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庄先生》作者:寒菽 文案: 庄瀚学不思进取了三十四年,吃喝玩乐,逍遥度日,快乐每一天。 一把年纪还赶了个时髦,跟男网友搞网恋奔现。三十而受的庄先生很淡定,当受挺好的,又爽又轻松。他家秋哲彦对他不要太好,他天天在家当咸鱼老宅男就好啦嘻嘻嘻嘻=v= 然鹅好景不长,他家小狼狗创业危机。 没出息的庄先生抠了抠jio,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亿万家产等着他去继承:“你等着,我去给你借点钱回来。一个亿够不够?” 一直以为自己养的年上恋人穷困潦倒的秋哲彦:“???” *爱操心的忠犬小狼狗攻x不思进取的咸鱼老宅男受,又是一个烂锅配烂盖的狗血故事,不要让我换受,姐妹,这是主受文。 *提示:攻有前男友,受遍地前女友。小秋一直是攻,他爱好年纪比自己大的受。总篇幅就二十多万,莫要养肥我,谢谢。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瀚学,秋哲彦 ┃ 配角:【预收《小疯狗》求收藏】 ┃ 其它: 作品简评: 庄瀚学庄先生时年34,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他从不为生活烦恼,即使大龄变弯也乐呵呵接受。唯一的困扰是小男朋友秋哲彦是个结婚狂,太缠人。庄瀚学懒散,秋哲彦勤奋;庄瀚学轻浮,秋哲彦执着;庄瀚学薄情,秋哲彦专情。两个不完美的人遇见缺点恰恰好的彼此,竟然完美地契合,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热热闹闹。只没想到,飞来横祸,一夕之间公司濒临破产。这时,没出息的庄先生竟然挺身而出,表示自己家里有亿万家产要继承?! 故事以诙谐轻松的文笔娓娓道来,主角人设并不完美,但是可爱讨喜,鲜明有趣,故事情节日常快乐,让人忍俊不禁。是一篇欢乐活泼的小甜文。 第一章 过了冬至,天气愈发冷。 秋哲彦取下晾衣架上挂着的黑色羊绒大衣穿上,准备回家。经过走廊时,被公司的员工逮住:“小秋总,回去啦?” 虽然秋哲彦是他们公司的老板,但是秋哲彦年纪轻、脾气好、技术强,他们是IT公司,公司员工平均年龄低、人数少,平时大伙打打闹闹,企业氛围宽松,员工敢跟小老板说笑。 秋哲彦的脸颊微微红着,眼眸晶亮,身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快乐,说:“嗯,家里有事,我回去了。” 等他走后。 剩下的人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大家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小秋总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觉得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小秋总这段时间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感觉小秋总好喜欢他的女朋友哦。” “挺好的,我们也能跟着早点下班了。” “没想到小秋总竟然不声不响地也谈起女朋友了,我还在想我有没有机会呢哈哈哈。” 秋哲彦,26岁,某IT公司CEO。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堪称一帆风顺,跳级生,名校毕业,家境优渥,大学时就和学长一起尝试创业赚到第一桶金,毕业之后就进了大厂工作,积累了两年经验之后辞职创业。 不光如此,秋哲彦长得也很好,是个剑眉星眼、宽肩长腿的大帅哥,品行端正,从没听说他乱搞男女关系,绝对的正人君子。 ——“小秋总的对象肯定是白富美吧?” ——“小秋总自己条件那么好,感觉眼光也挺高,之前不是有个白富美追他追到公司了,他都十动然拒了。不知道能拿下小秋总的是何方神圣啊。” ——“一定是个美女吧,那才和小秋总般配,我觉得小秋总虽然看上去好说话,其实要求还挺高的。男人都喜欢找比自己年纪小几岁的,配个年轻点的小美女吧。” 秋哲彦住得离公司比较近,这样好办公,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打开门,听到客厅里传来打游戏的声音,间或传来几声男人的笑声,清爽明亮。 秋哲彦听见,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眼角眉梢染着笑意,心情像被照亮。 秋哲彦脱了皮鞋,整齐地摆进鞋柜里,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男人。 男人横躺在电视墙下的毯子上,穿着一件深蓝条纹的日式浴衣,左腿有点痒,他曲起右腿,用右脚脚趾挠了挠小腿,这让他的下摆有些走光,但是本人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滚着三个空啤酒罐子,和一个插满烟蒂的烟灰缸,正在打游戏打得入迷。 本来趴在男人腿边的柯基犬听到动静,先一步蹦了起来,迈开小短腿嗒嗒嗒跑到秋哲彦面前,吐着舌头哈气。 这个男人,皮肤苍白,身材瘦削,眼睛下淡淡的绀紫色黑眼圈,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老宅男。稍美化一些,也只能算作是个略有姿色的大叔。 男人沉迷在游戏之中,似乎并未注意到秋哲彦的到来。 ——“那是你喜欢年轻漂亮的吧,小秋总一看就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 ——“那你觉得呢?” ——“小秋总那么有谈吐修养,他的对象肯定差不到哪去吧,肯定得很有气质,优雅大方。” “嘘。”秋哲彦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庄瀚学的身后,把手搭在男人的肩膀,轻柔地慢慢把人抱坐起来,搂在怀里,从背后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糅杂着沐浴露和烟草的淡淡香气,吻了吻男人的颈侧,在耳畔说,“洗了澡啊?” 男人并未因为被打搅了游戏而生气,因为一盘游戏还没打完,眼睛仍盯着屏幕,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嗯,要随时做好万全的准备给我的小秋陛下侍寝嘛。” 男人没怎么样,秋哲彦先脸红了:“不要叫我陛下……” 屏幕上“WIN”的字样伴随着电子烟花跳出来,男人放下手柄,转过头,轻浮地浅笑着说:“你给我准备衣服的时候不害羞,现在害羞什么啊?” 说着,他轻啄般地吻了一下秋哲彦的嘴唇。 秋哲彦顿了片刻,回吻,馋嘴似的亲。每次只要男人给个火星,稍一点燃,秋哲彦便觉得仿似烈焰灼身,指尖到心尖都无比滚烫,理智失去控制。 他年少力盛,两人才开始恋爱两个多月,正是热恋期。 他像得一款新游戏,日日沉迷探索,爱不释手,怎么玩都玩不够。 事罢。 男人揉揉自己的腰,嘴上衔一支烟,含糊不清地说:“我这老腰,都快断了。” 秋哲彦给他点上烟:“少抽点。” 男人就和他耍赖:“我随你在客厅乱来,你奖我一支烟嘛。” 秋哲彦想到自己方才如野兽般的行为,脸发烫,哪好意思装君子劝人向善:“谁让你不穿内裤的……我有准备……” 男人吐出的香烟烟雾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不知羞耻地说:“日本浴衣下面应该穿兜裆裤吧,内裤不正宗。下回你准备兜裆裤。” 论不要脸,还是老男人强,秋哲彦甘拜下风。 故事讲到这里,应当介绍一下小秋总这个不务正业的恋人了—— 其人姓庄,名瀚学,若要有个字号,大抵应当字咸鱼,号无赖,现年三十四,无业宅男,虽说名字有瀚海学涯,却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他平生不作恶也未有慈善,对社会既无贡献,亦无损害,是这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平凡人。 庄瀚学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他跟秋哲彦是在网上打游戏认识的,两人的关系从二次元发展到三次元。换十年前,他想象不出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个沉迷游戏的宅男,更想象不出他这个年纪了,还跟网友玩网恋奔现,这网友还是个男的。 不过一开始,秋哲彦是用给他一份陪玩工作,住家,包五险一金另加八千工资的理由把他诓过来的。没多久就给他连哄带骗地带床上去了。 不过之前说的“工资”照给,他不用做饭做家务,每天想干什么干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穿上秋哲彦提前准备好的衣服。 庄瀚学抽完一支烟,凑过去看秋哲彦翻看工作邮件。 是一家明星工作室发来的,他们公司想找女星江若芸商量代言推广,但是被婉拒了。可能是钱没到位,也可能是档次不够。 庄瀚学瞄了一眼,像模像样地说:“你想找江若芸代言啊?她现在红了,价位还挺高的。不过她是我前女友,我帮你联系一下,她说不定会卖我一个面子哦。” 秋哲彦直接笑出了声,庄瀚学这人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江若芸是清纯派的当红女星,网上男粉很多,个个都开口就是“我老婆、我女朋友”,庄瀚学一个普通大叔,他信庄瀚学才有鬼了。 庄瀚学见他笑,眉飞色舞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呀,你别不信……” 秋哲彦亲他嘴一下,没当一回事儿,带着笑意义正言辞说:“好好好,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是真的,我就更不能让你去联系她了。万一你和你前女友旧情复燃了怎么办?我会吃醋的。” 处理完工作。 秋哲彦捏着庄瀚学的手玩,间或亲一下他的无名指,十指交缠。 庄瀚学累了,打了个哈欠,快要睡觉,这时忽地听秋哲彦说:“我跟你说过我爸妈在国外,下星期圣诞节,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和我爸妈吃饭?我妈妈是厨师,他做饭可好吃了。他们一直跟我说很想见见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聊到见家长,庄瀚学可就不困了,他一个激灵瞬间醒了。 这世上,最叫不正经人头疼的,就是做正经事。 他被扇巴掌过、被泼水过、被LV包打过,但是从没答应跟人回去见家长过。 庄先生无比困扰。 他一扭头,就看到秋哲彦眼巴巴地望着他,像只大金毛犬似的。 妈的,好可爱!庄瀚学懵了。 庄瀚学觉得秋哲彦这招特别卑鄙,每次他一被这双狗狗眼望着,怎么拒绝啊?这招百试百灵,他一点都抵抗力都没的。不然他一大男人,也不会被个比他小七岁的男人拐上床去啊。 就像他们头回滚到床上。 跟鬼迷心窍一样,庄瀚学点头:“哦。” 庄瀚学看见秋哲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几乎能看到秋哲彦假如有条大狗尾巴,现在得摇成螺旋桨了。 他放轻松想,秋哲彦说得好听,他们都是男人,他比秋哲彦大七岁,还不工作,这么吊儿郎当的,哪有家长能接受孩子找个他这样的对象? 到时候被秋家父母拒绝,他就一身轻松啦。 第二章 “你这就要带人回家了?” 酒吧,秋哲彦喝完一杯酒。 酒吧老板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听他说话,惊讶地问:“你不是还没摸清他的底细吗?” 秋哲彦醉陶陶,他的酒量很好,并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想起恋人,他揉了揉脸说:“他绝不会是坏人的,他真的超可爱啊,完全是照着我喜欢来长的,顺从乖巧,他很包容我,说话也很温柔。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快乐。我们上床的第二天我就想带他回家,想和他求婚!但因为怕吓跑他,这次已经忍了好久了……我打算见了家长再提求婚,应该不会吓到他了吧。” “难说。”老板实事求是,“对你来说,这次确实算是已经忍耐很久了。但你们恋爱不是才一个月多月吗?好像是……” 秋哲彦精准到天数:“是一个月又二十三天,再过一周就满两个月了。” 作为好友的老板担心地说:“结婚这样的大事,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再说了,就你描述而言,我觉得这位庄先生……似乎不是很靠谱。三十几岁了还游手好闲,得过且过,你不是还说,他以前没有和男人交往,都和女人来往吗?” 他由衷地忠告:“喜欢上直男的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好下场。” “只要女人勾勾手,他就会摇身一变,说自己改邪归正,其实喜欢女人,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秋哲彦说:“他不会是那种人。” 老板:“那你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给我们见见嘛。” 秋哲彦立即泛酸地说:“他很宅的,胆子又小,最不爱出门,也不会应酬,笨手笨脚,还那么可爱。我才不想把他带来给你们看。万一你们和我抢怎么办?” 老板等人纷纷无语,一个三十四岁的大叔,既不年轻,也不算优秀,还好逸恶劳,也就你喜欢吧?谁要抢了啊? 酒劲上头,秋哲彦呜呜地说:“他是我捡到的,是我辛辛苦苦照顾、饲养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他们熟人都知道秋哲彦的缺点。 他青少年时就交往了第一个男性恋人,当时交往还不到一个月,他刚成年就跑去求婚,结果把人吓跑了,当场甩了他。他每次恋爱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居、结婚,因为太过性急,而被抛弃了。 每当陷入恋爱,他就会像是看不到周遭的一切一样将全身心投入进去,精力旺盛地缠着恋人,想要一刻不分地一直在一起,听上去很浪漫,实际上却是会让人觉得沉重、麻烦。 “T城不是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案吗?但是去登记的只有四百多对男性同性情侣,才占所有去登记同性情侣的百分之二十。” “就算他真的完全弯了,愿意和你公开出柜、结婚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父母的意见啦,社会的眼光啦,工作的前途啦,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恋爱脑。” 圈子里的人多没有贞操观点,换伴侣是家常便饭的事,社会不认可是一回事,他们自己不想定下来是另一回事。不是谁都乐意只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 秋哲彦苦恼地说:“所以我忍了这么久,也只是试探着问他要不要跟我回家见家长啊?” 但想到庄瀚学一口答应跟他回家,秋哲彦便又高兴起来:“他都愿意跟我回家见家长了,这离结婚不就成了一半了。” 他看看手表:“啊,十二点多了,已经这么晚了吗?我得回家去了。” 朋友咂舌:“啧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秋哲彦理所当然地说:“喜欢是喜欢。但是如果我不回家催促他睡觉的话,他一定会通宵打游戏,他本来身体就不大好。” 朋友轻声吐槽:“初中生吗?趁爸爸不在家通宵打游戏?他不是三十几岁了吗?还干得出这种事?” 秋哲彦哈哈笑了两声,颇为得意地说:“他就是这样,要是离开了我,就会活不下去。” 秋哲彦从酒吧到家已经快一点了。 出人意料,庄瀚学居然已经睡了。 秋哲彦起初以为他是真的早睡了,摸了下被窝,还不怎么暖,显然是刚钻进去不久。他洗漱后,打开电脑查了下游戏的上线记录,三分钟前刚下线的。 秋哲彦又好气又好笑,他故意不暖手脚,一进被窝,就把冰凉的手贴在庄瀚学背后:“装睡啊?” 冰冷的手上还有洗了手以后的湿感,像是一条蛇,往上游走,激得庄瀚学一个哆嗦,装不下去了:“你手太冰了……” 他有些急,本来想多做准备。 但是庄瀚学等不及,说“反正又不会怀孕”,催促着他。 他就顺着庄瀚学了。 其实他也喜欢在还未完全做好准备时闯入,这样可以听到这个比自己大七岁的男人微微疼痛的声音。 着实叫人愉快。 ——庄瀚学正是这样的人。 他软弱,没主见,爱偷懒,好逸恶劳,容易受骗,尝到点甜头就会沉迷、不知节制,打游戏是这样,床shi也是这样,所以甚至会主动地邀请他,去汲取快乐。第一次的时候秋哲彦格外耐心,让他非常舒服,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和男人做这件事。 同时庄瀚学也是个说话不着边际、爱撒谎的人,秋哲彦觉得他不是刻意撒谎,有人撒谎是抱着目的性的,有人撒谎只是因为好玩,无意之间就会撒谎。 他们的第一次算是他故意设计的酒后乱性,庄瀚学不过是没有强烈抵抗,顺水推舟罢了。 隔天早上,他抱着庄瀚学与他道歉,告白,庄瀚学很随性地说:“没关系啦,到我这个年纪,跟男人睡反而比跟女人睡要省事,还不会怀孕。我也挺舒服的嘛。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像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愣愣地说:“不对,也有可能会怀孕。我要不要吃个避孕药呢?” 然后还挺认真地说他认识一个因为和男人419而怀孕生子不幸结婚的男人。① 开什么玩笑?男人会怀孕? 当然,他只当这是庄瀚学的小幽默,就算是这种反复无常、难以捉摸,在他看来也是很可爱的。 庄瀚学也有年长恋人的特征,比如温柔宽容,同时有时候又会给人小孩子的感觉,他至今没弄懂这个人。 秋哲彦把他整个抱在怀里,庄瀚学很瘦,摸上去没多少肉,因为缺乏锻炼,身上的肉较其他男人显得柔软一些。 与其说庄瀚学是弯了,不如说他是个没有羞耻心的男人,他不会排斥任何快乐。 无论是与女人,还是与男人。 等到结束,两个人都已经运动得热腾腾了,手烫脚烫地贴在一块儿。 庄瀚学抱住他,说:“你再亲亲我。” 他像是亲吻一只小动物一样亲吻着他。 庄瀚学很喜欢拥抱,睡觉时一定要抱在一起,他还记得庄瀚学刚来时,那时他还在琢磨着怎么哄骗这个大傻子,那天晚上累了,随意地睡在一张床上,庄瀚学没有半点戒备心,但他想循序渐进地把人骗到手。半夜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庄瀚学抱住了。 只是单纯的拥抱而已,庄瀚学喜欢抱着人睡觉,假如没有人可以给他抱,那么狗或抱枕也可以。 亲着亲着,庄瀚学竟然就睡着了。 秋哲彦低低笑了一声,亲了下他的额头。 这个男人像是没有心事,总是能睡得很香,只要睡着了,什么都不能把他吵醒。 这也是秋哲彦喜欢他的一点,跟睡觉这么香的人抱在一起,他也仿佛被感染了一样,睡眠质量好了许多。 趁着庄瀚学睡着。 秋哲彦轻手轻脚地拿来戒指尺,小心翼翼地量了庄瀚学左手无名指的尺寸。 他要提前订做戒指,等见了家长,两人的关系定下来,他就该铺垫铺垫准备求婚了。 下星期就要去见家长了,庄先生也一点都不担心吗?秋哲彦想,这家伙估计要到前一天再开始急急忙忙准备礼物吧?还是他来准备吧。 翌日。 庄瀚学罕见地早起。 一般来说,他都是等秋哲彦走后,睡到十点左右自然醒,今天竟然八点就起来了。 秋哲彦问:“今天早上八点有电竞比赛直播?……你要出门?” 庄瀚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服裹上,围巾往脖子上一缠,压得发梢乱翘,他打着哈欠说:“我哥十点的飞机,我去机场接他。” 秋哲彦怔了下:“你哥要来?!” 庄瀚学“嗯”了一声。 “你以前说的那个和男人私奔去国外的哥哥?” “是啊。我只有这一个亲大哥,唔,还有个二姐。” “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你哥要来?” 庄瀚学挠挠头,一双眼睛睁圆,又变弯,树懒一样慢吞吞地说:“我好像忘了……” 秋哲彦想了一分钟,从储物间里找出一个还算完好的礼盒,装上一条全新的Gucci领带,再拿上车钥匙,雷厉风行地说:“走,我送你去机场接大哥。” 啊?要带小秋去见大哥吗? 庄瀚学又开始困扰了。 但他向来是个极其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比起搭车,当然还是秋哲彦开车接送更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①cue隔壁《桃花汛》,小庄是隔壁桃花汛的男配。当时是为了凑番外给他随便配了个攻,前阵子忽然觉得这个cp模式也蛮有趣的,于是扩展来写了。 第三章 秋哲彦曾听庄瀚学提过他大哥,但并不详尽,只模糊地知道今年四十几岁,定居国外,以前是做生意的,现在转行,工作很清闲。 不知道真人如何。 庄瀚学闲不住,在车上和他聊天,絮絮叨叨地说:“我哥这次回来是带他的小孩来做第二次手术啦。他领养的小孩满身是病,还要做好多次手术。” “那个孩子当初被遗弃就是因为生下来就满身病呢。肯定是因为重男轻女被抛弃的。” “他的父母好不负责,如果不想养小孩的话,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来吧。” “幸好她苦尽甘来,遇见了我哥,我哥肯定会好好抚养她的。” “我大哥为了养这个小孩换了一份工资更高的工作。” 秋哲彦连忙插嘴说:“就是说你侄女也要来喽?” 庄瀚学:“是啊。” 秋哲彦:“那我还应该带一份给小女孩的礼物。她今年几岁?” 庄瀚学想了想:“好像是四五岁吧?” 秋哲彦看一眼地图。 规划行车路线,稍微绕了几分钟路,风风火火地进了一家金店,买了一支金手镯,明确地说:“要刻有类似祝福健康长寿字样的。” 店员拿出三款推荐,他飞快地选定一款,包装好带走。 庄瀚学看了一眼手机,啧啧称奇:“居然才花了不到十分钟。” 秋哲彦说:“没时间磨磨蹭蹭了。” 这样着急地赶到机场,刚好卡着时间,他们刚找到地方,庄瀚学的哥哥也出现了。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已经四十五岁,器宇轩昂,气质不俗,比庄瀚学还高一些,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觉,单手推着行李车。 庄瀚学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大哥。” 庄瀚学的大哥颇为惊讶地说:“你居然准时到了?” 庄瀚学并不脸红:“因为开车的人是个准时的人。” 秋哲彦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 但当庄瀚学的大哥看着他问:“这位是你的朋友?你居然还有个这么靠谱的朋友吗?” 果然,庄瀚学并未向他大哥提起过自己。 秋哲彦一直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是因为自己单方面的追逐,迄今为止,庄瀚学从未和他保证任何。因为诸多前车之鉴,他不敢这么快就去问庄瀚学要保证。 他该怎么介绍自己呢? 原本他觉得庄瀚学的大哥自己就有同性恋人,应该不会对弟弟和男人交往有意见。但仔细想想,似乎并不确定,他大哥未必会对他们的关系表示认可。也有那种家里有兄弟,于是觉得家族繁衍责任可以交托给兄弟,而自己可以不受束缚去追求真爱的男人。如果他大哥是这种类型的人呢? 但此事最让他受挫的是,庄瀚学从未和他大哥提起过自己。 尽管他们已经睡过很多次了,他以为他们在好好谈恋爱呢。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我是他的朋友。】——他应当这样自我介绍,才算顾全大局。 正在这时。 庄瀚学挠挠头,轻飘飘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啦。” 像是随手掷出去一个炸弹。 所有人都愣住了。 秋哲彦满脸通红。 他方才还飘忽不定的信心瞬间膨胀起来。 庄瀚学拉了他一下,给他介绍还目瞪口呆的大哥:“这是我大哥,庄瀚宸。” 秋哲彦赶紧把礼物递过去,因为身体僵硬,仿佛黑社会小弟拜见大哥,鞠了个标准90度的躬:“大哥,您好,我是秋哲彦,我是庄瀚学的男朋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他抬起头,对上庄瀚宸如针尖般锐利审视的目光,心脏砰砰乱跳,完蛋的情绪冲击脑袋,脑袋一热,于是又鞠了一个躬,脱口而出,声音洪亮地说:“我想和他结婚!” 这下别说是庄瀚宸,连庄瀚学都目瞪口呆了。 庄瀚学捧腹笑起来:“你把我侄女都吵醒了啦。” 秋哲彦耳朵都红了:“对、对不起。” 庄瀚宸对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感到头疼,叹了口气,说:“走吧。我订好了酒店,送我去酒店吧。” 上了车,秋哲彦又说:“对不起了,大哥,本来应该由我来订酒店。” 庄瀚宸说:“没关系。我就没指望过你。” 他像是没有什么搭理秋哲彦的兴趣,自始至终态度冷淡。 转头问庄瀚学:“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现在改喜欢男人了?” 庄瀚学不以为然地说:“你没有问我。” 庄瀚宸:“谈恋爱总要告诉家人一声吧。” 庄瀚学:“当初你和启明哥谈恋爱,不也一直没有告诉我,等到你都跟他私奔跑了我才知道。” 庄瀚宸被噎了一下,他确实理亏:“这不一样,我那时候哪能轻易出柜?我从以前就喜欢男人,可你二十几岁的时候不是天天换女朋友吗?” 庄瀚学立即反驳:“哪有天天?顶多一个星期换一个。” 庄瀚学:“重点是这个吗?” 庄瀚学撇了撇嘴:“你就当我是突然觉醒了呗。” 秋哲彦慌张地不停看后视镜,他无法加入这对兄弟的战场。 不过很快这场战争以庄瀚学的耍赖结束:“每次一见面你就开始教训我数落我,能不能别这样了?我都三十几岁了。而且囡囡在这里呢,在小孩子面前吵架多不好。像我们爸妈一样。” 庄瀚宸说:“三十几岁了,还没个正经样。” 虽说庄瀚宸没有明确说,可是当着他面前和弟弟吵架,显然是并不满意他这个弟弟的男朋友。可他暗搓搓地喊“大哥”,对方也并未拒绝。 秋哲彦殷勤地帮忙搬行李,将大哥送至房间门口,并且厚着脸皮要了联系方式,说:“大哥,晚上我定一家饭店招待您吧?” 庄瀚宸拒绝了:“我预约了下午带孩子去看医生。不知道要到几点。” 庄瀚学:“你下班晚,我带我哥去吃饭吧。” 秋哲彦毕恭毕敬:“今天没什么事,我可以提早下班。假如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庄瀚学留下陪他大哥,去医院帮忙跑腿。 秋哲彦赶紧回了公司,他今天效率极好,等待着庄瀚学的电话,但是一直没等到,晚上提早下班,去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还算融洽。 “你和我弟弟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网上打游戏认识的,然后在现实中接触之后觉得彼此挺好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正式交往已经两个月了。” “看样子是已经同居了吧?” “是的……” “他和我说他不上班,每天就在家玩?你这也同意啊?” “不管他要不要去上班,我都随他。” “可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没有一份自己的工作?” “呃……” 庄瀚学忍不住插嘴说:“这有什么的?为什么男人就必须工作上进,承担压力吗?为什么男人不够拼搏不够努力,就要被嘲笑,被人说窝囊、没出息。不觉得不对吗?我做家庭主夫的贡献就不是贡献了吗?” 大哥说:“你一派歪理。是人就该有一份工作。尤其是你这种懒骨头。” 庄瀚学仰着下巴,理直气壮说:“小秋养得起我啊。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秋哲彦眼看着大哥好像要是生气了,屏息,在心底着急地想该怎么打圆场。 大哥说:“你嘴皮子倒还是很溜。还家庭主夫,你在家做饭、扫地、干家务吗?” 庄瀚学斩钉截铁地说:“不做。小秋请了保洁做家务。这种事还是专业人士来比较好吧。” 大哥问:“那就每天在家玩?吃了睡睡了吃?你就不觉得是荒度人生吗?” 庄瀚学掰着手指说:“我每天要打三四个游戏,好多副本要做,还要遛狗,还要陪小秋玩,有时候还要去逛街,我觉得很充实啊。” 秋哲彦连忙说:“我很珍惜他,从没有要他做家务,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想要他在家里像个保姆一样照看我的生活起居。” 他俩一唱一和,大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庄瀚学说:“为什么作为男人一定要去拼搏,去竞争呢?就不能逃避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我们虽然是兄弟,但是还是各管各的生活吧?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现在很快乐,这没什么不好的。” 大哥说:“不可能一直快乐……总会有不快乐的时候,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庄瀚学像是没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他半点苦恼都没有,没心没肺地说说:“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呗。” 回家的路上。 秋哲彦担心地说:“你大哥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庄瀚学安慰他:“我突然出柜,要给他一个接受现实的时间嘛。我大哥大我十几岁,我爸妈小时候不爱管我,与其说是哥哥,他更像我的爸爸啦。就算现在也还是会下意识对我管头管脚,他的老毛病了,体谅一下他吧,他没什么恶意。” 秋哲彦不禁脑补出一出苦情戏,不负责任的父母在外打工,小儿子无人管教,大儿子辛辛苦苦地教养弟弟,兄弟俩相依为命。 秋哲彦当然知道庄家大哥对弟弟肯定没有报坏心眼,正是因为担心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才会那样严厉吧。 庄瀚学说:“他那个人就是疑心病重,和我说东说西,还担心我是不是被你骗了。我和他解释好久,嘴巴都快要说干了。” 秋哲彦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来得及问。 庄瀚学思维跳跃去另一处:“啊,是江若芸的广告牌。” “话说回来,你今天一见面就跟我大哥说要和我结婚。” 说到结婚,秋哲彦就无暇去顾忌其他了,一颗心立即又被吊到这处。 庄瀚学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笑起来,他板起脸,模仿他大哥的神态:“我大哥说,随随便便就能把结婚挂在嘴巴上,太奇怪了,故意在公众场合说,这不是胁迫吗?哈哈哈哈。” 表演完,他回复常态:“我也吓了一跳呢。” “看到江若芸我就想起来了,她以前也提出要和我结婚过。” 秋哲彦被他这一番举动给都逗笑了:“是吗?那贝瑶是不是也和你求婚过?”贝瑶也是当红年轻女星。 庄瀚学如同选妃般说:“那倒没有,我不喜欢她那一款。当时小芸和我提出要结婚,我说不要,她扇了我一巴掌,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秋哲彦当他在讲故事:“好吧,好吧,你讲过好多次你以前很受女人欢迎了。” 庄瀚学遗憾地说:“现在年纪大了,就只有你喜欢我了。” 秋哲彦说:“你二十几出头的时候,我还是中学生。” 不过刚才庄瀚学提起拒绝结婚的时候,秋哲彦心里还是忐忑了一下,现在安静下来想,难道这是庄瀚学委婉拒绝的暗示? 不,不太可能。 这个思维简单如草履虫般的男人做不出话里藏刀这么复杂的事。 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大抵半真半假。 曾经有女人想和他结婚是真的,他拒绝了也是真的。 秋哲彦是个终极急性子,他盯着前方的道路,心想,干脆趁此机会一鼓作气询问一下庄瀚学关于结婚的看法吧。 秋哲彦试探着说:“你好像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但其实……今天我说想结婚是认真的。阿学,你觉得怎么样?” 第四章 “……今天我说想结婚是认真的。阿学,你觉得怎么样?” 他提心吊胆等了好几秒都没等到回答,一转头,看到庄瀚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秋哲彦:“……” 他一下子泄了气。 停车等红灯。 秋哲彦盯着睡着的庄瀚学看了一会儿,伸手捏他的脸皮。 这脸皮明明也不厚啊。 庄瀚学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望过去:“干什么?” 秋哲彦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装睡啊?” 庄瀚学一脸茫然无辜。 秋哲彦想生气,又不知道该如何生气:“算了。” 庄瀚学揉揉自己的脸:“你真是反复无常,我好难做哦。男人心,海底针。” 庄瀚学这两天没空玩游戏。 要去医院给大哥帮忙。 他看上去马马虎虎,真做起事来,倒也不会掉链子。 直到他们要出发去国外的前一天。 这天他的小侄女早上做了手术,所幸并不是很危险的手术,他等到小侄女睡醒了吃过饭,才回到家,竟然还是秋哲彦早点到家,因为要整理行装。 庄瀚学一回来就把被风吹的冰冷的手往秋哲彦脖子里贴:“给我暖暖。” 秋哲彦拿他没办法,把他的手焐在怀里:“怎么样了?” 庄瀚学说:“手术很顺利。不过我跟我哥说明天不能去医院,因为要去你家跟你家里人一起过圣诞节时,他突然发脾气,把我臭骂一顿。” 秋哲彦:“你才告诉他啊?” 庄瀚学:“嗯,我忘了。” 秋哲彦对这个丢三落四的恋人相当无语。 庄瀚学:“我还跟他说了我买的礼物,他说我买的不够有档次,但我已经把我积蓄全部都拿去买礼物了,我觉得这样就算是有诚意了吧?” 这件事秋哲彦是第一次听庄瀚学提起,惊了:“你把积蓄全部拿去买礼物了?” 庄瀚学笑呵呵说:“你没接对梗,这时候你应该说‘你居然有积蓄?’——像这样吐槽我才对。” 秋哲彦握着他的手说:“我看你一直不紧张,还担心你没有准备,给你买好了礼物。” 庄瀚学:“你小看我了吧?多买一份礼物也没关系,你送你的,我送我的呗。” 秋哲彦真是弄不明白庄瀚学,说他把自己放在心上吧,这几天一点都没见他为见家长而担心,说他不放在心上吧,这个男人又能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花进去。 虽然庄瀚学也没太多积蓄就是了。 庄瀚学把他带的礼物一一拿出来。 送秋哲彦爸爸一条名牌腰带,送妈妈一套细瓷餐具,送他姐姐一条三千多块钱的裙子,看上去还是像模像样的。 庄瀚学得意洋洋地说:“不错吧?我从以前就很会挑礼物。” 秋哲彦点点头,对他刮目相看。 隔天一早,他们就搭上去国外的飞机。 秋哲彦紧张得无法休息,结果庄瀚学呼呼大睡,半点焦虑都没有。 下了飞机,再打车去市区。 庄瀚学远远就瞧见门上的圣诞装饰:“真有意思,我家不过洋节。但我以前爱找这些由头,叫上一群朋友,一起吃吃喝喝,什么节都差不多。” 敲门。 等一分钟,有人来开门。 没见庄瀚学怕生,他脸上扬起个笑,因为来人是秋哲彦的爸爸,先前他就知道叔叔是意大利人,于是用意大利语打招呼:“buongiorno~” *** 秋哲彦去厨房帮妈妈收拾碗筷,听见庄瀚学和他外甥女的笑声。 妈妈:“你这次这个对象很开朗啊,看不出比你大七岁,长得也挺年轻。我喜欢他吃饭的样子,看上去吃得很香,也不挑食,拿筷子、刀叉的手势很漂亮,一看家教就很好。” 秋哲彦:“是吗?他和我说他的父母从小就不管他,过得乱七八糟,他和我同居的时候,卡里只剩下五千多块钱。没有我,他活不下去的。” 妈妈感慨说:“你老毛病又犯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之事,我也管不着就是了。” 秋哲彦离家前的房间家里人一直给他保留着,已经清扫干净。 房间不大,但个很有生活气息,单人床,一张书桌,一张手工桌,柜子里放着课本、cd、手办,还有把吉他,依然是男高中生的房间。 庄瀚学往床上一座,床很软,立即陷进去了一些,他问:“我能四处看看吗?” 秋哲彦无所谓地说:“可以啊。我去下洗手间。” 等秋哲彦放完水回来,看到庄瀚学盘腿坐在地上,身边一个打开的纸箱。他意识到这个纸箱里装的是什么,吓了一跳:“你在看什么?” 庄瀚学举起一本封面是个半衤果男人的杂志:“看你的小黄书啊。” 他啧啧称叹:“还真的全都是男男小黄书呢,一本大胸妹子都没有。” 秋哲彦脸红,不好意思地把书夺了过来,坐下来说:“我跟你说过我一直就喜欢男人。我父母也知道。” 庄瀚学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你脸红什么啊?不过你喜欢这种肌肉男的类型吗?我身上可没有那么多硬邦邦的肌肉。” 秋哲彦直说:“我喜欢你这种类型。” 庄瀚学把书从他手上抢回去:“再给我看看嘛。” 没见他有多兴奋,但也不排斥,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若要比喻的话,大概是像在看小猫小狗。 庄瀚学一边看一边说:“你和你爸妈每年都在一起过圣诞节吗?其他节日也全家人在一起过?他们看上去感情很好啊。” 秋哲彦说:“嗯,我爸爸很爱我妈妈,但有时候也会吵吵架。” 庄瀚学没抬头,不经意地问:“你出柜的时候呢?不骂你吗?” 秋哲彦说:“还好吧。我妈妈说,之前用我的电脑时就发现了我的浏览记录,一直在等着我主动坦白,于是就那么接受了,但是叮嘱我,交往对方时一定要认真,如果定下来,就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庄瀚学羡慕地说:“真好啊。我哥出柜的时候,我家里可是闹得不可开交,我妈怪我爸,我爸怪我妈,因为那时我哥已经跑了,正好我路过,结果我被揍了一顿,好冤枉啊。” 过了一会儿,庄瀚学又说:“我家里人也不会像那样坐在一起吃饭。” 屋里开了暖气,很暖和,庄瀚学只穿了一件薄款的开领毛衣和牛仔裤,一条腿折立起来,他微微佝偻着背,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从秋哲彦的角度看过去,庄瀚学的身影显得骨骼清瘦,他低垂着眼睫时,投下一片仿佛忧悒的疏朗阴影,莫名有种和年龄不符的稚幼天真之感。 秋哲彦:“我会陪你吃饭的。” 庄瀚学扭头对他一笑,把小黄书一丢:“你的小黄书挺没劲儿的,还是我比较好吧?” 秋哲彦心尖一跳,看到庄瀚学往后一仰时,歪斜敞开领口露出的精致锁骨,咽了口唾沫。他才想伸手,庄瀚学又忽然站了起来,说:“我想翻一下你的衣柜。没有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秋哲彦心虚了一下,赶紧想了想,说:“没有。你看吧。” 确实没找到什么脏东西。 庄瀚学找出一身篮球服:“刚才我在你家的照片墙上看到你打篮球的照片了。你以前是篮球队的啊?” 秋哲彦点点头:“是。不过我打得一般,替补的时候才会叫我。后来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还是在十年级的时候退出了篮球队。” 庄瀚学忽然开始脱衣服,当着他的面,全部脱光,然后穿上了他的高中篮球服:“我穿正好合身吧?” 秋哲彦说:“还是稍微大了一点。” 庄瀚学问:“好看吗?” 秋哲彦坐在床边,拉他的手,把人拉过来:“你在gou引我吗?” 庄瀚学跨坐在他的腿上,暧昧的灯雾从后面笼在他的脸庞轮廓,一双眼眸仿似含笑带梦,轻声问:“小秋,你十几岁的时候有偷偷带人回来过夜过吗?” 秋哲彦心砰砰乱跳,呼吸似乎也变得灼热起来,他被动地搂住庄瀚学的腰。 “滋——”他听见自己的拉链被拉开的碎声。 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小心翼翼的声音。 “怎么不发出声音?” “你爸爸妈妈在家啊。要是被发现了,那也太丢人了。” “哈哈……原来你也有羞耻心啊?” “……就算是我这种人,也是会有羞耻心的啊。” 秋哲彦心漏跳慢拍,仿佛真的回到了少年时分,第一次全无保留地热烈地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会心痛。 秋哲彦无法克制自己。 他觉得自己好像个才刚学会做ai的中学生,夜里在房间瞒着父母和恋人偷情。 一边亲吻一边不停地在他耳边说“喜欢”。 他不记得做了几次,反正柜子里的半盒套全部用完了。 秋哲彦醒来时看到窗外正在下雪。 庄瀚学正坐在床边,没穿衣服,背对着他,白皙的背上都是绯红的吻痕。 秋哲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昨天把庄瀚学折腾得太过了,他坐起身,看见庄瀚学好像拿着什么在看。 “你在看什么……”秋哲彦靠近过去,看见庄瀚学拿着的是一张照片,愣住了。 是他和他前男友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不生子,小庄不生。 唉,写生子被人追着骂雷骂不如写bg,这本不生子又催我写生子,我太难了 第五章 05 庄瀚学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照片,说:“你和你大学时没什么区别啊,就换了一个发型。你的前男友长得挺好看的,不过看上去跟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唔,除了年纪都比你大。” 秋哲彦方才还担心他生气,现在见他这样平静,像在品评某部电视剧情节,何止事不关己,莫名觉得不爽。 秋哲彦拿过照片,问:“你在哪找到照片?” 照片上,红砖墙,黄银杏,他穿得比现在要孩子气,运动服,在他身边的男人比他矮半个头,穿着针织毛衣和黑色裤子,长得清秀斯文,看上去性格稳重。 庄瀚学说:“就压在床垫下面啊,我还想是什么,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合照。这人一看就是你的前男友吧。” 秋哲彦没说话。 庄瀚学盘腿,好奇地问:“不和我讲讲?” 秋哲彦脸色愈发黑:“没什么好讲。” 他越是不愿意说,庄瀚学就越是好奇,追问:“讲嘛讲嘛,怎么,余情未了?所以不想提?算了算了……生气什么呀……” 秋哲彦抓住他的肩膀:“你看到我和别的男人的照片,都不吃醋吗?” 庄瀚学纳闷:“呃,这有什么好吃醋的,都不知道分手多少年了吧?”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都不知道分手多少年了吧?’——他居然这样平淡地回答我。”回国后,秋哲彦郁闷地去找朋友诉苦,用额头撞了一下靠在桌上的手臂,“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吃醋呢?” 酒吧老板好笑地说:“会只因为看到前男友照片就乱吃飞醋的男朋友才要命吧?” 秋哲彦相当苦恼:“可我总感觉,他并不是很爱我。就好像,我们只是饲养和被饲养的关系。” 老板停下正在擦酒杯的动作,过了片刻,才说:“你该不会一直没有自觉吧?” 秋哲彦问:“什么自觉?” 老板说:“他不上班不工作,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以金钱交易维持的关系,通常意义下,就叫作包养啊。朋友。” 秋哲彦直起身子,气愤地反驳:“不对!没有感情的那才叫包养,我和他是在谈恋爱,不过是他赚不了钱,不想上班,所以我宠着他,不用他上班我养他罢了。我们是互相道过喜欢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老板问:“他说喜欢你啊?在床上啊?男人在床上的话可不作数。” 秋哲彦斩钉截铁地否认:“当然不是在床上。” 秋哲彦回想着庄瀚学对他说喜欢的场景。 譬如对他说:“你前几天给我的一包烟已经抽完了,再给我一包嘛……我知道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最多三天给一包,我知道抽太多对身体不好,那就给我半包,唉,三根也行啊。谢谢秋秋,我太喜欢你了。” 又或者:“亲爱的,冰箱里的啤酒都喝完了,再买一箱吧。我吃饭就喜欢就个啤酒,我好想喝啊,我好想喝,我好想喝……谢谢秋秋,我真喜欢你,喏,最后这一罐我分你半罐。” 还有:“小秋,你看那个新出的游戏,很好玩的样子,评价打分好高哦。我看到有up出测玩了,我也很想玩,之前买的游戏我都玩通关了。你要不要买这个游戏,周末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买嘛,买嘛,我好想玩了,我想玩到浑身发痒……嘻嘻,宝贝,我最爱你了!” 无一例外,都是得逞后凑上来吧唧亲一口嘴巴,然后就跑去玩了。 秋哲彦想着想着,缓慢地默默地捂住脸:“……”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要真说庄瀚学是图他的钱吧?好像又不是。 庄瀚学物欲极低,除了爱抽烟喝酒打游戏,平日里从未问他要过什么贵重东西。别说是主动要,他之前给庄瀚学买过比较贵的衣服,也没见他爱穿,在家时就穿个廉价T恤。打火机也只是用的超市买的,更别说什么戒指、皮带、手表、跑车,一概没问他要过。 “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 秋哲彦略有点郁闷地说:“回来以后,我跟他说,我爸妈对他的印象挺好的。他很惊讶,说怎么可能,说‘你这么出色,你爸妈就不觉得我这么没出息和你不般配吗?’” 秋哲彦满心怜爱地说:“我想,说不定是他有些自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又没有事业,所以才没有信心。他是不是担心我随时可能会抛弃他?我一这么想,觉得他又可怜又可爱。呜呜呜呜。” 老板欲言又止:“算了……你开心就好……” 庄瀚学的大哥还在医院陪孩子住院,他继续去跑腿打发时间,还把游戏机啊桌游牌啊带去医院和小孩子玩。 秋哲彦去医院接他回来。 在门外听见两兄弟谈话。 庄瀚宸:“你都已经跟人回家见过家长了,相处得怎么样?” 庄瀚学:“我不知道。可能还行吧。就算对我不满意,也不可能明面上就说出来吧?小秋说他爸妈挺喜欢我的,谁知道呢?我这辈子就没有多招长辈喜欢过吧,谁知道我没出息。” 庄瀚宸无奈地说:“你知道自己没出息,就不长进一点啊?” 庄瀚学:“不要。” 庄瀚宸:“那你还跟他回去见家长?” 他听见庄瀚学亲口说:“不好拒绝嘛。他爸妈人都挺好的,比我们爸妈强多了。我说不出拒绝的话,让他爸妈拒绝我,我就轻松了。” 庄瀚学大哥说:“你就是做什么都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才会晃荡到现在都一事无成。” 庄瀚学:“人生在世就必须一事有成吗?世界上又不缺我一个人,反正我也没有改变世界的宏伟梦想。” “你住在他家,吃他的,用他的,你这跟被他包养有什么区别?你就没有点羞耻心吗?” “没有。过得开心不就好了。你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 “不是我说你,男人和男人过日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你现在被人像个宠物一样养在家里,要是以后你们分手了呢?你年纪更大,找工作都不好找,到时候怎么养活自己?” “反正我自己也不爱出门。我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怎么了?” “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确定那个男的会一辈子供着你混吃等死了?他要是真为了你好,就不会一直不放你出门了。你要是想混吃等死,你从家里跑出来干什么?” “因为我不想结婚嘛。要我结婚,那我还不如去上班。” 听到这里,秋哲彦轻手轻脚地走开,去了住院部一楼,给庄瀚学发消息:“我来接你了。” 庄瀚学下楼,见到他,就往他身上挂,他向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两人手牵手回家。 路上看到有卖煎土豆的,买了一盒,你一口,我一口。 秋哲彦知道自己有毛病。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由着庄瀚学不去上班,混在那里,不要他上进。要是庄瀚学去工作了,接触了别人,就不能这样把所有生活都装满自己一个人的痕迹了。庄瀚学学历不低,之前的工作也挺好的,完全是被他骗过来的。他知道这很自私,可世上谁能说自己没有私心呢? 庄瀚学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说:“再过一星期,我侄女就出院啦。到时候我哥就走了。我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秋哲彦:“你嘴上这么说,可是天天都跑去看你大哥啊。” 庄瀚学:“那大哥毕竟是大哥嘛。” 秋哲彦握紧他的手,问:“马上是元旦放假,我打算请我们公司的员工吃饭和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庄瀚学想都没想就摇头:“我去干什么啊?我比较想在家打游戏。” 秋哲彦想着他大哥说的话,有些犹豫地说:“你好久没出门见人参加活动了,出来玩玩嘛,就当透透气,总是闷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 在他的百般要求之下,庄瀚学才点了头:“好吧。” 话是这么说。 秋哲彦不由地为庄瀚学担忧起来:他是社恐宅男吧?这要是见了人,是不是会很害怕?大概会一直坐在小角落玩手机吧?别人和他搭话都会吓到他吧?要是我不管管,他可能就随便穿一身衣服过去了,白瞎了那么好看的脸。 左操心,右操心。他订好了吃饭的地方,先回家一趟把庄瀚学接出去,一进门,惊到了。 庄瀚学已经把自己打扮好了,光彩靓丽,只是换身造型,顿时又有了精英白领男的感觉,看着也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叫秋哲彦眼前一亮。不过和秋哲彦第一次见他时的形象倒是差不多。 庄瀚学兴高采烈地说:“走吧。” 秋哲彦:“你不是说不想出门?不想出门还特意精心打扮?” 庄瀚学振振有词:“就是因为出门聚会这么麻烦,才不想出门啊。” 秋哲彦原本还担心庄瀚学会怯场,把他带到饭店包厢,没料想,庄瀚学笑盈盈地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庄瀚学,你们叫我小庄就好了。” 说完笑笑,“哦,不对,我年纪比你们大,应该叫我老庄。哈哈。” 他半点不认生,一会儿工夫,就跟旁边几个人都聊过天了。 吃完饭,再去唱KTV。 秋哲彦上个厕所的工夫回来,他们公司仅有的三两个漂亮妹子都围到庄瀚学身边去了,聊得不要太开心。 秋哲彦:“……” 第六章 扑克牌在庄瀚学的手指之间翻飞,他流畅地洗牌,让女孩子抽一张牌。 女孩子翻开牌,惊呼:“还真是我刚才说的那张。” 秋哲彦之前都不知道庄瀚学居然还会变魔术,吃了一惊。庄瀚学的眼睛里映着光,看上去亮晶晶的,奇异的光彩流转在他身上,叫他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感觉,他游荡在花丛中时,显得是如此轻车熟路、如鱼得水。 秋哲彦想起庄瀚学以前和自己吹过几次,说自己二十几岁时多么受欢迎,跟他哥吵架时还说一周换一个女友。他一直以为那是庄瀚学满嘴跑火车,开玩笑的。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全部是假。 庄瀚学笑呵呵地说:“变魔术这么老土,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过时大叔捧场了。” 女生问:“那你要不要唱首歌?” 庄瀚学从容不迫:“好啊,我可有几首歌是拿手曲目,我唱得挺好的,以前我还想过要不要去逐梦娱乐圈呢。哈哈哈。” 女生说:“你就吹吧。” 庄瀚学还真不是在信口雌黄,他点了一首《李白》。 坐下唱: “大部人要我学习去看 世俗的眼光 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世俗到天亮 一部外国电影没听懂一句话 看完结局才是笑话 你看我多乖多聪明多么听话 多奸诈……” 充满磁性的男声流淌开来,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歌声慢慢安静下来,听他唱歌,不说能去当歌手,但和一般人唱歌不是同个级别的。 庄瀚学唱得很轻松,一边轻轻摇摆着身体,一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秋哲彦,他眼角带笑,这样轻轻的一瞥,落在秋哲彦眼中,却有几分漫散的情意,像在对他唱,可他却看那几个女孩子红了脸:“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 秋哲彦一言不发,只是嘴角的微笑慢慢敛起,他从不知道庄瀚学还有这么一面。 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并不意外,这是他的风格。 一曲唱完。 妹子们给他鼓掌:“唱得真好。” 庄瀚学不害臊:“那可不,我大学的时候拿过十佳歌手冠军的。” “夸你几句,你就吹上了啊。”秋哲彦心底浮出尖酸的嫉妒来,他现在疯狂地想要告诉他们,庄瀚学不是他的朋友,是他圈养的男朋友,是他想结婚的人,但他想出柜,庄瀚学未必愿意,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让公司的人了解自己的私生活,“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你还会唱歌啊?” 庄瀚学一脸无辜:“你又没问我。” 唱完歌,又去隔壁酒吧喝酒跳舞。 几杯酒饮下肚,都没看他有丝毫醉意。 庄瀚学笑嘻嘻地对他说:“我还会调酒哦。我会好多种,这次我主动告诉你,以后有机会我调给你喝。” 他从怀里掏出烟,点上一支,吞云吐雾起来。 女人像是嗅到蜜的蜂一样围着他:“庄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 有人和秋哲彦说:“小老板,你以前怎么从没有带你这个朋友出来玩过,你早该把他带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了啊。果然帅哥的朋友,也都是帅哥。” 庄瀚学说:“好啊。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两人拿出手机交换联系方式。 秋哲彦觉得胸口像堵着块重石,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庄瀚学没有自觉地打开软件。 这家伙就是个傻的,恋人就在身边,也敢和女人换号码。 秋哲彦忍不了了,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兜里拨出号码。 庄瀚学这边还没加上好友。 来电显示跳出来:【小陛下】 加好友的事被打断。 庄瀚学看了一眼,笑起来:“你等一下。” 秋哲彦就在他身边,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装成不知道,端起酒杯喝一口酒。没等庄瀚学接起来,就把电话给挂了。 女人甜蜜的声音在询问庄瀚学:“庄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庄瀚学坦率地说:“我啊,我现在没工作。” 又被追问:“是正在找下一份工作吗?” 庄瀚学仍是笑:“不是啊,我现在算是专职给人当小白脸。” 女人尴尬地问:“……庄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庄瀚学像是轻浮又像是认真地说:“没有啊,我说的是真的。不要因为我老你就不相信,也有好大叔这一口的哦。” 秋哲彦一口酒呛在喉头,差点喷出来。 庄瀚学坐到他身边,给他拍背:“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嘛。” 本来围着庄瀚学的女人趁此机会悄悄散了。 秋哲彦在暗处捏了下他的大腿根,疼得庄瀚学弓背像是虾子似的微微弹了一下,秋哲彦酸溜溜地说:“你和女人聊得很开心啊。我要是刚才不打那通电话,你是不是就跟人家微信都加上了?” 庄瀚学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不能加吗?不能加的话,你之前就告诉我啊。” 秋哲彦脑壳疼:“这还需要我特地告诉你吗?” 庄瀚学乖乖点头:“哦,那我不加了。”他想了想,“你说得对,被包养的人不可以像这样勾三搭四。我知道了。我不和她们说话啦。” 要不是庄瀚学就是这种愣头傻脑的性格,秋哲彦甚至要以为他是在故意讽刺自己:“我也不是说你不可以和别人说话。你不要说自己是被包养,我们明明是恋爱。” 庄瀚学讶然地睁圆眼睛:“啊,是吗?” 惊讶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多喝了几杯,秋哲彦今天格外来气,他憋了一晚上了。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火上浇油。 他公司的男员工问:“接下去我打算包个房间打麻将,有人要去吗?” 庄瀚学兴致勃勃,第一个举起手:“我,我要去!还挺久没打牌了。” 说着回头看他一眼:“不能和女人一起玩,那和男人一起玩总行吧?” 秋哲彦无语地说:“这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的问题吗?” 庄瀚学被他凶了,缩了缩脖子:“不去就不去嘛。回家打游戏也挺好的。” 秋哲彦见他这样瑟缩,觉得自己太凶了,不禁放柔声音:“我也不是说不能去……” 庄瀚学立即眼睛一亮,得寸进尺:“那就是可以去?太好了。我好久没玩牌了。我跟你说,我玩这个也挺厉害的!就是太费钱,没钱了我不就不玩了。” 说着就要过去。 秋哲彦莫名来气。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带庄瀚学出来,就应该把他一直关在家里,要是能把他揣在自己的口袋里随身携带就更好了。 身体先意识动起来,他一伸手,就拎住了庄瀚学的后领,仿佛抓住牵狗链子,拉着庄瀚学就走。 “小老板,你这就走了啊?” “庄先生也走了吗?” 秋哲彦挤出个勉强的笑:“嗯,我和我朋友先回去了,大家玩得开心,祝你们元旦快乐。” 他扯着庄瀚学就往停车场去,因喝了酒,稍有些粗暴。 庄瀚学掏出手机说:“我们都喝酒了,叫个代驾吧?” 他打开车门,把庄瀚学塞进去。 庄瀚学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在座位下面,他正要去捡,腰被人揽住。 秋哲彦满身酒气地贴上去亲,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啃咬,像是恨不得把他咀碎了吞下肚,亲得庄瀚学差点喘不过气来。 秋哲彦逼问他:“你会变魔术、会唱歌、会调酒、会打牌,怎么都没告诉我过?” 庄瀚学被他亲得有些意动,眼眸湿润地望着他,细碎喘息着:“没有机会告诉你啊。……你、你轻点。” “这有什么好告诉你的啊?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吃喝玩乐。”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到这把年纪,还一点存款都没有啊?” 秋哲彦倾身下去,覆住他。 他对怀里这个男人又爱又恨。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庄瀚学,以为庄瀚学只在他的手心,任他拿捏,但今晚的事却像是在嘲笑他的自大,即使风偶然停留在他怀中,只要被放出去,就依然是自由自在、难以捉摸的风。 庄瀚学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地方呢? 明明四处都被他探索过了。 明明会这样不知羞耻地地迎合男人,明明已经被他改教成这样了,为什么他竟然还会觉得,只要女人过来示好,这个家伙说不定就会傻乎乎被别人给哄去。 只要有人养他就够了吗?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谁都可以吗?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呢? 他咬住庄瀚学的颈弯,既爱又恨地留下个印子。 庄瀚学半路昏了过去,等再醒过来,已经在家里了。 秋哲彦把他抱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给他清洗身体。 他觉得浑身上下酸软发疼,像是被碾碎了,还没重新拼好。 两人一起坐在浴缸里,秋哲彦把他抱在怀里,现在又变回了温驯的大狗狗,搂着他。 庄瀚学倒不生气,但是奇怪:“你怎么像是狂犬病发作一样啊?吃醋吗?我只是和那几个女人说了几句话,你好可怕啊。” 秋哲彦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庄瀚学立即原谅了他:“没关系。” 秋哲彦郁闷地说:“你别说我是包养你,我是在认真和你谈恋爱的。” 庄瀚学不正面回答,有些困扰:“嗯……” 秋哲彦憋不下去了:“我们结婚吧。我想和你结婚。” 他以为庄瀚学至少会犹豫一下,或者委婉一点,没想到庄瀚学竟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 秋哲彦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袋里冲。 才和他翻云覆雨、赤身裸体坐在他怀里的男人像是没事人似的问:“那我还可以继续住在你家吗?” 声音在浴室里显得空寂,在腾腾的热气里徘徊,不落地。 庄瀚学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会现在就赶我出去吧?” 第七章 秋哲彦本来很气,又听他问会不会现在赶他走,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妈的,哪有刚跟恋人滚了床单就这么无情的人啊?刚才他们切磋技术的时候也没见他拒绝啊。 秋哲彦笑了,是真气笑了:“现在是冬天,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庄瀚学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往他胸膛上靠:“哦,是宽限到我找到新工作和新住处了再赶我走?” 秋哲彦把他翻过来,狠狠地吻他:“没人要赶你走!我没说要赶你走!” 庄瀚学又惊讶了:“你不赶我走啊?” 秋哲彦咬牙切齿:“我没说要赶你走。你别自说自话说什么我要赶你走。我哪句话说我要赶你走了?” 庄瀚学说:“可是,你和我求婚,我拒绝了,不应该……”他说到一半,住嘴。 秋哲彦tian了tian他肩膀上被自己咬破皮的牙印,疼得庄瀚学嘶气,冷声说:“是以前有女人和你睡完问你要不要结婚,你说不要,然后被人赶出来过吗?” 庄瀚学肩膀一僵,尽管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秋哲彦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问:“还有多少人跟你求婚过。” 庄瀚学的语气仿佛要摸老虎屁股,眼珠子乱飘,用眼角瞟了瞟他:“你确定你想知道?” 好似在反问:你确定你要自取其辱? 秋哲彦心头焦慌,在水下掐了他一把,哼了一声,倔强地追问:“说。” 庄瀚学在水下抓他的手,作疼地扭了下身子:“你别掐我。” 他再把手从水里伸出来,沾上了漂浮着的奶油般的雪白泡沫,挠头时沾在脸上,很是可爱:“我想想啊,有几个来着……六……七个?嗯……好像兰兰也跟我说过。” 秋哲彦问:“你以前还真是有够风流啊。花花公子啊?” 庄瀚学这个不会读气氛的,不但不羞愧,还挺骄傲的:“你夸过头了,还行吧,也就那样。我还算好的啦。我以前那帮狐朋狗友,他们比我更过分呢。” 庄瀚学想到以前谈过的女朋友们,燕瘦环肥,各种类型都有,每个女人都想驯服他,要他安定,要他上进,要他为了家庭牺牲付出,他做不到。 他本来以为和男人谈恋爱一定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没想到小秋居然也说想结婚。 乖乖。 知道似乎有很多人和他一样都是被庄瀚学“始乱终弃”的牺牲品,觉得解气,又觉得更来气。 庄瀚学这是和多少人亲热过啊? 秋哲彦恼火地掐住某个东西:“你这玩意儿还真是被很多人用过啊。这种脏东西要不还是别留着了吧。” 庄瀚学泡在热腾腾的温水里却打了个冷痉,哆嗦着问:“你、你要干什么?” 秋哲彦抱住他不许他逃,把他按住:“我要干什么?我要艹到你只能跟我睡,以后没办法艹女人。” …… ………… …… 第二天,秋哲彦神清气爽地出门。 他很想把庄瀚学用链子铐在家里,又或者把门反锁起来,换个密码,让他没办法出去,这里是十七楼,庄瀚学想逃也逃不掉。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实在太过分了。 并没有这样做。 可是什么都不做,又很不安。 就好像养了一只向往自由的猫,因为没关好门,担心他会逃出去,又希望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能看到他会选择主动留在自己身边。 秋哲彦拿药膏把自己昨天弄的印子给擦了擦。 庄瀚学瑟缩了下,好像有点怕他,秋哲彦看他这样像是被虐待的小狗一样,又觉得心酸。 庄瀚学只是和女人说几句话而已,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发那么大醋劲儿很过分,但昨晚上喝多了……庄瀚学又嘴贱,他实在没控制住自己。 现在他很后悔,既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带庄瀚学参加什么聚会,也后悔自己昨晚做得太粗鲁,还冲动地求婚,不但被拒绝了,似乎还吓到了庄瀚学。 他以前的男朋友跟庄瀚学除了都是年纪比他大,性格方面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两人曾坐下认真商量过未来,仍然没走下去。 他不敢再逼庄瀚学了,感觉再逼得紧一点点,他撒腿就跑了。 镇压之后是怀柔。 庄瀚学躲在被子里,秋哲彦把他连人带被子抱起来,亲吻他的头发,真诚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了,昨晚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过分了。” 庄瀚学眼角绯红,是真被吓到了,畏怯看他一眼:“……我屁股疼。你今天别弄我了吧?让我歇歇好不好?” 但即便这样被磋磨了,他也并没有表现生气或者伤心,像是睡一觉就忘了大半,要不是还疼着,他能全部给你忘干净喽。 秋哲彦点点头:“你别气我,我就不弄你了。你想打游戏吗?我陪你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庄瀚学像是条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扭动起来,重新变得开心:“好啊,你陪我打游戏。不过我不想出门吃东西,我们吃外卖就好了。昨天出门玩一趟,已经花掉我一个月的出门份额啦。” 之前他们周末也不怎么出门约会。 都是在家里腻着,基本不穿衣服,搞一整天,相当X乱。 今天能让屁股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说到打游戏他可就不累了,庄瀚学爬起来换上衣服,吃了早饭就嗒嗒嗒跑客厅,往电视机前他专用的羊毛毯子上盘腿一坐。 他的小狗豆豆往他边上一屁股蹲坐下,一人一狗挨在一起。 庄瀚学回头招呼他:“小秋,快来玩呀。” 豆豆哈气:“汪汪。” 真是狗随主人。 秋哲彦又觉得这个老男人真的好可爱。 秋哲彦陪玩打了半天游戏,问他:“你别怕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愧疚,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和你动粗了。我暂时也不会再和你求婚了。不要害怕。” 庄瀚学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没有怕你啊。” 秋哲彦不说话。 庄瀚学转头看他。 秋哲彦生闷气,别过头,庄瀚学把自己的笑脸凑到他面前,伸手把他紧皱的眉头揉开:“你年纪轻轻的,别皱眉头,你看你抬头纹和眉间纹有点重哦。你看,我都没有那么明显的皱纹。” 秋哲彦捧着他的脸端详,这张脸确实还是显年轻的,眉目之间非常舒展,就算是没有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带着笑意,显然是它的主人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无忧无虑的心情。都说相由心生,人到了二十岁左右就开始走上社会,经历十年,若是过得苦,那嘴角和眉毛看上去就会苦,若是过得好,看上去就会讨人喜欢。 秋哲彦一直不太明白,庄瀚学过得那么穷困潦倒,怎么还会那么快乐? 庄瀚学眼眸清亮,他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又浓又黑又长。 他爱这张脸,也恨,恨自己怎么就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着了迷,捧着他的脸亲一口。 庄瀚学像是乌龟似的缩回头,大惊失色:“你说过今天不搞我的。昨天加过班,今天全国放假,屁股也要放假啊。” 秋哲彦好气哦,又不能打他:“我只是亲一下。没有要搞你。” 庄瀚学警惕地暗搓搓瞟他几眼。 庄瀚学觉得秋哲彦这人做金主做得不够专业,他以前包过几个妹子,给买这买那,在床上也不会像他那样那么过分地折腾人,而且一定会好好戴套,怜香惜玉,绝不让妹子吃药。不过他是男人,也不会有怀孕的风险就是了。 不过鉴于秋哲彦和他这并不是正规包养,所以他就大方地原谅小秋同志了。 他天生懒,虽然是个男人就好se,但过了最初那阵劲头,疯狂玩了两年,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多大意思,还累人得很。 现在跟秋哲彦玩,他只要躺着就好,秋哲彦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不要太舒服。 他现在都在纳闷,自己以前怎么那么固执,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分。 要早点尝试的话,早就能爽到了。何必等到现在啊。 虽然秋哲彦和他提结婚确实让他有些困扰……他就不懂了,男女之间是为了繁衍生育而结婚,他们两个大男人,要结婚干嘛?可能因为秋哲彦在国外长大,所以对他来说男性恋人结婚也是很寻常的? 一提结婚他就想逃。 有点烦。 找份工作搬走? 在尝试了当老白脸吃软饭的快乐之后,现在又多了个选项:或者换个饲主? 庄瀚学看看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想到秋哲彦抱着自己睡觉时认真到像在气鼓鼓的脸庞,再想到秋哲彦经常对他展现的温暖笑脸,柔声问他说:“今天在家又玩了什么?这么开心吗?” 离开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秋哲彦了。 更烦。 先耍耍赖,再多过一段这样的好日子吧。 庄瀚学如此想着。 元旦期间是春节档电影上映高峰期。 1月1号放完假,秋哲彦回去上班。 庄瀚学在家闲着没事,想了想,准备自己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几部电影,有好多部他都感兴趣,一部看完再接着看下一部,一天很快就能消磨过去了。 他住的地方旁边就有个商业广场,里面的电影院是全市最大的。 庄瀚学到了电影院发现今天人特别多,而且好多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仔细一看,发现那是江若芸应援会的会服。 庄瀚学一问才知道,江若芸新拍的电影上映来这跑路演宣传,他之前知道这是江若芸的新电影,但不知道她会来,随便买的票。 庄瀚学入场看电影,觉得还不错看。 看完以后,主持人从幕后走出来,全场观众都没走,灯光打亮,电影的几位主要演员上台。 旁边的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拍。 庄瀚学左顾右盼,想了想,也拿出手机来拍几张照。 江若芸盈盈浅笑,向观众们微微鞠躬,引起一片粉丝的欢呼:“大家好,我是江若芸。” 她朝台下挥挥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三排中间在那傻乐的男人,庄瀚学。 这真是太好笑了。 路演结束之后。 她莫名地怀念起往事,打开通讯录,庄瀚学还安静地躺在列表里,头像竟然是蜡笔小新。 她给庄瀚学发消息:【难得见面,下次碰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过了三分钟,庄瀚学回她:【我可以带我男朋友一起去吗?】 第八章 庄瀚学包江若芸那会儿,江若芸还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年头就是这样,你没背景没资本在圈子里就是混不下去。当时她被公司逼着参加各种饭局,原本自负天资,可看着年龄相近的女演员一个个在金主的支持下起势,越发觉得自己清高无用,可是又不想随便把自己交代出去。 就算要卖,也该找个好买家,谈个好价码。 有次她从饭局脱身,喝得烂醉,走到半路,高跟鞋断了,蹲在马路边上边吐边哭。 有个男人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她以为是要占她便宜,气得用鞋子砸人。 那男的“哎哟”一声,捡了她的鞋子走了,过了一会儿,拎了一个袋子又回来了,对她说:“你鞋子坏了是吧?我给你买了新鞋子。要吗?不要我拿去退了。” 她犹自警惕地看了看这个男人。 男人噗嗤笑出声:“洗把脸吧……干嘛?我不碰你。你穿上鞋,自己回家吧。” “喏,这个破的鞋子也还给你。” 她后知后觉,掏出随身的小化妆镜照,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妆花得跟女鬼一样,羞得满脸通红。 男人留下鞋子就走了,已经走远了,正在跟人打电话,因为深夜安静,她依稀能听见庄瀚学在说什么:“……我刚碰到一女的,妆花得一塌糊涂,还以为我要泡她哈哈哈。” 过了两天。 她在一场饭局上又碰到这个男人,就是庄瀚学。庄家小少爷,听说这人又阔气又傻气,特好上手。 那天她化了个特别精致完美的妆容,鼓起勇气过去跟庄瀚学搭讪,提起之前的事,委婉地说:“谢谢庄二少前天送我的鞋子,你那天直接走了,我一直想谢谢您……能加一下联系方式吗?鞋子的钱我要还你。” 庄瀚学开始都没认出她,听到一半才记起来她是谁,见鬼似的打量她:“哇,你们女人,化起妆真是换张脸啊!” 又把她闹了个脸红。 简而言之。 她就此搭上庄瀚学,有了钱,有了人脉,有了资源,这才慢慢红起来。 回头想想,两人分手也有八年了吧。 后来她听说庄瀚学和爸妈决裂离家出走,也有说他是太不争气被赶出家门,她没问过庄瀚学。只是后来在各种宴会上也没再碰见过庄瀚学。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庄瀚学。 这家伙,就像没变一样。 他怎么会在这?还跟个猴子似的抻着脖子左顾右盼,傻的吗? 江若芸感觉又头疼又好笑。 好巧不巧,轮到她回答观众问题时,主持人就抽中了庄瀚学提问。 庄瀚学乐呵呵地拿起话筒,挠挠头,问她:“你第一部 拿最佳女配奖提名的电影就是张导拍的,这次时隔十年再度合作,我觉得你演得也很好,有信心拿到最佳女主角吗?” 江若芸没想到他还记得,心情有些复杂,谨慎地回答说:“我有信心说我尽我所有努力去诠释了这个角色。谢谢。” 路演时间并不长。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散场时,庄瀚学看见一群追星的男孩子女孩子围在那要签名,他直接走了,准备上个厕所接着看下场电影。 上厕所时正好遇见张导。 两人一块儿掏鸟放水。 张导见着他还和他打招呼:“庄少好啊,好久不见了。” 庄瀚学多少年没被这么奉承过了,受宠若惊,身心舒畅,憨憨地笑:“我现在不是什么少爷了啦。我就一无业游民。” 张导圆滑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有您帮忙投资我的电影,我也不能有今天不是?” 庄瀚学觉得合该人红,多会做人啊,遇上他这样的落水狗都没有踩一脚,要他还是当年的庄家少爷,必须再投他个一亿爽一爽。不过庄瀚学这人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过随口说句好话罢了,他没放在心上,回个笑脸:“哈哈,您言重了,那是您拍得好。祝电影大卖啊。” 说完,庄瀚学就走了。 他回前厅。 再买一桶爆米花和一瓶可乐。 等下一场电影开场,继续打发时间。 等着等着,微信收到新消息。 是江若芸发给他的:【你来看我的路演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两个人虽然分手,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联系方式一直留着,除了逢年过节群发问候,平时不再联系。 庄瀚学吃着爆米花,回复:【我不知道你来路演啊,正好碰上了,不看白不看。】 江若芸:【[无语.gif]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你离家出走以后都在做什么工作啊?今天工作日你还能跑出来看电影?】 庄瀚学把爆米花嚼得咔咔响:【不上班,我吃软饭过活】 过了好几分钟,江若芸才回复他:【不愧是你】 【呵呵.jpg】 【你现在的女人够宠你的啊】 【你这个年纪,居然还能找到女人包养你啊】 【难得见面,下次碰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嗯?江若芸请他吃饭? 庄瀚学停下去拿爆米花的动作。 不太想去,他又不差这顿饭,而且跟当红女明星一起吃饭,一看就很麻烦。他不想上新闻版面。 但他想起一件事,回:【我可以带我男朋友一起去吗?】 *** 秋哲彦中午和公司的几个员工一起吃饭。 有人问:“小老板,你上次带来那个朋友……” 秋哲彦感到不妙:“我朋友怎么了?” “就是那位庄先生,我想问问他的情况……” “那天他和我说他不上班,被包养,开玩笑的吧?” 秋哲彦呵呵道:“不算是吧,但他确实没工作,不上班。” “怎么?你想泡他啊?” 几个女生纷纷议论起来: “庄先生长得好看。” “和他说话真叫人开心。” “他好会哄女孩子。” “对对,还很绅士,也不会毛手毛脚或者色眯眯的。” “就是有点轻浮,对谁都这样温柔。” 温柔,温柔。 温柔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暧昧的形容词,究竟是体贴,是礼貌,还是软弱,实在是难以分辨。 她们哪里了解那个懒虫了? 秋哲彦很想开口直说:你们别只看表面!别觉得他会唱歌会变魔术会哄人开心就迷上他了。他有一大把缺点啊,爱抽烟,爱喝酒,打起游戏来就沉迷其中直到天昏地暗,吃饭挑食,做事总虎头蛇尾,懒到洗衣服也不翻正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要是你们知道庄瀚学是这样的家伙,还会喜欢他吗? 你们肯定不会! 但是我会! ……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 他现在还不想说出来,在庄瀚学还没有愿意接受他的求婚之前。 秋哲彦虚伪地微微一笑,说:“他有女朋友啦,人家感情很好,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 “小老板,你说什么啊。我只是随口问问,也没想那么多。” “是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过我男朋友要是有庄先生那么好玩就好了。” “估计他女朋友很有钱吧?当富婆真好,我要是富婆,我也包个小鲜肉去。” 啧啧。 现在的女人有够可怕。 秋哲彦回去工作。 秋哲彦收到师兄孙令发来的短信:【最近忙吗?下星期我家小儿子生日,过来吃顿饭吧】 孙令是当年大学带他一起创业一起赚了第一桶金的师兄,后来虽然因为发展理念不同而各自创立公司,但感情很好,他们彼此的企业还是互保联保关系。 秋哲彦二话不说答应了:【好。】 师兄热情地说:【现在有对象了吗?你嫂子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正好她表弟的同学的一个朋友也和你一样,一直没找到伴儿,人学历相貌都很好】 秋哲彦尴尬地回:【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师兄:【惊讶.jpg】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都不知道…】 【那你可以把你对象带过来一起吃饭啊】 秋哲彦:【谢谢师兄,我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秋哲彦点开庄瀚学头像,打开对话框。 庄瀚学头像是蜡笔小新,他的是风间。庄瀚学说这是情侣头像,他说是就是吧。 秋哲彦打了半句话还没发出去,庄瀚学突然发他一条消息:【江若芸晚上要请我吃饭,你上次不是想找她谈什么合作吗?我问她可不可以带你一起去,她说可以,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秋哲彦喷了。 第九章 和女明星吃饭就算了,而且还是被请吃饭?庄瀚学开玩笑吗? 鬼才会信啊。 秋哲彦被逗笑了:【你又大白天做梦呢?】 上次庄瀚学还说江若芸是他前女友,甚至差点和他结了婚。 庄瀚学发了一张江若芸正上映电影的路演照片。 【我没骗你啊,我今天不是去看电影吗?正好赶上他们路演宣传。】 【她遇见我,说好久没见了,非要请我吃饭】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我想到你不是想找她合作还是代言,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而且就我一个人去和她吃饭感觉不大好】 【万一被狗仔拍了,我的名声和清白咋办】 【不过我答应都答应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庄瀚学一串说下来,说得像模像样,仿佛真有这么回事。 秋哲彦收起否定的态度。 他犹豫再三,问:【你真没开玩笑?】 庄瀚学:【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你穿好一点,捯饬一下,五点半之前来xx饭店。不要迟到啊。】 秋哲彦将信将疑,但今天还是提早离开,回去换了身衣服,驱车前往庄瀚学所说的饭店,庄瀚学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到了,在包厢里等他,把房间号码告诉他了。 秋哲彦把后视镜翻下来照了照自己,觉得一切准备完美,下车上楼。 他敲了敲门,有人过来开门,是个陌生女人。 庄瀚学正在和人有说有笑地说话,他刚讲了个笑话,惹得和他聊天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庄瀚学注意到他来了,望向他,站起身:“大明星,喏,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了。” 女人脸上的笑僵了一僵,转头看到刚进门的人。 秋哲彦和江若芸对望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目光仿似一瞬间在空中激起兵戈交刃的火光。 女人脸上一抹弯月似的浅笑,寒暄道:“你好,秋先生。我听瀚学说过您了,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秋哲彦恭维说:“江小姐真人比荧幕里看上去更漂亮。” “呵呵。” “呵呵呵。” 秋哲彦心想:这个女人一看就心机很重。 江若芸暗道:这个男人一脸的阴险狡诈。 庄瀚学像没发现两个人之间波诡云谲、暗潮汹涌的气氛,一屁股坐下来,和秋哲彦挨着坐,一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江若芸是我前女友吧?你还不相信,现在信了吧?” “嗯……”秋哲彦不动声色地飞快打量了一下江若芸,尽管他不想承认,但这个女人确实很美,而且很有风情,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庄瀚学怎么和这样的大美女有过一段,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秋哲彦说:“你以前无凭无据随口一说,我怎么信,江小姐是大明星,你是普通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庄瀚学刚要回答,话被江若芸抢走:“我认识庄瀚学的时候还没成名呢,那时候年纪小,朋友介绍,我们就走到一起了。” 庄瀚学在秋哲彦背后拼命给她使眼色,秋哲彦来之前,他有和江若芸说好,要对秋哲彦隐瞒自己以前豪门富少的身份。 虽说他这人没什么羞耻心,可是他就是不想让秋哲彦知道自己家那堆烂事。 江若芸眼珠子一转,目光闪烁。 秋哲彦扭头看庄瀚学,心里怒火熊熊,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当着他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呢?!他在桌子下面掐了庄瀚学大腿根一把。 庄瀚学挤眉弄眼被逮个正着,又被掐,疼得脸上肌肉抽搐,低低“哎哟”一声。 江若芸抿了抿嘴角,说:“秋先生不必吃醋,我和小庄那点事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们分手已经八年多了。” 庄瀚学揉揉自己被掐的肉,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还敢和这个女人一唱一和?!秋哲彦的手刚碰到庄瀚学大腿,他立即反应过来,灵活地抓住秋哲彦的手,手心贴手心,十指扣住,秋哲彦本来有脾气,被他这样撒娇似的一搅和,一下子消了气。 本来他也就是要庄瀚学的一个态度罢了。 秋哲彦冷静许多。 他在气什么呢? 敲门声又响起。 服务员来上菜,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庄瀚学转移话题:“我今天看了你的电影,演得真好。这部戏拍完休息一阵子,还是有别的工作?你接下去忙吗?” 他在桌下拉了拉秋哲彦的衣角,示意他提一提代言的事。秋哲彦木愣愣,像没察觉,庄瀚学心底干着急。他就奇怪了,秋哲彦平时挺聪明一人,这时候怎么这么笨,还没反应过来吗?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啊。 江若芸说:“先过年了,年过了三月进组。” 庄瀚学啧啧:“你很拼啊。”他又拉了拉秋哲彦。 江若芸好奇地问:“秋先生今年几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蛮好奇的,你以前多直啊,换过那么多女人,怎么突然跟男人好上了?” 桌上一桌海鲜,秋哲彦慢条斯理地用拆卸工具剥蟹腿肉,庄瀚学刚要说话,秋哲彦把肉递他嘴边,他被美食分散心神,把到了嘴边要说的话给忘了,惯性地张嘴就吃。 庄瀚学咂巴咂巴嘴巴:“没有之前那么肥了,这个螃蟹一般般。” 秋哲彦代为回答:“我今年二十七岁,自己开公司。比不上江小姐功成名就,只能说混口饭吃。我们之间,是我追求瀚学的。我们半年前认识,两个月前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已经见过彼此的父母。” 庄瀚学皱了皱眉,用眼角睃他一下:是你以结婚为前提,我没有啊。 但是他再傻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给秋哲彦拆台,于是闭嘴。 江若芸惊讶得美目圆睁:“庄瀚学,你爸妈要你和女人结婚你不结,现在你要和男人结啊?” 庄瀚学支支吾吾:“还、还没定呢,你别说的好像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一样。你不也是……我在网上看到你和那个谁,有个男明星的cp特别火,都传你们要结婚了。” 江若芸冷淡地说:“那就是上综艺期间的炒作而已。你想多了。” 庄瀚学震惊,挺失落地说:“是吗?只是炒作吗?我还在网上看过你们的cut,特别甜,还以为你们是真谈恋爱。” 江若芸被他逗笑了:“没有。” 秋哲彦没说话,又剥了个虾,喂庄瀚学吃。 庄瀚学自然而然地被他喂了一口又一口,自己都没意识到,平时他俩在家就这个模式。 他懒,秋哲彦勤快,反正秋哲彦就是这种爱操心不能闲着的性格,他受之无愧。 江若芸被这秀恩爱秀得直想翻白眼。 她是真没想到庄瀚学跑去喜欢男人了,他们相好那几年一点迹象也没看出来,就算是现在,庄瀚学虽然依然一副磨磨唧唧、好逸恶劳的样子,但并没有gay里gay气啊? 反倒让她觉得有些怀念,怀念刚出道时的日子,和过去比,她已经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庄瀚学除了脸上多几条笑纹,却依然是少年人的脾气,仿佛没有长大。 若能停留在那好时光该多好。 江若芸去了一趟洗手间。 庄瀚学瞧了一眼坐对面的女经纪人,急匆匆小声催促秋哲彦:“你赶紧和人家谈合作啊。” 秋哲彦轻描淡写说:“没关系,我不打算找她合作了。” 庄瀚学愣了愣,迷惑地问:“啊?……那你过来干嘛?” 秋哲彦呵呵道:“过来观察情敌啊。来亲眼看看把你迷得差点结婚的女人真人长什么样?” 庄瀚学郁卒地解释:“我解释好多次了,我没有要和她结婚。这不就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才和她分手的吗?” 八年前……秋哲彦算了算岁数,酸溜溜地说:“当时你二十六岁,她二十二。正是彼此风华正茂的时候啊?” 庄瀚学像没注意到他的醋劲,悄悄说:“她改过年纪,改小了两岁。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啊。” 秋哲彦:“……” 这顿饭也就庄瀚学这一个傻的还吃得下去,不但吃得下去,还吃得肚子滚圆。 平时秋哲彦不许他吃这么多螃蟹,怕他吃多了拉肚子,顶多给他一次吃两只,今天为了秀恩爱,一口气给他剥了四只蟹!他赶紧趁机吃个够。 既然秋哲彦也不准备找江若芸谈合作,要么还是擦擦嘴巴回家吧。 庄瀚学高高兴兴地说:“谢谢你今天招待我吃饭。” 江若芸像是想起什么,星眸微灿,说:“不用谢。你当年也请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啊。那会儿玩得多开心,你整天带我去找各种馆子吃饭。今天在见面会上,你居然还记得我十年前拍的第一部 电影,我挺吃惊的,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秋哲彦侧目。 庄瀚学傻笑:“嘿嘿,我读书记不住,看过的电影啊这种吃喝玩乐的事我记得好牢。” 他说:“……其实我一直想说,当年挺对不起你的。” 江若芸眼眸一黯,问:“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啊?你倒是说说看,你哪对不起我了?” 庄瀚学看了秋哲彦一眼,见秋哲彦目前还没爆炸,才对江若芸说:“就……耽误了你好几年,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当年我应该早点说清我不打算跟你结婚的。” 江若芸向后仰了仰,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她没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烟盒,从烟盒里一支烟,问庄瀚学和秋哲彦:“你们要吗?mild seven。” 庄瀚学摇手:“我不抽女士烟。” 秋哲彦:“我不抽烟。” “这还是你送我的烟盒,我用了这么多年,也没坏。”江若芸笑了笑,“我记得你爱抽玉溪。不介意我抽烟吧?” 庄瀚学:“不介意。” 红唇漫出薄荷味的烟雾,也别有一番艳丽,又有几分花开荼靡的美,她说:“没事,你不用跟我道歉,那有什么好耽误的?当时我年纪轻恋爱脑,差点就跑去结婚自毁前程,要不是你和我分手,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我得谢谢你才是。” 庄瀚学傻乐两声:“嘿嘿,那倒也不必谢。” 秋哲彦服了他了,以为在夸他吗? 和江若芸道别。 秋哲彦牢牢牵着他的手回家,走远了才问:“我到之前,你和她聊什么聊那么开心?重温鸳梦啊?” 庄瀚学摇摇头:“没有,她就问我和你的事啊,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就把我俩是怎么好上的告诉她了。她还问了好多……” 庄瀚学踟蹰了下,贱兮兮地说:“我怀疑……她想包养我。” 秋哲彦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黑着脸:“……?” 庄瀚学说:“她问我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我说八千。她就开玩笑说那她给我一个月八万,问我要不要换个饲主。” 第十章 “喜欢上直男的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好下场。” “只要女人勾勾手,他就会摇身一变,说自己改邪归正,其实喜欢女人,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秋哲彦想起朋友的忠告。 江若芸是个女人,是个漂亮女人,而且是个很有钱的漂亮女人。 对庄瀚学来说,简直是完美的金主吧? 他觉得庄瀚学真是他的克星。 可以上一刻让他心情快活的像浸满蜜糖,下一刻又叫他濒临疯狂。 庄瀚学若无其事地碎碎念说:“然后我说我不要,她又改口说她是开玩笑的。” “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来说,我觉得她当时那么说,我觉得不像是开玩笑啊……我怀疑她对我还有点图谋不轨。” 秋哲彦和庄瀚学相握的手一个用力:“你对她的了解?你们不是分手八年了吗?八年不见,你还敢保证自己对她十分了解?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庄瀚学被他捏得手疼,跟水草一样摆动起来:“我的手要被你捏碎了。妈呀,你握力多少啊?” 秋哲彦松开他,气急败坏地:“呵,人家随便夸你两句,你还就喘上了。” “别不说人家一个上升事业期的女明星,风华正茂,事业一片大好,她是疯了才去谈恋爱,而且还是和你谈,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啊?别幻想人家对你痴心不改了。” “人家在圈子里什么才俊富豪没见过,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你。说不定只是想报复你当初对她始乱终弃,到时候拍拍屁股,她就嫁给别人去了。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什么?还惦记着她?” “你很后悔当年和她分手是不是?” 庄瀚学像是被钉在原地,也不喊疼了,仓皇无措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一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可怜样,连他身旁的影子看上去都显得孤零零的。 秋哲彦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把庄瀚学贬低得太过分了。就算庄瀚学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代表连这点自尊都没有。 时间像是被按下停止键。 雪尘飘落下来。 秋哲彦握住他的手,庄瀚学缩了缩手,没能把手抽回去,秋哲彦坚决地抓着他,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对不起,我说得太过了。” 庄瀚学像为了化解冷滞氛围一样咧嘴一笑,呵出一口白雾暖息,像个对话框:“你真的好会吃醋哦。” 他屈指挠挠脸:“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人家啦。” “唔,以前也配不上她。” “我一直就是个没出息的。” 秋哲彦像只闯了祸的狗狗,要是有耳朵和尾巴,现在就是耷拉下来的模样:“我不是说你没出息……我也不是嫌你年纪大,我太气了,我太喜欢你了。” “我想到你以前喜欢过她,我就生气。” “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了。” 庄瀚学无辜地说:“八年前的前女友你都要生气啊?我看到你和你前男友的照片,我都没生气啊,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不说还说,一说秋哲彦更气了:“一般人看到现任男朋友和前任在一起的旧照片,不说无理取闹地发脾气。多少酸两句吧?哪有像你这样当成无事发生的啊?” 庄瀚学郁闷了:“你这个人好难伺候啊。” 庄瀚学寻照自己的旧经验,他当金主包女人的时候,最不耐烦那些女人对前女友拈酸吃醋,是男人不应该这样想吗?他从不过问秋哲彦的往任情史,也不吃醋,秋哲彦不应该觉得他听话、懂事、乖巧吗? 秋哲彦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走了。 庄瀚学愣了愣,跟过去,无奈地哄他:“你二十七了,小秋,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一样啊?发什么小孩子脾气?” 秋哲彦冷声说:“怎么?我知道自己的恋人没那么喜欢自己,还不准我不开心?你最近连着几次扎我心了?” “庄瀚学,我知道,我们俩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哄骗你。” “我也知道你以前只和女人交往过,我恶劣,我不道德,我喜欢上直男还掰弯了直男,我自作自受。”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多的喜欢我。” 庄瀚学伸手摸摸他的头,本来他们俩身高就差不多,凑过去亲他一下。 “我当然还是喜欢你的啊。我生日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喝得那么醉,要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我也不可能配合你啊?小秋。” “我不敢说以后,但现在全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是你,也只喜欢你一个。” “别闹脾气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醋,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前女友的事情了。” 秋哲彦又反悔:“你还是和我说吧。你要是遇见你前女友,却不和我说,我更要疯掉。” 庄瀚学:“???”年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真是好麻烦啊,明明已经二十七岁了,平时行事作风不都比他成熟稳重吗?真是搞不懂他们家小秋。 秋哲彦问:“你想知道我和我前任的事吗?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嫉妒吗?” 庄瀚学摸摸鼻子,想到照片上和庄瀚学站在一起的英俊青年,发表自己的感想:“那你想和我说的话,就说吧,我会尽量认真听的。他长得就很有教养很有学识的样子,看上去就很精英,应该不会像我这样过得乱七八糟吧?” 秋哲彦盯着他脸上的神情,想看到庄瀚学露出不一样的眼神,胸口憋着一股气,故意说:“他是大学老师,我爸爸的师弟,我为了他考去他的大学读书,选了他教的专业,大学时就和他同居了。” “哇靠!”庄瀚学双目放光,好生羡慕,“你厉害啊!” 秋哲彦:“……” 他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仰天长吁一口气。 庄瀚学捂了捂嘴:“哦,不对,我……我是说……那个……他在大学当老师,他肯定比你大吧?是比你大几岁啊?” 秋哲彦回答:“十岁。” 庄瀚学在心底啧啧称叹,没敢表现出来,说:“看来你是一直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类型啊。” 秋哲彦:“嗯,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人。” 庄瀚学好奇地问:“听上去你当时很喜欢他嘛,怎么分手了?” 秋哲彦看了看他,说:“各种各样的事吧,他觉得我太年轻不成熟,觉得我太粘人,那时他的前男友回来了,那个男人很优秀,还在读大学的我根本比不过。我心里着急,忙着跟他求婚,他拒绝之后我们就分手了,他和他前男友复合。” 秋哲彦谈起往事时心头还有一丝丝抽痛,毕竟那是他的初恋,是他曾经投入整颗心热烈地喜欢过的人,是刻在心口的一道旧疤。爱过是真的爱过,但也确实回不去了。 庄瀚学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看到秋哲彦略带惆怅的神色,莫名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秋哲彦还说他呢,一副对前男友余情未了的样子……庄瀚学在心底唧唧歪歪地想。 庄瀚学忍不住小声说:“初恋就是不一样呢。” 秋哲彦耳尖地听到他这句话,觉得自己终于扳回点场子了,从后面一把熊抱住他,把他举起来:“怎么?终于吃醋啦?” 庄瀚学哼唧说:“你二十七岁,在床上还那么熟练,我再傻也知道你以前谈过啊。这有什么好醋啊?” 秋哲彦不依不饶:“你就是在吃醋。” 庄瀚学:“我没有。” 秋哲彦:“你有。” 庄瀚学:“……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 秋哲彦从后面亲吻他被风吹的冰冷的脸侧:“我觉得你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这年头三十岁上下的人,谁能没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失败真爱啊? 说是这么说,但庄瀚学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有过没,明明他幼儿班的时候就知道给同班的小姑娘送小花发卡了。真要说真的要死要活地喜欢一个人,似乎……是想不起来。 这世上,真有人会那么做吗? 庄瀚学莫名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那是他才刚开始上班没多久的时候,他有个下属叫楚汛,非常精明能干,当时他就靠这个副总裁干活,他好偷懒度日。楚汛因为误诊癌症而辞职出走,之后阴差阳错认识了蔺家集团的蔺焰尘,两人相爱。 蔺焰尘为了找楚汛而找到他这里,他听了两个人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热泪汪汪。 他挺羡慕那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上穷碧落下黄泉。 说起来,他还和楚汛的儿子是忘年交。 比跟秋哲彦认识要早得多。 楚汛的儿子大名叫楚钰,小名叫啾啾,六年级在读小学生。在网上,他一般尊称为“小师父”或者“啾啾小师父”。他会和秋哲彦好上,也是因为啾啾要上学,没空陪他打游戏,他空虚寂寞冷,才在网上勾搭了新的小哥哥一起玩。 当时他和小师父说自己辞职去给秋哲彦当住家陪玩,小师父还担心地问他是不是被骗了……他到现在都没告诉小师父他已经和秋哲彦好上了,要是小师父知道的话,肯定要说“我就说你又被骗了吧”。 离除夕还有两周。 小学放假。 庄瀚学上网时遇见他小师父上线,他去找小师父一起玩。 小师父:【你不是说你只能陪你的小老板玩吗?背着他和我玩吗?】 庄瀚学羞涩地回复:【我和他现在谈恋爱了,已经不是雇主和被雇的关系,他准我和别的人一起打游戏,别撩骚就好了】 对话框像是卡住了,又像是小师父断网掉线了。 过了十分钟。 小师父才回复他:【我就说你别骗了吧?你还不听我的话,天底下哪有白捡的馅饼!现在好了,你工作也没有了……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怒]】 庄瀚学:【师父,你还是小学生,你不懂】 小师父:【现在跟我说我是小学生了,跟我借钱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是小学生啊?我是小学生,但我比你聪明啊。你们这些大人真是的,你们打游戏就是为了谈恋爱,我和你不一样,我打游戏就是为了认真打游戏!】 庄瀚学对着屏幕笑起来。 年底秋哲彦忙得脚不沾地,最近回家都很晚。 庄瀚学基本没出门,就窝在家玩,放假的小学生可闲。不过小师父每天要写三个小时作业,还要练三个小时的围棋,没空从早到晚陪他玩。 这几天他跟小师父玩得相当开心,仿佛找回来刚认识那会儿的热情。 这天。 秋哲彦在公司忙到凌晨多才回家。 回到家,发现庄瀚学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庄瀚学抱回卧室。 庄瀚学手上拿着的手机掉在地上。 秋哲彦捡起来,正好有一条通知弹出来,屏幕一亮,显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都是一个昵称叫【啾啾小师父】发过来的。 第十一章 11 啾啾?小师父? 这是谁? 两人关系很亲密的样子,怎么回事? 鉴于庄瀚学这家伙前科太多,秋哲彦不免疑神疑鬼起来,这个肯定是网络昵称。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庄瀚学提过他认识这么个人……秋哲彦心底像打翻一缸醋,他看看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庄瀚学,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现在就把这个懒猪叫醒,逼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庄瀚学还醒着,他大概已经脑子一热问出口了,但现在庄瀚学睡着了,秋哲彦没有叫醒他。 冷静下来以后,他决定姑且按兵不动。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妒妇。 最近没空去喝酒,但他在微信上把庄瀚学和前女友的事和朋友吐槽了。 朋友很吃惊:【你牛逼啊,居然撬墙角撬到江若芸的头上,睡了她的前男友。厉害厉害。你这个男朋友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跟江若芸有一腿!对了,江若芸真人漂亮吗?我听说她皮肤不是很好啊。】 秋哲彦醋的不成,虽然他早就知道庄瀚学以前谈过女朋友,但他以为都是普通人,没想到竟然还有江若芸这档次的大美女。两人似乎还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过,并非泛泛关系。连他都不禁在想,庄瀚学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遇见这样的大美人,而且还是人家主动求婚,换成普通男人还不得乐疯了屁颠屁颠地答应,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女神奉上? 也就庄瀚学这个憨逼,居然抛弃了江若芸。 说不定庄瀚学现在很后悔吧?不,他一定很后悔当年没有好好珍惜。不然怎么会江若芸随便逗他两句,他就信以为真,真的自信心爆棚到觉得江若芸主动提出想要包养他。 秋哲彦:【那个大傻子还傻乎乎地以为江若芸对他余情未了呢。】 这话发出去他都觉得自己酸。 朋友宽慰他:【正常啦,直男不都这样,就算时过境迁,还会觉得女人一直喜欢自己。】 他这几天甚至忍不住地一直去想,庄瀚学在家有没有背着他继续和江若芸联络呢?他烦恼了好几天,要是说出来,就显得他很小气,要是不说,又很不安。 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在床上把庄瀚学搞到没多余的气力去想那些女人。 庄瀚学虽说是个逆来顺受的,可这样子的事,就算是他也吃不消啊。 昨晚上哭唧唧地问:“你是怎么了啊?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秋哲彦说:“没什么。” 庄瀚学问:“别说没什么了,有什么就和我说吧。我年纪大了,又不爱锻炼,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秋哲彦:“……真没什么。” 庄瀚学摸摸他的头:“你总不能是还在吃小芸的醋吧?” 秋哲彦眼睛一红:“还小芸?你不是说分手很久都是老黄历的事了吗?还叫得那么亲密?还和我说你不惦记她了?” 庄瀚学被他骂懵了,但由此也找出了症结,摸摸鼻子说:“我是没惦记她了啊。真没有,再说了,我前任又不止小芸一个,和她分手那会儿我还年轻,后来谈了好多个女朋友呢,你难道要每一个都醋过去。” 秋哲彦:“可是江若芸不一样吧?她可是很多男人的女神,美女中的美女,跟你交的其他女朋友能一样吗?别的你不惦记,她你会惦记着吧?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后悔,觉得当年不该和她分手,又后悔现在和我在一起了,不然和她重逢,正好可以旧情复燃。” 庄瀚学傻眼了,理所应当:“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以前交的女朋友都……也有比她更优秀的啊。” 庄瀚学此言不假。 他家世好,相貌好,就算二百五一点,可是他性格善良,又会哄女孩子开心,工作能力也不算太差,在富二代圈子里算是个不错的男人。朋友介绍、长辈介绍,认识了不少女孩子,多是家境不如他有钱的女孩子,个个高富美,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 真的比较起来,十年前的江若芸和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比起来,也并不算多么出类拔萃。 他是真没对江若芸另眼相看。 不过庄瀚学想了想,没把自己的往昔情史细说,要真让秋哲彦发现他前女友们全是白富美,那他豪门富少的身份都遮掩不住了。 他还想继续在秋哲彦这儿吃软饭呢。 秋哲彦愣了愣,问:“你这是又在吹,还是真的交过更优秀的女朋友。” 庄瀚学挠挠头,他想到以前女朋友都爱检查他的手机,连他的点赞都要每一个查过去,假如他点赞了某个美女,那可大事不好,假如有留言,就等待暴毙吧。 他没想到这和男人谈恋爱竟然也会这样。 嫉妒是恋爱的必然伴生物。 无论男女。 庄瀚学担心秋哲彦要深入追究,突然聪明了下,转移话题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把她的微信删了呗。” 说着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还展示给秋哲彦看,当着他的面,把江若芸删了。 秋哲彦舒服多了,冷哼一声说:“删了还可以加回来吧?” 庄瀚学叹口气:“这会不会做得有点过了?我都已经把她删了,小芸自尊心挺强的,肯定不会再把我加回了。” 秋哲彦:“谁知道呢?……你别转移话题,你其他前女友,还有比江若芸更漂亮的啊?” 庄瀚学说:“我跟你说了,我年轻的时候长得还不错,我大学不是挺好的吗?身边认识的人家境也都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吸引富婆……” 秋哲彦说:“给我看看?应该和江若芸一样,你都还留着好友吧?” 庄瀚学犹豫了下,说:“我没主动删过,都是她们删掉我的。也是她们甩了我的。唉,我以前老是被甩。” 秋哲彦故意说:“你不愿意和人家结婚,人家当然不能继续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肯定得甩了你啊。她们全把你删了啊?还是我来检查?” 庄瀚学戚戚然地说:“还、还有几个……” 庄瀚学翻出某几位还没把他拉黑、和平地保留在彼此好友栏的前女友,打开其朋友圈给秋哲彦看看,秋哲彦围观一圈,发现庄瀚学好像还真没有在撒谎。 每个都像是富家千金。 不过真论起来,倒没江若芸漂亮。 秋哲彦皱眉说:“还是江若芸好看。人家是女明星。” 庄瀚学说:“江若芸二十几岁的时候也就那样,没有漂亮到天上去,还挺青涩的,大概是红气养人吧,现在越来越漂亮了……” 秋哲彦看他这贱兮兮的样子,就很想弄他。 “你的富婆前任很多嘛。你是不是很想被她们包养?” 庄瀚学脸红:“我不想。” 秋哲彦说:“你想。” 庄瀚学老老实实、有理有据说:“真不想。和女人在一起会搞出小孩的,我不想要小孩,和你在一起比较好,不会搞出小孩来。” “操。”秋哲彦气得不成,翻身压住他,“你当我是人形按mo棒吗?你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是觉得和我睡不会有小孩?” “这世界上要是能有让男人怀孕的药就好了。” “那我一定买来喂给你吃。把你艹到怀孕,给我生孩子,看你还怎么跑。” 庄瀚学不以为耻,还伸手去抱他的脖子,微笑的眼睛像两弯浅月:“生啊,生下来跟你姓还跟我姓啊?” 秋哲彦觉得自己又调戏失败了。 必须找回场子。 …… …… …… 庄瀚学去找啾啾小师父吐槽:【小秋特别霸道,我只是带他和前女友一起吃了顿饭,他就醋了那么多天,我腰都快断了】 小师父:【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小学生商量恋爱问题啊?不过吃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爸爸他们也经常互相吃醋,之前我大爸爸公司里有个大哥哥追求他,可把我小爸爸给气坏了,醋了好几天。我真的不懂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平时我觉得我小爸爸特别稳重,但是他一吃起醋来,真的太幼稚太傻了】 他附和:【真的很幼稚!小师父你不是六年级了吗?你就没早恋啊?】 小师父:【我没有空早恋,我还在和围棋热恋。你要是觉得他幼稚,觉得和他待在一起不舒服,那就和他分手吧。我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坏啊,骗你说是找你陪玩,结果是想泡你,我觉得他人品不好。你别只是因为不想上班,就这样得过且过了啊。】 他:【唉,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上班_(:з」∠)_】 小师父:【你这家伙真是太没出息了。连我都要工作呢,我一岁就拍广告赚钱了,我还录电视节目、参加围棋比赛、小小发明家竞赛去赚钱呢。】 他:【人和人不一样的,你闲不住,但是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已经没出息三十几年了,我改不了啦。】 小师父:【真是拿你没办法。就算不去上班,你也该想办法赚点钱啊。】 今天打完游戏之后。 小师父又说了他几句:【你说你没钱搬出去,那你要是到时候还没有钱,我借你钱好了。】 他:【谢谢小师父。作揖.gif】 小师父:【谁让你是我的徒弟呢,我只能罩着你了啊。】 秋哲彦没开灯。 屏幕幽幽的蓝光在黑暗中映着他的脸,显得有几分面目狰狞可怖。 秋哲彦看到的那几句正是:【正月十五前考虑好,假如真的要问我借钱搬出去的话。】 【别再被人骗了。我都和你说过几次了?一点都不长记性。】 【我一不在,你就被人骗】 作者有话要说:小庄要出去挣钱了!!!! 第十二章 12 秋哲彦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庄瀚学和别人聊天聊得这么火热就算了,而且还在密谋着要从自己身边逃跑吗?没钱都要借钱搬走? 气到极点,秋哲彦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 如果他现在就把事情说破的话,反而会刺激到庄瀚学,让他加快逃跑的进度吧?庄瀚学意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所以他把手机放回到庄瀚学旁边的床头柜上。 秋哲彦一直惦记着这事,悄悄观察庄瀚学的动静。 特别害怕某天一回到家,庄瀚学已经不在了,于是愈发对庄瀚学予取予求。 随他可以多抽几包烟,酒一喝完,就给他添上,一有空,就带庄瀚学去饭馆吃好吃的。 庄瀚学可高兴了。 而且最近事情格外多,工作忙得不行,大概是水逆到了吧,什么都不顺利。 师兄又催他过去吃饭。 他找了个时间,在过年前几天,打算带着庄瀚学去师兄家一起吃饭。 庄瀚学平时看上去毫无异样,一点都没有像是要逃跑的模样,可即便如此,秋哲彦还是不能安心,即使他们住在一起,庄瀚学依然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庄瀚学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师兄家吃饭,还挺惊讶的:“啊?我也一起去啊?你不是从不带我见你的朋友吗?” 秋哲彦:“这次不是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了吗?” 庄瀚学:“你经常去喝酒,都从不带我去,我也好想去酒吧喝酒。” 秋哲彦想起上次带他去酒吧的经历,打死都不能再带他去那种声色犬马的场合了,这家伙一到那种地方,就仿佛纨绔公子附体,不要太自在自得,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男人,应该也会被他吸引吧。 秋哲彦毫不留情地拒绝说:“你就算了吧。你一玩起来就没有逼数。” 庄瀚学一头雾水:“我怎么就没有逼数了啊?” 秋哲彦酸溜溜地说:“我可不能再给自己增加情敌了。” 庄瀚学讶然,振振有词地说:“我算是服了你了。你上次不是都让我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吗?现在又说怕增加情敌。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行情早就不行了,长得也就那样,不工作,吃软饭,谁会和你抢我啊,真是开玩笑。” 秋哲彦非常后悔之前一气之下口出伤人,他抱住庄瀚学,亲他一下:“别这样说。我上次只是说气话,你真的很可爱,每次你出门我都担心又会招揽情敌,你也有很多很多优点。” 说完,再亲一下:“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个话。我错了。” 庄瀚学虚荣心发作,从小到大爸妈就说他是个蠢货,书读得不好,丢三落四,干什么都没有毅力,一遇上困难的事就逃跑,就算是打游戏也是个菜鸡,他雀跃地问:“我有什么优点啊?” 问完,美滋滋地等着秋哲彦夸他。 秋哲彦愣住了。 等等,庄瀚学有什么优点? 秋哲彦盯着这张傻脸左瞅右瞅,长得挺好看的,但也没有特别好看。身材因为缺乏锻炼,绝称不上结实强壮。懒得要死,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而且爱喝酒爱抽烟,他一不看着,就被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而且做事轻浮,不稳重,除了年纪是三十出头,哪里都不像是已经三十多岁的人。 庄瀚学等了一会儿,见秋哲彦不但还没有夸他,居然还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心里一个咯噔,说:“你倒是说啊?怎么了?” 秋哲彦委婉地说:“……和你在一起就叫我觉得很开心。” 庄瀚学:“屁咧,你成天骂我。” 秋哲彦感觉自己的大脑CPU都运转发烫了,依然没有运行出“庄瀚学的优点”这个结果,他慌不择言地说:“我一和你在一起就想睡你。” 庄瀚学:“……” 庄瀚学匪夷所思地问:“靠!我就这优点吗?” 秋哲彦:“你突然问我,我一下子想不出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喜欢就是喜欢,但你要我具体说喜欢哪一点,我没办法阐述清晰。我只知道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满心欢喜。” 庄瀚学懒得和他讨论了:“那算了吧。我去打游戏了。” 然后庄瀚学像泥鳅似的从秋哲彦的怀里溜走,趿拉着拖鞋跑走了。 秋哲彦看到他路过全身镜时,像是注意到什么,退回几步,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还撩起衣服来看看,最后侧过身,拍拍自己的屁股,仿佛在赞同着什么似的说:“我屁股好像是挺翘的。” 秋哲彦:“……” 晚上睡前,秋哲彦又发现这家伙趴躺在床上,露出屁股蛋子,正在用面膜敷屁股。 秋哲彦满脸黑线:“你在干什么啊?” 庄瀚学正趴着玩手机游戏,因为下巴靠在枕头上,所以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含糊地说:“在保养我唯一的优点啊……你别把我的面膜拿走啊!还给我!” 秋哲彦哭笑不得。 真是个大傻子。 庄瀚学自己琢磨自己的优点,想了好多天,也没琢磨出来。 他好像是没有优点。 庄瀚学和小师父说:【我觉得我现在好像是以色侍人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优点吸引小秋了。可我年纪不小了,那等我更老更丑了,岂不是要被抛弃?】 小师父:【你不是说他和你求婚,但你不接受吗?那你担心被抛弃?不是正如你意?】 庄瀚学:【我不想和他结婚跟他抛弃我,那是两码子的事】 小师父半晌后回复他:【忽然觉得你也蛮可怕的,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肮脏】 小师父给他建议:【我还是觉得,就算你不去上班,也可以找些事做,赚点钱。又不是每种工作都必须上班打卡。比如画画啊,写小说,搞直播,做视频,这之类的,不是也挺好的?做直播吧,我觉得适合你,反正你一天到晚都在玩,又爱唠嗑,闲着也是闲着。】 庄瀚学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对哦,他可以搞直播。睡在他脚边的豆豆“汪汪汪”地叫起来。 反正在家闲着没事。 搞直播也不需要准备太多。 庄瀚学随便弄。 不过他直播了一天,就几十个观众。 他不要脸,他不想着脚踏实地,而是立即想,他可不可以找人抱大腿。 那可不是有现成的大腿? 他家小师父!楚珏!童星出身,全国知名,职业棋手,国家少年围棋选拔赛冠军!微博百万粉! 庄瀚学腆着脸去求小学生:“师父啊,你陪我直播几场吧,求求你了,你是救苦救难的小菩萨,你拯救苍生拯救我,你忍心看到我一直那么咸鱼吗?每天一小时,好不好?就一小时!” 所幸寒假空闲,善良的啾啾小朋友经不住人这么求自己,在他的直播间陪他玩。 为了吸引观众。 打算一开始玩棋牌类游戏。 啾啾把直播地址发在微博上,因为他是首开直播,引来了两万粉丝围观。 啾啾上线,问庄瀚学:“玩什么啊?你打算和我下围棋?你棋太臭了,我不想和你下。” 庄瀚学说:“我哪有那么不自量力啊。我们打斗地主吧,玩过吗?” 啾啾说:“没玩过,玩玩看吧,你等我三分钟,我去看一下游戏规则。” 庄瀚学贱兮兮地说:“嘻嘻嘻嘻,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将要见证楚珏首败。这一把我要是都赢不了他,我就去吃屎。” 啾啾呵呵道:“是吗?” 几分钟后,一局结束,啾啾问:“什么时候吃屎?” 庄瀚学能伸能屈:“师父我错了,师父对不起。” 再开一局。 庄瀚学说:“上一把是我轻敌了。我的实力不止如此。这把我一定能赢,我要是赢不了,我就给小师父买一套习题册。” 啾啾:“买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庄瀚学大声说:“买习题册!!” 啾啾下线。 庄瀚学瞬间认怂:“师父,师父我错了,给你家小猫咪买件小裙子好吧?” 啾啾上线,又赢了一局。 庄瀚学连输五局,看看观众人数,居然已经破五万了。而且有观众刷礼物,他觉得大概是给啾啾刷的,加起来算算竟然也有四五千。 他心想,搞直播也没那么难嘛,好简单哦。 庄瀚学高高兴兴地说:“小师父,我换个游戏玩吧。我们打□□吧。” 啾啾说:“你稍等会儿,我再看下游戏规则。” 打到一半,啾啾突然说:“不好,我爸回家了。我得去写作业了。再见。” 然后吧唧下线。 庄瀚学终于赢了一局:“我赢了!” 评论区:【这笔够不要脸的……】 庄瀚学天天在网上跟小学生玩游戏,什么都玩,反正他目标又不是技术类主播。 啾啾不在,他就随机和路人玩,他这人嘴碎,没人跟他说话,他都能自己口嗨,而且说话音调标准,嗓音好听,还可以装装男神音哦。 加上有网红的小师父奶他,有啾啾的粉丝剪了视频发在搞笑视频区,引流了不少粉丝来围观,还有不少打赏,才过了一周,就达到了平台签约主播标准,连录屏组都有了。 庄瀚学颇为得意,他打算等到一个月后拿到第一笔工资,再跟秋哲彦说,请秋哲彦吃饭去。 到时候小秋肯定会表扬他哒!想想就拉风! 到了约好去师兄家吃饭那天。 秋哲彦牵着这个大傻子上门,庄瀚学只要不开口,看上去还是一表人才的。 到了师兄家里,秋哲彦隐约发现师兄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庄瀚学。 但师兄老婆孩子都有了,不至于是瞧上他们家懒虫了,那是为什么呢? 师兄观察了一阵子,问庄瀚学:“庄先生,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眼熟……你以前是在S市工作过吗?” 嗯,他老家产业就在S市,他哥跑了以后他顶过一阵子。庄瀚学处变不惊,撒谎说:“没有啊。” 第十三章 13 秋哲彦问师兄:“怎么了?你把他认成谁了?” 师兄迟疑着说:“庄先生长得有点像我在S市时见过的一个人……我在商业交流会上碰见的……可能是我认错了吧,都五六年前的事了。” 庄瀚学不慌不忙地说:“我这人长得比较大众脸。呵呵。” 师兄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私下和秋哲彦说:“我记起来了,我是见过庄先生,不过那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是在招商会上,他那会儿好像挺厉害的,很多人围着他,想拉他的投资。我还拍过照片,过会儿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秋哲彦觉得好笑:“你绝对是认错了吧?”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庄瀚学一本正经的投资人模样,不禁轻轻笑出声:“不可能,真不可能。” 师兄有点着急地说:“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你老实跟我说,你这个男朋友是什么身份?我现在缺一笔钱……” 秋哲彦还是摇头:“你真的认错了。我和他在一起挺久了,我能不知道吗?他住到我家的时候卡上只有五千块钱,之前在Y市上班,就普通职员,干了三年。不是什么富豪。” 师兄半信半疑,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再想想办法。你手头有闲钱吗?先借我点,翻过年了,我缓过来就还你。我给你写借条。” 秋哲彦点点头:“你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啊?你要借多少?” 桓浩说:“两百万。” 秋哲彦想了下自己的银行存款,二话没说答应了,说:“好,我明天去银行转给你。” 回去以后。 秋哲彦把认错人这事开玩笑地说给庄瀚学听:“他说以前见到一个什么总长得和你特别像。” 刚说完,他收到消息,是师兄发给他的。 秋哲彦打开,某招商会的合照,红圈圈出来的人……他妈的还真的很像庄瀚学。 庄瀚学笑哈哈说:“哈哈哈,这太逗了。” 秋哲彦把照片给他看:“不对……长得是很像你,身高也很像,站着的姿势也像,有点高低肩。” 庄瀚学一瞅,一言难尽地说:“是……是……挺像的。” 秋哲彦转过头盯他:“这就是你吧?” 庄瀚学心跳飞快,他快乐的吃软饭小白脸生涯危在旦夕,但这时候,他突然机智了一下,委婉地说:“我、我觉得不好意思告诉你……” 秋哲彦皱起眉,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你啊?” 庄瀚学:“我现在混成这样,我哪好意思说我以前的事啊。” 秋哲彦:“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瀚学含糊地说:“就那样喽……我、我以前稍微有点钱,天有不测风云,后来没钱用了……” 秋哲彦倒没怀疑他的话,忽然想通一件事:“难怪你跟江若芸谈过恋爱,前女友还个个都是白富美。”再仔细想想,庄瀚学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娇生惯养,他聊起豪车头头是道,对各种奢侈品牌如数家珍,并不贪求,假如庄瀚学以前是富家少爷,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庄瀚学为什么一直瞒着他?还撒谎?这要不是证据确凿,庄瀚学还想抵赖呢。 秋哲彦皱眉,不豫地问:“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庄瀚学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睛:“我……我不敢告诉你。” 秋哲彦看庄瀚学缩头缩脑的样子,傻乎乎地坐在那,像是只落水的小狗,特别可怜。 秋哲彦就没办法对他生气。 他心疼庄瀚学。 难怪庄瀚学现在这样没志气,大概他从小到大一直过着优越的生活,却一朝倾覆,从天堂掉到地狱。以前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家里破产,可能还欠了很多外债吧?受不了这种打击而一蹶不振实在是太正常了。 所以庄瀚学明明学历很好,却干着一般般的工作,甚至完全放弃奋斗,这样得过且过地过日子。 以至于才养成现在这个性格。 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秋哲彦和他道歉:“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庄瀚学完全不知道秋哲彦想的是什么,但好像忽悠过去了,摇头说:“没事啦。都过去了。” 秋哲彦心头一股热血:“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庄瀚学笑笑,亲他一下:“你已经对我很好啦。秋秋。今天要玩吗?我这几天天天敷面膜,屁股很滑哦,你要不要摸摸看?” …… 他无比怜惜地亲吻庄瀚学。 庄瀚学今天格外乖巧,顺从着他,温柔地融化。 有那么一瞬间。 秋哲彦觉得庄瀚学是喜欢他的。 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瞬间。 秋哲彦突然理解了庄瀚学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若即若离,对什么都满不在意。 在他破产的时候,那些女人都离开了他吧。 二十多岁的庄瀚学被伤透了心,不敢再去相信爱情,所以才拒绝他的求婚。 因为庄瀚学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他们仅仅在一起两三个月,不相信他一生一世的诺言也是合乎常理的。 秋哲彦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个既不年轻,也不聪明,还穷困潦倒的男人只能依靠自己了。 酸涩微甜的怜惜之情在他心尖上溢出。 他得对庄瀚学再好点。 不过他没有忘记那个“啾啾小师父”的事,他在想这人是谁,和庄瀚学又是什么关系。 尤其最近庄瀚学成日里鬼鬼祟祟的,好像是背着他在做什么。 秋哲彦想等庄瀚学主动说,可是庄瀚学一直没告诉他,每天依然是嘻嘻哈哈,好像无事发生。 秋哲彦想:或许只是他想多了?那只是个普通网友?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猫腻? 啾啾是亲亲,还是人名? 说起来,“啾啾”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像是个女孩子的小名。 庄瀚学有时候也叫他“秋秋”,发音好像啊。总不能他是替身吧?那也太狗血了。 但是看消息,那个啾啾跟庄瀚学认识得更早吧?他才是后到的。 会不会两个人之前本来有暧昧,可是那个人不在的时候,因为他的出现,先把庄瀚学给骗到手了?现在那个啾啾回来了,发现自己先看中的白菜被别人吃了,所以才挑拨他们的关系,想要把庄瀚学抢回去? 秋哲彦知道他不是不可以直接和庄瀚学摊开来说,逼他选一边。 但他现在慢慢摸清楚庄瀚学的脾气了,看上去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真逼急了,他怕庄瀚学又一脸无所谓地问他“是我要今天就搬出去吗?” 他总不能把庄瀚学违法监禁起来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秋哲彦订了三天两夜的日本旅行,准备带庄瀚学出去玩。 今天稍微早点,还没到十二点就搞定了工作了,秋哲彦和庄瀚学发了条消息说提前回家。 一进门,秋哲彦就听见庄瀚学在笑:“小师父,小师父,你就让我一下嘛。玩了一晚上了,你一把都没让我赢。小师父,你最好了,我求求你了。” 平时庄瀚学也经常用这种撒娇耍赖的语气跟他说话、要东西,在他们没正式谈恋爱之前,一起打游戏时,庄瀚学也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个网友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打个游戏而已?需要说话这么亲密吗? 敢情庄瀚学对谁都这样啊? 秋哲彦当时就一股热血直往脑袋上冲,觉得自己满头绿油油。 秋哲彦一个箭步冲到书房。 庄瀚学戴着耳机,大概就是因为戴着耳机所以没发现他发的消息,也没听见他已经回来了吧? 秋哲彦阴森森站在背后,庄瀚学愣是没发现,依然在那嘻嘻哈哈。 过了几秒,庄瀚学才感觉到背后发凉,他转过头,看到秋哲彦,笑声戛然而止,傻愣愣地摘下耳机。 秋哲彦把人从椅子上拎起来。 庄瀚学这下可傻了。 秋哲彦憋气地问:“我早就想问你,啾啾是谁?” “你这又是在哪认识的女人?” “我早就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劲了,你到底在瞒着我做什么?” “他还说要借你钱让你搬出去。” “你是想分手吗?想搬出去吗?” “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有哪里不满意?”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庄瀚学被他这一大串的直接骂懵了,还往电脑桌走:“我、我还在直播呢……你让我和他说一声……” 秋哲彦气昏头:“直播什么直播!你别岔开话题?你倒是给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我……”庄瀚学一脸委屈无辜,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吓结巴了。 秋哲彦看着更来气,揪住他:“你给我说清楚,你不说清楚,你今晚别想下床了。” 庄瀚学说:“不是,我是真的在直播啊,游戏直播,好几万人在看着呢。” 秋哲彦愣了下,转头再去看电脑屏幕,还真的有个直播软件的小框,现在弹幕已经炸了: 【?????????】 【什么情况?】 【公开出柜?????】 【游戏主播区出柜第一人???】 【不是天天说自己有老婆吗?劈腿????】 【这个小哥的声音也好好听啊……】 【接下去是不是要少儿不宜了?】 【播啊,继续播啊,我好兴奋啊!!!!】 秋哲彦:“……” 第十四章 秋哲彦怔了怔,瞬间哑然。 庄瀚学趁这空档,瞄了他一眼,飞快地去操作了一下电脑,把直播给关了,然后再回来,茫然无措地望着秋哲彦:“我都不懂你在生什么气?” 这就是让秋哲彦最生气的了。 庄瀚学总是毫无自觉。 秋哲彦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说:“你别扯开话题,我忍你很久了,我一直等着你主动跟我说。那个什么小师父,到底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他还撺掇着让你离开我?” 庄瀚学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和你说的……小师父就是啾啾啊,啾啾你都不认识吗?” 秋哲彦愣了下,更火了:“他妈的还是我也认识的人吗?!” 庄瀚学点头:“啊,就是那个童星啊。《啾啾的美食之旅》你没看过吗?” “?”秋哲彦觉得,好像,有点印象了,“……” 庄瀚学看他大概记起来了,无辜地说:“他很红的,你应该知道吧。你可以上网查查看。就是那个啾啾。他是我的小师父。” 好像是个小孩子? 秋哲彦飞快地用手机查了一下:楚钰,20xx年生……他没往下看,人家今年12岁!!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秋哲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小师父是个小学生? 小学生?? 他在吃一个小学生的醋??? 太他妈尴尬了。真的。 秋哲彦涨红了脸,满腹的怒气刹那间化作羞惭。 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这些年了,他尽力在克制,让自己变得成熟一些,占有欲不要再那么强,但还是有些改不掉。 庄瀚学跟女人聊天调笑,他吃醋。 庄瀚学有个那么优秀的前女友,他吃醋。 庄瀚学跟一个他以为是成年男人的网友打游戏,他也吃醋。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太能吃醋了。 他踟蹰了一下,嘴唇嚅嗫,道歉:“对不起。” “我搞错了……” “我还以为他是个成年人呢。” “你最近一直瞒着我和这个人聊天,上次我还看到他和你商量要搬走。” 庄瀚学不紧不慢地解释说:“这真的是误会啦。啾啾他爸还是我的朋友呢,他周岁礼我都去参加过。不过他爸不怎么喜欢我,后来我们就不太来往了。去年我们无意中在网上交上朋友,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不要脸,就算是小学生,我也会和他交朋友的。” 他回握住秋哲彦的手,安抚着炸毛的男人,撒娇耍赖地说:“啾啾是不大喜欢你,说过让我最好不要和你在一起。但我说我喜欢你,我不会搬走的,我要是走了,再上哪找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小秋啊?” “是不是?” 秋哲彦总算是被他给哄顺毛了,松了口气,但搞出这么大的乌龙,他觉得特没面子,别扭地说:“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我一直在等你和我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不然我就不会误会了。我也想我别那么爱吃醋,可我就是忍不住。对不起,刚才那么凶地吼你,是不是吓到你了?” 庄瀚学装成生气的样子,难得他占上风:“是有点吓到我了。原本过两星期我就想告诉你的。我不是天天在家没事做吗?小师父说我吃了睡睡了吃不像话,让我想办法在家赚点钱。” “然后我就想我是不是可以做直播,现在签约了平台做直播,都亏得小师父帮我,这几天都是小师父在帮我引流。不然我也不能才开始做这个就红了。要谢谢人家。” “人家牺牲了写寒假作业的时间陪我玩。你还瞎吃醋。他知道了估计要笑死了。” “再过两个星期我签约满一个月了以后,我准备拿赚到钱给你买个新年礼物,到时候给你个惊喜来着。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庄瀚学说得有理有据,秋哲彦被说服了。 这个懒虫辛苦工作就为了给他买个新年礼物。秋哲彦觉得心都要化了。 是他错怪庄瀚学了。 这事是他搞出的大乌龙。 秋哲彦反复道歉:“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乱吃醋。我给他买礼物赔礼道歉。你别生我气了,你要我怎么样?” 庄瀚学板着脸说:“你觉得呢?” 秋哲彦说:“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买。” 庄瀚学憋不住,憋了一会儿就破功了,对秋哲彦笑出来,捏捏他的脸:“好了好了,你看上去像是刚拆了家的金毛似的,我不生你的气,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过?不用买东西给我,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原谅你。” 秋哲彦吧唧亲他一口。 庄瀚学叹了口气:“现在可好,被你提前知道了。没有惊喜了。我好不容易才瞒了那么久。” 秋哲彦拉着他的手:“没关系,你不搬走,还要给我买礼物,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庄瀚学摸摸他的头:“你头发可真硬,扎手,还是豆豆的毛好摸。现在满意了吗?我的小陛下,我觉得你可以去当吃醋国国王,吃我前女友的醋,又吃小学生的醋,你太厉害了。” 秋哲彦这会儿知道害臊了:“谁让你跟谁说话都油腔滑调啊?” 庄瀚学不以为耻:“我说话就那个调调。我这么直播,可受欢迎了。你要不要看看?我有十五万订阅粉丝了呢!” 庄瀚学坐回去,把自己的直播页面给秋哲彦看:“瞧瞧,厉害吧?” 结果一打开,发现人气值暴涨几十万,现在黑幕的页面上还在飘弹幕: 【甜甜甜甜甜甜甜】 【妈呀,比听BL抓还要爽】 【结束了吗?结束了吗?】 【听说这里有个基佬,我火速前来围观】 【可是主播你不是自称有女朋友吗?】 庄瀚学只特别注意到最后这一条。 庄瀚学吓了一跳,见秋哲彦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正义凛然地说:“不是!小秋,你不要误会!我前天直播是说自己有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我乱说的……我前天和一个女主播连麦打游戏,她有点想泡我,我就说我有老婆!我跟我老婆住在一起!我老婆对我可好了!我是不会背叛我老婆的!!!” “我说的就是你……” “我不好意思跟人说我在和男人谈恋爱……” “我也是男人,我要面子的是吧?” 秋哲彦哭笑不得地“呵呵”一声:“谁是你老婆啊?” 庄瀚学怂了吧唧地说:“我是老婆,我是你老婆,行了吧?” 秋哲彦点点头,终于满意了,算放过他一马,秋哲彦见弹幕还在刷,人气还在疯长,观察电脑,指了一下某个图标:“右下角那个标志还亮着啊。这是语音软件还开着啊。” 庄瀚学循着秋哲彦指的地方看过去,愣了愣,吓得魂不附体:“操!我没关麦!!” 秋哲彦:“……” 这下终于关了。 庄瀚学ptsd地检查了四五遍,确定这下是真关麦了。 庄瀚学问:“我这下关了吗?” 秋哲彦答:“关了。” 一阵沉默。 庄瀚学趴在桌上。 秋哲彦忍了忍,再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肩膀抽动地憋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索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回过头,哭丧着脸:“你还笑我?你别笑了,我觉得我要因为直播X情X秽被封号了。我才搞起来的直播啊。” 秋哲彦把人拉过来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本来你就不用折腾这些啊,有我养你啊。” 庄瀚学没好气地对他哼哼两声,气冲冲地跑了。 庄瀚学把网线拔了,手机关机,回到房间如木乃伊般往床上直挺挺一躺,一脸安详宁静地说: “你别叫我了。” “我死了。” “我宣布我社会性死亡。” 第十五章 庄瀚学装死装了两天。 网可以不上,但是手机得开机了。 小师父幸灾乐祸地实时给他汇报他上什么新闻了: 【你看,你上x乎的热搜了哦】 【——如何看待n站新人up主直播出柜?】 【微博也安排上了?你自己买的吗?热搜前十呢你红啦!】 【热搜:游戏直播出柜】 【哇,你在OO空间都红了耶,你看,五万转!!】 【我同学都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了】 庄瀚学感到生无可恋。 【别说了,我的主播人生才起步,就完蛋了。】 【我死了,我这下怎么出去见人啊?】 【他会不会要我赔违约金啊?】 小师父说:【不用,你真出柜也不犯法啊。顶多他们说你炒作啊。】 庄瀚学给自己做了小半天的心理准备,鼓起所有的勇气,打开直播间,看了一眼。 评论区跟瀑布一样哗啦啦不停地刷: 【W博观光团打卡,滴——】 【OO空间观光团打卡,滴——】 【Z乎观光团打卡,滴——】 【贴吧观光团打卡,滴——】 【听说在这里许愿很灵是真的吗?】 【许愿下周考试合格】 【许愿年底奖金翻倍】 【许愿我家的猫生小猫顺利】 【主播还没回来吗?两天了,你家小攻还没放你下床啊?】 庄瀚学瞬间把网页吧唧给关了。 后悔,就后悔,他没事搞什么直播? 幸好这用的是网名,隔着网络,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不然他真的可以原地自杀了。 庄瀚学去各大论坛看了一圈,现在网上信息爆炸,这事也就第一天讨论热度特别高。 要是没有录屏组就算了,关键是还被人录下来了,甚至有人整理出了文字版,供吃瓜群众围观。 庄瀚学自认他三十四年来把脸皮锻炼得比城墙还厚,但是他妈的遇上这种事,他发现自己的脸皮好像还是不够厚。 他问了问平台,诚恳地道了歉,平台的工作人员倒没说他违法还是疑似炒作违约什么的,说他还能继续播。 这几天他没上线,流水金额都涨了一大笔。 庄瀚学逃避现实,躲在被子里,他听见外面有耳熟的声音—— “小哥哥啊,你今年几岁啊,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三十了,小姑娘你不要这样,我有老婆的,不过还没有小孩。我告诉你们,真男人,就要把老婆管得服服帖帖,我老婆,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每天给我做饭,那叫一个温柔体贴,三从四德……” 庄瀚学从被子里冲出来,他脸都闷红了:“别放了!!” 秋哲彦嗑着瓜子看视频:“为什么不放啊?我这不是看看你直播做得怎么样嘛。呵呵。真男人是吧?管得服服帖帖是吧?” 庄瀚学心虚:“这不是为了直播效果吗……我乱说的,是我被管得服服帖帖,是我……” 秋哲彦这两天太开心,他见庄瀚学蔫儿吧唧的,说:“你的直播还要继续做吗?平台那边回复你了吗?” 庄瀚学说:“平台说不会封我。但我,我哪还有脸回去直播啊?那些人说得还挺过分的,说是剧本演戏,说我哗众取众,消费同性恋,搞得我十恶不赦一样。我自己也不想出这种直播事故啊。” 秋哲彦说:“那有什么的?又没事,都是给你炒热度罢了。我们谈恋爱又不是违法犯罪?被他们听见又怎么样。你要是继续做直播,我给你剪视频,你可以放在视频区发,还有多一份收入。” 庄瀚学吃惊:“你居然不反对我直播啊?” 秋哲彦理所当然地说:“我反对你作什么?你在家有点事儿做不是挺好的?这样要是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问起来,知道你不是在家游手好闲,应该就不会说我坏话了吧。” 庄瀚学点点头:“有道理。” 但这都全网出柜了,还继续做主播,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挠挠头,懒得去想了。 庄瀚学打算整理整理心情之后再复播。 庄瀚学一直没重新上线直播。 准备年后再说。 两人不做饭。 秋哲彦在高档餐厅订了桌饭,就他们俩。 庄瀚学想到自己的主播和up主事业,掏出手机拍小视频,反正都已经全网出柜被人说炒作了,干脆拍拍vlog吧。 不过脸不出镜,只拍了两个人的手和整顿饭。 庄瀚学说:“我好多年没跟人一起吃年夜饭了。” 秋哲彦喂他吃了颗草莓:“明年我们也会一起过的。” 明年的事。 现在哪说得准呢? 庄瀚学吃着草莓想。 旅游回来以后,大年初四,庄瀚学重新开了直播。 庄瀚学是上个月涨粉最多的主播。 一周之内涨了四十多万粉,很多人不信,但他确实是没有买营销。 他要是有那个钱,他比较想花钱把各种热搜撤下来啊操!! 现在热度已经降下来许多。 但庄瀚学一开播,还是吸引来了许多呼朋唤友的吃瓜群众。 他开了个单机游戏玩,一边玩一边讲之前发生的直播事故: “我真的是新手主播,很多功能我都没弄清楚。所以不小心忘了关麦,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前我说自己有老婆有女朋友,其实说的就是我家那位,因为毕竟现在社会上还是……嗯……你懂得……虽然我不要脸吧,我本来也不想出柜。” “因为工作压力很大,我辞职了,我家那位随我待在家,做饭家务都不用我操心,他让我每天玩游戏开心就好了。” “主要是我自己太闲了,我就想找点事情做。” “我和啾啾是朋友。” “啾啾就建议我可以开直播,反正每天我在家也就打游戏。” “菜我知道我菜。我一三十几岁的糟老头你觉得我能多强吗?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搞笑主播啊。” “我真不是炒作。我炒作那干什么啊?我爸妈知道了得打断我的腿。” “我这几天想过要不要干脆放弃直播,但那就好像我犯罪逃跑一样。” “我只是和男人谈恋爱而已,又不犯法,是不是?我家那位也这么说。” “叫上我家那位一起直播?不行,他工作很忙。肯定没空。” “不过他知道我在做直播之后,没有反对我做直播,挺支持我的,还说周末的时候会帮我剪视频嘻嘻嘻……当然不要钱啊……” “前两天过年比较忙,我和他一起吃年夜饭,拍了个视频,今明天会审核出来。” “我看到有人说我演戏、炒作,那我刻意去躲也没意思是吧?” “我也不一定会做多久,但起码在这段时间,我想快快乐乐地做直播,然后你们看了,也觉得快乐,我就满意了。” 不过就此之后,庄瀚学的直播算是走上正轨了。 虽然有黑,但总体来说粉比黑多。 庄瀚学也不知道网上为什么有人无缘无故那么恨他,非说他是恶意炒作,说他写剧本找人演戏,平时vlog里的男朋友是他花钱请的演员,说他吃相难看,为了红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庄瀚学倒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 他想起江若芸,觉得江若芸这些年混成大明星太不容易了,看他在网上搞搞直播都这么腥风血雨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庄瀚学想到江若芸,发现有新的好友申请,就是江若芸发来的。 验证消息:你手滑把我删了? 庄瀚学登时犹豫起来。 要不要把人加回来呢?这不加吧,不给人面子;加回来吧,要是秋哲彦知道了,一准又要醋。 他干脆截图去问秋哲彦:【我可不可以通过啊?】 秋哲彦本来上班就上得很烦了,一看这个,来气,这个女人就不能有点逼数吗?他问庄瀚学:【你想不想通过?】 庄瀚学说:【通过也行,不通过也行。就是有点不给人面子。】 秋哲彦想,算了,反正那个女人也有心无力,哪有空来撬墙角,庄瀚学被他训了几次,现在不敢不告诉他就自己做决定。 秋哲彦回复:【你把她加回来吧。】 他倒要看看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想干些什么。与其敌暗我明,不如把敌人放在明面上。 庄瀚学得到批准,才把江若芸加回来,但他没撒谎,江若芸问他是不是手滑,他老实回答:【不是手滑,我男朋友吃醋,和我吵架,就把你删了。】 江若芸好笑:【我猜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本来还想约你出来玩呢,看来你家那口醋缸子是不会同意了】 又问他:【你最近在干什么啊?】 庄瀚学:【我转行做主播啦!】 江若芸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主播?在哪做主播啊?我能看看吗?】 庄瀚学把自己的id“豆豆他哥”发过去,江若芸直接给他发了大笑的表情:【原来这个是你啊?我看到你的新闻,笑死我了!】 庄瀚学:【你也看八卦看热搜啊?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女青年呢。】 江若芸:【哈哈哈那都是装的!!】 庄瀚学心戚戚然,这个女人,也不怕他把聊天记录放出去,那她的人设可不就崩坍了?为什么会跟他说得那么直白啊? 江若芸问:【要么你问问秋哲彦,能不能放你出去来和我见见面】 庄瀚学没问秋哲彦就拒绝了:【不了,我也很忙的,我要搞事业呢】 江若芸很是豪爽:【搞什么直播啊?你要是想赚钱,我介绍你进娱乐圈好了,比搞直播来钱还快。怎么样,签我的公司呗?】 庄瀚学服了:【我年老色衰,我做不了。我要去打游戏了,下次再聊。】 庄瀚学觉得自己玩不过这个女人。 就算是当年,江若芸也是在他身边待了最久的女人,差一步就真结婚了。 但要说余情未了倒也没有,他没觉得自己当时有多喜欢江若芸。 庄瀚学回想往事。 不过,当初就算和江若芸分手之后,他也没有多么伤心。 他和小秋会不会有一天也走到那一步呢? 恋爱的结局要么是分手,要么是结婚,只有这两项吧?他不想结婚,那么就注定会分手吧? 算了,管他的呢。 改天再考虑这件事吧。 庄瀚学在直播时其实不怎么提秋哲彦的事,虽然现在谁都知道他在和男人好。 过了年,天气还是很冷,除了下楼在小区里遛狗,庄瀚学一直没出门,每天上线直播,他爱交朋友,没多时结识了一圈主播。 今天跟一个女主播还有另个男主播连麦,女主播调侃他:“跟妹子一块儿玩,你家小攻不醋啊?” 庄瀚学嘴硬地说:“哎呀,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谁上谁下了?我也可以是攻啊。我不攻吗?” 引来一阵不相信的笑声,弹幕被“不信”“你就是0”密密麻麻地刷满。 女主播说:“哦,不对,你跟男的一起玩他才更要醋吧?嘻嘻嘻。” 男主播开玩笑说:“哈哈哈那我必须要泡一下豆哥了。” 大家正打着游戏,庄瀚学放在键盘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秋哲彦打来的。 这次庄瀚学学乖了,先关了麦去接电话:“我去接个电话。” 一接起来,秋哲彦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来:“老婆,你来接我一下。” 庄瀚学简直了:“你喝醉了啊?” 秋哲彦喝醉以后显得格外乖巧:“嗯,喝醉了。他们都有男朋友来接,就我没有。我也要你来接我。” 庄瀚学问:“你在哪呀?” 秋哲彦报了一个酒吧的名字,庄瀚学听说过,就是秋哲彦经常去的gay吧,他每个月会和朋友去那聚会。 庄瀚学哄他:“好,你乖乖等着啊,我去接你。” 庄瀚学答应了之后,上线回去,跟大家道歉说:“不好意思,今天要提早下线了,我家那位喝醉了。我得去接他。” 弹幕上一阵起哄。 虽然有些儿戏。 但看到能有这么多人支持他和秋哲彦谈恋爱,还是叫庄瀚学觉得欣慰。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开明真先进,一点都不歧视搞同性恋诶! 庄瀚学在家就穿卫衣和运动裤,他裹上件长款羽绒服,脸都没抹一下,就直接出门去了。 打了个车,到了酒吧。 庄瀚学找到酒吧门口,径直走进去。 他四下环顾一圈,没找着秋哲彦在哪,走向吧台准备问问服务员或者老板。 才坐下,他还没开口叫人,有人先诧异地叫住他了:“庄瀚学?!!” 庄瀚学下意识回头一看,愣了愣,是他的旧朋友。 他还是庄家二少时期的狐朋狗友。 艹。 第十六章 庄瀚学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坐在他隔壁的,赫然是他花花公子时期的狐朋狗友之一——翟子平。 多年不见,在gay吧久别重逢,不期而遇。 庄瀚学惊了,怎么会在酒吧遇见他?以前没听说他是基佬啊? 翟子平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原来……你不是走错了吧?” 庄瀚学回过神,想了想,没撒谎:“没走错,我知道这里是gay吧。我现在在和男人谈恋爱。” 翟子平太惊讶了,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地打量着他,连珠炮似的说:“好多年没见你,你倒是还那么年轻。你也经常来这里吗?之前我都没遇见你过。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你现在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庄瀚学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记起自己要做的事,兴趣乏乏地说:“不好意思,下次再聊吧,我是来接我男朋友的。” 说完,庄瀚学终于有空隙能和吧台后的老板说话:“你好,你认识秋哲彦吗?他在哪呢?” 老板本来没在意,听他问起秋哲彦,眼睛一亮,盯着他说:“你就是秋哲彦的相好啊?” 庄瀚学点点头:“是啊,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喝醉了,让我来接他。” 老板给他指了个方向,说:“喏,他在那边的房间里,你去找他吧。” 庄瀚学本来没打算理旧朋友,但是起身之后,想起件事来,回头说:“别把我家里的事情说出去哦。” 翟子平愣了愣,点头:“好。” 庄瀚学走进房间,屋子横七竖八十几个人,有人从酒瓶里抬起头,问他:“您找谁?” 庄瀚学说:“我找秋哲彦。” 屋里的人如丧尸般原地复活了:“卧槽,秋哲彦的相好来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绝色把秋哲彦迷成这样。” “在哪?在哪呢?门口三个人哪个是啊?” 秋哲彦仿佛没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乖巧伶俐:“你来啦。” 庄瀚学忍不住笑起来,他觉得太好玩了,他还没见过秋哲彦喝醉的样子,原来秋哲彦喝得烂醉以后这么好笑吗? 庄瀚学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顶,伸出手:“来,把手放上来。” 秋哲彦像狗狗一样,乖乖把手放在他手心。 哦?还真这么听话?庄瀚学笑得肚子疼,坏心眼地说:“叫‘汪汪’。” 朋友们哄堂大笑。 秋哲彦迷惑地问:“叫什么?我没听清。” 庄瀚学:“汪汪。” 庄瀚学等着秋哲彦学狗叫,秋哲彦忽然气场一变,像是溢出若隐若现的黑气,歪头一笑:“你学狗叫学得真好听。” 庄瀚学:“……” 围观群众:“哈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也跟着笑起来,有点摸不清楚秋哲彦到底醉没醉,拉着他的手:“你不是叫我接你回家吗?你真的醉了?走吧,我带你回家。” 秋哲彦又变乖了,跟着他走出去,走到门口,回头说:“看到了吧?你们还说我老婆坏话,我老婆对我可好了。我这就回去,跟我老婆生个大胖小子去。” 围观群众:“好好好,生生生,让你老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回头我们当孩子干爹。” 秋哲彦胡乱叫:“老婆,老婆,老婆。” 庄瀚学快被他烦死了:“好好,非要生个儿子吗?生个女儿行吗?” 秋哲彦羞涩地亲亲他:“好吧,生个女儿也行。老婆你真好。” 庄瀚学:“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跟牵狗似的,领着秋哲彦走了。 翟子平默默地目送庄瀚学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离开。 酒吧老板问:“怎么?你认识庄先生啊?” 翟子平点点头:“算是认识吧。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弯了啊,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老板说:“他的对象是我的朋友,他们在一起三个多月了。” 翟子平点了一杯比较贵的酒,好奇地问:“他们俩是怎么好上的啊?方便说吗?” 老板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现在正在同居,算是我朋友在包养他吧。先前我就听他提起过,知道他三十几岁了,果然长得还是挺好看的,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翟子平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包养?庄瀚学被包养?他居然混到这个地步了?” 老板不动声色地问:“他以前混得很好吗?他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吗?我听我朋友说他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啊。” 翟子平说:“是啊,他以前可是花花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很吸引女人。但有个女的跟我说,那是因为庄瀚学人傻好钓,只要是个女的,有点姿色,都不难泡到他。” 老板笑起来:“是吗?还能这样?” 翟子平想到庄瀚学的叮嘱,想到他家里的事,含糊地说:“嗯,他就是个大傻子。不知道现在还傻不傻。” 庄瀚学这时候已经把秋哲彦领回家了,给他拿了醒酒药吃。 秋哲彦是真喝醉了。 庄瀚学去客厅拿个药的功夫,回去就发现秋哲彦人不见了,窗户开着,这可是十七楼!他吓了一跳,找了一圈,在桌子下面找到了缩成一大团的秋哲彦,哭笑不得:“你躲在这干什么啊?” 秋哲彦:“我在反省自己。” 庄瀚学:“你先给我出来,你反省什么啊?” 秋哲彦懊悔地说:“我很后悔,我做错事,我不该打电话叫你去酒吧的。现在我的宝贝被他们发现了,他们都要和我抢了,我完了。” 庄瀚学笑起来,把他从桌子下面哄出来:“别后悔了。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好了吧?” “再说了,我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也就你一个喜欢了。你不用怕被人抢,没人和你抢。我那么一无是处,你到底喜欢我哪啊?” 秋哲彦从桌子下面钻出来,跟个弹簧似的一下子又站直,高高大大一个男孩子。 他一把庄瀚学搂进自己满是酒气的怀里,把人捧着。 亲一下眼睛:“这里喜欢。” 亲一下鼻尖:“这里也喜欢。” 再亲一下嘴巴:“这里也很喜欢。” 然后跟剥笋似的把庄瀚学身上衣服一件件给剥了,一边亲一边不停地说:“我喜欢你,庄瀚学,我真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你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啊?” 跟个傻子似的。 傻得冒泡了。 秋哲彦抱着他说:“我说了那么多喜欢你,你有没有多一点喜欢我?” 庄瀚学心都软了,哄他:“有,当然有。” 秋哲彦说的哪一句喜欢,都像是烫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居然还能把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迷得神魂颠倒。 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搞完以后,庄瀚学躺在床上,秋哲彦紧紧抱着他,热得像是火炉,汗水黏腻,仿佛是胶水一样把他们粘在一块儿。 庄瀚学以为自己已经够傻够会耍赖的,秋哲彦平时看上去老成正经,喝醉酒了原来那么傻。 庄瀚学想,以后得多找几个机会把秋哲彦灌醉。多可爱啊。 而且真的好爽,爽到他那时候感觉好像每个细胞都要高chao了。 今天好像是不一样的……说不上是为什么。 虽然以前和秋哲彦睡觉也很舒服,可是今天他觉得尤其心动。秋哲彦抱着他,头贴在他的腰上,真的像只大型犬,他摸摸秋哲彦的头,轻声说,“小秋,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要是你刚才问我要不要结婚的话,我说不定会昏了头答应呢。” 秋哲彦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他的肚皮,痒丝丝的,但是没醒,没有听见。 庄瀚学纳闷地想。 为什么会是今天,是现在呢? 像小说啊,电影里啊,这种特殊的心动时刻,不应该安排在一个更有戏剧性更浪漫情调的情节吗?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平平无奇的深夜啊? 想不通。 以后再想吧。 周末,庄瀚学照惯例直播打游戏,秋哲彦本来想带他出去玩,都被委婉拒绝了:“我一个新人主播,这时候肯定要好好工作啊。改天再去吧。” 于是改成在家约会,秋哲彦给他把视频剪好,把另一台电脑搬进书房:“那我们一起打吧,我陪你直播,好吗?” 庄瀚学对观众说:“嗯……今天双人直播,你们想不想看?想看的扣1。” 弹幕一片1,有个煞风景的:【扣什么1啊?你是1吗?】 “呵呵。”庄瀚学装没看见。 秋哲彦问:“玩吃鸡吧?我们就是随机排认识的。” 庄瀚学卧槽了一句:“说鸡不说吧……” 秋哲彦哈哈笑起来:“没事儿,我也没让你吃过啊?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吗?” 庄瀚学严肃地警告他:“这样飙车我会被封的,宝贝。” 秋哲彦带着笑意说:“好好,我不说了。我闭麦,好吧?让你一起出门去玩,你也不去,只能在家玩了。” 评论区又开始刷:【闭什么麦啊?说啊,继续说啊!】 庄瀚学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反应迟钝,后知后觉,两人在一起睡了四个多月了。 求婚都拒绝过了。 他才慢腾腾地尝到点恋爱的滋味。 因为恋爱生活和谐,秋哲彦最近格外春风满面。 翻过年,工作也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有时候下班早,他还能陪庄瀚学一起直播,公费恋爱。 秋哲彦在网上用的网名是当初认识庄瀚学的号【void】,他也是个从小爱打游戏的青年,就算现在打游戏的频率不高,但比庄瀚学技术还是好多了,吹一句技术主播都不为过。一开始他俩会勾搭上,就是因为庄瀚学馋他的技术,缠着他天天求带躺。 两人一起打游戏,庄瀚学尽在那嚷嚷“小秋救我”,从头嚷到尾。秋哲彦予取予求,经常是自己的游戏角色一身破烂,庄瀚学全身武装到牙齿。 粉丝都嫌弃庄瀚学老是猪叫好烦,秋哲彦不,还夸他可爱,耳聋心黑莫过于此。 不过秋哲彦不是经常有空陪他打游戏。 虽然打游戏也挺开心的,但是时间再长就得压缩x生活了,这个没得商量,不能退让。 所以一般只有周末他才陪庄瀚学直播一会儿,这几期但凡他们一起玩,观众人数就会创新高,直播效果特别好。 周五。 下午。 秋哲彦正在公司上班,电脑桌面的右下角,突然弹出个新闻窗口:【江若芸首谈初恋,称若能重来一次,愿退圈嫁人做普通人】 秋哲彦:“……” 秋哲彦冷笑一声,点进去看。 他看完这段视频,觉得十有八九是庄瀚学。 江若芸这女人够阴险的,早不提晚不提,在和庄瀚学重逢之后公开谈初恋,庄瀚学把她删了,还自己加回来。她一个年轻貌美、有钱有闲的女明星是什么毛病?女明星不应该琢磨着怎么嫁入豪门吗?再不济也找个业界精英啊。 妈的为什么,居然跟他抢一个穷困潦倒的懒虫? 这是某鹅推送的新闻。 秋哲彦想,估计庄瀚学也看到了,不知道庄瀚学现在是何感想。 他很烦躁,很想现在就打电话问,但万一庄瀚学没看到呢? 福至心灵般。 秋哲彦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庄懒虫。 秋哲彦接起电话,听见庄瀚学呜咽地说:“呜呜,小秋,你快回来救救我,带我去医院。我好疼啊。” 秋哲彦瞬间把生气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着急地问:“怎么了?你受伤了?你先别动,我现在就回去!” 第十七章 秋哲彦跟秘书说了一声,幸好今天也没特别重要的工作,他匆匆赶回家。 他纳闷了,庄瀚学在家能出什么事吗? 秋哲彦进门,说:“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在哪呢?” 庄瀚学在卧室里扭捏地呼唤:“我在卧室里。” 秋哲彦进到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庄瀚学,愣了愣,然后发出了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委屈巴巴:“你还笑我?我疼都疼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太过分了。” 庄瀚学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泪眼汪汪,他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裤子耷拉着半截——叽叽被夹了。 他喊痛说:“你别笑我了。你陪我去医院。” 秋哲彦忍住笑:“好好,我陪你、陪你去医院。你这怎么回事啊?” 庄瀚学后悔极了:“这不是在直播吗?我就赶着上厕所,一不小心就夹到了。” 秋哲彦没憋住:“哈哈哈哈。” 庄瀚学好气啊,红着脸,身残志坚地站起来,说:“妈的,我不需要你送我去了,我自己去。” 秋哲彦深吸一口气,轻咳两声,尽量不笑出声,拉住他:“我不笑了,我真不笑了。我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是吧?很难忍住。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我们稍微弄一下,换个裤子,我带你去医院好吧?” 庄瀚学往他身上挂。 秋哲彦说:“你是叽叽受伤,又不是腿受伤,走不了路了吗?” 庄瀚学说:“走不了了。” “好吧。”秋哲彦半抱着他,不但不觉得麻烦,反倒觉得愉快——看吧,庄瀚学离了他,走路都走不来的! 庄瀚学好沮丧:“我太倒霉了。” 秋哲彦还是觉得很好笑,憋笑地安慰他:“下回上厕所小心点嘛,就不会再受伤了嘛。” 庄瀚学想了想,说:“到伤好之前我们都不能做操了。得憋好久啊。” 庄瀚学把那个事叫成做操,早上做是做早操,中午做是做午操,晚上是做晚操。 秋哲彦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 靠,他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秋哲彦皱了皱眉,说:“你前面伤了,后面又没伤。” 庄瀚学摇摇头,理所当然、振振有词地说:“那怎么行啊?那太爽了,我肯定会忍不住的,一膨胀,到时候伤口裂开怎么办?” 秋哲彦说不过他,脸红,庄瀚学真的太不要脸了。 完了,庄瀚学还鄙视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色呢?我到时候问问医生,好吗?” 到了医院。 医生给他看看,说只是皮外伤,只要注意擦药别感染就好了,比起闷在裤子里,还是适当地通风,能好得快一些。 虽然医生一本正经,但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像是一眼就看透了他们俩的关系,委婉地说:“我觉得你们以后可以少使用一些比较危险的道具。然后最近禁一下床shi。” 秋哲彦短促叹了口气,医生都这么说了,他只能忍了。 庄瀚学问:“医生,可是我是0号,只用后面,不用前面的话,也不可以吗?” 医生:“……” 医生吸了口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不可以,伤好了再说。也就十几天,这都不能忍吗?” 仿佛在用眼神震惊“这家伙居然这么○荡吗?” 秋哲彦听到庄瀚学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已经觉得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羞耻,庄瀚学已经指着他说:“不是,我无所谓啊,是我怕他忍不住啊!” 秋哲彦:“???” 医生转望向秋哲彦:天呐,这小伙子看上去斯斯文文一本正经居然是个○马吗? 秋哲彦抓住庄瀚学的手:“我没有,我还没有那么禽兽,别说了。我们开了药回去吧。” 庄瀚学又鄙视他:“小秋,你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这是很正常的事啊,问问医生而已啊,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一个在国外长大的男孩子应该○教育不缺失啊。○生活和谐很重要的好吗?” 秋哲彦羞耻到快爆炸了:“我没害羞!” “我忍得住!” “我说真的!” 他真是服了这个二百五了! 庄瀚学上了车,安静了几分钟,好奇地问:“你真能忍得住半个月啊?” 秋哲彦才冷静点,一下子又被他搞得臊得慌,一脸黑线:“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禽兽啊?” 庄瀚学居然还点了头:“是啊。” 秋哲彦:“……?” 庄瀚学还挺羡慕的,夸奖他说:“我又不是在骂你。你自己数数你每星期要做几次?我真觉得你肾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个精力。你还总给我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让我搞各种情趣play呢,每回你都特别兴奋。” 秋哲彦本来觉得自己挺正人君子的,但庄瀚学这么一点一点给他摘出来,他也觉得,原来他这么变态啊。他竟然无言以对。 庄瀚学继续说:“我们好上那阵子,不是正好放假,卧槽,整个十一假期,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你几乎就没让我下过床。当时我想啊,我就说呢,难怪有包五险一金只陪打游戏就给八千月薪的工作。敢情陪玩是假,当xing奴才是真正的工作要求。” 庄瀚学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正好又是红灯,秋哲彦捂住他的嘴,捏了下他的脸,气又气,说又说不过他,靠过去,亲了他一下:“什么xing奴?你那脑袋里在想什么啊?我哪有把你当xing奴?我那是喜欢你……你要是觉得我太过分了,我以后不做那么多了。” 庄瀚学笑道:“我又没让你停。你现在知道害羞了啊?” 秋哲彦说:“我就是……就是一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秋哲彦握着方向盘,问:“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在你以前住的地方旁边的公园。” 庄瀚学说:“记得啊,哇,当时我看到你原来那么年轻那么帅,我还成天给你吹我长得帅,我就想,这下是要见光死了。” 秋哲彦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之前就进你的相册看过你的照片来着。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跟男网友出去啊?我当时在公园里,一眼就看到你了,我觉得你本人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那天你还请我睡你家,我一晚上没睡好,我真想亲你,我当时就很想睡你了。” 庄瀚学怔了怔,想挪开眼神,又无法挪开眼神,他觉得心砰砰跳,女人是不会跟他说这样灼热的情话的,只有秋哲彦会。 他突然觉得又要脸了,别过脸:“我就说你是变态吧……” 前方绿灯亮了。 秋哲彦已经和庄瀚学吵得没有羞耻心了,无所谓地说:“我是变态就是吧,你被个变态弄得很舒服,你也不正常吧。” 庄瀚学笑起来:“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挺般配哦。我俩就是烂锅配烂盖,换成别人早就跑了,还要报警抓你呢。” 秋哲彦:“换成别人我也不会这么喜欢!!” 庄瀚学嘻嘻傻乐,靠过去亲他一口:“我也喜欢你。” 庄瀚学这几日都在家休息,不做运动,穿宽松的大裤衩在家溜达。 这正闲着没事呢。 前些天在酒吧偶遇的前狗友翟子平联系他了。 庄瀚学这人虽然自称不要脸吧,但碰到知道他以前纨绔时期底细的人,也不是不露怯。他想想要是穿回去,可不是一份特别好的谈资? 庄瀚学:【找我什么事?】 翟子平:【我们一个圈子的,联络联络感情嘛。】 庄瀚学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好联络感情的,当初他离家出走,爸妈咬准了他吃不了苦,觉得他没几天就会回去了,把他卡全都冻了,还放声出去让人都别帮他。 他那群酒肉朋友们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跑,一个个都当他老妈的说客来劝他: “不就结个婚吗?人家姑娘也是盘靓条顺的白富美,你有什么不满啊?” “没感情?没感情就不能结婚了吗?不就领张证的事吗?领了,你爸妈的钱就是你的,这么好选啊。” “你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当丈夫当爸爸的准备?还做不到负责?到时候婚结了孩子生下来,你不就会了?” “我真是不懂你。你情愿在外面这么苦哈哈地过日子也不回去吗?本来有你哥在,现在你哥走了,你姐也走了。你只要点个头,你家的钱全都是你的了。” “你说想把公司给你姐?哈哈,你在开玩笑吗?你姐不是都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女人继承什么家产啊?” “只是结婚而已,那女的也绑不住你啊,结了婚,你还是能出来和我们玩啊。” 当时庄瀚学真的茫然恐慌。 以前只是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玩,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东西,可他才发现他身边的是真没几个好东西。 他是花,是爱换女朋友。但结婚是不一样的,结婚了就必须负责。 那段时间他连睡都睡不好,总是梦见自己和一个看不清脸的陌生女人住在一起,跟他的爸妈那样,每天吵架,不停地吵,不停地吵,不停地吵。 他也要变成那样吗? 庄瀚学回复:【什么圈子?】 翟子平:【就是男同志的圈子嘛……你出柜真够晚的,要是早点出柜,我还挺想和你在一起的,你什么时候要是和你现在的男朋友分手了,通知我啊,我随时接上】 庄瀚学很快回道:【不行,你长得丑】 过了好几分钟,翟子平才回了被一箭穿心倒地身亡的表情包:【行吧】 翟子平:【我现在理解你当初为什么情愿不带一分钱离家出走了,我就说,只是结婚而已,有必要搞得和父母断绝关系么……原来你也喜欢男人,这样倒是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庄瀚学:【不是啊,我是四个月前开始和男人谈恋爱的。我当初离家出走,真的只是因为不想结婚啊。】 庄瀚学觉得翟子平说的话有点怪,他隐约想起件事,打开旧友的朋友圈翻了翻。 哦,对,翟子平已经结婚了。 和女人结婚。 翟子平:【我不信。】 庄瀚学直接回:【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边喜欢男人,一边又和女人结婚,你太缺德了吧?你老婆知道吗?】 翟子平:【你从哪看到的?】 庄瀚学:【你是换了个号,但是别人去参加你婚礼还是用旧号啊。】 翟子平被戳到痛脚,气急败坏地跟他说:【你别太得意,庄瀚学】 【你多久没和你爸妈联系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随时能回家?】 【你爸在外面搞小三,搞了个十几岁的儿子出来】 【你现在再不回去,你家家产就都是那个野种的了】 【除非你回去结婚生子继承家业,你要是回去了,那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小庄呐喊:我没怀孕!! 第十八章 说实话,对于他爸搞外遇搞出私生子什么的,庄瀚学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花就是遗传他爸的嘛。 他妈也跟姐妹一起去鸭子俱乐部玩来着,有时候一晚上砸几十万,也有固定的年轻相好,他见过,年纪比他还小的都有,他服了。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家是一团乱。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说谁黑。 所以他爸妈两人上了年纪以后,各玩各的,反倒能和谐相处,反正也不在一处过。 只互相要求别搞出私生子来。 想到这个,他就格外羡慕啾啾的爸妈,按说蔺家比他们更有钱,也没见这么乱,人家里规规矩矩的。 大概因为他家是暴发户吧,没什么底蕴。 到现在大儿子出柜跑了,二女儿带了人马分裂公司出走创业,而他呢,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无药可救。 瞧瞧,这就是不负责任随意结婚、生而不养的下场。 不过如今他爸搞出个私生子。 倒证明男人到底比女人心狠,他爸想弄个私生子能瞒住,他妈想再生个却不好隐瞒。 他想,这也意味着他爸已经完全放弃他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啊。 也没办法嘛,哈哈,谁让他这么没出息呢?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事不好跟秋哲彦说。 庄瀚学跟小师父吐槽了这事:【小师父,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很肮脏呢……】 小师父:【怎么了啊?】 庄瀚学问:【你爸妈现在感情还很好吗?】 小师父:【别说了,前阵子过年,他们俩跑去旅游,都不带我和我哥。自从我上小学以后,他们就经常两个人跑出去玩,我觉得我就是电灯泡】 庄瀚学笑笑,看吧,也不是世界上的所有情人最后都会变成那样彼此面目可憎的关系,也有始终如一的爱侣:【你爸妈感情可真好,我记得蔺焰尘的头发就是因为以为楚汛死了才一夜白了】 小师父:【是吗???】 庄瀚学:【你不知道吗?】 小师父:【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我爸那是太操劳了,或者是天生少年白头,搞得我愁了好久,我好担心我上初中之后也会白头发哦,原来不是遗传白发啊】 庄瀚学:【你说我要不要联系一下我妈妈啊?】 小师父:【你妈妈怎么了?生病了?】 庄瀚学:【我妈三个孩子,我大哥和男人私奔去国外,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我二姐因为他们重男轻女,婚后也离开家里,不和他们联系。我的情况你就更清楚了,我也因为和爸妈不对付,出来很久了。现在我爸弄了个私生子出来,我觉得他妈……也挺可怜的。唉,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其实并不是真要问一个小学生求意见,到底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的。 趁着秋哲彦不在家。 庄瀚学特地去电话亭打电话,家里的电话,他一直记着,没忘掉过。 他拨通妈妈的手机号码,心下忐忑。 他就是个不孝子,这么多年了不联系老家,还躲着家里人。 他妈妈接起电话,声音很疲惫:“喂?是谁?” 庄瀚学心虚地说:“妈,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才惊喜地说:“涵涵???是你吗?” 庄瀚学“嗯”了一声:“是我。” 妈妈问:“你现在在哪?你是打算回家了吗?妈妈再也不逼你了……” 庄瀚学觉得鼻酸:“妈妈,我、我听说爸爸……爸爸是不是在外面弄了个私生子出来啊?” 妈妈咬牙切齿地说:“别提了,你爸那个死鬼,原来他是早就留了一手,居然瞒着我这么多年。我真是气都要气死了。那个贱人也是,忍了十几年,还真能忍。你别担心,妈妈身子骨还硬朗着,我不会让那个贱人得逞的,家里的东西都是留给你的。” 庄瀚学顿时茫然了,都是留给他的吗?留给他做什么?他根本没有管理那么大的企业的能力,他有自知之明,他可从没觉得自己聪明过。为什么不说大哥和二姐呢?大哥和二姐都比他优秀多了啊。就因为他大哥是同性恋,而二姐是女人吗? 庄瀚学没有问。 妈妈很心疼他:“涵涵,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庄瀚学想到秋哲彦,说:“挺好的,我现在过得很开心。只是我听说你的事,我有些担心你。” 妈妈带着哭腔问他:“你还不打算回家吗?你爸都那样了。你爸说不定要把那个野种弄回来呢。” 疯狂暗示他回家。 庄瀚学实事求是地说:“我又斗不过我爸……妈,要么你把大哥叫回来吧。我管不了公司,但大哥能啊。” 妈妈的语气瞬间冷淡下来:“你还提你大哥呢,他和男人在一起,让我脸都丢光了!要不是因为他不听话,我们家现在至于变成这样吗?他主意大,比你还不听话呢!” 庄瀚学:“那姐姐呢……姐姐也很有本事。” 妈妈烦躁地说:“你姐姐更别提了,那不争气的死丫头,她迟早还要再嫁人的,那钱不全都随外人姓了?” 庄瀚学突然聪明了下:“再嫁人?姐姐和姐夫怎么了?” 妈妈说:“去年就离婚了啊。让她别离婚,她非要离,为了把孩子的抚养权要过来,出了好多血。” 庄瀚学:“为什么离婚啊?” 妈妈说:“还能为什么?工作忙了,男人的花花心思就多了,忍不住在外面花。那她非要离,离就离吧。你姐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本来年纪就不轻,现在还带着个拖油瓶,我给她介绍了几个好的,她都不要。我也不知道你姐是怎么想的?我生的三个种,一个比一个古怪。” “涵涵,你回来吧。妈妈不逼你了。” “你在外头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啊?自己工作累不累?” “妈妈又不是不知道你,你累死累活的,能挣几个钱?” 庄瀚学说:“我不觉得累,妈妈,我现在是没什么钱,但我真的过得挺开心的。” 他还是不打算回家。 他想了想,说:“妈,你要么和爸爸离婚吧。你自己拿那一半的钱。” 妈妈暴怒说:“你在说什么啊?我离婚?我这个年纪我离什么婚?我离了可不便宜那小狐狸精了!凭什么啊!” 庄瀚学仰起头,看了看积了层灰的电话亭顶,在那听妈妈骂渣男贱女骂了二十分钟。 看吧,这就是他不能结婚的原因。 庄瀚学从小听惯了骂,一被骂就开始走神,骂声左耳进右耳出,他的思绪飘远,想起了圣诞节去秋哲彦的老家参加家族聚会的事情。 人家一家人多么温馨和乐啊。 秋哲彦的妈妈是美食专栏作家,她是婚后才去厨师学校学的厨艺。她的丈夫,也就是秋哲彦的爸爸格外开明,支持老婆上学。 小秋说他小时候,妈妈上学,爸爸就把他带去学校里,给他坐在教室的小角落里,给他一本书看。 小秋的姐姐和小秋感情很好,和他跟他姐完全不一样,小秋说他爸妈从小就要让他让着姐姐,要对女孩子绅士。 但在他家就不一样了,其实在他小时候家里已经不缺钱了,可是他姐还得做家务,有什么好吃的,都要让给他先吃,买新衣服妈妈舍得几千几万给他买,他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姐姐总得求,就算求了,爸妈也不一定答应她。 那时哥哥在外留学,管不到家里的事,寒暑假也不一定回家。 幼时懵懂,他不知道自己被偏爱对姐姐来说很残忍,等到他意识到这样的家庭结构其实很畸形时,已经太晚了。作为既得利益者,去安慰姐姐放开心结未免显得太虚伪。 秋哲彦说他跟家里出柜之前苦恼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出柜,他爸只对他说:“那又怎样?你不还是我的儿子?”,就这样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不像他大哥,被妈妈骂得简直禽兽不如。 庄家只有一个光鲜漂亮的空壳,里面早就腐朽得千疮百孔。 他是好吃懒做。 但他还是不想回那个可怕的家里去。 庄瀚学由衷地想,他要是秋家的小孩就好了。 那他一定会比现在快乐的。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庄瀚学把老家的闹剧转告给大哥。 大哥淡定地说:“哦,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知道吗?” 庄瀚学:“我不知道啊!!” 大哥说:“我和国内的朋友一直有联系,他们告诉我了。” 庄瀚学:“哥,你担心妈吗?” 大哥问:“怎么?你要回家?你不是和你的小秋如胶似漆,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在,你敢回家啊?” 庄瀚学直截了当:“不敢。” 大哥嘲讽地说:“是吧,你情愿给人包养,也不想回那个家。” 庄瀚学想了想,感觉不用担心爸妈了,不管离不离婚,他们都有的是钱,哪里要他这个卡里只有几千块的人去操心。 他倒是挺想回去见见他姐的,但是他去了也帮不上忙,估计姐姐看了他更来气。 庄瀚学用他笨得生锈的脑瓜子想来想去: 果然,还是待在小秋身边最舒服。 这才是是神仙日子!!! 小秋一天不赶他,他就多赖一天! 过了几天。 他看到少年围棋赛的赛程表,他小师父要来他这里比赛。 他约了小师父,请人吃饭。 然后,庄瀚学和秋哲彦说:“我带你一起去吧?” 秋哲彦想到先前的吃醋乌龙,说:“你去吧,我不吃醋,真不吃醋。” 庄瀚学说:“我不是担心你吃醋啦。小师父的爸爸是很厉害的人,蔺氏集团的董事长哦,你去认识一下嘛。” 秋哲彦:“???”他还真没关心过庄瀚学这个小师父的家庭背景,庄瀚学怎么和人交上朋友的?真是咸鱼不可貌相。 秋哲彦问:“他爸姓蔺,他怎么姓楚?” 庄瀚学答:“他跟他另一个爸姓,楚汛,有听说过吗?也很厉害。这次好像他会一起来。我跟他以前一起工作过。” 庄瀚学说着说着,想起件事,哈哈大笑起来:“我还跟他求婚过。” 秋哲彦笑不出来,什么意思?庄瀚学说不想结婚,但以前跟另一个男人主动求婚过? 第十九章 19 秋哲彦拉下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庄瀚学。 庄瀚学不笑了。 秋哲彦冷声说:“你笑啊,继续笑啊。我看你要笑到什么时候。” 庄瀚学怂了,拉拉他衣角,说:“那是我开玩笑的啦,我是想逗你笑一笑的。” 秋哲彦感觉无法接轨他的脑回路,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庄瀚学说:“我以前开玩笑跟他求婚过,现在却跟他儿子交朋友啊。不觉得很奇妙嘛?” 秋哲彦半晌无语,吐槽说:“一般三十几岁的男人也不会跟小学生称兄道弟甚至认师父。” 庄瀚学哈哈大笑:“为什么我三十几岁就不能跟小学生交朋友呢?只要玩得好就可以做朋友吧?” 秋哲彦说:“最好你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庄瀚学挠挠头:“真的是在开玩笑,我和楚汛之间什么都没有,他那时候特讨厌我,还当众骂过我一次。” 几天后。 庄瀚学见到了久闻大名的啾啾小师父,果然还是个小学生,完全是儿童身材,目测身高只有一米五几,才到他们的胸口,瘦瘦小小的一只。这小男孩长得很漂亮,淡色的眼睛像是玻璃珠,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不说话时有点臭脸,是个看上去很傲娇的美少年。 庄瀚学一见到他,立即亲热地招呼:“小师父!” 小师父啧啧称叹:“哇,你居然在三次元都敢直接这么喊出口啊。你厉害。”他正处于换声期,目前是个公鸭嗓。 这时,车上下来另一个男人。 庄瀚学见到他,稍微有点怵:“阿汛,好久不见啊。” 秋哲彦闻言,一个眼角飞过去,阿什么?叫这么亲热? 但庄瀚学没发现。 楚汛用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你倒是,十年如一日,还跟以前一个样。” “是吗?”庄瀚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一笑,“嘿嘿,他们都这么说,说我有点娃娃脸,显年轻。我觉得是因为我心态好,所以看上去才年轻。你也挺好的,看不出已经四十了。” 楚汛:“……?” 秋哲彦上前一步:“您好,楚先生。” 楚汛:“您好……”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这是谁。 楚珏小朋友仰头看看秋哲彦,对庄瀚学说:“你还真把你男朋友带来了啊?” 庄瀚学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是啊,这不是带过来让你见见吗?” 楚汛:“???” 楚汛惊讶地问庄瀚学:“男朋友?你交男朋友了?我记得你不是直男吗?” 庄瀚学摆摆手:“谁都会变的嘛。” 庄瀚学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热情地招呼:“走走走,我是东道主,我请你们吃饭去。” 庄瀚学预订的是一家本地并不算很出名的私房菜馆,他说:“我就不带你们去什么网红店了。那些网红店又贵又难吃。我带你去的这家店价钱不算很贵,但是干净卫生,还很好吃,已经开了几十年了。本地人才知道的。” 楚汛不禁吐槽:“你明明不是本地人吧?” 庄瀚学怔了下,笑笑:“是哦?我不是本地人。但这里的好多饭馆我都吃过了。” 他那么爱吃喝玩乐的人,平时除了喝酒抽烟打游戏,唯四的消遣就是看哪里有好吃的,让秋哲彦带他去吃,城里大大小小各种饭馆,他都吃遍了。 楚汛呵呵道:“你现在过得很滋润嘛。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庄瀚学不知羞耻地说:“我啊?我现在不上班,我在家玩,我男朋友养我。” 楚汛:“呵呵,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秋哲彦没有插话,他知道自己应该奉承笼络一下楚汛,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楚汛是比较低调的业界大佬,如果能搭上这条人脉,得到注资,他的事业说不定能够起飞。但他想到庄瀚学和楚汛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而且如今见到真人,楚汛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保养得当,相貌清秀,气质不俗,颇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嫉妒。 上次他就因为嫉妒,而不愿意继续谋求跟江若芸的合作。 这次也是。 秋哲彦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人的互动,一下子拿捏不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有过一腿,倒像是有旧仇。但万一这仇是因爱生恨呢? 在秋哲彦眼里,他们家庄瀚学如此活泼可爱、招人喜欢,还有对他念念不舍的大明星前女友,那有个对他难以忘怀的男人似乎也不稀奇吧? 这家伙真是太能招蜂引蝶、沾花惹草了! 秋哲彦问:“楚先生,听说您和庄瀚学以前是同事?” 楚汛点点头:“是,他以前是我的上司,后来我结婚辞职了。” 秋哲彦看一眼庄瀚学的神情,没见他有什么挫败沮丧。但他觉得庄瀚学心里估计不会太好受,试想,昔日在自己手下工作的人飞黄腾达,而自己十年后混成这样,是个男人都会自尊心受损吧? 秋哲彦去停车。 庄瀚学对楚汛说:“哦,对了,楚汛,你别告诉小秋我爸妈现在还很有钱哦。他以为我家破产了,我才会混成现在这样。” 楚汛皱了皱眉,问:“你跟人家谈恋爱,却连这个也不告诉他吗?” 庄瀚学双手插兜:“我们的关系有点不太好说,我现在不是算被他包养吗?我不想被他知道我家里的事。” 楚汛:“行吧。反正和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多嘴的。” 庄瀚学笑嘻嘻地说:“楚总,你要不要看下我家小秋公司做的产品啊?小秋很优秀的,他的产品很值得投资哦。不会让你吃亏的。” 楚汛笑了:“我就知道,你把你男朋友一起带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庄瀚学说:“你当年不是说我认真干还是可以的吗?” 楚汛:“是啊,但你实在太懒了。” 说完,楚汛拿庄瀚学当反面案例教育楚珏说:“你和他一起玩玩游戏就算了,千万不要学他这种生活态度。这人就是个不学好的。” “我以前觉得,只要他愿意努力,说不定能变得不一样。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一如既往地咸鱼。” 庄瀚学:“哈哈哈哈。” 楚珏鄙夷地说:“我当然知道呀,谁会学他啊。” 这顿饭吃得还算不错,庄瀚学口灿莲花地向楚汛推销秋哲彦,大概是碍于面子,楚汛和秋哲彦交换了名片,但并不保证一定会有后续合作。 都十几年了,楚汛哪还计较当年的陈年往事,庄瀚学这个人,要是一起工作的话,以他能偷懒就偷懒的性格,真的能把人逼疯,当初就是个24k纯金屑老板,但如果只是一起说笑,却是个相当不错的朋友,只要他在,能把周围一圈人的心情都照亮。 回家之后。 秋哲彦问:“话说回来,你说楚珏是楚汛和蔺焰尘两个男人的儿子,他们哪来的儿子?楚汛的儿子?但我觉得他长得和蔺焰尘也像。” 庄瀚学轻咳两声,贼眉鼠眼地悄悄说:“我偷偷告诉你,这件事不要再传出去,楚珏是楚汛自己生的!楚汛是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秋哲彦:“……”他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庄瀚学对他挑挑眉:“我真没骗你!是不是很神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不信。” 秋哲彦盯着他盯了一会儿,盯得庄瀚学觉得有点浑身发毛,秋哲彦说:“你要是也能生孩子就好了。” 庄瀚学没羞没臊,笑嘻嘻地说:“嘿嘿,我要是能生孩子,我就给你生,生他妈十个八个的。” 秋哲彦笑起来:“那还是算了吧,你这个年纪还生孩子,岂不是高龄产妇了?我想象不出你带孩子的样子,太叫人担心了。在我老家,我都怕你会被告虐待儿童。” 庄瀚学:“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秋哲彦:“你自己觉得呢?” 庄瀚学:“我是很不靠谱。哈哈哈。” 庄瀚学觉得他现在的咸鱼小日子过得真是太美滋滋了。 他的主播事业也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他更不爱出门了,整天坐那直播,认识了一圈当红主播,他这个月的打赏流水已经飚到男主播榜前十。 还有吹风说他要成新一哥的。可真风光。 这天,庄瀚学直播到晚上十二点多。 弹幕有人说:【今天播到这么晚?还不睡?你家小攻还没下班回家要你睡觉?】 庄瀚学贱兮兮地说:“趁他还没回来,我要多玩一会儿!狂欢!” 弹幕:【哇,你小心周末被老攻曰哦。】 庄瀚学嘻嘻哈哈,不以为然。 回过神,已经凌晨一点多,秋哲彦还没回家,庄瀚学虽然还没有睡意,但不由地为秋哲彦担心起来。 他看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怎么回事?秋哲彦有时候也会加班加到凌晨才回家,但都会告诉他一声啊。不会是出事了吧? 庄瀚学打了个电话给秋哲彦,没打通。 又打电话给秋哲彦常去的那家酒吧,酒吧老板说他今晚没去喝酒。 庄瀚学想了想,担心得睡不着,穿上衣服,出门,沿着秋哲彦开车回来的路找了一路,也没发现有出车祸之类的痕迹。 他用双脚走到秋哲彦工作的办公大楼,走了半个多小时,大楼一片漆黑,大门已经锁了,他仰起头,也没瞧见有哪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夜风冷凛。 庄瀚学游荡在外面,心想,难道他们刚好错过了,小秋现在已经回家了?庄瀚学又往回走。 家里还是没人。 庄瀚学没办法安心待在家里,他又出门一趟,坐在楼下,吹着风,瑟瑟发抖。 小秋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 他忽然特别慌。 他没办法想象没有了小秋的生活。 第二十章 庄瀚学沿着深夜空无一人的马路四处晃荡,他在想秋哲彦可能会去哪,说不定是出门谈生意在别的路上出事了呢?一边上网查有没有什么昨晚的车祸新闻。 没查到。 他也没回家。 凌晨三点。 庄瀚学毫无睡意,他收到秋哲彦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接起来,着急地问:“你在哪呀?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秋哲彦说:“我临时有事,坐飞机去了外省,忘记带充电线。现在才到宾馆充上电。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接起电话,还没睡吗?我本来还在想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庄瀚学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差点被你吓死了,你早说嘛。害得我担心你是不是出车祸了。” 秋哲彦听见庄瀚学身边有车辆经过的声音,愣了愣:“你在外面啊?你快点回家睡觉吧。我处理些事。大概要后天才回去。” 庄瀚学觉得情况有些不正常。 秋哲彦就算要出差,应该也会提前告诉他的,这次未免也太慌忙了。 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过了两天。 秋哲彦才匆匆回家。 庄瀚学见到回来的小秋,被吓了一跳,秋哲彦像是两天没睡,脸色憔悴,眼底都是红血丝,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庄瀚学问:“怎么了?” 秋哲彦打起精神,对他微微一笑:“没事,工作上出了点小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好多天没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庄瀚学很是为他担心,上前抱住他:“我好想你。” 秋哲彦深深拥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深吸一口气:“你身上好香?我是不是有点臭?” 庄瀚学:“不臭。” 秋哲彦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疲惫而眷恋地说:“我好想你。” 秋哲彦去快速地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着了,是真的被累坏了。 庄瀚学想,要是换做之前,他们一定会亲热一晚上。 庄瀚学蹲在床边,摸摸秋哲彦的脸,不知道小秋是遇上什么困难了。他也想给小秋帮帮忙。 就算秋哲彦闭口不谈,庄瀚学不是傻的,多少猜出来肯定是秋哲彦生意上出问题了。 早上,秋哲彦本来想不打搅庄瀚学睡觉,偷偷去公司,结果他起身,轻轻一个动作,庄瀚学敏锐地跟着醒过来。换成平时,这懒虫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庄瀚学逮住他,睡意沉沉地说:“小秋,你就告诉我发生什么变故吧?我昨晚上都没睡好,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今天一整天都会睡不着的。” 秋哲彦苦中作乐地笑笑:“你也会睡不着啊?” 庄瀚学理所当然地回答:“会啊!” 当初爸妈逼他继承公司,逼他政治联姻,他就愁得一星期没睡好,感觉人都要死了,因为实在太发愁了,感觉继续这样失眠下去说不定会死人,只好逃跑保命。 庄瀚学抓着他的手臂:“你就告诉我吧!” 秋哲彦说:“我和我师兄的公司是互保关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沉迷赌博,把钱都花完了,现在卷款跑路,我现在找不到他在哪,银行来我们公司抽贷和诉讼查封……现在资金链快断了,我得想想办法。” 庄瀚学想到之前秋哲彦带他去家里吃饭过的那位师兄,问:“他不是有老婆孩子?” 秋哲彦摇摇头说:“别说了,他好像就是跟他们公司的女秘书出轨,被那女的带着去A城玩,染上赌瘾。嫂子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把老婆孩子都抛下了。” 庄瀚学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吧?” 秋哲彦握着庄瀚学的手,亲了亲:“没事,不用你担心,我会搞定的。” 庄瀚学迟疑着,点了点头,他好歹也是管过公司的人,知道目前的情况有多严峻。秋哲彦这是突来横祸,太惨了,真的。 其实也不算特别难解决,继续砸钱,砸到资金链补上。 主要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让人身心煎熬。 他以前没遇上过这种情况,但是听说过。 秋哲彦的行程肉眼可见地忙起来,别说是提早下班回家了,每天都要凌晨才回来。周末也没空陪庄瀚学打游戏了。 最近庄瀚学直播,好多评论问他: 【你家小攻呢?怎么不陪你直播了?】 【剪辑视频也不更新了,怎么回事?】 【放你们家小攻出来一起直播吧】 庄瀚学担忧得都不能开心打游戏了,他跟观众们解释:“小秋他最近工作特别忙,所以没空陪我直播,也没空帮我剪视频了。” “毕竟工作第一嘛。他的主业又不是直播。” “等他有空了就会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那我也说不准啊。” 庄瀚学很想帮帮秋哲彦,但是秋哲彦每天回家之后,都对工作上的事情闭口不谈,因为太累了,有时候甚至连澡都没洗,就直接睡着了 庄瀚学那么懒的人,亲自把秋哲彦抱到床上,给他换睡衣,擦脸擦脚。 秋哲彦醒着时,反复和他说“没关系”“不用担心”,他想,小秋在公司已经很难过了,回家以后才不想去提工作上的丧气事吧?那他就让小秋在家能够完全开开心心的! 但庄瀚学担忧了四五天,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坐视不管。 实在是不快乐。 这天他上直播,看到评论区大家还一片喜气洋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专心玩游戏,他想到现在小秋天天那么愁苦,而他在家乐呵呵的,真的好过分啊。 庄瀚学忽然说:“对不起,今天不直播了。明天也可能不直播了。后天也可能不直播了。我再通知吧。” 说完,直接关了直播。 庄瀚学换上他以前上班时的西装。 因为觉得打车要花钱,所以骑了辆共享单车赶到秋哲彦的公司。 因为庄瀚学曾经在公司聚会上出现过,前台姐姐也记得这个帅大叔,庄瀚学开门见山说:“我来找你们秋总。” 秋哲彦赶出来见他,一见到他,立即松开紧皱的眉头,温柔地问:“怎么了吗?你怎么突然来了。” 庄瀚学严肃地说:“我来帮你。” 秋哲彦愣了愣。 庄瀚学极其认真地说:“我以前也曾经是个庄总呢。小秋,我不会给你添乱的,真的,我还不要钱呢。我太担心太担心了,我没办法只是坐在家里装成若无其事地等你回家。你别再和我说什么‘没关系’‘别担心’的话了,你让我帮你吧,虽然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但如果能稍微起到一点作用,也是好的。” “我不准你赶我走。你要是赶我走,我真的会很生气。” 秋哲彦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握住庄瀚学的手。 秋哲彦低声说:“唉,我实在不想被你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 庄瀚学对他一笑,夸张地夸奖他:“没有啊,你在逆境里努力拼搏的样子也很帅啊!” 两个人牵着手。 站前台的两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秋哲彦起初依然不太相信庄瀚学自吹自擂的能力,但庄瀚学很快用实际表现向他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 说实话,庄瀚学觉得自己打从娘胎里出来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就算是之前为钱所困所以去上班的时候,他最晚也只加班到七八点回家,可如今为了小秋,他天天陪着小秋干到凌晨。 而且分文不取。 一天天坚持下来,喊累他还是要喊累的,但喊完,第二天还是会一早爬起来去秋哲彦公司干活,见秋哲彦愁眉苦脸,还要变着花样给讲笑话逗秋哲彦开心。 庄瀚学唏嘘地想,要是他以前有这么努力学习的话,说不定真能当上庄家掌门人。 这天也是一点才回家。 两个人都累得像一条狗。 秋哲彦已经把他的车给卖了凑资金。 他们打算骑共享单车回家,下楼走了五分钟,没找到车。 秋哲彦问庄瀚学:“累不累?” 庄瀚学呜哇叫:“累死我了!” 秋哲彦对他背过身,微微蹲下来:“我背你。” 庄瀚学毫不客气地趴上去了。 庄瀚学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将体温从后背传至他的胸口,庄瀚学看一眼自己的运动手环,高高兴兴地说:“小秋,你背我走个两百步,等下换我背你。” 听到庄瀚学仿佛无忧无虑的声音,让秋哲彦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不少,他说:“好啊。” 停顿了一下,秋哲彦说:“阿学……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庄瀚学问:“什么事啊?” 秋哲彦说:“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他现在住的是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房子,卖了能换个几百万,可以撑好一阵子了。 庄瀚学“哦”了一声,说:“那我们换个地方住吧。我觉得我们俩确实也不用住那么大的房子啦。你那么忙,我去找房子吧。” 庄瀚学给他捏捏肩膀,说:“你一边背我,我一边给你捏肩膀吧。舒不舒服?” 秋哲彦原本有点感伤,被他乱捏肩膀弄得很痒,忍不住笑出声:“你别捏了,好痒啊,哈哈哈哈。别弄了,再弄我要把你摔下去了。” 两人你背我,我背你,一路打闹说笑着回家。 庄瀚学跑租房中介看房子,最后定下来一套月租三千多的一室一厅。 他租完房子,把合约签好,又讨价还价砍了押金,还有大半天时间空闲。 庄瀚学抽了三支烟,在一家快餐店吃了顿饭,打电话给姐姐。 姐姐对他没什么好语气,但也没有立即挂掉他的电话:“什么事?你找我肯定是有事,这些年也没怎么联系过我,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庄瀚学鼓起勇气,说:“姐,我想问你借点钱。我、我一定还。” 姐姐冷笑一声:“借多少钱?” 庄瀚学不敢说太多:“一千万……” 姐姐径直问:“你是不是去吸毒了还是去赌博了?” 庄瀚学立即否认:“没!真没有!我是帮我爱人借。二姐,不瞒你说,我现在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他的公司出了点状况,资金链断裂,需要钱缓过去,我想问你借点钱救救急。我以后一定还你,真的。” 姐姐笑了:“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开口就问我要一千万?你还我?你还得上吗?你不回家在外面自己挣钱,能靠自己还上一千万啊?” 一千万还不一定够呢…… 庄瀚学沉默了。 平生以来,他第一次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没出息。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没出息感到愧疚难受。 为什么他那么没出息呢? 庄瀚学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姐。” 姐姐听他快哭了,语气缓和了点:“而且你还是为了别人向我借钱,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这种恋爱对象说做生意资金链断裂要借钱周转的骗局太低级了吧?说不定连这个公司都不存在呢。你这个岁数了怎么还那么没心眼呢?” 庄瀚学挺难受地说:“不是,姐,他没骗我。我在他公司帮忙帮了两星期,帐我都知道。……对不起了,姐,是我强人所难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姐姐没好气地问:“你哭了啊?这把年纪了还哭?丢不丢人?” 庄瀚学鼻音很重地说:“我没有。” 姐姐说:“你卡号给我,我给你打点钱。一千万没有,但我会给你点的,不用还我。” 庄瀚学没底气地说:“我会还的。” 过了半天,庄瀚学去银行查余额,账上多了二十万。 庄瀚学发消息给姐姐:【谢谢姐姐,我一定还你。我给你写借条寄过去。】 庄瀚学想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有可能会帮小秋的大概只有楚汛了。 他厚着脸皮去联系了楚汛。 反正他不要脸,他一定要磨到楚汛愿意帮小秋为止。 楚汛这边倒是进行得挺顺利。 两天后,庄瀚学收到了楚总秘书的联络,说愿意谈一谈这笔生意。 简直是绝地逢生! 庄瀚学激动地去给秋哲彦看。 秋哲彦也很振奋,跟庄瀚学一起去跟楚汛派来的人谈判。 第二十一章 会议过后。 秋哲彦笑容越发僵硬,他起身,勉强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您这么忙还过来一趟,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楚汛派来的人不咸不淡地说:“好的,秋先生,我等您的回复。” 庄瀚学犹豫着说:“对不起啊,小秋……” 秋哲彦亲了他一下:“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啊,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现在起码我还有条退路,可以把公司卖了。” 庄瀚学说:“但是,这是你的心血,你的专利,就这样卖了是贱卖啊。我本来以为他会注资的。” 秋哲彦说:“可以理解,大家都是生意人,是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无奸不商嘛。不说你跟他只是十年前一起工作过的交情,人家确实不太可能好心到那份上,在这时候还愿意收购接这个烂摊子,已经很好了。” 庄瀚学问:“那你要答应收购吗?” 秋哲彦握了握他的手,庄瀚学感觉到他手心冰凉凉,秋哲彦深吸一口气,乐天地说:“我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别的出路呢。” 庄瀚学因为跟平台签约,每周要播满最低时间,否则就得付违约金。 他抽空上线直播,发现人气值跌了许多。 粉丝问他:【鸽王回来了啊?怎么这么久不直播啊?】 庄瀚学实话实说:“我家那位的公司出了点事,我去给他打工帮忙啦。” 于是粉丝给他砸钱,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他们现在搬到才四十几平的出租屋里,庄瀚学也不问秋哲彦要钱买酒喝买烟抽了,他太发愁了,把钱都好好攒起来给秋哲彦。 秋哲彦问他。 庄瀚学笑呵呵地说:“你不是一直让我戒烟戒酒吗?那确实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我干脆戒掉算了啦。” 秋哲彦说:“那还不至于连包烟都不给你买啊。” 庄瀚学主动说:“那一星期给我买一包,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秋哲彦不要他的钱:“你给我钱干什么?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如果我破产了的话,好歹有条退路,是不是?” 秋哲彦打死不收,他就直接往公司的帐上打。 秋哲彦没说什么,晚上抱着他,把他从头到脚亲了个遍,两个人汗津津地搂在一起,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秋哲彦说:“再不行,我就回老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在我老家同性恋结婚是合法的。” 庄瀚学逃避话题:“别那么沮丧嘛,第一次就创业成功的人很少啦,你已经很厉害了,好好努力,谁能说以后不会东山再起呢?” 秋哲彦心底有些凉,亲了下他的嘴唇:“嗯,你说得对。” 半夜。 庄瀚学睡着睡着醒过来,发现床边空了,他起身,听见秋哲彦在客厅压低声音打电话: “爸,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知道,谢谢爸爸,我不会逞强的……” “好,好,我会保重身体,身体最重要。” “帮我问姑姑借钱?好,谢谢爸爸。” 庄瀚学想了想,回到床上,轻手轻脚地躺下,装成没起来过。 过了十分钟。 秋哲彦回来了。 庄瀚学一动不动,他感觉到秋哲彦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抱过来,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 秋哲彦挨个问朋友借钱。 他交友广泛,为人好,信用高,大家都愿意给他掏钱,他逐一写了借条。 酒吧老板给了他十万。 老板问:“那个姓庄的还跟着你吗?” 秋哲彦点头,说:“嗯,他还跟着我呢,还去我公司帮我打白工。” 老板不可置信地说:“看不出来啊,我一直觉得他那个人看上去很轻浮很不靠谱,没想到居然是真心想跟你好的,真是患难见真情。你俩跟包养似的,他那么好吃懒做,我还以为你房车都没了,他一准马上就跑了。就没敢问你。” 秋哲彦说:“他现在还是好逸恶劳啊,他就不爱上班,都是为了我才逼着去干活。我其实也挺怕他会跑的。” 老板说:“说不定是觉得现在离开你不道义,或者还没意识到要吃很久苦呢?一时陪你吃苦,和陪你吃很久的苦是不一样的。人很难经得起考验。而且他本来是直男吧?本来是因为你对他特别好,由他当米虫,才跟你在一起……要是有个也对他很好的女人出现呢?你不是说他前女友是江若芸,对他还余情未了吗?” 秋哲彦将朋友送的一杯酒一口饮尽:“他不会的。” “你不知道,他做直播赚的所有钱全都给我了。他自己一分不留。” “我以前总是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喜欢我。” “现在我知道了。他喜欢我。” “他不会离开我的。” 他不想庄瀚学陪他吃苦受罪,但他也不想放开庄瀚学。 秋哲彦说:“事业没了,还可以再建。但是家没了,就很难再建起来了。他就是我的家。只要有他在,我就还能撑下去。” 回到家。 庄瀚学和他说:“小秋,我又弄到了五万块,给你吧。” 秋哲彦问:“哪来的钱?你可别去借网贷什么的啊。” 庄瀚学理直气壮地说:“我问我哥借的!” 秋哲彦说:“你哥还要养孩子,他也不容易,你别为了我去问你亲戚借钱,还给你哥吧。” 庄瀚学撇撇嘴:“你都问你朋友借了个遍,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拿着吧。等你公司好转了,挣着钱,把大房子买回来,我才不去上班了,我就要继续窝在家里,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 庄瀚学露出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秋哲彦抱住他,闷声说:“唉,我对不起你,害你要跟我吃苦。” 庄瀚学憋屈地说:“唉,我还觉得我害了你呢。” 秋哲彦纳闷地问:“你怎么害我了?你还有这个本事?” 庄瀚学说:“你看你公司开了那么久,一直好好的。跟我谈恋爱没半年,公司就要凉了。我在想,我是不是扫把星转世啊?是不是我把你带衰了。我以前待的公司也是这样,我一走,就倒闭。” 秋哲彦乐了:“哈哈哈,你瞎说什么啊?你不是扫把星,你是我的福星。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当初把你拐过来。” 虽说他们已经想尽办法,能借的钱都借过去了。 庄瀚学甚至去问小学生借钱,这个小学生可有钱了。 小师父说:“我的卡在我爸爸那里啊,我爸爸给我管。要是没开学还好,开学了钱都交上去了,我平时要花大钱得跟爸爸写申请打报告的,爸爸只给我点零花钱,我偷偷攒着,有个一万多,反正我暂时也不需要用,给你吧。不用还我也没关系。” 庄瀚学觉得自己特丢人:“要还的,就是可能得慢慢还。” 小师父问:“你们现在打算怎样啊?” 庄瀚学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其实秋哲彦的公司在他以前来看,只不过是家小公司。 换作以前,他才不放在眼里。 庄瀚学从小到大都是娇惯受宠的小儿子,不务正业,就知道吃喝玩乐。离开家之前,他从没缺过钱,钱对他来说就是个数字而已,所以他也不在意钱;离开家之后,他没钱了,打打工能换个糊口的钱,可他也没觉得日子难过过,照样过得很快乐,一个月赚一万就过一万的生活,赚五千就过五千的生活,快乐就好了。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认识到,辛苦工作的成果是多么来之不易。 晚上,庄瀚学和秋哲彦一起在公司忙,其他员工都放走了,他俩是义务自主加班。 秋哲彦问他:“累吗?我给你按按头?” 庄瀚学可不跟他客气:“好啊。” 秋哲彦给他揉脑袋上的穴位,手法特别舒服,庄瀚学开玩笑说:“小秋还有这一手,以后我们还可以开个按摩店。” 秋哲彦笑了笑,过了一会儿,说:“阿学,我想,我还是答应收购吧。把债务还清了,还能剩点钱。” 庄瀚学转头看他。 秋哲彦没说话。 庄瀚学握住他的手:“你、你再想想吧。” 秋哲彦疲倦地点点头。 庄瀚学跟他坐一张桌子忙,过了一个小时,庄瀚学发现没听到秋哲彦打字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秋哲彦居然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那张英俊的脸庞瘦得有些脱形,眼下印着熬夜的浓重绀紫。 屋子里安静得像是墓地。 明明小秋已经很努力了。 他也很努力了。 可是有时候,努力是不一定会有回报的。 庄瀚学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在屋里待下去。 他烟瘾犯了。 庄瀚学下楼,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最便宜5块钱的白沙,蹲在路边抽完了一整包烟,把烟蒂一枚一枚捡起来,装进空烟盒里。 庄瀚学低下头。 看到水泥路上有圆圆的洇湿水痕。 没有下雨。 是泪珠从他眼睛里掉下来。 艹,都怪这劣质的便宜香烟太辣了。 又辣又呛。 都把他辣哭了,嗓子好难受。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抽这么便宜的烟。 庄瀚学吸了吸鼻子,忽然记起几个月前,大哥曾对他说过的话:“不可能一直快乐……总会有不快乐的时候,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他好蠢啊。 是他太天真了。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不快乐的时候。 怪只能怪他太没出息了。 庄瀚学把装满烟蒂的烟盒拿去垃圾桶扔了。 他站在垃圾桶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妈,是我。” “……嗯,我想回家了。” 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第二十二章 他们那晚上都没回家,凑合着在公司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 秋哲彦惊讶地发现庄瀚学居然比他醒得早,都去外面把早点买回来了。一屉小笼包,一屉烧卖,两碗牛肉胡辣汤。 庄瀚学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对他笑,说:“小秋,我昨晚上睡不着,在那琢磨,我找到办法了,你别答应收购。我给你拉点投资回来,这次一准能行。” 秋哲彦奇怪地问:“拉什么投资?你还认识什么厉害的人啊?” 现在,就算庄瀚学说他认识某国总统他都不会直接否认了。 庄瀚学还掐了个佛印,摆出个佛祖一样的姿势,神秘兮兮地说:“唉,暂时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我可神通广大了。” 秋哲彦被他这活宝样逗笑了,说:“好,那我再撑一撑,反正楚先生说看在你小师父求情的份上,愿意等一等再要答复。你准备给我拉多少投资啊?” 庄瀚学眉飞色舞地说:“你等着,你看我给你借钱回来。一个亿够不够?” 秋哲彦:“???” 这数字太大了,秋哲彦根本没当真,要是庄瀚学说借个几千万他可能就直接信了,亿的单位数字太大,他不敢去想,庄瀚学从哪借啊?秋哲彦笑起来:“哈哈哈,那我不但能起死回生,还能做大做强呢。” 庄瀚学点头:“没错!” 庄瀚学抽空还跟直播公司那边联系了一次,说以后没办法保持直播时间,假如不能暂停,那就解约好了。 直播公司严肃地警告他,说他没有特殊情况而违约强行解约的话,要支付一笔上百万的违约金。 庄瀚学眼都不眨一下,豪气地说:“嗯,我知道,解约吧,违约金我会支付的。” 等他回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 庄瀚学觉得自己不但没出息,还是个纯正败家子,还当主播挣钱呢,这钱没挣到多少,还要倒贴进去。早知道一开始就别搞什么直播,还全网出柜,甚至伤到了叽叽,真是得不偿失。 庄瀚学打开自己直播室。 发现自己还腥风血雨着呢。 有人在评论区写小论文,说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他根本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什么男朋友公司出现了经济危机,说他前段时间“男朋友”不出现,是因为他的“男朋友”只是花钱雇的,现在辞职了。还骂他骗钱,骂他吃相难看,骂他装基佬。 庄瀚学挺冷静地看完,开直播。 因为最近非常不勤快,他的观众人数已经跌到了新低谷,而且没有预先通知,不过还有一批不离不弃的粉丝来看他的直播,人数慢慢地涨起来。 庄瀚学整理了下心情,说: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直播了,因为现实生活工作上的一些变故,我没空闲做直播了。” “解约方面的事已经在谈了。” “不,不是跳槽。是真不做直播了。” “啊,也不是网络暴力,那些喷子的话,我就没放在心上。” “你们别给我刷礼物了,刷的越多,我要赔的钱越多啦。真的,别刷了,求求你们了。” “算了,你们爱刷刷吧,我也不差这点赔偿金。” “问我不当主播去干什么?还能去干什么啊?老老实实去公司上班啊。” “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当主播的。我快乐,你们也快乐。这段时间来,要是我给你们带去了一些快乐,我就满足了。” “我喜欢你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缘再见吧。” 已经周二了。 庄瀚学答应妈妈周五之前回家。 他得在这之前告诉小秋他要回家了。 以前他什么都敢和小秋说,这件事却一拖再拖,不敢和秋哲彦说。 该怎么开口啊? 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回去之后会怎样。 就算他是现在唯一听妈妈话的小儿子,也不可能轻易地拿到那么多钱来用。只能回公司,继承家业。而且,他逃过一次,一逃六七年,这次回去了,未必能再逃出来。 要继承家业,就得听家里人的话。 妈妈嘴巴说不逼他了,但他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的话,家长从小就是这么哄孩子的,先把人骗回去了,骗回去以后就可以随便摆弄了。 他不一定还能和秋哲彦继续谈恋爱。 妈妈绝对会逼他结婚的。 真烦啊。 但是不回家,小秋的公司就没得救了。 更烦。 到时候再说吧,先把秋哲彦的公司救了,再看能不能跑掉。 假如不行……走一步算一步吧。 先把钱给骗来,再想个办法脱身,回去跟小秋在一起。 假如失败了怎么办呢? 庄瀚学想,反正我只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不是什么优秀的恋人。 而且,我也不是小秋刻骨铭心的初恋。庄瀚学酸唧唧地想,他现在,稍微有点嫉妒秋哲彦的初恋,也嫉妒将来可以和秋哲彦共度一生的人。 但他敢说,起码现在,小秋是喜欢他的。 尽管他完全弄不懂小秋喜欢他什么。 他屁股是翘,可也不是天下第一漂亮的屁股啊。 他该怎么跟秋哲彦说呢? 庄瀚学左思右想都觉得,假如摊开来说实话,秋哲彦一定不会让他回家, 不回家,他就借不到钱,借不到钱,小庄的公司就没有了。 算了,还是只说是回老家好了。 不知道小秋会不会觉得他怕懒所以逃回家了,虽然他确实好逸恶劳。 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一天。 庄瀚学本来想回家以后再和秋哲彦说,结果他们在公司干活,一干又到大半夜了。完全没找到时机跟秋哲彦提他要回老家的事。 秋哲彦疲惫地说:“我今天在公司打地铺好了。” 庄瀚学懵了:“不回家啊?” 秋哲彦揉了揉太阳穴:“太累了。你回去吧,换身衣服,带身干净衣服给我。我在公司通宵,我眯一会儿就好了。” 庄瀚学着急地说:“那不成。” 秋哲彦问:“怎么了?” 庄瀚学盯着他,好多话憋在胸口,憋得脸都红了,还是说不出来。 秋哲彦仿佛想到了什么,了然地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把人拉过来,抱着坐在大腿上:“你是不是想那个?我们是有一阵子没亲热了。” 庄瀚学满脸通红,他想了想,想了又想,想了再想……闷声说:“是很久没亲热了。” 万一他回不来了,以后可不就没机会跟小秋亲热了吗? 但庄瀚学有些担心:“你最近这么操劳,你还能行吗?”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说到这个,秋哲彦可就来精神了,笑道:“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还能不能行。” 庄瀚学没像先前那样不知羞耻地顺从他,而是皱起眉,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 他拿开秋哲彦抱在他腰上的手,站起来。 秋哲彦问:“你很累不想弄?你躺着就好了啊。” 庄瀚学摇了摇头,把秋哲彦的椅子拨到侧面,然后在他面前跪下来,伸出手。 秋哲彦猛地反应过来庄瀚学这是要做什么,耳朵一下子红透了红了,庄瀚学还从没有给他做过这个,他伸出手,把手掌贴在庄瀚学的脸颊上,柔声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吗?” 庄瀚学跪着,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问:“你不想要吗?” 秋哲彦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说了真心话:“……想。” 庄瀚学点点头,勤学好问:“小秋,我以前没做过这个,你要我怎么做,你教教我,我都听你的。” …… 第二天。 秋哲彦睡醒过来,庄瀚学已经不在了。 他在桌子上找到一张庄瀚学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小秋,我回家了。 庄瀚学 留】 是回家洗澡换衣服去了吧? 秋哲彦会心地笑了笑,看来庄瀚学还是要点脸的,不过他本来以为昨晚折腾了很多次,换作以前,庄瀚学得叫苦叫累睡到第二天中午,居然还有精力回家。 看来是他还不够给力。 最近确实工作太忙太操劳了。 但是直到下午,庄瀚学都没回公司。 秋哲彦想,大概庄瀚学在家睡觉,他那个懒虫,最近工作已经累死累活,还要跟他滚办公桌,让他休息休息吧。 秋哲彦一回想起昨晚庄瀚学居然主动伺候他,就觉得满腹柔情,爱庄瀚学爱的不得了。 他现在越发有信心敢肯定庄瀚学喜欢他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光是这样想想,秋哲彦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里甜得像打翻了蜜罐,瞬时间浑身上下就像是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叫他一天不睡工作他都扛得住! 他回到小出租屋。 一进门就喊:“懒虫,还在睡吗?” 没人应他。 秋哲彦看到客厅打扫得干干净净,卧室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就是没有庄瀚学。 这个懒虫居然还会做家务?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正好出去了? 秋哲彦茫然地在狭窄的屋子里逛了一圈,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庄瀚学养的狗,豆豆,连带狗碗,也不见了。 秋哲彦记得最初的时候,他把庄瀚学拐过来,庄瀚学就只带了一小箱行李,牵着一条狗。 他整理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狗碗拿出来放上,和他说:“我家豆豆特别喜欢这个碗,用别的碗喂他,他都不吃。” 秋哲彦发现庄瀚学的行李箱也不见了,庄瀚学用的牙刷牙杯甚至小抱枕也都没了。 ……庄瀚学去哪了? 第二十三章 秋哲彦想到庄瀚学留下的纸条:我回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庄瀚学还有别的家?是回老家了? 秋哲彦回过神,立即拿出手机拨通庄瀚学的手机号。 忙音,无人接听。 恍然之间,秋哲彦忽然发现,他其实对庄瀚学一点都不了解——庄瀚学出生于哪里?父母是谁?有过哪些朋友?曾经从事什么行业?和家里人的关系如何? 他一概不知。 他只见过庄瀚学移居海外的大哥,当时他没敢要联系方式,都是隔着庄瀚学联络的,他压根不知道人家的手机号。 倒是他傻呵呵地早就对庄瀚学掏心掏肺,把自己的所有都抖落出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他们已经两情相悦,才只一晚上,庄瀚学突然人间蒸发了。 总不能是朋友的劝谏应验了吧? 打从一开始,庄瀚学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那时还有钱,能养他,由他不上班,混在家里玩。现在他没钱了,好日子到头,所以庄瀚学拍拍屁股就走了? 不,不可能,假如是为了钱,庄瀚学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给出来? 他之前养庄瀚学几个月都没有花到那么多钱。 秋哲彦如困兽般在狭小的客厅里踱步,然后在床上坐下,不停地拨庄瀚学的手机号,不死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 *** 庄瀚学实在太累了。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累的一天了,之前陪秋哲彦连着加班三天,总共加起来也大概只睡了五六个小时,昨晚两人又在办公室乱搞好几个小时。 搞完之后,秋哲彦睡了。 他没睡,整理一下桌上的文件,再留了纸条,务必要保证秋哲彦能看到。 等到回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撑着快散架般的酸软身体洗了个澡,再去整理行李。 还得把豆豆装进航空箱,送去专门的托运。 把一切料理妥当,再出发去机场时,一看时间,都五点了。 路上催促着师傅开得快点,再快一点,但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到机场。他困得要死,但没敢睡着。 然后去取票、登机,差点要迟到。 一上飞机,他就累得直接睡死了。 回家的机票是他自己买的,因为现在手头没多少钱了,买的是最便宜的经济舱,座位尤其逼仄,害得他要像是蜷缩着一样睡觉。 换作平时,他肯定不能睡得那么沉,但今天实在是累死他了。 在空中飞了近三个小时,跨越半个中国,飞机降落在他从小长大的城市。 时间还早,才十一点多。 庄瀚学睡醒,因为衣服裹得太多,焐了一身汗。 黏糊糊的难受,他解开围巾,风一吹,又冷得一个哆嗦。 因在天上飘了那么久,如今落地了,庄瀚学仍有种脚不沾实地的错觉,整个人像是踩在云上,轻飘飘的。头莫名地疼,疼得像要炸开。 庄瀚学仰起头,眺望蔚蓝的天空和城市建筑。 哪里的天空和城市看上去都相差无几。 他依然觉得很不真实,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几千里之外,跟秋哲彦依偎在一起诉说喁喁爱语,此时此刻,他却站在这里,要回到自己逃离了七年的生活。 出口有人接他。 是他家的专职司机。 庄瀚学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难受得不得了,上车以后就直接躺在后座睡觉了,说是睡,其实也不大睡得着,因为头实在疼。 司机把他叫醒。 庄瀚学现在浑身发烫,可是一丝汗都没出,但一下车,冷风一吹,他觉得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得他不停哆嗦,脑袋昏昏沉沉,稍微思考些什么就疼得厉害。比上车前还要严重。 妈妈亲自在门口接他:“涵涵,我的涵涵,你可回来了。” 庄瀚学点点头,他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虚弱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妈妈。” 妈妈看到他,皱起眉:“你怎么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这么难看。” 妈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么烫!你发烧了啊?” 庄瀚学觉得自己站不住了,他蹲下来。 妈妈心疼地拉着他:“你这怎么回事啊?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别坐在地上,我们去医院。” 到了医院,庄瀚学才知道自己烧到四十几度,还有些肺炎的症状,他吃了药,躺在床上打点滴,醒过来以后看到一个女人守在自己的床边,以为是妈妈,仔细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问了才知道是妈妈找的护工。 他看了一眼,继续睡了。 再醒过来,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护士进来给他测体温,温度还在四十度徘徊。 庄瀚学觉得自己真是遭大罪了,虽然他不爱锻炼、身子骨虚,可是也很多年没有病到住院了。 他找了一下床头,没找到手机,想了想,慢吞吞想起手机放在外套里,于是问护工他的外套在哪。 又问:“现在几点了?” 护工告诉他:“十一点多了。” 难怪住院部走廊的灯都熄了。 护工把他的外套挂在病房的衣柜里,听从他的话,把手机取给他。 庄瀚学一看手机,登时间头皮发麻。 足有几百条来电未接显示。 全都是秋哲彦打来的。 完了。 庄瀚学想。 尽管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先斩后奏,回了家以后再电话具体地和秋哲彦说一说,可他没想到自己半道上突发疾病,直接倒在医院,一昏过去,醒过来竟然就已经是这个点了。 庄瀚学赶紧回拨了电话。 才“嘟”了半声,秋哲彦几乎是秒接了电话,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他听见秋哲彦心焦如焚地问话:“你在哪?庄瀚学。” 庄瀚学听到他的声音,觉得心口都熨帖许多,连病痛都显得轻了:“我在家啊。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我说我回家了,我爸妈家。” 秋哲彦说:“你也不写清楚!我还以为你是回我们的住处了,你知道我回来以后发现你不见了,豆豆也不见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回老家没事,你怎么把豆豆也带走了?” 庄瀚学说:“你上班那么忙,肯定没空照顾豆豆啊。那我把豆豆带回家了嘛。” 秋哲彦气死了:“你也不写清楚,你知道我有害怕吗?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庄瀚学虚弱地说:“对不起了嘛。” 秋哲彦仍未消气,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庄瀚学卖惨说:“我一下飞机就发烧了,我现在烧都还没褪,刚才护士妹妹给我测体温,还有39.8°,我现在医院住院,秋秋,我好可怜啊。你不信的话,我拍照片给你看。” 秋哲彦一瞬间什么气都没了:“你生病了?病得那么重吗?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病的?医生怎么说?唉,你现在在哪?我去看你。” 庄瀚学大方地谅解了他:“没关系啦,昨天我又没生病,你想发现也发现不了啊。你不用来看我,我只是回趟家而已,等事情办好了,我就会回去了。” 秋哲彦问:“办什么事?” 庄瀚学说:“我和你说过了啊,帮你拉投资呀。” 秋哲彦缄默了片刻,说:“……我还以为你是在说笑呢。” 庄瀚学说:“我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小秋,你等着我,不管办不办得成,我都会再告诉你的。” 秋哲彦焦虑地说:“没关系,办不成也没关系,你早些回来。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身体不太好,我不该让你陪我工作的,害你生病了。如果是这样,那我情愿不管公司了。我再找一份工作,给人打工,不至于养不起你的。” 庄瀚学想了想,竟然破天荒地说:“小秋,我打算去工作了。” 秋哲彦愣了下:“你要去工作?” 庄瀚学“嗯”了一声,带着他一惯特色的懒散笑意,轻飘飘地说:“我也养你吧。” 庄瀚学跟秋哲彦视频,秋哲彦看到他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医院,知道庄瀚学没有在骗人,这下终于对“庄瀚学是不是逃跑了”这件事稍稍安心下来,但是又为庄瀚学生病而担心不已。 庄瀚学自己不以为然,和他说:“就是这样啦,过了三十岁以后,我就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只是通宵了几天而已,就感觉要猝死了一样。唉,我二十几岁年轻那会儿,经常通宵,从没生过病。到底是我年纪大了。” 秋哲彦吃惊地问:“你二十几岁的时候那么勤奋工作的吗?” 庄瀚学哈哈笑:“不是,是通宵泡吧、打牌啦。” 秋哲彦:“……” 庄瀚学向他保证:“我每天都会给你发消息的,你不要那么担心嘛。我没跑,我真没跑。你等着,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秋哲彦想到早前庄瀚学跟他说认识一个生孩子的男人,他不信,又自称前女友是大明星,他也不信,结果竟然都是真的。 那这次呢? 他想起庄瀚学当时夸下海口的模样,嬉皮笑脸地说:“你等着,你看我给你借钱回来。一个亿够不够?” ……这会是真的吗? 第二十四章 庄瀚学在医院躺了两天,终于退烧出院。 他一回家,妈妈就唠叨他:“你看看你,跑出去那么多年,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终于舍得回来了……” “在外面累不累?瘦成这样,一看就没有好好吃饭。” “是不是苦死了?” 庄瀚学泪汪汪地跟妈妈卖惨:“是啊,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还老生病。妈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 妈妈给他一张卡,没好气地说:“密码是123456,你先拿着用吧。” 庄瀚学一个开心,问:“妈妈,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妈妈说:“三百多万吧。” 庄瀚学一下子失望:“啊?才三百多万啊?” 妈妈给他脑门来了个板栗:“什么才三百多万?你还嫌少啊?够你花一阵子了。” 是够他花好久了。 但是不够救小秋的公司啊。 庄瀚学困扰地挠挠头,他都已经跟小秋保证了,要是做不到,他哪有脸回去啊。 庄瀚学回家住了一天,没见着他爸,不过跟他离家之前也差不多。 吃饭的时候,庄瀚学问老妈:“妈,爸去哪了啊?” 他妈马上拉下脸:“别提你爸那个老色鬼!他去哪了,他还能去哪?跑那个贱货那去了呗,呸,他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庄瀚学:“哦。” 他妈对他只温柔了一天,第二天就翻脸了,像看他哪哪不顺眼,说:“哦什么哦?都这个年纪了,也不长点脑子。你回来是做什么的啊?你可得帮着我给那对奸夫淫妇一点颜色看看。他背着我弄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出来,不就是想安个保险?想让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花我的钱?我呸,那野种才十八岁呢,你可不能连个黄毛小子都斗不过啊。” 庄瀚学在心底叹气,唉,这是什么麻烦的八点档大妈剧的豪门争家产剧情啊。 再说了,人并不是随着年纪增长脑子就一定会增长的啊,反正他不是。 不过,假如他想动用足够多的资金,不回公司是不可能的。 先回去再说吧。 小师父联系他:【庄瀚学,你怎么了啊?我这几天闭关训练没上网,你怎么退网不做主播了?因为你男朋友的事吗?】 庄瀚学大咧咧说:【这不是借钱实在凑不够吗?我只能回家去继承家业了】 小师父:【???】 庄瀚学也纳闷:【你不知道我的家世吗?你爸爸没告诉你?虽然我家没你们家有钱,但也有点钱……】 小师父:【你等等,我去问问我爸】 过了十分钟,小师父回来回复他:【靠!原来你家很有钱啊!那你怎么早不回家?】 庄瀚学:【因为假如回家继承家业的话,就又要被关起来,说不清还会给我塞一个老婆让我生小孩,而且我那么蠢,要我管那么大的公司,我根本干不好】 他觉得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如果是在一部商战电视剧里,他大概就是那种特别典型的愚蠢败家子反派吧?把公司交到他手上,不出半年,就可以折腾破产的那种。所以他以前向来只老老实实地负责花钱,他花钱花得不算狠,照那个用法,八辈子也花不完。 他有时真的无法理解他爸妈,他们现在是挣了点钱吧,但在他太爷爷那辈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地道农民,怎么现在就整得像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样?还讲究血统呢?这有个屁的血统! 他家一窝三个崽。 大哥二姐从小都是学校的模范生,他不一样,他的成绩只能说马马虎虎,跟哥哥姐姐没法比。 小时候爸妈看他的考卷,就经常摇头说“你大哥如何如何”“你姐姐如何如何”,然后叹气“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庄瀚学哪知道啊?你说这都是同爹同妈生的,他为什么就那么笨呢? 庄瀚学去打听了一下他爸和小三生的那个儿子。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有些把他惊到了。 这小伙子不一般,今年十八,刚考上顶尖大学,一进去就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高考成绩和大学绩点也极其漂亮,再看看那证件照,长得一表人才。 庄瀚学想起他妈的叮嘱,不禁发愁起来,这可怎么打啊? 不过毕竟他是成年人,他妈直接带他回了公司,把他塞进董事会里。 庄瀚学很想立即就拨钱给小秋,不过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他得想个法子,隐蔽一些地做。 *** 庄瀚学不在。 秋哲彦近来孤枕难眠。 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庄瀚学抱着睡觉。 这几天,他心神不宁得难以全身心投入工作。 他知道庄瀚学是回父母家了。 可是庄瀚学并没有跟他说自己的父母家在哪,也没有给他介绍父母,他每次想问,庄瀚学都推三阻四、转移话题。这件事一天没弄清楚,就一天像是鱼刺一样卡在他的胸口。 昨天庄瀚学还兴高采烈地偷偷和他说:“小秋,你再坚持两天,苦日子马上就熬到头啦!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我觉得接下去也不成问题。” 秋哲彦烦心地问:“你到底是去哪拉投资了?” 庄瀚学含糊地说:“我有一个亲戚,特别有钱……我去哄她给你投资。” 秋哲彦问:“你那个亲戚是男的女的?” 庄瀚学说:“女的。” 秋哲彦沉痛地问:“你老实和我说,到底是亲戚还是前女友?” 庄瀚学哈哈大笑:“你想哪去了啊!真的是亲戚!!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秋哲彦半信半疑,庄瀚学要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亲戚,他大可给自己安排个活少钱多的清闲工作,至于在他们相遇时混得那么穷困潦倒吗? 过了几天,庄瀚学说找了份工作,回去上班了,上班时间不能随便打电话,只有晚上能聊天。 秋哲彦难以接受:“你怎么找工作不跟我说?你要找工作也可以在我这里找啊。为什么要跑回老家去找工作?” 庄瀚学说:“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亲戚,她非要我去她公司上班。那我要求人家帮忙,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秋哲彦觉得自己想庄瀚学想得快发疯了。 只有晚上他们才能打电话,还不能说很久。 庄瀚学躲在被子里压低声音和他讲悄悄话,搞得像高中生早恋一样。 秋哲彦问他怎么回事,庄瀚学说:“我暂时还不能让我爸爸妈妈知道我和男人在谈恋爱,我和你说过的,我哥出柜的时候闹得好可怕,要不是他跑得快,我爸能打断他的腿。” 秋哲彦只好暂且委曲求全了:“懒虫,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庄瀚学小声与他说,像在他耳边说话:“我把这边的事情搞定了就回去。” 他偷偷说:“小秋,我也好想你。” 秋哲彦觉得自己小看庄瀚学了。 以前他总以为庄瀚学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 现在庄瀚学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快活不下去的却是他自己。 是他太自大。 没有他在,庄瀚学也很活得很潇洒。 但庄瀚学不在了,他回到家,感觉气温都降低几分,听不见烦人聒噪的笑声,也看不到死皮赖脸的笑容,实在太冷清了。 秋哲彦与朋友吐露自己的不安。 朋友说:“你确定他真的不是跑了?之前是看你已经被迷昏头,我们都不好说,你真的了解那个姓庄的吗?他出生在哪?他的父母叫什么?他毕业以后的工作经历?他的过往情史全都如何?他有主动和你说过吗?” “他这个年纪的单身男人回老家投奔父母工作定居的意思太明显了吧?” 秋哲彦问:“什么意思?” 朋友说:“就是打算变回直男、娶妻生子的意思。直男就是那样。” 秋哲彦微愠地反驳:“不会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大可不联系我啊!但没有和我说要分手。” 朋友说:“没和你说分手不就更惨了吗?那不就是想两头抓吗?既要老婆孩子,也不想跟你断了。你看,他连现在在哪工作在哪居住都不告诉你,他就是在老家结了婚你都不知道,然后再瞒着过来找你,你能拿他怎么样?很多人都这么干,又不稀奇。” 秋哲彦笃定地说:“可是他喜欢我!他很喜欢我!他那么懒惰的人,帮我干白活,还把他所有的钱都给我了!” 朋友说:“可能他确实喜欢你。但,他喜欢你是一回事,他必须得结婚是另一回事。” 尽管秋哲彦知道自己该相信庄瀚学,可依然无法遏制地恐慌起来。 他不能接受庄瀚学跟女人结婚的选项,却觉得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尤其是他的父母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甚至不惜和优秀的长子断绝亲缘关系。庄瀚学那般软弱,99.9%难以反抗父母。 庄瀚学迟迟没有回来。 公司这边却有了好转。 有一家风投公司主动投来橄榄枝,表示对他们公司的项目很有兴趣,想对他们进行投资。 双方初步商谈之后,秋哲彦要出差去S市,主动前往该公司,据说这是上面的大BOSS直接指名的合作,秋哲彦将会亲自过去感谢一番。 这大概就是庄瀚学说的那位亲戚了。秋哲彦想。庄瀚学那家伙,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出发前一天。 秋哲彦把这件事告诉庄瀚学:“你现在是在S市?” 庄瀚学爽快承认:“是啊。” 庄瀚学开心地说:“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秋哲彦想,明天谈完生意就能见到庄瀚学了,比起生意,他反倒更焦急想见到庄瀚学。 挂了电话。 庄瀚学打开自己的衣柜,挑选衣服和配饰,该穿哪一套衣服去见小秋呢?果然还是打扮得帅一点比较好吧。 第二十五章 今天要去见秋哲彦,庄瀚学昨晚上没睡好觉,凌晨醒了一趟,然后早上七点又醒了。 干脆起床洗漱吃早饭。 有时候庄瀚学会想是不是他们家的风水不大好,所以他在家的时候睡觉都睡不安稳。 明明跟小秋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天天都睡得可香。 庄瀚学先去了一趟公司点卯。 自打回家之后,他妈把他塞回公司,但目前只能说是半个空职,没有什么权限。 公司里的人对他非常不放心,他这种关系户,一看就不靠谱啊。而且还有些人对他昔日的纨绔公子行径有所耳闻。 他的小秘书进来,把要审批的文件给他,他打开看看。 并不觉得轻松。 庄瀚学不敢盖章,他打起精神看文件,看看那几亿、十几亿、几十亿的流水,感觉责任太重了。 假如他做错判断,项目就会失败,项目失败,公司资产就会缩水,公司资产缩水,他们就必须裁员,公司裁员,那就会有很多要养家糊口的员工失去生计。 多少人的生活承载在这一张小小的纸上啊。 不知道大哥以前是怎么干活的,可怕。 如果非要他去管的话,那他和以前一样管一个小公司,也是可以的。 庄瀚学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对公司现在在做的各种项目一头雾水,他仔细地看文件,耐心地跟秘书问这问那,把人姑娘问得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他还没签文件。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 庄瀚学一个高兴,心想,是小秋来了吗? 他接起电话,听见他爸的声音:“瀚学?你回来了?” 庄瀚学顿时十分失望:“嗯,我回来了,爸。” 他爸说:“我昨天刚从国外回来,等下去公司。你怎么突然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瀚学说:“我跟妈说了。” 爸爸没好气地说:“你妈,呵呵……你现在在公司干什么?” 庄瀚学说:“我在看文件……” 爸爸立即说:“你别动,那不是你能管的事。文件放着我回去看。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在办公室上网看看小说看看电影,这都无所谓,但公司的事你别乱管,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庄瀚学“哦”了一声:“我知道了。爸。” 挂了电话。 庄瀚学跟秘书说:“老庄总说文件留着给他看。你把东西拿下去吧。” 秘书勉强地笑了下:“好的。” 庄瀚学也觉得怪对不住妹子的。 庄瀚学没心思在办公司玩,起码现在没心情,他往后一靠,靠躺在椅背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难得他想勤奋一下,但是根本没人期待他啊。 也好,他不干活,还有钱拿。 多轻松。 庄瀚学忽然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他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考了数学98分,全班第一,拿回家给爸爸妈妈看,希望能被表扬一下。 但是爸爸看完以后说:“这卷子这么简单,你怎么连满分都没考到?你哥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少拿不到满分。你倒好,考个这样的成绩,还觉得很满意了?” 后来他就变得漫散偷懒,反正就算很努力,也不会得到夸奖,不努力,也不至于太糟糕。 及格万岁,多一分浪费。饭照吃,觉照睡,活到一百岁! 当时他们家有他大哥顶着。 庄瀚学琢磨着,别说他资质远不如大哥了,就算他是个聪明的,那他该怎么做呢?要是他也特别努力勤奋,那不就感觉像是想要和大哥抢家产一样吗? 没必要吧? 一山不容二虎。 一家没有二主。 既然都已经有大哥了,那他这个小弟笨拙一点,才能让阖家团圆嘛。 瞧瞧,他多聪明。 谁能想到一直稳重的大哥突然跟真爱私奔了呢? 把他本来想要偷懒到老的计划都打乱了,本来他应该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咸鱼一辈子的。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认识秋哲彦。 他太多年不在公司,他爸还担心他跟老妈是一伙的——的确是——所以,不敢把公司的事给他管。 那如此一来,给小秋公司的投资,大概也难以直接经由他的手批下来啊,也不是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数目。 庄瀚学挠挠头。 这该怎么解决呢? 电话又响起来。 庄瀚学接起电话:“啊,他来了,让他去偏会议室等我。” *** 秋哲彦现在十分忐忑不安。 这次会面的结果将决定他的公司的存亡,极其关键。 但更令他不安的是,会面结束之后他要去见庄瀚学,庄瀚学却没告诉他在哪见面,说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到时候,都什么时候了? 庄瀚学到底想做什么?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晚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见和庄瀚学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庄瀚学带着一个女人过来,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小秋,我要结婚了。” 他吓醒过来,好不容易再次睡着,然后又做了个新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去参加庄瀚学和江若芸的婚礼,他们如金童玉女一样好生般配,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抓住庄瀚学问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庄瀚学理所当然地说:“我不是拒绝过你的求婚了吗?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呀。”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 既然庄瀚学跟人家的关系这么亲密,那他得到一个轻松的职位也不难吧?这岂不是很符合他想当咸鱼的梦想?为什么他们相遇的时候,庄瀚学会沦落到那么穷困潦倒的田地啊? 秋哲彦这次是带着另个下属一起过来的,合作方的人先上了几杯茶,然后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对他说:“是秋总吧?” 秋哲彦起身寒暄,互换名片。 男人说:“稍等一下,总经理已经过来了。” 秋哲彦礼貌地微笑:“好的。” 他以为会是庄瀚学说的那个女性亲戚,照他的说法,大概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女人。 秋哲彦做好了准备。 秋哲彦一转头,看到进行了磨砂处理的玻璃外面有个看上去很是熟悉的身影经过。 等等,这个模糊的人影看上去怎么那么像庄瀚学? 秋哲彦揉了揉眼睛,皱起眉,觉得自己是不是幻觉了? 秋哲彦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庄瀚学,他心想,是不是自己想人想疯了。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激动得下意识站了起来。 会议室里其他人因此动静,齐刷刷望向他:“秋总,怎么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大家又都转过头,去看刚进门的男人。 秋哲彦完全不敢去认。 这个男人长得和庄瀚学一模一样,但是却完全不像是庄瀚学。 庄瀚学应当是微微驼着背,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吊儿郎当,总是像没睡醒一样懒散,眼角眉梢无时无刻不挂着笑意,如冬日阳光一般让人觉得舒服温暖惬意的男人。 而不是他眼前这个,脊背挺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头发上抹了发胶,精致规整到一丝不苟的精英白领男士。 秋哲彦呆立原地,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丝声音,他本来想叫庄瀚学的名字,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秋哲彦甚至很荒唐地想。 难道庄瀚学有个双胞胎兄弟,他的兄弟是企业高层精英,而他随心所欲的生活?像电视剧《不可分割》里的两兄弟? 庄瀚学就是去求了他的这个双胞胎兄弟? 庄瀚学像是完全不认识秋哲彦似的,板着脸,微微颔首,眼神近乎冷酷,公事公办地和他打招呼,伸出手:“您好,秋先生。” 秋哲彦与他握手,眼睛一眨不眨,愣愣地盯着他的脸:“您好,您是……” 庄瀚学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名片盒,从中抽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他:“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庄瀚学。你叫我庄先生就好了。” 连名字的读音都是一样的吗? 秋哲彦:“……” 他低头看一眼名片,职务上面的名字写着就是庄瀚学的“庄瀚学”。 秋哲彦:“……?” 他茫然了。 第二十六章 “关于这次的投资……” 西装革履的男人端正地坐着,双手十指交错放在桌上,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支百达翡丽的表,镶钻领针,铂金尾戒,整个人就像是被打磨过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英俊漂亮得不可方物。 不光是皮囊好看,连谈吐举止都显得游刃有余,俨然一副精英架势,谈起生意来像模像样。 与他辛辛苦苦养的那只懒虫庄瀚学判若两人。 秋哲彦完全不敢去认这个男人是庄瀚学。 可是名片上烫金的三个字就是“庄瀚学”。 他太迷惑了。 这他妈的是那个成天会笑嘻嘻地赖在他怀里,像是癞皮狗一样亲他一口要烟抽要酒喝的庄瀚学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是在做梦吗? 秋哲彦在桌下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他一个激灵。 不,不是在做梦。 庄瀚学就坐在他面前。 他们重逢了,并且庄瀚学摇身一变,成了……庄总? 秋哲彦搞不明白,庄瀚学不是说他家之前破产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秋哲彦云里雾里,完全不在状态,他的下属在桌下推了推他,小声地提醒:“秋总,秋总,他们在问你呢。” 秋哲彦这才精神恍惚地回过神来,“哦,哦,什么?” 庄瀚学把计划书推给他,微笑着说:“我想问您对合作的意向如何?我们这边得换取部分股份。” 秋哲彦安定心神,低头翻看计划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是因为太严苛,而是因为……太宽宥了。几乎是白送他一笔钱,一笔巨大的款项,而对方所要的回报却微之甚微。 让步到这种田地,假如换一个人把这个计划书递给他,他绝不会信,还会觉得其中有诈。 但这是庄瀚学递给他的,他现在还拿捏不准庄瀚学是什么打算,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所以无法直接答应下来。 秋哲彦:“我看一下……” 庄瀚学:“你慢慢看。” 秋哲彦认真看计划书,看完一抬头,就看到庄瀚学在望着自己。 那双眼睛还是一片明亮,庄瀚学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催促着他快答应。 秋哲彦觉得仿佛心头被羽毛一样的东西拂了一下,低头说:“不好意思,我想多考虑一下。来的路上我水喝多了,我想去上个厕所,请问厕所在哪里?” 庄瀚学说:“出门往左走,走到尽头再右转,就能看到标识了。” 秋哲彦颔首:“谢谢。” 说着起身,把西装最下一颗纽扣扣上。 秋哲彦进了男厕所,不愧是大公司,厕所都修得格外豪华干净。 他看看手上的表,等了没两分钟,庄瀚学后一脚进来。 庄瀚学把维修的牌子找出来挂在外面把手上,然后从里面锁上门。 秋哲彦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都怎么一回事,怒火也后知后觉地冒出点小火苗。 庄瀚学锁好门,转过来。 秋哲彦正质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却看到庄瀚学有如被烤软的年糕一样,肉眼可见地慢腾腾地软乎下来,腰也不直了,脸也不板着了,眼睛弯起来,嬉皮笑脸地说:“surprise~” surprise个头啊!秋哲彦气笑了。 庄瀚学甜丝丝地唤他名字,展示身上打扮,孔雀开屏似的得意扬扬地问:“小秋,我今天这身衣服是不是好帅?” 在庄瀚学的笑容照耀下,秋哲彦的坏脾气瞬时间都化了。 好气哦,刚才真的好气,又不能对这家伙生气。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变成几个字,无可奈何又宠溺至极的语气:“你这家伙……” 庄瀚学抱住他,吧唧亲一口:“小秋,我好想你啊。我想死你啦。” 秋哲彦回抱住他,困扰苦恼地说:“你不是说是你一个有钱亲戚要给我投资吗?这都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你坐在那,他们还管你叫庄总?” 庄瀚学也想到了会有这么一遭,眼神开始乱飘,说:“就、就那么回事喽……” 秋哲彦掐着他的腰:“你别跟我打马虎眼,给我说清楚,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突然跑掉,还不告诉我去了哪,然后又突然出现,变成了庄总。我快被你吓死了。” 今天的庄瀚学很有魅力,也让他觉得很陌生,他忽然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庄瀚学并不是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 他太高估自己了,也太小看庄瀚学了。 秋哲彦忽然想起妈妈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拿筷子、刀叉的手势很漂亮,一看就家教很好。” 爸爸也说:“你这个这个对象意大利语说得很好,他会几种外语,口语还都说得很标准。” 还有庄瀚学的那堆白富美前女友们,他本来以为是庄瀚学体质就吸引富婆,但似乎不然,仔细想想,世上似乎有门当户对这个说法。 因为庄瀚学本身就是富家公子。 一切都早有痕迹,并不奇怪,是他没有想清。 被枕边的恋人瞒了这么久,秋哲彦说一点都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他忍着气说:“你告诉我吧,庄瀚学。” 秋哲彦很少叫他全名,叫全名时就是在生气了。 庄瀚学愣了愣,又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觉得有点丢脸地说:“这家公司就是我家的啦。我爸妈开的。要说起来的话,我爸妈还挺有钱的……” 果然如此。 像心上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可是压在胸口,让秋哲彦觉得快喘不过气。 一时难以说清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庄瀚学的家世太高,对他来说很遥远,他以前觉得庄瀚学在撒谎的想法显得他眼界如此狭窄,显得他可笑、愚蠢和不自量力。 又或许是直到今日,庄瀚学才对他袒露真相,将家世告诉他。如果不是到这地步,庄瀚学是不是要一辈子瞒着他呢?他将自己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的爱人,得到的回应却并不对等。 但无论如何,起码现在庄瀚学还是告诉他了。 每次都是这样,推一步,走一步。不问就不会主动坦白。 秋哲彦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先前为什么会过成那样?既然你家里那么有钱,你完全可以过得很好啊。” 庄瀚学说:“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就是……有点不敢告诉你。” “我是和爸妈吵架翻脸,自己离家出走跑出来的。虽然没我哥和爸妈闹得那么僵。” 秋哲彦问:“你和你爸妈闹什么啊?” 庄瀚学犹豫了下,说:“我跟你说了,你别不相信我。” 秋哲彦点点头:“你说,我相信你。” 庄瀚学压低声音,说:“因为我哥和我姐都跑了,那时候我爸妈逼我继承公司,还给我选好了老婆,要我结婚,我觉得害怕,所以跑了……” 秋哲彦低低地干笑了两声,这还真是庄瀚学的作风,完全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连万贯家财都无法让他放弃他的自由。 秋哲彦问:“那你现在又回去了,是因为我吗?” 庄瀚学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 庄瀚学贼兮兮地说:“但我还是没想继承家业,你等着啊,等我给你诓到这笔钱,把你公司奶活了。然后我再放点烟雾弹,让他们猜不到你身上。之后我再找个机会逃出来。我没告诉我妈,我之前都跑哪去了。到时候我再……”回去找你。 话还没说完。 秋哲彦俯身吻住他,情绪激烈,唇齿相抵之间,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庄瀚学被亲得快喘不过气。 这个吻格外霸道绵长。 秋哲彦才放开他,捧着他的脸。 他握住秋哲彦的手,红着脸,不明白地望着他:“你怎么了呀?憋太久了?” 秋哲彦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你还打算回我身边啊?” 庄瀚学毫不犹豫地说:“那肯定得回去啊。” 秋哲彦忽然觉得心底蜜一般的爱意要满溢出来。 只要庄瀚学还愿意回他身边,其余的都不是他所在乎的事。 秋哲彦问:“你家那么多钱,你都不要吗?” 庄瀚学答:“我不想管,钱嘛,够花就好了。” 还真是庄瀚学的风格。 秋哲彦再问:“就算回到我身边,我也不一定这辈子都会不缺钱哦,说不定我还会再破产,你抛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到那时怎么办呢?” 庄瀚学愣住了,然后他马上想到了答案:“那……那我也去找一份工作吧。我也攒点钱,到时候靠我自己帮你,这次我先从我家给你弄点钱回来。” 秋哲彦问:“那你都要去工作了,岂不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在家吃喝玩乐,又要变得不自由?” 庄瀚学怔怔:“好像是哦……” 庄瀚学仰了仰下巴,两人的鼻尖轻轻撞到,他主动吻了下秋哲彦的嘴唇:“那没办法啊,谁让你那么可爱啊?” 钱财、美女、权势。 世上男人所想要的一切,都无法让庄瀚学放弃自由。 但是庄瀚学可以为了他放弃。 秋哲彦问:“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呢?” 庄瀚学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对啊,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秋哲彦可爱吗? 第二十七章 庄瀚学向来是个从快乐本性做事的人。 人生在世,快乐就好。 假如工作不快乐,那就不工作;假如和女人结婚不快乐,那就不结婚;假如继承家产不快乐,那就离家出走。 他养活自己一个,就是养活全家。 看,多轻松。 离开家之后的这几年,他走的时候就揣着几千块,什么包裹都没整理,一身轻松,潇潇洒洒,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只多了一只小狗豆豆作他的半个家人。 没有了钱之后,旧时的朋友、女人,都离他远去。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一切都是缘分。 后来即使有女人因为他的脸而对他产生好感接近他,最后都会因为他的没出息而被劝退。 曾有过一任女朋友,气愤地管教他: “我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烂泥扶不上墙?” “你就不能为了我再努力一点吗?” “你没房没车就算了,可你这个样子,我完全看不到未来,让我怎么跟你走下去?让我怎么跟家里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当时他住在那个女朋友的家里,他惊讶地说:“什么?我从来没说过想和你结婚啊。” 然后当夜被扫地出门。 人先被扔出去,然后是行李,一件一件给他扔出来,他在楼下捡了一晚上的东西。 之后过了三四年。 他一直在空窗期,闲在家里打游戏,连外人都不去认识,更别说什么桃花了。 谈恋爱什么的,又费时,又费力,还吃力不讨好,多麻烦呀。 到三十几岁的年纪,还想找他谈恋爱,肯定会冲着结婚去啊,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祸害好姑娘了。 直到遇见了秋哲彦。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打游戏的时候,秋哲彦还很不想搭理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找秋哲彦搭话,秋哲彦全程没开麦几次,直到最后,他欢呼说:“哇,我们赢了!你好厉害啊!!!我爱死你了!!!” “我太感动了,这是我这星期第一次赢。多少年没赢过了呜呜呜。” “小哥哥,求求你了,你再带我打几局吧?” “你是不是主播啊?你技术真的好厉害啊!” “你看,我虽然菜,但是我乖啊,我不和你抢,真的,我就是个人形资源搜索器,我会安安静静地当好我的奶妈。”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秋哲彦无可奈何地开了麦:“你能别那么吵吗?” 他耍赖说:“小哥哥,你终于说话了,你声音真好听,你一定是个人帅心善的大帅哥,你就带我玩好不好?” 秋哲彦起初还是不爱带他,但他一上线就立即去找秋哲彦,秋哲彦被他烦得没办法了,于是只好带着他玩。 后来秋哲彦控诉他明明是他先撩的,庄瀚学压根想不起来。 秋哲彦幽幽地说:“你自己不记得了吗?你每次都和我说一大堆情话,什么茶不思饭不想地等我上线,什么不想和别人打游戏只想和我打,动不动说喜欢我爱我,后来我去你的城市找了你之后,你还说要是能有我这样的老婆该多好,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想要能一天到晚在一起,你说了好多,我可都记得。估计你拍拍屁股就忘了,我成天被你撩得心里七上八下,我才是那个茶饭不思的蠢货。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这人只是个口无遮拦的蠢直男。” “直到那天你和我说起你大哥的事,我问你关于同性恋的意见,你并不排斥,我才在心底鼓起勇气,想要追求你看看。” “我提出那份工作的时候,就是抱着点特别的心思的,我想你要是完全对我没意思,那你肯定会拒绝,你要是答应了,那就是对我有一点意思,我一定要把你泡到手。” 但他那时候怎么会就真的失了智一样辞掉工作,因为秋哲彦的一句话就跑去跟人家同居呢? 其实他也没完全傻到,一点秋哲彦的意思都没察觉到。 世上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百依百顺、予取予求,无非是另有图谋罢了。 哪有一个男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每周周末不休息,而是坐两个小时的车,就为了看他一眼,和他吃饭,说几句话,打两盘游戏,拖到最晚一班车,再坐两小时的车回去。 他多少有点感觉到秋哲彦对他的意思,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他为什么会答应秋哲彦呢?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太寂寞了。 是的,他不想结婚,不想养小孩,不想做公司老板,可他想有个人陪。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 但他也是会寂寞的。 尤其是过了三十岁以后,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得快要疯了,他一下子慌了,夜里时常会想,自己说不定要孤独终老,说不定会一个人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孤独死,无人发现他。 爸妈不爱他,哥哥有了自己的家庭,姐姐讨厌他,以前的女人都离他而去。 没有人会爱他。 没有人会爱这个没出息的他。 这时候,秋哲彦出现了。 秋哲彦告诉他,他不必努力,不必工作,不必担心所有世俗的负担,为他圈出一小片世外桃源,叫他能够逃避现实,能够躲在这里,继续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他真的太寂寞了,就算是个男人向他示好,他也一口答应了。 即使觉得男人和男人是必定走不下去的,可是能纾解一时的寂寞,也是好的。 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到现在,他为了秋哲彦,又回到了事情的原点。 秋哲彦亲吻他,问他:“庄瀚学,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呢?” 他愣了好久,解开缠绕成团的思绪,轻声说:“因为……” 秋哲彦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浸满了绵绵情意,哄着他问:“因为什么?” 庄瀚学没回答,主动献上一个吻。 秋哲彦被这个轻柔的吻打断,并未再逼问下去,这个吻也算是半个答案了。 这个轻柔又带了几分急切的吻仿佛有星火燎原之势,将两个人的血液都点燃。 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更没亲热过了。 都有些急不可耐。 秋哲彦问他:“你想我哪?” 庄瀚学说:“哪都有想。” 解腰带时,金属扣撞在一起,丁零当啷地响。 秋哲彦按住庄瀚学的手,倒吸一口气,隐忍地问:“我们在这里乱搞真的好吗?他们不会怀疑吗?要么还是改天吧?我去订一家酒店,你偷偷过来。” 庄瀚学说:“不,酒店也要,现在也要。” 秋哲彦问:“会不会有人进来?” 庄瀚学说:“你怕什么?我把外面的门锁了。不会有人进来的。快点。” 秋哲彦气得狠狠亲他一下:“别催,快不起来。没法快。” 秋哲彦问:“他们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庄瀚学可不管,任性妄为地说:“管他的,让他们等着吧。我是大BOSS,我说得的算。” 秋哲彦笑起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好,你说得算。” …… 会议室里。 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人低头看一眼手表:“好像他们都去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回来吗?” 另一个人讪讪地附和说:“好像是的……” 外面有人急急跑过:“妈的,男厕所的门怎么坏了打不开啊。”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 秋哲彦回来了。 庄瀚学的助理接到电话,庄总表示:“我有事去别的地方了。你把文件给他们的人,让他们想好了再来。” 助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事儿啊? 以前就听说庄家的这位二公子做事不靠谱,可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生意谈到一半人跑了。 秋哲彦领着下属离开。 下属小心翼翼地问:“秋总,我怎么觉得那个庄总……和庄先生长得特像啊?是兄弟吗?” 秋哲彦轻咳两声,委婉地说:“这事你别说出去,千万别和公司的人说,不然这事可能就办不成了……” 下属心下惊叹,尽管小秋总从未明确地表示过,但大家多少都品味出来,他的朋友庄先生与他的关系不太正常。这可让公司的女同事们心都碎了。 有传闻说是小秋总包养庄先生,后来似乎又不是这样。 现在看来,说不定小秋总才是傍大款的那个啊…… 原本秋哲彦打算当天返回。 临时改变计划,他留下,让助理回去,他得订个酒店。 因为现在手头紧,不舍得花钱,要是只有他自己,他就只订个便宜的快捷式酒店了。 可是庄瀚学说不定会来和他过夜,便宜的酒店隔音效果太差,到时候得多尴尬。 秋哲彦咬了咬牙,订了家比较贵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三千的房资,够他们那小出租屋一个月的租金了。 但他现在太想和庄瀚学亲热了,在男厕所草草地玩了一次根本不过瘾。 必须搞一晚上。 秋哲彦把一切都办妥了,洗完澡,再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给庄瀚学:【房间我订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就等庄瀚学过来了! 庄瀚学回他:【啊?你怎么订了这么贵的?可这家酒店就是我家开的啊!你赶紧去看看能不能退了。】 秋哲彦:“……” 庄瀚学心急如焚地回:【亲爱的,我很想去见你,真的,但我爸回来了,我给忘了,我妈叫我去见我爸,今天我没空过去了。我有时间了,一定去找你,么么=3=】 秋哲彦:【………………】 第二十八章 庄瀚学没有骗人,本来他都做好准备,特地偷摸去楼下药店买了套和润滑剂,美滋滋地去跟秋哲彦亲热一番。 小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露。 不要太爽,想想就美。 他满心火热。 谁知道下午他妈突然打电话召唤他:“你爸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跟我去见你爸。” 真是飞来横祸,庄瀚学失望的“啊?”了一声,仿佛兜头被浇下一盆冷水。 老妈说:“啊什么啊?” 庄瀚学赶紧补救,说:“不是,妈,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老妈问:“做什么准备?” 庄瀚学贼兮兮地说:“我还没把那个三儿和她儿子调查清楚,是不是再多弄一些资料再去掐好一些啊?而、而且我不打女人的……” 老妈笑了:“又不是去打架,那小贱人再怎样也翻不出我的手心。” 于是庄瀚学整理整理,前往去见老爸和他的小妈。 庄瀚学都惊奇,他爸妈今年都六十出头了,还这么能折腾,他爸还能折腾出一个快能当他儿子的便宜弟弟,真是宝刀不老、老当益壮。 他爸妈不在一处住。 他们去他爸住的地方,他爸跟那个三儿一起住。 这个三儿还是什么电视台的女主播,叫江雪情,正经名牌大学生毕业,算时间,她上大学的时候就休学了一年生孩子,毕业之后进了电视台工作。他爸有这个爱好,就算找三儿也要挑拣质量,不是光年轻貌美就行,还得有学历有谈吐,他最喜欢贫穷貌美的名牌女大学生,有时还会把人送去礼仪班调教一番。但以前从未搞出过人命,这次一搞就搞了个大的。 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江雪情过来开门的,她在家穿一件响云纱的藤绿色旗袍,衬得皮肤白腻如堆雪,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脑后用支玉簪子松松挽着一头鸦黑长发,戴着珍珠耳钉,手腕上一只水头极好的玻璃种玉镯,再无其他配饰,没有化妆,素面朝天。 她微微躬身,低头,似一枝承雨的荷。 这个女人低眉顺目,安安静静,论五官算不上顶美,但是身上有种知性文艺的气质。 庄瀚学懂,他爸啊,还有还有些叔叔伯伯,好多上了年纪的有钱男人就喜欢这种女文青,不能太妖娆,这样带出去有面子。平时饭局上也总会有这么一朵赏心悦目的解语花。 他妈像问丫头似的:“庄弘毅呢?” 江雪情乖巧地说:“庄总在客厅等你们。” 庄瀚学进门,他爸正坐在位置上,拿着平板电脑浏览财经新闻,听到动静,抬起头,淡定自若地打招呼:“来了啊。” 他妈点点头,脸色不大好。 他爸看向他,说:“你倒还是老样子,之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音讯全无,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仍旧这么厚脸皮。” 庄瀚学说:“我有往家里寄明信片啊。”先前每年他拿了年终奖就去旅游,当然在旅游地拍照做成明信片寄回家,让爸妈知道他还活着。又不至于暴露自己住在哪。 他爸问:“我看你在外头玩得很开心嘛,怎么舍得回来了?” 庄瀚学立即想到秋哲彦,这要不是为了小秋,他才不想回来了。庄瀚学撒谎说:“在外面玩够了……” 他爸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妈不悦地说:“你干什么?孩子在外面吃了苦头,才回来,你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现在是有了一个新的宝贝儿子,这个就不要了是吧?” 他爸揉着额角,说:“我没那么说。” 江雪情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沏茶倒水,镇定自若。 庄瀚学觉得现在这幅场景怪新奇的,左边打量两眼,右边打量两眼,小声跟他妈说:“她好像服务员啊。” 他妈冷笑说:“可不就是服务员?给你爸的x生活做服务的。” 他爸挑了挑眉,倒没反驳。 庄瀚学傻憨憨地说:“爸,我还以为你会护着这女的呢。” 他爸渣得坦坦荡荡:“她一个当第三者的,不是活该被你妈骂吗?” 庄瀚学:“……” 他爸说:“我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偷养到上小学了,那我总不能把人弄死吧?我暂时也没打算把那孩子接回家,那孩子跟他妈姓,不跟我姓。” 庄瀚学偷看一眼江雪情,这女人手都没抖一下,心机够深沉的。 “不过我本来我以为瀚学不回来了,那我总得找个接班人吧?” 他妈坐正:“现在瀚学回来了。” 庄瀚学一个激灵,膝盖发软,他只是想回来骗点钱回去养他家小秋的来着,他赶紧说:“但我是个没出息的啊?” 他妈一个眼刀飞过来,庄瀚学赶紧闭嘴。 他爸冷静而有条理地颔首道:“是,我本来心里的顺位是,瀚宸,瀚学,然后是皓轩和修文。” “皓轩”是他姐姐的儿子庄皓轩,“修文”就是庄瀚学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了。 “但是皓轩现在年纪还太小,修文已经成年了。” “玲玲,我们现在岁数都不小了,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我想找个人给我接班,这不为过吧?” 他妈双手抱臂胸前,毫不客气地跟男人叫板:“这公司有我的一半,庄弘毅,当年要不是我出钱出力,你以为你能有今天?想把我的钱给野种,没门儿。” 他爸头疼地说:“我还没说啊,那不是因为我以为瀚学不回来了吗?我就只能培养那个孩子了啊。现在瀚学回来了,按照顺位,还是由他上吧。” 庄瀚学越听越觉得不妙,心里一个咯噔,着急地说:“爸,我能行吗?我真不行啊!您别太看重我啊!您千万别觉得我在外头混了这几年会有长进啊,我一点长进都没有,真的!我光长皱纹,没长脑子!” 他妈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有你这样灭自己威风的吗?” 庄瀚学摸摸被妈妈打的头,宝里宝气地说:“那、那我是在说实话嘛。” 他爸说:“我还能不知道你?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是不聪明,但也不算太笨,调jiao一下倒也能用,守成就好。我知道你不爱干活,等你生了儿子,我们好好教你儿子,到你儿子长大了,让他接班,你就轻松了。” 还儿子?! 庄瀚学想到秋哲彦,他这辈子别说是儿子了,就别想有小孩。 养小孩干什么?他才不养呢! 但这话看现在这氛围肯定不能大咧咧地说出来。 他爸见他那缩头缩脑的没出息样儿就直皱眉:“还是瀚宸最好,可惜那个孽子是最忤逆的。你倒还有几分听话。” 庄瀚学为难地问:“爸,你还真要把公司交给我啊?” 他爸冷冷瞥他一眼:“你不想干活你回来干什么?尽管死在外面,那就别回来了。回来了,你就是我庄弘毅的儿子。” 庄瀚学犹如小鸡遇上大老虎,没敢吱声。 太可怕了。 庄瀚学又转头看老妈一眼,他妈也冷冷地看着他。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在此时又达成了共识。 庄瀚学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爸妈其实早就没感情了,两人如同谈生意一样做婚姻合伙人,在利益上共生共存。 他妈生气必定不是气他爸找小三,不然这几十年早就气死了,不过是气弄出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侵害了她的利益。 只要钱还在,这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就不会真正崩盘。 谈妥之后,庄瀚学就跟着他妈走了。 他妈让他司机送他回家,她去找相好解闷。 庄瀚学也很郁闷。 他本来以为今天去是打小三打渣男的热闹戏份呢,他兴冲冲等着看好戏呢,结果最后一口大锅掉到他头上!他本来觉得说不定还能拖一阵子的…… 呜呼哀哉,他要去找小秋治愈一下心灵。 庄瀚学立即打电话给秋哲彦,问:“小秋,你明天还在吗?我明天去找你。我好想你啊。” 秋哲彦说:“大懒虫,你怎么了呀?” 庄瀚学听到秋哲彦温柔的声音,再憋不下去了,所幸给秋哲彦讲他们家的事情:“……我第一次发现我爸出轨还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但听我哥说,我还没出生之前我爸就在外面养女人。养了好多女人。” “我当时如遭雷击,我觉得我妈好惨。结果发现我妈也不遑多让。” “所以我觉得我现在三观有些不太正都是因为我爸妈。” “我哥说我妈起初跟我爸闹,为了报复我爸,也出去找男的。后来我妈玩出乐趣了,就不在乎我爸找女人了。我爸也是个奇人,他不介意我妈在外面有情人。” “两人较着劲儿找小情儿,就是不离婚,就是不离。还商量好都别搞出孩子。” “我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以前他们老吵架,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们离婚。” “年纪大了以后他们就不吵了。” “我劝我妈离婚,她还把我骂了一顿。” 秋哲彦终于对庄瀚学的家事窥见了冰山一角,他说:“在国外,这大概叫作开放式婚姻。互相在外面和别人约会,但是不带回家。” 庄瀚学说:“说得很时髦的样子,我才不信这种婚姻真能持久下去呢?两个人的婚姻,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三者的插足?” 秋哲彦安抚他:“没错,我肯定不会看上别人的。我就喜欢你一个。” 秋哲彦借机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见我啊?我白花三千块住这么贵的酒店,你又不来陪我。” 庄瀚学很聪明地说:“你把发票给我,我给你拿公司报销去。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秋哲彦说:“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想见见你,亲近你,我好想你啊。” 庄瀚学登时把烦心事都给忘了,脸微微一红:“我、我也想你……” 秋哲彦问:“这市里什么酒店不是你家的?” 庄瀚学说了几家平价的连锁酒店名字:“你随便定一家就是了,不用订那么贵的。” 秋哲彦想到他富家少爷的身份,说:“我这不是怕你住不惯吗?” 庄瀚学无法理解地说:“我为什么会住不惯啊?我又不是没住过,你知道我以前租的那个小破屋,狗窝一样我照样住。我很好养活的,你别把我当什么公子哥。” 秋哲彦无奈,心想,你可不就是公子哥?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地对待庄瀚学。 以前他觉得庄瀚学是胸无大志、好逸恶劳,敢情人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公子,打从落地就拥有了别人奋斗一生都不一定能拥有的一切,所以他才漫散懒惰,不去拼搏。 庄瀚学说:“明天中午午休,我偷偷溜出去找你。你订个房间。” 秋哲彦过了片刻,才说:“庄瀚学,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又忘了什么事。” 庄瀚学还真认真想了想:“没有。我可以去找你。” “行。”秋哲彦呵呵道,“我去订房间,你要放我鸽子,下次让我找着机会了,我○死你。” 庄瀚学:“……” 想到要去和秋哲彦幽会,庄瀚学便按捺不住。 隔天,中午12点到2点的公司午休时间,庄瀚学一到点就偷偷开溜了。 他走了没多久。 他爸到他的办公室,问秘书:“那小子呢?” 秘书说:“二少他说出去吃饭了。” 那边庄瀚学已经打车到了旅馆,秋哲彦早就在等着他了。 两个人一见到彼此,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争分夺秒,连洗澡就干脆一块儿洗了。 秋哲彦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看到你穿这身衣服,就很想亲手把它都剥下来。” 比起以前,这又是另一番趣味。 明明他们是恋人,却仿佛在tou情一样。 连亲吻都变得短促而急切起来,好似滚烫,要将脸颊和嘴唇灼伤。 衣服鞋袜乱七八糟地丢了一路。 庄瀚学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正舒服得膝头发颤,已经没空顾及其他,心想这他妈不是午休时间吗?而且他才回公司,还在摸鱼呢,又不需要他批复文件,应该没人找他谈工作吧?就没去管铃声。 秋哲彦问他:“不接电话吗?” 庄瀚学说:“不接。” 秋哲彦亲了他一下,问:“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庄瀚学晕乎乎地说:“哪有比现在更重要的事啊。装不在吧。” 铃声响了一会儿,不响了。 过了半分钟,手机铃声再次催命般响起来。 庄瀚学烦得要死,嘟囔着:“谁啊?这么烦!” 他爬过去把裤子捡起来,抖一下,兜里的手机掉出来,他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一个字——【爸】 第二十九章 庄瀚学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坐起来,接电话:“喂,爸……” 他爸问:“你去哪了?打了你几个电话都不通。你妈跟我说你回公司好好上班了,怎么一休息就跑出去?才回来几天,又故态复萌,你还想学好吗?” 我不想啊。庄瀚学在心里哔哔。 知道他爸没发现他就淡定了,庄瀚学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我等一下就回去。” 庄瀚学觉得身上的热度还未降下来,秋哲彦从背后抱着他,他往后一靠,靠在秋哲彦的肩膀上,现在已经冷静下来,装模作样地说:“这不是午休吗?我出去吃个饭而已,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我散个步就回去了。” 他爸催促说:“那你快点回来。” 秋哲彦依依不舍地亲了亲他的耳朵:“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庄瀚学看一眼手表,还没到一点呢,他转身抱住秋哲彦,说:“不回去,公司少我一个完全没事。” 秋哲彦也舍不得他,但还是顾全大局地说:“可是你爸不是让你快点回公司吗?” 庄瀚学说:“没事儿,正好让他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 秋哲彦:“你就不怕被发现啊?” 庄瀚学振振有词地说:“这种时候越是慌张,才越容易露出马脚。” 庄瀚学亲一下他的嘴巴,目光炽热地说:“来,我们继续玩。现在这时候才是乐趣所在啊。” “一般滋味,就中香美,除是偷尝。” “你还念起诗来了?”秋哲彦被他撩得心痒痒,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倾身过去,“你很懂偷○是吧?在哪学的?以前跟女人偷过啊?” 庄瀚学嘻嘻笑,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我就跟你偷○。” 他在秋哲彦的耳边说:“没关系,亲爱的,第一次通常都不会被发现,以后才要担心。第一次胆子都不大,以后胆子就更小了。你原来胆子那么小啊?” 秋哲彦笑起来:“我让你知道我胆子小不小。” 两个人都格外激动,庄瀚学拖到最后才走。 庄瀚学像是抱着一只大型犬一样搂住秋哲彦亲,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住校的初中生,周末好不容易休息,偷偷跑去网吧打游戏一样,还要瞒着爸妈玩,他说:“小秋,我真舍不得你。” 秋哲彦说:“我也舍不得你。但我也得回去了。” 庄瀚学与他说好:“再过一阵子,把事情都办妥了,我们就又可以住在一块儿了。” 秋哲彦点点头,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庄瀚学把事情想的简单,他却觉得未必会如此容易。希望一切顺利吧。 网上不是有个段子。 一个男的非要老婆追生儿子,被网友吐槽自以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庄瀚学家里是真的有亿万家产需要继承啊。 庄瀚学是真不想走。 小秋的身边是天堂,他爸妈的身边是地狱,谁会想从天堂去地狱啊? 他拖到最后一秒,匆匆冲了个澡,把衣服套好,踩着点儿哼着歌儿赶回公司。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庄瀚学一直非常骄傲自己的这门手艺,这些年辗转在好几家公司干过活,他永远能够卡在打卡迟到的点儿之前赶到公司,从没有被公司抓到扣钱。 牛批! 他爸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庄瀚学直接过去。 见庄瀚学这幅急匆匆的样子,发梢还挂着水汽,愣了愣,心底对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去了哪有了点猜测。 肯定是去见女人了。绝对是。 毕竟他对此也很有经验。 还以为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年,也没联系家里,是有长进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爱玩。 他爸好笑地说:“你可以啊,是才回来就勾搭上新的女人了?还是之前你在外面玩的女朋友来找你了?我以为你稍微有点长进了,结果还是这副样子。” 别人这么骂他就算了,被他爸这么骂,庄瀚学是不服气的:“爸,这事你能说我吗?你在外头一堆女人。” 他爸教训他的模样倒是跟他妈如出一辙:“怎么不能?我在外头玩,但从来不会耽搁公司的事啊。也不会把人安排到公司来捣乱。公是公,私是私。” “而且我觉得我找女人比你有品位。” “我记得你以前找的那些女人,都什么货色?什么十八线的小明星,还花钱去捧。” “害得我有的朋友都跟我说,你儿子在外面四处被女人骗钱。真是丢我脸。” “你要是真爱玩,下回我带你去玩。” 庄瀚学敬谢不敏,毕恭毕敬地说:“爸,谢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癖好,我就喜欢我自己找的。我不喜欢那种酸唧唧的女文青。我无福消受,我就喜欢直一点的。” 他爸好奇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庄瀚学起初有点不敢说,他想到秋哲彦,莫名觉得挺刺激,夹带私活说:“我喜欢那种说话做事利索、意志坚定、平时比较温柔但偶尔也会吃醋、凶我,但是只要我一哄,就立即原谅我的类型。最重要的是,就算我不想上班,我不争气,也会由着我的,不要求我工作不要求上进。我就喜欢这种!” 庄瀚学这说的太具体了,一听就知道是有女人了,他爸笑了笑:“这就是你外头谈的女朋友啊?可以啊,庄瀚学。哈哈哈哈。” 庄瀚学看他爸笑还以为是在夸他的相好人好呢,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还行吧。我就喜欢这样的!” 他爸笑了一会儿,敛起笑意,不笑了,庄瀚学这才发现他爸的眼底没有半分笑意,严肃地对他说:“庄瀚学,你要是在外面谈了女朋友,如果你是认真的,还是趁早分了吧。要钱就给一些,打发掉。” “假如只是玩玩地话就算了。养在外面倒是无所谓。” “娶一个普通的女人只会拖你的后腿,对你半点帮助都没有。” “你以后的妻子,我和你妈会亲自帮你挑的。” 庄瀚学小声嘟囔:“我是牲口吗我?这是帮我配种呢?” “我寻思着我也不是什么好种啊……” 他觉得他们家这完全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话说话来,真论起来,确实他爸比他要靠谱些。 先前听说过一个叔叔,他养小情人就是把小情人全部塞进自己的公司,遍布各岗位,搞得公司跟他的后宫似的,只要得宠就能升值,没人干活,乌烟瘴气,一直在赔钱。幸好那位叔有钱,反正就当是养后宫。 庄瀚学觉得他这是养蛊呢,也不怕那群女人斗到最后斗到他自己身上。 他爸不是的,他爸在外面包女人,可不会带进公司里来,且如果只是有张脸他是瞧不上的。就算是江雪情,能在他们电视台当上一姐,肯定不只是因为背后有靠山,总要有几分才华和手段。 庄瀚学顿时心虚起来,他不但在上班期间跑出去跟小秋偷情,还妄图捏造项目,从公司搬钱去给小秋用。这么一看,他好像还真的不如他的渣男老爸啊! 他爸听见他的自嘲,觉得好笑。尽管一直觉得这个儿子不大争气,但他其实挺喜欢和庄瀚学聊天,能逗人开心:“什么不是好种?你不是好种,那你爸我是什么?” 庄瀚学不说话。咱俩都不是好东西呗。 他爸说:“你妈尽瞎搅和,光把你安排进公司又没用,你把你办公室里的东西整理整理……” 庄瀚学心里一个咯噔,这是要赶他走吗?啊?他是不怕被赶走,但他还没帮小秋借到钱呢!不能等他弄到钱了再说吗?怎么办啊? 庄瀚学打断他爸的话,焦急地说:“爸,我、我真的会好好干活的,我再也不在休息时间跑出去玩了。你别赶我走啊。我保证!” 他爸嗤笑一声,并不相信他的保证,说:“我信你的话才有鬼了呢。” 庄瀚学急得快抓耳挠腮:“爸,我求求你了。” 他爸说:“你这像什么话啊?我又没说要赶你走。我是让你把东西整理了,搬到我对面的办公室。我抬头就能看到,你坐那谁会教你?谁看得起你?你搬过来,我带着你手把手教你。” 简直像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庄瀚学:“啊???!!!” 他真不想当什么庄总啊,他只想偷一两个亿回去养他可爱的小秋啊! 庄瀚学如丧考妣,呆立原地,一只咸鱼在此时此刻失去了他的梦想和生活之光。 他爸毕竟身居高位多年,积威深重,即使不皱眉,眉间也有深深的川字纹,瞪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庄瀚学傻愣愣地“哦”了一声,如蜗牛般缓缓地动了起来。 “快点。”他爸看他这个拖拖拉拉的样子就来气,随手揪了桌上花瓶里的一枝花朝他砸了过去,“磨蹭什么呢?” 庄瀚学懒惰地说:“我能让我秘书给我整理吗?反正我过来也没带什么东西。” 他爸:“懒死你算了。你自己理。我给你十分钟。” 庄瀚学说:“爸,我东西很多的,给我三十分钟吧。” 他爸纳闷了:“你不是回来上班才一星期,你能有多少东西?” 庄瀚学赖皮地说:“给我三十分钟嘛。十分钟真的不够。” 他爸皱起眉,到底还是点头同意:“那最多三十分钟,你手脚麻利点。给我动起来。” 庄瀚学回来上班这才几天,哪会有多少东西? 事实证明,老庄总还是太天真了。 过了二十几分钟,庄瀚学自己抱着个大纸箱回来了,还找了秘书帮他拿另一个纸箱,老庄总看了一眼庄瀚学收拾桌子,只见他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沓漫画、小说,一个switch游戏机,然后又拿出靠枕、颈枕、暖手器、头部按摩仪、腰部按摩仪、护眼仪,一套茶具,一个咖啡壶,一个马克杯,一罐咖啡豆,好几盒乱七八糟的果汁冲剂,一大篮糖果、点心,还有三盆多肉!! 这他妈的,他都在办公室放这么多东西,这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玩的?! 不愧是庄瀚学,现在他真信了这倒霉孩子在外头游荡了几年但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了。 这家伙真的能调教得像样吗?他觉得比要搞个大项目还叫他头疼。 庄瀚学把自己的新办公室飞快地布置成自己觉得最惬意最舒服的感觉,点点头,非常满意,这装扮得多好啊?温馨!漂亮! 他坐下来,还往脖子上套了个火烈鸟的颈枕,揉揉手,然后转头看见老爸在看自己,一脸的一言难尽,他立即站起来,笑容灿烂地对他爸挥挥手:“爸!” 老庄按了按胸口,觉得自己快脑溢血了。 第三十章 庄瀚学的游戏机和漫画都被没收了,被他爸赶着干了一下午的活。他郑重抗议之后只保留下了他的保健仪器。 真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庄瀚学回家,一等他妈回来,立即义正言辞地去表忠心:“妈,爸让我跟在他身边,说要亲手带我?这可怎么办啊?妈,我跟你说,我一片真心向着你,我一点都没有被那个出轨老渣男收买!真的!你觉得我应该待在我爸那吗?是不是不太好?这样站队好像就有点问题了啊!” 他妈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地说:“有什么问题?不是挺对的。” “果然是要撕破脸皮吵一架。” “你爸现在就是表明态度,跟我们保证那个私生子不算什么东西。” “公司还是要给你继承。” “我满意了。” 庄瀚学在心底默默流眼泪,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他妈一见他这没出息想偷懒的模样就又好笑又好气,随手抄起根逗猫棒开玩笑地抽他:“你哭丧着脸干什么?你这个懒骨头,一天不打就不动一下。” “把公司给你还不好?” 庄瀚学理直气壮地说:“妈,可是我蠢啊!我笨成那样,我去做生意,保准被人骗死了,到时候别说守住家财,说不定全都被我给霍霍光了。” 他妈反而说:“这不是挺好的,你对自己有点逼数就行。又不需要你做太多。我们招了那么多聪明人来就是来给我们干活的,你对自己的蠢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你只要守成就可以了,守成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和自作聪明。” 庄瀚学:“……” 庄瀚学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是。 他爸妈之前不是吵得你死我活吗?怎么突然就和解了? 还对于要培养他当继承人又达成了一致协议吗?确定吗?他真的就是笨蛋啊!让他一个大笨蛋管这么多钱,那不是找死吗? 他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产啊!! 他只是想趁机浑水摸鱼捞点钱给小秋而已。 白天他被他爸带着四处应酬,晚上回他妈那住。 他爸带他去见各路叔叔伯伯,叔叔伯伯们对他还有印象,开玩笑说:“好几年不见了,你家二儿子这是去哪了啊?” 他爸笑呵呵,撒谎起来眼都不眨一下:“这小子不太争气嘛,我送他出国进修去了,这才回来。来,给叔叔伯伯们敬酒。” 庄瀚学打起精神去敬酒,脸上笑呵呵,心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看得出他爸是真的想培养他了。 他现在就跟脖子上被套了项圈的狗狗一样,没得自由。 他又不敢不好好干,要是偷懒了,那就弄不到钱给小秋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干活,拿出给他们家小秋加班的努力来!! 坚持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庄瀚学悄悄夹带私货,把小秋的项目混在一堆项目里,这样才不能不引起注意。 周末,他二姐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外甥庄皓轩,来外公外婆家过周末写作业。 庄瀚学暌别七年见到了他的外甥。 他走的时候这小朋友还在念学前班,现在也到要小升初的年纪了。 他们家基因好,他爸他妈长得都好,几个孩子也个顶个漂亮,他小时候在学校也是这草那草的呢! 他外甥庄皓轩除了个子小点,长得唇红齿白一个小美少年,他五官脸型像妈妈,戴一副细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庄瀚学见着他这个外甥,就跟见到了救命菩萨似的——他终于找到借口偷懒了啊!! 庄瀚学正义凛然地说:“妈,我好些年没见小轩了,我去辅导他写作业,好吧?” 他妈说:“他请了家教老师的。” 庄瀚学非常有道理地说:“那不一样啊,妈,做长辈的就是要深入实际地辅导孩子的学习,那才是真的关心,随口问两句考试考得怎么样的,都是流于表面的走形式,是不可取的。我愧疚啊,这么多年了,都没回来,孩子都长这么大。” 庄瀚学仿佛痛心疾首,不知道的见了,说不定还要误会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小轩啊,舅舅教你写作业好不好?” 庄浩轩看他一眼,倒没拒绝,点头说:“谢谢舅舅。” 他家大别墅里专门留了个屋给小外孙住。 虽说他爸妈重男轻女,但到目前为止,大儿子已经和男人结婚,是不能给他们折腾个亲生孩子出来了。二儿子婚都没结,娶老婆都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只有二女儿生了个孩子,因为离了婚带走了孩子,还给孩子改了母姓,姓庄。 这是孙辈唯一的小孩子!孙子!金贵! 庄皓轩性格内向,一路进屋都没和庄瀚学说话。 庄瀚学叭叭叭地跟外甥说话:“舅舅好久没见你了。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动物园玩?” “当年有一次,我抱你,你还尿在我身上了。” “我还记得你幼儿园的时候参加表演,演那个什么,向日葵,对对,和一群小朋友一起戴向日葵头套唱歌,特可爱。结果散场的时候,你走错方向了,跟其他小朋友走散了。发现自己弄错以后把自己吓到了,站在那哭。哈哈哈,真的好可爱。” “当初我们是不是一起捡了一只小猫咪来着?你刚上小学的时候,是一只浑身雪白只有尾巴是三花的小母猫,你还在养她吗?” 庄皓轩被烦得不行,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舅舅,你走了以后,小花就被妈妈送人了。妈妈不准我养小猫。” 庄瀚学:“……” 庄皓轩从沉重的书包里拿出习题册:“我要开始写作业了,等下有做不来的题目,我再问你。” 庄瀚学赶紧说:“好好好。” 庄皓轩翻开奥数题的书开始做,庄瀚学在旁边悄悄地看了,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开始冒冷汗。妈的,现在的小学生做的这都是什么奥数题??初高中考点了吧?他当年读小学的时候有这么难吗?没有吧! 庄皓轩做到一题比较难的,自己想了几分钟,没有思绪,于是问庄瀚学:“舅舅,这题该怎么做啊?” 庄瀚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好,舅舅看一下,你先做别的好吗?” 庄皓轩倒没往自己的舅舅是个绣花草包上想,信任地点点头,去拿英语作业写,庄瀚学扫了一眼,这小朋友大概是下狠心练过英语书法,写的一手标准印刷英语字体,规整漂亮。又把庄瀚学惊到了。 庄瀚学慌得一批。 趁外甥专心写别的作业的空隙,庄瀚学装成回复消息,把手机拍照快门声给关了,然后飞快地把照片拍下来,先上搜索软件上搜答案,没搜到,然后把题目发给了秋哲彦。 庄瀚学疯狂连环敲秋哲彦:【小秋,救救我!!!!!!】 【我在教我外甥写作业!!!我做不来!!!!】 【快!你快看看这题怎么做!】 【舅舅的尊严就在你手上了】 【咸鱼挣扎.gif】 秋哲彦马上回了他:【给我几分钟】 庄瀚学抽了张草稿纸,拿了支笔,抄题目里的数字装成在思考的样子。 三分钟后,秋哲彦发了张写在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和使用到的公式,该从哪解题,写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庄瀚学太感动了!他简直爱死小秋了!! 庄瀚学:【宝贝,谢谢!!我爱你死了!!!!!】 秋哲彦:【[抹汗.gif]】 庄瀚学拿到答案,得意得不行。 他先把解题过程草草抄了一下,潇潇洒洒,轻咳两声:“小轩啊,舅舅把题目做好了。我来给你讲一讲吧。” 庄皓轩乖乖地听完庄瀚学的解题,时而点点头,听到最后,恍然大悟地松开紧皱的眉头:“原来是这样啊。要从那里想。” 庄瀚学像模像样地说:“没错,以后做到类似的题型,也要记得这样去思考。我们要学的是这种题目的解题思路,而不是这一题的答案。” 庄皓轩挺崇拜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刮目相看的意味,真诚地说:“谢谢舅舅。你真厉害。” 庄瀚学多少年没有被小朋友夸过了?庄瀚学被奉承得浑身毛孔都舒坦了。 一个字,爽。 自打他认了啾啾当小师父之后,天天被个小学生挤兑,啾啾说他脑子笨,说他打游戏菜。 那他也不想自己打游戏那么菜啊! 庄皓轩写完奥数题,庄瀚学有做不来的就去问秋哲彦,靠着外挂在外甥面前树立起了光辉伟大的舅舅形象。然后给庄皓轩批改作业——对着习题册后面的答案——又给他默写听背了英语单词和课文,庄瀚学语法是记不清了,但是口语还在,小时候他学外语老师就夸他嘴皮子溜,记单词背课文都快。 只是对个答案批改一下,庄瀚学改得很仔细。 轻轻松松! 庄皓轩对今天的辅导写作业相当满意,乖巧地问:“谢谢舅舅,辛苦舅舅了。我下回还能来找你吗?舅舅。” 庄瀚学二话不说点了头:“可以啊!怎么了啊?但你不是有家教吗?” 庄皓轩说:“我不喜欢家教,我想妈妈陪我写作业,其他同学都有家长陪写作业,妈妈太忙了,都是让家教陪我。有些家教不太好。” 庄瀚学安慰他:“你妈妈工作很忙嘛。” 他姐想要当女强人,就难以兼顾家庭。 世上之事多是如此,难有两全其美。 庄瀚学夸奖他:“你这么聪明,作业基本都全对的,背书也背得又认真又快。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提到成绩,庄皓轩有点郁闷,他摇摇头,矢口否认:“我成绩不是很好。” 庄瀚学不相信地说:“不会吧?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庄皓轩老气横秋,闷声说:“真不好。我都没考到第一名。” 庄瀚学:“……” 庄皓轩憋了憋,没憋住,以“既生瑜何生亮”的语气说:“我这两年都没拿到第一过,自从楚钰转学过来以后,都是他拿第一。” 庄瀚学:“………………”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对小庄报什么幻想,他真就是个纯正二百五。很多攻对他的描述都是带了八百层滤镜的。 第三十一章 庄瀚学尴尬地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问:“哪个楚钰啊?” 庄皓轩闻言,一脸沉重地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张小学生新闻杂志,访问专栏写着:【独家采访少年棋手楚钰:如何协调课外兴趣与学习生活】 然后配一张楚钰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参加围棋比赛的照片。 哦,没错,就是他的小师父。 这世界这么小的吗?他的外甥居然和楚钰同班。 这是何等的孽缘!哈哈哈哈! 庄皓轩看到这家伙就郁闷,心情沉重地说:“就是他。你认识他吗?他很出名的。” 庄瀚学说:“呵呵,听说过。” 庄皓轩好似在轻点楚钰的罪证般,一条一条地列举:“他每次数学考试都拿满分,书法比赛也拿了一等奖,而且才六年级就是职业棋手。以前明明说我是班草的女生自从他来了以后,评选他当班草了。” 庄瀚学:“……”小学生的竞争,也怪不容易的。 不过他看看庄皓轩的表情,显然是总被楚钰压一头,导致他憋屈太久了。 庄瀚学很能理解庄皓轩的心情,摸摸他的头:“没事啦。” 庄皓轩越说越来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吊儿郎当的舅舅面前,他能够格外轻松地吐露心声:“这怎么能没事?你是不知道……” “妈妈就经常拿他跟我说,说我哪里不如他,说我也不用训练围棋,一天到晚只要专注学习就行了,还学不过人家一个分心读书的。” “我数学考得不如他好。妈妈经常在我面前夸他,说他是因为学过围棋锻炼了大脑思维所以数学好,就让我也去学,我也学了,但我就是下的没楚钰好,最好只能拿过一个兴趣比赛的第三名,还影响我写作业。” “每次考试他总分总能比我高几分,我真考不过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庄瀚学深有同感,他从小到大也被爸妈用哥哥姐姐来比较,各种挤兑,他认真地听完外甥的心事,语重心长地开解说:“小轩,比是比不完的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吧,有一次,我考了全班第一。回家以后,我拿我成绩单给你外公看,他问我考了年级第几名。我说,十七名,我记得是十七名。然后你外公说……”庄瀚学坐直身体,模仿着他爸说话的动作和语气,嗤笑说,“‘才十七名?你哥和你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没掉出前三。’” “后来,我最好一次,考到了年级第三。又把成绩单拿回家,你外公又说:‘又不是拿到第一,你全校都拿不到,你姐是市状元。’说的就是你妈妈,你妈妈是市状元。你大舅舅当初高考也是全市前十。” 庄皓轩听入了神,轻声问:“后来呢?后来你就努力考到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一?” 庄瀚学嘿嘿一笑,挠挠头,乐观豁达地说:“没有。那次考到全校前三,就是我的学生生涯的巅峰时刻了。” 庄皓轩:“……” 庄瀚学安慰他说:“轩轩,我的意思是,你要比的话,永远比不过来。你拿到了全班第一,那还有全校第一;拿到了全校第一,还有全市第一;拿到了全市第一,还有全省第一;拿到了全省第一,还有全国第一……就算你拿到全国第一,在别的国家,整个世界上,那么多小朋友,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这么比的话,不是无穷无尽了吗?多累啊,你说是吧?” “还是要放宽心。” 庄瀚学说完,外甥没怎么样,他自己先美上了,觉得自己真是小朋友的心灵导师,说得好有道理。 要是秋哲彦在的话,他一定要秋哲彦给他用力地呱呱鼓掌一番。 庄皓轩对他这番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的歪理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思考了半晌,问:“你是说我以后肯定拿不到全国、全省、全市第一吗?” 庄瀚学:“?” 庄皓轩噘着嘴,更气了:“为什么你就觉得我肯定做不到呢?我妈妈都是市状元,我难道不行吗?” 庄瀚学傻眼了:“……” 庄皓轩转过去,正面朝向他,很认真地对他说:“舅舅,其实我不想说得那么直接。先前私下妈妈有用你的经历来教育过我,说你明明不笨,但是好逸恶劳,不勤奋学习,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资。妈妈说要我把你的事情引为反例,警醒自己。” 庄瀚学枯了:“……” 庄皓轩说:“妈妈跟我说你是个没出息的大人,说我以后不能像你那样没出息。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你总是带我去玩,我的印象里你是个不太正经、游手好闲的大人。但是今天和你相处了之后,我有些改观,你对我很细心很耐心。我挺喜欢你的,舅舅。” “不过,我还是觉得妈妈说得更有道理。我要继续努力,虽然现在还不太稳定,但我偶尔小测试也能超过楚钰拿到第一呢。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庄瀚学被外甥教训得一愣一愣 这他妈……原来,他还不如个小学生吗? 这小朋友年纪虽然还小,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姿势,那眼神,那语气,跟他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庄瀚学想起了童年时被姐姐支配的恐惧。 小时候,他读小学,姐姐读初中,他早点放学回家,一回家他就看电视打游戏机,拖到姐姐回来,姐姐都会很生气地骂他:“你作业写了多少了?你又在玩!作业写完了才准玩游戏!” 他只好去写作业,磨磨蹭蹭地写,那会儿厌学情绪极浓,写着写着就写睡着了,被姐姐骂醒,接着写。 有时候姐姐会辅导他写作业。 他太笨了,姐姐叭叭地讲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问他:“会了吗?” 他看姐姐都气得柳眉倒竖,不敢说不回,委屈巴巴地点头:“会了会了。” 然后偷偷瞟姐姐一眼,试探着写上个错误答案,重新错一次。 他姐被他气得简直要原地升天:“你这还是做错的吗?!我讲了几遍了!!!” 后来他跟姐姐斗智斗勇,故意不带作业回家,说忘在学校了,或者谎报作业数量。 好,没带作业回家是吧?那就把题目全都抄起来做! 谎报作业数量是吧?姐姐有他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庄瀚学记得他撒谎不带作业那次哭着写作业写到凌晨两点,他乱写姐姐还把他的作业本撕了让他重抄,后来他就再也不敢再撒谎说忘掉作业了。 现在想想,这大概也是影响他们姐弟感情的一大重要原因。 教弟弟妹妹写作业什么的,真的是非常破坏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 唏嘘。 他长大以后,他姐还时不时地教训他:“你一个男人,怎么就那么没出息?那么担不起事儿呢?” “整天惦记着玩!你是怎么回事?” 想想就让他觉得害怕。 庄瀚学本来还想安慰外甥,让小朋友没有心理阴影,倒是他自己回忆起童年和青春期的心理阴影来了。 曾经被姐姐支配的恐惧。 不过她也知道姐姐管他是为了他好,姐姐总说不喜欢他,但还是忍不住管教他。大抵是实在瞧不惯他没出息的模样吧。 这怕什么来什么。 庄皓轩小朋友收拾书包,他手腕上非常有科技感的电话手表滴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说:“我妈妈要来接我了。” 庄瀚学虎躯一震。 过了十几分钟,他姐来了,但是没进门,让庄皓轩出去。 他跟着外甥一起出门见老姐。 他姐全名叫庄婷婷。 他出门去一眼就看到她姐靠在车门边,还穿着西装套裙,她今年三十八岁,没有发福,依然身材苗条,脸上的妆精致地无懈可击,美的艳若桃李。她的脸颊有些紧绷,庄瀚学偷偷想,肯定是做医美了,这些女人! 他姐见到他,笑了声:“唷,还真回来了啊,好几年不见了。” 庄瀚学犹如老鼠见到蛇,怂了吧唧地说:“姐姐好,姐你还是这么美!” 他姐说:“你也是啊,还是那么油嘴滑舌。” 庄瀚学邀功似的说:“今天我还教我外甥轩轩写作业了呢,是吧?轩轩,我们俩关系可好了。” 庄皓轩没说话,只点点头,别过脸,没有看他妈妈。 庄瀚学怔了怔,隐约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气氛是不是不太对啊? 他姐对孩子说:“今天作业写完了吗?你舅舅教你写的?他能行吗?” 庄皓轩抬起头,冷淡地说:“舅舅挺好的,他很耐心地陪我写了一晚上。您工作忙没空陪我,他愿意陪我,舅舅人很好,您别这样说他。” 他姐怔了怔,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回家了。” 庄皓轩说完,闭上嘴不再说话,像个机器人,坐上车。 庄瀚学瞪大眼睛,支着脑袋,只转动眼珠子,左边瞟一下,右边瞟一下。哇靠。 庄皓轩上了车后座,系好安全带,还降下车窗和他挥手,礼貌地说:“舅舅再见。” 庄瀚学摇手:“再见再见。” 这对关系冰冷的母子扬长而去。 庄瀚学待看不见车了才慢悠悠地回家,他算算庄皓轩的年纪,十二岁,也到了叛逆期的时候了。 老姐真是不容易啊!不过那孩子明明在他面前的时候对妈妈很尊敬来着,为什么真到了妈妈跟前却一副非暴力不沟通的模样呢? 回去以后。 庄瀚学躲被子里跟秋哲彦打语音电话,把这奇葩事告诉秋哲彦,说: “我的小外甥居然和我小师父是同班同学,你说巧不巧?太巧了。” “不过我没告诉他我认识啾啾。” “不然那多丢人啊,我认了我外甥的同学当师父……哎呀,你别笑了,我现在知道丢人啦!” “……” “……结果我还被我小外甥教训了一顿,你说这算怎么回事?我这个舅舅好逊哦。” 秋哲彦自然要无条件站他的队,说:“不逊,你哪逊了?我小时候就喜欢我舅舅,每次他一来,就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总是领着我去玩。教育自己的长辈,只有父母就够了。其他长辈陪着玩才是。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心态放平是很重要的,天外有天,人外有天,眼睛只往高处看,比个没完没了,那样的一生确实太累了。所以你才过得比别人快乐。” 秋哲彦说这么一大段,可把庄瀚学哄舒心了,庄瀚学笑嘻嘻地说:“还是小秋你对我好,我说什么你都帮我补充理由。” 秋哲彦问:“那我对你这么好,你什么时候补偿我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把酒店订好。” 庄瀚学贼兮兮地说:“两天后吧。我现在摸清楚,周五周六晚上我妈都不在家,我可以偷偷跑出去。” 庄瀚学觉得应该是去男模俱乐部寻开心了。 到了周六晚上,于是庄瀚学找出一身明天早上替换的干净衣服,出门去找秋哲彦。 秋哲彦已经在酒店等着他了。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颠倒。 秋哲彦成了那个乖巧等待着被他临幸的人。 庄瀚学说:“明明我们是正经交往关系,却要这样偷情。” 秋哲彦好笑地问他:“我不信,你年轻的时候不是花的很,你给我炫耀过多少次你以前肮脏的情史了?你就没有趁你妈不在家的时候出去鬼混?” 庄瀚学搂着他的肩膀,亲了下他的嘴唇:“那可没有。我都是光明正大地出去鬼混的。我妈可不管我和女人的事。” 秋哲彦愣了愣,气得笑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直把庄瀚学弄得直吸气:“你还真敢在我面前说啊,就不怕我把你弄得明天没办法去上班。” 庄瀚学才被教训过,还疼着呢,就敢跟秋哲彦叫板:“怎么了?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你没说过吗?” 秋哲彦打又舍不得打他,只能亲他一口,这叫人又爱又恨的嘴巴:“那你倒是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榨干,呵呵。” 庄瀚学好久没跟秋哲彦抱一起睡一张床上。 他一晚上没做噩梦没惊醒,一觉到天亮。 早上上班的闹钟响了,他搂着跟暖炉似的的秋哲彦,真不想起床。 秋哲彦亲了亲他的额头,哄他:“懒虫,你的闹钟响了,你该起床去上班了。” 庄瀚学反而抱得更紧了,把脸埋进他的颈弯,痛苦地呜呜说:“小秋,人为什么要去上班啊???” 秋哲彦笑了起来。 庄瀚学自问自答:“唉……都是为了要养我可爱的小秋。我起来了。” “我真起床了。” “再过一分钟我就起床……” “再过两分钟!!!真的!!!” 秋哲彦又亲他:“你要还不想起来的话,那我们来做下晨间运动吧。” 庄瀚学迷迷糊糊的,被秋哲彦伺候了一通,又抱起来去卫生间,两人一起洗了澡。 庄瀚学感慨:“这日子过得太○乱了,我以前玩得最过火的时候都没这样。” 庄瀚学换上干净衣服,摇身一变,又人模狗样地去公司上班。 他才采阳补阳了一晚上,可谓是补充了精气,于是一扫之前的萎靡,精神奕奕。 是以,庄瀚学跟充满电一样雷厉风行地工作了大半天。 下午,他爸把他叫去办公室,将一份策划放在他面前:“这是你过目的?” 庄瀚学一看,上书:秋讯科技投资计划。 是秋哲彦的公司。 他爸皱着眉说:“你还是太生疏,幸好还没定下来就被我发现了。” “这么离谱的案子你是怎么给通过的?” “你批的时候是没睡醒呢?还是你当是做慈善啊?” 庄瀚学:“……” 第三十二章 庄瀚学眨眨眼睛,装傻充愣地弯起眼睛傻笑,傻呵呵地说:“哦……我好像没看仔细。” 他爸骂道:“你那眼睛怎么长的?这么一大笔钱你不仔细点?” 但庄瀚学这人做事不靠谱不是第一天了,出错毫不意外,一点错不出那才叫人觉得奇怪。他爸暂时没往别的方向想。 庄瀚学嘟囔说:“也不是很多钱吧?” 颇理直气壮。 他爸:“你个败家子儿。” 庄瀚学赶紧装乖:“好好,我拿回去重写。” 他爸骂得倒没错。 虽说他从小到大都是个败家子儿,但从家里偷借上亿的金额去给小情人花还是平生头一遭。 以前顶多花个几十百来万给小姑娘买买珠宝首饰什么的。 居然还被抓包了。 庄瀚学心里其实怪不服气的,他觉得他爸这些年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身上花的肯定也不是小数字了,凭什么他就不能给他的小秋花点钱了。 他们家小秋干的还是正经事呢!投资投进去,以后肯定能有回报的! 他爸又说:“这个公司的账单虽然做得很仔细,但是我仔细看了下,他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按理说都已经倒闭清算了,不过他的老板还有点魄力,在继续往里面砸钱保住资金链没彻底断裂。这家公司的产品做得也不错,是有点投资价值。” 庄瀚学一个惊喜,心情跟过山车似的:“是吧?我觉得这家公司是很有投资价值的。” 他爸说:“但也没必要拨这么多钱吧?而且这个条件谈的也太低了,才要这么点股份。你还是不懂谈判。” 庄瀚学:“哪该怎样啊?” 他爸说了个大概的条件。 庄瀚学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我觉得我现在谈的这个,对大家都好……” “这叫什么高?”他爸理所当然地说,“做生意,就是要为自己着想啊,要确保我们的利益最大化。你把这个案子拿回去,照着我说的条件,重新谈。” 庄瀚学:“……” 庄瀚学只能把计划书拿回去了。 真是出师不捷。 庄瀚学思来想去,觉得可以折中一下,写一份比之前略严苛、但又没那么宽松的投资方案。 庄瀚学花了一下午搞定。 他自己拿不准,特意联系大哥,让大哥帮他看看。给大哥发了邮件,大概是因为时差缘故,大哥没有回他,庄瀚学大概睡前去看一眼,假如还没收到回复,那就只能等明天了。 晚上,他爸带他去一个饭局。 好巧不巧,在饭局上遇见了江若芸。 江若芸见到他,吃了一惊,嫣然一笑,过来与他搭话:“小庄总,又见面了。你回家了啊?怎么突然回去了?” 庄瀚学点点头,这连珠炮似的发问,他挑着回答:“世事艰难嘛。” 江若芸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庄瀚学愣了愣,虽然没直说,但脸上尴尬的神情仿佛在说:我觉得我们没熟到那种地步吧? 江若芸察言观色,笑了下:“是哦,我们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你没必要通知我。” 庄瀚学说:“还好啦,这事我也没告诉几个人。” 江若芸坐在他身边,庄瀚学想换位置,又换不了,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他好怕被狗仔拍绯闻,又好怕被占便宜。 江若芸笑眯眯地问他:“你回了家,那你和你家那个醋精相好怎么办?我记得你哥跟男人跑了那时候不是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你也敢出柜啊?还是分了?他包不起你了?” 庄瀚学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老实地说:“我们没有分手。” 江若芸遗憾地说:“好吧,我还以为我有机会能再续前缘呢。我会有机会吗?小庄总。” 庄瀚学摇了摇头:“我喜欢小秋。” 他嗅见江若芸身上的煽情的淡淡香水味,再看一眼她的脸,这些年,这女人将美修炼至极致,像一场梦境,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之间叫人惊叹。平心而论,漂亮女人对他依然非常有吸引力,但他心刚开始跳,脑海里就仿佛浮现出秋哲彦愠怒的脸庞,两只眼睛会像是有电光一样,实在是吓人。 仿佛秋哲彦在他面前,不豫地望着他,沉声说:“懒虫,你眼神往哪放呢?” 庄瀚学便清醒过来。 庄瀚学想了想,与她悄悄说:“念在我们的旧交情,求求你别把我和小秋的事情说出去,谢谢你啦。” 江若芸接连碰壁,她轻哼一声,挑了下眉,一言难尽地说:“你还是第一次为了别人求我。” 庄瀚学问:“是吗?” 江若芸说:“是啊。” “你以前,向来是别人问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假如不问你要,你就不会主动提起要给。” “但你也不会向交往的女人提要求,那时候我忙的两个月和你没见面,你也没有主动找过我,都是我主动打电话过去。有一回我故意一周没打电话,你一直不找我,我忍不下去,终于主动去找你。你还好意思笑着和我说‘我以为你是要冷处理来分手’。” 庄瀚学惭愧地说:“我……我记不清了。” 江若芸酸溜溜地说:“没想到你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人求我,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姓秋的吗?” 庄瀚学说不清:“起码现在,我是很喜欢他的。” 至于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他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会只喜欢一个人,他连打游戏都那么喜新厌旧。 庄瀚学问:“我求你了。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 江若芸到底点了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再说了,我跟你爸妈又不熟,你不必担心我。当年你带我回去吃饭,他们不还嘲讽我是戏子吗?他们本来就瞧不起我,我和他们也搭不上话。” “放心吧,旁人我不敢说,对你,我还是讲点情义的。” “谢谢啦。”庄瀚学别过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假如秋哲彦现在在场,庄瀚学一定要和他吐槽:“我就说江若芸想泡我吧?” 庄瀚学倒不奇怪江若芸明知道他有恋人且恋人还是个男的也想撬墙角,能混到这么红,怎么可能是柔弱无辜、清清白白的白莲花。抢资源,抢剧本,抢金主,那都是家常便饭。圈子里都是俊男美女,皮囊漂亮到一定地步,性别都是其次,谁会在乎对方曾经睡过男人还是睡过女人。 只是奇怪为什么江若芸要这样三番几次地撩他,他又不是什么好男人。她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或者真的像小秋说的那样,是因为当年分手意难平,想找回场子? 晚上回家,庄瀚学发现收到了大哥的回复。 大哥把他的方案略作修改,发回给他,还夸他写得好,问他怎么这么努力。 问他是不是找了份新工作? 大哥老怀安慰,笑道:“可以啊,庄瀚学,看来这些年你还是有长进的。你终于想到要去工作啦?还这么快就被委派了大案子。我就说吧,你也是能行的。别整日窝在家里,不管男人女人,都得上班,挣点钱养自己。你终于听我的话了?还是在家实在太无聊了?出去解解闷?写得不错。” 庄瀚学脸红红地说:“我也觉得我比以前聪明了。” 看来最近他跟着爸爸看那么多文件还是有长进的啊! 大哥指点说:“我稍微给你改了几个地方,我觉得总体写的可以。不过你这案子条件谈得有些保守了。为什么谈的这么保守?” 庄瀚学问:“大哥,我想问问,我还能帮对方把条件再谈得高点吗?” 做生意哪有不为自己而为别人争取利益的?大哥奇怪:“你帮着对方想干嘛?” 庄瀚学委婉地说:“因为那是小秋的公司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他们公司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想帮帮他来着……” 大哥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了,态度转变一百八十度,用不可置信地语气说:“……你是不是现在已经回家了?庄瀚学。” 庄瀚学:“……” 他已经用心虚的沉默做出了回答。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冷窒。 一阵缄默。 大哥冷笑一声。 “你可真厉害啊,庄瀚学。”大哥气到笑了,“我看你是疯了。” 庄瀚学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我没有。” 大哥笃定地说:“你现在是打算从家里骗钱给秋哲彦是吧?我看你就是疯了。你是被他下降头了吗?” 庄瀚学梗着脖子,倔强地说:“我没疯,大哥,我是回家拿钱给小秋继续开公司。他只是一时运气不好,等这阵子撑过去,资金链补上了,他就能挺过来。这是他的心血,我要帮他把公司保下来,他没要求我回家,他就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大哥冷笑几声,极其尖酸地质疑道: “他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确定他现在没有在骗你?” “庄瀚学,我知道你是个傻的,你对钱没有概念,你不在乎那么多钱,你觉得没多少,你大概认为这只是小钱。但是别人不是。我劝你不要在金钱面前考验人性。世上没几个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秋哲彦真是个好东西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帮他偷钱。” “你今年三十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在天真些什么啊?” “你真的敢确定他以前真的完全不知道你的家世,确定他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你确定那个姓秋的臭小子他没有在骗你?” 第三十三章 庄瀚学脑子一热,他脱口而出地反驳:“秋哲彦不会骗我的!” 大哥说:“是吗?你们一开始会谈恋爱,不就是他用假工作把你骗去的吗?你说他不会骗你?认真的吗?” 大哥几乎是单方面吊打他:“你从小就容易被骗,小钱就算了,那么大的钱,你也敢往外给?”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还说你有长进了,结果是越来越傻了。” “你以前还跟我说你知道那些女人只是惦记你的钱,都不是真心的,所以你才不想结婚。” “现在你敢肯定秋哲彦不是在惦记你的钱?” “我的傻弟弟啊,在钱的面前,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和事都经不起考验。像秋哲彦那种中产家庭出生的男人,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你真能说他对你的爱会比这钱更多?” “好,可能在十万、一百万、一千万面前,他不会动摇,但是一亿、十亿、一百亿呢?” “他只要哄哄你,就能拿到这么多钱。世上能有几个人保持坚定?别说是爱了,连人性和道德都不一定能把持住。” 庄瀚学听得心塞,心急如焚地说:“那我总不可能明明能够帮忙,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破产吧?” 大哥相当冷血干脆地说:“那就让他破产。” 庄瀚学傻眼了:“啊?” 大哥仿佛又变回了在商海中运筹帷幄、锱铢必较的冷酷商人:“他破产了,就只能由他来依附你了。我上次见他,就能看出他大概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和你说的一样,我是不喜欢他。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和他不对付。我本来觉得你是个小事糊涂,大事清醒的人,看来你这回真被人给骗住了。你觉得没问题,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你和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如今你们的位置颠倒,他不能圈养你,而由你来控制他,他脆弱的自尊心和控制欲将如何安置?到这时,就能分辨出来,他喜欢的究竟是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顺从于他的控制这件事。” “在他知道你原来那么有钱,还心甘情愿给他掏钱之后,他对你的喜欢又是否能像以前一样不掺杂对金钱的渴望。” “多简单啊,说句爱你就可以了。” “人是会变的,庄瀚学。” 庄瀚学打了个冷痉,轻声说:“太可怕了……大哥,你别这样说话。我不想这样冷冰冰地去试探自己喜欢的人。你把钱说得很重要很厉害的样子,但你不是为了真爱抛下了金钱和地位吗?我还以为你肯定能理解我才是。你嘴上这样说,难道你当年有试探过启明哥吗?你能做出这样无情的事吗?” “能。”大哥竟然干脆地承认了,“我当然是试探过他,确定他是真心爱我的,才决定和他离开。” 庄瀚学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他哥能干出这种事好像是不奇怪。 庄瀚学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已经挺渣了。 果然大哥比他病得还重。 他们全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当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比起哥哥姐姐,他能生得这样活泼可爱、乐观善良真是太不容易了。 哥哥好可怕。 果然还是和小秋在一起最开心。 不知道小秋现在在做什么?此时此刻,庄瀚学万分想念秋哲彦。 秋哲彦这段时间仍得精神紧绷地工作,除了去找庄瀚学的日子,这两三个月来,他一天假都没给自己放过。调整公司人员结构,开源节流,安抚员工不安的情绪。反正能想的办法,他都想了。 起初是太震惊了,加上工作压力大,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现在过去快一周,秋哲彦慢慢回过味,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默认让庄瀚学回家偷钱养自己吗? 秋哲彦知道自己其实在某些地方是个器量狭小的人,譬如知晓了江若芸和庄瀚学的关系,明明可以谈合作,他故意选了不合作;又譬如之前庄瀚学带他去和楚汛见面,理智上他知道和楚总交好百利而无一害,但仅仅只是因为点捕风捉影的绯闻,他就对楚汛心生芥蒂,无法主动去结交。 庄瀚学没有问,可他现在确实心底有些落差。 不,不止一些。 庄瀚学的家里太太太太有钱了。 之前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秋哲彦回去以后查了下,庄瀚学家的公司在国内富豪榜上也是名列前茅的。他以前就记得有个姓庄的富豪,但他压根没有往他们家那懒虫身上想过,哪能料到庄瀚学和那位庄先生是亲生父子关系啊。 秋哲彦自认家境也不错,不说大富大贵,起码是小富之家,从小不缺吃喝,他初中就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攒些零花钱,爱参加社会活动、各种比赛考试,结交朋友,扩大交际圈,他爱操心,爱帮忙,有时候有人会说他多管闲事。 因为创业环境好,他回国上班,开办公司。 平时出去,别人也会称赞他一句青年才俊。 这就是他所生活的世界。 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大富大贵,本来他做的就是个不算大众的产业,能养活自己,做到经济自由,并为社会做出一点贡献,这就是他对自己人生的企划。 先前,要说他面对庄瀚学时没有半点优越感,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自主创业的有为青年,庄瀚学则三十几岁了,还在混日子,每份工作都干不长久,卡里永远都只存有接下去三个月的工资和将将够用的积蓄,每月要还好几份卡债。 所以之前他甚至还傻愣愣地觉得假如庄瀚学离开了他活不下去。 结果只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 在资产榜单上,庄家所拥有的钱是他难以想象的庞大数字,或许他穷极一生都赚不到那么多钱。从一开始,就是他弄错了。 庄瀚学从没有自卑过。 他不是没有志气,而是世人求而不得的许多东西他生来就有,所以不在乎。 以前是庄瀚学日日在家如守着深闺的女人,等待他去临幸,如今他们已经倒过来,换成他像个小三、二奶一样偷偷摸摸地去和庄瀚学亲热。 原来,就家世而论,配不上庄瀚学的是他才是。 秋哲彦想想自己之前大言不惭地说要养庄瀚学,一星期给他八千块零花钱,还担心江若芸出一月八万的零花钱会把人拐走。其实八千和八万在庄瀚学看来都差不多吧? 虽然庄瀚学和他说想回来,会回来,可庄瀚学回家之后,真的是他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吗?他已经查过庄家的事情,庄瀚学现在是被他家里人作为家族产业继承人在培养吧? 那个懒虫懒是懒,努力干活时也不是做不到。 庄瀚学向来是个容易被人牵着走的人,先前因为他在身边,所以被他牵着鼻子走,现在他不在庄瀚学身边了,庄瀚学每天都被他爸妈看管着,他肯定改听爸妈的话。 庄瀚学的爸妈如果知道了他们的事,会同意吗? 秋哲彦不想自己辛苦创办的公司破产或者拱手让人,更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情投意合的爱人。 钱还能再赚,只是多少的问题。 要是失去了庄瀚学,全世界他都找不到第二个庄瀚学。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世事多是雪上加霜,鲜见两全其美。 要么,他还是让庄瀚学回来吧,他不要什么注资了。不如拿了收购的钱,另起炉灶,或者想想别的办法,去别处寻找投资。 不然的话,他拿着庄瀚学半骗回来的钱开公司,然后再把人也骗过来,再如以前一样养着庄瀚学不让他出去工作上班。 听上去实在不对劲吧? 他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总而言之,还是再挣扎一下吧。 事情却在此时又有了转机。 秋哲彦检查邮件时发现了一封特别的邮件。 是林嘉慕发给他的。 他的第一个男友,林嘉慕。 林嘉慕在信中说从别人那听说了他现在的困境,大概有办法可以帮助他,假如他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联系。 第三十四章 在和林嘉慕分手之后、遇上庄瀚学之前,秋哲彦还有过几段短暂的恋爱,那时他一直忘不了林嘉慕,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偷偷去看一下林嘉慕的社交公众账号,看完会小心地记得清除访客记录。 直到现在又收到林嘉慕的邮件,秋哲彦才忽然记起来,他好像已经有快一年没去关注过林嘉慕了。 林嘉慕是他爸的师弟,他从小就认识这个温柔沉稳、笑起来有酒窝的大哥哥。 思春期时,有一次,他无意中看见林嘉慕和男人进了汽车旅馆,之后他就开始疯狂地幻想这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是男人。 之后和家里出柜。 再之后追求到了林嘉慕。 但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太久。 他偷偷选了林嘉慕所工作的学校,考取之后,才在高中毕业的暑假去表白。 当时年纪太小,他太粘人,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和恋人在一起,又太爱吃醋,闹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来,两人开始吵架,和好,然后又吵,再和好。他试图依照恋人的要求去修整自己的棱角,但是短时间内实在做不到。他以为那是燃烧灵魂的相爱,而林嘉慕要的是细水长流的依偎。 最后林嘉慕受够了他的任性和不成熟,投回前男友的怀抱。 因为当时他在林嘉慕教书的学校上学,林嘉慕在分手时同时提交了辞呈。 他从旁人那打听林老师离开学校以后的消息,据说是进了一家公司做科研人员。而他转系转专业,毕业之后,应师兄邀请回国创业。 至此已有九年。 这就是他和林嘉慕的故事。 没想到林嘉慕会主动说要来帮他。 秋哲彦难以抉择,一边是现男友回家胳膊肘往外拐给他要钱,他于心有愧,一边是前男友竟然时隔九年冒出来要雪中送炭,他也没办法欢欣雀跃地接受。 秋哲彦想了想,既然看都看了,不管接不接受,好歹回个邮件,显得比较有礼貌,他大致回复,感谢关心,但暂时不需要。 已经是深夜,秋哲彦回复完邮件之后就准备去睡觉,刚要关电脑,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是林嘉慕又回复他了。 秋哲彦只好点开来看,林嘉慕这封信显然是之前就写好的,写了一大篇,他草草扫了一眼,觉得得有个五六千字。内容大概是,委婉地表示他提出这个建议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让秋哲彦放心,说他从秋哲彦的父母那里知道秋哲彦现在有了一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且正在谈婚论嫁,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然后,他是最近因为听说秋哲彦的父母在帮忙筹款,所以得知他公司经营出了问题,亟需帮助。并且表示了对秋哲彦创业的欣赏,是认真看了他的项目,觉得可惜,举手之劳想帮他一帮,希望秋哲彦不要因为他们曾经交往失败就心存芥蒂,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救他的公司。等等等等。反正,意思就是,劝秋哲彦接受帮助。 秋哲彦突然泄了气。 他在倔强什么呢? 正是因为收到林嘉慕的邮件,让他想起少年时光的吉光片羽,当时因为不成熟被恋人抛弃,他下定决心要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更稳重更可靠的男人。 但他现在在做什么?因为嫉妒,所以不和江若芸合作;因为嫉妒,所以不去结交楚汛;因为觉得没自尊,所以不想要庄瀚学的钱;因为觉得没面子,所以直接拒绝了前男友的帮助。 真是太幼稚、太任性、太不成熟了! 他这些年真的成长了吗? 秋哲彦重重叹了口气。 他往后一仰,靠在公办椅的椅子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秋哲彦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庄瀚学的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的脸庞,笑嘻嘻地对他说:“小秋,愁眉苦脸的干什么?会变丑的,变丑我就不喜欢你了。来,我把我的烟分你抽一口。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真想抱抱他,亲亲他,什么苦恼都会在那笑容的照耀下烟消云散。 秋哲彦把公司大门关好,回家休息。 林嘉慕那边的消息得回复,不能拖;楚总的公司也在催促他的答复;庄瀚学那边的计划还八字没一撇,现在撤回应当还来得及。 大冷天,秋哲彦用冷水洗脸,他看到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必须得做个决定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庄懒虫 只一眼,他的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秋哲彦立即接起电话:“喂?宝贝。” 庄瀚学开门见山和他说:“小秋,这下不好了。” 秋哲彦问:“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庄瀚学说:“我不是想偷偷把你这个投资案子过了吗?结果运气不好,正好被我爸发现了……我爸就教训我乱写案子,不过幸好他没发现我俩之间的关系,只是打回去让我重新写,我就重新写了一份,还找我大哥改过了。条件没之前那么好,我尽量给你争取。” 秋哲彦越听越走神,冷不丁地问:“庄瀚学,我想问问你大哥的事,你大哥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开家啊?这些年也不回去。” 庄瀚学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带跑了,秋哲彦问什么,他知无不言:“我说过了啊,就是和男人私奔啊。” 秋哲彦问:“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大概算了下,你大哥离家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吧?我在网上查到,他大学毕业就进了公司,把公司做大,干了得有十年有余。” 庄瀚学思索着,“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哥正到处相亲呢。我爸妈说他年纪不小,该结婚生孩子了。我记得……我记得他离开家之前,有一个相处得不错的相亲对象。哇,我哥真的,深柜的特别深,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早就和启明哥好上了,好像他们从大学开始就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但我真以为我哥是直男,我以为他要和那个相亲女结婚,两家都见过面,一起吃过饭了。不过我不太喜欢那女的,她挺嫌弃我的。” “我哥跑掉的时候我还在外面旅游,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就被我爸妈叫回来,问我知不知道我哥去哪了。” “你说我哪知道啊?是吧?平时都是我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去玩,爸妈问我哥我在哪。” “然后启明哥的家里人找过来,两家人一合计,我才知道我哥和男人跑了。” “我跟你讲,那阵子,简直了……成了我们S城富二代圈的热门八卦!那阵子我出门去玩,他们见面都要跟我‘嗨听说你哥和男人私奔了?’” 庄瀚学越说越可乐,语气模仿得活灵活现。 秋哲彦却笑不出来,他装成不经意地问:“启明哥是谁啊?也是你认识的人吗?” 庄瀚学说:“是,他名字有点古怪,他爸姓苏,他妈姓秦,他叫苏秦启明。他跟我哥是发小,两个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块儿玩了。我爸和他爸是做生意认识的朋友。启明哥家里也挺有钱的。” “唉,他俩跑了以后,我们两家都闹翻了。” “我爸说是他儿子拐的我哥,他爸觉得我哥是罪魁祸首。” “但我听我哥说,启明哥这几年跟家里和解了,偶尔会走动。” “我爸当时给我哥出具了断绝亲子关系的证书,说他想和启明哥结婚就把证书签了,我哥就签了。” 秋哲彦心情沉重地问:“那你哥深柜了三十多年,才鼓起勇气和家里出柜,一直被克制着、过着不想过的日子吧?” 庄瀚学说:“是吧?但他已经跑了好久了呀,现在过得很自在啊。” 秋哲彦想到自己的这位大舅子,已经是个很不好相与的人了,他叹气似的说:“你大哥意志坚强,尚且被你爸妈困了那么久。懒虫,你在家不敢不听爸妈的话吧?” 庄瀚学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吧。” 庄瀚学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补充说:“我也不是什么事儿都答应的……” 秋哲彦格外认真、几乎卑微地说:“我不要什么一亿了。庄瀚学。” “我求求你,回来吧。” “这一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承担不起。” “我无法接受哪怕是一丁点会失去你的可能性。” “我不要钱,我就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加个更吧。过年这章都发个红包吧。 祝2020快乐。 我现在其实不爱谈三次元的事,老被人说我太丧,所以我现在习惯了闭嘴。 但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聊聊天吧。 总结一下,去年是非常咸鱼的一年,只写了两本书,都写得不满意,谈了一场的失败的恋爱,和家里人不再来往,现在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下半年的情绪和身体都非常糟糕,休养了半年,现在身体还是不太好。 最近尝试着出门,锻炼身体,规律生活。 做了职业写手以后度量的事情太多,越来越不快乐,所以决定放弃了。 我想通了,我就是没那天分,不适合吃这碗饭,再折腾也就那样,但我还是很爱写,所以会接着写。 当时想写这本书,就是打算开解我自己,我希望自己能像小庄一样快乐,不再好强,不去竞争,不强迫自己去追逐市场,放过自己,写点自己喜欢写的东西。做回以前那个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的自己。 目前正在找工作,联系了几个面试,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写文。 开之前有基友让我别写这个,因为不是热题材,没有热门元素,还很毒的攻受都有前任,叫我非要写的话别让攻受有前任,写双处,但我都已经打算出去工作了,我头铁非要写,我想,管他的呢,老娘写的开心就好。 果然写得是蛮开心。 我开心地写,大家觉得感兴趣的话,偶尔过来花个几块钱读一读,就挺好了。 新的一年打算把自己特别想写的几个梗,写一本嫂子文学写一本老师文学,都是年下文,2020年就是我的年下小狼狗文学年了。哈哈哈。 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升职加薪,心想事成=v= 你们也祝福我一下吧,随口一说的就可以了,别的无所谓,只要祝我今年能尽量过得快乐就好了。 寒菽 2020/1/1留 第三十五章 庄瀚学懵了,下意识地回答:“不行。” 秋哲彦太郁闷了:“为什么不要?你就不怕被你爸妈要求相亲、结婚?假如那样的话,你同不同意?就算没成,你只是做个样子,我都会要疯掉的!” 庄瀚学沉默了一下,秋哲彦听见很大的呼吸声,然后听见庄瀚学问:“小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秋哲彦愣了愣,说:“我没有觉得你没用。” 庄瀚学说:“我觉得你就是觉得我没用。我就是个扫把星,我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派不上用场。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出息,我没用。但这一次,我想自己稍微有点用,我想帮上你的忙。那不然我跑回来干嘛啊?” 秋哲彦焦虑地说:“我从没有要求你回去啊!” “你要是一开始就跟我说,我才不会放你回去。” 庄瀚学:“所以我才不告诉你。你这个人,小事霸道,大事糊涂。” 秋哲彦心急如焚地说:“我的重点不在这里,庄瀚学,我真的情愿不要公司,我也做不到赌上可能会失去你的可能性。我赚钱就是为了养你,你要是没了,我赚钱干什么?” 庄瀚学“呸”了一句:“你开公司的时候还没认识我呢?现在就成为了养我了啊?你能不能有点理想,不要那么没出息。” 难得是秋哲彦在耍赖,他说:“没出息就没出息,公司还没再开,老婆还是被家里抓回去不准和我在一起,我去哪再找一个老婆?” “你回来吧,庄瀚学,我怎么着都会养你的。” “你不是也说想回我身边吗?” “我真不要钱了,你直接回来吧。” 庄瀚学心情复杂,心尖酸涩胀痛,又觉得甜蜜。 他真想让大哥听听秋哲彦的这番话,大哥要是听了,肯定就不会再说什么秋哲彦是装聋作哑想骗他钱的话了。 但该如何说呢? 秋哲彦越是这样对他情深意浓,他就越是无法抛下秋哲彦不管。 庄瀚学想了想,说:“小秋,你听我说,你知道的,我要是不愿意,没有人能逼我。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我这一辈子,从没有认真地去做过哪件事。” “我没有主动地去喜欢过谁,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去完成一件事。” “我不想半途而废。” 秋哲彦没说话,生闷气。 他现在发现了,看似是他在管庄瀚学,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庄瀚学在牵着他的鼻子走。庄瀚学被他照顾,也只是因为庄瀚学想被他照顾。 每次庄瀚学做了决定,比如不想和他结婚,比如要去当主播,比如要回家给他借钱,都是自个儿拍板子决定,根本没问他的意见。 庄瀚学半晌没听到他回答,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地问:“小秋啊……小秋?……亲爱的……” “你在生气啊?”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要和你吵架。” 秋哲彦愠怒地说:“我没生气。” 哦,就是生气了。庄瀚学哄他:“过几天我觉得我可能会有空,我偷偷过去找你,好不好?” 秋哲彦:“别了。” 庄瀚学:“怎么?你不想见我啊?” 秋哲彦冷哼一声,说:“你过来找我的动静太大了,万一被你爸妈发现怎么办?那不是更糟糕?还是我去找你吧。我们是在偷情,不能明目张胆。” 庄瀚学尴尬,小声辩解:“哎呀,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偷情,我们哪是偷情?我们是正经男男朋友关系啊!” 秋哲彦略有些刻薄地说:“是吗?以前你不是说我们之前只是包养关系吗?现在倒是承认是正经男男朋友关系了啊?” 庄瀚学嘿嘿笑:“我早就承认了呀,你别生气了,小秋,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为了我们日后的朝朝暮暮,你就忍一时,好不好?小秋,秋秋,亲爱的,宝贝儿……” 庄瀚学使出浑身解数哄秋哲彦,但秋哲彦好像不吃这套了。 秋哲彦憋着气,心里一急,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林嘉慕来找我了。” 庄瀚学完全不懂,问:“林嘉慕是谁啊?” 秋哲彦径直说:“就是你去我家那次,在床底下捡到的那张合照上的另一个男人。” 庄瀚学立即想起来了,是秋哲彦的初恋男友! 庄瀚学怔忡了下,他问:“他找你干什么啊?” 秋哲彦说:“他听说了我公司的事,说也可以帮我牵线拉投资。” 庄瀚学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你别要他的,你要我的。” 秋哲彦其实是没打算要,但这会儿正跟庄瀚学吵架,他吵得有点上头,说:“我为什么不要他的?我要了他的,你不就不必再继续跟你家里要钱了?这样你就可以回来了。” 庄瀚学说:“你那前男友帮你这么大个忙?你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他叫你一起出去吃饭出去玩怎么办?那你岂不是必须得答应?” 秋哲彦气得笑了:“哈,为什么不行?我不能和他出去吃饭和他出去玩吗?庄瀚学,你之前不还凭着旧情要让你前女友跟我们公司合作吗?我跟我前男友商业上合作一下就不可以了?” 庄瀚学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敢保证我肯定不会跟江若芸复合!前两天我还遇上她了,我简直坐怀不乱好吗?我现在心里只惦记着你一个!但是你那个林……林、林木佳什么的,他不是你刻骨铭心的初恋吗?保不准你就又跟他好上了呢?那不是给我戴大绿帽吗?” 秋哲彦:“你前几天还遇见江若芸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秋哲彦气得肺都快炸了:“我也只喜欢你!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他是刻骨铭心的初恋了?我只说是初恋,你不要在前面乱加定语!我也敢保证我不会和他复合!” 庄瀚学:“……” 庄瀚学脑子里一团乱:“小秋……喂?” 他看看电话,秋哲彦已经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这还是秋哲彦第一次主动挂了庄瀚学的电话。 庄瀚学被这利落残酷的挂电话声给弄得心里一个咯噔。 小秋好像真的生气了。 明明他只是想帮忙,明明要跟前男友牵扯不清的是秋哲彦啊! 为什么他要被生气啊? 秋哲彦可真是个麻烦的大男生。比他以前交往过最能作的女孩子还要难哄。 庄瀚学心想。 这时候该怎么做呢?当然是认错。 庄瀚学立即给秋哲彦发消息: 【小秋,我错了】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秋哲彦:【你每次都这么耍赖,你就是随便道歉,根本没有诚意,你自己说你错在哪了?】 【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跟你生气?】 庄瀚学:【因为我和你顶嘴,我不听话】 【我给你赔礼道歉】 秋哲彦:【你想怎么赔礼道歉?】 庄瀚学抓耳挠腮,他想不到该怎么让秋哲彦不生气。他知道自己的为人处世是有点不正常,一般人谈恋爱应该不这样,但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谈恋爱过。他从小到大,身边就围着一群要他请客的狐朋狗友,后来开始和女孩子交往,女孩子也把他当提款机,要他买这买那。 非要哄的话,就花钱哄。 可改怎么哄一个男孩子啊? 再说了,他俩开始谈恋爱的契机不正常,交往时的互动也不正常。根本不能用常规操作。 庄瀚学干脆去求助热心网友。 他现在虽然不再搞直播了,但是微博账号还留着。 庄瀚学发了一条:该怎么哄生气的男朋友?急,在线等…… 很快得到了许多热心网友粉丝的回复: 【咋啦?又勾三搭四把你家小攻惹毛啦?】 【还能怎么哄?跟以前一样用你的屁股哄呗】 【主播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全网都退了呢】 【还装呢?你哪来的男朋友?你不是被扒皮骗人以后装死跑路了吗?】 那条骂他骗人的评论居然还飞快地有了六七百点赞。 庄瀚学无语,确实当时有人发造谣黑料,然后他因为工作的事不得不放弃直播工作,时机是有些凑巧。但他那会儿实在没空继续直播,不可能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还继续开直播。 庄瀚学直接把那个黑子删了拉黑。 庄瀚学看了一圈意见,思来想去,感觉还是用老办法吧? 他试探着给秋哲彦发消息:【你不是很想要○○吗?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弄,好不好?】 秋哲彦本来只是有些气,一看到庄瀚学发这个,登时犹如火上浇油般,被气得两眼发昏。这他妈是能用睡一下糊弄过去的吗?他都快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庄瀚学了!结果庄瀚学还在和他讨论肉体上的问题。 秋哲彦:【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庄瀚学收到这句回复之后,再给秋哲彦发了一堆消息,秋哲彦都没有回。 检查一下,松了口气,拉黑倒是没被拉黑。 庄瀚学心里发慌。 庄瀚学更睡不着了。 他心里不停地想着秋哲彦,一直到凌晨二点,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很双标。 这事他做得不地道。 秋哲彦那个初恋男友不还是他爸的师弟吗?作为长辈想帮忙是很平常的事吧? 也不一定就会藕断丝连、旧情复燃啊。 再说了,要是秋哲彦能从别的途径找到拯救公司的办法,那他就不能在家演戏装孝顺儿子了,可是正大光明地回去了啊。 道理他都懂。 庄瀚学闭上眼睛,想起那张照片上秋哲彦和他初恋男友站在一起的样子,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当时捡到的时候他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膈应了? 时隔几个月,现在才回过味儿了? 他好像一直性格就很迟钝。 庄瀚学直挺挺平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想:他们真的不会借机旧情复燃吗?妈的! 但他想来想去,果然是他太狭隘了。 于是庄瀚学捏着鼻子给秋哲彦写了一条老长的消息: 【对不起,小秋,我反省了好久,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不该乱说,我应该相信你。我之前让你别介意江若芸,而我却介意你的前男友,这件事确实很双标。我决定统一标准。我知道你很好强,假如你要用自己的办法去寻找机会,并没有错。是我心胸太狭隘了。你可以去那位林先生帮忙。你去找他吧。】 秋哲彦本来是真不打算去找林嘉慕帮忙,只是想用这个来气气庄瀚学。 刚才他稍微缓过来点,撇开庄瀚学不肯回来这点叫他生气以外,庄瀚学能因为介意他的前男友而吃醋,还是叫他稍微有点欣慰,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开窍了。 秋哲彦运了半天气,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太凶了,明明庄瀚学也是在为他着想,在为他吃醋。 庄瀚学这家伙是个二百五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哪能指望这家伙突然聪明? 他打了一大段字也想跟庄瀚学道歉,然后就收到了庄瀚学发来的这条消息。 秋哲彦又被气着了,他把本来打的字全都删了,回:【行,我明天就去找他】 庄瀚学看了回复以后直发愁。 他好酸,又要装成贤惠大方的样子。 秋哲彦气完,收到一条快递发来的上门配送的消息。 他最近好像没买东西啊?秋哲彦心想。 快递很快上门。 包裹拆开,礼盒里放着两个蓝色天鹅绒的小戒指盒。 秋哲彦记起来了,是几个月前他特意花大价钱在某知名珠宝品牌量身定制的男士对戒,打算用来和庄瀚学求婚。最近太忙,都忘了。 第三十六章 秋哲彦隔天还真的去找林嘉慕了,他认真地回了林嘉慕的邮件。 林嘉慕发来新邮件,两人交换了现在的手机号等等,就不用原始的邮件联络手段了。当初他们分手时断得干干净净,即使两个人的朋友圈重合,明明只要稍微找人问一问就能问到彼此的联系方式,却从没有去问过。 彼此隔绝了快十年。 林嘉慕告诉他:“小秋,我现在也在国内,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我们当面好好谈一谈。” 秋哲彦愣了愣:“你在国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嘉慕苦笑两声:“我回来有一年了。” 秋哲彦在心底算了算,林嘉慕回国的时间正是他认识庄瀚学的时间,一想到庄瀚学,他就来气。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懒虫抓回来。 秋哲彦思量了一下,问:“你现在在哪?” 林嘉慕说:“S城。” 秋哲彦怔了怔,若有所思地说:“S城啊……” 林嘉慕问:“S城怎么了?” 他家不开窍的大懒虫也在S城,他还可以顺路去看一眼那个气死人的混蛋,秋哲彦说:“没怎么,正好我有事要去S城。我去找你吧。” 两人便商量好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林嘉慕说:“你现在手头紧,往返也要不少路费,到时候你过来,我请你吃饭吧。” 秋哲彦没有客气,说:“谢谢……谢谢林老师了。”他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林嘉慕那边顿了一顿,大抵是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而觉得怀念,笑笑说:“我现在早就不是什么老师了。小秋。” 一天后。 秋哲彦在机场候机时给庄瀚学发消息:【林嘉慕也在S城,我去找他谈生意】 【谈完以后我去找你,是我订房间,还是你订房间?】 庄瀚学当时正在开会,看到秋哲彦发来的消息,觉得秋哲彦这人太神奇了。 他以为他们还在冷战吵架吧,他还以为总得冷几天,幽会的事情肯定得吹了,结果秋哲彦居然就来问开房的事了。 大概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打一炮不能解决的吵架吧?假如不行,那就打两炮。 庄瀚学心想,哇,见完前男友然后来和我睡觉? 但秋哲彦都愿意和他睡了,是不是就代表给了个和好的台阶下? 晚上,庄瀚学做了个梦。 梦见他撞见秋哲彦和林嘉慕吃烛光晚餐,那个林嘉慕仍和相片上长得一样,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温文尔雅,满腹书香,两人坐在一起,别提有多般配了。 然后,林嘉慕温情脉脉对秋哲彦说:“小秋,这么多年过去,我仍忘不了你。” 还握着秋哲彦的手。 秋哲彦没来得及回答。 他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出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从兜里掏出了个哆啦A梦的包裹布一样的东西,“嗖”地一下把小秋给包上揣进自己的兜里,他对林嘉慕说:“你别乱来,秋哲彦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 林嘉慕慢条斯理地问他:“庄先生,你觉得你除了有钱,你还有哪里配得上秋哲彦呢?是你的学识、教养、还是工作能力?你在家体贴秋哲彦吗?你真的待他比我待我他要好吗?还是你觉得你比我更优秀?要比一比吗?” 他比不过,他气哭了。 林嘉慕还找警察来抓他,跟警察说他抢了别人的东西。 庄瀚学说:“不是,秋哲彦真的是我的。” 林嘉慕拿出两人的合照证明,说:“可是我才是秋哲彦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是他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先拥有他的,我现在要把他要回来。” 庄瀚学……庄瀚学拿不出证据。 庄瀚学被吓醒了,仍在心悸。 他急得满头汗。 庄瀚学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真着急。 小秋会不会被林嘉慕拐走啊? 因为惦记着秋哲彦要去见林嘉慕的事,庄瀚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好心情,连他那个总是被搞得很抓狂的秘书都看出来小庄总今天不快乐。 平时这个家伙天天傻乐,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今天这样情绪低落多反常。 平时觉得这人傻,真不想理他,见他不开心又觉得好可怜。小秘书问:“庄先生,您今天怎么了?” 庄瀚学叹气说:“没什么。” 例行晨会。 他爸见他这样,还以为是他又在琢磨偷懒,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你怎么回事?被女人榨干了?” 庄瀚学脸红:“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 他爸说:“那你喝罐红牛,打起精神来,瞧瞧你那样子……像什么话?把腰直起来!眼睛睁开!等下你去会场办事,谁见了会听你的话?” 庄瀚学只得做做样子,只是脑袋里还全部装满了秋哲彦的事情。 庄瀚学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他折身回来,有气无力地问他爸:“爸,你给我点零花钱好不好?我手头紧。” 老庄总觉得这儿子又好气又好笑,问:“你妈没给你钱啊?你能缺钱花?” 庄瀚学装模作样地叹气说:“我那不是这几年在外面穷怕了吗?没钱没底气呀。” 老庄总倒不抠门,问:“你要多少?” 庄瀚学稍稍大着胆子:“两……两千万。” 老庄总说:“行,我给你张卡,存了点小钱,两千万,你看你那些东西都是旧款了,拿去买点好的,你妈就是抠门。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一直改不掉。” 庄瀚学:“!!!” 真要到了??? 老庄总又说:“周末,我带你弟和你一起吃饭。你准备下礼物。” 庄瀚学:“这么突然啊?” 老庄总:“怎么突然了?他都十八了,你们是兄弟,不该认识一下?好好备份礼物,别欺负你弟弟。” 庄瀚学:“我还没有小气到欺负个才成年的小孩子呢。” 庄瀚学现在已经没空去计较他的便宜弟弟了。 他现在就想着他爸给他发的零花钱。 两千万!两千万啊!!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靠!他写计划书写得提心吊胆,结果转头开口要零花钱就弄到了两千万。庄瀚学顿时心潮澎湃。本来因为老妈不给他大钱,他还以为直接要要不到那么多,所以才改在给公司投资案子夹带私货。 要是直接要就能要到,那还个写个什么计划书啊?前前后后还要考察好久,战线拖得老长,累不累? 庄瀚学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钱一到账。 庄瀚学下午下班回家,立即去和他老妈说:“妈,爸他特别卑鄙,他想笼络我,他想用金钱收买我!他给我钱让我站他的队。给了我两千万。” “我觉得他那才是高杆,你看他搞个私生子出来,你都上门了,结果那女的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不都是因为他的战略好吗?我回头想想,要是爸护着那女的,她能没事吗?爸做的才是真的保护她。” “我觉得他贼心不死,他还说周末要带我去跟那小三儿的孩子吃饭。” “这明摆着就是收买我。” 他妈问:“哦?是吗?那你还收他钱?” 庄瀚学说:“为什么不收啊?我缺钱啊。我快穷死了。” 他妈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你爸给你两千万你就被他收买了啊?” 庄瀚学说:“那谁让老妈你那么抠门,才给我三百万,都不够花。” 他妈用逗猫棒抽他。 庄瀚学说:“妈,你也给我点钱吧。你给我,我就不去见那个弟弟了。气死老爸。” 他妈气笑了:“那倒不必,不过你缺钱的话早点和我说嘛。我给你钱啊。” 庄瀚学小声嘀咕:“之前不是问你要你不给吗……” 老妈也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你爸给了两千万是吧。我给你三千万,够吗?” 庄瀚学嬉皮笑脸地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接卡,跟李莲英从老佛爷那领赏似的:“够了,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庄瀚学左左右右瞧了好几遍。 这就骗到了五千万? 庄瀚学看这两张卡,直接搞到五千万,真是美滋滋,小曲儿都哼起来了,明天他就把钱给小秋汇过去,虽说没有一个亿,但是也够秋哲彦渡过难关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绞尽脑汁写什么计划书啊? 有了钱,庄瀚学立马有了底气,他立即给秋哲彦打电话,兴高采烈地说:“小秋!小秋!小秋!” 秋哲彦仍在与他冷战,所以故意显得语气冷淡,问:“怎么了?” 庄瀚学贱兮兮地说:“我弄到了五千万,虽然没有一个亿,但是也不少了。你别去见林嘉慕了好不好?我明天给你打钱。” 秋哲彦问:“从你爸妈那骗的?” 庄瀚学:“……” 秋哲彦:“我不要。” 庄瀚学问:“为什么不要啊?” 秋哲彦没有立即回答。 庄瀚学听见电话那头有个温柔的男声问:“你男朋友?” 秋哲彦答:“嗯,我男朋友。” 庄瀚学心里咯噔一下。 秋哲彦故意气这家伙,有种报复了庄瀚学的快感:“我现在正在跟林嘉慕谈生意,等会儿再打给你。” 庄瀚学像是懵了,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真挂了电话。 秋哲彦反而把自己气着了,“哦”一声就完了?这家伙到底是在吃醋吗? 陷入恋爱时,秋哲彦尤其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林嘉慕双手握着咖啡杯,轻轻笑了一声:“小秋,你还是老样子呢。一谈起恋爱就会变得忽视周围的一切。” 秋哲彦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把林嘉慕晾在那,连忙道歉:“对不起。” “我没关系。”林嘉慕说,“倒是你,要不要去哄哄你男朋友?我这不着急。” 秋哲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和他约好了晚上见面。到时候我会跟他说的。” 话是这么说,但秋哲彦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已经尽力掩饰了。 两人大概商谈了一下合作等等,这两天林嘉慕会带他去拜访一些投资家,谋求机会。 秋哲彦真诚地说:“谢谢林老师。” 林嘉慕轻描淡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公事谈探完,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可以谈谈私事。 林嘉慕说:“小秋,我听你爸爸说,你现在这个男朋友似乎不工作?你们在同居?” 秋哲彦心想,爸爸怎么连这个都告诉林嘉慕?他说:“我们现在没有在同居,他新找了一份工作。” 林嘉慕说:“听说他年纪比你大一些?” 秋哲彦答:“他大我七岁。” 林嘉慕说:“你还是喜欢年纪比你大的男人啊……” 秋哲彦想着庄瀚学,那家伙,除了身份证上的年龄比他大,哪里都瞧不出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吧?又傻又天真,做事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 秋哲彦说:“只是正好他年纪比我大。” 他们在咖啡店谈事,林嘉慕非要请喝咖啡,秋哲彦就打算回请一顿晚饭。 离开咖啡店,没走远,预订就在商场的一家新加坡餐厅吃饭。 因为灌了好多水,秋哲彦去一趟厕所。 林嘉慕在外面等他。 这时,林嘉慕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闹欢呼声。 “叔叔,你真厉害!” “那个!那个!你能夹起来吗?” “我觉得那个娃娃可爱。” “叔叔,你要是能把这个都夹起来,那才叫厉害啊,我刚才看到一个姐姐夹了十几次都没夹起来呢。” 林嘉慕循声望去,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一群孩子围着,正在游戏区玩夹娃娃机。 这个男人大致三十岁上下,明明是白领打扮,却给人以年轻宅男之感,有些不着调。 他看见那个男人所使用的娃娃机里装着很可爱的毛茸茸的小白兔小挎包,这个娃娃比较大,所以很难获取。让人看了十分担心他是否能成功。 男人先试了一次,倒是把娃娃夹起来了,但是在快到出口时功亏一篑。 男人“哎呀”了一声,掏钱换游戏币:“再来再来。” 旁边一群小朋友给他鼓劲:“加油!加油!” 真可惜。林嘉慕忍不住走近注视。 男人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揉成一团塞进兜里,解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犹如在运功一般深呼吸,不服气地说:“我还不信我夹不起来了。” 站在他身边最近的小男孩说:“舅舅,你不是说来商场找人吗?还找不找啊?你怎么沉迷玩娃娃机了啊?夹不上来就算了嘛,这种都是骗人的,商家故意设定成夹不上来,你夹一百次都夹不到,别浪费钱了。” 男人头都没回,挥挥手说:“别吵,我可以的!把这个娃娃弄到手我们再去找人……我看我把这个夹上来送给你。” 小男孩无语:“我是男孩子,我才不想要小白兔呢。” 林嘉慕忍俊不禁,这个男人还挺有意思的。 男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娃娃机,他舔了舔嘴唇,跟按炸弹按钮一样按下娃娃机按钮,在场所有围观群众都紧张得屏住呼吸,仿佛生怕他们的呼吸会惊扰到夹子的操作。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个小白兔挎包掉进了出口。 几秒之后。 大家反应过来,齐齐给他“啪啪”鼓掌起来。 男人取出这个白兔子小挎包,犹如奥运会运动员完成一个超难动作之后感谢观众一般,得意洋洋地把娃娃举了举,还跟自己的外甥吹牛:“我就和你说我是娃娃机之王,没骗你吧?” 他的外甥被舅舅强行挂上小白兔挎包:“……谢谢舅舅。” 这么快乐的吗? 看得林嘉慕也想去试一试,反正秋哲彦还没回来,他打发下时间,又没几块钱。 林嘉慕比较内向,他挑了最靠里的一个娃娃机,悄悄地夹娃娃,他觉得这个娃娃机里的娃娃比较小,应该比较好夹。 但是连着三次都失败了。 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林嘉慕莫名羡慕他。 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荡到他身边。 林嘉慕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太菜了。 男人相当自来熟地指挥他:“往左一点,对对,好,就这里,再往前一点,可以,停。按吧!试试看!哎呀,你按呀,错了算我的。” 林嘉慕不太敢按,男人替他着急,碰了一下他的手,把按钮按下去。 夹子爪臂落下,把布偶夹了起来,有惊无险地落进了出口里。林嘉慕有点开心,脸颊微烫。 男人快乐地吹了声口哨:“我真厉害!” 他把布偶取出来,递给林嘉慕,笑嘻嘻:“喏。这个布偶也挺可爱的。” 林嘉慕挺开心,莫名心跳加快,他眼眸发亮,嘴角忍不住扬起:“谢、谢谢。” 秋哲彦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幅情景:“?” 他的现男友,好像在泡他前男友???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弯总是爱上直,因为直男不会拿捏与男人相处的距离感,时常会不自觉地走得太近,使另一方觉得充满希望又没有希望。 若说他们是故意的,倒也没有那么恶意。 而庄瀚学这家伙尤甚,他无论是与男人还是与女人,都不知道要保持距离,这是他下意识而为之的行为。 倒不至于说庄瀚学这是出轨,但秋哲彦依然觉得自己头顶隐约发绿。 真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这懒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庄瀚学知道秋哲彦现在在跟初恋男友见面,愁得在家里坐不住,抓耳挠腮地想借口,要亲眼去看看才行。 正巧他外甥又过来写作业。 庄瀚学干脆用外甥当借口,说带外甥去图书馆写作业,学习氛围好!比闷在家里好多了! 庄皓轩同学起初还真以为舅舅是带他去写作业的,到了商场以后才觉得不对,问:“舅舅,你不是说带我去图书馆吗?” 庄瀚学说:“我先带你来商场放松放松。” 庄皓轩为难地皱起眉:“可我作业还没写完……” 庄瀚学振振有词:“只学习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我觉得你就是读书读得钻牛角尖了,还是该劳逸结合地玩一下啊。” 庄皓轩正想反驳。 庄瀚学飞快地补充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楚钰他在家都会背着爸爸打游戏的。” 庄皓轩瞠目结舌:“啊?真的吗?” 庄瀚学说:“真的啊,他打很多游戏的,什么xx、oo、oxo他都打,他可会玩游戏了。其实只要你不沉迷其中,适当地玩一下游戏是锻炼思维能力的。” 庄皓轩将信将疑:“是吗……舅舅你就是带我来玩的吗?” 庄瀚学:“那倒不是,我是来拯救我的爱情的。” 庄皓轩:“……”这从头到尾都是在做些什么啊? 庄瀚学和他说:“轩轩,你帮我个忙,我在找一个男的,到时候你完成一些我交代给你的任务,舅舅给你零花钱,我给你五千,真的。” 庄皓轩越发觉得这个舅舅好不靠谱:“……舅舅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说是这么说,结果他们路过游戏厅,舅舅看到夹娃娃机,说手痒,忍不住去玩一把,结果就把这里的夹娃娃机全部玩了一遍,还意犹未尽。 之前说的找人啊任务啊,全都抛到脑后了。 庄皓轩完全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舅舅还跟一个陌生男人玩起来了? 庄皓轩背着小白兔挎包,满头问号。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个带刺的视线,转过头去,瞧见一个像是男模特一样英俊帅气的大哥哥,这个大哥哥双眼冒火地盯着他舅舅看。 庄皓轩:“???” 舅舅还在那跟那个陌生男人玩夹娃娃,瞎几把指挥:“你还有两个游戏币,还能再夹一个,我觉得你可以大胆一点,那个娃娃更可爱一点……” 那个盯着舅舅的男人没走开,也没走近,就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一步没动。身上的黑气仿佛快要溢出来了。真可怕。 可他舅舅还傻呵呵地什么都没发现,庄皓轩想了想,又想了想,走到舅舅身边,拉了拉舅舅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舅舅,舅舅……” 庄瀚学犹未察觉:“干嘛啊?” 庄皓轩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庄瀚学低头:“啊?” 庄皓轩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秋哲彦:“那个人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你看呢。” 庄瀚学后知后觉地望过去,后知后觉地对上秋哲彦的眼神。 庄瀚学愣了愣,把嘴角往两边咧开,弯起眼睛,慢吞吞地傻笑起来:“嘿嘿……” 嘿什么嘿?! 他这么一笑,秋哲彦也跟着笑了,想气都气不起来,哪来的这么一大只傻子?! 庄瀚学装傻充愣地冲他眨眨眼睛,秋哲彦顿时觉得起不起来了,他心都要化了。 秋哲彦气是很气,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先气哪件事,干脆放弃了,何必跟个二百五置气? 被庄瀚学带着也沉迷玩娃娃机的林嘉慕这时候终于注意到秋哲彦来了。 羞耻心和成年人包袱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怪不好意思的,他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居然跑去玩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而且还被小辈撞见了,好丢人啊。 林嘉慕把夹到的小狗布偶往包里一塞,讪讪地和秋哲彦打招呼:“小秋,你回来了啊。” 庄瀚学一听这个称呼,惊讶不已,回头盯着林嘉慕,眼睛睁得滴流圆,跟猫头鹰似的。 林嘉慕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绕着他走。 庄瀚学瞅着他,转动脑袋:“你就是……林嘉慕啊?” 林嘉慕觉得这人好古怪,竟然咬到舌头:“怎、怎么了吗?” 庄瀚学冲他灿然一笑,爽快地说:“你好,我是秋哲彦的男朋友。久仰大名!久仰久仰!” 林嘉慕:“……” 秋哲彦走过来,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庄瀚学撒谎说:“巧合,只是巧合,我外甥写作业写累了,非要出来玩放松一下,我就带他出去玩,好巧啊,这都是缘分啊!” 庄皓轩猛地抬头:“???”关我什么事?就变成我非要出来玩了? 秋哲彦信他才有鬼了,他见庄瀚学眼神东飘西飘,就知道这家伙在说谎。 他在心底骂一句,心想,妈的,这个老男人为什么连撒谎的时候那么可爱!! 秋哲彦笑了几声,他现在什么气都没有了。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里面就装着求婚戒指,要不是现在时机实在不对,他恨不得立即掏出戒指原地求婚——虽然一定会被拒绝。 他美滋滋地想,果然,庄瀚学现在越来越爱我了,他这就是在吃醋呀,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的。 秋哲彦轻咳两声,对面露尴尬的林嘉慕重新郑重介绍一次:“林老师,他是我的男朋友,庄瀚学。” 庄瀚学很是骄傲得昂首挺胸。 庄皓轩已经完全弄不清现在的情况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哥是舅舅的男朋友?可他们不都是男人吗?他们两个男人谈恋爱?还能这样? 庄皓轩挠挠头,感觉脑袋因为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情况,已经严重发烫,难以思考:“……???” 林嘉慕这才重新打量了一下庄瀚学:“你好,庄先生。” 庄瀚学往秋哲彦身边那么随意地一站,他生一双月牙般的笑眼,一张嘴角上扬的猫唇,即便不说话时,也似是含笑若梦,这个男人的身子板并不纤弱,但也不算强壮,与秋哲彦差不多高,至多矮两三厘米,但他站得像是没有骨头,歪七扭八,直往秋哲彦身上挨。 换作是别个男人,林嘉慕觉得自己肯定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猜测是秋哲彦的新男友故意秀恩爱,但放在这个本身气质就很不羁的男人身上,似乎只是自然而然的行为。 这是一个轻浮的男人。 庄瀚学说:“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你来。我以前看过你的照片,那时你还戴眼镜,你现在没戴眼镜,我就没认出来。你是戴隐形眼镜吗?” 林嘉慕摇了摇头,答:“我九年前做了近视手术。” 庄瀚学问:“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赶巧我们一起吃饭吧?” 庄皓轩无语地说:“舅舅,我们在家不是吃过了吗?” 这个小兔崽子怎么给他拆台呢?庄瀚学说:“我胃口大,我没吃饱。” 林嘉慕多少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面对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他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好,庄先生一起来吧。” 庄瀚学就领着外甥一起蹭饭去了。 四人桌。 庄瀚学跟秋哲彦坐一起。 林嘉慕跟庄皓轩坐一起。 林嘉慕:“……” 庄皓轩:“……” 秋哲彦给庄瀚学剥虾,庄瀚学边吃还边指挥外甥:“吃啊,轩轩,不要客气。” 庄皓轩怪嫌弃地说:“舅舅,你吃饭怎么还要别人给你剥虾啊?我两岁就自己吃饭了。” 庄瀚学理直气壮:“有人给我弄,我为什么要自己弄?小秋剥得可好了,他剥虾啊拆螃蟹都是一绝,我让他也给你剥一个。” 庄皓轩谢过舅舅的好意:“谢谢,不用了。” 林嘉慕:“……”默默吃饭。 他记得以前秋哲彦也这样粘人,走路要黏在一起,吃饭要黏在一起,睡觉要黏在一起,让他觉得不太舒服,没有隐私,拒绝秋哲彦的亲密举动。庄先生却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还不会让人觉得做作,而是符合他的风格。 而且,关键是,庄先生没对他怎么样,秋哲彦莫名地有点戒备他。 这都怎么一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情景了? 吃完饭。 庄瀚学热情地问林嘉慕:“林先生,相逢不如偶遇,我们加个微信吧。” 还要微信?秋哲彦在背后拉了他一下:“……” 庄瀚学不理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嘉慕肯定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和他交换了微信账号。 庄瀚学满意了,提议去看电影。 庄皓轩快崩溃了,苦恼地说:“舅舅,你还玩啊?我真的……我作业还没写好呢。你带我去写作业吧。” 小朋友写作业最重要。 庄瀚学说:“好吧,那我们找个地方写作业。” “你等我查一下。” “好像附近就有个专门写作业的自习室,我带你去。” “小秋,你去不去?” 秋哲彦正打算点头,想到林嘉慕,回头看了一眼林嘉慕:“林老师……” 林嘉慕挥挥手:“没事,你去吧。我们要谈的已经谈完了。你陪你男朋友去吧。” 林嘉慕能说什么呢?他看着这两大一小的背影,像一家三口,他好多余。 从方才起他就觉得坐立难安。 他们走了,反倒叫他觉得松了一口气。 林嘉慕去地下停车场,刚坐上车,他后知后觉地想了什么,琢磨着庄瀚学的名字。 庄瀚学……庄瀚学……庄…… 这个姓有点熟悉啊。林嘉慕皱了皱眉。 xx集团的老总庄弘毅也姓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两年庄弘毅的大儿子管家,那位好像是叫庄……庄瀚宸? 跟“庄瀚学”名字读音只差了一个字呢。 这么巧吗? 他再想了下,可是这些年没听说庄家有另一个儿子啊。 这时,收到新消息的手机震动了下。 林嘉慕点开看,是秋哲彦发来的信息:【林老师,抱歉,我男朋友突然跑过来,打搅到您了。】 【有件事得拜托您一下】 【他父母暂时不知道我和他在恋爱的事,请务必要帮我们保密一下】 林嘉慕:“……” 不会吧…… 第三十八章 分别时,庄皓轩小朋友对秋哲彦叔叔格外依依不舍,还追问秋叔叔下回什么时候有空再辅导他,知道秋哲彦不在S城工作很少有机会能见面,小朋友颇为失望。 庄瀚学忍不住吐槽:“他是你舅,还我是你舅啊?” 庄皓轩补习到一半就隐约意识到了,他毫不客气地拆台:“舅舅,你上回教我做题,是不是偷偷问了秋叔叔啊?” 庄瀚学不吭声了:“……” 舅舅的尊严没有了! 今天没办法求助场外帮助,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作业本递给秋哲彦,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呢! 庄瀚学赶紧转移话题,板起脸:“你说什么呢?快点,我送你回家了。” 上了车,庄皓轩乖乖系好安全带。 庄皓轩琢磨着说:“舅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你还挺时髦的。” 庄瀚学喷了,他这个外甥不知道该说处变不惊,还是脱线,跟外甥说:“时髦什么啊?我跟秋叔叔的事情不一样,不是赶时髦。你别瞎新奇啊,你要是因为好奇去和男孩子谈恋爱,你妈得打断我的腿。不过你要是真心喜欢男孩子,舅舅也不会反对。” 庄皓轩摇摇头说:“我没有喜欢男孩子,我也没空谈恋爱,我要写作业,还要上补习班和兴趣班,我很忙的。舅舅,你这件事我妈妈知道吗?我会帮你瞒着的。” 庄瀚学说:“你妈妈知道,不过她不知道我还带你去见秋叔叔,这件事不用告诉你妈妈。” 庄皓轩点头。 庄瀚学又补充说:“你外公外婆也都不知道,不能告诉你外公外婆。行吗?帮舅舅保守秘密。这是男子汉和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庄皓轩无语,哄三岁小孩呢,不过他也没打算把这事捅出去,答应说:“我知道啦。” “倒是舅舅你,别到处跟人说。” 快到姐姐住处时,等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 庄瀚学百无聊赖,想起件事,问:“你在和你妈妈吵架吗?” 庄皓轩:“没有吵架,我不和妈妈吵架。” 庄瀚学:“但我上次见你妈来接你,你明显在和你妈妈闹别扭啊。你连句话都不和她说。” 庄皓轩这下倒是干脆承认了:“是的,我不和妈妈说话。但我没和她吵架,我只是不和她说话而已。” 庄瀚学劝他:“这样冷战和吵架也差不多了。你妈妈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你,多辛苦啊。你为什么不和她说话啊?” 提到这个,庄皓轩语气就有些不好了,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舅舅,这是我的生活。你管你的,我管我的,OK?” 庄瀚学:“……” 庄瀚学还是好奇:“也不能说完全和我没关系吧?你妈妈是我的亲姐姐,你是我的亲外甥,我调解一下你们之间的母子矛盾,这不是很理所当然。你就不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庄皓轩想了想,说:“我真没和我妈吵架。真的只是不说话。” “每次只要一开口和她说话,她就问我学习问我交友,拿我和楚钰比,让我再上进一点。” “和妈妈讲话压力太大了,我很害怕和她讲话,所以不和她讲话了。” 庄瀚学感同身受:“是啊,跟你妈讲话压力是挺大的,我也不敢主动跟你妈搭话。我小时候她也爱教训我。” 庄皓轩难得找到知己:“是吧?” 庄瀚学心有余悸:“是啊。” 舅甥俩惺惺相惜。 他姐自己住联排别墅,庄瀚学把孩子送到家门口。 庄皓轩自己下车,和舅舅挥手告别:“舅舅再见。不用继续送我了,你不是也怕见我妈妈吗?你去找秋叔叔吧。” 庄瀚学笑容灿烂:“再见。今天玩得开心吗?” 起初是不大情愿的,真跟着舅舅玩了一圈,确实很解压放松。反正没耽搁写作业,作业是写完了的。但庄皓轩觉得自己有点堕落,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心……” 庄瀚学:“下回有空舅舅还带你玩。” 庄皓轩:“谢谢舅舅。” 庄皓轩自己解锁开门回家。 妈妈走到玄关,问:“你舅舅带你去哪了?” 庄皓轩没说话,坐下来脱鞋子。 妈妈很着急:“他带你去玩了是不是?你作业写完了吗?你可别学你小舅舅的样子,你看他三十几岁,还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行,我得跟你外婆说一声,下回不能让你舅舅带你出去。” 庄皓轩把鞋子整齐放进鞋柜,终于愿意和妈妈说话了:“我作业写完了,我下回也还要跟舅舅一起去玩。舅舅辅导我写完的,他也确实带我去商场玩了。你看这个小兔子挎包,就是舅舅从娃娃机夹来给我的,但我觉得我一个男孩子背这种包不像话,妈妈,你要吗?” 妈妈:“……” 庄皓轩低下头,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说:“你不喜欢,那我还是自己用吧。” “晚安,妈妈。” *** 庄瀚学一把外甥送回家,就立即调头去酒店找秋哲彦。 这次秋哲彦订了家高档一些的五星酒店。 庄瀚学进门,把鞋一脱,乐呵地说:“这回怎么又有钱订贵一点的酒店了?” 秋哲彦说:“总不能每次都跟你在那种小破旅馆幽会吧?” 庄瀚学想了想,随口吹:“你要早和我说,我还有这家酒店的svip卡呢。” 秋哲彦:“……” 秋哲彦愣了下,想了想,想到了,呵呵两声:“你出差出得勤快不可能,你是以前经常和女人来这家酒店私会,都消费得高到升svip了啊?” 操,遭了!庄瀚学赶紧补充说:“没有,没有,也不是特别频繁。我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她特别爱住这家酒店。她把酒店当公寓住,我给她按月付房租,付得多了我的会员卡就升级了。” 秋哲彦气笑:“这有区别吗?” 庄瀚学真想自己扇耳光,他这个臭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他只能装傻:“当、当然有区别啊。” 趁秋哲彦生气之前,庄瀚学赶紧贴上去,亲一口:“小秋,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我们的目光要往前看。” 秋哲彦对这张赖皮脸真是又爱又恨:“还往前看呢。你今天当着我的面,差点泡了我的前男友。你可真厉害。” 庄瀚学很是无辜地睁圆眼睛,振振有词:“我那不能算泡吧?我只是看他玩娃娃机夹不上来,我这人古道热肠,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怎么就成泡他了呢?我平时都这样啊。” 秋哲彦:“你当初泡我就是这么泡的。” 庄瀚学不服气:“明明你也有泡我,我们头回见面,你要抽烟,我借你打火机你不要,非要用我的烟头点火,把我弄了个大红脸。” 秋哲彦把人往床上一按,俯身下去:“你这个人,就是不懂该如何跟人保持距离感。我就不能放你离开我身边。” 庄瀚学坐起身来:“我还有事儿没讲完,你别着急。” 秋哲彦搂着他亲,一颗一颗纽扣慢慢解开,得了空隙说:“你讲,我听着呢。” 庄瀚学吸了口气,抱住他的头,说:“我从我爸妈那要了五千万,我再多想想办法,总能再弄到钱,我当投资商给你钱,你不用再四处奔波了。” 秋哲彦咬他一下,庄瀚学打了个颤儿。 秋哲彦说:“那是你从你爸妈那骗来的钱,我怎么要?我破产就破产了,这点自尊我还想留着。” 庄瀚学往后一撑手臂,露出半边肩膀,他坐在柔和的光雾之中,迷惑地望着秋哲彦:“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我从我爸妈那要的钱就不行呢?我以前也是直接那么问我爸妈要钱的啊。零花钱罢了。又没多少钱。” 但庄瀚学从没觉得靠父母不对,要不是父母非要他继承家业,要他娶妻生子,他可以开开心心地背靠大树好乘凉一辈子。 咸鱼之道,就是能抱大腿,那就不要累死累活地奋斗。 秋哲彦:“那又不是你自己挣的。” 庄瀚学:“你不是也问你家里要钱?怎么?你爸妈给的钱就是钱,我爸妈的钱就不是钱?” 秋哲彦:“我爸妈给钱的时候知道这钱是给我周转的,你爸妈知道吗?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跟个男人好,还从家里偷钱,还会给钱吗?” 庄瀚学:“……” 秋哲彦:“反正我不要。” 庄瀚学:“你怎么那么倔呢?” 秋哲彦:“我一直这样。” 今天秋哲彦也带着气,把庄瀚学翻来覆去地折腾: “舒服吗?懒虫。你回来吧。” “我不要钱了,你把钱还回去。” “你不问你爸妈要钱,就没有亏欠,就算你跟我跑了,他们也管不着你。” “要不我也带你逃到国外去。” “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吧。” 庄瀚学被弄得迷迷糊糊的,抱着他说喜欢,却没松口说要跟他走。 秋哲彦捏住他,庄瀚学难受得泪汪汪:“你、你放手。” 秋哲彦:“不放。你答应我我就放。” 庄瀚学满脸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涌出来,抽抽搭搭地望着他:“你放开我。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忍心这么折磨我啊?” 秋哲彦放了手,低头把他温热咸味的眼泪吻去:“还说我呢……明明你才是最残忍的。” 庄瀚学面色绯红满头是汗地睡了,浑身发烫。 秋哲彦把人搂在怀里,不去分辨这是真睡还是假睡。 亲吻庄瀚学的脸颊,把他被汗湿黏在鬓边的头发轻轻拨开,又亲一下,叹气说:“庄瀚学,你真是折磨我的高手。” 但庄瀚学还留在家里,无非是为了给他一条后路。 秋哲彦想,只要他尽快找到新的解决方案,庄瀚学就会回来了。 下星期。 下星期之前,他要是再谈不拢投资,就把公司卖了。 他忍不下去了。 没有庄瀚学的日子,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 第二天早上。 庄瀚学是被来电叫醒的,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姐说:“庄先生,您好,我是XX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就你解约的事情,我们这边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您谈一谈。” 庄瀚学腰酸背痛,说:“什么啊?我不都说了我会赔付解约金的吗?” 对方说:“就是关于解约金的金额,还需要您确认一下。” 庄瀚学无所谓地说:“多少钱?” 对方说:“一千万。” 庄瀚学瞬间瞌睡虫都飞了:“???……多少?” 对方口齿清楚地重复一遍:“一千万。” 庄瀚学说:“你用微信把整个合同发给我一下。” 他是不缺钱,但也不代表这么冤大头啊,就一个解约合同,折腾了得有快两星期了,还没谈拢。 秋哲彦也醒了,跟他一起看合同:“你不方便被你爸知道吧?我找我的律师朋友帮你看看。” 庄瀚学:“没事。我会搞定的。” 庄瀚学手机上还载着XX直播平台的app,他上账号看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有粉丝在锲而不舍地留言—— 【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有空回来吱个声啊】 【还想看你和啾啾打游戏】 庄瀚学乐呵呵地跟秋哲彦说:“小秋,你看,我可真受欢迎。” 秋哲彦说:“你做直播是挺开心的。我看你要么就别解约了,问他能不能通融商量,等你回来了,还可以继续直播。” 庄瀚学:“我最近是做不到直播满他们规定的最少时间,这也是违约。我去问问吧。要是人家问我理由,我怎么回答啊?我说因为我得回家管几十个亿的项目吗?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今天走得早,他还得回家去换身衣服。 秋哲彦也得去见投资商。 两人各自穿好衣服,打好领结,庄瀚学揪着秋哲彦的领带把人拉过去香一口:“晚上见,宝贝。” 秋哲彦把人按住回吻:“晚上见。” 然后前后脚出门,各走各的。 下午两点。 庄瀚学去参加招商会,他代表他们公司来,坐第一排。他不动声色地扫一圈,觉得自己是其中最年轻英俊的。嘻嘻。 还有到场的新闻媒体录像拍照,闪光灯时不时地亮一下,晃眼睛。 XX直播的老总亲自上台做演讲。 正巧庄瀚学的手机收到新消息,他低头看一眼,是XX直播的工作人员发给他的,警告他的违约行为,假如他想解约却不按照约定支付违约金,那就得进行起诉处理。 真烦。庄瀚学皱了皱眉。 等到都讲完了。 庄瀚学直接去找了XX直播的老总,把人叫到一边说话。 XX直播的老总谢某来之前已经打听过投资人,这位可是庄家的太子爷,他本来就想去勾搭一下,没想到庄二少主动找他,他颇为受宠若惊:“早就听说庄二少一表人才,你本人可真是个大帅哥……” 庄瀚学:“不说客套话了,我有事找你帮忙一下,你们公司的人太烦了。” 谢某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他还不认识庄二少,怎么就把人得罪了? 谢某:“我公司的人?” 庄瀚学:“我之前不上班闲着无聊,签了你们公司做直播,但是因为我回去上班,没空直播了,就想解约。原本说是一百多万违约金,扯着扯着他就要我赔一千万,这不欺负我吗?你让你公司的人好好处理一下。” 谢总差点一个仰倒厥过去。 什么?他什么时候签了庄二少做直播??? 完了还想不开要解约?还要在解约的时候坑庄二少的钱? 哪个王八蛋干的!!!站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庄就是那种满天下跟人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人 第三十九章 庄瀚学催促说:“就让你公司的人赶紧给我把流程走了,别拖了,我不乐意,他还说要起诉我呢。我哪有那么空跟你们公司打官司。” 谢总讪笑两声,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您什么时候在我公司签约直播的?我都不知道……真对不住,二少,这要是我之前知道,我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怠慢您啊。” 庄瀚学:“你知道就好。” 谢总说:“这样吧,庄总,我们不解约了。” 庄瀚学说:“那不行吧?我现在没那么空做直播,肯定完成不了你们规定的直播时长。还是解约了吧。” 谢总谄媚地笑:“没事没事,那都是小事儿。你开心就好,哪能要求你的直播时长,是吧?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播,就什么时候回去播。” 庄瀚学怔了一怔,脑海里似有灵光一闪。 等等。 他想到了。 嘿嘿嘿嘿…… 庄瀚学冲谢总贱兮兮地笑了笑,勾着人的肩膀:“谢总啊,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我现在的合约是有规定的,我肯定算违约。如今是法治社会,有规定就按规定,我觉得这样不大好,不公平。” 谢总说:“那您的意思是……” 庄瀚学说:“如果你非要我回去直播呢?我也不是不能回去直播,只要我有空,我就回去看看。可是我觉得,这就有必要重新写一份合约了。” 谢总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重新写一份合约。不强制您的直播时长。” 庄瀚学给他一个“你很上道嘛”的眼神,又说:“那你看这个签约金是不是该重新谈个数字。” 谢总抹了把汗:“是……” “我本来是披着马甲签约的,想着只是玩玩,没要你多少钱,反正对我来说多一个零少一个零都一样。” “您不拘小节,大人大量。” “但现在我有点生气。” “我们的员工太不专业了。我替他们道歉。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我觉得得弄个和我的档次匹配的身价是不是?” “没错没错。” 庄瀚学笑眯眯地盯着他,搓搓手指:“那你说,该给个多少钱的签约金比较好?” 谢总飞快地思考起来:“这、这个……”庄瀚学都明摆着没空直播,他给这个钱,就是白给。 但白给是吃亏吗?不是,能搭上庄家太子爷,花钱没关系,但真花得太多,他还是会心疼。 谢总委婉地说:“您想要多少?” 庄瀚学说:“五千万。怎么样?不多吧?你们前阵子不是一亿签约金签了那个谁来着吗?因为我直播时间短,我就不和人家比了,只要个五千万,厚道吧?” 谢总迟缓地吸了口气,僵硬地笑着点点头,咬牙说:“好的,五、五……五千万就……五千万。” “我今天回去就让人给你草拟个合同。” 庄瀚学得寸进尺地提要求: “我每个月的时间就定个10小时吧。我尽量多上线。” “好……” “也不要强制要求我的礼物流水,不要设金额。” “行……” “哦对了,我这马甲暂时还得穿着,这事就我们知道,你得保护一下我的网上个人隐私。嘴严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 庄瀚学提了不少要求,差不多满意了,又给点甜头:“你的投资案,我也会放到我们公司的投资项目里的。你这么讲义气,我肯定也要回报你的。” 谢总这才精神振奋起来:“谢谢二少。” 庄瀚学谦虚地摇摇手:“不用谢不用谢,我这个人,就是乐于助人。” 庄瀚学说:“我这个新合同快点定下来啊。最好这两天就定下来。” 谢总保证说:“我绝对尽快给你办妥。” 谢总这才想起件事:“不过庄总,您在我们平台的主播id是什么啊?” 庄瀚学说:“我叫‘豆豆他爸’。” 什么? 他没听错吧?? 谢总愣了一愣,愣了再愣,半晌缓不过来。等下,他没记错的话,这确实是前阵子在他们平台大红的主播,因为全网出柜上了各大热搜啊!他亲自花钱找营销公司炒热度啊! 庄瀚学对他微笑,仿佛在用表情说“你给我买营销号买热搜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庄瀚学本来只想顺利解约,没想到直接空手套白狼诓了五千万。 这可不是他从爸妈那骗的啊!是他辛苦敲……哦不,谈判来的。 庄瀚学简直不要太美滋滋,爸妈那的钱小秋不要,他靠自己挣来的钱,小秋总会要了吧? 他还高兴着。 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庄……庄先生?” 庄瀚学没分辨出来,回过头,看到一脸惊异的林嘉慕。庄瀚学笑着打招呼说:“啊,林先生。又见面了,真巧。” 林嘉慕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又顺理应当。 昨天听庄瀚学提起,他就有五六分猜测庄瀚学是庄家那个消失好些年的二儿子,他回去还打听了下,没什么人记得庄家的儿子,有印象的也只说:“……好像最近回家了?听说前几年去国外读书了,但还是不怎么成器。跟他大哥比差远了。庄家这也是没办法,本来没打算培养小儿子,大概是怕兄弟阋墙,结果现在只能让小的接班,才发现是个没出息的。” 庄家大儿子出柜跑路是他回国之前的事了,他听说过一些,但并未见过其人,更别提这个小儿子。 不过,他们家两个儿子都和男人纠缠不清吗? 庄瀚学想起件事:“哎?林先生,我听小秋不是说今天你要带他去见投资商吗?” 林嘉慕一言难尽:“……就是来这里,除了我相熟的几位老板,还准备四处看看有没有机会。” 庄瀚学:“……” 庄瀚学:“那小秋也在这啊?” 林嘉慕讪讪地说:“我们坐在后排。早知道你也在,不如让你帮他介绍。” 庄瀚学靠近他,压低声音,暖息拂过他的耳背和脖子:“我不敢啊,我俩不是谈地下恋爱吗?暂时不好被家里人知道。” 林嘉慕觉得他靠得太近,身上还有一股清新的男士香水味道,他不自在地挪开半步。 庄瀚学突然抓住他手臂。 林嘉慕回过头。 庄瀚学伸手,指尖的风从他的脸畔轻轻拂过,林嘉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心尖一跳,庄瀚学碰了一下他的衣领,笑了笑说:“你这里夹着根头发,看得我好难受,我得给你摘了。这下我舒服了。” 林嘉慕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他回过头,看到秋哲彦皱着眉大步走过来。他没来由地一阵慌张。 庄瀚学见着秋哲彦,没像之前那样没个正经样,他虽然肚子里没货,但是绣花枕头还是要装一装的,立即装成和秋哲彦不太熟的样子。 秋哲彦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庄瀚学装成冷淡地说:“没什么。” “庄总。” 又有人围上来,庄瀚学众星拱月般被簇拥离开。 秋哲彦问林嘉慕:“庄瀚学刚才为什么摸了一下你的衣领?” 林嘉慕赶紧说:“他看到一根头发,帮我捡掉而已,我太粗心。” 秋哲彦黑着脸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庄瀚学身上。 庄瀚学与昨日完全不同,他若站直了,再板起脸,倒有几分精英的架势。 那些人都在谄媚他。 这时,秋哲彦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朝着庄瀚学走去,几个男人转向那个人,让出位置,叫她能和庄瀚学说上话。 是江若芸。 跟上一次见面时不同,这个虚伪做作的女人这次盛装打扮,她穿一身昂贵黑裙子,戴着钻石首饰,像匣里的一颗黑珍珠,侧脸与人说话时的肩颈线条极美,又像是一只引颈的黑天鹅,美得艳惊四座。 庄瀚学与她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有说有笑。 林嘉慕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委婉提醒说:“小秋,你再盯下去,别人要以为你跟庄先生有什么仇了。没人愿意给得罪庄家的小公司投资。” 秋哲彦这才低下头,整理心情。 林嘉慕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是应酬而已,所以才和女人说说话,这你都要吃醋啊?你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没改好吗?” 秋哲彦闷声闷气地说:“不是,那女人是他的前女友,他们还差点结婚了呢。” 林嘉慕:“……”哦,那难怪了。 这可真是一个尴尬的局面。 只有庄瀚学依然自在自得,过了一会儿,同一群大佬们聚餐去了。 秋哲彦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真叫人懊恼,明明庄瀚学是他的,但在外人面前,他连叫住庄大总裁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庄瀚学身边? 甚至还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绝对是在挑衅他。 林嘉慕说:“走吧,小秋,我带你去饭局。你先去一趟厕所。” 秋哲彦回过神,说:“没事,我不用上厕所。” 林嘉慕说:“不,你得去,最好照一下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恐怖,你这是谈生意,还是去报仇?” 秋哲彦:“……” 秋哲彦打起精神去饭局上应酬,因惦记着庄瀚学的事,是以格外疲惫。 他刚回到酒店,还没洗漱,接到“懒虫”的电话,一接起来,庄瀚学便在那头叫叫嚷嚷:“小秋,你快来救救我。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想占我便宜……啊!你还打我!你怎么还打人呢?” 秋哲彦焦急地问:“你在哪?庄……” 只听“啪叽”一声,电话挂了。 “嘟嘟嘟……” 秋哲彦黑着脸,沉气,打开笔记本,蓝光幽幽映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要拿出黑客技术了。 第四十章 庄瀚学揉揉自己被江若芸掐的胳膊:“你为什么打我啊?” 江若芸没好气地说:“谁让你胡说的。” 庄瀚学打了个酒嗝:“我没胡说……你就是想泡我,我跟你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就是再漂亮,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江若芸:“你刚才还差点亲我了。” 庄瀚学正直地表示:“我哪有啊?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他们在酒局上都喝了不少酒,庄瀚学喝得尤其多,醉得一塌糊涂,因为想去和秋哲彦幽会,所以让司机先回家,本来要在路边打车,迷迷糊糊地被江若芸拉上车。 江若芸那裙子,前面领口开的那么大!下面裙摆开叉开得要露大腿根!肉光致致,活色生香,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有点想看,又不敢看,口干舌燥,想下车,车门已经被锁了。 绑架吗?! 江若芸还哄他:“你别怕,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庄瀚学说:“那你让司机送我去bl路的xo酒店。” 江若芸贴近他,好奇地问:“你去那干什么?去找你那小男相好啊?” 庄瀚学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啊。” 江若芸的经纪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大抵是喝醉了,而且积在心底颇久,江若芸酸溜溜地问:“庄瀚学,他就那么喜欢他啊?上次他还说你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你们还打算去结婚?你们两个男的结婚,准备移民出国?” 庄瀚学打起酒嗝,他说:“没、没有,不结婚。” 江若芸眼睛一亮:“不结啊?” 庄瀚学:“不结。” 江若芸顿时心理平衡了:“我就说呢……凭什么你都不乐意跟我结婚,却要跟那男的结婚,他是哪比我好了?呵呵。不过结婚了也没关系,结婚了还能离婚嘛。” 庄瀚学继续耿直:“哇,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还撬墙角?小秋就是比你好,他从不逼我上进。小芸,你别看我现在回家了,你就想当少奶奶,我迟早要离开庄家的。” 江若芸置气地说:“离开就离开呗,我没想当少奶奶。老娘现在有钱了,我自己挣的钱。我也不逼你了,你跟我在一起,我养你。好不好?我比他有钱,我养得起你。你只要在家陪我,哄我开心就可以了。” 江若芸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跟你说话真开心。我好开心,我好久没这样跟人放松地说话了。” 庄瀚学嗅到江若芸身上的香气,女人真是香香软软,不像男人,小秋满身肌肉就是硬邦邦的,哪有这样软若无骨的柔腻,像一团云。庄瀚学知道女人的好,这么漂亮的女人亲近他,他的意志力不禁变得薄弱许多,有些难以抗拒。 哎哟,真麻烦。庄瀚学强忍着说:“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你不要吃我豆腐。” 江若芸仰起脸,蹙眉娇嗔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拒绝我?我养你还不好吗?我现在有钱了,我就想过得开心点。你凭什么拒绝我,有好多人都想娶我呢。”她说出一串人名,个个都是青年才俊,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那种。 庄瀚学听了忍不住说:“挺好的啊,你挑一个,谁都比我好。又比我会读书,又比我上进,家世也好,多好啊,和你般配。” 江若芸被他气到,打他一下:“我这是让你劝我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也觉得!哪个都比你好!但他们都不能叫我觉得开心!” “我得在他们面前端架子,拿捏一举一动,我好累啊。” “我真的好累啊。”她说着说着,忽然发起酒疯,哇哇大哭起来。 庄瀚学最不会应付女人哭,手足无措。女人真是水做的,刚才还凶巴巴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江若芸把眼泪都抹他袖子上,庄瀚学给她递手帕:“你哭什么啊?别哭了。你们女人真可怕,说哭就哭。难怪你哭戏演得好。” “再哭你的妆都花了。你以前不还跟我说你画一个妆得多少多少钱,很贵的吗?就舍得这么哭花了吗?” 江若芸边哭边说:“你管我?老娘现在有的是钱,没人能瞧不起我!” “你不能瞧不起我!” “你爸妈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现在是影后了,出去还有人管我叫江老师,叫我艺术家,不能轻蔑地叫我‘戏子’,我现在可厉害了。” 庄瀚学突然打起酒嗝,说话说不利索,说:“好好好,你、嗝、你厉害,你厉害……我什么时候瞧、嗝、瞧不起你过啊?不一直是你、嗝、你折腾我吗?分手也是你要分的,这锅、嗝、锅我可不背啊。” 江若芸想到伤心事,哭得更凶了:“是你不肯和我结婚。是我提分手,可你都不来挽留我一下,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庄瀚学有一分钟没说话,默默地打嗝,停不下来,然后才说:“我不、嗝、知道。” 江若芸恨恨地说:“你就不能骗我一下吗?你平时那么能说谎,现在正是你说谎的好时机。你还喝醉了,你就不能撒个谎骗我吗?喝醉了就该乱说话。” 庄瀚学似醉非醉:“嗝……这、这事不能骗、骗人的。有水吗?我、我打嗝。” 江若芸哭着哭着不哭了,她又神经质地解恨地笑了两声:“我觉得我比那个姓秋的好,我都打听过了,他是不是快破产了?他养不起你了,所以你才回家了。哈哈哈哈哈。” “你别要他了,你要我吧。” “真的,庄瀚学,我养你。我们可以生出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的,鼻子像你,眼睛像我,或者眼睛像你,鼻子像我,都会很漂亮的,你想想,是不是?秋哲彦能给你生孩子吗?他不能吧。” 庄瀚学困扰了一下,说:“不、不能。他之前让我给他生,我哪生得出来啊?” 江若芸:“……” 江若芸犹不服气,抓着他:“我们生一个呗。” 庄瀚学摇头摆手:“不行不行。” 江若芸痴缠地说:“为什么不行?是你嫌弃我老吗?还是我现在没有魅力了?你就不想亲我吗?” 庄瀚学耳朵都红了:“没有,没有,你很有魅力,你很漂亮……但、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现在跟小秋在一起,我喜欢他。” 江若芸喝醉了,没有了往日的矜持,不依不饶。 庄瀚学连忙给秋哲彦打电话,刚说一句话,就不小心挂断了。 江若芸拿包抽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 经纪人不忍直视,感觉要演变成刑事案件了,忍不住开口劝她:“别打了,芸姐,别打了。” 庄瀚学一边躲,一边虚张声势地吓唬人:“你别打我了,你还打?你太过分了,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啊!你再打我我会还手的……” 江若芸继续打他。 庄瀚学:“……” 好吧他是真不和女人动手,这点脸他还是要的。男人怎么能和女人动手呢?再说江若芸也没用力。 而且是他理亏,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挨两下打要是能理清,那还算值了。 江若芸打累了,停下来歇口气。 他的打嗝都被打回去了。 “不打啦?”庄瀚学警惕着她,偷偷瞄她一眼,纳闷地问,“那么多人喜欢你,照你说的,他们都很优秀,又不缺我这一个草包,你干嘛要逼我喜欢你啊?” 江若芸降下来,退到座位另一边,她不发出声音地流眼泪:“我也奇怪,那么多人喜欢我,我为什么只惦记着你呢?” “你现在惹我好生气,但等我酒醒了,我又想去找你,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开心。” “我连像现在这样在别人面前哭,都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 “其实我喝得再醉也不会这么失态的。我只是想在你面前哭。” 她今天这妆画得特别牢固,哭了眼妆也没花,颇有种凌乱之美。 庄瀚学顿时又生起怜香惜玉之心,安慰她:“小芸,我觉得你就是憋久了。跟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 “我觉得你这真不是喜欢我,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以前也没见你来找我啊。” 庄瀚学不敢说,假如在没遇见秋哲彦之前他们就重逢,那时江若芸提出要包养他,他或许会答应的。他就想想,世事难料,谁说得准呢。换一年前,他都不能想象自己居然会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小芸,你只是太累了,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可以放轻松。” “这不是喜欢。” “我没有优点,我真的不可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要真和我在一起了,以后你一准后悔。女孩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要是嫁不好多可怕啊,可不能就为了找个能聊天的就把自己交代了吧?你有才有貌有钱,现在是江老师了,找谁不行啊?是吧?你再找找,世界上有三十五亿男人,还能找不出更适合你的?” 江若芸哭完了,还在一抽一抽,她不搭理庄瀚学:“反正你不打算跟秋哲彦结婚,你们什么时候分手,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去捡漏。反正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秋哲彦迟早会受不了你的。” 庄瀚学:“……” 江若芸哭过了骂过了打过了,现在舒服多了,问:“你要去哪来着?” 庄瀚学再报一遍酒店地址。 江若芸就在后座换衣服,把他当成空气,庄瀚学连忙别过脸,车窗上还有倒映,他脸红,低下头,不去看。 江若芸换上一身运动服,用卸妆巾把妆被擦干净,再用湿巾抹脸,简单卸了妆,素面朝天。 到了地方。 车靠路边停。 庄瀚学先下车,江若芸非要跟出来,庄瀚学吓了一跳,回过神,按着她的头顶很不怜香惜玉地要把人塞回车里。江若芸跟他顶,死活出来,还故意抱了他一下。 庄瀚学推开她,惊骇地说:“万一有狗仔跟着呢?你就不怕被狗仔拍到?” 江若芸笑道:“不是万一,是肯定,绝对有狗仔跟着,哈哈哈哈,让他们拍,到时候上新闻,姓秋的肯定会看到,我气死他。让他抢我男人。” 庄瀚学无语:“你这次真的醉得好厉害,太不理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了小秋没抢,我们都分手多少年了。你好坏啊。” 江若芸婊里婊气的冷笑一声:“我就这么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呵呵。” 她觉得大仇得报,回到车上,扬长而去。喷了庄瀚学一脸车尾气。 庄瀚学环顾一周,还真看到一个可疑的车辆。 他心想,完了,这下肯定被拍了。听说狗仔都会先找当事人敲诈,他等人找上门给点钱解决吧。 这都怎么一回事儿啊? 他最近水逆吗? 那辆狗仔车跟着江若芸的车走了。 庄瀚学坐在路边,他想给秋哲彦打电话,一摸口袋,没找到手机。 他拍了下额头,啊,落在江若芸的车上了。 再回头一看,发现他好像还报错了酒店地址,并不是这个酒店。 他都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在哪。 现在怎么办?回家又不想回家。 不过钱包里还有几百块现金,庄瀚学去路边小卖部买了一听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跟另一个醉汉一起喝了起来。不小心打翻罐子,还把裤子弄湿了。 喝到第四罐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经过他身边,本来已经开走了,没开出多远,那辆停下来,车上下来个人。 庄瀚学望过去,瞧见秋哲彦手上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朝自己走过来。 庄瀚学第二轮拼酒,又喝高了,冲他举了举啤酒罐子,笑呵呵地问:“小秋,喝不喝?” 秋哲彦脸色难看到极点,拉起他:“喝个头。” 庄瀚学一个踉跄,手上的啤酒又打翻了,身上湿漉漉。 秋哲彦直接拽着他进了最近的这家酒店,掏出身份证开房。 然后扯着他去房间里。 庄瀚学一进房间,跌了一跤,被秋哲彦拎起来扔到床上,他傻愣愣摔坐。 柔软的大床弹跳着陷了一陷。 他倾身而近,双手放在庄瀚学的身体两旁,当他俯身下去时,庄瀚学也不得不随之往后倒下去。 秋哲彦居高临下地说:“把裤子脱了。我检查一下。” 庄瀚学“哦”了一声,脸红,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响起来,他说:“我、我这是啤酒不小心洒了……” 秋哲彦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脸颊摩挲,然后将手指放进他柔软濡湿的口腔之中,近乎冷酷地说:“舔湿。” 庄瀚学脸更红了,心砰砰跳,鬼神神差地,乖乖按照秋哲彦说得去做了…… 第四十一章 庄瀚学醒过来,觉得口渴,想起来倒一杯水喝。 脚还没落地,就被人从后面抱住,秋哲彦还没睡醒,神经过敏地问:“你要去哪?” 庄瀚学说:“我渴。” 秋哲彦说:“喝冷水不好,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有秋哲彦干活,庄瀚学缩回被子里。 外面天色还暗,屋里开了床头灯,他看秋哲彦的后背,标准倒三角,一身结实漂亮的肌肉,宽肩窄腰,手长脚长,真是好看。 庄瀚学喜欢漂亮女人,他以前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但他现在越看越觉得秋哲彦的身体很漂亮。 我是不是越来越弯了?庄瀚学想。 秋哲彦问他:“喝白开水,还是要冲剂?我带了果味的维生素泡腾片,有橙子、葡萄和桃子味的。” 庄瀚学说:“我要橙子的。” 秋哲彦把杯子烫了烫,再给他泡了一杯水,兑了些冷的矿泉水,兑成温水。 庄瀚学咕噜咕噜一口饮尽,他看一眼手表,才凌晨五点多,没睡多久,他问秋哲彦:“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秋哲彦说:“我入侵了服务器,调了你的gps定位轨迹,跟着一路找过来的。” 庄瀚学惊了:“你还会这个啊?!” 秋哲彦没好气地说:“那还不是你不明不白地跟我说了句那女人占你便宜!不早点找到你,你就被人给吃了。” 庄瀚学嘿嘿笑:“我好歹是个男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强了啊。小秋,你太瞧不起我了吧?” 秋哲彦说:“是啊,你不至于被女人强了。但我怕你没把持住啊。江若芸是你前女友,那么漂亮,还那么有风情,你和她还有一段旧情,你不就是因为有些把持不住,所以才要打电话找我求救吗?” 庄瀚学觉得秋哲彦现在像是一只因为主人在路上遇见一只可爱的小狗多看了几眼而生气的大金毛,生气都那么可爱。 庄瀚学拉住他的手,哄他:“没有,我好好拒绝了。不然她能直接把我扔在大马路边啊?” “我就喜欢我们小秋。” “虽然我的小秋又小心眼又爱吃醋,但我就是喜欢。” 秋哲彦一下子就被哄好了,他看到庄瀚学身上自己的牙印、吻痕,觉得在雪白的皮肤上吻得真好看,跟新雪上落红果似的,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才刚折腾过庄瀚学,今天又折腾。 秋哲彦又说:“你也不准再给林嘉慕捡头发。给别人捡也不行。” 庄瀚学:“……” 庄瀚学茫然:“你这醋都吃啊?林嘉慕是你初恋男人,我肯定不可能泡啊?而且我这辈子就没有泡过男人。以后也不可能泡的。就算我哪天跟你分手了,我再找一个,我大概又回去找女人了。” 秋哲彦瞬间炸毛:“分手?!谁说要分手了!” 庄瀚学:“没有要分手,我就是假设一下……” 秋哲彦:“不准假设,这怎么可以假设?” 庄瀚学起身,说:“这房间有浴缸,我们洗澡吧。我腰疼,快被你折断了。你真是不怜惜我,昨晚上才搞过,今天又搞我。” 秋哲彦脸红,刚要道歉。 庄瀚学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地说:“不过挺爽的。就是遭不住经常这么玩。你精力也是够好的。” 庄瀚学这个不要脸的没怎么样,秋哲彦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两人一起冲了个澡。 浴缸里水也放好了。一起坐进去泡澡。 庄瀚学不客气地说:“小秋,给我捏捏肩膀吧,好酸痛哦。” 秋哲彦乖乖给他捏肩揉腰。 庄瀚学想起件事,高高兴兴地说:“小秋,我今天还碰到我先前签约那个直播平台的老板,我现在不解约了,换一份新合同,能拿到五千万签约金。你说不想要我爸妈的钱,那我挣的总可以吧?” 秋哲彦愣了一愣,从后面把庄瀚学抱住,过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还是算了吧。” 庄瀚学:“为什么啊?” “我很感动。”秋哲彦说,“无论是你为了我回家要钱,还是签约。但我总觉得,我要是拿了你那么多钱,你家里人会怎样看待我呢?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钱,我怕我要了,我就没有你了。我说过好多次了,我害怕。” 庄瀚学吐槽:“你怕什么啊?你搞黑客你不怕,你怕要我的钱?” 秋哲彦说:“我不会被抓的,我现在很小心的。我就刚上大学那会在网上交了些朋友经常乱来,我金盆洗手很久了。” 庄瀚学挺好奇地说:“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都干过些什么啊?” 秋哲彦不好意思地说:“唉,没什么,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我技术也就那样,不算特别好……” 庄瀚学想到:“我早该想到的,你没买BT币啊?那个不是很挣钱吗?” 秋哲彦点点头:“我屯了一些,但最近都在跌,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钱,不如留着,说不定东山再起的时候能用。” 秋哲彦亲亲他的肩膀,说:“回来吧。你不用帮我要钱,我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家。” 庄瀚学往后一靠,半晌没说话:“那我跑回家一趟,不都是白折腾?” 秋哲彦说:“不是白折腾,起码让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 秋哲彦跟变戏法似的,把手伸到他前面,手心一团泡泡,说:“你把泡泡吹开。” 庄瀚学把泡泡吹开,秋哲彦的手心放着一枚男士戒指。 以前似乎也有这个场景。 庄瀚学感到不妙。 秋哲彦柔声问:“和我结婚吧,庄瀚学。和我结婚,我随你怎么当懒虫。” 庄瀚学心砰砰乱跳,迟疑了好久,他怕秋哲彦又要生气,犹豫着说:“……不要。” 庄瀚学不敢回头看秋哲彦,有几分愧疚,秋哲彦抱着他的双手收紧,他屏住呼吸,觉得这下肯定要被罚了。 却听见秋哲彦轻快的笑声。 秋哲彦这回没生气,还笑起来啊? 把庄瀚学弄懵了,小秋不会是气极反笑吧?但感觉也没那么吓人啊。不像生气的样子啊。 秋哲彦抱着他在脸颊上吧唧亲一口:“我真开心。” 庄瀚学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睁圆眼睛:“你傻了吗?还是你听错了?我是说不要啊!我没有答应你哦。你还是不要和你结婚。” 秋哲彦笑呵呵地说:“你上次直接说不要。这次足足犹豫了快一分钟才说不要。我觉得我很有进步了。” “我以前总觉得离你好远,不管我多努力,都没办法接近你。” “起码现在我已经在接近你了,迟早有一天,我能抵达终点。” 庄瀚学服了他了,很是理直气壮地说:“你可不要那么乐观。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别相信我。” 秋哲彦无奈而平静地分析说:“你这个人,有时候让人觉得没有脑子,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经过思考,凭着本能在生存。有时候又让我觉得很冷酷很坚定,你说不想结婚,就算是美色爱情都放在你面前,你都能无动于衷。你明明已经喜欢上我了,你能为了做那么多事,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结婚。” 庄瀚学想了想:“这不是你的错,小秋,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我无法信任我自己,我的爸妈都不是忠于爱情的人,我继承了他们的DNA,我能是什么好东西呢?我怕我以后会渣了你。对婚姻的忠诚并不是一张结婚证就能保证的。但假如有了证,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却要承担很多麻烦的后果。如果会变成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后头的人生还长着呢。” “不要说什么会一辈子爱一个人的承诺。” “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 “我又是这样一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我现在是很喜欢你,但我确实不能保证我会一辈子喜欢你,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 庄瀚学认认真真地解释,秋哲彦认认真真地听完。 秋哲彦更愉快了。 他说:“你上回解释都不和我解释,这次还和我解释了那么一大通,你果然越来越爱我了。如果用考试来比喻的话,上回不及格,这次起码考了个及格分吧?” 庄瀚学莫名觉得脸烫心跳,小秋这是被他折腾得都不正常了啊?他这么认真地拒绝,小秋居然还更高兴了?庄瀚学想说什么,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秋哲彦把戒指捏在指尖,放在他面前:“你现在还不想戴上没关系,要不要看看,你看,内侧还刻了我们俩的名字。” 看看倒是无妨。庄瀚学把戒指拿过来看,上面还沾着泡沫,挺朴素的铂金环,也有些精巧的细节心思。内侧用英文刻着:Z&Q 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庄瀚学说:“你什么时候订做戒指啊?你还有钱买戒指啊?” 秋哲彦说:“是公司出事前订的了,别的我都退了,这个我舍不得退。” 庄瀚学又问:“可是,你没带我去过戒指店啊,我平时也不戴戒指,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指尺寸?” 秋哲彦回答:“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 庄瀚学:“这能量得准吗?” 秋哲彦:“应该准吧?你要不试试准不准,假如不准我还可以去找售后换一下尺寸。” 庄瀚学觉得在浴缸里把玩这么小的一枚戒指,不小心掉了可就难找了,秋哲彦说试戴一下,他也有点好奇。 他这辈子还没在无名指试戴过婚戒…… 心痒。 庄瀚学太好奇了。 他说:“我真不是答应你要和你结婚啊。我只是好奇戴戴看。” 秋哲彦亲他,蛊惑地说:“我知道我求婚又失败了,你试试看吧,挺贵的,要是尺寸不对,可就浪费了。” 庄瀚学还是有些犹豫。 秋哲彦轻轻抓着他的手,引导着他,把戒指套上无名指,轻易地戴了进去。 秋哲彦与他十指交错,赞美说:“刚刚好,不用换了。你看,戴着多好看。很适合你吧?我也有一个。” 秋哲彦把自己那枚婚戒戴上,两只手放在一起。 他们的手差不多大,毕竟都是男人的手。 感觉有点奇妙。 真戴上去了,也没什么变化。 庄瀚学问:“两个男人,结婚有什么意义呢?” 秋哲彦说:“怎么没有意义?假如我生病了,你可以在家属栏给我签字。假如我意外身亡了,你可以继承我的遗产,可以正大光明地主持葬礼,为我刻墓碑。还可以名正言顺地葬在一个墓里。” 庄瀚学一惊:“你怎么开口就病啊死啊的,你还年轻着呢,不要乱说。” 庄瀚学说:“好了,我已经戴过了。我得把他摘下来了。” 庄瀚学说完,想把戒指摘下来,他使了使劲儿,又使了使劲儿,再使了使劲儿……他的脸色青了。 艹!摘不下来!! 庄瀚学慌了,他半信半疑地问秋哲彦:“你该不是故意的吧?这个戒指是不是设计成戴上去就摘不下来的款式?” 秋哲彦心里偷乐,赶紧板起脸,说:“没有,真没有,哪有这种款式?要有我第一个去订。这只是意外,我拿沐浴露过来试一试能不能摘下来。” 他们用沐浴露润滑了,还是摘不下来。 庄瀚学:“……” 秋哲彦轻咳两声:“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昨天喝了酒,今天有点水肿,所以才摘不下来,不水肿了就好了。” 庄瀚学:“水肿会肿手指吗?” 秋哲彦:“可能会吧?” 没办法。 庄瀚学只能戴着戒指去上班了。 “被你爸妈看到了怎么办?你戴个手套?最近天气回暖,戴手套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戴。” “不戴不久被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对不起,我不该说让你试试的……” “你道歉就认真点道歉,不要偷笑好吗?别以为我没看见好吗?” “我不笑了,我真不笑了。” 庄瀚学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擦了擦头发,说:“过来,给我吹头发。” 秋哲彦给他擦头,吹头发。 秋哲彦说:“……还是戴手套吧?” 庄瀚学还是说:“不戴,你不是不要我的钱吗?那我还装什么啊?我找个机会,跟他们摊牌,回去找你。我得想想怎么说,就怕钱没要成,还帮你结下个大仇家。” 总算是得到了庄瀚学的确切答复。 秋哲彦放下心,又觉得对不住他:“要害你和你爸妈吵架了。你到时候摊牌,带我一起去。” 庄瀚学:“带上你干嘛?火上浇油啊?” 秋哲彦:“我给你爸妈下跪去。” 庄瀚学:“下跪有个p用,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不要跪。反正我跟他们本来关系就不好。不就是再离家出走一次吗?” 秋哲彦心里快活的快飞起来了。 庄瀚学走的时候,他今天特别不舍得放人走,还把人拉着亲了好久。 庄瀚学觉得像是被一只大狗乱拱乱舔,倒不qing色,那满腔的爱意和高兴劲儿都要溢出来了:“行了行了,别亲了,你是狗吗?糊我一脸口水。” 秋哲彦问:“你什么时候去和你爸妈说啊?” 庄瀚学说:“就这几天吧。我尽快,好了吗?开心了吗?满意了吗?你别瞎捣乱了。” 秋哲彦高兴极了,用力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开心,满意,我在家等你回来。” 虽然洗了个澡,但昨晚上衣服弄脏了,庄瀚学现在身上穿的是秋哲彦的衣服,不大合身,他打算先回家一趟,换身衣服。 庄瀚学回到家,老妈在客厅等他。 他一回去,老妈就问:“你昨晚去哪了?” 庄瀚学:“……” 第四十二章 庄瀚学心头一紧,虽然他是打算跟家里人摊牌,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艹,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庄瀚学心脏狂跳,含糊地说:“就、就出去玩了呗。” 老妈黑着脸问:“去哪鬼混了?你别跟我装傻。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说?” 啊?庄瀚学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啊…… 庄瀚学闭上嘴,不敢吱声。 老妈把平板电脑往沙发上一扔,给他看。 娱乐新闻头版大字标题:【影后江若芸深夜酒店幽会豪门小开】 配图是他跟江若芸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的照片。 庄瀚学猛地松了口气:“哦,这个啊……吓死我了。” 老妈看他居然还一脸轻松,又抄起逗猫棒抽他:“我之前就发现你半夜跑出去鬼混,原来就是去找她了啊?敢情你还跟这个戏子勾搭不清啊?我们家可不能要这种女人,脏不脏啊?” 老妈这么说,庄瀚学有些不乐意,尽管他也为江若芸的事情而困扰,可这样说一个女生是不对的,他辩解说:“妈,您别这么说,她是个好姑娘,别用那种词说她。她努力工作赚钱,拿了影后,还读书进修,她除了没有托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什么错也没有。这不是我要不要她的问题。我除了生在一个有点钱的家里,我有什么优点?我也比不上人家。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她比我有上进心多了。” 老妈啐他:“你这家伙,书不好好念,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反正我话搁这儿了。你不能娶这个女人。我是怕你被她骗了。玩玩就算了,就当你买了个高级的鸡。” “你别让她怀上,就算怀了也去打掉,别来带球上位这套,我可不管。你的老婆我和你爸都给你看好了。” 庄瀚学无语:“怀什么啊?妈你别多想,我和她现在只是朋友而已。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真的不是!” 老妈:“呵呵。” 显然是不相信他。 但他又不好直说他是去和男人幽会了,那不得被当场打死? 庄瀚学回头认真看了下新闻。 居然把他的姓都扒出来了,说是庄姓富二代。这他妈,他这个姓不算很大众,富豪榜前面就他爸一个,这码打和没打有区别吗? 庄瀚学想给秋哲彦说一声,可他现在手机丢了。 庄瀚学路上自己去重新买了部手机,但是还比较早,办理手机卡业务的营业厅还没开,他准备中午去补卡。今天去了公司,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感觉在羡慕他。 他的小秘书今天格外暴躁,像在生气。 庄瀚学问:“你怎么了啊?” 小秘书没好气地问:“您和江若芸的事是真的吗?” 庄瀚学心想,哟,他最近是遭桃花劫啊?这才回来没多久,又招惹了一个小姑娘为他争风吃醋吗?天呐,他怎么这么有魅力!都怪他太玉树临风了…… 小秘书说:“希望您是真心待她好的。我是她多年的粉丝了!我不希望她在感情上受伤害!” 她扫视着庄瀚学:“你怎么追到芸姐的?她怎么就瞧上你了呢?” 庄瀚学吓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还敢以下犯上,不怕我炒了你啊?” “我怎么追到江若芸的?我没有追她。” “是她死乞白赖非要追我,你信不信?” 小秘书真的好生气:“不信,不可能,芸姐也很有钱的,之前还有豪门富少追她她都不搭理呢,她怎么可能瞧上你?你想炒了我就炒吧,我还不想给你干活了呢!” 庄瀚学“哼哼”两声:“不信拉倒。等着瞧吧。我就不炒你,你还继续给我干活。” 没到中午。 寄来一个同城快递,里面装着他落在江若芸那里的手机。 寄件人就写着江若芸的名字。 小秘书哭丧着脸,她对过了,真的是她偶像的签名。 庄瀚学看她不高兴,特别乐呵:“哈哈哈哈。这个签名你要不要留着?江若芸的亲笔签名哦。” 小秘书偷偷把贴着快递单的外包装拿走了。 不过手机虽然寄回来了,但是还没充电。 庄瀚学充了一会儿电,才重新打开手机,一打开,全是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庄瀚学啧啧几声。 点开来看。 大部分是秋哲彦和他老妈给他发的消息和电话,秋哲彦昨晚上找到他之后就没有继续短信电话轰炸了,今早上他爸也给他打了几通电话。 这时。 江若芸又给他发消息:【我收到签收提醒了,收到手机了吧?】 庄瀚学:【收到了,谢谢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不还我了】 江若芸:【我是那种人吗?新闻也看到了吗?你家那口子看了怎么说?告诉我让我高兴高兴吧】 庄瀚学:【看到了,他没吃醋,我已经准备跟我爸妈出柜了】 江若芸:【你们还真是情比金坚啊,呵呵】 庄瀚学往椅子背上一靠,无视小秘书指责他又偷懒不干活的幽怨眼神,开始发呆—— 他该怎么跟爸妈摊牌呢? 找个什么机会啊?要摊牌的话,干脆在爸妈都在的时候摊牌。总不好像大哥那样突然一走了之、先斩后奏吧? 没一会儿,他爸来了公司。 把今早上他妈骂他的那通话又说了一通,不过跟他妈不同,他爸还夸了他几句: “……可以啊,不愧是我儿子。你这不还是有点品位的吗?” “不过这女人有点阴险啊,和你私会也不知道收敛点,故意被拍,这是想逼宫啊。不安分。不能娶。” 庄瀚学把双手插裤兜里,无语:“我没有要娶她,你和老妈都怎么想的。” 他爸见他应该没在开玩笑:“不娶就好。你给我站站好,多大的人了,还站没站相,手从兜里拿出来。” 庄瀚学磨蹭了一下,才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他爸问:“你的手指怎么了?” 庄瀚学展示了一下无名指上缠着的OK绷,说:“没什么,就不小心受伤了。” 看吧,幸好他机智,还知道贴个OK绷遮盖一下。 也幸好只是男式素环婚戒,假如是女生的钻戒,都不能这么遮。 聊完了花边新闻聊正事。 老庄总问:“我看了新交上来的案子,之前你写错的那个呢?还没改好吗?” 庄瀚学装成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啊,那个我决定不弄了,爸你说得对,那个公司没什么投资价值,我仔细考虑过之后觉得不能做这笔买卖。和对方也没谈拢。” 老庄总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他这个爱偷懒怕麻烦的儿子直接选择放弃,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于是点点头:“撤了也行……但也不是没有赚头。” 中午庄瀚学在食堂吃饭。 男同胞们看他的眼神颇为嫉妒羡慕恨。 庄瀚学非常享受,多少年没感受过了! 庄瀚学边吃饭边打开微信,跟直播公司的谢总催了催五千万的签约合同。 催完,上微博账号,打算去通知一下粉丝们他将要回归直播的事情。 然后瞧见热搜第一:#江若芸回应绯闻# 庄瀚学这人手非常贱,好奇地点进去看看,江若芸居然亲自发微博回应,总结起来大概就是:照片拍到的是我。我跟庄先生确实认识,但并不是外界想的那种关系。他就是我曾经说过的初恋男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昨天庄先生喝醉,我送他去酒店,我没进酒店,保姆车上有司机、经纪人和女保镖,没发生任何不纯洁的事情。请狗仔号不要伺机抹黑无中造谣,否则律师函见。 虚荣心作祟。 庄瀚学逛了一圈微博,还有人扒了他新鲜出炉的招商会新闻图,夸他一表人才。 庄瀚学立即截了图发给秋哲彦。 秋哲彦:【呵呵,很得意是吧?】 庄瀚学屁股还有点疼,他立即怂了:【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让你不要误会】 秋哲彦回:【我有什么好误会的,你没出轨我已经亲身验证过了,那个女人只是输给了我,无能狂怒罢了,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庄瀚学偷偷笑了笑,问:【你今天谈完是不是就准备回去了?】 秋哲彦:【是。】 庄瀚学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你等我啊,这星期之内,我把这边的事情都料理清楚就回去】 秋哲彦:【你跟你爸妈摊牌前和我说一句,我马上过来陪你一起去】 庄瀚学:【好啊】 不知道会是怎样鸡飞狗跳的场面? 家里生了两个儿子,结果两个儿子都去搞基?设身处地地想一下,他爸妈得气死哈哈哈哈。庄家就真的成S城上流社会的笑柄了。 庄瀚学想象了一下,还挺搞笑的。嘻嘻。 真的决定放弃了,果然一身轻松。 他想,他这辈子就没有富贵少爷命,还是当咸鱼去吧。 *** 秋哲彦和对方握手,松了口气,由衷地感谢说:“谢谢您。” 对方说:“好,我回去草拟合同。” 总算是把投资谈下来了。 简直是绝境逢生。 这下公司能保下来,他家懒虫也该回来了。 秋哲彦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给庄瀚学发了消息。 庄瀚学暂时没回复他,估计也在开会吧。 秋哲彦又郑重感谢林嘉慕:“林老师,谢谢您。” 林嘉慕笑笑说:“要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 秋哲彦爽快答应:“好,我这就请你去吃饭。” 林嘉慕开车,秋哲彦坐在副驾驶。 庄瀚学回复了秋哲彦,回了一个蜡笔小新欢呼的表情,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多可爱。 林嘉慕瞥了他几眼,忍不住问:“……小秋,你有没有看到现在热搜第一的新闻啊。就是江若芸的绯闻,我怎么觉得新闻里的庄先生……就是这个庄先生啊?” 秋哲彦“嗯”了一声,坦然回答:“我看了,新闻里的就是庄瀚学。他喝醉了,江若芸送他去酒店而已。我后来接到他了。” 林嘉慕:“你上次说……江小姐是他的前女友。” 秋哲彦:“唔,是的。不过都是老黄历了。” 林嘉慕想了想,握紧方向盘,没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好似他挑拨离间了,太恶毒尖刻。 他不知道秋哲彦为什么昨天那么不放心,今天却又放心了。 *** 庄瀚学上了他做直播开的微博,写一条新微博:【不解约了,和平台谈了新合同,近日会回归复播】 评论区一下子炸了: 【撒花!回来了啊!!!】 【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复播啊?】 【复播庆祝不叫上啾啾吗?把你们小攻叫上也好啊!】 【我真想念你们】 【三次元的事情处理好了?祝你一切顺利】 也有比较恶意的: 【我就说怎么可能真的退网解约,果然是吃了吐,只是炒作而已】 【轰轰烈烈地全网告别,这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说好的解约退网呢?你倒是真退啊】 【怎么可能真退,各种撒谎操作不就是为了赚钱,一个才出道就上热搜背后有团队要养的主播怎么可能退网,这下炒了两波,热度更高了呵呵】 隔了两日。 庄瀚学中午偷偷溜出去,在咖啡店跟谢总碰头,谢总带了新的签约合同,他仔细看了几遍,没有问题,当场签了。 一手交合同,一手交钱。 下午他就收到了打款。 庄瀚学今天高兴,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 他去了一趟网吧,充钱上机。 突击开直播。 没提前通知。 但也来了一批粉,他这么久没直播,人气值肯定低,别说跟他之前的高峰比,就是跟直播时的普通数据比都算低了。 黑都比粉跑得快。 评论区的黑子小论文又更新了,把他的行为从头到尾阴谋论,他之前的解约退网都成了自己炒作营销的一环。 庄瀚学打了一盘游戏,今天没大佬带他,打得菜极了,可他还是很高兴了,回答了几个粉丝提出的问题: “嗯,三次元的事情快解决了。” “我家那口子他公司的事情差不多谈好了,所以我也不用再操心了。” “为什么回来直播……就是为了赚钱补贴我家那口子啊,但他不要我的钱。” “前阵子我遇见了平台老总。” “他见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就非赖着我求我别解约。我被他求的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他非要签我,给我几千万,我这人你们都知道的,我又心软又善良,只好答应了他。没办法,我太善良了,哈哈哈哈。” “我没有吹,真的呀,我什么时候骗人过啊?” “我,从不撒谎。” 第四十三章 庄瀚学的直播间房管兼录屏组组长妹子私下问他:【你现在三次元没事了吧?签新合同是真的啊?真签了几千万啊?】 庄瀚学和这个妹子交换了微信号,但现实中并没有见过面,他回复:【真的,签了五千万。】 妹子发了一大串省略号。 妹子:【这可是当红大主播也能签的数字了,你神隐了好几个月,突然回来,签约金还翻倍这么多啊?虽然你回来直播我很高兴,但还是别吹了吧?那群黑子又要发疯了,我删都删不过来】 庄瀚学:【我没吹啊,真的,我什么时候吹了?】 妹子直接发了一个粉丝剪的他直播吹比翻车合集视频。 向来只有平台压榨主播,哪有平台主动签这种利于主播几乎是不平等条约的合同,稍微了解点的都不会相信。庄瀚学这人风格就是瞎吹比,整天满嘴跑火车,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骗人,还是真的。 就像现在。 庄瀚学:【哈哈哈哈哈】 庄瀚学快快乐乐地说:【没事啦,我三次元的事情都解决了,这回真的可以回去搞直播了】 妹子提醒他:【你小心点,别翻车了】 他倒一直没有问到底都是谁在一直锲而不舍地黑他。 这没什么稀奇。 这不随便一想知道了吗? 他是没得罪过人,但是不管在哪个行业,挡了人路,就是得罪人。 接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从家里跑路。 只是他在考虑要不要老老实实跟家里出柜,不明不白地直接跑了不是他的风格。无论做什么,他都会直说。当时离家出走,他也是跟家里人说了不想结婚不想继承家业,爸妈不相信,以为他只是躲懒,结果他真跑了。一跑六七年。 这不正好有他大哥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吗? 庄瀚学干脆去问大哥。 大哥不想接他电话,没好气地说:“打给我干嘛?又让我教你怎么帮你跟家里骗钱给秋哲彦啊?” 庄瀚学挠挠脸,怪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打草惊蛇,把案子撤了。我直接问老爸老妈要了零花钱,凑了五千万呢,秋哲彦不要,他说就要我回他身边。” 大哥呵呵道:“是我我也会装一装说不要,能把你骗到手,岂止区区一个亿。” 庄瀚学对他大哥的戒心真的无语了:“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今天也不是来问这件事的。” 大哥问:“那你是来问什么的?” 庄瀚学说:“我是来问问你,你不是比我有经验吗?我觉得一直瞒着也不是一回事儿,我想跟爸妈出柜。我想问问我该怎么和爸妈出柜比较好。” 大哥:“……” 庄瀚学半晌没听见大哥说话,问:“大哥?怎么了?网络不好你没听见我的问题吗?” 大哥深吸一口气:“我听见了。我是真佩服你,二百五无所畏惧。我从家里离开以后闹的事你都见识过了,你居然还想正面和爸妈出柜?你是真不怕被打断腿。” 庄瀚学心虚地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吧……” 大哥说:“你出柜了的话,往轻了说,爸妈至少会用剥夺财产继承权来威胁你。你要想好了,一旦放弃了,就很难要回来了。” 庄瀚学轻松地说:“我知道。” 大哥一言难尽地说:“看来你这次是动真格了,你就那么喜欢姓秋的那小子吗?” 庄瀚学想到秋哲彦,他觉得难以简单地描述清楚,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是很喜欢他,但我也不能保证我一直喜欢他。” 大哥说:“那就不要那么冲动。” 庄瀚学回答:“我没有冲动。我只知道,我现在想这么去做。话说回来,大哥你当初突然什么都没带、一走了之,才叫做冲动吧?你让我不要冲动,是因为你后悔了吗?” 大哥说:“……我不后悔。” 庄瀚学笑起来:“那不就得了?” 庄瀚学好奇地问:“哥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走啊?” 大哥嫌弃地说:“你烦死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 庄瀚学追问:“我好奇嘛。” 大哥把电话挂了。 切。庄瀚学又打电话给大哥的对象苏秦启明。 苏秦启明接起电话:“喂……” 半句话还没说,就听见他大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敢和他说你今晚给我睡书房。” 苏秦启明无奈而温柔地和他道歉:“涵涵,对不起啊,你也听见了。我是个光荣的夫管严。我得听你大哥的话,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能告诉你。反正你也问不到,不如不说了,我得把你的电话挂了。再见。” 然后挂了。 庄瀚学:“……”启明哥这也太夫威不振了吧? 庄瀚学把手机扔到一旁。 他想,他就不适合思考那么复杂的事,那些什么迂回的阴谋诡计他做不来。 干脆还是直来直往吧。 庄瀚学发消息给秋哲彦:【你什么时候签好合同?】 秋哲彦:【下周二吧】 庄瀚学:【那周三我带你去见我爸妈】 秋哲彦:【!!!】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不就是被骂吗?他从小被骂,有什么好怕的? 无欲则刚。 这想好要溜之后,庄瀚学上班愈发摸鱼。 被他爸又骂了烂泥扶不上墙,问他:“让你买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明天就去见你弟了。” 庄瀚学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说:“买了买了。” 其实没买。 最近事儿那么多,他都给忘了,他赶紧支应小秘书帮他去买件礼物。 然后闲着无聊,在办公室看粉丝发的私信。 自从他成了个小网红之后,就经常有粉丝给他发私信,各种各样的都有,有表白的,有诉苦的,有鼓励的,他之前空的时候每天都会去看,忙了以后就不怎么看了。最近又有空了,他看到那种生活和状态不太好的粉丝,还会认真地回复一下。 有个粉丝给他发了好几大段的话,看上去挺丧的: 【你好,可能打搅你了。我一直在看你的直播,我很喜欢你的乐观开朗。我是一个很阴郁很不自信的人。我真不知道该找谁说好。我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我的私信。这件事我不敢和别人说,如果能在你这里树洞一下就好了。】 【说起来很难看,我是一个私生子。】 【直到小学三年级,我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我小时候很难过自己没有爸爸,我妈妈一直告诉我我爸是个英雄,说是消防士兵,为了救人去世了。我以为我有个年轻漂亮、事业有成的妈妈,还有个正直勇敢的爸爸,虽然爸爸死了,但我依然以他为傲。我从小也很努力,去做一个优等生。】 【我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写作文写“我的爸爸”,我就这样写了,还拿了满分,作为范文被全校表扬。】 【三年级的时候,有个老伯伯开始来我家,我发现他和我妈妈有暧昧关系。】 【我不介意我妈妈再嫁,但那个伯伯实在是很老,而且对我妈妈的态度很不尊重,我不希望妈妈和他在一起,明明有别的条件更合适的叔叔也在追求她。当时我年纪还小,心里藏不住事,我就和我妈妈说我不赞同他们在一起。没想到我妈妈和我坦白说那个老伯伯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那个老伯伯比我爷爷的年纪还大,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崩溃。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光鲜明亮,没想到自己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恶心,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初中之后我一直住校,直到现在,我很少回家,自从那个伯伯来了之后,我的生活费多了很多,我都存起来,捐给失学儿童,可我依然觉得自己很恶心,每次别人问起我的父母,我都觉得很难堪】 【我知道那个伯伯大概很有钱,后来知道他是真的非常有钱。我妈妈让我去讨好他,说等他百年后我可以分到很多钱。】 【我真的觉得很恶心,他很恶心,我很恶心,我本来觉得温柔善良的妈妈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功利呢?为什么他们都围着钱赚呢?】 【我只是想要一个普通点的家庭,不用太富有,一对普通的父母而已,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庄瀚学想了想,回他:【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选择怎么过日子】 【假如你还没成年的话,那确实没办法,必须要有监护人,而且读书是很重要的。假如你已经成年,完成学业,那完全可以自立啊。】 小粉丝回:【我还在上学,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本来都自己找好实习了,我妈妈却擅自给我安排,让我暑假去那个男人的公司实习,我真不想去,我找借口拒绝,她就和我哭】 【这些事我憋了很久了,对不起,这样跟你吐苦水】 【过几天,我还要去见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是婚生子,我是私生子,我很害怕,我不想去】 【我见过那个男人的妻子,很不客气,上来就骂我,我都没办法还嘴,我确实是私生子,我的出生就带着原罪,我活该被人骂】 【我妈妈让我和那个男人的儿子搞好关系,就算被骂也得忍着,我真不想去,她又和我哭,她总是和我哭……我一想到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要去见正室的儿子,我就很难受,已经三四天都到凌晨三四点甚至天亮了才能睡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庄瀚学:【那睡不着是不行的啊,这样熬夜会死人的,睡觉是得好好睡的】 小粉丝:【我太发愁了】 庄瀚学:【去校医院配点安眠药好好睡吧,实在不行就逃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我这么说很不积极向上,但我还是觉得,人生并不是遇上所有困难都必须面对的,假如觉得无法处理,那就逃跑吧。】 【逃跑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庄瀚学给便宜弟弟准备的礼物是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年轻的男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数码科技产品吧,反正他是挺喜欢的。 周六下午,他跟老爸先到了饭店。 这家饭店在郊外。 房屋建筑和园中花木都是仿古式的,曲径幽深,精致低调。 服务员把他们引到一个包房。 他的便宜弟弟还没来?庄瀚学思维发散地设想会是怎样的场景,照片上看是个很清高冷傲的少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在叛逆期的尾巴吧? 会是一直冷冷地不怎么搭理他的呢?还是像他老妈那样特别能忍会装乖的? 闲着没事,他爸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生意,聊得心累,由心地说:“你们三姐弟,你最不适合做生意,小聪明倒是有点,永远用不对。干什么都要人抽鞭子。” 庄瀚学被骂得不痛不痒,说:“爸,你就不能找个职业管理人吗?为什么非得自己管啊?” 他爸说:“找是可以找,但就算要找,你本身也得懂才行,不然不得被骗。” 庄瀚学感慨说:“我哥要是还在就好了……你干脆把大哥叫回来吧?不就是和男人谈恋爱吗?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爸立即黑了脸:“我年轻那时候你哥干这种二椅子的事是要入罪的,流氓罪,要坐牢的。你别给我提那个伤风败俗的孽子了。” 大抵已经打算跑路了,庄瀚学现在胆儿特别肥,换别人不敢说,他是个二百五,他有什么不敢说的,直接说:“爸,那照你这个逻辑,你婚内搞小三,而且搞跟我年纪差不多、能当你女儿的女人,你不觉得有错?放你那会儿不也得被判个‘通奸罪’被抓起来?你还说我哥呢,我哥和男人谈恋爱又不犯法,而且他就跟一个谈,老老实实地结了婚。我觉得没什么。” 他爸被他气得差点脑溢血:“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是你哥让你过来这么说的?” 庄瀚学摇头:“没有,大哥怎么可能让我来说这些,他打死都不想回来的。” 父子俩聊得非常僵,但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这样吵了之后竟然还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个屋子里各做各的事。 庄瀚学看看他爸:“这样干等着太无聊了,我可以玩手机吗?” 他爸嫌弃地挥挥手。 庄瀚学戴上耳机打手机游戏,打得可乐呵了,他爸坐那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茶,也很无聊,把平板电脑拿出来不知道在阅读什么。 打了两三盘游戏,庄瀚学看一眼时间,问:“爸,这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来不来啊?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爸也紧皱眉头,拿出手机打电话。 庄瀚学竖着耳朵听: “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电话打不通?” “不知道他去哪了?没跟他说今天要带他见他二哥吗?” “你让我等他?”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找吧,找到了跟他说不用来了。” 庄瀚学问:“……他不来了啊?” 他爸心情相当糟糕:“你弟不来了,我们吃饭吧。” 庄瀚学心想,他这个便宜弟弟够牛批的啊,居然敢放他爸的鸽子。看来也不是个普通的小伙子。不知道是有事来不了呢?还是故意不来? 吃完饭。他爸没吃几口,庄瀚学吃好喝好,开开心心。 因为两父子不住在一处,各走各的。 庄瀚学还笑嘻嘻对他爸说:“谢谢老爸请我吃大餐,星期一见。” 庄瀚学今天自己开车来的,等红灯时,他拿起手机看了看。 微博收到了新私信,是昨晚那个苦恼自己是私生子的小粉丝发来的: 【谢谢您的建议,我逃跑了,我没有去见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现在好开心!谢谢了!!!】 庄瀚学:“???”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庄瀚学想了想,回复:【那你现在有空吗?】 小粉丝说:【有空的,怎么了?】 庄瀚学问:【要不要一起打几盘游戏?】 小粉丝几乎是瞬间回复:【好啊!!!!!!!!!!!!】 【现在吗?】 【我还在商场,我去找个网吧,你可以等我十分钟吗?】 庄瀚学:【没关系,我也在外面,我现在找个地方上网】 庄瀚学查了下地图最近且评价好配置高的网吧地址,设置导航,调转车头。 挺近的,开车五六分钟就到了。 庄瀚学掏出身份证开了最贵的网吧包厢房间。 开机之后设置东西还要等一两分钟,庄瀚学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叼在嘴上。 登录,上线。 当然没开直播。 他搜了小粉丝给的游戏ID,先加好友,然后拉进队里。 庄瀚学说:“没问题的话我开始了啊。” 小粉丝没说话,埋头玩游戏。 过了三四分钟,庄瀚学问:“你是没开麦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时,小粉丝才开麦了,小心翼翼地说:“我、我太激动了,我不敢说话,对、对不起……” 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庄瀚学被逗笑了:“你激动什么啊?我打游戏那么菜。” 小粉丝声音都在颤抖说:“不是,你那么忙还抽空安慰我,我很感动。” 庄瀚学正想成熟稳重一下,屏幕里突然冒出个敌人,他猪叫一声:“啊!这里怎么有人……艹,我死了!” 小粉丝:“……” 两人重开一局,庄瀚学轻咳两声:“咳咳,我虽然菜,刚才那把也菜的有点过分了哈。不好意思,太久没打了,手生。我们再来。” 他刚要点开始。 电脑屏幕跳出来一个小框: 【您的游戏好友void申请加入队伍】 【同意】【拒绝】 第四十四章 庄瀚学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他哪敢点拒绝。 秋哲彦一加入队伍,庄瀚学决定先发制人:“小秋,你怎么有空打游戏啊?你不是很忙啊?” 秋哲彦说:“忙什么啊?有人往我公司帐上打了五千万,就不忙了啊。你知不知道是谁打的钱啊?” 庄瀚学装模作样地说:“可能是学雷锋做好事的人吧。” 秋哲彦哼了一声,要继续说他。 庄瀚学赶紧说:“我们别吵架了,你看有小朋友在呢,在小朋友面前吵架不好。” 秋哲彦问:“这个人是谁啊?哪个小朋友?除了啾啾你还认识别的小朋友啊,你这家伙在网上认识一大堆朋友,也不告诉我。” 庄瀚学说:“这是昨天刚认识的,我今天就介绍给你认识啦。” 有外人在,秋哲彦暂时和他休战。 小粉丝颤巍巍地问:“我、我是不是惹你们吵架了……对不起……” 庄瀚学和秋哲彦异口同声:“没有,不关你的事……” 过了几秒。 庄瀚学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秋哲彦想起件事:“懒虫,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今天你爸要带你去……” 话还没说完,庄瀚学的笑声戛然而止,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卧槽,等等,你闭嘴。” 秋哲彦:“?” 庄瀚学拿出手机给秋哲彦发消息:【我那个便宜弟弟放了我爸和我的鸽子,他没去吃饭】 【现在我怀疑跟我一起打游戏的这个小朋友就是那个放鸽子的小朋友】 【他不知道我现实中是谁,你别说漏嘴啊,我悄悄试探一下】 秋哲彦发了个抹冷汗的表情:【哦,我知道了】 夫夫俩说了一番悄悄话,再上线,不但不吵架了,而且一唱一和起来,一起套这个小朋友的话。 庄瀚学问:“倒是我得问问你,介不介意老v一起打游戏,不然我就让他下线,就我和你打。” 小粉丝讪讪地说:“没事,我无所谓,你们不介意我跟个电灯泡一样就好……” 庄瀚学:“我没关系啊,你介意吗?亲爱的。” 秋哲彦无可奈何地说:“我、不、介、意。” 庄瀚学:“喏,他不介意。” 庄瀚学傻里傻气地说:“反正只是网络上不认识的人,我们这打游戏我也不录屏不会发出去,就我们私下打游戏,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我们说。” 秋哲彦:“没错,你可以把他当树洞,反正他这个家伙记性差,听完睡一觉就忘光了。别看他这样,自己的事情大嘴巴满世界说,但是想要保守秘密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小粉丝“哦”了一声,但是没有马上说。 庄瀚学给他送装备,说:“没事,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光陪你打打游戏,开心就好,好吧?” 过了一会儿,小粉丝才说:“唉,我妈给我打了好多电话,还发了好多短信,她问我现在在哪里,我不想告诉她。” “这是我第一次不听我妈的话,我就从没有这么叛逆过。” “我现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庄瀚学说:“这是正常的,逃避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有时候比去直面要稍微没那么糟糕一点。你想一想,要是你去了,说不定会更难受。” 小粉丝:“嗯,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我还是不想去。” 庄瀚学:“那不就是了?” 小粉丝笑了一声,说:“谢谢,和你聊天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游戏玩着玩着,庄瀚学和秋哲彦一唱一和,配合的不要太好,他慢慢放松下来,说出了许多心里话:“平时我都不敢和别人说,我好多同学都羡慕我,说我家境好。我妈妈的工作看上去还是很体面的,她在电视台工作,家里又有点积蓄。但这些都是那个老男人给的,这算什么呢?我情愿没那么多钱,和我的同学一样有普通的父母就好了。” “因为妈妈从小要我上进,我只好表现得很上进,努力学习,结交朋友,让自己变成老师朋友眼中的好孩子优等生。” “但其实我是个很内向很阴郁的人,我觉得自己很假很恶心,还要装成友善能干的样子。” “我很羡慕你,你总是那么快乐,你一定成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吧。要是我也能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就好了。” 庄瀚学喷了:“没有没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对我滤镜太厚了啦,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爸没你说的那个老头子好哪去,一把年纪还在出轨。” “说起来有点惭愧,我以前其实也挺爱玩的。嘿嘿嘿。” 秋哲彦没好气地插嘴:“你还得意上了是吧?” 庄瀚学这满嘴跑火车的跑着跑着把秋哲彦还在给忘了,赶忙说:“没有没有,那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现在想想挺不理智的。我见多了那样的老家伙,有几个钱就在外面乱玩。太阳底下无新事啦。” 小粉丝问:“那我该怎么办呢?唉,我还在读书,想跑暂时又跑不掉,书总要先念完。原来谁家都有点事情,那看来是我天生就生成这样,跟我爸妈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是个好胚子,我要是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那谁都不会困扰了。” 听得人心里咯噔,庄瀚学连忙安慰他:“别这么说。你看我家那口子,他爸妈人都特别好,他算是在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地,但他也没长得多正啊。他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秋哲彦咂舌一声:“啧,你再说一遍。” 庄瀚学怂了吧唧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吧?” 这两个人跟讲相声似的,小粉丝憋笑。 庄瀚学给秋哲彦发消息:【卧槽,怎么办啊?我觉得这傻孩子抑郁倾向啊。】 秋哲彦回:【转移他的注意力】 庄瀚学想了想,问:“对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没想到你是男孩子。你怎么会看我的直播的啊?你知道的,我的直播风格和别的男主播不一样,我是全平台唯一一个公开有男朋友的男主播,我的粉丝我觉得起码七八成是女粉吧?” 小粉丝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对性取向没有什么意见。那天我特别丧,然后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视频,之后我看了你的很多视频,觉得每一个让人很开心,慢慢地我就开始每天都看你的直播和视频剪辑。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无所谓吧?我身边也有出柜的同学,还有爱穿女装的男生,我觉得也没什么稀奇的吧?你又没有把喜欢男人挂在嘴边。大多数时候我看你直播,我都意识不到这件事。” 庄瀚学感慨:“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思想真的是越来越先进开放了。” 小粉丝说:“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和void大哥,你们俩很般配。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快乐,我只是听只言片语就很听出来。我也很想遇见一个喜欢我的人,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 庄瀚学鼓励他说:“肯定会的,你看,像我这样有一身缺点的人,居然也能遇上一个正好能接纳我所有缺点的人。他们都说什么磨合磨合,我就是不想磨合。我觉得我跟void就像是一块掰成两半的饼干,接缝处参差不齐,我以前遇上的人他们都要我把那一面切成平的,然后去与他们拼接,但void是恰恰好能和我拼上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照常读书就是。等到书念完了,往外走,往远走,往广阔的世界去看一看,你会发现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现在大几啊?” 小粉丝说:“大一。” 庄瀚学:“你声音还挺奶的,成年了没啊?” 小粉丝:“成年了,我上上个月刚满十八。” 庄瀚学:“成年了就算是男人了,你可以为自己负责了。人其实是很简单就能活下去的生物。找不找得到对象都无所谓,不然养条狗养只猫,也挺好的啊。大多数时候人会不快乐,都是因为得不到想得到的东西。你放轻松,一切就会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 小粉丝听得很是感动。 临下机之前,还问他:“哥,我现在算是和你交上朋友了吗?” 庄瀚学豪爽地说:“当然是啊,下回有空了我再找你打游戏啊。” 小粉丝开心地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等你约我!” 庄瀚学叮嘱:“但是要好好上课啊,不能逃课打游戏啊。” 把这个小傻蛋哄走。 庄瀚学又抽了一支烟,一边跟秋哲彦发消息。 该套的话差不多都套出来了。 今年18岁,刚上大一,妈妈在电视台工作,私生子,亲生父亲比他亲爷爷年纪还大。 秋哲彦给他发:【我查了下他的ip地址】 庄瀚学:【靠,你还干这种事啊?】 秋哲彦:【呃,有点好奇,就随手一查。他在网吧上的网,叫江修文】 这下算是实锤了。庄瀚学:【这也太巧了,神奇】 这要是装的,那也太厉害了。 庄瀚学这人工作不行,还容易被骗,但他自觉挺会看人,起码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他还是能分辨的。 这就是一个涉世不深、天真单纯的男大学生。 庄瀚学开个玩笑:【我爸生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出柜,老二正准备出柜,老三感觉也不是很直。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爸的弯直度了,哈哈哈哈】 秋哲彦挺认真地回复:【这可说不准】 秋哲彦问:【你打算要认这个弟弟吗?】 庄瀚学说:【我都打算从家里离开了,我认不认他有什么意义?但我已经答应和他交朋友了】 他想起件事,和秋哲彦说:【我小时候是家里最小的,感觉谁都能欺负我,我那时候特别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直没有。没想到到这个年纪了,反倒突然冒出个弟弟来】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哥哥】 【我大哥就挺好的,他从小就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我觉得我得去找我哥商量一下】 福至心灵般。 庄瀚学还没去找大哥商量,隔天他收到大哥打来的电话,直接通知他回国,让庄瀚学去接驾。 庄瀚学膝盖一软。 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庄瀚学纳闷地去问大哥,又担心自己害怕得太明显,惹大哥更生气。他对哥哥姐姐都有条件反射性的恐惧。 大哥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庄瀚学没头没脑地“啊?”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大哥凶巴巴地说:“你说要直接跟爸妈出柜,听上去不像是开玩笑,我知道你是真干得出来的,我不帮着你兜着点,你以为你能落个好?” 庄瀚学:“……” 庄瀚学觉得大哥说的好像有点复杂,但他无法进行想象。 大哥为什么要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不就是出柜吗?顶多被赶出家门。他又不是没有身无分文地离家出走过,再差不就那样。 不过他还没想到怎么跟爸妈说,而且要让爸妈聚在一起就已经有些困难了。 过了两天。 大哥回国,这事他不敢让老爸老妈知道,偷偷摸摸地去机场接人,大哥风尘仆仆,即使现在早就卸任总裁职位,仍有一股霸总气场。 庄瀚学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笑嘻嘻往大哥面前一站:“哥,你回来啦?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大哥一副很想揍他又不好下手的脸色:“笑什么笑?还笑?” 庄瀚学噤声:“……” 庄瀚学说:“哥,我先送你去酒店吧?” 大哥点点头。 庄瀚学问:“囡囡身体怎么样了啊?启明哥的工作还好吗?你上次说他换了一份新工作。” 说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大哥的脸色缓和许多,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 虽然大哥有点凶,但庄瀚学早习惯了,就是假凶罢了,其实大哥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要不是担心他,才不会回来呢。 庄瀚学把大哥送到酒店的房间里,还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公司。 老爸对他跑出来鬼混已经见怪不怪:“又跑去见女人啊。” 庄瀚学含糊地否认:“不是……” 老爸颇有点骄傲地笑了笑:“这又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要照着江若芸那样的找情人,说出去也挺有面子。有点档次就行。” 庄瀚学只能让江若芸继续背黑锅了,总不能告诉老爸是大哥回来了,这俩父子得打起来。 老庄总下了班,照常去小老婆处睡觉休息。 他跟小老婆说:“你认识那个江若芸吗?我儿子泡妞技术也不是不错的。说起来我们父子俩找的女人都姓江,你们江家出美人啊。” 江雪情莞尔一笑:“我三十几,都人老珠黄了,你别哄我了。” 因为小儿子叛逆,她好不容易才把老头子哄好。 现在那孩子还赖在学校,一直不回来,她就是找到学校去,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叫人看笑话。 江雪情时不时听老头子讲庄瀚学的事,对这个二儿子的不学无术多少有所了解。 江家大儿子跑了,二儿子不成才,可不得轮到她的儿子? 可惜老头子执拗,就算这个二儿子没出息,也非要把家业给他。 她想到庄瀚学和江若芸的绯闻,想要多打探打探。 她在电视台做主持人,算是娱乐圈人士,多少有门路,没费什么功夫,联络到圈内知名狗仔。 也就是之前拍到庄瀚学和江若芸私会的狗仔。 她想花钱挖一挖这两人之间有没有更多的料。 狗仔收了钱,知无不言:“……你说那个跟江若芸在酒店门口幽会的男的啊。” “其实我觉得他和江若芸没什么,那天江若芸把他送到门口就走了。” “我本来想她会不会折而复返,留了人在那看着。结果看到后来来了个男人,跟他进了酒店,一晚上没出来。虽然拍不到房间里的东西,但就我的直觉嘛……两个人不像朋友关系。” 江雪情讶然,她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测,当然,还不能确认。 但假如这是真的,那庄家的钱可就都是她的了,她兴奋得心跳狂跳几下。 …… 庄瀚学趁着午休偷溜去找大哥。 最近天气没那么冷了,庄瀚宸穿着衬衫和黑色毛呢长外套,还戴了顶福尔摩斯帽,因为有些感冒,戴了口罩。他生得脸小,一戴口罩遮住半张脸。 兄弟俩一同出酒店。 庄瀚宸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庄瀚学问:“怎么了?有东西忘带了?” 庄瀚宸收回眼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总觉得有谁在看他,是他的错觉吗? 第四十五章 庄瀚宸对这个小弟一直恨铁不成钢。 庄瀚学这家伙,三十几岁了,还像个大孩子,没心没肺,说不上是好养活还是不好养活,有钱的时候挥金如土,没钱的时候也没见他过得憋屈萎靡,一直快快乐乐。 这大概也是他喜欢这个弟弟的原因。 能帮一把这个傻孩子,他就帮一把。 十几天前他听庄瀚学说为了给秋哲彦筹钱回家就觉得不妙,闹了一圈,又说要回去了。老家要是他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地方,他们兄弟俩就不必各自离家出走那么多年了。 只怕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兄弟俩在餐馆的包厢吃饭。 庄瀚学闷头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大哥不会训话。 吃完说正事。 大哥问:“你打算是怎样?直接带着秋哲彦上门跟爸妈摊牌?” 那不然呢?庄瀚学觑了觑大哥的脸色,试探地问:“……再带上秋哲彦的爸妈?” 大哥眼睛立即变得凶恶,瞪着他。 庄瀚学摸摸鼻子:“我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嘛。”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说过。 大哥冷笑一声:“半年多前我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后来是谁哭唧唧地问我借钱来着?” 庄瀚学稍微觉得有点丢人。小秋最难那一阵子,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大哥叹一口气:“你这个人,一向以本能行动,做事总不经过大脑。” 庄瀚学说:“没出过什么差错。” 大哥说:“那是因为你运气好!” 庄瀚学不要脸地笑嘻嘻说:“运气好也是我的才能嘛。之前算命的就说我命中友人宫带紫薇,遇事能有贵人相助。还是挺灵验的咧。” 大哥板起脸:“笑什么笑,我不和你开玩笑,你严肃点。你现在要决定的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庄瀚学:“……” 大哥看他蔫了吧唧的,又觉得小弟好可怜,语重心长地说:“庄瀚学,你要清楚你现在打算做的是什么事。你敢在外面逍遥度日真的只是因为你养活自己就够了吗?不是的,是因为你还有一条退路。就像这次一样,对秋哲彦来说是灭顶之灾,于社会上大部分家庭而言,都是沉重打击。但你不一样,你只要回头,回到爸妈身边,你依然是庄家二公子,有花不完的钱。” “你真的和我一样出柜了,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哥和你说的难听点,我能挣钱,只要我想,我照样可以找到一份高薪,你做不到。” “到时候你就是真的只能依靠秋哲彦。你确定他真的能给你靠一辈子吗?” 庄瀚学皱起眉,他其实很不乐意大哥老是跟他说秋哲彦的坏话,尽管知道大哥是出于好心。 他家大哥就是这个性格,多疑,猜忌,开头利益,闭口得损,喜欢指挥人,还爱教训人。庄瀚学记得他小时候,大哥带着他玩,制定好计划,他注意力不集中,被别的吸引跑了,大哥黑着脸问他为什么不听话。 但就是这样他曾以为一切向钱看的大哥只带着身份证、护照和签证,几乎身无分文地跟男人私奔了。 庄瀚学说:“哥,你别老是跟我说小秋的坏话。跟挑拨离间似的,他是不是好的,跟他谈恋爱的我才是最清楚的。再说了,你自己不也和启明哥跑了吗?” 大哥自信地说:“我和启明不一样,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我们打三岁就认识了。你认识秋哲彦才多久,你敢说你很了解他了?他在哪读书,他的父母家庭,他的学习经历,他的恋爱经历,你能说你全都清楚?” 这题问得好!庄瀚学抢答:“我知道啊。” 大哥怔了怔:“……” 说到这个,庄瀚学可就答得上来了,他一一回答了大哥问的问题,然后说:“小秋都给我透过底了。我都没跟他问,他非要告诉我。” 大哥沉默了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样草率地直接出柜,考虑一下地点和时机。” 庄瀚学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下星期不是我生日吗?我想正好可以把爸妈都叫上,一起跟他们说这件事。” “还有件事。”大哥说,“你说秋哲彦的投资已经谈拢了。确定吗?你出柜以后,爸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当初我走了以后,他们还用启明的爸妈威胁过我,要不是我留了后手,也不能脱身。” 庄瀚学不敢吱声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代价。 他本来是想用自由来换钱。 但秋哲彦不要钱,所以他想要拿回自由。 自由的价码是多少?暂时还不清楚。 庄瀚学眼巴巴地望着大哥庄瀚宸。 庄瀚宸正是为此回来的,他长长叹一口气,说:“从小到大,你每次闯了祸要我给你擦屁股,就会这样盯着我。” “你如果想好了要出柜,我给你坐镇。” 庄瀚学温驯地说:“大哥你真好,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回来帮我。” 大哥垂下眼睫,脸上笼上淡淡的忧悒,他在回忆往事,抬眸看他一眼,轻声说:“当年我走的时候很希望家里能有个人能帮我一下,那时你还过得糊里糊涂,婷婷她自顾不暇,当时她也不理解我为什么和男人在一起。现在你遇上了这样的状况,我是你大哥,我总不能让你孤助无依。” 庄瀚学便露出个笑脸:“大哥你待我最好了,我再请你看电影去。指不定到时候用不上你帮忙呢?你请了假过来也不能浪费了,四处玩玩吧?这么多年s城变化很大呢。” 大哥再刻板,也被他感染得微微笑起来。 说着说着,庄瀚学想起一件事,他说:“对了,哥,之前我们不是说过我们爸在外面还有个刚满十八的私生子吗?” 大哥像是听到了什么脏耳朵的东西,嫌恶地皱了皱眉,颔首:“我记得,怎么了?那女人处心积虑地生个儿子,必是要作妖的。闹到家里去了吗?” 庄瀚学摇摇头:“没有,本来我们爸说要带我去见我们那个弟弟。那小朋友叫江修文。我跟你说,特别巧,我不是先前有做自媒体吗?他居然是我的粉丝。他不知道我是谁,给我把底儿都漏了。我给你看看。” 庄瀚学掏出微博给大哥看聊天记录。 刚打开,庄瀚学发现居然有新发来的信息: 【哥,我该怎么办啊?我妈今天又来找我了,她想拉我干坏事】 【我挺害怕的,她说有办法赶走我二哥,我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那种恶毒的反派私生子一样】 【我劝她她还说我是小孩子不懂事,让我听她的就好】 【我真怕她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庄瀚学:“……” 这怎么一打开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庄瀚学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江雪情不可能安分守己他知道,能安分守己就不会当小三了,不然难道对他爸是真爱?不图钱图什么,图他渣?图他老? 江雪情会这么说肯定是抓着什么关于他的把柄了? 他有什么把柄啊? 庄瀚学稍稍一想,想到了一堆把柄。 他搞基,他骗钱,他当主播,他全网出柜…… 这不管哪一项,被捅到他爸妈那里,他都……他都……他都……庄瀚学:“?”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 但是他主动说,跟被别人曝光,那是两码子事。 庄瀚学看看大哥,大哥看看他。 庄瀚学回:【既然这么担心的话,你不如和她好好谈谈,问问她究竟是什么事,知道以后也就不必这么惊慌了。对不对?】 江修文过了几分钟才纠结地回复:【唉,我还是回去问问吧,我真不想去找她】 庄瀚学心想,那边有个通敌的小间谍,江雪情使出什么招他都不必怕,嘻嘻嘻。 庄瀚学送大哥回酒店。 然后开车回家。 路上接到老爸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庄瀚学问:“怎么了?” 老爸寒声道:“我有事找你,你给我过来。” 庄瀚学“哦”了一声,掉转方向,换了条路。 这是他第二回 上他小妈的住处,在停车场停好车,他才意识到他好像忘了什么。 进电梯时,庄瀚学慢了两步,有人给他按了开门键,庄瀚学飞快走进门,随口说:“谢谢。” 男生说:“不用谢。” 好像有点眼熟? 庄瀚学多看一眼,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靠,这是江修文啊! 等下,好像是他亲自劝江修文回家的。 江修文等了一会儿,问:“你去几层?你不选楼层吗?” 庄瀚学呵呵一笑:“我也去七楼。” 这栋直梯式高级公寓每层一户,他们是去同一户的,江修文愣了愣,没说话。 庄瀚学看见他掏出手机,悄悄瞟了一眼,看到江修文在发私信:【我好像遇见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了,怎么办啊?】 收消息的人的头像就是庄瀚学。 庄瀚学站直,想望一望风景,但这是在电梯里,所以只好望一望电子屏上跳跃的楼层数字。 七楼到了。 两人谁都没先跨出这一步。 门差点关上。 没办法,庄瀚学先走了出去,江修文这才亦步亦趋,像只小奶狗一样跟在他后边。 庄瀚学按门铃。 江雪情过来开门,仍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二少好。” 庄瀚学:“你好,江女士。” 庄瀚学大大方方走进去:“老头子呢?” 江雪情:“庄总在书房等你。” 江修文这才站在门口,一副想进门又想掉头逃跑的模样。 江雪情轻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还要上课吗?你回学校去。” 江修文攥紧拳头,咬了咬牙,挤进门,快步跟上庄瀚学的脚步。 庄瀚学进了书房。 他爸黑着脸,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庄瀚学:“……没去哪。” 他爸把一沓照片扔他面前,压抑着怒火问:“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六章 庄瀚学被唬了一跳,低头一看桌上的照片,惊讶地瞪圆眼睛,皱起眉来。 他爸说:“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打听之后才知道江若芸都进组拍戏去了,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跟你时间根本合不上。你平时到底是在和谁鬼混?这照片上的男的是谁?为什么和你拉拉扯扯的?” 他爸给的照片主要两个场景。 一个是上次他喝醉酒,小秋半抱着他进酒店的,当时天色很暗,离得又远,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只拍到个模糊的影子,就一张照片,另一个是他跟他哥走在一块儿说话时被拍的,他无遮无挡,他哥戴着帽子口罩,没被拍到脸,这个场景被拍到了许多张照片。 他爸点着照片上他哥的身影,面色铁青地问:“你是哑巴了?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庄瀚学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管是秋哲彦,还是大哥,这都不好直说啊。 庄瀚学想了想,反问:“您真想知道啊?” 以“我怕说了您会被气得进医院”的语气。 这听上去更气人了。 没等他爸回答,庄瀚学又问:“爸,这照片哪来的啊?你找人拍的啊?你找人跟踪我?” 他爸说:“你管这照片是哪来的,关键不是这照片是哪来的,是这照片上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解释一下。”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以前那么爱换女人,怎么会和男人……” 庄瀚学绕来绕去,见他爸又气又急,急得一张老脸都憋得黑红,他倒是仿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庄瀚学的手就随意地拿了最上面一张照片,掉转方向,放在他爸面前:“老爸,这人你也认识,你再仔细看看?” 他爸气得快脑溢血了:“还他妈又是我认识的人??” 老庄总想起一些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他家大儿子的男对象也是他认识的人,苏秦启明是他看着长大的男孩子,他自认待苏秦启明不薄,照顾他们家生意,还赞助他学校的各种活动,结果呢?喂出个白眼狼,把他聪明能干的长子拐跑了。 要不是他引以为得意的长子庄瀚宸离开,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今的局面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混乱。 完了,庄瀚学还理所当然地说:“是啊。” 他爸:“我不想费心神去猜知道,你别给我兜圈子、打马虎眼了,这人到底是谁,你直接跟我说。” 庄瀚学:“那我跟您说了啊。” 他爸:“你说。” 庄瀚学:“我真说了啊。” 他爸真想掐他:“你到底说不说?” 庄瀚学竟然一点都不怕,想了想,无可奈何地简洁说:“这是我哥。” 他爸愣了愣:“谁?” 庄瀚学说:“我哥啊,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您的大儿子,庄瀚宸。” 他爸:“………………” 尴尬。非常尴尬。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庄瀚学听到背后有声音,他转过头,看到江修文傻愣愣地拄在门口,手足无措。 庄瀚学还没说话,他爸先很凶地呵斥了一句:“谁让你过来的,出去!” 江修文被吓得小脸发白,他看看庄瀚学,飞快地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庄瀚学和他爸说:“您跟个小朋友发脾气干什么啊?把人都吓到了。你老来得子你居然还这么凶啊?” 老庄总现在觉得面子非常挂不住,他居然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话说回来,庄瀚学这花花公子会去喜欢男人就很让他难以置信了,他……他怎么就险些信了呢?都怪当年庄瀚宸出柜的事给他留下太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两个孩子又不太一样,他总觉得庄瀚学这个二百五,无论做出什么都不会叫人奇怪。 庄瀚学走过去,把照片整齐收拾起来,装进文件袋里,问:“这个是江雪情给你的?” 老庄总答非所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有脸回来?回来作什么?” 得,这就是他爸,这件事挑刺不成,立即能找到别的角度挑刺。 庄瀚学说:“他是回来看我的,又不是回来找你的。我不告诉你不就是怕给您添堵吗?结果您居然还找人偷拍我,自己给自己找堵。这下该怎么办?” 他爸像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说:“你哥回来肯定有原因——他和那个姓苏的分了?” 庄瀚学倒是听出了他爸心底由衷的期待,大抵只要他哥真的分手回头,所谓的改邪归正,他爸还能不计前嫌地“原谅”长子。 庄瀚学说:“没分,他们感情还是很好。去年还收养了一个女儿。” 他爸的脸色便又变得难看。 庄瀚学见他爸不说话了,问:“我这样说你就信吗?你要见见大哥吗?” 他爸咬牙切齿地说:“见那个孽子干什么?不见!” 庄瀚学“哦”了一声,他站了一会儿,脚有点酸,问:“那您还有别的事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爸说:“滚。” 庄瀚学麻溜地滚了。 江修文在客厅过道,与他遇上,想和他搭话又不敢的样子,庄瀚学对他礼貌地笑了下,江修文浑身僵硬,慌乱无措地说:“对、对不起……” 庄瀚学:“?” 庄瀚学离开之后才拿出手机打开私信,回复: 【不好意思,我才看到,现在怎样了?】 江修文没有立刻回复他,过了半个小时分钟,庄瀚学都开车到半路了,才看到江修文的回复: 【我妈弄错事情了,反而弄巧成拙】 【她让我去卧室别出来】 【我听到那个老头子打她骂她,我怎么可能干看着不管,我就去护着她】 【现在老头子走了,我妈说手疼,好像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我现在带她去医院看看】 【我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自作自受】 居然打女人?庄瀚学在心里吐槽他老爸,可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怜香惜玉,平生从没对女人动过手。 庄瀚学安慰了小朋友几句,跳出血缘关系看,江修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无论他怎样做都是个错。 庄瀚学回到家,他妈今天没出去找小姐妹或者男模玩,在家。 庄瀚学把文件袋里有关秋哲彦的照片抽出来,剩下的拿回去,给他妈告状:“妈,你看,我觉得老爸现在有些疯了。大哥回来私下找我,他和那个小三找人跟踪偷拍我,拍到以后拿过来问我跟这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妈妈抓住的重点完全不对:“你说什么?你哥回来了?” 庄瀚学:“……” 点头。 他见老妈惊喜的神色,心一软,想,果然男人和女人不同。 孩子毕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比男人要更心疼一些。 妈妈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你哥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庄瀚学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委婉地问:“妈,你找大哥干什么啊?” 妈妈说:“当妈的找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庄瀚学问:“我是问你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妈妈爽快地说:“我找你哥麻烦干嘛?他跑了那么多年,我早就不气了。他要是能回来的话多好。带我过去。” 庄瀚学问了大哥一句,大哥答应了。 于是庄瀚学带妈妈上门。 庄瀚学给妈妈当司机:“都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还去啊?要不明天吧?” 妈妈说:“我等不住。” 上了车。 妈妈很是兴奋,一直说个不停:“你哥离家都快十年了。” “我有跟人打听你哥的事,去年还听说你哥找了份工作,特别能干,也做到高层了。他还收养了个小姑娘,这我都知道的。” “你哥从小到大就很优秀,一个人跑出去,还能混得这么好。” 话里满是对长子的疼爱和喜欢。 庄瀚学有点酸,是啊,大哥从小就优秀,不像他,是个没出息的。他也一个人跑出去,家不成,业没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想骗钱,钱没骗到,反而惹得一身骚。 这都是离家出走,怎么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呢? 妈妈说:“你爸呢?你爸有没有说要去见你哥?” 庄瀚学摇摇头:“他说不想见大哥。” 妈妈笑了笑,笃定地说:“他就嘴硬吧,你等着瞧吧,要么在我的前头,要么在我的后头,他肯定也来找你大哥了。那老家伙就这德性,他其实可喜欢你大哥了。宸宸是他第一个儿子,那时候我们俩第一次养小孩,都手忙脚乱的,他亲手给你大哥换尿布也不嫌弃的。” 庄瀚学问:“那我呢?” 妈妈说:“你出生那时候我们太忙了,真没什么空带你,只能请保姆带你啊。” 行吧,他是捡来的。 庄瀚学在酒店的停车场转一圈,还真看到了他爸的车。 妈妈也认出来了,得意一笑:“喏,我就说你爸肯定会来吧?” 他找到空位停好车。 老爸老妈还有大哥都在,这场面真是让人窒息。 庄瀚学带老妈从大厅过去,这时,他在前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庄瀚学愣了愣。 秋哲彦正在登记入住,大抵是感觉到奇怪的视线,秋哲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交接,在半空中一滞。 然后心照不宣地挪开视线。 秋哲彦还没傻到看到庄瀚学身边陪着个和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还直接自爆去打招呼。 先装不认识再说。 庄瀚学这下真有点慌了。 等电梯。 妈妈冷不丁地说:“前台那个小伙子好像在看我们呢?” 庄瀚学寒毛直竖,心脏狂跳,手心冒汗。 又听妈妈意犹未尽地说:“长得有点帅啊,高高大大,身材结实,比我经常去的会所的男模还帅……你帮我去问个联系方式?” 庄瀚学:“???”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就是bl路的xo酒店。 第四十七章 庄瀚学头皮发麻,他皱了皱眉,跟老妈说:“不了吧,我们是来见大哥的,不要节外生枝。” 这太荒唐了。 庄瀚学一直是嘻嘻哈哈,对什么都不以为然的性格。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他这人思维也与正常人不一样,他觉得男人可以在外面寻乐子,女人为什么不可以?所以对妈妈在外面也有情人的事并不介意。 但这时候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别人他管不着,秋哲彦可是他的所有物。 秋哲彦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是他辛辛苦苦找到的完美饲主。 对他又温柔又体贴又包容,从不强迫他上进,而且床上技巧还很好,除了偶尔会莫名其妙吃醋和总是追着求婚以外,实在太合他心意了。 不然他也不会自我牺牲回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原生家庭。 现在居然因为美色被他老妈觊觎了,都怪小秋生得太帅气了。 庄瀚学这样说了以后,老妈没有执着,想想确实见大儿子更要紧。她现在年纪大了,现在养年轻男人都只是图个养眼,跟养只小猫小狗差不多,陪她去玩,把她伺候得妥帖。再过个十几年,要是走不动道了,找人推轮椅她都只想找个伶俐嘴甜的小帅哥,放在眼前那也是赏心悦目啊。 妈妈颔首:“也是,我们还是去见你哥吧。” 庄瀚学用眼角瞟了秋哲彦一眼。 却见秋哲彦办好了入住手续,拖着行李箱也朝电梯间走过来。 庄瀚学死死盯着电子屏上跳跃的数字,焦急地想,怎么电梯还没来? 秋哲彦走了过来,没跟他说话。 庄瀚学感觉像突然咽下根刺,往边上站一步,挡住妈妈的视线。 尽管秋哲彦大概知道他家的情况,但他还是不希望这样直白地让秋哲彦见识他家里的腌臜,太难堪了。 老妈无语地说:“我打消念头了,不用这么防着我。” 庄瀚学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收到了新消息。 庄瀚学掏出手机,调整下角度,不让妈妈看到,是秋哲彦发来的消息。 他们俩就站在隔壁,距离着半米,却像是在两个世界。 秋哲彦:【那是你妈妈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啊,眉眼和你长得挺像。你怎么和你妈妈来这里?】 庄瀚学:【你也没和我说你要来啊】 秋哲彦:【不是你说后天带我去见你家长吗?我提前过来啊,总不能匆匆忙忙地踩点到吧?】 庄瀚学:【你公司的事呢?】 秋哲彦:【资金链接上了就松快了,你的钱我先给你记着,慢慢还你】 庄瀚学:【那你不如给我折算成股份吧】 秋哲彦干脆地答应下来:【好】 庄瀚学的妈妈在一旁看他一眼,问:“你跟谁发消息呢?聊那么久?” 秋哲彦闻言,不敢再继续发消息了。庄瀚学也收起手机。 庄瀚学说:“没谁。” 老妈问:“你还没和你在外面交往的那个女的分了啊?……想想也是,要是我换成是她,男朋友突然说自己家里其实很有钱,我也不会分手。” “叮。” 电梯到了。 庄瀚学和妈妈进电梯,他站在妈妈身后给秋哲彦使了个眼色阻止他近来。 秋哲彦像没看到,直接拖着行李箱进来,若无其事地站在角落。 妈妈说:“估计你爸已经在那了。” 庄瀚学忍不住说:“妈,大哥和老爸闹得那么僵,老爸会主动上门去找大哥都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和大哥见面的时候,感觉他也不愿意见老爸啊。” 妈妈很是自信地说:“那要不要赌一赌?你哥肯定把那老头子放进门了。” 庄瀚学:“那算了。” 妈妈感慨说:“你哥他是几个孩子里性格最像老头子的,除了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这点,这不知道是随谁的。他会给老头子这个面子,但进了门就不好说了。这下可好,正好去瞧瞧你爸的热闹。” “你爸估计还是想不通。” “我现在是想通了,反正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去喜欢男人了,我不勉强,还剩下你可以传宗接代。对了,你年纪不小了,因为才回来工作忙,我没找你麻烦,但姑娘们我都帮你问好了,你什么有空可以安排一下相亲,见个面,这两年好定下来了……” 庄瀚学倒吸一口凉气:“我还小呢……” 他妈这是逗猫棒没在身边,要是在手上就直接抽过去了。小声说:“你都几岁了还小?整天就惦记着玩。” 庄瀚学不说话,用眼角飞快地看了看秋哲彦,只见秋哲彦并未转身,只是脊背绷紧僵直。 秋哲彦按下的楼层比较低,先抵达。 庄瀚学目送他离开,仿佛真的只是陌生人。 他们来到庄瀚宸所住套房的房门外,还未走到时,庄瀚学已经竖起耳朵,总觉得说不定会听到父子俩吵架,结果非常安静。 也可能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 还是他爸其实没来? 庄瀚学敲门。 大哥过来开门。 庄瀚学的视线约过大哥的肩膀,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爸。还真来了。 他爸站起来,大概是瞧见了他妈,觉得面子挂不住,不悦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妈大大方方地走进门,反诘:“我来看我儿子啊。倒是你,不是说跟宸宸断绝父子关系了?怎么在这里。” 老头子嗤笑一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庄瀚宸关好门。 他还有闲情逸致去煮咖啡,一边说:“晚上喝咖啡不好,但我现在习惯喝咖啡,只带了咖啡。要喝吗?我先前空闲还考了咖啡师的证书。” 老爸怨念地说:“你倒是清闲,还有空考咖啡师。你当撒手掌柜,一跑了之,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收拾。你真是疯了,为了个男人,那么大的家业都不要,不惜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和他在一起。那个小子就那么好?” 庄瀚宸说:“也说不上特别好,只是我离不开他。” 老妈说:“我们多少年没这样坐下来一起说话过了……” 庄瀚学想了想,说:“起码十年了吧?姐姐不在,姐姐要是在那才齐全。” 庄瀚宸煮好咖啡,每人倒一杯。 没人喝,摆着看看样子,只有庄瀚学喝,还捧场:“哥你咖啡煮的真好。” 爸妈都没搭腔,他有些尴尬。 大哥一回来,爸妈眼里就只有这个大儿子了。 老爸当着他的面说:“你弟实在是个不成器,你回来吧。我们各退一步行不行?我不要求你和那个男的分手了。花钱弄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答应,庄家就还是你的。” 庄瀚宸干脆地拒绝:“不要。” 老爸气急败坏地问:“我都不管你在外面跟男人鬼混,让我丢尽脸面,你居然还敢说不?” 庄瀚宸气定神闲地回答:“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不靠你吃,不靠你穿。我有个女儿了,不想花钱造个孩子。您真觉得自己的血管里流着的血是蓝色的,必须要留个种,不然对不起人类?” 老妈说:“你爸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只要不提把钱给小贱人的儿子,不管家业是给她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她都满意。 夫妻俩仿佛事先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样,她怀柔地说:“妈和爸不一样,妈不逼你了。我反正想通了,不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搞同性恋,你都是我儿子。没关系,你不想生就不生,但我觉得养孩子还是要有血缘关系好一些。到时候让你弟多生几个儿子,分你一个。” 这瓜吃着吃着,火就烧到他身上了。 庄瀚学惊了:“你当我猪下崽呢?还让我多生几个?”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而且我这么蠢,我的孩子能聪明到哪去。” 老妈说:“你不蠢,你只是懒。等有了孙子,我们多加管教就是。” 听到这里,庄瀚宸真的忍不住笑了。 还让庄瀚学这家伙生孩子分他一个,爸妈现在是不知道他的乖弟弟也在和男人谈恋爱,不知道知道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 庄瀚宸说:“他也不会生的。” 庄瀚学吓了一跳:“哥!” 这是要帮他一脚踹开柜门吗?但他还没准备好要出柜啊!要踹他也得自己踹啊! 庄瀚宸冷声说:“庄先生,陈女士,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庄瀚学要是愿意结婚生子,他要生孩子的话早就生了,何必等到这个年纪?” “爸,你以前不是问我怎么会突然喜欢男人?不是突然,我小学的时候就撞见过你把女人带回家偷情,我吐了,真的很恶心。” “我想我后来没办法和女人睡,都是拜你所赐。你别怪在别人身上了。” “我为什么会去喜欢男人,婷婷为什么出走,为什么所托非人,瀚学为什么也不肯结婚生子,你们以为是什么的错?都是因为你们做好榜样啊。” “你们是真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以为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别再要什么父慈子孝了,我们现实一点。” 屋内的气氛像是瞬间低了十度。 庄瀚学打了个哆嗦,他看一眼老爸老妈,老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好似事不关己,老爸脸色比白天那会儿还要难看,直接把杯子砸了。 棕色的咖啡液把毯子弄脏。 庄瀚学不敢说话。 老庄总问:“你是专程回来气我的吗?” 庄瀚宸说:“我就没想见您,是您非要过来,要是您不满意,大可离开。我还想早点睡。” 老庄总脸色铁青,拂袖离去,还要甩狠话:“这是你自己说的,下回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见你了。” 庄瀚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会有那天的。” 老妈笑笑说:“你别搭理那个糟老头子,宸宸,妈妈改天再来看你啊。” “要是有空你把你家的小姑娘带回来玩也行啊……我会待她像亲孙女一样的,真的。” “那老头子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看那老不正经的吃瘪,我可真开心。”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谈谈条件,到时候公司到了你手里,你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因留下跟大哥多说几句话。 他们稍慢几步。 庄瀚学也没在意老爸离开,听见开门的声音,门没关好。 庄瀚学隐约听见有重物坠地的钝声。 什么声音? 但因为脱不开身,他也没马上出去看看。 老妈拉着大儿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庄瀚宸说:“妈,我又不是庄瀚学,你哄不了我的。” 庄瀚学侧目,他怎么尽躺枪? 老妈说:“我不是哄你,我都是说的真心话。我想要你们兄弟俩继承家产,本来你不在,你弟要是能顶上倒也行,但他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长进,实在不顶用。大概只能在家给我生几个孙子玩了。” 庄瀚学不动声色地瞧了庄瀚学一眼。 庄瀚学眼观鼻鼻观心,他这辈子是不会有小孩了哒! 庄瀚学含糊地说:“妈,我不想要小孩,我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自己,我要什么小孩?” 老妈说:“等你结婚当了爸爸,自然就会学会了。” 庄瀚学这可就有案例可以提出了:“得了吧,老爸都四个小孩了,也没见他当好爸爸啊。” 聊了十几分钟,终于聊完。 老妈约了改天再来看大儿子,叙一叙母子之情。 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庄瀚宸显是个吃软不吃硬了,把妈妈送到门口,三人一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倒在走廊地毯上像是昏过去了的老庄总。 孤零零的。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倒在那,连呼救声都没听到。 第四十八章 庄老先生被送到医院,急诊,抢救,住院,明早再做详细检查。 所幸被发现的时候人还没凉,只是晕厥过去了。 三个人一起去医院。 人没事,老妈准备回家睡觉:“哎哟,困死我了。我得回去了。你爸可真是的,被说了两句就气晕过去了。这么不经气。” 庄瀚学问:“那谁来看护啊?赶紧请个护工?” 老妈说:“让那小狐狸精来呗,她不是最会伺候老头子了吗?” 说完,老妈打电话给江雪情。 却被拒绝了。 老妈挂了电话,啧啧两声:“这还得怪你爸自己,把人打骨折了,没办法过来。” “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大事,明早再给他找护工吧。” 老妈第一个走了。 大哥多留了一会儿,庄瀚学想了想,安慰大哥说:“哥,你别自责……是老爸非要去找你的。” “只是意外而已。” 庄瀚学挠挠头,说:“说不定是因为我气的呢,我在公司天天气他来着。可能老爸这口闷气已经憋了很久了吧?然后突然爆发出来了。” 庄瀚宸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说:“我留在这的话,明早他醒过来,看到我以后更来气。我还是先回去了。” 庄瀚学说:“哦,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庄瀚宸去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给他买了些日用品、食物带过来,然后就先走了。 只剩下庄瀚学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老爸。 他们去的是距离最近的一家三甲私立医院,也是运气好正好有一间vip病房空着。 等到都折腾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庄瀚学在小床上裹个小毯子凑合凑合睡,他给秋哲彦发消息:【见我爸妈的事得推迟了】 他以为秋哲彦这时候已经睡了,刚要放下手机就收到了回复:【为什么???】 庄瀚学:【我爸突然晕倒进医院了,这时候不适合带你去见他,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吧。对不起啊,让你白跑一趟了。】 秋哲彦:【没事,事有缓急,生命最重要。】 今天太累了。 庄瀚学看了秋哲彦的消息,在心底回复了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已经回过了,倒头就蜷缩在小床上睡着了。 这下换秋哲彦睡不着了。 他本来就因为发愁去见庄瀚学爸妈的事,无论怎么想,接下去等待着他的都是一场可怕的狂风暴雨吧? 虽然在庄瀚学面前表现得很自信,但现实就是现实,他知道自己家境不如庄瀚学。 他亲身体验过庄瀚学的大哥的不友善,是以很难对庄家父母的态度抱以乐观。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争取到双方家长的祝福。可是庄家的情况和一般家庭都不一样,庄瀚学没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和家里算是半决裂了,话语之间都表现出他不在乎爸妈的祝福或反对。 跟男人恋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尽管他是一个只要爱上了就会无暇旁顾的人…… 但庄瀚学还没答应和他结婚呢。 庄瀚学爱撒谎,爱反悔,真话说得像假话,假话说得像真话,意志力极其不坚定。 他就是怕庄瀚学在家待久了,怕庄瀚学突然想去做个符合世俗规范的男人,然后从父母之命,弃他而去,所以才会这样焦虑难耐。 爱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 他至今也没摸透,庄瀚学想回他身边,究竟是对他的喜欢更多,还是对自由的喜欢更多。 他满腹愁绪,想着想着,睡着了。 秋哲彦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去医院探望老丈人,穿戴齐整,拎了礼物。但是没找到人,医生告诉他,病人有事出去了。秋哲彦就问去哪了。 然后又寻过去。 他走出医院,就到了一处礼堂。 礼堂里作婚礼装扮,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庄瀚学跟个看不清脸的女人站在一块儿,犹如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犹如当胸一箭,他心痛难忍,怒不可当地冲上前去。 庄瀚学为难地对他说:“对不起,小秋,我爸爸生病了,他说想在临终前看到我结婚,抱孙子,我没办法……” “我还是喜欢你的,但我别无选择。” “小秋,对不起。” “小秋,除了公开关系和婚姻我不给你,别的我都想给你。你要什么?” 他说:“我别的都不想要。我就想要你。” 秋哲彦从梦中醒过来。 伤心得难以自己。 既然见父母被推迟了,那他来S城就失去了意义。 该回去吗? 庄瀚学和秋哲彦现在都无心上网。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论坛上正掀起一场围绕着庄瀚学的骂战。 因为庄瀚学预告要回归直播,甚至还吹牛说是老总亲自请他回去,还签了新合约。 致力于扒皮庄瀚学的黑子们差点没疯。 网上就是有这么一批人,谁红扒谁,严以待人,宽于律己,他们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但凡有一点黑历史,那就是道德败坏、三观沦丧,轻则论坛骂人,重则部门举报,并表示自己是匡扶社会正气,维护世界正义。 不过假如没有人推波助澜,也掀不起风浪。 庄瀚学的新签约金在圈内倒不是个秘密,某工作人员非常惊讶庄瀚学的高额签约金,不小心透露出去,一下子传遍了。 好多庄瀚学同期甚至之前签约的更有人气的主播们自然不服气,凭什么你拿的钱比我们多,干的活比我们少。 于是在扒庄瀚学黑历史的帖子里煽风点火。 嘲他装阔。 嘲他装gay。 嘲他是个谎话精。 但帖子发在直播网的论坛和评论区一发就被删,一发就被删,据说是老总亲自让工作人员盯着删的。 不压还好,一压,广大群众更生气。 凭什么他有优待? 于是去别的八卦论坛上掐架。 但庄瀚学也是有几个粉的啊,他的粉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战斗力很强。 黑子还没扒出东西来。 有一个粉根据庄瀚学打游戏爱用的一串英文词竟然搜到了他的贴吧账号!庄瀚学用这个账号在初高中母校的贴吧回过帖子! 百八年前的事了,他自己都忘了。 他读的学校一溜名校。 粉这下扬眉吐气啊,拿证据去打黑子的脸:看到了吧,我们家主播本来可是名校优等生!学历很高的。他还从没拿学历吹过自己。 真是越扒越有面子。 黑子这下可不服气了。 网上掐架就是如此,现在的人一旦有了一个观点,就不会轻易低头认错,头破血流了也要嘴硬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为是非,只为争一口气。 要是啾啾小师父在放假,大概还能知会他一声。 或者他的小粉丝这时有空,也会告诉他。 或者庄瀚学没这么忙,他上网闲逛就会看到,可偏偏赶上这个节骨眼,他压根就没发现,昨天跑了一整天,睡得很香呢。 老庄总住院的第一个早上,是被庄瀚学的鼾声吵醒的。 生病就很惨了,居然还被打鼾吵醒。 他没好气地把庄瀚学叫醒,想大声说话,却没有力气,有气无力地叫了好几句才把庄瀚学叫醒。 庄瀚学起来,在医院的卫生间随便洗漱了下,然后他们雇得高级护工也到了。 庄瀚学跟护工一起送老爸去做身体检查。 他爸换了一身病号服,显得瘦小许多,他帮忙抬人的时候才发现爸爸居然这么轻。 他印象里,爸爸高大强壮,不可战胜。 庄瀚学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爸爸真的老了。 老庄总嫌弃地说:“你真是笨手笨脚的……” 庄瀚学说:“你要是嫌我碍事,我要么回公司去好了喽。” 老庄总又改口:“你去公司更碍事,没我看着指不定捅出多大的篓子,还不如留在这呢。” 庄瀚学二百五地说:“爸,你想要我留在这陪你你就好好跟我说话。别一开口就骂我。妈不肯来,哥哥也不来,只有我愿意留在这。不是轮班,是只有我。” 老庄总说:“那还有你姐呢……” 庄瀚学笑了一声:“我姐更不可能来啊,她心肠再软,这么多年也被你们给磨硬了。” “我是没出息,没事好做,所以我留在这里,你要是嫌我烦,嫌我一个人在公司闯祸,那我也可以出去玩啊。我无所谓的。” 老庄总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说:“……你还是留在这吧。” 老庄总赶庄瀚学去办手续。 他想转去高档私立医院养病,他没觉得这次生病是多大事,还跟庄瀚学抱怨:“我上辈子大概欠你哥很多钱,这辈子他才投胎成我儿子折磨我。直接把我气得进医院。” 庄瀚学说:“爸,你思想太古板了,你想开一点,就什么病的都没有啊。” 老庄总:“我都生病了你还和我顶嘴?” 庄瀚学:“我这是据理力争!” 父子俩吵吵闹闹。 中午拿到检查结果。 是急性肾衰竭。 第四十九章 医生说昨晚收治的时候就诊出是急性肾衰竭,但是具体生病原因还得纠察。目前情况初步确定是有毒物质导致的不可逆性的急性损伤,情况很严峻。 医院方面会全力治疗,先稳定身体情况脱离危险,但这个病打的是长期持久战,得做好心理准备。 庄瀚学听说过这种病,好像是要一直做透析,但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依然会慢慢恶化,在进入了尿毒症期之后,就不得不换肾了。 医生建议换肾,但是肾源并不好找,总之先让愿意捐赠的家属进行配型。 不过即使换了肾,乐观来看,存活期大概也只有十年左右。 老庄总虚弱地坐在床上,半天没说一句话。 庄瀚学看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像根枯竹,佝偻着腰背,又觉得他可怜。 大抵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有钱能解决世上绝大多数的烦恼,但也有花钱也解决不了的。 ——健康,平安,快乐,以及爱。 庄瀚学觉得老爸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岁,他一心软,第一个去配型检查了。 捐肾和捐肝、捐骨髓不一样,捐出去自己就没了,肝脏还可再生,少了一个肾对生活行动的影响不小。但假如他能配型得上的话,他愿意捐一个肾给爸爸。 尽管这个爸爸花心还独裁,总是骂他没出息,而且偏心大哥偏得一塌糊涂,把这个家搞得乌烟瘴气,让人想逃。 但想从家里逃跑是一码事,爸爸病了,他能救爸爸,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他从小到大挥霍家里那么多钱,没有缺他吃少他穿…… 庄瀚学和秋哲彦发消息:【以后要是我少了一颗肾,会影响我俩床上生活吗?】 秋哲彦:【你别告诉我你要给你爸捐肾???】 庄瀚学:【配型结果还没出来呢。我也不清楚,但要是需要的话,我就得给我爸捐。】 秋哲彦直接打电话过来了,他沉着气问:“你该不会想用这个和你爸换条件,用一颗肾换他接受我吧?不要犯傻。那我情愿你有个健康的身体。” 庄瀚学走到抽烟室去和他说话,压低音量,小声地说:“不是……就算没有你,我爸爸突然生病,我也会这样做的。” 秋哲彦:“……”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庄瀚学点了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蓬灰烟,说:“听上去好像很圣父哦?我太软弱。” 他的食指中指之间夹着烟,只得用小指挠挠脸颊,烟灰落在肩膀上。 秋哲彦:“你这不是软弱,是温柔。” 秋哲彦对庄瀚学满心怜惜,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们家懒虫更温柔善良的人了。 庄瀚学说:“虽然我总跟你说我老爸的坏话,要说他人好,他确实是个渣男,从年轻时就出轨到现在,要说他人坏,最起码在物质上,他从没有亏待过我,虽然不关心我,但也没有打过我一下,我回家了,他就认我。就算我只是个不合格的备选品。” “我偶尔也会想,假如我是我爸,有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我也不会喜欢他的。” “反正我身上有一半骨血是从他那来的,我有两个肾,分他一个正正好。” “等把他治好了,我还是要跑的。” “对不起哦,小秋,我少了颗肾,以后肯定得节制那啥的事。不能那么和谐了。” 庄瀚学很忐忑,他觉得小秋要骂他。 秋哲彦静静听完,却说:“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 庄瀚学没听出他的情绪,问:“你在生气吗?” 秋哲彦的语气绝说不上是赞同:“哪有?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喜欢的这个大傻子,我总觉得他轻浮又薄情,他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实际上他比谁都要重感情,比谁都要心软,比谁都要傻。” 庄瀚学莫名地鼻尖一酸。 秋哲彦说:“我说实话,我希望不要配型成功。我想强行把你带走。我才不想你把一颗肾捐给那个不爱你的爸爸。” “但我知道,要是你不做这件事,你大概会一直惦记着,一直很愧疚,一直不快乐。” “所以我只能希望配型不成功,让这件事成为你力所不能及的事,你就不会去做了。” “我知道那是你爸,我这样想很恶毒、很狭隘、很不善良,反正我就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他对你不好,我就不喜欢他。” “他偏心你大哥,我就偏心你。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没出息,不值得偏心,我也要偏心你。” “我就要偏心你。” 庄瀚学吸吸鼻子:“你对我真好。” 秋哲彦说:“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 庄瀚学忽然觉得胸口像是有酸涩甜蜜的情绪要涨出来,说:“小秋,我好想见你啊。” 秋哲彦轻柔地说:“我也是……懒虫,我好想你啊。” 可惜还是不能见面,还害得秋哲彦白跑一趟,庄瀚学说:“你现在在高铁站吗?我听见声音了。你路上小心。” 秋哲彦闷头闷脑地“嗯”一声,庄瀚学几乎都能想象出他像只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的大型犬般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太可爱了。 庄瀚学挂了电话,仍在心乱跳。 他觉得秋哲彦一个看上去浓眉大眼的老实小伙子,他们谈了大半年也不是个油嘴滑舌的,反倒总被他逗得满脸红彤彤,偶尔像这样郑重认真地说句情话,这真叫人脸红心跳。 热通通熨烫在他心尖。 庄瀚学和他可爱的小狼狗说完话,回去看他爸。 路上护士小姐姐说医生找他有事,医生让他再和他爸沟通沟通,问清楚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乱吃了什么药。因为老头子嘴硬不肯说,非说不知道。 庄瀚学瞬间想到好多狗血电视剧,他爸这不会是被人下毒了吧? 嫌疑人会有谁?刚被家暴、怀恨在心的二奶江雪情?他爸的某个商业死对头为了钱投毒?总不能是他老妈吧,老妈要是想下点毒看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庄瀚学想到哥哥的那杯咖啡,他摇了摇头,把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 看来他没有当侦探的天分。 他爸仇家太多了,谁都有可能是犯人。 庄瀚学索性直接问他爸:“爸,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头绪?” 他爸板着脸说:“没有,你有这个空不如问问你姐姐还有你大哥,让他们来探望我一下。” 庄瀚学说:“你才和大哥吵架,你还要他来探病啊?你不怕又被气昏过去一次啊。” 他爸说:“我现在都病了,他总得稍微敬着我点吧?” 庄瀚学泼冷水:“那还真不能保证。我哥那脾气你不是最明白?” 他爸沉默了下,往床上一躺,还是说:“你通知他就是了,他爱来就来,不来拉倒。让他下回来参加我的葬礼再见面。” 庄瀚学:“……” 庄瀚学把事情通知姐姐,姐姐说下午就过来。 刚挂了电话,庄瀚学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一听声音他就认出了是谁:“江女士?” 江雪情绵柔为难地说:“您好,我是从你母亲那里要到您的手机号码的,因为听说现在是您陪在庄总身边。本来确实应该我过去帮忙,但我现在恰好受伤,没办法陪在那里。中午我会带着我家孩子过去,让他留下来帮忙,反正他还在读书,请几天假,耽搁不了什么事……” 庄瀚学:“修文要来啊?” 江雪情:“我也只能帮上这点忙了。对不起。” 庄瀚学想象力旺盛疯长,他心想这个说话细声细气十分温柔的女人说不定给他爸投毒了呢,要是在一部悬疑剧里,接下来就是派儿子过来再下个毒,把人毒死。 庄瀚学委婉地问:“江女士,我想问问,医生说我爸可能是中了毒,毕竟我爸住在你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从江雪情的声音里都能感觉出她骤然色变的慌张:“中毒?怎么回事?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件事,着急地说:“我记起来了,前几天庄总跟一个什么大师买了一个药,他有在吃那个药。我带过去。和我没有关系,是他自己买的。” 庄瀚学:“什么药啊?” 江雪情像是消失了,电话那头一下子很是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江雪情才难以启齿地说:“补精壮阳的药……” 庄瀚学:“……” 这算什么事啊??? 江雪情先领着江修文过来,那个江湖术士给的药也交给了医生。 听说要换肾,她二话没说带着江修文一起去做配型检查。 到这份上,庄瀚学都有点敬佩她了。 然后姐姐庄婷婷很快赶来了,尽管不是很乐意,但她也去配型了。 庄婷婷问:“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肾衰竭了?” 庄瀚学尴尬地把事情大概讲了下。他发现这些叔叔伯伯越是临老了越迷信越怕死,然后越乱来。在外面认识什么大师,大把大把地给人送钱。 这说几句话算算命指点迷津就算了,就当是高价陪聊吧。 居然还买药乱吃。 不过同身为男人,庄瀚学有点理解他爸,到他爸这个年纪,确实有点难举,男人是永远不会服老的,所以才要偷偷吃药。 庄婷婷听完,半晌无语:“他这还真是……自作自受。” 她讥讽地轻笑一声:“报应。” 姐弟俩正说着话,庄婷婷的目光越过庄瀚学,望向走廊来处:“大哥?” 庄瀚学转身:“哥。” 兄弟姐妹三人便在这冷冰冰的医院走廊聚首。 庄瀚宸颔首:“婷婷。好久不见了。” 庄婷婷打小对大哥服气:“哥。你也来了?” 庄瀚宸笑了下:“就是我把我们爸气进医院的。” 庄婷婷:“……” 庄瀚学说:“不,哥,爸应该感谢你才是,要不是因为你把他气进医院,也不能及时地检查出生病啊。” “不过你怎么来了啊?” 庄瀚宸说:“我来配型。” 庄瀚学惊了:“给谁?” 庄瀚宸不咸不淡地说:“给庄弘毅庄老先生。” 配型结果几天后才能拿到。 暂且得等一等。 大哥只来医院做了配型检查,都没去看老爸。姐姐倒是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去做检查了。 江雪情因为有电视台的工作也离开了,房间重新变得冷清。 江修文坐在床边,对着个垃圾桶削苹果。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庄瀚学送完姐姐之后回来,像是被老师抽问到的学生一样唰地站起来,说:“你、你好……” 他嘴唇嚅嗫,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说话卡壳了。 庄瀚学笑笑说:“你要是不介意,叫我哥就好。” 江修文的紧张一下子被安抚了,他觉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很熟悉很舒服,他憋红了脸,还是不好意思叫,他一个私生子,哪有脸认婚生子做二哥啊? 庄瀚学说:“你削苹果给爸爸吃啊?但他已经睡着了啊。” 江修文这才发现老庄总已经睡着了。 庄瀚学把苹果从他手里拿过来,直接掰成两半,一人一半,说:“还是我们吃吧。” 江修文声如蚊呐地说:“你……我……这、这里有我陪护,你可以回家休息,我会留在这好好帮忙的。以前我外公生病我也有在医院照顾过,我不会添乱的。” 庄瀚学:“我倒是觉得该让你回学校,读书要紧。” 江修文摇摇头:“不差这几天。” 庄瀚学还想和他说说话,手机振动了下,庄瀚学摸出手机看一眼,是秋哲彦发来的消息:【我在住院部楼下。】 庄瀚学:【!!!】 庄瀚学从窗户往下看,看到秋哲彦站在那。 庄瀚学立即改口,说:“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你帮忙看一下。” 庄瀚学脚步匆匆地跑下楼,两人在楼梯拐角用力拥抱。 庄瀚学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秋哲彦说:“我好想见你,我就来了。我觉得我的傻子现在一定很需要一个拥抱。” 真是太可爱太贴心了。庄瀚学抬眸就望见秋哲彦那双大狗狗一样眼神的眼睛,心都软了。 这对小情人像是都昏了头。 情不自禁,明明谁都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见面,可秋哲彦就是想见庄瀚学,庄瀚学也舍不得赶他走。 拉了一会儿手。 亲了亲嘴。 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你真的该走了,不是改签票的时间也快到了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小秋,你冷静点。” “我想到你现在这么可怜无助,我就没办法安心离开。” “可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啊。” “就算实际上帮不上忙,能帮你分担一些茫然和痛苦也是帮忙啊。我就是不忍心看到你难过,我一看到我就着急。我以前总觉得你没心没肺,现在看来,还是没心没肺的好。” 庄瀚学觉得他们家小秋真是天下第一好男友了。 然后他亲自把秋哲彦送去车站,赶他上车。 几天之后,配型检查结果出来。 庄瀚学没配上,他姐也没配上,江修文……也不符合配型要求。 只有大哥配型成功。 第五十章 老庄总生病,公司事务却没停摆,到这时候,他唯一也最放心把事情交给老妻。 两人一道筚路蓝缕打拼过来,虽说早就连貌合都保持不住,但在这种事上又能相互信任。 庄瀚学回家遇见老妈,老妈还对老头子幸灾乐祸:“真是报应不爽,我就说你爸迟早要栽在女人身上吧?他因为那种原因生病,说出去要被人笑死。” “我听说你还给他配型。别配了,配什么?他一把年纪,再活个几年七十多也活够了。给他捐了肾,他顶多也就再多活十年,还要害你接下去几十年都要过得很麻烦,甚至你也有生病的风险。” “那好色的糟老头子怎样我可不管,你不准被他一唬,就给他捐一颗肾。” “你可还年轻着,这划不来。” 庄瀚学脸色不大好,说:“我配型没成功。” 老妈乐了,拍手道:“好,那正好拒绝他。我听说你姐也去探望他了,不会你姐也去做配型检查了吧?” 庄瀚学点点头,又摇摇头:“但姐也没配上。” 老妈又说:“那小狐狸精的儿子不是在医院伺候吗?他配了吗?他配上没?让他捐好了。” 庄瀚学:“……他也没配型成功。” 老妈愣住了,这会儿反而有些笑不出来了,说:“你爸这是命中该绝啊……生那么多,都配不上。只能在捐赠志愿者库里找了。反正他有钱,他肯砸钱就能买命。” 庄瀚学想了想,很是郁闷地说:“大哥配型成功了。” 老妈更傻眼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疯了吗?你哥怎么会去做配型检查?老头子逼他的?捐他妈的,也不看看他配不配得上我儿子的一颗肾。庄弘毅敢要我儿子的肾,我先弄死他。” 庄瀚学不是没见过爸妈吵架,但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杀气腾腾的老妈:“妈,还不确定呢……” 老妈起身,风风火火地出门:“不行,我要去找你哥,我不能让他做傻事。” 庄瀚学无奈,他又累又难受,本来想回家在家里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睡一晚,虽然VIP病房的小床也不是特别糟糕,但还是比不上家里的大床,他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只得又担当司机送妈妈去找大哥。 半路打通电话,知道大哥不在酒店,在医院,于是直接去医院。 这事说来也讽刺。 他爸几个孩子,偏偏配型成功的是他唯一亲手赶出家门的逆子。 换成是他,大概就没那么多波折了。 庄瀚学走到病房门口,正好听见老爸在说:“男同性恋的肾我才不要,恶心死了。别给我捐,你自己留着吧。” 大哥显是被气着了,他大概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父亲很像,不客气地反诘道:“没错,男同性恋的肾上面是有同性恋病毒的,你装上去以后那玩意儿说不定会对男人硬。你不想要拉倒。” 老爸说:“你那是什么态度?我还没死呢。我就是一直找不到配型成功的肾我也还能再活好几年,你想现在就气死我,没门儿。” 老妈推门进去,说:“庄弘毅,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用宸宸的肾。” 老爸面子挂不住,嘴硬说:“我怎么就不配了?他是我儿子,我的骨血。我就是要他削肉剃骨他也得干。” “我不要只是因为我觉得划不来罢了。我庄弘毅平生不做亏本生意。” “用他一个肾和肯定会身体不健康换我不稳定地多活几年,太亏本了。” “而且我还没死到临头呢,急什么啊。” 老妈说:“就算你要他捐我也不会同意的。宸宸被你害得那么多年不敢回来,之前白给你打工十年,一个子儿没拿,一回来你就要他捐肾,凭什么啊?你要是因为做好事生病就算了,你干出那么腌臜的事,你那就是活该。” 老爸回嘴:“别提那件事了。行了行了,你对我可真好,念在夫妻之情上,特地过来落井下石吗?” “是啊,我特地来落井下石。你要不要把你那堆小情人都找来配型,看看谁愿意给你捐个肾,说不定有人愿意呢。只要有钱她们不是什么都愿意干吗?” “你不也在外面包着几个年轻男人?你有脸说我吗?你都不嫌丢人,男人在外面风流多正常,有几个女的跟你一样不守妇道?” “哦,就准你在外面小三二奶,我找几个男人陪我喝酒聊天都不行,我可没搞出一个私生子来。” “我也不想搞个私生子出来,那不是他妈犯贱吗?故意瞒着我生下来,我要是知道,这孩子就生不下来。” 坐在房间角落的江修文头低得像脖子都快折了,他拼命往角落里缩,一动不敢动。 庄瀚学再看看大哥,大哥已经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庄瀚学走过去,拉了下江修文,让他从“战场”脱身。 他给大哥使了个颜色,大哥也一起出去了。 江修文留在屋里尴尬,跟出来以后,和这两兄弟在一起又觉得紧张。 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而且庄家兄弟都比他年纪大,大哥的年纪都够当他爸了。他一句话不敢说,局促地站着。 这阵子他跟二哥庄瀚学经常在医院,庄瀚学待他很和善,要是只有庄瀚学他倒不会这么紧张。 江修文悄悄地观察大哥和二哥。 庄瀚学掏出一包烟,殷勤地问大哥:“要吗?” 庄瀚宸摇摇头,拒绝说:“我现在养小孩,不抽烟了,你也该少抽点了。” 庄瀚学说:“我就那么点乐趣,我抽的也不多,不抽烟不喝酒我就不痛快,假如清心寡欲过得像苦行僧一样能活一百年,抽烟只能活五十年了,那我情愿只活五十年。人生在世那么多意外,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如果明天就要死了,我也要快快乐乐地死。” 庄瀚宸觉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凸跳了,批评他:“满嘴歪理。” “在小孩子面前你也乱说,带坏小孩子。” 他怎么在哪都被殃及池鱼?江修文连忙摆摆手说:“我、我没关系的。” 他对庄家两兄弟各有观感:大哥庄瀚宸稳重,踏实稳重,有主见,让人觉得安心可靠;二哥庄瀚学潇洒,给人的感觉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罐冰汽水,和他说话就叫人觉得轻松开心。 都是很厉害的大人,跟他这种黄毛小子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总觉得庄瀚学说话的调调和网上他关注的男主播“豆豆他哥”有些像。 说到“豆豆他哥”,最近没开直播,也很少上线,私信回复也都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大概是工作很忙吧?这几天豆哥的粉黑在网上吵得厉害,该不该告诉他呢? 江修文想到豆哥以前直播说过:“看到有我的黑帖不要告诉我,我没看到,就是没发生。” 他工作那么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他的好心情了。他也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看下去他都要被洗脑了。他才不相信这些人说的,旁人说的和他认识的就不是一个人。 就在庄瀚学疲于奔波老爸住院的事时,网上他的粉黑扒他三次元身份的行动也愈演愈烈—— 继庄瀚学的贴吧账号被扒之后,他回复或者相关的所有帖子都被人仔细地调查了一遍。黑子们又找到了新的切入点,他们查到了庄瀚学在某些帖子里跟妹子——他当时的女朋友——打情骂俏,这可好,证明了庄瀚学是异性恋。 好了,可以锤了。 证明庄瀚学是直男装gay。 他一夜红遍全网的出柜直播果然是剧本演出。呵呵。 粉丝们生气啊。 一拨洗地以前交过女朋友不能证明他就不喜欢男人了啊,双性恋也有可能啊,怎么有过女朋友就不能有男朋友了? 黑子表示要么装gay要么骗婚gay,选一个。 另一拨赶紧继续扒,去找庄瀚学确实是基佬的蛛丝马迹。 但是没发现,不但如此,还发现了庄瀚学的诸多直男发言,在各种大胸网红、福利姬、漂亮女明星的帖子里回复,他还关注着几个A那个V□□吧,等级还都挺高,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基佬。 这下黑子得意了。 看吧,就说那家伙是撒谎精吧。 粉丝肯定不服气啊,继续使劲儿扒。 竟然扒到了庄瀚学的ins账号。 这是他离家出走以前用的了,自打跑路之后就没再用过,还是有一任女朋友非要他注册一个跟他秀恩爱他才注册的,他可没那么多时间每天摆拍美照p图,太麻烦了。 这么多年,庄瀚学早把账号密码给忘了。 所以最新的照片发表时间也是六七年前的。 但这很足够了,他在照片里露脸了。 帅哥倒是个真帅哥。 那会儿庄瀚学还年轻啊,没现在这么咸鱼,每星期还抽空去健身呢,身材可好了,八块腹肌,现在早没了。 这个账号里的照片全都是他和漂亮妹子游山玩水的照片,豪车,别墅,私人飞机,世界各地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粉丝惊了,也很失望。 全是妹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基佬。 扒出来的妹子心态崩了,她觉得自己磕了假cp,粉转黑把账号曝了。 有了真人照片可就更好扒了。 很快有人发现不对劲,等等,怎么照片上这男的看上去隐约有点眼熟? 然后有吃瓜广泛的小伙伴把先前江若芸和某豪门小开的新闻翻出来。 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这个撒谎主播长得跟庄弘毅的二儿子简直一模一样啊? 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这个主播真的是庄家的继承人,他有必要编剧本当主播骗钱吗??? 而此时此刻,庄瀚学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还在乐呵呵跟大哥还有弟弟说话。 庄瀚学问大哥:“哥,你真要给爸捐肾啊?” 大哥回答:“他不是不乐意要?……到时候再说吧。” 屋里吵得差不多了。 老妈回公司去了。 庄瀚学先回病房看一眼,瞧瞧老爸有没有被气得病更重,发现这老头子反而看上去更有精神了。真是个顽强的老头。 老庄总见到二儿子出现,吩咐他办事,现在也只有这个傻乎乎的二儿子愿意听他的话了:“你跟你姐说一声,让她明天带着庄皓轩一起过来……” 庄瀚学一个激灵,赶紧劝说:“庄皓轩还小呢……他的肾很小的,不能用……” 老庄总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要轩轩给我捐肾。” 庄瀚学问:“那你要干什么啊?” 老庄总平静地说:“公证遗产分割。” 第五十一章 “公证遗产分割。” 庄瀚学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他怔了怔,说:“你开玩笑呢吧?” 老庄总认真说:“没开玩笑。我已经让陈律师介绍了一个律师过来。” 陈律师是他们公司常年合作的商务法律咨询律师。 庄瀚学有点慌:“还没到要开始写遗嘱的地步吧?你病得也没那么重啊。” 老庄总说:“趁我现在头脑还清醒,身子骨还可以,先开始商量。这么大一笔钱的事,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肯定要扯皮一阵子。把你哥你姐都叫过来。”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直接跟长子长女联系,都是通过别人,现在二儿子在,正好让二儿子牵线。他这个二儿子干别的不行,倒是谁都不得罪,所以谁都会听他一句话。 庄瀚学惆怅地说:“爸,你别这样,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走了一样。医生不是说你病情还挺稳定吗?” 老庄总挥挥手:“让你去通知就通知,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凡事都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不然真等我突然走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庄瀚学慢吞吞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又问:“爸,大哥也问啊?我倒是可以联系大哥,但你不是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吗?” 老庄总喝了口茶,才轻飘飘地说:“那就只是张纸,我就没拿去公证过,没有法律效力的。” 庄瀚学惊了。 敢情老爸和大哥压根就没断绝父子关系啊。 庄瀚学再次拿起手机,刚要拨下号码,又突然问:“爸,要么你自己给大哥还有姐姐打电话吧?就按个键,说两句话的事儿,干嘛要我当传话筒啊。” 老庄总快被他这翻来覆去地反悔给折磨得头疼了:“让你打电话就打!你怎么这么拖拉!” 庄瀚学欠扁地说:“你都没跟大哥断绝父子关系,你干嘛不自己给他打电话?” 庄弘毅有时真分不清这个儿子是真傻还是假傻,说他是真傻吧,又总能一见针血,说他是假傻吧,似乎又傻得非常扎实。 看似脑袋里没有弯弯道道,却能一句话就直戳中心叫人想吐血。 老庄总瞪了他一眼。 庄瀚学撇了撇嘴,当着老爸的面给哥哥打电话。 他看一眼时间: 20xx年5月6日 2:00p.m. 老庄总竖着耳朵听。 庄瀚学说:“大哥,爸说想做遗产公证,让你过来一起商量怎么分配财产……” “哦。” “爸说他没去做断绝父子关系的公证,所以你可以参加。” “好的。再见。” 庄瀚学挂了电话,直说:“爸,哥说他已经被赶出家门,他自觉不能玷污了老庄家的门楣,所以不参加。让您不用管他。” 老庄总按了按胸口,深深喘了口气:“我知道了。” 庄瀚学问:“……我再劝劝哥?” 老家伙觉得颜面大失,明明忤逆不孝的是那个孽子,他凭什么还跟自己拿架子?明明都愿意给他捐肾,他已经给了台阶下,居然不顺着下来。 老庄总说:“把电话给我。” 他亲自拨通大儿子的电话,说:“你不想要没关系。” “但是你得过来,亲自亲口跟我说你一分钱都不要。” 3:00p.m. S市实验外国语小学。 庄皓轩接到妈妈的电话,去跟老师申请请假一天,申请理由是去探望突然生病的爷爷。 老师批了假。 庄皓轩把请假条叠起来,夹在语文书课本书皮的夹层里,仔细妥当收好。 去办公室帮老师搬考卷的楚钰听见一耳朵。 他加快脚步,跟上庄皓轩,问:“你外公生病了啊?” 庄皓轩看他一眼,皱起眉。 楚钰忧愁地说:“我外公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上个月也去了医院。”爸爸的工作忙,他算是外公带大的小男孩,他听到有老人家生病就觉得难过。 庄皓轩点了点头,看他手上拿的考卷多,自己空手不拿显得很不礼貌,于是主动拿了一半的考卷。 楚钰说:“谢谢你啊。” 庄皓轩说:“不用谢。” 楚钰想了想,又说:“祝你外公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庄皓轩说:“谢谢。” 回到教室。 庄皓轩坐下,瞧见许多同学围着楚钰,楚钰身边一片欢声笑语,像是周身有个无形的屏障,那是他无法融入的氛围。 为什么楚钰那么受欢迎呢?又会读书,又会下棋,又会交朋友,又讨老师喜欢。 他听见有人在问楚钰:“楚钰,你在网上认识的那个男主播好像被扒皮了耶。你不是认识他吗?干脆你直接告诉我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在骗人。” 楚钰一头雾水:“什么骗人不骗人啊?” 同学说:“网上说他装同性恋装有钱……” 楚钰说:“他没骗人,我和他见过面,我也见过他的对象。他家里是挺有钱的。” 同学们的八卦之心得以满足,发出一片惊呼。对他们来说,同性恋还是没那么常见的,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谈恋爱只是过家家酒,爱情什么的还是很遥远的事,更别说同性恋这种仿佛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的事物了。 而楚钰,他居然已经亲身接触过了! 楚钰从没跟同学们说过他就是夫夫家庭的孩子,倒不是觉得羞耻,只是觉得没必要招惹麻烦。被人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围观也挺讨厌的。 下午放学,庄皓轩收拾书包。 他一直带着舅舅送的小白兔挎包,刚开始带过来有男同学想开几句玩笑羞一羞他,但他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导致没人敢笑话他。 楚钰问:“你这个挎包哪买的?” 庄皓轩如实回答:“不是买的,是我舅舅玩夹娃娃机夹到送我的。” 楚钰羡慕地说:“真好啊,我没有舅舅……” 庄皓轩想到他那个不着调的舅舅,觉得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仔细想想,又觉得他的舅舅是世界上顶好的人。这次去医院正好能够见到舅舅了。 7:00p.m. X城。 秋讯技术公司。 秋哲彦正忙着处理工作,资金链补上之后,公司总算是安稳下来,不再人心惶惶。 虽然有时候也有人问庄先生去哪了,唯一知情人士被他再三要求禁止透露。 加班到这个点,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助理小吴工作的暇余偷偷摸了个鱼。 他的业余爱好是看直播刷论坛围观八卦等等,论坛头版上飘着个帖子: 【你们有没有围观扒c站装gay男主播扒皮,扒到现在他可能是江若芸的男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标题?? 小吴好奇地点进去。 然后在主楼看到了一张照片。 等等,怎么长得那么像庄先生? 他把整个帖子看完,精神有点恍惚,等一下,这就是庄先生吧?名字都一样啊。 可是庄先生不是小秋总的男朋友吗? 他混乱了。 他很想跟小秋总说一声,但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说了这一整串事都乱哄哄的,他就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开口。 秋哲彦接到个电话,起身,对他们说:“你们下班吧。我也有事,先回去了。” 他压低声音甜蜜地说:“喂,懒虫,怎么了?……” 小吴欲言又止。 “豆豆他哥”的帖子犹如烟花绽放一般,在网络上迅速地扩散开来。 起初只是小圈子里讨论一下,但是扯上江若芸那可就不一样了啊,江若芸是当红一线女星,她随便发张自拍照轻轻松松十几万转发。 顿时炸出了不少讨论度。 许多营销号赶紧跟上热度讨论起来。 大概直到这一天,才算是真正从小众论坛的帖子瞬间爆到大众面前。 当然,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不可能。 两者就联系不到一起。 他们觉得这肯定是扒错人了,庄家二少和江若芸有绯闻不假,但是绝不会是一个在网上装gay骗钱的男主播。反倒顺着扒了一串庄瀚学的旧事,感觉好像竟然能跟江若芸曾经在节目里说过的初恋对上!庄瀚学的学历、家世、参加各种商业活动的新闻照片也都被扒了出来。 这时候,亲手扒出庄瀚学外网账号的粉丝就被人指摘是扒错素人了,她不服气,她觉得自己没弄错人,那一串英文字母加数字并不是容易撞的词。 于是逐一对时间线。 男主播“豆豆他哥”曾经自己爆过的身高和庄瀚学一致,学历一致。 可是一个无业在家无所事事才会去做直播的男主播怎么会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啊? 这不合逻辑。 这时,他们再仔细地去搜索庄瀚学的相关资料,发现他之前没有回公司,而是半个月前才重新回去工作。恰好也与庄瀚学曾经一度说要退出直播圈回家工作的时间点对上了。 再扒,扒到某招商会上,庄瀚学跟直播平台c站老总一起说话被媒体拍到了……看图还是谢总在巴结他……庄瀚学穿一身名贵西装,微微侧耳,颇为冷漠地听人说话。 一切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尽管很离谱,但是证据就是证据,居然都对上了。 只除了一点。 他的男朋友呢?是真的存在的吗?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江修文回了一趟家,跟妈妈商量这件事。 他非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妈妈让他放心去就好,多少能分到点钱。爸爸让他去,就是打算给他个名分的意思。 但就是他也有份才让他觉得更羞愧难堪,尤其是哥哥姐姐一点都没刁难他。 最近他心底的罪恶感越发严重,幸好还有豆哥安慰他。 20xx年5月8日。 9:00a.m. 江修文起床,洗漱,上厕所时摸会儿手机。 他一打开微博,热搜上竟然挂着:#豆豆他哥 江修文:“?” 他点进去,话题里头一条微博就有庄瀚学的照片。 江修文:“???” 10:00a.m. 在某匿名八卦论坛上。 讨论庄瀚学的帖子里,网友们正为他的“幽灵男友”是否真实存在争得头破血流时。 一位不知名网友突然贴出几张照片。 照片里,庄瀚学跟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手牵手走在一起,举止亲昵,一看就是恋人。 有人从背景装潢中认出这是X城的知名GAY吧。 该网友留言:【我认识庄瀚学,他就是gay,他隐瞒身份就是打算回家骗婚。】 讨论激增。 翟子平看到微博上庄瀚学又被送上了一个新的热搜:#庄瀚学 骗婚 他登时觉得这几个月来一直盘踞在胸口的一股恶气终于吐出去了,总算是报了当时的一箭之仇。庄瀚学跟他清高什么呢?还不是做了和他差不多的事? 10:10a.m. 庄瀚学还没睡醒。 姐姐带着外甥到医院。 庄皓轩看到睡在小床上的舅舅很是无语,把他推醒:“舅舅,舅舅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啊。” 庄瀚学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咂吧咂吧嘴巴,揉揉外甥的头,咧嘴一笑,阳光灿烂地说:“早上好啊。轩轩。” 第五十二章 5月8日 10:15a.m. X城 秋哲彦刚到公司,凳子还没坐热,正在埋头写程序呢。 电话突然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是酒吧老板打来的。这个点,为什么打电话给他?虽然奇怪,但秋哲彦还是用蓝牙耳机接听了,一边接电话一边继续工作。 酒吧老板开门见山说:“你这两天看微博了吗?” 秋哲彦不以为意:“没有。怎么了吗?” 酒吧老板说:“庄先生捎带你一起上热搜了。” 秋哲彦本来在噼里啪啦敲代码的手骤然停止,他很困惑:“?” 什么意思?上热搜?上什么热搜?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 S城。 医院。 庄瀚学拿出个跳棋盘子,放在架他爸病床的小桌板上,喊了外甥轩轩一起玩。 他爸以前是肯定不愿意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最近大概住院住得闷得慌,竟然也愿意参加游戏了。 他老人家赢了第一局,得意地微微一笑。剩下看舅甥战斗,还要瞎指挥:“轩轩你可以跳另外那颗啊,跳那颗比较好,你要从长远考虑,看一步想十步……” 庄瀚学抗议:“爸你不能这样啊。这是我和轩轩在玩。” 庄皓轩小朋友也完全不领外公好意,认真严肃地说:“外公你不要插话了,我想自己玩。” 老庄总只得闭上嘴。 庄婷婷看他们老中青三代庄家男人凑一块儿玩,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虽然刚才庄瀚学也邀请她了,但她自己拒绝了。 庄婷婷有些焦躁,走出门去,打算抽一支烟缓解下烦闷的心情。 她从小性格好强,她出生的时候,家里生意做得没现在这么大。 后来听说她生下来前,爸妈还花钱找医生看过性别,以为是个儿子才没打掉。结果居然是个女儿,于是大失所望。 她之前跟家里闹,带着一帮人出去要自主创业,但哪有那么好做?现在公司运营得还算可以,事业上人人都要称她一句铁娘子女强人之类的,即使和男人比她也算很成功的。 她不后悔和前夫离婚,她本来就信不过男人。尽管并不是没有打算再找第二春,她以后也不可能为了什么妻子的责任去迁就男人。 可有时累极了回到家,儿子轩轩对她冷漠的态度还是会叫她有些难受。 她想抱抱他,才发现自己很生疏,她都不懂如何跟儿子亲昵,儿子怎么会跟她撒娇?每次想说句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对学习成绩的问责。 因为她也想不到该问什么好。 最后搞得一对血脉相连的亲母子却像是上司和下属一样。 她驱散郁闷的情绪。 一支烟抽到一半。 想到此行目的,商量遗产分割。 更让人烦躁,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过来是否是自取其辱,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在父亲眼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要是连她那个没出息的弟弟都不如,那她……她……她也不会怎样。 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 多亏庄瀚学天生是个二货,就算被优待,也还是很乖,没被养成张扬跋扈欺负人的性格,对她这个姐姐还算不错。不然他们姐弟俩在父母那极度偏心眼的挑拨下不能关系这么和平。 正想着,她收到消息,是她闺蜜发过来的:【婷婷,你看新闻没?】 【你弟那新闻怎么回事儿啊?】 庄婷婷回:【什么事?】 闺蜜直接发了截图过去:【[图]】 图片太大,缩略图看不出什么来,她点开图,模糊的图片慢慢加载,进度缓慢。 庄婷婷心想,这医院网速也太慢了。 10:20a.m. 江修文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 一个小时前,他看到新闻,一路跟下来,只觉得脑子发热。 从起初的不敢置信,到在诸多证据下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庄瀚学居然就是豆哥? 豆哥居然就是庄瀚学? 庄瀚学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呢? 心情顿时十分煎熬起来。 他纠结了半个小时,想通了,无论是庄瀚学还是豆哥,都是好人。 现在也不是让他纠结这点小问题的时候,他芝麻绿豆大的个人悲喜不足为道。 他再一刷微博。 庄瀚学直接被全网出柜了! 江修文完全懵了。 他觉得不行,他必须把这事告诉庄瀚学啊!于是二话没说、衣服没换风风火火地直接打车奔医院去了,妈妈让他换身衣服都没顾上。 快赶到了,他因为冲动发热的脑子也凉了一些下来……等等,需要他去提醒吗?二哥他自己知道吗? 江修文走到门口才发觉自己衣衫不整,不过幸好他在家穿的家居服是卫衣和运动裤,并没有太过糟糕。 他见着庄瀚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庄瀚学注意到他:“小文,来了啊?呀,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不过也挺好看的。” 江修文走过去,委婉地说:“二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庄瀚学那么好说话,当然没有拒绝啦。 他走到门口,问:“什么事啊?你怎么愁眉不展的?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哦。” 江修文欲言又止,他观察了一下庄瀚学的神色,不管怎么想,假如庄瀚学知道了自己被全网出柜的话,肯定做不到这样安若无事吧? 江修文鼓起勇气:“二哥,其实我今天在网上看到……” 话刚说了一半,被人打断。 庄婷婷急匆匆走过来:“庄瀚学!” 庄瀚学犹如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立即望过去,看他姐一脸凶气,微微哆嗦了下:“姐,怎么了?” 庄婷婷没怎么把那个受气包一样的私生子弟弟当一回事儿,直接要把庄瀚学拉走:“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庄婷婷瞥了江修文一眼,她和这个便宜弟弟不熟。尤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想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暴露庄瀚学的秘密。 江修文也抬头瞟了庄婷婷一眼,他以为姐姐还不知道,毕竟爆料出来还没多久,他怕把事情闹大,只想单独先提醒庄瀚学。庄家那么有钱,现在还来得及花钱撤稿,他觉得趁其他人没发现把事情悄无声息地压下去是最好的。 现在庄瀚学在掉马的边缘试探,分秒必争,他太着急了,伸手抓住庄瀚学:“二哥,你先听我说,我这事很重要。” 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嘛。 庄瀚学就对姐姐说:“姐,小文先找我的,我先安慰安慰他哈。” 庄婷婷也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空关心别人的事呢?” 江修文听闻此话,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庄瀚学刚要回话,手机响起来,他一看:“大哥给我打电话了,我先去接一下啊。” 于是撇下姐姐和弟弟走开了。 庄瀚学和大哥接完电话就直接回了病房,问老爸:“爸,他说他在楼下,要带家属来。就是启明哥。不让他带家属,他就不来了。” 老庄总没好气地说:“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庄瀚学把手机递给老爸。 老庄总闷声闷气地说:“快过来吧。我又没说不准来。” 然后挂了电话。 10:25a.m. 律师和大哥前后脚到了。 庄瀚学去把姐姐还有弟弟一起叫进来,关上门,就可以谈正事了。 庄婷婷和江修文都很着急,偏偏找不到机会跟他说。 庄瀚学很是粗神经地说:“老妈也快到了,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会再说吧。” 庄瀚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名:【小陛下】 眼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 庄瀚学想都没想,直接摁了拒绝。 不到几秒,又响起来。 再摁拒绝。 再响。 再拒绝。 连着拒绝三次。 小秋干嘛呀,都跟他说过今天中午他家要开家族会议啊,小秋记性应该没那么差啊。 庄瀚学纳闷了,他回了一条快捷短信:【对不起,我现在正在会议中,稍后再回电话。】 老庄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开一下飞行模式。” 庄瀚学开了飞行模式。 庄瀚学时隔好多年见到启明哥,还挺新鲜的。启明哥长得不算大帅哥,但是气质温润,骨相好,年轻时不显,年纪越大越有味道。 他现在正在这看热闹呢,他爸明显还在生气。 哈哈哈哈。 真好玩。 修罗场,修罗场。 跟他没关系,他好好奇老爸今天跟大哥会商量个什么结果出来,是谁输谁赢? 这要是能坐下有瓜子茶水就着看戏就好了。 庄瀚宸问:“你不是说我死在外面也别想葬回祖坟吗?为什么叫我回来?我带着我男人过来,你不要装没看见。” 老庄总有些气:“你能别故意气我了吗?你说要带人过来,我就让你带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又没逼你们离婚。你让我脸都丢光了,我真是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你多少债……” 苏秦启明拉了拉庄瀚宸,小声劝说:“宸宸……” 庄瀚宸说:“我可没问你要钱。你真打算给我啊?你想好了?你的钱要是给了我,就相当于有一半给了我丈夫,以后等我死了,就是给我收养的女儿。跟庄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女儿。” 老庄总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行了吧……” “我现在……临到要死了,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喜欢男人就喜欢吧,那是你的日子,我管不着你。” 这就吵完啦? 他爸居然服软了啊! 江修文站在他侧后方,着急得快抓耳挠腮了,偏偏当事人自己毫无自觉,还在那开开心心地看热闹。 他在后面拉了拉庄瀚学:“二哥,二哥……” “我真有事要和你说……” 老庄总问:“瀚学,你问问你妈怎么还没到?让她赶紧的。” 庄瀚学抱怨:“你刚才让我开飞行模式,现在又让我联系人,我这也太工具人了吧?” 老庄总:“就你话多。” 庄瀚学掏出手机,解开飞行模式,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哗啦啦轰炸过来。 庄瀚学惊了一惊! 妈耶,这是发生了什么??? 秋哲彦给他发了一大堆: 【你接电话啊!!!!! 】 【出事了!!!】 【你快看看微博热搜!】 【[图] [图] [图]】 【怎么了吗?】 【你快回我啊!你是被你爸妈关起来了吗?】 【懒虫,你在哪?你快回我一下。】 【还不回我吗?】 【已经十分钟了。】 …… 【我现在过去找你。】 庄瀚学愣了愣,他已经把他爸交代的事给忘了。 他颤巍巍地打开微博,登上好几天没登的主播工作号。 艹。 评论私信都炸了。 热搜第一条明晃晃挂着:#庄瀚学 骗婚 庄瀚学点进去看,瞧见他和秋哲彦手拉手的照片,虽然营销号给小秋的脸打码了,但他当然能认出来。 庄瀚学只觉得头皮发麻。 完了。这下完了。 病房外,充满气势的高跟鞋根砸地的锵锵声正在逼近。 庄瀚学静默了几秒之后,整个屋里的人都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 江修文看庄瀚学盯了一会儿手机,脸色变了,心里咯噔,想,二哥是不是终于发现了? 庄婷婷皱着眉,她的傻弟弟总算发现了。还笑,还看大哥的热闹!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庄瀚宸也扭过头看他,敏锐地察觉到庄瀚学的异样。 庄瀚学抬起头看了看老爸。 老庄总问:“你干什么啊,我让你问问你妈,半天不干活,你是手机欠费了啊?” 庄瀚学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他脑子一抽,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般壮烈口吻说:“爸,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老庄总眉头紧锁:“你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吓了我一跳。你有什么事就说啊。” 等下。江修文感到非常不妙,二哥要做什么?? 庄婷婷也瞬间猜到了她的二百五弟弟接下去想说的话是什么,不会吧…… 庄瀚宸相当困惑:“???” 江修文脱口而出:“二哥……” 庄婷婷异口同声:“庄瀚学!” 愣是没拦住他犯二。 庄瀚学心想,老爸都接受大哥搞基了,他跟着搞一搞,应该没事吧? 现在全网都知道了,瞒是瞒不住了,干脆自己交代。 妈的,还不如自己交代了! 庄瀚学仿佛英勇就义,大声嚷嚷道:“爸!我也交了个男朋友!” 他心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只觉得大脑发热,已无法正常思考,莫名地顺了一嘴:“我、我还想和他结婚!” 他的话还未落地,屋里已变成一片死寂。 安静得可怖。 “砰。” 开门声响起。 老妈站在门口。 这下总算全员到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出柜了。 第五十三章 全场的人,包括庄瀚学自己,全都懵了。 庄瀚学愣愣地想:邪门了,我出柜就出柜,我为什么秃噜嘴说要结婚啊? 庄瀚宸第一个回过神来,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这个傻子怎么回事?不和他商量一声就突然出柜?不管怎样,现在绝不是个好时机吧?甚至十分糟糕。怎么回事?这家伙又间歇性突然智障吗? 庄婷婷双手抱臂在胸前,嘴唇紧抿,眉心深蹙,一言不发,长长呼了口气,胸口仍觉得有些郁闷,她瞟了庄瀚学一眼,在心底骂他:这个傻x真是的,做事永远不会经过脑子。 江修文则已脸色煞白,他又懊悔又害怕,觉得都怪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二哥,才会酿成眼下这副可怕的局面。他毕竟年纪最小,现在已经完全慌了,不知所措,脑袋空白。 庄皓轩小朋友仰起头看看舅舅,再看看妈妈,他惊讶地瞪圆眼睛:怎么回事?舅舅怎么突然自爆了?舅舅不是和他说好了不要说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场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大抵有足足半分钟,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老庄总受到冲击太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庄瀚学的老妈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庄瀚学面前,她气极了,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你在说什么昏话呢?!” 庄瀚学被打得傻眼了,虽说他人高马大,老妈瘦瘦小小的根本打不动他,但他还是觉得脸上被打到的地方像是火辣辣地作疼。 庄瀚学傻愣愣地说:“我没有说昏话,我是认真的。” 这一声耳光像是一滴水落进热油里,屋子里的人顿时炸开来。 庄瀚宸站得最近,见老妈还要打人,上前阻拦:“妈,妈,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老妈气疯了:“你问他,他要是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我就不打他了。” 庄瀚学揉揉脸,他脸皮虽厚,抽得这么用力还是会有点疼的,他摇摇头说:“我没撒谎,也没伤天害理,为什么打我啊?” 大哥拦着老妈。 姐姐过来拉他:“你快闭嘴吧你,别再火上浇油了!你傻吗你?” 那边病床床头放着的仪器显示屏上心电图线条开始乱了。 滴滴响了起来。 江修文又想去拉架,又觉得老庄总那情况不对劲,不知道该先管哪头,在屋里踱步来踱步去。 庄瀚宸皱眉盯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嘛!去叫护士过来。” 江修文顿时有了主心骨般,猛地点头答应,噔噔噔跑出去了。 老庄总按着心口喘气:“吵什么呀,别吵了,你们是想当场气死我是吗?” 老庄总指了他一下:“就是你。” 庄瀚学很无辜:“我没有呀。” 这才暂时制止了掐架。 医生和护士匆匆过来。 乱哄哄的一群人被赶出去。 在外头继续吵,庄瀚学被他老妈揪着又胡乱打了几下,疼倒不是很疼。就是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被妈妈打,好没面子啊。 大哥拦的时候还帮他挨了两下。 老妈逼问他:“还交男朋友?!还要跟男人结婚!你有毛病吧?” 庄瀚学缩头缩脑,有点委屈地说:“……你为什么就骂我啊?大哥不是也跟男人结婚,你都接受大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啊?” 老妈脱口而出:“你跟你哥能一样吗?” 庄瀚学怔了怔,心寒地说:“对,我跟我哥不一样。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没出息,你觉得我就只配留家里生几个小孩给你玩,还要分一个小孩给大哥继承香火。我在你心里就这点价值。” 庄瀚宸荒唐地说:“什么分一个小孩给我?我什么时候说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妈:“那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庄瀚学还真说不上来,连想尽孝道捐个肾,结果配型都没配成功。 江修文憋不住,插嘴说:“二哥你别这样,你人那么好,起码你鼓励了我,你还鼓励了很多人,你做直播不就做得很好……”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老妈更来气:“你闭嘴!我们一家人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贱种开口吗?” 江修文不敢说话。 庄皓轩更不敢说话。 庄瀚学忍不住说:“妈你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老妈拿包包打他:“做直播!你还做直播!真是丢人现眼!装疯卖傻,哗众取宠,那能叫事业吗?现在可好,我们老庄家的脸皮被所有人放在脚底下踩。” 这边正打着。 律师出来,说:“庄先生让你们再进去。” “太太,冷静点吧。” 庄瀚学脸上顶着个巴掌印回去,他莫名不服气,不但不躲,还往最前面站。 庄瀚宸把他往后面拉了拉,庄瀚学跟个倔头驴似的跟大哥顶,非要站那。 老庄总说:“好了,好了,都坐下。” 老庄总仍按着胸口,缓了口气,询问长子:“瀚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瀚学的事了?” 庄瀚宸沉默颔首,他说:“我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妈问:“来劝他回头是岸?” 庄瀚宸说:“来给他撑腰。让他不至于像我当年那样孤助无援。” 爸妈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老庄总气极反笑,笑着笑着,又转向庄瀚学,问:“你做事向来没个章程,之前我以为我误会你,完全没误会,你还真的跑去搞二椅子了。” “还跟我撒谎。” “还偏偏挑着这时候跟我说。你是不气死我不罢休是吧?” “庄瀚学,你可真是好样的啊。” 庄瀚学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都打算好要告诉您了,但是谁知道您突然病倒,只好推迟,但是又突然出了意外,不说不行……” 老庄总问:“还能有什么意外?” 他的老妻没好气地说:“你真要听?你真要听的话,我们先把医生叫过来再告诉你。” 老庄总坚强地问:“你说吧。” 庄瀚学破罐子破摔:“总而言之,就是现在全网都知道我出柜了。” 心电图稍微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稳。 老庄总指着他的鼻子:“你又是因为什么非要跟男人在一起?搅屎也不嫌恶心。” 他两个成年的儿子脸色都不好看。 老庄总稍有些理智,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说:“这里还有小孩子在,婷婷,你带轩轩出去,不能让他听到这些腌臜的事情。” 庄皓轩小朋友这时候也忍不下去了,他攥紧拳头,站起来,认真表达自己的意见:“外公,我是站在舅舅这边的。我早就知道舅舅的事情了。小秋哥哥还辅导我写过作业,他是个很好的人。舅舅也很好。你不要用那么恶毒的语言侮辱舅舅,舅舅只是喜欢上男人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骂他呢?” 江修文惊讶地望过去,怎么连小学生都知道?! 老庄总怔忡地说:“你知道你舅舅跟男人好?” 庄皓轩坦荡地说:“我知道。” 老庄总脸色越发冷,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向女儿:“……你也知道?” 庄婷婷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江修文更惊讶了。 他忽然之间都想明白了,刚才姐姐也是想提醒二哥,结果被他打搅了。 江修文年纪轻,有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不太会掩饰自己。 老庄总一眼看穿,他觉得这太荒谬了,质问他:“修文,别告诉我你也知道。” 江修文像被他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他低下头,最后说:“我、我……我知道。” 大伙面面相觑。 虽然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但是他们仍觉得好笑,敢情在场所有人除了老头子,谁都知道。 庄皓轩小朋友现在都有点怀疑人生,舅舅不是跟他说是两个男子汉之间的秘密吗?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庄瀚宸敲了下庄瀚学的脑壳:“你这个大嘴巴,你怎么把自己的事到处说?” 庄瀚学摸摸头:“我没有到处说……我之前在网上出柜那不是意外吗?而且我披马甲了,谁知道马甲居然被人扒了。艹。” 庄瀚宸:“就你搞gay还要敲锣打鼓地搞!” 庄瀚学委屈巴巴:“哥你不是要支持我吗?你干什么骂我啊?” 庄皓轩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他举手说:“舅舅,我支持你。” 江修文跟着说:“二哥,我也支持你。” 庄婷婷捂了捂脸,不置可否,不忍卒视。 庄瀚学另一边没被扇耳光的脸颊也变得红扑扑,激动导致的,他开心地说:“谢谢轩轩,谢谢小文。” 老妈又被他气到了:“谢你个头呢!谢……” 庄瀚宸赶紧拉人。 “你这个孽子!” “宸宸你别拉着我,我今天非把这个小兔崽子教训得明白不可。” “到底为什么我哥可以搞基我不可以啊?”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还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把你腿打断,看你还敢不敢!你这是瞧你哥喜欢男人新鲜也跟着胡闹??” 庄瀚学见大事不妙,脚底抹油往门外跑:“我没有!” “我是真的喜欢小秋!” “我觉得这事不一定怪我,我们家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我觉得老爸你也不能全赖我俩,你也得思考一下,你的DNA是不是有问题,总不能我跟我哥都是突然性取向变异吧?” “我、我不要什么钱,我就和你们说一声,我走了。” 老妈跳起来打他:“你敢跑试试!” 姐姐慢一步跟出去。 心电仪再次开始哀鸣。 庄瀚宸真是头疼,再跟江修文说:“赶紧去叫护士和医生再来一趟。” 庄瀚学说跑还真跑了。 老妈追出去揍他。 庄瀚宸跟苏秦启明说:“你出去看看。” 庄瀚宸正在处理他爸这边的事,还没整好,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庄瀚宸去看,发现是庄瀚学在楼梯那摔了。 苏秦启明说:“……刚才你妈去追他,脚下滑了一下,他把你妈推回去,换他自己摔下去了。” 庄瀚宸:“……” 正好就在医院。 抬去看医生。 非常好。 一只脚摔骨折了。 6:00p.m. 暮色合围。 秋哲彦坐能买到的最近的一班高铁过来,没坐票,他站了三个小时。 不觉得累,只觉得心急如焚。 秋哲彦低头看一眼手机。 庄瀚学回复他的消息最新一条停留在早上10点25: 【刚才有事没看到。】 【你别怕,我还活着。】 【我现在跟我爸出柜,我说完我就回去找你。】 之后他再发消息,没能再得到半条回复。 他打电话过去,起初是没人接,后来是直接关机。 秋哲彦在火车站的厕所大概整理了下仪容,准备直接杀上门去。 他很快到了庄家住的小区,外客不能随便进入,但他相貌斯文、又有礼貌,请求保安打个电话到庄家,庄家会放他进去。 电话接通,是个年纪有点大的女人接电话。 秋哲彦直说:“阿姨,您好,我是庄瀚学的男朋友。” 第五十四章 两杯茶放在茶几上,茶香四溢。 秋哲彦礼貌地道了声谢,竖着耳朵,听四下动静,但此处空间太大,就算庄瀚学在这栋别墅的某个房间,他坐在客厅大概也听不见任何响动。 秋哲彦尽量维持住表面的冷静,心里早就乱糟糟了。 他本来就是个终极急性子。 他现在、立即、马上就想见到庄瀚学,想知道庄瀚学好不好,想知道庄瀚学是承认还是退缩。不,庄瀚学肯定不会退缩的,他相信庄瀚学。 现在全网都知道庄瀚学出柜了,庄家父母不可能不知道,这样被迫出柜比糟糕还要糟糕。庄家父母肯定大发雷霆,他的懒虫肯定是被关起来了,绝对挨骂了,说不定还挨打了。真是可怜,他想想就觉得无比心疼。 且叫他觉得害怕,怕他不抓得紧一些,人就要从他的手心里被别人抢走了,原本庄瀚学就滑不溜丢,他抓都抓不牢,还有这么多人要跟他抢。 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秋哲彦不记得庄母还记不记得自己,只是路人,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 秋哲彦恭敬递上一张名片:“阿姨好,我叫秋哲彦。能让我见见瀚学吗?” 庄太太穿着身中国风设计的套装,丝绸面料,富贵大方,她略有些丰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一双眼眸仍然明亮,正用精明锐利的目光毫无亲切地打量着秋哲彦,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估量一件商品。 她笑起来:“小伙子,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一个星期前在酒店见过一面吧。” “我记起来了,涵涵还在我面前装成不认识你。哈哈哈。” 秋哲彦紧张地说:“当时只能装成不认识您,对不起。阿姨,我早该上门的,现在才来拜访,怠慢您了。” 庄太太说:“没事,你一辈子都不上门更好。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主动上门。主动上门就算了,居然还是空手来的。空手过来,居然还想带走我的小儿子吗?” 秋哲彦诚心诚意地说:“真的很抱歉,赶过来赶得太急了,来不及准备礼物。下次我一定好好准备。”他没庄家有钱,左右不管带什么礼物,在人眼里都是寒酸,不如直接过来。 庄太太冷笑一声:“下次?什么下次?我放你进来只是想看看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想结婚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没想到只是个略有几分姿色的穷酸鬼,你拿什么拐我的儿子?你也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分几量,就敢以庄瀚学男朋友自居,我们根本没有承认你好吗?网上的小动作是不是就是你搞的,你想把名分定下来,知道我小儿子人傻有钱,知道我们打算让他继承家产,所以打算把他骗了去,那庄家的钱就都是你的了。我说他怎么突然乖乖回来了,就是你撺掇他回家要钱的吧?” 她志得意满,准备高歌猛进,把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的自尊和信心打击一地,叫他知道自己不配肖想她的小儿子,从根源解决掉祸害。 秋哲彦也确实在她的嘲讽之下越发沉默,事实上,在听了头两句话之后就愣住了,如遭雷击。 待她全部说完,秋哲彦像是还没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秋哲彦才魂归附体,怔怔地问:“阿姨,你说什么?” 庄太太继续开嘲讽:“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秋哲彦的眼神都明亮飞扬起来,他难掩狂喜地问道:“你说我把庄瀚学迷得神魂颠倒想结婚?他跟你说要和我结婚吗?真的吗???” 庄太太傻眼了,她大脑短路,突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秋哲彦一边心疼庄瀚学,一边又觉得喜不自禁,庄瀚学居然在他父母前面说要和自己结婚吗?他感觉比中了头等彩票还要激动,心砰砰乱跳,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庄瀚学把人抱进怀里。 庄太太皱眉:“你这人真是有毛病。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难听吗?我是说,我不欢迎你,庄家不欢迎。我不可能让庄瀚学见你,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秋哲彦这才稍稍冷静点下来,他知道自己和庄家的差距有多大,但是优越感和自信感莫名地在他胸口疯狂膨胀,他什么都不怕,只要庄瀚学不退缩,他就算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人弄回来。 但要是能和平解决,甚至能得到庄家父母的祝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秋哲彦便问:“那我怎样才能见到庄瀚学呢?怎样才能让你们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呢?” 庄太太被这小伙子搞得有点崩溃,要说这人是故意捣乱吧,他的神情是很认真的,要说他不是吧,她每一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效果。 庄太太板起脸,她站起身来,近乎恶毒地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让你死心,别再肖想我儿子了。假如还听不懂的话,我的意思就是——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秋哲彦曾在梦中梦见过这样的场景,大抵是曾演习过数次,亲身经历之后,却觉得没有在梦中那样可怕。 今天上门之前,他就做好了会吃闭门羹的准备。 可是也确定了一件事。 秋哲彦站起身来,对庄太太恭敬地鞠了个躬:“谢谢。我明白了。” 庄瀚学的妈妈摸不着头脑:“你明白什么了?” 她忽然觉得,秋哲彦身上仿佛涌出了一股看不见的气场,他的腰背挺得笔直,目光毫不避讳,清明灼亮地直视着她,寸步不让,没有一丝畏葸怯弱,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他冷声道:“我明白您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放弃争取您的同意了。大概您不会告诉庄瀚学我曾经上门来找他,说不定您还会对他撒谎说我放弃他了,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就算做了也没用。庄瀚学了解我,他知道我爱他,爱到偏执病态,我一定会把他带走的。” “今天突然上门打搅您了。再见。” 像下一封战书。 下完战书,不必人赶,秋哲彦施施然地离开了。 庄太太如被慑住,过了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急赤白脸,瞪着秋哲彦的背影,觉得自己输了。真是丢人,她居然被个小孩子震住了。 这个黄毛小子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在她面前如此狂妄?家里是什么皇亲国戚吗?跟她老三老四? 秋哲彦从庄家离开,去往酒店。 网上关于庄瀚学的热搜和新闻现在已经被撤得差不多了——和他没关系,是庄家找的公关做的。 但他们的法务部门还没有行动,似乎还在和平台扯皮,没有找到谣言和人肉的罪魁祸首,只挑了个别大营销号发警告信。 但秋哲彦觉得这事没有针对庄瀚学的仇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绝不可能。 他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秋哲彦已经在心里有了决断。 秋哲彦拨通了楚汛的电话:“楚先生,您好,您之前说要收购我的公司,现在还作数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还好。” “对,我的公司现在经济状况良好。融资是谈下来了,但是我想对方大概不敢得罪庄家的。” “我想向你售出我的公司,您出价,我都接受。” 楚汛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冒着得罪庄家的风险帮你?” 秋哲彦笃定地说:“对你来说,有利可图。而从长远考虑,我觉得我比庄家更值得投资。” “而且,我觉得你是那种愿意在别人危难时候伸一把手的人,你是个好人。” 楚汛说:“我是商人,不用这样恭维我,你别肯定我就是个好人。” 秋哲彦说:“那我只能去求楚钰了,他是个好孩子,他肯定愿意帮庄瀚学的。” 楚汛:“……” 他殚精竭虑才好不容易保下的公司轻飘飘几句话被他干脆贱卖了,秋哲彦眼都不眨一下。 干他妈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他要把整颗心、全部精力都扑在把庄瀚学抢回来这件事上。 秋哲彦打开电脑。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查到的越多,脸色就越难看,尤其是在看到了老庄总病房外的医院走廊的监控视频之后。 蓝光幽幽地映在他的脸上,眼底冷得像结了冰—— 欺负庄瀚学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付出代价。 他之前没想到人的恶意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且庄瀚学没有要求,他要是出手,怕会吓到庄瀚学。不然他早就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凌晨一点多,秋哲彦登上庄瀚学的直播账号,打开直播软件和摄像头。 明明已经是深夜,庄瀚学的直播间依然人气值不减,因为今天突然空降热搜第一又突然全网消黑料而引来广大吃瓜群众。 毫无征兆地突然开了直播,吃瓜群众沸腾了!当事人出现了吗?! 秋哲彦的脸照在镜头里,他戴了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金丝眼镜,当他不苟言笑的时候,颇有几分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感觉。 他摘下眼镜。 直播间人气值骤然飙升。 弹幕疯狂地刷起来: 【艹!帅哥!!!】 【好帅!!!!】 【帅炸!!!!!】 【这帅哥谁啊!!!】 【听说本人开直播了?本吃瓜群众火速赶来,没有迟到吧?】 【我对了下照片,这不是庄瀚学啊!】 【怎么回事啊?????】 秋哲彦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们好,我是void。” 只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平地惊雷,弹幕瞬间炸得把全屏铺满: 【是v哥!活的!真人!!!】 【我证明这是void,他的声音我听了无数次了。】 【他妈的为什么声音好听还长得那么帅!!!】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1,还是这么年轻英俊的1,凭什么,我酸了。】 【哥哥,我可以,我非常可以。】 【你家小受呢?你一个人在这开直播?】 【豆哥呢?豆哥和你在一起吗?我想看你俩一起直播。】 【我好兴奋啊,我好激动啊,赶上现场了!接下去要发生什么???快点说话啊!!!】 秋哲彦直接点艹他查出来的几个主播id,点到即止地说: “几位想必现在已经收到邮件了,没问题,你们安心看。你们不是很喜欢扒皮别人吗?这下开心吗?我之前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所以放过了你们。” “懒虫总和我说清者自清,叫我不要太生气,说他骗人,说我不存在,这种明显很荒谬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信。” “我其实不喜欢这样暴露自己的隐私,尽管和男人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旁人无从置喙,但没人会喜欢被人品头论足。” “我现在很生气。” “邮件已经看完了吗?怕吗?” “我不想要什么垂死挣扎的道歉和反驳,希望你们能自觉地账号自杀。谢谢。” “就算你们不账号自杀,接下去也会收到律师函和法院传单。” 他点了名以后,“热心”网友也会积极跟进扒皮的。 秋哲彦看一眼弹幕。 “这就吓到了?我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啊。呵呵。” “不,一码事归一码事,热搜和营销不是他们买的。” “我当然知道是谁买的。” 秋哲彦盯着镜头,眼睛一眨不眨,低沉阴鸷地说: “翟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在看直播,你如果在看的话,我劝你赶紧从你的炮友床上起来回家看看你老婆。” “你的老婆和老丈人已经收到了你的视频,她刚刚已经打电话联络了律师。” “哦,对了,你的炮友前几天刚刚做了HIV的检查。我好心提醒你注意一下。” “我要说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他现在心情十分畅快,自他从庄家离开时,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他无权无势,只能靠自己。 可他一点都不怕,人会怕是因为有后顾之忧,他没有,庄家再厉害也威胁不到他。 此时,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峰值。 秋哲彦对着数百上千万的人,犹如要粉身碎骨一般,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地说: “庄瀚学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他现在受伤住院。对,是被他父母打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种封建愚昧的事。” “叔叔,阿姨,你们是庄瀚学的父母,我很想敬重你们。” “但我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伤害庄瀚学的人。他是一个很乐观很宽容的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从不会去怨恨别人。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把他捧在手心上,他手指破皮我都要心疼,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忍心伤害他。你们不心疼他,我心疼。” “我不会让步。我会把庄瀚学带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卖公司是觉得到时候掐起来庄爸妈会用公司威胁他,所以他干脆自己先卖了。 无欲则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人设开头就交代过了是个终极恋爱疯比。 其实当时在考虑这段情节的时候,基友有建议我要么给攻设置一个更牛逼更有钱的身份,套路是这样,我知道,但我还是更想像现在这么写,我就想写疯比穷小子不顾一切要燃尽一切去追白富懒的故事。反正我爽了,我写得非常爽。 第五十五章 自那天之后,秋哲彦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 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连他公司的人都没再见过他,过了几天,蔺氏集团的人直接过去接手了公司。 直播平台几个被秋哲彦点艹的主播也没有再开过直播—— 他们都收到了庄家的律师函,接下去得把精力放在应对官司了。有的是同类型老主播担心庄瀚学抢观众,有的是觉得庄瀚学势头太好想要抢新人奖,有的是听说了庄瀚学的签约金有五千万所以心生嫉妒,谁也没想到这么件浑在墙倒众人推的“众人”之中竟然也会被揪出来。 其中有个不怕死的刚上线播了一会儿,不到三分钟的功夫,他的各种实锤黑料直接被贴了出来,包括他脚踩几条船,同时钓着几个女粉丝,妹子们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渣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十有八九是void干的,不然还能是谁,但是谁有证据啊?没有啊。 而生气的妹子们现在对void感激不尽,现在锤渣男都锤得红眼了,哪还有空去计较void的事,相反还对他很感激。 如此一来,别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许多新人主播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人气就会遭人嫉妒,但谁知道庄瀚学来头那么大。 明着有大家族企业和豪华律师团发律师函,暗着还有个黑客大佬男朋友给他报仇,要知道这块骨头这么硬,他们也不会去咬啊。现在倒好,引火烧身。 现在最欲哭无泪的是直播公司老总谢总,他送了五千万出去,本来想跟庄二少搞好关系,如今倒好,反而结了仇。不但结了仇,秋哲彦这么一搞,搞死了七八个流水百万千万的主播。他的摇钱树死了好几颗。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又不是主谋,只是跟着煽风点火一下,就被整得id自杀了。 他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应该直接去找庄二少。 庄瀚学看上去好说话,只要他表示了原谅了,那个黑客应该就不会追着人咬了吧。 可他怎么都联系不到庄瀚学,庄家那边也拒绝了他想见庄瀚学的请求。 那风云人物庄瀚学现在在哪?正在做什么呢? 庄瀚学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吊着一条被打上石膏的腿,修养中。 病房里没网,就算有网,他手边也没有手机和电脑,已经与世隔绝,十分平静。 庄瀚学全然不知秋哲彦在网上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腿已经摔断了,还能怎么样?先养着呗。 逃也逃不了,等腿好了再逃跑。 他愁是愁,愁了两天以后,觉得发愁也没用。 主要是网瘾犯了,太难受了。 做完手术以后睡了一整天,醒了以后觉得光发愁根本无济于事,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吃好喝好,为了长期抗战做好准备。 所以现在,病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大碗洗干净的樱桃和草莓,樱桃已经去核,草莓也摘了草柄,而他床头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几本漫画,他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漫画,非常的惬意。 先前上班被累成狗,然后又要给老爸陪护,他好久没有看漫画了。 漫画真好看!庄瀚学看到搞笑的地方,还忍不住笑出声。 ——侵入了监控系统后,将走廊的某个监控对准了庄瀚学的病房以后窥见门内情景的秋哲彦,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秋哲彦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这只大懒虫,腿摔断了,被爸妈关起来,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的。 庄瀚学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啊?他们俩说不定就要被棒打鸳鸯了啊。 秋哲彦不禁怀疑起庄瀚学的妈妈说他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结婚的真实性。 不不不,他应该相信庄瀚学才是。 秋哲彦看到画面里,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可以瞧见庄瀚学看漫画看得笑到发抖,本来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这几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散的阴云仿佛被庄瀚学明亮的笑容驱散。 秋哲彦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起来,轻声说:“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秋哲彦觉得自己更爱庄瀚学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遇见这么大的困难,甚至被自己的父母伤害,他都没有半点颓废沮丧,依然这样快快乐乐的。 多好。 懒虫就一直做快乐的懒虫,他来保护这份快乐。 到时候他接回来的也是一只开开心心的大懒虫。 这时,秋哲彦看到了门口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不是庄瀚学的妈妈,是庄瀚学的姐姐。 庄婷婷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庄瀚学的笑容,她一进门就无语地说:“你还笑呢?外面都快翻天了。” 庄瀚学放下漫画书,问:“姐,你怎么来了。” 庄婷婷没好气地说:“来给你探病啊。我还以为你这次总不能再那么嘻嘻哈哈的了。” 她太了解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了,知道他住院无聊,还给他带了游戏机。当然,是不联网的单机游戏机。 庄瀚学因为吊着腿,只能躺着,他摸摸鼻子:“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慌的。但我现在只能趟这,总不能从早慌到晚嘛。就算我想逃跑,我现在腿打着石膏,想跑暂时也跑不掉啊。” “你看我这样子装成若无其事,爸妈可不得对我放松警惕,到时候我找到机会,就可以溜走了。” 庄瀚学越说越眉飞色舞。 庄婷婷被他逗笑了:“你还觉得自己好聪明是不是?” 大家都在为他提心吊胆。 结果当事人自己一点都没在怕的。 庄婷婷勉强笑了两下,神色严肃起来:“秋哲彦上门去见过妈了。就你摔了的那天傍晚。” 庄瀚学愣了愣,收起了轻浮的态度,没说话。 庄婷婷说:“妈把他赶出去了。” 庄瀚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庄婷婷说:“现在爸妈已经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谁。” “他不是自己开公司吗?” “我看爸妈的意思,他们现在反倒在这件事上谈妥了,大概要一致对付你的小男朋友了。” “你觉得接下去会怎样?” 庄瀚学笑不出来了。 庄婷婷叹了口气,问:“你真想和他结婚吗?你连女人也不想结婚,怎么遇见个男人却想结婚了?” 庄瀚学挠挠脸,讪讪地说:“其实我不想和他结婚。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 庄婷婷问:“那你为什么前天说要和他结婚?” 庄瀚学茫然:“是啊,为什么啊?我自己也在想为什么?” 庄婷婷深吸一口气,说:“你是不知道那个姓秋的他闹了什么事……” 庄瀚学心下忐忑,问:“小秋到底怎么啦?” 庄婷婷话说到一半,却没往下说,说:“没什么。反正姓秋的不是踏实稳重的人,也是个神经病。我还是不赞同你和他在一起。” 姐姐走了以后,他躺了一会儿,继续拿起漫画看,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给小秋帮倒忙了。 要不是他瞎添乱,本来小秋可以自己搞定融资。 现在可好,他回家一圈,反而让小秋陷入死局。 为什么当初大哥就成功跑了,他却没有? 因为他没出息。 因为他不如大哥,爸妈拿捏不了大哥,但能拿捏得了他。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想回去找秋哲彦。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就算他闯出天大的祸,秋哲彦顶多气两句,然后一定会原谅他的。只要他不提分手。 怎么办好呢?他得想个法子,起码不给小秋添倒忙。 庄瀚学突然很想念秋哲彦,不知道小秋现在在哪里。 小秋肯定很着急吧…… 他忧愁地躺了一会儿,听见颇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是高跟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一听就是老妈来了。 庄瀚学喊:“妈。” 老妈走到病床边,看他那么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问:“腿疼吗?” 庄瀚学立即泪汪汪卖惨,点头:“疼。” 说到底庄瀚学会摔断腿都是因为保护自己,她有几分心软,嘴巴却依然没饶人:“活该!谁让你非要气我的。” 庄瀚学哄老妈:“对不起……” 老妈说:“真觉得对不起就赶紧给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去。你哥我没办法指望了,你也去和男人在一起的话,那我真得去上吊了。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这么大,一个两个都不听话,真要被你气死了。” 庄瀚学却直接说:“我不和女人结婚。我喜欢着一个男人,而且不打算跟他分手,却去和女人结婚,那不是骗婚吗?太缺德了。” “我劝妈你别给我张罗了。” “现在全网都知道我是基佬了,你能找到的和我门当户对的女人,她们能愿意嫁给我吗?那不是傻吗?” “就算愿意的,也是另有图谋。” 老妈黑着脸说:“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整个孙子出来。” 庄瀚学说:“不是有轩轩了吗?轩轩就不是你的孙子了吗?” “别让我给你整孙子,我又不是畜生。你们整天想着拉个人给我配、种。” 老妈:“不是配、种,是帮你改邪归正。” 庄瀚学倔强地说:“我不觉得喜欢男人有什么错。小秋除了是个男人,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 “我就喜欢他,你有本事寸步不离地把我关一辈子,等我腿一好,我就去找他。” 老妈给他气得肝疼:“你敢!” 庄瀚学:“我敢。” 庄瀚学缄默须臾,闷声说:“妈,我现在很后悔回家。” “反正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是我太傻了,我以为你说不定也会心疼我。那么多年了,你们还是那么偏心。” “小秋和我说,你们都偏心大哥,他就偏心我。” “我要回去找他,全世界只有他是偏心我的。只有他不嫌弃我没出息。” 妈妈怔了怔,像是有点后悔,又像是没有,嘴唇嚅嗫了下,才说:“妈才是为你好,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庄瀚学不说话。 他打开电视看,说:“你让让,我看电视。” 妈妈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庄瀚学无聊地选了一个电视看,看着看着,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退出了全屏播放界面,切换到搜索界面。 奇怪了…… 庄瀚学给他按回去。 界面又跳出来。 再按回去。 再切出来,输入框里还在乱蹦字母。 庄瀚学对看护说:“麻烦你去把电视机关了重开一下。” 看护过去把电视给关了,重新开。 电视机再打开,直接黑屏。 庄瀚学捡起本漫画,低下头,没看到屏幕上出现的英文,说:“算了,关了吧,什么破电视,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第五十六章 S市实验外国语小学。 教师办公室,庄皓轩萎靡不振地站在班主任面前,等待训话。 班主任像怕刺激到他,温声细语地说:“庄皓轩,老师知道你家里最近发生了比较多的事……马上就要到小升初考试了,尽管你直升进初中部没问题,但是老师对你的期待是保五争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坚强很有毅力的孩子。” 她把庄皓轩拉到身边,轻声问:“你偷偷和老师说,难道是班上还有同学欺负你?你不用怕,告诉我。” 庄皓轩这孩子可怜,先是外公生重病,接着他的舅舅搞同性恋搞上热搜,连他们都看到了。她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班上的小朋友说不定不知道,结果那天早上早自习前一到教室,就看到一群小朋友围着庄皓轩开他玩笑。 “庄皓轩,热搜上那个庄瀚学是你舅舅吧!” “你舅舅原来是男同性恋啊!同性恋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同性恋!同性恋!庄皓轩的舅舅是同性恋?” “什么?庄皓轩是同性恋!” 她板起脸来把看热闹的小兔崽子们教训了一顿,现在明面上是瞧不见有人敢戏谑庄皓轩了,可背地里谁知道呢?小孩子都是天真又残忍的生物,他们欺负人往往毫无目的,仅仅是觉得有趣。 她觉得庄皓轩好可怜,这孩子是个小书呆子,平时沉默寡言,除了写作业就是看课外书,安静,省事,成绩还好。她挺喜欢这个学生。 不知道现在庄皓轩是怎样的心情,一定很难堪吧? 她委婉地说:“你舅舅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舅舅和你又不一样。” 庄皓轩摇了摇头,说:“我是在想我舅舅的事。” 他憋了好几天,忍不住和温柔的班主任吐露心声,他奇怪地问:“老师,喜欢男人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们都骂舅舅呢?为什么他们提起来都觉得我应该觉得羞愧丢人呢?我去图书馆借了法律的书,并没有查到相关的条款。” 班主任:“??” 班主任脑子短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庄皓轩见老师愣在那,情绪低落,觉得老师也不能理解他,他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唉,我只是太为我舅舅担心了。” 庄皓轩回教室,有人从后面追上他,拍拍他的肩膀。 庄皓轩转头,看到是楚钰,问:“有什么事吗?” 楚钰说:“我有些和你舅舅有关的事,想和你说。” 庄皓轩皱了皱眉,楚钰能和他舅舅有什么关系?但看楚钰的样子,不像是在戏弄他。他也不觉得楚钰是那种会开低级玩笑的无聊的同学。 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角落说话。 楚钰说:“秋哲彦找我,让我联系你,然后请你给庄瀚……你舅舅带话。” 庄皓轩闻言怔忡了下:“你怎么认识秋哲彦?” 楚钰尴尬地说:“我、我还认识你舅舅呢……”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庄瀚学的小师父,他当初也不想收个年纪这么大的徒弟,主要是庄瀚学太不要脸了,他脸皮薄,没能拒绝。 庄皓轩将信将疑:“怎么认识的?” 楚钰说:“在网上打游戏认识的。” 庄皓轩没仔细看网上的新闻,等他有空上网的时候,新闻都已经被删的差不多了。他只知道个大概,反正就是舅舅喜欢男人的事情被曝光在网上,面向全国人民。 但他舅舅那个性格,会跟小学生一起打游戏,他想了想……一点也不奇怪。 楚钰见他没马上答应,以为他还在怀疑,解释说:“秋哲彦不方便直接联系你,怕被发现。所以他找我转告你。不过,你要帮你舅舅和秋哲彦吗?” 庄皓轩二话不说点了头:“我当然要帮他们。但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楚钰理所应当地说:“为什么?这哪有为什么。他们是我的朋友啊,我肯定要帮我的朋友。而且,你不觉得两个相爱的人被拆散很可怜吗?帮助一对被拆散的恋人在一起,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庄皓轩非常赞同楚钰的说话:“说得好。” 他对楚钰刮目相看。 庄皓轩突然刷新了对楚钰的印象,楚钰这个人,还是挺讲义气的嘛,好像看上去都没那么讨厌了。 庄皓轩想了想,说:“我负责联系我的舅舅,你负责联系秋哲彦,正好。我们就在学校接头。” 楚钰:“好!” 庄皓轩像是谈生意一样伸出手。 楚钰愣了下,握住他的手。 两个小朋友握紧手,庄皓轩说:“我们的合作达成了。祝我们合作愉快,计划顺利。” 楚钰笑起来:“哈哈哈,你好有趣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你和你舅舅性格完全不像,不过都挺有趣的,之前我都没发现你是他的侄子。” 庄皓轩被笑得有些脸红,他故作老沉地说:“别笑了,快上课了,你快告诉我,秋哲彦要你带的话是什么?” 楚钰对他勾勾手,庄皓轩靠近过去。 此时此刻。 医院。 庄瀚学坐在轮椅上被推出门。 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 他的骨折不算严重,观察了几天被批准回家休养。 不对,应该是回家被圈禁。庄瀚学心知肚明。 不过回到家就有网络了!可以玩电脑玩手机了! 在医院这两天可把他给闷坏了,开始还能看看电视,后来电视坏了,他想换个电视,老妈还不准。不过漫画书还是给他看的。 庄瀚学被送回自己的房间,这一回来他就傻眼了,他房间里本来有台式电脑、平板电脑、电视机,现在全没了。 庄瀚学单脚在屋子蹦了一圈,问看护的人:“我电脑呢?” 老妈走进屋,说:“我傻啊?我给你电脑,你可不就拿去跟那个穷小子联系了吗?” 庄瀚学:“……” 庄瀚学一屁股蹲往床上一坐,说:“不给电脑和手机就算了。电视总得给我看吧?还有游戏机,漫画书,不然这日子怎么熬啊。” 老妈倒是叫人把他的游戏机还有漫画书拿过来了。 庄瀚学伸手要。 老妈说:“你答应去相亲我就给你。” 庄瀚学傻眼了,他瞬间把手缩了回去。 老妈冷笑一声:“那你别想要了。” 庄瀚学卖惨装可怜:“妈,你这也太残忍了吧?” 老妈:“你跟男人搅和在一起让我没孙子抱才是残忍,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你磋磨。你要是不答应,你就待在这个屋子里别给我出去了,什么电脑电视游戏机都别想要了。你看你能撑的了几天?” 庄瀚学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他生无可恋地往床上一躺,安详地说:“拿走吧,没关系,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庄瀚学居然坚持到这份上,他妈妈心情复杂。 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坚持做过一件事,对什么都有点兴趣,又很快失去兴趣,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玩了。 她还真不信庄瀚学能一直坚持下去。 等着瞧吧?她觉得不出三天,庄瀚学一定就举白旗投降了。 庄瀚学闭着眼睛躺尸装死。 他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站起来,单脚蹦跶到门口,转动门把手—— 艹!门都被他锁了! 再蹦跶到阳台,探头往下一看。 这里三楼呢?他要是想死的话,就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好了。呵呵。 而且,老妈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自由,拐杖都没给他留下。 他预想到会被软禁,但没想到会被软禁得这么彻底。 而且只准他待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留给他。 庄瀚学在房间里被关了一天。 老妈让看护都别陪他聊天,要憋死他,没人和他说话,他就自己唱歌给自己听,唱得口渴了让人给他拿喝的。 趁白天老妈去公司,庄瀚学扒阳台跟在楼下院子里撒欢的豆豆玩——中午吃饭多要份肉,往楼下丢。 豆豆吃一块肉,仰着头好可爱地望着他:“汪汪汪。” 庄瀚学拍手叫好:“豆豆接得好!豆豆真聪明!我们再来!” 看护:“……” 晚上老妈回来了,他不敢继续跟豆豆玩,怕被发现了,老妈把豆豆也关起来不许豆豆陪他玩。 庄瀚学问人要一个空白笔记本和笔,在本子上写小说,写的还是有点香艳的小黄文。仙侠题材,他已经想好大纲了,大致讲的是一个叫阿瀚的修真废柴,遭人嫌弃,遂而奋起,经历了种种奇缘,得道飞升。路上他遇到了燕瘦环肥各种美女投怀送抱,但是他都不屑一顾,因为他忠贞于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正是他修炼之初的机缘,文章的一开头,就是他遇上了秋水仙子,秋水仙子中了媚毒,他正巧路过,便被抓住当了男炉鼎,爽的不得了,由此还得到了仙子的一半灵力,一夜升了好几级…… 庄瀚学觉得自己这故事可真好,等他到时候有网了,拿去发表,肯定能挣钱。嘻嘻嘻。 庄瀚学才把开头写好,开头就是肉戏,写得他有点激动。 敲门声响起来。 庄瀚学心想,又谁来探监了? 门外想起个稚幼少年的声音:“舅舅,我来看你了。” 庄瀚学阖上笔记本,把脸转向门边,很高兴:“轩轩?!” 庄皓轩得到外婆的批示,可以进去看舅舅,和舅舅说说话。尽管那天他表态要支持庄瀚学这点有些让外婆不满,但他只是个小学生,谁能想到他会是秋哲彦的小间谍呢? 庄瀚学问:“你不是快考试了?特地来看我啊?” 庄皓轩点点头。 庄瀚学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老妈,小心翼翼地问:“我辅导你写作业?” 庄皓轩说“好”。 舅甥俩坐一块儿,庄皓轩拿出作业本。 庄瀚学眼角瞟着门边,见老妈走了,小声地催外甥:“你有没有带你的小手机?电话手表?” 庄皓轩说:“被外婆没收了。” 庄瀚学顿时丧气。 庄皓轩却说:“但是小秋叔叔有话让我转告你。” 真是峰回路转,庄瀚学:“??!!” 庄瀚学激动得有点发抖,问:“他要你和我说什么。” 庄皓轩说:“他让你不要难过不要害怕,他会想办法接你出去的,让你开开心心地等着他就好。” 信心瞬间在庄瀚学的胸口鼓胀开来,他当然相信小秋。他就知道,小秋一定会有办法,小秋总会有办法。庄瀚学不由自主地憨笑两声。 庄皓轩接了一句:“他还问你,你在家人面前说想和他结婚,是不是真的?” 庄瀚学的笑容霎时间僵在了脸上。 他就纳闷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秋哲彦是个恋爱脑结婚狂,一找着机会就想逼婚,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还只想着结婚!结婚!结婚!! 庄瀚学真的服了秋哲彦了。 庄瀚学突然想通了。 艹,一定是秋哲彦天天喊着要结婚,把他洗脑了,所以他才会口不择言居然在爸妈面前宣言要和男人结婚! 庄瀚学正要说话,老妈又逛了过来,站在门口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庄皓轩一本正经地撒谎:“在聊我这几次的考试成绩。”他一般不撒谎,所以撒起谎来一般没人怀疑他。 庄瀚学正好逃过一劫。 庄皓轩说:“舅舅,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小秋叔叔说,你慢慢想,或者你写在纸上也可以。我觉得写下来更好,不容易在转达时出现误解。” 庄瀚学连声说好,答应下来,他一边辅导着庄皓轩写作业,一边把要带给秋哲彦的信给偷偷写下来,还要防着被老妈发现。 分心成这样,作业辅导工作肯定没能做好。 庄皓轩说:“果然没有小秋叔叔在,难一些的奥数题你就做不来了。你以前果然是找小秋叔叔作弊的,还是小秋叔叔最好。” 他眼睛亮闪闪地说:“舅舅,你怎么没告诉我小秋叔叔还是黑客啊?还是楚钰告诉我的。” “小秋叔叔真的好厉害啊!” “像是古代的侠客一样。” 庄瀚学隐约记得上回他喝醉酒被扔路边那次,小秋好像提过一嘴说以前干过黑客,但他具体也没见识过:“是吗?小秋一直很厉害啊。” “谢谢轩轩。” 庄瀚学嘿嘿笑两声:“等我出去了,我让你小秋叔叔给你辅导。轩轩你太好了,你要什么报酬?” 庄皓轩想了想,说:“那……以后等你出去了,你和小秋叔叔再带我去商场玩吧。你再给我夹一个娃娃,我要自己挑一个。” 庄瀚学揉揉他的头:“一个娃娃就可以了啊?你上次不是还说你是男孩子不喜欢娃娃吗?” 庄皓轩脸红:“你别揉我的头了啦。我是不喜欢娃娃,但是我喜欢跟舅舅一起去玩娃娃机。” 庄瀚学好奇地问:“不过小秋怎么联系上你的啊?” 庄皓轩说:“他认识我的同班同学楚钰,让楚钰转达给我的。” 说到这里,庄皓轩不禁补充评价:“楚钰这人其实挺不错的。我现在跟他交了朋友。我们会一起帮你逃出去和小秋叔叔在一起的。” 庄瀚学哈哈笑,夸奖说:“你们这样做,就好像小喜鹊一样?” 庄皓轩没听懂:“什么小喜鹊?” 庄瀚学说:“就是搭鹊桥的小喜鹊。” 庄皓轩这下懂了,他噗嗤笑出声,说:“那舅舅你是牛郎还是织女?” 他想了想,舅舅的家境比小秋叔叔好,织女是仙女而牛郎是凡人,所以——“哦,舅舅你是织女。” 庄瀚学如遭雷击,面子顿时挂不住了。艹,庄皓轩也知道他是0号了? 庄瀚学胡咧咧地说:“我不是织女。你、你别信网上那些,我在直播说的那些话,都是哄小秋叔叔的。其实我是很man的。真的,舅舅不骗你。” 庄皓轩歪头,困惑:“?” 庄瀚学给秋哲彦写的信被庄皓轩夹在课本里顺利带了出去。 信里有许多废话,都是庄瀚学在卖可怜,但是只字不提结婚,但也提了一些正经事,总结起来,就是让秋哲彦可以去联系他大哥帮忙。 因为大哥之前已经表明要帮他,自他住院之后就被爸妈分开,没有再见到大哥过了。 庄瀚学觉得大哥也肯定不会不管他的,就是不知道大哥能怎么帮他,大哥现在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罢了。 但找大哥商量一下,一准没错。 庄瀚学想的不错。 但他还是小瞧了秋哲彦。 此时,秋哲彦正在一家酒吧,点了一杯威士忌,独自坐在一张双人小桌的高椅上喝酒。 一道风自他身边掠过,一个男人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正是庄瀚宸。 第五十七章 有了两只喜鹊小朋友架桥牵线之后,因为被软禁而与世隔绝的庄瀚学总算知道了一些外界的消息。 他剥了根香蕉吃,一边吃一边听轩轩讲秋哲彦的黑客事迹,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网上扒他的人已经都倒霉了?他还在这扣jio呢??? 外面闹得这么大吗??? 乖乖。庄瀚学砸吧砸吧嘴巴,停住,再砸吧砸吧嘴巴。 庄皓轩给舅舅加油鼓劲:“我上网去看过了,好多人支持你们。” “舅舅你一定要坚持住呀。不要气馁。” “我相信小秋叔叔一定会想到办法带你走的。” 庄瀚学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坚持什么啊?他也觉得他整天宅在房间里也没有干什么啊。 他本来就是个老宅男,足不出户也不会觉得憋闷,逗逗狗,写写小说,跟护工聊聊天,暂时还熬得住。护工都被他聊崩溃了,现在换了仨了。 他觉得自己生平没有遇上过什么难题,最难过的时候就是看到小秋遇见困难,却觉得无能为力。 庄皓轩悄悄地说:“小秋叔叔说他入侵了网络,说不定他现在也正在通过监控摄像头看着我们吧?” 庄瀚学愣了愣,转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监控当然是老妈装的,为了更好得掌控他在屋子里干什么,以防他趁机逃跑。 庄瀚学望向镜头时,摄像头上的红点仿佛在回应他似的闪烁了三下,犹如活物,像在对他眨眼睛。 庄瀚学脸一红。 不会吧? 妈的,他昨天还是裸上身睡的呢。 庄皓轩还在说:“……小秋叔叔还说,现在是特殊情况他才这样做,让你不要生他的气。” 庄瀚学慢吞吞地说:“我知道啦。” 他想了想,问:“你还记得那天在病房里遇见的那个戴眼镜的小哥哥吗?江修文,他现在怎样了?” 哥哥姐姐早就独立,他都不担心,江修文还是个学生,成天跟个小受气包似的,那天竟然还敢站出来和轩轩一起支持他。轩轩是孙子辈唯一的孩子,老爸老妈宠着,修文就不一定了,指不定被他爸妈怎么收拾呢。 庄皓轩摇摇头:“我不知道。” 庄瀚学就在第二封要带给秋哲彦的信里加一句话,让秋哲彦给小文带句话,安稳下小朋友,就说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带他打游戏。 给小秋的话就更多了,他跟小秋说许多事,说医生给他看病时发生的趣事,说他在写的小说,说他拒绝了相亲。尤其是拒绝相亲。 庄瀚学平生鲜少靠谱,但凡做件好事,都要邀功讨夸。 靠,他这辈子就没对谁这么忠贞过好吗?必须跟小秋吹嘘一番,让小秋夸夸他啊。 轩轩离开之后,老妈进来看他,怀疑地问:“你们俩嘀咕半天在嘀咕什么呢?” 庄瀚学半真半假地说:“我问轩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才知道,网上扒我的人都被老妈你告啦?” 庄瀚学脸上扬起个笑脸,说:“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谁不爱听奉承话,老妈被他哄得舒服了,教训他:“你从小就爱闯祸,不是你哥你姐给你收拾,就是我给你收拾。以前三天两头闹点事,跑出去让我清静了几年,一回来就闹个大的。你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我都给你清理干净了,什么直播已经关了,乱七八糟的账号都注销了。” 庄瀚学:“……” “可我还打算以后回去直播呢。” “播什么播?哗众取宠,丢人现眼。” “我不觉得是丢人现眼,我没偷没抢,哄人开心赚钱,有什么不对的?”庄瀚学目光清明,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妈妈,难得地认真起来,“而且这次事情闹这样大,我觉得也不能光赖我一个人。” “我的事无非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真的让我们家变得一团混乱的难道是我吗?我觉得不是,是您和爸爸导致的,这几十年来我们一家人之间日积月累的矛盾终于一口气都爆发出来罢了。” 他们家几个孩子,看上去相安无事,其实都有各自的毛病。 你厌恶了他一生,抗争了他一生,最终却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大哥性情猜忌刻薄,即使对枕边人都信不过,姐姐太过好强,对孩子过分严苛,而他花心薄情,总对人始乱终弃。这些缺点都是自父母身上而来。 自他们童年埋下种子伊始,就迟早会有爆发的这一天。 或早或晚罢了。 老妈脸色铁青:“子不言父母之过,你自己做错事,居然还把错都归到我身上,你可越来越能狡辩了。” 庄瀚学摇了摇头说:“那是愚孝。妈妈,虽然你有时候对我不好,你要我变成你希望的模样,把我关在这里,还比我结婚生子。但我还是想,这件事是不是能有更和平的解决方法,让你和我都满意的方法。” “这些年你又何尝开心呢?” “我被你束缚着,你也被别人束缚着。” 老妈脸色越来越难看,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庄瀚学又跳跃地把话题引到另个方向。 庄瀚学说:“这几天我没别的事好做,只能躺在那里想东想西,倒是琢磨出来一些事——” “我原先觉得你只是偏心,或者是我太没用,所以哥哥姐姐的事你不管,却对我这么严苛。仔细想想,却不一定是因为这样吧。” “因为孩子们都不听你的管教,哥哥离开了您,姐姐也与您离心,只剩下我,要是我也彻底脱离你的控制,你最后的一点自尊心就会崩坍。所以你尤其不能接受我的叛逆。” 老妈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语气僵硬地说:“这世上爱情是最靠不住的,除了钱,只有血脉之间的联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我知道那个姓秋的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我调查过他了。他很喜欢你,他为你做了许多事。” “但为什么他很优秀很爱你,我就得接受他?我承认我是偏见,他要是个女人,能生孩子,我说不定都认了。可他是个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又折腾不出孩子来。难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回过头发现自己没钱没孩子,后悔都来不及了。” 嘴炮失败了。 庄瀚学无奈:“妈,还有一点,我觉得你真是高看我。我没出事时,和我门当户对的女人也没几个能瞧上我的。现在我出柜出的惊天动地,谁还能要我啊?” 老妈干脆地说:“有。” 庄瀚学惊了,好奇地问:“谁啊?” 老妈说:“江若芸。” 她现在是真急了,本来还挑挑拣拣,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老姐妹给介绍了好多女人,她都没个中意的。如今倒好,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了。 先前她不情愿的几个女生父母在庄瀚学闹出事后纷纷婉拒,又不是穷到要卖女儿了,至于上赶着被形婚吗?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就你家那个没出息的败家子儿是啊? 但是条件太差的,她又实在是无法接受。 最后想起了似乎有个现成的人选,就那个女明星,江若芸。 虽然出身低了点,但是长得漂亮,也有点小钱,而且她不是和自家儿子有段旧情吗?以前还曾经想要嫁进他们家来,当时她觉得这小丫头片子痴心妄想,现在却觉得,这不正好? 这女人有心机有手腕,庄瀚学是个耙耳朵,被哄一哄,一定能浪子回头。 庄瀚学这下傻眼了。 他觉得不至于吧,江若芸有钱有闲,需要来当同妻吗? 难道他真的这么有魅力? 他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过了两天,他在家里见到江若芸。 江若芸在他妈面前还是装的端庄贤淑,像模像样。两个女人虚与委蛇一番,竟然还很要好似的。 啧啧啧。女人真可怕。 庄瀚学在心底想。 待只剩下他俩了,她对庄瀚学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庄瀚学毛骨悚然,绕着她走:“你、你要干嘛?” 江若芸笑道:“看到甩了我的男人倒霉,我就开心。哈哈哈。” 庄瀚学捏一把汗:“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还对我余情未了呢。” 江若芸哼了一声:“你都全网出柜了,已经不干净了,我还能要吗?我不要面子的啊?因为你的缘故,现在网上我的黑子骂我骂得更难听了,都是你连累我。我太惨了。” “啧,我还以为你过得有多惨。怎么看着好像还胖了点?变丑了。” 庄瀚学讪讪:“对不起哦……那、那你还过来找我?你还答应我妈?” 江若芸拉了椅子坐下来,说:“我不是答应你妈,我是答应了秋哲彦。” “与其别的女人过来,还不如是我。” 那打死庄瀚学也想不到秋哲彦会找江若芸联手啊,他惊得瞪圆眼睛。 他还以为小秋和江若芸是天敌呢! 江若芸很满意庄瀚学吃惊的表情,得意地说:“秋哲彦亲自低声下气地求我帮忙,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五十八章 江修文去盥洗室拧了热毛巾,他回到卧室,见到老爸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一扫沉闷抑郁,变得生机勃勃。 老庄总说:“你的腿好了?没好就出门?” “你看看你,那么冒失,三十几岁了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明天什么时候过来?留下吃一顿饭吧。” 江修文一听就知道是在和二哥打电话,他的内心也顿时熨热起来。二哥要来吗?他能见到二哥了? 尽管二哥最近各种遭罪,但他莫名地对庄瀚学抱有信心,觉得庄瀚学必定不会愁云惨淡、戚戚哀哀。 老庄总聊完电话,手机烫了,毛巾凉了。 江修文重新去热了一趟毛巾,拿过来给老庄总,他接过去,自个儿擦脸擦手,对他说:“你跟做饭的阿姨说一声,让她再多买点菜,今晚可以开始准备,明天你二哥过来吃饭。” 江修文乖乖照做,回到屋子里,捧着一本专业书看。 老庄总见他跟个闷葫芦似的,越看越不满,怎么木成这样?真是个小书呆子。 卧室已经被改造得像个病房,塞满各种医疗设备,本来他就喜欢青瓦白墙的中式建筑风格,屋里的装潢奢华的简洁低调,如今这样一弄,便显得冷冷清清。 之前他老嫌弃庄瀚学吵闹,成天到晚叽叽喳喳,东一句话西一句话,说话没个正经,总惹人发笑,像个小丑一样,一点精英气质都没有,有时候睡觉还打呼噜,吵得他睡不着。 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一直没把他赶走。 现在他莫名想念起这个傻不愣登的二儿子来。 好吧,是非常想念。 打呼噜也没关系,过来跟他说说话吧。 庄瀚学蠢是蠢,可是有他在就热闹啊。 现在他住在这,安静得像是坟墓一样,他有时睡得迷糊了,甚至会有自己是不是已经快死了的错觉。 他忙了一辈子,六十了也没打算退休,雄心壮志还想开创一番新世界,想证明自己不输给年轻人。结果还是被病魔和衰老打败了。 多讽刺。 除了这个明显是被逼无奈才过来陪床看护的小儿子,旁人一个都不来看他。大儿子是他亲手逐出家门的,女儿因为他重男轻女而关系恶劣,结发老妻早就分居二十年,除了一张结婚证两人的婚姻就是名存实亡,连江雪情现在都推托要工作,没办法来服侍他。 这大概就算是众叛亲离吧? 他病得不光彩,除了家里人知道原因,并没有再对外界透露。 合适的肾源还没找到,他不打算要大儿子的肾,也不打算放弃等死。 庄弘毅胡思乱想了一番,憋不住,主动跟江修文搭话:“你跟你二哥关系还挺好的啊?” 江修文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是不敢主动问,但既然老庄总先开口,他顺势问一句:“二哥明天来过来看你吗?” 老庄总点头:“是,他还要带他的女朋友一起过来。” 江修文大吃一惊:“女朋友?!!” 老庄总说:“对,你也认识的吧?江若芸,带他一道上过花边娱乐新闻的。” 江修文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怔怔地说:“知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二哥不是……” 老庄总自嘲似的冷笑一声,态度已经没以前那么锐利了,淡淡地说:“他不是喜欢男人对吧?他妈大概把他关起来管教了一段时间,他向来是个软骨头,抽打没两下就投降了。我就说,他拗还能拗得过他妈吗?” 江修文大受打击,郁闷地问:“为什么非不同意二哥和那个人在一起呢?你……你不是都接受大哥和男人结婚了吗?别的我是不清楚,可是二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比在医院时我们跟在他在一起时更开心。” 老庄总茫然,一下子答不上话来。 该如何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明明庄瀚学在镇压下,大概是要跟那个男的断了,乖乖去娶妻生子。 是他们赢了。 他不知道老太婆现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 刚才和庄瀚学打了电话以后,他还很期待明天见这个傻小子,现在高兴劲儿像退潮似的退下去了。 庄瀚学平生从未和他说过想结婚要结婚。 他二十几岁那会儿他们就催着他结,一直赖着不要结婚。 有次逼急了,还对他说:“结什么婚?结个像你们这样的婚吗?那我还不如孤独终老。” 他觉得只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之言。 唯一一次说想结婚,就是要和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穷小子。 那小子究竟给庄瀚学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他这样拆散了庄瀚学和他爱的人,非给塞个女人,就算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儿子,也会痛恨贪污他吧?他说不定找不到肾源,就这样死了。 临死时,连仅有的爱他的小儿子也会恨着他吗?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这真的是一个盈利的“生意”吗? 秋哲彦……秋哲彦……秋…… 老庄总琢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听说过。 是在哪呢? 脑海中仿佛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 老庄总打了个电话给他的老秘书,让他把月前一个没通过的投资案子找到送过来,公司名是秋讯科技。 这位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伙计了,干活麻利,几十分钟后就把文件送到。 老庄总坐起来,戴上老花眼镜,就着床头灯看。 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秋哲彦。 再翻到签字页,庄瀚学字迹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虽然在庄瀚学跟全家出柜之后,他就让人调查过秋哲彦,但当时他正在气头上,不理智,不能冷静地看待分析事件,连曾经听说过这家公司都没记起来。 他忽然之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思忖良久,他抬起头看了江修文一眼。 江修文被他盯得很紧张,浑身僵硬:“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老庄总若有所思,说:“没什么。” 他本来以为庄瀚学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又或是因为想念父母、在外面混得不好、打算落地归根,所以才匆匆回来。 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为了秋哲彦。 前些日子只要一提这件事他心脏病就要发作,所以权当自己聋了哑了。 只由老妻去折腾秋哲彦。 现在他缓过来了,敢去过问了。 老庄总问:“这个姓秋的……他不用管自己的公司吗?你梅姐没对付他?” 秘书一言难尽地说:“梅姐想对付,但是晚了一步。那小子突然把自己的公司卖了,卖给蔺家,换了主人,还是蔺家,犯不着树敌。” 老庄总怔了怔,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哈哈……” 江修文不解:“?” 老庄总:“哈哈哈哈……” 江修文:“???” 他悄悄退了半步,心想,这老头子是病到脑子都坏了吗? 第二天。 庄瀚学拄着拐扎蹦跶着看来老爸,江若芸在一旁扶他。 庄瀚学一来就跟老爸拌嘴,父子俩小吵一架,都变得更生龙活虎了。 江修文忍不住偷看,江若芸没有浓妆艳抹盛装打扮,穿得大方得体,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果然明星就是明星。 可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和他二哥好呢?明知道他二哥和男人谈恋爱。果然女明星对嫁入豪门有所执念吗? ……二哥真的和void分手了吗? 他还一直坚信二哥和viod是真爱呢,这要是真的分了,他真的会对世上的爱情很失望。 庄瀚学眼角瞥见江修文像是憋着话,找着机会问他说:“你怎么啦?这么愁眉不展,有人欺负你啊?你跟哥说。老头子骂你?你告诉我就是了,我去说他。哥给你出头。” 江修文摇了摇头,迟疑着问他:“哥,你跟void分了吗?”他的表情仿佛是一个爸妈要离婚,快哭出来了。 庄瀚学愣了愣,秋哲彦没把江修文拉入伙,所以江修文什么都不知道。 庄瀚学拍拍他的肩膀,倒没纠结太久,说:“没有哦。” “但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江修文犹如起死回生般,脸庞都明亮了几分。 庄瀚学对他笑,贱兮兮、暗搓搓、还有几分得意地说:“嘻嘻,我在等小秋来接我呢。” 江修文注意到楼下,送庄瀚学过来的两个司机正在楼下看他们,本来跟进了屋。但是老庄总不舒服,让他们滚出去等。 江修文灵机一动,说:“哥,后面有个后门,园丁用的,我知道密码。” 庄瀚学很心动,但他给江修文展示自己的石膏腿:“我这怎么跑啊?” 江修文又说:“仓库里有个电动轮椅,开起来特别快,我看他们展示过。” 庄瀚学:“!!!” 兄弟俩在窗边交头接耳地说完话,继续吃饭。 老庄总没看见。 饭吃到一半。 庄瀚学说:“爸,我不行了,我得去上个厕所。” 江修文站起来:“哥,我扶你过去。” 剩下江若芸和庄瀚学他爸一桌吃饭。 气氛有点尴尬。 老庄总说:“我记得好几年前,你就跟过瀚学一阵子,是不是?” 江若芸恰到好处地微笑,颔首:“是的,伯伯。”这老头子总是盯着她看,该不会是起色心了吧? 老庄总说:“我有点印象,但当时你跟瀚学之间相处的感觉和现在不一样,其实你们现在没有关系吧?” 江若芸手心捏把汗,讪讪地说:“伯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庄总说:“我见过的人多了,你和庄瀚学肯定是在计划什么,那个姓秋的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你应该认识他吧?” “能联系上他吗?” 江若芸:“……” 老庄总:“要是你能联系得到他,让他过来见我。直接上门就好。” 江若芸只觉得颈后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不敢答应,过了一会儿才否认,装傻充愣:“我不知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这他妈和秋哲彦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老庄总倒没继续为难她,话他已经挑明了,他觉得江若芸多半会照着他说得办。 过了十分钟,庄瀚学还没回来。 江修文回来了。 老庄总问:“他掉马桶里了?” 江修文说:“大哥说有点拉肚子。” 老庄总指挥说:“拉肚子的话给他弄点药吃,你去医药箱找找,问问护工。” 江修文去找了半天。 又过了十分钟,庄瀚学依然不见踪影。 连江若芸都觉得不对劲了。 老庄总让人去看,早没人了。 再去看仓库,他五十万块订制的越野式轮椅不见了。 庄瀚学偷了他的轮椅跑了!! 老庄总盯了江修文一眼,说:“你倒是跟你二哥兄弟感情不错啊。这才认识没多久。” 江修文心虚不敢吱声。 江若芸完全懵了,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庄瀚学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就跑了?秋哲彦说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是庄瀚学突然脑抽???还是她被耍了??? 老庄总倒是淡定,也没着急着抓人。 还让人给他切了点饭后水果吃。 吃饱喝足,时间也过去半个小时。 那个轮椅最高时速13千米每小时,能跑了快十多公里吧。 江修文等着挨骂,反正庄瀚学跑都跑了,他把自己的手机也偷偷塞给二哥了。 希望二哥现在已经和恋人远走高飞了吧! 老庄总拿出平板电脑,点开个软件,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地图,上面有个红点正在移动。 以防万一,他订制轮椅的时候就装了GPS。 第五十九章 秋哲彦气喘吁吁地赶到广场。 庄瀚学居然在和卖气球小玩具赚零花钱的几个学生妹唠嗑,嘻嘻哈哈,光落在他脸上,分外灿烂。在这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一听就能分辨出那明亮的笑声。 当他快走近时。 庄瀚学像福至心灵般,转过头来,望向他,眯着眼睛笑起来。 秋哲彦心乱跳个不停,喘不匀气,这些天他睡不好、吃不下,快速地瘦了许多,眼下黑眼圈更重了,头发乱糟糟,连裤脚都一只扎了,一只没扎。 实在称不上好看。 他听见庄瀚学对女生说:“喏,我男朋友来啦。以后再见啦。” 女孩子听了眼眸晶亮、脸颊扑红,非要送个小猪佩奇的气球给他,庄瀚学也不客气,道了谢,把小猪佩奇的气球系在轮椅上。 秋哲彦觉得他已经很冷静自持,也要被这个冤家搞得心情一会儿上天一会儿下地。 他各种缜密详尽的计划,都跟庄瀚学说了。 结果这家伙突然自己跑出来了! 他能不来吗? 明知道不安全,明知道不理智,明知道漏洞百出,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夺门而出。 什么计划都抛到脑后了。 看,庄瀚学虽然看上去被软禁了也过得优哉游哉毫无抵抗,其实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呢,一找到机会就逃出来飞奔而来。 可是当他找过来了却看到这家伙居然一脸轻松,一点都没有私奔逃跑的紧张感。 庄瀚学浑若无事,好像只是坐轮椅出来散步罢了。 只有他在那干着急。 他又急又气:“你还有心思和女孩子搭讪呢?!” 庄瀚学自认为很有道理地说:“你又吃醋?这不是搭讪,这是找保镖呢。我特地到这人多的地方来等你,再找几个人说话,万一我爸的人突然冲过来抓我,我跟人呼救他们才会相信我呀啊。” 秋哲彦现在也没时间跟这二百五吵架,转过身,背对向他,说:“没时间检查这个轮椅有没有定位……我背你。” 庄瀚学往他背上一趴,刚挂上去:“有定位的,有显示屏,还是触摸屏呢,能联网,带电子地图。” 秋哲彦抖了抖,说:“……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庄瀚学抱着他的脖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没发现。后来发现了,我想想,我总不能开回去吧。逃都逃出来了,还往回跑啊?” 庄瀚学突然跑出来,把他计划全都打乱了。 可谁叫他就喜欢这个二百五呢? 庄瀚学就是这样的男人,像一阵暖和的风,随性而为,自由自在,总是先做了再去想。 庄瀚学趴在他背上笑:“哈哈哈哈。” 秋哲彦好气,捏一下他的屁股蛋子:“你笑什么啊?你还笑得出来。这下完蛋了。” 庄瀚学差点摔下去,幸好抓得牢:“我就觉得我这样骑着你飞奔真的好好笑……那边还有人在看我们,大概以为我们是神经病吧哈哈哈哈哈。” 秋哲彦气着气着也笑了。 他们俩现在看上去糟糕极了。 一个拖着瘸腿,一个仪容不整,一个哈哈大笑,一个行迹鬼祟。 一个背着另一个,在人群中逆流穿行。 这还没走出多远。 至多百米。 他们就被人围住了。 一网打尽。 庄瀚学问来人:“是我爸还是我妈?” 来人道:“庄老先生在附近的酒店等你们。” 庄瀚学“哦”一声,“是我爸。” 哦个头啊哦!!秋哲彦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不该抱着侥幸心理。 可是假如重来一次,他一定还是会赶来。他也不是冷静的性格。 庄瀚学让秋哲彦把他放下来,单脚立地,挂在秋哲彦身上,指挥来抓他们的人:“轮椅没丢吧?让人开过来给我坐。” 还和秋哲彦说:“小秋,那个轮椅可好了,开起来贼快。你要不要坐坐看?” 秋哲彦:“……” 他服了这家伙了。 庄瀚学见他很紧张,捏捏他的手:“别怕嘛。” 秋哲彦没办法开玩笑:“不是怕。这在我的计划之外,我什么准备都没做就去见你爸爸……我不知道会怎样。” 庄瀚学放轻松说:“我倒觉得形势大好?他要是真打算拆散我们,那只把我带走就好啦,为什么连你一起抓呢?对吧?” 秋哲彦愣了愣。 庄瀚学:“我一路过来,本来觉得路上他就得抓我回去。但是他没来抓,我想,他大概是想等你来了一起抓?不过要是我俩能直接跑掉就更好了。” 两人十指交错,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膈了下。 秋哲彦低头看:“……你一直戴着戒指吗?” 他的左胸,心口,瞬间膨胀无限勇气。 庄瀚学挠挠头说:“摘不下来……” 秋哲彦:“……” “叮。” 电梯到楼层了。 老庄总特地定了个总统套房谈事。 秋哲彦依然有些紧张,进门之后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不由地肩膀僵硬。 这里是十几楼。只有一道门。外面守着人。 插翅难飞。 老庄总还穿着居家服,唐装款式,看上去很舒适。他坐在沙发,见到他们来了也没起身。 他很沉稳地看庄瀚学一眼:“回来了啊。” 仿佛儿子只是出去散了个步,而不是私奔未遂。 再打量秋哲彦—— “还带了个人回来。” 秋哲彦不得不低头:“……伯伯好。” 老庄总笑笑:“你在网上宣言说要报复我的时候很狂啊。” 秋哲彦眼底依然很冷,认真地说:“我是看在您是庄瀚学爸爸这件事上称你声伯伯,你们把他打断腿的事我还是很生气的。” 庄瀚学:“……” 老庄总:“…………” 老庄总望向庄瀚学,忍了忍,又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 庄瀚学摸摸鼻子,爆炸尴尬地说:“我腿断了不是爸妈打的啦,是我自己那时候想逃去找你,脚下一滑,摔下去了。我自己摔的。” 秋哲彦怔住,慢腾腾地红了脸。 像是只傻掉的金毛狗。 妈的,好可爱!庄瀚学心想。 然后低下头,眼眸明亮地瞪他一眼。 仿佛在用眼神说: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庄瀚学理所应当地说:“你没有问我啊。我问我我肯定就告诉你了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误会了。” 庄瀚学觉得这样不行,好像他站爸妈那边一样,赶紧补充说:“不过!他们确实顽固不化,要对我们棒打鸳鸯!” “不是好东西。” 他爸咂舌:“我不是好东西,那我生出来的你能是个好东西啊?” “都落到我手里了,还敢和我贫嘴,你就不怕啊?” 庄瀚学立即怂了:“怕的。” 秋哲彦上前半步,挡在他前面,两人手握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扎眼。 老庄总说:“我说你手上怎么老贴着创可贴一直不撕下来,什么伤伤那么久,原来是戴着戒指啊。”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叹气般地说:“我总觉得不真实,总觉得你不是认真的。这次还真是认真的啊。” 他很纳闷地说:“你怎么也去喜欢男人了呢?” 庄瀚学:“因为缘分吧。” 秋哲彦不做声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庄瀚学的爸爸似乎也没那么态度强硬,虽然仍很暧昧模糊,不承认,可也没坚决否定他。 那是不是有希望? 他本来都建好了战线,庄瀚学的哥哥姐姐外甥甚至他的情敌,全部拉拢过来。 秋哲彦试探说:“伯伯,我是真心喜欢庄瀚学。请您相信我,我对他一心一意。” 他做好了辩论的准备。 却听见老庄总爽快地说:“我相信啊。” 秋哲彦:“?” 老庄总说:“你为了打这场硬仗,把辛苦救回来的公司都贱卖了。这样的亏本生意都愿意做,必然是因为喜欢我这二儿子啊。” 秋哲彦虽然IT技术好,可他在这种话术和应酬上实在是不擅长,他不明白这老狐狸的意思。 庄瀚学终于脸色变了,震惊地问:“你把公司卖了?!!!” 秋哲彦不让锋芒地回望过去。 老庄总说:“别这样盯着我,年轻人,怪吓人的。真可怕。” 庄瀚学拉拉秋哲彦的手:“我问你呢。” 秋哲彦说:“请您直说是什么意思吧?无论你是什么意思,我都会把他带走。就算现在不行,以后也可以。你们总不可能把庄瀚学断网隔绝一辈子。” 老庄总挑了挑眉,抬了下手:“别吓唬我,我不吃这套。” 庄瀚学又瞅他爸:“到底怎么回事啊?小秋的公司卖了?” 秋哲彦说:“我不是在吓唬您。我不会放弃的。” 老庄总见这个小伙子被自己逗得炸毛了,感觉差不多了,收网,慢悠悠道:“……别那么紧张。” “我和瀚学妈妈不是一个态度。” “我想通了。” 庄瀚学吃惊极了:“啊?” 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突然通关?他也没开挂啊! 老庄总说:“我不是不能同意让你们在一起。我同意了起码事情名正言顺了一半,对吧?” 庄瀚学问:“爸,你是不是病的脑子不清醒了?” 老庄总冲他翻白眼:“我通情达理了还不行?” 庄瀚学:“行啊,那我和小秋走了啊。” 老庄总拦着他:“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啊?” 这胳膊肘疯狂往外拐,拉都拉不住。可见这傻小子有多喜欢这个小伙子。 他是没瞧出有多么人中龙凤了。 秋哲彦:“……您尽管说。” 老庄总慢条斯理地说:“我养这么大的儿子,你总不能这样白白就领走了是吧?我查过你的资产情况。拿一亿出来,拿得出来,我就同意庄瀚学跟你走。” 第六十章 “拿一个亿出来,拿得出来,我就同意庄瀚学跟你走。” 秋哲彦和庄瀚学都怔住了。 庄瀚学像在看神经病,反诘道:“一亿???日元?还是韩元?你逗我呢吧,一亿津巴布韦币还差不多。” 老庄总笑了,说:“那我明确地说,我要的就是人民笔。一亿人民币。” 庄瀚学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理直气壮、仗义执言:“爸,小秋很穷的!!” 简直掷地有声。 秋哲彦头皮发麻:“……” 他爱是爱庄瀚学,但现在也恨不得立即捂住这个二百五的嘴。 “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你知道他很穷,还提出这种根本做不到的要求。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样子耍着人玩儿有意思吗?” 就跟他小时候一样,他爸永远会有新理由不满足他的要求。 还是秋哲彦把人拉住,说:“没关系,没关系。” 庄瀚学犹在生气:“什么没关系啊?你又掏不出那么多钱,你账上有几个子儿我能不知道吗?你那么穷!去哪凑一个亿啊!” 秋哲彦忍着想吐血的心情,和他说:“我不是才卖了公司吗?” 庄瀚学:“之前和楚汛公司谈的那个价不是没多少吗?那也还有不小的缺口啊。我们能借的钱都借过了,房车卖了,你怎么弄钱啊?” 秋哲彦把他拉到一边,和他咬耳朵说:“可以的,我还有些BT币,还记得吗?本来是存着做备用基金,之前跌得低,我就存着没出手,最近涨价很多。可以卖。我抛售掉,可以凑够钱。” 庄瀚学眼睛一亮,他相信秋哲彦说的。他觉得秋哲彦太神奇了,不管遇上什么事,总能想出办法来。 秋哲彦刚松口气。钱好说,这个价格他能接受,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走。 庄瀚学摇了摇头,说:“凭什么他说什么我们就得照他说的做啊?他让你给钱你就给钱啊?我非要逃走,迟早会有机会的,平白浪费一亿,那么多钱,你慢慢挣得挣到何年何月?” 庄瀚学这人,做事能走捷径,就不走漫长劳累的大道。有时叫人看了好笑,有时叫人看了头疼。 “而且我也不是商品。” “还标价出售吗?” 庄瀚学扭头质问他爸:“再说了,爸,你为什么非要一亿啊?” 老庄总在那慢悠悠喝茶,看他炸毛炸得差不多了,有条有理地把他的底给抖完了:“你回来不就是为了给秋哲彦的公司要钱吗?先是弄了个企划书,想灌个一亿投资,被我发现了。你就撤了。然后问我和你妈两头骗零花钱,要了四五千万。转头又骗直播平台的老板骗了五千万签约金。都给这个臭小子了吧。我算着,一亿差不多吧。” 他说一句,庄瀚学脸变臭一点:“没都给他……小秋他不要……” 庄瀚学好气哦,又不能和这个老头子打架。 敢情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 秋哲彦比他平静许多,这事打从一开始就错了。当时庄瀚学开玩笑说要去给他整一个亿的投资,他就该认真拒绝。 这样庄瀚学也不会偷偷跑了,现在他们大概还住在一起,再过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能搬回大房子住。 而现在折腾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秋哲彦规规矩矩地说:“庄瀚学问您和阿姨要的钱我没用。他把签约金直接打到我公司账上,用了部分,剩下还有一些,我可以现在就还回去。已经用了的算我借的。” 老庄总打量他:“行。小伙子,还有几分骨气。” “那我先把庄瀚学带走了。” “你什么时候凑够一亿了,什么时候把他赎回去。” 秋哲彦正要答应。 庄瀚学着急地说:“你别答应他,他这个人言而无信的很。很坏的。转头他就不认了。” 秋哲彦说:“我录音了。” 庄瀚学愣了愣,又说:“录、录音也没什么用吧?你别信这个糟老头子。” 老庄总不允许庄瀚学污蔑他生意场上的名声:“我做生意的时候可是很讲信用的啊。” “不然现在草拟个合同。” “我现在叫律师过来。” 秋哲彦斩钉截铁地答应:“好。” 庄瀚学:“???” “你答应他干什么啊?你这人怎么拖我后腿啊?你好歹讲讲价啊!” 秋哲彦低声说:“怎么讲?你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够,没办法讲价。” 庄瀚学脸唰的红了。 小秋也够不要脸,还敢当着他爸的面说这种话,也不怕被听见。 他们刚口头把协议定下来。 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老庄总皱眉,刚要开口问,就听见门外的人说话: “爸,是我。” 这是他的大儿子庄瀚宸的声音。 “爸,庄瀚学在你那吗?” 这是他女儿庄婷婷。 门外的人被放进来。 他的三个大孩子都到齐了。 哥哥姐姐们显然都是为了庄瀚学而来的。 是谁叫来的不必问。 庄瀚学像见到救星,伸着脖子:“大哥,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老庄总看秋哲彦一眼:“你叫来的?你倒是厉害,居然能笼络住这两个人,他们可不是耳根子软的。” 秋哲彦诚实说:“他们不是为我而来的,是因为爱护庄瀚学而来的。” 老庄总便觉得自己活的似乎也没那么失败了。起码他养的这几个孩子都很友爱,哥哥姐姐都会护着弟弟。 但现在把人叫来太晚了吧。 都商量好“一亿”的赎金了。 庄瀚学立即跟大哥叭叭告状:“哥!爸给我定了一亿的赎金,说小秋拿不出钱就不准带走我。太过分了。” 庄瀚宸被他这一嗓子嚷嚷的,一下子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下意识说:“是太过分了。怎么才要一亿?不管怎么着你也不止一亿啊!给你定的价格也太低了。” “这老头子眼里你居然只值一亿吗???” 庄瀚学:“……” 庄婷婷先围着庄瀚学看一圈,看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摔着碰着,先放下心来。 庄婷婷真想揍他:“差点被你吓死。这段时间每隔几天就被你吓得我要得心脏病。你一回来就闹得大家都鸡飞狗跳。真是不让我过清净日子。” 庄瀚学赶紧跟哥哥姐姐卖乖,然后疯狂给秋哲彦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哥我姐都来了,我们有靠山了。 庄瀚学无赖地说:“爸,刚才说的事,我这个本人不同意,再商量商量呗。” 老庄总冷笑:“商量什么?你嫌弃价码太低,要我给你往上加点吗?” 庄瀚宸冷不丁地说:“对你来说,亲生孩子也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商品。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老庄总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他该辩解,可被大儿子这样说,他却觉得难以开口。曾经在十几二十年前,他身体健康、志得意满的时候,确实颇为冷血,一切只向利益看。 要不是他把孩子逼迫得太紧,庄瀚宸也不至于和他断绝关系十年。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僵硬。 “你和妈妈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个一个地离开吗?” “如果只是花钱就能把血脉亲情赎买个银货两讫。” “可以买走庄瀚学将来的自由。我来替他买。” 庄瀚学太感动了,泪汪汪地望着他哥:“哥……” 老庄总又觉得心脏开始难受了,这几个不孝子……他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弟谈恋爱,又不是你谈恋爱。谁想和他结婚谁花这个钱。” 庄瀚宸狡辩:“为什么不能?他是我弟弟,我偏要帮他。” 老庄总说:“你都离开家了,你之前教书,现在上班,还要养孩子,你哪来的钱?” 庄瀚宸:“我用我的财产继承权换。” 老庄总懵了:“你不是不继承吗?” 庄瀚宸答:“你不是非要给我吗?” 老庄总生气了:“你那份只能换你自己的。” 庄婷婷叹口气,附和道:“那用我的吧。” “用我的那份换庄瀚学。” “就算你给我分得少,折下来一亿绰绰有余,够了吧?” 庄瀚学打小知道哥哥姐姐对他好,但是也被骂到大,第一次被这样护着,他太感动了。 “姐,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庄婷婷嫌弃地说:“你瞧瞧你,这个年纪了还要哥哥姐姐帮忙?” 庄瀚学吸吸鼻子,说:“我就是没出息嘛……” 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倒是一团感情好。 老庄总彻底傻眼了……他、他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 他只是算好了秋哲彦大概能掏出多少钱,故意要为难他一下罢了。 不然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允许人把庄瀚学带走吧? 他不过是想把庄瀚学带回去几天陪他说说话罢了。 怎么感觉一通操作,反而把几个孩子都推得更远了。 老庄总不禁有几分着急。 大儿子大女儿还一唱一和: “要我们签合约吗?” “现在写一个吧。” “我带了印章,你带了吗?” “我也带了。” “有白纸吗?我带了钢笔,我起草一份合同。” “没有,但这个酒店应该有备白纸,我找找。嗯,先到了。” “借茶几用一下。” 老庄总眼睁睁看着他大儿子真开始写合约了,心急如焚,他走过去,劈手把才开始写的合约纸给夺了过来。 笔尖把纸面划破。 庄瀚宸放下笔:“庄总,你想怎样?这不正合你意吗?” 老庄总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作为局外人围观的秋哲彦冷不丁地说:“我觉得他是想和你们道歉。” “作为一个父亲。” “他想跟你们和好,只是他自尊心太高,拉不下脸。” 说完,闭嘴。 屋里刹那寂静。 老庄总转过头,望向他,眼神复杂,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接起来就听见孩子他妈中气十足的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你把我幺儿给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庄就是运气好,总有人帮他,不过像他这样能让人快乐的人,大家都会愿意帮他吧。 第六十一章 房间里太安静。 以至于通话没开扩音,大家也能把声孔传出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让涵涵去探望你。” “都怪我一时心软,竟然觉得你挺可怜的……” “你可真厉害,你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涵涵有条腿不能走路,居然能让他跑了?” “他上次一跑好几年才回来,这次又跑了!” “那个姓秋的老家在国外,直接带着他远走高飞的话,我该去哪找孩子?你把我儿子还我!” 老庄总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淡定地等着孩子他妈骂个痛快,然后才说:“没丢,还在我这呢。” 庄瀚学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瞪着爸爸,怎么这就把他给交代出去了? 他被爸爸抓了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被老妈抓回去,可就别想再溜出来了。尤其是逃跑未遂过一次,假如再被关进小黑屋里,可能连窗户都不给他开了,他的小黄书也没的写!多可怕! 妈妈问:“你现在在哪?” 老庄总说:“你不用过来,孩子们全都在这。我带孩子们回去,你在我们以前住惯的老房子等就是了。” 他挂了电话,对三个孩子说:“跟我回去见见你们妈妈吧。” “总有这么一天的。” “你们想把弟弟给救出去,光过我这关可不够。” 庄瀚学毫无戒心地跟他爸上了车。 庄瀚学、秋哲彦和老庄总坐一辆车。庄婷婷自己开车过来,庄瀚宸上了妹妹的车。 秋哲彦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了,这家伙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跟进去,挨着庄瀚学坐,决不能让庄瀚学离开自己一步之外的距离。他都怕自己错开眼一下,人就又被抢跑了。 庄瀚学没有自觉,别人都不敢问,他像没事人似的,问爸爸:“爸,你说妈为什么死活不同意啊?” 老庄总说:“还能为什么?你妈现在钻牛角尖了。” 多年夫妻,老庄总很了然地说:“你哥住国外,你姐姐还在和她闹别扭,只剩下一个你,又蠢又好控制。你妈爱管人管习惯了。现在就只有你给她管,她能放过你?” “你越不服管,你妈就越来气。” 庄瀚学觉得自己像是拿着根树枝偷偷戳老虎屁股,他憨头憨脑、小心翼翼地问:“爸,你真同意我跟小秋在一起了啊?没有条件啦?” “也不强求我生孩子了?” 老庄总老神在在地说:“你急什么?又想把我送进医院抢救啊?我还没想好,等着吧。” 这就像钓着根萝卜骑驴,看到吃不到,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到。庄瀚学的驴耳朵得急得竖起来了:“你不是又耍我吧?” 他真斗不过他爸这个老狐狸。从小就被逗得溜溜转。 庄瀚学狐假虎威地说:“我找我哥我姐去。” 秋哲彦心情很焦躁,所以他才想侧面迂回作战,正面作战他哪有胜算。 老庄总冷哼一声:“别拿你哥你姐吓唬我,这个招式第一遍就算了,第二遍可就不管用了啊。” 庄瀚学想通了,笑嘻嘻地说:“爸要是真打算把我送回去,就不用亲自一起去了。你就是同意了。” 老庄总:“……”庄瀚学时而蠢,又在某些时候比谁都看得更明白,像个聪明人。 过了大约三十几分钟,庄瀚学说:“快到了。” 秋哲彦越发紧张,他觉得自己的样子现在非常糟糕,他用眼角瞟了瞟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很想整理下仪容,可是又怕被发现。 他大概有个两三天没洗澡了,头发都油了,脸色也很不好看吧?嘴唇干裂,还因为着急上火生了口疮。 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岳父还好说,岳母那边,他已经吵过一次架,该怎么把事情兜回去,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庄瀚学单腿站立,挂在他的肩膀,趁别人没注意,忽然亲一下秋哲彦的脸颊。 秋哲彦愣了下,满脸通红。 庄瀚学哄他说:“别怕,小秋,我会保护你的。” 秋哲彦说:“我没怕。” 司机把放在后车厢里的轮椅拿出来。 秋哲彦扶着庄瀚学坐上去,庄瀚学坐着这轮椅,对老爸说:“爸,你这轮椅送我吧。” 老庄总挥挥手,懒得骂他地闭了下眼睛,挥挥手说:“送了你。整天就知道从我这骗东西。” 庄瀚学嘻嘻笑:“你再订做一辆嘛。这个轮椅好,坐上去感觉自己就成了x教授。拉风的很。我觉得你还是住人多的医院好,比在家养病热闹,有事没事,开着这个轮椅出去兜风,人家看到了谁不得夸一句牛批。其他老头都得羡慕你。” 正经如老庄总,听庄瀚学这么一说,也经不住幻想起来,竟然觉得好像是有点道理。他猛然回过神,晃了晃脑袋,很是羞惭,他居然差点被个傻子带跑了。 庄瀚学开着轮椅领着老爸、小秋、哥哥、姐姐,浩浩荡荡地进家门,来到客厅。 老妈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她早上化的妆,没来得及补妆,脸上妆容斑驳,反而显得粗糙苍老,不过强行装饰艳丽年轻。 庄瀚学一走进家门,心虚地仰头对老妈咧嘴假笑:“妈,我回来啦。” 老妈刚举起手:“你还敢回来……” 庄瀚学见势不妙,哥哥姐姐们刚要护他,庄瀚学自己一按按钮,嗖地开着轮椅溜走了,比跑得还快。秋哲彦愣了愣,跟上去。 庄瀚学说:“小秋,小秋,你看轮椅后面有个地方可以站上去的,你站上去,抓紧椅背。” 秋哲彦:“???” 但在这种紧张时刻,他没空多想,下意识地站了回去。 于是两个人搭着一辆轮椅在客厅里飙来飙去。 他们家客厅大,他直接从这头溜到那头,老妈追,在大厅里跟猫抓老鼠似的转了两圈。 老爸站在玄关隔岸观火:“哈哈哈哈。” 大哥叹了口气:“……” 姐姐说:“你小心点,别撞着人了。” 老妈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歇口气,用逗猫棒指着他说:“你、你还跑……你再跑……等我追到你,我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庄瀚学在客厅的另一边遥望着他,善解人意地说:“妈,你上年纪了,别跑了。跑出汗你好不容易画的妆就得花了。” 秋哲彦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你腿断了是自己摔的吗?你妈为什么说‘也’打断?” 庄瀚学不像在撒谎:“是我自己摔的啦。我骨质疏松,太宅了,平时不爱晒太阳,骨头缺钙吧?我最近天天喝牛奶补钙,喝得是我们本地牌子的鲜牛奶,每天早上现挤现送,煮一煮特别香,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瓶,你要不要喝?我煮给你喝……” 这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秋哲彦赶紧打断他,着急地说:“宝贝,现在是喝牛奶的时候吗?” 老妈杀过来。 庄瀚学一惊,说:“快上来,快上来。” 三人又在屋里溜了两三圈。 老庄总说:“阿梅,别追着他打了,孩子都大了。你打有什么用?” 她说:“那你倒是过来帮我一起抓他啊!你是站谁那边的?” 老庄总答:“我站孩子那边。” 本来还在追杀庄瀚学的妈妈闻言停下脚步,转向自己的丈夫,一记眼刀怒火腾腾地飞过去:“庄弘毅,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老庄总坐下来,有些虚弱地说:“我同意庄瀚学和秋哲彦在一起了。” 毫不意外地得到一句怒骂:“你有病吗?!” 仿佛对待叛徒:“那个姓秋的给你也给你下降头了?你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 他异常冷静地说:“因为我不一定还有下个十年来等我的另一个儿子回家了。” 话音落在空旷的大厅里,轻飘飘地不落地。 全场沉默下来,连最没心没肺的庄瀚学都怔住,没办法继续嬉皮笑脸了。 “我来跟你算这笔帐。要么把你心爱的幺儿关起来关到他服气,运气好关到他愿意娶妻生子,然后恨你我,运气不好他也逃走,再不回来,我的大儿子和大女儿也因此与我跟离心,连我的私生子都不待见我,最后我必须孤孤单单地死在病床上;要么我答应让他和男人在一起,我还可以借此跟他们和好,他们总该愿意来陪陪我了,我大致还能活五到十年,起码这段日子,我可以开心一些。” “明眼人一看,都能明白该选后一个吧。那才是一笔合算的生意。” “我知道我不是好东西,我既不是个忠贞的丈夫,也不是个仁慈的父亲,从没做好自己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你们说不定曾经咒过我不得好死。” “也确实灵验了。” “我总嫌弃庄瀚学没出息,但只有庄瀚学他傻,他还肯陪我。他是个心善心软的好孩子。” “真把他也赶走了,我说不定到死都等不到他回来……” 他仿佛缴械投降,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年轻人可怜自己衰老生病的眼神,举白旗似的低声说:“阿梅,你等得起。我等不起了。” 第六十二章 正文完 庄瀚学首先打破了平静:“爸,你别这么说……” 既然都开了口,老庄总的尊严算是正式开始坍塌了,他破罐破摔,对几个孩子说: “宸宸,以前是我对你太严格了。” “你从小就是最优秀的孩子,我事事都对你要求严格,什么都要你做到最好,不但要你学习好工作好,连你的私生活我也想插手,要给你安排妻子和家庭。你讨厌我,无可厚非。” “你还愿意给我配型,要给我捐肾,其实我很欣慰很感动。我但我不要,不是因为我嫌弃那是同性恋的肾。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捐肾,你以后要是生病了就得不偿失了。换给我不值当。” “婷婷,你一个女孩子,比好多男人都要能干。我思想太封建,总觉得女人不能继承家业,要你相夫教子。” “那个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离开家的时候我跟你吵架,后来一直不肯见我,是我活该。结果我病了你也愿意来医院看我一眼。” 庄弘毅还没说完,妻子冷笑一声,嘲讽他:“你年轻的时候风流快活,不做个人,现在老了遭报应来假惺惺地卖惨了?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庄弘毅,到死了也是个最精明的生意人。” 老庄总说:“你就当我是遭了报应以后害怕了吧?我就是在讨好我的孩子罢了。” “我现在倒庆幸我没什么空管孩子,没把孩子都教成我自己这样。他们都是好孩子,不像我。” 秋哲彦作为外人,在庄家家事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没作声,侧头看庄瀚学。 庄瀚学显是心软了,他是个耳根软很好哄的人。这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他的温柔是体贴,是礼貌,是软弱,更是善良。 庄瀚学见妈妈骂老爸:“你怕死了是你的事,就因为你怕死,所以你就擅自答应涵涵跟男人在一起了?” 老庄总说:“我都不介意老庄家的儿子不娶老婆了,你介意什么?” 老妈像是被电了哑穴一样突然说不出话来:“……” 说完,老庄总起身走过去,拉住老妻的手。老妻红着眼睛瞪他,他现在身体虚弱,使劲也没把人拉住:“阿梅,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以前你年轻的时候,那么多小伙子想娶你做老婆,你偏偏嫁给我,我却不珍惜。” “你要是心里有恨,你报复我一个人就好了。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老妻咬牙切齿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报复你?你希望我报复你是吧?你不是爱做生意吗?” “那你把钱给我啊,把所有的钱都给我。” 老庄总沉默了片刻,说:“我留点治病的钱行吗?剩下的给你。” “我记得你在外面的相好,那几个男的太年轻了,就是哄你钱的,你当小猫小狗养养就算了。以前老张就追过你,他婆娘去世好久了,以前我碰到他,他还跟我提起你过,他是个好人。” 老妻问:“你什么意思?” 老庄总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离婚吧。” 老妻冷笑:“现在跟我离了,便宜那个小狐狸精吗?” 老庄总答:“我不会跟小江结婚的,我要真被她迷昏头想离婚,何必等到现在?我这人是坏,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外面的我想要,家里的我也不想放手。阿梅,你被我拖累了那么久,我现在良心发现了,不绑着你了。” 程雪梅女士仍在嘴硬:“我不信,你肯把钱都给我?怎么可能……再说了,涵涵是我的孩子,你以前不管他,现在倒是跑出来装成是个好爸爸了……” 老庄总说:“别钻牛角尖了,阿梅。” 庄瀚学跟着说:“妈,离了吧。” 瞬间把仇恨给拉过去了。 老妈瞪他:“你别跟着瞎胡闹,你就是想跟那个小白脸跑,你说说你是喝了他什么迷魂汤。” 庄瀚学张口就来:“我是为了你,妈妈,真不是。我希望你也能快乐一点。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真不用管我死活。我跟小秋在一起没有小孩,以后要是吃苦,那也是我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老妈刚想说什么。 庄瀚学继续说:“再说了,我又不一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你们越是要拆散我们,越逼着我,我越想逃。我以前和小秋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答应过他要和他结婚,你们一逼,我一着急,我居然跟他说我想结婚。” 老妈:“……” 庄瀚学见老妈的神色缓和,满嘴跑火车地越说越离题:“您放轻松点,真不是什么大事。你放着我别管就好了,现在这年代,谈恋爱可以分手,结婚了还能离婚。就算我跟小秋真结了婚,也不一定真能过一……” 庄瀚学还没说完,被秋哲彦拉住,捂住嘴巴:“你说什么呢!还没结婚你就说离……” 秋哲彦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庄瀚学:“嘿嘿嘿。” 庄瀚学摸摸秋哲彦的胸肌:“莫生气。” 程女士坐了下来,低低地笑出来。 老庄总也笑。 他们夫妻俩好像很多年没有像现这样融洽地坐在一起了。 老庄总问:“你想通了?” 她怼这老不死的,双手抱臂,停止腰杆,微微昂起下巴,哼哼说:“我还是不乐意,但是我也拗不过孩子啊。早知道还不如我先一步,现在平白无故被你甩了个锅,你倒是装好人装得起劲。凭什么你充白脸,我当黑脸啊?不就是当个开明的老妈吗?” “我只要点个头,就能比你好。” “涵涵说得对,结了还能离。我就看看他能跟着这个穷小子过多久,我也没觉得他们多情比金坚。这年头男人和女人结婚都没几个能过一辈子的,他们难道就能了?” 秋哲彦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他在心里嘀咕,才不会离婚。 她对三个孩子招招手:“宸宸,婷婷,涵涵,过来,你们爸要跟我离婚分财产,你们别和他客气。狠狠地从他身上挖一笔。” 庄家的这场闹剧暂且落下帷幕。 老庄总看了个良辰吉日,打算过半个月去正式领离婚证。在此期间把财产分割商量好,让孩子们自己讨论该怎么分,他去签字就好。 别人家分财产都要抢破头,他们家商量的十分顺利。 就按法律来。 因老庄总打算退休养病,公司、股票、房产以及现金一半归配偶,另一半孩子们分,老庄总给自己留了一笔钱,非常够用,花到下辈子也不一定能花完,剩下的孩子们分。 平分成三分半,姓庄的三个孩子各拿一份,兄弟俩不打算要公司,公司股份都给了庄婷婷。经此一事,他们老妈也打算离婚后退休去玩,买了一艘豪华邮轮,打算造好了一边接待客人一边环游世界。所以她那份股份也给了女儿。 剩下半分给了江修文。程女士不愿意,但是这分的是老不修自己那份钱,没损害她的利益,她权当不知道。 庄瀚宸准备处理好国内的事情以后就回家去,继续过老公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至于庄瀚学庄先生……还在继续养腿伤,现在跟寂寞的老爸住在一起。 每天正经事不干,时不时把老爸气得 秋哲彦现在是无业游民,索性住过来,陪他养伤,等伤一好,他打算到时候再正式求婚一次。 庄皓轩带着好朋友楚钰过来探望他时,庄瀚学已经拆了腿上的石膏,正由秋哲彦扶着在练习走路进行复健。 见到楚钰来了,庄瀚学一个高兴,打招呼说:“小师父,你来啦!” 楚钰说:“你不是说你有个很厉害的轮椅吗?轮椅呢?” 庄瀚学说:“别提了,轮椅被小秋没收了,你想看的话,你问他要。” 秋哲彦十分无语地说:“谁让你整天玩轮椅,再不好好做复健,你以后走起路来说不定会一瘸一拐的。” 庄瀚学立马怂了:“哦哦哦。” 庄瀚学发现庄皓轩没说话,他见庄皓轩愣愣的样子,奇怪地问:“轩轩,你怎么了?” 庄皓轩问:“舅舅,你叫楚钰什么?” 庄瀚学:“我叫他小师父啊……呃……” 他说出口以后才看到楚钰在给他疯狂使颜色,但话都以已经说出来了。 庄皓轩扭头,有些生气地问楚钰:“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楚钰结巴了下,说:“这、这……全网的人都知道我和庄瀚学是师徒,我以为你也知道。” 庄皓轩觉得很不可思议,质问舅舅:“舅舅你怎么回事啊?你一个大人,居然认一个小学生当师父,你不觉得害臊吗?” 庄瀚学毫不羞耻地说:“不害臊啊。为什么要害臊。轩轩你这个想法可不对,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都说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楚钰:“……” 庄皓轩吐槽:“你是打游戏找师父,还说得那么厉害的样子。” 庄瀚学说:“怎么了?你瞧不起打游戏啊?打游戏也很难的好吗?不信你跟我去打两局。” 庄皓轩颇不服气地说:“打就打。” 不就是打游戏吗?有什么难的? 这阵子庄瀚学养病无聊,现在爸妈不管着他,他买了一堆玩的,布置了个游戏厅,每天还带着爸爸一起玩。 庄瀚学觉得,楚钰是练围棋的,走一步算百步,手速还快,还搞战术,打不过正常,并不羞耻。 但是楚钰归楚钰,他是个顶聪明的小学生,跟他比打游戏,好多大人都赢不了。但是庄皓轩……轩轩是个小书呆子啊!轩轩从不玩游戏的,他不可能输。 果然庄皓轩坐下以后,还问他游戏规则。 楚钰给他讲大致讲了下游戏规则,庄皓轩微微皱着眉,一脸严肃地听。还做笔记。 老庄总听到这边很热闹,踱步过来围观,问:“发生了什么啊?” 秋哲彦说:“庄瀚学要跟庄皓轩比赛打游戏。” 老庄总一听就笑了,说:“庄瀚学从小就爱打游戏,他那么大的人,总不至于输给轩轩吧?我记得轩轩不打游戏啊。” 他们当观众围观一大一小打游戏。 果然,第一局庄皓轩输了,他黑着小脸说:“三局两胜吧。” 庄瀚学非常得意:“舅舅我先让你三局。嘻嘻嘻嘻。” 欺负小朋友也不脸红!这比太不要脸了!楚钰看不惯庄瀚学这么风骚的态度,走过去跟庄皓轩说了几句悄悄话,庄皓轩越听越严肃,点点头:“嗯……嗯……好……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两人对望一眼,楚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庄瀚学心里咯噔一下,说:“喂,喂,你不能找外援。这是开挂。是违反比赛规则的!” 楚钰说:“这只是给攻略,你一个老玩家欺负新手,你也好意思?这样的比赛是不公平的。轩轩加油。你不要怕他,他很菜的。” 庄瀚学没什么底气地说:“我哪菜了我……” 然后继续比。 庄皓轩连败三局,越挫越勇,然后第四局反败为胜,开始吊着庄瀚学打。 庄瀚学:“……” 庄皓轩扬眉吐气:“我赢了,舅舅,怎么样?” 他就等着看舅舅为他刚才的自大而惭愧道歉,没想到舅舅比他想的还要不要脸。 庄瀚学对他抱拳微微揖身,毕恭毕敬地说:“从今天,你就是我的二号小师父啦。” 庄皓轩惊呆:“???” 秋哲彦忍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三大两下五个人在游戏房玩了一下午。 玩得酣畅淋漓,好痛快。 庄皓轩的妈妈过来接他,给他的小手机打电话,他都因为带着vr头罩没听见。 庄婷婷女士以前是不会主动走进渣男老爸的房子的,这还是她头一回踏进家门,保姆给她开门,说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在游戏房玩。 庄婷婷找过去,就看到庄皓轩跟庄瀚学还在凭空舞来舞去。 庄皓轩过了几分钟才发现妈妈来了,吓得赶紧把头罩给摘了:“妈、妈妈……” 妈妈平时都不准他打游戏的。 庄婷婷见他那么紧张:“没关系,你怕什么啊?” 庄瀚学赶紧主动背锅:“姐,是我非要带他打游戏的。” 庄婷婷直接信了:“除了你还有谁啊?” 庄皓轩:“我就今天玩一下……” 庄婷婷说:“整理东西回家了,我送你和你的同学回去。” 庄皓轩跟着妈妈上车,心情很忐忑。 两个小朋友在车后座挤眉弄眼。 庄皓轩用嘴型说:怎么办啊? 楚钰冲他摇头,安慰他没事。 庄皓轩还是很担心。 楚钰先被送到家门口,他和庄皓轩挥手告别。 现在小伙伴都离开了身边,庄皓轩等着被妈妈骂。 庄婷婷问:“今天在你外公那里打游戏好玩吗?” 庄皓轩不敢说好玩,但说不好玩又太违心,他听见妈妈说:“你喜欢的话,我也给你买游戏机吧?” 庄皓轩:“???”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妈妈温柔地说:“但是要完成作业了才能玩哦。等妈妈有空了,妈妈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庄皓轩回过神,笑起来:“好啊!……不过妈妈你工作那么忙,现在更忙了。舅舅还和我说让我多体谅你一下,我觉得舅舅说得很有道理,舅舅今天可好玩了,我跟你说……” 再过了两天。 大哥买好机票回国,临行前跟爸爸说:“你要实在找不到肾源还是联系我吧,你把我养那么大,还你一个肾没什么。” 把老爸气得不想和他讲话。 父子俩都倔的要死。 庄瀚学拖了一条瘸腿去机场送大哥。秋哲彦帮忙去办托运行李的手续了。 留下兄弟俩讲话。 庄瀚宸说:“接下去你打算怎样?腿伤好了就去和秋哲彦住在一起继续当咸鱼。” 庄瀚学咧嘴一笑:“我想开个公司!” 庄瀚宸愣了愣:“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 庄瀚学说:“没有,是我自己想开。我觉得这个生意我可以做。” 庄瀚宸相当为他担心:“你回去以后发一份你要开的公司的资料给我。” 庄瀚学点点头,笑容灿烂地说:“哥,你之前和我说不可能一直快乐,总有不快乐的时候,你问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想到该怎么办了。” 庄瀚宸心生好奇:“怎么说?” 庄瀚学:“确实不可能一直快乐,逃避是可以逃避,但这到底不是解决的办法。在逃避的过程中调整好心态,自然而然就可以解决问题啦。但最重要的是,要找个人陪在身旁,不快乐不可怕,寂寞才可怕。” 庄瀚宸仁善柔软地笑了下:“行吧,这是你的道理,你这样过得开开心心的,也不错。” 庄瀚宸曾在《山月记》中读过一段话:我不敢下苦功琢磨自己,怕终于知道自己并非珠玉;然而心中又存着一丝希冀,便又不肯甘心与瓦砾为伍。 他以前总想,庄瀚学是不是就是这种心理。他这个让人头疼的弟弟就是不肯用心琢磨自己的原石。 忽然想开了。 人与人不同,世上有千百种生活姿态。 假如琢磨的结果就是变成千篇一律的形状,那么庄瀚学保持现在这样是不是更好?而且珠玉和顽石之间谁更珍贵谁更不堪只不过是罗生大众的标准,却不是每个人都觉得珠玉比顽石更宝贝。 说不定有人就将这块他人都觉得并不美丽的顽石视若珍宝呢? 庄瀚宸上登机口前,回头看一眼。 庄瀚学正挂在秋哲彦身上,他本来就是个明亮的人,当在秋哲彦身边时,却更亮了,快乐的像是个小太阳。 庄瀚宸手机震动起来,看一眼,是苏秦启明发给他的:【宝贝,你登机了吗?】 还宝贝?多大年纪了还叫人宝贝,这家伙也不害臊。庄瀚宸脸红了下,心想,他也没资格说庄瀚学。 世上哪来那么多完美无瑕的模范情侣,谁家不是烂锅配烂盖? 庄瀚学琢磨创业的事。 这不秋哲彦把他之前签约的直播平台快要搞倒闭了吗?庄瀚学觉得做直播挺好的,直播行业是新兴行业。 贩卖精神食粮无本万利。 反正他分到一大笔钱,折腾破产了也没什么。 人他都找到了。 就他之前在家里公司上班给他帮忙的小秘书,特能干,他准备开个高薪把人挖过来。到时候让小秘书妹妹干活,他躺着咸鱼就好了。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很不错,楚汛就是他亲手培养的,现在那么厉害。有人适合当千里马,有人适合当伯乐,他就是适合当伯乐的那一个。 他憋了几天没玩,在家想这个创业怎么搞,拉了秋哲彦帮忙一起琢磨。 庄瀚学问:“小秋,你真不要和我一起当老板啊?” 秋哲彦说:“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啊,你玩得开心就好。” 秋哲彦把先前庄瀚学给的五千万还回去了,自己还剩了一些钱,最近在家炒炒股,还在研究第二次创业做什么项目比较好。大概是因为陪着庄瀚学去复健的医院,见到许多残疾人,他想利用科技,制造一个产品,帮助残疾人生活、出行和就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最近秋哲彦都没有提要结婚,庄瀚学每天都心惊胆战地等着,等到晚上睡觉也没等到,他不知道小秋是不打算再求婚了呢?还是他戴上戒指就摘不下来,所以小秋就默认他已经答应求婚了? 想想心里有点慌。 或者是最近太忙了所以忘了? 秋哲彦动不动跟他求婚,他困扰,现在消停了,他也疑神疑鬼。 庄瀚学写企划书写的头晕脑胀,去浴室泡了个澡,刚好二倍速一集电视剧的时间。 洗完澡起来,庄瀚学扶着旁边的把手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摘不下来的戒指松动了下,居然掉下来了。 庄瀚学赶紧在浴缸里寻找起来,一不小心把水塞给扯开了,水哗哗地流走。 庄瀚学赶紧把水赛给堵上,捞了大半天,还是没捞到戒指。 然后他拿了个滤网过来再放水,水放完了,浴缸里空空如也,没有戒指。 完球。 小秋送他的结婚戒指被冲进下水道了!!! 庄瀚学光着身体蹲在浴缸里思考了十分钟人生。 是主动认错疼一下屁股好,还是想办法买个新戒指好? 庄瀚学裹上浴衣离开浴室。 秋哲彦问:“你怎么泡那么久?又看电视看得停不下来?” 庄瀚学心虚地想,要是小秋发现了他就认错,没发现他就想办法去买个新的:“嗯……特别好看。” 庄瀚学钻进被子,赶紧把手揣到被子里去。不能被小秋发现了! 第二天,庄瀚学借口说要商量开公司,把小秘书叫过来:“你帮我买个戒指好不好?我之前戴的那个戒指你看到过的对不对,是xxx牌子的,你问问他们能不能加价赶紧给我做一个。” 小秘书无语地说:“这是您的私事,你挖我是要我给你管公司,我已经很忙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别推给我。” 庄瀚学:“我是你老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小秘书:“我真的很忙。而且哪有自己的结婚戒指让别人帮忙买的?” 庄瀚学想了想,说的也有道理,结婚戒指这种东西,还是自己买比较好吧?他先赶紧买起来,到时候就算弄丢了也可以拿出来哄一下小秋。 庄瀚学对珠宝没什么研究,于是去咨询江若芸:【你知道哪家的戒指好吗?】 江若芸没好气地说:【给秋哲彦买啊?】 庄瀚学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江若芸给他推荐了几个牌子,坏心眼地说:【要我陪你去选购吗?】 庄瀚学:【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哪有找前女友一起去给现男友买戒指的?】 那你还问前女友怎么买戒指呢!江若芸鼻子都要气歪了,不报此仇非女子:【你现在不是很有钱吗?我开的工作室最近看中一个本子正在筹拍,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钱不够,小庄总这么有钱,我帮你好几回,你不用给我投资报答我一下吗?】 庄瀚学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他觉得不会亏到哪去,江若芸能走到一线女星和她挑本子的眼光也分不开,应该不会亏本的。 庄瀚学等不住,他撒了个小谎,独自一个人跑到珠宝店去挑戒指。 这家珠宝店开在S市最繁荣的商业街,庄瀚学亮出名字,发现自己居然还是SVIP,他以前的女朋友拿他名字登记的卡在这家店花了许多钱。 于是庄瀚学被请到贵宾室,由经理亲自送了几个款式给他挑选。 庄瀚学说:“我要买的是男士对戒啊。” 经理是见过大世面的,波澜不惊:“好的,先生,您可以看看这几款。” 庄瀚学稍微吃惊了下,他正在看图片册,还有比对已有的实物挑选戒指款式。不知怎的,像是突然有心电感应,他低下头,看到秋哲彦就在楼下,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秋哲彦的身边还站着林嘉慕。 庄瀚学:“……” 完球,被小秋发现他骗人了。 庄瀚学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只能试试能不能用笑容糊弄过去。 秋哲彦看了他一眼,绝对是生气了,直接走了。 庄瀚学看到他跟林嘉慕一起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虽然之前秋哲彦就跟他报备过说今天去找林嘉慕谈生意。 但没想到居然能正好撞上啊! 庄瀚学心里泛酸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这样心烦意乱,戒指也挑不下去,庄瀚学直接选了一款有现货的最贵的男士对戒,刷卡付了钱,来不及包装,直接用一个小盒子装起来。 他拿着小盒子往外面走。 他的腿才好,能走路,但不大好跑步,还跑不利索。 庄瀚学跑到楼下刚才见到秋哲彦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影了。 小秋已经走了。 应该是进商场找个地方吃饭谈生意去了? 庄瀚学往大商场里找人,人来人往,哪有没有秋哲彦的身影,大厅里正在做活动。 庄瀚学正打算给小秋打电话,掏手机,手忙脚乱,戒指盒不小心给掉了。 正好一群人经过,有个人踢了戒指盒一下,戒指盒在光滑的大理石一下子被踢得好远。 艹!他才买的戒指! 庄瀚学赶紧去追戒指,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正要摔下去,被人从后面揽腰扶住。 秋哲彦没好气地说:“你在这表演杂技吗?” 庄瀚学站稳,脸红。他怎么又出洋相呢? 这时,一个三四岁大穿着小恐龙连体衣的小萝莉吧嗒吧嗒地走到他们面前,把戒指盒递给他,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的东西掉了。” 庄瀚学说:“谢谢小朋友。” 秋哲彦抢先把戒指拿过来,打开来看。 小萝莉得到表演,心满意足,小脸蛋红扑扑地回去找妈妈了,要再问妈妈要一句表扬。 秋哲彦冷着脸问:“要跟我解释一下吗?你这两天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你买戒指干嘛?” 庄瀚学觉得不能再瞒下去了,只好说:“小秋,我、我把你送我的戒指弄丢了。我那天泡澡,不小心掉了,冲进下水道了……” 秋哲彦:“?” 庄瀚学胆战心惊地等着秋哲彦发脾气。 秋哲彦板着脸,装了一会儿,想生气,看他这样可怜兮兮的,又觉得好笑,亲了他一下:“干嘛?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可能当众操你。” 庄瀚学耳朵红了,他觉得边上有人在看他们了。 秋哲彦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凝望着他,说:“戒指丢了可以再买,公司没了可以再开,房子卖了可以再盖,你只有一个,你弄丢什么东西我都不会生气的。但是,庄先生,你呢?你买戒指只是为了弄丢了好赔偿好,还是有别的想法?由我和你求婚的话,我来买戒指就好了。” 庄瀚学被他看得脸红心跳。 商场里还突然放起了一首求婚的音乐! 脑子单纯如草履虫的庄先生像是着了魔,脱口而出:“那……那我来求婚吧。” 秋哲彦笑起来:“好,那我等你和我求婚。别让我等到白头就行。” 庄瀚学忽然觉得,世上再不会有比秋哲彦更包容更喜欢他的男人了。 在那一瞬间,他也忘记了周遭,心头一热,说:“就现在吧。” 秋哲彦怔了怔:“……?你别冲动。” 庄瀚学懵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结婚吗?” 秋哲彦说:“我是很想结婚,但我不想逼你和我结婚了。要你心甘情愿才好。” 庄瀚学想了想,他不再嬉皮笑脸,甚至有几分困扰,他觉得自己打出娘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认真过:“小秋,我以前一直不答应你的求婚,错不在你,在我。我这样糟糕,好逸恶劳,不思进取,我说我不敢保证我会保持喜欢你的心情。可是自我有生以来,你是第一次让我明确喜欢的人。你总是在讨我开心,我经常惹你生气,其实也想讨你开心。” “我是有些冲动。” “不过我是认真的。” “小秋,和我结婚吧。” 庄瀚学心砰砰乱跳地等着秋哲彦的答复。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难熬,连一秒钟都变得那样长。 难道小秋被他拒绝过两次,所以也准备拒绝两次找回场子? 秋哲彦抱住他,吻下去。 商场里掀起一阵惊呼。 秋哲彦太高兴了,把庄瀚学抱着抬了抬,庄瀚学那么大个儿都愣是被举着离了下地。 秋哲彦恨不得蹦起来,目光灼人地望着他:“这可是你说的,我都录音了,你不能反悔。我答应了,我们现在去买机票去我老家领证!!!” 庄瀚学快活极了,道:“买什么机票!我问我爸借私人飞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搞不赢。早上7点见不了。28号更新推迟下吧。 由小庄求婚是我早就想好的!很甜吧! 主轨剧情线到这里就写完了。 接下去还要写一下他们结婚、婚后日常,还有一个养小孩的番外(不是小庄生的!!!!呐喊!!!)。还有个大哥的番外。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我要写,我非要写。 这本书是我写来调整心态的,所以不想强行加情节,在这里干脆利落地完结吧。 前面有人说小庄回家骗钱的做法三观不正弃文,但其实我一开始我这样写就是打算让他们一毛钱都没骗到的。嘻嘻。逃避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方法,但是也不能一直逃避,毕竟人活在世上就得往前走。 我知道很多人想看小庄变身霸总力挽狂澜,那才是一篇爽文。但是我给他的人设就是个废物点心。他不会一夕之间变成无所不能霸总,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做不到。 反正我写得很开心。 之前低谷期,我越逼着自己去写,就写得越糟糕,当我选择了放弃调整好心理,反正能写出自己比较满意的文字。 都说我手写我心,大概道理就是如此。开心了,写出来也开心,不开心,写出来的东西就不开心。 这篇文写得比较白,两个主角都是充满缺点的人,但对于他们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希望大家都能过得想小庄一样快乐=3= 2020/1/28 凌晨 寒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