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王子病室友 作者: 我是小木头啊 简介: “程序媛”夏青云进入梦寐以求的A公司，踌躇满志想赚到足够的钱，给妈妈买房养老。 她极度渴望转正，却被奇葩主管老张和腹黑同事玉姐屡次陷害，不得不开挂，重启职场人生。 职场失意，情路也很崎岖。 她暗恋公司第一帅哥佟天，后来发现佟天对她也有意，心花怒放之际却总是被她那个傲慢自大的室友房力铭从中作梗？！ 自己看他创业失败可怜兮兮照顾他，却没想到被他这样恩将仇？！ 两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一触即发！ 第1章 合租的渣男伸出罪恶之手 夏青云差点被合租的男人侵犯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悲剧的。 那天下午，夏青云提前回来了，往日闹哄哄的合租房很安静，像都商量好了出去了似的。 她坐在沙发想看会儿电视，平时她很少在公共区域出现，这个不到一百平的房子住了五户人家，三教九流都有。 她听从妈妈的建议，平时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跟其他人有交集。 她拿着遥控器随意切换着频道，有个身影闪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住她隔壁的情侣中的男生。 他个子很高，胖，叫大吕； 她的女朋友是个娇小的胖女孩，叫小葵。 夏青云跟他们最多碰到了点点头打个招呼，心里是敬而远之的。 他们天天晚上折腾到很晚，不堪入耳，旧房子隔音效果极差，夏青云听得面红耳赤天天都要带着耳塞睡觉； 有时候他们又吵架，打得惊天动地，夏青云也胆战心惊。总之，住在他们隔壁不得安生。 但是为了能够继续住下去，也只能人忍着，都不敢给他们提意见。 这会儿，大吕穿着脏兮兮的T恤睡裤，胡子拉碴，挠着头从门口往客厅张望。 夏青云以为是吵到他了，连忙声音调小，“不好意思，我以为家里没人了……” 大吕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朝着客厅走来，闷不吭声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几乎是紧挨夏青云坐了下来。 盛夏时节，衣服很薄，夏青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鼻子仿佛闻到他散发的臭烘烘的体味。 她往旁边挪了挪，大吕嘟囔着「你看什么呢，好看吗」，眼睛盯着电视机，身体又跟着挪动了两下，靠夏青云更近了，几乎贴上了。 已经被逼到扶手，躲无可躲了。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们根本没有熟到可以一起看电视的地步，他离这么近，像是一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令她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此刻，除了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夏青云急促地站起来，“我不看了。” 她把脚就想走，自认速度已经很快了，谁知大吕胳膊长，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夏青云被狠狠地一扯，身体歪了一下，大惊之下脱口而出：“你干吗？” 大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么大声干嘛？！家里也没别人，陪哥哥再看一会儿呗。” 夏青云看他狰狞的笑容，汗毛倒竖，他似乎是打定邪恶的主意了，这个发现让她更加恐惧，几乎要战栗了。 她强装镇静，脸上表情如常，“我不想看了，我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他的手掰开，但是完全没用，他的手就像是钳子一样坚硬有力，而且越攥越紧，似乎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把她的手腕折断。 大吕大笑起来，大黄牙狰狞刺眼，“紧张什么呀，我说你啊，还没谈过恋爱吧？看到男人这么紧张可不行啊，不要虚度青春啊妹妹……” 他那张满是痘痘的油腻的脸，猥琐的表情，邪恶的眼神，简直要让夏青云吐了。 她说着「大家就要回来了，你松开我」，脑子在飞快地盘算着：是向他求饶，还是殊死一搏试试？如果能够转移他注意力，是逃出大门，还是回房间…… “哈哈，没事儿，我女朋友今天是晚班，一时回不来……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劲劲儿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吕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睛里闪出一道凶光。 夏青云偷偷搜索着逃生的路径，嘴上说着软话，“你弄疼我了，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啪嗒」，随着一声脆响，门被推开。 小葵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到这一场景，像是炸了毛的刺猬迅速滚了过来，尖叫着，“干什么，不要脸的东西！” 趁着大吕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腕，夏青云逃也似地回了房间，她不想在这里停留一秒； 小葵扑在大吕身上拳打脚踢，之后的几个小时，隔壁一直吵闹不断，小葵咒骂、嚎哭着，还有东西扔在地上打碎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 夏青云披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几个小时，从黄昏到深夜，颤抖不已，无法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小葵没回来……后果不敢设想。 她不吃不喝，除了下床检查几次门锁，再也没离开房间半步。 以前只在新闻里看到过这种事情，怎么会突然就发生呢？ 她跟他不熟，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这样了呢，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尽管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总觉得手腕好像被拽住了，火辣辣的的感觉，而且一圈泛红，有点淤血。 到半夜才好一点，她心里堵得慌，给师姐杨姝齐发了个消息，她是夏青云唯一亲近的朋友，高两届，目前因为工作外派去了国外。 杨姝齐一看到消息立刻打了电话过来，确认她没事后，让她做三件事：第一报警，第二告诉那个男孩的女朋友事情的全貌。 第三，天亮之后就开始找房子，尽快搬走。 后两个建议，夏青云是认同的，但是报警这个，她却犹豫了…… 一方面，他没有真正实施侵害，如果罪名不能成立，甚至对他毫发无损的话，他反而对我打击报复我怎么办？ 她甚至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安全是第一考虑； 其次，她马上就要入职新公司，报警如果有很多流程要配合的话，万一影响到入职就麻烦了。 杨姝齐沉吟片刻，没有试图说服她，只是一再叮嘱，一定要尽快告诉他女朋友，都是女孩子，那个女孩也许还在蒙在鼓里。 跟杨姝齐聊了一会儿，她心里舒服多了，但是隔壁好像一直在说话，小葵不再哭了，现在改成了男声的嗡嗡声，她不敢去敲门叫小葵，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联系她； 又因为极度恐惧而疲惫不堪，蜷缩在床上想着，明天再说吧。 然而，大吕却没有等到明天。 第2章 都说人善被人欺 大吕在小葵哭累了之后，开始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故事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说自己太冤枉了，明明是夏青云勾引他，先是经常拿眼神瞟他，看他没反应，竟然找机会摸他。 今天，本来他在看电视，她突然回来，说要跟他一起看电视，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下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刚把她推开，想回房间等你，被她拦住了，我不会对女人动粗，正跟她讲理呢，你就回来了，而且你那个角度看上去好像是我的问题……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大吕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地说，常小葵你才是我的唯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你这么美丽性感，聪明大气，我有了你，怎么还可能看上别人，更不要说那个柴火妞了！ 小葵原本也不想相信男朋友居然背叛自己，更想不通怎么会是隔壁那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女孩，在大吕巧舌如簧的狡辩下，她很快就换了思路：一定是她想贴上大吕，套路他的钱！ 尽管大吕最近没有出去工作，全靠我在养活，但是她肯定不知道……真是个坏女人！ 小葵一心想着相信自己的男朋友，留住自己的爱情，巴不得把夏青云想成是个罪不可赦的女人。 她想起来有一天在卫生间看到一支YSL的口红，当季流行色，她拿起来打算试试，看适合自己肤色不，那个女人跑进来说口红是自己的，客气都没有一句就拿走了！ 切！谁稀罕似的，难道我还会偷你的不成？！ 小葵当时耿耿于怀了好几天，不过后来慢慢忘了，那是她和夏青云唯一一次交际，她和大吕的感觉很相似：夏青云太傲气了……没准，她的口红就是靠勾引男人买来的呢！ 天刚亮，夏青云就听到小葵在门口叫骂「狐狸精」、「不要脸」，她一下子睁开眼，看到自己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蜷缩着睡了一晚上。 蓬头垢面就出去了，想着正好给她解释清楚，就可以清清白白地出去找房子了。 可惜，小葵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我听你说什么鬼话，狐狸精！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干什么？！我说这里怎么这么骚气，都是你来了之后才有的……” 她一通污言秽语，让夏青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气血直往头上冲，算了，这种女人，配那种人，也算是绝配吧？ 其他房间的人也都陆续出来了，昨天他们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夏青云有了这个新身份标签，还是让他们指指点点了半天。 眼看着大家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自己，小葵又是人来疯一般，越骂越起劲，夏青云一咬牙，索性回了房间，等小葵冷静下来再说吧。 哪知道，接下来几天，小葵把骂夏青云当成了自己主要的娱乐项目，以此为乐，只要在家里，就破口大骂，无论白天黑夜。 房客们不堪其扰，房东打电话给夏青云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好几个人打电话让房东赶她走。 更让夏青云绝望的是，有一天早晨她在门下发现一张从门缝塞进来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你寂寞吗？晚上我给你留门啊，一起快活！ 她快速地跑到垃圾桶旁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这里是没有办法待下去了。 但是那几天找房子很不顺利，不是太贵，就是太偏，想要距离公司近一点省点交通费的愿望不太可能实现了，中介虽然不疾不徐地带着她到处转，可是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房子，哪有那么简单？！ 眼看着小葵已经变本加厉，在她门口扔垃圾，在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前，自己必须赶紧搬走，她琢磨，实在不行就先随便找一个地方凑合一下吧，总比留在这里被一对狼狈为奸的男女欺负要好—— 她对小葵已经完全没有了同情心，她的不辨是非和恶毒，实在不配得到同情。 就在愁眉不展的时候，又是杨姝齐向她伸出了援手。 杨姝齐说，自己在国内的房子现在空着，舍不得租，总空着也是浪费，夏青云可以去住，免租金，水电物业费承担就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房子，等她从国外公干结束要完璧归赵。 这简直是天降喜讯，夏青云激动得语无伦次，在电话这头使劲点头，“嗯嗯，我一定会好好保养的，谢谢师姐！” “对了，有个事儿，你要是OK的话马上就可以搬过去，如果不行的话，你得过一阵子才能搬。”杨姝齐说道，“我有个朋友也得过去住一阵子，估计个把月。你们可以暂时住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等他搬走再过去，他遇到一些事情，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杨姝齐说她的这个朋友叫房力铭，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们的父亲是同事，两家住上下楼，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两个人情同兄妹，关系非同一般。 房力铭从小到大都是超级学霸，连杨姝齐这种都望其项背，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很好的公司，后来突然辞职创业做了新媒体，年前说是要拿到投资了，也不知生了什么变故，打电话给杨姝齐说自己得房子暂时被封了，得到她那里住几天。 夏青云刚要说话，杨姝齐又补充道，“他的人品呢，我是可以完全保证的，毕竟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如果你若是有担心的话，我也能理解，毕竟你遇到了恶心的室友。” 只要能离开这里，怎么都行！更何况师姐这么打包票的人，肯定跟陌生人是不同的，她这么想着，就跟杨姝齐说，自己不介意，而且一定会好好跟他相处的。 杨姝齐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对了，他长得可是很帅，以前女孩子们都偷偷叫他房寅成，说他像韩国演员赵寅成，你可不要见色起意哦！” 夏青云笑道：“你放心吧，我才不会！” 这才是让杨姝齐最担心的：夏青云怎么对男人都不感兴趣的？！ 第3章 对爱情免疫的女孩 夏青云大学四年都埋头学习和打工，对恋爱一窍不通，也完全没有兴趣，这在他们那个男女生比例几乎9：1的计算机系，堪称是奇葩了。 以至于流言说她要么喜欢女生，要么就是「冷淡」。 夏青云的秘密，只跟跟她关系亲密的杨姝齐透露过几分：她没办法跟异性正常交往，虽然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但她对一些亲密举动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只要有人跟自己有肢体接触她就变得不太正常，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恋爱？ 杨姝齐一直期待会出现一个人，能够治愈她这一点奇怪的不正常，遗憾的是，夏青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甚至乐在其中，她的人生目标只有赚钱买房，单纯而宏大。 每次杨姝齐念她「该找男朋友啦」，夏青云就嘲她：“为了像你一样失恋哭成狗吗？” 笑归笑，杨姝齐对爱情甘之若饴，而夏青云仍然对男生却拒之千里。 她读书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拿第一名、拿最高奖学金，所有空余时间都跑去兼职打工，要毕业的时候就想找一份好的工作，赚钱，养家，以后把妈妈接到这里来。 哪有时间谈恋爱？再说了，爱情这种玩意有人信吗？反正她不信。 确定可以搬去杨姝齐那里之后，夏青云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想着尽快搬走。 她这样进进出出，其他人也能看在眼里，小葵倒是打算在她走之前，好好地闹一闹。 周末，她正在叠衣服，，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砰」！ 先是用脚踹门，然后又是痛骂：“你妈生了你，就是让你来当三的嘛，狐狸精！” 夏青云是在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剪刀冲到门口，「嚯」地把门打开！ 小葵没想到她会开门出来，吓了一跳，客厅里还站了两个闲人当看客。 片刻错愕之后，小葵跳着脚指着她骂道：“勾引男人还不够，还想行凶啊，贱人！” “有本事，请管好你男朋友！” 小葵脸色大变，当场就跳了起来，大吕去拉小葵，“宝贝，跟她不值当。” 小葵挥开他的手，指着夏青云：“大吕，你要是想让我解气，你打她两巴掌我就信你！” 大吕眼珠转了转，刚想说话，小葵尖叫，“怎么，你不舍得啊，心疼是吧？” 啪！啪！ 夏青云左右脸颊被狠狠地抽了两巴掌，她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个趔趄，缓缓坐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剪刀掉在了地上。 大吕像是打了胜仗的恶狗，冲着小葵摇尾巴，献媚地笑，“宝贝，信我了吧？” 小葵露出残忍而狰狞的笑，“管他揍你算不算啊？哈哈哈！”说完，跟大吕勾肩搭背扬长而去。 这时候，房间里传来电话声，把她从恍惚中唤醒：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跟这种人纠缠。 她回房间接起了电话，是货车司机，约好明天来搬家的，“明天我肯定没空了，你今天下午就搬吧，不然就得另找别人了……订金退一半给你，可不算我违约啊，跟你沟通了。” 东西还没收拾完，又刚经历一场恶战，外面还在下小雨…… 但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必须马上就走，一咬牙，说：“搬！” 夏青云提着箱子走出那个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关上门，飞也似地下楼，如同逃亡，没有回头，更没有一点留恋。 刚出楼门，头顶传来叫骂声：“滚得越远越好。”小葵从三楼探出头，嚎啕着，含混不清。 司机八卦地问道，“她咋了？你要搬走她舍不得？”夏青云上了车，“走吧。” 「砰」鸡蛋砸在车窗上，粉身碎骨，眼前一片模糊。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司机看了脸色惨白的夏青云缓缓说道，“姑娘你这是得罪了个疯子啊……” 夏青云让他赶紧走，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载着她离开了那个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到他们，可是世事哪能遂人愿？当然，这是后话了。 刚停下车，手机响起来，陌生号码，大概率是推销，夏青云着急搬东西，拒接了。 谁知，又打过来，只好接起来，但口吻很不耐烦，“我没钱，不买保险不买房子没有孩子也不上辅导班！” 说完刚要挂掉，有个声音响起来，“你是夏青云吗？我是房力铭。” 房力铭？那是谁？ 她有点懵，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个人，只是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低沉，磁性，耳边像是有一阵温暖的微风轻轻地擦过，痒痒的，很舒服。 大概有百分之一秒，她生平第一次有那她们说的「被击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认识什么房力铭，你打错了。”她缓过神来。 “我是杨姝齐的朋友。” 师姐的朋友？！ 她想起来了，连忙寒暄了两句，解释说自己正在搬家，问他能不能晚点打过来？ “我想给你打个招呼……”房力铭话还没说完，夏青云就慌忙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跑去阻拦司机了，他正在把箱子放在地上，“全是水啊，会泡坏的，起码也得搬到廊檐下面吧？！” 司机仍然放在地上，“我是拉货的，可不负责搬家，我赶着回家呢！” 司机一股脑全扔在路边，就跳进了驾驶室，“赶紧找个男朋友，就不用自己搬家啦！”说完，绝尘而去。 混蛋！夏青云冲着空气大喊。 她抱着电脑包朝单元门跑去，躲在廊檐下，稍作喘息。雨点儿比刚才还要密还要大，老天爷并没有怜悯她的意思。 豁出去了！她一闭眼，又冲进了雨里！ 砰！她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人！ 虽然她冲劲大，但是无奈她个子小，人瘦弱，反而被对方撞得后退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撑住，没有完全摔在地上，但一屁股坐在泥水里，也是够倒霉了！ 这一天，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让自己摊上了，怎么换了个地方还是这么不顺利，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她抹了一把，站了起来。 “你走路最好是睁开眼睛。”那个打着深蓝色格子雨伞的男人说。 他轻轻地移动了一下雨伞，夏青云逐渐看到线条略硬朗的下巴，微微上翘的嘴唇，高挺的鼻子，最后是一双细长的眉眼，闪着寒光。 像是漫画的男主角，到了人间。 懂得欣赏的人，一定会为此时此刻而心动……可惜，夏青云不是。 “你好，我是房力铭。”他打量了一下夏青云，缓缓说道。 第4章 这个帅哥怕不是斯文败类？ 这世界上99.99%的人都会认为房力铭很帅，非常帅。 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站着是玉树临风，走路则虎虎生风。 颜值更是九分之上，皮肤白皙，剑眉轻挑，黑色的眸子精光闪烁，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不过，夏青云是剩下那0.001%。 她有审美，也会分辨男人是帅气还是丑陋，她也知道杨姝齐所言非虚，房力铭是那种从小到大都会被女孩子暗恋追逐的男生，的确有一副超乎想象的好皮囊。 他的眉宇之间，写着些许落寞失意，尤其是在这风雨中，更是有一种飘摇不定的愁绪。 夏青云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涟漪，她唯一懊恼的是，这种见面方式，太尴尬了。 房力铭朱唇微启，“刚才打电话，我已经快到了。” 啊，对！ 她想起来，最要紧的事儿，是先把雨水里的箱子救出来再说，她指了指外面，然后就跑了过去，房力铭经过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些胡乱堆放的盒子了，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 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搬到家里，暂且都放进了厨房，怕上面的水弄坏地板。 对于房力铭，夏青云的第一印象当然是好的，长得好看，话虽然不多，但是能出手帮忙，也算是上佳室友了。 不过，半个小时后这种好感就烟消云散了。 东西安排停当，房力铭去客房，看看自己的房间。 夏青云心里想着，他是师姐的朋友，又给自己帮了这么大的忙，无论如何自己该殷勤一点，表达一下谢意。 她从箱子里翻出来两包咖啡，烧水，泡了两杯咖啡，香气弥漫在厨房里，瞬间把一个清冷悲伤的雨天，变了个色调。 她端着咖啡走到客房，门虚掩着，胳膊肘轻轻一碰就开了，“喝杯咖啡吧……” 她一抬头，却看到房力铭愕然地看着自己——他半裸着上半身，正在用浴巾擦头发和脖子，夏青云连忙后退两步，避开视线。 “对，对不起，我以为……” “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基本礼貌。”房力铭已经走到门口，身上披着浴巾，夏青云看了一眼，又忙把头扭到一边，“我是给你送咖啡……”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进这个房间。” 夏青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点点头，“我知道了。”咖啡递过去，房力铭并没有接，“我不喝速溶咖啡。给我倒杯矿泉水吧。” “家里什么都没买，矿泉水也没有。” 房力铭沉吟，“好，以后记得买。”说完，他扭头走向房间内的窗前，盯着外面淅沥细雨，表明谈话已经结束了。 夏青云憋着满肚子的气，把咖啡端进厨房，一杯留下自己喝，另一被赌气倒进了水池里：真是一个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人啊……忍一忍吧，等他搬走了，就自在了。 喝着咖啡，打量着自己的箱子，最好是在他搬进来之前就能安排妥当，这样之后两个人的东西不至于混乱。 她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湿了，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可别感冒了，先把干净衣服找出来吧，于是就埋头在箱子里扒拉。 眼角瞥到看到房力铭往外走，她晃到厨房门口冲外喊了一句：“你要走了吗？” 房力铭在换鞋，回了一句：“我去拿东西。”夏青云吃惊，“今天就搬过来吗？” 房力铭点点头，关门出去了。 真傲慢啊！ 夏青云悻悻然地继续忙自己的，翻出来干净衣服，家里没人，偷懒就在厨房换了吧，就近扔进洗衣机，还可以留在这里整理行李。 也没多想，她哼着小曲小曲脱掉了T恤，内衣还是干的，暂且不换了……正在抖着干衣服，突然看到外面闪过一个人影。 “啊！”夏青云见鬼一般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听到尖叫声不但没有跑远，反而朝着厨房冲了过来，夏青云躲闪不及，直愣愣地撞上了他的眼神，再次尖叫起来，用衣服挡着身体，往角落里躲。 那人见到这幅情景，连忙扭过身子避到厨房外的墙上，貌似在大喘粗气。 夏青云套上衣服冲到门口，“你，你看到什么了？！” 房力铭没说话。 她又气又羞：“你假装出去又回来……”想到自己几次三番这么寸，她简直无地自容，伸出手指着他气呼呼地道「你不要脸」，房力铭眼神一冷抓住她的手腕：“我是回来拿伞的。” 虽然他手上的力道不大，但夏青云的身体一下子被唤醒了记忆，大吕狰狞的笑容和残酷的眼神浮现出来，她僵硬得像石头，结巴起来：“你，你要干嘛？” 房力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冷笑道：“你对自己的魅力误解太深了。” 说完，松开她，兀自走到茶几旁边拿起伞，，一言不发地走了。 夏青云怒火中烧，冲到门口，把门反锁了。真是倒霉透了，没有一件顺利的事情，哭都没地儿哭。 她只好把一腔怒火都放在了整理行李上。小时候被妈妈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就会整理自己的房间。几个小时后才终于弄完，筋疲力尽。 翻出一瓶起泡酒，是接到杨姝齐电话那天，去超市买的用来庆祝的。 她拧开瓶盖，倚在床边喝起来：干杯，让那些坏日子都滚蛋！干杯，让新的人生赶紧开始！ 一瓶度数不高的起泡酒，足以让夏青云喝得醉意朦胧，晕晕乎乎，打了几个哈欠，浓浓的睡意袭来。 …… 睡得好香啊！ 夏青云的眼睛被阳光照醒了，迷糊中看到金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照进来，在墙壁上投下了明亮的影子，这画面真的像是电影里才有啊。 幸福的女主角，被阳光唤醒中，她枕在帅气的男主角的臂弯里，微笑着…… 咦，怎么自己好像也是枕在谁的胳膊上，我睡在谁的怀里呢？ 她扭头一看，是个男人。 第5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青云闭着眼睛咧嘴笑：清晨，阳光，美梦，还有男人…… 咦，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啊？她产生了疑惑。 她虽然已经超过20岁，但是从来没有办法跟异性相处，难道在梦里自己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她心里想着，忍不住扭头去看看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她扭过头去，睁开眼睛偷偷地看，柔和的光线如同滤镜，给旁边正在熟睡的男人罩了一层光环，啊，好好看啊！ 皮肤白皙，鼻子高挺，像是层峦叠嶂的山脉。 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嘴唇居然有好看的粉嫩色？难道梦到的是个韩剧男明星？ 夏青云眯着眼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观察，眼睫毛好长啊，像是一座秘密花园，遮盖住他细长的眼睛。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心里痒痒的，这么好看的睫毛，如果沾上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得有多美啊…… 她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着，手指轻轻地拨弄着他的眼睫毛，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这个梦未必也太real了……忽然，男人翻个身，他的胳膊轻轻地碰了夏青云一下，她一下子石化了：这竟然不是梦？！ 这个男人……他是昨天刚搬来的房力铭？！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怎么会跟他在一张床上？！ 他干什么了……她心中警报器大响，皮肤立刻开始燥热，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了石头一般僵硬，根本不能动弹。想动不能动，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她转了转眼珠，这居然是客房？！我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首要任务是跑出去再说。她咬着牙，想要让自己的腿脚动一动，可是根本无补于事； 费尽力气，用勉强能活动的双手撑住身体，想要把自己翻下去。 然而，努力了好一会儿，仍然移动了不到几厘米，她额头上大汗淋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到我在这里！ 砰！ 夏青云直挺挺地从床上滚了下去，虽然是摔在了地毯上的，但也疼得她几乎要散架了，眼泪都来不及擦，趁着身体恢复正常活动，赶紧趴在地上迅速离开了客房。 一出房门，就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夏青云一看就傻了眼：酒瓶子还在地上，手机在床边，打开看了看，有很多个未接电话和十多条短信，都是房力铭发来催她开门的…… 今天是入职的日子，她冲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化妆，手里忙活着，脑子里开始拼凑昨晚的场景—— 一瓶起泡酒就把她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了过去。半夜起来去卫生间，她听到敲门声，想起来自己把门反锁了，肯定是那个房力铭，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借酒壮胆冲过去把门打开，一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可惜，她的气势只保留在了开门的一刹那，门一打开，她幻想中的强势反击就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嘟囔了。 可怜的是房力铭，他跟哥们喝了顿大酒，回来被锁在门外，那个怪女孩不知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敲门更是不开，正打算放弃的时候，门开了，里面那个人比自己醉得还厉害？！ 她一边指着他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一边像跳舞一样东倒西歪，房力铭只好自己扶着墙又扶住她，避免她撞伤。好话说尽，才总算连哄带骗把她拖回房间。 他自己回到客卧，衣服都没脱就爬上床睡了。 不到十分钟，夏青云又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刚刚忘了上厕所了。 解决完，回房间时经过房力铭的门口，她又想起房力铭的冷漠傲慢，生气地把门踢开，“偏进来，你能怎样？！” 然而下一秒，她就扑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两个人喝得醉醺醺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一晚上。 啊！天哪！ 她把记忆片段都拼凑起来，脑子里更乱了，还不如别想起来，太尴尬了，太丢人了！ 夏青云又羞耻又惊讶，她平时谨小慎微惯了，很少忤逆别人，甚至连顶嘴都不会； 但是喝了酒之后竟然还想骂一骂房力铭，果然是「酒壮怂人胆」啊，想到这里，脸更红了，以后可是不能喝酒了，被人看到这番丑态，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房力铭没醒，要是他发现我竟然在他床上睡了一晚，肯定觉得我不光是个酒鬼，还是个女流氓！ 夏青云决定先按兵不动，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呢？ 说起来，他昨晚的表现好像也不算是衣冠禽兽的样子，没有趁人之危，也没有动手动脚，之前真的误会他了？！ 先小心应对，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避避风头再说吧。 夏青云打定主意，蹑手蹑脚地出门去公司了。 第6章 爱情还是事业？只能做单选题的话 夏青云在新公司的前三天，还算是顺风顺水，毕竟只是新人培训期，听说为期一周，还要进行考试。 她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学习这种事很擅长，考试也从来都是她的强项，所以信心满满。 她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在新人培训上表现的太抢眼、太积极了，给自己挖坑树敌都还不自知，这是后话。 第四天开始，她就跳进了火坑。 她被C组调配走了，项目负责人老张跟人力部门打招呼，说他们太需要人了，培训三天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在实践中培训夏青云。 人力部门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愿意得罪老张，夏青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岗了。 这天早晨她要去上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房力铭了。 那个糊涂的夜晚之后，他们总是完美错过，很少碰面。似乎好像是住在不同的时区里，一方面是刻意为之，另一方面房力铭好像很少离开房间，也不知道他吃什么喝什么，奇怪。 夏青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是想不开吧？师姐说他遇到麻烦，难道……她打了个寒战，把包扔在沙发上，从客厅冲到次卧门口，房力铭！！ 夏青云差点尴尬死！ 首先，房力铭的房间居然从里面反锁着门。他反锁是什么意思？ 第二，夏青云满脑子都是些恐怖的想法，万一他想不开，自己这个室友肯定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害怕，她把门擂得咚咚响：你开门，你没事儿吧？！ 敲了好半天，终于，房门稍微开了个缝儿，房力铭睡眼惺忪地从门缝看着她，“什么事！” 夏青云长吁了一口气，用手锤了捶胸口，“你没事儿啊！我刚才……” 房力铭脸上写满起床气，“我怎么没事儿，我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 夏青云想起来这个人有多奇怪，真是好心没好报，刚要对他反唇相讥，突然看清楚，他只穿着背心和短裤，脸刷地红了，捂住眼睛退到一旁，“我上班去了，你慢慢睡！” 她拿上包逃也似地出了门，哎，我就是瞎操心，根本就不该担心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什么室友的道义，人家根本不在乎嘛，还反锁门！ 房力铭和那个晚上，在夏青云这里真的排不上号，她现在有更紧迫的事儿要做——转正。 只有转正了，她人生唯二的两个梦想才有可能实现：房子和佟天。 房子，是她从小到大都被灌输的「梦想」的同义词。 妈妈说了，要在一个城市有立足之地，那就必须得有个房子。 她无论如何都要买一处房子，把妈妈接到大城市，安享晚年。 而佟天，是她自己的梦，隐秘的，无人知晓的，让她得以喘息的梦。 现在，她得现在老张的项目组存活下来，她慢慢知道了，这并不容易。 开始那几天，老张扔了一堆文档、资料给她，让她先整理，不懂就问。 当然如果真的问，他就会叹气，满脸的不耐烦：“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四年大学学的什么玩意儿？！” 夏青云低眉顺眼地站着听他训话，即便是老张说话很难听，连讽刺带打击，还有动辄就「你们女孩干这行是真不行」，她也乖乖听着。 老张大概说她一刻钟，才会花两三分钟随便给她讲解一下，剩下的「自己领悟吧」。 她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给自己加油鼓气，她必须得以最好的状态最佳的表现，通过试用期，成为一名正式员工。 培训的时候她留意过了，几十个新人里面，只有三个女生，她是其中之一，跟那些男生的竞争相比很残酷，她必须得赢！ 公司的淘汰率很高，虽然HR说得很婉转，但是她打听过了，最后能留下来的女生比例比男生低很多。 夏青云刚把活儿收尾，老张吩咐她去准备会议室，一会儿客户来开项目协调会。 重要的是咖啡，老张叮嘱说，今天陈总来，他只喝现煮咖啡，必须是一勺糖两勺奶，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听明白了吗？老张一脸严肃。 夏青云点点头。一溜烟跑去先申请会议室，然后整理干净，电脑投影仪都打开，记事本和笔也都摆放好。 可是钻进了茶水间，却傻了眼！她从未用过咖啡机，更不提公司这种功能繁多异常复杂的玩意儿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待会儿搜一下使用步骤，先找材料吧！ 十多平的小房间里，吊柜，地柜，冰箱，各种工具也数不胜数，微波炉、咖啡机、吐司机等等，咖啡豆在哪里，牛奶在哪里，糖又在哪里？她翻箱倒柜，上蹿下跳，无从下手。 左眼有点痒，她下意识揉了一下，却不小心把隐形眼镜给揉出来了，掉在手背上。 她的眼睛不太适应隐形眼镜，虽然坚持了几天，但是仍然时不时地出状况，这会儿又想逃跑。 得赶紧戴上，不然待会儿就成睁眼瞎了，做咖啡、开会怎么办？ 这么一想，更紧张了，她看着指尖上那个薄薄透明略呈蓝色的小片儿，像是鱼离开水一样慢慢地蜷缩了起来，这要是干了，可就真的戴不上了，也顾不得照镜子了，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就开始忙活。 一次，掉出来！两次，不行！第三次，我去！隐形镜片掉在地上！ 她弯下腰到处找，好一会才发现，这倒霉的小玩意被鞋子踩到了，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 Shit！ 夏青云捏着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一只眼睛很清楚，一只眼睛很模糊，失去了平衡，很不舒服，她捂着左眼继续翻箱倒柜又很不方便，干脆豁出去，把右边的镜片也摘下来扔了，至少这样两只手解放出来了，也不会觉得头昏。 终于，她从柜子找到了咖啡豆，刚松一口气，电话响起来，老张的声音像是砂纸刮过玻璃般焦躁，“你准备好了没，咖啡要微微烫嘴！” 她没吭声，听到老张那头朗声道「陈总，好久不见啊」，她一慌咖啡豆不小心撒了一地。 真是太蠢了，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没有扫帚，只好蹲下来捡咖啡豆，心中像是有一万个炸弹在依次爆炸：我如果因为一杯咖啡杯扫地出门，会笑死人吧？张老师说这个人很重要，我完了…… 咦，门口还有几颗，她伸手刚要捡起来，门被轻轻推开，外面的光泄进来，一双黑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哦，打扰了！”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从光照处传过来。 夏青云的目光缓缓往上看，在这样尴尬而混乱的场景中，认识了公司的白马王子，佟天。 第7章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后来，佟天告诉夏青云，在茶水间的那个瞬间，他好像是误闯入兔子洞的野蛮人，而穿着绿色长裙、一头长发、目光迷蒙的夏青云，就像是传说中的爱丽丝。 爱丽丝？夏青云笑着问，就因为绿色长裙吗？ 佟天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不，因为你的所有。 …… 还是让我们先回到那天的茶水间。 夏青云一双迷蒙的眼睛中，根本没有看到帅哥的惊叹——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求生欲，如果她今天搞砸了，肯定会马上就被老张提出项目组，进而被公司辞退，后果不堪设想。 她脑子里迅速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求助，这个穿着黑皮鞋和浅灰色休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才会帮忙—— 他现在在夏青云的眼里，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虽然他还没有意识到。 男生怔住几秒，打算往后撤，“我等会再来。”说时迟那时快，夏青云喊道，“请等一下！” 那人倒是听话，身子停止移动，等在原地。 夏青云站起来，她使劲眯着眼睛，却也看不清他的脸，她高度近视，又是逆光，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壮了壮胆子：“麻烦你教我用一下咖啡机可以吗，我不太会用……” 话音刚落，夺命电话又来了。老张只说了一句话「抓紧，都坐下了」就挂了电话，夏青云假装镇定地看着那个男生，“我是C组新来的夏青云，待会儿开会要用咖啡，可是我不太会……” 男生爽快地答应了，“没关系，正好我也要煮咖啡，多煮几杯就可以。”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人又和善，长什么样子呢？夏青云的心里想着，电话又响了。 “我桌上有个蓝色的移动硬盘，马上拿过来；你是去非洲栽咖啡树了吗，怎么还没来？” 老张的声音听上去已经要抓狂了，夏青云只好对着手机狂点头「马上，马上」。 她还没说话，男生就扭头对她说，“你如果还有事，先去忙，需要几杯你告诉我就可以。” 夏青云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四杯，谢谢！我去拿个东西，麻烦你了！！”说完，她微微鞠躬，飞也似地跑出去，。 她的身后，正在做咖啡的男孩一边倒咖啡豆，一边微笑，还真是个新人啊。 几分钟后，夏青云再飞奔回茶水间时，这里已经空空荡荡，人去楼空，好像刚才就是一场梦一样，高大的男生，好听的声音…… 除了空气中有浓郁的咖啡香气，全都消失不见了。料理台上放了四杯香气袅袅的咖啡，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字写得遒劲有力，甚是好看：只能下次再教你用咖啡机了。不谢…… 他甚至把牛奶和方糖也都贴心地找了出来，放在咖啡杯旁边，仿佛知道她肯定无从下手。 夏青云小心地把纸条折起来，放进口袋里，心扑通扑通跳：我还能遇到他吗？ 她端着咖啡走到会议室门口，推开门，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熟悉又陌生，“陈总，这一期完成的效果非常好，你是完全可以信任我们的。”她立刻呆住了，是他，茶水间那个人！ 心，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爆炸； 腿有点发软，更惨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深吸一口气，端着咖啡假装沉稳地进了会议室，托盘放在桌子上，指着红色杯子低声对老张说「这杯是陈总的」，老张突然大声笑着说，“看我们小夏就是懂事儿，陈总的咖啡都是特特制的，哈哈！”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夏青云错愕不已，她不知该说话还是该笑，低下头迅速地到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所幸一会儿他们就开始谈论别的了，夏青云抬头悄悄打量着周围，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刚来公司就有机会参与这种项目讨论会。 因为是验收前的沟通会，气氛相对轻松，大部分人都是在恭维和讨好着那个陈总，老张更是献媚得几乎要上桌给他跳舞了。 那个男生，似乎是坐在夏青云的斜对角，看衣服的颜色像，但是具体也拿不准，她看所有人都是面目模糊的。 唯一确定的是，这个会场里，除了她，只有一名女性，玉姐。 玉姐是C组的老员工，夏青云刚到C组报到的时候，老张就把跟她说了，玉姐德高望重，夏青云要多跟玉姐学习。 夏青云谦恭地喊了一声「玉姐」，身材胖胖皮肤白嫩的玉姐却没有老张那样的威严范儿，而是眼睛笑得弯弯的，亲热地拉着夏青云的手，“哎哟妹妹你可来了，你知道我在这个全是老爷们的组多寂寞啊，可有人作伴了。” 说完扭头拍了老张的肩膀一下，“你总算是做了个好事儿，给我找了这么个漂亮妹妹来！” 夏青云受宠若惊。暗暗打算要跟她好好相处，被她吩咐去买咖啡和午饭也毫无怨言，高高兴兴地去给她跑腿儿。 她很快就发现，玉姐不光年纪大一点，还特别能干，经常加班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又很早出现在公司，真的做到了把公司当成家。 夏青云心里盘算着，可能她真的是劳模那一挂的。而且，这公司男性比例很高，又特别能干，女的如果不付出两倍的努力，留下来的可能大概微乎其微吧。 扯远了，此刻夏青云在波浪起伏的笑声中，听到了玉姐略为尖细的笑声。 夏青云打算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能让她通过试用期，留下来，他们怎么笑都没关系。 陈总喝了两口咖啡，假意品味了一下，评价道，“小美女咖啡煮得不错嘛”。 老张一听，献媚地笑着，“用心了，用心了！”陈总笑着说，“我还跟你们方总说换点好的咖啡豆，你们公司的咖啡太难喝了，现在看，不是豆子的问题，是你们这些糙老爷们不会煮咖啡。” 陈总说完哈哈笑起来，众人又跟着附和笑，夏青云的脸火辣辣地烫起来，她听见老张说，“怪我怪我，以后陈总的咖啡就专门由小夏来煮了”。别人又跟着笑，「就这么定了」。 突然，有人朗声说道，“陈总你有所不知，方总虽然没换咖啡豆，但是把咖啡机换了，下了血本了！” 话音刚落，陈总的笑容戛然而止，其他人也无声，气氛突然凝固。 每个人都明白陈总说那杯咖啡「好」的内涵，这个人偏偏站出来说什么咖啡机，这是不给谁面子呢？ 夏青云听出是「那个人」，但是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连喘气都会被当做替罪羊。 陈总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你个佟天！” 夏青云和众人一样全都惊呆了。 第8章 佟少的新暗恋者 “你小子，跟你姐夫真是一模一样，你是老古董吗，不开车都审查？！” 陈总突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他站起来，走到佟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在瞬间的错愕之后，又醒悟过来，都笑起来，有人起哄道，“佟天这家伙，就是老干部协会的，可够了！” 老张松了一口气，偷偷抹掉了脑门上的汗水，刚才差点心梗了。 而夏青云的心里，巨大的喜悦的声音在满天满地地回荡：他叫佟天！ 持续两个多小时的讨论，会议终于结束了，老张殷勤地送陈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夏青云留在最后，虽然没人跟她说过，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新人的自觉，要做很多别人看不见或者不想做的事儿。 她忙活着，把会议室恢复如初，想着这一下午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熬过去了，顿时浑身失去了力气，坐了下来。 她扶着额头，努力撑住自己的脑袋，又过了一遍下午的情景，翻检着自己刚才的表现，有没有失态的地方。 这才刚刚开始呢，你一定可以的！她在心里悄悄给自己加油。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抱歉……东西落这里了。”佟天急匆匆地走进来。 一定是上天的明示吧，给了她三次机会，让他们能够见面，认识。 刚才会议结束的时候，她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想要追上去跟他说一声谢谢，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怕自己冒昧，又怕人多眼杂节外生枝，所以就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没敢抬头。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夏青云激动地站了起来，一片迷蒙中看着佟天走进会议室，离自己越来越近，模样也越来越真切—— 剑眉星目，眉宇间散发着英气，似是与世无争，却又英朗动人； 眼窝略深，两只眸子像是星星镶嵌其中，散发着点点光彩； 鼻梁高耸，写满了他的倔强与不同。最好看的当属他的嘴唇，像是被雕塑家精心设计过的，美到不可方物…… 如此完美的五官，又恰好放在一张肤色均匀的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无法不去凝视。 哇，这才是真正的又帅又绅士的男人啊，比那个房力铭要好过千倍万倍！ 夏青云轻轻地在脑子里升腾起无数个气泡，房力铭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出现？ 啊，这个佟天真的好帅啊！我之前那23年，都是为了这一刻吧，为了遇见他才活得的吧…… 她穿过茫茫岁月，跋山涉水，为他而来。 想到这里，眼窝一热，差点要哭出来，佟天已经走到她面前，朝她微微弯腰，盯着她的眼睛，笑意满满，“我打扰你闭门修炼了吗？” 夏青云连忙摆手，她从没有被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如此近距离的凝视，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甚至连喘气，都害怕把他吹走，她憋着气，脸慢慢地红了。 佟天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这种小事儿别往心里去，学会保护自己好自己。” 夏青云使劲点点头，赶紧深呼吸两口，鼓足勇气伸出手，“我是C组的夏青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佟天也伸出手，十指修长，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我是佟天，营销部的。很高兴认识你哦。” 他的手，温暖，湿润，如梦似幻，传递着一种令夏青云无比心安的踏实感。 他们两手相握，眼神相对，夏青云像是被施了魔法，根本挪不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有一种巨大的磁力，让她关注着他的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从此只能拜在他的麾下。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夏青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抓着佟天的手，抽筋似地松开了，太尴尬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房力铭发的微信，很厌恶地又把手机放在桌上，抬头问道，“刚才的事儿，陈总会不高兴吗？”佟天摆摆手，一边往旁边的座位走一边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别放心上。对了，咖啡机，找个时间我可以教你。” 夏青云点点头「好啊」佟天已经从椅子上拿了东西，他转过身促狭地冲夏青云笑道，“咖啡机公司用了三年了，根本没换，哈哈。” 夏青云又惊讶，又好笑，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停不下来，夏青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你竟然骗他，我还以为是真的！” 佟天乐不可支，“他不也骗人说咖啡好喝吗？我煮咖啡可是出了名的难喝！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认识你很高兴。” 夏青云摆摆手，看着他像是一阵风一样讯速地离开了，她回味了几分钟，也往外走。 在会议室门口，正好碰到探头探脑的玉姐，一看到夏青云出来，挤眉弄眼地问道，“你跟佟少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半天？” 夏青云的脸一下子又滚烫起来，“没有说悄悄话，我在整理会议室，他落下东西了回来找。就这一会儿。”玉姐很八卦笑着，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行了妹妹，别装了，你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我还看不出来？佟少可是公司最抢手的钻石王老五，你要有心，可得加油了。” 玉姐根本不听夏青云的解释，扭着肥胖的身体就走开了。夏青云无奈，也只好走开了。 第二天开始，公司就出现了关于夏青云的八卦，说她刚来公司就盯上了营销部的佟天。 夏青云安慰自己，流言止于智者，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进公司就被当成是恋爱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到后来传闻成了一种恶毒的流言，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当做前辈尊重敬佩的玉姐。 玉姐不喜欢夏青云，从第一天开始就不喜欢，有她在，夏青云必须走。 第9章 职场最可怕的是奇葩还是心机婊？ 入职一周后，跟周围的同事逐渐熟悉起来，才知道，她被分在C组，简直是「人间惨剧」。 行政小姐姐林琳跟她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告诉她的。 林琳长得漂亮，为人热情，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公司的同事都很喜欢她，简直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夏青云入职时公司正在做物资清算，林琳跟夏青云商量让她先带自己的笔记本用几天，等物资统计完再给她配电脑。 夏青云一口答应了，林琳看她很是直爽，后来就跟她走得越来越近，中午吃饭也带着她，两个人慢慢成了饭搭子。 原本吃饭就是同事间八卦的时刻，林琳所在的人事部更是信息集散地。 很快，夏青云就从林琳这里迅速地了解了公司，包括许多人。 夏青云原本还很惶恐，怕自己在公司的不合群会是问题，万一转正的时候以自己不合群为理由打低分怎么办？ 同期进来的人她没有参加完整培训，并不熟悉； 老员工又不怎么理会她，而且她每天被老张安排的事情很多，除了午饭时间，早晨到半夜，都在忙，不会也没时间去搭讪别人，她对此很苦恼，经常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又哭了。 有了林琳之后，好多了。 中午，她们去楼下商业街吃鸡公煲。排队，前面大概十几号人，两个人闲聊，林琳告诉夏青云，C组对新员工而言是「死亡之组」，要熬过试用期已经很难，大概比例在20%左右； 就算是熬过去了，很多人也在三个月之内就离职了； 如果能够熬过一年，就算是「修炼成功」了，大部分人就申请离开了C组。 那个组目前为止雷打不动的就两个人，老张和玉姐。 为什么呀？ “因为老张啊！他可不是一般人。” 夏青云笑道，“张主管的确挺严厉的，有几次他训我，我都要哭了；他脾气有点急，说话比较随意，不过他不是公司的劳模嘛，特别能干，跟着他应该能学东西……” 她们挪动到了店门口，林琳跟店员要了一张餐单开始看，“啧啧，要不我说你年幼无知呢！你先熬过去十天再说吧……我要个微辣的，你呢，要什么口味？” 夏青云探头一看那眼花缭乱的菜单，不太了解，又怕露怯，就点了一份跟林琳一样的。 两个人终于轮到了进店，林琳继续给夏青云科普。C组被称为公司的「特别项目组」，每一批新人中最耐操、最听话的，都会被放到这里「锻造」，因为这个组的客户也比较特殊。 这个组承担的是公司历史悠久也被人诟病最多的项目，客户非常稳定，技术要求也不高，但是客户很挑剔，非常难搞。 是公司的摇钱树，也是公司的定时炸弹。 维护好客户关系，伺候好客户那边的大大小小的领导、职员，是C组的主要工作。至于技术这些，都是其次。 当然，更大的灾难，是项目主管老张。 老张四十多岁，在公司盘踞多年，年岁有了，资历却不算多深，主要是因为他的技术能力实在一般。 跟他同期到公司的人早就做了中高层，唯独他一直是项目主管。 老张太有自知之明，所以对公司忠心耿耿，简直到了卖命的地步，以酷爱加班闻名于公司。 他早上8点到公司，晚上12点之前下班会诚惶诚恐觉得对不起公司； 所有周末和节假日，都会有人看到老张的身影在公司出现。 他加班的样子，就好像是他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没有家人，没有父母，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工作，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重点是，他加班从来不会是一个人，团队里所有的人，不管有活儿没活儿，都得跟着来加班。 从技术主管，到页面设计，包括写代码的程序员，就算能够提前完成工作，也不被允许准时下班，加班加点，牺牲周末，就像是行为艺术一样在老张的带领下每天都在上演。 高层偶尔表扬一句「C组在老张的带领下非常有投入精神」就是老张最大的动力，不遗余力，兢兢业业，干到死。 在这个组的人，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成为社畜，跟老张一样。 有个小故事，客户给老张提了一句说页面设计有个部分好像不太好看，老张兴奋地认为这是提升客户满意度的大好时机，把正在休年休假的美工要召唤回来。 美工在泰国度假，也有点小个性，说老子不回去，等休完假再说！ 老张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威胁说如果不回来的话，年中评估就不给他及格，年中奖金别想拿，而且休假结束就卷铺盖卷走人！ 想到老张这种人的确能干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美工无奈提前结束休假，损失了两三万块钱，赶回来改那个该死的页面设计。 重点是，通宵加班按照老张的想法重新修改调整，发给客户之后，客户回复了一句：算了，还是原来的好一点。 美工气得要死，老张毫无同情心，还怼他「谁让你休假不选个合适的时候」。 后来美工跳槽离开了，走之前放在老张的桌子上一把美工刀，可把老张吓坏了，跟公司说这是死亡威胁，让项目组的几个男的护送他上下班，一直到一个月后发现没啥动静，才算过去。 “啊，这也太过分了吧？！”夏青云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鸡公煲，对她来说太辣了，但也只能勉强吃了。 “客户被老张惯坏了，人家逗他玩他也当真，鸡毛当令箭。唯一跟他站一队的，你猜是谁？”林琳卖了个关子。 夏青云好奇地问，“谁呀，你快说嘛！” 玉姐…… 夏青云点点头，也是在情理之中，玉姐看起来就是那种勤奋能干的人，听说她也是个工作狂，还单身呢，三十多了。 林琳撇撇嘴，一边搅拌米饭，提醒夏青云，“你可别变成她那样，年纪越大脾气越怪。对了，你们组之前有过两个女生，全都辞职走了，都跟她有关，你留点心眼儿。” 玉姐？夏青云当时没往心里去，但是很快，她就会后悔自己的草率。 第10章 被单亲母亲带大的孩子 妈妈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夏青云有点意外，她很少白天打电话，难道是有什么意外？ 妈妈兴奋地在电话里说，房子挂在中介了，而且已经有人打电话要看房了！ 夏青云拿着手机走到店门口，听着妈妈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青，你在听吗？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呀？”妈妈兴奋地问。 夏青云心头一紧，“你把房子卖了，打算住哪里啊？” 妈妈的声音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情绪，“总不会睡到大街上去吧！你师姐那个房子不是挺大的吗，到时候如果真的落到空里，我跟你住一阵子不就行了！” 一听这话，夏青云差点跳起来，“不行，不行，我答应过人家不带任何人来住，你千万别想。” 妈妈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就随口一说，又没说真要去。你别管我，就好好工作，听见了吗？上班一定要听领导的话，跟同事好好相处，你可不能搞砸了。” 夏青云听到这个词，眉头一皱，往远处看去。 搞砸了…… 这个词，她从小到大听了太多遍了，到现在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搞砸了。 搞砸了一次考试，妈妈可能会歇斯底里质问她「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搞砸了中考，妈妈把家里的电视砸了，哭了好多天…… 她，每一天都过得谨小慎微，每一天都力求完美，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瑕疵，就会被妈妈认为是搞砸了，她会坐在沙发上拍着腿哭嚎着：“你说，你是不是冯志利派来折磨我的！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什么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呵呵…… 夏青云不说话，心里默默地响起了一段旁白：冯志利是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的父亲。因为我从小都没有父亲，所以我一直在给自己充当父亲的角色，我要坚强，要勇敢，遇到事情要告诉自己别慌，我来保护你。妈妈，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千万别搞砸了。 “喂，青青，你在听吗？我跟中介说了，房子不着急出手，等什么时候你那里有合适的了再卖……” 夏青云读大二那年，妈妈指示让她勤工俭学不要去做什么家教，去楼盘做兼职，发传单也好，当引领员也罢，可以挣点小钱，更重要的是了解房子，了解房价。 妈妈非常坚定，夏青云肯定会有出息，肯定能在这个大城市给自己买套房子，提前了解是必须要做的，从位置到价格，从户型到质量，总比到时候临时抱佛脚要好。 妈妈必须得离开小县城。夏青云必须出人头地。这是她们母女两个这二十多年来的对话主题和全部内容。 夏青云扭头看到林琳好像已经吃完了，正在擦嘴，赶紧打断了还在絮絮叨叨的妈妈，“妈，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了，我有消息了告诉你。” 第二天是周末，她一早就起来了，去房产公司兼职，做礼宾小姐。 今天开盘的是个中高档洋房，她看到过广告，房子是真好看，三五层高，楼间距很大，西式设计，有露台，有花园，还有梦幻般的小阁楼。 夏青云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去过的楼盘太多了，有很多高端别墅区或公寓楼，那是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生活。 站在城中心66楼全景玻璃窗前俯瞰城市的风景，那种震撼只是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几乎是落荒而逃。 妈妈那么野心勃勃的女人，怎么会有自己这样一个毫无斗志的女儿？ 她在公交车上塞了两个面包当早餐，下车再走十分钟才到售楼处，想着「这交通根本不方便啊」，转念又嘲笑自己穷人思维，住在这种小区肯定都有车啊，谁会跑出来等公交车呢？ 售楼处一派热火朝天，为了营造一房难求的景象，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标语，销售们已经换好了工装，手里拿着客户资料和户型资料，严阵以待； 夏青云找到兼职人员的队伍，领了衣服和鞋子，去卫生间换好，跟着队伍走出大门口。 漂亮的拱门已经竖起来了，保安们也都列队整齐，正在喊口号； 做礼宾的女孩们一共有8个，分成两队，站在大门口两侧。 站了不到十分钟，就又累又闷了，虽然才早晨八点，但是太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烘烤大地，要给今天的人们一点颜色瞧瞧。 站在夏青云旁边的是个娃娃脸的女孩子，她一边擦汗一边嘀咕着「谁会这么早来看房啊」。 夏青云看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娃娃脸大概很爱说话，问她哪个学校的？ 夏青云说自己毕业了，娃娃脸眼睛瞪得大大的，“工作了还要做兼职，工资很低吗？姐姐你好辛苦啊！” 夏青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她早就不觉得辛苦了。最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 一整天下来，脸都要笑僵了，双脚钻心地疼，好像是被用刀子从脚心扎进去了又剜了几下一样。 那双将近10cm高的高跟鞋，将脚背高高地拱起来，当然是累，而且根本不敢走动，摇摇欲坠，一整天夏青云只去了两次厕所，其他时候就是忍着，鼓励自己，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点儿了，坚持一下。 站一天，有500块的收入，被中介拿走200，她还能剩300块。 有一次跟妈妈打电话，委屈地说，“站着特别累，小腿都是肿的，要好几天才消肿呢……”妈妈说，“我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你一天二三百还不满意？哪有不辛苦就挣来钱！” 哦，后来再也不跟妈妈抱怨了。 觉得累？那就忍着。 她想着这些，咬着嘴唇坚持着最后的时刻，旁边娃娃脸也悄声说，“再有30分钟，咱们就解放啦！” 夏青云冲她笑了笑，表情僵住了，她看到了佟天从不远处走过来，这么巧？！ 夏青云顿时慌了，跑也跑不掉，躲又没处躲，被他看到怎么办？ 顿时心神大乱，分不清是介意他看到自己，还是还怕他会告诉公司…… 她用手遮住一半脸，心存侥幸地又确认了一下，真的是佟天！ 我死定了！！ 第11章 他有女朋友了吗？ 不穿西装的佟天，自有一股风流倜傥。 周末，比较放松，他穿穿着衬衣仔裤，一边跟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售楼处走来。 夏青云使劲低下头，若是现在有个地洞，她一定毫不犹豫钻下去； 如果用一半的生命换一件隐形衣，她也会同意，只要能让她在佟天发现之前消失，什么都可以！ “那个男生好帅啊，今天真是赚了！”娃娃脸冲着夏青云挤眉弄眼，提醒她看帅哥。 她看到夏青云不自然地低着头，还在试图用手挡着脸，有些奇怪，“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看起来好红啊，你不会是中暑了吧？” 她的声音比刚才放大了，出于担心，还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朝夏青云走过来。 夏青云连忙摆手，小声说别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天真又热情的女孩子已经来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冲旁边大声喊道，“她身体不舒服，快来人啊！” 其他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恰好走到她们面前的佟天往前凑了一步，“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事已至此，身份暴露已是必然，一想到佟天惊讶的表情还有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她还真是想要晕过去——且慢，现在装晕不就行了吗？ 打定主意，夏青云趁势腿一软装晕倒，幸好佟天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娃娃脸尖叫起来，“哎呀，她晕倒了！这可怎么办！她大概中暑了吧，刚才脸很红……” 人陆续凑了过来，议论纷纷，佟天低头一看居然是夏青云，也惊讶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怎么会是她？ 穿的是礼宾的衣服，如果不是她的双胞胎姐妹，那就是见了鬼了？！ 不过，他是做营销的人，知道少开口。因此，虽然满心的疑问，还是没动声色。 夏青云闭着眼睛，想着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睁眼，待会儿等他们都走了，我再假装清醒过来了，就万事大吉了。 回头公司里如果佟天问我，我就装失忆，他也不至于揪住不放吧？ 总之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 她听到一个女孩清丽柔和的声音，“大家不要围在这里，往后退一下，给这里一点空间；姑娘，你找个毯子或者毛巾之类的，铺在地上。小天，你把她放平，我看一下……”她的声音很好听，温和但有力量。 夏青云心中大乱，怎么要把自己放平在这里啊，怎么不扶到屋里，要干什么？ 不对，她叫佟天「小天」，这么亲热的称呼，是他的女朋友？！ 刚才因为太慌张没看清楚，跟他走在一起的好像有个高挑的女孩……啊，我死了算了！ 佟天向周围人解释说，“她是医生，大家听她的。别愣着了，动起来。”话音刚落，娃娃脸嗷地一声道，“我去找毯子，马上马上！” 其他人也都听话地往后撤了撤，空气重新变得凉了一点，夏青云本来不好意思将全部力量依靠在佟天身上，但是又怕那样很不像晕倒，所以干脆就装得像一点，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哪想到自己会有这种机会跟他如此亲密接触？ 这混乱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还如此心猿意马，也真是羞耻啊！ 娃娃脸把毯子找来，铺在地上，佟天将夏青云慢慢放平在地上，一个温热的鼻息贴近夏青云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假装晕倒的，我现在会跟大家说你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也配合一下，地上躺着对身体不好哦。” 是那个温柔的女医生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也带着一点体贴。 夏青云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两下，表示自己懂了。 女医生朗声道，“她就是疲惫过度，加上天热，所以晕了，一会儿就好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主管让保安将夏青云背到员工休息处休息。 佟天看着保安背着夏青云往里走，有点不放心，但是也不好意思说。 旁边这个叫薛菲的女孩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然后又盯着他的脸，略带笑意，“你认识她？” 过了两三秒，佟天才回过神来，“啊，什么？”薛菲笑道。 “没什么，我看你刚才的眼神，好像认识她但又不是特别熟的样子。” 佟天不知道该怎么答，犹豫中，薛菲笑道，“放心吧，她没事儿。她刚才晕倒是装的。走吧！” 薛菲说完，大踏步往前走，佟天也追了两步，跟她并肩进了售楼处。 …… 夏青云「醒」了之后，就被房地产公司派车送回家了，她疲惫万分地进了门，一下子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一天太累了，身心俱疲，还要演戏，简直超过心脏的负荷。 一觉睡到了晚上8点多，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朦朦胧胧起来，原来是房力铭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想走开，突然听到他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停了下来。 “你师妹，夏青云？开什么玩笑，我不可能喜欢这种类型。什么因噎废食，就算是全世界的女孩都没了，我也不会跟一个酒鬼泼妇在一起……她在你面前才是装的吧……” 房力铭显然是在跟杨姝齐通电话，语气随意，用词犀利，夏青云差点打算踹门而入。 如果他知道今天自己还装晕，大概还要在泼妇酒鬼后面加个骗子吧？ 她呼吸变快，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大脑里缺氧，眼看就要真的昏倒了。他居然在师姐面前诋毁我，真是个混蛋！ 她生气地坐在床上，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你没事了吧？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要有负担，好好休息，晚安。 第12章 笑意盈盈的人未必是朋友 夏青云上了电梯，刚要关门，有人伸手拦了一下「等等」，进来的是佟天。 她立刻把头低得特别低，躲在角落里，生怕被他看到。简直是太尴尬了。 没想到，其他人陆续下去了，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要到32层，夏青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佟天站头也没回，带着玩笑的语气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原来，他早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的夏青云。 夏青云心里千头万绪，她收到消息后实在羞愧难当，想回的，写了很多遍，又一个个删掉了，最后拿着手机睡着了。 可是她不好意思说这些，拼命低着头，嗫喏着，“不好意思，我我当时没看到……” 佟天后退了一步，跟她并排站在一起，头歪了歪向她靠近一点，但是眼睛却依然看向前方，小声说，“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电梯到了，佟天大步流星走出去，夏青云长舒一口气，也跟着出去。 刚进公司大门，玉姐大呼小叫地冲过来了，“你可来了，你给老张整理的资料是怎么回事，他正在发火呢！” 夏青云顿时就蒙了，小跑到工位，果然老张正在铁青着脸走来走去，一看到劈头盖脸指着她就骂道，“我让你把资料存在优盘里，你给我的是什么鬼？！” 夏青云小声解释说，“我周五晚上放在您的桌子上了呀，我……” 老张「啪」地把优盘拍在夏青云的桌上，用手指着，“打开！你打开看看，是我眼瞎，还是你脑子进水了！！” 夏青云吓了一跳，旁边的玉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假惺惺地冲着老张撒娇道，“哎呀老张你消消气，资料再重要，就算是影响项目验收，也不能这么生气啊。夏夏初来乍到，犯错也是难免的，来，夏夏，咱们看看是不是张老师自己没看清啊……” 夏青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优盘，啰啰嗦嗦地在电脑上打开，格式化了，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里也顿时一片空白！ 自己明明把资料都存在里面了，那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去，难道是中病毒了？自己走之前还检查了…… 她冲着老张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去看看我的电脑，我电脑有备份……” 她的眼神想得到老张的许可，老张眼睛一横，“那还等什么？！” 夏青云慌忙打开自己的电脑，可是翻遍了所有电脑的每个角落，都不见踪影。 老张指着她口水横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连资料备份都不做，你还能做好什么？！” 上班高峰期，很多人来来往往地经过，看着C组熟悉的一幕又上演了，许多老员工心照不宣地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玉姐用手拍拍老张的胳膊，轻声道：“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嘛，行了，别气了别气了。” 夏青云赶紧站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低声下气地道歉，“我现在重新做，张老师，您别生气了。” 老张咆哮着：“明天早上上班之前如果没有一份新的，你去办离职，不要让我见到你！”说完拂袖而去。 夏青云连连点头，也来不及细想到底为什么优盘和电脑里的资料全都凭空消失，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再做一份。 项目验收在即，老张说过这份资料很重要，她没有出错的资格。这么想着，一头就扎进了电脑里，开始忙活。 玉姐坐在旁边的工位上，涂着指甲油慢慢地说道，“哎哟，夏夏你别太紧张了，老张也就是随口说说，他才不会舍得让你走呢，小姑娘年轻又懂事儿，谁会不喜欢啊？待会儿你忙完了，给我去买杯星冰乐，今天热，我就特别想喝……” 夏青云随便应付着，但玉姐一直在旁边叨叨个没完，她只好戴上耳机，给自己争取一点清闲。 但那天也是巧了，总说自己忙死了加班到半夜的玉姐，那天出奇地闲，一会儿拍拍她问要不要一起拼单吃午饭啊一—— 她以前可从来没有主动约夏青云吃过饭，一会儿又摘她耳机，问她要不要吃见过补补脑？ 夏青云不胜其烦，但又不能得罪她，只好努力笑着说不用不用，您自己请便就好。 她第一次感受到林琳对玉姐的评价，腻人。 终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筋疲力尽，恨不得扑在床上就能睡过去，经过厨房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地提醒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叹了口气，搬进来这么久，天天加班，根本没时间下厨，曾经想当个美厨娘的梦想，有了厨房却依然遥不可及。她苦笑着，从柜子里翻出来面条，就做碗阳春面吃吧。 她刚开始做，却看到房力铭晃荡了过来，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一直没睡，夏青云假装没看到，继续忙自己的。 他穿着睡衣，头发乱脏脏的，睡眼惺忪，走进厨房，夏青云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搭腔，这时候他却越走越近，搞得夏青云紧张地问道，“你干嘛？” 房力铭撇着嘴笑了一下，没说话，直到离夏青云不到十公分的时候，他伸手打开了冰箱门，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你千万别误会。” 夏青云大囧——原来是她正好站在了冰箱前侧，他是要从冰箱里拿矿泉水的。 “你下次买水，最好换一个牌子，这个口感真的很一般。”房力铭仰起头就喝了半瓶，夏青云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还有一动一动的喉结，看呆了，嘴里嘟囔着：口感不好还喝这么多？！下次我才不给你买呢……自大狂！ 房力铭扭头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这个角度和眼神，就像是漫画书里傲娇又迷人的完美王子，夏青云一下子呆了。 第13章 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喂！！” 夏青云突然清醒过来，连忙摇头「没什么」，挽起袖子。房力铭看她这阵势，还以为她要动手：“你干嘛？” 夏青云指了指台面，“做饭啊。我可不是你，喝水就饱了，我饿了，要吃饭。” 房力铭一听她的回答，挪动他的大长腿，迅速移动到了厨房外。 夏青云惊讶万分，他那么矜持高傲，这会儿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脑子一转，突然鸡皮疙瘩起来了，尖声叫道：“有老鼠吗，在哪里？！” 她也讯速地往外跑，谁知房力铭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神经。我对油烟味过敏而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切，毛病还真古怪！ 对了，他这些天是怎么吃饭的啊？刚才看到那一两眼，好像比之前憔悴了，瘦了很多……打住！管他干嘛？！ 她先在一只炖锅煮面条，同时，烧水壶烧开水。从碗柜里挑了一只翠绿色的阔口碗，里面放了盐、味精，撒一点白胡椒面，滴了两滴香油，又倒几滴生抽。 现在，一只平底锅开火，放油，烧热，关火，将热油倒进阔口碗的调料里，「嗤拉」一声，香味弥漫开来。 烧水壶发出尖细的鸣叫声，她将开水倒进阔口碗里，做成汤底。 面条刚要煮好，用长筷子把面条捞进阔口碗，翠绿的碗像是背景，依次铺开的是纯白柔嫩的面条，泛着一点点星光的汤，这色彩搭配竟有点写意画的韵味。若是撒点小葱花，白绿相间，大概会更惊艳。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香气已经彻底将夏青云的胃口吊起来了，口水都要从口腔里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 厨房有个小小的岛台，一两个人吃饭足够，上面还有一个台灯，关上吊灯，只留着这个橘黄色的小灯光，颇有韵味。 她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真好啊，在这个疲惫的夜晚，吃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面条。 吃着吃着，想想这一天的惊心动魄，才想起来生气和后怕，为什么好好的资料就丢了呢，为什么自己在领导面前连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就像是她在妈妈面前永远嗫嗫喏喏一样，唯有在姥姥的身边，夏青云才曾经有过做孩子的感觉。 夏青云的妈妈是个可怜人。她的婚姻不幸的，人生更加不幸。 父母离婚的时候，夏青云只有两岁，妈妈带着她离开后，那个叫冯志利的男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妈妈年轻时很漂亮，但不知为何婆媳关系一直很紧张，到女儿出生之后婆婆彻底翻脸，骂她生的是赔钱货，断了冯家的香火。 女儿不到一岁的时候，冯志利已经跟同单位一个女的半公开地出双入对了，拦不住，哭不听，最终离婚收场。 冯志利很快就娶了那个女人，而夏青云和妈妈自此相依为命。 妈妈真的是什么活儿都干活，大马路上的清洁过，超市里的销售员，保险推销员，只要能赚钱，只要能够让她养活得了母女俩，她就会冲上去，再苦也能干。 夏青云上小学之前，妈妈把她的名字也改了，从「冯思源」改成了「夏青云」，务必出人头地。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年幼的孩子，辛苦可想而知，姥爷毫不心疼，认为女儿有这样的下场都是「活该，谁让她生不出儿子」。 只有姥姥，来帮她们。时常来住几天，照顾夏青云，洗衣做饭，让她们乱糟糟的房间像个家； 每到放假，又把夏青云接回老家。 姥姥温暖又慈祥，给她做好吃的，给她手缝衣服，那是夏青云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慰藉。 慢慢长大后，跟姥姥相处的时间少了，学习压力太大了，家里天天鸡飞狗跳，她哪怕去上个厕所都得跟妈妈汇报，妈妈让她拿着书「一边背单词一边去，别浪费时间」。 妈妈只要她学习，不能有半点分神，家务活不允许她做，朋友当然也是没有的。 若是有人约夏青云出去玩，妈妈立刻电话打过去，“不要让你们孩子把我们青青带坏，管管好吧”。大家都以「躲得起」的目光，让孩子离夏青云远点。 夏青云就这样被孤立在了看不见的高墙里，孤单地长大。 她放学回家有点饿，在冰箱里找到剩饭想热热吃，恰好被妈妈撞见，二话不说，冲过去就将她的饭碗打翻在地，质问她为什么回家不先写作业？！ 夏青云解释说想用微波炉热一下，妈妈将她推到厨房门外，指着地上：“看好了，这就是界限，你不准进来！学习去！” 不能进厨房，是夏青云家一条奇怪的规定。 长大后她偶尔也会探究母亲的心理。夏妈妈出身农村，还有个弟弟，家里条件不好，当然也就只能让弟弟读书，上高中考大学。 她自认为心甘情愿地牺牲掉了前程，初中毕业去打工，供弟弟读完大学，她才在县城找了个「城市人」结婚。 冯志利家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小市民家庭，她却也是高攀，嫁过去后低眉顺眼，洗衣做饭，伺候公婆和丈夫，最后还是被扫地出门。 她回顾自己的前半生，全都是从牺牲掉自己那一刻开始的，一步步溃败。 她已再无可能改变命运，因此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她整天忙于洗衣做饭做家务，但是不准夏青云染指一点，以为只要这样女儿就能够青云直上，以后就可以逃脱开像自己一样的命运了，这算是逆反心理吧？ 说到底，都是爱吧？ 但这也没有阻挡住夏青云对厨房的热爱。 每次在姥姥家，她都会跟着进厨房，小时候只是看，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姥姥忙活； 大一点了，可以帮忙洗菜切菜，再后来，姥姥就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她喜欢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烟火气息，喜欢在迷蒙的烟气中，姥姥慈祥的面容，喜欢看着一盘盘青葱的菜盛在白色盘子里，像是把全世界的爱都端出来了。 在厨房里，她像是获得了短暂的自由，而且有一种对母亲的小小的叛逆。 偷偷学做饭这件事，是孝顺懂事的夏青云能想到的唯一不会真正伤害到母亲的叛逆之举。 在这个疲惫的夜晚，突然想起这些，夏青云有点伤感也有点安慰，毕竟自己现在可以自食其力，甚至有可能有机会以后让妈妈做过上好日子。 相比那个潦倒而且一蹶不振的房力铭，自己肯定是要幸福多了…… 当然房力铭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个夏青云的姑娘，傻且直，比自己惨多了。 第14章 情比金坚？拉倒吧 房力铭今天的确很不顺。 他如果不尽快筹钱还贷款，房子真有可能被收走； 哪里筹钱呢？他的积蓄早就没了，之前做起来的账号当然是可以值钱的，但是他忙着失恋，根本没有去掰扯，现在再去忙活，又得把伤口重新撕开，暴露在阳光下，看着鲜血汩汩直流，看着自己这几年的爱和心血，全都被辜负，被伤害，一败涂地。 他的耳边传来厨房窸窸窣窣的声音，叹口气，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回想自己这梦一般的魔幻遭遇…… 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相比于夏青云挫败不断的经历，房力铭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而且一路被照拂长大的。 他父亲颇有权势，母亲是成功的商人； 他自小聪慧，又被严加管教，举手投足颇有教养，虽然性情内敛，却因为成绩好、长得好看而总是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女孩们喜欢他、追逐他，男孩们则将他受欢迎仅仅归结为「还不是因为他爸爸」，两种他都不喜欢。 唯独杨姝齐是他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算是能窥见他倨傲外表下真正模样的人。 大学时，他被星探当街拦住，问他想不想进演艺圈发展？ 对方口沫横飞地游说他，公司会送他去韩国培训半年，回来就选秀出道，做明星当艺人，赚大钱，多棒啊！他礼貌地接过了名片，回到宿舍扔进了垃圾桶。 他对站在聚光灯下从来没什么兴趣。 那时候是他最迷茫困惑的阶段。他对出名，赚钱，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兴趣是什么？ 包括大学选的学校读的专业，也都是父母授意，他能学好，但是却不感兴趣。 他从小好像都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完成规定动作就能得满分，没做出过自己的选择。 毕业时他没有回父母身边工作，尽管父亲已经做好安排，可以让他少奋斗很多年； 母亲也也铺好了商业版图等他来接手，他却执意说「不」。 父母大为恼火，但因为他就可以自食其力而无计可施，最终只能听从他的意见，让他去了自己选择的公司。 甚至在工作的前两年，他都一如既往地顺利。他到公司才一年时，已经成了最年轻的项目主管。 他业务能力强，为人低调，形象又出众，同龄人还在作为新人被老员工欺负，他已经给老员工打KPI，告诫他们不能浑水摸鱼了。 团队里有个「刺儿头」不服，跟他闹过一场，反而奠定了房力铭的地位。 「刺儿头」叫贾方，是某个高层的裙带关系，懒散，无赖，他对谁都不服，不管在哪个项目组都没人管得了他，也因此每个地方都呆不久。 被塞到了房力铭这里，照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晃荡了两个月，业绩评估被房力铭打了个D。 贾方拿着评估结果甩在了房力铭的桌子上，大呼小叫地喊道：“你小子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蛋？！”他满脸横肉，此刻几乎要爆开了。 工位上大家都抬头看过来，都想看看这个公司的明日之星怎么跟这个职场二流子对抗。 房力铭慢慢站起来，点点头，“我信。”说完，拿着电脑就去了会议室，开会去了。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手这么轻易就缴械投枪，贾方觉得有点没处够风头，但既然人家认怂，也不好追上去骂，得意地对着空气喊道，“算你识相，还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他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都低头假装在看电脑，他也就晃晃荡荡地走了。 两个主角都走了，大家才窃窃私语：房力铭这回是栽了，竟然敢给老贾打D，初生牛犊哦，这次被咬了，以后就知道小心了…… 第二天，人事部门发通知，贾方被调到了外地支援，出长差。 具体内情没人知道，但是他去的那个市场区域，客户刁钻，人少活多，根本就是个很坑的活儿。 贾方多方努力无果，只好恨恨地收行囊，开始了流放生涯。 到底房力铭是怎么做到的呢？没人知道。 但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别惹房力铭。 工作两年后，房力铭成了部门副总，前途不可限量，他却提交了辞职书。 很多人游说他留下来，包括杨姝齐，劝他再积攒一点人脉和资源再创业，把握会更大一点，更何况他要去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最好还是略作了解再做定夺。 但房力铭谁的话都听不进了，他决心已定。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爱上了一个叫陈米粒的女孩。 她温柔可人，做一手好菜，漂亮，耀眼，工作之余拍美食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去，野心勃勃要做一名美食博主。 她很有自信，颜值和厨艺都过关，唯一缺的就是一点运气罢了。 所以，为爱疯狂的房力铭打算亲手给她创造一点运气。他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包括过去很多年母亲给他的各种零用钱，半年后烧光了，又抵押了房子，破釜沉舟。 团队很小，除了作为中心人物的陈米粒，就请了一名摄像师和一名后期，以及一个身兼化妆师和助理的女孩圆子。 人员开支，软硬件的投入，拍摄场地的房租，耗材，房力铭二十几年来终于学会了精打细算。 米粒眼看着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一夜暴红，情绪大受影响，经常拍着视频就崩溃大哭，其他人根本劝不了，在外面想办法筹钱找资源的房力铭只好赶回去，安抚她，鼓励她。 他当时以为这么崩溃的日子都过来了，以后只会更好，不是吗？ 不是…… 他们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却又真的柳暗花明了。他们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个他们真有可能一夜暴富的机会。 正是这个机会，让房力铭失去了一切，倾家荡产。 有人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叫程杰的公司老板，颇为看好他们，有意合作，而程杰在行业内堪称大佬，捧红了不少人。根据中间人的转述，他认为米粒有成为顶流的潜力。 米粒和房力铭在这件事上起了冲突。 房力铭认为他们谨慎一点，最好是选择靠谱一点、想法合拍的合作伙伴； 而米粒就是想红。她想要跟程杰合作，他们打造过千万级体量的网红，自然也可以把我捧红。她倾向于带着团队被大公司合并，这样快速而直接。 那些日子两个人天天吵架。房力铭告诉米粒，他可以回家找母亲商量，先从她那里借点钱也是可以抵挡一段时间的。 但是如果团队失去了自主权，很多事情会失控，就不是做这件事的初衷了。 米粒冷笑，“你的初衷是我，我的初衷是想红，怎么就违背初衷了？” 房力铭深吸一口气，“你如果成为流水线中的一员，失去了独有的气质和创意，粉丝还会追随你吗？万一你被消耗完了，被丢弃了，怎么办？” 米粒一下子跳下床，哗啦来开衣橱，指着里面，“房力铭你看看，我的包我的衣服，有一件是新款的吗？你知道我去参加活动，有多自卑多可悲吗？！ 既然进了这个行业，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就要红，我一定要做新鲜的那个，老粉丝不追随，我就吸引新的！” 米粒泪流满面，房力铭心软，过去抱着她，“宝贝你辛苦了，辛苦了。” 他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让她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自己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辛苦，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觉得自己可悲。 然而，他以为他们还会想出折中的办法的时候，米粒已经提前结束了这场苦战。 她一声招呼没打，带着摄像和后期，集体离开了房力铭，加入了成杰的公司。而且还带走了他们的账号，所有的一切。 留给房力铭的，只有银行的债务，还有打算辞职的圆子。 第15章 有情饮水饱，都是骗傻子的 人去楼空。爱情，事业，一夜之间全打了水漂。 那个周六的傍晚，历历在目。 他回到家里，进门就感觉怪怪的，喊了两声米粒，没有像以往一样应和。 房力铭心里犯嘀咕，这个点儿她应该在家才是，他回来的路上还在琢磨晚上怎么跟她再谈一次呢。白天他们发过几次消息，她也没说要出去啊。 他浑身疲惫，想趁她还没回来洗个澡睡一会儿，最近真是满身负能量，他们总是一谈就崩，吵来吵去。 如果今天晚上还谈不拢，他决定就按照她的想法来吧，既然当初自己创业也是为了她，就算是个坑，陪她一起跳就是了。 他进卧室拿换洗衣服，打开衣柜有点傻眼：往日占三分之二空间的米粒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衣服，包包，行李箱，全都消失了。 这两天没有安排外出的事情啊，难道我忘了？ 他掏出手机打给米粒，没接； 又打给圆子，她今天请假了没去工作室，也不知道米粒在哪里，不过肯定是没有活动的； 摄像和后期两个小伙子也不接电话……那天开始，米粒和他们俩就一起失踪了。 米粒就这么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房力铭满天满地地找，并没有任何结果。三天后，摄像师给他了发个消息：哥，对不起了，我也得赚钱吃饭啊。米粒姐让你别找她了。 再后面的事情就跟演电影似的，一会儿一个画面，一天翻一个情节，房力铭这才明白以前自己的日子太顺利了，过得太舒服了，这才叫刺激： 米粒签约了程杰的公司，搞了个仪式，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网上大肆宣传了一把。 她不光带走了摄像和后期，还把他们打造的所有账号也都带走了。 再然后，宿醉的房力铭接到一个严肃的通知电话，鉴于他目前的偿还能力要进行重新评估，他的房子暂时也要做一下封存处理，他必须在24小时内暂时搬走。 呵呵…… 提着行李箱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和颓废去了哥们小胡那里，意气风发如日中天的房力铭如今成了落魄的失败者，朋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有人叹息「他这么优秀怎么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呢」，也有人幸灾乐祸「看他之前就是没摔过，活该」。 小胡倒也没劝他什么振作起来，也没说什么丧气的话，陪他喝了几天酒，要么就是打游戏。 直到最后他去拿东西说要搬到杨姝齐那里，小胡非拉他喝一场再走，这才忍不住问他：“你就甘心什么都被那个女人拿走？” 房力铭不光是储蓄和房子折进去了，创业两年攒下来的无形资产就是那些账号，还是值些钱的…… 小胡学法律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想开了就找我，能争取多少算多少。” 他相信房力铭肯定可以东山再起，就是看不得陈米粒这种过河拆桥的白眼狼行为。 房力铭摇摇头，算了吧，那是她能去「杰星国际」的资本，要是闹到打官司，程杰捧不捧她都不好说。 ……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会好起来的，不过现在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颓废几天。 他不想跟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如果杨姝齐没有把这个房子提前借给那个夏青云，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安全堡垒」，可以让他养伤。 现在虽然有点瑕疵，但是她不打扰自己的时候，也算清净。 他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一阵很大的吵闹声，他微微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否则怎么会有人对话呢？ 这个房子，除了夏青云和自己，没有第三个人……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但是吵嚷声一直没停下，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干脆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他打算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客厅里，夏青云也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她妈来了。 夏妈妈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行李袋，风尘仆仆，此刻正带着欣喜的神色在打量着房子，连拖鞋都没换，走过的地方全都是一串串土脚印，“哎哟这房子，采光真好，挺高，视野好……” 夏青云跟在身后，“妈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你先把包放下，不行，你得换拖鞋啊……” 她手忙脚乱地忙着忙那，夏妈妈根本不理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夏青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你别乱动啊，会弄坏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 夏妈妈往沙发上一坐，得意地往后一仰，“我给你快递东西不是要过地址，这还能难倒我？！” 夏青云眉头一皱，“我都跟你说了这是师姐的房子，你这么跑来，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墙角的房力铭，一下子住嘴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穿着背心和睡裤，这个样子被妈妈看到了肯定会误会，到时候都解释不清了。 多亏夏妈妈还没看到。她正在拖鞋，打算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会儿，为了来这里，自己大早上起来坐火车，可是累坏了。 夏青云趁她妈妈没注意，一个健步冲过去，捂住房力铭的嘴，将他推进了房间里，关上门，压低声音，“你不可以出去，在这里待会儿。” 房力铭把她的手礼貌地拿下来，“我记得杨姝齐对你的要求之一是，不能带人回来住。” 夏青云懊恼地点点头，“我也知道啊，但是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里……你在这里千万别出去，我会想办法的，如果她看到我跟你住在一起，会出大事儿的！” 房力铭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带着一丝嘲弄的笑，“你妈妈应该不会觉得我那么瞎吧？” 夏青云还没说话，妈妈从外面砰砰砰地敲门；“青青，你跟谁说话呢，开门啊……” 两人顿时慌了，夏青云一下子把房力铭扑倒，捂住他的嘴，房力铭感觉异样，他们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夏青云朗声冲外面喊道：“我打电话呢妈，马上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压在房力铭身上，顿时羞红了脸，赶紧爬起来，飞速跑了出去。 房力铭立刻起身去锁了门：她，故意的吧？ 第16章 天有不测风云 夏妈妈总算是如愿以偿地在大城市的大房子里住了一晚上。 从夏青云考上大学那天起，她就期待着，有一天能在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里有套大房子，出门有豪车，吃最好的饭店，有人殷勤讨好地服务，把她这辈子的辛劳全都赎回来。 她非常笃定，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 此刻，她站在杨姝齐家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一种把世界踩在脚下的快感：女儿一定会让我如愿以偿的。 她正在踌躇满志，夏青云拿着包走过阿里，拽着她，“走吧妈，我带你去吃火锅。” 夏妈妈推辞着，“在家吃多好，这厨房啥都有，下去买菜自己做吧。” 夏青云坚决不肯，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得带她吃点好吃的，妈妈喜欢吃火锅又舍不得，她是知道的，也算是正中下怀，夏妈妈推辞了两声，就喜滋滋地跟着去了。 夏青云一出门就给房力铭发消息：今天没车票，我妈走不了了，我们回来之前你有两个小时，请珍惜。 房力铭看到后又气又烦，但也无计可施。 他懒得出去，而且这大半天他窝在房间里，断断续续听到母女两个聊天—— 他当然不想听，但是架不住那个妈妈说话声音太大，总像是在吵架，所以自己不得不听。 这个妈妈真的是刷新了他对「母亲」的认知，很强势，又挑剔，像是怨妇，又如同皇帝，总之除了赞叹这个房子好之外，一会儿嫌弃女儿打电话次数太少，一会儿说她空着这么大的房子浪费，还不如让妈妈也搬过来？ 遭到坚决反对之后，悻悻然地说，也就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真的寄人篱下？ 没一会儿，又不停地追问和怂恿问女儿，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这房子…… 房力铭忍不住冷笑，她这是把女儿当赚钱机器吧？ 他有点惊讶的是，夏青云平时看起来挺刚的，在妈妈面前倒是柔顺得像只猫，任凭妈妈各种过分言辞，她不烦也不恼，就是在安抚母亲自己会努力。 房力铭想起来之前在鞋柜上看到几张楼盘的宣传单，他以为是小广告塞进来被顺手捡起来的，毕竟夏青云这种刚毕业的女孩子，不太可能有买房的想法和实力。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夏青云拿回来研究的呢。 他又听见夏妈妈用喜滋滋的口吻说道，“青青你也是大姑娘了，也懂事儿了，妈跟你说吧，女孩子家的，自己工作再好再拼，也很难出头的。 你在公司里，还是你们接触的人力，看到有合适的家境好的，一定要抓住机会，年纪大点也没关系，这年头谁还在乎年龄是吧？” 没听到夏青云的回答，房力铭心里冷笑，这是默认了啊。看她天天早出晚归，原来是为了去钓金龟婿这么拼啊！ 房力铭这么想着，拼命地摇了摇头，自己一定不能让这种妈妈发现蛛丝马迹，光听她说话已经倍感压力，若是要跟她解释为什么住在这里，跟她女儿什么关系，估计一会儿就会被她咬死嚼烂，连骨头都吞下去了。太可怕了这种女人，千万不能被她发现！ 他抓紧利用她们出去吃饭的时间，填饱肚子，去洗手间解决问题，然后就窝在房间里。 谁知，这还不够！ 晚上，他正在迷迷糊糊，手机响，是夏青云：开门。 她不会又是喝多了吧？ 房力铭回了一句：我睡了。 但这并没有让夏青云知难而退，继续发消息：求你了，先救我一命吧。我会报答你的。 他爬起来把门打开，门缝刚开，就听见夏妈妈在主卧里喊道，“磨蹭什么，小心感冒了，这么大个人，还要让我操心！” 夏青云高声说「好」迅速闪进了房力铭的房间，差点把房力铭撞到。 房力铭定睛一看，夏青云穿着卡通睡衣，还抱着个枕头，楚楚可怜地冲他笑，见惯了她像个小旋风的样子，这倒让房力铭有点意外，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你干嘛？” 夏青云低着头，贴着墙壁溜到床边，压低声音道：“我妈说我睡觉打鼾，不让我跟她一个屋……我，就睡地板行吗？” 房力铭指着外面，“你去睡客厅啊，那里还有沙发！” 夏青云已经从衣橱里找到一条毯子，铺在地上，“我倒是想啊。但是万一她半夜起来看到怎么办？你是不知道我妈，她比福尔摩斯还厉害……我保证不打扰你，行吗？” 说完，铺好毯子，乖巧地把自己裹成桶状，“关灯吧，困死了。” 房力铭无奈，只好关灯，在黑暗中琢磨：真蹊跷，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凑到一起了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宁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听师姐说，你之前是做美食视频的对吗？” “嗯。” “那你还对油烟味过敏啊？我可喜欢做饭了，对了，你认识米粒吗？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她好多做饭的视频啊，保存了好多，打算以后自己做的，可惜现在天天加班根本没空……” 房力铭冷冷地说，“睡觉。” 房力铭的态度像是突然降至零下，把人立刻冷冻起来，而且会冻碎的那种，这才不到几分钟，就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夏青云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在黑暗中眨着眼睛默默地想，他之前遭遇那么多挫折和不顺，所以性格才会有点奇怪吧？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没钱，没工作，房子也被抵押了，他爸妈知道吗，会不会骂他？想着想着，慢慢就睡着了…… “你，你们，你们！！”夏妈妈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们，像是见鬼了一样惊声尖叫着。 第17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夏青云傻眼了！ 她慌忙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闪过昨晚的场景，明明自己是谁在地板上的呀，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了呢，难道是…… 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妈妈已经挥着巴掌冲过来了，劈头盖脸就要打，夏青云躲不及，被一巴掌打在肩膀上，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房力铭本来也睡眼惺忪的，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夏青云想跳下床，妈妈挥着巴掌还要继续打，房力铭上前一挡“你先听……”话还没完，这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这边厢房力铭第一次被人甩巴掌，懵了； 那边厢，夏妈妈已经指着夏青云声泪俱下大声责骂“我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竟然，你竟然偷偷做这种事情！” 夏青云百口莫辩，只好躲在房力铭身后，她小时候没少挨巴掌，现在还要被妈妈打，更何况是当着外人的面，实在有些羞耻。 “阿姨，你误会了，我跟她没什么的。”房力铭试图让夏妈妈冷静下来。 没想到，这句话更是刺激了夏妈妈，她尖声叫道：“你听到了吗混账东西，都跟你睡到一张床上了，人家还说跟你没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是诚心要气死我！” 她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腿嚎哭起来，“我是做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没孝顺你妈呢，就跟人家鬼混！” 夏青云听着妈妈的话实在有点不像话了，心一硬，不再躲了，下床走到她面前，“别哭了，我送你去坐车吧。” 夏妈妈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坐什么车，我要是走了，你还不翻了天了？！我一天不管你，你就疯了！” 说完继续嚎哭，她是没想到自己刚做了一夜的美梦，结果这么快就被打碎。 这个男孩她匆忙间打量了一下，长得倒是不错，但既然跟夏青云一起借住在别人家里，那肯定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这肯定不行！ 房力铭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眼看着夏青云满脸的尴尬和无奈，心中充满着鄙夷也充满着怜悯，趁着她们不注意溜出了房间，把房间留给她们母女。 夏青云再三解释，但是妈妈完全不信他们没关系，无奈她只能「承认」的确是在恋爱。 “那怎么他也住在这里，这个不是你朋友的房子吗？”夏妈妈把盘绕心中的疑问抛出来。 “他遇到一些事情，没地方住了，所以就暂时住在这里了。”夏青云这也不算是说假话。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裂了，看来这男的就是想吃软饭啊，不光没钱没房，还蹭女儿的脸皮住在这里，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 她更加生气了，女儿竟然这么没有眼光，挑个恋爱对象都是没钱没势的，难道她没看够妈妈吃的苦吗？！ 她顿时怒不可遏，“马上分手！！看他邋里邋遢的样子，就让人心烦，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物！” 夏青云做「嘘」状，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儿，他能听到。” 夏妈妈反而更大声了，“就是要让他听到！男人，就该养家糊口，买房买车，不然凭什么去老婆，凭着空气？！我家青青要结婚的话，必须先买个房子把我安顿好……” 夏青云几乎要哭了，“妈，你别说了，我分手还不行吗？我都听你的，你别说了！” 夏妈妈拉过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蹭，“闺女啊，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嫁错人，就跟我一个下场，明白吗！长得好看，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只有房子是真的，钱是真的，你明白吗？！” 夏青云只是无声哭泣，不说话。 砰！ 大门被用力地摔上。 夏青云一闭眼，两行泪慢慢流下来，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亏欠房力铭了。 “你瞧瞧他这点出息，自己没钱没势还不让说，说两句还摔门？！你抓紧把锁换了，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你自己办不到，我在这里陪你两天，彻底好了我再走……” 妈妈还在絮叨着，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带着得意的神情开始布置后续的事情。 夏青云很久都缓不过来。 她想要爆发，想要冲出去，想要跟她妈妈大声吼出心里话：她已经受够了，做妈妈的提线木偶，言听计从，稍微有点没做好就被打被骂，她想哪怕有一天，能够让她做自己，一天就行！ 但是她没有。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伸手扶起妈妈，“收拾一下，我们去吃点东西，我送你去车站。我查过车次了。” 夏妈不太情愿，“我不回去也行，家里没什么着急的事儿，我攒了好多天假期一直没休过，我在这里……” 夏青云已经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我发工资的日子是每个月10日，我现在试用期只能拿80%，除了生活费，其他的我都会打给你。你不用担心我会贴钱给他，我也会马上跟他分手的，你放心吧。” 夏妈很少见女儿这么坚决，看来留在这里是不行了，而且女儿这番话也打消了她最大的顾虑，既然他骗不了钱，女儿也就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再说，她从小对自己言听计从，既然说会分手，应该也会做到，估计她也没胆量在这种大事儿上跟自己撒谎。 想了想，她就跟着出去了，拿了自己的包，跟上夏青云，“这里的早餐都吃什么？” 两个人刚走出单元门，看到不远处有围了几个人，夏妈张望了两眼，嘀咕说好像出车祸了，有个人躺在地上。 夏青云也打量了一下，却觉得那人的衣服有点眼熟，再细看，这不是房力铭吗？！ 她跑过去一看，果然是房力铭！ 他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在地，虽然没有头破血流，摔倒的时候左腿和左胳膊骨折了，脖子也受了伤，正躺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等救护车呢。 夏青云蹲在地上忧心忡忡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房力铭脖子不敢动，心里一热，终于来个熟人了，刚想喊她帮忙把自己的脸盖上，却看到夏妈的脸也出现在了他眼前，他眼睛一闭，假装没看到，脑子里又闪过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18章 认识你以前 房力铭这下真的寸步难行了。 虽说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是确实骨折了。幸好撞人的小伙子并没有逃逸，而是承担了医药费，否则以现在房力铭的窘境，大概就得放弃治疗了。 真是倒霉透顶了，躺在床上他悲催地想，也没什么差，自己之前也是天天躺在这里，只不过现在行动不太方便而已……夏青云端着水杯走进来，“你该吃药了。” 房力铭看了她一眼，虽然无奈，但还是略微感激地咧了咧嘴。 现在如果不是有夏青云照顾，他饿死的可能性都有。所以哪怕之前的成见再深，此刻也要放一放了。 夏青云拿了一个枕头给他垫在后背，让他坐起来时舒服点儿。 她靠近的时候，房力铭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也不像是香水味，是什么呢？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家里憋疯了，出现幻觉了？ “待会儿我把保温瓶和保温盒都放在这里，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打开就能吃；你尽量不要下来，非要去洗手间的话，助行器在这里……”夏青云把药片给他准备好，一边叮嘱着。 房力铭从未认真打量夏青云，这么看还挺清丽的，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反而自有一股清新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个处心积虑钓金龟婿的人啊…… “喂，快吃药啊，我上班要迟到了！” 夏青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房力铭连忙收回遐想，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和药片，两个人的手略有接触，她的指尖凉凉的，是因为一直在忙吗，还是天生体温低？打住！我怎么会想这种问题，一定是在家里憋疯了…… 看着他把药吞下去，夏青云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的三明治，“这是早饭，凑合吃吧。然后午饭在保温盒里，我如果不加班的话，7点之前都到家了，加班的话就不好说了……应该饿不死。” 她利落地接过房力铭喝空的水杯，“我走啦！” 房力铭看着她甩着马尾一跳一跳走出房间，房间里好像顿时黯淡无光了，都被她带走了。 “我真是疯了！”他断定自己被撞的时候，一定是出现了脑震荡，所以才会这么不正常的现象，虽然医生说片子看没问题，但是谁能保证那些仪器能把这些都扫描出来呢？ 夏青云的照顾当然也算细心周到，但他的感激也仅止于此，毕竟害自己被撞的是她们母女。 当时夏妈说话那么难听，他忍无可忍才冲出家门想去透透气，才会被冲过来的电动车撞到…… 丢脸，居然被一个电动车就撞到骨折，被小胡知道肯定又要笑话我了。 他脑子里闪过「车祸现场」夏妈拽着夏青云走开的情形：夏青云要留下来照顾他，妈妈不同意，夏青云给她塞了几张钱，“车站你也知道在哪里，他躺在这里我总不能不管吧？”夏妈一看拉不走她，低声道，“你不许垫钱！你俩的事儿赶紧断了！”夏青云点头，一边催着她「快走吧」。 到现在房力铭还没搞明白：他俩啥事儿？他们俩没什么事儿，难道她还没跟妈妈解释清楚…… 他想要开口说话，就被赶来的急救人员七手八脚抬到救护车上，带走了。 这几天夏青云的确忙得透不过气，她自知理亏，毕竟是因为她们，房力铭才被撞的。 不过，这个房力铭也真是太难伺候了，她现在才知道他之前只挑剔矿泉水的品牌实在不应该大惊小怪，跟他现在的各种要求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晚上从医院回来了，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一会儿说闷得慌要开窗户，不到五分钟又说太热，要关窗户开空调，空调开了不到几分钟，说冷气吹得受不了…… 夏青云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他躺在床上，一边叉水果吃，一边指手画脚，夏青云发誓他一定是看到他嘴角的那一丝坏笑了，内心感慨：这家伙一定是受刺激之后精神不太正常了。也可能是被撞坏脑子了…… 但是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这件事因自己而起，照顾他一下也算是弥补了。撞他的那个人很敞亮，还给了一笔营养费，夏青云自己不用破费，只要出点力气就可以，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走进公司，距离打卡时间还很富裕，人不多，她打开电脑，网页上蹦出一个收到新邮件的消息，她随手打开，是一个视频文件。 咦？谁会发这个东西？ 谨慎起见，她先打开了各种防病毒软件，然后才打开了那个视频。 是一段监控录像，画质不高，有些模糊，但是那个胖乎乎的人影和那件标志性的红色长裙，让她一眼就能认出是玉姐。 为什么给我发玉姐的视频？ 她正在惊讶，只见视频中，玉姐走到老张的桌子前拿起一个东西，走回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一通操作，之后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包要走，但是经过夏青云的桌前时又停了下来，将夏青云的电脑打开，又是一顿操作…… 夏青云看了看视频上的时间，正是自己把优盘放到老张桌子上的那个周五晚上。 她关闭了视频，半天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一个个问号从心里冒出来： 玉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得罪她，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忙前跑后，她这么害我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是谁发了这个视频给我，是玉姐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 如果是我的朋友的话，当面告诉我不是更直接吗？ 如果是玉姐的敌人，是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呢？ 第19章 混职场，但也得要脸啊 「呼」！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夏青云吓得差点跳起来，扭头一看，是玉姐。 玉姐还是穿着那条红裙子，粉团团的脸上红的白的好一顿抹画。 “大早上发什么呆呢？”她笑得花枝招展，看上去真的是很热情亲切的人啊。 夏青云内心疑惑着，轻轻摆摆手，“哦，没睡好，有点愣神。” 正说着，老张来了，把一个文件夹扔在夏青云桌上，“你看一下，给冯总的儿子的论文写得不行，得重新写。” 夏青云有点懵：论文？！ 老张没理她，玉姐热心递给她解释了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冯总是客户那边的领导，他儿子读的也是计算机专业，要发论文拿学分，自己不想写也不会写，冯总找老张帮忙。老张安排了研究生小梁来写了…… 玉姐还没嘀咕完，老张在座位上扭头冲着夏青云道，“想转正，就好好写。” 夏青云打开文件夹，看着有点头疼，玉姐冲着老张嘻嘻哈哈道，“夏夏肯定没问题啊，这点小事儿还能难道她？是吧，夏夏！” 夏青云没说话。 她现在对玉姐的感情很复杂，知道自己是不能再信任她了，但是却又不敢翻脸对质，视频里虽然能看到她用了自己的电脑，看起来也像是把优盘拿了，但是毕竟很模糊看不清。 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实习生，她是老员工，大家肯定会向着她多一些，一旦根本说不清道不明，以后我的日子岂不是更难受？ 她感觉自己每天都是在走钢丝绳，任何一点小事儿，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她从上面推下来。所以她需要抓住任何一点机会，全力以赴。 她决定先把论文搞定。那几天简直是不眠不休，花了好大的时间和精力，写完之后还发去给杨姝齐，请她指导了一下。三天后，终于交给了老张。 老张给了客户之后就开始忐忑不安，总怕这次再搞砸了，没想到竟然很快就收到回复，还说挺不错，老张很是高兴，开小组会的时候特意表扬了夏青云「做事靠谱」。 夏青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其他人则挤眉弄眼，甚至私下里喊她「走狗」，她全然不知。 老张觉得夏青云顺手好用，就给她安排了更多的小事儿「考验」，大到项目验收资料的部分内容，小到去给他家孩子学校做志愿者，全都让夏青云去。 她每次都热血满满地跑去做，从不说「不」字，而且做得妥妥的，老张也乐得给她点希望让她更拼命，“我看你转正算是有希望的。” 这天老张心情特别好，快下班的时候，提出来要一起去吃个饭，团建一下。 夏青云很雀跃，她来这里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参加过团建呢，而且她天天被老张追着做这做那，趁着这次聚餐正好跟大家互相熟悉一下，毕竟是新人，还是需要其他人搞好关系。 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在小群里吐槽着：“他是不是吃拧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铁公鸡拔毛来着？” “我看他是癫狂了。” “我答应今天晚上陪女朋友逛街的，又泡汤了。” “请假啊，就说有事儿。” “别！上次聚餐我感冒打吊针去了，KPI扣分，说我不团结同事，扣工资……” 到了饭店，气氛倒也挺好，吃吃喝喝，还吆喝着去第二场。 夏青云原本不想去了，时间有点晚了，她担心房力铭在家里不方便，虽然给他说了冰箱里有备用的食物，但是以他的懒散，怕是不一定会去拿。 但是其他人起哄说，必须得去啊，女生本来就少，少一个更不成样子了；玉姐也怂恿她，“去嘛，你不去多没意思！” 老张也难得笑嘻嘻地说话，催促她要融入集体才行。她也只好跟着去了。 KTV包厢里很闷，大家都在乱哄哄地唱歌、抽烟、喝酒，夏青云悄悄地出来，到门外去给房力铭打电话，他果然什么都没吃，有气无力地说自己睡着就不饿了，问她「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夏青云又往外走了几步，到大门口，“我们团建，他们在唱歌。待会我能提前走。” 房力铭沉吟了一下，“你没喝酒吧？” 夏青云连忙道，“没有，我只喝了果汁。” “你喝酒的德行自己知道……半小时后必须到家，现在开始计时。” 夏青云刚想反驳他，房力铭又补了一句：“这种团建的意义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别太当回事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夏青云撇嘴笑了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你还不是为了骗我回去给你端茶递水伺候左右？ 团建说起来没有意义，但是我是新人，还不是得看人眼色行事？ 她看了看天空，居然能看到几颗闪亮的星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刚想回去包厢，突然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不自觉站在了原地。 “夏青云我看真是扮猪吃老虎，装什么无知少女，天天跟在老张屁股后面，恶心！” “论文我就故意不好好写的，王八蛋还让我们给客户写论文？她竟然跪着改到能发表，贱！” “你看她的殷勤劲儿，职场不容易，但也得要脸吧，没准啊，是下一个李玉！” 那几个男同事，都是她平时「老师老师」喊着的前辈，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没想到一张嘴，都像是刀子一样飞奔而来。 他们倚在门口抽烟，并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影里的夏青云，肆无忌惮地发泄着牢骚，后来有人说「抽完回去吧，不然老家伙又该唠叨了」，几个人才散了。 夏青云慢慢从暗影中走出来，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回到包厢。 第2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总的饭局定在了银和酒店。 夏青云跟着老张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心中依然像是敲鼓一样，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老张走得很快，她得小跑才能追得上，气喘吁吁地恳求道：“张老师，我家里还有个病号要照顾，我能不能……” 老张扭头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快要迟到了，不能让客户等。小夏，让你来是看得起你，知道吗，你还想过试用期吗？” 他早就看准了夏青云对这份工作有多看重，每次都拿捏得当让她无路可退。 见夏青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稍微放慢脚步，安抚了她一句，“上次论文的事情，冯总说要谢谢你。再说了，这次是陈总张罗饭局，我们不来能行吗？走吧，快点。” 夏青云果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在电梯上问老张，“那待会儿，我……” 老张听出了她的局促，微微一笑，“让你吃你就吃，让你喝你就喝，一切有我呢，你怕什么？” 夏青云默默地低下头，“好的张老师。” 包厢不大，已经坐了三个人，只有陈总夏青云见过，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张介绍说是冯总，互相寒暄了几句，夏青云被安排在了陈总和另外一个人中间，老张则坐在进门的位置。 夏青云只是觉得很局促，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 他们谈了几句闲话，夏青云拘谨地坐着，吃了一点点菜，他们问她是否要果汁？夏青云摆手，喝水就可以，就一直在喝白开水。 她明显感觉到老张很紧张，陈总一直在拿验收的事儿开老张的玩笑，老张如履薄冰，心惊肉跳，虽然是笑着，但看上去更像是哭。 夏青云想，他也蛮可怜的。 突然，冯总端起酒杯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夏青云道，“来吧小夏，我敬你一杯。论文写得着实不错，把我儿子的老师都给震住了！” 大家都跟着哈哈笑起来，夏青云受宠若惊，忙端着水杯站起来，冯总一边摆手，「坐下坐下」，一边端详道，“你喝的这是白酒？” 夏青云连忙解释：“我不会喝酒的……” 陈总冲着那个喊「小厉」的人看了一眼，头一摆，“小厉，人家女孩子矜持，你就真让她喝了一晚上白开水啊，待客不周啊。” 小厉连忙站起来，跑过去柜子拿红酒，“我的错，我的错。”说着，就往夏青云面前的酒杯凑。 夏青云连忙用手把酒杯捂上，“我真的不会喝酒，陈总，我……” 陈总笑着看向老张，“你的员工，你看着办。” 老张冲着夏青云摆摆手，“喝点红酒没关系。今天难得陈总和冯总这么开心，不喝怎么行？” 他冲着夏青云使了个严厉的颜色，夏青云浑身一冷，他也不打算替自己遮挡一下。 趁着她愣神，小厉把她的杯子拿过去，满满地倒了一杯，夏青云不肯接，老张站起来，刚要说她，突然有人打开包厢的闯进来，“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众人扭头一看，是玉姐。 玉姐带着一股热浪走进来，脸上笑得花儿，“陈总、冯总晚上好！！” 几个人讪讪笑着，夏青云赶紧坐下，老张慌忙过去，想把她堵在门口，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却转挪腾移，从给老张的身边挤了过来，恰好还有个空位，就坐下了。 她一边擦着汗解释说，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老张的手机打不通，辗转找到老张媳妇的电话，打车赶到这里，问了好几个服务员，找错了好几个包间，连连感慨道，“可真不容易。” 几个人面面相觑，老张掏出手机一看，没电关机了。他有点恼，压低声音对玉姐道：“多紧急的事情，还需要你这么大费周章的？” 玉姐笑嘻嘻地说，在饭桌上讨论工作多不好啊，坏了陈总和冯总的雅兴，叫服务员送来一个充电器，“你待会儿打开手机自己看呗。” 说完，她冲着满桌子菜打量，“我也没顾上吃饭，还真是有点饿了……” 陈总强忍着不悦，给小厉一个眼色，加了副碗筷，玉姐一边说着「那我就不客气啦，太好了」，一边拿起酒杯，“帅哥，给我满上，我得敬陈总一杯！” 刚才劝夏青云喝酒的尴尬和紧张气氛，此刻全都被冲得烟消云散，夏青云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玉姐殷勤地给陈总和冯总夹菜，又主动跟他们敬酒，心中有些疑惑：其他女同事也会这样吗？ 她正在愣神，突然看到玉姐端着酒杯冲着自己笑，“发什么呆呢夏夏，赶紧敬陈总一杯啊，我认识陈总这几年，可是第一次听他夸咱们公司咖啡好喝！”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都想起当时的情形，跟着笑起来。 夏青云面露难色，老张却已经走到她身边，把杯子拿起来塞到她手里，“还不快去。” 夏青云瞄了一眼，陈总果然一脸得色地在等着，双眼微微眯起看向自己这里，看样子这杯酒是躲不过去了。 她也只好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陈总旁边，“陈总，我敬您。” 陈总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也站起来，非常随意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哎哟，那我可是担当不起，让你煮咖啡，我敬你还差不多！” 夏青云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她心里像是吃了一条虫子一样，很不舒服，想吐，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能掉头就跑，只好忍着。跟他碰了一下杯，一仰头，把杯子里的半杯红酒全喝了。 “哟，小姑娘酒量不错啊！”冯总带头拍手，其他人也感叹果然是后生可畏，巾帼不让须眉啊。 夏青云强装着镇定走到座位上，她心里的算盘是，自己酒量不好，这一杯喝下去肯定是不可能再喝第二杯了，到时候喝醉了他们总不至于再劝酒吧？ 很快，她就觉得醉意朦胧，只知道笑，眼神很难聚焦，眼皮也在打架，困得很。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凑过去看了一眼，佟天：你在银和酒店吗？ 嘻嘻，白马王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21章 职场潜规则 夏青云摇摇晃晃扶着墙下了楼，她脑子很清醒，脚跟踩了棉花似的，双腿也不听使唤。 酒店门口，冯总先走了，老张还在跟陈总寒暄，玉姐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等着小厉把车开过来。 夏青云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陈总突然撇开老张问她，“小夏，坐我的车回去吧！” 老张眼珠转了转，“对，我还得回公司加班，你蹭一下陈总的车回家吧。” 夏青云摆摆手，“不用了，我打出租车就行，我家很近的。” 陈总冲她招招手，“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小姑娘家自己坐车，多危险！” 老张也在旁边点头称是，夏青云还没说话，玉姐见到小厉把车开过来了，冲着陈总媚笑，“陈总，我跟你顺路，你也送我一段呗？” 陈总脸色一变，还没说话，老张冲着玉姐：“你得跟我回去加班，你忘了？！”玉姐没说话，看上去很是不高兴，但也没有再坚持。 夏青云走到路边，想拦出租车，陈总却已经走到她旁边了，拉着她的手腕，“这个点儿了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方便！” 夏青云醉意正浓，但却突然又像是回到了那个客厅的那个下午，她醉眼朦胧地看过去，对面站着不是陈总，还是大吕。 一样的假笑，一样的威胁，一样的口吻。她打了个哆嗦。 旁边，老张还在推波助澜，“陈总盛情难却，你赶紧上车，这么好的车我还没坐过呢，哈哈……” 夏青云如同羔羊，懵懂无知，就要被推进锁套，带到屠刀前。 “陈总，这么巧啊？！” 佟天…… 陈总松开夏青云，握了握佟天伸过来的手，讪笑道，“佟少，你也在这里吃饭？” 佟天瞥了夏青云一眼，冲着陈总笑道，“就是，这么巧。这是……喝多了？”扭头对老张说道，“老张你这组员，不光会煮咖啡，还会喝酒啊，厉害了。” 老张有点尴尬，“看你说的，今天小聚一下，小夏一高兴，喝了点儿，没事儿，没事儿。” 佟天伸手去扶住正在摇晃的夏青云，冲着几个人道，“我们住同一个小区，我把她顺回去吧，就不麻烦陈总了。” 陈总愕然，但是仍坚持假笑，“那就有劳佟少了。”说完，钻上车就走了。 老张和玉姐一看这阵仗，也不好说啥，虽然恼火佟天一次次得罪陈总，但是既然陈总拿他没办法，他们也无计可施。两个人赶紧拦了个出租车，不见了。 佟天扶着夏青云走到自己的车子旁，代驾小哥看到他，笑道，“终于等到啦？”佟天点点头，把车钥匙给他，“走吧。” 夏青云眼神迷蒙，看看这个犹如天神降临的男子，笑起来，“呀，你怎么来了？” 佟天无奈地笑了笑，这会儿就算是把她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你得把地址告诉我，我们才能送你回家。” 夏青云顺口说出了以前出租屋的地址，车子就冲着以前的房子呼啸而去。 佟天坐在副驾驶上，扭头跟正在后排扭来扭去的夏青云断断续续地对话：“怎么喝这么多？” “我也就喝了一杯……不过，我不喝他们非不让……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啊？！” “我有事儿来吃饭，我在走廊看到一个人影，像是你……你怎么不回我？” “喔。我不是故意的，手不听使唤了……” 再说话，她不回答了，佟天扭头去看，已经睡着了。 她平日把头发挽起来或扎着马尾，此刻头发散开，铺在座椅上，黑色妖娆，她的脸还有点婴儿肥，路灯一闪而过的光线时明时暗，照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细长的眼睛，嘴唇是未经过风霜打磨的粉嫩，轻轻嘟着……- 佟天连忙将视线收回，这么打量一个女孩子是很不礼貌的； 他又暗自庆幸，幸亏是自己撞到，否则这幅场景让那个陈总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真不会喝酒，我真……”夏青云在梦里依然在推脱，为难与委屈喷涌而出。 佟天心里一动。 他原本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便利贴女孩，相貌中上，天资平平，没什么家世背景，就靠在公司给人家跑腿、忙活来获取好感和肯定，日复一日，有些就成了玉姐那样的妖精，还有些就急流勇退，嫁人，生子，成了普通的妇女。 他对这种「一般女孩」从来不感兴趣的，他身边围绕的，要么是薛菲那样的高知女性，留学精英，在大公司工作，有学识有涵养； 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千金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得体懂事；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有一副好皮囊的那种，相貌上佳，身材惹火…… 他有个原则，从来不吃窝边草，怕以后惹麻烦，而且公司里大都是「一般女孩」，他也的确兴趣一般。 第一次，他觉得这个夏青云，有点不同。 他就这么傻笑看着她，直到司机提醒他，「到了」。 他抬头望外看了看，是一栋特别破旧的居民楼，他下车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摇了摇夏青云，“到家了，我送你上楼。” 夏青云迷迷糊糊地醒来，睡了一会儿，酒意消了一点，佟天扶着她下车，她在夜色中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哪里，心中大骇。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女声尖利地喊起来，“我呸！你还敢回这里？！” 夏青云扭头一看，大吕和小葵站在她面前。 第22章 欺负你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善良而放过你 夏青云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被羞辱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她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要把自己冲破一样。 她连忙冲到路边，还没来得及蹲下，「哇」一声吐了出来。 佟天拿了一瓶矿泉水走过来，帮她把头发理到身后，“吐出来会好一点，漱漱口吧。” 夏青云羞愧难当，不敢抬头，怎么偏偏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小葵和大吕也在这里，如果小葵说出很难听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一会儿，小葵已经围着佟天车转了一圈了，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这才搬走几天，就搭上凯子啦……车还不错呢，是借来的吧？哈哈！” 夏青云假装没听到，漱漱口，直起身子跟佟天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以前住的地址，我刚才可能记混了……还得麻烦你……”佟天点点头，“没问题，走吧。” 两人走到车边，夏青云刚打开车门，小葵冲过来往前一挡，把车门关上，“回来了，不叙叙旧吗？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你倒是挺有本事啊！”大吕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葵把他甩开。 佟天走了过来，小葵阴阳怪气道：“你还不知道你女朋友多有本事呢吧？哈哈，我告诉你啊，她在这住的时候，把这个楼的男人都勾引了个遍，是不是很厉害啊？！” 夏青云气得简直要爆炸了，原来对能诋毁女人的，竟然是女人。 夏青云刚要反驳，听见佟天对小葵说，“我女朋友的魅力我自然知道。你诋毁污蔑别人可是会吃官司的，嘴巴干净点比较好。” 小葵拍着手笑起来，“哈哈哈，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能被这个狐狸精给迷傻了呢？我诋毁她？！” 她伸手把大吕拽过来，“她勾引我男朋友，可是费了不少心机，用了不少手段呢！你啊，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很快她就给你戴绿帽子啦！” 夏青云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她冲着大吕朗声说道，“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事情解释清楚，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事儿，还要做第二次吗？” 大吕被她这么一质问，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佟天打量了一下，大致猜到怎么回事，拿出一张名片给小葵，“你们要是有兴趣打官司，我女朋友随时奉陪。但如果下次你还这么信口雌黄污蔑我女朋友，我的律师可能会找你哦。” 小葵看了一眼名片，气焰有点收敛，她也没什么见识，如今看到他既有豪车又是「总监」，难免有点心虚，但还是在嘴硬，“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别，别以为我怕你……” 夏青云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又去开车门想要离开，“别走啊！有本事你跟我男朋友对质啊……”小葵想扯住夏青云，但是没得手，抓空了。 夏青云上了车，小葵想去开车门，突然被大吕狠狠地推了一把，力气很大，她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大吕指着她暴躁地喊道：“你能不能闭上嘴？！” 小葵「嗷」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把车上的夏青云和佟天吓一跳，从车窗看出去。 只见小葵跳起来冲着大吕大骂「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大吕抡起胳膊，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像是一片树叶虚弱地飘了，转了好几圈，“臭娘们，多嘴，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小葵一下子懵了，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才又哭天抢地地嚎哭起来：“你打我，你又打我？！” 她虽然气势很凶，但是没再往前，大吕嚷嚷着「你还敢哭」，抡起胳膊还要打。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扭头一看，是佟天。 大吕面容狰狞地喊道：“走开！这是我们的私事儿，你管不着！” 佟天摇摇头，“打女人，怎么就管不着？！” 他手上力道很大，大吕明显感觉到吃疼，龇牙咧嘴，气焰一下子被打消了，只是「哎哟哎哟」地喊疼。 佟天一边钳制住他，一边问捂着脸目瞪口呆的小葵：“需要帮你报警吗？” 小葵被眼前这场景吓了一跳，原本就怕大吕吃亏，又听说要报警，她冲过来挡在大吕前面，“我跟男朋友的事儿，要你管！多管闲事，神经病！” 佟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奇葩男女？ 夏青云放下车窗玻璃，“走吧。”佟天应声离开，留下小葵不顾自己的伤痛，在给大吕检查手腕，“弄疼你了吧，这里吗，哎呀，都肿了！” 沉默良久，夏青云还是决定跟佟天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背后的故事。 原本那件事除了杨姝齐她从未告诉过任何，连妈妈都没告诉。 她期望时过境迁自己可以都忘了，伤口也会慢慢愈合。可是，现在她跟佟天简单讲述当时发生的事儿时，还是会恐惧得颤抖，泪水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 佟天原本猜到他们之间可能有些恩怨，但是没料到居然这么卑劣，听到小葵曾经让大吕打夏青云耳光，他悄悄握起了拳头，“如果你早点说，我可能会回去揍他一顿。” “都过去了，要不是今天说错地址，我应该一辈子也不会再碰到他们了。我就当是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去咬回来吧？”夏青云淡淡地说。 佟天扭头看了一眼夏青云。车子在飞驰，路灯的光不停地闪过，明明暗暗，让她的脸也忽明忽暗。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淡定，坚决，以及努力假装的坚强。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他跟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 明明年纪很小，可是她言谈举止有一种超乎年龄大老成，仿佛是历经世事的沧桑，却又在这沧桑里，偶尔还能瞥见一点青春少女的脆弱与天真。 她给自己穿上铠甲，但她明明仍然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啊。也因此，更让人心疼。 他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也不能完全放任坏人，否则他们会有恃无恐，也会欺负别人。”夏青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话间就到了，夏青云再三道谢，“太麻烦你了，委屈你假装我男朋友了。” “非常荣幸。”佟天迟疑着，“我送你上去吧，你走路还不是很稳……” 夏青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儿，我走直线都没问题的！” 看她如此坚决，佟天也只好笑着掩饰失落，“那下次记得请我上去喝杯茶，总可以吧？” 夏青云点点头，说了一句「晚安」，就慌忙急促地转身离开了。她的脸很烫，如果不走快一点，她害怕被发现。 夏青云哼着小曲进了家，看到房力铭的房门虚掩着，投出灯光，她走了过去，倚在门外的墙壁上问道：“你还没睡吧？冰箱里的晚饭你吃了没，需要我再给你做点吃的吗？” 房门开了，房力铭出现在她面前：“我是不是要祝贺你，如愿以偿钓到金龟婿。” 第23章 给你一千万，你打算怎么花？ 房力铭显然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脸色有些苍白，房间里开着空调，他的额头却有豆大的汗珠，夏青云吃了一惊，顾不得收拾自己刚才那些旖旎的心情，把包扔下，手忙脚乱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问他起来干什么。 显然房力铭没准备答案，稍微有点局促，结结巴巴地说起来去卫生间的，“送你回来的车不错啊，你应该不会舍得打这么好的车……” 夏青云忙着给他把空调好温度，起身的时候发现，窗帘拉开了，他应该是刚才在窗户看到了他们在楼下的情景，自己顿时又有点脸红，也有点怅然若失，如果房力铭没在这里的话，她会请佟天上来喝杯茶； 但是因为家里有个「累赘」，她怕佟天误会，所以才会坚决拒绝了。 “喂！” “哦，我同事。你吃不吃东西，我去给热一下……”夏青云把窗帘拉好，冲房力铭问。 “你觉得我是猪吗，除了问我吃饭就是问我吃饭？！” “那你不吃的话，我就睡了……我很困。” 说完夏青云打算要离开，房力铭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我要吃。我饿了。” 唉，无论如何也是不打算放过我的是吧？ 夏青云叹了口气，无奈地问他，“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个三明治，还是吃面？” 房力铭想了想，“你之前好像做过阳春面，给我做一碗吧，太晚了，其他的不好消化。” 夏青云好气又好笑，“得，没人敢说你是猪了，不光知道吃，还挺注意健康呢。” 两个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个氛围有点那个，“我去做面了，十分钟叫你。” 她的眼神往下瞥了瞥，房力铭一开始没会意，她又示意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连忙松开。 夏青云急匆匆地去了厨房，房力铭躺在绞尽脑汁五味杂陈，脑海又闪过了刚才的场景…… 他去卫生间回来，很晚了夏青云还没回来。他在窗前观望了一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在他打算继续上床迷糊着抵抗饿意的时候，一辆车子停在了他们楼下，他一看，车不错啊，他想多看两眼那辆听说要加价才能买到的车子。没想到，夏青云竟然从车上下来了。 她平时在家里节俭得要命，连餐巾纸都只给他准备一张，出去的时候居然打这么好的车，是为了装成有钱大小姐，去钓金龟婿吧？ 他的脸色冷下来，也无心看车了，这几天她照顾自己的时候看上去也算是费心，自己对她竟然就「放松警惕」了，她还是那个虚荣的想要钓金龟婿的女孩子。 车上又下来一个人，站在夏青云的旁边，两个人站得有点近，比普通朋友要近一些，而且夏青云时而低头，时而扭捏的样子，他一眼就看明白了。 喔，果然！ 刚认识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她是个粗俗无礼的女孩子，没有太好的教养。 自从她妈妈来过之后，他更坚定了想法，母女两个人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城市里扎根落户，必须要钓个金龟婿，找个有钱的冤大头，自己不是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吗？ 现在她得偿所愿，高兴才对啊，也许她很快就会搬出去，到时候房子里就剩我自己了，多清净啊……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烦呢？！他有点搞不懂自己，六神无主，恼羞成怒。 “面条好了，我给你端过来，还是你下来吃？”夏青云在门口问道。 “不吃了！给我关门，我要睡觉！”房力铭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夏青云有点摸不着头脑，前脚说饿死了，后脚又说不吃了。 不过他向来傲慢自大，脾气古怪，懒得跟他啰嗦……她回到厨房，之前把吃得东西都吐了，现在胃里空空，她倒饿了。 她把一碗面吃个精光，胃里顿觉得舒服又暖和，心满意足地打算去睡觉。 “喂！我要喝水！”客房里又传来了大呼小叫。 夏青云强撑着睁开眼睛，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给他送过去。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明明还有没喝完的水，没好气儿地将水重重地放在柜子上，“喝吧，多喝点！” 她转身要走，房力铭不温不火地提了一个问题，“你真那么喜欢钱吗？” “什么？”夏青云站住脚步，他们很少闲聊，更没有聊过这种话题。 “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钱？” 她惊讶地看着房力铭，他怎么会问这么无礼的问题？ 怒火中烧，加上还有点酒意，不免就借题发挥，她索性盘腿坐在了地板上，看着躺在床上的房力铭，一字一顿，“没错，我很喜欢钱呢。你怎么知道的呀？”她的脸上有些笑意，介于嘲讽和冷笑之间。 她被人嘲笑过太勤俭、葛朗台、太爱钱，所有的感觉有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 “你妈妈说话声音太大，我不得不听……你的价值就是赚钱买房，嫁个有钱人这样吗？” 夏青云被激怒了，他那种瞧不起穷人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样子，都令她难以承受，内心的委屈和愤怒喷涌而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没错啊，我们就是很喜欢钱啊。有钱了住大房子开好车啊，我从小就喜欢钱，我还去楼盘兼职赚钱呢，你不知道吗？ 还有，照顾你也是因为有钱可以赚啊，撞你的那个人给了营养费，有钱我干嘛不赚啊？！” 平时她并不敢这样跟他说话，毕竟他是杨姝齐的朋友，比自己大几岁，她总是敬而远之，如今却顾不得那么多。 房力铭震惊于她对钱如此执着，“这样的人生有价值吗？” 夏青云哈哈大笑起来，“价值？钱不就是最好的价值吗？！” 说完，她站起来，“我困啦，明天我还得为了钱好好工作，找个有钱人谈恋爱呢。”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房力铭却被五味杂陈的情绪搅和得辗转反侧：她们都一样不是吗？ 第24章 客户约我该怎么办？ 夏青云收到消息后就跑去找老张了。 老张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我们换个地方说吧。”带着夏青云去了茶水间的卡座，工作时间这里没什么人，他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回？” 夏青云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 老张见她这个样子，决定先不要催促，循循善诱比较好，“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跟客户吃个饭聊聊天，关系到了，工作也就进展顺利了嘛，这是很平常的事儿，都这么做。” 他见夏青云脸色没什么变化，决定加把火，“你也知道，中国人重感情，感情好了，自然事儿也就成了。你就是年轻，不过这些事儿以后都要经历的……” 夏青云支支吾吾地道，“我跟陈总不熟，吃饭有点……张老师，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老张笑了，“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啊？人家又没约我……这不是约在大商场的饭店里吗，公开场合，又不是僻静地方，你怕什么？再说，陈总你也见过几次了，虽然喜欢开玩笑，但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他脸色一正，“咱们项目验收在即，他很关键。他说好，你我都万事大吉；他要是说不行，不光你的转正不好说，我都得受牵连……” 夏青云顿身上犹如万斤重担。她当然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可是她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万一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反而导致事情不顺利怎么办？ 老张看她的表情，猜透了她的担忧，，“他人还是不错的，我跟他打交道这么久，还能不了解？我的意思呢，你就是去吃个饭，礼仪到了，也算是为了项目做了贡献，至于其他的结果，听天由命……当然，你得自己拿主意，我不强求你。” 说完，他盯着夏青云，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的心里千转百回，但是脸上没有透露半点焦躁，非常有前辈风范地拍拍她的肩膀，“到周末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你想想再回他，当然也别拖太久，不礼貌。”夏青云点点头。 两个人刚要离开，老张突然又叮嘱她：“这事儿你别跟别人说，虽然是光明磊落的，但是毕竟在项目验收前，还是比较敏感，要考虑到陈总的身份。” 夏青云心中疑惑，既然说大家都这么做，有什么好避讳的呢，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但她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小习惯了听话，既然老张说这事儿这么重要，关系到他们的存亡，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过了几个小时，就给陈总回了个客客气气的消息，答应赴约，并且没有跟任何人提。 从那天开始心里焦灼不安，独自面对这样一个对她而言位高权重的人，实在是如同大山一样的压力。 那几天她很多次都想找借口推掉，说有事儿或者说突然病了，再或者编个其他的理由，就说自己不能赴约了。 可是一想到老张的表情，再想想他们的项目，关系到她的转正和他的事业，她就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约在了晚上，但是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想着见了陈总该怎么说话，不然就少说几句话吧，听他说，礼貌地吃完饭就尽快回来。 只有两个人，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喝酒吧？ 如果非要喝酒的话，她会提前叫好出租车，不让他送自己回家…… 这么想着，一不小心就把午饭做糊了，房力铭皱着眉头，“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看了看那盘子里焦糖色的排骨，“今天我跟你一起吃吧。我下床……” 她没理，心思还在那件事情上，她必须得9点之前就说自己有事儿离开，坚决一点，他应该也不好怎么样吧？ 房力铭下床，依靠着步行器慢慢走到餐厅，夏青云端着托盘跟在后面。 餐桌上，是夏青云要吃的饭菜，盘子里的排骨几乎都烧成了黑炭了，黑乎乎的一堆，令人食欲全无，她把几块好一点的挑给房力铭了，他看在眼里，有点暖。 夏青云七手八脚地把碗筷摆好，开始心不在焉地扒饭。 上次讨论过「爱钱」的话题后，这种冷漠状态已经好几天了。 她余怒未消，他虽然略有后悔，但碍于面子又不想张嘴道歉，两个人就惜字如金沉默着。 “这还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呢……”房力铭尽力缓和着气氛。夏青云继续吃饭，不吭声。 “我就是问问你的金钱观而已……” 她冷冷一笑，夹了一块黑乎乎的排骨，一口咬下去，满嘴唇都沾染了黑色，房力铭看着又好笑又可怜，把自己盘子里好的排骨倒进她的盘子，“那些不要吃了，致癌。” 夏青云生气地看着他，“你知道排骨现在多贵吗？我爱钱，也疼钱，我没你那么超脱。” “你要是感觉到被冒犯，我道歉……我错了……” “你没错啊，你说得对，我就是爱钱，不过这跟你没关系！”她显然不想和好。 房力铭正不知如何是好，夏青云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立刻换了温柔懂事的表情语气，带着一点讨好的表情，“喂，你好，陈总，有空有空，你稍等！” 她接着电话走到旁边去了，房力铭看着她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当时的米粒。 他懊恼地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回了房间。 第25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赴约之前，夏青云犹豫再三，还是跟房力铭打了声招呼。 他现在身体恢复期，还是稍微让着他点儿吧，虽然是个傲慢自大的家伙，但毕竟是杨姝齐的朋友，又是个历经失败的创业狗，还是挺可怜的。 她敲敲门，站在门边说道：“我把晚饭放在餐桌上了，你饿了就去吃。医生说你稍微活动一下有助于恢复，就不要总是在床上吃饭了。” 房力铭稍微起身打量了她一下，她穿着件深绿色长袖连衣裙，披着一头长发，淡妆，虽然戴着眼镜但是遮不住她的清秀，平添了一股书卷气。 他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看上去不染纤尘的女孩子，真的那么爱钱吗？ “你去哪儿？”他本来没打算多嘴的，可是这话已经不顾他的想法，自己跑出来了。 夏青云淡淡一笑，“我有个小饭局，不出意外的话，会在9：30之前回到家。你如果真的有紧急情况，请自己拨打110或者120，如果是火警的话打119。” 不出意外？你想出什么意外？房力铭心口不一地问道：“饭局，跟上次那个豪车公子？” 夏青云白了他一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完，转身离去。 房力铭只看到她的绿色裙袂留下一丝魅影，就消失不见了。 这家商场夏青云是来过的，但是到「小江南」吃饭，还是第一次。 它环境清雅，以江南园林为灵感设计的，美得动人心魄。当然，消费极高，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 也恰是因为如此，一些高端人士喜欢在这里吃饭聊天，谈事情。 夏青云跟随服务员的脚步往里走，悄悄地张望着，这里的人都低声悄语，气质高雅，她顿时自卑油然而生，几乎想要逃跑。 “小夏，来，请坐！”陈总穿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似乎年轻了一些，但依然是可以被夏青云当成叔叔的样子。 夏青云拘谨地坐过去，“陈总好。” “哎呀，叫什么陈总，太见外了，喊我昊哥吧，我比你大不了多少……这里是江浙菜，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陈总将菜单推到她面前，趁着夏青云打量菜单的时候偷偷打量她。 夏青云紧张得要命，但既然来了，就小心应付吧，她微笑着把菜单又推回去，“我不熟，还是您来吧。我吃什么都行。” 陈总点了菜，还特意要了米酒，“你不是说喝红酒不习惯吗，尝尝他们的米酒，很好喝。”夏青云笑了笑，陈总看了她一眼，又说道，“我看你这个气质啊，就像是江南姑娘，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情调？” 夏青云喝了一口水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和尴尬，“嗯，很漂亮。” 陈总看出她的拘谨，也不急，就开始问她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又问她在这里还有哪些亲戚朋友，把她的底细摸清楚，心里大概有数，冲她道：“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昊哥，肯定都给你办得妥妥的。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我这个人心软，看不得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受苦……” 他的手往桌子上伸过去，夏青云的手原本放在桌子上，此刻赶紧又拿起水杯喝水，让他落了空。 他也不恼，顺势拿起水壶，“你们这行啊，加班那么多，压力又大，男的都吃不消何况女孩子？你要是想换个环境啊，收入高，压力小，只要你愿意，包在我身上……” 夏青云笑着摇摇头，“我现在的工作挺好……” 话音还没落，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水从头顶往下蔓延，脸全都湿了，淡淡的柠檬味。 有人从她头顶倒了一杯水下来，幸好不是热水，否则非得要烫伤不可。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卷发女人，手里拿着杯子，气势汹汹地指着她，“年纪轻轻的，就学着勾引人家老公？！” 夏青云大骇，站起来想要解释，只见那女人冲上去啪啪两巴掌打在陈总的脸上，“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你不是打球去了吗，打到饭桌上来了吗？！” 周围的食客闻声都扭过头来，服务员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陈总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求饶道：“你误会了，我们就是谈工作……有话好好说……” 夏青云这时才缓过神来，努力鼓起勇气，“您真的误会了，我跟陈总……” 女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冷笑几乎要把夏青云冻僵，“陈总？”她扭过头去冲着陈总说道，“陈昊，你这是打算再来一次对吗，觉得自己还有一条命是吗？” 陈总眼睛都不敢抬，头低得很低，夏青云用手抹了一把脸，脸上的妆也花了，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必须得跟这个人解释清楚，不能被误会。 这位陈太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手里拿着名牌包包，发型都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是夏青云不敢怎么睁眼看的那种女人。 夏青云突然觉得无比羞辱，虽然没做过什么丢脸的事情，可是此刻却突然被曝光在了全世界的眼前，仿佛她真的做了丢三下四的事。 也许，答应跟他吃饭，就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咱们回家说吧，好不好？”陈总终于抬起眼睛，想去拉陈太的手，却一下子被甩开了，陈太指着夏青云，“你叫他陈总，就真的以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是吧？没有我，他连个垃圾都不是！你年纪轻轻的学点好……” 夏青云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来，“她就是个臭狐狸精！没想到啊，你真是勾三搭四，没完没了。” 闻言，众人转过头去，夏青云看到了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小葵。 第26章 真相，往往不是人们想看到的 小葵往前走了一步，没有理会经理给她扔过来的制止的眼神。 夏青云心中叫苦，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碰见了，没想到，又是冤家路窄。 小葵款款走到他们面前，眼神里迸发出恶毒的光，嘴角扬起一丝令人胆颤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夏青云，扭头对着陈太，故意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女士，她是个「惯三」，勾引过我男朋友，被我撞破了还不承认；前几天勾引了个有钱小哥去我们家耀武扬威呢……”她看了一眼夏青云，冷笑着，“我就说你会给他戴绿帽子，这没想到这么快啊！” 陈太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抡起手里的包，冲着陈总打过去，“你可真能啊！” 陈总抬起胳膊一边挡一边解释，“她是什么人我哪知道，我就是跟她谈工作……” 他头顶上全是汗，狼狈不堪，跟他平时意气风发作威作福的样子大相径庭。 夏青云受到这般羞辱，又气又恼，她看到小葵一副得逞的嘴脸，更加恨自己无能，努力止住眼泪，但是冷冷地说了三个字：“报警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而且让自己脱身的方法。 此刻，被人侮辱，被人旁观，她百口莫辩，没有一个人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那不如就到警察局去说清楚吧。 小葵眼珠子一转，“你有本事做亏心事，没胆量让人说啊！报警就报警，谁怕你不成？！” 但是陈太和陈总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到警察局算什么？ 陈太手里那点东西不足以当证据，万一到时候说自己诽谤怎么办？ 而陈总则想着，这事儿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而且他也不可能跟陈太离婚，事情坚决不能闹大。 夏青云和小葵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问题是，陈太和陈总脚上穿的都是很名贵的鞋。 夏青云抓起手机，就要拨110，她也担心项目和自己的前途，但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能去警察局，大家都平稳地把事情说明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陈总一把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不要小题大做，报假警后果时很严重的。”小葵在旁边跳脚道，“她就是装腔作势人，让她报啊！” 餐厅经理此时才走了过来，先呵斥小葵「到后面去」，又对其余三个人和颜悦色道，“有客人投诉说咱们这桌动静有点大，影响到了进餐。你们几位是不是……” 陈太眼睛一横，看了他一眼，经理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他的解决方案，“这位女士的衣服湿了，你是不是先去处理一下……”说完他冲着夏青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 夏青云原本很不甘心，万一自己这么「逃走」反而被坐实了那些莫须有的罪状呢？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会替她做主了，陈总早就慑于陈太的威风，恨不得伏地求饶，那里还管她？ 而陈太此刻虽然也略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冒失失和虚张声势，毕竟她手里也没什么证据，可是她肯定不会后退半步，更不要提道歉了……她看了看他们，拿起包，低着头连忙走了。 她正往外走，小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小葵言辞中的仇恨与敌意，令夏青云内心一颤：她居然这么恨我，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她也顾不得多想，低下头疾步离开了商场，这样的心情也实在不能去挤公交车了，狠了狠心，拦了辆出租车。 她倚在车窗上，外面的风景忽闪而过，她泪眼模糊，城市这么大，这么美，可是跟自己毫无关系。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很努力生活了，只要一点点能够生存的空间就可以，再小一点都可以，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委屈、愤恨、痛苦所有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全都化成一股股热泪，喷涌而出。 更可悲的是，此刻她竟然想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倾诉内心的痛苦与愤懑。 她原本就没什么朋友，更不敢跟妈妈说，所有这些，她只能一个人吞下去。 苦的甜的，冷的热的，就像是小时候在学校被欺负，被孤立，她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么难。甚至，更难。 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暴风雨，比此刻要严重千倍万倍。 她回到家一声不吭门头就去睡了，房力铭在房间里喊了一声「这么早」她也没理会。 行尸走肉心事重重地过了两天，若是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也就好了。 周一早上，她在公司楼下看到正在四处张望的林琳。 林琳一见到她，立刻将她拉到角落里，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你是怎么被人拍到啊？！” “什么？拍到什么？” 林琳叹了口气，“待会儿我主管会找你，我偷着跑出来给你打个招呼的……你和那个陈总的照片被人发到网上了，还有各种……你啊，怎么不小心点！” 夏青云顿感五雷轰顶：照片？网上？ 她整个周末都心情郁郁，懒得打开手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刚要拿出手机看，林琳拦住她，“别看了，公关部已经想办法都撤掉了，不过听说周末在网上炒得很凶……待会儿他们找你谈话，你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夏青云心像是被点了火，怎么会这样？ 林琳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拍拍她的胳膊，“你就好好求求情，他们……” 夏青云抓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有，琳姐你相信我的吧？！” 林琳点点头「嗯，我当然相信你」，握了握她的手——夏青云的手冰凉，如堕冰窖。 两个人进了公司，夏青云的心中升腾起一阵视死如归的感觉：清者自清，我把事情说明白，公司自然也会搞清楚怎么回事，还我一个清白。 第27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会议室里，人事主管陆春和纪律委员会的范老师，坐在夏青云的对面，表情严肃。 陆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大嗓门，很利落，平日里说话开口就笑的那种，这会儿却板着脸像个石头人一样。 如此这般阵仗，夏青云有点打鼓了：他们不会真的怀疑我有问题吧？ 陆春把手机划了两下，推到夏青云面前，“今天找你，是因为这件事……你先看看吧。” 都是一些网络社区的截图，文字粗鄙不堪，说夏青云是职业小三，勾搭过室友，勾搭同事，还跟客户搞暧昧关系，多次被当场抓住却死不悔改云云。 配图也很多，前面几张都是她在「小江南」被泼水后狼狈不堪的样子，夏青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翻到最后几张照片，她的眼睛瞪大了：她站在陈总旁边，端着酒杯微笑着，陈总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上去聊得很开心…… 这场景，是在银和酒店吃饭的那次。是谁拍的呢？ 她满是疑惑，还没吭声，陆春打破了沉默，“小夏，招聘你入职后，我们也是做过相关背景调查的，你在学校表现良好，实习单位也给了很好的推荐信，你来公司之后也算是勤勉努力……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虽然你的私生活我们无权干涉，但是这已经影响到公司形象及客户关系了，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希望你能主动提出……” “陆总！”夏青云鼓起勇气打断了她：“在对我做出裁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先查清事实。首先，这个帖子里面所有的内容都是编造的，私生活部分我问心无愧；其次，跟陈总吃饭并不是我个人决定的，我跟张老师汇报过……” 陆春显然有些意外，“老张知道？” 夏青云点点头，“收到陈总的消息我就会汇报给张老师了，时间和地点我也告诉过他……” 陆春沉吟了一下，“你有聊天记录或者截图吗？” 夏青云摇摇头，“他是在茶水间跟我当面商量的，没在手机里说，所以……” 陆春和范老师嘀咕了两句，决定把老张叫过来，当面询问。 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夏青云却觉得像是半辈子那么长，她紧张得满手是汗。 内心宽慰自己，只要张老师来了，误会就可以解开了，真相总会大白的。 老张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瞥了夏青云一眼之后没再正眼看她。 夏青云有些胆怯，她自知没错，可是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小时候，妈妈只要脸色不好，她就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惴惴不安。 陆春微笑着问：“小夏跟陈总见面吃饭的事情，你知道吗？你有没有明示或暗示她赴约？” 老张摇头，“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私下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提示她？！” 陆春看了一眼夏青云，又继续道，“你再想想，小夏是不是跟你汇报过……” 老张突然冲着夏青云劈头盖脸地说道：“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汇报过？！” 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夏青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张，他那么笃定，根本不像是在睁眼说瞎话，反而倒像是她在凭空捏造。 陆春和范老师互相看了一眼，夏青云连忙给自己争辩道，“张老师，我收到陈总的消息就告诉你了，你当时喊我去茶水间跟我说的，说大家都会这么做，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担当没有！出了一点事儿，就不敢负责……小夏，你要想有个好发展，有个好前途，就要敢于承担。”老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夏青云委屈得想哭，更多是愤怒：之前他用各种理由说没关系，可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却又全都把锅甩她头上，不管她的死活。 她翻到最后几张照片，“那……这件事你知道吧，这个饭局是你带我去的。而且，佟总也可以作证！这里面明明就是胡说八道，你是知道的啊！” 范老师深感意外，“佟总？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老张急急忙忙把话接了过去，“这个……这是工作餐，客户说要跟我们商量项目验收的准备事宜，其他人都很忙，我就带着小夏去了，结束后正好碰到佟天……这个我可以保证。” 范老师点点头，“那你知道照片是谁拍的吗？” 老张摇摇头，夏青云迟疑了一下，“视角来看的话，玉姐好像就是坐在在那个位置……” 陆春和范老师又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还有李玉？” 老张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加了一句，“当然现在没有证据，也不能断定就是她拍的。毕竟服务员和客户的人也有可能从那个位置经过……” 陆春点点头，接着说道，因为事情复杂且关系重大，公司将进行认真深入地调查； 在结果出炉前，对夏青云采取「保护式停职」，让她把工作交代一下，先回家等消息。 夏青云如堕冰窟，六神无主，她看看陆春，又看看老张，每个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不打算对她有半分同情。 陆春在她刚入职的时候曾经鼓励她「女孩子在这一行不容易出头，你更要努力啊」，此刻觉得很是心灰意冷，辜负了她的期望，又觉得陆春并没有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多一点点理解。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员工，试用期都还没过，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不光公司颜面尽失，而且客户那边也大受影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解决掉她，几乎没有任何损失。这是代价最小的方式，老张、陆春他们都心知肚明，此刻连没什么城府的夏青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下一步，就该宣布辞退我了吧？ 第28章 水很深，你小心点 夏青云不去上班，而是待在家里，除了打扫、做饭，就是待在房间里，跟平日早出晚归截然相反，当然会让房力铭起疑。 每次到了饭点儿，她就把东西端进来，放在他床头柜上，一语不发；半小时后，她又回来，端走。 其余时间，家里静悄悄的，好像是没人一样。 持续两天，房力铭耐不住好奇，偷偷去看了一下，她的房门虚掩着，人躺在床上呆呆的。 房力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回到了房间。 他跟杨姝齐暗示了一下：你的小师妹最近好像不太正常，你要关心一下啊。 杨姝齐却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又在找茬儿—— 之前每次提起夏青云，他都一脸不屑各种不满，甚至取笑杨姝齐怎么会有这么素质相差很大的朋友。 杨姝齐告诉他，不要招惹青云，她是个很有数的姑娘，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的。 房力铭无奈，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关心了，否则杨姝齐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联想，因此打算等等看吧。 夏青云正在客厅打扫卫生，接到了林琳的电话。 “有些进展了……”林琳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去找佟总帮忙了。” 夏青云吃了一惊，“啊？！” 原来，陆春跟范老师商量或者通电话的时候，林琳也能听到些只言片语，大概推测出他们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拖延几天就内部通报，宣布开除夏青云。 这样做，虽然损失了一个夏青云，但是好处却很多：首先，公司就不会受到困扰了——老张是管理层，如果他真的暗示过夏青云赴约，无论如何都会折损公司形象，所以得把他洗白； 其次，对客户也有了交代，既然是夏青云主动，陈总也就安然无恙了…… 林琳断断续续了解之后，心急如焚，又有点义愤填膺，决心要帮助自己的好姐妹。 她听到他们提过几次「佟天」的名字，就大着胆子联系了他，死马当做活马医。 佟天出差刚回来，他听到几句关于C组好像出了点事儿，但是却没聊到是这种事情，又听林琳说了夏青云此刻的处境，也有点意外，他告诉林琳不要声张，他会看着办。 “你好好休息两天，我们不会不管你的……”林琳说。 夏青云感激万分，“琳姐……谢谢……” 林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好啦，别搞得这么正经。我还得去忙，挂啦！” 挂了电话，夏青云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老张，玉姐，陆春，陈总，陈太，小葵……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往自己的头上踩一脚，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恨自己？ 而林琳这个电话，让她又重新燃起了内心的火热，还有人在给她想办法，即便是如此微弱的光，此刻也足以令她倍感温暖。 房力铭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弄了个拐杖，走路不像之前那么费力，除了石膏有点碍事。 “我……想出去散散步。”他几番努力，才把话说完。 夏青云打量了他一眼，“你散步，跟我打什么报告？” “我这不是腿脚还不太方便吗，得有人陪护……我都快长毛了……” 他是想让夏青云出去走走，在家里闷着，消极的想法就会被放大，这一点，他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夏青云故意嘲笑他，“陪护费你记得要给我……” 房力铭看了看他，露出又囧又可怜的表情，像只小狗一样巴巴的眼神，“我现也没钱啊，不然我给你打个欠条吧……” 夏青云过了嘴瘾，也懒得跟他计较，她心情比之前好太多了，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楼顶的天台吹吹风吧，电梯也能到，也不用担心再被电动车撞。” 两人难得和平相处，颇有点落难者惺惺相惜。在天台上吹着晚风，各自想着心事。 “我能问问你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虽然跟我没关系……”房力铭小心地问道。 夏青云看着远处的风景，天空中的晚霞颜色变幻，绚丽异常，感到心胸开阔不少，内心块垒渐渐消失，也就没怎么遮掩，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房力铭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有人设局？” 夏青云摇摇头，“不会吧？谁会知道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啊……我只告诉了张老师，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房力铭「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夏青云将心中的那些话全都倾倒出来之后，平静了许多。 之前，她的心就像是装满了破烂的筐子，都是她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放在里面； 她跟任何人说都没有被接受过，都会再扔回来； 而现在，她把它们倒在了这里，房力铭没有反驳，它们就像是随着晚风被吹走了一样……她现在只要等着，等时间给自己一个真相。 她手扶在栏杆上，看向远方，无论如何，都会过去吧？ 房力铭扭头看她，天色渐渐晚了，柔和的光打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像是加了滤镜，柔和，静谧。 她散落着头发，被风吹得轻轻飞舞着。她的嘴唇微微闭着，甜美而又坚毅…… 一缕头发吹到了她的唇边，她完全没注意到，房力铭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将她唇边的头发移开，可是他的手刚靠近，夏青云就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弹开了两三米，惊恐地看着他：你干嘛？！她的样子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全身充满了戒备，炸毛了一般。 房力铭吓了一跳，也一下子从刚才的情境中清醒了过来，有些尴尬，讪讪地解释说，“你，刚才，有蚊子，就是……” 夏青云放松了一点，四处打量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没看到有蚊子啊」，房力铭只好模糊到「大概飞走了吧」。 两个人正在尴尬万分的时刻，夏青云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喜上眉梢…… 第29章 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 “嗡……嗡……” 千钧一发，夏青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两个人顿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下子弹开了，房力铭转过身去，假装继续看风景。 夏青云掏出手机，是佟天。 “我想跟你见一面，跟你了解一点事情，方便吗？” 夏青云看了看房力铭，迟疑了一下，“方便。那个，我们在哪里见……” “我快到你家了……再过三分钟吧，你答应请我喝茶的。”佟天故作轻松地说道。 夏青云笑起来，虽然房力铭没转头，但依然觉得这笑容太过刺眼了。 “好，那我现在去烧水。”挂了电话，她咳了一声，“那个，你能不能晚点再下楼……我有个同事要过来，可能跟我的事情有关……”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够跟房力铭靠那么近，真是太羞耻了，他明明从来都是看不起自己，在他的心中那我就是个拜金女，是个钓金龟婿的势利眼，我刚才一定是疯了！ 房力铭一看她尴尬又羞愧还带着后悔的神色，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气恼万分，赌气说：“没问题，我正好吹吹风，把发烧的脑袋降降温，一定是在房子里憋出神经了……” 夏青云一听，他竟然这样「内涵」刚才自己的表现，心中一沉，那倒也好，两不相欠，我们还是回归到之前的距离，最好不过。 她转身下楼了。 房力铭看着她离开时雀跃的身影，颇为不爽，“刚才还委屈呢……这一下子就好了……”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吃干醋，顿时大惊，扭过头继续超远处看去。 车水马龙，晚霞夕阳，熙熙攘攘的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消沉和失落有半分改变。 那段时间里，他沉浸在自己灰色的情绪里，被愤怒裹挟，被消沉挟持，从前那么一个备受瞩目的人，无意间也会以为世界肯定会因为自己的消沉失意而有些失色。如今看来，痴人说梦。 太阳仍然每天升起落下，晚霞还是如此旖旎魅力，城市依然车水马龙，人们依然悲欢离合，地球根本没有因为他的愤怒和难过而发生任何变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种种消沉与放弃的姿态，无非就是让自己和在乎的人担心和失望，那些并不在乎的人不会有半分感觉，他被伤害了，被背叛了，然后要以放弃自己为代价吗？ 他想起了夏青云坚毅的嘴唇，虽然她看上去很脆弱，不堪一击，但是她对自己坚定的事情，竟然抱着那样打的决心，坚信自己不会被击垮——哪怕这一次倒下，还是会要站起来，她仿佛无比笃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前房力铭好像正在渐行渐远，一个新的他，正在慢慢醒来。他拿出手机，终于给每天都在担心他的人回了个信息。 这边厢，夏青云刚刚到楼下，佟天就到了。 夏青云前些天疲于应付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将自己对佟天的感情放在一边，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一见到佟天，听他问了一句「你还好吗」，她竟然激动得差点哭了，为了掩饰连忙转过头，“我挺好的，我们上楼吧。” 上了楼，夏青云去烧水泡茶，佟天简单打量了一下房子，“你这小区和房子都不错，跟你之前租的那个差别挺大……”夏青云请他坐在沙发上，递过去茶杯，如实回答，“这房子是我一个师姐的，她出国了，就借给我了。” 佟天点点头，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疑惑，“门口有男士的鞋子……这里还有别人住？” 夏青云心里如同在擂鼓，原本她对佟天就颇有感情，加上最近几次事情都很乱糟糟的，如果他知道自己跟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同居一隅，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她连忙回答说，“哦，那是我表哥的……我表哥过来借住几天……” 佟天没再就此问下去，而是开始跟夏青云了解她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上次跟陆春和范老师谈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给她机会把其中的细节和枝枝蔓蔓都说明白，佟天算是半个当事人，了解公司里的人事组成，对客户那边也有所了解，所以理解起来更快一些，又提了一些小问题，夏青云解释清楚，比她跟房力铭陈述来得更痛快淋漓一些。 夏青云末了忍不住问他，“如果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我就会被辞退吗？” 佟天笑了笑，“你先别想那么多，我大概了解了，也会想办法的。” 夏青云点点头，“多谢你了，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佟天一抬手，打断了她，“哎，，先说好了啊，这麻烦是我自找的，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本来也没打算让我帮忙啊……” 夏青云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佟天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又加了一句，“我也未必能帮上忙，不过，既然跟我有点点瓜葛，该说明的我会去说明。记住，清白是你自己的，不是他们给你的。” 夏青云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无话，佟天看了看外面，“也不早了，我饿了！”夏青云连忙站起来，“那我做点饭，你吃完再走吧……” 佟天笑道，“那哪里好意思，我请你出去吃吧，你在家里也闷坏了吧？” 夏青云心想这肯定不合适，他比自己职位高，又给自己帮忙，怎么能让他请呢？ 可是自己的生活费所剩无几，过一阵子发了个工资正经请一顿才行，笑着说，“我家里正好有些食材，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吃，我做饭还不错哦。” 佟天看她的样子，一派天真，虽然自己吃过山珍海味，并不稀罕鲍鱼鱼翅，但是家常菜倒是吃得真的不多，欣然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夏青云推辞不过，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佟天也学着夏青云系上围裙，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聊聊天，问她在项目组的一些事情。 三菜一汤，一会儿就出来了，刚端上餐桌，大门一开，房力铭进来了。 第30章 一人食，两人餐 佟天虽然听说夏青云的表哥住在这里，但是这半天没看到，突然进来个人，吓了一跳. 房力铭原本在天台上待到这会儿，以为他该走了——如果还没走的话，也该赶他走了。没料到，推门进来，他非但没走，还有模有样地要吃饭？ 夏青云端着米饭从厨房里出来，一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略微惊慌之后，马上打破沉默，连忙指着房力铭介绍倒，“这是我表哥。这位是佟总……” 她磕磕巴巴地介绍完，佟天走过去，大方地伸出手，“你好，表哥。” 房力铭已经猜出了夏青云的小九九，更何况她还在身后挤眉弄眼，心里也有了主意，他轻轻地握了握佟天的手。 “刚做好，表哥一起吃……” 房力铭点头，“好啊！” 夏青云却连忙打断，“佟总，我表哥有洁癖，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饭，平时也不跟我同桌吃饭的，都是单独吃。哥，我已经给你盛好了……” 她去厨房把托盘端出来，菜品都是一样的，每一分都单独给他留出来了。 佟天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那表哥就慢用吧。” 房力铭无奈，只好冲佟天点头示意，走回房间，夏青云把饭菜送进去，就出来跟佟天一起吃饭。 佟天不免好奇房力铭的腿伤，夏青云解释说他就是因为受伤了，暂时没办法工作又没人照料，所以暂时借住在这里，好了之后就搬走了。 佟天觉得他看上去有点眼熟，却又拿不准自己到底认识不认识，也没好意思问他的名字。 夏青云正好又跟他聊起之前收到的邮件和视频的事儿，佟天也就没再细想这个表哥是谁的问题。 夏青云做的都是家常小菜，佟天却赞不绝口，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了，烟火气息浓浓的，又那么亲切的饭菜，一下子勾起了他久违的柔情。 夏青云当然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仿佛天上地下，原本是不可能有任何交汇点的。 他从小就背负家人的期望，他是优秀的儿子，出色的继承人，虽然姐姐比他更优秀更出色，但是被寄予厚望的那个人，总是他。 他年纪很小就被送到国外读书，跟一群陌生人生活，虽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衣食无忧，但是感情却像是浮萍，游来荡去，无所寄托。 父母那么遥远，亲情建立在期望之上，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甚至是有所图谋的。 成年后，也习惯了不寻找寄托了，就让它自由流浪，去这里或者到那里，从一个女朋友到另一个女朋友。 他的感情从来都是真诚的，只是不持久。 他来这家公司，只是因为离公寓比较近，方便。他养成了跑步的习惯，每天都是跑步之后溜达到公司来，也因此，很少有人看他开车，也并不知道他的车是国内仅有两辆的豪车。 公司里人人都喊他「佟总」，却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以后也会是「佟总」，只不过掌控的能量会是现在这家公司几十倍几百倍。 他不想当普通的公子哥，花天酒地的生活过太久会腻烦； 反而在这里遇到很多事情，还挺有趣。他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是公司里的女孩子。 他不吃窝边草，怕麻烦。 又不缺女朋友，干嘛非得跟同事谈恋爱？ 此刻的佟天，一边喝着莲藕排骨汤，一边在心里咂摸着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的条条框框的原则，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我居然还是个有原则的人？要是佟宇知道了该嘲笑我吧？ 夏青云看到他笑，仿佛一道霞光从云间倾泻而出，一下子将整个天地都点亮了。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吧？ 她还在发呆，突然看到一只碗伸到自己面前，佟天对着她微笑，“我还想再吃一碗饭，可以吗？” 夏青云受宠若惊，喜滋滋地给他去盛饭，佟天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对自己说：就一次，下不为例。 佟天吃完饭就走了，告诉夏青云稍安勿躁，在家等消息。 夏青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她想不到一个比自己职位高的人居然这么关心自己，他已经帮助自己几次了，为什么呢？ 她的这个小问号刚一出现，自己就先上去掐灭了：哪里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偷偷喜欢他，不就行了吗？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吗？！ 她在厨房洗碗，忍不住哼着小曲，甜蜜的味道从她的发丝、嘴角、眼梢散发出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飘飘然了，真的可以把那些烦恼全都抛开一般，太上头了……太快乐了！ “他就是上次那个豪车？！” 房力铭猝不及防地说话，把夏青云吓了一跳，她扭过身，看到他倚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托盘，便走了过去，“你喊我一声就行啊，怎么自己拿，摔了怎么办？” “你留一个男生在家吃饭，他会想多的……”房力铭没有走开的意思。 夏青云继续忙着，她心情很好，对于房力铭这种故意刁难的问题，并没有很在意，“我们……挺熟的啊，他帮过我好几次。再说了，我没钱请他出去吃饭，所以才让他在家里吃的……” 她把洗好的碗盘都放进柜子里，把台面擦拭干净，厨房又焕然一新了。 她洗干净手，打算往外走，但房力铭却没有让开的意思，还是倚在门边，有点挡路，“那你想过他为什么要帮你吗？你们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夏青云推了推他，勉强挤了过去，冷笑着说道：“他为什么要帮我，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层次的人，你不是知道我的理想就是掉个金龟婿吗，你该恭喜我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啪！ 她顺手把大灯关掉了，房子黑了下来，房力铭站在黑暗中，消化着她的话。 “我们这个阶层的人很卑微。倒是你，腿伤好了还要假装没好，让人端茶递水伺候你，是不是更羞耻一点？”一句话飘了过来。 房力铭郁闷地想：完了，装不下去了。 第31章 前女友来了 开门的时候，夏青云以为是收物业费或者是送快递的，但是打开门，却惊讶地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偶像。 她激动得差点尖叫出来，“你，你，你是米粒……” 米粒显然没想到自己带着墨镜和帽子，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能被认出来，得意之余也有点意外，她点点头，疑惑着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明明拿到的地址就是这个啊。 夏青云冷静下来，“米粒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往外探探头，也没看到有摄像机啊，不像是在录什么惊喜视频。 米粒皱了皱眉头，“请问，房力铭是住在这里吗？” 夏青云点点头啊，“对。你要找他啊？！” 得知他们居然住在一起，米粒心情有点复杂，但是她不动声色，客气地说道，“我是房力铭的朋友，找他有点事情，麻烦你……” 夏青云往旁边侧了侧身，“你先请进，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跟他说一声。” 她带着米粒走进客厅，请她坐下，“你稍等，我跟他说一声。” 她走到客房敲敲门，房力铭在里面听到好像有人来，在说话的声音，却没想到是找自己的。 他正在百无聊赖地看书，听到敲门声就喊「进来」，没想到夏青云进来的时候一脸喜色，完全不似前几天对自己的冷若冰霜，心中正在惊讶怎么变化这么大，夏青云快步走到他的床前，压低声音激动地说，“米粒，陈米粒！你怎么从来没说你认识她？” 他一听米粒的名字有点烦，冷冷地抬眼问她，“认识她又怎么了？” 夏青云兀自兴奋着，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了，指着外面，“她来了，她在外面坐着呢。” 啊？！房力铭吃了一惊，她来这里做什么？ 而且居然知道我的详细地址，这是花了一番功夫吧……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之前音讯全无，现在又突然出现，他很烦躁地一挥手，“你就说我睡了，不见。” “你这不是没睡吗？”米粒款款走进来，这才摘下墨镜，笑吟吟地看着房力铭，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很是得意，因为旧情难忘，所以才会这么吃惊吧？ “没有别人的允许就闯进房间，是不是太没礼貌了？”房力铭丝毫没打算给她面子。 米粒脸色一变，毕竟很久没见，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他这样…… 不过她的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不怒反笑，指着房力铭的腿，“你这是怎么啦，严重吗？” 夏青云一看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连忙道，“你们先聊，我给你们泡点茶过来。” 她一出去，米粒就坐到了房力铭的身边，亲密地摸了摸他的石膏，一脸关切的样子，“严重吗，会影响走路吗？” 房力铭冷笑，没说话。 米粒刚要去拉他的手，夏青云端着水进来，热情而激动地招呼道，“请喝水……” 她无意中瞥见米粒伸出去的手，当时心里一惊，有点猜疑，但是显然这跟自己没关系，笑嘻嘻地端过去，放在床头。 她把水地给米粒，站在那里没走，房力铭看了她一眼，她却在打量米粒，毕竟自己大学时代的偶像，没想到有机会可以近距离地站在一起，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又不好意思说。 “那个……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她察觉到两个人一言不发，显然自己在这里不太方便，还是先出去吧。 夏青云回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兴奋和喜悦之外，还是有点惊讶，米粒不光认识房力铭，看起来两人关系好像很不一般，米粒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床边； 最开始她以为米粒是来探病的，可是刚才她明显不知道房力铭受伤了，两个人大概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啦，你清醒一点，这么会推理，你怎么没找出来陷害自己的是谁？！真是爱操心啊！ 这边厢，没几分钟，米粒已经泪眼模糊了，她去握房力铭的手，但是房力铭完全不给她机会，一下子就抽回去了，而且放在了毯子里，她有点尴尬，收回手，却并没有打算放弃努力。 “我知道当时没跟你打招呼让你很伤心……但是我就怕一告别，就搞得更麻烦……” 米粒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公司根本不给我安排资源，每次去问就说一定会安排，可是感觉就像是让我自生自灭。现在，我连程杰的面儿都见不到，他每次都搪塞我……” 房力铭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虽然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自己看了还是觉得遗憾，她当初也是抱着梦想来的， 如今却落得这步田地，“你不是觉得程杰是你的伯乐嘛，你是他的男朋友，他怎么会不捧你？” “是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是他女朋友了？！”米粒勃然大怒道，“虽然我签给他公司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有过感情瓜葛……他追求过我是没错，但是我从来没有同意，更没跟他交往……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轻轻地擦眼泪，白皙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情绪很是激烈。 房力铭没说话，米粒跟程杰的事情，是早前圆子去办理离职跟他告别的时候，告诉他。 她说，早在米粒离开他之前，就跟程杰暗中交往了，几个员工都知道，之所以没跟房力铭说，这是老板和老板娘的事情，不想丢工作的话最好不要插手； 而且房力铭对米粒一腔深情，圆子怕打击到他，内心寄希望于米粒最后跟程杰会一拍两散…… 谁知道，这个希望没实现，反而是米粒带着人和账号走了，只留下房力铭孤家寡人。 他不想过多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必要，都是以前的事了。 “阿铭，我还是以前的米粒，你最早认识的那个米粒……我承认有段时间我的确是走火入魔特别想红，那时候是周围的人都红了带给我的影响太大了。 可是现在我已经看明白了，真正对我的好的人就是你，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你都是真正爱我、帮助我的，其他人，不过是虚情假意……”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伏下身子，趴在房力铭的肩膀上哭泣，房力铭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她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米粒从来都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很少展示自己的脆弱，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他将胳膊从毯子里拿出来，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虽然没说话，但也胜似千言万语了。 “米粒小姐，吃点西瓜吧……”话音未落，夏青云端着水果盘走进来，一看到这种情景，大惊，赶紧转过身去，“对不起，我……我……出去了。” 第32章 阴差阳错说明没缘分 虽然夏青云马上就出去了，但是房力铭和米粒还是有点尴尬。 米粒起身，擦擦脸上的泪水，她心中已经比刚才好许多了，“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现在就想着，跟那个公司解约，跟你在一起，哪怕再签个小公司，也无所谓。” 房力铭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信息太多了：她受了委屈，跟程杰没交往，她想解约，还想跟自己复合…… 他自己也是最近才打算重整旗鼓振作起来，要是加上她的话，未必又要考虑很多事情，因此没有吭声。 米粒轻轻地晃着他的肩膀，嘟着嘴问道，“怎么了吗，你不愿意吗？” 房力铭看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米粒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还是有些个粉丝的嘛，想找个人还是能找到的……”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孩是谁啊，她怎么住在这里……” 房力铭胡乱应付到，“她谁也不是，你不用管。” 米粒心中迟疑，但是却也不敢再惹房力铭，看样子不太像男女朋友有，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嘴上笑道，“我都没想到，她居然是我粉丝，刚才说好久之前就看我的视频。” 房力铭一听还要牵扯到夏青云，又想到今天的事情可能杨姝齐很快也就知道了，内心烦躁，“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 米粒温柔地笑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能有什么事情？” 一边说着，伸手去摸他的脸，“看看你，反而胖了些呢，是不是不运动了……” 以前他们两个是结伴去健身房的，作为美食博主，米粒做得多也经常吃，想要维持体重，房力铭又不希望她用那些不健康的减肥方法，就天天拉着她去健身。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像是空气一样，突然从往日的记忆里，又充斥到了现在的生活中，让房力铭一点点沉浸在往日的欢乐中：他们曾经拥有过快乐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联系。”房力铭扭开头。 米粒很识趣，之前给他的打击那么大，不可能这一会儿就能消化完毕，她如果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她笑着站起来，“那也好，你好好休息，等改天我再来看你。” 房力铭点点头。 米粒凑近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她一直用的那款栀子花香气的香水味，又钻进了房力铭的鼻息中，像是催眠，让他回到了他们认识时，她阳光的笑容纯真的模样……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米粒已经走了，床前空空荡荡的，只有缥缈的栀子花香气还在。 米粒临走之前，热情而不失优雅地加了夏青云的微信，“多谢你照顾阿铭，也很荣幸你喜欢我的视频，以后多联系。” 夏青云的心情激动又复杂，忙不迭地加了她的好友，虽然没想到她认识房力铭，也没想到他们关系很亲密，更没想到的是米粒这么亲切热情，让她比之前更是好感倍增。 把米粒送走，她继续打扫房间，往日记忆里的小片段跳出来很多。 她喜欢看米粒视频的时候，正是实习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宿舍里几个人，谈恋爱的，准备考研的，都忙忙活活，只有她除了实习就是在宿舍里待着，很寂寞的时候，就打开看看那些美食视频，热气腾腾的，感觉很舒服，很治愈。 现在想来，米粒很多次在自己的账号里提到过「ming」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偶尔会在视频里露出背影或者侧面，但都是一闪而过。 米粒说过他们是一起创业，两个人吃了很多苦，但是情比金坚之类的，当时夏青云还非常羡慕她，不但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爱情，简直是最完美了吧？ 原来，那个人是房力铭啊。 这么想想，身材的确相仿，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呢？ 后来她忙于找工作，毕业，入职，差不多一年没有关注过米粒了，实在是没时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变故呢。 她心不在焉地擦着家具，房力铭走出来，“医生通知我去复查，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她点点头。 内心非常好奇，但是还在拼命地压抑着，可是她的问题都已经写在脸上了，房力铭看了她一眼，想着早晚会被问，不如现在说几句她该知道的吧，“米粒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分手一段时间了。她现在在新公司不是很如意，也就是找个老朋友哭诉几句……情况就是这样的，你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我就不能回答了。” 夏青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转身回屋，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利落，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多么八婆似的！ 她还在这里发呆，陆春打来电话通知她，明天去公司面谈。 夏青云想问，可是又不敢问，挂了电话发消息给林琳问什么情况，林琳说她也不清楚，后面的调查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她几次套话都没有成功。 听天由命吧！ 夏青云在心里默默地想，她这几天已经刷过很多遍招聘网站了，如果真的最后只能被这样扫地出门，她总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第33章 你们以为人是纸巾吗，用过就扔？ 第二天，夏青云刚到公司，就被陆春叫走了。 带她来到一个僻静的小会议室，给她讲了一下目前的调查情况： 公司请了专业人员，也联系了网站，最终查明是一个叫「祝小葵」网友发布的帖子，陆春跟她联系的时候，她先是矢口否认，后来在陆春提供了她的各种注册信息之后，她才承认帖子确实是自己发布的，而且她一口咬定里面都是真话，而不是捏造。 「小江南」的照片是她拍摄的，而后面那几张配图，则是有人在网上联系她之后，私信发给她的，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并不知道，就觉得是「很好的证据」，所以就一并发了上去。 她那个网友私信的截图给陆春发了过来，虽然是注册不久的新账号，但是公司里大神多，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李玉的身上。 而之前夏青云就提过银和酒店的饭局照片外泄，好像也是跟李玉有关，所以陆春就找她谈了一下，李玉先是坚决否认，看到证据之后，也只好承认的确是她发给小葵的，「小江南」那天，她也在现场，只不过是在跟夏青云他们有点距离的另外一桌。 她看到有个服务员不但认识夏青云，还指称她勾引过自己的男朋友云云，所以在当事人都散开之后，她找了个机会加了小葵的联系方式，顺藤摸瓜搜到了她的社交媒体账号…… “你做这些事情，是跟小夏有什么过节吗？”陆春忍不住问她。 玉姐冷笑道，“我跟一个小实习生能有什么过节？我就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陆春看她的眼神带着恨意，并不相信她只是出于公平正义的想法，一再向她表明自己只是想查清真相，公司高层现在对这个事情高度重视，如果查不清楚，大家的饭碗都保不住，但玉姐仍然咬紧牙关，不为所动。 陆春见软的不行，来了点硬的，“如果你还是这么坚持的话，公司也会采取措施，你的这些做法已经影响了公司形象，损害了公司利益，公司有权以对你采取措施……” 李玉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陆总，你这套对小夏可能有用，吓唬我可没用喔！”只见她往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在这件事里，罪责难逃的是老张，是他怂恿了夏青云去私下见陈昊，又是他事后甩锅，我没做什么呀，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恰好拍了几张照片罢了，如果夏青云没有责任，我凭什么有责任？” 这一番话，让陆春背后发凉，玉姐显然不会乖乖接受处罚。 “他姓张的总是来这一套，自己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做脏活累活，让别人也要跟着当孙子； 他们以为人是纸巾啊，用完就可以扔啊，哈哈，我偏要让他们知道一下，得了便宜，不要卖乖！” 说完，李玉站起来，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陆总，我建议你跟老张聊一聊，如果他也同意辞退我的话，到时候再说……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陆春虽然对整件事都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她完全陷入了被动，老张在这里面的角色显而易见，问题在于，现在谁都处理不了。 不过，她还是跟老张聊了一次，老张心虚，没在否认自己知道夏青云和陈总见面的事儿，但是极力强调「她是成年人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陆春问他对李玉的处理意见，他想了一会儿，满头大汗，半晌才说，“不然，调离我们组吧，开除的话影响会很不好。” 陆春追问他到底什么影响不好，他没再说，只是表示，现在项目马上要验收，如果这么大的动荡而且又牵扯到客户，肯定会影响深远。 …… 陆春虽然没有一五一十地向夏青云说得这么详细，但是大概事情告诉她了，照片是李玉和小葵拍的，帖子是小葵上传的，老张也默认了自己知道这件事。 “之前让你受委屈了，不过公司秉承着原则来调查这件事，现在总算是水落石出，你稍微修正一下，就可以回来上班了。”陆春拍拍她的胳膊。 夏青云的心里像是开了花，无论如何，总算是可以回来了，不过如果还在C组的话，她不太好说之后会怎么样，陆春大概也看到她脸上犹豫的神色，“我跟老张谈过了，他也很后悔当时一时心急就否认了这件事跟他有关，他愿意跟你道歉。你暂时还在C组，我们要把影响降到最低。李玉嘛，会调配到别的组。” 夏青云点点头，出去了。 她刚走到办公区，突然看到玉姐摇曳地朝自己走来，脸上依然是往日的笑容，可是再仔细看看，却含着冷意，玉姐站在她身边，打量了一下，笑吟吟地说道，“你也别得意，早晚啊，你的下场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夏青云吃惊地看着她，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玉姐没再搭理他，径自走了。 她回去工位简单收拾了一下，其他人看着她，表情很是复杂， 她再次感觉到自己好像又掉进了冰窟里：这里没有一个人跟她站在同一边。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只能孤军作战，她也会面对，她必须活下来。 “小夏，你过来一下！”老张出现在她身后。 老张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夏青云也没多问，就跟着走，上了电梯他才说，「我有几句话跟你讲」。 她想起来陆春说过，老张会跟她道歉。然而，一直到了一楼的咖啡座半天，老张也没说出道歉的话，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两句，「我也是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以后你还是在C组，还是要好好学习」，又忍不住探问，“你在公司，真的不认识什么吗？没有关系吗？” 夏青云摸不着头脑，摇头否认。 老张没再多问，告诉她在公司发正是通报之前，她还是先在家里休息几天，薪资都会照常发； 上班之后，玉姐的部分工作量会挪到夏青云这里，“对你也是个很好的锻炼。” 夏青云点点头，心中充满了疑虑和好奇，“那玉姐……她去哪里？” 老张看了她一眼，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了。” 两人眼看也没什么话说了，打算要撤了，玉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像是一股旋风一样，冲向了夏青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第34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眼看玉姐的巴掌就要扇在夏青云脸上，老张眼疾手快地站起来，伸出手拦住了。 “你干嘛，疯了吗？！”老张压低声音。虽然是特意选了这里，但是马上到午餐时间了，公司里还是会不少人来这里吃饭喝东西，很容易被围观。 玉姐面色狰狞，头发乱糟糟的，她推搡着老张，“你一边去，我今天跟这个小蹄子没完！” 夏青云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见识过小葵和陈太太，她已经有点处乱不惊了。 她坐在原地，看着老张和玉姐推推搡搡，等她稍微平静一下，才问道，“玉姐，你是不是可以坐下慢慢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玉姐看她的气定神闲，更加恼羞成怒，“把我从C组赶走，你坐享其成？你才来这里几天，搞得这么乌烟瘴气，你算是什么玩意儿？！” 老张挡着她，“李玉，你注意影响。不要信口胡说！” 玉姐一听，拉了个凳子往旁边一坐，翘起二郎腿，对老张道：“怎么，你还觉得自己脱得了身？” 她话音刚落，老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叹了口气，也做了下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玉姐一副不敢罢休的样子，“本来你走了，什么事儿都没了，你倒好，前脚勾搭陈总，后脚又给我泼脏水，我真是小看你了啊，这么年纪轻轻，城府这么深！” “玉姐，你既然对我成见这么深，今天坐在这里了，张老师也在，你就挨着说说吧，我也想不通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夏青云自认态度非常诚恳了。 李玉却冷笑道，“跟你说？犯的着吗我？！现在要把我调到资料组，什么意思，我在C组卖命，当牛做马，项目要阶段验收了，要拿奖金论功行赏了，把我支开？！你们这些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显然不是跟夏青云说的，更像是在控诉老张。 老张讪笑着：“这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是公司的决定……而且能把你留下来，我也尽力了，你不要再……” 李玉斜眼看他：“我看你是不相信我哪天高兴了给你鱼死网破一下是吧？” 老张又不吭声了。 夏青云咬了咬嘴唇，“玉姐，我有个事情不明白。上次我给张老师的优盘，为什么会被你拿走删掉资料，而且还把我电脑上的备份也删掉了？” 老张非常吃惊，看了看夏青云，又看着玉姐，“什么？” 李玉并不惊慌，仍然冷笑，“你胡说八道！” 夏青云喝了一口咖啡，“视频在我的邮箱里，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发给你，抄送给张老师。” 李玉眼睛一转，“我可能只是去他的桌子拿东西，你怎么敢说就是优盘？！你要是敢发给别人，我就告你诬陷，看我不告死你！” “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因为我不太敢相信……”夏青云沉吟了一下，“至于其他的事情，你误会我的，或者你认为我做的，我敢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说完，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胖墩墩的玉姐，“删我资料的人是你，拍照片造谣我的人也是你，调走你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就说这些。” 夏青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老张和李玉呆坐在那里，半晌，老张点了根烟，也给李玉点了一根。 “你说你何苦！你这么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老张默默地说。 玉姐吞了一口烟，烟圈忽大忽小，一会儿就消失了，就像是她心里很多的的东西，最开始觉得美得不可思议，可是后来就慢慢消失不见了，她越着急，越努力，越找不回来。 老张还想说话，李玉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人和女人天然就立场不同。这口气，我可以先咽下去。但是要看事儿怎么发展，如果还要惹我，到时候别怪我……” 说完，她把烟掐灭在杯子里，起身，也走了。 老张一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想让脑子安静一会儿，可是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他在公司这些年，浮浮沉沉看到过很多，他一直都是不温不火，虽然没升上去，但是也没少赚钱，他喜欢这种「低调做人」。 现在看，不出点狠招，很有可能，这种闷声赚大钱的机会也要被毁掉了周末，夏青云打车陪房力铭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石膏可以撤掉了，可能已开始走路会有点不适应，慢慢恢复几天就好了。 不过，还是做了几项检查，夏青云借了一把轮椅推着他，在楼宇和楼层之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跑。 在会诊室等检查结果，房力铭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着，慈祥的阿姨医生正好没病人，跟他闲聊，“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女朋友这么好，这么温柔，还体贴！” 房力铭还没来得及说话，医生又补充道，“一看到你们啊，就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真好，甜甜蜜蜜的，你可得珍惜……她跑上跑下的，到处排队，很辛苦的。” “她……”房力铭还没说完，夏青云气喘吁吁地拿着片子回来了，“医生，您看一下。” 医生笑眯眯地接了过去，看了看说，没什么问题了，回去之后适当锻炼，不要高强度运动就好了。 “天气好的时候，陪男朋友下去散散步，对他的恢复大有好处……”她打趣道。 夏青云立刻脱口而出，“他不是我男朋友！” 第35章 为谁对镜贴花黄 房力铭有点气势汹汹，冲着夏青云嘟囔「怎么这么慢」，然后就快步走了出去，夏青云赶忙谢过医生，也跟着快步走出去了。 一前一后到了大门口，房力铭才把自己琢磨了很长时间的那句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说出来，夏青云还以为他又有什么「不良企图」，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我请你吃个饭吧，谢谢……” 话还没说完，夏青云就摆摆手利落地拒绝了，“不用了，别客气，而且我约人了。” 房力铭坐在车上有点生闷气。 气自己，也气夏青云，真是不懂礼貌，我话都没说完，就干脆拒绝，好像自己多么炙手可热一样。我要不是看你之前照顾我跑前跑后，怎么会请你吃饭？ 他心里的那点愤怒，还因为她居然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要去攀龙附凤，肯定是那个豪车男邀请她，难道她看不出来对方跟她天差地别的差距吗？ 他很后悔自己刚才发出邀约，虽然在心里排练了许多遍，可是这么轻易就被拒绝，她就这么瞧不上，也太夸张了吧…… 他心里云山雾罩跟过山车一样，但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趁着没人注意，他轻轻地歪头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夏青云。 这会儿，她大概是彻底放下压力，医生说房力铭恢复得很好，根本都不用担心什么了； 她正倚在车窗往外看风景，微风吹着她的头发飘飘荡荡，她沉醉在微风中的样子，完全不似前几日的愁云惨淡。 房力铭原本觉得这画面挺美，可是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飘过，立刻让他的心情再次跌入低谷：不就吃顿饭吗，这么神思向往吗？！切！ 出租车刚停下，夏青云就「哎呀」了一声，身体也不由地动了动，往前倾。 房力铭顺着她的心思向前看，那小子的豪车居然已经停在楼下等着了，看夏青云这么激动，他偷偷撇嘴：这么殷勤，呵呵。 他还没反应过来，夏青云已经一溜烟地下了车，快步走到那辆车前，趴在车窗前笑嘻嘻地说着话。 “我把表哥送上去，五分钟。”她声音清脆，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房力铭听到。 他已经付了车费慢慢走了过来，本来打算置之不理的，可是却瞥见车上下来两个人，除了佟天，还有一个瘦高个的女孩子，小麦色皮肤，细长的丹凤眼，穿着一件浅粉色连衣裙，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房力铭倒是有了点兴趣：怎么，这还敢把自己女朋友带来？ 夏青云热络地给他们介绍道，“我表哥，房力铭；这位是佟总，这是林琳，我的好朋友。他们俩帮了我大忙的……”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对着房力铭道，“你自己上去没问题吧？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就先走了……” 林琳却已经被房力铭吸引得目不转睛，赶紧伸出手冲着他说道：“表哥你好，我是林琳。” 房力铭也没料到他这么主动，而且又不是豪车男的女朋友，他兴趣了了，只是客气地跟她握握手，「你好」。 没想到，林琳的脸上飞起红霞，还扭头在夏青云耳边说「你哥好帅呀」。 夏青云想把房力铭打发走，谁知，佟天却招呼道，“表哥跟我们一起去吧。” 房力铭还没说话，夏青云大声道，“他得好好休息；而且他不太喜欢跟人交际……”可是林琳不为所动，冲着房力铭含情脉脉，“表哥一起去吧，没有别人……” 夏青云看房力铭，“表哥你累了吧？我把午饭准备好放在冰箱里了，你热一下就能吃……” 房力铭突然一挥手，“盛情难却，走吧！”说完，便上车坐在了副驾驶。 夏青云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得笑嘻嘻的，讪讪说道“看来表哥心情真不错，那就去吧。”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房力铭不但没有拆穿夏青云「乱认表哥」的戏码，而是表现得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给佟天和林琳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看他周到地给挪动盘子给上菜的服务员帮忙，又递纸巾，看服务员忙不过来还帮忙添水，令夏青云对他刮目相看：咦，原来他是这样的啊？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温和地相处，夏青云一边打量着他跟佟天谈笑风生，一边默默地想：可惜他在家里不是这样子。否则的话，多住一段时间我也是可以的…… 正在神游，突然感觉到林琳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去洗手间」。 一离开房力铭和佟天的视线，林琳就忍不住激动地拽着夏青云的胳膊：“这么帅的表哥你怎么不早说……他有女朋友吗？应该没有吧，不然不会借住在你家……”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肯定是像我这样活泼可爱大方美丽的，是不是？” 走进盥洗室，林琳一边给自己补口红，一边问各种问题，夏青云微笑着回她，“我也不知道，下次我帮你问问。”林琳白她一眼，“什么下次嘛！啊，我恋爱了！” 看着林琳的样子，夏青云想起了杨姝齐的介绍，看来他的确很吸引女孩子啊，这么说起来，米粒那么优秀出色的女孩，跟他走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林琳对房力铭已经芳心暗许，房力铭对佟天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佟天虽然是个富二代不假，会玩爱玩，但并非毫无追求，无所事事。 他有兴趣爱好，也有事业心，对许多事也有独特的见解，并不打算在纸醉金迷中挥霍一生。 如果佟天对夏青云确有好感，作为旁观者房力铭是应该为夏青云高兴的，他是一个优秀的追求者，值得交往。 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佟天的优秀，房力铭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郁闷。 回到家后，两个人各怀心事进了门，眼看房力铭要进房间了，夏青云喊住他：“那个，我有个事情问你。” 房力铭收住脚步，扭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夏青云，看她眼神闪躲，脸色泛红，心中想法乱飞，但是他表情如常，“什么事？” 夏青云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跟米粒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房力铭表情一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青云激动地说：“当然有关系！” 第36章 这世界有人成功，就得有人牺牲 房力铭微微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脸上看出个洞来似的。 夏青云最开始还淡定得很，可是不到10秒，已经面红耳赤，连忙往前走两步，一边摆手一边解释说，“不是我要问……是……林琳，她想问的。” 虽然她没有刻意注意，但是还是感觉到房力铭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刚才紧张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看到这场景，夏青云心里有点气恼：难道我问就不行？ 但是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做这样任性的事情，所以只假装没看到，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别看林琳大大咧咧的，她是个特别善良热心的女孩子，又漂亮，又苗条，我们公司的男生喜欢她的好几个，她竟然主动打听你的信息，你还真是……” 房力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干什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 “你们可以找个机会接触一下嘛，虽然我不懂她为什么会看上你，但是我觉得……” “我累了。”房力铭说完就往客房走，夏青云在后面喊道，“你还没说呢，到底她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砰！ 房门关上了，夏青云往沙发上一坐，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你还真是配不上林琳呢，自大狂，王子病！ 林琳的消息一条条地发来，夏青云不厌其烦地回复着，告诉她自己一定尽力帮她牵线搭桥，给他们多多制造机会，比如林琳可以来探望她，在这里吃个饭什么的，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起风的时候，都是毫无征兆的，好像忽然之间就狂风大作，把一切都搞乱了。 夏青云回公司上班的第三天，连续几天午饭时间林琳都抓住她问东问西，三句话不离房力铭，单恋的女孩子太可怕了； 夏青云其实对房力铭的信息掌握的也不是很多，除了之前杨姝齐告诉她的，其他的许多细节都是信口瞎说的，她又不敢承认房力铭并不是自己的真表哥，只想着若是他们俩真的能成，到时候再说出真相，林琳一高兴也就不会在乎这些细节了。 那几天房力铭好像在筹划着什么，虽然还是深居简出，但是时常看到他在打电话。 好几次，夏青云一觉醒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餐厅的灯开着，她过去一看，房力铭坐在餐桌前入神地看着笔记本。 “你怎么还不睡？”夏青云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 他头也不抬，夏青云揉着眼睛回房间继续睡，已经习惯了他这么傲慢，也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 下班回家的地铁上，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一条新闻蹦了出来：网红博主米粒哭诉情路坎坷，曾经遭遇前男友事业、爱情双背叛，坚强女孩不认输！ 夏青云突然紧张起来，米粒前男友？不就是房力铭吗？ 虽然上次米粒来他们家，她知道他俩曾经是一对，但是对于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其中的故事如何，她一无所知。 她颤抖点开了页面，米粒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长文，回顾了她之前那段长达两年的恋爱故事：她在恋爱之后认为男朋友就是自己的全世界，为爱辞职，只想做他温柔、体贴的女朋友，连下厨做饭也都是为了他，所以后来做美食博主是无心插柳； 因为在网上有一定粉丝，男朋友鼓励她做自媒体，成为网红博主，她认为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好，所以完全没有拒绝，工作室的一切都交给男朋友打理，包括钱和人脉，自己只负责做好内容。 谁知道，自己的一腔深情，换来的是男朋友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和漠视，他不但四处劈腿，撩骚其他网红，女朋友无数； 还背着她将他们赚的钱挥霍一空，以至于到最后她连拍视频买道具的钱都没有，只好到处举债维持视频拍摄和更新； 而一旦她跟男朋友提起这些，他就暴怒非常，甚至曾经家暴…… 米粒最后回顾道：感谢那些艰难，让我学会独立，学会坚强，逆风起飞，女孩们，勇敢做自己，永远都不晚！ 夏青云看的浑身发凉，她虽然猜测过房力铭跟米粒之间的故事，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面，米粒那么阳光可爱的女孩，他居然劈腿，还家暴？！ 看来最开始自己对他的印象一点都没错，就是一个自大狂，傲慢的直男。 她随意点开了几个链接，发现很多账号发了相关的内容，而且还有人配了米粒和房力铭在一起的照片，虽然给房力铭打了模糊，但是看外形夏青云一下子就能认出来那是他。 她微微感觉到自己有点颤抖，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师姐若是知道，会多失望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林琳打了电话过来，“你看到了吗？！” 夏青云「嗯」了一声，林琳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感情的事儿也不好说，这是一面之词，也未必是全部，你问问你表哥，如果他不发声的话，别人就会认为全是他的错……” 夏青云简直想要哭了，林琳到现在还认为他是无辜的吗，难道一个人的颜值就可以抵过所有的过错吗？米粒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她怎么可能说谎呢？ 听她没说话，林琳说了两句就挂了，夏青云抬头一看，坐过站了，连忙下车。 她感到心烦意乱，若是现在回去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房力铭，用什么样的态度，干脆出了地铁站，徒步往回走，也正好趁机整理一下心情。 夏日傍晚，余热未散，热气腾腾中的夏青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焦灼的情绪清蒸的鱼，看到自己小区大门才下定决心：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对他有一点好感。 她鼓了鼓劲儿，上了楼，推开门，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客房也不像往日一样亮着灯，门虚掩着，她推开门一看，里面已经收拾一空。 房力铭，消失了。 第37章 雪崩的时候，雪花到底怎么想的？ 辗转反侧中，夏青云也没想明白房力铭这到底用的是什么招数，他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他没有打个电话，也没有发个消息，只是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短短几十个字，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自己走的，更像是被绑架的。 那张纸条的字儿，夏青云都快要背过了：我找到住处了，今天开始就不回这里住了。谢谢你的照顾，希望你以后过得快乐。 就这？！ 之前说是无家可归，怎么突然就一夜之间就找到住处了？ 而且嘴上说要谢谢她，请她吃饭，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呢？ 夏青云拿出手机，对着他的号码和头像盯了半天，最后还是关了手机，上床蒙着被子气呼呼地睡了：他跟我有一毛钱关系，我为什么要问他去哪里了？！他这么傲慢，不懂礼貌不打招呼就走，该生气的人是我！ 可是半夜醒来，还是觉得有点太反常了，她坐在灯光下想起来了很多悬疑小说里的场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他因为欠债被人绑架了？或者去跟米粒对质，发生了什么不测？ 再或者有人……她双手把头发弄乱，脑子里简直要爆炸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自己都变成神经病了。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给杨姝齐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房力铭搬走了—— 她自己作为杨姝齐房子的委托人，还是有必要告诉她一声现在这个房子的房客情况的嘛。 杨姝齐很快就回复了：嗯嗯，我知道，他今天跟我打了声招呼。你不用管他，他这是超长青春叛逆期，让他折腾去吧，辛苦你啦！ 夏青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回复，既然他跟杨姝齐打过招呼了，那肯定就没有什么危险事件发生了； 那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的面具被拆穿，渣男真相暴露，羞愧难当，所以选择了凭空消失。 她燥热得睡不着，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经过客房的时候，又走进去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衣橱里也空空如也，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入住过一般。 夏青云倚在客房的门上，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又好像被很多东西堵住了，这种恼人的感觉真让她烦躁。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这栋房子唯一的临时主人，她原本以为这会是特别畅快的一件事，比如可以仅仅穿着内衣在家里晃荡，可以高声唱歌不必担心被人嘲笑，还可以看电视到深夜，才睡眼惺忪地去睡不怕打扰别人…… 可是，她这么做了几次之后，发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爽，渐渐地也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打扫的时候，她照例还是会把客房也认真清扫干净，习惯了，每次进去之前都会敲敲门，没有人应声，她进去打扫完毕，站在窗前往外看看，有时候人来车往，有时候路上空空荡荡，她站一会儿，就关上门离开。 有一两次，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惊讶于自己怎么这么脆弱？ 他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难道就因为聊过几次天，照顾过他几天，就认为有什么必要给自己一个解释吗？真是很幼稚啊。 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来过太多人。当然，也没有太多人离开。 她想，自己只是不适应这种成年人的生活罢了——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生活还要一如既往，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米粒的星途，却在这一次血泪自爆之后，来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虽然这是她当初计划的目标，却又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各种大大小小的媒体访问纷沓而至，她不光是成千上万个美食博主中平淡无奇的那个，她还成了女生们争相追捧的「独立女性代言人」，很多女孩子发消息给她倾诉自己被情伤的故事，也有很多女孩子分享自己走出情伤后如何治愈自己的过程，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则为她的勇敢和鼓励摇旗呐喊。 总之，大家在骂渣男的同时，被她鼓舞和感动，给她刷流量，给她添人气，甚至还有小品牌方找过来想让她当代言人。 到底多火呢？ 甚至有一对网红情侣，眼红她的这一次「事件」而如法炮制了一场直播版的女孩痛斥渣男宣扬女性独立的戏份。 只可惜，因为演技太拙劣，背后太多马脚被发现，而最终被判定为一场网络营销事件，俗称「炒作」。 这对情侣被很多平台封杀，但是米粒反而因此又增加了一次大规模的曝光，她公开发言说：不要模仿伤痛，勇敢的女孩只会战胜它。 老板程杰本来觉得被米粒给黏住了头疼得要命，没想到她竟然有翻红的这一天，虽然跟顶流还有距离，但无论如何，算是潜力股，自然也就不敢怠慢。 给她做运营的人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无视她了，公司的活动优先安排，积极地给平台推荐她，提高曝光率，增加人气流量，慢慢地，竟然真的成了人尽皆知的网红。 那天夏青云和林琳到楼下的咖啡馆吃午饭，看到一群人围着几个人熙熙攘攘，她们打量了一眼，林琳眼尖，惊讶地说道：“米粒，那个网红！” 夏青云打量了一下，米粒现在真的很漂亮，比上次在家里看到她更美艳了几分，正在巧笑倩兮地跟粉丝说话，夏青云没说话，林琳很理解的样子，“你是不是会尴尬啊，毕竟你表哥跟她最后闹得不是很愉快……” 夏青云尴尬地笑了笑，指着角落里的桌子，“我们坐这里吧。” 两个人边吃边聊，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夏夏，这么巧呀？！” 夏青云一抬头，米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桌旁，旁边还跟着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咖啡馆其他的人还在往这边张望。 “米粒姐，你好。”夏青云站起来，局促地打招呼。 米粒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是来这边做活动的，你是来见朋友吗？” 夏夏指着林琳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林琳，我在这边上班……” 米粒打量了一下林琳，含笑点点头，目光移回夏青云的身上，“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袅袅娜娜地走开了。 夏青云刚坐下，林琳小声说道，“你惹过她吗？” 夏青云惊讶万分：“啊？没有啊。” 林琳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很不喜欢你……当然，她跟你表哥分手了，肯定也会迁怒于你，也很正常……” 为什么会迁怒于我……但是她不想再谈论关于房力铭的话题，埋头吃起来，没再说话。 林琳对房力铭没死心，但是夏青云却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他既然可以凭空消失，她当然也能把她剔除出自己的生活。 这，当然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天她下班回家，刚走到单元门前，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两个人飞扑过来…… 第38章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令人恶心 那两人都穿着黑色帽衫，帽子罩在头上，戴着黑色口罩，来势汹汹。 夏青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这两个人迅速向她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将一包东西向她洒了过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蹲了下来，尖叫声还来不及发出，感觉到一些粉末从头上洒下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周围都是白色粉末飘荡，她的头发和脸上，也都糊成了惨白。 粉末一下子从她的鼻子和嘴吸了进去，她使劲咳嗽起来，几乎要吓哭了，心里慌得要命：这不会是有毒物质吧，我要死了吗？！我妈怎么办，我……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使劲咳着，那两个人站在几步之遥，冲她冷笑。 其中一个人用特意压低的声音恶狠狠地对她说，“你给我小心点儿，下次可就不是这种小儿科了！” 她完全被吓傻了，浑身都没办法动弹，而他们两个人扬长而去。 夏青云蹲在地上，脑子里一边空白，甚至都忘了哭。 她想要拿出手机报警，好不容易颤抖着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却怎么都不能输入正确的密码，越急越错，越错越急，她不时抬头张望，又不敢回家，怕他们会尾随而来。 一个出来遛狗的大妈看到被一团惨白蹲在地上抱着腿瑟瑟发抖的夏青云吓了一跳，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夏青云一听到这么温和的声音，内心的惊恐和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眼泪像是决堤一般，疯狂地往下流，在她惨白的脸上冲刷出了两道痕迹。 她好不容易才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抽泣，断断续续地向她求助道，“请你帮我报警可以吗，刚才有人……有人拿这个东西泼我……” 大妈先打110，又给物业打了电话，挂了电话，扶着夏青云到旁边坐下，把那白色粉末仔细辨认了一下，安慰夏青云不要害怕，大概率是面粉，夏青云慢慢缓和下来，等警察来。 …… 做完笔录差不多已经是半夜了，林琳赶来陪着她，让她先去自己家住两天。 虽然经过辨认的确是面粉，但是夏青云的心却无法真正的放松，她的眼前一直闪过黑衣人冷冰冰恶狠狠的眼神，还有他们的威胁。 警察提醒她认真想一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可是她却始终想不到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小葵虽然很讨厌她，但是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难道是陈太太？可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应该早就解开了，公司也已经还给自己清白了，她应该不至于雇人行凶吧？ 因为拿不准，所以她跟警察也没提他们的名字，万一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岂不是又给自己树敌？ 警察告诉她，从安保室拿到的监控录像看到的是，这两个人从当天下午开始就在小区附近转悠，但没有进任何一个单元，只是在公共区域乱晃，从意图来看应该就是在特意等她的，也就说是「蓄意」行为。 跟着来的小区保安队长承诺会加强巡逻，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警察让她回去等消息，他们戴着口罩、帽子，还挺注意注意隐蔽，躲避摄像头，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查出真相。 接连几天时间，林琳都跟她形影不离，上班下班全都在一起。 打电话给保安，说再也没发现可疑人员，夏青云这才敢重新回自己家。 但是到底是谁做这样的事儿这样的疑问，一直在她心头盘旋，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这事儿就像是做了个梦，突然发生，又骤然消失。 过了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调查结果，负责的民警倒是跟她联系了几次，无非就是补充一些细节，但是到底能不能找到他们，都说不准。 生活恢复如初，可是每次走在路上她都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总是忍不住四处打量，疑神疑鬼到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林琳劝她请假休息几天，毕竟这也是不小的惊吓。 夏青云并没有同意。 如今她的试用期已经过半，当务之急是赶紧跟老张的关系缓和下来，他是自己的Leader，到时候转正肯定会以他的意见为准，陈总的事情闹成那样，老张一直对她态度冷淡爱答不理的，这让她心里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愁得要死，这个紧张的关口怎么敢请假？万一被他找个借口淘汰了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是惊吓之后的应激反应，过些日子就好了，但是工作机会不会等她。 是日，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键盘噼里啪啦声，夏青云也在盯着屏幕，忙于工作。 突然，她听到玉姐的声音在头顶飘过来，“夏夏，恭喜你呀！” 夏青云一抬头，看到玉姐那张白白胖胖的脸笑盈盈地怼在自己面前，她穿着那身刺眼的大红裙子，眼神里写满了让夏青云忍不住颤抖的冷笑。 夏青云站起来，讷讷地问道，“怎么了玉姐？” 玉姐身子往旁边一让，原来陆春站在她的身后。 陆春和玉姐对视一眼，然后打开手里的一个文件，朗声念道：“夏青云，你没有通过公司的试用期考核，被淘汰了，即刻生效，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夏青云惊讶万分，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啪啪啪的鼓掌声，她转头看过去，老张从工位上站起来，带头鼓掌，还有很多面目模糊的人一边鼓掌，一边讨论说道，「我就说她呆不长」、「这种人早就该淘汰了」……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鄙视和冷笑，让她不寒而栗。 第39章 局中局 夏青云哑口无言，惊恐地看着周围越来越狰狞面孔，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被淘汰了？！为什么？！ 玉姐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吗，活该！” 说完，她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夏青云被吓了打了个颤，她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笑，老张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表现挺好呢，我们怎么会要这种傻瓜……”还有人在轻蔑地说，“我们公司已经有三个女同事了，必须要更多了，如果她愿意去做前台应该还可以，长相也算是五分吧，哈哈……” 夏青云的心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她捂着耳朵，可是那些声音还是能够从指缝间钻进来，一直钻到她的五脏六腑，如同是烈火一般，炙烤着她，眼泪已经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哭一边大声喊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心里，像是瞬间都崩塌了，灰飞烟灭，尘土飞扬。 工作，房子，妈妈的梦想……一切都要没有了，成了泡影。 玉姐笑嘻嘻地看着她，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啊，来到这里就是个错儿。” 其他人高声附和着「没错」，全都仰头大笑，仿佛鬼影曈曈，她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恶意包裹起来，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她浑身发冷，发出「啊」的凄厉尖叫，她感觉到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抬头网上看，天空都是黑的，她好像一下子跌落到了深渊里，所有人的笑声都越来越远，她要掉下去了…… 她浑身一颤，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她像是进入了虚空地带，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使劲眨眨眼，惊恐地想：我这是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分钟，她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旁边的窗帘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她不是在深渊没有在谷底，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水，她坐起来，心依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些尖叫声冷笑鼓掌声仿佛还在耳边，冰冷的眼神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幸亏是场梦啊，幸亏…… 即便没有那个梦，夏青云现在在公司里也已经变得更加谨小慎微。 她不动声色地抢着帮别人做事情，那些整理文档、做资料准备的细碎事情也都愿意去完成，老张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但却没再分配什么重要的工作给她，陆续一些打杂的事情倒是把她忙得团团转。 夏青云很像找个机会跟老张谈一谈，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也消除他的误会； 可是她鼓起勇气问了老张好几次，他都说自己很忙，没空，有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无计可施，只能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早出晚归，让他挑不出毛病，自己就安全吧？ 这天下午，夏青云正在加班，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我在一楼咖啡厅，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 夏青云莫名其妙有点懵，“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陈昊的妻子，上次在饭店见过，小江南？” 夏青云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太，“我跟陈总之间没什么的，您……” “下班后你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放心。”说完，陈太也不等夏青云回话，一下子挂了电话。 夏青云好半天没缓过来，她突然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按说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她也犯不着找我啊……难道是陈总又说什么了？ 她心神不定，虽然想远离这些是非，可是如果自己不去，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得自己背锅不是吗？ 不然就去看看怎么回事，跟她解释清楚，以后也就不用担心了。 下了班，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就去了。 原本她怕尴尬，谁知陈太好像完全忘记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一看到她就直接问，“给你点了星冰乐，没问题吧？” 夏青云点点头，“我都可以的……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太微微一笑，手在杯子把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这才抬起眼睛看着夏青云，“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了，是我的错。我也是被人误导了。” 夏青云没说话，陈太连珠炮一样说道，“是有人给我发了你们的照片，你和我老公，连你们约的时间地点都发给我了，本来那天他说去打球的，我自己也约了闺蜜打牌……我想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没想到就撞上了！” 怎么会有人知道地址和时间呢？上次房力铭也提到过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她还觉得不可能； 现在看，真的是有人故意这样做啊。 夏青云还在自己的思绪里翻滚着，陈太突然眼睛一闭，一串眼泪滑落下来，在她白皙紧致的皮肤上滚落，梨花带雨，引人怜惜。 夏青云慌忙递过纸巾，“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不一定能帮上……” 陈太一边擦泪，凄婉一笑，“你肯定能帮上，就看你帮不帮了。”她喝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陈昊的确是在外面有人了……但不是你，是另有其人。” 夏青云看着这个打扮精致，穿着得体的女人，竟升腾起一点怜悯之情，她穿金戴银，手挽着昂贵的包包，可是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啊。 “他靠我的家庭人脉才有了今天，本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玩腻了也就过去了，闹起来的话，太丢人。但是他竟然胆子肥了，想转移财产，呵呵。”陈太冷笑着，像是再说一个仇人。 夏青云一头雾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说给我一个陌生人听呢？ 陈太忽而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夏青云，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夏青云疑惑万分，“我？！” “我想请你帮忙作证，证明他曾经对你图谋不轨，而且有过实际行动，只要你愿意作证，我的律师就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陈太像是临阵作战的将军一样，胜券在握。 夏青云吞吞吐吐道：“可是，我们……” “他的确对你有不轨企图不是吗？否则他怎么会约你单独吃饭？只不过被我及时出现而制止了罢了。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对你下手，你应该心里清楚吧？”陈太循循善诱。 她对夏青云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是很有把握拿下的，只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她就有信心能够说服——稍微示弱，让她对自己产生同情； 表现得和蔼一点，让她觉得自己真诚可信； 当然，偶尔也强势一点，让她感受到压力……这样三分两寸地往前进攻，她很快就会乖乖地给自己当枪使。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给你一点感谢金，表达我的心意。” 陈太盯着夏青云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让夏青云倒喘一口大气的数字。 第40章 你长大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战争 夏青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看着陈太，仿佛刚才是在做梦。 陈太太喝了一口咖啡，酝酿着怎么让自己的提议带来的效果能够放到最大化，极具诱惑同时又能产生震慑力。 她放下杯子，表情温和而又略带强势地循循善诱，“十万，我愿意给你这个数字，表达我的谢意。当然，你作证的话，对我的帮助肯定比这些钱更有意义。” 说罢，她沉默下来，满意地看着震惊得睁大眼睛的夏青云。 显然这个少不更事的女孩被这个巨额数字给震惊得几乎离了魂，她笑吟吟地等着她消化这个数字，然后才继续说道，“你甚至都不用公开露面，我会让律师会安排好一切。你这也是为民除害，还能帮到我，自己也不亏……” 陈太殷切地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夏青云的脸从白到红，心情也从平静到躁动，这个数字太巨大，真的不太好消化。 她数学不错，当然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自己多少个月底工资才能赚到这些钱，尤其是对于她和妈妈而言，可以少奋斗好久提前买到房子。 “也不是说现在就要你个答案，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陈太说着站起来，她轻轻拍了拍依然在震惊中的夏青云的肩膀，冲着她一笑，“你想想看，如果你不帮忙，以后肯定有更多女孩会遭殃，她们可能没你那么幸运。” 说完，她飘然离去，留下夏青云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发呆。 那天之后，接连几天，她一直处于若有所思的状态，游移不定自己该怎么办。 陈太给的那个数字太有诱惑力了，她从小大的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现在居然触手可及。她当然知道不义之财不可取。但是，这算是不义之财吗？ 陈太没说错，陈昊这种人一看就是惯犯，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骚扰别人，，如果我不帮忙揭露他，若是有其他女孩被他的手段俘获欺骗怎么办？ 我现在的默不作声，是不是也在纵容呢，岂不是成了共犯？！ 再说了，如果三天之后自己不答应帮忙，看样子陈太还是会照例跟他翻脸，想办法让他净身出户，而我自己则一无所获…… 这些想法层出不穷，像是沸腾的水泡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起起伏伏，不停地冒出来，又破碎，让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生。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妈妈，也没有告诉林琳，她怕妈妈劝她一定要收下钱，她从小到大太知道妈妈对于金钱的执着了，她如果知道有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的十万块，肯定会劝自己答应陈太的要求。 而之所以没有告诉林琳，是她怕把事情复杂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可能越安全，如果自己不答应陈太，不去作证，林琳会笑话我很懦弱吧？ 毕竟她自己是那种仗义的女孩，在上次的风波中帮自己，她肯定没办法理解我的，她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没见过坏人，也没经历过什么坏事儿，怎么会真正体谅我的处境呢？ 虽然林琳问过她好几次「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夏青云还是把这件事憋在了心里没说，林琳误以为她还是之前被泼面粉的事儿惊魂未定，也没有多想。 三天期限马上就到了，夏青云越发不安。 她从未独自做过这么大决定，一个人的名声和十万块钱，她知道陈昊罪有应得，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她自己并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如果陈太和律师让她言过其实甚至故意加重的话，怎么办？万一对陈昊是误伤，该怎么办？ 她不停地看手机，生怕陈太跟她要最后的答复，一整天都心生不宁。 下班了，其他人都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工位，夏青云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她浑身一抖，像是见了鬼一样，没敢接。 旁边有人经过，轻轻说道，“小夏，你手机响呢。” 她勉强笑笑，把手机拿过来，接了起来。 “夏夏，我是李玉。” 玉姐听起来像是刚哭过，说话的声音跟平时也不太一样，本来她打电话来就让她很吃惊，而且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更让人不解了。 “玉姐……你有事儿吗？” “半小时后，公司附近的川菜馆，我在这里等你，有点儿事跟你说。” 夏青云的心一哆嗦，自从她调了部门之后她们没有任何交集，现在突然找过来有话说，一定是她事儿吧？ 她想着玉姐发飙的样子，心中有点胆怯，“电话里说吧，一样……” “这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夏夏，你一定要来，包间213，我在这里等你。”说完，玉姐挂了电话。 真是头大，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冒了出来呃，而且都要见我，都要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要这么复杂吗？ 她满心疑惑，但还是去了。 一走进包间，玉姐原本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发呆，听见门响，转过身来，她脸色阴郁，泪痕还没擦干，头发乱蓬蓬的，跟平时打扮得花枝招展判若两人。 她站起来，朝夏青云走过来，默不作声，夏青云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很慌：她这是怎么了？ 扑通！ 玉姐一下子跪在了夏青云面前。 第41章 为爱痴狂是幸还是不幸？ 眼见着玉姐这么大大的一坨跪在自己面前，原本还有点忐忑害怕的夏青云被惊到了，连忙弯腰去扶她：“哎呀，玉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李玉却不肯起来，她抱着夏青云的腿，一仰头满脸都是泪，“夏夏，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做了错事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帮帮我……”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前辈给自己跪着，这种阵仗她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前些日子心里当然是对玉姐有愤恨的，但是看她摆出这么可怜卑微的姿态，又于心不忍了，用尽力气去拉她“你起来，你先起来我们再说啊。” 夏青云是没想到，李玉这样的人是「能屈能伸」的，她从来不惮于以最卑微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若是需要的话，她也能以最肮脏的方式来实现目的。 总之，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她会用尽手段去获得，她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对夏青云，成本最小的方式，就是装可怜、示弱，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也看出来了，夏青云是那种恻隐之心很重的人，只要自己能够让她觉得足够可怜，而且她能帮上忙，增加一点演技，夏青云很快就会俯首帖耳地帮助她。 所以她坚决不肯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呜呜地哭着，眼泪没又在增加多少，但是呜咽之中传达出的悲情倒是让夏青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她那么胖，夏青云根本拉扯不动，只能一个劲儿地先安抚她，“玉姐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一听这话，玉姐抬起头，用手背把泪水一擦，殷切地看着她，急切地点头说道：“你能帮，你肯定能帮。” 夏青云扶着她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玉姐的眼泪倒是停下了，但是一直在抽泣，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满腹的心酸。 这么大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哭成扎样，让人既尴尬又难过，夏青云想，难道每个人比我过得都糟心吗？ 怎么会这么难过？夏青云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心里琢磨。 玉姐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了心情，抓住夏青云的双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哀伤可怜地乞求道：“玉姐拜托你，离开陈昊好不好？” 夏青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瞎说什么啊？！” 玉姐一只手擦着眼泪，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年纪小，对他这种成熟男人有好感，这个我都懂，我自己也是……但是，玉姐求你了，你离开他好吗？你这么年轻，肯定能遇到更好的男人，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她一边说一边哭，一直到泣不成声。 夏青云趁机打断她，“你误会了，我跟陈总没什么的……” 玉姐一擦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不用骗我，你们两个……前几天他老婆不是来找你了吗？我都看到了，你们俩在一楼咖啡厅谈了很久……你们要是断了，她还会来找你吗？他们的事儿我们先不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跟他分手吧，行不行？” 夏青云没想到玉姐这么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心中有点不寒而栗，难道她在跟踪我吗？想到这里，又敬又怕，可是有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样。 玉姐看她不肯吭声，以为被自己戳中了痛处，想着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其实，我跟陈昊都好了好几年了。你知道我这几年多不容易吗，我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如履薄冰，就怕有一天被他老婆发现了。 他这个人在外面人模人样的，但其实很怕老婆，他说如果他离开他老婆一切就都没了，如果他老婆发现了，我们就一定得分手了…… 夏夏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他，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名分，不要他钱，只要让我跟他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愿意，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说到动情处，她伸手摇了摇夏青云的胳膊，“男人都喜新厌旧，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三十多岁了，家人都在外地，没人疼没人爱，我只有他了。” 夏青云看着她，想着她之前的飞扬跋扈，现在竟然是这副模样。 李玉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看我像是个落水狗，很可怜也很可笑是吧？我不怕你笑话，只要能让我跟他在一起……这些我都不在意。 我很快就跟公司辞职，我不想让他有任何被动和牵挂，我的工作毕竟对他而言有点敏感，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夏青云被震惊了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玉姐和陈昊的关系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而且她竟然痴迷到这种程度？ 半天她才喃喃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但是……他爱你吗？” 李玉以为夏青云在挑衅她，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在回答夏青云的问题，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爱，当然爱！我们在一起这几年，有过很多快乐时光，我为他牺牲那么多，他是知道的。 他家里的那个母老虎把他压得死死的，他说在家里一点都不快乐，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体会到幸福的感觉…… 他是男人，肯定也有花心的毛病，以前他也撩骚过别人的女孩子，但是都不长久，我知道他早晚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你们的关系既然能被他老婆知道，肯定是……你告诉我，你们到哪一步了？！” 夏青云连忙摆手，“我们没有，我们真的不是……” “如果他不离婚，我愿意跟他保持这种关系，一辈子我都不怕。但如果他要是离婚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他娶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玉姐开始咬牙切齿，跟刚才可怜兮兮的女人判若两人，她眼睛里迸发出凶光，直直地盯着夏青云。 夏青云心中一凛，“玉姐，我真的跟他不是那种关系，陈太太找我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误会了……我，我先走了。” 她站起来想要往外走，谁知玉姐一下子冲过去，挡在门前，把路封死，玉姐一改刚才可怜兮兮的表情，冷笑着看着她：“黄毛丫头，跟我来这套？！你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折叠刀，「啪」地一声，刀刃应声而出，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玉姐的嘴角一丝冷笑，“今天我们只能有一个走出去！” 夏青云大惊。 第42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你干什么……”夏青云惊讶地看着手持刀子的玉姐。 玉姐将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尖抵在脖子上，眼见着扎进了肉里，她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盯着夏青云，笑得很冷很可怕，“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变成厉鬼让你不得安生！” 夏青云颤抖着，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冲她说道，“有话好好说玉姐，你别激动，别激动……”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爱的一切都没有了……我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害死我的就是你，到时候这个噩梦会跟随你一辈子……” 她歇斯底里说着，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却很狰狞，泪水再次流下来，到最后更像是梦话一般的呓语，“我那么爱他，为什么要跟我抢他，你知道我多可怜吗……” 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服务员说着「请问点好菜了吗」出现在门口，趁着玉姐走神，夏青云一下子扑过去，玉姐往后退了两步，刀子被打落在了地上，就在夏青云旁边。 玉姐一惊，迅速冲着地上的刀子扑过去，夏青云眼尖，一脚把刀子踢到了角落里，一边冲着服务员喊道，“快，把刀子拿走！” 服务员被她们两个这一通操作吓了一跳，僵住在原地张口看着她们，夏青云一边拼命拦着玉姐，一边喊道「快呀」，她本身体格瘦弱，玉姐却很胖，而且使了蛮力，她根本招架不了多大一会儿…… 服务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弯腰去把刀子捡起来，快步朝外面跑去。 玉姐一看无望了，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看着夏青云，“你为什么不让死了算了？！” “我再说一次，我跟陈总没有一点关系。你以后都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夏青云气喘吁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玉姐真是一身蛮力。 餐厅经理已经跟着服务员火速赶来了，一进包间看到两个人都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疑惑地扭头问服务员，“你说客人怎么了？！” 服务员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清楚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吞吞吐吐道，“刀子，就是刚才她们……” 他比比划划说不清楚，玉姐却已经站起来了，笑吟吟地对经理道，“我跟我妹妹闹着玩呢，小哥误会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经理和服务员都疑惑地看向夏青云，玉姐冲她挤眉弄眼，夏青云只好说道，“哦，没事儿了，对不起啊。” 等经理和服务员出去，玉姐才收起笑容，胡乱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你保证，你跟陈昊一点关系没有？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夏青云被这匪夷所思的提议弄得哭笑不得，“玉姐，我跟陈总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能做出的保证……”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玉姐，“陈太找我，是因为她想跟陈总离婚，如果你觉得他真的能给你带来幸福，那么，我祝福你……” 说完，她马上离开了房间，生怕李玉追上来，回头看了好几次，拦住一辆出租车回家了。 她是真的怕了，这个女人疯疯癫癫，不知还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离她越远越好。 坐上车，她才想起来看看手机，陈太在一个小时前就发了消息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被玉姐缠住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跟陈太约定的回复时间。 终于下定决心，她给陈太回复：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 收起手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至少这样自己不会良心不安。 玉姐虽然可恨，但也有可怜的一面……她不想帮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只希望可以尽快跟这摊子事烂事儿撇清关系，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才好。 第二天一早刚到公司，她就听说：玉姐辞职了。 C组的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听说她辞职的理由是要结婚了，做全职太太。 组里最瞧不上玉姐的孟凡冷笑道，“就她，谁能重口味能看上她？娶回家当保姆我都嫌她吃得多……” 其他几个人哄堂大笑，夏青云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听到这样的评论，还是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尴尬又难堪。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同事跟着附和，“就是说嘛，她那样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老实人当了接盘侠……” 夏青云眼睛盯着屏幕，心里默默地想，在这个男性占绝对比例的公司里，女员工被这样讨论来掂量去仿佛成了常态，没人觉得是问题。 玉姐虽然毛病不少，但是此刻的他们，又比她高尚多少呢？ 但是这些话也只是在她心里翻滚，她是一个刚来公司的小透明，还没转正，也没有发言权，多做事，少说话，才有可能存活下来。 她必须得有这样的自觉。 “喂，我说小夏，李玉走了，你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吧。” 夏青云一听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颤，说话的是孟凡，夏青云转过头去，冲他们微微一笑，点点头，没说话。 “之前被欺负得那么惨都不敢说话，哎……”不知谁说了一句，其他人看夏青云不接茬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事儿，老张分了一半的测试工作给她，就算是加班加点能赶在项目截止日期做完也算是万幸了，所以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喂，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她走了，你才是最大受益人。”孟凡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的旁边，絮絮叨叨说道。 夏青云一惊，疑惑地看着孟凡，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孟凡弯下腰，小声说道，“监控录像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的笑容高深莫测，没再说下去，夏青云一听「监控录像」四个字，浑身像是触电一般：难道是…… 第4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见着夏青云惊讶得像是见了鬼似的，孟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椅背，促狭地眨眨眼，“看你小姑娘挺聪明的，不用非得说破吧……别在意，同事之间，都要互帮互助，更何况你是新人，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慢悠悠地晃荡着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留下夏青云惊魂未定：原来给自己发监控录像，揭穿玉姐给优盘做手脚陷害自己的竟然是，孟凡？！ 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虽然私下里她也猜测过是谁，想到了几个可能性，但是看来看去都不太像。 甚至，她还特意问过林琳，公司的监控录像都有哪些人能接触到，但是看了几个片段之后发现，拍摄的视角跟她收到的根本不一样…… 后来因为被各种事前缠住，她把找出发邮件的神秘人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会是孟凡，他跟自己没什么接触，甚至除了打招呼没怎么说过话，她当然是万万想不到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整天，夏青云都带着这种疑惑在工作，甚至她无意中扭头看到孟凡，总是能看到他的眼神在盯着自己，汗毛倒竖，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眼光。 下午去去财务室拿资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佟天。 佟天穿着POLO衫，打扮得很休闲，发型好像有点改变。 但是夏青云也不敢细看，佟天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光源一样的存在，无法直视。 光是看到他走过来，她的脸上已经飞起了红霞，心脏也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虽然他们几次接触下来，已经很熟了，可是她每一次跟佟天在一起—— 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害羞，想留下，又想躲开，矛盾而复杂的心情。 她好几次都想问问杨姝齐，这是不是就叫恋爱的感觉？ 但是又忍住了，怕师姐笑话自己，万一她再跟别人说的话，那岂不是更尴尬了？ “你是掉钱了吗？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佟天开着玩笑，随意的语气让夏青云的心头融化成了一汪清水。 “钱？没有，不是……我就是……”夏青云结结巴巴还没说完，突然看到老张急匆匆地朝这个方向走来，让他看到自己在这里闲聊肯定没有好脸色，她冲着佟天急忙说道，“我还有事儿，再见佟总。”说完，就赶紧跑开了。 佟天看着她裙袂飘扬像是小飞侠一样飞走的样子：她啊，怎么总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工作上应该是很辛苦吧？ 这念头还在脑海中飘散，听见有人喊他，“佟总，我们准备好了。” 佟天回过神来，快步走进会议室。 接连好几天，那部分代码的问题都缠绕着夏青云。 具体是哪里的错误说不上来，但是每次测试都不稳定，时好时坏，有时能顺利通过，有时又卡住报错。 她连续测试了四五次，仍然这样，她想也许是自己的测试流程不同才会导致这样的问题，于是又多做了一次，可是依然报错。 检查了好几遍，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代码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虽然资历尚浅，但是上学和实习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项目的，这点直觉让她感觉，这个部分像是个定时炸弹。 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一边叹气一边重新测试，嘴里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小夏，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凡溜达来了她的工位旁，很热心地问道。 “嗯，这块好像……不太对劲，但是我检查了两遍也没看出问题。孟老师，你能帮我看看吗？” 夏青云知道他是组里的技术大拿，如果不是公司抽调主力来支援人员更迭严重的C组，他肯定不会在这里做老张的手下。 三十多岁的孟凡还是单身，有点秃顶，技术虽然很出众，但有时候也的确牢骚满腹。 听林琳说，在整个C组，老张唯一忌惮的就是孟凡，因为他的技术和管理能力都在老张之上，但是却要屈居于他，所以他满肚子牢骚倒也在情理之中。 夏青云看到过几次，他和几个男同事在楼道里抽烟，或者去天台聊天，看到她经过眼神都是很闪躲，显然在说些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话。 组里的人跟老张之间的关系不睦，甚至有时候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也主要是孟凡在带头。 不过，这些跟一个试用期的小员工没关系，她一心想着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任何这种办公室政治或者争斗，她都敬而远之。 毕竟，这里的人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夏青云站起来让孟凡坐下，他看了一会儿代码，嘴里念叨着「看着没错啊」。 同事小吕经过打趣道，“哎哟孟总，这么认真辅导新人啊！” 孟凡一挥手，皱着眉头，“闭嘴，快滚。”小吕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孟凡把代码仔细地看了两三遍，站起来说道，“放心吧，没问题。” 夏青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测试的时候，总是不稳定，其他的部分我单独都试过了，只有这部分……我跟张老师说一下吧。” 孟凡笑，“你张老师多忙啊，天天给客户擦屁股，你这么点小事儿去打扰他……” 夏青云心里也知道，每次问老张事情，他要么就是不耐烦，要么就是骂她「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干什么吃的」，真的很打击信心，虽然她早就不哭了，但听他骂自己还是会难过。 “行吧……要我，我就不汇报了，眼看到日子了，要是耽误了验收，那可是大事儿。”孟凡说完就走了。 虽然组里技术顶尖的前辈的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夏青云自己也忌惮老张的脾气乖张，怕他骂自己屁大点事儿都找他，但下班之前她还是向老张报告了自己的担心。 结果令她大惊失色。 第44章 明哲保身？哪有那么容易 夏青云跟老张说完之后，虽然不是自己的错误，但她还是照例低下了头，有点怯怯的，因为她看惯了老张的喜怒无常，就算是说她多管闲事或者什么都干不好也没办法，她就当做没听见好了，反正这事儿必须得跟他说。 没想到，老张竟然一反常态，对她大加褒扬：“没想到你来公司这么短时间就有这么大的进步，我以前看你工作态度算是认真细致，没想到业务能力也这么强……”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老张满脸兴奋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夏青云还是有点不明白，做测试的话，这种情况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她又没做出多么伟大的贡献，老张为什么这么开心？ 老张拍了拍桌子，“小夏你啊，就是太谦虚。好学、上进你都有了，就是太谦虚。上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都过去了，咱们不提了……以后还是跟着我好好干，我保证让你转正之后尽快成为主力。” 夏青云一听转正，就两眼放光，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发现，竟然可以会让老张对自己的态度再次好转，心中也是非常欢喜，连连点头。 “行了，你去忙吧，这事儿我来处理就行。”老张说完，摆摆手让她离开，夏青云点点头继续去做测试了。 办公室里，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白天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换成了现在只有几台电脑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今天是周末，很多人都有约会，即便是单身狗，也都很抗拒周末加班，夏青云倒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恋爱，也没有家事牵连，反而有更多时间工作。 深夜回到家，她梳洗完毕看到杨姝齐发来的消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疏于联系，幸好都平安无事，有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房力铭这家伙跟你联系了吗？”杨姝齐问道。 “没，没有啊。怎么了师姐？” 夏青云听到房力铭的名字还是有点激动，他的突然离开，留下一地鸡毛没有解释的新闻，简直是让人莫名其妙，所以一提起这个名字心里就有点泛起涟漪。 不过，她一直没跟米粒说房力铭和米粒的狗血故事，她不想破坏杨姝齐的心情，毕竟他们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也许他对爱情是那样，但是对友情是另外一种呢？ 唯一让夏青云苦不堪言的是，林琳经常想起来就问她「你怎么还没跟你表哥联系啊」，她也不好说破，只好每次都找个借口搪塞一下，最后干脆劝她「你死了那条心吧」。 “听我妈说他好像要订婚了，这家伙闷不吭声的……我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好像换了号码，居然不告诉我，气死我了！” 订婚？！ 夏青云的脑子里就像是放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地轰得脑仁疼，根本也没在听清楚杨姝齐接下来的话，他才走了几天，怎么就订婚了？ 那个女孩肯定还不知道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吧，如果知道的话，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如果他真的是像米粒说的那么渣，她岂不是太惨了……这些念头像是泡泡一样，砰砰砰地冒出来。 “他分手也没有太久，不到半年就订婚什么的，我怕他太冲动，等以后再后悔，想问问情况来着……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你们又不熟，我也就随口问问。”杨姝齐说道。 夏青云淡淡一笑，“嗯，不熟。” 那一晚上，虽然她疲惫不堪，困得眼皮打架，可就是没办法睡着，这两个月的事情在她的面前翻来覆去地上演，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糟心得很。 她爬起来来到窗前，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很多窗户依然亮着灯，那每一片灯光下，都是一个温暖的灵魂吧？ 已经接近初秋了，天气有点凉了，她打了个机灵，就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我为什么要为他的事情烦恼？！我要多拼多努力才能有一扇自己的窗户，一个自己的家，我哪有时间和资格为别人操心？！ 她握紧拳头，警告自己：我以后只专心工作和赚钱！！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困意重新袭来，连忙爬到床上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她打算睡到中午，就去公司加班的，谁知还没睡醒，就被电话吵醒了。 一看，陌生号码，她没接，可是对方居然非常有耐心，又打了两次过来。 “哪位？” 她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平时就算是体谅广告推销人员的不容易，现在也有点不耐烦了。 “小夏，我是孟凡。” “啊？！孟老师……您有什么事儿吗？”夏青云立刻清醒过来，赶紧坐起来，危襟正坐。 “你中午方便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见面说。” 夏青云看了看时间，马上就11点了，“嗯，我今天得去公司加班……在公司见？” “换个地方吧，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离公司不远，谈完了你走着去公司也不远。” “哦，那好的，孟老师再见。” 她没有睡意了，只好起床洗漱收拾，原本去公司加班不打算化妆了，可是既然要见人，还是化了个淡妆，心里各种问号飞出来：他大周末找我做什么？还说不是工作的事儿……我跟他也没什么交际啊…… 难道他是要以上次监控录像的事儿，跟我要什么好处吗？ 不是我让他发给我的，是他自己主动给的……万一他跟我要钱我怎么办？ 她使劲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要想这么多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他提什么非分要求，我拒绝不就行了？！虽然说他是前辈，但也不至于强人所难吧？ 夏青云想不到，孟凡的提议，比她想得要严重得多，可以直接决定她接下来职场命运。 如果她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说什么也会跟林琳或者杨姝齐商量一下，是她经验太浅，也是她低估了职场里的人，事后再想起来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第45章 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 夏青云到达之后，才知道那是一家西餐厅。 她心里略微有点打鼓，两个人也不熟悉，而且还是单独见面，约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 她当然想到了会贵，又琢磨要不要到时候AA，总之心里乱七八糟的。 寒暄的时候，孟凡解释说，这里距离公司不远，有咖啡也有简餐，也比较安静，适合聊天。 考虑到夏青云可能还没吃午餐，所以在这里吃完她就可以直接去公司了，不用再耽误时间。 夏青云心中一热，没想到他平时在公司大大咧咧，私下还有这么温情和细致的一面。 大概因为今天不上班，孟凡没穿最爱的格子衬衫，而是换了一件浅蓝色的T恤，配一条深色沙滩裤，发型也略有变化，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跟他平时在公司里判若两人。 “小夏，你的试用期快到了吧？”孟凡一边添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嗯，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你挺努力，也挺聪明，肯定有前途。”孟凡放下水壶，夏青云被他盯得发毛，生怕他接下来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连忙摆摆手道，“我还有好多要学的东西。” 孟凡兀自笑了笑，眼睛里闪出一点不一样的光，“你之前问我的那个代码不稳定的问题，你跟老张说了，是吧？” 夏青云猜不透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如实回答道，“嗯嗯，我实在拿不准，所以按照流程……跟张老师汇报了。” 一丝掺杂嘲讽的冷笑爬上孟凡的脸，他淡淡地说，“那，你知道那部分代码是我写的吗？” 啊？！ 夏青云刚要喝水，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被呛到了，狂咳嗽了两声，好半天才逐渐好起来，“这个……我真不知道……孟老师，我不是有意……” 孟凡轻轻挥挥手，冲她宽容地一笑，“没事儿，没事儿，你做得对。如果在工作中发现问题的确要及时向前辈和主管求助汇报，你做的没错。” 夏青云不敢说话，按工作流程的话，她是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孟凡之前指导自己的时候没明说这部分是他负责的，现在又特意把她叫出来，心里应该还是很介意吧？ 孟凡见夏青云不说话，摆摆手，“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不对的意思，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服务员送餐过来，孟凡往夏青云面前推了推，热情地让她吃。 这如坐针毡的午餐，哪还能吃得下去？ “孟老师，那您找我是……” 孟凡拿着叉子，把自己面前的意大利面绕了几圈在叉子上，半天才慢悠悠地说，“我们闲聊哈，你有没有兴趣跳槽去D公司。” “啊？跳槽？！”夏青云大吃一惊，那是同行业里跟他们公司竞争关系最激烈的一家，跟他们实力相当，在很多项目上都有过激烈地角逐。 “就咱俩，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觉得你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大前途，纯粹是浪费时间，埋没才华……你看，我不就是个例子吗？ 我在这个公司已经呆了五年了，从技术上来说呢，你也知道，有目共睹。 但是公司太死板，用人上更是一塌糊涂，老张那种废物当项目主管，他那点三脚猫的公司还想领导我？！我是打算跳槽，他们那边很需要人才，让我推荐，我就想到了你。” 夏青云受宠若惊，“机会当然是很好，可是我刚毕业，还是需要很多锻炼才行。” 孟凡笑道，“年轻人不都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嘛，我这段时间认真观察过了，你的能力水平在这批的新人中肯定是最强的，只要给你机会，很快就能脱颖而出。” 夏青云听着这话有点耳熟，想起来老张上次也跟自己讲过类似的话，她有点疑惑：怎么自己一个透明小新人，突然就被他们如此器重，成了「明日之星」了呢？ 她当然希望得到肯定和表扬。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见夏青云没说话，孟凡又开始摆起迷魂阵，“直说了吧，C组里打算跟我走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我信得过才跟你说，跟着老张，你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夏青云勉强笑道，“容我想想行吗？我确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孟凡点点头，“当然，当然！肯定要给你时间考虑嘛……不过，这件事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在我离职之前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我是看好你，才给你这个提议的。” 夏青云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对外说的。” 低头吃东西，孟凡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之前测试的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有压力，按照老张的尿性，他肯定会先表扬你，但他不会让我做任何改动的。” 夏青云吃了一惊，他怎么这么有把握？ 孟凡冷笑道，“不信你就等着看吧。他肯定到时候会先把验收糊弄过去，他这个人啊，对技术没有任何敬畏之心，这种人，跟不得。” 夏青云半信半疑，没说话，低头吃饭，孟凡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之后，分道扬镳，孟凡说他还约了人，急匆匆就走了。 孟凡的猜测很快就应验了，老张果然在下午来公司的时候，叮嘱夏青云，发现隐藏bug的事儿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夏青云心中对孟凡又多了一点佩服，他居然这么了解老张，那看来他说的很多事情并非信口胡说。 她没吭声，老张解释说，“现在代码是看不到问题的，是吧？所以呢，当务之急先验收，不要纠缠在这些细节上……你先把剩余部分的测试工作做完，我会看着办的。” 夏青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她还是悄声问道，“张老师，那个代码正好是在核心功能的部分，万一……” “哪有那么多一万万一的？让你别管你就别管，操这么多心，不怕吃多了撑着吗？！”老张突然厉声说道。 夏青云吓了一哆嗦，慌忙点点头，“我知道了张老师。” 老张也意识到刚才有点过了，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小夏，我最近压力太大，你看这马上要验收了，现在不能出任何幺蛾子。 我也找了一些大牛在看。现在虽然是不稳定，但是基本上还是能运行的是吧，验收之后再修改也来得及，现在推翻重新来的，时间肯定不行，客户也不会同意的。” 他苦口婆心，态度诚恳，而且说的话也的确是有些道理，夏青云点头答应，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事情的确不是她该操心的。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这一闪念的「理解」，埋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定时炸弹。 第46章 左右为难 后来夏青云回忆起来，才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吃饭的时候，孟凡明确地跟她说知道了她已经把bug的事儿跟老张汇报了。 可是，当时吃饭的时候她明明没提自己汇报给张老师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更何况，周五傍晚她跟老张说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已经没什么人了，除非……他们私下见面了？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都要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呢？ 她只猜对了一半。 老张当天从夏青云这里听说之后，他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说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儿，还叮嘱夏青云「别太晚」，就匆匆忙忙走了。 其实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一出办公室就打给了孟凡，尽管他已经坐上车了，老张依然口吻严厉地让他掉头回来，“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谈。” 那天，夏青云在加班测试的时候，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老张告诉孟凡，核心部分的功能不稳定，会给项目验收带来灭顶之灾，虽然他作为项目负责人肯定受影响，但是孟凡作为技术骨干也肯定不会毫无瓜葛，更何况这部分是他亲自做的的。 孟凡显然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老张会这么直白，当下有点慌，但表面上还是很镇静，问老张，“那你看怎么办呢，张老师？” 老张的提议，让他觉得很合适：他们两个都保持缄默，安抚好夏青云让她不要告诉第四个人。 现在修改肯定来不及了，等验收结束之后，在正式应用之前，趁客户不注意做一下修改替换就可以了。 老张承诺孟凡，在项目验收之后，他会向公司申请给孟凡调职加薪，“我知道让你在C组委屈你，我也知道你的技术水平，这一点我向你保证，只要顺利验收，完成修改，我一定向公司举荐你。” 孟凡听了这个提议稍微有点心安，至少他知道老张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根本没打算把事情揭露出来，而只是想拿这件事威胁自己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卖命，以后的事情他肯定还会再走一步看一步。 当下，他决定将计就计，装作很谦恭的样子，连口答应，“我没问题，多谢张老师。” 两个男人就这么达成了一致，他们甚至还有个默契，等通过验收之后，老张会找个机会把夏青云弄走，她在这里是块心事。 幸运的是，她是还没过试用期的新员工，把她开掉易如反掌，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她没达到标准就好了。 他们相视一笑，各自揣着自己的想法走了。 …… 这些，夏青云当然不知道，她还沉浸在那种隐约的担忧中。 读书的时候老师强调的职业道德，她之前跟其他师兄师姐聊天时备受感染的程序员的坚守，还有新员工培训时陆春强调的「把公司利益摆在首位」，此刻都在她心里发酵，她想说自己这可能是小题大做，但是知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完全扔下。 后来她趁着休息的时间，给杨姝齐发了封邮件，描述了一下她的猜测和担忧，虽然她知道单独看一段代码没办法判断，但是他们是有保密协议的，不可能透露更多； 她也许只是想求个心安，毕竟在这件事上她完全没有信心，怕自己默不作声，以后有任何无法掌控的后果怎么办？ 杨姝齐的消息还没回来，孟凡却已经坐不住了，他又着急会单独找到夏青云，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青云还在犹豫不觉中，她来这个公司时间这么短，虽然也挺坎坷的，但是在这里有林琳，还有佟天，他们都曾经给过自己很大的帮助，也是她踏入社会后最先结交的两个朋友，再说老张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了，如果去新公司，又要重新适应公司环境。万一同事不好相处怎么办？ 孟凡看她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决定再给她加点料，“跟你说吧，DR公司那边我都联系好了，而且现在咱们这个项目，以后肯定也会给DR公司做。” “啊？” 孟凡笑了笑，，很得意的样子，“小姑娘，学着点儿吧，这社会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客户那边早就有安排，打算让DR中标，陈总他们早就在铺垫了…… 你对公司这么忠心耿耿，以后没有项目没有钱赚，你还能坚持多久？ 咱们公司从来都很势利，你把公司当家，它可不把你当孩子。 如果没项目了，整个项目组裁掉，老张这种老资历可能混到别的岗位，你这种小虾米可就自生自灭了。” 夏青云听完这段话，仿佛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凉水。 她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想要打颤，她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一件小事儿怎么就被人给这么封死了呢？难道真的这么可怕？ “你越早决定优势越大，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项目真的被拿走，其他人也都会重新找工作，他们每个人都比你的资历深、有经验，还有你的事儿吗？” 孟凡说完，直起身子，“话我就说到这里了，我是看你年纪小，像我妹妹，多照顾你一点，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青云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呆滞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叮咚」一声，来了一封邮件。 是杨姝齐的回信。 夏青云移动鼠标，打开一看吃了一惊。 第47章 小虾米的命运不由自主 杨姝齐在邮件里虽然强调「一段代码没办法看到全貌，不能保证判断效果」，但是她还是措辞严谨地告诉夏青云，这可能是个比较严重的bug，轻则导致运行不稳定，甚至核心功能停止运转； 重则可能会导致整个项目瘫痪。 看上去跟正确的编码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是编写者似乎用了比较前沿的编程方法，把真正的意图掩盖起来了，没有到天衣无缝那么完美，但是一般情况下会被乐观地忽视掉，可能会酿成不好的后果。 杨姝齐建议她向上级汇报，尽管可能会带来时间和经济损失，但是若是坐视不理，可能养虎为患，让这个项目彻底被一个小小的漏洞干掉。 从专业操守而言，从业人员更应该将系统安全视为生命，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点，那就没有资格自称是程序员了。 夏青云一字一字地读着邮件，仿佛看到师姐在自己面前谆谆教导，想起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师姐在辩论赛上的发言，她说计算机是一门科学，既然自己从事了这一行，就要把自己当成是科学的守卫者，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情绪化的人，人情世故在代码面前都是行不通的，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利用计算机为人类造福，为社会作贡献。 那一幕曾经让夏青云热血沸腾，当时她第一次感激妈妈给她选了这个「热门专业」，也燃起了对编程浓烈的兴趣。 如今再想起往事，她不由感慨，怎么才短短的时间，自己就把这些激动和热血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我人微言轻所以就没有资格来捍卫科学了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跟一个人是重要的还是微弱的，是胖是瘦，是手眼通天还是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关系啊。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趁着心中的热血还在沸腾，迅速走到老张的工位前。 看她走路带风来势汹汹的样子，把老张吓了一跳，“你测试做完了吗？” “还没，我有事儿跟您说，张老师。” “我忙着呢。”他转回头，没再看她，眼睛盯着谈了一桌子发票，一片混乱，抓耳挠腮。 “是那个bug的事儿……”夏青云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其他人丝毫没有察觉，而老张却像是触电一样，突然跳了起来，“走，我们到那边说。” 老张提议去茶水间的，但是夏青云记着上次的教训，委婉地说，还是去会议室吧，毕竟茶水间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 会议室里，夏青云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如果这个bug真的影响到核心部分的运行的话，到时候验收肯定也会是问题，不如趁现在还没有点时间，集中改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轴？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操心……” “可是，每次运行到那部分就会报错……” “那你就不要测试那个部分，我找别人测，行了吧？客户那边也不用你操心，肯定会有人帮忙的…… 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比客户还上心？ 行行，知道你上进能干，等项目验收之后我会报奖励名单，不会落下你。但是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我也是为你好……”老张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辩驳的严厉。 “我……”夏青云还想再说话，老张却已经站起来了，一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的架势，“小夏你的工作态度和上进心我是非常认可的，你快要转正了，踏踏实实地把这几天过去了，我会跟人事多说几句好话的。” 说完，他用手指关节在桌子上轻轻地扣了几下，咔咔咔，像是在盖棺定论，也没等夏青云说话，就开门出去了。 夏青云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她感觉到自己体内刚才还在沸腾的热血，一点点凉了下来。 不是她不坚定，也不是她不努力，可是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是跟公司去汇报，可是这种越级汇报是最忌讳的，她参加工作之前就被告诫千万别这么做，否则以后会更难混……她叹了口气，刚要打算出去，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孟凡…… 夏青云连忙收起苦恼的表情，站起来，“孟老师，您要用会议室吗？” 孟凡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老张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夏青云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孟凡笑道，“小姑娘嘴还挺严的。啊，没关系，我怕他欺负你，才过来看看。他在公司欺负新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只要你没受委屈，我，我就不担心了。” 夏青云勉强一笑，“那我先去忙了？” 孟凡讪讪一笑，“行，忙吧，那什么，我提议那事儿，你好好想一想，跟着这种领导，你考虑一下自己还能待多久，有什么前途……” 夏青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像是个炸弹，几乎要爆炸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突然成了这个角色，根本不该她隐藏的秘密，也不该她承担的压力，突然都集中到她头上了。 下班前，林琳约她吃晚饭，两个人在楼下的咖啡厅吃点东西，之后夏青云还得上去继续加班。 林琳吃了两口，试探地问道，“你最近跟你表哥联系了没？” 夏青云一愣，表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林琳说的是房力铭，摇摇头，“没啊。” 林琳有点失望，她虽然之前也经常看到帅哥就花痴流口水，但是对房力铭这么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还是第一次。 “虽然他是……我表哥，但是他感情上的事儿我真的不了解，而且他之前谈过好几个女朋友，都不太长久，我觉得你还是……” 夏青云犹犹豫豫地说着，打算打消林琳的念头，也免得她以后受伤。 谁知道林琳毫不在意，笑道：“他长得那么帅，谈几个女朋太正常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我才会担心呢。” “呃，我的意思是说，他那么对米粒，你还……”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赶紧跟他联系一下啊，没准他根本就是被陷害的，他根本不像是那种人对吧？ 再说了，米粒也有可能是跟他分手，意难忘，才会说那么狠啊，万一她说谎了呢？” “哦。” “夏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说？感觉你总是欲言又止的，难道你们……” “其实……表哥他订婚了。” “你不是跟他没联系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怕你伤心，没敢跟你说……” “打住！服务员，有酒吗？这里，来两瓶！” 第48章 真相大白 给佟天打电话之前，夏青云犹豫再三，但是她的眼前不时闪现过杨姝齐的话，耳边又响起林琳酒后的豪言壮语，“虽然无足轻重，但我们就不配活得洒脱一点吗？我们要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夏青云当时看着她喝得面红耳赤，憨憨的样子，可爱又可笑，把她送回家之后，她又折返回到公司继续加班，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百爪挠心，仿佛所有的征兆都在提醒她，如果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以后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唯利是图没有职业操守的人。 而这，是她最鄙视的。 小时候，有段时间夏妈妈做环卫工。放学之后，她会去妈妈负责的片区，看到地上有垃圾她马上跑过去捡起来，妈妈很生气，经常一巴掌打在她身上，“你干什么手贱？！我省吃俭用供你读书，是让你捡垃圾的吗？” 她又委屈，又难过，哭着把垃圾扔进垃圾桶。 但是下一次，若是遇到了她还是会这样做，因为她曾有一次目睹妈妈的主管在地上捡起一个烟头就对妈妈暴风雨般地批评，不光扣了她50块钱，还嘲讽她，“我最瞧不上你这种做事儿糊弄的人，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滚蛋。你们这种人，穷也是活该，没自尊。” 当时妈妈低眉顺眼，满脸赔笑求饶； 夏青云躲在不远处看到这情景，犹如五雷轰顶，从那之后，她把「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作为头项原则，否则被人骂没自尊，也只能赔笑看着。 那件事情妈妈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依然我行无素能偷懒就偷懒，跟其他人在一起也照样骂主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夏青云却始终不敢忘。 她很感激妈妈为自己做出的许多事情，但是她却不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她终于拨通了佟天的电话。 他显然有点意外，夏青云在公司见他总是有些躲闪，突然晚上打电话来，着实稀奇，“怎么啦？” 夏青云听到他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说话，也有嘻嘻哈哈的笑声，好像是在很热闹的场合，她稳了稳心神，“佟总，我有点事情想听听你的建议。但是我得麻烦你，无论如何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 佟天笑着答应了。 夏青云将测试中发现的问题告诉了他，但是她没说孟凡的事情，也没透露老张给自己的压力。 她只说老张忙于其他事情，对这个bug没有太在意，而她很担心后续会有麻烦。 “嗯……”佟天从来都是爽快利落的，这一次听上去他也有点为难，夏青云猜到事情比较棘手，老张和孟凡的态度她没敢透露太多，而职场的复杂人际关系即便是比她经验丰富的佟天肯定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有主意的。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倒没有，这个项目的商务和后续支持是我所在的team，你找我是完全正确的。这样，接下来呢，你先按照老张的要求继续推进工作，我会看着处理的。” “看着处理？张老师他……” 佟天笑了，“别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夏青云这才放心，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桩心事总算是可以暂时放下了。 周一去上班，刚走到办公区域，突然看到老张铁青着脸走过来，夏青云跟他打招呼，他勉强地应付了一声「嗯」，快步走了过去。 夏青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忐忑地到了椅子上坐下，过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工作群里老张发的消息：“10分钟后，全体人员到5号会议室集合。” 和其他人一块磨磨蹭蹭地往会议室走，大家都摸不着头脑，胡乱猜测议论着，“他今天一早就抽风，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他这种万年的老狐狸能有什么事儿，肯定又是小题大做。” 她默默地听着，也分析不出个一二来。 走进会议室，大家纷纷落座，老张站在最前面，脸色阴沉，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站定，冰冷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夏青云头上。 虽然老张一句话都没说，可是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也令她吓得浑身僵硬，手脚不自觉第开始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低下头，不跟他眼神接触，以为这样就好一点，但感觉依然心跳得咚咚响，完全不能自主。 “把大家叫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宣布。咱们组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向公司举报我们的项目存在操作不当问题，现在公司要进行审查和重新测试。 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加班，一直到公司审查完毕为止。同时，如果公司审查超过客户验收时间导致无法按时验收，项目奖金也拿不到……” 他看着脸色大变的组员，做出痛心疾首状，“怪我之前太大意，对每个人都像是家人一样信任，现在看来，有些人根本不配。” 大家议论声四起，交头接耳，毕竟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项目奖金是他们一年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说没就没，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夏青云头也不敢抬，她觉得老张的目光还在自己这里，也生怕跟别人目光接触会泄露自己的心虚，此刻她全身僵硬，犹如被施了魔法一样，动弹不得。 嗡嗡声中，突然有人高声说：“张老师，也不能公司说一句要审查，就取消我们的奖金吧，流程有问题找有问题的人，凭什么我们受牵连？！” 说话的人是吴庆义，一个高高胖胖的年轻程序员，听说他几个月前才买了房子，打算要结婚，经济压力比较大，这笔钱凭空消失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话音刚落，有人接上：“哎，这不会是某些人的圈套吧？现在项目眼看做完了，该发奖金了说我们有问题，要取消奖金把我们扫地出门？呵呵，咱们这大公司，就这么办事儿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道，“就是！不给个说法，我们不接受！” 老张抬手示意了一下，大家安静下来听他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在公司审查开始前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商量个解决办法。现在，我先告诉大家，这个内奸现在就坐在屋子里！” 夏青云浑身一震，像是灵魂出窍，已经听不到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可是却清晰地听到了老张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夏青云！” 老张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夏青云，犹如激光一般，瞬时将她打出千万个伤口，她抬起头，张口结舌，看着老张冷峻的脸庞，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第49章 鸟为食亡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恨不得一把把这个人揪出来痛打一顿，气氛紧张到让人觉得名字一旦被老张公布，「他」就走不出这个会议室。 所以，一听见老张说出「夏青云」这三个字，不光是她自己魂飞魄散，其他人也都顿时把目光向她集中过来。 一时间，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无比漫长，夏青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空间里，一呼一吸，都成了最大的的工作。 时间走得好慢啊，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切都成了慢动作，所有人眨眼都好像要用几分钟…… “听见没有，让你去拿点A4纸过来！”老张高声催促道。 夏青云猛然一惊，从刚才的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她连忙站起来，小跑出了会议室，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经过人事部的门口，林琳看到她，一把揪住：“你们组出事儿啦？” 夏青云来不及说，只嗯嗯了两声。 林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这是，看你脸色煞白的，你没事儿吧？” 夏青云点点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不管是什么事儿，你就别出头，少说话，听见了吗？” 夏青云点点头，“我知道了。”一溜烟跑了。 等她拿着纸回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大变化——一个叫林飞宇的年轻员工，正在慷慨激昂地怒斥老张。 夏青云低下头，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搞清楚状况，先坐下再说。 林宇飞是个白白胖胖的男生，超级宅男，平时寡言少语，但是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他跟其他同事没什么交流，午餐也从来不跟大家一起吃，每天中午夏青云都能看到他拿了外卖在电脑前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吭哧吭哧吃饭，偶尔还能看到他嘿嘿地笑。 他体重超标，还经常长痘痘，但是除了宅一点，不爱跟人打交道，他真是人畜无害。 每次都能把自己的工作合格完成，所以他在C组里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夏青云之所以会多注意他两次，正是因为自己也时常有隐形人的感觉，看到他的时候就有点惺惺相惜，甚至还有点羡慕他的自得其乐，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做不到，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甚至希望别人高看自己一眼。 现在看他慷慨陈词，情绪激动，夏青云感到万分震惊。 “我不是你说的内奸，是你自己唯利是图，置我们于不顾，我忍无可忍才上报的！”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张厉声说道，“都看到了吧，就是林飞宇这个吃里扒外的，他竟然瞒着我们向公司举报什么我们的项目有大问题，要求二次测试和审查，还说些有的没的，导致大家的工作全都化为泡影，现在奖金也没了……你就算是对我有意见，也没有必要这么坑大家伙儿吧！”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林飞宇表情放松地缓缓坐下，毫不在意周围人那几乎要吃掉他的愤怒的眼光，夏青云心中又生了一层敬佩：他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张老师，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有没有拉着小夏去参加饭局，指派小夏私下去见陈昊那个色鬼，事后又把自己撇干净，导致她差点被公司开除？ 第二，你有没有跟冯总勾结，成立公司打算自立门户？ 第三，你是否知道如果你突然把这个客户撬走，我们这群人没有项目可做，会像H组一样被整体裁掉？”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满一地看着老张被几颗炸弹轮番轰炸后狼狈的样子，仿佛在享受动画片里的特效一样。 老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毫无力度的回应，“你，你胡说八道，都是一派胡言……” “我胡说八道？小夏这不是在这儿吗，陈总那件事闹得鸡飞狗跳，我说谎了吗？” 夏青云突然又被提到，浑身一麻，很多人把目光从老张身上又转移到她这里，一下子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我头上了？ “小夏，你不用害怕，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有些人做事儿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孟凡突然说话，一边以鼓励的眼神看向夏青云。 此刻周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一脸复杂的表情，她眼见着大家都等她说话，深深吸了口气，刚要出声，老张突然高声说道，“那次纯粹是误会，公司也都查清了，现在你们故意抹黑我，居心叵测！” 有人发出冷笑，也有人低声议论「他说误会就误会哦」。 林飞宇又开口了，他继续扔了一颗炸弹出来，把焦点从夏青云这里转移开了，“那就说第二件，你跟冯总成立公司没错吧？做什么打算难道还用我说吗？你们不是正在招兵买马嘛，可惜你们的人事经理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飞宇看了老张一眼，老张明白了他的意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个，我是可以解释的，是我亲戚的公司……” “行了老张，越抹越黑！现在来看，有问题的不是向公司上报的小林，而是你啊。你自己捅出来篓子，让我们跟着背锅，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直蓄势待发的孟凡突然发难，“我看，我们联名跟公司反应，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孟凡对老张真是新仇旧恨都在一起了，他的心里像是开了锅一样：好啊你个老张，自己早就打算自立门户了，前几天还骗我说什么项目改完了举荐我？！到这种时候，还糊弄我？ 夏青云被这硝烟四起吓了一跳，一个小小的C组，关系盘根错节，如此复杂，平时看到每个人都挺好，彼此关系也还算过得去，哪里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她突然想起林琳老早就提醒她，C组人心不齐，早晚得崩盘，这大概就是那个时刻了吧？ 孟凡的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响应，“没错，凭什么他做的这些窝囊事儿，得我们背锅？！” 老张突然一拍桌子，指着孟凡，“姓孟的，别忘了，你自己的屁股还不干净呢？” 众人又齐刷刷把目光集中看向了孟凡。 第50章 职场如战场 老张的大声责骂并没有让孟凡生气，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很愤怒的样子，而只是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冷笑着看着老张，他对一切都颇有把握，胸有成竹，今天老张注定会是最惨的输家。 他在C组技术是最好的，自视甚高； 在众人中他也算是德高望重，因此绝对不肯将自己降为和老张一个档次，他只是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便没再说话，不想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老张怎么肯罢休？ 他的一只手在空中一顿乱比划，“你们这位孟老师啊，那可是了不得，他用自己高超的编码技术，把一部分核心功能的代码隐藏了漏洞，就等项目验收的时候出个错，大家都倒霉的时候，他正好可以趁机捞好处！” 这个会议室里，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次次被震惊，没想到以为要结尾的时候，居然还能出来这样的炸弹，因此大家都全都两眼放光，等着老张继续爆料。 老张面露得色，冲着夏青云一挥手，“小夏，你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吧。” 啊？！ 原本一直谨慎躲避的夏青云突然又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感受到被雷劈的郁闷——自己被劈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她看了老张一眼，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发干、发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 老张眼睛微微一眯，胸有成竹的样子，鼓励她说，“你不用紧张，就把你测试发现的问题跟大家说明白就行，你怎么跟我汇报的，就怎么跟大家说……” 夏青云看了一眼孟凡，只见他现在也有点坐立不安了，假装不在意地用手擦额头的汗珠。 见她没说话，老张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焦虑急躁起来，虽然在忍着，但是很快就会开口逼她； 但是只要她开口说当时的情况，就势必会把孟凡的事情暴露出来，毕竟他没害过自己，还想给自己介绍工作…… 她和在座的人都没想到，怎么她一个小小的新员工竟然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小夏，你要是怕说不明白，先说你知道的情况，剩下的我给你补充。”老张催促说。 夏青云清了清嗓子，“我做测试的时候……” 孟凡突然伸手制止她说，“小夏，你不用为难……我亲自跟大家解释吧，小夏在测试的时候，发现有一部分代码有点异常，我帮她做了两次测试也发现了不稳定的情况，我建议她跟老张汇报，同时我也在机器上做了测试，并在加班加点进行改进。 咱们的张老师，尽忠职守的张老师一心只想着把项目弄完，竟然要求小夏继续测试，当这件事没发生。 我亲自跟他谈过，希望能够采取措施进行补救，也被他一口否了。 当时我还能理解为他是为了项目验收，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今天看来，我真是高估他了，没准他就是想利用这个漏洞，导致项目验收失败，尽快撬走项目，独立门户吧？！” 孟凡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发出了「啊」的惊呼，孟凡说的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逻辑也能说得通，老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老张气急败坏地叫嚣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儿？！” 孟凡淡定地问夏青云，“小夏，你跟大家说，你跟张老师汇报了吗？他怎么答复你的？” 夏青云看了一眼老张，他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万无一失，全都被编排进了孟凡的计划里。 “快说啊，你别看他，我们这些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老黄牛一样加班干活，现在倒好，鸡飞蛋打，必须得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催促道。 不伤害任何人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她无法置身事外，也不可能明哲保身，现在这个情况下，把真相如实说出来，也许是最明智的。 想到这里，夏青云站了起来，用她略微有点发抖但是很清脆的声音大声说道，“那我来说一下我了解的情况。这部分代码是我测试的，因为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孟凡老师对我进行了指导之后，发现问题依然存在，我向张老师做了汇报……张老师说还是先以项目验收为重，等通过之后再做修改……之后……” 她还没说完，孟凡抓住机会立刻打断了，“大家听见了吧，张老师明明得到了汇报，知道有问题，却不组织补救，却任其发展，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老张原本紧绷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朵笑容，是那种穷凶恶极的冷笑，他气哼哼地指着孟凡说道，“姓孟的，不要贼喊捉贼，你故意制造隐藏漏洞，难道不是更用心险恶？！” 孟凡微微一笑，“刚才我说了，自从知道那部分代码有问题之后，我一直利用休息时间在找问题，而且也开始研究补救措施了，虽然时间紧张还没完全完成，但进展还挺顺利……老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想要嫁祸于我？你做梦！” 夏青云站在那里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听见老张和孟凡你一言我一句，焦点也完全偏离了，孟凡说老张根本不配做C组的主管，而老张则讽刺孟凡的变成技术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还自充大牛，真是搞笑。其他人纷纷侧目，不知道事态该如何收拾。 其中有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也有人在低声说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夏青云和林飞宇感觉到的是无尽的悲哀，他们都算是职场的新鲜人，对IT充满了热忱，一直觉得自己从事的是一向很酷的行业，而且在代码的世界里不用讲那么多人情世故…… 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却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一切都是跟利益跟人情有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他们已经不再恪守职业底线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春、佟天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陆续走进来，夏青云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 第51章 下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呼啦啦进来这么一大群人，把会议室里的人吓得面面相觑。 老张大概已经猜到了半分，站起来冲着陆春尴尬地笑道，“你们是要用会议室吗？我们正好也开完会了……”他冲着组员们招呼道，“今天先到这里吧，之后事情再说。” 大家虽然一头雾水，而且一肚子的烦心事，但毕竟都是组外的人在现场，也不好发作，因此都纷纷要站起来的，打算离开，出去正好商量一下，看怎么一起联名跟公司反映，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春冲着大家打了个手势，大声说道，“大家先别着急，正好有个小事情跟大家宣布一下……相信张老师刚才已经跟你们同步过一些情况了，公司这边也给出了一个初步的处理意见。 鉴于C组现在的状况以及项目出现的重大隐患，公司研究决定暂停张老师和孟凡的工作，配合调查，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公布结果。 但是你们也知道，公司内部的事情，不能影响项目进行，所以大家还是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近期的项目协调事宜由林飞宇协调进行，大家配合好小林……公司也会尽快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陆春话音一落，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心想这事儿真是闹大了啊，就这么简单就把张老师给撸了，可是为什么孟凡也要暂停工作呢，应该没他什么事儿啊…… 果然就有人提出来了，“我们项目到了这个阶段了，孟老师一直做的都是技术经理的事情，暂停他的工作原因是什么？项目如果不能及时交付怎么办？” 夏青云听出来他的声音，是平时跟孟凡关系非常紧密的小付，他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疑惑，想必也是想替孟凡冒险一搏。 陆春微微一笑，“就是因为孟老师在咱们这个项目里太重要了，所以调查的话，少不了他的配合。公司这边会随时根据你们的需要进行调配的，大家放心。” 老张和孟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两眼发空，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刚才会议室里针锋相对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像是木偶一样呆住了。 夏青云也一知半解，如果老张打算自立门户的确是很过分，可是孟凡最多也就是想跳槽，不至于怎么样吧？ 大家的脸色还是写满疑惑，充满了不安全感，佟天补充了两句，“目前咱们组的工作就按照之前的部署进行就可以，客户那边我们会负责沟通，如果需要延期交付的话我们也会搞定的； 另外，公司之前制定的项目奖励政策不会变，所以大家全力以赴把项目做完就好。” 众人听了，如释重负，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谁当主管对他们而言没太大区别，除了那几个平时跟孟凡关系好的人有点忐忑不安，怕他有什么把柄，更怕自己被牵连其中，其他人都欢欣鼓舞地走了。 陆春把老张和孟凡留在了会议室。 后来在场做会议记录的林琳说，她在公司好几年，虽然不说阅人无数，但也见过不少团队内讧，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C组这么夸张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是真的开了眼了，电视剧里演的居然都是真的！” 公司的人一问，老张就主动承认了，他的确是跟冯总合作注册了一个公司，打算自立门户，也的确是想从现在项目中分一杯羹，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任何愧疚，他对公司怨念已深，“我给公司卖命这么多年，不要说休假了，连周末都没有。我得到了什么？到现在才是个小主管，我在公司待了十多年，你知道工资比刚来的研究生多多少吗？！ 多一千五，可笑不？工资倒挂已经让那么多人灰心，辞职走了，我对公司有感情还留在了这里，可是公司考虑过我，关心过我吗？ 我儿子有自闭症，老婆要照顾他不能做全职工作，每个月我还完房贷、交完治疗费，吃饭都不够啊，这就是我给公司卖命的下场，这是用命换来的工资啊！我把公司当家，公司把我当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发红，泪水在眼眸里闪烁，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他说的许多情况的确存在，而他们同事这么久，才来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难，心中不免有点感慨和羞愧，朝夕相处的人，都互相不了解半分啊。 老张突然指着会议室一圈人冷笑道，“想想你们自己，在这里得到了什么？就算今天把我开除了，明天你们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眼看他滔滔不绝，而且大有煽动大家的状态，陆春只好出言制止了他，“张老师，你先平静一下，我们没有开除你的意思，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们只是受公司指派来调查这个事情，你也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 老张冷笑道，“难处？我看最高兴的就是你吧？我可终于让逮着错儿了……” 陆春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其他人似乎也听出了点什么，连林琳都觉得很奇怪，没听说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啊。但是老张没再继续说，其他人也就只能一头雾水瞎猜了。 轮到孟凡了，相比于情绪激动的老张孟凡淡定很多，他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像是地下党暴露之后的临危不惧，侃侃而谈。 他感慨在一个技术公司，自己一个专心转眼技术的人从来不受重视，不管是涨薪还是升职，好像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必须得是会来事儿、会说话、会搞场面的人，才会让人「看见」，才会在这里混得开。 他也是有点生气，所以才会一时糊涂。他言辞恳切地说自己对公司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错误也是可以弥补的，希望公司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改过自新。 夏青云一边听林琳描述当时的场景，一边说道：“孟老师人好像还挺不错的，他平时对我们也都挺好的……” 她不知道孟凡说要给自己介绍工作，到底是真是假，是为了暂时将她稳住，还是真的觉得她是可造之材，但她希望把人往好处想，毕竟坏人已经够多了。 “我觉得吧，我的脑子根本不够用……反正这事儿太复杂了，要不是佟总安排林飞宇做内应，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出来这么复杂的事情。”林琳说。 “佟总安排的？”夏青云大吃一惊。 第52章 狗急跳墙 看她这么吃惊，林琳笑道，“林飞宇那种宅男，你觉得他会关心那些瓜？他这个人倒是挺正直，挺仗义的…… 陆姐亲自对他面授机宜，告诉他怎么做，还假装应聘了一下，这才真相大白嘛！” 夏青云暗暗惊叹，佟天的确是想到了一个比较周密的安排，林宇飞出其不意地将这件事抖出来，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心中不仅对佟天又多了一份敬佩。 不过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件事尽快水落石出，让她能够风平浪静地继续工作。 当然，风平浪静是一种奢望。 她下班刚出公司大楼，突然看到老张走过来，才几天不见，他好像苍老了很多，人也比之前矮了几分，从前颐指气使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也怪可怜的。 “张老师。”到眼前了，夏青云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夏，我有点事儿找你帮忙。” “我？！”她略有点吃惊，如果是工作的事情，自己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不是工作的事情……现在是公司内部调查，对外我还是C组的负责人，你不用担心。” 为了不给项目带来震动，尤其是不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人事部要求C组的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对内部调查这件事秘不外宣，等出结果之后才会统一公布处理，如果违反的话不但要被开除，还得交纳巨额的罚款。 也因此，对外爱说，老张虽然已经被暂停工作，但仍然是C组的主管。 “我们去坐一会儿，一会儿就行。”老张指着不远处的咖啡馆。 夏青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有点为难。 “吃不了你，怕什么？”老张看出了她的犹豫，干笑着说。 “那行，张老师我还有事儿，半个小时后就得走，行吗？” “好，放心。”老张说着边迈起步子往前走，夏青云只好跟上。 进了咖啡厅，兜兜转转到了小包厢，夏青云进门，立刻后悔了：那坐着一个她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是陈总…… 他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憔悴了一些，没有那么意气风发，正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一看到这张脸，夏青云就觉得有点恶心。她往后退了一步，扭头想走，老张在她旁边，拉住她的胳膊，“陈总，还认识吧？打个招呼。” 夏青云被他扯住，没法立刻就走，不想撕破脸的话，也只能先应付一下，她勉强打了个招呼，“陈总好。” 陈总也很意外夏青云会出现，他尴尬地笑了笑，冲着老张问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小夏怎么来了……” 老张干涩地笑了两声，“我来的路上碰到小夏，她听说你在这里，想来看看你……”他扭头对夏青云说，“都是熟人，别拘谨，坐吧。” 夏青云还是站在门口没动，“张老师，你们要谈事情，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老张指了指椅子，“别着急，我们谈的事情都跟你有关系，所以特意请你做个见证。” “我？！”她心里一沉，这些破事儿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陈昊一脸不自在，讪讪地说道：“咱俩的事儿，你牵扯别人进来做什么？！真是胡闹了！” 老张指了指座位，用很冷的声音说道：“小夏你坐下，如果事情搞不清楚，话不说明白，今天就算你走了，你在公司也呆不久，迟早会被拖下水。” 看着老张讳莫如深的样子，夏青云产生了动摇，找了个门边的座位坐下，且听他们要说些什么吧。 “陈总，小夏也算是半个见证人，有些话不用避开她，你说呢？”老张的语气里尽是讽刺。 “你疯了吧？！”陈昊厉声说道。 老张笑起来，“陈昊，我这几年可是当爷爷供着你啊，你竟然背着我来这么一套，跟孟凡那小子勾结起来，想把我一脚踢开？你真是狼心狗肺啊！” 夏青云看惯了老张在陈总面前的唯唯诺诺，现在看他这么破口大骂还真是不太习惯； 不过看样子他是已经彻底放弃翻盘的幻想了。 “少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神经病！你要是没话说，我先走了，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吃饭……”陈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想要走。 老张倒是不着急，冷冷一笑道，“你老婆？你开什么玩笑呢我的陈总，是赶着去见李玉，还是佳人有约？”他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冷光，死死地盯住陈总。 陈总虽然有点慌，但是很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住了，“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我也就是看在这几年交情的份儿上来见跟你见面，以后都不会了！” “你别走啊，李玉马上就到了，你不等等她？！她可是找你找得很辛苦啊。” 陈昊浑身一哆嗦，“什么，你还约了李玉？！” 老张把胳膊搭在椅背上，以很舒服的姿势坐着，仰头看着陈昊，“你对我无情也就罢了，李玉跟了你这好几年，你对她这么狠，是不是太绝情？！” 陈昊颓然的表情在脸上升腾起来，额头迅速出现了细密的小汗珠，房间里开着恒温空调，却依然挡不住他几乎要被燥热的爆炸的样子。 陈昊微微探过身子，冲着老张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真的有点急眼了，像是动物要发动进攻时的那种冷酷，眼睛里闪烁着想杀人的光。 老张再次大笑起来，指了指夏青云，“你放心，小夏都知道！” 陈昊惊讶地看了夏青云一眼，她吓得赶紧把目光移开，她也不是故意想知道的啊，是他们非要告诉我的啊。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种尴尬，而且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太难受了……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切都化解了。 玉姐像是旋风一样刮了进来。 一进门，她红团团地就冲向了陈昊，扬起粉拳在他身上打来打去，咿咿呀呀地哭道，“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第53章 他总觉得下一个更好 老张摆出一副好好看戏的样子，半仰在椅子上，一边喝着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对痴男怨偶。 陈昊被玉姐的哀怨撒娇弄得窘迫不已，一边招架，一边嘀咕着「好了好了，好好说话」，可是玉姐却不懂的见好就收，哭哭啼啼地往他身上靠，又这里掐一把，那里摸一下，恨不得把他吃下去，让他再也跑不了。 陈昊看了两眼老张和夏青云，尴尬不已，觉得实在不像样子，一下子抓住玉姐的手，脸色铁青，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严厉：“行了，别闹了！” 玉姐显然知道他的脾气，顿时像是消了气的气球一般，从刚才圆圆的一团，缩小了好几个号，成了个圆滚滚的小怨妇。 她倒是不打了，开始呜呜咽咽地抹眼泪，“你躲着我干嘛呀……要不是老张，我今天还见不到你了？！” 她拽着陈昊坐下，一边哭一边笑的复杂表情地端详着他，“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陈昊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呵斥道：“你注意点，像什么样子？！” 玉姐嘀咕着，“老张又不是外人……你家那个母老虎是不是……” 她一边说，扭头看了老张一眼，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她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一颤，捂着心口喊道，“她……怎么在这里？” 陈昊冲着老张瞥了一眼，“你问老张。” 老张笑嘻嘻地说，“我正好遇到了小夏，就顺便来坐坐了……” 夏青云只好冲着玉姐勉强笑了笑，玉姐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看老张，她当然不相信什么「巧合」，老张这是藏了什么鬼？！ 夏青云端详了李玉两眼，自从上回饭馆惊魂之后，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玉姐似乎瘦了不少，虽然脸上化了妆，但是掩盖不住她的面容憔悴，两眼无神，还有哭肿的眼皮，她的强颜欢笑现在看起来更令人难过，像是 老了好几岁。 “李玉，陈昊跟孟凡的事儿，你知道不？”老张问。 李玉惊讶地看着老张，又扭头去看陈昊，“孟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 陈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也没看他们。 “你这位陈先生，跟孟凡打了把好算盘，打算把这次的验收搞黄，趁机把项目拿到DA公司去，坐收渔利。” 老张一脸冷酷，他看看在座的几个人，然后揭开了罐子里的秘密，他相信还是挺轰动的，“孟凡的表姐在DA公司，我也是刚知道啊。当然，我更意外的是，陈总居然跟这位表姐早就有了交情，大学同学，还是初恋情人的，陈总自己清楚…… 我说他怎么敢冒这么大风险呢，连前途都赌上了，果然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陈总啊……” 老张说完，看着陈昊的脸色从刚才的一副无所谓慢慢变得有点慌张，像是最后一层伪装被人揭开，随时有见光而死的危险。 他的脸是僵住了的，又气又恼，表情几乎不能称之为表情了，而是一副面具，整个魂魄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他之前精心谋划的一切，现在被拆穿了，老张都知道了，估计也蛮不多久了，他所有的心血就要付诸流水了，一切都完了。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传说中的「灵魂出窍」，没有出路，没有办法，灵魂在这个房间的上空左图右撞，困顿无形。 比他更惊讶的是玉姐。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连之前涂的腮红都跟着变成了白色，她瞪大眼睛，张着嘴大口呼吸，一口接一口，仿佛不这样就要窒息了，房间里太安静了，只有她「呼呼」喘粗气的声音，这一刻的静默，像是暴风雨前可怕的静谧，夏青云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种气氛给凝固住了，像是一个琥珀，困在了这尴尬里。 “啊！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混蛋！” 突然之间，玉姐迸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惊天动地，原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三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等老张和夏青云反应过来时，玉姐已经扑到了陈昊的身上扭打起来。 这次可不是刚见面时的打情骂俏，而是仿佛豁出了性命的厮打，那是精神被刺激后的疯狂，她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愤怒、悲伤、委屈和怨恨，她根本没有再哭，甚至都没有骂他，一下下打在陈昊的身上、脸上、头上，把他推到角落里拳打脚踢。 陈昊已经拼尽全力抵抗了，但是仍然挡不住暴怒中的玉姐战斗力爆棚的进攻，只见他刚挡住脸，腿就被踹中了膝盖； 刚护住腿，头发又被一把抓住，玉姐咬牙切齿死命地拽，陈总向来对他的发量洋洋得意，现在更是发出了凄凉的杀猪叫…… 夏青云惊得目瞪口呆，眼见着陈昊的脸上红的红白的白，被挠出很多血道道，干脆放弃抵抗只是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企图护住脸不要再受伤。 李玉洞穿了他的目的，就更加努力地去抓他的脸，“你要什么脸？！你骗得我好苦啊！” 夏青云看看老张，他又点了一根烟，正在吞吐烟圈，完全置身事外。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畅快过了，最近简直是活在谷底了，这场面倒是挺合心意。 “张老师，这……是不是得把他们拉开？” 老张笑，“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管得着？！” 夏青云也害怕，也尴尬，不知道该上前制止，还是趁乱先走，她更后悔自己不该碍于面子，跟着老张来这里，全程目睹这场龌龊的闹剧。 “行了，别闹了！” 陈昊突然蹭地站直了身子，他到底比李玉高，这一声是用了他吃奶的力气，非常洪亮，也有震慑力，李玉吓了一跳，停止了攻击，呆在了原地。夏青云和老张也被吓了一跳。 陈昊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强装镇静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李玉，你要是想胡闹，我现在就走，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你要是懂事儿，就听我给你说说怎么回事。” 李玉发泄得差不多了，而且她最初的愤怒在一点点下降，她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是假的也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继续下去——她舍不得陈昊，没办法跟他分手。 甚至刚才她心中又点很老张和夏青云，为什么不过来拉开她？ 她表达的愤怒和委屈，更多是虚张声势，她必须让陈昊知道「老娘不好惹」，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震慑住他，不再出去「偷吃」，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能够拴住他的资本呢？ 她忘了自己也是一个野果子。 第54章 狗咬狗 李玉坐了下来，虚张声势地板着脸，“好，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陈昊拿纸巾擦了又擦自己脸上被抓破的地方，许多地方见血星儿了，他倒吸一口冷气，一边嘟囔道，“还说别人是母老虎，瞧瞧你这爪子……我说李玉，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显然，他是指老张。 玉姐脸上呈现出慌张的神色，看了看陈昊，又看了看老张，“可是他说……” 陈昊冷笑道，“他说？他就想把我拖下水，让我给他当替死鬼，他自己跟老冯搞的那些勾当，可是以为别人不知道呢？他拿你当枪使，你还真是把好抢，他两句话你就全信了。” 玉姐愕然，像是金鱼一样，瞪着眼张着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激动地指着老张喊道：“你竟然拿我当枪使，让我怀疑老陈，你真是居心不良，无耻混蛋！” 老张大概聊到她会临阵倒戈，虽然没想到这么快，但也在意料之中，他砸着嘴摇摇头，“李玉啊李玉，你年纪不小了，三十好几了，也跟着我干了好几年，你说怎么一点不长脑子呢？ 我们共事几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当初我劝你不要跟他，你不听，现在倒好，没钱没命还被耍得团团转，像个二傻子似的，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护着他？！行，废话我不多说了，照片和视频我都发你邮箱了，你回去看就行了。” 陈昊突然一拍桌子，“你少栽赃陷害我，我告诉你，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夏青云手里全都是汗，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包，打算找个机会溜走。 她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狗血非常的故事，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啊，每个人都把自己说得多么公平正义，但其实都心怀不轨。 正好服务员进来加水，几个人突然噤声，夏青云拿起包走了，招呼都没打。 留在包间里的三个人，完全没注意到夏青云「消失」。 老张把她拉来，纯粹是为了刺激一下陈昊，想看看他的笑话，待到他们之间的陈年往事被揭开后，跟她就更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不过，那天在包间里看到的事情，却对夏青云许久之后的工作有了挺大的影响，这在当时的确始料未及的。 公司的调查在一个多周之后就结束了。 在那之前，各种小道消息到处飞，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一会儿说老张勾结客户，一会儿说孟凡是商业间谍，还有人猜测C组其他的人也有各种关系等等。 总之，人心惶惶，其他组的人也都受到了影响，感觉这不像是个技术公司，更像是个间谍组织。 公司辞退了孟凡和老张，并且下定决心整顿纪律，陆春带领人事部的人搞了好几场企业文化的宣讲和活动，大谈职业道德等等，许多人一边听一边冷笑：说得好听！ 因此，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夏青云是有些灰心的，她本来能进这个公司非常地骄傲，不光可以接触到大项目，一些很厉害的前辈，还因为它是行业里顶尖的公司。 然而身处其中，见到这么多令人反胃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 她跟杨姝齐透露了些许这样的想法，杨姝齐劝她说，还是把能学的东西学到，提高自己的技术能力，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更好的公司看一看，现在先积累。 “以后你去过的地方多了，见到的人多了，就会知道，，大部分的公司环境都差不多，人员的性格构成也都大同小异，你在这里经历的，可能其他人在别的公司也会经历，没有完美的公司和完美的同事关系。 不过，好公司和坏公司唯一的区别在于，你在顶尖的公司里，能接触到优秀的人的几率比较高，别灰心，还是好好加油吧。” 她说的有道理，夏青云心中安定了一些。这时候他们的编制已经被重新调整了，削减了项目主管的权利，采取了所谓的「纵横式」管理，一个项目中几个相互协作的团队相互制约，互相监督，以免再出现之前项目主管一手遮天的情况。 也因为这个原因，夏青云在公司里成了「麻烦人物」。 C组的项目在公司集结骨干的协助下完成了验收，并且也续签了订单。 验收结束的那天，没有跟其他项目一样举行什么庆功会，反而是宣布C组解散，人员被拆到了不同的小组，夏青云被分去了A组。 她是去了A组三天之后才发现，每个人都像是防贼一样防着她，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有好几次她发现小组开项目会没有通知她，等她看到其他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出来，才疑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主动去问主管秦志远，“主管，是我错过了什么信息吗？” 秦志远客气而冷淡地说，“你刚来这个组，适应一下，不着急，不着急。我们现在聊的都是之前项目的事儿，你插不上手……”说完，他就借口自己忙，走开了。 A组的张硕和方小强，是跟她同时进公司的新员工，入职培训的时候，跟他们接触过，虽然算不上多熟悉，但至少也是认识，之前在公司遇到都会打招呼，可是自她进入A组，他们把她视作空气一般，哪怕是迎面而过，哪怕她主动打招呼，他们也完全不加理会。 个子瘦高的方小强总是直接把她当空气忽视，而胖胖的张硕有一次在电梯里直接跟她说，“你以后不要跟我打招呼了，我跟你不熟，也不想被人误会。” 她被孤立了。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融入他们了，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好几次，她鼓起勇气站起来问大家，“有人一起去餐厅吃饭吗？” 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就像是她是在真空中说话，没有人听得见，甚至张硕原本没戴耳机，听完她的招呼，特意把耳机套在了头上。 她又努力了一次，在群里说想请大家喝奶茶，请大家说一下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复她。 她看着空白的对话框，眼眶开始发热，她的那句话孤零零地停留在最后时间，像是被人丢弃的孩子，无比可怜，又格外碍眼。 她又不好意思当众掉泪，跑去了卫生间，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外卖小哥送来了很多杯奶茶，正在疑惑是哪个组点的下午茶，却看到张硕招呼大家，“奶茶到啦！”几个人凑过去，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她又折回头，跑去卫生间又哭了一会儿。 那天之后，她决定再也不做这种蠢事儿了。 第55章 讨好自己更重要 她还是坚定自己要在这个公司活下去，但是对同事关系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尽管没有被安排任何有价值的工作，但是她也不让自己闲着，尽量早点到，除了拿快递、打印，也会看看之前项目的代码，做一些学习。 偶尔还是会烦恼，自己没有得罪过他们，而且她从来都很注意礼貌，在公司见到清洁阿姨都会礼貌地打招呼，怎么刚到这里就被这么排斥呢？ 她很早到公司，正埋头在笔记本上写今日计划，斜对面的张硕和方小强来了，他们两个关系很好，上下班也都形影不离的，这会儿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桌子。 “哎，昨天晚上你们几点结束的？”说话的是方小强，他技术凑合，平时话不多，属于那种虽然不出头，但也不差的男生。 “快两点了吧，你不知道，我们最后都唱嗨了，连秦老师都开始hip-hop了，你没留下来太可惜了，哈哈。” 张硕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动作，哈哈大笑起来，他是个能言善辩的小胖子，嘴比较毒，在程序员里算是少见的。 夏青云心中一震：唱歌，秦老师…… “咱组的氛围真是绝了，我有个同学在F组，听说他们组从来不团建，也不聚餐，他们主管说把钱攒起来的，带他们去搞那种户外拓展。”方小强显然是幸灾乐祸。 张硕也乐了，“那玩意儿最讨厌了，弄一群人做这个游戏那个锻炼的，最烦这个了！吃吃喝喝多好，大家还开心，秦老师这一点就特别好。” “对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拍了不少照片，待会儿记得发给我。”方小强显然还想回味一下当时的快乐。 “嗯嗯，好麻烦，如果没有那个麻烦精，直接发群里就行……现在倒好，我还得挨个私下发给大家，好麻烦……要我说，干脆重新拉个群算了……”张硕拿起杯子，一边说一边走，两个人去洗杯子接水了。 夏青云这才敢抬起头。 眼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她才低着头快速走出去，走向楼梯间，去了顶楼。 她站在天台的栏杆处，往远处看去，已经是秋天了，早晨的温度有点低，她出来的匆忙没带外套，才一会儿就觉得冷嗖嗖的，跟她的心情一样。 虽然她下定决心不再讨好别人，可是这样被针对、被孤立，换了任何人都会难以忍受，她想起自己毕业的时候曾经偷偷发誓，工作之后一定会好好跟同事相处，交往几个朋友。 她读大学的时候，除了读书就是打工，跟同班同学都很疏远，因此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这是她很大的遗憾。 没想到，现在又是这样……她用胳膊抱住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想着如果可以一直躲在这里也不错吧，不用面对那些无穷无尽的烦恼，不用担心别人孤立自己，也不用担心转正，薪水，房子，妈妈……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思绪已经乱成一团，像是那一团团棉絮一样的云朵，飘来荡去。 “不怕感冒啊？” 夏青云急忙回头，看到佟天站在几步之遥，微笑看着她。 她连忙收拾起自己一团糟的心情，勉强笑了笑，“佟总，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秘密基地啊，上次林琳为了你的事情，带我来过一次。我觉得挺好，偶尔上来散散心。你的表情怎么回事，遇到麻烦了？” 佟天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粉条纹的衬衫，休闲西裤，整个人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反而不像是工薪族。 “没，没……我就是上来散散心。” “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还说没有……人都会遇到难过的事情，没关系。” 他很随意地把手里拿着的薄风衣递给了夏青云，她犹豫了片刻没接，他笑着晃了晃，夏青云这才接过去，披在身上，一下子觉得温暖了很多。 “我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总是惹麻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努力都没用，大概我就是麻烦体质吧？”夏青云烦恼地说。 “哦，是嘛？说来听听，我看看有多麻烦？”佟天打趣道。 夏青云从大吕说到陈总，再到孟凡和老张，虽然都是三言两语，但是这些事情一件件累积在她心里，成了一团乌云，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又缩了缩，好像小了好几圈。 佟天看着她躲在自己大风衣里，小小的一个，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公司的茶水间里，他推门进去，看到一个穿绿裙子的长发女孩，抬起头，满脸懵懂地看着他…… 当时他产生了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踏入了二次元的世界。 然而，短短三个月，她已经成了满腹心事的女孩，想到这里，他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刺痛：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引起的麻烦，而是别人的错。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啊，傻姑娘。 他微笑着看着夏青云，“这些都不是你的问题，更不是你惹的麻烦，不要为难自己，它们都会过去的。我以前也有过你这种感觉，当时我独自一个人在国外读书，语言不通，没有朋友，寄宿家庭虽然对我很好，但却很难理解我。 而且因为我出国的问题，我爸妈经常发生争吵，我一直觉得都是因为我导致的，是我的错，所以很不开心，经常陷入自我质疑……” 不知不觉中，他说起了自己从未跟别人透露过的那些心事，所有人都以为他顺风顺水，养尊处优，但是却很少有人了解到他心底的事。 夏青云看着这个同病相怜的人，点点头，但还是没有释怀，“我们组都被拆掉了，如果不是当时我……” “如果你没有坚持，没有说出真相，那么最后受伤的不光是你们C组，还有更多人，以及你的职业操守，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对，不要为自己做对了的事情后悔。”佟天冲她点点头，肯定地说。 “嗯。”夏青云的心里像是射进了一道光，这几天的乌云密布终于散开了。 第56章 终于转正了 手机突然响，打破了他们宁静的氛围。 夏青云看了看，是林琳，她催促道：“你在哪儿呢？新员工开会，在B2会议室，还有3分钟开始，快！” 夏青云大叫一声「不好」，风衣一扯，往佟天手里一塞到：“谢谢你，我得走啦，要开会！” 佟天被弄得措手不及，眼看着她穿着高跟鞋狂奔而去，跟她刚到公司时颤颤巍巍走路的样子判若两人，还是成长了啊，虽然很短的时间。 他嘴角微微笑着，却看到她突然站定，转过身冲他微微鞠躬，朗声喊道：“谢谢你啦，每一次给我鼓励和帮助。” 佟天还来不及反应，就眼看她在晨曦中闪出了自己的视线。 她真是个……嗯，不太一样的女孩。 佟天回味了几秒钟，也被电话铃声喊醒，看了一眼：麻烦又来了。 会议室里，陆春公布完名单，朝着会议室这二三十个新人环视了一遍，微笑着点点头，“希望咱们如期转正的小伙伴能够再接再厉，在公司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当然，进入观察期的小伙伴也不要灰心，希望一个月后能看到你们的好消息！”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来，写满了大家五味杂陈的心情。 如期转正的人喜形于色，有五六个被宣布「观察期」则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还有几个被淘汰的新人，一脸灰色，没精打采的样子。 都是二十出头，都是第一份工作，都想留下来，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感受，喜怒全都写在脸上。 陆春一摆手，“好了，新人转正名单公布到此结束，大家去忙吧。” 夏青云激动得双手都颤抖了，她紧紧握着手机，汗水都把屏幕弄花了，待会儿马上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太激动了。 林琳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晚上去哪儿庆祝？！” 显然，她已经知道消息了，夏青云笑着回复她：任你选！我这次豁出去！ 她刚要站起来离开会议室，听到旁边有人气哼哼地冷笑，“瞧瞧，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跟这种有心计的人同期，真是倒霉！” 夏青云完全没想到是跟自己有关系，她站起来，推开椅子，往前走了两步，听到有人接茬儿，“要我说，什么性别歧视，可拉倒吧，现在有些女的，就是脸皮厚，费尽心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多能干呢！” 会议室里有十多个人没走，夏青云心想他们是有什么事情吗，她有点疑惑，仍继续往外走，想尽快过去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装什么装，说你听不出来吗？！”一个高个子女生一下子挡在了她的前面，夏青云一抬头，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这个女孩她不太熟，新人培训做游戏时曾经分在同一组里。 她很壮，比夏青云高一个头，做游戏的时候横冲直撞，所以对她印象很深刻。 夏青云吃惊地看着她，又看看周围人，好像大家都在盯着她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一头雾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角落里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怪里怪气冷笑道：“装什么傻，不说你说谁？瞧瞧你干的那些好事儿，真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跟你同期真是倒了霉了！” 莫名其妙！ 夏青云挪动了一下身体，想从旁边过去，谁知那女孩像是一座小山，稍微一动又挡住了去路，夏青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女孩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她用手指着夏青云一脸鄙夷地指点道：“干什么？我敢干什么啊，你那么有本事，连炸组的事儿都能干出来，谁敢捧你一根汗毛啊？！”她冲着其他人笑道，“是不是啊？” 那些人纷纷附和，冷嘲热讽地起哄着，“就是啊。勾引客户，撬走主管，你可真能啊！” 夏青云又气又急，她想抗议想要反驳，可是却无从说起，而且这些人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样子，顿时脸涨得通红，只是喃喃地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高个女生恶狠狠地盯着夏青云，“你最好小心点儿，夜路走多了肯定会遇到鬼的。” 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很瘆人，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夏青云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显然只是留下来看戏的，会议室的门现在是关着的，就算她在这里动粗，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这让夏青云大为紧张。 夏青云这么想着，一咬牙，使出浑身力气趁高个女生还在跟其他人挤眉弄眼地笑，一下子挤过了她的身边，飞快地向门口冲过去，打开门就跑了出去，她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着，除了身后一串嘲讽的笑声，什么也没听见。 后来她在公司又碰到过其中几个人，他们都对她视而不见，对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也决口不提。 后来夏青云自己想着，他们那天应该就是想要吓唬她一下，如果想在这里工作的话就不太可能真的动手闹事儿，但是那天她着实害怕，想不到那么多。 她后来听林琳说，高个女孩叫梅芳，虽然不算美也不算很芬芳，林琳之所以特意说到她，是因为在转正名单公布之后，她曾经去找过陆春，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希望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刘宏建。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那么高那么壮的一个女孩子，眼眶含泪，声音颤抖，这幅情景让人像笑又不好意思笑，仿佛她生得这么气壮山河就失去了撒娇和示弱的权利了似的。 梅芳言辞恳切地请求陆春说，她自愿离开，刘宏建虽然平时看起来调皮点儿，但是人很聪明，如果给他机会，他肯定会很出色的。 而且他分的组不太好，组长对他有偏见，所以最后给的意见不太好，她盯着陆春激动地说，“陆总，也不能这么以貌取人，因为他长得帅，就认为他不专心工作，是吧？” 陆春做人事工作多年，自认虽然还没看透人生，但对人性也算是了如指掌，她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笑眯眯地给她解释：“第一，转正名额没有转让这一说，你自愿离开的话，名额也不会给到刘宏建；第二，他试用期期间迟到早退的次数超过20次，跟主管发生冲突，还有女同事投诉他骚扰……” 眼见着梅芳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过，快要哭出来了，陆春没再继续说。 梅芳没有放弃：“夏青云那样的都能转正，为什么他不能？他是男生，更能吃苦，出差和加班也更有优势。 她不是因为跟客户关系不清白还被公司调查了吗，这些就这么过去了吗？！我们同期的新员工都很讨厌她，公司都不考虑人品吗……” 第57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陆春是当成笑话来讲的，趁机教训林琳他们，“你们这些小年轻，不要谈个恋爱就当成天了，小姑娘太傻了，还以为自己这种牺牲多伟大呢。” 夏青云才明白，原来她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男朋友的名额啊…… 她和林琳唏嘘了半天，看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一起离开。 等电梯时，佟天也拎着包走了过来，林琳压着喜色赶忙跟通报说，“夏青云转正啦！” 夏青云有点不好意思，害羞地笑着。 佟天闻言，正色道，“恭喜你转正！以后我们就是正式同事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林琳逗笑了，夏青云反而更害羞了，不好意思起来。 佟天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林琳大大咧咧地说道，“去吃饭啊，我今天得好好宰她一顿，不吃撑不回家！” 夏青云和佟天看着她夸张的样子，都笑出声儿来了，夏青云心里有点纠结，既然都说要去吃饭了，如果自己一声不吭，显得很小气，连客气一下都不敢：但是如果开口邀请，又不太合适，被拒绝了也有点丢脸…… 她还在心里天人交战，佟天扭头问道：“能带我一个吗？我今天正好也没饭吃呢。” 佟天认真地看着她，夏青云连忙点头，“啊，好，没问题。” 林琳一听也很高兴，赶紧把电梯按成到地下停车场，“那太好了，咱们坐佟总的车，连打车费都省了；对了，三个人还可以多点一个菜，是吧？” 夏青云只是胡乱「嗯」着，她跟佟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容易手忙脚乱，总是有点不自在，觉得自己笨手笨脚，他明明对我那么亲切真诚，我这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一直到挺晚才尽兴而归。佟天绕远先把林琳送了回去，又把夏青运送到楼下。 “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谢谢你啦。”夏青云自己推开车门，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大晚上让一个男人去实在有点不合适。 谁知，佟天也下了车，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小夏……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哦，什么事儿？” 不知是今天夜色太好，还是晚上那一杯米酒喝得有点醉，夏青云觉得氛围有点不太一样，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揪起来，很紧很紧，呼吸都有点急促。 “我下个月，就离开公司了。” “啊？！” 她白天还想自己终于转正了，可以成为他的同事了，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了，长相厮守的一种形式了。 她现在还没有摸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爱情，还是崇拜，她打算慢慢来的，可是他要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既然先告诉我，是不是跟我有关？ 佟天大概也看出她的惊讶，简单解释了几句，“我在公司待了三年，现在也到时候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我想先告诉你一声，还没对外公布……”说到这里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低一点，也更温柔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我这是问的什么蠢问题啊。 风中吹来丝丝凉意，但夏青云倒觉得有点燥热，一定是那杯米酒的作用。 “因为我想问问你，我们不做同事了之后，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低着头，温柔地说出这句话。 夏青云瞠目结舌，半天没吭声，佟天伸出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吓到你了吗？这个玩笑是不是过分了……” 一听到「玩笑」两个字，夏青云长舒了一口气，她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失落，但却莫名其妙就放松了下来，她拍拍胸口，怪嗔道：“啊，怎么开这种玩笑？我这还没从你要辞职的伤感中缓过来……” 佟天心底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是众所周知的「白马王子」，公司里暗恋他的女同事一只手数不完，社交圈里喜欢他的女生也是不在少数，虽然目前为止正式交往过的女朋友只有两个，但是他的「女人缘」是出了名的好。 他很有把握夏青云现在只是被吓了一跳，但喜欢自己是肯定，所以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个玩笑呢，其实是求助呢，我真心想请你帮个忙，做一段时间我的女朋友。” 哈？！ 夏青云刚带着失落与复杂情绪放下的心，再次被提到半空，悠悠荡荡，“什么？” “我奶奶九十大寿马上到了，全家老小都要到，我妈之前总是催我谈恋爱结婚，我当时为了让她少催我，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这次她要求我必须带着去参加寿宴，否则就……总之，你想象一下很惨的样子就好了。”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拜托拜托了！” 夏青云暗自庆幸：多亏是晚上，他看不到我的脸红得跟虾子一样，可是真的要烧起来。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可是……你……应该有合适的人选吧，我恐怕不太合适吧……” 佟天显然预料到她会提这种问题，“我朋友不少，女性朋友也不少这是真的，但是我的不少朋友我父母或者朋友都认识，很容易就被拆穿了，到时候我会更惨，吃不了兜着走。” 夏青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之前跟你一起去看房子的那个美女姐姐，不是很合适吗，还是医生……” 她说的是薛菲。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记得一清二楚，佟天笑着解释说，“薛菲？她是我的好朋友，她已经有未婚夫啦，而且她家跟我家是世交，我要是敢带着她去，首先就得被我奶奶打死。” 夏青云心中暗喜，原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啊，那太好了。 可是，她仍然不敢草率答应，虽然偷偷喜欢了佟天那么久，可是她一直以来不敢跟异性接触的怪癖，却让她望而却步，一则怕到时候万一因为只搞砸他的计划，当然不好；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假恋爱」让他看穿自己的「怪毛病」，到时候怕是更麻烦。 她后悔没有早点听从杨姝齐的话去看心理医生，做一下诊断和治疗。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毕业五年之内是不可能恋爱的，一心想要拼事业和赚钱，所以那个怪毛病治不治对她而言不是很重要，更何况还得花钱。现在怎么办？ “你是最安全的选择了，你跟我的社交圈子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也算是莫逆之交吧，我这么说没错吧？”佟天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期待。 夏青云脸上很淡定，但是心里像是开了锅。 第58章 恋爱提议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考虑一下行吗？” “当然可以。” 他刚才紧张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自己这么紧张真是可笑啊，他的恋爱经历可是很丰富的，此刻的紧张和忐忑真是少见，大概因为被人追求惯了，这么紧张的时刻倒是很少见。 “那你慢点儿开车，晚安。” 夏青云突然更加害羞了，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大门，佟天站在门外，看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嘴角一抹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怔了半天，才恍然醒来，抬头看了看，今天的月色真好，像是心情一样朦胧而美好。 回到家里，夏青云给妈妈打电话报喜，母女两个人兴奋不已； 又告诉杨姝齐，师姐也替她高兴。她犹豫万分，想问问房力铭的情况，可是又觉得她主动问的话，很奇怪，但杨姝齐也一直没提起他的名字，夏青云也不好意思问，说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就散了。 关灯躺了半天，怎么都睡不着，她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月亮还是那么美，对面的窗户还有几家亮着灯，她突然想起有一两次她回来晚，房力铭就这样开着灯，她在楼下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家。 虽然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无论如何，觉得有一盏灯在等待自己，心里很暖，很柔。 突然之间，她下定决心，打开手机给房力铭发了几条消息； -嗨，你最近怎么啊，我今天转正了！作为前室友，想要跟你分享一下这份快乐！ -你一直说「豪车男」不可能对我有意思……今天他跟我表白了，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哈哈，你错了！ -我现在觉得好快乐呀，希望你一切都好，像我一样快乐。 …… 消息发出去，她心里乱成一团，想等他的回复，又害怕看他回复，索性关了手机，扔在一旁，自己坐在床上咬着指甲发呆。 这几分钟，度日如年，他会回复我吗，他会说什么？ 他……她顿时后悔自己这么冲动地发了这些幼稚的消息，万一人家根本没打算跟我联系，甚至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存在，会觉得我多可笑啊。 再说了，如果他还记得我的话，怎么可能一个消息都没有，一个电话都不打？他根本就是把我当空气啊！ 想到这里，她头皮发麻，连忙把手机开机，果然一条消息都没有回复，她气血都攻到了脸上，想要撤回消息，却已经过了时效，晚了。 她呆呆地看着对话框里，自己发的那几句话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人应答，尴尬，落寞，羞愧。 她把那几句话删掉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如同墨水滴在白衬衣上，再怎么洗，那一点点浅浅的墨迹，也是洗不掉的。 偶尔翻检心情，仍然会看到那一点点痕迹，提醒着自己，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复杂心情，有过怎样的气急败坏。 她「啪」地关了灯，暗暗地骂了一句：真是自寻烦恼！ 第二天醒来，一开机就看到佟天发来的消息：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毫不犹豫就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夏青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样的排场。 她实在是大开眼界，两只眼睛已然不够用了，甚至连她储存的形容词也不够用了——佟天奶奶的寿宴实在是太富丽堂皇，奢华惊人。 她拿着一杯香槟酒呆呆地站在角落里，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相谈甚欢，心中惊叹：我的天呢，他竟然生活在电影里吗？！ 她之前是有所感觉的，佟天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英文特别好，那天才知道他很早就出国留学了； 他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种贵气，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亲切热诚，但是他的礼仪近乎完美，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这样的人夏青云是没怎么见过的； 哦，还有他的豪车，房力铭之前就说那辆车很少见，自己还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车子里贵一点的，现在看来大概真的是贵得吓人吧…… 她非常紧张，生怕有人过来告诉她拿错杯子，甚至连站着的姿势都不对，这种地方让她相形见绌，心中渴望，却又不敢触及。 她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非常贪慕地看着这一切，却有非常清楚，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阻挡在外。 “我只要把那些好吃的东西好好品尝一下，不给他丢脸就行了吧。”她的眼光开始搜寻冷餐桌上那些美味的食物。 此时，她跟佟天「交往」已经差不多两个周了。 佟天已经从公司离职，他们跟普通情侣有所区别，但还是会隔天见个面，吃个饭，互相交换一些对方的信息，这样在见家长的时候才不会露馅。 夏青云惊讶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多年，佟天佩服她竟靠勤工俭学和奖学金读完大学。 也聊一些兴趣爱好，话题越来越深入，直到最后，夏青云实在觉得不该再隐瞒，决定把心底的秘密告诉他，如果他现在不能接受的话，就算我再喜欢他也是无望的…… 佟天并没有大惊小怪，“你是说，跟异性举止亲密的话，你就会很不舒服很反感对吗？” 夏青云点点头，“这几年好一些了，握手之类的都没问题，只要不是很亲密都还好。” 佟天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从小就这样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有印象吗？” 她不记得了，印象中从小学时候就这样，但是她掩饰得很好，很少有人看出来。妈妈说她小时候好像也不这样。 “那次你晕倒，我把你抱进去，你好像也没有很……排斥。” 夏青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自己的确是没有很明显的排斥或者难受……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太紧张了，只想到不露馅，所以整个身心都忘记了自己的怪毛病。 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哦，我也搞不清。” 佟天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姐认识很好的心理医生，我会跟她要一下联系方式，你找机会了解一下自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夏青云笑着说，“以后再说吧。我们刚交往就让你姐姐推荐心理医生，她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佟天也笑了，“倒也是，那就等过一阵子。” 他很开心她用了「交往」这个词，虽然自己知道是自欺欺人，但无论如何还是开心的。 第59章 米粒这样的女人 对夏青云的了解更深，佟天觉得对她的好感积累得更多起来。 他之前对她当然是有好感的，否则再急也不可能找她来「假装女朋友」。 但当时的好感，只是朦胧的、微小的那种喜欢，觉得她这个有意思，有点与众不同。 而如今，对她的经历和想法多了一些了解，更有了几分敬佩之意，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份好感，多了一点「喜欢」的意思。 她跟自己认识的女孩子都完全不一样。 如果用花来形容的话，她绝不是带刺的玫瑰，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些西方的女孩子，或者留学的中国女生，明媚，爽朗，一目了然，偶尔会刺痛别人； 也不是娇艳的牡丹，没有大家闺秀的娇贵与矜持，没有养尊处优又时时刻刻保持着神秘感的矫情。 她更像是蔷薇。 花很小，却很有生命力，开放之前只是个小小的花苞，谦逊地隐藏在绿叶之间。 可是，一夜之间就可以装点整条街道，令人眼前一亮，大吃一惊。 他自己的生活里，虽然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风景看多了，可是那种人工制造出来的纸醉金迷遇到这种天然原始的生命力，变得一文不值，矫情不堪。 他笑自己，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喜欢的是蔷薇。 因为他以前的生活里，只有玫瑰和牡丹。 寿宴上客人非常多，夏青云感慨着这就是「宾客云集」的意思啊，她第一次到这种场合，的确是有些晕场，每个人都盛装出席，端着酒杯，互相打招呼、寒暄，笑语嫣然。 佟天带她跟对家人打了个招呼，便让她自由活动。他叮嘱家人不要问东问西，以后会专门带她跟大家一起吃饭熟悉，其他时候，就让她在角落里舒适地待着，他则是忙着跟客人打招呼、寒暄。 这些夏青云并不是很了解，她只是觉得，之前的忐忑和担心居然是多余的，她竟然没有社交恐慌症爆发，也算是很难得了。 只要没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半途中，她悄悄溜出了寿宴大厅，来到宽阔的走廊上，这里能把楼下的景色尽收眼底，这家酒店富丽堂皇得令人惊叹，五星级到底有它的过人之处。 她心中赞叹着，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在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俊男靓女，也不知道他们是 因为有钱才美，还是美了才有钱啊？ 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人喊，“夏夏？！” 夏青云禁不住一哆嗦，除了玉姐，很少有人叫她「夏夏」，但是听声音又不像她。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一身盛装的米粒，款款朝自己走来。 米粒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网红了。 她为了这个机会等待了两三年，如今终于逮住机会，自然也就全力以赴，并且挖空心思让自己能够保持在最高热度上，什么吸睛做什么，什么劲爆说什么，也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居然就真的一夜爆红，可以跟公司最红的人抗衡了呃。 林琳偶尔看过她出演的网综，拿着手机点评说，“你看她的脸就很有心计的样子嘛，你表哥那么单纯无害的人，肯定玩不过她……我觉得上次那个新闻一定是假的。” 夏青云没接茬。无论是真是假，跟她都没关系了，房力铭没回消息这件事，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连这个名字都不想听，一听就觉得疼。 从上次咖啡馆偶遇后，她们再也没见过，米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她穿着一条裁剪非常合体的红色抹胸裙子，露出白皙完美的锁骨和肩膀，项链和耳环是同一系列，点缀着闪闪发亮的钻石，随着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钻石一闪一闪，几乎要把人的眼睛闪瞎了。 虽然夏青云为了赴宴，也是精心准备过的，她特意买了一条浅灰色小礼裙，以后出席年会或者商业活动也可以穿，去做了个发型，还认真地化了半个小时妆…… 然而，在看到米粒的一刹那，她立刻就自卑地碎成了渣：她太美了！ “米粒小姐，这么巧……” 米粒含笑点点头，朝着宴会大厅里打量了一眼，“我有个应酬，现在忙得简直转不开……”她好像想起来什么，离夏青云更近一点，一字一句地说：“听说，房力铭订婚了？” 虽然之前杨姝齐提过这件事，但夏青云总觉得那是云山雾罩的一件事，现在突然再听到有人提，仿佛是坐实了这个消息，心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但是表情入场。 她微微笑着说，“哦，好像是的。” 米粒微笑着说道，“听说未婚妻是他们当地首富的女儿，我就知道，房力铭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一般女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米粒的眼神非常奇怪，略带恨意，却又有一种胜利的意味。 “嗯？”夏青云没听懂。 米粒脸上在微笑，眼睛里却闪烁着寒意，“我上次去看他，还以为你们俩……” 夏青云连忙打住她，“你误会了，我们两个没什么的。” 米粒抚摸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那像是她用来让自己冷静的宝贝，“以前我不清楚，但是以后你们肯定更没什么了，当时我们分手也就半年，你顶多算是个他低潮时期的过渡品吧。” 夏青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觉得这句话实在恶心，她想转身离开。 米粒大概也觉得自己用词有点不太讲究，又讪笑道，“这样也好，你如果像我一样被辜负会更苦……你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说着，简直要掉下眼泪来。 “那你上次还去找他？”夏青云忍不住想要刺激她一下，当初还不是想吃回头草？ “我……我当时太傻了，太天真了……”米粒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做样子，还是真的掉了泪。 “哎哟，这是怎么了？”一个穿着背带裤，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过来，一副讨好的嘴脸凑到米粒面前。 米粒脸色一变，又是容光焕发笑意满满的样子，“程总你怎么才来？我们进去吧……” 程杰打量了一下夏青云，“你朋友？” 米粒轻微点点头，显然不想给他们做介绍，夏青云只好冲着程杰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扭过身子去看楼下的风景。 “青云！” 夏青云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而且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个人。 第60章 变脸 佟天从大厅里款款走过来，程杰顿时两眼发光，一下子扯住迈步的米粒「等会儿等会儿」，米粒不耐烦地扭头，恰好看到佟天从眼前走过，他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米粒也呆住了。 “佟少！机会难得，我得跟他打个招呼！” 程杰小声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打算瞅准机会过去打个招呼。 佟天告诉夏青云，他的应酬基本上完成了，一会儿就可以提前走了，夏青云没想到可以这么轻松就完成，两人转身刚要走，却被满脸堆笑的程杰拦住去路，他大老远就伸出手，“佟少！百闻不如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久仰久仰。” 佟天有点惊讶，但也礼貌地同他握握手，寒暄道，“您是？” 程杰连忙掏出名片，“程杰，区区不才，开了一家小公司，做新媒体营销，跟咱们集团有不少合作……听说佟少走马上任，还请多多照顾。” 程杰点头哈腰的，旁边的米粒已经整理了好半天裙子和头发，专等着他引荐自己，好一下子给对方一个惊艳的第一印象。 谁知道，程杰啰里啰嗦，迟迟不提她的名字，眼看金主已经不耐烦地朝里张望了，她生怕这个大好机会被生生浪费，干脆往前跨了一步，娇滴滴地冲着佟天笑道：“佟少，久仰大名，我是米粒，是夏夏的好朋友。” 佟天一听，对她热情更多一点，握握手，又笑道，“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到青云的朋友，喊我佟天吧，米粒小姐是当红博主，我也有些耳闻。” 夏青云呆若木鸡状，她没想到米粒这么一转眼就成了自己「好朋友」了。 米粒却没给她时间考虑这些，热情地冲她说道，“那下次咱们约饭，一定要带着佟天啊，这么帅的男朋友不能总是藏起来！” 听上去她们真的像是多年的闺蜜，旁边的程杰也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跟着凑热闹，“对对，一起，都一起，我请客，我请！” 等到夏青云和佟天走远了，程杰凑到米粒面前讨好地问道：“你跟佟少的女朋友很熟啊？那你可得把握好这层关系，对公司意义重大，对你自己也是，这关系可太重要了！” 米粒看着夏青云的身影，冷冷地自言自语道，“我也没想到，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佟天的身份很快就暴露了。 他辞职后，突然之间公司里沸沸扬扬传开了消息，他竟然是富豪之子，之前只是在公司锻炼积攒经验的，现在已经回了家族企业担任要职。 许多人大为吃惊，此前竟然没看出来； 还有人感慨，到底是富贵人家会教育接班人，先放过来锻炼两年，然后才去继承家业…… 总之，有人感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也有人后悔没有好好跟他打好关系，以后没准还能够借点东风。 林琳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大呼小叫地说着，公司里知道实情的没有几个，连她也是非常意外，从前只觉得他好像是那种贵公子，没想到家里竟然那么有钱。 说到这里，林琳突然看着夏青云，“你上回说要陪他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夏青云正在喝水，一下子被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她跟佟天是约好了的，只是为了帮他应付一下家人，对外还是宣称自己是单身状态，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公司的人再八卦几轮。 林琳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道，“也是……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听说啊，他很小就出国留学，人当然是很好的人啦，但是特别爱玩，女朋友特别多。 不过，长得这么帅，也很正常是吧？ 咱公司多少暗恋他的啊，他辞职的时候，很多女同事都哭得不行呢……再加上这么多金，好像也不奇怪了！” 夏青云默默地吃着，原本很喜欢吃的干锅笋，突然变得嚼之无味，味同嚼蜡。 她当然理解佟天这样的多金男肯定会很受欢迎，他自己性格脾气也很好，又乐善好施，受女孩子喜欢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为什么还是有点难过呢？ 反正我就是想太多了，她在心里嘲讽自己道，他是因为人善良仗义给我帮了几次忙，我就想入非非了？ 再说了，现在他是被家里逼得没办法，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充当自己的「假女友」，他有恩于我，知道我一定会答应，所以才会找到我，我想三想四的，也真是自讨没趣啊。 两个人散步回公司的时候，林琳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听，夏青云却在心里翻云覆雨，上演这一场大戏。 她从刚来公司没多久就喜欢佟天，如今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应该珍惜才对，“不能再痴心妄想了，珍惜现在这一刻才行，以后失去了也不要后悔。”她默默地在心里做着决定，不自觉地握起了手掌。 佟家对于佟天带回来的这个乖巧少言的女朋友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家老小都泰然处之，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他动辄就换女朋友，看这个清汤挂面类型的，完全不像是他喜欢的款，大概是为了应付家人逼婚才带回来的。 他们倒也没有逼得更紧，“既然他知道带个女的回来，就说明他对这事儿上心了，假以时日还怕他不恋爱结婚？” 也因此，这「假恋爱」竟然顺利地进行下去了。一周见一次面，吃个饭，聊聊天，散散步。 平时也发发消息，打打电话，说的都是些生活琐事，佟天接了很重要的职位，事情多，且杂乱，压力大，许多烦恼和压力不方便跟人说，倒是可以给夏青云这个局外人聊聊，因此心中对夏青云还是充满了感激的。 夏青云却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他应该是完成「约会任务」，按时出现，打扮得体，带她去个浪漫有品位的餐厅。 她很珍惜这样的时间，一则是她见了很多原本没机会见到的世面，二则是佟天表现得绅士有礼，总是令她心潮澎湃，荡漾不停。 有一天，她是在忍不住，偷偷地把这段奇怪的恋爱告诉了一个人。 第61章 恋爱实习生 杨姝齐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是一百万个赞成。 夏青云原本是觉得这样的关系有点奇怪，虽然心里很喜欢也很高兴，但总拿不准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所以想听杨姝齐分析一下，一听她这么欢欣鼓舞，反而有点呆了。 “这没什么不好呀，这是好事儿啊。你想想看，本来你就喜欢他，暗恋他，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跟他多接触，来进行一下恋爱实习，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这种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女孩，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补习恋爱功课啊？！”杨姝齐兴奋的语气，让夏青云也有点跟着激动了。 师姐好像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 跟佟天约会的这些日子，两个人不可避免有轻微的肢体接触，她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太过激烈反感，虽然偶尔会有一点点不适，但很快就会克服。大概对于喜欢的人，身体也会做出调试。 杨姝齐除了鼓励她好好谈恋爱，还特意将一种刚开始流行但是前途大好的编程语言推荐给她，又指导她买了很多书和资料，“恋爱归恋爱，学习还是要持续下去的，女孩子做这一行本身就很辛苦，更要比男生早走一步。” 杨姝齐这样鼓励自己的小师妹，因为她颇有天分，又肯努力，只要持续不断，一定可以有所斩获的。 周末，夏青云正在家里看书，一边拿着手机查资料，突然收到林琳发来的消息，是几张图片，“居然碰到佟天，我天，他身边真的全是辣妹啊……啧啧！” 夏青云点开照片，佟天坐在吧台边，拿着一杯酒，几个漂亮性感的女孩围着他，很开心的样子。几； 她随便翻了翻，张照片大同小异，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跳舞，还有一张他微笑看着一个漂亮女孩卖弄风情。 夏青云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什么似的，沉甸甸的，很难受。 虽然她自己知道跟他之间有着鸿沟，没有修成正果的可能，可是看到这样的照片，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毫无分量，这种打击还是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 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风趣幽默，温文尔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伙伴； 这么说来，是她一直以来被这种感觉迷惑了——他在别人面前肯定也是这么有吸引力的呀。 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从最开始的难过、失落，慢慢变成了自嘲：你就是白日梦做久了，竟然当成真的了。 她把手机放下，想再看一会儿书，却听见门铃响起来，跑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佟天，还抱着一束花； 佟天的精神状态看上去真是极好，泡吧到凌晨的人，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疲惫的样子，夏青云看到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佟天把手里的花往前一推，笑容灿烂地看着她：“周末快乐！怎么没有补觉啊？” 夏青云侧过身子让他进屋，心想「真正该补觉的是你吧」嘴上说的是：“哦，我睡醒了起来看会儿书……” 他已经是这房子的常客，也不怎么用招呼，夏青云拿着花去找花瓶。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收到花还是很开心的，再说那些不开心都是自己找的，抛到脑后才是最明智的。 她一边收拾花，顺便也收拾着自己心情，既然当初都说好了只是假装一阵子，自己这么当真实在是太可笑了。 待会儿出去，还像是以前那样就好，当然不能被他看出一点端倪。 她抱着花瓶走出来，却看到佟天站在餐桌前，脸色阴沉，就这么一会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夏青云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有点惊讶，也有点害怕，小声问，“怎么了？” 佟天的目光像是冰一样冷，直直地射向她，“你在跟踪我吗？” 夏青云吓了一跳，她紧紧抱着花瓶像是一个救生圈，她对佟天的问题不明所以，看到他这幅样子的确是很害怕，只是应了一声：“啊？！” 佟天拿着夏青云的手机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林琳发来的照片。 夏青云刚才用手机查资料，干脆设置了「长亮」模式，她刚看完照片还没来得及关，就去给佟天开门了……恐怕佟天看了照片误会了，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她想到这里，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啊？昨天晚上林琳在酒吧碰到你了，她大概觉得好玩才拍了发给我的……” 夏青云走到餐桌旁，把花瓶放在桌子上，“不过……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随便看我手机，也很不礼貌吧。” 佟天冷淡地说：“我最讨厌别人查我行踪，贴得太紧，最好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对你很失望。” 夏青云本来想再辩白几句，实在不行可以找林琳作证，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就需要跟林琳届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搞得很复杂……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想相信，我说再多也没用。我再说一遍，希望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经我允许随意看我手机。” “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把这个给你拴在手机上……”佟天的脸红了，他指着桌子上一个小挂饰，是个可爱的小狮子。 他对隐私向来很重视，不光是不希望别人探看自己隐私，也很在意跟别人之间的界限。 夏青云没说话。 佟天突然转了个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迅速走向门口，不等夏青云反应过来他，他已经消失了。 夏青云气咻咻地走到窗户边去看，佟天从楼道里出来后走得特别快，但是又突然在门口站住，朝楼上张望，夏青云一慌，生怕她看见自己，连忙蹲下躲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站起来往下看，他已经不见踪影，原来停车的停车的地方也空了。 他走了…… 夏青云坐在桌子前也无心看书，林琳发来的照片她也全部删掉了，又委屈，又生气，心空荡荡的，却又觉得塞得满满的，真是奇怪的感觉。 他们刚才好像是，吵架了？ 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作为杨姝齐的闺蜜，她当年可是见证了恋爱中「甜蜜的苦恼」是什么样子，好的时候天天黏在一起好得像是一个人，吵架的时候也能天翻地覆，杨姝齐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她可是没少欣赏……这一次居然轮到我？！ 第62章 街头惊魂 佟天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打电话没诚意，发消息更是怕词不达意，总想着去找夏青云当面道歉，却又被临时派去厦门出了个短差，回来之后，他带着鲜花和礼物从机场去了夏青云家，然而吃了个闭门羹。 夏青云出差去了。 但是佟天并不知道。 他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应，夏青云难道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想到这里，佟天真是悔不当初，那天应该听她解释的，而且就算是她却是查了自己的行踪也没什么啊，可以慢慢谈嘛……那天的态度太急，大概是吓到她了，真是活该啊。 他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想不到好办法，又不想铩羽而归，干脆就打给了林琳说有事儿找夏青云，但是她不接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花城那边的项目人手短缺，说是要找两个人去支援，她就被派去了。昨天就走了。估计这会儿在加班呢吧，现场实施最辛苦了，电话都不一定听见……” 林琳很同情自己这个被到处用来堵抢眼的姐妹，但是也无计可施。 佟天只好一边懊悔一边回家，这几个月，她的经历和人脉关系自己也大致有数了，怎么会想她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他越想越觉得郁闷，自己太疑神疑鬼，而且不够磊落，毫无根据地去指责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真是。 夏青云正在客户的机房里挥汗如雨，她没时间去想她跟佟天和那次吵架。 廖科长正站在旁边盯着呢，“光说你们公司厉害有什么用，这么贵，软硬件都是你们公司的，安装实施居然还有这种低级错误，啧啧，我也是见识了。” 廖科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挺白净，柔声细语之间全都万箭穿心，夏青云刚来一天多就充分领教了。 “廖科，我一定把它调试完成，时候不早了，不耽误您下班了，明天您来看就行。” 夏青云客气地劝她走，否则她一直虎视眈眈地盯在这里，她更紧张。 “明天早上8点，我希望看到这个问题已经被完美解决了。”说完，她扭身就走了。 “喂，你干嘛说大话啊，万一今天晚上搞不定，大家都要跟着倒霉你知道吧！”看到廖科出门，方小强突然发声。 刚才他一直躲在笔记本后面，生怕廖科长发现他。 夏青云一边在电脑上忙活，一边回他，“问题不大……我们试试吧……” 方小强走到她的电脑旁，夏青云没抬头，他气呼呼地嚷嚷道，“你知道自己这样很讨厌吗？最后我们也要跟着倒霉，新员工培训的时候就一直我我我的，争强好胜，让别人压力很大的。” 方小强一直没跟她有什么接触，把她当空气，夏青云略有点吃惊他这么抢白自己，大概是因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机房里就他们两个，所以说话也就更过分了。 夏青云没吭声，继续忙活，她虽然没有把握，但也找到一些眉目了。 方小强有点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夏青云指了指周围，“这机器都很贵，估计我们都赔不起。你要么就先回去，要么就帮忙。” 方小强简直被气死了，咆哮道：“你什么意思？” 夏青云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请你不要耽误我工作。” 她两眼冒火，看得出来也已经忍了很久了，方小强的气焰收敛了一些，再加上其他同事陆续吃饭回来了，人一多他也不好意思再嚷嚷，好像自己欺负女生一样，也只好讪讪地装作很忙的样子，“说吧，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开始给夏青云打打下手。 早晨8点廖科准时来机房查看的时候，夏青云和林小强都趴在桌子上还没睡醒。 “喂，起来了，要睡回酒店去睡！”廖科长用手指戳了戳正在酣睡的夏青云。 她一下子惊醒了，赶紧站起来，弄弄头发，慌乱地打招呼，“早上好廖科……” 夏青云差点以为还在梦里，她竟看到以严肃著称而且之前一直是一张扑克脸的廖科长居然冲她微笑，如同乌云密布中突然见到了一缕阳光。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啊，醒了啊！ 瞥到旁边的方小强还在趴着睡，她赶紧推醒他。他原本嘟嘟囔囔刚要发作，看到面前是廖科长，吓得把起床气也吃了下去，眼睛瞪老大。 “我们……”夏青云试图解释一下，他们实在太累了。 廖科长摆摆手，“我看到了，待会儿我让人复测一下。你们回去休息吧，下午再过来，我们复盘一下。” 方小强和夏青云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向廖科致谢，「好的谢谢」，两个人一前一后迅速地离开了机房。 刚出大楼方小强冲着天空大大地嚎了一声「啊」，把夏青云吓了一跳。 方小强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刚才差点把我憋死，我以为她又要骂我们……那个，昨天不好意思啊，我不该说那些话。” 夏青云笑了笑，“没事。” 她这么淡然，反而让方小强更不好意思，“我以前都是误解你了，耳听为虚，是我错了。你果然在技术方面还是要比我们几个都高几个段位的，受我一拜……” 夏青云连忙摆手：“多亏你帮忙，不然根本搞不了。” 他们熬了个通宵，一边找问题，一边跟同事沟通，甚至夏青云还向杨姝齐请教了一些难点，方小强则忙着把各种解决方案进行实施。 经过这次并肩作战，夏青云才发现，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他很聪明，只是表现得略微愤世嫉俗一些罢了。 她很羡慕聪明的人，一点就通，她自己要学点东西，得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还得特别专注，所以她做任何事情才会那么一丝不苟，否则她跟不上聪明人的节奏…… 这些话，是他们后来聊起来的，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夏青云终于又多了一个朋友，这是后话。 酒店在附近，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但是夏青云不想回去，她另有打算。 第63章 弄巧成拙 她一路走，一路问，走走停停，居然真的找到了杨姝齐读书的学校，而且门口居然真的有个阿姨在卖早餐。 这会儿，学生们都进去上课，烫着卷发的胖胖的阿姨正在一边抽烟，一边督促老公收拾东西，头发半百体型瘦弱的丈夫笑呵呵地，把小桌子、小马扎一个个收起来。 再过10分钟，他们会准时回家，用杨姝齐说，这个传奇的早餐摊有许多神秘传奇的故事，其中一个部分就是，他们一定会在9点的时候准时收摊，雷打不动的规矩。 当然，他们更传奇的，是他们的爱情故事。 据说，二十多年前学校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对年轻人摆早餐摊，女的很漂亮，大眼睛，长睫毛，说话爽朗热情，嘴毒不饶人； 男的谦和，话不多。女的掌勺，男的跑趟，六点摆摊，十点收摊，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 因为他们是突然出现，口音又不像本地人，总给人一种很神秘奇特的感觉。 久而久之，有特别八卦灵通的人，跟他们混熟了之后打听到了秘密，说是男的本来有工作、有未婚妻的，女孩爱上了他，两个人难分难舍。 男的要退婚，未婚妻一家不肯，到他的家中和单位大闹不止，后来男的居然就辞了职，带着女孩远赴他乡，重新开始。 在一个波澜不惊的小城市里，有这样浪漫多情的故事倒是第一次，更何况这是一所中学，十几岁的年龄正是在幻想爱情的时刻，许多人听说之后即便不想吃早餐，也要去看看这离奇爱情故事中的主角，回来之后难免失望，大为议论：“那女的明媚漂亮，男的木讷无趣，她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这个答案没人知道。学生毕业一届又一届，故事传了一年又一年，早餐摊倒是一直留下来了，他们的年龄也大了，女的成了阿姨，虽然风韵犹存，但谈不上明媚漂亮了； 男的依然谦和恭顺……唯独那一段让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惊叹的故事，从未褪色，穿戴着神秘又刺激的颜色，留存在了他们的记忆中。 阿姨的故事传奇，肉饼做得更好吃的，用鸡蛋面糊放在鏊子上烙成一个香喷喷的小饼，刷上一层独家酱汁儿，放上生菜、西红柿，再刷一层酱汁儿，最后铺一层她独家烤制的肉片，小饼一合，一口咬下去…… 杨姝齐说到这里大呼小叫起来：“口水都要出来啦，你一定要去吃哦，吃两个，替我也吃一个！” 听说夏青云来她的家乡花城出差的时候，她说这个城市没什么太多值得去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是她的最爱，一个是学校门口的早餐摊，还有就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公园。 “也算不上是公园，没有围墙，就是种了不少树和竹子围了起来，从外面经过的话，可能不会留意，只有当地人才知道。 那里有一眼泉水，形成了一个小湖，还有弯弯曲曲的小溪，有专门为起来的浅水池，给孩子们玩水的。 夏天简直是人山人海，现在这个季节人应该不多。我以前要是累了烦了，都喜欢去那里坐坐，闹中取静，特别棒。” 夏青云没有旅行的经验，以前是没钱，现在连时间也没有了。 出差到其他城市，恨不得24小时不睡觉，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所以，她立刻就打定主意要去那个「只有当地人」才会去的小公园。 她咬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饼去寻找公园，师姐说只有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可是她走了半天，依然没见到她说的那个标志性的「牌坊」倒是不知不觉中到了一条商业街，看来是走错了。 许是因为肚子吃饱了，身体唤醒了之前的疲惫，她感觉到双腿像是灌了铅，眼皮也开始打架，连腰和背也开始隐隐作痛，接连几天的紧张工作，加上熬了个大夜，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而且下午还得开会。 她正在打退堂鼓：不然今天算了吧，反正还得在这里呆好几天，下次研究好了路线再去……打算转头原路返回，突然她看到前面迎面而来一个人。 她一下子呆住了：是房力铭？！ 从听说要到花城出差，她就一直在心里打鼓，不会遇到房力铭吧？ 万一遇到他怎么办？我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向来社交能力偏弱，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何况是这种复杂的情况，实在不擅长处理。 整理行李的时候，她就在想万一这种状况出现怎么办，脑子里像是开了锅，一塌糊涂，导致最终她最后在行李箱里塞了10双袜子，却只带了一条牛仔裤，而且还把这个季节根本用不到的薄T恤也带来了…… 杨姝齐跟她说花城的时候，夏青云心里很忐忑，生怕她会问自己会不会联系房力铭，又不能告诉她自己还在生气，他不辞而别，而且没有回自己消息…… 幸好，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杨姝齐沉浸在异国他乡的思乡情结里，完全没有提到他。 总之，在夏青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房力铭出现在了前方。 夏青云慌张万分，她头没梳脸没洗，蓬头垢面的样子如果被他看到，一定会用他最擅长的那种鄙视傲慢的眼神审视自己，一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是，不能跑。 街上的人虽然来来往往，也有人行色匆匆，但是如果一个人突然跑起来，总是会引起更多的注意力，到时候岂不是更显眼？ 她低下头，迅速转了个身，快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感觉到房力铭好像是加快了步子追了过来，难道他认出了我来了？！ 她心一横，走得更快了，特意沿着路边，待会儿如果被他认出来，我就说没看清楚，现在同事有急事儿找我…… 她看着旁边的玻璃橱窗，在自己几步之遥，他也加快了步子，而且他身高腿长，只需要再多几步，他就能追上自己了，到时候我就说…… “喂，着什么急啊你……” 夏青云一下子呆站住了，像是个犯错被揪住的孩子，她眼一闭：不就打个招呼嘛，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 她转动着自己几乎僵硬的身体，很努力做了个微笑出来，那一声「嗨」已经在嘴边了。 然而，房力铭却以疾风般的速度迅速经过了她的身边，手机放在耳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嗯，对啊，我已经到楼下了，来得及……” 夏青云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64章 无巧不成书 夏青云扯着脖子去看那个人的背影，却已经分辨不出是否是房力铭了，身形很像，声音嘛，好像跟之前自己印象里不太像，但又有几份相似…… 他搬走还不到一个月，可是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现在，更像是时光穿梭一般，到底是不是他？ 她也拿不准。 但是显然，他根本没有看到我，刚才的提心吊胆更像是自作多情的笑话。 她默默地往酒店走着，疑心自己是缺觉导致的神情恍惚——幸好没人看到，否则太丢脸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已经冷掉的烤肉饼美味全无，味同嚼蜡，她也没留意，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烦恼早就被赶到爪哇国了。 下午的项目阶段性复盘会很顺利，早早就结束了，几个做现场部署的同事感慨说，在这里待了两个月，第一次能正点下班的。 方小强对夏青云的态度有了大转弯，不光主动跟她讨论技术问题，中午还特意帮她带饭，两人闲聊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说，“耳听为虚，你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有心机又讨厌嘛。” 夏青云笑了笑，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过她已经多次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无论他们说什么，重要吗？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已经转正成功，但是要在职业履历上留下好看的足迹，她还得做很多事情，经过很多磨练，她当然希望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可是从老张到玉姐，她那么努力地给他们跑腿、打杂，讨他们的欢心，结果呢？ 房力铭曾经说过一句话是对的，不要把那些看似热闹的同事关系看得那么重要，在职场更重要的是实力。 是她第一次去团建之前，房力铭给她的忠告，当时她不以为然，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有点信服了。 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方小强问夏青云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听说这里的夜市还挺热闹，夏青云点点头，“好，不过我带你去个比夜市更好的地方，真正当地人才会去的。” 两个人一边计划着，一边往酒店走，可是刚到门口，她就给惊到了：房力铭在酒店门口。 现在要扭头走或者假装没看见，已经来不及了。显然，他已经看到他们了，一边摘墨镜，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夏青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着火的感觉，他们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好像比从前瘦了一点，脸型更有棱角了； 除此之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笑容的冷漠脸，穿一件浅蓝色T恤，外面是米色风衣，走路的样子，俨然是T台上的模特，他以为自己这是在哪里？！ 方小强看到夏青云突然止步不前，脸色也又红又白，变化多端的，又看到那个帅哥正在慢慢走过来，小声说道，“喂，有点出息，看到帅哥就拔不动腿，太丢脸了啊！” 夏青云没说话，方小强扯了扯她的衣角，「喂，不要犯花痴啦」。 开始眼看着房力铭走过来了，他只好陪夏青云站在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就算她再丢人，自己也得保护她。 “好久不见。” 房力铭把墨镜随意地挂在胸前，微微低下头看着夏青云，风轻云淡地打个招呼。 夏青云眯起眼睛，应付着说了声，“嗯，你好。你怎么……” “杨姝齐说你在这里出差，让我顺便过来看看，怕你有什么需要照应的……” 夏青云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需要。” 方小强现在才看明白，原来他们认识，可是这个尴尬的时刻，他走也不好，留也不好，突然成了个「没有姓名的第三者」，真是进退两难。 他看了看夏青云，她的紧张不但没有缓解，好像还在继续加剧，看来帅哥对所有人的震慑力都很惊人，平时看她那么镇静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慌成这样，话都说不成句了。 “你好，我是方小强，夏青云的同事。幸会。”林小强决定挺身而出帮助一下夏青云。 房力铭跟他握握手，“房力铭，欢迎你们来花城。” 夏青云怕再生什么枝蔓，她鼓起勇气，“我也没什么需要的，谢谢你来看我。” 房力铭当然能听得出这是逐客令，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啊？ 方小强和夏青云一样惊讶，这个人不但长得帅，而且言谈举止完全就是霸道总裁范儿嘛，像是活在电视剧里啊。 要夏青云的手机干嘛？！林小强还没把脑子转过来，手机却已经被房力铭拿了过去，一通操作，又递回给她，“这是我的新号码。周末我请你吃个饭吧。” 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们还不知道待到哪天……可能还得加班。” 他把墨镜戴上，“我会提前跟你确认的。如果连顿饭都不吃，杨姝齐不知道会念我多久。” 说完，摆摆手，走了。 夏青云还没缓过神来，小强凑过来，“这是……你男朋友？！” 她摇摇头，没说话，这是几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杨姝齐太爱管闲事，现在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怎么办？ 她打定主意，到时候就说自己加班没时间，想要拒绝的话，总是有理由的。 她决定不再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了，虽然一开始还不太熟练，但是她总归可以的。 接连几天都很忙，早出晚归，一直到周五才算是告一段落。 客户方的商务代表还有廖科他们提出来要请吃饭，这一段时间很辛苦，下周一鼓作气搞定大家皆大欢喜。 这种场合夏青云是有抵触的。 她天生内向，不太爱交际，而且又自觉没见过太多世面，生怕说错话； 而且自从有上回跟陈总他们吃饭的经历，她一直心有余悸。 客户来宣布聚餐的人一走，夏青云就跟负责现场实施的负责人詹老师请假，“詹老师，晚上的聚餐，我可以不去嘛……” 詹老师从电脑上挪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夏青云紧张得脚指头都偷偷抠起来了。 第65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詹老师四十出头，是个一年四季格子衬衫牛仔裤二十年如一日看不出任何变化的理工男。 他跟老张截然不同，技术能力强，不太擅长也不热衷于社交，是公司出了名的技术狂人。 他正在电脑前忙碌着做工作收尾，听到夏青云这样说，停下手上的工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夏青云不想说谎，但又不能直白地说自己不想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只是说了一声「嗯」…… 詹老师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问道，“是哪里不舒服，让小方陪你去诊所看看？附近路口就有个诊所，上次我去买过药……” 说着就要招呼方小强，夏青云一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我没事儿……” 沉吟了一下，詹老师大概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虽然你可能有点为难，不过今天还是尽量参加吧，你如果不去的话，就只有廖科长一位女性，她可能会不太自在……到时候你早点走，可以吗？” 一听这话，夏青云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走开的时候她心里嘀咕：林琳还说詹老师情商低，不太懂人情世故，他心思这不是挺细的吗，连这种事儿都能想到。 夏青云大概不知道，在职场里浸淫20年，即便是不会，也慢慢地「会」了，久病成医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聚餐的地点在酒店附近，十多个人的大包间里，宾主相谈甚欢，一改工作时的紧绷，每个人都放松了很多，状态也就好起来了。 廖科酒量惊人，为人也很爽快，她对夏青云又格外青睐，表扬她做事认真脑子清楚，虽然没有人强迫夏青云喝酒，但是她不知不觉中就跟廖科长喝了几杯，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睡意渐浓。 方小强本来打定主意要做夏青云的「护花使者」，只有他俩年龄相仿，而且最近了解加深，同事情谊又深了一层。 只可惜，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被客户给灌得差不多醉了，根本没有余力关照夏青云了。 夏青云最后清醒的时刻，是在跟廖科长无意中聊起师姐，她说自己有很多迷茫或者难题的时候，多亏这个师姐给自己提点和帮忙，所以「姐姐」是自己的世界之光。 等她说出「杨姝齐」的名字时，廖科长顿时眼睛睁大，激动地一拍她的肩膀：“嗨，你居然是姝齐的小师妹？！怎么不早说？这还真是巧了啊，姝齐是我的远房表妹，我们家族的女孩子，搞计算机这一行的，就我们俩！” 夏青云也激动万分，她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杨姝齐的熟人，更没想到随后廖科给了她很多鼓励，说她一定可以像杨姝齐一样优秀突出，她眼睛一热，几乎要哭了。 为了掩饰自己，轻轻地往胳膊上趴了一会儿，“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害羞地笑着说，醉意朦胧。 廖科微笑看着她，“没事，没事儿。”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人都在纷纷拿外套，“结束了吗，要走了吗？” 她心想，也想站起来，但是脚底像是踩了棉花一样，软软的，差点摔倒，歪了一下又坐回椅子上。 那我还是等大家都出去之后，再悄悄地起来吧，她在心里这样想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出丑。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握住，她刚要回头说「我自己可以，不用扶我」，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不能喝酒为什么要逞强？！” 房力铭…… 她吓得酒一下子就醒了，脑子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怎么会在这里？！真不是工作聚餐吗？怎么会…… 一紧张，她开始打嗝，而且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房力铭轻轻一使劲儿，夏青云就像是小鸟一样被拎了起来，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房力铭扶着她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醉意朦胧迈着「酒仙步」的方小强，刚从洗手间回来，他一看到房力铭就笑嘻嘻地说道，“哎，你这么快就来啦……詹老师让我把夏青云送回去……拜托你……不行，我……”话还没说完，又往卫生间方向跑去，看来还有得吐。 夏青云后来才知道，自己当时睡着了，房力铭打电话来跟她约吃饭的时间，方小强没叫醒她，索性替她接了电话，告诉房力铭她喝了点酒，虽然没事儿，但是正在睡觉。 房力铭靠着方小强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居然问到了地址和房间，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此刻，夏青云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怎么这种巧合这么讨厌，她很讨厌房力铭看到这样的自己，毕竟他第一次看到自己醉酒后就说是「丑态百出」，没想到还要再来一次？！ 她拽了拽胳膊，可是根本挣脱不开他的大手，倒是心里有点奇怪：是因为喝了酒所以麻木了吗，为什么我对他的接触都没有特别反感？！ 那以后我喝点酒再跟佟天在一起，就不怕了……她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就笑了。 突然房力铭站住，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虹姐」。 夏青云迷蒙中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置身大厅了，而房力铭喊的那个人，正是廖科，她的名字叫廖如虹。 他们居然认识？果然是个小城市…… 廖科指着夏青云：“这姑娘酒量一般……她说是姝齐的小师妹，我猜你们可能就认识。” “嗯，是。” 房力铭说完冲前方扬了扬头，“笑语也来了，我让她过来给你打个招呼。” “咦，笑语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我们刚看完电影，顺便过来的。”他抬起手扬了扬，夏青云还在琢磨这个「笑语」是何方神圣，朦胧中已经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子朝他们走过来。 乌黑的长发，白色的连衣裙，身材窈窕，笑容灿烂，就像是阳光，让人暖洋洋的。 她只是随便走过来就如同星星，照亮走过的每个角落，让人忍不住侧目。 “虹姐，好巧呀！”清脆悦耳的声音，叮叮咚咚地敲打着夏青云耳膜，漂亮女孩轻轻地挽住廖科的胳膊撒娇，廖科笑着假装生气：“不巧我还见不到你了，见色忘友的家伙。” 女孩子捂着嘴笑，“你要是想见我，我天天找你去……”她冲着房力铭努努嘴，“他太忙了，我得迁就他的时间。” 夏青云用尽力气直了直身子，脸上保持着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 房力铭的手也从她胳膊上拿开了，不过还是站得很近，若是她站不稳随时可以出手帮助。 “这是夏青云，杨姝齐的师妹，跟虹姐有合作；吴笑语，我未婚妻。”房力铭介绍道。 第66章 狭路相逢 未婚妻…… 这三个字，若是拆开，每个字她都很熟悉，可是合在一起，总觉得很陌生，遥远而陌生。 虽然夏青云不止一次听说过房力铭订婚的消息，但是「听说」和「看见」是两回事。 在听说的阶段，虽然知道可能是事实，但总像是隔山隔水隔着雾，不太真切。 就像是像是雾里远远的一个人影，总觉得可能走着走着就一闪不见了，总之，不算数的。 如今看见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知道了她的样子，也看到了她的笑容，阳光灿烂，牙齿闪亮，两眼弯弯……从此以后这件事就是盖棺定论确凿无疑的了。 夏青云听见自己心中一个长长的「哦」，真的这样啊。 吴笑语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听力铭说你是姝齐姐姐的师妹，欢迎你来花城……” 夏青云又用醉眼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只见她头发如同海藻一样倾斜而下，将她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更加白皙、细腻，像是瓷娃娃一样； 她长得真漂亮，气质出众，身材又好，这样的未婚妻大概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我们送你回去，女孩子喝了酒危险的。”吴笑语微笑看着夏青云，房力铭微微点点头。 “酒店就在附近，我走路回去，醒醒酒……谢谢你们。”夏青云婉拒，打算先撤。 吴笑语迈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顺路，陪你走过去吧。”她跟廖科长挥手作别，“改天约饭，我们先送客人啦！” 廖科长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对璧人和夏青云一起往外慢慢地走着，房力铭在吴笑语旁边，吴笑语则轻轻地挽着夏青云的胳膊，许是怕她走路不稳。 夏青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现眼，而且像是被挟持了一般，藏起来丢脸的机会都没有。 “咱俩应该是同一年的……这种工作场合的酒局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还是能躲尽量躲，实在不能喝就找个借口溜出来，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吴笑语温柔地说。 夏青云点点头，她知道吴笑语说的是对的，而且也是为了自己好，如果这是林琳或者杨姝齐对自己说，那她肯定感激涕零，觉得女朋友非常体谅自己； 但从吴笑语的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很刺耳，可是这种不舒服她又知道是不应该的。 她知道自己有失偏颇了，优秀耀眼如吴笑语，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她当成潜在的情敌和对手，任何一个路人看到他们三个，都会不假思索地相信房力铭跟吴笑语是情侣，而不可能……啊，我在想什么啊，我这是怎么了？！ 几分钟就到了，他们执意把她送进大堂，生怕她半路丢了似的。 夏青云想赶紧上电梯离开他们的视线，多呆一秒都怕自己出丑，或者说什么不合适的话。 吴笑语挥挥手，提醒她，“明天我们来接你，回去好好睡吧。” 夏青云一脸疑惑，“啊？” 吴笑语冲着房力铭撒娇：“呀，你没跟夏小姐约好吗？！” 房力铭只好解释说，刚才打电话本来要约时间的，听说她已经喝醉了，就着急赶过来了，现在说也来得及。 “明天晚上我们接你吃个饭，地方我预定好了；然后带你看看夜景，花城白天没什么可看的，晚上倒是值得一看……我们尽地主之谊，跟姝齐姐也有个交代嘛。”吴笑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眼波温柔，却不容拒绝。 夏青云点点头，慌忙上了电梯，关了门才大口喘气，喃喃自语道：跟房力铭一样傲慢，好像不跟他们吃饭不行似的……哎，不想这些了，好困，我先睡觉再说。 第二天睡到了中午才起来，把昨天的酒意和前一个周的辛苦，全都睡没了。 她想到晚上要跟房力铭和他那个美艳无比的未婚妻吃饭就头大：我根本没有衣服穿啊，本来她就美得一塌糊涂，如果我打扮得像个乞丐似的……肯定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样子。 这么想着，那点心气儿更是一泻千里。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她的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全都透露着一股有钱且有品位的气息，若是平时自己可以跟这样的人擦肩而过，假装没看到。 可是现在，要站在一起，要在同一桌吃饭，女人的骄傲即便平凡如夏青云也是有的，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但不想输得太惨。 行李箱打开，翻来翻去，就那几件衬衣和牛仔裤，无论怎么穿都是一股子理科女生气，她对着酒店房间的穿衣镜自嘲地笑笑，一下子往床上倒去，拿起手机转移焦虑情绪。 杨姝齐早上给她留言，她现在才看到： -房力铭和笑语见到你啦，那我就放心啦，你好好敲他一顿，不要客气。 -笑语是我们高中的师妹，跟你应该是同一级，人很聪明，也很nice，高中就狂追房力铭，在我们学校相当出名，真是疯狂叛逆的少女啊。 -房力铭当时不解风情，不为所动，现在大概想过来了。笑语很优秀，成绩很好，而且钢琴、骑马样样精通，她父亲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房地产商，算是很典型的精英家庭的优秀女孩了。 -替我教训一下这个家伙，换了号码居然不第一时间通知我，看我回国后怎么收拾他； …… 杨姝齐在国外比较孤单，虽然偶尔也谈恋爱，但是工作压力很重，大多数时候独自在机房里忙活，可能给她发发消息，聊聊八卦就已经算是减压方式了。 她翻了个身，盯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心想； 挺好，什么衣服都不用挑了，面对首富的小公主，我还矫情什么呀？ 她决定就穿牛仔裤白衬衫，化个淡妆，以质朴取胜吧。 后来证明，她这个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第67章 人算不如天算 夏青云在昏天黑地发愁穿什么时，吴笑语正在经历昏天黑地的肠胃炎，同样苦不堪言。 她跟闺蜜一起吃午饭，虽然是本市最好的自助餐，谁知道可能吃到了坏的生蚝或者是生鱼片，总之吃完不到一个小时，三个女孩都出现了不同症状的腹泻呕吐。 去医院折腾了一趟，也只是挂了水，医生让回家静养，吃饭最好只是吃白粥，还得应付不断地跑卫生间。 房力铭忙完工作跟她联络时才知道来龙去脉，他去看望未婚妻，并打算取消跟夏青云的约定，吴笑语却让他独自去赴约，“都跟人家说好了，现在取消多不礼貌。你自己去吧。” 房力铭觉得把她自己扔下跑去吃饭不太合适，她却笑道，“你在这里，也只是坐在房间里看看手机看看电视，我还得照顾你；不如你去招待客人，我不是有刘姨嘛。” 她说得倒也是在理，平时他们在一起，都是吴笑语照顾他。 人就是这样，谁爱的多一点，就变得谦卑殷勤一些。 房力铭后来就没有再勉强，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儿，约摸时间差不多就出发了。 吴笑语是不担心房力铭跟别的女生单独吃饭的，一方面她的确是骄傲的，自视甚高，一般女孩子从外貌到家境再到才华也确实比不上她； 另一方面，她很了解房力铭，他是一个比自己还骄傲的人，大多数人他并不放在眼里。 他们读书的时候，那么多人追求他，他都不为所动，可见一斑。 听说他在回到花城之前，有过一段恋爱史，也是因为受了伤才会下定决心回来的，可是吴笑语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女孩配不上他才会有这样的收场。 她自信无论是从脾气性格还是家境外貌，自己都是最适合房力铭的人。 所以即便他们是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再次走到一起，即便是坐在相亲桌上不到一周就确定关系并且很快订婚，她都完全没问题，因为他们早就该在一起。 这些都是吴笑语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没跟别人说过。 她有时候想跟房力铭透露出一二的，但是忍着了，毕竟他们现在还没结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 他有一辈子慢慢了解自己，不急在一时。 她躺在床上，看着房力铭出去，拿起手机跟闺蜜发消息交流生病心得，半开玩笑地说：房力铭这个家伙，居然还给我买了水果篮来，医生什么都不让吃呀！ 闺蜜回复她一个白眼：秀恩爱，遭雷劈！你有了这个绝世帅哥，嘚瑟吧！ 吴笑语咯咯笑起来，她以前从来不在意别人羡慕自己，她太习惯那种感觉了，从她出生开始，一切就比别人优越，但是自从跟房力铭在一起之后，她却非常喜欢这种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很特别，是真的独一无二的特别。 因为世界上最帅最可爱最有才华的男人，他是我的。 她回复了一句：现在这个绝世帅哥去请女孩吃饭了，我落单咯！ 闺蜜的电话马上打过来，两个人嘁嘁喳喳聊起来，最后又聊到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婚礼这个吴笑语最爱的话题上。 房力铭到达时，夏青云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他刚开进停车场，远远看到她站在那里，心想：居然这么准时。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生物钟调整为「笑语时区」，比如约会的话至少要等10分钟，多的话可能是20分钟，吴笑语平时很守时，唯独约会的时候总是迟到，不知道哪里学到的「技巧」，说让男人等才会让他意识到自己宝贵； 还有很多时候，他们都已经见面了，她会觉得自己今天穿的衣服跟他不搭，不像是情侣，所以会再上楼换衣服，仿佛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他们是情侣才满意。 他停好车，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毫无波澜的心情走向夏青云。 他决定回花城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了，要把从前的自己埋葬在那个让他伤心的城市。 夏青云的出现，过去和现在，都像是一场意外，提醒着他自己曾经的生活，痛苦和欢乐，还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闪闪发光，等待着破土冲出。 所以他才要更加收敛自己的情绪，不断地提醒自己：吃过这顿饭，她回去，他留下，一切就都抹平了，记忆不会被翻起，往事也就都随风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就该如此。 夏青云看到了房力铭，他穿着深蓝色格子衬衫，外面是一件风衣，很拉风的样子，可是怎么就他一个人？ 她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房力铭面无表情地解释说，“笑语生病了，没来。” 夏青云有点犹豫了，就他们两个人，这顿饭未免会更尴尬…… 她迟疑地说，“她病了……那你赶紧回去照顾她吧，饭吃不吃无所谓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我帮不上忙，又觉得爽约不太好。总之，既然来了，就吃吧。” 夏青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两个人呆了一会儿，房力铭指了指车子，“我们走吧，餐厅是她提前约好的，位子只保留到8点。” 夏青云也就没有再拒绝，否则显得自己多么矫情。 一前一后上了车，夏青云没怎么说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家之外的房力铭，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看上去很酷，也很帅，但是又好像遥不可及。 这么说来，他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房力铭了。 夏青云认识的房力铭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落魄、最失意的时间，无家可归，失魂落魄，还经历了一次小小车祸，总之是他最狼狈的样子。 虽然他骨子里的傲慢一如既往，但是因为两个人都寄人篱下，夏青云总觉得他们没有太大不同。 可是现在眼前的房力铭，截然不同。 他开着很贵的很大的车，穿着得体，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的气息，大概这就是传说中霸道总裁范儿吧。 “到了。”房力铭突然说，夏青云吓得连忙把眼神收回来。 第68章 你走过的路 花城第一高的楼顶，设计为圆形的旋转餐厅，可以俯视整个城市，欣赏美轮美奂令人惊艳的夜景，还能在不经意间就变换一个角度，看到整个城市不同角度的美，品尝着地道的西餐，优雅精致，着实令夏青云惊讶了半天。 她生怕自己用错刀叉，或者不小心沾错酱料，心里很忐忑，也惊讶于美景和美食。 “笑语特意找朋友预定了这里，位子不太好订。”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房力铭似乎刚想起来自己是请客的人，有责任引导话题，所以半天才挤出了这句话。 他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这里预约的话排队至少一个月，而且特别贵，一顿晚餐大概要吃掉几千块，相当于夏青云一个月的工资。但是这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夏青云默默地点点头，“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这里的确是，太美了。” “也就是来吃个新鲜吧，来过一次就没太必要来第二次……” 夏青云想，如果不要钱的话，天天让我来都没问题，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服务员热情又有节制，让人如沐春风，宾至如归又感觉自己很尊贵。 她一个小小的程序员走到这里都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原来，有钱和有地位是这种感觉。 她突然有一点点理解为什么妈妈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不光自己要多赚钱往上爬，最好是能嫁个有钱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享受到真正的有品质的生活。 她在胡思乱想，房力铭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一个话题，“那……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啊……”夏青云咬了一口酸黄瓜。 刚才服务员介绍说是他们的特色，全城仅此一份，特别正宗，可是她一口咬下去，却发现自己受不了这个味道，正要龇牙咧嘴，可是又忙不迭要回答房力铭，“我……转正了，可以拿到全额工资了。” 说完之后，她突然后悔了，自己怎么一说话就提钱，他肯定在心里鄙视我庸俗吧？ “哦。”他低下头喝汤。 “你呢？你回到这里，都挺好的吧？”总是要礼尚往来，也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找话说。 他把一勺汤放进嘴里，咽了下去，“还好……” 两个人能聊的话题，乏善可陈，除了你好我好之外，还能聊什么呢？ 她看出来了，房力铭一点都不想提起之前的生活。可是，她已经忍了那么久，实在是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林琳……她一直都有问起你。” 房力铭不在意地笑了笑，“哦，是吗？” “她很想知道，米粒当时爆料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反驳？她……挺失望的。”夏青云斟酌着词句，生怕说得不合适，惹他不高兴。 房力铭汤匙一放，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青云，“知道是不是，这么重要吗？” 夏青云有点慌，“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她想不通，我也觉得……” 房力铭嘴角一扯，冷笑道，“虽然没有必要，不过还是跟你说一声吧，我当时离开不是因为米粒，是我当时就决定要回花城重新开始了，只不过时间很巧合罢了，能帮她火一把，就当是前男友最后的价值，澄清与否都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她说的并不是真的？”夏青云急切地追问道。 房力铭淡淡一笑，“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可能在她的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而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另外一个样子，非要分出个真假黑白吗？” 夏青云疑惑不解，“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他说你是渣男，你不是的话，为什么不反驳呢？” 房力铭突然笑了，他的脸上像是绽放了阳光一般的光芒，他笑得那么坦然，那么放松，那么好看，夏青云眼前一闪，眼晕。 “你是小学生吗，非得分出个对错。我是个男人，不想跟已经没有关系的前女友吵来吵去，很无聊，浪费生命。好了，这题过……” 夏青云觉得没拿到答案，就被这么糊弄过去，有点不甘心，但是她想了又想，自己心里其实认定房力铭不是那种人，所以米粒怎么说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房力铭听说她想去他们小时候玩过的湖心公园，居然也来了兴趣，“我也很长时间没去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好了。” 夏青云推辞了两下，但最终还是让他开车载自己去了，车子行驶在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房力铭突然说，“我前几天在这条街上，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 夏青云心中一凛，脱口而出：“啊？！” 房力铭没留意她的紧张，“我着急谈事情去，可能是看错了，你这种大众脸很容易看错。” 夏青云气得咬牙切齿，“喂！” 她差点忘了他之前有多么傲慢和毒舌，还以为他回了花城，变成谦谦贵公子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挤兑自己了呢，这一下，熟悉的感觉又慢慢回来了。 当然，她更不敢承认，他看到的就是自己——那天她想自己去找湖心公园，走错了路，看到一个人很像房力铭，吓得赶紧调转方向躲开了。 既然他没看见，就让他当成是看错了好了…… 这里果然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一潭碧水，在月光下浩波荡漾，瞬间就能洗涤城市里的繁华和喧嚣。 微风吹来，还能看到微微起来的褶皱，月光像是碎银子一样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他们站在湖水边，顿觉得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被一扫而光，只剩下与这水这月亮共存的喜悦。 房力铭指了指旁边，“那边有个更好玩的地方。” 他走在前面，夏青云跟在后面，弯弯曲曲，到了一处小小的潭水，水不深，里面还有光滑的石头，修成了小螃蟹、小青蛙的样子，看样子是专门供人们玩耍的。 房力铭也触景生情，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我们放了学经常来这里玩，尤其是夏天，简直是要长在这里了……” 他回头，一看夏青云，大惊：“你干嘛？！” 第69章 惊喜 旁边的椅子上，夏青云已经手脚麻利地把鞋袜脱掉，把裤脚也挽起来了，房力铭吃了一惊：“这个季节，而且是晚上，水太凉了……” 他还没说完，夏青云却已经走到水边了，“我替师姐感受一下……” 踏入水中的一刹那，她尖叫起来「啊」，大喊道：“这也太凉了吧？！” 她倒换两只脚，让那凉侵入得慢一点，又要张牙舞爪地保持平衡，更像是手舞足蹈，房力铭招呼她，“上岸！” “我都下来了，我才不傻呢！”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夏青云的童年里没有玩耍，只有无穷无尽的作业，还有母亲无穷无尽的教导，她每次听到别人的童年记忆都羡慕不已，今天就重温一下杨姝齐和房力铭小时候的快乐吧。 她走了两步，用脚探索到一只石头螃蟹，滑溜溜的，很舒服，“喂，你们小的时候也有小螃蟹吗？！” “有啊，不过那时候我们觉得它们是大螃蟹，当坐骑……”房力铭也想起来小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光，嘴角忍不住上扬。 夏青云一只脚踩在小螃蟹的背上，凉凉的，滑滑的，刚要说「真好玩」突然脚下一滑，伴随着一连串的「哎哎」，「扑通」一声，一下子摔倒在了水里。 幸亏是很浅的水，她也尽力保持平衡，她只是坐在了水中。 房力铭却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水里，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夏青云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自嘲地笑，却看到房力铭已经冲她伸过手来。 静谧如斯，夏青云的在一片迷蒙中，看着月光下的房力铭犹如天降神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安静的面容，向自己伸过来的那一只手，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见过一样的场景…… “你还真是擅长摔倒。”房力铭微微弯下身子，看着夏青云说道。 夏青云看着在夜光中闪烁的双眸，突然太紧张打了个嗝，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她试图自己站起来，脚下却很滑，又重新跌落水中。房力铭无奈，只好走近了，两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水中「提」出来。 经过几番折腾，她几乎全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滴水。 “你……又变成了一只落汤鸡，我第一次见你就这样。”房力铭突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夏青云很生气地一跺脚，踢了一些水花起来，溅到了房力铭的身上，他往旁边躲了躲，没说话。 夏青云又踢了一脚，“你也感受一下落汤鸡呗！”说完，她弯下腰，朝房力铭泼过去。 房力铭的衣服很快也湿了，干脆也不躲了，冲她扬水，两个人一边喊「好凉好凉」，一边嘻嘻哈哈地玩水，，竟然像是回到了童年。 房力铭是在重温旧梦，而夏青云则补上了自己未曾有过的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 上了车，开了暖气，房力铭从后备箱找到两条毛巾，两个人聊胜于无地擦着头上和衣服上的水。 房力铭正在擦头发，一扭头看到夏青云在看她，“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总是这样盯着看，容易看坏的。” 夏青云连忙扭过头，专心地擦头发，过了一会儿才嘟囔道，“几乎是一样。” 房力铭没听清，凑过来问她：“什么？” 两个人一下子离得很近，夏青云猝不及防，「嗝」又打了一个嗝，她害羞地捂着嘴，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我们见面第一天，我是落汤鸡，你也是这样擦头发……” 话还没说完，她想起来自己端着咖啡闯到他房间，看到他裸着上身，脸红心跳地退出来，房力铭高傲万分，要求她以后必须敲门才能进客房。 “我现在进那个房间打扫卫生都会先敲门……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她喃喃地说。 房力铭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吗？” 他们之前寒暄谈过这些话题，但是两个人都是拿官方套话在应付对方，她是偶然出差来这里，他是接到杨姝齐的命令招待客人的，是两个保持距离的客人； 现在已经打开了尘封的记忆，距离骤然缩小了，他们是曾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的人，分享过喜怒哀乐，那些记忆独一无二。 夏青云打开话匣子，跟他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房力铭一边听着，一边开车，他不太需要说话，夏青云太需要一个听众了，她从没经历过这些复杂万分的事情，还有这么多节外生枝，恨不得当成故事讲给别人听。 夜色中，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穿梭，虽然这是房力铭熟得不能再熟的道路，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同。 夜晚的月色，路边的树木，还有那星星点点的路灯，仿佛都蒙上了温柔的滤镜，指引着往前走。 他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永远不要到终点。 这一刻安静与满足，千金难买。 咦，也太安静了……他扭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咂了咂嘴唇。 房力铭的心里有点乱。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自己已经是心如止水了，他在这里的生活已经初见规模。 在母亲的公司里担任要职，积累管理经验； 跟笑语的关系也很稳定，他们之间相敬如宾，比大部分情侣都更理解对方……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心烦意乱呢，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些都是假象，想要撕开它，看看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转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夏青云。 回到花城的这些天，他一切都顺心顺意，根本不需要费心考虑任何事情，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太过顺利了； 可是偶尔他还是会想起之前的日子，夏青云做的饭菜，他们的争吵，他在窗户边看她下车时的烦躁…… 她不算是多么优秀出众的人，可是在他最落魄的日子，她是唯一一缕阳光。 “到了吗？！”夏青云迷迷糊糊地问道，打乱了房力铭的思路。 他慌忙收起这些杂乱的情绪，回她：“过了路口就是了。” “今天谢谢你了，待会儿你开车回去小心点儿……” 房力铭心里有点不乐意：还没下车呢，就已经提前告别了。 “我以后回去的话，会给你打电话。”这句话既是客套话，也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不知道夏青云能听懂几分。 “好啊，我请你吃饭。”夏青云高兴地说，“你还可以尝尝我的新手艺，学了不少菜呢。” 停下车，两个人往酒店走，夏青云说不让送，但房力铭还是跟了出来，走在她身边，两个人默不作声，并肩而行。 这一次分别，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这个念头升腾起来，就怎么都按不下去了。 夏青云的脑子里，全都是他们当初住在一起时那些画面，打打闹闹，小脾气，小麻烦，当时觉得很烦，现在看来却都是温馨的回忆。 房力铭犹豫再三，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那句话问出了口：“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第70章 再相逢 一问出口，房力铭就后悔了：问这种问题，我是不是有病？ 她本来也就是个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自己凭什么关心人家的私生活？ 而且，他是已经订婚的人，问出这么唐突的问题，也实在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夏青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连忙补充道，“杨姝齐跟我说过好几次，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把我以前的同事到同学都打听了个遍……” 她的表情，从吃惊到惊讶再到尴尬，勉强笑了笑，还没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喊「小夏」，抬头一看，方小强站在酒店门口，冲他们招手。 房力铭对他有点印象，他第一次来这里找夏青云的时候，他们俩恰好走在一起回来； 上次打电话，也是他接的，看来应该是在她旁边照顾； 现在又这么殷勤地站在酒店门口等，难道还不够昭然若揭吗？ 他顿时对这个男孩子有了一点警惕，头微微歪了歪，“不会是他吧？” 夏青云看了他一眼，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呀！” 她冲着方小强挥挥手，“你站在这里干嘛？” 方小强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晃了晃，“我饿了，跑去买了点吃的，正好看到你……咦，你怎么湿成这样，掉水里啦？” 夏青云笑起来，“还真是被你说对了，掉水里了！” “那你快点你回去换上干衣服啊，现在晚上凉了，很容易感冒的……” 方小强冲着房力铭点点头，“这个季节感冒可是最难受的。” 夏青云刚想说「没事儿」，突然打了个喷嚏，接二连三，方小强拿着吃得往旁边挪了两三步，退避三舍的样子，“我可不能被你传染……活儿还没干完呢，咱俩倒下一个就行了。帅哥，麻烦你照顾一下哈！”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房力铭看他那么快地躲开了，默默在心里撤掉警报：如果他喜欢夏青云的话，现在献殷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比兔子跑得还快？ 他看了看夏青云，还在忙不迭地捂着嘴打喷嚏呢，催促道，“抓紧上去，大概着凉了。” 夏青云刚要跟他挥手作别，却吃了一惊，“你干嘛？” “这次换我照顾你啊。”他不由分说地走在了前面，去按电梯。 夏青云换了干衣服，被两床厚厚的被子团团围住，半躺在床上，看着房力铭团团转，一会儿烧水，一会儿跟服务员要温度计，她忍不住打趣起来，用《走近科学》的声音念道：“是什么，让一个傲慢骄纵的贵公子，变成了体贴入微的小跟班？是爱情啊……” 房力铭在看体温计，一下子定住了。 他心里有些微响动，他用忙忙碌碌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可是夏青云的这句话还是正中靶心，击中了他。 他慢慢转头看夏青云，她满脸揶揄的笑，“果然爱情的魔力太强大了，你以前只会跟我说：给我买矿泉水，进屋要敲门，我要吃阳春面，哪里会照顾人？现在你看看，啧啧……” 房力铭咽了咽口水，喉结动了动，如果夏青云说出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还是勇敢地打开自己的心看一看到底有什么？ 他纠结万分，眼睛盯着温度计，却完全看不清数字，心里乱成一团。 夏青云看他呆若木鸡，“喂，到底多少度啊，我要热死了，能不能撤掉一个被子？” 他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才好不容易把温度计上的数字看清楚：果然，发烧了。 他走到床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错，跟温度计显示的一样，的确是发烧了。 看着她喝了一大杯热水，又决定去厨房里弄点姜汤来，夏青云说没关系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不要小题大做。 他却非去不可。夏青云拗不过，只好由他去了，“行吧，这次你照顾我，我也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感觉。” 房力铭找服务员帮忙，找齐了材料，又借厨房熬了姜汤，端着朝房间走来。 他的确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照顾他。 他第一次感受到，照顾别人可以这么幸福，像是一种微烫的快乐，让内心焦灼着，冒着泡，像是焦糖色的甜蜜，在心里一点点荡漾开。 但是现在这情形，又不可能畅快淋漓地快乐，还带着一点点痛感。 他一边走，一边舔舐这份酸甜的感受，待会儿打开门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呢？ 他掏出房卡，「滴」一声门锁开了，他刚要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房力铭责怪道：“不是说不要起……” 等他看清楚开门的人，后半句就咽了下去。 佟天站在门里面，热情洋溢地冲他招手，“好久不见，表哥！” 房力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里的姜汤微微晃了晃，差点洒出来，他急忙往里走了两步，把碗放在桌子上，才轻轻地搓搓手掩饰心里的慌乱，喃喃自语：“有点烫。” 他稍作镇定之后，冲着佟天伸出手握了握，“的确是啊，好久不见。” 他扭头看夏青云，她看着他们，像是在神游，房力铭只好继续寒暄，“你也来出差的吗？” 佟天笑着摇头，“不是……”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青云，自嘲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前几天惹她不高兴了……正好表哥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我知道错了，以后再惹你生气，让表哥打我一顿我也忍了！好不好，你就原谅我吧。”说完，他冲着夏青云摇头晃脑做讨好状。 看他的口吻和表情，充满了情人间的亲昵和随意，房力铭不禁大吃一惊，他转头看了夏青云一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 第71章 疑云密布 眼见着房力铭探问的、佟天愧疚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夏青云又烦又乱，加上发烧，顿时满脸通红，一囧，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力铭心里很不爽，他们聊了那么多，喜怒哀乐和工作生活，她却一句话都没提自己的感情状况，自己甚至还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难道是已经跟佟天在一起了吗？ 佟天眼见着夏青云的脸色有些囧，明白是女孩子害羞的缘故，笑着对房力铭解释说，“表哥你还不知道吧，青云现在是我的女朋友，现在你可真成我表哥了……” 夏青云挥挥手：“很晚了，让表哥回去吧。” 她的表情有点冷，想起那晚辗转反侧等房力铭的消息，而他音讯全无，一个消息都不肯回，现在又露出这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意思？你不是毫不在意吗？ 佟天只以为她是害羞，才会假装生气，连忙讨饶道，“对对，表哥的衣服也湿了，小心感冒，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联络吧，我得请你吃个饭。” 房力铭只是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脑袋里有无数个问题在闪烁：他们谈恋爱了？他真的喜欢她吗，是我看错了？！ 她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可笑我自己还心烦意乱，她早就暗度陈仓……他像是被戏弄了一样，打翻了五味瓶。 他转向夏青云，眼神里写满了疑问、恼怒、生气和怪罪，不知道她能读懂几分。 爱几分几分吧，他现在必须赶紧走，否则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以后更不好收场。想到这，他闷不吭声往外走了两步。 佟天连忙跟上，打算送送他，谁知房力铭又突然站住，佟天也只好急刹车，心想平时温文尔雅的表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房力铭回头对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你的表哥，也不是她的表哥。” 说完，勉强一笑，“再会了”，翩然而去。 房力铭快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脚踏在厚厚的地摊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在他的心头敲了一下，又闷，又烦。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心里有点点后悔说那句话，现在倒好，把她自己扔在那里，自己走了，她该如何解释？ 可是，那句话就像是长了腿一样，自己从心里跑出来的。 他的口又不是铜墙铁壁，根本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它跑出来，冲到了佟天的耳朵里，一点点散开，然后爆炸，把佟天笑意融融的表情冰冻起来。 他是那么自信骄傲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的的愤怒其实是「吃醋」是「嫉妒」的一种。 他只以为自己是对夏青云的不满，她明明可以据实相告的； 而且自己从来不是他的表哥，既然已经如愿恋爱了，为什么不说真话，难道自己还轮不上作为信息让她跟男朋友掏心掏肺地互相了解？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闷了，最后几乎是跑出酒店的，外面的空气好多了，他大口地呼吸着，刚才简直要憋死了。 回去的路上，他才逐渐放松了一点，扭头看看旁边的座位，心里像是被戳了几刀，疼，却又看不到血。 她坐在这里，跟他谈天说地，巧笑倩兮，虽然都是平常的一些话题，虽然也没什么高明的见解，但是他们那么随意放松，那么舒服地说话。 跟吴笑语在一起，他从来都是完美未婚夫，谦谦君子。 他也不是有意，但总觉得放不开，她太喜欢自己了，喜欢到了神化的地步，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觉得好，他的每一个表情她都觉得帅，以至于他都迷惑了：她眼里的我，和真实的我，是一个人吗？ 加上双方家长的力量，他不得不敷衍得格外周到，格外谦和有礼，格外谦谦君子。 他转了个弯，发现不知不觉中开上了刚才回来的那条路，不是他回家的路，却是刚才他们一路谈笑风生的复习。 他的烦恼又重新升腾起来，他们两个恋爱多久了，到了什么程度？ 他千里迢迢地追来，说是道歉，难道做了什么让夏青云难过的事情了吗？ 我当然不是关心她的恋爱状况，我只是觉得她那种没有恋爱经验，又没什么心计的人，很容易上当，更容易受伤…… 那边厢胡思乱想，这边厢却另一番景象。 佟天眼看着房力铭风一样地走了，有点没转过弯来，笑着指着空荡荡的门口说道，“他，他喝酒了吗？如果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得把他追回来……” 夏青云摆摆手，“没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端着姜汤走到夏青云的床前，现在温度正好，可以喝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照顾病人，突然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一点，心中很是骄傲，温柔地问：“说吧，什么话？” “有件事情，我应该向你坦白。”夏青云的语气充满了犹豫和不确定，需要勇气。 佟天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生怕她说出分手之类的话，捂着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说。你要是还生气，怎么惩罚我都行……就算你说了，我没听到，也不算数。” 夏青云看他像孩子一样任性撒娇，「噗嗤」一声笑了，“你看看你，三岁小孩吗？” 佟天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离她更近一点，讨好地说：“看你笑了，我就放心了，我这几天简直后悔死了。那天我真是昏了头，说那么混账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一定要相信。” 夏青云点点头。 佟天一下子高兴了，脸上笑得像是开了花。 他小时候独自在国外生活需要独立应付很多事情，必须得假装自己是个大人； 但在父母和夏青云面前，他的人性和天真偷偷释放出来仿佛要把自己没有享受的童年弥补回来。 夏青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告诉他，很早以前她就后悔了，一个谎言要用好多个谎言来伪装，那还不如现在就自己亲手撕掉好了。 她刚要开口，佟天突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挡在她的嘴上，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吗？” 第72章 美丽的误会 夏青云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嗝。 两个人这样安静地对视着，半晌，她摇了摇头。 佟天的脸上骤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拍手，“好了，那我没有任何问题了！他是你表哥还是你同学，或者是任何人，都没问题。” 夏青云把杨姝齐借房子给自己，房力铭因为「落难」而临时搬进去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佟天早就知道她被大吕骚扰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多机缘巧合凑在一起。 “我当时说他是我表哥，是不想让你误会……” “误会？！” “你第一次去我家，那么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情急之下才说他是我表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有什么好误会？他只是你的室友而已……” 他留学时有不少同学和朋友都是跟别人合租的，男女混租也很正常，只不过要注意安全，他是夏青云师姐的好朋友，总好过陌生人。 夏青云脸烧了起来：“其实我那时候……偷偷喜欢你，怕你误会我有男朋友就跟我疏远了，所以才会……对不起。” 佟天听完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傻瓜啊。” 他走到夏青云的身旁，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喃喃说道，“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吗？” 夏青云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佟天更加喜不自禁了，喃喃地说着「傻瓜」。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到夏青云觉得有点不自在地难受时，她才挣扎着推开佟天，“对不起，我有点……” 佟天连忙弹开，非常理解地问她，“你不舒服是不是？今天已经进步很多了……” 他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表达，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然后又扭头看着脸红彤彤的夏青云，只以为她是害羞，忘了她还在发烧了。 夏青云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了，佟天替她掖一掖被角，用最温柔的语气慢慢地对她说：“虽然可能会吓到你，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尤其是这次我惹你生气之后，简直是寝食难安，总是想要解开误会，向你好好道歉。” 夏青云从来没有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过，只觉得此时此刻心里特别暖和，特别舒服，到处都是熨帖的，柔软的。 浓浓的睡意袭来，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强睁着眼睛笑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她竟然睡着了。 佟天看她恬静的面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愈加柔和甜美，她一向素净不爱打扮，如今因为发烧平添了几分憔悴，竟然愈加让人心疼。 一缕头发散落在脸边，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起起伏伏，让人替她发痒，佟天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将头发轻轻地捋下去，又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直到半夜时，确认她已经退烧了，佟天才关了灯回了隔壁房间。 躺在床上他怎么都睡不着，想着自己来的路上，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怕她会从此不理自己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以为自己真的要经历一次失恋，那痛苦还没有真正尝过……谁知道竟然这么顺利。 佟天之前的恋爱经验虽然丰富，却都是别人爱他多过他爱别人，他向来觉得青春易逝，韶华难追，再加上周围的朋友都特别爱玩会闹，又没有家人的约束，多少过场戏都走过了，但是真正切身的感受，却并没有几分。 因此，如今芝麻大点儿的「痛苦」都被他无限放大了，甚至有点沾沾自喜：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啊！。 无论如何，两个人的感情算是进入了新阶段，明天早晨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又是新的一天。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全新的关系，佟天就被夺命连环call给追了回去：公司有特别紧急的事情，非他不可。 天刚蒙蒙亮，他犹犹豫豫地敲了敲夏青云的房门，“你不用起，我跟你说两句话就走，公司有急事儿我得回去……你好好休息。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 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料定夏青云应该还在沉睡，不忍心再打扰，便匆忙走了。 他虽然匆忙离开，但是体贴的心思倒是一点不落地送给了夏青云。 她一觉醒来，看到佟天的留言，知道他有事先走了。他跟酒店给她订了清淡可口的早餐，只需要她打个电话就好，同时送来的还有他托服务员去买的药，就算他不在这里，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夏青云吃着温热可口的粥，反复看了很多遍他的留言，忍不住微笑，现在她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真的有人喜欢自己，自己也真的值得喜欢。 咚咚咚！ 敲门声，大周末的，难道是佟天落下什么东西又折回来了？ 她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问道「你是不是落下东西了」，打开门一看是房力铭。 两个人都脸色一变，毕竟她刚才的那句话可以有很多理解。 房力铭好像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开门的瞬间眼神还在看向远处，这会儿才慢慢转过来看她，像是魂魄在外面游离了一会儿，刚刚收回来，却总有点心不在焉。 “你……怎么来了？”夏青云想起来他昨天走的时候气咻咻的，还是有点尴尬。 房力铭「嗯」了一声，就进了房间，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夏青云客气地让他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说话。 “保温杯里有鸡汤，这里还有些药……”房力铭讷讷地说。 夏青云还没说话，他突然看到桌子的另一边，有丰盛的早餐和水果，还有林林总总几种感冒药，脸色一变，心里又囧又恼，恨自己多此一举，她有男朋友，自己还跑来献殷勤！ “那位佟先生呢？” 夏青云收拾着桌子，一边回他：“他有事儿，赶回去了……我没想到有人来，这么乱……” 房力铭想走，身子却没动，想来想去还是给自己找个理由，“昨天是我带你去的湖心公园，害你落水还发烧，这些就当我赔罪。” 这么一说，仿佛就能撇清关系，让自己的这次行动显得不那么甜腻鲁莽。 第73章 无路可走 夏青云莞尔一笑，“多亏了你……否则的话……” 她突然中止了话头，像是抽烟到了一半想起来自己要戒烟，一下子就掐灭了似的。 恋爱这种事情，如果刚开始就忙着昭告天下，无论如何都有卖弄之嫌，好像自己从来没人喜欢过似的，反而会遭人耻笑，太过轻浮。 房力铭疑惑地问她，“否则什么？” 夏青云本来不好意思，这里看看，那里擦擦，但是房力铭问完之后就一直在等她的回话，不说反而显得自己好像是矫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先飞起了红霞，“否则……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喜欢他的事情，没想到的是，他说也喜欢我……”她低下头去，害羞与尴尬兼有。 房力铭万分惊异，“他昨天不是说你是他女朋友吗？” “说起来有点复杂……之前他有难处，所以请我帮忙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我只是个合适的人选而已，跟感情没什么关系。 他帮过我不止一次，我就答应了……昨天你走之后，我们才真正开诚布公地谈了好一会儿，我告诉他当初骗他是怕他误会我，他根本不在意……还说他也喜欢我，只是怕说太早吓到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了，如同梦呓，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己会乐在其中，房力铭听了简直是刺耳。 他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刚才的急切与疑惑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无精打采的应付，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自嘲，“意思是，我成了你们的催化剂了？” 夏青云点点头，冲着房力铭笑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老说他不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现在可以承认自己看错了吧？” 房力铭目瞪口呆，也不知该说什么，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我真傻，他最开始提议让我假扮他女朋友的时候，我就应该感觉到才对啊，迟钝…… 我当时拿不准，还咨询过你的意见，盼着你的这个恋爱达人给我点建议，你没理我，倒也好，阴差阳错才有了现在。” 房力铭有气无力地应付着，“问我建议，什么时候？” 夏青云便轻描淡写地把那天晚上自己给房力铭发消息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省略了自己当时心绪烦躁，彻夜难免等他消息的那个部分。 听上去，当时更像是一次胜利宣言，跟现在一样。 房力铭听完，半晌才呆呆地看着她说道：“我决定回花城那天，就把当初的手机卡剪掉了，手机也扔了，我是抱着重生信念回来的……” 夏青云听得心里很不舒服：“看来我还有姝齐师姐，都是你旧生活的部分了，都该扔了……我就算了，她还一直牵挂你，却根本联系不到你，听父母说才知道你订婚了，当时她怕你冲动做事，急坏了，现在看来真是大可不必。” 房力铭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生气地说，“是谁要把你们扔了的？我只是想要理个头绪出来，当时心里太乱，难道三五个月都不能等吗……我后来不是跟她联系了吗？” “那我恭喜你。” “恭喜我？”他眼看着夏青云更加阴阳怪气，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的一切，新生活，未婚妻。我和姝齐师姐一样，希望你过得幸福就是了。”她气呼呼地说的，并不像是恭喜。 夏青云原本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可是不知怎么谈着谈着被他惹得想起了从前那些烦恼，几个月来发酵的许多话，现在一下子脱口而出。 房力铭咬着牙生气地说：“不可理喻！我还以为你有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无知！”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再也没回来。 夏青云呆呆地坐在床边，半天没缓过神来，怎么吵起来的？他明明是来探病的，怎么倒吵到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上。 走就走吧，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也没关系，她恨恨地想着，虽然愤怒让她觉得而自己浑身都充气了一般，但是心里有觉得被揪扯着，哪儿都不舒服，干脆爬到床上去，继续躺着。 佟天走得早，中午时分就到家了，个夏青云留言问她怎么样了。 夏青云刚告诉他自己好多了，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两个人有一种小别新见的羞涩，反而不好意思说肉麻的话。 “那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对吗？”佟天确认到。 夏青云害羞地点点头。 佟天在那边握着拳「yes」，大喜过望。 但是夏青云告诉他，虽然算是正式交往了，还是先不要公开，“我回去之后就找医生看看，在治疗有进展之前，暂时先这样交往好吗，不然的话我们连牵手都不能超过一分钟，人家也会觉得很奇怪……我不想被人家看出来很奇怪。” 佟天听她愿意积极治疗，当然极力赞成，又补了一句，“我早就想说了，牵手我都得掐着时间一分钟的话，想要吻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夏青云脸都红了，“你再胡说我要挂了！” 两个人黏黏腻腻又聊了一会儿，夏青云也把刚才跟房力铭的不快抛之脑后，只沉浸在当下的快乐之中。 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好了，又投入工作中，没日没夜，加班加点。 除了跟佟天日日通电话，跟林琳偶尔发发消息，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房力铭再也没出现，音讯全无，也好。 一周之后，她和方小强任务完成，可以返回公司。连日的疲惫此刻都变成了归心似箭，只想着这次回去见了佟天，两个人会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走之前的晚上，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着这些少女心事，心情柔软得不知道怎么表达。 桌子上收拾出来一个插排，是借了前台的，怕第二天匆忙，决定立刻下去还了。 刚还完，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夏小姐？” 她转身，是吴笑语。 房力铭的未婚妻，正微笑看着她，但是脸色很憔悴，与上次见面时的明媚娇艳判若两人。 第74章 意外连连 在茶座坐定，吴笑语要了一杯热牛奶，说是晚上睡不好，只敢喝这个了； 夏青云点了杯果汁，也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谈些什么，心里很是忐忑。 夏青云上次见过她之后，就一直自惭形秽，这个女孩实在是漂亮耀眼，充满了活力，她一头乌黑长发散落下来，细长眼睛，眼梢向上略挑，说不出的风情与魅惑，见之难忘。 今天的吴笑语脸上写满了憔悴，眼皮也有点肿，但依然是美的，我见犹怜。 “我想要跟你联系的，又怕太唐突，今天倒是巧了。”吴笑语寒暄道。 她没说为什么想联系，反而更有点让人拿不定，夏青云慢慢喝了口果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向见到陌生人就手足无措，虽然见过吴笑语一次，但是这么不熟，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一句，「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之前谢谢你的款待」。 “力铭他跟我退婚了。”吴笑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夏青云被这句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惊人之语呛到了，咳嗽了两声，才来得及吃惊，“啊？！” 吴笑语用手指挽起一缕头发缠来缠去地玩，虽然脸上装作无所谓的表情，但是语调还是透露着无奈，“好几天前的事儿了……我哭也哭过了，闹也闹完了，现在到了接受现实的阶段了。”她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夏青云心里翻江倒海，各种疑问，但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轮不到她来发问。 吴笑语咬了咬嘴唇，问道：“夏小姐你别怪我唐突，我想问问你，从前的事……” 夏青云一慌，“从前什么事情？” 她不清楚房力铭有没有跟吴笑语说过他们住在一起的事情，万一自己说漏嘴，岂不是更增加她的误会？ 本来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这么一来可就又逃不开干系了…… “我知道力铭回花城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恋爱，但我听朋友们隐约提过，他很爱那个女孩子，但是她离开了力铭…… 我知道他一直没放下，虽然我们订婚了，他对我也很好，很绅士，可是因为他太好了，我反而更难过。 他忘不了从前，忘不了那个女孩，所以才会对一切都无所谓，就算不是跟我订婚，也会按照家里的意思随便找一个人订婚…… 这些我都心知肚明，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就好了，现在看来，根本是痴人做梦，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个人……” 她说着说着，脸上在笑，眼泪已经滑落下来，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夏青云递了一张纸巾给她，“他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们订婚他应该是真心地……” “谢谢你，你不用劝我，我心里都清楚。我从高中喜欢他，为他做过很多傻事…… 家里人把我送出去读大学，也是怕我胡闹，我也谈过男朋友，但就是忘不了他。 我喜欢他这些年，他都不为所动，后来突然就同意跟我在一起，呵呵。 说是未婚夫，但他更像是个哥哥。我跟他在一起不到十天就看透了，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但我不死心，还想再坚持坚持……现在梦也该醒了。” 夏青云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痴情，果然是爱情使人盲目啊，她有钱有颜，喜欢谁不行，却偏偏就喜欢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很傻是不是？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唯一房力铭是我的软肋，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所以就更想得到了…… 不说这些了，退婚是迟早的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在那里认识的，你认识他的前女友么？”她擦擦眼泪，看着夏青云真切地问道。 夏青云很是为难，她该怎么回答呢？ 说米粒比她好，她心里肯定不舒服，现在情伤正浓，自己还要在伤口上撒盐，实在是过分； 但若说米粒不如她，也不好，房力铭为了一个不如她的女孩破釜沉舟和她分手，那不是让人更难堪？ “你不用为难，我也只是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让力铭哥那么难以割舍，都分手这么久了还牵肠挂肚……”吴笑语的确很聪明，一眼看穿了夏青云的左右为难。 夏青云犹豫了一下，“我的确见过她一两次，但接触不多，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比较通人情世故，会交际，也就这点印象了。另外就是她很醉心工作，算是个事业型女人吧。” 她委婉地把米粒的势利和不计手段地往上爬说成是通人情、爱事业，背后议论别人总是不好，再说她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自己这么说也不算是撒谎。 吴笑语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夏青云看到她的笑脸上又挂着晶莹的泪珠，“我懂了……谢谢你，夏小姐。如果再退回去几年，我可能会发誓为了力铭哥变成她那样通人情、爱事业的女性，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就算变成那样，他也不会喜欢我。” 夏青云想：果然爱情让人成长啊。这个女孩子是真的聪明，多少人反而是陷入偏执不能自拔，玉姐如果有她一半的通透，也不至于被陈总吊成那样。 吴笑语手指在桌子上像弹钢琴一样敲打了几下，对夏青云说道，“打扰你这么半天，你也该休息了，欢迎以后还来花城。” 夏青云把她送出大厅，到了门口，吴笑语扭头对她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要请你吃饭，后来我生病没去成吗？” “记得呀。” “那天很晚了，力铭哥来看我，也不知怎么弄的，浑身都湿透了，我还以为他是遭到了什么意外，他却说，要跟我退婚。” 夏青云心里一惊，是那天？ “我想，大概是他见到了你，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实在忍不了，才会做出决定吧。 我也痛快答应了，我没有勇气在以后都岁月里保证他永远都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如果没一次他都会再次陷入痛苦中，反而不如早断早了。” 吴笑语说完，冲夏青云笑着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她驾驶着一辆硕大的越野车呼啸而过，那么洒脱的一个女孩，夏青云摇摇头，觉得房力铭实在是眼光有限，如果自己是男的，肯定喜欢吴笑语多过米粒。 第75章 纸包不住火 夏青云人还在火车上，就接到林琳大呼小叫的电话，“你看到了没，看到没，米粒，米粒被爆料啦，好大一个瓜！” 听得她一头雾水，林琳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去网上看，“她这个人没准就是这么两面三刀，你表哥没准也是被她倒打一耙！” 在车上本来也是昏昏欲睡，干脆打开手机看看新闻，果然是能看到不少米粒的新闻，还有照片和视频，一下子将她光鲜亮丽给撤下来，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画皮。 将这件事爆出来的，是米粒的老板程杰的妻子。 程太太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指名道姓地说老公旗下的博主米粒不够安分，当初刚签约没多久就为了要资源而勾引程杰，后来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终于红了，又处心积虑想进演艺圈捞大钱，为了让程杰给她拉资源、多投钱，主动投怀送抱，全然不顾程杰已经有妻有子，公然破坏公众道德底线云云。 程太太文笔了得，虽然每一篇只有寥寥几百字，但是煽动情绪却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各种照片、视频配合着，不过几个小时，就在网络上引爆了。 夏青云先把视频和照片随便看了看，不光是米粒和程杰的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还有她喝醉酒主动对同桌的男子投怀送抱，以及她卸妆后抽烟的照片…… 夏青云心中骇然，程太太派人跟踪她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公布罢了。 以往看娱乐新闻，明星们的八卦新闻、爱恨离合倒也是狗血满满，但是都不及这一次让夏青云目瞪口呆，她虽然对米粒的印象早已不复从前，但是没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 程太太的文字可谓字字泣血，透露着一个女人的不甘和无奈，她说自己一向和善待人，没想到人性会这么卑劣，更没想到女人会这么为难女人。 “程杰一回家她就一个接一个打电话骚扰，不让他安生：她还租了我们附近的公寓，我先生有家不能回，连孩子生日她都扣住不放，孩子等到12点也没有盼到爸爸一起吃蛋糕……” 夏青云忍不住想到：这男人有手有脚被扣住做人质了？到最后还要老婆里给他鸣鼓喊冤求人解救？ 多少男人自己花心出去玩，到后来疲了乏了，想要找个机会「上岸」，无奈情人并不轻易放过，脱身不得的时候，就只好祭出自己的太太来应对，从前为了跟新人结交就骂老婆凶悍、母老虎，而到此时恨不得老婆再蛮横一点，自己躲在她的身后，让她迅速击退那纠缠不休的情人才好。 夏青云一边琢磨着一边翻评论，有人感慨这个圈子太乱，到处都是这种狗血新闻，也有人说的确是啊，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大多数人则义愤填膺：这女人太嚣张，原配太可怜，男人虽然渣，但是如果能回归家庭也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 总之到最后，仿佛当事人只有米粒一个人，程杰的太太无辜，然而因为她的无辜，背叛和欺骗的丈夫竟然也就赦免了。 方小强在旁边问她，“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八卦新闻。” 方小强凑过来看了一眼，“哦，米粒啊……她也可是有故事的女同学，我听我同学说，她不光录视频，还卖货，还搞什么社群，挺会搞钱。” 夏青云没说话。 “我同学是她的脑残粉，为了她花了不少钱，她直播就得买东西，不然就不配做粉丝；她搞活动还得去现场捧场，听说还给她招募过水军，刷过数据……” 方小强摇摇头，“你们女生我是真看不懂了，追星这么舍得投入的。” 夏青云惊讶，“是女生啊？” 方小强点点头，“对啊，她不是什么独立女性的代表嘛，我同学就那时候迷上她的……这新闻出来，估计她得哭死……” 一道闪电突然在心中划过去，她想起来了，自己刚才心里隐约觉得不舒服，终于明白原因了：她的潜意识里，可能在想房力铭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她回想着林琳刚才的话。 “我同学说他们核心群还有个功能叫反黑什么的，这些网红不光有粉丝，也有黑粉嘛，各种瓜，说她整容，说她红了之后美食视频都是别人做好，她只是装装样子的，说她根本不会化妆还出美妆视频…… 哦，听说她当时那个人设立起来，也是踩着她前男友起来的，那男的为了她把钱花光了房子也抵押了，结果后来被她一脚踹了……” 方小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夏青云的心里的雾一层又一层，心烦意乱，想着也不知道米粒这一下怎么办，名誉扫地前途毁掉； 房力铭看到这条新闻会怎么想？如果真的像是吴笑语说的，他旧情难忘为了米粒退婚，现在知道她落难了是不是会挺身而出呢？ 离开花城的时候他就发誓，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他，谁让他莫名其妙地火大，还突然走掉，甚至没有跟自己告别，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有列车员过来推销水果，要了一盒，跟方小强吃起来，把这些新闻全都抛到脑后。 因为是跟同事一起回来，她没让佟天去火车站接，回家休息片刻，换了衣服，佟天恰好按照约定时间来找她，两个人出去吃饭。 佟天带她去了一家上好的西餐厅，氛围好，食物也好，但夏青云吃得恹恹的，佟天还以为不合她胃口，问要不要换一家，夏青云才解释，自己只是有些累，还没缓过来。 佟天这才放心，又问夏青云看到米粒的新闻了没？ 夏青云吃惊他怎么会关心这种八卦，佟天笑道，“我倒不想关心……米粒是我们分公司一款产品的代言人，刚拍了照片和广告，马上要大规模投放突然出这种新闻，品牌部急坏了。” 夏青云下意识地问道，“那怎么办？！” 佟天帮她切着牛排，漫不经心地说，“静观其变。钱已经花了，也没办法撤回来……” “如果爆料都是真的，你们还会继续用她做代言吗？” “看品牌的人处理吧，如果能掌控事态扭转舆论的话，就继续；如果不行的话，也要尽量减少损失……具体看情况。”佟天把牛排都堆到她面前。 夏青云有点生气，“就是明知道她犯错了，你们也会坚持对吗？” “为什么不呢？”他慢慢地嚼着牛排，“我们花了钱，当然要做赚回来啊。” 第76章 黑历史都像滚雪球 也不知道是她吃不习惯牛排，还是其他的问题，还没吃完，夏青云就开始胃疼。 最开始只是隐约地不舒服，她还能坚持，跟佟天聊在花城的事情，听他的奇闻趣事； 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消化不掉的石头梗在肠胃里，硬硬地顶着她的五脏六腑，十分难受，不得不提出来待会儿没办法去兜风了，她得回家。 佟天把她送回家，找了点助消化的药吃上，喝了两杯热水，看她慢慢缓解过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怕佟天担心，笑着解释说，自己平时也有胃疼的毛病，吃饭不及时搞得，上学的时候没太有规律，后来去做兼职更是没饭点儿，现在还算好些了，一日三餐总是不会落，就是赶项目的时候才会拖到很晚吃。 佟天很是心疼，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她，“你以后工作可以不要那么拼命。” 夏青云笑道，“我才刚刚工作，不努力一点没人会看上我这种新人的……公司里的女生本来就不太受重用，你比我清楚啊。” 佟天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要再那么拼命了。” 夏青云不解风情，“我跟你在一起，工龄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啊。听说其他组女生都被当成项目秘书用的，秦主管这次能派我去出差，我还挺幸运的，不然连项目都接触不到。” 佟天无奈，不知道自己怎么表达才能让她明白，干脆更直白地跟她讲，“你要是以后不想工作，我也可以养你。” 这一句话，像是石子投入到了水里，激起了一些涟漪——他看到夏青云的表情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刚才的笑容到慢慢严肃，但是却没有太大动静，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很喜欢工作。” “我知道，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做什么事不辛苦？你出国留学不辛苦，处理那么多大事小事情不辛苦？” “我是男的，你是女孩子……” 夏青云脸色有点泛红，不是害羞，而是有点生气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对女孩有这么大的偏见。刚认识的时候我还觉得你特别维护、尊重女性呢，你的意思是男的辛苦可以，女的就应该在温室里对吗？” 她记得在那间会议室里，当所有人都开她的玩笑来取悦陈总时，只有佟天挺身而出，那是她萌生好感的开始。 佟天有点慌了，他本意并非如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没有觉得女的应该呵护，我只是看你太辛苦，有点心疼……好了，我认错好不好，是我表达错误。” 夏青云看他这么谨小慎微，也想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了，她虽然做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有点累，但是他工作一天还来接她、带她去吃饭，为她忙前忙后，自己怎么这么敏感？ 可能从他说因为花钱请了米粒做代言所以就算扭转舆论也要把钱赚回来开始，她就有点生气，所以现在才找到一个发泄口把他抢白了一通吧…… 她轻轻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低声道：“是我过分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对不起，我可能是有点反应过激了。” 两个人当下又言归于好。 佟天走后，夏青云回想刚才，感慨果然恋爱不容易，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家庭环境到成长历程再到思路想法都完全不同的人，却要慢慢冲破那些阻碍走到一起，当然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佟天这么绅士，而且思维方式比较西化的男生，应该算是很好的了，其他人谈恋爱的大概会更累吧？ 第二天中午跟林琳一起吃午饭，林琳拿着筷子却不吃饭，而是对着她端详了半天，左看右看：“你出差几天，瘦了一点，怎么还变漂亮了？” 夏青云不明所以，林琳还是坚持说她看上去眼角含笑，皮肤也变好了，“人家都说谈恋爱会变漂亮，你这出差怎么也变美了，是不是偷吃了什么仙丹灵药？” 她的脸一下子发烫了，赶紧搪塞过去，绝口没提佟天的事，等水到渠成再跟她说也不晚，让她成为第一个知道的，应该也不会计较自己现在的「隐瞒」吧？ 琳琳又跟聊起来米粒的事情，听夏青云说昨天在车上看过之后没再看后续，林琳激动地一拍桌子，“哎哟，你落伍啦，现在更大发了！你赶紧看看，米粒这次怕是够呛了……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爆料出来了老多，被人扒了个底儿朝天！” 她把手机递给夏青云，夏青云越看越吃惊—— 原来，程杰太太的爆料只是一个引线，竟然接二连三引来了大量的爆料，网上出现了各种相干或者不相干的人，米粒的小学同学、从前的同事、已经脱粉的粉丝以及她现在公司的「知情人」等等，要么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爆料，要么接受媒体采访，纷纷说了各种各样跟米粒相关的新闻。 譬如她读中学的时候就抢过闺蜜的男朋友，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同时交往过三个男朋友，居然给他们安排日程表，保证他们不碰面，她跟他们交往不光让他们请吃高档餐厅，还指名要奢侈品礼物； 再譬如她的前运营爆料，她为了能够抢流量、争上位，曾经让自己去找水军，给竞争对手刷负面评论。 这位运营很生气，“她后来红了，怕有把柄在我手里，请我吃了顿饭说感谢，转头就跟公司投诉说我工作不专业，要求把我换掉，我没见过这么两面三刀的人，老娘辞职不干了！” 她把当时的聊天记录都贴了出来，全都是米粒让她具体做什么事情的指示； 有脱粉的人，爆料说她曾经让人拉了各种群，在群里卖产品，虽然她偶尔「空降」说几句话，但很少跟大家真诚地交流； 而且卖的都是三无产品，质量差得很，如果有人投诉她就让人拉黑，还号召粉丝去网暴人家，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很多是学生，因为喜欢她就吃哑巴亏，「我们把她当偶像，她把我们当韭菜」。 第77章 水落石出 两个人回公司的路上，还在讨论这件事，各持己见。 林琳虽然也是个一派天真的人，但是跟陆春他们待久了之后，难免有些「人性厚黑学」的理论，这会儿也有点事后诸葛亮地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像米粒吧……果然是她没错了。你想想看，你也没得罪人，睡会闲着没事跑去吓唬你？ 而且知道你家地址的人少之又少，你之前说米粒去找过房力铭，我就觉得可能是她在背后主使……” 夏青云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爆料的人不是说他们只是听米粒提过这件事嘛，也不一定是米粒指示的，可能是他们自己自作主张吧。” 林琳一听，生气地拍了她肩膀一下，把夏青云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老做老好人，总是这么天真，很难立足的，你得成长！” 夏青云一看她脸色都有点红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去拉她的胳膊，“好了，别生气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过去的事儿怎么了，因为过去了被欺负了就无所谓了吗？你每次吃亏了还不长记性，我才生气的！你每次都是这么就算了，下次他们还敢欺负其他人！” 林琳越说越激动，步子也不由地迈得更大，夏青云小跑才能追上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跟我琳姐多学习，好吧？！”夏青云放软语气求饶道。 林琳收敛了怒容，苦口婆心地对夏青云说：“我一直忍着没跟你说，你听了也别生气。如果你一直这样做老好人，被欺负了也不吭声，他们说你是绿茶、说你爱装，就像真的一样了……你自己觉得是与人为善，但其实是是非不分，作为朋友都替你不值。” 夏青云虽然努力想要掩饰，但是失落还是爬到了她的脸上，她知道许多人对她有误解，但是一下子听到这些词，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更令她吃惊的是，林琳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一直没跟自己说——她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吧，说了怕我难过。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琳他们这种顺风顺水长大人不会知道，夏青云从小到大没多少机会展露自己真实的性格。 妈妈对她管得严，又强势，就算是妈妈做错的事情，她也不可以生气，有时候心里很痛苦很难过，但也只能宽慰自己：她是为我好、过去就算了吧。 初三那年，妈妈撕了她的日记本，说她一天到晚写这些东西，浪费时间，而且耽误学习。 那是她唯一的心灵栖息地，被撕成碎片，她哭着用胶带黏了半天，也完全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片段。为这个事情，她哭了好几天。 妈妈并没有认为自己错，当然也不可能道歉。 有一天下班回来，妈妈给她买了一包她爱吃的豆沙面包，夏青云喜出望外，以为妈妈要跟她道歉、和好，谁知道伴随着面包一起飘过来的，是妈妈的话外有话，“你要学会见好就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直追究的话，小气，也讨人厌。” 面包她拿回了房间里，但是一直没吃，一直到长了霉点她偷偷扔了。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习惯，不光在妈妈面前这样，跟同学在一起也这样，无论别人对她冷嘲热讽，排挤她，甚至当面说她，她当时再生气再难过，过去之后就不想再计较，觉得这样心里就不会装满仇恨的包袱。 然而现在才知道，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格，其他人才对她不远不近，因为看上去，她没有什么好恶，对喜欢的人固然好一点，但是对讨厌的人也不知道远离和厌恶。 短短两天，米粒的事情已经发酵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将她一层又一层地扒皮，让她无所遁形。 有品牌的公关控诉她没有契约精神，明明接了推广，提前收了广告费，然而到拍摄的时候挑肥拣瘦推三阻四，大半夜还要吃煎饼果子，搞得好几个人跑出去满城搜罗，真把自己当好莱坞明星了吗这么折腾人？ 合作的化妆师也跑来爆料，说她每次都不按照预约时间出现，迟到一个小时都算是少的，经常到了别人的时间她才姗姗来迟，而且还要加塞儿，也不管别人刚化完一条眉毛，还是一半嘴唇，“她说过了，在公司她就是顶梁柱，所有人都得让着她，我给明星化过妆都没见过她这么嚣张的！” 最重磅的猛料，来自于阿张。 这个阿张，在房力铭和米粒工作室时期就跟着他们，算是米粒成名的见证者。 当初米粒离开房力铭，加入程杰的公司，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说服程杰同时接纳自己的摄像和后期，她知道自己一个新人初来乍到，如果公司里的工作人员欺负新人，她没有任何办法，带着自己的人用起来比较放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最开始她在公司里毫无地位，没人待见她，也只有这几个跟她从一开始就一起打拼的人还算护着她，想尽办法把她的片子拍得更好看，想要争口气。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阿张自始至终跟着她，也就意味着对她知根知底，各种事情都知道得比别人多，他知道米粒跟房力铭之间的真相，，也知道米粒靠什么突然爆红…… 所以米粒站稳脚跟，在公司有了话语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他们弄走。 表面上关系当然很好，说他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说不会忘了他们； 私下里却让程杰指示人事部门想办法淘汰他们。 一方面严卡他们的考勤，稍微有点迟到早退的情况，别人都不追究，却偏偏追究他们三个人的，动辄就扣钱； 还找了个客户来投诉，说他们制作拍摄的广告片质量不行，要退单。 没几次，搞得他们就灰头土脸，在公司没有了立足之地。 他们以为是遭人陷害，心中不平，没准是代米粒受过。 阿张是三个人中年龄最大也比较老成的一个，他决定找个机会跟米粒聊聊，如果她能出头跟公司谈的话，也许有转圜的余地。 趁着一次拍摄完成，收工的时候阿张拉住米粒，告诉她现在公司有人针对他们，“我们几个还好说，但是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把我们搞走，换成其他人，又得重新磨合，可能不会合作得这么舒服了。”阿张自认为说的不错。 米粒让他放心，自己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得逞，她一定会找老板和公司问个明白，给他们讨个公道。 没过几天，人事公布了末尾淘汰的名单，其中就包括阿张他们三个，理由是工作态度懈怠，迟到早退；工作能力欠缺，遭到客户投诉；而且在公司内部搞小团体…… 三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去找米粒，“米粒姐，这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得替我们做主啊……” 米粒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手机，“公司不是会给你们一些赔偿吗，我觉得给的条件也算可以了，如果真闹起来对谁都不好。”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两个小后期没反应过来，阿张却已经有了主意。 第78章 落井下石 阿张说服两个小后期，让他们抓紧找了工作，然后接受了公司的赔偿计划； 辞职当天，回家的第一件事，阿张把自己存在电脑里的许多陈年旧视频和照片全都找了出来，整理了一个文档。 他想着终有一天会用到，虽然这一天具体是哪天也不好说，但是有所准备，比到时候手忙脚乱得好。 “我老早就相信，她这种人品迟早会翻车的。” 阿张特意注册了一个账号，发布了不少文章和视频，将米粒从开始到现在的种种不靠谱和谎言全都条理清晰地贴了出来—— 米粒如何从一个普通白领，靠男朋友的支持成为视频圈里的小透明博主； 如何搭上程杰，一夜之间背叛男朋友带走了所有的账号和收益，投奔了目前的公司； 又如何炮制「被渣男欺骗奋发独立」的新闻，塑造自己的独立女性人设，踩着前男友的肩膀上位； 包括她跟程杰在公司勾肩搭背的照片，训斥工作人员的视频等等，全都时间、地点、内容条目清晰，令人惊叹。 阿张特意申明，自己这么做并不是落井下石，也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让这种人品的人成为年轻人的偶像，学习她，难道不是我们的耻辱吗？除了背叛和插刀，我在她身上没看到任何一点人情味。” 阿张当然没有提自己当时为了利益跟米粒一起背叛房力铭的事情，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但是这一口恶气他终于可以畅快地出出来了。 阿张的这些爆料，的确跟他想得一样有爆炸性和冲击力，甚至比程杰太太的更有说服力，这给了米粒致命一击，「米粒滚出去」甚至成了一个社交媒体的话题，很多人在里面签名和支持。 很快，平台迫于压力将她的视频下架，品牌商也避之不及要求程杰公司删除自己的广告，她在网上的任何发言都被骂声淹没，她不敢看评论，也不敢出门，躲在家里以泪洗面，想着该给谁倾诉这一切呢，毕竟连程杰都将她作为弃子，忙不迭地切割清楚。 米粒给程杰打过无数次电话，也发过很多消息，然而全然没有回应，也不敢去公司堵他。 他现在已经回归家庭，跟太太负荆请罪，说当初都是米粒勾引自己； 让公司的法律顾问连夜拟定了声明，称米粒的个人私德公司之前不知晓，许多事情都是她的个人行为，鉴于她的三观与公司严重不符，违背了当初的合约，立刻解除合同。而对于公司品牌的巨大影响，公司保有追责的权利云云。 米粒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不怎么好，成语接龙比赛也总是落败，但现在是非常深刻地知道了什么叫做「四面楚歌」。 现在唯一还对她有兴趣的，就是媒体了，许多人蹲守在她的公寓附近，打算拍到她形容枯槁或者趾高气昂的样子，无论是什么，只要她出现，现在就是新闻。 谁能想到之前在屏幕前侃侃而谈，大谈什么独立与梦想的女孩，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米粒以泪洗面的时候，真的很怀念跟房力铭一起创业的时光，虽然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名声，但是毕竟他们真心对待过对方…… 当然是追不回来了。 这件事到第四天戛然而止。当时蹲守的媒体已经少了一半，流量时代，新闻如果能持续三天的热度已经了不起，若是要持续一个周一定是个大新闻，她这样的咖位，最多也就坚持个三五天。 帮她拉下大幕的除了时间，还有她的房东。那天上午，胖胖的房东突然走到公寓楼前，对拿着相机正在百无聊赖地聊天的几个人招手，“你们，你们过来一下……我给你们说一下米粒的事情。” 记者们半信半疑，但还是凑了过去，胖房东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地宣布说：“米粒已经消失了，你们不要再在这里了，耽误我往外租房子。” 谁肯信？本来他们也打算这两天就撤退的，但是见到这种空城计，又来了兴趣，嚷嚷道：“开玩笑的吧？她能消失到哪里去？” 胖房东皱了皱眉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搞不懂，反正她现在是不住在我房子里了，不信我带你们去看，而且她留了个字条，你们可以自己看。” 三四个记者居然就跟着胖房东上了楼，尽管他提前提醒大家「里面很乱，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但是门一开，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有两个人还是当场崩溃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是狗窝吧？” 这是一套面积挺大的公寓，客厅里堆满了吃完的外卖餐盒，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全都是，铺天盖地，有些没吃完的食物都已经馊了，发出阵阵臭气，幸好是秋天，若是天气热的话，一定会当场把人熏晕过去； 再往里走，卧室的门打开着，铺天盖地的衣服、鞋子，凌乱地扔了一床一地，像是刚被打劫过一样，不知道是她走得匆忙，还是平时就是这样。 胖房东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张桌子，“瞧，纸条在那里。” 有人拿起来看了一下，果然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没有人会永远不犯错，对不起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们，我会悔过自新的。米粒…… 下面还落款了日期，就是昨天晚上。 有个记者问胖房东，“您是怎么发现的？” 胖房东晃了晃手机，“她给我打电话，说房子不租了，东西让我看着处理……我让你们上来采访呢，有个想法，你们发新闻的时候顺便说一下，如果她的粉丝想买她东西，可以跟我联系，你看这么多东西都可以处理是不是……” 大家不禁对整个年过半百的胖大伯刮目相看，刚才他还说对网络一窍不通，但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不花钱的营销手段都想好了。 他看出大家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辩解道，“我要是请家政收拾出来也得花不少钱是吧？咱们不要资源浪费吗，一举两得，是不是？” 总之，米粒从那天开始就消失不见了。 网络上的热度也渐渐落了下去，虽然有粉丝间或声称在哪里看到她了，最后证明都是假消息，米粒成了谜。 夏青云只觉得充满了宿命感，喜欢她的时候还是那么天真美好的一个女孩啊，竟然经历这么多事情，也制造了这么多事情…… 不过她之所以还会想起米粒，更多是因为她隐约会想到那个让她胸口一紧的问题： 如果米粒不在名利场里打拼了，她会和房力铭复合吗？ 第79章 恐怖恋爱 出差回来之后，夏青云在A组的情况有了好转，都是方小强的功劳。 他们跟秦主管回报项目进展时，小强特意强调了夏青云的功劳，解决了技术难点，又说因为她跟客户关系不错，所以进展很顺利。 夏青云害羞，脸都烧红了，但是看到秦主管点头微笑，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秦主管特意说，让他们先调整两天，随后会安排给他们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也希望他们能抗住压力，这次他们出色的表现也让自己非常惊喜，留守花城的团队特意打电话跟他表扬他们这俩新员工， 大概也是小强跟其他人说过的缘故，其他人不再那么疏远她，慢慢地见面打个招呼，张硕也不再那么敌意地看她。 有一次居然还给她送来一杯奶茶，夏青云吃惊地看着她，这个高高的小胖子结结巴巴地红了脸，“订……订多了，没人喝，你喝吧！”说完马上走开了。 夏青云一边喝奶茶，心里美滋滋的，她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示好的方式吧，她也OK。 无论如何，她在A组的冰冻状态总算是慢慢解开了，心里也豁然开朗了许多。 午饭后，她接到妈妈的电话，怕妈妈在电话里太大声影响到其他人，她到楼梯间去接电话，跟她说了说最近的情况。 但是仍然只字未提佟天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夏妈说中介一直劝自己赶紧出手，现在房价有了小幅上升，她每次打电话绕来绕去就一个主题「我们什么时候买房子」？ 夏青云从前听了总是会觉得揪心，压力之下会胃疼。但是现在居然慢慢习惯了，只是劝她「再等等吧，我还没看到合适的」。 挂了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每次跟妈妈打电话都需要平静一会儿，才能恢复到日常状态。 她刚要推开门出去，突然听到呜咽的哭泣声，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愤怒，最后只是哭，不再说话，哭声越来越哀怨，越来越惆怅。 夏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虽然未必能帮上忙，但至少看看别出意外才好。 她循着哭声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看到一个硕大的背影坐在台阶上，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在纵情大哭。 是梅芳…… 她有点为难：是去劝慰几句，还是假装不知道离开？ 梅芳对她印象不好，在转正会结束后曾经堵住她冷嘲热讽认为夏青云不该转正； 再说了，她那种自尊心很强的人，应该很讨厌被人看到偷偷哭吧？ 想到这里，夏青云蹑手蹑脚地打算转头往回走，她刚转过身去，打算离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喂，你有纸吗？” 夏青云吓得大气没敢喘，身体都僵硬了，慢慢转过来，一脸尴尬地看着她，“有……有……” 梅芳招了招手，夏青云慢慢地走下去，梅芳的妆哭花了，眼线液被融化了，流淌在眼睛的周围，像是两只熊猫眼，不好笑，只觉得凄惨。 “我不是故意的……我听到有人哭……”夏青云把纸巾递给他，看着梅芳一边擤鼻涕，一边抽泣。 “你故意的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在这里也呆不久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转身看着夏青云，“你有男朋友吗？” 夏青云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梅芳苦笑道，“没有好，没有好，没有就没有烦恼。” 这没头没尾的话把夏青云说得一头雾水，又不敢问她是什么意思，梅芳从口袋里掏了一盒烟出来，抽了一支看了看夏青云，她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梅芳便给自己点上了，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才缓缓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爱情这玩意儿，真是害死人。” 夏青云也不敢走，就坐在旁边，看她吞云吐雾。 梅芳看了看手表，“你不着急回办公室吧？” 说完，也没等夏青云回答，她就兀自说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梅芳跟男朋友刘宏建是在来了公司之后才开始恋爱的。 之前他们是大学同学，认识，但不熟。 刘宏建是大学很受欢迎的那种男生，运动好，长得也还不错，穿着时髦，会说话，哄女孩子很有一套。 他在大学时一直不缺女朋友。 但是等到实习和工作阶段，就开始有了差距。他家里条件很一般，没钱，又贪玩，爱买昂贵的玩意儿，所以总是捉襟见肘，到后来大学时代那些时髦漂亮的女朋友全都弃他而去。 他本来寄希望于能够留在公司，毕竟是行业内口碑还不错的公司，薪水和名头都可以，到时候可以作为加分项。但是迟到早退，还搞砸了几次工作，被淘汰了。 试用期的时候，唯一对他青眼有加的就是梅芳，她偷偷喜欢他，除了帮他订饭，还帮他处理工作的事情。 刘宏建原本看不上这个高大普通的女孩，但是也不妨碍利用她给自己制造一些方便，所以对她表现出了一些过分的体贴，让梅芳坚信他也很喜欢自己，欣喜若狂，一头扎进了爱情里。 他被淘汰后，一时没找到工作，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干脆就跟梅芳告白了，说自己一直很喜欢她云云。 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从此也开始梅芳赚钱养他的日子，给他支付房租，给他生活费，甚至还要给他买他喜欢的衣服…… 每次他都说，“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都加倍偿还你”，然而他根本不去找工作，天天在出租屋里打游戏、叫外卖。 梅芳说他两句，他就摔键盘，生气地大喊，“你就是看不起我对不对，你觉得自己有工作了不起是吗，你如果真的爱我你会逼我吗？” 梅芳是真的很喜欢他，于是就克扣自己，尽量让他可以自在地舒服地生活，什么时候等他玩够了自然就去工作了，这是她的想法。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的确是玩够了游戏，却又迷上了直播，这更让他们的生活进入了水深火热万劫不复中。 第80章 如果真的有爱神 梅芳发现刘宏建经常不眠不休地看直播，哪怕一起吃饭，他都要开着直播，听着里面的女孩叽叽喳喳地说话，唱着跑调的歌，或者做着搔首弄姿的动作，他一脸难以言表的表情，菜都放不到嘴里去了。 她提醒说现在还是先找个工作做着，等攒够了经验再跳槽也好。 又侧面跟他说，直播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滤镜一开，都变成天仙下凡了。 刘宏建冷笑着打量了她一番，嘴里「啧啧」有声，“你这样的就算是开了最高级别的滤镜，也不能成为天仙，哈哈哈。” 梅芳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打击，但还是生气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胃口再好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不可能吃得下去吧？ 刘宏建却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心情，一边吃一边看，一直到要走了，看到她在抹眼泪，才假惺惺地劝她，“好啦，我跟你爱玩笑的，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啦，真没劲！” 他总是这样肆意地伤害她，然后再说这是开玩笑，让她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有幽默细胞。 久而久之，原本性格开朗的梅芳开始疑神疑鬼，觉得真的是自己玻璃心，是自己会错意，是自己不够幽默，是自己配不上他。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刘宏建开始利用各种借口跟梅芳要钱，今天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做体检，明天说妈妈来了得带她出去玩，而且不准梅芳多问一句，否则就会恼羞成怒地训斥她：“你不信任我，你就是想把我绑在腰带上是不是，你怎么不给自己养条狗算了？！” 他们总是在电话里吵架，梅芳考虑到在公司不太方便，总是想息事宁人，他却不依不饶，必须到晚上见面的时候让她认认真真地给自己道歉，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总是这样不信任他是心理有病，梅芳也只好照做。 想要不吵架，要么给钱，要么道歉，大多数时候是两者兼有。 久而久之，梅芳真有打算去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疑心病。 可是他花钱的速度的确是越来越快了。 他给一些主播打赏，虽然不是大钱，但是对于她一个人赚钱他们两个人花来说，实在是吃不消。 她提醒打赏就像是石头扔进了水里。刘建宏嘲笑她小气，眼光不够长远，“我已经想好了，我以后要进新媒体行业，现在直播和短视频这么火，肯定缺技术人员，我进这一行肯定会做得更好。我现在投点钱进去，就是为了学习啊，这都是学费。” 梅芳信以为真，没有再干涉。直到有一天，她接到银行的电话，说她名下的信用卡账单逾期未还款，已经开始产生利息和滞纳金了，她大吃一惊，自己从未办过信用卡，哪里来的账单？ 她跟工作人再三强调，“肯定不是我，要么是重名，要么是我的隐私被泄露被人冒用了，肯定不是我本人。” 经过了一番非常曲折麻烦的沟通，她终于拿到了账单明细，全都流向了一个直播平台，打赏金额多则几千，少则几十，打印出来厚厚的一沓，一个月下来居然花了三万多。 三万，是梅芳工资的五倍，而这只是其中一张信用卡——几天之后，她又接到通知，另外一个银行也有一张信用卡，欠了两万多。 这时候她已经万念俱灰，知道是刘宏建做的好事儿了。 最初的愤怒，后来的崩溃，最后的绝望，短短三天之内，她经历了所有这一切。 去找刘宏建之前，曾经犹豫再三，如果真的跟他撕破脸的话，估计就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犹豫再三， 拿不定主意，但也不想跟任何人商量，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男朋友，也不想让朋友知道她这一面，怕被人嘲笑，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跟他当面对质。 路上她想了很多，恋爱半年多，她嘘寒问暖，对他百依百顺，他当然也对自己温柔体贴过，给她买过水果（用她的钱），520的时候还给她发过52块钱的红包，而且他那么风流倜傥，她很喜欢他…… 然而，这半年也是自己二十多年里流泪最多的日子，经常道歉，时常难过，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逼不得已的时候甚至跟家里要过钱，这都是她的耻辱。 她站在他的楼下，抬头看着他的窗户的灯光，还存在着一丝幻想，如果他这次诚心认错，痛改前非，那么自己就再原谅他一次。 而且到时候就提出来，他们租一个房子，节省开支，这样自己心里也会比较有安全感…… 然而，他来开门的一瞬间，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慌张的神情，语无伦次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她一下子就崩溃了。 疯了一样推开他冲了进去，一个陌生的女孩衣不蔽体，只来得及拉了床被子包住自己，眼神里却有一种无所谓的神情，梅芳指着她破口大骂：“滚，滚出去！” 刘宏建也跟进了房间，对女孩说，“你先走吧。”又扭头对梅芳说「你有事儿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梅芳气得要爆炸了，把他房间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倒了地上，摔得粉碎。镜子，闹钟，莫名其妙的化妆盒…… 她高声尖叫，像是野兽一样的咆哮声，从窗户传到外面，这安静的夜晚，这么愤怒悲怆的怒吼声，许多人都能听到。 然而这是人间每天都在上演的悲喜剧，所有人都不以为然，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女孩穿好衣服，甚至还跟刘宏建摆摆手，才扭着腰肢走了。 刘宏建最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任由梅芳发泄。 直到梅芳发泄完，他才说自己知道错了，伤害了梅芳，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会好好地跟她在一起。 梅芳不说话，只是哭，也只会哭了。 她的灵魂像是悬在半空中凝视着自己，甚至在想：果然哭才是人类的本能，婴儿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人在遇到事情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也只会哭。 笑却不容易，笑要积攒足够的故事和足够的能量。 她以后怕是再也不会笑了。 刘宏建「扑通」地跪在了她面前：“你说句话啊，你打我也行，我知道错了，是我不珍惜你……” 第81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梅芳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说着这些往事，间或还加一句嘲笑，“是不是很傻？” 夏青云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凉，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地坐着。 梅芳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烟头红红地灼烧着，像是她焦渴灼烧的心一样，时暗时亮，无法平静。 “我当时真以为他会改了，毕竟他都下跪了，他都哭了……一个男人让他下跪该是多难的事情，是不是？”她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但是我低估了他。” 梅芳看到刘宏建下跪心里很心疼，也很震撼，她强忍着想抱着他痛哭一场的冲动，把打印的账单从自己包里拿出来，扔到了他面前。 他看了一会儿，大概才明白这是什么，脸色煞白地求饶道，“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知道我这个人太单纯，总是被骗，只有你保护我……”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深喜欢的男孩，泪流满面追悔莫及的样子，突然忍不住问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神的话，他是不是瞎了眼，或者是神经错乱了，让我爱上他，却又非让他辜负我，难道爱情就一定要经历这些艰难困苦才值得珍惜吗？ 她这些心里话没说出来，刘宏建却拉住她的手，眼睛望着她，“我之前经历了迷茫的时候，而现在我慢慢爱上你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也是想要验证自己对你的感情，所以才会胡乱找些人来交往，现在我真的知道了，我在乎的人是你，爱情就要经历一些艰难困苦才会知道珍惜的。”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梅芳心头撼动：他果然是最懂我的。 她竟然再次相信了他的鬼话。 虽然她自认这一次自己非常严肃了，“你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欠了很多债，往大里说，你这是窃取了我个人隐私，用我的名义去诈骗，这是犯罪……” 她看到刘宏建的脸色变得更惨白，甚至有些雪青了，继续说道，“你真的知道错了，真心悔改的话，我愿意跟你一起来扛，你是真的爱我吗？” “我当然，我当然真的爱你，我指天发誓。”他此刻已经恨不得交个投名状，梅芳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而梅芳居然又一次，原谅了他的不忠，制定了还款计划，并且相信他「正在应聘的工作距离这个房子更近搬走不合适」，而没有要求他必须跟自己住在一起。 她鬼迷心窍了，她知道，但是她认了，为爱痴狂，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她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一边流泪一边想。 账单事件发生后，刘宏建的确是好了一阵子，经常来接她下班，还给她做过几次饭，两个人一起修改过他的简历，投了几家公司，虽然都是有去无回，但无论如何，她觉得这是他在向好的表现，虽然暂时没有结果，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们商量好，以后在生活中要更加解约一些，信用卡逾期还款费用很高，他们必须保证不再逾期，每个月至少保证能够还上最低限额，梅芳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她有一份稳定工作，收入也还可以，她正好可以趁机减肥，经常吃方便面和榨菜就打发了一顿饭。 但是刘宏建要找工作，要去面试，他如果面黄肌瘦或者穿得不好，就很难成功，所以给他花钱梅芳从来没有一点犹豫。 直到今天中午。 她最近都不吃午饭，别人吃饭的时候就找个借口出去溜达一圈，今天信步走到了新开不久的商场，她已经很久没逛过商场了，他们为了节约连电影都很少看了。 梅芳想着如果看到合适的打折的衣服，可以给刘宏建买一条牛仔裤，他总是嫌弃自己的牛仔裤穿了好久了，不时髦了； 也想多走走路，她因为工作和感情的压力大，总是暴饮暴食，吃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胖。 好巧不巧，在商场遇到了刘宏建。 说要去面试一个工作的他，挽着一个陌生女孩，正在甜蜜地分享一只冰激凌。 梅芳呆住了，像是石头人一样一步都不能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他假装没看到她，走过去之后，低声对女孩说了一句什么，他们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在梅芳的身后绽放，像是炸弹一样，炸得她体无完肤，就像是又死了一次。 梅芳却没有勇气冲上前去质问他，等他们走远了，她才终于能够移动自己庞大的身体，哭着走回公司。 刚才他们在打电话，她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他却毫不在意地说：“你疑心病太重了，我就是跟一个一起面试的女孩走了走路，没看到你，你就想这么多……” 梅芳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瞎，“两个人吃一只冰激凌，你说是刚认识的，你骗鬼吗？” 他却是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没办法控制你的想法。我倒是建议你，赶紧减减肥，胖得像座山一样，我都不敢跟你走在一起。” “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走在一起，敢跟别人在一起吗？” “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觉得咱俩般配吗？走在一起就跟我被你挟持了似的……我是怕别人误会你啊。”说完，他竟然笑了起来，仿佛对自己这个梗很满意。 梅芳长期被打压的自尊终于激起了一点浪花，“既然不般配，你干嘛要跟我在一起？” 他没说话，她已经濒临崩溃，哭了起来：“你就是把我当个饭票是不是，让我养着给你，给你还钱，你今天根本没去面试对不对，你也没有找工作……” “行了行了别哭了，别人哭起来是梨花带雨，你哭起来跟雷公电母发怒了似的，怪吓人的。我不说了，我还有事儿，挂了。” 他毫不在意这是掐断他们之间最后缓和的机会，扔下梅芳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哭。 “这次大概真的要分手了。”她惨然一笑，“我跟你说这些很奇怪吧？哈哈，我也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奇怪了……” 夏青云连忙摇摇头，她看了看手机，“快到上班时间了，我陪你去洗手间洗把脸，让主管看到就不好了……” 梅芳点艰难地站起来，挪动身体，夏青云仿佛看到了她庞大身躯里隐藏的瘦弱的灵魂。 无论如何分手是对的，哪怕现在痛苦一阵子，总比永远痛苦要好。 然而，她们还是太年轻，把人性幽暗复杂想得太过简单，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第82章 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梅芳要求夏青云不准告诉任何人。同时，她也将夏青云视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和心腹了。 谈恋爱这几个月，她跟自己之前的朋友圈子完全隔离了，因为他们都劝她离开刘宏建，而她鬼迷心窍地认为这些人都是嫉妒她的爱情，再有可能就是心里看不起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刘宏建……她疏远了这些人，捍卫自己的爱情。 到后来，她的生活里到后来只有一个刘宏建，像是生活在一座孤岛上一样。 夏青云守口如瓶，连林琳和佟天也没有透露半分，但是她自己在心里一再反刍这段故事，每一次都觉得汗毛倒竖，都说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可是怎么会把一个原本那么自信开朗的女孩，变得如此卑微憔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梅芳是在新员工培训的时候，虽然她体态庞大，长相也没有多好看，但是她真的很自信，很乐观，而且充满斗志。 夏青云当时争强好胜更多是迫于无奈，她希望能够让负责培训的人记住自己，给自己将来转正加分，她需要克服内心中巨大的内向的力量才能够表现得无所畏惧。 而梅芳完全相反，她是真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而且她乐呵呵的，很容易感染周围人，尽管大多数人都是刚认识，但她很快在新员工中有了朋友，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跟她交往，这是夏青云印象很深刻的，尽管没记住她的名字，但是记住了这些。 可是，一场短短几个月的恋情，仿佛摧毁了她的自信，从前在心中筑起高楼大厦五光十色的人，仿佛全都坍塌了，只剩下断垣残壁，苟延残喘地维持着看似「正常生活」，其实已经无力应付了。 她一边喝着果汁想着这些，一边看着闪烁的灯光下佟天在跟其他人聊天，在这么热闹非凡声色犬马的场合里，能想到这么天壤之别的事情，夏青云轻轻地叹一口气：我果然不适合这里啊。 周末的酒吧，摩肩接踵，好像所有人都涌了来，想在这里洗涤一个周的忙碌和疲惫，纵情欢笑，一醉方休，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夏青云左右看了看，她知道自己穿的这身衣服真的不适合这里，但是又拧不过佟天的再三恳求，“我们要加深了解的话，就需要慢慢渗透到对方的生活里。” 这家酒吧是他常来的，而接下来的名单里大概还有个七八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坚持下来。 接近午夜，夏青云有了很明显的困意，虽然她也经常熬夜加班，但到了这个点儿，如果不喝点咖啡或者去洗把脸的话，是撑不下里的。 但是这里的人，好像夜越深，越兴奋，眼睛闪闪亮，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快乐，那么亲切，纵情欢笑，倾情交谈。 夏青云是有点羡慕的，她几乎没有过这种极度放松的体验，细究起来的话，只有上次在花城的趟水的那一次算是吧…… “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佟天拿着一瓶啤酒回到他身边，身边还有两个长相帅气打扮得很时髦的男孩子，互相挤眉弄眼。 他们两个很有意思，一个很高很胖，一个很矮很瘦，像是故意这么搭配的一样，又像是动画片里的人物，他们说话也是你一言我一句，配合得极好。 夏青云连忙坐直，她在这个卡座里几乎呆了一晚上，佟天没办法说服她起来转转，偶尔出去跟朋友打个招呼就回来陪她。 “这是阿园，这是强子……这是夏青云，我女朋友。”佟天给他们介绍着。 阿园和强子勉强忍住笑，努力正经地冲着夏青云打个招呼，“嫂子好！上次在寿宴佟天不让我们打招呼，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了。” 夏青云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们的年龄肯定比自己大，却叫自己「嫂子」，而且她还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佟天的交际圈，还不太适应，她挥了挥手，红着脸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以后多带嫂子出来转转啊，你看跟我们不熟多无聊……” 佟天伸手打断他们：“不要得寸进尺，青云是个很厉害的黑客，得罪了她你们小心点儿。” 阿园和强子连忙做小心赔罪状，“错了错了，我们错了，嫂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什么，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下周烧烤派对，嫂子你可一定要来啊！” 他们嘻嘻哈哈地走了，胖胖的阿园还在嘀咕，“口味变化真大，玩禁欲系嘛……哈哈哈。” 夏青云假装没听到，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喝了一晚上的柳橙汁，现在突然觉得有点酸。 “他们俩就是没整形，别理他们……再给你来点喝的吧？”他指了指她所剩无几的果汁。 夏青云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快凌晨一点了，她很累了。 佟天也看了一下时间，突然兴奋地说，“我们走吧！” 还没等夏青云赞同，他接着说，“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这儿开始有点闷了。” 说完，他拿起外套，帮夏青拿着包，带着她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夏青云那句「我想回家」终于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扇高高的像是宫门一样的大门一开，躁动的音乐像是排山倒海的浪涛一样直直地拍了过来，差点把夏青云拍到在地上。 她的一只脚往后轻轻地退了一下，假装镇静地站住。佟天恰好扭过头，兴奋地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他们需要挤过人山人海，穿过正在低头摇摆和仰天高歌的人群，她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汗水味、香水味、酒精味等各种味道的气味，感到轻微的不舒服。 佟天在这里也是如鱼得水，仿佛每个人都认识他，喊他「佟少」，冲他眨眨眼。 这里装修得眼花缭乱，高耸的立柱，石膏的浮雕，有女神，也有天使，有打扮得妖艳的女孩在舞台上跳舞，有在下面拿着酒瓶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尖叫的人群，佟天指着头顶上空“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可以来这里庆祝，你可以坐在那上面，飞临舞台。” 夏青云吓了一跳，连忙说，“不不，我恐高。” 佟天笑起来，轻轻地一刮她的鼻子，“你紧张兮兮的时候特别可爱。” 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穿过噪音直接冲进了她的心里。 所有的不适和烦躁，全都因为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心里所有的情绪都熨帖了，像是藏了一只温柔的小猫在心口，那么温柔，那么舒适。 “原来独占佟少恩宠的，居然是这个土妞儿啊！” 一个野性妖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夏青云和佟天回头，吃了一惊。 第83章 争风吃醋 人生中第一次有男孩为自己打架，夏青云却觉得羞愧难当，而且又害怕又尴尬。 以至于佟天一边龇牙咧嘴地擦着伤口，一边还要安慰她「没事没事」。 “你不要太当回事，我真的没事儿。”佟天安静地坐着，夏青云忙着给他处理伤口，生怕留下一点伤疤，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外面星光闪烁，黑色的天空中已经透露着晨曦的光，有了淡淡的铁青色。 一夜没睡，夏青云已经困过劲儿了，只是心中对这些事情有一种延绵不绝的倦意，一家接一家的夜店，一波接一波的喝酒，狂欢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而她在这一次浅尝辄止之后，就已经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生气了吗？”佟天看她的脸色不太好。 “没有。我是说，你们男的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挥拳头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讨厌他们那样说你……”他像是做错了似的孩子一样，话还没说完，就低下了头。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妖艳野性的女孩而起。 她喊了夏青云好几个「土妞儿」，虽然是笑嘻嘻的表情，但是她透露出来的鄙夷和不屑，就算是路过的人也听得出来。 佟天一开始还隐忍不发，到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冷着脸提醒她了，“琪琪，我女朋友有名字，她叫夏青云，你要么喊她一声嫂子，要么叫她名字，OK？” 这个叫琪琪的女孩脸色一变，尴尬了一下，然后高声笑道，“喂，你什么时候这么玩不开了呀，以前一起开趴你最能玩啊，怎么跟我们的严肃小姐在一起，就变得也严肃起来啦？” 她纵声大笑，夏青云扯了扯佟天的衣襟，让他不要在意。 有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着两杯喝得挤了过来，冲着琪琪献媚，“哇，琪琪，今天晚上又美了好几个层次！” 琪琪伸手拿过他递来的饮料，却看都没看他，冷笑道，“付公子，听说手气不好，去澳门又输光回来的？” 付公子摆摆手，“小钱，都是小钱，没什么在意的。人家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要是你这样的大美人肯为我一笑，我就算是在输上十倍的钱，也心甘情愿呐！” 琪琪高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夏青云，“让我笑容易，你让佟少的这位冰雪美人笑可就不容易了，要不要试试看？” 佟少跟付公子认识，但绝少打交道，付公子一下子就领会到琪琪的言外之意，她讨厌这个女人，想要拿她开心一下，他抖擞精神，打算奋力一搏，也许今天就能抱得美人归呢？ “佟少，我听说你新近交了个女朋友人间少有，一见之下果然是……啧啧。” 他摇头晃脑地拽着词儿，琪琪捂着嘴笑，夏青云脸色微变，佟天却已经悄然握起了拳头。 大概是喝了不少酒，付公子并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声音更大一点，周围几桌正在聊天的人也都听到了，“这个妹妹真是少有的绝色，朴实中带着一点土气，土气中又有一丝天真，是不是眼睛都不够用了？嘿嘿，没关系，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他越说越兴奋，说到《红楼梦》的时候，几乎被自己口若悬河的口才打动了，更让他激动的是，琪琪果然笑得花枝乱颤，看样子自己的功力发挥得还不错，然而正在搜肠刮肚想想下一个梗的时候，佟天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两个人扭打起来，周围尖叫声、欢呼声伴随着音乐混成一片，夏青云一开始吓呆了，后来去拉开他们，差点被打到，后来佟天担心会误上到她，才罢手，他站起来，慢慢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躺在地上的付公子道：“你知道我电话，可以单独约。” 周围人居然喧闹地鼓起掌来，琪琪一边喝就一边笑，只是笑容有点酸涩，虽然这一场架是她挑起来的，但是却不是为了她。 她在很多场子里都是争风吃醋的对象，怎么在佟天这里就死活吃不开，她想不通。 佟天和夏青云走了，琪琪也站起来要走开，突然她的脚踝被抓住，吓了一跳，扭头看，是刚才耍赖躺在地上的付公子，她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喂，送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琪琪，为了你，我死不足惜！你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 付公子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内伤，到现在还能抒情达意，到底也是一个痴情种子。 然而琪琪却并不买账，她踢了踢，甩开他的手，“咦，好恶心！”说完，扭着腰肢走开了。 车里，夏青云给佟天擦完药，决定还会坦白最好，如果一直伪装喜欢，委屈自己，以后早晚会成为更大的伤害，她斟酌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觉得咱们俩的生活确实差很远，我……” 佟天伸出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能融入是最好，不能融入的话，我也可以为了你改变。” 夏青云咬了咬嘴唇，“我希望你和我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勉强自己，就算是恋爱，就算是在一起，我们还可以做自己不是吗？” 佟天凑到她面前笑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们的生活差距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往前走一步，我们就可以非常完美非常和谐，我有太多和而不同的朋友了，我想要一个步调一致的女朋友，就是你。” “可是，我怕我真的很难适应……” “没关系，我会让你适应的……慢慢就会适应，相信我。”佟天发动了车子。 夏青云没再说话，不想影响他开车，但是她的心里有个小小的泡泡在往上冒，她不敢肯定自己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如果适应不了，是不是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们马上到家了。”佟天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轻轻地说道。 所有被掩盖住的问题，都有被揭开的一天。 所有看上去完美的恋情，都有残酷的一面。 第84章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日子终于如愿以偿地变得平淡如水了，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个把月。 佟天很忙，一周能见两三次面已经是极限； 其实夏青云自己的工作量也比之前多了许多，虽然不用再加班到凌晨，但是八九点钟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周末若是不出门，她争分夺秒如饥似渴地学姝齐师姐给她推荐的新的编程语言。 恋爱当然是好的，佟天对她很体贴，很照顾，总是不顾她的反对给她买各种礼物，讨她欢心； 有时候若是三五天没见，即便是忙到十点多，也会特意来见她一面，两个人聊聊天，互相拥抱一下，也觉得很好。 唯一的变化是，夏青云开始去看心理医生，每个周六一次。 佟天央求姐姐介绍给她的，医生叫陈简，是个喜欢扎着马尾辫的高个子女生，她说话干脆利落，不笑的时候也很温柔，笑的时候很温暖，见过一次之后，夏青云就喜欢上她了。 看她很紧张，陈医生说她们可以慢慢来，她引导夏青云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哪怕是烦恼或者纠结都可以，真正的病因需要慢慢地云开雾散才能找到，不要心急。 夏青云已经去看过三四次了，从最开始的守住心门，到后来渐渐打开心扉，她感觉跟陈医生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而且她从来不评判自己的想法，哪怕她坦诚自己对母亲「又爱又恨」，她也完全没有说什么，夏青云感觉到非常舒服，就像是自己的做的一切的事情都是情理之中，都是合理存在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好像一点点变得清晰，变得充实。 在那之前，她每做一个决定，每做一件事情，都忍不住问自己：这样对吗？ 她从小被妈妈批判惯了，做许多事情都是错的，然后按照母亲的要求重来一遍，以至于到后来养成了习惯，潜移默化到自己都完全感受不到的地步，把那些纠结和自我质疑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现在，她慢慢感受到自己。 这天，她照例去医生那里。 约好10点，她到的稍微早一点，楼下有个早餐点，想着早晨没吃饭，干脆去买点的东西垫一垫。 刚叮嘱老板不要放辣椒，突然她的眼角瞥到一个人的身影慢慢走远，她心头一紧：怎么那么像房力铭？！ 为了看得清楚一点，她伸头张望，他已经隐身在人群中了，熙熙攘攘中不见一丝踪影。 “喂，小姐，好了！”老板娘没好气儿地喊她，“我很忙的。” 她连忙接过早餐，抱歉地笑了笑，一边吃一边往诊所的方向走。 不可能是他吧，肯定自己看错了，他现在在花城呢，有好的事业，美的未婚妻，大房子，豪车，这里的生活他提都不想提，怎么可能回来？ 她咬了一口，原本看着老板制作时差点流口水的美味早餐，吃起来却味同嚼蜡，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也可能他来出差呢？虽然他回去了花城，不代表他不会到这里来对吧……但是他说过，回来的话会给我打电话的。 她突然觉得很厌恶，对自己厌恶，把剩下的一半扔进了垃圾桶，像是把自己这种乱糟糟的心情也一并扔了一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诊所。 还没到时间，陈简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收拾桌子，见到她进来，一开口就笑道，“咦，你今天的气场……有点不一样呢。” 夏青云大吃一惊，她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啊？没，没有吧？” 陈简看了看她，“嗯，有一点点，不同。” 夏青云没说自己出现幻觉的问题，总是不太好吧，根本就是自己看错了； 而且她跟佟天的姐姐认识，虽然说有病患隐私的规则，但是如果她们谈起来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冲着陈简笑道，“大概是我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 陈简笑道，“大概是。来，坐下我们开始吧。” 陈简跟她商量过了，今天打算做一次催眠试试，之前夏青云已经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情，童年和少女时代的记忆，她不是那种擅长敞开心扉的人，但是慢慢地在觉得陈简值得信任，许多从未跟别人说的话，也慢慢开始透露了。 但是她们没有在这些记忆中，寻找到病根，也许有些事情是她「故意」忘掉的，催眠也许会有效。 经过陈简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夏青云受她母亲的影响非常之大，已经根深蒂固到母女关系无法剥离的地步，她看上去是个有自主意识和独立意见的人，但其实他总是以母亲的思维方式思考和做事，人她却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她像是母亲的附庸，却不是个独立的女孩。 这种情况在单亲家庭里常见，但是夏青云格外突出，大多数人长大之后会有反抗意识，夏青云却没有，几乎全是顺从的，小到穿衣吃饭，大到读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全都让母亲做主，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我高中想要选择文科班，我妈说文科没什么有用的专业，理科好找工作，所以就选了理科。其实，我语文成绩特别好。” 她却没有任何遗憾的神色，“后来学了计算机，觉得我妈说的很对，我也很喜欢，而且也相对好找工作……学文科的话，我也当不成作家。” 她说，从小到大对母亲毫无秘密，几乎会分享她所有的大事小情，因为她无论什么都无法瞒过母亲，“工作之后比较忙，要少一些了。在之前，我每个周打三个电话给她，学校、实习、兼职的事情都会跟她说，她知道我身边的所有老师、同学和朋友…… 现在一周差不多一次，是真的很累，而且工作刚开始的时候不顺利，我不想让她担心。” 陈简变换了一下坐姿，看着夏青云的眼睛，温和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妈妈这种母女关系有点与众不同？” 夏青云点点头，她一直是知道的，她们母女跟大多数家庭孩子和妈妈的感情是不一样大，不少人跟她说过她就像是妈妈的影子。 那是因为他们不理解她的家庭和经历。如果他们了解多一点，就不会这样说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人生掌控权在你妈妈手里……”陈简一字一顿地说。 夏青云瞪大眼，不知道怎么辩驳。 第85章 被偷走的20年 夏青云感觉到，自己几乎气得发热了。 她的怒气从心底涌上来，她很努力了，却难以平静下来：这个陈简，她懂什么啊，就胡说八道？ 她妈为了我付出太多了，离婚是因为我，没再婚也是因为我，她吃了很多苦…… “我妈希望我能过得更好。你的话，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夏青云一口气说出心底的想法。 陈简点点头，“好，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注意到过吗，你的所思所想，行为举止，包括你的选择，都是你妈妈的想法为基础，虽然她不在这里，但我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找工作就是我自己做的，之前的兼职也是我去找的……”夏青云脱口而出。 “你想过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动机吗？” 争取现在工作，是因为这是最好的，妈妈一直告诉她要早点找个好工作，赚得多，福利好； 周末兼职，是因为妈妈说得攒钱买房子，还告诉她尽量去房地产公司、售楼处……想到这里，她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虽然不能跟她翻脸，毕竟隔着佟月那层关系，但是这个心理医生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她就跟我聊了这么两次，就认为自己了解我了吗？ 我看她是找不到我这个毛病的根源，无处下手，所以就这么胡说八道吧？ 对了，听说心理医生总是这样，动辄就故弄玄虚，自己是来治疗那个羞于启齿的毛病的，怎么总是跟妈妈扯上关系，又要搞原生家庭那一套吗？ “如果你认识她的话，就不会这样想了。”夏青云辩解道。 “我说的可能对，也可能不对，你可以慢慢判断。我想，你们的母女关系，共同生活中的一些经历，可能是导致你问题的根源。” 夏青云还要说话，陈简做了个手势，“你放松一下，按照原计划，我们今天做催眠，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根源，好不好？” 夏青云想着，自己再听她最后一次，好好配合，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以后不来找她了。自己也配合了，到时候在佟月那里也没什么亏欠。 想到这里，她听话地躺在了舒服的沙发椅上，她听着陈简用非常舒缓温和的语调在说话，引导她闭上眼睛，轻轻地数了几个数，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云朵上，很柔软，很舒服…… 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感觉有人在拉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说话，她低头一看，天色变暗，她轻轻地坠入到了黑夜里。 她还很小，六七岁的样子，妈妈拉着她的手在漆黑的田野里走。 妈妈一边走一边呜咽，在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格外凄凉，骇人。 妈妈的步子很大，夏青云需要小跑才能追上，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哭，甚至不敢问要去哪里，为什么大晚上会突然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到荒郊野外？ 她茫然地跟着走，一只鞋子掉了也不敢吭声，到后来脚疼得已经麻木了，妈妈才终于停下脚步。 她睁大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来到了护城河的河堤上。 那年夏天雨水充沛，河里水很多，哗啦啦的流淌生，隔老远就能听到。为什么突然晚上到这里来，她迷惑不解。 妈妈蹲下来，两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她只能看到妈妈模糊的面孔，泪水在微弱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妈妈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她说，妈妈带你一起走吧，走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怯怯地问了一句，“我们不是已经走了很远了吗，还要走去哪里？” 妈妈突然抱着她嚎啕大哭，呜咽的声音在初秋的晚风中传很远很远，可是没有人会听得到，这是凌晨时分，是郊外的河边，对面只有一丛小树林，没人应和，也无人问津。 妈妈哭了好半天，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朝着河水的方向眺望，很久，一句话都没说，平静得吓人。 她身体已经冻僵了，脚好像在流血，“妈妈，我们能回家吗？明天我上学会迟到的。” 妈妈低头看了看她，“好，走吧。”牵着她的手，又走了很久，走回家。 等长大之后，才知道自己那天夜里是死里逃生。 妈妈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偶尔她说起过一句，妈妈说「没有，是你梦游」。 妈妈的脸色如常，连她都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也可能是真的梦游吧。 她不敢深究。 12岁那年夏天，妈妈曾经带了一个叫老冯的男人回来，让她喊「冯叔叔」。 那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皮肤白得像女人，胖胖的，笑起来像是个假人，有点像招财猫。 老冯每次来，都会买水果或者零食给她，她对爸爸几乎没有任何记忆，这个男人是多年来唯一来他们家比较勤的，她在心底里偷偷想，也许他会成为自己的爸爸，以后就再也没人嘲笑她是没爸爸的孩子了=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那么高兴了，简直是容光焕发，从前因为干的都是粗重的工作，所以不怎么打扮，现在却翻出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甚至还开始擦点口。 有一两次无意中，她甚至在一向板着脸很少见笑容的妈妈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害羞的微笑。 那一刻，妈妈像是小女孩一样，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幸福的表情。 这让夏青云非常惊异，也非常开心。因为妈妈开心。 可是有个下午，发生了一点小事儿。彻底改变了她和妈妈的命运。 第86章 查无此人 她每天回家都比妈妈早一些，那天也不例外。她都是先回家开始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妈妈回家做饭。 有人敲门，她趴在猫眼上看了看，是冯叔叔，就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她告诉冯叔叔妈妈还没下班，冯叔叔说没关系，他到附近办事儿，顺便来看看。 他买了夏青云爱吃的香蕉，好大一串，放在了桌子上，“让你吃个够。” 夏青云很高兴，她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冯叔叔，还给他打开了电视，“叔叔你看会儿电视，我写作业去了，我妈大概再过半小时就回来了。” 她刚转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箍住了，她惊恐万分，一扭头，看到的是冯叔叔扭曲的脸，吓得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干嘛，你放开我！” 冯叔叔压低声音，用一种很奇怪的笑声说，“别怕，我逗你玩呢，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开玩笑都不会吗？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夏青云从未经历过，吓得要死，除了拼命挣扎，根本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 “你妈妈又老又丑，谁稀罕她？我每次来都是来看你啊，小宝贝……你只要乖乖听话，叔叔给你零花钱，以后还供你上大学，好不好呀？！” 他的力气非常大，就像是一座山一样，瘦弱的夏青云的反抗就像是蚂蚁在对抗一只大象。 他的手黏黏腻腻，在她的皮肤上这里一下，那里一下，而他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灼伤了一样，很疼，很烫，很恶心。 她吓得几乎忘了哭，连声求饶「冯叔叔，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不为所动，死命地把她往房间里拖，“总要有第一次，以后就不怕了。” 两只大手像是钳子一样死死地抓着她，任凭夏青云怎么用力往后拉，还是没用，一点点被他拖着往前走，她不明白会发生什么，冥冥中觉得像是一条死亡通道，她大声尖叫着喊救命，声音在屋子里游荡。 “别喊了，没用的”，老冯狞笑着。 “青云，青云是你吗？！发生什么事儿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来，还扣了扣门。 是楼上的刘婶！ 刘婶的儿子比夏青云低一级，成绩不好，刘婶有时候拜托夏青云给她讲题，两家人很熟。 夏青云刚要喊「救我」，嘴巴却已经被老冯的手死死地捂住了，只剩下很小声的呜咽，他另外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困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刘婶敲了门，侧耳听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我这耳朵真是不好使了，刚听见喊救命……” “刘婶你干啥呢？”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刘婶笑道，“我刚才听到有声儿，还以为是青云家有啥事儿……被我家那个气得耳朵都不好使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趁老冯正在听外面的动静，夏青云猛地一发力，狠命地一抬头，顶在了姓冯的下巴上，他的牙齿咬到嘴唇，咬出了血，疼痛让他走神，松开了手。 夏青云一边爬起来要跑，一边喊：“刘婶，救命啊！” 她太慌张，脚下没踩稳，人又摔倒了，老冯却已经反应过来，无声地冲过去，一下子扯住了她的脚踝，往后拖了两把，又捂住她的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如同野兽。 哐哐哐！ 刚才经过的男邻居开始砸门，“青云，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听着里面没动静，他说道，“里面如果有人，你要钱、要东西都没关系，拿走就行，别伤害孩子。” 老冯一边控制着夏青云，一边左右张望，想要找个逃生之路。 她家住五楼，跳下去死不了也得残疾； 他转了转眼珠子，在夏青云耳边低声说道：“我放开你，你告诉他们我们是闹着玩。不然的话，我让你妈生不如死，早晚回来杀了你俩。” 夏青云惊恐万分，老冯威胁说：“听见了没有？还是你想试试看？！” 她连忙点点头。 老冯松开手，夏青云爬起来，刚整理了一下衣服，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原来刘婶让男邻居拖住时间，自己跑上楼去拿了备用钥匙，还拿了两根棍子下来。 他们一冲进来，看到老冯和夏青云好好地站在客厅，吃了一惊，刘婶一个箭步冲过去，“孩子，没事儿吧？” 夏青云摇摇头，脸上还强装笑容，“没事儿。” 老冯咧着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出血的地方，“闹着玩呢……我撞了一下，出血了，把孩子吓坏了，到底是小孩子。” 刘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大白天的怎么还把门反锁了？” 夏青云刚要说话，老冯突然说，“我有事儿先走了，晚点我再来。”说完，挤过刘婶和邻居，匆忙走了。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刘婶又不放心地问，“姑娘，没事儿吧？他没干什么……” 夏青云坚定地摇摇头，“没有，没事儿。” 刘婶和邻居见是虚惊一场，叮嘱让她好好写作业，就走了。 夏青云跑到卫生间里，才敢放声大哭，恐惧，委屈，害怕，耻辱，全都化成了眼泪，汩汩冒出。 约莫妈妈快下班回来了，她才擦干眼泪，洗了把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到了客厅，看到茶几上那一串香蕉，她抱起来扔进垃圾桶，又疯狂地伸脚踩成泥，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却又不敢让人听到。 妈妈回来时，夏青云已经恢复了常态。 扔了垃圾，洗了脚，擦干了眼泪，她的身上被箍过的地方有些疼，但是妈妈工作了一天很累也没有注意到，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三四天后，夏妈突然嘀咕说：“老冯怎么回事，电话打不通，人也见不到，以前多殷勤，男人啊……” 话没说完，她有点生气，去厨房做饭了，夏青云在客厅看书，没吭声。 那几天，妈妈一直气鼓鼓的，“男人真是没长性！这是想让我去上赶着，以后都得我让着他……想得美……咱们看看谁沉得住气！” 她经常说这样的话，但是照常打扮得好看，照常去上班，她觉得老冯不一定哪天就会突然出现，像他突然消失了一样。 半个月过去了，还没见人影，夏妈有点沉不住气了，问了夏青云好几次「冯叔叔有没有来家里找过我」，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答案，就垂头丧气地走开。 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过几天直接传来「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夏妈妈还按照他说的工作单位去找了过去，但是在那里软磨硬泡了半天，得到的回复是「查无此人」。 这个人就等于彻底消失了。他不光渣，还是个骗子。 第87章 赎罪 夏妈憔悴不堪，暴瘦了许多，又回到从前的状态，穿着邋遢，无精打采，一点事情就让她勃然大怒。 夏青云把那个秘密死死地藏在了心里。 如果妈妈知道老冯消失是因为自己，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不敢说。 半夜，夏青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阵肝肠寸断的哭泣声，声音由小到大，从低声呜咽渐渐变成了大声嚎啕，她循着哭声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从门缝里看过去，一个酒瓶子躺在地上，妈妈坐在地板上，痛哭不止。 夏青云推门进去，酒瓶子捡了起来，是白酒，全喝空了。 她刚碰到妈妈，夏妈像触电一样，将夏青云的手甩开，指着她大喊道：“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夏妈腾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蹲在地上的夏青云，大声斥责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夏青云吓得心跳都停了，看着满脸泪痕醉醺醺的母亲，哆嗦着，“睡吧，很晚了……” 夏妈晃荡了两下，冷笑道，通红的眼睛瞪着夏青云，像是怒骂，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喊道：“都是你，如果我生的是个儿子，就不会离婚了，就不会离婚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再找个人过日子了……都是你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疯疯癫癫地挥舞胳膊，根本不像是在说给夏青云听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什么事儿都能让我碰上，我这一辈子都完了，真的都完了……连老冯这么一个骗子，他都不要我啊，连个骗子都不要我啊！” 她又哭又笑，泪水横流，大声嚷嚷着「你要是没出息，我怎么办」，一会儿又赌气道，“我就要让那些嘲笑我的人看看，我自己也能把你带大，你一定要争气啊”…… 她突然蹲下来，抓着夏青云的胳膊，两眼盯着她，急切地对她说：“你一定要争气，你听见了没有？！如果你也不争气的话，我这一辈子真的什么都完了……” 夏青云胳膊被抓得生疼，使劲地点点头。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妈妈的手，在心里抓出了一个洞，不停地往下坠落，之前在河堤上的那段记忆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恐怖而诡异的夜晚，就是像现在一样癫狂。 “我还没到三十岁就没盼头了……我供你读书，为了你到处求人，给你老师低三下四送礼，你什么都有了……你以后还有大把的好时候，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夏妈松开手，「咕咚」一声躺在了地板上，绝望得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 夏青云一边哭，一边跪着爬过去，帮妈妈把眼角的泪水擦干，一边轻声说，“妈，我一定会争气的，我会好好学习的。” 夏妈抓住她的手，喃喃地说，“要是你不争气，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青云感觉到她的手使劲地握了握，她不知道那是期待，还是绝望，还是威胁？只是觉得很疼，很顿，很沉重。 好不容易把妈妈连拖带拉地弄到床上，夏青云拖着双腿走回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那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以后有很多次，但这一次印象格外深刻。 她眼睁睁地看着天色有黑到微白，再到天色大亮，眼泪湿了大半个枕头。 她一直都是个累赘，是妈妈一切不幸的根源。 她更不敢告诉妈妈，老冯根本不值得她这么难过，他根本不是为了而她而来，而是为了觊觎她年幼的女儿。 像是自我催眠一样，从第二天开始，她变成了一个对妈妈惟命是从的女儿，乖巧得不像话，听话得不得了。 既然妈妈不幸的命运都是自己造成的，那就用自己的人生偿还她吧。 有人在轻轻说话，将她从夜晚唤醒，她的意识慢慢在升高，腾空，忽忽悠悠…… 她轻轻地睁开眼睛，现在是白天。脸颊凉凉的，她伸手摸了摸，全是泪水。 “你先休息一会儿。”陈简的脸出现在上方，温和柔软地说道。 夏青云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她像是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把她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陈简。 陈简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讲完之后，夏青云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就像是在看电影，第一次看到。” “它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你的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保护你的身心不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把这个记忆屏蔽、隐藏起来，是你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虽然记忆被深埋了，但你的身体却记住了，所以总是会躲避身体接触，来避免再次受到伤害。” “我妈……说的都是醉话，她不是真的觉得我是累赘，她只是太累了，太苦了……” 陈简没说话。 “我当时不敢跟她说，怕她痛苦；我以为一切就可以在这么过去，如果我妈妈知道我这个毛病是因为老冯而产生的，她一定会非常自责。”夏青云补充道。 陈简换了个坐姿，“你会不会偶尔感觉，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关系，像是倒置的？” “倒置？”夏青云不解。 “你许多时候是在满足妈妈的希望和要求，甚至为她的情绪负责，更像是她的妈妈一样在照顾和体谅着她的生活和情绪，有时候需要谨小慎微，怕伤害到她……” 夏青云感觉到心脏好像被人打了两拳，软绵绵地疼，她知道陈简还是在纠结她和母亲的关系，但是她一点都不想深究，妈妈对她怎么样，她都认了。 她侧了侧身子，强硬地转移了话题，“我这个毛病……该怎么治疗呢？” 陈简抱歉地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很感兴趣，目前还没有想到非常完善的治疗方法，我们只能慢慢尝试，急不得。” 夏青云点点头。 陈简突然又问道，“你跟佟天恋爱的事情没有告诉妈妈，你想过原因吗？” 夏青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陈简示意她可以起来了，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心底的罪恶感在作祟？” “罪恶感？！”夏青云大吃一惊。 第88章 迷雾重重 夏青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咀嚼陈简的话。 罪恶感？ 陈简说得很浅，启发她去思考，夏青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意识里：自己的幸福就是对妈妈的背叛。 这些年，她从没有过发自内心快乐的时刻，几乎也没遇过想谈恋爱、找一个爱人的念头，因为妈妈过得那么不幸，而这些不幸的源头都是我，我有什么资格大摇大摆地享受所谓的幸福快乐呢？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慢慢在自己心底翻检出来的想法，她大吃一惊，从不可置信到慢慢接受，在匆匆忙忙二十多年里，自己积攒了那么多事情，只是都没有浮出水面而已。 等红灯，夏青云无力地靠在车窗上随意地往外看，催眠耗尽了她的体力。 突然，她看到有个人走着经过他们的车旁边，她差点脱口而出：“房力铭？！” 那人在公交车的下方，她只来得及看到侧脸，戴着墨镜，再看是背影了，但他的身高体型、穿着打扮、走路姿势，都跟房力铭很像。 夏青云转了一下身子，想要看得清楚一点，她跪在座位上往后张望，车子突然移动了，司机像是赶时间，「呼」地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幸好她把住了座位，否则肯定被甩出去了。 惊魂未定，她只好转过来慢慢坐下，旁边的阿姨白了她一眼，“姑娘你可得小心点，这摔了可不轻。” 夏青云说着「谢谢」，心里在想，是他吗？ 难道自己真的鬼迷心窍了吗，怎么会在同一天看到他两次？就算是幻觉，这也太真了吧？ 随即，她的心一沉：米粒刚出事儿，他就在这里出现…… 林琳约她逛街的电话，打乱了她的思路。 挂了电话，又收到佟天的消息，他白天加班，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她又想起陈简的话——她之所以一直不告诉妈妈自己和佟天的恋情，一方面是不希望妈妈知道佟天的背景之后对这段关系给予过高的期待，夏青云自己没有把握他们能走多远，但是她更害怕的是妈妈的加入会让它变得更混乱； 而深的原因则是，她觉得如果自己先幸福，就是对命运不幸的妈妈的背叛，这也是她对感情一直抱悲观态度的根本原因。 “潜意识里你认为自己不该幸福，因为你自责是自己毁掉了妈妈的幸福，两次。”陈简说。 “一次是她跟你的父亲离婚，还有一次是老冯。虽然都不是你的主观决定，但是你却潜移默化中认为是自己破坏了妈妈的婚姻和后来的恋情。” 陈简的话音落下，夏青云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她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被击中了。 妈妈虽然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才会说「都怪你」之类的话，但是她听了这么多年，慢慢就像是毒药一样渗透到了她幼小的心灵里。 如果内心会开一朵花的话，那这朵花也一定是黑色的，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她是一个不好的孩子，不幸的象征，出生以来就是破坏和伤害母亲的，她必须赎罪。 她怔怔地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下来，阿姨吓了一跳，“哎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吓着了吗？” 夏青云摇了摇头，没说话，阿姨递了两张纸巾过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有什么事儿过不去的，是不是？你还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财富啊。” 她一听，更加悲从中来。 她从来不知道年轻是财富，她只知道要听话，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让妈妈幸福。 她没有享受过青春，也没有感受过年轻，她觉得自己跟形同暮年没什么区别。 阿姨大概明白她心里的委屈和痛苦，轻轻地伸出胳膊揽着她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好孩子，以后都路还长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饭时，夏青云将白天在陈简那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佟天一听到老冯做过的龌龊的事情，咬牙切齿，眼睛里迸发出寒光，“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渣……” 夏青云摇摇头，“我们都再没见过他，他可能不是当地人，临时去那边工作之类的吧。” 佟天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微笑着：“那以后怎么治疗，她怎么说？” “暂时还没想好，但是她说算是一个大突破了，让我慢慢来……急不得。”夏青云说完，害羞地看了佟天一眼。 佟天举起手，发誓般开着玩笑说，“你放心，我保证不急。” 两人相视而笑。 突然，他想起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夏青云说道：“对了，米粒今天找我了。” “啊？！她现在怎么样……” “她说是去散心了几天，躲了几天，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她怎么会去找你？”他们应该也就是一面之缘，不会很熟。 佟天笑道，“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今天在公司开会，插了个空去找我，你的朋友我总得腾点时间。” 夏青云有苦难言，没说话。 “说是现在有个朋友在帮她准备复出，好像是想做直播……她这种女孩，栽这么大跟头还想方设法要再爬起来，也算是百变成钢了，有女强人的潜质。”佟天不无佩服地说。 朋友？帮她复出？ 夏青云的脑子里闪过了今天在路上看到的身影，果然自己没看错，是房力铭回来了吧。 说什么要放弃在这里的一切回忆，说什么都埋葬了，果然米粒一有事情，他马上就会第一时间跑回来，为她忙前忙后打点一切，呵呵。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你表哥……哦，不对，房力铭的女朋友，这世界可真小。” 夏青云错愕地看着他，“她告诉你的？” 佟天点点头。 是啊，世界真小。 夏青云形同嚼蜡地吃着饭，心中却在想，没想到房力铭这么没种。 第89章 再见玉姐 玉姐成了社会新闻的女主角了。 她本来为了陈昊，几乎是夹着尾巴做人，在公司时不敢透露半点，到后来更是为他辞职； 没想到，人生三十多年的高光时刻，也是为了陈昊。 林琳午饭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凑到夏青云面前，“你看这是谁？” 夏青云在忙着啃鸡爪，凑过去看了一眼，是社会新闻的页面，标题很是惊悚「为爱痴狂，中年女子抓男友出轨却遭车顶撞、第三者狂甩耳光」。 镜头晃得厉害，有个女的在哭闹，一下子爬到车顶上去，车子突然启动，顶着她往前走，声音也很嘈杂，许多人在惊呼，议论纷纷：这是疯了啊…… “你怎么还看这些，这种狗血的事儿多着呢。”夏青云扭头继续专心对付鸡爪，如果梅芳要爆料的话，她的故事也能上这个节目了。 林琳拍拍她的肩膀：“这是玉姐啊，你没看出来吗？！” 夏青云大吃一惊，又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啊，真是她……” 林琳神秘莫测地笑，“这是我们春姐看到的，听说是她跟客户以前的一个人纠缠在一起，然后那个人还有个情人……总之，可乱了。” 夏青云想起玉姐泪流满面的脸。 她说陈昊离婚的话自己会守着他过一辈子，遗憾的是，陈昊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陈昊的确离婚了。 虽然他百般不情愿，但是陈太决心已定，还找了很厉害的律师，在离婚官司中让他输了个底儿朝天，几乎是净身出户。 陈太做得更绝的一点是，给他们公司高层写了封邮件，将他之前收受回扣、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些事情，全都干净利落地写了个明明白白，有图有真相，陈昊百口莫辩，就这么败下阵来，公司念在他卖命多年的份儿上，没有通报，也没让他进牢房，让他自己离职走人。 陈昊恨死了前妻，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他本来在这个城市能够扎根靠的就是岳父家，自己做的孽，现在被扫地出门，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他虽然被赶出家门，但还有个温柔乡热烈欢迎他，那就是李玉。 李玉听说他离婚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新学了很多菜，打算就此做个温柔贤惠的女主人。 领证的事儿她在心里想了好几个版本的「提议」，但考虑到他刚结束了焦头烂额的离婚官司，肯定心情不太好，所以打算过几天再提。 陈昊最开始被她伺候得还挺得意，想着自己的人生也不算失败，虽然母老虎不要我了，但有个红颜知己，自己如此穷困潦倒了还能尽心尽意地温柔伺候，也算是自己魅力的最佳说明。 他信口许诺李玉，以后一定让她过好日子之类的。他心头一软说的胡话，李玉却认为这是求婚了，两个人这就算是定下终身了，以后找个好日子去领证就可以了。 过了半个月，陈昊托朋友找的工作落实了，就开始去上班了，李玉问他：自己是去上班呢，还是在家里？ 陈昊没留意她那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随口说道：“你乐意在家就在家呗，以后也方便。” 李玉激动得无以复加，想着他的意思一定是，自己在家的话可以照顾家庭，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好好抚养孩子了，因此满口答应，也没再上网刷简历，甚至开始戒掉自己爱吃的垃圾食品，开始调理身体，为要孩子做准备。 李玉想着，他和前妻一直没生孩子，肯定这是他们婚姻失败的最大原因，自己只要能够给他生个孩子，肯定就可以牢牢地拴住他了。这是李玉心底的算盘。 李玉沉浸在幸福中，每天按照想象中的新妻子的样子洗衣做饭甜甜蜜蜜地等待陈昊回家，却悄然没发现，陈昊从离婚的消沉中逐渐走出来，又开始工作和社会活动之后，正在悄然改变。 他仍然还每天到她家里来，但是对她的态度和依赖跟一开始完全不同了，对她也不再感激涕零。 他在新公司如鱼得水，毕竟是有过多年工作经验的老狐狸，在一个创业公司很容易就能搞定各种关系，所以现在又开始春风得意了。 李玉提了好几次去领证的事儿，陈昊应付她「不着急，稳定一下再说」，这事儿又拖了一段时间，李玉有天晚上睡前直接摊牌了：“你到底打不打算娶我？” 陈昊拿着手机目不转睛，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应付了一句「嗯」。 李玉伸手去拿他的手机，陈昊一下急眼了，跳起来抢了回去，“你发什么疯？” 看到他如此激动，李玉原本心中的疑惑更加板上钉钉，认为他肯定是有问题了，心里有鬼才会这么气急败坏。 她打定主意去抢手机，可是陈昊也咬紧牙关不放手，两个人在地上床上转圈，李玉胖，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叉着腰指着他，“你给我，给我看看！” 陈昊在床的另一侧冷笑，“你有病吧？” “那你说，你到底打不打算娶我？” 陈昊把手机关机，放在床头柜，人又躺下，慢慢地才说了句，“我才刚刚从牢笼里走出来，你这么着急把我关进去，你说我能愿意吗？睡吧，我明天还上班呢，不像你，可以在家里闲晃……” 李玉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要落空了。 她曾经偷偷计划的一切，只是一厢情愿，她形同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关了灯，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是都知道对方还没睡着。 “陈昊，你不想要个孩子吗？”她睁着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温柔地说。 陈昊翻了个身，假装打了个哈欠，“想啊，问题是你还生得出来吗？睡了……” 李玉第二天起来眼是肿的，她照例给陈昊做了早饭，但是他没吃，拿着公文包就走了。 他走之后，她呆坐在沙发，看着这个家，看着看着就哭了，她对他那么忠心耿耿，那么掏心掏肺，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隔天是周末，陈昊难得没睡到中午，大清早就起来打扮，在镜子前来来回回照了好几遍，李玉冷笑：“你加班还是去选美？” 陈昊心情好，没计较，“新公司里都是小年轻，我可不想被他们看成大叔。” “你都四十了，本来就是大叔了，不叫你大爷就不错了。” 陈昊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呢？大妈！” 说完，拿着包扬长而去。 他不知道，李玉也跟了去。 第90章 悔不当初 李玉在路边等了一个小时，才看到陈昊和那个女孩勾肩搭背地出来。 陈昊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李玉嫌恶地想：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装作年轻人，真是叫人恶心。 他在女孩耳边说了一句话，女孩抬手娇嗔地打了他肩膀一下，两个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笑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老少配情侣。 这笑，像是长了腿，跟着风一起飘荡过来，从他们的两个人的脸上，刮进了李玉跟前，立刻变成了苦涩的汁液倒进了她的心里。 她感觉自己的口中渗透出绝望的苦味，比前几天她喝得重要还要苦，从口进入食道，蔓延进了五脏六腑，把她整个人都浸透了。 希望，梦想，期待……往日幻想中的一切，像是一张白纸浸在了这黑色油亮的苦楚中，什么都看不见了，成了最苦的一种恨。 她为了陈昊，拿出了自己的一切，青春，工作，自尊； 现在突然想念起陈太的好，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至少自己还有点盼头，三角形的感情也算是稳定。 她伏低做小不结婚都愿意陪着他，他一文不值的时候也是自己收留，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为了他找工作拿了自己的积蓄给他置办行头，还贷款买了这辆车，首付都是自己拿的…… 他呢？ 他从一蹶不振到渐渐恢复，嘴上说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对我好」，扭头就带着小十几岁的姑娘招摇过市，把自己映衬得像是个笑话。 那女孩，顶多也就二十五岁，全身名牌，白色套装，浅米色风衣，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走在陈昊的身边，就像是对全世界都不在乎，随时可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李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很多年的格子衬衣，运动装外套，一双平地便鞋。 头发只是胡乱地扎了个马尾，素着一张脸，顿时觉得矮了三分。 李玉以前总觉得自己疯了。 现在她才明白，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疯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他们两个刚走到车子旁边，陈昊一眼看到李玉，眼珠子转了转，想假装不认识，上车溜走，却被李玉一下子拽住胳膊，拉了下来。 “你干什么？！”他厉声呵斥。 女孩坐在副驾驶，“怎么了？” 陈昊小声对李玉：“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扭头对女孩笑道，“没事儿，她认错人了。” 女孩系好安全带，不屑地看了李玉一眼，“大妈，眼神不好出门要戴眼镜啊。” 李玉一下就被点燃了，她撇下陈昊，直接冲到了车的另一侧，拽着女孩的胳膊，“你算什么玩意儿，你坐这里？” 女孩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喊「有病吧你」，李玉用尽力气，无补于事，陈昊也已经赶过来，拽住李玉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抡到了地上，重重地摔倒了。 “疯婆子，报警，报警！”女孩在车里大叫着。 陈昊跟她说了几句话，她慢慢安静下来，揉着胳膊，“她是疯狗吗，把我弄疼了。” 李玉勉强坐起来，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子一样，她原来以为自己皮糙肉厚扛得住，先才知道，男人发起狠来，根本不会留任何余地。 她的嘴角被牙齿咬破了，渗了一点血出来，她抬头看见陈昊在安慰女孩，赔笑，揉胳膊，现在被辜负的是自己，可是他却在向着别的女人摇尾乞怜。 李玉怒火中烧，大喊道，“陈昊，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没完！” 陈昊跟女孩低语两句，朝李玉走过来，指着她：“别再丢人现眼，赶紧回家。以后再说。” 围观的人慢慢多起来，这是市中心的步行街，他们又在一家最大的商场门前，周末的人流量大，慢慢也就聚拢了看热闹的人。 李玉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也不再期待有什么「从头开始了」，干脆拼死一搏，也许靠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的压力，陈昊能醒悟到自己所作所为有多可耻呢？ 她指着车里的女孩，“你让她滚下来，她凭什么坐在那里？！” 陈昊的眼滴溜溜转几下，“她是我女朋友，凭什么不能坐我的车？” 周围人在嗡嗡地议论「哦，原来是女朋友啊」。 李玉气疯了，如果不是浑身酸痛，真的想冲过去厮打他，“她是女朋友，我是谁？！” 陈昊冷笑，“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车是我出钱买的，让她滚蛋！” 女孩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和陈昊站在一起，冷笑道，“亲爱的，这就是总纠缠你的那个老女人啊……” 陈昊扭头冲她笑，“别搭理她，疯疯癫癫的。” 李玉破口大骂，“陈昊，你摸摸良心，你对得起我吗，你，你……”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嚎啕大哭，心中千言万语如热浪滚滚，却都倒不出来了，她太痛苦了。 陈昊冷笑，“车主是我，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两个单身男女谈恋爱要你管，神经病，你嘴巴放干净点！”说完搂着女孩转身往车里走。 李玉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拽住陈昊的腿，“什么叫车是你的，你不是答应跟我去登记结婚吗，你这么快就变卦了！” 陈昊被她死死拽住腿，脱不了身，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打她，正在无奈，女孩走到李玉跟前，打了她两个耳光。 李玉眼冒金星，又仓皇失措，手松开了，脸火辣辣地疼，只是下意识地喊：“你敢打我？” 女孩看着她冷冷地说：“你再纠缠我男朋友，可就不是两耳光了。” 说完，冲着陈昊飘了个媚眼，“走，这婆娘没完没了了还！” 周围人发出「啧啧」的惊叹声，这个女孩真不是个善茬儿，是个狼人； 还有人说，都分手了还纠缠人家的确是挺讨厌的，如果人家两个正经谈恋爱，男朋友被纠缠，女的不袖手旁观也应该…… 竟然没有几个人是站在李玉这边儿的，而有些人已经拿出手机把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连这些评论声也录了下来。 第91章 欲哭无泪 李玉看他们想走，不顾酸疼，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崩溃的猛狮冲了过去。 两个人已经上了车，她去拉车门，发现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陈昊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发动了车子，开始启动。 李玉此时已经丧失心智，不管不顾了，直接冲到了车头前面，伸开双臂大喊道「今天你要是想走，就从我身上压过去吧」。 人群发出了「哎哎」的声音，原本围圈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往旁边躲，让了一条路出来，有人喊「太危险啦，别挡车啦」。 李玉根本不听。车子慢慢行驶，但并没有停下来，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陈昊你下来」。 走了二十多米，双方僵持不下，李玉突然拼了老命爬上了引擎盖，整个人都趴在上面，挥拳狠命地砸前车窗，“陈昊，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老天报应你吗？” 陈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下去没完没了。 他知道李玉难缠，本来一直打算分几步悄无声息地甩了她，没想到今天被她撞破，现在倒好，闹得满城风雨，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女孩突然冷着脸说了两个字：“加速。” 陈昊的脸一木，他以为自己心里太乱，听错了，扭头问道：“什么？” “加速。她就是拿准了你不敢加速才撒泼耍赖，现在是她挡在你车上，你正常行驶，怕什么？你真的这么怂吗？”女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鄙视的意思。 陈昊看到她眼神中的鄙夷，感觉很不好，他立刻转头，恰好看到车窗前李玉狰狞的面孔，正在口沫横飞地咒骂着「你不得好死」，吓了一跳。 也是，现在是她要挡我的路，出了意外也是她自己的责任。 甚至在心底，非常幽暗的角落里，恨恨地想：你还不如死了呢，死了我就省事儿了！ 这么想着，他的脚尖悄然用力，油门踩下去，车子从慢慢滑行到突然加速，「呜」地一声往前冲去，周围人发出惊叹声，有人喊「完了完了，得出人命啊」。 车子开了一百多米，李玉依然还是死死地趴在车顶上，她一心想跟他们两个鱼死网破，竟已经不知道害怕。 车子突然「吱」的一声尖叫，一个急刹车将李玉从车上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车子往后倒了一下，然后绕着她，飞驰而去。 周围人惊呼，“这女的不会死了吧？不动了呢……” 有人开始打110和120。 现场乱成一团。 视频下面的评论一条条滚动上来，有人说好可怜，有人说疯婆子，也有人爆料，说这个女人自己做三，现在又被四给KO了，也是活该，很多人叫好。 过了半晌，林琳才深吸一口气：“这也太可怕了吧？” 见夏青云没说话，林琳默默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玉姐在公司的风评一向不好，但是她落得这般凄惨，作为一个旧相识还是有点不落忍。 夏青云感觉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玉姐介入别人的婚姻，当然是不道德的，但是如果没有陈昊的主动，她会那样吗……罪魁祸首，难道真的只是女人吗？ 明明是两个人犯的错，而且男人是始作俑者，为什么最后一无所有身败名裂背下黑锅的，就要是女人呢？！ 林琳看她脸色不对，轻轻问道：“你怎么了夏夏，是不舒服吗？” 夏青云摇摇头，刚要说话，电话响了，佟天约她晚上见面，夏青云拒绝了，说自己晚上约好了跟姝齐师姐视频，有几个问题想问她。 刚挂了电话，就看到林琳满脸笑意凑过来问：“谁呀，看你那么温柔甜蜜的，你恋爱了我居然不知道，不仗义！” 夏青云慌忙搪塞过去，“是我的一个同学，要来我家吃饭，我今天实在没空……走了走了，还得回去干活呢。” 晚上虽没能出去，但是佟天打包了寿司来看夏青云，一开门就跟她说，“奇怪，我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走过来，遇到一个夜跑的人，特别像你表哥……不，房力铭。” 夏青云接了他的东西过来往里走，“怎么可能？大概是我们小区灯光不好，看错了吧？” 佟天自言自语，“也太像了……你们的路灯确实太暗了，还有几个不亮的，你晚上尽量少出去，注意安全，知道吧？” 夏青云把寿司摆在桌上，泡了茶，“你忙了一天不用过来也可以的，我自己会做饭。” 佟天洗手走过来，“我想见你还不行嘛……” 他看了看夏青云收在桌子一端厚厚的一摞书和电脑，皱了皱眉头，“不是跟你说过嘛不要那么拼，没必要这么辛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夏青云没留意他的脸色，一边摆碟子一边接口，“辛苦倒是不辛苦，学学这些东西挺好的。我挺感谢师姐的，她简直是给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之前我都没接触过这种编程语言。” 她坐下，把筷子递给佟天，他没接，她这才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开心，很是意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有事业心当然好，但是你现在年纪轻，该多享受一下生活，我给你的卡你也不用，衣服包包买一买，对自己好点儿。” 夏青云知道他这是「为我好」，所以这些话虽然有点刺耳，也没有反驳，夹了个寿司放到了佟天的盘子里，微笑着回他，“好，我知道了。” 佟天却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别扭，之前他从来不在意的别人的看法，但是最近听到的话居然全都在他心里回荡起来，「如果女朋友不依赖你，那她就是还没有爱上你」，「女孩子只有对自己真正爱的人才会百分百依赖」，「虽然两个人都独立是好事儿，但是如果太独立了，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你，这还是恋爱吗」…… 这本来都是他那群朋友的「高见」，他不以为意的，但是现在慢慢觉得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第92章 爱情里能不能独立？ 他这一段时间都在观察，夏青云不光是不依赖他，甚至都没有那种恋爱中的小女生浓情蜜意的依恋。 她喜欢自己是毋庸置疑，但她好像始终保持想跑的姿态，让他无法靠近，拍把她吓跑。 两个人去逛街，佟天看她盯着一套衣服看了好一会儿，就偷偷买了到家送给她了，想给她个惊喜，她不光没惊喜，反而让他退回去，“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佟天以为她是在撒娇，笑着说，“男朋友嘛，不就是把女孩子惯坏的吗？” 夏青云却完全没有开玩笑，执意让他退回去，“这么贵，我穿不合适，穿了晚上睡不着。” 她态度坚决，佟天怎么劝都不行，最后不欢而散。 他生气之下差点扔了了事，又想起来她最讨厌浪费，就带回了家，送给了姐姐佟月，姐姐感动得很，“我弟弟长大了，舍得给姐姐买新款啦！” 而且她最近好像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了，虽然他们人在一起，但他总感觉她好像在冥冥中走远了，他怎么都不能靠近。 是因为知道童年时候的那件事情了吗，还是她受到了什么影响，为什么她都不说呢？ 这让佟天百思不得其解，有点郁闷，再就是愤怒，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用心，这么细致，她为什么感受不到？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虽然心里别扭，但是他还是想尽快搞清楚原因，让两个人的关系能够更近一点。 夏青云一边翻书，一边吃着，“没有啊，挺好的啊。” 佟天伸手过去「啪」把书给合上了，“你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你知道是吗？” 他试图去看她的眼睛，但是她却低头去看寿司，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办法发力，也没有办法回弹，让人心里气不起来，也软不下啦，佟天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我们谈谈吧。” 夏青云刚把寿司放到了嘴里，腮鼓鼓的，她眨眨眼，表示同意。 佟天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是吗？” 夏青云点点头。 “我希望你也能这么喜欢我，依赖我，靠近我。” 夏青云再次点点头。 佟天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她以前一直是这样的，独立，为自己负责，是因为自己进入了她的生活，现在让她改变也需要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把水杯递过去，示意夏青云喝点水。 “你的那个师姐，她当然很好，但你是不是受她的影响太大了？” 夏青云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佟天：“哈？” 佟天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鱼子军舰到她盘子里，“她现在在国外，跟在国内肯定有很多思想状态的不同，国外的女生的确都很独立，但是你现在是在国内，在我身边，你可以依赖我的，不用那么拼，就算是你不工作我也可以养你。” “所以恋爱几个月，你就要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吗？”夏青云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佟天没想到夏青云反应这么大，“不是指手画脚，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但是总有看不到的距离，你好像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我们的感情中，防备着什么……” 虽然这种距离感，无形中激起了佟天的胜负欲，发誓要让她全身心地依赖自己。 但是他慢慢开始怀疑，这是她的一种欲擒故纵，还是她根本就不钟情于自己？ 见夏青云没说话，佟天继续说道，“虽然我没见过你那位师姐，但是听你说的，我知道她是个很棒的人，对你帮助也很大……她可能是单身，我们毕竟在一起了，她的状态和意见不一定适合你，对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了自己的一个打算，“我让助理正在找合适的公寓，我那套单身公寓两个人住有点小，找个大点儿的，你是不是可以搬出这里了？” 夏青云仿佛已经入定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安静地坐着，眼神落在佟天面前的桌子边儿上，她一下子吸纳的信息量太大了，大脑来不及处理。 “青云，青云？你说句话啊。”佟天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我吃饱了，你再吃点吧。”夏青云敷衍一笑。 “我让她找loft，你可以单独住一层，但是我想跟你的关系再走近一点，你住在这里虽然你住的不错，但我忙的时候跑过来会有点麻烦，住到一起的话每天都能看到你……” 佟天其实已经有三套备选的房子了，他打算找个时间带夏青云去看看，定下来。 夏青云站起来，把椅子推进桌子里，“再说吧。” 佟天被她的态度弄得有点错愕，也站起来，挡住了她的路，“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青云低下头，“我有点累了，你再吃一点吧，我想去躺会儿。” 一谈到实质问题就逃跑，一遇到事情就逃避，佟天突然恼火起来，他从来没有真正对夏青云生过气，但是如果她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问题永远都不能解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我之间？” 夏青云轻轻叹口气，“我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这是我最幸福的几个月，你对我很好，我甚至都害怕自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所以这份幸福我很忐忑。 但是，我需要慢慢适应两个人的关系，而且我是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依赖你的……如果你非要让我做到这一步的话，我只能说，对不起。” 佟天惊讶万分，“为什么？” 夏青云凄然一笑，“你听说玉姐的事情了吗？” 佟天摇摇头。 “我觉得爱情真的很伟大，也真的很可怕，我最近想了很多很多，我甚至都有点害怕爱情，因为它会把我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我……”她迟疑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甚至觉得如果一直不恋爱，一直一个人，大概还更安全一点。” 佟天一头雾水，“我们跟李玉有什么关系，你最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网上有新闻。”她疲惫地说，“我需要好好想想这些事情，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佟天往旁边闪开一步，让她过去，自己则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架。 夏青云朝房间走去，她觉得很累，身体像是石头千斤万斤重；双腿更像是灌了铅。 她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客房门前又停了两秒钟，正要继续走，突然听到佟天惊讶的声音，“什么，李玉死了？” 第93章 如果感情只是让人变得更坏 李玉是自杀的。 网上的视频流传了几天之后，沸沸扬扬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人们正打算去关注下一个狗血新闻的时候，有人晨跑时发现了她的尸体。 很快，警察到达封锁了现场，据说可能是凌晨四五点从楼上跳下来的，虽然在不到七点就有人发现了，但也于事无补了。 没有发现其他受伤的痕迹，而且她留了遗书，警察做了例行调查之后，很快就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定性为自杀。 李玉的哥哥李宝从老家赶来处理后事，嫂子不放心，也跟了来。 嫂子抱怨车费这么贵，问警察是否给报销，遭了白眼之后也就没再说话。 两口子把李玉的家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心里埋怨这个妹妹真是矫情，到死都给别人添麻烦。 警察给他们看了遗书，李宝只想着尽快火化了骨灰带回去埋了了事，做嫂子的倒是看出了门道，告诉丈夫说，遗书里口口声声提的都是被一个叫陈昊的辜负了，那就必须「冤有头债有主」，找陈昊去索赔，「咱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应该要赔偿」。 李玉的遗书，字字泣血，说自己到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多年积蓄全都被陈昊拿去挥霍一空，剩下的一点也被他拿走说买房子没有了下落； 那天的事情发生后，陈昊再也没有露面，她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把自己丢在一堆的记者和网民的评论中，最开始她面对任何采访都大肆倾诉，想逼他出面，甚至迫于压力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梦罢了，大家都把她当笑话，连回小区都得偷偷摸摸的，因为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没想到，很快有人翻出了她介入陈昊婚姻的旧历史，一切都反转了，舆论朝着她不利的一面发展，许多人幸灾乐祸她这是「现世报」。 她感慨自己又老又丑，一无所有，孤苦伶仃，还要身败名裂，活下去已然没有任何盼头了，也只能一死了之，只可惜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李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放出风声，如果陈昊不给个交代，就要跟他鱼死网破。 陈昊原本只是躲李玉，后来听说她的死讯，更不敢露面了，再到后来听说李宝满城找自己，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敢去上班，怕他堵在公司，请了长假躲在家里。 他没见过李宝，但是听李玉提过无数次，李宝比李玉大四岁，从小被惯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初中读完就跟一群小混混混在一起，李玉读完大学进城工作后，前面那些年工资都交给家里，其实就是花在了哥哥的胡作非为上。 李玉到了结婚的年龄，有人来家里给她介绍对象，哥哥故意拿着水果刀在媒人面前比比划划，“谁想娶她，先给50万彩礼，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谁敢断我财路！？”吓得媒人再也不敢登门。 虽然李玉从来没想过要在老家找个男人结婚，但是听说这件事后开始留了心眼，涨了工资也没跟父母说，自己留了一部分钱，偷偷攒起来，万一哪天遇到合适的人要结婚，这些钱攒够了给哥哥，就算是「买个平安」。 陈昊从来没想过要娶李玉，但是她当玩笑似地讲的这件事情，在他脑子里久久盘旋不去，有这样的凶神恶煞般的哥哥，谁敢娶她？ 现在听说他到处找自己，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事情烟消云散了再露头也不迟。 那段时间，他跟女朋友芊芊商量好，自己在家里闭门不出，小倩代替他打点一切，等风平浪静了，两个人就去领证，前途大好，一片光明。 过了将近半个月，李宝那边好像消停了，但是芊芊却在有一天出门上班之后再也没回来。 电话打不通，消息没人回，李宝找去她公司，说是统共在这家公司待了不到两个月，早就辞职不干了。陈昊琢磨着她是不是出事儿了，该不该报警呢？ 先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已经分文不剩； 连车子也凭空消失了……交往了两个月的女朋友，比跟了他几年的李玉，还有结婚多年的陈太都要心狠手辣，手起刀落，他气得在家里一边跺脚一边骂，“我竟然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真是混蛋！” 报警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问题是，存款和车子都是自己从李玉那里划拉来的，如果要讲清楚来龙去脉的话，自己难免也会被折进去，芊芊应该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他结结实实给了自己几个耳光。脸打疼了，又想起了李玉，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她年纪轻轻落得如此下场。这一愧疚，竟然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常做噩梦，梦见李玉看着自己哭，鲜红的泪水从眼睛里流下来，红彤彤的两行在脸上，很瘆人，“陈昊，你好狠心啊！” 半夜醒来，看到家里空荡荡，觉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和味道，惊恐万分。 早上起来想着去买点纸烧一烧，告诉她这辈子没缘分做夫妻，下辈子一定跟她在一起，让她安心，不要再来纠缠自己。 刚下了楼，就被一个黑袋子蒙在了头上，几个人推搡着他上了一辆车，呜呜地开着，也没人说话，他的嘴被胶带粘上了，心想自己今年也真是倒霉透了，还能遇到绑架？！反正也没钱了，死了就死了吧。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被推搡下了车，摘了头套，看到周围全是山，这里是一出山坳，荒山野地，面前站着几个蒙了脸的彪形大汉，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拿着寒光凛冽的刀，他本来想死就死吧，但是一看这架势，顿时浑身哆嗦，裤子一下子就湿了，呜呜发出求饶的嚎叫声。 那胖子拍拍胸口，“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宝。你知道今天为啥找你吗？” 第94章 恶人还得恶人治 陈昊拼命点头，呜呜呜地想说话。 李宝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把他的胶带撕了下来，冷笑道：“你让我找的好苦啊，哥们。” 陈昊磕头如捣蒜，“哥，哥，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都怪我，怪我我没有看好她，我真没躲你，自从她走了，我一病不起……今天好一点，这才爬起来给她去烧纸……” 李宝没搭理他，找了块石头坐下，点了一支烟，长长地吐了口烟，“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家里老母亲眼睛都哭瞎了，你知道吗，你跟我来这套？” 陈昊拿着哭腔：“哥，我们俩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关我的事儿啊……她从辞职后心情一直不好，我天天都哄着她，百依百顺啊……” 李宝一个箭步过去，「啪」地打了他一巴掌，“去你妈的百依百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网上你开车撞她的视频到处都是，你瞎啊还是我傻？！ 我从小宝贝的妹妹被你这么欺负，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知道吗？ 还花她的钱，挺能啊，长成这样儿还能吃软饭，你说，她给你买的车呢，她的存款呢？” “真没有了……我以后给你行吗， 我给你打个欠条，我一定都还给你，一分不少！” 李宝抬起脚，一下子揣在陈昊的心口上，陈昊一下子向后倒去，李宝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以后？你有以后，我妹还有以后吗？跟我玩，你还嫩点儿！” 陈昊惊惧地看着他偷着凶光的眼，哆嗦着问：“那……那怎么办……” “50万，一分我不多要，一分也不能少我，我先给你讲，这不是给我的，是给我父母的养老钱。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没有按时打款，你自己琢磨一下下场。” 说完，他仰起头往周围大量了一下，这里山高水远，荒凉非常，埋个把人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你要是报警，我也不怕，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为她死了我也值了。” 李宝说完一挥手，几个人上车走了，留下陈昊在野地里挣扎了好几个小时，才解开绳子，又走了好久，才人不人鬼不鬼地回到了城里。 一路上思绪万千，欲哭无泪，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霉运，这一年不光离婚，还被李玉这个恶鬼缠上，现在她死了留下我在这里倒霉，哪里去找钱…… 他忘了自己都是靠着前妻才有了短暂的辉煌，只觉得现在是被李玉给害惨了，原本的愧疚荡然无存，心里只剩下怨恨了。 这其中许多事情，除了陈昊、李宝这几个人，外人并不知道。 陈昊当然不敢报警，他自己转走了李玉的存款本来就怕人家查，到时候弄个「侵吞别人财物」没准还得进班房，现在就一门心思想凑够钱给李宝，破财消灾。 原来认识的朋友、同事，一接到他的电话如临大敌，避之不及，借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没办法说下去了； 他本来想跟公司商量，提前支取工资，然而人事告知他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形象，希望他能够尽快办理离职。 他原来以为自己在公司很是吃得开，没想到现在连工作也保不住了，几次想找老板谈谈，但老板以各种理由根本连面都不让他见到，气得陈昊大骂无耻之徒，感慨世态炎凉。 无奈之下，只好去借高利贷，交给李宝那个活阎王。 李宝拿到钱，带着妹妹的骨灰回了老家，跟父母交代说，妹妹是过得不顺心自杀了，自作自受，也没人赔偿，幸好没结婚还能埋进祖坟群，否则也就把骨灰撒在野地里了。 父母对着她的骨灰盒哭了一场，也就拉到了，儿子的话他们深信不疑，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很快又把这些钱撒在了赌场上，连个响声都没听见，这些就不细说了。 陈昊经此一役，彻底消沉没落，难再翻身。 之后他的故事就简单到一目了然了—— 高利贷的利息高得吓人，他名声已经彻底毁了，工作也找不到，只好去做苦工，在一个仓库当搬卸工，他享受惯了，突然做力工根本吃不消，干一天躺三天，但是利息一天天滚得吓人，还得咬牙去做。 眼看着利息就要超过本金，朝着三倍去了，只好厚着脸皮跟父母摊牌，把他们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拿出来给自己去堵窟窿。 个老人原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却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一生积蓄，自己的儿子又无计可施，总不至于看他走投无路吧？ 气血攻心之下，这件事发生后不到两个月，老父亲在地下室里自缢身亡，老母亲伤心欲绝，神志不清，一个月后竟然也撒手人寰。 短短三个月，陈昊马不停蹄地经历了生死离别，最后更是家破人亡，给父母去烧纸的时候涕泪横流，知道都是自己做的孽，害得他们辛苦一辈子最后却死得如此潦倒。 他找了块空地，也烧了些纸钱给李玉，痛哭流涕说自己对不起她，她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下辈子如果能遇到一定自己一定会娶她云云。 他放声恸哭了一场，之后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猜测他可能追随了父母的脚步，也有人说他那么惜命的人，应该不会自寻短见，大概率是去了个新地方隐姓埋名从头开始了…… 总之，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呼风唤雨的城市里，再也没有他的痕迹。 当然，并没有什么人在意，除了他的前妻在再婚的前些天偶尔想起自己一段婚姻时，略有些感慨「他若是没有那么作也不会有今天」之外，他的人间蒸发并没有带来任何风吹草动。 有人依然为钱不顾亲情，有人依然为了刺激背叛爱人，有人依然痴情地纠缠，还有人依然在算计着如何将别人的钱骗到手中。 佟天毕竟曾经跟陈昊曾经打过不少交道，有些消息是他断断续续告诉夏青云的。 夏青云想起自己从前那么害怕和恶心陈昊，还曾经被李玉误会过，没想到他们最后落得这么惨烈的下场，知道这些事情，她更觉得爱情可怖，从梅芳到李玉，一个被敲骨吸髓，一个连命都赔上了，心中不禁想：果然是应该爱的浅一点，才能活得久一点。 这日，佟天特意来跟她讲下周去参加酒会的事儿，衣服他都让助理准备好了，一些简单的社交礼仪还是得跟夏青云面授机宜，各种规矩眼花缭乱，夏青云记得头昏脑涨，求饶道：“我能不能不去啊？” 佟天正色道，“这次可不行，家里很重视这次的庆典就会，我们既然正式交往，你也该进入我的生活了……逃避不是办法的。” 佟天对她的态度不太满意，但是没动声色，只是坚持必须得去，夏青云也只好认了。 他们当时不知道的是，将会在那里遇到房力铭。 第95章 再见房力铭 佟月带着房力铭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夏青云几乎呆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多日未见，他跟从前判若两人，风度翩翩，虽然还是言语不多，但是犀利高傲，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连一向习惯了做焦点的佟天，此刻都有点被比下去了。 房力铭穿一身深色的休闲西装，头发比之前短了一些，和身穿红色抹胸裙身材火辣的佟月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闪亮耀眼。 佟天去拿喝的了，夏青云看他们走过来一下子心慌不知道该说什么，两耳几乎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咻咻地在响，佟月笑嘻嘻地说道，“青云，力铭说你们认识，这也是很巧啊！” 夏青云嗓子干涩，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个「嗯」的声音，呆呆地看着房力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喜悦也或者是愤怒，她想起来自己曾经两次在路上错认的经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房先生，您回来有一阵子了吧？” 房力铭原本看到她如今的样子，跟平时的格子衫牛仔裤判若两人，那个在家里总是拿着铅笔挽头发的理工科女生，竟然也能穿着礼裙和高跟鞋，在这场合中巧笑倩兮地应酬，果然生活能够改变人，尤其是是富贵的生活。正在打量着，听到她的提问，点点头，“嗯。” 果然是了，他在米粒出事之后就赶了回来，忙不迭就去英雄救美，还真是令人感动的情种啊，这是可惜了他那个么优秀突出的未婚妻，呵呵。 夏青云的一抹冷笑在嘴边漾开，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竟然有一种刀光剑影的交战感，无数说不出口的语言都在沉默中探问着、质疑着、盘旋着。 佟月本来是想让他们叙叙旧，没想到居然这么沉默，她朗声笑道：“人家都说近乡情怯，你们这是老友相见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吗……咦，小天回来了。” 佟天拿着喝的走过来，看到房力铭，热情地招呼，“嗨，又见面了！” 房力铭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佟月招呼道，“力铭的公司跟我有些业务往来，今天难得有空来捧场，听说你们都认识，没想到这么巧。” 夏青云喝着饮料没说话，房力铭扭头问佟月，“你不是说有几个人想介绍我认识？” 佟月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好了，我们先走了，你们两个继续。”说完，打了个招呼他们就走了。 佟天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佟月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了……这家伙心思不纯吧。” 夏青云呛了一口，佟天忙递纸巾给她，正好有人过来打招呼，他们就开始应酬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宴会大厅里笑语嫣然，灯火辉煌，一打眼望去，像是电影里浮华美好的场景，完全看不到一丝忧愁，只有欢声笑语，美酒香槟，美女帅哥，他们谈论着度假，旅行，包包和衣服，似乎为了买一个很难搞到的包包，就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坎坷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幅无忧无虑的美好图画，辛苦，汗水，烦恼，伤心，都是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事情，不是这个世界的构成部分。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一个小房间里，夏青云正在昏暗中坐着，这双新鞋实在磨脚，脚趾和脚后跟都已经承受不住，锥心地疼，此刻她把鞋子脱下来，让两只脚解放一会儿。 这个狭窄的小房间，只有几个平方，原来是装酒水供给宴会厅使用的小仓库，后来不知为何被改成了一个临时的换衣间。 房间中央，有两道丝绒布做的帘子，从天花板垂下来，竟然有一点舞台效果； 幕布后面的空间，放了几张扶手椅，坐垫是软的，很舒服。 夏青云现在就懒洋洋地坐在这里，偷得半日闲，躲开繁华。 按照他们提前商量的，这会儿他们本来可以提前溜走的，然而佟天被一个重要客户给缠住了，脱身不得，夏青云打了个手势就先溜出来，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会更丢脸。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轻轻地揉了揉腰，好累啊，比通宵加班还累。 想起了在花城通宵加班的日子，虽然也是腰酸背疼，但是却可以集中精力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一点点解决问题，收获成就感和快乐。 而现在，虽然只是端着一杯香槟，跟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说话，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这却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她不懂名牌，不了解奢侈品，搞不懂一个包包的几个大小号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旅行，无论是希腊还是巴厘岛。 总之，她只能带着傻笑站在那里听他们谈论，她知道自己是个傻瓜，也担心别人背后议论自己是个傻瓜，怕影响佟天。 每当她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看佟天时，他都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表示他的支持，然而这让她更加歉意。 因为有一次有人开着玩笑说，“佟少把夏小姐真是当公主一样崇拜哦，连手都很少牵，太绅士了，这是当偶像崇拜，不像是谈恋爱嘛。” 夏青云一下子就慌了，以为是被人看穿了她的小秘密，她心乱如麻，却听见佟天举重若轻地说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太甜了，怕齁着大家，所以还是稍微矜持一下好。”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说知道你佟少也不可能是这么柳下惠嘛。 虽然度过一关，但是夏青云的心里却每次都增加一块石头，说不出来的沉重和压抑，觉得自己拖累了佟天，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另一个世界」。 但是她内心功利的那一面也知道，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关系，不要说妈妈，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生都难得的机会，问题是，她能抓住吗？她要抓住吗？ 她一直在这些问题中翻滚，犹如走进迷雾，恍然四顾，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答案。 此刻，一个人在这里，又开始陷入了这种问题的纠结中。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第96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房力铭原本是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他被几个人缠着问东问西，想让他投资的，让他跟自己合伙的， 最开始还有佟月做护身符，若是看到他脸上有不耐烦的表情，佟家大小姐就会毫不犹豫地说「下次再谈」，把他带走； 然而，到后来佟月因为要跟父亲一起应酬，打点关系，顾不得他，让他只身落难，就觉得很疲乏，也很厌倦，后来干脆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这家酒店他很熟，宴会厅旁边有个换衣间他也知道，从前有几次他们来这里参加活动，米粒来不及换礼服裙，服务员把他们带到这里，让他们使用。但是其他人知道的并不多。 因此，从大厅走出来之后，他心里一动，就顺脚走到这里，轻轻一扭把手，门没锁，应该是没人的，他就进来了。 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从花城回到这里，进入了自己早就颇有兴趣的投资界，虽然夏青云一无所知，但是他如今已经是业内蹿升最快的投资人。 传言中说他投资眼光独到，从未失手，以至于许多人渐渐有了一种迷信，只要是房力铭想投的公司，就说明大有潜力。 他深居简出，总有许多人想要找他套话，或者跟投，也有人想找他投资，但是他在公开场合露面并不多，偶尔出现一次就会被围追堵截，疲于应付。 他第二次离开花城的时候，虽然父母并没有跟他翻脸，但是语言也很决绝了，“你的第二次机会已经用完了，我们是绝对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 跟吴笑语退婚，退出母亲的事业版图，这些都让他的父母震惊之余颇为愤怒，可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们掌控和摆布的少年，羽翼渐丰，也十分执拗，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松开手人，任由他自己做出选择，自己去闯荡。 他推门走进换衣间，里面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有些昏暗，他刚想往里走，突然看到幕帘后面动了动，难道有人？ 他略吃惊，停下脚步，“打扰了，有人吗？” 地上躺着一双高跟鞋，应该是有女士在这里休息，他心生抱歉，连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扰。” 刚要转身往外走，突然想起那双鞋有些眼熟，他又转过身，低低地问道，“夏青云，是你吗？” “啊……是……是我。”夏青云在帘幕后面支支吾吾地答应着，她听出来是房力铭。 他犹豫了一秒钟，没关门，留了个缝隙，往前走了两步，在帘幕这边，看着地上那双墨绿色的高跟鞋。 刚刚在宴会上看到夏青云第一面的时候，被她穿着一袭绿色修身长裙和一双墨绿色高跟鞋的样子震惊了一下，他是第一次看到夏青云这幅打扮，挽起头发，化了妆，从那个格子衬衫女程序员，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不习惯，但是不得不承认，很美。 闲聊时，他注意到夏青云微微皱眉头，轻轻地晃了晃身子，心里还琢磨她是不是不舒服，后来跟别人应酬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地寻找过夏青云的身影，很多次。 看到她皱眉越来越多，慢慢也找到了答案，那双很漂亮的高跟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显然，站在她旁边正在跟别人谈笑风生的佟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女伴正在轻轻地倒换着脚，大概快要站不住了，他还在侃侃而谈。 她应该很喜欢他，才会这么忍耐吧，否则还有什么解释呢？ 如果解释成她是为了功利的目的，房力铭觉得自己心里更不舒服。 “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房力铭小心地问道。 夏青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了几条创可贴，从幕帘这边伸手递了过去，“你贴上试试看。”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夏青云伸手拿了过来，一边在磨破的地方贴着，一边惊叹道：“你竟然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真是个怪人。” 房力铭没说话。 他当然不好说，自己偷偷地去找服务员要了创可贴，但是第N次寻找夏青云的身影时，却找不见了。 他心中懊恼，以为她已经走了，后悔刚才没跟她多说几句话…… 阴差阳错，还是在这里见到了。 但是之前的失落，刚才的惊喜，现在慌张，都不能跟她说。 这些微妙的感受，一说出口，就变味儿了。 “你回来很久了吗，怎么都没有联系过……”夏青云问道。 房力铭局促地咳了一声，“也没有很久，工作的事情要重新开始，比较忙。” 工作的事情要重新开始？ 夏青云突然想起佟天说过，米粒说有人在帮她重建事业去做直播业务，看来就是这个了。她心中起了一阵嫌恶，没再说话。 “你和佟天……看上去很好，很登对。”房力铭再次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夏青云撇嘴笑了笑，“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如果登对是这个意思的话。” 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之前看你和吴笑语也很配，可惜了。” 房力铭似乎没想到她知道自己退婚的事情，有点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离开花城的前一天，吴笑语告诉我的。我们在酒店无意中碰到了。” 夏青云没有透露具体的内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不提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房力铭一听，心头大乱，如果吴笑语告诉她的话，那大概也会跟她说退婚的具体的时间吧？ 他和夏青云出去吃饭的当天晚上，他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从夏青云和佟天眼前失魂落魄地离开，回家的路上想了一路，他知道自己脑子很乱，思绪很杂，却实在无法再继续假装下去自己喜欢在花城的一切「岁月静好」。 他甚至等不及到第二天，因为多等一分钟，就意味着在欺骗自己和吴笑语多一分钟，他必须立刻马上就告诉吴笑语：自己不会跟她结婚的，而且他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一想到这里，他很想知道夏青云是否了解些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笑语……她怎么说的？” 第97章 夏妈妈又来了 夏青云笑了笑，想起来吴笑语猜测的关于米粒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成真了，果然女人都是预言家，“没说什么。” “当时我实在是……”房力铭一急，突然撩开幕布，想要当面跟夏青云把话说清楚，夏青云本来还在低头沉浸在回忆中，被掀开的幕布下了一跳，恍然一抬头。 房力铭感觉到时间静止了—— 落地灯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如同玉石一样光滑，泛着温润的美好的光泽； 一缕头发在她猛然抬头的时候，调皮地跑到了她面颊上，凌乱地散落开； 她的表情凄然惊慌，是他从未见过的夏青云。 他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见到这样的夏青云。 他一下子忘了语言，也忘了时间，呆呆地看着夏青云，仿佛被施了魔咒，除了夏青云的耳坠在轻轻晃动之外，一切都静止无声，停止在了巨大的氛围里，动弹不得。 “嗡嗡……” 夏青云的手机震动起来，在这静谧中格外刺耳。 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手包里把手机翻了出来，房力铭也恢复了常态，稍微转身过去，回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走开的意思。 夏青云深吸一口气，告诉佟天，自己在宴会厅隔壁的换衣间里，脚磨破了，“幸好碰到房先生给了我几个救命的创可贴，嗯……好，我等你。” 她把手机塞进手包里，好几次都扣不上搭扣，心里恨自己：他背对着自己，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我慌什么？ 房力铭此时主意已定，他厌倦地想，已经不需要解释了，解释也没有意义，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救美的英雄来了，我先走了。你保重。”说完便掀开幕布，往外走去。 夏青云听见他一刻都没有迟疑的脚步声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她捂着胸口，长长地吸了两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很想哭。 相隔不到一分钟，佟天就推门进来，看到夏青云已经穿好鞋子坐在椅子上，关切地问：“怎么样，要紧么？” 夏青云回他说没事儿，他还张望了一下，“你不是说房先生在这里？怎么没碰到他？” “他还有应酬，刚才就走了……你忙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夏青云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的眼前总是闪过房力铭的眼神，捉摸不透，却又挥之不去。 回去的路上佟天说，佟月在跟房力铭合作投资生意，“我还从来没见过佟月对人有这种肯定和激赏，房力铭能够得到她这么首肯看来还真是不简单。”看夏青云没说话，他又闲聊道，“他还真是有意思，以前为了女朋友做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行当，现在为了女朋友又采取曲线救国搞投资，真是个情种……佟月说他们要进军直播，米粒没准还能东山再起啊。”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天有几个朋友约一起吃饭，让我带着你，到时候就应酬一下，对以后的事情有帮助。” 夏青云本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睛，“你不是说这些事情我可以不用参与嘛，怎么越来越多……” 佟天笑道，“不就是吃饭嘛，你平时也得吃啊。” “我自己吃饭自由自在，跟你那帮朋友交际，还得懂各国的菜式，还得懂红酒，而且还得每次穿不同的衣服，谨小慎微，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出丑……真的太累了，比上班还累。” 佟天笑道，“喂，夏青云，这可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生活，你居然还嫌弃，还拿社畜的生活来对比？” 夏青云赌气转向车窗，“总之，你以后不要替我答应这种事情，你答应了我也不会去。” “好，我们以后再说，这次的先去了，好不好？” 下车了夏青云还依然有点不高兴，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佟天正在琢磨这要怎么哄呢，突然听到前面的夏青云吃惊地喊道：“妈，你怎么来了？” 夏妈妈坐在一个行李包上，正倚在门上闭目养神，大概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了，双颊都冻红了，她一听夏青云的声音，站起来，“你可是回来了，冷死我了。” 话音刚落，看到夏青云身后的佟天，两眼一下子放了光，“这位是？” 夏青云想介绍说是朋友，佟天却已经上前一步：“阿姨您好，我是夏青云的男朋友，佟天，还没拜见您，实在惭愧。” 夏妈妈一看他的打扮和谈吐，又十分英俊潇洒，顿时心中就判定了个高分，高兴地握了握他的手，“佟天，好名字，真好……快进来，进来。” 边说着，边看了夏青云一眼，虽然看上去是笑着的，但是夏青云知道她是在责备自己。 夏青云心中有点疙瘩。 一则没想到妈妈会突然袭击，二则是佟天说好要先私下交往以后再公开的，现在跟妈妈公开自己的身份，自己免不了又要被妈妈一顿质问，想到这里心里像是装了千斤重的石头，沉甸甸的，往下沉。 夏青云去厨房烧水泡茶，等她出来时，听到妈妈已经开始盘问他家里有几个人、做什么工作之类的了，佟天回答得落落大方，夏青云连忙过去插话，趁着妈妈还没问出每个月赚多少钱、买了房子没有之类更过分的话，赶紧打住。 夏妈显然有点不高兴，几次想要把话头引到佟天身上，但都夏青云打断了，「你怎么不说一声让我去接你啊」，「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夏妈也不笨，当然知道女儿的意思，努力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但是心里还是很肯定这个乘龙快婿的人选的，盯着佟天左看右看，把个从来不怯场的佟天都看得有点心虚了：我是不是脸上沾了东西？ 这种炯炯的目光，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承受不住，如坐针毡，佟天为了讨好夏妈也算是能忍了，一直呆够了半个小时，才说有事儿得先走了，明天再来拜访。 夏妈拿出手机，递给佟天，“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存进去。” 这举动太出人意料，夏青云和佟天都吃了一惊，夏青云想去阻拦，“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 夏妈执意绕过去，把手机递给佟天，“我跟小佟聊聊天，还得让你转话多麻烦，小佟，不会嫌弃阿姨年纪大不会说话吧？” 佟天连忙把手机双手恭敬地接过来，“哪里哪里，是我想的不周到，刚才就应该跟您要个手机号……”心里瀑布汗，心想这种还是第一次碰到。 夏青云也无奈，只好任由他们去，心想之后再分头叮嘱他们就好，佟天不要跟妈妈透露太多，也对妈妈旁敲侧击一下，不要对佟天问东问西，不礼貌。 送走佟天夏青云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却听见夏妈在沙发上怒吼：“你好大的胆子啊！” 第98章 拜见岳母大人 夏妈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直熬到大半夜，痛诉夏青云这样的这种做法让她多失望，多痛心，她没想到女儿跟自己居然是两条心：你知道我把你养大有多难吗？！ 接连几个小时的轰炸，夏青云又难过又疲惫，也哭了，也道歉了，也求饶了，总算是摆出了顺从女儿的姿态，夏妈妈才算是满意了，苦口婆心地说，“我就是怕你被人家骗，怕你上当，你得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啊！” 夏青云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看小佟还不错，你跟他关系到哪一步了？他这么好的条件，你可得抓紧了，别让别人钻了空子。”夏妈显然意有所指。 夏青云的脸一下子红了：“在一起才不到三个月，也就是互相了解的阶段……” 夏妈激动地拍着女儿的腿，“你这个傻闺女，三个月不短了啊，以前的人，认识几天就结婚呢！你们这还是自由恋爱，有感情基础！他说过啥时候想结婚没？” 夏青云又羞又恼，心中泛起阵阵厌恶，“妈，你不是说买房子之前，让我别想着恋爱吗，怎么突然又催我结婚，我才23岁。” “哎哟，可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怀孕了，碰到合适的，当然要结婚了，我以前是怕你被人骗……” 夏妈从来都不会计较自己过去的错处，是个一心向前看的人，“你看他这条件，你以后还能遇上吗？这个机会你抓不住，后悔一辈子！” 夏青云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还得上班，你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先睡吧，好不好？” 夏妈看女儿对这件事完全没有进入状态，逼她效果也不见得多好，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因此点点头，“行，睡吧。你去客房吧，你翻身打呼噜的，我睡不好。” 夏青云如蒙大赦，拿着睡衣去了客房。 她躺在床上，几个月过去了，这里早就没有一丝一毫房力铭的痕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这个房间里，总觉得他好像还在这里似的。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摆脱这些想法：我真是有病。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事业爱情双丰收，我操什么闲心？！ 昏昏沉沉睡着了，梦里却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换衣间，晃动的丝绒帘幕，他英俊帅气的脸，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让人百爪挠心。 第二天要吃午饭前，夏青云给妈妈打电话，虽然早晨叮嘱过了，但她一个人在家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人生地不熟出去会迷路，又怕她吃不好。 谁知，电话接起来，听到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夏青云有点担心：“我不是让你别出门吗，等我周末再带你出去转……” 夏妈的语气中有点慌张，“我就是……” 佟天的声音响起来，「是青云吗」？ 夏妈有点窘迫地说了声「嗯」，把电话交给了佟天。 “阿姨在家里闷，想出来转转，我就带她出来吃个饭，你不用担心。” 夏青云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待会儿你吃完饭把她送回去吧，别耽误你工作。” 佟天笑道，“我有数，放心吧。” 夏青云还是不放心，“那个，你不要跟我妈提我在看心理医生的事儿，我没说过，不想让她有压力。” 佟天答应下，让她专心工作，他们要吃饭了。 午饭时，林琳问夏青云怎么看上去魂不守舍的，夏青云搪塞说没事儿，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让妈妈跟佟天单独在一起，怎么可能没事儿？ 这边厢，夏妈把手机收起来，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这孩子就是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儿……小佟啊，阿姨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佟天一边忙着倒水，一边宽慰道，“没有，阿姨你别担心，我要是忙的话会跟你直说的。” 夏妈松了一口气，“就是嘛都是一家人，不用跟阿姨不好意思。” 佟天听她用这么亲热的口吻跟自己说话，想着自己这是得到家人的认可了，自然也有点得意，尽力照顾着。 两个人吃了几口，夏妈笑嘻嘻地问，“小佟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们年轻人可能不懂，结婚要看日子的，得提前看。” 佟天本来在给她夹菜，一听这话，筷子在空中呆住了：“啊？！” 夏妈笑道，“你们都交往几个月了，时间也不短了，这有没有感情啊不在乎多久，就看了两个人投不投缘，你说是吧？ 我看青云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也很放心，我的意思啊，你们要是早点结婚，早点要孩子，那岂不是更好？你家里，大概也是这个想法吧……” 佟天想这个节奏也有点太快了吧，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嗯，是。” “青云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我最大愿望，就是给她找个好归宿，生活幸福，我这一辈子就值了……” 夏妈擦了擦眼睛，“我昨天看你们俩在一起，心里真是高兴啊。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男朋友，我越看越觉得你靠谱，我以后就把青云托付给你了。” 佟天有一种被托孤的感觉，顿时觉得责任重大，一下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我跟青云商量过，可以先搬到一起生活……她还在考虑，我不想催她，结婚的事情，我也会以她的意见为准。阿姨你放心，我肯定会对青云好的。” 夏妈心里一个冷笑：你是想同居但是没想过结婚啊，没关系，只要住在一起了，坐实了名分，还能跑了不成？ 她心里这么阴恻恻地想着，但是脸上依然是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毕竟她还有更多的想法没有透露呢，循序渐进，掌握节奏很重要。 第99章 彩礼和房子都要 “你们这里结婚都什么规矩我也不知道，在我们老家，现在也不流行什么三金三银了，现在就是给彩礼，88万，这是一般的人家。 你们这种家庭，当然不会这么小气哈……不是我想要钱哈，婆家彩礼给多少，能够彰显家里的气度和财气，是给你们自己争气呢。”夏妈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佟天哪里知道这些，他从小在国外生活，只知道恋爱，对于结婚都没什么了解，更何况是彩礼了； 不过既然夏妈这么认真地说了，他就好好听着，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夏妈一看他这表现，心想：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眼界宽，见多识广，不像是有些人一听到个万八千就面色煞白吓得哆嗦了。 她心中很是满意，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只有我和青云两个，将来你们结了婚，我肯定也不能在老家住了……” 佟天点头，“嗯，那是当然。” “我要是在老家住，那肯定给你们添麻烦更多，现在我生活能自理还没问题，以后年纪大了需要有人照顾了，让你们扔下手头的事情来回奔波肯定不现实，是吧？” 看到佟天在轻轻点头，夏妈想着这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呢，我肯定得搬到这里来，但是你们小两口的日子，我跟着一起住也不好，最好是单独自己住。” 佟天那么聪明，一下子就听懂她的意思了，“阿姨你放心你要是过来了，我帮你找房子。” 夏妈非常地拍着掌笑道，“哎哟，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儿呢……我就说没看错你，真是个好孩子。” 佟天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他从小到大虽然被家人宠着爱着，但是说他孝顺那可是没有过的，这时候突然就献宝一样说道，“阿姨你过奖了。我有一处公寓，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一个人住也足够了，将来你是不嫌弃，可以直接搬进去。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找……” 夏妈一听激动得不能自已，两眼放光，“公寓？！是现房吗？” 佟天点点头，“去年收了房，精装修的，拎包就能住。” 夏妈把手机塞进包里，手一挥：“那还等什么，走，咱去看看吧？！” 佟天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有点错愕：“现在？” “是啊，我也吃饱了……怎么，不方便么？”夏妈看他不太想去，有点失望。 佟天笑了笑，“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 夏妈腾地站了起来，“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佟天骑虎难下，也没什么理由阻止，唯一庆幸的是，公寓里每周都有钟点工去打扫，不至于进不去，那就去看看吧，她毕竟是女朋友的妈妈，自己还是得好好相处才行。 一路上两个人欢声笑语，夏妈终于问了刚才憋着的问题：“小佟啊，我看你这车奇形怪状的，但是坐着怪舒服，挺贵的吧？” 佟天笑了笑，“还行。” “得几十万？”夏妈小心地探问。 佟天礼貌地笑了笑，“差不多吧。” 夏妈又摸了摸车门和车窗，屁股扭了扭，感受一下坐垫的弹性，心想一辆车都几十万，闺女这次真是交了好运了。 说话间就到了公寓，这里是高档小区，环境极好，而且装修奢华，宽敞明亮，虽然是不到100平方的单身公寓，但却有着住大平层的错觉。 夏妈从一进门就恨自己两只眼不够用，觉得到处都好，家具看着很高级，家电也齐全，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要努力克制着才能不发出惊叹，怕让佟天笑话她没见识，少见多怪。 她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摸了摸真皮沙发，手感真是好啊，但是表情却是一副「还行吧」的样子，四处又打量了一下，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佟天以为她不满意，“这里的装修风格比较现代，您要是不喜欢，以后可以找个适合你风格的房子……” 话音还没落，夏妈摆摆手，“这里凑合凑合就行，我年纪也大了，也没什么要求的。” 佟天没说话，夏妈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这里视野极好，落地窗前站着，能看到市中心的标志建筑物，城市风景尽收眼底，又像是君临城下，顿觉自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 这是夏妈追求了一辈子的感觉。 她要让那些人，辜负她、背叛她、嘲笑她、伤害她的人，都跪下认错……想到这里，她胸中荡气回肠，顿时觉得气场两米八。 佟天拿着水走过来，这才打破了夏妈心中的小电影，她接过去喝了一口，人啊，真是奇怪，心情好了，连水都觉得是甜的。 “小佟，房子好是好……只是有一样，这房子，写的是谁的名字呀，你的还是你父母的？”她想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的呀。” 夏妈做思考状，假装为难地说，“你说将来你们结了婚，按说你的就是青云的，都是一家人……但是我这做岳母的，住着你名字的房子，到底不像回事是吧？” 佟天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阿姨你不要客气，你只要想住，随时来，住多久都没关系。” 夏妈埋怨他刚才还冰雪聪明呢，这会儿怎么成了榆木疙瘩了？ 她苦笑着说：“我们母女俩啊，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买个自己的房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城市有个立足之地。将来住在你的房子里，这算什么呀？” 佟天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但想着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先敷衍过去再说。 于是笑道：“阿姨你要是将来真来住，怕心里不舒服，那就改成你的名字好了。” 佟天富贵惯了对这些是不那么在意，而且这都是八竿子没一撇的事儿，他心里想着，这个阿姨想得好远，虽然我也想跟夏青云在一起，但是不至于说才恋爱几个月就把以后岳母的日子都想好了呀。 于是就像是跟电影一样跟着她的戏路走，并没有真正往心里去。 夏妈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万事如意了，光想想自己到时候衣锦还乡，接受众人的艳羡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终于凭着女儿飞上枝头了。 “你这孩子太懂事儿了……我不是说非要要你一套房子，这都是为了你和青云以后没有后顾之忧，你说是吧？”她按捺心中狂喜，缓缓说道。 “是，是，阿姨特别不容易，我们孝顺您也是应该的。” 夏妈本来还要在这里再继续感受一下自己未来的住所的，无奈佟天接到电话，有个重要的事情必须他赶回去处理，佟天只好把怏怏的夏妈送回了家，自己又赶去公司。 夏青云下了班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妈妈一脸喜色地看着她，颇为意外，她很少见到妈妈这么开心。 妈妈从客厅跑来一把抱住她：“哎哟我闺女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你可是捞到一条锦鲤啊！” 夏青云一头雾水。 第100章 难于上青天 虽然夏妈是挑着某些段落讲给夏青云听的，但是依然让她几乎出离愤怒。 夏妈就说了佟天带她去吃了很好的餐厅，然后提出了想跟夏青云结婚的事儿，还带她去看了一套自己的单身公寓，强烈希望夏妈就住在那里，“人家说嫁对人少奋斗十年，我看你现在是少奋斗半辈子都行啊……小佟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他虽然不爱显摆，但是感觉财大气粗，说话都是有钱人的口气。” 夏青云无奈地问道，“先别说房子这些，结婚，是不是你提的？”夏妈往后缩了缩，靠在沙发上，没回答。 夏青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生气地走了两步，她看着妈妈，怒其不争的表情，“我们俩在一起才两三个月，感情都还不稳固，你就跟人家提结婚这个那个的，他会怎么想？” “怎么想？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年纪轻轻，大好青春，跟他谈恋爱，几个月还不够？ 再说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先订婚，结婚稍微推一推也没问题…… 你怎么就不知道长个心眼，万一到时候他玩够了，把你甩了怎么办？你找谁哭去？”夏妈振振有词。 夏青云气得一下子脸都涨红了，“你听你都说些什么话啊，什么叫玩够了？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吗？！” “我的意思是……哎，你自己想想，你这样的条件，他一抓一大把，身材样貌学识比你好的肯定多的是，他现在跟你看对眼儿了，不担保以后也能这样……你要趁机会还在自己手里，赶紧抓住，不要到时候后悔，哭都没地方哭！”夏妈倚在沙发上，说着自己的妈妈经。 夏青云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她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平静的语调说道，“妈，你人也见过了，也该放心了，赶紧回去吧。” 夏妈根本不搭理她的话茬儿，循循善诱道：“小佟说他跟你提过想搬到一起住，你还没答应？傻孩子，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这些事情只要一坐实，他家里就算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没有我教你，你看你那行啊？！” 夏青云厌烦地挥挥手，“他家人没有不同意，你不要瞎猜。我还没考虑好，以后再说吧。” 夏妈从沙发边走过来，站在夏青云的身边拍拍她的胳膊，“我的傻女儿啊，你一辈子能碰到这么个好机会，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你不要以为天天能碰上这么好的人……” “你们才认识不到两天，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万一就是现在殷勤，实际上是很渣呢？” 夏青云反唇相讥，她觉得这样的妈妈已经无法让自己尊敬了。 夏妈冷笑道，“男人，结了婚都差不多，家里有个老婆，就觉得外面的好了。你以为你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半老头子他就不花心了？给你说，都一个样。” “有你这么教育女儿的吗？”以前妈妈说这些歪理邪说，自己都觉得很遥远，基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当回事，现在听来居然这么毁三观，夏青云有幻灭的感觉，这是我的母亲吗？ 夏妈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还是年轻，我是不想让你吃亏，走我的老路……好了，我去做饭了，不跟你吵吵了，小佟那边想法我也了解了，你别这么死脑筋就行了。” 夏青云心里又痛又恨，晚饭没吃几口，到了深夜还是睡不着。 她想起了陈简的话，自己从前还觉得是她误会了自己的母亲，现在看来，妈妈的问题根本就不仅仅是父母们通常的「为你好」，而是她想要全方位掌控自己的生活。 现在她已经成年人了，而母亲却依然将她当成六七岁的小女孩对待，凡事儿都要听她的，不能有任何个人意见，当然更不能有秘密。 接连几天，佟天都很忙，除了电话里问候一下，没时间陪他望眼欲穿的准岳母出去风光，这让夏妈很是失落了一番。 夏青云倒是很庆幸，他们只要少见面少联系，妈妈就不会提太多过分的要求，她也就不会觉得在佟天面前又矮了几分。 她见缝插针地带着夏妈出去吃了几顿饭，买了两身衣服，夏妈的心事基本上也都了却了，打算先以退为进，等过一段时间来再来给他们添油加火一番，所以打算要打道回府了。 晚上，夏青云带她去逛街吃饭，算是给她饯行，两人在商场里溜达着，迎面看到佟月和房力铭走过来，夏青云一怔，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想起房力铭和妈妈的过节，顿时头大了好几倍。 “青云，这么巧！”隔着老远，佟月就高兴地跟她打起招呼。 夏青云硬着头皮跟他们打招呼，“月姐，房先生，你们好。” 夏妈露出探寻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站着这对男女，她皱起眉头，手缓缓地指向房力铭，努力搜刮着自己记忆，“他，他，这不是……” 夏青云连忙打断道，“妈，这是佟天的姐姐，月姐。月姐，这是我妈妈。” 佟月非常热情地招呼道，“哎呀，阿姨你好……你也是，阿姨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我去拜访一下！” 夏青云连忙摆手，“你们都很忙，不打扰了，下次吧，明天她就回去了。” 夏妈不想错过结交亲家的机会插嘴道：“没事儿……我回去也没什么急事儿，不然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青云截断了，她挽住妈妈的胳膊，使了使劲儿，对佟月笑道，“你们是是来逛街还是办事儿的，打扰你们了吧？”她看了看佟月，又瞅了瞅房力铭。 “有个客户约在这里吃饭，不打扰……阿姨下次来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听见了没？” 佟月热心地叮嘱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夏青云这个女孩子，跟弟弟其他的女朋友都不一样，而且听房力铭对她的评价也不错，在心里的分数就更高了一点。 夏青云点点头，暗中使劲拉着妈妈走开了。 走了十多米出去了，夏妈还不死心，还频频回头，念叨着「我不着急回去啊」，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小伙子这么眼熟，怎么就想不起来是谁呢？” “你想吃火锅还是吃烤肉啊？”夏青云想给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突然，夏妈眉头一皱，恍然大悟的惊叹道：“他，他不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穷小子吗？！” 第101章 佟家团宠 尽管夏青云使劲拉着她往前走，夏妈还是忍不住扭头回去看，念叨着「明明就是他，你不是说他回自己老家了吗」，夏青云挽着她往前走，没说话。 幸亏妈妈现在才想起来，如果刚刚就认出房力铭，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呢。 也算是侥幸了。 佟月扭头看到房力铭的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奇道：“有什么开心事儿吗，说出来我也开心一下？” 房力铭打趣道：“你平时对人都冷若冰霜的，刚才如果是装出来的，倒是可以拿影后了。” 佟月不解，疑惑地看着他：“刚才？影后？” “女人对弟弟的女朋友这么友好热情的少见，挑剔万分倒是正常。” 房力铭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多嘴了，也许佟月会觉得他是个八卦的长舌男，无趣。 谁知佟月莞尔一笑，回答道：“我是蛮喜欢青云的，她啊，像块璞玉，跟我弟弟很互补。小天从小就不求上进，虽然不算纨绔子弟，你看看跟他一起玩的那帮朋友就知道了…… 青云好像家里条件不太好，从小努力上进，性格也很沉稳，跟佟天一动一静，非常合适。” 房力铭没说话。 佟月笑道，“我那个弟弟啊，从小被宠大的，长得又不错，天天都被追着，遇到一个很难追的女孩子，反而有了迎难而上的勇气，对青云百依百顺，我就没见他对谁那么体贴小心的，这一点我倒是得感谢青云，给他好好上几课。” 房力铭原本以为在他们之间，夏青云会是弱势的那个，没想到自己是完全想错了…… 挫败感油然而生，对自己又多了一层嫌恶，看来之前夏青云说佟天追她并不是信口胡说。 “你弟弟这人，倒是蛮有意思。”他敷衍道。 “他聪明，脑子快，想做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就是太贪玩，之前特意让他出去锻炼了几年，刚回来没多久，事情做得还算不错，就是恋爱让他苦恼，上次跟我诉苦说，青云太独立了，不依靠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两个人就像是小朋友过家家，太有趣了！”佟月爽朗的笑声在空中飘荡。 房力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没看错夏青云，忧的是……佟天这样得天独厚条件，又深情款款的范儿，真正沦陷用不了多久吧？ 他在神游，听到佟月喊了一声「呀，你们先到了」，抬头看到了客户几个人明晃晃的笑脸，他打起精神，收拾起那些杂乱的心思，专心应付起工作来。 以后再说吧。 与此同时，夏青云用了一顿饭的时间打消了夏妈想留下来见佟家人的念头，虽然夏妈很不高兴，但是最后看夏青云实在坚持，也没办法。 “我就是跟他们打个招呼，表示一下礼貌，不会有问题吧？”夏妈的语气柔软了一些。 夏青云眼睛盯着烤炉，帮她烤肉，“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你现在去见他们，反而会给人家增加负担。刚才他姐姐你也见过了，他妈妈和奶奶人也很好，没人欺负我。” 夏妈在心里翻白眼：不让人欺负算什么？你早点嫁入佟家，我才能放心！ 夏青云大概猜透了妈妈的意思，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我听佟天说，他们这种家庭的婚姻都很……奇怪的。佟天的姐姐结婚一年多了，丈夫一直在法国，两地分居，用佟天的话说，不幸福才是常态，有钱人，搞不懂。”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唯一心疼的是佟月，她人那么漂亮，气质好，而且精明能干，为什么婚姻就不幸福呢？还是本来就不结婚，反而更好一点？ 夏妈却认为这是敲打女儿的好时机，“我就说嘛，这个女孩子一看就很能干，女强人的样子，女人太能干有什么用？还是要嫁得好……不然怎么可能幸福嘛。” 母女两个人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但是夏青云十分坚持，夏妈也没办法，带着这种「可惜这次没给她定下亲事」的遗憾回了老家。 夏青云对佟天叮嘱，如果妈妈跟他联系，不要太过殷勤地回复，而且有什么事儿要跟自己同步，佟天虽然觉得夏青云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尊重女朋友的意思，夏妈日常给他发好几次消息，他虽然都礼貌客气地回复，但是也很少太过热情和殷勤。 夏妈理解他是工作忙，也没有太苛责，安慰自己说「男人有事业心当然是好的」。 佟天那天来找夏青云，说是房子已经找好了，让她收拾一下准备搬家。 夏青云原本在吃水果，吃了一惊，“搬家？什么搬家？” “我不是跟你说过在让助理找房子吗……你这里一个人住着冷冷清清的，房子是上下两层，你也会有独立空间的……” 佟天没想到她把这个事情根本忘得一干二净，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解释说。 夏青云皱了皱眉，“可，我不是说考虑一下吗，怎么房子就找好了呢？我在这里住得很习惯，也很舒服，并没有想要搬家。” “你是不是想躲着我？”佟天坐到她旁边。 “你这是什么话？”夏青云不解。 佟天有点烦躁，抓耳挠腮，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心里那种隐约的奇怪的想法表达出来，他感觉夏青云对自己一直是若即若离，虽然她只要有时间就跟自己在一起，也配合自己的很多事情，但是总感觉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真似假，忽远忽近。 “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房子很好，也没有房租……你如果觉得来我这里麻烦，可以少来两次，偶尔我也可以去找你，又不是不能解决。”夏青云塞了一块水果在他嘴里，想把这个话题打住。 佟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心中涌起了许多个念头，虽然在极力克制，但依然还是很生气，“我说的是房子的事情吗，我说的是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总是忽远忽近，我搞不懂你，我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你真的是在跟我谈恋爱吗，还是在跟我过家家？” 佟天第一次朝着夏青云发火，这让他俩都有点意外。 第102章 再起波澜 夏青云知道，她的确对佟天是有所保留的。 她不想搬去跟他一起住，除了自己还没有适应这段关系如此亲密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持悲观态度，总觉得感情这件事虽然开头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但是到最后，保不齐又是一个凄惨零落的下场。 看看梅芳，再看看玉姐，一个被敲骨吸髓，一个香消玉殒，这些难道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自己非要重蹈覆辙吗？ 如果真的搬去跟他一起住，感情好的时候甜甜蜜蜜，每天都能见面； 但如果哪一天他不喜欢自己了，抱着行李流落街头吗？ 她肯定不会像妈妈想的那样，抓到任何机会去巴住佟天不放，她希望一切都顺其自然…… 遗憾的是，顺其自然的话，感情就是有起有落，有好有坏，最后大都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分手的结局。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说，怕伤到佟天，更怕他觉得自己对感情这么悲观，不太好。 她是很喜欢佟天，为了他，虽然不喜欢交际但也会逼着自己去，和他在一起也觉得很开心，然而她始终觉他们之间的鸿沟不可能是这么简单填平，他们的家庭背景，喜好兴趣，完全都不同…… “喂，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呢？”佟天拍拍她。 夏青云醒悟过来，眼睛恰好看到他澄清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两个自己，她心中一酸：如果哪一天真的分手了，我一定会非常非常想念他的，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啊，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想到这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佟天一看，慌忙拿了纸巾递给她：“好了，好了，别哭啊，你不喜欢那就过一阵子再说，什么时候你想搬了再说，行不行？这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了，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夏青云「哇」地一声哭出来，伸出胳膊抱住了佟天。 佟天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原本他要牵手、挽胳膊、拥抱都要先用眼神征求一下夏青云的意见，没想到她竟然也可以这么主动，心中不禁也甜蜜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鬼念头见鬼去吧！ 块到年底了，虽然他们项目部门没有冲业绩，但是有些项目要赶在年前结束，还是很忙。 恰在这时候，公司公司又组织新员工中坚力量选拔，号召大家报名，通过技术比拼、公开宣讲等各种方式，选拔出优秀新员工，作为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以后会增加培训机会，还会培养新一代的项目经理。 虽然这只是人事部门组织的一次鼓舞士气的活动，但是大家还是摩拳擦掌，纷纷都想一展身手，新员工在这种公司里因为经验缺乏等原因，很少有崭露头角的时候，这时候当然不肯错过。 A组的秦主管还特意给夏青云他们几个新员工开了会，鼓励他们作为A组的新人一定要积极报名，给A组增光添彩。 张硕很快就去报名了，方小强没去报名，倒是一直在鼓动夏青云，“你必须报名，我去了肯定就是炮灰，你不一样，你你的技术绝对在这一帮新人里拔尖儿的。再说了，女生本来就少，也许机会更大呢。放心，我给你拉票！” 夏青云虽然心里很想参加的，但是考虑到自己之前在公司的那几次「风头」事件，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佟天也劝她不要浪费精力了，“都是噱头而已，说是展示你们的风采，给你们更多的培养机会，大都是空头支票，你还要拿出业余时间来准备展示课件，还要参加什么集训，有这时间，比如补补觉，或者陪陪我。” 夏青云琢磨了一下，还是报了名，听说梅芳也报名了，心里很高兴，她终于走出失恋的阴影，能够积极乐观地参与竞争，这也算是个很好的消息了。 她除了完成日常的工作，开始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做PPT，还得随时准备开始为期一周的集训，连约会的时间也没有。 佟天几次来看她，她也心不在焉，没有太多的心情应付。佟天不爽，但也无奈，谁让他交往的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朋友呢？ 他曾经负气地问：“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这话已经很小孩子气了，夏青云忍不住笑着拍拍他的头，“哎哟哟，居然吃工作的醋……当然一样重要。” 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 自己这么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贵公子，居然跟那份无聊的工作地位相同，他顿时气哼哼地说「那你跟工作谈恋爱吧」，说完就走了，去跟一帮朋友喝了大半夜酒，想起来又怕夏青云生自己的气，半夜打电话问她在干嘛，夏青云哈欠连天，但还没睡，还在工作，这更把他气得脸都红了，“你果然就跟工作谈恋爱了！” 第二天醒来再想起自己这些事情，好气又好笑。 终于熬到夏青云的这个比赛结束，本来以为可以松口气，谁知道，业务成绩第一的夏青云在公布名单的时候，发现自己总排名第九名，只有前八名才有机会入选公司的「后备力量」名单，公司还许诺给一系列的培训机会。看完名单，她很是泄气。 方小强过来给她打气，“哎呀，这也没什么，就是公司内部一个山寨比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你看看选上的人都不如你……” 夏青云笑了笑，没说话，努力憋着眼泪，否则让人笑话自己输不起呢。 没想到，梅芳也来找她，气咻咻地打抱不平，“喂，如果是我落选了也就罢了，你明明业务排第一，怎么最后会是第九名？！这也太不公平了！” 方小强示意她小点儿声，毕竟是在办公室，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梅芳这暴脾气，哪里听这种劝告，“我就大声说怎么了，我就大声！根本不公平，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环节都公示出来，搞个评委评分，谁知道评委是谁，谁知道他们的评判标准？” 夏青云扯了扯她的衣角，勉强笑道，“没事儿啦，反正也不影响工作。” 秦主管看到名单之后也颇为不服气，去找陆春问是怎么回事，陆春打着哈哈说他们也是收集了多方打分给出的最后排名，并不存在想象中的暗箱操作，这都是非常公平的。 “你们的意思是，在公司里，女性员工是没有机会被培养成项目经理、技术主管的吗？”秦主管突然发难。 第103章 嫁人才是唯一出路吗？ 陆春一看秦主管认真了，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如果也这么硬怼的话，硬碰硬怕是得吵起来。 想到这儿，她裂嘴笑着打哈哈：“哎哟我的秦老师，看你说的什么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得负责，负责！” 秦主管冷笑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公司，哪有一个女的项目经理，技术负责人也都是男的，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他打量了陆春两眼，“我们是一个技术公司，不是一个以性别来判断工作能力到公司，看到夏青云这样的好苗子，应该保护好，好好培养，这才是人事的价值所在，你自己身为女性，按说这方面应该比我敏感才对。” 陆春心里很不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导我的工作了？ 但是她却依然笑嘻嘻地说，“你说的没错，真的非常对。不过秦老师，这个真不是我来把控的，这是公司的一个综合意见…… 对于夏青云、梅芳这样的好苗子，我们肯定也会着力培养的，但是不会因为她们是女性就高看一眼，一碗水得端平嘛。” 秦主管轻轻地扣了扣桌子，“你最好端平，不需要高看高看她们一眼，只要把她们和男生能公平对待，就很好了。” 说完，他招呼都没打，推门就出去了，留下陆春一个在办公室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门被「砰」地关上了，陆春的气也上来了，嘿，这还谁都能来指挥一下我的工作是吧？！她自己还自己满肚子委屈呢，难道这都是她的错吗？ 公司人员变动很大，流失率很高，其中有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女性员工。 本身IT这一行里，女孩子就是少数，很多女孩子工作刚能独当一面，就开始恋爱，紧接着就是结婚、生子，这些事情会把她们的精力一点点从工作中抢走了，她从做人事那天起就被师傅教育：在招聘的时候，女员工尤其要注意。 她认为自己最惨的一次经历是，招来一个女员工，三个月试用期都挺好，刚转正不到十天，跟陆春说自己怀孕了。 看着女孩儿一脸无辜满脸坦然的样子，陆春的心里无数神兽奔腾而过，她不得不再储备一个名额，到处找合适的人，因为很快女孩就开始说怀孕身体不适，三天两头请假，陆春的绩效也大受影响，搞得她也快抑郁了。 “怪我吗，真的怪我吗？！”她在心里咆哮，恨不得拍桌子，但还是假装淡定地站在桌子旁，林琳推门进来，有点奇怪，“春姐，怎么了？” 陆春缓过神来，笑道，“没事儿。对了，林琳，你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看你漂亮了呢？” 林琳的脸一下子红了，“没……吧？” 陆春心中一沉：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一嘴，就给炸出来一个！ 她脑子里飞快盘算了一下，林琳今年25岁，恋爱一年多结婚的话，大概还有两年时间，明年开始找替代的后备人选也来得及…… 她笑着对林琳说，“年轻轻的，谈谈恋爱多好，鼓励，支持！” 林琳脸一红，在桌子上收拾东西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她跟赵群还在暧昧中，还没捅开窗户纸呢，不过感觉也是早晚的事儿了。 佟天听说夏青云没入选，高兴得很，特意带她去吃饭，还买了礼物； 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惹她不高兴。 夏青云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袋子，“你只要说两句话安慰我就可以，怎么还送我东西？” “物质和精神双重安慰，效果才好嘛。” 夏青云也是真的受了点刺激，想起白天梅芳的话，忍不住吐槽：“这一行女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出头之日？按说我和梅芳业务水平比男生都不差，但是现在来看机会还是给男孩子多一些……难道女孩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吗？” 佟天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一边剥虾，一边说道，“倒也未必，现在只不过是遇到一点小挫折……当然，IT行业对女性确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友好，加班多，任务重，对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挑战。” “我跟你说过吗，我们几个同批进来的，男女工资也是不同的。”夏青云突然想起来。 佟天有点意外，“咦，是嘛，这我倒是不知道。” 夏青云冷笑道，“我也是没想到。工资都是保密的，本来我也是只知道自己的， 梅芳跟我说的，她比我少一点，而我比方小强、张硕他们又差个两级工资。” 大公司在这种小地方表现出来的格局，实在是令人不齿，这一点佟天和夏青云有同样的感受，但是他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个机会，他趁机说道：“在职场打拼的女性，比男性的压力的确更大，而且很多隐性压力。如果你实在觉得辛苦，倒不如……” 夏青云打了个手势，“喂，那些不要说了，我今天很累，没力气跟你吵架。” 佟天只好作罢。 但无论如何她这次没有选上什么重点后备员工，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不用担心她需要付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工作。 相比夏青云，梅芳的烦恼却更实际一些，虽然落选她有些失落，还有些不服气，但是都不及刘宏建给她带来的烦恼多。 两人分手几个月后，他突然又死灰复燃一般总是发来消息求复合。 她一再告诫自己，两个人必须结束，他只是个吸血鬼，想利用自己不劳而获； 但是在许多寂寞空虚的晚上，她还是会想起来，恋爱的时候还是好的，哪怕他渣，可是他也会跟自己聊聊天，说说好听的话…… 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宏建很快就以她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冲击了她的生活。 第104章 吸血鬼男友 午饭后回到公司，突然看到门口几个人围在那里，夏青云和林琳也走了过去，一看，是梅芳和一个男生。 林琳眼尖，马上就认出来了，小声对夏青云说：“这不是刘宏建吗？” 夏青云没反应过来，林琳追了一句：“跟你一批进来的，没转正……他这是干什么呢？” 哦，梅芳的前男友，夏青云心里一沉，想着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刘宏建拉着梅芳的胳膊，软磨硬泡，嬉皮笑脸的，“你看大家都在这里了，正好做个见证，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就别生气了，跟我和好吧！” 梅芳又囧又气，却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彻底垮脸，她涨红了脸对刘宏建道：“我跟你没关系了，你赶紧松开我，我不会跟你复合的！” 人群中有几个新员工，都认识刘宏建，有人喊道「哎呀，小两口吵架没有隔夜仇」，也有人说「你们不要用这种方式秀恩爱啊，羡慕死单身狗啊」，夏青云看了看，他们应该误解了刘宏建跟梅芳还是情侣关系，肯定也不知道之前刘宏建做的那些事情。 刘宏建一看这架势，更是使出百般粘缠的劲头，“就是嘛，你看大家都在给我们作见证呢，不然我今天顺便就把婚求了吧，好不好？” 说完，他顺势单膝跪地，两臂抱住梅芳，无赖地做求婚状。 梅芳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搞得不知该怎么办，打他又不行，骂他也不合适，这么多人看着，“现在上班时间，你先回去好不好，回头再说好不好？” 刘宏建倒也会看脸色，立刻站起来，拉着梅芳往旁边的走廊走，故意高声说，“我们说两句悄悄话，你们就不要听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散了，林琳拉着夏青云也往里走，她有点不放心，回头看了好几眼，刘宏建正在跟梅芳滔滔不绝地说什么。 刘宏建是要钱来的。 他没找到工作，这些日子一直是这里混一天，那里蹭一天，相熟的朋友和同学都被他吃了一个遍，没人肯收留他了，如今就像是一条流浪狗，想起来最早自己还是有主人的，她应该也必须收留自己。 但是梅芳屏蔽了他所有的联系，而且还搬了家，他就干脆来了公司堵她。 梅芳一看他伸手，心中一阵厌恶，皱着眉头说：“我没钱。你的网贷刚还完，我还在攒钱交房租。” 刘宏建撇嘴笑了笑，“哎哟，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俩也算是恋爱了挺长时间，你总不能看我饿死街头吧？三五千不嫌多，三五百也不嫌少，你只要给，哥哥就高高兴兴地拿着。” 梅芳只好给了他200块钱，“我只有这些了。” 刘宏建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200块钱能干什么？！” 梅芳要把钱拿回来，刘宏建哪能让到手的肉再被抢走，连忙把钱折起来放在口袋里，打着哈哈，“那行吧，等我没了再来找你。” “你不能再来公司找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 刘宏建嘿嘿笑着，“我对公司还是很有感情的。当然，对你就更有感情了，肯定还会再来的。你要是不想惹麻烦，那就提前把钱打给我，卡号你也都有，不用我重复了吧？” 说完，他「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摇摇晃晃就走了。 梅芳愣神了半天，浑身冰凉，她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点点恻隐之心，完全就是将血滴出来，给这头永不满足的野兽闻到了，他一定会再来的，把她的所有都吃干抹净，让她成为吸血鬼的食物。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到底要不要告诉家里，她对这段关系一直讳莫如深，她从小在家里受尽宠爱，能够留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也是跟父母再三保证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可是现在却因为谈了个恋爱就变成这样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压着我回去怎么办？ 她打消了告诉父母的念头，下班后跑去找夏青云商量。她把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夏青云，惊恐地看着她问道：“我该怎么办？” 夏青云只觉得这个刘宏建十分可恨可恶，但也无束手无策，两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后来一抬头，看到方小强还在工位加班，跟梅芳商量：“不然我们问问小强的意见好不好？他是男生，可能跟我们思路不一样。他还挺可靠的，不会乱说。” 梅芳满脑子最怕的是刘宏建到时候在公司瞎闹腾，万一把自己的工作也闹没了就真的完蛋了，病急乱投医，连忙点头。 两个人跟方小强说了事情的原委，方小强之前跟刘宏建也算熟悉，平日里看他吊儿郎当，没想到私下里这么没有道德，义愤填膺之余，他建议说，如果下次刘宏建真的非要来折腾，梅芳直接报警就好了，“他就是拿准了你没有办法对付他，所以有恃无恐。报警未必要怎么样，但至少可以吓唬他一下。” 梅芳却有隐约地担忧，“万一真的处罚他……他也没有多坏……” 方小强有点不爽，觉得女孩子真是优柔寡断，他冷笑道：“你觉得他还不够坏啊？非要等到做了更坏的事情，才算？” 梅芳低下头，她是既害怕又自责，此刻完全六神无主。 小强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又耐心地解释道，“如果现在不制止他，他以后保不齐会走上邪路，你现在给他一个教训，反而是在帮他。” 夏青云不无忧虑地说，“如果报警了他没事儿，反而报复梅芳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梅芳高高大大，但是相对于男孩子而言，她的体力还是弱的，万一有什么不测，怎么办？ 方小强沉吟了一下，“这样，如果到时候真有事儿，反正咱们住的不远，我每天接送你上班也就多个几分钟，不是事儿。” 梅芳和夏青云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夏青云笑道：“哎呀，小强，你现在的气场两米八！” 方小强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没有」。 他自己有两个姐姐，最恨有男孩子欺负她们，现在自然觉得义不容辞。 没想到一语成戳。 第105章 暗生情愫 眼看就要放假了，每个人都心浮气躁，打算把手头上的事情收尾，放假回家，过个年。 刘宏建也在梅芳的忐忑中如约而至。 这天他一大早就到公司楼下守着，一看到梅芳从车站往这边走，就远远地迎了过去，仿佛苍蝇看到食物，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哎哟，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梅芳又气又烦，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他倒是非常坦然，“我不是说过嘛，钱花完我自然会来……那什么，快过年了，你这次多给我点儿，我回家总得买点东西带着，你就当是孝敬你未来的公婆了吧，哈哈。” 梅芳被他这无耻的态度惊呆了，有点崩溃，“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又不是提款机！没钱！” 说完，她打算绕过去，刘宏建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将她去路挡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哎哟，梅芳，你这是翅膀硬了啊。当时说喜欢我，说爱我，说什么都给我的时候呢？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梅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恼却又无计可施，她跺脚，“你让开，我没钱。” 刘宏建笑容一收，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他舔了舔嘴唇，威胁道：“既然你不吃软的，那咱们来点儿硬的吧。”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梅芳面前晃了晃，脸上是阴恻恻的笑容。 梅芳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 “这里面都是我们爱的证据，我不知道你爸妈对亲爱的女儿这种小电影感不感兴趣啊？如果他们不感兴趣，也会有网友感兴趣的……”说完，他肆意地笑了起来，毛骨悚然。 梅芳脸色大变，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留下了影像，还想拿来要挟她。 “你这是勒索你知道吗，这是犯罪！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梅芳嘶吼道。 刘宏建大笑，“没饭吃才是犯罪呢，今天晚上8点之前，如果我还没收到钱，你就等着等着你爸妈给你打电话吧……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好心给你提前预告了。胖妞！”说完，他转身走了。 梅芳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心里乱成了一团，她本来想拒绝就可以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现在怎么办？ 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梅芳吓得原地跳了起来，以为刘宏建又回来了，但是听到那人说道，“发什么呆呢？” 是方小强。 梅芳看了看他，还没缓过神来，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方小强一边啃着早餐，一边问道：“刚刚我看到一个人很像刘宏建……哎，你表情怎么这样，跟见了鬼似的？” “他来了……”梅芳眼神呆滞，有气无力地说，她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真的闹到爸妈那里，一定不会允许她在再这里待下去的。 “啊，他又来了？！这个家伙，他怎么说？！” 方小强之前跟梅芳没那么熟，但是自从知道了她的遭遇，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梅芳一听方小强的问话，心里的委屈、郁闷、恐惧喷薄而出，她骤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回怎么办，这次真的完蛋了……” 方小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幸好他们来得早，还没有碰到什么同事，他蹲下来劝她到旁边坐一会儿，有事儿一起商量，肯定没有过去不去的坎儿。 梅芳抽抽搭搭地跟着他在楼下广场的椅子上坐下，恐惧的支配下，也顾不上害羞和胆怯了，把刘宏建刚才的事情全都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 方小强气得把手里的早餐都捏成了碎渣，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个人渣！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梅芳见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更慌了，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方小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拍拍她安慰一下，又觉得不合适，他的手像是烫着了一般，哪里都不敢落下，最后用指头轻轻地戳了戳梅芳的胳膊，“我说，你别哭了，报警吧。” 梅芳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报警？警察能管吗？万一他真的发到网上……我怎么办……” 方小强心里也没底，“报警起码还有点希望，他曾经拿了你的身份去借网贷，这个就是罪名吧，警察肯定得管；如果不报警，他以后还会勒索你，无底洞，更不行。” 梅芳点点头，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我现在没有证据说他勒索我啊……他刚才也没把视频给我，就是跟我说了那些话他就走了……” 方小强沉吟了一下，“我们先上楼，中午的时候叫上夏青云一起商量个步骤，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俩都会帮你的。” 梅芳逐渐平静下来了，想到有两个朋友可以帮忙出主意，陪着她，就不像刚才那么恐惧害怕了，她点点头，跟着方小强一起上了楼。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凑在楼顶商量了半天，总算是定了个计划出来。 傍晚，大部分人都下班走了，梅芳坐在夏青云和方小强的对面，拨通了刘宏建的电话，“我找不到你的卡号了，你重新发给我一份。” 刘宏建笑嘻嘻地说道，“哎哟，我的大公主，你这是想开啦！” 梅芳很生气，但是看了看对面方小强和夏青云的手势，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平静地说，“你要多少？要多少你能把视频销毁掉。” 刘宏建哈哈大笑起来，“我要的不多，三万，我就把它们都删掉。” “三万？！这么多，我一下子哪有那么多钱？” “没有？没关系，你可以去借啊，你那些好同事、好朋友，还有你爸妈啊，哦，对了，你可以借网贷啊，女孩子更容易借，嘿嘿。” 刘宏建油腻的声音说着最无耻的话，连方小强都恨得牙根痒痒，更不用提夏青云和梅芳此时的怒火中烧。 “你上次冒用我名字借的网贷，最后还是我给你还的。”梅芳看到方小强在对面打了一个OK的手势，她点了点头。 “哎哟，那都是老黄历了，还提他干什么？”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已经给你还了两万块钱的份儿上，这次少一点？”梅芳试探着。 刘宏建却不买账，“上回那就算是咱们的恋爱基金了吧，跟我这样的帅哥谈恋爱，你花点钱也不冤枉啊，是不是？” “你到底录了什么视频，是不是根本没有……” “要不要我发一份给你看啊，哈哈，这要是传到网上去，你肯定得火。当然，我最期待的是你爸妈看到他们的小宝贝儿的样子，哈哈……”他恶心的笑声回荡起来。 “你把卡号发过来吧，我挂了。” “好来，就知道你懂事儿，你要好好加油哦，我以后还要靠你吃饭呢，是不是？”刘宏建得意地说着，梅芳按断了通话。 他们检查了一遍录音，然后拨通了110。 第106章 鱼死网破 事情推进得很快，梅芳有被冒名借贷的有银行的截图和还款证明，都是证据； 这次又加上了录音，刘宏建很快就被传唤去了警察局，涉嫌盗用身份信息以及敲诈勒索等。 刘宏建面对警察，立刻坦白从宽，掏出手机说自己根本没有录像，更没有散播，只是跟前女友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小题大做，他紧张地看着警察和梅芳，“我，我真的就是开个玩笑，我们俩感情很好，我想跟她复合，所以找了理由……” 梅芳立刻打断他：“你跟我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我跟你分手好几个月了，我也没有跟你复合的想法，但你说要把录像给爸妈看是真的吧？”她没想到刘宏建居然虚张声势来欺骗自己，又气又恨。 警察给他们双方都做了笔录，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他们会核实调查根据情节轻重来判定是否立案。 刘宏建一出门就冲着梅芳嚷嚷，“你真是胆儿肥了，敢跟我来这套？！” 梅芳指了指身后的警察局的牌子，“你是觉得没有拘留你还不够对吗？” 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没有洗脱嫌疑，万一真的因为这点儿事儿留下案底，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收起了气焰，气呼呼地走了。 过了几天，梅芳接到电话说，如果双方私下能和解的话，可以私下调解，最后写个和解书就行；如果不和解的话，将会立案。 刘宏建也得到了消息，这才真的慌了，给梅芳打电话、发消息求饶，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这天按照约定他们要到警察局，刘宏建不停地抖腿，脸上的表情僵硬，大冬天的，细密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头上，他不停地舔嘴唇，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自己对梅芳之前的态度实在太差，现在想要一下子就挽回，怕是很难。 梅芳看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夏青云和方小强在附近等她，她心里很乱。 如果选择和解的话，怕他以后还会故技重施，而且他如果不吃点教训，怎么改邪归正？ 可是如果真的立案，让他留下案底的话，他还这么年轻，以后影响肯定很大……恨只恨，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的？ 她正在心烦意乱，刘宏建突然走到她面前，扑通跪下了，“芳芳，求你了，这次我真知道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是真不敢了……” 他浑身颤抖，脸上的表情扭曲，泪水也横七竖八地流下来。 梅芳又惊又呆，在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她心里比他还难过，这个自己那么深深喜欢的男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见她没说话，刘宏建一擦脸，突然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个圈，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房间里烟雾弥漫，梅芳只听到他在不停念叨，“完了，完了，我这次真的死定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像是自言自语，非常恐慌，又非常焦虑。 “我爸一定会打死我的……你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了，我肯定就死定了。” 刘宏建突然走到她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他的腿一直在抖，手也在敲打着桌子，完全冷静不下来，“我爸以为，他以为我还在公司上班，还以为……他要是知道我出这种事儿……会打死我的。” “我一定改邪归正，我错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你不知道我爸爸他，他有多可怕……”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仿佛被虐待过的小狗，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都怪我，我该死！”他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声泪俱下，“我以为读大学能摆脱他，就有点……我没想到自己玩脱线了……” 他伸手抓住梅芳的胳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算我求你，最后一次！” 梅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这次教训能够让他重新走上正路，这也算是目的达成了。 她并不期待跟他重新来过，也不指望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她只是希望，他们之间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就好了。 梅芳和解的时候，很怕让两个朋友失望，他们为了自己的事情那么殚精竭虑地出主意，想办法，自己最后却选择和解了，他们会怎么想？ 没想到他们非但没指责她，甚至都没有多问，只是一如既往地陪着她，夏青云私下说，其实她完全能够理解梅芳的做法，虽然她已经不喜欢刘宏建了，但是也不希望他真的成为一个人渣。女孩子的细腻，在这时候心心相印。 方小强为了以防万一，每天开始了自己的护花旅程，上下班都跟梅芳作伴，算是保护她，更重要的是给她一点安全感。 他每天早晨会多买一份早餐带给梅芳，两个人一起去坐车上班，中午大多数时候也顺便一起吃饭，下班之后再送她回去。 本来说好是接送一个月只要没有危险就没问题了，后来竟然成了习惯，而且他跟梅芳很聊得来，这个女孩子虽然看起来高大粗狂，其实心思很细，也很有趣，两个人渐渐越走越近，偶尔周末没事儿还会约了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他们笑称这是「两个单身狗的周末」，但其实慢慢有了感情，他们却还没有发觉罢了。 夏青云忙着发愁过年回家怎么过妈妈那一关，没有注意到梅芳和小强之间的变化。 夏妈不止一次打电话，问夏青云能不能邀请佟天去他们家过年，屡次遭到夏青云的拒绝，夏妈却依然坚持不肯罢休，总是在下一次再试探地问，“他家肯定没那么传统啦，来咱们这里过年体验一下不同的风俗，多好。” 他好不容易腾出周末的时间，去跟陈简见面，倾诉了一番妈妈最近给自己的压力，陈简说她是有进步的，至少敢于说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了。 夏青云依然苦恼，“我觉得每一次都像是泰山压顶……” 陈简笑道，“你和你妈妈都要有个适应过程，如果大病一下子就治好的话，也会有很多后遗症，相信我。” 夏青云对陈简已经非常信任了，她是一个洒脱而真诚的人，也非常专业。 结束了咨询，她一边琢磨着两个人的对话，一边往回走，刚到楼下，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等她…… 第107章 误会 几个月没见，米粒消瘦了很多，也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看得出来，她是精心化了妆的，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无心打理，上面有很多褶皱，也没有烫平的，倒是很像她现在的心境。 米粒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夏青云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的对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想听听她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情。 “你这里……没什么变化哈。”米粒打量了一下房子，寒暄道。 夏青云点点头。 犹豫了两秒，米粒决定捅破窗户纸，她晃了晃身子，坐端正：“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我能帮到你什么？” 米粒笑起来，甜蜜得几乎能滴出蜜来，“你……当然能帮上了。佟总是你的男朋友，什么事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夏青云愕然。 “我之前也是被人骗了，太单纯，被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哎，真是一言难尽。我的前老板，就是利用我赚钱，我红的时候就用我捞金，等我稍微出点事儿，他跑的比谁都快，现在倒好，他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我倒了大霉……” 她越说越生气，气急之下泪水也出来了，夏青云递了张纸巾过去，还是有点同情她，的确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米粒一下子趁机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坏人，对吧？！” 夏青云轻轻地把手抽回来，讪笑道，“你别激动……我有什么能帮上的，我当然可以，不过佟天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从来不参与的……” 你不知道我这半年有多惨，真的是……被人网暴，被人跟踪，所有人都躲着我，以前那些朋友客户，还有什么粉丝，全都疯了……” 她抽泣着，话不成句，断断续续，“青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其实我是被我爸爸一个人带大的，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我5岁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我一心想出名，就是想着，如果我红了，很多人知道我的话，我妈就能看到我，也许就会回来找我……”话没说完，她开始抽泣。 夏青云也被震惊到了，没想到米粒拼命想红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悲情故事。 “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样……我爸看到新闻之后气坏了，脑出血住了院，花了十几万了，我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现在他还在医院，每天都要花不少钱……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我都走了这么久了，我真的很想找到我妈妈……”米粒哭得梨花带雨。 夏青云试探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找过佟天了吗，他怎么说？” “当时，我只是去认认门你……佟总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会考虑我，但是也一直没跟我联系……我知道他有自己的顾虑，而且当时应该也就是跟我客气一下，我都理解的。” 米粒斟酌着词句，没有说佟天当时只是敷衍了她几句，因为她的名誉破产，他们公司已经赔了不少钱，没有索赔已经是开恩，怎么还可能再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你不是在做直播吗，佟天说有人在帮你，怎么，不顺利吗？” 佟天说过没错，而且还说佟月和房力铭正在计划投资直播，帮助米粒东山再起，怎么现在突然又这么难了？ 米粒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其实她去找佟天的时候，根本没有在做任何事情，只是随口胡扯说在做直播，打肿脸充胖子，她总不能说自己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吧？ 那时候她看网上都在说直播的事情，想着这个事情也许是刚兴起来，比较时髦，所以就随口说自己在做直播，有人在帮忙，想跟佟天展示一下自己东山再起的信心。 而实际上，现在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哪有人帮她？ 从初创团队到后来公司的人，全都跑光了，没有个人站在她这边，她彻底众叛亲离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夏青云疑惑地问道：“房力铭回来不就是为了帮你吗？” 米粒一抬头，恰好看到夏青云有点恍惚的眼神，她虽然没弄明白这个眼神，却抓住了这个信息，房力铭回来了。 她心中狂喜，继续说道：“这一行根本不容易，我也是尝试过之后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跟佟总说一说，不用给我们多大的的项目，只要小项目让我们尝试就行，我也不求多高的费用，但是我必须得赚钱养家，给我爸爸交医药费。否则……我真的怕撑不住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两行清泪迅速流下来，“我也不想事事都依靠力铭，我总也得自己想想办法，自己努力一下。” 夏青云想着他们果然是重新走到一起了，虽然有点木然的感觉，但无论如何米粒这一点还是让她钦佩的，自己出来化缘，也挺不容易的。 “你的事情我会转告给佟天，如果你们有机会合作最好，如果没有机会你也不要失望。”夏青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她不会强迫佟天帮忙的。 米粒千恩万谢地鞠躬感谢，激动的无以复加，她看到过佟天对夏青云的态度，只要她开口，佟天肯定会帮忙，她心中吃了定心丸，“你太好了，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说完，她走到夏青云面前抱住她，夏青云竟然也被这份热情感染到了，想着，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一帮就帮一把吧。 她哪里知道，这恻隐之心，就是引狼入室。 约会的时候，夏青云把米粒的事情告诉了佟天，“如果你这里有合适的业务就帮一把，千万别为难，我也是觉得她可怜，否则不会多嘴的。” 佟天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就是太善良。如果换成别人，躲她还来不及。” 夏青云突然想到林琳知道的话，肯定会骂自己是圣母心吧？ 林琳一直怀疑之前泼面粉那件事米粒是幕后主使，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受到了的惩罚，没有必要再追求了吧？ 没几天，佟天安排人给米粒拍了一些边角的业务，赚生活费还是没问题的，米粒以感谢的名义给佟天发了不少消息，想约他一起吃饭，当面表示感谢，佟天每次都搪塞过去，没想到这一天下午，米粒带着亲手制作的甜点，来到了佟天的公司楼下。 佟天跟她在楼下的咖啡座坐了一会儿，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就跟她挥手告别了。 他哪里知道，米粒还带了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108章 相亲男女 房力铭等了几分钟，陈简就满面春风地朝他走来了。 他们这是第二次一起吃饭，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是相比第一次，已经进步很大。 介绍陈简和房力铭认识的是佟月，但想要撮合他们在一起的，是房力铭的老板陈春生，他也是陈简的父亲。 陈春生很宝贝自己的独生女，她在国外读书那么多年，痴迷心理学，洁身自好，上进自律，哪儿都好。 但是就因为太自律太痴迷钻研了，不喜欢社交，大多数时候只喜欢看看书，要么就是研究人。 虽然陈春生早就放弃了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的幻想，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女儿能够享受一下大好青春，谈个恋爱，赶紧给自己找一个乘龙快婿回来，不能培养女儿继承家业，有个优秀的女婿也是可以的。 后来看女儿对这件事实在不上心，他开始亲自物色，兜兜转转，他看上了房力铭。 房力铭来公司不到半年，长的当然没话说，身高体长，英俊潇洒，更重要的是，业务能力出类拔萃，没来多久就脱颖而出。而且他不拉帮结派，除了偶尔抽烟没什么不良嗜好。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太合群，但是做大事业的人，要合群干什么？ 陈春生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就让佟月给陈建撮合，她恰好跟陈简和房力铭都熟悉，佟月也觉得他们俩很适合是，陈简人爽朗如春风拂面，交往起来很舒服； 而房力铭也优秀，豁达，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选。 有了陈春生和佟月的双重努力，陈简和房力铭是不得不见了。 房力铭是碍于老板面子，想着到时候吃上两顿饭，礼貌一下就可以，就以不合适为由拒绝了事； 陈简呢，则是因为耳朵生茧子了，实在懒得推脱，又因为佟月不停跟自己说房力铭有多合适，能让佟月这么心悦诚服的人到底什么样子？她难免有点好奇，也就同意了。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很拘束，但是心里给对方的评价都是「不讨厌」，对他们俩这种自命清高的人而言，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所以第二次吃饭，也就顺理成章了。 房力铭默认这是最后一次吃饭，想着得表现得周到一点，但又不能太殷勤，让人家误会不太好； 陈简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虽然心里一直在憋着笑，但总想到时候给他拆穿了，也会蛮有意思。 他们进了餐厅，点了东西，闲聊几句，房力铭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好一会儿的「分手语」：“陈小姐，我觉得跟你相处很愉快，不过我……” 陈简拿起一块披萨笑道，“喂，房先生，你绅士一点，分手宣言能不能快结束的时候再说，最好是上甜品的时候再说，这样我就算心情不好，吃点甜品，也就慢慢平复了。你现在说，我这披萨还怎么吃得下去？” 房力铭窘迫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轻地「咳」了一声，“嗯，好。” 陈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知道啦，你觉得我很好，相处也很愉快，但是你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且你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感情的事儿以后再说……你忍了那么久很难受吧？” 房力铭很吃惊，脸有点红了，陈简觉得更有趣了：“不知道你忍得难受不，我倒是忍得很难受，就等着拆穿你呢，哈哈！我知道是我爸非让你跟我见面的，没关系，我也是……不过你这个人没那么讨厌，否则我不会跟你吃第二顿饭的。” 房力铭刚要解释，陈简做了个手势，打断他，“你别误会，这不代表我对你有意思……”房力铭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她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与其让我爸妈天天催我念我，还不如跟你吃顿饭，聊聊天，我们虽然没有缘分谈恋爱，但是你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我其实没几个朋友，数得上来的也就佟月而已，SO，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房力铭放松了下来了，没想到陈简这么言简意赅就拆掉了自己心理负担，倍感轻松，“你能这么想，我很荣幸……” 他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研究心理的，把人看的这么透彻，这要是真跟她在一起，这双火眼金睛谁顶得住？ 当然，做朋友的话，未必不可以，陈简这个人虽然平时很清高，但是对人真诚直接，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跟一般女孩子截然不同。 拆掉了防备，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两个人说话也更随意起来了，陈简开玩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值得跟我吃第三顿饭？” 房力铭点头，“值得值得。” “你要珍惜啊，我咨询费很贵的……你这个人啊，就是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了，你稍微打开一点点，不光很有魅力，而且自己也会活得更舒服。”陈简的职业病犯了，开始分析房力铭。 房力铭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呼，“房先生，这么巧？！” 扭头一看，是佟天，旁边站着夏青云。 房力铭站起来，跟他们招呼道，“你们也来吃饭……这位是陈简；呃，这是佟天，佟月的弟弟。这是夏青云。” 夏青云吃惊地看着微笑的陈简：“陈医生……你们，竟然认识呀？！” 陈简轻轻拍拍手，“嗨，真是巧了吧？青云，这就是你男朋友呀，佟天，嗨，佟月跟我提过你很多次，第一次见，多多指教！” 她跟佟天握握手，四个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彼此之间认识，更没想到陈简和房力铭会在一起。 为了不打扰特曼，佟天和夏青云打完招呼就走开了，佟天低声对夏青云笑道，“他们俩是在相亲吧，房先生的脸都红了……” 夏青云的心里也是迷雾重重，样子他们挺熟的，难道在恋爱？ 那米粒呢？房力铭不会脚踏两条船吧？ 另一方面，她更担心的是，陈简会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房力铭…… 回去的路上，佟天不知又怎么想起来聊他们两个，开玩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心理医生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美女，很有范儿……” 他很久没看到那种硬朗飒爽的那孩子了，完全不同于软糯的女生，更独立，更知性，怕女朋友吃醋，赶紧又加上一句，“她跟房力铭很相配嘛，佟月经常想做媒，没想到还有成功的这一天，哈哈。” 夏青云笑了笑。 她搞不懂房力铭，时冷时热，忽远忽近，她刚刚忘记那天在换衣间看到的那双眼睛，可是转头又因为米粒和陈简跟他关系再次被困扰。 半夜她睡不着，轻轻地揉了揉脑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跟我明明没有关系！ 叮咚！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来，手机上显示了名字：房力铭。 第109章 突然告白 夏青云拿起手机，心砰砰跳：这么晚他有什么事儿？ 他们从来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如果不是偶尔，应该只能算是陌生人。 上次米粒走了之后，夏青云差点想要问问房力铭怎么回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感觉自己去问像是兴师问罪，又没什么立场，实在奇怪：恰逢姝齐师姐又谈恋爱了，神出鬼没，也没办法从她那里打探到任何消息。 “你现在有空吗？”手机上只有这几个字。 夏青云看了好几遍，没搞明白他的意思。 他一向不都是傲慢的吗，怎么突然这么礼貌地问我有没有空？ 难道是因为被被自己撞破他跟陈简在一起，想让我不要告诉她米粒的事情？！ 呵！男人…… 夏青云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咬指甲的坏习惯，不自觉就把指甲防到了嘴里啃起来：本来我也没打算跟陈简说的，但是这样把陈简蒙在鼓里真的对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手机又响起来：我在你门口。 夏青云几乎跳起来，捂住嘴才没有喊出来：什么？！ 她迅速把头发扎成马尾，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呼吸了两口，慢慢地走过去，还要在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打开门。 门一开，果然站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他慢慢转过来，是房力铭。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紧张的笑容。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夏青云问道。 房力铭往里张望了一下，“能……进去说嘛？实在太冷了，我站了好一会儿了……” 夏青云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着他也不是坏人，就往旁边让了让，让他进了屋。 见他没有着急说，应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夏青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晚了，他一个男人在这个房子里，让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咦，奇怪，为什么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朝夕相处的时候，反而不紧张？！ 她强装镇定，坐在沙发上，手紧紧地扣在一起，看着房力铭走过来，她指了指沙发，他也坐了下来。 “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一下……”房力铭以往给人的印象都是自信而笃定的，此时竟然有几分胆怯，夏青云有点意外，“好，你说。” 房力铭好一会儿又不说话，好像是在内心做斗争，夏青云忍不住提示道，“你是不是怕我跟陈简说米粒？你放心吧……在你主动跟她说之前，我肯定不会多嘴的，不过你自己最好能够处理好……” 房力铭满脸疑惑：“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青云心想：你竟然这么淡定，也不怕到时候被拆穿？ 既然他装傻充愣，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白操心了。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哦，没事儿，我想多了。你说吧，什么事儿？” 房力铭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轻轻地踱步走了两下，站定在夏青云几步之遥的距离，“我想跟你说……上次在花城，那天早晨我去看你，我是想说……我跟吴笑语退婚了。” 夏青云抬头看着他，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在努力地挣脱，想要做出最后的交代，但是却又有什么在牵绊着，因此每一句话，都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我……那天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我也没想到会那样，听完你说话之后我有点失控了……” 夏青云微笑，“这事儿啊，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话，那没关系了，我原谅你了，我早就忘了……” “不！我来不是为了道歉的！我是来说我那天早晨我原本想说的话的！”他的手握成了拳，使劲攥了攥。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那天就想告诉你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我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以前没搞懂自己的心思，以为自己当时状态太差，所以就乱套了，后来我干脆回了花城，我不能允许自己自甘堕落，我想着在花城重新开始，我想离开那种一塌糊涂的感觉……” 夏青云像是被一个拳头打在了头上，整个人如坠云雾，晕晕乎乎，身体僵硬，无比震惊，“自甘堕落？！糟糕的感觉？！” 她重复着这两个词，瞪眼看着房力铭，嘴角一丝冷笑在发酵，房力铭看到她的质疑，生气又难过，“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两个词？” 夏青云冷笑，没说话，房力铭没再计较，他现在就像是啤酒打开了瓶塞，泡沫突然溢出来，来不及阻拦，到处都是。 他的感情也是，已经积攒了很久，终于找了这样一个机会倾倒出来，有些语无伦次，脸都涨红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也没搞懂我喜欢你什么……总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很惊慌，也很混乱，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那么幼稚，又刚毕业，没什么人生观……我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人？ 回去花城之后，前面两个月都还挺顺利的，我觉得我清醒了，没问题了，也许跟笑语结婚也能过上舒服平静的生活。 可是，你又来了，你又出现了？！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勇气面对你，那天带你去吃饭，我应该留在笑语身边照顾她的，我高估了自己…… 但是那天和你单独吃饭，带你去湖心公园，那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刻，我从来没有那么自由那么轻松过…… 回去的路上，我非常非常难过，因为这一天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而且你在酒店里，和佟天相互作伴，而我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那晚，他开着车从酒店离开，重新去走了他和夏青云走过的路，当时他的孤单，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即便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突然他把车停在路边，在路灯的凝视下，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我为了一个自己不可能喜欢上的女孩子哭，我想，就这样吧，我认了，所以我就去找吴笑语退婚了。” 第110章 傲慢的男人 “我必须先跟吴笑语说明白，才有资格向你表达我的感情，她心里也很清楚我们是没有机会走到最后的，所以整体很顺利…… 我想第二天再去跟你说明白的，希望你能慎重认真地考虑，而不是在发烧的时候稀里糊涂做决定……但是等我熬到天亮，去找到你，你告诉我，你和佟天在一起了。” 房力铭仿佛想起了自己当时的震惊和心痛，他竟然成了促成佟天和夏青云在一起的人。 夏青云依然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他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心情，继续说道，“现在，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向你表白我对你的感情，我很喜欢你，你的优点和缺点我都可以照单全收，喜欢到你很幼稚我也不会觉得是问题，喜欢到你有些拜金我也能接受…… 虽然我们两个有天壤之别，我也不太认同你妈妈的市侩和爱钱，也不能理解你怎么会对她惟命，但是这些都没问题…… 我的收入和家庭，应该能满足你妈妈的要求，她如果还能挑出瑕疵，我也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你的家庭，接受你有那样的妈妈。” 他洋洋洒洒地发表了最后的陈词，一脸大义凛然的决绝表情，看着夏青云，有点点居高临下，仿佛胜券在握，仿佛他早就知道，夏青云心中的天平早就倾向于自己这一面。 夏青云的心情起初是非常杂乱的，很震惊，房力铭竟然喜欢我？！ 而且已经很久了？！她有惊讶有意外当然也有惊喜，她不能骗自己，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喜欢他，否则怎么会对他的事情那么在意，为什么只要跟他有关的人和事就会格外关注？ 但是越往后她越生气，到最后简直勃然大怒了，当她看到房力铭一脸笃定认为自己会接受他的告白，甚至感激涕零地跟他在一起时，她简直想抽他一个耳光。 她没有打他耳光，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捍卫自己，她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房力铭盯着她左看右看：“你……你听明白了吗？你怎么想，为什么不说话……当然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你可以考虑一下，也许明天，或者后天？” 夏青云点点头，微笑道：“我听明白了。我不用考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房力铭脸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波澜，仿佛听到了海啸或地震般意外：“什么？怎么可能？！” 夏青云笑道，“我很荣幸，也很惶恐，你那么高贵的感情居然放在我这么低贱、幼稚、拜金的人身上，我还有个您完全看不上的母亲……真是太委屈你了。 我配不上你，当然也不乐意配得上你，你那高贵炙热的感情应该会找到更合适的持有者，但肯定不是我。” 房力铭仿佛是一个被抽空了的气球人，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力气，他直直地坐了下去，坐在沙发上。 夏青云也只是看着别处，不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房力铭坐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缓过来，像是受到了千斤捶打一般，有气无力，表情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变了腔调的声音，生气地问道：“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只听到了这些吗？！” 夏青云冷笑道，“我听到这些还不够吗，如果你还有更加过分的话，请你不要在我眼前说出来，我承受不起！” 房力铭生气地一拍自己的腿，叹口气，突然又冷漠地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和佟天会走到最后吧？他这个人的确不错，但是他的家庭，你觉得会接受你吗？” 夏青云被激怒了，有这样向别人求爱的吗？只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就要去诋毁吗？ 罢了罢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他信誓旦旦说的那些喜欢和感情，更像是施舍给我的一般，我没有感激涕零地跪谢领受，他恼羞成怒，也是活该，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了。 她淡淡地说：“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能不能嫁给佟天，是我的事儿，他家里人能不能接受我，也不是你管得了的……我看你还是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就不错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跟撕破脸也是没什么区别了，房力铭忽然站了起来，“那好，你能自己想清楚就好，是我打扰了。” 他走了几步，却又站住，回头看夏青云：“你难道真的……” 眼看着夏青云的脸上都是不屑和烦躁，心知自己想太多了，也管太多了，顿时灰心丧气，兀自低头说道，“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打扰了，希望你快乐，再见。”说完，他风一样地刮了出去，轻轻地关了门，无影无踪。 夏青云呆坐在沙发上，半天没缓过来，一切像是一场梦，唯一能够证明她不是梦游的，就是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沙发上有微微的褶皱，陷进去了一个小小的窝，还买来得及反弹。 她洗了把脸，冷冷的水在脸上有一种冰凉的清醒，却依然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又觉得很生气，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自己是呼来喝去的小狗，随便他招招手，就会跑到他面前摇尾乞怜吗？！白日梦！ 她决定谁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这样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连佟天也没提起过。 佟天好像在年前格外忙，他们见面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偶尔打个电话过来，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夏青云想去给他做点吃的补一补，他心疼她跑来跑去的太累，总是婉拒，说过去年前这一阵子就好了，跟夏青云约好了年后不忙，两个人一起休假找个地方去玩。 夏青云总觉得自己瞒着他房力铭这件事有点不太安心，但又怕说出来佟天会想多了，所以就这么忐忑不安地到了过年放假，回家那天佟天特意送她去车站，又大包小包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让她带回家给夏妈，夏青云看他的眼睛黑眼圈像很大，心疼地摸了摸，“你是不是熬夜很厉害，人都瘦了。” 佟天勉强笑了笑，“没事儿，过年可以休息几天，等你回来就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我啦！”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了手，根本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111章 胜者为王 夏妈看夏青云没有把佟天带回来，很是失望。 本来还以为夏青云没准最后时刻会想明白，偷偷带他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但是开了门，左看右看，夏青云身后空空荡荡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没跟女儿打招呼。 夏青云累的气喘吁吁，并没有留意到妈妈的神色变化，她拎着提着大包小包往里走，“妈，这些是佟天让我带给你的……” 夏妈冷嘲热讽地说道，“人都没来，带东西来有什么意思？我还图他这点东西不成？” 夏青云假装没听到，陈简叮嘱过她，尽量不要跟她正面冲突，如果要表达不同的想法，也可以在有其他人在现场的时候，这样妈妈发作的几率就会小一些。 她把东西放下，去洗了一把脸，在家里走了走。到底是自己家里舒服，虽然住了很多年，房子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感觉很亲切。 她看了看，打扫得干干净净，瓷砖擦得光可鉴人，连边边角角都擦了，妈妈是真的期待过自己会带佟天回来过年。 她心中一软，觉得自己当时拒绝妈妈太强硬了，但坐沙发上旋即又想：我不能这种时候又心软，不行就是不行，得有原则。 夏妈去厨房忙活了，佟天没来虽然也是正常，但她这个人，总是希望女儿能够完成「意外之喜」这一层。 如果佟天能跟着来过年，在这里住几天，自己一定能够让他尽快打定主意跟夏青云求婚，到时候这些事情敲定了，来年就可以尽快结婚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女儿不配合啊。 她往外看了看，夏青云正在啃着苹果看电视，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夏妈的心里起了一层疑惑：她平常是很听我的话的，现在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变了…… 突然炉子上的烧水壶发出蜂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手忙脚乱去倒水，没再想下去。 往年一到过年，夏妈妈就各种不顺心，不高兴，家里气压总是很低，但是今年或许因为是女儿毕业赚钱了，家里压力小了，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发脾气，顺顺利利地过了个年，两个人吃了年夜饭，夏青云很知足了。 初二一早，天刚蒙蒙亮，夏妈就喊她起床，今天是去看姥姥的日子。 夏青云穿衣化妆，夏妈一边收拾要带给娘家的东西，一边念叨着，“你舅妈，天天眼大肚子小，挑三拣四的，这回我把佟天的东西拿过去，看不堵上她的嘴。” 夏青云从房间里整理好走出来，看到妈妈竟然难得一见地穿了颜色鲜艳的大衣，还化了淡妆，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妈妈这是进入「作战状态」了，她要去跟舅妈炫耀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人提着东西艰难地往外走，为了省钱夏妈不让打出租车，只好去挤公交车到公共汽车站，两只手都要被勒断了，到处都是走亲戚的人，电动车自行车满街乱窜，又得时时小心不要被蹭着刮着，左闪右躲。 终于坐上了公共汽车安顿好，夏青云这才忐忑地跟妈妈叮嘱道，“待会儿你先别跟姥姥他们说佟天的事儿行不，等过一阵子……” 夏妈一瞥她，“为什么不说？你们俩在交往没错吧，我照实说，碍着谁了？你年纪大了，没有男朋友人家是要笑话的……没准，还有人等着看笑话呢，我就要让他们都闭嘴。” 妈妈跟舅妈一直不睦，这些年明争暗斗，无非就是谁占了姥姥更多的光，谁得了更多便宜。 舅妈觉得姥姥以前帮忙带夏青云耽误了对他们家小虎的精心培养，而妈妈则觉得这个弟媳妇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弟弟…… 这些事情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笔烂账，没人算得清楚，但是每次逢年过节两个人都试图算一算。 “我俩交往还不到三个月，你现在说总是不合适……” “你不是见过他家人了吗？这还不说明问题吗？以前的人，认识三天就结婚呢！” 夏妈打定主意一定要争口气回来，这次好不容易拿到好牌，必须扳回一局，谁都拦不住！ 夏妈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夏青云怕再说她会发火，那就算了吧，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她想拿出手机看看打发时间，一摸口袋才发现没有，一拍脑门：忘了带了！ 她出门之前放在了鞋架上，后来妈妈让她拿东西，大包小包地提在手里，就给忘了，现在车已经开动了，也没办法说要回去拿，估计也没什么紧急的事儿……她也学妈妈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夏青云突然被人推醒，她还以为到站了，仓皇要站起来拿东西，夏妈拽了她衣服一把，把她拽回到座位上：“干嘛去？！” 原来是妈妈把她推醒，想起来有几个事情要跟她叮嘱，夏青云倚在座位上，听妈妈碎碎念着，给姥姥的红包她一起给就可以了，但是给表弟小虎的压岁钱，夏青云还是单独给比较好，这样舅妈也就更领情。 夏青云皱了皱眉头，没吭声，这个事情昨天晚上她们争执了一下，夏青云认为不应该给小虎压岁钱，他们是同辈，自己只比他大三岁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吧？ 夏妈却不以为然，她虽然看不上小虎的妈，但是对自己的弟弟和外甥却非常亲，而且她这么争强好胜，恨不得女儿包一个很大很厚的红包才好，到时候让弟媳妇跌破眼镜才好！ “你拿我们的钱去争这个强做什么啊？”夏青云哭笑不得。 夏妈撇嘴道：“不用钱争，人家怎么服气你？这个世界啊，就是钱管用，硬通货。” 夏青云无奈，只好闭嘴，她是没办法说服妈妈的，若是争执起来反而更不好。 安排完了，夏妈又戳了戳她胳膊，悄声问道：“我说，我们家也没有太多亲戚要走，去过姥姥家之后，你是不是可以提前回去啊？ 总是要去佟天家走动一下，拜拜年……我给你准备好特产了，再说了，过年他们家也就聚齐了，人都见了，以后办仪式不是更方便？” 夏青云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说吧」，妈妈这么处心积虑想让自己嫁给佟天，她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真的被房力铭说中了，妈妈的确是那种人。 一想到「房力铭」这三个字，像是有颗钉子砸进了心里，感觉特别难受，她左右换了好几个姿势，仍然觉得心口闷闷的。 第112章 风云突变 尽管妈妈表现是在意料之中，但在现场看到，还是让人尴尬得很不舒服。 经过夏妈的一番渲染，全家人都知道夏青云的男朋友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家里特别有钱，而且天天追在夏青云身后，只要夏青云小手指勾一勾，他马上就会来娶她回家，当少奶奶，荣华富贵一辈子。 年过八旬的姥姥听了自然高兴万分，她看着夏青云长大，外孙女懂事儿得让人心疼，有个好归宿那当然是令人开心的，也算是老天开眼。 舅妈听完之后，狐疑道：“大姐，听你说着小天，家里这么有钱，他咋不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啊？现在有钱人不是更讲究门当户对嘛……”她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打着哈哈。 夏妈翻了个白眼，但是她现在心情好，才不会真的跟她计较：“秋霞按说你也是个新潮人儿，怎么思想还这么老土呢，什么门当户对？感情好了，比啥都重要。 人家佟家那么有钱，根本就不在乎亲家有没有钱，知道吧？ 网上那谁不是说了吗，交往朋友不看对方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哈哈我们青青啊，就是命好，你看考了好大学，有份好工作，现在也算是个好缘分了。 当然，小天私下跟我说啦，希望青青以后不要工作，做全职太太，现在有钱人啊都这样！” 夏妈慢条斯理地掰扯着，她感觉自己心里有底气，才不怕何秋霞—— 她弟媳妇，夏青云的舅妈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待会儿看把佟天要送自己房子的事儿说出来，直接可以让弟媳闭嘴了，王炸！ “青云当然是不错啦……我这不就是穷惯了，没搞懂有钱人的脑回路嘛！青云，你们都谈婚论嫁啦，你这毕业也久才半年吧，速度可是够快的啊。” 舅妈说着，眼睛往夏青云身上打了几个转，最后特意看了看她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笑着，夏青云感觉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强忍着恶心笑道：“我还小，不着急。” 夏妈的手在空中挥舞着，更加得意地宣称：“现在是他们佟家着急娶青青过门，这个傻丫头不着急，要我说，女孩子二十二三也该结婚了是不……” 虽然她知道并不是十拿九稳，但就是忍不住想在娘家人面前抬高几分，她突然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在意地说：“就这个小天吧，特别懂事儿，结婚的事儿还没定日子呢，把我的房子都预备好了，你说这真是……有钱了，人就懂事儿了，是吧？到时候啊，你们都去玩，玩几天！” 眼看着大姑姐脸上的笑容像花儿绽放，何秋霞这才意识到，她们真是捡到宝了！ 这都还没结婚，居然就给岳母都把房子准备好了，不是有钱人谁敢这么大手笔？ 她气血往头上顶，第一次恨自己生的是个儿子，不能去抢了这个乘龙快婿。 她把瓜子往盘子里一扔，顺手拿起手机，“大姐，这个小天叫什么来着，姓佟是吧？那种大富豪，网上肯定能搜到，来，看看长啥样儿，以后可是要跟着沾光呢，是吧！” 夏青云本来尴尬得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一听连连摆手道，“舅妈，算了吧，搜不到的，他平时不怎么抛头露面的。” 夏妈怂恿弟媳妇：“你搜，指定能有！我想想，哪个字儿来着，单立人加个冬天的冬，天空的天……哎哟，这名字真好，他还有个姐姐叫佟月，长得如花似玉的，可是漂亮。” 舅妈一听，脱口而出：“他还有姐姐，你看跟咱小虎配不？这年头可就流行姐弟恋呢……” 小虎在旁边打游戏，头都没抬：“我才不要跟老阿姨谈恋爱，要谈你自己去。” 舅妈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自己讪笑道：“不识抬举，给你一千万，老阿姨也变成小姐姐了，哈哈……” 说完话间，看了两眼手机，然后递给夏妈面：“大姐，是这个吗？” 夏妈一看正是佟天的单人照片，眉开眼笑点头道：“怎么不是？就是他！小伙子长得精神吧？！瘦了点儿，等年后我去给他们做点饭，补补，养养身体……” 舅妈砸了咂嘴，“长得嘛，是真不错，好像还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这里怎么说，他的女朋友，不是青云啊。” 夏妈一听脸色骤变，一把把手机抢了过去，看了一会儿，面如死灰，夏青云在旁边陪着姥姥坐，心想他们不知道搜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了，本来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妈妈突然走到她身边，把手机塞给她，“你自己看，怎么回事！” 夏青云一头雾水，拿过手机去看了看，新闻里赫然写着：富二代秘恋过气网红，花千万巨资密谋复出。 她定睛一看内容，说的居然是佟氏公子佟天虽然风流倜傥，但是从未公开认爱，但这一次曝光了他的女朋友，竟然是之前因为负面新闻而销声匿迹的网红米粒。 两个人浓情蜜意，工作日也见缝插针约会喝咖啡，米粒现在正在发力直播，现在有佟氏集团的公子助力，肯定会一飞冲天。 照片中除了佟天和米粒的单人照，还有米粒和佟天在公司楼下咖啡座说笑的照片，夏青云看了看，的确是佟天公司大堂的咖啡座，那里装潢以黑色线条为主，她不会认错。 夏青云仍然觉得像是个误会，妈妈坐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她劝慰道，“妈，你别急，这肯定有什么误会……米粒我也认识，还是我让佟天给他帮忙的……” “误会的话，都上新闻了，怎么也没给你个解释啊。”舅妈坐在对面阴阳怪气地说，她已经忍了大半天大姑姐了，现在可是到了反击的时候，舅舅在旁边拽了她一下，「你少说两句」，她笑了笑，现在气定神闲的可是自己。 “就是，出这么天大误会，怎么佟天都不跟你说一声？！”夏妈指着夏青云厉声问道。 “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没准他打电话了我也不知道啊。”夏青云哭笑不得。 “哎哟，你说怎么这么巧？青云，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要我说，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得坚强面对，藏得住一时，哪能藏得住一世啊！” 众人正面面相觑，夏妈现在不知道是气女儿不争气还是气弟媳妇煽风点火，只是呼呼地喘着气儿，姥姥的脸上露出惊异又心疼的神色，瞪着眼睛看着他们，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舅舅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开始吃，只有小虎继续在打游戏，理都没理。 手机铃声响起来。 夏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小天？！” 第113章 节外生枝 夏妈的手无法控制地开始抖。 接通电话，佟天的声音传出来，但是跟平时慵懒而自信的劲头不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干涩，有些焦急，“阿姨，过年好……请问一下，你现在跟青云在一起吗？” “是……” “你能让青云接电话吗……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佟天的声音也在颤抖。 夏妈说道，“好。” 大家都不在说话，屏住呼吸看着夏妈，她走过去把手机拿到夏青云面前，然而并没有松手，使了个眼色，打开了免提，夏青云看明白了，这是要让她在大家面前接电话，妈妈是拿定注意要在舅妈面前扳回一局。 她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也没有很反抗，只要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一切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对着手机说道：“是我……我手机忘带，落在家里了。佟天咳嗽了一声，接着又发出了一声无奈失落的叹息，接下来几秒钟是很漫长的沉默。 夏青云以为他是怕自己误会，不好意思开口，因此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儿，我先听听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家人都在看着她，她却一脸轻松，她了解佟天，只怪自己又一次错信了米粒，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这里面肯定也有自己的责任，她相信很快就能解开误会。 佟天叹了口气，过了两三秒，才才鼓足勇气说：“青云，我今天要订婚了。” 这话犹如一个炸弹，突然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水面上依然平静，慢慢荡起涟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夏青云呆住了，她看到妈妈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眼看着手机都要拿不稳了，她迅速地把手机拿了过来，走到姥姥的房间关上了门。 几个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夏妈也不再颤抖，像是石化了一般，半天都一动不动，眼镜和嘴巴都张开着，却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像是灵魂已经飘离了身体一般。 舅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如其来的大变化，她刚才还想着怎么灭大姑姐的气焰，但现在也一样提心吊胆，如果夏青云能嫁得好当然是家族的好事儿，肯定能多提点小虎。 半天过去，众人犹如枯木一动不动，只有舅舅默默地点了支烟：“有钱人，最无情！” 小虎玩着游戏接嘴道：“没钱人，更无情。” 舅妈一巴掌拍在他腿上：“闭嘴吧，玩游戏还堵不上你的嘴。” 大家都呆呆地盯着那个门，等着夏青云从房间里出来，给他们说，刚才是个误会。 …… 夏青云坐在姥姥的床沿上，脑子像是爆炸了。 什么叫他必须得订婚了？她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不是梦。 她无声地问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灵：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 夏青云在房间里枯坐着问天问地问自己的时候，佟天正在订婚宴会的现场。 他进入酒店前对此事一无所知，认为跟往年一样就是家人一起吃顿饭，拜拜年。 早晨妈妈叮嘱他穿正装，他以为是妈妈是怕他在家族老小面前穿得过于休闲给父母丢脸，大过年的不想惹他们不高兴，因此就特意穿了新定制的西装。 进入酒店大堂，往年这里都打扮得喜气洋洋，大红色调为主，如今却布置了很多粉红色气球和鲜花，弄的浪漫兮兮，这是什么讲究？ 堂哥佟一飞几乎跟他同时到达，嬉皮笑脸地打量了佟天几眼，“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起来状态不错嘛！” 佟天没搞懂他挤眉弄眼的意思，他跟这个堂哥向来谈不拢，没有多问。 两个人上了楼，佟夫人在楼道上远远就招呼他，“小天，你过来。” 佟天疑窦丛生，今天怎么都神秘兮兮的？ 佟夫人带着佟天进了贵宾休息室，佟天进了门，吃了一惊，王艾米怎么在这里？ 他低下头低声问佟夫人，“她怎么在这里？” 佟夫人看都没看他，低声道，“闭嘴，进去。” 艾米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礼服裙，打扮得很隆重，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着实怪异。 她看了佟天一眼，娇羞一笑，只是冲着佟夫人喊道，“阿姨。” 佟夫人走过去，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 佟天有点不祥的预感，催促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跟大伯三叔他们打招呼吗。还有，为什么要邀请她来……” 佟夫人眉头微皱，并没有说话，这时门开了，佟祥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他脸色不善，佟天更绝紧张。突然，手机一震，是佟月发来的。 “小天，今天是你和艾米的订婚宴。” 佟天眼前一黑，根本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刚想回个消息，佟祥云郑重地说道，“今天你和艾米订婚。两个月后办婚礼，大家都到齐了，你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订婚？！ 佟天瞪大眼睛，把房间里的几个人依次看个遍，仿佛根本没听懂。 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在肯定同一件事儿：你要订婚了。 他半天才问出第一个问题：“什么？” 他眼睛落在妈妈的身上，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佟夫人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艾米，“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相处。” 艾米微笑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一眨看着佟天。 “你们这是搞什么恶作剧吗？！别玩了……我要出去了！” 佟天想没准这个房间里就放了摄像头，他左右看了看，暂时没发现。 佟天决定要走，刚要转身，却被佟祥云抓住胳膊，他扭头看到爸爸那张冰冷的脸：“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 …… 在佟天的一再要求下，父母暂时先离开了，他想跟艾米单独说几句话。 艾米仍然坐在沙发上，十分淡定，但是完全不似刚才的矜持与恬淡，“哈哈，天哥，有没有很惊喜？！其实瞒着你这么久，我也蛮辛苦……”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我这个礼服好看吗？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你开心点儿！” 佟天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让我跟你订婚，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米反而凑到他面前，眯着眼睛盯着他：“我就是说实话咯……如果不是定制的婚纱实在需要时间，三个月我都嫌多呢，你爸妈也希望我们尽快结婚呢。” 佟天气血冲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艾米莞尔一笑，“天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呀！” 她摸了摸肚子，微笑说：“我的肚子里有你佟家的血脉，你爸爸现在也很需要我们家的支持……你说，我是不是为了你呀？” 佟天顿感毛骨悚然。 第114章 被绑架的公子 订婚宴的气氛很尴尬，除了艾米兴高采烈，每个人都像是在完成程序，佟天垂头丧气，佟月也完全没有笑脸，眼神哀伤地看着佟天，想到弟弟跟自己一样被捆绑着走进婚姻，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 没有人能阻挡艾米想要嫁给佟天的。 艾米说的一点儿没错，他所有的软肋都在她的手里。 他们之前有过短暂的交往，很短暂，甚至只能算是你情我愿的约会，当时佟天还单身，他的女伴换得频率挺高，艾米并不是他印象深刻的那个，大家不过是趁着年轻多多玩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后来跟夏青云告白，他就再也没跟那些女孩有联络。 然而，艾米的世界里这个故事完全是不同版本。 佟天刚回国时，艾米就在一次社交聚会上见过他，惊为天人，为之倾倒。 那天晚上，她一直找机会凑到他身边，听他说话，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希望他也能注意到自己。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个相貌平常的胖女孩，她的心中交织着甜蜜和痛苦，如同醉酒一般，看着佟天痴痴地笑了一晚上。 聚会结束的时候，佟天带着一个长相出众身材火辣的女孩一起离开的。 艾米很失落，但却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那就是嫁给佟天。 她原本只是热衷于购物看剧无所事事，突然有了目标，去了减肥营，原本120斤的体重，减到了90多斤； 她知道佟天很讨厌网红脸，不惜重金去韩国找了最顶级的整容医生，做了精致自然的整容，判若两人又让人挑不出「人工味道」。 王艾米回归之后，很快成了社交场合的焦点。但这两三年她总是围着佟天打转，也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只要他出席的聚会，她一定在； 只要他喜欢的东西，她一定也会有，她非常有耐心，因为这是她一辈子的追求，她觉得自己不急在一时。 她觉得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佟天冲她微笑说「我是佟天。小姐贵姓」时，她没有感到丝毫的烦恼，反而清醒他认识的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们见面的次数大概一只有四五次，艾米掌握着节奏，从来不提自己想要一份稳定的感情，也从来没透露过曾经喜欢他很久，佟天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被吓跑。 她想，只要静待时机，肯定可以水到渠成。 直到那天晚上，她听说佟天在夜店，也火速赶了过去，却正好撞到他跟别人打架，为了一个很土很普通的女孩。 艾米心态崩了。 王大毛财大气粗几十年，只有一个宝贝的独生女儿，对于女儿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摘下来，更何况是人间的一个男人？ 他了解了一下让女儿心碎的原因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对策，暗中收买了不少佟氏的股份，等到佟氏遇到危机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一直到佟祥云亲自来找他，王大毛才摊牌：“想要我的支持很容易，我啊，想跟你做亲家。” 佟月的婚姻一直是佟氏夫妻心中的隐痛，为了家族企业联姻嫁给了一个并不喜欢的男人，而那个人在国外甚至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夫妻两个人有名无实； 他们夫妻发誓一定让佟天跟喜欢的女孩恋爱结婚，没想到又遇到这种事情。 佟祥云举棋不定的时候，艾米给他又来了一个猛击。 她穿得温柔贤良的样子，来见佟祥云夫妇，委委屈屈地说，自己已经怀孕，她从来没有交往过男朋友，只有跟佟天短暂秘密交往过，现在已经这样了，自己也只希望能够风风光光大大方方地嫁入佟家。” 佟天这两年玩得太厉害，父母一直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没想到现在真就出事儿了。 他们原本就计划催佟天年后尽快跟女朋友订婚，因为佟老太太身体欠佳，相熟的算命先生说最好的办法是给老夫人冲冲喜。 事已至此，一举三得的办法就是把未婚妻的候选人换成艾米，这是佟天自己作的，也怪不得父母，知道他肯定会叛逆不肯就范，一家人都开始秘密筹备，唯独瞒住了佟天。 佟月从母亲那里多少听说了一些，心中非常犹豫，多次想要告诉弟弟，但是架不住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攻势，“人家女孩子都怀孕了，如果到时候传出去，这就是我们家的丑闻啊，到时候你弟弟怎么做人，始乱终弃，生意场上还怎么混？” 佟月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佟天，有一次借酒消愁的时候透露给了房力铭，她太需要一个树洞了，秘密太多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死了。 她很可惜夏青云不能成为自己的弟媳，但是如果她们成为家人的话，她觉得自己会保护她，呵护她。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夏青云在房间里抹眼泪的时候，佟天和艾米已经在宴席上接受大家的祝福。 咚咚咚！ “青云，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舅妈的声音在外面向起来。 夏青云擦了一把脸，把泪水都抹干，“哦，我没事儿……我马上就来。”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她努力做了个笑容出来，打开门走出了房间，大家都抬头看她， 等她说话，夏青云走到妈妈面前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夏妈瞪大眼睛问道：“他怎么说？他是不是开玩笑呢……怪吓人的！” 夏青云尴尬地笑了笑，摇摇头：“他没有开玩笑，他今天订婚，我跟他分手了。” 所有人都一惊，彻底凉到了心底，看夏青云这么平静，更觉得害怕。 夏妈一下子站起来，抓住夏青云的肩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大过年的，说这话不吉利啊！你快，快点告诉舅妈，告诉姥姥，你刚才是瞎说呢……” 她晃着夏青云的肩膀，夏青云呆呆地任由她折腾，没有说话。 舅妈看不过去了站起来把夏妈拉开，“大姐，你这是干什么，青云现在更难受……” 夏妈扭头冲着舅妈冷笑：“你现在高兴了吧，开心了？！看把你给羡慕嫉妒恨的哦，这回你可是心满意足了吧，等着看我们母女俩笑话等很久了吧，辛苦你啦！” 舅妈本来是好心，一听她说话这么尖酸刻薄，顿时也恼了，“好心当做驴肝肺！你闺女失恋了，难受的要命，你还在这里惦记这个，你这么好强你累不累啊？！” 她们两个互不服气，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夏青云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了门外。 第115章 改头换面 夏青云站了一会儿，今天一直灰蒙蒙的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乌云遮住了太阳，虽然边缘处有些金黄色，但依然看不到晴天的希望。 她心里麻麻的，也不是觉得多痛，也没有多难过，很钝的痛感。 想象过很多次他们会分手，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又来得这样快。 她对感情向来悲观，总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自己亲眼目睹的，梅芳和李玉的例子，那么血淋淋，那么残酷，还不够警醒吗？ 但她总以为如果跟佟天，还有很长一段路会走，他对自己那么好，那么体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了尽头？ 她这么多年最甜的时光，是佟天给她的。 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汹涌而至：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的，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总想着以后。可是，突然就戛然而止，到了最后。 佟天说过好几次要和她一起去游乐场，这是他「恋爱清单」想做的事，但夏青云要么就是加班，要么就是其他的事情，总是说「下一次」，最后没去成； 他们甚至没有一起看过一次电影呢，好几场大片的首映场他都提前准备了票，但是夏青云的工作或者其他事情耽误，他最后都是自己去，或者临时约朋友去。 他说，自己一直觉得看电影约会很有feel、很老派，夏青云说「下次一定陪你去」，可是没有下次了；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了，突然之间涌上她的心头，特别难受，是她辜负了那么多好时光。 她甚至，一点都不气他，他的声音那么无奈，那么痛苦，仿佛一直被捆绑待宰的羔羊，他很急切很焦虑，却又无计可施。 “我想亲口告诉你，不希望你从别人那里知道……我跟艾米之间的事情，是在跟你恋爱之前，我们并没有交往过，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太复杂了……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他像是在低低的嘶吼，“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遇到更好的人，好好恋爱。” 夏青云觉得内心焦灼得像是着了火，全都燃烧起来，自己就要被焚烧殆尽了。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也没有管是什么方向，在寒风中肆意地走着，管他走到哪里去，如果不行走，不奔跑，她就会被燃烧。 走到天涯海角才好，不让任何人找到，她的男朋友，今天要订婚了。 这里是老街巷，生活气息很浓郁，不少人在串亲戚，喜气洋洋地见面，递礼物，说着过年的吉祥话。 只有夏青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她把眼泪努力憋回去，不想让别人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扭头一看，是妈妈。 夏妈看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骂道：“发什么神经，跑这么远？！我找你半天……”她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夏青云。 夏青云颤抖地接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而现在身体冰冷，几乎冻僵了。 她默默地穿上外套，妈妈拉着她的胳膊调转方向，往站牌走去。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说话。 短短几个小时，世界都被颠覆了。 夏妈早上来的时候，犹如一台加满了油的跑车，想要给所有人展示一下自己超强优越感； 现在呢？现在像是一台没有人要的破车，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她知道此刻女儿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但是她心里实在很烦，不明白这时突然之间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个，佟天……” 夏青云一听到这个名字犹如触电，她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喊道：“妈，不要提了好不好，算我求你，先不要提了好不好？” 夏妈被女儿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想也是情有可原，这件事自己早晚要个说法回来，但是现在还是让女儿先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现在可是过年呢。 她点点头，“好，不提，不提。” 接连几天，夏青云都处于一种离魂状态。 最开始一两天，只是躺在床上发呆，不吃不喝； 到后面两天，夏妈实在是急火攻心，好言相劝，又冲她嚷嚷了几句，她这才勉强吃点粥，其他的东西也不想吃，说是吃了恶心。 夏妈琢磨了很多次，想打电话给佟天，问个是非好歹。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等等，夏青云回去之后先问个青红皂白，到时候再出马； 如果现在自己就上阵，到时候没有了回旋余地，岂不是更输了？ 到了初六这天早晨，夏青云突然恢复如初了。她按时起床，梳洗打扮，看了看电视，跟夏妈聊了聊家常，说准备要回去了。 夏妈看她这样子，更是害怕得很，摸不清这是什么套路：两个人这是误会解开了，还是她死心了？ 她越看越觉得夏青云的正常很不正常，像是受了刺激之后的不正常。 夏青云笑嘻嘻地看着她：“妈，你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夏妈连忙继续假装在打扫，一边拖地，一边问道，“哦……你东西收拾完了吗？不是还有两天才开始上班吗，你回去这么早是……” 夏青云咬着苹果，口吻平淡地说道：“我回去收拾一下卫生，做一下准备。我没打算见佟天，他想见我估计也见不了，你别操心了。”说完，说完，她站起来，关了电视回了房间。 夏妈一看顿时慌了神：她是不是受刺激，脑子秀逗了？ 第116章 自由的牢笼 从正月初二开始，佟天就失去了自由。 他之前虽然听那帮公子哥朋友诉苦说家里控制很严，却没想到到这种地步，不光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手机被换掉，各种网络通讯也都被密切关注了。 佟祥云说：“我们旗下有IT公司，优秀的技术人员一大把，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佟天倒吸一口凉气，接连多天，他冥思苦想，但是找不到好的办法，夏青云误解自己是一定的了，但是无论如何，希望她不要受到这件事的牵连。 他恨自己之前贪玩，结果作茧自缚，想到这里更加愁眉不展，悔不当初，没事儿就躺在房间里发呆。 艾米端着水果来到他的房间，“天哥，你最爱吃的桃子，我亲自给你切的……” 佟天看都没看，躺在床上，两眼放空，他跟她翻脸也没用，她完全不接招； 而且佟祥云父亲已经跟他痛陈利弊，如果艾米翻脸，王大毛肯定会把佟氏集团搞得天翻地覆，这后果佟天承受不来。 他苦笑，就当是自己为之前二十多年的逍遥自在买单了，代价真是高啊。 艾米完全不介意他的不冷不热，自顾自地坐到床边，柔情蜜意地说道：“明天我想去看看家具，你有空吗？” 佟天翻了个身，朝着墙，依然一言不发，艾米把他弄皱的床单整理了一下，“你要是没空，我就自己去看，你要是喜欢什么颜色跟我说，不然啊，我就按照我自己的喜好买了。” 见佟天决心装死了，艾米站起来，“那行，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佟天突然坐起来，用自己最真诚的表情和声音说道：“艾米，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你天天面对我你一定会无聊的，你可以找到更好更爱你的人……” 艾米轻轻地晃了晃手指，莞尔一笑，“天哥，我三年前就决定了，非你不嫁。我如果不嫁给你，才会不幸福呢，所以你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你现在暂时还不适应我们的关系，我理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整理你的心情，管理你的表情，过了这个期限，我不保证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耐心哦。” 说完，她又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然后冲着佟天莞尔一笑，但是这个笑容里既有温柔又有威胁，像是甜蜜和恶毒的混合体，佟天感到毛骨悚然。 他瞠目结舌，艾米笑道，“你知道我为了跟你在一起，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吗？我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当然要心想事成咯。” 说完，关门出去了，佟天一下子又躺倒在床上，他现在彻底完了。 他想起夏青云曾经跟他说过，她曾经觉得自己就像是整个世界的弃儿。 所有人都很幸福，至少生活的很平静，而她却像是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要拼命说服自己，才能相信路还能走下去……他以前不太懂这种感觉，而现在，突然明白了。 开工之后，他的东西被从公寓搬回了父母家，在随从的「陪伴下」上班下班，只准在家吃饭，面对着父母，味同嚼蜡，吃完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都不想见。 佟月也因为这件事，觉得堵心，很少回家，佟天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没了。 佟天心灰意冷，根本没有留意到网上关于他和米粒的绯闻。 米粒本来散播了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她每天都好好化妆等着有人来采访自己，当然也想好了，如果夏青云来找她对质，就说是记者瞎说的； 如果佟天来呢，就趁机表白，告诉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是她喜欢佟天不是一天两天了，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她一定能想到办法让佟天相信自己的深情，至少也可以让外界相信，她和佟天之间真的「有故事」……所有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有人上门了。 终于有人按了门铃，然而是个陌生女人。 米粒打开门，看到一个名牌大衣，化着精致的妆容，正慢慢把墨镜从脸上摘下来的女人，她慧眼如炬，一看她的包包和墨镜都很昂贵，笑意融融地问：“你是哪位？” 艾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是王艾米，佟天的未婚妻。”说完，也不等米粒邀请，自己径直进了房间。 租来的老房子光线不好，又到处堆满了衣服和货品，简直像是个垃圾堆，米粒伸脚踢了踢周围的东西，踢出一条路，既然这个人是跟佟天有关，还是先小心伺候着：“您来是……” 艾米低头看了看，沙发上也全都是衣服，多，且脸颊。她看了两眼，米粒连忙冲屋里喊道，“小何，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小何应声跑过来，把衣服一下子抱走，艾米拿了纸巾擦了擦，这才勉强坐在沙发的一角上。 米粒虽然有些被冒犯，但是她这大半年看惯了人情冷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艾米，猜不透今天是好事临门还是坏事撞头。 艾米抬手整理本来不乱的头发，手指上明晃晃的钻戒闪瞎了米粒的眼睛，“网上的照片我看到了，你跟佟氏之间的业务往来呢，我也知道了，我今天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你知趣点就自己好好做你的事情，我不打扰你；不然呢……”她停下来，慢慢地打量这房子几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不然你可能得收拾东西从这里滚出去，而且我敢保证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米粒顿时有点慌了，她的举手投足都像是那种黑白通吃的人，看样子并不是虚张声势。 她慌忙解释说，“艾米小姐，你误会了……我跟佟天先生单纯就是工作关系，没有任何关系的，是有些无良人士偷拍所以才闹出误会……” “哈哈，你在骗小孩吗？你现在是什么72线的小网红，还有人跟拍你？哈哈，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装什么纯？”艾米纵声笑道，米粒的脸顿时从红变白，由白变绿。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遇到对手了，佟天和夏青云她是没放在眼里的，好糊弄，但是这个艾米不像是个简单人。 突然，她脑筋一转，自己也可以不做她的敌人啊，如果能变成朋友，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她脸上荡漾着笑容往前凑了凑，委屈又讨好地说：“艾米小姐，你是真误会我了，佟天的女朋友……不对，巴着佟先生的另有其人，我是被人利用了，拉出来挡枪的。” “怎么，你认识那个夏青云？”艾米有了点兴趣。 “当然认识啊。她可真是一言难尽，背地里什么勾当都用上，还装得跟一朵白莲花儿似的……我的前男友就是她勾走的，我想佟先生也是被她迷惑了。” 米粒看到艾米眼神中的寒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够把艾米拉拢过来，自己没准也有个翻生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凑到了艾米面前，窃窃私语起来。 第117章 锅从天降 夏青云特意约陈简吃了个饭。 她知道陈简跟佟月关系非常好，现在彼此关系这么敏感，她想跟陈简道谢，并且暂时结束她的心理咨询。 陈简也知道了佟天订婚的事，想着在餐厅遇到还觉得两个金童玉女很是登对，而且佟天那么贪玩，还能对女朋友这么体贴，让她先治好自己的小毛病，即便再想跟她有亲热一点的举动，都在努力控制自己。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就发生这样的变故，陈简心生感慨。 不过对于夏青云的提议，她倒觉得不太必要，“咨询费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你能承受的大折扣，如果我们能够一起努力把这件事情克服了，对我的专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夏青云跟她讲了讲过年时母亲的表现，陈简建议她不要因为逆反心理耽误了自己的幸福，当然也不要对母亲惟命是从，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进展，那就要坚持下去。 “我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很矛盾，一方面因为佟天这件事感到很难过，很痛苦；另一方面，又觉得是个解脱，如果在一起的话，我妈肯定会各种刁难他，我挡不住的……分手我还有一点点高兴，像是松了一口气。”夏青云说。 陈简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你试试在家里偶尔静坐一下，面对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能会对你有点帮助。” 夏青云点点头，陈简已经让她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更多幸福的可能，她希望能够让自己更坚定起来。 那天下班后，她意外发现佟月来找她了。 佟月又高又飒，穿着大衣长靴，戴着墨镜，像是一个冰雪美人，经过的人无不回头侧目，想再看她一眼。 她一副对世界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直到看到夏青云走出来，她伸开双臂，迎了上去。 夏青云一看到伸开双臂走向自己的佟月，顿时眼窝一热，泪水一下子就决堤了，除了她自己，她从来没有办法很深入地跟任何人说佟天的事情，因为情况太复杂了，而佟月大概是了解原委的人。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佟天。 佟月轻轻地抱住她，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们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佟月向夏青云道歉说，自己提前知道这件事，也想过要想办法帮忙，但最终却无能为力，最终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没有脸来见她。 “我看得出来佟天很痛苦，但是他更不放心的是你，希望这件事对你不要有太大影响，我也是为了让他放心，特意来看看，希望你一切都好。” 夏青云对佟月很感激，毕竟她对自己一直很好； 而知道佟天现在的状况反而连自己都不如，她更多是怜悯，却又无能为力，也像是佟月一样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 佟月跟夏青云说了佟天的情况，也简单给她讲了讲艾米事情，听说艾米已经怀孕了时，夏青云的心中一沉，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了，她原本心中那一点奢望，也彻底灭掉了。 第二天中午，林琳和夏青云找了一个偏僻的餐厅吃饭，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夏青云：“你最近没什么事儿吧？” 夏青云一头雾水，“没有啊，刚上班这么几天，我有什么事儿？” 林琳说，她上午出去办事儿回来早了，陆春大概不知道，在小办公室打电话被她听到了，她隐约听见说要把夏青云派到公司的新工业区那边。 夏青云惊讶道：“新区在郊区，而且不是说只有厂房和车间吗，我去那里能做什么？” 林琳也皱着眉头疑惑道：“就是说啊，我也觉得奇怪啊……我听春姐说什么王总那边的意思，要么就走人，要么去新区……特别详细的内容我没听见，你最近没得罪人吧？” 夏青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 林琳摆摆手，安慰道：“没准是我听错了……可能没事儿呢。对了，这个王总，是咱们公司新的大股东，他女儿跟佟天订婚了，你知道吗？” 夏青云的表情僵硬了，林琳觉得奇怪，夏青云想反正事已至此，还是告诉她吧，这才为难地说道：“我跟佟天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分手了。你说的，可能跟这件事有关吧。” 林琳呆若木鸡。她几乎每天都跟夏青云在一起，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也是亲密无间了，她自认对夏青云从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她谈恋爱了，甚至分手了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什么好朋友？ 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原来在她的心目中，我不过是个外人啊，亏我还什么事情都想着她……这么想着，顿时脸色就变了。 夏青云一抬眼看到林琳脸色变了，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林琳你听我说，本来我想告诉你的，但是情况太复杂了，我们谁都没说，所以我……” 林琳冷笑道，“所以你是觉得我不配对吗？你要是嫁给佟天了，成了少奶奶，我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是不是？”林琳越说越气，这是他们两个认识一年来最大一次发火。 “你怎么这么想呢？你是我的好姐妹，好朋友……我本来想着稳定一下再告诉你的，但是没想到又出了一些其他事情……” 林琳不耐烦地招呼服务员结账，一边对夏青云说道，“算我看走眼了，我把你当姐妹，你把我当外人。以后我们君子之交淡如水吧，祝你好运。”说完，站起来就走了，留下夏青云一个人呆坐在那里。 下午刚回到公司，她就被陆春叫到了小会议室，先是说了一通大道理，绕来绕去，最后说公司研究决定，把夏青云派到公司新区去协助新业务。 夏青云心头一沉，果然林琳说得没错啊。她问道：“请问，我去协助什么新业务呢？” 陆春支支吾吾地说，过去协助综合部做一些杂活儿，他们那边忙不过来，非常需要人支援，“实在是人手不够，你又这么优秀，所以才会派你去，你别多想，岗位还给你留着，忙过这一阵子就回来。” 夏青云气血冲到脸上，气不打一处来，“多想？我还能不多想吗？我一个写代码的，让我去辅助综合部，这说得过去吗？”见陆春不说话，她又问道，“秦主管同意了吗？” 陆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是公司决定，秦主管肯定也得服从啊。小夏你别激动，就是去帮帮忙，过一阵子就回来……对了，你整理一下工作交接，明天就去新区报道吧。” 夏青云走出会议室时，两腿就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不能自已。 第118章 重遇米粒 自从开始去新区上班，夏青云每天要6点就起床，新区距离市区非常远，要倒两次公交车，单程超过两个小时车程。 说是公司新区，但规划中并没有打算把研发的核心部门放到这边，以生产硬件的车间为主，很大，也很荒凉。 下了公交车，还要步行15分钟才能到达，每天都是一场长途跋涉的修行。 在这个公司自己也算是起起落落什么都经历了，实在不行就走吧，可能就是八字不合吧。 她私下里开始刷简历，但是工作还暂时不能辞掉，这份收入对她很重要，。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来到这里就是个打杂的，综合部有三个员工在这里，负责日常的维护，这里修修，那里补补，仓库也是他们来管理，车间需要东西过来领得有人登记等等，非常杂，还挺忙。 他们原本申请再招聘一个男生，手能提肩能抗，做些粗活累活。 没想到人派来的挺快，但一看是个女孩子，失望万分，很是不满，难免把这种态度就带到了工作中，对夏青云各种吆五喝六，很不客气。 夏青云就闷头干活，想着要么找到更好的工作离开，要么就熬过这段时间，争取回到总部，少说话多做事，哪怕是出力气的活儿也跟他们一样干。 一周之后，几个人看她不那么娇气，甚至比男生更细心周到，对她态度明显好转起来，重活累活都不给她，吃饭的时候也照顾她的口味，「毕竟是个女孩子」，多少让着点她，夏青云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周末，梅芳约她一起去逛街，说是要买家居用品，小强提出来想跟她搬到一起，两个人的关系也可以更进一步了。 夏青云吃惊他们进展这么快，同时也为梅芳感到高兴，总算是遇到了真正对她好的人。 她们逛累了，找了一个露天咖啡厅休息。突然，梅芳拍了拍她，夏青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米粒竟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夏夏，又碰到了。”米粒朗声笑道。 自从上回的偷拍事件后，夏青云再也不对米粒抱任何幻想，因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用鼻子哼了个「嗯」，并没有打算搭理她。 米粒却不介意，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你最近怎么样啊，过得好不好呀？” “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跟你没关系吧？我不再跟你有一分钱瓜葛了，请你自重。” 米粒大笑起来，“哎哟，夏夏，你这么说可是挺伤人的哈……我俩毕竟也是老相识是不是？你说你自己被人家公子哥玩够抛弃了，也怪罪不到别人头上吧？再说了，佟少那是什么家庭啊，你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啊，哈哈！” 夏青云恨得咬牙切齿：“你……你果然跟房力铭是一丘之貉！我异想天开，我自作自受，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能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少跟我说话？！” 米粒不生气，反而冷笑道：“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呀，你明明跟佟天在一起，还跟房力铭点三搞四，你这种女人更恶心，装得比谁都纯，背后比谁都坏！” 米粒的脸上了露出恶毒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咬夏青云似的。 夏青云拉着梅芳的胳膊「我们走吧」，梅芳虽然没搞懂她们在吵什么，但是看到这个女人这么欺负夏青云，很是生气，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米粒身上泼了过去。 米粒尖叫着跳了起来，疯狂地擦着衣服，喊道：“我这个是借的，怎么还……很贵的，你混蛋……” 梅芳假装抱歉地说，“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米粒指着夏青云骂道，“看你交往的朋友都是什么混混？！告诉你，房力铭是我的，你永远别想！” 夏青云没等她说完拉着梅芳就走了，米粒气咻咻地一边擦衣服，一边咒骂「混蛋，无耻」。 她本来今天是气势很盛的。 她搭上了有钱的王艾米，成了她的心腹兼好友，不光经常出入王家豪宅，还获得了不少资源，重新在直播中有了些人气。 唯独让她气愤难当的是，房力铭依然对她不理不睬，米粒吃惊又生气，所有的账都记在了夏青云的头上。 夏青云跟梅芳分手回到家，刚到小区门口，看到房力铭站在那里。 两个人上了楼，夏青云倒了杯水给他，再没说话，她想起米粒恼羞成怒的咒骂，想起他们两个对她如出一辙的不屑，心中很烦。 “我最近一直在反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但我还是想跟你道歉……那天我跟你说的一些话可能有点过分了。”房力铭吞吞吐吐地说。 夏青云摆摆手，已经不想跟他计较了，甚至想着他只要不出现，自己就可以少受很多气。 房力铭没有察觉她的脸色，还是很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夏青云抄着手，不为所动。 佟天低声说道：“其实我上次说的话是有些冲动，因为当时我听佟月说了佟天要订婚的事情……怕你受伤太深，所以……” 夏青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连房力铭都知道？ 看她如此吃惊，房力铭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就是……我当时真的是昏了头……实在是很可笑，总之，对不起。” 夏青云点点头。 “该说的说完了，我走了。”房力铭站起来。 夏青云缓缓地将他送到门口，房力铭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还好吗？” 她笑着点点头，“好得很。再见。” 原来，他让自己心神大乱的告白，不过是以为他「善良」，不想让自己太受伤。 可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就这么看着她走向痛苦。 她突然觉得恨。恨所有人。 第119章 天降危险 夏青云打定主意把这些羁绊都斩断。收拢自己，先安心好好工作，争取尽快调回总部正常工作。 虽然心中对佟天抱有同情，但是她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只有先把自己照顾好。 这天清点仓库，夏青云和老王一起做，工作量到下班时应该可以做完。 到下午时分，老王突然接到电话，说他老婆好像是要生了，这是二胎，之前他说发生过一两次危险的状况，因此他和妻子都格外注意。 一放下电话，老王脸都青了，跟夏青云交代了一声，就匆忙请假先回家了。 走之前叮嘱夏青云，今天干不完没关系，明天他早点来一会儿就干完了，让她不要加班，正常点儿下班就行。 老王走后，夏青云一个人继续清点，太过专心，忘了时间，等她意识到大概到超过下班时间一个多小时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剩下的工作量不多了，不如全干完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于是留下来都做完了。 等她从仓库出来，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初春的夜晚，还是寒风料峭，透着一股冷峻。其他人早就下班走了，她拿着包往公交站牌走去。 这条路线已经非常熟悉了，但从来没有在天黑后走过，内心不免有些忐忑。 这是郊区，前几年才拆迁，还有些拆了一半的二层小楼黑洞洞地站在荒芜的土地上，又有很多已经开工建设的小区，大都在施工中，投入使用的微乎其微，也因此，虽然有点点灯光，但更多是黑暗。 周边设施非常不全，路灯隔老远才亮一个，道路坑坑洼洼，路边野草丛生，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之前的灌木丛。 她紧紧地抓着包，快步走着，几乎小跑起来，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若是有点意外，恐怕都没人知道，想到这里，更加胆战心惊。 突然，她听到路边的树丛里传来呼救声「救命啊」，声音微弱，颤颤悠悠地传来。 第一次，夏青云以为是自己太害怕导致的幻听，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尖叫，“放开我，救命”…… 夏青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左右张望，好像路边的树丛在晃动，似乎里面有人。 她的心跳吓得几乎停止了，手伸进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小心翼翼地往树丛摇晃地方走去，走近两步，求救声更加真切了，还有扭打在一起的嘶吼声。 夏青云浑身发麻，几乎要哭出来，她很害怕，可是又不能这么走开，眼前有一个人可能正在受到伤害，如果我走了的话，这荒郊野外，谁会知道？！ 她看到了前面的人影，应该是有两个人，她悄悄地站住，拿出手机，想先打报警电话。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一下将她的手机打飞了。接下来，又冲着她的肩膀狠狠地打了一拳，将她打了一个趔趄，人没摔倒，但是包和防狼喷雾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刚站稳，看到一个高高的黑影站在自己两步之遥，哆嗦着问道：“你，你干嘛？！”她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那黑影没说话，伸出手指了指她，威胁她少管闲事。 这时，夏青云看到一个女孩踉踉跄跄地从前方走过来，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她走路摇晃，衣冠不整，头发也都乱成一团，像是电影里看到的恐怖片的景象。 夏青云想要抬脚去拉她，那黑影也意识到了，他转过身朝女孩走去，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拖着走去，女孩尖叫着，拼命地扑棱着，但是她身形单薄瘦小，任凭她多么用力地挣扎，依然被黑影拖着往前走了。 夏青云看到女孩向自己伸出手，像是乞求她一样，她顾不得帮忙，连忙跑过去抓住女孩的一只手，想要把她从那黑影的手中抢过来，然而却无补于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不光女孩拽不出来，夏青云也被拽着往前走。 她大喊道：“你松手，松手我就当没看到，行吗，你放过她吧……” 那人并不说话，只听见女人还在尖叫，“混蛋，你放手……救救我，救我啊！” 那男人突然嘿嘿一笑：“你想跟她作伴，我就成全你俩！”说完，腾出一只手去抓夏青云。 夏青云扭头就跑，那女生一看这情形，更加绝望了，“你别走，求求你了，救救我，我会被打死的”。 夏青云跑到刚才站着的地方，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喷雾，拿在手里，这是唯一的武器，她必须得把这个女孩从恶魔的手中抢回来。 就像是当年邻居把她抢回来一样。 想到这里，她热血涌动，飞步冲了过去。 男人骂骂咧咧，女孩一边双腿乱蹬，一边尖叫嚎哭着，他们以为夏青云已经逃走了。 夏青云冲了过去，对准男人的脸就是一通狂喷，大喊着：“去死吧，人渣！” 她心里想里想的是，那个恶心的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老男人，想到的是这些年自己对男性的畏惧。 这一次她绝不会退让，就算是战斗到底，就算是还有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他打倒在地。 那男人没预料到有人突袭自己，双眼突然被袭来的喷雾蒙住，火辣辣地疼，完全不敢睁眼，他本来就有醉意，此刻心中瞎想到，我是被泼了硫酸还是已经死了？ 他「嗷」地一声松开手，双手捂着眼，在地上乱蹦乱跳，不断地咒骂着，喊道「疼死我了」。 夏青云将地上的女孩拉起来，问她：“你还能走路吗？” 女孩点点头，夏青云拉着她的手往前小跑，捡起了自己散落在地上的手机和包，两个人仓皇地穿过荒草和树丛，跑到了路上。 女孩的高跟鞋只剩下了一只，索性也脱下来扔了，虽然筋疲力尽，但是却不敢休息半秒，铆足劲往前跑，一直到跑到了公交站牌，这里的居民楼多了一些，街上也能看到人了，才停了下来。 她们一言不发地在路灯下瘫坐着，大口喘气，虽然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两个人都挥汗如雨，累的，也是吓得。 缓过来了，夏青云想起来还没有报警，扭头问那个女生，“打110吧？” 她们刚才一直在黑洞洞没有路灯的荒郊野外，急于逃跑。此刻，在灯光下，她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虽然她一只眼睛肿了起来，嘴唇也鼓了老高，还有一些划伤的痕迹，但是夏青云依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小葵…… 第120章 一言难尽 小葵此刻也看清了救自己的人是谁，羞愧难当又感动万分，抱住夏青云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 夏青云看她的样子也是真的惨，没有说话。 了公交车，小葵忐忑不安地问道：“我今天……能去你家住一晚吗？我不敢回家……” 夏青云犹豫了，小葵连忙假笑着摆摆手道：“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是我得寸进尺了……谢谢你。”她脸上是一份无奈地假笑。 “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警？”夏青云觉得她的身上有太多疑点，并没有太放心。 小葵窘迫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声说，“那个人，是大吕。” 夏青云吃了一惊，大吕是她男朋友，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小葵低下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揪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给夏青云娓娓道来。 小葵在饭店的工作本来做的好好，但大吕有一次喝醉了酒跑去闹事儿，非说她跟饭店的领班有一腿，要求领班给他「心灵损失费」，最后闹得小葵在饭店干不下去，只好辞职走人。 大吕一直没有正经工作，今天这里给人家当临时工，明天去开个车，最多能赚点零花钱，还不够他喝酒抽烟的费用。 小葵辞职之后到处找工作，可是过年前后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有个老乡说郊区这边有个公司需要清洁工，能干一个多月，费用还不错，就把她介绍过来了。 这是个还不错的工作，不算很累，可以住在宿舍，小葵打算自己一边干着，一边找下份工作。 她每个周回去住处一两次，给大吕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平时就主在宿舍里。 大吕打游戏上瘾，花了很多钱买装备，小葵劝了很多次都没用，主在宿舍里眼不见心不烦，不然两个人见了面也是吵个不停。 最近出了一套新装备，他又跟小葵要钱，小葵给他转了几百块，没想到大吕今天找到宿舍来了，说是要跟她谈谈。 小葵一见他就闻到了酒味，估计他是喝多了跑来的，如果待会儿他闹起来，让自己的工友看到很丢脸，她就带着大吕走到了宿舍区外面，这里人少。 大吕喋喋不休地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伸手要钱买皮肤，太经典了，不买会后悔的。 小葵再三告诉他，自己真的没钱了，最近吃饭都只能吃馒头榨菜，不敢买分炒菜。而且自己在这里工作才三个周，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 大吕却并不买账，让她去找工友借，或者跟老板透支工资，眼看着小葵不同意，大吕就骂她有家不回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是在外面打野食，越说越难听，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小葵生气要回宿舍，大吕拉住她说不给钱哪里都别想走，小葵打了他的手一下，没想到大吕恼羞成怒，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并且打红了眼，将小葵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有一辆汽车路过，小葵拼命地招手呼救，司机放下车玻璃看了一眼，小葵拼命喊「救命」，那人却一脚油门就跑了。 大吕更加嚣张起来，大笑道：“看到了没，没人管家务事儿的！我告诉你，这个鬼地方，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没人会知道，信不信？” 小葵越来越害怕，他这大半年不管有没有理由都喜欢动手，而且今天喝了酒，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儿…… 她不顾一切想逃跑，大吕更假变本加厉，将她拖进了树丛里继续殴打。 “打死你，我再给你殉情，你不是天天想要浪漫，这样浪漫不？”大吕恶狠狠地对小葵说。 小葵除了拼命反抗和呼救之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她觉得自己大概会死这里的时候，夏青云出现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报警？”夏青云仍然不明白。 小葵还是在不停地哭，半天才抽泣着说：“他之前在街上打我，被路人看到报警了，可是后来说我们是情侣，这算是感情纠葛，吵架，也没有什么伤，警察也没有办法，最后就是教育了他几句，就让我们走了…… 为这事儿，他更生气了，我打得更厉害了。如果这次报警，他还是会被放出来，他会杀了我。” 说到这里，小葵打了个哆嗦，夏青云也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敢回家了，等白天的时候，我找个男的陪我回去把东西拿出来……我得去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否则他还会……”说到这里，小葵再也说不下去了，呜咽起来。 夏青云轻轻地拍拍她的背，“你别害怕……今天你先住我家……你不然先回老家住几天，你看你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工作，回去的话，也可以躲开他。” 小葵惨然一笑，看着夏青云，“我家更不能回去……我没有钱带回去……我弟弟明年结婚，要买房子……我……”她话没说完，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条公交线路很冷清，只有她们两个人，夏青云只好轻轻地拍着她，让她把自己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那天晚上小葵告诉夏青云很多自己的事，她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她和妹妹的责任就是给弟弟赚钱买房子娶媳妇，这是她们存在的使命。 她这几年赚的钱，几乎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花过，除了转给家里，就是被大吕花掉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小葵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大吕，她不敢接。 过了一会儿，消息又发了过来，小葵还是不敢看，夏青云拿了过去，打开一看，手机上显示了一条令人心惊肉跳的内容：别让我找到你。 第121章 痛苦的蜜糖 大吕是小葵的第一个男朋友。 认识他的时候，小葵才17岁，在一个工厂打工。他也是那里的工人。 从小在家里被当成垃圾一样扔来踢去的小葵，头一次被人当成公主一样呵护，她欣喜若狂，又受宠若惊。 大吕每天在宿舍大门外等她，给她买好早餐，骑车带她去上工。 下班了一起在地摊上吃个面，在外面逛到很晚才恋恋不舍地分手回到宿舍。 小葵被呵护和温暖，就像是大吕世界里的公主，美丽骄傲得不像是她自己。 她从前一直是是卑微的存在，只有在大吕面前，才是个重要的人。 大吕也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他父亲嗜酒如命，家里几乎都被喝垮了，他跑出来打工养，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去。 在遇见小葵之后，他认为自己很幸运，没想到会有个女孩子喜欢自己，跟自己在一起，所以格外珍惜。 做了三年工，遇到外贸的低潮期，厂子的业务减了一半，首先就是裁人。 当天宣布名单，第二天就让他们拿着东西走人，小葵和大吕没有什么关系，都在这批名单里。 但相比于其他小姐妹而言，小葵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毕竟他们俩还能相互依靠。 他们从郊区的厂区离开，去了市里找活干，小葵可以当服务员、售货员，再不济也可以去做保洁，肯定能找到工作，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上班，不像在工厂那样每天灰头土脸，睡不醒就跑去上工。 大吕个子高，有力气，可以做很多出力的工作，送外卖送快递肯定能找到事情，没准比在工厂赚得更多，而且还可以活得更好看一点。 小葵一直羡慕那些在市中心上班背着包趾高气昂走在街上的女孩，每次去市里看到这样的女孩子，都觉得自惭形秽，回到厂区就黯然伤神生闷气，现在终于也有了机会。 一开始很顺利，找了个合租的房子住下，小葵在一个老乡的服装店里当售货员，卖衣服； 大吕培训了两天就上岗送起了快递。 不到半年，小葵发现大吕变了。他变得愤世嫉俗，动不动就说「那些有钱人怎么样」之类的话，他从前虽然也很羡慕有钱，但总说要靠努力赚钱，如今却张口闭口就想赚大钱，靠打工根本不可能发财的。 小葵以为这是男人的的自尊心，他这么有上进心，倒也是好事儿。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下班回家，大吕告诉她，自己辞职了，要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创业去。 小葵拦不住，他连续折腾了三四次，两个人手里攒了点钱都被折腾光了。 小葵才发现，大吕连他们做的什么生意都说不清楚，就听一个叫「卓哥」的人的话。 那人是他送快递时认识的，说是有各种门道，很多创业的项目，保准大吕可以一本万利。 但是每次亏了钱，他就跟大吕说，这次是意外，下次肯定还能赚。大吕就像是吃了迷魂药，对他深信不疑。 最后一次「创业」前，小葵跟着大吕去见了一次卓哥，一看他就胆战心惊。 卓哥脸上一道伤疤，从额头经过鼻梁一直到左眼下方，看上去凶神恶煞； 虽然说话还算客气，但是油嘴滑舌，江湖气十足，总是说很多好听的，画大饼，但是对于做什么项目，什么货源，利润点在哪里，全然不提。 小葵发现大吕越来越不停自己的劝说了，有时候说三两句话，大吕就不耐烦，终于有一次恼羞成怒骂她：“看你这么穷酸，我以后有钱了，找个强太多的……”小葵意识到，卓哥肯定对大吕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大吕已经几乎失控了。 有一天，大吕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小葵追问了半天，他才说卓哥被抓了，他骗了很多人的钱，所谓的生意都是假的，都是他骗自己的。那天晚上，大吕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开始，大吕痴迷游戏，不肯去找工作，也不肯做任何事情，他对小葵说：“你不是爱我吗，那你养着我吧，让我看看你多爱我。”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对她甜言蜜语，忙前忙后； 心情不好，就理都不理，只顾着玩游戏，连饭也不做，等小葵下班回来做饭他才吃。 他第一次动手打小葵，是小葵拆穿他在撩女网友。他在游戏里跟搭讪女生，说很多肉麻的话，小葵无意中看到了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跟他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大吕动手打了她。 小葵很疼很难过，但是她并没有当成是很大的事情，觉得自己当时也有些激动，说话刺激到他了他才会动手的。 跟女网友虽然断了，但是之后大吕一而再劈腿的事情却没结束过。 他们两个的感情千疮百孔，像是蜘蛛网一样，到处都是漏洞，但一直没分开。 大吕对小葵的拳脚相向，却成了家常便饭。 每次打完了，求饶，和好，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小葵从小目睹父亲殴打母亲，司空见惯，甚至拿着刀子挥舞说要把她们娘仨都砍死的时候也是有过的，但最后都还是平安地度过了。 妈妈说，男人有点脾气是好的，难道要嫁给一个软包吗？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丈夫都打老婆，所有的爸爸都打孩子。 直到这一次，她相信大吕真的疯了，很有可能打死自己。 小葵睡着了，泪滴还留在脸颊上。夏青云轻轻地叹了口气，给她擦掉眼泪，盖上毯子，然后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夏青云做完早饭，还没听见小葵的声音，她大概是昨天太疲惫了，还没睡醒。 夏青云赶着去上班，去敲了敲客房的门，“小葵，起床吃饭了。” 连续叫了好几声，仍然没有动静，夏青云有点疑惑，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小葵不见了。 第122章 隐患 夏青云走进房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睡过一样。她刚要转身出去，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非常非常感谢你。我想离开了，永远都不再回来了。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祝你幸福。”落款是小葵。 夏青云拿在手里，惆怅地叹了口气，不过又转念一想，也许离开这里，才是她最大的活路，至少可以离开像是水蛭一样的大吕，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曾经在那样的家庭存活下来，又经历了这么多，她一定可以变得更坚强。 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小葵这样的女孩像是杂草一样，虽然卑微但生命力很强，而且她昨天说了，以后自己也会善良面对这个世界和别人，大概以后会过得很好吧。 夏青云闷闷地吃了饭，眼看着时间来不及，就飞跑着赶车上班去了。 到了公司门口要打卡，她才发现工牌不见了，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她清楚地记得昨天下班打卡之后也放到包里了，什么时候丢了呢？ 只好先跟人事说明情况，补办新的，上班之后开始忙碌就没再想这事儿。 佟月得知夏青云被调职了，在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告诉了佟天，他一气之下，从公司跑去了王家，打算跟艾米好好说道一下。 艾米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一看佟天喜出望外：“哎呀，你怎么来了，我正好无聊呢，陪我逛街去吧，我还想买蜜月穿的衣服呢。” 佟天铁青着脸：“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去伤害无辜？” 艾米给他倒了杯水：“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看你急的……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什么伤害无辜呀？” 佟天气得简直要跳脚，手一挥，“你不要装傻充楞！我已经跟夏青云分手了，也从来没有联系，你为什么要把她干涉她的工作，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你要逼她辞职吗？！” 艾米她冷冷一笑，轻轻地摸着卧在脚边的哈巴狗，“哦，原来是这事儿啊……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她这种人还不太值得我太关注吧。 第一，她不算无辜的人，她既然是你的前女友，就跟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我要是真想让她辞职，可不用这么麻烦……既然你这么生气，我倒是应该好好关注一下了。” “你，你什么意思？”佟天又气又恼，稍微压抑了一下自己的脾气。 “你只要乖乖跟我在一起，不要总是想三想四的，我当然可以当她不存在呀，你说怎么样呀？”艾米笑道。 佟天咬了咬牙，“你最好能说到做到。我跟她联系，你不要打扰她，让她安静地生活。” 艾米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一言为定啊！” 佟天甚至都没看她一眼，艾米也不生气，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小哈巴狗一直跟着在她身边，佟天看着那只小狗，悲从中来：她是要把我变成这只狗啊。 艾米妩媚地看着他，“你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我还有事儿，工作还没处理完……” 艾米笑道，“你看，你根本没听懂我刚才的意思嘛……你为她的事情这么着急上火来找我，我要跟你吃顿饭你又说工作忙，我能信你吗？如果你做不到，也不要怪我说话不算话哦。” 佟天浑身一僵，生硬地点点头，“那……好吧。我打个电话给公司。” 艾米点点头，眼看着佟天到窗前去打电话，她倚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想：果然一点点被自己驯服了。 她不禁有点佩服米粒，这个女人还是有两下子的，自己一直以来对佟天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头疼，她给出了几个主意，现在看每一步都有些意外不错的效果。 几天后，夏青云接到通知，新区已经招聘到新员了，她可以回公司了。 老王他们有点不舍得这个听话能干的姑娘，买了不少好吃的回来，聚了一次餐，算是给夏青云送行，几个大老爷们喝了点酒，说了些掏心掏肺的话，「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尽管说」、「在公司里，我们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夏青云看着他们黝黑的面庞，充满感激。 虽然他们的主要是做后勤工作的，但是心眼好，实诚，直来直去，相比尔虞我诈的办公室，自己倒是更喜欢这里的氛围。 但是她的事业不在这里。她喜欢自己的本职工作，喜欢埋头在代码里跟字符打交道的时光，她一心想在这条路上走出个未来，她不能放弃。 回公司报道的第一天，她本来是满心欢喜，但是从门口到工位走过来，她隐约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光很奇怪，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偷偷地拿着镜子检查，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依然感觉如芒在背。 中午梅芳特意来约她吃饭，在夏青云的一再追问下，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原因。 原来公司已经传开了她和佟天的事情，但被人添油加醋，说她为了嫁入豪门，对佟天各种死缠烂打，还用了各种手段，才成立佟天的隐秘女友。 如今佟天跟富豪王家的大小姐订婚，夏青云也被扫地出门，连富豪的门都没摸到，就豪门梦碎。 梅芳已经尽量委婉了，去掉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语，但是夏青云依然气得浑身哆嗦。 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被抹黑成了这样，为什么总有人拿最坏的想法揣测别人，总是恨不得别人跌入悬崖不得翻生。 梅芳见她一言不发，有点害怕，轻轻地推推她，“你跟佟天交往过吗？都没听你说过……” 夏青云没说话，把碗筷一推，“我吃饱了”，她一路风风火火走回公司，梅芳跟在后面一路小跑都追不上。 夏青云到了公司直接冲着人事部门的办公室走去，推门进去，“林琳，你背后添油加醋造谣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琳从电脑前挪开眼睛，一脸惊讶：“我，我怎么了？” 夏青云冲了过去：“你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不到五秒钟，全公司都知道了，关系最好的林琳和夏青云撕起来了。 第123章 抑郁症前兆 林琳一头雾水地，上次别扭之后她和夏青云没再碰面，夏青云被调到新区之后更是没再联系，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她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的，想到这里也不禁怒火中烧。 但是林琳到底是早工作两年，在人事部门这种是非之地浸淫了两年，比夏青云经验丰富。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俩翻脸，到时候激动之下说出什么话，反而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就更难以收场了； 而且万一在公司里造成不好的影响，没准对工作都会形成影响，更得不偿失。她站起来，温和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夏青云没吭声，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上了楼顶的天台。 梅芳在几步之遥跟着她们，犹豫了一会儿，留在了楼下的楼梯间等着，好好地侧耳听着上面的动静，如果她们吵得厉害了，自己可以随时冲上去把她们拉开。 天台上，林琳胳膊抱在胸前，看着夏青云：“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夏青云看着她，心情复杂，悲愤交加。 林琳是她在公司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这近一年来最要好的朋友，在自己心目中，把她当姐姐一样敬佩信任，万万没想到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竟然会是她。 想到这里，夏青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公司里所有人，除了你根本没人知道我跟佟天之前的事情，现在突然就人人都知道了，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传言，你还装！” 林琳眼睛瞪得很大，匪夷所思的样子：“你怀疑是我？！你说是我告诉别人的？！” 夏青云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她，眼光凛冽：“不是你还有谁？！我只跟你自己一个人说过……” 林琳动也没动，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了还有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就会有人知道，我没说，但保不住有人知道！” 夏青云气愤难当，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跟林琳之间会到这种地步，“我把你当姐姐，当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这样对我！”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握成拳，浑身颤抖，眼泪就像是雨滴一样开始疯狂落下来。 林琳完全不为所动，毫无感情地看着她：“你刚才问我的那几句话，就证明你根本没把我当什么好姐姐好朋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再告诉你一次，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哦，对了……”她故意停了两秒钟，冷笑着说，“听说，房力铭根本不是你表哥，哈哈，夏青云，你这个人真是个谜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头也没回，毫无留恋。 夏青云只看到她那冰冷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又被她最后的一番话一下子击中，顿时觉得心口如同爆炸一般，浑身一颤，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梅芳眼看着林琳从天台下来，经过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地过去了，她想问问夏青云怎么样了，却没来得及开口，只好自己跑上去亲自看。 夏青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睫毛膏被泪水融化得一塌糊涂，像是两只熊猫眼，梅芳蹲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了……别哭了，哎呀我也要哭了……”话没说完，她也陪着夏青云呜咽起来。 两个人哭了一阵子，夏青云情绪平复了一些，这才跟她说起当时没有公布恋情的原因，佟天和自己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他们分手之后她只告诉了林琳，拜托她不要告诉别人了，没想到现在公司里已经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传言，她很生气，但是更难过但是，往日的好姐妹居然会落井下石。 梅芳在旁边陪着她，轻轻滴说：“我懂，我懂……你哭一会儿，没事儿……” 接连好几天，一想起这件事夏青云就悲从中来，她想起林琳之前帮自己那么多，任何事情都站在她身边无条件地支持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哪一步出了错，让她们阴差阳错错上加错，她对自己的误会居然这么深，竟然成了敌对自己的人。 佟天和艾米像是情侣一样出双入对。 他们三天两头出现在各种社交媒体或者新闻里，本来就是富商之家的联姻，他们的一举一动的确很受关注，艾米享受镜头，更享受佟天作为最佳配饰陪在她身边的感觉，因此无时无刻不在大秀恩爱，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有多幸福，他们有多般配。 私下里，佟天却郁郁寡欢，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低沉。 他不再参加任何聚会派对，每天从公司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除了艾米喊他的时候会随叫随到，他几乎没有了任何社交生活。 佟月对此忧心忡忡，私下里也跟父母说，弟弟不太对头。然而佟祥云对此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骂他不争气的东西，大丈夫怎么能够被这点儿女情长牵着鼻子走呢？ 佟月看他们完全帮不上忙，只好有一次找了个借口让佟天帮忙搬东西，让他跟自己去了一趟陈简的诊所。 寒暄两句，佟月到外面接电话，只剩下陈简和佟天在办公室里。 佟天从佟月和夏青云那里听说陈简很多次，但是面对她还是觉得陌生。 想起上次跟陈简有一面之缘，还是跟夏青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又有一点痛，如果夏青云看到他现在这样子，大概也会觉得很失望吧？ 陈简穿一套米色职业装，里面是浅绿色衬衣，头发挽在脑后，看上去干练又柔和。 佟天感觉她跟上次看到的完全不同，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她笑容亲切，跟自己想象中心理咨询师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对她既陌生又熟悉，既想敬而远之，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 她散发的那种「禁止靠近」的气质，是在是一种危险的吸引。 陈简看到佟天也是吓了一跳。 几天没见，他跟之前神采飞扬眼睛里有星光的男生判若两人，形容枯槁，眼神呆滞，很懈怠无聊。 她察言观色，找话题跟他聊了几句，佟天慢慢才放下防备，跟她闲聊起来，这段时间他封闭自己的内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跟别人聊过天了，而且跟她说话很舒服，是一种享受。 回家路上，佟天突然想起来问佟月：“陈简……她跟房力铭还在交往吗？” 佟月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我这个红娘啊，真是失败，他们两个人没成为情侣，倒是成了好兄弟。” 佟天没再说话。 晚上陈简打电话给佟月，告诉她，佟天有抑郁前兆。 第124章 有缘无分 陈简和房力铭成了好兄弟。 陈简的爸爸和佟月对此哭笑不得，但是久而久之，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因为他们两个兴趣相投，非常合拍的，但就是没有「火花」。 有新电影上映，两个人难得都有空，约了去看电影。陈简拿着爆米花走过来，看到房力铭在想旁边张望个不停，她也好奇地跟着张望，“你看什么呢？” 房力铭掩饰道，“没事……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大厅里人头涌动，房力铭一会儿就放弃了，陈简揶揄道：“是你喜欢的人吧，看你眼神……” 房力铭掩饰道：“怎么可能……我……没有。” 陈简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喂，你不要跟我嘴硬好吗，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吗？” 房力铭没再说话，沉默地坐着。 陈简心血来潮，对房力铭说道：“力铭，你的心里有一团火，但是你一直在压抑着它，甚至企图把它浇灭。作为你的朋友，我想告诉你，这样对你和生活没任何好处…… 建议你把它释放出来，不管摧毁什么，或者什么后果，你都不要怕，上天只给你你能承受的考验。当然，作为专业人士的话，我不会说这些，毕竟你也没给我咨询费。” 房力铭看了陈简一眼，知道她早就洞悉了自己的心事，没再否认，而是认真地在脑子里想了想，“我听懂了，谢谢。” “你啊，遇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好好追，不要像我，错过了才后悔，然而也没什么用了，是不是？只能跟你这种人一起来看电影……”陈简打着哈哈说道。 她告诉过房力铭自己曾经有一段恋情，是留学生的时候，跟一个男孩陷入了爱情。 两人感情很好，情投意合，但是她决心要回国发展，对异地恋没有什么信心，也看不到未来，回来之前匆忙分手了事，之后的几年里一直没有遇到过心动的人。 广播里传出检票通知，人群开始晃动，房力铭和陈简也站起来，看队伍蜿蜒前行，他们没动，打算晚点再进去。 “力铭？真的是你呀！”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房力铭的脸色一变，陈简也跟着缓缓转身，看到一个明艳漂亮的女孩，花枝招展地站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打扮得稍显夸张的女孩，站在她的旁边。 房力铭表情僵硬，有些冷漠。陈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两个女孩，轻声说「我到前面去等你」便要避嫌走开。 房力铭说「等下，我跟你一起」，然而米粒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莞尔一笑：“着什么急嘛，好久没见了，打个招呼的情分总是有的吧……这是我闺蜜，艾米；艾米，这就是房力铭。” 王艾米把房力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像是扫描仪一样，恨不得要检查出点什么问题来才算合格。 她在心中轻叹：本来以为佟天已经是惊天动地得帅哥了，没想到还有人更好看，佟天貌若潘安，而这个男生，不但五官精致，颜值国人，更多几分内敛低调的气质，很迷人呢。 她把手伸到房力铭面前，笑道：“我是艾米，久闻大名，幸会了。” 房力铭握了握她的手指，连忙把手抽回来，压抑着不耐烦对米粒道：“我不能让朋友等。” 米粒歪着头笑道：“怎么，新女朋友呀？怕她吃醋？” 房力铭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米粒咬着嘴唇狠狠一跺脚，骂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狠心的东西，以前跟我在一起的的时候，对我俯首帖耳，现在倒好，成了别人的一条狗！恶心！” 艾米拍拍她的胳膊，“行啦，你再给自己找条狗不就行了？” 米粒立刻就闭嘴了，跟她一起慢慢往前走。 她不敢在艾米面前太过骄纵，虽然她俩看起来像是闺蜜，形影不离出双入对，但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和斤两，更像是艾米的陪衬，时时处处都得让着她、听从她，否则有许多好处就会离自己而去，她顿时也就收敛了气焰，跟着她往旁边走去。 艾米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刚才看到房力铭气质过人神采飞扬，心里已经很不爽。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到手的东西就不觉得好了； 还是佟天最近真的表现差强人意，总之他最近萎靡不振，还常常不修边幅，实在让她糟心。 看不到他心里烦，看到他心里更烦。现在倒好，自己的未婚夫竟然被随便一个什么路人比下去，她很是不高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但就是不太美味。 没想到米粒又在耳边絮絮叨叨地问道：“我没骗你吧，我前男友帅吧？当初他为了我啊，可是倾家荡产，哎，人家说什么来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艾米越听越窝火，她为了跟佟天在一起费尽心机，花了那么多手段，米粒还给自己出了很多主意，对那些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她是在炫耀自己更有魅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引到这种大帅哥为自己肝脑涂地吗？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一下子将米粒挽着自己的胳膊甩开，快步往前走。 米粒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过滤掉自己做得那些过分的事情，全都是美好的回忆，颇有点浪漫和怀念，冷不防被艾米这么一甩，吓了一跳，眼看她走远了，连忙跑着追上去，腆着脸笑道：“哎呀，怎么了嘛，怎么又不高兴了嘛！” 艾米冷笑道：“你前男友那么好，你怎么不追回来，跟我这种没人要的人在一起干嘛？” 米粒一听大惊。 第125章 佟天求助 米粒知道艾米肯定是想多了，认为自己是在跟她炫耀，连忙讨好地笑道：“我呀，给你当伴娘之前，我才不会理会这些破事儿，先放他在外面浪几天，等我拿到你的捧花，再把他收了！他跟佟少比起来，那可是差太远了……” 艾米撇嘴笑了笑，米粒又说了很多恭维的话，说艾米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她的婚礼一定是世纪婚礼之类的，艾米的脸色才由阴转晴，笑着问道，“待会儿去吃什么？我饿了，不想看电影了。” 米粒忙说，那就去吃你最喜欢的火锅吧，两个人干脆就离开了电影院。 吃饭时又聊了许多八卦闲话，根据刚才那短暂的第一印象，说了陈简很多坏话，巩固了她们之间的友谊。 电影散场，房力铭提议散步回去，陈简欣然同意。 房力铭并没有提过自己的私事，今天既然已经撞到米粒了，总觉得有必要跟陈简说几句。 他告诉陈简，那个女孩是他的前女友，交往了差不多两年多，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分开。 她现在是一名网红，可能说话比较直接一点，让陈简不要太在意。 陈简点点头，没说话。房力铭虽然已经同米粒形同陌路，但并不想落井下石，在背后说她的不好，这也算是他的基本底线吧。 已经是春末季节，空气中渐渐有了温暖宜人的气息，很是舒适，两个人慢慢走着，感觉很舒服，是个适合谈心的时间。 “我在这段感情里很失败，无论是感情还是物质，有段时间很怀疑自己，所以就像你看到的……我对感情一度不再相信了。”房力铭淡淡地说。 陈简点点头，在一段感情里投入太深的人，比那些浅尝辄止的人抽离的时候要困难的多，这个她很懂。 尤其是像房力铭这种人，生活一直太过顺遂，家境学业都很优渥，没吃过苦，都是别人照顾和追随着他，感情的滑铁卢对他而言，比其他人来说更难熬一些。 “你之前说的话，对我触动很大，我的确是喜欢一个人，但是我一直很担心，因为我们认识的时候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我怕是因为她出现的时机，所以我才会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我不想她成为我感情脆弱时的补充，我希望自己是真的喜欢她，这样才公平……所以我对此一直很犹豫。 但是刚才看电影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想，想了很多，我清楚自己的感情是真诚的，我至少，应该为此努力一下。”他平时话不多，一口气说这么多，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陈简扭头，看房力铭在月光下模糊不清的脸庞，她温和地说：“你是个负责的人，但正因为太负责，会给自己很多压力，有时候会寸步难行。我相信，被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很幸运，真的。” 隔了几天，佟天来找陈简。 他进了门，略微有些局促，但看到陈简一如往常地打招呼，没有透露出任何惊讶或者奇怪的情绪，他心里才卸下了包袱，他一直怀疑自己病了，但是却又害怕别人觉得自己病了。 来之前他打了好几次退堂鼓，最后才一闭眼咬着牙来到这里的，现在看，没有错。因为如果不来的话，他觉得自己快要闷死了。 这是一种积极的自救，他想。 无论如何，他不想溺死在自己情绪里，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虽然一切可能都没什么意义了，但是他不甘心。 也正是这份不甘心，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咨询室那张长沙发上坐下，“陈简，我希望你作为我的咨询师，听我说说话，可能你未必需要治疗我，但我需要有人听我说说话……” 佟天的脑子有点乱，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下自己这种感觉。 陈简笑着点点头，指了指他坐的沙发，“你可以坐得舒服点，不需要太端正……你觉得自己不是需要一个医生，而是一个树洞对吗？” 佟天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简放了一杯水在茶几上，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好，那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树洞了。我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耳朵好使，嘴特别严，一定是非常优质的树洞。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如果不需要……” 她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那我就是一个人形树洞，怎么样？” 佟天忍不住咧嘴笑了，陈简看上去很专业干练，人却有这么风趣，有一种反差萌，如果早一点认识，他们肯定早就成了好朋友了。 在陈简温和的注视下，佟天谨慎地打开了心扉，他说这段时间自己陷入了恍惚的质疑中。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家人深爱的，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对他百依百顺，可是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发现，他可能并不是他们爱的孩子，而是「工具」或者「宠物」。 他们并不在乎他的幸福，拿他的幸福去交换利益，难道所谓的父母就是这样的吗？ 他内心充满了困惑、烦恼和怒火，艾米固然让他烦恼不已，但是家人撕掉面具之后的样子，令他觉得更胆战心寒，很生气，很灰心，每天都在一走了之和放弃自我之间挣扎。 陈简安静地听着，她是有点同情佟天的，能理解他现在的愤怒和困惑。 不少人在童年或者少年时代，都觉得自己家庭幸福，成长也很顺利，但是在某些时刻，当他们发现自己的父母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他们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会为了利益牺牲掉子女的幸福，父母根本是不完美的……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时，会绝望难当。 佟天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好奇地问陈简：“你是真的把嘴缝上了吗，一句话都不说？” 陈简微笑道：“你如果需要，我自然会说。不过你刚才……应该主要是希望说给我听，而不是问我意见吧？” 佟天笑了，这个陈简，真是厉害。 “其实，你在所有伤心失落的同时，忘了你还有一个幸运之处。”陈简缓缓说道。 佟天一脸问号：“我？现在的我，还说什么幸运吗？我跟古代和亲公主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被人家绑了去做人质的……”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笑了。 第126章 为虎作伥 这次打击对佟天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之前也曾经发生过父母反对他交往女朋友的事情，但多都是因为一些小原因，而且最后他们也就任由他去了； 这次完全不同，尤其是父亲佟祥云不止一次严厉警告他，如果胆敢闹出对佟氏不利的事情，就会将他逐出家门，毫不留情。 他对父母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像是决堤的洪水，漫延得无边无际：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塑料的，做戏的！ 想起往日的种种，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诚了； 他还想到了姐姐，佟月的婚姻也不幸福，也是这种商业联姻，姐姐虽然绝口不提，但是他是知道的，姐姐心里很苦。 但是她不说，他也不提，但是都懂。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真的……呵呵，没有多少真的……连父母都这样，更何况别人？那么人活着都在逢场作戏，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缓缓说道。 陈简看着她：“也许你的父母曾经让你失望，但是还有佟月，还有夏青云，她们都很真诚地对你。” 佟天内心一阵骚动，但是没说话。 “你父母拿亲情作要挟，甚至牺牲掉你的幸福，固然有一百万个理由，也是不对的，的确会让人失望。 但佟月一直在想尽办法帮助你，她曾经试图调用各方力量来对抗王家的资本侵蚀，虽然没有成功但她的确努力过。这让她很沮丧，你没有注意过她之前非常低沉吗？” 佟天想了想，他最近以来只关注自己的痛苦和烦恼了，对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竟然对姐姐也曾经崩溃痛苦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更是揪心地疼痛。 “前几天夏青云来过我这里了，她一切都好……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为了不让她太难过，我们很少提起你，但是她很牵挂你，相比自己失恋的痛苦，她更在意你的幸福……”她话还没说完，看到佟天的脸色已经变了。 “她……她的还好吗？”佟天结巴地问道。 陈简点点头，“她还好，正在慢慢恢复中。她对你的感情很真挚，我相信你也一样。” 她看着佟天，也许让他重建对他人的信任，从这两个人入手是最为合适的。 佟天逐渐地平静下来，他的心慢慢有了温热的感觉，仿佛有个地方在悄悄地融化了，之前那里就像是一片冰冻过的土地，荒芜而冰冷。 他忽视了佟月的关心，也忘记了夏青云会牵挂自己，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完全无视她们抛过来的救命绳索。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我觉得跟你聊一会儿，好多了。” 陈简站起来：“那既然如此，请我吃顿饭如何？” 佟月告诉她，佟天已经很久没有走到人群中了，他几乎是独来独往，离群索居，连佟月约他吃饭也总是被各种理由搪塞，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佟天很意外陈简会有这种提议，他惊讶地问道：“可以吗，如果请咨询师吃饭的话？” 陈简已经把外套和包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我现在不是你的咨询师，我下班了，是你姐姐的朋友，还是你的姐姐。”她只比佟天大几个月而已。 佟天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陈简微微点点头，虽然很微小，但这也算是有进步。 佟天晚上回到家，这是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情轻松，步履清爽。 刚走进客厅，突然看到艾米坐在沙发上，跟佟夫人说话，他脸色一怔，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艾米看到佟天，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大忙人，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呀？” 她抬起手腕看看表，“阿姨说你最近都很少出门，这晚上10点才回来，不是在加班吧？呀，不对啊，我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助理说你早就下班了呢。” 她也不顾佟夫人脸色变得难堪起来，站起来走到佟天面前，“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一晚上呢，可是累死我了！” 佟天看了看妈妈，压低声音问艾米道：“你也没提前打声招呼……” 艾米捂着嘴笑道：“我本来是给你看样好东西的，打招呼不就没有惊喜了嘛！” 佟夫人眼看着宝贝儿子被艾米这么揉来碾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插嘴道：“小天，艾米是来给你看彩超的……” 佟天脸色一下子暗下来。 这是他最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的消息，他顿时感觉声音干涩，虽然很努力，但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艾米。 艾米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说道：“走，去房间里我给你看呀……医生说呀，他可是比个小豆粒大多了，也许有个土豆那么大了。” 佟天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僵硬地跟她往房间走去，佟夫人在身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佟夫人回到自己的卧室，佟祥云拿着本书倚在床头，她也躺了过去，生气地推了他一把，佟祥云从打盹中警醒过来，“走了吗？” 她气呼呼地说，“这个王艾米也太骄纵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刚才喝杯水都说什么咱们家的水不合她的口味，哪里那么金贵？ 王大毛不就是个暴发户嘛，还以为是什么三代贵族呢！这以后要是娶进门来，可是要翻天！” 佟祥云没说话。 “我看天儿实在可怜，被她当个木偶一样提来喝去，我……太对不起他了。”话没说完，她就眼窝一热，眼泪掉了出来。 心中对儿子的愧疚最近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头。 佟月嫁人时她反对无效，没想到佟天又是这样……虽然他们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长大，可是到现在，她突然为自己的儿女感到悲哀，竟然像是身在牢笼，没办法为自己做主。 一想到自己这几十年，也是人微言轻，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真正地当家，更是悲从中来。 佟祥云看她的眼泪像是水龙头一样拧开就关不住了，又要哭哭啼啼地闹半宿，顿时有点恼怒，“整天哭哭啼啼的，烦不烦！他一个男人，跟谁结婚不是结婚？我看都是你惯的，儿女情长的！” 说完，他拿着书走了出去，想去书房躲清静。但是他刚走出门，突然听到佟天的房间「砰」地一声巨响，接着传来艾米疯狂的尖叫，佟家上下顿时大乱。 第127章 乱成一团 佟祥云一听这动静，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也有点心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一转身看到太太也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了，夫妻两个心惊胆战地往佟天的房间走去，如果艾米出点什么事情，那可是了不得。 刚走几步，佟天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差点跟他们撞了个满怀。 佟夫人一看儿子脸色通红，喘着粗气，惊恐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艾米没事吧？” 佟天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儿？你觉得她会有事儿吗，除了折腾我，她是没别的爱好了！”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特意歪着头冲着房间的方向，摆明了就是说给艾米听的。 佟天说完，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很是无奈，但加快脚步去了佟天的房间看看艾米。 门虚掩着，地上满是碎渣子，原来是打碎了一直碗，地上还有很多汤汤水水。 艾米坐在床边垂泪，可怜巴巴的样子，但显然没有什么危险，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保姆已经闻声拿了工具来打扫，佟祥云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佟夫人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艾米面前，“怎么了艾米？刚才不还高高兴兴的吗？” 艾米抹着眼泪，往佟夫人肩膀一靠，抽泣道：“阿姨，天哥怎么那么不知道心疼人啊，你是过来人你应该知道，人家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些嘴馋嘛，我说想吃米家胡同的那家馄饨，他嫌麻烦，不肯陪我去吃，让阿姨煮了一碗胡乱打发我。我就说了一句味道不一样，他就生气了，你说我……”她话没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佟夫人叹口气，心想佟天哪里这么伺候过人，肯定会不适应。 但是看到艾米哭得梨花带雨，想到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孙子，也顾不得计较，劝慰道，“你别难过，随便你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都给你买回来，乖，别哭了。” 她显然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嫌弃王家小姐做派大，毛病多，一想到未出生的孙儿，就顾不得那些家长里短的龌龊了。 艾米却并不买账，她身子一扭，擦着眼泪直起身子说道：“阿姨你对我好我当然知道……但是他毕竟是我未婚夫，他明知道我肚子里有他的骨肉，这样对我，我怎么能不心酸？我太委屈了……” 佟夫人也觉得佟天过分了，就算是艾米嘴刁，怎么能摔东西呢？ 想到这里，她喊保姆进来：“你给小天打电话，赶紧滚去买馄饨，不然就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佟月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这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问道：“这是谁又惹到艾米了？” 艾米抬头看了她一眼，暗中翻了个白眼。 她对佟月是羡慕嫉妒恨，她长得漂亮事业又好，社交圈子里的人都拿她跟其他家的小姐们做对比，这几年艾米可是受够了被人家说什么「如果能像佟家小姐那么出色」这种话。 连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爸爸王大毛有时候气她无所事事，也会突然来一句：“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求上进的费钱玩意儿，你看看佟月，要是有她辅佐，我们王家肯定还得更上一层楼！” 也因此，艾米对佟月感情复杂，又爱又恨。私下里崇拜她出色能干飒爽帅气，但是又恨她太出色，像是一面照妖镜，把自己比得一无是处。 有时候她自我安慰地想，自己既然投胎能力强，只要花点时间好好选个好老公就行了，一辈子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不是很好嘛，干嘛非得自己奋斗？ 佟月再能干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嫁个废物老公，一年到头都不照面的那种？想到这里，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此刻，她看到一身职业套装的佟月心中不禁又被一只小手扯着有点疼，歪嘴笑了笑，“姐姐，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她特意用了「回来」，佟夫人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佟月，女儿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往外指了指，“我本来是找佟天聊点事儿……听说他出去了？” 艾米才不关心这些呢，她脸色又突然黯淡下来，哭哭啼啼道：“阿姨你说，我在这么敏感脆弱的时候，就是想让他陪陪我，他都不肯……我心里好难过，这样影响到胎儿怎么办？” 佟夫人一听，更加脸色大变，连忙哄她：“你别伤心……我让小天回来陪你，好不好？”一边吩咐佟月，“你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滚回来。” 佟月没办法打了电话，佟天又气又恼，“一会儿让我回去，一会儿让我买东西，到底让我干什么，你问问王艾米，要不要把我劈成两半？！” 因为开着免提，佟夫人看看艾米，没敢说话，想让她自己决定。 艾米有气无力地说道，“那能不能让天哥回来陪陪我，劳烦佟月姐姐跑一趟给我去买馄饨好不好？” 她看佟月不顺眼久了，早就想找个机会灭灭她的气焰，这个家里的人她都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之后就跟这个大姑姐斗法了。 佟月一听火冒三丈，刚想发作，看到佟夫人对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想着家里已经七零八落，若是自己再添油加火，岂不是更没有什么家味了？ 她咽了这口气，硬硬地回答说，“好，我去给你买。”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艾米在身后扯着脖子喊道：“月姐，谢谢你，我要吃荠菜肉馅的，不要加香油，我闻着就恶心……别忘了。” 喊完了，又柔弱地对佟夫人笑道，“阿姨，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觉得特别幸福，感觉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看是不是？” 佟夫人勉强笑着点点头，“对，对，一家人。” 那之后，艾米只要心情好，就来佟家走一走，上到佟夫人，下到司机保姆，全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若是稍微不趁她心意，就捂着肚子「哎哟哎哟，我不太舒服」，吓得众人魂飞魄散，惟命是从，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也因此，佟天更加频繁地出入陈简的心理咨询室。 只有这里是他喘息的出口，艾米是个作精，母亲又糊涂被她指挥得团团转，父亲则完全不管不顾，他把陈简的咨询室当成是短暂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才能自由呼吸。 这个避风港，也没有逃过艾米的火眼金睛。 第128章 无法无天 艾米出入佟家如入无人之境，佟家上下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关上门将她堵在外面，却又不得不对她的挑三拣四忍气吞声。 自从上回指使佟月去买馄饨，她乖乖从命之后，艾米气焰更胜，打算乘胜追击，让佟月彻底知道自己的厉害。 再说了，以后我王艾米才是佟家的女主人，佟月是已经结婚的人，算是外人了。想到这，她觉得自己腰杆又直了许多。 这天下午她来佟家，跟佟天的妈妈聊了一会儿天，突然抱歉一笑，“哎呀，阿姨你说乖不乖，我现在好想吃榴莲酥呀。” 佟夫人笑道：“怀孕就是这样，其实啊，不是你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我让司机去给你买，能吃几个？” 艾米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头，“阿姨你不知道，我只喜欢吃福满楼的，还得趁热吃……哦，对了，是不是佟月姐姐的公司到那里很近啊，让她给我带回来的话，会不会不好呀？” 佟夫人已然听懂了，伸手去拿手机，敷衍道：“这有什么不好？你月姐也很心疼你，你肚子里可是有她的亲侄儿呢，当姑姑的做这点事情算什么？” 艾米一听眉开眼笑，挽住佟夫人的胳膊撒娇道，“阿姨你对我真好，我其实心里特别喜欢佟月姐姐，我就是想跟她多亲近亲近，不过她不太喜欢跟人交际似的……对了，最好是半小时内到家，否则呀就不酥了，口感就不好了……” 佟夫人心里嫌她事儿多，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打给佟月，让她买了赶紧回来，虽然没说什么口感不好之类的话，但还是加了一句「快点回来」。 佟月正在开会，发言到一半接到电话，一听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顿时火冒三丈：“她是怀孕，又不是要死了，怎么天天这么多事儿？我很忙，我让助理去买了送过去吧。” 佟夫人扭头看了看艾米，她正在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她不知道哪一点不顺心就会立刻炸毛，佟夫人连忙说道：“你也知道她，还是你自己去买吧……她也没什么坏心眼，大概就是想跟你亲近熟悉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你回来正好陪她聊聊天。你就让让她，毕竟你比她大几岁是不是？” 佟月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跟其他人交代了一声，自己开车去买榴莲酥，一路上怒火熊熊燃烧，但是一想到佟天比自己还可怜，又不忍发作了。 一个小时后，佟月回到家中，将手提袋往餐桌上一放，看都没看艾米一眼，转身要走。 “月姐，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呀，过了最佳食用时间了口感就不好了，我也没胃口了。” 艾米假装看不出她生气，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对着佟月的背影说。 佟月一听，立刻停下脚步，扭头盯着她道：“你说什么？” 佟夫人一看佟月脸色不善，生怕两个人一言不合吵起来，连忙打圆场：“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会儿特别想吃，一会儿又不喜欢了……” 她走到佟月面前，小声责怪道，“你也真是，我跟你说稍微快点，怎么磨蹭这么半天？” 佟月一听，直接爆发了，一下子撩起自己的刘海，她的额头有个很大的包，抓紧有淤青了：“妈，她是我们家什么人，是我们的祖宗吗？我已经很快了，快到都撞车了！你看到了吗，就是她要吃这个鬼东西，还非得指名道姓让我去，我工作没忙完，还差点送命，王艾米，你如果还不识抬举，别怪我不客气！” 艾米一听她撞车了，心里也是一惊：坏事儿了！但是她脸上强装镇静，撇了撇嘴，没说话。 佟夫人一看女儿额头上的大包，心疼得如同被切了心头肉似的，连忙网前凑了凑，仔细看了看，“哎哟，肿了，还不去医院……怎么会撞车……” 佟月把妈妈的手拿下来，不耐烦地说，“好了，我还得回去工作。我暂时死不了。”说完，恶狠狠地看了艾米一样，旋风一样走了。 佟夫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餐桌前不发一言，她心疼女儿，责怪自己刚才让她快点开车，怎么能这么说呢，路上那么多车，那么危险，自己这不是让女儿送命吗？ 艾米看这个家里唯一愿意应付自己的人都不跟自己说话了，而且今天这事儿自己着实有点过分，她讪讪地站起来，“阿姨，我想起来了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佟夫人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了一句：“好。” 艾米心里有点忐忑，如果佟月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佟天，他对自己岂不是更要反感？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乱作一团。 她一走出佟家大门，立刻打给了米粒，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A组被秦主管集合到会议室，大家不明所以，之前工作任务刚对过了，怎么又要开会？ 秦主管走进来，脸色铁青，把所有人的脸都巡视了一遍，这才开口说道：“我带这个组，是要在公司做出一番业绩的，不是容留那些喜欢嚼舌头人的，你们私下里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如果被我知道再有谁上班时间散播同事闲话胡说八道，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个组，我不会带这样的人跟我一起工作。” 大家都面面相觑，有的人听不懂秦主管这时突然发得什么飚，有的人心里有数默默抖着腿，夏青云却感到一丝暖流涌上心头。 这些天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一直没停过，她尽量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别人就没办法把自己怎么样，甚至她都没有在小强、梅芳更没在秦主管面前诉过苦，但是显然，秦主管听说了一些过分的话。 “秦老师，那我想问一句，如果咱们组有人三观不正嫌贫爱富，影响组内团结的……这怎么说啊？” 说话的是一个叫方力的人，比夏青云资历深，平时颇有点玩世不恭，但却是扎扎实实的编程鬼才。 他话音一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看向夏青云。 第129章 没人在乎的角落 夏青云被众人灼热的目光看得几乎要爆炸了。 她感觉很闷，觉得呼吸的气息都粗了，耳朵里像是在轰鸣，坐立难安。 此刻，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浑身无一处不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方力是拿准了秦老师不能把他怎样，他是A组的技术骨干，以往无论在哪个项目组，都是我行我素，跟不少项目组长闹过矛盾。 秦主管这个人比较宽厚，格局也大，很少跟他为一些小事计较，但是也绝对不纵容他的毛病，两人一直以来也算是相安无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秦主管微微一笑，“三观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依我看，不要损人利己，不要背后使坏，在职场上基本上就算是个三观很正了。 相比于捕风捉影的三观不正，我看现在有些人背后的暗箭伤人，倒是更会导致组内部团结吧。” 他眼神在方力的身上顿了顿，方力本来也就是觉得秦主管这么大费周章地替夏青云说话，有点不服气，因此跳出来玩世不恭一下，但是也并没有真的想惹自己的领导，他在公司里名声在外，去别的组可能也会有点麻烦，为了这种事情丢了工作，当然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又看到秦主管的眼神里别有一番意味，方力把手举起来，自嘲地笑道：“得，得，当我没说，当我放屁，我就是说假如，假如哈……大家不要对号入座！” 其他人见没有热闹看，气氛顿时就松弛下来了，也有人低声笑道，“你这屁放得还挺有味儿……”有人笑起来。 秦主管手撑在桌子上，很认真地说道，“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我希望大家也认真对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散会之后，夏青云觉得眼窝热热地走出了会议室。 她心里觉得，虽然时常感受到来自别人的恶意，但是这个世界也总是给自己派来天使一样的人，温暖和指引着自己。 她暗中决定，自己一定不能辜负秦主管的期望，好好做出成绩来，让他为自己骄傲，之后工作更加卖命，交到她手上的事情都做得很出色，秦主管也很是满意。 佟家这边却没有这么平静。 佟月对车祸的事情只字未提，因此接连几天佟天对此都一无所知。 那天是佟天到厨房拿水喝，听到母亲在客厅里打电话，问佟月到底有没有好好去看医生，做全面的检查，忧心忡忡地说万一脑震荡就麻烦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佟天停下脚步，等电话打完，问他妈妈：“我姐怎么了？为什么会脑震荡。” 佟夫人怕儿子听了之后再惹出事端，连忙敷衍道：“她没事儿，就是有点不舒服……” 但是她不太习惯撒谎，而且这么匆忙，神色漏了馅儿，佟天不信，坚持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问我姐去了。” 佟夫人只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那天买榴莲酥的事情，她只说佟月开车太急躁才会发生了小车祸，对艾米颐气指使的事情只字未提，但佟天立刻就猜到了肯定是艾米在背后穷折腾，他恨得牙根痒痒，鼻子里哼出冷气：“你不用替她打掩护，我还不知道她？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拿别人寻开心，她还会做什么？ 以后她来了，你不要理她。还有，如果她再指挥我姐的话，你们不准给我姐施压……否则， 我肯定悔婚。” 说完，他生气地回了房间，留下佟夫人在客厅里后悔自己刚才就不该在这里打电话，心里也不禁对艾米生了厌恶之情。 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像艾米这么骄纵的，还真是少见，自己对她的家教颇为不满，更对以后的婆媳关系充满了不安。 佟夫人是个和善的人，虽然是佟家的女主人，但是即便是对保姆、司机也都客客气气，根本硬气不起来，别人不欺负她她就已经很高兴了，更不要提指挥别人了。 所以，艾米虽然还没嫁进来，她就已经心里胆怯了三分，她看得出来，连保姆在艾米面前都收敛了许多。 佟天回了房间，就打给了艾米。 艾米挺惊喜，刚想撒个娇「人家一天都没见到你了，正想你呢」，却听见佟天说：“你以后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你跟我说，我认了。如果你再拿我姐寻开心，你试试看！” 艾米一听，知道他听说榴莲酥事件了，她强装镇静，压低了声音，装作抽泣道：“我都自责得两天吃不下饭了，你还骂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我也没想到月姐……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总之我做错一点小事都万劫不复。” 佟天本来还以为她会强词夺理，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服软了，又是愧疚又是噩梦的还吃不下饭，他也不好再兴师问罪了，“那你以后不要打扰佟月好吗，算我拜托你！你该吃饭还是要吃饭，身体重要……” 艾米在电话前转忧为喜，几乎是心花怒放。 心中暗想：米粒这一招还是管用，原来男人真的是吃软不吃硬，若是按照以前自己的性子肯定就跟他刚起来了，想到这里颇有点后怕。 佟天又打给佟月，她正在家里看资料，只字未提跟艾米之间的矛盾。 佟天很愧疚，他和姐姐之间虽然很少谈什么感情，但是他们对彼此感情很深，只是羞于启齿罢了。 “姐，你最近……还好吗？”佟天有点结巴地说，跟家人之间说这些，总觉得有点羞耻。 佟月大吃一惊，一向大大咧咧习惯了做世界中心的弟弟，居然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她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佟天，你没事儿吧，发烧了？” 佟天慌忙说：“没，没……那什么，我也挺好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挂了电话，佟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弟弟终于再次跟自己敞开心扉了，他大概真的在慢慢好转吧，听陈简说他最近经常去咨询，状态也有了一些起色，佟月才算是放心。 这边厢，佟天长舒了一口气，姐姐应该没事儿，而自己呢？ 如果最近不是有陈简的开解和安慰，他大概早就溺死在了那种苦闷的情绪中了。 好多时候，他甚至想要提前婚礼的时间：结了婚，我就当自己死了。早死早托生。 第130章 狐假虎威 结束咨询，陈简正在收拾东西，佟天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问道：“简姐，今天你能请我吃饭吗？” 陈简转过身，惊讶地笑道：“喂，你这是什么道理，还有反过来要求医生请自己吃饭的？” 佟天笑，“明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估计你明天会很忙，我也不想凑热闹，不如今天你请我吃顿饭，让我来庆祝你26岁的最后一天吧。” 陈简故意噘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不要提醒我好吗，你知道女人最忌讳别人提年龄，也很讨厌过生日嘛！” 佟天看着她：“所以，今天还不算生日啊……” 陈简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就庆祝不是生日的日子吧。” 她心下疑惑，佟天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大概是佟月跟他提起过吧？ 陈简不喜欢过生日，家里虽然总是给她大肆庆祝，但她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倒是佟月每一年都用心地给她挑选生日礼物，这算是她对生日这一天唯一的喜欢之处。 两个人去了一家西餐厅，他们俩在国外生活多年，对西餐颇有研究，城里大部分的西餐厅都是「伪西餐」，这一家倒是很不错的，装潢没有那么浮夸和精美，但是格调高雅，服务也很好。 “你确定我的咨询费能够付这一餐的钱吗？”佟天开玩笑地小声问道。 陈简笑道，“所以你最好先预交一年的费用，我才能够赚回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惬意。 他们有相似的生活经历，都很直率坦诚，有话直说，在一起毫无负担； 甚至因为咨询的时候，跟陈简倾吐了很多心事，佟天觉得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和懂自己的人了。 连佟月和夏青云面前的自己，都不是完全真实的自己。 在她们面前，他是个风趣幽默、倜傥风流的人，但其实私下里，他的内心也很敏感，这一点除了陈简，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陈简一眼，她正在仔细地铺餐巾，低着头，一缕头发垂下来，在温柔地飘来荡去，脸颊被映衬得更白皙了。 她的脸部线条很柔和，从来都是平静而淡然的表情。他又无意中看到她一段细腻修长的脖子，像是白瓷一样散发着温润美好的光泽……佟天心中一动，呆住了。 陈简抬起头，冲着呆呆的佟天莞尔一笑，“喂，想什么呢，汤要凉了。” 佟天从呆滞中一下子醒了过来，连忙掩饰道，“走神了……这汤真不错啊。” 陈简是个美食爱好者，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品尝味道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佟天一整个晚上都神情恍惚，宛若神游。 “佟少？！”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来； 佟天和陈简同时抬头，竟然会遇到米粒。 米粒这才看清楚在佟少对面的，居然是上次影院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心中轻蔑地「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冲着佟天眉开眼笑：“这么巧呀，你也在这里吃饭？”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佟天早就对她好感全无，再加上知道她是艾米的狗头军师，更是厌烦得很，甚至都懒得应付她，只觉得嗡嗡嗡像只苍蝇一样烦人。 “现在这里可是很火的餐厅呢，他们邀请我过来做直播，因为我现在人气很高嘛，你也知道，就是我把他们带火的呢。” 米粒估计他们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因此就先发制人，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 佟天撇嘴笑了笑，没说话，而陈简则捂着嘴微微一笑。 “喂，你笑什么？！我人气很旺的好嘛，好多餐厅都抢着邀请我免费去吃饭呢，我档期都排不过来！”米粒气哼哼地说。 陈简点点头，“没错，你很厉害，佩服。” 米粒也觉得无趣，挥挥手，“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陈简和佟天连礼貌的招呼都没打，米粒带着一肚子气，又努力装出很趾高气昂的样子，蹭蹭蹭地走开了。 陈简去洗手间，正在镜子前补口红，突然看到米粒出现在镜子里。 她继续涂口红，米粒在镜子里冲着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能耐挺大啊，勾着房力铭，还要搭着佟少，脚踩两只船，你不怕自己闪着腰啊？！” 陈简在镜子里看她一眼，「吧嗒」把口红盖子合上，淡淡地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跟你很熟吗？” 米粒闻言差点气炸，她竟然这么盛气凌人，不过是个颜值中上的女人，穿的这么素气，看上去品味不错，但是也不至于多么高不可攀吧。 米粒提高了声调：“你真是不要脸，勾三搭四……我告诉你，我才是房力铭的最爱，你跟他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陈简慢慢转过身子，看着米粒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得停不下，几乎要弯下腰。 米粒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又气又恼，浑身发颤：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凭什么笑我，为什么笑我？ 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陈简才终于制止住自己，她看着米粒，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人最悲哀的就是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 米粒生气地指着她：“你说，你跟房力铭到底什么关系？” 陈简抬腿往外走，轻蔑地扭头说道：“跟你没关系。”她迈开步子往外走，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匪夷所思，房力铭怎么会喜欢过这种人？ 米粒看着她窈窕的身姿，正在逐渐远去，那优雅的背影仿佛在嘲笑她「你真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你什么都留不住」。 她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了，「腾」地燃烧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人却已经快步窜了上去。 砰！ 安静的餐厅里一声巨响，然后是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划破了餐厅优雅宁静的氛围，从服务员到顾客，全都翘起头伸长脖子张望着，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佟天忽然感觉不妙，连忙朝着尖叫的地方跑去。 眼前的景象，把他吓了一跳！ 第131章 以暴制暴 佟天走了两步，看到好几个服务员都朝着洗手间方向快步跑去，他也快步走过去，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陈简站在人群中，抄着胳膊，佟天定睛一看，米粒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个不停。 他连忙拨开人群，走到陈简身旁问道：“怎么了这是？” 陈简笑了笑，低头看了米粒一眼，轻蔑一笑：“这位小姐学艺不精，不小心摔了……”她扭头对旁边的餐厅经理说道，“阿温，你安排这位小姐去看一下医生吧，如果有什么事儿，随时通知我。” 经理点头道：“好的，好的。” 看陈简要走的意思，米粒指着她大喊道，“你别走，你把我打成这样，你还想走，我今天跟你没完！” 陈简看着她笑了笑，又指了指天花板，“喂，小姐，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摄像头啊？！” 米粒脸色一变，顿时又趴在地上哀嚎「啊，疼死我了」，佟天看这情形也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陈简对餐厅经理正色道：“这位小姐听说是你们邀请来的？” 那位叫阿温的经理看看米粒，又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我们没有邀请什么人来吃饭。” 陈简点点头，“我说呢，不要做那些华而不实随波逐流的宣传，没事了。对了，你把她加到黑名单吧，以后我不希望在这里见到她。” 米粒一听，挣扎着做起来，“你，凭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 陈简也没理她，对旁边的佟天说道：“甜点也吃完了，我们走吧？”佟天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而去。 米粒又恼又羞，本来她是想冲上去趁着陈简不防备，打她出出气的，谁知道她竟然有防备，并且将自己一个过肩摔，摔倒了地上，现在不但浑身疼痛，而且也太丢脸了，不好意思站起来，只好对着那个餐厅经理出气，“我在你们餐厅被打成这样，难道你们都不管吗？你们这是纵容犯罪，我要讨回公道！” 阿温是个梳着背头温文尔雅的男人，但是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他抄着手，微微一笑，“小姐，你要去医院呢，我可以派人送你去，费用我们来出这个都OK；你要是不去呢，我也会让人把你送出去……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胡说什么我们邀请你来吃饭，我会很难做的。”他挥挥手对其他人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小胡小杨你们两个留下。” 人慢慢散开，阿温也要走，米粒喊住他：“喂，那个黑名单什么，她是胡说的吧？你们这么高档的餐厅，她凭什么？” 阿温转过身，低头对她轻轻一笑；“凭她是我们的老板啊。” 小胡和小杨听完，也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女人真是很drama，一晚上这是要闹多少个笑话才算过瘾？ 米粒要去医院检查，小胡和小杨正要带她往外走，到了收银台就被喊住了，“小姐，请你把账结了！” 米粒脸色一变，“什么？” 收银姑娘微笑道：“您那桌的客人已经走了，她说待会儿您结账。” 米粒一听，恨不得银牙咬碎，这群王八蛋！ 她是临时被几个网红姑娘喊来吃饭的，她们平时叫「亲爱的」，号称是「闺蜜团」，但是自己来得晚，还没吃几口，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几个「蛇精脸」居然跑了？！让老娘我买单？！ 她又气又恨，无奈地掏出手机，但是拿了一半，心疼得要死，好贵啊，这么多钱，给这群白眼狼吃了……想到这里，她简直是欲哭无泪。 到底是米粒，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动脑子，她对收银姑娘说：“你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跟他商量点事情……” 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都没人动，米粒发挥自己的交际优势，柔弱地说：“我就是跟他好好商量点事儿，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阿温经理风度翩翩地走过来：“咦，小姐，你还没去医院呀？刚才不是很疼的样子吗？” 米粒走到他面前，侧着身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个经理，我去医院的费用，抵了今天的餐费行吗？” 阿温频频摇头：“身体重要啊，还是要去医院的。” 米粒觉得他真是个呆子，手舞足蹈地蹦了两下，“你看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刚才只是……嗯，你懂了吗？免单了行？” 小胡和小杨都捂着嘴笑了，阿温这才算是看懂了，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哦……你刚才是装的，是吧？我明白了。” 米粒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却又不敢发作，一想到昂贵的餐费，现在还是赶紧走为上策，万一他反悔，自己可就亏了。 回家的路上，米粒将自己遭遇陈简和佟天的事情马上汇报给了艾米，并且加上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添油加醋地把陈简和佟天的关系描述了一番，直到艾米完全相信米粒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才被陈简背后报复下狠手打她，艾米气哼哼地想，居然敢抢我男人，你也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她安抚米粒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一定会让这个贱人跪着跟你道歉！” 米粒开心地挂了电话，这个艾米还真是好用啊，胸大无脑，以后还是要好好利用才行。 佟天刚到家，艾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你今天干嘛了？” 听她口气不善，佟天却没有计较，他今天心情实在太好了，而且感觉很微妙，陈简不光让他觉得平静，温和，舒服，而且还让他刮目相看，感觉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 “没干嘛，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他说道。 艾米一听，更气炸了：“你还学会撒谎了？你跟谁吃饭去啦，哪个狐狸精你自己没数吗？” 佟天啪地挂了电话，艾米在那头本来还想逼他认错道歉，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气得又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她把手机朝对面的墙上扔过去，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简，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132章 再见渣男 梅芳一直很担心夏青云。 她现在在公司里形单影只，跟谁也不太亲近，天天闷头干活，也不说话，这么下去，早晚精神会出问题吧？ 虽然梅芳和小强都尽力跟她多接触，喊她一起吃饭，下班也常约她出去逛逛，但是十次有九次被她拒绝。 梅芳看得出来，夏青云是不想当电灯泡，让他们俩不舒服。 这天，梅芳特意约了夏青云吃午饭，结果两个人刚坐下，林琳也来了。 林琳一看夏青云在，脸上的笑容马上凝固了，看这样子马上扭头要走，梅芳招呼道，“赶紧来坐下，你们俩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了啊。” 林琳犹豫了一会儿，夏青云也浑身不自在，她也想跟林琳和好，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她当时也说了肯定不是自己散播的传言，毕竟她是自己这一年来最好的朋友，如果能够重归于好，当然不是坏事。 夏青云放了一双筷子在斜对面的位置，“赶紧坐下吧。” 梅芳看林琳，挤眉弄眼，林琳也觉得既然给台阶了，拿自己就下来吧，也就坐了过去。 她们知道是梅芳有意撮合，让她们重归于好，虽然还是略有点别扭，但等梅芳接了个电话提前离开之后，她俩就敞开心扉地聊了半天，误会解开，尽释前嫌，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泪流满面，夏青云懊悔自己误会了林琳，林琳则痛恨自己当时没有多一点耐心解释，让夏青云误解自己。 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林琳告诉夏青云，她谈恋爱了。 夏青云虽然吃惊，但很为她开心，林琳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子，为人细心，正直仗义，无论什么样的男孩碰上她都是莫大的福气。 她挽着林琳的胳膊，“说说，说说，他做什么工作，多大了，长什么样子？” 林琳害羞道：“哎呀，我们才刚在一起……他呀，家里是做产业的，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个子很高，不帅，不过人特别好，我想过了，在颜值和人品之间，我还是选择人品吧。” 夏青云笑道，“看来这个男孩真的很有魅力了，让你抛弃了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颜值为王的择偶标准。” “等你自己亲自看过就知道了，过一阵子我们俩请你吃个饭，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林琳觉得，如果自己恋爱了，肯定要解释给最好的朋友认识； 不过她有点忐忑的是，自己和梅芳都有那朋友了，夏青云形单影只的倒显得更孤单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不是办公室恋情，在公司还是可以跟夏青云多多混在一起，这也是梅芳的初衷。 过了大概半个月，林琳约夏青云周末吃饭，说是她男朋友也正好有空，一起来。 到了火锅店门口，夏青云刚要进去，突然店里的一桌客人中，居然坐着大吕。 她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躲，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是他。 他正在跟同桌的人说笑，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完全不像是那天在郊外的凶残暴力状。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大吕哈哈大笑起来，还怕了拍桌子—— 说起来，他平时总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但是今天居然穿着休闲西装，打扮得很像个人样。 夏青云张望了一下，想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是什么人，无奈被屏风挡住了，怎么都看不到。 算了，进去吧，只要他看不到我就行。再说了，就算是看到我，又能怎么样？ 做亏心事的人不是我，是他。夏青云定了定神，进了店里，告诉服务员，自己要去「23号台」，服务员带着她往前走，夏青云为了不让大吕看到自己，有意伸出手遮住了半边脸，头也低下，只看着前面服务员的脚步跟着走。 服务员停下来，“23号台到了。” 夏青云把手放下，她看到林琳坐在桌前，刚要打招呼，突然下意识地一转头，看到了坐在林琳对面的男人，是大吕。 她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变成了惊吓非常的表情，林琳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喂，你干嘛，石化啦？” 夏青云回过神，僵硬地笑了笑，林琳让她坐到里面去，然后指着对面大吕说，“我男朋友，吕庆鹏。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夏青云。” 夏青云几乎要佩服大吕的演技了，他竟然装作好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拘谨地笑了笑，“你好，常听林琳提起你，幸会。” 他的眼神竟然也没有躲闪，像是非常坦然的样子，夏青云心中冷笑：好一个了不起的演技派。 夏青云故意说道：“咦，我看你这么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林琳大笑道，“不会这么巧吧？” 大吕一边给夏青云倒水，洗餐具，一边微笑说道：“我是大众脸，十个人里面八个觉得我面善，我都习惯了……” 夏青云看出来了，他是打定主意要做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一想到他之前的无耻行为，再想到他对小葵的暴力殴打，她扭头看了一眼林琳，她正在一脸幸福地笑着，夏青云心里像是被撕成了碎片一样，又疼又怕，她很怕朋友会受伤害，也很惧怕这个疯狂的男人。 吃饭时，大吕表现得非常殷勤，对林琳呵护备至，细致入微，对夏青云也礼貌周到，很是到位，如果不是早就对他的恶行心知肚明，夏青云大概也会被他表现的样子折服，看上去真的像是个彬彬有礼的好男人。 只可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演的。只想等待会儿找个机会告诉林琳真相，让她总点逃离这个魔鬼。 快吃完时，大吕突然拿出手机，跟夏青云和善地说道：“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你跟林琳在一起的时候多，我找不到她了，还可以拜托你。” 夏青云迟迟没动，林琳一推她：“加个微信呗，有什么呀？没准以后我们俩吵架，还得靠你当调解员呢。” 百般不情愿地拿出了手机，两个人加了微信，看到大吕的头像竟然是他和林琳的合影，夏青云觉得心里更加沉重了。 她吃完饭借口不舒服先回去了，没有跟他们俩一起去看电影，半路上，手机响，她打开一看，大吕发来了一条消息，她点开，看到对话框里有一张照片。 是她的员工卡。 原来，大吕早就知道那天在路边救走小葵的是夏青云，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中打乱，惊惧非常，毕竟他是个疯子，万一真的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她正在胆战心惊，第二条消息又出现在了对话框： 你最好，学会闭嘴。否则，呵呵…… 第133章 罅隙 夏青云一看微信，吓了一跳。 她知道大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威胁自己，就是怕她把真相告诉林琳。 但是如果不告诉林琳的话，万一她被骗了，肯定后果不堪设想。小葵刚逃出大吕的魔掌，没想到林琳又撞上了。 想到这里，夏青云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得提醒林琳，不过到底该怎么跟她说，心里却犯了愁。 就像是女孩发现了闺蜜被渣男背叛了都会犹豫怎么开口说一样，夏青云现在也面临着同样能的尴尬。 以之前林琳的表达来看，她的确是喜欢上了大吕，因为她已经空窗很久了，而且听她说的，大吕对她可以说是嘘寒问暖，呵护备至，大多数女孩子都会被这种温柔攻势攻陷，更何况一直在渴望恋爱的林琳了。 如果突然告诉她，她的男朋友是个骗子，渣男，还是个家暴男，她怎么能接受呢？ 夏青云总是听姝齐师姐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如果林琳现在的智商是零，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不禁愁肠百结，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姝齐师姐，想听听她的建议。 杨姝齐虽然恋爱经验丰富，遇到渣男的次数也不少，但是听她说大吕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居然还能找到新的女朋友，一边惊讶，一边感慨：“是不是女孩子都恋爱脑，难道蛛丝马迹都看不到吗？” 夏青云无奈地说，“林琳之前被催婚催得头昏脑涨，家里一直给她安排各种不靠谱的相亲，上次连离婚男都来了，她可能也是想在被家人安排之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抓紧结婚吧，所以就忽略了很多东西。” 杨姝齐叹了口气：“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啊。” 夏青云愁眉不展地问她，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杨姝齐想了半天，也没有个成型的主意，两个人一致认为，必须告诉林琳真相，但是具体的方式还是有待商榷。 夏青云说那还是自己想想看吧，毕竟杨姝齐身在异国他乡，跟没办法设身处地想这些事情。 刚要挂线，杨姝齐突然问道：“对了，我听说房力铭回去了？你们最近见过吗？” 一下子被听到「房力铭」这三个字，夏青云一哆嗦，连忙说：“没……没，最近没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没有见到他，上次他跑来道歉，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杨姝齐「喔」了一声，又补充道，“我前两天听我妈说，吴笑语结婚了，闪婚，嫁给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是个大学老师，还挺幸福的。 他们两个也算是各得其所吧，笑语就算是跟房力铭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感情这种事儿，真是说不准啊……” 夏青云轻轻地「喔」了一声，没再说话，杨姝齐觉得奇怪：“你之前对他那么多意见，现在反而不说他了，我倒是奇怪。” “也没有，最近没见，就没意见了。”夏青云掩饰道。 她也没有见房力铭的机会和必要，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还是打起精神好好想想怎么跟林琳解释吧。 隔天周一，刚到公司大厅，就看到林琳站在那里，冲着她挤眉弄眼。 夏青云满怀忐忑地走过去，林琳挽住她的胳膊，“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青云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琳拍了她肩膀一下，撒娇道，“什么嘛，当然是我男朋友啊，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我知道啦，他肯定不是帅哥那一挂的，但是呢，我现在想明白了，还是对我好最重要…… 你以前不是也老跟我说不要把颜值当成第一个条件吗，我现在算是正式认同你了。” 夏青云勉强笑了笑，她一肚子话要说，可是现在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因此提议道，“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去喊你。” 林琳高兴地答应了，她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都像是活在蜜罐里，拥有全世界最多的爱和呵护，她希望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幸福。 当然，她的好姐妹夏青云更是。她希望夏青云快点恋爱，找一个像大吕一样爱自己的人爱她，想到这里，她把夏青云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一些，脸靠在她的肩膀上，“哎哟，你什么时候谈恋爱啊，我得赶紧把你嫁出去，不然我怎么放心啊。” …… 中午，夏青云特意带林琳去附近西餐厅的小包间里，林琳不明所以，“喂，突然这么隆重做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夏青云指了指沙发，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林琳，我们认识一年了，从我来这个公司，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你是第一个对我好，也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我心里对你一直很感激。” 林琳看到她这么严肃地说了一大堆话，吓了一跳，伸出胳膊拦住她，“喂，夏夏你要什么，你这么严肃我会害怕的……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儿？你说吧，我都原谅你！我现在都这么幸福了，必须原谅全世界！” 说完，她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夏青云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想过好多种方法，但是我只有直言不讳真诚地告诉你才是最好的，我希望你安静地听完。” 林琳觉得她小题大做，但还是配合地坐直坐正，“好，洗耳恭听。” 第134章 反目成仇 “大吕，你的男朋友，我认识他。而且还不是刚认识，认识很久了，他不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够知道。 我大四毕业前夕，曾经在一个公司实习，跟人合租了房子，他是其中一个租户，曾经在一个下午，趁着其他人没在家，意图侵犯我，后来他女朋友及时回来，我才逃过一劫。 后来我搬去了现在的房子，姝齐师姐那里，这个事情我曾经给你讲过，但是我没说是谁，我也没想到，你会遇到的就是他。 还有，他的女朋友，现在是前女友了，叫小葵，虽然在当时的出租房里发生的事情小葵做得很差劲，但是她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她一个人工作养活他们两个人，而且大吕还经常找借口打她…… 我在公司新区工作的那段时间，有一天无意中撞到大吕酒后殴打小葵…… 小葵现在已经去了别的城市，只有这样才能逃脱大吕的魔掌，她已经不止一次被打，而且每次都越来越厉害……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林琳，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夏青云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话，林琳的脸色从最初的笑容满面到后来的僵硬再到后来的灰暗，现在则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盯着夏青云。 夏青云轻轻地说，“我知道很难接受，但是这些是真的……我是为了你好，不要陷入太深了，否则你会受伤的。” 林琳半晌才突然冷笑着说，“我真是看错你了。” 夏青云虽然想到林琳可能会不信，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开口就是质疑自己，她惊讶地看着林琳，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上次我们算是把误会解开了，我们的感情可以一如往常，情同姐妹。没想到，你变成这样子，夏青云我可真是小瞧你了。”林琳伸手去拿包，站了起来。 夏青云也连忙站起来，伸手去拦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接受……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 林琳一下子把她抡开，冷笑着仰着头道：“你自己活得失败，是不是也恨不得别人跟你一样倒霉？上次你见到大吕就说看他眼熟，我虽然没猜到你是用的什么坏心思，但是大吕看出来了，他说你这个人看上去单纯但心地不纯，你那天说那些话，不就是想让我怀疑大吕隐瞒我什么吗？还是说，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夏青云哭笑不得，摊开手：“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林琳冷笑道：“那你让我怎么想？你那天的铺垫，今天的中伤，不就是想让我也跟你一样是孤家寡人吗？ 你看我幸福自己很难受是吗？你这个人也太可悲了，难怪没人喜欢你…… 我也是可怜你才跟你好，你不知道吗？ 之前我那么喜欢房力铭，你却各种理由不给我介绍； 现在我有男朋友了，你又想拆散我们……今天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装作是我的朋友了，我在公司也不会再跟你说工作之外的事情的。” 说完她朝门走去，夏青云小跑着过去，伸开手挡住门，“林琳，你冷静一下，你好好想想，他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你的，他其实一直没有工作，他给你说的很多信息都是假的，你只要留心，是可以看出来的……” 林琳一把把夏青云拽到了旁边，夏青云往旁边退了两步，差点碰在桌子上，林琳冷淡地说，“我活该，跟你没关系，我以后是死是活你都不要操心，你能把你自己管好就不容易了。 对了，大吕说，他说你的确跟她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有点眼熟，但他拿不准，觉得不应该是你，那个人在房地产公司兼职，在他去买房子的时候总是想勾住他，不光打了各种暧昧电话，还曾经到大吕公司等他呢，投怀送抱…… 大吕善良，不想把话说得太肯定了，既然今天话说到这儿了，我到是想起来了，你在房地产公司兼职过吧？ 你自己跟我说的，当过销售助理，还干过志愿者不是吗？这么说，你们认识的可能性还真是挺大……”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夏青云一样，「砰」地甩门而去。 夏青云待在坐在沙发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觉得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啊。当初大吕欺负自己不成，她惊魂未定想要告诉小葵的时候，也是因为错过了第一时间，大吕先下手为强，抢占了先机，把小葵说服得相信了是夏青云主动勾引他的。 没想到，自己认识这么久的林琳也会同样相信，她们这一年的友情、信任和闺蜜情深，到底算什么？ 服务生把刚才点的东西送进来，夏青云眼看着牛排和意面，这是她和林琳喜欢的最佳组合，两个人经常这样点，然后再分着吃。 她拿起刀叉，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流泪， 既然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情自己也没办法再强求了，夏青云带着这样的心情下班回家。 等到楼下的时候，她猛然一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但还是被她看清楚了。 她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偷偷地看着自己，在地铁上，走路的时候，进小区的时候她偷偷回头，但是没看到人影； 直到这会儿，那个人躲闪不及，才终于露出原形。 夏青云心里在敲鼓，但是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迅速地摁下单元门的密码，然后钻了进去，快速地上了楼，把门反锁上，从窗帘的缝隙里往下张望。 那人在单元门门口徘徊，大概是想进来，但是这会儿没有人在出入，他一下子没找到机会。 这种情况报警的话估计没什么用，上次刘宏建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人求助的，想了一圈，最后打给了房力铭。 “我被人跟踪了，你能过来我家一下吗？” 虽然是在家里的，但是她害怕地压低声音，仿佛怕楼下的男子听见似的。 “好，我马上来，你保持电话畅通，把门锁好。”房力铭说话间已经跑了起来。 夏青云再次检查了一下，入户门锁了两道，她又进了房间，把锁也锁上了，不断地打开窗帘往下张望，那人不见了，她心中大乱：他是离开了，还是已经进来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蹲在窗台下面，闭着眼睛不停地祈祷：“房力铭快点，快点，快点……” 她忍不住好奇，想再次确认一下，趴在窗户边，轻轻拨开窗帘缝，突然看到他竟然站在楼下，仰头张望，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样，夏青云吓得嗷地一声，立刻又瘫坐在了地板上，浑身抖了筛子一般。 她手机响，以为是房力铭，连忙打开看，没想到是大吕发来的消息：今天认过门了，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夏青云「哇」地哭出来，他知道大吕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做出很疯狂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砰砰砰」地响起来。 第135章 再次合住 夏青云听到敲门声，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手机响起来，房力铭打来的：“你不在家吗？为什么不开门？” 夏青云哆哆嗦嗦地说道：“我马上来。” 一路小跑去把门打开，看到房力铭一脸担忧地站在外面，夏青云让他进来，不放心地又探出脑袋左右看看，走廊里空无一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关门进了屋。 房力铭进了客厅，夏青云指了指卧室，“那里，刚才能看到他在楼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夏青云躲在窗帘后面，房力铭打开窗帘，往下看，夏青云一边告诉他，“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的，应该是白色或者浅色的外套……能看到吗？” 房力铭放下窗帘，转过身说，“不用看了，走了。”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在上楼的时候，跟他走了个对面。” 夏青云坐在地板上，长长地叹了几口气，半晌没说话，房力铭站了一会儿，“我们去客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客厅里，夏青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房力铭，从在郊区的路上遇到大吕打小葵，到小葵逃走离开，再到好朋友林琳的男朋友竟然是这个人，而自己告诉林琳却遭到了她的反驳，大吕也认出了自己是当时救走小葵的人，所以今天应该是在公司那里等着自己，悄悄跟踪过来的…… 她越说越害怕，小葵当时怕大吕怕得要死，否则也不会放弃在这里已经熟悉的一切，马上逃走。 房力铭沉吟了一会儿，“报警的话，暂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只有那两张微信截图，估计他最多也就是被教育两句。” 夏青云点点头，咬着嘴唇，这正是她目前最大的难点。“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了，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房间……时间问题。” 房力铭点点头，若有所思，“唔……是。” 夏青云苦恼地揉了揉头发，“不然我先去朋友那里借住几天，等他……那什么了，我再回来，先避开再说吧。” “等他露出马脚，你估计需要多久？还是等他良心发现，决定不报复你了？” 夏青云对此完全没有信心，按照现在的情况，大吕应该是完全取得了林琳的信任，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很难被拆穿，良心发现？ 更没有可能。他对跟自己朝夕相处几年的小葵都能通下狠手，更何况是自己了？ 我放走了小葵人，让他没有了吸血的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想到这里，更加不寒而栗。 房力铭把拳头放在下巴上，像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这样吧，这段时间我搬过来，接送你，一直到你确保安全了再说。” “啊？！” “你还有更好的方案吗？”房力铭看她这么惊讶的样子，以为她是反感，顿时有点受挫感。 “没……没了……”夏青云支支吾吾地说，虽然说他之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无论如何，现在感觉不一样了，他搬回来的话，自己心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感受，“我的意思是，这样给你添很多麻烦，我觉得过意不去。” 房力铭挥了挥手，“过意不去，给我做饭补偿就可以了。”夏青云做的家常菜，味道特别好，是房力铭一直念念不忘的。 “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夏青云感觉自己的脸都热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红了。 “我回去拿一下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你把门锁好。” “啊？这么快？！” 房力铭站起来，淡淡地说，“其实我也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不过是在后面那栋楼，所以只有几分钟路程，不算什么。” “啊？！你……什么时候买了这里的房子？”夏青云吃了一惊。 “我得有个地方住，之前的房子处理掉了，这小区环境不错，还可以跟杨姝齐继续做邻居。” 房力铭边说边往外走，夏青云居然从来没有注意过，房力铭很多次开车从她身边经过，他看她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地走在路上，但是却从来没摇下玻璃跟她打个招呼，生怕吓到她。 关上门，夏青云一边嘟囔着「有钱人果然是好啊，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买房子」，但一想到他今天就要搬过来跟自己一起住，顿时又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热起来了。 她跑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脸几下，“喂，你清醒一下！他是热心，行侠仗义，过来帮忙的，你不要想多了，自作多情！” 没一会儿，房力铭就背着一个双肩包回来了，带了简单洗漱用具和随身衣物，还是入驻之前的客房，像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房客」。 睡觉前，夏青云去厨房喝水，房力铭也走了进来。 夏青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高傲自大的房力铭，时过境迁，两个人竟然有一种莫逆之交的感觉，心中很是感慨。 “喂，冰箱里怎么没有矿泉水，明天记得买，我喜欢的牌子你知道。”房力铭说完，晃晃悠悠地走了。 “切！哪有变化，还是之前那个鬼样子嘛！”夏青云跺着脚嘟囔道。 梅芳听说夏青云和林琳再次断交，这次连她也回天无力了，她去问夏青云，得到的回答是「她不信任我，我有什么办法」：而跑去问林琳，林琳则翻着白眼说：“我到现在才看清楚她这个人，小肚鸡肠，看不得别人好。我劝你也离她远点儿，到时候她拆散你和小强，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无奈之下，梅芳只好放弃了再次给她们说和的想法，不过夏青云为了给林琳留面子，一直没有将大吕的真面目告诉梅芳，所以她有点搞不懂，怎么会突然闹这么深的别扭。 日子一天天过去，恍然又一个月过去了，夏天来了，空气中也弥漫着快乐的味道。 这天，小强有事儿，梅芳中午跟夏青云一起吃饭，刚走出公司大楼，突然看到林琳正在阴影处打电话，一边说话，一边哭，“你为什么这么说嘛，我真的没有这么想……我错了还不行吗，都是我不好行吗，我回去了再跟你解释……” 梅芳和夏青云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站住没动，林琳打完电话，垂头擦干眼泪，转过身要走，突然看到她们两个。 她的眼神里，有吃惊，也有哀伤，还有说不清楚的复杂的情绪，定定地看了她们十多秒钟，一句话都没说，抬脚就进了公司大楼。 夏青云心中一沉：也就个把月没见，林琳怎么变成这样了，又黑又瘦，蓬头垢面，像是生病了一样。 第136章 雪上加霜 两个人一边走着，夏青云扭头问梅芳，“你有没有觉得林琳哪里有点……不对劲？” “呃……她好像不如之前那么开朗了，最近好几次我去办公室找她，都看到她愁眉不展的，很不开心的样子，问她她又不说。”梅芳若有所思地说。 “真有点不像她，她完全是个乐天派才对。” 梅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也是这么觉得，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我跟小强说过两次，他说可能是女人谈恋爱的时候都多愁善感的吧，恋爱有磨合期，热恋的幻影消失后两个人肯定得磨合一段时间……问题是，林琳这恋爱才谈了一两个月，按说还在热恋期呢，这就开始吵架了？” “那你留意着点儿，如果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记得要跟我说。” 梅芳点点头，笑着拍拍她：“你看吧，你还是放心不下她吧，我就说你俩这友情啊，是经得住考验的，过一阵子林琳反省过来，估计你们也就和好了。” 夏青云勉强地笑了笑。 她其实心里还有另外一重心事，过去这么久了，大吕是不是仍然会在自己的周围徘徊，像是个幽灵一样，有时候她会在地铁站突然看到他，有时候是在小区门口。 一般情况下，房力铭会开车接送她上下班，但偶尔他有应酬，或者是白天，夏青云不想麻烦他太多，也会壮胆自己走，可是她发现，大吕出现的几率比自己想的高太多了。 房力铭分析说，“他可能把这种行为当成一种威胁，让你害怕，但是只要他不采取行动，你就没办法用法律去制裁他。” 夏青云夹了一口菜，味同嚼蜡地吃着，惆怅地说：“这么下去怎么办啊……” 房力铭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我就在这里住着呗，你有专职保镖，怕什么？” “万一他真的跟林琳没分手，还结婚了，我怎么办？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啊？”夏青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我就跟你一辈子啊。”房力铭笑着看着她。 夏青云一下子被呛到了，猛烈地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解过来。 房力铭故意板着脸递给她一杯水，“喂，你也不用反感的这么明显吧？” 夏青云喝了一口水，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然后才说道，“我是感激，感激。” 吃完饭，房力铭将盘子端进厨房，认真地洗碗，夏青云擦完桌子，想去客厅，无意中透过厨房玻璃门看到正在干活的房力铭，他的侧脸真是好看，精致，立体，像是漫画里的男主人公。 她之前好像完全忘了房力铭是个超级帅哥这件事，但是在这样一个很温馨、家庭化的范围里，他突然又有了一层新的家常的魅力，让她刮目相看。 夏青云去客厅看电视了，房力铭才终于把绷住的脸渐渐松开，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 他不能乘人之危，现在做什么大举动，但是如果夏青云慢慢感受到自己的魅力，到时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他这么想着，笑意更深了一点。 过了一个周，夏青云加了会儿班，房力铭约好来接她，她看时间差不多，便下了楼。 谁知，刚到楼下，突然看到在路灯下站着的大吕，她浑身一颤，紧张得几乎僵硬了，她微微低下头，想要趁她没看到自己的时候，赶紧跑过去，无奈身体不怎么听实话，两腿像是僵了一般，步子根本迈不大。 然而，大吕已经看到她了，朝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喂，这么巧啊！”大吕扔了手中的烟，用脚尖碾灭，仿佛是在碾压无助的夏青云。 夏青云紧紧地抓住肩上的包，声音哆嗦得无以复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天了，我会报警的我告诉你！” 大吕歪嘴笑道，“你说什么呢？”说完，伸手去碰了她胳膊一下。 夏青云吓得往旁边一跳，声音更大了一些，“你干嘛？！你干嘛碰我？！” “有蚊子……我这是不是帮你赶走嘛……”突然，大吕一改嬉皮笑脸地态度，对夏青云正色说道，“你加班到这么晚，很危险吧。” 夏青云脸色煞白，听出了他的威胁之意：“我告诉你，你如果再跟踪我，我一定报警！”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都到我公司楼下来了，还是我误会你吗？你说，你跟踪我多久了！” 大吕一摊手，“我女朋友也在这个公司啊，我是来接她下班的。” 周围有人经过，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侧目看了看，但是听到大吕这一句，又走开了。 “接你女朋友？她从来不加班的好吗，她们部门根本不需要加班，你这个点儿来接她，骗鬼啊你！” 夏青云惊恐之下，急匆匆地说道，一边张望着祈祷房力铭快点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加班，只有你这个点儿下班，我男朋友不是来接我，而是来接你的吗？” 夏青云惊讶地回头一看，林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正在冷冷地看着她。 大吕笑嘻嘻地走到林琳身边，接过她的包，殷勤地献媚道：“很累了吧？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吧，小夏可能有什么误会，不要计较了……” 林琳却往前又走了两步，逼近夏青云，“喂，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你才会满意对吗？我男朋友来接我，还要被你污蔑成跟踪你，你那些编故事的本领到底是跟谁学的啊，我看你不是搞编程的，是搞编剧的吧？！” 夏青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有口难辩，现在就算自己告诉林琳大吕一直在跟踪自己，她也肯定不会信的，她正在瞠目结舌，突然听到有人喊，“夏青云！” 林琳和夏青云同时转身，看到了正在快速走过来的房力铭。 林琳一看房力铭，眼神大变，她伏在夏青云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原来，你不想给我介绍，是给自己留着了啊，他算是备胎吧，佟天没有了，还有他啊，你真厉害。” 说完，没有理会夏青云惊讶尴尬的脸色，挽着大吕的胳膊，扬长而去。 他们两个恰好跟房力铭打了个照面，林琳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是大吕，特意狠狠地瞪了房力铭一眼，又扭头看了一次，他冲着夏青云狞笑，口型说道：走着瞧！ 第137章 若无其事 在车上，房力铭察觉到夏青云脸色不太好看，苍白而且紧张，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了，刚才有什么不对劲吗？” 夏青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刚才他好像是在……威胁我。” 房力铭琢磨了一下，“这样吧，你如果信任我的话，我来处理吧。” 夏青云看着他，有点不明所以。 “那我来想办法吧，你不要管了。”房力铭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夏青云虽然好奇他要想什么办法，但是看他不想说的样子，大概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对策，就没在追问，忧心忡忡地回了家，她除了担心自己，也很担心林琳，她看上去对大吕非常信任，几乎是 言听计从的地步，如果她见识到了大吕的真面目，一定会更难过吧？ 第二天下班前，梅芳把夏青云拉倒楼梯间，悄声说道，“林琳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夏青云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竟然要辞职……说是已经跟陆春老师说了，陆春老师劝她再考虑一下，中午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我问她是什么工作，她死活不肯说，还让我别管她……”梅芳愁眉不展地说，“感觉很蹊跷，怎么会突然要辞职呢？之前她还说在这里干得挺好的，领导还不错，同事关系也好，大家都很喜欢她，薪资水平在同类公司里也很有竞争力，怎么会突然就要辞职呢？” 夏青云也想不明白，林琳对这份工作的确是很喜欢的，她在公司里人缘很好，工作得很愉快，突然她有点不安地说，“难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们关系变僵了，所以她才……” 夏青云没说下去，她心里觉得凉凉的，虽然她们两个接二连三地闹矛盾，但她总认为那只是误会造成的，假以时日她们肯定还可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如果林琳现在辞职离开的话，她们大概就真的形同陌路了，以后就成了两个陌生人，不可能再有机会做朋友了。 想到这里，她变得更加沮丧起来，没想到自己在职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这种下场。 梅芳连忙拍拍她的肩膀，“什么嘛，她又不是小孩子，你别忘了她比我们还大两岁呢，成年人跳槽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干得不开心，要么是钱给少了。问题是，这两个都不符合林琳，我才觉得奇怪……” 商量来商量求，两个人也没商量出个头绪来，最后决定先让梅芳多观察林琳，找机会再跟她套套话，无论是否辞职，总得搞明白了才放心。 下了班，梅芳伺机而动，一看林琳拎着包往外走，立刻也背着包追了出去，假装「恰好遇到」，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梅芳问林琳待会儿直接回家嘛，还是去约会？ 林琳心不在焉地说，大吕今天有应酬，自己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很无聊。 梅芳趁机提议说，不如两个人一起去逛街吃饭吧，小强今天要加班，自己回去也是独守空房。 林琳一开始有点勉强，架不住梅芳再三盛情邀请，也就同意了。 逛累了，两个人去吃火锅，梅芳把话题绕了好远，扯到了工作上，假装不在意地问她，“喂，你到底要去什么公司啊，能不能介绍我也去啊，我现在跟小强在一个公司工作，总觉得有点别扭，想换个地方呢……” 林琳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我去的公司不适合你的专业。” 梅芳笑道，“我可以不做编程啊，做别的也没问题啊，我反正也没什么天赋，现在就是靠苦力吃青春饭，过几年就不能行了。” 林琳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帮你问问。” “问谁呀？” “问我男朋友啊。我的新工作是我男朋友帮我联系的，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做销售，我只要去了就有人给我销售线索，一套房子赚个几千块上万块都很轻松，我到时候就不用在这里看人脸色了，做行政很费心。” 林琳的眼里闪烁着憧憬的神色，陶醉在即将发财的梦幻中。 “什么名字的房地产公司啊，前些日子我和小强在看房子，也看了不少楼盘呢。” 林琳听了，筷子一哆嗦，迟疑地问道：“你们……已经开始看房子了？” 梅芳害羞地笑了，“看了也买不起，就是……随便看看，闲着也是闲着嘛。” 梅芳大学毕业才一年，现在就已经开始考虑买房子结婚了，相比之下，林琳再次感受到自己那种「落后于人」了，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菜，想着大吕之前说的话果然是没错，除了他，可能没有人会要自己了，她又不是多么漂亮，还在一个软件公司做那么不核心的行政工作，“任何人都能替代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她的确是一无是处啊，他说的没错。 梅芳察觉了林琳神色的变化，追问道，“怎么了，你和你男朋友谈到什么程度了？” 林琳尴尬一笑，掩饰道：“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那你感觉呢，他是你理想的结婚对象吗？”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他那么优秀，个子那么高，而且为人又洒脱，还在做事业，相比之下我太普通了，所以我想换份赚钱的工作，至少在经济上能跟他平起平坐，以后就会更合适一点吧？” 梅芳听了林琳的描述，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的？ 林琳从来都是一个自信随和的女孩子，在公司里绝对是颜值代表，尤其是这种IT公司女生少，颜值高的更少，所以她虽然不是人见人爱，但也是不少程序员的「女神」，暗恋她的人不在少数。 林琳对此一直也清楚的，怎么突然就会觉得连大吕那样的人都配不上呢？ 之前他来接林琳下班的时候，梅芳也见过他两次，明明就是一个装成功的屌丝男，他到底是怎么让林琳相信他更优越的？ 看到梅芳没说话，林琳以为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禁尴尬地一笑，“要不是他这个人重感情，大概早就跟我分手了，他说了，他要找条件好的女朋友招招手就有，但是他觉得我质朴真实，所以才会跟我在一起……” 梅芳听完她的话，不寒而栗：大吕到底把林琳怎么了？ 第138章 蛛丝马迹 梅芳和林琳分手之后，立刻打电话给夏青云，“出事儿了。” 夏青云听完梅芳的描述，也觉得很不正常，林琳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个阳光自信乐观可爱的林琳，如今形容枯槁，眼神黯淡，而且极度自卑。 梅芳特意询问了小强，他说公司男同事也都在偷偷议论，说林琳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像是精神气儿都抽光一样，一下子变了一个人，原来爱说爱笑的，现在见人就躲。 挂了电话，夏青云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了？ 房力铭溜达到客厅看电视，正在随意切换着台，夏青云站起来，想要走，突然，画面一闪而过，她大叫一声：“这个！就是刚才这个台，往前一个！” 房力铭吓了一跳，连忙按照她的指挥把台调回去，那是一档暗访类的调查节目，是现在流行的一些单身男培训班，导师教他们如何穿衣打扮、行动举止，通过这样的培训，来提升自己，获得女孩子的青。 调查记者卧底成想报名的学院，负责推销课程的销售很疯狂地说，“我们的成功率很高的，你放心好了，学完我们的课程，你脱单的几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夏青云惊讶地张着嘴看完了整期节目，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觉得……大吕可能就是去参加了这种培训。” 房力铭觉得不可思议：“谁会真的相信这一套啊？就是靠买一身贵的衣服，学会一些话术，再用一些套路就能让女孩爱上自己？这根本是骗傻子都吧？” “没错，就是骗傻子的，但是万一有人真的信了，而且万一其中一些套路有用，他们用在了一些目标上……” 房力铭看她的样子很认真，也沉思了一会儿，“林琳跟之前的确变化很大……” 夏青云猛烈点头，“对啊，而且跟记者说的很像，她现在就很没有自信，总觉得配不上大吕，明明她之前很独立的。” 房力铭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以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就算是告诉林琳，她也不会相信吧，之前你不是试过了？” “对啊。”夏青云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梅芳肯定也劝不动她，除非我们能抓住大吕真实的破绽，找到证据。” 房力铭想了一会儿，“那就交给我吧，两件事既然是一件事，那就放在一起办了吧。” 没几天，房力铭请的调查员阿风就摸清楚了大吕的行踪。 大吕对林琳编了一套自己的身世背景，说自己忙于家族生意，每天早出晚归，其实他仍然是无业状态，大多数时候都是到处闲晃，偶尔有些帮人看店的活儿接一下，赚点零碎的钱，但不太长久。 阿风跟了他一个周，就已经把他的底儿全都摸透了，找到了很多破绽，找到了很多证据。 大吕常开车去接林琳下班，但是车子却经常换，不同品牌，不同颜色，林琳觉得奇怪，曾经问过他：“你的车为什么总是换来换去的？” 大吕不但没慌张，还笑她老土，“我们家的车子数不过来，我每次换个花样来接你，让你感受一下不同嘛。” 听他解释得在理，林琳反而有了愧疚感和自卑感，心想自己到底还是受到了夏青云的影响，居然会在这种小事儿上疑神疑鬼，大吕家里有家族企业，怎么可能只有一辆车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大吕把她送回家之后，就会火速跑去租车行还车——那车，都是租的。 因为没钱，他不租昂贵的豪车，也很少租一整天，基本上是租借那些冷门被人不长租的车子几个小时，性价比很高。 阿风去跟租车行的人套话时，知道大吕是他们的老客户了，甚至还有了一定的优惠，“就算是再普通的四轮车子，也比两轮的电动车好看啊，妹子肯定会选择在车里哭，而不是在自行车上笑嘛……” 阿风打通了一点门路，还查到了大吕的信用情况，他名下有不少借债，而且有很多就是这几个月借的，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下了本钱的。 另外，阿风甚至没有守多久，就拍到了他跟另外一个女孩约会逛街的照片，跟他对林琳的殷勤体贴一模一样。 然而，这一切，林琳一无所知。 她一直认为大吕对他的感情深厚，认为他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最近大吕好几次在她面前无意中提到资金遇到一点难题，她提成可以从妈妈那里把自己这两年的积蓄要出来给他去周转，大吕却说不行，自己怎么可以花女人的钱？ 他努力赚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的，当然不能要女人的钱来应急。 这番话更让林琳感动，坚定地认为这个男人有担当、有责任感，觉得自己非他不嫁，然而却又担心自己配不上她。转头，她就跟妈妈要钱去了。 不过，却遭到了妈妈的反对。 妈妈让她先把男朋友带回家看看再说，现在才认识两三个月，家长没见面，八字还没一撇，就有金钱的往来，终归不太靠谱。 林琳怎么说都不行，最后母女两人不欢而散，林琳一气之下已经好几天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看他们的消息了。 现在她一心想着赶紧换工作，卖房子赚钱，可以在大吕的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自己也会更加配得上他。 大吕一面夸她有想法，做得对，一面暗示她：如果她愿意拿身份证给她借贷的话，目前的难关就可以度过去了云云。 这天，林琳一到吃饭时间就往外走，夏青云和梅芳在电梯口拦住了她。 “干嘛？”林琳惊讶地问。 “带你去见个人。”梅芳说道。 林琳看了看手表，脸上写满了着急：“不行，我今天中午有事儿，没空跟你们瞎折腾，我得出去办事儿。” “你的事儿没那么着急……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梅芳说完就去抓住了林琳的胳膊，夏青云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边一个架住了林琳，将她拉进电梯里。 林琳想努力挣脱却没用，她大声喊道，“你们干嘛，我真的有事儿，来不及了！” 但是两个人不为所动，电梯里恰好没有别人，两个人不敢有丝毫松懈，紧紧地挽住林琳的胳膊，让她不能逃跑，一直到下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已开，就看到了房力铭和阿风。 阿风上前帮忙，和梅芳一起，将林琳带进了旁边的一辆车里。 林琳惊恐万分：我被绑架了！ 第139章 林琳大梦初醒 林琳大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她掏出手机，“我要报警了！” 梅芳将手机拿了过去，塞进口袋里，林琳扑过去想要抢，无奈不如梅芳力气大，她只能继续叫嚷，“梅芳，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了我有急事儿！” 夏青云和房力铭也上了车，阿风扭头问了一声：“现在出发吗？” 房力铭点点头。 阿风发动车子，出了地库，上了马路，林琳左看右看，搞不懂这几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她今天中午要去办一笔贷款的，这笔钱很快就能到账，到时候她就可以给大吕帮忙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急如焚，换了求饶的口吻：“梅芳，夏夏，你们要是有事儿，能不能等我忙完之后再说，我真的……” “茶杯架上有一个资料袋，你们可以先给她看看，打个预防针比较好。” 阿风头也没回地说道，这种事儿他不止经历过一次了，很有经验。 夏夏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了半透明的资料袋，里面有很多照片，还有一些文件资料，都是过去这几天里，阿风收集的关于大吕的方方面面的资料。 她直接地给了林琳，林琳不明所以，抽出来开始看，有大吕跟别的女孩吃饭、逛街和亲密照片，还有他在租车行里还车的照片，资料更是齐全得很，他在很多平台都有借款，信用接近破产…… 林琳越看，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见没人说话，林琳扭头冲着夏青云冷笑：“你真是费尽心机啊，就因为当初你跟大吕没成，就一定要拆散我们吗？你觉得我会信你这这些东西吗，你忘了我做什么的了吗？制作这种文件，我也可以，10分钟，我也能拿到你的黑料。” 夏青云没说话，梅芳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快要被他骗得渣儿都不剩了，怎么还这么傻？！” 林琳尖利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骗？骗我的人是你们好吗，你们这是何必？！真把自己当救世主吗？！放我下车！” 林琳突然往车门撞过去，夏青云用身体一挡，被她的狠狠地撞到了肩膀，疼得龇牙咧嘴，但是没吭声。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林琳往车窗外张望：“现在放我下车，不然我一定会报警抓你们，这是绑架！” 一直没说话的房力铭，淡淡地说了一句，“往右方看。” 几个人透过车窗看出去，广场的遮阳伞下，大吕正在跟一个女生面对面坐着，十指紧扣，甜蜜地分享一只冰激凌。 林琳尖叫道：“走，快走，你们不要拿这些恶心我！” 梅芳揪住她：“你怎么还没明白呢，他是个骗子，他不是跟你说今天要去厦门出差吗，你睁大眼睛看看，他现在在哪里，这是厦门吗？” 林琳捂住脸，喊道：“不，我不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故意让大吕这样的，他也被你们骗了……” 阿风声音再次响起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待会儿还有好几场好戏，你先不要这么激动。” 几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地往外看着。 遮阳伞下，大吕正在跟穿明黄色连衣裙的姑娘说着情话，两个人缠缠绵绵，浓情蜜意。 这个女孩子他认识才不到一个月，现在正是最甜蜜的时候，他说着她爱听的恭维话，不时地穿插几句自己多有钱多有见识，再暗示一下自己的家庭家大业大，而且自己还聪明绝顶，事业有成…… 黄裙子简直被他迷住了，时不时地惊呼着：“哇，亲爱的，你真是太优秀了！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此刻他心里非常得意，听说林琳已经跟做贷款的人联系了，中午就会去抵押借钱，估计到晚上自己就能拿到一笔钱了，想到这里，他更乐得咧开了嘴：老子现在真是成功人士了，不但有人俯首帖耳，还有人主动送钱，女朋友都要排档期见面了！ 他突然，头上被一阵凉意覆盖，还没来得及反应，黄裙子捂着嘴尖叫起来：“啊！你神经病啊，你干嘛？！” 大吕连忙站起来，等他看到那个淋自己一身水的女人后，脸色一变：这个穿衬衣铅笔裙的姑娘，是自己认识的另一个女白领，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遇到，她们不应该在一个区域活动来着，他之前都有过严密的调查啊。 铅笔裙抱着胳膊冷笑道，“冰激凌好吃吗？你不是说今天公司要去团建吗，这就是团建啊，这项目挺不错啊？” 黄裙子一听，转向了大吕：“你认识她？她是谁？！为什么你会跟她说要去团建，你们什么关系？” 大吕刚要张嘴说话，突然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壮硕男人朝自己走来，他脸色更加惨白了，往后退了两步，想赶紧溜走。 黄裙子揪住他的胳膊，尖叫道：“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你哪里都别想去！” 铅笔裙也加入了进来，抓住他另一只胳膊，“你脚踩两只船，好不要脸！先把钱还给我！” 黄裙子尖叫：“他堂堂集团总裁居然还跟你借钱？！” 她冲着大吕的胳膊打过去，“你到底嘴里有没有实话，你这个骗子！” 眼看黑衣男越走越近，又被两个女人撕扯住，大吕心急如焚，原形毕露，一抬脚将黄裙子踹倒在地上，铅笔裙吓得一松手，大吕伸腿就想跑。 黄裙子大叫「你竟然打女人」，铅笔裙小步跑过去蹲下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发现黑衣人已经一个助跑起跳把大吕踹飞在了地面上，正在哼哼唧唧。 铅笔裙扶着黄裙子走过去，黑衣人拍拍手，“我平生最讨厌打女人的人。” “大哥，我……我错了……我现在没钱，晚上给你，晚上一定给你。”大吕求饶道。 黑衣人脸色一变：“拿我开涮吗？你不是约我在这里见面，说要还债吗？你小子胆子肥了，连我都敢糊弄？” 一看他的拳头又握起来了，大吕吓得赶紧捂住头，求饶道：“哥，我真没有……真不是我……我真没有现在……晚上给你……” 黄裙子同情地看着铅笔裙：“你刚才说他还借你钱了？” 铅笔裙点点头。 “看这样子，他是不可能还了。” 铅笔裙刚要发作，突然看到又过来几个人，气势汹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第140章 浮出水面 林琳呆呆地看着，像是看电影，却比电影还要复杂。 不到半个小时，一共有前后五六伙人来找大吕，大吕被团团围住，磕头求饶，犹如丧家之犬。 梅芳轻轻地碰碰她，“现在你明白了吗？他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子，也不是家族企业的小开，他就是个无赖、骗子，夏夏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琳茫然地摇摇头，喃喃地说，“不，不可能。他说过遇到一些问题，资金方面出了一点问题，他不想找家里人解决，他想自己搞定……可能就是这些事……” 说完，她往前蹭了蹭身子，以哀求的声调说道，“拜托你，开车把我送去绿荷大厦行吗，我约了人，我一定要帮他，我不能眼看着他这么……被人欺负……他现在只剩下我了。” 梅芳和夏青云听她的这番话，简直五雷轰顶，事到如今她仍然执迷不悟，陷得如此之深？ 阿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是吕伟强吗？” “是啊，咋了？” “你儿子是吕晓峰吧？” “我没儿子，没出息的东西，离开家之后一分钱也没给我寄过，我白生了这么个家伙，早就应该把他掐死拉倒……” 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像是喝醉了一样，说话含混不清，嘟嘟囔囔，咒骂声不断。 阿风挂了电话，“你如果想要核实的话，我可以把号码给你，刚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所有的资料你那个文件袋里都有。” 林琳往外看了看，大吕现在一个人坐在遮阳伞下面，衣冠不整，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伸出手，对梅芳说：“给我。” “什么？” “手机。” 梅芳犹豫了一下，夏青云点点头，“给她吧。” 林琳拿过手机，打了过去，她看着大吕掏出了手机，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亲爱的，你怎么样？” “我刚下飞机，在出租车上……厦门真是热，鬼天气，热死了。” “哦，那你吃午饭了吗？”林琳的眼泪已经无声地落下来了。 “吃过了……你办好了吗？你知道你对我多重要吗宝贝，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了！”大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四处张望。 林琳苦笑，缓缓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像是你的救命稻草对吗？” “现在是你证明自己多爱我的时候了，你不是说为了我就算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吗，拿身份证就能借到这么多钱，根本就不是付出一切，是不是？” 大吕点了一支烟，又慢慢回到了他之前的状态，仿佛是从林琳这里获得了勇气和力量，让他相信只要有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存在，自己就可以永远骗下去。 林琳擦了一下泪水，“我没去。” “什么？你怎么没去？”大吕把烟一扔，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焦急地来回踱步。 “我发现那个利息很高，算是高利贷了，我要是下个月还不上的话，就永远都抽不了身了……”林琳的心开始颤抖，这时候才感觉到疼。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内心深处很清楚有太多的可疑之处，太多的不合理，可是她总是选择视而不见，选择相信他； “你想多了，根本不是的，那是个很友好的贷款机构……听我说，你现在就打车去，现在去还来得及，他们两个小时就能出款，你一定要去，不然我……你爱我的话你就一定要去，听见了没？”大吕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了。 “不，我不会去的。我们结束了。”林琳说着，泪水又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 “喂，姓林的，你给我听着，你今天必须去，你别忘了，我知道你家和你公司，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琳听得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威胁别人，应该是非常轻车熟路了。 林琳挂了电话，头埋在膝盖上大哭起来，梅芳和夏青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此时无声胜有声。 从那天开始，林琳在梅芳家借住了两个周，每天跟梅芳和小强一起上下班。 大吕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发过任何消息，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凭空消失了。 林琳的心里开始发酵出许多歉意，她知道自己之前对夏青云太过分了，而这一次自己能够及时脱身，全靠夏青云和房力铭。 夏青云也问过房力铭，大吕后来怎么样了？ 房力铭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夏青云吓了一跳，结巴起来：“你们，你们不会是把他……” 房力铭笑了起来，“喂，你电影看太多了。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就杀掉一个人……他欠了那么多债，根本没有能力偿还，就算我们不找上门去，他也会自己逃跑的。” 阿风在之后还追踪了他一段时间的行踪，他先是跑回老家避了几天，但是很快就被他的酒鬼老爹拿着铁锹赶走了，后来又去了一个西南小城，换了名字，消失了。 “你说，他以后会变好吗？” 房力铭摇头，“不好说……他如果重蹈旧辙的话下场会更惨，他应该会记住这个教训吧。” 半个月过去了，眼看也没什么危险了，房力铭要搬回家了，夏青云过意不去，提出来请他吃顿饭，毕竟他给自己帮了这么大忙。 房力铭也没客气，爽快地答应了，点名去了一家比较贵的西餐厅。 之前他跟陈简去过一次，对那里非常有好感，早就想着若是有机会跟夏青云去一趟，现在算是好时机了吧？ 他们刚一走进餐厅，就迎面撞上了正在说说笑笑的陈简和佟天。 第141章 不念过去 夏青云一怔，呆在了原地。 自从分手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佟天，联系都没有联系。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再伤神。 没想到几个月后重见佟天，内心还是会受到重重一击。 房力铭察觉到了她的尴尬，趁着佟天和陈简还没走到跟前，小声问：“我们换一家？” 夏青云勉强笑了笑，摇摇头，冲着陈简和佟天打招呼，“这么巧啊。” 佟天和陈简也很意外，佟月约在这里吃饭，说有事儿告诉他们，没想到会碰到夏青云和房力铭。 佟天的脸色也突然黯淡了。 他有点呆地看着夏青云，除了打个招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这几个月像是个隔了好几辈子一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是自己第一个认真喜欢的女孩子，但是就这么错过了，他虽然也曾不甘心很痛苦，但是那些痛苦穿透他的内心之后，现在正在慢慢远去，他的身心正在慢慢愈合，仿佛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新的人。 也因此，他看着夏青云，有怀念，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爱。 夏青云面对他，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还没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说好的很多约定，都没有来得及实现，就一下子成了过眼云烟，心里有一重重遗憾。 但是看到他现在的状态还算好，她在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就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一样，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却在心领神会着对方心里的话：我还好，你放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陈简打破了四个人的沉默，笑道：“你怎么最近都没来找我？” 夏青云连忙回神，尴尬地笑了笑，“前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过几天，我还是按之前时间跟您预约。” 陈简点点头，又冲着房力铭笑道：“你这种大忙人，居然有闲情逸致出来吃饭，稀奇！” 房力铭低头笑了笑了，没说话。 陈简看他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他之前说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是谁。 她看看房力铭，又看看呆呆的夏青云：真是个小傻瓜呀，站在身边的那个人那么深爱着你，居然都不知道。还在呆呆地看着前男友呢。 房力铭也觉得夏青云和佟天默默相对的时间有点久了，问道：“你们要不要……一起？” 陈简刚要说话，佟天拦住了：“不用了，我们在等我姐，有点事儿，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机会吧。” 他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但现在还是不能从容地跟她坐在一起。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如果自己不能坐在她的旁边，跟她说话，照顾她，那么宁愿不要看到她。 房力铭点点头，低头说「我们走吧」，夏青云跟他们点头致意，迟疑地跟着他走了。 坐下之后，房力铭问她：“我知道你在陈简那里咨询，不过，是因为什么事情？你这种杂草的性格，怎么还需要看心理医生？” 夏青云失神地转着杯子，显然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直到房力铭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才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你刚才问我什么？” 房力铭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夏青云犹豫了一会儿。 本来她的这个秘密，并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告诉房力铭自己会有点尴尬。 可是他一直帮助自己这么多，不告诉他，又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就将自己之前的遭遇和去找陈简的来龙去脉都和盘托出了。 房力铭在震惊中半天没缓过来，好一会儿没说话。 “佟天知道吗？” “嗯。” 房力铭默默地说道：“我之前还真是低估了他，他比自己表现出来得要好很多。” 夏青云点点头，“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如果他就这样结婚的话，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骨子里他是一个很直率单纯的人，善恶分明，现在却被逼成这样……” 房力铭努力收着自己心中浓浓的醋意。 他现在的确觉得佟天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却不希望他在夏青云的心中占据这么高的位置，有这么大影响力，如果被这么神化的话，其他人怕是很难超过他了。 他把菜单推到了夏青云面前：“来，点菜吧。” 夏青云一看菜单的价格，直接捂上了嘴巴：这么贵！ 房力铭的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吓唬她一下也好，让她尽快清醒，回到现实中。 包厢里，佟天也在失魂落魄着。 陈简默默地看着手机，喝着茶水，时不时给佟天倒杯茶，但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佟天才说道：“她变化挺大的，好像比之前成熟了。” 陈简点点头。 “我还以为她会因为我们的事情，会很痛苦，要很久才能恢复……不过看到她挺好的，我觉得也没那么难过了。”佟天的嘴角是一丝苦笑。 陈简一边倒水一边笑道：“你这是恨不得人家给你殉情的意思咯？” 佟天摇头，“怎么可能，我哪能那么傻？我认识她的时候，刚毕业的小姑娘，没什么经验，特别单纯，所以我担心……” 陈简把手机放回包里，认真做好缓缓地说道：“你们分手之后，夏青云的确有段时间非常痛苦，当时她还一直遵循之前的预约规律每周跟我见面，与其说是心理咨询，更像是跟我倾诉。 但是她的痛苦，最终还是被对你的关心战胜了，她慢慢走出了情绪，剩下的对你只有祝福。 你们两个虽然没有缘分走到一起，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会是很好的朋友。” 佟天点点头。 “她中途被弄去公司的新区，去打杂；还在公司里被谣言中伤……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责怪你半句，反而会担心艾米怎么对待你，我想这是她对你们那份感情最大的尊重。” 佟天的眼圈红了，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愧难当：“是我刚才太情绪化了，我……” 陈简拍拍他的肩膀，“我懂你的意思，你的心里并没有责备他，你更多是欣慰吧，她还能好好生活。我相信她也是一样的感觉，希望你能过得好。” 佟天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话，一下子全被陈简轻轻地捅到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再也没有堵得发闷的感觉。 他呆呆地看着陈简，刚要说话，突然门开了，佟月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第142章 不畏将来 佟月坐下，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这才看了他俩：“你们来这么早？一起来的？” 陈简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佟天下午出去办事儿顺便接着我过来的，你慢点儿，怎么这么慌里慌张的。” 佟月伸出一只手指头晃了晃，欲言又止，从包里拿了一些东西出来，放到桌子上，指着文件夹，“你们自己看。” 陈简和佟月互相对视了一眼，想不通她这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免有些好奇。 佟月是个急性子，见他们不动手，自己打开，一样一样往外拿，有很多照片，是艾米和一个女孩逛街吃饭泡吧的照片。 “姐，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还跟踪艾米啊？” 佟天有点不理解，虽然他非常不喜欢艾米，但是做到这一步，总觉得不太对。 佟月摆摆手，“你别急，先听我说。” 她将一张B超图片放在了桌子上，“你看，这像不像上次艾米给你的那张？” 佟天疑惑地看来看去，半天才放下，“这个怎么能看出来，应该都差不多吧……” 佟月瘪嘴一笑，“就是因为都差不多，所以我让咱妈拍了你手里那张发给我，从图片的样子来看一模一样。” 陈简淡淡地说，“喂，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待会儿还吃饭呢，好饿。” 佟月凑近他们俩，说了几个字：“艾米没怀孕。” 话音一落，佟天大惊：“啊？” 陈简也颇为意外，瞪大眼睛看着佟月。 “你们听我说……我今天早上碰到她了，我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佟月开始给他俩娓娓道来。 佟月上午去商场拿自己定制的一套首饰，过几天参加活动要用，因为要试戴，所以就亲自去取了。 谁知道，刚把车子停下，在车库里走了两步，突然看到前面两个女孩在说说笑笑走着，其中一个的声音和形态跟艾米如出一辙，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肯定是艾米。 她身上穿的正是前几天特意在佟月面前炫耀的香奈儿的最新款，佟月虽然拿不准这个人，但是看衣服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佟月在心里就琢磨，昨天晚上在父母家碰到艾米的时候，她还说今天预约了医生要去做检查，又哀怨地说佟天不陪她一起去，甚至委屈地掉了眼泪，佟夫人安慰了半天她才停止抽泣。 佟夫人说要陪她去她又矫情地说不用，说自己预约的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专家，可能得多等一会儿，不想让阿姨辛苦之类的。 她还特意炫耀说，这个专家很难约的，只有上午有空，爸爸托了人才拿到这个号，她为了让佟家有个健康的孙子必须得拼了。 佟月当时非常清晰地记得，当时佟夫人建议说「不然让你月姐陪你去」，佟月慌忙说「今天有要紧事儿」没让艾米得逞。 可是，她没去看那个很难约的专家医生，怎么跑到商场里来了？ 想到这里，佟月把墨镜戴上，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想看个究竟。 艾米和那个女孩逛了服装店，泡了咖啡馆，午饭吃了日本料理，一上午都在商场里消磨，吃完饭买了电影票去看电影了…… 佟月跟了一上午，累个半死，当看到她走进电影院那一瞬间，心里顿时一下子松开了。 艾米一有时间就跑到佟家找存在感，时常跟佟夫人委屈地说自己孕吐多难受，吃什么吐什么，还说自己那么喜欢看电影的人，现在怀孕了也不能进电影院了，怕影响到胎儿…… 佟夫人转述这些话给佟月听的时候，还感慨说：“虽然她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的，但是看这样子，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妈妈，毕竟任何对孩子不好的事情，她都不做，这也很难得了。” 佟月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让她把佟天放在房间里的那张B超拍了一个照片给自己，找到了上面医院的名字，又托了熟人找到了那家医院的朋友，辗转一圈下来，得到的答案是：这里没有一个叫王艾米的孕妇。 她根本没在医院建档，怎么会有那里的B超？怎么会说自己一直在那里做检查？ 佟月疑惑越来越多，干脆把图片在网上做了对比，找出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图片，只不过医院的名字PS成了本地最好的妇产科医院。 …… 陈简和佟天听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佟月拍拍手，“我说完了，你们俩有何意见？” “我们谨慎一点吧，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简试探着说道。 佟天握起了拳头在桌子上一拍，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她真是太可恶，太可恨，太卑鄙了！我被她骗得好苦啊……” 佟月同情地看着弟弟，过了一会儿一笑说道：“喂，你应该庆幸才对，幸好我发现的及时，现在婚礼还有一个月，无论如何，只要我们把真相查明，到时候退婚，你就自由了。” 陈简犹豫地看了看佟月，“你……这些证据，确切吗？” 佟月拍拍她的胳膊，“喂，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做给自己挖坑的事儿。后面的步骤我都想好了，你们两个听听，还可以再给我补充……” 三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佟天一整个晚上，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声音特别大，跳动特别有力，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活过来了，我终于要活过来了！ 第143章 佟月设局 佟月特意挑了个艾米在的日子，回佟家吃晚饭。 艾米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女主人了，对佟月的态度虽然客客气气，但是透着一股「你是外人」的气势，一会儿招呼她吃菜，一会儿又说以后还是得找个更好的厨子里，连一向对这些小事儿不看在眼里的佟祥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听她指指点点，「咳」了一声，对着空气说道：“我们家吃饭的规矩是，少说话，多吃饭。话说多了，吃进空气，肠胃受不了。”说完，推开碗筷就走了。 艾米知道是在说自己，脸「刷」一下全红了，摇晃了两下坐正了，闷头吃饭，没吃几口，就说吃饱了，碗筷一推要站起来走人。 佟夫人劝她多喝点汤，是特意给她炖的，补身子，她皱了皱眉头，“我嫌腻，晚点还是回我家再补吧。” 佟天忍不住嘀咕道：“那你还是早点回去……这里饭菜不合口，对身体不好。” 艾米还没回嘴，佟月拍了弟弟一把，她笑盈盈地说：“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几天之后hi俺要去做产检来着？” 佟月点点头，她是最喜欢把话题往怀孕上引的，每次只要谈到这个话题，这家人就不得不对自己俯首称臣，自己做得再多过分的事情，他们也只好原谅，既然佟月先提起来，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我啊，虽然现在吃的很多，但是身体没有胖，体重没增加还有点减重，所以特意约了医生看看胎儿的发育情况……这个医生是本城最好的，听说一个周只有五个号，很难约。” 艾米一边说着，一边怪嗔地看了佟天一眼，“我让天哥陪我一起去，他还是公司太忙……要不是我已经习惯了自己去产检，换了其他人恐怕是受不了呢。” 佟夫人刚要打圆场，佟月轻轻一拍桌子，“这不就说嘛！我也觉得佟天太过分了，所以呢，我这个当姐姐的，得替弟弟多做点儿，等我我陪你去。” “啊？！”艾米大吃一惊，连忙用手捂住嘴，不然看起来也太惊讶过了头。 她仓促地笑道，“我知道月姐的好意了，不过不用了……你工作也很忙，我自己去就行，我都习惯了。” 佟月微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把事情排开了，无论如何，我也得为我们佟家以后的血脉出分力，你说是不是？” 艾米还没来得及反对，佟夫人一拍手，高兴地赞赏道：“对啊对啊，我就说让你月姐陪你去就行了，也有个照应，否则我怎么会放心呢……” 佟天看到艾米着急忙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他已经很尽力地憋住了，却真的很难，他只好把头埋进碗里疯狂地遮住脸。 “天儿，你吃慢点儿，怎么今天很饿吗？”佟夫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儿子今天饿坏了呢。 佟月在桌子底下踢了佟天一脚，，让他收敛点儿。 艾米还是在拼命拒绝，“我真的不用，真的。” 佟月轻轻地把手按在她的胳膊上，眼神坚毅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我坚持。” 佟天把筷子往桌子一拍，拍了拍手，“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多谢老姐帮忙，我也可以放心了，毕竟艾米也算是最重点的保护人物了。” 佟夫人也在疯狂点头。 艾米没有办法，只好很不情愿地点点头：“那……那好吧，谢谢月姐，辛苦了。” 吃完饭，艾米没有像往常一样盘旋到很晚才走，而是说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也没像往常一样缠着佟天送她，坚持自己打了出租车离开了佟家。 她前脚刚走，佟月和佟天就窜到一个房间里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佟月说：“你看到了吧，她刚才慌张的样子，肯定有鬼！” 佟天双手抱拳，冲着姐姐深深地鞠了一躬：“对谢老姐搭救之恩，没齿难忘。” 佟夫人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佟月想到跟艾米主动和好，是一件好事儿，对以后家里相处也有好处，甚是欣慰。 艾米离开佟家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米粒家，跟她商量对策。 两天后，大清早，天还没亮，佟天突然接到电话，艾米气若游丝地说，“你快来。” 佟天不明所以，听这动静不像是什么好事儿，他脑子还没清醒，想着如果有急事儿，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穿了衣服跟母亲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佟月打电话给母亲，说佟天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是怎么回事？ 佟夫人正在提心吊胆呢，就把早晨佟天急匆匆出门的事情告诉女儿，不无担忧地叹气道：“你说艾米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这么大早上打电话，感觉不太对劲啊……” “你别担心，我去看看。”佟月挂了电话，就开车去了王家。 保姆带着佟月进屋，客厅里有两个护士模样打扮的女孩，正在说话，收拾着东西。 佟月听到一阵子呜呜的哭声，她眉毛一挑，听出来是艾米，保姆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姐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佟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医生来看过了吗？” 保姆一摊手，愁眉苦脸地说：“说是昨天晚上那就不太舒服，找了秦医生来看的，一开始说问题不大，后半夜她肚子疼得厉害，流了好多血……喏，护士在这里呆了一晚上了，也不敢走，也不敢睡觉。” 佟月掩饰住心里的冷笑，问道：“那情况这么危险，怎么不送医院去？” “秦医生是小姐的专属医生，也是妇产科的专家，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找他就可以的……谁知道这次……” 保姆说完，推开了艾米房间的门，保姆走了，佟月走了进去。 艾米躺在床上，头上缠着一块头巾，脸色苍白，正在有气无力地哭着，佟天坐在她的床边，显然被吓得手足无措。 一看到姐姐来了，他连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低下头低声说：“她说孩子流产了。” 佟月点点头，朝艾米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地说：“你演够了没？” 第144章 身陷囹囵 艾米虽然吃了一惊，但是却依然详装镇定：“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现在伤心难过的要死，你竟然还来伤害我？！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不想让我做你的弟媳妇，也没有必要这样对我吧！” 她说完，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更加凄婉，哀伤。 然而，她之前没有留意过，这个能够让她的脸看起来像是病人一样的白色粉底，防水效果一般，她哭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的泪痕弯弯曲曲冲出了两条痕迹，让她看上去特别滑稽，佟月和佟天相视一笑，真是说不出来的想吐槽。 艾米坐起来，拉着佟天的手：“天哥，天哥你要明白我的心，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愿意为了你生孩子，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最难过的人是我啊……你……你……” 佟天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艾米，我都知道了，你没有怀孕，一直都没有宝宝存在过，我们好聚好散，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不好。” 艾米一怔，她亲口听佟天说出来，才彻底死了心。虽然她感觉佟月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是总觉得可能还有一线希望，现在既然连佟天都这样说了，他们应该早就通过气儿了，想到这里，她更加悲从中来，自己付出这么多心血，去还是走不到他心里去，比他当外人来对付，做这样的全套让自己钻进去。 她生气地拍着被子大喊道：“有！就是有！我昨天晚上肚子疼，孩子才没有的……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非要信你姐姐？！” “艾米，为了保全双方的面子，我觉得咱们还是商量一个对大家都好的说法对外公布，我们可以不说出真相，但是你也不要再要挟小天了。” 佟月站在窗户边看着艾米，想让她知难而退，大家都还有个余地。 艾米咬牙切齿道：“我不！我不会同意的！我一定要嫁给佟天，他是我的！” 说完，她发了疯一般揪住自己的头发，又撕又扯，大声尖叫起来，佟月和佟天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被吓了一跳，门被推开，王大毛和保姆冲了进来，王大毛连忙去抓住女儿的手，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伤害自己？” 艾米指着佟天，对爸爸说道：“爸爸，你答应我，我一定要嫁给他，我必须要嫁给他，不然我就死了算了！” 王大毛郑重地点点头，安抚道：“好女儿，乖，我会让你嫁给他的，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艾米疯狂地摇头，王大毛点了个头示意保姆去把护士叫进来，一会儿两个护士走进来，给她打了一针含有镇静剂的药，她很快就安静下来，睡着了。 王大毛看着佟天和佟月还在这里，有点尴尬，态度也很冷淡，“佟天，佟月，我把话撂在这儿，艾米要是有任何闪失，我都不会让你们家好过。佟天，你回去好好准备婚礼，准备迎娶艾米吧。” 说完，他拂袖而去。 佟天和佟月看着艾米满是泪痕地睡着了，也垫着脚悄然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满腹心事，一直都没说话。他们原本以为只要拆穿艾米没有怀孕，她自然就会知难而退，顺利退婚就可以了； 没想到她会疯成这个样子，而且还有个这样的爸爸，现在看真是棘手了。 下车前，佟月跟佟天商量，回家之后就跟佟祥云摊牌，告诉他真相是什么。 同时，坚决要求退婚，佟天经过这一次折腾，对艾米仅有的一点愧疚和好感也荡然无存了，他早就下定主意，就算是自己被赶出家门，他也不会娶这个疯女人，因此跟姐姐商量之后，决定里应外合，看是否能够说服父亲。 佟祥云夫妻听完佟月姐弟的话，两个人的表情大相径庭。 佟祥云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疯癫的事情，而且王大毛竟然把女儿纵容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不像话。 最失落的是佟夫人。 虽然她并不喜欢艾米，但是一直认为她肚子里怀着佟家的骨血，她对艾米百般呵护，那么细心，就是一心认定以后会给自己生个孙子或者孙女，自己寄托了很多的心血在上面，而且还偷偷地买了小孩子穿的衣服和用品，现在突然听说，从来没有这个孩子存在过，不禁神受打击，神情落寞喃喃自语道：“假的？都是假的？她怎么能凭空编造出这样的事情来……怀孕怎么能是假的？” 她再一次问佟月：“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也许她是真的不舒服，而不是假怀孕，或者流产？有时候啊，怀孕的确会出现一些状况，我怀你弟弟的时候，就有过大出血，我也吓坏了……” 佟月摇摇头，她站在妈妈的身旁，轻轻地怕拍她的肩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佟祥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半天依然没说话，佟夫人有点禁不住了，大声问道：“现在怎么办？你光走来走去，能走出个答案来吗？她现在怀孕是假的，非要嫁给佟天是真的，我们要是把这种儿媳妇娶进门，日子怎么过？” 佟天这时候突然说：“不，我是绝对不会跟她结婚的。” 佟月也坚定地说道：“我也反对弟弟跟她结婚。这个艾米心术不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既然怀孕是假的，也就不存在丢脸不丢脸的事情了，假怀孕的人是她，最丢脸的人也应该是她……” 佟祥云叹了口气，一拍桌子：“你们知道什么？！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们公司现在大部分的股份都被王大毛暗中收走了，他没用自己公司的名义，而是用了关联公司的名义，如果现在不让艾米和小天结婚，以后在佟氏集团，我们的话都不会有半分作用了，公司被人拿走都有可能，到时候怎么办？” 佟天和佟月一听，都大吃一惊：“啊？！怎么会这样？” 佟祥云仰天长啸，扭头对佟天苦笑道：“我是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为一件儿女私情，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小天，委屈你了，不管如何，你都要娶艾米，佟氏现在就在你的手里了。” 第145章 情非得已 佟祥云说完，叹了口气就走了，留下佟天、佟月和母亲三个人面面相觑：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佟天生气地狠狠地锤在了沙发上，他这两天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可以有了回转的余地，而且他也已经有了新的打算，然而，竟然是这样？ 佟月的脸色也不好，她一心想着帮弟弟解决这个难题，没想到还是千算万算没有算过王大毛那只老狐狸，心情非常低落。 看到一双儿女如此沮丧低落，佟夫人禁不住热泪盈眶，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小天，都怪我，如果我能帮你，你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佟天没说话，佟月走过去拍拍母亲的手臂：“妈，你别这么说，这件事情不怪你。” 她又扭头对佟天说：“喂，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还没到输的时候，不准哭丧着脸！” 佟天抬起头，一脸的苦笑，“这还没输，什么时候算输？” 佟月打趣道：“没关系啊，结了还可以离嘛！” 佟天的苦笑更浓了，他摇摇头：“你看她现在这架势，要是结了婚，她还能放过我吗？我也是活该，以前过得太舒服太自由，下半辈子就在牢笼里待着吧！” 佟夫人听了，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说……” 佟月一看母子两人如此垂头丧气，不禁有些恼火，提高嗓音说道：“喂，你们两个！好了，都去休息，我有办法了……小天，你这几天不要跟艾米接触，也不要说任何话，你等我消息好了。” 佟天不解，疑惑地问道：“那如果她找我怎么办，我去不去？” 看着弟弟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完全不像从前那么自由不羁，佟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勉强笑了笑，“找借口，不去。” 她从父母家一出来，立刻打电话给了自己的丈夫陈家乐。他们已经超过两个周没有联系过了，上一次，就像是外人猜测的那样，他们完全是「隔离夫妻」，人分隔两地，感情也毫无关联，如果不是一次商业联姻，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陈家乐打着哈哈说道：“哎哟，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稀奇啊，佟大小姐！” 佟月打开车门，开始在路上飞驰，一边开着蓝牙跟陈家乐讨价还价：“你上次说的事情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家乐乐不可支：“没问题，你就算是有十个条件，我也答应你！喂，你是怎么突然想通了的，这速度还算是挺快嘛，那你什么时候到法国来？” 佟月轻轻地苦笑了一下，“你帮我把事情办妥了，我就过去找你。” 一周之后，新闻里突然大肆报道，佟家少爷佟天和王家千金王艾米解除婚约。 王艾米根本没露面，他的父亲王大毛言之凿凿替女儿发声，说两人相处下来发现性格不和，所以和平分手。 有记者问他，之前坊间传闻艾米已经怀孕了是否是真的？ 王大毛生气地指着记者破口大骂：“胡说八道，不得好死！我家女儿还没结婚，怎么会这么诋毁……你是哪家媒体的，马上我就让你们关门！” 相比而言，佟天这边压抑着满心的快乐，平静地跟媒体解释说，两人纯粹是因为性格不和才分手，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其他的瓜葛，不存在第三者，也没有其他问题。 关于艾米怀孕，那都是捕风捉影，根本是无稽之谈，佟天还特意说：“艾米还是未婚女性，大家不要用恶意去揣度她，她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合适的男生……” 这件事沸沸扬扬炒了三天，也就告一段落了，新闻热度下去，也就没有再去追踪他们是否有第三者插足，或者是艾米是否去过医院做检查这些。 佟天开车去送佟月，一路上一直欲言又止，到最后反而是佟月忍不住，冲他说道：“喂，你有话就说，这么叽叽歪歪的，我很不习惯。” 佟天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害羞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感谢，也没有说过其他一些肉麻的话……但是你要知道，有你这个姐姐，是我最大的福气，你一直保护我，帮助我，为了我，不惜做出牺牲……我都知道的。” 听完这一番话，佟月夸张地晃了晃身子，“喂，你看到了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挤兑我、讽刺我，接受我的暴风般的打击，我更习惯一点。” 佟天故作深沉地说：“怎么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我觉得这半年，就像是一辈子那么长……我肯定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佟天了。当然，我肯定还是你弟弟，不过是个长大了的弟弟。” 佟月默默地看着他，没说话，但是心里觉得很心痛。 她和妈妈的想法很像，她们一直试图保护他，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快快乐乐地成人，让他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欢乐和幸福…… 她们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然而王艾米的这件事，让她们意识到，她们没有话语权。 她们只是女人。 这时候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座位，轻轻地说道：“你如果心里真的感谢我，一定要记得，以后要善待你的爱人，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你一定要爱护她，对她好，不要辜负她，不要让她哭……这样也不枉费我们为你做的这些事情。” 佟天从来没有看到佟月如此感性这么煽情过，一下子有点呆，他笑了笑：“喂，老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说这些？” 佟月没说话。 在他们小时候，佟祥云经常对母亲生气大吵大嚷，动手也是有过的，那时候每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母亲就会先让佟月带着弟弟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怕他们也挨打； 后来大一点了，佟月会去保护母亲，也被佟祥云打得鼻青脸肿，但是她们从来没有让佟天受过伤害。 佟月被安排嫁给陈家乐的时候，佟夫人强烈反对，但是佟祥云却完全没有理会，情急之下还甩了她耳光，这些，佟月全都记得，只是，佟天不知道罢了。 第146章 无事生非 夏青云邀请林琳跟自己住一段时间，但被她婉拒了。 大概是对自己之前的态度实在过意不去，林琳有很长时间一直避开夏青云，哪怕知道她是好意主动示好，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到夏青云面前跟她说声「对不起」。 梅芳让她不要有那么沉重的心理包袱，夏青云不会记仇的，更何况就是因为两个人感情深厚，她才一直不遗余力帮助林琳，拆穿大吕的假面。 林琳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 一直到这天中午，还没下班，夏青云的电脑上突然弹出对话框，林琳问她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夏青云连忙说没约人，可以一起吃饭，庆幸她们终于有机会面对面坐在一起。 林琳叮嘱道：“你不要喊梅芳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夏青云心中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琳一开始很不好意思，跟以前谈笑风生的她判若两人，夏青云也没有再勉强她非要坦然，她要走出之前的阴影肯定要经过一个很长的时间，现在只不过是慢慢陪着她就好了。 林琳告诉夏青云：“我要辞职了。” 夏青云吃了一惊，“什么？之前不是已经……” 林琳摇摇头，“这次是我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之所以这么容易被骗，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进，我毕业之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做的也一直是行政的工作，虽然看上去忙忙碌碌，打交道的人也很多，可是工作内容非常简单，每天都是重复性的事情。 我以前觉得这份工作好，跟同龄人打交道，环境单纯。可是更大原因是，我是喜欢这份工作的简单，是我自己想偷懒，不想进步才会一直在这里呆着吧……” 夏青云认识林琳一年多，但是第一次听她这么深刻地剖析自己，之前她永远都像是乐天派，说着办公室里听来的八卦，研究哪里有好吃好喝的，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私下里，夏青云曾经羡慕过她，她的家庭条件好，父母对她的支持和呵护很到位； 而且她的工作相对轻松，很少加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自己跟她相比，更像是个苦力。 听完她这一番话，夏青云突然对林琳有了肃然起敬的感觉，她在这次的灾难性事件中一下子长大了。 “我以前太懒了，不喜欢读书，也懒得学习，我就想着有份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我爸妈甚至都不希望我工作，他们想让我早点嫁人，也给我准备了房子……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不管嫁不嫁人，能不能遇到合适的男人，我都得先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内心强大，不轻易被人带跑偏，而且我必须有一技之长，以后才能真的安身立命。” 林琳喝了一口水，“我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不到想干什么，做行政是最容易上手也最简单的…… 现在我终于想到了，我想去学心理学，这以后可能是我努力的方向。 而且我以后可能也能帮到其他像我有同样遭遇的女孩子，让她们不要受到伤害……” 夏青云忍不住惊呼：“哇，林琳，你真的好棒啊！” 林琳害羞地笑了笑：“什么嘛，我还没开始做呢，你就不要吹彩虹屁了！” 夏青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感觉到，以前那个行侠仗义直率坦诚的林琳又回来了。 虽然还需要时间，但是她真的回来了。 “我已经跟陆春姐提离职了，她让我考虑一下，我是真的不需要了，因为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支持我。” 林琳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她们两个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她最希望能够得到夏青云的支持。 夏青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力地点头：“我当然支持你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对了，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很好的心理学老师啊，也许我们还可以听听她的意见，去哪里学习什么的，她很热心，一定会帮到你的。” 林琳破涕为笑，用力地点点头。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热切地聊着林琳以后的发展，兴奋得不得了。 吃完饭要离开的时候，林琳突然看着夏青云：“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说……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了。你要好好听好了。” 夏青云吃惊地看着她，“什么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林琳正色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房力铭喜欢你吗？！” 话音一落，夏青云吓得一哆嗦，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屏住呼吸，眼睛瞪了老大，看林琳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连忙说道：“什么嘛，胡说八道！我们俩也就最近才不吵架了，根本没有可能的……你不知道他有多瞧不上我！” 林琳拍拍她的肩膀：“我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总是被蒙住眼睛，看看你的生活里，到底有谁，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佟天当然很好的，但是他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像是天上的太阳，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很耀眼没错，但是他并不适合你。 反倒是房力铭，我见过他看你的眼神，他喜欢你绝对比佟天只多不少。不过，你最好是自己想明白，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夏青云结结巴巴地，只顾“我……我……”没说出什么话来。 林琳拍拍手，笑道：“我心里的话总算是一吐为快了，以后也不用觉得自己瞒着你了……佟天现在已经解除婚约了，我不知道你们俩以后会怎么样，但是在做决定之前，你一定一定要看看自己的内心，不要让自己后悔，听懂了吗？” 夏青云懵懂地点点头。 林琳往外走去，夏青云连忙跟了上去，一路上都觉得晕晕乎乎，一个下午像是丢了魂一样，在心里回荡着几句话：房力铭喜欢我，真的吗？他是跟我表白过没错……但是那是为了不让我难堪啊，他后来也说那是一次「危机事件」。 我喜欢他吗？ 第147章 云开见月 佟天心中百般千回，觉得姐姐为了自己牺牲太多。 然而佟月却再三强调，自己并不仅仅为了他，“我通过你这件事，也彻底反思了一下我自己的婚姻，打算给我和他一个机会…… 如果这一次努力之后，我们处的来，那就好好经营我们的婚姻；如果实在不行，我会跟他离婚，两年的婚姻期限也到了。” 佟天站在机场大厅看着起起落落的飞机，不断地回味着姐姐这些话。 而此刻，佟月坐在飞往法国的班机上，内心也是十分忐忑…… 她是一个计划性非常强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虽然说这是为弟弟解决麻烦的最佳办法，但是她知道，自己内心中也想做一次冒险。 两年前，她跟陈家乐结婚的时候，两人私下约定，就两年婚期。 他们是为了商业利益联姻，都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结婚之后就一直两地分居，每年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一只手； 这一次，她向陈家乐求助，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唯一要求就是，他们在两年婚期将满的时候，有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 佟月痛快地答应了。 她这几年醉心工作，无心感情，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事，但是商场里的尔虞我诈看久了，也让她觉得有点累； 更何况，她也确实想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把自己这段婚姻好好理清，是结束还是重新开始，到时候就有个定论了。 陈家乐是富贵闲人，他醉心艺术，却又是个投资天才，就算是不靠家里，他也已经身家惊人，两个人之间虽然是一个水一个火，性格天壤之别，但是在胆识过人这一点上，还是可以并肩而立的。 佟月微微一笑，想到他每年结婚纪念日和生日送给自己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珠宝、包包，而是他的一幅作品时，心里竟然泛起一阵温柔：至少，他比那些只会用钱来打动女人的男人，要有趣那么一点点吧？ 佟天傍晚出现在了夏青云公司的楼下。 夏青云吓了一跳，眼泪差点就掉下，她轻轻地擦了擦眼眶，扑通扑通地心跳个不停，慢慢走到他面前：“有生之年，还能见面啊……” 佟天笑而不语。 夕阳的光打在夏青云的脸上，有一层柔和而坚毅的色彩，她变成熟了，柔中带刚，不再像是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那个容易受惊容易哭泣的女孩子了。 佟天问道：“突然来找你，会打乱你的计划吗？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夏青云打趣地说：“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大忙人啊，还有什么日程安排……只要你请我吃好吃的，当然有时间！” 佟天高兴地点点头，“那就走吧。” 两个人随意地走着，夏青云犹豫再三，没好意思问出口，还是佟天主动先说起来：“我跟艾米解除婚约了……你知道吧？” 夏青云点点头「嗯」。 佟天自嘲地笑笑：“也是，都闹得那么大阵仗了，要是不知道的话，就真的是天外飞仙了……我今天来找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夏青云想起林琳之前说的话，现在他解除婚约变成了自由身，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又会何去何从呢？ 她前几天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想得脑壳疼，昏昏沉沉睡着了，第二天还得从头想起。 她由衷地为佟天高兴。 她亲眼见过佟天在这段婚约里有多痛苦； 但是如果他们重修旧好，她有信心能走到最后吗？ 她想起他们恋爱的时候，觉得那像是一场梦，自己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梦幻，很不真实，以后也会这样吗？ 两个人各怀心事，随意找了一家餐厅。 佟天喝了一口水，「咳」了一声，慢慢地说道：“青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觉得很幸福，也觉得你很好，之前的那些事情打乱了一切，都乱了套…… 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你的，没有好好分手，没有好好告别，我一直没办法从心里放下。” 夏青云看着佟天，双手紧紧握着杯子，有点紧张。 “经过这些日子，包括和艾米的这些事情，我也总是在想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日子。 我很高兴我们曾经遇见过在一起过，也很高兴你给了我那些甜蜜的时光； 但是我慢慢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是喜欢之上、爱情之下，更像是两个人相互欣赏，而不是相爱。” 他说得很慢，一边看着夏青云，看到她轻轻地点头，眼神里闪烁着理解，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果然明白我。 “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男生，会找到更好的爱情；而我，也慢慢想明白了我的感情是什么样子……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希望我们以后的日子里也能好好见面，好好做朋友。”佟天说完，微笑看着夏青云。 夏青云一边点头，一边流泪，“嗯嗯……” 佟天伸手给她擦了擦泪：“怎么还哭了呢？” “这些话，就像是从我心里说出来的一样……我想了很多，但是一直没想明白，你说出来之后，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会对一直对你感激和喜欢，谢谢你曾经那么对我那么好，喜欢过我。” 这一次，他们是彻底分手了。那一场华丽的梦，算是彻底落幕。 夏青云虽然心中满是宽慰，却也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让她哭得更加大声，一下子难以抑制住自己。 佟天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喂，难道我们不是很酷地分手嘛，这么哭哭啼啼可不像是你哦……” 夏青云抬起头，破涕为笑。 正像是陈简说的，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不适合当恋人，但也没关系。 佟天说：“那个，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还没跟别人说过……” “什么？” “我好像有点喜欢陈简？”佟天一说完，脸就红了。 夏青云伸手指着他：“只是有点吗？你看你脸都红了……哇，你应该很喜欢陈医生吧……” 两个人笑起来。 他们没预料到，房力铭和陈简一起赴约的路上，恰好看到了玻璃窗里巧笑倩兮的他们。 第148章 火上浇油 米粒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是夏青云没想到。 她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听到敲门声直接就打开了门，还没反应过来，米粒就一下子撞开她的肩膀，冲了进去。 “喂，你干嘛？！”夏青云喊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米粒飞速跑到客厅里，气势汹汹地对夏青云说：“你给我从房力铭身边滚开，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你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不要白费心思！” 夏青云哭笑不得，走回客厅，试图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你坐下，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吧。” 米粒「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势很盛：“还要我告诉你多少遍？他最爱的人是我，以前是我太忙，忽略了他的感受，现在我真的想明白了，我会好好跟他在一起，辅佐他的事业，成为他的贤内助……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应该成全他，不是吗？” 夏青云没说话，米粒有点急了，“你说话啊，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这番话你跟我说不合适，你应该去跟房力铭讲，毕竟他的事情我没办法做主，我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管。” 米粒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夏青云道：“你！” 夏青云慢慢说道：“我想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讲客气了，你有你的想法，我干涉不了；我也有我的自由，你也没办法强迫。” 米粒一看来硬的不行，一下子就软了，她扑到夏青云的旁边，夏青云吓得差点跳起来，看到米粒并不是攻击她，这才坐稳。 米粒嚎哭起来，“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以前不是还是我的粉丝吗，你不是喜欢过我很久吗……难道这些情分，你都忘了吗？” 夏青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是多久以前事情了，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会粉你啊。 “我太惨了，你也知道我爸爸生病把积蓄全用完了，房子都卖了……好不容易直播有点起色，可是王艾米把投资全撤走了。现在……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见夏青云不为所动，她继续嘤嘤哭道：“我真的没想到艾米是那样的人，她表面上是我闺蜜，说跟我关系多么要好，可是私下里做了很多坏事儿，不但败坏我的名声，她还让人把你调到郊区，我怎么反对都没用，我真的是不忍心看你被欺负……” 夏青云微笑，没说话。 “我运气不好，总是碰到这种人，我现在该怎么办？以前签约被老板骗了，现在做直播又被投资人骗了，她把资金全撤走，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房力铭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米粒的眼泪像是瀑布一样，绵绵不绝。 夏青云始终不松口，米粒突然站起来，冲到窗前打开窗户，指着外面喊道：“夏青云，你今天如果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们两个也别想在一起！” 夏青云一看她竟然这么激动，那个窗户不高，很容易翻上去，她顿时慌了，连忙站起来，伸手道：“喂，你别这么激动！” 米粒大喊着：“不激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让我别激动，我现在就跳下去，让你一辈子都背上血债！！” 夏青云大惊，她安抚道：“这样好不好，你先下来，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米粒大哭，开始往窗台的栏杆上翻，“我不下去，我现在想见房力铭都见不到他……他总是躲着我……我见不到他怎么复合？！” 米粒正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趁着她没留神，夏青云拨了房力铭的电话，小声道：“你快点报警，来我家，快点！” 夏青云急得大汗淋漓，自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 二则现在是周末，不知道房力铭是在家里还是在哪里，万一他不能及时赶来，怎么办？ 她竭尽全力安抚米粒，“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你想的那些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不要想不开，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太冲动，以后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米粒突然仰天大笑，像是疯了一样，她有三分之一身子已经在窗外了，她喊道：“机会？你看我现在还有机会吗？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最爱我的人也被我弄丢了，见都不肯见我； 现在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我死……我的确是算计过别人，但是我也没有把人置于死地吧，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把我往死里逼？” 夏青云只能顺着她说话，她压抑着紧张和不安：“米粒，你平静一下，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你还年轻，天无绝人之路……” 门突然响了，米粒和夏青云同时听见，刚才米粒冲进来太快，没有关上门，两个人的眼睛同时看过去，房力铭。 他接到夏青云的电话，想到是出了大事儿，仓皇赶过来，一进门看到这么危险的场景，顿时也吓得呆住了，“你……你……” 米粒凄厉地笑道：“你来得倒是挺快啊，你是来找她，还是来找我的啊？” 夏青云看了房力铭一眼，眼神传达着「无论如何先把她劝下来才行」，房力铭微微点点头，慢慢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米粒一听，眼神亮了一下，突然她又激动起来：“你别骗我了！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我到处找你，满世界找你，你都能躲着我，现在你说来找我？你骗我！” 她说着，身体又往外侧了侧，看向窗外，“我啊，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你要是不跟我在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房力铭一边伸着手，一边慢慢靠近客厅，“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米粒笑道：“不行！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会跟我复合，不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否则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房力铭看了夏青云一眼，米粒突然尖叫道：“你说，你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我！” 房力铭刚要开口，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第149章 无声告白 这一声巨响，把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同时看向门口，原来是警察来了。 米粒一看这架势，情绪更加激动了，她冲着房力铭喊道：“你竟然叫警察，你是叫警察来抓我吗？” 房力铭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险。” “哼，你是怕她有危险吧，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以前对我的那份好，都被狗吃了吗？你到底为什么变了，你不是说会一直爱我吗？”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察看起来比较有经验，他伸出两只胳膊保持着平衡的姿态，态度温和地说道：“小姑娘，在那里说话多累，你下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好不好？” 米粒摇头，她现在换了个姿势，蹲坐在窗户上，身子一般在里面，一般在外面，虽然不敢往外看，但是她觉得只要她不下来，就算是占据着有利位置。 “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如果他们有不对的地方，我替你批评他们！”警察的态度很温和，像是在跟她拉家常。 米粒顿时感觉见到了亲人一般，她嚎啕大哭起来，指着房力铭大喊道：“他，都是他！他现在不喜欢我了，喜欢上别人了，我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警察心里有数了，他看了房力铭一眼，又对米粒说道；“姑娘你这就是犯傻了，你说你要是从这里掉下去，命都没了，他还怎么喜欢你？ 但是如果你好好的，他还能不喜欢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那是他眼瞎！如果他真的眼瞎，也没关系，我负责帮你教育他，好不好？” 米粒半信半疑地看着老警察，疑惑地问道：“你能……你能把他教育好？” 老警察点点头，“保准能。我这个人啊，最看不得让女孩子哭的男人，保准把他教育得好好的，你先下来，你听听我怎么教育他，好不好？” 米粒本来就不是来寻死的，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威胁吓唬一下夏青云，后来看到房力铭来了想着将计就计的，但是没想到警察也来了，一看自己也不太好下台阶，所以才一直咬着牙不肯下来，此刻听到警察给了自己足够的台阶，赶紧就顺着下来了，她点点头，“那……那我就听听你怎么教育他！” 老警察使了个眼色，后面有个小警察也跟了上来，两个一左一右，把米粒从窗台上扶了下来。 她刚才的盛气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两条腿软得都站不稳了，差点瘫倒在地上，警察扶她到沙发上坐好，夏青云倒水过来，让她喝水缓一缓。 一个长相清秀的警察拿着本子，对夏青云和房力铭都作了询问，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又对老警察耳语一番，老警察对米粒说道：“我们需要你配合去所里做个笔录。” 米粒脸色一变：“啊？！为什么啊，我又没做坏事！” 老警察微笑着说：“不是坏事不坏事儿的，我就是今天这事儿我们出警了，得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你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我们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吧。” 临走前，老警察私下问夏青云打算怎么处理，是不是还要对她提出什么要求，夏青云说最好是教育她不要再这么冲动，毕竟没有造成很很恶劣的后果，她现在已经很惨了，不想落井下石。 米粒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大概知道在她和房力铭之间，自己早就无力回天了，因此出门的时候，对着房力铭凄凄惨惨地说道：“永远也不见了。” 房力铭没说话，目送着她离开。 几个人都走了，刚才还喧闹非常紧张万分的空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寂静的吓人。 这时候夏青云才意识到，他们两个居然一直还站在原地，大概都是太紧张的缘故。 夏青云指了指沙发：“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房力铭点点头，走了过去，夏青云去厨房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房力铭抬眼看了一下，还没说话，夏青云说道：“对，是你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房力铭抿着嘴笑了笑，嘀咕了一句：“孺子可教。” 夏青云坐在沙发的一角，离他有一段距离，拍拍胸口说：“刚才真的把我吓到了，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没办法把她拉回来……” “她比以前更冲动了。”房力铭沉思着说。 夏青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问题的答案？”房力铭饶有兴趣地问夏青云。 “什么问题？” “就是米粒刚才问的，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你……”他看着夏青云，她变得有点不自在，紧张得像是刺猬一样，大概随时准备扎人。 “我……我为什么想要知道答案，那是米粒的问题，又不是我的。”她说道。 “你知道答案，对不对？”他说道，“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肯定是你。”房力铭把水放在了桌子上，突然激动地对着夏青云说道，“我不能撒谎，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她跳下去……现在我必须慎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夏青云，不仅仅是喜欢，我想，我是爱你，我爱上你了。” 夏青云满脸绯红，惊讶地看着房力铭，她没想到现在的情况，居然会有表白这一项。 “我一直想找一个特别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这番话，但是一直没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我想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和时间之类的问题，就是我想告诉你。” 房力铭看着她，“我和吴笑语退婚也是因为我发现我喜欢的认识你，我回到这里发展，也是因为我想回到你身边，争取我的机会……我知道了佟天恢复单身了，但是我们现在是公平竞争，我不想再错过了。” 夏青云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点燃了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她该怎么回答，怎么告诉他？ 第150章 岳母难当 过了半晌，夏青云依然毫无反应，房力铭有点忍不住了，他说道：“喂，你总得说点什么吧，我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才说了这番话，你不能……不能当没听见吧？” 夏青云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其实，我跟佟天，刚见过面。” 房力铭点点头，“我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 “他再次向你告白了是不是？我那天看到了，所以今天有没有米粒的这场闹腾，我都会来跟你告白的，接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练习台词……” 夏青云吃惊地看着他。 “其实那天……他不是想跟我告白，而是……我们两个彻底分手。”夏青云说。 这一次，轮到房力铭大吃一惊，他迟疑地说道：“啊？竟然是这样？我，我以为他恢复单身之后马上就找你告白，又要跟你重修旧好……我紧张了两三天，一直在想怎么把你的心抢回来……” 夏青云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不用抢，它现在属于你了。” 她也是这几天朝思暮想地考虑，自己到底喜欢谁，到底跟房力铭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说她以前不敢确认他是喜欢自己的，那么经过林琳的提示，她好像终于开窍了，他为自己做过很多事情，虽然态度傲慢，但是却不折不扣地帮着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们分别的日子里，她从未觉得他缺席过自己的生活，因为在心里，一直想着他。 给他留下了一个角落。 房力铭觉得自己幸福的都要爆炸了，听到那一句轻轻的话，却像是电闪雷鸣，轰开了他的心，让一切都改头换面，不亚于开天辟地。 他居然，得到了回应，比他想象之中顺利而且美好，太多了！！ 两个人正在各自内心爆炸般地快乐着，房力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掏出手机，递给夏青云，“你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夏青云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万恶不赦的冯叔叔，她吃惊地捂着嘴，问道：“这……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房力铭把手机放下，认真地看着夏青云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夏青云看他这么严肃，心里打了个冷战：不会吧，刚刚才表白，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原来，房力铭自从听夏青云说过她去找陈简做心理咨询的真实原因之后，一直心里放不下，她竟然会被一件陈年旧事、一个恶心的男人伤得那么深，他发自内心地恨那个人，尤其是想到如果他还没有遭到法律的惩罚，也许还在某个地方为非作歹。 所以，在阿风帮忙调查完大吕的事情没多久，他就派他去拿着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线索，去寻找这个冯叔叔，没想到，还真给找到了。 不过是在隔壁省的监狱里，他几年前因为猥亵罪被判刑。阿风特意去监狱探望了他，还把房力铭的意思也捎给了他：出狱之后也会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如果他胆敢在做坏事，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冯叔叔并不知道这个威胁自己的人是谁，但是凭他能够大海捞针一样找到自己，而且说出自己之前犯的那些连警察都不知道的错事，可见他不是一般人，因此捣蒜般地疯狂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真的不敢了。” 房力铭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叮嘱阿风，碰到他之后狠狠揍一顿，替你出气。可惜，那里面不准打人，没有如愿……” 夏青云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完全没想到，房力铭竟然能托人找到冯叔叔，而且还能够准确知道他现在的下场，她的心里先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这么多年的痛苦和屈辱，像是潮水一般，慢慢退去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心涌动起无限的感激之情，他默默地做这些事情，哪怕他并不知道我是否会答应他的求爱，可是他还是去做了。 “阿风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什么都能找到，很厉害的样子。”夏青云掩饰着自己的的激动，随口问道。 房力铭笑了笑，“我们做投资的，做判断的时候总得有些信息来做支撑，有时候台面上的调查不够用，所以就会做一些私下里的调查，阿风是其中最好的调查高手。”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阿风低调且神秘，合作那么久，他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拍档。 两个人正在说话，夏青云的手机响，是夏妈的电话。 “你最近怎么样，也没有打电话回来……我听你舅妈说，佟天已经退婚了，她在网上看到的？ 你们俩见面了没有啊……你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天上掉馅饼两次了，你要是还没吃到，那就真的是你蠢了！” 夏妈一打电话就喋喋不休，往日是催婚，让她赶紧找个别的合适的人结婚，现在则又回到了佟天身上。 夏青云听着妈妈说的这一通，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房力铭一眼，她心中觉得羞愧难当，毕竟妈妈一直这样的态度，让她有一点直不起腰来的感觉。 房力铭假装在看手机，仿佛没有在听她们说话，但其实每个字都听在了耳朵里。 “妈，我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好不好，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能有什么想法？佟天多好，有钱，又对你好，他还答应把那个公寓送给我呢，应该不会反悔吧？只要你们两个和好了，那迟早是我的……”夏妈又开始惦记上了。 夏青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妈，我有男朋友了，不是佟天。” “什么？！”那边像是炸了锅一样，尖叫个不停，夏妈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竟然会在女儿这里彻底打错。 “不是佟天是谁，你不是没有什么机会认识男孩吗，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没空谈恋爱吗，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你只要别管我的事情，就可以不用操心。我跟你说，我跟佟天是不可能复合的，我们两个已经明确说过了。 还有，我现在的男朋友人很好，不过我现在还不想介绍你们认识，过一阵子我会带他回去见你。” “你别瞎闹！我明天就去找你，我跟你说说清楚，青青啊，你现在还太年轻，有些事情看不懂，意气用事，以后你会明白的，感情再好，也不如钱重要，有了钱，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如果只有感情，没有钱，早晚也是不行的……”妈妈又开始念经，从小到大她的这一套价值观夏青云耳熟能详，甚至一度认为她是对的，但现在她不再这样想了。 “你别来，你来也没有用，我现在有事儿，先挂了。”夏青云挂断电话，她第一次这么痛快利落地拒绝妈妈。 抬起头，看到房力铭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把手放在了他的大手里，被紧紧地握住，温暖又踏实。 第151章 姝齐回国 杨姝齐要回国探亲的消息，是夏青云先知道的。 姝齐师姐给她留言，说自己大概三个月之后有个探亲假期，回来呆一个月左右，到时候会来看望她，也顺便验收一下她这个看房的人成果如何。 夏青云自然是高兴万分，分别一年，她很想念姝齐师姐，她给了自己那么多支持，让自己住在她的房子里，能够完全无忧地完成走向社会的过渡。 房力铭接她去上班，在车上，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了房力铭：“过一阵子姝齐师姐要回来。” 房力铭略有点吃惊，但是没说话。 他的态度让夏青云有点惊讶，“咦，你怎么好像没有很兴奋的样子啊。” 房力铭「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好好开车，仍然没说话。 到了公司楼下，把车停在路边，夏青云刚要下车，房力铭突然说道：“你跟她说了吗？” 夏青云吃惊地回头：“说什么？” 她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红了一片，“哦，还没有……这不是还没腾出时间来告诉她，而且我也想跟你统一一下。” “那你先……不要跟她说吧。” 夏青云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件事不要太早透露，免得节外生枝，但是听到房力铭这么说，还是有点不爽，她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怕她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现在就不要多此一举，是吧？” 房力铭有点惊讶她的脑回路，看她生气要下车，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把她扯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青云把他的手拿开，打开车门就往外走，“回头再说吧，我上班要迟到了。” 房力铭透过玻璃看她小步跑进了办公楼，苦笑一声：“这怎么还没开始甜蜜呢，就开始吵架了呢？不是应该都吵过了吗，还要来？” 他想起来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三天两头吵架，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误会。没想到，告白了之后怎么还是这样？ 他苦笑两声，摇摇头，开车上班去了，打算之后再来解决这些问题。 然而，夏青云却不这么想。 一整天她都在魂不守舍地想，到底房力铭是什么意思？ 明明杨姝齐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自己的师姐，如果有人该第一个知道的话，一定是她，而且她肯定会为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开心的，但是他不想说，肯定就是还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打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小算盘…… 我本来已经改变对他的认知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中午梅芳神秘兮兮地来问她：“喂，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今天看到从一辆车上下来，我跟小强打赌呢！” 夏青云吓了一跳，连忙掩饰道：“堵什么？” “堵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不是……那是我打的顺风车……”夏青云脱口而出。 梅芳戳着自己的下巴，“哦，顺风车啊，我说呢，那么好的车……你没看看司机帅不帅，想办法把人和车一起收了！” 夏青云「哼」了一声，“司机人长得挺帅，就是心眼不怎么好，所以我以后得小心点。” 梅芳不明所以，去跟小强算账了，夏青云一个人继续在电脑前发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边厢，佟天的进展倒是突飞猛进。 他下了班跑来咨询室，心急如焚地等着上一个咨询者终于离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房间里，陈简正在整理资料，看到他很惊讶：“你今天没预约呀，怎么这个点儿来了？我今天有事儿，一会儿就得走了……” 佟天打量了她一眼，好像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一件暖色调的衬衣，破天荒地领子上居然有蕾丝花边，一条浅蓝色的，她还化了妆，比她平时的样子柔和了许多，佟天搜肠刮肚地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好嫁风」？ 一想到这里，他紧张地问道：“你要去见谁？” 陈简笑道：“什么时候我要向你汇报了？” 佟天走到门口挡着，“你不说，我就不让你出去。” “嗨，你是小孩子吗？！你以为佟月不在这里，我就收拾不了你呀，别忘了我学过……” 她话没说完，但是把两只手轻轻地摆了个架势，佟天突然想起来她把米粒过肩摔摔在地上的场景，的确是很精彩，也很有震慑力。 他连忙笑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你去哪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相亲？” 陈简已经把东西收拾完了，拿着挂在架子上的包，做好出门的准备，“你管不着。” 佟天一看自己是挡不住她的，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陈简，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我喜欢你的，你不要去相亲，也不要去别的男人，别跟他们吃饭，我喜欢你。” 陈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佟天说完那番话，脸红得不好意思抬起头，半天没听到动静儿，这才看着陈简问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陈简捂嘴笑道：“我当你刚才是在说梦话，好了，我现在要出去了，要迟到了。” 她将佟天拨拉到一旁，打开门，往外走，佟天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你，不能当没听见啊，我说了啊， 我说我喜欢你啊，你听见了啊。你给我一点反应啊。” 他从咨询室跟到电梯再跟到车库，遇到有人就低声念叨，如果没人他就大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啊」，走到陈简的车前，陈简终于停下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我的答案是不可以。” “为什么？” “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我比你大，大好几岁；而且你是我的病人，我有职业守则的好吗？”陈简说完去开车门。 佟天把车门挡住，“你比我大，这不是问题，我从来不觉得爱情跟年龄有关系，你是学心理的，应该比我懂； 其次，我不是你的病人，你别忘了，我从来没给过你任何的咨询费，我只是以你朋友的弟弟的身份来寻求一点建议而已。” 陈简看着他胡搅蛮缠的样子，乐不可支，摸摸他的头：“喂，小朋友，让开啦！” 佟天仿佛着了魔，被她摸了下头，居然就乖乖地让开，看着她的车扬长而去。 第152章 夏青云升职 房力铭约夏青云吃饭，想要跟她好好解释一下之前的误会，生怕刚认识时的情境再次重复，给他们刚刚走上正轨的感情蒙上阴影。 为了赴约，夏青云早上早早起床开始化妆，找衣服，足足打扮了45分钟，仍然觉得不够满意，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她心里小鹿乱撞，总觉得怎么都不够好看，米粒就像是心里的一粒沙子，时不时地跳出来告诉她：喂，你看我多漂亮，你这样也配做他的女朋友？ 甚至，她还会想起吴笑语，她那么美，雅致，稳重，娴静中又透露着贵气，可是即便如此，房力铭仍然还是没有爱上她…… 想到这里，夏青云突然对他们这段感情又没了信心：肯定不行吧？我们俩差这么多，那么优秀的女孩子都退婚了…… 心情跌落到谷底，正要难过沮丧焦虑痛苦，一看时间到了，抓起包就往外跑，上了电梯才看到房力铭发来的消息：我临时有事儿要去出差，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我给你叫了出租车在楼下等你，我们回来再见吧，抱歉。 夏青云读完，狠狠一跺脚，其他人不明所以，都扭头看她，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着嘴唇，心里的火像是熊熊燃烧起来，无论如何都扑不灭，上了出租车也依然是一张黑脸，他们之间也太艰难了吧，这才刚刚告白，前一天生气，今天出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突然，她又「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回事，突然变成了恋爱脑？以前没有他不是也能活的吗？总是在生气是怎么回事呀。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镜子里看到这个气势汹汹上车，又突然自己笑起来的女孩子，有点惊讶，打趣道：“姑娘，恋爱了吧？” 夏青云一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啊？我脸上有没写恋爱两个字儿。”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没啥烦心事儿，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也就谈恋爱这事儿，才能这么伤筋动骨的，是不是被我说对了？” 司机从镜子里冲她小，夏青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嗯，我这次是真的恋爱了，简直像是个傻瓜啊。 到了公司没一会儿，秦主管过来找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会议室，夏青云紧张得很，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秦主管打量了她一下：“小夏，你这是谈恋爱了？” 夏青云一惊，结结巴巴道：“啊？我，我……”没想到平时直男到不行的秦主管都能一眼看出来，那自己岂不是掩饰得太失败了？ 秦主管挥挥手，“别在乎这些细节，不过你先别公开说，现在是关键时期……尤其是陆春那里，你记得掩饰着点儿。” 夏青云皱起眉头，就算我谈恋爱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要掩饰呢？ 秦主管显然明白她的疑问，尴尬地笑了笑，“是这样，公司那边刚推了一批优秀员工，作为主力员工来提升，其中有你。现在呢，是你可以留在A组作我的副手，也可以单独成立了一个小组，你来带，总之，是好事儿，恋爱结婚这种，女员工的话，公司会比较敏感，我也是好心，你别多想……” 夏青云默默点点头，这可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忧的是，居然在这样矮化女员工的环境里继续奋斗，想想也觉得心情复杂，都不知道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小夏，你是这批人力最年轻也是资历最浅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很骄傲的，我想假以时日，你肯定会大有成就，现在这些小事儿，不要过度在意。”秦主管怕她觉得不舒服，特意叮嘱道。 “我明白，秦主管，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才这样说的。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夏青云至少还分得清好坏。 到了下午，公司就宣布了夏青云等人升职加薪的决定，周围人都纷纷向她祝贺，她站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有点复杂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她看到了梅芳的眼睛，有肯定有羡慕还有祝福，夏青云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梅芳笑得更开心了。 隔天，夏青云将自己的决定向公司提交了，她希望成立一个以女性为主要成员的小团队，虽然公司的女程序员不多，但是她们当初都是以非常骄人的成绩考进公司的，但是即便如此，大多数人在进入公司分到各组之后，也都成了半透明的人，要么承担一些基础工作，要么成了项目组的秘书那种角色，放眼望去，真正能够成为公司顶梁柱人才以及项目组长女性几乎没有，玉姐算是佼佼者了，这样的现状，怎能不令人唏嘘？ 陆春听到夏青云的这个打算之后，心中暗自佩服，但同时更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她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不过，夏青云同时也提交了军令状，如果干的业绩达不到公司要求，她可以从公司离开，或者是遵从公司的安排。 这件事情层层上报，最后以「实验小组」的名义，果然就成立了一个女性成员为住的小组，定了任务，也提了要求，夏青云有两年的时间，如果能够干得好，她可以在公司里彻底站稳脚跟并且突破现在的层次，如果干不好，只能辞职走人。 梅芳她们当然欢欣鼓舞，但是带团队和自己单独做事情，根本是两回事，所以夏青云特意去拜托秦主管，希望他能够在团队管理上给自己一些指导，秦主管欣然同意。 房力铭出差回来，第一时间来接夏青云，两人刚见面，都想赶紧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还是女士优先，房力铭让夏青云先说。 “我们公司给我升职了，薪水也加了……我现在是个小团队的leader，成立了一个女程序员的小队伍。”夏青云骄傲地说道。 房力铭微笑着点点头，她的身上一直有一股拼事业的进而，岁月静好肯定适不适合她的，想到她刚到公司的时候，经历那么多起起伏伏，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获得了她应该获得的承认，自然也为她高兴。 夏青云催他：“你说，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呀？” 房力铭突然犹豫了，说出来她会有什么反应？ 第153章 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成为你的基石 夏青云听房力铭说了他的计划，立刻表示了反对。 他是怕他们的恋情阻力太大，所以直接提出来想给夏妈买一套房子，当然名字可以写夏青云的，这样她妈妈可能会放下歧视，也不必让他这么提心吊胆。 “我妈的问题我自己解决……如果我们能买得起，就自己买房子，买不起，也不会勉强的。” 夏青云坚决地反对了换个提议，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才刚刚起步，就纠缠这么多金钱利益的关系在里面，污染了他们的感情。 房力铭本来是好意，但是看夏青云非常反感的样子，“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愿望吗，对我来说也不会有压力。” 夏青云摇摇头，“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姝齐师姐回来带她去哪里玩比较现实一点吧。” 房力铭看她转移了话题，也就没有再勉强。 他的心中对夏青云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她是那种很要强的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却还能如此独立，经过了锤炼又拥有了更多的主见和能力，她真的是成长了。 杨姝齐回国了。 她在机场看到夏青云和房力铭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旋即看了看两个人脸上相似的笑容，顿时心中像是开了花，飞奔过去，抱住夏青云：“哇，你这个家伙！” 顺便拍了拍房力铭，“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一下，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房力铭但笑不语，夏青云看到好久不见的杨姝齐，消瘦了一些，但是变得更漂亮了，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师姐，你瘦了，好美！” 杨姝齐笑道：“西餐真的吃吐了，太难吃了……这次我回来，不准给我吃任何西餐，否则我跟你们急眼！我就想吃火锅冒菜想吃米线炖菜馄饨水饺……任何中餐！” 夏青云看着房力铭笑了笑，房力铭打趣道：“我就说吧，她除了吃，不会有任何惊讶的事情了。” 夏妈差不多是最后知道的。 电话里夏青云刚一说完，她就炸了：“你说什么？是之前跟你合租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他怎么能行，没工作，没钱，更没房子……不行，我不同意。” 夏青云淡淡地说，“妈，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你什么意思？妈不同意你也不管是不是？你翅膀硬了，疯了是不是？”夏妈的声音就像是要穿透电话把她抓回家收拾一顿似的。 “我们现在比较忙，过一阵子你有空了过来，我好好介绍他跟你认识。” 夏青云没有说房力铭现在在做什么，也没有告诉妈妈他的经济实力，她不希望妈妈抱有一些空空的幻想。 更何况，就像是陈简说的，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了，不能总是在妈妈的指挥下转悠。 夏妈大概备受打击，没再说话，挂了电话之后，房力铭问她：“你一下子这么强硬，你妈妈会不会想不开？” 夏青云摇摇头，微笑着说，“我以前总是这样担心，所以从来不敢忤逆她，现在我算是发现了，她其实生命力很强的。” 她要学会放手了。妈妈也得学会。 一年后…… 高铁站，林琳一看到夏青云和梅芳，就朝她们飞扑了过来：“哇，我想死你们了！” 一年多没见，林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从前的天真，变得职业而利落，虽然还带一点孩子气，但是却让人眼前一亮，像是行走在城市里最美的风景线。 琳琳打量了一下梅芳：“你瘦了这么多？说，怎么减肥成功的！” 梅芳红着脸说：“怕穿不下婚纱，所以减肥三个月，减掉了几十斤呢！” 夏青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减肥竟然是为了结婚，和林琳一样捂着嘴大喊道：“哇，你要结婚啦？！为什么都不早说？！” 梅芳笑得眼睛弯弯的：“现在说也不晚啊，还有好几个月呢，我的目标是再减掉10斤，到时候我肯定就能穿上我定制的婚纱了！” 林琳和夏青云兴奋地看着她，梅芳是她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人，虽然经历过刘宏建那样的渣男，但她和小强的感情之路非常顺利，两个人得到家里的帮助，凑首付买了公司附近的房子，还以为他们会过一阵子再结婚呢，没想到喜讯来的这么快。 “我还想问你们两个呢，到时候……当我的帮娘好不好？”梅芳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 “当然好！”夏青云笑道。 林琳眼睛一转，打趣道：“那我倒要问问了，伴娘的衣服好看吗？如果太丑了，我可不同意！” 梅芳拍了她一下：“好看好看。对了，到时候捧花我给你俩谁啊，哈哈！” 林琳指着夏青云：“那当然是她啊，对了，你跟房力铭订婚了吗？是不是也快传喜讯了？” “没呢……不着急。” 三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叽叽喳喳着，“虽然说年纪不大，不过他条件这么好，又长得帅的大帅哥，你不抓紧了，小心被人家抢走！不要掉以轻心！”林琳叮嘱道。 夏青云笑了笑。 她和房力铭现在工作都很忙，虽然感情稳定，彼此信任，但是却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夏妈催了她好几次，“你不要最后被人家耽误了，到时候再后悔！” 她没有问过房力铭的想法，她现在带的团队正在逐渐扩大，精力有限，趁着现在年轻，还是想先把精力主要放在工作上，团队里都是女生，经常有些需要调整和灭火的事情，夏青云往往忙着去调解别人的心情和感情问题，反而经常没空关心自己的事情了。 这一天，突然状况还是发生了。 第154章 皆大欢喜 杨姝齐打电话给夏青云，说在陈简的西餐厅等她，想跟她谈点事情，夏青云还有点惊讶，姝齐师姐在国外待了两年，早就吃够了西餐，怎么还约在西餐厅？ 她带着疑惑去了，刚进门，看到陈简和佟天也到了，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巧？” 陈简笑了笑：“对，今天日子好，顺便来吃个饭。” 佟天指了指陈简：“我是跟班，难得她心情好，陪她来吃个饭……” “那个我约了姝齐师姐，待会儿给你们介绍一下……”陈简和佟天笑着点点头。 三个人往里走着，突然餐厅的大灯光了，只留下很迷离的灯光，还播放着很浪漫的音乐，夏青云歪头说道：“今天餐厅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咱们来的还真是巧啊！” 两个人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走到了座位区，夏青云突然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妈妈，杨姝齐，林琳，梅芳，小强……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今天什么日子，大家都跑来这家餐厅吃饭？而且妈妈来这里，她完全不知道…… 正在一脸懵的时候，忽然换了一个音乐，房力铭从一侧缓缓走过来。 夏青云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周围人在欢呼尖叫，她这才意识到，她要被求婚了。 房力铭单膝跪在夏青云的面前，深情地看着她：“我知道我有多傲慢，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在慢慢改变，是你让我变得更像我自己了，今后余生，让我陪你一起走，好吗？！” 夏青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能听到周围人在不断地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她低头看着房力铭，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连眨眼睛好像都有点不自然…… 脑子里闪过他们之间打打闹闹的那些时光，都变得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她使劲点了点头：“我愿意！” 砰砰砰！ 气球，香槟，尖叫……餐厅里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为他们而欢呼，姝齐师姐走过来，拍拍他俩：“喂，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媒人，你们必须给我送大礼！” 夏青云害羞地笑着，房力铭点头：“行，随你挑！” 这时候，夏青云突然看到一个人慢慢地朝自己走来，她挺着大肚子，但是行动却很迅疾，一点都不像是孕妇，夏青云激动地捂着嘴：“佟月姐，你居然回来了？！” 佟月现在定居法国了，她跟丈夫陈家乐不但没有离婚，反而是一对神仙眷侣，她打理事业，他醉心艺术，难得的是两个人居然很聊得来，佟月开玩笑说，这也算是王艾米做的一件好事儿了。 “我当然要回来祝福你们呀！”佟月笑嘻嘻地看着房力铭，“虽然我没有媒人的大礼可以拿，但是我失去了一个弟妹，你得安慰我！她的礼物，我要一份一样的。”她指了指杨姝齐。 房力铭笑着点头，“没问题。”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佟月白了佟天一眼，“你还跟着笑呢，自己的事情怎么还不着急？！前女友都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你还是孤家寡人！” 佟天听了姐姐的话，扭头看了看陈简，陈简假装自己根本没听见，只是在默默地喝香槟，他们两个的关系，是暧昧以上，恋爱未满，佟天一直都没有放弃，然而陈简却始终还是有很多顾虑。 “要不要我亲自出马给你介绍啊，当年我可是给房力铭牵线搭桥来着，虽然失败了……”佟月说着。 佟天赶紧去搂住她的肩膀：“老姐，你怎么怀孕了之后变唠叨了呢，我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你的小宝宝吧！” 佟月捂住嘴惊讶地说：“什么，真的吗，我真的变唠叨了吗？”她扭头问陈简，“你说句公平话，我真的唠叨了吗？” 陈简没说话，还是微微笑。 “我告诉你，刚才我看了一下那边有个高个子女生看上去很不错，叫林琳还是什么的……让青云给你介绍一下？”佟月盯着佟天问道。 “她以前是我同事，不需要介绍啊。” “同事？那太好了，你赶紧过去跟她搭个话啊，我看着很娴静，人也很漂亮，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佟月推了佟天一把，她一直以为佟天对夏青云旧情未了，生怕这次订婚反而让他更加对感情心灰意冷，恨不得赶紧给他找个女朋友。 佟天看着陈简，陈简的表情一如从前，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是谁？！”佟月很八卦地凑过去，“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了，还是不是我弟弟了？” “那个……就是这个女孩太优秀了，我有点配不上她，正在努力呢。” 说话的时候，佟天一直看向陈简，看着她从脸色如常，慢慢变得绯红，虽然还在笑着，但是已经有些害羞的感觉了。 “什么女孩这么高傲，连我们家这么优秀的小天都看不上？告诉我是谁，我帮你去搞定！”佟月挽起袖子。 陈简突然伸出胳膊挽着佟月的胳膊，“你在弟弟和我之间，会向着谁多一点？” 佟月没想到会突然被出这一题，想了一会儿，敲敲自己的脑袋，“我当然还是，向着你多一点，弟弟以后有女朋友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佟天过去敲了一下姐姐的脑袋，“你真是个榆木疙瘩！我想追的女孩，想要让她做女朋友的，就是你闺蜜啊……” 佟月看看佟天，又看看陈简，突然爆发出狂笑声：“哈哈哈，太好了吧！我的愿望终于如愿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陈简嫁给别人了，天哪，你要成为我弟妹了吗？” 陈简害羞地低下头，佟天趁机去牵着她的手，牢牢的，不撒开。 “喂，你们俩还记得吗，几年前我撮合过你们，当时你们俩互相看不起对方，哈哈哈，佟天喜欢辣妹，说陈简假正经；陈简喜欢大叔，说佟天太幼稚……哈哈哈，苍天绕过谁啊！” 佟月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佟天捂住嘴，拉到一边了，不准她再透露更多秘密。 这边厢，夏妈打量着站在夏青云身边的房力铭，满脸笑意，她现在是觉得很满意了，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个子高，身材好，长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听说事业和家庭都很好，女儿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妈，我想过了，现在咱们买房子太勉强，但是如果你想过来的话，我可以给你租个房子，好不好？”夏青云悄悄地问夏妈。 出乎她意料的是，夏妈竟然坚决地摇摇头：“不，我不来。” “啊？！你以前不是总催我吗……” 夏妈得意地笑道：“我现在可忙了，下班之后去跳舞，还有了几个关系很好的姐妹，我想明白了，我们俩的生活还是得分开，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否则都不会幸福。” 她端详了一下女儿，“好闺女，我只是想你能幸福，以前可能有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想你过得比我好。” 夏青云点点头，眼里全是泪水。 房力铭轻轻地抱住她，现在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