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生十三味》作者:扇千钧 文案: ================== ☆、圆桌会议 生灵总要有感情,否则世间不精彩。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先造十三使者,各别掌管七情六欲。世间历经风雨,兴衰历历在目,皆逃不过七情六欲带来的因果,不断循环,永无止境,形成万千传说。 不管世间过了多久,天界的彩云仙风依旧,仙人们腾云驾雾执行职务,云端上的仙府似虚幻,却也是部分生灵憧憬的地方。 然而规矩多,向往自由者自是忌讳,最终望而却步,哪怕景色再美好。 凡间,怨气深重的祭台阴森森,周遭留下战后痕迹。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释宥喘着粗气,仰躺祭台上,被部下捅穿的胸膛血流不止,顺着祭台纹路滴流而下。 释宥想起了自己的宿命,为灭魔而生,如今做到了,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 没有感情,以为无牵无挂,当大伙都冲上来施救那一刹那,呈现了平日里少见的默契,令释宥感欣慰,没想到在或许最后的生命里,终于如愿以偿。 安心闭眼睡下,梦见了他们还闹腾嬉戏似孩子的日常。 数月前——— 云端深处,有座色彩缤纷的琉璃宫,圆围墙,占用体积以方圆计算,不管是屋顶、梁柱、走廊、栏杆甚至装潢等,色彩都混合得邋遢的好看,还能与虹霓和水晶攀点亲戚,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亮,大门牌匾字——浮生宫。 大门左右两侧植梧桐树,养两凤凰,自有雌雄,看门的。内有十四院及三共区,中心为正殿,左议厅,右闲室,整座宫围墙下,里外植曼珠沙华,亭亦琉璃,紫藤花覆盖亭顶垂下,风来自摆,蝴蝶飞飞,正要沾上,忽被一拍桌声吓了一跳,飞走了。 议厅传来阵阵争吵,显然激动,外头闻来男声隐隐约约:“别感情用事行不行?” “大不了我替他扛!”另一男声激动道。 “你俩冷静点儿!”一女声打岔。 “嘤呀——!口馋君,你何时变得急躁易怒啊?莫非你管吃的管腻了,想和怒冲君换职吗?要不和女娲娘娘商量一下?不,还是先和释宥君商量罢?”一小子惊悚断续打岔。 “闭嘴,你何时变得那么多话了?”那男声依旧激动。 鸟儿也吓飞了,里边更是大声。大琉璃圆桌前坐十四人,有男女,郎才女貌,着装飘逸或侠气,有冷静,有无视,有着急,有恐惧。 两男站着,位置对立,其一身穿赤黑飘逸长袍,长得尚称帅气又严肃认真,其二有些壮野,胡子满腮,七分像钟馗,身穿毛边褐色短袍如猎者,两者面红耳赤,怒目而视,喘着粗气尝试冷静,却还是没忍住。 赤黑袍男子瞥一眼隔壁座粉袍慈眉善目的女子,既而拿起桌前竹简,轻轻摇晃,瞪着前方男子:“这可是司命宫按照他的因果制定的性格,我只是执行任务,你若有意见,直接找上他们宫去,跟我嚷嚷什么呀?妇人之仁,还是不是男人?” 前方壮野男子怒指他:“敢说我不是男人,找死!” 两者备上桌开战,壮野男子隔壁座长得懦弱的灰袍小子咬衣袂发抖,欲哭无泪,不停念叨“别打了”、“别打到我”等无意义的话。 忽现一道白光,争吵的两者冻住了,结层冰,犹如十指相扣却扣不着就石化的凄美恋人。厅堂里静了,大伙将目光扫向中座,白袍俊美男子冷静靠坐椅背,双手相扣搁腿上,一根食指拍打着另一手指缝背,很有节奏,犹如在计数,炯炯有神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自带美感,哪怕没有感情,面无神色。 大伙移开视线欣赏两座“雕像”,有笑有惧,灰袍懦弱小子更是恐惧的从位子跳起,跑到隔壁灰黑袍,一脸淡淡忧伤的女子:“哀戚啊,他们……他们好恐怖!” 名为哀戚的女子扶额摇头:“生死有命,发丧啦,要发丧啦……” 坐白袍男子隔壁一脸邪媚的紫袍男子瞥向他俩,似笑非笑:“你俩别闹。” 须臾,白袍男子的食指停下,冰飞化,“雕像”没了,他俩终冷静跌坐,其他人的吃瓜表情未散,视线离不开他俩,因为知道,他俩还有后续。 两者依然怒目相对,白袍男子知道自己的冷静术治标不治本,决定速战速决,瞥向褐袍男子:“既然口馋对司命宫有疑虑,不如征求各位意见,如何?”瞥一眼赤黑袍男子,再道:“怒冲,你虽是当事执行者,但眼下征求意见需要局外人,不介意除外罢?” 怒冲整装坐正,扫过口馋顺赠一白眼,方向白袍男子敬礼:“全听释宥君安排。” 众人开始议论,争吵起因由怒冲接获任务,予某位凡人施加怒火,让这凡人因怒火冲动导致身败名裂,而这凡人恰是口馋在凡间识得的故人转世,口馋得知,企图阻止因果,可惜来不及,便找总管释宥评理,但释宥没感情又理智,只辨因果黑白,甚至认为怒冲尽职尽责,合情合理,口馋便私下找怒冲报仇及威胁,结果被紫衣副总管欲海发现,就这样闹上议厅。 “我觉得罢……”面带笑容的赤袍女子亮声,见大众目光扫来方再道:“不留名式大众投票,若支持口馋君的感情用事,就写个“馋”,若支持怒冲君的尽职尽责,就写个“怒”,如何?” 大众点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认为这个局只是要让口馋心服口服。下一刻,释宥朝身后柜子拿出一铜匣,普通又不起眼,但能防外来法术更票,铜匣也用了不止一回,在座的每一位使者,无论公私事都用过。 释宥将它放桌上:“就按喜滋的法子罢。” 道尽,便给大伙分发小纸,大伙纷纷拿起笔墨填写,甚至不让任何一方看见,了事便折起,投入铜匣,待成绩分晓。 释宥瞥一眼口馋便知他此刻有多么焦虑不安,但凡涉及公正事,任何人都不能感情用事,也包括自己。再瞥向怒冲隔壁桌粉袍女子爱幸,两者相爱不是一两天,此刻即便感情用事投给怒冲也合情合理,因为按照规矩,怒冲尽职尽责是对的。 再瞥向口馋隔壁座黑褐袍一副女中豪杰的鼻嗅,她是口馋的姐姐,若理智,就会按照规矩,若不理智,自是感情用事,而以释宥对她的了解,她是理智的。 另外还有灰袍小子葸悚、紫黑袍少年风雨不改坏笑的恶德和一身漆黑阴森森的死劫,三个都是口馋的死党,感情用事在所难免,但恶德和死劫多半是搞事罢了,因为知道即便投口馋,怒冲一样能赢。 怒冲双手叉腰翘二郎腿,望着门外景色,直至闻释宥说“开票”方回神。 释宥打开铜匣,欲海旁助,第一、二张是“馋”,令大众以为是开门红,岂知第三张到第九张成了“怒”,到了第十、十一还是“馋”,不用看,哪怕再多一张“馋”也还是怒冲胜。 怒冲的眼神和口馋对上,再瞥一眼司命宫派来的本子,难得心平气和:“口馋君,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再加上浮生宫和司命宫为盟也是女娲娘娘早与五方天帝定好的。不管是你、我、还是在座的每一位,有朝一日遇上能感情用事者,若不想悲剧发生,就要及时阻止在乎的他走向错误,且要帮忙纠正。这一次,就当作教训罢。” “你也好不到哪去……”口馋也难得淡定,邪媚一笑:“老子怎么记得,我上回接到任务要饿死你凡间所谓的发小,结果你不也和我杠上了?” 怒冲冷笑一声:“所以我说,就当教训,口馋君还在气头上,没想明白,冷静罢。” 口馋假笑,瞥一眼爱幸:“也对啊,见色忘友。”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他俩假笑相互讽刺,便有预感,待会儿肯定又要打起来。自己没有感情,也不知羡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他们有感情的生活究竟有多精彩。即便偶尔翻阅话本,内容多么催泪,情节多么愤怒,都感觉不到一丝情绪。 后来向女娲娘娘请教,才知有些人也希望没感情,因为这样就不会遇到多余的险境,虽然闻来在逃避,但那是爱惜和保护自己,哪怕人生不精彩。 释宥将其理解为:知足常乐,平安便是福。 忽然,前方阵阵慌乱,释宥回神,他俩真的打起来,整桌人上去劝架,忙着将两者分开,如此慌乱局面是惹人烦的,再加上压力,难免会破口大骂教训一顿,但释宥不一样,甚至对此没任何感觉。 一大早就大干一场,破坏气氛,却是浮生宫的常态,因此他们都不以为然,时而劝几句就好了,外人才会大惊小怪。 “好了,都别吵,伤和气。”释宥开口,面无神色说这句有些难服众,瞥向怒冲,再盯着大伙:“既有缘替天界办事,就别坏了规矩,特别是天机不可泄露,职责在身就要记得守好。修身养性好处多,哪怕身负哪一种七情六欲,都别用在错误的地方。” 怒冲和口馋狠狠甩开对方,大伙方松口气,最后口馋拂袖而去,释宥想,若他是怒冲,世间定更炸。 反正最后一张票已无意义,便让他们散了,但欲海坚持留下,说想看有多少使者感情用事。议厅忽然肃静,释宥打开最后一张,没想到真是“馋”。 欲海冷笑一声,转身叹息朝门口行去:“释宥君啊,你这总管好失败呀……” 外头脚步声渐行渐远,鸟鸣蝶儿再次归缠院子,议厅清静了,只剩释宥立原地盯着那些票,认为只要拿出十三使者平日呈上的报告,对比字迹便能找出另俩“感情用事”者。 作者有话要说:新连载,请多指教! ☆、河童长生 通常各自院子各自理,十四院子亦琉璃,布局整齐,顺着围墙圆排列,犹如两排正反竖对立的月牙,一排七院,中心空地铺了十字路,通往前院、后院两座亭及十四院。 分区部分,大伙植能吃或入药的植物作篱,不管菩提、杏树、枇杷、红枣、枸杞七星针等。 然而,在种植的时候出现小插曲,为了善用空地,每人不能种一样的,但偏偏心有灵犀的多的去。女娲见状,便让他们抽签,每人的院子可植十种,十四人便可植一百四十类,铜匣便是女娲留下的。 总管院在七情区第四院,植了芍药、雪梨、桂圆、柿子、山楂、欓子、金丝柳、朴树、桢树和棕榈。至于内院就随心了,爱什么花就种,但释宥都觉得女娲说的有道理,便连花都种可食用的。 前方是通往六欲院的路,且对上副总管院子,由于风水问题防口舌战,门口都没对上,特地盖成各自的“青龙”方位,即便风水没问题,有些却八字不和。 释宥没收票纸回到总管院,途中发现有人跟踪,翻身藏篱树上隐身息,朝下方望去,只见一白赤袍影闪过,不用猜便知是长生。 现身回到路上,引他自首,没想到却是爱幸。释宥倒是看出来,两者都在各自跟踪,而长生不敢现身,爱幸更有勇气,还把人叫住,既而凑前略胆怯:“释宥君,抱歉,我撒谎了,是我投的口馋。” 释宥点头便沉默,因为知道,爱幸惧他人言,投怒冲是因为恋人关系,如此更感情用事,但投口馋同样不理智,显然有些违背良心。 爱幸心虚低头,眨眼又摇头:“释宥君,我……!” “知道了,下不为例。” 释宥续回院子,爱幸在后方跟着,如兄带迷路的妹妹回家。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光线透过树叶缝隙投射出点点光晕,和影子混合在一起,起风时,树上金光闪闪。 “其实怒冲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释宥忽然开口,爱幸略点头苦笑:“以前他的性子更暴躁,恶德和死劫总爱惹他,发起脾气来,葸悚吓坏了,一张脸再好看,都涨得红彤彤,如今想来有些好笑。” 释宥止步,面无神色回视,再瞥一眼她身后:“怒冲没和你一起回来?” 爱幸摇头:“职务在身。” 七情区,第一院是喜滋,紧接哀戚和爱幸,总管府后就是怒冲、葸悚和恶德,属于男女分开的排法。释宥住爱幸隔壁,怒冲却非常放心,因为释宥没感情,即便爱幸爱上他也不会有好结果,但释宥没时间去想那些事。 释宥点头,既而转身备入院:“那你自便罢,我先处理些事。” “等等……!”爱幸略慌,声音却很温柔,释宥瞥来沉默盯着,爱幸发现失礼,尴尬略垂头:“那个……释宥君可有更好的法子压制怒冲的脾气?” 释宥依然面无神色盯着,沉默半晌,既而移开视线继续入院:“你就是最好的法子。” 爱幸和怒冲相爱不到一个月,就改善了怒冲的脾气,只是当事人没看出来,倒是令局外人佩服,这样的配对不止要真心相爱方能见效,还要有耐心,爱幸就是怒冲最佳的灭火器,这点大伙都心知肚明,而爱幸只是有点着急,怕怒冲沉不住气,满身伤归来。 释宥开门入屋,转身关上时,瞥向入口,爱幸已不在,反倒奇怪的气息隐隐约约。照样关门,坐到书案,将堆积如山的报告整到一边,腾出空位,正要掏出票根,便发现一身影从窗外扫过,只能放弃计划,再将票根藏起,先把他揪出来。 长生从不鬼鬼祟祟,且向来光明磊落甚至和蔼可亲,怕是有人要冒充他干案。印象中,他与另十二使者都相处融洽,没有心机,但无辜不是一两次,最后逮到的总是恶德。 安分坐书案前继续分析,若这次还是恶德……抓住了再分析! 门的构造是三百六十度内外皆可开,释宥选择往外推,想碰运气,看看黑影会不会比自己更幸运,既而便闻左扇门“哐”一巨向。 释宥出外一看,黑影仰天倒地,并不是自己人,而是一只河童,身上穿着从长生那偷来的衣裳,但释宥并不想知道他为何这么做,只想知它的来历,毕竟这里是天界,至于来路不明物,先绑了再说,且总感觉和长生有些关系,便用传音符把长生召来。 为不把事情闹大,释宥用灵绳将河童绑在屋内大柱,只是一刻过去了,河童没醒,长生也没来,便盘腿而坐,干巴巴盯着河童赛耐心。 不知等了多久,终闻脚步声,眨眼一俊美白赤袍男子慌张奔来,一入屋便道:“释宥君找到盗衣贼了?” 释宥缓缓立身,让出空位,长生见河童,退几步愣了,脸上神色比来时更苍白。恰巧河童醒了,但很快又晕了,释宥方道:“二位慢聊,再不,你把它带回去罢。” “不是的……!”长生反手迅速抓住释宥,俊美的脸上大写委屈,还有些恐惧:“释宥君号明哲,我和它一点关系也没有!” 释宥瞥向河童,千里迢迢,不惧天谴来到这,两者之间好似真有故事。记得几年前长生呈上的报告中,有一条提及河童族遭灭门却命不该绝的任务,甚至需由长生替它们续命,最后在女娲和司命宫的帮助下,成功了。 回视长生,千人万人的衣服不盗,偏偏盗他的。而他那么着急反驳瞥清关系,不像他的作风,除非他不想承担河童闯天界的罪才出此下策,但确也罪不在他。若按几年前的报告判断,这河童许是来报恩的,只是不解,他为何恐惧河童。 回抓他腕,却很快被他抽回,还显得有些心虚。但那瞬间,发现他的脉象有些虚弱,看样子,千里迢迢赶来的不止河童。 轻拍他背,邀坐和室茶几前,提玉壶斟杯茶,搁他桌前:“憋着伤神,不妨道来。” 他安分坐着,双手抓紧腿上衣裳,瞥一眼身后河童,略恐惧回头,喘口气定神:“不瞒释宥君,这河童闯我院子已非一两日,但报恩方式竟是以身相许,我险些也搭进去。” 说着,他显恐惧,用只手抓着另一边胳膊,回忆某日夜里,明月高悬,睡得正香,忽觉泰山压顶,有些喘不过气,全身居然动不了,难受睁眼,迷迷糊糊一片漆黑,竟见一团东西,嘴巴尖尖靠过来,他登时出一掌将不明物体打飞,趁那物体滚落地面,迅速点亮夜明珠,才发现是河童,而且不止一只。 他的清白险些被毁,自然不悦,何况它们闯天界是犯法的,任哪位仙家撞见都有权施刑。正要动手,那几只河童可怜巴巴跪地求饶,还很老实将目的道来,他听后才稍为消气,顺便纠正它们以作警告,没想到几个月前,这河童在月黑风高时单枪匹马来了。 说到这,他沉默了,释宥品口茶:“然后呢?” 他尴尬瞥一眼释宥,把头垂得只看得见头顶:“这河童能化人躯,还是个男的,而且有法宝镇压我的仙力,我……险些被他玷污了。”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淡定品口茶:“你没告诉死劫吗?” 他摇头,欲哭无泪:“哥哥他若晓得,定会灭了整个河童族,届时事情闹大,浮生宫颜面扫地,我就是罪魁祸首,我不能那么自私。” 释宥点头,立身顺带玉壶,朝那河童行去,无情淋在河童脸上,河童登时热醒哀叫,迷迷糊糊调清视线,瞥见长生,脸上阵阵欢喜,想扑上去,却动不了,才发现被绑住,不断挣扎,气呼呼要释宥松绑。 长生不敢正对它,释宥便挡住两者视线,抓住河童的双颊:“对仙家不敬是要遭天谴的,做那些事时可考虑周全了?” 河童恐惧尖着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的!有人……有个人指使我,说只要和恩人共度良宵,占据恩人所有,就算报恩,还能彻底化成人!那人……那个人还予我法宝,说能防止恩人拒绝我报恩!” “别说了!” 长生略激动亮剑砍向河童,释宥迅速抓住他手,差一寸就砍到河童,但长生执剑的手在抖,是愤怒,更是恐惧。同样是个温柔的人,触发底线却是无比的可怕,河童被吓得直冒冷汗,释宥待长生稍微冷静方松手:“得问清楚幕后指使。” 河童闻言,主动开口:“那人一身黑袍,一脸血肉模糊,非常恐怖,魔鬼……是魔鬼!而且他知道恩人,还把恩人的名字唤得很亲密!” 长生一脸疑惑,沉默思索这些年得罪何人。释宥先无视,带着自然的威严站到河童面前:“不管何人指使,你终究犯了错,打回原型不为过,愿你日后好好修行,别再相信邪魔歪道,误入歧途。” 河童沉默,接受惩罚,报恩成抱怨。长生虽恨它,但当听见释宥的判决,竟有些怜悯,这河童其实因为单纯才上当,可终究是不安分闯了祸。 ☆、幕后指使 河童记忆永久删除,打回原型,释宥挥手,一道灵光将它送回凡间,或许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魔鬼,将它打回原型已是最大的宽容。 屋里静了,长生化收剑,仰天吐了口长气,释宥捡起地上白赤袍:“还要吗?” “多谢。”长生接过,语气有些虚弱,释宥将玉壶搁回茶几:“何时受伤了?” 长生不敢说是那夜强行逃脱河童的镇仙法宝时遭到反噬,且后来一直忙于任务,没时间医治,也以为是小伤便没理会,但释宥看他遮掩的心虚表情便猜出来,二话不说便扶他坐下,在他后背胸前点几道穴,盘腿坐他前方,指尖聚白灵光,施法治疗。 十三位七情六欲使者化生前,释宥已是女娲的仙使,女娲造长生时植入长生不死,若伤得再重,病得再苦,还是生不能死,却也是部分生灵求长生中必须经历的苦难。 释宥收息后,愣盯着长生回忆此事,对此,不能说他们自找,因为清白化生,没有因果,而是宿命,待涉世深了,一切自然得自己负责。 “释宥君?”长生疑惑凑近,释宥淡定回神:“好些了吗?” 长生点头致谢,既而沉默半晌方道:“我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指使它,况且职务多年,我也从未得罪任何人,那所谓的魔鬼应该是它在撒谎。” “未必。”释宥迅速接上一句,见长生没打岔方再道:“就好比河童族的事罢,若那魔鬼真存在,就是想利用河童夺你长生的宿命,可惜河童误解他的意思,导致尴尬局面,这就是我的猜测,因为贪婪者最渴望用长生享尽荣华富贵和看遍世间繁华。” 长生忧心蹙眉:“所以说,那魔鬼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河童又来了,盗了我的衣服,但为何在释宥君的房间徘徊?” 释宥也不解了,暂且只能判断为“河童在跑路”或“魔鬼改变主意”。 屋里静了一阵,仙风透窗而入,有些刺骨寒凉,长生一脸认真:“无论如何,定要抓住魔鬼,我到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释宥感觉到一股热血燃暖了周遭,长生向来不会连累他人,定拿自己当诱饵,但释宥认为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坚持悄悄跟去做黄雀,毕竟长生是下属,不能不顾死活。 凡间正处三更半夜,入梦好时节,十五的月亮大圆,却有些阴森森,因为来到的地方不是繁华市景,而是河童族的大河边,周遭是密林,鸱鸮类鸣叫隐隐约约,若近若远,还飘来一股股阴风,远处天边时不时有雷光。 长生在河边石子路徘徊,释宥藏树上隐身息静观其变,这场插曲或许很快结束,又或延续一段时间,就要看今夜能否逮着血肉模糊的魔鬼。 释宥仔细观察周遭,阴风带有血腥,好似整个范围都被那魔鬼操控。回视长生处,眨眼间一道黑风扫打在长生后脑,既而长生便倒下,却倒一半。下一刻,一黑袍揽住长生现身蹲下,魔鬼出现了。 这魔鬼能对仙家下手,功力自然不凡,由于魔鬼面朝大河,在释宥视角里是背对,且挡住了长生上半身,也不知魔鬼会对他如何。 正要出手相救,身子动不了,脖子架着匕首,被一只手摁搭肩上,身后寒凉。释宥试着动手反击,便闻身后一把男声:“夜深了,黄雀还是去歇息罢,鸱鸮在呢……” 释宥淡定盯着前方,只见魔鬼的头略朝怀里长生低下了,既而另一手便轻轻搭在长生腹部,且那里正是长生藏内丹的部位。正是关键时刻,释宥脑子一转,才想起长生不死,内丹不出,可长生就是不死,这魔鬼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魔鬼手聚灵力,开始朝长生腹部抽查,无论怎么抽也抽不出,还愣住,显然有些意外。释宥继续静观其变,没想到身后的家伙松手了,坐到一旁,掀开头帽,竟是欲海。释宥忽觉来者不只一人,速朝后方望去,死劫一脸不悦瞪着魔鬼,更恐怖。 “释宥君真是冷血啊……”欲海盯着前下方,轻声抱怨,释宥接话:“安静。” 身后的气呼呼声越来越大,释宥瞥去,只见死劫更愤怒瞪着魔鬼,仿佛随时要动手,释宥轻拍他手背示稍安勿躁,死劫就冷静了,欲海一脸难置信又佩服,因为印象中,死劫只听长生的,偶尔还反释宥。 须臾,大伙将目光扫回长生,没想到魔鬼已拿出匕首,死劫自是冷静不了了,登时执剑杀过去,释宥和欲海拦都拦不住,欲海自愿留下作后手,释宥速跟上死劫。 魔鬼瞥来便施展防御术,死劫砍不进,释宥助力加一掌,魔鬼的防御瞬间破解,吐了口血。弃长生企图逃走,释宥速施阵定住他。 长生有死劫照着,释宥便全心去观察魔鬼。凑前一看,还真是血肉模糊,与其说长生被打晕,还不如说被吓晕。释宥心想开玩笑,但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笑,只是跟着平日里十三使者开玩笑的节奏走。 释宥虽然俊美,但长得一副能善能恶的样子,碰到敌人自然就显露威严,不惧盯着魔鬼的血肉模糊:“能对仙家下手,还有镇仙法宝,看来是打算逆天了吗?” 魔鬼沉默,低头看一眼阵法,不断扭动身子,企图挣脱,释宥见状,也跟着沉默,只见魔鬼只动右手,僵着不断移向胸口,好似要在衣襟里拿什么。此举往往是要拿暗器,释宥也见惯,立即料到,手聚灵光一挥,魔鬼便全身无力瘫坐,但耗下去不是办法。 看魔鬼的样子,不像自修,且身后必定有更大主谋。释宥掀开他头帽,所谓的血肉模糊不过是面具,再观察露肤的部位,全都都完好正常,不是傀儡。 保持戒备谨慎观察,再回忆河童的事,两者本有关联,且河童不过区区小妖,竟在他的相助下上了天界,修得人躯。 “我啊……”魔鬼忽然开口,沉默半晌再道:“是你们造出来的,日积月累的七情六欲,形成了先在的我。方才我倒是疑惑,你为何能压制我,现在看来明白了。若让你手下那些使者,只会增加我的功力……”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你知道我?” 魔鬼冷笑一声,语气依旧缓慢:“何止你,我连女娲娘娘和五方天帝都认识。” 释宥发现不妥,迅速退远,魔鬼眨眼挣脱,吹起一阵阴风,企图逃走,却被紫色灵光打趴扑地。欲海从密林飞来,继续镇住魔鬼,凑近释宥:“你行不行啊?” 欲海插手,简直越帮越忙,这魔鬼确实是世间七情六欲所化,释宥速推开欲海撤法术,转用自己的阵法镇压,欲海收回法术,觉得莫名其妙又怒:“你怎么回事啊?” 释宥没回应,一手镇压,另一手给女娲送传音符,既而继续镇压。欲海想用身份地位施压相助,释宥唯将魔鬼的真相道来,欲海更是震惊愣了,再也不敢插手。然而,拦得住近的却拦不住另一边,死劫竟执剑从魔鬼后方下手,直接刺穿心头。 死劫,掌管死之欲望,这一剑刺去,给魔鬼增加死亡的欲望,与其说魔鬼是七情六欲所化,还不如说畏惧死劫。 魔鬼痛苦挣扎一阵,瞬间哀嚎化作一团乌烟,企图附身欲海,释宥速施法挡在欲海前方,联合死劫消化魔鬼。 期间,释宥一直半信半疑魔鬼的话,女娲和五方天帝是何等威名的神仙,任哪个凡人都知道,但若他所指的“认识”是“故交”,眼前这个魔鬼便是五方天帝战过的上古魔鬼,而魔鬼利用世间七情六欲重生,此刻正处复原状态,难免虚弱。 此时释宥终于明白女娲不予感情的第二个理由,因为知道有朝一日会对上依靠七情六欲重生的魔鬼,没有感情便是最好的应付方式,可惜功力不足也是困难之一。 释宥努力撑着,瞥向欲海:“先把长生带回去罢,千万别让他沾到你们的功力。” 欲海点头速行动,扛着长生一道灵光返天界,死劫将魔鬼困入结界,释宥负责将他镇压,虽然天界与凡间有时差,但紧急事件从不怠慢,女娲很快便一道灵光下来,手掌化出封魔炉,一照便隔着结界与阵法将魔鬼封炉里烤,释宥与死劫方松口气,上前敬礼。 女娲点头,将两者打量一番:“你们辛苦了,先回去歇息罢,不必担心后续的事,我会和五方天帝商议。” 释宥和死劫相觑,既而敬礼告退返浮生宫。天界依然阳光明媚,两者一起去探望长生,他院子里的花多半是藤类,且和他一样,长生柔美。 死劫一踏入院子便冲入屋,释宥还有心情赏花,因为知道长生基本上已无大碍,反倒欲海出来,两者干脆站在院子里,省得打扰兄弟俩“情话绵绵”,且欲海是来了解魔鬼后续的事,释宥如实道来。 欲海闻之,一脸难置信。 ☆、女娲造使者 事后,各自返院,释宥坐在书案前忆往事。 传闻,五方天帝胜过一个上古魔鬼,那一战是何等的毁天灭地,庆幸当时未有生灵,只可惜盘古的用心良苦。 后来盘古再开天,才有今日的世间,过了原始与千年,不知足者自多嫌。 释宥是女娲最先造出的仙使,跟随女娲已有几千年,紧接为了世间所需,女娲便拿出笔纸描绘十三使者的模样。 一开始无头绪,便拿自己的模样当样本,后来五方天帝到访,见此幕,嘲她自恋臭美,女娲便将笔纸递他们面前,让他们试试。 然五方天帝精得很,为不让自己打脸,相互把五官分分,很快就生成十个,再拿一些女娲的五官,又多五个不止。释宥当时旁观,由于没感情,认为完事便好。 事后十三位使者化生,还是个萌萌的小仙童,天真懵懂,脾气倒是坏得很,释宥看着他们长大,哪怕期间诸多无奈也没感觉。几年后,他们终长大,有的比释宥高大,能独当一面,便搬进了浮生宫开启了仙界的职业生涯。 但越长大,脾气就越多,他们之间意见不合也不是一两日,只差拆了浮生宫。女娲对此也常与释宥寻找解决方案,当时女娲还感慨,以前萌萌小仙童们打架还是很可爱,长大后打起来却那么狂暴惊人,释宥面无神色盯着女娲,也不懂女娲说的可爱是什么感觉,只能点头赞同敷衍。 日子久了,他俩也管不了了,只能见惯不怪,况且浮生宫算是天界最接近凡尘作息的仙修之一,羡煞部分被迫修身养性的仙家。 然而,五方天帝认为不妥,在一次高层会议上,特意提及要他们修身养性,女娲和释宥相觑半晌,点了头却不做,因为会坏了浮生宫的规矩,毕竟他们的个性就是职责,和司命宫那些还能扯上点关系。 一个月后,五方天帝不见浮生宫使者修身养性的成果,又来访,由于女娲料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便把事情交代予释宥,既而隐身息藏会议厅转角避见,让释宥谎称不在。 五方天帝坐在会议厅圆桌,坚持等女娲现身,释宥很耐心站着配合。须臾,十三使者吵吵闹闹前来,看见五方天帝,全都敬礼请安,平日的随性换成规规矩矩,还是长生和爱幸最让人省心。 五方天帝瞥向释宥,一身赤袍一脸严肃的赤帝开口:“这怎么回事?” 释宥记得这也是女娲安排,便敬礼:“回赤帝,浮生宫与司命宫联盟已非新鲜事,但我们尚有不足,难免会出现一些失误,纠正后必须确保接下来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所以五方天帝请留步,我们能到别处商议。” 黑帝立身:“无妨,你们的职务要紧,我们让座便是,我对你们的议事方式感兴趣。” 道尽,其余四帝亦立身,表示赞同黑帝,释宥淡定点头道一声“失礼”,再朝外头十三使者:“都进来罢,顺到后面给五方天帝搬几张椅子。” 五方天帝旁听不在女娲的意料之中,释宥只能随机应变,将五方天帝的位置放在身后,待口馋、死劫和怒冲搬好椅子,五方天帝坐下,大伙方跟着坐。 释宥化出十九本子,先将五份派于五方天帝,再将其余发于十三使者。 然释宥和五方天帝的本子内容一致,关于十三使者近期的失误,而十三使者的内容旁有小字,竟是台词,应付会议和五方天帝的台词,每位使者的都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内容全是提醒,比如“紫字莫念”、“坐近五方天帝者,请藏好本子内容”、“黑字方为词”等,小字分为紫黑。 十三使者一打开本子,便开轻声始左右攀比和使眼色,看来十分认真,其实都在默念适应台词。议厅瞬间进入肃静,五方天帝看见的是,这些孩子平日里随性,没想到正事摆在眼前也是认真对待。 释宥知道,拖延时间,五方天帝会起疑,只能差不多便道:“里头全是你们犯的错误点,你们本子上的小字便是纠正。” 看一眼本子内容,瞥向右边,再道:“欲海,按你上回呈上的报告,我抄一段不解句在本子里。请问,何为憋飞了天?” 忽然,喜滋、鼻嗅、恶德、死劫和口馋喷笑,其余的都适量,欲海亦险些喷笑,见有失体统,速憋着,转似笑非笑:“回释宥君,我还掌管生理情,这不大好解释,要不改日去见月老,或者问问红鸾星君?” 释宥虽没感情,但其实知道其意,这句是故意抄上去于五方天帝尬几眼,因为他们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幸而欲海配合得好,便点头指着他:“下不为例。” 翻往下一页,释宥瞥向左中:“怒冲,据口馋的报告,你阻碍他职务,请解释。” 怒冲立身,严肃得与赤帝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瞪一眼欲海方敬礼:“释宥君有所不知,口馋并未按司命宫递来的份量实施,仿佛嫌功力多得可随意浪费,我也只是为他好,未曾想他不领情。” 口馋立身:“释宥君,是他……” “冷静。”释宥打岔,对他俩稍微使眼色,由于背对着五方天帝,方便些,待劝得两者坐下,再道:“口馋,领了这番好意罢。” 口馋瞥一眼怒冲,沉默半晌叹息消气点头,这样子与黑帝有些像。释宥明知故问,就为了把拖延时间放在会议进行时,其余十三使者都懂,哪怕有些焦虑不安也得忍,毕竟坐在释宥身后的那几个实在不简单。 翻下一页,释宥叹息,瞥向对面恶德:“这认错人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恶德坐斜,尴尬移开视线,胳膊肘子顶桌上,扶额沉默,呈现“没脸见人”的姿势,释宥再道:“坏心眼多,在所难免,日后好好向目染讨教。” “是。”恶德重新坐正,瞥一眼身侧双眼大又圆的青袍女子:“目染,日后多指教。” 目染正要回礼,却被隔壁座,耳朵有些大却长得不错的蓝袍男子拦住,目染略蹙眉,轻声:“哥,同事一场,没事,互相学习嘛……” 恶德忽然坏笑指着蓝袍男子:“啧啧,耳濡,你个妹控……” 释宥见差不多,再翻下一页,这次瞥向葸悚,也是大伙最担心的角色,因为他一害怕紧张就说错话露馅,但释宥早就给他设好台词和动作,且就是要他的惶恐不安:“葸悚,为何你近期没执行任务?司命宫的人在催了。” 葸悚的脸铁青,还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释宥虽然不知五方天帝的表情,但听声音便知道他们难置信在议论,对葸悚指指点点,不务正业,但释宥要告诉的是,十三使者都用本性拼死拼活为天界执行任务,不需要修身养性为首,而是以职责为本分。 转身向五方天帝敬礼:“抱歉,葸悚就是这个本性,让诸位天帝见笑了。” 五方天帝议论一阵,黄帝开口:“是心病啊……” 白帝接道:“修习的功法多少会影响性子,何况他们这是为了世间,更是宿命,相信他们心里也很自责,想修身养性都没机会,这恐怕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苍帝亦道:“可不是?他们已经够幸苦了,咱们就别为难人家了。” “各位都良心发现了?” 女娲站在门口,胳膊肘子顶门框,手掌顶脑袋,另一手握着蟠桃啃,释宥速领十三使者朝她敬礼,黑帝立身:“怎么现在才来?还……蟠桃?” “对呀!”女娲再啃一口入屋,咽下方道:“今日蟠桃宴啊,难怪没看见你们,没想到在我的小地盘旁听?啧啧啧,想儿女呢?日后有的是时间,蟠桃宴可不等人。” 五方天帝管不了修身养性之事,登时立身凑近,赤帝慌张的指着女娲,欲言又止,圆桌前十三者都悄悄松了口气,但释宥不知他们究竟担心什么,也不知松了口气是什么感觉,只知女娲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反正苍白二帝明摆着打算作罢。 送走五方天帝,戏也演完了,十三使者各就各职散了,待议厅清静,女娲方凑近释宥:“幸苦了。” 释宥不知何为幸苦的滋味,略摇头:“娘娘归来得及时。” 女娲苦笑,再啃口蟠桃:“或许不予你感情是最好的选择,但相信你偶尔也好奇那是什么滋味儿罢?世间七情六欲分善恶,但要看怎么用。有些是惩罚,有些是奖励,有时是一个不小心,有时则是盗来。” 千年瞬间,已成前尘,释宥回神,还坐在书案前。想起女娲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魔鬼正在进行的,盗七情六欲。 想来,既然死劫能克制他,相信葸悚也能,证明他不是所有都要,而是盗取所需罢了,尤其喜滋,怒冲、欲海和长生是他的最大目标。 释宥再从袖里掏出那些票根,再备好十三使者的报告对比字迹,可对完了都没有相似的字迹。疑惑之际,瞥见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居然和票根上的最后一个“馋”对上,且那字迹竟是自己的。 ☆、偶尔偷闲 释宥记得自己明明投了怒冲,但这字迹确实是自己的。将所有票根摊开,按照报告对比字迹确认身份,唯欲海的没得对应。 真相指,搞事不止两个。 想来事情都过去了,那几个就是贪玩罢了,想当初应付五方天帝的会议上,个个都安分守己,结束后照样露出本性,确实无甚可稀奇。 收拾书案,将票根方木盒藏柜子,既而至司命宫替十三使者接收任务。 司命宫,位于浮生宫隔壁,方便行事,两两占据面具相似,设计却不同,外边八角围墙,实则按照八卦图构造。中心是六层阁楼,代表着六道轮回,底楼是大殿,一楼是地狱道,二楼是畜生道,三楼是恶鬼道,四楼人间道,五楼修罗道,最高楼自是天道。 阁楼占用范围在阴阳圈内,阴阳圈外又是八角,有八卦图,乾直对前门,坤则对后门。东方坎与东南艮通往男仙舍,西方离与西南震通往女仙舍,由于一区占用两卦位,自是形成撇竖与捺竖,各舍三层楼四十八间房,却未必住满,至少有两三空房,而男女有别,隔扇墙在所难免。 男舍隔墙从东北与东分界一直隔到后门小路,女舍隔墙则从西北与西分界隔到同一阔度,毕竟要确保不挡道,且通往男女仙舍各有两直道,按方位分开,犹如建了左右两扇门,但若真是门,风水有些不对,只能说是通道,因此各舍后方也有两门,就成了两前后门,所以仙舍内部后门还有一段赏景崖。 至于西北兑与东北巽各有座湖亭,湖植莲花,藕可随时摘食,但日后得植回。湖旁植落英,周遭其实还有很多空地,却不多植了。 两仙舍与两亭铺有小路,按照八角,自有八条直路,通往阁楼,之间有三坎阶梯,看似普通,只要仔细观察,就发现阶梯有小缝,除了北梯,因为还是设为八卦。如此建设,难免令不知者误以为是三清的地盘,半知者则认为他们是亲戚。 释宥走大门,来到大殿,咨询处六位仙使一如既往的忙,总咨询仙使亦埋头苦干,周遭仙来仙往。左是阶梯,右一扇门,里头才是大殿。 释宥习惯拐左,上到四楼,里头十几男女使者亦忙碌,坐排排整齐书案前,对着本子卷子施法上字。每日至少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与降生,能降生者,自有欲海的功劳与他们的因果,且一出生就哇哇大哭,证明哀戚也没闲着。 “释宥君?” 身后向起释宥觉得熟悉的声音,转身望去,一长得高大,身穿黑袍的帅气男子行来,释宥敬礼:“司命君。” 司命亦回礼,直身后依旧面带笑容:“释宥君,听仙使说你来了,我便追上,想告诉你,今日的任务表不在凡间,而是畜生与地狱道。” 意味着世间的恶人太多了,释宥不多问,只点头,既而便随司命下到二楼,那里的仙使明显比四楼的多,到了地狱楼,忙活的仙使更多,且更忙碌。释宥在两楼柜台处收集了一大堆任务,手一挥盖,收下了,按年月时辰,任务可排到下个月。 天界众仙曾质疑释宥的能力,认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没法管理七情六欲,殊不知女娲的用意是要释宥对付魔鬼,学会保护下属。 当然,司命也曾站在众仙的角度质疑过释宥,经接触与了解后,这才相信他确实有能力,而释宥也知道,但却不在乎,只要问心无愧,堂堂正正,何惧流言蜚语,所以偶尔庆幸没感情,后来也没与司命计较,展现度量与强大的内心。 释宥办事毕,踏出大殿,司命特意送行,释宥转身回视:“司命君留步罢,下个月我再来。” 语气显得在收账,司命忍不住喷笑:“行,有空也可聚一聚。” 释宥再次敬礼告退,回到浮生宫整理任务,按不同的七情六欲分配整齐,再复制为数据,用法术一次过发到他们各自的任务灵簿上,唯欲海的发不进,还被对方阻隔,释宥沉默半晌,唯亲自去一趟。 入了欲海的院子,大门紧锁,不是一两次,且是欲海将自己反锁,原因自是偷闲,假装外出。多少的无奈早已习惯,释宥再敲两下门,没回应,用法术一拍,解锁推门而入,这次真是空无一人,但释宥仍觉有蹊跷。 深入前进,唤数声,没回应。 释宥对仙使们的性子了如指掌,欲海若正经认真时,不会连个锁都那么草率且轻易被人破坏,便朝周遭打量一番:“出来罢,副总管,你这性子只会带坏下属。” 依然没动静。释宥再道:“不接任务,娘娘来查,届时受罚,别连累大家。” 还是没动静,释宥决定放弃,朝门口行去,忽觉背后有动静,转身速赠一拳一巴掌,眼神杀伤力十足,下手不留情,使得欲海仿佛飞一丈,滚几圈才落地,趴地上许久方抚脸捂腹坐起,略娇气:“我受伤了,接不了任务,你负责!” 释宥面无神色凑近:“开通灵簿。” 欲海误以为释宥答应帮忙做任务,略欢喜迅速掏出厚皮金边黑本子,面具十二寸,内页两寸,朝上面施法:“好了!” 释宥亦化出自己的灵簿施法,既而页面浮现“已传送”,便闭上本子化收,转身朝门口,欲海再道:“等等!刚刚不是说要帮我完成任务吗?” “我只是叫你开通灵簿。”释宥回头俯视,再道:“你是独一无二。” 转身再次前行,一只脚却被抓住,再次回视,欲海扑地抓住。释宥无情甩开,走到门口,再回视地上的人:“我说过了,你是独一无二。” 走到院子,欲海大喊:“明哲释宥,你给我等着!!” 释宥无视,返总管院途中的十字路口,发现其他仙使的大门亦紧锁,周遭很安静,没风没灵蝶甚至灵鸟,且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浮生宫。 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很淡定。释宥转身望去,欲海揉脸颊捂着腹,狼狈的大摇大摆前来,脸上大写得意:“他们收到你转交的任务后下凡执行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你我。”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你还不去?” 欲海冷笑一声:“急什么?就你那副德行还想帮我做事?求你不过给你面子,省得觉得自己不中用,连下属的任务都没法代劳,还总管?我呸!” 释宥依然面无神色盯着,沉默半晌,转身续返院子:“抱怨完了就赶紧去干活。” “我不服!”欲海上前堵去路:“凭什么你可以留下,我却要去干活?你又不是女人,又不用相夫教子,还看门管家?不是还有娘娘吗?况且这里是天界,哪个仙家那么没休养会跑进来偷东西?” 释宥瞥一眼长生院子,目光坚定回视他:“谁说住在天界就是仙家偷东西了?” 欲海沉默,多少想起魔鬼事件,也领悟到魔鬼的厉害,一脸尴尬却仍不服:“就……就算不是仙家,那你也不必总是呆在宫里罢?哪有那么多活要忙?” 释宥的宿命是用生命去守护他们,他们犯的任何一件错事影响到凡间因果,他都得负责,呆在宫里是要继续审查与对比他们呈上的报告与司命宫的任务表,确保无误,万无一失,海量工作,报告堆积如山,七天七夜不合眼,却只能自己面对,但不想解释。 而欲海其实也知道,想用激将法,带他出去走走,偶尔卸下负担,只是一时间忘了他没感情,在他眼里,一切都是生死有命的古板思想,哪怕世间再美好都打动不了他。至于不懂他的人,自是真的不服与认为他的付出理所当然。 释宥转身回屋,留欲海独自筹谋。 欲海方才的偷袭目的纯粹为了让释宥知道,同事之间的暗算在所难免,也提醒了有家伙企图篡位与不服,但按规矩,大伙其实得尊称他一声前辈。 而释宥多少猜到他的用心良苦,只是了解他碍于面子,便不道破。 然而,次次偷袭的也就只有欲海,仿佛在训练反应,释宥偶尔还真想唤他声先生,甚至默默取了个外号——“偷袭师”。 不觉中午,释宥到院子里伸懒腰施展筋骨,既而发现宫尾习武练功的地方因忙碌,某处草见长,每当练武就会劈得精光,想来是时候去劈一下了,反正还得等他们的报告。 宫尾两座亭,情舍与欲舍各有一座,两舍过后,围墙边缘除了曼珠沙华,就没有其他挡视线的植物,爬上屋顶便可看见辽阔天际。 释宥亮剑挥武,剑气如约顺便用来劈草,岂知劈到一半,身后又有动静。这次是剑光闪现,转身挥击,与偷袭的剑磨擦出火星,双剑交锋十字叉,迅速的瞬间,有的草已连根拔起,武动时掀起的阵阵强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衣袂飘飘然。 人工风止,仙风却来,释宥与欲海对视,一片叶子恰落两者之间,两剑一横一竖抽撤,磨擦出刺耳的声音,剑刃同时砍半落叶,未等落下,两者又开始劈草。 ☆、小打小闹 午后偷闲,往往补觉,草也劈得差不多了,两个劈草者却未有歇意,还呈现风起云涌的气氛。 然而,两者左右打量草坪,心有灵犀的觉得差不多了,只胜十几根较长的草,没必要浪费灵力,决定收剑蹲下用手拔,但几丈远一根,其实没必要,可两个都有强迫症。 蹲着垂头忙活,没注意到前方,拔到最后一根,两者同时抓到一根草,抬头近在眼前,险些吻上,未来得及退开,就闻不远传来男声:“你俩干嘛呢?被娘娘罚拔草吗?” 两者保持距离立身望去,只见恶德打量周遭行来:“不错嘛……” 欲海立身面向他,一脚虚踹过去:“你才被罚,我俩是自愿的。” 恶德坏笑:“呃……你会那么好心帮总管?还有,你脸怎么有些红?要中暑了?” 释宥无语任他俩吵,瞥向欲海身后脚下的位置,那里有个一脚掌大的洞,一尺深,只见欲海将抓着碎草的手搁身后,再将碎草洒盖洞面:“你坏心眼多,迟早有报应!” 恶德亦虚踹一脚:“你才有报应!” 岂知话音和脚方落,欲海一闪开,他便一脚踩进洞,欲海没有瞬间大笑,而是一脸严肃和关心将他扶起:“没事罢?仙与仙之间没那么灵罢?” 恶德将脚抽出来,发现洞里草碎,登时甩开他,跑缠释宥:“释宥君,他欺负我!” 欲海一脸无辜示不知,释宥不想当面拆穿,便轻拍恶德肩膀,既而蹲下掀起他裤脚:“让我看看,没扭伤罢?” 恶德感觉回到小时候,自己很坏,时常和意见不合的打起来,当每次受伤,释宥都会好声好气劝说,既而帮忙疗伤,虽然没感情,但很暖心,现在也一样。 释宥正要脱了他的鞋,欲海忽然凑前将两者分开,霸气一手将恶德扛肩上:“还是回自己屋治疗罢,别劳烦总管大人了!” 恶德在欲海肩上挣扎,嚷着回到恶德院,释宥凝望此幕,直至两者身影消失在眼前方回神,既而瞥向那坑洞,手聚灵光一挥便添回,就是觉得欲海玩笑开大了,且他从小就这样,无论复仇欲、好胜心甚至其他琐碎的欲望都强于他者,只是事业欲却不理想。 返院子,没想到欲海那么快就站在那,想必是把恶德扔一边便走人。 “恶德没事罢?”释宥凑前,欲海点头:“娇气闹事罢了,根本没伤着。” 释宥摆了邀请手势,既而与他擦肩入屋:“进屋聊罢。” 欲海略欢喜跟上,殊不知释宥其实有目的,想问问他的志向,否则早把他赶去干活。在这个琉璃宫里,哪怕书案茶几窗户床架等都是琉璃所制,目的就是要住在这的人能谨慎守护,凡事小心翼翼,虽然天界琉璃耐敲打,使者们当然也懂,但偶尔还是做不到。 两者坐茶几前,释宥斟茶于他:“你对现在的职业没兴趣吗?” 欲海品口茶:“用自己的专业做不喜欢的事,喜欢的事却没本事做,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许在抗拒,或尚未激发对它的兴趣,但说来可笑,都千年了。”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既而替他斟满茶水:“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欲海略叹息,瞥一眼窗外慵懒的彩云:“我若说想图个清静,肯定是笑话。我欲海虽为欲望使者,但我自己的却满足不了,恰与平日我施于那些凡人的一模一样,有欲求不得,最后落得悲剧收场,除非那些人懂得及时舍弃。啧啧,真是报应。” 这自嘲的本领倒有一手,释宥想激发他对这一行的兴趣,想必如此他就不会厌倦懒散。然思来想去,居然觉得有些棘手,毕竟没人能代替他的职务,除非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伟大,所以得先了解他执行任务时的状况。 释宥立身,朝门口行去,欲海疑惑瞥去,速咽下茶水:“你要去哪?” 释宥止步门前,转身回视:“陪你执行任务。” 欲海登时跳起跟上,手掌聚点灵光,将灵簿化出,捧在腰间,踏着轻松的步伐随释宥隐身下凡,正处清晨。看着本子上的任务,来到目的地,周遭竹林,是间竹屋却很气派。两者穿门而入,只见床上躺着两个人,由于隔着纱帐,看不清里头人长什么样,只知任务上被点名的是名男子,需加强工作欲才能对得上因果,而这男子为了工作应酬,算是工作狂,最后和友人闹翻,或许内侧是朋友妻。 释宥瞥向欲海示开工,欲海点头,朝帐内男子点一灵光,恰巧鸡鸣,男子为了工作醒来,瞥向内侧,半躺坐起,穿著白衣衫,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伸向内侧人,动作轻缓,仿佛在轻抚枕边人的脸颊。 须臾,内侧人微微一颤,登时将男子推下床:“你干什么?” 释宥和欲海愣了,没想到两个都是男的,眨眼间,内测男子亦下床,气呼呼瞪着地上男子,用强忍愤怒的语气怒骂:“无耻……!” 地上男子坐起,将前发抓至脑后,用手掌顶着,弯起一只腿,将胳膊肘子顶膝盖上,显得一副欠揍的样子,冷笑一声:“昨夜不知是谁在应酬上……” “闭嘴!”内侧男子脸红彤彤,不知是羞涩还是怒发冲冠,转身似寻找某物,既而瞥向屏风,那里有两件中衣与外袍,略凌乱,他速转身去拿,边穿边道:“醉话一箩筐!莫非你真有断袖……!” 未道尽,就被男子搂腰吻住,待会儿难免有云雨事,释宥和欲海转身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全程没对话。释宥对方才的画面不当回事,欲海常见也不稀奇,但见多了总是不好,涉世不是一般的深,若普通仙家,早就领罚去了。 来到下一个目的地,是一位爱慕权势的元外,富可敌国,却觉得那些金银财宝和妾室无法满足,最后被欲望吞噬而死,家破人亡,还被挂上企图谋反的恶名被抄家,而欲海只需加强他的欲望即可。 释宥伴欲海走了很多处,却不见得欲海喊累,或许他是孤单罢了,毕竟他是欲海。 天界一个月的任务,无须一次做完,毕竟是论因果,予世人附加感情,无论哪位使者都一样,欲海自是愿意拖,算了算任务总数,一天至少要做完多少才能歇息等。 回到浮生宫,释宥已将凡间清晨那幕忘得一干二净,但欲海还是跟释宥回到总管院,想试着不看画面的方式,直接朝那人所在地、姓名和生辰八字施法,如此就不用到处奔波,最重要的是,若能有一面灵镜做中介再好不过。 释宥闻之,略点头:“我会和娘娘商议。幸苦了,先回去歇息罢。” 转身望去,欲海没离开,还立原地直愣愣盯着。释宥疑惑凑前,再道:“还有事?” 欲海回神,淡淡道:“你不觉得自己没感情很奇怪吗?方才去趟凡间,看了那么多戏剧人生,为何还是没有生出感情?娘娘要你保护我们才出此下策,但我们能保护好自己。你如此中规中矩,倒不符合浮生宫的设定,你真不想拥有感情?” 这诱惑不了释宥,也习惯没感情,便摇头:“那对我而言是累赘,你还是操心自己罢,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才有精神继续干活。” “真是的……”欲海低声略抱怨,既而再调回正常音调:“有心思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自己,对罢?告诉你,我欲海管定你了!”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各有宿命,有时逃也逃不掉,你也一样。” 欲海又愣住,但这次自己回神,废礼转身而去,释宥认为他兴许累了,胡思乱想,那些就当作他的牢骚和废话。 坐到书案前,开始思索能激发欲海对工作的兴趣。 理解了他的工作情况,以为能更容易下手,岂知他其实是边看戏边干活,若这还不是他的兴趣范围,那他真想图清静无误。 但记得七情六欲使者在一定时间会增加所属力量供任务,若没把那力量用掉,后果自负,而其他使者倒不必担心,欲海总是懒散才危险,释宥思至此,竟是想赶紧寻女娲商议欲海方才的提议,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才能救得了他。 正要行动,却想起欲海自己也有数不尽的欲望,何况女娲封他为副总管,应该有一定的用意,说不定欲海知道分寸,眼下装作懒散。 释宥重新坐下,认为是自己瞎操心,只是方才欲海确实想表达什么似的。 不觉下午,使者们陆陆续续归来写报告,而释宥继续等待报告之余,至书房翻阅古籍。琉璃书架上的书籍整齐并列,书架十排,按类别与年份分类,此时,释宥自是往最后一排查阅。 瞥向最底层,弯腰抽取第一本,打开一看,第一章是盘古第一次开天地,后来因魔鬼,毁于一旦,又再开时才算成功。第二章,女娲造人,相信凡间对此也耳熟能详,甚至连个孩子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但造七情六欲使者的就被省略,原因自是想让世人以为感情是自然现象。 ☆、上古长生 释宥翻开第三章,长生不死,令释宥想起当年女娲刚造凡人时,设置了他们到一定的年龄就蜕皮,但过程都非常幸苦。 后来,世人苦怨“还不如死了算”,这句恰被路过的五方天帝听见,看着他们那么苦,心系天下苍生的自是不忍,便找来释宥助劝女娲,最后结论便将人的生命改为生死轮回。 细节是这样的,世间即将迈入一千年,浮生宫准备庆功,红地毯从入口铺到贵宾座。每个座位都精心安排,毕竟邀请了三清四御和五方天帝,没主宾的原因自是三清最大,后才有四御,紧接五方天帝和女娲,排着去自是众仙使,还邀请了司命宫各个部门的正副长使,但没有天女撒花,只有仙乐助兴。 其中节目有“观凡”,大伙视着世间人山人海,繁华与变化历历在目,颇为满意,喜滋轻声大赞欲海功不可没。 释宥闻之无视,却见欲海洋洋得意,当时以为他对自己的职责很满意,便不多理会,他高兴就好。 事后的环节中,少不了吃吃喝喝、敬酒、贺词等一些免不了的过程。司命坐释宥对面,两者隔着红地毯微使眼色敬酒,而司命也带着十三使者,坐他旁边男子的是副宫主,彬彬有礼,温文尔雅。释宥再瞥向身侧欲海,简直天差地别,却也独特。 庆功结束后,该送的贵宾们也送走了,大殿自然要浮生宫的人自己收拾。三十九张琉璃茶几和餐具都需小心翼翼处理,全用法术搬运,很快便搞定。 释宥最后离开,确保大殿真干净方安心。岂知方关上大殿门,转身下阶,就看见五方天帝站在下方,唯下去请安:“诸位天帝还有事吗?” 五方天帝相觑半晌,有几个干咳两声,赤帝便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释宥点头,随五方天帝至五帝殿,五方天帝围前方,仿佛商议之事有些严重又隐蔽,既而赤帝再道:“其实,我们对凡人蜕皮长生的事有些不赞同。” 苍帝接道:“实不相瞒,某日我们游走凡间,恰逢不少男女正在蜕皮,期间过程对他们而言是生不如死,都在苦怨。后来我们寻女娲商议更换设定,她却在敷衍,仿佛不怜惜自己的手艺和你们的付出。” 释宥敬礼:“既然娘娘无意更改,小仙更无权做决定。” 黄帝玩弄胡子,心平气和:“修行者,理应心系众生,视着他们痛不欲生,却坐视不管,更何况女娲是他们信奉的神,若不把所求挂在心上,你们千年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当初造人又有何意义?” 黑帝只管点头,白帝打岔:“不如这样,定个时日,到浮生宫圆桌会议,把女娲抓过来,就不信这会议无法进行。若可以,届时还请释宥也想出个对策替苍生排忧解难。” 释宥点头:“小仙尽力。” “那该定在何时?”赤帝瞥向白帝,苍帝却道:“就三日后,辰时。释宥没意见吧?” 释宥点头敬礼:“没意见。若无他事,小仙告退。” 五方天帝齐允,释宥方转身离去,岂知回到总管院,十三使者都一脸忧心围上来,鼻嗅先道:“方才看见你被五方天帝请走了,怎么回事?他们没为难你罢?” 恶德双手枕后脑,显得懒懒散散:“谁能为难得了咱们总管大人啊?” 释宥淡淡道:“各位今日幸苦了,其他事不必过于操心,往后世间还需靠你们才能呈现得更精彩,此刻难得闲暇,先去歇息罢。” 大伙因觉有理,沾沾自喜,纷纷点头散去,释宥轻松绕过话题,却没发现欲海一脸在乎,甚至那是求知欲。 释宥回屋,坐书案前,胳膊肘子据案上,十指相扣,拇指托颔,思索着五方天帝要求的对策。世人苦怨“还不如死了算”,那就成全他们,以死替代蜕皮,转为生死,只是不解女娲为何不乐意,除非世人不想蜕皮,也不想别离,这才让女娲为难。 眨眼迎来会议日,释宥早起,如约提前至会议厅前院亭中等候,立以待旦,面东观倝。想起那日白帝说要把女娲抓来,那语气是认真的,若女娲没提前现身,那待会儿必定跟着五方天帝前来,而且没她会议也没法进行。 辰时将至,女娲没现身,忽闻门口阵阵喧哗,释宥瞥去,女娲终究成了第二个猜测。只见五方天帝左右后方包围着女娲前来,女娲好似成了世间美人,五方天帝争先恐后想把她追到手,但女方却皱着眉头显不悦,又不好惹。与其说争先恐后追美人,还不如说女方犯罪,被押赴刑场。 释宥扫净无聊思绪,装作若无其事上前请安,女娲一手搭释宥肩上,一副理所当然指向五方天帝,挥了挥手指:“你们一大清早给我当保镖也累了,先回去歇息罢,这儿还有我的助理,其他事不劳烦你们费心。” 五方天帝瞪大双眼,迅速指回女娲,齐结巴:“你这,这这这……!” 仿佛内战一触即发,释宥如今的地位又没法打岔,况且女娲才是主事,随意邀请五方天帝入议厅就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只能干巴巴等他们吵完再说。 结果,会议干脆在外边开,五方天帝直接向女娲提问解决苍生蜕皮之苦的解决方案,女娲跑坐亭中,五方天帝亦随,立而围堵,挡风水来又煞风景,女娲坐稳,将他们打量一番:“三清四御都没多说什么,你们管啥呀?莫非他们跑你们庙里哭天抹泪,碍着你们的清静了?我倒好奇,他们怎不直接来找我,原来香客都被你们抢去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谁抢的谁负责,反正他们没求我。” 五方天帝铁青着脸,黑帝先道:“你这是诬蔑!是他们先求你,而你却到处游手好闲没听见他们的诉求才演变今日模样,反正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人也是你造的,若他们的怨气聚集再生了魔,我们可不帮你了。” 女娲瞪大双眼:“我求你们帮了吗?当初是你们想立功才求我向三清换人出战,如今却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简直天大笑话,不笑死才怪!” 简直怒发冲冠,能理智才怪。释宥觉得硬碰硬不是办法,便顶着挨骂的准备上前敬礼打岔:“诸位天帝,娘娘,能否容释宥说一句?” 双方摆出一副允许的样子沉默,却没将视线打上来,都自顾自的打量周遭,释宥便道:“既然为天下苍生的诉求而来,唯一的办法只能用生死轮回替代,况且他们个个都说“还不如死了算”,意味着他们宁死不蜕皮,况且除了蜕皮,还有报应之苦,若他们想用新生悔改,就要在死前把罪赎完方可解脱,也算予无辜者一个交代。” 眨眼间,五方天帝和女娲的眼神都打上来,既而相觑沉默半晌,女娲拍桌立身:“好!就这么办,爱死不死的,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五方天帝和释宥倒吸口气,看来女娲近日心情不怎么好,却说了“爱死不死”,证明一切如释宥所料,世人不想蜕皮也不想别离,女娲实在没辙才草草答应,而五方天帝是知情的,但世人的这种贪婪实在没法同时实现,除非他们贪婪到企图一步登天,无功无德就想与天地同寿。 更改凡间设置的方案很快传到三清四御耳边,认为这个决定能让世人看清自己有多不知足,因此凡间往后流传的长生之术便是这么回事。 释宥合上书卷,再看看如今世间的生死别离,七情六欲的威力实在惊人,当被欲望缠上,得到所求就会贪得无厌,最后败在了自己的不知足。 “释……释宥君?释宥君在吗?” 门外传来葸悚的声音,释宥放下书卷,上前把门开,只见葸悚捧着报告。释宥接过报告,葸悚便匆匆告退,那胆怯的样子一直没变过,也不可能改得了。 坐到书案前开工,十三任务正本按属性和时间归纳好,在批对时稍微施法便知哪条任务做了,且会自动翻页和出现红圈。释宥打开葸悚的报告对照,一开始很顺畅又快,证明一切正常,没有跳任务的迹象。翻到报告第二页,也很正常,直至第一百六十三页,葸悚便开始跳任务,任务正本开始卡磕,进度也逐渐缓慢,释宥唯有加强灵力。 然而对照完毕,发现葸悚跳任务跳得离谱,再观察被跳任务的内容,对葸悚而言是恐惧且无法完成的任务,这次怕是要陪他走一趟,反正不是第一次,以前都是另十二使者轮流陪他,这次有了欲海的经历,就当做总管的新责任。 方才的行动任务是人间一年里的状况,他们明日依然得继续,但若当日提早完成所定下的任务量,剩余的时间就能休闲了,这样也不算亏待他们。 旰昃前夕,使者们陆续呈上报告,欲海又迟迟无声息。释宥原想去看看,当想起他好歹是副总管时,便重新坐下。 须臾,只见他的任务正本闪现灵光,释宥抽出打开,瞬间自动进入翻阅批对状态,释宥淡定盯着,认为欲海终于认真了。 ☆、任务改革 任务正本从始至终没有卡磕状况,到了今日任务完成份量,自动停歇。欲海隔着距离进行法术批对,想必在为“坐可职务”做测试,若能成,就可解决葸悚跳任务的状况,大家也无须忙着任务还轮流陪他。 但报告不一样,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存底,只能过去拿,顺便与他商议,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懒得送报告,把人引过去即可,且相信目的能达成,释宥成全他便是。 来到他院子,大门敞开,或者从未关闭,释宥敲响门扇,他一声正经:“进来。” 释宥淡定入屋,瞥来一眼,显得忙忙碌碌将夜明珠摆于琉璃明珠台:“先坐罢,随便坐,我完事便与你详谈。” 释宥没坐,瞥向他的书案,直接拿起报告本翻阅,欲海完事转过来,沉默半晌:“怎么?怕我作弊?不放心话,拿回去再检查罢,若嫌时间太多不知花在哪,总之我没你想象中的坏,也没你想象中的好,哈哈……” 欲海想表达讽刺和玩笑,但释宥猜不到其中感觉,只点头:“先说说“坐可职务”的计划罢。若没猜错,方才你是在测试?” “既然释宥君看出来了,能否给个评估?”欲海坐下,翻开灵簿再道:“灵镜的用处除了为引,还为了确认,确保万无一失。若可以,明日就向娘娘提呈计划罢,而且听闻葸悚又因畏惧凡间那些恐怖画面而跳任务了。” 释宥点头示同感:“放心罢,我尽快寻娘娘商议,只是你也要一起,人多好办事。” “找娘娘打架呢这是,还人多……”欲海品口茶:“就娘娘的脾气,我告诉你,之前她和五方天帝在会议厅前掐起来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就一对一,人多嘴皮子贱,若惹毛了,她跟你急!” 当年“长生蜕皮”的会议在亭中,但他闻声而来,躲在会议厅里偷听,五方天帝和女娲忙着相掐,自然没注意到,释宥当时站的位置和他躲的位置是对立的,望过去就会看见,两者视线对上,释宥趁前辈们没注意,速给他打眼色示回避,但他误以为是“躲好”,结果全程都听下了。 释宥点头,捧着他的报告转身离开,反正他明摆着不去,但细细想来,他好歹是副总管,不去不行,决定继续说服,岂知一转身,险些与他撞上,幸而及时退开几步。 欲海双手捂嘴,一脸震惊再退几步:“好险好险,我还想把初吻留给心仪对象呢!” 释宥无视,面无神色盯着:“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一趟,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屋里静了一阵,欲海捂嘴的双手转叉腰,恢复正经干笑一声:“全听你的就是了,对罢?好,你是总管,我听你的,届时娘娘圣颜大怒,我可不管。” 释宥再次转身离开:“只要你不随便说话。” 欲海略不悦立门口指着他,拉高音调:“嘿——!我……你才别到处得罪人!” 释宥无视,回到屋里,闭门谢客,建筑虽为琉璃却不透明,室内浴池自然也不例外。释宥阁下任务报告备沐浴,宽衣解带入水中闭目养神,很享受,却不知那是什么感觉,舒缓压力,却不知何为压力,只知为了整洁。 净身后换上新衫袍与披件外衣,返坐书案前思索“坐可职务”的对策,特别是那面灵镜,或称观尘镜。通常五方天帝亦有此法宝,后来听闻黑帝与赤帝的在大战魔鬼后落入凡间,结果被仙魔两派各占一面,还研制了更多供门中弟子使用,若普通人也能掌握一面,对当时而言是奇珍异宝,只是如今两面原装镜子在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天帝大概无寻它们之意,否则不会任它们流落凡间多年,甚至有意让世人研磨其中奥秘,将其传承,普通人使用飞鸽传书,修行者则用灵镜,但多数为铜铸造,想来是为了方便修行者。 有了观尘镜,却依然得先知会女娲,否则只会显得没把她放眼里,也相信她不是古板思想,何况她向来提倡进步,除非进退两难才会被迫原地不动。 翌日,释宥与欲海来到女娲神宫,那里一如既往的显得深山老林,灰白为主,各种藤蔓花垂下自带美感。然两者叫了老半天没回应,也没气息,猜想多半去凡间巡视,欲海瞥来:“要不……咱们也下去找找?” 释宥点头转身:“走罢。” 两者化凡游寻,到每个供奉女娲的神殿搜寻,才发现目标地点很热闹,才想起今日是女娲生辰,但记得女娲向来不过生辰,不是怕老,而是劳民伤财,所以这样的场合,女娲通常会躲起来,供奉的食物任信徒拿回去或分于穷人作布施。 “看来是找不到了。”欲海轻声略叹息,轻拍释宥胳膊:“走罢,说不定她一直躲在深山老林宫里,还以为我们是去逼她过生辰所以才隐身息,好让我们误以为她不在。” 释宥点头,又转身:“走罢。” 回到天界,再访女娲神殿,这次终于遇上,女娲在浇花,两者企图上前敬礼请安,怎料女娲闻脚步声便一道灵光消失。桶勺落地,两者速翻墙走壁,追入宫大殿,里头竟成了封顶迷宫,意味着走得出去才能见到女娲。 两者愣立入口,相觑半晌,心不灵犀的选择反方向,但释宥意识到女娲的用意是团队精神,否则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决定先跟欲海走一趟。 欲海走前方,释宥后方观察,墙上没有一丝线索,只有照路的夜明珠,哪怕遇上死路,既而闻欲海叹息:“拆墙不?” 释宥打量周遭结构,即便是封顶墙,上面也有梁,毁墙迷宫就坍塌。正要摇头,就闻声巨响和尘埃,欲海的举动太猖狂,紧接迷宫开始坍塌,欲海依然得意:“老子这叫求生欲,不枉住欲舍!走罢!穿墙缝而逃,找娘娘去喽!” 双速化成喜雀朝有光的地方逃出去,化回仙躯往里一探,方知是幻境罢了,既而闻身后干咳两声,两者望去,女娲双手叉腰:“你俩干什么呢?” 两者敬礼,释宥先道:“回娘娘,我们想与您参详任务改革之事。” “没想到娘娘见我们就跑!”欲海接着淡定道:“我们并非逼娘娘去过生辰,而是有要事。最近葸悚又跳任务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要不让他亲临其境,相信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所以我们想用“坐可职务”的法子执行任务,但需要一面灵镜为引。” 欲海一口气把要事道尽,女娲尴尬点头,明显误会:“也好,请详细说明。” 两者更详细说明,特别再三提及观尘镜,女娲直点头:“好,过几天给你们送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得继续执行任务,否则没奉禄。” 欲海欢喜又激动敬礼:“多谢娘娘!!” 释宥则淡定:“那就麻烦娘娘了,释宥告退。” 女娲挥手,两者一道灵光返浮生宫,冷清清,猜想众使者多半已经下凡职务。释宥亦想查报告,胳膊肘子忽被欲海抓住,释宥止步回视:“怎么了?” 欲海显得冷静,一脸严肃垂头:“抱歉,把你带入险镜了。” 释宥即明他是为迷宫毁墙之事道歉,沉默半晌,略摇头:“赶时间想尽快见到娘娘呈上计划,相信你还在为大家着想才出此下策,但耐心是要磨炼的。” 欲海松手奔回屋,语气略激动:“我只是在为自己着想!” 释宥知道他是害羞了,刀子嘴,豆腐心,且他平日里从未向人低头,今日居然会道歉,明日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正要回屋,他又出来,捧着灵簿前来,语气略不客气:“跟我走,多出去走走,别总宅在屋里!” 未来得及拒绝就被他牵下凡,隐身息职务,直至天界午时方返。视着欲海的勤奋,认为能担重任了,且超出了一日的预期量,甚至完成了大半个月的份量,这些时日他是真想闲着了,但愿他能有其他安排。 释宥回屋续批报告,当轮到长生,难免想起那只河童,至今没查清它为何在总管院徘徊,而非直接到对面欲舍寻长生。 当细细想来,它更像求救,而非迷路,求的是宁可失去修为与魔鬼断绝关系,而河童族遭灭门的幕后黑手正是来路不明的魔。如此看来,是魔鬼所为无误,且正因河童族不愿犯天条才与魔鬼对立,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后来复生,又有众神庇护,魔鬼自然无法再打扰它们,但魔鬼必定趁其中几只河童外出时逮到机会,河童们为不想弑仙,便用几次上来的机会赌一把,却假装误会魔鬼的意思故意陷入尴尬。 判断至此,其实一点都没错,而且得罪长生也是逼不得已,既然河童们并没有误解魔鬼的意思,那他们就是用另类方式向长生求救,因为魔鬼一直在外监视,结果长生因愤怒,没去领悟而耽搁了。 ☆、欲海大醉 绕来绕去,没想到绕回魔鬼案,想来既然女娲已将其镇压,暂且尚称太平,视着眼前报告,稍甩脑袋清理思绪,专注正事。 然专注正事也不如心意,忽有手掌搭门框,既而驼背现身,欲海提前做完任务,闲了,另一手拿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一足踏入,释宥见状,手一挥,门闭,将欲海撞飞门外,除了“哐”声,还有欲海“呃唔”喷飞声。 须臾,欲海爬起,不断敲门,力度倒还好。再敲一阵,终于消停,释宥开门出外一探,欲海已不知何处去。无视转身回屋,坐书案前续批报告,忽闻上方有声响,仰头望去,欲海从天而降,释宥一个翻身便躲开站稳,瞥一眼地上的人,只见他动一下,既而吃力爬起,努力数次仍没爬起。 释宥上前搀扶,怎料反过来被他用力摁到地上,还一脸色迷迷坏笑:“好啊,想逃是吧?知道从我手中逃走的后果是什么吗?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醉话醉画,罪过罪过,释宥面无神色盯着,趁他没多大劲时,再反过来将他踹一旁,既而立身整理衣冠与他保持距离。 他打嗝又放屁爬起,站得摇摇晃晃指来:“逃……你逃啊,我会……嗝!我会……嗝!我会抓……嗝!!你全家,就不信你不嫁给我,嗝!!!” 最后打了个长嗝就倒下,屋里终清静,释宥看来,欲海在凡间爱上某位姑娘,奈何得不到手便用威胁,若让他继续如此,真的会犯天条与仙家准则,即便浮生宫有些随意也不能与凡人扯上另类情感,但好似欲海这是遗憾,更像很久以前的事。 欲海一动不动,呼呼大睡,人闲下了,果然喜欢胡思乱想。释宥手聚灵光,正要将他挥送返院,没想到他瞬间“复活”,顺移来眼前,释宥指尖上的灵力被他一抓便熄灭。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果然会法术……嗝!”欲海邪媚一笑,再将释宥扑摁地上:“嫁给我吧!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释宥淡定盯着他:“你是谁?” 欲海冷笑一声:“我?这么快就忘了吗?我是王宇海呀……” “那我是谁?”释宥再问,欲海略不耐烦:“你是谁都忘了吗?我知道了,你想套话!但也无妨,我就让你听清楚,你叫……尤雯雯,多好听的名字呀……” 欲海有些沉,释宥依然忍住:“那我住哪?何时出生?” “什么呀,你失忆了?”欲海凑近打量,沉默半晌:“不对呀,还是你。算了,那你听好了,你住在东边仙山下,生于丁卯,十一月十一日,午时。你……” 释宥未待他道尽,便在他脖子赠个手刀,迅速推开,指尖聚道灵光挥去,将他送返,再记下尤雯雯的生辰八字,既而跑趟司命宫。 在大殿见到司命,既而至兑亭私下商议闲谈,释宥将纸条递于他:“能否麻烦司命君查一下此女子的背景?” 司命接过,看一下就点头,既而化出灵簿,打开施法将姓名生辰八字写上,眨眼阵阵灵光,出现浮字,尤雯雯并非凡间女子,而是修罗道女将。释宥想起欲海曾说“果然会法术”,这里的尤雯雯错不了是到凡间游逛,装成弱女子和欲海相识,说不定是阿修罗王看上欲海的力量,企图和魔鬼抓长生那样卑鄙。 释宥不觉叹息,司命诧异笑了笑:“我没听错吧?释宥君居然会叹息了?” “或许有感情了。”释宥瞥向司命簿上漂浮的灵字,再道:“她若蓄意接近欲海,或许是阿修罗王的命令,何况修罗道就是喜欢永无止境的欲望。仔细想来,七情六欲使者的降生弊对于利,还不如当初让世人的七情六欲顺其自然,但若修罗道能夺走世人的欲望而非将主意打到欲海身上倒还好,只是让欲海白忙活了。” 司命亦盯着浮字,慵懒的将胳膊肘子据桌上,手掌托着半边脑袋:“可不是吗?其实我也好奇女娲娘娘是怎么想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其实七情六欲使者是多余的。”释宥面无神色:“娘娘最初造他们的目的就是纯粹玩泥巴造人,把他们放凡间,让世间更精彩,最后由于不舍,便将他们留下,既而再造一对男女放凡间传宗接代,当世间人山人海,也就刚好附上十三使者长大能独当一面。” 司命点头:“这我略有耳闻,只是他们得知真相后不会不高兴吗?” 释宥摇头:“在他们很小时候,娘娘就把真相告诉他们了,要让他们知道,能为天界效力是何等福分,还说生来就是仙,本就高人一筹,要懂得珍惜,他们自是欣慰与知足,但如今就不知他们会否厌倦。” 司命熄灭浮字,再化收灵簿:“暂且别多虑了,若真有此事,娘娘早就察觉了,岂还会任他们发展下去?你现在啊,真像抓小三的样子,劝你还是把丈夫看紧喽!” 释宥面淡定盯着,沉默半晌:“不是更应该说去查未来弟媳吗?” 司命一副有所领悟,圆了嘴,尴尬笑了笑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释宥不知哪里好笑,品口茶,另谈话题,半个时辰方返,在自家院子瞥向对面院子,欲海仍躺草坪上呼呼大睡,实在不雅观,若被下属们看见成个体统?因此,释宥唯过去将他扛入屋,再狠狠将他仍床上就走人,也不管他醒没醒,谁让他喝酒。 回自家院,岂知女娲立门口,还赠了微笑,释宥速上前请安:“不知娘娘造访,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女娲笑了笑:“无妨,进屋罢。” 释宥点头,怎料一进屋里,十四副观尘镜已铸好,边框装饰为琉璃,直径三尺,支架可长可短可桌用,释宥速敬礼:“多谢,辛苦娘娘了。” 女娲笑着摇头:“只要你们能完美职务,在幸苦亦无妨。”沉默收笑,瞥一眼对面:“欲海怎么睡在院子草坪上?上午还那么有劲拆墙,是不是累坏了?” 释宥摇头:“他提前做完大半个月的任务,回来后不久就喝得酩酊大醉,大概有心事,况且他是欲海,承载那些力量在所难免,特别在有所求却求不得时。我会找个时间与他好好谈谈,娘娘不必操心,我们会好好的。” 女娲点头:“若真到了解决不了的时候记得告诉我,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释宥点头敬礼致谢恭送,待女娲一道灵光而去,视线便与对面对上,心事是何等的令欲海纠结,更何况修罗道与天道本不合,若让他晓得心仪女子来自那里,不晓会背叛天界坚持相爱,还是铁了心选择理智。 回视身后那些观尘镜,见谁归来就先派,好清空书房还原整洁与空间,因此先把欲海的送过去,顺便了解他的心事,期间还能等其他人归来。 扛着观尘镜过去,欲海恰好冲出来,好似为方才无情被扔床上来报仇,当看见观尘镜,登时消气,脸上的不悦转为淡定,指一下观尘镜:“娘娘何时来的?” “刚走不久。”释宥将物件递于他,再道:“我能进去商议件事吗?” 欲海接过物件,先搁书案上,既而邀坐和室,斟茶递前:“何事想问就赶紧的,我还想适应观尘镜的职务程式。” 释宥瞥一眼案前茶水:“尤雯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可知她的来历?” 欲海冷笑一声:“怎么管起我的私事了?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她当时还是个凡人,后来转世修罗道,五十年前我们又相遇了,但她是带着任务扰乱凡间的,结果被地方神明逮个正着,在阿修罗王的帮助下逃回修罗界,从此我们再也没见面。哎……真是遗憾啊!” 释宥心想“那就好”,但不能掉以轻心,决定再问:“既然知道她是修罗道,那你也应该清楚修罗道需要什么,请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事关重大。” “我知道!”欲海略显不耐烦立身:“你若觉得无聊就继续呆着,我去研究观尘镜!” “那你还爱她吗?”释宥品口茶,瞥向欲海,只见他止步回头,苦笑一声:“释宥君在帮我挑媳妇儿,还是吃醋了呢?放心罢,就算再看见她,我也得先玩死她,谁让她那么坏,总想在我的作品上添油加醋,险些害我失职!” 隔壁有动静,外头亦吵闹,释宥点头立身:“那你自便罢,他们回来了,我得叫他们过去拿观尘镜,但愿你能记住现在说的话。” 释宥无视他是否有情绪,只知已把话带到,既而便半路拦截归来的使者去拿货,未归来的就让他们传话,在使者们陆陆续续将所属观尘镜拿走后,书房终于恢复整齐与更多空间,相信大伙现在正忙着适应“坐可职务”的新鲜感,外头瞬间变得非常安静。 不觉入夜,今日居然没有一份报告送来,随意到隔壁怒冲院一探,大门开着,他正和爱幸研究观尘镜联合任务的用法,好恩爱的小两口,释宥自是当作没看见,相信其他使者也一样,原想暂且放过他们,葸悚院忽传来一声恐惧尖叫,把所有人都从院子引出来,多半是见鬼了。 ☆、伴葸悚职务 大伙聚到葸悚书房,只见他的观尘镜呈现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恐怖画面,葸悚抱膝背对,躲角落瑟瑟发抖,大伙速上前安慰。 释宥瞥一眼他灵簿上的任务,没有跳任务,且很有顺序,也是后天的份量,原来观尘镜依然无法解决他对职务时的恐惧,但看得画面方能准确对目标施法,否则就会误戳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好在有精准又明确的地理位置,只怕那样的人同时相遇,大事不妙在所难免,所以还是需要观尘镜来确认,毕竟那种缘份的人因果未必相同,人际关系也不一样。 欲海凑来,瞥一眼观尘镜,轻声道:“看来连观尘镜也帮不了他呀……” 释宥观看镜中画面:“否则他就不是葸悚。” 事后,大家决定继续陪他“坐着”职务,让他带着观尘镜与灵簿自己到“当天伴职”者的院子职务,除此之外,释宥不忘提醒交报告一事,大伙这才想起,登时呈现匆匆忙忙,带着手忙脚乱的步伐散了。 屋里静了许多,释宥凑近葸悚,将他扶起来:“你若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要用这个为借口,有时候不能将他们的陪伴当作理所当然,万一大伙都要出外忙,你还是得独自面对这一切,就好比你职务时看见的那些画面,无论多惊悚,当事人也得独自面对,不是吗?他们是区区凡人都有那胆量,你可是神仙呐……” 葸悚紧握双拳深呼吸,霸气走回观尘镜前,沉默半晌,登时又跑回来,一脸恐惧抓紧释宥胳膊:“不行啊,实在毛骨悚然!!” 只能这样了…… 释宥回院,途中止步观星辰,职夜班的星君此刻开始忙碌,视着大伙今后不必到处奔波,亲临凡间增广见识的机会也就少了,职务宅在浮生宫,闲暇时去走走。 身后有脚步声,稳而慵懒,还有熟悉的气息,不用看便知是欲海,淡定续观星辰,直至他凑近身侧:“咱们就在天界,这星辰有何稀奇?” 释宥依然盯着:“看看能否连出你的脸。” 欲海愣半晌,既而喷笑:“就那些玩意儿还想连出我的样子?啧啧,开玩笑。”沉默半晌,用本子微戳释宥:“喏,报告弄好了,拿去。” “多谢,幸苦了。”释宥望去接过,无视星辰,迈步回屋,却感觉欲海还跟来,止步回视,将他打量一番:“还有事?” 欲海挠脖子,指了指书房:“为了我的请求,耽搁了你的职务,需要我帮忙吗?” 释宥转身回屋:“既然你心甘情愿,那就麻烦了,进来罢。” 夜明珠照亮周遭,释宥坐书案前,欲海却直愣愣站着,目不转睛盯着未批对的报告,释宥无视他,继续干活。 须臾,欲海才缓缓坐下,拿起死劫的报告与任务原本开始忙起来,彼此的缕缕灵光在两本子上闪烁、翻阅、审查等,此夜依然忙得安静,不管中途其他使者陆续再送来今日报告,也不过一阵谈话就恢复安静,只剩翻书声。 不知审查了多久,欲海趴书案上睡着了,释宥瞥一眼桌上报告,只剩三本,便到衣架上拿了件外袍给他披上,他只是懒懒动一下,既而继续睡。释宥再次坐回书案前忙活,书页声也没吵醒他,直至破晓,鸟儿高歌。 欲海动了一下,皱着脸似痛苦,想伸懒腰却登时抓住脚丫子嚎而无声:“啊……麻了麻了,疼死我了……释宥君怎不唤醒我回去睡……” 未道尽,瞥见身上外袍,再瞥向眼前,释宥基本已将审查过的报告收起,书案上本子只剩任务原本,欲海沉默许久方道:“什么啊……怎不唤醒我一起把事做完呢?” 释宥递杯茶于他:“多亏你帮了忙我才能更快完事。” “奖励!”欲海得意笑了笑,既而伸出手,释宥空手拍在他手掌:“这是你的职责之一,闲来无事本就该过来帮忙,何况还是你在娘娘面前信誓旦旦定下的,忘了吗?” 欲海尴尬挠脖子:“事务繁多,忘了在所难免,再说了,我也是使者,也要在凡间施法职务的,这次难得提前完成大半月的份量,我容易吗?还有,职务做了就好了嘛,何必多此一举写报告?要知道,我们职务归来已经很累了……” 抱怨仿佛道不尽,释宥无视,相信他抱怨完了就舒服,由着也是眨眼间的事,很快他就叹了口气,接过茶水,一口饮尽:“哎呀,干嘛跟你说这么多,你又没感情。算了,我先回去了。” 释宥瞥一眼他远去的身影,很快就忘了他那句“你又没感情”,这是自然,也是在他化生时就设定好的,女娲就不希望他被使者们的胡言乱语动摇,而他也明白,女娲安排的一切是最好的,因此从未反驳。 报告审查完毕,反倒自己闲下了,决定去伴葸悚。敲响大门,无回应,再唤两声,有动静,既而便闻葸悚小心翼翼道:“谁?” 大白天的还那么胆小,换作怒冲,早不耐烦。释宥淡淡道:“早,是我。” 门开了个缝,露出葸悚的眼睛,他明显精神不济,不吓人已是谢天谢地。确认了来者方敞开门,这种谨慎叫心里有鬼得罪人,释宥入屋,才发现他的黑眼圈是那么大,便料到他昨夜因观尘镜的画面,没睡好,而且因恐惧折腾到下半夜或近破晓方睡着。 “还好吧?”释宥轻拍他胳膊,葸悚欲哭无泪,只干笑两声:“释宥君有事吗?” 释宥无点头,一脸淡定:“今日我来陪你职务罢,反正我还有些时间。” 葸悚点头:“那劳烦了,请释宥君先到和室静坐罢,待我梳洗整装方来伺候。” 释宥亦点头至和室,越过圆门便是书房,拐个弯便是和室。茶几上茶水已见底凉,释宥手一挥就满了,还热乎乎,茶杯也干净如新。释宥自斟品口,确保好喝方满意,而茶壶里泡的茶是方才用法术从自家茶叶库中移来的,能静心醒神。 没等多久,葸悚便整齐现身前来敬礼:“抱歉,让释宥君久等,能开始了吗?” 释宥摇头:“不急,先喝杯静心醒神茶罢,刚泡好的,顺便评评我的茶艺,可好?” 葸悚点头坐茶几前,品口释宥斟好的茶,咽下苦笑:“抱歉,倒让释宥君服侍了。” “无妨。”释宥再品口茶:“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愿这茶能助你恢复精神,就当我赔礼道歉。先坐会儿罢,定了神好干活,先把灵簿拿出来,我先到书案给你做准备。” 葸悚点头,化出灵簿,释宥接过,朝书房去,坐书案前,手聚灵力,醒尘世镜,但要葸悚的法力方可职务。 翻阅灵簿任务,确认前无跳任务,便开着紧接任务那页静坐等他,期间没想象中安静,毕竟早上了,其他使者日常互怼和谈笑声隐隐约约。 闻脚步声,释宥睁眼仰望,葸悚略恢复精神坐侧,语气略胆怯:“我们……开始罢。” 释宥让开位置,岂知胳膊被抓住,他可怜巴巴带恐惧盯着观尘镜,释宥便重新坐回:“那就开始罢,我就在这,哪都不去。还有……”沉默半晌,瞥一眼胳膊,再道:“放手。” 葸悚有意识失礼,但就是害怕,依然抓紧不放,单手职务,看见恐怖画面,迅速写上目标的生辰八字挥去,释宥在侧确认画面,因此他更安心,便更拼命的加快速度,释宥看灵簿上任务再确认画面,很快就适应,且后来快过葸悚。 不知过了多久,大后天份量也做完了,释宥见葸悚松口气,化收灵簿息观尘镜,方道:“能松手了吗?” 葸悚速松手,掀开释宥衣袖,发现手腕一片指印红,震惊欲揉散红印,释宥认为被他揉只会更糟,温婉拒绝,果然他甚是激动:“释宥君,对不起,对不起呀!!!” “无妨。”释宥立身:“完成了大后天任务,别忘了报告,若还有闲暇,歇着。告辞。” “多……多谢释宥君!!对不起——————” 释宥边行便揉散指印,途中趁机巡逻,发现浮生宫没以前吵闹了,而且每院大门紧闭,宅着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天界开了头,下到凡间用,久而久之形成了“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殊不知那是神仙所化,自晓天下事。 若以前,此时他们总会先晨练热身,后职务,释宥总感觉“坐可职务”不太对劲,无论如何还是得让他们活动筋骨,否则功力退步还不自知,但方才起床时明明很吵闹。 浮生宫再次静得诡异,回头至葸悚院,发现葸悚不见,叫了老半天也没回应。到隔壁甚至对面挨个寻唤,十三使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诡异的现象不像在隐身息完躲猫猫,而是故意离开,因为大家的观尘镜还在,也没有陌生气息。 释宥回到葸悚的和室观察,施法还原他方才独坐时景象,居然额外淡定,眼神略带邪恶,一手握茶杯品用,另一手据撑茶几角,食指点敲着边缘。 再施法探其心思,他居然与某位使者用通心术:“释宥君在我这呢,还要监督我干活,走不了。不如你们先去,我待会儿与你们回合。” ☆、诡异假日 释宥想,难怪葸悚刚才忽然更拼命的加快速度干活,原来和其余使者有所谋划,此刻必需查清他们史无前例集体搞失踪,抛弃职务的原因。 然而找了半天,他们无声无息,凡间如期。 在人烟稀少的山上阁楼屋檐停下脚步,静观夜间凡尘,灯火通明,犹如点点星光,配上晴空月色,微风阵阵,更是美好,既而联想到他们或许隐身息藏匿在某家不起眼的客栈谋划大事,要把他们逼出来,唯有威胁。 释宥回去挨个搜房,拿走他们最心爱的宝贝,再按照他们的气息挨个发令符,相信他们很快就回来,岂知等到半个时辰都没回,释宥搜到的“最心爱宝贝”是假的,眨眼飞化成埃,释宥相信他们多少已料到,而自己也对此幕早有预感,此刻自然是淡定的。 正要继续将他们寻回,行至门口,忽一道灵光,化现女娲,释宥敬礼请安邀入和室一叙,再斟茶有礼敬递搁女娲面前:“娘娘怎得空前来了?” 女娲浅笑品口茶:“也没什么,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们适应观尘镜未。” 释宥面无神色点头:“昨夜他们一直研究,很快便上手,只是今早不知为何,全都悄无声息搞失踪,甚至有意躲避属下。莫非属下哪做得不好,他们离家出走了?” “绝对不是。”女娲目光坚定点头:“是我给他们放假了。” 释宥其实知道女娲替他们遮掩,因为葸悚通心术那段话就是线索,眼下暂且假装信了女娲的话:“原来是误会。也罢,让他们放松身心,好好玩几日。” 女娲笑着点头,再品口茶:“哪你的事忙完了吗?” 释宥敬礼:“娘娘有何吩咐?” 女娲叹息:“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放心,这次是给你放假歇息的,和他们一样。不如跟我到凡间玩儿罢?” 只要是女娲的命令,释宥绝不拒绝,且一一实施,此时却非命令,而是邀请,释宥依然不松懈,竟还点头敬礼道句“属下令命”,女娲自是无奈,很想帮他纠正,但以目前情况,只能由着他的职业病。 这轮来到凡间,正缝上午,释宥竟在昨夜止步的阁楼与十三使者相逢,难免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毕竟明明近在眼前,隔着楼上楼下,却还是被他们避开。 女娲这次跟来,仿佛带着一群孩子出游,化成凡人修仙弟子的使者们并不显眼,着装一致如复制,青袍飘飘,容貌却还不错,但恶德带点小坏蛋,口馋胡须满腮像个猎手,两者咋看不像修仙的,而释宥依旧白袍,样式化得再低调却还是有些抢眼,俊美中带稳重,毕竟是“大总管”,总要帮“师傅”看好他们。 游逛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没甚可稀奇,主要是降妖伏魔,岂知途中远远和一群真正在巡逻的“凡人修仙”擦肩而过,蓝袍飘逸,领队的服饰和身后弟子总有区别,长得还算俊朗,瞥来一眼,显得疑惑,很快就看穿使者们的仙身,身后几位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怕被强功,争风吃醋,领队的速拦他们前方,向使者们敬礼,释宥亦领使者们向他回礼,既而各走各路。 耳濡略止步,盯着远去的修仙凡人,冷笑一声:“凡人修仙,如此虚伪,不为百姓,竟为名誉。不都说修仙得修身养性吗?这些凡人也没那么正经。” 大伙想起了五方天帝监督会议那日,忍不住心虚,释宥淡淡道:“走罢。” 继续游逛,来到女娲在凡间的地盘,地段高可观尘,辽阔草原绿悠悠,风不止,适合玩纸鸢,使者们虽然常游凡间,但期间都忙于职务,没多留意,也没停下脚步真正好好看看这世间,因此算是第一次来,自是新鲜。 释宥见多了,便无视,全程思索着他们谋划之事,女娲也显得诡异,居然会赞成他们出游度假,实在有种说不清的理由。 “别想啦……”女娲凝望远处嬉闹的使者们,回视释宥,再道:“难得假日,就好好玩儿一把,否则下回就不知何时了。去吧!” 释宥摇头敬一礼,目光坚定:“恕属下难从。娘娘曾说,属下一生的职责就是看好他们,哪怕他们在玩在闲暇都不得松懈。他们系着世间感情,若出事,是属下的责任。” 女娲轻拍他肩,笑了笑,转身至亭中歇坐:“也是我的责任。” 释宥缓缓跟上,立女娲身侧凝望使者们赛纸鸢:“他们开心就好。对了,魔鬼的事如何了?那几个被利用的河童可还需惩治?” 女娲瞥一眼释宥,淡定继续凝望前方:“长生不是警告过它们了吗?况且它们是被利用的,多无辜。至于另外一只……”女娲沉默半晌:“对长生那么不规矩,你已经给它最大的仁慈,不必追究了。世间万物渴望长生,之前给他们机会,他们却嫌苦,成全他们死了算,结果还是不知足,真不知他们想怎样,总不能销去欲海,毕竟他们有因果。” 释宥瞥向长生,淡淡道:“长生的处境是最危险的,幸而有死劫,兄弟俩又形影不离,多少能灭了世人对长生的欲望。” “魔鬼……” 女娲显愁容,垂头略叹息:“已经交给五方天帝处置了,他们坚持说,魔鬼清除得不彻底,是自己失职,但在我看来并非他们的错。世人的欲望太多,若撤下七情六欲团队,就要断了他们每个月固定增生的力量,或者在职务时减少份量,否则世人实在越来越贪婪。” 释宥沉默半晌:“我们并未过量施法,且按照他们的因果,七情六欲是对世人的考验,当然也包括神仙,跨得过与否,就看自己的意志力,世人心魔聚集,同时就给魔鬼奉出七情六欲,魔的实体由此而生,所以才要有清心寡欲与之抗衡。” 女娲缓缓立身,目光坚定立释宥跟前:“若你有了七情六欲,能否做到清心寡欲?”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沉默半晌:“娘娘今日有些不一样……” 所指的“不一样”,是释宥发现女娲有事隐瞒,仿佛知道使者们的秘密,然女娲却笑了笑,略激动:“释宥今日也不一样,怎感觉你有感情了?难不成你……!你背着我给自己添加了感情?难怪制服不了魔鬼!” 释宥淡定跪下抱拳:“属下决无欺瞒娘娘,还请娘娘明查。” 女娲浅笑将他扶起:“我开玩笑,看不出来吗?言归正传,我方才问的假设,你有几分把握?” 释宥摇头:“不知,但相信过程不容易。若有朝一日娘娘允许属下有感情,属下愿意一试,而且五方天帝仿佛很想困住魔鬼,没属下亦无妨。” 女娲瞥向赛纸鸢的使者们,显安心:“那你就会和他们一样,赛个纸鸢都会有各种感受,大吵大闹,你现在其实会羡慕,只是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释宥沉默,又用点头敷衍赞同。 不觉中午,大伙去茶楼用膳,拼四桌,小二发八菜单供点餐,大伙点茶酒菜糕,小二忙记着,但有个特点,没肉。小二应单而去,大伙继续聊,然没聊多久,上午那群修仙凡人亦来用膳,这次居然主动敬礼,大伙回礼。 由于低楼满座,小二邀他们上二楼,便离开。视着他们走远,口馋冷哼一声:“果然不懂得平等,现在还敢攀关系。” 等待之余,释宥闭目养神,任他们抱怨,一刻后,小二上菜,很快摆满一桌,既而有礼道声“客官慢用”便继续忙活。大伙慢慢享用,即便是口馋也不会狼吞虎咽,女娲看了,大感欣慰,品口茶,尝糕点,待会儿要付钱。 用了膳,大伙回到阁楼住处,释宥欲返浮生宫,竟被使者们留下,女娲也同意,仿佛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前还不让知道行程,现在却热情邀约,如此显得更诡异。 阁楼内部色彩斑斓,若在夜间亮灯,夺目又迷人,客房多,释宥被他们推入其一,眨眼又散了,唯欲海跟进来,笑了笑:“放心罢,已付款。” 释宥冷冷打量周遭:“若非看在娘娘的面子,没必要下来。” 欲海无奈哀哀“哎哟”一声,匆匆凑到跟前:“你宅得太厉害了罢?我们没呈报告,你也是闲着,无非庸人自扰。而且你根本没有欲望,哪来喜欢的事?” 释宥把目光扫到欲海身上,淡淡道:“还要确保你们的任务万无一失,没错误。” “存心挖我们的错误呢?”欲海叹息移开视线,散心边道:“没事找事,我看你跟“闲”根本有仇!工作狂!若有朝一日你有了感情,就会知道何为“累”!” 欲海闭门而去,释宥坐茶几前,斟杯茶,品一口,便开始解开疑惑。把葸悚的通心术对话、女娲中午突如其来的假设和欲海方才的抱怨联想在一块儿,就能料到他们是在谋划对他施感情,但欲海理应高兴,当作报仇,岂还会故意暗示? ☆、总管生情 昨儿下午,凡间阁楼,使者们窝聚在欲海房里谋划给释宥感情,布了隐身息结界,个个神色凝重围坐茶几前。 欲海一脸严肃将大伙打量一番:“各位觉得释宥君如何?” 大伙与邻座左右相觑,评价从“还可以”、“不错”、“没什么”到“无趣”甚至“不好玩”,恶德懒懒道:“要是有感情,相信是另一番美景~” 欲海挑眉,大显腹黑:“你想要什么美景?” 恶德坏笑:“你以为呢?总好过没感情,死气沉沉罢?对了,我就不参与了,好歹他是正人君子,邪恶是我的特征,坏人我来当就好。唉呀,难得我这么好心~” 欲海点头:“行,我也不想他变成你那样。话说,还有谁不想参与的?” 没人举手,欲海再道:“好,那就说个份量与时间罢。趁他入睡时,将他迷晕,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戒心很高,然后每人给他一成,你们觉得可妥?” 怒冲忽举手:“我就不给一成了,一成的半就好,万一他发起火来,全都遭殃。” 欲海嘴角微扬,显邪媚腹黑:“他可是有休养的人啊,不差多一成,对罢?” 目染双手叉腰,略摇头:“那也得顾虑到日后职务罢?若任务提供的灵力不够用,还得自掏灵力,有些赔本,除非能省用任务提供的灵力。” 鼻嗅接道:“那是一定有剩啊,而且任务提供的灵力必定有多余以供意外任务,若没用完就自己存起来,难道你们把它花光光了?” 部分使者倒吸口气相觑,喜滋笑了笑:“这可不得了啊~” 哀戚叹息:“我看欲海君才是总管的适合人选,与其这么折腾,还不如直接找娘娘把释宥君撤了,再不,就让他做副的,给欲海君当助理再好不过,而且我们的灵力是供任务的,不该这么花。” 欲海难置信叉腰盯着他们:“刚才不反对,现在怎么回事?” 恶德冷“哼”一声,一脸瞧不起:“原来欲海君想篡位啊?” 欲海指向他,略不悦:“我知道你崇拜与尊重释宥君,但劝你还是别胡说八道,管好你的嘴。我说过,于他感情是要他和我们一样平等。他保护我们难道是理所当然?他默默承担所有责任,不是不幸苦,而是因为没感情,不知如何表达。” 耳濡叹息:“我想啊,即便他有了感情也不会抱怨,甚至依然会默默干活。各有各的宿命,我们也不例外。你都说他不是不幸苦了,不给感情折腾他已经是最好的帮助和理解,欲海君还是别闹了,耽搁我们职务时间。” 爱幸上前,略摇头:“曾经好几次,我发现我们开心嬉戏时,释宥君却只能默默看着,甚至感受不到其中乐趣,这算是残缺了罢?不见得无情才是快乐,只有被伤害过的人才消极以为无情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在囚禁自己罢了。释宥君的经历一直以来都是枯燥的,不精彩,也没有所谓的轰轰烈烈,不觉得可怜吗?” 大伙略点头,开始同意欲海的抉择,正要应允,感应到女娲气息,大伙登时扑地假睡赖床,自然瞒不过,唯起来解释,整齐跪坐。 女娲严肃盯着他们,沉默半晌:“谁的主意?为何?” 欲海站起,认真坚定:“是属下。我们不想让他独自背负保护我们的担子,我们能保护好自己,况且我们有相生相克,虽然平日里大吵大闹,互不相让,但遇到魔鬼也能互相帮忙。娘娘追求世间精彩,却对他那么残忍,难道真的要他一辈子活成那样吗?” 女娲略点头,仍严肃将他们打量一番:“看样子你们的感情太丰富了。” “娘娘!” 欲海压制激动,双眼瞪得大又圆,仿佛随时会打起来,大伙速立身拉欲海退后,岂知欲海狠狠将他们甩开,“噔”一声跪下,非常冷静,叹口长气:“娘娘,正因他没感情,才对您的所有吩咐尽职尽责,执行得完美无缺,至少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那还是天界的算时,若在凡间,是七年啊!” 女娲瞥一眼他们,再转身散心:“好,倘若他能通过你们的考验,身负七情六欲还清心寡欲,届时我就成全你们。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口口声声说心疼他,但偏偏他是工作狂,若他因此病倒执行不了任务,我随时会收回他的感情。可有异议?” 恶德懒懒开口:“娘娘,我们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女娲回视沉默,耳濡亦道:“对呀,这才公平啊……释宥君是总管,理应身负七情六欲才是浮生宫的象征,无情反倒怪了千多年。” 大伙齐点头,女娲叹息:“若可以,还需你们做甚?你们所有的力量加起来不是一般的强大,也要承载得起,否则魔鬼岂会觊觎?这样罢,届时你们一人给释宥一点,既而直接给他进行考验,祝你们如愿以偿,也祝他好运。” 就这样,女娲把释宥带下来,假装度假,而释宥多少猜到一些,便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岂知他们迟迟没动手。 接触到凡间地气,入夜多少会困,释宥不慎睡死,殊不知使者们已经一窝行动,朝他香鼎燃迷香,穿门隐身息而入,一个接一个献出一成灵力,好心的都会先道歉才施法,口是心非的也只有欲海和恶德,二话不说就动手。 后来大伙散了,各自回房,欲海却悄悄回到释宥房间,守在一旁,期待半夜结果,没想到忘了房里有迷香,结果跟着睡死过去。 翌晨,鸟儿立枝丫大吵大闹,释宥清醒,感觉浑身不自在,还动不了,仿佛被某物缠紧。略不耐烦强行一挣扎,某物落地,转身望去,欲海连人带被滚趴地上,卷身如“弓”,抱头忍痛,既而掀被缓缓爬起,揉着脑袋迷迷糊糊打量周遭。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昨夜没地方睡还是来监视我?” 欲海将目光扫来,凑近打量:“你现在可有觉得哪对劲?” “你有点不对劲。”释宥下床,轻将他推开,至屏风后更衣:“你们的七情六欲我心领了,今后好好干活,别再做些不三不四的事。” “不可能……!”欲海难置信闯入屏风处,瞧了释宥雪白光滑的背部,欣赏其中,无视释宥的驱赶,再道:“都是男人,有甚可羞?像现在这般,有何感觉?莫非真知羞了?” 释宥转过来对视,手上衬衣仍挡在胸前,一脸淡定:“既然都是男人,有甚可看?” 欲海不服,明明昨夜已于感情,释宥如今这般淡定如初,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决定搞大动作,看看成果,以抢夺衬衣测试。释宥多少料到,其实并非羞涩,而是胸口有刀疤,不想让他看见后担心或多虑,便抓紧时间转身穿上系好,回头见他一脸失望。 释宥无视他的围观,面对着他继续将中衣往身上披。 忽然,手被他抓住,好容易穿好的中衣被他卸下,眨眼将爪子伸到衬衣,犹如乞丐夺衣,释宥终动摇,反抓他的手试图挣脱,没想到他不罢休,释宥不耐烦朝他腹部赠一拳,显不悦:“有完没完?” 欲海捂腹退后,居然皱着脸得意笑出来:“看来我们没白忙活呀……” 释宥意识到其中威力,喘口气后无视他,转用法术整装,走出屏风没几步,他就“复活”拦前方,笑了笑:“有了感情,感觉如何?” 如昨日所料,即将迎来一场挑战,释宥叹息朝门口行去:“还要留在凡间多久?” 欲海跟上,一路下楼边道:“娘娘说了,你若在考验中还能清心寡欲就算通过,方可留住你身上的感情,但最终选择权在你手上。” 释宥整理袖角,直出阁楼,步入熙熙攘攘大街:“那就随你们出题罢。” 欲海惊喜万分:“好嘞!那你现在要上哪去呀?” 释宥没有停下步伐,反而越走越快:“去透气,既然在凡间出题,那就得按凡间的规矩,不得用法术,也不得扰乱因果。” 欲海拦去路,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但使者们性子阴晴不定,不知他们会于你如何的考验,所以就先给你三日适应期,若考验不通过,总管一职就归我喽~自便罢,我先回去和他们参详了,别趁机逃走啊,三日后见!” 释宥无视,至高原寻女娲解惑,毕竟没想到他们会来真的。与女娲立亭中凝望山下千万户与点点行人,淡淡道:“娘娘为何应允他们如此闹事?不务正业,耽搁了凡间因果运行可不是好事。” 女娲浅笑对视,将那夜使者们的对话道来,主谋与篡位是欲海。然释宥有了感情,倒想任他篡,千年没歇息,若让他当总管,自己也能清闲,干点别的,或成散仙。 释宥的想法总是反着来,女娲偶尔也猜不透,以为释宥会很在意总管一职,当看见释宥的表情,便识破而不道破,但不想欲海任总管,决定想法子让他坚持,而这坚持一定是要释宥在乎的事方可,譬如———— 心系天下苍生。 ☆、欲海出没 第一日适应期,释宥训练清心寡欲,特地跑到最能催动七情六欲的地方进行,不管吃观听闻,喜怒哀惧,生死别离恶欲爱,凡间所有场所都有使者们的杰作。 首先是喜事,有户人家成亲了,大门外挂得红彤彤,人来人往,登门造访,宾客贺喜,家主收礼,新娘轿来,女貌郎才,炮儿连天,众人靠边,释宥见了,心中喜乐。路人甲的身份,有感情的都会欢喜,若嫉妒则远离,常态也。 释宥被他们的喜悦感染,不觉笑了,有酒窝,心想原来这就是喜悦。正沉浸其中,忽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收笑转身望去,欲海乐呵呵道:“没想到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早知道让喜滋对你施五成感情!” 真是煞风景,释宥恢复面无神色,朝别处而去,欲海紧随,岂知十里处碰上人神共愤之事,儿打爹娘,不敬不孝,登时触动释宥的愤怒、怜悯与哀叹和一点惊吓。 正要上前遏制,却理智的翻起因果簿,那儿诗书不晓怨爹娘,爹娘却不是个读书的料,在儿年幼时也没教多少,却盼儿成龙成凤,每日要求儿干大事,儿今成人,饱受压力,弹簧松手,疯了飞了。可即便没晓多少诗书,也得有上进心,靠后天努力也可以,干平凡活也差不到哪去,但偏偏这爹娘是个势利眼,今儿好了,谁也阻止不了。 释宥合书,恢复淡定而去,欲海紧随:“你怎么还那么无情啊?” “任谁也不能插手因果。”释宥边行边观望,再道:“那是浮生宫和司命宫的杰作,我扰乱也等同于自找麻烦,何苦?话说,你不是要和他们参详考题吗?” 欲海哀叹,跟着他穿越大街小巷:“你那么不安分,我不放心。” 走着走着遇丧事,大众让道,纸钱纷飞,亲友哭哭啼啼,激起释宥的哀悼与对死亡别离的感触,显露淡淡忧伤,想起初始长生不死的设置,如今换来死别都是自找的,眨眼又理智的看场热闹,面无神色继续逛。 欲海依旧紧随:“不是罢?你刚才还一副怜惜的样子,怎么无情又是眨眼间?” “都是因果,无须感情用事。”释宥前行,穿过拥挤人潮,闻到各种好吃的美食味儿,登时止步,欲海撞到背后,揉着肩膀略不悦:“干嘛忽然停下?” 周遭都是美食区,食物摆设装饰得非常诱人,老板们把美食介绍得天花乱坠,登时诱起释宥更多的吃观听闻,却很清醒记得自己还是神仙,凡食入腹,不饱费钱,既而又迈步而去,令欲海不停在后抱怨。 一路走来,没有遇见能激起释宥恶性的场面,但其实不是没有,而是释宥的无情理智就是邪恶的一面,覆盖了爱心的怜悯,坚持因果,舍弃援手。 接下来只剩下欲望,由于释宥的意志非常坚定,世间没一样东西能入他眼,反倒一路上都有很多欣赏的目光打上来,无论男女老幼。释宥并未享受其中,而是不自在,带点害羞尴尬,既而加快步伐到人烟稀少之地,身后欲海就象紧随的家丁或手下,令不知者以为这是出自哪户大家族的少爷跑去修仙,白袍飘飘似仙,干脆说是神仙下凡。 好容易来到人烟稀少之地,可惜实在长得有些抢眼,多少会吸引目光,释宥决定回阁楼,足不出户坐禅三日,迎来挑战。 刚破晓,欲海就闯入,释宥睁眼下床正视他:“考题是什么?” 欲海邪媚一笑:“世俗的诱惑,你说呢?呵,走罢,先去吃点东西。” “不需要。”释宥依然坚定正视:“我还需赶回浮生宫做自己的报告,请速战速决。” 这倒令欲海感意外,却还是记忆中熟悉的人,忍不住笑了笑:“行,跟我走吧!” 来到花街柳巷附近,释宥止步,一脸淡定将欲海拉回身侧:“花天酒地成何体统?难道你的欲望只有这些吗?这已是犯天规,换点别的行不行?” 欲海色迷迷坏笑:“怎么?怂了?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况且我们浮生宫向来如此,上面那些高层也没那么闲总是盯着咱们,毕竟我们是神仙,逍遥快活最重要!” 释宥站稳脚跟:“谁告诉你规矩是死的?若规矩死了,天下人岂不胆大包天?” 欲海略不耐烦:“好了好了,我输了,去别的地方!” 美女如云,释宥的意志还这么坚定,其实已经过关了,但欲海还想玩,释宥也奉陪到底,只为确保他不会玩儿过火,扰乱因果。 一直陪(监视)他逛到中午,释宥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考官,而他要引释宥去吃吃喝喝,岂知山珍海味都诱惑不了,他忍不住将头托在饭桌上,无精打采:“不愧是释宥君啊,要我说,娘娘造化你时,定是把你的心弄成冰或石头了。” 释宥品口茶:“但我有感受到七情六欲,只是原有的吃观听闻更敏觉了,现在都能听到你的心跳,甚至五丈处掌柜的。” 欲海登时精神坐正,拍一下额头:“不是吧?居然忘了你原本就有那四觉……”沉默半晌,又坏笑:“没关系,待考验时就知道它的坏处了,呵呵……别忘了还有他们啊!” 释宥移开视线:“拭目以待。” 抵抗了山珍海味,欲海继续拽他染尘世,方出茶楼,便遇女娲拦路,两者齐敬礼,女娲盯着欲海,浅笑道:“既然你这部分的考验通过了,是不是该让释宥回去歇息好面对下一个考验呢?” 欲海摇头严肃:“不行,有时间就该训练。” 释宥知道,欲海篡位是假,口是心非罢了,心领他的好意便是,既而再向女娲敬礼:“欲海说的有理,属下自有分寸,有劳娘娘费心了。” 女娲瞥一眼欲海,将释宥扶正:“罢了,不磨炼,不成才,这不是过去的打打杀杀,而是七情六欲考核,更是感情纠纷,虽然欲海的考核都过了,但接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以你对七情六欲的了解,应该能料到他们会出什么题罢?” 释宥点头,女娲离去,欲海将释宥打量一番:“既然有那么容易了解,还考甚哪?” “速战速决。”释宥朝阁楼方向前行,再道:“把下一位考官请出来罢。” 欲海速跟上,拦前方,坏坏笑道:“急甚啊~赶着去投胎呢?即便你有信心也别小瞧其中威力啊!生不如死,懂罢?唉,算了,想来你也不懂,一直跟在娘娘身边的使者,娘娘岂会带你去打仗,对罢?” 释宥自然懂,只是不想说,也不喜争辩,因为只相信事实。当年随女娲补天,将完事时被魔鬼袭击,为不让前功尽弃,释宥挡片刻,拖延到五方天帝支援,魔鬼原本用来杀女娲的烈焰剑,释宥挡了,剑穿胸膛,伤口如烈焰灼燃,生不如死,女娲补好天,赠魔鬼一拳,救下释宥,后迎五方天帝支援,可惜当时还是让魔鬼逃了。 “唉!喂喂?释宥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欲海打断释宥回忆,再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吗?你跟着娘娘多年,真没打过仗?” 释宥瞥一眼,越过他漫步前行:“打过,命悬一线。” 欲海一脸八卦跟上,不停追问细节,释宥就是不多透露,还敷衍,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前行,但画面与情况还算美好。 两者回到阁楼,使者们正在用膳,齐止食如僵,打来异样目光,恶德先回神,咽下食物,瞥向欲海:“怎么样?通过考核了吗?真的去花天酒地了?” 大伙齐回神,欲海冷笑一声轻拍释宥肩膀:“他可是我们的老大,哪有那么容易动摇,除非让女子强行纠缠,不知释宥君会否怜香惜玉,还是直接无情将姑娘们推地上屁股开花?呵呵,想想都可怜那些姑娘呀……” 释宥无视欲上楼,又被欲海拉回来:“哎哟我的祖宗嘿~跑甚呢?那日满街姑娘犯花痴似的欣赏你,居然还跑了!你们不知道罢?除了姑娘,居然还有男人也对他……嗯~” 欲海一副色迷迷对大伙使眼色,大伙最爱聊八卦,登时凑前,释宥淡淡道:“别胡说八道,那是他们一时间欣赏罢了,何况子都满天下,我也不是那一型。” “你是无情。”欲海瞅着他,再笑道:“如今有情也忍住压抑,对身体不好哦~” 释宥用生无可恋的眼神回视叹息:“正如娘娘所言,你的感情太丰富了,是否该清理或面壁思过,你自己选罢。” 欲海冷笑一声:“别太自信了,还有十二道题等着你呢!” 释宥无视,回房在床上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等待下一个挑战,岂知入夜时,烛火摇曳,睁眼一看,欲海邪媚笑着立床头,胳膊肘子据床柱,手掌顶半边脑袋,另一手据撑腰间,沉默不语,脸上还有一些红晕。 “何事?”释宥瞥一眼,继续闭目,岂知双肩沉了一下,唇被堵住,睁眼一看,竟被欲海亲了,释宥傻半晌,震惊将他推开,用手背抹唇,略不悦:“荒唐!” 欲海冷笑一声:“不是让我换别的吗?考核才刚刚开始,谁让释宥君入了我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作两日更,感谢支持(笑)~ 同日,“旧作”《柳絮扬兮》完结啦~感谢支持~ ☆、恶德搞事 夜阑人静,喘息声自然有些大,释宥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欲海驼着背,低头沉默半晌,抬头竟用色迷迷眼光将释宥上下打量,笑了笑,轻声道:“我是嫉妒,嫉妒那些凡人可以光明正大欣赏你,但我不想让他们占有你。还记得在浮生宫时我的那些醉话,不对,那些话吗?呵呵,我是说给你听的,不过利用了尤雯雯当挡箭牌,其实我已经对她死心了。” 释宥下床,与他保持距离,深吸几口气,尝试淡定:“通过与否还是你说了算罢?考核规矩说我必需清心寡欲,你是故意的吗?” 欲海直起身子,依然邪媚笑指他道:“我说了,考核才刚刚开始。” 释宥戒备,毕竟不能用法术,只能以武力制服,以表抗拒。但刚才被亲了,对象还是个男人,有些不自在,登时想起那日陪他职务时,清晨那个目标的情形,想想都反感,且认知中,一男一女才是正常的。 回神,双肩又沉重,欲海不知何时凑前:“女的你无动于衷,男的应该喜欢了罢?我……”欲海指着自己的唇,再道:“我为了给你考核,初吻都献给你了,你要负责啊……” 释宥恢复淡定,眨眼无情推开他,既而打开门将他推出去再在他屁股踹一脚,闭门谢客,回床沿坐禅。 翌日迟迟没等到下一位考官,途经恶德房,里面传来隐隐欲海声,释宥隐身息窃听,恶德冷笑一声:“我之前说过了,绝不对释宥君下手。还有,你昨晚对释宥君干了什么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凭什么帮你?” 欲海干笑两声:“我去喝酒壮胆,对他进行正式考验,由于他对姑娘无动于衷,便想着他也许成了断袖,我便以身涉险,想勾引他,却被他赶出来。” 恶德大笑许久方道:“活该!你活该!哈哈哈!” 欲海“哼”一声得意:“至少我赚到了释宥君的初吻,你如今拷问我无用,事情已经发生,有本事就给他出题,让他做恶人杀了我……啊,不对,让他反击,反正再纠缠就不清了,我和他的关系将复杂化,你崇拜和尊敬的释宥君就彻底属于我的了~” 恶德“呕”一声:“你真令我作呕!但我不会让你与他纠缠,我会找别人和你缠。你不是男女通吃吗?呵呵~我成全你,休想再碰释宥君~” 欲海仍一副不在乎道:“嗳~喂喂~松绑~若你陷害我的事被娘娘查出来,届时只会连累释宥君看管属下不利,想清楚哦~赶紧办正事罢,今日轮到你出题呢!” 恶德笑出坏声:“若娘娘追究,我连你一起拖下水。你不也在乎释宥君吗?说我陷害你就等同连累释宥君,你昨夜干的那些勾当我最清楚不过,这题嘛……就拿你开刀得了!哦,还有,你确定释宥君的是初吻?嗯~?” 释宥听了,略摇头,这俩自幼不合,今儿长大了依然幼稚,真为世间前途担忧。正要离去,又闻恶德正经道:“玩笑可大可小,毕竟关乎感情与职位去留的考核,想必释宥君不会太计较,所以我想让释宥君接受我的挑战,看看他的意志是否真如你所言,坚定到丝毫不动摇。” 终于听到正经的,释宥继续留下,欲海淡淡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屋里闪现一缕灵光,恶德淡淡道:“你走吧,我自有分寸。” 欲海谨慎道:“不拖我下水了?那我真回去了啊……” “等等。”恶德凑近,再道:“你为何执意要释宥君拥有感情?大众面前说心疼他,莫非真想篡位?还是……你要释宥对你动情,满足你的私欲罢了?” “私欲?”欲海一副考虑,沉默半晌,眨眼激动打一响指:“对啊,怎么没想到呢?那得赶紧让他通过才好!走了!” 释宥闻言,速顺移回房坐禅,门很快被推开,欲海乐呵呵道:“你通过了!” 看见欲海,就想起昨夜荒唐,释宥继续闭目养神掩盖尴尬,只“嗯”一声示知道,岂知双肩又沉了,释宥依然闭目养神,淡定施一股内力将他弹飞,反正内力不是法术。 欲海及时跳开,得意道:“唉~没打着~” 释宥睁眼望去,总算知道无奈是什么感觉,下床淡淡道:“你不觉得自己对对象的要求有些奇怪吗?做出那些荒唐之举,难不成你对谁都能以身相许?” 欲海一脸坏笑,摇摆着食指:“不,我的对象很明确,喜欢不分男女,心动就是理由。好了,释宥君自便罢,告辞~” 释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在话本上阅读过儿女情,哪怕断袖文也没感觉,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想着如何面对与解决,最重要的不是满足欲海,而是遏制与纠正,省得凡间到处都有他的娃,还不如封他为伏羲二号。 须臾,恶德来访,将释宥打量一番:“今日的考核就自己出去走走,顺其自然几好,我不奉陪了,好自为之。” 释宥沉默视着他远去,觉得阁楼空气不好,决定出外透气,走在大街上,想起恶德与欲海的对话,认为恶德嘴上说不出题,实则早已策划,能猜到的无非是缺德事待解决,但若牵涉凡人,扰乱了因果,实在有些不放心。 走着走着,公告栏上帖满公告,其中一张被风吹得不安分,释宥瞥去,那公告之下还叠一张。 上前揭开,竟是自己的人像,上字“通缉嫌犯”,令释宥愣半晌,详阅内容,自己竟成了杀人犯的同伙,且放火烧府企图毁尸灭迹,但他们不知姓名,抓到打赏黄金千两,案发自上个月。 释宥终于知道恶德的考题,主要是找出真凶替自己洗脱罪名,且这不算扰乱因果,而是让因果和公道同时进行。 忽数者围来,将释宥和画像打量一番,既而震惊齐后退:“是他,快抓!” 释宥想,抓就抓,待会儿和管老爷讨价还价便是。至于整件事情的过程,猜测是恶德恶中带善,用他人寻真凶,再收买官老爷形成的考核。若要说乱因果倒不至于,毕竟只是插一脚帮忙调查,事后就看官老爷的判断。 来到衙门,跪大堂上,大门堵了许多路人甲,纷纷指责释宥不可貌相,不敢相信是个杀人犯。 台上官老爷是名年轻气盛的青年,霸气高大壮,却带点风流,用放荡的目光将释宥打量几番方拍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抓释宥的几个路人跪下,挨个自我介绍,其一拿出公告纸,指着释宥道:“我等在公告栏上得知此乃嫌疑人,便急速将他送来衙门,还望大人替逝者审冤!” 释宥闻之可笑,他们并非真心替逝者审冤,而是看中赏金罢了,登时替逝者感无辜,死了还要给人当赚钱工具,所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官老爷揉着下巴,目光打到释宥身上:“嫌疑人报上身份。” 释宥淡定敬礼:“草民卢千诺,只是城外学府的一名学子,近日方随师傅和同窗们入城观光学习,却莫名其妙被挂上杀人嫌疑的罪名,而且我若真杀了人,这几天早被认出,岂会待今日方将我抓来,我也岂会光明正大任人抓?还望大人明查。” 官老爷淡淡道:“口说无凭,拿出证据。” 释宥大胆立身:“我如今身在大堂,身边又没个熟人,大人也不会随意放我离开,究竟要我如何去把认证请来?” 官老爷立身:“此案有人证,甚至亲眼看见你在案发现场,还敢狡辩?” 释宥依然淡定:“大人草率判案,真凶没抓到,冤死百人等同造孽。因果轮回,大人若想余生好过,还是想长远和谨慎些,否则有愧你头顶上的乌纱帽和牌匾上的光明正大,甚至呈上的报告若有假,便是欺君之罪,如此还要诛连九族。” “大胆!”官老爷拍响惊堂木,衙役纷纷拔刀包围释宥,路人甲们赶紧后退,官老爷见状,需要衙役出手简直失去威严,速摆手吩咐衙役们退下,既而冷静带笑盯着释宥:“好,既然你坚持说自己和案子无关,那本官限你在三日内寻获真凶与证据,否则就以真凶同伙的罪名逮捕你。还有,这三日你就留在衙门,方便报到。” 释宥敬礼:“是。” 那几位路人捕手小心翼翼上前,齐比划“钱”的手势,笑的无比的贪婪和猥琐,谨慎道:“那……大人,赏金……?” 官老爷向几位衙役打眼色,既而几位衙役便凑近那路人捕手们:“随我们来吧!” 大堂恢复平静,官老爷立身回视释宥:“你,随本官来,闲杂人等都散了,退堂!” 眨眼又一声惊堂木,释宥随官老爷来到客房,没想到恶德也在,还装成道长貌,嘻皮笑脸凑近,只向官老爷敬礼:“大人,犯人不是应该关在牢里吗?怎把他带来了?” 官老爷沉默半晌,一本正经:“暂且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歇息罢。” 释宥瞥向恶德,发现他告退与官老爷擦肩时,显露一副阴险和不悦。 ☆、怒冲加盟 释宥瞥向官老爷,敬一礼:“大人只于三日寻找证据与真凶,我先去忙了。” “等等。”官老爷拦前方,抓住释宥胳膊,另一手轻抚释宥前发:“你一阶书生,真以为能找到凶手吗?” 释宥第六感道知,官老爷也好那一口,原想甩开,却想起还在装书生,唯文弱与挣扎却不脱的样子,一本正经瞪向他:“大人是在拖延时间,阻拦我追查吗?” 官老爷忽然冷漠威严,恢复霸气,缓缓松手,转身离开:“去吧。” 释宥鸡皮疙瘩掉满地,既而跟上:“大人不先给我了解案子,我无从下手。” 官老爷止步回视,笑了笑:“那就随本官来罢。” 来到官老爷书房,档案按年份和类别整齐分类在书架上,未结的案,官老爷会放在书案上,既而递于释宥:“这便是,拿去研读罢。对了,你就不好奇本官对你的决定?” 释宥无视,敬礼告退回客房研读,反正一切都是恶德的安排,找到真凶要紧,怎料刚打开档案,官老爷又来打扰,脚步略匆忙,还一副霸气冰冷,二话不说坐身侧,释宥与他坐一块儿显得有些娇小。 “大人无他事要忙么?”释宥边研读边道,忽感觉腰被揽住,登时鸡皮疙瘩直了身子,震惊挣脱,推开官老爷,立身保持距离:“大人这是……!” 官老爷立身,步步逼近,释宥跟着退,直至无路可退的墙角,官老爷手据墙上堵释宥去路:“看来你真是城外来的,否则岂会不知本官癖好的流言蜚语?但大多说本官是清白的,那些流言蜚语是诬蔑,有人故意抹黑,可那才是事实,知道真相的都死了。” 释宥内心淡定想对策,外表装作害怕:“大人想怎样?” 官老爷笑道:“其实三年前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时你也和五日前的那位一同游逛,本官派了许多人都没找到你,之后本官受一高人指点,偷天换日,出此下策,终于找到你,真令本官好找啊……” 释宥看见官老爷的唇越靠越近,速蹲下躲开,企图钻官老爷腋下逃走,没想到官老爷反应非常快,抬腿便堵去路,原来还有武功。 官老爷亦蹲下彻底将释宥去路堵死,正要继续对释宥不规矩,恶德忽跑进来:“大人啊,光天化日不妥罢?要就憋到夜阑人静才方便啊……” 释宥瞪向恶德,打眼色示“给我记住”,官老爷盯着恶德,扫兴立身:“道长有事?” 释宥依然蹲角落准备看他俩对戏,双眼因诧异盯得大圆,双手不自觉卷缩如猫摆膝上,居然打破了平日的一本正经,有些可爱,恶德沉浸其中有些心动,直至官老爷挡住视线,方带笑敬一礼:“大人,贫道方才去查了一下,此人碰不得。” 官老爷瞥一眼释宥:“哦?莫非是和他随行的男子有关?” 恶德点头:“那人也是这位公子的同窗,但不是人。” 官老爷转身盯着释宥:“是吗?那他的同窗是什么妖啊?” 恶德浅笑,释宥知道他有分寸,甚至察觉他在暗示官老爷不是人,原来恶德不止恶中带善,且恶中带正,便跟着配合装单纯,再配上一些诧异立身:“道长何意?我那同窗这么多年也没伤害过人,即便不是人,至少他心尚善。” “是吗?”恶德凑前,背对官老爷后,便给释宥打眼色:“你一介书生,又是凡人,别太单纯了,他有没有做暗事,趁你虚弱时对你做什么也很难说,况且你如此俊秀,对你心动的何止女子啊?” 释宥冷静分析恶德要暗示之事,仿佛要将官老爷的断袖癖视为常态并配合,日后好揭露官老爷不是人的面目,但释宥觉得代价有些大。之前被欲海占便宜就算了,眼下绝不能再让下一位得逞,决定不再多言,拂袖坐回书案前继续研读。 恶德回视官老爷,笑了笑:“哈哈哈,看看你家美人儿,不高兴了~” 官老爷亦笑:“那就有劳道长收了那位不是人的同窗。” 恶德轻拍官老爷胸口:“不劳烦,那大人自便,光天化日的,忍着,别太着急,若把人吓跑,怕是以后再也找不到了,除非另寻他欢。呵呵,告辞。” 官老爷重新将视线扫向释宥:“听见道长何意了罢?你的那位同窗也好不到哪去。” 释宥当然知道,无非逢场作戏,沉默继续研究案子,既而发现真凶的手段貌似在恶德的任务簿上见过。案发上个月,便是在近期任务或上期任务尾声里有线索,此刻分析,其实恶德早知道凶手身份,或许已经逮到。 胳膊肘子据书案上,手卷成拳顶在眉心间,正努力回想,这次竟是肩膀被揽住,释宥很警觉,登时将那手拍开,朝身侧望去,官老爷的手竟往下滑,释宥再次立身,发现门不知何时上锁了,连窗户都关得严实,官老爷怕是把恶德的话当耳旁风了。 释宥淡定敬一礼:“大人,我找到线索了,同时得去案发现场一趟,若大人不放心,大可派几位衙役监视。” 官老爷立身:“不必,本官亲自陪同。” 释宥很想叹息表无奈,但目前还得帮百姓铲除这狼官,何况考核还在进行中,考题正式命名为“以恶化正义”。释宥怎么也没料到活了这把年纪还要考试,简单来说,凡为生灵,无时无刻都有考验,有助增智。 官老爷便服出巡,带释宥来到案发现场,释宥随意翻查,其实只是为了换个地方回忆恶德的任务簿,直愣愣盯着眼前焦黑化成炭的书案,但若按照左邻右舍的口供,死者是一名长得乖巧,很规矩又漂亮的文弱公子,当晚公子独自在家,爹娘去探亲,丫鬟与书童的老家同时出事离开,也有可能被凶手收买或半路领赏金时死了。 释宥忽然想招魂,企图使出灵力,没想到灵力不知何时被封了,现在真的是与凡人无异。收手叹息,继续观察,死者的房间烧得最厉害,证明火源自死者房间,外头倒还好,因为左邻右舍及时前来熄灭。 期间有无争执已看不清,证据都烧没了,只剩黑鸦鸦一片。忽然,释宥在窗外草坪上发现一黑色带闪的东西,跳窗前去查看,竟是一枚黑曜石碎片。 再次进入推测时,官老爷行来蹲下,释宥瞥过去,视线正对官老爷胸前,既而黑曜石牌落出,缺了角,上面是官老爷的名字,杜权衡。 此时,释宥才想起任务簿上“杜权衡”的名字,不止在恶德的任务上,还有欲海和怒冲,正是当日清晨陪欲海职务时,玷污友人的目标男子,而死者就是他的友人。 释宥立身,淡淡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杜权衡亦立身,将黑曜石牌塞回衣衫,淡淡道:“只是场意外,我原本想与他重归于好,我一时冲动,他不从我,结果发生争执,他反过来掐我,要我死,我只能随手拿起书案上砚台往他头一砸,怎料他撞烛抬自焚,怪不得我。” 释宥此刻很想一拳打过去,但冲动只会误事,且此刻终于明白恶德暗示的“不是人”,恢复淡定再道:“那你跑什么?” 杜权衡阴险笑了笑凑近,抚着释宥前发:“当然是带着我的前途跑,我是官,前途无量,我能接手自己的案子,以为谁也查不出来,没想到竟被你个城外书生识破,真为你家先生感到荣幸,能教出你这样的学子,但也可惜,他的得意门生命不久矣!” 释宥闻言,决定用武反击,两者在院里打起来,释宥重力一击,打到杜权衡的脸颊和腹部,再两拳于胸口,杜权衡一脸难置信,吐了口唾沫与血:“原来你会武功?” “抱歉,我是来查你的。”释宥一脸淡定,眨眼又进击:“你果然不是人!” 杜权衡防御又还击,功法一般,力气却大,冷笑一声:“别以为你文武双全就能随心所欲,我可是官,你打了我就是犯法,我有权力把你拖入大牢!” 释宥近日的耳朵更灵敏,听到外头官兵和恶德的气息,更自信了:“那你试试!” 很快,官兵蜂拥而入,释宥迅速装回文弱书生,被杜权衡打飞,撞倒部分官兵,吐口血,恶德前来搀扶,瞥向其中一位看似领队的官,再指着杜权衡:“大人,就是他!对挚友先.奸.后杀,烧府毁尸灭迹,现在还想对我同窗不利!” 领队官一挥手,指向杜权衡:“给本官拿下!” 杜权衡反抗不久就束手就擒,事情告一段落,官兵抓着杜权衡离开,释宥和恶德发现他瞥来瞬间,竟是阴笑,登时不解,恶德回视释宥:“他是何意?” 释宥瞥一眼走远的官兵和杜权衡再回视恶德:“你什么情况?找到证据了?” “我……”恶德未说玩,忽闻身后有脚步声,怒冲匆匆行来,蹲下替释宥诊脉,既而松口气:“还好,释宥君是神仙,否则就会慢慢死。杜权衡除了习武,其实还对法术感兴趣,日日怨天尤人,最讨厌的就是神仙,庆幸他到最后都不知释宥君的身份。” ☆、自食其果 释宥打量怒冲:“你怎么也来了?” 怒冲将释宥扶起:“我与恶德君联合了,而且欲海君说你打算速战速决。” 释宥点头,转关注恶德:“不是说好不扰乱因果吗?咱们这么玩会否不妥?” 恶德冷笑一声:“他呀,早就该死的人,无非庆幸逃过阎王爪,而且他逆天多活些时日,若真要追究起来,他下到黄泉是要受刑的,反正迟早要将他处理掉,又恰缝给你出题好时机就顺便当考题了。至于证据,毕竟他是我的任务目标之一,我自然知道他的证据藏哪。好了,不说这些了,先回阁楼歇息罢。” “等等。”释宥止步,略摇头:“我想看看他们会如何审判杜权衡。” 怒冲和恶德相觑半晌,虽然有些担心释宥的伤势,但好歹释宥是神仙,凡人的法术本就没多大杀伤力,便答应了,既而跟上。 审判地点依旧在杜权衡管辖的衙门,但台上位置是上级官坐了,杜权衡跪下方,旁边还有一对老夫妇,想必是死者的爹娘,门口众人围观,大堂衙役遭撤下,转上级官的重兵把守,由于释宥的法术被封住,怒冲便用自己的灵力相助,随恶德隐身息站在大堂,有时随意走动,恶德还调皮的跑上台,站在上级官的身侧,反正没人看到。 上级官拍响惊堂木:“杜权衡,你身为地方父母官,竟做出如此积恶之事,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天地不晓吗?” 杜权衡仍一副不服气:“大人也是做官的,难道不讲证据吗?” 上级官淡定严肃:“好,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呐,把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眨眼间,一群官兵涌入,扛人扛物证的整齐并列而入,杜权衡瞪了几位人证一眼,仿佛在打眼色,当一箱箱大小物证摆在眼前,他脸又青又白。 上级官吩咐官兵将箱子全打开,其中一罐是白色粉末,是死者的骨灰,旁边还有灵位,小香炉鼎,上级官下来,拿起死者排位,看了一眼,上字挚友张氏明华字梁泽灵位,既而捧在掌心,摆前示众:“你敢对他发誓,问心无愧吗?” 张夫人激动了,登时冲向身侧将杜权衡暴打一顿,所幸上级官及时吩咐官兵阻拦,否则杜权衡真要被女人打死了,届时恐怕没来得及听他的遗言与亲口认罪。 恶德凑到杜权衡身侧:“不是会法术吗?怎么不逃跑呢?” 可惜杜权衡听不到,但阔袖下的指尖悄悄聚了灵力,释宥登时觉得被打伤的胸口隐隐作痛,怒冲见状,速唤恶德,才发现杜权衡用了蛊术。恶德上前,施法毁了杜权衡一身修为,大伙见杜权衡忽然吐血,震惊又不解。 张夫人瞪着杜权衡:“活该,赶紧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我儿不需要你陪葬!” “伯父,伯母……”杜权衡跪好,转向张夫妇,既而磕头,语气平静:“对不起。” 大堂静了,释宥在怒冲搀扶下稍微缓解,视着此幕,认为杜权衡罪有应得,认罪就好,便唤着怒冲和恶德回阁楼。 其实杜权衡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就看释宥期间会否起杀念,却因他戏弄释宥有些过火,惹毛了恶德,最后恶德决定让他身败名裂,释宥最终没亲手杀他,忍耐力佳,这两场考核也算是通过了,虽然释宥一开始有些怒火,但没有爆发,还懂得调节。 回到阁楼客房,怒冲原想替释宥解开灵力,没想到徒劳,直至恶德将欲海抓来,释宥终悟双肩被欲海摁住的原因。 怒冲略不悦盯着欲海:“释宥君需法术疗伤灭蛊术,赶紧解开封印!” 欲海懒懒凑前,不耐烦道:“知道啦!都回去,我来!” 恶德不依,赖在释宥身侧,双手叉腰:“谁晓得你又会玩什么把戏,释宥君需要法术时使不上来,而且对手也有法术,你是不是存心要释宥君死,日后好篡位呀?我告诉你,除了释宥君,我谁都不服!” 欲海翻白眼,显流氓抖腿:“注意身份啊,好歹我是你上司。” “我没你这样的上司。”恶德亦耍流氓,用肩膀撞了一下欲海:“我的上司只有释宥君一个,你不也还得听他的吗?” 欲海保持假笑:“那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可以封住释宥君的法术,就能让你面壁思过,你最好想清楚,否则你也别想在浮生宫呆着。还有,当心你做的那些任务以外的缺德事被抖出来。话已至此,还不出去?” 恶德亦假笑:“你给我等着!” 使者们都出去了,顺手关门,释宥无语盯着欲海,也懒得再与他争辩,然欲海却脱释宥衣裳:“我帮你疗伤罢!” 释宥警觉的抓住他的手:“还是解开封印罢,我自己来。” 欲海坏坏笑了笑:“怎么?大家都是男人,难不成你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哎哟喂,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罢?说!伪装成男人有何企图?” 释宥觉得眼前人实在幼稚,决定闭目养神,若此刻不解蛊术,就要等到杜权衡斩首后,蛊术自解,但恶德已经当场将杜权衡的功力废了,解不解已无所谓,除非杜权衡意外得到外来相助,且并非凡人能制裁的。 欲海将手搭在释宥肩上,嘻皮笑脸:“怎么?不高兴啦?真经不起玩笑。” “你不相信我的为人?”释宥睁眼望去,淡淡道:“考核进行,总有考官监督,若你连考官都不信任,何须于我感情,多此一举自找麻烦,让大伙把正事丢一旁陪你胡闹?” 欲海坐侧,略不耐烦:“我这不是怕你一时冲动忘了身在凡间考核吗?” 释宥不想再废话,以歇息为由将他请出去,既而好好睡一觉,相信待会儿杜权衡就会立即被斩首。官场界的耻辱,实在是场笑话,甚至成了借势谋利的污点,民心动摇,对父母官没多大信心了。 一觉醒来申时中,正要坐起,欲海不知从哪扑来搀扶,释宥彻底惊醒:“你为何不去歇息?莫非一直在这?” 欲海没回答,沉默许久,一脸严肃正视:“你究竟经历过多少事?” 释宥先诧异,后来惊见身上中外袍不知何时被撤下,衬衣襟有些开,正露胸膛旧刀疤。如今被看见也没甚可慌张,且料到欲海助疗伤解蛊了,当时已研究,便淡定将衣襟拉上整齐:“劳烦欲海君了,多谢。” 欲海抓住释宥整装的手,仍一脸严肃,语气却比平日冷静:“你一直忍气吞声,让我误会你,是认为我会笑话你,还是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知道你的过去吗?” 释宥放弃整装,带着他手轻轻放下,好声好气:“你们平日里那么忙,本不该再受无关紧要的事打扰,我只是不想掀起担心潮,反正还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 欲海依然抓紧释宥的手,认真道:“但我在乎。” 释宥不知此刻是感动还是心动,原来有人关心是这种感觉,登时不知如何回话,直愣愣盯着欲海半晌,既而移开视线,将手抽回,不慌不忙下床整装:“谢谢关心,我现在好多了,麻烦把下一位考官带来。” 欲海下床,略匆忙凑前,释宥未来得及反应,后脑被抓住,下巴微被抬起,又被亲了,手中白袍因震惊落地,后脑没那么紧了,反倒腰被揽紧,欲海还越陷越深,释宥因震惊,险些忘了呼吸,回神狠狠推开欲海,想赠一巴掌,却想起他也许会堕落去玩弄生灵,决定忍住,摆脸色沉默,捡起地上白袍,继续着装。 穿着边想,不打不骂,警告总是可以的,但要好声好气:“别过分了。” 欲海诧异,既而笑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但我就是对他动心了,无法忍.性,情不自禁,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我。” “看你个头!!!” 门忽被踹开,恶德大摇大摆牵着鼻嗅前来:“她便是下一位考官!” 欲海一脸扫兴,沉默盯着恶德,风自门口吹入,感觉风起云涌,释宥衣冠整齐,转身回视,自带庄严和威风,目光和鼻嗅对上,仿佛随时开战。 释宥现开口:“说罢,考核规则是什么?” 鼻嗅礼貌点头:“用嗅觉把杜权衡寻回来。” 恶德诧异盯着她:“你什么意思?他不是被……!” 鼻嗅摇头叹息:“听怒冲说,你和他的考题是在外边找来的,我便也想出外寻,怎料途经衙门,那里便大吵大闹,邪魔的气息隐隐约约,大概没走多久,经官兵那了解,正要斩杜权衡时,刑场突然出现团团黑气,既而杜权衡就化作黑气消失了。” 正如释宥所料,也幸而欲海及时出手解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考题关乎邪魔,却不能用法术,听起来矛盾,鼻嗅再道:“找到即可,娘娘会断后。还有,娘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你们那日抓的魔鬼逃了,不排除天界有内鬼或无知者受诱惑打开了封印,这便是我们必须注意的事项。” 释宥点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鼻嗅赛敏 即将酉时,部分摊贩开始收拾回家,杜权衡的事流出,难免人心惶惶,今日显得额外阴森,释宥和鼻嗅开始行动。 鼻嗅靠嗅觉寻物非常了得,大家都说释宥难赢,但释宥心系苍生,不在乎,只要能尽快抓到魔鬼和杜权衡,哪怕输了亦无妨,大不了嗅觉回到原状,闻得到东西即可,省得方圆几十里的臭味都嗅到。 然而对于鼻嗅,方圆万里的味道都不成问题,如此搜索本处优势,只要专注一味,混杂的气息都会被挡飞。 虽然看似不公平,但释宥也有不为人知的优势,便是杜权衡之前对他动情,投靠了魔鬼后,必定又爱又恨,无论释宥躲到哪,都会把人找出来,释宥无须用太多劳力便能将他引出,说不定还会与鼻嗅赛出平手,一引一寻,胜负难分。 释宥分析,若杜权衡得到魔鬼相助,第一时间定会杀了审他的上级官,所以释宥干脆到上级官那谋个差事,顺便保护,且杜权衡总需要些时间来适应魔鬼。 正所谓,行得正,坐得端,神仙看了都想帮,何况是个正品官。 释宥去买些上等补品,包裹得红彤彤来到衙门,以拜谢为由求见,且道知能将杜权衡绳之以法。正品官教出的官兵终究也是正品,不赚外快便二话不说进去通报,毕竟这位大人正着急寻对策。 须臾,官兵有礼貌邀入带路,来到昔日杜权衡的书房,释宥候外,官兵再次通报,上级官中气十足:“请进来罢。” 官兵对释宥摆了“请”的手势,便告退续忙,释宥跪下叩拜:“草民卢千诺,拜见大人。” “免礼,起来说话罢。”上级官将释宥打量一番,显得难置信:“你不正是以身涉险揭发杜权衡的那位公子吗?方才听官兵说,你能将他绳之以法?” 释宥将礼盒放到上级官的书案上:“小小谢礼,请大人笑纳。” 上级官点头,好声好气略带慌:“哦,不必客气,坐罢,把正事说说。” 释宥淡定敬礼坐下:“实不相瞒,卢某那日与他闹翻后,他必定记仇,且如今他勾结妖魔鬼怪,背后势力不容小区。卢某识得几位高人,与他们做了商量保护大人,既而由卢某作饵,相信他也不会放过大人。” 上级官抚顺颔须,略点头:“你为何要保护本官?” 释宥浅笑:“大人可曾听过“新官上任三把火,神护人助鬼魅消”?大人虽为上级多年,但来到这也是新,且大人为人端正,走了是百姓的损失,何不保护好来为民服务,日后大人还能积德迎福。” 上级官沉默半晌:“你好歹也是有功人士,衙门尚未打赏,你又来不顾性命,这又是何苦呢?哎……本官何德何能?你若有任何闪失,本官该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释宥再敬礼叩首:“卢某无爹娘,只有一群同窗和一位教书先生,且是自愿请命,斩奸除恶,还望大人成全。” 上级官速上前将他扶起,沉默半晌:“这样罢,和我说说你们的具体计划,之后我好安排官兵参与计划,护你周全,也算给你家先生一个交代,否则本官也寝食难安。若卢公子不嫌弃,在此留宿罢?” 释宥摇头:“卢某没关系,大人的安危要紧,卢某会在暗中守着。” 上级官叹息,看懂释宥的意志,决定不再阻拦,下令官兵由着他在衙门自由行动,但还是安排了客房,释宥多少已料到,兜兜转转会回到同一间客房。 后来释宥想不在外守着亦无妨,毕竟这次考的是嗅觉,就算魔鬼或杜权衡隐身息也瞒不过,若他们闯进来,鼻嗅也会追踪至此,所以说胜负难分,鼻嗅追目标,目标寻释宥,而释宥只需坐等目标上钩。 杜权衡是在未时中被带走,此时大概已经适应魔鬼,迟迟不动手是为了拖延,让大伙松懈时来个突袭,因此释宥时刻警惕,谨慎些总是好的。 入夜渐凉,风有些大,释宥在亭中坐禅,根本是神仙模式,还能不吃不喝,不惧炎凉,上级官见状,拿件披风前来,释宥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上级官,既而淡定立身敬礼:“大人,夜了,早些歇息罢。” “你呢?”上级官瞥一眼气候,将他打量一番,把披风递给他:“夜里天凉,若不嫌弃,这披风拿去用罢。” “多谢大人。”释宥双手接过,敬一礼,打量夜色:“我看杜权衡今日是不会来了,毕竟事发没多久,应该会玩拖延,让我们松懈好来个突袭。大人先歇着罢,免得睡眠不足影响明日工作,卢某会一直守着。” 上级官叹息点头:“劳烦了。” 释宥恭送上级官,既而领好意,披风盖肩,继续坐禅,一夜平静到天亮,鸟立枝丫,露水滴嗒,释宥到书房给上级官请安。 上级官点头回寒喧邀坐,再给释宥斟杯茶:“恕本官冒昧问一句,你是神仙吗?” 释宥淡定摇头:“神仙岂会随意现身?” 上级官尴尬笑了笑:“也对,但千诺公子的一举一动都不像一名书生啊,倒像一位武林高手,露宿外头也无所谓,仿佛习惯了。本官活到了这把年纪,竟还有万千事是不知也看不透的,枉费啊,枉费。” 释宥沉默半晌:“其实大人可以换个角度想,大人毕竟是前辈,经历过的事总会比晚辈多,这就不枉费了,若大人家中有子嗣或学子,还能说出来和他们分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日后便属于自己的传记。” 上级官高兴点头,正要回应,前堂鼓响起,既而便立身:“千诺公子自便罢,告辞。” 释宥略点头,见他远去,便跟上暗中守护,站在后台静观其变。一女有些狼狈,带着小男孩跪大堂,上级官拍响惊堂木:“堂下何人?何事审冤?” 女子弱弱道:“民妇庄氏宁兰,想告我家相公不忠不孝!” 上级官点头:“哦?请详细道来。” 女子所言的相公,便是几日前释宥看到的儿打爹娘,女子好容易从家中逃出生天,又听闻来了个正品官,便速速前来投案求救。释宥看得投入,很想看看接下来的剧情,无奈法术被封住,只能等待结果,但主要的是看看杜权衡和魔鬼会否混进来。 以嗅觉感应,那气息隐隐约约,释宥正要深度确认,眼前忽伸来手帕朝呼吸道扑,释宥警觉蹲下,一拳挥身后,没挥着,来者披着连帽黑斗篷,面戴金面具,眼孔处反射出赤色双瞳,眨眼又来犯。释宥担心会调虎离山,因此一刻都要确保上级官是安全的。 两者在后台打起来,全用轻功,因此动静不大,由于黑斗篷故意要闹出动静,释宥只能用轻功去阻止,但黑斗篷的气息并非杜权衡或魔鬼,而是与外边审冤的妇女相近。 “你和庄宁兰是何关系?”释宥边接招边道,黑斗篷沉默,释宥再道:“内人?” 黑斗篷终动摇:“与你无关!” 释宥又接住他企图闹出的动静,既而嘴角微扬一瞬:“你看来也非妖魔鬼怪,是习得一些功法的人罢?庄宁兰的相公忽然发疯了,是你所为,还是你就是他本人?” “住嘴!!”黑斗篷忽然咆哮,后台墙穿前堂,砖飞四散,惊动前堂,众官兵围护上级官和众人,围观的都四处逃离,黑斗篷竟推开释宥,杀出重围企图刺杀庄宁兰,然小男孩忽然挡在庄宁兰面前,黑斗篷终究下不了手,忍道:“小鬼,给我让开……” 庄宁兰速把小男孩拉回,护身后,瞪着黑斗篷:“大堂之上,竟敢如此放肆,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遭官兵举刀指着黑斗篷,释宥却看见黑斗篷和庄宁兰的腰间都有一样的香囊,看样子是夫妻无误,夫妻间闹到了相爱相杀是何等经典,释宥记得在话本里读过许多类似内容,有的不欢而散,有的斗得你死我活,有的其中一方死了才后悔,若此刻有法术,定打开灵簿看看后续内容与结局。 然而除了夫妻俩的事,做丈夫的之前明明疯了,居然还有一身好武艺甚至胜过杜权衡,释宥有些想不通,有武艺或许在江湖混了,回来被爹娘妻子指责不务正业,恰巧还在江湖受气,所以拿家人出气。 释宥暂且这么想,毕竟之前只看了一点他的因果,中间经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唯坐等看戏,任因果循环,何况本不是神仙能干涉的。 上级官发威,中气十足又淡定:“扰乱公堂,罪不可恕!来人,把他拿下,择日不如撞日,你俩的案子息息相关,一并审了!” 官兵迅速拿来手拷将黑斗篷镇住,既而掀开头帽,摘下面具,确实是本人,但释宥的第六感道知,事情没那么简单,黑斗篷背后定有组织,否则他不可能那么大胆扰乱公堂就为了杀妻子,况且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合,或许黑斗篷被什么控制了。 ☆、拐走释宥 公堂恢复肃静,释宥再想,黑斗篷武功高强,不可能乖乖被擒,或许待会儿会有挣脱手拷的霸气画面,再加上方才看见的是赤色双瞳。 释宥观察黑斗篷双瞳,变回了正常黑色,但方才绝不可能是错觉。转身观察后台周遭,没有一样赤色东西能够造成反射,很明显,黑斗篷是被控制,且心甘情愿,一身武艺也是受控制得来,如今乖乖束手就擒,还很安分。 无视审判,释宥继续深入后台寻找杜权衡和魔鬼之前隐隐约约的气息,可惜没了。 正要继续搜,前堂又阵阵喧哗慌乱,出外一探,小男孩被黑斗篷一拳砸死,庄宁兰揽着孩子哀嚎,围观的路人不停指指点点,如此只会增添黑斗篷的情绪,双瞳再成赤色,好在上级官及时拍响惊堂木,且惊堂木竟能恢复黑斗篷的意志,或简单来说,唯有受惊吓才能压制黑斗篷身上的操控术,且黑斗篷下一刻居然陷入恐惧,不停发抖。 看来奇怪,但好歹也是七情六欲所形成,自然各种情形都有,只是可怜那小男孩。由于黑斗篷精神问题,决定暂押大牢,择日再审。释宥越看越觉此事不对劲,毕竟杜权衡和魔鬼的气息来得正是时侯。 退堂,释宥回房思索,没想到鼻嗅来了,略显慌张:“你怎么也在这?” 释宥一看便知鼻嗅追踪到杜权衡和魔鬼了,而且就在衙门,释宥登时觉得上级官的安危受威胁,迅速到书房一探,没想到不在,随意拦个官兵询问,才知道他陪庄宁兰去大牢探审黑斗篷。 鼻嗅跟在身后:“释宥君是不是知道杜权衡和魔鬼在哪?” “来不及解释了,娘娘来了吗?”释宥赶去大牢,鼻嗅摇头,释宥再道:“赶紧把娘娘找来,杜权衡和魔鬼化作凡人夫妻假装投案审冤,大人有危险!” 鼻嗅点头,迅速给女娲写传音符,既而跟上,竟被守卫拦入口:“闲杂人不得入内!” 释宥瞥向鼻嗅,打眼色吩咐暗中瞬行进去,鼻嗅点头退到无人处,既而一道灵光飞入大牢,释宥松口气,认真回视守卫:“我有急事寻大人,且事关方才的案子,还望二位大人通融。” 守卫俩相觑半晌,其一瞥一眼队友,再回视释宥:“跟我来。” 释宥跟上步伐,赶到大牢,庆幸那俩还没动手,便迅速将上级官拉到出口,边打眼色边道:“千诺有事和大人商量,此处有些不便,还请大人随千诺走一趟。” 上级官有所领悟,瞥一眼身后,再唤守卫迅速跟上,怎料未踏出牢房,大门被关上,黑斗篷化作一团乌烟闯出牢房,现身魔鬼,庄宁兰一团乌烟化成杜权衡,干笑逼近,守卫正要拔刀进攻,释宥速阻拦,既而看见鼻嗅从门梁落下。 鼻嗅一剑气挥向魔鬼和杜权衡,再瞥向门口:“都给我让开!” 三者退出一道,鼻嗅再一剑气挥破大门,魔鬼和杜权衡见状,速进攻,释宥带着守卫们和上级官迅速逃离,鼻嗅留下断后等女娲。 释宥带上级和守卫官回到大堂,但上级官企图动用官兵,释宥摇头:“他们有法术,我们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况且那些高人很快就到,我们尽量拖延便是。” “好一个不做无谓的牺牲。” 忽然响起熟悉声音,大伙望去,杜权衡一身黑袍立门口,众官兵戒备,释宥的眼神和他对上,既而上前几步:“做错事还想报仇,你对得起死去的挚友吗?” 杜权衡冷笑一声:“就当我已入魔,你能拿我怎样?” 释宥此刻有无数的心声在呼唤去打他,但最后还是忍住,选择沉默,毕竟身上法术被封住,必须尽量避免交手。 杜权衡瞥一眼上级官,再回视释宥:“千诺怎和这位大人混了?” 释宥瞥一眼上级官,再回视杜权衡:“怎么?你还想霸占衙门吗?” 杜权衡邪媚一笑:“那就要看看你家大人能否守住它。” 释宥见他要动手,速挡在上级官前方:“大人不过公事公办,受我委托缉拿你归案,有何仇恨就冲我来。若敢动大人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 杜权衡略点头,玩弄拇指上的戒指:“好,你若受我三掌还不死,我就放过衙门里的所有人,这个交易划算罢?” 释宥瞥一眼身后众官兵,个个都还在因果中,若被此事扰乱,总要负责,正要答应,忽现欲海声:“这么俗的要求你都敢答应,不怕俗死你呀?直接给他来三掌!” 眨眼间,杜权衡就受三掌趴地吐血,欲海一道灵光现身,护释宥前方,指着杜权衡:“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别以为你投靠了魔鬼就有好日子,告诉你,他马上就要被女娲娘娘收了!还不束手就擒乖乖做回凡人去投胎?” 杜权衡爬起,冷笑一声瞥向释宥:“你是他的同窗罢?原来真不是人……” 欲海略不悦:“说谁不是人呢?在骂谁呢?你才不是人!畜生都不如!” 须臾,鼻嗅一道灵光负伤而来,凑欲海身侧:“娘娘说别让杜权衡跑了,尽快杀。” 欲海活动筋骨,笑了笑:“得嘞!” 公堂又陷战场,上午的后台墙都还没修复,眨眼又是另一波。释宥盯着眼前人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阵安全感,有了感情,实在麻烦,若换作以前,哪有这么犹豫不决,把人收拾了就走,只要不扰乱因果。 鼻嗅转凑近释宥:“杜权衡的目标是你,这里交给欲海得了,我们走罢。” 释宥诧异止步,正要问去哪就被鼻嗅一道灵光带到一洞府,释宥终领悟到眼前鼻嗅是杜权衡,公堂的是替身,且真正的鼻嗅还在和魔鬼打斗。 洞府阴森森,但装潢还算高贵完美,杜权衡一团乌烟化回原型,笑了笑:“你有武功也不是魔的对手,劝你还是安分点儿。可笑,你那同窗是神仙罢?为何没察觉到我是杜权衡呢?想必察觉到也为时已晚了罢?” 释宥不想和他废话,正要无视,脸颊被亲了一下,登时鸡皮疙瘩退开几步,沉住怒火:“你闹够了没?” 释宥被堵在墙角,杜权衡双手据左右两侧,依然保持色迷迷:“我就是看上你了,怎么办?我看你的武功和那同窗相比,差远了。呵,不过他好歹是神仙,在所难免。” 这句话令释宥诧异,没想到魔鬼没告诉杜权衡他的真实身份。此刻法术使不上,剑也唤不出,总不能坐以待毙,但释宥真的不想答理这样的人,便想着如何逃出洞府。打量周遭结构,不止有大殿、修炼场、灶房和结界,还有几间寝室,眼下距离身侧最近的就是杜权衡目前住处。 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就被杜权衡拉入寝室,锁上门,扔床上。释宥起身,却被杜权衡摁回去,危险的举动令释宥决定反抗,将胳膊顶在上方人脖子:“你这是何意?” 杜权衡再次笑了:“我方才问你了,你没回应,证明是莫允了。” 释宥为了观察洞府结构,基本没在听,唯显不悦:“我并没有答应你任何要求!” 杜权衡抚释宥脸颊:“没想到你发起脾气来还挺好看的。那我就再问你一遍,若要同窗和衙门所有人安好,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如何?” “无耻!”释宥狠狠将他推开,立身保持距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男人之间这种关系未免太……!怎不好好寻个姑娘成家,偏要走这条路?万千女子你都不倾心吗?” 杜权衡冷笑一声道知,倾心的姑娘不是心有所属就是出轨,失望之际,梁泽出现安慰,倒觉得同是男人更好懂,结果便倾心于梁泽,某日应酬,鬼迷心窍,想与梁泽亲上加亲,结果梁泽也离他而去,再次遇上,便误杀了梁泽。 释宥沉默听着这一切,并不好奇他多活些时日的事,而更在意他如何逃过因果。视着眼下局势,他为了达到目的,或许除了魔鬼以外,先前还勾结了其他妖魔鬼怪,但现在他的要求是给仙家的耻辱,释宥绝不妥协,若以暴治暴,又怕他吃软不吃硬,思来想去,还是先试探更妥。 “你后来如何向挚友交代?”释宥好声好气,见他没多大反应,便猜到他真的吃软不吃硬,再道:“伤痛造成因果,你这么做也是给对方造成伤害。你觉得自己无辜,难道被你伤害的人就不无辜了吗?他并没有欠你,今后你欠他了,你和他将纠缠到来生,我也不能代替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到此为止罢,随我摆脱魔鬼。” 杜权衡一脸难置信盯着释宥,既而缓缓立身,略带感动:“你……是梁泽?对,错不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也说过中间那句话!梁泽,你怎么附在他身上?” 释宥见他越凑越近,惊觉大事更不妙,正要逃走,却被他扑揽,释宥一个机灵,顺手在他后脑赠一手刀,惊险闹剧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得寻出路。 正要动身,手被抓住,回头一看,杜权衡趴地上,阴险笑了。 ☆、心中愧疚 洞府已经够阴森,杜权衡抓住释宥的手缓缓爬起,坏笑道:“梁泽想去哪啊?” 释宥发现他的精神也有问题,主要是对梁泽的愧疚所造成,决定配合:“想看看你现在的生活环境,若不愿意介绍,我走便是。” “愿意!”杜权衡喜悦拦前方,牵起释宥的手往外跑,从头到尾不停介绍,就是没说出口,因为怕释宥逃走,而释宥觉得眼下局势不算太坏,就差找到出口,但由于没法术,出去了也不能瞬行,之后必定展开追逐战,庆幸还有一身武艺。 “梁泽觉得这里的环境如何呀?”杜权衡仍一副喜悦。 释宥不想让他扫兴,嘴角微扬:“你觉得舒服就好。不过,你真想一辈子待在这?” 杜权衡愣住,看样子正在犹豫,释宥再道:“也罢,不管你和魔鬼做了甚什么交易或契约,你我今后都不会在一起,就好比我牵不了你回头,你也休想要我加入。” “你还要不要家人了?”杜权衡回神,笑了笑,释宥淡淡道:“我死了,他们比死还难过,一切都拜你所赐,你威胁我也没用,我还能与他们在黄泉路上团聚,你就孤独终老,好好享受其中罢,告辞!” 释宥转身就走,杜权衡迅速追上,抓住释宥的手腕,略带怒火,正要强制留人,结界忽破,欲海又霸气站在门口,手中剑扛在肩上:“不是罢?前县太爷的精神真旺盛,也不看看对方有没有你那样的本事!” 杜权衡一手聚灵力,掐住释宥脖子,另一手扣住释宥双手:“你要是敢前来,我就杀了他!” 欲海点头:“杀罢,你把他杀了,室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你不喜欢我,却成全了我!对,让梁泽再死一次,再次死在你手里,你注定得不到他,因为你一心只想杀他!他很想和你在一起,但你心术不正让他害怕,让他避而远之!动手,快动手啊!” 杜权衡带着震惊犹豫,掐住释宥的手在颤抖,既而在释宥耳边道:“梁泽,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改,但这个人必须死!” 释宥瞥向欲海,淡定道:“把东西还我,一切好解决。” 欲海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手聚灵力射向释宥胸口:“好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杜权衡不解,不悦瞪向欲海:“你对他做了什么?” 终于等到杜权衡分神,释宥的手被扣在后方,顺手就给杜权衡吃一掌,挣脱后再赠一拳,杜权衡吐血趴地,难置信仰望释宥,痛苦断续道:“你……原来也不是人……?” 释宥二话不说,不等他遗言,又一掌,这次直接送他下地,既而回视欲海:“多谢。” “没……小事。”欲海心寒释宥的果断,略摇头,回神见释宥摊开双手:“若担心我作弊,把我的法术封印回去罢,毕竟还在考核中,此次纯属不得已,总不能坏了规矩。” 欲海摇头,笑了笑:“那倒不必,因为我只是暂时解开半刻,现在算来应该重新封印了。走罢,我瞬行带你回阁楼,况且这里鸟不拉屎的,本不是凡人该来的地方。” 回到阁楼客房,释宥才想起衙门事,眼看欲海转身,速上前道:“等等。衙门和魔鬼处理得怎么样了?” 欲海回想:“魔鬼自然被娘娘重新封印,衙门也安然,后来杀了大堂的杜权衡才知你出事了,且真正的鼻嗅并没有受伤,是杜权衡打不过她,结果使用卑鄙手段。不过奇怪,为什么察觉不到他冒充鼻嗅呢?” “香囊。”释宥自信又淡定:“他和魔鬼都佩戴了香囊,或许他和鼻嗅打斗时趁机摸走了鼻嗅的气息,既而开始行动,到他死时还戴着那香囊,且是鼻嗅的气息。” 欲海略诧异:“带着别人的气息死去,这也太凄凉了罢?死后一无所有,连气息都不是自己的,为挣脱宿命因果误入歧途,实在不该与天斗。对了,你没被他吃了罢?”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他,深吸口气,看似有情绪,结果只是叹息,摇头转身散心便沉默,欲海凑近,坏笑再道:“杜权衡没那么安分罢?那脑子有问题,冲动起来什么都做得出。好了,别害羞呀!否则你也不会那么着急把他杀……哦!!” 欲海未道尽,释宥的胳膊肘子往后一顿,转身望去,欲海弯腰捂胸:“肋骨……还我三根肋骨。释宥呀,能不能像个姑娘温柔点?” 释宥沉默瞪着,欲海摆手点头:“也对,你不是姑娘。开个玩笑啊,别介意。” 这是无聊的玩笑,释宥淡淡道:“就算他冲动,我也没办法,况且法术被你封印,他又有魔力相助,逃不了也在所难免,不过好在你来得及时,幸苦了,先去歇息罢。” 欲海前来,一手搭释宥肩上,另一手伸出来,笑了笑:“奖励?” 释宥迅速在他掌上回一空掌:“你这个总考官还得监督下一场考核罢?回去歇息,养足精神,免得有人作弊都不知道。” 欲海略不悦松手站直身子,释宥迅速挣脱他,回头见他指来,只道了声“你”就没下一句,既而目送他揉着胸口离去,顺带上门呒,而释宥也懒得答理他,只担心日后有了感情,对付起魔鬼来会有些棘手,但偏偏近几场考核都过了,仿佛使者们在放水。 对于释宥的理解,虽然女娲说清心寡欲一样能对付魔鬼,但欲海就不让,总感觉他更像魔鬼或者与魔鬼勾结了,可这件事女娲并没有彻底阻止,还选择进行考核,证明女娲以为他会为苍生不要感情,放弃考核,把灭魔鬼排在第一,且要他故意在每场考核失败,既而收回感情,让欲海所求无望。 此时领悟并不晚,感情可以不要,但知觉怎么样都不能输掉,此刻感受到了欲望,也看见了自己不认输的硬脾气,同时也是缺点。 出外寻欲海,却怎么也找不到,真是闲时弃,须时寻不着。出阁楼外寻,结果没想到在青楼后巷找到他喝得醉醺醺撩公子,且那公子有几分姿色又妖娆,穿得额外诱惑有地位,衣襟低至胸膛,相信是青楼的男宠,却不是小二的身份。 释宥转身欲离开,却被欲海叫住:“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吗?还是来抓.奸的?” “呃咳!”释宥尴尬干咳两声回视,淡淡道:“不回去干活,在这寒风呼啸的地方委屈人家,是没钱开.房吗?没钱就别胡搞。” 男宠弱弱娇气道:“王公子,他谁呀?” 欲海笑了笑,把他牵到释宥面前:“给你介绍,他是我的同窗,如今是上司。” 男宠忽然闹脾气:“你要跟他回去了吗?他是你结发吗?有他就不要我了吗?” 释宥没想到他居然嫉妒起来,淡定向欲海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输了,你还是把感情拿回去罢,或者说我把感情还给你。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去找娘娘解开你对我的枷锁,由我自己动手?” 男宠闻言,登时气呼呼朝欲海踹一脚:“还说要替我赎身,原来都是骗人的,入住你家也是偏房,没用的家伙!浪费我的时间!骗子!” 欲海趴地欲解释,又被男宠来个“马踢”,正准踹在欲海下巴,气呼呼离去,释宥见了都觉疼,更别说当事人。 “释宥……你!”欲海缓缓爬起,揉着下巴,指着释宥:“你什么意思?看我这样心里舒服吗?我告诉你,审核结果已出炉,没有更改的必要,我也不会改!” 释宥点头:“那好,我申请重考,这次由娘娘监督。还有,你的一举一动正显示着你勾结魔鬼,还于我感情妨碍我救苍生于危难,识相的话最好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就不顺你意,彻底放弃今后的所有考核,回浮生宫继续职务。” 不觉傍晚,释宥回房等待欲海的答复,恰巧鼻嗅寻来,便一同下楼品茶闲谈。 鼻嗅欲言又止品几口茶方道:“大家都说这场赛敏应当判为平手,但在我看来,是释宥君赢了。毕竟是释宥君先遇上假扮夫妻的杜权衡和魔鬼,所以这次的考核通过了。” 释宥咽下一口茶,点头淡定道:“多谢。” 鼻嗅伸懒腰,笑了笑:“总算完成任务,待会儿我先跟恶德他们回去了,下一位是阿弟,还望释宥君对他多忍让,毕竟那张嘴认真起来有些毒。嗯……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还望释宥君如实回答。” 释宥对此先给心里有个底,鼻嗅想问的许是如何肯定杜权衡和魔鬼会那么快报仇,和杜权衡怎么死,或者最近和欲海走得越来越近,既而迅速寻找三个底的答案。后来,鼻嗅问的是第二和第三个,甚至觉得欲海最近总是很在乎他。 这是预料之中的疑问,释宥点头:“杜权衡是欲海杀的,至于在不在乎我,那是他应该负上的责任,若安分执行任务就没那么多事,但他偏偏要给我加感情又考核。” 鼻嗅小心翼翼打量释宥眼神:“那释宥君不觉得他对你别有用心吗?” ☆、口馋禁食 原来这才是鼻嗅真正想问的,别有用心又能怎样,还不是欲海自作主张说了算,何况使者们都听他的一起搞事了,这个问题以不晓敷衍就好。 鼻嗅示明白,既而以职务为由离开,口馋后脚便至,向释宥敬一礼:“释宥君,得罪了,我的考题是禁食。由于释宥君有了欲望,对食欲是避免不了的,便不选择禁言,毕竟禁了言还能用手写,辩论还扰乱清静,但能饮清水,以作提醒清心寡欲。” “何时开始?” 释宥瞥一眼正巧饮尽的茶水,口馋坐下:“若释宥君选择速战速决,就现在开始,可好?我也赶着回去职务呢……” 释宥点头,口馋忽然向门外挥手,使者们眨眼涌进来,除了恶德、怒冲和鼻嗅外,其他都在,还拼桌,唤来小二,点上满桌美酒佳肴。欲海坐释宥身侧,对释宥得意笑了笑,显得阴险,还诡异。 口馋斟满美酒,对使者们道:“今日我请客,各位尽情的吃喝,也希望释宥君顺利结束接下来的考核!来,干了!” 释宥举杯:“那我只能以清水代酒了,愿口馋君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大伙一口饮尽,既而尽情吃喝,谈笑风生,十个人的份量,后面还有点心未出,遇到这样的客官,有人欢喜有人愁,灶房厨子有得忙,柜台老板自是收银两收到眉开眼笑,手中算盘不停的“哒哒哒”,忙中带乐。 释宥企图用闲聊分散注意力,后来发现大家都双双对对,没人搭理他,便领悟到这是考核的一部分,口馋就是不让他转移对美酒佳肴的注意力,早早安排使者们配合。后来释宥选择用听他们谈笑风生转移注意力,没想到个个都规规矩矩玩起“饭不语”。 使者们并不会狼吞虎咽,而是拖延时间慢慢品尝,哪怕吃上一个时辰也无妨。释宥正要喝下一口清水,忽然觉得有些昏厥,看到眼前美酒佳肴还想吐,最后还是忍下,但反应动作有些大,使者们都注意到了,而且和害喜十分相像,登时止食愣了,瞥一眼口馋,原来口馋也诧异,甚至不是考核中的安排。 欲海轻拍释宥后背笑对口馋:“我看释宥君是累了,近日来回折腾,对美酒佳肴都无动于衷还反胃,看样子是过关了?” 须臾,释宥又反胃,欲呕不出,大显难受,捂着嘴巴,实在尴尬,口馋沉默,爱幸便道:“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看释宥君还是先上楼歇息罢。” 大伙齐点头,欲海便扶释宥上楼歇息,既而瞥见使者们缓缓涌上释宥的位置,观察杯子及寻找端倪,当然,释宥也看见了,但觉得端倪不在位置,而是欲海,况且过程中,只有欲海碰过他。 释宥躺在床上,昏厥依旧,迷迷糊糊看见欲海坐床沿:“先睡一觉,很快就过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释宥喘息着,一只胳膊挡视线,欲海笑了笑,轻声道:“什么叫对你做了什么?我是在帮你呀!你如今有了欲望,满桌的美酒佳肴不可能不动心,对罢?口馋那些计谋,见惯不怪。” “你……!” 释宥要动怒也没力气了,欲海笑道:“撑着怪难受,我给你施安眠术。” 正要动手,外响敲门声,欲海扫兴前去开门,爱幸和口馋来了。所有使者都曾在黄帝那拜过师,但就属爱幸的最精通,口馋则陪同作证,因为疑似作弊。 爱幸替释宥诊脉,先诧异,后淡定点头立身,回视口馋:“释宥君并没有装。” 欲海见状,速对释宥施安眠术,后来释宥失去意识前,看见欲海激动立身,略不悦指着他俩:“哦!!!你们居然怀疑释宥君?!” 很想老实,但欲海实在精得很,没来得及反驳,就这样一觉到天亮,状态只好转一点点,或许欲海真有所图谋。坐起,欲海又忽然出现前来搀扶。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你究竟何意?明知我没时间陪你玩,还搞出这么多花样做甚?” “为你好啊!”欲海速答,自信点头:“口馋考题的规矩是要你看着我们把那些美酒佳肴吃完,唯你动不得,忍住一个时辰的食欲,换作我,早跟着叫上一碗了!我知道你或许不同,但我就是要你在每场考核通过,只要你不能对付魔鬼就不用拼死拼活了。” 释宥才知,欲海想护他周全,但他生来本就灭魔鬼,如今宿命破了,忽然觉得人生没意义,犹如志向被毁,方向也乱了。 习惯主动去守护,这次虽然想感受一下被守护,但想清楚后觉得不能这么自私,不觉略摇头:“与其这么玩,浪费大家时间,还不如留下魔鬼最讨厌的感情,届时还能给使者们一些助力。感谢你的守护,或许是我的自作多情,但愿不再有自作主张。” 欲海忽然严肃盯着:“你为何总拒绝我?” 屋里静了,外头鸟鸣传入屋,释宥想说的是道理,欲海这么问犹如男女情债,但释宥依然没有偏离正观,因为世上能拒绝的事有很多。 “我并不想。”释宥闭目养神,淡淡道:“但请以大局为重。” 欲海闻言,略不悦又失望叹息:“大局为重……娘娘说,七情六欲是于你的考验,你若连这些考验都撑不住,你不配做总管。你若清心寡欲,同样能对付魔鬼,这是考验你的意志力,和现在一样,但你动摇了,还想放弃。” 释宥想,这本是多余的考验,没事找事,欲海为满足一己私欲,说的全是借口和激将法罢了,为思考此事,沉默一阵方道:“我不管你图什么,我放弃是为了不想浪费时间,且此事本就多余,我不想连累大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是“只为正事,不会成全一己私欲”,欲海听明白了,但很早很早以前就对释宥动心了,甚至还是个小仙童,释宥抱起他时,初吻就献给释宥了,但释宥当时只当他是个无知又天真烂漫的孩子,如今过了千年,忘了也在所难免,可他一直记在心里,希望释宥有朝一日会动情,看上他,直至近日终于等不耐烦,出此下策。 释宥迟迟没等到回应,当作是默认,既而再道:“那就终止考核,让使者们早些回去干活罢,麻烦解开我的法术,没必要的感情……?!” 未道尽,唇又被堵住,睁眼一看,欲海又不安分了,释宥震惊将他推开,忘了身中欲海法术,毫无力气反抗,却不想被欲海占便宜。 释宥被推倒,顶着迷迷糊糊视线,再逼出最大的力气挥向欲海,也不管挥到哪,只要欲海退开就好。 须臾,只见欲海捂着“鸟儿”翻下床,在地上打滚喊疼,释宥使劲爬起,将衣襟拉上整齐,再使些仅剩的力气掏起枕头砸向欲海脑袋,见欲海晕过去才松口气,自己也无力倒回床上继续昏睡了。 下回醒来,天还量着,心与气律仍在增加需求,被子整齐披在身上,瞥向周遭,空无一人。 须臾,爱幸端药入屋,笑了笑,将托盘和碗搁床头,搭把手搀扶,释宥坐躺,背靠床头,爱幸坐床沿,端起药碗舀一勺吹几下,送到释宥嘴边:“来,把药喝了。” 释宥乖乖听话,咽下道:“抱歉,给你添麻烦,幸苦了。” 爱幸笑了笑:“释宥君不是怀孕,却如孕妇般害喜,你不但对美酒佳肴无动于衷,还抗拒,口馋说你通过了,恭喜呀!” 释宥在内心苦笑,表面依然平静:“欲海呢?” 爱幸摇头示不知,既而再将勺子送到释宥嘴边:“口馋担心你,便请我来再次诊断,怎料一进来,理应照顾你的欲海君不知去向。” 释宥喝了药,感觉好些,也没那么晕厥,发生过的事也记不起来,以为真的就那么回事,略点头:“他就那样,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还拖你们下水,实在是……” 其实欲海醒来时已替他解开拒食法术,否则再好的药也不会奏效,既而为自己的冲动忏悔,便替释宥把被子披整齐,再删了那断不得了的画面就离开,就当自己霸道自私,自己满足就好,日后见面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释宥感觉好些,便接过碗,将药一口饮尽,爱幸也就能出去做自己的事了。后来屋里静下,释宥独坐床沿,盯着窗外景色发呆,这几天匆匆忙忙,经历的犹如一场梦。 歇息,从前没有的感受,记得早上醒过,结果和欲海辩论一番,后来怎睡了? 释宥带着疑问回神,下床整衣冠,决定把“目击者”找回来。 正要出门,“目击者”就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将释宥打量一番,笑了笑:“看样子,爱幸的药方挺不错的。” “又去那花天酒地了?” 释宥回屋,欲海跟上:“你虽是我的人,但我不是你的。” 释宥觉得眼前人甚无聊,止步回视:“你好歹是天界的,劝你别扰乱凡间次序。” ☆、用心观路 门开着,忽有一黑影扫过,两者冲出去探究竟,结果什么也没有,欲海却坚持追查,朝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释宥拦都拦不住,决定放任,毕竟方才的对话没甚机密。 释宥回屋,方踏入门槛,忽觉身后有陌生气息,一个警惕,朝身后挥一拳,黑影跳开,入了屋,释宥企图施法抓引,施不出才想起法术还在封印中,唯用嗅觉和听觉寻找黑影藏身处,却总感觉黑影熟悉他的为人,居然知道他不会和欲海一同追出去。 须臾,陌生气息越来越近,释宥再次挥出一拳,挥空了,黑影速度极迅速,眨眼躲到后面,释宥正要再次出手,忽觉后脑一疼,失去知觉。 一觉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后脑有些疼,迷迷糊糊坐起,以为夜了,但即便是夜晚,外头总会有微光,难不成自己瞎了? 说到瞎,释宥立即领悟到目染,考核毫无预警,也提醒一个人不知何时会突然失明,不管是意外还是蓄意,就好比眼前突如其来的考核,躲也躲不掉。 重新闭上眼,忽闻脚步声,稳而缓慢,目染的气息,释宥平静道:“什么时辰了?” 目染沉默半晌:“申时。” 释宥略点头:“那请说明考核规则罢。” “用心观路。”目染心平气和:“只要习惯了,黑暗也有光明。” 释宥点头示明白,既而又听到另外一个脚步声,在外匆匆忙忙,进来就淡定了,是欲海的气息,亦凑到目染身侧:“原来是你呀?就属你喜欢毫无预警,方才怎没你的气息?哦~戴了陌生人气息的香囊。” 目染干笑两声:“拜你所赐呀……” 释宥听目染的语气,好似也不赞同欲海的计划,但都到这地步了,关关难过,关关过,彻底成全了欲海。顶着一片漆黑摸索床沿,坐好:“既然是欲海所求,是否也该让他试试失明的感觉?或许看不见就会安分点儿?” 欲海深吸口气,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体会不到呢?” 目染冷笑一声:“在青楼蒙眼抓姑娘时自然体会过。” “去去去,去……你的!”欲海语气略不悦,释宥忽然觉得有趣,却没笑出来,欲海沉默半晌再道:“释宥君,那可是视觉啊,若通过了,之前目染施于你的力量就会保留,而且还能看得更远,何不试试?” 释宥沉默,反正逃不出欲海的魔掌,拿下吃观听闻也是迟早的事,其他的只要能对付魔鬼就留下,不能的就放任输了,咋看之下都是一半被迫。 记住房间的构造路线,总会方便些,而释宥自住进来第一天就记下了,走几步到哪都不是个事,目染也关注到这一点,所以考题中除了阁楼以外,其他都是考核,释宥答应了,反倒欲海紧张起来。 释宥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清晰听见欲海试图压制心中着急,还装淡定:“目染,他这样不让陪吗?而且外面情形没法预料,还人山人海,万一……” “就算有万一,也是欲海君造成的。”目染打岔,语气非常坚定,再道:“不是吗?要不是你跪着求娘娘说了那些话,释宥君何须经历这些?我是掌管视觉的,这就是我的题目。释宥君已经接招,你还想妨碍不成?后悔了吗?” 欲海“唼”一声,心里还是忐忑的,却自信道:“世上没有后悔药,走着瞧!” 释宥不知他们想把考试地点放哪,确实只能走着瞧。 被欲海牵着,目染领路,瞬行来到鸟鸣虫声的地方,八成是林子无误。然释宥借嗅觉感应到他俩以外的气息,不是活物,阴气略重,却还算可以,光天化日不碍事。 须臾,欲海放手,目染便道:“这片是偏僻的林子,不会有人上来,但脚下有路,只要你能离开就算过关。欲海君,我们走罢。” 他俩的气息越走越远,既而彻底消失,释宥一开始有些忐忑,静下心后,觉得一切都还好。迈出第一步,蹲下摸索感应路面,虽然都是草,但有的草是倒的,明显有人走过,且那就是路,题目中的“用心观路”也就这个意思,是要有心,再细心,就是出路。 顺着倒草一路前行,有时还会摸到树茎,以为走错路,再顺着倒草和树茎摸,还是会摸到倒草多一些,算是目染在放水,好让一切尽快结束。 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听见周遭的鸟儿受惊而逃,释宥止步静心,用听觉感应情形,却被风潇声掩盖了实况,释宥只能浪费些时间集中听觉寻找异常。然而,一切不如意,待察觉道时,“异常”已在眼前。 释宥虽然睁着眼,但看不见,“异常”竟道:“你……看不见?” 眼前声是个带重音女声,不是活人,自然带有阴气,释宥不打算揭穿,淡淡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女鬼轻抚释宥脸颊,笑了笑:“那你又是谁?为何在这?” 释宥试着躲开,没想到连身子都动不了,证明女鬼还有点修为,唯淡定道:“在下方才和同窗途经此处砍柴,走散了,出不去,姑娘能否行行好?” 女鬼沉默半晌:“你怎么知道我有出路呢?我若也迷路呢?” 释宥只能顺她意,好声好气:“那我们一起找罢。”摸着脚下草,再道:“这里的倒草仿佛不久前有人走过,应该是我的同窗,姑娘就与我一同行罢。” 女鬼勾住释宥胳膊,语气略带喜悦:“我扶你!” 一路上,释宥都没相信过女鬼,时不时还蹲下确认倒草,不知走了多久,再次蹲下时就摸不到倒草,女鬼忽止步,略忧伤,还着急:“怎么没路了?倒草就到这里,莫非你的同窗会轻功,到这就在树上跑了?对,树上有脚印!” 释宥沉默,看不见也绝不能轻易相信,说不定是女鬼故意带偏路线。释宥松手,退到原来的步数,重新抚得倒草,再顺着倒草前进,果然有路,女鬼在撒谎。 忽然觉得脖子一紧,仰倒扑地,女鬼压身:“你太警惕了,若把你杀了就可惜活人没法继续欣赏你的俊秀,但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反正你这副躯壳已经瞎了,魂魄总不会瞎,和我一起修炼成精罢!” 释宥用内力一掌拍向女鬼腹部,女鬼松手退开,释宥迅速站起,用听觉确认情况,女鬼有些难受:“你……!居然不是普通书生?” “书生也得习武自保。”释宥淡定继续专注了解情况,女鬼沉默半晌忽大笑,释宥再道:“何事可笑?” 女鬼再笑一阵,缓缓朝释宥前去:“哪是什么书生,你不过是一个失去法力和视力的神仙!对,吃了神仙,我就能提升修为,届时何惧天命难违,何惧因果宿命!” 释宥觉得女鬼的情绪也是使者们的“杰作”,结果企图欣赏,可惜看不见。世人成孤魂野鬼的情形非常多,因为阳寿未尽就死去,下不了地,没法喝孟婆汤,只能带着生前记忆徘徊世间继续受苦,看见亲人却无法相认,而此情形多数是自杀才会在形成,若扰乱了阳间,自是等着被收拾,但绝对不会是化成灰那么便宜,而是被囚禁于黑暗忏悔,至于眼前这位女鬼,需要超度,因为散发出的阴气属含冤而死。 释宥念咒,女鬼挣扎,三番五次想抓住释宥止咒,通通被释宥躲开,当终于碰到释宥时,女鬼却在潇潇风声下消失了,释宥感应到,淡淡道:“愿你,得以重新做人。” 了结女鬼,鸟儿也重新回到枝丫鸣叫,释宥继续路程,不久后便走出来了,欲海上前抓住释宥,打量一番:“衣服怎么脏了?没事罢?半路见鬼了?” 释宥诧异:“你怎么知道?” 目染笑了笑道知,传闻有位二品官千金不甘嫁给不喜之人,与情郎连夜逃跑,结果官兵追来,两者落入山崖,掉到这片林子。其实情郎并没有跳,而是在千金跳时趁机松手,甩个包袱下去做假象,独自逃走,千金被这个贪生怕死的情郎骗了,由于在夜里,视觉总会有误,到死都以为情郎掉别处。 欲海听了,略不悦:“你有病罢?释宥视觉考核和这件事有个毛关系呀?” “确实有。”释宥淡淡道:“方才目染君也说了,夜里能影响视觉,结果造成那千金错信情郎,还想为情郎逆天而行。” “不错。”目染施法替释宥恢复视觉,再道:“在释宥君失明的状况下依然能替她超度,这足以证明释宥君的能力,而且已经离开了林子,恭喜释宥君通过了。” 释宥睁眼瞬间,恰逢傍晚,适应光线,见得鸟儿集体归巢,在黄昏的照耀下一团黑,却翱翔得好看。向目染回礼致谢,既而再次被欲海牵着,随目染瞬行返阁楼客房,对释宥而言,这场考核比较有趣,牵扯到传说和灵异,感觉很有挑战性。 目染回房,释宥的手依然被欲海牵着,释宥越甩,他就抓得越紧,释宥略叹息,好声好气:“行了,放手。” ☆、图个清静 欲海举起释宥的手腕,打量一番:“你也太瘦了罢?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感觉一推就倒,软绵绵又病恹恹的。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你真的病了?” 释宥正要抽回手,欲海就将额头靠来,但释宥并没有害羞,而是觉得眼前人在胡闹,沉默半晌,便抢先退移额头,结果让欲海趁机一头敲在胸膛,还钻了几下,如猫娇气,释宥速将他推开,淡淡道:“你干什么?我不是你青楼的姑娘。” 欲海站好,身段比释宥高壮,即便要打,都会打个平手,因为欲海为了超越释宥,平日里刻苦修练,如今能与释宥打个平手,就代表未来超越释宥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是。”欲海笑了笑,邪媚凑近:“但你对我没感觉吗?” 释宥的考核未考到爱幸,且爱幸当初只是假施法,根本没有给释宥所谓的“爱”,目的就是让释宥保持理智,悄悄帮了释宥一把,这是大家都不知的。 “能有什么感觉?” 释宥坐茶几前喝口茶,再道:“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还不如回去继续整理世间。就好比林中死去的二品官千金一事,她本是阳寿未尽,结果被欲望过分覆盖了理智,其实事情可以不用到逃婚地步。这件事在凡间已过了十三年,天界第十三天,你还在拼命干活,过于疲劳而失手吗?” 欲海尴尬移开视线,轻声道:“原来你还记得呀?” 眼看顺利移题,释宥便沉默,既而只见欲海失望离开,顺手带上门。屋里恢复清静,眨眼入夜,释宥点亮烛火,再打开窗户,看看万家灯火,这一天天的,全都活在使者们赋与的感情里,自己也不例外,而且明日不知是哪位使者出题。 做着心理准备歇下,结果一觉到天亮,什么声音也没有。睁眼瞬间已破晓,按理说还有鸟鸣,楼下灶房的锅铲声,但今天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耳濡来敲门了。 释宥下床去开门,耳濡双手拿几张纸,遮住半张脸,剩一双眼眨呀眨,纸上字:我们来图个清静罢? 耳濡再翻开下一张,上字:唇语答题一百道,错一罚聋一天,没得商量。 释宥点头,反正一开始都说图清静了,何况欲海最近吵得很。 释宥比了邀请手势把耳濡请入屋,先让他坐会儿,自己便去整装,了事坐书案前和耳濡面对面。 耳濡的性子向来古怪,释宥面对他,总不知该说什么,只知眼下他和欲海一样,选择面对面,近距离考核。 释宥盯着耳濡,盯着他的口型,只见他一本正经开口了,口型是“可以开始了吗?” 释宥点头,耳濡比了个“一”手势,代表第一题,口型说的是“长生遇河童”,释宥轻易答上了。 第二题,“欲海不规矩”,释宥也轻易答上。第三题,“女娲补天”,答上。 来到第七十六题,释宥有些答不上来,咋看之下,似在说“酒入舌出”实则“犹如牲畜”,难得答错了,今日得当一天聋子。 继续顺利答到第九十题,又卡壳,似在说“六神无主”实则“六十五只猪”,当两天聋子,当真图清静。 最后还算顺利结束,耳濡朝他双耳施法,写了一字条:得罪了,两日后法术自解。 送走耳濡,今后两日就清静了,但下一场考核就得暂停,时间还是耗了,想速战速决,结果实在出乎意料,这场考核用时最短也最长,因为被惩罚耽搁了。 静坐茶几前闭目养神,以为凡间两日很快就过,怎知再次睁眼时,天还亮着。伸出窗外探日头,才巳时中,接触了凡间地气,多少也受影响,视着街道熙熙攘攘,却不知他们在嚷什么,无所事事的时刻,时间也变漫长了。 但听不见还能写写画画,便下楼向掌柜的拿些材料,看口型回答,不知者还真看不出是个聋子。将画画材料捧上楼,坐几案前开始作画,什么青山绿水,繁花盛开,通通都在一张纸上,复杂才耗时,时间就会过得更快。 听不见,自然能专心画,有人来了也不知脚步声,但能靠气息分辨。忽有一身影站前方,释宥不必看,闻气息便知是欲海,沉默继续作画,听不见他的吵闹甚是清静。 欲海坐下,沉默半晌忽然拍桌,颜料跳了起来,释宥险些画斜,抬头盯着他的口型,是在说:“你干嘛不回应?聋了吗?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 释宥摇头沉默,继续作画,他或许不知耳濡来过,或者以为耳濡出的题全都通过,因此不知惩罚一事,淡淡道:“我想请假两日,下一场考核推迟到后天,若你还有事要忙就不必来监督了,去告诉下一位考官等会儿罢。” 回视欲海,他移开视线,嘴角微扬,冷笑一声,口型是:“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释宥低头继续作画,接下来欲海说什么也没回应。 须臾,欲海起身离开,释宥瞥一眼又无视,还没画完,夜幕就降临,但还得熬多一天,决定睡一觉消耗时间,怎料正要熄火,门被推开,烛火摇曳。释宥朝身后望去,欲海捧着被褥进来,关上门,前来报道似的。 释宥诧异将他打量一番:“你怎么回事?没房间睡吗?” 欲海笑了笑:“下午时我问过你了,你不回应我就当你默允了。” 释宥瞥一眼几案上未完成的画,真应该先招待他,反正同样能耗时,眼下叹息也没用,只能把人赶走:“抱歉,下午我没专心听你说话,回去罢。” 欲海一副可怜巴巴盯着,既而娇气扁嘴移开视线,沉默赖着不走,释宥再道:“不如我把房间让给你,我睡你那间,这样你不会白跑一趟了。”接过欲海手中被褥,转身朝门口行去,再道:“早些歇息罢,晚安。” 正要开门,却开不了,门有手,后有影,释宥淡定转身回视:“还想怎样?” 欲海正经盯着他,胸膛有些起伏得厉害,好似不高兴:“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释宥亦跟着不悦,淡淡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若真拒绝你,岂会陪你继续在这胡闹?我若拒绝你,岂会连这间房都让给你?好了,早些歇息罢。” 欲海还说了些话,但释宥已经转身,没听见,头都没回,漫步来到欲海房间,把被褥铺好,没换装就直接躺下,防欲海又来闹,听不见反而睡得香。 翌日睁眼,看见的还是欲海,还躺在一起了,释宥跳下床,愣半晌,表面依然淡定打量周遭,几案上有画,是自己的房间没错,但清楚记得昨夜已经把房间让给欲海,如此看来,无非是欲海趁他沉睡时把他搬回房了。 欲海爬起,衬衣开着,伸个懒腰,盘腿而坐,一只胳膊肘子据大腿,手抓着脑袋笑了笑:“早啊,醒啦?” 这个画面甚是熟悉,释宥挑眉,就当自己吃亏,不像杜权衡和梁泽那样大吵大闹,整了衣冠,转身离开,给欲海脸色,让他尝尝总管不高兴的滋味,一整天不说话,不理他也没关系,反正到最后他还是会拉下面皮来讨好。 到外面散心透气,另寻客栈住一天,来场“离家出走”也挺好的,反正不差他的照顾。到服装铺子买件新衣裳和香囊换气息,再回到客栈梳洗整装,相信这回欲海找不到了。 新衣裳黑色,完全颠覆释宥平日的风格,若熟人在后面望去,自然就认不出,而且走路方式是多数人的平凡姿势,没有特别之处,越走越远就越难找,何况有意躲避,这是释宥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 走遍大街小巷,发现公告栏又贴新公告,城内快开战了,想活命的百姓尽快在三日内出城,否则后果自负。 释宥和看公告喧哗的人潮挤在一块儿,虽然难被察觉,但欲海最爱看热闹,释宥看完公告便躲到后巷,没想到欲海下一刻就挤进人潮,释宥松口气,自夸跑得快。 正要走回头路,转身就遇见女娲,释宥不慌不忙敬礼请安,女娲将他打量一番,瞥一眼公告栏人潮中的欲海:“和欲海吵架了?” 释宥淡定摇头,既而沉默,决不能被女娲发他现在听不见。 女娲凝望欲海所在位置,再道:“他那些放荡不羁的想法确实得清理一下,否则遭殃的不止是你,还有他身边那些凡人。你若想救他,就别让他得尝所愿。” 释宥全程看口型了解情况,略点头,又沉默,终于还是被女娲发现不对劲,释宥只能坦白来龙去脉,女娲听后,笑了笑,轻拍他肩膀便离去,释宥回客栈,任欲海直向前冲,且客栈的地方欲海已经找过了,不同道路终究不会相见,除非欲海懂得回头。 释宥出门前就给掌柜封口费,欲海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释宥便安心在房里坐禅,怎料方坐正,忽一黑衣男子闯进来,匆匆闭门,行为鬼祟,转身四目相对。 ☆、释宥出走记 释宥见刺客和自己一样黑,忽然想和他打交道,但开玩笑,既而装作凡人该有的反应,迅速恐慌退了几步,沉默盯着。 刺客迅速捂住释宥的嘴,再拔匕首抵释宥腹部,轻声道:“别乱喊,否则杀了你!” 释宥透过地板感应到外面有很多脚步,匆匆忙忙,踹门的振动,很快来到隔壁,释宥正投入感应,忽然被刺客扔床上,未来得及反应,刺客已退去衬衣和面罩扑上来,再盖上被,来个云雨假象,释宥正要将他推开,门已被踹开。 几位官兵闯进来,见此幕,略尴尬移开视线,说了些话,刺客对他们摇头,释宥按他的口型猜到他道:“没看到。” 官兵离去,刺客松口气,迅速下床把门关,释宥坐起,装作恐惧抱膝,心想聋了就干脆作哑,省了一番谈话和倾听,真想知自己为何这么“好运”,居然能碰到此事。 刺客走回来立床沿,替释宥把凌乱的前发温柔搬去耳后:“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释宥装恐惧紧闭双眼,没听见,许久没动静方睁眼,方才一场混乱,也没来得及仔细瞧瞧眼前人,当定下心神一看,刺客身段健壮,长得十分有男子气。 为了圆谎,释宥比划手语:官兵为何追你? 刺客见释宥是聋哑,一脸诧异说了“原来你不会说话呀”,既而抬起手掌,比划“写”,边道:“那你会写吗?” 释宥点头,刺客方松口气,因为比划实在太费劲。由于刺客的身份不方便,释宥便亲自下楼向掌柜要了文房四宝,回楼到楼上,刺客也重新着装,既而谈起来。 刺客本是此国大臣,因不甘昏君执政,便辞官,转投靠更安宁又强大的邻国,相信此国百姓加入邻国后,生活会更好。为了故乡百姓有更好的未来,这次隐瞒身份回来探情报,以表对邻国的忠诚,且是昏君先挑起战事。 释宥点头写道:为何向我透露? 刺客毫不犹豫写道:我从不会看错人,相信公子乃正人君子,不愿百姓受苦受难,也愿你能与我合作,倒昏君,免战事。 释宥忽然想起死劫和欲海的任务簿上有此状况,昏君不因讨伐投降,是整日沉沦于美色中得病而亡,但战事在所难免,大将精兵白白送死,最后江山易主,百姓安乐。都是因果,所以在一起,司命宫那些费不少精神才成功安排他们一起死。 屋里肃静许久,释宥方写:抱歉,我无能为力。 刺客速写:是因为聋哑吗? 释宥心想,其实是因为不能干涉因果,因此点头另写:恐拖公子后腿,我会忘了这一切,当作没看见,公子走罢,路上小心。 写毕,释宥收拾对话纸,手忽被抓住,抬头望去,刺客松手,提笔再写:公子对此事不上心,莫非不是本国人? 释宥点头,亦写:和同窗们到此一游,怎料战事即发,过几日便离开。但公子无须太过操劳,昏君大限将至,即便不死于战乱也被病魔缠身。赶紧离开罢,否则官兵倒回来就大事不妙,祝你来日锦绣前程。 刺客收拾对话纸,藏到衣襟里,敬礼告退,跳窗而逃,兴许为了留作纪念。释宥盯着用剩的纸墨,便坐下开始作画,其实官兵不会再回来,因为已经被刺客的同党暗中杀了,方才不过赶走他的一个借口。凡间因果万千,若插手便是扰乱,日后还得费劲去还原,释宥不想做多余事。 再次把时间耗在作画上,很快就傍晚,当释宥打算画下一张时,一道灵光化现欲海,释宥盯着,沉默半晌,既而继续作画,怎料手被抓住,笔也被夺走了。 欲海拿一纸写道:为何受惩罚不说? 释宥瞥一眼,拿起另一支笔继续作画,淡淡道:“没必要。” 欲海再写:昨夜只是睡觉,但我很安分,总好过杜权衡!想和你呆在一起,确保你安然,在考核结束前,由我保护你,别再乱跑了! 释宥再瞥一眼,搁笔叹息,好声好气:“此处战火将起,不打算换个地方吗?” 欲海沉默半晌,再写:我说了会保护你,还有,别再把我当孩子,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的小海,我现在拥有大海啊宥密先生,真是名不副实! 宥密先生,是十三使者小时候给释宥取的外号,释宥也由着他们叫,直到他们懂礼仪规矩后就改口了,从此只能将“宥密先生”当回忆,但毕竟是孩子们的回忆,释宥也不想破坏,更没必要承认,因为自己是“明哲释宥”,并不是单单一句释宥就能了事。 记得上午女娲说,想救欲海,就别让他得尝所愿,但就怕他若无法得尝所愿,会变得更拗,届时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想来有些犹豫与束手无策。 低头专心思考,欲海又递来一纸:跟我回去罢?保证不再打扰你。 释宥回视他,面无神色:“这里还是安全的,你先回去罢。” 欲海一脸愧疚,可怜巴巴盯着,释宥无动于衷,继续作画:“既然知道自己长大了就别跟我来这套。有本事就留下来,不想留下就先回去。” 须臾,欲海递来一张大“留”字,什么不打扰都是假话,今夜依然共处一室,同床异梦,释宥搁笔墨立身,点燃烛火:“我们所在的国家是名昏君在掌管,日夜沉沦于美色,也因此即将迎来战火,这件事你怎么看?” 欲海略慌跳起来,眨眼又坐下提笔,上字:你怀疑我? 释宥淡定摇头:“虽然是因果,但这等因果引发的战火或许会牺牲无辜,又或许是众生因果群聚,因此安排在一块儿。我只是想问,若不慎牺牲不在因果内的人,也就是真正的无辜者,你会怎么处理?” 欲海愣一阵,既而写:人死不能复生,来生去讨债,除非能救。 释宥坐下,盯着他,淡淡道:“战火无情,牵涉甚广,即便寻得罪魁祸首也于事无补,与其去讨生死债,还不如让罪魁祸首赎罪岂不更好?” 欲海闻言,写道:我们只管七情六欲,因果事有司命宫照着,能否别提此事? 释宥沉默,提笔继续作画,屋里登时恢复肃静,欲海再塞一纸,上字:入夜只需眨眼间,能否别画,陪我聊天? 释宥依然专心在纸上一笔一划勾勒:“聊什么?” 等一阵,欲海方递纸:猜猜下一场考核?譬如,下一位考官,或出什么题?会否按时事,会否把你逼到绝境?总得有个心理准备,对罢? 释宥还在专心:“顺其自然,随机应变。我没你想象中的好,看看世间因七情六欲引起的乱象,还有魔参与其中,怂恿世人,若出现因果以外的事,理应花些时间去关注和遏制,而不是浪费资源和时间在我身上。你身为副总管……呃唔?!” 话未尽,后脑被欲海的手紧紧扣着,唇被堵住,许久,欲海才松开,写道:能不能少罗嗦?当个聋子还那么吵? 释宥意识到男人之间这种互动真的有违天理,便迅速将他推开,立身保持距离,略不悦:“我方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你是副总管,更是上司,应该做好榜样让下属效仿,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就得扛住浮生宫,明白吗?” 欲海诧异立身,眨眼又是坐回执笔,许久方转身回视,展出字段: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随你而去,浮生宫还有娘娘,能造出下一个我们,但记忆永远无法代替,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长辈的喜欢,是娶你,与你定终身的喜欢! 释宥愣了,男人之间没法传宗接代,忽然不解欲海,觉得他脑袋绝对有问题,或者是不是在凡间受什么打击才会爱上男人,登时消气:“给你找个姑娘定终身,可好?” 欲海再写:我只喜欢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释宥抚额,转身背对,心想或许自己造了孽还不自知,否则也不会遇上这么个烂桃花,又或者烂的是自己,欲海才是受害者,决定追问真相,转身回视,好声好气:“世间姑娘万千,我也没姑娘好看,到底那里值得你喜欢?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最近压力大了,搞到神智不清?” 欲海沉思半晌,写道:全身上下都喜欢,我也清醒得很,喜欢到想辞官!我把青楼男宠和姑娘都当作你,但没有一个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辞官和我远走高飞不?做个逍遥散仙,日后怎么暧昧缠绵都与天界无关! 释宥脸色不好了,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和不安,直愣愣盯着欲海,心想“开什么玩笑”,回神淡淡道:“别忘了身份,敢与天界作对,你和魔有甚区别?此事莫要再提,我会忘了那些话,你还是将它们留给对的人。我想,你还是另外开间房罢。” 欲海闻言,迅速把话写好,上前跪抱释宥大腿,另一手展开字条:只是个恶劣玩笑,认真你就输了,呵呵。 ☆、救济世人 窗口没关紧,夜风趁虚而入,烛火摇曳,人影俩也跟着摇摆。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淡淡道:“闹够了就起来罢。” 欲海欢喜立身,笑了笑,沉默与释宥擦肩,朝床铺而去,打量一番,回到几案上,又抽一纸,写好便欢喜展示:“我们歇息罢!” 释宥印象中,欲海不到丑时不歇,眼下才入戌时,心想对这个要求还是谨慎些,即便睡觉能耗时,回神干咳两声:“现在不算太晚,你若累了就先歇息罢,我还想多画一会儿,而且作画无噪音。” 欲海失望,双手拧着的纸落地面,释宥捡起,搁回几案上,顺便坐下,提笔无视他,继续作画,寂静的夜里,欲海觉得更加死寂,扁嘴伴侧,直至释宥搁笔想歇,方高兴跳起来,优先滚入床位内侧,释宥盯着床位愣半晌,好在是双人床,位子够大。 躺下一觉到天亮,释宥重闻鸟鸣,自然起,瞥向身侧,欲海不在了。迷迷糊糊下床,瞥见几案上的画,不是昨夜的画,是在阁楼时画的,登时精神打量周遭,才发现回到阁楼住处,肯定是欲海半夜所为,床头摆折一副新白袍,与其说新,还不如说洗干净了。 卸下黑袍去泡澡,换上白袍,整装坐几案前备考,算算接下来的考核,剩爱、惧、喜,哀、生和死,这些不通过也没关系。 须臾,门被敲响,考官来了,释宥淡定道:“进来。” 开门瞬间,进来的是爱幸,但释宥对“爱”的了解并不多,再加上爱幸本就没于他所谓的“爱”,这次的考核飘出了满满的失败。 爱幸来到释宥面前,敬一礼:“释宥君,抱歉,一大清早打扰了。准备好了吗?”见释宥点头,再道:“题目是爱心,用你的爱去救济世人,让可怜的人们得到帮助和关爱,让他们能在因果循环中相信,事实残酷,世间仍有爱。” 释宥心想,救与不救,看因果簿最重要,可现在身上没法力,不能唤出灵簿,若遇上一个该死的却跑去救,简直跟阎王殿抢人,实在为难。 “那个……”爱幸打断释宥思索,谨慎道:“由于顾虑到释宥君在乎因果,此次考核不会选大限将至的人为考题,释宥君可以放心去救他们。这场考核救的还有大限未至却意外落难者,或许还有妖魔鬼怪,用法术在所难免,我已向欲海君申请恢复你的法术了。” 释宥登时精神,迅速施法唤出灵簿,既而立身道:“我们走罢。” 来到一城镇,阴森森又凄凉,街道全是难民,周遭是大难后的场景,各个地方的救援人员忙忙碌碌救济,爱幸淡淡道:“这里原本繁华,后遇妖魔鬼怪侵害,形成了因果以外的灾难。降妖除魔本是神仙的职责,所以与因果无关。” 释宥打量周遭:“此处离修仙门派有点距离,但理应还有地方神明看管,想必详细内情他再清楚不过,先把他找来问问看。” “释宥君莫跑题呀……”爱幸正视,慈悲瞥向灾民:“考题是救济他们,妖魔鬼怪去向与咱们无关,释宥君心系众生,若有爱,就再好不过,真的不想要吗?” 释宥知道爱幸存心诱惑和试探,但毕竟铁了心要救欲海,若有了爱,再结合欲,怕真的会与他纠缠不清,还是干脆弃考为好,更何况这种念头是戒律,万万碰不得,而且还跟一个同样是男的。 将视线转移到灾民身上,凝望着,淡淡道:“万一妖魔鬼怪卷土重来,我们救再多也于事无补,而且还要让他们活受更大的打击,你的爱心过意得去吗?” 爱幸干笑两声:“释宥君想得周到,走罢,先去找地方神明。” 瞬行而寻,镇尾遇一庙宇,下去一看,毁得比民宅还破烂不堪,神象和牌匾都毁不成型,看不出个样,两者到外头,施法召唤土地公,身旁就蹦出土灰,土地公一眼认出两者不凡,速上前敬礼,嘻皮笑脸:“小仙拜见二位,不知有何事吩咐?” “土地免礼,事情是这样的……”释宥将要求道来,土地公脸色一青,瑟瑟发抖:“前夜,忽然冒出一群妖魔鬼怪,说是镇上民众毁了它们的家园,来寻仇的!” 释宥和爱幸诧异相觑,土地公再详细说明,那群妖魔鬼怪本住在一片山林,已经和凡人住的地方有段距离,而且双方祖先都曾立下契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怎料近数月,总有人入山收了它们的同党,还砍了很多树木,炸了许多山石,它们的同党也因此被埋死,所有木石都被凡人抢走,因愤怒,决定团结出来反抗。 土地公说到这,瞥一眼庙宇,叹了口气:“它们一来就先毁这座庙,妖鬼多示众,我已经尽力了,何况是镇上百姓先惹祸,搞清楚状况后,并非此处百姓所为,而是邻镇。后来它们还想去邻镇报仇,好在修仙门派的弟子们及时赶来相助,可惜让它们的几个领队逃了,相信它们暂且会安分,且修仙门派也已经调了不少弟子们去追踪和守卫。” 确保真的能安然后,释宥和爱幸方敬辞前去救济。释宥视着救援人员挤满街道,自己看起来更像多余的,而且救济者都是凡间各个修仙世家的弟子,相信他们能处理好妖魔鬼怪,而且“爱”与自己无关。 正要调头离开,放弃考核,不远处忽喧哗,一弟子朝一女修奔去:“师姐,不好了,有位身怀六甲妇女中魔毒,毒性厉害,我们没法解!” 女修一本正经:“走,去看看。” 爱幸瞥向释宥:“女修不强不弱,资质一般,你确定她能处理好吗?万一魔毒乱因果,她的大好前程可就完了,里头还会一尸两命。” 释宥面无神色道:“走罢。” 跟上女修至后巷棚子,那里围了三名弟子、两女子和一位相信是妇女相公的男子,女修想替妇女诊脉,但妇女周遭全是魔气缭绕,根本没法靠近,爱幸上前,登时引起周遭人瞩目,面相慈悲如天仙下凡,是来救苦救难没错了。 爱幸手一挥,魔气消散,蹲下替妇女诊脉,既而瞥向释宥:“中了魔血特制的毒,必须找到与之相克,或把那只魔找出来才好研制解药,而且时间紧迫,这位夫人命不该绝,只能走捷径。” 修仙弟子们不解所谓的“捷径”,释宥即明,无非是把毒转到另者身上,若自己成魔毒的载体,便意味着下一位考官兴许是死劫,且是爱幸和死劫联合了,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再往下猜测,他俩之后的考官则是葸悚或哀戚,再不就是长生。 释宥上前,凑近爱幸:“需要我帮忙吗?” 爱幸笑了笑:“相信释宥君已经猜到什么了,既然是考验,那就别犹豫。” 释宥真的毫不犹豫施法,将魔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实则只为考验,不为爱心。妇女的魔毒全都成功转移,释宥自封数穴,施法替自己压制,爱幸替妇女诊脉,确保母子平安,便开了方子给看守夫人的女子去抓药,既而便离开,释宥忍着,一副正常随行。 出了城镇,女修独自追上:“前辈留步!” 两者回头,女修来到面前敬礼:“多谢相救,敢问二位前辈是哪个门派的?” 释宥和爱幸相觑半晌,回视女修,爱幸笑了笑:“无门无派,自修的。姑娘别管我们了,好好修行,日后定能青出于蓝,每件事都是历练,千万别走捷径,回去忙吧!” 女修一脸崇拜盯着,回神速敬礼辞行,释宥见她走远,方把不适咳出来,爱幸搀扶他,瞬行返阁楼“静养”。 瞬行回到阁楼客房,欲海竟候着,见状速来搀扶:“爱幸,去救济怎么搞成这样?” 释宥盘腿坐床上自行逼毒,隐隐约约听见爱幸对欲海轻声道:“他将妇女身上的魔毒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表面上是救人,但不是发自爱心,而是责任罢了,这场考核没法通过,我把他身上的爱拿回来了,接下来是死劫君,欲海君看着办罢。” 欲海慌道:“唉!喂!别走啊!你和死劫串通好的?!” 爱幸的气息消失,是走了,释宥尝试聚齐体内魔毒,一次性逼出来,怎料竟遭到反噬,还能感觉到魔毒侵入五脏六腑,在短时间内迅速蔓延入骨,欲海凑前搀扶,迅速封穴,都没想到爱幸居然变得这么狠心。 释宥觉得全身都难受,还不忘顾虑下一场考核,爱幸是狠心些,但释宥已经意识到她的用心良苦,不怪她。至于死劫,或许他有解药,又或者无须解药,长生能解,这一系列的考核将在阁楼度过,相信没必要走远了。 “死劫,爱幸,想造反不成?” 欲海略不悦又忧心如焚,释宥晕晕乎乎,轻拍他胳膊,弱弱道:“没事,这也是考验,也正如你所愿。” 欲海沉默半晌,助扶躺,既而施于安眠术。 释宥失去知觉前,听见他轻声抱怨:“但现在不如我愿……” ☆、魔毒缠身 中午,释宥被魔毒闹醒,吐了口血,欲海速前来施法助舒缓,既而朝床头盆边拿块布替释宥抹去嘴角余血,黑色的血,还带有魔气。 欲海略慌嘀咕:“搞什么呀?不该这样吧?” 死劫一团乌烟出现,双手叉腰:“有何不该?这不是你期盼的考验吗?当初还说我们可以自由出题,现在知道慌啦?告诉你,七情六欲的威力不是闹着玩的,还用在释宥君身上,你是副总管,能不知道吗?” 释宥在欲海搀扶,重新躺下,既而迷迷糊糊看见欲海抓住死劫衣襟:“开玩笑吗?为何非要殃及性命?不是还有我能让他体会死别吗?” 死劫扒开欲海的手,狠狠推开,冷笑一声:“就你?你只是督考,防止作弊。” 屋里飘散火.药味,释宥想阻止,努力爬起来,语气虚弱:“都别吵了……” 声音太小,他俩周遭仿佛形成防御结界,释宥的话未飘到就被弹飞。正要下床,又一道粉灵光,化现爱幸,将他俩分开,盯着欲海:“吵什么呀?还是关心释宥君罢!” 爱幸前来,释宥再被扶躺,既而感觉数穴位被封住,爱幸再从袖里掏出一小瓶,倒出一颗药丸,释宥迷迷糊糊,只感觉药丸被塞入嘴里,便毫不犹豫咽下,既而听见爱幸对大伙道:“药效只能暂且压制魔毒,死劫君,说说考核规则罢。” 死劫淡淡道:“若释宥君能用自己的意志熬到明天,就算通过。但前提是,必须连过三关,也就是说,今日不止我,还有葸悚和哀戚加入。” 欲海又想抓住死劫衣襟,却看在释宥面子,忍下:“你们都好手段。” 释宥的视线稍微清晰,瞥见欲海拂袖而去,既而将视线转移到死劫和爱幸身上,发现大家为欲海的一己私欲都搞的不好受,女娲也不愿欲海得尝所愿,所以早就暗示要故意输掉所有感情,只是自己有想法,有所顾虑。 很想纠正欲海的霸道,但他从小就那样,更何况他本身就承载着所有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总管也该由他,只是女娲顾虑到他的性子,便让释宥去管管,结果释宥也快管不住了,甚至彻底栽在他手里。 女娲造人,虽然不完美不足为患,但有些地方还是造错了,造得浪费资源,然而凡人浪费资源就得遭天遣,天界总是可以那么霸道。 爱幸诧异回视:“释宥君……笑了?” 释宥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沉浸在思想中,是无声的冷笑,又似苦笑,既而收笑,淡淡道:“就是觉得,咱们被迫这么折腾,意义何在?” 死劫瞥一眼窗外:“还不是成全欲海的贪玩儿罢了。释宥君,不是应该管管他吗?” 释宥苦笑:“他背着我做了许多事,你们还比我知情,你们也不禀报我,不也随他胡闹吗?说罢,你们当初是什么想法?” 死劫瞥一眼爱幸,既而移开视线:“当时想反对也没用,娘娘在场,考核亦是娘娘出的主意。算了,已到这种地步,总不能让之前那些白忙活,释宥君撑着罢!” 释宥点头,目送死劫一道灵光而去,爱幸亦离,屋里恢复清静。释宥坐起,盯着窗外景色,吹吹风,将死的感觉,有回忆,很多很多,和感慨万千,也终于明白世人选择死都不愿蜕皮长生的原因,与其带着病痛活受罪,还不如扔了躯体好解脱。 魔毒再次蠢蠢欲动,释宥打坐,用法术自行调理压制,好容易平复下来,一睁眼就看见葸悚站在眼前,既而敬礼,尝试压制胆怯:“释……释宥君……” 释宥一看便知他来说规则,点头应一声:“有话直说罢,别怕。” 葸悚点头:“那个……死劫君说,我也在今日于你考核,题目是《死亡的恐惧》,规则是在有牵挂的情况下依然无畏死亡便算通过。” “好,随你们罢。”释宥显得生无可恋,葸悚开始觉得压力,毕竟要让释宥觉得生命还有希望,然后再来个打击,可眼前的释宥有些难搞,所以一开始,死劫说唯有用言语刺激,释宥多少也猜到了,随机应变就好,见他一脸为难,再道:“别浪费时间。” 葸悚闻言,登时回神,再现恐惧:“释释释……释宥君如今有了感情,又在凡间转一圈,就没觉得凡间比天界更精彩吗?听闻许多前辈只羡凡间不羡天,释宥君总觉得自己生在天界就是职责和宿命,此时难道没想过改观?” “没有。”释宥说了这句话,咳了两下,既而再道:“因为宿命永远无法摆脱。” 葸悚一脸想放弃,沉默半晌,琢磨到话题再道:“那释宥君会舍不得我们吗?” 释宥将他打量一番,淡淡道:“生死有命,就算舍不得也得放下,看开了,也没什么可牵挂。执着不放手,更难受,不是吗?” “唔……”葸悚又无语,既而继续琢磨:“老实说,释宥君无所畏惧,我也不知该如何考核了,使者当中,就属我最没用。嘿,真是无奈,欲海君就是霸道,释宥君是如何与他相处的?会不会被他折腾?” 自从有了感情,释宥并非无所畏惧了,且听到自己的心声,害怕的是自己失职导致世间乱象,但他们一时间是猜不到的,只知他在乎众生与戒律。 回到葸悚的疑问,淡淡道:“他虽然霸道了些,但并没有伤害无辜,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改一改,和他相处时多忍让就好,至于折不折腾就要看个人的休养了。怎么?考核刚开始就结束了吗?是否可判为通过了?” “不行的……”葸悚胆怯缩了缩头:“死劫君说了,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我不相信释宥君没有,所以我想坚持多一会儿,释宥君就当我被口馋君附身了罢。” 释宥正要静心等待葸悚的下一个罗嗦,果然一道黑灵光,死劫现身:“葸悚啊,你这样不行哦~释宥君是不会怕你的~” 葸悚瞥一眼,既而自卑低头,释宥盯着死劫,淡淡道:“那你觉得我怕什么?” 死劫笑了笑:“你怕自己失职~” 释宥为不被揭穿,淡定道:“失职?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以后再也管不了你们,失职是哪门子的害怕?死了就轻松,逍遥自在一身轻,倒是你们,好自为之罢。” 葸悚轻拽死劫衣袂,略胆怯:“真的没辙了……” 死劫不服,正要继续搞事,欲海推门而入,将他俩推开,护释宥前方:“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有你们这样当神仙的吗?他看得那么开,不管是自己死还是至亲死,都不会有所感触!”指向葸悚,再道:“还有你,害怕恐惧不是应该由外界为引,激发感情吗?你在这费口舌干嘛?” 释宥盯着欲海的背影,忽然觉得他长大了,但愿不会是错觉。正要阻止他们吵闹,胸口阵阵闷痛,有点喘不过气,葸悚推开欲海,坐床沿伸手搀扶:“你俩别吵,释宥君真的该静养了!若还想继续口水战就出去!” 葸悚难得大胆起来,大伙都静了,欲海和死劫回神相觑,相掐衣襟的手很快就松开,欲海迅速前来,将释宥从葸悚手里抢回来:“行了,你俩先出去,让他歇会儿。” 死劫“唼”一声,葸悚则敬礼告退,两者便出去,顺带上门。释宥躺在欲海怀里,感觉到他的关心与紧张,但既然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搞事,乖乖回去干活更平静。 释宥觉得全身无力,视线再次模糊,虽知不会真死,但会失去将来助力死劫的力量,忽然就想坚持住了,还有葸悚的恐惧,魔鬼也是畏惧的,只是魔毒已入骨,爱幸的心狠起来不再有爱心,这么巧又联合了死劫。 “释宥,别睡呀……”欲海的声音有些颤抖:“撑住!” 自己惹来的自己操心,应该的。释宥并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结果不知为何睡着了,一觉醒来,回到了天界住处,凡间那些事告一段落,但考核未完。 感觉身子越来越虚弱,朝床沿瞥去,欲海趴睡,手被他紧紧握着。正要抽出手,欲海醒了,沉默半晌,忧心却平静:“抱歉,让你受苦了。我只是单纯想让你拥有感情,可没想到这么麻烦。呵,娘娘真是的……” 释宥没有动作,亦平静盯着他:“我以前没感情的样子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欲海愣半晌,摇头又点头,既而苦笑:“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爱》,太可惜了。也罢,至少把《欲》留住了,我是不会答应重考的,太麻烦,又折腾,要不是娘娘……” “我怎么了?”女娲忽现,欲海迅速立身请安,笑了笑:“要不是娘娘英明,释宥君就没能体会到这么有意义的考验!” 女娲笑了笑:“是啊,要不是你,释宥也无须耽搁正事,还把身体搞成这副模样。” 释宥还是觉得嗜睡,多少年没这么好好休息,亏待自己的日子倒是挺多,也是无奈。曾以为没感情也就这样,现在有了感情,来日将特别有趣,也更精彩。 ☆、哀与长生 当沉浸在未来,女娲和欲海斗起嘴了,非常淡定,还带着假笑,是忍和讽刺。 正要无视,女娲坐下诊脉,既而一脸严肃瞥向欲海:“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仙魔本就相克,若落下病根,你要怎么负责?还是说,你巴不得释宥静养久些,暂代总管?” 欲海再不羁,也不会忘了规矩,登时跪下:“娘娘,冤枉啊!我知道外面有些流言,但我问心无愧,绝对不会拿释宥君的性命开玩笑,我也没想到死劫这一关这么过分!对!在高层眼里只有权势,但我是纯粹想让释宥君和我们一样……” “荒唐!”女娲拂袖立身,立欲海跟前:“我本以为释宥会输了所有感情,让你心服口服,没想到你们就这么点儿能耐,出的题目轻易就过,日后还怎么整顿世间?” “娘娘,你……”欲海诧异,女娲打岔:“对,你忽略了我的存在。这场考核我做主,你只负责监督,忘了吗?除了爱幸,你们都不合格,更别提判决!” 释宥亦诧异,只见女娲转身,手聚灵力前来,明显是要夺走释宥的感情,欲海扑上,挡在面前:“娘娘,明明之前还说这些是于释宥君的考验,原来都是表面话而已吗?其实真正目的是在考我们?” 女娲点头,淡淡道:“不错,有长进,让开。” 欲海就是不让,还张开双手拦着,手亦聚灵力,语气非常坚定:“娘娘明知我并非真正篡位,且娘娘自己还是此次考核的高层,看出什么,不妨直说,别感情用事呀……” 女娲自然看出欲海对释宥动情,若说出来,浮生宫和自己颜面扫地不说,欲海很有可能被贬凡尘,哪怕再造多一百个欲海,也会犯同样的错,虽然不会看上释宥,但现在痴情于释宥,总好过去骚扰其他仙子来得要好。 释宥也有同样想法,所以努力通关,用现有的感情去纠正欲海,就不会被说没感情,什么都不懂,世间爱情与自己无关之类的话。 忽然又觉得胸口难受,躺着都把血咳出来了,女娲和欲海见状,终于收手关心,释宥这才知道,如今最在乎的是欲海,但仍离不开世间安危,没能来得及纠正他就死去,以他一不高兴就胡来的冲动,不知世间会被他搞成什么样子。 意志告知要活着,要为世间而活,原来在将死边缘求生是那么痛苦,特别是现在有了真正的牵挂,拿得起却放不下! “释宥,撑住啊!” 女娲和欲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徘徊,自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迷迷糊糊见欲海再拿盆边布,替抹去嘴角的血,很想问欲海一句,何苦? 睡了一阵,耳边传来哭泣声,很哀伤,又哀嚎:“命啊,都是命啊!” 是哀戚的声音,记得之前的《死》和《惧》尚未有结果,必须等到《哀》通过后才能总结,且考核继续中,也证明女娲答应了欲海的私欲,但必定有条件。 释宥听得见,却懒得睁眼,怎料哀戚又哭道:“释宥君太苦命了,真不该答应欲海,死劫下手太重了,别怪爱幸呀,但我真的舍不得你,虽然我总是沮丧,你的鼓励总是最好的,我还想听听释宥君的鼓励,别睡了……” 正要成全她,眼睛却睁不开了,有些意外,强行用法术,终于睁开了,床沿只有哭红双眼的哀戚。 大限将至,决定抓紧时间,轻抚她头,勉强挤出笑容:“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来日方长,就算我死了,也会永远留在你心中。哭和沮丧无法解决问题,答应我,今后要坚强,哪怕我不在了。” 道尽,释宥渐渐失去知觉,手重重落下,最后还是听见哀戚大哭起来。 “释宥,醒醒……” 眼前一片漆黑,却听见欲海的呼唤,还是那种忧心又装淡定的语气。释宥睁眼,天色已晚,只亮了一颗小夜明珠,因此没那么刺眼,身子也好些了。 瞥向床沿,欲海显欣喜扑抱,是担心和高兴,还有些激动和自责:“对不起……” 释宥轻拍上方人的后背:“我这不活过来了吗?考核成绩如何了?” 欲海不动,沉默半晌方松手,笑了笑:“都过了哦~你到最后还能反过来劝哀戚,无畏死亡,死劫就把长生找来了。长生这关倒好过,因为测出你还心系众生,死不得。” 释宥坐起,盯着他,淡淡道:“是娘娘的意思罢?你们闹得这么大一出,若传出去是何等荒唐?更何况司命君与我是挚交,会不定时造访,被发现了终究影响浮生宫,愿你下不为例。” 欲海心虚移开视线点头:“我当然知道。” 释宥一副“妻管严”的架势盯着欲海:“看样子我须静养一阵了,那些职务你担着罢。” 欲海震惊瞥来:“开什么玩笑?你真以为我是来篡位的吗?娘娘可没开口。反正你的职务无需用武,若审查时需用法术就叫上我,这样行吗?” “不行。”释宥面无神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进行那些计划时,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而且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好生歇着吗?就这么定了,好好干活,若娘娘问起,说是我的主意就行了。” 欲海直愣愣将双眼瞪得大又圆直摇头:“释宥君啊释宥君,没想到你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不给你感情,直接把你……!” “太迟了。”释宥打岔,下床伸个懒腰活动筋骨:“若真有早知,娘娘要终止考核,收回我的感情时你挡什么?爱幸看似感情用事,却是最理智,应该向她好好学习。还有,这些天我在想,你对我又亲又搂的,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这句话时根本没脸红,欲海就是看准他这点才放肆,还坏笑凑前:“希望我把你当成什么,我都会成全哦~” 释宥沉默半晌,既而移开视线,越过他,朝书房而去:“和以前一样就好。” 欲海跟上,对释宥勾肩搭背,略娇气:“我不要~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别逞强了,若落下病根,娘娘又怪我了。就按你说的,我暂代你的职务总行了罢?” “不反悔?”释宥止步正视,见欲海猛点头,便把他牵到自己平日坐的位置,再道:“我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有个突然,不管是成为散仙还是游历,你坐上这个位置也是迟早的,娘娘对你严厉也是为了训练,愿你有朝一日能担大任,也要让其他使者服气。” 欲海闻言,严肃回视:“你不会真想抛弃浮生宫和大家罢?” 释宥只是来个以防万一,既而避答,再朝门口行去:“我去找长生。” “喂……!你等等啊,把话说清楚!” 释宥忽觉肩膀被猛拽,身子还虚弱,本就没什么力气稳住脚,不慎往后倒,眼前扫来一身影,释宥一时情急,随意一抓,看清眼前,抓住了欲海的肩膀,腰被欲海及时托住,仰头望去,四目相对,甚是暧昧,欲海却享受在“英雄救美”的情节。 “干嘛突然的……?”释宥先回神,既而淡定站稳松手,欲海却一脸舍不:“哪有突然,是你的反应慢了,若要偷袭,简直易如反掌!” 释宥朝他挥一手背,正中他的脸颊,他带着疑惑和一脸无辜捂着,释宥沉默半晌,淡淡道:“抱歉,我也没想到你的反应慢了。” 欲海回神:“你……你故意的罢?!” 释宥瞬行来到长生门口,屋里还亮着,便敲门:“长生君在吗?是我,释宥。” “来了。” 里头迅速应一声,脚步不慌不忙来开门:“释宥君怎不多歇息?进来罢。” 释宥入屋,长生关上门,凑释宥跟前再道:“释宥君有事?” “我真的命不该绝吗?” 释宥认真盯着,长生点头:“我觉得兄长出的题有些过火,再加上没必要搞得这么大,娘娘为此狠狠责备了欲海君,我的考题没来得及出就被娘娘叫去复活你了。” 释宥略难置信:“所以说,考核被迫终止,那你原本的考题是什么?” 长生回忆道:“只想问释宥君活着的意义。” “活着……”释宥沉思半晌,既而苦笑:“活受罪呀……但罪未赎清不得终,至于仙家,职责未尽,亦逃不了。你清楚这一点,也知道我会这么说,即便娘娘不催促,我若来得及回答,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长生浅笑:“知我者,释宥君莫属。莫非只为此事造访?怎不好好歇着?” “谢谢。”释宥转身朝门口行去:“这些时间大家都幸苦了,我这就回去歇着。对了,往后一段时间,我的职务由欲海君代理,你不会有意见罢?” 长生和释宥的关系最好,有意见也不怕直说,既而摇头:“都可以,只要他别再搞任务以外的破事。释宥君,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若非你出面,那件事也没法这么快解决,也或许我还得独自默默承受。” 释宥略回头浅笑,正开门打算离开,欲海就双手叉腰立门前。 ☆、喜滋道贺 夜深深,人不静,释宥面无神色盯着,长生凑前:“欲海君有事?” 欲海瞥一眼释宥,一脸严肃盯着长生,语气着急:“救个人,现在,马上!” “救谁?能说详细点儿吗?”长生诧异,释宥静观此幕,欲海忽然指来:“救他!” 释宥与长生疑惑相觑,欲海略激动再道:“他总想牺牲自己去拯救世间,做大英雄,为了以防万一,你赶紧给他加持,永远死不了的那种!快!” 长生苦笑为难,释宥打岔:“你要担当重任了,该顾大局,拜托别再搞事了。” 此言一出,登时冷场,欲海的心也凉了,恢复淡定苦笑,既而转身沉默而去。释宥向长生辞行,跟上欲海,发现他只在后院欲亭附近散心,唉声叹气,在靠近广寒宫的情距离,月亮大又圆,欲海的背影却非常落寞。 释宥凑近:“怎么?搞事不成很失望?” 欲海止步回视,沉默半晌,“哼”一声就转身无视,情绪多样化,不愧是《欲》的主宰者。释宥知道他其实很想靠过来说话,但就是不想成全他,选择让他静静,好好思考未来,既而沉默而去,留他独自散心。 “你真走啦?”欲海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释宥止步回视,也“哼”一声继续离开,欲海追上,抓住释宥胳膊:“你就不想让我补偿吗?” 月光反射下,两人只剩黑影,夜风吹摆衣袂,轻柔略刚。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只要不搞事,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要我安好,就安分点儿。明日起该恢复工作了,早些歇息罢。 道尽,释宥把手抽回,漫步回屋,欲海追上,一路废话到各自院子。 翌日,天未明,鸟未鸣,释宥隐隐约约听见本子翻页声,睁眼一看,书房夜明珠微耀眼,下床一探,欲海已在忙活,很积极,不忍打扰,便离开去沐浴更衣梳妆,耗上一刻,坐到禅位自行调理身子,相信欲海看见后也是不忍打扰,就这样各自忙活,很安静。 一炷香时间收息,睁眼望去,看见的竟是欲海捂住喜滋的嘴,喜滋好似要冲过来,可惜被欲海抓住,两两瞥来,愣半晌,喜滋先回神,推开欲海,虽然不高兴,却依然笑着:“考核尚未结束罢?为何全都把我忘了?” 那微笑明显是坏笑,心里还带点委屈,释宥正要满足她,欲海打岔:“你是要祝贺释宥君就赶紧的,我不拦着,只是方才释宥君在调养,你多少也看点情况罢?” 喜滋是在释宥调养中途来的,欲海一听见声音就觉不对劲,速前来阻拦,一直撑到释宥调养结束,释宥看现状就猜到了,但事情是欲海搞出来的,这本是他的职责,因此不会感激,而是理所当然。 “谁让你把我忘了?”喜滋依然坏笑,释宥淡淡道:“出题罢。” 喜滋得瑟瞥向欲海:“继续吗?” 欲海瞥一眼释宥,很不耐烦似的对喜滋摆手,喜滋便高高兴兴凑近:“我想看看你真正的喜悦,假高兴我都知道哦~走罢,今天我们去玩!” 对释宥而言,《喜》是魔鬼喜欢的感情之一,碰不得,只是一开始对其他感情也这么想,最后还是留住了,很自然,又不知不觉,不想碰也得碰,世上就是诸多无奈。 “打住!”欲海打岔,喜滋仍笑道:“又怎么了?” 欲海指着释宥,略不悦盯着喜滋:“还问怎么了?没看见释宥君需要静养吗?若出任何差驰,你担当得起吗?” 喜滋勾住释宥胳膊:“放心,只是下凡走走看看,相信有释宥君喜欢的。你若不放心,就搁下职务随行监督罢!” 最后,欲海跟上,来到凡间,热闹非凡,走过路过的,全是欢乐温馨画面,喜滋就是看准释宥心系苍生,看见一切安好,自然高兴,只是释宥没展露出来,喜滋还是看得出,决定判通过时,却有个姑娘不慎擦撞上来,释宥及时躲开,姑娘撞到喜滋身上,却破口大骂喜滋没长眼,坏了喜滋兴致,但喜滋没表现出来,淡定笑讽姑娘只看得见地。 姑娘没听明白,当喜滋废话就离去,但那姑娘看似心情不好,随意就骂人,实在没修养,喜滋原想跟上加持喜悦,正要动手,发现那姑娘身上沾了《死》气。 欲海抓住喜滋:“此人大限将至,救不得。” 释宥想,原来欲海理智起来真的挺成熟的,大感欣慰,不觉浅笑,直至喜滋瞥来方诧异收笑:“怎么了?那姑娘还救吗?” 喜滋抽回手,凑近释宥:“恭喜你,通过了!原来释宥君笑起来这么好看呀?” 欲海挡中间,笑了笑:“既然通过了,是不是能回去了?释宥君须静养的!” 释宥才发现,原来自己最在乎的还是欲海,竟还胜过苍生,为他笑,把欣慰都用在他身上了,虽然感到意外,但毕竟苍生还有因果管着,乱不到哪去。 回到浮生宫,喜滋也去忙活了,释宥监督欲海,至少帮个小忙,譬如斟个茶,整理批对好的报告,这天忙里偷闲,还算轻松。 释宥正要拿起批对好的报告,手忽被欲海抓住:“释宥君先去歇息罢,这些我待会儿会整理,除非释宥君不想赶快好起来,故意让我坐在这久些?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坐这个位子,不要浮生宫和大家了?为何总是不听话?” “有吗?”释宥淡淡道:“你多虑了。” 释宥企图抽回手,欲海抓得更紧,盯着释宥双眼:“你的眼睛在撒谎,你在心虚。今后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就是了,别再说独自的话,很不仗义,知道吗?” 心虚吗?释宥扪心自问,并没有心虚,是欲海自以为是,既而严肃道:“我是说认真的。还有,浮生宫不能感情用事,你忘了吗?放手。” 欲海面无神色,直愣愣盯着,沉默半晌,笑了笑:“我是欲海呀,能不感情用事吗?不能感情用事的是你而已罢?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你现在有了感情,娘娘也拿我们没办法,对罢?你在害怕?” 释宥不是怕,是想遵守规矩和自己的原则,正要挣脱欲海,却被被亲了一下,门口也传来一声响,是葸悚来送报告,见状速关门:“对……对不起,打扰了!!” 看样子是看见什么了,欲海淡定松开释宥,既而开门,盯着葸悚,沉默半晌,笑了笑:“你也要一个吗?来,亲一个!!” 欲海抓住葸悚的脸颊,嘴嘟嘟欲吻,葸悚不断挣扎,门口闹这一出,路过的爱幸和喜滋笑了笑:“相亲相爱,真好,别被释宥君看见哦~不对呀,还在释宥君的院子,你俩真大胆,呵呵~走了,走了……” 葸悚大感委屈,欲海见她俩走远才松手:“报告拿来罢,我会向她们解释的。” “还解释什么呀?”葸悚胆怯轻声又委屈:“你和释宥君才是……唔卟卟卟————!!” 言未尽,欲海掐住葸悚的嘴角:“和你现在一样罢了,相亲相爱,你又不要?” 葸悚再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释宥君下手!你你你……!” 释宥终听不下去,上前抓住欲海的手:“欲海,放手,别闹。葸悚,报告。” 事情告一段落,葸悚交了报告,迅速逃离欲海的狼爪,释宥回视欲海,淡淡道:“好玩吗?说好要补偿我呢?我是要你暂代职务,不是这么胡闹,能不能正经点儿?” 欲海夺走葸悚的报告,笑了笑:“谁让你不老实在先?你那些话,明显是要离开我们。我们都是浮生宫的一份子,凭什么你就能有例外?要感情用事就一起,要捣蛋也参合,那些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 释宥倒吸口气,把报告抢回,再将欲海推出去:“你走罢,不用补偿我了。” 欲海诧异回头,正要跟上,释宥拂手一道灵力闭门,任欲海在外敲求,不久后便消停,释宥也觉得清静多了。 身上的魔毒已解,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元气慢慢恢复也没关系。坐在书案前继续施法批对报告与任务,等待完成当儿,愣住偷闲。回想凡间那些经历,以前不是没有,只是和杜权衡及欲海那种复杂的关系,对自己而言就新鲜了。 发愣期间,报告批对卡壳都不知道,待回神,已不知卡多久了,既而依旧保持淡定处理。正要进行下一本,忽然一阵晕眩,速抓住案沿撑住,打坐施法调理,许久才觉得好些,逞强真的不会有好结果。 “撑不住了吧?”欲海现身,其实一直隐身息在屋内守着,就为了以防万一,既而凑近,搀扶释宥:“我说过会帮你,只是方才我对你……的画面恰巧被葸悚看见了,我这不帮你守住声誉,怕他回去后随便说话嘛……” 释宥叹息:“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对姑娘尚称正常……” 欲海笑了笑:“释宥君没见过姑娘家好姐妹之间这种相亲相爱的方式,当然觉得不自在,凭什么女人可以,我们男人好兄弟之间就不行?” ☆、那些荒唐 确实凭什么,但释宥就觉得不自在,何况不是凡人,不能做得这么出格,试着与他保持距离,看看能否断了他的念想。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我们不一样,男为天,女为地,天地合一才生万物。这是规矩,男人天生要扛着重任的命,若让女人扛,算什么男人?所以我还是认为男人之间搞那些暧昧不妥。” 欲海移开视线,失望坐下:“都说我们浮生宫不受因果,生活习惯也最接近人间,连五方天帝都不管不了我们,我也没去骚扰其他仙子,更没在凡间胡来,只是几句甜言蜜语罢了,何况我要的不是生万物,是和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释宥没有《爱》,对他的请求自然没任何感觉,而是胡闹。视着眼前一堆因考核耽搁的报告,自然开启工作狂模式,怎料刚要伸手拿报告,手又被欲海抓住。 欲海略大惊小怪:“唉唉唉~干嘛呀?应该去歇息才对罢?” 释宥回视,淡淡道:“既然把你轰出去,就没必要把你请回来。” “你怎么这样啊?总是一大堆规矩束缚自己……”欲海显不悦:“是我先答应帮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下!就这么决定了,借过借过!” 释宥挪开位置,见欲海一坐正就开工,心想,既然尝试与他保持距离,就不能继续留在他身侧,思来想去,还是去禅位继续调理,不与他搭话就是第一个距离。 就这样清静大半天,睁眼已是黄昏耀眼,至书房一探,报告整顿完毕,整齐排列,欲海不知去向,或许回去歇息了。 出外透气散心,碰见恶德和欲海在转弯角落鬼鬼祟祟,仔细一听,恶德略不悦:“你竟敢对释宥君动那种心思?还敢说全身上下都看遍,不要脸!恶心鬼!我这就禀告娘娘,把你贬凡间!” 欲海冷笑一声:“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莫非你也喜欢释宥君?劝你还是安分点儿,若把我抖出去,也会影响到释宥君的,三思而行呀……” 恶德抓住欲海衣襟:“无耻……!” 欲海笑了笑:“你也好不到哪去。也对,你是恶德,对他怀了那种心思,我就得继续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省得哪日你兽性大发,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我还能帮你圆场。” 恶德松手,狠狠推开欲海:“我对他的是尊重和敬仰,可不像你那么无耻!” 释宥默默离开,觉得他俩为自己而吵有些不应该,还有些荒唐。作为仙家,理应为天下苍生着想,如此胡闹,居然一天比一天认真,释宥略感忧心。 至情亭歇脚,双手相扣据唇边沉思,心想若不赶紧解决罪魁祸首欲海,整个浮生宫都会垮了。使者们长大了,越来越难管,女娲的心思有些复杂,也越来越难猜,释宥试着寻找对策,却始终没办法,记得以前大病初愈时,脑袋也是一片空。 用双手背顶住额头闭目养神,管他什么仙风凉,在情亭一呆便到入夜。睁眼瞬间,欲海在面前,笑了笑:“醒啦?干嘛不回屋歇着?” 释宥沉默半晌:“你不也是吗?” 欲海立身,伸个懒腰:“我怎么一样?你还病着,就算是神仙也得好生静养,况且仙家受的伤不是凡人扛得住的。走罢,回屋歇着。” 释宥其实有些在意他与恶德的谈话,决定继续用保持距离来抗议他的心思,沉默回屋,他依然跟着,便与他相隔三丈。 欲海加快步伐跟上:“喂!你怎么了?” 释宥没回应,迅速跳入屋,锁门,原想施加结界,但这样就做得有些明显,欲海那么聪明,必定一眼识破,就这样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抗议就好。 门被敲响,欲海在外道:“你以为保持距离就能断开我的念想吗?告诉你,我欲海就算再放荡不羁也是个痴情种。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真的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喜欢你,那都是这些年囤积起来的欲望,别拒绝我了。” 释宥觉得他的请求很荒唐,真的没法接受,但为了和平,总得想出更好的办法。如今保持距离派不上用场,自己又对《爱》没任何知识,得罪他等同把世间推到风口浪尖。 左右为难,还是找女娲商议为上策,瞬行往女娲宫,那里依然如一片林子,女娲在藤蔓亭中抚琴,韵律略急躁,眨眼手掌轻轻摁在琴弦上止音瞥来:“进来罢。” 释宥上前敬礼请安,女娲打量:“压不住欲海了吗?” “娘娘觉得欲海他……”释宥顿了顿:“有什么能让他舍弃《爱》?” 女娲沉默半晌,立身散心:“他爱上谁是没法阻止的,毕竟他是欲海,若你觉得成全他能换来世间太平,我都支持你,只是别让他得寸进尺,忘了正事。” 释宥终于领悟,乱世之主不是魔鬼,而是欲海,自己的职责就是护着天下苍生和因果,能阻止欲海的只剩自己,但释宥不到逼不得已,不想和他扯上那种关系。办法是想出来的,绝对要绞尽脑汁,什么法子都试一试。 女娲回视:“阻止因七情六欲引起的乱世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为了世间精彩,女娲做出了七情六欲,也造出了能遏制乱世的人,而释宥从一开始就身负职责,在欲海这件事上,便是任务和挑战的开始。 释宥略点头示明白,但心里还是抗拒,既而瞬行回浮生宫,欲海竟在院子徘徊,释宥暂且放下纠结,淡定道:“有事?” 欲海打量:“你……去哪了?身子未痊愈,别乱跑啊……” 释宥点头:“我知道,只是去找娘娘解惑。把在乎的东西抓得太紧,当心失去后放不下,还饱受折磨。夜了,回去歇息罢,明日他们还会送报告来,麻烦你了。” “等等!”欲海迅速唤住:“你真的要拒绝我吗?不考虑考虑?” 释宥回视:“要我考虑,就得看你的表现。条件之一,不可扰乱世间因果。” 欲海点头略激动带喜悦:“只要你不拒绝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释宥愣住,没想到他居然陷得那么深,纠正是纠不回了,略叹息,点头示明了便转身回屋,胳膊却被他抓住:“那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冷漠?我答应你的条件了,我是不是可以对你自由一点儿了?” “规矩不可破。”释宥道尽,推门入屋,转身回视,堵在门口:“回去歇息,晚安。” 道尽闭门,将欲海谢绝门外,始终想保持距离。千年来没有的事,在有了感情后才闹得尴尬,且其实欲海很早就谋划这些,也看准释宥没爱情心机,顺利搞了这一出。 释宥现在才领悟,觉得是时候好好了解《爱》,正要到书柜处翻阅,又意识到如此就正中欲海计划,何况爱幸从考核开始便相助遏制,想来绝不能辜负她的理智,好生歇着静养就真,赶紧好起来才能对付欲海。 再次夜阑人静,入梦佳期,释宥正准备享受,忽感应到欲海气息,还有酒味,睁眼望去,他竟醉醺醺爬上来,释宥一警惕,狠狠将他踹下去,他滚落地上的声响还挺大声,听起来好似很痛,释宥只当他活该,而且这种时候喝得醉醺醺闯入别人寝室肯定不安好心,警惕也是自然反应。 须臾,欲海动了,缓缓爬起,醉醺醺,略不悦:“你……居然推我?” 为不影响使者们歇息,释宥迅速施隔音结界,既而淡定下床,抓住他的胳膊肘子,把整个人朝门口拖去:“夜已深,你醉了,回去歇息罢。” 眨眼被甩开,他略激动:“你为何要辜负我对你的痴情?之前的那些条件只是在敷衍我罢?等……拖……呵!我等了千年,于你感情的计划好容易成了,偏偏弄丢了最重要的《爱》!故意的……你肯定和爱幸里应外合了,重考!” 释宥保持蛋定:“别闹了,回去歇息。” 欲海摆动食指,笑了笑:“我……!今晚就在这睡,反正明日还得代理你的职务。不如……趁现在,咱们亲密互动,加深关系罢?呵呵……” 释宥刚反应过来,心头就被欲海点了法术,不是定身术,也不是攻击性法术,就是什么都没有,或许他醉了,乱施的,便不当回事,转身无视,却被欲海揽入怀里,释宥一个警惕,企图推开,怎料欲海醉了的力气还是那么大。 欲海靠到耳边,轻声道:“别动,就让我静静拥抱一阵。” 须臾,释宥觉得有些迷迷糊糊,才领悟到欲海施的是迷魂术,这种时候,根本不知欲海想干什么,脑袋一片空,全身无力摊在欲海怀里,既而见欲海靠过来,朝额头吻了一下:“别怕,有我在,今后关系深了,我就能理所当然守着你。” 释宥过去从未害怕过,这次居然感到不安,怕的不是别人,是欲海下一步想干什么,因为不想跟他的关系复杂化,理由仍是规矩不能破。试着挣脱,哪怕用尽全力也要逃离他的狼爪,且他涉世很深,在感情上是斗不过他的。 ☆、相见不欢 释宥因无力,隔音结界消散,既而感觉被抬床上,迷迷糊糊见欲海退掉外袍。为了自保,释宥努力爬起,后来感觉身子越来越热,才发现欲海不止施了迷魂术,还增加了《欲》的力量,令释宥更想逃离。 寝室忽一响,释宥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不明力量点晕,失去意识前,闻到恶德的气息。 这种情况再配上傍晚时欲海与恶德争吵的画面,就证明恶德是来“救驾”的,相信他俩之后一定打起来,可惜没能遏制。 翌日,释宥醒来略觉恶心,应是昨夜欲海的迷魂术导致,自己身上睡衣安在,周遭也安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甚是欣慰,只是不知恶德怎么和欲海沟通,居然能压制欲海的欲望,但欲海昨夜是醉的,按理说,后脑吃恶德手刀的可能性很大。 下床出外透气,打开门,看见不得了的画面,院子全是打斗过的痕迹,难怪屋里安好,他俩是出来打没错了。恶德也确实守护成功,欲海因喝酒误事,被打晕扔回欲院。 回屋梳洗整装,再出来收拾院子,这期间的忙碌,只有当事人才懂。昨夜那一斗,使者们多少会被吵醒,出来探究竟,欲海和恶德是不会说出实情,借口就是找出来的,睡个好觉,大都迷迷糊糊,哪还有心思考虑真假。 “释宥君?”忽一把熟悉女声,释宥仰头望去,目染凑前再道:“这院子怎么了?” 明显在试探或昨夜不在场,释宥摇头装傻:“早上一开门便如此。” 目染点头:“可需帮忙?” 释宥摇头:“不必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慢慢来可以的。去吧……” 目染离去不久,欲海来了,释宥对他昨晚所为面露不悦,转身鄙视,他正要凑前,上方飞来一灵符,是女娲的传音符:“有事商议,把欲海叫上。” 释宥化收传音符,面无神色瞥一眼欲海,淡淡道:“走罢。” 瞬行而去,到女娲神殿门口,徒步而入,释宥继续鄙视他。来到女娲等候的藤蔓亭,释宥敬礼,也没理会身后欲海有无跟上,直至女娲用可疑目光扫来,方配合转身望去,没想到欲海不在,不是半路跟丢,而是故意不上来,摆明作对。 “吵架了?”女娲笑了笑,见释宥回视,略低头沉默,复道:“事已至此,昨日说的那些想必你有所领悟,当作职责即可,虽然我也不支持那种心思,但毕竟关乎世间。” 女娲清楚释宥的为人和在乎的事,因此费点心思去劝说,释宥也明白,便暂且判定为兄弟情,兄弟之间的相亲相爱,如此的心理作用就好一些,当想起昨夜欲海的企图心,又抗拒了,忍不住在心里打个哆嗦。 瞥开此事,释宥恢复淡定:“娘娘找我们有事吩咐?” 女娲淡定瞥向入口:“等他进来再说,先坐罢。” 释宥感应到他的气息,向女娲敬礼方坐,一炷香,没来,两炷香,还没来,再一炷香,连气息都没了,两者相觑半晌,女娲笑了笑,释宥淡淡道:“娘娘不妨直说。” 女娲略叹息:“也罢,跟你一人说亦无妨,回去后照样能转告他们。魔鬼夺取世间七情六欲形成,最近找到了打败他的另一种方法,也就是各自没收形成他的力量。但全数没收的话,力量会过于强大,只怕他们承受不住,毕竟每个月为任务而赠的力量已经有余,除非不再赠力量,待没收魔鬼再说。” 释宥略点头:“如此看来,没收力量后须净化魔气方可使用,若担心承受不住,可铸造些法宝来收纳,只是这些法宝需要使者们自行研究才好,因为只有他们才最清楚力量的根源和使用方式。” 女娲点头:“其实无须那么复杂,法宝还是由我来罢,你回去通知他们方法即可,至于没收魔鬼的七情六欲,时间会另行通知。” 释宥点头立身:“若娘娘无他事吩咐,弟子告退。” 女娲沉默半晌点头,释宥敬礼而去,出了女娲神宫,欲海方现身,释宥瞥一眼,淡淡道:“娘娘方才说的都听见了吗?回去干活罢。” “等等……!”欲海唤住,拦释宥前方,略垂头:“昨晚……抱歉。” 这句抱歉说得非常内疚和诚恳,但总要惩罚,刻骨铭心的那种才能让他长记性,释宥双眼冰冷盯着,越过他:“带着欲望,面壁思过半个月。” 半个月后,恰是刷新任务的时候,欲海原想休闲的时日变成受罚,自然不甘,登时跳脚追上:“我已经道歉,你有必要这样吗?这也太狠了罢?要罚也是娘娘说了算,你以为自己是总管就能为所欲为滥权吗?” 释宥走得慢,也没打算停下脚步:“做错了就该受罚,省得日后再犯。” 欲海再拦前方,倒退走:“罚我有用吗?看看这千年来你给我的惩罚,多么刻骨铭心,结果我还是重犯。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办正事罢?正事重要!” 释宥对此也非常无奈,过去也确实给过他多样化刻骨铭心的惩罚,且如今自己身子抱恙,不赶紧好起来实在麻烦,既然选择静养就别参合职务,略叹息,最拿他没辙。 回到浮生宫,写份通知书,正要用法术派到使者们房间,欲海却抢先复制十二份,捧到手里,笑道:“能活动筋骨,何必浪费法力?交给我,就当作于我机会赎罪吧!还有,待会儿送来的报告也别动,等我。” 释宥未来得及回应,他已一道灵光而去。静下心,视着上午的景色,忽然想出去散心,越过梳妆台,瞥见镜中自己,仔细观察,原来那么严肃无情,但改了就不是自己。 转身无视,续朝门口,开门而去,至前院,梧桐树上两只看门的凤凰见状,化人躯前来请安,雄凤伸手搀扶:“释宥君,怎不回屋歇着?” 雌凰亦点头,释宥淡淡道:“出来活动筋骨总比呆在屋里好,此处诸多闹腾,省心的倒没几个,你俩算是尽职尽责了,先去忙罢,不必管我。” 雄凤摇头:“此处是天界,各个天门深严,浮生宫也不算显眼,岂会有人闯?” 雄凤雌凰贤释宥的原因是报答救命之恩,两者在凤凰族还算有地位,智勇双全,从不做暗事,某年竞选族长时遭陷害杀竞选者,更闹上九重天,参与调查的有女娲,释宥在侧相助,找到了破绽,是竞选者之一暗算夫妻俩,偏偏族人还相信表面现象,要将他俩祭杀之际,释宥赶到,摊出凶手的证据,即便后来不少族人要求夫妻俩上位,夫妻俩也不再回头,劫难后领悟到平凡就是福,硬要追随释宥,而释宥也劝得口水都干了,唯让夫妻俩担任守门一职,当时浮生宫的使者们也还是个小瓜,夫妻俩闲时便帮忙看着。 释宥回神,不觉坐左亭中,雌凰忧心道:“欲海君最近有些不对劲啊……” 说到欲海,释宥才有些反应,既而又淡定:“他怎么了?” 雄凤接道:“昨夜喝得醉醺醺,不发一言,好似有心事,我们也不敢打扰……” 释宥想,他能有什么心事,无非昨晚的欲望太强,点头示明了:“他能好好的,身闲心不闲罢了,不必担心。我们都看着他长大,身负什么属性,自然得承受什么样的烦恼,既然借酒消愁能让他舒缓些,就由着他罢。” 雄凤雌凰点头,既而回门外看守,释宥仍想法子企图镇压欲海,但按理说,职务后,力量就会被消耗,欲海的依然那么旺盛,想来有古怪。 速回屋,至书房翻相关书籍,发现欲海可能诈任务,其实根本没有职务才会导致力量留着。第二种可能便是欲海学魔鬼,收集或没收了凡人的欲望,若不在任务内的职责,便是扰乱因果,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释宥忽觉背后微凉,既而一阵风,转身望去,欲海面无神色盯着:“被你发现了。” “可知自己在干什么?”释宥盯着他,合上书籍,放回原位,淡淡道:“破天规,我是不会包庇你的,做那些勾当前,相必已做好心理准备和最坏的打算。多少仙家犯天规贬凡尘,你不是不知道,随我去见娘娘罢。” 欲海诧异摇头:“为什么?你不是能惩罚我吗?何必打扰她老人家呢?哎呀!忘了你目前管不住我,可就算凡间没我,他们依然拥有强大的欲望,无止境。我承认,没做任务是我不对,但我实在不想看见世间被欲望毁灭,你心系众生,应该明白罢?” 释宥凑近他,认真盯着:“那也不能感情用事!” 欲海邪媚一笑,目不转睛把脸靠近:“释宥君也好不到哪去罢?” “我问心无愧。”释宥非常坚定:“别把自己的无知赖到别人身上,劝你还是赶紧将多余的力量泄了,别殃及众生就真。” 道尽,释宥转身至书案,却被欲海从后揽住:“以咱们现在的关系,还说问心无愧?” ☆、欲海难测 释宥感觉欲海隐藏着邪恶,光天化日,举动已那么大胆,实在危险! 企图挣脱再训斥,怎料他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或说因自己未痊愈,只能用法术瞬行挣脱,正要呼他一耳光,手被他抓住,欲用另一手反击,还是被他及时握住。 他冷笑一声:“释宥君此刻模样像及姑娘家,也难怪令我动心。” 释宥双手无法动弹,只能用腿踹,怎料被他一反脚摔摁地上,还笑道:“唉呀,对待病人的方式粗暴了些,抱歉,抱歉!” “能不能别闹?”释宥边挣扎边控制音调:“我和你还能有什么关系?” 欲海扑前坏笑,嘴唇靠在释宥耳边,轻声道:“我们都亲过了,关系匪浅,我还想更深入了解,你就别拒绝了,否则,我会随意找个人发泄哦!” 释宥把眼前当战局,速静下心停止挣扎,对敌人的了解够深方能百战百胜,而欲海吃软不吃硬,暂且只有用病情当借口阻止他胡来。咳两三下,欲海认定是装,再咳不止至到喘气,甚至真感觉虚弱了,欲海方上当,松手诊脉,把释宥扶起,施法助疗伤。 许久,释宥仍没接收到欲海的助力,转身望去,欲海震惊愣盯掌上的七彩灵力,竟带着缕缕黑气,释宥诧异,难怪方才看见他的邪恶,也绝不可能是恶德作祟,毕竟他之前拼命来守护,且明知欲海会胡来。 正要施法检测,手被欲海握住,他淡淡道:“不必了,是我的心魔。” 释宥不慌,先自行调理舒缓一阵,收息方淡定道:“所以我才要求你们每一位不得感情用事,坐好来,我帮你净一净。” 欲海摇头摊坐,目光坚定瞥来:“这是我对你的执着,打死我都不会清理。” 释宥立身:“那我只能担起这个心魔到娘娘面前请罪,毕竟是我看管不利,失职在先。你若为我着想,就趁我受罚期间好好职务,别再捣乱。” 转身欲去,手被抓住,回首一看,欲海不知何时站起了,瞬间被他反手揽紧,他的语气坚定略慌:“不必去,我清理就是了。” 释宥偷乐,浅笑一瞬还不自知,欲海也没看见,既而一起坐下。释宥催动灵力,纯洁透白明亮,元气未复原,诸多无奈,在所难免,顶多待会儿好生歇着。但对欲海而言,这是意外,只怪自己看上释宥,无法抗拒。 上午悄悄过去,释宥顶着不适与冒着冷汗继续进行最后的程序,对于欲海的心魔算是感情用事了,但其实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再加上大伙已经够多事要忙,总不能一点小事都要劳烦,区区心魔,欲海可以自行处理,释宥不过担心他耽搁职务,这种时候自己拿定主意即可。 释宥撑到最后没倒下,只觉心跳加速,欲海速来搀扶:“该轮到我替你……” 未道尽,释宥摆手,柔弱道:“不必了,我歇会儿就好,你赶紧去职务罢,若赶不及在月尾娘娘查阅,我也救不了你。” 欲海经历此事,终于乖乖听话,搀扶释宥躺床上方安心离开,释宥不觉也睡了,一觉醒来在傍晚,天界的日子和凡间一样过,一长一短也是一天。 屋里很安静,外头却有点热闹,正要出外探究竟,方下床就感觉晕眩,速坐回床沿定神。替欲海清理心魔,在虚弱状态还消耗过度,有此症状也在所难免,只是求知欲有些旺盛,对外头的情况甚是在意,生怕没看好他们,又闹出事端。 有了感情,对外头状况感到焦虑不安,须臾又听见他们欢乐笑声,看来没什么大事,无非闲而嬉戏,舒缓压力,释宥登时安心。双手摊在大腿上,靠床头柱闭目养神,外头的嬉戏声不觉消失。 记得他们以前总爱争先恐后呈报告,争不出个第一就会一决胜负,方才或许是那样,但欲海的气息出现后,那些声音就消失,应是欲海接报告了。 忽觉头发被碰,睁眼一看,欲海坐身侧,既而收手:“为何不躺下?” 释宥沉默半晌:“躺不下。” 欲海搓揉双手,一副色迷迷笑道:“那我来帮您罢?” 释宥瞥一眼,淡淡道:“滚。” 不觉入夜,欲海除了忙自己的活,还得继续替释宥审查报告,但释宥之前以为他提早完成任务,真闲得无所事事才让他来“赎罪”,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至书案前,盯着他:“回去吧,这些报告我可以慢慢来。” 他仰头瞥来,沉默半晌:“就你现在这副身子?算了吧!不是我瞧不起你,若你再有个差驰,我可担当不起。”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我会量力而为,回去忙你的罢。” 他又沉默盯着,许久方道:“那你别太过操劳,我先回去了。” 释宥点头,见他瞬行而去,方坐书案前忙活。歇息这么长时间,总会耽搁很多事,试着干活,又想赶紧好起来,有些矛盾。在这个平静的夜里,本是入梦佳期,但释宥却安心工作,即便身子还有些虚弱,当认真投入,就彻底转移对病情的注意力。 忙得差不多,身子也出现警示,有些无力和缺氧,速调息出外透气。朝情亭方向前去,却听见身后欲舍有撞击地面声响,转身望去,又一声,出自长生院。 改变方向至长生院,门紧闭,也无光线,漆黑一片。释宥的耳朵更灵敏了,很快听见里头动静,里头“唔”声不断,是长生的声音,还很委屈,普通耳力是听不见的,令释宥想起“河童案”。 企图推门而入,没想到深锁,手聚灵力一挥,门开了。 释宥立即点亮一颗夜明珠,看见了欲海和长生一扑一躺在地上,长生双手被抓住,紧紧摁地上,长生本就长得俊美柔弱,被欲海看上也不足为奇,更何况若魔鬼不为长生力量,也为他陶醉。 但长生手上拿着一张纸,嘴巴被欲海用另一手捂住,看样子是在为一张纸而争执,衣冠不整,画面实在“太美”,释宥尴尬移开视线。 欲海回神,速放开长生凑来:“别误会……” 释宥将他俩打量一番,干咳两声:“你们在干什么?若现在是娘娘突击检查,你们该做何解释?”瞥向欲海,再道:“还有你,不是叫你继续职务吗?跑这来做甚?” 长生立身,整好衣冠敬礼,把纸递来:“回释宥君,欲海君图谋不轨,证据在此。” 释宥伸手欲拿,却被欲海强先夺去,手聚灵力企图烧毁,释宥迅速施法夺回,打开一看,是欲海在谋划对爱幸施压,把《爱》施于释宥,但在那之前得通过怒冲那一关。 释宥面无神色瞪欲海:“之前答应我的都是玩笑吗?” 欲海瞥一眼长生,再笑着回视释宥:“少了爱,跟奇怪,我也是希望你能有爱心,别总是规规矩矩一本正经,怪可怕的。” 释宥淡淡道:“爱幸一直有爱,还非常理智,也不见得你说她可怕?” 欲海不高兴了,略嘟嘴:“别以为你是总管就能拒绝我的方案!她全身都是爱的力量,照样能理智,你怕什么?爱其实不可怕,你没尝试就拒绝,莫非真的没胆?” 释宥保持淡定:“任务不做,还想闹腾,我看你是真闲。既然放你减少压力是这副模样,明日起,罚你打扫院子,直至真正忏悔为止,任务照常进行,不得拖延!” 欲海瞪向长生,释宥插两者中间,打断视线,护长生前方,瞪回欲海:“我耗了那些时间帮你清理心思,你就这么报答我?这就是你说的在帮我?告诉你,对长生不满,便是和我作对,还不回去?” 长生正气凛然盯着欲海,上司和下属间的对立很常见,只是要看下属背后谁撑腰。 欲海拂袖而去,释宥轻拍长生后背:“委屈你了,多谢。” 长生松口气,摇头苦笑:“应是我向释宥君道谢,欲海君最近越发奇怪了,跟魔鬼似的,那些心思也……唉,就好比近日对释宥君的考核罢,平静的日子嫌无趣,闹出些事来忙才甘愿,最近实在有点不像他呀……” 都在说欲海奇怪,释宥知道原因,只是不得不保密。虽然大家知道欲海放荡,男女通吃,但大家是在好奇他最近对释宥的“痴情专一”,也只有释宥知道那才是他的本性。 释宥点头:“若无他事要忙,早些歇息,晚安。” 长生敬礼:“释宥君晚安。” 释宥回院,十字路口,欲海等着,仿佛要算账,以释宥此刻身子状况,若要打,自然打不过,只能好言相劝:“别闹了,回去罢。” 月光被彩云遮住,周遭昏暗,释宥只感觉到后脑被抓住,嘴唇就被亲堵,回神速推开欲海,此时月光重现,欲海霸气盯着,淡淡道:“抱歉,我还是很爱你。” 释宥愣了,原本抹着嘴唇的手也顿住,略诧异盯着他,没想到耗的时间和灵力根本没法清理他的心魔。 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记得以前为了让他未来能担当重任,相比其他使者,对他是更挺严厉,如今他这般似明白苦心来孝顺,又似甜言蜜语报复罢了。 ☆、训海消欲 晚风凉飕飕,释宥打了个哆嗦,在欲海看来,释宥觉得表白恶心,鸡皮疙瘩掉满地才打的哆嗦,当释宥再打个喷嚏,才知该歇息了。 释宥略叹息:“感谢你的爱,早点歇息,晚安。” 无视欲海的目光,转身回屋,心想,欲海的喜欢兴许没别的意思,在自己的理解看来,那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或许是自己多虑,其实把欢喜简单化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在禅位打坐调理一阵方回床歇息,丑时入的眠,卯时起的床,这个时间不慌不忙。释宥梳洗整装后,开启日常职务模式,刚要坐下,想起昨夜罚欲海打扫浮生宫,便动身前去检查,没想到欲海不当回事,屋里还传来呼呼大睡的声音,明显在作对。 释宥敲响其门,许久他才来开,迷迷糊糊打量:“释宥君啊?一大清早的干嘛呢?” “你忘了昨夜的事吗?”释宥转身至大殿:“罚你打扫浮生宫,给你小半个时辰准备。” 身后传来欲海慌张进屋准备的声音,释宥在大殿等上半小半个时辰,欲海准时出现,精神奕奕:“就打扫大殿吗?放心,很快就好!” 释宥打岔:“不得用法术。” 欲海失笑,登时炸了:“开玩笑吗?换作你,行吗?” 释宥认真回视:“谁让你屡犯宫规?你若得罪了长生,便与死劫为敌,若与死劫为敌,便和口馋他们对立,想清楚了就干活,直至真正忏悔,决意不犯为止。” 道尽,释宥转身离开,无视欲海的漫骂和抱怨。而欲海受罚期间,最得意的自然是恶德,经过时不断的嘲讽,长生和死劫路过也骂他活该,爱幸、怒冲、耳濡、目染,口馋和鼻嗅则装作若无其事,见惯不怪,喜滋原想安慰,怎料笑着安慰似在嘲讽,他忍不住把喜滋赶走,喜滋也笑着离开。哀戚和葸悚更令他畏惧,明明也是来安慰,葸悚却说他爬那么高,摔下来应当如何如何,哀戚不停在说丧气话,实在可恶。 不觉中午,他也忙完了,释宥回来检查,满意点头:“很好,明日继续。” 他忽然下跪,抓住释宥衣袂摇晃,娇气道:“唉呀,我知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释宥沉默无视,思索条件让他听话,思来想去,与其浪费时间罚他打扫,还不如盯着他赶紧完成任务,泄了多余的力量,避免多余的事。 俯视地上欲海道:“但我必须看着你赶在月尾完成任务。” 欲海速点头立身,笑了笑:“行!” 释宥随他回到欲院,盯着他职务,没做几个,他就分心来找话聊,释宥无视,他觉得无趣便坐回位继续职务,没做几个又爬过来,释宥边阅读边出剑架他脖子,他才缩回原位继续干活,因为释宥真的敢划下去。 记得四百年前,他蓄意招惹使者们,受罚禁足面壁思过,期间想逃离,释宥竟守在门口,他硬闯,结果手臂被划一刀,释宥面无神色剑指他处,还正气凛然盯着。 此时似有重演的预警,释宥转坐他身侧,观看凡间画面顺监督,镜中的凡间似身如其境,非常真实,也略有感触,司命宫为这些情节也真是拼了。而欲海一开始很有动力,后来慢了些,是慵懒作祟,再后来更慢,是耐心不足。 须臾,他很不耐烦锤桌闹脾气:“我受不了啦!” 释宥回视,淡淡道:“有所求,心不静,即分心,消耐心。” 他深呼吸数下,淡定瞥向释宥,眨眼又委屈靠释宥肩上:“求的是你,为你不静,为你分心消耐心,你就成全我嘛,憋着很难受。” 释宥依然淡定:“那些力量本该用在任务上,是你自作自受,求我也没用。我知道你承载这些力量很幸苦,但这就是你的宿命,也不管你还有什么欲望,赶紧干活,消耗越多就不会难受,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忽然自拥倒下,在地上挣扎,显得非常难受,释宥瞥一眼,淡定道:“若忍不了就赶紧干活泄了那些力量。起来。” 释宥伸手想把他抓起,怎料他反扑上来,一口亲上,释宥登时不淡定了,待回神,已躺在地上多时,欲海还想靠过来,释宥速施法将他打晕,气氛就没那么紧张了。推开身上的人,扶他躺好,自己也坐好,手聚灵力夺取欲海的力量,转施在任务上。 双手在忙活,此刻若有人偷袭,就得先断了抽取力量的程序,但没有的事,只是到头来反帮欲海完成任务。泄净了欲海多余的力量,释宥暂且安心,否则遭殃的还是自己。 留张字条吩咐他整理报告,便回自家院子继续静养,途中也遇见来呈报告的使者们,怒冲、爱幸、耳濡、鼻嗅和喜滋,都顺道来当面问候,怒冲还要求爱幸来诊脉,释宥也没好意思拒绝,毕竟出自好意。 须臾,爱幸一脸严肃:“痊愈之前,别再运功动用灵力了,只能服药。” 几位使者凑近,鼻嗅忧心先道:“很严重吗?” 爱幸摇头:“其实三日就能痊愈,只是释宥君运功了,多少需要内力,结果增加内伤的负担。唯一一点我想不通,为何释宥君明知故犯?” 解释都是借口,释宥淡淡道:“谁能帮我管住欲海?” 此言一出,大家即明了,怒冲诧异,略带激动:“打架了?欲海对你动手?” 释宥也不好承认,毕竟何等难堪,决定摇头:“并非打架,只是报告堆积,不得不处理,干活罢了。放心,我会按时吃药,各位也辛苦了,先去歇息罢。” 大伙点头散去,爱幸则留下开药方,再到药房抓药煎煮,顺道监督,避免释宥运功。批对报告谁都可以,爱幸便叫上怒冲来相助,勤劳的自然真的按时提早完成任务,他俩还不让插手,显然胜过欲海。 释宥感欣慰,喝了药便安心歇息,醒来申时,报告已处理妥当,怒冲和爱幸竟安分续坐书案前阅读书籍,释宥不得不向他俩致谢。 爱幸和怒冲速立,齐摇头,都盼着释宥赶紧痊愈,因为除了释宥,真的无人管得住欲海。但实际上,释宥也拿他没辙,女娲总是笑笑罢了,却也不违她的风格。无数次的微笑,无数次的无奈,欲海就是这么个存在之类的话,说得释宥也朗朗上口了。 怒冲忽道:“欲海也真是的,究竟在想什么?” 想离开浮生宫去做散仙清静呀…… 释宥在心底回答,爱幸亦抱怨:“自愿做,却做得心不甘情不愿,这不矛盾吗?” “他哪是自愿呀?”怒冲双手插腰,略气呼呼:“每个人都有无奈,不抱怨罢了,其实大家都一样,但他仿佛自己错了,别人就更错,那些事分明是自找的。” 确实有些事是自找的,释宥略点头:“改不了的,能让就让罢。” 本性难移,是经典,是个性,更是女娲的杰作,释宥不能改,哪怕期间相克磨擦多严重,因为这就是阴阳调和。诸多无奈,往后的路还会有更糟的,这点事不必惊讶。 爱幸至灶房熬药,怒冲接着与释宥闲谈:“此刻并非退让问题,过火需要阻止。” 他的意思,无非觉得之前的考核不妥,甚至对浮生宫的运作都不合规矩,如果可以,想要求释宥卸了考核获得的六情六欲,重新回到原本的“明哲释宥”,当然,这事除了欲海以外,其余十二使者参详后,一致得出的结果。 有何不可? 释宥点头站好:“拿回去罢。” 怒冲手聚灵力,抽出释宥身上的《怒》,瞒着欲海做了这些,但愿他永远不知道。若夺魔鬼七情六欲中途发生变故,自己也能出手阻止,不至于全都成为目标,还有女娲在场监督,最好也捎上五方天帝以防万一。 没了《怒》,心情也好些了,接下来得让其他使者假装来送报告,或者送报告时顺便行事,省得欲海醒了又赖着不走,届时又得拖上几日。至于《欲》,就得动点心思让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夺回,喝醉了,往往也是致命武器,所谓喝酒误事。 怒冲和爱幸依然留下,须臾,使者们陆续到来,释宥在考核时获得的六情六欲一件件消失,性子也逐渐回到大伙熟悉的样子,到了酉时,只剩《欲》,为不让欲海起疑,怒冲早早想了借口,以服侍释宥为由和爱幸留下,顺便观察欲海的反应。 酉时中,欲海送报告来了,见怒冲和爱幸在场,好似觉得扫兴,既而一本正经把报告递于释宥,瞥向他俩:“你们来照顾释宥君的吗?” 怒冲和爱幸点头,释宥边翻阅报告边道:“也多亏他俩,我才能多歇息。” 欲海心虚移开视线,说着腹语:“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提议考核时也没人反对,我就当作默允了,哪知道后来玩那么大。”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他,思索着该如何掩饰已失去五情六欲,因此沉默许久,结果还是放弃,淡淡道:“世事难料,你好自为之罢。” ☆、诡异饭局 书房陷入尴尬,欲海以为踩到释宥的尾巴,但也确实是。他瞥一眼正亮夜明珠的爱幸,再瞥一眼帮着收拾报告的怒冲,释宥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目光也扫来,对上。 释宥无视,垂头看报告:“若无他事,先下去罢。” 这是尴尬中的唯一台阶,欲海自然会下,眨眼敬礼告退,怒冲见他走远:“释宥君,何时大醉一场?” 释宥沉思半晌,掏些银两于他俩:“明日向酒仙买些烈酒,咱们不醉不归。” 他俩齐敬礼令命:“是。” 搞事的气氛,唯独欲海被瞒住,翌日,大伙在大殿忙忙碌碌,爱幸和怒冲买两瓮酒回来,放在圆桌下备用,避免碍手碍脚,既而便去忙活,释宥帮忙打点,竟不见欲海。 浮生宫周遭没有他的气息,证明他走远了。释宥至他房里收集他的气息,附在新的玉佩,既而施法抛浮前方,靠气息带路,很快便找到欲海经过地方留下的气息,越来越近,越过几团薄云雾,来到开放仙山,欲海的气息就断了。 释宥打量周遭,此仙山在凡间交界,离浮生宫甚是遥远,眨眼间的功夫不可能来到这,除非他从昨晚就离开了浮生宫。 这座仙山是众仙可随意进出游玩的地方,虹桥八方,歇息亭几十座,客栈自然不输凡间,正偷闲的仙家多,却依然清静,话声细小,不得喧哗。释宥记得,此仙山名清尘,众仙入山后,须有品德,否则立即赶出,欲海或许不在游玩地点,而是在山洞里。 清尘山的山洞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要想静静都可入内,但人数有限,和上面相比,此路法术无效,释宥只能徒步沿崎岖湾绕的路朝山洞而下,欲海的气息终若隐若现。 进入山洞方能用法术,里头墙上有夜明珠照路,但没那么亮,毕竟想静静的仙都不希望有光,设有很多叉口,每个叉口只能进一人,若有人使用,夜明珠就被熄灭了。沿着欲海的气息进了第八叉口,化出一颗夜明珠照路,欲海竟藏在非常深又隐蔽的角落。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你闹哪一出了?” 欲海继续坐禅沉默,释宥亦伴之坐下,双手捧夜明珠,试着故意闹脾气:“泄了力量,清心寡欲确也挺好,只是我还对之前的考核感到耿耿于怀。” “记仇吗?”欲海睁眼瞥来,笑了笑:“所以泄了我身上那么多力量?” 释宥诧异盯着:“那本就供任务使用,你想私藏?” 周遭光线昏暗,再加上沉默,目光对立,显得严肃又阴森。欲海失笑立身,朝出口行去,略不悦:“你管我?正因看到你这无情的样子我才厌倦,你就不能给我动力吗?” 释宥立身跟上,一路沉默,就不让他知道考核得来的感情还回去了。出了叉口,里头的夜明珠亮了,释宥化收手中的夜明珠,一起出洞,而他“重见天日”,感觉阳光刺眼,退了几步,释宥见他退来,速挪开空位,结果他蹲靠在墙边慢慢适应。 彩云慵懒路过,释宥瞥一眼墙边人,心想像极了,但仔细想来,彩云是被动,且随时会消散,而他是主动消失。 须臾,他重新站起,释宥淡淡道:“此处的环境不适合你静坐,以后别玩了。” 他迅速凑前,面带喜悦:“你是在担心我吗?” 释宥板着张脸瞥他一眼,既而朝来时的路上去:“聚餐要开始了,别让他们久等。” 回到浮生宫,恰好午时,方踏入大殿,使者们便带着诧异涌上,恶德双手叉腰,瞥一眼欲海,冷笑一声:“哇哇哇,学会离家出走了是吧?居然还要释宥君亲自把你请回来,你是有多大牌呀?能不能别把释宥君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欲海亦冷笑一声:“有些人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释宥君对我好,嫉妒了?” 两者互瞪,大殿即将沦为战场,释宥上前抓住恶德的胳膊肘子,朝饭桌前去:“好了,到此为止,开饭吧!” 恶德被释宥牵走前,朝欲海扮鬼脸,得瑟转身,欲海自是愤怒,朝他空踹一脚,当齐坐饭桌前,恶德特地坐欲海对面,开启勾心斗“脚”模式,他俩的脚真的在桌下打起来,庆幸两瓮酒在打点完毕时已经摆桌上,而圆桌可容纳十五人,他俩坐对面,中间必定有一段距离,若普通人当然打不到,可他们会法术,功力从脚底出击。 释宥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再打下去,不是桌脚不耐,是桌面开始抖,佳肴都快洒出来了。 为此,释宥打算冻了他俩,怎料刚要施法,手就被欲海抓住,释宥望去,欲海仍专心应付恶德,另一手持筷继续进食。 释宥很想看神仙消化不良的情形,就当作于他俩的惩罚,只是待会还得灌醉欲海,归还《欲》,惟强行挣脱,迅速施法阻止。 一道白灵光扫向他俩,勾心斗“脚”终于停止,其余使者一看便知,立即无视,既而继续品尝佳肴,没想到欲海登时挣脱冷静术,释宥迅速抓住他伸来反击的手,眨眼间淡定打起来,而释宥直接用双指戳向欲海双眼,令其余使者愣住。 欲海捂住被戳的双眼:“释释释……释宥!你卑鄙!” 释宥品口茶:“嗯,好茶好酒,岁月不朽,大家继续吃。” 大伙听话,不久后,恶德也冷静继续品尝佳肴了,静静没吃多久,欲海又道:“为何突然设宴呀?咱们不是刚在凡间聚过吗?” 释宥抬头,大伙齐将目光扫来,唯寻个借口:“理应常聚,奈何公务,抽不开身。” 欲海诧异打量大伙:“你们的职务都做完了?” 大伙齐点头,口馋接道:“都快月尾了,能不加把劲吗?况且没按时完成,娘娘可不会便宜直接把你踢出浮生宫,只会找些惩罚让你长记性。” 欲海愣了,略显畏惧,释宥便料到他想起了往事———— 当年,欲海上任副总管没多久,因贪玩成性,不务正业,被女娲记过。 第一次惩罚也只是打扫院子,第二次,打扫半个月,欲海为玩乐,自然不愿将时间花在打扫,居然顶撞女娲而当场被罚面壁思过一个月,囤积的职务自然等他出来后自己执行。 然而出来后,他非但没有改过,还怀恨于心。 好一个年少不轻狂,枉青春。他三更半夜潜入女娲神宫,企图偷袭,怎料被女娲逮个正着,罚的可不是面壁思过,而是堆积如山的职务。 由于他身负七情六欲属性的力量,女娲便要求其余使者们把任务的力量供应于他,再把本月任务全交于他完成,当然包括释宥的职务,女娲还亲自监督,没做完不得歇息,还邪媚一笑:“玩?若再有下次,让你玩个够!” 女娲让他所求不成,所愿不得,视着使者们在外开心嬉戏,下凡赏繁华,游手好闲,犹如他偷懒没干活时的模样,他也会感到愤怒,凭什么他们那么闲,活却自己干,这样的想法亦是使者们平日见他偷懒时所想,别仗着自己是副总管就为所欲为。 他当时拼命加把劲熬过惩罚,中途受外头使者们嬉戏声诱惑,还直接跪下向女娲求饶,但女娲铁了心让他长记性,自然拒绝了。 这种惩罚对一个贪玩的人而言是多么难受,他回想起来,不禁打个哆嗦,释宥见状,默默叹息,淡淡道:“好了,吃饭。” 这饭局本就设得诡异,目的也只有一个,待会儿大家齐心协力灌醉欲海,撤了释宥身上的《欲》,过程中几个出去把风,此事必须静悄悄的给办了,虽然逃不过女娲的法眼,但相信这也是女娲希望看到的,释宥回到原来的样子。 当期待的环节终于到来,难免有些心虚。欲海最喜欢酒,却也不是不醉,而是不醉不归,待他醉时设套路让他自行动手,但愿一切顺利安好。 欢欢喜喜斗酒时刻,欲海为了能喝更多,故意输题,殊不知正一步步踏入大伙的圈套,恶德和口馋也配合得非常好,两者酒量也好得不得了,释宥耐心等待结果。 须臾,欲海终于醉了,恶德坏笑,趁机踹他一脚:“起来啦……释宥君偷走你的力量了,你喜欢的事再也没法做,再也没法实现,还不赶紧把它夺回来?!” 欲海迷迷糊糊中计,登时爬起来夺回释宥身上的《欲》,完事了又醉趴桌上。 真是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大伙松口气,开始收拾,恶德主动把欲海抬走,眨眼就把他扔柱子旁,这确是他的风格,大伙也知道恶德对他没那么好心。 大伙收拾完毕,原想拍拍屁股走人,回头一看坐靠柱子旁的欲海,感觉这饭局有些过分了,释宥决定亲自把他送回去,毕竟若非大伙,自己也没法从《欲》中解脱,大伙也不必劳心费力参合,若欲海醒来,就说他和恶德为了斗酒,都喝醉了,没胜负。 饭局结束,大伙也散了,释宥把欲海扔床上就想离开,怎料腰被欲海抓住,反过来被他扔床上,双手被摁得紧紧,《欲》被夺回,危机照样降临。 ☆、欲海无辜 午后阳气还很旺盛,两个男的在床上这么暧昧实在不妥,即便危机再次降临,释宥誓死也不会再碰这些感情。 醉醺醺的人啊,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干别的事,释宥一脚踹向他腹,他疼昏了,趴在释宥胸膛,释宥狠狠将他推开,管他的睡姿是跪趴床沿还是翘臀跪拜,释宥头也不回,立即离开,回到自家书房静坐,尝试过那些感情,够了,也惹不起。 但仔细想来,走过的几千年里,确也无趣,日子也只有职务相伴,如今回到原来的样子,再看看凡间那些事,领悟人生没有安逸,只有枯燥和麻烦,而自己就是枯燥。 想到这,试着“找麻烦”,但已有宿命在身,没必要,再加上平日里使者们送来的报告已经够多,都说麻烦是自找的,果真如此。 女娲至今未定下没收魔鬼七情六欲的日子,眼下使者们终于闲了,总不能拖在下个月任务更新繁忙时,使者们会怨声载道的,只是这种时候得速战速决,否则当凡间再出现一只魔鬼时就大事不妙,甚至会联合起来变得更强大。 “绝不能让此事发生。”释宥自言自语,既而迅速至神宫寻女娲确认时日,原来女娲在亭中处理收纳七情六欲力量的法宝,而法宝是一面圆铜镜,边框则按照使者们的颜色,以琉璃铸造,也没多余的雕刻,简单而光滑。 向女娲敬礼后,释宥再道:“需要帮忙吗?” 女娲略摇头,继续专心铸造铜镜:“想必欲海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几天你就好生静养,届时没收魔鬼七情六欲能精神些。对了,每面铜镜都有不同的口诀,我已经设置好了,之后你把它份发给他们记下,最重要的是,口诀只能自己知道。” 似不可相信身边人的警告,释宥也不想多虑,只点头,女娲诧异瞥来,沉默半晌:“都物归原主了吗?有感情的日子,感觉如何?” 释宥淡淡道:“有所领悟,不宜久留。” 女娲再次诧异,既而点头笑了笑:“对你而言,确实。欲海知道吗?” 释宥摇头沉默,女娲继续处理铜镜:“想必这些边框你也看出含义了,但铜镜是化解魔气,边框才是储存纯正力量的地方,即便有朝一日断了,重新合上,力量也依然是它,不会丢失,只需花点心思。” 这句话是在提醒,即便考核得来的七情六欲还回去,有朝一日依然会回来,只要花点心思,依然能克制。但释宥真的不想再碰,或许真如欲海所言,是不敢。而在释宥的解释中,是不能,毕竟一旦碰了,宿命就无法完成,甚至或许会错过救苍生的最佳时期,女娲的杰作也将毁于一旦。 见到女娲现况了,释宥也不再多问,速敬礼告退。然回浮生宫途中,竟在仙来仙往的天街上遇赤黑二帝,唯止步请安,相信待会儿又是一番畅谈。 释宥被二帝请到仙家稀少的角落,恰巧共亭中无仙,三者便坐进去,黑帝先道:“听闻,女娲要浮生宫使者们没收魔鬼的七情六欲,可一旦将魔鬼放出来,压不压得住才是关键。女娲可道知何时开工?” 释宥敬一礼:“回黑帝,娘娘尚未道知。” 赤帝点头:“这年头越来越多魔气作祟了,只怕了结此魔鬼,后又陆续出现。这人间罢,没感情确也无生气,有了感情,欲望永无止境,求而不得便生魔,实在……唉!” 黑帝笑了笑:“都说人间是历练好去处,承受住那些疾苦,心术依然正当才能升天。” 释宥觉得确实有理,可除了欲海搞出来的考核,自己曾经的那些疾苦都是在没感情的情况下经历,便轻易熬过了,若换作有感情下经历,是生不如死。 只有女娲和司命知道释宥曾下凡游历,天界不过短短十日,在凡间的十年若要以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形容却也不是不可能,但什么感慨万千,儿女情,知己难求,伤过痛过,对释宥而言也只是浪费时间,完成任务要紧。 而今,感情归还,想法未变。 和赤黑二帝罗嗦完毕,释宥拔腿便溜,怎料回到浮生宫,看见欲海站在后门天崖边,唯盯着他背影,上前几步问候:“酒醒了?在做甚?” 欲海懒洋洋:“天上撒泡尿,地下作肥料……!” 须臾,他整好衣裳,摇摇晃晃转过来,笑了笑,释宥略叹息:“你把凡间当什么了?那可是娘娘和盘古的杰作,肥料不是还有雨神吗?总比你的来得干净。” 他笑了笑凑前:“凡间……落酸雨,破铜烂铁,化为无有!灼伤皮,尝点苦头,让他们知道与天斗的后果。你……也是,想和我斗?我让你……” 释宥朝他后脑赠一手刀,见他趴地晕去,淡淡道:“闭嘴罢。” 无视欲海,转身回院,今日浮生宫也额外清静,原因是使者们的职务已完成,都出去游玩了,反倒自己的职务未完成,之后还得赶在新月到来之际,至司命宫替使者们更新任务,本月过得比较充实。 坐书案前开始忙活,一忙就到傍晚,外头也传谈笑声,使者们归巢了,天界几个时辰的时间,在不扰乱凡间因果的情况下凡,相信玩够了,而选择下凡游玩,自是觉得那里的时间过得比较慢,时差作用,就觉得长一些。 浮生宫再次热闹,但很快变成惊吓乱逃,拔剑相向,刀光剑影,道出声声:“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天界和浮生宫!” 释宥开门一探,大伙都面朝后宫方向,出院子一看,有个身影,头发蓬乱。懂了,是欲海衣冠不整,刚从草坪睡醒,傍晚时分,若是凡间,确会比较阴森,但此乃天界,他们怕是在凡间呆久了,时差还没调回来。 欲海抬头,一脸诧异:“你们干嘛呀?见鬼了?” 大伙愣半晌,登时上前将他痛打一顿,释宥淡定看着这见惯不怪的一幕,既而转身回屋,闭上门,欲海的哀嚎无辜求饶和使者们愤怒声隐隐约约,不久也静了,最后欲海骂出一声“莫名其妙”就再无动静,外头也恢复清静。 使者们似在发泄,或说,他们并非未调回时差,而是在凡间经历些事得了阴影。释宥如此猜测,但只要没扰乱凡间次序和因果,其实不碍事。 释宥继续干活,怎料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外头气息显示是耳濡目染兄妹俩,释宥淡淡道:“进来罢。” 兄妹俩入屋,朝外鬼鬼祟祟打量一番,方把门关严,前来敬礼,显得心虚。释宥一看便知他们有事,便邀坐和室,手聚灵力挥向周遭,形成隔音结界,兄妹俩见状,登时松口气跟上和室,坐好。 释宥斟茶于兄妹俩,边道:“有话不妨直说。” 兄妹俩礼貌接过茶水,相觑半晌,耳濡先道:“不瞒释宥君,我们来是为方才的冲动做解释的。至于不直接寻欲海君,是因为事出于他。” 释宥品口茶:“继续。” 目染瞥一眼耳濡,接道:“我们在凡间走了几个月,发现有许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凡人,仿佛他在凡间留了很多眼线,但那些确实只是凡人。所以我们怀疑,他是不是在凡间那个……造娃了?” 释宥并不觉得意外,好歹他是欲海,倘若真犯天规就是扰乱因果,只能依法处置,但事情未查清前,不能轻易下定论,唯点头,淡淡道:“知道了,我会禀告娘娘。” “不行……!”兄妹俩异口同声,激动立身,发现失礼,速冷静坐好,耳濡再道:“欲海君好歹也懂天界规矩,我们只是觉得他被陷害,所以想私下追查,没证据前就不惊动娘娘她老人家了,若真相并非我们所想像,大可还欲海君清白,释宥君觉得呢?” 释宥沉思,但眼下没收魔鬼身上的七情六欲在即,又冒出“欲海造娃”这一出,未免也太巧?若不赶紧禀告女娲,这事怕是魔鬼被爪前留下的后手。 将想法道来,兄妹俩诧异再次相觑,目染淡定回视:“释宥君相信欲海君吗?” 释宥摇头:“不知,但娘娘知道此事,必定会先查清真相再处理魔鬼,若真是魔鬼所为,那他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在没收七情六欲当日冤枉欲海,打乱我们原有的目的。二,则是他在拖延时间,趁我们追查真相时逃走。” 目染尴尬笑了笑,瞥向耳濡:“那我们方才未免也太冲动了些……?” 耳濡干笑点头,释宥品口茶,再道:“为何是你们来通报?” “是这样的……”耳濡欲解释,目染淡定打岔:“是这样的,他们都认为欲海君是那样的人,但我们不信,况且他好歹是天界的人,性子是差了些,但规矩还是懂的,所以思来想去,我们想替他争取,还他清白。” 看来还是有站在欲海身边的,又或者他俩比较理智,而爱幸被误导了,再或者,爱幸还在思索怎么说出口,可方才她也跟着一起打欲海,这有点猜不透了。 ☆、追查真想 按理说,真正理智的人不会那么冲动,但方才确也没亲眼看见爱幸参与打欲海,也许只是视角有误,慌乱中,她其实在劝架。 回视兄妹俩:“爱幸也参与围殴吗?” 兄妹俩诧异相觑,既而摇头,目染回忆道:“她一直在劝架。” 庆幸爱幸依然理智,总好过耳濡目染,打了之后才察觉,释宥觉得找机会试探欲海,确认真无此事后再找女娲商议,毕竟七情六欲铜镜还在铸造阶段,总要些时日测试,相信女娲没那么快对魔鬼下手。 解开隔音结界,对他俩道:“他若知道你们想还他清白,必定不会计较方才的事。” 兄妹俩尴尬笑了笑,把话带到便告退,释宥把人送到门口,顺便瞥向对面,夜明珠刚亮起,大概正在清理身子,晚点再访亦不迟。 闭门回书房亮夜明珠,其实天界也能与凡间一样,展现万家灯火景象,只是夜间照明工具不同。释宥在书房踱来踱去,思索着“欲海在凡间造娃”的案子,也正如耳濡和目染所言,欲海是懂规矩的,只是嘴上不说,待会也不能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了。 算准欲海沐浴整装时间,速前去敲门,门一开,欲海已经穿好睡袍,一脸难受捂腹揉腰,既而转身回屋,坐床沿施法,自行疗伤:“有事儿吗?” 释宥入屋后,顺手把门关上,凑前严肃道:“他们都说在凡间看见许多和你长得相似的凡人,能否回答我,你有没有做过?” 欲海指尖法术登时熄灭,震惊瞥来,愣半晌方道:“他们就因为这事儿打我?!” 释宥依然淡定:“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欲海回神,登时跳起来,略激动:“没有!我怎么可能做出背叛你的事?!”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若真有为,你背叛的是天规。但未查清真相前,你的嫌疑依然很大,只是兴许事关魔鬼,一切也纯属猜测,毕竟即将没收他的七情六欲,又恰巧碰上此事,难免有所联想,认为是他留了后手,你觉得呢?” 欲海登时慌张点了点指:“对,肯定是他。” 释宥想说“真信了?”,后来又咽下,淡定回视他:“你就不想想自己得罪何人才遭如此陷害?且不提魔鬼,天地两界使者众多,你确定没嫌疑者?” 欲海认真沉思半晌,眨眼笑了笑凑前:“除了你,还有谁能替我生娃呢?” 释宥的万般无奈化作一拳赠于他腹,假装有怒火,掩盖感情已不在,既而继续盯着他:“事关重大,莫在此时开玩笑,若耽误了没收七情六欲的计划,你担当得起吗?若要洗脱嫌疑,劝你还是安分点儿,届时无辜受罪就别怪我没提醒。” 欲海捂腹坐回床沿,一脸难受笑道:“咝……有你这样对待伤者的吗?怒冲把你的怒火加重了吗?下手可真狠……” 释宥继续伪装怒火:“说正事时最好给我注意点儿。” 道尽,瞬行至神宫寻女娲,将顾虑全数道来,女娲停止铸造铜镜的动作,诧异瞥来:“若魔鬼的计划真如你所说,那么欲海凡间那些娃是没有宿命的,扰乱因果夺他人出生的机会,司命和注生娘娘岂还坐得住?” 释宥淡淡道:“所以说,使者们看见的是幻觉?可目染岂会看错?” 女娲点头:“那就要问问目染了。” 释宥回想目染方才忽然打岔耳濡解释的时候,如今想来果然有问题,其实还欲海清白的说法只是掩盖真相,目染在撒谎,耳濡不知情,至于为何要陷害欲海,该问清楚,而目染看准释宥会以大局优先,便以为不会查到私人恩怨身上。 释宥回到浮生宫,造访目染,正要敲门,发先里头有隔音结界,外听不得里,里听得外,明显是做贼心虚,决定上房揭瓦,一探究竟。 夜色迷迷无光,释宥揭开一片瓦,里头夜明珠亮着,目染竟和恶德在和室闲谈,可惜释宥把多余的耳力归还了,听力挡在结界外。但以眼前情况分析,明显是他俩合伙陷害的欲海,理由很简单,目染和恶德悄悄走在一起了,但恶德过不了耳濡那关。 释宥把瓦放回原位,回到地面,直愣愣立大门前,心想若大庭广众揭穿,欲海定会报仇,届时闹不欢,没收七情六欲之日没法合群就大事不妙,所以只能私下了结。 待隔音结界撤了方敲门,目染的步伐匆忙,里头有些慌乱,是恶德企图逃走或找位置隐身息,待里头慌乱停止,目染速前来开门,略喘气呼呼带笑:“释宥君,有事儿?” 释宥淡淡道:“大事。” 目染登时心虚干笑两声,退几步,伸出邀请手势:“进屋说罢。” 释宥进去,将周遭打量一番,慧眼一观便抓到恶德藏在书柜后,手聚灵力挥去,登时把人抓出来,现原型。 目染速把门闭,再施隔音结界,凑到释宥后身侧,心虚低头,恶德挠着后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释宥面前。 “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下手吗?”释宥将恶德打一番,再瞥一眼身后目染,既而迈步坐和室,严肃盯着他俩:“你们能不能安分点儿?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他俩低头沉默,因为知道释宥一旦开启教训,必定是不高兴了,哪怕没感情都会依法处置,而释宥见没反驳声,自是他俩已知错,便要求他俩撤了欲海凡间那些娃,将功补过,就既往不咎,他俩很快答应了。 释宥盯着目染:“为何陷害他还撒谎?” “是我的注意!”恶德打岔,挺身而出:“欲海总是那么放荡,我只想让他长记性。” 看似借口,却是实话,释宥无法否认,但扰乱次序就是不对,万一其中几个幻觉娃被凡人看上,更被司命发现,还真的会酿成大事,唯吩咐他俩赶紧下去解决。 事后,释宥赶回自家书房继续批报告,日常工作再枯燥也不是个事,惟有速战速求精准,若一直拖延,待会儿又有个意外就忙不完了,更何况还要下凡检查恶德和目染的杰作,搞事的一个两个实在闲得要命。 为避免耽搁职务,释宥暂停批报告,先隐身息下凡检查他俩的动静,自己的修为比他俩高,即便是目染也察觉不到,一路跟着他俩,看着他们收拾残局,速度快,也毫不犹豫,即便恶德再坏,当要顾全大局时还是会顾,这点倒和欲海相似。 凡间三更半夜,欲海的幻觉娃居然还在游街,实在诡异,不管似人似鬼,忽然冒出总会把人吓一跳,就好比巡夜的老头,今夜本是他的死期,理应被杀死,却被吓死。 恶德迅速收了幻觉娃,确保没太过扰乱因果,便随目染拔腿就溜,没多久,一男鬼鬼祟祟凑近老头,伸手朝鼻子探去,见老头已死,冷笑一声,再补一刀:“虽然不是我害死你,但这刀算是偿还当年的血债了!” 因果重新补上,释宥继续跟踪恶德和目染,只见他俩忽止步,目染道:“逃得够远了,先歇歇罢,都解决完了吗?” 恶德双手叉腰松口气点头:“都解决了,只是没想到把老头给吓死了。” 目染摇头:“不关你的事,此老头死得及时,恰在因果上。” 恶德点头:“那我们回去罢,别让释宥君久等,而且此事是我不对在先,完事儿了总要回去报告一声让他安心,省得又说伤和气,影响没收魔鬼七情六欲的团队合作。” 释宥速瞬行返,续坐书案前批报告,他俩后脚便至,释宥淡定道:“都解决了吗?” 恶德敬一礼:“都解决了,只是有一事仍不明。为何总感觉释宥君在袒护欲海?” 释宥淡定合上批好的报告,另一手继续摊开未批的报告,手聚灵力,边忙活边道:“先前不是说了吗?还有,别给司命宫添堵,好歹是我们的盟友,伤感情总是不好。行事前,必须考虑好前因后果和关系到的人物。” 恶德再次敬礼:“是,若无他事吩咐,我先回去了。” 释宥点头,目染亦随恶德而去,顺带上门,屋里再次清静,释宥继续忙活至半夜。 翌日,自己也闲了,坐前宫亭中赏日出,清静不久就被欲海打断,他气呼呼拍案坐下:“你为何要袒护恶德?” 释宥盯着他,沉默许久方道:“你是不是和恶德串通好了?看样子你俩感情增进了不少。不瞒你说,昨夜他也问我是不是在袒护你。” 欲海诧异愣半晌,目光坚定:“他……我心里只有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释宥移开视线轻声抱怨,很快回视欲海,再道:“言归正传,别把私人恩怨牵扯无辜。这次只是警告,若再有下一次……” “是他惹祸在先!”欲海再次拍案,一脸不悦:“看吧,你分明在袒护他!你徇私在先,也是你坏了规矩,就是你失职,届时若娘娘晓得,莫怪我和你争夺管理权!” ☆、争管理权 赏个日出都能破坏气氛,也不愧是七情六欲使者。 仙风凉,吹摆两者衣袂和秀发,释宥盯着他,沉默许久方道:“相信你的实力能得到赏识,这个位置也确实更适合你,若心意已决,找个日子和娘娘商议接替一事罢。” 欲海愤而立身:“我要的是公平竞争,不是你的施舍!” 释宥无奈跟着立,缓缓道:“那你说说,要怎么个竞争法?” 欲海笑了笑:“你现在不是有感情了吗?那咱们就来比试感情上的问题,这次就别说我欺负你没感情,故意刁难啊……” 还真是没感情,但不能让他知道,释宥为隐瞒,直接点头答应,那些考题日后随机应变就是,即便输了也没关系,反正总管的职位是留给有资格的,谁都可以坐上。 除此之外,欲海还要求众使者见证,这么大阵仗,释宥自然也提要求把女娲请来,欲海笑了笑:“要不,把玉帝也请来?这么个见证,简直成了历史性一刻,我若不全力以赴就丢脸了,做这么多年的副总管连升职都没机会,岂不成笑话?” 释宥原想说“你此刻已经令浮生宫丢脸”,思来想去,又咽下:“娘娘是请定了,赶紧定个日子,别影响没收魔鬼七情六欲才好。” 欲海自信道:“放心罢,我昨晚已经通知他们了,就今日!” 释宥将周遭打量一番,诧异回视:“人呢?未请示娘娘,就等于私下调职,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待请示批准了再竞争罢。” 道尽,瞥向东方,恰逢日出,都说一日之际在于晨,美好时光,却带着扫兴。 释宥转身朝宫门而去,却被身后欲海唤住,他凑前道:“你现在要去请示娘娘吗?” “不。”释宥回视:“是去司命宫拿新任务,省得你们太闲到处惹事,胡思乱想。” 欲海仍拦去路:“总要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罢?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工作狂,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有意思吗?换来的无非是伤神又伤身!” 释宥严肃盯着他,沉默半晌:“哪你这么惹事又有何意?若想当作玩乐,我没时间奉陪,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还不如去提高自我修养来得实在。你觉得呢?” 欲海沉默愣住,释宥趁机离去,去的不是司命宫,而是女娲神宫,女娲正巧寻来,便在神宫大门聊,释宥向女娲请示竞争管理权一事,女娲叹息:“原来还没死心呢……但倘若你做副的扶佐他,会不会比较合适?” 释宥只管点头,虽然有意识到欲海可能放肆,但想着反正听女娲的就是了,便无视那些顾虑,而欲海坚持比试,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成功请示女娲,释宥回浮生宫,将公告贴于大殿,召集众使者,欲海满意点头,抬头挺胸,张开双手:“看吧,娘娘支持我的决定,待会儿大家准备做个见证罢!” 其实是女娲设于欲海的圈套,即便释宥没感情,欲海依然无法胜出,因为《欲》的弱点是经不起诱惑,意志薄弱,释宥只需搞点动作就能让欲海输得彻底。自女娲答应比试那一刻,释宥也意识到了,但还是得看题目,随机应变。 然欲海为了公平,题目自然与欲望脱不了关系,要求双方相互出题,殊不知释宥已经回到原来的样子,众使者坐等看他输得一塌糊涂。 仙风起,彩云涌,大伙聚集湖亭中,欲海出了天下苍生的题目,因为知道那是释宥最在乎的,可即便释宥在乎也成不了欲望,而是职责,所以这点欲海还是错了,甚至根本不了解释宥,更何况释宥如今没感情束缚,那些题目根本构不成威胁,只需讲讲道理就过关,考意志力似的。 释宥备题,恶德忽然凑来,趁大伙议论问答题时,被他牵到亭边,轻声道:“释宥君,欲海这么胡闹,为何要理呀?闲得无所事事,还不如赶紧至司命宫把新任务派下来岂不更能镇住他的游手好闲和惹是生非?” “我也想。”释宥亦轻声,瞥向欲海处,淡淡道:“可不成全他,大伙都别想好过。” 恶德苦笑:“成全了,我们更不好过。” 确也不无道理,为了大伙,这局只能赢。给欲海出的题目是限他一日内忍住欲望,否则判定为失败,今后就乖乖做好副总管的职责,好好完成职务。 欲海答应了。 湖亭不大,聚十四人已经有些挤,正要散会,释宥忽觉后背被谁碰了一下,既而一阵晕眩,登时落湖!什么比试强强对决,居然在这种时候丢人现眼,削了汹汹气势! 周遭传来阵阵慌张,既而就是“哗啦”一声落水寒,释宥速回神出水,踩片莲叶,湿嗒嗒回到亭中,此时倒想知道背后被谁碰了一下。 将使者们打量一番,大伙相觑半晌,再用诧异的眼光扫来,恶德淡淡道:“释宥君怎么了?芙蓉出水什么的对欲海君可没什么诱惑。要不先回去换身干衣裳?反正题目即出,欲海君也已经接受挑战。” 错不了,是恶德所为,但不能揭穿,暂且只能应了他的建议,至于目的,仿佛在给欲海挖坑,待会儿且看下一刻将发生的事,此时先回去换件衣裳要紧。 回到更衣室,卸下湿透的衣裳,正要穿上干净的,欲海忽然闯进来,令释宥更是加快速度穿好,甚至用上法术,至少来得及穿上衣衫裤,不至于光着被看见,怎料欲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来个熊抱,释宥这才领悟恶德的用意,想必待会儿那些男使者都会涌进来作证,恶德还真是针对欲海。 思索方定下,男使者们真的涌进来,直接判欲海不过关,释宥被“泰山压顶”躺地上,而上方的“泰山”这才震惊爬起,盯着他们:“你们串通好的?!” 恶德摇头:“串通你个傻大头,你已经接受挑战,我们自然得随时盯着。这不,被逮个正着?算了吧,别不自量力!我们可不想再陪你耗,没看见释君宥一脸无奈吗?” 释宥确实无奈,别过头,淡淡道:“起开……” 欲海扫兴起开,愤而离去,大伙也散了,剩恶德凑来,释宥立身继续整装:“谢了。” 恶德装傻打量周遭:“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反正大伙也不想继续这么耗。唉,欲海君也真是的,但也不愧是欲望之主,许多事可遇不可求,囤积起来的欲望越多,实现不了就越痛苦,岂不自找?释宥君就没试过拒绝他?” “试了,完全没辙。”释宥衣冠整齐,回视恶德:“反正他一闹事,大伙都遭殃,还得陪他胡闹。要不,你想个法子阻止他?” 恶德挠颔沉思半晌,既而笑了笑凑近,轻声道:“趁这几日空档,释宥君闹失踪罢?届时就看他在乎职位还是你,若在乎你,就给他个教训。若在乎的是职位,就整死他!结果如何,就看释宥君的决定,反正不吃亏,若信得过我,就由我替你监督罢。” 释宥没想到恶德虽坏,却正义到这种地步,又或许这个正义来自目染,见目染抱怨欲海的胡闹,所以为了保护挚爱而出此下策,表面看起来就为大伙着想了。 “好罢……”释宥原想说“成全你”,当想起自己也有份,便改口:“但愿一切顺利。” 比试一局定输赢,此时算结束了,但欲海定不会善罢甘休,释宥其实并没有真的相信恶德,毕竟他徇私起来是不顾一切的,便悄悄在浮生宫周遭留下隐形追踪镜,距离不是问题,安排妥当便隐藏气息离开,藏到女娲神宫。 释宥将来龙去脉告诉女娲,很快就得女娲允许在神宫落脚,反正释宥以前就住在神宫协助女娲,那个房间女娲还替留着。 之所以选择女娲神宫,因为知道欲海不会相信近在眼前,甚至把所有人都断定为“能走多远就会多远”,然释宥向来喜欢走遍天涯海角,这次就来个“近在眼前”套路他。 窝在房里看监视镜,十六处景象尽在一面,欲海进了释宥房间,左顾右盼,恶德后脚也进去,欲海也正要出来,见是恶德,立即扫兴:“你进来干嘛?” 恶德一脸无辜:“我是看释宥君方才明明出去了,还关了门,现在开着,就进来替他防贼呗!那你进来做甚?” 真是讽刺,欲海忍住:“那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恶德回忆道:“说去历练,我也不知他上哪了,只送他到宫门。” 欲海闻言,淡定点头:“知道了,出去罢。” 恶德得意瞥一眼欲海背影,既而乖乖出去顺带上门,与欲海各走各路。欲海回房,坐书案前直愣愣盯着眼前书籍,眨眼又立身,既而坐下,再立又坐好几回,最终转变行出书案,在空档位置踱来踱去,步伐飞快,明显坐不住了。 须臾,他出门了,释宥安置在他房里的追踪镜也跟上,他御剑飞行,一路随行,怎料来的竟是女娲神宫! ☆、离家出走 释宥冷静看待,因为直觉告知,欲海真正目的是来向女娲请求暂代总管一职,而女娲定会要求他先去找人。 当然,女娲是不会透露位置的。 一切如预期,只见欲海真的离开,选择了“天涯海角”,追踪镜也跟上,欲海把释宥平日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什么山清水秀、仙山庇佑,不见释宥,一文不值! 释宥认真看着监视镜映出的种种画面,浮生宫那群和欲海相反,全都一副不在乎,自顾自,何曾想欲海的凄凉和奔波,只认为那是他自找的,活该。 继续监视欲海去向,镜面显示凡间熙熙攘攘大街上,欲海下凡了。 预料之中的天涯海角行程,释宥瞥向其他使者处,基本上不是目标,无视也罢。 然而,欲海途中竟跑去吃喝玩乐,偷闲的功夫不一般,证明他也没多在乎,而是用寻人借口趁机溜达! 释宥抚额叹息,忽闻脚步声,释宥抬头一看,女娲行来:“不如意?” “娘娘。”释宥立身敬一礼:“本性难移,但若能栽培职业兴趣,结果会否不一样?” 女娲浅笑:“对于欲海,任务里的画面就是兴趣,若画面的无法满足欲望,他就对现实有所企图,我们成全他也不是办法,要他克制,就要看他有无耐心,若训练耐心有奖励,他就会朝着奖励产生动力,但奖励必须是能满足他欲望的。” 释宥点头,淡淡道:“若不用奖励就能解决这一切,也只有训练。” 女娲干笑两声,沉默转身离开,释宥知道自己心意一决,女娲也拦不住,且训练期间,浮生宫又会一番乱象,有大吵大闹,使者们的嘲笑,还有欲海的求饶。 回视追踪镜里欲海的行程,吃了喝了玩够了就开始认真寻找,问路人,不可能,闻到的都是骗财的,庆幸欲海还能理智判断,虽然不揭穿,但给了那些骗子教训,转身离开不远,便悄悄朝骗子施法,让骗子当街自行掌嘴。 至下一城镇,欲海继续走马看花一阵方办正事,此时看见一群书生谈笑风生,气氛喜悦,还勾肩搭背拥抱在一块儿,其一乐道:“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欲海愣住,仿佛开始相信“近在眼前”的奇迹,释宥忽有拔腿开溜的企图,趁他找来前,迅速收拾东西走人。当想起试探他的用意,速冷静重新坐下,等他找来。 怎料,他竟直接回浮生宫,抓住正与使者们嬉戏的恶德:“你就是释宥君罢?” 大伙沉默,诧异瞥去,恶德淡定盯着欲海:“连气息都不会分辨了,还想当总管?” 释宥冷静看待,画面中,欲海一脸失望推开恶德离去,大伙瞥一眼远去的欲海,再凑近恶德,目染先道:“你们吵架了?欲海君什么意思?” 恶德挠脖子:“我怎么知道,大概和释宥君有关罢,管他们呢!走,咱们继续!” 他们开心在玩蹴踘,欲海心烦意乱到处找人,释宥又想,不失踪个三五日,不足以为教训,怎料欲海又回到他们身边:“你们谁看见释宥君了?” 大伙面面相觑半晌,都说没看见,耳濡道:“需要帮忙吗?” 欲海摇头正要转身而去,哀戚忽道:“会不会最近欲海君总闹事,释宥君不高兴就离家出走了?唉,虽然释宥君修为不浅,但难保又闹凡间那一出。啊……怎么办呀?” “哪一出呀?”欲海略不悦回头:“释宥君能有什么事?别乌鸦嘴!” 死劫手据下巴,认真回忆道:“杜权衡那一出实在不容小觑……” 欲海炸了,拂袖而去,耳濡瞥向恶德:“怎感觉恶德君知道些事儿?要不然为何欲海君一回来就说你是释宥君?” 恶德装傻:“我怎么知道啊?那释宥君是找还是不找呢?” 长生摇头:“我想,哀戚君说的第一个推测较有理。若释宥君有意躲欲海君,相信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咱们更不可能了,但愿月尾,释宥君会如常到司命宫替咱们更新任务,否则哀戚君的后半句就应验了。” 原本欢欢喜喜的在嬉戏,气氛眨眼深陷忧愁,略带焦虑不安。当释宥想着下一步计划,欲海再次来到女娲神宫,入亭中,直愣愣盯着女娲:“找不到释宥君。” 女娲停止手中活,瞥向他:“以你的能力,怎会找不到他?” 欲海认真道:“我知道,把释宥君气走是我不好,但娘娘一定知道他在哪,对罢?” 女娲搁下手中活,立身盯着他,沉默半晌:“可惜了,我还真不知他在哪。人是你气走的,你自己负责,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他的用意。回去吧……” 欲海先愣住,既而乖乖敬礼告退,这不像他平日风格。释宥见他走远,便开始猜测他或许是欲擒故纵,若按平日,早就闯进来翻个遍,但至今都不知他是否真心,还是为了管理权才听从女娲的建议。 接下来,一切太平,欲海乖乖窝在屋里,其他使者有外出游玩、在家坐禅、聚集闲谈、如意算盘…… 不觉深夜,释宥就寝,除去近日的提心吊胆,享受老巢带来的安全感,不慎沉睡! “你果然在这啊……” 忽然隐隐约约听见欲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似梦似真,释宥无视翻身,面向内侧继续睡,怎料耳边又隐隐约约传来:“别把我对你的仰慕当作理所当然,我是认真的……” 释宥觉得脸颊被碰了,欲海的气息假不了,登时警惕翻身,抓住他来个摔跤! 欲海一脸痛苦抚腰躺地上,释宥松手:“三更半夜的,做甚?” “你才做甚喃,哎哟喂,我的老腰……” 欲海在地上挣扎,赖着不起:“你……医药费!” 释宥坐回床沿,面无神色俯视他:“你就那么想当总管吗?之前不是在提心愿时说要去做个逍遥散仙快活一生吗?当了总管,就永远无法实现了。” 欲海坐起,恢复正经垂头,沉默半晌仰望:“那你也觉得自己的位置是束缚吗?” 释宥装作还有感情,叹息躺回床上:“我可无所谓,反正习惯了。倒是你,是时候解释,为何宁可被束缚也要放弃心愿?” 欲海坐上床沿,媚眼俯视,浅笑道:“我若说……为了你呢?” 他的双眼是认真的,释宥缓缓移开视线,翻身侧躺背对:“回去歇着罢。” “等等呀……” 欲海抓住释宥肩膀,将释宥翻回平躺摁住,一脸认真道:“你是在逃避?是你先问我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想你那么辛苦那么累,我若能成为总管,为了你,正副兼职,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愿,信不信由你。”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你自己累了,别人也会心疼,分工合作才是上策。” 欲海面露喜悦凑近:“那你心疼我吗?” 释宥不知心疼的感受,以往只靠情形分辨何时要心疼,何时要发威动怒或哀伤,而眼下竟是冷静:“心疼又如何?你若不珍惜,不把它化为动力,就别浪费我的感情。” “谁说我不珍惜了?”欲海略激动跳起来,自信道:“你说了我就会有动力。” 释宥翻身恢复侧躺:“我说了,心领与否,自己决定。” “你那也算说呀?” 欲海放重语气嫌弃,见释宥不理会,他再道:“我找到你了,是否该消消气?明天是否该回浮生宫了?” 释宥背对他道:“知道了,回去罢,晚安。” 翌日,释宥先向女娲请安后辞行,既而至司命宫替使者们更新任务,正要离开,司命忽严肃盯着,沉默半晌:“最近浮生宫是不是有些乱?还是说,你管不住他们了?” 释宥知道司命是在暗示“欲海生娃”的事,唯敬礼:“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要的不是道歉。” 司命将释宥扶正,略叹息,好声好气:“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不顾天规肆意妄为了?司命宫最忌讳的是因果被打乱,庆幸你及时阻止才不会酿成太大改变。只是希望你回去后能告诫他们。” 释宥点头:“知道了,多谢提点。” 回到浮生宫,释宥立即召开会议,派出传音符,原本慵懒和下凡偷闲的使者们登时精神令命前往,释宥早早坐会议厅等候,往日威严重现,会议厅一片肃静。 大伙到齐,释宥方道:“方才司命宫投诉因果乱了,不管是谁做的,也不管是谁的私人恩怨所导致,若再有下一次,以宫规处置。还有,没收魔鬼七情六欲在即,为了各位的安全和事情的进展,希望各位今后别浪费灵力,省到事情告一段落为止。” 恶德和目染心虚得说不出话,欲海因昨夜事还有些尴尬,喜滋忽举手,不还微笑:“敢问释宥君,在宫中闯祸闹事的如何处置?” 大伙瞥向欲海,释宥瞥一眼喜滋,再回视大伙:“若宫规未背熟,不妨回去再背。” 大伙收回视线,感觉释宥心情不好,但明明没了感情。 ☆、魔鬼逃走 释宥察觉到大伙在猜疑,但没有威严就镇不住他们,和感情无关。 葸悚胆怯举手:“敢……敢问释宥君,何时没收魔鬼的七情六欲?” 释宥边打量大伙,边道:“我计划下个月之前,但主要还是看娘娘的决定,毕竟七情六欲铜镜完成后还需测试。你……在害怕?” 葸悚缩了缩头,欲海终忍不住道:“释宥君,你今天什么语气啊?气氛怪难受的!” 释宥瞪他:“正事紧急,你还有心思顾气氛?若忘了自己的允诺,当初就不该说。” 会议厅即将沦为战场,释宥有所意识,迅速移开视线,巧见目染举手:“释宥君,既然娘娘的计划未定,咱们也没法拿主意,主要还是关注一下葸悚君罢?他这个样,届时如何没收魔鬼感情?总要趁机先训练一下罢?” 释宥虽没感情,但直觉还是很准,自计划没收魔鬼七情六欲起,就一直被别的事拖延,越拖越久越不利,甚至魔鬼再次逃走的可能性很大,自然比较在意。 冷静下来,回视大伙:“葸悚和死劫都是魔鬼的弱点,若留到最后再没收,魔鬼基本上是处下风了,只怕魔鬼能将它们转化成勇气,宁死不屈。” “确有些道理。”女娲一道灵光忽现,大伙齐立身敬礼请安,女娲将十三面铜镜按照属性,化放在每一位使者面前:“都免礼了,记住自己铜镜的口诀,明日灭魔,都回去先将口诀背熟,释宥留步。” 大伙散了,女娲凑近释宥,轻声道:“跟我来。” 一道灵光,瞬行随女娲来到封印魔鬼的镇魔塔,周遭虽然黑暗,但里头全是与魔气相克的力量,魔鬼四肢被拷着,见释宥,笑了笑:“当年没把你彻底杀死,等着罢……” 释宥沉默移开视线,女娲面无神色盯着魔鬼:“万物七情六欲囤积一体,就不怕暴.毙而亡?还是说,要给你多加恐惧和死亡的欲望,你才会知道七情六欲的威力?” 魔鬼冷笑一声:“我本是聚集七情六欲的载体,不但不会暴.毙,还会越来越强大!” 释宥淡定听着他们的对话,途中沉思,明日更值得关注的是葸悚。魔鬼凶神恶煞在嘶吼,他若一退缩,必定不敢动手,而浪费时间是魔鬼最喜欢的逃跑时机。 回去途中,释宥瞥向女娲:“娘娘为何要带我去见他?” 女娲一本正经:“他重生后的第一个交手对象是你,后来因你被重新镇住,他视你成仇,若算旧债,你俩也算是扯平了。” “谈和解?”释宥诧异,既而领悟到女娲用意:“娘娘的意思,他若不逃,就于他机会尝试做人,若逃,就杀无赦,届时就看他生恨做何抉择?” 女娲点头,跟随回到浮生宫,众使者纷纷慌张聚来,哀戚忧道:“不好了,不好了,葸悚君不见了!就说会议提及灭魔时他怎么怪怪的,看样子他是真没那胆子,万一魔鬼因他而无法收拾,岂不大事不妙?还是他被魔鬼抓走了?毕竟他是魔鬼的弱点啊……” “大家先冷静。”女娲打岔,将大伙打量一番:“他平日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或许他只是紧张,想找个地方先冷静好应付魔鬼也说不定。” 耳濡摇头:“他的声音消失了。” 鼻嗅点头:“气息也找不到。” 释宥淡定道:“去一趟镇魔塔,来回包括逗留,花半个时辰,除非魔鬼在我们离开后就逃走,趁机把葸悚拐走也不是不可能,但魔鬼闯不出镇魔塔,所以娘娘的第二个说法比较有力,若明日他不出现再找也不迟,暂且相信他,各位先去准备罢。” 大伙冷静下来,敬礼散了,释宥瞥向女娲,再道:“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释宥把女娲请到会议厅,女娲先道:“你想替葸悚辩护?” “不。”释宥认真回视:“过去他即便如此也会出现,除非发生意外。数百年前如此,他确实发生过一些意外,腹部那刀疤依然存在,当时死劫为了阻止他胡思乱想,特地联合哀戚抽走他的《哀》和《死》。这件事足以让我相信他的为人,他决不会临阵逃走。” 女娲点头叹息:“但愿吧……” 释宥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说服女娲,或许是浮生宫彼此之间的信任,又或许是自己太过自信。意外在所难免,只盼之后一切安好,而大伙一整天都在担心葸悚去向,分头寻找,女娲保持淡定随释宥寻找,怎料夜里传来消息,魔鬼闯出镇魔塔了。 大伙聚集会议厅,气氛肃静,女娲苦笑一瞬:“魔鬼的本事大得很,既然连镇魔塔都无用,很大可能逃凡间去了。计划有变,你们先找魔鬼,我向五方天帝参详后续。” “是!” 送走女娲,大伙分三人一组追查魔鬼下落,凡间正处申时,天阴阴,释宥到处转组,当转到耳濡、目染和恶德的组,发现露天破旧祭坛有异样,仿佛它不仅仅是个祭坛。 “此处无端倪,咱们撤罢。”恶德垂头丧气,目染速抓住他:“等等!” 释宥亦道:“咱们上去往下观察罢。” 另仨同意,上去往下一看,祭坛被魔气和结界包围,里头有猫腻,决定先破了结界,看看里头真面目再做决定。 然而,想着简单做得难,劈开结界,葸悚被绑在祭坛上,魔鬼凶神恶煞瞥来,得意俯视:“不错,动作挺快,我若杀了他,你们不会介意吧?反正他只是你们的累赘!” 释宥瞥向他仨,轻声道:“人多示众,他不吃这一套,此处有我,你们快去搬救兵。” “可是……”恶德略忧,目染速打岔:“走罢,时间不多了!” 三者离去,葸悚慌道:“释宥君,救命啊……!!” 魔鬼将释宥打量一番,笑了笑:“怎么?还想死多一次吗?当年替女娲挡剑,这次替他挡,这过程必定精彩,如何?” 释宥如今面对的是当年凶神恶煞的疯子,势力依然不容小觑,这些年自己在修炼,人家也未必没有。瞥向葸悚,他一脸忧心又诧异盯着,证明他听出些事,所以在担心,诧异则是好奇当年究竟发声什么。 要魔鬼放了葸悚是不可能的,只有强抢,但好歹葸悚是仙,能被绑在祭坛,除了魔鬼的专属法宝,就是在天界盗了捆仙索,只怕不是捆仙索就难解了。 “想好了吗?”魔鬼瞬行来到眼前,释宥迅速出剑挥去,魔鬼敏捷躲开,站好笑道:“看样子是不屈服了,那我就把他杀了!” 话因刚落,手未出,释宥迅速拦截前方。魔鬼应战,手聚灵力,化出当年用过的烈焰剑,魔气在剑上缠绕,比当年更重,眨眼砍来,释宥进入防御,魔鬼并未刀刀致命,而是先试探,释宥也在做同样的事。 祭坛刮起大风,云涛翻涌,刀光剑影,鲜血横飞。 魔鬼在释宥腹部捅一刀,释宥在他肩上砍一刀,彼此凌眸凶狠,黑白之间,白的污染,难掩,黑的污染,永远都是黑,只有白的强大才不会被黑侵蚀。 释宥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非在众使者中年龄大了些,要救葸悚,只有撑得支援。 双方都受伤,暂且缓一缓,保持距离,葸悚速打岔,语气着急唤释宥,就胆怯叫了名字,很想关心,但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吓成了空白,释宥也知道他在关心,只是没想到哀戚之前的顾虑真应验,那张乌鸦嘴总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回去后非说她不可。 眨眼间,魔鬼再次来袭,这次不用剑,直接挥拳。释宥防御后还击,魔鬼也不甘示弱,彼此胸口都吃了一掌,呕血退几丈,稳住步伐再进击。 斗法,相隔一丈,释宥只想尽力守护,怎料魔鬼空出另一只手,隔空掐住葸悚脖子,笑而沉默,释宥亦空出一只手,施法挥向魔鬼掐葸悚的手,过程只有眨眼间,释宥迅速用最短的时间合掌进攻,结果还是势均力敌,甚至斗出内伤。 释宥一直提醒自己要撑住,就连血缓缓自嘴角流出也顾不上,魔鬼笑道:“撑罢,让我看看你能撑至何时!” 须臾,魔鬼再空出一手,使出强大力量拍过来,释宥没来得及躲开,腹部被打中,但还是不肯松手,拼尽全力还击,两人登时喷飞三丈,稳住步伐,猛吐口血。 释宥还有知觉,内伤传来的警示已经够明显,不能再打,怎料魔鬼再次冲过来,祭台上葸悚传来惊慌呼唤之时,各色灵光将魔鬼包围,众使者眨眼现身,铜镜开始抽取魔鬼的七情六欲,魔鬼不断挣扎,释宥暂且松口气,在死劫的搀扶下守在祭台上。 死劫替葸悚松绑,那确实只是捆仙索,既而两两奔凑释宥身侧,葸悚一脸自责,抓住释宥胳膊不断道歉,死劫轻拍他一下:“你怎么搞的?” 葸悚垂头沉默半晌:“我只是在仙山散心,放松心情,怎料回浮生宫途中遇上出逃的魔鬼,结果就被他抓了。释宥君,伤势如何?要不要紧?我帮你疗伤罢?” ☆、葸悚失控 原本阴森森的祭坛变得光明四射,魔鬼忽然自信笑了,令大伙诧异,释宥觉得胸口的旧疤阵阵刺痛,捂住胸口的动作过于明显,死劫速来搀扶坐下。 大伙专心灭魔,释宥不想自己的事影响大伙,怎料魔鬼僵硬瞥来:“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罢?别以为当年我刺穿你的那一剑是纯粹杀你,那是留给今日的筹码!还有你们!若要他安好,劝你们到此为止,否则,莫怪我捻碎他的心!” “别管我……”释宥难受得喊不出话,唯死劫代传,便瞥向死劫,再道:“快告诉他们,魔鬼一死,我就没事了,让他们别分心,我死不了。” 死劫一脸心疼,既而朝大伙喊去,一字不漏,魔鬼听了更是认真反击,释宥吐了口血,坐得快躺了,死劫紧紧搀扶:“释宥君,请允许我去弄死他!” 释宥见时机差不多,便点头应允,现在只差葸悚,释宥瞥向身后,他依然胆怯蹲在那里发愣,或说在调整心态。再回视魔鬼,他要消失了,可气氛有些不对,魔鬼的两只手都在活跃,不像为了控制一件事而加强力量,因为颜色不同。 魔鬼一手聚着烈焰剑气,另一手魔气带着缕缕灰色,而灰色是葸悚的象征! 释宥登时意识到葸悚被控制,怎料方爬起朝身后望去,胸口正准旧疤被葸悚的剑捅穿,释宥本已重伤,此次雪上加霜,再吐了口血。 大伙见状,加速了事,魔鬼带笑消失。 释宥用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血点在他额头,喘息断续道:“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葸悚回神,惊慌把剑拔出,大伙根本没来得及阻止,释宥仰躺,血染祭台,既而下起绵绵细雨,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居然心想,这下解脱了。 这一睡,没想到还能听见仙风吹打树叶的声音,却也觉得睡到天荒地老,但手好似被谁紧紧握着。努力睁开双眼,调清视线朝床沿瞥去,依然是那个不正经又要求多多的欲海,熟悉的面孔,带着憔悴,将手握靠在额头,胳膊肘子据床沿,闭目养神。 释宥感觉使不上劲,连说话都轻而无力,怕欲海睡得沉,没听见,只能努力动一动指尖,这才把人唤醒。 欲海登时精神坐上来,轻抚释宥脸颊,略激动:“感觉如何?” 释宥努力开口,无力轻声:“我睡多久了?” 欲海一脸心疼:“七日。别想那么多,待会儿爱幸会把药端来,我先去通知娘娘。” 释宥沉默半晌:“葸悚……怎么样了?” 欲海叹息摇头道知,葸悚在众目睽睽下弑主,口头上说被控制,但没有证据能替他洗白,当天就被五方天帝关起来审判,至今结果未出。 释宥喘着大气提神,试图起身,欲海速来搀扶:“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哪?” “我能替他作证。”释宥认真瞥向他:“我有看见魔鬼操控他,快带我去作证。” 欲海一脸无奈,再将释宥身上打量一番:“血未干,伤未愈,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这样罢,我去找娘娘,把上头请来,届时你自己说。” 释宥摇头:“我要见的,最主要是葸悚。” 欲海知道,释宥心意一决就会很固执,惟有成全,替他整装见上级,让葸悚安心。 释宥在欲海的搀扶下来到五方天帝大殿求见,天帝们见状,速赐坐。释宥将来龙去脉道来,五方天帝沉思半晌后议论,仿佛认为释宥感情用事而撒谎,释宥见状,为了葸悚,不断提醒要坚持住,便不顾伤势,直接下跪请求将事发当日的记忆抽出来为证。 须臾,天帝们再议论一阵后,黄帝帝叹息:“以你目前的伤势,抽取记忆有些伤神,我们会斩延对葸悚的审判,你赶紧好起来才能帮到他。” 释宥不起,再敬礼:“小仙请求探望葸悚,让他安心。” 白帝点头:“欲海,扶他去罢。” 释宥致谢告退,来到重案天牢,罪仙都是秘间隔离,单独关押,牢门一开,里头有光,还是金光,葸悚蹲在牢里抱膝埋头,即便有脚步声也不抬头,心灰意冷。 “葸悚。” 释宥好声好气呼唤,他闻声,更不愿抬头,还抓紧胳膊,强忍内疚,释宥坐到他面前,语气依然轻而无力又断续:“我已向五方天帝细说案发过程,一切是意外,不是你的错,是魔鬼太狡猾,别自责了。可否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须臾,葸悚缓缓抬起头,从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到激动爬过来,抓着笼框,欲泣无泪:“释宥君,对不起,对不起……!!” 释宥把手伸进牢笼,轻抚葸悚的头:“忍多几日罢,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了。” 葸悚放下心中大石,松口气点头,释宥瞥向欲海示回浮生宫,欲海竟一脸嫉妒盯着葸悚。无法否认,释宥温柔起来连自己都没察觉,只当欲海又胡闹。 回到浮生宫,爱幸速前来搀扶,不闻不问,因为葸悚的事对释宥而言重要过自己的伤势,欲海吩咐释宥好生静养就离开了,而释宥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胸口刺痛,很想知道身上的力气上哪去了,即便现在是坐躺在床上,也随时会失去知觉。 但为了葸悚,撑住。 “释宥君,该喝药了。” 端药的换成了怒冲,相信他不想爱幸与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便寻借口接替,把药吹温,送到释宥嘴边:“释宥君,你现在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咽。” 释宥点头:“麻烦了,多谢。” 怒冲摇头,待释宥咽下,便再舀一勺:“那日,大伙都慌了,欲海最不淡定。” 释宥咽下第二勺,据怒冲道知,大伙冲上祭台,只见葸悚傻了,迅速弃剑,眨眼跟发疯似的恐慌蹲下,捂耳呐喊,恶德和死劫把葸悚扣住,欲海紧紧把释宥揽在怀里,慌张不断呼唤,更把爱幸拉到身侧诊脉,由于释宥伤重,命悬一线,爱幸无能为力摇头,欲海居然责怪她学医不精,几乎失去理智。 后来五方天帝和女娲赶到,欲海全身沾了血,跪求黄帝相救,视着释宥的血顺手流滴落地,才明白出事了,转女娲速冲上祭台先替释宥止血,大伙的心情都非常凝重。 回到浮生宫,另四方天帝先把葸悚带回去审判和关押,闲杂者都被女娲赶回各自院子,爱幸决定发奋图强,留下向黄帝学习,怒冲因此也留下,欲海更不用说,自荐看守释宥,甚至很自信说会一直守着。 欲海五日没合眼,期待释宥醒过来,每日帮忙换药更衣。到了今日,终于熬不住,睡了,释宥醒来才会看见那画面。 释宥听完这一切,淡淡道:“爱幸……还好吗?” 怒冲点头:“欲海给她道歉了,只是她也觉得欲海骂的没错,决定继续努力。” 释宥喝完药,不觉睡着,只要乖乖听话,赶紧好起来,葸悚就不必继续受委屈。世间欲望怨念多,魔鬼终究会卷土重来,这次算是给大伙长记性,特别是葸悚。 还有一事怒冲没说,大伙向女娲了解释宥和魔鬼的间的仇恨,女娲当时先叹息,后才将当年往事如实道来,还要求使者们知道了就别再追问当事人,大伙当时相当严肃答应了,而欲海什么也没说,心不在焉直愣愣垂头盯着桌前茶水,因为他早知道却不说。 释宥做一梦,欲海不再胡闹,大伙都安分,浮生宫一片安宁,怎料魔鬼入住在自己体内,吞食五脏六腑,是报复,更是侵蚀,不得不与他同归于尽。 “释宥君!醒醒!” 耳边传来不同声音的呼唤,着急、激动又慌张,很想睁眼回应他们,但全被喘息覆盖,嘴里还有血味,是梦魇,一旦虚弱,梦魇就会上门,不管是仙、人或鬼妖都会遭殃。 须臾,仿佛有一股力量驱散了梦魇,睡个无梦的好觉,是安神术。 一觉醒来,感觉更虚弱,释宥喘几口气定神,屋里无他人,没人相助也要自己爬起来,与当年替女娲挡剑相比,此时伤得更重,却不想再靠别人,折腾许久才爬起。 盘腿而坐,正要运功调理,没想到五脏六腑疼得厉害,惟有放弃,再喘几口气缓一缓,把腿放直,难置信虚弱到这种地步。 “你在运功?” 欲海自书房行来,加快步伐凑前,一脸着急坐下搀扶:“看看你,都这样了还以为自己是万能的吗?” 释宥沉默移开视线,怎料被欲海轻轻一推就躺回床上,然后起不来了,欲海忽然得意凑来,笑了笑:“若平日里你也这么好应付,该多好?” “抱歉,让你失望了。” 释宥回视他,沉默半晌:“谢谢你。” 欲海先诧异,后靠得更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感激我就吻一下呗~” 释宥毫不犹豫靠上去,欲海趁机移动位置,吻的不是脸颊,而是柔软的嘴唇。欲海舍不得分开,抓紧释宥后脑,越陷越深,释宥登时后悔成全他,试着挣脱。 ☆、不慎入尘 门忽然被打开,欲海速放人,装作若无其事,扫兴瞥过去,竟是哀戚,释宥之前还想训她乌鸦嘴,此时忽然很感激她。 哀戚凑前将释宥打量一番:“释宥君……缺氧吗?” 欲海打岔:“释宥君只是虚弱了些,没你想象的严重。” 释宥这才发现都是那一吻惹的,自找也怪不得人家,只能自己承担,既而发现哀戚再瞥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之前释宥君怎么了?做恶梦了吗?怪吓人的……” 欲海盯着哀戚,仿佛在打眼色,释宥疑惑:“我怎么了吗?” 哀戚不顾欲海的眼色,回忆道:“我和死劫恶德来探望你,怒冲说你已睡下,可忽然你就一脸难受,喘气呼呼的,不久后血就从嘴角流了出来,我们怎么叫你也不醒,庆幸欲海君给你施安神术。” 释宥再瞥一眼欲海:“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欲海笑一声:“嘿,大不了痊愈后合群一点,陪我们玩儿呗!” “咳……”身后传来女声,大伙望去,女娲行来:“释宥好些了吗?” 欲海和哀戚速立身敬礼,释宥也想爬起来,却被女娲阻止,坐到床沿,数指尖摁在释宥手腕,沉默半晌:“脉象比之前规律多了,只是失血过多,还需补一补。” 释宥点头:“多谢娘娘。” 女娲向欲海和哀戚罗嗦些照顾人的事便离开,后来欲海盯着哀戚仿佛要她滚出去,但哀戚没看明白,继续趴在释宥床沿:“释宥君,伤还疼吗?”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欲海一脸嫌弃打岔,双手叉腰:“行了,放心罢,我会照顾好他,你先回去忙自个儿的事罢!” 哀戚沉默半晌,瞥一眼释宥便点头离开,释宥忽然想留住她,以免欲海趁没人又胡来,怎料未来得及开口,她一道灵光而去,欲海转过来,笑眯眯搓掌凑近:“既然想感谢我,岂能只有那么点儿事儿,咱们继续罢?” “有你这样对病人的吗?”释宥一脸嫌弃移开视线:“也难怪医术那么差。” “我……!”欲海指了指自己,无言一阵:“人无完人,各有所长嘛!你以为万能很好啊?看看你自己,为收拾烂摊子,现在躺这儿了。” 释宥叹息:“正因为不是万能才躺在这儿……” 欲海以为伤到释宥自尊心,速道歉,转身离开,释宥松口气,心想终于把他赶走时,他竟随怒冲和爱幸再倒回来,说该给伤口换药了。 替伤口换药期间,爱幸只负责递药物,全程没看,怒冲和爱幸在一起多年,多少也学会细心,欲海也还可以,只是不知他为何总是一愣一愣的,瞥来的目光多了几分暧昧和心虚,还要怒冲百般提醒才回神。 换药了事,欲海匆匆随爱幸去熬药,留怒冲一脸疑惑,释宥则把疑惑藏在心里,瞥向怒冲:“幸苦了。” 怒冲摇头:“只要释宥君安好,浮生宫方能恢复到以往的欢笑,还有葸悚……” 释宥正为了葸悚才想赶紧好起来,之后再熬了三天,虽然气色还不是很好,但终于能运功或到处走走,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五方天帝,抽取案发当日的记忆。 盘腿而坐,由黑帝负责抽取,释宥略觉不适,相信忍忍就过了,直至黑帝收手,释宥速喘口气缓一缓,黄帝特地来诊脉,确保无碍方安,然而五方天帝却认为魔鬼使出的灰色魔气不足以证明在控制葸悚,令释宥觉得五方天帝存心刁难。 “当事人已无恙,诸位何必紧咬不放?”女娲大摇大摆行来,扶起释宥,再将五方天帝打量一番:“葸悚是我的使者,虽然不能插手审判,但无辜就是无辜。我以人格担保,他不但不会做出弑主的行为,还会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释宥点头,淡淡道:“魔鬼控制葸悚的目的就在这。只要天界杀了葸悚,下一个魔鬼降世时就恣肆无畏,所以何不让葸悚将功补过?” 五方天帝相觑,议论半晌,赤帝点头:“好,就这么办了。” 释宥悄悄松口气,既而随女娲至天牢接葸悚,没想到牢门一开,葸悚忘了礼仪,直接扑揽释宥,哭哭啼啼,跟哀戚混久了就是这样,直至女娲干咳两声,他方意识到失礼,速松手,转向女娲请安。 把他带回浮生宫,大伙替他接风洗尘,此事终告一段落。 释宥回屋歇息,瞥向书案上没来得及整理和分发的下个月任务,忍不住坐前,正要开工,欲海忽一道灵光现身侧,手腕被他抓住,他甚至还一脸严肃:“你这不算初愈罢?那么着急,是见不惯我们闲着吗?” “放手。”释宥试图挣脱,却徒劳,唯由着他抓:“看样子你还不了解我。” “能不了解吗?”他坐下,依然抓着不放:“你就是个无奈的工作狂,娘娘的命令在所不辞,死也甘愿!装作无牵挂,结果还不是为了葸悚,不顾伤势跑到五方天帝那替他洗脱罪名?哎呀,或许你认为是公正,但在我看来,是感情用事。” 释宥瞥向他:“我是当事人,有些事我最清楚不过。要说感情用事,你才更像。” 欲海松手,指了指自己:“我哪像了?” “咋看都像。”释宥移开视线立身散心:“好了,说点别的罢。世人有所求而不得,心中不瞒而生恨,聚集仇怨万千,下一个魔鬼还会降世,这次算是增加经验,若想守护,就别出差驰,对自己严格方能成大事。” 欲海摊坐原地,叹口气:“能怎么办呢?我还想等你好起来,带你去云游四海,不再被职责宿命束缚,多看看世间奇事,少点一本正经,可如今看来没机会喽!” 释宥瞥去,沉默半晌:“你有多奇,世间多奇,何必千里迢迢去浪迹天涯?” 欲海忽然带着喜悦跳到眼前:“那和我在一起,保证让你奇叹!” 屋里静了许久,释宥愣盯着他,直至门被敲响,外头传来哀戚的声音,淡定而好奇:“释宥君在吗?为何不参与葸悚君的洗尘宴,欲海君是否也在?” 释宥终于找到借口,迅速前去开门:“抱歉,你们玩儿罢,我想歇会儿。” 欲海追来,又一脸嫌弃哀戚:“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你们玩儿罢,我在照顾释宥。” 释宥沉思半晌,又道:“算了,好歹葸悚平安归来,我还是去一下罢。” “欲海君,一起吗?”哀戚瞥向释宥身后,欲海扫兴移开视线:“走罢……” 宴席来得快,去得也快,夜幕也即时降临。释宥酒量不好,即便身子不算痊愈也被欲海灌得酩酊大醉趴席位。迷迷糊糊瞥去,见欲海好精神,既而视线对上,欲海凑来,吵吵闹闹中似有言,却不清,后又见他瞥向大伙:“我先带释宥君回去了。” 须臾,释宥感觉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又胸闷,大概药效未过就跑去喝酒的缘故。还有知觉,就是睁不开眼,既而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压在肩上,似被揽住。很想把那东西推开,努力抬起手,可就只是抬起手,没劲推开那东西,心想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时,又想起如来曾拿它当药,但配对了,对症下药自然没事。 “释宥呀……”欲海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静一会儿再道:“你不是说浮生宫就能看见奇事,我就是奇事吗?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些奇事。男人之间的奇事……” 释宥被占便宜还不知,翌日醒来腰酸背痛,还以为是喝酒作祟,照常沐浴整装,怎料在梳妆台时,见脖子有一拇指般大小的红印,穿有衣襟的袍子尚掩得住,便去换一身,怎料卸下衬衣,发现胸口到处都是,心想天界何时来了那么多蚊子? 昨夜醉醺醺,还热,何时卸袍都没印象,可方才醒来还穿睡衣来着。 沐浴时没注意,此时努力回想,昨夜是被欲海带回来的,除非替卸袍时没来得及阻止蚊子所导致,当仔细分析,认为欲海还算有心,怪不得他,许是自己太招蚊罢了。 穿好衣裳,至书房把门开,新鲜的空气,一如既往的彩云仙风,神清气爽。 至书案继续分配使者们的新任务,且不说腰酸背痛,连坐都有些不舒服,甚是诡异,心想难道那些蚊子带毒? 带着疑惑,手聚灵力朝门挥,闭门运功调理,身子才舒缓许多,期间真想知那些蚊子哪来那么大胆子上天界,噬血的都不是正道,又如何闯进来之类。 恰好收息,门就响起,释宥允入,门小心翼翼打开,葸悚探出头,后胆怯行来,忽下跪又叩首,好容易鼓起勇气:“多谢释宥君相救,葸悚今后定替释宥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还有,那天真的对不起……” 最后一句,越说越小声,但没什么可在意,释宥淡淡道:“那倒不必,好好职务就是报答我,别再胡思乱想,愿你今后不可貌相,勇敢于心,胆子入骨。” 葸悚再叩首:“多谢释宥君,今后定不负释宥君所望!对了,还有件事……”说着说着又胆怯细声起来:“昨夜欲海君……” ☆、瞒天过海 言未尽,欲海突然无礼闯进来,葸悚一个震惊,跳起来揽紧释宥,欲哭无泪,欲海加快步伐将他领走,扔一旁:“竟敢说我坏话?想当小人就下凡历劫去!” 释宥沉默立身将葸悚扶起,替他扫净身上尘埃又整装,边道:“昨夜欲海怎么了?” 葸悚瞥一眼欲海,只见欲海凶神恶煞瞥来,便迅速躲释宥身后,指着欲海:“他他他他他……昨夜不知为何,从释宥君房里出来后,回自家院子就冷笑不止,跟失心疯还是鬼上身似的,现在又凶神恶煞,太吓人了!” 欲海伸手企图抓住葸悚的手指,葸悚迅速缩回,紧紧躲在释宥身后。此时,释宥在想,是不是昨夜毒蚊太厉害,欲海也中招还不自知? 释宥速抓住欲海的手腕,数指尖摁上去,一切正常,中气十足,心律稳健。 问题来了,他笑什么?现在又气什么? 欲海把手轻轻抽回,一本正经俯视释宥:“连你也觉得我得了失心疯?” “葸悚,先去忙活,记得将功补过。”释宥瞥一眼身后,确保他安然离开了方正视欲海:“葸悚归来,不高兴了?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笑得跟失心疯一样,是有喜事?” 欲海忽然从凶神恶煞转变成喜悦,想伸手揽过来,最后只停留在释宥双肩就把手束缚在身后,边散心边道:“天大的喜事才能胜过释宥君喃?我高兴啊,释宥君喝酒了。” 释宥没听懂,觉得欲海到底闲得多无聊才闷出个胡言乱语,既而坐回书案前:“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若此时专程造访,有要事不妨直说,若只是路过游手好闲,劝你还是赶紧回屋准备接新任务。” “要事!当然专程造访!魔鬼那一战还记得罢?”欲海迅速凑前,见释宥点头,又是一本正经:“我觉得他有灵魂,不是我们没收他的七情六欲就能了事似的,下一个魔鬼必定还是他,而且记忆犹新,你的处境会否更危险?” 释宥面无神色:“就算我战死,那也是宿命。” 欲海着急了,速摇头:“你能不能有所牵挂呀?为何感觉你大病一场后,弄丢了感情?世间这么好,多看几眼,或者……” “好了。”释宥打岔,亦一本正经回视:“放下顾虑,先好好干活。” 欲海诧异后冷静叹息,点头离开,释宥盯着他的背影,亦叹了口气,既而继续埋头干活,况且这种小打小闹已是浮生宫的常态,天天上演,换作凡间也一样,只是都有各自的特色,没法代替,只要他能安分点儿,牺牲清静任他吵也无妨。 须臾,司命找来,释宥上前迎接,并邀坐和室,司命略显气呼呼又激动,指了指浮生宫,再指了指释宥,欲言又止的,坐下后,把释宥刚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结果被汤个吐舌呼气,释宥见了甚是诧异,但以他现况推测,是来抱怨的。 司命缓够了,便蹙眉瞥来又指指点点:“你你你你你……!不是说能看好他们吗?” 释宥淡淡道:“出何事了?” 司命叹息立身散心,指对死劫院,依然气呼呼:“他……!他把不少阳寿未尽的人弄死了,你说,地下不收,那些魂魄岂不扰乱阳间和因果?” 释宥沉默半晌,淡定品口茶:“冷静方能寻对策,如今更值得关注的是如何恢复因果。那些人死多久了?” 司命仍显不悦,双手叉腰:“一天半了。” 释宥点头:“人死后,有债未还而复生,除非死者躯体有损,三日封棺原因之一。” 司命摇头摆手:“那些人全都内伤而亡,活不了了。” 释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召见生死兄弟,送出的传音符,很快就奏效,兄弟两欢欢喜喜进来,见司命在场,登时端庄敬礼,司命瞥向释宥:“你自己看着办罢,走了。” 送走司命,释宥瞥向死劫,将来龙去脉好声好气道来,长生诧异盯着死劫:“哥,你怎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都该死!”死劫略不悦又激动:“他们活久了只是个祸害!做伤天害理的事本就会减寿命,在天界福禄簿上不是有说过吗?这就是为何一个人阳寿未尽就面临死亡的原因,不积徳行善就算了,相信算命先生鬼话连篇,真以为能活到命中注定的岁数哦?” 释宥叹息:“他们下到阴间终究会受到责罚,看似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其实都是因果中自有安排,谁欠谁还不知,说不定他们前世是被今生受害者欺压,原想此生来讨债,怎料被你闹这么一出,全都泡汤,真正的坏人还逍遥法外。” 长生轻拉死劫衣袂:“对呀哥,还有一天半,咱们先下去看看怎么弥补罢?再不解决,待会儿司命君又来找释宥君麻烦了。” 死劫终屈服,略不耐烦摆手,朝门口而去:“嘿呀!走罢,走罢!” 长生敬礼随行,释宥略不放心,悄悄跟上,怎料方出门,肩膀就被逮住,望去,司命比划手势说同行,原来方才是假离开。 腾云驾雾途中,释宥凝望远方生死兄弟的背影,边听司命抱怨,直至到达目的地,大伙隐身办事,死劫惹的事,却是长生帮忙擦屁股,释宥和司命摇头叹息。 丧事处,前来哀悼的人见棺中男子忽然睁眼坐起来,纷纷吓一跳,惊慌乱蹿,还以为诈尸,唯至亲尚称勇敢,上前几步慰问,棺中男子还很自然的回答,意识清晰,爬出棺木的动作也自然,众人纷纷松口气,却有喜有悲,悲的是难得此人已死,世界太平,怎料又活过来祸害人间,真是天理何在。 后来奔波多处,丧事处众人的反应基本一致,但复活一个人需要耗不少灵力,死劫忧长生会过度劳累而遏止,吩咐先缓一缓,到附近歇息。 两者化作凡人上茶楼,释宥和司命依然隐身息跟上,立靠门边,司命凝望他俩:“这不自找的吗?按规矩就没那么多事儿,意气用事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唉,你若有了感情,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啊?” 释宥凝望他俩,沉默半晌,移开视线,转身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执念作祟时,谁晓得?有些人会为了执念义无反顾,肆无忌惮,还有些人则会把规矩束缚在身上。” 司命点头:“往往确实会有意外。” 话因刚落,街上就有一毛孩跌倒,母亲要求自己起来,毛孩儿很听话,爬起后继续跟着母亲前行,母亲大不了唠叨几句,路人只是看看就不当回事。若那些死去的祸害不再复活,估计有些人也是如此,话题一转就忘了,既而成了传说,可司命偏偏要求因果。 释宥回视茶楼里二人:“方才我召见他俩时,死劫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罢?” 司命略点头,抠抠指甲:“那是福禄寿的事,也与他无关,可偏偏他多管闲事。” “与你有关。”释宥瞥向他,再道:“福禄寿降罪于谁,减少谁的寿命,多少会提前拟一份报告于你,你会顾虑因果进度,让那些恶人对应地府所设定的寿命,还是接受福禄寿时不时送来的报告,腰斩故事?” 司命冷笑一声摇头:“这你都知道,不来司命宫干活实在可惜。福禄寿背后有玉皇大帝呀,别说那些恶人,我都只能听天由命。但还是那句话,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释宥点头:“但我们是盟友。” 司命以笑代怒,指点释宥几下:“真有你的,还学会无理取闹了是吧?你的明哲封号该卸下了,也不想想福禄寿没给我递报告。” 释宥面无神色瞥向天,再回视司命:“万一是迟来的报告,我家长生岂不白忙活?” 司命的脸绿了一下,眨眼理直气壮:“那也是你家死劫拖累他。” 释宥叹口气,翻个白眼,瞥向茶楼里二人:“你还是先去确认罢,我会看着他俩。” 司命辞行前,再指了指释宥,特地放重语气:“公私分明,明哲释宥。” 眨眼一道灵光消失,释宥化凡现身,大摇大摆坐生死兄弟面前,兄弟两以为是来催促,正要立身,释宥速将二人摁回:“先歇会儿罢。” 死劫诧异:“司命君不着急?” 释宥摇头:“但愿该死的就去死,省得长生白忙一场。还有你,以后凡间涉及因果的事顶多嘴上劝,别用私刑,省得连福禄寿都来投诉,安分做好份内事即可。” “哦。”死劫冷冷移开视线,细声再道:“和帮助人怎么又是另一个定义?” 释宥听见了,淡淡道:“助人分善恶,若恶人行事,你是助他越陷越深,而不是助他回头是岸吗?当心自己做了坏人还不自知。” 须臾,司命倒回来,亦化凡坐下:“有些罪不至死,但有一个必须死的却没死。” “谁呀?居然有我没弄死的?”死劫诧异又略激动立身,周遭客官都用异样和惶恐不安的目光瞥来,长生速拉他衣袂,尴尬左顾右盼,轻声道:“哥,小点声,坐下。” 司命干咳两声,见死劫坐下,长生瞥来,方轻声道:“此人住本县,姓名刘庒。” 这次轮到长生忽立身,脸色有些苍白……和震惊。 ☆、降罪挚交 众人这次将目光扫向长生,释宥沉默观察,轮到死劫拉他衣袂,严肃道:“坐下。” 长生意识失礼,速乖乖听话,释宥和司命谎称回去,实则出到外边后,再次隐身息暗中观察,司命一脸自信:“看来你家长生不但认识刘庒,还想保他。” 释宥依然沉默观察,死劫不断追问,长生也只摇头否认,还说坐久了,想站一会儿之类的借口。死劫自然不信,还要长生如实招来,长生却以替他收拾烂摊子成功移题,令释宥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长生? 据司命道知,刘庒在逆天偷习长生术,牺牲了很多条无辜性命,甚至超越因果。释宥心想,万一长生真的和那个姓刘的有什么关系,事情就有些复杂了,若死劫弄死刘庒,长生会理智接受与否都还无法判断,唯且看下去,必要时方出手。 手臂被司命碰一下,回神瞥去,他盯着不远处:“愣着干什么?该跟上了。” 继续腾云驾雾途中,司命再道:“看看你的下属,都在想什么呢?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劝你以后还是多抽些时间关心他们的生活,现在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释宥不觉叹息:“抱歉,连累你了。” 司命瞥来,沉默半晌:“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个自责鬼。” 释宥并非想自责,但这件事上真的是自己没管好他们所导致,即便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身为上司也难辞其咎。 “唉?”司命忽然诧异盯着前方:“怎么只剩死劫?长生呢?” 释宥淡淡道:“刘庒住哪?” 司命先诧异,后道知刘府就在县尾第二间,低调而奢华。两者转道,下凡监视刘庒,发现刘庒不在家,唯假扮刘庒朋友,向管家打听,得知刘庒数日前就离开,说去散心,不希望有人打扰,不便透露,两者暂且辞行。 刘庒已脱离因果,司命无法掌握他的行程,原想用长生气息追踪,怎料长生有意避开大伙,隐身息了,司命唉声叹气又着急,且在后巷踱来踱去,释宥则无视,淡定猜测长生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有刘庒可能散心的去处,这一切都是唯一的线索。 瞥向司命,似要抱怨了,死劫还被蒙在鼓里,若捎上一起找,或许方便些。趁司命未开口,速抢先将意见道来,司命显得有些颓丧挥了挥手示随便。 两者再启程找到死劫,把一切推测道来,死劫险些从云端掉下,既而气呼呼道:“河童的事不说就算了,现在还来个刘庒,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事儿啊?方才还说去复活那些人……释宥君,请容我些时间想想他在凡间常提及或去的地方。” 一刻过去了,没反应,不觉还迎来小半个时辰,释宥在云端打坐,闭目养神,耐心等待,但司命终不耐烦:“你小子呀,到底有没有头绪啊?长生还须去复活被你弄死的那些人没错吧?再这么拖下去,日后恢复因果很麻烦的。” “嘘,别吵,好像有点印象……”死劫闭目,朝司命摆出禁语和禁止的手势,不久后睁眼略激动:“想到了!是北岭一座竹屋,那里也是散心好去处,甚是清静。” 司命略激动:“快走!!” 释宥淡定跟上,当来到北岭竹屋,里头空无一人,司命瞥向死劫:“是不是错了?” 死劫难置信,共享长生或许会去的地方,大伙决定分头找。死去的人未复活,该死的人却拖拖拉拉,相信长生在犹豫,却不像他的风格。 不觉傍晚,未复活的明日就要出殡,释宥没有长生的能力,唯有随司命耗些修为治愈那些人的伤再招魂复活,过程没有长生一挥手那么简单,待忙完,已是半夜三更,司命先松口气回去了,释宥选择与死劫会合,看看有无长生和刘庒的线索。 然而回到北岭竹屋门外,看见的是死劫和刘庒争执,拳脚相向,双方都没使用任何法力,原因自是死劫和长生对刘庒隐瞒身份,而刘庒也谎称自己只是普通的习武者,可死劫和长生无非在配合他演戏,更糟的是,长生和刘庒的关系。 死劫想收了刘庒,但长生居然护在前方,直对死劫打眼色求放过,仿佛上演了哥哥找妹夫的麻烦,但妹妹却不让哥哥动夫君半分汗毛似的。 “让开!”死劫略愤怒,见长生一副哀伤,更是悲愤交加,指向刘庒:“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护着他?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 别处夜阑人静,清晰听得鸱鸮鸣叫,此处却彻底覆盖了那声音。死劫怒而推开长生,一掌拍向刘庒,怎料长生迅速爬起,不用任何灵力就挡了过来,死劫那掌正中长生胸口,长生吐血,刘庒慌张,迅速搀扶,但长生已失去知觉,倒在刘庒怀里,死劫愣半晌。 刘庒把长生抱进屋,扶躺床上,不得不用灵力替长生疗伤,瞥一眼死劫:“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麻烦你离开!别打扰我们,感激不尽!” 死劫怒道:“我是他哥,就算离开也要把他带走!你凭什么?” 刘庒先诧异后淡定收息,立身盯着死劫:“原来你就是他的兄长?我曾听他提起,说他兄长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一文一武,倒也般配。” “别废话!”死劫把他推开,正要把长生带走,胳膊却被他抓住,死劫更不悦甩开:“你干什么?他是我弄伤的,不劳烦你费心!我警告你,别再出现他眼前!” 死劫扶着长生没走几步,身后刘庒笑了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吗?他欠我的恩情是要用整个人,一辈子来报答,反正你俩又不是不能再见,你若不想让他有遗憾,劝你还是成全我们,若连这点要求都没法成全,你不配当他兄长。” “闭嘴!”死劫转身,隔空施法掐住刘庒脖子:“你逆天偷练长生术,牺牲那么多人,是否也要连他也一并牺牲?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刘庒捂住脖子,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牺牲他呢?不知为何,每次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长生了,特别与他缠绵之时,令我感觉长生了,永远和他在一起……呃!” 言未尽,死劫再也听不下去,直接给他个痛快。缠绵不是长生自愿,而是被刘庒以迷香算计,至今不知情,死劫愤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世人渴望永恒生存已不是一两天,而长生本身就有那些力量,在虚弱时不慎泄露给刘庒罢了。 释宥入屋,助死劫把长生扶回浮生宫,再替长生疗伤,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死劫好容易打起精神:“那些人活过来了吗?” 释宥点头,既而瞥一眼床上的长生:“你打算如何向他交代?” 死劫一脸认真盯着长生:“删了他们之间的记忆,能瞒多久就多久,最好一辈子想不起来。不管刘庒以前是救了他,还是帮了他什么,方才替刘庒挡我那一掌算是两清了,最好让刘庒无法投胎做人,永远轮回畜生道!” 释宥也不清楚长生和刘庒的事,但此事不算告一段落,若长生想起来了,怕会大吵大闹,届时必须阻止生死搭档决裂,否则稳重老实又温柔的长生将不复存在。 须臾,死劫施法抽走长生与刘庒有关的所有记忆,一幕幕的画面,没有刘庒说的缠绵事才正常,毕竟当时长生已迷迷糊糊,甚至完全无印象。当抽取所有相关记忆,死劫毫不犹豫将它们碾碎,化闪闪颗粒消散,为了长生,什么事都做得出。 “会不会……”释宥缓缓开口:“长生想劝刘庒回头自首?” 死劫瞥向长生:“罪孽深重,还对长生……!”顿了顿,握紧拳头忍住,再道:“反正司命君已开口,而且处死刘庒的消息来得突然,长生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不是个无情的人,相信即便以后恢复了记忆,他冷静下来就能理解。” 释宥心想“但愿如此”,便转身离开,回到自家书房,开始分配时间去“关心”使者们的生活,毕竟曾经以为他们都懂规矩,可没想到沉稳的长生也搞出这等事。 “释宥啊……!”门口忽然响起熟悉男声,望去,欲海略不悦行来:“叫老半天了,干嘛啊?想什么那么入神?要不也把我想进去?” “有事儿吗?”释宥淡定盯着他道。 “就……”他挠了挠脖子,移开视线,另一手撑腰:“长生怎么样了?” 释宥略诧异,忽然怀疑此事和他有关,回神沉默半晌,淡淡道:“你自己去看罢,待会儿说话谨慎点,有些事没法挽回,过去就让它过去。” 欲海缓缓蹲下,诧异盯着:“释宥君,有所感触啊?” 释宥亦盯着他,沉默半晌:“有些人渴望长生,因为拥有太多而放不下,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去得到,结果伤害了最重要的人,从此天地永隔。有的却生无可恋,盼着死亡尽快到来,求而不得便觉得失去所有,自甘堕落,其实还有人关心却不自知。” ☆、一堆谎言 欲海直愣愣盯着,回神更诧异,还略恐惧:“释……释宥君,长生的事对你有多大打击啊?又不是你的挚友死掉……” 释宥目不转睛,一脸严肃:“我只想告诉你,别步长生后尘。” 欲海缩了一下,淡定立身:“行了,我知道,但不是我不想去探望长生,是死劫把我挡外边。那个死弟控,根本不让接近……” 释宥胳膊肘子双双上书案,十指相扣据上唇,盯着欲海:“你是怎晓长生出事?” “我……” 欲海心虚移开视线,眨眼逃出门外:“看见你们扶他回来的!” 释宥视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多少已料到是他不慎把刘庒的欲望放多了,许是贪玩想看刘庒的下场,只是没想到长生和刘庒会有关系。 不觉中午,使者们职务累了便归来歇息,得知长生出事,议论纷纷,结果只踏入长生的院子就被死劫轰走,还谎称长生是在职务途中遭妖魔偷袭,现已无碍,要大伙少胡说八道,小心舌头烂掉。 释宥听之,登时赞同欲海的说法。 弟控嘛,由爱而生,想守护,不觉就固执起来,死劫对长生已是严加看管,仿佛在这件事上就会变得很理智,黑白分明。 释宥来看望,死劫自然不会拦,那是对前辈的尊敬,怎料欲海循虚而入,令死劫阻拦不及,怒发冲冠,看在释宥的面子才消气,欲海竟还傻笑,转身就溜到长生床前。 或许是因为动作的声响有些大,长生被吵醒了,死劫迅速挤开欲海,一脸忧心坐床沿,握住长生的手:“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长生迷迷糊糊,定了定神方点头起身,捂了捂胸口:“我怎么了?” 死劫把谎言做圆,把妖当作自己,刘庒自是成了魔。长生对此没有一点印象,傻愣愣坐着,死劫为不让他想起刘庒的半点事迹,速打岔道知,有一个是食人记忆的妖,即便把它杀了,记忆也要不回来,庆幸及时阻止才没完全被食去。 古籍上确有记载食忆妖,因此长生信了:“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死劫悄悄松口气,欲海淡淡道:“那点记忆算不了什么,人没事就好。” 长生点头,瞥见释宥后,又诧异:“不对呀,我记得司命君要求我们去复活那些人,然后呢?有没有赶上?因果没乱罢?” 释宥点头:“及时处理了。” 长生到这种时候还不忘职责,就当作他为保刘庒而抗命的将功补过。挚友死别还不知,甚至还把他忘了,虽然残忍了些,凭什么替他做主,但这就是规矩,仙凡本不能牵扯太深,错了就是错,更何况刘庒罪该万死。 之后,长生痊愈便正常职务,死劫和释宥则事业与他兼顾,当以为没什么异样,正要撤了,却见长生直愣愣盯着一对挚友有说有笑,释宥和死劫相觑半晌,决定留下。 须臾,只见长生转身离开,下凡散心,中途不忘翻着职务簿,确保使用观尘镜时没漏掉什么,竟偏偏来到刘府,大门深锁。可神仙嘛,不敲门也能穿墙,进去后,里头是个死气沉沉,隐隐约约听见凄凉哭啼,想来,哀戚也来过。 大摇大摆走进大厅,里头有一老夫人揽着灵牌,哭得死去活来,嘴里不停念着“儿啊”,身边还有一老头,相信是灵牌上死者的爹,欲泣无泪,一副哀伤代替言语。 长生看一眼职务簿上的名字,许锦绣,一心求死,但必须替儿子刘庒积徳行善,好让儿子来生投个好胎。长生没想到真有“漏网之鱼”,当盯着刘庒这个名字,略觉熟悉,却想不起来,险些任许锦绣去撞墙,长生速施法把她拖回来,再把求生欲施到她身上。 许锦绣愣坐地上,老头凑来,轻拍她肩:“许是儿子不希望你如此糟蹋生命罢……” 长生视着此幕,大感凄凉,许锦绣回神,稍微冷静,看一眼灵牌,再带着坚定目光凝望辽阔天际和蓝天白云:“对!为了儿子的心愿,好好活着!” 事发至今,刘庒已死了两个月,长生出了刘府,就一直立大门外,看着牌匾发愣,明显依然在意那想不起来的刘庒,除非长生对刘庒的执念够深,否则一辈子都想不起。 看着看着,长生转身离开了。 释宥和死劫松口气时,长生忽然一脸难受捂着脑袋,另一手扶墙为杖,喘气呼呼,令好容易松懈的两者登时下去探究竟。 神仙办事,凡人自然看不见。 大街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死劫扶着长生,关心的话都被熙熙攘攘覆盖。 释宥二话不说就把长生点晕,死劫及时扶稳瞥来,释宥淡淡道:“回去罢。” 长生对刘庒非常执着,一辈子想不起来也只是死劫暂时的自我安慰。既然刘庒对长生有恩,用一辈子来还是真的,仙凡纠缠不清,吃亏的是仙。 死劫坐床沿,垂头盯着长生:“释宥君,他会否有罪?” 释宥瞥一眼:“那就要看他舍得与否。” 死劫缓缓立身,凑近释宥:“若他要还的只是与刘庒的一辈子对应,是否就断了?” 释宥淡淡道:“那就要看他所领悟到的意思。世间万物无永恒,我们也会有一死,更何况是凡人?既然是一辈子,那就不是永生永世,可他的一辈子还在。” 外头仙风吹不停,没大事,自然不会狂乱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长生醒来,一副要问罪的样子盯着死劫:“哥,我那天真的是被妖魔偷袭吗?食忆妖族和天界约法三章,不会随意袭击人没错罢?若真有此事,天界岂还坐得住?早就派天罡卫围搅了罢?” 死劫只怪自己少阅读,释宥早有意识到,只是没来得及阻止,因为当时腰被欲海抚揽了一下,当下脑袋也空了一瞬,跟着身子的敏感缩了。 “那是叛变的食忆妖!”死劫目光坚定,自信道。 释宥面无神色与长生对视,仔细观察,是恢复记忆没错了,便移开视线,淡淡道:“好了,想起什么就说罢,不必再试探我们。” 死劫诧异愣半晌,看一看释宥,再心虚盯着长生:“你都……想起来了?” 长生略不悦盯着死劫:“为何要骗我?” “他……!” 死劫略激动指了指地下,亦不悦:“你明知他为了修炼长生术杀害那么多人,到现在还想护着他?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被他蛊惑颠倒黑白,还是被他入侵?” 长生愤而立身:“你不也一样杀了人?杀得比他还多千万倍!” 死劫凑前,抓住长生双肩,摇晃几下:“那能一样吗?那是我的宿命!你能不能清醒点?你真的想用一辈子去还他的恩情吗?他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甚至是下辈子了!你和他不一样,你可是长生不老不死啊!” 长生甩开他的手,再狠狠将他推开:“不是都说死了太便宜人家吗?怎不留他一命赎罪呢?那不是比死更痛苦吗?那不是天界最想要的吗?” “够了!” 释宥淡定吼了一句,转身盯着长生:“死劫做这一切都为你好,刘庒是故意接近你,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他好歹也会法术,且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才设局让你欠他人情,和你走近了就能夺取你的灵力,从而得到长生不老不死。” 长生难置信愣住,死劫恢复冷静凑前,略显淡淡忧伤再轻抚他双肩:“我的傻弟弟呀,释宥君的话你都不信吗?所谓旁观者清,你是当局者,入了迷。” 气氛终于平静,长生垂头,靠埋在死劫肩上,语气非常内疚:“哥,对不起……” 兄弟俩终于和好如初,释宥欣慰默默离开,任他们好好说说心里话。 不日,长生继续职务,心情也好多,职务累了,再下凡散心,但死劫依旧不放心,还想悄悄监视,释宥见他事务繁忙,决定帮忙看着,吩咐他安心职务。 释宥跟着长生来到一青山绿水好地方,晨阳照射,草地绿黄,江水金光闪闪,那里常出现许多可爱的小动,相信是长生和刘庒常聚的地方。 忽然有一只白野犬凑近,在长生脚踝蹭了蹭,按理说,野犬不易近人,但释宥远远一看便知道那是刘庒。 长生隐隐约约感受到,但其实死劫还是悄悄搞了点动作,收买了地府管事,要他们见到长生来询问刘庒的事时,就说刘庒罪孽深重,不得见任何人,因此长生以为刘庒还在十八层地狱受刑。 长生蹲下摸了摸白野犬的头,白野犬甚是享受,还趴下任长生撸,仰躺翻滚撒娇。 这样的相遇再好不过,至少给刘庒在长生面前留了点颜面。 长生的事总算告一段落,释宥松口气回浮生宫,怎料方踏入后宫,就听见隐隐约约吵架声自怒院传来,还有东西往地上摔,可怜了那些物品,疼的也是它们。 释宥前去一探,刚到门口就有竹简飞出来,释宥及时退侧才没被砸中。 再往里头一探,怒冲抓着口馋的衣襟,怒目圆瞪:“你有种再说一遍?!” ☆、怒火中烧 口馋冷笑一声:“就你这爆脾气,只会连累爱幸!再不改,迟早拖累整个浮生宫,还要释宥君顶罪,这点我没说错罢?任谁犯了错,娘娘和五方天帝就说释宥君失职!我倒好奇,咱们的长相是不是生错了?就你这暴脾气才适合我这张脸呢!” 怒冲狠将口馋推开,再指了指:“少在那废话,别拿释宥君来威胁我!” 释宥终听不下去,干咳两声,两者瞥来速敬礼请安,释宥凑近他俩之间,打量周遭:“吵什么?屋子乱七八糟成何体统?对字卷不敬,还指望它们日后给你们带来智慧吗?” 口馋迅速指向怒冲,抢先道:“是他扔的。” 释宥瞥一眼两者,便转身捡起地上书卷,怒冲见状,速主动收拾,口馋原本袖手旁观,最后因过意不去也来帮忙,好歹是自己的嘴导致这一切。 收拾完毕,怒冲看着整齐的书房,舒服的松口气,再向释宥致谢,释宥点头,瞥向口馋,转身朝门口行去:“你跟我来。” 口馋先诧异,后听怒冲冷笑一声,便拂袖跟上释宥至欲亭。 那里仙风凉,吹着都能令人消气,释宥选择把口馋带出来,纯粹因为怒院本是怒冲的地盘,口馋是“入侵者”罢了。 身后口馋缓缓开口:“释宥君,有事儿?” 释宥回视他,沉默半晌,平静道:“对你而言,怒冲是个怎样的人?” 口馋双手叉腰,冷笑一声转身散心:“就他,固执得要命,说他几句就扔砸东西,真以为自己脾气暴人家就会怕了他。” 释宥瞥一眼,淡淡道:“和你那张嘴很像啊……” “嘴……?!”口馋诧异捂了捂自己的嘴,意识到确与怒冲的暴脾气没差后,便冷静下来:“个性,就好比释宥君没感情,很独特,凄凉中带着优点,有人会羡慕。” 释宥无语移开视线,心想自己的道理究竟能否胜过口馋那张嘴? 口馋凑近,略胆怯开口:“释宥君?我……说错了吗?” “没……”释宥转身回视他:“只是觉得你和怒冲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糟。”说着说着,走动起来:“或许改不了,毕竟凡间也有许多因言语而被激怒的事,且天天在上演,无法避免,只能靠自己的修养。至于造口业者,一样没法好过,因为任何事都有代价。” 口馋依然若无其事:“是他们太烦人了,不用言语把他们轰走,怎行?” 释宥回视他:“那怒冲……烦人吗?” 口馋愣一下,回神移开视线挠脖子:“他的脾气太招我了,我总是忍不住……” 这事比长生那件棘手一些,释宥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自己没感情,没法体会他们的感受,曾经拥有的感情也只是短短数日,若用道理去解决,只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体会一下,那种感觉,就好比欲海来找茬时,自己就是怒冲。 自然的磨擦,自然而然就形成,毫无预警,口馋和欲海就有点像,释宥决定找欲海了解一下情况,日后好解决怒冲和口馋的磨擦。 放行口馋,待他走远,自己也动身。方走几步,就想到方才对口馋说的“凡间也一样”的道理,或许真的无法避免,经过深思熟虑,转道寻女娲更妥。 搁下职务,瞬行至女娲神宫,怎料欲海也在藤蔓亭中,跪女娲跟前,低头不语,女娲则手握藤条,在欲海身侧走来走去说教,时不时还把藤条扫到欲海身上,欲海抽疼的缩一下又扭了扭身子,释宥诧异,欲海何时犯错了? 上前向女娲敬礼,怎料还差两丈,女娲就瞥来,摆出“禁止”和“驱赶”的手势,既而继续说教,释宥乖乖听话,暂且回避退下,在转角且听细节。 女娲继续边行边道:“冲动不是借口,是没修养。你做的那些勾当无法无天,真以为瞒得了释宥就行了是吧?当真以为我没法盯着你?” 说完,又是一鞭落在欲海背上,释宥好奇所谓的“无法无天”是何事。欲望之主,无法控制欲望,那口馋之主,自是连嘴巴也无法控制,而口馋之所以会长得“不可貌相”,除了能说,还很能吃,不肥自是壮,无法怨女娲分错躯相。 至于阻止口馋和怒冲的磨擦,释宥瞥一眼藤蔓亭,女娲严厉盯着地上欲海:“听明白了就回去面壁思过,加罚抄天规和宫规各一百,不得作弊。” 欲海敬礼告退,待走远,释宥方现身,行女娲跟前敬礼:“娘娘,欲海他……” 女娲坐下顺邀坐:“那天替葸悚接风洗尘的宴会结束后,你可还记得发生何事?” 释宥坐下,诧异摇头:“当时醉了,也没印象,只知是欲海把我送回去的。” 女娲略点头:“罢了,他犯的那些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也无需多虑。此刻寻来,为他,还是他事?” 释宥淡淡道:“为口馋而来。他总和怒冲不合,虽然闹的不是一两天,见惯不怪,但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殃及池鱼,属下真的没辙了。” 仙风吹摆垂落的藤蔓,女娲直愣愣瞥来,释宥抬头对视,这瞬间静得很奇怪,女娲从未用那眼神盯着,双瞳隐藏着震惊,外表显露着诧异:“你……没事罢?这点事你向来按宫规处置,现在是在顾虑他们的感受吗?” 释宥回神,略摇头:“哪怕用尽宫规,他们的磨擦依然不会消失。能否请教娘娘,若朝他们最在乎的人事物下手,会否长记性?” 女娲屏息半晌,缓缓松了:“确实行得通,但他们在乎什么?” 释宥淡淡道:“那就必须得是两者共同在乎的,口馋最在乎的只有怒冲了罢?一天没吵,浑身不自在,一开始原想把怒冲暂且调离,让他们不见面,但方才他俩吵架时,属下听见口馋好似也在乎爱幸。” 女娲略诧异斜了脑袋,圆了双眼,眨两下,更像装傻道:“是哦?那就棘手了……” 释宥看出女娲早知道三者有事儿,便点头:“所以属下选择把爱幸调离。” 女娲迅速瞥来,沉默半晌:“红颜是祸水吗?你也这么觉得?” 释宥不知女娲为何有此反应,也不懂女娲说的“红颜是祸水”,便摇头:“口馋和怒冲都为她而吵,但怒冲已经是她的归宿,到头来,问题还是出自口馋。” 女娲点头:“口馋嘛,就他了,别拆散恩爱的双对。” 释宥面无神色点头,敬礼告退返浮生宫,但口馋正在职务,在观尘镜前热血认真大展身手,令见者不忍打扰。可释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敲门入屋,令他不知不觉熄灭热血,整个人都凉了。 口馋上前敬礼:“释宥君有事儿?” 释宥淡淡道:“抱歉,打扰你职务,但先在有最新的任务需要你去做。还记得那日大战魔鬼的祭坛吗?魔鬼在那里消散,他必定还有遗言,你去查找罢。” 口馋略诧异:“额……释宥君,魔鬼岂会轻易让我们发现他的遗言?” 释宥点头,轻拍他胳膊几下:“所以需要你花点时间,你且在凡间逗留顺便职务,把观尘镜也带下去罢,我待会儿向娘娘请命,让你在她凡间的高原住所歇脚。” 口馋叹息点头:“行,省了我和怒冲争辩的口水。” “你真的那么讨厌他吗?”释宥忽然来一句,见口馋沉默,再道:“你俩之间的事别殃及他人,若再有下一次,宫规伺候。” 问题本出自口馋,吩咐去做别的事已经很便宜他了,那张嘴贱,控制不住,暂且讨个清静,缓解他俩的矛盾,相信久未相见,千言万语,哪怕如世间规律的六冲相克,都能暂且坐下来好好谈谈,但不能久谈久留。 释宥去向女娲请示,得允许让口馋入住高原,口馋便出发,只有女娲和释宥送别,但释宥思来想去,决定跟上,这一走许是凡间几十年,顺便监督世间,算是带着口馋。 下到凡间高原住所,释宥吩咐口馋适应环境,便独自前往祭坛。那里依旧阴森森,遗留战后痕迹,祭坛上的血早被雨水冲洗。 朝魔鬼消散的位置施法,闭目感应探索,周遭越来越吵杂,是被活祭而无法离开的魂魄在哀嚎求饶,怨气及重,也难怪魔鬼选择此处决战。 收手睁眼,魔鬼的元神近在眼前,笑得阴险,伸手企图掐住释宥脖子,却掐不到,转凶神恶煞吼了几声又挣扎。与其说是元神,还不如说是遗言,带着不甘,说不出口是因为口馋没收了他的言语能力,释宥盯着他消散。 是卷土重来的征兆,释宥不得不认真看待,更何况世人的怨念不会消失,其中是欲望和怒火所造成居多,只是世间之大,这么监督也不是办法,唯有抛饵引诱,让魔只生在一个地方,日后就能方便捕捉。 仇之深重,那个饵也只有自己了。 化出替身留守,坐祭台上等待那天到来,也不忘隐身,好瞒过凡人双眼。 临走前,施法净化了祭坛,冤魂们安心离开了。 ☆、省点口水 高原绿悠悠的草坪适合踏青,凉凉的风甚是消暑。 释宥归去,口馋在客房继续面对观尘镜大展身手,翻着职务簿,细阅因果情节时都会忍不住罗嗦几句,抱怨司命宫,嘴巴一刻没停过,独自时是自言自语,若有他者时就是听他说个不停,一句都插不上。 算是用抱怨来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旁人听听就好。 口馋抬头见释宥,边职务边道:“唉?释宥君回来啦?祭坛那边怎么样了?” 释宥把所见道来,口馋略叹息:“都怪我把魔鬼的言语能力收得太干净了,释宥君若不嫌我罗嗦,下回带我一块儿去呗,我试着跟他谈。” 释宥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慌不忙点头:“但愿用上凡间几十年来监督,能遏制悲剧重演,意外在所难免,只怪此次行动太匆忙,没来得及探清祭坛。有些事天地人怨,魔鬼必定会先做尽坏事来收集怨气重生,所以这一点,你、欲海和怒冲扮演重要角色。” “既然有我,为何把我扔下?”欲海忽现门口,捧着行李和观尘镜,大摇大摆入屋,凑近释宥,再道:“有你这么对待伙伴的吗?” 口馋打岔:“欲海君,怎么了?你不是被罚……唔哦哦哦哦……!!” 欲海迅速捂住口馋的嘴,朝释宥笑了笑,释宥转身移开视线:“不就被娘娘罚抄天宫二规一百遍吗?好了,放开口馋。” 口馋拍打欲海的手,解脱后,喘口气瞪着欲海:“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和怒冲也闹不合所以才来避一避?”哀哀瞥向释宥,再道:“哎呀,释宥君啊,看看罢,欲海君也受不了了,所以问题真不出自我呀!” 释宥回视:“为魔鬼而来。” 这一提醒,口馋才领悟到自己那么多废话且激动,既而冷静点头敬礼,继续忙活,好容易清静了,职务时又一大堆罗嗦,释宥由着他,顺把欲海带出来,勿扰口馋职务。 带到前院,此刻欲海倒激动:“为魔鬼而来?你还嫌伤得不重吗?少跟我说宿命!” 释宥盯着他,淡淡道:“别告诉我,你连娘娘的话都不听了?” 欲海甚是纠结又显烦躁挠了挠脑袋:“总之别再自己冒险!不然要浮生宫大伙干嘛啊?要我们都当摆设吗?你有宿命,我们就没有吗?” 释宥点头,转身回舍:“既然知道自己尚有宿命,就安分的好好完成。方才也说了,你也扮演着重要角色,若要我安好,就别让魔鬼重生,回去罢,我自有安排。” “老子今天就不走了!”欲海跳起来,气呼呼跟上释宥的步伐,转来转去吵吵闹闹,还是个孩子无误。 女娲允许欲海在凡间受罚,但依然得在凡间三日后把受罚的天宫二规百遍交出来,否则加罚。欲海听了,愣半晌,立即开抄,为了看着释宥而听话,为了释宥安危而加勤不怨,释宥也知道他的心思,但男人之间的爱,只是友谊万岁,是欲海误解了。 凡间风和日丽,释宥去巡视人间,有的和蔼可亲,有的往死里打,有的是口馋真传,有的在怒冲那出师,但按司命宫要求,这一切是存在的。 至于增生的怨气,是不满和憎恨所形成,当世间发展至此,即便追究欲海和怒冲甚至其他使者都于事无补了,毕竟很有可能是外来因素造成,这就是生魔的原因之一。 “释宥君!”身后传来熟悉男声,释宥止步望去,口馋穿过人海奔来道:“唉呀!可算追上了!释宥君,欲海君有些过分了,能不能把他赶回去呀?说什么我那间客房更靠近你那间,不经允许就把我的东西搬到另一间,实在是……!” 实在是……胡闹! 释宥意识到,欲海已经逐渐入魔,而自己就是他的心魔,若不赶紧清理,且连根拔起,日后真的很麻烦。在众生陷入复活魔鬼的风险里,释宥不得不先关注身边人,何况作为仙家,心魔是不该出现的,哪怕最接近凡间习俗。 放弃监督,回到高原住处,欲海高兴凑来:“回来啦?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你更诡异。”释宥盯着他,瞥一眼身后口馋,再认真盯着欲海:“何必如此?我若也这么待你,是否该闹翻天了?你们打小,我就要求你们成为一个“不可貌相者”,譬如今时的葸悚,比谁都勇敢了。若口馋寡言,怒冲不怒,爱幸不爱,恶德不恶,喜滋不喜,哀戚笑颜,是否你才肯行动?收拾东西,回浮生宫清心寡欲去罢。” 言毕,释宥牵着口馋回屋,擦肩而过,欲海却抓住口馋胳膊:“这么没肚量吗?” 释宥见状,替口馋拔了欲海的手,护前方:“欲海君,心魔不轻。” 希望如此明示能让欲海醒悟,释宥牵着口馋,回到屋里方松手:“换间,习惯吗?” 口馋先诧异后笑了笑:“嘿,前日方至,习不习惯无所谓了,只是可怜了我那些东西,总被扔来扔去,而且我职务到一半时他给我来劲,我能高兴吗?” 释宥略点头:“委屈你了,继续忙活罢。” 口馋敬礼告退,释宥至隔壁监督欲海,怎料刚到门口就被迅速拽进屋,摁墙角,门上锁,欲海有些神智不清,双瞳略带魔气,似心魔发作。释宥淡定推开他,正要将他点晕,双手竟被他抓住,身子被他抢先定住,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 释宥不想被他控制,稍使内力便挣脱,一手挥开门,另一手抓住欲海,将他扔出门外,再踹至露天草坪上,淡淡道:“欲海君,你干什么?” 欲海爬起,口馋闻声而来,视着此幕,震惊指着欲海:“释宥君,他怎有魔气?!” 释宥施法定住欲海,瞥一眼口馋道:“替我护法。” 突如其来的暴发,意味着魔鬼或许不会在凡间重生,而是将希望托付到欲海身上,也难怪女娲要罚欲海,因为早知道欲海心魔深重。 释宥施法,欲海身下出现白色阵法,纯洁且象征着净化,欲海在阵中挣扎又无法动弹,只能喊出来更痛快。口馋难得安静了,认真护法,学着寡言。 周遭因阵法的威力而起风,落叶翩翩,衣袂飘飘,欲海痛苦挣扎,靠心魔的动力挣脱定身术,释宥唯有加强阵法困住他,速战速决,还要清得彻底,虽然擅做自决定对欲海不公平,但在规矩上,不公也没法反击。 口馋一脸难置信:“欲海君的心魔是什么?” 释宥沉默专注,看着魔气彻底消失方收手,欲海仰倒,释宥迅速上前搀扶。视着怀里的欲海,默默松口气,口馋前来,相助把他扶屋里躺着。 出到外边,口馋再问同道问题,释宥淡淡道:“承载的欲望太多,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哪件是主因。但愿醒来后,他是清心寡欲的,今后安分干活,也不枉这一朝。” 口馋敬礼告退,回房继续干活,释宥回屋照顾欲海,期待着清心寡欲的欲海。 或许有些不可能,因为各有特征,但葸悚职务时已不惧那些因果画面,确实做到了“不可貌相”,欲海怎会办不到? 只是无心和执着。释宥如此看待。 须臾,欲海醒来,躺着瞥来,直愣愣盯着半晌,很平静道:“我怎么躺这儿了?” “心魔发作了。”释宥立身,淡淡道:“娘娘罚你,自有因。“不可貌相”,还学吗?” 欲海沉默,起身抚挠下巴:“只要你先“不可貌相”,我定当尾随。看看你这样子,俊美无情又高冷,那就来个热情奔放,温婉爱笑的性子呗!哈哈哈哈哈哈……!” 释宥朝他额头猛弹一指,他疼得“哎呀”一声,弯腰捂着,再道:“下手可真狠啊……放心,你不改,我就没必要改了,更何况哀戚和喜滋一哭一笑还那么明显。” “你若不清心寡欲,今后咱们就别见面了。” 释宥转身朝门口而去,欲海登时跳下床追来,释宥觉得手腕被抓住,止步淡淡道:“纠缠我也没用,身心是自己的,好好保护。” 欲海松手,释宥瞬行至某城镇无人后巷,既而继续在大街小巷行走观察。没走几步,口馋也跟上,脚步轻缓。 释宥回头将她打量一番:“欲海又闹事了?” 口馋摇头:“我来是想请教释宥君,若怒冲与我“不可貌相”了,是否就能减少磨擦?我少说几句,他不轻易发火,浮生宫就皆大欢喜了吗?会不会太无趣?好歹我们是最接近凡间习俗的仙家,成为“不可貌相”就意味着没凡间现象了,对罢?” 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天界讲究的是职责,有趣与否,特征也罢,五方天帝早早就与女娲辩论一番,可女娲的意思是没意思,这才养成十三使者今日的“特征”与现象。 口馋见释宥沉默,再道:“记得“不可貌相”也是娘娘的意思,可后来为何不了了之,我就没印象了。若要改,也要慢慢来,不知不觉就成了那种。” 释宥瞥向口馋:“不如回去试试?” ☆、曾经的我们 将测试目标锁定为怒冲,两者收拾东西,舍欲海而去。 天界依旧光天化日,怒冲恰自院子出来,口馋和他打声招呼就默默回屋,令怒冲既诧异又嫌弃,释宥视着暂且的平静,不觉松懈了。 亦向怒冲打声招呼后回屋,把行李扔屋里便寻女娲,这次不在藤蔓亭拜见,而是在书房。女娲在书案前不知忙什么,但双眉紧蹙的,大概是重要又带点压力的事,释宥决定不打扰,转身默默离开,怎料还是被女娲唤住了。 入屋敬礼请安,女娲依旧低头忙活,边道:“不妨直说。” 释宥点头:“敢问娘娘,“不可貌相”的训练是何时不了了之的?” 女娲顿住瞥来,回忆半晌:“五方天帝来辩论后罢,原本就想用“不可貌相”训练他们的修养,谁让那五个老家伙多事,这不,想出让浮生宫有特征来抗议吗?怎么了?” 释宥将重启“不可貌相”训练的意愿道来,女娲沉思半晌:“你自己安排时间和他们开个会罢,毕竟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现在是任性,强行改变需要一段时间,这就是成长。对了,怎么那么快回来?口馋和魔鬼沟通得如何?” 再次如实道来,女娲听了,盯着释宥,严肃道:“你和魔鬼也算是结了死仇,用自己作饵,欲海知道了必定反对到底。” “由不得他。”释宥淡淡道,既而敬礼:“现无他事,属下告退。” 女娲点头,释宥转身返浮生宫,找个日子开会,但欲海未归,正要下去寻他,就听见隔壁传来吵架声,以为是口馋又惹怒冲,便迅速过去,怎料入屋一看,竟是欲海! 欲海指着他道:“都怪你,动不动就发脾气!现在好啦?释宥君请示娘娘重启“不可貌相”了,今后看你怎么任性!” 怒冲瞥来,迅速敬礼:“释宥君。” 欲海转身,双手叉腰盯着释宥,略激动:“怎么?“不可貌相”有那么重要吗?不都是为了保存浮生宫的颜面而已吗?要我清心寡欲,就是辜负了我欲海的名字!” 释宥上前,轻抚怒冲胳膊,面无神色盯着欲海:“你的情绪怎么比怒冲还不稳了?” 屋里气氛略尴尬,欲海愣住,直至怒冲冷笑一声方回神:“释宥君啊,不明哲了也不释宥了罢?我们的个性都要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吗?” 释宥移开视线,缓步散心:“你们的力量无非是属性,与真正的性格还是有差距。其实你们一开始就是不可貌相,是娘娘和五方天帝辩论后,一气之下才把你们原有的性格喂给属性。被属性吞噬千余年了,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性格?” 欲海和怒冲冷静后相觑,陷入回忆半晌,结果纷纷摇头示忘了,释宥盯着二人,略点头,淡淡道:“我也忘了。” “不是吧?”欲海诧异凑来:“你以前真的有感情?” 释宥抓住欲海胳膊,一块出到门外:“去,通知其他使者,明日辰时开会。” 欲海难置信回头,释宥已退回怒冲屋里,顺手把门关上,欲海在外嚷着要进去,见无果便离开,怒冲缓慢凑来,将释宥打量一番,小心翼翼道:“释宥君,你方才的意思是忘了我们的本性,还是自己的?” 释宥抬头,淡淡道:“总之,你觉得自己有几成把握做到“不可貌相”?” 怒冲摇头示不知,更不解为何释宥只关注他而非其他,因此忍不住道:“其他使者也有过分的时候,为何释宥君只问我?” 释宥好声好气道:“明日会议,我会一个一个问,而你向来不善沟通,他们总爱拿你开玩笑,之后就老羞成怒,结果还打起来,若真想辩论,等日后习得“不可貌相”再来也不迟。现在问了,明日我就不会点你,省了他们胡闹的时间,还能缩短会议,大伙也能赶紧回来职务。” 怒冲平日只要一发火,大家就暂且不戏弄了,单靠脾气,维持不了多久,而且他们会觉得越来越好玩,所以必须靠修养,只有不理会,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无趣就不玩了。 “那释宥君想问什么?”怒冲谨慎道。 释宥认真上前一步:“好好回忆以前的自己,想起了就告诉我。” “我……”怒冲略垂头,眼神不安定,许久方道:“释宥君,抱歉,其实我记得。”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他,略点头:“既然记得,那麻烦你今后避免被所属力量吞噬,也带着原来的性子继续“不可貌相”。” “我做不到。”怒冲目光坚定凑前:“释宥君,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能用怒火把他们赶走。其实胆怯的是我,不是葸悚君。” 怒冲也还记得,葸悚比恶德还要胆大妄为。小时候,大家尚未被力量吞噬,打架嘛,是葸悚暗中挑起的,为了替怒冲报仇,甩锅甩得比欲海还厉害。葸悚看谁不顺眼就把锅扔给谁,由于是欲海欺负怒冲,自然由欲海背,但欲海却以为是恶德甩了锅还扔了铲,买一副新的好过年! 这件事,怒冲至今也没说,释宥不追究不代表不知,其实还悄悄罚了葸悚,要葸悚释放恐惧自缚一个月,对外宣称面壁思过。 释宥点头示知了:“有些事别看表面,既然不想回到过去,那就继续修习“不可貌相”,从怒海变成温婉有爱。若学不来,就去请教爱幸罢,你俩更容易沟通。” 怒冲点头:“释宥君放心,我会努力的。” 翌日,会议时辰将至,欲海慌慌张张各个院子又敲门又喊,释宥在会议厅候着都隐隐约约听见。须臾,众使者如风而至,很快坐好,等会议开始前夕,总会闲聊几句。 会议桌上有笔墨纸,恶德正要拿来画王.八,释宥抢先道:“待会儿说的每一件事,请大家记在纸上,回去后可用来反复提醒。” 恶德闻言,执笔调皮的手迅速停留,安分将笔阁回,释宥默默松口气,便将“不可貌相”的由来分析于大伙,除了欲海及怒冲,其余使者皆诧异相觑,议论纷纷,最多重复的那句是“你还记得吗”,令释宥感受到时间的无情和自己一样。 大伙经过追问,纷纷摇头说忘了,但其实有几个记得却不承认,或和怒冲一样,不愿再回去才撒谎,释宥看出来的有爱幸、恶德、喜滋和欲海。 口馋忽举手道:“释宥君,忘了怎么办呀?” 时间摧毁的不止是记忆,还有曾经的美好,释宥对欲海的本性还有些印象,是活泼俏皮又纯真的孩子,如今灌满欲望,实在有些残忍,却是欲海无法舍弃与越陷越深的心魔,相信其他使者也一样。 “去问记得的人。”释宥淡淡道:“再不然,就去以前熟悉的地方走走看看,这一切记忆对修习“不可貌相”有帮助,若不愿回去,就直接改变罢。” 对他们而言,谁记得,完全看不出来,释宥只能一个一个问,到释宥开口,再配上瞥去能令人心虚的眼神,都瞒不住了,但为避免大伙发现跳过怒冲,释宥故意跳来跳去点名,还把恶德,口馋和死劫漏了,这几个总搞事的就会觉得被幸免罢了。 然而,不如预期,欲海的手缓缓举起,盯着的却是怒冲:“释宥君,为何还有几个没问啊?说不定让他们想一会儿就记得了呢?” 释宥瞥向恶德,恶德不悦瞪向欲海:“你什么意思啊?学堂上课,先生都是随意点名的,你被点到不爽就说出来,别在那甩锅!” 欲海坏坏笑了笑:“你就不想知道,咱们火爆霸气之王怒冲的本性吗?” 眼看怒冲即将暴发,释宥迅速立身打岔:“好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眼下欲海、喜滋和爱幸记忆犹新,就按之前所说,请教他们罢,散……” “等等啊释宥君……”欲海缓缓立身,行出一步拦释宥面前:“在这时期里,每一个人都问比较好,说不定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其实没忘呢?你也太小看我们了罢?你把自己忘了也就算了,可我们的记性没你差呀!我们还年轻,大家说,是不是呀?” “在说我老吗?”释宥坐回,把本子搁回桌上:“好,那就继续。恶德,你小时候总被欲海诬蔑,这笔账,怎么算?” 挑拨离间,转移目标,恶德和欲海这就吵起来,释宥瞥向怒冲,有些紧绷,还好有爱幸陪着,但好记性的那几个都知道他的本性,若被笑话,恐怕老羞成怒,但任谁都有不想回首的过去,怒冲靠力量不再胆怯,这样其实是蜕变,只待修得“不可貌相”。 “他他他他……!!”欲海与恶德拳脚相向间,忽指向怒冲,略激动笑道:“我们的火爆霸气之王啊,以前比葸悚君还胆小,《怒》的力量实在有所帮助!释宥君呀,你难道要他变回以前的胆怯吗?届时还真是“不可貌相”啊!哈哈哈!!” “闭嘴!”怒冲气呼呼拍桌立身:“吵死了!” ☆、怒冲之火 会议厅登时肃静,大伙将目光转移怒冲身上,看看释宥,再看看缠斗一半而愣住的欲海和恶德,很快又回视怒冲。 怒冲气呼呼离场,释宥指了指欲海,示“待会找你算账”,既而迅速道声“散会”便追出去,默默跟着怒冲,来到凡间大海。 强风吹起滔滔巨浪,怒冲立巨石上呐喊泄愤,释宥任他喊个够,待他情绪好些再沟通也不迟。 过了一会儿,只见怒冲蹲下,许久都没动静了,释宥决定前去安慰,怎料刚上前一步,肩膀被抓住,回头一看,一道灵光闪过便失去知觉,气息是欲海无误。 一觉醒来,周遭一片漆黑,带着疑惑爬起,化一颗夜明珠,才发现身在一山洞,按构造,是清尘山洞的静静区,欲海又要搞事的预感,且偏偏在怒冲情绪不稳时期遭暗算,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针对怒冲。 迷迷糊糊正要出去,竟撞上结界,登时精神。施法解开,没想到被欲海锁死了,结界还辨主子气息方肯解,释宥决定坐禅等,比比谁的耐心更持久。 须臾,有脚步声朝这奔来,不止一人。望去,是七情的另六位使者,怒冲抛一相信是带有欲海气息的玉佩,既而赤光解结界,六者奔来,葸悚道知,欲海冒充释宥企图带领大伙排挤怒冲,但欲海一身欲望,演不出释宥的无情,结果露出破绽。 六者将计就计,而恶德也曾对欲海做过同样的事,所以知道结界或许有猫腻,决定盗取有欲海气息的玉佩为引,沿着结界上的气息找到这来。 “委屈你了。” 释宥请拍怒冲肩膀,再瞥向大伙:“你们也辛苦了。” 喜滋笑了笑:“不辛苦,倒是委屈释宥君和怒冲君了。欲海君以下犯上,处置不?” 恶德和葸悚异口同声,略激动立身:“一定要!” 事后,释宥带队大摇大摆回浮生宫,走路一阵风,欲舍另六者见两个释宥,诧异议论,刚从总管院钻出的“释宥”见状,拔腿就溜,释宥迅速施法逮住,将逃走的“释宥”化回原型,欲舍大伙震惊看着欲海滚落地,释宥也算替怒冲出口气。 “哎哟!这谁呀?!” 口馋嘲讽,恶德接道:“还能有谁?该罚喽!” 部分使者幸灾乐祸之际,释宥凑近欲海:“你也太小瞧情舍的能力了罢?以下犯上,冒充上司,到静静洞面壁思过已经很便宜你。跟我走!” 释宥领起欲海,瞬行来到清尘山,众使者很有“义气”来凑热闹,释宥见状,决定让众使者也施层结界,十三层,少一位就没法打开,除了释宥。欲海属于急性子,再加上没职务,泄不了身上多余的力量,将是个痛苦的过程。 欲海在静静洞挣扎度日,释宥知道他日后会记仇,便把他的观尘镜给送过去,让他在里头职务,总好过游手好闲。 女娲召见释宥,了解众使者修习“不可貌相”的进度,好歹才事过三日,基本上没什么进展,而女娲听闻释宥罚欲海,忍不住提起,释宥便将来龙去脉道来,女娲听后,笑欲海幼稚且该罚,天宫二规都能不当回事,释宥的惩罚也不过如此,好了伤,忘了疼。 离开女娲神宫,没想到怒冲在大门外候着,释宥将他打量一番:“怎么了?” 怒冲一脸自责垂头,沉默半晌:“释宥君,对不起。” 释宥轻拍他肩膀:“世间万事,如你有千,无需自责。” 怒冲显露了曾经的胆怯,点了点头,释宥便顺道带他去“探监”,欲海嚷着出来定报仇,但好歹是静静洞,嚷再大声,隔间也听不见,更何况还有十三层结界。 一个月,不长不短,很快挥别,欲海出洞,准备报仇,在释宥百忙中来打扰,一直吵,要释宥分心,结果被释宥一挥袖,赶出门外,闭门谢客,这样的日子持续好几天。 眨眼又新的一天,欲海没吵了,平静得诡异,释宥出外巡视,确实什么也没有。原路返回,途经怒院,怒冲不在,或许去散心了。再经欲院,欲海也不在,释宥登时有不祥的预感,迅速去巡视其他院子,都在观尘镜前忙活,此刻心想不妙。 试着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来,两者有意避开大伙,大概在某处打起来了。 回屋寻对策,发现自家院子角落的草坪乱糙糙,有脚印,是打斗过的迹象,且力度是有些轻,大概是避免发出声音,草坪溅到的泥浆还湿润,证明没离开多久。 正要继续寻找,南边传来隐隐约约巨响,释宥不管是不是他俩,迅速前去一探,结果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俩竟在南天门外打起来,非常激烈,道道灵光剑气挥洒,几名看门天兵不敢上前遏止,生怕两者发疯乱来。 释宥速飞两者中间,赠两者一掌,两者各飞两丈,欲海捂着胸口,盯着对面怒冲,冷笑一声:“我好歹是你的上司,竟敢以下犯上?装什么清高?我们都一样啊!” “闭嘴!” 怒冲不顾释宥是否在场,立即冲击欲海:“我的上司是释宥君,不是你!” 欲海防御,笑看眼前怒冲,再瞥一眼释宥,既而轻声对怒冲说了什么,怒冲仿佛要暴发,释宥见状速唤天兵们趴下,动作与话音刚落,怒冲的力量撒向人间和周遭一部分,欲海幸灾乐祸指着怒冲:“你完了!殃及凡间,罪不可恕!” 怒冲震惊冲到天崖边,不知所措,释宥瞥下凡间,只见世人陷怒海,正是魔鬼所愿。警惕瞥向欲海,现在的他仿佛和魔鬼成一体,居然去成全魔鬼的需求?! 司命、女娲和五方天帝赶来,见此现象,登时震怒,原本幸灾乐祸的欲海终醒悟自己闯祸了,却还想把责任全推给怒冲,释宥且不追究,立即腾云驾雾去熄灭凡间怒海,这就是释宥无情的宿命之一,欲海只有直愣愣的份。 怒冲撒向凡间的力量不算多,释宥还能应付,但即便经过一番清理也不能松懈,因为还有司命、女娲和五方天帝处须做解释。 回到南天门,大伙都散了,四位天兵如常紧守于岗位,释宥上前了解大伙去向,天兵们道知,欲海和怒冲被五方天帝抓回去了,女娲和司命跟去了解情况。 释宥致谢后,赶往五方天帝殿,怒冲安分跪着,欲海气呼呼站着指向怒冲,女娲和司命在旁听,前方天帝们严肃看待事件,苍帝滑观尘镜,确保无恙方安心。 “各位天帝,是他失控了,为何我也要受罚?”欲海理直气壮道。 女娲盯着他:“你明知他是《怒》的主宰,你若不惹事,他能对你出手?若他胡闹,你身为副总管也跟着参合,罪责是否该比他重?” 释宥听到最后两句,迅速带着淡定的步伐入殿跪拜五方天帝和女娲:“释宥平日没管好他们,此刻也没能及时阻止打斗而发生悲剧,罪不可恕,愿诸位天帝与娘娘罚释宥一人就好。世间七情六欲还需继续,他们若停止职务,世间会被一同耽搁。” 大殿肃静一阵,赤帝点头,淡淡道:“既然你执意独揽罪责,那他俩的惩罚一并算到你身上。行怒火之刑!” 欲海闻言,速护释宥前方,略慌道:“诸位天帝岂能如此草率?我认……” “释宥领罚。”释宥打岔,语气重高道。 欲海直愣愣回头盯着释宥,直至女娲不悦凑前道:“天规算是下罚了,你和怒冲休想逃过宫规!罚你俩天杖一百,即刻行刑!” 女娲领起欲海和怒冲,向五方天帝敬礼后瞬行而去,一旁司命很义气,轻拍释宥肩膀便向五方天帝敬礼告退,表示这样的交代还算满意。 释宥瞥向五方天帝,赤帝立身道:“随我来吧!” 五方天帝的刑场分隐蔽与大众化,释宥也算是将功补过,无非替下属顶罪,所以隐蔽且独间行刑,禁法术与内力。 虽然没捆仙索或手拷,只需盘腿而坐,但这个过程将比天杖更难熬,焚的是五脏六腑,炎至入骨,六个时辰。 释宥用闭目养神熬过全程,再疼也不出半点声音,嘴里血味烈浓,何时失去知觉都不知,醒来已躺在自家床上,夜幕降临。 小夜明珠把周遭照得昏黄,适合入眠,手被不明的另两只手抓住,调清视线望去,欲海和怒冲趴在床沿,睡得真香,也不知屁股开花未。 微微动指,他俩立即醒了,缓缓爬起,欲海先凑前道:“感觉如何?还有哪疼不?” 释宥感应一下身子,还有些热又畏寒,但基本已无碍,歇息几日即可,便摇头道:“你俩怎么样了?长记性了没?” 两者尴尬揉臀,记性倒是非长不可,毕竟是女娲和苍帝亲自执杖,其他使者都在外“见证历史”,结束后得知释宥受刑是六个时辰,不管疼,直接跑去释宥所在的刑间,但被隔音结界挡住,只见释宥端庄盘腿而坐,吐多少回血都数不清了。 ☆、爱怒之吵 当时在刑间外,怒冲跪求赤帝饶恕,抓着赤帝的手,哀嚎知错,赤帝只按规矩,无能为力,道声“刑罚结束,结界自解”便甩开怒冲而去,欲海看着怒冲这副模样,再看看刑间里的释宥,第一次觉得内疚自责。 大伙犯错,受伤最重的总是释宥,今后该长记性的长,毕竟释宥已用牺牲自己来给大伙教训,特别是那些珍惜他的,知道心疼,自会安分。 释宥想起身,忽然觉得胸口阵阵炎热闷痛,大概是受刑时全都把怒火积一处导致,内伤其实也不轻,是他俩把他送回来后,女娲及时施救治疗才捡回一命。 肩膀被怒冲轻摁住:“释宥君,躺着比较好。” 欲海亦道:“别逞强啊,娘娘救你不易,伤了就静养。”瞥向怒冲,再道:“待会儿把爱幸找来,这种程度的伤难不倒她的。” 怒冲嫌弃瞥欲海一眼,沉默而去,释宥盯着眼前“罪魁祸首”,淡淡道:“看看你,一时冲动惹了多少事?一而再,再而三,为何总是讲不听?世事诸多无奈,你反对“不可貌相”,可那是为了大家好,你何时能以大局为重?” 释宥越教训,他越不当回事,还得意笑道:“只要你嫁给我,一切听你的!” 开玩笑! 释宥一脸嫌弃,翻白眼移开视线,闭目养神,欲海沉默半晌,严肃再道:“我知道,不可能的,但我想告诉你,他们可以改变,但我不行。知道我为何执着于你吗?” “没兴趣。回去歇着罢,待会儿爱幸和怒冲来了,听见会恶心的。”释宥淡淡道。 在释宥看来,欲海还在计较初吻的事,儿时多美好,长大了就有多糟,欲海的一吻定终身都是从话本里看来的,老不正经以为只要喜欢就是可以和儿女情一样定终身,总炫耀自己是“老江湖”,其实至今都没搞明白这份喜欢该如何归类。 至于欲海,却实是“老江湖”,也很清楚对释宥的喜欢不简单,所以尽力打破规矩去喜欢,只是规矩破了,释宥誓死不从,只有把这种喜欢列入合法,或许会接受。 可终究只是想想,好比上梁不正下梁歪,天界歪了,凡间地下不乱才怪! 须臾,爱幸至,怒冲不见影,大概去歇息了,欲海退出空间于爱幸诊治,既而盯着爱幸道:“释宥君怎么样了?内伤还严重吗?” 爱幸略摇头:“是释宥君试图起身时用力过猛罢了,好好静养,基本无碍。” 释宥点头道:“多谢。” 此等小事本无需劳烦爱幸走一趟,只是方才胸口真的疼得说不出话,结果没来得及阻止,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欲海好似存心调走怒冲,甚至知道爱幸会劝怒冲先去歇着,届时爱幸诊治告退后,就没人会打扰了。 有时不得不佩服他,且猜测无误,爱幸离去后,他就来个闭门谢客,释宥干脆用沉睡来无视他,庆幸后来什么也没发生,一觉到天亮。 多事之秋,却没法去处理,释宥只能耐心,安分的静养,相信只有听话,伤才好得快,之后打算做多少事都不成问题,怎料出外散心时,听见爱幸院子传来细细争吵声,隐身息前去一探,爱幸和怒冲吵架了。 怒冲双眉紧蹙,爱幸双手叉腰,不悦道:“你去娶释宥君好了。” “无理取闹。”怒冲转身背对她:“释宥君犹如父亲,儿子关心父亲,有错吗?” 爱幸将手中粉色珍珠扔怒冲身上,再上前用双手抓住怒冲衣襟,略激动摇了几下道:“说谁无理取闹?咱们多久没好好坐下来谈谈了?琐事任务一大堆,把我扔边摆设了?” 释宥终于想起,爱幸的本性就是暴脾气,什么温婉动人都是被《爱》的力量吞噬罢了,况且大家尚未修习“不可貌相”,想来还是让她继续被吞噬的好。 正要回屋,怒冲推开她道:“你以为自己就没把我当摆设吗?我被他们嘲讽的时候,也不见你,是释宥君特地跑来安抚我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也不体谅我,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跟男人争风吃醋,有病罢?” 道尽,怒冲转身回院,爱幸朝他嚷道:“我有病会自治,无需操心!” 怒冲连头也不回,爱幸跺脚气呼呼盯着他背影,愤而回屋,闭门谢客。 小两口吵架了,释宥不懂恋爱的事,更别提懂女人的心,唯寻恋爱中之一的目染请教,何况是自己引起小两口吵架,自然由自己来寻找解决方案,怎料造访目院,目染不在,唯有回屋翻道理,可爱幸已无理取闹,多半听不进劝,决定来个直接的登门拜访,谅她也不敢对上司闭门谢客。 敲响门框,里头不悦应道:“谁呀?” 释宥好声好气道:“是我。” 爱幸不知是震惊还是不高兴,里头传来稀里哗啦书卷滚落的声音,既而静半晌方不慌不忙前来开门敬礼,温婉柔和,简直和怒冲大吵时天差地别的性格。 释宥点头道:“能否进去说?” 爱幸让出门口空间,摆出邀请手势,待释宥入屋便关门,此时,释宥看见爱幸的书案上的书卷堆积如山,随意捡一卷都和医学有关。 不觉翻阅起来,心平气和道:“选你所爱,爱你所选,有时会因压力或孤独而嫌弃,偶尔也会觉得跟不上步伐觉得被忽略,回想初心,才能重新踏上路程,而路程上会遇到很多困难和人事物,都在所难免,所以耐心和包容心都很重要。” 爱幸沉默半晌,心虚点头:“多谢释宥君提点。” 释宥合书搁案上,转身正视爱幸:“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在此向你致谢与道歉。” 折腰瞬间,爱幸慌忙把释宥扶正道:“释……释宥君,别这样,是我不好,该道歉的也应该是我,让释宥君担心了,抱歉。” 释宥略摇头:“你并没有错,或许只是一时着急,忘了中心,想开就不碍事。怒冲挺不容易,心灵其实也很脆弱,小时候总被欺负,后来靠怒火安慰自己。别忘了,你是《爱》的主宰,最重要的是成为他的心灵寄托。” 爱幸走动起来,略摇头叹息:“我越觉得自己只是同情他,并非真正得心动。” 这句话若让怒冲听见了,心碎的声音能多响就多响,释宥淡淡道:“那或许只是你一时的气话,相信消气后,你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声。” 言尽,释宥转身而去,因为知道爱幸此时更需要自己的空间。或许这些年,她已经处在“不可貌相”阶段,偶尔忍无可忍才暴发,总是那么独特,且靠的是与力量合一,“不可貌相”指的就是修养,爱幸是庆幸有《爱》扶佐。 回屋见怒冲在门外候多时,既而上前搀扶:“释宥君,好些了吗?” 释宥略点头:“出来多散心才能好得快一些。倒是你,身心好些了吗?” 皮外伤自然已经不碍事,释宥只是用废话于他台阶,心的暗示不管是被其他使者嘲笑或被爱幸伤到,都很难愈合,他沉默点头,却掩盖不了伤心,有些事该自己解决了。 释宥忽然无法前进,是他止步了,站到面前道:“释宥君觉得我和爱幸合适吗?” 小两口居然都说了差不多的话,在这样下去迟早散了,以后见面多尴尬,释宥淡淡道:“都在一起几白多年了才来说着种话,还不如当初深入了解才在一起不是更好?” 犹如父亲教训儿子,怒冲低头陷入沉思,略糊里糊涂道:“不是的,爹……!”登时回神捂嘴,沉默半晌:“不是的,释宥君。我们方才吵了,她忽然不体谅我,情绪有点不稳定,现在想起来有些蹊跷……” 释宥略弯脑袋:“你是说,她或许被什么控制了?” 怒冲点头,释宥就凭他一声“爹”,决定替他探个究竟。然而,这个“爹”一点都不好当,好歹爱幸是姑娘,曾听欲海说,恋爱本就不能用什么大道理解决,这件事只能另寻借口,比如检查铜镜魔气散了没,或找那几个姑娘帮忙。 正要看好喜滋,她竟笑着哭路过,怒冲忽来一句:“糟了,又失恋。” 喜滋想谈恋爱,找爱幸寻对策,但那副“笑口常开”和乐观主义改不了,即便遇到伤心的事甚至丧事都还笑着,令部分仙友反感,还质疑她是不是刚从笑佛那钻出来,真想知爱幸如何误导她,或许跟上去看能看出什么猫腻。 约怒冲一同隐身息跟上,靠在和室窗边,喜滋笑着哭道:“我已经按你的方法做,为何又被拒绝了?还是说,现在都不流行你那一套了?” 爱幸品口茶,淡定道:“不是叫你收住“笑口常开”吗?怎么现在还笑着?” 喜滋一直哭呵呵道:“我是按你方法做了呀,怎知和他走到半路时,他忽然伤心欲绝,问他何事也不说,我便一本正经不慎戳了他的笑穴,他笑着骂我混.蛋,我就叫他滚.蛋,结果我忘了他的笑穴,以为他在玩笑,便奉陪到底。” 这段没猫腻,仔细观察爱幸,双瞳也出现了和欲海一样的魔气! ☆、众使心魔 释宥速瞬行入屋,将喜滋从座位拉到两丈处,怒冲赶来企图靠近爱幸,释宥连他也一块儿拉到身侧,喜滋一脸诧异。 须臾,爱幸站起来,温婉笑道:“释宥君,怒冲君,为何进来也不敲门?好歹这是姑娘的房间,会否太贸然?万一我在更衣呢?” 怒冲略着急上前一步道:“幸儿,醒醒,你被魔气控制了,快巩固意志!” 爱幸瞥向怒冲,不高兴了,仿佛为之前大吵一事怀恨于心,记忆也很清晰,脾气还回来了,气呼呼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得很。倒是你,作为仙家,神色慌张,自乱阵脚,成何体统?释宥君未愈,也不帮忙拦着,到处乱跑不静养,要我白忙活吗?” 喜滋不知何时跑到爱幸面前,用手掌在她面前晃两下:“爱幸君?咱们……聊聊?” 释宥想,许是自己太冲动了,但魔气真的不能留太久,魔鬼一战后,使者陆续出现被魔气入侵的状况,时不宜迟,唯敬礼致歉,迅速寻女娲商议对策,没想到女娲竟在湖边蹲着,一副愁样托腮,另一手持树枝,拍打着泥浆。 上前敬礼,女娲只应一声便不多问,释宥将使者入魔的事道来,女娲才不慌不忙站起,懒洋洋伸懒腰,转过来,行回藤蔓亭边道:“我也愁这呢……” 看来女娲早就知道,释宥淡淡道:“娘娘,仙家入魔……” “嘘……”女娲迅速转过来,打着禁语的食指在唇边,显得不当回事:“心魔深重,届时一网打尽,方便许多。你的伤未愈,回去歇着罢,我会处理。” 其实女娲是故意在收纳七情六欲的铜镜上动手脚,看看能抓住多少个有心魔的,而女娲的“一网打尽”法,并非知道了,一个个叫来处理,而是把清除心魔的力量罩着整个浮生宫,悄无声息的化解他们的心魔。 释宥自然猜到,敬一礼道:“属下认为,他们在娘娘的相助后会有依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况且每个仙家修行的过程都要独自面对心魔,跨过了才能继续前进,这种轻轻松松的法子,对他们没好处。” 女娲严肃半晌,笑道:“你还真严格啊……也罢,我依然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届时就要看紧他们的处理方式了,我无非想省点时间和麻烦呀……” 释宥淡淡道:“有些时间不能省。” “早知七情六欲归一人掌管好了……”女娲移开视线,抚额略叹息,轻声叨叨,回神笑了笑:“行了,捷径的后路不好走,跟你的伤一样,走捷径愈合的伤会有后遗症。你回去歇着罢,别走捷径啊!” 释宥敬礼告退,回书房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耐心等待,相信女娲已有数,不久后就会亲临说教。 然而,这个猜测一点都没错,由大殿通往两舍的后门传来女娲的声音:“除了释宥,其他人都给我出来,在大殿集合!倒数十、九、八、七……” 很快就听见所有人“倾巢而出”,慌张的步伐奔往大殿,两舍都静了,大殿隐隐约约传来女娲中气十足的声音,提及“铜镜”和心魔,然后罗嗦了一大堆,听不清,静了一阵,忽然传来惨叫声,是恶德的声音,紧接是葸悚、喜滋、死劫和哀戚。 想来,女娲心里一开始定会怀疑“欲望之主”为何检测不到心魔,若女娲猜不到,口馋会禀报,但女娲按照了释宥的建议,让他们自己处理心魔。 隔壁忽然传来声响,释宥才发现大殿上没爱幸的声音,她在躲藏! 释宥过去,透过窗缝一看,爱幸僵立原地,周遭全是翻落的竹简,神色逐渐从温婉转严肃,既而开始挣扎,双手抱头,垂头折腰蹲跪地上,释宥速闯入,施阵法困住爱幸,缕缕白灵光覆盖周遭,再朝女娲送一传音符。 爱幸凭借自己的意志,强行挣脱魔气,暴发性的散出,她难受得忍无可忍喊了出来,在双方力量的冲击下,释宥被力量逼退两丈,扶柱站稳,捂胸吐了口血,之前好容易稳住的伤又加剧,当见到魔气消散,爱幸安然,值了。 爱幸甩了甩头,调清视线,速前来搀扶诊治。释宥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还有意识,许是自己太轻视这伤势。 外头不止一人的脚步声慌张赶来,都在疑惑追问,直至女娲凑来,淡定道:“大家安静。爱幸,来,释宥就交给我罢,你带他们出去给个解释。” “是。”爱幸语气略心虚道。 释宥睁眼,迷迷糊糊瞥向门口,大伙都散了,长方形的框框一片亮白,既而全身无力,直接倒躺女娲怀里,失去知觉前,只听见女娲慌张呼唤。 一觉醒来,窗外大地一片金黄,大概申时了,迷迷糊糊见爱幸的背影在床沿微微晃动,挡住光线,背影周遭带着光。难得欲海没抢先或把“闲杂人”赶走,又或者是被爱幸赶走,爱幸多半带着内疚前来看护。 须臾,怒冲自门口行来,向爱幸道:“放心,我已经把欲海拦外边了。”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但实在有些累,闭目养神就能少罗嗦几句,趁他们未发现前重新闭眼,看看他俩是否已和好如初。 怒冲方才那句话后,爱幸似乎没有回应,便再道:“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如今这般,不也为了释宥君?我当时也和你一样,觉得是自己连累释宥君,所以我们都一样。” “不一样。”爱幸淡淡道:“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根本还在闹脾气,心魔是清理了,爱幸知道是自己错了和无理取闹,只是在用别的方式掩盖尴尬,挽回颜面,因为没想到自己会有心魔,却不像她敢做敢当的作风。 怒冲虽然着急又激动,但为避免噪音,便压制音调:“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爱幸立身,略叹息:“咱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怒冲是了解,只是一时忘了,好声好气道:“我不懂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哄人开心,你跟着我,真的太委屈你。若觉得我不适合你,就……唔!” 释宥不知为何怒冲被捂住,悄悄睁眼瞥去,爱幸还真主动,把怒冲吻住了。闭上双眼当作没看见,但自己也曾被欲海这么“袭击”过,以为能体会到怒冲的感受,当仔细想来,他是两情相悦,自己和欲海却是另一回事。 原本不想打扰,但再这么睡下去,药也不用喝了,甚至拖延痊愈时间,职务还一大堆。抬手遮挡照射进来的光线,他俩迅速分开凑来,回到现实的速度真快。 手腕被爱幸数指抓住,她非常专注,既而松手道:“释宥君,娘娘那日已经替你清除受刑时残留下来的怒火,但这内伤必须当心,否则会留后遗症。还有……对不起。” 前面那段都是废话,其实真正想表达的只有一句,爱幸给自己按台阶也不是一两天,习惯就好,释宥点头道:“无妨,今后记得调整心态,按时清理杂念便是对得起我了。娘娘早就知道你们有心魔,今日突击检查,以后也还会继续。” 怒冲朝这瞄了又瞄,浮现了曾经的胆怯,释宥盯着他,耐心等他先开口,怎料最终他还是敬礼告退,爱幸对此也没反应,反倒瞥回来道:“释宥君,躺好,该疗伤了。” 爱幸手掌聚集粉色灵光,朝胸口送来,再道:“欲海君在外嚷着要进来,但我知道,他比任何使者都关心释宥君,只怕他对释宥君有所企图,无论是幼稚的想增强释宥君的感情,还是想搞事。这次是因为我连累了释宥君,所以释宥君的伤我会负责到底。” 诚意是到了,心想随她罢,而且小两口已经和好如初,值得欣慰。 数日后痊愈,释宥职务毕,出外散心,见到小两口在前宫情亭屋顶上,恩爱坐靠赏夕阳,仙风吹摆小两口衣袂,紫藤花轻轻懒懒晃动着,释宥不想打扰,转身回屋。 途经哀院,里头传来隐隐约约哭笑声,能哭到这种程度的,非喜滋莫属,情伤未愈,偏偏找上哀戚,真是雪上加霜,找错倾诉对象了。 女娲要求自己处理心魔,在这种时候,她俩都有心魔,在一块儿,是相互照应一同解决,还是相克让彼此越陷越深就不得而知。儿女情,释宥也不懂,只知是欲望作祟,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理应找欲海夺走她的欲望才好。 喜滋,理应是开心乐观的象征,不应该被伤感拖住,所以问题出自哀戚,两者就是相克,若猜测无误,是喜滋得罪了哀戚,两者正在暗斗!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释宥瞥一眼哀院和喜院,再拉长耳朵去听她俩的对话,喜滋收住哭笑转阴笑:“哀戚君,你应该学我啊,有些事值得开心就开心呗,你不知道凡间最喜欢正能量吗?像你这么悲观,哭就能解决事情吗?” 哀戚冷笑一声:“正能量都是自欺欺人,有时候就是要用哭来解决事情啊,硬的不行来软的,没听过吗?” 喜滋笑了笑:“呵呵,有些人还软硬都不吃呢!” 道尽,里头传来“呯嗙”响,是打架了! ☆、哀戚之魔 这“架势”不输给口馋和怒冲,很快,两片门扇都飞躺,她俩打到外边,挥舞着剑气灵光,大伙闻声,纷纷前来探究竟。 欲海立释宥身侧,笑了笑:“女人打架不逊于男,有出息!哈哈哈!” 释宥瞪一眼,既而施法将两者定住,恰巧停留在战斗姿势,喜滋“金鸡独立”,手上的剑刺向前方,而哀戚为了躲避,弯了腰,盯着上方的剑,一只腿刚要踢开喜滋的剑。 大伙见状,开始打赌起来,看看解开定身术后,谁的“金鸡独立”先落地。 释宥无视身后的打赌,上前将她俩打量一番:“还打吗?” 哀戚先求饶:“释宥君,放过我的腰,是喜滋先出手袭击我的!” 喜滋笑眯眯忍着:“血口喷人,实不相瞒,我们是一起出手的。” 同归于尽的节奏,释宥再道:“你俩不合也不是一两天,受罚也不能在一起,否则照样打起来。这次又为何事打架?” 喜滋抢先快言:“是哀戚对怒冲死缠烂打,好姐妹的男人都敢争!不要脸!” 哀戚忍道:“胡说八道!你喜欢人家不果,竟敢把罪责赖我头上!你才不要脸!” “好了!”释宥面无神色吼一句,既而淡淡道:“罚你俩保持现状,定身术一个时辰自解。欲海,夺走她俩的欲望。” 身后没回应,转身望去,欲海直愣愣盯着,许久才回神前来领命。 大伙散了,唯爱幸和怒冲凑前,大概想解决那复杂的关系。释宥回屋,欲海搓掌笑了笑跟入屋:“释宥君,我得到了她们的欲望,就不怕我对你……” 释宥止步,回头盯着他:“是你干的罢?” 欲海收笑移开视线企图逃走,释宥挥袖便将他定住,凑他前方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答应过我的都做不到,想必其他许诺我也不用在意了。” “等等啊释宥君……”欲海试图伸手,奈何只能挣扎,便放弃叹息:“我一开始是看哀戚可怜,想让她自己去找个伴,别总缠人家怒冲,谁知道她会越陷越深,陷害喜滋。” 这是欲海很久以前动的手脚,不算现在的承诺,释宥便解开定身术,朝书房前去:“别玩过火,若还搅了其他,劝你还是赶紧收手,否则一律宫规伺候。还有……”止步回视他,再道:“给彼此空间,莫要越界。” 欲海认真盯着,沉默半晌:“要划清界线吗?吃亏的是你罢?” 替葸悚洗尘宴那夜的事,唯欲海知晓,释宥也不会知道,不当回事,转身至书柜寻书卷,欲海拂袖而去,释宥待他一踏出门框,便挥手闭门,管他是否诧异。 一个时辰后,释宥听见女舍又传来吵架声,但不久,喜滋骂一声“还想金鸡独立吗?”,彼此沉默半晌,哼一句就散会,敌对越来越明显,好在欲海收了她俩的欲望,相信喜滋今后也不会羡慕爱幸,更不会去谈恋爱。 趁暂且太平,释宥下凡巡视,发现全城哀嚎,经了解,是此国的好皇帝驾崩,子民惋惜。翻开因果簿,皇帝是自然死,因果循环罢了,没有异样。继续巡视多处,依然没问题,难得使者们在心魔作祟的状态下还能认真职务。 返浮生宫,喜滋和哀戚一人一张脸,擦肩而过时,彼此翻个白眼再“哼”一声而去,一喜一悲,无法容忍也是常态,此刻回想起来,其实哀戚也不是好惹的。 记得哀戚未被力量吞噬前,是个脸上时常挂着微笑的乐天派,也就是和喜滋一样,而喜滋的本性和现在没区别,笑着耍阴,以前总合着葸悚谋划甩锅,坏透了,如今想起来,就当孩子们最珍贵的回忆罢。 此次问题出自哀戚,不得不多关注,她若一哭,眼泪一掉,都会让凡间增加雨量,说不定会造成洪灾,届时雨神可不会背这锅。 隐身息倚窗监视,哀戚坐书案前,盯着观尘镜,那眼神哀中带怒,心魔活跃之兆,生来就在天界,极少历练,意志有些不坚定,释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提醒一下。 现身敲响门框,里头不慌不忙应了一声:“来了!” 门开,哀戚一如既往的显露着淡淡忧伤,敬礼,退步,摊掌邀入屋,释宥入,将她扶正道:“清心寡欲最是基本,别为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伤感烦恼,心魔到什么程度了?” 哀戚闻言,不知为何震惊跳退几步,回神尴尬站好,低头沉默半晌:“释宥君能否别管我了?追求所爱而执着,这感觉释宥君不会懂的。” “所以才要清心寡欲。”释宥目光坚定迅速接上,再道:“你若执着,届时严重到犯天规就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只羡鸳鸯不羡仙还忘了职责,是出自不负责任的仙家,最终因此而执着的都不会有好结果,劝你三思。” 哀戚轻声抱怨:“至少尝试过。” 释宥移开视线,淡淡道:“问题是,你现在争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才导致心魔。” 哀戚心虚,放缓举动挠脖子:“我是真的喜欢,而且放不下。” 执着到骨子里去了,要彻底拔除真的需要时间,而且还在爱幸和怒冲之间搞破坏,这才麻烦,庆幸喜滋能帮忙遏制,但会造成她与哀戚的交际恶化,最后还得自己出面。 不对,记得之前明明吩咐欲海收了爱幸的欲望,还看着没收,哀戚此时竟还说放不下,证明之前在书房警戒欲海后,他为报复,把哀戚的欲望归还了! 释宥想到这,直接上门找欲海,怎料他理直气壮道:“怎么?斗不过我就施压?” “能否别闹了?”释宥认真道。 欲海指了指自己的唇,笑了笑:“亲一个,我就成全你。” 此时不能硬碰硬,欲海也吃软不吃硬,为了平定局面,释宥毫不犹豫豁出去了,直接上前来个蜻蜓点水:“好了,赶紧干活。” 欲海愣住,原以为释宥不会这么做,之后可出更高的要求,看样子是泡汤了,却也不想那么快结束,自然不能认账,还理直气壮道:“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再来一次!” 释宥瞪着他,手掌开始聚灵力,欲海见状,速道:“好好好,跟你开玩笑呢!你自己不就可以化解七情六欲吗?何须我出手?” “开源节流,物归原主,能省则省。”释宥收回灵力,再道:“莫要再浪费灵力。” 欲海直点头,既而朝门口行去道:“行,那你自便罢,我去干活了。” 释宥转身瞥向门口,见他走远,松了口气,心想可算唤得动欲海,但其实根本不知欲海每次要求亲吻的真正含义,只知救人要紧,没感情不代表单纯,而是一种克制。 前去哀院监督,哀戚盘腿而坐,欲海站着大展身手,没收哀戚的欲望,释宥见状,满意回屋,欲海不久后也回去,在自家门口左顾右盼,再瞥过来,目光对上,既而匆匆迈步而来,进屋不行礼,连主人家也一同拽入屋。 释宥打量周遭,确保这是总管院方道:“何事慌张?” 欲海松开释宥的胳膊,叹息沉默半晌道:“她……哀戚是真喜欢怒冲,和我的力量无关罢?年少时情窦初开,我们还没有力量属性呢,你说,怪我了?” 释宥回视:“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对!”欲海点头略激动,意识到须克制,速降低音调:“而且喜欢怒冲的时间比爱幸还长,主要是她当时没自信,只盼着怒冲回头看看,怎料怒冲一直追着前方,都不看她一眼。这说明了什么?有缘无份呐!和咱们很象,对罢?嘿嘿……”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沉默半晌:“扯谁都好,与我何干?” 欲海一脸失望移开视线,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把感情退还了。就凭哀戚这事儿罢,你没能力没收欲望,只剩下毁灭,有意义吗?是缺陷罢?” 释宥不管是不是缺陷,全听女娲安排,而且欲海现在好似又想搞事,想来还是少跟他罗嗦,越过他,朝和室而去:“若真闲得无所事事,就看好欲舍其他使者,省得他们和哀戚一样。你若针对我,冲我来就好,没必要搞那些小动作。” 话音方落,释宥未反应过来就被摁倒于地,上方欲海坏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欲海的力量包含各种欲望,可偏偏只对这个动作感兴趣,释宥没看过真正的云雨之事,只在杜权衡和张明华生前看过一次,因为不重要,也就忘了,此时便理解为,他想成为上级,步步高升,把所有讨厌的人都压在身下,可之前让位给他试坐,他却不要。 释宥先自行思索答案,边道:“你究竟为何总是……这个举动?真那么讨厌我吗?” 欲海先显诧异,后嘴角微扬,俯身把嘴靠释宥耳边,轻声略带恨:“对,我就是讨厌你的无情,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释宥觉得耳朵被吐出来的气弄得有些敏感,很不舒服,不断避移,怎料欲海也跟着逼近,中途微起开,迎面对视,再道:“释宥君,怎么了?难不成你也看我不顺眼?” ☆、哀戚成洪 和室一片肃静,两人还在地上一动不动,姿势有些不规矩,外人看了会尴尬,释宥盯着上方人,目光坚定道:“你这个举动足以令我觉得不顺眼。” 欲海在抓住释宥双腕之时便施了法,释宥没法动用灵力,逃不了,欲海甚是得意道:“是吗?我觉得能把你压在身下很光荣,说不定传出去后,大伙都对我拍手赞赏。还有件事我藏很久了,不得不告诉你。” 说着,又把唇靠耳边来,再道:“葸悚的洗尘宴那晚,你已是我的人了。” 释宥没听明白,理直气壮道:“我们都是娘娘的使者,莫要徇私。” 欲海忽然笑了,松手起开坐侧,释宥立身整衣冠,他竟捂脸埋头继续笑,好一阵方道:“释宥君啊释宥君,不知该说你单纯还是涉世少。不过也罢,多看看浮生宫现象也一样,只是司命宫编出来的……不对,凡间的更精彩。” 凡间常出现逆天之象,欲海更看好也情有可原,而释宥只想做好份内事,整好衣冠方道:“你有空就去看罢,多游历确也不错,别忘了职责和身份就好。” 正要朝门口而去,欲海忽然迅速立身拦前方道:“怎么?你不想去看吗?” 释宥越过,继续前行:“只要你们不要给我惹事端,我就能抽出点时间去看看。现在得空否,随我去监视哀戚,可好?” 欲海摇头,拔腿就溜:“我去职务了。” 他走得无影无踪,释宥略叹,出去后顺带上门,出发造访哀院,怎料哀戚不在,正要去前宫寻,忽有道白光朝这来,化现一天兵,立宫门,便顺道前去探究竟。 雄凤雌凰现身迎一会儿,释宥趁天兵未道正事时赶到,天兵神色略慌张,随雄凤雌凰敬一礼道:“释宥君,您家哀戚在清尘山瀑布哭好一阵了,赶紧去劝罢!她的一滴泪比雨神的一滴灵水还厉害百倍,再不去,凡间遭殃!” 释宥默默叹息,随天兵来到瀑布岸上,哀戚用手背不断抹泪,生怕落地上会造成祸害,其实还是挺负责任的。 释宥上前,行至她身侧,凝望瀑布,沉默半晌道:“知道为何怒冲选择爱幸吗?” 哀戚稍停瞥来:“爱幸君更温柔动人罢,口馋君也喜欢呢……” “或许吧,但……”释宥回视她,再道:“他俩也是命中注定。你若还记得怒冲的本性,就会明白他为何选择爱幸。他真的需要爱的力量,不是欢笑,因为过去那些嘲笑对他成了打击,每每大伙一笑都是他的阴影,而你的本性却和喜滋没区别,他难免有些忌讳,再加上你的力量是哀,对他没帮助,还会令他陷入忧郁。你若真爱他,就别让他受伤。” 哀戚还在抽噎,略诧异道:“释宥君不是没感情吗?为何懂那么多?” 释宥再次凝望瀑布道:“这是道理。” 哀戚垂头抱膝,盯着流水发愣,不觉又落泪,决定把这滴泪当作最后对怒冲的念想,便潇洒的迅速抹去,怎料不慎挥洒,把泪滴甩入通往凡间的流水! 水面扫过一层灵光,后面那位天兵兄弟慌张跳起来前去流水边查看,既而指着哀戚,盯着释宥道:“释宥君,这……!” 释宥也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惹出这事端,明明哀戚独自时有自知之明! 眼下解决洪水要紧,释宥迅速追到灵力导致的洪水之前,停留半空,施法截住洪水,再进行灵力化解,撒向凡间只隔三重天。然洪水的威力实在太强,释宥一时没顶住,下滑至一重天。 哀戚的眼泪一出,暴雨成灾,释宥算是不了解哀戚的为人,结果随着天兵兄弟自乱阵脚,应该任哀戚哭完,等她回浮生宫后再说道。 被洪水施压的瞬间,意识到其实自己的情和智商没那么好,只是修为和年龄高一些罢了,也难怪欲海不服从。《明哲》封号不过是女娲给予的提醒,说白了,连女娲都着急的情智商,能在天界打滚那么多年真是奇迹,无非仗着女娲才得势。 但岂能就这样止步不前?! 释宥加强灵力,撑了好一阵才把哀戚的力量化解,洪水最后消缓平定,这才遏止了凡间灾难。 松口气,瞬行回到瀑布岸边,哀戚慌张凑来,吓坏了,还想哭,释宥速道:“还想给我来一波洪水吗?” 哀戚速收住情绪,仍显自责垂头道:“对不起呀,释宥君……” 天兵兄弟还在,愣视流水平顺而下,回神速来敬礼:“既然一切安好,小仙告退。” 释宥点头应一声,天兵兄弟就一道灵光离去,既而瞥向哀戚道:“好了,回去罢,别再有下次。还有,回去后好好职务,莫要多虑。” 哀戚点头,转身跟上释宥的步伐:“唉?释宥君玩了大把水,衣裳怎么还干的呢?” 释宥淡淡道:“防水了。” 家常闲聊,配上瀑布和鸟鸣参杂,林子带着湿气,蔚蓝的天空,朵朵彩云慵懒而过,仙家瞬行的道道灵光偶尔还会撞上,但坐下好好谈谈也就和解了。 哀戚回到浮生宫,恰巧碰上怒冲在前宫独自散心,有点尴尬。释宥不挡道,决定任他俩聊,入经大殿,喜滋正匆匆打算赶去阻止,释宥速将她拽至墙角回避,令她诧异又着急挣扎,朝哀戚和怒冲方向瞥了又瞥。 释宥待她冷静,方松手道:“或许……对他们而言,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喜滋听懂了,瞥一眼,便安心随释宥静观,而哀戚对怒冲说了很多,都是以前没机会说给憋的,坦白了也就放下,怒冲只能说抱歉。 事后,哀戚甩了淡淡忧伤的面容,以精神奕奕和开朗代替,增加了修养,保留好的本性,成为了“不可貌相”的典范,葸悚也敬佩万分。 释宥对此欣慰,想来也该轮到自己进修《明哲》了。 近日,这一件件事显现了自己的不足,解决事情的能力欠佳,连欲海都略唤不动,谈何资格坐上总管一职? 近傍晚,有使者陆续送来报告,轮到欲海时,他又一番废话,威胁、撒娇、骚扰等,没一刻停过,甚至还动手动脚,实在坐不住,释宥就当他闷得慌,找人倾诉罢了。 须臾,腰被他揽住,难免有些敏感,想挣脱,他却靠过来道:“看你不懂感情似的,哀戚的事解决得不错嘛!要不……咱们的感情也解决解决?总是这么僵着没进展,实在太无趣了。” 释宥继续翻阅报告,淡淡道:“之前我已经给你明确答案了,于彼此空间……” “莫要越界!”欲海略不悦,松手退出一些距离,双掌撑着脸颊道:“你就把我当成凡间的断袖罢,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看上你这个无情鬼。咱们都亲多少回了,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还是你把我当成花花公子了?” 说到“断袖”,释宥才意识到自己吃亏,不觉抿嘴一瞬,愣了。 不一会儿,欲海又凑来,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了?我……唔呃!” “啪”一声,释宥直接给他个耳光,既而迅速立身,认真道:“这里是天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欲海捂着脸颊立身,不悦道:“你才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干嘛忽然打人啊?!” 释宥抬起用来扇耳光的手掌,诧异盯着,不懂自己怎了,但欲海懂,是羞涩成怒。 “干嘛啊?跟姑娘家似的觉得吃亏了?”欲海依旧捂着脸颊,走动起来:“都叫你平日里多看看儿女情的话本,你偏不?” 释宥知道,作为仙家且不是出自月老座下,这些东西都碰不得,决定自行领罚,不管是宫规天规或贬凡尘甚至上诛仙台! 做好抉择,闭目一阵养神,换双坚定目光,吐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越过欲海,瞬行至女娲神宫,女娲不在。 而与其说不在,其实是不想见,释宥便跪在书房外道:“属下释宥……” “我说你干嘛呢?”欲海忽现打岔,抓释宥单肩,凑前打量,轻声道:“娘娘她老人家不见你,就是不想让你再追究自责。是我逼你的,行了吗?咱俩这种关系,你以为娘娘不知道吗?若真要追究,打早就叩你门,拿着鞭子什么的来问罪了!” 释宥瞪着他道:“阴阳结合方是正道,咱们这种关系,犯天规!” 欲海忽然惊喜捂嘴,倒退数步:“释宥君有怒火了?” 释宥不解他为何惊喜,此时更搞不懂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许是事多自生。然释宥不知道的事多了,欲海早把洗尘宴那晚的事向女娲请罪,罚也罚过了,还和女娲打赌,男人之间也能有感情,女娲倒想看看他能异想天开搞出何事,但一想到要委屈释宥,有些心疼和不高兴,却只能说话算话。 这便是为何,释宥上回会在藤蔓亭看见欲海跪在那领罚,而释宥对此事已没有追究之意,但偏偏还是扯上了,可欲海女娲不说,这还是个秘密。 ☆、哭笑不得 黄昏临,红霞遍布,释宥觉得欲海在诓,便执意跪着。日久生情,并非玩笑,现生怒火,说不定日后有其他,结果还是成全了欲海。 欲海收住惊喜,转认真踱来踱去道:“若仙家修行想要更上一层楼是欲望,那其实任哪位仙家都没法做到无欲无求,对罢娘娘?” 忽然朝书房门喊,释宥觉得他实在无礼,便拽下他同跪,淡定道:“莫要喧哗。” 欲海跪好,瞥向释宥,笑了笑:“咦?怒火呢?” 须臾,还是把女娲跪出来,门缓缓被推开,释宥目光坚定盯着,正要开口,女娲打岔:“欲海之过,已认且罚,你无非觉得被坑,回去罢。” 释宥瞥一眼欲海,坚定回视女娲:“若是欲海之过,便是我没管好,请娘娘责罚。” 欲海跳起来,略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家都希望平安无事,你却偏偏自讨苦吃,规矩对你而言比任务还重要吗?” 提及任务,释宥诧异瞥向女娲,难置信“那样的关系”也成了任务,令女娲心虚瞥一眼欲海道:“行了,别胡说。你们的关系讲究心甘情愿,既然释宥对你无意,你也就到此为止了,双阳或双阴的好感只是挚友,莫乱阴阳。” 欲海震惊瞥向女娲,略激动道:“人生人,气死神,逆天的还得管,凡间生那么多人干嘛啊?不就给司命宫添加任务量吗?” 女娲严肃坚定道:“人若有修,招回天界效力,你以为那些天兵天将和仙使都是我捏的吗?我若当初把拍打出的泥浆永远做为人,那简直成了不明物体,哪还有你们一个两个漂漂亮亮在这撒野?滚!” 欲海再道:”娘娘,不能说话不算数啊!释宥君只是没有感情,若有了,我会证明给您看,况且只是单纯的爱,怎扯到生儿育女了?” 女娲翻白眼无视,转身回屋,闭门谢客:“回去吧!” 周遭静了,释宥立身,瞪着欲海:“你和娘娘打赌了?” 欲海干笑两声,拔腿就溜,瞬行而去,释宥从神宫追回浮生宫,再徒步追到欲海书房,欲海略不耐烦止步回视道:“好了!真没见过你那么缠人!”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劝你还是老实招来。” “你能不能别问了?”欲海直愣愣盯着,见释宥执意不去,回神又略激动:“对!我是和娘娘打赌了,拿你打的赌,赌的就你!行吗?可你都这样了,咱们还有戏吗?” 释宥毫不犹豫朝他腹部赠一拳,赠完转身就走,他忍痛嚷道:“你怎么回事啊?!” 对释宥而言,这又是新的考验,且是从未碰过的事,还忌讳。之前为了哀戚,不得已才主动,这次可千万不能有事求他,且哀戚和喜滋的事相似,都为了求得意中人,但喜滋是何等乐观,无非得罪哀戚才被施法哭得死去活来,所以这次得解决喜滋的心魔。 原想直冲回院,为此拐弯转道至喜院,正要敲响门框,喜滋恰巧开门欲出,两者愣半晌,喜滋保持微笑敬礼:“夜了,释宥君有事?” 释宥没打算入屋,依旧立门外,淡淡道:“你的心魔该解决了。” 喜滋严肃一瞬,带着假笑道:“释宥君大可放心,我上回不过一时大意被哀戚整了,没有下次。情场上的事很难料,有时因为情绪变动而破坏感情,有些吵吵就和好,有的没忍住就从此一拍两散,哀戚那事让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释宥见她一直保持微笑,想问她“嘴巴不痠不抽筋吗?”,但想想就好。喜滋的本性和骨子里的是双面,从小对外展露的是伪装,不知者还真以为她就是那样,其实骨子里那套阴沉又高冷,可理解为外热内冷,表里不一。 分析完毕,点头道:“想开就好。” “但是……”喜滋阴笑道:“释宥君和欲海君的关系有些复杂,要不我帮忙解决?” 喜滋时常关注释宥,纯属护主行为,这句“帮忙”令释宥略犹豫,这若是贵人邀请,就没机会独自面对和思考,且欲海那么“危险”的角色竟要个姑娘应付,思来想去,拒绝了,因为知道喜滋依然会默默守护,静观其变再见机行事,以防万一。 向这个“暗力”告退,返院继续职务,边想要如何让欲海输。意志坚定最重要,再来便是对欲海反感,只是这个赌约没有期限,因为讲究日久生情。 回神,却看见审批的报告不知何时卡住,缕缕灵光还在闪烁,警示有问题。报告名是喜滋,再看看内容,她竟把某位男子即将升仙的喜事弄成悲剧,男子或许成不了仙不说,至今还在半天吊着,若错过升仙册封大典,不但被视为不守时,还会被定为瞧不起天界,喜滋明显和他有仇,企图拖延时间到册封大典结束才把他扔下去做散仙。 若上头追查,喜滋难逃天刑,决定立即到“半天吊”的地方寻人,且此人值夜仙使,册封大典将落在戌时,只剩半个时辰,且此人已升仙,自然与任务的时间相对。 天界之大,他若被喜滋的结界困住而迷路,为寻出路而随意走动,有些难寻,但相信喜滋有在暗中观察,满足的看着他迷路,报复心不是一般的重。为缩短寻人时间,直接寻喜滋,书房门没关,只见她一脸满意盯着观尘镜。 与其说是观尘镜,还不如说那已成了她的监视镜! 敲响门框,她略颤一瞬,很快保持微笑抬头瞥来,上前敬礼:“释宥君,有事儿?” 将目的道来,她心虚移开视线,转身至书架旁打开盒子,将夜明珠放到珠架上,边道:“释宥君觉得我会那么无聊吗?那可是陷害天官的罪,我可担不起。” 释宥淡淡道:“事出因你,随我把他寻回来。” 喜滋收笑,露出骨子里的本性瞥来:“释宥君,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他的仇不会就此罢休。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不知天界为何点他升仙,他够格吗?” “那我也不够格。”释宥淡定移开视线,走动起来,再道:“他有他的福报和修为,而你,在他还是凡人时惹出的仇,要不是司命宫的仙使看见不对劲及时阻止,你知不知道自己险些乱了因果,促成大错?他是夜神君看上的人,你敢抢?” 全天界皆知,夜神喜欢追根究底,若东西迟迟没等到,就会寻得当事人,好声好气问个明白,若当事人真无辜,便会将幕后黑手碎尸万段! 释宥见她一脸不服,再道:“难道之前理直气壮说已经放下,是在哄我吗?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帮手,赶紧放人。” 即便在册封大典前一刻到达,都不会引起怀疑,毕竟肯定还有些在最后一点才到,只怕那位“半天吊”日后和夜神混熟后会好奇提及迷路之事,甚至为了确认那是不是升仙册封前的考验,以为赶在册封大殿找到出路才能受封。 喜滋坐回书案前,盯着观尘镜,无动于衷,心不甘情不愿哼口气才施法,手中屡屡灵光一挥,解除了路障和结界,释宥算算时间,他大概能在册封大典开始前两刻赶到。 行至喜滋面前,轻抚她的头:“好了,下不为例,也莫要冲动,意气用事。” 喜滋从未在别人面前收笑或露出骨子里的性格,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好在释宥及时安抚,她也及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很快便消气,恢复笑颜。 为确保一切真的妥善,释宥离开喜院,便去观看册封大典,距离开始还有一刻,那位男子早就列位站好,近距离一看,也算是个美男,很符合喜滋的口味。 释宥暂且松口气,肩膀忽被抓住。 淡定朝身后瞥去,长得阴险的夜神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现身了,释宥被他悄无声息拽至无人的角落,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只能用淡定应付,虽然日夜游神的辈分矮,但职位高,释宥不慌不忙,淡定向他敬礼问安。 夜神回敬礼,笑了笑道:“有女娲便有你,我理应唤你声前辈呢……” 释宥摆手摇头示不敢当,怎料手却被他握住,忽然严肃再道:“释宥君,难得一见,能否求你件事儿?” 释宥诧异,谨慎道:“您说,我尽力。” 夜神将周遭打量一番,确保真没人,方略带羞涩,似笑非笑道:“不瞒释宥君,我看上您家喜滋很久了,只是不知她喜欢什么,骨子里性格如何?” 原来为了这事,释宥默默松口气,边散心边道:“她骨子里的性格和你颇为相似,你若被她的表面误导,恕我多劝,还是换一个罢,而且她喜欢美男。” 说着说着,瞥回身后,夜神竟认真执笔记录,既而止笔诧异抬头道:“就这样?” 释宥摇头:“她对待每一个人都不同,我没法向你提出我的看法,若可以,你还是亲自去了解一下,而且她最近失恋了,正需要一段清静期,待她好点,我会通知你。” 夜神一脸领悟点了点头,瞥向大典,不慌不忙收回记事本,敬礼道:“那就劳烦释宥君了,我先去忙活,期待您的好消息,告辞。” ☆、爱憎分明 夜神一踏入大典,众新仙纷纷恭迎,释宥想,若喜滋和夜神在一起,那她方才的勾当和仇怨就有得发泄了,但身为仙家,这是禁忌! 瞬行返浮生宫,利用前往后宫情亭为借口,特地途径喜院,朝里头瞥一眼,喜滋坐在书案前愣着,还在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坐到情亭中,思索着夜神的请求,以自己对喜滋多年的了解,她或许会利用夜神,或者夜神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利用喜滋,若和欲海所言是“单纯的爱”就能省心许多,也不至于成了考验,还真的不知该不该成全他们。 亭外出现影子,瞥去,欲海缓缓行来道:“我和娘娘打的赌无关生儿育女,是相亲相爱的“爱”。我承认一开始对你心怀不轨,那是因为没搞清楚这份爱是渴望为哪种爱,由于你一直以来公私分明又无情,所以是希望得到你的关爱,现在算清楚了。” 释宥诧异道:“关爱?” 欲海点头:“对呀,像小时候对待我们时多有爱,虽然是你不知不觉所为。” 释宥立身凑前,淡淡道:“所以这么多年的冲撞和叛逆,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欲海默认移开视线背对,释宥坐回,再道:“都长大了,岂能再和孩子一样?身负世间重任,再多的爱都于事无补,甚至只会让你们心软。” “有必要这样吗?”欲海回头瞥来,见释宥没回应,便坐到侧边,抓住释宥的手臂,目光坚定道:“我们对待善恶都有分寸,你担心别的什么就说出来,我来帮你分析。” 释宥轻轻掰开他的手,立身背对,双手搁后腰道:“会有牵挂。” 短短四字一句,易解好懂,欲海的心颤了一下,诧异瞥来,难得严肃道:“释宥君,别告诉我你要离开浮生宫?还是你要和下一个魔鬼同归于尽?” 释宥淡定转身回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眼下先替我分析一件事罢。” 欲海一开始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点头,释宥便将夜神和喜滋的事道来,立即转移目光,欲海一脸感兴趣点了点头:“按我说啊,夜神长得那么阴险,能是喜滋的菜吗?就算夜神君为了喜滋改头换面,可这美男不是说当就能当的呀……” 释宥沉默半晌:“那喜滋呢?利用夜神君的几率多大?” 欲海食指抚挠下巴道:“我怀疑喜滋是双重性格,所以这点很难判断,但她的报复心是强烈的,若她依然不肯放过那位新仙使,就必须强行替她化解心魔了。” 释宥盯着他道:“那你的心魔是解开了吗?” “算吧……”欲海瞥一眼别处,目光很快就回来,一脸无奈:“不过又回来了。” 渴望被关爱,但释宥至今,时不时就不知不觉做着,只是没感情,因此没意识到。之所以从未对欲海做过,因为欲海都来硬的,所为也稍极端,释宥自是不支持,也不看好,不觉也嫌弃了,日复一日只剩反感。 释宥点头道:“关爱你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今后别再惹事,像其他使者一样安分守己,收住你那些多余得情绪,然后修习属于自己的“不可貌相”,也就是清心寡欲。” 欲海目瞪口呆盯着,回神淡淡道:“什么啊,要求真多……” “这就是你的不足。”释宥转身背对,凝望月色道:“还有,别后悔。” “你……!”欲海略激动,当想起答应收住情绪,便降低音调:“你怎么老说这样的话啊?迫不及待和魔鬼同归于尽吗?还是想离开浮生宫,自己去逍遥?” 释宥对此保持沉默,因为只是说了以防万一,瞥一眼身后:“回去罢,自有打算。” 欲海为了得到关爱,安分许多,释宥便安心处理喜滋的事。 趁早拜访,将夜神的请求道来,喜滋先愣一会儿方笑道:“哎哟,怎么攀得起呢?” 释宥没点头,只是依然面无神色道:“你能有此心,我大感欣慰。只是,我想听你内心的意思。事关浮生宫的命运,得罪了夜神君,再无辜都有罪,我们也没法好过。” 喜滋冷笑一声:“他夜神想加罪于人之前,也应该看看对象,他能做到的,我也能。释宥君别忘了,我骨子里的性格和他是一样的。不过方才我确有利用他的想法,但以大局为重,所以来个幻象,痛快痛快就好。” 释宥伸手轻抚她的头:“长大了,能令人省心,很好。” 喜滋得意笑了笑,既而轻轻拿开释宥的手道:“那不提我了,释宥君和欲海君如何了?是否需要我替你分忧?” 释宥瞥向欲院,淡淡道:“他只是渴望被关爱,所以才搞出一系列动作来引起注意,可他再大众面前又拉不下面子,此时便把浮生宫上下全得罪了。你说,何为关爱?得到关爱后,真的会高兴吗?” 喜滋浅笑凑来,同立门口凝望欲院:“释宥君来关心我的问题,我就觉得被关爱了,至于他嘛……呵,欲望永无止境,再多关爱也无法满足,若关爱能令我们省心,换来他的安分,何乐而不为?只是要委屈释宥君了。” 释宥淡淡道:“委屈与否还是个未知数,若欲海习得清心寡欲,那才叫省心。好了,不打扰你了,记得按时清理心魔,晚安。” 喜滋敬礼送别,释宥转身回院,闭门前,瞥一眼欲院,无光,大概歇下了,此时算算,已是亥时。 记得刚从夜神处归来,和欲海议论没多久,再和喜滋参详也不过一阵。 一夜睡得安稳,很难得,翌日醒来,又得面对那些报告。千年来,从未变过,也没靠人间烟火,因此不必应酬凡间的祈求,除非渴望不平凡,天天去找茬,自寻烦恼,自讨苦吃的不在少数,问题找上门,反而兴致勃勃。 释宥已习惯面对问题,沐浴更衣梳理后,坐书案前执笔,在纸上写了《明哲》,认真盯着二字,思索自己究竟何处不够明哲。 若彻底追究,自己只凭借无情和拥有几分灵力解决问题,其实解决得不够完美,或许是女娲在背后偷偷帮忙收拾烂摊子,譬如欲海渴望被关爱之事。 以前认为“不成全”就是上策,如今方知,以柔克刚才合适,因为欲海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记得自己每次受伤惹得他心疼,他就彻底安分,思想也眨眼间成熟许多,但其他事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从葸悚到如今喜滋的事,看似家常便饭,但后续待暴发的事才值得关注。 思至此,门被敲响,外头是恶德的声音,有礼而淡定:“释宥君,夜神君来访。” 不慌不忙前去开门,恶德和身后的夜神齐敬礼,非常端庄,释宥亦回礼。 “夜神君有事?”释宥立端,夜神沉默瞥一眼恶德,释宥亦瞥去,再道:“恶德,你先下去忙罢。” “是。”恶德再向两者敬礼便回去。 释宥瞥向夜神,再摆出邀请手势:“夜神君,进屋聊罢。” 坐于和室,释宥给他斟茶,他边打量周遭边道:“浮生宫,堪称琉璃宫,不愧是前辈们住的地方啊……” 释宥将满茶杯轻搁他案前,给自己再斟一杯,边道:“夜神君的住处也正适合你这样位高权重的仙家。打开天窗,明亮无比,可惜你是夜神,只有日不寐方可见好风景。” 夜神冷笑一声,品口茶道:“此时造访唐突,还请见谅。昨夜我考虑了一下,虽然喜滋君喜欢美男,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陪她度过哀愁,毕竟靠脸吃饭不长久。” 释宥点头:“那就加把劲罢,她最后动不动心,但愿夜神君都坦然接受。我不懂儿女情的事,只有道理相伴,夜神君就勉强听听罢,由于喜滋的心意不明,还望夜神君先别付出太多感情,待真正稳定在一起后也不迟,省得受情伤引发心魔,还伤和气,除非夜神君意志非常坚定且拿得起放得下。” 夜神自信道:“那当然,只怕喜滋君拒绝我了又后悔。” 释宥心想,待发展到刻骨铭心却没能在一起,看他还有多少自信! 收住多虑,点头道:“那就好。夜神君此时想见她吗?” 夜神沉思半晌:“能见自然好,只是不知会否打扰她职务。听闻你们浮生宫无时无刻都在忙,也没司命宫可轮班,而且个个都是工作狂,不达标不休?” 释宥品口茶,没想到浮生宫在他者眼中那么守规矩且勤奋,若把那些闹剧说出来,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只是多半欲海在搞事,其他使者闹不和居多,可都是闲而无事吃饱了撑惹出来的。 想来,还是别承认那份完美,淡淡道:“若有急事,还是会罢休,一日任务达标便会偷闲或自修。按喜滋昨日的报告,已远远超过预期,即便今日不职务也可以。” 夜神笑了笑:“那能否劳烦释宥君带路?我发誓,一定对她好,为了大局与和气,我会尽量做到最好,打破她对美男的执着。” ☆、闻味而至 晨阳高照,彩云万里,风和日丽,事事顺利,夜神并不如意。喜滋和夜神经过两个月的了解,最终结成知己,仅此而已。 事过三日,此事传遍天界,都说夜神爱上了不得了的女仙。 夜神追求喜滋,浮生宫上下并不全知,因为夜神多半先找释宥后访喜滋,以呈现公事访谈。风声从何而来,自得从三日前说起。 当日上午,释宥批完昨夜报告,踏出户外,外头的空气甚是清爽,在院子里伸懒腰活动筋骨,随意张望清清眼,当隔着树杆密叶瞥向女舍,看见喜滋门外有个熟悉身影,既黑又褐的袍子,站得并不端庄,身子弯得似老太婆又似蛇,紧贴房门,是鼻嗅无误。 在释宥印象中,鼻嗅是个沉稳的好姐姐,作此勾当,有些违和,趁夜神发先前,速把她带出院子问罪:“你知道些什么?” 她心虚移开视线,淡淡道:“喜滋君和夜神君有事儿。” 释宥瞥向喜院,淡淡道:“能有什么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也是,但方才好似听见喜滋君拒绝了夜神君,三没听清楚拒绝了何事。”鼻嗅一脸失望,再道:“若是爱,喜滋君渴望爱情这么个时日,反过来拒绝就证明她放下了,再不然,就是她依然喜欢美男,夜神君根本不是她的菜。” 最后一句,和欲海说的一样,但释宥对夜神的承诺很有信心,拿得起放得下,说到做到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而且千年来,从未听见他有违背承诺之事。 想到“听”,就想起鼻嗅此时的监听之举,既非耳濡,亦非口馋,岂会如此八卦? 使可疑目光将她打量一番道:“为何跑来监听?夜神君不是好惹的。” 鼻嗅左顾右盼,凑来轻声道:“不瞒释宥君,阿弟已是《传说仙寨》的一员了,寨主得到风声,夜神君日不成寐,总往浮生宫跑,究竟密谋七情六欲何事,便派阿弟来探究竟,可阿弟还在掏魔鬼传说的大事,就托我办了。” 释宥面无神色瞥向鼻嗅:“夜神君有些压力,向喜滋讨教乐观思想,仅此而已。” 鼻嗅诧异盯着喜院:“喜滋君的方法到底管用不?夜神君来了两个月,还在消极?” 释宥移开视线叹息道:“当作喜滋君在替他看病罢,病人资料严禁外泄。” 鼻嗅显烦恼挠了挠头:“那待会儿该如何告诉阿弟呢?总不能坏了夜神君的名声,而且位高权重的仙家竟也消极,真的会成大头条。最近编借口真难啊……” 《传说仙寨》表面报道八卦的消遣存在,实则是天界的消息组织之一,更是天界的暗部队,专门给天界提供敌方情报,所以分为两队,也就是“不为人知”和“众所周知”,而口馋加入的只是“众所周知”,且“不为人知”部队的存在只有上级属晓得。 至于借口,释宥淡淡道:“就说,他寻我了解浮生宫运作,有帮助的就会多了解。” 鼻嗅淡淡一声“哦”便敬礼告退,释宥则往情亭散心,不久后,夜神出来了,喜滋送客,两者似夫妻对拜,夜神却转身一道灵光而去,好一场就此别过。 喜滋正要回屋,目光恰好对上,便前来敬礼:“释宥君好雅兴。” 指的是特地来监视,殊不知鼻嗅才值得可疑,但不重要了,回视喜滋道:“如何?” 喜滋瞥一眼夜神方才离去的位置:“我们都觉得不适合做夫妻,只能是知己。” 释宥点头示明了:“说开了就好,不会拖拖拉拉浪费彼此时间。夜神君虽是晚辈,但以他的职责和经历,你其实可以从他身上学到许多,这样的知己值得拥有。” “我会珍惜的。”喜滋笑了笑:“不过,方才在和室窗外见释宥君在给鼻嗅君说教?” 瞥向鼻院,把真相道来,喜滋干笑两声:“好一个《传说仙寨》,但听闻撒不撒谎,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借口怕是撑不了多久,虽然他们不敢给夜神君做访谈,但听闻他们挖掘八卦的能力一流,准确无误,口馋君拿个借口去交稿,恐怕会丢职的。” “丢了也好。”释宥缓缓立身:“不务正业。” 喜滋低头略心虚,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方道:“释宥君近日没出门应该不知道,几日前,外边在传释宥君与欲海君搞上了双阳结合,两个月前某个夜晚,你俩还跪在娘娘书房外求成全,但我们知道那是有心人脑洞过大乱编的,所以把此事压下了。” 释宥没想到天界的八卦仙越来越专业,去一趟女娲神宫都会被跟踪,对此,欲海已经私下教训过那些有心人,若换作夜神,那些八卦仙已在凡间。 原觉得《传说仙寨》的仙友越来越过分,竟敢爬到前辈的头上,但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默为”,且上级创建这个组织是为了监视和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仙友,欲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会不是?而在释宥印象中,只是无奈和他亲过。 后来当天下午,夜神依然日不成寐,打不赢猛兽反被追似的找上释宥,喘气呼呼,在和室一口饮尽释宥递的茶水,坐下定神一阵道:“他们怎会知道我和喜滋君的事?” 释宥淡定品口茶道:“我也成了他们的话柄,现还在琢磨该问谁。” 夜神严肃道:“还以为浮生宫有结界,跟安全,可是此处使者走漏风声?” 释宥摇头,淡淡道:“知者不多,且我已警告他们保密,结界只有此处使者与拥有特殊印记或允许者方可入内,八卦仙们不可能做到。” 夜神双手叉腰立身,不安分走动起来道:“嘿!这还邪门了!还是说,浮生宫有使者被他们收买了你没察觉?” 释宥思索着可能性,而且口馋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决定去口院搜擦,夜神也跟上。敲响门,里头无回应,大门紧锁,释宥记得,上午鼻嗅说口馋去搜寻魔鬼的资料,但身为总管,出事时就有权力闯进去搜擦。 手集灵力挥向大门,灵锁自落,与夜神推门而入,里头寂静,两者步步谨慎,省得口馋临行前设了陷阱,这也是浮生宫的基本防御方式。 观尘镜在书案上熄着,没有异样,夜神跑去翻书架柜子等,没可疑物品,甚是纳闷:“难道不是他?还是说他办事谨慎,把所有可疑东西都带走了?” 提及把东西带走,观尘镜是身为浮生宫使者的贴身宝贝之一,随身携带可以随时职务,但口馋把它落下了。按鼻嗅上午所言,口馋大概数日前就出发,若去的是凡间又不把观尘镜带去,在凡间几年就不怕闲得慌? 坐到书案前,指尖聚灵力试图开启观尘镜,什么都没有,普普通通一面镜子,竟是偐品,夜神诧异道:“意欲何为?” 释宥速访鼻嗅,夜神拔腿跟上,鼻院书房开着,鼻嗅正忙碌,释宥顾不上打扰与否,不慌不忙敲门,好声好气道:“鼻嗅,我门能聊聊吗?” 鼻嗅舍职务,前来敬礼:“夜神君,释宥君,何事?” 释宥瞥一眼夜神,方道:“口馋可曾归来?” 鼻嗅诧异点头,释宥心凉,夜神则冷笑一声:“果然是他。想必你还不知道罢?我们怀疑你这几日见到的口馋君是《传说仙寨》仙使假扮混进来的,就为了八卦我的事。” “何以见得?”鼻嗅目光坚定,信心满满,略不悦再道:“我家口馋虽然嘴巴坏了点,但绝对不会出卖浮生宫,更何况他和夜神君无怨无仇,没必要如此。” “是没必要。”夜神瞥向他道:“但别忘了他已是《传说仙寨》一员,为了兴趣爱好与继续在那里生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若执意袒护口馋君,那我就告诉你何为真相。你不是说他有回来吗?那就等他露出原型罢!” 为了证实,释宥先复原灵锁,便随他俩埋伏在树上。傍晚时分,口馋打个哈欠懒洋洋归来,解开灵锁,坐到书案前,就盯着观尘镜,什么也没做,但不久后他就出外左顾右盼,既而抓住门扇,退回屋里,关了。 释宥见鼻嗅忐忑不安瞥来,便顺约夜神,轻声道:“走,去看看。” 三者隐身息凑到门口,从门缝看见口馋一道灵光化作别人,鼻嗅没忍住,直接推门而入,那仙使登时吓一跳且不知所措,此幕对释宥和夜神而言都在意料之中。 鼻嗅气呼呼抓住那位仙使的衣襟道:“说!口馋在哪里?” 仙使恐惧颤抖,瞥向门口,见释宥和夜神,又吓一跳,结巴道:“不不不……不是的!各位前辈,听我解释!我只是听命行事,口馋君……是口馋君于我浮生宫结界符的!” “放.屁!”鼻嗅将那仙使狠狠摔地上,不悦瞪指着他道:“再不把口馋交出来,就别怪我请奏上头把你们端了!要不是《传说仙寨》,他岂会做出这勾当?倒数十!九……” 仙使恐惧道:“事情真的就那样啊!” “……八!七!六……”鼻嗅依然倒数,那神色仿佛要把仙使吃了! ☆、一味歉意 黄昏渐落,口院传来阵阵吵骂,众使者闻声,早早聚门外看热闹,释宥赶也赶不走。 须臾,只见仙使跪求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寨主原本要求他在浮生宫八卦夜神君的事,但他不依,说这是要他背叛浮生宫,寨主就要他传授我浮生宫结界符的口诀,叫我来办,就算八卦传出去也不是出自口馋君,然后他就到凡间掏魔鬼传说。” “哎呀……”夜神缓缓步入屋,瞥一眼地上的仙使,再盯着鼻嗅道,冷笑一声:“《传说仙寨》岂是你想端就端得动的?那可是天界资本之一,详情让释宥君以后再告诉你。眼下我的事过不了三日就传遍天地两界,但儿女情嘛,哪位仙家没遭八卦,可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新消息覆盖,众仙便会将它抛脑后,至于《传说仙寨》,不给点教训真不行!” 夜神道尽,坏笑领起仙使,一道灵光而去。 释宥瞥向眼身后,不知何时空无一人了,便进屋安抚鼻嗅:“我们先把口馋找回来罢,浮生宫身负的职责不适合在《传说仙寨》混,那里也不是真正的八卦区。” 将《传说仙寨》的真相道来,鼻嗅震惊愣半晌:“释宥君放心吧,我会保密的,虽然“众所周知”欢迎各方仙友,但我们真不能在那混,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决定是在成全阿弟的兴趣爱好,怎知道会让外人混进来。” 释宥轻拍她后背,转身朝门口行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走罢。” 云雾下的凡间阳光明媚,依旧繁华熙攘,日光照射的大地金光耀眼,林子那片带着湿气和雾气,光线挤在各个树干的缝隙间透现,大自然生态尚称正常。 释宥和鼻嗅腾云驾雾,凭借玉佩上的气息寻找口馋,终在一家客栈寻获,但并没有及时带回去,而是任姐弟两先吵一顿! 房里肃静起来,口馋低头沉默。 鼻嗅则不顾释宥的存在,抓住口馋衣襟,不悦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把浮生宫结界符传授于他人就可逃脱一切罪责了吗?回去后若要宫规伺候,我不会再管你,任凭释宥君发落!” 口馋拍开鼻嗅的手,略激动道:“要我有出息有成就,又要阻拦我追逐前进,怎么有你这么矛盾的?善用自己的技能,从事喜欢的职业,有错吗?” 鼻嗅指着他道:“可你违法了!” 口馋一脸嫌弃,冷笑一声:“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宫规没受过?一惊一乍的……” 释宥看得出,其实鼻嗅是心疼口馋,怕他受苦,可犯了就得罚,便提醒鼻嗅莫感情用事,这才令鼻嗅狠心,冷静下来:“释宥君,我们办正事罢。” 天界夜色刚临,他俩把口馋押回浮生宫大殿,没有别人,所以特别安静,回音也响,相信待会儿众使者又会闻声而至,跟壁虎似的贴在后门。 释宥缓缓走动起来,淡淡道:“浮生宫的结界是为了拦截众使者的情绪散到外边,再者,外边觊觎众使者的力量,所以女娲尽量做到最高的防御级别。你擅自将浮生宫结界符外传,娘娘又得费一番功夫修改,好在那位仙使只冲夜神君而来。” 口馋低头顶着地面,轻声道:“反正没出什么大事……” “你确定没有?” 鼻嗅单手撑腰,另一手对他指指点点:“亏我还帮你,结果险些同流合污!冒充天官的罪他担得起吗?也不替他想想!” 最后一句,口水都喷到口馋脸上,令口馋嫌弃的缩了一下。 释宥轻拍鼻嗅肩膀示冷静,既而瞥向口馋道:“你只是被兴趣爱好冲昏头脑,也嫌能力没法发挥,所以我要提醒你,你的能力是属于世间的,把兴趣爱好转至职务上最合适不过。至于方法,就要你自己去领悟,现在该说说刑罚了。” 释宥以泄露机密罪罚口馋哑巴一年,其实已经很轻,欲海曾被罚十年,待恢复言语能力时,有些结巴了,只能花点时间恢复,从此谨记教训。 但对一个爱说话的而言,即便刑罚结束了也不会结巴,难熬的在于,一刻没说话都忍不住。然这个刑罚对口馋训练“沉默寡言”有好处,但愿一年后能有好结果。 “准备好了吗?”释宥面无神色盯着。 “罚罢!”口馋潇洒道。 释宥手聚灵力,挥向口馋喉咙,口馋咳了一下就说不出话了,但很平静,没有慌张挣扎举动,释宥便道:“好了,回去反省罢。鼻嗅,照顾好他。” “是。”鼻嗅敬礼遵命。 释宥至女娲神宫,在书房拜见女娲,将来龙去脉道来,女娲叹息,一脸无奈抚额苦笑:“你们最近都搞什么呢?难不成你被他们反扑了?” 释宥跪好道:“不该夜来打扰娘娘,但修改结界符唯娘娘清楚,况且如今的结界符已经外泄,属下请求娘娘定夺。” 女娲哭笑不得道:“还定夺……好了,回去罢,我待会儿过去。” 释宥敬礼告退,在前宫亭中候着,没多久便看见结界换了,速出外一探,女娲走路带风行来,释宥敬礼道:“给娘娘添麻烦了。” 女娲并不在乎那点劳力,止步盯着释宥,淡淡道:“把手掌伸出来罢。” 释宥毫不犹豫,不慌不忙把手掌递去,女娲指尖聚点灵光,在释宥掌上画了一道符,边道:“今后唯你的这道结界符可传于他人,这次大可不必担心小的们作祟了。” 巨石从女娲而降,释宥打起十二分精神道:“谨遵娘娘旨意。” 女娲一道灵光而去,释宥回舍,一个个敲响门,紧接把新的结界符传于众使者,为了确保释宥不被女娲坑,欲海特地用自己的结界符做试验。 释宥随欲海至宫门,既而见欲海把结界符复制到另一只手,把复制过的印在结界,庆幸真的无效,把原本的印过去,能进能出。 欲海满意道:“唯经过正版的方可使用啊,娘娘这次高明!” 返舍途中,两者缓缓而行,释宥淡淡道:“咱俩也曾受《传说仙寨》眷顾,双阳结合和关爱是两回事,且有很大差距。他们跟踪我们到女娲神宫,但当时是你和娘娘在辩论双阳双阴和生儿育女,但我们何时做过双阳结合之事?” 欲海止步,脸有些红,瞥来眨眨眼道:“你说这些不脸红哦?没感情的东西!” 释宥面无神色,又显单纯将他打量一番:“为何脸红?” 欲海登时抚额背对,沉默半晌方转回来,指指点点道:“你你你你你……我……你!哎呀!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罢,害臊!” 释宥领悟点了点头,但依然面无神色道:“你感情丰富,你懂。但做那样的事确实会害臊,所以不碰为妙,趁早清心寡了欲。不过《传说仙寨》的消息向来精准可靠,莫非他们早混进来我等却不知,而你真的曾对我……?” “没有!” 欲海居然激动跳起来,当想起闹情绪就得不到关爱,速冷静,笑了笑:“释宥君,他们只是听见我和娘娘的争辩就下定论,草率至极啊!” 若换作以前,欲海巴不得想告诉他真相,但此时经历八卦言论方知羞耻,决定誓死不说,烂在肚子里,除非释宥走歪路了,大家一起歪才能坦白! 而连欲海都不知道的是,报道是女娲隐姓埋名,暗中传于《传说仙寨》寨主的,目的就为了让欲海知羞点,甚至明白所作所为会连累释宥。 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没资格谈胜利,即便欲海领悟了那些道理,若却被欲望迷了心窍,就永远猜不到是女娲所为。 释宥对此依然毫无知识,只管点头道:“确实草率。” 不觉走到舍院十字路口,欲海迅速转移话题,瞥一眼鼻嗅和口馋的院子道:“他俩今日的脾气闹大了,要不……去关心关心,避免以后不团结?” 释宥摇头凝望两院:“吵得再凶,终究会和好,毕竟是至亲。” 欲海一脸诧异:“娘娘造我们时,你应该在场罢?皆由泥巴而生,为何他们几个就能是兄弟姐妹?听闻当时五方天帝也来帮忙了,莫非至亲方面由一人血负责点醒?非至亲关系的就由数者点醒一个?” 释宥回视他,扫去讨论双阳结合时的单纯,淡淡道:“无论至亲与否,我们最终都在一起了,同身浮生宫,朝着宿命步步前进。” 晚风微起,明月高照,欲海的双眼带着寒意缓缓凑近,严肃道:“释宥君,莫信命。” 释宥亦盯着他,淡淡道:“职责与命运,我选运。” 俗话说,命不能改,但运可以,而运气从修养和积徳行善得来,届时福报也跟着来,且期间最考耐心和真心,熬过了,甜头便降临。 欲海冷笑一声,转身回院,因为不信,所以嘲笑释宥傻傻在等待天外有天赏赐的福报和看不见的运气,释宥凝望欲海的背影,既而也转身回屋,对欲海的固执思想有些摇头叹息。 就好比这次的八卦风波,躺着也被杀。 ☆、别离前兆 《传说仙寨》经夜神的教训,安分许多,转对同辈或以下的仙友下手,后来新八卦一大堆,过去那些彻底被取代,但欲海和释宥的言论仍在浮生宫活跃。 翌日迎来浮生宫年中会议,大家伙很有意识的捧着自己的报告文案等,早早来到会议厅,只为八卦释宥和欲海的事,可惜释宥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来得早,他们知道会这样,所以在来的路上提前八卦了。 每次会议,正副总管都会坐一块儿,象征地位关系,乃常态,但这次会议开始时,大伙已经心不在焉不停将目光扫来,还轻声细语。 释宥见状,止语沉默将大伙打量一番,大伙意识到被发现,肃静,释宥待他们真的安静方道:“想必大家都沉迷于近日言论,清者自清,我不会阻止你们讨论,但此时此刻的会议是关乎世间和浮生宫的要事,莫扯上私事。” 恶德立身,将大伙打量一番道:“对呀!你们怎么回事?事不关己莫闲管,你们管过头了罢?还想不想让会议速战速决,赶紧回屋职务了?” 大伙用诧异目光盯着恶德,旁边的目染扯了扯恶德衣袂,还打眼色,恶德方坐下双手叉腰,吐了口怨气。 释宥见大伙真静了方道:“你们要知道,自己的力量是被觊觎的,凡事小心谨慎,稍有不慎都会被夺走,酿成世间祸害。还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有兴趣爱好,想寻地发挥,请谨慎选择,莫要促成大错。” 大伙将目光瞥向已成哑巴的口馋,既而心寒低头。当轮到各自提交报告或文案时,欲海帮忙整理,不慎抓到释宥的手,却迅速松开,但大伙依然起哄。 欲海尴尬咳一声道:“你们适可而止罢,都是浮生宫一份子,本就该相亲相爱。对罢,葸悚君?” 他俩曾在释宥的书房门前“相亲相爱”,恰被喜滋和爱幸撞见,后来什么也没发生,此时就认为释宥和欲海其实也没什么,有扫兴,有庆幸,而唯一不相信的是恶德,且认为欲海依然是老样子,不可能改变。没去了解,短短一刻的时间也不可能看透,一个人改变与否,不能看表面和过去的记忆来判断。 后来,释宥问及大伙的兴趣爱好,把想加入的组织列出来,方便分析,避免重蹈覆辙。大伙碍于面子,不想摊开说,释宥便要求他们回去后写好,私下上交,既而散会。 当部分使者已经吵吵闹闹转身离开,欲海凑近释宥耳旁,轻声道:“恶德有问题。” 释宥瞥向恶德,怎料大伙不知何时止语转回来盯着,仿佛静止了,欲海以为释宥在看恶德,便认真自信点头,瞥去才发现大伙的举动,登时吓退,从椅子上站起来,干笑两声:“散会了,你们干嘛啊?还是说,想把兴趣爱好公之于众?” 大伙回神散会,释宥这次才盯着恶德,要求留下,有诧异,有无视,自顾自离开。恶德和目染呈现离别依依的目光,却很短暂,没注意的话看不出来。 待大伙走个清光,欲海前去闭门,还布上隔音结界,恶德诧异瞥一眼,释宥便道:“我此刻更在意你的兴趣爱好。” 《恶》的主宰,亦是邪恶的象征,考验着众生的意志。若无恶不作成兴趣爱好,危险性会非常高,所以释宥不得不先处理他的。 恶德瞥一眼欲海后沉默,释宥再道:“我知道你俩关系不好,但届时他得随我处理与分析大伙的兴趣爱好。别想着他以前的吊儿郎当了,其实经过“不可貌相”的训练,他已经改变许多,毕竟他的能力远在大伙之上,所以在这种时候,希望大家赶紧释怀。” 欲海上前抓住恶德,强行摁坐,既而朝副管的位置前去:“好了,我会保密的,一视同仁。赶紧回答释宥君的问题罢,别浪费时间了。” 恶德沉思半晌,淡淡道:“我的兴趣爱好和属性无关,也厌倦了每日的无恶不作,奈何只是职责罢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从善。每每看见任务簿上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事,我都厌恶至极,所以不管是琉璃净土,还是太上老君甚至灵宝天尊那,我都想去。” 释宥和欲海相觑半晌,欲海一脸难置信深吸口气道:“嘿———!小瞧你小子了。” 恶德瞥向天花板,轻声道:“我也小瞧你了。” 声音太小,基本听不见,释宥无视道:“所以说,你是想用兴趣爱好进修?” “嗯哼。”恶德回视释宥,认真道:“其实大家都想进修“不可貌相”,只是不知该如何告诉你和娘娘,边职务边进修嘛,怕没时间应付,因为怕走火入魔,也就忘了。” 欲海认真沉思半晌道:“若大伙都去进修了,谁来职务?但主要是调理好情绪,照样可以半工修,也就不怕走火入魔了,这也是考验能耐的时候。”瞥向恶德,再道:“你们早有此想法,为何不早说呀?赌一把也好啊!” 恶德略叹息:“若单进修三个月,任务能提前做好自然不成问题,可凡间九十年呀!咱们每个月顶多提前完成凡间六十年后的事,司命宫哪那么快弄好因果?” 释宥认真道:“你们真的想去进修?确定不是一时兴起?” 欲海和恶德相觑半晌,一脸期待齐点头,释宥想,他们每个月都有任务提供的力量,就用那些力量替他们把三个月的职务办了,他们若能修得“不可貌相”,这些付出值了。 纯属自己的决定,瞥向他俩道:“好罢,我会去请示娘娘,若没有别的意外,相信很快就能安排个时间。但在那之前,须得到所有使者的意见,统一请示。” 欲海点头:“那是应该的。” 恶德接道:“那我的兴趣爱好列表应该不用写了罢?” 释宥淡淡道:“还要做存档,须于娘娘过目,此时不过解解心结。好了,回去罢。” 恶德点头敬礼,开门离去,隔音结界自解,释宥瞥向欲海,再道:“你也回去列清单罢,好歹你是《欲》的主宰,即便我无法替你分析,也还有娘娘。” 欲海干笑两声,立身告退,释宥放空一阵方收拾眼前报告与文案,捧回去再整理一番,仔细审查,诉说了这半年来经历过的心得体会。 葸悚和哀戚都看清了自己,长生的警惕令死劫觉得生疏,但依然会守住这位至亲。爱幸怒冲学会更珍惜彼此,喜滋学会随缘,鼻嗅放下了对口馋的庇护,公私分明,口馋则看清自己的缺点。恶德想行善,耳濡目染依然见多识广,不输欲海,却没再进步,而欲海改变最大,收住了许多情绪,为了所谓的关爱,一心一意,稳重许多。 三日后,众使者陆续呈上兴趣爱好和修行“不可貌相”的请愿书,释宥邀欲海同分析,共处一室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欲海难得那么安分又认真负责。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他俩仍在翻阅,众使者的兴趣爱好都正常,但所选组织不如恶德,都是一些对修习“不可貌相”没有帮助的逍遥组织,就好比口馋,即便退出《传说仙寨》,却还想着去别的八卦组织,且更高级,所流传的竟是高级别仙家或以上之事。 释宥抚额摇头,翻着口馋的“清单”叹了口气道:“真的那么讨厌沉默寡言吗?” 欲海冷笑一声:“和我一样啊,我也讨厌清心寡欲,但有目标就不讨厌了,或许久而久之,不知不觉就习得“不可貌相”了。” 释宥瞥他一眼,继续盯着口馋的“清单”:“你觉得哪种目标才适合他的沉默寡言?” 欲海肘子据案上,掌撑半边脑袋,翻阅着其他使者的“清单”道:“就算再让他哑巴十年一百年都无用,好歹他是《口》的主宰,若可以,只剩令他刻骨铭心的教训。像我这样,终于长一智了,那他就嘴巴厉害,若因那张嘴闯祸殃及身边人,此教训行吧?” 释宥瞥一眼欲海翻阅的“清单”,是鼻嗅的,口馋最珍惜与在乎这个姐姐,若那张嘴殃及鼻嗅,必定长一智了。 论至此,两者有所领悟相觑,双阳双阴论后忽然被《传说仙寨》眷顾和最清楚辩论内情的只有女娲,若女娲卖情报给《传说仙寨》也不是不可能,目的就为了教训! 欲海坐端,略低头道:“原来娘娘早想到此法子,咱们无非在效仿。” 释宥放下抚额的手,合上口馋的清单,沉默半晌道:“能长一智,值了。” “所以?如何考验口馋?”欲海摊坐道。 释宥凝望门外夜色,淡淡道:“是不知该如何让他说错话。他不擅长什么话题?若快言快语得罪了上头,只连累了鼻嗅才算考验啊……” “夜神君啊……”欲海瞥来坐好凑近:“你忘啦?夜神君的事因口馋被泄露,若寻夜神君帮忙配合,便成了姐姐管教不严而受罚。不过大可放心,做做样罢了。如何?” ☆、余生安好 晚风微微入书房,吹通释宥的脑筋,便速至星月台寻夜神,无视星光璀璨,将请求道来,夜神放下手中职务,诧异笑了笑:“不是吧?教训自家人还要我出马?” 释宥叹息折腰:“这是目前想到能最快让他长记性的法子了,还望夜神君相助。” 夜神沉思半晌,略激动坏笑起来:“说服喜滋君嫁给我吧!”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既而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夜神笑了出来:“跟你开玩笑呢!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是摆设吗?说罢,打算何时演出?” “明早,行吗?”释宥谨慎道。 翌日清晨,大伙陆续坐在书案前,隔着观尘镜对凡间大展身手,缕缕灵光伴随阔袖衣袂带来的风,真是碍手碍脚,拖拖拉拉! 当大伙专心致志时,宫门处隐隐约约传来吵骂声,好奇的大伙出来探究竟,只见夜神被挡结界外,雄凤雌凰显得不知所措。 夜神单手撑腰,另一手对里边指指点点道:“你们浮生宫怎么这副德行啊?都是天界一份子,嘴巴能不能别那么闲?赶紧把口馋君叫来,我有事和他说说!” 释宥见时间差不多方现身,不慌不忙行至夜神面前,把结界解开一瞬入口示允入,夜神登时跳进来,气呼呼将观看的使者打量一番,口馋和鼻嗅都不在。 释宥瞥向恶德,吩咐把口馋带来,而且事先与鼻嗅商量好了,所以待会儿口馋一出,她也会跟来。 不一会儿,一切如计划,口馋想辩解,但说不出话。 释宥手聚灵力一挥,解开他的刑罚,他感觉能说话,脾气登时爆起来,指着夜神道:“别以为自己身居高职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自己的辈分!” 夜神冷笑一声:“自己做错事还责备他人?鼻嗅君啊,看看你,平日里是如何管教弟弟的呀?俗话说得好啊,养不教,父之过,你身为他的姐姐,应该也有责任罢?” 鼻嗅转身盯着口馋道:“赶紧给夜神君道歉!” 口馋“哼”一声,双手叉腰,把头转过去。 释宥见状,速配合向夜神行一礼:“俗话也说,教不严,师之惰,我也有错,我代他给你道……” “不必。” 夜神抬手示止语,依然盯着口馋道:“养他的没道歉,释宥君无需着急。” 当事人都僵着不动,开始冷场,欲海忽自群中行来,打个哈欠道:“口馋啊!别浪费大伙时间了,赶紧真心诚意给人家道个歉罢,当初谁让你加入那些八卦组织了?自己惹祸自己扛,多大了还等姐姐替你擦屁股?” “这是最后一次!” 鼻嗅轻声不悦对口馋道,眨眼回头给夜神下跪道:“是我管教不严,还望夜神君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家口馋。” 夜神一脸瞧不起口馋,冷笑一声:“我的名誉损失啊,岂是道歉就能解决?若释宥君不介意,把鼻嗅君让给我几日,任我差遣,可好?” 口馋欲骂,鼻嗅却磕了头道:“遵命。” 现如今,说得出话,再能说也于事无补,口馋终于领悟到,那张嘴若不配合足够的智慧,只会带来祸害,且只能眼睁睁看着鼻嗅随夜神离开。 在释宥和夜神的计划中,鼻嗅只是去夜神府做客几日,并无伤害或差遣。 前宫一片肃静,口馋直愣愣盯着宫门,释宥将大伙打量一番道:“都散了罢。” 大伙都回去了,口馋脚底生根似的一动不动,释宥凑近,轻拍他肩膀,正要离去,却忽然被他的熊抱揽紧,很快他就松手,匆匆回屋。 这意味着什么? 释宥不懂,回神也回屋,整理使者们的请愿和兴趣爱好书,准备给女娲过目,岂知正要出门,口馋来,敬一礼道:“释宥君,我想修改兴趣爱好。” 把文件搁回书案,翻出他的,递于他道:“但愿你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口馋目光坚定点头,接过本子告退,释宥回立书案前,盯着没能上交的书册,吐了口气,有庆幸,也有无奈。 不久后,恶德也来,眼帘微垂,双瞳不安分的东摆一下,西摆一下,差点没东一颗西一颗,琢磨许久方道:“释宥君,能否看一下目染君的兴趣爱好?” 释宥淡淡道:“所为何事?” 恶德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会为难释宥君,但目染君……我怕她和口馋君一样。” 释宥略吐长气道:“放心罢,若有问题,我早把她叫过来了。” 恶德没得到解答,略失望告退,但目染的“清单”列得与恶德一模一样,相信目染不说是为了给他惊喜,何等恩爱,即便相爱不该有秘密。 话说,浮生宫生恋人的情形总是不知不觉,记得怒冲和爱幸一开始也静悄悄,最后才慢慢公开,但目染是为了避开耳濡才静悄悄,兄妹俩总不能因恶德而翻脸,但主要是恶德的任务导致耳濡有偏见,其实恶德并不坏,但为达到目时会不择手段。 若可以,释宥想替目染守住惊喜,所以必须趁早上交“清单”,却差口馋。 但有件特别值得关注的事,鼻嗅到夜神府做客,说不定会对彼此产生好感,毕竟鼻嗅和喜滋的长相属于同一类型,再加上夜神本就喜欢鼻嗅那种性子的,只是误以为喜滋符合自己的求偶标准,殊不知只能是知己。 以为需要等一上午,怎料一刻后,门框响起,口馋立门外,手握“清单”沉默敬礼,释宥见状,上前接过册子,打开一看,只列了一个组织,司命宫。 释宥诧异瞥向他:“你的理由呢?” 口馋淡淡道:“听闻那里繁忙的部门通常闲不下说半句废话。” 释宥合上“清单”,转身至书案,将手中册子参入其他,一同捧起道:“明白了,我先上交你们的“清单”请示娘娘,若无他事就回去罢。” 出了门外,挥手闭门,口馋欲言又止,和恶德一样,琢磨一阵方道:“听闻夜神君有仇报仇,姐姐到了那里能否无恙?” 释宥移开视线叹息:“我也不知,但夜神君必定只为了提醒你一些事。” 口馋点了点头:“那我的禁语刑罚呢?” 释宥转身朝院门行去道:“欲海说,即便罚你个十年百年都无用,主要靠自己。” 道尽,释宥出宫,瞬行至女娲神宫,而女娲竟在大殿与五方天帝及司命议事,释宥捧“清单”回避门外,既而听见黑帝道:“正因欲望产生恶念,众生的怨气堆积,魔鬼方得以重生。若可以,让司命宫减少众生的欲望量罢!” 司命淡淡道:“欲望本不多,在众生降世时就固定放了哪点量,主要是他们意志不坚定,贪得无厌导致。这贪呐,都不在浮生宫和司命宫的管辖范围罢?” 大佬们都静了一阵,白帝接道:“身躯和思想都是他们自己的,就知道怨天尤人。魔鬼本由众生心魔而生,不信正道不修行,偏走歪路,若世间因此毁灭,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蜕皮可长生他们却不要,现在又巴不得想长生,四处寻找灵丹妙药。” 赤帝坚定道:“对,他们再不听劝就等着被收拾罢!” 女娲叹口气,淡淡道:“六十年,一甲子,固定要清理一下凡间。那些大限本将至的就干脆在一甲子同去罢,至少不会孤孤单单,原本惨死的也还有全尸,不必那么麻烦编故事了。至于大限未至的恶人,减去他们的福报,让他们活久一些忏悔赎罪罢,那些认为自己没错的,就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毕竟都被心魔蒙蔽双眼,浑浑噩噩了,总有摇醒他们的办法。” 五方天帝相觑半晌,苍帝先道:“这一直以来都在实施,主要是魔鬼呀……” 女娲笑了笑:“正因心魔才生魔鬼,一甲子打了那么多回头阵,还怕众生怨声载道?他们自己心思不正,当首领的误导众生也就算了,还打天界的名号用正道来谋权利,这就是众生自己的问题,妖言惑众,要杀就先杀误导众生的首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魔鬼……” 女娲扔下五方天帝前来,释宥没来得及反应,胳膊肘子就被她牵着走,匆匆来到书房。她做书案前喘口气,品口茶边招手,释宥即悟,便将“清单”搁书案上,站好待命。 女娲盯着“清单”,搁下茶杯后,略诧异拿起请愿书,打开一看,“哇”一声:“他们是认真的吗?确定不会三心二意蹭一时热血?” 释宥点头,再将替他们职务的决定道来,书房登时静了。 女娲搁下请愿书,立身叹口气,漫步凑来:“你确定承受得住他们每个月的力量?即便一个一个来,每完成一种属性的任务,力量都会残留,清理可是要时间的,别忘了你和魔鬼有一战,届时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强行应战会遭反噬的。” 释宥目光坚定道:“若他们在这三个月里能有成就,值了,甚至死也无妨,反正还有一甲子打头阵,说不定魔鬼不会先寻仇,而是附身在凡间某位最有威望的首领身上,届时就能争取一些时间了。” ☆、相知相惜 书房肃静,外头鸟儿倒大声起来,女娲回神,叹了一声,坐回书案前,再翻其他请愿书,边道:“你这计划千万别让欲海听见了,省得他拦在你前方。” “是。”释宥敬礼:“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离开书房,途经大殿,司命竟立门外,笑了笑:“释宥君,事情办完啦?” 释宥点头道:“你有事未了?” 司命摇头:“在等你呀!咱们一个月才见一次,而且每次都匆匆忙忙就离开,最近事也多,这次难得偶遇,要不到我那叙叙旧?” 巳时,正是工作好时辰,释宥不想耽搁,怎料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司命瞬行带回司命宫,果然拒绝要趁早,否则拖更久就真叫浪费时间了。 坐在司命宫前亭,盯着茶水蒸气袅袅,不发一语。 司命品口茶,淡定道:“不想看看我哪个部门忙得没半句闲话?” 释宥终有生气,抬头瞥一眼,明摆着口馋用短短一刻和他说了,便摇头道:“即便看,也是让他自己来,好歹修行的是他。只是你觉得他能管好自己的嘴吗?” 司命笑了笑:“我怎么知道,顶多叫大伙别理他呗!哈哈哈……” 释宥心想就这样罢,既而草率和他聊几句便赶回浮生宫忙活,怎料屁股尚未坐热,就隐约听见头座恶院转来声响,虽细小,却能令人分心至不得不在乎。 搁下职务前去探究竟,没想到恶德竟与目染———— 打起来。 此时难免诧异,好好的一对小两口又怎么了?当冷静回想,无非为了“清单”一事。不管三七二十一,速上前遏制,先将小两口冻住再说! 多事之日,待小两口解冻,就用恶德书房当审判地,把小两口叫入屋,外头又一堆苍蝇壁虎,唯闭门布隔音结界,省得耳濡一时冲动想替目染教训恶德。但未来舅子也没那么好应付,那听力是隔着结界都清晰的。 然释宥心想那又怎样?就是要让他听见,好让小两口赶紧落了心中巨石。 小两口安分跪书案前,释宥缓缓踱来踱去:“好男不跟女斗,淑女不与男杠,你俩倒是挺激烈,还不顾形象。若为了“清单”内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瞥向恶德,刚要启齿,目染速打岔:“释宥君之前不是答应保密“清单”吗?” 释宥点头,立两者跟前道:“是,但方才我话未完。我想告诉恶德的是,你绝对不会走上口馋的后路,且能成为恶德难忘又美好的回忆。” 恶德一脸领悟,诧异盯着目染却决定不道破,轻轻握住目染的手道:“对不起。” 目染不领情,迅速抽回瞥来:“释宥君,宫规伺候罢!” “那倒不必。”释宥说着又走动起来:“浮生宫大吵都是小事,赶紧和好也就过了,顶多第一次为口头警告,下不为例。还有,都要去修行了,若依然这副德性,就别怪他们不收你们,届时别给浮生宫丢脸。你俩现在还吵吗?” 双双摇头,当目光对上,目染又移开视线,仿佛还在怨恶德。释宥解开隔音结界,用灵力挥手开门,外头没站稳的壁虎苍蝇都倒进来。 面无神色将他们打量一番道:“都闲着呢?不如都去打扫宫殿厅堂罢?” 大伙闻言,登时十步当一步,一阵“噼里啪啦”和“轰隆隆隆”,飍而不见,恶德冷笑一声:“跑得可真够快。” 然而,唯耳濡依然立门前,不管逃走的尘埃多滚都吹不动,目光坚定,略带怒火,手握双拳盯着恶德的背影,令恶德打了个哆嗦,对目染道:“染染啊,咱们这事……” 目染瞥一眼身后,仿佛有火光,回头淡淡道:“坦白呗!” 释宥将三者打量一番,决定替他俩了了心愿。朝耳濡行去,再邀他至院外借一步说话,把小两口的谈恋爱的事道来,耳濡先震惊愣住,再瞥一眼屋里和释宥,既而激动的企图冲入屋,释宥迅速抓住。 耳濡不悦挣扎嚷道:“释宥君,那臭小子竟敢和阿妹……!” 释宥速打岔,好声好气道:“凡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你身为她兄长,不是该祝福她吗?我知道,你是对恶德又偏见,三他所作所为都是任务,你何尝没配合过?记得有几项任务是关于窃听后行恶,你在配合他,他也在配合你,所谓清高,是自欺欺人。” 释宥见他终冷静下来,方谨慎缓缓松手,庆幸他没有忽然间,还淡定垂头道:“对呀,我是自欺欺人,但释宥君有所不知,阿妹以前有段刻骨铭心的爱,他是名天将,阿妹旺夫似的把他从小将一路旺到高阶。怎料他庆功名,喝酒误事,恰突如其来有任务,他醉醺醺去应战,结果战死,阿妹从此再也不敢谈恋爱。真想知道恶德如何重新打开她心门,因为就连我劝得口水都干了也无用,所以我只是嫉妒能替阿妹解开心结的人。” 至亲都没法做到的事,却被外人轻而易举做到了,难免嫉妒,释宥视着耳濡的失落,淡淡道:“你应该庆幸有人能替她解开心结,你若真爱她,就该祝福她,看着她幸福快乐,也应该替她高兴才对,而不是让她的心结越陷越深。” 耳濡诧异道:“岂会因我越陷越深呢?” 释宥淡淡道:“难道不是吗?当一个又一个能替她解开心结的人出现,你却悄悄把他们赶走,虽然你的初衷是在保护她,但你可曾想过,她只会觉得是自己的不足造成不辞而别。或许你的暗举被恶德发现了,所以才瞒着你和她在一起,用尽方式去爱她。” 耳濡更是惊讶瞥来,沉默半晌:“释宥君,你不是没感情吗?” 此时,释宥也惊讶了,但被面无神色掩盖了,暂且无视道:“你只要记住,不管有无感情,这些都是道理,你还想阻止吗?” 很快移开耳濡的关注,令他认真思考,瞥向书房那俩背影:“他若负阿妹,我还是会阻止。但愿他能拿出真心诚意,否则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道尽,耳濡敬礼返院,释宥重回屋里:“都起来罢,耳濡那暂且谈妥了。” 小两口惊喜站起来,相觑半晌,速敬礼,齐道:“多谢释宥君!” 释宥将小两口扶正道:“这谢意言之过早,主要看你们待会儿如何面对耳濡,特别是恶德,我相信你的耐心能通过耳濡给予的任何考验。” 恶德再敬一礼:“多谢释宥君信任。” 把话带到,释宥也回自家书房了,不觉中午,凡间七月十五,拜会孤魂和纪念五谷丰登的日子,民间习俗多样化,有的却不是这个含义。阴气重,说不定在助魔鬼一臂之力,释宥决定去祭坛看一看。 凡间当年的祭坛,阴气重现,之前留下的替身依旧尽职尽责在那施法净化,释宥回忆起自己险些祭在那里,不免有些好奇,当时大伙有多慌张。 魔鬼没了阴气,没法重生,修行的怨气须待重生方可遍地收集,释宥暂且松口气,返浮生宫,怎料又是一幕残酷景象,战风犀利。 恶德耳濡在打架,激烈得很,目染忙着劝架,心慌意乱,围观的从壁虎化为苍蝇,不停在那里转,有的踱来踱去,释宥纳闷,天界到凡间才多久时间,竟也能迅速打起来,实在不容小觑的一帮小伙们,越来越难管了,早知当初死了算。 须臾,欲海出手,将两者分开,怒吼一句“够了”,那声音如雷鸣,振得大伙吓一跳,释宥心想,这回自己倒成壁虎了。 欲海趁大伙终于静下,速道:“都要去修行了,还这副德性,浮生宫是大家的,不是你们私斗的地方!我承认,以前是我带坏大家,但时间和经历能改变一个人,能不能别用陈旧记忆来判断?现在别给释宥君添麻烦了,行吗?” 战风止,仙风归,大伙纷纷散去,当事人恶德、耳濡和目染对此不发一语,释宥趁机前去道:“还打吗?耳濡,你来说说起因。” 耳濡沉默,恶德打岔:“他说我会耽误染染,要我趁早放手,知难而退!都这种时候了,还想束缚染染,释宥君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到底谁耽误染染了?” 目染凑恶德身侧,略难过扯他衣袂,轻声道:“好了德君,别说了……” 释宥瞥一眼欲海,叹了口气:“清管难断家务事啊……行了,恶德,耳濡,宫规处置。欲海,公平公正,选择一条宫规给他们罢。” “是。”欲海敬礼,既而瞥向恶德与耳濡。 然而释宥纳闷,为何所有使者一言不和就直接打起来,却没有记仇的习惯。若是凡间,记仇以后的一幕幕是何等精彩,但释宥庆幸这一切没发生在浮生宫,也证明他们还有点修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一般见识。 欲海罚恶德和耳濡打扫议厅和大殿,期间难免还想打,但有中间人目染监督和在旁讲道理,两者最终嫌罗嗦,异口同声喊了句:“别吵了!” ☆、似水如鱼 花好月圆人团圆,恶德和耳濡终于发现彼此的共同点和爱好,聊上了,目染欣慰又着急,总感觉恶德要娶的是耳濡! 夜里,他俩打扫完,终于各自回屋,目染拦下恶德,见耳濡走远方和蔼可亲道:“谈了这么久,感觉如何呀?我哥有没有为难你?” 恶德当时何等“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耳濡的好,令目染越听越不耐烦,怒吼道:“你到底要娶我还是我哥啊?!” 清静的浮生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多数在品茶的都喷了,外头的雄凤雌凰更是诧异瞥向大殿,释宥原本和欲海在闲谈,听了这么一句,难免想起一些往事,彼此垂头不发一语,直至隔壁爱院传来怒冲和爱幸的笑声方回神。 欲海尴尬道:“那个……我先去看看他们清理得如何了,你早点歇息罢,晚安。” 释宥微微点个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至他走远方吐口气。抬手燃亮灵力,纯白的光沾了点墨红、粉和灰,是怒爱惧的“感染”。 熄灭,瞥一眼已经完成的任务,若要清理,唯有接手使者们的任务完成后顺道清理。 须臾,未闭的大门扫过影子,抬头瞥去,是欲海匆匆回院的身影。然后,恶德和目染造访,两者先相觑半晌,后齐下跪,恶德先道:“释宥君,我们想订亲,愿成全。” 释宥曾看过一眼婚礼相关礼仪,订亲最先要有媒婆,可她俩相识与媒婆无关,就好比青梅竹马,奈何规矩就是规矩,若真要媒婆,只能是喜滋,她那说不完的贺词简直能与月老一拼,但此时要的是礼仪。 思来想去,还是请教女娲,瞥向小两口道:“待我替你俩请示娘娘罢。” 小两口先诧异相觑,后齐拜谢:“有劳释宥君了。” 翌日,释宥为此奔波,女娲闻之,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媒婆嘛……” 释宥没想到女娲在争当媒婆,点了点头,行一礼:“那劳烦娘娘了,属下先告退。” “等等。”女娲淡定瞥来,沉默半晌:“你身上的怒爱惧怎么回事?” 释宥淡定道:“或许近日事较多。对了,敢问娘娘,众使者修行之事意下如何了?” 女娲自书架下掏出十三本册子,递来道:“这是给他们修行时加入组织的通知书,给那里的主人家过目,方便些。我已经按照他们的兴趣爱好清单,替他们挑选了合适的组织,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罢?” 释宥接过册子,敬一礼道:“多谢娘娘。” 女娲斜了一下脑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把那些感情留下来?” 释宥摇头:“既然娘娘答应让他们修行,他们三个月的任务自须有人负责。属下会按照原计划进行,代理任务后,属下会一并清理。” 女娲点头坐回书案前道:“好罢,你自己看着办,我会赶在他们修行前安排好恶德和目染的订亲仪式,你先回去罢。” 释宥告退返浮生宫,将众使者召集会议厅,发放通知书,众使者一领到,都迫不及待打开,纷纷露出喜悦,两对恋人拿来互相批对确认。这些喜悦都是前方视角,而身侧的欲海却用严肃目光瞥来,略带忧愁,沉默愣着。 目光对上,释宥盯着他,轻声淡淡道:“何事?” 欲海移开视线,亦轻声道:“若无别的宣布,让他们都散了罢,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说散就散道:“各位就按照册子上定下的时日出发罢,但想必都一样,希望你们能全心全意修行,回来后成为真正的“不可貌相”。恶德和目染留下,其他的散了罢。” 大伙用羡慕的目光瞥向小两口,还贺了个彩方离去,释宥将女娲的话带到,恶德和目染一脸期待敬礼致谢后告退,欲海见小两口幸福的背影,满意点了点头,心想:终于没人和我争释宥君了! 须臾,又迅速回神严肃,释宥没猜到他的心思,看了他全程的表情,以为他在诚心祝贺恶德和目染,便打岔:“不是有话说吗?” 他缓缓立身,端庄站好:“往后三个月要麻烦你了,但那些七情六欲你得当心点,别把它们当成普通力量,深入骨髓会很难清理,除非你本就希望拥有它。还有,别问我如何晓得你的计划,好歹之前曾顾虑任务的问题,你被当时的表情出卖了。” 释宥听着,感觉他在交代后事,不禁被“惧”给激了一瞬凉意,淡淡道:“那就好好修行,才不枉我的付出。若无他事,也散了罢。” 他蹙眉一瞬道:“你“感染”了怒爱惧吗?” 好歹他是欲的主宰,所以能感应到所有七情六欲,哪怕力量再微弱,释宥干脆点头承认:“无妨,终究要清理,除非你舍不得。” 欲海冷笑一声,移开视线:“我若真舍不得,在得知你将它们归还时,我早就再给你搞一身,可惜那是以前。”说着,他直接朝门口行去:“别忘了答应给我的关爱!” 释宥沉默,那不知何时变成承诺,明明是他和女娲在打赌,这个赌注是何等的心不甘情不愿。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眼中方回神,看一眼没能发出去的唯一通知书,叹了,今日只差鼻嗅。 数日后,鼻嗅归来,口馋缠着她,不断向她道歉和立誓,那张嘴依然很能说,居然还撒娇,但鼻嗅铁了心要看他这几天的表现再打算原谅与否,口馋这回又得教训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鸾凤和鸣,浮生宫一片喜乐,大殿小设圆桌订亲宴,一家团聚罢了,却也美满,爱幸和怒冲见证恶德和耳濡的幸福,也想跟风,只是怒冲没恶德那般果断,好在爱幸有耐心,认为多虑不是件坏事,而是多一份退路和考量,以往怒冲是多么冲动,此时静悄悄在改变了。 “未来舅子”耳濡放手让目染自行翱翔前,给恶德出了道题:“若阿妹弄坏了你最珍惜的东西,你会怎么处理?” 恶德沉默半晌,笑了笑:我最珍惜的只有染染了。” 全场笑了,给耳濡一个尴尬,恶德和目染一个甜蜜,弄得耳濡干笑两声:“还真有你的。你若敢弄坏阿妹,我可跟你没完。” 笑声余音阵阵,释宥多少被喜“感染”了,不觉浅笑,大伙诧异瞥来,女娲却严肃蹙眉,喜滋略激动乐道:“大家伙,看见了吗?释宥君笑了,多好看呀!是不是?!” 释宥心想糟了,最近浮生宫上演太多感情戏,意志也不坚定了,女娲稍显不悦,释宥不觉收笑,淡淡道:“今日是恶德和目染订亲的好日子,各位别搞错对象了。” 大伙回神赞同,又将目光转回小两口身上,说了一堆贺词,释宥默默松口气,自然得来的感情原来是这种感觉,惧怕女娲的责备,更怕自己没能压制住它们。过去欲海想方设法给予感情,若耐心等待日久生情,就无需搞那么多小动作了。 宴席结束,收拾干净,各自回院,女娲跟着释宥,从入院到书房再坐到和室,不停唠叨,要释宥注意有感情后的点点滴滴,释宥只管点头,女娲品口茶,继续罗嗦,跟亲娘担心孩子似的,释宥闻之,似笑非笑。 女娲顿住:“居然还笑?我是说认真的,而且欲海对你心怀不轨,当心呀!” 其实女娲更担心打赌输了,但释宥有分寸,懂规矩,再加上欲海已经看清自己的感情所需,默默认输,只是碍于面子,不告诉女娲罢了。 众使者修行的日子在下个月初一,天界秋天,距离出发只剩三日,大伙准备包袱,且是第一次不带上观尘镜。 自耳濡放飞目染后,兄妹俩的相处时间就少了,甚至多了私人空间,志向也不同,彻底拉开了距离。恶德算是兄妹俩的局外人,看得更清,稍微提醒,目染才醒悟,匆匆去见耳濡。 兄妹感情不散,浮生宫才能维持团结,恶德算是有心了。 恶德在自家院外候着,释宥正要至情亭散心,便捎上恶德在交高处等待闲聊。以前恶德为护释宥,时常帮忙防着欲海,这下好了,各有所属。 释宥见恶德心不在焉盯着耳院,便跟着盯道:“至亲之间,不和的就少聚,久见才能减少分歧,向来和睦的偶尔会吵架,但很快就能和好,因为他们能互相了解。” “可他们……”恶德略激动瞥来,稍微冷静方再道:“我是担心这舅子还不肯松手。” 释宥的嘴角还是自然的扬起来:“怕是目染绑住耳濡了,要是唯一的哥哥也心有所属,想必就能体会到哥哥当时的心情了。你呀,别多虑了,每步入一个阶段都会成长,更何况是神仙,悟性应当更好。” 恶德略坏笑:“释宥君也会笑了,真好,想想修行的日子也快到了,若欲海君被迷倒,赖着不走不修行了可怎么办呀?” “说谁赖着不走啊?”欲海的声音忽现身后。 ☆、耳硬心死 黄昏静好,释宥初体会惊吓,随恶德瞥去,欲海缓缓行来:“不像有些人,见色忘友,砸烂好酒。我们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关系,就算是,八字没一瞥,早就被贬!” 恶德闻言,冷笑一声,翻个白眼:“也是哈,你还在呢……” 他俩正要继续冷嘲热讽,目染出来了,耳濡没送行,目染走几步,回头瞥了又瞥,耳濡依然没出来,目染便失望回院,兄妹俩吵架了。 恶德见状,礼仪废忘,告退不当,拔腿追上,欲海待他走远,冷笑一声:“他仨还想闹至何时呢?不瞒释宥君,其实方才我来前,听见兄妹俩的对话,目染就问耳濡一句“给我找个嫂子呗?”,耳濡就不开心说“关我何事?要嫁自己嫁去!”,大概耳濡依然舍不得目染所产生的情绪。我已经没辙了,能否商量商量?” 释宥瞥向他,沉默半晌:“你认为耳濡能听得进劝吗?据我所知,他虽然什么都听说过,但未必会去认同甚至实施,唯有志同道合,大概更在意自我罢?” 欲海点了点头:“确有那么一回事,若释宥君劝不动,唯请示娘娘了。” 他们小时候,最不听话的就是耳濡,因此欲海成了“还好”。记得有好几次,释宥和女娲带他们去天界著名地点观光学习,当观光到神兽圣山时,释宥和女娲特地吩咐不许惊扰神兽和灵草们,有话就轻声细语,看见稀奇古怪的也别去触摸。 然而,耳濡没见识过神兽们的威力,总怀着侥幸心理,进去时,把释宥和女娲的话当耳旁风,蹦蹦跳跳,左顾右盼,东拧一下花草,西逮一只灵草,释宥回头一看,速把灵草抢到手后“放生”,灵草登时拔腿惊慌而逃,耳濡不悦质问,不甚大声起来。 释宥捂住他的嘴,轻声细语道:“你若把警告当耳旁风,我就把你送回浮生宫!” 耳濡“哼”一声便沉默,释宥再道:“方才灵草是赤帝的使者,供应着部分药材,它若有任何闪失,我只能把你扔给赤帝当跑腿。” “这里不是神兽圣山吗?”耳濡双手叉腰:“再说了,草药怎么会在这?” 释宥当时将周遭打量一番,记得那灵草有赤帝的标记,且一直与赤帝随行,证明赤帝也在附近。正要回答,女娲行来道:“此处除了神兽,也会长出许多草木,这是大自然生态。看看这石路,特地与草分开了,因为那些草也是药。” 耳濡抬脚看看已经被踏平的草,沉默了。 又有一次,女娲在讲堂上解释了天林沼泽的危险,若是凡人,一扑通就沉低,而仙家会和凡人落凡间沼泽一样,慢慢带着恐惧沉下。耳濡听了,认为沼泽下是邪物作祟,因为好歹天界下方是凡间,就算是无底洞,也是落入凡间。 女娲听了,笑道:“当然落凡间,因为你已经死了。” 全堂大笑,耳濡老羞成怒,放堂趁大伙没注意,便瞬行至天林沼泽一探究竟,势必挖出心中认定的邪物,结果被释宥逮个正着。 释宥说给他做实验,便把一根树枝扔入沼泽,只见树枝慢慢沉入,既而消失不见。接下来,带耳濡到一重天,沼泽与凡间对应的位置,等了半天,树枝一直没出来,因为沼泽是个贪吃的泥浆,偶尔会吐骨头,也有的时候连骨头渣都不剩。 解释完毕,释宥抱起耳濡回到天林,准备将他扔入沼泽,令他恐惧的挣扎呐喊好一阵,真的知错了,释宥才把他放回地上,他事后安分许久。 回忆毕,释宥挠了挠眉心,此乃浮生宫上下都不知的事,心想耳濡又犯毛病似的。 夜幕降临,与欲海散会各走各时,释宥趁机转访耳濡,耳院的和室窗外景和别院没多大区别,就树木不一样罢了,仙风配冷调的室内,仿佛很快能令人息怒。 须臾,耳濡递杯茶:“释宥君有话直说罢。” 释宥品口茶道:“今天看见目染从你这出来后有些伤心,你其实还不想松手罢?” 耳濡心虚移开视线叹息:“不想松手又怎样?他俩的亲事还是娘娘见证过的,再说了,这兄妹情也逐渐拉开距离,想来也好,不会有牵挂。” 释宥淡淡道:“你那些都是气话。” 耳濡凝望窗外夜空,显露淡淡忧伤:“我守护她那么多年,她心却轻易向别人,确也无法否认恶德的守护方式比我好。释宥君是否觉得我很无用?”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是。连守护至亲都用错方式,谈何挽留?” 耳濡冷笑一声:“也是啊,方才还吼她。罢了,释宥君无需为我们操心,再好的关系,吵起来也会不顾情面,过一会儿能好起来的。倒是释宥君,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劳烦照顾浮生宫啦!千年都走过来了,三个月也是眨眼间的事,很快又能再聚。” 释宥立身道:“行,你们自己看着办罢,别坏了规矩和大局就行。” 耳濡随后恭送,释宥回到自家书房,摆起夜明珠,没活可赶,悠闲的至书架翻阅典籍,对于至亲的相处之道,释宥捧着书卷愣了,毕竟那不是用规矩就能衡量的。思来想去,感情上的事就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回神,继续阅读自己的道理,记载着因果循环,或许耳濡以前造了孽还不自知,拆散人家兄妹如今才遭报应? 释宥一脸领悟,合上书卷,自言自语:“莫非神仙给人安排命数也会遭报应?” “可能性蛮大的。”欲海的声音忽然在屋里飘荡,释宥朝门口瞥去,紫袍子已挡住视线,缓缓行来,再道:“释宥君呐,再过两日就要别离三个月了,陪我聊聊呗?” 释宥回到自己的话题:“你也觉得神仙替人安排命数会遭报应?” 欲海冷笑一声:“那倒不会,耳濡怕是犯了天界的因果……” 说着也越来越小声,释宥微斜脑袋:“你知道些什么?” 欲海移开视线,在书架假装翻找读物,琢磨一阵方道:“我特地去查了一下,耳濡现在承受的就是报应,因为他拆的兄妹,正是目染君的初恋天将与妹妹。” 真相是,耳濡为了不让目染与那位天将有结果,便设法让目染与天将更亲密,紧接便扇风点火,让天将的妹妹觉得被忽略,害得天将与妹妹大吵一架,以为事后天将会爱妹妹比爱目染更多,要天将为了妹妹与目染分手,怎料天将竟为了目染与妹妹翻脸。之后,天将在目染的旺运下步步高升,结果战死了。 释宥诧异愣半晌:“竟是如此……” 欲海点了点头:“在耳濡和目染这件事上,我一开始就怀疑有猫腻,便找到那位天将的妹妹了解一下,结果就这么被我猜到了,好歹这手段在凡间……不对,在司命宫的任务簿上也有,耳濡难免有样学样。话说,司命宫那些人的脑洞也太大了罢?” 释宥将书卷搁回原位,叹息朝门口行去:“让他自己还罢。” 立门口,凝望星空,欲海亦前来:“好了,不说他们了。可记得我与娘娘的赌约?” 释宥闻之,淡淡道:“那是你的事,若觉得输了就向娘娘坦白罢。” 欲海跳起来:“怎可轻易认输啊?咱们都亲过了,甚至严重到已经……!不对,即便现在对我没有感觉,就不能帮我坚持一会儿吗?” 释宥盯着他,沉默半晌:“我不想奉陪,自己惹来的事,自己解决。” “我现在解决着啊!”欲海略叹息踱来踱去,眨眼止步瞥来,匆匆凑前:“唉,忘了,你是赌注啊!怎能不奉陪?况且你现在有那么一点爱了,快!爱上我!” 释宥无视,转身回屋,轻声自道:“煞风景。” “啊?唉?喂!等等啊!”欲海回神,速追入屋,抓住释宥,认真道:“我和娘娘会打赌,是因为凡间先出此现象,杜权衡和张明华那事足以证明一切,我们若有感情,就能采取最好的方式让世人知道,双阴双阳会在一起,纯属把关爱误成儿女情!” 释宥再盯着他道:“这你之前说过了,还有,他们在遇到困难或委屈时需要人陪,会出现双阴双阳不都是司命宫安排的吗?别拿采取措施当借口。” 欲海松手,挠头傻笑:“释宥君都猜到啦?” 释宥转身坐书案前道:“赶紧向娘娘认输罢,叫你清心寡欲却不听,现在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过几日就要去修行了,回去收拾包袱罢。” 欲海“唼”一声,转身朝门口行去,释宥待他一踏出门外,迅速挥手隔空闭门再上锁,想必外头欲海会吓一跳,后回头瞥一眼才离去,释宥算是很了解他。然而释宥不懂,司命在凡间设置双阳双阴的目的,若纯属看局势,挑战凡人修养,那还说得过去,但若与欲海一样,和女娲打赌,这实在有违天理。 思至此,略寒心,门叩响,心里登时微微一颤回神,外头男声似司命道:“释宥君,打扰了,能与你商量个事吗?” ☆、那些猜忌 方入戌时,也不算打扰,释宥前去开门,司命显疲惫和狼狈,头发有些爆线,干笑两声道:“抱歉抱歉,听女娲娘娘说,你连三个月会接手他们的任务?” “进屋说罢。” 释宥淡定邀他至和室,坐下斟杯茶于他,再道:“司命君无需惊讶,看你疲惫不堪的,我都过意不去了。” 司命依然大惊小怪道:“让那些感情入住,日后很难清理的,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释宥淡淡道:“当作新的挑战,历练历练罢,他们去修行,我也不能松懈。再说了,浮生宫有没收感情的铜镜,完事了,往我身上一照,岂不一干二净,回到原点?” 司命松口气点了点头:“那倒是,但还是那句话,经历多了,怕难搁难舍呀……” 释宥目光坚定道:“放心罢,我自有分寸,劳你费心了,多歇息就真。看你这样,司命宫最近很忙罢?” 司命略摆手道:“别提了,之前不是有张明华和杜权衡那双阳的事吗?这现象呀,一发不可收拾了,在凡间盛行啊!怪了也坏了,这些宝宝真是的!” 笑得多么凄苦,释宥依然无动于衷:“别写此案不就行了吗?” 司命捂脸,哭笑不得:“谁让杜权衡意志不坚定熬不过呀?而且我们设定的是他和一位姑娘,怎料他居然搭上魔鬼,唉!实在是……我们没写,那些人不知他俩的事罢,他们都能把挚友和知己合成双双对对,这我也不懂了呀!哈哈哈……逆天呀逆天!” 原来司命宫没问题,是魔鬼作祟,释宥沉默半晌道:“那原本与杜权衡的姑娘呢?” 司命苦笑:“本就英年早逝,原本是被杜权衡咳咳后投海自尽的,但因为魔鬼打扰,杜权衡便与张明华在一起,那姑娘伤心欲绝,还是投海,而张明华其实是被父亲的仇人暗杀的,所以因果没多大变化,只是杜权衡罪加一等,这魔鬼也太厉害了。” 所以司命宫是清白的,释宥松懈,当想起魔鬼,又道:“你对于魔鬼有何看法?” 司命托腮凝望窗外道:“永远不会消失,你别白费心机。”品口茶瞥来,再道:“你镇住东边,西边也会冒出来,那是无法避免的,况且凡间四处有地方神明看守,有任何异样,他们就会立即上报或求援,你就省心罢。众生无时无刻都在不满,若全都知足,地狱早静空,众生登极乐,地藏王菩萨就不必总把“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挂嘴边了。” 释宥淡淡道:“能镇一边是一边,也算替天界付出点力。” 司命愣半晌,立身伸懒腰,朝门口行去道:“那行,你也早些歇息罢,别太累,我回去了,晚安。” 释宥送行,怎料一开门,欲海直愣愣盯着,目光和司命对上,疲惫憔悴的司命登时被吓个精神奕奕,退了一步,指了指欲海,朝释宥笑了笑:“这这这这这……呵呵……” 欲海向司命行一礼,端庄站好后笑道:“司命君要回去了吗?” 司命回神点头道:“嗯,是的,你们有事你们聊,我走啦!” 释宥待司命走远,方瞥一眼欲海,既而回屋道:“何事?” 欲海跟上,一脸嫉妒,淡淡道:“咱宫的结界不是换了吗?他怎么进来的?” 释宥止步回视他道:“盟友特权,五方天帝同是,娘娘准许,你有意见?” “什么一堆盟友……” 欲海转嫌弃移开视线,沉默半晌,回视再道:“你更重视盟友,我们就一堆烦人的使者,还嫌弃……!哼!” 释宥看出来了,欲海在闹脾气,嫉妒司命聊得更长久,释宥还好声好气。对此,释宥想起了他要的关爱,可现在能给他什么关爱? 思索之际,不觉走到书架观光,既而决定赠个拥抱示安慰,怎料一转身就给撞上,还是欲海先主动扑抱。 欲海的身段已不是小时候那般娇小,如今的壮大反倒令释宥觉得自己娇小,视着眼前高出一半的头,赶紧回个礼,相信他满足后就会回去了。 好一个心有灵犀,不点就通,一刻过去了,没说半句话。 释宥瞥向门口,门扇不知何时被他关了,排排书架当着,即便外边投影也看不出异样,甚至不是夜明珠准确对照的位置。 须臾,欲海压制激动,语气略颤抖,轻声道:“人无海不茫,心无欲不求。所以,我求你爱上我,这是我清心寡欲前唯一的愿望,胜了娘娘。” 释宥叹了口气松手,轻轻推开他,面无神色盯着他:“你还是向娘娘认输罢。” “我……!” 欲海登时慌张起来,但依然压制住音调道:“我都说清心寡欲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了,这都无法满足我吗?” 释宥淡淡道:“除了这件和相关事,其他的我尽量满足你。” 欲海一脸扫兴转身朝门口行去,忽然又止步回头,略带喜悦,加快步伐凑来:“这两天我就在你这过夜罢!反正司命君未派任务,你就陪我彻夜畅谈罢!” 释宥略诧异:“有什么话白天不可说?” 欲海坏笑起来:“让他们听见了多尴尬呀?夜明珠就这么放着罢,他们或许以为咱们在忙公事呢!若被他们知道我在你这过夜,那谣言还不得再次漫天飞?” 释宥忽然好想长眠,虽然这要求不高,但只有一张床…… 瞥向书房的琉璃榻,决定把床位让给他,自己睡榻,好歹来者是客。怎料方动身,却被他抢先,还理直气壮道:“我是客,不能占了主人家的床位,我就睡榻罢!” 心意已决,接下来要满足他的彻夜畅谈。齐坐和室,才发现没什么可谈了,干坐着很容易犯困,欲海就先迷迷糊糊,东歪西倒了,释宥等的就是这一刻。 瞥一眼窗外,淡淡道:“夜深了,先去歇息罢。” 欲海勉强睁开双眼,点了点头,迷迷糊糊起身朝门口行去,释宥看着他回到自家院子,闭门息夜明珠方松口气。释宥也闭门谢客了,换身睡袍息夜明珠,一觉到天亮。 翌日恢复意识,身子有些紧绷,仿佛被拥挤的人海困住,睁眼一看,欲海在侧。 清晨空气好,鸟儿在歌唱,释宥一脚把他踹下床,为不让他哀嚎引注意,速下床捂住他的嘴,他挣扎好一阵才消停,点了点头示不会作声。 欲海用法术换身正装,释宥坐回床沿闭目养神,怎料门忽然被敲响,那把男声是怒冲,不慌不忙道:“释宥君,醒了吗?打扰了,我有事禀报。” 释宥依然闭目养神,淡定道:“进来罢。” 门发出声响,怒冲一步步前来,既而忽然止步。释宥睁眼瞥去,只见怒冲盯着站在床沿的欲海,诧异道:“你怎么也一大清早的?” 欲海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能一大清早了?放心,我先打扰了释宥君,罪不在你。” 释宥瞥向怒冲道:“何事?” 怒冲回神,将手中十三叠册子递来道:“此乃司命宫使者托雄凤雌凰送来的下个月任务。但我们去修行了,这任务是现搁着还是……?” 释宥接过册子,语气略疲惫道:“你们安心修行就是了,保证不扰。” 怒冲用可疑目光瞥一眼欲海:“释宥君多歇息罢,不打扰了,告辞。” 欲海见状,也跟着告退,释宥相信,两者在外定议论起来。 下床将任务簿捧到书房方去梳洗整装,既而回到书案前,一想到他们即将游历四方,便想象到浮生宫的冷清。 少了他们的吵闹,明明应该高兴,但千年来习惯了他们的声音,想要适应以前的孤独总要点时间,好在口馋最接近这里,爱回不回。 众使者的观尘镜和铜镜各有口诀,即便他们不说,还是可以从女娲那抄来。释宥搁下职务,瞬行寻女娲要口诀,释宥借女娲的侧书案抄写,完毕时,女娲忽说要检查,释宥毫不犹豫乖乖呈上,怎料检查完毕,女娲仿佛要扣下。 女娲合上口诀册子,欲递不还的,犹豫不决道:“你真想替他们职务?” 释宥目光依然坚定点了头:“娘娘放心,铜镜一照,感情了了。” 女娲最后被说服才递出副本:“欲海最近有何动向?何解对你和双阳双阴之事?” 释宥把知道的全数道来,毫无隐瞒,犹如向女娲求救受不了欲海,女娲决定召见欲海,要他认输,再不,就让他知难而退! 女娲对欲海送出传音符,不一会儿,欲海便赶来,释宥装作若无其事随女娲在书案前端庄坐着,欲海对此显露不安的眼神:“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就想问你,赌约的期限。” 女娲观察着欲海神色,见他即将激动开口,速打岔:“我知道你有的是时间,但意外有谁说得准呢?所以呀,今日最后期限,你若不依,就让赌约现在就结束,如何?” 欲海诧异沉思半晌:“好!明日揭晓!” 女娲满意笑道:“但释宥得留在我这,你不会有意见罢?” ☆、赌约再续 俗话说,一日之际在于晨,有人欢喜有人愁,谁也不能保证好心情,因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好一个佛都有火。 欲海笑了笑道:“那当然,毕竟释宥君是娘娘的,属下是来争的。” 女娲假笑道:“你确实是用来蒸的,吃了不上火。” “娘娘的理解有误啊……”欲海僵笑轻声讽刺,既而恢复正常道:“娘娘误解属下的意思了,不过没关系,属下期待明日的成绩。若无他事吩咐,属下告退。” 女娲挥了挥手,欲海便瞬行而去,释宥瞥一眼道:“娘娘,属下想把职务……” 言未毕,只见女娲摆手掌禁止道:“不急,别忘了凡间每一甲子的灾难,司命宫设再多情节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还有些是能避难的,先搁下罢。” 点头令命,女娲忽然瞥来打量道:“你如何看待欲海此事的心思?” 释宥淡淡道:“欲海不负其名,在所难免,强求对他动心,霸道了些,若不成全,他就赖着不走,不达目的不罢休。但娘娘大可放心,属下就和他斗耐心罢,况且他真正要的只是关爱,并非所谓的双阳双阴。” 女娲点了点头:“也是,只是不肯认输罢了,这得想法子。” 欲海不认输是碍于面子与强硬的态度,释宥忽然有想法,瞥向女娲道:“娘娘,以柔克刚罢,他对在乎的事吃软不吃硬,先用道理激他。” 有时女娲都怕了释宥的思想,此时干笑两声道:“行罢,期待你明日的表现。” 事后,释宥借女娲的藏书房做最后冲刺,在排排书架勤奋的绕绕停停,翻翻找找,还做了一些记录,毕竟那些道理须全数针对欲望和爱,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单靠道理,好歹人家会无理取闹,所以要拥有足够的知识准备才可以随机应变,即便不为女娲,也为自己着想,因为认定自己不是个招桃花的,且桃花那事太麻烦。 中午,女娲已经出外歇息散心,释宥还不知昼夜在努力,最后悟出一个道理,若软的不行,就给他摆脸色,无视他,哪怕打起来! 夜里,释宥放下所有心思,回到曾经熟悉的房子,女娲随行造访,苦笑道:“真后悔让你管理浮生宫,若你少接触欲海,甚至一直在我神宫,相信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何止不会那么多事,因为直接来提亲了! 若欲海一开始就是总管,难免需要前来呈上报告与有事求见,终究会见到释宥,倾心与否,日久生情,但少接触也只能挡住一时。 释宥不知女娲的心声,正要一如既往的只管点头,却觉得此言论不实际,淡淡道:“可惜时间没能倒流,所以没如果。” 女娲哭笑不得,点了点头:“我家释宥对我有主见了,真好!” 其实释宥一直有主见,只是女娲平日里说的都很有道理便只管点头,这次是真的无理才反驳。而女娲轻易接受欲海的赌约,纯属感情用事,因为释宥是自己的第一个尚称完美的作品,很有纪念价值,所以决不轻易让给任何人,坏了也要修好! 这事释宥是知道的,因为未造十三使者前几百年的某一下午,黄帝和赤帝造访,女娲应酬,释宥散心,途径大殿,听见了对话。黄帝和赤帝相中释宥,相争想要,吵了好一会儿,女娲吼一声才把原由道来,气呼呼说不给也不让,释宥当时听了也没什么,因为没感情,如今回想,有哪么一点感动。 女娲见天色已晚,便回自家寝室,释宥速拦女娲跟前,下跪敬礼三叩首,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屋,留女娲独自纳闷,因为释宥相信女娲能猜到。 翌日,释宥为了以柔克刚,特地以温婉亮相,虽然不笑,却没有一丝寒意,平日里偶尔也常冒此相,因此才博得欲海心,随女娲端坐书案前,令女娲不知为何自信起来。 须臾,欲海大摇大摆造访,不忘礼仪,女娲气势汹汹,释宥闭目养神,欲海心动一阵,瞥一眼女娲道:“今日就问释宥君一句,对我心动否?” 释宥睁眼,缓缓抬头瞥向他,沉默半晌,好声好气道:“别闹了。” 欲海闻言,显露失望和苦笑,很平静:“知道了,那释宥君能否回浮生宫?” 这个答复令释宥和女娲诧异,但欲海早做好最坏的打算,反正要修行了,一切要从家里开始学习,出到外边才不会被说没教养。然而有些人会任性一回,这就是释宥和女娲认为的,昨日白准备和冲刺了,且质疑欲海是在记仇。 女娲与释宥相觑半晌,再瞥向欲海:“你是认输了吗?” 欲海移开视线:“娘娘觉得属下输了就输罢,总之释宥君该回浮生宫了,我们晚上办启程宴,现在做准备,还望娘娘赏脸出席。” 女娲瞥向释宥道:“回去罢。” 释宥立身敬礼,随欲海告退,瞬行返浮生宫,众使者忙里忙外,雄凤雌凰也帮忙,这才发现梧桐树上两只凤凰不在,释宥正要上前搭把手,手腕却被欲海抓住,止步宫门。 望去,他凝望大殿忙活的大伙道:“娘娘说我输,但并非出自我嘴,所以这个赌约会继续到不死不休,但这次我要和你赌。” 释宥正要把手抽回,企图狠狠将他甩开,当想起赌约未结束,便放弃念头,保持以柔克刚,好声好气道:“别赌了,伤神损财。你要的不就只有关爱吗?为何又回到原来的误解?莫非你觉得在浮生宫受委屈,还是天界已经无法满足你的欲望?” “不。”欲海瞥来,淡淡道:“因为我觉得你和娘娘一样,还把我当成天真的孩子。” 释宥的目光与他对上,将他打量一番:“你错了,我与娘娘都盼着你,还有大家赶快长大,特别是思维,所以才尽快准许你们去修行,毕竟难得你们自愿。” 欲海直愣愣盯着,释宥趁机缓柔把收抽回,轻拍他手臂,再道:“好了,别为此烦心,当你学会清心寡欲时,那些欲望也不再成为烦恼,你会感觉一身轻,走罢。” 不觉入夜,女娲并不赏脸,大伙吃吃喝喝挨个致词,用欢笑掩盖别离的哀伤,可惜大伙思想独立,更没有依赖的习惯,所以哀伤是假的,都一副若无其事。修行罢了,短短仨月,眨眼就过,但对释宥而言是新的挑战,唯欲海在乎。 启程宴热闹至亥时,他们喝酒都有分寸,所以没有醉相,除了欲海,伤心欲绝似的又哭又笑,大伙看了,纷纷憋笑。 释宥思索着任务开端,忽然被欲海扑揽,身子一时没稳住,倾倒隔壁座的恶德,大伙见状,企图相信传言了! 恶德瞥向欲海身侧的耳濡道:“赶紧把欲海端着呀!” 耳濡回神,速动手,欲海揽紧释宥边挣扎,娇气样终令大伙喷笑,释宥无语边助耳濡掰开欲海的手,费了好些劲才与他分开,既而迅速离开座位,与他保持距离。 欲海的醉相本如此,也没甚可稀奇,过了也就这样。宴席结束后,把他扔一旁方便收拾,大伙忽然好想把他随残渣一块儿清理,可惜只能忍住皮痒痒,最后还是长生和死劫把他扛回去,扔床上就匆匆各自回屋,怕他兽性大发似的。 明早大伙就要出发了,释宥闭门前,将左邻右舍打量一番,几乎无光,睡得匆忙。至于对面的欲海,那还真是没甚可说了。 闩门防欲海,特地施法加灵锁,既而一觉到卯时,大伙赶辰时出发,也纷纷早起,卯时中,大伙几已经准备就绪,由于知道释宥代理职务,便陆续将任务簿、观尘和铜镜送到释宥书房,既而锁门踏出院子。 双双对对的手牵手,单独则一副潇洒,都背着行囊朝宫门行去,有说有笑,很平常,有仇的三个月后见,但有修养了,仇也有放下了。 释宥尾随送别,无论男女都来拥抱。 之后,一个接一个转身出宫,头也不回,瞬行而去,口馋虽近,但为了赶报到时辰,也匆匆而去,司命答应在外迎接。 最后只剩欲海,迟迟不肯启程,琢磨又赖又撒娇,释宥用胳膊肘子轻轻顿他腹部,他装作很疼捂腹“嗷”了一声,释宥无视道:“别闹,就剩你一个,差不多该出发了。” 未反应过来,眨眼又被他扑抱,这次揽得有些紧,证明他的情绪很激动,却沉默许久方道:“释宥君,下次再见,你会爱上我!” 释宥愣了,任他松手匆匆转身离开,不追不反驳。 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瞬行消失才回神,叹了口气,感受一下冷清的浮生宫,仙风微凉,倝耀世间,瞥向梧桐树上的雄凤雌凰,浮生宫还不算冷清。 转身回屋,视着书房堆积的任务簿、观尘和铜镜,又叹了口气,按属性重新分配摆整齐,坐书案前随意从司命宫送来的十三任务册抽出一本,上注:哀。 释宥瞥一眼门外景色,凄凉冷清,没了曾经的吵吵闹闹,气氛太适合此任务! ☆、释宥代职 释宥将哀的观尘镜般书案上,打开册子,里头有一枚供应力量的水晶,又黑又灰,象征哀的力量。薄薄的册子表面本空白,释宥平日都须施法,字体才会浮现,既而一堆任务就出来了。 打开哀戚的任务簿,正要将任务如往传送入簿时,才想起是自己在职务,速收手,合上哀戚的任务簿,按照司命宫派来的直接办即可。 把水晶握拳中,施法散化,黑灰力量入体,在生出的《惧》催动下,有些忐忑不安,但对释宥而言,这种挑战实在新鲜,他们去进修了,自己也不能原地踏步。 《哀》,何等凄凉,令释宥变得敏感了,过去有哀伤却哀不起来的记忆,如今感受到了,不仅落泪,还觉得心痛。 视着书案上的任务,意志也坚定了,施法启动观尘镜,设下今日目标便开工,勤恳的实施每一件因果。 然而职至半时,忽然意识到平日里他们只管一个属性,且无时无刻在配合与同步其他,而自己却要管十三个属性,若要同步与配合,那就是身上要同时拥有七情六欲,开启十三册任务,再定下一日目标,四面八方各一会儿。 所提供的力量仅一个月的分量,魔鬼承载的远不止这些,却好好的,到头打起来还不相上下,所以这样的分量全数加起来其实没那么强大。 分析至此,释宥将观尘镜全摆书案上,打开所有任务册,将提供的力量一个个化入体,确也没什么反噬现象,只是有感情了。手聚灵力一挥,观尘镜全数同步开启,任务册浮现字光,因果整齐排列着。 按年月日顺序处理,从最接近的日子开始,须配合其他属性的才同步,而此刻发现,有哀必有喜,令释宥想起五方天帝替女娲活化十三使者时的小插曲。 十三使者都由五方天帝和女娲的血混合而生,譬如欲海,身上流着他们六位的血,恶德身上仅黑帝的血,至亲方面,譬如耳濡目染,身上都流着白帝与苍帝的血。 女娲当时设置了哀乐相生的定义,由赤帝和女娲入血,怎料黄帝伸懒腰活动筋骨时,不甚把血挥洒入哀戚的泥偶里,原本的两姐妹就变了。女娲想再捏一个,可血入半个时辰即生成,最终没赶上,女娲气坏了,一个月不理黄帝。 回忆至此,释宥不觉笑了出来,回神继续年月日的职务,十三观尘镜,四面八方各点一下,没有歇息,甚至女娲来了也没发现。 “咳咳,有感情了,好玩啊?”女娲开口,释宥闻声抬头,搁下职务,不慌不忙上前敬礼,女娲瞥一眼书案上的观尘镜,再道:“可以啊,这你都想得出。” 释宥转身凝望书案上的一堆观尘镜,淡淡道:“这就是代价。” 女娲忽然严肃道:“把手伸出来。” 释宥很听话,既而手腕被女娲的数指尖按住,令释宥略诧异,自己明明没受伤,而女娲却更严肃瞥来,再道:“魔鬼的蛊术未解,劝你还是放弃和他正面交锋。” 这是感情用事,即便释宥现在已经有感情,但意志坚定得很,将手抽回,向女娲敬一礼:“多谢娘娘关心,但属下必须完成宿命,这也是娘娘以前总提醒的。运易改,宿命难逃,属下会全力以赴,绝不给娘娘丢脸。” “颜面值几斤几两啊?”女娲略激动,顿半晌深呼吸冷静,再道:“你就像我儿子,有哪个娘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追逐所谓的宿命?这次我来替你挡,行吗?” 释宥叹息:“凡间有许多地方神明,天界也有许多天兵天将,暂且无需多虑。” 女娲不淡定了,抓住释宥手臂道:“魔鬼的蛊术侵蚀目标是不知不觉的,待有感觉时通常已危在旦夕,所以我此刻前来就是为了和你商量解蛊术的事。” 释宥瞥一眼书案,更在乎任务,偏偏在这关键时刻,但不安康,何来职务之说? 想想还是先解蛊,点头道:“蛊术根源来自魔鬼的剑气,魔鬼已死仍未解,能压制蛊术的是属下原有的纯净灵力,此刻虽有七情六欲,但魔鬼未复活,无法催动蛊术,所以暂且可放心,但愿能熬过三个月,完成任务,直至清理多余的七情六欲。” 女娲走动散心道:“魔鬼多生,各有思想,纯属同族,与你有仇的是这只的私事,只需镇住这只即可,只怕他们会为了私欲团结,相互利用,届时怕他复活不是梦。” 释宥瞥向十三铜镜道:“若真有那一天,唯有搁下任务了。” 女娲此刻才追究,无非之前忘了,若还记得,必定坚持不让释宥代职,甚至让众使者半工读。如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释宥也不做不守信用的事。 讨论下来,女娲决定替释宥镇住那只魔鬼,释宥敬礼道劳烦,女娲自愿,苦笑道:“谁让你是我儿子。好了,安心职务罢。” 女娲徒步离去,释宥待她消失消失眼前方坐回书案前继续职务。 然而,有了多余的七情六欲,会累会乏,令释宥很是忌讳。深呼吸提神,赶紧完成任务,相信耗泄那些力量就不乏了。 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偶尔闭目养神一炷香,觉得还不错,多久没沉睡就不知,床已生灰,蜘蛛结网…… 也不是不可能,甚至不知多久没去习武练剑活动筋骨,再这样下去,剑藏生锈不说,筋骨都硬得“咔哒咔哒”响了,完成今日目标,决定不加班,给身子骨一个舒展机会。 咬着笔尾捧小册,看看今日任务表,若快马加鞭,月尾就能有七日空闲,要睡多少个时辰都没人管,但若按目标前进,顶多闲个一两天,估计司命宫的使者就站在宫门口了,想想还是快马加鞭的好。 傍晚至院子活动筋骨后,泡澡洁身,继续职务,因忙于职务,每三日活动一次筋骨已经很少了,一个月估计有十次,难怪他们平日里能闲着就闲。还有任务后的报告,完事儿了要给女娲过目,这一天天就这么熬过去了,有事忙活,时间也过得快,很充实。 月尾五日闲,摆好铜镜设圈圈,释宥坐中间,手聚灵力一挥,全数启动,闪耀一照,之前生出和任务多余的七情六欲没收了,又回到以往没感情的日子。 铜镜了事,自动熄灭,空下的日子也不能白白浪费,正要至司命宫主动领任务,却想起司命曾说忙不过来,至少要每个月最后两三天才能安排好,与其白跑一趟,还不如弄好了让司命宫的使者派来。 止步,打消念头,亮剑至后宫空地活动筋骨来得实在! 挥呀,武呀,半天飞走了,回院至和室歇息品茶,瞥窗外赏景,第一次感受到清静的浮生宫,不觉身陷其中,彩云慵懒而过,释宥看着,发呆了。 “很寂寞罢?”门口忽传来口馋的声音,瞥去,他敬一礼大摇大摆行来,将手中十三册子递来道:“司命君要我今日当跑腿,顺道回来看看你。” 释宥立身接过十三册,搁书案上道:“辛苦了,坐罢。” 口馋点头坐下便沉默,释宥回坐茶几前,斟茶于他道:“在司命宫的日子还好吗?” “还好罢,确如传闻,忙得没法闲谈。” 口馋品口茶,再道:“释宥君呢?代我们的职务感觉如何?有感情是否生活更精彩了?” 释宥瞥一眼书案上的一堆观尘与铜镜,叹一息:“但愿期间魔鬼别复活,否则我没法履行对你们的承诺,那些任务只能靠你们自己半工读了。一句抱歉没法挽回任何事,唯有弥补,所以若我有个万一,还望你们谅解。” 口馋严肃瞥来盯着:“释宥君,莫非是那蛊术?” 为了不让口馋修行时分心,释宥没点头,淡淡道:“只要你们好好修行,最后修出个好结果,少惹事,代职我也无怨无悔。司命君今日给你放假了?” 口馋回神,速摇头:“一个时辰,既然释宥君安好,我就放心了。” 释宥将他打量一番:“没打算提早回去?” 口馋又摇头:“不到点就回去,司命君以为我不仅不孝,还嫌弃释宥君,所以就别赶我了,还有大半个时辰呢!” 一个月修行效果还是见效了,口馋已经少罗嗦,食量也少了,控制住嘴巴,锻炼意志,司命宫那不但忙得没法闲谈,还时常废寝忘食,口馋强迫自己进行严厉训练,不单为了至亲,还为了避免惹事端,连累身边人,释宥对此大感欣慰。 不觉一个时辰至,口馋敬礼告退,说不定下次再见是另一个月尾。 浮生宫恢复冷清,释宥立书案前,拿起最面一册任务,是《爱》,令释宥想起欲海临行前的“追求”,实在荒唐,但愿他归来时已经做到清心寡欲。 本月新任务来得早,决定继续忙活充实时,女娲来了,不慌不忙凑尽,释宥敬礼请安,怎料双臂被抓住,身子被扶正,遭女娲转一圈,打量一番道:“最近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魔鬼重生 释宥瞥一眼外头,申时的阳光何等明媚,却照不去女娲的阴影。 摇头示无,女娲松口气,眨眼又严肃:“对了,天界的自然能量可镇魔,同样能挡住邪魔歪道的蛊术,所以这些日子别离开天界,他复活了。” 释宥领悟到魔鬼的用意,点了点头:“他是想困住属下,不能离开天界,就不能坏他好事,但他似乎忘了,如今天界强者辈出,能灭他的到处都是。他也许以为我喜欢逞英雄,这步局且看他如何走罢。” 其实女娲也以为释宥会逞英雄,如今听见释宥的回答,暂且松口气道:“也对,还有五方天帝呢,玉帝之上还有三清,你就专心职务罢。” 释宥点头恭送女娲,仔细想想,自己的阶级虽高,却区区女娲的使者,无非交早降生,晚辈较多,所以更大的事就由不得操心了。定神坐书案前,翻开所有册子继续职务,当所有感情再次附体,居然产生一瞬杀魔鬼的念头。 回神速巩固意志,专心职务,世间生出的魔鬼依然因七情六欲引起,释宥好几次想放弃任务,最后忍不住约司命访女娲商议改善方案,司命闻言,决定跟随。 来到女娲书房,将来龙去脉道来,女娲沉思半晌道:“那就在即将轮回前就放入适量的七情六欲,日后出生时就靠他们自己的意志自生或舍,若有罪孽的,就按因果下定论,譬如瞎哑聋残,提早安排好他们的大运就没有那么多后期,以此减轻司命宫的负担,而逆天或突然向地方神明烧奏请愿的再议。” 司命满意点了点头:“娘娘这方法不错,释宥君觉得呢?” 释宥没点头,淡淡道:“那眼下浮生宫的任务呢?” 女娲和司命相觑半晌:“七情六欲一旦附体就有活性,你们平日给他们增加是为了因果特效,但既然有因果……司命,恕我直言,这特效其实是多此一举,且他们在因果的催动下本身就有情绪,再增加七情六欲将产生更大爆发力,最后是在帮魔鬼。” 司命一脸领悟,倒吸口气:“为何娘娘当初不反对?” 女娲盯着他,沉默半晌:“你们连报告都是直交玉帝处,我反对有用吗?况且我们只是盟友,内务事,各管各。你若想减轻司命宫的负担,就考虑我的建议,上奏玉帝,而我们会以魔鬼增生作为标题,如此双重上奏,只为一个目标,自己想罢。” 释宥瞥向司命,那表情愣得不得了,轻戳他手臂才把他唤回神,他速敬一礼:“娘娘想得周到,小仙这就去办,告辞。” 司命转身离去,女娲伸长脖子瞥向门口,见他走远,叹了口气:“若不是玉帝执意要我们联盟,我还真不想答理,搞得你们忙忙碌碌。不过事已至此,司命宫还需时日做整顿和安排,你继续职务罢,直至司命宫喊停。” 释宥淡淡道:“待他们归来,就不会有因果画面影响他们的思想了,虽然少了训练意志的机会,但下凡历练还是可以的。” 正事谈妥,释宥告退,不觉傍晚,盯着满案的任务,期待司命喊停,世间早日太平。相信为了遏制魔鬼,玉帝会立即下令停止多余的任务,好歹有“一甲子灾难”打头阵,为的就是警告众生爱护生存的每一片土地。 然而,数日后完成目标的下午,司命不但喊停,甚至交出玉帝旨意,浮生宫今后转为灭魔战将,没收因果外的七情六欲,毕竟魔鬼增生是七情六欲惹的祸,令释宥略惊讶接旨,玉帝的决定连女娲都感到意外。 司命叹息:“说闲不闲,以前要你们给众生增生七情六欲,现在倒好,没收!唉,我们司命宫也白忙活了。玉帝是要你们巡视,但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没法离开天界,我已向玉帝说明了,玉帝说要见你,大概有法子替你解蛊罢。” 女娲瞥向释宥:“我陪你去。” 释宥摇头:“没事,无论任何结果,属下立即通知。” 女娲沉思半晌,点了点头,释宥转身就随司命觐见玉帝,那里的规矩严谨,觐见地点在御书房,两两候门外,宣时,不慌不忙上前跪拜行礼。 释宥不是第一次觐见玉帝,偶尔为上报浮生宫进度和需求时都会上朝,司命当然也不例外,算是玉帝的“老熟人”。 玉帝将使者支走才放下威严,凑近两者:“好了,别与本王客套,都平身。释宥以前为救女娲与众生,伤得不轻,听闻之前又为灭魔鬼受重伤,既然皆为众生而伤,就让本王看看魔鬼留在你胸口的蛊术罢。” 释宥脱下衣衫,胸膛剑伤有缕缕黑气,玉帝指尖聚灵力抚上感应,眨眼淡定收手,再道:“蛊术可解,坐下罢。” 魔鬼在玉帝眼里不过一只蝼蚁,蛊术在神圣的力量下没法起到作用不说,还会变得非常脆弱,一个没藏好就会被消灭。释宥盘腿坐好,玉帝亦坐到面前,指尖现洁白灵光点向蛊术部位,再化手掌般大小的阵法拍入释宥胸膛,彻底净化身上的蛊术。 玉帝收息道:“感觉如何?” 释宥感应与打量一番,蛊术消失不说,连胸膛上的疤痕也去无踪,释宥穿好衣裳,不慌不忙跪拜玉帝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今后定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帝点头立身,坐回书案前道:“今后世间还得靠浮生宫管理,去吧!” 释宥立身折腰道:“是,小仙告退。” 司命原想随行,怎料被玉帝留住,释宥头也不回,抛下他,独返浮生宫,女娲还在,坐前亭等候,释宥上前请安,讲来龙去脉道来,女娲又惊又喜,松了口气,安心返神宫。 世间因七情六欲生魔鬼,本就是浮生宫和司命宫的责任,相信司命宫也被吩咐派使者下凡巡逻了。思来想去,还是先把身上多余的七情六欲清理干净再说,省得遇上魔鬼难应付,一路打杀却没法让他彻底消灭。 如上个月尾般摆好铜镜坐中间,施法启动一照,一干二净,今后带着自己的因果簿和观尘镜巡逻,用那纯洁的力量灭魔,若因果以外增生的七情六欲就及时替众生净化。 观尘镜设与世间一体,若何处有因果以外的异常便会亮起且显示地点,视出差和室内办公为常态,好歹过去任务初始时也是到处出差。 女娲说魔鬼重生,留在凡间的替身都没能看住,证明魔鬼已经很强大。 出发前去祭坛查看,怎料替身还在,魔鬼也没复活,女娲撒谎是为了守护释宥,不离开天界就能安然无恙,避开战事,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因此玉帝忽然下旨让浮生宫转为战将时,女娲会跟着惊讶。 释宥坐书案前盯着观尘镜,领悟玉帝不出手灭魔鬼,是因为谁惹的祸就由谁解决,且魔鬼是因心魔引起,聚集而生,今后不再给众生增加七情六欲,若灾难依然降临,就是众生自己的因果循环,后果自负,只能自救。 夜里,星空下无月,释宥带上夜明珠,坐情亭中闭目养神,此时,感应到祭坛的替身正在镇灭蠢蠢欲动的魔鬼,并不强大且虚弱着,因此轻而易举妥善处理。 “释宥……释宥君?”耳边传来司命谨慎的声音,睁眼一看,司命已坐对面,双臂交叉据压案上,再道:“这些天,你应该还没有任务罢?” 有事相求的语气,不可承认,淡淡道:“此时处于突发任务,谁晓得。” 司命犹豫半晌道:“不瞒你说,司命宫的一些部门也解散了,人手充足,但你家口馋我还不能还你,不介意罢?” 释宥点头:“三个月修行期限未至,司命君随意。” 司命搓双掌,笑了笑:“也不问原由?万一我是派他去做危险的事呢?” “你不会,即便会,就当作给他历练历练。”释宥手聚灵力一挥,化现茶具,斟杯茶搁司命面前,再道:“你也先歇会儿罢,以往你造访都是来去匆匆,要嘛就气呼呼。司命宫少几个部门,那些任务是否归地界管了?” “嗯。”司命品口茶,瞥一眼大殿,搁下茶杯,捧于双掌心抚弄,直愣愣道:“其实也没轻松到哪去,还好有你家口馋在这关键时稳住局势,少说多做,树立好榜样。” 口馋算是彻底改变了,释宥欣慰点头:“没带坏你家使者就好。” 司命诧异瞥来,冷笑一声:“不是罢?你居然对他没信心?” 毕竟口馋也是个日常胡闹者之一,忽然这么上进,有些不习惯,果然需要经历一些事才愿意成长,世间常态,见惯不怪。 释宥略摇头:“不是没信心,是不能太过自信,以防失望。” 司命伸个懒腰:“行了罢,别谦虚了,是你教得好,娘娘也有功劳。唉,不说这个了。方才玉帝暗示我,欲海在他那修行,还要我告诉你,是怎的?欲海瞒着此事?” ☆、海量欲望 夜明珠照射出释宥诧异的神色,司命冷笑一声:“不是吧?你还真不知道啊?” 释宥回神叹息:“他之前选西王母作为修行地点,谅他不敢向西王母闹脾气,除非西王母也受不了才把他转入玉帝门下。” 司命抚了抚鼻尖,沉默半晌:“玉帝用暗示要我传达于你,无非欲海当时也在场,但玉帝不可能怕了他呀!所以目前的可能性是,他怕你知道后,你会骂他,求玉帝别告诉你,由于玉帝一言九鼎,又觉得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要你用巧合的方式发现他。” “只能这样了。” 释宥品口茶后叹息:“明日得用探望为由先拜访西王母。” “欸!对了,还有件事!” 司命忽然激动立身:“欲海竟对玉帝说要娶你,求赐婚!” 释宥闻言,并不震惊,认为那是荒唐胡闹,相信玉帝不会当真,也不可能允许他胡乱阴阳,淡淡道:“看样子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该罚还是得罚,教训也必须有。” 翌日,释宥访西王母,在金光闪闪的宫殿后院里拜见行礼请安,再将借口用上:“欲海在此,承蒙娘娘管教,不知他在何处?” 西王母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他真是欲望的主宰,要他清心寡欲是个挑战。该劝的管的,本宫已全数用上,能否领悟就看他自己,怎料他居然请求本宫把他送玉帝门下,说要领悟更多,也不知是真是假,随他罢,届时修行成绩单上就有些棘手了。” 释宥唯再次折腰道:“给娘娘添麻烦了,实在抱歉,释宥这就把他抓回来。” 就这样顺利告退,求见玉帝,再次于书房觐见,行了礼道:“臣今访西王母,探望欲海,怎料听闻欲海随陛下学习,臣请求陛下准见。” 玉帝是巴不得让释宥来教训他,借口来了,立即准见,还吩咐仙使把欲海叫来,别说是释宥求见。仙使不多问,立即动起来,释宥藏门边候着,玉帝坐看好戏。 须臾,欲海随仙使前来,不慌不忙,方踏入门口,释宥便现身拦前方,欲海那是先震惊,后立即转身调头,释宥迅速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拽入屋,扔地上,他速跪好,装作若无其事,淡定向玉帝请安。 释宥上前再给玉帝行一礼:“欲海打扰陛下多日,是臣管教不严,还望玉帝责罚。” 玉帝淡淡道:“爱学习的孩子是天界的福气,西王母把他托付于本王,大概已将知识全数传授于他了,不如现在来考考他的悟性罢,他若真能答上,就让他继续留下。” 释宥点了点头:“好。” “等一下!!”欲海着急跳起来,意识到失态,速跪好,沉默半晌,恢复端庄:“臣刚想起忘了向西王母学习以柔克刚之道,还望陛下恩准。” 释宥与玉帝相觑半晌,瞥一眼欲海,向玉帝折腰,亦道:“还望陛下恩准。” 玉帝当然准许,但还有件事,不得不提醒:“清心寡欲,彼此安好。” 说的是欲海求赐婚一事,若坚持那念头,不止连累释宥,刑罚一旦落下,从此休想再见。欲海倒是懂规矩,刑罚背得滚瓜烂熟,也没少受过,为了还能如往在浮生宫胡闹,不与释宥分开,永不提此事。 这只是玉帝口头上的警告,给了赦免机会就不能白白浪费,欲海唯有乖乖回到西王母身边修行,释宥告退随行监督,寻理由向西王母解释。 西王母见欲海归来,笑了笑:“在玉帝那学了不少罢?” 欲海干笑两声沉默,释宥敬礼:“孩子不懂事,给娘娘添麻烦了,他若再闹事,家有家规,何况入乡随俗,娘娘尽管处罚。” 西王母点了点头:“既然你已允诺,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交代完毕,释宥告退,出到宫门,被唤住。止步瞥去,欲海双手撑腰,略不悦道:“不是说来探望我吗?为何跑得那么快?莫非是玉帝告诉你我在他那?” 释宥将他打量一番,沉默半晌:“纯属探望,时间有限,会耽误你学习,而你竟敢责备玉帝,你好大的胆子。看样子,以后我不来了,省得添加你的欲望。” “不不不不不……” 欲海示弱拦前方,笑了笑:“开玩笑呢,那么认真干嘛?” 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他:“向玉帝请愿也是玩笑罢?你把玉帝当什么了?不自量力。” “对,我是不自量力!” 欲海自信起来,眨眼又诧异道:“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向玉帝请愿的?你知道我请什么愿了?” 释宥越过他,继续前行:“你能有什么正经的?无功不受禄,惹事倒厉害,玉帝罚你都不及,你还有胆子请愿?好好修行罢,你若清心寡欲,我就不计前嫌。走了。” 瞬行返浮生宫已是午时,坐书案前查看观尘镜的检测,凡间还在因果中。 浮生宫说闲不闲,一旦忙起来就焦头烂额,所以无时无刻不能松懈,保持着最佳状态才能应付突发事件,然除了口馋外,其他使者并不知浮生宫的任务改了。 回想欲海向玉帝求赐婚,实在荒唐,之前明明已经认清内心深处所求,此刻又回到以前的模样,实在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会错西王母之意,若这悟性真那么差,就没资格成仙了,得下凡历练才好。 须臾,观尘镜闪现一画面与地点,有一男子在女娲凡间的高原住处附近,由于是私宅,肉眼看不见,不但闯不进,还如无物般直接路过。 男子身后跟了几个人,有男女老少,不断唤男子下来,而男子立高处,对天嚷道:“天不佑我,天崩毁灭,地不佑我,地裂消沉!我做事无愧天地至亲,行善积徳,却落得如此下场,灾难接连不断,是要逼我入魔才甘愿吗?俗话说,多一个不如少一个,今天我就如你愿入魔!与天地一战!什么考验都是渣.滓!” 释宥隐身息下凡一探,男子身上竟有魔鬼的缕缕黑气,正要施法替他净化,天空一道雷光劈到他身上,魔气消散,他只是皮外伤,雷公电母潇洒转身离去,干脆利落。 心想许是自己的动作太慢,男子出言不逊,还咒天地,实在罪不可恕,那些因果外的事无需翻因果簿,该罚或诛,直接下手即可,观尘镜不会失误。 可方才的男子似被魔鬼控制了,又似他自己的心魔,跟上去一看,才发现男子本身就是个怨天尤人的招难命,全是前世积来的因,此生结出了果,增生的怒气是受世俗影响太深,欲望太多却眼高手低造成失败而不满,所以是雷公电母的职责所在。 释宥返浮生宫,盯着自己的观尘镜,说好因果以外增生的七情六欲才会亮,现在凡“增生”就亮起,且多数是因果内,还不归浮生宫管,地方神明即可处理。 想着该如何告诉观尘镜“因果以外”时,司命造访道知,另一只魔鬼干扰了因果,隐藏“以外”,指的是观尘镜被干扰不说,且只显示因果内的“异常”。 释宥点了点头:“魔鬼保护了因果外的事。” “对。”司命叹息:“司命宫也被干扰了,所以得尽快找到那只魔鬼的藏身处,若用失踪的人为引,或许就能知道他们被藏哪了,只是众生之多,需要时间翻找。” 释宥摇头抬起手掌:“不对,我的力量为灭他而生,居然没感应到他的存在。” 司命自信道:“那当然,这只魔鬼的修为比伤你的那只更强大,自然瞒得过你的法眼,指不定玉帝要御驾亲征。好了,事态紧急,还是用我的法子,过来帮我罢!” 来到司命的独间书房,他的观尘镜一如既往似扇墙那么大,分割着几十个画面,那些都是失踪者的最后出现位置。 他自书案上拿起一本子凑来,对照画面,点出其中一画面放大,只见因果中的一位姑娘走到山崖边跪拜后就被一团黑气包围,眨眼消失。 司命将画面缩回分割位子,施法全数静止,在所有画面中可以看到,那些人消失的情形和动作一模一样,抬直双手仰天,地点几乎都在高处。 释宥淡淡道:“他们以为魔鬼是神,能帮他们得尝所愿,山崖仰天,通畅无阻。” 司命点头:“对,可现在问题是,他们会在哪里?” 释宥手聚灵力点入观尘镜,闭目专心感应魔鬼的气息,用元神身临其中一男子之境,即便消失也残留魔鬼离去的微弱气息,追踪到西北山上一寨子,企图深入探索,怎料被一股强大力量弹开,释宥及时躲避才没被伤着。 回神将所见画面道来,司命忧心凑近打量:“那么危险,没伤着罢?来,我看看!” 释宥摇头:“没事,先说说西北山上的寨子罢,我……” “你能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司命打岔,一副忧心如焚,再道:“众生固然重要,但那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跨不过那道诱惑,被欲望冲昏头脑,神智不清才轻易被魔鬼带走,他们自己的过错,不给教训就算了,你还想赦免他们不成?” ☆、那些鬼事 午后仙风跟着不安定,灵鸟们也不在作声,静得诡异。 释宥摇头:“不是赦免,而是顾虑到他们会殃及无辜。我虽然没感情,但我会珍惜身边每个关爱我的人,所以你放心罢,先干活。” 司命待会儿须把线索与报告上交玉帝处,等待下一个吩咐,释宥被迫坐书案前,直愣愣盯着那些册子,原想回去,司命边写边道:“反正你的观尘镜已受干扰,暂且留下罢,我待会儿叫口馋过来陪你。” 释宥淡淡道:“不必,我……” “唉,别急着拒绝呀!”司命再打岔,手中笔未歇,边道:“我倒想问问你,之前女娲娘娘逮到伤你的那只魔鬼,为何两次都能逃走?谁放的?” 释宥摇头:“许是魔鬼太强,法宝镇不住,但这件事我确也没过问娘娘。” 司命歇笔瞥来:“这就对了嘛!女娲娘娘是想保护你,不让你知道,怕你玩命,还是这中间根本有猫腻?试问,那是镇魔最好的法宝,魔在里头根本无法运功修炼,他哪还有力量逃跑?这件事我也疑惑很久了,帮忙想想啊,我先走了。” 释宥点头,见司命立身朝门口行去,便为此开始陷入寻找答案,魔鬼从袭击长生被捕,到杜权衡时逃走却又被女娲捉回去,后来便是计划没收七情六欲时再次逃走,若真有人放,会是谁? “释宥君……释宥君?”耳边传来口馋声音,回神瞥去,他再道:“释宥君,司命君吩咐我过来与你一同参详魔鬼二次逃走的猫腻。” “坐罢。”释宥将他打量一番,续道:“那你有何看法?” 口馋沉思半晌,略摇头:“关键时刻,谁都有嫌疑,但镇魔法宝是娘娘的……” 释宥略蹙眉:“若真是娘娘,目的无非要考验我们,且早经过上头同意。但若不是,事情会更棘手,谁值得怀疑都毫无头绪。” 忽然肃静,口馋只叹息,释宥也沉默,思索着该从何处下手,当头脑一闪而过,彼此异口同声相觑道:“娘娘的法宝阁?” “借口?”释宥速问。 口馋速答:“借镇魔塔。” 最近新魔鬼降世引发热议,相关部门已着手调查,相信上头也在忙,更别说女娲,所以镇魔塔不可能有空档,释宥驳回口馋的提议,再道知原由。 口馋又陷纳闷,淡淡道:“记得魔鬼第一次逃走时,都说不排除天界有内鬼或无知者受诱惑打开了封印,那第二次也一样吗?但法宝阁除了娘娘,莫非有别人能闯入?” 想来,还是直接追问女娲,说不定能套出些线索。 书房陷愁闷之际,司命归来,释宥缓缓立身道:“玉帝怎么说?” 司命瞥一眼口馋,再回视,叹了口气:“雷劈西北寨,魔逃众生哀。” 玉帝接到司命报告后,立即派雷公电母去查看,结果真有此事,怎料劈了寨子,魔鬼逃了不说,被抓去的那些人早被魔鬼夺去七情六欲与生命,那些人的亲属怕是要哭断肠了。为此,玉帝特公告地方神明与所有天界战将,抓灭魔鬼者得封赏。 口馋眼前一亮,凑近释宥:“咱们也是战将了,为众生而战,干不?” 司命打岔:“对了,口馋君,你的修行成绩越来越理想了,若再坚持,下个月尾一定不枉这些天的努力,继续加油罢!” “是!”口馋速敬礼,意识到还在修行,便收住欲望道:“若无他事吩咐,我先回去了。” 司命点头,确保口馋真离去方瞥向释宥:“相信你不会为了封赏,但想提醒你的是,量力而为,况且还有五方天帝守着。镇魔塔之事如何了?” 释宥摇头:“还是直接问娘娘罢,说不定能套出什么线索。” 司命凑近:“我和你一块儿去。” 来到女娲神宫,宫门紧闭,两者相觑半晌,司命先道:“娘娘向来极少闭门谢客,看样子挺忙的啊!不是我小气硬要追究魔鬼逃走一事,而是魔鬼险些扰乱了因果,那些因果凡一人脱离都牵扯甚广,不得掉以轻心,须参详防范措施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释宥盯着神宫感应,确实不在,或许此刻是猜到他们是来追问镇魔塔,所以逃走……是做贼心虚? 当释宥如此猜想,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慌不忙,两者转身望去,女娲抬着群摆上来诧异将两者打量一番道:“你俩有事?” 两者速敬礼请安,司命先点头:“关乎司命宫的任务效率。” 女娲放下群摆,转侧端庄凝望彩云道:“有话直说罢。” 两者再相觑,司命便道:“敢问娘娘,镇魔塔有无弱点?” “是为了追问魔鬼为何二次逃走罢?”女娲瞥来,上前几阶梯道:“镇魔塔不但没有弱点,且魔鬼也不是我放的,我还在暗中追查,你俩感兴趣就加入罢。” 两者不觉又相觑,回视女娲,齐点头,既而随女娲进入神宫法宝阁,里头的法宝都整齐摆放于架上,女娲淡淡道:“那日我用还原术看过了,来者非常谨慎,悄无声息还隐身,法宝阁的结界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只有镇魔塔的机关被触动的声响,魔鬼就逃出来了,证明此人修为远在我之上,且很了解镇魔塔,但这座镇魔塔是我精心打造的,外人不可能知道他的结构,除非我一直被监视。” 司命诧异瞥向女娲:“谁那么大胆子啊?莫非天界出现了叛徒?” 释宥摇头:“不可能,若真有叛徒,玉帝早把他公之于众且废了。” 司命挠腮:“那这外来者肯定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否则怎上得了天,闯得了结界?” “不一定。”释宥瞥向两者:“有些人即便功力不高也能上天下地,而且只要学会悄无声息闯结界即可,毕竟只为一个目标,凡间也曾流传这种邪术,记得娘娘还曾下去为民除害,最后此人被雷活活劈死,神魂俱灭。” 女娲愣半晌,登时精神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忘了!对,确有此事,所以说,这个外来者也许是个凡人,且已经跟随魔鬼多年?” 司命亦道:“对呀!后来司命宫都忙着修改和他有关的因果,毕竟神魂俱灭,只能删了,但删和修改因果的事也不止这件,一件件叠着越多也就没怎么去记。” 释宥点头:“现在这个魔徒也学了同样得功法,所以要劳烦司命宫搜索一番了。” 司命摇头:“若真有哪个脱离了因果,观尘镜肯定亮屏提醒,但没有啊……” 好容易寻得的一丝线索又断了,三者陷入沉思,回忆着种种可能,始终想不到任何一个值得可疑的,若魔徒依然是魔,天界的灵力早把他逼出原型,更别说还能隐身息。 “哎呀……”女娲失望摇了摇头,再道:“先别管这事了,目前的新魔鬼更棘手,大不了加强结界,谅那魔徒也没法再进来。玉帝下旨了,这活你们参与不?” 司命双手叉腰瞥一眼释宥,再盯着女娲道:“娘娘舍得吗?” 说的是女娲护释宥心切,但有时不得不放手,淡淡道:“浮生宫已是战将,非参与不可,你们司命宫嘛……”亦瞥一眼释宥:“还能阻拦不成?” 知己难得,其实司命也担心失去释宥,但时事不同,因果即乱,众生安危只能靠相关人解救,而释宥逞强与否还不一定,总是全力以赴,那怕搭上性命,这是任哪个关心他的都不愿见证的结果,当然也包括女娲。 司命笑了笑:“不到关键时刻,无需派浮生宫上场罢?况且还有五方天帝呢……” 女娲亦笑瞥释宥:“那还得看释宥自己的想法,对罢?” 释宥淡淡道:“司命君所言确也有些道理,属下不为封赏,但若其他战将在乎,打早下去大干一场了,也轮不到我,所以总要留些后备以防万一。” 女娲点了点头:“行吧!但一开始,七情六欲是我提议放的,我也难推卸责任,浮生宫上下只是听命行事,所以不得我令,不许擅自行动。” “是。”释宥敬礼令命。 司命看出女娲的保护法,虽然感情用事,但打从心里服了,随释宥折腰,以示致敬。 释宥回浮生宫,坐书案前盯着受干扰的观尘镜,不觉叹息。眼下任务没法做了,只能帮忙想想魔徒的身份,若想到了,也算是替女娲和众生排忧解难。 然而,想到天黑也没想出任何线索,却突然打瞌睡,既而忍不住枕好手就地趴了,一觉醒来,三更半夜,手给枕麻了,坐端定神,瞥向十三使者的观尘与铜镜,想起他们为了赠七情六欲而胡闹的日子,再可气和好笑也没感觉了。 正要至床上睡,门被敲响了,速度很快,三更半夜的,传来司命的声音,激动且慌张:“释宥君,醒醒!出事了!” 释宥登时精神前去开门,司命再道:“许多战将没有彻底纯洁的灵力,几乎镇不住魔鬼不说,还死了不少,修为被魔鬼夺去,有些还元神俱灭。玉帝和高阶战神都出动各方镇守了,女娲娘娘可有给你下令随战?” ☆、为苍生而战 所谓三更半夜不睡觉,惹来一波波哭笑,司命见释宥面无神色盯着,便冷静笑了笑道:“既然玉帝都出动了,咱们没戏了罢?” 释宥并非不在乎,而是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纯净灵力的用处,那些魔鬼四面八方降生,若集体把他们吸收入一个地点再镇压消灭,世间可换来好一阵安宁,只是玉帝和众战神不会没意识到,所以自己瞎操心了。 正要点头,感应到留在凡间祭坛的替身消失了,回神迅速整装:“大戏!” 司命震惊道:“唉!你怎么回事?” 释宥边整装边道:“祭坛那只魔鬼复活了,而西北寨子那只许是他们的新王,所以能唤醒旧王与其他。玉帝治愈我的伤,不是让我躲在浮生宫待命的,若见到娘娘,麻烦替我和她说声抱歉,我擅自行动了,要罚要骂,待我归来。” 道尽,只把门带上却没锁,因顾虑到十三使者或许会迎战,届时回来拿不到铜镜也是个麻烦,只会浪费灭魔时间。 朝宫门前去,司命加快步伐跟上,一路上不断叨叨又阻止,未出宫门,雄凤雌凰下来拦截,说把夫妻俩打死也不会让开,司命见有帮手,速抓住释宥道:“我先拦着他,你俩快去禀报娘娘!” “是!”雄凤雌凰敬礼,瞬行而去。 释宥正要继续前进,忽觉背后被点了一下,身子动不了了,司命略叹息:“怪我懦弱窝囊罢,随你!即便娘娘造你为了灭魔,纯灵强到不在玉帝之下,镇住七情六欲,但玉帝能做到的事,你若插手就是灭玉帝的威严,届时要玉帝如何在天界立威?众生陷此遭遇,都是他们自己的心魔所致,明哲释宥,你明哲了吗?他们值得释宥吗?” “解开。”释宥僵着身子瞥一眼自己,面无神色盯着司命道:“他们是咎由自取,可若没有七情六欲,何来心魔?若是为了考验众生,我无话可说,但若魔鬼攻上天界,你的司命宫也不保。老魔王久经战场,扶佐新魔王不在话下,届时别说天界,全完了,所以哪怕再微弱渺小,能出一份力量是一份,你也可以做到。” 司命愣了,释宥成功说服,眨眼解脱,瞬行而去,能想象到女娲赶到时的画面,司命的解释与歉意,女娲的叹息与无奈。 来到凡间祭坛,老魔王没离开,见释宥,冷笑一声指来:“你输定了……” 老魔王双瞳赤亮,全身黑气缭绕,释宥立祭坛上沉默盯着,亮剑戒备,老魔王再道:“你能与我抗衡,说明你的能力不在新魔王之下,我啊,很期待你们的对决。” 释宥淡淡道:“新魔王已被玉帝和众战神包围,既然那么强大能复活你,大概会直面玉帝,这么大的胆子,到底是七情六欲给的,而七情六欲源自我浮生宫之手,既然能把你生出来,自然能把你灭了。” 魔鬼大怒,终于动手袭来,释宥挥剑迎战,两者时隔凡间几十年,又打起来,剑与拳头无情的刺打在彼此身上,躲开了自是安然,避不了的只能挨出内伤与皮外伤。 释宥用剑阵困住魔鬼,在上方布净化结界,祭坛白灵光闪耀,魔鬼被镇得跪地死撑:“之前怎么不见你用啊?何须你那些使者来救?” 用了,便是耗尽修为同归于尽,不到不得已自然不会用。眼下十三使者正专注于修行,释宥不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灭个魔罢了,虽然有点治标不治本,但能把这个久经战场的老魔王灭了,新魔王就没法得到他的智慧与经验。 释宥心算时间,看看魔鬼消灭程度,再感应自己的修为,差不多时便落剑,捅穿老魔王全身,释宥回落地面,因内伤,心肺被震裂,腹部剑伤血直流还死撑,今修为耗尽没法自救,吐了口血,却提醒自己不能倒,要亲眼看见老魔王彻底消灭才能暂且松懈。 老魔王背着满身灵剑,吐了口血,依然笑道:“等着你的,更精彩,哈哈哈哈哈!” 笑了也含恨而终,爆身消散,释宥吐了口长气,仰天而倒,这次没有雨,微光破云而出,眼帘渐渐垂下,瞥向地面,迷迷糊糊看见一双脚朝这走来,黑漆漆,安耐不住好奇心,勉强睁眼望去,来者竟是———— 杜权衡?! 这下明白了,魔徒和新魔王都是他,且之前杀的只是替身,下地受刑轮回的魂魄也是,就为今日成就,玉帝与众战神苦战也没用,难怪司命怎么也找不到。 这下倒好,修为玩完了,却还有个杜权衡,合上双眼,失去意识,听天由命。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风入洞穴之声,缓缓打开双眼,迷迷糊糊看见有个人影在烛台前玩火,拧着拧着,不慎把火拧灭,只能借另一个烛火重新燃亮。 须臾,他把蜡烛放回原位凑来,坐床沿,释宥调清视线,杜权衡那欠揍的脸靠得一如既往的近,令释宥登时精神想把他推开,可惜伤口疼得连抬手和说话都没力气,没感情就没情绪,只是淡定又警惕盯着。 杜权衡嘴角微扬:“千诺,好久不见,不好好当书生,居然不自量力去杀老魔王。不过,我还真感谢你替我杀了他,如此我就不必听命于他。这次救你,就当答谢罢。” 释宥累了,重新合眼又睡,一觉醒来,还在这昏暗带黄,烛火摇曳的洞府里,对这个地方的记忆还很清晰,后来欲海救援才没被杜权衡占便宜。 记得心肺被震裂了,杜权衡治的也只是腹部的剑伤,且作为神仙,修为耗尽还带致命伤,活不久了,开始出现呼吸急促和心跳渐弱的现象,释宥也没想能活多久,反正事已至此,无牵无挂,算是解脱了。 正想重新合眼时,听见脚步声,很多且着急,浮生宫大伙的气息随风飘来,他们还是舍弃修行跑来灭杜权衡,心想,大家重新聚在一起了,真好。 “释宥君,释宥,别睡呀!下次再见,记得说……”最后,听见欲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后面也没听清楚,几乎被众使者的悲泣覆盖,欲海的要求大概又是不正经的。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时在四更,已回到熟悉的琉璃装潢,熟悉的房间与床位甚至视角,小夜明珠光昏暗,适合入眠,凡间时间过得快,天界还是出战那天。然呼吸与脉搏依然没好转,床沿没有他者看守,仿佛洞府那一刻哭哭啼啼是幻觉。 想自己爬起,以为比较费劲,只需一些耐心慢慢来,怎料折腾一阵后,心肺传来的刺痛犹如地裂,几乎要晕过去,这就是耗尽修为要付出的代价不说,还要带着病痛而死,不愧是最接近凡间次序的浮生宫。 正要回躺,寝室门被推开,欲海速来搀扶,忧心忡忡带着急略激动道:“都这样了,不好好躺着,起来做甚?那些事就别管了,行不?有玉帝和众战神,还有大伙儿!” 释宥靠在欲海肩上,柔弱道:“我可没说要管事,况且现在这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多活几日是受罪,还不如赶紧沉了,早早解脱。” 手被欲海紧紧握住,他努力平复情绪,语气有些颤抖与哀伤道:“说什么傻话……” 释宥淡淡道:“靠修为成仙,耗尽自亡。反反复复睡了又醒,我倒好奇,心肺这伤是不是治标不治本?大限已至还吊着口气,这不折磨我吗?别治了,浪费修为与时间。” 欲海沉默,平复心情方道:“杜权衡被我们打伤却逃了,他竟也欣赏你,说一定会上来把你要回去,万万没想到新魔王是他,若他成功建立界面,恐怕后患无穷,你也白耗修为了,所以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大不了我们十三个一人给你一些修为。” 释宥摇头:“既然他要建立界面了,你们就别把修为浪费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好好留着罢,日后大有用处。对了,明早能否陪我看日出?” 欲海毫不犹豫点头,其实外表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激动,释宥为了不让他们执着来搭救,白费力气,决定用安慰,怎料未说出口又睡了。 “释宥君,醒醒,我带你来看日出了。” 欲海的声音在耳旁回荡,还有众使者的气息,睁眼一看,身在后宫门天涯边,躺在欲海怀里,大伙都围坐后方,神色凝重,垂头带着悲哀沉默。 须臾,微光破云,艳阳缓缓而升,照亮大地,对抗黑暗的光,劈开重重障碍,这便是为何释宥总爱看日出的原因。但想成为那道光,就必须付出代价,还不如说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众生,而艳阳烧不尽,只需坐等众生去绕。 欲海凑近耳旁道:“释宥君,可有他事吩咐?” 释宥瞥一眼大伙,再凝望日出,淡淡道:“好好修行,守护众生,浮生宫交给你了。” 其实欲海的意思是“若无他事吩咐,我带你回屋歇着”,然释宥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包括诛灭老魔王时,都带着拼死一战的心理。 此时,释宥缓缓闭上双眼,听见欲海在耳旁轻声道:“若有缘再见,记得说爱我。” ☆、重生以后 释宥这一闭眼,以为解脱了,怎料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不是琉璃床柱,而是在“娘家”寝室,心肺也不怎么疼了,脉搏与呼吸逐渐稳定。 女娲行来,坐到床沿替诊脉,完事便道:“尝过生死别离,感觉如何?” 释宥躺着瞥一眼窗外,阳光灿烂,彩云路过,仙风依旧,淡淡道:“属下已是没有修为的空壳仙,娘娘何必把属下救回来?” 女娲嘴角微扬:“灭老魔王有功,玉帝说过会封赏,你忘啦?封赏那日,你还在七七四十九天的复原期,我私下代你领回来了,已注入你体内,待身子好些了就自行运功调理罢!不过……”女娲忽然收笑沉默半晌:“浮生宫那些孩子并不知道你活过来了。” 释宥点了点头:“也好,训练他们的主观和担当罢,还有,多谢娘娘相救。擅自行动是属下不对,请娘娘责罚。” 女娲干笑两声:“你受的伤足以作为惩罚,若执意要罚就叫娘。说过多少次了,别属下属下的自称,之前好容易拉近距离,都会自称“我”了,结果还是改回去,真是的。” 释宥毫不犹豫道:“娘。” “唉!”女娲乐呵应了,轻抚释宥的头道:“以后在外才须礼仪,反正是做给别人看的,这声一辈子的娘足以抵消你那些擅自行动的罪,别再令我操心了。” 释宥乖巧点头:“是。” 虽然杜权衡还在,但没有老魔王的扶持,暂且掀不起风浪,凡间逐渐恢复安宁,释宥仙逝消散当天,眼睁睁看着释宥散成点点白灵光消失后,十三使者聚在大殿,没有一点生气,花了好几日才恢复,继续完成剩余的修行。回到浮生宫,欲海当家,为完成释宥的遗愿,再也不胡闹,且对工作态度很认真,偶尔怀念嬉戏的日子,还会玩会儿。 释宥佩戴拥有女娲气息的香囊,目的在于隐藏气息,不让大伙发现释宥还活着,若哀伤演得不像,杜权衡就会发现猫腻,上来作祟。当欲海前来交报告或咨询,释宥便藏起来,欲海真的稳重很多,也不和女娲闹脾气顶嘴了。 报告咨询毕,欲海还不走,盯着女娲道:“娘娘,我想去收集释宥君的元神碎片。” 女娲叹息愣住一阵,落下一滴泪,一开始很平静,结果没忍住情绪,既而泪如雨下下,抚额摇头,甚至哽咽道:“要是能收集,我早就去办了,释宥啊……他……!” 这个演技令欲海深陷了,不禁上前安抚和道歉,释宥觉得非常有趣,甚至服了,待欲海告退方现身,女娲哭着哭着也喷笑了,自袖里掏出手帕拭去泪水,既而一脸欢喜瞥来:“宥儿,怎么样?我演得像吗?” 释宥点头:“娘倒是多才多艺啊……” “坐下,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身子好些了没?”女娲扔下手帕,释宥坐端把手伸过去,女娲数指尖轻摁腕上,静一阵,满意点头:“不错,恢复得差不多了,记得多歇息才能好得快,浮生宫那些事你就别管了,归来助我即可。” 释宥没感情,所以不会留恋浮生宫,对此,女娲是放心的,但释宥想提升能力,便道:“娘,痊愈后,我想下凡历练,能否让司命安排个大运?” 女娲先诧异后点头:“但杜权衡还在凡间……” 释宥淡淡道:“我会小心点,而且若有异样,司命会第一时间发现,对罢?” 女娲慎重考虑一番,允了,既而召见司命,确保司命身后无他者跟踪,释宥方现身,司命那是欣喜若狂,丢失仪态,将释宥揽紧,直至女娲干咳两声方回神。 司命收住激动,再给女娲敬礼道:“失礼了,失礼了。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女娲瞥向释宥:“你们进去聊罢。” 释宥邀司命至自己书房,将历练请求道来,司命原本想品茶,却僵在唇边,诧异瞥来道:“你若想历练,就得拥有感情,否则世间不精彩呀,你考虑好了吗?” 道尽方品口茶,释宥点头:“凭意志克服感情,也是一种挑战。对了,赋予感情的程序应该不归浮生宫管了罢?” 司命搁下茶杯,点了点头:“确实,转自然而生。怎么了?” 释宥替他把茶斟满:“避开浮生宫之众,所以要劳烦司命君亲自监督。” 司命沉思半晌:“那就帮我测试“神不知鬼不觉”简称“不见神鬼”,方案是这样的,只有凡人看得见你,神鬼若无刻意施法是看不见的,而且你还能避开杜权衡。怎么样?” 释宥点头:“劳烦了。” 司命谦虚摆手,品口茶再道:“若没别的大运要求,此事就这么定了哈,之后一切靠你自己。这次复活这么隐秘,也没好好祝贺,来!以茶代酒,干了!” 释宥亦举杯:“多谢。” 痊愈后,如期下凡历练,从小总会梦见天界的一些碎片记忆,神仙般的生活,浮生宫那些人都神仙般的好看,包括大战魔鬼之时,偶尔会被惊醒,如梦如实,睁眼诧异从被窝爬起,还好依然在木柱格窗,花帘书香的屋子里,而不是在昏暗的洞府或祭坛,松了口气,愣听着外头鸟儿吱喳。 “宥儿!起床了吗?”外头一男子敲响门扇,再道:“今天呀,红姑又给你介绍对象了,这次是邻镇药铺的千金。嗯?没回应?我进来啦!” 外头男子正要推门,释宥速上前打开,懒懒道:“哥,饶了我罢,我还没考取功名。” 这个兄长名释义,长得活泼开朗,释宥依然俊秀高冷,转身坐桌前,斟茶自饮,既而再瞥一眼释义:“哥,红姑是给你介绍的罢?” 释义心虚倒吸口气:“不是,你有证据吗?再说了,你考什么功名呀?上朝多累啊,我还后悔了,早知道接手爹爹的音韵铺!最近一个给皇上扇凉的宫女在龙椅旁还羞答答的对我瞥了又瞥,吓死了!搞不好要掉脑袋,只能装作没看见!” 释宥似笑非笑:“那还不赶紧去相亲?娶个老婆避桃花呀!” 释义面对现实后,唉声叹气离开,释宥瞥一眼远去的兄长,冷笑一声摇头,既而梳洗整装上学堂,自幼风度翩翩,左邻右舍都熟悉个遍,长得是高冷了些,但尚称和蔼可亲,说话也温和有礼,每次路过都会寒喧。 课堂平静度过,放学后偶尔与几位同窗上街透透气,玩累了各自回家,当大伙有家庭会议,唯放学后就乖乖回家。 释宥沿着回家的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平日都抄后巷小路,由于今日是十五,众人为了买求神拜佛的贡品,所以人流总会比往日多一些,小路的入口被人潮堵了,只能来个“不好意思,让一让”。 怎料顺利抄入后巷小路时,出口也被堵,正着急时,手忽然被抓住,转身望去,是一名紫袍陌生男子,有些妖艳风流倜傥,身形高大壮,可以去从军了! 然而,紫袍男子的时间仿佛静止了,面露淡淡忧伤,释宥带着疑惑,非常淡定,又带着戒备将他打量一番:“公子有事?” 话音刚落就被他揽住,他语气充满哀伤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欲海不信释宥就此仙逝,为了聚齐释宥的元神,时不时下凡寻找,当女娲发现欲海的计划,便吩咐司命严厉监督,因此欲海和释宥擦肩十八年,寻找路慢慢,这次之所以相见,纯属司命睡过头。 寂静的后巷传来大街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根本没闲暇顾虑身后事,释宥着急回家,试图挣脱,对方却揽得更紧道:“别动,让我好好的感应一下。” 可惜如今的释宥对天界那些事没印象,只知现在被这个陌生人揽得有些透不过气,唯再次挣扎道:“呃,公子,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紫袍公子回神,速松手将释宥打量一番道:“抱歉,疼不疼?” 释宥喘口气摇头:“没事,倒是公子,还好吗?” 紫袍公子显得更伤心了,垂头叹息:“曾有一人说要给我关爱,但尚未实现他就往生了。公子与他长得颇为相似,才失礼让你见笑了,陈年往事,人死能复生也只是转世,我寻找着转世后的他,见他安好,我就放心了,愿他来生清心寡欲,意志坚定。” 释宥觉得此人还蛮可怜,或许是为了所谓的关爱,赌上岁月,竟还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痴痴的等,看似风流倜傥,却是个用情至深的人。 但眼前这男子,很熟悉又亲切,却没印象,情不自禁道:“我们可曾见过?” 紫袍男子就地笑颜道:“抱歉抱歉,尚未自我介绍。在下王宇海,一介经商的,偶尔学点法术,相见是缘,公子要去哪?要不王某送你一程?” 释宥温和有礼道:“在下释宥,想赶回家开家庭会,人潮拥挤,公子如何帮我?” 欲海知道仙凡有别,暂且隐瞒也是逼不得已:“是我耽搁你回家了,但我知道更快离开人群的方法!” ☆、可疑之人 道尽,一道紫灵光闪现,释宥就回到自家书房了,盯着欲海的背影,小心翼翼把手抽回:“那个……”释宥瞥一眼紧闭的门口,再道:“我还有个家庭会议,暂且没法好好招待,愿王公子见谅。即有缘相识,不知王公子是否愿意随我下楼拜会二老?” 欲海巴不得他说这句,内心多么激动,表面就多淡定,笑了笑:“好啊!” 铺子在前方,大门直走而入便是住处,“商家”相连,方便营业。家有双层,占地不大也就便宜一些,释宥父亲以前没那么多资金,想以后赚大钱了换冻更大商铺楼,但住久了有感情,这里又是风水宝地,人流量多,还有家学院,定会教学生琴棋书画,学院的乐器就是在此订购的,就这样住了第二代人。 院子有座亭,亭中已有三者,释宥上前请安:“爹、娘,兄长。” “宥……宥儿?你何时归来的?”释夫人吓一跳,释宥笑了笑:“走后门。” 欲海诧异瞥向释宥,没想到凡人释宥和印象中的差别还挺大的,不但会撒谎,还笑了?!笑得那么阴险狡诈,心里不禁寒了一下和悲哀。 “哎哟!”释老爷忽然惊喜指向欲海,既而立身上前道:“这不宇海吗?宥儿,你何时和他相识了?” 释夫人亦惊喜凑近,将欲海打量一番:“唉呀!宇海,好久不见啊,之前说过我家小儿年龄与你相仿,要介绍给你俩认识,都两年了才来,上哪去了?” 欲海向二老请安,立端后,笑道:“这个……我去经商了,顺便寻故人。” 释义诧异立身行来,和欲海相互行礼道:“原来这位便是王公子,幸会幸会,爹娘常把你挂嘴边,说想介绍给宥儿认识,没想到这么巧,你俩靠缘分认识了。” 释宥根本没法插嘴,眼巴巴盯着他们攀关系,倒想看看他们何时才发现今日是家庭会议,所有时间给这个姓王的得了,爹娘兄长都对他这么热情,还把他请亭中坐,到底多熟就不知,释宥觉得枉费了和同窗溜达的时间。 娘亲盯着欲海疑惑道:“年纪轻轻,开了那么多家分行,佩服!早该让宥儿和你学习,可惜这孩子一心想考取功名,上朝为官,我们这音韵铺怕是无后了!” 欲海笑了笑:“有子孙,还怕无后?说不定孙子不想为官,就喜欢乐理呢?” 父亲眉开眼笑,拍了拍桌:“好啊,说得好,哈哈哈!” 释宥靠柱子,双手叉腰无语,兄长起哄道:“唉,你和宥儿是怎么认识的?” 欲海瞥来一眼,笑了笑:“以前就远远见过,但没机会打招呼,方才他赶回来开家庭会时被人潮堵住,我恰巧能帮就顺手把他带回来了。” 释宥心想,这哪是经商的,能带人瞬行,简直像专门修仙的! 娘亲用犀利的眼神瞥来道:“宥儿,给人家道谢了没啊?” 释宥正要反回去,欲海打岔:“他说了,还非常诚恳,很有礼貌,相信家教也挺严的罢?听说你们今日家庭会,我就不打扰了!” 道尽,欲海正要立身,却被释老爷摁住:“这么久没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罢?” 欲海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其余也跟着笑,唯释宥面无神色盯着,忍不住继续怀疑他,不管会议结束或到饭桌上,全程保持沉默,低头静静听他们的对话即可,也没怎么去看他,省得和那宫女一样惹人反感。 聊的都是家常,修琴玩乐,经商交流,结果还聊到儿女情,欲海那是谦虚起来,说想让事业彻底稳定再做打算,省得让老婆和孩子跟着挨饿,想得甚是周到长远。 说是家庭会议,结果是释宥的交友日,爹娘为了让孩子熟悉熟悉,便吩咐释宥带欲海回书房聊,避免见外,释宥令命。 欲海坐书桌对面,托腮翘腿斜坐,目光不移,释宥忙着做课堂作业,结果被盯得不自在,缓缓搁下作业簿道:“王公子……” “叫宇海兄。”欲海依然保持姿势,直愣愣再道:“原来人真的会变。” 释宥以为他在借目标凝望,思念故人,便道:“久别重逢,不能再用过去的记忆判断一个人了,时间能磨炼,也能摧毁一个人甚至一切,相逢时只用短暂的时间去了解是不够的,劝宇海兄还是好好去了解他再下定论罢。” 欲海忽然显露淡淡忧伤,缓缓放下手脚的架势,沉默盯着,释宥略诧异,小心翼翼道:“宇海兄,我……说错什么了吗?” “嘘……”欲海严肃摆了静语收拾,渐渐凑来:“我在给你看相。” 释宥不动了,唯眼睛在眨,想起他在后巷说的话,登时有些不安,不觉愣了,怎料欲海那张脸忽然靠近,四目相对,释宥回神道:“看好了吗?” 没等到回应,额头被抚住,又是一阵肃静,既而闪现紫灵光,越来越亮,头又晕又疼,脑海浮现一幕幕在天界时所经历的种种,直至下凡历练之日。 释宥睁眼,欲海俯身凑近,笑了笑:“释宥君,我来了。” 才想起此生是来历练避开他的,正要推开他,双手不知何时被他抓住了,仿佛被绑在椅把上动弹不得,欲海那熟悉的脸越靠越近,此生又没有法术,唯淡淡道:“放手。” 欲海装作没听见,释宥跟着退,脑子一机灵,瞥向门口:“爹!” 欲海闻言,登时松手端庄站好,瞥向门口,还紧闭着,释宥趁他没注意,速离开座位保持距离:“这么多年不见,怎还保留那份执着?那三个月究竟有没有好好修行?” “当然有!”欲海自信起来,再道:“但我只对你执着。知道吗?你仙逝那会儿,浮生宫死气沉沉好一段日子,没想到你居然真活着!只是我常来这家店铺却没看见你。你能成凡人,绝对是司命在搞鬼,娘娘也知道你还活着,所以才拒绝我收集元神碎片。” “别怪人家。”释宥不承认也不行了,毕竟女娲曾说“释宥是独一无二”,但细节不能详说,瞥向欲海,心平气和再道:“回去职务罢,现在没魔鬼,很安全。” “不,有色.鬼。”欲海目光坚定,点了点头:“总是和你闲逛,高你半个头的那位同窗对你心怀不轨,劝你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否则你将成为下一个张明华。” 释宥打量欲海,心想他才是色.鬼,既而一副不在乎道:“那是你对人家有偏见,说不定他是喜欢档口卖包子的姑娘,恰巧途径那里却被你误判。警告你,别扰乱因果,否则你就是下一个魔鬼,若他有异常,司命君岂会放任不管?” 欲海“唼”一声,双手叉腰道:“结果还不是让杜权衡当上新魔王~” 释宥觉得目前的性格与他合不来,天界那会儿只是没感情,有的那段时间罢,对他实在反感,特别是他还执着的那份心思。说好的只是关爱呢? 坐回书桌前,重新翻作业执笔墨,淡淡道:“我还有作业须完成,你自便罢。” 欲海一脸扫兴坐回对面,品茶、翻阅、玩笔磨墨等,所有动作显示无聊,释宥当作没看见,继续忙活,怎料他竟重力将书卷扔回原位,释宥及时止笔才没把字体写歪,既而立身勾住他胳膊,拖到门口,二话不说把他推出门外,闭门谢客。 微风阵阵,艳阳开始西下,外边多平静,里头就有多乱。 欲海再次“唼”一声,在门外嚷道:“以为自己还是浮生宫总管呢?我告诉你,就算你回去了,也是我的副、总、管!哼!” 释宥闻言,在有感情的催动下,再次开门,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回屋道:“恢复我的记忆已经够逆天了,嚷什么嚷?想破天机吗?当心落职!副总管我可以不当,大不了继续留守女娲神宫,如今身负重任,怎还那么幼稚?” 门口忽然出现一身影,两者瞥去,屏息愣了,释义一脸诧异,似笑非笑盯着:“这么快感情那么好啦?是我家宥儿幼稚不懂事,惹王公子不高兴了?” 欲海速回神,摇头笑道:“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放弃经商,随释宥兄进京赶考当官,但释宥君……兄说我家大业大,身负重任,但说说而已,他认真,哈哈!” 释义亦笑了起来:“哦哦呵呵呵,他打小就这么正经,别逗过火了呀!” 欲海敬礼笑道:“是是是!” 送走兄长,释宥盯着欲海,亦笑了笑:“当官?” 释宥笑起来很好看,小酒窝很吸引人,展示不了腹黑与压迫感不说,结果还被欲海扑揽又朝脸颊蹭蹭,释宥第一次感觉失败,或许在威严压迫方面不适合笑,而别人笑起来的压迫感不适合自己,只能干笑覆盖尴尬。 “不如我们来打赌罢。”欲海松手站好:“若你那个同窗真对你图谋不轨,你就得听我的,若是我判断失误,我就立即回浮生宫,乖乖职务,清心寡欲,如何?” 释宥自知没有法力,不是欲海的对手,但为了满足好奇心,应了赌局亦无妨,在女娲和司命看管下,谅他不敢得寸进尺。 ☆、同窗疑云 傍晚,欲海明知此处没有多余的空房,却故意临时说要留宿过夜,释宥见父亲为难,只能允他与自己挤一挤,父亲居然跟着起哄,说增进感情! “多年”以后既然还是甩不掉他,释宥边打地铺边道:“今晚你睡床上罢。” 欲海坐床沿,摇了摇头:“我是神仙,打坐即可。” 释宥忽然觉得此生智商不如他了,叹口气坐地铺上,仰视他道:“既然有自知之明,还不赶紧回去?” 欲海盘腿,胳膊肘子据大腿,手背托下巴,凝望天花板,沉思半晌:“其名何也?” 释宥略不悦道:“谁?别给我转移话题。” 欲海俯视瞥来:“高你半个头的同窗,若不道来,我以后就唤他色.鬼。” 释宥亦盘腿而坐,胳膊肘子据大腿,垂头抚额,心想欲海是越来越难搞了,既然他先移题,自然得跟上步伐:“对你而言,我此生在此,为何是司命君与娘娘的嫌疑最大?” 欲海诧异瞥来,既而移开视线,凝望烛火摇曳,很平静道:“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凡间这七十年我一直找,可你现在才十八岁,还剩的五十二年你也还没降生,即便曾转世,以我的寻找能力必会相遇,而且你杀老魔王有功,玉帝封赏你都来不及,肯定会到处派人寻你,你若轮回,也会经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孟婆还不认识你吗?” “杜权衡呢?”释宥恢复冷静盯着他:“不是说他会把我要回去吗?” 欲海冷笑一声:“他伤得不轻,起码要闭关百年,哪有能力掀风浪?而在乎你的除了我和他,就是娘娘与司命君,他俩联合起来可控制凡间了,只是没那胆子!” 释宥盯着他,淡淡道:“怀疑司命君可以,但你竟敢怀疑娘娘?看来那三个月不但白修行,我的遗愿也没完成,我对你太失望了。” 道尽,起身欲去,身后忽一阵风,手被他抓住,无奈止步,却不想回头看他,便背着他试图挣脱,但他好歹是修仙的,还高大壮,明显无法挣脱,只能板着张脸不理会,他前来,就转身背对,转换角度背对多回,被抓住的手忽然勾到后腰,肩膀被往后一拉,倾躺入他怀里,正要用另一只手推开他,却被他抓住,忘了此生只是文弱书生。 他凑来,嘴角微扬:“逃啊,还想避开我至何时?” 移开视线无视他,怎料被他换个手势摁地上,这个手段对姑娘更合适些,堂堂男子竟被如此戏耍,坏了阳刚之气,释宥自然不服,坐起来个“铁头攻”,一个猛劲敲到他额头上,那还真是好解脱。 他疼得抚额满地滚,释宥坐起,也没好到哪去,揉额边道:“你到底想怎样?” “也没怎样啊……”欲海忍痛躺成“弓”,背对道:“只想保护你。” 释宥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被司命施过“不见神鬼”,如今欲海却看见且找到,难免怀疑司命的操作和程序出了故障,这一幕幕的画面呈现在观尘镜里,若司命和女娲即刻恢复“不见神鬼”,就摆明了是他们在搞鬼,若放任是要相互有个照应,毕竟下来历练前,女娲在顾虑杜权衡,而欲海定尽全力守护。 如此推测,且看司命和女娲下一步行动,凑近欲海,把他扶起:“以后能不能别玩这些?成何体统?我能复活只是侥幸,说不定下次真没了……唔!” 言未尽,唇被欲海一口堵上,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释宥此生是清清洁洁的,忽然被这么占便宜,还有感情作祟,自是不高兴了,没愣也没挣扎,迅速把欲海推开:“还以为自己在天界吗?我看你才是色.鬼!” 欲海还笑了笑:“谁让你随便说话了?” 释宥严肃瞪道:“我是说认真的,现如今我只是凡人,没法与魔鬼抗衡,我有自知之明,断然不会去送死,更何况对方是杜权衡。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罢?” 欲海摇头认真道:“正因为你只是凡人,没有法力,所以我才要保护你。” 其实不需要,有司命的“不见神鬼”即可,况且欲海不一定能猜到这个程序,所以杜权衡也一样,至于那个同窗才是个事。 释宥看在他真心想保护,便消气瞥向他,沉默半晌:“你想如何应付我的同窗?” 欲海不知为何自信起来:“告诉我他的名字,让我去查一查他的异常。” 释宥信得过欲海,相信他也不会为了赢而扰乱因果,便点头道:“他叫韩靖,住在第二条街头,行布庄生意,母亲早逝,弟兄各一却是妾生,关系不怎么好。” 欲海点头:“原来有家庭问题造成的心理压力,当遇见聊得来的人确实很容易产生心魔。可他是大娘生的呀,权力岂会低于妾生的?” 释宥叹息:“他的母亲就是被二娘害死的,但他当时还小,小孩说话只会被大人当作胡言乱语,父亲被二娘迷惑了,他的话自然不成立。但大哥耿耿于怀,却自欺欺人而不相信,他只能自己去寻找线索和证据。” 欲海一脸有所领悟道:“心魔确实挺重的,但他的二娘也不会有好下场。” 释宥越过他,去开门道:“信息已全,若因果以外就按规矩处置,先下去用晚膳罢。” 欲海乐呵跟上,勾肩搭背道:“不生气啦?原谅我了?” 释宥沉默,边走边扒开他的手,既而自己走,他在后方依然乐呵跟上,跟个真正的色.鬼一样磨拳搓掌,仿佛随时会扑上来,令释宥背后唯凉,速加快步伐下楼。 来到家人的怀抱,总会安全些,欲海也假礼貌给二老请安,在围坐时,释宥故意和母亲坐一块儿,让兄长和父亲挡一挡把他夹住,暂且松口气,可膳后还得和他相处好长一段时间,只盼着司命尽早修复“不见神鬼”。 然而,释宥所盼却不能那么快实现,司命还在上面睡得香,若睡上一个时辰,就得等到下个月,这样的操作实在令人心寒,释宥还不知情。 膳后,释宥继续完成作业,欲海如诺在床沿打坐,替释宥把地铺收了。然而,释宥现是凡人之躯,会累,身子也有些弱,不是习武的料,今日还被欲海折腾,好容易完成作业,撑到一如既往的把它们入书包才安心,忍不住就趴桌眯一会儿。 半夜醒来,竟在床上,欲海很守信用的在床沿打坐,令释宥有些难置信,若换作天界那些年,他早钻进被窝同床异梦了。 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看见一丝沧桑,七十年在天界也不过三个月半,除非他多数时间在凡间渡过,边寻找着已经不存在的元神碎片和顺便追杀杜权衡。 记得重生后已是天界七七四十九天的事,三日痊愈就下凡历练,这十八年来在“不见神鬼”和女娲的庇护下度日,而他又经历了什么?风雨不改的一意孤行,还学凡人在经商,否则年纪轻轻多家分行这事怎不让人佩服? 移开视线,翻身继续睡,一觉到天亮,怎料欲起身时,却全身动弹不得,诧异检查,被欲海当抱枕了,看样子半夜的难置信成了泡影。 当想起他这七十年为了找来或许历经的事,即便没有外伤也有心灵苦闷,便不断提醒自己要对他好一点,就当兑现承诺,关爱,现在有爱,会心软也在所难免,以后回到天界就不会拖欠,导致他日日来缠。 调整好情绪,轻拍腰间他的手,好声好气道:“欲海,天亮了。” 欲海动了一下,把腿移开,既而没回应,释宥再道:“欲海啊,娘娘来了。” 此时,欲海震惊坐起,再下床将周遭打量一番,释宥解脱后装作若无其事伸懒腰又打哈欠爬起,嘴角微扬看着欲海慌张的背影,不慎笑出声。欲海闻声瞥来,匆匆凑近扑抓,释宥为防御,用双手挡,却被他单手抓住,另一只手用来挠释宥腰间。 欲海边笑边道:“让你耍我,让你耍,来玩啊!” 释宥痒得把眼泪都笑出来,身子不断在躲闪欲海的攻击,不觉躺下了,欲海没稳住就扑上来,双唇险些对上,这也正是欲海要的结果,趁释宥愣住,缓缓俯身凑近。 玩过火的迹象,释宥回神,速推开他,淡定跳下床:“时候不早了,我得上学堂。” 欲海扫兴叹息,轻声自道:“什么啊,忽冷忽热的……” 梳洗整装用膳上学堂,日常不变,只是欲海执意隐身息跟上,说要检测韩靖,便由着他了。在学堂里,众学子相互寒喧,课堂钟未响,自是到处散立群聚闲聊,作业未成者,借抄的忙着低头赶笔,有的干脆睡觉。 此时,韩靖来了,欲海一直隐身息连释宥都看不见,也不知会如何对付他。 释宥与韩靖同桌也不是一两天,还固定,但一开始非出自释宥本意,一切渊源从初学开始,韩靖因家族问题,不爱与人说话,总是自顾自,且学堂上高冷正经的人也蛮多,更何况素不相识,然释宥一口气就结交了四个,后来丹青课结束须清洗颜料工具,韩靖在挥干颜料板上的余水时,水滴不慎打在释宥身上。 ☆、那位同窗 当时韩靖见释宥衣裳被溅湿,有些不知所措,恰巧释宥结交的四位同窗见状,速来替释宥打抱不平,韩靖见多人围观议论,一时紧张,“对不起”卡在喉咙,转身就跑。 为了保住韩靖的名声和减少纠纷,释宥自责,说是自己跑到韩靖身边才酿小插曲,要大伙别误会韩靖,部分大伙单纯,信了,但看见真相的确也知道韩靖不是有意,释宥的度量收获人心和先生的好评,开年好兆头。 韩靖因自卑,躲到后院湖边生闷气,怪自己没用,释宥寻去,安慰和好言相劝,甚至先给韩靖道歉,韩靖发现自己的不足,也跟着道歉,友谊从丹青课结来,久而久之也和另四位同窗混在一组,一开始有隔阂很正常,当发现彼此都有缺点,就逐渐接受,座位也会堆在一块儿,前一或后二,三角组。 后来休息时,六者围桌闲谈家常,韩靖寥寥数言,心事重重,唯释宥看出来,且认为必须关心,便寻个没课堂的好日子约他,以出外散心为借口,在大街小巷晃一阵,再去吃点点心,最后在人烟稀少的港口阶梯聊了起来。 释宥得知韩靖家事后,心里不禁哀怜,因不想给他看见后继续悲叹,便隐藏,后鼓励,说了一些比他更惨的人生,甚至不出外看看打听,根本不知别人过得更糟。 就这样,韩靖把释宥当成心灵寄托,凡有心事,只告诉释宥,因为知道释宥不会嘲笑,而且想听听释宥的意见来做出下一步行动和克制自己的心魔。 今日,释宥一如既往的和大伙儿混到一块儿,当钟声响起,群聚外头的学子纷纷入学堂,越桌的就回座坐端,待先生到来,而释宥在想,欲海在何处,会对韩靖做出什么样的检测还是个未知数,但愿不会感情用事,扰乱因果。 学院分多级多班,书生朗朗,其实欲海看一眼韩靖便到处闲逛,不必检测都能感应到韩靖对释宥的仰慕,更何况坐得近,心动难免。只是司命不可能设置这样的大运,女娲反对双阳双阴至极点,韩靖的仰慕是自己感应错了,还是韩靖脱离因果了? 不觉下午,放学回家,释宥为了知道韩靖的检测结果,拒绝了同窗们的闲逛邀请,谎称家里有事须处理,韩靖也信了,各自回家。 释宥回到家,把书包扔书桌上,一个翻身,欲海就现身,释宥险吓一跳,迅速定神方道:“怎么样?韩靖脱离因果否?” 欲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冷笑一声:“看来你挺关心他的……” 释宥一脸不在乎移开视线,翻书包里的作业道:“那赌局就算了,我的安危我自会管,反正还有司命与娘娘看着,就算是死,我也还是回女娲神宫,你还是去乖乖职务罢。” “好好好,我说。” 欲海摆双手妥协道:“他不是高你半个头嘛,在先生吩咐与同桌讨论问题的环节里,他竟有亲你额头的冲动,可大庭广众的,还是克制了。但他是不是能靠多近就多近?把你当姑娘似的?” 对释宥而言,欲海仿佛故意在黑韩靖,而且靠得近的原因是怕答案被邻桌听见,欲海怕是在远远观望,角度有误,根本没近距离观察。 “你没察觉就对了!”欲海自信起来:“他想亲你的时候是在看你笔记时。” 释宥拿作业的手停了半晌,心寒一阵,当想起韩靖的遭遇,什么爱心关心都涌现,但只是纯粹的友情,并非荒唐的那种关系,韩靖只是没遇见更了解且关爱他的姑娘,相信儿女情就能纠正他的想法。 “他……” 释宥沉默半晌,继续掏出作业道:“若有姑娘更能让他心动,一切就妥了。” 欲海闻言,打个响指:“对呀!你等等,我看看他的因果。” 说到做到,欲海手掌一摆,化现因果簿,指尖聚点灵力,把韩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打入搜索,既而出现浮字,韩靖孤独终老,若不慎,还有短命之忧,除非多积徳行善改运,否则应验厄难不说,还很容易入魔的大凶数。 释宥和欲海相觑半晌,回视浮字,叹息。 “你……” 欲海平静瞥来,沉默半晌:“有多大把握能把他招回正道?” 释宥摇头,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就好像杜权衡,没来得及劝阻才导致他入魔太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韩靖步他后尘,况且明知他入魔却不阻止,还任他越陷越深,自己也是有罪,且同共犯。 “尽力而为罢。” 释宥合上欲海手中的因果簿,叹了口气:“虽然看似多管闲事,但就当给自己积徳,余生会好过一点,若失败了,那也是命。” 欲海不觉亦叹,一开始觉得释宥这是何苦,后来仔细一想,确实是释宥没能阻止杜权衡所造的孽,如今再来一个韩靖,就是给释宥接受挑战的第二个机会,毕竟以前没感情,没法用关爱去感化,所以七情六欲扮演着重要角色,懂得利用就能带来很大帮助。 释宥向来都无视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因为觉得这样能减少多余的烦恼,只要关注和珍惜那些爱自己的人即可,所以印象中,经历的事大都比较欢乐美好,偶尔出现的无奈,便当作考验,那些因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找茬的,当作他们无知。 因爱而指责,因珍惜而怒骂,因不正确而指正,这是必须的,所以对待韩靖也要如此,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没有证据,只能暗示。 明日课堂后便迎来半个月学假,释宥想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历练,安排些散心机会于韩靖,避免他呆在家里总看二娘的脸色,引发更重的心魔。 暂且放下多虑,下楼吃顿饭再回书房做作业,欲海怎么样也得假装从外面造访,既而向二老打招呼才方便出入,且光明正大无需顾虑重重,减去偷偷摸摸心虚的困扰才是上策,上楼入屋后,匆匆一如既往坐坐释宥对面。 释宥将他打量一番道:“来日方长,何苦呢?” 欲海摆手笑道:“不苦不苦,我乐意!” 释宥将目光移回作业上道:“那你自便罢。” 无视欲海的存在,先把作业做好才可以玩,这是释宥对自己多年的约束,而今欲海来了,分心在所难免,时间给拖的,当完成作业时已傍晚,再也没机会玩乐。 睡前沐浴,为韩靖的事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一直泡在浴桶里,水冷若冰了还不知,直至打个喷嚏才回神,怎料把身子擦干穿上长睡袍后,依旧连打三四个喷嚏,回到寝室,还欠三个,打完了,把鼻子擦干净后,也管不了欲海在何处,直接卧床而睡。 一觉到天亮,爬起来后觉得有些疲软,大概是昨夜泡冷澡导致感冒了,没想到这凡躯这么虚弱,换作在天界,就喜欢泡冷澡。 想来也不碍事,这个学期全勤,不能在最后一天前功尽弃。下床梳洗,整装检查书包里的作业与课本,确保全带方安心,下楼用膳便出发,也不知欲海一整夜上哪去了。 前脚刚踏出大门,忽然被母亲唤住,止步望去,母亲加快步伐前来,忧心打量一番道:“宥儿,你这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呀?要不……今日就别上学了,娘给你找个大夫罢?” 释宥为安抚母亲,速摇头道:“小感冒罢了,不碍事,就当磨炼,大不了归来再找大夫也不迟。好了,娘别担心,时候不早了,我先走啦!” “啊?唉!喂!早些回来呀!” “知道啦!” 一路上,遇上不少熟悉的左邻右舍,停下脚步寒喧时,大姐大叔阿妹阿姐都忧心说释宥面色苍白,而释宥并没感觉多碍事,便说会去看大夫,让他们安心。 然而,赶到学堂时,那几个同窗死党比较有近距离接触,都说了一样的话,韩靖也不例外,释宥速移题道:“对了,这个学假有甚安排?” 纷纷沉思一阵,未来得及提出,钟声一响,速回座位,先生很快就进来了,把数日前备好的成绩单分下。 释宥看一眼就把它塞入书包,因为成绩不重要,毕竟上京赶考时还得随机应变,平日多研读提升自己和悟性最重要。 学期末,总大扫除,班上就会玩泼水滴收尾,总不会玩得满身湿透,待放学时就给风干了,只是释宥忘了自己还感冒。 打打闹闹到收拾整齐,眨眼就放学,给先生敬礼拜别时,释宥刚起身就觉得脑袋沉一下,及时扶桌撑住才没有倾倒,为不让韩靖发现异常,悄悄喘了几口气提神,既而背着书包就各自回家,有的还想聚一聚,便到街上闲逛,释宥想起母亲的话,便拒绝了。 然回到家,觉得好些了,或许有出汗的缘故。 刚要上楼,又被母亲唤住,母亲再次前来打量,抚额测温,好一个诧异:“满身大汗的,看来还挺有效。不过不行,还是得看大夫,省得留下后遗症。” ☆、静养之时 下午,艳阳西下,释宥被母亲拽至医馆,唯乖乖把手伸给大夫,只是普通的感冒和轻微发热,拿了药付钱便回家,后来释宥想起大扫除时被泼了些水,速换件衣裳就下楼自己洗,怎料洗着洗着,又打了几个喷嚏,还特别压制住声音,免被母亲听见。 完事儿晾晒后,特地把婢女找来,轻声道:“若我娘问起,就说衣裳是你洗的。” 婢女没多问,点了点头便继续忙活,左顾右盼,父亲还在店铺忙活,母亲与另一个婢女在灶房,家丁在屋檐盖瓦,兄长在朝堂未归,欲海不知去向。 松口气回书房,上楼至半,忽然一瞬晕眩,既而看见欲海自灶房方向奔来,手被他抓住,他略诧异道:“听释夫人说你感冒了?怎么搞的?手还有些冷?你玩水……唔!” 释宥速捂住他的嘴,将他拽书房才松手:“别乱说话,是学院今日大扫除,碰水在所难免,省得被说娇气。话说,你不用经商顾店铺吗?当心财产被管家转移,店铺被并吞了才知道。” 欲海闻言,冷笑一声:“我也是闲来无所事事,况且我是仙,那些东西只是在寻你期间作为消遣的身外物,你还当真了?在凡间历练,倒习惯了吧?” 释宥亦冷笑一声:“你一个破天机的,还好意思说我?” 欲海忽然严肃凑近:“韩靖的事有些蹊跷,所以破天机在所难免。别忘了,不只是个凡人,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虚弱……哎,算了,韩靖的事就交给司命罢。” 释宥诧异:“你找过司命了?” 欲海摇头:“司命的观尘镜不是厉害着吗?况且他一定会关注你身边人,所以不必过于操心了,一旦司命发现韩靖有问题,定会立即把他销毁,所以趁学假好好歇着!” 释宥清楚这次是来历练的,考题就是韩靖,所以不能把真相告诉欲海,只能执意与坚定的去完成历练,且考的是善用七情六欲,把歪道纠回正道的解决方案。 药未熬好,释宥无视欲海,先去睡一觉,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欲海着急呼唤,感觉肩膀被他揽住,躺在他怀里,额头被他抚摸半晌,但感觉四肢无力,还有些畏寒,没来得及喝药遏制,给发作了。 须臾,母亲上来见状,速唤婢女去备热澡水,既而匆匆忙忙前来向欲海道:“药快煎好了,先给他沐浴,药才不会白喝。哎,给王公子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反正傍晚了,店铺是时候收歇,此事交我与老爷即可,王公子先歇会儿罢。” 欲海摇头:“不劳烦,况且我总在您这过夜打扰,总该有点贡献,伯父在店铺忙一整天,也该休息。伯母放心罢,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活难不倒我。” 母亲有些犹豫,眼看欲海一片诚意,最后还是答应了,释宥闻言,想自己来,抓住欲海的手臂借力爬起道:“王兄是客,娘还是别劳烦人家了。” 欲海速搀扶道:“伯母放心,释宥兄喝了药睡下我便回去。” 母亲点头:“好吧,那我先去看看药和热澡水。” 释宥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去,便回躺盯着欲海:“老板当累了,想做帮佣不成?” 欲海俯身凑近,笑了笑:“属于你一个人的帮佣。待会儿要沐浴了,坐会儿能让血液流畅,不会单单冲聚在脑部导致站立时晕眩,除非你贫血。” 释宥弱弱再爬起,得欲海搀扶方不费劲。坐好,凝望窗外夕阳道:“昨夜你不在,是去调查韩靖了吗?” 欲海诧异瞥来,沉默半晌:“昨夜我一直都在呀!你去沐浴时,我在外赏夜景,后来听见你一直在打喷嚏,便不以为然,怎料回屋时你已经睡了。是洗冷澡水了吗?” 释宥正要回答,外头家丁敲门道:“二公子,热澡水好了。” 欲海前去开门,帮家丁把热水倒入浴桶,家丁了事告退,欲海凑近释宥道:“走吧,先洗身后喝药才不会把药给洗了,要想痊愈就赶紧动起来。” 浴后,释宥喝了药便睡,因为药有安神作用,欲海见释宥睡下,如约离开,其实还很不放心,打算夜里归来,而释宥是知道他会这么做,便安心入眠,毕竟在这几日的了解下,发现欲海比印象中稳重许多,只是闹腾求关爱还是没变。 夜里,释宥忽然觉得身子被碰了一下,睁眼一看,烛光昏黄,怎就身在洞府里了?! 一时震惊弹坐,阵阵晕眩,视线模糊,只知躺在床上。 速闭眼用手腕骨捂揉眉心,喘数息给脑子氧气,怎料手腕忽被陌生手抓住,戒备抬头望去,模糊看见的竟是韩靖! 稍微放下戒心将他与周遭打量一番:“韩兄?这是哪?我们为何在此?” 韩靖跟着打量,叹息:“我也不知,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今日见你气色不佳,是生病了吧?有没有去看大夫?” 释宥点了点头,但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一心想着离开,再次打量周遭,不觉下床,一个晕眩没站稳,韩靖及时搀扶道:“都这样了就别乱跑,养好了才有力气离开呀!话说,这什么鬼地方啊?看似还有人住……” 洞府构造令释宥想起杜权衡,再看一眼韩靖,顿起疑心,暂且只能装作不知情,毕竟没有证据,若非要推测,那就是司命的“不见神鬼”失灵后,自己就被杜权衡发现了,而杜权衡为了接近,便利用韩靖的家事为由替韩靖报仇,后韩靖便献身于杜权衡。 韩靖的手未松开,忧心忡忡瞥来道:“不如你先睡一会儿罢,我在旁边守着。” 确实需要歇会儿,好应付可能发生的事,点了点头,在韩靖的搀扶下再次回躺,想必欲海比家里人更着急,势必会把世间翻过来。 洞府昏黄不见天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再次睁眼时,韩靖不知去向。 当要证实推测时,他又出现了,端着盆和布前来,既而加快步伐,搁下面盆来搀扶道:“感觉好些了吗?看你满身大汗的,我给你找东西来了。” 释宥瞥一眼面盆的水和抹布道:“你去掏东西时,没碰见主人家?” 韩靖诧异摇头,既而把抹布扔进水里道:“这里的主人把咱们困住究竟有何企图?我们从未得罪任何人,而且方才掏东西时,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构造,一点也不像常人居所,若非仙魔,便是江湖中武艺高超的人住的。” 释宥下床接手,拧干抹布擦身边道:“咱们一介书生,没特长,也不见他抓那些优秀生。不过也是,若优秀生失踪了,定更快引起注意,可现在是学假,又是何意?” 韩靖忽然严肃瞥来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要露出真面目的前兆,释宥提高戒备,装作不以为然,背对擦身道:“咱们从初学到现在,谨言慎行,遵守规矩,光明正大,甚至没打过架,莫非是你家里的事?” 韩靖苦笑:“你确实光明正大,但我没有。” 释宥保持淡定,擦身的动作停顿了,眼帘微垂,盯着手中抹布:“你……还好吗?” 指的是家事,韩靖迟迟没回应,转身一看,韩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凑来,面无神色盯着道:“七十年了……我过得好不好也不会有人在乎,你也巴不得我赶紧死罢?” 推测无误,且露出本性了,杜权衡附在韩靖身上,但目前势单力薄,不能硬碰硬,唯装傻愣半晌,回神叹息越过他,蹲至面盆清洗抹布,笑了笑:“韩兄为何胡说?咱们才十八岁,七十年是怎么回事?咱们还是先想办法离……?” 言未尽,手被抓住,脸颊也被抚摸,望去,“韩靖”笑了笑:“就那么想离开?” 释宥对“韩靖”此时之举有些反感,却不能显现出来,唯轻轻拽下他搭抚在脸颊上的手,立身打量周遭,好声好气道:“此处略诡异且邪门,看罢,韩兄胡言乱语了,若不赶紧离开,怕要生事端了,况且家里人会着急。” “你是在给我装傻,还是把我当傻子哄?”“韩靖”忽然略激动立身,抓住释宥的手道:“转世成凡人就能把我忘了吗?我倒是好奇,我一直在音韵铺附近那几条街徘徊,对那里再熟悉不过,怎就没看见你?此时说出现就出现,你敢说自己是凡人?” 释宥绝对保密司命的“不见神鬼”,便装作不知情又着急,反抓“韩靖”手臂晃道:“韩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撞邪了?快醒醒!” “够了!”“韩靖”挣脱一甩,释宥不慎跌坐床上,既而扑来掐住释宥脖子,情绪非常不稳定道:“当年天不佑我,那我只能走歪道,我花了那么多年修炼,居然被你的人一朝毁了!而你那些下属以多欺少,这笔账,是不是该找你这个做上司的算?” 释宥抓住他的手,难受边挣扎道:“韩兄……快醒醒,是我!” “韩靖”冷笑一声:“你到现在还是不敢唤我的名字,而他,你也别想救了,我现在就用内力毁了他的魂魄,让你感受一下拯救失败的痛苦!” ☆、终有一句 烛火摇曳,昏黄且勉强照亮洞府,释宥躺着,依然抓紧“韩靖”的双手,挣扎道:“我不认识你,怎唤你名姓?放手,赶紧离开韩兄!” “韩靖”又笑道:“除非你告诉我如何藏身,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释宥苦撑道:“我真不知,杀了我也无用……” “韩靖”沉默半晌,凶神恶煞,空出一只手,聚黑色灵力,笑了笑,释宥忽觉心胸逐渐疼痛,脖子还被掐着,没法探究竟,但不必看,便猜到杜权衡企图用折磨的方式解决。 然而,疼到一定程度,杜权衡就暂停用刑,俯身凑近耳旁,笑了笑:“时间有限,我每数到十,期间若还不肯说,我会把法术一寸一寸打入你体内,但你不会死,只会觉得心肺被撕裂般疼痛,说与否考虑清楚啊,十、九、八……” 时间不断流失,释宥尚未痊愈,凡人之躯被这般折磨,病情自是加剧,闭目忍痛守信,顾不上气虚还是心绞痛,不觉法术又是一寸打入,嘴角不觉流出血。 “韩靖”勉强笑了笑:“还是不说是吗?” 四肢逐渐无力,抓住“韩靖”掐在脖子的手也渐渐松开,死了好,归位后势必把他碎尸万段,而眼前无力挣扎,只能喘着气,断续道:“不管你是公子还是姑娘,你要的藏身术我真没有,我不过一介书生,并非玄门子弟。” “韩靖”露出难受神色,垂头将法术进一寸,既而凑来,好声好气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听说,欲海这些年也看不见你,不是玄术是什么?” 释宥凝望着烛火摇曳,自始至终无吟,也不知杜权衡用何法子打造出连欲海都找不到的地方,且杜权衡明显是来寻仇的,以前的怜惜已不复存在,软的他也不吃了,看见恨的人痛苦难受,心里多半舒服。 释宥彻底无力,存了些意识和迷糊视线,决定放弃存活,怎料“韩靖”忽然磕肩上来,语气痛苦道:“我真的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我想向转世后的爹娘认错忏悔,我也想去找明华,向他道歉,拜托了……” 堂堂新魔王,不是不会隐身息之术,而是是想博同情,套出“不见神鬼”和逼释宥承认身份,但释宥早猜到他的套路,不说就是不说! 释宥喘着粗气瞥向他:“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能附在他身,证明你已身死却心不死。既然珍惜他们,就尽早投胎忏悔,而非于此再添罪孽!” 法术再进一寸,中心的力量往往最强烈,释宥吐血了,还在忍,担心一旦闭眼,韩靖再也回不来,但不得不承认,恢复天界记忆确实作弊了,所以考题被抢走也是活该。 “韩靖”微起瞥来,松开释宥的脖子,收法术,抓举释宥双手,摁紧于顶,再将释宥打量一番道:“软硬都不吃,确实是你的个性,那我也不浪费功力了,我们来换个方式。大家都是男人,都长得差不多,想必你也有和同窗在河边戏水的经历,对罢?” 释宥试着挣扎,但仅剩的力气只足够举动指尖,心里难免忐忑不安,若真被他得逞,连死都是耻辱,在这种无助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欲海。 “韩靖”俯身,释宥紧闭双眼不敢想像,结果迟迟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睁眼一看,“韩靖”一脸震惊僵着不动,既而传来欲海的声音:“我都没机会碰的东西你也敢碰?韩靖……不对,杜权衡啊,该出来受罚了哦!” 欲海定在韩靖身上的法术一抽,杜权衡被抽出来,滚落地上,释宥呼唤着压在身上的韩靖,没回应,躺着瞥向前方,欲海和杜权衡打起来,即便杜权衡功力大不如前,但欲海还是得使劲,毕竟一对一。 韩靖怪沉的,释宥觉喘不过气,便把指尖压在韩靖鼻下,韩靖疼醒,迷迷糊糊将身下的释宥打量一番,见释宥嘴角有血,彻底清醒起开,再诧异瞥一眼欲海和杜权衡。 释宥被韩靖揽在怀里,无视他的疑问,凝望欲海大战韩靖的样子,那威武显现了稳重的心态,有他在,释宥心里踏实多了,心肺处疼得厉害,又吐口血,身侧的韩靖慌张起来,向欲海求救。 欲海的灵力指向杜权衡,不悦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杜权衡防御了欲海的攻击,瞥一眼,笑了笑:“他有事瞒你,我只是帮你逼问。你是仙,我是鬼,这么多年都没看见他,结果忽然就出现了,不奇怪吗?” 释宥还有些担心欲海会受问题诱惑,结果欲海居然冷笑一声盯着杜权衡:“此乃天界机密,何时轮到你一介魔鬼过问?敢碰我的东西,今日非杀了你回去邀功领赏不可!” 欲海见过司命了,当时司命趴在观尘镜前睡得香,欲海狠狠踹醒司命,把释宥被掳走的事道来,当时司命那是从迷迷糊糊中彻底清醒,不慎说了句“你如何发现释宥?”,当发现是自己操作失误,心虚移开视线,在欲海逼问下,终把真相道出。 这是司命之过,欲海为了与释宥在凡间厮守,坏笑把女娲搬出来威胁司命。既然是测试“不见神鬼”,就要求司命把他和释宥在一起时的画面全数隐藏掉,也不许偷窥! 司命觉得小事一桩,答应了。 在司命的帮助下,欲海找到洞府,此时大战结束,捕获杜权衡死后留下的内丹,放盒中化收,来日向玉帝领赏,此时先处理释宥的伤和韩靖的事。 释宥见欲海成功击杀杜权衡,登时松了口气,失去知觉。 然而,在失去知觉后,欲海想替释宥疗伤,韩靖却抓紧不放,无非是警惕,欲海笑了笑,说他也好不到哪去,联合魔鬼弑二娘,心术不正,成全魔鬼,险害释宥丢命! 韩靖闻言,心虚垂头,欲海才轻松把释宥揽入自己怀里,施术治疗。欲海为了不让韩靖留下掳释宥的嫌疑,便一块儿瞬行回音韵铺,说是一起帮忙找释宥的,犯人在逃跑过程中失足落入狼山,凶多吉少,从释宥被掳走的时日算,回到当儿已是第二天半夜。 释宥听见鸟鸣,缓缓睁眼,是清晨,这次是母亲守在床沿,而欲海难得不抢先,多半是向玉帝邀功领赏去了。 起身的动作再轻也瞒不了母亲,四目相对半晌,释宥的额头被母亲抚着,确保不再发热方松口气:“感觉好点了吗?可还觉得哪不舒服?” 释宥打量一阵,欲海此次出手,没落下任何烂摊子,一如既往的谨慎,点了点头:“娘,辛苦了。抱歉,不会有下一次。” 母亲叹息:“也不知那人什么来路,还好死了,只是为何掳你?莫非是义儿在官场上得罪什么人才遭报复?听说他有位同事因判案惹来犯人的亲人报复,情况如此,待你义儿归来,娘替你问个明白。” “不必了。”释宥话随叹息道:“是个贪财的路人罢了,多半对此处有一定的了解,就当我没积徳,被盯上了。兄长肩负重任,娘别为难他了,况且那绑匪已得到惩罚。” 母亲点了点头:“好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你有肚量。好了,娘先下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对了,得先梳洗。” 不觉事过七日,艳阳高照,欲海领赏归来,不断在乐呵炫耀,释宥则安分温习,不怎么理会,既而见他稍停凑来,双肩被他从背后揽住,凑近耳旁道:“我已见过司命,“不见神鬼”有那么厉害吗?为何不让见?” 释宥干咳两声,任他揽:“也没什么,保平安和拒绝神明相助罢了。” 欲海点了点头:“那我和他说好了,我是瞒着娘娘隐藏画面和你在一起的,今后有我保护你,就算再来些魔鬼我也替你铲除!” 释宥瞥他一眼,继续翻阅:“韩靖后来怎么样了?” 欲海回忆道知,杜权衡替韩靖找来二娘杀了母亲的罪证,公之于众,之后附在二娘身上,让二娘当场认罪,七窍流血惨死,做母亲显灵索命的假象,了事了,韩靖自然得乖乖听话。 不过现在倒好,杜权衡死了,无对证也没人能威胁他,而韩靖因一时糊涂入魔,扰乱因果,活罪难逃,得赎罪好些时日,又觉愧对释宥,无颜再见,且还有些爱慕不能公之于众,暂且没法找到情投意合的姑娘,打算退学管家业,哪怕孤独终老。 释宥对此有些动摇,考试失败之兆,欲海却笑了笑:“放心吧,这个考题跑不远,你还可以主动去寻他,只要你先主动,就代表你原谅他了,他还是会振作的。” 闻言,释宥立即想去寻他,结果被欲海摁回座位,双手抓住椅把拦去路:“你欠我的“关爱”未还,且是救命之恩,先别管他了罢?” 释宥与他对视,竟觉得有些触电和心动,速移开。 当仔细想来,在天界时总被规矩束缚,如今在凡间且不在因果内,荒唐且任性一回也不枉走一朝,顺便感受一下七情六欲的关照,他要的关爱就用此生成全他,学韩靖孤独终老,但愿归位后,两不相欠。 欲海逐渐凑近,释宥退到紧靠椅背,有些忐忑,呼吸也因此急促起来,腰被揽住,唇被堵住那一刻,紧闭双眼,那种欲望忽然来袭,竟不知是被欲海悄悄施法了。 释宥不知那感觉该如何形容,未缓过来,耳朵被欲海咬一下,既而听见他得意道:“我说过,下次再见,你会爱上我……” 光天化日,房门紧闭,里头无动静,实则隔音结界眷顾,两者不觉缠绵。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世间精彩与否,七情六欲在作祟! 感谢大家一路同行和支持,也顺便支持我的其他作品《我不是哮天犬》和《柳絮扬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