一把将她推开，忙不迭上车跑了。 车咆哮着离开，溅起水洼里的积水。 好家伙，跑得比狗都快。 雨越下越大，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把伊翎浇了个透。 她捂着脑袋往回跑，一不小心脚踩进了街边施工工地的沙石里。 看看，看看这倒霉的东西。 遇见那狗比就倒霉！ 伊翎用力跺脚，突然听见对面有汽车鸣笛。 她下意识抬头—— 是熟悉的迈巴赫！ 迈巴赫停下车门即刻打开，男人眉头紧蹙大步朝她走来，敞开的衣摆被风掀起，身后是小跑着为他撑伞的池风。 不妙！ 大雨滂沱，她跑出酒店要怎么解释？ 喝奶茶喝进雨里，这理由太过于牵强。 想体会在雨中拉肖邦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合适。 千钧一发之际，伊翎迅速蹲下，捧起沙石边的一把泥土。 在路复川提着她的肩膀将她扯起来时，献宝似的将四不像举到他眼前。 露出洁白的八颗牙：“你看，这是我给你捏的对象！” 28. 第 28 章 不许走 拿到那袋文件后, 路复川来到公司楼下。 当他身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从车上下来时，都能幻想到路臣错愕的表情。 裴清从前车下来，两人一同进入公司。 裴清说：“我猜那小子肯定一脸懵逼, 他还以为我是你！” 这么多年, 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出差的时候。 裴清平时的阵仗和路复川一般大, 开的车也都是豪车。 从冉北跟到枫城, 跟了一路跟到的是他，一想到路臣现在的表情，裴清就想笑。 他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助理，挂了电话后，兴奋告诉路复川：“车走了！” 路复川弯了弯唇, 相比较这次的调虎离山, 更让他欣慰的则是，车里那袋能彻底颠覆路复江人生的资料。 他们还在幻想路臣目瞪口呆的样子，却不曾想，路臣早已为爱迷失头脑。 只是派了司机跟去，自己跑到他的小精神病身边献殷勤。 裴清的电话还亮着, 上面的联系人叫【CC】 “CC？”路复川皱眉：“我家狗也叫CC.” “陈诚！”裴清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纠正他：“这我助理。” “英文名？” “……缩写。”裴清叹了口气：“您老人家真的太落伍了, 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写字都用缩写的吗？尤其是秘密人物，从来不指名道姓说出来，一律用缩写！” 有病。路复川心道。 会议结束后，路复川坐上车就给伊翎打电话。 一遍两遍联系不上，他心里攀上不安。 毕竟这姑娘着实不让人省心。 途中他还给酒店打了个电话，经理告诉他，人没在房间。 路复川吩咐池风加快速度，沿着这条商业街的周边开始搜索。 直到他看见在孤零零在雨中站着的女人。 伊翎脸上挂着粲然的笑, 一双眼睛眨啊眨，被雨淋湿也不在乎。 路复川抓着她的手腕，抖掉她手中的泥土，拖着胳膊就把人拖回了车。 波斯脚踏垫惹上了沙石，真皮座椅上也沾满了泥水。 伊翎都嫌弃自己。 一包纸巾撇到她的腿上，男人冷冷吩咐她：“擦干净。” 伊翎战战兢兢抽出一张纸，蹲在车上开始擦脚踏垫。 猝不及防被男人一下提起来，他恨铁不成钢睨了她一眼，而后抽出两张纸攥着她的手腕。 一双沾满泥土的手渐渐变得干净。 伊翎抠着指甲，低声问他：“你不喜欢吗？” 路复川：“……” 回到酒店，路复川把人推进浴室，关上门在外面冷声开口：“半个小时。” 伊翎长长出了口气。 她还没有这么狼狈过，狼狈到下雨天蹲在地上捏泥人。 四十度的热水打在身上，她竟生出鸡皮疙瘩。 心里再次诅咒路臣那狗东西被天打雷劈。 伊翎不负众望，足足洗了五十分钟才走出来。 路复川屹立在床边，指间夹了一支烟。 他旁边的烟灰缸里，歪歪扭扭立着三四个烟头，看起来十分不耐烦。 听见声音，路复川回头。 凛冽的眸子沾染了窗外的冷气，光是被他看上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让你收拾东西，你在干嘛？” 他就好像是一眼就能将你看透的神父，在他面前只有说实话才能完成祷告。 “我……我收拾完了呀……”伊翎扯了扯手里的毛巾，低声道：“我还把你的也收拾了呢。” “别告诉我只是擦箱底灰。” “……” 倒也不必强调箱底两个字。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我说让你别走太远随时等我电话，可你呢，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不是的。”伊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说：“你跟我说让我收拾好东西，那我收拾好了就想着帮你也收拾，可是我发现你忘记带一样，所以就出去帮你找。” 路复川皱眉：“忘记带什么？” “对象。” 路复川：“……” 洗澡那五十分钟里，伊翎早就想好对应的理由。 她抬眸，氤氲的双眼蒙上雾霭，完美的掩盖住她所有的不自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路复川眼神黯淡了一分。 她刚洗完澡，不施粉黛整个人白了一个度。 头发还没干，发尾处凝结成一个小水珠。 慢慢地，慢慢地坠落…… 消失在她洁白的浴袍里。 “但我希望你幸福。”伊翎抿了抿唇，委屈和舍己为人的精神被她充分展现出来：“我们世代相传的的法术就是制造万物。” “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实现，但我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的，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会寂寞，所以我打算给你捏个对象。” 话到此处，伊翎咬着下嘴唇，颇为可惜地说：“只是那个对象被你扼杀了。” “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对象？那我重新给你捏一个吧。”伊翎说着就要往出走，刚推开门突然被一只大手覆盖。 他就握着她的手用力收回，门‘咣当’一声合上。 嘿嘿，一哭二闹三出走。 这夺命三招果然百试不爽。 男人，别玩火。 她抬起漫上水雾的眸子，正要卖惨，突然听见他说：“有你就够了。” “……” 两人面对面，他的手还附在她的手上，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路复川的外套与她的浴衣碰到一起，距离近到伊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的眼神就像这世间最和煦的夏风，吹来时为她带来了山谷里最美的扶桑香。 伊翎心跳漏了一拍，想抽出手却被男人反向握住。 顿了一下，又听他开口：“够烦的了。” “…………” 他说完就放手转过身，伊翎跟在身后碎碎念。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识好歹呀！” “我顶着大雨出去帮你捏对象，就是担心你后半生的幸福，你居然说我烦？” “拜托，我是在意你才愿意为你付出的，我喜欢你你居然烦我？” 话到此处，路复川也滞住。 伊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眼神躲闪了一下，又开口：“那，那谁让你不喜欢我，那你不喜欢我，我就再给你找个别人，你说把东西带好，我就想着给你带个对象……” 越说声音越小，刚刚才恢复正常的心跳，现在又加速舞动起来。 路复川将自己的半包烟拿在手里，睨了她一眼。 “头发吹干，拿着行李，下楼。” 说完，径直离开。 他走后，伊翎拍了拍胸脯。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上了车大雨也不曾减弱，这座城鲜少有霓虹灯，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是五颜六色的灯笼，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伊翎本来还想着再周旋一番，不曾想路复川直接带她回家。 看来是她拼了老命想出来的救命招数，正好get到了路复川的点。 回到房间，伊翎一个箭步冲到阳台。 对着冉北市晴空万里的白云作了个大揖。 感谢女娲娘娘救我狗命，给您提个护手小妙方。 捏泥人的时候戴手套！ 等伊翎把指甲缝里的泥尽数抠出来后，天际已经变成墨蓝色，华灯初上。 钱阿姨敲门时，伊翎还以为晚饭做好了。 不曾想确是她端着苦参汤过来。 每次伊翎都是偷偷倒掉，可这次钱阿姨大概是两天没见到她，很想念。 参汤拿给她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她说起了话。 说话间还一直催促着她趁热喝。 伊翎没办法，舌尖舔舐一口。 苦涩瞬间蔓延至心头。 好家伙，枫城的雨水都比这玩意好喝！ 伊翎放下碗，一副大义凛然的严肃样子。 “我创造苍生，造福天下，无所谓淋雨不淋雨，苍生最重要。” 钱阿姨：“对，你说得对，快喝吧。” “……” 就在伊翎想着要不要装作不小心把这碗苦参汤碰洒时，刚好路复川走进来。 伊翎便趁机开口：“我觉得头有些疼，刚刚吃了一片去痛片，现在喝下这碗汤应该没问题吧。” 说完就端起汤碗。 “等等。”路复川开口。 这参汤里掺了医院开的药，说是有助于稳定伊翎的情绪。 的确，这段时间她还算是正常。 遇到问题并没有才去极端方式解决，没有做出威胁生命的举动。 只是她刚吃了去痛片，再喝这碗汤不太好。 路复川朝钱阿姨使了个眼色，说：“今晚可以不喝。” “那岂不是浪费了阿姨的心意。”伊翎故作不舍。 路复川：“那就喝吧。” “……” 倒也不必。 客气一下别当真。 幸好钱阿姨及时开口：“还是别喝了，小姐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吃药了呢，下次再吃什么药之前一定要告诉我。” 临走前，钱阿姨还仔细检查了一边伊翎吃的药对不对劲，吃了几片。 确定没问题，这才离开。 伊翎看还站在那里的路复川，心里向他打出一个问号。 ？ 你怎么还不走？ 她答应了原波要写一集剧本的啊。 他再不离开，又要熬一个通宵了。 路复川四下看了眼这间屋子。 二楼是他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虽说这栋房子里一年也来不了几个客人留宿，平日里他也极少到这一层。 可自从伊翎来了以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报道。 曾经极简装饰的风格，她住进来，大改了个样子。 窗帘变成明亮的黄色，上面还印了几只鸭子。 房间里多了不少女生喜欢的摆设，衣柜也变得满满登登。 钱阿姨耐心很好，又喜欢她。 还专门给她买来了装饰灯丝镶嵌在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灯丝自她的床尾垂落下来，像是童话世界。 恍然间，路复川竟生出一个想法。 这栋房子，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有人气了。 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住所，它不仅仅能遮风挡雨，更像是一座港湾。 伊翎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 看他用手指拨弄灯丝，看他的眼神划过衣柜和梳妆台，再到——她。 伊翎问：“怎么了？” 该不会是找她秋后算账的吧？ 不是吧，一日事一日毕好不好！ 那件事不都过去了吗，怎么你心情不好又要来找麻烦？ “灵灵。”路复川开口，声线平静随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有件事想问你。” 伊翎一愣。 上一次叫她‘灵灵’是告诉钱阿姨把他的联系方式缝在衣服上。 这一次，难道又是要关心她吗？ 难不成要写脑门上？ 伊翎看着他，静静等他说话。 “如果有一天，让你有机会回到之前的世界，你会愿意吗？” 伊翎眨了眨眼，懵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又要把她送走，还是—— 搁着钓鱼呢？ 是他发现端倪了，等她自己招供吗？ 对了，他之前还查过录像找她，那是不是也查了枫城的录像。 一想到这，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拳头虚无地攥了攥，她忐忑开口：“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顿了一下。 路复川摇头。 “那我……考虑考虑吧。” “为什么考虑？” 伊翎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给自己强大的心理暗示，如果路复川真的发现了，不会如此心平气和跟她讲话。 她说：“因为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路复川抬眉，声音微扬。 “舍舍，舍不得你一个人打光棍！”伊翎战战兢兢补充。 喊什么呀……真是的！ 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跟你套近乎。 那也不至于这么敏感吧！ 伊翎慌忙给自己打补丁，又道：“我还没给你捏出来一个，和你心意的对象呢！” 男人挺直的脊背渐渐下沉。 刚刚医生照例打来电话，询问他伊翎最近的情况。 路复川照实说出后，医生告诉他，伊翎的病情控制的很好，照这样下去或许她很快就能康复，说不定哪天就能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己的家人是谁，到时候您就能解脱了。 挂了电话，路复川一个人在书房静坐半晌，有股力量莫名其妙指引着他过来，问出这个让自己都惊讶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 “好。”路复川再次开口，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那再没有出现和我心意的之前，你就留在这里。” “不许走。”他说。 29. 第 29 章 我是他的小迷妹呀！ 不许走…… 这话听上去有些震撼, 尤其是从路复川嘴里说出来，更让伊翎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那个把她押上医疗车，对他凶巴巴说话的男人。 今天竟然告诉她, 不许走。 是因为她接二连三的离开, 让他害怕了。 还是他觉得, 他有必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她属于横空降落, 没有身世没有背景。 万一她出了事，路复川肯定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路氏集团。 他离开后，伊翎迅速找出之前的录音。 之前和路臣在路氏集团门口的录音，还有今天在枫城，她悄悄录下路臣舔狗的录音。 恍然间, 事情好像在慢慢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前进。 可前进的途中却还是有所偏移, 并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想法来走。 这份偏移就来自路复川。 因为他，她的计划里不得不多出几个支线。 而这几个支线通往的尽头是她根本无法预料到的。 决定权，在路复川手里。 伊翎开始幻想路复川知道真相的那天。 他会暴怒，会不可思议，甚至盛怒之下会不会追来报复她？ 一切都是未知。 本来伊翎觉得自己畅游在一汪清泉里, 可一觉醒来才发现，原来她深处大海, 一叶孤舟。 当晚，她到底还是熬了个通宵，天亮才把最新一集剧本发给原波，而后爬上床倒头就睡。 下午，原波打来电话，把伊翎从睡梦中叫醒。 “妹子，你后天有空没？” “大概有空。” “我的金主李经理说想见见我们俩，当面聊聊剧本。”原波声线都颤抖：“这也是个大金主, 你别看他只要你一个剧本，人家可不比枫城那个庄总排场小。” 伊翎心说好事都凑到一起了。 前天才谈完了微电影，明天就有人高价购买她的新剧本。 她问：“我的最新一集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原波称赞她：“李经理都夸你写得好，迫不及待想看后面的剧情了！” 原波又说：“那我就和人家敲定了，后天具体什么时间你等我通知啊！” 伊翎点头：“好。” “要不你把你位置发我，我过去接你——” 话音还没落，伊翎赶忙拒绝：“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在哪里就好，我自己去就行。” 她可不敢再让原波出现在路复川面前。 挂了电话，饥饿感袭来。 伊翎洗了把脸就跑下楼给自己找吃的。 钱阿姨早就给她留了饭，让她等一会儿很快就端上热乎乎的饭菜。 吃饭时，门铃突然响起。 按说如果路复川不在，她又没买东西，这个家的门铃很少响的。 除非—— 沈橙橙来了！ 好几天没见到闺蜜，伊翎很是想念，筷子都没来记得放下，蹦蹦跳跳就跑去开门。 却在门一打开的同时僵在原地。 不是沈橙橙。 面前的女人一头棕色长发，发尾处还卷了几个波浪圈。 她穿着当季限量款短裙，尤其是脚上那双高跟鞋，极其惹眼。 伊翎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齐家在拍卖会上高调拍下一双银河系高跟鞋。 这双鞋，现在出现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脚下。 之前在饭店见过她，就是她和路复川凑到一起，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你是？”伊翎问。 齐甜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女人给自己开门。 她穿着居家服，手里甚至拿着一双筷子。 此前，她从未听说过路复川家里有女人。 不过她依然微笑，点头：“你好，我叫齐甜，我来找路总。” 齐甜…… 嗯，路复川口中长辈的女儿。 “我可以进去吗？”齐甜问。 “可以。”伊翎眨了眨眼：“不过路复川不在家。” “我知道，我和他打过招呼的。” 伊翎：“……”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伊翎咬着筷子回到餐厅。 钱阿姨端着一杯热茶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来客人了是吧！” “阿姨！”伊翎一把拽住钱阿姨的手，往客厅瞧了一眼，小小声：“帮我打探一下那人什么来路！” 瞧她一副精明样子，钱阿姨领命：“好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的杀狗计划正在进行中，万万不可被特殊情况打乱。 支线可以有，但不能后来居上影响到她的主线。 尤其是这种，分担路复川注意力的人。 坚决要阻挡在门外，扼杀在摇篮！ 大概二十分钟后，钱阿姨端着空餐盘回来。 告诉伊翎：“打探了，她今天是来找先生谈合作的，本来是要去先生公司谈，可她的车半路坏掉了，刚好离我们家近，先生就让她先到这里等他。” 呵。 这手段和她的不相上下呀。 怎么你的车就坏的这么及时，这么凑巧坏到人家家附近了呢！ 伊翎抿了抿唇，心中虽有不安，但脑海里总是能想到路复川之前给她说的话。 他把两人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那就代表妾虽有意朗却无情吧。 可她和路复川不也是这样越走越近的吗，甚至当时路复川对她可以是厌烦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还是一方有情，不能放下戒备。 眼前的饭也不香了，伊翎抿了抿唇打算亲自试探。 当她也来到客厅，站在齐甜面前。 还没等说话，忽地听她问：“你是这家保姆的女儿吗？” “……” “还是说你也是保姆？” 伊翎捧着一杯热热的椰子汁，吹了吹说：“不呢，我是路复川的——” 要怎么说呢？ 她的剧本里，她是路复川爱而不得的追求者。 可现在要是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不就是相当于自爆了。 那还怎么试探。 她抿了抿唇，刚要说话，门外传来引擎声。 竟是齐甜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忙放下水杯整理头发，将那头齐腰长发分出一些放在胸前，半起身缕了下并不褶皱的裙摆。 伊翎：“……” 于是，路复川进来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浓妆艳抹，坐姿优雅冲他微笑。 另一个……素面朝天翘着二郎腿，手里那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 那表情也不对劲，眉头微蹙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醒了？”路复川问她。 哼。 我醒早了。 伊翎点头：“醒了呢。” “吃饭了吗？”路复川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伊翎面前。 一盒点心，包装精美大气。 伊翎的心情好了些，而后像是丝毫不在意齐甜在旁边一样，打开拿出一块蛋糕咬了口，赞许地点点头，又喝了口椰子汁。 “路总，你回来了。” 齐甜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这人，大概是路复川养在家里的女人。 都说他平时不近女色，外人面前也丝毫不谈情分。 到底也是凡夫俗子，把女人养在家里。 只是，这女人在这家的地位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齐甜虽然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确定。 她似乎……更像是女主人。 能有这种气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这么有本事能搭上路复川。 可是冉北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她都认识，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难不成是私生子？ “嗯。”路复川的视线从伊翎身上移开，短暂地看了齐甜一眼，淡淡地问：“合同呢？” 齐甜垂眸，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路复川的同时又问伊翎：“你刚才说，你是路先生的什么呀？” 话音刚落，路复川的视线也落在伊翎身上。 伊翎默了默，咽下嘴里的蛋糕。 与路复川对了下视线，笑道：“我是他的小迷妹呀！” 路复川轻挑了下眉梢，目光又回到合同上。 “迷妹……”齐甜讪讪地笑：“这样啊。” 原来路复川喜欢这清纯幼稚一挂的。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 精挑细选的超短裙，刚做好的头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材。 到头来居然输给了这个，穿着宽大体恤，胡乱扎着马尾的女人。 齐甜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恼，面色却依旧不改，跟路复川说：“路臣前几天也找到我了，他说路氏集团愿意让出三个点，我想知道这是你授意的吗？” 伊翎一愣，咀嚼的动作也停滞。 这里面还有路臣的事？ 这人怎么见缝插针，上辈子是烂泥专门给人填缝的吧。 晦气！ “我是以菲特乐酒店给你谈合作，与路氏无关。” 不到十分钟，路复川已经大概浏览了合同，说：“我会再让法务部审阅一下这个合同，谢谢你给我送来。” 话里送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但齐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微笑着说：“我爸爸告诉我，你同意为我在菲特乐设立一个专用办公室，是真的吗？” ？ 伊翎也看向路复川。 你要敢点头，我就哭给你看！ 路复川点头：“嗯。” 伊翎：666！ “那太好了。”齐甜说：“我明天就带着我的团队过去，省得我爸爸总是盯着我，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路复川并没有想要接话的意思，反倒是伊翎先一步开口，问路复川：“办公室离你的办公室近吗？” “……不近。”路复川告诉她：“我在八层，她在五层，隔了三层楼。” “哦。” 假设一层楼三米，三层楼就是九米。 哼。 伊翎低头，继续吃蛋糕，好像刚才的对话丝毫不存在一样。 齐甜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说话的态度。 转变得快，不是刻意，是自然而然。 “好吃吗？”路复川凑过去，摊开手掌：“给我一个。” 伊翎吃了半天，已经把好吃的口味都记住了。 她拿着一个纯白色的小蛋糕放在路复川手心：“这个就是单纯的奶油，有点腻，我不爱吃给你吃吧。” “好。” 路复川接过，不在意她剜了半勺，咬了一口：“还不错。” “那都给你。”伊翎说完就开始挑挑拣拣，把不喜欢的统统捡出来放到路复川那边。 她表情自然，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给路复川，看上去好像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齐甜咬了咬牙，终于舍得站起身。 “路总，那我就走了，我们明天再见。” “嗯。” 钱阿姨刚好就守在玄关处，齐甜刚一站起来，她就出现：“小姐慢走。” 伊翎不是傻子，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包括这个女人最后那个表情。 尴尬、不解、遗憾……种种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她脸上并不好看的假笑。 恍然间，她突然觉得心头一暖。 在经历过路臣的背叛，亲眼看着自己的信仰倒塌后。 她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别的关爱。 钱阿姨，路复川。 这两个本该是陌路人的人，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 伊翎心里有座堡垒在慢慢建筑中，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将不喜欢的蛋糕统统推给路复川：“你吃这些。” 路复川这一次没有接过蛋糕，反而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她吃东西时嘴巴一鼓一鼓的，眼睛全都放在食物上，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伊翎还在琢磨办公室的问题，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一个妙招。 冷不防地抬起头，刚好对上路复川的视线。 她下意识缩了下肩膀，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慢慢开口：“我可不可以去你公司参观一下？” 这点小心思过于明显，路复川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不能堂而皇之带着女人去公司。 上次他带她去枫城出差，闲言碎语甚至都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这一次再带去公司，难保他爸妈不会知道。 到时候又要来插手他的生活。 “不可以。”虽然拒绝了她，但路复川依旧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说：“我和齐甜的项目也就两个月就结束了，她不会在我那工作太久。” “哦。”伊翎点头：“我也没问她呀，我只是想多些时间和你在一起嘛。” 说着，她拿起蛋糕和饼干起身：“你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去了，那你每天要早点回家哦。” 伊翎上楼以后，路复川又在原地坐了半晌。 这一次，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黏人了。 嘲哳流逝过后，剩下的寂静更能让人心情不安。 他抬了抬眉梢，正要起身突然听见一阵铃声。 目光寻着声音落在沙发缝隙里，伊翎的手机落下了。 他清晰看见来电显示写着—— 【YB】 -- 伊翎刚回到房间，下意识摸自己的口袋。 一摸空空如也的同时，她心里暗道不妙，扔下蛋糕飞快往楼下跑。 如果有一天你被车撞倒大出血，失去意识之前你会做什么？ 伊翎：删通讯录，卸载微信，注销Q.Q号！ 可当她跑下楼时赫然看见路复川正背对着她讲话。 手里拿着，放在耳边的，正是她的手机。 伊翎：！！！ 30. 第 30 章 别样的滋味 伊翎什么也顾不得, 刚跑到路复川面前，还没来得说话他就将手机还给她。 “找你的。” 语气淡淡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把手机还给她后直接走进电梯上了楼。 伊翎就静静看着电梯门关上, 也没等到男人一个眼神。 电话那边, 原波的声音接连不断传出来：“喂？喂？人呢？” “……”伊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忙接起电话问原波：“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他问我是谁，我说你又是谁，他又问我找谁——” “你怎么说？？？”伊翎倏然抬高音量，心都提到嗓子眼！ “哎呦喂你喊什么呀！我还没等说呢就没声音了。” 伊翎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 她没有掉马。 她下来的还算及时, 不用去踩缝纫机了。 “原波！我们俩设定个暗号！” --- 二十分钟后，伊翎手里捧着餐盘，轻轻敲响了路复川的书房门。 不等他开口，她兀自拧开把手，探了个脑袋进去。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 桌上摆了两台电脑。 滚动展示着带着曲线的的图案。 路复川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看样子有些忙。 短暂看了她一眼, 而后视线又移开。 伊翎抿了抿唇，轻手轻脚走进来，将咖啡和蛋糕放到一边。 然后就默默坐到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等他打电话。 路复川本想忽略这个人，可却被那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 刚才，他没想接那通电话的。 他的好奇心没有重到去探她朋友的底。 可却在看见那个英文缩写时，偶然间想到裴清之前说过的话。 ——“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写字都用缩写的吗？” ——“尤其是秘密人物，从来不指名道姓说出来, 一律用缩写！” 裴清给他的重要人物用缩写。 而伊翎的缩写又是谁，那个【YB】是谁？ 一股莫名的力量迫使着路复川拿起她的电话，按下接听。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声音粗犷，带着莫名的兴奋：“妹子，哥太高兴了，实在忍不住想给你打个电话，你说咱们俩怎么这么幸运！你可真是哥的小福星！！” 路复川冷声问他：“你是谁？” 电话那头明显滞了一下，竟反过来问他：“你又是谁啊？” 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到这里，路复川的脑海里冷不防就想起一个人影。 那个人在枫城钻进商业街一去不复返。 在冉北陪着她，到了枫城也依旧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伊翎说，是她玩剧本杀时认识的男人。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伊翎要给他找另一半的原因吗？ 不是说专门为了他穿越过来，宁愿放弃天下苍生也要和他在一起吗。 一个剧本杀，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现在，她依然撑着脑袋看他。 那双琉璃般明亮的双眼眨啊眨，像是全世界最无辜的人。 放下电话，路复川瞥了一眼蛋糕，开口：“我不饿。” “我知道你不饿。”伊翎说：“没关系，吃这个不占地方的，就当是放松一下，你每天对着电脑也不太好。” 路复川又看了一眼，没做声。 伊翎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吃蛋糕，她只是看路复川刚才的神色不对劲。 就想着上来试探一下这人什么态度。 很明显。 并不友好。 这人如此聪明，应该是已经把原波的声音和他的背影联系到一起了。 也猜到他们到今天还有联系。 尤其是原波，那人自来熟，也不知道上来第一句说的什么话。 伊翎想了想，又问：“你最近很忙吗？” “嗯。”路复川看着电脑。 “我本来还想着出去玩呢，上次在枫城没有玩够，去的地方也少，哎——” 她偷偷抬眼看他，却见男人神色依旧没有动摇。 伊翎不信邪，又开口：“之前在网上看见有人坐船，超级豪华的大游轮，看起来真的很舒服呢——” 路复川依然紧锁着眉头，不说话。 “……” 罢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也永远捂不热这块冰冷的石头。 反正她没掉马就算是万幸的。 还差一集剧本没写呢，伊翎又累又困只想赶紧写完睡觉。 她抿了抿唇：“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你记得吃东西不然胃会饿坏的。” 说完，离开书房。 眼瞧着那一抹倩影消失在余光中，路复川总算从电脑前抬起眼。 未几，他拨通裴清的电话。 “你上次是不是说想去海洲出海来着？” “是啊！”裴清应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不去吗，我机票都订好了，反悔也没用了。” 路复川捏了捏鼻梁：“还真就反悔了。” “你真过来啊！”裴清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可置信：“工作狂愿意休息了？那行，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现在就加一张机票，咱们过几天就出发！” “不用，坐我的私人机去。”路复川望了眼门口：“我要带个人。” --- 第二天一早，伊翎精神抖擞下了楼。 见路复川正在吃早饭，她笑眼眯眯坐下来，甜甜开口：“早上好。” “嗯。” 钱阿姨给她端上来一杯热椰奶，伊翎喝了一口，说：“你昨天拿回来的蛋糕和饼干很好吃，我一个晚上全都吃光了。” 路复川：“……” 他昨天拿回来的蛋糕差不多有三个人的量，再加上饼干…… 没看出来，还挺能吃。 他正要说话，突然伊翎的电话又在此刻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原波。 应该是要提醒她明天和金主见面的事。 伊翎不可能当着路复川的面接他的电话，手指刚刚放到挂断上，倏地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能感觉到路复川拉她这一下用了些力气，感觉手腕发烫，灼热就蔓延到心头。 伊翎抬眼，眉心一跳。 “为什么要挂断？又不是不认识的人。”说完，握着她的手向左移动，带她向下一按—— 电话接通。 伊翎：“……” 缓了几秒钟，原波开口：“喂？” “……怎么了？”伊翎故作淡定，声音稳如老狗：“有什么事吗？” 原波：“噢，我是想跟你说，之前你托我帮你代购的口红到了，什么时候方便给你送过去？” 伊翎瞧了眼路复川。 男人虽然神色平平，但依稀可见他眼底蒙上一层阴郁。 “你，你就放到快递驿站就好。”伊翎说：“我自己会去取的。” “好的，那明天——我送过去，你别忘了。” “不会忘的再见。”伊翎说完就挣脱开路复川的手，慌忙挂了电话。 而后，脸上带着不是很自然的笑，又讪讪开口：“代购，之前认识的一个代购。” “代购。”路复川低声重复了一遍。 她是不是以为他的智商和她的一样。 还代购，可真是个万能的好借口啊。 “就是……代购……”伊翎有点心虚，拿起椰汁又喝了一口。 可椰汁太烫，她不小心就被烫了舌头，扔下杯子时液体溅出又被烫了手。 伊翎当场哀嚎出声。 路复川皱眉递上几张纸，又去冰箱拿出一袋冰塞进她手心。 “多大的人了，喝东西还会被烫到。” 要不是你一直瞪我，我怎么可能会被烫。 伊翎手里紧紧攥着冰袋，缓解了烫伤的疼。 “我，我忘记椰奶是热的了……” 路复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是心中涌出一丝别样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应该问问电话里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会如此默契合起伙来骗他。 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问。 或者是说，他从心底里不愿意听到事情的真相。 路复川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班时间到了。 抬眼瞧了瞧她，唇色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天生就是浆果色。 脸上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只手却死死扣着手机不放。 路复川理了下衣襟，走出家门。 透亮的落地窗划过他的身影，院子里的车声消失后，伊翎还握着他塞进掌心的冰袋，忙给原波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直接开口：“夜来风雨声。” 原波：“宵夜吃得撑！嘿嘿妹子，刚才我应变能力不错吧？” “吓死我了。”伊翎告诉他：“以后你能不说话就别发短信，能发短信就别打电话。” “你到底怎么了？”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原波还从未见过伊翎有这种时候，他问：“你该不会是被拐进传销了吧？需不需要哥帮你报警？” “……没有。” 这件事三言两语没办法和他解释清楚。 两个人又商量着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匆匆挂断电话。 到了第二天下午，伊翎穿着钱阿姨缝好的衣服和原波碰了面。 她依然把自己打扮得很正式。 长发挽起，化了淡妆。 白衬衫掖在紧身裤里，整个人看上去大方又随和。 咖啡厅等待的过程中，她拿出小镜子。 一边观察自己的脸一边问：“你还说我神神秘秘的，你自己不也是吗。” “到底是什么金主跟你合作了。”伊翎看着他：“马上就要见面了，你现在该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了吧？” “害！哥都忙忘了，还以为早就跟你说了呢。” “跟你说你别激动啊！”原波挺直腰包，理了下上衣，清了清嗓子，傲娇地说：“哥哥我的金主就是——菲特乐酒店！” “……” 菲特乐酒店？ 那不就是路复川…… 伊翎连呼吸都忘了，两只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你确定是菲特乐酒店？？？” “你看，我就说你得激动吧！” 原波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小心思了’的样子，睨了伊翎一眼：“菲特乐你也听过吧，国际连锁酒店，人家是要开分店，打算——” “菲特乐？路复川？？？”伊翎直接打断他的话。 “什么路……什么什么川？”原波眨了眨眼：“不是啊，是李经理，和我联系的一直是李经理。” 这时，餐厅门打开，能清晰听见服务生恭敬地开口：“欢迎光临。” 伊翎看过去的一瞬间，心跳都停止了。 来人正是路复川和裴清。 许是心灵感应，同一时间，路复川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 他本来诧异抬了下眉，却又在看见原波时骤然收起所有情绪。 男人本就冰冷的面庞一瞬间变得更加生硬。 他的视线扫过她，伊翎瞬间打了个寒颤。 全明白了。 今天是鸿门宴。 她自己送上门的鸿门宴！ 伊翎赶忙转过头对原波说：“待会儿你就说编剧有事没来，而我——我就是你的朋友！” 原波一脸懵逼：“啥？” 敌军正在接近，以每秒钟两步的速度匀速前进。 此时此刻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伊翎只得笼统告诉原波。 “我们是前几天玩剧本杀认识的，我不是编剧，不是零壹，不是伊翎，你要叫我灵灵，听见没！” 原波隐约猜到伊翎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原因，大概就是和刚进来这两个人有关。 可是，他还是没能完全消化。 眉头蹙起：“lingling？哪个ling？” “你怎么在这儿？”路复川已经来到伊翎面前。 脸色并不好看，因为这已经是不记得第几次见到她和陌生男人在一起了。 这次还选了个餐厅，餐桌上有一朵玫瑰花作为装饰。 此时原波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接起来，两道声音同时从话筒和身边传出。 裴清：“你就是原老板？” 路复川的视线终于落在原波身上，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他。 “你好。”裴清率先反应过来，不露痕迹在路复川身后碰了他一下，而后向原波伸出手：“我是菲特乐酒店的总监，李经理是我的助理。” “你好你好。”原波站起身，和裴清握手：“原来，今天是和你们碰面啊，荣幸荣幸。” “你是缘里体验馆的老板。”路复川淡淡开口，而后视线转移到伊翎身上。 “那你是谁？” 31. 第 31 章 我影响你们缠缠绵绵翩翩…… 我是谁,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我是这世界上最无辜的小可怜。 我是扮演神经病，想要报复渣男，想让渣男目瞪狗呆, 捶胸顿足, 认可自己是个LOWB, 转头一下从十八楼跳下去谢罪的无知少女！！ 这些我说出来你信吗？ “我是灵灵呀。”伊翎歪着脑袋开口。 同时, 所有人看不见的桌下，她用脚碰了碰原波。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刚才我怎么教你的，这才不到一分钟你全忘了吗！ 裴清又开口：“原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助理应该是约了你和你的编剧——” 说完, 他摊了摊手, 疑问全都写在脸上。 伊翎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可路复川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 她除了保持这种智障般的微笑，根本不敢给原波递任何眼神。 静默一瞬。 “编剧临时有事。”原波够机灵，也讲义气。 像这种菲特乐酒店两位高层一起出现，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依旧选择了帮伊翎渡过难关。 “我们零壹编剧这段时间很忙, 为了写剧本已经去到国外体验生活了，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 “这样啊。” 裴清明显看出这里面的有猫腻, 再看路复川铁青着脸，他只好硬着头皮帮他开口。 问伊翎：“妹妹怎么也在这里？” “我和原波是朋友，他给我推荐这里的咖啡很好喝。” 说完，拿起咖啡杯。 刚送到嘴边突然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腕上。 路复川直接把人提起来，淡淡开口：“既然编剧没来，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几乎是半强迫似的拎着伊翎离开餐厅。 晚风拂过与她不稳的呼吸碰撞，婆娑的树影下, 记录着她狼狈被人扔进车里的经过。 窗外景色匀速从眼眶中划过，偶尔有霓虹追踪到车内，转瞬即逝。 伊翎晃着手腕，悄悄看了眼路复川。 嗯。 熟悉的表情。 就是回去铁定要被教训一顿。 大概是大难不死的滋味自心间涌出，所以才让她这次没有那么紧张不安。 毕竟她凭借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再一次脱离险境。 骂就骂吧，大不了未来的几天里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出门。 反正路复川挺好哄的。 伊翎缩了缩肩膀，开始扮起可怜。 车停在院子里，就在伊翎等着被拎下车时，却见路复川打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都没用池风帮忙开门，他就如一阵风般消失在眼中。 伊翎窝在座位上，眨了眨眼。 池风下来帮忙开了车门，临走前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小姐，您也太明目张胆了。” 伊翎：“？” “路先生对您这么体贴，您怎么可以脚踩两只船呢。” 就连池风都看出路复川情绪上的转变，也看出他对伊翎的与众不同。 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路总什么时候这样子过？ 然而伊翎却懵了，纤细的眉头蹙起：“什么什么脚踩两只船？” “唉！”池风长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走了。 夏夜傍晚的晚风拂过，带动院子里的树枝晃动。 树影交错在地面上，和伊翎的影子重叠。 伊翎：“……” 她不理解。 路复川对她与众不同，那不是因为他现在算是她的半个监护人吗！ 要是她出了事，路复川不得进局子？ 怎么就扯上两只船了呢，她怎么就明目张胆了呢。 伊翎嘟囔着上了楼，钱阿姨却一把将她扯过来：“你又惹先生生气了？” “……”伊翎点头，无奈拉着长音：“嗯——” “哎呀！”钱阿姨拍了怕胸脯，转身从厨房拿出一杯咖啡：“喏，刚做好的，你送上去吧，我这心脏可受不了。” “……” 那她就能受得了了？ 好家伙，他没来骂，她自己上去找骂？ 伊翎也不去，奈何钱阿姨幽幽开口：“解铃还需系铃人，反正先生工作时身边要是没有一杯咖啡，他会生气。” 没咖啡也要生气。 那不是气上加气？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死。 早被骂早利索。 伊翎端着咖啡上了楼。 轻轻敲响他的书房门，还是照例不等他开口就拧把手。 却不曾想，这次没能拧动。 他锁了门。 伊翎眉头蹙起，内心渐渐涌上不安。 又轻敲了三下门：“路复川……你在吗？” 屋内，路复川就坐在桌前。 指间燃着一支香烟，烟雾飘渺，蒙上他沉寂的双眼。 这一次究竟还要如何才骗过自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的人生逐渐丰富，细算了一下，这是待在她体内时间最长的一个人格。 这个人格虽然来历夸张，可她做事却越来越松弛有度。 谈吐方面，也越来越像个正常人。 就这么一个女人站在那里，你跟她说上三个小时的话，都不会认为她是个精神错乱的病人。 所以她拥有朋友，她开始社交。 她的生活里……也不再只需要他。 她再也不是那个害怕陌生人靠近，只顾着抓着他的衣摆往他身后躲的小狐狸了。 可是。 曾几何时，这不是路复川做梦都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路复川淡淡望了一眼。 她和他仅有一墙之隔，只要他打开这扇门，他们依旧可以恢复到往日的关系。 可路复川不想。 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在他心中涌出。 他清楚的知道这份焦躁来源于哪里。 心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摧毁欲，可现实却摆在眼前。 他是上流社会的领导者，是人上人。 没办法做出有悖于自己身份的事情。 时至今日，路复川也惊讶于自己内心的阴暗。 他听着她的敲门声，有那么一瞬间竟想着，是不是把她关在家里，这样，她就永远属于他了。 现实终究打败欲望。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路复川终于缓缓松开拳头。 夜半时分，天空都寂寥。 树枝的倒影割碎了月光。 一辆车缓缓驶出大门，冲进无尽的黑夜中。 --- 伊翎还是和钱阿姨聊天时，才听说路复川昨晚出去了。 仔细一问，钱阿姨说：“昨晚迷迷糊糊好像听见车声了，等我起来一看人已经走了，大概……两点多吧。” 两点多就走了，他会去哪里呢。 这次怎么回事，怎么不骂她了。 她就这样忐忑地等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七点，院子里传来引擎声。 伊翎第一个冲出去，看见池风下了车。 她抻着脖子向车里看，却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路复川呢？”伊翎问他。 “路总在开会，让我回来取资料。” 什么事这么忙嘛，大半夜地跑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 总不能是公司倒闭了吧！ 伊翎无聊踢着草坪，一抬头才看见池风竟拖着两个行李箱下来。 她忙凑过去问：“这，这是干什么？” “路先生吩咐要我拿上电脑和文件。” 池风冷冷交代完后，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开车走了。 不是吧，怎么还把电脑也搬走了。 伊翎连忙跑到路复川的书房。 桌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台被掐了线的座机。 连书柜上他常看的几本书也没了。 伊翎直接拿出电话拨通路复川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说话的人却不是路复川，那边陌生又礼貌地告诉她，路总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一个猜测很快在伊翎心中形成。 路复川生气了。 不同于往日的气愤。 这一次，不是斥责她几句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她闭上眼睛挤出几滴眼泪就能摆平的。 路复川，是实实在在的生气了。 气到—— 搬出这个家。 虽然很不可思议，毕竟路复川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但伊翎就是觉得他突如其来的反常和自己有关。 于是，第二天。 伊翎跟钱阿姨说要出去喝奶茶，走出大门就拐了个弯，来到了菲特乐酒店。 她装模作样点了几道菜，趁着服务生不注意溜到电梯处。 然而员工电梯需要持卡才能上，没办法伊翎闪身进入安全通道。 上次齐甜来时，路复川说过他的办公室在八层。 伊翎一鼓作气上了四层，而后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满头大汗。 这么久以来养尊处优习惯了，才迈了四层楼就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就这样，她走一层歇一会儿，走一层歇一会儿，安全通道又热又潮，像是走进了汗蒸房。 终于爬到八楼，伊翎用最后的力气拉开安全通道门时，却发现门死活打不开，似乎是被锁住，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不是吧。 您老人家这安全意识这么强的吗。 伊翎靠着墙蹲下，又给路复川打了个电话。 结果显而易见，他的助理冷冰冰告诉她：“路总在开会。” 伊翎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机申请出战。 “你们路总除了开会不干别的了？” “他穿越了啊？不开会能怎么样？能被送进时空管理局？不开会就会死？” “他是开会机器吗请问，你马上让他给我接电话，我现在被困在——” 助理：“对不起，路总很忙。” 嘟嘟嘟—— 伊翎：“……我尼玛！” 她想破口大骂，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抬眸的一瞬间，与两个穿着制服手里拿着钢棍的人对视。 其中一人指着她：“你是谁啊？怎么上来的？” 伊翎：“我是女娲后人，我踩着七色祥云从窗户飘进来的，你再不给我一口水喝我就要死了。” 两名保安面面相觑：“……” 一个小时后。 “路总，实在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姑娘真是您的朋友，她还挺会开玩笑的，还仙女儿……” 路复川睨了正在喝水的伊翎一眼，面色铁青离开安保室。 池风朝伊翎点头：“小姐，我们走吧。” 这是伊翎第一次来到路复川的办公室。 大是大，摆设却不多。 有个小型会客厅，剩下就是他宽大的办公桌，以及一面墙的书柜。 大多数空间都是空着的。 这样就更显得周遭寂寥，气压无限降低。 伊翎知道自己给他惹了麻烦，因为刚刚保安半信半疑联系池风时，路复川的确在开会。 怕被骂，那就要先卖惨。 “我……我还没吃饭，我好饿哦。” 路复川滞了滞，随手按了下座机。 没一会儿，有人送进来一盒饭。 还没等她说上一句话，路复川就打开他休息室的门。 “进去吃饭。” 伊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人是齐甜。 她看见伊翎时，眼中转瞬即逝一抹惊讶。 而后抿了抿唇，双臂随意按在办公桌上，微微俯身露出事业线。 “阿川，我来提醒你，别忘了晚点有个Party！” ？ 什么？ 之前还是路总，搬过来就变成阿川了？ 看看，她就说不能掉以轻心吧。 这姓路的也太好勾引了！ 伊翎咬了咬牙，看向路复川，等他的回答。 可出乎她的预料，男人并没有拒绝，他点头：“嗯，我会过去的。” 伊翎：“……” 和我那么凶，和别人说话就这么温柔！ 果然是个见异思迁的东西，你们姓路的没一个好人！ 齐甜笑着抬了抬眼眉，看都没看伊翎一眼，扭着妖娆的身段离开。 她走后，路复川才回眸。 像是百忙之中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似的。 “进去。” “……” 进去就进去！ 他的休息室也不小，衣柜、电脑、空气净化器，甚至还有一个红酒架，上面吊着各式各样的水晶高脚杯。 昨天从家里搬出来的箱子就摆在窗边，桌上是他常用的电脑和文件夹。 好家伙，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在这里过日子啊。 怎么的？我影响你了呗？ 我影响你们缠缠绵绵翩翩飞了呗？！ 还Party，我看你像Party！ 伊翎打开桌上的饭盒。 刚拿起筷子又摔下，看着里面的菜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鳗鱼饭为什么要撒花生米！！ 伊翎用指尖把饭盒推得远远的。 抱着肩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她甚至已经能幻想到party的香艳画面了，无非就是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场景，再来个泳池，供你们鸳鸯戏水。 不行，她不能走。 不能让人撬走她看上的大腿。 伊翎在房间急速踱步，可渐渐的，困意席卷而来。 路复川不在的这几天，她根本就睡不好。 就算是迷迷糊糊睡着了，没几个小时就会醒。 很奇妙，虽然两个人的房间隔了一层楼。 但有路复川在家的夜晚，伊翎总是觉得很放松，没有后顾之忧。 今天看着男人那张整洁的大床，和带着波纹的黑白床单吗，伊翎想了两秒钟。 鞋一扔，爬了上去。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临走前总会过来把她拎出去吧，那看见她睡着了还舍得扔吗？还会走吗？ 你要是舍得你就不是人！ -- 等路复川开完会，打算回来赶人时，一开门就见到这样的光景。 女人蜷缩在属于他的床上，被子盖到脖颈。 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 走近一听，均匀的呼吸声，还带着细小的鼾声。 她鼻梁高挺，嫩粉色的嘴唇微翘。 纤长的睫毛低垂，睡着了看上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然而只有路复川知道，她就是靠着这副样子，让认识她的男人垂涎欲滴，前仆后继。 到底还是没舍得叫叫醒她，路复川轻手轻脚退出房间，为她关上了门。 他把池风留在办公室，告诉他：“醒了就送她回家，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要心软。” 路复川今晚有个应酬。 本来这个应酬让裴清来就好，但偏偏被他给揽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不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 他得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昏天暗地才能从无尽的焦虑里抽身，喘一口气。 身体累了，心就放松多了。 到了楼下，齐甜紧随其后。 站在他身边：“阿川，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路复川理了下袖口，淡淡道：“阿川不是你叫的。” 说完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谨记你和我的关系。” 声线清冷，不带感情。 让齐甜清楚的明白，白天她之所以能讨到好处，无非就是撞了运，来的恰到好处。 再敢逾越，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气场过于强烈，齐甜不敢与他对视。 双手虚握了握，错开他的眼神，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路总。” 路复川走进包厢，刚刚还嘲哳的空间里倏然安静几秒。 随着一个人站起身打招呼，其余人都站了起来。 自然而然给路复川让出了位置。 待他落座后，众人寒暄几句又热闹起来。 期间有人给路复川敬酒，他也礼节性拿起杯子浅饮一口，心中想的都是那张脸。 轻扯了扯领带，拿出手机想问问池风那女人醒没醒。 又倏地想到，走之前他已经嘱咐他，等伊翎醒了要告诉他。 拿起的手机又放下，路复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划过嗓子，短暂驱逐了划在心头的羽毛。 派对上有人借机会给路复川递名片，刚说了几句话，池风的电话就打来。 路复川便接起电话，转身离开。 “路总，小姐……哎呦小姐她把您休息室里的红酒给喝了，现在，现在正在——” 话还没说完，突然那边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路复川皱眉看了眼屏幕，再贴到耳朵上时，已然换成了伊翎。 “你，你就好好喝吧！就你会喝酒啊？我也会！” “我比你能喝，看我不把你喝的倾家荡产，你这个渣男！”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传来，池风再度抢回手机：“路先生，您看您是不是要回来？” “等我。” 路复川仅仅说了这两个字就挂断电话。 头也不回离开包厢。 32. 第 32 章 小疯子一犯病的确难缠…… 很奇怪, 这些天在家睡得不好。 可今天到了这里，她立马被困意席卷。 生着气饭都没吃，爬上床就睡着了。 伊翎醒来时, 视线里一片漆黑。 月光吝啬它的光芒, 只洒进窗子照在不远处的龟背竹上。 呼吸着与往日不同又略带熟悉的空气, 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记忆深处一根针猛地一刺, 伊翎想起自己现在在哪了。 窗外早已由蓝白色变为水墨色，她睡眼惺忪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8点多了，路复川还没回来。 不对—— 伊翎一把掀开被子，踉踉跄跄跑到门口。 刚打开门，池风就走过来, 看样子是等她很久了。 “小姐, 你醒了。” “路复川呢？”伊翎四下望了望，办公室里不见路复川半个人影：“他还没开完会吗？” 池风答：“路先生有应酬先走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就送你回——” ‘嘭’的一声，伊翎一把甩上门。 好家伙！ 你真行啊！ 我还在这呢！ 我还没死呢！！ 伊翎咬着牙敲了下自己的脑壳。 不该睡觉的, 应该等他回来缠着他不让他走才对。 可是谁让他把房间布置的那么有安全感，让她想睡觉的。 也不知道是来上班, 还是来过日子的！ 伊翎刚想给路复川打电话，原波的电话率先打来。 距离上一次出事，伊翎一直没敢和他联系。 对好暗号后，原波带着哭腔：“我的亲妹子，你到底和菲特乐酒店的路总是什么关系啊，他怎么不跟我合作了啊！” 伊翎一滞。 路复川这么果断的吗。 居然直接就不合作了。 “合同不是都签了吗？”伊翎问：“他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你管他要钱这样他总不敢单方面毁约了吧。” “我的祖宗啊，没等我说话呢, 人家主动要赔偿我违约金，三个工作日到账不用我了！” 原波都快哭了，到手的鸭子飞了，就好像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大块肉一样。 “妹子，你听我声音，哥中午接的电话，现在我嗓子就哑了，连带着牙疼，妹子啊！哥快活不成了……” 伊翎：“……” 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何尝不是牺牲者。 “他到底是谁啊，他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我的妹子！”感觉原波已经哭出来了。 “你平时和谁联系你不知道？？” 伊翎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问了金主是谁，他还神神秘秘不肯说。 偏要等到见面的前一分钟才告诉她，直接给她迎来了一个修罗场。 “我哪有机会见路总啊，我都是和他们公司部门经理的秘书联系的！” 说到这，原波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对啊！我和一个姓李的经理联系的啊，我们聊得可好了，还约着一起喝酒呢，等我给他打电话——” “你别打了！”伊翎斥他：“他就一个经理，有什么话语权啊，取消合作这件事就是路复川吩咐的。” 越想越难过。 路复川现在连理都不理她，甚至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人家跑出去花天酒地。 伊翎攥着电话。 “我最后争取一次，不成功我就给你写一辈子剧本杀！” “真的？” “当然！” 失败了，她就得跑路。 为了日后的生计问题，可不就得写一辈子剧本杀吗。 又返回到通讯录，拨通路复川电话的一瞬间，伊翎又迅速按下挂断。 不行。 找上门这招显然不管用，路复川根本不吃这套！ 伊翎的眼珠转了一圈，视线突然落在墙边的酒架上。 于是，路复川赶回来时，就看见他休息室的桌子被搬到地中间。 给她买的那盒鳗鱼饭倒扣在地上，池风和伊翎两个人面对面划拳。 这一局，伊翎赢了。 丝毫不掩饰胜利的喜悦，双臂高高抬起，大喝一声：“你给我喝！” 池风刚举起酒杯，余光就瞧见了路复川。 他倏地站起来，面色的红不比伊翎少多少，局促不安道：“路，路总，小姐她一定要我划拳，不然就从楼上跳下去。” 由于前几次池风没能从伊翎这边讨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让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过，这一次为了能守住她，池风什么都答应。 伊翎这个人已然成为池风的噩梦。 他情愿对着沙包打一个星期的拳，也不想费劲费力还不讨好地照顾伊翎了。 “你喝，你赶紧的！”伊翎帮忙倒了满满一杯红酒，举起来的动作幅度太大，暗红色液体沿着牛奶色的手腕滑下。 “池风，你养鱼呢！愿赌服输懂不懂啊！” 池风：“……” 他连看路复川一眼都不敢。 路复川面色铁青，一把拎起伊翎的手臂：“你够了。” “嗯？” 伊翎面色绯红，一双眼睛失神地望着路复川。 突然眼前一亮：“呦！这不是小川吗！” 她大手一挥，将池风赶出去。 又按着路复川的肩膀：“我就说喝服了他才能看见你吧，你就是终极大BOSS！” “我得踩在他的身上打败他，才能看见你。”伊翎伸出手，豪迈的样子不亚于大排档里的纹身大哥：“来，咱俩划！” 路复川才不会陪她玩这种弱智游戏。 捞着她的手臂将人驾到床上，要起身的一瞬间，两条莹白的手腕突然缠上他的脖颈。 没有预料到的动作，路复川猝不及防向下一顿，看着离他仅仅可以用毫米计算距离的唇瓣。 时间好像都就此停止，空气中她的味道芬芳馥郁，一丝一缕钻进他的鼻腔。 淡粉色的唇抿了抿，一张一合。 质问他：“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窗外投进一抹月光，银白色的光照着她的身体，打在女人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珍珠粉。 偏偏她面颊白里透红，含苞待放。 有这么一瞬间，路复川失了神。 他被迫压着她，能感觉到身下的柔软以及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快，他错开眼神：“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说完扯开她的手臂倏地起身，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的这份心跳，被女人感受到。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说完这话，伊翎已经由刚刚桃花满面到现在低声抽泣，整个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怎么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她说我是你家的保姆，她还……还故意气我，故意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伊翎想起什么似的，倏然起身。 一手拉着路复川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 另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衣领，向下一扯—— “她故意当着我的面露沟给你看。” 路复川感觉一股血液冲上头顶，连带着头皮都发麻。 他别过眼：“你好好躺着——” “你看呐，你看呐！”伊翎勾着他的脖颈，自己往上凑：“今天白天，你说她是不是就这样？” “……” “就她有吗？我也有啊，我的不好看吗？”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你说啊，你看见了吗？” “…………” 小疯子一犯病的确难缠。 路复川脑仁一抽一抽地疼，抿了抿唇：“我看见了。” 他正视她的眼睛，把伊翎攥着领口的手拿下来。 “她的不好看。” 声音已经不似刚刚那么凌厉冷漠。 路复川双手握住她的肩，与她面对面对视：“你喝太多酒了，该睡觉了。” “我不睡，我刚刚睡醒。” 伊翎一把抱住路复川的腰，头也蹭在他的肩膀上：“你又要去找她了是不是？乌乌……” 男人的胸口上下起伏。 卧室昏暗，仅有床头一盏橘黄色的灯打开。 平时只觉得幽静，如今她一来，平白为这里渡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也不知窗外哪里来的飞虫，能飞得如此高。 为了那盏灯，撞破了脑袋也想穿透玻璃。 未几，路复川开口，沉声问她：“你知道深更半夜你这样子对一个男人，代表什么吗？” 伊翎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这句话。 总之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曾改变，依然紧紧环着他的腰身。 路复川又开口：“但凡换一个男人，你知道你接下来的下场是什么？” 伊翎抬眼，小兔子一般通红的双眼眨了眨，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直包容她，宠着她的男人生气了。 气到去找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参加派对去了。 不仅不理她，还取消了合作，下一步肯定就是打算把她扫地出门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原波一起玩，那我就不玩了呗，你干嘛要生气呢？” 伊翎的声音软软的：“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喜欢你，你还和她一起出去，你不怕被人占便宜吗？” “我和别的男人喝咖啡你会不高兴，那你和别的女人喝酒我也会不高兴呀。” “可我们之间有区别，区别是你管得了我，我管不住你呜呜呜……” 他看着她，红晕爬上脸颊。 一双泪眼像是迷失的小鹿，睫毛濡湿簇在一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错开眼神，压下身体里莫名向上涌起的情绪。 未几，轻轻叹了一句：“你误会了。” 手心拍了拍她的背：“有什么话等你酒醒了再说吧。” “乌乌你和别人喝酒，你不管我……” “……”路复川扯了下领带，声音温和细腻：“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让我吃花生乌乌，你要我死……” “什么？”路复川皱眉：“什么花生？” 伊翎跟没听见似的，心里一直在为自己鸣不平。 “乌乌，她叫你阿川，那我……那我也要叫！” 她抬起眼，挺了挺腰板下巴垫在路复川的肩膀上。 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呼出的热气打在他颈间：“阿川。” 路复川神色一暗。 可惜伊翎喝醉了，不然一定能品出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与往日不同。 他一身高定西装，禁欲又漠然。 可眼神里却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贪婪。 “阿川，你回答我……”伊翎摇着他，扁扁嘴两行眼泪就如细雨般落下来：“你都回答她了。” 路复川喉结微动：“嗯。” “阿川。” “……”他点头，一只手搭上她纤细的腰，又应了一声：“嗯。” “阿川……阿川……” …… 伊翎就这么无意识地呢喃着，几乎贴在他的耳畔。 口中还残存着葡萄酒的甘甜，混合着她的柔软的嗓音喷洒在他半边脸上。 靠近她的这半边脸就突然变得燥热。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刚刚才压下去的情绪瞬间上涌。 这一次带着滔天的巨浪，比刚才更甚。 路复川阖上双眼又睁开，倏地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失去了支撑，伊翎直直往他怀里倒。 突然双肩被用力握住，固定在他对面，与他的视线持平。 纵使是喝醉了，伊翎也能感觉到肩膀一阵钝痛，以及—— 他掌心的炙热。 似火烧。 伊翎眨了眨眼，软着嗓子：“怎么了，阿川？” 下一秒，她清晰地看见男人的脸在她的瞳仁里无尽放大。 伊翎瞪着眼睛，直至撞上了一个火热又柔软唇瓣。 伊翎：“…………？” 33. 第 33 章 那你也太好攻略了吧。…… 很神奇, 他吻过来的一瞬间，伊翎的酒全都醒了，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他的温度、以及他炙热的目光和体温, 按在肩膀上和扣在脑后的一双手, 一切都真实的不像话。 毫无疑问, 在这种时候, 与他的双眼如此近距离对视是件超级惊悚的事情。 她能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眨了下眼，睫毛便和他的睫毛相撞交错。 这是在干什么？ 心跳平稳了些，伊翎开始细细回忆。 刚刚她喝酒，一是因为生气。 二是想借着酒劲冲过去派对现场讨伐他。 俗话说, 酒壮怂人胆嘛。 然后呢？ 然后她怎么就划上拳了。 路复川怎么就回来了。 他们, 他们怎么就……就亲上了？？？ 休息室里的温度陡然汇聚在一起，如同烧红了的烙铁，烫在伊翎的心上。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伊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向后缩，双拳抵着他的胸膛：“你不——唔！” 没想到路复川竟也探过身，这次直接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 将她整个人向前带，再次加深这个吻。 他的温度高过自己, 似是身处在一处火山下。 伊翎懵了。 伊翎彻底懵了。 这是在开他妈什么国际玩笑。 她想推他，却被男人轻松扣住双手。 力道大的简直离谱，一只手就能扣住她两个手腕，让她挣都挣不开！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慢慢燃烧。 而后，陡然炸裂！ 他的吻夹杂着霸道和无限力量，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漠、生硬、不容置疑。 她越是挣扎，他吻得就越凶猛。 实在没办法, 伊翎渐渐安静下来。 能感觉到路复川的动作也逐渐温柔如水，一双手无意识揉捏她的后颈。 像是在抚摸一只柔顺的橘猫。 可她并不是小橘子，被摸两下就蹭着人呼噜呼噜。 伊翎趁着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他唇上。 路复川吃痛，这才退开。 男人直直盯着她看，眼中的渴望与旖旎还未曾褪去。 伊翎用手背挡着麻木的嘴唇，一点一点往后挪，直至后背贴到床头。 另一只手从身后扯过枕头，先是甩了他一下，而后牢牢护在胸前。 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 她的呼吸短而促：“你，你……” 路复川的呼吸也不平稳，他舔了下唇角，带着刺痛。 指腹一点，带出一抹红。 半晌，路复川抿了抿唇，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这三个字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讲，根本无济于事，但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也没什么可说的。 房间里的那盏灯反倒成了掀开遮羞布的罪魁祸首，它清晰映出两个人在彼此眼睛里的神态。 路复川眸色发暗，而她肤白胜雪。 暗与白相互交织、试探，最终结果一定是双双沉沦，浸入夜色。 伊翎能瞧见他的喉结上下翻涌，她脸似火烧，颤抖着手臂又抬起枕头：“你出去。” 生硬的语气，好像他要是还敢多待在这里一秒钟，她就要用枕头打死他。 “我——” “你出去！”伊翎连脚趾都蜷缩在一起：“你给我出去！” 路复川垂下眼，缓缓站起身。 关门之前还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又无奈垂眸。 他一走，好像抽干了伊翎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这叫什么事啊！ 伊翎抿了抿唇，刚刚那一幕好像还在眼前。 不是吧，路复川他不会真的…… 好家伙，她随口编了个剧本，还真就攻略成功了？ 那你也太好攻略了吧。 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她剧本杀根本就不要写了。 不应该啊，她每天给他添麻烦，这次还闹到他公司来了。 他应该很讨厌她才对啊。 褪去的迷醉感再次涌上心头，伊翎用手敲了敲一团乱的脑袋。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突然亲上来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伊翎呼吸一滞。 “小姐，我们可以回家了。” 池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伊翎眨了眨眼，应了一声后开始收拾东西。 这房间被她弄得像是被炮轰过一样，酒瓶杯子全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池风见状，告诉她：“没关系，会有人来打扫的，我们走吧。” 夜色笼罩整个城市，迈巴赫在黑夜中前行，车灯将黑暗撕裂开，撞出一条回家的路。 伊翎一会儿攥攥衣摆，一会儿拨弄下发梢，一会儿再碰碰嘴唇。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安静使得这份尴尬在车厢里悄然放大。 伊翎悄悄看了眼路复川。 男人倒还是平时那副清冷样子。 光是看着他，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 他向来平整的衣领上惹了几道皱纹，上面还参差不齐印着几条红印。 也不知道是血痕，还是红酒。 又或者，是她的口红。 这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在提醒着伊翎。 刚刚都是真的。 你和路复川接吻了！ 你们俩—— “你们俩啵啵了！！！”沈橙橙的声音隔着一道电话线传过来，要不是科技不发达，伊翎相信她甚至能顺着线路爬过来。 “你小点声！” 伊翎窝在被窝里，压低了嗓子吼她：“你生怕我忘记是不是？” 这都第二天了，距离他们接吻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 她不会忘。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外面天光大亮，她的思绪却依然时不时追溯到昨天那个夜晚。 如此强势的接吻，带着湿润，带着血腥。 伊翎咂咂嘴，她的海马体已经在告诉她——我牢牢记住了，主人请放心！ “我以后怕是对芋泥啵啵奶茶有阴影了。”伊翎捂着脑袋，整个人躬起身像是一条虾。 “天呐，那你以后怎么办呀？你要怎么面对路复川呢？”沈橙橙说：“要不你赶紧跑吧，这一次能强吻你，下一次说不定就强……那个你！” 伊翎心脏砰砰跳。 刚才从路复川的眼神中她的确看见了那个情绪。 不过转瞬即逝，他眼中的隐忍多过所有。 只是要是现在跑的话，她…… 那她岂不是太亏了！ 伪装了这么久，虽然前期一直在作妖，但有时候她也做舔狗了呀。 这回还被亲了，现在跑简直不划算。 伊翎的目光突然落到桌上。 那里多了一包饼干。 上次她说好吃，路复川又给买了一袋。 伊翎起身，把饼干拿到手里，用牙撕开包装袋，一边吃一边跟沈橙橙说：“我不跑。” “啊？这都不跑？”沈橙橙明显很惊讶，提醒她：“你小心点别沉沦了，刚下了一个姓路的船，转头就上另一个姓路的贼船了，到时候你找谁报复啊？找路复川他爸，路臣他爷爷啊？！” “……不会的。”伊翎将饼干咬得‘咔哧咔哧’响，想了一会儿，眼前一亮，说：“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呀？” 刚要开口，突然感觉下巴很痒，而后脖颈处也开始发麻。 伸手一抓，熟悉的感觉袭来…… 她瞧了眼手上咬了一半的饼干，一把抓起包装袋。 花生味。 草！ “我完了。”伊翎说。 沈橙橙：“？” --- 伊翎跑下楼时，恰好钱阿姨出去遛狗顺便买菜。 接到电话后的钱阿姨忙不迭赶回来。 这时候伊翎的喉咙已经开始发紧，嘴唇和下巴已经开始泛红充血。 因为路复川有过敏的经历，钱阿姨很快就叫来了医生。 先给她打了一针，伊翎沉沉睡了过去。 路复川听说后也赶回来，看见伊翎这个样子，忙问：“她怎么会过敏，吃什么了？” 钱阿姨说：“小姐一直没起床，我出去买菜——” 她突然看见地上的饼干袋，捡起来：“她吃了饼干吗？她对饼干过敏？” 医生先给伊翎做了过敏源测试，而后对路复川说：“路先生，我们回去检查一下，具体是什么导致的过敏，大概今晚能给您答复。” 医生走后，钱阿姨也跟着离开。 路复川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坐到她身边。 伊翎在睡着，但能看出来睡得很不舒服。 纤细的两条眉毛微蹙，睫毛也时不时会颤抖两下。 自己也对海鲜过敏，他深知过敏有多痛苦。 伊翎手上打着点滴，路复川轻轻握住点滴管，让流进她血液里的药物温度尽量暖一些。 后半夜时，伊翎开始发烧。 呼吸急促，时不时就要蹬被子。 好在路复川一直守在跟前，很快就发现了。 眼看着她打了一针退烧药后，路复川又帮忙掖好被子。 一只手就等覆盖她的脸，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抚平她微皱的眉头，而后才放轻脚步回到书房。 医生们加班加点得出的诊断结果是。 “小姐对花生过敏，而她吃的饼干里刚好有花生。” 花生？ 记得之前在办公室里，她好像也说过不吃花生。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花生，为什么这次又把花生饼干给吃了。 提出这个疑问后，医生回答：“可能她的潜意识里知道，或者是，她的某一个人格知道，而刚才吃饼干的这个人格并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这都是有可能的。” 医生说：“多年前国外有个很著名的精神分裂患者，她体内有四个人格，其中一个患有糖尿病，只要这个人格出来，她就会在每顿饭之前为自己注射胰岛素。” 路复川点点头。 “她什么时候会醒？” “说不准。”医生如实回答：“照现在这个情况，小姐醒后会比现在更难受，还不如就让她睡着，能减少几分痛苦。” 路复川又让医生给她的点滴里加了一阵安神的，确保伊翎能睡个好觉。 而他只是在书房浅眠了一个多小时，便又来到伊翎的房间。 拿着平时涂过的药膏，指腹轻抿出一点，抹在她的脸上。 涂到嘴唇时，路复川的手滞了一下。 而后才一点一点抚平抹匀。 他一遍又一遍去洗手间投凉毛巾，包裹住她滚烫的掌心和脚心。 她的脚很小，又白，脚趾带着淡粉色，路复川眨了眨眼，用毛巾包裹住她的脚。 再用湿巾轻轻拭去她额角涌出的汗，巧妙避开了涂抹的药膏，又将手掌放在她潮湿的额头上试探体温。 这一天一夜，伊翎只有在药效时间内睡得很熟，其余时间一直在做梦。 体内好像有个虫子在爬，它经过的地方又痛又痒。 冥冥之中又好像有人在帮她捉虫。 凉爽似冰块的感觉轻抚她的身体，犹如久旱逢甘露，没一会儿，虫子就消失了，身体也舒服多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直至日上三竿，伊翎醒了。 她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手背上粘着白色胶带，上面带着一点血红色。 抿了抿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麻木。 都不用想。 一定又免费搞了个，限时的越南版香肠唇。 也是命里该遭此劫难。 她躲过了鳗鱼饭里的花生，却没躲过花生味的饼干。 那人也真的会选。 她说好吃的明明是牛奶味的，怎么就给送了袋花生的呢！ 伊翎动了动，刚要起身余光突然瞥见沙发上有个人影。 男人穿着居家装，双手环在胸前，阖着双眼靠在椅背上。 他面前是一杯见了底的咖啡，和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看见他的一瞬间，伊翎心都停了半拍。 这是与他接吻后，他们俩再一次共处一室。 尽管他在睡着，可气势仍旧在他周遭盘旋。 她就这样静坐许久，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觉得有点渴，轻轻起身一双脚刚放到地上，路复川就醒了。 她下意识躲闪他的目光，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副神仙样子。 便赶紧用手挡住嘴唇，生怕被他看见。 路复川绕过小桌子两步迈过来，从床头柜上拿起药膏，又拿下她的手。 不难看出他眼中的疲惫，一边涂一边说：“一日三次，幸好你醒了，要不时间就过了。” “我，我自己来，也行……” “我来。”他说。 尽管嘴唇发麻，但也有强烈的触感。 他的动作温柔的像是凌晨两点半的海浪，让她的心也随之潮涨潮落。 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忆起两人亲吻的画面，伊翎错开眼小心翼翼地呼吸。 碰巧这时候钱阿姨进来。 看她拿着一杯水，伊翎眼睛都发光。 钱阿姨还贴心准备了吸管，让伊翎喝得方便些。 没一会儿一杯白开水就见了底，伊翎将杯子还给钱阿姨：“谢谢阿姨。” 说完，又迅速看向路复川。 眨了眨眼：“谢谢叔叔。” ？ 路复川皱眉：“你说什么？” 伊翎歪着脑袋，通透的瞳仁里泛着光，一副懵懂到极致的样子：“怎么了？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34. 第 34 章 你搁这卡bug呢！ 伊翎其实没打算这么快就换人格的。 甚至还想着将这个人格进行到底。 可没办法, 计划赶不上变化。 计划必须得紧跟着变化，才能继续下去。 路复川这个大腿她还得抱。 可他现在明摆着对她虎视眈眈。 刚才近距离给她涂药时，撞上她的眼神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 明明是他先凑过来亲她。 尴尬的反倒成了她了。 瞧他双眼里的红血丝和略显沧桑的胡茬, 很明显, 路复川陪了她一夜。 伊翎心里一颤。 那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 他都做什么了？ 帮她量体温？给她涂药？掖被子？ 包括但不限于以上几点, 还有什么呢？ 伊翎心脏砰砰跳，跳动的频率都乱了。 不行。 再这样下去他们还真就得酱酱酿酿了。 她不能把自己赔进去。 之前选择那些剧本过于暧昧，让她不得不为了遵循人设说出违心的话。 那现在，他是她亲叔叔，她是他亲侄女。 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只需要在他回来的每一天里, 恭恭敬敬问声好。 偶尔一起吃饭时, 遵循着长辈优先，食不言寝不语的真理。 我变成你侄女，这样你不会吻我了吧！ 这样你要是还能对我下得去手——你你你你，你简直过分啊怪叔叔！ 很好，伊翎对这个剧本十分满意。 她心道自己反应能力高强, 绝世无敌小机灵鬼。 歪着脑袋卖萌：“叔叔，你看上去很累, 是不是照顾我太辛苦了？” 伊翎笑道：“现在没关系啦，我只需要涂药就好了，叔叔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这下换成路复川震惊。 他手上还拿着药膏，端在那里短暂的滞了滞。 “我不是你——” “咳咳！”钱阿姨咳嗽了两声，对路复川使了个眼色，提醒他：“路先生。” 路复川沉默了一阵，终于将药膏放到钱阿姨手上。 棕色瞳孔里映出戾气, 黑着脸转身离开房间。 伊翎抻着脖子朝他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问钱阿姨：“我叔叔他怎么了？” “路先生太累了。”钱阿姨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头晕，想再睡一觉。” 钱阿姨又是一阵嘱咐过后才离开。 终于，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下来。 伊翎迫不及待把这件事告诉了沈橙橙。 沈橙橙听了后，连续发了十几个哈哈大笑表情包。 又说：【你是真牛逼，对啊，我怎么就忘了还可以换人格这件事啊！你搁这卡bug呢！】 1010：【……我为了搞垮渣男付出太多，等着吧，一定要让路狗跪在我脚下。】 沈橙橙：【我迫不及待等着那一天了！！！】 --- 路复川走出房门，伊翎叫他“叔叔”这句话还残存在耳边。 回到书房，他前所未有的疲惫。 不是照顾她一夜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他从心底里感觉到无力。 这是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藤蔓，紧紧将他的心脏包围，一点一点缠绕得更紧。 夜里的黑色生了锈，坠落在他的眼前。 他慌不择路，又给医生打了电话。 “我……我之前和灵灵发生了一点小事，导致她受到了惊吓，所以现在，她又换了个人格。” “又换了。”连医生都沉默了。 这无疑是不好的结果。 新人格要适应，还要测评这个人格是否有偏激等行为。 这就代表着，他们又要抽出大部分精力放在伊翎身上，来看她适不适合独处，能不能与人正常沟通。 医生问：“这次是什么人格呢？” 路复川阖上眼。 “她叫我叔叔。” “和您是亲戚的话，或许还不算太糟糕的情况。”医生告诉他：“可以适当打探一下，她的潜意识里是否有父母的存在，如果没有，您将是她最亲近的人，您的一言一行是可以影响她的生活行为的。”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建议您与她多沟通、多互动，引导她积极向上。” 挂了电话，路复川好像轻松了些。 他安慰自己是幸运的，这一次，他依然是她最重要的人。 目光突然落在放在桌上的饼干。 这是伊翎剩下的几块。 路复川拿起来前后看了看，突然皱眉。 还有谁是花生过敏来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路复川放下饼干。 看着门的方向，没开口。 三声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轻叹了口气：“进来。” 钱阿姨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说：“先生，要是不休息的话就喝杯咖啡吧。” “不休。” 顿了一下，又问：“她怎么样？” “小姐说头晕要躺着，不让人打扰。” 一听说她头晕，路复川本想过去看看。 可转念一想，他真的受不了她一口一个叔叔。 尤其是，前天晚上，他才没忍住情绪吻了她。 本想着今天再和她交流交流，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她一定不会记得了。 简单梳洗了一下，路复川去了公司。 裴清早在办公室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来了便开口：“你真要和缘里解约？那个《书生与狐狸》的编剧现在炙手可热，我听说有人已经投资拍摄微电影了，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拿下，以后如果反悔了，我们的价格得十倍百倍往上增，那还不一定能不能邀请得到。” “这不也没邀请到吗。”路复川垂眸：“上次不也没来吗。” “她不来就算了，我们好歹有一纸合同，你现在主动解约，还得付违约金。” 裴清知道路复川这次一意孤行的原因。 叹了口气，他又劝解：“你不要把私人感情问题和公事混淆好不好，阿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路复川垂眸。 没错。 他以前什么时候这样过。 只是他的气没消，现在还是没有想合作的想法。 “知道了。”路复川打开电脑：“我再想想吧。” “还有个事。”裴清挠了挠脑袋，说：“我……我要结婚了。” 路复川骤然抬眼：“你说什么？” “哎呀，就是走个形式。”裴清咂咂嘴，一脸无奈：“你知道我是不婚主义，但那姑娘是我爸战友的女儿，她爸牺牲的早，这些年是我爸在资助，现在大学毕业了，我爸让我娶她。” “……你同意了？” “我俩之前促膝长谈过，她也是不婚主义。”裴清显然很满意，又说：“我爸又催得紧，我和她只是一纸婚约，这样既能有效应付我爸，而且我已婚这个身份不也给菲特乐加分吗！” 裴清拍了拍胸脯：“已婚男，踏实！” 一路走来共同经历风吹雨打的兄弟，突然就结婚了。 路复川都觉得惊讶。 “还记得咱俩上学那时候打的赌吧，没想到还真是我输了。”裴清站起身，手指点了点路复川，摇摇头：“你是真能熬，这么多年愣是一个不找。” “本来我以为有你那个好妹妹，这赌局我赢定了，谁想到横空窜出一个小月牙来，把我带进婚姻的坟墓。” 一提到伊翎，路复川心里就一顿。 短短两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有时候还挺羡慕她有病的，烦恼疑惑说忘就忘，一觉醒来就给自己安排了个新的人生。 路复川捏了捏额头，又问他。 “小月牙？” “嗯，我现在就这么叫她，人长得可甜了，一笑俩酒窝。”裴清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明天我爸找我们吃饭，我不来公司了啊。” “明天有德国人来开会。”路复川说。 裴清撇撇嘴：“那我就把月牙带过来，应付完老外再走。” “不是没感情？”路复川睨着他：“怎么就得带着？” “培养一下，多了解多沟通，我爸当了一辈子兵，眼睛毒得很，要是装的不像，那不露馅了。” “多了解，多沟通，就能培养出感情了？” 医生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要他引导灵灵好的生活习惯。 “当然啦，不沟通怎么了解。”裴清挥挥手：“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路复川渐渐陷入沉思。 …… 晚上回到家，钱阿姨刚把饭做好，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端着餐盘要走。 路复川问：“去哪？” “灵灵不想下楼，我给她把饭送上去。” 钱阿姨都上了一半台阶了，路复川叫住她。 接过餐盘说：“我来给她送上去。” 站在伊翎房门口，他轻轻敲了两下门。 很快就能听见脚步声‘哒哒哒’跑过来，门一开，伊翎穿着一条纯白色连衣裙，光着脚丫站在那里。 路复川将餐盘放到桌上，语气略有些重，问她：“怎么不穿鞋？” 伊翎也没想到来人竟是路复川。 一见到他，她的脸就腾地烧了起来。 从床下勾到拖鞋，伊翎不露痕迹用手背贴了贴脸蛋，而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他：“叔叔你下班了？” 男人滞了一下，点头：“嗯。” “谢谢叔叔，我自己吃就可以。” “我也没吃。”路复川坐在她对面，目光幽深：“我们一起。” “……” 这一顿饭吃的伊翎惴惴不安。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自己身上。 偶尔抬眸对视上时，他坦坦荡荡，丝毫不为之前的事而觉得抱歉。 伊翎压下自己强烈的心跳，给自己足够的心理安慰。 你现在是他的侄女。 你已经忘记你们接吻过了。 就这么在心里默念这两句话，这顿鸿门宴总算是吃完了。 伊翎摸了摸肚子，开始赶客：“谢谢叔叔陪我吃饭，那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呀，你——” “给你的药膏抹了吗？”路复川问。 “抹了，待会儿我去洗个澡，睡前会再抹一次，谢谢叔叔关心。” 话音刚落，路复川忽然抬手，指尖落在她光滑的脖颈上。 他的手指粗粝，划过她颈间的同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挺有效果的，脖子上的红疹已经褪下去不少了。”他说。 伊翎一颤，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指尖挨了挨他刚刚碰过的地方，怯怯地看着他：“嗯，再过两天就好了。” 沉默一阵，又情绪在一点点发酵。 路复川开口：“我……” 这时，刚好钱阿姨上来收拾餐具，伊翎心道救我大命，也顺带着赶客：“我头还是有点晕，要洗澡了。” 听懂了吗？ 你可以走了。 你不要再摸来摸去了！！ 我是你的亲侄女啊！ 这一次路复川很识趣。 走到门口又告诉她：“明天早点起床。” “？”伊翎问：“干什么？” “从明天起我会带你学习公司事务，你和我一起去上班。” “……” 伊翎石化在原地。 熟悉公司事务？ 拜托，她一个写剧本的，熟悉他公司事务干嘛？ 而且，她要是时长出现在他身边，保不齐哪天就会碰到路臣。 到时候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伊翎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直接一个尔康手，拒绝他：“我不要，我还小呢，我不要去上班。” “你不小了。” 说这话时，男人的视线就在她身上流连。 引得伊翎呼吸一滞。 看看看，看你个鬼哦！ “去洗澡吧。”他沉声说：“明早早点下来吃饭。” “……” 伊翎怀着忐忑的心情过了一晚，早上根本不用闹钟，天刚一亮她比谁都清醒。 对着镜子先给自己的嘴唇涂药膏。 而后拿起包包下了楼。 她想好了，反正她是病人。 那她就用实力来证明，路复川把她叫到公司一起上班，将会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出门之前，路复川依旧在穿衣镜面前整理领带。 突然他身边出现一个身影。 女人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一瞬间，路复川皱了皱眉。 伊翎发现他的表情变化，心底暗暗给自己鼓掌。 看我变装之后是不是更像个神经病了，这样你还好意思带我去公司吗？ 她按了按自己的帽子，随口问道：“怎么了？” 路复川抬了抬眉，视线在她脸上游移。 ？ ！ 恍然间，好像有一颗雷炸开在伊翎头顶。 是了。 之前过敏时，她大闹菲特乐餐厅就是这个打扮！ 35. 第 35 章 路灵灵 一瞬间, 伊翎感觉后背都蒙上一层汗。 她一定是脑子生锈了，扮精神病扮的走火入魔了，才会打扮成这个德行出现在路复川面前。 生怕他想不起来！ 伊翎一把扯掉口罩。 僵在原地, 惊魂未定的双眼望向路复川, 试图在他的神态中分辨出自己是否漏了馅。 可路复川好像并没有把现在的她, 和之前的她联系到一起。 或者说, 当初的伊翎对他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根本不足以让他记到现在。 路复川眉头微皱，奇怪地问：“怎么了？怎么摘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热！还是别捂着了。” 说完，把口罩和帽子都囫囵塞进包包里，墨镜夹在了领口。 路复川给的药膏有奇效。 现在看来, 伊翎的越南香肠嘴充其量算是做了丰唇, 还在消肿期的状态。 她跟在路复川身后，随着他一起上了楼。 他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伊翎下意识瞟了一眼他休息室的门，那晚的种种悄然爬上心头。 路复川也回头瞧她，对上她懵懂陌生的眼神后又垂下眼。 刚一到公司, 就有大把的事等着他做决定。 桌上还要好几份文件等他签字。 伊翎也没吵他，随便找了个本杂志, 坐在小沙发看了起来。 等他处理好一切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路复川看了眼手表，而后将视线落在对面女人的身上。 她倒是还挺会选衣服，知道今天是和他一起上班，也不穿以前那些奇奇怪怪的裙子。 黑白相间的小v领拉长了脖颈的线条，两道锁骨拼凑出一字肩。 选了条浅色短裤，笔直莹白的大腿搭在黑色沙发脚下。 阳光在落在腿上，映出别样滋味的光晕，格外吸引注意力。 倏地, 路复川错开眼神，转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是工作时间，怎么看她一眼就不由自主想歪了。 路复川轻咳了两声，吸引了伊翎的目光。 她对他浅笑：“叔叔，你怎么了？” “……” 一句话浇息了所有想法。 路复川握着双手放在桌上。 正色道：“在公司不要叫我叔叔。” “那叫你路总吧，或者路先生。”伊翎说：“我看他们都那样叫你。” 路复川垂眸，算是应允。 伊翎则偷偷抬了抬眼眉。 真是的，她还没觉得吃亏呢。 她给自己降了一辈好不好！ 刚翻开杂志，突然路复川又叫她。 这一次，男人跟她招了招手，修长的手指微弯，示意她坐到他身边去。 伊翎心里不愿意，但身体很诚实。 抽出一把椅子坐下。 路复川给了她一沓宣传册。 “签字。” 伊翎：“？” 一支钢笔落在她眼前，路复川说：“每一张的右下角签上你的名字，待会儿宣传部来收。” 这是一沓关于菲特乐酒店的宣传单，伊翎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几百张。 所以是让她每一张都签字？？ 签几百个名字？？ 到底她这次的剧本是个现代人，伊翎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能用电脑统一签一次，然后打印出来呢？” “你别管。”路复川眼睛盯着电脑，头都没抬：“签你的。”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伊翎认命做苦力。 刚拿起笔却突然顿住。 两秒过后，她大胆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早上起得早，吃得也不多，现在伊翎已经有些饿了。 她埋头干活，没一会儿又问他：“叔——呃，路总，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 “等你干完活。” “……”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马上十一点了，临近吃饭时间，你给我安排这些活，让我签几百遍名字？ 果然是毫无人性的资本家。 连公司的空气都不能白白让你呼吸。 伊翎谨记自己的身份，弯起唇角：“好呢，我是怕你饿。” “我不饿。”路复川说。 “我也不饿呢。” 话是这样说，伊翎手上的速度提高了两倍。 期间池风进来汇报工作，刚要开口就滞了一下。 瞟了伊翎一眼：“路总……” “直接说。”路复川说。 池风不再犹豫。 “路复江在会客厅，等着见您。” 伊翎手里的笔倏然掉在地上。 钢笔水砸到地板，溅出几滴圆圆的蓝黑色墨水。 路复川皱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伊翎掖了下耳边的碎发：“我没拿稳。” 伊翎见过路复江一次。 那时候是路臣住院，路复江来探望过。 得知他儿子是因为‘保护’她而进了医院，当时还对她很不满来着。 风凉又埋怨的话没少说，那时候伊翎被蒙在鼓里，还曾真心实意跟路复江道过歉。 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 池风又开口：“您现在要是不忙，我就让他进来。” 路复川刚要点头，衣摆突然被人扯了两下。 偏过头，是伊翎用两根手指在摇。 迟疑片刻，他改口：“待会儿我过去找他。” “好的路总。”池风点头。 人走后，路复川问：“怎么？” “叔叔，我害怕。”伊翎怯怯看着他，指着池风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个叔叔眼神很可怕，那待会儿还要来个叔叔是不是更可怕？怎么叔叔你身边都是这么可怕的人呢？” 路复川沉默一阵，而后眼神越过她落在宣传册上。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本，他挑了下眉。 “路灵灵。” “怎么了？”伊翎探头看去：“我把位置签错了吗？” “没有。” 放下宣传册，路复川起身：“你继续写，我待会儿回来。” “好的呢路总。” 待路复川离开后，伊翎放下钢笔甩了甩手。 手指头都要抽筋了，她都多久没拿笔写过字了！ 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管，还有闲心去看渣男他爸！ 伊翎一边活动手指，一边扒拉他的文件。 这点东西看了一上午了。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她瞧见放在下面点的一个文件夹里写着熟悉的名字。 《缘里推理沉浸馆合作意向书》 这不就是当初原波神神秘秘，引以为傲的合同吗。 伊翎拿起来迅速翻了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上面竟还展示着她自己的履历，将她写过的剧本都列在上面。 伊翎真觉得这是个定时炸弹。 但凡路复川心血来潮想玩个剧本杀，或者想看看她写的剧本内容。 那她下一秒就会掉马。 不合作就不合作吧。 不合作也好！ 伊翎将合同放回原位，无聊又拿起手机刷了下朋友圈。 这一看不要紧。 原波住院了。 依稀看见检查结果是肺炎。 他们俩有几个共同好友，有人问他什么情况。 原波回答的也很简洁。 【上火，40度，肺炎，住院，呜呜】 好家伙，伊翎都能补脑到他打这几个字时的表情。 想了想，她又一次拿起那个合同意向书。 拍了个照片发给原波。 1010：【我看见这个合同了。】 原波秒回：【就是这个！！！我这也有一份！！马上就要作废了啊啊啊啊！】 接下来就是他用来刷屏的好几个【煎熬】【窒息】【救命】【求求】的表情包。 然后他拍了自己的手背的照片给伊翎发过来。 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依稀可见白色胶带下带着青紫。 原波的声音虚弱，一点也听不出是个将近二百斤的胖子。 “妹子，哥哥住院了，打针那护士也不知道是实习还是练习，给哥扎了五针才进去。” 伊翎：“……” “哥实在受不了了，这护士长得挺善良，实际是拿我开练想要我命啊，妹子你能救救我不？” “……” “你说了会帮哥哥的，而且这合同签了，你拿的是大头啊，哥充其量就算是喝了一口汤，你吃的是实打实的肉丸砸！！” “哥还为了你的微电影陪你去了趟枫城，你之前不方便，哥前前后后帮你跑，帮你忙活，你刚毕业没工作，是哥收了你的剧本，哥还帮你吓唬你前男友，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 “行。”伊翎咬着牙说。 原波抛出了这一连串的恩惠。 此时此刻，饶是伊翎再铁石心肠也没办法拒绝。 她手里紧紧攥着电话：“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放心吧。” 又说了很多话，最后在伊翎的催促下，原波才依依不舍说了句：“哥发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烧傻了，临死之前我想听到好消息，你尽快啊。”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路复川也回来了。 走到伊翎身边，一只手按在了宣传册上：“先别写了，我带你出去吃饭。” “吃什么呀？”伊翎抿了抿唇，小声问：“我不想……和别人一起。” “只有我们俩。”路复川走到一旁，拿上伊翎的包包，偏了偏头：“走吧。” 路复川选的餐厅就在公司附近。 点好餐后，他对服务生说：“所有菜品都不放花生。” 伊翎倏然抬眼。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足以让伊翎心头一暖。 从前和路臣一起吃饭，他从未嘱咐过服务生。 有一次喝酒，还把花生米放到她面前给她吃。 狗东西。 交代好后，路复川问她：“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她就是签了两个小时的名字，这也算上班吗？ 伊翎点头：“还，挺轻松的。” 就是有点累手。 “嗯。”路复川注意到她时不时就活动下手指，嘴唇弯了弯：“下午继续。” “……好。”伊翎点头。 晚上回家还要写剧本杀，这手怕是要废了，那待会儿得多吃点。 一想到剧本杀，伊翎突然就想起在他办公室看的那份合同。 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后，伊翎开口：“叔叔你要投资剧本杀吗？” 路复川拿酒杯的动作滞了一下，点头：“你懂？” “我知道呢。”伊翎说：“就是把自己带入到角色里，解密破案之类的嘛。” “你看了我的合同？” “嗯嗯。”伊翎点头，小心翼翼望了他一眼：“你不会介意吧？” 路复川没回答，反倒是向她抛出一个问题。 “说说你对剧本杀的看法。” 这似乎是个送分题。 是不是只要她好好回答，那路复川就能意识到剧本杀的优点，从而继续和原波合作。 还是，不管她怎么说，路复川都铁石心肠不会回头。 哎呀不管了！ 先答再说。 “剧本杀很流行呀，是现在年轻人的休闲娱乐项目之一，而且还既能锻炼团队合作意识，又能锻炼玩家本人的分辨能力，而且——” 伊翎刻意停顿了一下，将期待值拉满。 瞧见路复川眉头轻皱，她才开口：“我看你合同里写的那个剧本杀作者很出名呀！” “你认识？”路复川问。 “不认识呢。”伊翎说：“但我听说过她，还关注了她的微博呢！” 伊翎赶紧拿出手机切换小号，把手机送到路复川面前：“她的微博里就是每天写写写，可是最近不发了，应该是很忙吧，毕竟她的上一条微博写着【整个人都被榨干！】” 当初伊翎发这条微博时，恰好是她刚刚潜入路复川家，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那天。 那晚心有余悸，她发了条这样的微博。 看到下面粉丝的安慰，心情都好了不少。 路复川显然对这位编剧的微博不感兴趣，浅浅瞥了一眼又把视线落在伊翎身上。 问她：“你玩过剧本杀吗？” “没有呀。”伊翎无辜地眨了眨眼：“叔叔你要带我一起去玩吗？” 安静了一会儿。 好像周遭空气都变得稀薄。 男人的眼神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里似乎都透露着审视。 伊翎强行忽略砰砰跳的心脏，无辜的双眸看着他。 未几，路复川开口：“以后再说吧。” “好呢叔叔。” “别叫我叔叔。” “……” --- 下午，伊翎继续签剩下的宣传册。 终于最后一册签完，她松了口气。 “路总，我全都写完了！” 路复川看了看，而后从文件夹里找出一张名片放到伊翎面前。 “去二楼找这个人，把宣传册拿给她。” “……” 合着又让她跑腿？ 我说你这么大一个总裁，都不会打电话吗？ 难不成平时你都是四处给员工送文件的吗？ 伊翎想拍桌子 可眼下这个身份，实在不允许她以下犯上。 她只能秉承着尊老爱幼，遵纪守法的的原则不骂他。 但也是不情不愿抱着一大摞宣传册，倔倔哒哒离开了办公室。 到了二楼，她先打了名片上的电话，站在原地等人。 二楼办公室的玻璃透亮，阳光打进来泛着浅金色的光折射到桌边的绿植上。 远处的小会议室门打开，里面接二连三出来几个外国人，而后裴清也从会议室走出来。 仔细一听，他们说的竟是德语。 魏晞心道裴清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竟说得一口流利的德语。 可她换了人格，不该认识裴清的，伊翎垂下眼，静静听着他们的卷舌音。 正听着，身边突然来了个德国人。 叽里咕噜对伊翎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伊翎讪笑着摇头，用英语说自己听不懂。 那人突然一副懊悔的样子，朝伊翎伸出手。 等她的手刚搭上去，裴清也出现在身边，抢先一步握住了德国人的手。 这两个人又是一阵叽里咕噜。 她注意到外国人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而后耸耸肩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 伊翎没理解，低头看了下自己，疑惑地问裴清：“你们说的什么？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的衣服很难看。” ？这么没礼貌？ 她这身衣服可是今早精挑细选的！ 伊翎朝外国人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裴清问：“你到这来做什么？” 此时，接到电话的宣传部人员也过来了。 伊翎将签好字的宣传册给了她，而后对裴清轻轻点头：“我走了，再见。” 说完，小跑着离开。 裴清：“……？” -- 办公室里，路复川正和医生打电话。 “她配合度不错，很听话但怯场，害怕陌生人。” “会写字，有点小脾气但不会说出来，这一次是偏内敛的现代人。” 医生说：“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她不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我们就不用对她采取强制措施，还请路先生多关注一下，再试探测试几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生的电话刚一挂断，裴清的电话就过来了。 上来就问：“妹妹怎么回事？怎么见了我就跟不认识一样，还是因为被我抓了包，装不认识啊？” 前半句时，路复川正要告诉他正常，可后半句一出，他便皱眉，问：“什么抓了包？” “我刚和老外谈完，出来就见多普勒在撩她，但我看这丫头听不懂德语，就骗她说她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给人气坏了。” “……” 真是不能把她放出去。 这才几分钟就能招蜂引蝶。 “你的会开完了吗？” “开完了，我们商量着给酒店找个代言人，明天我去内娱打听打听，找个最近的顶流签下来。” 说完，又问：“现在我要带月牙去看电影，一起去吗？” “不去。”路复川沉着嗓子：“以后把那些人带到餐厅开个包厢谈，别在公司。” 说完，挂断电话。 裴清：“……？” 须臾，轻轻的三下敲门声传来。 “进。” 门先开了一道缝，而后伊翎探头抿着唇走进来。 路复川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伊翎简直对他身边那个位置pstd了，慢吞吞走过去，不情不愿问他：“又怎么了？” “把这个熟读并且记住。”路复川扔给她一页纸。 拿到眼前一看，伊翎愣住了：“员工职业道德？” “叔叔，我不是你的员工呀。” 路复川眉头微皱：“刚刚是你在宣传册上签的名，代表你现在是总裁室的人，算是我的员工。” “……” 那不是你叫我签的吗！ 你这叫暴力执法，这是按头叫人给你工作！ “不背？” “……背，在背呢。” 路复川拿起咖啡，掩盖住弯起的唇角。 这一背就背到了华灯初上，伊翎打了哈欠的功夫瞧见对面的建筑物亮起霓虹。 她腰酸背痛，想回家了。 瞧了眼路复川，这人就像工具人一样，之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发丝都完好无损，脸上一点油光都没有。 他眉头微蹙，在电脑前不知道看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伊翎完全看不懂。 就在她端着水杯，想要进行今天第18次茶水间偷懒的时候，路复川终于开口：“要喝水还是要回家？” “回家！” “收拾东西。” …… 迈巴赫行驶在中央大桥上，路灯的影子斜斜垂落，落在地上变成斑驳的影。 伊翎听见路复川打电话。 “和缘里合作那件事你去谈吧。” 她脊背一紧，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已经伸到路复川那边。 “现在没关系了，只要他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见编剧，没必要。” 伊翎偷偷出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去，又听路复川开口。 “我直接看她写过的剧本就行，你发我邮箱。” 伊翎：“……” 伊翎：“！！！” 靠！ 36. 第 36 章 疼痛转移大法 回家这一路, 伊翎感觉全身都软了。 《书生与狐狸》这个剧本是伊翎出圈之作，男女主的形象过于鲜明立体，尤其是小狐狸灵灵。 这个剧本能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灵灵这个角色, 能在所有玩过剧本的玩家心中住上一段时间。 初遇路复川时, 伊翎简直把这个小狐狸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 再加上书生名叫秦让…… 好家伙, 这要让路复川看见了, 一切都完了。 温暖的车厢里，伊翎突然打了个寒颤。 细微的动作也被路复川察觉到，他开口：“子昂，把空调调低一点。” 伊翎下意识抬眼，与路复川的视线对视。 别看他平时总是带着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他比谁都细心。 细心到……只要看一眼剧本, 就一定能发现她的诡计。 回家的路程格外短，像是坐着火箭一样。 刚换好鞋，伊翎就扯住路复川的衣摆。 男人垂眸又看向她的脸：“怎么？” “我……我那个……”伊翎舔了舔嘴唇：“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哪里？”路复川快速扫了下她的脸：“脖子还是下巴？” “脖，脖子……有点痒。” 她说着就想去抓痒，却被路复川制止, 抓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药膏就放在抽屉里，路复川驾轻熟路找出来, 吩咐她：“你坐下，把扣子解开。” “……” 伊翎听话坐好。 手指在领子周围摸了摸，又放下。 路复川拿着药膏过来，浅浅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一遍：“扣子解开。” “……” 解就解！ 人家又没那个意思，是她自己想多了。 伊翎将领口的扣子解了两个，向两边抻开，两条鲜明的锁骨像是漂浮在海中央的灯塔, 横亘在他面前透着光。 还是那么温柔的涂法，男人的指腹在她颈间游移。 她抿着唇屏息，冰凉的药膏激的伊翎手臂上都是鸡皮疙瘩。 此时，路复川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伊翎也看过去，来电显示是陈助理。 是白天一直给他忙前忙后送文件的那个人，刚才在车里那通电话应该也是他的。 伊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眼看着路复川要接起电话，她皱起眉头：“哎呦……我的脖子是不是破了，怎么感觉像火烧一样疼呢。” 路复川便对着电话那边低声说了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朝她走来，指尖挑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 “没破。” “那为什么这么疼呀？” 路复川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药膏，吩咐她先把脖子上的药膏洗下去，而后给医生打了电话。 伊翎就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路复川挂了电话，她才快速又笼统的将药膏洗下去，走出洗手间。 “是医生要来了吗？”伊翎问：“我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路复川睨了她一眼。 她雪白的脖颈上有一处未擦干的水迹，一滴水缓缓沿着优美的弧线垂落，稳稳落进锁骨窝里。 路复川眉心一跳，又问：“洗掉了还疼吗？” “有点疼。” 钱阿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做好饭就上来叫他们俩。 伊翎听了赶忙扯着路复川的手下楼：“但是已经好多了，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回头瞧了一眼，那个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电话就扔在桌上。 伊翎没给路复川想起手机没拿的机会，她挽着他的手臂转移话题：“这个药膏昨天抹着还很舒服，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 路复川告诉她：“有可能是你今天吹了风的原因，待会儿陈医生过来就知道了。” 听了医生的话，路复川没让伊翎吃晚饭。 她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吃。 心道自己真是倒霉，热乎乎的饭菜摆在那，她想喝一口汤都不行。 好在医生很快就来了。 又是抽血又是打针，着实把伊翎折腾的不行。 别看她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见到针头还是怵了。 眉头都皱在一起，肩膀缩着往后躲：“轻点，轻点，你轻点……” 医生手里拿着针，一边比划一边说：“放心吧小姐，我们都是专业的，保证一针就见血。” 说完，尖细的枕头插进伊翎的的手臂。 伊翎屏着呼吸，却迟迟不见针管里流出血。 细小的针头在她胳膊上左右试探，伊翎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同样满头大汗的还有医生本人。 只见他拿出棉球按在上面，拔出针头，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小姐，您的血管太细了，我们再试一次，来换另一只，像我这样活动活动手臂。” “……” 伊翎想给他一拳活动活动。 她惨兮兮望向路复川：“我忽然觉得脖子不疼了，没有火烧的感觉了，要不就别抽了吧。” “再试一次。” 路复川的脸色也不好看，看向医生：“保准吗？” 不保也得说保。 医生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一鼓作气抬起手—— 此时路复川的电话又响了，伊翎瞪大了眼睛‘嗷——’的一声。 路复川本来伸向电话的手，就拐了个弯放在她的肩膀上。 他轻轻拍着她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不怕，没关系的，最后试一次。” 说完，不再管还在响铃的电话，直接坐在她身边。 一手揽着她，一手帮忙固定她的手臂。 宽厚的身躯将整个人容纳在怀里。 他垂眸看她，纤长的睫毛颤抖。 很难把现在的她和初遇时的她联系到一起。 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惹急了就跟你同归于尽，而现在—— 在针头对准她手臂的前一秒。 路复川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上移至头部，直接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里。 她被男人的气息笼罩，视线与呼吸都是他，连同拍在后背和头上的手。 手臂上的痛感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她闲下来那只手掌心更痛，指甲早已深深陷入。 直到那双大手轻拍她的头，低沉又冷静嗓音徘徊在她耳畔。 “放松，已经成功了，不疼了。” 的确不疼了。 靠在他怀里伊翎觉得心脏被人揪住，紧张的不敢喘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疼痛转移大法吧。伊翎想。 足足抽了三管血，可把钱阿姨心疼坏了。 直接跑到厨房又给做了一份山药排骨汤。 都没用他们两个人下楼，推着餐车直接送到了房间。 吃饭时，伊翎就一直在想对策。 终于，她下定决心。 在路复川吃好饭要去拿手机时，伊翎开口，再一次阻拦：“我想洗澡。” “嗯。”路复川将新配置出来的药膏放到床头柜上：“洗好记得涂。” 说完，他就要出去。 伊翎再次叫住他：“要不，你留下来，帮我个忙？” “……”路复川皱眉：“你洗澡，我帮你什么忙？” “帮，帮忙给我选个上班的发型和衣服。”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说完，拿出一本杂志丢给他：“那我先去洗澡，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出来你要告诉我。” 这还不够，她还拿走他的手机，确保他接不了电话。 理由是：“我洗澡时喜欢听歌，我的手机没电了，把你的借给我用一下。” 路复川叫住她：“我还要——” “你这里面有什么歌曲吗？”伊翎打断他。 “我不听歌。” “那我就帮你下载几首。”伊翎一边说一边朝浴室走：“最近有好多流行歌曲呢，我再给你充个会员……” 一把关上浴室门，伊翎直接捂着心口蹲在地上。 太惊险了，吓死她了！ 可就在她关上门的同时，路复川的脸色却越来越暗。 看着手里的杂志，心里回忆起白天裴清跟她说过的话。 老外说她的衣服不好看，所以就忙着要他帮忙选衣服是吗？ 就这么看重一个外国人说的话？ 不管是哪个人格都这么经不住诱惑。 是不是但凡出现一个男人，她就急不可待。 恨不得把人家说的话放在心尖上。 过敏还没好，就想着明天要穿什么了。 路复川想把杂志丢进垃圾桶，滞了一下，还是坐下来。 伊翎的澡洗得很慢，慢到路复川已经坐在小沙发上抽了两支烟，她还没有出来。 拿出第三支时，路复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倏然走向浴室门，用力敲了两下：“灵灵？” 三秒过后，水声和女人的声音一起传出：“怎么了叔叔？” “没什么。”路复川松了口气：“怎么还不出来？” “快了快了。” 又磨蹭了十几分钟，伊翎垂眼捧着他的手机出来，里面不知道播放着什么。 路复川帮忙移开挡着她路的椅子，问：“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就是这个呀！”伊翎把手机送到他眼前：“最近特别出名的剧本杀现场，有UP主去体验，全程录像，超级搞笑。” 路复川看了几眼，问她：“你很喜欢？” “嗯嗯！” 伊翎迅速瞟了他一眼又垂眸看手机：“要是我也能看到剧本就好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肯定特别好。” 路复川抬了抬眉梢，拿回手机翻了下邮箱。 手机一回到他手里，伊翎就胆颤，生怕他做什么，也踮起脚尖抻着脖子看过去。 路复川见状，配合她的身高与视线，将手臂下移。 伊翎看得舒服了些。 未读邮件有好几封，其中一个的标题是【《书生与狐狸》原剧本。】 她眨了下眼，拳头不自觉握紧。 “这么喜欢看，那你就帮我个忙吧。” 伊翎心中一喜，忙问：“什么忙？” “看看这个剧本，明天写一份书面报告，我做市场调研。” 路复川太忙，本来改抽出时间自己看的，可他的空余时间全都用在伊翎身上了。 好在她喜欢看这些，那就全都交由她去做，也能更好了解她的性格。 伊翎：“……还得写书面报告？” “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伊翎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反悔：“你发我邮箱吧！” “你有邮箱？” “嗯嗯！”伊翎点头，扬起下巴：“我的Q.Q邮箱！” “……”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伊翎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 倏然放开手，挠了挠头发：“那你发我吧……叔叔。” “……”路复川抿了抿唇。 为了尽快转移尴尬气氛，伊翎捡起沙发上的杂志：“你帮我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了吗？” “嗯。” 他抬手一指：“这两个。” 伊翎垂眸一看，一脸疑惑：“这两个？？” 他选的这两个单独看上去都不错，只是搭配在一起…… 中长款白色香肩连衣裙，配上一条……墨色阔腿裤…… 这画面，大圈套小圈，真不是把她往矮子上打扮吗？ “不喜欢？” 不喜欢。 这简直没有审美的东西，她怎么会喜欢？ “喜欢，谢谢叔叔。”说完，伊翎龇着牙对他笑。 她如愿见到路复川的脸色在“叔叔”这个称呼出来以后，变得暗沉。 “书面报告至少一千字。”说完，他将手机揣回口袋，大步离开。 伊翎：“……” 你倒也不必报复的这么明显吧。 现在都快十点了，都已经是睡觉时间了，你还让我写报告？ 我可是病人！ 我刚被抽了三管血！ 伊翎骂骂咧咧回到位置上。 还好这剧本是她写的，省去了看的时间。 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写完这篇书面分析报告。 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关了灯有月光从窗帘缝隙泄露铺在她身上，伊翎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钱阿姨敲门叫醒的。 等伊翎洗漱完毕就见钱阿姨手里拎着两件衣服：“小姐，这是先生给您准备的新衣服。” 伊翎一看。 和昨天杂志上那两件一模一样。 连衣裙，阔腿裤。 ……呵呵，动作真迅捷。 给旋风小陀螺鼓个掌。 二十分钟后，伊翎下了楼。 路复川正坐在餐桌前，他早就吃完早餐，好整以暇看着她。 没穿他选择的裤子，倒是把那条裙子穿上了。 白色连衣裙，裙摆至大腿处，一侧香肩外露。 斜肩领让她展现出一条锁骨，另一条若隐若现，看上去乖巧又诱人。 她一下一下按着扶手款款走来，直至坐到他对面。 “叔叔早安。” “……” 路复川咬了咬牙。 淡淡问她：“观后感写了吗？” “写好了呀，昨晚我就发到你的邮箱了呢，叔叔你没看见吗？” 将看剧本的任务交给她后，路复川昨晚的确没打开邮箱。 他摸了摸鼻子：“发了吗，我怎么没收到。” “嗯？”伊翎放下手里的燕麦粥，拿起手机再次确认：“发了呀！” “再发一遍。” “……哦。” 伊翎又转发了一边到他的邮箱里。 路复川刚一打开，就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头像？” “那是我的偶像呀叔叔。”伊翎撕了一块吐司扔进嘴里，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样子跟他讲：“他叫沈拾星，这名字听着就是天生的爱豆，人更是顶呱呱的帅！” 沈拾星…… 路复川不掺和娱乐圈的事，更是从未听说过这号人。 邮箱里的头像有些糊，看不清脸。 依稀可见是个小男生，斜长的刘海挡住眼睛。 也就那样。 路复川抬了抬眼眉，淡淡道：“不认识。” “叔叔你平时工作太忙当然不认识了，人家可是明星！” 沈拾星这个人的确是伊翎在追的偶像。 伊翎刚上大学那年，沈拾星出道，从透明变成顶流，伊翎见证了他的星途路。 从前他的照片是伊翎的屏保，头像，外加聊天背景图。 后来路臣说了两句，她就将这些都换掉了，只剩下不常用的小号邮箱忘记换。 伊翎双手按在桌子上，迫不及待给他讲：“会唱歌会跳舞，推荐给你他的歌曲听听，昨晚我都下到你手机里了。” 路复川抬眼，睨着她：“我不听歌。” 说完，站起身，冷冷道：“吃完了就上班。” “……” 她才刚坐下好不好。 还没有吃完呢！ 可无奈路复川已经在穿鞋了，伊翎只得叼着吐司片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个来不及要跟在他的迈巴赫后面跑。 坐上了车，她还不情愿。 倚在一边看着窗外，嘴噘得比攀爬在轻钢龙骨外墙的牵牛花还高。 路复川见状，沉声开口：“公司有早餐，待会儿带你去吃。” “……”伊翎耸了耸肩膀：“我也没有很想吃。” “那为什么摆出这幅，生怕我看不出来你在生气的表情？” 男人习惯性拿着IPAD看今天的日程，眼皮都没抬一下：“刚好我也没怎么吃饱。” “那，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吃点好啦！” 37. 第 37 章 叔叔怎么都不领情的。…… 又吃了一顿早饭后, 伊翎总算重展笑颜。 进了办公室就主动问路复川：“今天我有什么工作呀？” 路复川本来也没打算给她安排工作。 昨天一天就是想尽快了解一下她这个新人物的性格，再加上这姑娘昨天抽了三管血，样子可怜兮兮的。 “今天的工作就是。”他看了眼手表：“等中午帮我下楼取外卖。” “……真这么简单？” 这回不用她签几百个名字了？ 不用她跑上跑下了？ “嗯。”路复川看了她一眼：“要是不想的话——” “想想想！”伊翎凑过去, 歪着脑袋看他：“谢谢叔叔！” 她一靠近, 一阵铃兰香就飘到路复川鼻间。 轻飘飘很淡的幽香, 夏天的味道, 与这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很搭。 只差一顶波西米亚草帽，大概就能阖上眼感受海风与阳光。 纯欲风格，引得人喉咙发痒，她却偏偏顶着这张脸一句一句喊他叔叔。 路复川没由来的一阵口干舌燥，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嗯。” “那叔叔中午我想吃一份双皮奶可以吗？” “可以。” “谢谢叔叔！！” “……你别叫我叔叔。” 伊翎咬了下嘴唇, 样子有些尴尬：“我忘记啦, 对不起路总。” 就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皱一皱眉就让人对她发不了火，也气不起来。 一大早就被迷了心智，路复川不打算再跟她纠缠。 随手拿起一沓文件，垂眸吩咐她：“去那边看, 别打扰我工作。” “……哦。” 情绪转变那么快。 你是变色龙吗？ 你是安了开关的变色灯吗？ 伊翎撇了撇嘴回到柔软的沙发上。 刚拿起一本杂志，办公室门就被一把推开。 如此风风火火, 不讲礼节的除了裴清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对沙发上的伊翎抛了个眉眼后，来到路复川桌前。 “我回来了，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路复川瞧了一眼：“不就和平时一样？” “……”裴清无奈偏过头：“你平时有没有注意过我，我什么时候穿过绿色的衬衫我问你？” 裴清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 本来是很正式严肃的装扮，偏偏内搭的衬衫是件翠绿色的。 看上去有种滑稽的出戏感。 偏偏他还沾沾自喜，拍了拍胸脯：“我请小月牙吃饭看电影，她给我买了件衬衫。” “哦，什么事？”路复川问。 “……” 裴清深知这人除了那个妹妹不会对任何人的私事感兴趣, 他也没再推销自己的私服，拿了几张纸放到路复川面前，转而正式道：“酒店代言人的事我谈好了，你签个字。” 路复川垂眸一看。 “沈拾星？” 听见这个名字，伊翎眼前一亮。 菲特乐酒店要找沈拾星代言？ 她放下杂志朝路复川看过去，正巧男人也在看她，视线瞬间被捕捉。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那一刻，伊翎竟吓得一颤。 他好像……就在等她看过来，守株待兔。 “你看什么？”路复川冷冷问她。 “……没，没看什么呀。” “要是不想休息我可以再给你找一千张宣传册。” 伊翎重新拿起杂志，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真是的。 又不是她找沈拾星来代言的。 看你一眼怎么了？ 这就得罪你了？ 你怕看啊？ 一看就会碎？ 有病。 裴清继续说：“这人是顶流，火了两年多了，没有什么负面新闻，他经纪人毛遂自荐，我通过各方对比觉得他还挺合适的。” 伊翎弯了弯唇。 那当然啦，她们家哥哥可是出了名的慈善大使，之前临城有难，哥哥捐了一百万，还去做公益了呢！ 路复川没打算计较伊翎追星这件事，也没因为伊翎崇拜他而另择人选。 毕竟这俩人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小明星而已，怎么也凑不到灵灵身边。 签好字后，裴清说：“那我让月牙去联系沈拾星那边了啊，下午让他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她？” “嗯，乔月牙现在是我的私人助理。” 路复川将双手环在胸前，挑眉看他：“你们俩不是没感情吗？” “当然没感情了，我们俩就是结了婚的好哥们，人家比我拎得清呢，没看我请个电影，她就还我一件衣服吗！” 说完，裴清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现在这人，太不纯洁了……” “……” 很奇怪，这话平时听着没什么。 今天传到路复川耳朵里，他下意识看向伊翎。 杂志依然把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表情。 想必是高兴坏了，马上就能看见偶像了。 沈拾星。 路复川来了好奇心，随手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这个人。 照片一出来，他眉头蹙起。 这都什么东西？ 穿的花花绿绿，还画眼线？ 男人穿什么裙子？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男人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摇摇头关了网页。 中午吃饭时，就能看出她与平日不同。 咬着筷子，时不时瞄他一眼。 终于，路复川开口，声线很淡饶有磁性：“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伊翎摆摆手：“就是想问你今天工作太累了？” “还好。” “那你为什么吃得这么慢？” “……”路复川睨她：“你有这么急吗？” 伊翎：“？” 这人该不会是有探心术吧。 他怎么知道她着急？ 伊翎挠了挠脑袋：“是啊，我，我急着回去，杂志还没看完呢。” 路复川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喝了口咖啡，淡淡道：“别急，我不回去，他们不会走。” “就是说他已经来了？！”伊翎抓着桌子，身体前倾：“现在就在你办公室？” 路复川冷冷望着她。 “……我就问问，你慢慢吃，我不着急。”伊翎缩了回去，咬住吸管吸溜吸溜。 洞悉到她所有的想法，路复川真的没客气，又点了一道煎牛小排，比平时多用了二十分钟才离开餐厅。 就这么抻了一路，伊翎的期待值早已被拉得足足的，现在已经是爆满溢出状态。 临近办公室前，路过消防栓，伊翎还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发型。 路复川才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看她。 眼瞧着伊翎对着镜子补口红。 将长发掖在而后，还故意留了一绺垂在侧脸，显得性感又知性。 他垂下眼：“裙子往下拽拽。” 说完，先一步走进办公室。 伊翎：？ 不是你给我选的衣服？ 还好今天没穿那条阔腿裤，不然可就丢大人了。 等伊翎推开门，赫然看见沈拾星一头银发，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桌前。 她激动到爆表，咬着嘴唇悄无声息拿出手机，拍下哥哥的背影。 而面对着她的路复川很明显看见这一幕，他抬手沉声道：“去倒三杯咖啡。” 话音刚落，沈拾星和他的经纪人一起回眸。 大概是以为她是助理，只是浅浅望了一眼，而后便又转过头和路复川说话。 而伊翎此刻的想法。 哥哥看我了，哥哥好帅。 我和哥哥呼吸同一环境的空气了，我比昨天更爱哥哥了！ 学生时期的偶像来了，伊翎前所未有的乖巧。 泡好了三个人的咖啡，小心翼翼放到人家面前。 整个过程中，视线没离开过沈拾星的脸。 路复川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她怎么见了外人就走不动路的？ 伊翎拿着餐盘刚要走，沈拾星突然开口：“等等。” ！ 伊翎直接退回来，保持职业微笑：“怎么啦？” “你是不是忘记给我的咖啡放糖了？” 听了这话，路复川垂眸，又喝了口自己的。 和平时一样，放了糖。 “呃……”伊翎说：“你不是一直都喝黑咖啡的吗？” 沈拾星撇了撇嘴，撂下咖啡杯没说话。 他的经纪人站起身来：“拾星不喝黑咖啡，麻烦你重新倒一杯，谢谢。” “哦。” 伊翎出去不信邪的用手机搜了一遍。 嘟囔着：“我没记错啊，半个月前的采访还说自己只喝黑咖啡呢。” 这个采访播出之后，直接冲上热搜。 因为黑咖啡实在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底下粉丝纷纷开麦。 【哥哥好惨，用黑咖啡减肥。】 【黑咖啡很苦的，哥哥别太辛苦了，抱抱！】 这条微博，就连伊翎也用小号评论了。 【喝！喝大杯的！！我偷我老公电动车给哥哥买！！】 难道只是立人设？ 这个想法一出来，伊翎皱了皱眉。 等她端着重新泡好的咖啡回来时，刚好瞧见沈拾星和他经纪人离开的背影。 什么？ 你还没有喝到我泡的咖啡呢！ 当下，伊翎秉承着小迷妹的心情追上去。 举着手机：“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她全程星星眼，沈拾星也慢悠悠摘下口罩。 “可以。” 拥有了和偶像的第一张合影还是很兴奋的，伊翎刚要说谢谢，沈拾星先开口：“你是路总的助理吗？” “是的。”伊翎点头。 沈拾星微笑，微微弯腰，视线与伊翎持平。 “那可以请你帮我问问路总为什么要把通告时间延后吗？” “延后？” “是呀。”他的经纪人接过话来：“本来裴总已经和我们敲定好时间了，刚刚路总又说无限期延后，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沈拾星问她。 “灵灵。” “灵灵你好。”沈拾星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送到她眼前，笑着和她讲：“加个微信吧。” --- 当晚，伊翎端着超豪华水果拼盘敲响了路复川的书房门。 男人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了许久也没有挂断的意思，伊翎只能自己坐在他对面吃果盘。 与他背后红木书柜玻璃里的自己对视，视线扫过一排一排外国古典书籍。 终于，路复川放下手机，问她：“什么事？” 伊翎嘴巴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咽下去后，直奔主题：“你的酒店打算用沈拾星做代言人了？” “还在观望中。” “观望什么？” “近一年里是否被拍到住宿过其他酒店，是否接过与菲特乐和路氏集团有产品矛盾的代言，以及——” “艺人的人品问题。”他说。 “人品那是没的说！”伊翎挺直了腰板打包票：“人家可是公认的慈善达人！” “你和他很熟？” “网上一搜就知道了。” “你搜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知道的。”路复川轻叹了口气，又问：“你今天见过他了，依然觉得他很好？” “好啊。”伊翎点头。 短暂的沉默。 路复川垂眸，视线落在果盘上，抬了抬下巴：“那应该是给我准备的吧。” “……” 是啊。 她怎么全给吃了。 还不是怪你电话打得时间太久。 伊翎舔掉唇上残留的果汁，理直气壮给自己打补丁：“晚上吃太多不好……那钱阿姨已经切好了，还摆出这么好看的样子，不能浪费阿姨的成果，我就替你分担痛苦嘛。” 说完，还埋怨看了他一眼：“叔叔怎么都不领情的。” 而后，将最后一粒葡萄叉起来。 刚要扔进嘴里，手腕突然被扣住。 路复川站起身，越过桌面俯身看着她。 眼神在她脸上描绘。 伊翎一惊，下意识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男人的手心的温度高于她，似乎透过皮肤绵延进她的脉搏，让她屏息的同时，心跳加速。 垂下眼是他黑色衬衫衣袖整齐地挽到手肘处，手臂有凸起的脉络勾勒出他的禁欲气质。 明明长着一副清冷面，可偏偏他眼底有毫不遮掩的情愫释放出来。 两中情绪相交融合，陡然滋生出一副斯文败类的形象。 路复川微微低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对上她懵懂无辜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腕缓缓向上抬，用她的手将黑到发光的葡萄送进自己嘴里。 甘甜、微凉。 薄唇微抿，未几，沉声问她：“你想我怎么领情？” “……” 38. 第 38 章 该死的叔叔 夜晚有微风吹拂杨柳, 树影婆娑折射进落地窗。 路复川面色不改，双眼却添缱绻。 他用眼神描绘她的五官，丝毫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吃了我的东西, 还要我领你的情？” 伊翎下意识屏息。 她最受不了这个。 不让吃就说不让吃呗, 动不动就搞这么一出近距离逼问。 惹得她的心砰砰乱跳。 错开他的眼神, 伊翎抿了抿唇：“我, 我只是想帮叔叔分担一下嘛，你也不必发火吧，叔叔……” 都叫你叔叔了，还不放开？ 天都黑了，你在房间里和晚辈摸小手,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缓缓抬眼。 果不其然, 这一句叔叔让路复川的眼神里爬上一层冰霜。 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松了几分。 伊翎趁机抽回手臂，转了转麻木的手腕：“那，那我就走了。”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一圈，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我帮沈拾星说话, 也不单单是因为他是我的偶像，沈拾星的人品很好, 你就算不在网上搜，也可以打听打听圈内嘛，我相信他台上和台下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就是爱立喝黑咖啡人设而已。 但这和那些暴躁满口脏话、随意草粉的艺人，立温顺有礼貌人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叫反差萌。 伊翎走后，路复川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良久。 乏味。 每一次靠近她，就来一句‘叔叔’ 可真是太煞风景了。 点燃一根烟，他烦躁找出合同, 灯光下抖了抖。 白天那一幕，看来是他多心了。 算了，人家都不在乎，他还有什么好观察的。 路复川当即吩咐助理，可以准备拍摄了，他要尽快看到成片出来。 -- 伊翎回到房间，鬼鬼祟祟躲进被窝里。 拿出手机—— 【我已经帮你问了，路总最近很忙，重心不在代言上面，还请耐心等待！】 发完后，伊翎抿了抿唇。 向上扒拉白天和沈拾星说过的几句话。 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截图发给了沈橙橙。 没一会儿，沈橙橙回复：【有什么了不起，十年前，我的偶像在电视上不小心说出他的Q.Q号，我知道了都没加。】 1010：【……这是真的。】 沈橙橙：【十年前那也是真的，还是认证Q.Q号呢。】 等伊翎把今天和沈拾星的合照发过去后。 沈橙橙：【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是沈拾星啊啊啊啊啊！】 大学时，沈拾星的海报贴满了两人的墙壁上。 沈橙橙那时候还放出豪言壮语，这辈子非沈拾星不嫁。 她崇拜沈拾星比伊翎更甚。 1010：【路复川要签他代言，今天来的公司，还喝了我泡的爱心咖啡略略略……】 虽然只喝一口。 沈橙橙明显看出伊翎在炫耀，两分钟后发来一张和自己男朋友啵啵的照片。 伊翎看了直接关了和她的对话框。 快拉倒吧。 闹着玩就开始扬沙子了。 关了手机没一会儿，沈拾星回复了她的微信。 【你这么晚问的路总？】 看到这，伊翎心里一惊。 虽然她空降路复川的办公室，引起总裁部的注意，但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扩散开来。 1010：【下午就问了，刚刚才想起回复你。[可爱]】 又过了十几分钟。 沈拾星：【谢谢，晚安。】 1010：【晚安.jpg】 和偶像互道晚安，简直将伊翎仅有的困意一下子打散进黑夜里。 这还睡个锤子！ 伊翎忽然想喝一瓶冰镇可乐。 打开冰箱一看最后一瓶已经被她喝完了。 好在钱阿姨很喜欢她，即使知道她房间里放了个大冰箱，也依然在厨房的冰箱里给她准备了各种好吃的。 伊翎不爱坐电梯，因为每一层的旋转楼梯上都镶嵌了一只散发金色光辉的小夜灯。 之前还没有，自从她说过怕黑后的某一天才发生。 银白的月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空调风吹过，客厅显得清冷又空旷。 脚踩在松软的波斯毯上，伊翎小声按着扶手哼着歌欢快下楼，墙壁上的油画从她视线里划过，刚拐进玄关处却看见路复川站在咖啡机前。 男人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 伊翎抿了抿唇：“好巧啊……” 下一秒，路复川垂下眼，继续喝咖啡。 “……” 伊翎快步走过去，拿了瓶可乐就要离开。 却突然被身后的他喊住。 “这么晚喝冰可乐，不怕胃疼？” “我就喝一小口。”伊翎抿了抿唇：“叔叔连这个也要管吗？” 马上，男人的脚步声接近。 他步伐缓缓，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轻微的脚步声也能踏进她的心脏。 每一步都走在她心跳的节拍上。 直至路复川站在她面前。 “我不是你叔叔。” 伊翎眨了下眼。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这话，却是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感觉。 以前都是他实在被她搞无语了，才会抱怨似的告诉她，别叫他叔叔。 伊翎自然是左耳听，右耳冒。 反正她是病人。 可现在，他声音铿锵又清晰，明显能感觉到，路复川的话只说了一半。 伊翎就这么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 未几，路复川再次开口：“你真的不记得那天晚上了吗？” “……” “在我的休息室，都不记得了吗？” 来了。 修罗场来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提那天晚上。 要不是那天晚上，她也不至于自降一辈。 伊翎懵懂摇头：“哪天？什么休息室？” 两两相望，拨雨撩云。 用眼神推杯换盏，都试图在对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神色。 终于，还是伊翎率先错开眼：“我，我困了，要上楼睡觉了。” 她偏过身要走，路复川也朝那边移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困了——” 伊翎：“……” “应该是谎话。”他说。 话音刚落，伊翎心头一颤。 唇瓣微启，尽量不露痕迹用嘴呼吸，胸口起伏比之前更甚。 男人低沉的嗓子自头顶落下：“灵灵我——” “你们在这干嘛呢？”厨房门口突然传来钱阿姨的声音。 彻底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破。 伊翎心道天无绝人之路，她迅速朝钱阿姨走去。 挽住她的手臂：“阿姨，我下来拿饮料。” “哦。”钱阿姨拍了拍胸脯，将搭在肩头的衣服向上扯了扯：“我在睡觉听见外面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话毕，又看向路复川：“路先生你在喝咖啡吗？我来帮你泡吧。” “不用了。” 路复川将剩下的半杯放下，转身离开。 与他擦肩而过时，衣袖划过她的手背，伊翎紧紧闭上双眼。 他走后，钱阿姨嘱咐伊翎：“睡前就不要喝太多凉的汽水了，早些睡啊。” “嗯。”伊翎忙不迭跑上了楼。 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视线落在可乐上面，有个明显的手指印，周遭是珍珠大小的水珠。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伊翎。 路复川来真的了。 她制造的这一层亲戚关系根本制约不了他，他全然不在乎是叔叔还是大爷。 气势强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你熟知他内心的想法。 接下来要是再敢和他交锋，定会大脑空白，像是被他催眠一样把一切全盘托出。 意识到这一点，她迅速找到沈橙橙。 可沈橙橙还在为昨天她故意气她的事闹脾气，阴阳怪气不肯说正事。 伊翎无奈：【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他能不能来代言还不一定呢，我跟你保证要是能来的话，我就给你要张签名照！】 沈橙橙这才高兴，跟她说：【依我看呐，这就叫日久生情。】 【男人不都那样，一开始装的高高在上，日子久了，见色起意，看上你了呗。】 1010：【可我是个精神病啊！】 沈橙橙强调：【你是个貌美如花的精神病。】 可伊翎仍然觉得震惊，怎么会有正常男人喜欢上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尤其是路复川这样的男人。 于是，沈橙橙再一次给她剖析。 【那你说他干嘛大半夜把你拦下，要不是阿姨过来，是不是他就要表白了？】 【哎呀，还是这样的男人有魅力，什么都不管先把你按着亲一顿再说，不像我男朋友，就只会送花送我回家，在一起这件事还是我说的，亲也是我先亲的，真没意思！】 1010：【……】 沈橙橙：【？】 1010：【那不然你也先被绿一次，然后再体会一下被按着亲的感受？】 沈橙橙：【那就算了。】 呸。 什么好闺蜜，都是假的！ 说好了有难同当，你抱着初恋情情爱爱，看我卧薪尝胆都不带心疼的！ 伊翎把手机扔到一旁，郁闷睡着了。 这一晚她睡得极其艰辛，做了无数个梦，却在早上睁开眼的同时尽数忘记。 晃了晃脑袋，伊翎又重新躺回去。 直到敲门声响起，伊翎以为是钱阿姨，睡眼惺忪蹬上拖鞋打开门。 却在见到一身黑色西装而僵在原地。 “还没起床。”路复川说。 “……”伊翎还沉浸在尴尬里，索性现在是白天，倒也没有昨晚那种窒息感。 她抿了抿唇：“我不太舒服，能不能不去上班了？” “哪里不舒服？”男人的手刚要碰上她的额头，伊翎偏头躲了一下，他的手指就轻轻划过她浅淡的眉，她又开口：“就是，想补个觉。” 路复川放下手，摩挲了下手指。 “好。” 停顿一下，又问：“那下午去海洲出海玩，你是不是也不去了？” 伊翎：“！！！” --- 下午一行人坐上了路复川的私人飞机，飞往海洲。 伊翎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兴奋。 毕业以后，她一直忙着写剧本，赚外快。 那时候才知道校园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尽管当初路臣大度，时不时就给她买礼物，大小红包没断过，但依旧没将她养成金丝雀的性格。 好不容易投稿成功到了缘里体验馆，认识原波以后，伊翎的经济状况算是稳定了。 但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接踵而来的就是路臣亲手奉上的色彩鲜艳的帽子。 伊翎又鬼使神差演了回精神分裂。 现在，她美滋滋喝着汽水，等待迎接她的蓝天大海。 当然不知道，这次出游不过就是因为她那时随口试探，编出的一句瞎话。 飞机上，两个女人自来熟。 伊翎和乔月牙很聊得来。 一来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 二来是，乔月牙也是沈拾星的忠实粉丝。 相同年纪、共同爱好。 两个女人完全就能撑起场子，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本来路复川和裴清在谈工作，不得已暂停。 “灵灵。”他叫她，声音严肃：“小声一点。” 他本可以让伊翎离自己远一些，可到底还是在飞机上。 路复川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心一些。 “是啊月牙。”裴清笑着跟乔月牙摆了摆手：“稍微淡定一些，再过几天领你来公司看沈拾星拍宣传照。” 两个女人安静下来后，男人们讲话的声音就更加清晰。 裴清说：“那你的惊天大秘密打算什么时候宣布？” “他还能再过几天好日子，很快就到我们家宴的时间了。” “我说你藏得真够深的。”裴清说他：“上次去枫城硬是没跟我说，谁能想到那人居然就住在枫城，我都迫不及待想看见路复江知道这件事时的脸色了，哎你说路复江到底知不知情？” 听到路复江这个名字，伊翎本来上扬的唇角骤然僵在脸上。 上次去枫城…… 不就是她也过去那一次。 又是什么事关系到路复江？ 伊翎垂下眼，想再听几句，可那两人已经转移了话题。 开始商量待会儿出海的事情了。 乔月牙见伊翎忽然不说话了，手在她脸上摇了摇：“灵灵，你怎么了？” 伊翎微怔，回过神来：“我没事呀！” “你是不高兴了吗？”乔月牙问她：“因为路总说你了？” “没有。” “我已经在和沈拾星的工作室谈了，也就这几天，等我们出海回去后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又低声安慰她：“刚才是我们声音太大了，打扰路总和裴清谈工作，那我们小声一点谈就好了，别不高兴。” 她还以为，伊翎是因为路复川刚才板着脸呵斥她不高兴。 抓着伊翎的手摇了摇，说：“我给你看看之前我去沈拾星演唱会拍的照片，特别帅。” 两个人很快又凑到一起。 这下没有忘记压低声音，双双躲在手机后面在嗓子眼里说话，眼睛恨不得钻进去看男明星。 路复川的视线浅浅落过去，无奈叹了口气。 裴清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他戏谑地看着路复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刚才是你不让人家说话的，这回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了，你又着急。” “你不急？”路复川睨他。 “我急什么？月牙是我哥们！” “……” 路复川想说，他还是伊翎的叔叔呢。 该死的叔叔。 -- 下了飞机已经有司机在等候，蔚蓝的海岸没一会儿就闯进四人的眼底。零星的海鸥从头顶略过。 上了游轮，路复川和裴清率先换好衣服。 甲板上，两人边走边打趣。 裴清说：“你这腹肌……最近背着我偷偷练了吧？” 路复川身形高大，肩宽腰窄。 黑色外套敞开露出精壮的身材，海洲热烈的阳光照的两人肌肤发亮。 路复川低头瞧了眼自己：“偶尔去，最近这段时间根本没时间。” “那你保持的不错啊！” “嗯。” 路复川有些心不在焉，随意找了个躺椅，刚坐下就想给伊翎打电话。 裴清拦着他：“我说你也太紧张妹妹了吧，这么一会儿不见还能跑啊？” 说不准。 就没有她想不出来的行动。 “别一天天跟没断奶似的。”裴清说他：“月牙和她在一起呢，怕什么。” 顿了一下，他上下打量路复川一眼，问他：“这妹妹该不会是你拐来的吧，你这么紧张。” “大风刮来的。”路复川说。 夜晚的一阵妖风。 刮来了这个小狐狸精。 裴易显然不信，刚要开口却忽然顿住，手指将遮阳镜往下推，一双眼睛都发直—— 路复川也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抬了下眼眉。 伊翎和乔月牙嬉笑着走过来。 她穿着黑色比基尼，虽然是保守那一款，却也是从未见过的光景。 抹胸衣配上超短裙，莹白又匀称的两条长腿晃来晃去。 似是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 伊翎手臂上搭着一条防晒服，在阳光完全打在身上时，她快速穿上，遮挡住了肩膀的大片春光。 直至走到路复川面前，她朝他张开手心：“刚刚让你帮我揣着的防晒霜呢？” 路复川快速眨了眨眼同时错开眼神。 从口袋里掏出防晒霜扔到她掌心。 伊翎挤出一条后，抬起一条腿踩在座椅上，俯身把防晒霜抹在腿上。 路复川忽然感觉喉咙一紧。 他下意识想要松松领带，才陡然发现自己穿的是什么。 垂下眼轻咳了一声后，转过身望向对面蔚蓝的大海。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偏偏伊翎根本没发觉这一切，一边涂一边和乔月牙说话：“晚点洗完澡给你试试我的身体乳，蜜桃味的，特别甜。” “好呀。”乔月牙也是相同的动作，抹好防晒后抬起头：“正好你可以试试我的面膜——” 话还没说完，她就和裴清对上视线。 意识到裴清眼中的旖旎，乔月牙倏地红了脸，眼神躲闪了一下。 裴清重新推上墨镜，拍拍手，收不吝啬称赞她：“真没看出来呀小月牙，平时只知道你有天使面孔，今天竟也让我等凡人见识了你的魔鬼身材。” “……” 乔月牙抿了抿唇：“就你话多！” 说完把防晒扔给伊翎，一个人跑到远处去了。 裴清笑着打了个响指，目光停留在远去的背影身上一刻，而后又仰躺在躺椅上。 等伊翎把腿上的防晒抹匀后，也连忙跑去找乔月牙一起玩。 裴清咂咂嘴，望着天空摇摇头。 佳人离开的同时带走了一切旖旎梦境，路复川自然也就回了神，他睨了裴清一眼，低声问：“后悔了？” “……” “夫妻比兄弟好吧？” 裴清嘴硬，嗤笑一声：“我就随口一说，逗逗她。” “我们是兄弟。”说完，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乔月牙身上。 沉默一阵，路复川也躺下。 一只手臂垫在脑后，看着湛蓝的天际略过一架飞机。 裴清说：“这回你不担心你妹妹了，那俩人可越走越远了。” 想让她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是怕她惹是生非。 但她今天穿着实在过于火辣，路复川真害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那次在休息室那样的事情。 和把她刺激到换人格来讲，失控吻她这件事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他用之前裴清说的话回答他：“有你兄弟带着，我怕什么。” 裴清：“……” -- 的确不用路复川担心，两个人稍微饿了一点，就顺着游轮的楼梯下了一层来到餐厅。 海洲算是一座颇有特色的城市，每年这个时候来旅游的人都不少。 餐厅里各个俊男靓女，穿着颜色艳丽的比基尼、短裤。 买奶茶时，伊翎注意到乔月牙买了两杯。 两杯口味都不同，包括糖和冰块放的都不一样。 “给裴总买的？”伊翎问。 “嗯。”乔月牙点头：“他喝少糖多冰的，待会儿我给他送上去咱们再去吃蛋糕哈！” 伊翎点头：“好。” 说话间，她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 偏头一看，旁边卖苏打水的地方有个女人。 女人一头火红的卷发，正在催促售货员动作快一点，她赶时间。 伊翎眯了眯眼。 这不就是那个便宜小三，王倩倩吗。 想到这，她突然心里一颤。 不是吧，难道路臣也在这里？ 大概是奇妙的心灵感应，王倩倩此时也歪了歪脑袋。 两人刚好对上视线。 上一次见她是在奶茶店，伊翎没让她抢到风头，用一张灰姑娘体验券让她丢了面子。 果然，王倩倩的苏打水也不急着要了，直接脱离队伍朝她走来。 这时，乔月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灵灵，你看什么呢，走呀？” 路复川就在楼上，现在与王倩倩发生争吵明显是对自己不利。 伊翎错开眼神，决定走为上计。 可王倩倩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在身后阴阳怪气：“明明看见了怎么就装作没看见呢。” 伊翎停住脚步，手心都捏了把汗。 她回头，面色尽可能保持镇定。 王倩倩过来，先是向她身后张望了一圈。 “怎么，不是和姓路的一起来的？” “？”伊翎皱眉。 姓路的…… 从前都是老公老公的叫，如今改口成了姓路的。 那就是说，她和路臣分手了？ 更大的可能是路臣甩了她，或者，绿了她。 真好啊。 当三者必被三取而代之。 “你认识路总？”乔月牙看出来者不善，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那干脆和我们上去谈谈吧。” 伊翎：“……” 她说的姓路的，和你想的姓路的不是一个人啊！ “呵！”王倩倩不屑地笑了一声，倚在柱子边，懒懒道：“没有他我照样能过得很好，我这次是和我未婚夫一起来的。” 顿了一下，又说：“哦对了，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就告诉姓路的，看在我和他有过那么一段孽缘的份上，我请他喝喜酒，不用随份子钱的，因为我老公有的是钱。” 乔月牙：“……” 乔月牙心道，原来一向不苟言笑的路总，竟还和这种女人有过露水情缘。 伊翎：“……” 她的心都在颤。 不行，刺激战场啊这是。 再这么说下去，她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伊翎吞了下口水，转身对乔月牙说：“你先上去吧，别让裴总等急了，我在这里等你。” 乔月牙不放心，可硬是被伊翎推着上了楼梯。 暂时安全。 伊翎总算找到曾经的自己。 她阖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波澜不惊。 又是那个逆境中崛起的伊翎，她语调慵懒，淡淡地问：“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王倩倩上下扫了她一眼：“上次在奶茶店你不是很厉害吗？欺负我没人撑腰是吧！” “……” 王倩倩明显没打算善罢甘休。 必须速战速决。 乔月牙回去了，大概率会和路复川讲。 千万不能叫王倩倩和他碰上面。 伊翎的余光下意识朝楼梯口看。 抿了抿唇，故意挑衅：“这里人太多，施展不开，有本事跟我去人少的地方。” “打不死你！”说完，越过她往里面走。 刚刚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型游泳池，那里没有什么人，倒是能和她掰扯掰扯。 实在是伊翎太过于紧张，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却没看王倩倩拿起了电话。 等她淡定坐在泳池边等人时，看见的是王倩倩挽着一个男人走过来。 这一瞬间，伊翎心道，完了。 这男的少说得有二百八十斤，原波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整个肚皮下坠露在外面，好家伙，那胸比她的都大。 男人脸上坑坑洼洼，双下巴动了动，问：“倩倩，谁欺负你了？” 王倩倩丧着脸伸手一指。 伊翎：“……” 这种时候反正也没有人认识她，她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绝对优势而低头认怂。 优雅永不过时。 伊翎双手环绕在胸前。 扬了扬下巴：“怎么？想打我啊？就凭你们？” 王倩倩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淡定，摇着男人的手臂：“老公~” 哎呦~老公~ 伊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扁扁嘴：“能别恶心人吗？” 顿了下，又问：“你们俩平时亲嘴吗？” 下得去口吗？ 王倩倩眉头蹙起，朝她喝道：“你倒是让路臣下来给你撑腰啊，看看是他狠还是我老公狠！” 说完，她上前一步，用力推了伊翎一把。 伊翎本就站在泳池边，没料到她的动作。 脚下一滑，直接跌进泳池。 本来平稳的水面瞬间被伊翎的坠入打散，粼粼波光耀眼翻腾，溅起的水珠都带着金色的光辉。 下一秒中，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呼：“灵灵！” 是乔月牙，她快速跑过来为自己的朋友撑腰，不管三七二十狠狠推了王倩倩一把：“你有毛病吧！” 水池再次‘噗通’一声，王倩倩也尖叫着落了水。 伊翎正想高举手臂，大喊月牙我爱你。 突然发现和乔月牙一起过来的—— 还有路复川。 她心脏一震。 就在此刻，王倩倩也从水中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眉头突然蹙起，视线固定在路复川的身上。 显然，王倩倩也认出他来了。 伊翎：“……” 39. 第 39 章 帮你回忆 伊翎如何也没能想到路复川找人的速度如此快。 她都把人引到这里来了, 他居然还能迅速找过来。 乔月牙站在泳池边干跺脚，伸出手：“灵灵，你快上来呀。” 池水没过她的腰, 伊翎缓缓往前走, 碰上乔月牙指尖的同时, 另一双大手伸过来。 她的手被路复川紧紧握住, 整个人轻而易举被提起，路复川的大手揽着她的腰上了岸。 “老公——救我——！” 身后是王倩倩哭天抹泪地叫喊。 那个二百多斤的男人直接走到泳池边，单手拎着胳膊将王倩倩提了出来。 像提鸡崽子一样。 伊翎不由得瞧了路复川一眼。 好家伙，你练那么多肌肉也没用啊。 你能打过大胖子吗！ “灵灵，你没事吧？”相比较她, 路复川到没在意那个男人, 反而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垂视线上下扫了她几眼：“怎么回事？” “我——” “呦！我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王倩倩的声音响起，抹了一把凌乱的头发，高声道：“原来是搭上了贵人啊！” 此时的伊翎根本连看路复川的勇气都没有，紧紧抿着唇, 心都跳到嗓子眼。 看见伊翎落水的样子，路复川的怒气上升。 他把她揽在怀里, 目露森光，问王倩倩：“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王倩倩拧眉问他。 事实上王倩倩一直念着他，从被路臣带去路复川家参加家宴那一次开始。 她深知路臣不是个长情的男人，那次她费尽了力气才求着让路臣带她参加家宴。 见到路复川的第一眼，王倩倩的内心碧波荡漾。 趁着那天混乱，临走时，她还特意扔下自己发卡到地毯上。 找好了理由，第二天, 她佯装丢失发卡，给自己化了个无比精致的妆再次来到路复川家门口。 却不曾想，这次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就被那家保姆轰出来了。 路复川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因为这个女人下了水，脸上精致的妆全都花了。 眼线晕成黑眼圈，口红晕倒下巴上。 他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在记忆深处搜索到这个女人。 之前是跟着路臣的。 还被路臣带着去过一次他家的聚餐。 路复川显然没打算在此叙旧，正巧身旁有服务生经过，他沉着脸：“把这里的负责人找来。” “你什么意思啊？”王倩倩眉头一皱：“我怎么了你就找负责人？负责人来了又能又怎么样，我和我老公是买了票上来的！” 说完，她这才注意到伊翎靠在路复川怀里。 路复川的手臂把扣着她的腰，把她搂得紧紧的。 看那样子明显是很紧张伊翎。 王倩倩突然恍然大悟，指着路复川：“噢，原来你是捡了别人剩——” “你说够了没有！”伊翎上前一步，用力推了王倩倩一把。 妈的这个便宜小三生来就是给她添堵的吧。 好好的出来海洲玩也能遇见她。 现在的情况就属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伊翎及时打断了她的话，颤抖着指尖警告她：“再敢挑衅我——” “裴总！” 王倩倩的老公突然喊了一句。 伊翎回头一看，是裴清过来了。 而这个胖子显然是认识裴清，他一改刚才的嘴脸，笑着开口：“裴总您也在这里？” 裴清推了下墨镜，点头：“李总，你也在这啊。” 说完，他瞧了眼周遭的狼藉一片，还有缩着肩膀跟落汤鸡一样的妹妹，问：“怎么回事？” “您认识这几位？”李总问。 “这位是我的领导。”裴清指着路复川，正式介绍：“路总。” 姓李的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裴清。 之前他的公司和菲特乐有合作，他没少拍裴清的马屁。 更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是裴清的领导。 和菲特乐相比，他的公司不过就是小作坊，全指着人家给点肉渣维持运作。 哪里还敢在人家面前吆五喝六。 他急忙制止住还愤愤不平的王倩倩，笑的眼睛都眯起来，道：“误会，都是误会……” “我女朋友不懂事，冲撞了路总的女朋友，实在对不住。” 王倩倩指着伊翎：“她明明是路——” “你够了。”姓李的呵斥住王倩倩：“闹脾气也要分清楚场合！” 被他这么一吼，王倩倩便吓得不敢说话，狠狠瞪了伊翎一眼。 伊翎自然也不甘示弱，扬着下巴反瞪回去。 此时游轮的负责人也到了，裴清当了把和事佬，站在中间说了几句话。 路复川轻轻捏了下伊翎的肩膀。 对上他的视线后，能看出路复川在询问她的意见。 伊翎真想把这女的按在地上摩擦一百八十回，但明显现在没有这个机会，她轻轻摇头，瘦弱的身躯晃了晃：“我没事。” 沉默片刻。 路复川开口：“算了。” 说完沉着脸带人离开。 临走时伊翎回头瞟了一眼王倩倩，见她咬牙切齿却不敢说话，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她本就在路复川怀里，被他搂着走。 但为了气王倩倩，伊翎顺势抬起手也搂住路复川的腰。 那意思是—— 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老公，得在我们面前点头哈腰。 你不服也得服！ 她动作强势，注意力也全都放在气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男人的脊背挺了一下。 伊翎偷偷舒了口气。 刚刚简直就是踩着生死线跳皮筋。 但凡她动作慢一点，但凡裴清来的晚了些，说不定现在咬牙切齿不敢说话的人就是她了。 这可是在无际的大海上，路复川生气了保不准给她扔到海里喂鱼。 还好还好。 上帝保佑。 路复川带伊翎回到房间，从浴室拿出一条毛巾给她。 缓缓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伊翎咬了咬嘴唇，跟他说：“人家在那好好排队买奶茶，那个姐姐就过来找我，问我是和姓路的一起来的吗。” 这种时候，只能顺着王倩倩的话来演。 伊翎没办法编别的瞎话，毕竟乔月牙目睹了在餐厅的一切。 为了与她的口径一致，伊翎忐忑抿了抿唇：“你的前女友，过来找我麻烦……” 路复川一怔：“什么？我的前女友？” “嗯。”伊翎垂下眼，小声说：“她让我找你撑腰，还说你打不过她老公，可是叔叔，她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我和你，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呀……” 伊翎越说声音越小，抬眼瞧了路复川一下，又迅速错开。 纤长的睫毛轻颤，看上去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一番话，把路复川也给搞晕了。 他解释：“我没有前女友，也不认识她。” 停顿了一下，又开口：“你先把头发擦干净。” 伊翎听话拿起毛巾。 她刚从水里爬出来，身上穿着的防晒服已经被洇湿，整个贴在身上，凸显出玲珑的曲线，弧度优美。 因为她本来也没有化妆，所以再从水里出来不会像王倩倩那么狼狈。 反倒更像是沐浴之后，整个人都白了一个度。 只不过眉间多了道褶皱，这就显得她楚楚可怜，就像刚刚在泳池边，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雪白的脖颈处有水滴滑落，再洇湿埋进比基尼里彻底不见踪影。 是纯欲可又带着摇曳的风情。 路复川眨了眨眼。 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待会儿去洗个澡，等我处理完事情再过来找你。” 伊翎忙站起身：“你要处理什么事情？？” 该不会是去找王倩倩吧？ 不要啊！不可以啊！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引得路复川转身的动作一滞。 伊翎垂眸，想给自己补充：“我……我就——” “不想让我走？” “？” “刚刚害怕了？”路复川靠近，将手放在伊翎的头上拿过毛巾，拾起她一绺湿发，一寸一寸耐心帮她擦干净，似是对待一件巧夺天工的饰品。 当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伊翎觉得头皮都酥了。 好了，能理解小橘子为什么那么爱蹭人了。 路复川声音带着磁性：“刚刚被推进水里害怕了是吗？” 话毕，他展开宽大的毛巾披在她肩头，再顺势把伊翎揽在怀里，手掌轻拍她的背，沉稳的嗓音自她头上响起：“别怕，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伊翎能明显感觉路复川宽厚的手掌覆在身后，掌心的温度绵延至身体。 静默一瞬。 她轻轻开口：“那你，要去哪里呀？” “刚刚接到公司的电话，打算去回一封邮件。” 路复川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双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你先去洗澡，我回去取电脑，马上回来。” “……好。”伊翎点头。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伊翎站在淋雨下，目光呆滞盯着被水冲刷的砖缝看。 她和路复川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 叔叔这个身份仅仅只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这个人有好几次见到她，眼神里都带着颜色信息。 开门声再次响起，男人的脚步声止于浴室门口。 他轻轻敲玻璃：“灵灵是我，不要害怕。” “……知，知道了。” 等伊翎洗好澡出来后，房间里已经摆上了餐桌，色彩鲜艳的餐品摆放整齐。 路复川告诉她：“那两个人离开了。” 伊翎眨了眨眼。 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离开的。 大概率就是被赶走的吧。 至于怎么从茫茫大海上离开，离开的方式伊翎已经不在乎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无比开心。 有人撑腰的感觉是真的爽！ “谢谢叔叔。”伊翎说。 “……还有个事要告诉你。”路复川看了眼时间：“游轮明天会抵达码头，下了船，我们就要赶回冉北了。” “这么快呀？”伊翎还没有玩够。 “嗯，公司有些事。”路复川看出伊翎的不情愿，又说：“但今晚我可以带你去看音乐剧。” 游轮的固定项目，每天会安排各种音乐剧。 傍晚，豪华游轮亮起细碎如金箔一样的灯盏，成为暗黑海面上一道移动的钻石。 伊翎穿着淡紫色吊带长裙，黑色如丝绸般的发丝垂在背后的蝴蝶结装饰上。 跟在路复川身后来到剧院，带着新奇的眼光，像是个误入派对的精灵。 音乐会开始之前，有人给他们送上红酒。 脸上流露出暧昧的微笑，轻声开口：“愿你们有个无限美好的夜晚。” 伊翎心跳一滞。 而路复川则微微颔首，礼貌地笑：“谢谢。” 说完，很随意地将伊翎手里的酒杯拿走。 “你喝饮料吧。” “……” 许是白天的事太过于惊心动魄，音乐剧没能提起伊翎的兴趣。 等结束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路复川把她送到房间门口，抬起的手刚要覆上她的头。 伊翎微微一笑，借开门的动作躲开：“晚安叔叔，今晚的饮料很好喝。” 路复川的手顿了顿又垂下：“晚安。” 回到房间，伊翎脱了衣服就爬上床，倒头就睡。 伊翎做了个梦，梦见了路臣。 还是那句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的羞辱——“你这辈子都不配进路家大门。” “伊翎，你死心吧，你这辈子都不配进路家大门！” 梦境里，路臣的嘴脸变得扭曲，连带着王倩倩的脸也时不时浮现出来。 他们指着她嘲笑，将她的尊严践踏在地上。 伊翎倏然惊醒，目光锁定破晓时分的大海。 微亮的光芒将天与海整齐切割，远处的灯塔散发着橙黄色的光。 虽是梦境，但心依然躁动，就如同潮涨潮落的浪花。 说她不配进路家大门，那她现在每天住在哪里？ 等着吧渣男，早晚让你跪在地上唱征服！ 白天被吓得够呛，晚上又被梦里的渣男气得够呛。 伊翎这一整天都恹恹的。 直到回到家里，她告诉钱阿姨不用叫她吃饭。 而后把自己关进房间补觉。 路复川处理好公司事务回到家已经半夜了。 钱阿姨听见声音还出来给他做饭，同时也对他讲了伊翎今天兴致不高的事。 于是，第二天一早，路复川敲响了伊翎的门。 捞起垂落的肩带，伊翎将眼罩抬到额头上，细碎又不服输的刘海便扎到她的睫毛上。 懒洋洋捡起一件外套打开门，她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里除了睫毛倒影，还映出路复川不苟言笑的脸。 她可怜兮兮卖惨：“今天可不可以不上班了，我好困，想睡觉。” “都睡一天一夜了，还要睡？” 伊翎打了个哈欠：“要。” “可以。”路复川点头，目光划过她嫩白的脸，再到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 原本素净淡雅的清晨，突然就变得活色生香。 道貌岸然地问她：“那今天沈拾星过来拍宣传照，你也不想看了？” 伊翎：“！！！” ---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能准确找到让她一秒兴奋的点？ 伊翎还是没骨气地跟去了，理由是——明不明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不能做一条咸鱼，上班是快乐的，她爱上班。 下午，沈拾星来了。 在路复川的默许下，池风带着伊翎去了一楼摄影棚。 蔚蓝色的布景下，是三个摄影师举着摄像机，一扇堪比她房间推拉窗大的电风扇发出剧烈的噪音。 沈拾星幻想星辰大海，摆出阳光奶狗的姿势。 整个人就像是移动的画报，不添加滤镜依旧光彩耀人。 伊翎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乐得直跺脚。 终于等到中场休息，她正要过去替沈橙橙要签名照。 突然看见沈拾星的助理递上一杯咖啡。 沈拾星只用手握了一下，眉头倏然皱起：“这么热的天你给我买热咖啡？” 助理垂下眼：“是，是李哥说你胃不舒服——” 话音还没落，沈拾星直接将那杯咖啡摔在地上。 液体喷溅而出，撒的小姑娘的裤脚鞋面全都是。 沈拾星站起身来：“这么热的天你给我喝热咖啡是要热死我啊！” 小姑娘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仅仅是她，摄影棚里其他人也都没说话。 大家都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却也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做自己工作的同时，耳朵全都放在了热闹上。 沈拾星脱下外套直接扔在地上：“榆木脑袋，看你就烦。明天赶紧给我滚蛋！” 目睹了一切的伊翎眉头蹙起，她知道此时心中有一股信仰正在崩塌。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是沈拾星的经纪人。 “灵小姐，池先生，你们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也发现了尚未褪去的硝烟战场。 抱歉地笑了笑，忙赶了过去扯住沈拾星：“这是怎么了？” “李哥。”小姑娘一看见他回来了，急忙道：“你说老板胃不舒服的，我买了热咖啡……” “那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三十几度吗！常温不加冰就可以了。”经纪人也皱眉，安抚着沈拾星坐下。 挥挥手赶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快去！” 在流量与员工面前，自然所有人都选择无可替代的顶流摇钱树。 解决好一切后，经纪人朝伊翎招手。 伊翎脚步一顿，还是走过去。 沈拾星对她笑：“灵灵，那天晚上谢谢你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不用客气，我分内之事。” “你只是路总的助理，这哪里是你的分内之事呀。” 沈拾星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怒色，转而又是荧幕上那个阳光小生，和伊翎的说话方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跟着伊翎的池风默默站在一旁。 直到路复川的电话打来，他才走到远处接起电话。 沈拾星手舞足蹈给伊翎将平时在片场的趣事，还跟她说了好多八卦。 听得伊翎一愣一愣的，问：“他们俩真是一对儿吗？” “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了，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不会的。”伊翎讪讪地笑：“就算我说了，也没人相信，说不定人家还会告我造谣诽谤。” “哈哈，你真可爱。”沈拾星突然抬起手，在伊翎头上揉了揉。 伊翎：“……” 这要是平时，伊翎能乐得飞上天。 可刚刚她才见到顶流的另一面。 这一动作又太过于亲密，一时间，伊翎竟内心生出异样。 总之就是……很不舒服……有点恶心。 这种异样感并不陌生，与路臣分手后，每一次想到他都会生出这种感觉。 伊翎不露痕迹坐得远了些，总觉得，这俩人挺像的。 远处。 池风如实汇报。 “小姐想跟沈拾星要签名照。” “小姐坐在沈拾星身边喝橙汁。” “小姐和他聊得很开心。” “呃……小姐……呃她……” “怎么？”路复川在电话里问。 “沈拾星摸小姐的头发。” 静谧片刻。 路复川：“马上给我把她弄回来。” 伊翎正想着用什么理由离开这里，突然眼前被阴影笼罩。 池风开口：“小姐，可以回去了。” “小姐？”沈拾星打量了一下伊翎，疑惑开口：“你和路总……” “啊！我是路总的亲戚，嘿嘿……亲戚！”不等池风开口，伊翎抢先一步：“他大概有事找我，那我就先走了。” 沈拾星这一遭变脸大戏，属实把伊翎震撼到了。 他平日里的形象在她心中更是大打折扣。 原来，不只是黑咖啡，就连那些性格、行为方式，都是营造出来的假人设。 信仰已经崩塌，她不会崇拜再他了。 伊翎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给沈橙橙发信息。 对好暗号后，她说：【我告诉你一件特别震撼的事，足以让我记一辈子！】 沈橙橙：【？】 沈橙橙：【你们上床了？】 …… 真的大可不必。 伊翎走进办公室还在看手机，随口说了声“叔叔好”后就直奔小沙发。 正要详细给她说说刚才看到的事，突然两手一空。 手机被路复川拿走。 ？ 伊翎抬眼：“你干嘛？” 路复川抿着唇没有说话，视线固定在她的手机上。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她和闺蜜的聊天记录。 属于一级保护记录。 伊翎起来就要抢手机，却猝不及防被路复川一眼吓得又坐了回去。 “你……你……” 男人的眼神冰冷毫无温度。 引得伊翎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听着信息铃声叮铃叮铃的响，不知道沈橙橙说了什么干着急。 未几，路复川扔下电话。 伊翎正欲去拿，肩上一紧被男人一把提起。 “他就那么好？” “？” 路复川眼中呈现出怒意，似冰冷营地的一簇火。 伊翎感觉后背一紧，呼吸都滞住。 摇摇头：“不好……” “那你这么兴奋，想的这么多？” ？ 她想什么了？ 她不理解。 伊翎正要说话，又听路复川说：“那晚发生的事不记得了是吧？” “……” “我帮你回忆。” 说完，强硬按着她的背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对着她精心涂抹的唇瓣猛地吻了下去。 40. 第 40 章 我很抱歉 这个带着怒气的吻落下来之前, 伊翎的心脏砰砰地跳。 很奇怪。 他的唇贴上她时，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愤然。 因为她的心直接他妈的不跳了！ 上一次好歹是在她喝醉，半清醒半朦胧的状态。 这回他都不背着人了, 直接上来就亲！ 他带着强势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紧紧按着她的后脑, 威风凛凛地攻掠。 伊翎后知后觉的情绪在经过彻底沉淀后, 终于掀起汹涌的浪花。 她愤然推开路复川，双手捂着嘴唇：“你……” 伊翎倒腾着小碎步后退两步，能感觉到自己脸似火烧，连同耳朵都带着热度。 大概是这一吻，路复川把他的火毫不吝啬转给她了。 直到小腿碰到障碍, 她才失重跌坐在沙发上。 而后又硬撑着站了起来, 抓起手机就往出跑。 “灵灵——”路复川在身后叫她。 不听不听！ 伊翎捂着耳朵跑出他的办公室。 不知道迎面撞上了谁，只记得各种白纸和文件洒落一地。 匆匆撂下一句“对不起”她便马不停蹄地跑，甚至连电梯都没坐，一把扯开安全通道的门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蓝天白云和车水马龙, 这才缓缓停止步伐。 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摸了摸自己的唇。 好家伙，又亲了。 她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好办法, 能杜绝两个人见面的尴尬，结果路复川又亲了她一次。 迟缓又无力地坐在长椅上，伊翎后知后觉拿起手机。 打开和沈橙橙的聊天记录。 这一眼，伊翎直接给自己按住人中。 先是她告诉沈橙橙：【我告诉你一件特别震撼的事，足以让我记一辈子！】 沈橙橙：【？】 沈橙橙：【你们上床了？】 到这里。 伊翎还没来得及回复，路复川就把手机抢走了。 好闺蜜之间根本不需要等对方回复啊，一顿键盘输出自己说得痛快就可以了啊！ 沈橙橙：【我天哪，不是吧, 你这么沉不住气的？】 沈橙橙：【也是，他那么帅。】 沈橙橙：【那以后呢？你打算和他全盘托出吗？你现在是和他在一起吗？】 沈橙橙：【激动吧？嘿嘿！】 沈橙橙：【哎对了，你答应我要沈拾星的签名照到底要没要啊，你们现在这么近了，那干脆多来几张好吧，嘿嘿！！】 沈橙橙：【人呢？风花雪月去了？？[坏笑][坏笑]嘿嘿嘿！】 这几句话看的伊翎冷汗直流。 他妈的你说话真是一点弯都不带拐的哈？ 你也是真够简洁的，知道路复川是个危险人物全都用他来代替。 那你倒是一直他他他啊！最后扯上一句沈拾星干！什！么！ 话题转的那么快！ 谁看了能不误会？ 嘿嘿嘿！嘿你个大头鬼！ 伊翎用力关了手机。 难不成路复川以为她和沈拾星睡了？ 怪不得会突然发怒，过来吻她。 不是……那你没有脑子的吗？ 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就差长你眼睛里了，就差被你揣进口袋里了，我怎么和沈拾星睡啊？ 如果以为我是梦女的话，那你不会问问吗？ 要是不好意思，你不会拐弯抹角地问吗？ “唉——” 伊翎长长叹了口气。 路复川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铃声和来电显示瞬间席卷她的全部感官，伊翎紧张的全身紧绷，好像这个人就在眼前一样。 她盯着屏幕，直到自动挂断。 然而不到两秒钟，铃声再次响起，颇有种不接誓不罢休的感觉。 思忖片刻，伊翎还是接了。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放在耳边。 “灵灵，你在哪里？” 路复川的语气看起来有些着急，应该是紧随其后跟着她追出来了。 伊翎抿了抿唇：“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几点回家？” “……”她没答。 “头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天黑之前回家，好吗？” “……好。” 电话挂断后，伊翎再度陷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左右为难的状态。 这第二次与他接吻，感觉和第一次完全不同。 虽然他带着强势，可伊翎依然能明显感觉到，在她推开他之前几秒钟，男人已经变得温柔。 舌尖轻软划过她的唇瓣，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似乎也放松了些，无意识揉着她的肩。 呼—— 不行了不行了！ 伊翎用手给自己扇风。 不能再想了，怎么还开始回味上了呢。 伊翎闭上眼睛，内心快速背了遍《出师表》后，躁动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街边花坛里种植丁香花，微风拂过，幽香飘散沁入心脾。 短暂的麻痹了她的思想和心。 伊翎从手机里找出之前曾在路氏集团门口，录下的与路臣的录音。 就这几分钟的录音明显不够，想了想，伊翎又给沈橙橙打了电话。 那边还不知她发生了什么，幽幽问她：“怎么，舍得和我说话了？” “你妹！说你个鬼！” “……” “你帮我问问你舅舅，能不能把我们去接原波那天，警局门口的录像找到。” 顿了一下。 “还有，还有那天晚上，那个巷子……巷子对面不是有个面馆吗，我记得他们家门前好像是有摄像头，问问还能不能找到那晚的录像。” “翎翎。”沈橙橙小心翼翼问她：“你要出手了是吗？你要自己报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很大可能锤不死路臣，他家大业大，路氏甚至都能把这件事处理的滴水不漏，完全掀不起水花。” “我等不了了。”伊翎说：“前几天我遇到了王倩倩，差一点就露了馅。” “路复川他现在是没空去想，可一旦他静下心来，肯定能发现端倪，顺藤摸瓜一查就知道我的身份。” 而且—— 她和路复川的关系，也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夜长梦多，拖得越久，伊翎的胜算就越少。 又坐了一会儿，她沿着这条街漫无目的地走。 黄昏的光影打在伊翎身上，将发丝渡成红色，为她半张脸打上光影。 伊翎走进一家奶茶店，咬着吸管出来。 等她一杯奶茶喝完，太阳落了山，华灯初上。 浑浊的夜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悄无声息挤走日光，忽然就来了。 伊翎整个人置身在喧闹的街边。 耳边是便利店轻快的音乐声，面前时驰骋的汽车，偶尔有扯着气球的小孩从身边跑过。 她只觉得自己置身在这片热闹里唯一的一个孤寂处。 在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红尘里，前后左右，不管步伐迈在哪里，好像都不对。 不对也得迈。 回到路复川的别墅，每迈上一节台阶都觉得无比沉重，干脆就转身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撑着下巴，数对面枯黄的树枝上残留的落叶。 钱阿姨打开门丢垃圾才发现她，还向她身后瞧了一眼：“自己回来的？路先生没和你一起回来呀？” ？ 伊翎微怔：“他，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钱阿姨说：“先生是不是加班呀，你先去洗手，饭马上就做好了。” 不远处，路复川眼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进了大门。 车厢昏暗，路复川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他指间燃着香烟，却一口也没吸过，任由它独自燃烧着。 本就对沈拾星摸她头发而不满。 把人叫回来时，她又专心致志看手机，像是迫不及待钻进去一样。 路复川自然以为手机那端是沈拾星。 可拿起来一看，竟是比沈拾星更劲爆的消息。 上床是不可能，她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是要和他全盘托出，然后投入沈拾星的怀抱是吗？ 他有那么好吗。 不过就是个戏子，竟也能把她迷得团团转。 也对，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这女人向来桃花运旺盛，来者不拒。 从前倒是会偷偷摸摸，现在这个人格胆子倒是挺大的。 敢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和别的男人打打闹闹。 一支烟燃尽，灼了手指路复川才从意识里走出来。 熄灭了烟又重新点燃一支。 抽了两口再熄灭。 扭曲的烟头躺在烟灰缸里，它的主人已经走下车。 钱阿姨再次开门，看见路复川：“您回来了。” “她呢？” “刚吃好饭，上楼了。”钱阿姨说。 得知路复川还没回来，伊翎的心松了松。 没回来最好了，她快速吃了几口晚饭就跑回房间。 现在还没有勇气和路复川面对面。 想想都觉得尴尬。 伊翎刚坐下，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下。 不是钱阿姨平日里轻轻的三下。 这两下似乎都带着沉重。 伊翎清晰地知道门外站着谁，她全身一紧，下意识站起身来。 又是两下。 伊翎咬了咬嘴唇：“我，我不想见你。” 门外安静了一瞬。 “我很抱歉。” “我真的不是你叔叔。” “……”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当面跟你道歉。” 她不想见他。 与其说不想，还不如说成是不敢。 即使是有一墙之隔，也依旧觉得尴尬、狼狈、不知所措……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伊翎才重重坐回去，如一滩死水瘫倒在床上。 天花板的纹路在她眼中旋转，明黄色的灯是摇晃的硬柿子。 手机突然响起。 沈橙橙发来的微信，暗号对好了以后，她告诉她：【我舅舅今天去了那个小饭馆，一开始那老板还不愿意找监控，后来一看我舅是警察，还真找出来了，能差不多看见对面的画面，还有那天警局门口的录像也能找到。】 【但是我舅说，这根本判不了路臣，因为时间问题，他完全可以钻空子说和施暴人和解，最后也就不痛不痒过去了。】 【翎翎，我不知道你突然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从旁观者的角度劝你，再耐心一些，多收集点证据，争取能把他一下子锤死的那种，不然你就白白卧薪尝胆了。】 这几句话，伊翎反复看了好多遍。 而后阖上双眼。 是啊。 白白卧薪尝胆了。 路氏有最顶级的律师团队。 两个跨越时间的视频，他们能各种钻空子，对付她一个普通人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路臣上辈子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夺了别人的气运，这辈子投胎到了路家。 该死的！ “姓路的该死！！” 伊翎突然就嚷出这么一句。 反应过来下一刻立马捂住嘴。 抿了抿唇起身，任由发卡坠落在地上，趿着拖鞋恹恹地走去浴室洗澡。 门外，路复川没走。 想离开又更想见她。 点燃一颗烟，他就垂着眼倚在这扇门对面的墙上。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仿佛没有人。 万籁俱寂，突然就传出一声怒斥——“姓路的该死！！” 路复川倏然抬眼。 半晌，又无力垂下。 他该死。 命运更是该死。 --- 伊翎整整三天没有见过路复川。 除了第一天路复川给她打电话，被她挂断后又发来信息：【上班。】 伊翎回了个【不】字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 与他相处久了，伊翎能巧妙避开所有能和路复川见面的时间。 早上，路复川刚离开，她就起床下楼吃饭。 晚上，不确定他是否加班，干脆就不下楼，半夜再偷偷摸摸跑下来给自己煮面。 渐渐的，钱阿姨也发现了他们俩的状态不对，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每晚默默叫伊翎。 路复川加班，她就早点叫伊翎下楼。 路复川不加班准时回家，她就晚点叫伊翎下楼。 默契的很，只为了让她吃一顿热乎的饭菜。 今晚路复川照例晚归，伊翎坐在桌前吃饭。 手边是一瓶气泡水，上次在游轮上看音乐会，她随口说了一句果汁好喝，回家的第二天就有两箱不同口味，相同牌子的气泡水摆在厨房。 门铃响起时，伊翎没等钱阿姨开门，直接一个箭步冲出去。 钱阿姨以为是路先生回来了，不曾想却是伊翎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 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冲上楼，像是夏日里一截风。 钱阿姨看着基本没动几下的饭菜陷入深思。 晚上，路复川回来。 钱阿姨打开门第一句话就是：“情况有转机！” “什么？”路复川皱眉。 钱阿姨将伊翎跑去开门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又开口：“我看呐，您和小姐的战争进入尾声了。” 路复川轻咳一声：“什么战争？” 钱阿姨心说，装什么啊，叫个人就能看出你们俩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而是又告诉他：“门铃一响，她就差把拖鞋蹬飞了，回来时就平静很多，明显是因为门一打开，是快递而不是您啊。” 路复川坐在沙发看手机，淡淡开口：“是吗。” “当然了！小姑娘见门口不是您，失望了，抱着大箱子就往楼上跑。” “您只要再往前迈一步，说不定就能冰释前嫌！” 说完，她重新回到厨房准备菜。 客厅里只剩下路复川一个人。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他才缓缓抬眼，看向旋转楼梯。 晚饭过后，路复川再次来到伊翎房门口。 抬起的手滞了一下，他在犹豫该不该这么盲目打搅她。 可钱阿姨话犹在耳畔，只要他迈一步，说不定就能冰释前嫌。 算来算去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了，这个人格开朗的很，说不定真能跟他和解。 沉思片刻，路复川敲响房门。 里面很快传出动静，但却没有说话。 “灵灵？” “……” “我可以进去吗？” “……” 依旧没有声音。 等候的耐心被一点一点磨碎，散尽窗外的月色里，风一吹，了无踪迹。 路复川垂下手，正要离开，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一句：“可以。” 他抬眸，倏然按下门把手。 满怀期待打开门，却在看见伊翎动作的同一时刻僵在原地。 伊翎一身淡粉色汉服，头发梳得整齐别在脑后，翠绿色发簪自一侧垂下。 她屈膝蹲在地上，双手扶膝，视线下垂。 语气毕恭毕敬—— “公公，您回来了。” 路复川：“？？？” 路复川：“……” 41. 第 41 章 草长莺飞 不怪路复川石化, 就连伊翎自己都觉得无语。 她这一生活得也太戏剧了。 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手头那点证据传出去，顶多是让路氏丢些脸面, 给路臣带来短暂的危机。 以后呢？ 以后他的生活自然还是如日中天, 每天依旧活在吹捧与马屁之中。 而她就不同了。 事情败露以后, 不仅路臣那狗比不会放过她, 相信路复川也不会轻易就让这件事过去。 那时候她得罪的将是整个路氏。 这个掌握冉北市经济，一枝独秀的路氏。 下场简直不要太惨。 之前打算孤注一掷的脑子突然就清醒过来了。 一定是那天猝不及防的接吻让她脑袋短路，才会急于抛出手里的牌。 现在想想真的太过于冲动了，还好有人间清醒的沈橙橙提醒她。 这个苦胆还是得尝下去，现在还不是掉马的时机。 可是路复川这边该如何处理呢。 他对亲侄女都下的去口, 很显然, 禁忌之恋什么的，路复川根本就不在乎。 伊翎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根本’这个词，重要的就是——根。 根都没了，看他还怎么来这套。 她会时时刻刻提醒他, 暗示他。 哪怕他想来，也起不来！ 这三天, 伊翎查了无数资料。 她学着礼仪垂下眼，不与路复川对视。 轻轻开口：“公公，您回来了。” 果然，路复川钉在那了。 许久许久，才向她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灵灵，你——” “多谢公公赐名！”伊翎再次蹲在地上：“灵灵受宠若惊。” 路复川滞了一下，一把将人提起来, 握住肩膀：“你是谁？” “……奴，奴婢，灵灵。” “我是谁？” 伊翎垂目：“您是司礼监掌印。” “……” 大概是职业习惯在作祟，说完这话，伊翎实在是想看看路复川的脸色。 她轻轻抬眼，恰好与男人阴鸷的双眸对视。 被捕捉到目光又慌忙垂下，内心颤动一下。 嗯。 下一个剧本倒是可以写个‘小宫女和掌印太监’的爱恨情仇。 男主从做小伏低，到势力滔天。 最终却拜倒在皇宫里最不起眼的可爱小宫女的石榴裙下。 刺激。 待会儿哄完了路复川就构思细节。 伊翎惶恐开口：“公公，您忙一天累了吧，奴婢这就给您打洗脚水。” “你——” 不等他说什么，伊翎仓皇跑进浴室。 等她端着一盆水出来后，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路复川走了。 放下水盆，伊翎直接将卧室门反锁。 好家伙。 简直难以置信。 也不知道路复川现在是怎么想的。 管他怎么想，反正她得给他心理暗示。 于是，第二天早上，伊翎破天荒起得无敌早，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新朋友。 木质笼子里装着一只绿色鹦鹉。 扔给它一颗瓜子，它能迅速嗑掉皮。 “真是个小机灵鬼！”伊翎用筷子逗它，轻声道：“过几天就是验证你到底机不机灵的时候了！” 路复川每天早上准时下楼，今天饭菜都端上来了也不见人影。 钱阿姨便上楼去叫人。 伊翎虽然在逗鹦鹉，但注意力一直放在电梯口。 没一会儿，钱阿姨自己下来了。 而后来到餐桌，将饭菜又都端了回去。 该不会不下来了吧。 还是昨晚被她给吓到了？ 伊翎百思不得其解，一小袋瓜子就快喂完了，电梯门才‘叮’的一声响起。 与此同时，伊翎倏然站起身。 垂着脑袋，双手交叠在身前，将胆小的丫鬟演的淋漓尽致。 她能明显感觉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路复川走近，伊翎又要蹲下，冷不防被他提着领子按在椅子上。 他盯着她，眼中有压抑和怒气。 “钱阿姨没告诉你？” “告诉了。”伊翎心脏砰砰跳。 “怎么说的？” 伊翎答：“您姓路，遇见您不用跪，不用给您打洗脚水，也不用伺候您。” “还有呢？” “……可以和您一同用膳……不对，一同吃饭，不用等您回来再休息，在这个家里可以随意活动。” “你。” 伊翎：“嗯？” “你，我。”路复川纠正她。 “……”伊翎点头：“我知道了。” 空气中突然出现短暂的静谧。 伊翎低着头，并不能判断路复川此刻的情绪。 就在她想抬眼看看时，下巴却猝不及防被男人一把捏住。 他的脸此刻就展现在她眼前，近到能呼吸他的呼吸。 他的唇就在目光所及之处，伊翎还清晰记得印在自己唇上的触感。 她慌乱眨了眨眼：“我……你……” “你是不是故意的？”路复川阴沉开口。 “……” “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灵灵。” 你赐给我的名字呀！ 拜托你轻点捏行不行啊？ 我小时候打哈欠下巴脱臼进过医院。 你别再给我捏松了！ 伊翎动了动，眼尾发红：“公公，疼……” 路复川眼中的怒意不减反增：“你——” 说话间，他突然看见伊翎身后的东西。 这才松开她的下巴。 “那是什么？” “这是，给您解闷的鹦鹉，今早飞进院子里被我抓到的。”伊翎悄悄晃了晃被捏麻了的下颌。 “……” 解闷。 是给他添堵的吧。 “别让它出现在我面前。”说完，路复川阴着脸离开家门。 伊翎这才有机会揉了揉两腮。 这是真生气了。 连镜子也不照了。 坐上车，路复川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路先生您好，我刚才帮您联系了英国的医院，他们说可以无条件配合您的时间，只要您提前三天打招呼，他们会为灵小姐安排检查的。” “很抱歉路先生，因为我不专业的医术，导致灵小姐到现在还没能康复，实在抱歉。” 路复川听了医生自谦的这番话垂下眼。 该抱歉的，或许应该是他。 不过以后她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路复川昨晚就打听过了，英国有个很出名的医疗团队，虽说他们并没有打包票一定能够治好灵灵，但这也是路复川所有选择里面，最好的一个了。 此时的伊翎还不知道，路复川已经有了带她出国治疗的打算。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一边一边不厌其烦地教鹦鹉说话—— “公——公——” “……” “公公，公公，路公公！” 她想好了，不能单单她一个人提醒。 要尽可能的让所有东西都提醒路复川——‘根’这个问题。 伊翎耐心十足，这一教就教到了下午。 直到钱阿姨来敲门，叫她下楼。 池风等在外面，说是路先生派他来接她。 上了车伊翎还觉得奇怪。 按说她现在这个情况，路复川应该会让她谨慎出门才对。 怎么还会让她走出去呢。 进到他的办公室时，路复川正在打电话。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食指指了下沙发示意她坐下，而后继续讲电话。 “我让池风现在就过去接你们。” “你们提前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回来就住在家里。” 伊翎一直在看着路复川，见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瞧了自己一眼。 而后又开口：“已经走了。” 她大概猜出来了。 路复川的爸妈来了，而她作为天降扫把星，自然要被路复川转移到别处。 不见面也好，路复川的妈妈不喜欢她。 再加上她现在演的这个奇葩人格，正好也给她省了不少剧本。 路复川很快挂断电话。 望了她两眼，想开口又不知道现在能和她说些什么。 但很快，伊翎率先问他：“需要给您……你倒杯茶吗？” 路复川垂眸看着助理刚刚送来的咖啡，点头：“好。” 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不会的话，可以问外面的人。” 伊翎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路复川拿着钥匙来到休息室。 衣柜的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型保险箱，按下密码后，他沉着脸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 一共二十三页纸，白纸黑字，字字主宰那个人的命运。 烦躁的心情短暂得以舒缓，路复川轻抬了抬眉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皱眉走出来。 伊翎觉得自己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怕什么来什么。 好几天不来他的公司，居然就忘记地上有道门坎。 刚刚为了装得像一些，她跟员工问了茶叶在哪，端着泡好的茶走进来时，只顾着回头道谢，却被脚下的门坎绊的一个踉跄。 上好的梅子箐软趴趴散落在地上，伊翎无辜看向路复川。 男人快步走近，握住她的手腕看了看，而后开口：“没烫到吧？” 说完，才看见她裤脚的湿润。 “烫到腿了？” 说完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路复川把她放到休息室床上，自己蹲下来将伊翎的鞋子褪去。 伊翎下意识缩了下脚，路复川头都没抬：“别动。” 伊翎的脚背被烫到，她的脚很白，现在就显得更红，似是白雪深处傲然生长的红梅。 男人抬眼，在看到她穿的紧身牛仔裤时抿了抿唇。 伊翎很快会意，忙道：“只，只烫到脚了，腿上就是溅了点水，不疼的。” 依然将她的裤腿向上折了一截，而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有助理送来一只烫伤膏。 休息室外的座机已经响了好几遍，伊翎轻轻开口：“我自己来吧，你去忙。” 滚烫的茶水浇在脚上的确很疼，清凉的药膏缓解了不少。 涂好药后，伊翎突然瞧见衣柜开着，而里面还有一扇开着的门。 好奇心促使她踮着脚跳过去，赫然看见里面的保险柜。 好家伙，成捆的钞票摆在里面，路复川还真是壕啊。 伊翎吞了下口水，心道不是自己的还是别看了。 正要离开，突然瞧见保险柜上层有个敞开的文件。 而那上面清晰写着路复江三个字。 伊翎狐疑着拿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字迹时，瞳孔骤然收缩。 偏巧外面传来池风的声音：“路总，他们就在楼下等您，挺急的。” 很快关门声响起。 伊翎探头一看，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 简直是天赐的时机，伊翎没有丝毫犹豫拿着这份文件来到复印机跟前。 明媚的阳光折射到窗下半米高的绿植上，微风拂过又有斑驳的光点洒在伊翎的背上。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有多雀跃，似是装了马达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她争分夺秒，一面看着打印机上的倒计时，一面抬头盯着门缝。 二十几页纸原封不动复印了一遍，再将原件摆在之前的位置。 而后，她按着心口坐在床上。 内心澎湃似巨浪掀起。 路复川很快回来，能听见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直接来了休息室。 关切问她：“脸色怎么这么红？还疼吗？” “不疼了。” “嗯。”路复川垂眸看了眼她的脚，似是奶油般滑腻的小腿展现在他眼前。 他眉心一跳，移开眼起身又来到保险柜跟前，从里拿出刚才那袋文件，将保险柜上锁，重新关上柜门。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家里暂时不太方便。”他说。 伊翎自然知道为什么不方便，也知道自己的戏精剧本马上就要杀青。 但她还是歪着脑袋：“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路复川思忖片刻：“下个星期一。” 那下周末就是路家的聚会咯。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千辛万苦绞尽脑汁想要报复路臣，最后竟有一份现成的作业摆在面前给她抄。 路复川，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真想跳起来给你个么么哒！ “好，我都听你的。”伊翎乖巧点头。 此后的两天里，伊翎每天尽心尽力为路复川打杂。 她面面俱到，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每每工作间隙看见一杯热茶放到他桌上时，路复川想着，这个人格倒也还不错。 不闹事也不作人了，竟还知道主动帮他泡茶。 他拿起茶杯放在鼻间，茶香四溢。 “你很快就会好的。”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伊翎疑惑地问：“什么？” “很快，我们就会重新认识，等我解决好现在的麻烦。” “……”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说得信誓旦旦，引得伊翎深思许久。 直到躺在床上，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该不会……又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了吧。 伊翎下了床在地上踱步，目光透过窗户看着藏匿在树荫里的月亮。 有微风拂过，拨动树梢下被割裂的暗影，似是一盘即将收尾的围棋。 只是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还不得而知。 电话在这时响起，每天晚上路复川都会给她打电话。 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刚刚关了灯。” “要睡了？” “嗯。”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 “灵灵，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直觉告诉伊翎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不是她想听到的。 可路复川已经开口：“下周一让你回家这件事，可能要搁置一下。” “因为再过几天，家里会出现重大变故，你只有在我身边我才能不会分心，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是你，但怕会牵连到你，所以不要急着回家，等我解决好一切，我们再一起回家好吗？” 不是回他家。 而是我们一起回家。 深夜难免控制不住游荡的思绪，让人充满遐想。 路复川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是将她当做家人。 这是伊翎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和路臣在一起时，他只是千方百计想要迈进她家，或是想把她拐去宾馆，跟条行走的泰迪一样。 那时候伊翎毫无恋爱经验，只知道路臣是她的救命恩人。 和他在一起时更是从未有过怦然心动，或是缠绵悱恻的时候。 只靠着对他的那份感激，竟也坚持了几个月。 现在，伊翎摸了摸自己的唇。 内心依旧为那天的吻而荡漾。 好像自从上一次在这间休息室吻过以后，路复川对她的态度就开始大转变。 这期间，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会跟她计较。 反而顺着她的心意，配合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现在又说，要带她一起回家。 她向爱情迈出第一步时，就被蒙蔽了双眼，一脚踏进冰窟。 垂死挣扎好不容易爬上来，总算获得神明庇佑，让她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而现在，阳光的意思好像是告诉她——我只想照耀你一个人，只要你愿意。 她承认自己缺少这种关怀，也从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女人。 谁能给予她阳光，愿意将光辉都奉献给她，她就想要张开双臂迎接。 伊翎心脏一顿，因为想到这而觉得头皮都发麻。 “灵灵？你在听吗？”路复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在。”伊翎抚着胸口强装镇定：“我知道了，我不急着回家。” “那好，不早了。”路复川的声线比月色还要温柔：“你睡觉吧，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 啊啊啊啊啊！！ 做什么梦算好的啊啊啊！！ 他的声音就像这深夜的休息室，神秘又沉寂。 伊翎的心脏抑制不住砰砰跳，好像有一剂兴奋剂打进她的体内。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直接跳上床，踩着被子来回走。 咬着食指指关节开始回忆和路复川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 这期间无论她做错了什么，最终都能得到他的包容。 他虽然严肃看管她，却也从未严肃处理过她。 他一直在用含蓄的方式告诉她，他在她的身后，给她撑腰。 从前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报复渣男上，一步一步给自己铺路。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夭折，以至于但凡有半点不如她意的，她都要努力把路扶正。 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能搞垮渣男的东西，拨云见日的同时，伊翎发现，她心里好像滋生出另一种情感。 这种情感过于隐蔽，以至于当她发现时，已经草长莺飞。 明确意识到这一点时，瞬间春风吹又生。 然后，伊翎突然想到周末。 她自然知道路复川这份文件大概也是打算那天派上用场的，但为了能一雪前耻，伊翎更希望这件事由她自己来做。 她想亲眼看看路臣目瞪狗呆，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不是说过，她伊翎这辈子都不配进路家大门吗。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她不仅进了路家大门，还涨了个辈分！ 大仇得报的快感岂是能够轻易放弃的。 她做了这么多，寄人篱下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爽这一次吗！ 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出来！ 至于路复川。 伊翎对他抱有满满的歉意。 之前作了那么多次，上方揭瓦她都干过，都被路复川无条件原谅了。 那么这一回，就由她来服个软。 她把和路臣的恩恩怨怨统统倒给他听，把自己的心酸和不易，统统告诉他。 先卖惨然后再撒个娇，实在不行就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怕他不原谅！ 而且亲亲这件事，应该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吧。 嘿嘿！ 喜悦冲上头脑，伊翎不管不顾打开和沈橙橙的聊天记录。 找了个【我最牛逼.jpg】的表情包。 疯狂按了四五十遍全都发过去。 就连沈橙橙小心谨慎给她对的暗号也不理，就是按着键盘疯狂输出。 嗯，我最牛逼！ --- 这个季度快要结束了，各个部门都忙得不行。 伊翎到处溜达时，听见路复川的助理接了个电话。 见他忙得焦头烂额，伊翎凑过去，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伊翎是路总带来的女人，之前是和他一起上下班，这几天干脆就住在公司了。 大家都以为路总闲暇时会和她在休息室里酱酱酿酿，又有谁敢让她帮忙做事。 可现在他实在是忙，再加上伊翎主动开口：“我闲得无聊，有什么不用费脑子的事情我都可以帮忙的呀。” “那就麻烦您下楼帮我取个邮件，谢谢了。” 伊翎自然领命，下楼就见快递小哥等在那边，取好了邮件后，她慢慢往回走。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伊翎？” 伊翎步伐一滞。 “伊翎！”路臣快步绕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臂，抬眼看了下餐厅的招牌：“你怎么在这？” “我……来吃饭啊。” 她甩开路臣的手，语气不善：“怎么？你家开的饭店啊？” “你忘了吗？这是路复川的酒店，就是我叔叔，上次——” “忘了！” “……” -- 路复川回了两封邮件才意识到伊翎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眼前了，他先是看了眼休息室，而后来到助理台。 “人呢？” 陈助理愣了一下，回答：“下楼取邮件了。” “你怎么让她去了？” “……” 来不及再说什么，路复川快步走向电梯。 距离上一次。 路臣已经很久没见过伊翎了。 他瞬间忘记自己来这里还有别的事，只是一味地纠缠伊翎。 “翎翎，我们很久没见了，你都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变好了，我身边干干净净，我本人也干干净净。” “……” 伊翎就要吐了。 你他妈要是干净，这世界上没有脏的人了。 “翎翎，不要再生我的气了，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路臣，你再纠缠我我就报警了。” “我和我女朋友说话，警察管得着吗！” 或许是因为提前看到了那份绝密文件，伊翎知道路臣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她没忍住歪了歪脑袋。 “路臣，你听说过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吗？” “你还真以为自己骑在龙背上，这辈子都能顺风顺水吗？” 路臣皱眉，刚要说什么，突然身形一顿，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恭敬点了下头，敛去刚才的舔狗脸色，喊了句：“二叔。” 伊翎：“…………” 这比刚刚听到路臣的声音还要惊悚。 然而下一刻，路复川站到她旁边，自然而然牵起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眉头微锁看着路臣。 “你怎么来了？” 又问伊翎：“你们在说什么？” 42. 第 42 章 他是疼她的。 令人窒息的一幕, 终于出现在伊翎的眼前了。 上一次他们三个面对面，还是她做蒙面大侠找路臣借伞那次。 那次是社死现场，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修罗场。 好家伙, 他们三个碰到一起就没有好时候。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她要继续装傻跟路复川说——这个人我不认识, 他拦着我不要我走, 你救救我。 还是——默默垂下眼认怂, 看着这叔侄二人联手送自己十年牢饭？ 不行！ 她好不容易拿到搞死路臣的证据。 守得云开见月明之前，决不能功亏一篑。 她坚决不可以在渣男面前认怂。 要死也得渣男先死！ 于是，伊翎甩开路复川的手。 眉头蹙起，眼中瞬间含泪冲路臣喊话：“我都说让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翎翎, 我——” “灵灵？” 路复川低头看她, 眉头皱得更深。 他心道无论换了多少个人格，那颗容易被男人蛊惑的心到底还是旧的。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连名字都告诉人家了。 伊翎吞了下口水，向路复川身后缩了缩：“我要回去。” “翎翎——” “你不要再说了。”伊翎抢先一步制止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便是伊翎短时间内, 烧断了无数根脑回路的想出的即兴表演法。 话说的含含糊糊，却又中肯到能让两个人都听得懂。 她必须高度集中, 才能捂住自己的小马甲。 眼看伊翎眼含热泪，带着悲悯，路复川心里一空，瞥向路臣语气不算友好，淡淡开口：“你们说了什么？” 路臣：“我本来是想问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我们一起去看看爷爷奶奶，没想到刚好在这里碰见她——” 路复川皱眉：“所以你就纠缠她？” 路臣：“我和我女——” “啊——！”伊翎突然抱着自己的脑袋，五官都皱在一起, 痛苦地指着路臣：“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翎翎——” “灵灵让你走。” 说完，路复川握住伊翎的肩膀，半强硬似的拉下她的手臂，安抚道：“没事别害怕，有我在。” 池风搭了下一班电梯，也在此时赶到。 见到这一幕时，他上去拦下路臣：“路经理，请你离开。” “我是来找我叔叔的，问我爷爷的事，可他们俩……” “私事那就请下班时间再来。” 池风整个人就像是个人形盾牌拦在路臣面前。 直到他垂头丧脑离开，池风才进门。 路臣还不死心地回头望，一眼就看见路复川牵起了伊翎的手。 还不止这些，他竟还揽着她的肩膀，低头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 “你们，你——”路臣一脸懵逼，伸着胳膊指向已经走远了的二人，喊道：“翎翎，你在逗我是不是，你@#￥%” “我觉得心好痛，我好难过。”伊翎直接靠在路复川怀里。 本来路复川正想听听路臣再说什么，什么逗他，但看见伊翎这个样子，直接加快步伐揽着她的腰向前走。 直到电梯门徐徐合上，隔绝了外界全部阻碍。 伊翎背上的冷汗终于消散。 紧绷着的脊背也得以放松。 吓死她了，太他妈恐怖了！ 她轻轻运气，没注意到路复川正在垂眸看她。 虽然没能洞察她这一系列心理活动，但他依稀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看路臣刚才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 路复川想问问她，又清晰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软。 靠在他身上整个人一副解脱了的轻松感。 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了。 路复川轻捏了下她的肩膀：“好了，别害怕，有我在。” 虽然但是，下次你还是别在了。 您一出场，险些把我的马甲一次性扒光。 伊翎轻点头，黛玉似的语气：“嗯，幸好有你。” 到了办公室，路复川给了她一杯热水：“头痛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伊翎轻轻摇头。 生怕她再被刺激，路复川松了一口气，才问：“刚刚怎么回事？” 伊翎努了努嘴：“我闲得没事，去帮陈助理取邮件，结果就碰到了那个男人，他拉着我不放手。” “为什么？” 伊翎垂目，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这个理由路复川信了。 他深知路臣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花花公子，见了好看的姑娘调戏几句，对他来说是个家常便饭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调戏的人是灵灵。 想到这，他的脸色暗了几分。 “怎么连名字都告诉人家了？” “他一定要我告诉他，抓着我的手不放。” “抓你的手？”路复川皱眉。 总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伊翎松了口气。 向路复川的方向靠了靠：“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还会……” 伊翎没能说的下去，扁了扁唇，眼眶变红。 后面那意思，不言而喻。 她吸了吸鼻子，又问：“刚刚他为什么要叫你叔叔呀？你们难不成——？” “很快就不是了。”路复川说的斩钉截铁，将散落在她面颊前的一缕发丝拨开，温柔掖到她耳后，指腹碰上她的耳垂：“再过几天，我会帮你教训他。” 嘿嘿。 那就不用了，因为我要亲自教训他。 “谢谢你，你真好。” 伊翎把头抵在路复川手臂上，整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从前没有察觉，今天一靠才发现这男人肩膀的肌肉还挺壮。 就和他人一样有安全感。 只要靠着他，就又源源不断的力量和勇气，涌进她的身体，无限蓄能。 沉默了一会儿。 伊翎突然问：“你会帮我教训所有欺负我的人，对吗？” “还有谁？” “对不对？”伊翎抬眸，直视路复川的双眼。 她想要他一个答案。 “嗯。”他点头。 到现在，伊翎已经确认路复川知道一切后不会生气了。 就算是生气，只要她好好解释，认真认错，那就一定会原谅她。 因为，他是疼她的。 “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伊翎轻轻道。 “什么事？他还对你做什么了吗？”路复川换了个姿势看着她。 “没有。”伊翎摇头：“不要急，我也过几天再告诉你。” 很快，马上就到周末了。 等她报了仇以后，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路复川只当她被吓到，说话语无伦次。 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 等待周末的这几天，伊翎过得异常安逸。 因为她被路臣骚扰这一次，路复川怕她神经受到伤害，不再需要她帮忙泡茶、跑腿。 有两天晚上，甚至陪她在这里聊天聊到天黑才回去。 今天就是星期天，伊翎眼睁睁看着路复川从保险柜里拿出那叠文件。 她也准备好自己得到的视频和录音证据，等待时机。 路复川有个特别重要的国外客户，本来把见面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六点。 伊翎自告奋勇打电话帮忙通知，美名其曰是闲得无聊找点事做。 拿起电话，她就把时间改到了今天。 果然，临下班前，池风敲门进来：“路总，爱德华他们来了。” “现在？”路复川看了眼时间，样子明显是在犹豫：“怎么今天来了？” “不是今天吗？”伊翎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开口：“那是我记错时间了吗？对不起……” 池风：“路总，爱德华他们很有诚意。” “没关系。”路复川说：“来得及。” 说完，他又对伊翎说：“今天不陪你了，我开完会就直接走了，明天有可能会来的晚一些，你不要着急，也不要离开休息室，早饭已经帮你订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乖乖目送路复川走后，伊翎一个箭步冲回房间。 拿出准备好的衣服，她给自己换了条黑色长裙，丝绒材质，裙摆自然垂落，灯光下都泛着光，稍微动一动都似把银河穿在身上。 将梳得整齐的一头长发披散开，耳朵上带着珠光白色耳坠。 复古红唇和精致的眼妆，看起来优雅又大气。 伊翎从包包里找出一枚钻戒。 十克拉那么大，并夕夕9.9包邮。 戴上去能遮住她一节指骨。 没关系，气质到了就OK. 黑灯瞎火谁又会在乎她戒指的真假。 员工们都下班了，窗外华灯初上。 伊翎踩着高跟鞋堂而皇之走出大门，随手拦了个车直奔路复川的别墅。 车上，伊翎将已经被她拉近黑名单许久的路臣释放出来。 【在哪呢？】 过了一会儿，路臣回复。 【在陪我爷爷奶奶吃饭，翎翎你肯和我讲话了，你原谅我了对不对？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路复川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伊翎：【的确有难言之隐。】 路臣：【我就知道，翎翎你放心我没有打草惊蛇，我连问都没问就等着你主动联系我，你放心，就算路复川是我叔叔，但路氏集团也肯定属于我，你现在告诉我你出现什么难题了，我什么都能帮你解决，翎翎你不要害怕！】 呵！ 伊翎弯了弯唇。 她没再回复路臣，偏过头看着冉北市的夜幕。 这座城市真的好美，星月遥望，霓虹交错似琉璃。 以后，她一定要和路复川一起逛逛。 司机笑呵呵地说：“今晚真好，没堵车。” “这里经常堵车吗？” “是啊，下班时间，每天都得堵半个多小时，今天居然这么顺畅，你可真是幸运啊小姑娘！” 车水马龙的自然灾害都能被她躲过去，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顺利到伊翎觉得只要她现在叫司机停车，她低下头立马就能在路边草丛里捡到钱。 二十分钟后，伊翎成功站在别墅门口。 抑制住内心的亢奋，抬着下巴看向客厅明晃晃地吊灯。 钱阿姨开门时见到她还很惊讶：“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给大家助助兴。”伊翎说。 “……” 当路臣看见伊翎出现在这里时，第一反应竟是——“翎翎，你找我都找到这来了？” 伊翎的复古红唇微动，唇角勾着笑。 陈依自然还记得她，眉头微蹙：“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过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想跟大家宣布。” 说完，伊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路南霆。 他是路复川的父亲，是路臣的爷爷，也是他一手打造了路氏集团。 此刻，他看伊翎的目光带着审视。 不同于其他人的疑惑不解，他的一双眼像是能将她看透。 “翎翎，今天是我们家族聚会，有什么话我们私下里说。”路臣小心扯了扯她的手臂。 伊翎抬了抬胳膊，冷眼瞧他：“敞开了说不好吗？” 说完，她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到桌上。 这里面播放了那晚在巷口，伊翎毕生的噩梦。 曾经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甚至因为此事害怕天黑，必须要开灯睡。 如今却已经能够面色平静地瞧着闪动的画面了。 虽说那家店铺没能录到当时的声音，但伊翎记得，她喊得无比悲戚。 当画面上播放到自己被两个男人死死按在地上，伊翎垂下眼。 很快，路复江认出里面的人：“那不是我儿子吗？这不是当初路臣救你的视频吗！” “是吗？”伊翎冷眼瞧着路臣：“是你救我的视频吗？” 路臣犹豫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去：“翎翎，你从哪找到的？” 接着，伊翎又将那天在警局门口的录像找出来。 视频里清晰地记录出路臣走下豪车，接走那两个人的画面。 伊翎没有错过路臣这一瞬间的脸色。 苍白、震惊、不可置信…… 路南霆终于开口。 问路臣：“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警察局？” “我来告诉你。”当画面里出现那两个男人时，伊翎按下暂停键：“因为这两个人是你孙子的好朋友，同时——也是那晚，他找来欺负我的帮手。” 话音刚落—— “不是的，不是的……”路臣忙说：“你看错了，这不是，他们——” “一个长头发的胖子，一个光头的瘦子。”伊翎睨他：“你别告诉我，这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路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路南霆一开口，路臣便脸色煞白地抿了抿唇。 安静一瞬，他垂下眼，认命般点头：“是我。” 他马上加重音量，为自己开脱：“可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翎翎，我没办法了！” ‘嘭！’的一声拍桌，路南霆瞪着眼睛怒斥：“你真是畜生！”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路南霆的盛怒而禁声，不敢讲话。 说完，路南霆看向伊翎。 “难为你了，是我们路家对不住你，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补偿？我都满足你。” “路叔叔，不是你们路家对不起我，而是这个人——”她指着路臣：“是他对不起我。” “路臣是我孙子，我们路家免不了责任。” “不一定哦！”伊翎眨了眨眼。 陈依：“你说什么？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视频不过是开胃小菜，还有山珍海味等着给各位品尝。 伊翎淡然从包里拿出那份复印好的文件，拆开来轻轻放在路南霆面前。 整个人像是受过严苛训练的白领，摊开手：“请过目。” 路南霆盯着伊翎看了几秒钟，而后拿起文件。 霎时间，所有人都聚到路南霆身边。 伊翎就站在那里观看每一个人的表情。 如愿看他们从疑惑不解，到眉头紧蹙，再到—— “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伊翎，你拿这假冒的东西来糊弄我爷爷，你是不是疯了！” “你究竟是谁？” “阿川呢，我要找阿川！！” 愤怒。 这就是伊翎想到看的画面，做小伏低了这么久，愿望终于实现。 剩下的，就是路臣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她已经迫不及待。 但此时，陈依已经拨通了路复川的电话。 伊翎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心脏比刚刚和路南霆说话时跳动得更快，更剧烈。 很奇怪，她单枪匹马闯进来，面对这一大家子人都没有半点畏惧。 却偏偏畏惧那个在电话里，还没有到场的男人。 --- 路复川正在会议中，突然接到了陈依的电话。 刚一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极度焦躁：“阿川，你赶紧给我回来，看看你那个神经病人都做了什么！” “神经病人？”路复川皱眉：“灵灵？”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假的身份报告，说路复江不是你爸亲生的！” 路复川倏然起身。 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留下一众人大步离开会议室。 “池风，那份文件呢？” “在我这，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伊翎果然不在办公室，而他的那份文件也好好地放在池风手里。 池风：“小姐没跟我要过文件啊，这些我一直拿在手里，没有离开过我的身。” “回家。”路复川说。 刚来到停车场，路复川意外看见他的车边站了个女人。 ——王倩倩。 他没打算理会，可刚刚打开车门却听王倩倩开口：“路总，有件事，想必你还被蒙在鼓里。” 直觉告诉路复川，她说的事和自己现在急于知道的事有关。 “上车。”路复川开口。 王倩倩是在那天之后觉得不对劲的。 当时她以为和伊翎一起来的人是路臣，却没想到后来出现在眼前的是路复川。 两个人举止亲密，明显关系也很亲密。 路臣生日那天，她见过这女人不可一世的样子，当时以为她拿得起放得下，可如今却看见她跟在路复川身边。 仔细一想，缘由也就那两点。 要么贪财，要么报仇。 车厢静谧，窗外景物飞速划过。 王倩倩抓着车扶手开口：“路总，我真觉得你很可怜，被那样一个女人给骗了。” “我没空跟你兜圈子。”路复川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说重点。” 王倩倩抿了抿唇，把手机送到路复川面前。 这是一张路臣朋友圈的截图。 他和伊翎的合照，照片里伊翎挽着他的手臂，头向他那侧偏。 青涩又不施粉黛的脸，笑得纯真又灿烂。 配文上写着：【[爱心]伊翎[爱心]】 “路臣这条朋友圈是仅他自己可见的，我猜想大概是伊翎要他发，他不得不发，发完了截个图以后转为自己可见，毕竟路臣身边有无数女人，他随便把女人发到朋友圈里这不就相当于遣散鱼塘了吗，他才没有那么傻。” “他们是什么关系？” “伊翎是路臣的前女友，哦不，是前前女友。” 路复川握着电话的手一紧。 “那个女人可没有您想的那么天真可爱，路臣生日会那晚要和她分手，您是没看见她撒泼打滚的样子，就像是乡野泼妇一般无理取闹！” 路复川抬眉，眼中没有半丝温度。 轻启唇：“伊，翎。” “是，现在您知道了吧。”王倩倩得意地笑，同时用食指勾了勾路复川的皮带：“那您，还打算要她吗？曾经路臣发现了我的好，就把伊翎给甩了，不如您也可以考虑考虑身边——” “停车。” 话音刚落，刹车的尖利声从耳边划过。 路复川面无表情：“你可以下去了。” 王倩倩：“？” 被扔下车王倩倩狠狠跺了下脚，朝着远去的车怒吼：“活该你捡人剩下的！！” 车里，路复川视线落在某一处未曾动过。 他第一时间在内心否定王倩倩的话，却又在想到伊翎这些天一些列奇怪的举动时，而再次推翻内心的想法。 真正让他起疑的点就是路臣来菲特乐的那天。 伊翎下来取邮件，恰好和他纠缠上。 而后，根本没让路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她哭闹着打断，那时路复川以为是路臣吓到她了。 这倒也说的过去，但若是再结合刚刚那张截图，她是路臣的前女友，这就更说得过去了。 头没由来地开始疼，路复川阖上双眼，从遇见伊翎那天起，一点一点理。 他问池风：“把她带回家那天，是几号？” 池风想了想：“月中旬，十六号，那天您约了朋友晚宴。” “路臣生日是哪天？” “好像也是那天，有邀请您，但我帮您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路复川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 这样就对的上了。 生日那天，她被路臣甩了。 然后，她找上了他。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报复。 所以，没有精神分裂症，也没有被害妄想症，没有什么小狐狸灵灵。 她从头到尾都一直是，伊翎。 所以医生给她的药不管用。 所以伊翎学东西很快，快到明明上一秒还什么都不懂，但只要他浅浅一句话，她就能立刻得心应手。 所以，才会在他失控时吻了的那两次，迅速换成另一个人格，装作忘记一切。 耳边突然出现电闪雷鸣，路复川睁开眼睛，却见窗外繁星点点，这一周都是好天气。 如此，便是他的心晴转阴了。 车内气压迅速降低，世界从他睁开眼这瞬间开始凝固。 “路先生。”池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们还回家吗？” 路复川不答，池风只能继续开。 车很快到达清风郡停在大门口，门一打开，路复川赫然看见隐藏在榕树下的一男一女。 他给自己的安慰，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碎成齑粉悄然扬在这个本该是他主场的夜晚。 “你不是说我这辈子都不配进路家大门吗？” 伊翎将手背展现给路臣看，假钻戒依然能在橘子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她洋洋得意：“我现在是路复川的未婚妻。” “翎翎，你不要再闹了好吗？” 路臣抓着头发，无能狂吼：“我都已经给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也不用编出这么个乌龙的谎言来骗大家吧？” “你说我不是亲生的都行，你居然还把玩笑开到我爸身上了，我爷爷年纪大了，他受不了这个的，我求你了翎翎，你跟我进去澄清一下好不好！” “路臣，白纸黑字写在上面，你不认我也没办法。” 说完，又耸了耸肩：“事实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路臣当然不信。 沉默了一阵。 路臣面色苍白，问她：“你真是路复川的女人？” “嗯。”伊翎垂眸，晃了晃无名指上十克拉的钻戒：“知足吧，没给你当小妈算是便宜你。” 路臣蹲在地上：“翎翎，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真的真的已经变好了！” 他无力地捻起她的裙摆扯了扯：“翎翎我知道错了，你别爱别人好不好？” 此一时彼一时，伊翎看着现在的路臣，脑海中浮现出生日会上的他。 很难把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他联系到一起。 伊翎倍感舒适，感觉全身毛孔都打开了。 她轻轻抬腿，挡掉路臣的手。 可还没等她张嘴讽刺，身后有人已经替她开口—— “没大没小，你该叫她婶婶。” 43. 第 43 章 未来可期。 路复川出现在这里, 是伊翎早就预料到的事。 从几天前，她就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 路复川一定会知道这件事，知道以后一定会生你的气。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 只要你撒个娇, 耐心解释, 把自己苦水统统告诉他, 他就会原谅你。 现在路复川已经站在她身边。 男人西装革履，发丝还如分别时那样整齐，端正。 想起他临走时告诉她，明早见不到他不要急，还把早饭都给她订好了。 就像夏季一阵微风, 那么自然又毫不吝啬他的温柔。 只是现在, 伊翎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垂眸一看，路复川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 原来是他没有牵她的手。 见到路复川的一刹那，路臣倏地站起来，怒瞪着双眼：“叔叔，你知不知道, 伊翎是我的女朋友？” “哦？”路复川看着路臣，话却是在问伊翎：“你是谁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 伊翎的视线都落在路复川身上。 可却从未与他的视线碰上。 伊翎心中有些不适，抿了抿唇，向路复川那边凑了一下，乖乖回答：“你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瞧见男人眼中的凌厉淡了些。 伊翎乘胜追击，挽住路复川的手臂。 虽没有再开口，但相信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陈依从大门出来，朝着这边招手：“阿川, 你进来。” 路复川刚迈了一步，被伊翎叫住，他听见她轻声说：“对不起，等过一会儿，我跟你解释好吗？” 路复川没有给她回应，抽出手臂，大步迈进屋内。 客厅早已狼藉一片，茶杯果盘统统被扫到地上。 路复江正摊着双手，面露激昂，不知道在和路南霆说些什么。 他一进来，路南霆的目光落在路复川身上，问他：“阿川，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路复川说。 “阿川！”路复江面露怒色，将零散的文件统统砸向路复川，又指着伊翎怒斥：“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先是骗了路臣，又过来骗你，今天居然骗到爸妈这来了，你怎么就认识这么个毒妇！” 路复川垂眸，淡淡看着这份复印件。 眼中神色晦暗。 “儿子。”陈依走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说完，路复川也看向伊翎。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给她眼神。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描绘。 看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形象。 一身收腰长裙衬得她优雅又明媚，不似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纯真无知。 今天大概才是她的真实风格吧，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只是换了个发型，换了件衣服，她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画作。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很漂亮，也很陌生。 陌生到，他就快认不出她了。 伊翎被这一眼看的浑身一紧。 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陈依是个急性子：“那女的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我看干脆还是报警算了！”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被路复川制止。 “我给她的。” 此话一出，安静一瞬。 下一秒—— 路南霆的脸瞬间变黑：“怎么回事？” 路复江：“阿川，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狗屁不通的东西是你给这个疯女人的？” 路复川不慌不忙从接过池风递上来的文案袋。 这里面才是原版，连照片都是彩印的。 在一众人质疑的目光下，路复川说：“当年孙彩桦曾为了给路氏集团拉投资，反复去过无数次枫城，1983年那一整年，更是在枫城落脚。” “爸，你记得这件事吧？” 孙彩桦便是路南霆的前妻，路复江的亲生母亲。 当年两人离婚的缘由便是孙彩桦背着路南霆，偷偷转移公司财产。 “我知道。”路南霆说。 “那您以为，她为什么要在枫城住一年？仅仅只是为了路氏吗？” “路复川，你这话什么意思？”路复江一拍桌子，脸上的三两横肉也跟着颤抖：“我妈已经去世了，你这么给她泼脏水不怕遭报应吗！” “脏水是她自己朝着自己身上泼的。”路复川面色平静从中间抽出一张纸来，食指点了点：“这个人您还记得吗？” “王奔？”路南霆说。 “没错。王奔是枫城本地人，自小生长在枫城，1982年他来冉北找工作，那时候您缺一个司机。” “是。”路南霆回忆：“后来孙彩桦也闹着没有司机，我就把王奔派给她了。” 话音刚落，路南霆反应过来似的，瞳孔骤然紧缩：“他？” 路复川眨了下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胡说八道！”路复江开口，气得脸红脖子粗：“路复川，你不就是眼红路臣最近这几年自己完成了几个项目吗，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啊，你怕爸把路氏给我儿子啊？” 他说着就要凑过来，站在身后的池风则上前一步。 常年在泰国训练场风吹雨淋出来的，他没有说话，戾气却能压住路复江。 路复江只能站在原地，隔空用手指点着路复川：“看看，回自己家还带保镖，你要是心不虚你带什么保镖啊？” 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你这次根本就没打算办家宴，没打算给爸妈接风洗尘，你设了这么个局想把我们父子俩踢出路氏，路复川你简直狼子野心！” “爸，依我看啊，他才不是你亲生的。”说完，瞟了一眼陈依：“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会甘心给你生孩子？” 陈依站起身：“你说什么！” “行了！”路南霆把桌上最后一个杯子摔在地上。 客厅里霎时间一片肃静。 “阿川，你跟我上书房来。” 路复江：“爸——” 未几，路复川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池风本想着跟在路复川身后，却见他停住步伐，视线朝旁边偏了一下。 虽没有说话，但池风已经会意。 路复川离开后，池风就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在身前，任凭路复江如何咆哮着叫骂也没动一下。 目睹了刚刚这一切的伊翎也终于敢松口气。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严肃的又硝烟弥漫的场合。 直到那两个人离开，才察觉到源源不断的压力有很大一部分便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整个过程中，路复川算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态的人。 却也是他，让伊翎脊梁骨都冒着凉意。 她双腿一软，扶着沙发坐下来。 陈依却在此时走来：“你，你是个正常人？” “……”伊翎点头：“我是。” “今天冒犯到了路叔叔和您很抱歉，只是事出有因，我被人骗的那么惨，没办法不去报复——” “所以你报复的方式，是欺骗我儿子？”陈依打断了她的话。 伊翎也因此句话而羞愧。 事实的确是这样，为了报复路臣，她假意接近路复川。 甚至最终给路臣的致命一击，也是从路复川手里偷来的。 当初享受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快乐，如今坐在这里，面对陈依，面对路复川。 她只剩羞愧。 “伊翎，这都是你和路复川的阴谋对不对！” 路臣风风火火走过来，却在距离伊翎还有一米的位置被池风强硬拦下。 路臣气不过，便指着池风斥道：“你到底是谁的狗啊？你主子被人骗得团团转，你还帮着她？你——” “你才是狗。”伊翎看着路臣。 “明明是隔壁老王家的狗，偏偏披着一张假人皮来到路家。” 这话的指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远处的路复江一拍桌子：“你个臭丫头你他妈活腻了吧！再他妈胡说老子把你嘴撕了！” 这父子俩现在都恨不得教训伊翎一顿，奈何池风就守在那里，他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伊翎。”路臣咬着牙说：“我们路家天生尊贵，就算你想这么个阴招，你也进不了路家门！” 又是这句话。 可今时以不同往日。 伊翎睨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悠悠道：“进不了路家大门的不是我，而是——” 食指在路臣和路复江两人之间晃了晃：“你们俩。” “你胡说！” 门铃声突然响起，来人是路复川的私人医生。 瞧着熟悉的一套装备，被抽过血的伊翎心中一喜。 “究竟是不是胡说，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她弯了弯唇：“待会儿就能见证您究竟是尊贵的路家血统，还是隔壁王哥的后代了。” “你——” “陈医生。” 楼上突然出现路复川的身影，漆黑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 冷冷地叫医生上去后，自己也转身离开。 伊翎刚刚燃起的斗志就被浇息了一半，瞪了路臣一眼，恹恹地坐回沙发上。 大概十五分钟后，医生快步下了楼。 来到路复江面前：“请您配合我们验血。” 纵使路复江的怒火滔天，也不敢反抗。 他冷冷挽起袖子，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抽！多抽几管，多验几遍！” 医生抽了血后离开路家。 未几，路南霆一个人下了楼。 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他像是老了一圈。 迈步时双腿都变得沉重不少。 陈依上去搀扶他也不用，而是走到伊翎面前。 “你……” 要不是伊翎大概了解路南霆的性格，她真以为下一秒就会挨一巴掌。 她站起身，再次愧疚地点了下头：“很抱歉路叔叔，我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您认识我。” 路南霆看了她半晌。 摇摇头。 又招呼陈依：“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陈依问。 “不走留在这吃晚饭吗？” “……” 路复江和路臣紧紧跟着他，整个过程路南霆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伊翎注意到，路臣想要去挽着路南霆的手臂，被他拒绝。 见路复江拿着他的外套，他也招呼陈依接过来。 总之就是不让那父子俩碰他的东西。 看见这一幕，总算有些喜悦爬上伊翎的脸。 她弯了弯唇，却在院子里车声消失时，倏然发现客厅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伊翎抬头看向楼上。 玄关处漆黑一片，路复川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她知道现在到自己解释的时间了，可却陡然增添怯懦。 该朝着楼上走，或者等路复川下来的。 可她却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迈不起来。 钱阿姨在打扫客厅里摔了一地的残骸。 伊翎则挠挠头，对着空气说：“那我……那我也，也该走了……” 没有人回答她。 就连平日里对她无敌好的钱阿姨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是，她装疯卖傻了那么久。 骗去了所有人的同情心，现在事情被揭穿，谁又能轻易当做无事发生呢。 伊翎低垂着脑袋，灰溜溜离开。 天际唯有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着，看样子明天是要下雨。 刚走到院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还没等伊翎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按住肩膀，整个人朝停在旁边的车扑过去。 伊翎的脸紧紧贴在冰冷车窗上，热气呼出铺上一层雾气，下巴也磕在上面，疼得立马贡献出痛苦面具。 “路复川，你干嘛呀？” “舍得叫我名字了？” “……” 他的声音幽冷，尤其是在这无人的庭院里，更显得渗人。 静默一瞬。 伊翎轻叹了口气，阖上眼：“对不起。” “我，我骗了你，对不起。” 许久也没能等来男人的回答。 伊翎很想转过身看看他，可她被人按得死死的。 没办法，她只能贴着车窗，想象路复川现在的神态。 也就是瞪她呗。 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呗。 可她也没怎么样吧，住在他办公室那么多天，都没想过窃取他的机密文件。 她只是偷偷复印了一份证明路复江非路南霆亲生儿子的证据，这证据还是他准备要说了，她提前几分钟替他说了而已。 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按吧。 伊翎翻了个白眼，突然就透过窗户瞧见钱阿姨。 钱阿姨手里拿着拖把，看似在拖地其实是在看热闹。 “……” 伊翎脸腾地热了起来。 被按在这也太难为情了。 她试着开口：“你，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呀，你好歹听我跟你解释一下好不好？” “我我我，我很惨的，我被绿了还被当众嘲讽，我……我不比你惨吗！” 伊翎开始酝酿情绪，声线慢慢带着哭腔：“我费劲心思装疯卖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看到你那个文件，所以我就动了歪心思。” “其实，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呐！我和你的目标都是路臣嘛，那那那，那谁来打敌人的脸不是都可以的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对不对？” “我们，是好朋友……” 伊翎越说越没有底气。 事情完全朝着她当初猜测的方向背道而驰。 算了，要杀要剐随他吧。 伊翎紧紧抿着唇，等他的发落。 路复川看着她，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还那么耳熟，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这个人，是最开始那个只想粘着他，寸步不离的灵灵。 男人的沉默犹如最后一颗稻草，压垮了伊翎的信心。 到底还是她沉不住气，扁扁嘴：“你说话呀，说一句就行！” 拜托。 就一句。 让我知道你还是愿意和我讲话的。 还没有厌恶我到极限。 路复川：“熬到今天？” “……” “所以这两个多月，备受煎熬的人，反倒成了你？” “……我不是，我——” 伊翎看见钱阿姨已经从暗中观察发展到明目张胆了，她双手扒在玻璃上，够着往这边看。 “路，路复川……”伊翎咬了咬唇：“要不我们到车上谈好不好？” “我的肩膀很疼，鼻子也要歪掉了……” 肩上的手慢慢松开。 伊翎来不及活动关节，忙不迭打开车门，做出请的姿势：“你，你先。” 待路复川慢条斯理坐上车后，伊翎迅速绕到另一边。 车门一关，空间变小了，这就显得压力更盛。 伊翎抿了抿唇，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说吧。”路复川平静地目视前方：“实话。” 记忆追溯到那个夜晚，她悄无声息绕到男人身后。 将自己的脚伸进他的脚底那一瞬间。 伊翎缩着肩膀叹了口气。 “都是我预谋策划的，是我故意晕倒在你身边，这些日子……也是我为了证明，证明我有精神分裂，编出来的一系列剧本。” “因为我知道，路臣一直对你不满，而你对他也没有好脸色，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就大胆实施了那个荒唐的计划。” 未几，路复川突然轻笑一声。 真是可笑。 醉酒后的荒唐计划，居然骗了他两个多月。 “伊翎。”他说。 “是，我叫伊翎。” “零壹也是你。” “……是我。” “编剧。” 路复川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在嘲讽自己：“不愧是能写出那么好剧本的编剧，你的即兴创作也不错。” 顿了一下，又道：“未来可期。” 他的话犹如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刺的人全身都疼。 伊翎忙扯住他的袖子：“你别这样，路复川你——” 他偏过头看她，眼中不带一丝温度。 伊翎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只能哽在喉咙里。 从未见过这样的路复川，这比第一次见他时还叫人生畏。 他抬起手臂甩开她，冷声道：“你可以走了，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像是直接宣布了她死刑。 伊翎不甘心，明明以前的他很好哄的。 到底哪里不对劲，一定是她遗漏了什么。 撒娇。 对！撒娇！ 伊翎靠过去，不管不顾抱紧他的手臂：“对不起，路复川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你，你要不，要不你罚我不吃饭，罚我不喝水，罚我去和CC住在一个房间，要不我吃一袋花生给你解解闷吧——” “伊翎。” 伊翎抬眼，睫毛微颤。 “刚刚你已经为自己赚回了尊严，就别迫不及待再把它扔到我面前。” 他垂眸，眼神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描绘。 声线如同寒流，面色却一如既往泰然自若，一字一句道—— “我不稀罕。” 44. 第 44 章 丧着脸干嘛？ 今晚夜色像是被蒙上一层薄雾, 变得虚幻又飘渺。 云层裂开，星星整个跌进深渊，空气都变得稀薄, 人心也如同大海潮涨潮落。 微风拂过, 伊翎缩着肩膀, 轻轻拂了拂手臂。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 但却好像极少在这个时间出来。 她一直被路复川保护的很好。 好到竟不知，原来这条街有这么长。 一眼望不到尽头，好像走一生也看不到终点。 伊翎累了，感觉全身都没掏空，什么也不顾落寞地抱着双腿坐在路边。 还记得她刚才那么威风, 威风到在路南霆面前都气定神闲。 冷漠的眼神扫过所有人, 面对路臣舔狗一般的挽留也丝毫不动心。 大仇得报的她，明明现在应该举着酒杯在夜店庆祝，可现在，她却好像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人的偏爱。 看似是偏爱，实际上是耐心、包容、依赖…… 一个晚上, 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可偏偏记忆撕扯着她的大脑, 反复循环这么久以来她所有感知。 十分钟前，路复川赶她下车。 伊翎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她看出他的决心，也能理解他此时的气愤。 可四下安静，他们两个没有闹得狼藉一片，也没有撕破脸互揭老底。 他们安静地坐在车里，彼此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 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说出与自己内心想法背道而驰的话吧。 伊翎深深望着他,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听到他的回答。 “如果你说你不要了，我现在就走。” “我绝对不会缠着你，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如果……你真的确定不要我了。” 橘子灯透过车窗，男人的侧脸隐藏在昏暗的车厢里，半明半昧。 他的下巴动了动。 “你走吧。” 伊翎心脏狠狠钝了一下，似是被重物击中。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没有争吵，没有愤怒。 更没有像路南霆那样摔杯子质问。 失望到了极致才会这么波澜不惊吧，觉得一切都是徒劳，所以才能和她心平气和面对面讲话。 是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因为路臣背叛了她，所以她就要扯上无辜的路复川来给自己打掩护。 到头来居然还想要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过去，让路复川不计前嫌继续护着她。 换位思考一下，伊翎都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可笑。 深吸一口气，将这浮世的命运多舛统统吸进腹腔。 伊翎鼻子一酸，抱着膝盖，把头埋得深深的。 -- 沈橙橙是在半个小时后赶来的。 上了车见伊翎一言不发坐在那，沈橙橙皱眉，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就是见分晓的时候了吗？难不成你那个证据没管用？” “管用了。” “那你丧着一张脸干什么？装深沉呢？”沈橙橙找了一曲DJ放出来，挥了挥手：“姐们待会儿给你订个VIP卡座，找几个哥哥助助兴，咱们嗨起来！” “他不要我了。” “……”DJ舞曲瞬间关闭，沈橙橙放慢车速：“谁？路复川？” 伊翎点头。 说完，迟到两行细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 沈橙橙直接一个刹车，似是看惊悚剧一般，上下打量伊翎：“不是吧你，哭了？” 两人大学同窗四年，伊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她们都叫她大姐大，因为她能帮全寝室解决一切困难。 上到被宿管阿姨没收的电饭锅，下到寝室里谁的电脑蓝屏了。 只要找伊翎，什么都不叫事。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伊翎跑来卧底，沈橙橙没那么担心的原因。 因为这人简直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天使。 当然，幸运女神也有走神的时候。 让她栽进了路臣的陷阱里。 不过好在伊翎人间清醒，自己爬出来了。 可如今这个神一样的人物，哭了…… 沈橙橙感觉头皮都发麻，推了推她：“那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咱们试着再争取一下？现在就打，认错呗，我陪你，来！咱不怂！” “不了。”伊翎恹恹地回答：“自取其辱。” “……” 伊翎回到自己曾经的房子。 沈橙橙不放心她，硬是要和她一起住。 进了房间先是拿着拖布打扫一遍，安慰她：“害！这世界上男人千千万，你干嘛专门可姓路的薅啊？” “等你休息一段时间的，我让我男朋友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你说人这一生啊，哪有顺风顺水的？我和我男朋友不也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 “你还没恋呢，就开始为这段不存在的感情伤心了？我告诉你伊翎，你现在就该笑，你该哈哈大笑，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因为你手撕渣男，还把渣男和他那损爹逐出路家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乐呵起来！” …… 沈橙橙热了半天场子，房间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狐疑放下拖布，扒着门框偷看。 伊翎坐在梳妆台前，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过去一看，她手里拿着个陶瓷小盒。 “这是什么？” “过敏药膏。”伊翎答。 蒙面大侠那次，路复川给她的。 她在他的餐厅过了敏，他就给了她一盒药。 她在路氏集团被路臣反复打脸出尽洋相，是他给了她一把伞。 两次濒临无助，都是他出手相救。 明明是这么温暖细腻的人，竟被她气到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伊翎忽然感觉鼻子一酸，喉咙里似是堵了个石块。 眨了眨眼，眼泪坠到白色小盒上，再被她用手指拂去。 沈橙橙见她这样子也不好受，问她：“你就没争取过吗？” “有。” “怎么争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 “别告诉我这几招必杀技你都没用？” 以前用的太多了，身份挑明以后哪里还敢再用。 伊翎摇头：“我就问他还要不要我了。” “……”沈橙橙直接无语，叉着腰：“拜托了，那种情况你还希望从路复川嘴里听到‘要你’这个词啊？他不打你就不错了！” “……” “人家在气头上呢，你硬邦邦问了一句，就好像你给人家机会似的，拜托，是你在挽回诶！” 听了这话，伊翎倏然抬眼。 通红的杏仁眼眨了眨，睫毛都簇在一起，半信半疑道：“你是说……我还有机会？” 路复川之所以让她离开，是因为她的问题过于强硬。 在那种状态下，即便他能保持绅士风度不对她大喊大叫，但也不会绅士到将过往都视作云烟。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大情种。 他们之间需要时间，需要冷静。 而不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急于在一个晚上讲清楚。 伊翎陡然清醒。 好像是失了方向的小鹿终于等到日出。 “你也别灰心，好歹给人点消化的时间。”沈橙橙擦干她脸上残留的眼泪安慰道：“毕竟谁都不像你这么元气满满，被绿了的当天晚上就能找到另一个目标。” “……” 话糙理不糙。 那就等！ 等到路复川的气消了一些，她就去负荆请罪！ -- 马路对面，距离伊翎很远的位置。 车厢昏暗，路复川坐在驾驶位上。 他就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走，而后慢慢坐在路边。 任凭汽车从眼前飞驰而过，卷起的尘土飞扬在她精心准备的裙子上，她都没有半分表情。 不似刚刚在他家那样高高在上，她的背影都带着落寞。 刚刚她问出的那句话着实踩中他心里那根线了。 那根紧紧绷着的线，因她这一句话颤动无数下。 望着他的那双眼饱含期待，又蒙上一层雾霭，眼眶微红。 整个人看上去迷茫又无助。 那瞬间给他的感觉就好像。 她找不到路了。 可他也有尊严，有自己的底线。 如何能想到马路边上随便捡来的女人，竟然是带着目的接近他。 本以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岂能料到—— 真正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没一会儿，一辆车停在她身边。 路复川看见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他记得她，那个把她从后院拐跑的女人。 本以为是她结识的不良朋友，却没想到，原来人家两人的关系这么好。 好到半夜开着车来接。 落寞的人影消失后，路复川的视线落在刚刚她坐着的位置看了许久。 他沉着脸给裴清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在酒吧里。 路复川刚一走进酒吧，欢呼声和音乐声不绝于耳。 “恭喜啊兄弟！”裴清塞到他手里一瓶酒，拿着自己的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你现在是独生子了哈哈哈！” 路复川笑不出来，拿起酒喝了两口。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裴清看出他状态不对，放下酒杯：“怎么？难不成路复江不认？还是你爸不信？？” “信了，证据确凿。”他说。 “那你板着一张脸干什么？”裴清拍了拍胸口，皱眉埋怨他：“吓死我了。” 酒吧里流光溢彩的灯也没能掩盖住路复川脸上的愠色，虽然平时他喜怒不行于色，但也不至于这样，裴清问他：“到底怎么了？” 停顿一下，路复川跟他说了和伊翎从头到尾的事。 这九曲十八弯的转折，听得裴清一愣一愣的。 到路复川说完半天他才眨眨眼反应过来：“你说妹妹本来是路臣的女朋友？？？” 路复川睨了他一眼。 “还，还精神分裂？？”裴清换了姿势，放下酒凑近路复川，不可置信地问他：“那你，你就信了？？？” 他他妈的可不就信了吗。 还想着等这事完了，就把人带到国外去治疗呢。 内心的郁结直线上升，路复川仰头将剩下的啤酒一口气灌进腹中。 最开始是迫不得已收留她，而后就是慢慢可怜她。 中间再由可怜演变成同情，可是这份同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那么，不对劲了。 他本人也解不开这个谜题。 “阿川，照你这么说，你这妹妹是想跟你重归于好，但你没同意？” 路复川冷着脸：“再来一次，我怕被骗的倾家荡产。” “……”顿了一下，裴清幽幽道：“有些时候，你也要自我反省一下。” 路复川抬眼：“我反省？我有什么好反省。” “反省你的身份啊。”裴清说：“仔细想想，人家女孩子当初找上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是路臣的叔叔？” 裴清眯着眼给他分析：“或许她当时是带着要报复整个路家的心态，但却在这么些日子里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由恨生爱。” “这是不是说明，你人格魅力还不错啊？” “即使你是让她憎恨的路家人，她依然没控制住自己的心。”裴清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又问：“平时你们怎么个相处模式？谁听谁的？” 沉默一瞬。 路复川：“当然听我的。” “说不定那姑娘就喜欢强势的。”裴清给判了案，抬了抬眼眉狡黠地看着路复川：“越强势，越爱！” 路复川半信半疑：“前面还有可能，后面就离谱了。” 今晚看她在院子里对路臣说的那番话。 那女人会是个喜欢强势的？ 绝对不会。 她本人就够强势的了。 之前在他面前那些软弱无力，都是装出来的。 “你就试试呗！”裴清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膛：“撕开你这个平稳的表象，给她来个下马威把她吓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骗你了。” 说到这，路复川突然皱眉，放下酒杯。 “我又不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她走就走，难不成我还要把她追回来？” “那你一直丧着脸干嘛？” “……” “她走你不该开心吗？” “…………” --- 接下来的日子里，伊翎好像凭空从路复川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果然就如同那晚她说的，她不会再来打扰他。 说到做到。 白日里，路复川依旧和往常一样，工作时比谁都认真，事事亲力亲为。 池风每天陪着他加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天晚上，路复川走出公司大门，突然感觉周身被冷空气包围。 拿起手机一看才意识到，已经是秋天了。 路复川没有回家，而是开车沿着这条街慢慢地行驶。 将最后一抹夏季的颜色牢牢锁进眼眶中。 裴清的电话也是在这时打来。 “乔月牙今天过生日，我们在庆祝呢，你来不来？” 本来这种场合路复川是从来都不会去的，但裴清又说：“刚才我可听见月牙和伊翎打电话来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无聊。”路复川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提高车速回到家里，钱阿姨问他：“吃饭了吗？” “不吃了。”路复川说。 “哎，路先生。”钱阿姨叫住他，问：“那个，小姐的房间我是不是要收拾一下，她的那些东西您看怎么处理？” 沉默一瞬。 路复川开口：“明天再说。” 等钱阿姨离开后，路复川走进电梯。 手指犹豫了一下，按了二楼。 她的房间依旧和往常一样，看上去乱七八糟，实则每一样物品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整套化妆刷，各种大小摆在那里。 路复川拿起来，落了一手粉后又皱眉放下。 她还有个巴掌大小的蜂蜜罐子。 到还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果汁、咖啡、奶茶……每种饮品都有自己的容器。 路复川突然看见桌上放着她的手机。 那天临走前，他叫她收拾好东西。 这女人果然只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他给的手机和电脑，衣柜里的衣服统统留下，一样也没动。 路复川拿起手机，翻了两下赫然瞧见她给自己的备注。 【小川川】 他从鼻间发出不屑的声音，目光突然就锁定在她的手机壁纸上。 一张自拍。 照片里，女人努着嘴做鬼脸，背景是那个被她贴满便利贴的冰箱。 记忆突然就追溯到了刚刚教会她玩手机的那段日子里。 要不说这女人的演技真是一流，各种细节都没有放过。 那天，伊翎拿着手机凑近他。 “我新找到的一个软件，拍完了照片会自动变成漫画图案，我们来试试吧！” 说完，也不管他在工作，直接凑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张照。 然后一脸兴奋地把手机送到他眼前：“等五秒钟就好！” 五秒过后，软件并没有生出漫画照，进度条走到100时反倒是跳出来一个小孩子的照片。 那上面明晃晃的标题：【我们的孩子长这样！】 伊翎直接收回手机，红着脸挠挠头：“我……我调错了，那那我们明天再玩吧！” 说完，忙不迭跑了。 那时候被打扰到工作的路复川只觉得烦躁，却没注意到，伊翎的反应是那么现实。 他垂眸，目光再度落在那张照片上。 照片古灵精怪，通透眼睛里都泛着光。 似是上好的明珠镶嵌在她的瞳仁里，永远不会有黯淡那一天。 嘴唇翘起，鼓着脸蛋，那表情像是在跟他挑衅似的。 下一秒，他直接关了手机扔到桌上。 就这么放过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未几，他拿起电话打给裴清。 “把位置发给我。” 45. 第 45 章 蓄谋已久 街道两边有亮眼的霓虹, 伴随着流光溢彩的广告牌。 呼啸的车流从眼前略过，服务生恭敬鞠了个躬，为路复川打开大门。 这是喧嚣的烟火红尘。 路复川到包厢时, 见到无数陌生面孔。 他面色无常缓步走近, 目光便落在了那些女孩子聚集的人群里, 意图找到萦绕在脑海的那个窈窕身影。 裴清端着半杯酒从人堆里走出来, 跟他说：“随便坐，今天女孩子多，都是月牙的好朋友。” 说完，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那边, 黑长直那个, 身材不错吧，给你介绍一下？” “有病。” 裴清撇嘴：“呦，别告诉我你今天过来是单纯给月牙过生日的？” “不然呢？”路复川拿出一个礼盒放在桌上。 裴清拿起来一看，立马叫乔月牙过来：“看看，我们路总送你什么礼物了。” 这是一个钻石手表。 盒子一打开, 银光闪闪，连表带上都铺着细密的钻石, 灯光下折射出肉眼可见的白色棱光。 “谢谢路总，破费了。”乔月牙谢过路复川后，叫裴清帮忙戴上。 裴清嘴里咬着烟帮她扣上手表，故意说：“我们家月牙过生日，某些人过来抢风头，叫我这个当老公的如何能抬得起头啊！” 听了这话，乔月牙倏然抬眼又迅速落下，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路复川听的, 见她没有反应，裴清又问：“月牙，伊翎怎么还没来？” 路复川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又很快恢复成那副清冷样子。 “她说今天有事就不来了，但是给我订了蛋糕一会儿就到。”乔月牙说着看向门口：“应该快了吧。” 裴清看了眼路复川，脸上的笑容更盛：“有人今天算是赔大了，白跑一趟！” 乔月牙还不知道这一系列经过，她单纯的以为路复川和伊翎只是吵架而已。 便又安慰道：“不白跑，她说给我订了个很漂亮的蛋糕，路总待会儿一起来吃吧。” 路复川垂眸，平静放下酒杯。 也是，走的那天还哭哭啼啼，现在怎么好意思面对他这边的人。 怎么可能如此坦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来给乔月牙过生日。 就算是不知道他在这，好歹也会知道裴清在这里。 正常人都不会过来的。 路复川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悔。 他不打算再耽搁时间，起身扣上西装扣子：“我对甜食没兴趣，先走了。” “你看，我说你不是单纯给月牙过生日的吧！”裴清叫住路复川，不然他走：“来都来了，这么不给面子——” 话还没说完，包厢的灯骤然熄灭。 全场的都安静下来，路复川的视线里呈现出一片黑色。 他很不喜欢待在这种环境里，便顺着墙继续往出走。 门外突然涌进四五个人，拦住了出口。 他们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推车差不多都有一米高。 无数根蜡烛散发着光辉，照亮途径的每一寸地方。 路复川无奈，只能后退几步等人进来。 包厢里映着暖红色，乔月牙被推到蛋糕前，她头上戴着一顶皇冠，身穿一袭淡粉色连衣裙。 有人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 “月牙，生日快乐！” 路复川的步伐倏然顿住，抬起眼帘。 这是伊翎的声音。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姑娘，很怀念我们在海洲一起喝奶茶，一起共享身体乳的日子！”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路复川恹恹抿了抿唇。 “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希望我们月牙能永远开心，永远高挂，闪闪发亮！” 而后，音频里传出伊翎五音不全的生日歌。 路复川从鼻间嗤了一声，抖出一颗烟咬在嘴里。 一首生日歌完成后，伊翎故作神秘道：“现在可以许愿啦，友情提示，吹完蜡烛不要走开，还有惊喜哦！” 待乔月牙许好愿望吹灭蜡烛后，包厢彻底陷入一片昏暗。 此后的十几秒钟，众人都在黑暗里大眼瞪小眼。 路复川则熄灭烟头，缕了下衣襟。 也就她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么多恶搞人的鬼点子。 人都没来，哪来的什么惊喜。 他就要走，与推车擦肩而过时，突然‘嘭’的一声响！ 路复川能明显感觉小腿被什么碰到了。 他皱眉，刚要抬腿紧接着一双手攥住他的裤脚。 一个人影从他脚下爬出来。 伊翎真后悔想出这么个鬼主意来。 这种临时朝保洁部借来的推车真不是人待的。 她蜷缩在箱子里脚都要麻了，肩膀被硌得生疼。 要是再挺一会儿，就得被消毒水味熏晕过去。 伊翎踉跄爬出来，过程中还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 灯光骤然亮起的同时，她依然保持良好的朋友素养，张开双臂，扬着嗓子大喝一声—— “surprise——！” 同一时间，她的笑容迅速敛住。 因为路复川的脸，出现在她的正对面。 ？ 怎么回事？ 他不是没来吗！ 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他没来啊！ 男人与她近在咫尺，甚至她的脚现在还踩在他的皮鞋上。 “surp ……surp……ri……”伊翎咬了咬唇，越说越无力，剩下的音节干脆就哽在喉咙里。 乔月牙过生日盛情邀请她来。 本来伊翎是拒绝的，就因为怕撞上修罗场。 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敢见他。 这些天她没有一天睡得好，总想着能得到他的原谅，可每一次鼓起勇气又在行动的前一秒溃不成军。 她好想他，又好怕他。 可无奈乔月牙是个行走的催人机器。 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表示她不来，她会很伤心。 凭借这段时间的相处，伊翎大概能摸清路复川的脾气秉性。 像这种场合他极少参加，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伊翎提前过来踩点，托了好几个人打探路复川有没有来，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 尤其是偷听到裴清给路复川打电话后。 伊翎才确定这个男人不会来。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来都来了，就将计就计给乔月牙个惊喜好了。 伊翎伙同这群刚认识的小伙伴一起商量，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她塞进储藏柜里。 理由是她最瘦，身材柔韧性也很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伊翎乐颠颠钻进了储藏柜，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刚刚窥见天日就看见了这尊行走的修罗。 伊翎心脏砰砰跳，正想着说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 她突然看见路复川抬手，食指指尖顶着她的脑门。 用力一推—— 伊翎踉跄着后退两步。 路复川则垂眸看着自己皮鞋上的脚印，眉头皱起。 霎时间包厢里安静如斯，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两个。 幸好裴清此时拿起麦克，笑道：“伊翎这点子太有创意了吧！月牙今晚回去要感动哭了，让我怎么哄啊！” 说完，大家才又笑作一团。 有人重新播放音乐，包厢里又恢复成刚刚热闹的场面。 不再受到大众瞩目，伊翎也轻松了些。 小心翼翼看了路复川一眼，问：“没事吧？” “……”路复川不答，视线落在她身上凝视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腿麻了……” “……” “那我，那我帮你擦擦鞋。”伊翎说完就蹲下来，袖子往下一撸，刚要挨到他鞋上倏然被一股力量提起来。 路复川沉沉开口：“你来干什么？” “……”伊翎抿了抿唇：“我来，给月牙过生日的。” “还挺惬意。”路复川说。 真是大仇得报了，还有闲心给人准备生日惊喜。 蛋糕也就算了，自己钻到这么狭小的地方，连人也要一起送出去是吗。 看来这些天她过得很开心啊。 “也对，你没理由不惬意。”路复川看着她，眉目清冷：“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的天空都晴了吧。” “……没，没有。” 大家都围在蛋糕前拍照，慢慢的就将两个人挤到人群后。 这期间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大家又都仰头大笑。 站在伊翎身边的一个人后退两步，就不小心撞到了她。 伊翎一个踉跄向旁边栽去，突然一双手护住她的肩膀，她整个人便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霎时间，好像包厢里所有的声音都渐行渐远。 淡淡尼古丁混合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紧紧将她包裹住。 伊翎脑海里闪过曾经被他搂在怀里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的画面。 脸上蓦地烧了起来，血液都翻涌。 路复川也惊讶于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看见伊翎就要跌倒，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短暂的拥抱不到五秒钟。 路复川放开她，沉声道：“你是纸糊的吗，碰一下就会摔倒？” “……”伊翎掖了下耳边的碎发：“谢谢。” “举手之劳。” 顿了一下，路复川撇清关系似的，又说：“担待不起。” “……” 这么多天没见，他的火气好像一点也没消。 伊翎压下心中的悸动，垂着眼睛思虑再三，还是开口：“之前那事，是我做错了，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吗？” “机会、将功补过。” 路复川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伊翎。”他沉声喊她的名字：“你以为你能为我立什么功？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机会？” 他看着她，如深潭般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 “还是你觉得，就单凭你这张嘴，上下动一动就能说服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要是真的上下动一动就能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她也不至于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时似的，杵在这里说话都陪着小心。 真是的，明明是来给人家过生日的。 明明是想着在家郁闷了这么久，出来调整一下心情的。 谁又能预料到他在这里呢！ 伊翎突然增添怯懦，可耳边又想起沈橙橙劝阻她的话。 是她做错了，就没理由要求对方一笑而过。 既然想要挽回，就要好好认错，就得有个认错的样子，不要像别人欠了你一样。 伊翎深吸一口气。 看着路复川，眼瞳中涌出坚定—— “那你还想不想亲我了？” 哪怕是再了解她古灵精怪的脾气，也惊讶于她跳脱的脑洞，和莫名其妙的话。 路复川皱眉看她：“你说什么？” “你之前，不是一直找机会想要亲我的吗。” 回想起那两次，伊翎心跳倏然加速：“两次都是你主动，都是你强迫我，我都没有说什么就被你亲了两次，那我……那我白白给你亲了……” 其实伊翎这意思是想告诉他。 亲亲是两个无比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你才会亲我，才会抱着我，才会无条件保护我。 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就别绷着了。 Come on baby！ 哪怕是你不那么快原谅我，你最起码也别板着一张脸，真的让人很害怕。 可路复川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在埋怨、诉苦。 为她自己抱不平。 “你住在我家，给我添了无数麻烦，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倒成了受害者。” 路复川逼近一步，自上而下睨着她：“伊翎，你很委屈是吧？” 麻烦？嫌弃她是个麻烦吗…… 拜托，人家都在这里给你认错了，你也太不大度了吧。 那你干嘛亲了麻烦两次呢？ “……”情绪上头，伊翎一咬牙：“是！委屈死了！” 她瞪着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委屈的我半夜都能哭醒，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远离这个世界，远离你。”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色倏然下沉。 他不由分说握住伊翎的手腕，直接将人带出了包厢。 走廊里有活动的侍者，他们好像都认识路复川。 所以这一路上，伊翎能看见无数人停下脚步，恭敬点头跟他问好。 “路先生好。” “路总晚上好。” “路先生……” 社死现场重临，伊翎赶紧用头发挡住脸，就这么被路复川带到了车里。 男人按着她的背一把将她推到后座，关了车门自己也凑过来。 伊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双手按住。 她又发挥了自己能屈能伸的本事，讪讪地笑：“那个……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跟你顶嘴，我我我，我自己扇自己吧，你不要打我……” 话还没说完，路复川的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直至唇瓣又贴上了熟悉的温度，伊翎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男人不说话也依旧能让伊翎明白，这个吻他没有丝毫犹豫，更像是蓄谋已久。 这下再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会怜香惜玉照顾她的感受。 伊翎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脑都麻木的不会思考，自然也就忽视他禁锢着自己的手腕有多痛。 这一次的吻不同于之前两次，路复川明显带着怒气。 她被他固定在身下，双手突然握着她肩膀，紧到似乎要把她对折起来。 静谧的车厢里，空气慢慢变得稀薄。 稀薄到伊翎只是靠着两个鼻孔吸气，真的会被憋死。 她下意识推他却被禁锢得更紧。 一瞬间，伊翎觉得自己是条濒死的鱼，路复川的胸膛是坚硬的砧板。 挣扎无果，就在她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瞬间归西时，路复川终于放开她。 他自上而下看着她：“还委屈吗？” 声线融入了夜色的深沉，又因为他们刚做了这么亲密的事增添几分性感。 鱼儿得以逃出生天，伊翎急促地呼吸：“你，你……” 路复川用指腹抹了下自己的唇，带出一抹烈焰色，视线自然也就落在她花了的口红上。 复古红色刚刚还带着端庄的大气，如今凌乱起来，又似一朵被暴雨摧折的娇花。 娇花虽美，却不值得他再次怜惜。 路复川双手箍着她纤细的腰，沉着脸附在她耳廓，冷声道：“演技不错。” “……” 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伊翎心都要跳出来。 他眼底透露出凶狠，刚刚风轻云淡的表面终于被撕破。 “活腻了敢骗我。” 来了，终于开始翻旧账了。 本来伊翎是怀着抱歉的心态面对路复川。 可这一吻，彻底把伊翎给吻懵了。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他居然还真的把她扯出来按在车里强吻。 扣在她腰间的双手越来越紧，似乎要把她的腰掐断，伊翎玩不起了，又害怕又生气：“路复川，你别欺人太甚！” 还当她是那个小精神病说亲就亲呐！ 那时候不敢反抗，不代表现在就不敢了！ 她一把推开他，慌忙坐起身整理衣服。 平稳了下呼吸。 “没错，我是骗了你，可我有没有害过你？” “我没有！” “我不贪财不贪色，我只是想要给路臣一个下马威，谁让他看不起我说我不配进路家大门的！”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隔壁老王的孙子，我就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啊。” “要怪也是怪你倒霉，怎么那天晚上你就偏偏出现在那里。” “这都是天意路复川，说不定就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安静一瞬。 “伊翎。”路复川开口，淡淡道：“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尽管刚刚才做了亲密无间的事，但此时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是不是还以为你在我这里拥有无上特权？” “……” “以前有个神经病的身份，倒是还能保护自己，现在你有什么？” “……” 两句话轻而易举打散了伊翎的全部勇气。 是啊。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神经病了。 路复川不再宠着她，也不会事事都以她为主了。 而且她现在就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耀武扬威个什么劲。 她怎么敢的呀！ 伊翎咬了咬唇，话还是那么硬，语气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怯懦。 “那我都说了我补偿你，你还嘲讽。” “怎么补偿？” 伊翎拧着眉：“不是都给你亲了？” 路复川讽刺的笑了一声，指腹将粘在唇上的口红抹得干干净净。 衬衫胸口处添了褶皱，领带也松垮垂在颈间，此刻，他倒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斯文败类。 “……” 亲了还不行？ 伊翎认怂，抿了抿唇故作大方：“那……有本事那你说吧。” 未几。 路复川：“我说？” “……嗯。” 下一刻，男人直接下了车，绕过车头坐到驾驶位。 一言不发启动汽车。 二十分钟后伊翎看见停着的位置，心里一颤。 路复川直接拎着她的手臂下车。 门一打开，钱阿姨看见她面露疑惑。 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要喝咖——” 路复川理都没理，直接带人走到电梯口。 ‘叮’的一声，两人消失。 钱阿姨：“……” 我都多余问。 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里，伊翎的确没少往三楼跑。 但像这样被拎着直接拽到三楼的时候，还真是第一次。 她也是第一次见路复川这个样子，肌肉发力，二话不说就把她扔到床上。 柔软的床铺将她弹起，伊翎双手护在胸前警惕看着他：“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你！” 路复川看着她，气定神闲脱去外套。 “睡你。” “……” 46. 第 46 章 “你做梦！！” 这话一出, 就很……那个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呀。 刚刚她说的是补偿，又不是肉偿！ “都和别人说了是我未婚妻，那得做点未婚妻该做的事吧。” 褪下的外套被他随意扔到沙发上, 男人慢条斯理走近。 又解下黑色衬衫的两颗纽扣。 伊翎头皮都发麻, 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身下整洁的床单被她拽出波纹：“你, 你别这样……” 他就站在那里，垂眸解了手表又开始解袖口。 懒懒地抬眼：“不是你说要补偿我？怎么，反悔了？” “反悔了怎样？” “晚了。”他说。 “……” 激荡与热忱统统变得扭曲，被揉碎了摔进缱绻的深夜里，火花四溅。 伊翎一边往后挪一边抱着肩膀, 警惕地盯着路复川：“我我我, 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法治社会，由不得你主宰一切，你你你——” ‘啪’的一声响。 伊翎突然一滞, 剩下的话全都哽在喉咙。 男人手里拿着皮带，两头对折, 轻轻一拽，皮带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驱散了空气里所有的感知。 只剩下路复川冷漠的声音，开口：“我什么？” “……” 该不会是要打她吧。 伊翎不敢说话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电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人前彬彬有礼、斯文谦逊的男人，人后就化作恶魔，让女主每晚噩梦连连。 不要啊！ 伊翎颤颤巍巍道：“那个……那个, 你，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睡……睡我！对对对睡我！” 伊翎盯着他，手底下开始忙活。 掀开被子一下钻进去，而后朝着路复川讪讪地笑：“来吧。” “……” “刚好我也困了。”她又掀开被子一角，手背向上，拍了两下：“睡我。” 路复川抬了抬眉，饶有兴趣看着她：“这么主动？” “……嗯嗯。” 伊翎就快哭了。 刚刚她目测了大门的距离。 发现自己除非达到光速，否则是不可能越过路复川冲出去的。 要么就是破窗而出，然后——从三楼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与太阳肩并肩。 这两种都是伊翎做不到的。 这种时候只能卖乖，不然下场只会更惨。 “刚不是还挺厉害的？怂了？”路复川又说。 “……不厉害，不厉害。”伊翎弱弱摇头。 狗男人也真是的。 那么大个人了，也好意思来欺负她。 居然还把她绑架到他自己家，真是有种啊。 自己家好下手呗？ 但凡你换个地方，说不定是谁认怂呢！ 路复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终于放下皮带，扔到角落里。 就是刚刚她掌心拍过的位置，路复川也躺了下去。 伊翎紧紧闭着双眼，能感觉身旁凹陷。 紧接着，腰间一沉，她被一把捞进男人的怀里。 伊翎下意识用双拳抵着他的胸膛。 倏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不想睡？” 听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想睡，想挨打？ 伊翎不再挣扎：“我睡，我睡……” 被子倏然盖到头顶，伊翎整个人陷入黑暗中。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以及他宣示主权似的揽在她背后的两只手。 寂静的深夜里…… 哦不，喧哗的深夜里。 喧哗是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男人浅浅的呼吸声。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即使沉默也能让她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路复川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胸膛起伏也没有刚才那么大。 伊翎轻轻叹了口气，小心调整自己的姿势。 刚要转个身，背部的手掌猛然收紧。 她一头撞进男人的胸膛里，硬得像铁一样。 “别动。”头顶响起低沉的警示，紧贴她耳畔的胸膛都微微颤动。 “……” “你想干什么？” 我想跑！ 我要离开这里！！ “我，我手麻了，想换个姿势……”伊翎小声说。 “忍着。” “……” 路复川你没有心！ 你丝毫没有同情心，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你！ 伊翎小心翼翼扭了扭被压在身下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到，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下。 是路复川翻身而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饶有磁性的嗓音：“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动。” “……” 伊翎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就是蝼蚁与大象的区别。 哪管她使出浑身解数，根本就不能撼动路复川分毫。 距离实在太近，近到伊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正徐徐绵延至自己的身体，热烈的体温蔓延至喉咙，似烈酒。 感受到他粗粝的大手沿着肩头向下滑，像是野兽觅食一般的危机感瞬间将伊翎笼罩其中。 她想跑，想呐喊，偏偏他们近在咫尺，呼吸都打在她的眼皮上，好像只要路复川想，就能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吃得干干净净。 伊翎错开他炙热的眼神，头偏向一边：“你，你能不能别吓我了……” “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他明显不信，被子里的双膝换了个姿势，撞开她的双腿支撑起来。 伊翎心脏砰砰跳。 “今天这是个什么剧本？”他问。 “……” “嗯？现在又是什么人格？” “……没，没有。” 现在她大脑一片空白。 别说剧本了，就连1+1也要反应一会儿才能知道等于3. “没有的话——” 路复川轻轻重复了一遍，又说：“那我来给你个命题。” “你就演个不会说话，全身瘫痪的小哑巴，怎么样？” 伊翎：“？？？” 大可不必。 不会说话，全身瘫痪。 然后躺在这里任你宰割吗？ 伊翎能感觉到他眼神和话语中的潜在因素。 活了这么多年，她自然能品出这代表着什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伊翎火了：“你做梦！！” 说完就拼了命的挣扎，颇有一副想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是这股火才刚刚燃起，就被路复川轻易压下。 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两个手腕，轻而易举掰过头顶。 伊翎不服，偏过头咬他，又被一把捏住脸颊。 好家伙，横竖都是一死。 打不过那就只能骂了。 “路复川你是狗！” “……” “你们姓路的没一个好东西，各个都是狗！” “路臣是泰迪，你就是……你就是哈士奇！” 捏着她脸颊的手骤然收紧，伊翎疼得眼泪就快出来了。 “在我的床上提别的男人？”路复川瞪着她，语气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 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像是猎豹觅食，坚硬的手臂禁锢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伊翎，你生怕我想不起来你曾经跟过别人吗？” 路复川本不在意她的过去。 但只要一想起来，她曾是路臣的女朋友，内心就窜出一把火。 闲暇时经常会想到。 有时思绪也会游走，好像就突然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见他们的曾经。 牵手、拥抱、接吻…… 这都是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吧。 那么，夜深人静时，或者青天白日里，他们会不会将窗帘拉起。 彼此探索对方的身体。 只要一想到这，路复川就觉得内心有一处坍塌。 是谁都行，怎么偏偏就是那个人。 路臣，一个绣花枕头，他凭什么？ “阿川……” 轻飘飘两个字将他从意识的深渊夺回来，愤慨倏然了无踪迹。 “你叫我什么？” “阿川……”伊翎咬了咬嘴唇：“我，我手疼。” “我手真的疼，刚刚还麻着，现在，又麻又疼。” 路复川的力道松了些，伊翎轻而易举抽回双手。 晃了晃手腕，她突然将两条手臂钻进被窝，而后—— 环上路复川的腰。 指尖搭上他的一瞬间，路复川脊背一僵。 伊翎缩了缩肩膀：“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你，你冷静一点。” 本来他是很冷静的，现在思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像是被十二级龙卷风吹起的一粒沙，最终的归宿只有她说了算。 伊翎小声询问：“要不，我们俩谈谈？” “谈什么？” “谈谈，谈谈怎么才能让你息怒——” 话还没说完，伊翎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伊翎想。 也是她太天真，居然妄想以柔克刚。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打算冷静。 伊翎开始发疯了一般推他，一边打一边扭。 “行了。”路复川突然高喝一声。 “再不老实，就真的要跟你玩点刺激的了。” 伊翎一怔，茫然看着他。 刚才的天旋地转是因为，路复川直接抱着她，将她挪到了另一边。 她依旧被他紧紧揽在怀里，却是翻身换了个姿势。 刚刚还麻着的手臂总算得到舒缓。 “不睡？”路复川冷冷开口。 “睡睡睡。”伊翎赶紧闭上双眼。 好家伙，真是惊心动魄。 看来她临场发挥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是有点用处的。 尽管这一次，男人的大手还是固定在她腰间。 但伊翎已经觉得很好了。 相比刚才他直接在她身上，这个姿势不是很好吗！ 她也没敢再动，尽量平稳自己的思绪和呼吸。 她想尽快睡着，因为时间只有在睡眠状态下才会弹指一挥间。 等她再睁开眼，路复川一定已经上班离开了。 她可是很能睡的，不睡到中午十二点坚决不醒的！ 嗯，现在开始酝酿。 就这样不间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伊翎身体渐渐放松，慢慢睡着了。 浓稠的黑夜里，有月光悄无声息钻进房间。 银辉均匀洒在每一个角落。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刚刚还阖着双眼的路复川缓缓睁开眼睛。 垂眸看了她半晌，月光的滤镜下，她连蹙眉都像是一朵受惊的娇花。 路复川轻手轻脚下了床，走进浴室将水温调低。 双手撑着墙壁站在莲蓬头下。 任由带着丝丝凉意的水流浇遍全身。 --- 伊翎再次睁开眼睛时，身边果然空无一人。 她找到昨晚被扔到地上的包包，和混乱中踢进沙发底下的手机。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了。 好家伙，她可真是勇士。 在狼窝里坦然睡了十多个小时，连个梦都不带做的。 打开微信，回了几条工作上的事后，伊翎又打开和乔月牙的对话。 乔月牙：【你没事吧？我听裴清跟我说你们俩的事了，昨晚路总把你带走以后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们俩没打架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乔月牙：【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裴清说你不会有事，说路复川疼你还来不及，那我就再等等，你看见给我回个消息哈！】 伊翎：…… 还疼她。 他是想疼死她！ 1010：【我没事，我还活着，刚睡醒。】 乔月牙：【果然。】 1010：【？】 乔月牙：【裴清说你们俩得折腾一阵，估计你得下午能回我信息。】 1010：【……】 折腾个鬼呦！ 好家伙，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伊翎草草给自己收拾了两下，刚走出门就见钱阿姨在打扫卫生。 想了想，伊翎走过去：“阿姨。” 钱阿姨抬眼：“睡醒了？” “嗯。”顿了一下，又开口：“阿姨，对不起，辜负你对我的喜欢。” 钱阿姨有多疼她，伊翎心里都知道。 她会因为她随口说一句想吃的东西，而跑好几个市场。 会每晚准时给她送参汤，哄着她喝。 有好几次还给她手里塞糖果，告诉她虽然参汤不能放糖，但你一口气喝光，然后把糖放进嘴里就好了！ 钱阿姨对她的好是出于真心，而她却辜负了她的好。 “你说什么呢！”钱阿姨说：“知道你不是真的生病，我也很开心啊。” “你说你长得这么大方漂亮，要是生一个那样的病可真是太可惜了，好在你呀是个健康的正常人，我知道这件事开心了很久呢！” 顿了一下，又问她：“你的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那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要走的。”伊翎答。 怎么可能不走。 不走，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呢。 钱阿姨也没有多问，挽着她的手往楼下走：“没关系，常回来就好，饭已经做好了，快下楼吃吧。” 是她喜欢的早餐。 荤素搭配，还加了一碗银耳羹。 吃过饭后，伊翎和钱阿姨告别。 离开了路家。 --- 路复川刚一到公司，助理就进来汇报他今日的行程。 “路总，您和缘里体验馆的原波先生约定的时间是上午10点30分，您——” “他人来了吗？”路复川看了眼时间。 “已经来了，人等在会议室。” “把他向后推，时间我说了算。” “好的。”助理记了一下，接着汇报剩下的工作。 这一整天，助理进来问了他几次，说原波想问问具体商议的时间。 路复川忙着手里的事情，都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华灯初上。 他给家里打电话，钱阿姨告诉他，小姐刚吃完饭就走了，临走时接了个电话听上去有些急，不知道是谁的。 路复川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助理再次出现在面前。 “路总，原——” “带他到会客室。” 这一天都快把原波抻干了。 都说路复川在生意场上说一不二，可他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近人情。 好歹他也算是伊翎的老板，居然这么对待他。 见到路复川那一刻，好比见到了他亲爸爸。 原波站起身：“路总您好，终于见到您了。” 实际上，两边合同已经签完，这种商议细节的小事情只要交给手底下的人去沟通就好了。 路复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 大概就是他的心被小狗叼去了，偏偏还是一只没长大，长着乳牙的小奶狗。 奶狗咬不动他的心脏，就只能摇着脑袋撕扯。 扯得他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来，只能把人揽在怀里主动去熟悉人家的本性。 路复川看着原波，直截了当。 “你们认识多久了？” “？” 原波天生神经大条，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路复川问的是谁。 他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那可得从我大哥刚毕业那时候说起了，万千个剧本里，我一眼就相中我大哥的了！从那天开始我们披荆斩棘，同舟共济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 “……谁？”路复川皱眉。 “伊翎啊！缘里沉浸馆就是因为有了我零壹大哥，这才能开到现在，要不早就破产了！” “……” 没看出来，凭一己之力救活了一个企业，还是个能人。 到底是行行出状元。 这女人别的不行，编故事还真有一套。 “既然要合作，那就明天叫她过来一起谈。”路复川起身：“你回去吧。” “啊？” 原波简直欲哭无泪，他从日出等到日落，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可是——” 路复川回头，语气带着不耐烦：“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可是伊翎她走了啊。”原波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补充：“今天刚走，她回老家相亲去了啊！” 路复川皱眉，声音微扬：“你说什么？” 47. 第 47 章 你就不能带点感情吗！…… 入秋, 伊翎总算赶在爬山虎变成金红色时回到了洛城。 洛城盛产爬山虎，基本上一些老旧的住宅楼下都会种植。 每年爬山虎都会生出绿色的藤蔓，直至爬到房顶。 伊翎回洛城第一件事先到了乡下的奶奶家。 奶奶家里养了好几只兔子, 还要一窝小鸭崽, 伊翎就拿着一盆胡萝卜, 开启了快乐的田园生活。 山脚下, 伊翎抱着兔子，想念自己的小橘子。 当初她是帮原波照顾橘子的，后来原波说害怕路复川，橘子住在他家肯定脾气也随了路复川，死活不敢要, 就直接给她了。 也不知道没有她在身边, 橘猫在那个人家里过得好不好。 伊翎拿起电话晃了晃，又高举手臂。 有信号呀，山脚下这边的信号超级好呀！ 她都回来一个星期了，那人怎么都不说来问问的！ 奶奶跨了个篮筐隔着很远喊她：“小麦呦，回来吃饭了！” 小麦是伊翎的小名。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 邻居们就说‘伊翎’这个名字不常见，不好养活。 劝伊翎的爸爸给她起个小名。 那时候街坊四邻的名字大多是花名, 普遍又烂大街，伊翎的爸爸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与众不同一些。 可既要与众不同，又要常见。 这可让他犯了难。 中午去地里干活时，突然发现自家的小麦长得很好，不仅是自己家的，周边所有小麦都黄橙橙一片，每年都有人花大价钱来收。 当晚，他就对全家人宣布, 我们家翎翎的小名，就叫小麦。 以后一定大富大贵！ 奶奶今天上山挖了马荠菜，给伊翎蒸了一屉包子。 又炒了一盘香菇，还特意给她卧了几个鸡蛋。 她一边吃，奶奶一边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爸爸妈妈呀？” “过几天。” “又过几天。”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说：“我看你是想拿我当挡箭牌。” “……” 伊翎讪笑着凑过去，搂着奶奶：“谁说的，我是想你了所以才回来的。” “不想你爸妈？” “想啊，所以我过几天再回去看他们！” 也不用等过几天，当天晚上，伊翎的父母就过来了。 当时伊翎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自己的脚趾涂指甲油。 听见伊重礼和吴慈的声音倏然抬头。 吴慈板着脸：“你吓我一跳！” “大晚上的敷什么面膜，还弄个绿色的！” “……面膜不就是要晚上敷的吗。”伊翎叹了口气。 四个人坐在客厅里，闲聊了几句后直入主题。 吴慈问她：“什么时候和岳南祈吃个饭？” 岳南祈就是伊翎一直躲着的相亲对象。 为了躲他，伊翎过上了倒退二十年的生活。 奶奶家这边信号弱，只有白天去山脚下手机才能连上网，回到家手机根本就是个摆设，除了拍照啥也不能干。 伊翎已经习惯每天守着只有十个台的电视机，看七点二十分钟准时播出的电视剧了。 此时电视剧里刚好演到男女主被坏人逼到悬崖边，两人握着手挣扎，马上就要双双坠崖。 伊翎恹恹指了下电视：“妈，你再逼我，我就是这个下场了。” “装什么呢？奶奶家是在山脚下！” “……” “小麦啊，你都还没告诉妈妈怎么就跟大学同学分手了呢？到底发生什么了？” 伊翎没打算告诉父母自己的悲惨遭遇。 当初和路臣在一起时，也没有过什么美好的经历。 路臣那个男朋友就好像是个挂名的。 所以伊重礼和吴慈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恋爱了，不到几个月又听说分手了。 “就是发现不合适嘛。”伊翎说：“你看，我自己谈的恋爱最后都没能走到一起，你就不要搞什么相亲了，根本就行不通的，只会浪费时间。” “岳南祈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了，怎么就相亲了？”吴慈说：“你忘了，你小的时候经常去你岳阿姨家吃板栗吗？” “而且，现在不是流行什么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长大后重新走到一起的吗！” 伊翎：“……妈你少看点电视剧吧。” “别跟我说没用的，今晚我和你爸就在这住下，明天咱们一起回家！” “……” --- 第二天傍晚六点。 伊翎穿着一袭短款墨绿色旗袍，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 丝绸般的头发挽在脑后，肤白胜雪，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又古典。 走在饭店的长廊上，她缩了缩肩膀低声埋怨吴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大冬天你给我穿这个？” 吴慈翻了个白眼，纠正她：“秋天。” “再说了，今天有26度，你当洛城是冉北啊？” 洛城四季常温，极少有温度低的时候。 临进包厢之前，吴慈拽着伊翎的手臂，进行第一百零八次语言警告：“我告诉你，你岳阿姨年纪大了，一个人把岳南祈拉扯大不容易，你赶紧把你这副事不关己的鬼样子给我收起来，进去就给我笑！听见没！”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包厢门一打开，伊翎就挂上招牌微笑。 甜甜地和岳兰打招呼：“岳阿姨您好，好久不见。” “小麦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伊翎刚一进来，岳南祈就站起身，主动将身边的座椅抽出来：“小麦，过来坐。” 都不用伊翎出力，她直接就被吴慈推过去了。 刚一坐下，岳南祈给她倒了杯热茶。 “小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关心我们家小麦。”吴慈笑道。 “从小照顾小麦习惯了。”岳南祈转头问伊翎：“听伊叔叔说你一直在冉北，工作累不累？” “不累，时间很自由。” …… 伊翎挽着妈妈进包厢时，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被绿植掩盖的男人。 路复川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扣在膝盖上，食指无声地敲。 从洗手间出来走的这一段路。 路复川的视线就一直放在她身上。 看着她在洗手间补完妆，拖着两条雪白的腿从身边经过。 池风也听见了刚才所有的对话。 垂着眼打破现在的低气压局面：“小姐……呃小姐今天的打扮很与众不同。” 路复川缓缓转头，沉声道：“用你说？” 池风：“……” 我就多余跟来。 路复川眼底的情绪渐渐消散，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今天来这边不完全是为了伊翎，而是以菲特乐酒店创始人的身份过来谈合作的。 酒店负责人很快过来迎接，把路复川请到其中一间包厢。 中途路复川出来接了个电话，顺便去洗手间。 负责人陈总见路复川迟迟未归便出来寻他，两人一同往回走时，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陈总显然也认识这个人，率先上前一步开口：“岳先生，您今天光临我这小店了。” 称呼一出，路复川抬眼看了下包厢号。 是伊翎刚刚进去的这间。 而后，他视线下移，落在这位‘岳先生’的身上。 目光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 直到陈总摊开手介绍：“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酒店的大股东，菲特乐酒店的路总。” 岳南祈伸出手：“您好路总，久仰大名。” 顿了一下，路复川抬起手：“你认识我？” “谁能不认识您啊，您在冉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来过冉北？”路复川问他。 岳南祈倒是会讲话，立马找到共同话题：“我有个朋友这几年也在冉北发展，所以我多少有些了解。” “什么朋友？” “呃……”岳南祈没想到路复川会这么刨根问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女朋友。” 这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到路总脸上的不对劲。 迟疑了一瞬，迷茫眨了眨眼。 陈总很合适宜地开口：“咱们别在这站着了，岳先生和我们一起聊聊吧。” “可是我这……”岳南祈为难指了下身后的包厢：“不好意思，我女朋友……” 跟在身后的池风及时开口：“那我们可以去您的包厢聊。” 本来出差这种事，大多是裴清的活，池风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路总会亲自过来，直到今天见了伊翎，他才理清路总心里面的线。 作为路复川的助手加保镖，他很合适宜地开口：“您方便吗？” “……”岳南祈一愣：“啊？” 惊讶转瞬即逝，他很快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 岳南祈点头，笑着应道：“如果不嫌弃的话，那就最好了。” 包厢里，伊翎正对着面前这盘香辣虾使劲，冷不防被吴慈拧了大腿一把。 她疼得脖子都缩起来，嘴里还在嚼着，悄声问：“你干嘛！” “你干嘛呢？”吴慈瞪她：“就知道吃，让你来吃饭来了？我饿着你了？没吃过虾啊？” “……我不是都笑了吗。” “说话！”吴慈低声吼她，手又在她腰间拧了一把。 “……”伊翎端着杯子站起身，进行今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岳阿姨，我敬您一杯。” 岳兰今天被敬的红了脸，却也还是不好意思拒绝晚辈。 只得再次拿起酒杯，称赞道：“小麦可真有礼貌啊！” 敬完了酒，就是完成了新阶段的任务。 伊翎又坐下，继续扒虾。 气得吴慈直翻白眼，只好捅咕身边的伊重礼给撑场子。 还没说几句话，包厢门打开。 岳兰本来在笑眯眯看着伊翎，视线突然越过她，向她身后看去，问：“儿子，这两位是？” 伊翎被虾辣的不行，拿着杯子回头—— 岳南祈：“这位是酒店负责人陈总，这位是路总。” “噗——”伊翎一口水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 腰弯的就像刚刚进了肚的麻辣虾。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呀！”吴慈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抱歉点头：“不好意思啊，我们小麦不能吃辣，刚吃了一个虾就被辣成这样。” 路复川面沉如水，缓缓走近，视线从伊翎身上转移到她面前堆成小山似的虾壳。 “是吗。” “……” 伊翎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路复川。 她等他的电话等了一个星期。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不曾想直接给她来了个王炸！ 一杯水喝完，又倒了一杯，这才勉强压下嗓子的不舒服。 她脸憋得通红，捂着脖子偷偷看路复川。 一身笔挺利落的西装，之前这个包厢里最有风度的是岳南祈。 可这人一来，周围的人都敛了光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落在路复川身上。 他像是天生就备受瞩目的王者。 领带夹的光泽在灯下折射，刺的伊翎眼睛一酸。 可这人落座以后就没再看她，反倒是岳南祈一直在说。 中心思想就是今天见到路复川是他的荣幸。 他举起酒杯：“能让路总和陈总光临我们的家宴，简直是蓬荜生辉。” 听到‘家宴’这个词，伊翎感觉头皮都发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上一次，她大闹路复川家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路复川倒没有什么反应，仿佛真的来参加家宴一般。 举起酒杯：“抱歉，打扰了。” 所有人都在说着客套话，一瞬间包厢里的气氛比刚刚还要欢快。 伊翎木然地看着所有人，感觉自己好像是置身在异次元一般。 她蹙着眉，再也没有刚刚的随意和风轻云淡，她双手捧着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以此缓解内心的压力。 路复川只是小坐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 彬彬有礼地说：“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实际上，他刚一站起来，伊翎的视线就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他把‘洗手间’三个字说得更重了些。 直到路复川的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伊翎眨了下眼，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路复川离开，陈总自然也紧随其后，包厢里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伊重礼问：“小岳啊，这两位是谁啊？” “一个是酒店经理，另一个大有来头，名下有两家企业。”说着，他问伊翎：“小麦，路总也是冉北的，你听没听说过他？” “听……听说过。”伊翎点头。 “小麦也听说过呀！”吴慈脸上的笑容更盛，称赞岳南祈：“小岳还认识这么有名的老总，真是有出息。” 伊翎一直为刚刚路复川最后那个眼神心神不宁，想了想还是抓着包包站起身：“我，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 “洗手间。” 吴慈面上微笑，实际怕伊翎跑掉。 她微笑着，不露痕迹抢回伊翎的手包：“这么近拿包包干什么呀？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放在这吧。” “……” 伊翎双手空空离开包厢，找到洗手间。 “咳咳！”她在男洗手间门前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 没有动静，只剩她的回音循环敲打。 “咳咳咳！”她咳得比刚刚在包厢里声音还大。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伊翎眼前一亮，抻着脖子看过去。 陌生男人走出来看见门口站了个女人还吓了一跳，指着对面：“小姐，女洗手间在那边。” “……谢谢。” 看来是她想多了。 那个男人自从落座就没瞧过她一眼，又怎么会给她使眼色呢。 伊翎垂头丧气就要往回走—— “找我呢？” 身后响起路复川的声音。 她转过身，男人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得笔直。 一双眼睛似是深不见底的潭，漆黑的瞳仁是能把她吸进去的旋涡。 他薄唇微抿，语气听着淡然：“电话都不打就要回去，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你看我哪里能塞个电话？”伊翎摊开手。 路复川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她，随后面无表情转过身，进了洗手间。 伊翎：“……” 这是什么意思？ 把她叫出来就说这几句废话的？ 未几。 路复川的声音传出：“里面没人。” 伊翎：“？” 她抬眸：“可，可这是男……” 算了！ 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伊翎不得不承认，今天见到他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反正也没有人，那就进呗。 路复川慢条斯理地洗手，从镜子里看她：“你到底叫什么？” “嗯？”伊翎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就叫伊翎，小麦是我的小名。” 路复川没再接话，只剩下水流哗哗响。 和这个男人相处这么久，伊翎知道他话少，从前也会有冷场的时候。 那时伊翎不觉得尴尬，可现在——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 伊翎只得硬着头皮找话题：“你怎么过来了？是，是找我——” “来谈生意。” “……哦。” 伊翎懊恼皱了下眉。 他刚刚是和酒店负责人一起进来的，怎么就忘了呢。 “那你是来出差的？几天呀？” “今晚走。” “……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洛城的风景挺好的。” “没兴趣。” “……” 真是他妈的不服不行。 和你说话就好像拜菩萨一样，我拜佛最起码还给顿斋饭！ 从一开始到现在，除了包厢里最后那个眼神，路复川看她就跟看陌生人没差别。 这对于曾经攻略成功过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伊翎气不打一处来，破罐破摔了：“你就不能带点感情吗！” “真是的！这么久没见了，也不见你给打个电话，好不容易见到了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那你还勾引我出来干嘛？逗我玩吗？不好玩！” 伊翎一跺脚就要走。 路复川再度开口，从镜子里看她：“我让你走了吗？” 就走就走！ 她不听，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倏然听见岳南祈的声音：“小麦，你在里面吗？” 伴随着吴慈的埋怨：“这个死丫头，又跑哪去了？” 伊翎霎时间闪到另一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路复川却慢慢擦干双手，将双臂环在胸前。 整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伊翎心道都怪你，还好意思笑！ 隔着一道墙，岳南祈的声音清晰地传出：“阿姨别着急，酒店太大了说不定是小麦走错了路，我先去个洗手间。” 伊翎：！！！ 随着脚步声接近，伊翎连呼吸都滞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路复川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最近的隔间里。 刚一落锁，就听见岳南祈的脚步声经过。 伊翎小心地喘气，埋怨瞪了路复川一眼。 小小声：“你怎么不明年再来帮我？” “你——” 伊翎一把捂住他的嘴，蹙眉无声地嘶吼：“你小点声啊！”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他们上半身都几乎贴在一起，伊翎的手指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鼻息。 意识到这一点后，伊翎咬了咬唇，缓缓放下手。 他炙热的鼻息就拂过她的面颊。 痒痒的。 她努了下鼻子，偏过头。 却猝不及防被捏住了下巴，被迫直视他的眼睛。 路复川的瞳孔里似是有一道钩子，挣扎无果，钩的她迷失在旋涡里。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提速，手紧紧攥住旗袍下摆。 路复川长腿一抬，踩了一脚冲水阀，巨大的水声传来，他倾身附在她脸侧：“怕了？” “……” 炙热的气息附在她耳廓，伊翎的指关节就要顶破皮肤。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又听见他低沉开口：“刺激吗？” 48. 第 48 章 憨憨 刺不刺激伊翎不想回答, 她现在倒是挺想刺他的！ 狭窄的空间让暧昧无限发酵。 男人的大手覆在她的腰间。 许是因为他刚洗了手，不像上一次扣着她时那么炙热，整个手掌冷冰冰的, 温度透过旗袍绵延进她的身体, 伊翎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伊翎推了他一下, 路复川便顺着这股力道后退两步。 两个人面对面,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 伊翎被这阵目光看的发毛。 这才发现刚刚因为他一系列动作，导致她的旗袍向上移了一段距离。 不自在扯了扯旗袍下摆。 突然听见他一声轻笑：“拽什么？” “不拽让你占便宜吗？”伊翎翻了个白眼。 “怎么？”他眉梢扬起，声线迂缓：“别人能看，我看不得？” “……” 别人倒也没看到这么多，也没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 洗手间里陆续进来不少人, 她和他就只能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倾听彼此的呼吸。 突然有人转了下门锁, 伊翎吓得一颤。 门外的人嘀咕：“有人啊……” 而后离开。 伊翎欲哭无泪。 妈妈没找到她一定以为她跑了。 回去又免不了被臭骂一顿。 还有岳南祈那边，一定觉得她没有礼貌，刚刚积攒的好形象全都付之东流了。 都怪路复川！ 真是的，狗男人。 叫她到哪里来不好，偏偏来这里。 她能听见岳南祈离开洗手间, 对门外的吴慈说：“阿姨，咱们回去看看吧, 说不定小麦已经回去了。” 没有啊。 她还没机会回去啊！ 伊翎这边急得不行，反观路复川。 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轻松。 直到洗手间里最后一个人离开，伊翎抿了抿唇，脚尖轻踢了下路复川的鞋。 给他做口型：你出去看看。 男人抬了抬眉。 迈了一步却不是朝着门口，而是再度逼近她。 西裤蹭着她的大腿，却不比她大腿光滑，他慢条斯理拾起一绺她精心卷烫过的头发在指尖把玩。 伊翎没有退路，只得双拳抵着他的胸口。 ? 小小声：“一会儿又来人了, 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谁能想到。 包厢里她的爸妈和邻居们都在等着她。 而她却和一个男人躲在狭小的隔间里，好像连喘气都带着风情。 伊翎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她躲闪着他的视线：“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求求你了……” “这就怕了？你以前不是挺敢的吗？” “……” 伊翎豁出去了，抵着他胸膛的两只手展开，掌心沿着他的胸肌下移。 直至游走到男人的腹肌处，双臂环上他的腰，软软道：“我，我以前叫敢敢，因为偷了你的心，我现在叫憨憨。” “……” 路复川轻佻眉梢。 那表情俨然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态。 “阿川，你先让我回去，我妈找不到我一定特别生气，我再不回去就得挨打了，我真的——” 话音未落，路复川扯着她的手腕走出隔间。 这么突然就暴露在空气中，伊翎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岳南祈他们都不在这里。 伊翎松了口气，按着胸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先回去，我们再——” “池风。” 路复川招呼等在大厅的池风，拿上车钥匙就将她带出了酒店。 伊翎：“？？？” 等她被按在副驾驶上时，伊翎都无奈了。 “大哥，我妈我爸还在等我呢。” “伊翎。”路复川睨了她一眼：“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的吗？” “不是来谈生意吗？” “不止。” 路复川说：“你毁了我家的家宴，我自然也要还回来。” “……” “我也是来报仇的。”他说。 “……” 伊翎愣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变得软软的：“不是。” 不是家宴。 她是被按头强迫来的。 刚想开口解释，又倏然顿住。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伊翎脑海中炸开。 该不会，谈生意是小，来找她是大吧？ 只有沈橙橙知道她被逼着回家相亲，可沈橙橙应该不会背叛她的呀。 不对！ 离开冉北的当天，原波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来着。 所以是原波告诉他的？ 伊翎眼前一亮，呼吸都变得顺畅，难道他是专门为了她跑来洛城的？ “什么不是？”路复川淡淡地问。 “不是……普通的家宴。”伊翎瞟了他一眼，故意说道：“我太久没回家了，这一次是意义非凡的家宴，所以我劝你最好把我送回去，不然我今天这一身精心装扮，就浪费了！” 她偷偷看他。 傍晚，有霓虹透过车窗洒进来。 男人侧脸线条流畅，半张脸隐藏在暗夜中。 他咬了咬牙：“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语气冷淡，却又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伊翎在心里欧了个耶！ 呵呵，男人。 装什么镇定啊。 怎么？抹不开呀？ 想了我，不好意思说？ 好家伙，没看出来，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伊翎扬起下巴，故意装作不悦：“你不停车，我就跳车！” “你跳。” 话音刚落，路复川提速。 惯性让伊翎向后一仰，本就贴在大腿上的旗袍下摆变得更加紧皱。 “不不……不跳不跳，你慢点慢点……” 伊翎真的怂了，她不该激怒他。 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路复川要把她带到哪里。 “其实你开车时很帅的，我就喜欢看你悠闲开车的样子。” 前方路口转了个弯。 伊翎身体倾斜，双手薅住把手。 伊翎：“你看，你打方向盘的样子多帅呀？你的手真好看……” “我坐过的车里，你开的最稳了，阿川，你真是个老司机呀！” 路复川：“……” 她不再挑衅，路复川的车速也就慢慢降了下来。 直到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走廊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踩上去半点声音都没有。 静谧的环境，让伊翎心中的忐忑陡然放大。 她四下张望着路过的每一个门牌号，无措地随着路复川向前走。 进了房间，路复川随手指了下沙发。 伊翎刚一坐下就看见他褪下外套，而后又开始解衬衫。 伊翎：“……” 不是吧，这么直接的吗！ 她按着胸口向后缩，直至缩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又觉得能俯瞰整个洛城的窗户经不起路复川致命一击，转而挪到沙发后面，指尖将真皮座椅按出波纹：“你别乱来啊！” 男人看着她，兀自脱下衬衫，露出精壮的肌肉。 手臂肌肉差不多有她腿粗，胸膛她不止贴过一次，硬得像铁。 这是伊翎第二次看见他赤.裸着上半身了。 很奇怪，那天在海洲，见他光着膀子，她的内心并未有任何动荡。 然而今天，伊翎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跳出来。 随着路复川一步一步接近，伊翎开始结巴，后退几步一下跌坐在小沙发上，她警惕地看着他：“你，你，你你你——” “让让。”他说。 “啊？” “坐到我的衬衫了。” 说完，路复川用力将被伊翎坐在屁股下的衬衫扯出来。 抖了两下穿上后，他慢条斯理系扣子，淡淡道：“去洗澡。” “……我？”伊翎指着自己的鼻子。 “在洗手间里待了那么久，不洗个澡？” “……” --- 热水打在身上，氤氲的湿气布满浴室的玻璃，凝结成无数水珠。 伊翎渐渐镇定，静静望着地砖的缝隙失了神。 这算是哪门子的乌龙戏码？ 她好好在餐桌上吃着饭，吃到一半跑这里洗澡来了！ 她用双手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咂了咂嘴开始回味。 那盆香辣虾还真是好吃！ 都怪该死的路复川！ 洗好澡，伊翎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这身衣服摇摇脑袋。 在路复川眼里这件衣服肯定已经脏了。 她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件他的黑色浴袍。 伊翎穿上后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出来时，路复川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她也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俯瞰洛城的夜景。 像这样的光景从前有很多，但今时不同往日，伊翎莫名开始珍惜。 等路复川挂了这通电话后，伊翎垂着眼，手指沿着窗边的缝隙游移，隔空抚摸最高的那座塔，先一步开口：“你骂吧，等你气消了，我再回家挨骂。” 路复川的视线停留在伊翎身上。 发丝未干，整个人散发着他沐浴乳的香气，穿着他的睡袍显得人更加小巧玲珑。 全身上下只剩涂着红色指甲油的一双脚露在外面，脚腕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 此时，她身上，是他的味道。 路复川眉心一跳，错开眼神。 未几，淡淡开口：“就像你当初一样吗？” “破口大骂、恼羞成怒、上房揭瓦，用尽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来守住自己的利益是吗？” “你希望我这样骂你？” “……” 伊翎垂下眼，抿了抿唇。 一想到曾经为了护住马甲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她自己都觉得害臊。 “怎么不说话？”路复川问她：“你是希望我现在点着你的脑袋，问你为什么要做白眼狼吗？” “我才不是白眼狼。”伊翎抬眼，倔强地反驳他：“我这次回家是被我妈妈逼着回来的。” 知道她和路臣分手后，吴慈就一直催她回家。 但被伊翎以工作为由拒绝。 那天，本就没耐心的吴慈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再不回洛城，她就要亲自过去抓她。 伊翎没办法。 倒是钻了吴慈话里的空子，跑去奶奶家赖了那么多天。 反正都是在洛城，又有奶奶在身边，吴慈才不敢骂得太狠。 “伊翎。”路复川眯着眼看她，凌厉的神态扫遍她全身：“你的脑袋里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戏码？” “……” “我告诉你，只要我没发话，你根本走不出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路复川每次连名带姓叫她时，她总会不自觉绷紧脊背。 接着手臂上就会冒出鸡皮疙瘩。 她还是更喜欢他叫她灵灵，亲切感和最初的那点怜惜交缠，总归是带着情感的。 不像现在，冷冰冰咬着牙喊她的名字。 路复川：“我在跟你讲话，聋了？” “听见了！”伊翎提着自己的粉红的耳朵尖凑到路复川身边：“我听着呢！” 瞪她一晚上了。 她抛下一桌人跟他离开，他又是这么个冷冰冰的态度。 伊翎心里实在委屈。 扁扁嘴就开始抒发自己的不满。 “知道你厉害，你能一手遮天，那我也没说什么呀，我都让你骂我出气了呀！” “我好好的吃个饭吃到一半，被你抓过来洗澡，那传出去谁能相信我在你房间就单纯洗个澡呢？！” 路复川：“……” “总是这么凶，那天在你家就算我不说，你不是也打算要说的吗，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我本来都打算的好好的，等我说完了以后我就跟你认错，我在楼下等了你那么久也不见你下楼，我走了你又跑过来把我按在车上，那我就害怕了，我就没有勇气说了呀！” “还不都是被你吓的，吓得人家连实话都不敢说，你说你总板着脸干嘛呀！” “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路复川问她。 真是厉害。 脑袋里永远有自己那一套歪理。 说着说着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的错我的错。”伊翎眉头都蹙在一起，就快要哭了：“我都承认是我的错了，我给你道八百遍歉了，也让你骂我了呀，你还想怎么样嘛。” 说着说着，她鼻子一酸。 真是的，在这被欺负一通，待会儿回家还要被骂。 想想就委屈。 伊翎哑着嗓子，哽咽了一声，眼圈瞬间红了。 “我还不知道找谁发脾气呢我，谁都能骂我几句，所有人都来欺负我乌乌……” “……” 路复川无奈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后，深深吸了一口，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是想要教训她一顿，让她彻底涨涨记性。 谁想到他还没说几句，话就全让她说了。 路复川想问问她现在又是什么戏码，张了张嘴，还是咽下。 算了，就当这次的眼泪是真的吧。 “又哭什么。”他低声喝她：“就知道哭，你活了这么大每次遇到问题都是靠哭解决的吗？” “我轻易不哭，只有被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时才会哭。” “……” 这就算是欺负她了？ 他要是真想欺负她，她现在还能有精力在这蹦跶吗？！ 伊翎突然摸了摸肚子：“我都没吃饱，你就勾引我出去。” 路复川皱眉：“你面前那虾壳都要堆成山了，还敢说没吃饱？” “你吃十几只虾就会吃饱？”伊翎埋怨地看着他，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凝聚成水滴坠落在浴袍上：“我都没有吃主食！” “……” 好像是这样，他进去的时候饭桌上才几道菜，应该是还没有上全。 路复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而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不到十分钟门铃声响起。 当侍者推着餐车过来时，特意跟路复川说：“路先生您好，您要的蜜汁香辣虾不放辣，已经在这里了。” 香辣虾……不放辣？ 其实伊翎挺能吃辣的，只不过就是那时看到路复川吓了一跳才会呛到。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很感动路复川的细心。 就像之前每一次和他吃饭，点完菜后他都会加上一句，不放花生。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不是饿了？还不过来。” “不要。” 哼，才不要。 要你哄人家才会过去！ “你不吃就叫人再拿回去。”路复川冷冷开口。 “……” 哼，有本事你叫呀！ 我就不过去。 路复川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可到底是他把人半路劫走的。 看她眼圈红着，鼻子尖也带着樱粉色，路复川轻叹了口气。 未几，再次开口：“好了，过来吃饭吧。” 语气已经称得上温柔。 这还差不多。 伊翎抿了抿唇坐下。 这个酒店的蜜汁香辣虾比那家的要好吃更多。 没一会儿，虾壳再次堆成山。 伊翎吃了一小碗饭，又喝了大半杯果汁，终于放下筷子。 “嗝！” 她一把捂住嘴，皱眉挠了挠脑袋，脸瞬间红了。 路复川看着她，没忍住弯了弯唇，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掩盖笑意。 到底还是她。 即使演了那么剧本，她的性格始终都没变过。 “你笑什么呀？”伊翎探头看他。 “……”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呀？” 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路复川敛起所有表情。 问她：“我什么时候笑了？” 切，刚刚明明就笑了。 还不承认。 知道你傲娇，那就不拆穿你了。 她双手握着杯子，脱口而出：“你，你想不想听听，我和路臣的……事？” 路复川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伊翎立马改口：“算了算了，那我不说了。” 偶尔说到他不喜欢的话题，路复川总会像个严肃的神父。 叫人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连灵魂都要双手奉上。 就当是她吃饱了撑的吧。 “说吧。” 他倒是想知道。 路臣那个德行的人，是怎么能追得到伊翎的。 安静了一会儿。 伊翎垂下眼，将和路臣那段经历，包括他给她设下的局全都讲了出来。 过程中，路复川第一次感觉到伊翎的无措与慌张。 因为她讲话断断续续，东拼西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时不时喉咙一哽，眼窝里就蓄上了泪。 恍然间，路复川甚至觉得，伊翎现在这个状态比之前更像神经患者。 他能看出她非常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事，尤其是那晚在漆黑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她因此被梦魇折磨了几个月，直到发现倪端才渐渐不再惧怕黑暗。 路复川的手慢慢握紧，而后他才发现，伊翎拳头攥得更紧，毫无血色。 他起身绕到她那边，大手覆盖住她的拳头。 慢慢帮她展开手指，手指轻轻拂过深陷她掌心的四个指甲印。 伊翎说：“所以我好恨他，恨他设局陷害我，又欺骗我的感情，恨他当众嘲讽我。”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又恰好看见了你，所以，我就想着，我一定要进到路家，我要给路臣证明，我不是那么廉价，我……” 说到这，她又哽咽起来。 这一次，眼泪无声地流下，身体轻颤。 这比之前她撒娇般的小哭更能触动路复川。 “好了，都过去了。”路复川握着她的手，膝盖碰着她的大腿，安抚她：“你不廉价，我从未觉得你廉价。” “乌乌，你们路家有那么高贵吗？呜呜呜……再高贵我，我不是也住了几个月吗！我怎么就不配进了乌乌……” 他轻轻拍她的背，声音像是一块磁铁：“好了，别哭了。” 一句话陡然唤醒最初的曾经。 伊翎抽噎了几下，说：“我刚到你家时，你就是这么哄我的。”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那时候我装的很难受，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路复川：“……” 还敢跟他提最初。 他假意生气，沉着脸吓她。 “你是不是不想回家了？” 静默一瞬。 伊翎：“不想。” “什么？”路复川的声音微扬，眉心一跳。 伊翎吸了吸鼻子，手背抹掉眼泪。 蒙上一层雾霭的双眸看着他，用力重复一遍：“不想。” -- 她一双脚搭在对面的矮几上，等着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创可贴，再把她的双腿抱到他腿上。 垂下眼睛，细细地看着她脚腕后方被高跟鞋磨出的一道血痕。 带着温度的指腹轻轻滑过创可贴，伊翎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路复川很快发现，问她：“疼吗？” “不疼。”她按着睡袍，迟缓将双脚收回来，直至那十根正红色指甲缩进睡袍内。 “我，我刚刚在车上，是故意气你的，没有家宴。”她说：“因为我想听你说，你是为我来的。” 路复川的眼神暗了一瞬。 “所以——”伊翎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袖口：“你究竟是不是，为我来的？” 她哑着嗓子，鼻尖和眼睛一样红。 努着嘴问他的样子，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 路复川的喉结上下涌动了两下，他错开眼神：“不是。” “哼！”伊翎站起身：“那我走！” “……” “我真的走。” 伊翎绕过他向门口走去：“我现在就换鞋……哎呀我这个鞋带怎么这么不好系呀……哎呦，我这个鞋跟太高了，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股力量把她扯到怀里。 伊翎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高跟鞋哪来的鞋带？” “好了，别闹了。”路复川认输，揽着腰把人重新待会沙发上。 伊翎不死心：“那你说你是不是为我来的？” 路复川沉下脸，终于发火：“你再说废话，我真的叫池风把你送走。” “……” 麻蛋，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不说就不说呗，凶什么！ “真不走了？”路复川问。 “嗯。” “不怕挨骂？” “现在回去也会被骂，还不如等明天我妈消气了，说不定能少被骂几句。”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问路复川：“我睡哪？” 路复川歪着脑袋看她，没回答。 伊翎撇撇嘴。 这话问的是有点多余哈。 离开冉北的前一晚，她还是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的。 她红着脸补充：“……都行。” 然后就垂眸看自己的脚尖不说话，红色脚指甲一翘一翘，脸上的颜色也淡不了多少。 路复川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和枕头。 指着沙发：“你睡这。” 伊翎：“？？？” 伊翎：“……” 路复川这三个字，听得伊翎一怔。 “我们之前不是都……？” “都什么？”他淡淡地问。 “？？？” 都什么你不清楚？ 还要我帮你回忆？ 沉默两秒，路复川像是明白了，再度开口。 “我今晚不想跟你睡。” 49. 第 49 章 大意了。 伊翎简直无语。 你行。 那我也没有很想跟你睡！ 和女孩子说这种话, 真是莫名其妙你这人。 伊翎就淡然看着那边，真是撞了大运。 破天荒头一遭看路总亲自弯腰为她整理床铺。 回去以后她真的谢谢菩萨，有生之年能得到这样的善待, 可真是千载难逢阿弥陀佛万岁万岁万万岁。 沙发柔软, 路复川将被子铺好后, 随手一指：“晚安。” 呵呵, 都给伊翎气笑了。 就不说咱俩在一张床睡过的事情。 单说我是女人这个问题。 伊翎双手环在胸前，问他：“你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了，让我睡沙发？” “路复川，你好意思吗？你睡得着吗？” “的确睡不着。”路复川看着她，话里毫不吝啬：“换做是谁, 知道外面有个你, 也睡不着。” “……” 这话听着就……就很那个了。 突然搞这个话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伊翎抿了抿唇，错开眼神：“所以，为了我的安危着想——” 她一边说一边朝卧室的方向挪，随意拿起柜子的摆件摸了摸, 装作不经意：“那我就不得不睡卧——哎哟！你放开我！” “室”字还没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路复川提着领子按在沙发上。 男人两只手撑在她身后, 把她圈在自己与沙发之间，俯身目光微沉。 “回去了，要怎么跟你父母讲？” 伊翎本来警惕地看着他，听了这话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心跳和呼吸归为平静，她垂眸揪着浴袍上的细小的绒毛。 “就说洗手间没找到，走丢了呗。” 路复川笑了一声：“能信？” “不能信。”伊翎破罐破摔：“但总得找个理由。” 她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语调问他：“总不能说是被刚刚离开包厢的路先生带走的吧。” “当然不能这么说。”男人的目光落在刚刚大动作拉扯的后遗症上。 她雪白的脖颈展现在他眼前，纤细的锁骨上方一道突出的筋, 一绺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有想让人一口咬住的冲动。 扫了几眼，路复川又道：“这么一说，好好的相亲不就彻底打水漂了？” “……” 好家伙，倒也不必这么记仇吧。 都说了是被逼着回来的。 “你是不是吃醋了？”她脱口而出。 快说！ 快说你吃醋了！ 伊翎毫不遮掩期盼地看着他，试图在他的眼神中找出一丝别样感。 路复川淡淡看着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他的电话在这时响起。 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伊翎撇撇嘴，不满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这是一串没有被存起来的号码。 路复川也偏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 “是不是骚扰电话呀？”伊翎迫不及待等着路复川的回答，摇了摇他的袖子：“骗人的，别接了，按掉！” 路复川却拿着电话起身，压迫感也瞬间消散。 下一秒，他将手机扔给伊翎，擦着她的肩膀坐在她身边：“你帮我接，听听是诈骗什么的，按免提。” “……” 真是的，不回答问题非要听电话。 好奇心还挺重。 伊翎骂骂咧咧滑动绿色按钮，不等那端开口，她率先申请出战。 “没有快递，不领奖，四十岁离异带俩娃，出门坐轮椅，透支银行卡买了十对袋鼠，别问，问就是没钱！” 静默一瞬。 “……小麦？”岳南祈的声音自听筒传出。 伊翎：“…………” “啊？岳，岳南祈……我……” 伊翎拿着电话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那端竟是岳南祈。 她看向路复川，却见他毫不惊讶，甚至唇角边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逞地笑。 你他妈的是真的狗！！ “小麦，原来你真的和路总在一起。” “我……” “是这样的。”岳南祈说：“我和阿姨找不到你很担心，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就调了酒店监控，才看见你和路总你们……呃，你们从洗手间里出来——” 到这里，伊翎都能听见自己耳朵里嗡嗡地叫。 从鬼鬼祟祟进了男洗手间，再被路复川拉扯出来的镜头，肯定爸妈也看见了。 还不止他们，还有服务生…… 想到他们会在脑海里脑补出一个半小时的爱情动作片。 伊翎就要窒息了。 岳南祈又问：“所以小麦你今晚——” “今天太晚了，我就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了。” “你有钱吗！你到底在哪！！”声音突然就换成了吴慈，尖利又愤怒。 “小麦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从那个男的身边离开！” “妈……你别发火呀，我我我，我真没跟他在一起，我们早就分开了！” “真的？你发誓！” “我发誓！”隔着电话，伊翎举起右手：“我们就是一起出来的，早就分开了，骗人吃面没有调料包！” 吴慈那边火力更旺：“那为什么！小岳给他打电话！是你接的！！” 伊翎：“…………” 大意了。 她走时被妈妈没收了包包，手机和钱什么都没有。 耳边突然传来路复川一声轻笑，带着无尽嘲讽的意味。 伊翎咬牙切齿瞪他。 又在下一秒堆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妈妈，我错了……” “兔崽子，你马上给我滚回来！立刻！！” “阿姨，我来说吧。”那端继续传来岳南祈的声音：“小麦，你现在是安全的对吗？” “……对。” “那这样，今天你好好休息，路总下榻的酒店我知道，明天一早我过去接你。” “不行——伊翎你给我——”那头吴慈的喊骂刚传来几个字，电话就被挂断。 伊翎愤恨将手机扔到路复川身上：“你故意的！” “没。”他淡淡地说：“是你说诈骗电话的。” “你也看见了，我没存他的电话号，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你的相亲对象呢？” “……” 相亲对象，相亲对象。 你倒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 伊翎觉得自己很亏。 早知道会是这样被拆穿，那刚才吃饭时她就该态度强硬一点。 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认了怂服了软。 还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这个男人，躲进了洗手间，又被人扯着带走。 不行，名分和名节一个也没保住。 她也太亏了。 在掀开被子跳起来奋起还击，和拿着桌上的水果刀放在脖子上逼他承认喜欢自己，这两种选择里，伊翎犹豫不决。 最终，她看着路复川。 深吸一口气—— “哇呜呜呜……” 伊翎扑过去将路复川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全身依偎着他，嚎啕大哭：“我知道错了呜呜……明天我妈妈就会提着刀来要我的狗命，临死之前我能不能求求你原谅我呜呜呜……” 她的眼泪就如同一眼用之不竭的泉水一般，和她这个人一样，有着无限活力。 路复川无奈，抬了抬手臂，沉声道：“放开。” “不放就不放！”伊翎抱得更紧了，面颊紧紧贴着他坚硬的手臂肌肉：“反正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开！” 她只顾着撒娇却没有注意到男人脸色骤变。 路复川的手臂外侧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柔软，偏偏她还抱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美妙的热度压着他让触觉加倍。 想松口也变成不会松口。 他兀自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烟。 伊翎自告奋勇抢过打火机：“阿川，我来帮你点烟！” 说完凑得更近。 火光划过她伶俐的双眸，簇起的火苗连贯，在他瞳仁里也点燃，路复川喉结涌动一下。 不行。 再这样下去，情况还真就不是他能控制住的了。 “放手。”路复川抬高音量，同时站起身。 倏然改变的态度让人不知所措，伊翎木然拥着被子坐在那里，懵懂地看着他：“是我……是我点烟的姿势没让你满意吗？” 静默一瞬。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回到卧室把门反锁上睡觉，二是拿上你的东西走人。” 伊翎扁扁嘴，心道这人还真是—— 大方啊！ 她当然选择回房间去睡了！ 沙发再柔软也没有床来的舒服呀。 伊翎生怕他反悔，匆匆说了句晚安，光着脚丫就往卧室跑。 听着一声反锁门的动静传来，路复川总算是舒了口气。 静静坐在沙发上将这一颗烟抽完，缓缓躺下。 伊翎刚刚躺过，枕头上还带着洗发水的味道。 和她刚才扑过来抱着他手臂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人不在身边，味道就显得缺了几分纯真。 路复川很累了。 为了空出时间跑来洛城，他加了好几天的班。 到了这边本想着先解决公事，不曾想正巧碰到这女人在相亲。 这一天可谓是身心疲惫，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 似是午夜惊魂一般，大脑皮层先被唤醒，紧随其后才是反应能力。 客厅里一片昏暗，路复川倏然起身，膝盖重重磕到茶几上也没停滞半秒钟。 他用力晃动门把手，拍门道：“翎翎，你怎么了？开门！” 马上有脚步声急促跑来。 门刚一打开，伊翎就扑进路复川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啊啊啊有虫子——！” --- 路复川把垃圾桶放到了门外，无奈问她：“这下总可以了吧？” 伊翎绝不允许自己和虫子共处一室，哪怕是它的尸体。 她心有余悸张望了下门口，点点头：“谢谢。” 说完，又开口：“起都起来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拿瓶水？” “……” 刚刚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如何才能缓解和路复川的关系。 寂静的深夜里，思绪可以游走到任何能想象到的地方。 伊翎越来越精神。 突然感觉口渴，就起来喝水。 谁能想到刚打开灯就与这房间里的第三个生物碰了个面。 接过路复川递来的水，伊翎几口就给喝光了。 她抹了抹嘴唇：“你看，我是真的渴了……” 路复川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哎——”伊翎喊他。 男人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又有什么吩咐，大小姐。” “人家说，当你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虫子，就说明，这间房里起码有一万只。” “……” 路复川捏了捏鼻梁，缓缓走回来。 他拿起座机：“我打电话叫人来消毒。” “别别别——”伊翎阻拦道：“这个时间了，不太好吧。” “那你想怎么样？” 伊翎咬了咬唇，未几，委屈开口：“反正我害怕！” “……” 她整个人缩在床边，抬头看了他一眼，软软地说：“对不起嘛，可我真的很害怕这种东西。” 大概是看她今天实在过于可怜。 路复川压下被吵醒的烦躁，好脾气安慰她：“不会再有了，放心。” “那万一要是有呢？” “你说的这个话不绝对呀，因为你并没有透视眼，你只是在安慰我。” “……” “那万一关灯，它就又跑出来了怎么办？” “那你说，你想怎样？”他声音低沉，认真地问她。 伊翎垂眸，委委屈屈：“我就是害怕。” 顿了一下，又说：“那你去睡吧，我，我没关系的，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一个人扛……” 下一秒，被子被掀开一角。 路复川上了床，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按下遥控器，房间的灯瞬间熄灭。 黑暗中，伊翎能感受到男人胸口的起伏。 他声音缓慢带着不耐烦：“这回要是再吵醒我，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到外面。” “……” 这算是伊翎意料之外的举动。 她呆呆窝在他怀里许久，紧绷着的脊背才渐渐放松。 攥着拳头的手也轻轻舒展开来附在他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这是我们俩第几次睡在一张床上了呀？” “我都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别不说话。”伊翎缓缓道：“我知道你没睡着，因为你喘气的声音不对，你睡着了不是这样喘气的。” “这你都知道。”路复川阖着双眼，说话间胸膛微微震动：“够了解我的。” 没有。伊翎在心里说。 还是不够了解他。 不然也不会别扭了这么久，还没把他哄好。 她窝在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冉北。 回到了那个，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的那段日子里。 分开这几天，偶然重逢。 伊翎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原来在那些处心积虑想要报仇的日子里，大多数时间竟是快乐的。 这份快乐自然源自路复川的体贴。 让她没有被仇恨压榨的痛心疾首，窥见月明后反倒是更加怀念那段时光。 本来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缓缓向上，直至搭在他颈间。 头顶男人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伊翎轻轻开口：“晚安，阿川~”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路复川活动了几下颈椎。 “你白在洗手间躲那么久了。” “……” 心头的暖流瞬间被打散的七零八落，伊翎咬着牙，唇角微弯冷冷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说完，在被窝里踢了路复川一下：“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吧？” “以为我是你？” “……” 伊翎咬着牙：“你不是我，你最善良了，你根本做不出这种事行了吧！我被我妈妈骂都是活该，好了安静一会儿吧，大晚上的一直说一直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闭嘴！” 这话说完，除了胸膛的起伏，许久许久也不见身边有动静。 咦？怎么不骂她？ 伊翎眉头蹙起。 还真不说话了？ 难不成是在探索人生？ 还是之前吴慈那通电话让路复川开始怀疑人生了？ 呵呵，这下知道你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吧。 还是有人不喜欢你看不上你，把你当成坏人的，那个人就是我妈！ 伊翎闭着眼睛弯了弯唇。 下一秒，被窝里的脚趾一紧，蜷缩起来，这份得意转瞬即逝。 该不会她妈妈那番话伤到路复川的心了吧。 平时妈妈脾气不好，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路复川这个人又高高在上习惯了。 不会真的生气郁闷了吧？ 伊翎悄悄抬起头，借着月光看路复川的脸。 男人抿着唇，虽说是闭着眼睛，但眉间却明显蹙起。 一定是的。 一定是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想了想，伊翎解释道：“刚刚那通电话，你不要介意哈，我妈妈她平时就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说话口无遮拦，再加上我偷偷跑掉没有告诉她，害她在岳阿姨面前丢了人，她自然会生气的。” “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是在骂我，你也不用对号入座……” 她就躺在他怀里，不知所措的小手在他脖颈处摩挲着。 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 头顶的碎发就划在他的下巴上。 无论是发丝还是声音和身体，都是那么软。 路复川突然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 他沉声告诉她：“我没脆弱到被一通电话扰乱情绪。” “反倒是你。”他说：“传出去，还真没人相信你只是单纯的在我这洗了个澡。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单纯了。” “……” 伊翎微怔，如何也没能想到，他的想法与自己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合着人家根本就没对那通电话有任何反应。 那就好。 没在意那通电话就好。 她也不是很在意单不单纯的问题，反正早晚都会不单纯。 她有信心。 伊翎终于放心地闭上眼，唇角微弯。 突然感觉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开始小幅度游移，她抿了抿唇，没做声。 他的手掌掌心滚烫，直至划到她的背部，伊翎感觉全身又酥又麻。 睁开眼睛，对着他的胸膛轻轻开口：“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路复川欺身而上。 她整个人深深陷在柔软的床垫上，能清晰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脸上。 “你，你怎么了？你不是要睡觉吗……” “我在想——”男人用指尖摩挲她的鬓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开口：“反正也被你连累坏了名声，我要是不做点什么 ，是不是太亏了，嗯？” “……” 50. 第 50 章 你可真蚌！ 黑暗中有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混合着男人和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伊翎心都提到嗓子眼。 拜托，坏了名声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还有她好不好！ 试探着挣扎几下，可她被路复川按在这里, 动都动不得。 伊翎算是能屈能伸。 见硬刚人家不买账, 就立马一秒认怂。 “我我我, 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怕虫子, 我是叫你来保护我，给我打气的，不是让你和虫子统一战线吓唬我的！” 静默一瞬。 路复川笑了一声。 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沉声问：“现在能好好睡觉了吗？” 声音似是六月的晚风，能吹乱一切迷雾。 伊翎抿了抿唇, 神魂颠倒前一秒轻声开口：“……能。” “还说话吗 ？” “不说了。” “赶紧睡。”他翻身下去, 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伊翎。 伊翎长长舒了口气，简单拽了拽凌乱的被子，闭上眼睛。 有他在身边，心中的紧张感的确消散。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伊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 是被路复川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而后路复川轻轻推了她一下：“起床。” “不要我好困……”伊翎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不耐烦翻了个身。 身后, 路复川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慵懒。 “嗯。” “让他等着。” “告诉他，我们还没起床。” 嗯？ 伊翎倏然睁眼。 转过身看着路复川。 男人挂了电话，也偏过头看她：“醒了？” “你刚刚，让谁等着？” 一个惊悚的念头自她脑海中炸开，伊翎问：“该不会是我妈妈吧？” 男人轻耸了下肩：“我刚刚已经叫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起。” “……” 草！ 伊翎的瞌睡瞬间被打散，用力掀开被子，一个箭步冲到洗手间。 一边刷牙一边腹诽路复川。 好家伙, 你被吵醒的第一个想法难道不是继续睡？ 难道不是烦躁地希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不要吵到你睡觉吗？ 那我不起床，你倒是再多说几句呀。 你倒是告诉我，是我妈妈打电话过来了呀。 你不是挺会语言威胁的吗，怎么这时候开始含蓄上了？ 你装什么体贴啊你！ 伊翎就差把牙床刷出血了。 出来时还一脸的不高兴，直到路复川开口：“不是你妈，是岳南祈。” “岳南祈在楼下等你。”他说。 伊翎松了口气，也知道他们两个相处时最好不要提这个名字。 想了想，伊翎又说：“他，他应该是受我妈妈的嘱托过来接我的，也不是坏人……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人……那等我到家以后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嗯。” 路复川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咖啡，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时服务生敲响房门。 推着衣架走进来，恭敬地说：“您好路先生，您吩咐我们洗好的衣服在这里了，这边还有您要的新衣服。” 路复川轻点头，没有作声。 他让人送来的衣服是女士的，虽然是黑色的衣服裤子，但伊翎一眼就看出来了。 相比较昨晚换下来的旗袍，路复川差人给准备的衣服简直密不透风。 可算知道这男人的占有欲了。 伊翎默默拿起那套长衣长裤回到卧室，等她再走出来时俨然是一副知性女人的样子。 黑色衬衫略微蓬松，但配上这条收腰阔腿裤就显得刚刚好。 她把长发挽起，松垮地盘在脑后，额前一缕头发垂下来。 面部莹白，唇色.诱人。 阳光下，她看起来似一颗明珠，是优雅的美。 伊翎缓缓走到路复川身边坐下：“那，我走咯？” “嗯。”他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像昨晚给了她无尽安全感的人不是他一样。 “阿川。”伊翎摇了摇他的手臂，按下报纸：“那我回去你会担心我吗？” 伊翎提示他：“才一个晚上，我妈妈一定没有消气，说不定我回去了还会打我呢！” 男人这才偏过头看她。 未几，缓缓道：“楼下那位，不是在等着帮你解决问题吗。” “……”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跟你示弱吗！ 我只对你一个人撒娇，难道你不明白吗？！ 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们好歹睡了一晚上，你要不要下了床就换了个人啊？ 伊翎不乐意了，埋怨着问他：“那你昨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睡我一晚？” “……”路复川皱眉睨她。 “噢，我明白了！”伊翎得意地看着他：“我离开冉北的前一晚你睡了我，怎么？知道我的好了？离不开了？” 路复川挑眉：“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那你昨天干嘛要来勾引我？” “伊翎。”路复川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她：“我是去和陈总谈生意，碰巧你那个相亲对象要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我不过就是客套一下就被他邀请进了你们的包厢，这才碰巧遇见了你。” “……” “我小坐一会儿就离开，是你误解我的意思跟到洗手间，怎么就成了我勾引你？” “…………” 霎时间，伊翎感觉脸烧得滚烫。 “你……这些真的只是碰巧？” “嗯——”路复川长长出了一声，点头看她。 “……” 伊翎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通透的瞳仁也失了光泽，随着眨眼的频率逐渐暗淡。 敲门声响起，池风走进来，问：“伊小姐，您收拾好了吗？” 伊翎望向路复川，只见他垂下眼，重新拿起报纸，丝毫没有要和她告别，送送她的意思。 还是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伊翎咬咬牙“哼”了一声。 倔倔哒哒走了。 门一关上，路复川的视线终于抬起。 半分钟后，又垂下眼，用指腹慢慢抚平报纸手持部分的褶皱。 -- 岳南祈等在前台，见她下来先是上下扫了一遍。 又将她的包包递给她：“小麦，这是昨晚你落在饭店的包，看看少没少什么东西？” 而后，又对送她下楼的池风说：“麻烦您了，谢谢路总替我照顾小麦一晚上。” “无需。”池风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替谁，这是路总应该做的。” 说完，转身离开。 “……” 车上，岳南祈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昨天为什么突然离开。 他好像都在刻意避免提及昨天发生的事。 伊翎也没有说话，因为她脑海里频频闪过刚刚路复川对自己的态度。 冷漠、无畏、随意…… 所以是生气岳南祈过来接她？ 还是他真的不在乎她怎么样，昨天的一切真的都是凑巧吗？ 伊翎现在一头雾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她怎么这么笨，怎么什么都解决不了，一个简单的事情拿到她手里都能变得一团糟，剪不断理还乱。 轻叹了口气，她看向车窗外。 有小孩子蹲在那边做游戏，没一会儿就闹作一团。 还是孩子的世界好，无忧无虑一根棒棒糖就能乐上一整天。 不像她。 二十四岁了。 在外面睡了一晚，一大早有专车接她回家等着妈妈骂她。 前面十字路口，岳南祈却拐到了相反方向。 伊翎问他：“我们去哪里？” “我先送你回你奶奶家里吧。”岳南祈说：“吴阿姨昨天发了很大的火，今天要是见到你怕是会骂你，你今晚给阿姨打个电话，说几句软话她的气也就消了。” 沉默了一会儿，伊翎开口。 “岳南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我和路复川在冉北就认识了，前段时间我们发生了一点小矛盾，所以……” “所以你才答应回家。”岳南祈替她补充：“才同意和我一起吃饭。” 这是他昨晚想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 从监控视频上看，虽说伊翎是被路复川强硬扯出去的。 但从她的脸色上能明显看出，她认识路复川。 而且两个人也是在他前脚刚走出洗手间才离开，明显是在躲他。 依照这样的亲密程度，显然不是刚刚在饭桌上认识的。 岳南祈叹了口气：“路总，的确比我优秀。” “……”伊翎垂下眼：“对不起。” “小麦，你跟我也太客气了。”岳南祈笑道：“我们两个从小就玩得很好，以我们的交情，你完全可以先跟我打个招呼，我会帮你善后的。” “路总的确很优秀，也挺好客的，昨晚我第一次见他，他就主动要求来到我们的包厢谈，我——” “什么？”伊翎抬高音量：“你说，是他主动要来我们包厢？？？” 岳南祈迟疑了一瞬，点头：“是啊，怎么了？” “……” 好家伙。 好你个路复川，你嘴够硬的啊！！ 昨晚我那么撬都没给你撬开，你上辈子是个花蛤吧！ 你可真蚌！ 岳南祈把她送到山脚下，下车之前伊翎对他说：“其实你很优秀，你一定能遇到更适合你，比我更好的女人。” 岳南祈点头：“希望吧。” -- 奶奶见到伊翎略显惊讶，问她：“怎么才走两天就回来了？” “奶奶！”伊翎扑过去，抱住奶奶的脖子：“妈妈要打我！” “哎呦，你都多大了，你妈妈还会打你呀？” 伊翎开始告状：“因为我不想相亲，中途跑掉了。” 和别的男人……她在心里补充这句话，没敢说。 奶奶拍了拍她的背，问她：“怎么了？岳家那个小伙子不是挺好的吗？不喜欢呀？” “嗯。”伊翎点头。 “不喜欢那就不勉强。”这一点，奶奶倒是挺开明，她说：“我们小麦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婚姻大事不能将就！” “奶奶还是你对我好，那我妈妈要是追过来打我的话，你记得帮我拦着。” “那当然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打我的小麦！” 说完，奶奶就跑去摘菜，准备给她做一顿像样的午饭。 伊翎则拿起手机来到外面。 乡下的阳光总是比城里的要耀眼，也更明亮。 她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才能看清屏幕上的字。 高举手机，等待出现一点信号后，她一字一句给路复川发微信：【昨晚明明是你故意找我的，为什么——】 抿了抿唇，又尽数删除。 重新打出新的话：【你昨晚真是谈工作的吗？那为什么一定要进我们的——】 想了想，又删除。 伊翎抱着手机转圈圈，脑海里全是昨晚他压上来时的画面。 纵使是在深夜，也能看见男人波光粼粼的眸子。 和里面潜在的欲望。 一想到这，就不自觉深呼吸了几下。 咬着食指关节，盯着和路复川的对话框。 指尖轻敲：【我回我奶奶家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既然路复川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她就守株待兔，看看这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了很久也不见路复川回微信，伊翎打开摄像头，将朝阳、大山和草木汇集到屏幕里，给路复川发了个照片。 告诉他：【梨花要谢了。】 虽然住在奶奶家相当于活在倒退二十年的社会里，但有一点伊翎还是很满意的。 她可以理所当然不接吴慈的电话。 傍晚，山脚下。 微风吹乱了伊翎的长发。 她坐在梨花树下，身边是三五只小兔子。 任由手机铃声响着，伊翎扯下一把草，喂到兔子嘴里。 看着那根嫩绿色的长草，一点一点变短。 刚刚原波告诉她，和菲特乐已经谈好一切，就等着她的剧本了。 伊翎则不慌不忙道：“放心吧，慢工出细活，别急。” 手机依然孜孜不倦地响着，不经意地一瞟，赫然看见来电显示是路复川。 她赶紧拿起电话：“喂？” 男人的声音似是这傍晚的风，微凉却舒适。 “还挺聪明。”他说：“知道给自己找个避难所。” “那当然了。”伊翎晃了晃脑袋：“有人见死不救，我总得给自己寻条活路吧。” “你做错了事，我怎么救你？” “不用你救。”伊翎拎起一只小灰兔抱在怀里：“我现在呀，惬意得很。” “是吗？”路复川问：“在做什么？” 这时候肯定不能告诉他，她在山脚下放兔子。 在这种两个人暗自较劲时，一定得想法设法让对方知道自己过得无敌好。 还得低调的炫耀，假装随意地说出口才对。 伊翎抿了抿唇，说：“我正在打麻将呢。” 又补充：“和邻居家的三个哥哥一起打。” “三个哥哥？”男人的声音明显下沉。 伊翎心道自己超级无敌大聪明。 晃荡着脚丫说：“嗯，三个哥哥都让着我，我赢了好多钱呢！” “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这不是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出来接的嘛，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就挂了吧，我还等着和哥哥们潇洒呢。” “有那么潇洒吗？” “当然——” 正说着，伊翎突然一顿。 耳边好像传来两个路复川的声音。 “那让我也来看看，你究竟有多潇洒。” 声音自听筒和背后传出。 伊翎僵在原地，缓缓回头。 男人一袭深灰色风衣，黑色长裤，发亮的皮鞋。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在风衣口袋。 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他屹立在梨花树下，衣摆被风轻轻掀起，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她。 那意思好像是问她。 这就是你说的潇洒？ 伊翎：“……” 51. 第 51 章 还有比梨花更美更娇艳的…… 傍晚, 天际残留的最后一丝光影将两人笼罩其中。 伊翎坐在树下，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小灰兔在她身上跳来跳去也没有察觉。 怎么也没能想到，早上才分别, 傍晚就又再见了。 还是在这么一个僻静的乡下。 她放下兔子站起身来, 有些局促地蜷了蜷手指, 问：“你怎么过来了？” 顿了一下, 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家在这里呀？” 路复川淡淡道：“你妈告诉我的。” ？ 伊翎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见我妈了？” 早上，伊翎可怜巴巴地离开了。 加上他心口不一说出来的那些话，能看出伊翎是带着失望走的。 他就在楼上看着她缩着肩膀钻进别的男人的车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里，连头都不回。 小没良心的确实惹他生了不小的气, 但遭遇也确实可怜。 看她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路复川本想着去她家里帮她解释，却不曾想她根本就没回家。 所以是跟那个男人躲到这里了吗？ 路复川四下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见了。”他说：“你妈让我告诉你，人活这么大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要知道和什么身份的人保持什么样的距离, 不要弄得一团糟，这样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 好家伙, 跑这说教来了。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微风拂过，路复川肩头上落了一片梨花。 鬼使神差的，伊翎上前几步，吹了口气。 梨花自他肩头落下，摇摇曳曳坠落在地上。 路复川的神情陡然变暗。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痒，双手虚无地握了握。 又转移话题，问她：“你的三位哥哥呢？” “……” “我来看看是哪三个。”路复川提了下裤腿蹲下来，目光落在兔子身上：“这个？这个？” 他修长指尖点了点兔子脑袋：“还是这个？” “……” 伊翎咬了咬唇, 也蹲到他身边，将手机举到他眼前：“在这里呀！” “手机游戏，麻将、斗地主全都有，都是真人哥哥陪玩的！有了他们我觉得后半生的天空都晴朗了！” 路复川不想和她斗嘴，压下她的手腕，转而问她：“什么时候回冉北？” 其实这次回来本就不是她所愿。 但此时路复川问了这个话，是不是就代表，他想让她回冉北呢？ 自从知道昨天是他故意来到包厢，伊翎被打散的自信又尽数归位。 她垂眸琢磨了一遍，回答：“和岳南祈相亲这件事被你搅黄了，我妈妈说不定会再给我介绍，短期内大概回不去了吧。” 说话时，她死死盯着路复川的脸，生怕错过什么表情。 可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自己想看的神态。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冉北。” 路复川平静说完就站起身要离开。 “……喂！”伊翎在身后叫他：“那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交代行程的吗？” 路复川站在原地没有讲话。 默了默才转过身，仰头望向头顶深绿色的树枝，说：“主要是想来看看梨花。” 呵！那您可够浪漫的哈！ 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浪漫的企业家呢。 伊翎表示有被气到。 她做作地掖了下耳边的碎发：“难道你没发现这里，还有比梨花更美更娇艳的吗？” 停顿一下。 路复川：“我不喜欢兔子。” 说完，缓步离开。 伊翎：“……” 路复川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双闪开着，他刚一走近，池风就下车帮忙打开车门。 随后，迈巴赫缓缓离开，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伊翎叉着腰站在树下。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有说是兔子？ 娇艳能用来形容兔子？ 你干嘛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明那么在意人家，非要冷着一张脸不肯说。 伊翎原地翻了个白眼，用手机照明，把最调皮的小灰兔抱在怀里，驱赶着其他小兔子往回走。 晚风从窗外拂过，清凉抚遍全身，她盖着薄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倒是再多问我几遍，我不就顺着台阶下来，就跟你一起回冉北了吗！ 哼，不问拉倒，那就不回去。 她在奶奶家还没有住够，还没有跟小兔子、小鸭子玩够呢。 伊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努力培养睡意。 五秒过后。 一把踢开被子坐起来。 你倒是说明白究竟几点的飞机啊！！！ -- 第二天早上，伊翎灰溜溜回到了父母家。 出乎她的意料，吴慈见她回来并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只是懒懒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哼着歌做家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伊翎奇了怪了，偷偷问伊重礼：“我妈中彩票了？” 伊重礼戴着老花镜，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上次小路来了以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 所以这路复川是给妈妈吃了什么药，才这么轻而易举抚平了妈妈的怒火吗？ 伊翎壮着胆子走过去，说：“我打算今天回冉北了。” “嗯。”吴慈点头：“平时写剧本不要熬夜，要适当的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 顿了一下，伊翎试探着问：“妈妈你不生我的气了？” 吴慈回答：“你到底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是对的，我的确不该对你说教太多，这样对你也不好。” “……” 真是神了。 下午，伊翎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顺便还背上了妈妈给做的两罐咸菜。 吴慈唠叨着说：“这瓶黄瓜的，你记得回家就放到冰箱里，这瓶甜蒜可以不用放，平时放到阴凉的地方就行。” 伊重礼问她：“小麦，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连晚饭都不吃？” “……” 还不是要怪路复川！ 也不说是几点，就说个下午。 那一点、两点、三四五点都算下午，你倒是说明白呀！ 伊翎拖着行李箱，含糊不清地说：“我回去有点事，剧本杀那家老板还等着我开会呢。” 等到了机场时也才十二点半。 伊翎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给路复川打电话：“你到底是几点的飞机？” 大厅里有机械声穿进话筒，路复川问她：“你现在就到机场了？” “是啊，我急着回去有事。”她说：“看在你昨天问了我一句的份上，我也问问你，你要是赶不过来的话我就走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伊翎望着手机愣了足足七八秒。 路复川，你是真的可以！！ 当下，伊翎按了下脑袋上的渔夫帽，拎着箱子气势冲冲往里走。 “伊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池风的声音。 伊翎的步伐停滞了两秒，再回过头看见路复川就站在大厅口。 一袭黑色西装完美衬出他的气质，阳光打在身上，他就逆光而立站在那，过往的旅客步履匆匆，唯有他伫立在原地，叫伊翎失了神。 等她拖着箱子走过去，路复川看了眼手表。 “这么早？” “嗯。”伊翎点头：“工作，挺忙的。” 他们直接在机场买了票，搭上一点半的飞机。 路复川拒绝了空姐的热情服务，只留下一句话：“不要打扰我。” 而后两只手就没离开过电脑键盘。 伊翎就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脑上那些明明她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却不理解什么意思的文字。 无聊时她抠抠这抠抠那，没一会儿空姐给的吃的就全都进了肚。 不是没见过他工作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忙碌的时候。 伊翎其实很喜欢看他认真做事的样子。 眉头微锁，偶尔会用手指摩挲下巴，想到什么了再继续敲击键盘。 他神情严肃，目光认真。 好像天生就带着领导者的威严。 在他身边，就不自觉安静下来。 伊翎实在是无聊，又要了一杯可乐后送到路复川嘴边：“你喝点吧。” 男人摇摇头：“我不渴。” “你喝点嘛。”伊翎没有放弃，继续举着：“不渴也要补水的！” 路复川偏头看了她一眼，终于抬起手。 伊翎本想着把水杯给他，却没想到他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将可乐送进嘴里。 他掌心的炙热好像瞬间绵延进她的血脉里，又以光速直冲上头。 伊翎就木然举着手臂，感觉像是在一口一口喂他喝水。 小半杯可乐都进了他的肚，路复川面色平静，继续工作。 而她则被迷了心智，心中燃起火苗。 独自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安静下来，视线偶尔落在他的侧脸上。 直到下了飞机，坐上他的车。 伊翎才开口：“把我送到前面地铁口就好。” 路复川睨她：“你要去哪？” “回家呀。”伊翎说：“你那么忙，是要去公司吧？不顺路的。” 的确。 这点连路复川都忽视了。 她现在没有理由跟他回家，而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把一个女人带回自己家里去住。 路复川轻轻咬了下牙，松了松领带。 “好。” “那我就在前面下咯？” 伊翎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试探下路复川。 你瞧，我都服软这么多次了，你就给我一点甜头还不行吗？ 是不是还要我像曾经一样，作到上发揭瓦你才肯低头呢？ 突然，路复川的电话响起。 伊翎侧目一看，是那个许久不曾见过，差点被她遗忘了的名字。 齐甜。 路复川接起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他沉沉开口：“可以。” “你过来吧。” “我现在就有时间，可以见一面。” 伊翎：“……” 哼！ 阴魂不散。 挂了电话后，路复川沉默了几秒，问伊翎—— “饿不饿，要不要和我吃个午饭？” 呦！ 您不是约了人吗！ 您不是现在有时间吗！ 那还跟我吃什么饭？找你的小甜甜去吧！ “飞机上吃得够饱了。”伊翎看都没看他一眼，倾身拍了下池风的肩膀：“前面停车。” 池风先是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路复川，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缓缓停下。 “谢谢您送我回家，山高水远，有缘再见路先生886！” 说完，伊翎下了车，拖着自己的小皮箱头也不回就往地铁口走。 到了小区门口，她揉了揉肚子，先去楼下打包了一份米粉，再算计着一会儿吃哪样咸菜。 一边走一边腹诽。 谁稀罕和你一起吃饭。 我吃我妈妈给我做的爱心咸菜，暖心一整天！ 就这样嘟嘟囔囔骂了一路。 等到家门口，伊翎傻了眼。 她们家门上被泼了不少红色油漆。 门上还有明显的鞋印，靠近一看，防盗门坑坑洼洼，应该是被用利器砸过。 红色斑点落在白色的墙面上，分外渗人。 是每一个恐怖片里都会出现的画面。 就这一瞬间，伊翎已经猜到是谁干的，颤抖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阳台玻璃有一扇已经破了，带着泥土的半块砖头砸在地砖上。 地砖已经被砸碎，黑色泥土凝结成块，散在阳台各处。 那砖头有些奇怪。 伊翎拿起来，发现上面绑了张字条。 龙飞凤舞的字迹，能勉强辨认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贱货，等着，老子让你这辈子不得安宁！】 52. 第 52 章 我跟你混得了！ 瞧着阳台散落的一层灰烬, 这砖头应是扔进来很久了。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伊翎心里一颤。 她先跑去厨房拿出一把尖刀攥在手里，猫眼已经被油漆糊住什么也看不清。 伊翎握着刀柄, 警惕地问：“谁？” “小姑娘, 是我。” 是对面住着的一位阿姨。 伊翎松了口气, 打开门。 阿姨眉目间带着担忧, 问她：“你这几天去哪了？姑娘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阿姨，你看见这是谁干的吗？” “哎呦，上个星期的事了，半夜砸门，又喊又骂的把我吓死了！”阿姨按着胸口, 回忆说：“我通过猫眼看到好几个男人, 其中有一个长头发的，说话嗓门特别大。” 伊翎感觉呼吸都滞住了，头皮都发麻。 她扶着门框：“还有呢？” “我不认得呀，又不敢出来，后来他们连续来了好几天, 白天就在楼下乱逛，晚上就跑来砸门, 我报了两次警也没有用，他们还是来。” “就最近这几天才消停，小姑娘我告诉你呀，趁着现在没人你赶紧走吧，小心撞上他们你摆脱不了的！” 此前，伊翎只想着报仇，却没想到不仅她能报仇，路臣同样也可以。 尤其他现在是个, 失去路家庇佑被踢出族谱的人。 没有几个人能忍受从神坛跌落的现状。 一夜之间失去全部，对于路臣那样的人来讲，堪比凌迟。 他现在就是一个无所畏惧，没有任何顾虑的疯子。 那么，他一定会倾尽所有去报复这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人。 伊翎开始后怕，好在这些天回了洛城。 否则一定会和路臣的那些狐朋狗友碰上面，到时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她都能想象到那群男人敲门不成，又恼羞成怒跑到楼下扔砖头砸窗的样子。 来不及做什么打算，伊翎简单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拖着行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给沈橙橙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可沈橙橙却告诉她：“我跟我男朋友去他家见他爸妈了，那怎么办呢，要不你叫开锁公司把我家门砸开吧，没关系的！” “那还是算了吧，我再想想办法。” 她翻着通讯录，指尖停在路复川的电话上。 两秒后又关了手机。 伊翎来到一家酒店暂时住下。 和房东说了这件事后，房东表示会报警，一切等警察处理再做定夺。 晚上。 原波打来电话。 伊翎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一阵鬼哭狼嚎：“妹子，你知道玩剧本杀的孩子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小破孩吗！一个剧本再好玩他们也不愿意再玩第二遍！” 伊翎无奈，戏谑问他：“体验馆好像也不是只有我一个编剧吧？” “妹妹，你听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吗？” “……” “小破孩们点名问小狐狸的作者有没有新剧本。” 于是，在原波的催促下，伊翎打开电脑，点灯熬油写剧本。 这个剧本是她当初灵光一闪想出来的。 伊翎给取名—— 《我是公公的小对食》 写公公这个人设时，她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路复川。 以及那天，他铁青着脸，一脸震惊看着她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铁面公公，和一个呆萌可爱啥也不懂的小宫女。 写着写着，伊翎就嗤笑出声。 可又倏地想到他今天约了齐甜，笑容便凝结在脸上。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电话又响起，伊翎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伊翎你这贱货，你他妈终于肯接电话了——” 声音如同爆破，沙哑的嗓子好像就在伊翎面前叫嚣。 就这几句话，伊翎能听出来，路臣过得极其不好。 他怒吼着：“你他妈躲到哪去了，草你妈给我滚出来，我杀了你——” “你也就剩无能狂吼这一招了。”伊翎握着电话，幽幽道：“怎么了？钱没了，女人也没了，就剩你和你那无能的爹了，你们就开始破罐破摔了是吧？” “伊翎，隔着电话你他妈跟我叫嚣算什么本事，来，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请你吃饭。” 伊翎懒得跟他浪费口舌，直接挂了电话。 可没一会儿，他的短信又发来。 【伊翎，你他妈给老子等着，我不让你后悔我不姓路！】 你本来也不姓路，你姓王。 伊翎正想把这句话发过去，手指突然一顿。 转了转眼珠，抿着唇打字。 【你想重新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短信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伊翎都能想象到路臣现在的表情，怕是一手盒饭，一手握着电话。 冒着油光的脸僵住，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 须臾，路臣回复：【你什么意思？】 【我能让你一无所有，自然也能让你东山再起。】 伊翎弹了弹自己的指甲，又问了一遍：【你想重新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路臣：【想】 伊翎：【扣1确认。】 路臣：【什么？】 【？？扣1 ，听不懂吗？？？？？】 伊翎用好几个问号表达自己的不悦。 安静了几秒。 路臣：【1】 【1你妈呢，去死吧傻狗！】 伊翎直接把号码拖进黑名单。 看着路臣这智障发言，她笑出了声。 欢喜过后，担忧也同样如约而至。 伊翎开始为以后的生活困扰。 她起身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有缤纷的霓虹闯进伊翎的瞳孔里，这便是她眼中唯一的色彩。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又转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伊翎接到警局的电话。 她去做了个笔录后，又将昨天路臣的威胁短信告知了警察。 等再走出警局时，已经是中午了。 在房东大哥的陪伴下，伊翎再一次回家。 她雇了个车，打算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走。 于是，路复川便看见那个刚和他分开一天的女人，身边又多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帮她拿厚重的行李箱，一趟又一趟，不知疲惫。 伊翎背着双肩包，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路复川沉着脸按下伊翎的电话。 刚刚还笑意满满的一张脸，看见来电显示时笑容瞬间凝固。 路复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耳边的等待音响了好几声，伊翎终于接起来。 路复川沉沉道：“在哪？” 伊翎：“家。” 接到路复川的电话伊翎还有些生气。 怎么？ 你和别的女人约会完了，第二天想起我来了？ 十几个小时没联系我。 你知道我这十几个小时是怎么过的吗！ 伊翎扁扁嘴：“打电话干嘛？” “你很忙吗？”路复川问。 “当然。”伊翎晃了晃脑袋：“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路总您一个人是大忙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鸣笛。 男人在话筒里吩咐她：“上车。” 伊翎微怔，倏地抬头四下张望，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此时房东将最后一样行李搬下来，说：“走吧，可以上车了！” 路复川：“你敢走。” 伊翎：“……” 倒也不必用这么阴间的声音来威胁我吧。 伊翎甚至能给他补脑出路复川剩下一句，没说的潜台词——你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便小跑着过去。 敲开路复川的车窗。 男人吝啬地将车窗半降，露出那双不添一丝感情的双眼。 “我要搬家，你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上车，让司机跟着我。” “……” 她知道拗不过他，只得又颠颠跑到雇的车那边，嘱咐好了以后再颠颠跑回来。 路复川问：“搬去哪？” “酒店。”伊翎如实回答。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男人又问：“不接我电话，就是和那个人在一起？” 伊翎一愣：“什么？我不是接你电话了吗？” 说完，她拿起手机一看，原来路复川在三个小时之前也给她打过电话。 只不过那时候她在警局做笔录，没有听见铃声。 那又怎么样？ 就算我听见了，不接你电话，又能怎么样？ 有哪条法律规定我必须要接你的电话吗？没有！ 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就许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行。 凭什么？ 伊翎淡定地将手机揣回口袋，轻抬下巴：“没听见。” “那人又是谁？” “我的房东，问那么多干嘛！” “我问的多？”路复川睨了她一眼：“关系那么好怎么就搬家了？买新房子给你了？还是要给你重新翻修让你住得更舒适？” 好家伙！ 以前没发现，你这补脑技术一流啊！ 以后你的企业如果破产，干脆你来写剧本杀吧。 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给你个身份你就能写出一套家庭伦理大戏。 我跟你混得了！ 他语气不善，听得伊翎冒火。 便直接呛他：“没错，他打算给我买套四层大别墅，比你那简陋的三层破房子还要富丽堂皇，等过几天装修好了我就和他一起搬去爱巢，从此恩恩爱爱生一百个儿子！！” “猪都没你能生。” “……” 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男人的嘴这么欠打啊！ 伊翎被气得胸口疼，用力捶了下座椅：“停车！” 话音刚落，路复川直接变了道，停在了路边。 周围气压瞬间降到最低点。 好哇你。 你就等我这句话呢是不是？ 你迫不及待把我扔下车了是不是你这个狗！ 伊翎咬着牙拉把手：“开锁！” 男人迟迟没有动作。 沉默片刻。 路复川：“好了。” 语气柔软又增无奈。 伊翎抬了抬眉，知道这算是他低头的第一步。 她胸口的起伏也低了些，但依旧没有回头。 路复川又道：“我都不能问你了是不是？火气这么大。” “明明就是你的火气大。”伊翎委屈巴巴揪着自己衣服上的麦穗，说：“是你平白无故非要人上你的车，上就上呗，还不好好说话，非要把人往坑里推。” “那我很讨人喜欢，从不给房东添麻烦，我想搬家房东帮帮我怎么就有错了吗？人家有老婆孩子的。” 路复川揉了揉太阳穴，到底还是为自己单方面冲动买单。 握住她正扯衣服的手腕：“我也没说你什么。” 伊翎抬起手不让他碰。 “……”路复川重新启动汽车：“好了，我送你过去。” “为什么突然搬家？”他又问。 伊翎抿了抿唇，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跟路复川说一下。 尽管已经报了警，但并没有警察会二十四小时保护她。 她因为工作原因，又必须得长期居住在冉北。 况且，这件事也有路复川一份。 她能拆穿路复江父子非路家血脉，全靠的是路复川。 既然他敢做，就代表他一定有善后的能力。 伊翎说：“因为，我最近一直被路臣威胁。” 将今早对警察说的话又给路复川说了一遍后，伊翎又给自己邀功：“其实我算是代你受难，属于那种给你背锅的，虽说是我偷偷行动，但你也是有一丢丢责任——”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掉头。 大幅度转动方向盘，往相反的方向走。 伊翎懵了，歪着身子问他：“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路复川低声呵斥她：“如果不是碰巧撞见你搬家，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 “住什么酒店别住了！” “…………”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路复川家门口。 下车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司机下车拍着腿抱怨：“小姐啊，你们怎么突然改道，之前怎么不说？而且这位先生车也开得太快了吧，差点就把我甩丢了！” “他，他擅长飙车。”伊翎红着脸解释。 “这样小姐，您得给我加钱了，我这多跑了这么多公里不能白跑，我——” 路复川直接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淡淡开口：“行李搬进来。” 而后牵着伊翎的手，把人拽进了房间。 钱阿姨看见伊翎还很开心，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人已经进了电梯。 书房里，路复川看了她的手机，而后重重撂下，不知道又给谁打了个电话。 他交代那人：“明天把路复江父子俩带来公司，我有事找他们谈。” 挂了电话，伊翎问：“谈什么？” 被路复川一记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后，伊翎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问问还不行。” “你不会是要给他们钱吧？” 路复川抬眼：“怎么？” “不行！”伊翎倾身，半个身子都压在桌上：“你不能给他们钱，他们白白享受了路家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现在一无所有不是大快人心吗！” “伊翎。”路复川说：“你真以为他们一无所有了？” “这么些年，你真当路复江是个什么善人？” “我告诉你，路复江有都是钱，我就算要给钱，他也不会稀罕。” “……”伊翎颓下身子：“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嘛？” 路复川没回答，凌厉的眼神扫了她一遍又垂下不看她。 伊翎皱眉：“又怎么了嘛，不是都跟你回家了，干嘛又生气？” “出事不知道找我？” 说完，路复川起身，绕过宽大的红木桌走到伊翎面前。 将她按在座椅上，一只手捏起她的脸颊，语气不善：“宁愿住酒店、搬家，都不来找我。” 伊翎想挣开他的手，可越挣扎他越用力。 没办法，她破罐破摔：“还不是怕打扰你和齐小姐的约会。” 下一秒，她被捏着脸蛋晃了几下头。 伊翎被晃得头晕眼花，推他：“别，别晃了……” “我看你脑袋里究竟有多少水。” 说完，他直接弹了下她的脑门。 伊翎疼得五官都拧在一起：“难道我说错了吗！那天你不是约她一起见面了吗！我怕讨你的嫌，自己坐地铁回家，我是不是很贴心？” 她这个样子明显是在吃醋。 小没良心的竟然也有这种时刻，路复川烦躁的心情得以缓解了些。 “我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你自己说不去。” 路复川盯着她，神色清冷：“现在又说我嫌弃你？” 伊翎：“……” 好像是哦QAQ…… 53. 第 53 章 “是我一定要你来的。”…… 那天在他的车上。 他的确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可那是在挂了齐甜电话之后。 伊翎心里不舒服, 怎么能有心情跟他一起去吃饭呢。 那种时候，换做是谁都会拒绝。 伊翎抿了抿唇：“那谁让你不说明白，你要是说明白了, 我就跟你去了啊！” “你会跟我去？” 路复川盯着她, 一张瓜子脸被他抬起, 脸颊两侧的肉被他握着。 胭脂色的唇被迫嘟起, 偏偏又是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让人看了就想笑。 他放开她，指腹划过还没恢复血色的位置，而后摩挲了两下手指，淡淡道：“一开始不就说要回家？” 伊翎揉着酸痛的脸颊, 一脸不情愿地埋怨他：“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对人家凶巴巴的嘛！不就是回家相个亲而已, 又没相成，你干嘛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说完，抬眼瞧他。 路复川靠在桌上，一双长腿支在她身边。 伊翎突然一把扑过去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腹部：“我回家看见一墙的红油漆, 还有厨房里那么大一块的石头，都吓死了, 你都不安慰安慰人家，还一直说一直说。” 路复川怔愣一下，而后才缓缓抬起手。 轻轻拍她纤瘦的脊背：“你懂得第一时间离开，倒也算聪明。” “不过——”他补充：“你没在第二时间找我，就足以看出你的智商只是短暂上线而已。” “……” 缠绕在他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伊翎闷声道：“反正我现在又回来了，谁也不能赶我走！” 路复川沉默。 这话倒也说进他的心里去了。 她又一次回来了。 这次是她是伊翎，真真正正, 没有半丝欺骗和目的的伊翎。 从听说她相亲，到将她带出酒店。 又因为一张风景照，他借口看梨花找到她。 再到现在，他和她近在咫尺。 尽管曾经的她那样狡猾、调皮，但他的心都一直在告诉他。 他很想她。 有她在身边，路复川好像就突然感觉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他不再墨守成规，不再像个机器一样每天上班、下班。 生活好像突然就有了目的，一切努力也有了意义。 事实摆在眼前，路复川不得不承认，伊翎就是他想要的。 空气中有暧昧在发酵，一直保持低气压的书房也终于回暖。 隔着一层单衣轻抚她的脊背，脑海里在想着是不是单衣下面依旧顺滑。 突然伊翎的电话响了，是沈橙橙。 刚接起来，那边就告诉她：“翎翎我回来了，他妈的我听说你出事了，我就在他家住一晚上我就往回跑，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你住哪了？” “我住……” “哎呀想起来了，你告诉我你住酒店了。”沈橙橙打断她的话，又说：“他妈的路臣这狗比以前我就看他不顺眼，果然是个畜生，这样，你搬我这来住吧。” “不用了，我……” “不用？你什么意思啊？噢！！” 沈橙橙突然‘嗷’的一嗓子喊出来：“你是不是又要去诱惑一下路复川呐？” “……” “说真的，其实路复川是你最好的选择，毕竟人家家大业大，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又成独生子了，投靠他是你最好的选择，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弄？装精神病肯定是不行了，难不成你要色.诱？还是enmmm亲亲抱抱举高高？强吻？？” “……沈橙橙！” 伊翎攥着电话，牙齿咬得紧紧的：“你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 “这样吧，反正你回来了，待会儿我们见面详谈，就这样再见！”说完，伊翎忙不迭挂了电话。 而后对上男人的脸。 他没说话，但就好像是已经洞察出她所有的心理活动。 伊翎举着手发誓：“这次真的不是做戏，你也看见了，是你一定要我来你家住的，你要是没说我就继续住酒店了。” 四目相对，她眼底急切的真诚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 就差凑过来贴着他的脸给他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纤细的眉头拧在一起，绷的笔直的手指能看见她涂着车厘子颜色的指甲油。 恍惚间，路复川记得，上次在酒店，她穿着他宽大的浴袍。 脚趾上涂的，好像也是这个颜色。 路复川抿了抿唇，感觉心头和嗓子微微发痒。 他不紧不慢点头。 “嗯。” “是我一定要你来的。” “那就行。”伊翎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弱弱道：“别冤枉了好人就行。” “你是好人吗？” “……” 伊翎努了努嘴，没敢接话。 对于路复川来讲，她的确不算是好人。 可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说对不对！？ 刚巧钱阿姨这时敲门，打破了书房里的尴尬。 钱阿姨来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伊翎不打算吃，她对路复川说：“我刚约了沈橙橙，那我就先去找她，晚点回来。” 路复川淡淡瞧了她一眼，没吭声。 他自然是想拒绝，明知外面有人在盯着你，你还要出去抛头露面。 而且，他私心希望伊翎整日待在家里，别被外面的人诱惑才好。 意识到自己这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路复川内心翻江倒海。 想说不行，但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还是选择闭嘴。 伊翎见他不说话，也不敢走。 又问了一遍：“那你要不要喝芋泥啵啵奶茶，我回来给你带。” 路复川：“……” “去吧，早去早回。” “嘿嘿，那我就走啦！” 伊翎蹦蹦跶跶离开，走出门滞了滞，又一溜烟跑下楼。 来到二楼，她曾经住过的这间房门口站了许久。 最终鼓起勇气扭开门锁。 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所有的摆设也都没动过。 指尖拂过每一处，拿到眼前再看。 一丝灰尘都没有。 走的那天晚上，空气中蒙上一层薄雾。 老天吝啬到连一颗星星都不肯让她看见。 仿佛彻底将她打入地狱，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赎罪。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可如今再看眼前这一切。 又好像是上帝跟她开了个玩笑。 伊翎重新化了个妆，又从衣柜里找出新衣服换上。 和沈橙橙约好地点后离开。 -- 沈橙橙这个人，平生只有两个大爱好。 喝酒和老公。 如今老公不在，她就只剩下这一个心头血。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DJ，彩色灯球在头顶急速晃动。 沈橙橙开了瓶酒，举起来对伊翎喊：“恭喜啊宝贝，再一次潜入路复川的家，你是真牛逼！！” 伊翎接过酒喝了一口，凑到她耳边问：“你说你和陆巡怎么了？” “吵架了！”沈橙橙翻了个白眼：“因为我没吃他妈给我夹的香菜。” “你说陆巡是不是有毛病，明知我不吃香菜还一点都不体谅我！” “我都没怪你家做饭放一大把香菜呢，你反倒怪我不吃你妈夹来的香菜，卧槽我回去就怒了，让他跟他妈过去吧！” “然后你就跑回来了？” “嗯！他嘛了比的！” “……” 上学时，沈橙橙和伊翎属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 这俩人留着一头齐肩长发，平日里走过操场总能收获许多目光。 学校的表白墙上几乎都是她俩的抓拍和求捞人。 然而只有真正壮着胆子凑到面前表白过的人才知道。 这俩只是外表淑女，其实脾气都不好。 包括她俩现在来酒吧，喝了这么一会儿隔壁桌要微信的就来了好几个。 每个都给暴躁的沈橙橙怼回去了。 她举着酒杯：“老娘算是瞎了眼，早知道当初跟计算机那个处对象好了，何必找了他。” “那个更不行，不踢他一脚都不带说话的。”伊翎说。 沈橙橙一挥手：“算了别说我，路复川原谅你了吗？” 唉！ 伊翎叹了口气：“没有，我都不敢问，一问就生气。” 说完，兀自喝了口酒：“我们俩简直是难兄难弟。” “翎翎你和我不一样。”沈橙橙说：“我是和他家不合，你是和路复川一个人不合！” “一模一样，我比你更惨。” 伊翎扁扁嘴：“我当着他爸他妈的面，把路复江的身份拆穿，说他养了四十几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而且啊，在这之前我还和他妈发生过一点小误会，错把他妈误以为是他女朋友，还挑衅来着。” 沈橙橙：“哦，那你还蛮惨的吼！” “…………” 伊翎懒得理她，把面前的酒喝光又开了一瓶。 沈橙橙安慰她：“你就没打算再攻略他一次吗？” “怎么攻略？” 这男人油盐不进。 每一次她鼓起勇气问他时，总是会被那一道带着冰刃的目光吓得牙齿都直打颤。 别说攻略了，就是连正眼瞧他一下都不敢。 “以前你是怎么攻略他的？”沈橙橙问她。 “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呗。”伊翎说完就叹了口气：“可那时候我是仗着我有病，所以我敢那样做，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会讨厌我的。” “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沈橙橙说完就开始扯伊翎的衣服。 她今天穿了件外套，沈橙橙将外套的一侧褪掉至肩膀处，露出伊翎里面的吊带内搭。 斜长的锁骨撑起吊带，她香肩外露。 昏暗的灯光打到她脸上，看上去又纯又欲。 沈橙橙一边摸她的肩膀，一边说：“凭你这张脸，你这个身材，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行，你就改成亲亲抱抱举高高，保证让路复川对你疼疼爱爱摸摸哒！” “……” “我之前在电话里不就问你是不是靠色.诱进的路复川家吗，既然这招你还没用上那就用啊，百利无害！” 伊翎满脑袋问号：？？？？ “哎呦你就信我吧，我刚和陆巡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算是完球了，草！” “……” 两个人开始一边说一边喝。 多半都是伊翎听沈橙橙骂陆巡。 舞池里跳舞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伊翎终于发现腿上有震动的感觉。 来电显示是路复川。 她正要出去接，突然被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沈橙橙扯住手腕：“你，你去哪？” “路复川打电话来了。” “什么？”酒吧里太吵，沈橙橙没听清：“陆什么？陆巡？？” “拿来！”说完，就把她电话抢过来。 按下接听键二话不说就开喷：“你他妈还有脸打电话，还把电话打到我姐妹这来了，姓陆的我告诉你，你就抱着香菜和你妈过一辈子去吧，你这个妈宝香菜男，你他妈——唔！” 伊翎一把堵住沈橙橙的嘴，抢回电话：“这是路复川啊！” 她忙把电话贴到耳边：“喂？喂？？路复川，我——” 嘟嘟嘟…… 伊翎木然看着已被挂断的电话，又看了眼已经躺倒在沙发上的沈橙橙。 她气得直接给了她一拳。 好家伙，没出好主意也就算了，你还给我雪上加了一层霜。 要不是看在她也情场失意的份上，伊翎真想掐死她。 她先把昏昏欲睡的沈橙橙送回家，临走时又把她摇起来。 沈橙橙捂着脸：“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别打我了……” “……”伊翎问她：“你觉得我这样子好看吗，能征服的了他吗？” 刚刚她又给自己补了个妆。 眼线上挑，唇色从胭脂变成烈焰。 还戴上了沈橙橙的金色流苏耳坠。 沈橙橙眯着眼睛看她：“好看。” “我现在已经百毒不侵了，你说实话就行！”伊翎握着她的肩膀，说：“不用害怕伤害我！” 停顿了几秒钟后。 沈橙橙：：“……我是怕你伤害我。” “……” --- 路复川的别墅里灯火通明，看着好像比之前每一天都亮。 伊翎艰难吞了下口水，站在门口做足心理建设后进了门。 她低垂着脑袋换鞋，在心里给自己打草稿。 朝楼上走时突然脚下一顿，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注视着她，缓缓转头—— “啊！”伊翎低呼一声，掩住嘴。 路复川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双腿叠在一起，一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地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也就是说，从她进门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注视她。 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被看到，伊翎感觉心跳漏了半拍。 刚刚想好的说辞顿时烟消云散。 她缓缓靠近，坐在沙发的边缘上，战战兢兢开口：“我……橙子她，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她男朋友也姓陆，就是陆地的陆，然后我说路复川，她就听成陆……然后她她就抢我电话，就说了那些话，那不是对你说的，她……她喝多了，我也……你听懂了吗？” 路复川面色平静，低沉开口：“她喝多了，你也喝多了？” 伊翎伸出一根手指，咬着嘴唇：“我只喝了一丢丢而已，就一丢丢，没多。” 没多。 脸和眼睛都喝得发红还说只喝一点。 路复川打量着她。 黑色打底裤包裹着她纤细的两条腿。 喝酒喝得把口红都喝花了，晕染在嘴角处，神色看上去带着风情和诱惑。 他别开眼：“上去洗澡。” 伊翎得令，刚想站起身又倏然顿住。 想起自己的目的，咬了咬牙直接蹭到路复川身边。 男人看了她一眼，随手拿起身边的报纸翻看。 “又干什么？这么晚回来指望我夸你？” 伊翎垂下眼，食指指尖沿着他小臂的线条游走，最终落在他的腕表上打转。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能交代的我都跟你交代了，我现在整个一个透明人站在你身边，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拿着报纸的手一紧，路复川又装作不在意翻了一页。 “其实仔细想想，我在你家那段时间过得很幸福。” “有你保护我，陪我吃饭，给我买奶茶，还带我去上班，我很开心的。” “后来我离开的时候还很难过，回洛城那几天，我脑袋里想的都是你，是你让那段本该是黑暗无边的日子，变得五颜六色，让我怀念我的复仇之路。” 这话说完，客厅里寂静一片。 时间好像就在此刻停滞，他们能听见的，只有对方的心跳，感受到的只有彼此的体温。 须臾。 路复川：“开心，怀念？” “那怎么还换人格啊？” “……” 你倒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醒人家吧。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嘛！” 伊翎扭捏了一下，柔软无骨的手下滑，挤走藏在他手心的报纸，握住他宽厚的半个手掌：“因为你每次都毫无征兆就，就……那个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嘛。” “哪个？”路复川放下报纸，垂眸看她。 明知故问。 真是讨厌。 哪个哪个，你说哪个！ 伊翎攥了攥拳头，盯着路复川看了一会儿。 路复川想逗逗她，成功堵住她的伶牙俐齿后，便偏过头重新拿起报纸：“好了，你——” “不好。”伊翎一把扯掉报纸扔在地上。 半强迫地提着他的衣领把人扯到面前。 鼻尖的距离可以用毫米来计算。 路复川迟疑之时，瞥见她眼中点点萤火。 眉心一跳。 下一秒，伊翎猛地接近，双手按在他肩膀上。 烈焰色瞬间撞上他的唇，带着火热的温度。 火热转瞬即逝。 伊翎抿了抿唇：“就是这个！” 54. 第 54 章 “挑衅。” 伊翎的这个吻带着挑衅和突然。 路复川没料到有一天她会主动吻他。 一双杏眼似是将天下最美的星星揽入, 光是看着她都觉得血液涌动。 在伊翎看不到的地方，他握了握拳头，身体里流荡着一股莫名的火, 四处奔走。 喉结上下涌动两下, 开口：“什么感觉？” “……” 什么感觉…… 就是, 又烫又软, 又……又麻呗。 伊翎看着他，抿了抿唇：“那你是什么感觉？” 停顿两秒。 路复川：“我没感觉。” “……”伊翎抱着双臂偏过头，言之凿凿：“哼，那我也没感觉！” 下一秒，她被掐住脖颈, 整个人被拎到男人胸膛上。 眼睁睁看着路复川的唇落下。 这一次不同于刚刚她蜻蜓点水那一小下。 路复川的吻从来都是带着强势与热情, 强烈的荷尔蒙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拂去因惯性蒙在她脸前的碎发，敲开她的牙关，舔舐她的舌尖，将这个吻无限加深。 掐着她脖颈的手逐渐变松，慢慢下滑。 路复川的手就徘徊在搭扣上摩挲, 另一只手轻揉她的肩。 引得伊翎上半身都是酥的。 她缩着肩膀，软软趴在他怀里, 脑袋是空白的，整个人仿若飘荡在云端，无意识回应他的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放开她。 混沌的天地重新归位，她缓缓从云朵迈回大地。 放开她的唇，却没有放开她的手，依旧握在掌心。 她手掌和她脾气完全相反，柔软好捏, 如同在牛奶中浸泡过的皮肤，手指纤长，指尖点缀着淡淡的粉色。 伊翎茫然看着路复川的双眼。 短路的大脑后知后觉才接收到他眼神里传递过来的信息。 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分辨出来，这一刻他眼中涌动的情绪。 她慌忙别过眼，按着他的胸膛起身，抽回自己的手。 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不知道何时掉落了一边。 纤细的黑色吊带暴露在空气中，是被他刚刚握住的那一侧肩膀。 尽管吻已经结束，但身体感知依旧神魂颠倒。 她轻微动了动肩膀，有些酥麻感。 伊翎心道自己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他一个吻就能让她变成半瘫痪。 她偷偷抬眼看他。 路复川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用指腹抹了下自己的嘴唇。 轻轻摩挲指尖上属于她的烈焰色口红，而后转过头瞬间捕捉到她的眼神。 嗓音一如往常低沉又添缱绻：“你看什么？” “……” “这才叫接吻，学会了吗？”路复川探过身子看她薄薄的眼皮：“你刚刚那不叫接吻。” 伊翎不服气：“那不叫接吻叫什么？” “挑衅。” “……” 因为她的挑衅，让他乱了心智。 在面对她这一身夜店装扮、和热辣的妆容时，没能稳住情绪。 他问：“现在什么感觉？” 伊翎：“……” 真是厉害，在这等着呢。 “我，我就打个比方，谁，谁让你……谁让你给我做实验了……” 男人的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 让伊翎感觉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她似乎得在今夜交代点什么才能渡劫。 她心里一阵敲锣打鼓，只能走装疯卖傻的老路：“太晚了，那我就先睡了哈，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想起身，可路复川就撑在她面前，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挺起的胸膛又坠落回沙发，伊翎实在是挺不住了，只得缴械投降。 哭丧着脸：“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路复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轻轻开口：“之前还写过什么剧本？” 伊翎：“？？？” “演个新的。” “……” 碰巧钱阿姨出来喝水，伊翎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抬起手：“阿姨，我来帮你倒水。” 话音刚落，就被路复川一把握住手腕，拎着就上了楼。 钱阿姨：“……？” 此时的路复川有些可怕，他的表情里充满着算计。 伊翎抱着肩膀，战战兢兢问：“你要干嘛呀？” 路复川将门反锁：“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 “说吧。” 伊翎颤颤巍巍回忆自己写过的剧本。 “惊悚尖叫之夜，男女主角是学生。” “还写过，逃出医护所，男女主角是医生和护士。” “还写过——” “医生，护士。”路复川低低重复了一遍。 伊翎抬眼。 对上路复川视线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不是吧，没看出来您还有这嗜好呢？ 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剧本杀作者，你真不用跟我玩角色扮演。 臣妾做不到啊啊啊啊！！！ “家里没有护士服。”路复川颇为遗憾。 “那就，那就改天吧。”伊翎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战术性撤离：“时候也不早了，你工作一天肯定累了，我我我，我就先退下了。” 话音刚落，房间霎时一片昏暗。 落地窗外的月光无缝衔接洒进来，但下一秒，唯一的光线就终结在缓缓合上的窗帘那只手上。 路复川将手里的遥控器扔在一边，几步迈过来揽住伊翎的腰。 “我话还没说完，跑什么？” “……” 伊翎心脏直接不跳了。 两只拳头抵着路复川的胸膛，生怕这黑灯瞎火的路复川摇身一变成大灰狼。 她被带着往前走，一个天旋地转后，整个人躺在人家的床上。 路复川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脖颈。 就是这一刹那，伊翎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看过的恐怖片。 吸血鬼吃人之前，也是这么摸来摸去。 一张惨白的脸配上嗜血的双瞳，而后仰天长啸露出两颗獠牙。 伊翎内心在无声地尖叫，她内心懊悔不该挑衅。 可谁又能想到轻轻亲他那一下，就能触动这男人的开关，让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呢 。 当路复川炙热的呼吸洒在脸上时，伊翎直接一个尔康手—— “等等等等！！” 路复川理都没理，压下她的手整个人凑过来。 就在此时，角落里传来两声奇怪的声音—— “公公！公公！” 伊翎能明显感觉到路复川身体一僵。 倏地，她反应过来。 这是之前她买的那只鹦鹉。 “公公！公公！”鹦鹉还在讲话。 伊翎心头一喜，好家伙这才她的小伙伴啊！ 关键时刻真给她张脸。 这个称呼一出来，直接从根上解决问题了啊！ 一瞬间，压力尽数消散。 气氛霎时变得轻松又畅快。 尽管房间里一片漆黑，伊翎依旧能察觉到路复川的颓败。 她压下心中的窃喜，轻轻开口：“鹦鹉，是不是饿了？” “那我去给它剥几颗瓜子！” 说完，从他身下挪出来，一下打开吊灯。 鹦鹉的笼子就放在角落里，伊翎装模作样给了它两颗瓜子。 它吃了一个后，又扑腾着翅膀：“公公！公公！” 伊翎偷笑出声。 奖励似的又给了它一个。 喂了好一会儿，她回头去看路复川。 男人面色铁青坐在那，整个人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伊翎又感觉冷了，缩了下肩膀，说：“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说完就往出溜。 刚打开门。 “慢着。” 不是吧！ 这样你还能硬的起来？ 这都多么残忍的心理暗示了，您还能熟视无睹？ 好家伙，不愧是您，要不说您能走到今天这个制高点呢。 伊翎带着痛苦面具回头，却发现路复川提着笼子站在她身后。 “把这东西拿到你房间去养，别再让我看见它。” 说完，毫不留情关上房门。 伊翎没有为差点打到鼻子而愤怒，反而原地无声欢呼，垫着脚跳了好几圈，才一溜烟欢快地跑下楼溜回自己房间。 为了表示对好朋友的感谢，伊翎直接帮它嗑瓜子。 一粒一粒瓜子仁喂给笼子里的鹦鹉。 鹦鹉吃了几颗后，突然又开口：“灵灵！” 剥瓜子的手一滞，伊翎微怔：“你说什么？” “公公！” “不是不是！”她摇晃了一下笼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公公！灵灵！” 伊翎捂着着嘴低呼一声。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路复川对着笼子喊她名字的情景。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喂鹦鹉吃瓜子，一边嘴里念叨着：“灵灵，灵灵……” 伊翎顿时补脑出40集破镜重圆电视剧。 没看出来呀，小川川还是个痴情种！ 既然你日复一日教鹦鹉叫我的名字，那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伊翎又剥了一粒瓜子，缓缓道：“阿——川——” “阿——川——” …… --- 路复川很早就起床来到公司。 刚进办公室，池风就过来：“路总，路复江父子俩已经等在会客室了。” “嗯，让他们进来。” 池风离开后，路复川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 而后平静打开电脑。 路复江和路臣还是曾经那副样子，但人走到面前时就能看出，他们双眼布满红血丝，路臣下巴还带着几根没刮干净的胡茬。 许是卸下了属于路家与生俱来的光环，他们虽然穿着高定西装，却还是带着狼狈到极致的气质。 “阿川。”路复江开口：“够狠的啊，我来找你这么多次，都没见我。”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 路复川淡淡道：“由于你们两个突然离开，路氏集团所有事情都得我来接手，我一个人顾着两边，自然没空去见你。” “那今天怎么就主动找我了？” 他还抱着能重新回归路氏的心态，又开始试探：“毕竟我在路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爸就算再生气也会念着旧情，不会不认我这个儿子对吧？” 路复川并没有回答，而是将刚刚准备好的文件放到两人眼前。 这是路复川利用这几天收集到的证据。 池风背手而立，简单总结了文件上的内容。 “你在路氏集团任职期间，在财务部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弄了个假账本滥竽充数，可惜你的这个眼线性格过于懦弱，我不过就是简单吓唬了几下，他就把真账本交出来了。” “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封起诉书，路先生有权追究你的责任。” 简单两句话说完，路复江已是一头汗，张了张嘴，又问：“阿川，我们兄弟一场，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路氏……路氏已经是你的了，你不会把我们父子俩赶尽杀绝吧？” 话音刚落，路臣也开口：“叔叔，我们——” “叔叔？”路复川眉梢扬起，理了下衣襟：“你在叫谁？” “……”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也找来吗？”路复川问。 路臣垂眸想了想，缓缓道：“伊翎？” 伊翎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路复川心头没由来增添一份怒气。 再一想到伊翎曾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过。 他就恨不得化身修罗，只为将这种人渣一寸一寸拖向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想说的话也不愿再多言，他冷冷交待：“去把伊翎家门口的油漆一寸一寸洗掉，双倍赔偿被你毁坏的家具，再带着所有人去警局自首。” “自首？怎么可能？”路臣愤恨道：“都是伊翎那贱——”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复川冰刀似的眼神打断，哽在喉咙里。 “不想去也可以，等路氏的律师函一到。”他看向路复江：“你陪他去。” 路臣立马看向他爸：“这……” 路复江正要开口，又被池风打断：“路先生很忙，你们可以走了。” “好好好我去。”路臣没办法，一旦路氏的律师函下来，进局子的可是他们父子俩。 很明显，路复川就是为了报复他。 伊翎现在是他的人，他自然不能允许伊翎被欺负。 从前他以为路复川这人油盐不进，一身清冷。 却不曾想，如今也能为了伊翎出头。 是他低估了路复川对她的感情。 路臣只得咬着牙开口：“我明天就去。” “路先生的命令希望你即刻执行。”池风说完，又道：“我们希望伊小姐家今天就能得到妥善的解决方式。” 说完，他拿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是房东的联系方式。” 路复江还想再挣扎一下：“阿川……” “请吧。”池风上前一步，止住了所有废话。 “……” 谁都知道池风不仅是路复川的助理，更是他的保镖。 这俩人现在泥菩萨过江，自然不敢和手握大全的路复川抗衡。 只能灰溜溜离开。 他们走后，路复川吩咐池风：“这几天派人盯着点他们。” 池风点头，又问：“路先生，您真的不打算起诉他们吗？” 路复川垂下眼。 他爸老了。 一把年纪得知自己养了四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哪怕是铁打的心也受不住。 尽管路南霆一言不发将这俩人逐出公司，但路复川知道他心里的悔和痛。 这些日子他日渐消瘦，听陈依说，路南霆前几天还去医院开了不少药。 晚上吃饭时，路复川将这件事告诉了伊翎。 “哇，阿川你好帅呀！”伊翎放下筷子，双手合十贴在脸颊上，星星眼望着路复川：“我就知道你会帮我解决问题，有你真好！” “……吃饭。” 见路复川对自己的这波营业没反应，伊翎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她演得太假了？ 伊翎清了清嗓子，和他说起了正事。 “我的新剧本差不多完成一半了，你要不要看看？” “没有和你们对接的负责人吗？我没空看你的剧本。” “……哦。” 伊翎重新拿起筷子，把头埋在碗里，一言不发吃饭。 未几，路复川问她：“嗓子怎么哑了？” 伊翎教了那只笨鹦鹉半宿，瓜子没少吃，就是学不会。 教学还没有完成，她得暂时保密。 “哦，大概是着凉了吧。” 晚饭过后，钱阿姨专门给她顿了盅冰糖雪梨。 伊翎咬了一口，糖水直流。 一想到这是路复川授意的，伊翎心头一暖。 看看，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尽管他外表冷漠，但他内心火热。 他一直在用实际行动跟她证明—— 伊翎，我看不得你受一丢丢委屈。 我在意你，我心疼你。 我关心你，我喜欢你，我中意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美滋滋捧着手机，直接给路复川发了条语音，夹紧了嗓子：“谢谢你的爱心宵夜，冰糖雪梨很暖，不仅暖了我的嗓子，还暖了我的胃，更重要的是——暖进了我，的，心~” 语调轻缓，尤其是最后的‘心’ 尾音上药，俏皮又勾人。 她就等待着路复川的回复，很久很久，久到冰糖雪梨都吃完了。 路复川才回复：【什么冰糖雪梨？】 哎呦，还不好意思啦！ 给我送个爱心雪梨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的！ 那就只好由我主动啦！ 1010：【你看我嗓子不舒服，让阿姨帮我做的冰糖雪梨呀！[可爱][可爱]】 路复川：【不是我】 1010：【？】 此时，刚好钱阿姨过来取餐具。 伊翎问她：“这个是不是路复川看我嗓子不舒服，让你做的？” “你嗓子不舒服吗？” 钱阿姨说：“这不是巧了吗，我刚跟老师学的冰糖雪梨的做法，你喝着怎么样？” 伊翎：“……” 钱阿姨走后，伊翎不情不愿拿起电话。 【那你看我不舒服，都不表示表示吗？】 路复川发来一段语音，语气清冷，不添一丝感情。 “我表示什么？又不是我让你穿一层破布出去喝酒喝到后半夜的。” 伊翎：“…………” 行。 算你狠。 再说了。 那叫破布？ 拜托，用你的钱包买的！ 时尚大牌你懂不懂啊！！ 伊翎回了个【ok】的表情包，关了手机就扑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 她轻叹了口气，无力拿起来，却在看见消息的下一秒眼前一亮，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路复川：【今晚不冷，要不要和我出去吃个宵夜？】 55. 第 55 章 “快乐。” 要要要！ 当然要！！ 伊翎鞋都没穿, 踮着脚尖跑到衣帽间。 她的衣帽间里包含了各种限量版，纤瘦的指尖滑过一排又一排的衣服。 最终在一众衣服里选了一套黑色短裙。 再配上一条相同颜色的打底裤，和小羊皮外套。 选了双过膝靴和路复川走进星夜里。 餐厅整体的装饰是金色的, 里面有小提琴声悠扬, 配合着人工溪流的潺潺声。 惬意又优雅。 伊翎将外套褪下放在一旁, 服务生礼貌递过来菜单。 路复川的电话突然响起。 “抱歉, 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的你去吧，我来帮你点菜。”伊翎专注看菜单，头也没抬。 选好两个人常吃的菜品，除了主菜以外，伊翎还点了好几个甜品。 将菜单还给服务生后就坐下来和沈橙橙聊天。 先给她拍了个特写桌上玫瑰花的小视频。 沈橙橙果然很快上钩。 【哇！烛光晚餐？】 1010：【嗯哼~】 沈橙橙：【你这就把人搞定了？这么晚出来吃饭, 然后就是睡觉了吧？】 1010：【才不是, 你别乱说！】 她将路复川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统统告诉了沈橙橙。 又问她：【你说他明明都不在意我着没着凉，又为什么要拉我出来吃宵夜呢？】 沈橙橙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告诉她：【想睡你呗！】 睡睡睡！ 她怎么就知道睡啊！ 这闺蜜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靠点谱！ 见她半天没回复, 沈橙橙又开始一条一条自己分析。 【你说你亲了他一下，他马上就回了你一个宇宙超级无敌长的热吻, 还有点要那什么的意思。】 【先是教鹦鹉喊你的名字，然后又表现出没那么在意你的意思。】 【看你有些失望了，又立马叫你出来吃宵夜。。。。】 【噢我的上帝啊！】 伊翎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沈橙橙：【这不是活脱脱的PUA吗！他跟你这拉大锯扯大锯呢！】 PUA倒也说不上吧。 伊翎了解路复川。 这人基本上是不把他逼到死角，他不会袒露心里话。 所以这充其量就是他死要面子，不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怕王冠会掉。 1010：【给个意见，那你说我该怎么终止这场拉锯战？】 沈橙橙：【你知道我向来劝分不劝和的，但是呢, 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他不低头你就低呗，这不是带你出来吃宵夜了吗，你就趁机主动表白，可不能让他白亲你！】 伊翎反复读了好几遍这个话，才关了手机， 没错。 他不低头那就她低呗！ 她又不怕皇冠会掉。 嗯！ 待会儿就给路复川按头告白！ 想到这，伊翎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刚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呦，这不是伊翎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伊翎回头一看，是王倩倩。 大冷的天穿着短裤，露着两条腿站在那。 光是看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也不嫌冷。 “伊翎，最近过得怎么样啊？”王倩倩自来熟一样，扭着腰坐在了伊翎对面。 她还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只有路复川听了她的告密后，怒不可遏将她赶下车。 以路复川那种人的性格，断然不会让伊翎好过。 这也算是替她报了之前的仇，毕竟她没少在伊翎那里吃亏，每一次针锋相对，都是伊翎占便宜，王倩倩已经不爽很久了。 “我过得自然无比滋润。”伊翎抬起腿，弹了下自己的加厚打底裤：“入秋了能买得起裤子，老了以后不会得老寒腿。” “呵！”王倩倩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奚落她：“我要是你啊，被路复川教训完以后就会连滚带爬离开冉北，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来，因为我嫌丢人！” 话音刚落，伊翎眉头一皱。 王倩倩怎么会知道她被路复川教训了。 所以，那次在海洲，王倩倩还是反应过来了？ 那也就是说，她掉马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自曝，还有王倩倩助了一部分力。 她是以为她被路复川报复，所以过来跟她耀武扬威了？ “是你告的密。”伊翎说。 “我可不是告密。”王倩倩慵懒地翻看自己的指尖，幽幽道：“我这是做好事，拆穿你这个蛇蝎女人的心肠。” 呵呵。 还真是你。 可真是老天有眼，你又一次送上门来给我宰。 王倩倩整个人像是个没跟上剧本的，轻蔑的视线扫过伊翎：“怎么样啊？被路家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甩掉的滋味如何呀？” “还真是应了路臣那句话，你这辈子啊，都不配进路家大门！” “王倩倩。”伊翎将双臂环在胸前，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扬了扬下巴：“其实就算你不告密，我也会露馅的。” 顿了一下，又说：“但说到底，你还是摆了我一道，我不高兴。” “那你又能如何？”王倩倩说：“没了路复川，现在你告诉我，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就凭你那点小聪明啊？”王倩倩笑得轻蔑：“而且我告诉你，我拿下路复川是早晚的事，劝你趁早滚出冉北！” 本来今天伊翎心情好，想着把格局打开，冷处理这个女人就好。 可现在一看，冷处理明显是便宜她了。 伊翎缓缓起身，双手按在桌上，俯身看着她。 一双眼睛敛去刚才的平静，转而变得冰凉。 “你猜猜，谁能给我撑腰。” 话音刚落，她拿起自己的果汁，一下泼在王倩倩的脸上。 力道不小，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 像是水巴掌。 伊翎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是后怕。 如果不是她一早发现了那份带着惊天秘密的文件，她的复仇计划不可能走得如此顺利，也不会这么快就完成。 所以她一定会被王倩倩戳穿所有谎言，到时被路复川扫地出门。 仇没报不说，这么久以来的装疯卖傻都成了笑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王倩倩没料到伊翎会这样，低呼一声捂住脸：“你——”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伊翎的语气很不悦，一字一句道：“当初那一巴掌没打服你，你接二连三在我面前蹦跶，今天我就让你跪下给老娘唱征服！” 说完，就站起身。 服务生发现倪端也赶紧过来拦住伊翎，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们这一桌上。 伊翎其实是想走过去吓唬她，用气势把人震慑住。 奈何被服务生拦得紧，就只能挽起袖子。 “当小三习惯了是吧，还敢抢我的男朋友，这就是大橙子没来，大橙子要是来了把你头发剪掉，给你脸上画王八！” “伊翎！”王倩倩的妆全都花了，眼线和眼影晕染着在脸上滑落，假睫毛也都簇在一起。 咬着牙，用力指着她：“伊翎，你给我等着，我——” “你让谁等着。”身后突然传来路复川的声音。 霎时间，两个女人都安静下来了。 王倩倩先是看了眼路复川，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伊翎。 对上伊翎颇为得意的眼神后，她人都傻了。 “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样啊？哼！ 伊翎嘴角抑制不住笑容。 既然路复川这个给她撑腰的来了，那她还是乖乖做小仙女吧。 伊翎上前一步，挽上他的手臂，纤细的嗓音埋怨道：“你看呐，她欺负人家。” 路复川皱眉：“把闹事的赶出去。” 服务生都认得路复川，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自然听他的话。 便对着王倩倩说：“请您马上离开。” 王倩倩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水渍，带了一手黑色眼线液。 张了张嘴还是垂下眼，狼狈地离开了。 等服务生清理好战场后，路复川一言不发坐下来。 现在轮到伊翎后怕了。 他该不会嫌弃自己的暴脾气了吧。 发现她不是个小仙女，而是个隐形的挑事大王，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突发情况，让她不得不讲自己的告白计划暂时搁置。 伊翎抿了抿唇：“那个……这家餐厅上菜有些慢哈！” “您好，您要的餐品上到了。”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问伊翎：“您点的三个甜点要现在上吗？” “……” 还真是会赶时间。 伊翎挠了挠耳朵：“餐后吧。” 小提琴又换了一曲，台上的燕尾服也换了一拨。 伊翎一边切牛排一边观察路复川的神色。 男人一丝不苟拿着刀叉，眼帘低垂睫毛纤长。 像是在做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阿川。”伊翎叫他：“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路复川这才抬眼：“食不言，寝不语。” “……可我们这是在约会呀！” 男人握着刀叉的手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伊翎接着解释：“是她先来挑衅，之前在海州也你看见她那个人有多讨厌了，我气不过就用水轻轻淋了下她的脸而已，很轻的。” “……” “那你把人家叫出来吃宵夜都不讲话，都不笑的。”伊翎扔下刀叉，佯装生气，嗔怒道：“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呀，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约会嘛！” 路复川也放下刀叉，用纸巾轻抿了嘴角。 “为什么打人？” “我哪有打人。”伊翎眉头拧起：“因为她嘲笑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被她抢了男朋友？” 路复川进门时刚好听到伊翎说的话。 混乱之中，她高亮的嗓音扬起，那句话一字不漏传到他的耳中。 ——“当小三习惯了是吧，还敢抢我的男朋友。” 这话不难听出是不甘心。 尽管路复川明白路臣在伊翎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听到那句话的一刻，他内心还是没由来的一沉，甚至觉得自己晚几秒钟进来应该会更好。 “不是啦……” 这一句话直接打散了伊翎所有的小脾气。 “是她说迟早会拿下你，让我滚出冉北。” “那意思不就是能抢我第一个男朋友，就能抢我第二个男朋友嘛！” “我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往她脸上轻轻淋水的。”伊翎依然没忘记把自己掩盖成弱势群体，委屈巴巴又说：“对于她抢走我第一个男朋友，我都要感谢她呢，怎么会不甘心。” 伊翎身体前倾靠在桌上，伸直手臂将玫瑰花推得远了些，勾了勾路复川的手指。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看上她，但我也不能让她得意。” “谁叫她敢肖想我的人！” 空气好像都随着她这番话凝结。 路复川抬眸，审视她的双眼。 未几，路复川动了动，也勾住伊翎的手指。 很明显，她的答案让他满意了。 满意，却并没有完全满意。 原因到底是他的无力与挫败感作祟。 尽管万人之上，拥有权利与富贵。 所有认识他的人见到他都会尊敬的称呼一声‘路先生’，曾经在应酬上他几句话提点了生意伙伴，人家起身给他作揖，千恩万谢把他比喻成神一样的存在。 可那仅仅只是比喻。 即使有通天的本领，却偏偏不具备回到过去的能力。 回不去曾经，就无法拯救那时候的伊翎。 就只能将那段巷口的录像，在午夜梦回时用脑子循环播放，似是凌迟一般洗刷着他的不甘。 路臣曾拥有过她，却不珍惜。 尽管只是曾经，哪怕这件事在伊翎心中已经成为过去式。 他依旧嫉妒的发狂。 “阿川……” 男人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指，越来越紧。 让伊翎心惊胆战。 “嗯。”路复川回过神来放开手，重新拿起刀叉：“吃饭吧。” 顿了下，又问：“为什么点那么多甜点？” “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好呀！” 本来她今天心情很好，没想到碰上那么个扫把星。 待会儿得多吃点！ 于是，甜点上来后，伊翎很大方地分了路复川一块蛋糕，告诉他：“我们一起快乐！” 路复川看见甜腻的奶油就皱起眉，食指推回给伊翎。 “你吃吧。” 伊翎问他：“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快乐吗？” “你想跟我一快乐？”路复川挑眉，反问她。 伊翎点头：“当然啦！” “那就快吃，吃完回家。” “……” 伊翎脑海里陡然浮现出刚刚沈橙橙说过的话。 ——【想睡你呗！】 她眉心一跳，脸色瞬间就比对面高挂的粉灯要红。 刚上车，路复川的钱包突然掉了出来。 伊翎弯腰拾起，赫然发现他钱包的夹层有一处很鼓。 “里面是是什么？”她问。 男人睨了她一眼，启动汽车：“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钱包内部完全展现在她眼中时，伊翎僵在座位上。 他包里是个钥匙扣的挂件，赫然是她和路臣的手办！ 开什么玩笑，这都猴年马月给他的东西了，居然还留着。 晦气死了！ 路复川明显不知这个卡通手办里的人是谁，他偏过头视线落在伊翎的脸上。 唇角微弯：“怎么不说话？” “……” 伊翎闪电般拿出那枚钥匙扣：“这是以前买着玩的，现在一看当初的审美的确不怎么样……” 她内心敲锣打鼓，咬了咬唇：“这个就丢掉吧，我——” “不用。”路复川说：“挺好看的。” “……” 伊翎手心都冒汗：“还是丢掉吧，其实还有更好看的，我去找一找再送给你。” 路复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将车速缓缓降下来，停在路边。 从她掌心里抽出钥匙扣，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倾身问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呀。”伊翎警惕地绷紧脊背，瞧了他一眼又迅速错开眼神：“就，不好看呗。” 有车呼啸着从外面经过，声音刺耳直冲伊翎的心跳。 “为什么？”路复川又问了一遍，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审视的意味：“说实话。” 她不敢再骗他了，纤细的两条眉委屈拧起，蚊子般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我和路臣的手办，上面那个卡通人物，是我和他……” “我不是故意的！”伊翎忙凑过去，抱住路复川的手，赶紧给自己打补丁：“那之前就是想送给你一个感谢礼，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跟你……” 空气都凝固。 担忧在伊翎心里无限扩大。 直到她看见车窗下降，那个揣在路复川钱包里已久的钥匙扣被扔出窗外。 “扔得好，扔得好，扔得姿势太帅了！” 伊翎紧紧抱住他的手，细碎的发丝在他下巴处划过。 路复川淡淡开口：“新钥匙扣什么时候到？” “最迟三天！”高挂的圆月都不及她的眼睛亮。 汽车重新启动，她抓着安全带，窗边景物迅速从眼前略过。 唯有风声还萦绕在耳边。 伊翎抬了抬手：“慢点，不必这么急。” “挺急的。” “……你，你急什么？” “快乐。”他说。 “……” 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 鹦鹉还没有学会叫阿川，表白也没搅和的失去了时机。 而且她今天，她她她，她的内衣不是成套的啊！ 伊翎偷偷掀开自己的衣领看了看。 好家伙，她怎么就穿了个小黄鸭的内衣啊！ 这还怎么快乐。 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回到家，能明显感觉路复川的步伐加快。 她小跑了几步追上他，扭捏着问他：“你，你走那么快干嘛呀。” “急着拆快递。” 伊翎：“？” “什么？”伊翎站在原地：“你这么急着回家，是要拆快递？？？” “不然呢？”路复川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平静地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 我当然你以为你要酱酱酿酿了！ 可谁能想到你一大男人，快乐的方式是拆快递啊？ 这就是你放弃香芋蛋糕，带我飞车回家的原因？ 你真行啊路复川，我真的小看你了！ 伊翎丧着一脸，无力问他：“那你买了什么呀……” “买了套护士服。” 伊翎：“？？？” 伊翎：“……” 56. 第 56 章 你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 伊翎都没眼想。 她先是出去打架再顺便跟路复川吃个宵夜。 然后又坐了云霄飞车, 陪他回家拆快递。 她缩着手臂，战术性后退：“那个……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不等她说什么, 人已经被路复川揽着进了门。 钱阿姨给送上拖鞋, 问：“先生, 您买快递了是吗？我给您放您的房间了。” “嗯。” 换好了鞋, 伊翎扭捏了一下。 “我我我，我想喝水。” 钱阿姨忙道：“别喝水了，喝冰糖雪梨吧。” 说完，就拿出一盅来，招呼伊翎：“小姐快来, 还热乎着呢。” 伊翎像是见了救命恩人一样扑过去, 舀了一块梨肉放进嘴里，问：“阿姨，你特意给我留的呀？” “是陈夫人要喝，我就多做了些。”钱阿姨答。 伊翎：“陈夫人？” 路复川：“我妈来了？” “是啊，路老先生和陈夫人都过来了。”钱阿姨还以为路复川知道这件事, 又说：“我说你们俩出去了，他们就去客房睡了。” 伊翎：“……” 眼前的冰糖雪梨也不甜了。 她讪讪放下勺子, 抿了抿唇：“那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就往楼上跑。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路复川的父母过来有什么事。 但知觉告诉伊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不清开心还是郁闷。 很明显，路复川对她的态度开始有明显的转变。 又是吃夜宵，又是买护士服。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一层薄到不能再薄的窗户纸了。 就差她一个主动告白，然后就可以被他疼疼爱爱摸摸哒了。 被甜蜜包裹的时间太久, 以为自己全身上下都浸入了蜜。 恍惚间才突然想起，她还有个劫没有渡。 --- 第二天，伊翎早早就睁开眼睛。 她房间的冰箱里没有常喝的可乐了，伊翎便揉着眼睛下楼去取。 才下了半层楼梯，倏地听见厨房里传来陈依和钱阿姨的声音。 陈依问她：“那个叫伊翎的一直和阿川在一起住？” 钱阿姨：“前些天才回来，不在一起住，路先生在三楼，小姐在二楼。” 陈依：“嗯，平时你帮我盯着点，但凡发现那女人黏着阿川，就给我找理由拆开他们！” 钱阿姨没有接话。 伊翎咬了咬嘴唇。 明明是你儿子黏着我，哼！ 他还给我买了护士服呢！ 陈依：“阿川前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断了和齐家的合作。连同我给他介绍齐家那个小丫头也赶走了，那可是齐家的千金，说从公司赶走就赶走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钱阿姨：“先生从前也这样，我做的饭他不喜欢就一口也不吃。” “……”陈依说：“吃饭怎么会和人际交往一样呢。” 伊翎抿了抿唇，嘴角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嗯，不错。 懂得把不相干的女人赶走，这点倒是做的很好。 可以给他比个赞。 只听陈依又叹了口气：“阿川这么多年活得跟个圣人似的，怎么就看上那种女人了，骗过他一次的人居然还敢再次相信，也不怕以后把他财产骗光了，待会儿吃早饭时我一定得敲打一下！” “陈太太。”钱阿姨说：“我看翎翎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啊，而且是先生也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他对翎翎好说明翎翎值得——” “值得什么？！一个装疯卖傻的女人值什么！我这次来打算在这里长住，看她还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 伊翎在原地站了许久，又回到房间。 待会儿早饭时要敲打她一下。 该不会是要骂她，或者是指桑骂槐让她赶紧离开路复川身边吧。 伊翎看了下时间。 现在是六点整。 依照路复川的习惯，他大概会在六点十几分时起床，六点半准时下楼吃早饭。 所以还有半个小时，她就要被喷成筛子了？ 这次还是路南霆和陈依两个人，男女混合双喷？ 而且陈依还要在这里长住。 天哪，不行不行！ 伊翎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她如一阵风一般跑回房间。 抓紧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 与朝阳一同出发，悄无声息走下楼梯、穿过大厅。 幸好有厨房里的声音掩盖了开门声，伊翎顺利离开了路家。 我走，我现在就走。 不用你赶，我很识趣的！ 这一次，伊翎跑路到了沈橙橙家里。 沈橙橙和陆巡还没有和好，伊翎来的时候，陆巡就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样子是等很久了。 陆巡见了伊翎忙走过来：“求你了，你带我上去吧。” 伊翎知道他俩吵架的原因，她自然毫无条件站在姐妹这边。 所以和陆巡说话并没有那么客气。 她问他：“你懂我吃到花生的感受吗？” 陆巡点头。 “那你就该懂橙子吃到香菜的感受。” 陆巡一个劲地点头，表示知道自己错了，后来他也和他妈解释清楚了，只求伊翎能帮他说句好话。 他眼底布满红血丝，还有未刮干净的胡茬。 嘴唇起皮，看上去像被榨干了一样的憔悴。 自己也正被感情困惑，伊翎很快共情，轻叹了口气：“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接到电话后，沈橙橙很快下了楼。 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帮着伊翎抬箱子。 不理会陆巡跟在身后孜孜不倦地解释，进了家门‘咣当’就把门关上了。 态度严谨到伊翎看了都咧嘴。 “你这是确定要分手了？” “嗯。”沈橙橙点头。 顿了一下又说：“你就拿这么小的箱子过来？你衣服够穿吗？” “我住不了多久，等他妈妈走了，我还回去呢！”伊翎说。 “哎！”沈橙橙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你们昨晚能有个美妙绝伦的一夜呢！” 伊翎也是这么以为的。 只不过美妙绝伦大概是路复川的感受。 毕竟她不喜欢角色扮演。 刚坐下没多久，伊翎的电话就响了。 毫不意外是路复川。 “跑哪去了？” 男人的语气有些冲，一听就是找了她很久没找到，为她的不辞而别而生气。 “在，在外面。” 她悄悄接起来，声音都带着小心，生怕被陈依听见。 “地址，我去接你。” “不。” “地址。”他冷冷重复了一遍。 伊翎：“我就不！” 安静了一会儿。 路复川：“有什么好怕的，我还在呢。” “那我不想让你为难嘛！”伊翎安抚他：“我过几天就回去。” “又去住酒店？” “嗯。” 伊翎没说自己在沈橙橙家里，她生怕路复川过来找她，再把她拎回去。 现在这个局面明显不适合硬刚。 对方是他的父母亲人，又不是仇人。 伊翎安抚他：“你不要担心我呀，我是个正常人，又不是……不是神经病，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这样也和神经病没区别。”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 不到半分钟，微信响起。 路复川：【我的副卡还在你那吗？】 1010：【没有，我放在抽屉里忘记还给你了。】 那次离开时，她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带走。 本以为钱阿姨收拾屋子时会将卡还给路复川，不曾想她的房间动都没被动过。 下一刻，路复川直接给她转了二十万。 又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伊翎望着这个橙色的转账记录。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阿川对她的爱呀！ 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生怕她在外面受欺负。 伊翎双手捏着手机，回复他：【其实我有钱的，你忘了我是宇宙无敌的大编剧吗！】 路复川：【废话太多。】 “……” 伊翎冲着手机‘切’了一声，就跑去厨房拿饮料。 一偏头就见陆巡还在楼下徘徊。 “他不是说已经和他爸妈解释清楚，你不爱吃香菜了吗。”她问沈橙橙：“就这么在楼下等了你这么久，你忍心？” “我不忍心。”沈橙橙说。 “那你——” “所以我不看。” “……” --- 晚上，伊翎躺在床上，能听见隔壁房间沈橙橙在打电话，声音时大时小，一听就是在骂陆巡。 她也抓起手机，想问问路复川在干什么，但又害怕。 犹豫时，突然铃声响起。 是路复川。 伊翎心中一喜，连忙接起来。 电话那边环境静谧，猜想他这个时间他大概是在书房里工作。 男人音色低沉：“睡了吗？” “还没。” 犹豫了一下，伊翎小声问：“他们走了吗？” “没有。” “……哦。” “但他们不会再插手我们的事了。” 突然说这样的话，让伊翎微微怔住。 所以她离家出走这一举动，无意中点燃了路复川的一根引线？ 该不会还和他爸妈吵架了吧。 伊翎问他：“你怎么说的？” “直说。” “……直说，是，怎么说？” “伊翎——”路复川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又顿住。 而后话锋一转，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这个词每次一从他嘴里说出，伊翎就觉得心脏一阵酥麻。 他在冉北这座城市里，陡然为她安了个家。 伊翎内心狂风骤雨。 就因为他前后几句话。 明明他们才分开一天而已，怎么就他一开口，就好像已经分别了几百年一样。 路复川声线低沉，甚至能听出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她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收拾行李走人。 想必路复川现在该是很生气，很失望的吧。 当即，伊翎做了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对路复川说：“过几天吧，我好困了，想睡觉，我挂了。”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是无奈的语气：“好，晚安。” 挂断电话的同时，她已经将箱子拿了出来。 疯狂捶沈橙橙的门。 沈橙橙也才结束一场骂战，见她穿戴整齐，一脸不可思议：“你干嘛去？” “我回家。”伊翎握住沈橙橙的肩膀：“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爱陆巡，你就放手大胆去爱！人生苦短，不要被懦弱、气愤蒙蔽了双眼！” 说完，拖着行李扭头就走。 沈橙橙：“……？” 伊翎回到路复川家已经是十点多了。 CC今晚宿在院子里的小房子，见她回来冲过来直摇尾巴。 伊翎垂眸一看，小橘子竟也挤进了它的小窝，此时正慵懒地腆着自己的前爪。 “你们俩在谈恋爱呀？” “喵~” 好家伙，连你俩都没羞没臊光明正大上了，她还在跟路复川别扭着呢！ 霎时间，伊翎浑身充满干劲。 她偷偷从窗外看了看，路复川和陈依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时机。 伊翎从车库溜进了储藏室，搬来上次她用来爬上房顶的梯子。 这一次，她把梯子对准自己的房间。 幸好自己没有反锁门窗的习惯，轻轻一推，窗户就打开了。 溜进去后，转而又跑到三楼，一个闪身钻进路复川的房间里。 楼下客厅。 “阿川，既然她走了，说明这女人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陈依说着拿出手机，送到路复川眼前：“既然齐家那个丫头你不喜欢，来看看——” “妈。”路复川推开手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伊翎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的。” 陈依偏过头没说话。 “我有分辨力，就算我选择错了，未来也承担得起错误带来的后果，所以就不用您操心了。” “最近公司太忙，我还有事先上楼了。” “哎你——” 不等她说话，路复川已经离开。 在伊翎要睡着的前一秒，她终于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伊翎一脸期盼躲在书架旁边的花瓶后面，想吓吓路复川。 可男人进门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徒留伊翎原地叹了口气。 等他再出来时，身穿一身宽大的黑色浴袍。 头发软趴趴垂在额间，平日里那双深邃透光的眼睛也隐藏在刘海里。 不似平日里沉稳的路总，他带着一丝随意不羁，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文件。 伊翎就躲在花瓶后，一瞬不瞬看着他。 还真挺帅的。 尤其是洗完澡后，整个人都白了一个度。 有几缕发丝末端还坠着水珠，小腿绷直站在那里专注工作。 路复川不用努力，伊翎觉得。 他凭着这张脸，就会有无数富婆愿意包养他。 没一会儿，男人就绕过桌子，来到书架旁。 伊翎屏住呼吸，心都砰砰跳。 正要跳出来吓他，突然见他拿起电话。 “给我送上来一份双皮奶。” 伊翎：？ 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哼，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吃。 结果一个人躲到房间偷偷吃？ 男人吃甜品不也很正常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伊翎已经算好了时机，就等他拿起勺子送到嘴边的一瞬间，她直接跳到他身后，一定能吓得他不知所措，咳得不能自理。 到时候她就好好嘲笑他一番。 钱阿姨很快就把双皮奶送上来。 可伊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吃一口。 浓浓的奶香诱人，她都想吃了。 突然，路复川合上文件手指动了动，放在了餐盘上，食指轻敲两下。 伊翎内心os：你吃呀，你吃呀！ 男人的手指又敲了几下，淡淡开口：“再不过来吃就凉了。” 伊翎：？ 倏地，旋转座椅一百八十度调转，路复川转过身。 目光直接锁定站在花瓶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的她。 伊翎：“……” 她尴尬走出来，挠了挠脑袋：“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路复川撇了撇嘴：“洗完澡出来就闻见小野猫的味道了。” “……” 伊翎微怔，闻了闻袖口：“是吗……？”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伊翎故作淡定：“喜欢我的香水就直说，改天送你一瓶。” 说完，她坐在路复川对面，毫不客气将双皮奶拿过来，吃了一口问他：“怎么你见我回来都不惊讶的？” 男人抬眼。 “你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惊讶。” “……” 也对。 没毛病。 吃着吃着，视线突然就落在男人身上。 他的浴袍仅在腰间松垮地系了一下。 当他抬手到文件夹里找东西，再回到电脑前敲击键盘时，半个胸膛都在外面露着。 隐约可见的胸肌闯进伊翎的眼眶中，她眨了眨眼。 趁着男人没注意，悄悄垂下眼，用手背碰了下发烫的面颊。 吃了口双皮奶，视线又不由自主落过去。 身材，保持的还挺好。 “好看吗？” “……咳咳咳！”伊翎被这一声呛到，接过路复川递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牛奶。 她躲闪着双眼：“什么，什么好看吗……咳咳……” 路复川眼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工作。 “想看就大方一点，偷偷摸摸做什么。” 伊翎咬了咬唇，问他：“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顿了一下。 路复川放下文件，微微俯身，胸肌更加清晰。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惊讶。” 伊翎：“……” 伊翎很想问问这句话是不是他租来的。 做什么都不惊讶。 那我现在要是从窗户跳下去，看你惊不惊讶！ 路复川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大概是想听她问问陈依怎么说的吧。 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又解决不了什么，问了也是徒增烦恼。 伊翎举起已经吃空了的碗：“我想问问你，我还能不能再吃一碗。” “……” 路复川眉头轻皱：“不能。” “小气吧啦的。”伊翎放下碗小声嘀咕。 “好了。” 她不想问，但路复川可有问题要问她。 他合上电脑，将钢笔放在拿在手里，笔尖向下轻触桌面：“你去哪了？” “嗯？”伊翎还没反应过来。 默了默又错开他的眼神：“酒店呀。” “我去了你之前住过的酒店，前台告诉我你没入住。” 男人身体前倾，目光带着审视：“你到底去哪了？” 怎么搞得像是在审讯一样。 还拿着个笔，难道要给她做笔录吗？！ 伊翎鼓了鼓脸颊，斟酌接下来的话。 路复川看着她这副样子就觉得有趣。 明明怂了，却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鼓着脸蛋不说话。 心里应该是在想对策，想到了就扬着下巴说出来，想不到就立马皱起眉头认怂。 他也不急，就耐心地看着她，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路复川轻笑一声：“该不会一整天都躲在我的房间吧？我刚才洗澡，你是不是也偷看了？” “我才没有！” 伊翎抬高音量，双手握着桌子边缘：“我是去沈橙橙家里了，本来是想在她家长住的，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 伊翎咬了咬唇：“但是因为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就回来了。” 说完，又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有点想你。” 57. 第 57 章 “我要她。” 她这话说完, 一双明眸就变得羞赧。 反观路复川—— 拜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女孩子都说想你了，那你作为男的, 你不得马上接一句——我更想你, 我的宝贝！ 真是没劲透了, 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情商完全不在线的直男了。 伊翎抱着肩膀, 只见路复川又拿起电话。 “再做一份双皮奶送上来。” 伊翎：“……” 当钱阿姨又送上来一份双皮奶，看见伊翎时一脸惊讶：“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还没呢。”伊翎接过双皮奶。 “光吃这个怎么能行啊。”钱阿姨撂下餐盘，压低声音说：“你等等我现在去给你做饭，待会儿悄悄给你端上来, 不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 钱阿姨离开后，伊翎局促地缩了缩肩膀。 “看见了吗。”路复川说：“你一声不响地离开，给这个家带来多大的困扰。” “……” “我用工作时间去找你，就连阿姨也要用休息时间专门为你做一顿饭。” 他轻睨了她一眼：“我如果是你，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不给别人添麻烦。” “……” 您这大道理讲得6啊。 她倒是想安心待在家里当他的金丝雀。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无事就抱着小猫小狗。 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明天穿什么, 每天发愁的是钱花不出去。 关键是！ 她敢吗她！ 那不是还有一窝蜂人等着拆散他们，生怕她对路复川下什么毒手吗！ 伊翎扁扁嘴：“那你倒是让我住的顺心呀，我要是不害怕我能跑吗！” 他们家人都以为她是个会法术的巫婆。 殊不知，路复川才是那个伟大的神父，只等着伊翎双手奉上自己的灵魂。 路复川抬眼：“连精神分裂都敢演，现在又突然害怕起无关紧要的人了。” “那是无关紧要吗？那是你亲爸亲妈。” 说完这话，伊翎就垂下眼。 兴致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双皮奶都没再动过。 要不是因为那是路复川最重要的人, 伊翎根本不用来回奔波。 偷偷地走，又因为想他偷偷回来。 沉默一阵。 路复川站起身，缓缓走到伊翎身边。 抬起手放在她头顶，指腹摩挲她墨色的头发：“我在跟你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伊翎也顺势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将脑门靠过去，抵在路复川腰间：“我就当真。” “本来有个路复江管理路氏，现在他被逐出家门，你就是独生子，是你们家里未来的希望。” 伊翎开始碎碎念，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给他听：“那你以后是不是就得以家族企业为重，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联姻，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路复川失笑，揉在她头顶的手加重力道：“你都是在哪听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则？” “我联姻？我需要靠联姻维持公司运营？难道在你心中我的能力就这么差？” 难道不需要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呀。 伊翎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被打开。 钱阿姨推着餐车看到眼前一幕时，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瞬间捂住眼睛，语气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我现在就出去！” 说完，一秒关上房门，而后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先生，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伊翎：“……” 她这才发现自己和路复川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路复川站在她面前，她的脑门抵在他胃部，垂下眼就是他的皮带。 而钱阿姨进来时的视线正好是路复川的背影。 一想到钱阿姨的补脑瞬间，伊翎感觉一阵火热冲上大脑皮层。 她赶紧坐好，用头发挡住脸颊，埋怨路复川：“你，谁让你站在这的！” 路复川：“？” 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他冷着一张脸打开门。 门外，钱阿姨像是第一次进来一样。 推着餐车到伊翎身边。 “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慢用。” 话毕，刚要离开又转头对路复川说：“先生，虽然我没敲门就进来是我的不对，但下次还是建议您将门反锁。” 路复川：“……” 伊翎：“…………”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伊翎还没从尴尬中走出来，楼下突然又传来‘嗷’的一声。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急速接近。 三个人都在这间书房里，很明显，这脚步声，是陈依的。 伊翎倏然绷紧肩膀望向路复川。 男人面色坦然，淡淡道：“吃你的。” “……” 脚步声越来越急促，陈依进来：“儿子，你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说完，这才看见伊翎坐在那。 伊翎率先站起身，微微点头：“阿姨您好。” 顿了一下，陈依别过眼。 “怎么进贼了？”路复川问。 陈依说：“我刚才出去，看见有个梯子立在墙上，对着二楼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玻璃现在还开着呢！” 伊翎：“……” 她下意识望向路复川，正好对上男人的视线。 那意思就好像在告诉她——我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没关系。”路复川不紧不慢道：“小野猫回家了。” “……” “野猫？”陈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养了几只猫？” “两只，一只很乖，另一只太野，总是给我惹麻烦。” “……” 倒也不必一直强调。 那你有本事把麻烦的这只赶回去呀。 会哭的野猫有糖吃没听说过吗。 四人站在这里面面相觑，钱阿姨率先反应过来，对陈依说：“陈太太，梯子在哪里呢？你带我过去看看，我把它收起来。” 慌乱过后，伊翎努了努嘴：“我，我攀爬技术还是不错的，对吧？” 路复川点点头：“果然是你。” 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觉得奇怪。 反而还觉得，挺新鲜的。 --- 在路复川房间里吃过晚饭后，伊翎回到了自己房间。 和陈依碰过面，反而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信息提示音响起，伊翎以为是路复川。 欢天喜地拿起来一看，却是原波。 原波说：【妹子，哥最近拉到个赞助，想带着你们所有编剧请赞助商吃个饭，你作为我的王牌编剧，赏个脸一起来呗？】 之前由于自己的原因，险些让原波和路氏集团的合同作废。 还有这次的新剧本，鸽了他这么久，原波也没有一句怨言。 伊翎自然愿意和原波一起出席。 应下来后，伊翎着手准备明天的服装。 第二天一早。 伊翎早早就坐在餐桌前，等着陈依下楼。 她先是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和路臣的关系，而后又将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依。 “阿姨，我很感谢路复川对我的帮助。”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而我愿意用接下来的时间跟你们证明，我也不是坏人。” 说完，她主动给陈依到了一杯茶。 静默片刻，陈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伊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咚’的一声，似是宣告她的胜利。 她自然知道单凭这几句话，陈依是不会相信的。 最主要的原因一定是路复川说了什么。 “阿川他爸爸小时候管他管得很严厉，以至于他从小就没有朋友，到现在依旧我行我素，对待不喜欢的人丝毫不留情面。” “所以当我知道他收留了一个精神有疾病的女人时，我心里就很奇怪，直到那天在餐厅遇见你。” 伊翎：“……” 不要再让她社死了啊啊啊啊！！ “对不起，阿姨，我……那天我认错人了，我以为——” “我知道。”陈依说：“这段日子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阿川会看上你。” “直到昨晚，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伊翎抬起头，一双甘泉一样的眸子迷茫地看着她。 “一个波澜不惊、为人处世从容不迫男人，是容易被你这样的女孩子吸引。” “……” “你活泼好动，神经大条，的确能引出阿川的另一面。” “偏巧这一面，正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陈依看着她，唇角微微弯起：“我希望我儿子能活得开心，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脸上能时长挂着笑容，眼里带着光。” 陈依说：“在每一次他和我提起你时，总能看见。” 伊翎怔愣许久。 一时间，也不没能接的上话来。 原来路复川在和别人提起她时，也会笑的吗。 原来，路复川是很少对别人笑的。 伊翎抿了抿唇：“那……” “既然阿川喜欢你，那我也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吃完早饭我就离开。” 伊翎红着脸：“您多留在这几天吧，不用这么快就走。” “我走了，你就不用再抱着梯子回家了。”陈依说：“不安全。” “……” 早饭过后。 路复川上班离开，顺便将陈依送回家。 霎时间，房间里又是一片静谧。 日子好像突然就回到了最初。 她一个人待在这栋房子里，猫狗都嫌弃她。 现在也是一样，小橘子自从和CC住在一起后，就开始没羞没臊。 对待她这个主人就像看不见一样。 扬着尾巴高傲地从她脚下走过，连摸一下都不给。 “无所谓，不给摸就不给摸。”伊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嘀咕：“我摸路复川。” -- 晚上，伊翎换上了一身职业装。 粉蓝色衬衫配上一条乳白色职业裙。 再套上一件卡其色大衣，伊翎出了门。 原波选择的地点是冉北最繁华的区域。 出租车路过路氏集团，伊翎看过去，顶楼有几扇窗还亮着灯。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路复川在哪个亮光里。 原波等在酒店大厅里，给伊翎介绍今天来的几位编剧。 而后一行人浩浩汤汤进了包厢，赚足了眼光。 这次原波搭上的投资人是娱乐圈里比较有名的。 其中有一位叫孙盛豪的，听原波说，上个月刚出圈爆火的那部电影就是他投资的。 相当于一步登天，现在算是娱乐圈里的领头人物。 当下，剧本杀广受年轻人的喜爱追捧，他便把目光放在了这上面。 首当其冲的就是寻找那部爆火的出圈之作——《狐狸与书生》 孙盛豪想拿下这部剧本杀的版权，却被伊翎婉拒：“这部已经和枫城的庄总签了约。” “太遗憾了。”孙盛豪举起酒杯。 伊翎自然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后，又说：“我们所有编剧手里都有好剧本，您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孙盛豪摇摇头，抬起手比了下伊翎的身材：“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了。” “……” 伊翎真有点忍不住了。 从一开始见到这个人，她就觉得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起初伊翎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到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人心术不正了。 这是个油腻到爆炸，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的普信男！ 可今天她毕竟是缘里推理馆的编剧，是邀请人家来投资的。 怎么可以轻易得罪座上客。 伊翎委婉地笑：“那还挺遗憾。” “不遗憾。”孙盛豪凑得更近了一些：“我们可以从别的方向弥补这种遗憾——” 说着，他将手放在伊翎的手上：“你觉得呢？” 伊翎并没有动，反倒是用另一只手拿起酒杯。 微笑引着孙盛豪碰杯的同时，她将剩下的红酒直接倒在他身上。 同时抽回手，冷冷道：“你不配。” 浓稠的红酒毫不留情渗入到他裤子里。 孙盛豪哪里被这样对待过，瞪着眼睛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是不是不想要投资了！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推开。 服务生恭敬地抬起手，指引着一行人进来。 为首的男人面色清冷，神情不苟言笑，目光从一进来就注视着某一个人，未曾离开过。 原波率先站起身：“路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说完，他想和他握手，却被路复川无视。 孙盛豪也认出路复川，便先将伊翎扔到一边。 不顾裤子上湿哒哒的红酒，走过去强行在脸上挂着一抹笑，毕恭毕敬道：“路总，您来了。” 他伸出手，同样被路复川无视。 只得讪讪收回，重复着说：“欢迎欢迎，有失远迎……” 池风上前一步，抽出椅子让路复川坐下。 即使是突如其来的客人，他也依旧能夺得王者风范的头筹。 男人坐下来这才正眼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原老板拉投资，怎么不来找我？” 原波微怔，反应过来又解释说：“我这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 “哦？”路复川问：“那我主动投资，不知道原老板是否给我这个机会？” 一瞬间，原波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伊翎在桌下碰了碰他，他这才恍然：“那太好了，太好了，这是我的荣幸。” 路复川微微俯身拿起酒杯，原波也紧接着拿起来。 这下，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 跟着孙盛豪一起来的人试着开口：“那……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了，荣幸荣幸啊！” 路复川眼都没抬一下：“路氏从来不跟人合作投资。” “路氏只做第一，也是唯一投资人。” 孙盛豪舔了舔嘴唇，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跟在路复川身后的池风开口：“路总的意思就是您心里想的意思。” 孙盛豪：“……” 伊翎在这时玩起了小聪明。 她赶紧给自己倒了杯酒来到路复川身边，小迷妹般朝他抛了个媚眼：“哎呀，路总能来投资我们这个小作坊简直是太好啦！我代表原总以及一众编剧敬您一杯吧！” 路复川懒懒瞧了她一眼，没吭声。 “来嘛来嘛！”伊翎直接拿起酒杯塞进路复川手里：“来来来别客气，喝吧！” 小妖精盛情邀约，路复川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心驳她的颜面。 “路总喝了我的酒，就是对我的认可。”伊翎放下杯子拍了拍手，悠悠道：“既然路总说自己是唯一投资人，那么闲杂人等也该离开了吧？” 到这里，孙盛豪一行人反倒是成了外人。 刚刚他的举动原波也看见了，现在时机刚好，原波赶紧说起场面话，没一会儿就把人请出去谈。 包厢里安静不少，伊翎悄悄问：“你怎么来了？” 路复川睨她，沉声道：“员工在这里应酬，跟我说看见你了。” 他态度不算友好，伊翎咬了咬唇，也没琢磨出为什么。 原波很快就回来了，问路复川：“您怎么会主动给我们投资呢，是不是因为——” 他看了眼伊翎，意思不言而喻。 伊翎也等着路复川的回答。 却没想到，路先生冷冷开口：“有钱自然要赚。” 说完，他举起酒杯：“今天只想喝酒。” “来来来。”原波乐得不行，赶紧举起酒杯：“我陪您喝个痛快。” 路复川却摇头：“不是你。” 他垂眸看向正低头郁闷玩手指头的伊翎。 “我要她。” 伊翎：“啥？” 路复川的意思显而易见，原波也终于做了回聪明人。 他遣散了所有编剧，自己也离开。 只留下这两人面对面。 伊翎看着面前的酒杯，问路复川：“你这是做什么？” “把我喝高兴了，我就投资。” “……” 好家伙，您跟我这潜规则呢？ 你是不是没看见上一个人被我搞的像尿裤子了一样吗？ “不喝？”路复川挑眉。 伊翎内心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 拿起酒杯，自顾自撞了下他的杯子：“喝。” 我喝不死你！ 我今天就算自损一千，也要换你八百。 等着瞧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 白的、红的、黑的、混合的，伊翎喝了个遍。 她眼中只有倒酒、碰杯、喝酒这个三个词，循环在脑海中播放。 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举起酒杯。 “来……来喝……来……” 下一秒，她眼神迷离，一头栽倒在路复川怀里。 男人轻笑一声，终于放下酒杯。 起身将她揽在怀里，还不忘替她穿上大衣。 将她的链条包挎在自己脖子上，把人带出了酒店 秋夜的风拂过，伊翎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不少。 抱着路复川的两条手臂更紧了些，嘟囔着：“我好冷。” 揽在她腰间的手加了些力道，路复川带着她加快步伐上了车。 他缕了下衣襟，冷冷瞥了伊翎一眼：“穿那么少，你以为是夏天？” 伊翎却闻所未闻。 半睁着眼睛说自己的：“他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呀，还敢过来摸老娘的手！” “他有钱就了不起吗！我没钱就得被他践踏尊严呀？那半杯红酒就该浇他脑袋顶上，我看看那狗东西是不是地中海骗人玩呢……” 路复川没忍住，轻笑一声。 刚刚发生的一幕刚好被他看在眼里。 一进门就看见两人离得那么近，原来竟是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家的小狐狸被人欺负了，还知道反击。 倒也不傻。 路复川安抚似的将铺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好了，别——” “还有你！”伊翎想指着他，却指错了方向，朝着无人的另一面大吼一声：“路复川！你不是人！” “你逼我喝酒，你这是让我跟你潜规则啊你。” 路复川抬了抬眼眉，把人揽到怀里。 她的身体极软，隔着大衣也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腰肢。 一双通透的双眼此刻略有些失神，她埋怨着开口：“你干嘛也跟他们一起欺负我？” 说话间，两条腿也搭上了车窗，整个人半躺在路复川怀里。 她的腿型极好，笔直又不失肉感。 夜晚的天空就像是沉寂的海浪，霓虹灯是固定在码头的灯塔，光影闯进车里，从黑色打底裤包裹的脚趾开始向上游走。 又在抵达裙摆处时悄然不见，更多了一味风情。 路复川喉结涌动了一下：“坐好。” “我不！” 她像是故意和他作对，直接翻身躺到他怀里，扬着下巴一副‘我气死你’的模样：“我就不坐好。” 他腰间的皮带扣在暗黑的车厢里闪过一道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伊翎凑近，用手拨了拨：“好凉。” 说完，朝手心呼了口气：“我帮你捂一捂……” “伊翎。” 路复川掌心滚烫，攥住她的手：“你安静一点。” 又被教训了。 她怎么做什么都不对！ 伊翎扁扁嘴，瞬间红了眼眶：“我要回家，我给你告我奶奶！” “你告什么？” “告你不让我给你捂着！” “……” 她拼命挣开他的手，为了摆脱束缚，头也左右乱蹭：“我怕你着凉，我就要给你热一下呜呜呜，你还骂我乌乌……” 她一直在哭，路复川只得放手。 刚一放开，女人的小手就按在他的皮带扣上，将那块金属捂得严严实实。 眉间皱着努起嘴，一副誓死守护的模样。 路复川只觉得身体里有股火在肆意逃窜，直冲她枕着的地方。 他眉心一跳，警告的声线喊她名字。 伊翎扁扁嘴，双眼迷离依然委屈：“看我对你多好，你还不知足，还要我跟你潜规则。” 到底是喝醉了，思想信息还停留在喝醉之前。 路复川没办法和她一般计较，只能伸手揽住她的腰，确保她不会掉到车座下。 好一会儿，伊翎拿开手，把脸颊贴到金属扣上去，问他：“那你现在热了没？” 靡靡之音，催得人头晕脑胀。 路复川垂眸，目光幽深。 “很热。” 58. 第 58 章 耐人寻味。 伊翎就那样躺着, 柔润似丝绸的长发铺在他腿上。 一双喝得迷离的双眼，面颊绯红看着他：“那你还不谢谢我。” 她摇着还带着温度的皮带扣：“谢我。” “你说谢谢。” “……” “你说谢谢。” 路复川全身都热了，恨不得现在就泄了这股火。 他抿了抿唇, 喑哑着嗓子：“谢谢。” “嗯。”伊翎点头, 就要坐起来。 这回换成路复川不放手, 一把按住她的锁骨：“怎么？不捂了？” “你, 你怎么回事呀！”伊翎皱眉，抬手打了下他的胸膛，‘咚’的一声空响，实打实用力：“你这个人怎么还得寸进尺呢，那我的手也很冷呀, 我帮你捂热就行了呗, 你尝到甜头了是吧！” “……”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坐起身来，发尾划过他虎口处。 “反正我就不管你了。” 然后一个人缩到另一边抠玻璃，看也不看他一眼。 路复川松了下领带，长长舒了口气。 像是无可奈何, 又像是劫后重生的样子。 他垂眸，指间碰了下皮带扣, 她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 路复川偏头瞧了她一眼。 正一个人在玩头发，把掉落下来的头发拼命朝耳后掖。 现在倒是安静下来了。 刚刚叫她听话坐好，怎么就跟要了她命一样。 “你在干什么？”路复川饶有兴趣问她。 伊翎：“我在生气！” “……” 直到下了车，伊翎也没说出来为什么生气。 只是抓着路复川的手臂用力地摇，告诉他：“明天就去剪头发！要用推子给推光！” “好，推光。”路复川温柔附和着，又将她抱到鞋柜上。 弯腰替她脱下鞋子，再将人抱着回到房间。 伊翎躺下来还不老实, 扯着黏在额前的几缕发丝：“现在就剪，现在就剪，它太不听话了呜呜呜……” 眼看着她就要凭一己之力把那缕头发活生生扯下来，路复川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掰开她的手。 先帮她揉了揉头发，五指钻进她的发间。 一下一下，轻轻地扫。 “好了，现在舒服点了吗？” 他的手掌似乎是有什么魔力，顺了几下后，伊翎渐渐安静下来，呆呆地望着他。 未几，两根手指掐住他领带的末端，摇了摇，问：“你喜不喜欢我？” 埋在她发间的手一滞，半秒后又继续：“你觉得呢？” 伊翎点头：“喜欢的！” 而后又将眉毛拧起：“可是你就是不说，为什么？” “……” 她自问自答，将他的领带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因为你害羞。” “我害羞？”路复川问她：“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上升。 在外面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终于卸下全部伪装。 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啊眨，看起来温顺又乖巧。 路复川喜欢她。 所有人都看得出。 他也想坦然承认，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光明正大对她好。 但脑海里却总是闪过自己被耍了几个月的画面。 得知一切都是假象那天，路复川的内心曾无数次坍塌。 即便是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眼前这个容貌昳丽的姑娘，把他骗得团团转。 有时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就着了她的道。 然后，他又给自己找出无数个开脱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她衣服的第二颗纽扣很漂亮；或是她笑得惹人怜爱；又或者，这些年他工作太累，想要一个能跟他说话、吵架的人。 这些理由开脱了他的心，也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将伊翎留在身边。 路复川垂眸看着她，看她乖巧地眨眼睛。 她歪着脑袋随他抚摸头顶，还对他笑：“今天看见你来，真的好开心。” “不怪我让你喝酒？” “不——”伊翎摇头，脸上都是满足，很少如此认真讲话：“好开心。” 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手指上，而后，用力一拉。 男人猝不及防俯下身。 鼻尖相触，伊翎舔了舔嘴唇，下巴微扬，就碰上了男人的唇。 不过须臾光景，路复川反客为主。 大手自发间下滑，托起她的脑袋，加深这个醉酒的吻。 --- 翌日。 伊翎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 感觉家具在起舞，吊灯在流淌。 她从柔软似汪洋的床上坐起来，用力敲了敲脑袋。 昨天的一幕幕似胶片般涌进她的大脑，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播放给她看。 她将红酒浇在了孙盛豪的裤子上，然后路复川来了。 他和她battle…… 伊翎低头看了看自己。 指定是惨败的那一方了。 她用力捶了下床！ 路复川也真是的，挺大个男人不知道让着她点。 让她醉成这样，待会儿肯定得被原波笑话。 伊翎拿起手机，给原波发消息。 【磕头.jpg】 【拜托，昨晚我出的洋相别给我传播出去，谢谢您，祝您生意兴隆万事如意，给您提前拜个早年。】 原波：【？昨晚你喝多了吗？】 1010：【？】 原波：【？？】 伊翎关了手机。 一捧凉水浇在脸上的同时，她终于找回了点精神，刚抬起头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伊翎贴过去，将下巴高高扬起，素来保养极好的天鹅颈没有一道颈纹，白的发光的颈间今天居然多了一块青紫色痕迹。 十秒过后，她缓缓抬起双手掩住因吃惊张大了的嘴。 路复川……给她种了小草莓？ 她再次用指尖蹭了蹭那道痕迹，确认是真的后，脸腾地烧了起来。 ……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太阳褪去，弯月坠落人间。 傍晚，路复川下班回家。 客厅昏暗，路复川下意识在储物柜里摸遥控器。 平日里装着遥控器的抽屉空空如也。 他又来到开关前，手指刚刚放到上面，余光瞥见餐厅里有微弱的光。 像是有精灵指引他走出迷雾，路复川狐疑着走过去。 长方形餐桌上燃烧着缠绕金丝的蜡烛，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 伊翎穿着一袭紫色长裙，香肩外露锁骨纤长，优雅坐在桌边。 看样子是等他很久了。 路复川缓缓走近。 视线落在她颈间那道浅紫色痕迹上，幽深的眼神盯了盯，指腹摩挲。 耐人寻味。 “什么剧本？”他沉声问。 “……” 伊翎实在不想破坏当下罗曼蒂克的气氛。 忽略他的话，轻抬下巴：“你坐。” 她站起来，身上穿的淡紫色裙子就在烛光下散发出无限光辉。 烛光映的她整个人泛起光晕，似是将一条银河穿在身上。 红酒潺潺流入杯中，路复川晃了晃，看着她。 伊翎举起酒杯：“今天是9月20号，这个日子很好。” “怎么好？” “920，就爱你！”她歪着脑袋看他，而后又错开眼神，挠了挠脖子：“那个……昨晚，我们……我们不是已经那个了吗！那今天就算是在一起的第一天。” 路复川眉头一蹙，放下酒杯。 “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傻呀。 明明都跟人家酱酱酿酿了。 都没怪你趁人之危，你倒是还拿上桥了。 不能因为我追的你，你就恃宠而骄呀。 伊翎抿了抿唇，在放下酒杯：“你再逗我我就真生气了！” 哼。 怕不怕？ 路复川不解道：“你误会了吧。” “昨晚你喝醉了，我把你带回来。” “……”伊翎扬眉：“就这样？” “就这样。”路复川点头。 “那这个！”她身体大幅度前倾，指着自己的脖颈。 光滑纤长的天鹅颈浮现一块青紫，极为耀眼。 “你告诉我，这个难不成是我自己弄的吗？我的嘴有这么长吗？我奶奶家的鸭子都做不到自己给自己种草莓！” 路复川哑然失笑，凉凉的手指碰了下痕迹。 “昨晚你说你的头发碰到脖子不舒服，要剪头发我没让，然后你趁我不注意，用力掐了下被头发碰到的地方。” 他点了点：“就是这里，昨晚还没有痕迹，现在就有了。” 伊翎：“…………” 不是吧！ 她自己掐的？ 伊翎现在像是来到了，回奶奶家的必经之路。 狭窄的小巷里，邻居家阿姨奶奶们端着小板凳聚集在小巷两边。 伊翎需要面带笑容从她们之前走过，还有每一个点头微笑问好，再幻想等她走了以后奶奶们要如何议论她。 这是真的尴尬。 尴尬到她现在脚趾抓地，直接给地下室抠个旋转楼梯。 她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自己掐的这一块痕迹，她精心打扮了一个下午，亲自摆盘，制造这么个浪漫的氛围。 她刚刚还说今天是在一起的第一天？ 伊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谢，有被自己尬到。 伊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路复川。 甚至当男人的手扣在她肩膀上时，她吓得一颤：“你走吧。” 路复川：“？” “我想一个人静静。” “其实……” “你不要说话！”伊翎咬着嘴唇，向外挥挥手：“你快走，你现在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不要出来，立刻，马上！” 静默几秒。 她听见椅子拖动，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伊翎偷偷从指缝里看他离开的背影，等男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后，她才用力捶了下桌子。 天杀的。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份尴尬不能她自己一个人承担。 伊翎直接将事情告诉了沈橙橙，沈橙橙直接回了条语音：“好家伙，我尴尬的直接穿上我奶奶的大花袄，抱了两床棉被顺便把电热毯打开了。” 1010：【……】 1010：【那你说怎么办嘛，路复川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我丢死人了啊啊啊啊！】 沈橙橙：【怕啥，精神病你都装过了。】 1010：【是哦QAQ】 她在他面前丢的脸还少吗？ 她疯癫成那个样子，路复川都不嫌弃她，也不差这一次了。 沈橙橙：【别怕，明天姐请你吃饭，庆祝姐开启新恋情第一天。】 1010：【？？？你真不打算和陆巡复合了？这么快就无缝衔接了？？？】 沈橙橙：【复合在这我是不存在的，给你介绍下我的新男友——陆巡。】 说完，发了两人的贴脸合照。 【不复合，我们刚认识第一天。】 伊翎觉得她俩有病。 秀恩爱就秀恩爱，还非得拉着她去吃狗粮。 晚上回到房间，伊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第384732次打开和路复川的对话框。 想了想，终于找到话题：【我明天要去参加沈橙橙和她男朋友的复合宴，可能会玩到很晚，你要不要来接我？】 过了一会儿，路复川回复：【嗯，地址。】 伊翎乖乖给他发了地址，而后再也没得到男人一个字的回复。 她又摸了摸脖子。 而后，用力蹬了下被子。 --- 沈橙橙订的时间是晚上7点。 他们请了很多朋友，包厢里闹哄哄的。 伊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收到路复川的信息：【提前十分钟告诉我，我去接你。】 伊翎美滋滋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后，走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呦，哪来的美女啊？” 没想到这么正规的酒店里还有这种人，伊翎没搭理，踩着高跟鞋往前走。 身后脚步声突然快了几步，接着一只手搭在伊翎肩上。 她甩开一看。 长头发，男人。 这男人明显也认出她来了，咂了咂嘴笑着望她。 曾经那种生理厌恶的感觉顿时席卷伊翎全身，她急需脱离这个男人，奈何男人却上前一步故意挡住她的路。 伊翎咬着牙，齿缝间呵斥他：“滚。” “好久不见了，你叫……伊翎是吧？”男人吊儿郎当，叉着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老五，还记得我吗？” “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听说你和臣哥分手了，还把臣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于吗？” “好歹也这么长时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就好意思干那么恶毒的事，害的臣哥有家不能回。” “伊翎，怎么了？”陆巡刚好从包厢出来。 看人来者不善，直接站在伊翎身前，问：“这谁啊？” “我不认识。”说完，就直直朝包厢走。 老五在身后打了个响指：“就为了这么个玩应离开臣哥？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陆巡也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立马折回来：“你他妈说什么？” 纠纷一触即发，不仅他们包厢里的人出来了，老五那边也出来不少人，其中就有那个光头胖子，而最后出来的人，是路臣。 伊翎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见面。 她扭头进了包厢，给路复川发信息：【我想走了，我看见路臣了。】 接到消息时，路复川正在开会。 当即，他离开会议室。 【我马上就到。】 伊翎坐在包厢里，能听见沈橙橙的大嗓门，将路臣骂得狗血喷头。 自上次自己家像是被血洗了以后，伊翎一想到这个人就心烦意乱。 披着人皮的恶鬼，永远不知餍足。 突然，包厢门被撞开。 路臣突破重围，踉踉跄跄跑过来：“翎翎，翎翎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你让路复川给我一条生路我求求你了！” 他明显是喝醉了，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又怨恨地望着她：“我对你这么好，我对你百依百顺你怎么就能摆我一道，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什么都没有了！” ? “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伊翎强调着：“你姓王。” “我不姓王！”路臣一挥手，桌上的酒瓶就掉落在地：“都怪你，都是你这贱货！” “……” 伊翎觉得他好像得了精神分裂。 病情比她当初还严重。 路臣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刀。 身后的人见状一把冲过来一把将他拦下。 路臣嘴里还骂骂咧咧：“路复川不给我活路，他让全冉北的公司拒绝我，他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没有人跟我合作！伊翎我要杀了你——” “路臣，这些都是你的报应。” 有人拦着，伊翎也没在怕的，她站起身来告诉他：“冉北没有人跟你合作是因为你菜，因为你们父子俩抛去路氏的光环就是个废物，没有汤喝是因为你不配，绣花枕头还中看呢，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说是个捡垃圾的都抬举你！” “你瞧瞧你那个名字，你天生就是臣。” “伊翎你这贱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路复川从一众人里走进来。 他径直走向伊翎：“你没事吧？” 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而后才转身冷冷开口：“又是你。” 他目光恶寒，引得路臣一颤。 “叔叔！”路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叔叔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你让你女人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伊翎翻了个白眼。 路复川的眼神里带着漠然和厌恶，挪了一下腿：“你刚刚在骂谁？” “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脚踢翻，腰碰到了地上的酒瓶，疼得他说不出话。 刚硌到他的酒瓶又被路复川拾起，下一秒就炸裂在他头顶。 不用担心伤口感染，有残存的酒液帮他消毒。 看着他被鲜血覆盖到通红的眼睛，路复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蝼蚁：“我警告过你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说完，又问池风：“警察什么时候过来？” 池风答：“刚刚才报警，应该还要一点时间。” “够了。” 说完，他带着伊翎离开包厢。 走出门伊翎才看见，路复川并不只是带着池风来的。 还有十几个人在门外，已经把老五和光头，还有路臣一众狐朋狗友按在地上摩擦半天了。 “丢进去。”路复川吩咐。 把人丢进去后，他们并没有出来，而是关上了门。 伊翎听见反锁的声音，也听见起伏不断地哀嚎。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他们在干嘛？” “友好的交谈。”路复川说。 “……” 她打量着路复川。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情绪。 也是第一次见他出手打人，那么大的一瓶酒，眼都不眨直接朝人头顶上砸。 伊翎心里砰砰跳。 路复川看向站在走廊里的一群人，面色已不像刚才那样阴鸷。 他嘴角挂着礼貌疏远的笑：“抱歉，打扰各位用餐，我在楼上开了个包厢，我做东，你们上楼去玩吧。” 沈橙橙问：“那翎翎呢？” “我带走。” “哦？你带走？”沈橙橙早就看路复川不顺眼了。 明明紧张伊翎紧张的要死，偏偏嘴硬不肯说。 趁着这个机会，她抬了抬下巴，一把将伊翎扯回来：“那可不行，你和伊翎什么关系呀，你说带走就带走？万一你欺负伊翎怎么办，要不你把身份证压我这，不然我不放人。” 不愧是好闺蜜。 说话方式都差不多。 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路复川依旧笑得淡然：“我是伊翎的男朋友。” 惊讶程度不次于在场所有人的伊翎脊背一僵，眨了眨眼：“你，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路复川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我是你的男朋友。” 59. 第 59 章 九.二一 这句话足以让伊翎义无反顾跟他走。 沈橙橙本来还想着再套路复川几句话, 要他几个承诺，偏偏被伊翎挣扎开，任由路复川握着手离开, 一副闺蜜大不中留的样子。 伊翎抓着安全带, 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从眼前飞逝。 她微微偏头, 瞟着路复川的侧脸。 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 另一只手肘支撑着车窗。 街边有闪耀着的霓虹从他脸上略过，再爬上他的腕表。 他眉头微锁，注意力全都放在前方并不平坦的路上。 这条路即将翻修，路面是大大小小的沙粒，时不时就会颠簸一下。 偏巧路复川开车的速度不慢, 伊翎感觉自己像是在跳蹦蹦床。 又是一个大幅度颠簸, 男人精壮的手臂横在伊翎跟前，避免了她失去重心撞到自己。 伊翎抓着他的手臂：“你开那么快干嘛？” 该不会是急着回家，做男朋友该做的事吧？ 想到这，伊翎腾地红了脸。 可又想到昨晚的尴尬瞬间，伊翎咬了咬唇：“倒也不必。” 昨晚给过你机会, 你不珍惜。 那你今天要是后悔了，我可不再给你机会了, 哼。 “什么不必？”路复川放下手，视线落在了刚刚撞在他手臂的部位。 眨了眨眼，又看向前方：“公司员工还在等我开会。” “……哦。” 所以你才走了这条近路。 Ok。 行。 知道了。 不到十分钟，两人已经到了路氏集团。 有保安跟路复川点头问好，目光落在伊翎身上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原来刚才路总火急火燎离开，是为了她。 路复川把伊翎带到办公室，跟她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哪也不许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门关上后，伊翎撇撇嘴。 前面才承认是我的男朋友，现在难道不该庆祝一下的吗？ 这可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耶！ 你急着开会？？ 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伊翎拿起手机，发现她被沈橙橙拉进了一个群里。 群里都是刚刚包厢里的人。 【嗷嗷嗷嗷！原来那个人就是伊翎的男朋友！！好有气势啊啊啊！！】 【怪不得刚刚要给伊翎介绍男朋友，她不同意，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啊啊啊！！！】 【好像在看电视剧一样，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 而后，手机上方弹出沈橙橙给她的私聊。 四五张图片，都是路臣趴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沈橙橙：【牛逼，路复川这招可太让人解气了，爽死我了！】 沈橙橙：【这是警察来给铐上了，警察要不来还没停手呢。】 沈橙橙：【还有那个领头的叫池风那个，我宣布我爱上他了！】 1010：【……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和陆巡交往第一天的庆祝宴。】 沈橙橙：【多爱一个又能如何？我又不是爱不过来！】 沈橙橙：【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干嘛呢？我没打扰你们吧？】 伊翎泄气一般，将偌大的办公室环绕一圈拍下来。 【看，我在这打更呢，人家开会去了。】 沈橙橙：【好家伙，还真是直男的典范啊，也就你能看上他了！】 谁说不是呢。 直男中的直男。 把刚交往还热乎着的女朋友扔在这里了。 她又翻看了下刚刚的照片。 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和破碎的酒瓶。 伊翎抬了抬眉。 爽是爽了，狠也是真的狠。 连同那个长头发的老五，和光头胖子，这两个人都没能善终。 一个一个的全都趴在地上，双手折到后背上铐得紧紧的。 也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混合着鲜血糊在脸上。 狼狈至极。 传出去谁又能认出，这曾是路氏集团的高管呢。 伊翎又问：【那他现在怎么样？是死是活？】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橙橙回复。 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大概是和男朋友甜甜蜜蜜去了吧。 想到这，伊翎又在心里抱怨路复川。 感情你开车开那么快是急着开会！ 她正想去给自己倒杯果汁，突然门被打开，路复川回来了。 “开完会了？”伊翎问。 “嗯。” “那我们走吧。”伊翎站起身，刚要拿起包包突然被人一把揽到怀里，额头碰上他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喊疼，下巴就被捏起。 路复川俯身，堵上了她所有的话。 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唇齿间透露出着无尽占有欲，扣着她腰肢的掌心都滚烫。 他的吻掺杂着霸道和暴躁。 像是沙尘暴席卷而来，伊翎无处可躲，只能缩着肩膀任由索取。 好像……没惹到他吧。 伊翎下意识想推他，就被压在沙发上。 这似乎成全了路复川，让他吻得更惬意。 掌心的温度从腰间逐渐向上游走，伊翎能感觉到背部的束缚绷开。 她浑身一紧，睁开眼睛，压住他坚硬的手臂：“你——”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唇微微抬起，性感的声音喑哑落下：“别动。” “……” 酥麻感自心脏游走，蔓延至全身。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想压抑着别让男人发觉。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已攥住她的心跳。 那便不用再压抑，伊翎抬起手臂勾住他脖颈。 唇瓣微启，主动回应，舌尖缠绕着起舞。 刚刚，路复川争分夺秒交代了会议该交代的事情，这才放加班的高管回家。 他也终于得以抽身回到办公室。 早在看见伊翎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她今天很美。 美的让他禁锢在内心深处已久的摧毁欲陡然窜出。 想撕碎她的衣服，想用力咬她的下巴。 所以在看到她被路臣纠缠时，他什么都顾不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让路臣死。 这个掺杂着无限私心的吻慢慢结束，女人唇瓣和脸颊绯红似血。 她微微喘着气，小鹿一般的瞳仁迷茫地看着他。 嘤咛着：“你……你的手……够了没有……” “没有。” 可惜这里是路氏集团。 没有他的休息室，不能把她带进去。 两人换了个姿势。 路复川把伊翎抱在怀里，手一直没离开过。 不说话，只是互相望着对方，用眼神诉说彼此的心里话。 当又一个绵长的吻进行到一半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路总，我可以进来吗？” 伊翎浑身一紧，围绕在她周身的缱绻悉数褪去。 双手将衣服里的大手扯出来，又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有人来了。” 已经下班的员工，针对刚才会议内容又有了新的见解。 本以为自己连续加班、尽忠尽责能得到新上任领导的赏识，却不知无形中破坏了领导的风月。 好在他的新见解足够优秀，路复川也已经找回自己的理智。 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工作。 而伊翎则偷偷窝在沙发里，做贼一样将扣子重新扣好。 整理衣服时恰好对上路复川的视线，呼吸又漏了一拍。 本以为路复川很快就会打发他走，却不曾想他们越聊越认真。 好家伙，您是怎么做到收放自如的？ 还有这位看上去比路复川年纪还大的叔叔，您真的不用睡觉的吗，您已经秃了还不好好保护残存的头发，就开始破罐破摔了是吗？ 今天可是她恋爱第一天啊喂！ 伊翎都快睡着了，终于听见一声：“那今天就先到这。” “好的路总，那我就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 她没睁眼。 能听见男人走到身边的脚步声。 路复川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累了？” 心累了。 这长达一个小时的会谈，活生生浇灭了她内心所有的激情。 路复川看了眼手表：“还差一分钟十二点。” “嗯？”伊翎睁开眼。 男人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九.二一。” …… 伊翎眼前一亮！ 昨天是九月二十号，她以为他们在一起却根本没有这回事的第一天。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号，也算是个好日子。 没想到他居然还懂这个。 伊翎抿了抿唇，决定收回刚刚说他是直男那句话。 路上，路复川又恢复了之前少言寡语的模样。 凌晨的街上除了橘黄色的路灯，一个车灯也看不见。 刚回到家，伊翎的信息声响起。 沈橙橙发来一条语音：“他当然活着了，就是半死不活被抬出去了。” 路复川将两人的鞋摆正，抬眸问她：“谁？” “你不是把路臣给打了吗。”伊翎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说：“我就问问橙子。” “问问？” “嗯，怎么啦？” “你说怎么了？” “？” 还没等伊翎反应过来，就被路复川压在楼梯扶手边。 黑暗的环境里，他像是一头狩猎的豹，能在暗夜中准确找到猎物的位置。 伊翎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偏头躲开：“你干嘛——唔！” 幽静的客厅里，猫和狗都睡了，世界都安静下来。 他们贴得这样紧，好像余生必须要依附彼此才能生存。 伊翎全身都软了，化作一团棉花瘫在他与扶手之间。 恍然间听到男人附在耳廓：“你是谁的人？” 声音喑哑又带着警告，似是潜伏在黑夜里的危险因素。 “……你的。” 他又低沉警告她：“不准问别的男人。” “……” 耳垂又是一阵刺痛，伊翎皱眉躲开。 “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伊翎双手都被他反剪，攥着栏杆点头：“我不问了……” 下一秒，她肩头一冷。 衣服被他剥下露出一边肩膀，路复川吻了上去，又用牙齿细细地咬。 不疼。 因为只要是他呼吸撒过的地方，已经一片酥麻。 伊翎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后突然传来钱阿姨的声音：“谁在那？先生和小姐吗？” “别开灯。”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紧，路复川及时开口：“是我们，你回去吧？” 钱阿姨打了个哈欠：“是小姐又喝多了吗，刚刚听见她喊了，我去做个醒酒汤吧。” “不用。”路复川将伊翎揽在怀里，阻止她：“我能照顾她。” “那好吧，我不管你们了。”钱阿姨哈欠连天，趿着拖鞋慢吞吞往回走。 这期间伊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把头紧紧埋进路复川怀里。 关门声响起时，路复川拍了拍她的背。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他把另一只手拿出来。 温热覆盖在她脸上：“不早了，回去睡吧。” “……” 伊翎心中暗恼这男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要么就冷静的跟东北的冰雕似的，要么就突然热情似火，推都推不开。 说了句晚安后，她快步迈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边倒映着明月坠落的影子，伊翎走进浴室，上衣一脱，内衣自然滑落。 她拾起今天被他解了两次的内衣，抿了抿唇看向镜子。 明明还是那个样子呀。 怎么就感觉被他碰过的这一边又烫又麻呢！ 哎呦伊翎你真是丢人！ 要不要跟个小女孩似的，怎么一想到他就害羞啊。 你走的可是成熟女人的路线！ 伊翎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淋浴头将水温调低。 身上的别样的感觉才逐渐褪去。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又给路复川发信息。 1010：【睡了吗？】 路复川很快回复：【没有。】 1010：【在干嘛？】 路复川：【想你。】 银白色的月光毫不吝啬撒进房间，伊翎猫在被窝里笑：【想我什么？】 路复川：【明天把你在用的沐浴露和洗发乳给我拿几瓶。】 路复川：【很好闻。】 伊翎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又问：【你困不困？】 【要不要一起看星星？】 奇怪的是，这两条发完，路复川并没有回复。 过了大概五分钟，告诉她：【早点睡吧。】 伊翎泄了气似的关掉电话。 打开阳台门看着夜空的星幕。 不看算了，她自己看。 这么多小星星，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 第二天早上的饭桌上。 伊翎问他：“你昨晚怎么都不来的，昨天的星星可多可好看了。” 男人的手指停顿一下，才开口：“大晚上看什么星星。” “请问你什么时候在白天看见过星星？”伊翎不悦地撇撇嘴：“一点也不浪漫。” 清晨的她似是一株铃兰，自然生长时全株有毒，可作为他的药引时，却能有效抑制他心房的颤抖。 路复川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伊翎的盘子里。 可她似乎是在故意和他耍脾气，将鸡蛋夹了回去：“不吃。” 路复川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 “……”伊翎感觉有一束寒光将她笼罩，犹豫了一下，又将鸡蛋拿回来，抿抿唇：“吃一个也行……” “伊翎。” 他叫她的名字，视线在她似白雪的脸上描绘了一番。 声音沉稳且清晰：“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60. 第 60 章 让你选角色，没让你选后…… 一句话点燃伊翎内心的火焰。 藏在拖鞋里的脚趾抓了抓, 她抬眼看他：“那你想对我做什么吗？” “想。” “……”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了。 伊翎抬了抬眼眉迅速转移话题：“今天你会不会加班呀？” “不过你不用怕。”路复川直视她的眼睛：“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饥渴，只要你不——” 伊翎：“？” “勾引我。” 伊翎：“……” 所以昨晚她想他了, 找他看星星, 无形中就成勾引他了。 她抿了一口牛奶, 舌尖舔舐上嘴唇, 又问：“那你昨晚睡得好吗？” 路复川盯着她瞧了几秒，抽出纸巾将她嘴角剩下的一滴拭去。 “托你的福。” 伊翎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看路复川那个脸色，以及刚刚他说的话。 大概率……没她好。 为了安慰她，伊翎主动将粥里的瘦肉喂到路复川嘴边：“来，多吃点。” 男人没有犹豫, 张嘴吃下。 又问她：“你欠我的剧本什么时候能交上来？” “……” 好家伙。 您这话题转得够快。 路复川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说：“我在枫城的项目已经谈好了，现在就差合适的剧本要进行试营业了。” “很快很快嘛！” 伊翎想了想，她现在应该算是无债一身轻。 没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心事。 “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伊翎说：“我大纲都列好了，很快的。” “什么主题的？” “……” 伊翎手指一僵：“什, 什么？” 路复川睨她。 “……啊，你, 你问什么主题呀。”伊翎抿了抿唇，撞上他的视线一秒钟都坚持不到就错开：“就是，我平时那些呗，就是做任务，找线索什么的……” 路复川发觉她不对劲。 放下筷子，双臂垫在桌上身体前倾，又问了一遍：“什么主题？” “……” 伊翎咬了咬牙，小小声：“宫女和太监……” “宫女、太监。”路复川低沉重复。 停顿一下, 蓦地笑了，语气幽森：“你还真是不浪费资源啊。” “不是不是！”伊翎忙扔下饭碗，越过餐桌坐到路复川身边：“你不懂，这两个人设碰撞到一起能激发出多大的火花！” “我跟你讲，你不是编剧，你没涉足过这个领域，你不知道大众对于禁忌之恋是有多么甘之若殆，哪怕是任务再繁琐也愿意去体会、沉浸，这可是我的专业领域，我是南波湾！你不懂！” “我是不懂。”刻意忽略她靠过来时带来的一阵铃兰香，路复川起身穿上西装外套：“不然也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 伊翎锁着眉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什么呀，那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吗，你怎么还提呀。” 真是的，要不要我现在哭给你看。 我真的哭了啊！ 你是不是还不哄我，我真哭！ 不骗人的！ “好了。” “老实在家写剧本。”路复川淡淡地瞧着她：“今晚我不加班，回来给我看看你写好的大纲。” 他走后，伊翎勾了勾唇。 餐桌上还摆放着他的碗筷。 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的景象。 朝阳坠落人间，清风吹过。 她和路复川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早上吃好饭，她目送路复川离开家门，而后自己窝在书房里写剧本。 晚上等他回来，两个人再一起手牵着手逛街。 傍晚的微风拂过面颊，简直惬意。 光是想想，伊翎都觉得生活被蜜糖包裹着。 “咦，先生走了？”钱阿姨出来看着桌上的餐盘：“小姐你又把先生惹生气了？” “……” 是啊，现实是她每天给他找麻烦，还附带着气死他不偿命的一条龙服务。 下午。 伊翎无聊吃下午茶时，突然刷到一则新闻。 【路氏集团前任经理因酗酒闹事、违反治安条例、辱骂工作人员被依法批捕。】 这上面清晰地放着路臣和他一众狐朋狗友的照片，虽然脸部已经被马赛克但他们手腕上响当当的银镯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能想象曾经高高在上的路经理，如今已然成为被开除祖籍的阶下囚吗？ 在那个盛夏雨夜，穿着一袭红裙离开派对的伊翎，做梦都没敢梦这么狠的。 伊翎突然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似是一朵云彩从遥远的天际飘到她的足底。 又似是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拂过，轻而易举拂去她内心的伤痕。 生活突然就变得晴朗，眼前的景物似乎也变得透彻。 伊翎给沈橙橙发了条信息：【善恶有报。】 尽管报应来得迟了些，但总归是伊翎亲自见证的。 --- 晚上。 争分夺秒完成路复川给的任务，突然庄溪贝的电话打来。 庄溪贝告诉她：“伊小姐，你的剧本正在进行筛选演员的环节，你要不要过来给大家提点建议？” 《狐狸与书生》那部剧本备受关注。 不少网友知道自己玩过的剧本杀要被改变成电视剧，纷纷在网上哀嚎毁了原著。 既然庄溪贝邀请她，那伊翎自然同意。 约定的时间就在后天。 一共三天的海选时间，伊翎每一场都不想错过。 晚上，好不容易等到路复川回来。 伊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为了不耽误他的工作，伊翎特意强调：“我可以让原波陪我去的，反正上次也是他和我一起。” 路复川淡淡道：“忘了我在枫城有酒店了？” “让别的男人陪你去做什么？”他说：“刚好我这几天也要去一次枫城。” “……” 这么巧的吗。 -- 枫城这一次海选，惊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一个剧本杀改编的微电影，竟然还请来了路氏集团的CEO助阵。 一些当初没看上这个剧本的大牌演员，都纷纷过来试戏。 最先试的角色就是灵灵这个红色小狐狸。 第一组试演完毕后，伊翎开口阐述自己的意见。 “一号整体是不错的，可眉眼间少了些自信，二号自信是有了，但你缺少灵动性。” 她配合着自己记录的笔记，手里夹着笔，凑到麦克风面前严肃又认真。 “灵气和活泼不是一个概念，灵气主要体现在眼神已经行动，行动要迅捷，迅捷的速度比反应要快，角色本来就是一个先动手再动脑的角色……”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路复川就坐在一旁，淡淡地望着她。 看她把自己笔下的人物分析的那么透彻，并且以一种讲解的方式再传授给大家。 这样的她，路复川倒是鲜少能见到。 他弯了弯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真不愧是她写出来的角色。 精细到连吃什么，吃多少都能说出来。 她的确在钻研人物上下了不少功夫。 要不然怎么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路复川开始庆幸这一趟跟着她一起来了，不然完全发现不了她还有如此知性的一面。 伊翎并不是又菜又爱玩的类型，她身上有无数闪光点，等着路复川的一点一点发现，每发现一点，路复川都觉得无比新鲜。 就像她之前说的，在她的专业领域里，她的确是No.1 一整天下来，伊翎说得口干舌燥。 晚上刚回到酒店，就又打开电脑看演员的照片。 路复川给她倒了杯蜂蜜水。 伊翎还没来得及喝，就扯着路复川过来。 她桌面上是四个女演员的照片，伊翎点了点：“哪个好？” 路复川锁眉深思了一下，指着第二个：“这个不错。” “为什么？” “挺有灵性的。” “……”伊翎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指着第四个：“这个就没有灵性吗？” “还好。” 还好还好。 还好那你怎么就选了第二个？ 明明第二个在试镜时她指出的错误最多！ 哼，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臭男人。 伊翎把电脑扶正：“不用你了，我自己看！” 路复川：“……” “怎么了？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是让你选角色，没让你选后宫！” “……” 白天才对她刮目相看，晚上就立马显出原形。 还不是仗着他喜欢她。 不过也好，身边有这么个每天抢着吃醋的女朋友在，路复川倒也觉得新鲜。 他抽出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手臂揽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屏幕。 “要不你去演吧。”路复川说：“这些女人都没有你有灵性，还是你表演得惟妙惟肖。” 伊翎抿了抿唇，强行掩住内心的窃喜。 瞪了他一眼：“我要是进了娱乐圈，那还让不让别的女明星生存了，我才不去抢人家的饭碗。” 说完，她挣开他的手。 装作口渴拿起杯子，掩盖唇角已经漾出的笑意。 “是啊。”路复川环着她的手驾轻熟路顺着衣摆钻进去：“那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吃我们家的饭吧。” “哼！”伊翎躲了几下没躲开，也就依着他胡作非为。 “我告诉你，我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了，我也会动不动就出差，以后你要是想跟我合作就走正常的流程，不许走后门。” “你有什么正常流程。”他凑到她耳边，轻啄了下她的耳垂：“你有助理吗？有团队吗？” “我，我慢慢总会有的……你别瞧不起人……” 伊翎越说声线越低，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自身体流淌。 她再也看不进去电脑，整个人瘫软在路复川怀里。 头皮发麻，她轻声问他。 “你不是说，你没那么饥渴的吗。” “嗯。” “那你……” “总不能一直饿着吧。”路复川低声附在她耳廓：“好歹吃个半饱吧。” “……” “反倒是你。”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怎么就躺我怀里不起来了？” “……” 她的手本来放在自己腿上握着拳头，被他移到他腿间，又问她：“怎么就像个布娃娃一样，任我宰割了？”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伊翎倏地抽回手背在身后，再也不让他抓到。 她双手推他：“你走，你别在这。” 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 好像就在这瞬间，伊翎丧失了全部行动力。 她就扬着脖颈，茫然承受男人地进攻。 就像他说的那样，像个布娃娃，任人宰割。 这一吻结束后，伊翎又是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懵懂的眼神望着他。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能唤起男人的破坏欲。 而路复川此刻最需要做的，就是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欲念，她如此美好，他又怎么舍得摧毁。 路复川扭着她的下巴将她凑到电脑前。 “好好工作，别分心。” “……我可是很认真工作的。” 伊翎眼神飘忽，弱弱道：“要是你把手拿开，我就能更好地工作了。” 大手不曾退开，像是着了魔一样黏在她的身上。 路复川说：“这是为了帮你锻炼注意力。” “……” 大可不必。 他就坐在她身边，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手都紧紧围绕着她。 这更像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 第二天是男主‘秦让’的试镜现场。 演员试镜过程中，伊翎悄悄望了路复川好几眼。 他脸上倒也没什么表情，还是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伊翎心里却一阵敲锣打鼓。 因为她越看越觉得路复川才是她心中的秦让。 反观面前这几个扮作书生相的男人，当代小奶狗，一脸的眉清目秀，丝毫没有秦让的沉稳与云淡风轻。 再加上，她怕‘秦让’这个角色，让路复川想起最初她作妖哭着喊着找‘秦让’那些日子。 那段时间还真是没少给他添麻烦。 平均一天三小作，三天一大作。 伊翎生怕他想起来，晚上又要捏她。 两个人虽然没住在一个房间，但昨晚路复川很晚才回去。 洗澡时她明显感觉被他捏过的这一边稍稍有点疼。 今早穿衣服时也觉得不舒服。 “零壹编剧，你觉得如何？”庄溪贝叫她。 “啊？”伊翎这才反应过来。 演员们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可她刚刚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又不好挑毛病。 只得点点头，故作淡然：“很好，把我都带入你们营造出的幻境里了，我看的很投入，大家演得都很好。” 这话说完，演员们都松了口气。 谁也没发现，路复川本来面沉如水的脸上，泛起一丝别样的波澜。 试镜结束后，大家一起离开场地。 庄溪贝的丈夫来接她，偏巧路复川也认识这个人。 “叶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路先生。”叶征伸出手，沉声道：“听说路总接管了路氏集团，恭喜。” 路复江非路南霆亲生这件事，整个商圈都知道了。 路复川本人也一战成名。 一个离开父亲庇佑，白手起家自己开创新品牌的人，十几年后又兜兜转转夺回了路氏集团。 这算是商界的传奇人物。 两位都是商圈的大佬，分别在各自的领域独揽大权。 自然相见甚欢，约着一起喝个下午茶。 餐厅里，他们说着专业术语。 一开始，伊翎还认真地听，听了几句发现自己真的听不懂后就彻底放弃。 算了吧，她还是活在自己的舒适圈好了。 什么gdp、什么资本界定、什么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伊翎撇撇嘴，一口一口将面前的蛋糕吃完。 直到黄昏的光影逐渐褪去，伊翎终于听懂了他们说的一句话—— “那就先这样。” “下次见，我们先走了。” 伊翎挽着路复川的手臂，走在浅金色的路上，脚下踩着已经干涸的银杏叶，清脆的声音便自足底传出。 两人脚步相同，踩出的声音却不同。 似是在共同谱写一曲深秋的乐章。 一晚上没说几句话的伊翎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今天试镜你认真看了吗？” “嗯。” “哪个好？” 她没仔细看，又不好意思问庄溪贝，只得问路复川：“我看六号的扮相还不错，你觉得他怎么样？” 路复川睨了她一眼。 “你不是已经给出结论了吗，陷入幻境、投入。” 伊翎：“？” “让你选角色。”路复川说：“不是选后宫。” “……” 为什么，明明秋高气爽，也没人打她，她的脸却火辣辣的疼。 --- “好啦，我都给你解释好几遍了，怎么还不高兴呀。” 伊翎都没脾气了，解释一路，路复川依旧不领情。 她没办法了，一跺脚就从背后抱住他，再贴着他蹭到前面。 下巴垫在男人的胸膛上，努着嘴：“不生气了好不好呀，那要不然——” 说着，她挺起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捏吧！” 路复川：“……” 他抬起手，捏着伊翎的脸颊。 “真以为我那么爱摸你？” “……” 难道不是吗？ 那不然是谁把她捏的像是二次发育了一样疼！ 给你台阶你不下，还来羞辱我是吧？ 好你个路复川！ 伊翎挣开他的手。 气鼓鼓道：“那我走！” 刚转过身，突然一阵力量扯住她的手臂。 伊翎直接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再接个空中转体一百八，被男人公主抱起来。 路复川步子迈得大，几步就将她丢在床上。 而后自己也翻身而上。 伊翎根本来不及解释，直接被迫上车。 被扣着手腕举到头顶，四肢均被压住，动都动不了。 她蹙眉瞪他：“你放开我，不是不爱摸吗，怎么又过来……” “是不爱摸。” 路复川勾着唇角朝她笑，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沉寂。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底折射出光芒：“就是爱看你生气的样子。” “……你什么毛病啊你！” 她气得不行，却又被扣在这无可奈何。 只能嘴上逞强，斥他：“小气鬼！你也太小心眼了，一点也不大度，那我不都说了一直在想你，我现在做个心电图那图案都是爱你的形状，不信你给我做一个！” 路复川笑出了声。 转而又问：“这要是我们两个换一下，你说你是不是得作我个三天三夜？” …… 是哦QAQ 昨天路复川随口一说二号不错，就把她气得不行。 那今天两个人要是换了下，她都能气得吐血了。 想到这，伊翎不好意思再跟吼他了，马上启用planB. 她眉头蹙起，委屈巴巴地努着嘴：“手疼呜呜呜……” 路复川没买她的账，依旧用一只手死死扣住她两只手腕。 视线落在她脸上，俨然是一副‘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的样子。 想了想，她抬起下巴，噘着嘴：“要亲亲！” 路复川垂眸，眼神扫过她胭脂色的红唇上。 再往下，脖颈处的脉络呼之欲出。 片刻后，他吻了上去。 一点点轻啄，一点点向上。 这一吻同往日一样，缠绵悱恻，吻得伊翎骨头都酥了。 又同往日不一样，因为他们的姿势实在过于亲密。 伊翎觉得自己的氧气就快耗尽。 而路复川好像与她有这强烈的心灵感应，放过她的唇，额头相抵。 伊翎能看见他浅棕色瞳孔里的自己。 又听见他哑声道：“今天，想吃顿饱的。” 61. 第 61 章 不幸是你，万幸是我。…… 此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 纵使呼吸已经不稳, 他每次也都尊重她的意愿，悬崖勒马，随便找个理由分开两个人的距离。 但这一次, 伊翎明显感觉到路复川的不对劲。 他并不打算悬崖勒马, 他想要的是勇闯天涯。 不等她回答, 男人已经重新将她抱在怀里。 细密的吻落在所有他能看得见的地方。 伊翎被迫仰头, 任由他在颈间流连忘返。 直至男人的手掌向下滑，伊翎倏然惊醒。 她扯住他的手：“路复川。” 男人抬起脸，炙热的呼吸洒在她唇角。 “怎么？真就只给看不给吃？” “我……明天还有一场海选试镜呢，而且，而且我, 我……” 怎么办, 她要找个什么理由？ 其实都已经这么熟了，做一做倒没什么。 只是伊翎总觉得让他这么快就得到自己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总得吊一吊他的胃口，才能让他有苦尽甘来的感觉。 以后也能忆苦思甜，觉得拥有她是这世间上最幸运的事。 “我还在生气！”伊翎找回了理智，按着他肆意游走的大手：“反正你今天说的话让我不开心了。” “我让你不开心？”路复川掰过她的脸, 自上而下俯视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又让你不开心了？” 又…… “哼！”伊翎眉毛都拧在一起：“你对我不耐烦了, 你跟我说了‘又’这个字，说明你心里想的其实是——这个臭娘们脾气怎么这么大，我真的是烦死她了，明天我就不要她，让她消失在我面前是死是活我都跟我没关系！” “你说！我是不是猜中你的心里话了！？” 路复川：“……” 他一时语塞，搞不清楚这女人的脑回路。 看她瞪着眼睛，扬起下巴一副要讨伐的样子又觉得很可爱。 路复川抿了抿唇，失笑出声。 “果然, 好哇你！”他一笑，伊翎觉得自己随便找到的借口成了真，她开始手脚并用，用力挣扎：“臭渣男！你有本事放开我，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行了。” 路复川重新将她按回去。 真是个小机灵鬼。 还真就那她没有办法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坐起身来。 抬手缕了下微微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两下衣襟坐在床边。 又是那个仪表堂堂，带着一副清冷仙人貌的路先生。 伊翎就不一样了。 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到锁骨处。 头发也都起了静电，用手一捋，静电‘噼里啪啦’地响。 “看看你剧本。”他帮忙把刚刚掀上去的衣角扯回来，言归正传，说：“写到哪了，是不是在骗我。” 这个伊翎真的没有骗他。 从电脑里找出自己的剧本：“呐，你看，女主角的都写完了，现在在写男主剧本。” 路复川随便看了看她最近写的几章。 瞧着瞧着，鼠标突然停在某一处。 眉梢轻挑。 未几，他问她：“太监怎么做？” 伊翎：“……” 她忘记前面一集刚好写的是…… 她写的比较隐晦，毕竟那段剧本的重点不是这个，所以只是一笔带过。 但被男朋友看见自己写了羞羞场景这件事，也足够叫人脚趾抓地了。 伊翎觉得，她要是再这样下去，脚会抽筋的！ “嗯？”男人偏头看她：“问你呢。” 怎么做怎么做，你说怎么做！ 古代人都知道用工具，你个现代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明明就是故意问的。 果然是个坏男人。 几万字里一眼就能看到那么几行字。 既然知道他是存心的，伊翎努了努嘴，也没怯场：“手呗。” “哦？怎么用？” “……” 还来劲了是吧。 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是吧。 平时聊别的怎么不见你这么感兴趣。 “干嘛？你这是打算为以后做准备呀？” 路复川：“？？？” “你说什么？” “感兴趣？你欲练此功？”伊翎得意地抿了抿唇：“那不然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 “……无聊。”路复川脸色都变了。 她总算是搬回了一局。 果然，就得从根上解决问题。 --- 第三天的试镜结束后，伊翎把自己觉得很有前景的演员告诉了庄溪贝。 而后便离开枫城，回到冉北。 伊翎也看出来路复川完全就是陪她走这一趟。 回到冉北他马上就投入到水深火热的工作中，连续加班一个星期。 这一天，伊翎总算是预约到了路总。 早早的就等在了约会的地点。 她坐在石阶上，拿着小镜子找脸上的瑕疵。 入冬，天气已经转凉。 伊翎穿着小羊皮外套，冻得鼻尖通红。 恰好对面是家卖麻辣烫的小店，走进去的一瞬间，热气将她包裹住。 伊翎点了两份麻辣烫，还要了点小店的特色炸串。 等路复川顺着她的指引找到这家店时，伊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快来快来！” 路复川坐在对面，看着铺了一桌子的小吃，问她：“这就是你说的犒劳我，请我吃饭？” “对啊！”伊翎手里拿着一串烤面筋：“这不是饭吗！” 来都来了，路复川只得拿起筷子。 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伊翎：“乔月牙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联系过呀，约了过几天一起喝奶茶呢，你怎么知道？” 路复川没回答，未几，又告诉她：“什么时候去告诉我，我送你过去。” “嗯好。”伊翎也没有过多思考，回头咬着筷子问小店老板：“你们的镇店之宝好了吗？” “马上马上！”老板笑呵呵地答。 如此神秘，路复川问她：“什么镇店之宝？” 话音刚落，他就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 直到老板端着盘子过来。 盘子上平铺了八块黑色臭豆腐，上面还撒着香菜、辣椒油点缀。 路复川见状直接皱眉。 “我不吃这个。” “嗯？”伊翎刚好夹了一块扔进嘴里，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吃呀？这个不臭的！” 不臭？ 这盘臭豆腐端过来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居然还说不臭。 路复川摇头，强忍着恶心。 内心给自己安慰，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喝了口水：“你先吃，我出去透透气。” “……”伊翎举着筷子安利：“闻着臭吃着香啊！” “……” 这叫什么事。 伊翎又夹了一块扔进嘴里，哪里臭了，分明就是调料的味道嘛。 再说这也不是臭味啊，这是臭豆腐的味！ 目睹了一切的老板见状笑呵呵走过来：“姑娘，那位是你男朋友啊？” “嗯。”伊翎点头。 “看样子很少来吃这些啊。” “是，他不太爱吃快餐。” “你男朋友一表人才。”老板说：“刚才我买花生回来就看见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然后进了我们家店，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 “嗯，谢——什么？”伊翎一愣，问：“买的什么？” “花生啊！”老板指了指伊翎的碗：“麻辣烫里都放花生碎啊！” “……” 刚刚回来的路复川也听见了最后这句话，疾步走过去握住伊翎的手：“你吃了多少？” 而后，看见伊翎仅剩了小半碗的麻辣烫。 “路复川，我完了……”伊翎缓缓道。 大意了。 看见麻辣烫太兴奋，忘记嘱咐了。 老板见他们突然变了脸色也懵了：“她这是怎么了？” “花生过敏。”路复川拿出手机给医生打了电话，来不及说什么，赶紧带她离开。 老板跟在门口朝他们的背影喊：“花生快没了，她那碗没放多少——” 没放多少也足够让伊翎吃苦头的。 回家的路上，她的下巴和脖颈已经开始发痒发胀。 伊翎强忍着不去抓，忍得满头大汗。 到家里，陈医生已经等在卧室了，一切准备就绪，直接打针。 伊翎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误入蚊子巢穴。 被一群蚊子追着咬，她想挥手抓痒却发现双手已经被固定住，动也动不了。 就在她马上要放弃抵抗时。 突然，潮湿的墙壁出现裂缝。 瀑布似的水流冲刷在伊翎的身上。 不仅驱赶了要吃人的蚊子，还顺便化解了她的不适。 路复川垂眸，看着刚才还紧紧皱着眉头女人，药膏一涂上就展开眉头。 他这才舒了口气。 钱阿姨站在一边碎碎念：“先生你怎么让她吃花生了呢！” “哎呦，翎翎她忘性大，你怎么也给忘了呀！” “以后你们俩出去吃饭，一定要记得嘱咐厨师别放花生啊！” “这可是要命的事，你说你——” “你去烧壶热水。”路复川吩咐她。 “？先生您要喝吗？” “你自己喝，喝完了去睡觉。” “…………” 我又说错话了？ --- 药膏只能短暂缓解她的不适，很快伊翎的眉头再次皱起。 路复川就重新再涂一遍，如此反复。 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她，现在虚弱地窝在床上，小脸惨白样子，着实让路复川心疼。 再次涂好药后，他轻轻捋顺她的头发。 一时间突然想起把她捡回家那天。 她也是这么静静躺在床上，眉头微蹙。 那时候路复川根本没时间管她的死活，只盼着她赶紧醒来走人。 谁能料到这姑娘直接就演了场大戏。 路复川弯了弯唇。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轻轻一握，就能攥住她整个手掌。 她睡着的样子一直都是这么乖，纤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嘴唇微微嘟起。 因为发着烧，所以呼吸略显急促。 面颊绯红，整张脸看上去无比诱人。 房间里只剩下伊翎的呼吸声，路复川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 尽管黑夜漫长，却依然不舍得移开眼神。 她现在睡在他家里。 睡在他的床上。 她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路复川将手缓缓送进伊翎发间，指腹紧贴着她的头皮。 像上次她醉酒那样，一寸一寸地向下理，又贴在某一处缓缓摩挲。 伊翎的手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路复川喃喃道：“幸好是找上了我。” 要是你真傻傻的跑去给人家当小妈。 那你的余生是不是都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而我，也会在某一天，对着车流汹涌城市的某一处失了神。 嘲笑自己而立之年，依旧孤家寡人一个。 伊翎。 不幸是你，万幸是我。 62. 第 62 章 你现在都对我没耐心了—…… 伊翎是在破晓时分醒来的。 天空微微泛起冷白色的光晕, 打在房间里一片昏暗。 加上她觉得头晕脑胀，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得以清晰。 她觉得喉咙干燥，指尖碰了了嘴唇。 果然已经变成两根香肠。 刚要坐起身才发现路复川俯在床边。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 一只手掌心向上摊着。 脖颈处发茬修理地整齐, 呼吸沉沉, 听上去像是睡着了。 这人是在这里照顾了她一夜吗。 可他昨天还在加班, 为了陪她吃饭都没有休息，今天熬这一夜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伊翎吞了下口水，缓解已经冒了火的喉咙。 她悄悄侧过身，慢慢将手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 他指甲修剪的工整，下方有月牙白。 不像她指甲脆, 刚一留长随便碰到哪里就光荣牺牲, 指甲的长度永远参差不齐。 睡着了气质依旧清冷，光是看背影都觉得他器宇不凡。 这样一个男人，肯陪她去小饭馆吃快餐。 肯放下工作和她约会。 又衣不解带照顾她一个晚上。 尽管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有那么一瞬间，伊翎都觉得路复川憔悴了。 曾经他结实的脊背现在好像也不挺拔了。 呜呜呜, 是我给阿川添麻烦了。 是我不懂事，害阿川瘦成这样, 我是罪人呜呜呜…… 正当伊翎在心里忏悔自责时，突然感觉路复川的手合上。 他反握住她的手，同时抬起头，双眼皮褶皱加深：“你醒了？” “醒了。” 呜呜呜，你看，你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我，我好感动…… 下一秒。 她的脸被扯了一把。 路复川提着她的脸蛋抖了两下，把伊翎抖懵了。 她捂着脸蛋, 一脸木讷：“你干嘛？” “你的脑子呢？在外面吃饭不知道嘱咐人家别放花生？” “……” “你真当全世界都以你为中心，惯着你的生活习惯？” “幸好你摄入的花生不多，要是多了今天就得进医院抢救。” “吃了那么多看不见里面有花生？你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伊翎就快委屈死了。 还揉着脸蛋，抬眼瞧他：“人家就顾着跟你说话了嘛！” “而且老板都说了呀，我这碗的花生放得本来就少。” 真是的。 那她刚才白白自我感动了。 原来他守在她身边一整晚，就是为了等她醒来以后做第一个骂她的人。 “哼。” 伊翎不乐意地别过眼。 冷声说：“你出去。” 男人没理会，起身晃了晃脖颈，拿出温度计甩了甩：“过来。” 哼，才不要。 我都肿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掐我。 但凡你有一丢丢良知，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路复川知道她在生气，也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 他扳过她的肩膀，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语气软了很多：“好了，过来我们量一□□温。” 伊翎抻着不肯配合。 未几，路复川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伊翎：“？” 下一刻，路复川抬腿，膝盖垫在床上。 把人扯过来一手抬起她的手臂，一手扯开她的衣领，大手顺势探入，手背划过她果冻般的肌肤，直接将温度计放进去。 而后慢条斯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五分钟后拿出来。” “……你！”伊翎皱眉：“谁让你过来的！？” 男人坐下来，双臂抱在胸前，视线打量：“摸都摸过了，还在乎塞个体温计？” “……” 好家伙。 合着被你摸了一下我就任你宰割了呗？ 让你随时随地想摆弄就摆弄？ “家里没有开枪那个体温计吗？干嘛非要用这个？” “开枪？”路复川不解：“什么开枪？” 伊翎用手在路复川脑门比划一下，说：“就是在这里，biu的一声自动出现体温，你明明知道，少装傻了。” “医生建议用水银温度计更好一些。”路复川淡淡道：“还是得听医生的。” “……” “看你这朝气蓬勃的样子应该也退烧了。” 路复川拿出一袋冲剂药，倒入开水搅了搅，药就变成了淡黄色。 送到伊翎嘴边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我不要喝，太难闻了。” 她刚想推开，路复川就从背后抱住她：“过几天不是约好了和乔月牙一起玩的吗，赶紧喝了，消肿的 。” 伊翎这才想起自己还顶着张香肠嘴。 刚喝了一口就立马贡献出痛苦面具：“这也太苦了。” 路复川则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摊开手又收回：“喝完了再吃。” “……” 无法形容这药的味道，总之就是让伊翎终身难忘的难喝。 苦瓜榨成汁，和这个药相比都能叫做杨枝甘露。 她就要窒息了。 幸好路复川及时将糖果塞进她嘴里。 她也及时捏住鼻子，总算是减轻了些痛苦。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嘴里的麻木感，伊翎问他：“你为什么总提我和乔月牙出去玩这件事呀？” 路复川垂眸：“她没跟你说？” “没有。” 伊翎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过听着电话里的她好像兴致不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只知道她和裴清吵架了。”路复川用手指轻轻抿去她嘴角的药渣，说：“具体就要问裴清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伊翎前所未有的乖。 因为脸上过敏，她只能待在家里写剧本。 虽然药膏很好用，她的嘴唇很快消肿，但路复川依然没让她出去逛荡。 效率摆在那，第三天晚上，她已经完成了和菲特乐酒店的合同，交出了剧本。 路复川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是正常按流程走，让伊翎把剧本交给公司对接部门。 等他们审过再说。 公司里没人知道伊翎就是零壹编剧。 所以与她交接的负责人秉承着甲方的优良传统，要求伊翎改了无数次情节，最终选择了她的初始稿。 伊翎当然要把脾气撒在终极大BOSS身上。 晚上，她光着脚丫跑到路复川的书房，抬起手臂给他看：“阿川，我手疼~” 路复川正在回复邮件，在她如同被奶油泡过的手臂伸过来时，瞥一眼，说：“叫钱阿姨给你找红花油涂一下，我在忙先别吵。” 不吵那还叫她吗？ 当然要赶在你忙的时候给你添麻烦了。 因为你们家员工就是这样对我的呀！ 不好意思了，路总。 这叫现世报。 伊翎凑过去，拨开他桌上的文件，踮了踮脚就坐上了他的桌。 双脚踩在男人的大腿上，又把雪白的手臂伸过去：“你看看呀，就是这里呀~” 路复川知道自己的工作做不成了。 抬了抬眼眉，握住她的手腕：“这里？” “嗯嗯嗯！”伊翎弱弱道：“给我呼呼。” 路复川垂眸，轻吻了下，问她：“怎么弄的？” “给你改剧本杀改的。” “不是写完了吗？怎么还改？”路复川不解。 “这要问和我对接的那个人呀，那可是你的员工呢！”伊翎歪着脑袋看他。 什么都没说，偏偏让男人懂了她内心的潜台词。 路复川轻笑着哄她：“明天我就通知会计，扣了他这个月的奖金，好不好？” 明知道是在哄她玩，伊翎也顺着接下去。 她的小脚就在他腿上没轻没重地踩着，晃了晃脑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呀。” “嗯，这是我的意思。” 顿了一下，路复川又开口：“现在满意了吧，可以让我工作了吗？” 伊翎自动忽略这句话，又道：“我的脸已经好了，香肠嘴也回去了，明天我和月牙一起玩，你说我要怎么安慰她呢，她不是和裴清是形婚吗，怎么还会产生感情纠纷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路复川抬手托住伊翎的腰，轻轻一扯就把人扯到怀里。 柔软和香甜一同袭来，他盯着这张人间哪有几回闻的脸仔细瞧了瞧，轻吻了下她的嘴唇，低沉开口：“我怎么觉得香肠嘴的口感更好一些？” 好到，他想再多尝一尝。 就这一瞬间，路复川突然就不想工作了。 他只想沉醉在女儿香里，体会一下醉生梦死的感觉。 可偏偏伊翎一听到这话，直接站起身来。 缕了下睡衣裙摆，伸出一根手指：“我突然想到一个，上次月牙说我的项链很漂亮，我现在就给专柜打电话告诉她们我明天就去取新项链，月牙收到我的礼物一定很开心！！” 说完，腿一抬就哒哒哒跑了，连门都忘记给他关上。 路复川看着桌上的狼藉一片，摇摇头。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都不如一个后来认识的朋友。 小没良心的。 --- 第二天一早，伊翎就来到专卖店取了项链。 特意找了家店铺系上精美的蝴蝶结，而后给乔月牙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通，那边吞吞吐吐：“翎翎……翎翎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要失约了……我，哎呦——！”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听见那边的喊声，伊翎心头一紧，攥着手机：“月牙，你在哪里呀？” “我，我没事，我在家里呢……这样吧，我们晚点再见，现在恐怕不行了，我现在——喂——裴清你把手机还我——！！” 嘟嘟嘟——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 伊翎僵在原地愣了一下。 立马拨通路复川的电话：“裴清在打乔月牙！！！” 十分钟后，路复川的车出现在伊翎面前。 上了车她就激情开口：“快点快去他家，快点快点！” 这一路上，伊翎叽叽喳喳地猜。 “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裴清是这种人呢！” “他居然打老婆！！！” “那乔月牙也不是他老婆，他凭什么打人家啊。”顿了一下，一拍大腿：“就算是老婆也不能打，法制社会，他怎么敢的呀？！” 面对她的愤愤不平，路复川倒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问：“你确定，听见裴清打人了？” “我还能骗你吗？”伊翎拧起眉毛：“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你是不是看裴清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无条件为渣男站队呀？路复川我告诉你，乔月牙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你们男人就是这个样子，这种时候倒是能默契站队，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闭着眼睛维护自己的兄弟，无语！” 路复川：“……” 他说什么了？ 他不就问了一句吗。 路复川不说话了，目视前方专注开车，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就对了。 可没一会儿，伊翎又弱弱开口：“那待会儿我骂裴清的时候你记得保护我呀……” “怎么？”路复川睨了她一眼：“不是挺厉害的吗。” “他连老婆都打，怎么可能会对我手软嘛！” “……” 路复川和裴清关系很好，两个人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 打开门后，他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伊翎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这女人正鬼鬼祟祟扒着庭院里的太阳房看。 他直接拎住她的衣领：“这边。” “哼，你们男人就会欺负女孩子。” 伊翎嘴上厉害，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躲在路复川身后。 由着他打开门，才探出半个脑袋。 客厅里一片狼藉。 鞋架是倒着的，拖鞋散落在地上。 一双女士小白鞋倒扣着出现在正中间。 沙发上还扔着外套，围巾一半落在地上。 伊翎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已经补脑了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恶战。 “报警，报警！” 她说着就往里冲。 路复川都没来得及阻拦，正欲上前扯住她，突然一旁的卧室门里传出动静—— “月牙……”伴随着强烈的喘息声。 “裴清，我不行了……” …… …… 五秒过后，伊翎转头就走。 顺带抓着路复川的手臂，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离开。 车上，她还为自己的补脑而感觉匪夷所思。 脸上的温度腾地上来，耳朵尖都发烫。 反观路复川，男人好像洞察到了一切似的。 慢条斯理抽出一颗烟，吸了一口看着她。 那样子明显就是——‘这就是你说的，打架？’ 伊翎：“…………” 谁能想到是这种打架？真是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路复川的电话响起。 裴清问他：“我没看错吧，你车停我家门口了？” “没看错。”路复川说：“我可以带着伊翎进去吗？” --- 客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人也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尴尬气息。 四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裴清率先开口：“你别告诉我你停在门口很久了？” 路复川点头：“的确很久。” “你别告诉我你进来过？” 沉默一瞬。 路复川：“我很抱歉。” “……………………” “草，你听墙角啊哥们？？？” “没有没有！”伊翎赶紧摇着双手解释：“我们俩很快就出去了，都不到三十秒就出去了！” “你也进来了？” “……” 乔月牙咬了咬嘴唇：“我，我先去回个工作电话！” 说完，就跑上楼，再也没下来。 客厅里再次陷入尴尬的静谧。 之前路复川才说他们俩吵架了，而伊翎又恰好在电话里听见争吵。 谁能想到，她火急火燎地赶来，撞见的竟然是这种打架！ 来都来了，伊翎硬着头皮问：“你们俩之前是怎么回事？” “之前吵得挺严重的，后面她就过来哄我了，然后……就是你们俩听到的。” “月牙哄你？”伊翎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她把我睡了，还不想负责。” “……什么？” 这一句又一句的，信息量越来越大。 伊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路复川在这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人家夫妻两个的事，你就不要问到底了。” 说完，理了下衣襟：“走吧。” 回到家里，伊翎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把自己关进房间开始复盘今天的经过。 好家伙，三层别墅已经抠出来了，真要她再抠个魔仙堡吗？ 伊翎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因为一通电话风风火火闯进了别人的家！ 路复川进来时，她委屈巴巴瞧了他一眼：“都怪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管别人的闲事。” 他语气不算友善，说完从口袋里拿出过敏药膏：“来，再涂一次。” “哼。”伊翎偏过头，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路复川皱眉：“又怎么了？” “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那么凶。”伊翎扁扁嘴：“我这也是为了维护好朋友呀，从正义的角度来讲我是没有错的。” “我也没说你做错了。” “你对我凶了，语气不好。” “我可以说我自己，但你不能说我。” “……” 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惯出来的。 路复川认输点头：“你说的都对，过来我给你涂药。” “我不！你现在都对我没耐心了——” 话音还没落，一阵天旋地转。 药膏被扔在床下，伊翎被按在床上。 男人的眼神变得幽深，死死扣住她的双手。 伊翎以为自己作过头了，把人惹怒了。 直接表演个当场认怂，她讪讪地笑：“阿川，我跟你开玩笑呢，你都不知道你瞪我的时候有多帅，那个眼神就像……你知道霸道总裁吧，三分不屑，七分随意的样子，简直都迷死我啦！！” 伊翎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脑袋，她扬起下巴，嘟起嘴乖巧道：“要亲亲~么么哒~” 太甜了。 路复川想。 他毫不犹豫低下头，锁住她的唇。 果然是比蜜还甜。 伊翎心道撒娇这招果然灵，她已经摸准了路复川的命脉。 她心里美滋滋和男朋友亲亲，放纵着那双手探进自己的衣服里。 可渐渐的，她发觉不对劲。 两人的姿势很传统，所以她明显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伊翎又开始胆怯：“那你……” 路复川百忙之中抬眼看她，一手锁住她的纤腰，一手抽出自己的皮带。 “你说得对。” 他眼神幽暗，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的脸：“我是真的没耐心了。” 63. 第 63 章 桃花源 与他相处这么久, 伊翎一直觉得路复川这人是个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他做事果断，条理清晰。 前一秒你看他还是风平浪静, 后一秒能直接惊讶于他脑海里的决策。 这个人很有耐心, 也很有远见。 可这一次, 犹如平静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的湖面上坠落一地细雨。 细雨让湖面泛起涟漪, 一滴又一滴坠落才知原来天际漏了个洞，竟是倾盆大雨。 路复川的没耐心体现在解纽扣上。 他衬衫的纽扣太小。 从前换衣服时没觉得繁琐，今天偏偏就觉得像掉入无底洞一样。 一颗接一颗好像永远也解不完。 伊翎咬着嘴唇不敢看他，偏偏面颊绯红，与她粉红色的床单差不多。 路复川俯下身, 一手垫在她脑后锁住红唇, 另一手扔不知疲倦解着扣子，一边解一边扯。 最后一颗纽扣禁锢终于释放，精壮的胸膛也展现在她眼前。 温热的体温席卷了伊翎全身感知。 最后一片衣服从身上坠落的同时，伊翎紧紧闭上双眼。 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他。 从前那个衣冠楚楚、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的路复川，和此时此刻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觉得他是个遥不可及的人, 是她这辈子都近不了身的男人。 离得远了显得神秘，想探索时离得近了又倍感压力。 偏偏就是这样的距离, 让她好奇心倍增。 也就逐渐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和他在一起后，伊翎才渐渐发现。 路复川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也会竭尽全力争取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他和她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同一类人。 他如同屹立在山涧的松柏。 依靠瀑布垂直落下打在他头上零星的水滴便能顽强生存。 伊翎突然觉得肩膀刺痛，睁开眼就对上男人不怀好意地视线。 “你不认真。”他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惩罚紧随其后，伊翎咬着食指关键, 嘤咛了一声。 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服，却只能抓到他的体温。 只能在下一秒攥紧床单。 以她手指为圆心的床单出现一条又一条竖纹。 此时的伊翎过于听话，陡然滋生了男人的占有欲。 这个角度才发现，原来她的下颌处还有一颗小痣。 浅浅的褐色，平时从未注意，在这个缱绻的时光下就变得分外撩人，一个新奇的发现，是开启他欲望大门的钥匙。 路复川按着她的锁骨，俯下身舌尖轻舐。 而后如同捕捉到猎物一样——咬了上去！ 伊翎疼得吸气，推他的同时又感觉有细密的吻落在上面。 “路复川……你说……你说我们俩是不是本来就该在一起的呀？” 在他们俩还素不相识的时候，她就在他的餐厅过了敏，接受了他给的药膏，而后又在那个大雨滂沱的中午，收到了他的伞。 好像这一切都是命运馈赠的礼物，让伊翎在每一个无措的时间里，都能遇到路复川。 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即使经历了这么多风雨。 依然是命运的宠儿。 视线里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头顶的吊灯在眼前打转。 她双手绕住男人的脖颈，半张脸埋进他的颈窝，气喘吁吁问他：“路复川，你说是不，是不是呀……” “你叫我什么？”他不轻不重咬了下她的唇。 “阿川。” “不对。”又咬了下。 直到视线完全模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般颤抖。 路复川不顾她眼中蒙上的层层雾霭，毫不怜惜一遍又一遍在耳畔问她。 最终，伊翎闭上眼睛哽咽着喊了句：“老公……” 声音细碎又温柔，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心尖。 痒痒的，又抓不到。 山涧的瀑布久不曾停歇，路复川也带着久旱逢甘露的迫切。 直到她瘫软成瀑布下的溪水，只能随波逐流再无法掀起一丝波澜时，路复川才怜爱般帮她把黏在颈间的头发拨到耳后。 她双眼半阖着，要睡不睡的样子。 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 她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被他的指腹碰上时，伊翎皱眉往他怀里钻。 路复川唇角勾着笑，覆在她耳边：“还有哪不舒服？” “……” 刚刚散去的热度整装待发重新席卷而来。 等天与地再度归位，窗外已然变成深蓝色。 他们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的天际像是被打翻的墨汁。 路复川靠在床头，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拍着。 伊翎微微抬眼就能看见他肩膀的一道凸起粉红印记，从锁骨处往下，直至胸膛。 又垂眸看自己的指甲，眨了下眼。 “饿不饿？”他问她。 伊翎用鼻子哼出个不饿的调调。 猫一样的嘤咛，足以让路复川的心都融化在这缱绻的夜里。 手掌在她发间揉了揉，低眸看她的脸。 她还是她，而他也还是他。 但路复川心中就是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伊翎，是他的人了。 一想到这，就觉得肾上腺素爆表，全身细胞都跟着沸腾。 这种情绪是从未有过的。 倒是曾经无数次接近过，每次都在他谈成一笔大合同的时候。 事业上的成就感带给他短暂的愉悦，那时他觉得人生的乐趣也就在此。 现在忽然发现是从前的自己眼界太低，今天尝到了比蜜还甜的她，才知原来还有更上一层楼的甜。 此时心里的成就是余生想起来都难以忘却的过瘾。 路复川滑下来，手臂撑着头，整个胸膛对着伊翎。 “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伊翎看了看他，纤长的眼捷扇动，缓缓开口：“你是我的人了。” 片刻的沉静。 路复川轻笑出声，轻捏了下她的鼻尖，重新夺回主动权：“你是我的人，以后要乖乖听话，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三思而后行。” 说话间，伊翎皱眉动了动。 路复川看出她的不适，问：“怎么了？” “我想洗个澡……” 刚刚实在太累，记得前一秒还见他额头带着汗对她耳语，后一秒就坠入无限梦境中。 “好，一起。”路复川说着率先起身下了床。 伊翎错看着他的目光，藏在被窝里的脚趾蜷缩了两下。 直到被男人掀开被子拦腰抱起，她才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把头埋进他颈窝。 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她躺在里面拨弄漂浮的泡泡。 突然开口：“你以前……弄，过吗，自己……” 其实很难想象，像路复川这样的人，白日里不苟言笑，每晚夜幕降临时究竟会不会…… 伊翎抬眼看他。 男人仰头靠在浴缸壁上，手臂高抬搭在边缘。 听了她的话抬了抬眼眉睁开眼，双眼皮褶皱更加深邃。 食指轻点了下她的脑袋瓜，沉声开口：“这个。” “哪个？” 伊翎没明白，怔愣一下，才顺着路复川的视线偏过头。 搭在她颈间的手掌抬起，五根手指晃了晃。 伊翎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原来，你也会这样呀……” “我怎么了。”路复川说着站起身迈出浴缸，穿上睡袍又折回来，沉声道：“我也是男人。” 也曾在深夜里从抽屉里拿出那个你没有带走的手机，追忆和你的曾经。 说完，将她抱出浴缸。 重新陷进柔软床垫里这一刻，舒适感也随之袭来。 伊翎摩挲了两下小腿，昏昏欲睡。 却突然被路复川从身后抱住，问她：“那你呢？” “嗯？什么？”伊翎睁开眼。 “你和他……”路复川欲言又止。 他也想知道，却又怕听见自己不喜欢的答案。 顿了一下，又道：“算了，睡吧。” 十几秒钟后，身边的人动了动，拥着被子钻进他怀里。 一双嫩白的手攀上他的胸膛，指尖向上游走，戳了戳他凸起的喉结。 声音带着无限困意，柔柔道：“他想得美。” 这瞬间，路复川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也骤然在这充斥着浓稠夜色的房间里，看见了漫山遍野的鲜花与阳光。 好一会儿，垂眸看她。 唇角弧度慢慢上扬。 --- 伊翎再次醒来时天际骤亮。 昨晚的窗帘没有拉严，一道太阳光嚣张地闯入房间投射在她脸上。 伊翎用手臂挡着眼睛翻了个身。 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全身酸痛。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垂眸看了自己一眼。 身上全都是他给的杰作。 昨晚薄如蝉翼的睡裙已经给踢到床下接灰去了，伊翎光着脚来到衣帽间。 手指划过一排衣服，最终选择了舒适的运动服。 颈间垂着帽子上的抽绳，趿着拖鞋懒洋洋下了楼。 钱阿姨看见她还挺吃惊，问：“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伊翎心里一紧：“怎么了？” 他们昨晚动静有那么大吗？ 不会隔着一层楼还能听见吧。 “先生走的时候说你得中午才能睡醒，我还没给你准备早饭呢。”钱阿姨扯了扯围裙说：“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做点东西。” “……哦。” 伊翎松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给路复川发信息。 刚拿起手机又顿住。 为什么不是他给她发信息？ 为什么一觉醒来手机里一条他的未接电话都没有？ 一切就和从前一样，像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了。 怎么他都不想她的吗！ 都没有接到他的信息，她醒来就先给他发信息是不是有点粘人了。 她主动的话，是不是以后他就不珍惜她了。 想到这，伊翎先给沈橙橙发了个消息。 1010：【我在写剧本杀，你说男女主刚那个过以后，女主是不是不能主动给男主发信息呀？】 沈橙橙：【RWKK】 1010：【写完了再给你看，你先回答我！】 沈橙橙：【谁主动发信息也没什么吧，你的男女主是小孩子吗？】 1010：【不是，老大不小了，而且在做过之前已经很熟了。】 沈橙橙：【哦，那就没什么，女主主动一次，男主再主动一次呗，都一样没必要端着。】 沈橙橙：【你那么专业，为什么还要问我啊？】 1010：【这不是当局者迷嘛，写太多了，脑子混浆浆的。】 沈橙橙：【发他妈的！】 有闺蜜的支持，伊翎终于安下心来。 老大不小的，这种事还矜持什么呢。 她抿着唇，脸上是抑制不住地笑容。 1010：【阿川……】 打了这两个字又删掉。 【老公在干嘛呢？睡醒没见到你有点emo乌乌……】 点击发送的一瞬间，她才注意，上面那句话是：【发他妈的！】 伊翎赶紧按下撤回，但为时已晚。 沈橙橙：【？】 沈橙橙：【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1010：【……】 沈橙橙：【卧槽，你和路复川那个了！！！？？？】 沈橙橙：【好家伙你这次够快啊！！！！我都没想到你们能进展这么迅速！！！你可以啊！！！】 伊翎就快被这满屏的感叹号、问号给吓懵了。 手指停在按键上踌躇，想解释又觉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 这时，路复川的电话打来。 伊翎眨了眨眼，心头一喜。 “睡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昨晚那么性感，却也带着□□惑。 她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男人低眸翻阅邮件的画面。 禁欲、绅士、不可接近。 “怎么不说话？还在睡？” “没有。”伊翎轻声开口：“我已经醒了。” “哦？这么早。”路复川笑了一声：“是我低估你了。” “……” “刚刚就想给你打电话，怕吵到你睡觉。” 顿了一下，他又说：“很想你。” 伊翎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一处世外桃源。 眼中所见的是良田、美池、桑竹…… 而路复川的声音便是桃源澈明的溪流，潺潺涓涓，让她心旷神怡。 伊翎说：“我也很想你。” 沉默了一阵。 她忽然听见那边的动静变大，出现开门的声音。 而后，又听到路复川和别人说：“我有事出去几天，这边你盯着点，有问题给裴清打电话。” “……” 伊翎微怔问他：“怎么啦？” “你收拾我们俩的东西，我带你出去玩。” --- “不是出去玩吗？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我奶奶家？” 当路复川的车停在山脚下时，伊翎觉得前所未有的惊讶。 这人居然把她带回了洛城，还直接来到奶奶家。 “见家长。”路复川解下安全带，说：“上次来的匆忙，没打招呼，今天过来补一下。” “……” 得知孙女带着男朋友回来了，奶奶乐得不行。 忙前忙后地招呼，还给伊翎的父母打了电话。 伊翎笑着揶揄：“因为你来了，我奶奶脸上又得多几道皱纹。” 正在摘菜的奶奶笑得更开心：“你带着孙女婿过来，我当然开心了。” 话毕，突然一拍大腿：“哎呦，有个事忘了！我出去一下，你们坐着啊。” “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路复川说。 刚要起身，倏地被老人家一把按下：“你坐这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话间还在上下打量他，眼中的信息毫不遮掩：“哎呀……真好。” 奶奶走后，路复川不解地问：“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伊翎摇头：“大概是去给你找留了很久的好吃的了！” 说完，又扁扁嘴：“都怪你，不然每次我回来，好吃的都是我的。” 四下无人，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提到腿上。 吻了下她的脸蛋，才开口：“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连你都是我的。” 她的耳垂倏地红了。 扁扁嘴不承认：“才不是，我是我妈妈的。” 腰间爬上他的手，他一动伊翎就痒得不行。 两人瞬间闹作一团。 路复川问她：“你是谁的？” “……” “你是谁的？” “……你的你的！！”伊翎气喘吁吁推他：“别闹了，我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 从这里能望见院子，大门敞开着，路复川说：“她出去了，看来不是找吃的。” 而后，又把人按住：“来得及。” “……” 激荡的心和热烈的吻交织，缠绵悱恻的氛围再度涌现。 伊翎整个人坐在路复川的大腿上，两只手无力垂在他的脖颈上，任由男人采撷。 乡下的屋子原本有些冷，刚刚还手掌冰凉，现在伊翎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 尤其是被他的大手捏过，半个身子都发麻。 两个人吻得动情，以至于根本没听见院子里的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等路复川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尽管他的手迅速抽出来，但伊翎还没来得及从他腿上下去，门就被一把推开。 奶奶大手一挥：“这就是我们家孙女婿！帅不帅！” 随之而来的踏进屋子的，还有四五个穿着花棉袄看热闹的邻居。 好几双眼睛面面相觑—— 路复川：“……” 坐在他腿上的伊翎：“O_O” 大家：“…………” 64. 第 64 章 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 就因为她一句想他了。 路复川抛下一切工作, 来到洛城见伊翎的家长。 尽管之前已经和她的父母浅浅沟通过几句，但那次实在匆忙。 路复川总觉得不够正式。 伊翎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被宠着长大。 她的终身大事, 也是全家人的终身大事。 所以, 冲动之下, 他把人带回来了。 可这份冲动延长的时间够久, 久到左邻右舍都得以见证。 虽然伊翎已经在第一时间从路复川腿上站起来，捏着手站到一旁，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依旧愈演愈烈。 到底还是路复川先开口。 面色坦然站起身，缕了下凌乱的衣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自我介绍。 “各位……奶奶好, 我叫路复川, 是小麦的男朋友。” 伊翎的奶奶这才吞了下口水，强装镇定：“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坐着聊。” 说完，站到伊翎身边, 趁大家没注意，埋怨地瞪着她, 拧了她屁股一下。 伊翎缩着肩膀躲开，视线落在路复川身上。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她‘小麦’诶。 之前是‘灵灵’，后来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伊翎。 要么就是什么称呼也没有，直接跟她讲话。 伊翎听得新鲜，连奶奶拧她这一下都没觉得疼。 她就站在一边，等着路复川看他会不会再叫一句。 邻居家的奶奶们都是实在人, 左邻右舍住了四五十年，问的大多都是些‘小伙子在哪里上班呀？’、‘一个月能赚多少啊？’、‘要结婚了吧，婚房买了吗，在城里住吗？’ 诸如此类这样的问题，路复川都一个一个耐心回答。 邻居家的陈奶奶紧随着李奶奶的问题，接着问伊翎：“小麦，你和岳家的孩子现在还有联系吗？” “呃……”伊翎握了握拳头，答：“我和小岳哥偶尔联系，但很少。” 这问题有些敏感，她的回答更是说给路复川听。 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表示真的非常非常少。 从开始到现在，路复川面对奶奶们的问题，都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外面寒风刺骨，他的态度如沐春风。 然而却在听到‘小岳哥’的称呼时，黑了脸。 伊翎偶然间看向路复川时，身体一滞。 果然，果然不能提到岳南祈，一提他，不管她的回答有多么完美，他都会不开心。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和岳南祈联系呀。 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醋吃得倒有些无理取闹了吧。 哼，臭男人。 别以为得到她了就能恃宠而骄。 她可不吃那一套。 邻居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临走时，路复川起身去送。 奶奶则又拧了伊翎一下：“知不知羞！” “……”伊翎没敢说话，捂着胳膊揉了揉。 而后才凑到奶奶身边：“奶奶我帮你摘豆角！” 路复川回来也打算帮忙，奶奶则笑道：“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不会，你到了奶奶家就等于到了自己家，不用拘束的。” 说完，又把伊翎手里的豆角拿回来：“你们出去玩吧，顺便给我溜溜兔子，之前你总抱着兔子去山下，你走了以后兔子都圈不住了，扒了好几天的门。” -- 她走的时候兔子还是那么小的几只。 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雪白的身体，红红的眼睛。 伊翎抱起胆子小的小灰兔，驱赶着脚下的四只往山下走。 一边走一边埋怨路复川：“都是你，害的我被奶奶掐了两下。” “……”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接话。 伊翎凑过去：“还生气呢？” 她解释说：“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岳南祈从小就玩得好呀，大家心里都默认我们长大以后会在一起，想到我就能想到他，老人家不考虑那么多的，今天见你来了，她们自然要问问咯，你就别那么小气嘛！” 山脚下已是光秃一片，伊翎从口袋里掏出胡萝卜。 没一会儿，五只兔子就都凑到她跟前抢饭吃。 伊翎也给了路复川一个：“来，一起喂。” “没兴趣。” 哼。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刚刚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要是让我奶奶看到你对我这样不耐烦，肯定会重新定义对你的印象。” “是吗。” “当然！”伊翎像是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她有没有重新定义你小岳哥的印象。” “……” 搞什么。 原来在气这个称呼呀。 伊翎放下胡萝卜站起身，局促地搓了搓手：“我，我就是小时候这么喊的，和奶奶们说话提起以前的人就用她们熟悉的称呼呀。” 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干嘛？这就生气啦？” 伊翎踮起脚尖，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耳廓轻轻吹了一下：“人都是你的了，这点小事就别放心上了。” 沉默片刻。 路复川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微翘的唇角代表他已经愉悦。 但嘴里还是不饶她，轻捏她敲挺的鼻尖：“叫全名很难吗，怎么就成了小岳哥。” 伊翎凑上去，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他的唇。 “刚刚被打断了，不太开心……” 两人鼻尖相触，两瓣唇眼看着要碰到一起，伊翎的电话响了。 吴慈的声音传来：“小麦呀，我们已经到奶奶家了，你们俩呢？” “……”伊翎回答：“哦，我们也马上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我爸妈过来了。” 说完抱起小灰兔：“快走吧，晚回去又要埋怨我了。” 路复川：“……” 你等晚上的。 再次见到吴慈和伊重礼，路复川依旧谦卑。 主动弯腰握手，询问老人家的近况。 伊翎则跑到厨房帮奶奶打下手。 洗菜时，奶奶突然问她：“小麦呀，你快乐吗？” 伊翎一怔，而后认真点头：“快乐。” 奶奶却摇摇头，说：“这个孩子不爱笑，别看他有礼貌、会讲话，但他不会笑，以后你会不会很压抑呢？” 的确。 路复川向来气场强大。 总是给人一副不买勿动，生人勿近样子。 今天算是他说话说的最多、也是最有耐心的一天了。 “小麦，你跟奶奶说说，他比岳家那孩子好在哪？” 伊翎垂下眼想了想，回答：“岳南祈是从小玩到大的哥哥，阿川，他……他是让我心动的男人。” 小时候只知道找岳南祈玩，可长大以后两人就渐渐疏远。 大概是青春期作祟，男孩子只找男孩子玩，擦肩而过时连点头微笑都不会。 友谊也就是从那时候断了的，即便长大后大家都学会做人，但断了的友谊却很难续上，人和人之间也容易出现隔阂。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安全距离。 伊翎心里的安全距离，岳南祈没能打破。 而路复川却在不经意间踏入，以至于伊翎反应过来时，已经非他不可。 “奶奶，阿川算是我在对的时间，遇上的最对的人。” “你别看他总是板着脸，但其实他心思细腻，对我也很好，我有三次过敏都是因为有他在身边才化险为夷，连医院都不用去呢。” “真的呀！”奶奶抹干手上的水渍，捧起伊翎的脸细细地看：“你都过敏三次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我就是这么粗心大意。”伊翎歪着脑袋笑：“所以我需要一个不说话，只做事的男朋友陪着我。” “好。”奶奶终于放了心：“我的小麦芽喜欢就好。” 客厅里。 伊重礼问路复川：“怎么这么突然就过来了？” “最近公司的事不多，就想着带小麦回家看看。” “常回来看看她奶奶也好。”。 伊重礼刚拿起茶杯，路复川也紧随其后。 双手端着茶杯，开口：“其实这一次来，主要是想问问您二位，能不能同意我和小麦的婚事。” “婚事？”吴慈皱眉，面露难色：“现在就提结婚，有点太早了吧。” “也不算早了。”路复川微笑：“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五个月了。” “啊？不是吧……”吴慈掰着手指算了算，说：“上次我们在饭店——” “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 --- 晚饭时，四个人坐在桌前。 伊翎还不知道路复川此次真正的来意，眼睛一边瞄着电视，一边喝汽水。 吴慈突然问她：“小麦呀，那你这次回去就把户口本带着吧。” “嗯？”伊翎一愣：“带户口本干嘛呀？” 路复川沉声道：“结婚。” “……” “怎么了小麦？”伊重礼开口：“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伊翎瞄了一眼路复川，讪讪地笑：“就是感觉……有些突然。” 吴慈：“哎呦，这有什么突然的，妈妈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不和我说。” 此时，伊翎突然在桌下偷偷踢了踢吴慈的脚。 有没有搞错呀。 我是女孩子啊！！ 我怎么可以先提结婚！ 这次是让你们看看他，好家伙，你们可真是怕我嫁不出去，聊了几句就提结婚？ 路复川他连婚都没跟我求，你们可倒好，直接户口本了！！ 啊啊啊啊啊！！太不矜持了！！ 吴慈接收到桌下的信号，一时间也慌了。 什么情况，闺女这是另有隐情？ 伊重礼点头应允：“那你们就——” “那个……重礼呀！”吴慈一把扣住伊重礼的手臂，抿了抿唇：“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家的户口拿出去办事了对吧？” 伊重礼：“啥？” “对对对！”吴慈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们要买房子，户口给开发商拿走了，那你们就先等一等，不急。” “开发商要户口？”路复川问。 “是啊是啊……吃饭吧吃饭吧……”说完，拿起饭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静默须臾，路复川垂下眼。 附和道：“好，不急。” 本来其乐融融的一顿饭，活生生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不知情的伊重礼时不时会和路复川说几句话，这顿饭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晚上，伊翎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共也没有几个台的电视机里，只有二十年前的小品还能打发些时间。 奶奶早早就睡了，爸妈也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伊翎和路复川。 男人总算是得空，拿起遥控器就把电视关了。 伊翎正看到开心的时候，拧着眉毛坐起来：“你关了干嘛？马上就开始忽悠腿了！” “伊翎。” “……” 不妙。 叫她全名了。 哼，又怎么了，要不要变脸这么快呀。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路复川问她。 “怎么了？” 她隐约知道大概是因为刚刚在饭桌上的事。 抿了抿唇，又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想早点把你带回家。” 男人的语气严肃，声音也不似白天那样温和。 他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可你倒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轻松打断了我的计划。” “……” 伊翎不解：“什么计划？” 路复川望着她，眼底的失望不止一点点。 未几，伊翎反应过来了。 该不会，今天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拿户口本的吧！ 伊翎倒吸一口气：“你……做饭那时候，你在客厅里都和我妈妈说了？” “不然呢。”路复川沉着脸：“不然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提户口本这件事？” “……” 感情不仅她和奶奶有话说，路复川和爸妈也有很多话！ 伊翎凑到路复川身边，软软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是妈妈以为我嫁不出去，怕我砸手里，所以逮着你就可劲薅羊毛。 “但是你还没有和我求婚！”伊翎找到理由，抱着他的手臂说：“你没有和我求婚，怎么能越过这一步直接要户口本呢！” “你们公司里也有不能越级汇报工作这一规定吧，那谈恋爱也是一样的呀，要循序渐进，不能越级，要我先同意，才能一层层向上级汇报的！” “……” 路复川垂眸睨着她，语气又增无奈：“你都跟我睡了还不算同意？” 伊翎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瞟向奶奶的房间。 咬着牙瞪他：“你小点声！” “睡，睡是睡了没错，算是提前体验一下。”她扁扁嘴，揪着抱枕上的流苏：“万一你身体不行，那我不就吃亏了……” 安静了一瞬。 路复川：“女孩子对仪式感要求就那么高？” “那是当然了！谁想嫁给一个毫无浪漫细胞，每天只知道让人多喝热水的直男呢。” 顿了一下，伊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路复川，你离直男的距离只有0.0001米了，你要小心喽！” “所以我算是已经通过第一关了？”路复川抬手，捏了下她的肚子：“身体还算不错？” 她今天吃了不少，晚饭比在家里吃的还多，喝了两碗汤，刚刚还躺在沙发上吃葡萄。 现在肚子有些胀，很好掐。 路复川的视线向上抬了一下，手感仅次于上面。 他又想摸她了。 “身体这一方面，过关了吗？” “……”伊翎感觉脸有些烫，小小声：“嗯。” 非常过关。 对她就像对待工作一样，细致入微，不知疲惫。 “这里没有信号。”路复川说：“电视也没意思。” “嗯……” “只能睡觉了。” “？” 65. [最新] 第 65 章 恩爱两不疑 离开洛城这天, 天气阴沉沉的。 日出的方向有一朵乌云压过，好像要带着太阳共同堕落。 路复川和伊翎在这里留宿了两晚。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被奶奶的炒菜声给吵醒。 伊翎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却没能像以前一样舒坦。 她纤细的眉头蹙起：“你压我被子了。” 下一刻, 更重的力量压在她身上。 路复川吻了下她的耳垂：“该起床了, 奶奶在做饭。” “不要, 我困……” 说完，伊翎将他推下去，不耐烦道：“你起开。” 对于她的起床气，路复川倍感无奈。 别管前一天晚上多乖多听话，第二天只要是吵到她睡觉, 就立马开始六亲不认。 可今天由不得她赖床, 公司的事堆积了不少。 路复川得回去处理。 他轻拍了下她的背：“快起来了，吃好饭就要走了。” 伊翎半眯着眼睛。 视线里黑乎乎一片，透过窗子甚至还能看见半个月亮挂在空中。 她一把将被子盖过头顶：“你走吧，我睡醒了再回去。” 未几，路复川又凑过去吻她。 “不想起来？”他的手探进去, 轻轻捏了几下：“起不起？” “你压到我头发了。”伊翎五官都要皱成包子：“路复川你走开，你讨厌。” “……” 女朋友就是用来哄的, 他对这句话有深刻体会。 路复川自然也乐得哄她，毕竟昨晚伊翎已经预料到今天的情景了。 深知早起的痛苦，伊翎早早就想要睡觉。 是他一直扯着人家不让睡，一定要逼着叫‘老公’，这一叫就叫到了凌晨。 此时她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起床气也是平日里的双倍。 “不起来就做点有意思的事。”他说着一条手臂横在她的脖颈上。 果然，听了几秒钟，伊翎睁开惺忪的双眼, 冲破困意：“你真讨厌！” 路复川轻笑一声下了床，将衣服扔给她，语气悠闲：“快穿上，再不起来真的来不及了。” 拉开一扇窗帘，后院出现在视野里。 天气转凉，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地，以及随风舞动的干枯树枝。 穿毛衣时，后面不小心勾到她的内衣搭扣上。 伊翎揉了揉头发，蹭到床的另一边：“你帮我拿下来。” 困意还没有过去，她耷拉着眼皮埋怨他：“都给你说了我要早早睡觉你偏偏不让，不就是一个户口本吗，也不至于这么报复人家吧。” “以前要是发现你这么小气，我肯定要好好考虑我们的关系的！” “伊翎。”路复川的手勾着她的搭扣，挑起来又松开。 ‘啪嗒’一声，弹在女人光洁的背上。 他说：“还敢提这个事，再提我就让你再也穿不上。” “……” 不提就不提。 哼。 伊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了才敢回头做了个鬼脸：“小气鬼！” -- 奶奶比他们起得还早，就为了让他们吃一顿热乎的饭。 临走时还给伊翎一个荷包。 荷包是她小时候玩的东西，里面装着香草，长大后再没见过也就慢慢淡忘了。 奶奶说这个里面装的不是香草，要她回家再打开。 伊翎上了车就迫不及待打开。 里面一共是888元红包。 800块都是连号，8张10元的和1元的也都是崭新的连号。 这都是奶奶的爱。 伊翎重新装好后，小心翼翼放进包包的夹层里。 “看来，我奶奶已经把我嫁给你了。” 路复川弯了弯唇，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 回家的路上，伊翎一边吃奶奶给带的吃的，一边跟吴慈在微信上解释。 吴慈总以为另有隐情，问了好多问题才相信伊翎的说辞。 吴慈：【你啊，就作吧。】 吴慈：【害得我以为小路对你不好。】 吴慈：【回家我一想，你那个脾气性格，做事慢吞吞，整天不修边幅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你不生气？】 1010：【追求仪式感有错吗？要矜持懂不懂。】 吴慈骂她：【还要什么仪式感，你幼不幼稚，我就不信人家不求婚你就不嫁了。】 1010：【你不懂，现在都得求婚。】 吴慈：【户口本下次再来取吧，害得我在饭桌上丢人，为了圆了个那么不靠谱的谎！】 放下电话，伊翎往嘴里扔了个薯条，问路复川：“这两天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还好。”他说：“加个班就能解决，今晚就不回来了。” 说完这话，伊翎咀嚼的动作即刻变缓。 路复川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 刚刚还捧着手机乐，现在连薯条都扔到一边不吃了。 他偏头瞧了她一眼，右手搭在她大腿上：“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算了吧。”伊翎摇头。 她去了路复川又得分心照顾他，工作就更做不完了。 管理两个企业本来就难上加难，他还百忙中抽空带她回家。 “我回家补觉，你就专心工作吧。” 伊翎心道自己可真是嘴硬心软第一代表人物。 平日里恨不得作的路复川七窍生烟，怎么回一趟家就get到他的辛苦了呢。 她也太懂事了吧！ 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到了家门口，伊翎恹恹跟他说再见。 突然被路复川一把扯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凉风瑟瑟，正试图吹乱她的长发，却被男人的手掌护住。 “好好休息。”路复川的指腹在她凌乱的唇色上摩挲：“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伊翎被吻得不知所措。 就倚在门边，目送路复川的车离开。 好一会儿，才缓缓回了房间。 钱阿姨见她朝楼上走，忙道：“小姐，你日常爱用的东西已经给你搬到楼上去了。” 他们回家这几天，路复川特地嘱咐钱阿姨，把两间房合成一间。 伊翎踏着轻快的脚步，指尖拂过墙壁上的油画，一口气来到三楼，抿着唇打开房门。 好家伙，钱阿姨简直是把她在二楼所有东西都搬到这来了。 她的冰箱，零食柜，梳妆台，玩具手办，甚至还有她的投影仪和幕布，统统都没有落下。 从前路复川的房间里颜色是单一的暗色，摆设也很简单，就和路复川本人那样沉稳、矜贵。 如今她的东西一搬进来，房间瞬间变成游乐园了。 带着卡通贴纸的冰箱和他暗红色的红酒柜并排放到一起。 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的衣帽间也不再是单调的黑白灰。 对面就放着她五颜六色的长裙，像是被破晓时分的太阳割裂开的天与海。 在看见床上摆放的两个情侣枕头，伊翎脸倏地一红。 她走到床上把平时放在枕边的玩偶拿起来，摇了摇它的手，轻声道：“从今以后，不用你陪姐姐睡觉啦，因为——已经有更大的陪我啦！” 而后将玩偶塞到别处，钻进被窝里，把另一边枕头抱在怀里。 满足地闭上双眼。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半浓稠的夜色像是故意调出花样的朗姆酒，神秘又惬意。 伊翎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现在是晚上十点。 她给路复川打了个电话。 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性感，问她：“睡醒了？” “醒啦。”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她声音轻缓，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微微沙哑的嗓音问他：“你还在工作吗？” “嗯。” “那你吃饭了吗？” “嗯。” 伊翎能听见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再幻想他工作时的专注，很快就在她脑海里形成一副画面。 抿了抿唇，她问：“那你累不累呀？要适当休息呀。” “不累。” “……路复川。”伊翎皱眉，佯装生气：“你要是懒得理我可以不接我电话的。” 电话那头的路复川微怔，放下笔从一众文件中抬起头。 笑了笑，又问她：“还没起床？在躺着？” “嗯。” “穿衣服了吗？” “……穿了。” “脱掉，我们视个频。” “……” 这男人是真的上头，要么就冷酷到底，要么就热情的让人出乎意料。 她只是想让他多说几个字而已，怎么就直接绕到这种话题上来了。 “脱你个大头鬼！” 伊翎用手背碰了碰脸颊，翻了个身继续说：“我刚刚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变成兔子了。”伊翎说：“就是那只小灰兔，胆子特别小的那只，你记不记得？” “被你抱在怀里的那只。”路复川说。 伊翎又抿着嘴笑了。 再度翻了个身，骑着被子说：“就是那只，你变成它以后特别乖，除了胡萝卜以外什么都不吃，还必须要我喂你才肯吃，后面我走了，你就闹绝食不吃饭，害得我在梦里为你担心。” 安静一瞬。 路复川：“梦里和现实，我都很需要你。” “所以，不要离我太远。” 伊翎觉得心头像是被砸了个什么东西，刚刚好砸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严丝合缝，填补得满满当当，再也余不出一丝空缺。 她说：“你再喊我一声小名呗。” “小麦。” “嗯。” “我的小麦是不是该起床吃饭了，吃饱了再睡好吗？” “好。” 一声‘小麦’就能隔着电话线操控她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的电话一直通着，就连刷牙时，伊翎都在含糊不清地跟他讲话。 直到钱阿姨将饭菜端上桌，路复川那边又有了新工作，这才挂断电话。 吃饱饭后，她的困意也散去。 伊翎抱着小橘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一会儿CC也跑过来趴在她脚下。 外面秋风冷冽，房间里温暖如春。 手机突然丁零当啷地响，打开一看，沈橙橙。 沈橙橙给她发了十几张婚纱照片，兴奋地问她：【哪个好看？】 【你要结婚了？】伊翎问。 沈橙橙：【没错宝贝，你要当伴娘啦！！！！】 伊翎：【呜呜呜，你结婚了……】 沈橙橙：【大喜的事情哭个锤子，来帮忙选婚纱，选三套。】 沈橙橙发来的婚纱种类繁多，伊翎放大了看，最后选了三套。 认认真真跟她说： 【第一套梦幻星空套装。 一字肩，宽大的裙摆上有手工刺绣，上面罗列了层层碎钻，纤长的头纱垂落，配上头顶上淡紫色皇冠，看起来奢华又大气。】 【第二套古堡公主套装。 泡泡袖配上蕾丝装饰，上半身还特意做了收腰设计，所以裙摆再宽也能显出好身材，再加上还有白纱网头饰，更像英国宫廷婚礼了。】 【第三套就比较简单了。 看起来很随意的白纱裙，却贴心做了露背的设计，适合你迎宾或者跟朋友敬酒时穿。】 她说完这些，沈橙橙一脸发了十几个抱抱的表情包。 【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废话不多说，我直接定了！】 这就定了？ 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1010：【你真的不要自己选选吗？这可是你结婚诶，你没有心水的婚纱吗？】 沈橙橙：【你心水，就是我心水啦！！】 …… 这姐还真是人狠话不多，那她刚刚要是随便指了三套，她是不是也定了。 伊翎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选的这三套。 还真是好看，她结婚时也要这种的！ --- 路复川是在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回来时，伊翎正抱着电脑写剧本，连他走进来都没察觉。 直到被男人从身后抱住，这才低呼一声，惊喜地转过身搂着他的脖颈：“你回来啦！” “嗯。”他垂眸扫了一眼她的电脑：“这么认真。” “当然啦，你那么努力，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呀！” 钱阿姨打电话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吃饭，路复川回答：“不吃。” “为什么？”伊翎揉了揉肚子：“我其实有点饿呢，早上就没吃饭。” 路复川皱眉：“怎么不吃饭？” “因为你没在……” 路复川没吭声，看着她。 “……”伊翎泄了气，垂下眼抱住他的腰：“是因为我醒来就已经中午了，没赶上早饭。” 路复川弯了弯唇，拍了拍她的背，转而拿起自己的外套：“我带你出去吃。” --- 路复川把车开到很远的地方，这算是冉北最边缘的区域。 少了城市的喧嚣，夜晚有星月和霓虹照耀，倒是显得比白天更繁华一些。 伊翎问：“你怎么带我来这吃饭了呀？” “朋友推荐的，说味道不错。”路复川偏头看了眼窗外：“场地也空旷。” 不说还没察觉到，外面的确有一处空旷的场地。 像是个小广场，但因为天气转凉，再加上这里的不繁华，广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游走。 伊翎注意到那边有一排长椅，还被贴心装饰了暖黄色小灯。 长椅对面是一幢大楼的显示器，正在循环播放广告语。 “那个椅子还挺好看的，待会儿吃饱了我们可以去那边走走。” “好。”路复川点头。 “还要喝芋泥啵啵奶茶！” “嗯。” 一如既往的惜字，伊翎已经习惯了。 等餐期间，有服务生送上来叠纸，说是在菜上齐之前，折了多少个千纸鹤就可以抵扣多少元。 伊翎全部精力都被吸引，专心致志叠着千纸鹤。 一边叠一边说：“我初中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们分为三组。” “一组织围巾，一组叠星星，还有一组就是叠千纸鹤的。” “这三个我都会，最喜欢的就是叠千纸鹤。” “因为围巾会被老师发现，捏星星捏多了手指就会疼，只有千纸鹤最安全，嘿嘿。” 路复川：“是吗。” “是呀是呀！”说话间，伊翎已经叠好了一只，又拿起一张纸，头都不抬继续说：“那个时候大部分女生做这些，都是为了送给暗恋的男同学——” 她故意停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路复川接话。 伊翎这才抬起头。 他双手放在桌下，应该是在看手机。 眼睛又时不时朝窗外瞟。 伊翎咬了咬牙，声音扬起：“我也给我喜欢的男生送千纸鹤了！！” “嗯？”路复川这才抬头：“你说什么？” “……” “我说。”伊翎一字一句强调：“我也有喜欢的男同学，我半夜不睡觉叠千纸鹤就是为了送给他！” 男人脸色霎时间沉下：“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伊翎掰了掰手指：“因为只有说这个话题，才能听见你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足足八个字呢，我真是赚到了！” “……” 察觉到女朋友的小脾气，路复川抬了抬眼眉。 将手机放到桌上，好脾气道：“好了，我不看了，我们说说话。” 哼。 她都生气了还说什么话。 现在说什么能弥补对她心灵的伤害？ 伊翎虽然心里不开心，但依旧对路复川报以期盼的目光：“说什么？” 路复川：“这家菜上得挺慢的。” “……” 是挺慢的。 她现在就想走了！ 等菜全部上齐后，伊翎将折好的三十二个千纸鹤交给了服务生。 吃饭期间，伊翎就瞧着他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一下，一会儿看一下。 也不知道手机是不是换了新的美女壁纸，还是怎样。 窗外的景色难道就比她好看？ 吃饭也不好好吃，不怕胃疼？ 她想赶紧走了。 伊翎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不耐烦地瞧着路复川：“快吃。” “你吃好了？”路复川放下餐具：“那走吧。” “……” 好家伙，你就等我这句话呢是不是？ 果然是男人哈，得到了就开始不珍惜了。 伊翎拿起包包就走，路复川紧随其后。 出了餐厅，凉风袭来。 男人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冷了吧，穿着。” “再冷也冷不过你的心，和你的嘴。” 路复川：“？” “你三十七度的体温是如何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路复川：“……” 他揽住她的肩膀，强行把外套搭在她身上：“不是说要去广场走走吗，我给你买奶茶喝。” 伊翎咬了咬牙：“好。” 看在奶茶的面子上，我就陪你走走。 -- 她咬着吸管被路复川带到了长椅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伊翎就垂眸玩奶茶店送的捏捏叫，把这只小兔子幻想成路复川，捏得他吱吱叫。 耳畔突然传来路人的话。 “哇，那是什么？” “你快看那个广告牌。” “哇塞，这是求婚吗？” 伊翎也抬起头。 赫然看见刚刚还在滚动着楼盘广告的显示屏，现在正播放着浪漫的告白。 【这世界上有丰厚的爱，我不能辜负】 【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三生有幸，来日方长】 【遇见你，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诸如此类，在硕大的显示器屏上滚动，占据了整个城市的最高点。 霓虹闯进伊翎的眼中，她用手臂碰了碰路复川：“你快看，该不会是这里有人求婚吧？” 说完，四下瞧了瞧，目光突然锁定站在广场中央的一个男人。 “是不是他呀？”伊翎悄悄指着那个男人：“你看他穿的很得体呀，大衣像是韩剧里男主角那样。” 路复川睨着眼睛看过去：“是吗。” 没能等到女人的附和，因为空中突然传来声音。 伊翎抬头一看，头顶上方居然有五颜六色的幻彩灯在浮动。 “那是什么呀？” “无人机。”路复川说。 每一个幻彩灯都由一架无人机操控，暮色降临，天空中只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彩灯。 彩灯由一开始错乱的排序，突然变得有了秩序。 相同颜色慢慢组合到一起，合成无数颗爱心挂在空中。 “还真是求婚！”伊翎仰着头，眼神中流露出震撼和羡慕。 十几秒后，彩灯再次重组，变成一个礼盒，而后礼盒缓缓打开，一颗巨大的钻戒呈现在伊翎眼中。 “哇——” 不只是伊翎，广场里所有人都发出不小的惊叹。 再然后，一直平静的另一边骤然亮起，那赫然是一只手的图案。 钻戒从礼盒中游移过来，缓缓套进无名指。 这下广场的欢呼声更高了，伊翎也激动地拍路复川大腿：“你快看，你快看呐！” 套戒指这个图案足足停滞在空中三十几秒，而后彩灯再次散开。 竟组合成了一个男人单膝下跪的模样。 女人的形象是一点点展开的，披着头纱，从头到脚。 伊翎眼中的羡慕不只一点点，百忙之中再次看向广场中间那个‘韩剧男主角’ 心道这男人也太懂浪漫了，这个求婚方式谁看了不会心动啊！ 男人和女人上方缓缓浮现出一串英文字母。 【MARRY ME—— MISS 10】 “十？”伊翎开口：“十是什么意思呀？” 突然，身边的男人站起身。 伊翎的目光就顺着路复川的身影看过去。 男人站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的同时，单膝跪了下去。 霎时间，伊翎的大脑一片空白。 抬眼望着天空上两个小人，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路复川。 “你……” 伊翎捂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欢呼声突然骤增。 原来是这四周的建筑物突然一并亮起。 每晚流光溢彩漂浮的霓虹灯，今晚都默契的换成那一串英文—— 【MARRY ME—— MISS 10】 10=伊翎 路复川开口。 “伊翎，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计划。” 他的声音不似往日那么沉声静气，声线反倒添了些颤抖。 “见不到你的每一秒钟，我总是患得患失，每一次把你抱在怀里，听着你的声音，才能让我体会到人世间的美妙，往后余生，我希望都能有你的陪伴。” 远处突然传来哨声。 伊翎看过去，竟是老熟人。 沈橙橙和陆巡，池风、以及裴清和乔月牙……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求婚。 一瞬间，伊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路复川今天种种不对劲的行为。 餐厅里，他无心用餐，只知道垂眸看手机。 还时不时将目光落在窗外。 原来是在观察，只为等待这一刻。 就是这一刻，这个向来人前清冷高高在上的男人，正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双手捧着钻戒，那个如同鸽子蛋大的钻石在他手心散发着熠熠光辉。 本以为是戏外人的伊翎突然就变成了主角，心跳在告诉她，她有欣喜。 “伊翎，嫁给我，好吗？” 路复川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伊翎脸上。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时，眼底的期盼不比伊翎的少。 伊翎现在恨不得原地起跳，自己抢过戒指戴上来抱着路复川的脖子转圈圈。 她愿意，她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她深知，这样的光景再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多见。 此时不享受一下，岂不是亏了。 伊翎强行压下几近跳出来的心脏，问他：“你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呀？” 静默一瞬。 路复川：“还有。” 伊翎忽然感觉左侧泛起亮光。 转头一看，刚刚他们吃饭的那家餐厅外亮起粉红色的圆灯。 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水蜜桃连接在一起。 餐厅的玻璃上贴着LED灯牌。 五颜六色的【MARRY ME—— MISS 10】霎时间闯入伊翎的眼眶。 有餐厅服务生穿着整齐的西装，一个一个走出来。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玫瑰花。 放到伊翎手里时，无一例外说了一句：“请答应路先生的求婚。” 一共20朵玫瑰花，最后一个人是刚刚服务过他们的餐厅经理。 对她说：“路先生什么都没有，仅有一颗赤诚的心，请答应路先生的求婚。” 伊翎垂眸，看着怀里的花，眼中已经蒙上雾霭。 再看面前的男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手里的钻戒还在举着。 他连跪着都那么有型。 终于，伊翎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伸出手。 缓缓道：“好，我嫁给你。” 这句话直接将周边氛围带到制高点。 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远处还有接连不断的掌声、哨声。 路复川将那枚钻进带到伊翎手上。 伊翎歪了歪脑袋：“这是……” “十克拉。”路复川起身，牵起她的手轻吻，说：“Miss10，自然要佩戴十克拉钻戒。” 上一次戴那个十克拉大小的钻戒还是她勇闯路家宴会的时候。 伊翎甩了甩手，喃喃道：“真的就是比假的重哈！” 要是再大点，她连拳头都握不上了。 路复川弯唇，把她揽到怀里，凑到她耳边说：“给你准备了个合适的，过几天就到。” 说完，指了下天空：“看。” 刚刚的求婚图案渐渐消散。 天空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十秒过后。 两人相拥的图案骤然在天际亮起。 欣喜之余，伊翎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路复川手里。 男人垂眸。 赫然是刚刚她亲手叠的千纸鹤。 伊翎窝在他怀里，软软道：“刚刚是骗你的，我没给别人叠过，你是第一个。” 千纸鹤安安静静躺在路复川的手心，他缓缓握住拳头，揽住女人的腰。 她身上的味道占领了外面的空气，花蕊似的味道香甜诱人，抱她在怀里像是拥有了一个世界。 伊翎的视线再度落在那个处在制高点的显示屏上。 上面已然换了文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当所有遗憾褪去，腐朽凋零的万物重新绽放。 伊翎终于看清前方笔直的路。 沿途风光和煦，有夜莺在树梢歌唱，有飞鱼自海平面跃起。 她的人生终究是窥见月明，活成了自己故事里的女主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