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浮生尽献(GL) 作者:苏楼洛 文案 泠陌瑾试图去用伦理纲常来说服喻轻歌:“喻轻歌,你可知我是皇后?” “知道。” 泠陌瑾闻言继续问道:“你可知我的夫君是当朝天子,是你如今的父皇?” 喻轻歌轻笑,眉眼间美艳不可方物:“知道,他是我父皇,可你……” 不是我母后。 书名注解 浮生:空虚不实的人生 我愿摒弃如今空而不实的人生,只愿卿心似我心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轻歌,泠陌瑾 ┃ 配角:墨皓轩,墨承潇,映月 ┃ 其它: 第一章 据《南衡史》记载,南衡顺安帝九年,西越大肆进犯南衡边境,以致南衡边境兵荒马乱,顺安帝遂派遣异姓王兼镇国大将军喻风出征平定战乱,一年后西越俯首称臣,然而喻风却因箭毒尚未痊愈便执意上阵导致毒素蔓延,签订和平条约之后箭毒发作几番救治无果,离世。 喻王府中,传旨太监那似捏着嗓子般尖细的音色语带恭敬的宣读手中闪耀着明黄色光泽的圣旨:“宣喻风之女喻轻歌即刻入宫,钦此。” “喻轻歌接旨。”跪着的女子伸出白皙细长的双手接过圣旨,此刻她心中不是即将面圣的喜悦,而是还未消散的丧父之痛中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皇上,郡主已入宫,正在外头侯着。”方才传旨的太监将喻轻歌接进宫后进入御书房禀报。 龙案后的墨皓轩将手中奏折放置一旁,眉宇间闪过喜色,“快宣。” 那太监赶忙传话:“宣喻轻歌觐见。” 踏入御书房的女子让墨皓轩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仿佛只要眨一下眼睛她便会消失一般,女子不卑不亢的福下身子行礼:“喻轻歌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墨皓轩本想伸出手扶她起身,然而想到自己刚做的决定,他生生的收回自己的手,眉宇间的喜色也荡然无存。 墨皓轩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轻歌,你父亲临终前嘱咐朕代替他好生照顾你,朕与你父亲亲如手足,必会视你如亲生,如今朕将你收为义女,你可愿?” 喻轻歌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此刻如雨后春笋般疯长,喻轻歌屈膝跪下,轻轻的闭上双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皇上,轻歌愿意。” 未央宫中,一女子端坐桌案之后,修长纤细的玉指如雨点般在古琴上跳动着,只听得琴声悦耳悠扬,如一股清泉流入心间。 “皇上驾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墨皓轩自御书房而来,俊朗的面容带着些许柔和,平日里面对朝臣的严厉目光也在他踏入未央宫的那一刻消失殆尽,有的只是对皇后的敬重和关爱,但若是细看不难发现那眸子里暗藏着一抹失落。 “臣妾见过皇上。”方才抚琴的女子站起身对着墨皓轩福了福身子。 墨皓轩见状,忙将在御书房带来的情绪隐藏起来,并伸出双手将她扶起:“朕早就说过,皇后无须多礼”,他看着眼前抬起头的女子,双目清澈,眉眼间犹如画师笔下那下凡的仙子,大红色滚金边的凤袍更是衬的原本便出尘的她多了一股庄严的气息。 “皇后,喻风的女儿轻歌已被朕收为义女,也算完成了喻风最后的念想。”想到喻风,墨皓轩的心底涌起一抹苦涩。 “南衡自父皇起建国,少时父皇长年出征,府中唯有喻风陪同朕习文练武,情谊堪比亲生兄弟,喻风长朕五岁,而朕心中也一直将他视如兄长,还记得少时与他畅谈天下局势,唉……”回想登基之后封他为异姓王爷兼镇国大将军,如今离世,膝下仅有一女喻轻歌。 泠陌瑾对喻轻歌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三年前那个女子便出落得倾城绝色,那年的随性一舞不知倾倒了多少朝堂之上的青年才俊。 她微微颔首道:“皇上节哀,喻王爷在天之灵定不愿见您如此。” 泠陌瑾一向少言寡语,出身天下文学大家的她自小受父亲熏陶,无论是何种情绪皆无需表露于外。 十五岁时嫁于刚登基的墨皓轩为后,那时的墨皓轩二十五岁,如今十年匆匆而过,泠陌瑾成为后宫乃至民间人人称颂的贤后,于后宫中处事公允,又为皇帝诞下太子,即便墨皓轩后宫佳丽三千人,泠陌瑾的后位也稳如磐石。 看着泠陌瑾柔和的面庞,墨皓轩心中轻叹,皇后处处都好,只有这性子太过冷然,自成婚之日如例行公事般行过夫妻之事后令她诞下太子墨承潇,墨皓轩再见泠陌瑾都兴致缺缺,那张绝美却从未为他绽放过的脸庞让他望而却步。 “朕今夜在承乾宫设了家宴,就朕与你还有轻歌三人。”墨皓轩道出今日来意。 泠陌瑾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道:“臣妾遵旨。” 回到御书房的墨皓轩终于在召见喻轻歌和去了未央宫之后有了可以自己冷静的间隙,墨皓轩背靠着龙椅闭上双眼,佯装的喜悦也逐渐被先前那抹失落吞并,他喃喃的说着:“为何朕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把你夺了,朕真想做一次昏君。” 谁人能知他原本是想将喻轻歌纳为妃子,墨皓轩的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那场庆功宴时便映在心中的喻轻歌翩翩起舞的模样,那般妖娆的身段,媚色倾城的面庞,每个舞步都媚入骨髓,让墨皓轩至今念念不忘。 奈何喻风在弥留之际屏退众人,用仅有的气力嘱咐墨皓轩:“替我……好好照顾轻歌,替我……尽父亲的责任,是父亲,不是夫……君……” 墨皓轩这才知晓原来他这几年来的惦念其实喻风都看在眼里,自己明明可以不顾喻风的嘱咐,毕竟这番话仅有他二人知晓,喻风过世之后再无人能阻挡自己将喻轻歌纳为妃子,可是他终究逃不过自己的良心,只因那是自己相待如手足般的喻风,他实在做不出。 墨皓轩心中有些不舍,“罢了”御书房内久久回荡着这两个字的尾音,仿佛不舍般不愿散去。 泠陌瑾自踏入承乾宫起便被喻轻歌所震撼,许是因着喻风的过世,许是因着她自身的喜好,喻轻歌一袭白衣,脖颈处线条如天鹅般优美,一头如瀑青丝散落在背,散发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然而待她望向泠陌瑾时这感受便被打破,泠陌瑾心中暗叹,这是怎样一副倾城容貌,眉眼间带着些许媚色,眼尾微微上翘,即便不笑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妖魅,若是她真的绽放笑颜,泠陌瑾不难想象也许没有男子能经受得住她的诱/惑。 在泠陌瑾心中赞叹喻轻歌能将清雅与妖魅结合得如此完美之时,喻轻歌也在心中想着面前这个女子周身的气息依旧如此干净,端庄典雅,尊贵非常,眼眸中沉淀下来的是她掌管后宫十年所练就的沉稳和淡漠。 偌大的桌旁只坐了墨皓轩,泠陌瑾和喻轻歌三人,因着喻风刚过世,墨皓轩并未召舞姬献舞,只是三人闲话家常,也好让泠陌瑾多接触喻轻歌,毕竟自三年前的庆功宴之后她们并未见过,可说得上是陌生的。 墨皓轩抬手让宫女布菜,笑道:“轻歌,就当是自己府中一样,日后也要多多进宫陪朕和皇后用膳。” 淡淡的笑意浮上喻轻歌的眼底,让她本就妖娆的脸庞更为魅惑:“多谢皇上,轻歌定会常进宫的。” 听罢,墨皓轩状似责怪的说道:“轻歌,朕已收你为义女,你便是朕的女儿了,怎的还如此称呼朕?” 喻轻歌心中一动,父皇?那是不是也要称呼泠陌瑾为母后了?实在是有趣得紧,思及此,她面上便甜甜的笑开了,轻轻的唤了墨皓轩一声“父皇”,此时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因想到要称泠陌瑾为母后的玩味。 家宴顺利的进行着,席间因墨皓轩所讲的一些少时行军所发生的趣事倒让心情有些郁结的喻轻歌露出几次轻笑。 反观一旁的泠陌瑾,从始至终唇边只挂着淡淡的笑容。 泠陌瑾不知道,在她专心听着墨皓轩说话,亦或将膳食夹进嘴里时,都会有一抹淡淡的目光似有意无意的掠过她的脸庞,这道目光淡得几乎感受不到,所以泠陌瑾也不会知道这道目光底下实则蕴含着炙热的温度,炙热到那道目光的主人不得不暂时将它深深隐藏起来,但是这个人相信,让泠陌瑾感受到它的日子不会再远。 第二章 月光皎洁,喻轻歌信步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并未有随从跟着,她还未从失去父亲的阴霾中走出,周围安静的气氛更是让她的心情一落千丈,不知不觉走出了御花园,竟走到了未央宫。 她看着朱红的宫门,回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进过这个宫殿。 三年前那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她的父亲领兵平定了东秦国,班师回朝之后墨皓轩为所有参与平定东秦国的将士举行了一场建国以来最隆重的庆功宴,她犹记得那年一时兴起的献舞竟让端坐最高位的墨皓轩一直盯着她从未移开过双眼,她也知道父亲自那一天后便禁止她入宫的原因便是这个。 喻轻歌收回思绪,轻抬玉指扣响门环,不多时,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一名容颜清秀的宫女看到面前的喻轻歌,虽奇怪从不来未央宫的她怎会突然来访,却也没忘了礼数,福了福身子向喻轻歌请安:“公主千岁。” 喻轻歌轻声道:“我……本宫路过此地,前来看看皇后娘娘。” 宫女低头应答:“请公主容奴婢去通报娘娘。”,在得到喻轻歌的同意后宫女连忙往殿后匆匆而去,“娘娘,公主求见。” 此时的泠陌瑾正站在未央宫大殿之后,陪伴她多年的古琴静静地躺在一旁,听闻映月的通报,她虽心中诧异,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让她进来吧。” 随着宫女行至未央宫大殿后,月下那道清冷的身影映入喻轻歌的眼里,一如往昔那般冷然,与她记忆中的泠陌瑾重合,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清冷得仿佛与世隔绝的气质更胜从前,她还记得十年前她才八岁的时候,那年墨皓轩登基的同时娶了泠陌瑾,她不喜欢酒宴上的嘈杂,独自一人跑到御花园。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泠陌瑾,那年的泠陌瑾十五岁,不知为何,应该在皇帝寝宫里等着皇帝回去的她竟会出现在御花园一个小小的角落,借着假山的遮掩,八岁的小轻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据说才华和容貌都让满朝文武惊叹的皇后,然而那年的喻轻歌除了看到泠陌瑾的美和她的冷,她更看到她眼里的淡然,那不是一个成为全国最尊贵的女人之后该有的眼神,因着这个眼神,她知道泠陌瑾没有爱,至少那年嫁给墨皓轩的她心里并没有爱,无论是对墨皓轩还是对这个尊贵的后位。 那年八岁的喻轻歌只一眼便将这个女子刻入心底,十年来正式见面的场合只在那场庆功宴上,除此之外都是她偷偷潜入宫中,每次忍不住要出去让她认识自己的时候总会按耐住那股冲动,心中默念着“喻轻歌,你要快些长大” 月下的身影仿佛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转过身,浅笑着打断喻轻歌的回忆:“公主,怎么想到来看本宫了?”,随后又对领着喻轻歌进来的映月挥手示意她退下。 喻轻歌来不及收回的眼神让泠陌瑾颇为疑惑,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喻轻歌似乎认识她很久了,并且里面有种东西让泠陌瑾很疑惑,她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什么。 喻轻歌薄唇微启:“皇后娘娘,我只是路过这儿,另外若是你唤我为轻歌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算起来泠陌瑾见过喻轻歌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完,第一次见她便是三年前那场平定东秦国的庆功宴,此后再也没见过她,第二次便是这次墨皓轩将她认为义女的家宴。 所以可想而知泠陌瑾自然不知喻轻歌那点小心思,她想从称呼上开始慢慢融化泠陌瑾,她知道泠陌瑾见过她的次数只有短短两次,可是无妨,今后相见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 对于喻轻歌主动的性子,泠陌瑾的心里反而生出些许的防备,毕竟不是太过熟悉的人,她已经习惯了淡漠,任何人的靠近她都下意识的拒绝,只是言语上并不会表露出来,“好,今后便唤你轻歌。” 泠陌瑾很好奇为何喻轻歌不唤她母后,虽然她们只相差七岁,但如今以她的公主的身份,泠陌瑾在辈分上还是她的母后,但是她不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她知道墨皓轩对喻轻歌的心思,早在三年前那场庆功宴上喻轻歌献舞时墨皓轩那般热烈的目光泠陌瑾自然是知道的,她相信被如此望着的喻轻歌也知道,所以保不齐此二人两情相悦,虽然如今喻轻歌已被封为公主,但这个身份许是个掩饰也未可知,要做皇帝的女儿还是皇帝的女人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思绪及此时泠陌瑾心中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握着她的心脏,说不上难过,但也绝对不舒服,她当下便把这归结为与自己相处十年的夫君爱慕别的女子自己自然不会舒坦。 看着若有所思的泠陌瑾,喻轻歌心知她如此循规蹈矩的女人必定因为自己那一声“皇后娘娘”而有所疑惑,心中好笑,突然很想作弄她,便靠近了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打在泠陌瑾的耳边,她从未感受过,只觉得有些酥麻,让她一时间竟忘了推开喻轻歌。 耳边传来喻轻歌刻意压低的嗓音,原本就透着魅惑的声音此刻更显妩媚:“我为何只唤你皇后娘娘,这其中缘由你很快便会知晓。”说完喻轻歌很快的离开泠陌瑾的身侧,那张祸水般的容颜也恢复了不输泠陌瑾的淡然。 之后的喻轻歌不再多说什么,只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多时便出了未央宫,只是在出未央宫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那里的泠陌瑾。 那个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就像一块冰,远远看着让人觉得清凉,很想靠近,但若是离得近了她眼里的淡然让人顿觉冰凉刺骨,似乎什么都不能入她的眼,但是喻轻歌下了决心,如今她终于可以靠近泠陌瑾了,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捂热这块冰。 第三章 过了些许时日,墨皓轩昭告天下,将喻风之女喻轻歌收为义女,封号喻宁公主,喻王府无需收回,并赐黄金万两。 喻风过世的阴影逐渐远离了所有人,墨皓轩登基已久,即便与喻风感情再浓厚也无暇念想如此之久,继多日前于喻轻歌那一面之后泠陌瑾再没见过她,转眼便是太子墨承潇九岁的生辰,墨皓轩下令于承乾宫举行太子墨承潇生辰之宴,有关储君之事均视为国事,因此太子生辰之宴颇为隆重,百官皆入宫道贺,各类稀奇之物让小小的太子看得应接不暇。 宴席最高之位为皇帝宝座,下面依次为皇后泠陌瑾,太子墨承潇,喻宁公主喻轻歌,以及后宫中较为得宠的梁妃,静妃,其次便是文武百官,左为文官,右为武官。 墨皓轩举起手中酒樽朗声道:“今日是太子生辰,借此机会与众位爱卿尽情享乐。” 百官皆随墨皓轩举起酒樽:“谢皇上。” 泠陌瑾的对面便是那如同妖精一般的喻轻歌,不论泠陌瑾望向何处总会无意间被她所吸引,甚至到了最后变得无法忽略这个女子,她实在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对泠陌瑾来说今日用妖精二字来形容喻轻歌绝不为过。 只因她今日不再穿着一亵白衣,而是红得妖冶的宫装,丝毫不暴露的装束却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体现得淋漓尽致,那本就媚气横生的脸庞今日竟更加的妖媚,真真是顾盼生姿,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皆是致命的诱惑,让平日里教养极好的泠陌瑾看着都红了脸,心中暗道一句:“妖精。”,只觉得恐怕除了她之外没有女子再能将正经衣衫穿得如此勾人心魄。 注视着喻轻歌的她自然没注意到一旁梁妃略显阴狠的目光,那是一种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 所幸的是今日喻轻歌并没有“一时兴起”再去跳上一支舞了,否则明日整个国都都会传遍了皇上新封的公主竟会是如此的媚色倾国,百官们虽讶异那就是喻王爷的女儿,生得如此美貌,可到底是太子生辰,喻轻歌也并未做出何种引人注目的举动,百官们窃窃私语几句之后也便继续欣赏中央那些献舞的貌美舞姬了。 然而太子墨承潇毕竟只是刚满九岁的孩童,饱腹之后再加上并没有能吸引他之物,便极为嗜睡,泠陌瑾见状,向墨皓轩告退带着墨承潇回了自己的未央宫,泠陌瑾怀抱着墨承潇到自己的床榻上,轻拍着他的背,望着他与自己颇为相似的容貌泠陌瑾心中尽是暖意。 “母后……潇儿为何在这儿?”睡得并不算熟的墨承潇悠悠转醒。 “潇儿刚才睡着了,母后便将你带回了寝宫,今夜留在母后这儿可好?”此刻泠陌瑾柔美的面庞上尽是对儿子的宠溺,哪里还见得半分平日里的清冷。 墨承潇乖巧的点了点头,躺进泠陌瑾的怀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抬头看向泠陌瑾:“母后,今日坐在你对面的那个漂亮的姐姐好美啊,她就是喻伯伯的女儿对不对?我见过她很多次了。” “见过她很多次?”泠陌瑾记得在墨承潇不过几岁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过喻轻歌。 墨承潇直起身子,短短的手臂攀上泠陌瑾的脖子,“是啊母后,您不是经常去御花园吗?有时候儿臣下了学去给您请安的时候都会看到她在一旁远远的望着您。” 儿子无心的话语让泠陌瑾沉寂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她隐约觉得今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安宁了,她看着再一次熟睡过去的儿子,回想起方才与儿子的对话,喻轻歌,喻轻歌,这个如妖精一般祸国殃民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呢? 与此同时喻王府中和衣而卧的喻轻歌也不得好眠,她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未央宫中的人儿已经明了她这几年来的窥视行径,她脑海中仅有方才太子生辰酒宴前她偷偷进了未央宫看到的那一幕,与承乾宫热闹的的氛围不同,未央宫一如既往的清冷,如同它的主子一般,然而她的主子在这样的日子还不忘抚琴一曲,悦耳的琴声如潺潺的流水流入雕龙朱红柱子之后的喻轻歌耳中。 她悄悄探头,只见未换上正式宫装的泠陌瑾竟难得的身着一身纯白衣裙,如下凡的仙子般不染凡尘,肤如凝脂,纤细的腰被紧紧束起,清冷而不失华贵,白皙修长的双手轻抚琴弦,那般温柔的力度仿佛是在抚摸一只可爱的兔子般,让喻轻歌恨不能代替那把古琴,她只要想到泠陌瑾的手指会游走在自己的肌肤上便浑身燥热起来,甚至能想象到那手指经过的地方必会燃起熊熊烈火。 喻轻歌不敢再想,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燥热不已,她一转念想起了这么多年来每一次见过的泠陌瑾,月光下伫立着的,端坐桌案抚琴的,御花园中静思的,无一例外的淡漠面容,偶尔礼貌的浅笑,可是那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并不是她真实的表情。 喻轻歌突然很想看看她真正喜怒哀乐的样子,看看她轻皱秀眉,甚至恼怒娇嗔的样子,不,不需要怒和哀,只要喜乐便好,那才是喻轻歌想要看到的,唇边扬起一抹媚笑,喻轻歌终于缓缓进入梦乡,在梦中她依稀又见到了那年御花园中身着大红凤袍的清冷女子,眉眼如画却淡漠如冰。 第四章 泠陌瑾为后时便将后宫嫔妃向皇后请安改为半月一次,不再如前朝那般每日一次,每次则需将半月之内各宫重要事宜禀报皇后,今日恰逢各宫嫔妃朝见皇后之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各宫嫔妃向泠陌瑾行礼。 泠陌瑾抬手示意:“各位姐妹免礼,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所有的嫔妃都在泠陌瑾主位下方一一坐好。 泠陌瑾今日身着大红色滚金边的宫装,宽大的袖口和腰间金色束带及袍服下摆皆绣着金色的凤凰,妆容精致,眉宇间自成一股端庄威严之色,让人不敢直视。 “这几日可有要事秉奏?”泠陌瑾淡淡开口,扫了一眼下方的嫔妃,只见她们左右张望见无人有事秉奏之后便不再做声。 “那便散了吧。”泠陌瑾也知晓近日宫中无事,看来可以散了,各回各宫。 正准备等嫔妃们行礼,谁知这时候梁妃开了口:“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宫中收藏了许多名家古琴,姐妹们对琴曲也是略懂一二,不知能否看看皇后娘娘的琴,也好让各位姐妹开开眼界?” 泠陌瑾看了一眼梁妃,虽奇怪她为何提出如此请求,但见她神色诚恳,不似有古怪,若是不许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当下也不疑有他。 泠陌瑾由映月托着手站起身:“也好,那各位姐妹就随我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嫔妃们皆因此而喜上眉梢,毕竟皇后娘娘琴艺卓绝的名声在外,她们皆慕名已久,今日梁妃提出如此请求不可不说是顺了他们的意,唯有梁妃,眼眸中的阴狠越发明显。 琴房置于殿后,途中经过泠陌瑾的寝宫,恰好一名宫女收拾好泠陌瑾换下的宫装出了殿门,遇到泠陌瑾带领着众位嫔妃经过。 宫女不知今日收取皇后娘娘换下的宫装出殿门为何会碰到如此多的贵人,慌忙中举着衣袍行跪拜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衣袍中竟有一物滚落,到了静妃脚边。 静妃俯身拿起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啊!这是……” 一旁的梁妃眼中已隐隐浮现出得胜之色,却装作不知,也探头一看,顿时尖声道:“这……这是什么?” 男子浑厚的嗓音由远而近:“朕听闻今日恰逢各宫嫔妃向皇后请安之日,政事处理完了便过来看一看,这都是怎么了?” 墨皓轩进了未央宫便听宫人们说皇后刚刚带着各位嫔妃赏琴去了,他便跟着宫人一同进来,这便看到了如此景象,一名宫女跪在一旁,梁妃静妃面色凝重。 他看到静妃手中的一个小布偶,似乎是一个小人偶的样子,笑称:“莫非是皇后喜欢小玩意,被朕的爱妃们发现了?”,言罢他伸手拿过,含着笑意的面庞瞬时冷了下来。 手中的小布偶俨然做成了一个身穿龙袍的小人,它的额上正贴着墨皓轩的生辰八字,并且用许多根银针插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扫了一眼面前众人,巫蛊之术是历代帝王所忌讳的,此事必须严查到底。 墨皓轩看向沉默的嫔妃们,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此物从何而来?” 梁妃此刻心中狂喜,一时耐不住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回皇上,此物自皇后娘娘衣袍中滚落。”一手指向那名跪着的宫女。 宫女显然没见过如此阵仗,身躯有些瑟瑟发抖:“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收拾皇后娘娘换下的衣袍正要送去浣衣局。”,接着连磕了几个头。 这句话不止是为自己辩白,更是无形中指出,东西来自皇后寝宫! 泠陌瑾接过墨皓轩手中的人偶,面色冷若冰霜,“皇上,这绝非臣妾之物。” 她皱了皱眉,巧合到了一定地步就不是巧合了,自己领着众位嫔妃路过寝宫门口,恰巧收拾衣袍的宫女出现,布偶滚落后又恰巧皇上出现,梁妃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语中语调因喜色而微微上扬,有些东西似乎显而易见了。 泠陌瑾果然不愧为国母,遇事冷静尚且能理清思路。 她知道唯今之计先要顺着对方的路走,待她放松警惕之后一举反击,她沉吟过后请求道:“皇上,东西为何来自臣妾寝宫,臣妾不知,但众目睽睽之下臣妾不能逃脱法制,请皇上先将臣妾禁足,并且收回臣妾对后宫的掌管权,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墨皓轩点点头,心中对泠陌瑾的些许怀疑也荡然无存,但无奈此刻后宫嫔妃皆在此,若不对皇后进行一些禁锢,传了出去恐怕朝野震动,“好,即日起皇后禁足未央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一步,后宫大小事务暂时交由梁妃掌管。”。 “谢皇上。”泠陌瑾与众嫔妃行礼谢恩,送走了墨皓轩,嫔妃们对她稍作安慰之后也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仅剩泠陌瑾一人与侍立在旁的映月。 映月担忧的问道:“娘娘,如今如何是好?” 泠陌瑾思虑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以静制动,始作俑者必定忍不住这般喜悦而庆祝一番,我们只需静候即可。” 以方才梁妃的表现来看,此事极大可能是梁妃所为,再加上皇上的子嗣仅有两个,除了自己的儿子墨承潇,便是梁妃的儿子,自己若出了什么事,得益的就是梁妃母子。 泠陌瑾基本可以断定此事乃梁妃主导,以她的性子,自己被禁足,她又得到了后宫掌管之权,不多时便会露出马脚。 映月点点头心中暗想,她家娘娘必定能逢凶化吉的。 夜色渐渐袭来,泠陌瑾照旧端坐于桌案后看书,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过,她警觉的回头:“谁!” 谁知竟是喻轻歌,泠陌瑾望了一眼那尚未合上的窗子,心中了然,面庞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公主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么?” 喻轻歌自顾自的坐在泠陌瑾身边的空位上,直言:“你可有想过,即便梁妃能将人偶放入你的寝宫中,可是为何皇上会恰巧出现?” 泠陌瑾挑眉:“你如何知道是梁妃?” 喻轻歌唇角扬起一抹笑:“我如何知道的你无需操心,你只需要明白,我不会害你。” 她接着分析道:“要入你的寝宫放东西不难,难的是如何让皇上在恰当的时机见到此事,皇上膝下仅有二子,你与梁妃各生有一子,并且你为皇后,你儿子为太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受益最大的便是她和她的儿子,她若不有所行动那才是奇怪。” 泠陌瑾颔首:“不错,这些也正是本宫所想的。” 得到泠陌瑾的肯定,喻轻歌的语调也轻快了起来:“此事必定有人里应外合,此人熟悉后宫妃嫔的请安时日,并且是能在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否则皇上日理万机的也不会如此恰巧的听闻所有嫔妃都在你这儿。” 喻轻歌的“恰巧”二字说得极重,让泠陌瑾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喻轻歌不再细说,而是站起身往窗子那儿走去,“你静候我的消息便是。”说完身子一跃出了窗子。 看着喻轻歌如此轻易的进出她的寝宫,泠陌瑾只觉得今后未央宫的守卫必须加强才是。 第五章 喻轻歌施展轻功一跃进了梁妃寝宫凝香宫,越过宫人寻到梁妃居室外,应是梁妃遣走了附近的宫人,竟无一人侍候在外。 “定有蹊跷。”喻轻歌心想。 她当下便运起轻功上了屋顶,不得不说喻轻歌跟随喻风在外将他的功力也继承了不少,凭着隐约的人声便分析出声源所在位置,她掀开一片瓦,底下交缠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梁妃,可另一个身着蓝色宫人装扮的明显不是皇帝。 只见此刻梁妃衣衫半退,瘫软在床榻边如无骨一般,而那个宫人正俯在她的腰间,手上也不含糊,继续将梁妃凌乱的衣衫剥落,下方也隐约传来梁妃动情的声音,喻轻歌定睛一看,那个宫人似乎颇为眼熟,莫非是…… 下方的激战继续进行着,喻轻歌嘴角勾起冷笑,早晨才将泠陌瑾陷害,晚上就如此“庆贺”起来了,既然这般按耐不住,那就别怪我将你们这番景象见光了。 喻轻歌盖上瓦片,运起轻功直直往皇帝寝宫永和宫而去。 墨皓轩仍在皱眉沉思,喻风去世后他的副将黎洛暂时顶替了大将军之位,他命人送来的加急信函上告知派遣去西越国的探子来报,西越国宫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虽不是屯兵,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皇上,喻宁公主求见。”值夜的宫人进来禀报。 “宣。”墨皓轩有些好奇,喻轻歌为何深夜入宫,见见倒也无妨。 喻轻歌见墨皓轩的时候总是自觉的收起自己那一身勾魂摄魄的气息,即便容貌的艳丽无法改变,收起那身气息也好,她总不会明知皇帝对她念念不忘还刻意散发出媚色,到时候吃亏的还得是她自己。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恕罪,深夜求见实属事情紧急。”喻轻歌行礼之后看了一眼皇帝周边的宫人,果然不见那个当时去喻王府给自己传旨的宫人总管,心中了然。 墨皓轩疑惑的问道:“轻歌怎的如此深夜还入宫?” 喻轻歌哪是正经入宫的?皆是像往日那般偷摸着入宫去看泠陌瑾,当然这事可不能被皇帝察觉到,否则一查入宫记录她就完了,得赶紧说正事:“父皇,平日里经常跟着您的那个宫人呢?” 墨皓轩望了身边的宫人一眼,笑道:“轻歌说的是李宪?他是宫中宫人的总管,夜里无需当值。” “父皇,儿臣记得凡有职位的宫人都要住在其所负责寝宫的居室。”她自然知道宫人总管夜里无需当值,但是她想说的自然不是这个。 墨皓轩点点头:“不错,李宪在朕寝宫里是有一间居室供他休息之用的,那又如何呢?” 喻轻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父皇,他此刻并不在您的寝宫中,他在别的宫中办事,至于是何事,儿臣斗胆请父皇随儿臣去一看究竟。” 墨皓轩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喻轻歌绝不会请自己亲自去看,当下便同意了。 喻轻歌算准了待墨皓轩过来之时凝香宫这边应该进行得正是时候,进了凝香宫之后一路上喻轻歌都示意宫人无需行礼也无需通报。 到了梁妃寝宫门外,墨皓轩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只听得里面传来梁妃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分明是动情时达到最高处的声音,墨皓轩捏紧了拳头,正要进入,身边的喻轻歌拦住了他,伸出玉指轻轻晃着,示意他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 里面的梁妃和宫人也不负喻轻歌的期望,在这样的时刻还不忘谈起今日陷害泠陌瑾的经过,只听得梁妃那因动情而有了些许妩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今日多亏了你……嗯……帮我进未央宫放人偶……还旁敲侧击的让皇上借此机会来看望嫔妃……哎呀……你轻些……弄疼我了……” 一句话让门外的墨皓轩一下子明白过来,想起早晨下了早朝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时李宪状似无意的说道:“皇上,奴才听闻现在正是后宫各位嫔妃向皇后请安之日,想必这时辰也结束了正在闲谈,不如您借此机会安抚一番各位娘娘?毕竟您近日来政务繁多,许久没有去过后宫了。”,“也好,朕就去看看吧。”…… 墨皓轩再也忍不住破门而入,床榻上交缠着的两人正是梁妃与李宪,只见二人衣冠不整,梁妃甚至肚兜都滑落大半,胸前景色让人一览无余。 此情此景让墨皓轩怒火中烧,当即下令:“来人!,即刻处死李宪,将梁妃给朕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倚在门边的喻轻歌唇角始终挂着笑,此事终于到此结束,她的泠陌瑾终于洗清了嫌疑,喻轻歌自觉的将泠陌瑾想成是自己的,即便现在还不是,将来也一定是。 “你这书看得可真久。”正在看书的泠陌瑾双眼突然黑了起来,一双柔嫩的手正盖在上面,耳边传来无比娇媚惑人的声音。 泠陌瑾嘴角下意识的扬起,这般下意识的反应她自己也许没意识到,但是一旁站着的映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下惊讶得不得了,她家冷若冰霜的娘娘居然也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泠陌瑾放下书伸手拉下盖在眼睛上的手,转头一看,果然又是喻轻歌那个妖孽悄无声息的进来了,“怎的又来了?” 喻轻歌也不回答,坐到泠陌瑾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喃喃的说着:“此事已水落石出,是梁妃与父皇身边的宫人所为,这二人私下有染,商量好一个引众嫔妃路过你的寝宫,一个在父皇耳边吹风让父皇适时出现。”,短短三两句概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思考着喻轻歌所说的话,泠陌瑾这才想起来,这么隐秘的事为何她会知道? 泠陌瑾轻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身边的喻轻歌没回答,甚至连动都没动。 泠陌瑾低头看去,只见喻轻歌双眼早已合上,呼吸浅浅的打在自己的肩上,那张倾城容颜此刻没有半分惑人的媚态,显然已经入了眠,这般光景已不必再问,定是她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如今夜已深,忙了如此之久的喻轻歌想必是累极了。 泠陌瑾不再唤她,而是将她撑着放置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手自方才被喻轻歌抓住之后为何一直没有抽出来。 第六章 巫蛊风波平静下来的第二日墨皓轩便下令解除了泠陌瑾的禁令,并恢复了她对后宫的掌管权,倒是泠陌瑾似乎这时候更像禁足,几乎不踏出未央宫一步。 “娘娘,琴谱。”映月将泠陌瑾自己编排的琴谱呈给她,她纤细的指尖翻动着纸张,不时的侧过身子在古琴上试试音。 喻轻歌施展轻功如燕子般落到未央宫,她避过侍卫和宫人来到门外借着死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专心谱曲的泠陌瑾落入喻轻歌的眼中如朱砂般深深印在心上,果然在自己心中泠陌瑾是最美的,旁人总说她喻轻歌生着一副祸国殃民的样貌,但她觉得真正祸国殃民的是泠陌瑾,当然,她只愿泠陌瑾祸害自己。 喻轻歌不由得看痴了,连映月退出来都没注意到,好在赶在映月惊呼前伸出手示意她别做声。 映月被喻轻歌拉到角落,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公主,你怎的不经通报就进来了?上次是因为娘娘被禁足,而且你又帮了娘娘大忙才没有追究你的,如今你再这样若是被娘娘知道的话奴婢是要受罚的。” 喻轻歌轻笑着安抚她:“你无需担心,本宫不会让你受罚的,此事你知我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静静陪着她。” 喻轻歌的眼神很深,里面似乎含着一些映月不知道的东西,但是她知道喻轻歌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得到了映月的“无视”之后喻轻歌来往未央宫更是猖狂,经常离着泠陌瑾不过几步之遥,只要泠陌瑾一转身就能看到她,可是她从未转过身,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性子。 所以她从未发现过身后那绝色的女子,那天下人都能为之倾倒的倾城绝色,却只为她泠陌瑾一人黯然神伤。 泠陌瑾也是一时兴起,从未弹奏过悲曲的她突发奇想的弹奏起自己曾听过的一曲哀婉的琴音,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曲终之时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哀怨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似乎从那次巫蛊之事后,喻轻歌在未央宫休息一宿第二日便悄无声息离开了,至今没有再见过她。 破天荒的没有再端坐着,起身偏过身子,来不及躲闪的喻轻歌就这么映入眼中,那魅惑的容颜尚有泪痕,泠陌瑾不动声色,也不责怪她擅自闯入,反倒因着喻轻歌的眼泪心中哀怨更深。 喻轻歌走到泠陌瑾身边,略微越过了她一些,让泠陌瑾看不真切她的面庞。 她也不解释什么,眼眸似乎望着很远的地方:“小时候陪伴我最多的就是父亲,他曾带着我到南衡的边境骑马,去山头看日升日落,泛舟于江河,自从战乱频起,与父亲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 喻轻歌淡淡的说着,语调平稳。 原来竟是自己这一曲琴音勾起了她近日尚未消退的丧父之痛。 泠陌瑾无端的觉得她的难过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她知道这张平静的面具之下的喻轻歌是脆弱的,让人想去疼惜,她觉得这个女子即使外表再完美,她的内心也跟自己一样是孤独的。 她控制不住的想去安慰喻轻歌,即便她并不懂得如何去安慰一个人,泠陌瑾上前一步,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别难过了。” 喻轻歌侧过身勾起唇角:“能不能抱抱我。” 泠陌瑾微微颔首,喻轻歌温热柔软的身子便偎了进来。 十八岁的喻轻歌自有记忆以来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如今心中的人儿一曲悲歌,一个怀抱便让她所有的坚强一齐崩溃,这是她想了十年之久的怀抱,父亲离世,母亲黯然离去的伤痛全都涌上心头。 泠陌瑾的肩膀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本来无处安放的手竟搭上了喻轻歌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喻轻歌的后背缓缓的轻抚着,希望能抚平她心里的痛。 待到怀中的喻轻歌颤抖的身子逐渐平息,泠陌瑾才开口道:“公主,你为何会在未央宫?”本就无意责怪于她,却无端的想问上一句。 怎知怀中的喻轻歌顾左右而言他:“唤我轻歌。”其实喻轻歌的目的很简单,她不想在把泠陌瑾这块冰融化之后总是想起她们这禁忌的关系。 皇后和公主,她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喻轻歌实在不愿意太早离开这个怀抱,便又赖在泠陌瑾怀里不动。 泠陌瑾挑眉,她很讶异自己居然并不排斥喻轻歌的亲近,方才甚至对她起了怜惜之意,再加上从一开始似乎自己就对她特别的宽容,面对着这张脸自己竟然无法像对旁人那般冷漠,莫非是因为这些日子喻轻歌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日后我能不能常来?”喻轻歌又恢复了那般妖孽的模样,就像方才哭泣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随意。”泠陌瑾心中无奈,却也不点破,我不让你来难道你就会不来么? 得到泠陌瑾的回答,喻轻歌顿觉是给这条融化冰山之路开了一个好头,她打算今后每日都要来未央宫,让泠陌瑾的生活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喻轻歌绝对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自那次应允她常来未央宫之后泠陌瑾几乎转个身都会看到她在身后,让泠陌瑾不禁懊悔自己是不是答应得有点草率了。 “你在想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泠陌瑾的腰间突然多了一只白皙的手。 虽然近日与喻轻歌相处得越来越多,可是她依旧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不由得将她的手拨开:“放肆。” 喻轻歌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中涌起些许酸涩,那如妖孽一般的面庞上依旧对着泠陌瑾笑得勾魂摄魄,“皇后,你多说些话好么?总这么寡言少语的,我听着不够。”顿了顿又说道:“若你说‘靠近些’,或者‘别放开’,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泠陌瑾被她略显轻浮的话语羞得面上泛起了红晕。 “本宫刚刚在想,允许你常来未央宫是不是错的。”泠陌瑾若有所思的看着喻轻歌,面庞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可眼里已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淡漠,似乎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该禁止喻轻歌来未央宫了。 喻轻歌闻言也意识到今日自己似乎太操之过急了,虽然感觉到泠陌瑾对自己并不排斥,但那般暧昧至极的动作加上话语实在不应该,万一把她吓跑了可得不偿失,“我不过是一时玩乐之语,觉得皇后平日里太过沉闷罢了。” 泠陌瑾正色道:“虽说本宫允许你不需要对本宫拘泥于那些虚礼,但在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那些逾规的姿态和言语不可再有。” “好好好,不如我给你讲讲我在宫外的见闻如何?”没等泠陌瑾允许她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虽然大多时候泠陌瑾只是在倾听着,可是喻轻歌不难发现每当她说到那些美得如世外桃源的景色或者熙熙攘攘的市集时,泠陌瑾那有些期待的神色,一个主意在喻轻歌的心中慢慢浮现。 离开未央宫之后喻轻歌径直去了御书房见墨皓轩,“父皇,儿臣想去奉国寺为父皇和臣民祈祷,愿父皇身体安康,南衡风调雨顺。” 墨皓轩放下手中狼毫,心想许是她心中郁结未散,出去散散心也好,“准奏,路上多带些侍卫,万事小心。” 喻轻歌在墨皓轩面前可不敢露出在泠陌瑾面前那般媚色,却也不能太过紧绷,只见她乖巧的笑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近日与母后相谈甚欢,得知母后从未离宫,想来她在宫中沉闷已久,何不允她与儿臣同行?” 墨皓轩近日也有所耳闻喻轻歌时常去未央宫,并且上次巫蛊之事也是喻轻歌撞破,想必与皇后关系融洽,他心想也不过是去奉国寺祈福罢了,也能让皇后散散心,毕竟自上次之后自己还没有抽出空闲去安抚皇后,便点头:“也罢,准了。” 喻轻歌笑容更深,叩谢了墨皓轩便退下了。 墨皓轩见她如此欢心,还以为是允了她出宫散心之故。 只有喻轻歌知道那是一种猎物即将到嘴边的微笑,泠陌瑾这块肉迟早要进她喻轻歌这只狼的嘴。 第七章 皇后与公主出宫前往奉国寺祈福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刚接过旨的泠陌瑾冷着一张脸望着一旁笑得妖孽至极的喻轻歌,直到第二日上了镶有金银玉石并雕刻着凤凰图案的凤辇时依旧没有搭理她,侍卫随行在凤辇外,映月也在外面侍候着,凤辇里仅有闭目养神的泠陌瑾和一直手足无措的喻轻歌。 “皇后?” 泠陌瑾不搭理。 “娘娘?” 泠陌瑾当没听见。 喻轻歌突然低吼一声:“泠陌瑾!” “放肆,本宫的名讳岂是可以拿出来随意唤的?。”泠陌瑾终于正眼看了喻轻歌一眼。 那声“放肆”虽严厉,可是喻轻歌听得出她并没有恼怒自己如此唤她,只因这一路上一直想讨好泠陌瑾的她实在无从着手,她从不知道惹怒了泠陌瑾会如此棘手。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你从未真正为自己而活过。” 喻轻歌突然这么一句极煽情的话让泠陌瑾不得不回应她,凉凉的抛下一句:“今后有何事都先与本宫商量。” 泠陌瑾并不气恼这次的出行,她气恼的是喻轻歌没有事先告诉她便做了决定,若是事先告诉自己也未必不会同意。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词多么的有含义,今后?那便是说日后还会时常与喻轻歌待在一块的意思。 泠陌瑾没注意到的,喻轻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今后,今后,若是今后都能与你同在,我便是用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都是愿意的,喻轻歌看着泠陌瑾白皙秀美的侧脸,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的世界里不应只有皇宫。” 泠陌瑾心念一动,并不作声。 “你今后还会有我”这句话喻轻歌在心底默默的接上,她现在还不敢说,她怕吓着泠陌瑾,不过很快就可以说了,这次出行,她起码要融化这冰山的一角。 车辇因宽大的缘故,内里一并放置了一张桌案供看书之用。 大概行走了几个时辰,泠陌瑾一直在看书,就像不知道身边有个人似的,喻轻歌见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便悄悄的挪了挪位置,更靠近泠陌瑾一些,她双手垫在下巴伏在桌案上,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泠陌瑾专心看书的侧面。 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人这个原因,她觉得泠陌瑾真真是美极了,墨黑的发,如画眉眼,肤白胜雪,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清雅至极。 一旁灼热的视线让泠陌瑾难以再忽视下去,她放下书看向喻轻歌:“你一直看着本宫,让本宫如何继续看书。” 喻轻歌直起身子靠近她,娇艳的唇角扬起一抹勾人心魄的笑:“你真美,这如画的眉目,这轻启的唇,无一不是美的。” 她淡淡的撇了喻轻歌一眼:“放……” “肆”字还未出口便被喻轻歌打断:“放肆,皇后你除了放肆还能说些别的么?你可以说‘谢谢,我也觉得我很美’。”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泠陌瑾心中无奈,近日来许是与她接触太多,感觉自己说话都没这么严肃了:“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么?” “自然是有的,在我看来你便是倾国倾城。”喻轻歌故意将身子放低,低声在泠陌瑾耳边说着。 泠陌瑾闻言,面上有些许错愕,自小她被人夸奖得最多的便是琴艺卓绝和气质清雅,从未有人夸过她的相貌,更何况是以喻轻歌这种如此煽情暧昧的方式,她怎知道,因她冷清的性子,谁敢如此对她说。 就连皇帝因为她的清冷,只觉得她无趣得很,从未夸过一句。 喻轻歌呼吸温热而规律的打在泠陌瑾的脖颈,酥麻的感觉将泠陌瑾从思绪中拉出来,她将喻轻歌推开,刚要斥责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作罢,所幸奉国寺离国都不远,约摸几个时辰便到了,寺中方丈带领一众弟子早已候在门外等待。 奉国寺为南衡国第一大寺庙,占地宽广,弟子众多,泠陌瑾吩咐将车辇妥善放置不可占用寺中弟子习武之地。 进入大雄宝殿,面前的金身佛像宝相庄严,让泠陌瑾近日来躁动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身后跟着的喻轻歌也不再嬉闹,望着普度众生的佛像,她心中默念,我喻轻歌这一生愿倾尽所有,只愿泠陌瑾心似我心。 自今日起便在奉国寺停留些许时日,方丈早已命人收拾出一个单独的院落供泠陌瑾和喻轻歌落脚,并且二人身份尊贵,私下还吩咐厨房皇后和公主的膳食要丰富些,不可与寺中僧侣一样。 谁知刚吩咐下去便接到映月的传话,皇后与公主的膳食与寺中人同样,无需区别对待。 此举让方丈对泠陌瑾的好感更甚,方才便觉得皇后气质清明,如一汪清泉,并不似其他皇族子弟般骄奢淫逸,如今更是替皇帝和天下人欣慰,国母如此,天下之福。 泠陌瑾正在房中看着墙上的佛像画静思,突然忆起房中还有一人,怎的一声不吭,转身才发现喻轻歌一脸哀怨的看着她,泠陌瑾顿觉好笑,面上却依然淡漠:“怎么?来也是你要来的,吃个斋你便受不住了?”她猜到必定是因为自己方才吩咐映月去传话的缘故。 喻轻歌虽懊恼膳食,却也还是明事理的,寺庙毕竟不是宫里,不该开的特权决不可开,她恼怒的是自从进了奉国寺之后泠陌瑾便不再理会她,除了静思还是静思。 看着泠陌瑾遗世而独立的身姿,喻轻歌脑中又起了想法,既然你都出来了,仙子来了人间岂非要食人间烟火? 思及此,喻轻歌忙出了门找映月,让映月给自己弄两套男装来。 泠陌瑾虽不解喻轻歌为何突然转身离开,但她知道喻轻歌面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绝对不是代表着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泠陌瑾的猜测是对的,吃过晚膳,泠陌瑾与方丈谈论了一些经书上她未能领悟的地方,随后又拿了一些经书回房,刚要打开,身边便欺上一具温暖的身子,喻轻歌整个人倚靠在泠陌瑾的身上,泠陌瑾虽觉得出宫之后喻轻歌似乎更放开了一些,但是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妥,也便由着她了,只当她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见泠陌瑾不搭理她,喻轻歌抽掉她手里的书藏到自己身后,“你越来越放肆了,把书拿来。”,泠陌瑾发现自己面对喻轻歌的行为竟起不了任何恼怒的情绪,要知道自己是皇后,平日里谁敢如此对她,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喻轻歌撒娇般娇声道:“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离寺不远的地方有个镇子,你必定没去过。” 泠陌瑾望向窗外的天色,暮色已渐起,“天色已晚,还是不要……” 话音未落,喻轻歌便将一叠衣物呈到她面前,“未免生事,咱们男装示人吧。” 泠陌瑾转过身子,这才发现,喻轻歌身着一亵月白色长衫,如瀑般倾直的秀发也已束起,除却那笑起来便媚色横生的脸,俨然便是一个俊美的公子哥。 “这……”泠陌瑾有些为难,喻轻歌明白她的顾虑,又是一些这样那样的规矩,可是喻轻歌不在意这些,她要的就是让泠陌瑾不守规矩。 手指轻轻爬上泠陌瑾腰间,作势要替她宽衣,“莫非你要我替你换上?” 泠陌瑾觉得腰间的温度如烫手山芋一般,让她不得不推开喻轻歌,面庞上的冷清面具也似乎有了裂缝:“放肆,我……我自己来。” 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喻轻歌无理的要求,她明明可以喝止她,斥责她,甚至将她一直以来的放肆行径通通告知皇帝,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这其中缘由她自己也不明白。 喻轻歌轻笑一声,没有再调侃她,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冰山要融化也是需要时日的,便径直走出房门,掩上门前扔下一句:“那我在外面等你” 泠陌瑾无奈,也罢,就当散散心吧,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次散心竟是她们二人的第一次转折点。 第八章 喻轻歌背对着院门负手而立,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华。 听到身后的声响,喻轻歌转身:“终于好了,你……”她刚想说泠陌瑾更衣速度未免太慢,可是话未出口便被眼前景色惊艳了一把。 她此刻真的觉得泠陌瑾的任何一面对她来说都是看不腻的风景,眼前的泠陌瑾不再是那个端庄的皇后,素白的长衫衬得她眉目清朗,俊逸绝伦,柔亮的黑发以玉冠束起,白底银纹腰带紧裹腰身,活脱脱一个丰神俊朗的俊俏公子。 “咳……”泠陌瑾轻咳一声,打断喻轻歌直视她的眼神,那眼神简直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明明喻轻歌自己就是倾国倾城的妖孽,却总是盯着她看个不停。 喻轻歌嘴角衔着一抹淡笑,踱着步子在泠陌瑾身边转了几个圈,“我们走吧。”她实在迫不及待的想和泠陌瑾如普通人一般逛集市,这样的情景她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娘娘……”映月实在担心,在她看来她家皇后娘娘的美貌可不输喻宁公主,即便身着男装,万一被人认出女儿身,只怕是要招来祸端。 泠陌瑾回头给映月一个安抚的眼神:“无妨,你且在寺里便是,不可让方丈知晓本宫出去了。” 映月点头应允:“是,娘娘。”想了想喻宁公主是会武的,能护得娘娘周全便好,这倒让她放心不少。 出了寺院,一旁的树干上拴着一匹马,那是喻轻歌几个时辰前便悄悄准备好的,并且她是故意只准备了一匹马,喻轻歌率先翻身上马,伸出手递给泠陌瑾欲拉她上马。 “只有一匹马?”泠陌瑾从来没骑过马,第一次骑马就这样跟喻轻歌同骑,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喻轻歌眨巴两下眼睛,竟违心的说:“附近人烟稀少,这匹马我也是很难得才寻来的,快上来吧。”说罢连喻轻歌都觉得自己骗人不脸红,明明是为了让泠陌瑾能倚在自己怀里才如此的。 这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泠陌瑾将手放在喻轻歌掌心里,借着力翻身上了马,“驾!”喻轻歌双腿夹紧马肚,双手穿过泠陌瑾的腰身,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拉紧缰绳,马儿听话的奔跑起来。 马上的两人则各怀心思,喻轻歌因为怀中温热的身子而感到无比满足,她在梦中无数次的抱过这个女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怀中人还不知自己对她的心思,那也足以让喻轻歌的兴奋像木桶里一直注入的水,满足得要溢出来。 路程在泠陌瑾加速跳动的心跳声中逐渐缩短,喻轻歌已经看到那不远处的城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吁。”马儿脚步慢了下来。 喻轻歌跳下马背,自作主张的将泠陌瑾抱下来,“走吧,把马栓在这儿。” 泠陌瑾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行动交给了喻轻歌来控制,本就少言,此刻心绪不宁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奉国寺乃南衡国第一大寺庙,附近的城镇也不会小到哪儿去,至少刚进城门的泠陌瑾就被吸引住,虽然她也曾随皇帝出宫南巡,可是沿途都是坐着龙凤车辇,周边百姓战战兢兢的跪拜着,她何曾见到过如此热闹的景象,街道旁的酒馆,茶楼比比皆是,还有数不清的商贩在叫卖着自己的货物。 喻轻歌紧跟在泠陌瑾的身后,一边怕她走散了,一边微笑着看着面前露出笑颜的她,吃惯了宫中山珍海味的泠陌瑾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这发簪真漂亮!”泠陌瑾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一家小商铺边上,自己的平日里戴着的头饰分明就是无价之宝,却还是对一旁小贩的普通发簪喜爱得紧。 “公子,买一个吧,货真价实的白玉发簪!”小贩见两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过来,前边那个公子爷声色清亮柔和,细看之下便明白是个女子,后面那位更是容貌倾城,他却也不点破,想必以那般绝色的容颜出门定是要女扮男装的。 笑着摇摇头,泠陌瑾主动牵起喻轻歌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指着前方一个卖面人的铺子问喻轻歌:“这是什么?” 喻轻歌温柔的答道:“这是面人,让老人家给你捏一个吧。” 正在捏着面团的老人慈祥的笑着,“公子稍等,一会儿就好。”不多时面人便完成了,木棍上小小的泠陌瑾比起真人要可爱多了,圆圆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让泠陌瑾爱不释手。 喻轻歌将银锭给了老人且道了谢,见她喜爱,不由得也露出笑颜,那微微上翘的眉眼此刻竟看不出一丝一毫媚态,却是比起那勾魂摄魄之态更为动人,路过的人们都开始驻足在她们身边议论纷纷。 “不好,快走。”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喻轻歌连忙拉起泠陌瑾疾步出了人群往前方卖吃食的商铺走去。 “好了,没事了。”喻轻歌朝着四周看了看,那些被吸引来的百姓并没有跟过来。 身边的泠陌瑾突然闻到一阵甜甜的香味,原来是一旁的小铺子里传来的,只见小二将几个白白胖胖的圆团子从锅里盛出来放进碗里,又在另一个锅里舀了一大勺水淋上去,那股甜甜香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喻轻歌眼带笑意的看着她,“泠公子,想吃么?” 泠陌瑾转回头,眼带期盼的点点头。 喻轻歌拉着她走过去:“小二,来两碗浮元子。” 小二扬起和善的笑容应道:“好嘞,马上来。” 泠陌瑾手上还拿着那个面人,微微泛红的面庞上还挂着尚未冷却的笑容。 喻轻歌眼睛里尽是宠溺,她握住泠陌瑾的手说道:“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何不多笑笑呢。” 泠陌瑾闻言一愣,今日的她似乎是自小以来笑得最多也是最开心的一天,这种心情在少时琴艺大师夸她琴艺卓绝之时没有过,在她嫁入皇室时也没有过,她记忆中所有的笑容除了面对儿子时是真实的,其余的都是表像而已,她从未像今天那般开心畅快,而这开心畅快都是身边的喻轻歌带给她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喻轻歌,这次她又在喻轻歌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可是她不懂那究竟是什么。 “来,我吃不了这么多,这几个给你吃吧。”旁边传来柔和的声音,是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将碗中的圆团子舀进身旁女子的碗中。 泠陌瑾看得真切,桌下她们两手相扣在一起,而那名说话的女子眼睛里的东西似乎很熟悉。 泠陌瑾看向喻轻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泠陌瑾,你明白了是么?”察觉到了泠陌瑾的失神,喻轻歌也看到了一旁的那两名女子,她还没有准备好要让泠陌瑾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既然她察觉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喻轻歌,你……”泠陌瑾第一次唤了喻轻歌全名,那些话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喻轻歌知道有些事该说了,“小二,银子放这儿了。” 她拉起泠陌瑾匆匆往城外走去,身后伴随着小二的叫喊声:“哎,公子!你们的浮元子!” “放开。”走到城门前一个幽深无人的巷口,泠陌瑾实在不想她再握着自己的手。 喻轻歌转过身,手上却更加使力:“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 泠陌瑾深吸一口气:“那好,回去再说。” 出了城门来到栓马的地方,喻轻歌终于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泠陌瑾,伸出手。 所幸的是泠陌瑾并没有拒绝,只是在回去的途中泠陌瑾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再贴近喻轻歌,一路颠簸,待回到奉国寺时她的腰实在是酸疼不已。 第九章 映月在院门外张望着,娘娘到底何时回来呀,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她在心中祈祷了不知多少遍之后终于看到泠陌瑾和喻轻歌一前一后的回来了,只是两人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特别是泠陌瑾,一脸冰霜。 她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泠陌瑾脚步不停,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本宫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径直进了自己的房中。 跟在身后的喻轻歌安抚的朝映月笑笑:“没事,你去休息吧。”随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院子里的映月自言自语:“这什么情况?” 她不笨,看得出来连公主的情绪也不太好,罢了,既然让自己休息那就休息去吧,反正她深信公主不会伤害她家娘娘的。 回到房中的泠陌瑾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早该察觉到的,那样温柔宠溺的眼神,那样放肆的举动,自己怎的就放纵了她如此之久。 唉,不想了,泠陌瑾卸下束发的玉冠,一头青丝倾落于背,刚要换下身上的长衫,只听得房门响动,她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只因她知道敢这样进入她房中的只有喻轻歌一人。 泠陌瑾转过身斥责道:“喻轻歌,你不知道敲门么?” 进来的果然是喻轻歌,褪去了那一身男装,仍旧是那副祸国殃民的妖孽模样,她笑着走到泠陌瑾身前:“我若是敲门的话瑾儿怕是不会同意我进来吧。” 泠陌瑾因她对自己的称呼瞪大了眼:“你……” “我放肆,可是我就想这么叫你,很多年前就想这么叫,既然如今你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了。”喻轻歌温柔的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自顾自的说道:“你比我年长几岁,我总以为你天性冷漠,其实不然,你只是没有人能与你并肩,泠陌瑾,我懂你的孤独,我知你心想自由。” 泠陌瑾甩开她的手,厉声斥责道:“喻轻歌,我是皇后,我的夫君是当今圣上。”她绝不可能承认喻轻歌所言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里。 喻轻歌并没有被她吓到,她的手转而抚上泠陌瑾的脸,身子将她抵到了墙边,手上的触感无比嫩滑,令她舍不得放开。 “喻轻歌!”泠陌瑾的脸渐渐浮上红晕,她从未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言行举止如此轻浮。 喻轻歌的脸离她不过咫尺,那微启的唇差点儿就要贴上泠陌瑾的嘴角,“我一直以为只要能靠近你,陪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可如今我想要的更多,你是皇后,你的夫君是当今的皇帝,你的儿子是下一任皇帝,甚至你我皆是女子,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没有一条能阻止我继续爱你。” 喻轻歌的唇突然贴上泠陌瑾的,双唇轻柔的吮吸着泠陌瑾的下唇,泠陌瑾推不开她,只得抿紧嘴唇不让她再入侵,谁知喻轻歌竟时而将她的唇瓣含进自己嘴里用牙轻轻啃咬着,那酥麻的感觉让泠陌瑾抵抗不住喻轻歌的攻势,喻轻歌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慢慢爬上泠陌瑾的腰肢来回游移着,见她不拒绝,便解开泠陌瑾的腰带顺着丝滑的衣衫往上探去。 泠陌瑾只觉得喻轻歌的手经过的地方如同点了一把火般燥热,整个人似乎在火上烤着,令她难耐的发出一声低吟,也是这声低吟将她的理智拉回体内。 “啪!”喻轻歌被打得松了手,脸上显出一个红艳的巴掌印。 谁知她并不在意,反而伸出舌尖将自己的唇上下舔了一圈说道:“若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要吻下去的,哪怕你再打我一巴掌。”那模样就像刚吸食完精气的妖孽一般美艳,若是换了别人估计让她吸干都愿意,可那是别人,不是泠陌瑾。 “出去。”泠陌瑾不再看她,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又要被喻轻歌打乱了,现在她不想见到喻轻歌。 “好,我出去。”,喻轻歌心中苦涩,却也不再纠缠,今夜发生的事已经快得超出她的预想了,现在可绝不能把泠陌瑾逼得太紧,她深知物极必反之理。 屋外的映月将屋里的动静听了个完整,原来她生怕她家娘娘出什么事,回了屋觉得放心不下便出来看看,谁知恰巧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映月惊讶得捂住了嘴,天哪,原来喻宁公主对娘娘竟是存着这般心思,难怪对娘娘的事这么上心。 喻轻歌出来的时候看到捂着嘴瞪大双眼的映月,“照顾好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回了自己屋子。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泠陌瑾突然觉得有些晕眩,很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一切事情明日再说,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便躺上床榻睡了过去,不多时便入了眠。 从不做梦的泠陌瑾今日竟破天荒的做了个梦,并且梦到的是那个让她手足无措的妖孽喻轻歌,梦中的泠陌瑾就像一片羽毛般漂浮在天空中,而地上的人很熟悉,就是她自己与喻轻歌,无数个场景似书本一般翻阅着呈现泠陌瑾眼里,御花园,未央宫,还有一个泠陌瑾常去的宣华亭,她看到自己或是在看书,或是在抚琴,或是在挥毫,而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些假山或遮蔽物之后都有一个令她熟悉的身影,是喻轻歌! “喻轻歌……喻轻歌……”泠陌瑾在梦中喃喃自语,殊不知那个名字的主人正在她的身边。 原来喻轻歌一大早便过来了,见泠陌瑾还未醒来,却呢喃着念了喻轻歌的名字,谁知竟怎么唤都唤不醒她。 “瑾儿,我在。”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试探着她额头的温度,灼热的温度让喻轻歌担忧更甚:“应该是着凉所致,怪我昨夜竟没想到骑马时让她多穿些。” “映月,去打些水来。”吩咐映月去取水之后自己又连忙去拿一块湿布浸了水,拧干后敷在泠陌瑾的额头上,又去寻了方丈拿些祛寒的草药亲自去奉国寺的后厨熬。 映月还在担心她怎么那么久没回来,待看到她的时候不禁笑出了声。 只见喻轻歌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染着几道灰黑色的碳灰,她自己却不知,还在忙着将熬好的药吹凉了准备让还在昏迷的泠陌瑾喝下。 映月觉得自己此刻毫无存在的必要,公主把娘娘照顾得无微不至,经过昨夜之后她今日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公主望着娘娘的眼神里是浓浓的爱慕之意,今日因娘娘着凉发热昏迷不醒,那眼神中又多了些担忧。 唉,对自家娘娘存着这般心思,日后不论是公主还是娘娘都是很辛苦的,她要多观察观察,若是娘娘对公主也有此意,那自己自然是要支持娘娘的,毕竟公主长得如此祸水,若是能天天瞧着也是极好的。 打定了主意,映月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将她家娘娘留给了喻轻歌,若是昏迷中的泠陌瑾知晓她竟然因为喻轻歌的美貌便把她主子出卖了,怕是要吐血。 第十章 “嗯……”泠陌瑾苏醒时已是日落黄昏,她觉得有些昏沉,欲抬手探一探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顺着这只手她看到了俯在她床榻边的喻轻歌,一只手垫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那张如妖精一般美艳的容颜此刻没有丝毫媚色,白皙的脸颊上有几道被胡乱抹去的碳灰痕迹,再看一旁,有一个仅剩碗底些许药渣的碗,而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 泠陌瑾将手轻轻从喻轻歌的手里抽出,而后轻抚在她那有着些许碳灰的脸颊上,脑海中想着她必定是亲自给自己熬了药,然后又在此一直等着自己醒来,心中暗想:“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回想起昨夜喻轻歌的吻,泠陌瑾诧异的是自己并没有厌恶,而是惊慌失措,然而她知道这样的感情必须了断,因为她是皇后,一国之母,断然不可做出此等有为纲常之事。 喻轻歌感觉到脸庞上有些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在自己的脸上轻抚着,睁开眼发现泠陌瑾已经苏醒过来,“瑾儿你醒了?醒了怎么不叫我呢?”喻轻歌心头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没有发现泠陌瑾渐渐冰冷的双眸。 待到喻轻歌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泠陌瑾终于开口道:“映月,送公主回自己房里,另外,明日起驾回宫。”冰冷的言语中没有丝毫温度,比起平日里更为清冷。 “公主,请。”映月只得硬着头皮将喻轻歌“请”出了泠陌瑾的房门,看她一脸冰霜,映月只觉得之前是哪个宫人说的“喻宁公主还是郡主的时候就平易近人,从不责骂下人,在她脸上见得最多的表情就是笑了。”她回去必定要把这个宫人揪出来,喻宁公主这都快把她给“冻”死了…… 皇后与公主到奉国寺的第三天便起驾回宫,方丈如来时般携众弟子送行。 泠陌瑾示意随从不必靠近,自己上前朝着方丈行了一个佛礼,语带尊敬的说道:“前日与方丈所论的佛学令弟子感悟颇深,望日后还有机会聆听方丈的教诲。” 泠陌瑾没有自称“本宫”,因为她觉得在佛的眼中众生平等,不存在身份地位的高低,无论是生于帝王家还是生在平民百姓家,皆是相等的。 方丈欣慰的点点头,回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皇后娘娘大义也,贫僧赠娘娘一句话吧,或许今后能用得上。” 泠陌瑾低首垂眸:“方丈请说。” 方丈此时似喃喃自语,却又真真切切的是对着泠陌瑾所说:“佛曰众生平等,你若心如明镜,当莫逆于心。” 泠陌瑾一时不明白,刚想询问,耳边传来映月的声音:“娘娘,该启程了。”回宫途中还需要些时辰,不到必须出发的时刻映月绝不会来打扰自己,想来是必须启程了,泠陌瑾朝着方丈颔首示意之后便转身上了凤辇。 泠陌瑾觉得很不自在,特别是在如今知道了喻轻歌对她的感情之后还单独相处的情况,她只能强迫自己一路上看看书,只要别对上喻轻歌的眼就好,她一看到喻轻歌的眼神就会慌乱。 偏偏喻轻歌的性子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撞了就要撞破。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励了许久,慢慢的挪到泠陌瑾的身边,贴着泠陌瑾的耳际轻轻说道:“瑾儿打算何时才理我?” 泠陌瑾突然被耳畔的温热气息惊得手里的书猛然滑落,“胡闹,瑾儿是你能叫的么。”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这等有违伦常之事自然不能告诉皇帝,到底要怎样才能治治喻轻歌,真是太放肆了。 “哦?我不能叫,莫非父皇能叫?”喻轻歌面上装作丝毫不在意泠陌瑾对她的排斥,实则心中早已苦涩不堪,但是她知道这条路还长着呢,若是这样就撑不住了,今后如何继续。 泠陌瑾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试图再去用伦理纲常来说服喻轻歌:“喻轻歌,你可知我是皇后?” 喻轻歌颔首:“知道。” 泠陌瑾闻言继续问道:“你可知我的夫君是当朝天子,是你如今的父皇?” 喻轻歌轻笑,眉眼间美艳不可方物:“知道,他是我父皇,可你……” 顿了顿,喻轻歌靠近泠陌瑾不过咫尺,含着笑意的唇猛然抵住泠陌瑾的唇,喃喃的说:“可你不是我母后。”随后快速的离开了泠陌瑾的唇。 泠陌瑾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喻轻歌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调笑:“瑾儿,这便是我从不唤你母后的原因。” 喻轻歌不再带着笑意,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凝重:“泠陌瑾,从我喜欢上你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这条路不会简单,但我不会放弃。” 泠陌瑾恢复了她一贯淡漠的神情,不再理会喻轻歌,但她知道她的心底因喻轻歌的话语,如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微微的泛起了涟漪。 回到国都时已近傍晚,喻轻歌也半路回了喻王府,没有她在身旁泠陌瑾终于放松下来。 进了宫城刚踏入未央宫,早已等在那里的墨承潇便扑进了泠陌瑾怀中,“母后,你终于回来了,儿臣这两日都来母后的寝宫等着母后回来!” 泠陌瑾慈爱的摸摸他的头,牵着他进了未央宫,“潇儿今日陪母后用膳可好?” 墨承潇重重的点着头:“好,潇儿很想母后,自然要与母后一同用膳的。” 泠陌瑾回程的时辰是早已安排好的,到了未央宫时恰好到了用膳的时辰,恰逢墨承潇想念母后得紧,母子二人便一同用膳了。 用过晚膳,泠陌瑾想起似乎有些时日没有问过墨承潇的功课了,“潇儿,告诉母后这几日太师都教了什么?你又学到了什么?。” 墨承潇听到泠陌瑾问他功课,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后,这是自小泠陌瑾便教导他的,“母后,这几日太师教了儿臣一些治理……” “你们母子俩聊什么呢?”墨皓轩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来到泠陌瑾和墨承潇的面前,远远的便看到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墨皓轩便示意了宫人无需通报。 泠陌瑾闻声而起,朝着墨皓轩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一旁的墨承潇也赶紧恭敬的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后免礼。”墨皓轩双手托起泠陌瑾的手臂将她扶起,又转过身扶起墨承潇:“潇儿,你且先回东宫,父皇与你母后有事要说。” “是,父皇,母后,儿臣退下了。”墨承潇在泠陌瑾面前或许还能撒个娇,但在墨皓轩面前他是从不敢违逆的,当下便拱手告退了。 “不知皇上有何事要与臣妾说?”泠陌瑾给墨皓轩斟了一盏茶,将盖子盖上递给他。 墨皓轩接过之后也不即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泠陌瑾。 泠陌瑾心领神会,朝映月吩咐道:“你先带着宫人们退下吧。” 映月和宫人们领命躬身退出,墨皓轩这才放下茶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皇后,前些日子的巫蛊之事,朕还未亲自给你一个解释。”对于此事他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梁妃素来嚣张跋扈已久,自己倒是觉得既然没惹出什么大事也就由着她去了,谁曾想如今却伤害到了皇后。 泠陌瑾摇摇头,眼里并没有丝毫对此事的在意,“皇上多虑了,梁妃如此行径也怪臣妾未曾察觉,况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必须要解决,禁足一事臣妾觉得理应如此,也好麻痹对手,使其疏于防范,放松警惕不是么?” 说着,泠陌瑾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平日里清冷的双眸也灵动起来,她似乎能想到那时的喻轻歌必然是又使起她的轻功飞檐走壁了,否则这件事又如何能解决得如此之快。 第十一章 泠陌瑾这不经意的笑容看在墨皓轩的眼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犹如千里冰封的冬季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春天,觉得温暖的同时也有些心痒起来。 多年来墨皓轩只宠爱后宫中的梁妃和静妃,只因梁妃娇媚多姿,床第之事上也放得开,而静妃即便性情温和却也知道迎合自己,唯独他的结发妻子泠陌瑾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让人无法靠近,即便贤良淑德,可美好的东西若是放在那里一直不能动,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墨皓轩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便持续了这么多年。 十年来除了大婚之夜外,平日里是因她的冷清再也不曾品尝过她的滋味,试想墨皓轩身为皇帝,习惯了被女人服侍的又如何做得出去融化冰块这样的事? 而如今这般绝色容颜浮现的绝美笑容不可不说对墨皓轩是一种极大的吸引,让他忽略了这么些年来她那一直冰冷的容颜,如今只想再重温一遍十年前疼爱这个女人的感觉。 “皇后,朕想起你很久没有为朕侍寝过了……”泠陌瑾尚未回过神来便被墨皓轩伸出双手禁锢在怀里,他常年练武的双手环在泠陌瑾纤细的腰肢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好得让他想惊叹。 墨皓轩的脸靠近泠陌瑾,即将要贴上她的唇时,泠陌瑾下意识的偏过头躲开了这个吻,墨皓轩的唇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皇上恕罪,臣妾自去到奉国寺后身子便抱恙至今……”泠陌瑾鬼使神差的拒绝了墨皓轩,那陌生的气息让她觉得很难受,她不想被这样的气息包围。 要知道后宫之中谁不想得到皇帝的宠幸?唯有她泠陌瑾,居然开口拒绝,虽然知道她身体抱恙,但墨皓轩面子上还是过不去,这不,面色铁青,松开了泠陌瑾,刚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国丈来函,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这几日你便准备准备,回去看望一阵子吧。”墨皓轩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函放在桌案上,说完便甩袖走了。 墨皓轩刚踏出未央宫,泠陌瑾便似松了一口气般靠在桌案上。 映月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疲惫的她,让映月不禁紧张的问道:“娘娘是否不舒服?也不知那着凉的病症好透了没有,要不奴婢请太医来给娘娘瞧瞧?”。 “本宫没事,映月你先下去吧。”泠陌瑾摇头,她知道她的身体根本无恙,那只是推脱之辞,为了让墨皓轩不再亲近自己而说出的推脱之辞。 “是,映月就在门外候着,娘娘什么时候想叫奴婢了奴婢都会马上进来的。”映月说完便退了出去。 终于没有人在周围了,泠陌瑾闭上双眼,方才墨皓轩亲近自己时,自己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那日在奉国寺中喻轻歌的吻,那般柔软的唇舌,还有墨皓轩的手臂箍住自己的腰时,她也猛然想起了喻轻歌那白皙柔嫩的手,抚摸在她身上……这些回忆都让泠陌瑾下意识的不想让墨皓轩触碰自己。 泠陌瑾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之前或许是对于夫妻之事并不在意,若是墨皓轩非要的话自己也断然不可能拒绝,毕竟自己身为妻子,这是自己该尽的义务,而现如今则是根本不能再接受,甚至说了谎来让墨皓轩放弃,这样的事是原本的泠陌瑾绝对不会做得出来的。 “唉……”泠陌瑾轻叹一声,不再去想那些事,怎知自己这声轻叹在屋顶上的人听来真是极美妙的。 不错,方才发生的事皆入了屋顶上喻轻歌的眼。 傍晚回到喻王府用过晚膳,喻轻歌拿着父亲留给她的剑在王府院子里舞了起来,只见那身形如飞燕般轻盈,一招一式皆灵动万分。 喻轻歌练剑总是要屏退下人的,否则若是那一直跟随着她的管家看到,必定知晓喻轻歌的剑式自一开始舞起的时候便乱了。 喻轻歌心有杂念,自然练不出什么效果来,几个招式之后舞了个剑花便收了身势,她想见泠陌瑾一面,哪怕像从前那般不说话,偷着看都好,总觉得以前受条件限制见不到泠陌瑾,那实属无奈,现如今能见了,自己为何还要在这苦苦冥想?直接进宫不就好了?这直接进宫当然还是一贯的飞檐走壁。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守在未央宫顶上不久的喻轻歌恰巧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在见到墨皓轩居然伸出手臂圈住泠陌瑾的时候,她真恨不得将那双手剁了,此时心中除了燃起妒火之外也有些抽疼,泠陌瑾居然没拒绝! 紧跟着的拒绝真真是让喻轻歌的心下了一趟十八层地狱之后又上了天,她的泠陌瑾居然拒绝了,要知道面对着一国之君的宠幸都能拒绝的女人,要么是脑子进水了,要么就是真的接受不了。 而泠陌瑾当然不会脑子进水,在奉国寺的时候对自己的吻并没有排斥的反应,那代表她是能接受这样的亲密接触的,只是无法接受墨皓轩对她的亲密接触。 意识到这一点的喻轻歌欣喜若狂,即便这些时日以来泠陌瑾多次拒绝她,甚至打了她一巴掌,这些痛一下子就被泠陌瑾拒绝墨皓轩这件事给抵消了,甚至多出来些许甜甜的感觉,让喻轻歌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更为澎湃。 惹恼了皇帝之后不但没想着请罪,反而第二天就启程离开国都的泠陌瑾心中暗叹,身为妻子不去履行妻子的义务,身为皇后心中却存着那般有违纲常的念想,千百年来估计也就自己这么大逆不道了吧,只希望能暂时离开国都,好好平静自己的思绪,那些不该存在的念想迟早会消失的。 她不会知道宫墙上的喻轻歌此刻正远远望着下方缓缓行进的凤辇,唇边笑意不减,瑾儿路上别太想我,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 第十二章 泠府位于国都附近一座颇大的城池,比起国都和奉国寺还要远一些,但是跟奉国寺是相反方向的。 说起泠家也许南衡国内所有文人墨客皆敬仰三分,那是个自前朝起便出了名的文学大家,门中曾出了多名丞相,太师,甚至南衡先帝建国时想到的也是拉拢泠家,而不是选择覆灭。 这便有了泠陌瑾在墨皓轩刚登基便为后一事,先帝想要的便是武力与文化最完美的合作,国不可无兵力,亦不可无文人,况且被招安的官员中不乏泠家的门生,可想而知这个家族的影响力。 泠陌瑾到达泠府时已是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束即将散尽的时刻,站在府门前,“泠府”二字乃是先帝亲笔所题,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散发出肃穆的光华,那光辉让她的心无比安定,仿佛多日来的烦躁和悸动都被抚平。 “老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泠陌瑾的父亲泠余松领着泠府众人欲给泠陌瑾行礼。 泠陌瑾眼疾手快的扶起自己正要跪下的父亲,“父亲不可,女儿虽为皇后,但却依然是您的女儿,断不可给女儿行此大礼。” 随后面对着跪下的一大片人说道:“免礼。”举手投足间自成不凡气度,让泠余松心中欣慰不已,女儿似乎成长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泠府中早已备好宴席为泠陌瑾洗尘,此刻入得府中便各自落座,中央一桌自然是泠余松与泠陌瑾为首,其余均是泠家的直系亲属。 其实这类宴席是泠陌瑾最不喜欢的,奈何她身为皇后,回府第一日必须如此,只得继续维持着得体的浅笑,时不时还还要说些体面话,以至于结束时泠陌瑾的心里真的感叹着“终于结束了”。 这一日也终于几近结束,因天色已晚,泠陌瑾又路途疲累,泠余松不再留她,只说明日父女俩再行相谈。 泠陌瑾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里,书案和镜台皆纤尘不染,想必是父亲时常命人打扫的缘故,指尖一一划过,只觉得自己仿佛还是那个尚未入宫门的女子。 “娘娘,奴婢伺候您就寝吧,今日一早便出发,这个时候才能歇下,想必您也累了。”映月看到泠陌瑾面庞上掩不住的疲累,这两日皆在路上奔波,能不累么? 泠陌瑾也实在是累极了,卸妆到沐浴全程都心不在焉,好在在浴桶里的时候还能自己动手,因为她吩咐过沐浴时宫人皆无需在一旁伺候,否则今夜估计就要在浴桶里就寝了。 夜里泠陌瑾睡得并不安稳,明明这是自己少时便睡的床榻,怎会如此的睡不安稳,莫非是在宫中时日久了便不习惯了? 黑暗中有一个黑影慢慢靠近泠陌瑾,待她意识模糊时掀开棉被躺了进去,伸出双手环抱住泠陌瑾,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这般动静终于惊醒了泠陌瑾,“谁?”她低声喝道,她虽意识模糊但也知道此刻正有个人在她身后紧紧的搂抱着。 “是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袭向泠陌瑾,身后的人就是那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的喻轻歌。 泠陌瑾挣开喻轻歌的怀抱,转身问道:“你怎么来了?”泠陌瑾不问她为何知道这里,以喻轻歌的本事找不到才是奇怪。 再次将手臂环起来把泠陌瑾搂入怀中,喻轻歌也不回答她,察觉到她微微的抗拒后探头到她的耳边道:“你府中人皆已入眠,映月也在屋外歇息,你若再反抗保不准今夜就不用睡了。” 果然,此话让准备反抗和喝止她的泠陌瑾陡然安静下来。 “喻轻歌,老实睡觉。”泠陌瑾不得不提醒她一句,谁知这句话竟给了喻轻歌一个提醒。 “瑾儿想到哪里去了?莫非你认为我还会做些别的事情?”即使是在黑暗中,泠陌瑾不难想象此刻喻轻歌那媚气横生的脸庞上扬着的坏笑,思及此她便红了脸。 “既然瑾儿想到了,那我也自然是要实现你所想的。”喻轻歌话音到一半便娇媚了起来,那样的嗓音怎能不让泠陌瑾知道她想做什么?话音刚落喻轻歌便吻了上去,双手依然紧紧的搂着泠陌瑾不放。 紧闭的双唇没多久便在喻轻歌的唇下缴械投降,喻轻歌灵巧的舌头就这么探进泠陌瑾的嘴里邀请她与之共舞,之后慢慢的移到她的脖颈处轻轻的吮吸着,手下也不闲着,开始钻进泠陌瑾的中衣里四处游移。 喻轻歌很满意这次的泠陌瑾并不拒绝自己,甚至被自己带得乐在其中,她能想象出那清雅的容颜此刻必定红得似要滴血,喻轻歌的手在泠陌瑾的中衣里有意无意的隔着肚兜轻触几下那高耸的丰满,听到耳边泠陌瑾压抑的低吟后她终于将手覆了上去,轻轻揉捏几下,那隔着一层布料尚且如此之好的触感让喻轻歌几乎要癫狂。 不再满足于此刻得到的,喻轻歌的手缓缓探入肚兜之下,然而那微凉的指尖却让泠陌瑾瞬时清醒过来,她按住了喻轻歌的手,“不……不行,这是有违纲常的……”泠陌瑾的声音难得染上了些媚色,方才跟随着喻轻歌交缠在一起的舌,还有那一声声即便努力克制却还是出了口的低吟,分明是已经动了情,但到了如此地步却还能强忍住自己的感觉,制止喻轻歌,不得不说泠陌瑾的自制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喻轻歌被迫停止下来,却也不再坚持,泠陌瑾那依旧拒绝的话语里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坚定。 今夜的泠陌瑾给了她太多惊讶,这些惊讶都转化为勇气进驻了喻轻歌的身体,她已经确定泠陌瑾对她是动了心的,只是还没有那么深,不过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迟早要把这块肉吃干抹净。 “好,瑾儿说什么我都听。”喻轻歌伸出手整理好泠陌瑾的中衣,却依然要抱着她入睡。 “喻轻歌,放开我。”,泠陌瑾不想让她抱着睡觉,这样太暧昧了。 突然自己的手被喻轻歌握着放到了她的脸上,“瑾儿,你之前打的那巴掌可疼了……你就让我抱着你睡觉吧。”喻轻歌的声音难得的带着些许哭腔,诱着泠陌瑾抚摸自己的脸庞。 “唉,睡吧。”也许喻轻歌这般妖孽的人儿生来就是让人疼惜的,明知她只是要抱着自己睡觉,却搬出那日的事情来要挟自己,若真的追究起来也是喻轻歌强吻她在先,然而明知如此的泠陌瑾听着那哭腔竟生不起拒绝之心了,罢了,由着她吧。 意识逐渐模糊进入梦乡的她怎么也不明白,方才自己一个人怎么都睡不安稳,然而在喻轻歌的怀中却无比安心,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也许,自己分明是喜欢她的拥抱的。 第十三章 “公……公公……”映月进来时看到床榻上的喻轻歌顿时吓得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 “公主,你一直公个不停干什么?”喻轻歌好笑的看着进门的映月,想来她也是被吓得不轻,明明昨夜只有她家娘娘在房里,结果早上一进来就看到公主也在,还以那般妖娆的姿态睡在她家娘娘的床榻上,被吓到是正常的。 “映月,服侍本宫更衣,本宫要去给父亲请安。”倒是泠陌瑾沉得住气,掀开棉被下床,径直坐到镜台前,当喻轻歌不存在似的。 喻轻歌眼睛一亮,给父亲请安?泠陌瑾的父亲,不就是自己将来的老丈人么?那自己也应该去请个安,况且他还是皇后的父亲,自己是公主,于公于私都是必须去的,喻轻歌在心中为这次请安寻了各种理由,总之必须去就对了。 泠陌瑾淡淡的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喻轻歌:“喻轻歌,你跟来做什么。”泠陌瑾这话不是真想问她来做什么,而是间接的拒绝她跟来,若是她在父亲面前对自己做了什么暧昧的举动,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无视泠陌瑾散发出的拒绝之意,喻轻歌清了清嗓子,正气凛然的回答:“我自小对泠大人极为敬仰,父亲也曾多次提起泠大人,此次难得有机会,当然要见见。”一番话堵得泠陌瑾毫无反驳之力。 要知道在奉国寺时喻轻歌为了能接触泠陌瑾都能说出仅有一匹马这样的话来,这次为了让自己的“老丈人”认可自己,更是要努力了,更何况喻轻歌说的也不是假的,喻风生前确实在自己面前多次提过泠大人。 泠陌瑾的住处是泠府中独立的一个院子,走到泠余松的院子也委实费了不少时间,喻轻歌也不吵闹,安安静静的跟着泠陌瑾,让身后跟着的映月心中暗想,看来公主跟娘娘昨夜进展很大,连见老爷这样的事都让公主参与了。 泠余松上了年纪之后便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一方面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另一方面便是自己的女儿贵为皇后,难免会有人借机向自己制造事端,未免对女儿造成困扰,他思虑之下便辞了官,如今在府里也极为清闲,偶尔养些花草以解烦闷。 远远的便看到泠余松在院子里踱步,泠陌瑾快步走到跟前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泠余松转身扶起泠陌瑾,“陌瑾,快起来。”他目光慈祥,满是对面前泠陌瑾的赞赏之意。 喻轻歌这才看清了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国丈大人的真容,许是早早告老还乡,无需在朝堂上为国家大事忧心的缘故,如今看起来丝毫没有衰老的痕迹,额上的皱纹也不多见,泠陌瑾的眉眼与他极为相似,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同时也隐隐蕴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看样子泠陌瑾的气势都来自于他。 在喻轻歌观察泠余松的同时,泠余松也注意到了女儿身边的这个女子,容貌不可不说是极美的,甚至比起自己的女儿还要美上一些,上挑的眼尾也显示出这个女子必然是红颜祸水的性质,可是泠余松无端的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正气,而且这股气息极为熟悉。 “这位是?”泠余松把自己的好奇问了出口。 泠陌瑾正要介绍,喻轻歌却对着泠余松行了礼,说道:“晚辈喻轻歌,久仰泠大人之名,因昨日有些事需要处理,昨夜才赶到的,此次幸得跟随皇后娘娘前来拜访,晚辈打扰了。”几句话说得恭敬且掷地有声,神色也少有的正经了起来,昨日确实是夜间才到的泠府。 这倒是让一旁的泠陌瑾吃惊了,她从未见过喻轻歌这般神色,平日里那妖媚气息全都消失了一般,虽然自己也不讨厌她那般模样,但今日的神色却也颇为喜欢。 “已故的喻王爷与你是?”泠余松心想朝中能与自己女儿接触的必然身份尊贵,而身份尊贵并且姓喻的自然仅有一家。 喻轻歌颔首,再次恭敬的答道:“那正是家父。” 泠余松含笑点点头:“果然将门之女,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凛然正气,老臣曾与喻王爷几次相谈甚欢,只可惜他……”说着也陷入了些许回忆中,在泠余松的记忆中,喻风既有统兵之智,更有辅佐之才,只可惜英年早逝。 “若能知道泠大人对家父的肯定,家父必深感欣慰。”喻轻歌浅笑答道。 “你们随我进书房相谈吧,站在这可不是我泠府的待客之道。”泠余松领着两人进书房,他知道以泠陌瑾的性子断不会容许不熟悉的人近身,那喻丫头分明与她有些交情,要知道在泠府除了家人之外能进得泠余松书房的,那便是被泠余松视为自己人。 “映月,你先回去吧。”泠陌瑾吩咐映月先回自己的院子里等着,便与喻轻歌一同跟随泠余松进了书房。 “陌瑾,这些年在宫中过得如何?”泠余松开门见山。 “并没有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有一事,却也多亏了轻歌替我解决了。”泠陌瑾对于自己发生的事从不隐瞒父亲,当然,除了喻轻歌对她的感情不能跟父亲说之外。 “那便好。”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泠余松不再多问。 “喻丫头,不介意老臣这么唤你吧?”泠余松实在喜欢这个丫头得紧,之前对喻风的欣赏之情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况且如今看来还与泠陌瑾相互信任,否则便不会替她解决宫中的事,泠陌瑾也不会将她带回府。 “自然不介意。”喻轻歌巴不得泠余松对自己如此有好感,这对融化泠陌瑾这块冰山来说是个极大的帮助。 “陌瑾生性冷淡,许是在宫中并无能说得上话的人,如今她能将你带回府,想必你定是值得她信任的,老臣且斗胆,平日里请你多多照看着她。”泠余松不担心泠陌瑾处理事情的方式,更相信她能处理好任何事,只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有心人会拿泠陌瑾这性子说事,毕竟后宫之中见多了奉承迎合之人,何尝有过泠陌瑾这等如出淤泥而不染从不曲意奉承的人? 泠余松的担心是正常的,要知道作为泠家几代以来最出色的女子,泠陌瑾背负的不单单只是“知书达理”,尚未嫁入皇家之前便有了自己对朝中形势及天下大事的见解,那时的世人只听得传闻中泠家千金琴艺卓绝,气质脱俗,不知她见解深远堪比男子。 唯独那性子真是让泠余松懊恼得很,就生怕她被心机深远的人谋算了去。 “父亲您多虑了……” 泠陌瑾话音未落便被喻轻歌打断,“您放心,有我喻轻歌一日,必不会让她陷入险境。”仗着书案的遮挡,喻轻歌伸手握住泠陌瑾的手,她没来由的料定泠陌瑾断然不会挣开。 “好好好,喻丫头,昨夜才到想必也疲累,休息好了便让陌瑾领着多走走,闲来无事的话也可来陪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听到喻轻歌的答复,泠余松也不做他想,他是知道喻轻歌已被皇帝收为义女之事的,但是女儿与她仅相差几岁,母女情意估计不是,他看着更像姐妹。 若是泠余松知道喻轻歌对他女儿怀着那般心思,估计是要懊悔自己竟然亲手把自己女儿这块肉喂给一只狼了,虽然这只狼对她女儿已爱慕了十年之久。 第十四章 两人跟泠余松又聊了几句之后便出了院子,不觉间已一日过半,两人走到附近的花园里,泠余松喜欢养些花草,泠府中几乎各个独立的院子旁都有个小花园。 喻轻歌依旧握着泠陌瑾的手,丝毫没有主动放开的意思。 “公主,你可以放开我了。”泠陌瑾瞥了一眼喻轻歌,手上却也没有挣开的动作。 “瑾儿,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方才在书房还唤着我名字,出来就公主长公主短的。”喻轻歌一听到泠陌瑾又喊她公主,心里就是不舒服。 “虽你已是皇上的义女,但你我年纪相差无几,任谁都不会认为你我是母女情谊,你又随我回府,父亲必然会认为你我之间相互信任,若是我再以那般生疏的称呼唤你,怕是会引起父亲的疑虑。”这些话恐怕是泠陌瑾接触喻轻歌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可却是在向喻轻歌解释自己是如何掩饰她们之间那暧昧的关系。 “泠陌瑾。”喻轻歌深吸了一口气,“我只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可信我?”她直直的望着泠陌瑾那清冷的眉眼,要花多长时间来让她爱上自己都没关系,可是喻轻歌无法接受到了此刻她还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接近她是另有所图,若说真有所图,那也不过是泠陌瑾那颗至始至终都无人入驻的心。 “我信。”泠陌瑾看到面前那双平日里皆灵动万分的眸子此刻闪烁着隐隐的疼痛,或许自己不能接受她那样违背伦常的情意,可是自己从骨子里便信任她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听到泠陌瑾的回答,喻轻歌紧抿的唇突然绽开一抹极美的笑容,那样纯净的笑容是泠陌瑾从没见过的,没有平日里的媚气,就只是那么简单的笑着,她觉得,那样的笑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忽然出现的一抹亮光,平静而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去靠近。 “泠陌瑾,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喻轻歌此刻无比的想让泠陌瑾承认对她的感情,泠陌瑾的心明明已经动摇了,明明已经拒绝得没这么坚定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我自小接触的便是这样的伦理纲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再加上,我的夫君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泠陌瑾此刻不再反驳喻轻歌的定论,自己的心的确被她搅乱了,可世俗伦理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情感。 喻轻歌嘴边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眼中方才燃起的丝丝缕缕的火光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灌而下,没了生气。 “若抛去这些身份,我不是公主,你不是皇后,你我不再有隔阂,你可敢正视你自己的心?”喻轻歌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了,若换了平常人哪用得着自己这么费心,一个眼神就有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来讨她的欢心。 这样的人,却在八岁时便心有所属,十年来只为一人活着,她连练武都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去保护她。 可这是泠陌瑾,不是平常人,陪伴她长大的是严厉的祖训和枯燥的学识,萦绕在她耳际的是如何辅佐皇帝,怎样当好一个贤德的一国之母,这样的人即使动了心,也会强迫自己生生的克制住,因为爱情不是她所需要的。 “没有如果,这些身份现在便已存在,这是注定的。”这分明是说给喻轻歌听的话,最后那句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是注定的了,泠陌瑾,你即使动了心也没用,你只能掐死它,因为你不需要。 说罢,泠陌瑾自顾自的走了,喻轻歌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疼得无以复加,似乎有一双手在揪着她的心脏使劲的拧,明明泠陌瑾默认了对她心动,甚至泠陌瑾的心门已经向自己打开了,即使只有一条门缝。 喻轻歌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她离开的泠陌瑾走到不远处的墙后紧靠着,闭上双眼,心中同样微微刺痛,以前淡漠得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泠陌瑾已经开始为了她而拒绝皇帝的亲近,甚至同意让她搂着入眠,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害怕去依赖一个人,她很怕,很怕会有不顾一切的那一天,到那时候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泠江瑄回府后在府中信步走着,在父亲院子附近看到一名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那里,背影窈窕,青丝垂背,飘逸清秀得宛如画中仙,他记得府中并无如此脱俗的女子,背影尚且如此让人着迷,他忍不住上前想看看她的容貌。 “姑娘,你是?”喻轻歌的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转过头来的喻轻歌让泠江瑄心中一动,方才的感觉又被打破了,面前这妖媚的容颜可称得上勾魂摄魄,让人感觉生来便是惑乱人间的,只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此刻毫无生气,无端的让泠江瑄觉得让此等佳人黯然神伤的人怎的如此不知怜香惜玉。 怎知他心中暗想的不知怜香惜玉的人正是他的姐姐泠陌瑾。 喻轻歌看他眉目清朗,五官颇为柔和,似乎又有些熟悉,身着锦衣,腰系玉带,八成便是泠陌瑾那唯一的弟弟泠江瑄,便对他微微颔首:“喻轻歌,跟随皇后回府几日。” 泠江瑄大吃一惊,难怪如此惊为天人,早已听闻已故的喻王爷千金生得倾国倾城,却也不是绣花枕头,据说此女武功了得,少时跟随喻王爷在外更是有着诸多见闻,现在封为公主之后想来跟自己姐姐私交甚好,否则姐姐也不会让她同来府中。 “在下泠江瑄,久闻公主之名,今日一见让在下险些失礼。”泠江瑄笑言。 “哦?”喻轻歌无意再跟他聊下去,但是为了礼数还是不得不回上几句:“为何失礼?” “公主让在下有一种“一笑倾国”的感觉,从未有女子能让在下有这般的感觉。”泠江瑄负手而立,俊美阴柔的面容在阳光下隐隐有些与泠陌瑾相似。 “那就是说我是红颜祸水了?”喻轻歌难得的打趣起来。 “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泠江瑄连忙澄清,“在下的意思是公主笑起来一定很美,美得让人愿意倾尽一切甚至最宝贵的东西去换,这便是在下说的一笑倾国。” 听完泠江瑄的话,喻轻歌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是么?那为何她连承认喜欢我都不愿意。”这句话声音极小,泠江瑄没听到,墙后的泠陌瑾也没听到。 “本宫乏了,改日再叙。”说完也不再看泠江瑄一眼便往回走了,只要不是泠陌瑾都不能让她产生沟通的欲望,即便泠江瑄长得与泠陌瑾相似,却也终究不是她。 依旧在墙后的泠陌瑾睁开眼,微微出神的望着前方盛开得正好的花儿,旁人或许不知道喻轻歌,可是泠陌瑾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自己走后喻轻歌和泠江瑄对话时她话语中的冷清,没有了往日的生动,如同一潭死水。 此后几日喻轻歌皆住在泠陌瑾一墙之隔的房里,不再踏入泠陌瑾房中一步,即便用膳时需去前厅与泠家人同桌,喻轻歌也不再主动和泠陌瑾多说一句话。 泠陌瑾从来没有想到过喻轻歌会如此决绝,一句话都不再说便疏远了起来,让泠陌瑾觉得自己想好要用来拒绝她的话完全都派不上用场了,这样倒是让她不习惯起来。 反而喻轻歌对着泠余松和泠江瑄的询问皆一一作答,除此之外整个人皆是安安静静的。 这看在泠余松的眼里尽是觉得她稳重,比起她的父亲也不逊色,看在泠江瑄的眼里则是美则美矣,学识和见识都比自己高上太多,心中却是起了想要保护的念头,女子再要强终归是要有个归宿的。 而看在泠陌瑾的眼里,便是觉得喻轻歌已经放弃了吧,否则这几日为何不再来骚扰自己,表面上泠陌瑾觉得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难过的感觉比放松的感觉要多得多,前些日子还说不会放弃的呢?这才过了几天就变卦了。 这样一想下来,泠陌瑾心中的阴郁逐渐压过了那放松的感觉,觉得自己开始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了,那放肆的言语,孟浪的举动似乎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 明明喻轻歌近在咫尺,泠陌瑾却开始想念起她那张媚气横生的脸。 第十五章 泠陌瑾心中藏着念想,却又不能说出口,这样的感觉实在难受得紧,粗略吃了一些东西便再也吃不下,早早回了自己的庭院,泠余松只道她是有些不舒服,想着回去休息,便由着她回去了,晚些去看看她便好。 人在有心事时总是想寻求些发泄的途径,哪怕不能说出来,有些事情做总是好的,泠陌瑾也是如此,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在庭院里抚琴。 平日里泠陌瑾的琴音如潺潺流水般似能流入人的心底将心灵洗涤,而今日因着她心中有事,在外行人听来依然悦耳的琴音里暗藏着隐隐的烦躁,仿佛大海般汹涌而激烈。 身后猛然起了一阵悠扬的萧声,含蓄和缓,婉转悠扬,伴随着泠陌瑾的琴音一同合奏,试图将她的琴音缓和下来。 这样的萧声听在泠陌瑾的耳中只觉得清耳悦心,甚至将自己琴音中的烦躁渐渐化解,恢复原来那般如清泉流淌的琴音。 一曲终了,泠陌瑾只觉得心中豁然明朗了起来,她迫切的想知道与她一同合奏的人是谁。 “喻轻歌?是你。”转身看到身后的喻轻歌正收起短萧。 “是我,很意外么?”喻轻歌唇角浮起浅笑反问道。 泠陌瑾摇头:“意外,却又不意外。” 世人总说知音律的人总是需要一个知音,这样才能将音律表达得淋漓尽致。 泠陌瑾在转身之时一个念想闪过脑海,希望这个以萧合奏之人是喻轻歌,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喻轻歌到底会不会吹箫,当她转身真切的看到就是喻轻歌时意外是有的,但也正是她所希望的那个人。 喻轻歌走到泠陌瑾身边,低首垂眸,伸出手轻抚着琴弦,“泠陌瑾,我从你的琴音中听出,你的心很乱,对么?” 还未等泠陌瑾回答,她又说道:“这几日我控制自己不再去扰乱你的生活,不再参与你的任何事,你心中作何感想呢?” “我……”,泠陌瑾想问她是不是放弃了,可是这样的问题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问出口。 “泠陌瑾,我没有放弃。”对于泠陌瑾的想法,喻轻歌总是掐得很准,知道她心乱,知道她因为自己的疏远而烦恼,甚至知道她问不出口自己是否放弃了对她的追逐。 “我只是想让你正视你自己的心,你扪心自问,这几日来你可有想过我一星半点?你可有想起过有我在的日子?我不在一旁你可曾觉得不习惯?若是有,那就告诉我。”喻轻歌抬起头直视泠陌瑾的双眼,让她看到自己眼底那一直以来便隐藏的情意,炙热而浓烈,从未消失过。 “有,可是我……”泠陌瑾此刻不想再去跟喻轻歌强调那些伦理纲常,她只想告诉喻轻歌那些想法她都有,只是她有些莫名的害怕。 喻轻歌抬手挡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有就够了,我只需要知道这个,别的我不想再听。” “瑾儿,你方才吃得太少了,不如,我们出去吃?”喻轻歌俏皮的眨了眨眼,没等泠陌瑾的回答便拉起她的手往房里走。 泠陌瑾不禁心中无奈,上一句话还说得这么煽情,下一句就说到吃的去了。 她怎知道,听到她承认是有想念自己的,喻轻歌的心瞬间雀跃起来,这样的心情又如何经得起再一次的打击? 回到房外见得映月正候着,立马吩咐道:“映月,赶紧给瑾儿换男装,我也换去。” 映月瞬时傻了眼,这什么情况?去用膳前还一个比一个冷,这怎么回来之后手牵着手进来也就罢了,公主满眼笑意说要换男装,明显是又要偷溜出门了,而她家娘娘不但不制止,还点头同意了。 回到房中替泠陌瑾更换男装的映月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可是又不知从何问起。 “娘娘,你们……”映月替泠陌瑾束着发,欲言又止。 “映月,其实你很早就知道了吧,喻轻歌对本宫的感情。”泠陌瑾没有问,而是很肯定的说。 映月突然“扑通”跪了下来:“娘娘,是,映月一开始就察觉了公主对您的情意,但映月不但没阻拦,还……映月有罪,请娘娘责罚。” 泠陌瑾转身扶起映月,笑着摇摇头:“若是她有心如此,你阻拦又有何用呢。” “娘娘,那你们如今如何是好?若是回了宫可怎么办?”映月知道若是回了宫,那要面对的可是皇上,一国之君的阻隔。 泠陌瑾看着镜中的自己,换好男装的她眉目清俊,俊美绝伦,粉嫩的薄唇勾起浅笑,她听到自己低声说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喻轻歌早已换好男装等在门外,见得泠陌瑾与映月出门便带着她们绕过泠府的护院,从后门成功出了府。 待她们停下脚步已经是在街道上了,泠陌瑾此刻不得不佩服喻轻歌,在泠府和皇宫皆来去自如,刚到泠府不过几日,便把护院交替巡逻的时辰和后门的所在位置全都摸得一清二楚了,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困住喻轻歌的。 泠陌瑾这么想着,也真的问出了口:“喻轻歌,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能困得住你,让你进得去却出不来的?” 走在一侧的喻轻歌似笑非笑的看了泠陌瑾一眼:“你真想知道?” “当然。”泠陌瑾全然没有意识到掉进了喻轻歌的坑里。 “困住我并且让我出不来的地方自然是有的,就是这儿。”喻轻歌坏笑着伸出指尖点了点泠陌瑾的心口。 “胡闹,喻轻歌,我说正经的。”泠陌瑾自然想不到一个正经的话题被喻轻歌曲解成这样,但是听她的回答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哪有胡闹?瑾儿的心里当然是唯一能困住我的地方,想让我出来我都不出来。”喻轻歌看着泠陌瑾泛红的面庞,只觉得今后的日子必是极有乐趣的,她真是爱极了泠陌瑾这副羞涩的样子,那粉嫩的面庞直让她想咬上一口。 跟在后面的映月叹着气摇摇头,公主和娘娘这般旁若无人说着话,虽然声音比较小,可是若是太过分了也难免引人注目,毕竟两人容貌出众,此刻又是男装打扮。 好在泠陌瑾虽然与喻轻歌坦白了自己的情意,但这么多年的沉稳也不是白白练就的,不过一会就恢复了那清冷的模样,只是在与喻轻歌说话时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此城虽离国都较近,却是除了国都之外最繁华的城池,街道上的纷繁不输国都。 泠陌瑾与喻轻歌静静地走着,她们都无比珍惜这单独相处的时刻,没有泠府,没有皇帝,没有后宫事务的繁琐,泠陌瑾感到格外的轻松,况且身边还有喻轻歌的陪伴,也许回了宫之后便再也不能如此轻松了。 “瑾儿如今莫非是越看越觉得我好看了?”喻轻歌感觉到身旁的泠陌瑾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不禁打趣道。 “不是。”泠陌瑾回想起尚未与喻轻歌相知的日子:“只是想到我从未如此轻松过,少时接触得最多的便是琴棋书画,长大了便是朝堂上的政事,我的母亲在我少时便去世了,父亲则忙于政事甚少见我,即便是见了,说的最多的也是问我的功课,问我对最近的政事有何见解。” 喻轻歌紧了紧抓着泠陌瑾的手,突然很想带她去看自己所看过的景色,山川瀑布,星辰大海,还有那大漠中的夕阳落日,若是能与她相伴走遍天下,无拘无束,那该是多美好的生活。 “驾!驾!快让开!”街道上猛然传来急促的驾马声,所幸街道还算宽敞,两旁的小商贩无需挪动摊位,只是街道上的路人赶紧往一旁闪开,唯恐避之不及。 只见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背对着街道,往后退了几步,距离狂奔而来的烈马不过几步之遥! 喻轻歌的目光刚从泠陌瑾的面庞上移开便看到眼前这一幕,如此情况定是不能指望孩子周围的长辈能提醒了。 “小心!”喻轻歌放开泠陌瑾的手,运起轻功瞬时掠过马前将孩子抱离马蹄之下。 “嘭!”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 “喻轻歌!”紧随其后的是泠陌瑾的惊呼。 喻轻歌踉跄的跌落在一旁,怀里依然护着那个孩子。 她觉得背后似乎被马撞到了,那一瞬间喻轻歌只感觉痛楚由后背蔓延到了身体里,五脏六腑都拧了起来。 那匹马也因为有了阻拦而逐渐慢了下来,马上的主人似乎也惊吓到了,赶紧勒住缰绳。 这一切的发生都不过是瞬间之事,泠陌瑾在喻轻歌放开手的时候便望向她离开的方向,目睹喻轻歌被撞向一旁的时候她心脏的跳动似乎要停止了一般,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有一种要失去喻轻歌的感觉。 第十六章 泠陌瑾立刻跑向喻轻歌,那个孩子已经挣开喻轻歌的怀抱被长辈抱走,她无暇顾及其它,眼中只有仍然伏在地上起不来的喻轻歌。 “喻轻歌!”泠陌瑾招呼映月与她一同扶起喻轻歌,只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你有没有伤着哪儿?快告诉我!”泠陌瑾眼中尽是满满的担忧与在意,仔细看着喻轻歌身上似乎并没有伤,可是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喻轻歌微笑着摇摇头,那笑容极为虚弱,大概受了伤之后还能笑得出来的只有她了吧,身上的疼痛都无关紧要,面前的女子眼里毫不掩饰的情感让她觉得那样剧烈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映月抬头扫了一眼人群,驾马之人早已趁乱离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府,否则再耽搁下去恐怕她家娘娘和公主的身份都会暴露。 “公子,先将喻公子带回府,此处不宜久留。”围观百姓众多,映月断然不会直呼娘娘,这声公子也让关心喻轻歌的泠陌瑾回神,要赶紧回府请大夫给喻轻歌看伤。 泠府权势也算得上是大的,府中自然也供着几个大夫,泠陌瑾将喻轻歌带回府后便让映月唤来所有大夫都去给喻轻歌看伤。 经过外厅时泠陌瑾没有注意到,泠余松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泠陌瑾的阵势让趴在床榻上的喻轻歌更是觉得疼痛又减轻了不少,只因她的瑾儿平日里不解风情归不解风情,这次紧张起来却也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扑在自己身上。 “她情况如何?”见大夫们都检查完毕,泠陌瑾赶紧上前询问喻轻歌的伤势。 “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因后背被猛力撞击,造成脊椎损伤,外部想来也有些淤青,但不消几日便能恢复,唯有这脊椎须静养才好,痊愈之前轻功万万不可再使。”,为首的一个大夫如是道。 “有劳大夫了。”泠陌瑾颔首道谢,吩咐映月送几位大夫出去。 掩了门,泠陌瑾转身便看到喻轻歌似乎要将中衣脱去,原本束起的青丝早已解开,散落在胸前和后背,淡粉色的丝绸肚兜包裹着形状姣好的浑圆,衣衫不整的模样像极了要勾引人的妖精。 泠陌瑾见状面上一红,忙制止道:“喻轻歌,你这是干什么?” 喻轻歌闻言努了努嘴:“瑾儿,我背后好疼。” 听到喻轻歌说疼,泠陌瑾也顾不得她衣衫不整了,走过去看到喻轻歌背后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泠陌瑾眼里渐渐浮上水汽。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喻轻歌的后背,想起了方才她被撞到的那一瞬间,那种揪心的疼痛让泠陌瑾至今都有些后怕,她很怕喻轻歌受到伤害,直到刚才那一刻泠陌瑾才意识到喻轻歌已经不知不觉牵动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背后犹如羽毛拂过的感觉让喻轻歌很是享受,可泠陌瑾眼里的水汽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忍着背后的疼痛伸手将泠陌瑾搂入怀中,“瑾儿,我没事,别难过。” 直到这时候喻轻歌才知道自己多么不会安慰人,知道泠陌瑾对她的在乎,喻轻歌心中是雀跃的,可看到她为自己伤心,心中的疼痛却也盖过了那些雀跃,喻轻歌希望泠陌瑾因为她而绽放真心的笑容,而不是为了她而流泪。 “喻轻歌,你做事情之前就不能考虑考虑万全之策么?若是这次受伤重了呢?若是你……”后面的话泠陌瑾不再说下去,她倚在喻轻歌的怀中,顾忌着她后背的伤而不去抱她,嘴里却装作无比冷淡的说着斥责的话。 喻轻歌嘴角扯开一个淡淡的笑:“瑾儿莫非觉得遇到这事我不该上前搭救?” 泠陌瑾闻言从她怀中起来:“若是我,我也二话不说上前搭救,我只是……”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她可以担心可以着急,可是那般直白的关心之语她依旧不善表达。 喻轻歌再次将她搂入怀中,这种不被她推开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美好。 泠陌瑾感到耳边的心跳有力而规律,头顶也传来喻轻歌无比温柔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怪我去救人,你是担心我,但你不知该如何告诉我。”说着又低下头将唇贴在泠陌瑾的额头轻轻吻着:“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块,连担心人的话都不会说。” 喻轻歌此刻打趣得倒是自然,全然忘了方才是谁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泠陌瑾闻言刚要起来,刚好喻轻歌的唇往下移,寻到她的唇边便停住了,温热的气息扑在泠陌瑾的脸颊上,只听得喻轻歌低低的呢喃着:“可是你这冰块我偏偏喜欢了十年,今后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一如往昔。” 泠陌瑾感觉到自己的唇被她轻轻的啃咬着,喻轻歌的舌试探着进入她的嘴里,让她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得到默许的喻轻歌将原本还算平静的吻逐渐变得火热起来,她伸手将泠陌瑾腰间的束带褪去,怀中的泠陌瑾仿佛没了气力一般倚着喻轻歌,双臂不自觉的缠上喻轻歌的脖子将自己更贴近她,似乎想要她加深这个吻。 喻轻歌的双手不再满足于只留在泠陌瑾的腰间,而是开始不安分的游移,慢慢的探进她的中衣,摩挲着那娇嫩的肌肤,唇也缓缓移到泠陌瑾的脖颈,迫使泠陌瑾仰起头接受着她的吻。 “轻歌。”,泠陌瑾嘴里念着喻轻歌的名字,双眼逐渐迷离起来,听到泠陌瑾低吟着念自己的名字,喻轻歌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想了如此之久的女子现在正被自己吻着,那般玲珑的身子正在自己怀中,无比真实的存在着,喻轻歌将吻逐渐往下,想要吻遍泠陌瑾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砰,砰,砰。”敲门声将沉迷的两人惊醒,“娘娘,少爷前来探望公主”屋外传来映月的声音,口中的少爷自然是泠江瑄,映月是泠陌瑾的娘家丫鬟,自小陪伴她长大,所以也还延续着从小对泠江瑄的少爷之称。 泠陌瑾红着脸放开了搂着喻轻歌的手,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又伸手拢好了喻轻歌的中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只剩那微微喘息的声音昭示着两人方才的激烈。 走到外厅,泠江瑄即刻迎了上来,话语中是难掩的焦急:“姐,我听闻公主受伤了,现在如何了?” “轻歌没事,已经歇息了。”泠陌瑾在出来的途中稍稍缓和了自己的嗓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声音里有微微的喘息,泠江瑄一心皆是喻轻歌,因此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泠陌瑾皱了皱眉,她的弟弟甚少如此慌张,莫非是对喻轻歌…… “是弟弟鲁莽了,实在是担心公主。”泠江瑄见泠陌瑾不说话,又壮着胆子问道:“姐姐与公主想必关系极好,不知可知晓公主是否心有所属?” 此话证实了泠陌瑾的猜测,虽然知道以喻轻歌这等祸国殃民的妖孽必然是极为容易让人惦记上的,可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泠陌瑾却也是感到不舒服的,这是泠陌瑾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心理,她不想有人惦记着喻轻歌,哪怕是自己的弟弟都不行。 “听轻歌说她确实心有所属。”这句话泠陌瑾回答得是相当聪明的,搬出喻轻歌来说事,泠江瑄总不会自己再去问一次,毕竟拒绝他的可是公主,若是他真的喜欢,趁着用情不深,伤上一次也足够让他放弃了。 果然泠陌瑾这句话让泠江瑄望而却步了,他心想喻轻歌这样美的女子,她喜欢上的男子必然是极为优秀的,自己虽然身为国舅,却不思朝堂政事,而是醉心于吟诗作画,各方面的见地倒是不如她的,罢了,这样的女子于他来说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泠江瑄断然想不到,那个让喻轻歌喜欢上的并不是多优秀的男子,而正是自己的姐姐。 “如此,弟弟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与公主。”得到答案的泠江瑄不再久留,心里念想着自己刚得到的大师名画,匆匆拜别了泠陌瑾。 送走泠江瑄,泠陌瑾正准备回房里,谁知刚走到后堂便被喻轻歌拦腰搂了过去,泠陌瑾吓得差点惊呼出声,看到是喻轻歌后才放下心来,陡然想起大夫的话,生怕她动作太大会扯疼背后的伤,皱着眉说道:“小心你的伤!” “无妨,我倒是看不出来,瑾儿也会吃味儿呢。”喻轻歌嘴角衔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好自己觉得后背的疼痛缓和了不少,出来寻泠陌瑾时恰好听到二人的对话,否则还真不知道这姐弟二人对话如此有趣。 “我说你心有所属难道不对么?”泠陌瑾挑眉,她只是隐瞒了这“所属”是谁罢了。 “自然是对的。”喻轻歌将自己的额头抵住泠陌瑾的额头,她此刻比较想把刚才中断的事情继续下去:“瑾儿,不如我们继续刚才的事如何?” 说着便要去吻泠陌瑾,一只手移到她的腰际轻轻抚摸着,想要把自己对她的渴望传递过去。 “不,轻歌。”泠陌瑾按住喻轻歌蠢蠢欲动的手,“我不否认我对你是喜欢的,我也承认方才的情不自禁,可是对于这事……我暂时接受不来。” 喻轻歌直直望着泠陌瑾的眼,自己已经守候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泠陌瑾的回应,她不会强迫泠陌瑾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东西,她会慢慢等,等到她能完全接受自己,况且自己再怎么样也是生了一副妖孽般的容貌,待寻得一个好时机引诱于她,就不信她泠陌瑾能按耐得住。 “好,都依你。”喻轻歌放开泠陌瑾,却还是想要泠陌瑾的一个答复,“瑾儿,今后你都会这般回应我么?” 泠陌瑾微笑着用额头轻轻蹭喻轻歌的额头:“回去休息吧。”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今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喻轻歌不想逼她,可是心里的苦涩却逐渐蔓延,终于让她喜欢上自己,可是她背负的东西太多,连一个答案都不能给,果然人都是贪心的,喻轻歌不再满足于只能陪在泠陌瑾身边,她想要泠陌瑾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突然很厌恶宫里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那是她和泠陌瑾之间最大的阻碍。 第十七章 此后在泠府的一段时日喻轻歌都住在泠府养伤,后背的伤需要敷药,每次的换药都是由泠陌瑾亲力亲为。 但两人绝口不提那晚的谈话,也许她们都想在回宫之前毫无顾虑的相处,回了宫后,也许一切都没有那么轻松了。 然而越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在泠府度过半个月之后终于接到了墨皓轩的信函,信上称后宫不可长久无主,且西越即将派来使臣,身为国母的皇后不可不在宫中,最后委婉的表示希望泠陌瑾能尽快回宫。 身为皇帝本来下个旨就可以让泠陌瑾回宫,却依然以温和的口吻写了信函送来泠府,这一点让泠陌瑾极为内疚。 作为妻子因惹恼夫君而被夫君遣返回府中,说得好听些是因为父亲来信才准许自己回来,可是她又怎能看不出那日的墨皓轩必定是心中恼怒的。 如今即将回宫,泠陌瑾也不知道墨皓轩还会不会要求行夫妻之事,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拒绝墨皓轩多少次,她只知道自从自己的心被喻轻歌扰乱的时候起便不想再被别人碰了去。 “想什么这么出神?”喻轻歌见泠陌瑾面对着古琴却又不弹奏,只是出神的望着。 泠陌瑾摇头:“没什么,只是明日便要回宫,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舍不得有喻轻歌日日在旁的日子。 喻轻歌伸手握住她的手坐下与她平视:“瑾儿,回了宫后也别拒绝我,我什么都依你,只是千万别不理会我。” 喻轻歌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求,让泠陌瑾的心揪疼起来,那样高傲的喻轻歌,那么多人仰望着的近乎完美的女子,却一心只装着自己,承受着本可以不用承受的东西。 泠陌瑾无声的点点头,让喻轻歌的眼中散发出些许光彩。 这一夜的泠陌瑾和喻轻歌皆睡不安稳,可说得上是一夜无眠。 泠陌瑾贪图那怀抱的温暖,无论如何都不肯睡,喻轻歌也不再动手动脚,毕竟时日还长着,此刻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泠陌瑾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喻轻歌的怀中,喻轻歌在她耳旁轻道一句:“若你能回应我这一世的情,那该多好。” 这句话没有任何阻隔的传进泠陌瑾的耳中,进入她的心里。 凤辇和随行的宫人已在泠府外候着,喻轻歌则是先行一步回国都,毕竟来时只有泠陌瑾,回宫时若是多出个公主若传到墨皓轩耳朵里想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此刻的泠陌瑾正在泠余松的书房,她已换上来时的宫装,端庄典雅的气质尽显,端的是优雅华贵。 “陌瑾,世人只知后宫之首尽享荣华富贵,荣耀非常,却不知暗地里背负了多少苦楚,你可怪为父?”泠余松年纪大了总爱回想往事,忆起泠陌瑾少时自己苛刻的要求,竟从未让她有过开心畅快的日子,心中的愧疚越发沉积起来。 “父亲言重了。”泠陌瑾摇头。 “这是女儿身为泠家子女的责任,注定了不能像寻常人家那般逍遥自在。” 泠陌瑾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没底气了,自从喻轻歌出现后那样轻松的日子才是自己向往的,可是身为泠余松的女儿,南衡的皇后,既定的现实不允许她贪恋这些。 泠余松欣慰的点点头:“此次回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万事小心。”他顿了顿,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 “还有,你与喻丫头的事,千万要当心,宫中耳目众多。”泠余松到底还是开口了。 这话如响雷般炸在泠陌瑾的心中,她惊愕道:“父亲,你……”。 “早在喻丫头受伤那日我便看出来,你二人断然不是普通的姐妹情深,你眼中的情意因为担心她而毫无掩饰,那样的感情为父很清楚。”泠余松叹了口气,望向墙上的画像。 画中是一个眉目间跟泠陌瑾很相似的女子,但与泠陌瑾的气质有些细微的不同,泠陌瑾清雅出尘,而画中人温婉娴静,乍一看还以为是泠陌瑾,仔细看来却还是能看出不同之处的。 “当年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之后为父每次看到你都想起你的母亲,特别是在你的容貌逐渐长开了之后便更像你的母亲了。”泠余松望着画像仿佛陷入了回忆。 泠陌瑾不忍打断他,心里也隐隐感觉到父亲不阻止自己与喻轻歌的原因应该与此有关。 “为父心中悲痛日渐加深,从不曾与你多待,只因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你母亲去世时的场景。”泠余松终于说出为何在泠陌瑾少时只与她相谈学识与政事的原因,如今年岁已不复当年,思想上也改变了不少,自己实在不该因为妻子的去世而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这几年来他每一刻都在愧疚自己所做的一切。 “那日喻丫头受伤,你们回来时为父看到了你的眼神,这就是为父并没有制止的原因,这世上最不可控制的就是情意,你既已动心,除非心死,否则没有任何退路。”,泠余松一开始是震惊的,毕竟两人的身份便是阻隔,再加上两人都是女子,更是难上加难。 “父亲,女儿不孝,身为皇后,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泠陌瑾屈膝跪下。 泠余松将她扶起:“为父深知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告诫你的是万事小心,如若被皇上察觉,只怕……” 泠陌瑾摇头:“父亲,恐怕瞒不了多久,女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是啊,没有坦诚之前尚且为了奉国寺那一吻而拒绝皇帝的亲近,如今坦诚了彼此的情意之后又让泠陌瑾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君和儿子? “为父这一生皆对你愧疚不已,此事为父只能告诉你,顺心而行。”泠余松不再多说,他想起了在与喻丫头相处时女儿露出的笑容,轻松,惬意,他从未见过女儿笑得那般的自在,然而那样的笑容只有喻丫头能给。 日后会发生什么或许早已注定,又或许不能预知,但在此事上的让步,是自己对女儿唯一的补偿。 泠陌瑾刚要追问,泠余松则开口打断:“回宫路上还要些时辰,赶紧上路吧。”,说完便背过身不再看泠陌瑾。 “女儿拜别父亲。”泠陌瑾垂首行过礼之后不见泠余松有回应,便退出了书房,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泠陌瑾感到一丝暖意,心中的阴郁也莫名消散了一些。 “娘娘,该出发了。”候在门外的映月适时提醒道。 “走吧。”泠陌瑾转身再看了一眼书房的门,随后与映月出了泠府坐上凤辇。 空荡的凤辇里仅有泠陌瑾一人,她有些不习惯起来,想起离开奉国寺时方丈的赠言,“你若心如明镜,当莫逆于心。” 还有方才父亲所说的“顺心而行”,顺心,顺心,如何才算得上是顺心? 虽然来时也是自己一个人,但如今的心态与来时已经天差地别,与喻轻歌之间坦诚的情意,离别时父亲的那番话,都将她曾经静寂得如同瓶底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内心搅动得不再平静,或许今后都再难平静了。 第十八章 皇后出宫省亲,即便是惹怒皇帝在先,但离宫时皇帝已然不去送行,毕竟十年夫妻,如今皇后回宫这等大事无论如何墨皓轩还是要前去迎接的。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泠陌瑾下了凤辇,见到在宫城下等待着自己的的墨皓轩,忙收起一路上的心思朝着他行了礼。 “皇后免礼,此次回府大半个月,国丈身体可还安好?”墨皓轩拉过泠陌瑾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庞,一如往日那般清冷,不过这也正是皇后一贯以来的样子。 泠陌瑾低眉浅笑回应道:“多谢皇上挂心臣妾父亲,父亲他一切安好。”,虽是笑着,但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对她来说墨皓轩虽是夫君,但却也是最陌生的人,泠陌瑾习惯了对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当然,如今有了喻轻歌这个例外。 “好,这便回宫吧,朕今日在未央宫陪皇后一同用膳。”说着便与泠陌瑾一同入了宫城,身后大队随从也浩浩荡荡前往未央宫。 墨承潇早已听闻泠陌瑾今日回宫,自上回泠陌瑾从奉国寺回来之后匆匆一面便又分别了半月有余,墨承潇自然想念得紧,在未央宫中远远张望着,见墨皓轩和泠陌瑾进来,虽泠陌瑾宠他,可毕竟墨皓轩在场,自然不敢太过放肆,还是乖乖的行了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墨承潇行过礼,泠陌瑾赶忙将他拉过身边来。 “潇儿,这些日子似乎有些瘦了呢。”看着面前的儿子,泠陌瑾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罪恶感,自己有夫君有儿子,却依然动了那样违背纲常的心思,若是儿子知道了,想必会对她失望吧。 “好了,快坐下来,边吃边说。”墨皓轩笑笑的走到桌旁坐下,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么多年来泠陌瑾对墨承潇是极宠的,然而对于他这个一国之君兼夫君却如普通人一般,从未见过她有过多的感情。 “皇上,你给父亲的信函中说西越即将派来使臣?”泠陌瑾见气氛有些怪异,想起墨皓轩的信函中提到西越使臣一事便拿出来说了。 “不错。”墨皓轩放下筷子,“前几日接到黎洛的密报,西越的使臣应该是目前西越皇帝除了太子之外最宠爱的皇子,据说此人文武双全,想来也是颇有城府的,否则西越皇帝绝不会派一个皇子前来,但目前我朝刚折了一员大将,西越此刻派来使臣,来意甚为蹊跷。” 泠陌瑾皱眉,心中有了底子:“皇上的意思是西越想利用此次机会,探探我朝的虚实?” “不错,若是我朝无人能应战,那么西越撕毁和平条约也未必没有可能。”墨皓轩对泠陌瑾政事上的见解颇为认同,她的想法几乎跟自己不谋而合,若身为臣子的话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国之栋梁,但作为妻子来说夫妻之间谈论这些自然是不合适的,这也是为何墨皓轩这么多年来总是觉得无法亲近泠陌瑾的原因。 “黎洛如今镇守我朝边境,断不可召回,以防西越调虎离山。”泠陌瑾沉吟片刻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黎洛身为喻风在世时的副将,如今顶替了喻风暂代大将军之位,用兵调度及武功皆不亚于喻风,若是西越使臣的来意真的是探南衡虚实,黎洛必是最佳应战人选。 若是贸然将黎洛召回国都应对,万一西越发兵边境,即便南衡扣下该皇子为人质,西越会否舍弃此子也尚未可知,再宠爱也毕竟不是太子,倘若舍弃一个皇子却能将黎洛这只老虎调走,夺下南衡几座城池,那可真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因此断然不可召黎洛回国都。 墨皓轩点点头,泠陌瑾的担心也正是他所想的。 一旁的墨承潇此刻心中暗想,自己为何只有九岁呢?若是自己长大一些,便可以为父皇母后分忧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什么都做不了。 “皇上,唯今之计只能在使臣提出任何比试时都尽可能的不要比武力方面,但是不能拒绝得太明显,以防对方察觉。”泠陌瑾跟墨皓轩说了自己的想法,朝中武官应是无人能够应付此人的,如今避开武力方面的比试是唯一的应对方法。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墨皓轩重新拿起筷子,“用膳吧,此事朕晚些回御书房再想。” 泠陌瑾也不再继续说此事,而是安静的用着膳食,三人一时无言。 用过晚膳墨皓轩便离开了未央宫,让泠陌瑾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提起回府前拒绝他的事。 墨承潇见夜色袭来,也自觉的告退回东宫,毕竟他的母后刚回宫,先让母后早些休息,日后有的是相聚的机会。 一路赶回国都,又绷紧神经的泠陌瑾此刻终于可以歇息了,不知喻轻歌是否回到府中了,泠陌瑾忽然想跟喻轻歌说说话。 映月见她家娘娘时不时的望向窗口,心中有些了然,因为那是公主经常出入的地方。 “映月,本宫有些累了,沐浴吧。”泠陌瑾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会不自觉的等着喻轻歌的到来,心中的烦躁感顿起,便赌气的不想等了。 泠陌瑾沐浴都结束得很快,她觉得只需要洗清身上的污渍和疲累便好,并不像其他嫔妃似的要泡上好一阵子才肯出来,毕竟真正能让自己消除疲劳放松下来的只有床榻上的一夜好眠。 泠陌瑾吩咐映月也下去休息,毕竟伺候了一天想必也是极累了。 掀开丝绸锦被的一角,泠陌瑾刚躺上去便被一双手自身后搂入怀中,刚要反抗,后背猛然感觉到属于女子的柔软,身后也飘来一股好闻的花香,夹带着泠陌瑾熟悉的味道,那是喻轻歌的味道。 “轻歌,别闹。”话虽这么说,泠陌瑾却停下欲反抗的身子,安静的让喻轻歌搂着。 喻轻歌将脸埋在泠陌瑾的脖间,柔声说道:“我今夜实在想你,莫非你怪我又擅自进来了?”。 “不是,为何现在才来?”泠陌瑾松了松她搂抱着自己的手,转身面对着喻轻歌。 只见她本就倾绝天下的面庞上尽显勾魂摄魄之态,柔顺的黑发散落在一旁,身上只着一件中衣,里面纯白的锦缎肚兜若隐若现,这般模样真是让人恨不得扒开她的衣衫看个究竟,真是个媚死人不偿命的妖孽。 若是自己并未对她动心尚且可以视若无睹,但如今心中对她已生情愫,这般妖娆的姿态自然让泠陌瑾有些不自在起来,面色渐渐有些泛红。 喻轻歌眼见泠陌瑾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心中暗笑,自己现如今就是存着引诱她的心思,你泠陌瑾能忍一回两回实属正常,毕竟曾经是终年不化的冰山,性子摆在那儿呢,但若是能忍上三回四回,那岂不是我喻轻歌枉生了这副绝色的容貌和妖娆的身姿? “莫不是瑾儿一直在等我?”喻轻歌靠近泠陌瑾的耳际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在泠陌瑾的脖颈,那股好闻的花香随着她的动作又飘到泠陌瑾的鼻尖,眼前又是她那半遮不掩的姣好身姿,泠陌瑾只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了大脑。 “喻轻歌!老实躺着!否则就回你的喻王府!”泠陌瑾低低的说道,声音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她只觉得她活了这二十五年来发过的脾气屈指可数,都是这段时间发在喻轻歌身上了,她若是再不制止喻轻歌,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忍住对这个妖孽为所欲为的冲动,可是心中总有一道坎跨不过去,所以泠陌瑾必须喝止喻轻歌。 “好,瑾儿让我老实我就老实。”喻轻歌收起那身媚色,唇边漾起柔柔的笑,真的就老老实实的抱着泠陌瑾,今日的引诱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瑾儿果然受不住,要让她放下心中枷锁还需一些时日,不可操之过急。 泠陌瑾轻呼一口气,安心的任由她抱着,伸手环抱住她的背,指尖轻柔的仿若羽毛般在喻轻歌的背部滑动。 喻轻歌眉尖一挑,刚要说她不让自己引诱她,反而引诱起自己来了,便听得埋首在胸前的泠陌瑾闷声说道:“你的背可好些了?怎的今日又使起轻功进来了?”。 “这点轻功能使多大力?放心吧。”喻轻歌说的可是真话,半个月没使轻功,让她脚底痒痒得很,况且让她慢慢的从宫门进来到未央宫的时间都够她使轻功来回上几趟了。 “父亲知道我们的事了。”泠陌瑾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喻轻歌。 “他有何说法?”喻轻歌难得的认真起来,她不问泠余松究竟是如何知道的,毕竟这半个月来她们露出的端倪太多了,但这是泠陌瑾的父亲,她未来老丈人的说法,她可是要认真听的。 “唉。”泠陌瑾突然升起了想捉弄喻轻歌的想法,便不即刻回答,沉默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果然让喻轻歌的心揪了起来,双臂将泠陌瑾搂得更紧,“瑾儿,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来背,有我喻轻歌一天,断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这声音坚定得让本意逗弄她的泠陌瑾不禁心中动容。 若是她曾经以为喻轻歌是长不大的孩子的话,那这一次是泠陌瑾真切的感受到喻轻歌的情意,浓烈,真挚,却并没有让泠陌瑾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傻瓜,父亲他让我顺心而行。”泠陌瑾主动的亲吻了喻轻歌的面颊,唇上接触到的皮肤柔滑细腻,让泠陌瑾舍不得即刻离开。 “好啊,瑾儿如今都学会捉弄我了。”喻轻歌闻言便知泠陌瑾方才的意图,她伸手惩罚似的探入泠陌瑾的中衣里,微凉的指尖让泠陌瑾不禁战栗。 “好了,老实睡觉,不许再闹了。”泠陌瑾按住喻轻歌的手,她可不想自己把火点了。 “好。”喻轻歌伸手拉过锦被,将泠陌瑾的背后盖好不让冷风进来,老实睡觉的日子估计不会再有多少天了。 第十九章 西越皇帝的来函与黎洛的密报几乎同时到达墨皓轩的手里,西越皇帝信中说将派遣皇子前来将西越希望长久和平的愿望传达于南衡,顺便见识南衡的风土人情。 而黎洛的密报则让墨皓轩不得不重视,这位西越国皇子名为狄云帆,此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比起太子还要优秀,只因不是嫡子而不能封为储君,但据传此人颇有手段,即便将来西越太子登基了,若治不住他,必然是要被他牵制住的。 西越皇帝如此优秀的儿子却让他出使南衡,想必十之八九是因为此人不但武功了得,心机城府更是如传言那般深不可测,否则西越皇帝怎可能放心让他来南衡?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想让南衡被表象迷惑而将镇守边境的黎洛召回。 如今这狄云帆早已从西越出发,到达南衡的时日也近了,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以狄云帆的身份来说,出城迎接的官员职位不可过低,由太子出面最为合适,然而太子年纪尚小,最终定为由丞相代为迎接。 狄云帆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进入国都,由当朝丞相带领前往驿馆下榻,随后与丞相一同入宫面见墨皓轩。 “皇上,西越国二皇子已在殿外等候。”宫人在墨皓轩耳边禀告。 墨皓轩点头:“宣。” 宫人随即抬高尖细的声音:“宣,西越国二皇子,觐见。” 殿内后排有些零零散散的大臣好奇的朝后望去,站在最前面的大臣却不动声色。 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不急不缓的走进殿内,身着玄色丝绸长衫,袖口处绣着银白色云纹滚边,鎏金冠束发,容貌眉清目秀细看之下却也有些阴柔,整个人器宇轩昂,自进殿时唇边便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颇为亲和。 “狄云帆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狄云帆两手相交,略微垂首朝着龙椅上的墨皓轩行礼。 狄云帆行礼却不跪拜,这并不是本国,不行大礼是说得过去的,但若说他藐视南衡也是说得过去的,墨皓轩直视下方垂首的狄云帆,莫非一开始就想给南衡下马威? “免礼,二皇子果然如西越传闻那般玉树临风。”墨皓轩笑道,他知道狄云帆一定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此人双眸深不见底,不浑浊,却也不清澈。 “皆是市井百姓茶余饭后胡言罢了,不可尽信。”狄云帆笑容更甚,这南衡皇帝倒是有趣。 西越何时有过他玉树临风的传闻?只有对于他城府极深的传闻,看来南衡皇帝这么说是想告诉自己他查过自己,并且警告自己老实点。 此刻朝堂上的气氛颇为诡异,大臣们都听出来墨皓轩和狄云帆话中的深意,两人却偏偏用亲切的语气来说,让一些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小官员捏了把汉。 “南衡地处温暖的南方,土地肥沃,动物也常出来觅食,因此听闻经常举行狩猎比试,云帆在来前也曾了解到如今南衡一年一度的秋猎时日将近,不知云帆可有幸参与?”狄云帆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神色颇为诚恳,眼中依然古井无波。 墨皓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竟然被狄云帆钻了空子,而且照这情形看来已然是骑虎难下,若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取消秋猎,难免让西越猜到南衡朝中武将的虚实。 墨皓轩心中闪过无数思绪,面上却保持君王的尊贵:“南衡秋猎若有二皇子驾临,此次必定能猎得不少猎物。” “谢皇上,届时云帆必定参与。”狄云帆再次行礼。 墨皓轩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宫人,宫人了然。 “退朝,皇上起驾。”在宫人尖细的声音和百官的叩拜声中墨皓轩起驾前往未央宫,他急切的需要与泠陌瑾商量对策,这时候他再也不会觉得跟妻子谈论国事有何不妥。 泠陌瑾正在查阅自己出宫时后宫琐事的记录,便听得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墨皓轩毕竟是练过武的人,脚步生风,一旁的宫人甚至来不及通报,他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殿内,泠陌瑾放下手中狼毫上前行礼:“皇上吉祥。” “皇后,西越二皇子到了。”墨皓轩坐上首位,接过宫人端来的茶盏,他现在需要想想究竟如何应对,一心皆是狄云帆的挑衅,便没有注意到泠陌瑾眼中一闪而逝的慌张。 泠陌瑾怎能不慌张?她担心喻轻歌的伤还未痊愈,方才逼着她又上了一回药,此刻喻轻歌正趴在她的床榻上。 泠陌瑾面色冷静微微颔首道:“看皇上的样子,莫非发生了什么?” 墨皓轩几乎从未进过自己的居室,只要喻轻歌别突然冒出来就好。 “怪朕疏忽,竟想不到他会提起要参与过几日的秋猎。”墨皓轩神色凝重,表面上说得好听是参与,若是狄云帆猎着的猎物比朝中官员的多,除了他能探得武官的虚实,还能狠狠的打南衡一个巴掌。 “皇上,此事臣妾倒觉得未必会输。”泠陌瑾沉思片刻后这般说道。 墨皓轩颇为好奇:“哦?何以见得?” 泠陌瑾接着分析道:“皇上且想想,秋猎围场乃是南衡皇家围场,南衡首先就占了猎物的放置和对地形熟悉这两样优势,那二皇子任他武功高强,这些条件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去了猎物稀少的地方,任他武功通了天也不能凭空射出猎物来。 这一番话让墨皓轩的眉头舒展开来,伸手握住泠陌瑾的手,“皇后说得是,朕怎么没想到呢?” “是皇上太心急了,一下子没想到罢了。”泠陌瑾的手被他握着不能抽出,脸上还要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皇帝没皇后想得周到若是传了出去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泠陌瑾不得不推拒墨皓轩的夸赞,给足了墨皓轩台阶。 “朕这就回御书房与丞相商议秋猎之事,皇后不必送朕了。”说着放下茶盏,又大步出了殿门。 “臣妾恭送皇上。”虽然墨皓轩免了礼,但是泠陌瑾还是坚持做好自己,免得落人口实。 喻轻歌正将衣衫穿到一半的时候泠陌瑾刚好进来,眼见面前的妖孽香肩半露,泠陌瑾红着脸转身背对着她,只想等她穿好再转回身。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消失,泠陌瑾以为她穿好了,正要转身,腰间突然伸过一双手将自己搂抱住,耳边也响起喻轻歌妖媚的声音:“瑾儿怎的如此正经?若是换了别人不但要将我看得一丝不漏,怕是还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喻轻歌,闭嘴!”泠陌瑾估计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自从自己承认喜欢她以来,她便时不时的说出一些让人羞耻的言语,泠陌瑾倒不是觉得厌恶,只是从小接受的学识让她暂时无法接受喻轻歌这么“豪放”的言语。 喻轻歌松开手将泠陌瑾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只见泠陌瑾因害怕她还没穿好衣衫,竟紧闭着眼,她抓起泠陌瑾的双手放到自己腰上,让她感觉到自己并非衣衫不整。 泠陌瑾的双手搭在喻轻歌腰间,感受到布料的质感,让泠陌瑾这才敢睁开眼,喻轻歌似笑非笑的说道:“瑾儿为何如此害羞?你若是要看的话我可是求之不得,断然不会拒绝的。” 喻轻歌最喜欢看到泠陌瑾这副模样了,因为自己的引/诱而脸庞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往日里的清冷淡漠哪里还见得半分。 要知道,从前的泠陌瑾连眼神中都难得有波澜,如今不但脾气发得越来越多,甚至脸红的次数估计从现在起也会只增不减,当然这些情绪只会对着喻轻歌显露而已。 “好了,我不说了,刚才父皇与你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喻轻歌不再调侃泠陌瑾,她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便使了些功力细听,距离本就不远,再加上自己那一身内功,刚好听到泠陌瑾和墨皓轩的对话,心中也做了一个决定。 “过几日便是秋猎的日子,不知此事皇上会如何布置。”喻轻歌说起了正事,泠陌瑾也及时回过神,只是脸庞上还残存着些许红晕。 喻轻歌径直走到镜台前,拿起昨夜放在上面的短萧放入袖中,而后望着镜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泠陌瑾说道:“布置而来的胜利有何意义?我要让西越输得心服口服。” “轻歌,你要做什么?”泠陌瑾有些担心,她的伤尚未痊愈,而且她身为女子也是不能参与秋猎的,只能在观赏台上坐着。 喻轻歌转身看着泠陌瑾,那眼神虽然定在泠陌瑾脸上,但却仿若透过泠陌瑾看向了别的地方,“父亲因他们的箭毒而死,如今又想借秋猎之机欲挫败我南衡,我身为喻风的女儿,若是让西越如此为所欲为,那我如何有脸面向父亲交代。” “不行,你的伤还未痊愈,况且你身为女儿身,如何能比得了那二皇子。”泠陌瑾立刻拒绝她荒谬的想法,南衡就算再无人能战,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子去应战,更何况目前朝中尚有几名武将,虽比不上黎洛和喻风英勇善战,却也不是无能之辈。 喻轻歌走到泠陌瑾面前,又恢复了那副妖孽的表情,只是眼神还是坚定的,“瑾儿可不要小看我,我除了会勾/引你之外,也不是只会那点轻功的,父亲也传授过我箭术,况且若是那二皇子输给了我,那岂不是在西越皇帝那张看好戏的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不行。”泠陌瑾还是不同意,她有时候实在是服了喻轻歌,明明正说着正经事,她却总能在里面夹带着一些听了都会让人脸红的话。 喻轻歌只是笑着,并没有再与泠陌瑾争取应战狄云帆的机会,因为即便她不同意自己也还是会去的,这是她决定了的事,绝不会改变,就像当初要将泠陌瑾这块冰山据为己有一样的决定,无人可挡。 第二十章 春夏之际万物生长,不宜杀生,而冬季则万物休眠,唯有秋季最适合狩猎,因此南衡一年一度的秋猎每年都是极为隆重的。 “今日是南衡一年一度秋猎的日子,也是南衡的一大盛事,此次秋猎的规矩与往年一样,太阳下山前所有人都要回到观赏台前,若是有谁没回来,则视为弃权。”观赏台上首位的墨皓轩朗声说道,猎场中的每个人都凝神听着。 “此次秋猎,仅有一名胜者,而胜者将会在明夜宫中宴席上得到朕的赏赐。”墨皓轩话音刚落,场内每个人都振奋起来,要知道此次的秋猎与往年不同,仅设一名胜者,不再是往年的前三甲,而此次西越国二皇子也加入,要么让他胜,要么就胜了他,没有任何退路,赏赐事小,为了南衡的荣辱,必须有一个人非胜过他不可。 墨皓轩满意的看着下方的众人,却是微微眯起眼看着狄云帆,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玄色短装,想来是方便射箭的缘故,墨皓轩实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今日究竟哪方会赢。 然而墨皓轩即将宣布开始之时,他看到后方有一人缓缓骑着白马靠近,此人一袭纯白短装,手腕处袖口扎起,腰间束带上绣着一只鹰的图腾,只见那人单手拉着缰绳,越来越靠近观赏台。 墨皓轩认得那是喻家军的图腾,南衡建国后先皇将兵权交给喻风,以致于那时西越和未灭的东秦只要在战场上见到此鹰图腾的旗帜皆闻风丧胆。 可是猎场里为何会有喻家军的人?墨皓轩再仔细看去,细看之下心中震惊,那是喻轻歌! 一旁的泠陌瑾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喻轻歌那一头青丝以纯白丝带将其束起,一亵白色短装衬得她英姿飒爽,腰间雄鹰的图腾让人不敢藐视。 喻轻歌策马来到狄云帆身侧,一黑一白煞是引人注目。 “轻歌,快回来,这是秋猎,不得胡闹。”墨皓轩皱着眉说道。 喻轻歌眉梢轻挑:“父皇,儿臣今日定要与二皇子切磋一番,若是连我一个女子都胜了,那将军们则无需与他比试了。” 喻轻歌这话里挑衅之意很重,若是狄云帆输在喻轻歌手中,那比输在任何一个将领手中都要更难看,因为喻轻歌是女子。 狄云帆则是爽朗一笑道:“皇上,既然公主想要切磋,那便由着她好了,云帆会一路上照看好公主的。” 这话便是将喻轻歌视作任性胡闹,而且自己一路上还会让着她。 然而喻轻歌的话却是让墨皓轩觉得未尝不可,喻轻歌的武功深藏不露,那可是得了喻风倾囊相授的,况且以她女子的身份若是真的胜了狄云帆,想来西越皇帝的脸怕是要黑了。 而泠陌瑾则直直望着喻轻歌,眼里的担忧和愤怒只有喻轻歌才看得懂,她的伤还尚未痊愈,若是在狩猎途中难免使用武功,若是那伤影响了她的发挥导致伤上加伤,泠陌瑾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喻轻歌唇角轻扬着回望泠陌瑾,让她眼神里的坚定也同样传达给泠陌瑾,她是喻风的女儿,这是她必须背负的,即使不是在战场上,她也不允许西越有任何机会羞辱父亲拼死守护的国家。 “准了,太阳落山前所有人必须回来,现在,秋猎开始!”墨皓轩毕竟不知道喻轻歌身上带伤,到底还是宣布了秋猎开始,一声令下之后众人提缰策马往丛林里去了。 喻轻歌和狄云帆二人并排驾着马,狄云帆这才能仔细打量起这个公主,狩猎的短装并不能掩饰她略显妖媚的容貌,若是这束起的青丝散落下来,那必然是一个绝代倾城的佳人,只是那冰冷的神态有些不符这样的容貌。 忽然见得喻轻歌速度极快的自马背上拴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上弓,不过瞬时便射了出去,正射在前方一只欲逃的兔子身上。 “公主好身手。”狄云帆见她箭法精准,箭在弦上瞬时便能射出,并且准确射中猎物,想来此人并不是绣花枕头,他再看向那只被射死的兔子,那支箭上清晰的刻着一个“喻”字,喻轻歌腰带的图腾他是看到的,喻家军的战功他更是清楚,如今此人有喻家军的图腾,所使的箭上又刻着喻字,当下也不敢再小看。 喻轻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也不回答,她曾听父亲说过,西越的二皇子文采武功皆了得,甚至上阵杀敌也不输武将,可唯一的缺点就是箭法说不上精准,可偏偏他自己倒是自信得很,若是有人在一旁给予压力,他必输无疑。 狄云帆见她不搭话,也不再多说,眼见前方窜过一只鹿,他立刻抽出箭欲拉弓射出,若是无人在旁的话这箭必然是能射中的,可惜他碰上了喻轻歌。 喻轻歌几乎与他同时射出箭,但她射出的是两支箭! 只见其中一支箭与狄云帆的箭相撞,将他的箭撞歪了弧度,两支箭一起射到了鹿旁的树干上,而喻轻歌的另一支箭则正中鹿的腹部! “你……你是喻风的什么人?”狄云帆瞪大了双眼,这样的箭法在西越国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只听上阵的将军说过,这种箭法是南衡大将军喻风的拿手箭法,两支箭一同射出,其中一支作为辅助,另一支则百发百中。 “你们害死了我的父亲,如今却来问我是谁?”喻轻歌眼含嘲讽的看向他。 狄云帆突然能预想得到今日自己或许会输掉这场比试,喻轻歌的箭法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点箭术也就只能在靶场上射着玩儿,可是他毕竟是西越的皇子,怎能让一个女子比了下去?即便她是战神喻风的女儿,他也绝不能输! “驾!”狄云帆夹紧马肚,策马前往丛林更深处,他要离喻轻歌远一些,否则今日取胜无望。 可是射箭与练剑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心乱了,手势也跟着乱了,喻轻歌前些日子练剑之时剑式乱了是因为当初心中念着泠陌瑾,而如今狄云帆甩掉喻轻歌之后怎么都射不到猎物,因为他心中时刻防范着喻轻歌的接近,导致箭势不稳,箭头稍微一偏,自然是连猎物的毛都没沾到一根。 喻轻歌仿若知道自己那一箭会让狄云帆如此忌惮,她也不追去,只是自己往别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见着的猎物无一能逃过她的箭下。 喻轻歌箭筒中的箭已所剩无几,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回到观赏台时其余将领尚未回来,喻轻歌径自将马栓在一旁,自己上了看台。 “轻歌,如何?”墨皓轩按耐不住好奇心,站起来迎向喻轻歌。 “父皇放心,一会宫人们前去查看的时候便知道结果了。”喻轻歌两手相交,行礼的同时也回答了墨皓轩的问题。 墨皓轩点头,自己倒是比她还着急了,全然忘了结束后宫人们会一一清点众人所射下的猎物。 “轻歌,一切可好?”泠陌瑾拉过她的手,眼中尽是担忧,秋猎刚开始发现她要参与时的愤怒已经完全被那份担忧所吞没,这几个时辰里泠陌瑾可谓是如坐针毡,宫袍宽大的袖子遮住她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陷进掌心皮肉中印下一个又一个的指痕,泠陌瑾却仿若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只因心中全是喻轻歌,担心她因为旧伤而束手束脚,担心她旧伤之上又添新伤。 “让母后担忧了,轻歌一切安好。”喻轻歌很惊讶泠陌瑾居然当着墨皓轩的面如此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情感,知道她是情难自禁,那句“一切可好”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感动的同时也当着墨皓轩的面唤她一声母后,提醒她此地不宜太过暴露情感。 这一声母后确实提醒了泠陌瑾,也让墨皓轩觉得欣慰,只以为她们颇为合得来,这些日子也生出些许情谊来,绝对想不到面前的两个女人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说话间,参加秋猎的众人也陆续回到观赏台前,最后回来的是狄云帆,那神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奕奕,喻轻歌似乎早已预见这个结果,安静的坐到泠陌瑾旁边等候宫人揭晓每个人所猎得的猎物数量。 “皇上,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宫人来到墨皓轩跟前躬身禀报。 “公布吧。”得到墨皓轩的同意后,宫人走到观赏台前面对着一众参与秋猎的将领和狄云帆,众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或许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数量不能取胜,他们等待的是喻轻歌和西越二皇子的最终胜负。 每年公布猎物数量都是从中间的数量开始,最后才报最多的和最少的,听了下来皆是三三两两的数量,到了最后所有将领的数量都已公布,只差喻轻歌和狄云帆的,很明显其中一人是最多的,另一人则是整个猎场里猎到的数量最少的。 看台上的泠陌瑾则紧张的将手覆上喻轻歌的手,喻轻歌也微微皱眉,她不记得自己猎了多少,但总不会比其他那些将领要少。 大家正好奇这两人到底是谁最多,谁最少时,只见宫人报道:“喻宁公主,十二。” 此言让在场众人都沸腾起来,有人眼尖的看到宫人有些犹豫,则更为好奇狄云帆的战绩。 “西越二皇子,无。” 最终宫人还是公布了狄云帆的战绩,场内窃窃私语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声。 第二十一章 这次秋猎喻轻歌胜了。 大概这几日整个国都都会沸腾起来,人人都知西越派了使臣前来,但凡有些政见的人都会猜到西越本意乃是借着这些比试来探南衡武将虚实,最后结果不但是南衡胜了,甚至胜的是个女子,并且她是人人景仰的有“战神”之称的已故镇国大将军喻风的女儿。 夜色渐起,用过晚膳的喻轻歌趴在未央宫里泠陌瑾的床榻上,任泠陌瑾将她的外衫脱去,中衣拉至腰间,而后将手上的药膏抹在喻轻歌背后,那药膏触到皮肤一阵清凉,让喻轻歌不禁舒服的低吟出声:“嗯……好舒服。” 那样诱人遐想的语气换了平常,泠陌瑾早该让她闭嘴了,此刻却不声不响。 任由趴着的喻轻歌肩背裸/露自成一道诱人的风景,然而泠陌瑾竟目不斜视的抹着药,似乎完全不受喻轻歌这个妖孽的影响。 将手中的药抹完,泠陌瑾欲起身要走却被喻轻歌握住手,方才秋猎过程中自己的手因担心喻轻歌而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皮肉中,情绪起时不觉疼痛,如今放下心来后被喻轻歌触摸到那些指痕,反倒有些火辣辣的疼,让泠陌瑾不禁皱起了眉。 泠陌瑾的反应喻轻歌皆看在眼里,她不会认为泠陌瑾是厌恶她的触碰,那明显是自己碰到什么地方让泠陌瑾觉得疼了,喻轻歌当下便不再趴着,不顾衣衫凌乱,坐起来拉过泠陌瑾的手细看。 只见那本娇嫩白皙的手掌上赫然印着几个深浅不一的指痕,痕迹较深的则表皮已破,不难想象到泠陌瑾必然是极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否则如此疼痛她怎会不知晓? “瑾儿,可是还在生我的气?”喻轻歌将她搂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这是泠陌瑾第一次与喻轻歌有这般亲密的姿势,平日里的搂抱若说是姐妹也还勉强说得过去,而如今这个姿势任谁看到了都会明白她们的关系。 泠陌瑾没有拒绝喻轻歌,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喻轻歌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呼着热气,仿若是对着极其珍惜之物一般,那热烫的气息也似乎通过掌心传到泠陌瑾的心里,让她再也不能保持这般冷静的面容,伸出另一只手将揽住喻轻歌的脖颈,将脸埋入她胸前,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那一贯冷静的语调此刻竟有些颤抖,若说上次喻轻歌的受伤是泠陌瑾根本无法预知她会突然冲出去,那么这次则是她眼睁睁看着喻轻歌去赴这样一个关乎国家荣辱的比试。 那几个时辰的不安让她的情绪累积到了最高处,看到她回来的那一刻还不足够让泠陌瑾安心,所以在喻轻歌回来时她才会不顾墨皓轩在一旁便去握住了喻轻歌的手,那真实的触感才让她彻底放心。 “瑾儿。”喻轻歌将下巴抵在泠陌瑾额上,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让你担心了,但这是父亲拼死守卫的国土,任何人企图羞辱,我都不会放任,如同你之于我一般,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去触碰,因为那是我的。” 泠陌瑾知道她的执着,本想着说上几句也就原谅了她,谁知说着又说到自己与她的事情上,那占有欲极强的言语让泠陌瑾又有些脸红起来,她怎知道这样的话题都能被喻轻歌给说歪了。 喻轻歌感觉到胸前肌肤有些灼热,低头将泠陌瑾的脸抬起一看,可不是又脸红了么,这些日子泠陌瑾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推拒到妥协,再到如今的一心皆扑在自己身上。 泠陌瑾的脸庞被喻轻歌捧在掌心里,因此也被迫面对着她,这才发现喻轻歌许是方才不经意间便遗落了滑至腰间的中衣,如今身上仅有一件肚兜蔽体,那方布料根本遮盖不住喻轻歌凹凸有致的身子,泠陌瑾略微垂首便清晰的看到喻轻歌胸前那深邃的沟壑,而自己的手正搭在她的后颈,指尖甚至能触摸到那系着的绳结。 喻轻歌察觉到泠陌瑾的眼神变了,眼里有些隐隐的情意涌现,她巴不得泠陌瑾开窍,省的她想尽办法百般引/诱都不起作用,这便将身子更贴近了泠陌瑾,本来捧着她脸庞的双手往下滑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诱着她去解开那后颈的绳结。 “瑾儿,解开它,你便能看到你想看的。”喻轻歌对着泠陌瑾的耳际吐着气说道。 耳边传来的暧昧气息更让泠陌瑾想顺从自己心底所想的,她此刻忽然没有了自己的意识,眼看着自己的手搭在喻轻歌后颈的绳结上,另一只手也摸索着探到了她的腰间,抚在那方布料遮不住的肌肤上,嫩滑的触感让泠陌瑾想要得更多,那只手渐渐的爬上背后的另一个绳结。 喻轻歌挑眉看着泠陌瑾,平日里正经得很,不过是亲吻都能让她羞涩的紧,今日居然这么开窍,背后的两个绳结都掌握在她的手中,若是轻轻一扯开,布料之下的景色恐怕连圣人都按耐不住,泠陌瑾当然不是圣人,所以喻轻歌也笃定若是她今日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必定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瑾儿,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反抗的。”喻轻歌仿若化身成魅惑的妖精,在泠陌瑾耳边不断的引诱着她踏入深渊,踏入她喻轻歌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泠陌瑾一只脚踏了进来,往后便再也出不去了。 喻轻歌的唇贴上泠陌瑾的,舌尖也试探着舔舐泠陌瑾的唇瓣,经过几次的亲吻之后喻轻歌知道泠陌瑾最受不得自己这样的攻势,比起如狂风过境般的掠夺更能让泠陌瑾动情。 果然,泠陌瑾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倚在喻轻歌的怀中,手上却也还有些意识,模糊间指尖一挑,喻轻歌背后的绳结散落开来。 “还有一个,继续。”喻轻歌继续诱惑着泠陌瑾,她急切的想让自己在泠陌瑾身下绽放,一只手按住泠陌瑾搭在她后颈的手,让她的指尖压在那绳结上,示意她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 然而也正是喻轻歌这个动作让泠陌瑾瞬间清醒过来,她放开喻轻歌并从她的腿上起来。 “轻歌……我不是故意的……”泠陌瑾慌乱的解释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今日这般情不自禁,差点便要失控。 喻轻歌伸手将背后解开的带子系好,也不顾自己身上这块布料根本不能将她妖娆的身子遮掩多少,便起身靠近泠陌瑾,语气中难掩失落:“瑾儿何须自责?我多希望你是故意的,即便是情不自禁,我也是愿意的,可你偏偏如此不受我的引/诱,莫非我这身子竟还不能吸引你看上一眼?” 喻轻歌失落归失落,理智还是有的,她怎会不知道泠陌瑾早已被她蛊惑,若不是那常年积攒下来的沉稳性子和心中的枷锁,泠陌瑾此刻早已沦陷在她的美色中,如此说法只不过是想即便被拒绝了,起码也要让她说些好话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吧。 “不,不是的,是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泠陌瑾摇头否认喻轻歌的话,她一直都知道喻轻歌有多美,那般极致的美对于泠陌瑾来说就是毒,吞下便会万劫不复,这几次的亲密都让泠陌瑾险些失控,可是心中的枷锁始终不能放下,这才屡次伤了喻轻歌的心。 “我喜欢与你肌肤相亲的感觉,那让我觉得你是真真切切的属于我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虚无缥缈,我不否认你对我的情意,但我实在不安心。”喻轻歌不是生性轻浮,只因泠陌瑾是她爱了这么久的人。 “我明白。”泠陌瑾不忍见到喻轻歌如此伤感,但如今她真的不能给喻轻歌什么。 “夜深了,就寝吧,我今日有些累了。”喻轻歌知道她在这个问题上不想过多谈论,即便心中再苦涩也由着她了,十年都守下来了,更何况这么些日子? 喻轻歌先躺上了床榻,背对着外面,也背对着泠陌瑾,背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宽了衣的泠陌瑾伸出手将喻轻歌搂入怀中,动作有些迟疑,但终究是搂住了她。 “再等等我,好么?”泠陌瑾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喻轻歌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回抱住她,本就无意恼怒她,如今耳边这句话喻轻歌听得真切,那里面饱含着浓浓的情意和隐忍,让她知道,泠陌瑾不是不想的。 这一夜泠陌瑾一直搂抱着喻轻歌入眠,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无法抵抗喻轻歌对她的诱/惑,或许等到自己真的失控,真的不管不顾的去要了喻轻歌的那一日,便是万劫不复之日。 第二十二章 喻轻歌醒来之时泠陌瑾还在熟睡中,其实泠陌瑾的五官可说得上是精致的,虽不似喻轻歌那般妖孽,但眉眼间仿若当代画师的精心描摹,那如画的眉目此刻没有平日里故作的冷漠,显得格外清雅,只是往日更引旁人关注的则是她的尊贵和冷漠。 喻轻歌在泠陌瑾额头印下一吻,随后尽可能的放缓自己的动作下了床榻,将自己的衣衫一一穿戴整齐,泠陌瑾昨日思绪一直紧绷着,今日便让她多睡一会儿,自己且先回府将这身衣衫换了。 喻轻歌回到喻王府门前时难得看到管家李叔在门外等着,李叔是自小看着自己的父亲长大的,在喻家可谓德高望重,也将自己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而此时他在门外等候自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夫人回来了。”见到喻轻歌,李叔上前向喻轻歌禀报,喻风追随墨皓轩的父亲之前,李叔便是喻家的管家了,因此李叔一直维持着这许久之前的称呼。 “我知道了,李叔,您先去休息吧,我去见见母亲。”说着便进了门,径直越过外堂到了内堂,她心想母亲应该会在父亲的灵位那儿。 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对着自己设于堂前的父亲灵位,喻轻歌轻唤一声:“母亲。” 姜梓衣转过身子,作为喻风的妻子,姜梓衣也是有些武功傍身的,早在喻轻歌踏入时她便有所察觉。 喻轻歌看着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能感受到父亲与母亲之间深厚的情意,在父亲驾鹤西去之后母亲便离开喻王府,至今才归,眼里仍有化不开的悲痛。 若说喻轻歌的武功得到了喻风的真传,那么她的容貌则是承自姜梓衣,虽然到了这般年纪,却也隐约看得出些许媚色,若是撇开那岁月的痕迹,想必数年前也是艳绝一时的倾城绝色。 “轻歌,我一声不响的离开,你可怪我?”姜梓衣对喻轻歌有些愧疚,喻风过世后自己无法面对现实,看到这府中任何事物都让她悲痛得想落泪,无奈之好离府,将所有重担都丢给了喻轻歌。 喻轻歌上前握住姜梓衣的手,摇了摇头,她明白这样的感情,尤其是如今得到了泠陌瑾的回应之后,她更能明白几乎融进自己骨血里的人突然的离开,那是多么剧烈的疼痛,仿佛从血肉中将筋骨生生的剥离开来。 “我在外听闻,墨皓轩将你收为义女了?”姜梓衣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有一把火瞬间燃起,墨皓轩啊墨皓轩,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抵了你所做的事么? “是。”喻轻歌皱眉,母亲从不会直呼墨皓轩的名字,但她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姜梓衣。 “父皇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也算是好的,父亲的后事也是他与我一同操办。” “呵,父皇?”姜梓衣闻言嗤笑一声,那语气中满是嘲讽。 “母亲,怎么了?”喻轻歌不知姜梓衣为何听到她称呼墨皓轩为父皇之后会如此反应,她记得每次母亲入宫时与墨皓轩虽说不上相谈甚欢,但也算是相互敬重的,更何况墨皓轩与喻风亲如手足,姜梓衣这样的反应让喻轻歌颇为疑惑。 “轻歌,你可知,你的父亲就是因为他的一个决定才会毒发的!”姜梓衣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由得语气重了起来。 “什么!”,喻轻歌大惊,“父亲不是因为执意上阵迎击西越大军才导致毒发的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梓衣,若是母亲所言属实,那墨皓轩收她做义女的目的是什么?是补偿?还是对自己始终念念不忘? 姜梓衣不愿她被蒙蔽,继续说道:“执意?如何才算执意?是你父亲执意?还是墨皓轩执意让他上阵?” 她转身轻抚着喻风的灵位,“你父亲用兵调度何时需要旁人指点过?然而就是那一次,墨皓轩不知情况,虽说乘胜追击也未尝不可,但你父亲早已布置好一切,却接到墨皓轩的旨意,令他亲自带兵追击,这才导致你父亲体内毒素发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喻轻歌话音未落,姜梓衣厉声打断:“你父亲何时做过抗旨之事?墨皓轩能允许你父亲如此?自古以来在外不受君命的将领有多少是得到了好下场的?即便他们曾经亲如手足,墨皓轩也不再是那个能与他一起谈论天下形势的手足,他是皇帝,只能顺从,不能违抗的皇帝。” “我不否认到目前为止他是个好皇帝,但在这件事上,我绝不可能原谅他。”姜梓衣回想起喻风弥留之际对她说,绝不可将自己的死算在墨皓轩身上,怪只怪自己为何偏偏中了箭毒。 喻轻歌知道母亲绝不会骗她,细想之下,近来墨皓轩对她也是屡次纵容,先是封为公主,而后发生梁妃陷害泠陌瑾之事,墨皓轩必然会对她如何撞破此事而生疑,恐怕早已猜到她时常使轻功入宫,再加上秋猎一事,自古从无女子参与秋猎,虽说她毕竟是胜了,但细究起来,一开始她便坏了规矩。 “母亲,这么说来,他收我为义女这其中的意思……”喻轻歌不知自己的猜测对与否,便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欲言又止,望向一旁的姜梓衣。 “要么是弥补,要么就是对你仍有所图,呵,义女?女儿还是女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曾经阻止你入宫是你父亲与我一同商议的对策,不过我却有些疑惑,他为何会用收你为义女这样的形式。”姜梓衣身为女子,感觉自然比喻风要敏锐得多,墨皓轩在那年的庆功宴上望着自己女儿那炙热得想要据为己有的眼神,可不是叔伯该有的眼神。 “不,母亲,我还是不敢相信,墨叔叔他……”喻轻歌下意识的唤出一句少时对墨皓轩的称呼,那时的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对那时不过几岁的喻轻歌关怀备至,如同另一个父亲一般,她实在不敢想象他竟然造成了父亲的去世。 “轻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与你父亲无话不谈,视你如己出的叔叔了,他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登基多年,他原本的心性早已被磨灭。”姜梓衣知道喻轻歌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她必须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处于怎样的一个境地,毕竟墨皓轩若是将她的义女身份推翻,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亲,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喻轻歌现在不想去做任何事,只想安静的待着,至少能将心中的仇恨压下一些。 喻轻歌这个样子让姜梓衣有些愧疚,这些事情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可姜梓衣不愿喻轻歌继续认贼作父,甚至这个“父”对她还有非分之想。 待喻轻歌从思绪中走出来时已经不见了姜梓衣的身影,李叔站在外面似乎不忍打扰她,见她身形动了这才走进来。 “夫人走了,她留下一句话说她在古华寺等你。”李叔见喻轻歌神色恍惚,不由得心中担忧起来。 喻轻歌闻言却笑了起来,眼底一片冷然,这是李叔第一次见到喻轻歌这样毫无生气的笑。 母亲竟如此笃定自己知道了真相之后就会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么?可是父亲的死她要让墨皓轩给她一个交代,而那个自己惦记了十年的女人,她也一定要得到。 想到泠陌瑾,喻轻歌心中的痛减少了一些,泠陌瑾的名字对她而言就像能治百病的药,只要想起便能让心底的阴郁消散,如暗夜里的星星之火,虽微弱,最后却也足以燎原。 第二十三章 泠陌瑾觉得今日的喻轻歌有些奇怪,虽说现在是宴席之上不可太过暴露情感,但自喻轻歌进殿以来都未看上自己一眼,更别说是像平日那般眉目传情了,从她微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心中必然是有事的,而且事情还不小。 “众位爱卿,此次秋猎圆满结束,都举杯,与朕同饮此酒!”墨皓轩声音高亢,不难看出心中愉悦,到底是胜了西越二皇子,怎能不畅饮? 但墨皓轩也是聪明的,宴席之上西越二皇子也在被邀之列,他还没有直接在宴席上说喻轻歌将狄云帆比下去了这样的话,打脸这样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可。 “轻歌,如今你已为朕的义女,南衡唯一的公主,这赏赐朕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了。”墨皓轩放下酒樽如是说道。 “让父皇费心了,儿臣不需要赏赐,只愿南衡千秋万世。”,喻轻歌心中有事归有事,但如今还不是能让她耍性子的时候。 “好,好,好,那便如此吧,朕答应你一件事,你何时想要朕履行了,来和朕说便是。”喻轻歌的懂事让墨皓轩心中更是龙颜大悦。 这个允诺的重要性在与没有约束,没有边界,此言一出下方的官员皆一片哗然,墨皓轩如此宠爱喻轻歌,这样的殊荣甚至太子都不曾得到过。 “皇后觉得如此可好?”墨皓轩不忘转头询问泠陌瑾的意见,同时还将手搭在泠陌瑾的手背,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样子。 泠陌瑾自从与喻轻歌有过极为亲密的接触之后便觉得任何人的靠近都让她受不了,此时墨皓轩的行为更是让她想冲动的将手抽离,可他毕竟是皇帝,上回已经拒绝了他行夫妻之事,如今在众官员面前若是拂了他的面子,恐怕会让他龙颜大怒。 “臣妾觉得甚好,公主身份尊贵,奢侈之物见过不少,她自己提出的赏赐若是皇上答应了,想必更让她心中欢喜。”这话泠陌瑾说得可确实是心中所想的,只不过她不知道喻轻歌会提出要什么样的赏赐。 墨皓轩对泠陌瑾的亲密举动看在喻轻歌的眼里便像一条毒蛇般让她恨不得手中有把剑能上前一剑刺穿。 这事放在平日里她顶多是心中打翻了醋坛子,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今日她本就心中郁结,墨皓轩如此行为则像是一粒火苗,刚好掉落在她堆满了干草的心中,此刻猛然烧起熊熊烈火,那是愤怒和嫉妒交织在一起的烈火。 “谢父皇赏赐。”喻轻歌行礼谢恩,但那话语中隐隐的冰冷只有泠陌瑾听得出来。 待得宴席结束,墨皓轩已有些微醺,由着宫人搀扶回了寝宫。 人多嘴杂,泠陌瑾也不便直接找上喻轻歌,谁知回到未央宫时看到她已经在殿中,映月识趣的退了下去。 “轻歌,今日醒来了为何不叫醒我?”泠陌瑾看她面色不佳,也不直接问她到底所为何事。 “你昨日担心我许久,心中提心吊胆,便想着让你多睡些时辰。”喻轻歌语气有些冷淡,话语中却也是含着真切的关心之意。 “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泠陌瑾见她如此,知她并非是恼怒自己,这才问出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心中之事能否与你说。”喻轻歌终于直视泠陌瑾关切的眼眸。 “轻歌。”泠陌瑾坐到她身边。 “到底怎么了?”她第一次见到喻轻歌如此犹豫,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我的父亲是因为皇上一道旨意令他亲自带兵出征,才导致他箭毒发作。”喻轻歌眼中逐渐升起一股狠戾,让泠陌瑾心中一颤,喻轻歌不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轻歌,这里面也许有些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有所误会也说不定。”泠陌瑾话音刚落,喻轻歌眼中转而浮上失落。 “误会?呵,怕是他不信任我父亲的安排,就怕那最后一战无法取胜,这才下旨让我父亲亲自上阵,就是那一道旨意,夺去了我父亲的命。” 泠陌瑾伸手欲握住喻轻歌的手,却在接触到她手背时被她躲开,喻轻歌皱着眉头望着泠陌瑾的手,那是方才被墨皓轩摸过的手,想到墨皓轩也许还对泠陌瑾存着念想,她心中烦躁更甚。 “我回府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喻轻歌也不顾泠陌瑾伸出的手,径直出了未央宫。 信步走到御花园,徐徐的晚风似乎将喻轻歌吹醒了许多,她不该对着泠陌瑾如此任性,好不容易才将这座冰山融化了一角,若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又把融化掉的部分补了回去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可今日母亲告诉她的事情几乎时时刻刻萦绕在她的脑海,父亲去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加上方才的宴席上墨皓轩允诺给她任何想要的封赏,这样的纵容让喻轻歌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墨皓轩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宣华亭,她记得似乎是几年前,她又偷偷溜进宫里想看看泠陌瑾在做什么,却没在未央宫见到她,喻轻歌失落的想出宫回府,却无意中在御花园中的一个亭子见到了正在挥毫泼墨的泠陌瑾。 虽已为后数年,泠陌瑾却依然如那年喻轻歌的惊鸿一瞥般,犹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顾盼之际清雅至极,明明身在天下最险恶,最肮脏的宫廷之中,却仍然宛如从未沾染凡间尘埃的仙子。 喻轻歌的眼里恢复清明,回过神来,继续往宣华亭中走去,隐约看到亭中似乎有个人。 “公主殿下。”说话的男子声音还算得上柔和,明明是夜晚却还穿着一身玄色长衫,身边的石桌上摆着几碟样式颇为精致的点心和酒壶酒樽。 “二皇子好兴致。”,喻轻歌淡淡的笑着,那笑容隐隐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除了泠陌瑾之外的人都不能让她露出真性情。 “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邀请公主殿下同饮一杯?”狄云帆尽量将自己最温文儒雅的一面表现出来,今夜这番偶遇他可是要好好利用的。 喻轻歌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罢了,回了府也是自己一人,这个二皇子虽说是西越的,但好歹能与自己说说话。 打定了主意,喻轻歌坐到石凳上拿起酒壶把玩着,“二皇子为何一人在此?”她挑眉问道。 其实喻轻歌问这话是想知道为何南衡的御花园会允许他这个西越的人进来,虽说他也是个皇子,身份上是足够资格进入的,不过想来也是墨皓轩同意的,毕竟狄云帆此次来南衡并没有做什么有碍两国和平之事。 狄云帆为喻轻歌斟酒,随后也坐到喻轻歌身旁,但并不太靠近。 “在下不日将要回国,今日宴席散去之后得皇上特许,来此观赏御花园中景色,有些疲乏了,这便命人准备了些小吃食。”狄云帆所言证实了喻轻歌的猜想,只见他面色如常,随意的提起今日的宴席,如同不知那对他来说是个羞辱一般。 此人若不是太过愚钝或者心胸宽广,就是城府极深,喻轻歌可不会认为他是太过愚钝,几年前便听父亲说过此人颇有手段,身为庶子却也几乎与太子的地位平分秋色,这样的人许是心胸宽广,但城府极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敢问二皇子对此次秋猎有何看法?”喻轻歌刻意提出这个问题,看狄云帆是否会避开。 “此次秋猎让在下深感南衡人才济济,公主的箭术也让在下颇为震惊,以致在下心中确有忌惮。”狄云帆略微低首,他觉得此刻的示弱定会博得喻轻歌的好感。 狄云帆此刻所言的确让喻轻歌放下了一些戒心,“两国和平共处有何不好呢?”,她拿起酒樽,以宽大的袖口遮挡,略微抿了一些。 “公主说得是。”狄云帆又为她斟上酒。 “在下敬公主一杯。”伸手将酒樽与喻轻歌的相碰,心下算算时刻,这一杯下去也该起作用了。 “方才见公主有些伤感,是否有什么伤心事?若不介意的话可与在下说来,或许可为公主分忧一二。”为保万无一失,在喻轻歌再次喝下酒后狄云帆继续与她说着话。 “这不是你该问的。”喻轻歌虽然对他的戒心没有那么重了,但那些私事还不到要跟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人来诉说的地步。 “本宫这便回去了,你自便。”跟他实在无话可说,喻轻歌心中烦躁也逐渐消散,心中想着回趟未央宫看一眼泠陌瑾。 “嗯?”喻轻歌站起来后顿觉有些晕眩,让她不得已又坐回了石凳,这种晕眩的感觉不像是着凉后的头晕,况且自己武功底子摆在那儿,不可能吹点风就晕成这样。 “公主可是有些晕眩了?”说着他便往喻轻歌身旁靠了过去,此时的狄云帆眼中不再是那般纯良,而是透着一股精光,隐藏多日的面目终于在此刻暴露无遗。 “你在酒中下了什么!”喻轻歌以手支撑住石桌想要站起,语气略显凌厉,她要趁着药效还没有完全起来的时候离开这里。 狄云帆含笑望着她,也不阻止,因为他知道喻轻歌绝对离不开这个亭子。 “蒙汗药,和一种能让女子快乐的药。”狄云帆眼中除了算计之外还是有一些情/欲的,毕竟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乃是人间绝色,身姿又如此勾人,还是喻风的女儿,若是能得到她,西越能否反败为胜也未可知,于公于私都让狄云帆觉得此事值得一试。 世间女子皆看重名节,名节高于一切,狄云帆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若是喻轻歌失身于他,那必然非要嫁于自己不可,如此一来也让自己今后踏平南衡的计划更多了一些成功的希望。 喻轻歌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就像踩在云上一般,脚下软绵绵的,身上的气力也似乎在慢慢流逝。 狄云帆走向喻轻歌,伸手揽住喻轻歌纤细的腰肢,她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馨香让狄云帆心猿意马,只想尽快将她吞吃入腹,国事且先放一边吧。 “滚开!”喻轻歌拨开腰间让她感到恶心的手,对着泠陌瑾的时候简直是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但她也不是对谁都如此,特别是如今被算计的时刻。 “公主何必拒绝呢?我狄云帆乃西越二皇子,将来迟早要取代如今的太子,你我的结合实在是天造地设。”狄云帆对自己的身份和相貌都是颇为自信的,喻轻歌这般绝色的女子就该配自己这样出色的男子。 他不再任由喻轻歌挣扎,手中使力将她搂入怀中,温香软玉简直让他忍不住想就地解决了喻轻歌,但脑中尚有理智,此处毕竟是南衡的地盘,还是先找个隐蔽之处。 御花园只在外围有侍卫,园中是没有的,若是没有带随行宫人的话在御花园中很少会有宫人经过,狄云帆将浑身无力的喻轻歌半搂着朝不远处的假山走去。 喻轻歌运功想要解了蒙汗药的药效,但怕是要一刻钟才能恢复些气力,怎料此时身子竟有些发热起来,狄云帆将她的身子压往假山一侧,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借着一旁的灯笼发出的光,只见喻轻歌眼神已有些涣散,那绝色的面庞正微微泛着红,显然是另一种药开始生效了,他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向喻轻歌的外衫…… 第二十四章 喻轻歌走后,泠陌瑾本想明日再想法子与她谈谈,忽然又有些心绪不宁。 “娘娘,奴婢服侍您就寝吧。”映月见她眉头紧皱,以为她累了。 “嗯。”征得泠陌瑾同意,映月上前帮她卸下身上繁琐的宫装,刚要告诉她该去沐浴了,泠陌瑾却“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娘娘?”映月不解。 “不行,将我的衣衫拿来,我不放心她,这个时辰想必她走不远,你且随我去寻她回来,别惊动其他宫人。”泠陌瑾心中越发不安起来,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又匆匆穿上了映月拿来的素白衣裙。 她明白若是自己让宫中宫人皆出动去寻喻轻歌,如此劳师动众必然会传到皇帝耳朵里,现在还不到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所以还是自己与映月两人前去寻她便好。 “是,娘娘。”映月边答应着,边将披风给她系上,这时她才明白了泠陌瑾皱眉的原因。 想必方才公主与娘娘独自相处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娘娘如此担心。 泠陌瑾猛然想起潇儿所说喻轻歌往昔经常窥视自己,这个消息真是帮上了大忙。 喻轻歌多年前便对泠陌瑾生了情意,若是没有泠陌瑾,想来喻轻歌也不会踏入宫中一步了,而她平日里离开喻王府之后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未央宫,还有御花园以及其中的宣华亭,这些都是泠陌瑾常去的地方,如今她虽心中阴郁,心中想去冷静的地方必不会是陌生之地。 而她刚跟泠陌瑾闹了些脾气,断然不会还在未央宫某个角落待着,思及此处,泠陌瑾便带着映月出了未央宫。 两人径直往御花园而去,泠陌瑾的心剧烈跳动着,不安,惶恐皆充斥在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她一路无视宫人们的行礼,此刻她只想喻轻歌即刻出现在眼前,这些虚礼哪里还入得了她的眼。 御花园近在眼前,占地颇为宽广,唯一的弊端便是里面没有任何侍卫,因为御花园是赏花观景之地,历代宫中规矩也是园中无需侍卫,只在园外听候差遣。 站在入口,泠陌瑾眉头皱得更紧,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喻轻歌,你到底在哪里? 泠陌瑾不顾侍卫的行礼,快步进了御花园。 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心中的不安扩大了一倍,让泠陌瑾根本无法再维持往日的冷静自持,走过一个接一个的花圃,望进一座又一座的亭子,皆没有喻轻歌的人影。 “娘娘,公主或许不在御花园,也许回府了呢?”映月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却被泠陌瑾当下否定:“不会,我有感觉,她就在附近。” 可是话音刚落泠陌瑾却开始怀疑自己的笃定,她只想到喻轻歌一心都是自己,也许连去的地方都是与自己有关的。 可方才自己用那般语气与她说话,她又会不会不想接触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或许真的回府了呢。 “再找找,把那边假山找一遍。”泠陌瑾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她只是赌气,希望她不要出任何事。 御花园的假山群颇多,泠陌瑾第一次厌恶起这么多的假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欣赏时的心情。 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都听的一清二楚,“嗯……”一道细微的低吟声传入泠陌瑾耳中,映月不会无缘无故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是喻轻歌? 泠陌瑾快步往那道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越过假山的遮挡,她看到一个男子晕倒在一旁,而喻轻歌背靠着假山瘫软在地! 喻轻歌早已没有了气力,在狄云帆欲行不轨时她强行运起内力冲破药效,然而收效甚微,凭着最后残留的一点气力,趁狄云帆不备,一记手刀让他晕了过去,而体内的药却因自己使用内力强行冲破而发作得更快。 身上燥热难忍,浑身无力只能瘫软在地,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狄云帆什么时候会醒,此刻喻轻歌的心中想见到泠陌瑾的冲动愈发强烈,手边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子,一个想法涌入喻轻歌的脑海。 “嘶……”喻轻歌撩起衣衫,以石子在手臂上用力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血腥味瞬时沾染了御花园中的花香,疼痛暂时克制住了越来越强烈的药效,喻轻歌的面前似乎浮现出泠陌瑾奔跑而来的样子,一贯冷静的面庞上此刻只看得到焦虑和担忧,如此真实。 “轻歌!”泠陌瑾搂住喻轻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寻着气味看到喻轻歌的手,那上面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似乎反复在同一道伤口上划了数次,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看着一旁晕倒的狄云帆,泠陌瑾心中将这事猜了个大概,“映月,去召集侍卫将狄云帆严加看管起来。”她顾不得是否会让墨皓轩知道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明日一早无论如何都会传入墨皓轩耳中。 “瑾儿?”喻轻歌目光涣散,隐约听到泠陌瑾的声音,“呵呵,这药效未免太强了,瑾儿怎么会在这儿呢?她明明在宫中……”紧跟着便是这样一句自言自语,却让身前的泠陌瑾心中无端的疼了起来,喻轻歌究竟被下了多重的药才会认为现在搂着她的自己是幻觉? “轻歌,是我,我来了。”泠陌瑾心疼的握着她未受伤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面庞上。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喻轻歌几近流泪,她的瑾儿来了,可是她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连此刻想搂抱泠陌瑾都做不到。 “瑾儿,带我回去,快。”喻轻歌感觉到无力感已经逐渐被燥热所吞噬。 “好,我带你回去。”泠陌瑾将喻轻歌搂在怀中站起,将她的手臂环住自己肩膀,又紧了紧搂住她腰肢的手,可光是这样的触碰就让喻轻歌舒服得想低吟出声,蒙汗药她尚且能以内力化解,可这媚药为何她越以内力冲破反而发作得越快? 回到未央宫,泠陌瑾让映月取了一些放在宫中备着的止血散等药物,随后便让她和宫人们都退下。 泠陌瑾将喻轻歌放置在床榻上,自己着手处理着她手上的伤口。 “夜已深,不便此时传召太医,好在伤口不深,我……”话未落音泠陌瑾便被喻轻歌吻住了,唇上的触感比起往日里更要炙热。 喻轻歌虽然喜欢冷冷清清的泠陌瑾多说一些话,可是如今的情况她只想堵上眼前这微微开合的粉嫩唇瓣。 她觉得身上越来越燥热,感觉自己的皮肤下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她恨不得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紧贴着泠陌瑾的肌肤,让泠陌瑾那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那定会很舒服,就像重生了一次一样。 那感觉想必犹如待在岸上许久几近死亡的鱼儿,忽然被放入水中一般。 这些想法让喻轻歌觉得如果没有身上这些衣衫就好了,如果没有了这些碍事的布料,她就可以和瑾儿肌肤相贴,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被吻着的泠陌瑾没有反抗的迹象,唇舌反而开始回应起自己突如其来的火热,而喻轻歌心里想着衣衫的多余,手上也这么做了,一边继续吻着泠陌瑾,一边脱着身上的衣物。 泠陌瑾无意识的任喻轻歌吻着,双臂也缠上她的身子,猛然感觉到喻轻歌在脱衣衫,她忙推开喻轻歌,力气有些大,将喻轻歌推到了床榻里头。 “轻歌,先让我处理好你的伤。”泠陌瑾试图平息自己因激烈的吻而带来的喘息。 “处理好之后呢?继续推开我么?”喻轻歌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蒙汗药的药效已经被她的内力化解得差不多了,唯有身上那股燥热仍旧只增不减。 “你答应过我会等的。”泠陌瑾有些慌了,今日的喻轻歌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即便自己动了情,但若是拒绝她,她也还是会忍耐下来。 但今日喻轻歌那比寻常更为炙热的吻,还有那仿若猛兽看到猎物的眼神,这些都让泠陌瑾觉得今夜喻轻歌似乎没有那么轻易放弃了。 “等到何时呢?若是我不主动,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如此停滞不前?”,喻轻歌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到泠陌瑾面前,她却因着喻轻歌的逼近而往后退着,让喻轻歌心中狠狠的揪疼起来。 她知道泠陌瑾在害怕,害怕彻底沦陷在自己为她编织的情网里,害怕最终再也无法挣脱。 可是这样的害怕更伤喻轻歌的心,泠陌瑾为什么要怕自己的感情呢?这些日子明明已经动心了,甚至每次的亲吻中都几近失控,却在到了最后关头的时候竟然推开自己。 泠陌瑾沉默了,她承认确实如此,每次拒绝喻轻歌之后她总会松一口气,能逃过一次是一次,说是让她等,但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做出这样的事,不是不想的,只是那道伦理纲常的枷锁始终无法挣脱,它让自己一直与喻轻歌无法更进一步。 若是喻轻歌真的听从自己请求,真的等了下去,那等待的时日定是无休无止的,而在这样的时光中逐渐被磨灭的只能是她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情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喻轻歌是天生的放/荡?生性轻浮?”喻轻歌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泠陌瑾的沉默无疑是泼了她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让她无所顾忌的贬低自己,你泠陌瑾都不在意了,我又在意什么呢? 泠陌瑾自然不是那样的想法,可是喉咙里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那般只是摇头,却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你以为,我对谁都如此么?搂抱,亲吻,甚至极尽下作的勾/引?”喻轻歌嘴上如同说着平常那般轻松的话语,却以“下作”这样的言辞来形容自己,她没有察觉到大滴的泪水从自己的眼里滚落,两行清泪自她故作冷静的面庞滑落,又湮没在她的衣襟。 “还是说,你认为我是因为这药的原因,才想要与你肌肤相亲?”喻轻歌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了,“我虽被下了这样见不得人的药,但我神智还在,我知道你是泠陌瑾,因为是你,我才如此……” “不是这样的。”泠陌瑾终于开口,喻轻歌的眼泪仿佛滴到了她的心里,将她灼伤,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喻轻歌那样严肃和伤心的样子,她也希望喻轻歌会因为她而感到愉悦,可是她偏偏因为自己的心结将喻轻歌狠狠的伤了。 第二十五章 “罢了,我不再强迫你了,今夜动静太大,我回府了。”喻轻歌拼命忍住快要溢出喉间的哭腔,却收效甚微。 你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我的靠近,我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你却始终不让我靠近一步,我真的累了。 泠陌瑾却拉住她的手,她意识到如果今夜让喻轻歌走了,恐怕她们之间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泠陌瑾将她正要转身离去的身子搂进怀中,语气中是真切的挽留和隐忍的情意:“喻轻歌,你知道的,我从没有那样想过。” 她怎么会不想跟喻轻歌更为亲密呢?她每一次都想抛开理智去回应喻轻歌的求/欢,甚至拒绝她之后自己都冲动的想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的渴望和顾忌,只是那理智和束缚始终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才屡屡伤了喻轻歌的心。 喻轻歌静静的倚在她的怀里,身体的燥热因与她接触更难以忍耐,但却紧咬着下唇,不再开口说话,还有什么比屡次求/欢皆被拒绝更让人崩溃的呢?每次被她拒绝之后的沮丧失落又有谁可以体会呢? 为了泠陌瑾,她早已抛开身份地位,放下世间女子皆看重的礼义廉耻,只因泠陌瑾是她深入骨髓十年的爱人,因为这般深情,同为女子又如何?伦理纲常又如何?被天下人唾弃又如何? 她无法接受深爱之人与她表面亲密无间,实际上却与自己相隔万里,内心仍旧拒绝自己的靠近。 喻轻歌再也拉不下这个脸了,她也是女子,她也是有自尊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欢早就将她的自尊消耗殆尽,她承受不住了,若是泠陌瑾这次依然无动于衷,那自己即使因媚药未解而伤了身,那也认了。 泠陌瑾略微拉开与喻轻歌的距离,捧着她的脸庞,这张生得倾国倾城的脸,如今自己越来越喜欢去凝视,亲吻,可是相对的心中对这份感情的惧怕也日益增多。 “轻歌,我不是每次都刻意拒绝你的,因为我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能抗拒你的靠近。”泠陌瑾的眼中尽是难掩的情意,让喻轻歌再难过也不舍得推开她,更别提迈开脚步离去了。 “可是我又很害怕,那种感觉是本能的,我无法抗拒你,却又要抵抗着那种惧怕。”泠陌瑾见喻轻歌脸颊上依然滚落着泪珠,她情不自禁的吻上喻轻歌的眼。 泠陌瑾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喻轻歌的眼泪,将喻轻歌脸庞上的泪痕一一吻过,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压垮了喻轻歌心中最后的理智。 “泠陌瑾,我不要再忍了,今夜过后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如今药效已起,这身子只能接受你的触碰。”她抬头贴近泠陌瑾的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泠陌瑾的脸上。 “你若实在不愿碰我,那即便这药伤了我的身,我也决不会让别人碰我半分。”说完便吻上泠陌瑾的唇,这次不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喻轻歌的舌在她的嘴里攻城略地,直到她开始有了些许回应。 “瑾儿,今夜不需要理智,我要你爱我。”唇舌略微分离时喻轻歌呢喃着说道,这声低语就像有着极大蛊惑力的咒语,让泠陌瑾鬼使神差的回应着她的吻,本能的搂住她的腰肢,唇舌交缠间泠陌瑾越来越贴近喻轻歌,直到退无可退,双双倒在床榻上。 泠陌瑾再次清醒,却不像平时那般满脸愧疚的离开喻轻歌的身体,这样的表现让喻轻歌很满意,满心的愉悦让她不禁绽开了一抹足以勾人魂魄的笑,那微微上翘的眼角让她更添了一些媚色,整个人如妖孽一般美艳动人。 “轻歌……”泠陌瑾不禁看痴了,忍不住再次覆上她的唇,这次不再是喻轻歌主动,泠陌瑾的吻不如她那般熟练,但在平淡之下却也极尽缠绵,然而只是单纯的亲吻怎能满足此刻强烈药力下的喻轻歌?反而让她的身子更为燥热,只想让泠陌瑾再激烈一些,再贴近自己一些,一丝缝隙都不要有。 泠陌瑾不满足于只能吻喻轻歌的唇,她将吻移到喻轻歌的脖颈,照着喻轻歌平日吻她的模样,细细的描摹着喻轻歌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这次终于不负喻轻歌所望,在喻轻歌将她的衣衫剥落的同时,她的双手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喻轻歌的衣衫一件一件的扯下她的身子,中衣的衣襟敞开了些许,那幽深的沟壑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瑾儿,要我。”喻轻歌在泠陌瑾身下难耐的扭动着身子,身体越来越燥热,她伸手将泠陌瑾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丰满之上,然而隔靴搔痒岂能满足喻轻歌?她要让泠陌瑾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布料的阻碍。 “轻歌,我……”看到眼前即将展现的美景,泠陌瑾又有些犹豫了,若是真的踏出这最后一步就真的回不去了。 到了这个地步,喻轻歌可容不得她退缩,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往下压,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引/诱:“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你,而这为了你守着的身子,今夜便为你毫无保留。” 泠陌瑾低下头,看到喻轻歌牵着自己的手放到她的中衣上,并将中衣慢慢剥离她的身体,直到那方熟悉的布料完全出现在她眼前。 她看着那肚兜依旧如记忆中那般遮掩不住下方发育得极好的浑圆,即便是躺着,那沟壑也依然幽深,诱得人想埋首其中。 “最后一件,你真的不往下脱了么?嗯?”喻轻歌被吻得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在泠陌瑾面前,那般魅惑的样子让泠陌瑾觉得此刻的她才真正化身为妖孽,嗜血的妖孽。 见她仍未有动作,喻轻歌贴近她的耳边轻语着:“瑾儿,我的身子好热,好难受……” 喻轻歌的手指更是在泠陌瑾的后背划着圈,抬起的身子也贴近了泠陌瑾的身子,胸前的沟壑更近距离的呈现在泠陌瑾的眼前。 “我这身子的每一处,都是为了瑾儿而生的,瑾儿真的不想一一吻遍么?”喻轻歌将唇贴在她的脖颈,满含情/欲的声音让泠陌瑾的骨头都酥软了,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动,她快要控制不住这股冲动了。 泠陌瑾感觉到喻轻歌将腿勾上了自己的腰,她腿/间有些湿润,紧贴着泠陌瑾的大腿。 喻轻歌埋首在自己的脖颈,泠陌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想到那样妖孽的容貌此刻动起情来该是如何的妩媚。 喻轻歌开始以自己腿/间的湿润之处摩擦着泠陌瑾的大腿,“嗯……”一股强烈的快/感涌上她的大脑,让她忍不住在泠陌瑾耳边低吟了一声。 泠陌瑾因着喻轻歌这声媚得让她骨头彻底酥软了的吟叫,脑中那根名为“伦理纲常”的弦终于崩断了。 即便喻轻歌是毒也好,是嗜血的妖孽也罢,哪怕浑身的血被她吸干,哪怕要了她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自己今日都不想再忍了。 到了这一刻泠陌瑾才意识到自己想要喻轻歌想得发疯,就如同喻轻歌说的那般,想去亲吻和抚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想让她在自己怀中毫无保留的绽放极致的美丽。 泠陌瑾一只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滑去,挑开上次没有彻底解开的绳结,待那景色暴露在自己面前时,她另一只手则迫不及待的覆上一边高耸的柔软,下意识的揉弄着,嘴上也不闲着,看着那高耸顶端的红梅,忍不住含入口中,伸出舌头在那红梅上舔舐着。 喻轻歌此刻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从未有过经历,平日里的引/诱皆是因为泠陌瑾是自己爱的人,如今终于得偿夙愿,却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激烈的爱抚。 谁曾想到泠陌瑾平日里比冰块还冷,热情起来竟如同无师自通一般,撩拨得喻轻歌身体里的火猛烈得像是要冲出体外。 泠陌瑾亲吻着喻轻歌的肌肤,从胸口的饱满,直到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一直往下到了那最神秘的芳草萋萋之地,这才看到那隐藏在粉嫩花瓣中的洞口已经湿润得不成样子,娇嫩的花瓣上是方才动情时涌出的滴滴露水,她很想尝一尝那是什么味道的。 感觉到身上的泠陌瑾不再有动作,喻轻歌以为她后悔了,往下一看却看到如此景象,自己深爱的人正以如此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让喻轻歌即便再热衷于引/诱泠陌瑾,都有些觉得羞涩起来。 此刻喻轻歌的面庞上像是血液都凝结在了一处那般红得极致,她伸手想拉过泠陌瑾,泠陌瑾却微微笑了起来,在喻轻歌的注视之下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将唇贴上了那沾着露水的花瓣。 身体即刻将泠陌瑾唇舌的撩拨传入喻轻歌的大脑,这样的视觉冲击加上感官刺激让喻轻歌仰着头克制不住的娇吟出声,那悦耳的声音听在泠陌瑾的耳中有着极佳的催/情效果,让她更卖力的舔舐起那花瓣,将上面的露水都吞入腹中。 喻轻歌终于招架不住,热流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身子也更加无力了起来,泠陌瑾一滴不剩的吞下那些汁液,身子又覆上喻轻歌,再次堵住她的唇,唇舌共舞时喻轻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让她感到有些羞涩。 泠陌瑾的手指自然而然的滑入喻轻歌的腿/间,触手皆是一片湿滑,虽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但泠陌瑾还是望向了喻轻歌,想要再次得到她的允准。 “让我彻底成为你的女人。”喻轻歌抬起头主动献吻,动了情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媚色,如羽毛般轻轻撩动着泠陌瑾的心。 成为泠陌瑾的女人,这是喻轻歌这么久以来的愿望,想要在她身/下极尽欢愉,想要看她因为自己而把持不住,更想要体会与她融为一体时的感觉。 泠陌瑾一只手继续揉捏着喻轻歌的高耸,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深入了洞穴之中,刚探进去便被周围的嫩肉紧紧的包裹着,几乎寸步难行。 “疼么?”泠陌瑾担忧的望着喻轻歌,生怕她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不疼,瑾儿继续。”喻轻歌因方才动情到了高处,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身上白皙的肌肤也泛着粉嫩的色泽,让她看起来更为诱人。 指尖借着露水的湿润,艰难的继续探入更深处,泠陌瑾感觉到了一层明显的阻碍,那是喻轻歌清白的象征,到了这个时候,泠陌瑾竟然有些紧张起来,甚至害怕喻轻歌会后悔。 因为若是没有冲破这层阻碍的话喻轻歌还能有别的选择,能够嫁给一个优秀的男子,生下一个优秀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定如她一般生得倾国倾城。 但是想到喻轻歌会在别人的身/下绽放如此极致,让人恨不得为她而死的美丽,泠陌瑾的心又抽疼起来,她不愿意这个女子属于别人,她不愿意这个女子对着别人笑得如此娇媚,她的一切,泠陌瑾都想据为己有。 第二十六章 看着喻轻歌水润的双眸,那里面含着期待的神色,咬了咬牙,泠陌瑾终于将指尖用力往里送入,捅破了那层阻碍。 喻轻歌疼的咬紧了下唇,眼中却是满满的柔情,她的双手因疼痛而握紧,不敢再搂抱着泠陌瑾的背,唯恐抓伤了她。 “轻歌,很疼对不对?疼的话叫出来,别咬着唇。”泠陌瑾看她将下唇都咬白了,心疼的用另一只手抱住她。 “不疼。”喻轻歌松开下唇,因着药效的影响疼痛倒是没有持续多久,现下反而愈加燥热起来,她不满足于泠陌瑾的手指只是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她想要泠陌瑾带给她更多的快乐。 她的双臂再次搂上泠陌瑾的脖子,声音中夹带着浓浓的情/欲:“瑾儿可以动了。” 身子配合着这般诱/惑的言语略微扭动起来,火热的身子摩擦着泠陌瑾,企图让泠陌瑾继续对她为所欲为,那样主动的泠陌瑾她可是还没看够,自己的身子也还没让她享用够,药效尚未消除,她如何能放过泠陌瑾? 泠陌瑾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还在她的体内,那火热的嫩肉仿佛无数张小嘴紧紧吮吸着泠陌瑾的手指,她试探的往外抽出,耳边听到喻轻歌轻轻的低吟了一声,那声音比起方才更为媚人,也给了泠陌瑾继续的动力。 泠陌瑾开始缓慢的抽动手指,喻轻歌的声音也更为放肆了起来,那悦耳的吟叫让她都有些害羞了。 喻轻歌看到那正在自己身上索取的人儿耳根都红了起来,不禁起了挑逗的心,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此刻像水蛇一般缠上泠陌瑾的身子,又在泠陌瑾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瑾儿可还喜欢么?” 泠陌瑾自然是说不出口,她可以坦诚自己喜欢喻轻歌,也可以坦诚今夜的不理智,却无法说出自己喜欢这般对她的话,不是不喜欢的,只是她还无法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见泠陌瑾不说话,喻轻歌竟舔舐起了她的耳垂,又低喃着说道:“莫非是不喜欢么?可是瑾儿方才那么热切的吻着我,似乎真的每一处都吻了,瑾儿的唇好热……” 泠陌瑾因喻轻歌诱/惑性十足的话语感到羞耻,她是没看到自己方才的样子,但那冲动和渴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她竟顺着自己的想法,将喻轻歌赤/裸的身子吻了一遍,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那细腻柔嫩的触感无论是亲吻还是抚摸都让她停不下来,想去索取更多。 思及此她的手指有些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却让身/下的妖孽不满足了。 “瑾儿怎么不动了呢?我要瑾儿狠狠的爱我,用力一些,一刻都不要停……”喻轻歌又继续在泠陌瑾耳边吐露着放/浪的话语,身/下更是主动往泠陌瑾的手靠近。 “喻轻歌!”泠陌瑾的脸越来越红,在喝止喻轻歌的同时吻上了那张不断吐出诱/惑之语的红唇,手上也恢复了动作,怀中的妖孽太会引/诱自己,泠陌瑾此刻必须承认,她喜欢喻轻歌这么诱/惑自己,喜欢得没了理智。 泠陌瑾发现自己越来越吻不够这个妖孽,如今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唇舌交缠在一处,她却还想将喻轻歌揉碎了嵌入自己的骨血中,让她与自己不再分离。 唇舌分离时喻轻歌还不舍得立刻离去,将泠陌瑾的下唇来回舔舐着,就像在品尝什么美食一般,而彻底分离时带出的银丝则显得这画面无比暧昧。 “嗯……再快一些……”喻轻歌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却满含春意,让泠陌瑾羞红了脸的同时也如她所愿的再度加快了手指进出的速度。 泠陌瑾有些不明白,明明被欺负的是喻轻歌,可是为何自己似乎更羞涩一些,反而喻轻歌倒像那传说中的狐妖一般越来越妖,越来越媚。 不过泠陌瑾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非但不讨厌这样的喻轻歌,反而更是喜欢,喜欢她在自己身/下那魅惑的神态,毫无保留的姿态,喜欢她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所有。 也正是这股汹涌的情意让自己维持了许久的理智一朝崩塌,所有的伦理纲常都抵不过喻轻歌一个娇媚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泠陌瑾突然觉得喻轻歌的身体紧绷起来,指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倾泻而出,不多时喻轻歌的身体复又放松下来,她从喻轻歌体内退出,搂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泠陌瑾看到她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那是自己动情时留下的,不由得将手抚在上面,轻声问着怀中的人儿:“疼么?” “不疼,瑾儿下回依然可以这般疼爱我,越多越好。”喻轻歌方才身在情/欲的漩涡中,如何会觉得疼?只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不够。 泠陌瑾这回倒是没有回避喻轻歌这暗示的话语,或许她自己也期待着会有下一回,喻轻歌这妖冶魅惑的姿态,她是喜欢的。 “别的地方……还疼么?”泠陌瑾始终没有做到能那么直白的说出那些太过私密的话,但今夜她问得最多的便是诸如“疼不疼”“好不好”此类的话,现在的她舍不得喻轻歌疼上分毫。 “因为是瑾儿,所以再疼我也愿意。”喻轻歌安心的趴在泠陌瑾的怀中,她知道泠陌瑾说的“别的地方”是哪里。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死板了,可是自己偏偏爱了这么久,如今甚至连清白的身子都给了她。 “若是可以的话,我是不愿你疼上半分的。”泠陌瑾眼中的宠溺似快要溢出来那般。 喻轻歌忽然意识到泠陌瑾是也是爱着自己的,那爱意隐藏在她的冰冷之下,平日里或许没有自己那么张扬,却在自己需要的时刻毫无保留。 “我终于成为你的女人了。”听着泠陌瑾极快的心跳和她关心的话语,喻轻歌心中说不出的暖意。 泠陌瑾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轻轻抚着喻轻歌的后背,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喻轻歌在泠陌瑾怀中就着这安抚,竟就这么睡了过去,泠陌瑾却无法入眠。 今夜终究还是要了喻轻歌,泠陌瑾心中因着这个而愉悦起来,自己是明白的,虽说实在受不住喻轻歌的引/诱,但若是心中没有对她的情意,又如何能放任她这般放/肆? 然而心中却还含着一些复杂的心情,喻轻歌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剧毒,服下之后便会上瘾,如今到底还是服下了,今后再也戒不掉了。 她一直不敢跨出这一步的其中一个理由便是害怕喻轻歌的离开,她害怕自己完完全全的得到喻轻歌之后却被丢下,无论是何种形式的分开,她觉得自己都会痛不欲生。 思及此,泠陌瑾紧紧搂抱着身上熟睡的喻轻歌,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经此一夜,有些东西确实回不去了,比如那禁忌的身份,相同的性别,所有的枷锁和束缚都被泠陌瑾冲破了,而她们之间情感的最后一点阻隔也被彻底打开了。 若是没有这一夜,泠陌瑾还可以拒绝喻轻歌的靠近,甚至疏远,但如今她能做的只是顺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要抱紧怀中这个女子,再也不要违心的推开了。 天色泛起鱼肚白时泠陌瑾便醒来了,喻轻歌到底是体力消耗得最大的,尚在熟睡,泠陌瑾掀开锦被,内里交缠的两具同样纤瘦美好的身体让她一下子回想起昨夜的疯狂。 昨夜喻轻歌多次放肆的勾/引,悦耳的吟叫,还有自己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受不住她的诱/惑,不知多少次的在她身上索取着。 想着想着,泠陌瑾脸上泛起红晕,连忙又将锦被盖了回来。 “瑾儿到了如今莫非还害羞不成?”怀中传来喻轻歌的调笑。 泠陌瑾的动作到底是让喻轻歌悠悠转醒了,昨夜欢好之后喻轻歌身上药性尽除,此刻泠陌瑾的动静自然是让她察觉了。 喻轻歌睁开眼便看到昨夜那个仿佛转了性的女子竟然又害羞了起来,再没了昨夜那将自己吃干抹净的模样。 “我只是……”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泠陌瑾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要掀开锦被看什么,脸上那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让喻轻歌觉得真是可爱得紧,哪里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后模样。 “你还疼么?可有哪里不舒服?手上的伤还疼不疼?”泠陌瑾不想再让她调侃自己,便转了话题。 “手上不疼了,瑾儿昨夜为我抹的药已止了血,只是这疤估计要过些时日才能消退了。”喻轻歌抬起手,还好昨夜泠陌瑾动作够快,自己吻她之前倒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看着泠陌瑾紧张的样子,喻轻歌心中说不出的柔情,只是她更喜欢泠陌瑾害羞的模样。 她靠近泠陌瑾耳边,还赤/裸着的身子更为贴近泠陌瑾,“倒是这身子嘛,瑾儿还记得昨夜是如何要我的么?你的手抚摸在我身上,却让我觉得越来越热,恨不得融化进你的身体里,跟你合为一体……” 喻轻歌岂有这么好糊弄的?她想看泠陌瑾羞涩的样子,哪怕转了话题,她依旧能绕回来。 泠陌瑾的脸越来越红,喻轻歌却还在用放/浪的言语描述着昨夜的放纵,让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喻轻歌那撩人的身姿是如何的主动,又是如何与自己极尽缠绵的欢/爱。 “我这儿现在有些不舒服,瑾儿给我揉揉可好?”喻轻歌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淡笑,看着倒是正经得很,却握着泠陌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一边丰满之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泠陌瑾昨夜爱抚过的痕迹。 泠陌瑾脸上的红晕都要蔓延到了脖颈,那柔软的触感刺激着她的大脑,又让她回想起昨夜的放纵,她赶忙收回手,再这么摸下去估计今日都不用下床了,可是如今还有要事尚未解决。 “胡闹,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泠陌瑾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虽说脸上红晕尚未完全消退,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看来是撩拨不起了。 “昨夜我有些烦躁便在御花园随意走着,之后在宣华亭遇到狄云帆,与他共饮了几杯酒水。”喻轻歌几句话交代了昨夜的经过,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她昨夜是偶遇狄云帆,所以也想不到他会临时起意暗中给自己下药,怪自己心中有事,竟没留意。 “你倒是放心,跟西越的人喝起酒来了。”泠陌瑾皱眉,她不难猜到狄云帆想要强占喻轻歌的原因。 “今后不许喝酒了。”泠陌瑾瞥了一眼怀中喻轻歌未着寸缕的上身,这个妖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以她这般能把人的魂魄都勾走的容貌,很难不让人起歹意,她心中有些堵,不想让喻轻歌那般妖娆的姿态被人看了去。 “好,不喝,今后只跟瑾儿喝。”喻轻歌爱极了泠陌瑾这样别扭的样子,但那个眼神她是看到了的,她的瑾儿吃味儿了。 “你好好休息,皇上想必下朝了,我去一趟御书房。”说完便松开搂着喻轻歌的双手下了床,看到床下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她和喻轻歌的衣衫,她不由得怀疑了起来,昨夜那个在喻轻歌身上为所欲为的人真的是自己么?真是太让人感到羞耻了。 喻轻歌看着屏风隐约透出另一边映月在给泠陌瑾梳妆的样子,她陷入了沉思,母亲告诉她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着,如今她与泠陌瑾的关系更亲密了,她想把这些事都告诉泠陌瑾,毕竟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第二十七章 泠陌瑾来到御书房时墨皓轩刚好下朝回来,对泠陌瑾的到来很是惊讶,她几乎从不来御书房,不像其他嫔妃那般时常炖些补品之类的来讨墨皓轩的欢心。 “皇后可是有要事与朕说?”墨皓轩看她神色似乎比往日更清冷了些,不禁好奇起来。 “皇上,昨夜西越二皇子狄云帆对轻歌欲行不轨,臣妾及时赶到,救下了她。”泠陌瑾皱眉,为何到了这个时辰墨皓轩还不知道此事?照理说今日一早墨皓轩就应该得知了。 “荒唐!来人,将狄云帆给朕押进宫来!”墨皓轩闻言怒极,正要拿起狼毫的手转而重重的拍打在龙案上。 “不用了,父皇。”泠陌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可不正是那个此刻应该躺在自己床上的妖孽么。 “轻歌,你可受了什么伤?”墨皓轩上前握住喻轻歌的手想仔细查看。 “儿臣无碍,只是被下了蒙汗药而已,关键时刻幸得母后赶到,昨夜无法回府便宿在了未央宫。”喻轻歌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并且隐瞒了自己并不只是中了蒙汗药的事,若是让墨皓轩知道她还中了媚药,那究竟是谁给她解的药便值得细想了。 泠陌瑾显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在一旁不做声。 墨皓轩不知她抽出手是刻意的,只当她的动作刚好提醒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如今喻轻歌是他的义女。 “昨夜是母后吩咐侍卫看押狄云帆,可是方才母后出来之后,侍卫统领来了未央宫,说狄云帆已于昨夜逃出宫。”喻轻歌面色如常的说道。 “什么!”墨皓轩此刻怒火更甚,一个邻国皇子竟然如此不将南衡放在眼里,此刻若说西越没有蠢蠢欲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把侍卫统领给朕叫来。”墨皓轩心想宫中防御若是如此脆弱能让狄云帆逃出去,那想必这个侍卫统领也想让贤了。 “父皇,这个狄云帆武功不低,我曾听父亲说过他不亚于西越的武将,昨夜唯恐扰了父皇清梦,便让侍卫看管,想必侍卫们也尽力了。”喻轻歌倒想为这个统领说上两句话了,毕竟狄云帆的武功底子不是几个侍卫能看得住的。 墨皓轩心想无论如何也得做一些补救,也许能抓回来呢?“传朕旨意,立即严查各个出城要道,不可放狄云帆回到西越。” 一旁的宫人领命出去传旨。 “轻歌,委屈你了。”墨皓轩难得以如此温柔的语气对人说话,这样的语气连泠陌瑾都没听过。 她挑眉看了一眼喻轻歌,当然不是嫉妒喻轻歌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而是有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的感觉,她倒完全忘了这个“别人”是她的夫君。 “父皇,那儿臣这便回府了。”喻轻歌作势要告退,她知道墨皓轩必会阻止。 果然,墨皓轩闻言便摆了摆手,“不行,狄云帆刚逃出宫,不知还在不在城中,这时候不可擅自出宫,你便住在未央宫吧。” 若是换了平时,让喻轻歌住在未央宫只怕她是高兴还来不及,但此次她必须出宫,而且还要带上泠陌瑾,她要看看墨皓轩能宠她到什么地步,或者应该说是,能偿还她到什么地步。 “儿臣今日心中烦躁不安,宫中实在待不习惯。”喻轻歌忽然换了语气,整个人楚楚可怜,让人觉得十分惹人怜爱,感觉像是拒绝了她便十恶不赦一般。 “唉,朕让侍卫送你回府,如此可好?”墨皓轩无奈,可又不得不放任她,心下又想,狄云帆再嚣张也不可能在南衡国都待着,应是逃回国与西越皇帝商量究竟要撕破脸还是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和平。 “多谢父皇!”喻轻歌语气轻快起来,可她的目的还没达到。 只见她在泠陌瑾注视下竟上前跟墨皓轩撒起娇来:“可是父皇,儿臣与母后十分合得来……” 说到这还不忘趁墨皓轩转身的工夫,向泠陌瑾抛了个媚眼,惊得泠陌瑾赶紧望向墨皓轩,还好墨皓轩并没注意到。 “想请母后到府中小住几日,父皇也一并准了吧。”喻轻歌继续在墨皓轩身边娇声请求道。 “去吧,你二人互相作陪,倒也让朕省心,但要谨记,多带侍卫。”难得喻轻歌撒娇,墨皓轩自从登基之后便再没见过她如此亲近自己,再加上如今生的如此容貌,更让他不忍心拒绝,连她要借走的是自己结发妻子这一点也不顾了。 墨皓轩还要处理政事,便让她二人退下了,他还有些事要斟酌,如今的情况让他想下决心做一些事情了。 坐在从宫中去往喻王府的车辇上,喻轻歌倒没了方才那撒娇的浮夸模样,乖巧的坐在泠陌瑾身旁,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做法让她的瑾儿不高兴了,再不敢造次。 “原因。”泠陌瑾虽心中恼怒,却也记得喻轻歌刚破了身,将她拉到一旁坐好才开口,简单的两个字配上那冷冰冰的表情,本是能让喻轻歌有些收敛的,可泠陌瑾嘴上冷淡,手上却做着关心她的举动,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 “瑾儿别气,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一会到了我府上再与你一一说来,如今我也不愿再将心中的事瞒着你了。”喻轻歌伸手握住泠陌瑾的手,她既然决定了今生定要握住这双手不放,那自然要与她坦诚相待。 守在喻王府门外的下人见到车辇停下,立即知会府内的李叔前来一同迎接。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李叔见泠陌瑾走近,那身彰显身份的凤袍,那尊贵的气质,一眼便知此人是谁。 “李管家免礼。”早就听喻轻歌说过年少时父亲不在身边,都是这位管家陪着她,将她视如己出,因着这一点泠陌瑾便对他更亲切了些。 “李叔,你去安置一下随行的宫人们,这里我来就好。”喻轻歌言外之意是不需要李叔接待泠陌瑾了。 喻轻歌带着泠陌瑾直接入了内堂,喻风的灵位赫然就在前方,过了这么些时间始终没有染上尘埃,必定是有人经常擦拭的缘故。 “瑾儿,昨日我与你说的,你可还记得?”喻轻歌站的位置比泠陌瑾更靠近灵位一些,此刻背对着她问道。 “记得。”泠陌瑾怎能不记得?若不是那件事,喻轻歌也不会负气出了未央宫后直奔御花园,连喝酒的对象都不挑了。 “关于那场仗,是决定南衡与西越的生死之战,西越若输了,在一段时间内士气和兵力都处于低落状态,父亲很重视那场仗的胜负。”喻轻歌转过身,将那场战役的重要性告知泠陌瑾。 泠陌瑾不语,静静的听着,昨日喻轻歌所说的并不详细,如今为了消除她的心结,泠陌瑾自然要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我们的皇上更重视这场仗的胜负,重视到可以忽略父亲的性命!”最后一句喻轻歌加重了语气,她捏紧了拳头,却又仿若无力般松开了,心中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个曾经视自己如亲生,后来又对自己暗生情意的墨叔叔,她究竟该如何面对? “他下旨让父亲亲自带兵,上阵难免使用武功,因此导致父亲体内未散的箭毒蔓延。” 喻轻歌冷笑一声,“连父亲天衣无缝的安排都不接受,非要他上阵,他如此相信父亲,我该感恩么?”。 “轻歌。”泠陌瑾将她拥入怀中,却说不出能安慰她的话,站在国家的角度上来看,为了南衡将来不受西越的威胁,墨皓轩的做法是正确的,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虽说只是间接造成了喻风的去世,但到底是墨皓轩对不住喻家。 于国来说墨皓轩的做法无可厚非,而喻风又是那样顾全大局的人,想必弥留之际定然留下过不可将他的死算在墨皓轩头上的话,但看喻轻歌的情绪,应该是近日才知道此事,那听到这些话的应该另有其人。 “轻歌,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泠陌瑾轻抚着喻轻歌的背,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是的,泠陌瑾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在努力的克制住要找墨皓轩报仇的冲动。 墨皓轩还算是个好皇帝,虽然他对不起喻家,但无论为国还是为了喻轻歌,喻风必定不愿她为了他而与墨皓轩反目,即使墨皓轩会因为愧疚而饶恕喻轻歌。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喻轻歌报了仇,那么将会面临着西越的蠢蠢欲动,甚至起兵攻打,而南衡太子墨承潇不过九岁,根本无法掌控大局,整个南衡也许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瑾儿,我练一段剑给你看可好?”喻轻歌没有哭,她平日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练剑,用父亲送她的剑,练着父亲传授于她的剑法,总感觉这样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你的身子……”泠陌瑾欲言又止,喻轻歌前一夜才刚刚经历了破身之痛,如何还能练剑? 喻轻歌淡然一笑:“无妨,只有这样我才能压制住心底那强烈的恨。”她觉得此刻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压制住心上的恨意。 泠陌瑾看着她拿起一旁剑架上的剑走到了院子里,她听过喻轻歌那般清越的萧声,见过她英姿飒爽的策马之姿,如今看着她宝剑出鞘,每一招每一式的熟练都昭示着她曾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艰苦的练习。 泠陌瑾不禁心中暗想,喻轻歌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她年少时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她忽然想去了解喻轻歌所经历过的事。 “她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从不喜欢剑,甚至王爷提过几次要教她剑法,她都不愿意。”身边忽然响起李叔的声音,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泠陌瑾的身旁。 “哦?那为何后来又愿意了?”泠陌瑾也不在意李叔不行礼,这些虚礼她从来也不计较。 李叔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悠悠的说道:“那似乎是她才八,九岁的年纪,记得忽然有一天她主动向王爷提起要学王爷所会的所有武功,那般坚定的眼神,至今历历在目。” 八,九岁的年纪,也就是大约十年前,那是泠陌瑾刚嫁入皇家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泠陌瑾更是震惊,她隐约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八章 思绪翻涌间喻轻歌收了剑式,回到泠陌瑾身边,“李叔,这几日皇后娘娘都会住在府上,膳食方面你多加注意。” 喻轻歌的思绪已经在那一招一式间平静下来,见着李叔在一旁,正好吩咐一声有关泠陌瑾要小住在府上的事宜。 李叔闻言答应道:“是,皇后娘娘所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好,随时可以去歇息。” 喻轻歌挑眉:“不用,她跟我住。” 泠陌瑾听罢倒是默许了,李叔虽诧异,但也没说什么,跟皇后好到这个地步,看样子平日里时常进宫也是宿在皇后宫中了。 李叔莫名的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便行过礼退下了,方才竟然有一种自家大小姐和皇后娘娘站在一起特别和谐的感觉。 皇后娘娘的气息如清泉般平静温和,自家大小姐那般姿色便如同一团烈火,乍一看水火不容,实际上却是相互融合的,亦或者说水能灭火。 李叔这想法倒是有根据的,喻轻歌只要靠近了泠陌瑾,那一身的浮躁之气几乎消失殆尽。 “瑾儿,你有话要和我说?”喻轻歌感觉泠陌瑾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为何十年前突然要学武?”泠陌瑾开门见山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李叔又多嘴了吧。”喻轻歌很肯定,方才李叔跟泠陌瑾站在那儿看自己练剑,两人倒是有几句话的来往。 “嗯?”泠陌瑾这次绝对不让她往别的地方扯,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 喻轻歌心想,我为何要学武,还不是为了你这座冰山。 “看到那屋檐了么?”喻轻歌答非所问,目光看向泠陌瑾身后内堂的屋顶。 “嗯。”泠陌瑾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 “我想你时就会使轻功跃到屋顶。”喻轻歌声音平静得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你……”泠陌瑾瞪大了双眼,她可不认为喻轻歌话中的“屋顶”指的是喻王府的屋顶。 “没错,如你所想的一般,是未央宫的屋顶。”喻轻歌笑得有些得意,不知道瑾儿知道自己窥视了她这么久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样的事持续多久了?”泠陌瑾无奈的问道。 “将近十年,直至如今。”喻轻歌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从我爱上你那一天起就逼着自己去学父亲所会的东西,轻功是为了能见到你,武功是为了能保护你,而短萧则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你合奏。” 本想斥责她的泠陌瑾此刻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了,从来没有人为她用心到如此地步,心动,感动,情动,所有美好的感受她都在喻轻歌身上尝到了,她忽然很想抱紧喻轻歌,抱紧这个让她不自觉的想去疼惜的女子。 泠陌瑾心中这么想着,手上也这么做了,怀中温暖的身子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皇后,忘了自己有夫君,有儿子,顺着自己的心去做了,如同离开泠府时泠余松的那句话,顺心而行。 “瑾儿。”喻轻歌任她抱着,无比的享受泠陌瑾难得的主动。 “嗯?”泠陌瑾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如今告诉你是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即便是感动也好,愧疚也罢,今生今世绝不可负我。”喻轻歌不敢想象得到泠陌瑾回应之后若是她猛然抽身离去,自己必定无法承受,光是想到都觉得心中有些抽疼。 “好。”泠陌瑾轻声应道,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绝不负你。 夜色刚起,喻轻歌和泠陌瑾便回房歇息了,毕竟喻轻歌身子还有些不适,晚膳前还练了一会剑,泠陌瑾自然不能让她再胡闹。 “娘娘,宫里来人了。”映月在门外禀报,屋内的泠陌瑾和喻轻歌刚刚宽衣躺下。 喻轻歌心中有些不安,墨皓轩是允许了泠陌瑾和她出宫的,如今宫中来人,想必是有事发生,怎么每当她能跟泠陌瑾单独相处之时总有事发生? “本宫马上出去。”泠陌瑾掀开锦被,却被喻轻歌搂住了腰。 “轻歌,别闹,宫中想必是出事了,我出去看看。”泠陌瑾将她的手掰开,下了床榻披上架子搭着的披风就出了门。 喻轻歌皱眉,今夜这觉看来是睡不好了。 “映月,人呢?”泠陌瑾见她一副焦急等待自己的样子,想必来人必是颇为着急要见到自己的。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远处的宫人见泠陌瑾出门,即刻迎上去行礼。 “娘娘,皇上刚刚昏迷,奴才特来请娘娘回宫。”还不等泠陌瑾说“免礼”,这宫人便说出来意,可见事情之紧急。 “什么!”泠陌瑾心下吃了一惊,她从未听说过墨皓轩有什么旧疾,今日见他还是容光焕发的,怎的今夜便出了这样的事? “映月,回宫。”吃惊过后泠陌瑾很快的冷静下来,不知墨皓轩究竟是为何昏迷,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回宫。 泠陌瑾来不及去梳妆了,只回去简单的穿了件外袍,外面披上方才那件披风以御寒。 喻轻歌下了床榻,接过泠陌瑾披风的系带,修长纤细的指尖在她的脖颈间穿梭,不多时便系了个漂亮的结,手却始终在披风的绳结处流连着,她不愿意泠陌瑾离开。 “轻歌,我必须回去。”泠陌瑾握住喻轻歌的手,语气中是少有的歉意,她如何不知喻轻歌的心思?自己又何尝想离开她?可墨皓轩昏迷,宫人已经找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宫的。 “嗯,我知道。”喻轻歌此时倒是不闹了,她听到了宫人所说的话,墨皓轩昏迷,于情于理泠陌瑾都该回去,泠陌瑾是她的爱人,却是南衡的皇后,墨皓轩的妻子。 喻轻歌很想自私的留下泠陌瑾,想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想在她的耳边述说着自己不想让她离开的话语,但这只能让她为难。 “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进宫。”泠陌瑾柔声说着,将喻轻歌倾泻而下的青丝都拢到了她的背后。 那柔顺的青丝穿过泠陌瑾的指缝,淡淡的香气传入鼻尖,让她心中生出更多不舍。 “好。”喻轻歌出奇的听话,她不想在这时候让泠陌瑾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那我回宫了。”泠陌瑾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转身便出了门,她没有看到在她出门后便即刻穿上衣衫的喻轻歌。 深夜离开喻王府,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喻轻歌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那股不安是真实存在的,她要确认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泠陌瑾的车辇进入宫城之后由那个出宫知会泠陌瑾的宫人领着去往永和宫,恰巧一名在宫中颇有资历的太医走出宫外。 “太医,皇上可有大碍?”泠陌瑾见他要行礼,便先抬手托住太医免了礼,直接问了墨皓轩的情况。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刚刚醒来,叮嘱微臣不可将情况说出,连您也不可。”太医摇摇头,他知道宫中各怀心思的嫔妃众多,但身为皇后的泠陌瑾是唯一没有沾染这些浑浊的,他本可以按照皇上的嘱咐对外宣称只是疲劳过度,但面对着皇后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委婉的提醒泠陌瑾,如此模棱两可的答复,也免得皇上怪罪。 因为皇上此刻的症状,跟导致先帝去世的顽疾是颇为相似的。 “有劳太医了,本宫进去看看皇上。”泠陌瑾眉头蹙起,墨皓轩如此交代下来究竟是何原因? “臣妾见过皇上。”泠陌瑾在这样的时候还不忘了行礼,让躺在龙床上的墨皓轩有些失落,他觉得他与泠陌瑾根本不像夫妻,若换了平常人家,夫君有了什么病痛,妻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礼节呢?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倒忘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宠爱知道迎合自己的梁妃静妃,他觉得妻子就是应该尽力的去关照夫君,更何况自己是皇帝,身为皇后的泠陌瑾不知迎合也就罢了,连夫妻之事都拒绝,实在让他感到挫败。 “皇后回宫了?到朕身边来。”墨皓轩靠着床榻的一头,伸出手拍了拍边上空出的位置,示意泠陌瑾过去坐着。 泠陌瑾虽心下犹豫,但还是坐过去了,刚坐下便被墨皓轩握住了手。 “皇上身子可有大碍?太医怎么说的?”泠陌瑾顾不上去在意墨皓轩的举动了,太医方才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她心中有了个疙瘩。 虽说对他没有夫妻之情,但这么多年下来倒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皇后放心,朕无碍,倒是连累你深夜回宫了。”对于这点墨皓轩是真的有些愧疚的,他本不想让泠陌瑾知道此事,谁知新上任顶替李宪总管之位的那个宫人第一次遇到此事,便着急的通知了泠陌瑾回宫,这倒让他有些难解释了。 “皇上言重了。”说着,泠陌瑾借替墨皓轩掖被角的举动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 “皇后,朕若是将轻歌纳为妃,你觉得可好?”墨皓轩觉得泠陌瑾跟喻轻歌两人近日来相处得颇为融洽,心想此事还是与皇后商讨一番为好。 墨皓轩此话却在泠陌瑾心中如一道响雷般炸开了,若换了从前她必不会说半个不字,然而如今她与喻轻歌已彼此坦诚,甚至自己还要了喻轻歌的身子,现下又如何能容许墨皓轩抱着这等心思? “皇上,轻歌已经是您的义女了。”泠陌瑾尝试着提醒他如今喻轻歌的身份,若皇帝娶义女,虽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也足够引起朝野震动。 “义女又如何?朕只需要下几道旨意,让她有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便可纳为朕的妃子了。”墨皓轩只以为泠陌瑾是怕那些风言风语,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唉,只怪朕不够果断,将轻歌认为义女是大哥临死前交代的,朕不忍违背,可朕实在忘不掉她。”墨皓轩终于说出还惦记着喻轻歌的话,他此刻一点也想不到这样的话在自己妻子面前说来有何不妥。 “若是轻歌心有所属呢?”泠陌瑾从没有因为任何事而跟墨皓轩反驳这么久,这次却是处处挑出理由来反对墨皓轩的决定。 “不可能的,从未听闻轻歌与任何男子有过多接触,并且依轻歌对朕的态度,她心中或许有朕也未可知。”墨皓轩还在劝说泠陌瑾同意,根本不知道此刻他多说一句,泠陌瑾的心便凉了一分。 “可是……” 泠陌瑾还想继续反驳他,却被他呵呵一笑打断了:“罢了罢了,皇后且当朕随意说来的便是。” 墨皓轩以为,泠陌瑾是觉得自己的夫君要娶别的女子而不同意此事,他倒还有些欣慰,他的妻子总归不是太冷漠,看来要纳轻歌为妃子的事还得再斟酌斟酌。 泠陌瑾不知墨皓轩心中仍未放弃,听他这么说却是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又是担忧,她怕墨皓轩什么时候又临时起意了,那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皇后与轻歌的关系想来甚好,从未见皇后如此与朕意见相左过。”墨皓轩这句话只是无意中说出,觉得她二人实在相处得很融洽,泠陌瑾也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想必喻轻歌也下了一番工夫。 他怎知道喻轻歌这工夫都下到床上去了,让泠陌瑾把自己吃干抹净还嫌不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泠陌瑾现下倒有些草木皆兵,任何牵扯到她和喻轻歌关系亲密的言语都让她心惊不已。 “皇上的身体真的无碍么?”泠陌瑾将话题一转,不想再继续谈论与喻轻歌有关的,唯恐言语过多露出了端倪让墨皓轩察觉。 “朕向你保证,短期内无碍,只需调养一番,便会慢慢好转。”墨皓轩这话倒不是胡说,他知道此疾是他墨氏一族男子中遗传下来的,父皇便是因此疾而去世,但也只因当时南衡刚建国,百废待兴,父皇无暇调理身体,若是调养一番也许是能痊愈的。 但也正是此疾让墨皓轩觉得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为何不做些称心如意之事?若是喻轻歌心中也有他,那何必顾着旁人呢?自己是皇帝,难道还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不成?因此这才让他下了决心并与匆匆回宫的泠陌瑾商讨。 “皇后,今夜便宿在朕这里吧,朕与你也许久没有这般秉烛夜谈过了。”墨皓轩心中确实没有再想着与泠陌瑾行夫妻之事了,此刻只想与泠陌瑾谈些国事。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从未试过去与一个女子慢慢培养感情,只想一开始便有人伺候他,在他眼中十年如一日的泠陌瑾即便拒绝他也算不得什么,既然不愿那就罢了,现在他唯一想主动去疼爱的仅有喻轻歌一人而已。 这也是墨皓轩输给喻轻歌的地方,泠陌瑾不是铁石心肠的,只看那个人有没有用心去融化她的心防。 “臣妾遵命。”泠陌瑾颔首应允。 她知道这已经是墨皓轩最大的让步了,若是换了别的嫔妃,哪里会有商量的余地,后宫女眷就是为了伺候皇帝而活着的。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里,身在普通人家的女子尚且不能违背夫君之意,她即便身为万人之上的皇后,却终究还是在那一人之下,是断然不能违抗墨皓轩的,所以她此刻倒是对墨皓轩生出了些许愧疚。 夜还长,烛火摇曳,永和宫中隐约有些谈话声,直至天将明。 墨皓轩因身体有恙,天光即将大亮时终于承受不住入了眠。 泠陌瑾见墨皓轩呼吸平稳,替他盖好被子后出了永和宫,抬头望见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墨皓轩想必今日是上不了朝了,按照惯例,国家之事再大,放在宫中也不如皇帝的事大。 “娘娘,您一夜未眠,回宫歇息吧。”映月见得泠陌瑾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己好歹还能打个盹,而自家娘娘可是一整夜都没有闭眼。 “无妨,去御花园走走吧。”泠陌瑾一夜未合眼,倒也不觉得疲乏,只因心中一直记着墨皓轩所说的要纳喻轻歌为妃的事。 听墨皓轩的意思,看样子是喻风去世前就为喻轻歌铺好了路,阻止了墨皓轩想要纳喻轻歌为妃,而如今墨皓轩旧事重提,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连亲如手足的喻风去世前留下的话都不顾了,竟再次起了要将喻轻歌纳为妃子的念想。 若是过些时日墨皓轩真的不顾悠悠众口,非要纳喻轻歌为妃,怕是难以阻拦。 皇宫是天下最高权利所在,也是最污秽的存在,朝代更替,尔虞我诈,后宫争斗,泠陌瑾身在其中,心性难得的没有被后宫的污秽所玷污。 只是身为后宫之主,本该一生循规蹈矩,辅佐皇帝掌管后宫,却动了不该动的心。 喻轻歌对所有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而对泠陌瑾来说是一个劫,让她打破了十五岁入宫时便给自己立下的规矩,让她尝到了情动的滋味竟是那般美好的感受,而这个劫的后果便是万劫不复。 仿佛一只生来就被锁在金丝笼中的鸟儿忽然被放飞到天空中,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之后便再也不愿回到那个金丝笼了,即便那里富丽堂皇,但终究是个牢笼,摒弃牢笼的后果,要么是饿死在外,要么是成长得羽翼丰满。 泠陌瑾对喻轻歌的感觉就如同那只被放飞的鸟儿一般,心境前所未有的自在,没有皇帝,没有后宫,更没有那些陪伴她长大的条条框框,遇到喻轻歌之后,她开始觉得那些很烦躁,她想跟喻轻歌一起去游览山川河流,星辰大海,补齐那些她从未参与过的时光。 可是如今的情况似乎脱离了泠陌瑾的控制范围,想要飞出金丝笼的她如何才能羽翼丰满? 她本想瞒得再久一些,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谁知墨皓轩忽然提起要纳喻轻歌为妃,让泠陌瑾整颗心都乱了,究竟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守得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皇后娘娘千岁。”守在御花园的侍卫见泠陌瑾过来,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心中暗想皇后娘娘怎么会一大清早就来? “免礼。”泠陌瑾信步走进御花园,映月也识趣的不去打扰她,毕竟陪伴她自少时到如今,映月是看得出来的,泠陌瑾心中有事。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花的清香,虽是好闻,但泠陌瑾觉得不如喻轻歌身上的花香好闻,不知她泡在浴桶里时撒的是什么花瓣。 想到这,泠陌瑾走过鲜花争相开放的一个个花圃,这些年来喻轻歌都是躲在什么地方窥视自己的呢?自己竟然从未察觉过一次,怕是当时太过注重笔下的字画,才忽略了那样热烈的目光,以至于让她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 八岁时的喻轻歌是怎样的呢?想必早已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自己从未见过那时的她。 只听说过喻风极为宠爱她,将毕生所学皆传授于她,带着她踏过无数悬崖瀑布,甚至偶尔出征也带着她,喻轻歌倒也没让喻风失望,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将喻风所授的武学掌握了大半。 如今想来,再结合李管家所说的和喻轻歌自己坦诚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与泠陌瑾并肩而立。 为了接触到自己,而去学了这么多不该她承担的东西,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她泠陌瑾和喻轻歌就是个例外,自己是被逼无奈必须要学习那些,而喻轻歌更是文武兼修,但她是完全可以不用去学的。 泠陌瑾没有接触过武功,也没有接触过箭术和骑术,可是她知道练到喻轻歌这般娴熟甚至有些造诣的地步必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喻轻歌是女子,又出身尊贵,她如何扛得住这些呢? 应该是心中那股希望吧,为了有朝一日能接触到泠陌瑾,这样遥远的目标,然而这颗种子自八岁起便种在了喻轻歌的心里,茁壮成长,直到如今长成参天大树,便再也不能遮掩了。 对于喻轻歌来说,泠陌瑾就像是天边的月亮,初见时便生了要摘下的心,之后的日子里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唯恐配不上那天边之月,待得时机成熟,必要一举摘下。 “映月,本宫想知道你一开始为何不阻止轻歌接触本宫?”泠陌瑾忽然想起在泠府时映月曾说过她一开始就察觉了喻轻歌的企图,却没有阻止,想必是有原因的。 “娘娘,原因是一个眼神。”跟在她身后的映月如是道。 “眼神?”泠陌瑾疑惑。 映月笑了笑,讲述起在奉国寺时她所看到的:“在奉国寺时,娘娘因着凉发热陷入昏迷,您没有看到的,映月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样的眼神映月从没有在皇上眼里看到过,也没有在老爷眼里看到过,在所有接触您的人眼里都没有看到过。” “那是一种只看得到您的眼神,眼中只有您一个人,连自己都顾不上,熬药时不经意弄脏了脸她没看到,窗外的夕阳她也没看到,就那么守了您一日。”映月对于那日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她知道泠陌瑾与喻轻歌同为女子,身份又如此尴尬,可是就是那一个眼神,让映月不去阻拦。 人生在世,若是有个眼中只有自己的人,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况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一开始映月也发现了泠陌瑾对喻轻歌莫名的好感,正是这些事让映月不去阻拦事态的发展,泠陌瑾背负得太多,她想让泠陌瑾过得好一些。 “是么?记得当时本宫还是很排斥她的,本宫不敢接触这样违背纲常的感情。”想起当时自己的反应,泠陌瑾不禁勾起了唇角,那样的感觉跟现在真是天差地别,曾经的排斥,如今想方设法的守护。 “可是您到底还是接受了。”映月想起在泠府时她们两人的转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喻轻歌不再需要偷偷摸摸的进泠陌瑾的房。 “是,因为那一曲合奏,她听得出我曲中的不安,以萧声化解我的烦躁,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她知我心。”泠陌瑾不自觉的舍弃了“本宫”这个自称,就像在与喻轻歌相处的时日中逐渐忘却的身份那般。 是知音,更是心中念想之人,这便是如今喻轻歌之于泠陌瑾的定义,让泠陌瑾不得不去回应的情感,舍不得拒绝,更不忍看她黯然神伤,便义无反顾的踏进了这名为“喻轻歌”的深渊。 “娘娘,您为何想起问这些?奴婢看您似乎有心事。”映月见她又陷入沉思,忍不住问上一句。 泠陌瑾摇头,没有回答,那些事就让她自己承担,一定会有方法解决的,她一定能守住自己与喻轻歌的情意。 她不说,映月也不再问,只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定要帮助娘娘和公主。 第三十章 决定了要想办法让墨皓轩打消将喻轻歌纳为妃,泠陌瑾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想着这便回未央宫歇息,免得晚些喻轻歌进了宫知自己一夜未眠,必是要担心一番的。 回了宫,映月正要伺候坐在镜台前的泠陌瑾梳洗,却瞥见屏风后有一人脚步轻缓朝着自己走来,而泠陌瑾许是累了,闭起了双眼等着映月服侍,完全意识不到身后的动静。 映月抬手掩着唇边笑意,放轻脚步朝外退着,有公主在,哪里还用得着她? 喻轻歌也不说话,伸出手解开泠陌瑾的披风递给了快要退出去的映月,之后便在泠陌瑾的肩上轻轻揉捏着,试图缓解她的疲乏。 练武之人的手必定是力道足够的,偏偏喻轻歌的手还柔软修长,这两者结合捏起肩膀来的感觉让泠陌瑾颇为受用,只见她略微抬起头,双眼依旧闭着,看样子甚是享受。 喻轻歌在未央宫等了一夜,心中浮出各种各样的猜测,想到泠陌瑾很可能被墨皓轩强行逼着行夫妻之事时,她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完全没有想到墨皓轩身体有恙也没多大心思再去想那事,只因事情与泠陌瑾有关,她便没了理智。 如此思绪翻转了一夜,喻轻歌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听到泠陌瑾回宫的动静,她连忙藏到屏风后,看到泠陌瑾身上并无任何欢好过的痕迹,却是一脸疲惫,那双平日里透着淡漠的双眼此刻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不是很有精神,让她心疼不已,忍不住走出了屏风。 泠陌瑾虽奇怪映月怎么突然为她捏起了肩膀,但这样的力度让她十分舒服,也不作声,继续让她捏着。 直到那双手越来越不规矩,往身子下方游移,一把揽住了那衣袍下纤细的腰肢,泠陌瑾才反应过来,却没有挣开,身后人那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为何这么早就来了?”泠陌瑾说话时嘴角衔着淡淡的笑,让喻轻歌的心柔软得似要融化那般。 “昨夜你回宫我便来了,在这等了你一夜。”喻轻歌说这些倒不是想让泠陌瑾愧疚,只是想告诉她,没有她在一旁,自己如何能安心入睡呢? 泠陌瑾闻言睁开眼转身看向喻轻歌,那双勾魂的媚眼此刻果真失了往日的灵动,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她抬手抚上那眼底,此刻她心底对喻轻歌的感情翻涌而起,如惊涛骇浪般湮没整颗心。 “那就和我一同歇息吧。”泠陌瑾站起身将她拉到床榻边,太过煽情的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瑾儿说的一同歇息是什么意思呢?”喻轻歌靠近泠陌瑾的耳际,吐气如兰的说着带有诱/惑意味的言语,泠陌瑾本是很单纯的话语,喻轻歌却非要将它曲解了。 “就是睡觉的意思。”泠陌瑾的耳际因她的气息而逐渐泛红,心想这个妖孽,青天白日的,心中净是想着这些事情。 “瑾儿这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我即便是想睡觉,恐怕都睡不着了。”话音刚落便含住了泠陌瑾的耳垂,在嘴里以舌尖舔舐着,双手也不安于只是被她握着,而是搂住了泠陌瑾的腰。 “轻歌……不行,现在是白天。”泠陌瑾微微挣扎着,却因为几下推搡间触碰到喻轻歌丰满的柔软而没了一开始的气力,反而被喻轻歌更紧密的搂抱着。 “白天又如何?”喻轻歌将唇移到泠陌瑾的额头,轻柔的吻着,慢慢的往她的唇吻去。 “我想要你,白天还是夜晚都无所谓,或者说,不管白天还是夜晚我都想要你。”,喻轻歌嘴里控制不住的说出更多不该是女子说出的放/浪言语,她就是喜欢看到泠陌瑾听到这些话时羞涩的表情。 “我喜欢让瑾儿在我身上为所欲为,也喜欢在瑾儿身上为所欲为,若是能让瑾儿在我身/下极尽欢愉,那我即便死也甘愿。”喻轻歌从来不吝啬对泠陌瑾说这样的情话,特别是在肌肤相亲之时,只要能引/诱得泠陌瑾动情,喻轻歌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倒是泠陌瑾认真了起来,捂住喻轻歌的嘴:“今后不许说死这个字。” “好,不说。”喻轻歌笑意更浓,将泠陌瑾的手放到自己脖颈后,然后低下头将唇贴上泠陌瑾的脖子。 泠陌瑾被迫仰起头承受着喻轻歌的吻,喻轻歌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几乎掌握了泠陌瑾最无法抵抗的亲密方式,比如现在,脖颈上那麻痒的感觉让她差点站不住脚,只能紧紧攀附着喻轻歌。 喻轻歌的手爬上泠陌瑾的腰带,指尖熟练的挑开,放肆的往泠陌瑾中衣里探去,嘴上也不闲着,衣衫散开之后她便将唇移到了泠陌瑾肚兜往上一些的位置,双眼隐约看得到那肚兜下的光景,鼻子也嗅到从那里面传来的幽香,让喻轻歌像是吃了什么催/情药似的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刻将泠陌瑾吞下腹中。 墨皓轩睡了一会便醒来了,却见不到泠陌瑾在身边,心想她应该刚走不久,方才谈论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他也不曾想让宫人前去唤回泠陌瑾,而是自己起身让宫人侍候更衣之后亲自往未央宫去了。 或许墨皓轩是史上唯一一个会追着皇后商讨国事的皇帝了,偏偏他觉得泠陌瑾对政事的见解甚至比朝堂上的臣子还要好得多,这些年他还是有些庆幸的,泠陌瑾对于政事的见解是极为优秀的,这也是他能忍受泠陌瑾不让他碰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进了未央宫之后一路禁止宫人禀报,唯恐打扰了泠陌瑾休息,但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瞪大了双眼,也许他在少时南衡未建国前与父亲上阵厮杀时看到遍地狼烟,满地残尸都不如眼前这一幕让他震撼。 他的结发妻子,南衡的皇后,他一直以为生性冷漠的泠陌瑾,此刻正被一个女子搂抱着亲吻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双手搭在那女子的后颈,那般放纵的姿态,沉溺其中的表情,是他从未在泠陌瑾身上见过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不想行夫妻之事,而是不想与他行夫妻之事。 “你们在干什么!”墨皓轩怒吼出声,成功的将眼前正在亲密的两人吓了一跳并且慌张的分开,在看到那个亲吻泠陌瑾的女子容貌时,墨皓轩更为震惊,因为那是他即将要封为妃子的喻轻歌! 泠陌瑾虽动了情,却对这般亲密的事还有着抵触,喻轻歌的吻若是再往下,自己想必会控制不住的去制止她,不是不想将自己完全交给她,束缚虽不在了,但自己心中却对这事有深深的惧怕。 她本想慢慢调节心态,然后彻底的让喻轻歌得到自己,谁知这时竟传来墨皓轩的怒吼。 泠陌瑾与喻轻歌却像是约好那般并无多大情绪波动,眼中的慌乱也维持不多时便消失了,她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而喻轻歌则是有些害怕的,怕泠陌瑾一句话便否认了她们之间的情。 喻轻歌第一时间替泠陌瑾打理好衣衫,怎知这样的举动更是激怒了墨皓轩,她丝毫不畏惧墨皓轩的怒目而视,她怕的不是墨皓轩的震怒,而是泠陌瑾的否认。 生死都可以不顾,哪怕当下立即被处死,喻轻歌都不在乎,她只怕听到泠陌瑾那否认的话语,那会让自己的心瞬间如同被挫骨扬灰般连灰烬都不剩下。 “泠陌瑾,你可有话要与朕说?”墨皓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中是压抑的怒气,他希望泠陌瑾能辩解,而不是承认她与自己想要的女子有如此违背纲常的情感。 “皇上。”泠陌瑾终于抬头直视墨皓轩,在喻轻歌紧张的注视中声音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臣妾无话可说。” 既然被撞破了,事实摆在眼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况且她泠陌瑾并不想否认。 此刻喻轻歌心中的不安完全被泠陌瑾的一句“无话可说”驱散得一干二净,即便是在墨皓轩的盛怒之下,即便承认之后会带来谁也无法预知的后果,但她的瑾儿还是承认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无话可说?那就是与朕抗衡到底是么?很好,很好。”墨皓轩怒极反笑。 他忽然扬声下令:“来人,将喻轻歌关入密室,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殿外随即进来几个随行于墨皓轩的侍卫,站在喻轻歌的左右准备将她带走。 此时的泠陌瑾和喻轻歌出奇的冷静,泠陌瑾相信墨皓轩如此想得到喻轻歌,应该不会让她受皮肉之苦,而是会转而为难自己。 而喻轻歌知道此刻若是反抗,则会适得其反,目前的局势不容她们反抗,她不想挑战墨皓轩的底线,否则自己吃亏也就罢了,瑾儿绝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两人眉眼间传达给对方的情意皆入了墨皓轩的眼,这样的情景让墨皓轩觉得到她们这情感必定不是近期才生的。 待喻轻歌被带走后,他走到泠陌瑾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泠陌瑾柔美的面庞上还泛着尚未褪去的红晕,眼中尚且带着动情时的媚意,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诱/惑气息,虽不浓烈,却比那些外露的狐媚之色更令人着迷。 “皇后不同意朕纳轻歌为妃的理由原来就是这个。”墨皓轩眼中再也没有敬意和关爱,只有冰冷和怒火,“朕原以为皇后不喜房事,如今看来,你倒是喜欢得紧。” 他厌恶极了泠陌瑾的镇定,哪怕是现下自己如此恼怒,她还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情。 “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臣妾只求你能放过轻歌,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泠陌瑾忽然跪下请求道,为了能保住喻轻歌,屈膝又有何妨? “放过她?”墨皓轩冷笑一声,“朕自然会放过她,朕要你看着她做朕的妃子,而你,朕会为潇儿找到另一个母后的。” 泠陌瑾闻言,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却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墨皓轩看她不做声,更为恼怒,抬脚将一旁的镜台踹倒便甩袖离开了未央宫。 第三十一章 “娘娘,未央宫已经被封锁了宫门。”映月进来禀报泠陌瑾,方才自己去安排宫中事务,竟刚好让墨皓轩如此畅通无阻的撞破了泠陌瑾和喻轻歌的相处,若是自己在的话好歹能通报一声,最多也就治自己一个无礼之罪,也比如今的情况要好。 自方才起泠陌瑾一直跪着,从未起过身,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若是喻轻歌在的话,怕是得心疼了。 想到喻轻歌,泠陌瑾冷然的面庞终于有了松动,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受皮肉之苦,虽然知道墨皓轩倾心于她,但盛怒之下的帝王心思怎会如此容易揣测? 若是自己一开始没有对喻轻歌无比纵容,没有对她动心,甚至没有放纵自己享受着喻轻歌的爱,只要自己坚定一些,是不是喻轻歌得不到自己的心就会放弃了呢?那样的话现在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或许会嫁给一个与她门当户对的高官子弟,一世相安无事,相夫教子。 “映月,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动心。”泠陌瑾不是害怕那等待自己的未知后果,而是生怕喻轻歌被伤了一丝一毫。 “娘娘,感情是不能控制的,只怪奴婢方才竟没有看好宫门,去做别的事作甚呢……”映月见她不愿起身,自己也跟着跪在一边,自责的说着方才的事。 “迟早是要瞒不过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快到我还来不及让她心安,让她知道我一定不会放弃她。”泠陌瑾这番话说得极为自然,像是心底一直想着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喻轻歌爱了自己这么多年,无法收心,而自己更是明知后果却无力抵抗,义无反顾的回应了,如同父亲所说那般,除非心死,否则毫无退路。 如今更是后退便是万丈深渊,前进或许还有活路。 所以喻轻歌,十年了,你追逐了我十年,现在该停下你的脚步了,换我来护你周全。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映月抬眼望向宫门,那里多了几批侍卫守着,看来皇上是下了狠心了。 “墨皓轩太过自信,多年来的帝王生涯让他习惯了被人服侍。”这句话泠陌瑾说得模棱两可,前半句让映月觉得泠陌瑾有把握能处理好此事,后半句则像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透露出来。 她此刻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若是选择妥协,那么不止自己会丢了性命,潇儿和喻轻歌都会面对无法预知的后果,尤其是喻轻歌,即使墨皓轩再喜欢她,他也是个帝王,如何能允许枕边人心中没有他?想到她曾倾心于自己,想必喻轻歌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所以,墨皓轩,是你逼我的,我的女人和我的儿子,你别想夺走任何一个。 “映月,我床榻底下有个密道,通往御花园一个隐秘的角落,你替我去办些事。”泠陌瑾站了起来,跪下的时间太久让她一下子站不住,映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却看到她眼中不再迷茫,而是映月从未见过的狠心与坚定。 映月将她扶到桌案前,只见她执笔在信笺上写下几个字,随后吩咐道:“把我的印鉴拿来。” 映月忽然有些明白了,泠府的印鉴,几乎足以号令天下文人,甚至一些武将还曾是泠陌瑾的父亲泠余松的门生,后来才弃笔从戎,但所有进过泠府的门生都遵守着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入泠府,日后见泠府印鉴必要无条件服从,当然,不能是违反国家律例之事。 如此犯大忌之事自然还是要让靠得住的人来做,此事太过重要,泠陌瑾要求救之人必定官位甚高,映月有些好奇,凑过头一看,信笺上写着“隐瞒行踪,速回国都,未央宫”,落笔并无姓名,未央宫三个字已经透露出写信人的身份,而泠陌瑾此刻正在一旁印下一个如血般鲜红的“泠”字。 “火速出宫,差人将信送往边境黎洛将军手中。”泠陌瑾面色沉静,就像在说“我已经吃饱了”这样平常的话。 如今唯有黎洛这顶替喻风的镇国大将军可以震慑住满朝文武,并且在禁军中颇有威信,此事非黎洛出面不可。 映月不再耽搁,正要离去,却又被泠陌瑾拦下。 “慢着,你在宫中许久了,定有些合得来的宫女侍卫,去打探一番,静妃平日里做的所有事,还有所接触的所有人的身份。”泠陌瑾这么做不是没有理由的,静妃与被打入冷宫的梁妃看起来是两个极端的人。 梁妃唯恐天下不乱,静妃则如同她的封号一般,静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虽说静妃不似泠陌瑾这般冷清,但也甚少见到她主动去争宠,不如梁妃那般张扬,甚至无子嗣也不见她有一丝一毫的行动,若换了别的嫔妃,早就想方设法让皇帝临幸了,哪里还能如此安稳的待着? 她有直觉,静妃必定有事是在宫中见不得天日的,如今此事她要让静妃出手帮忙,便不得不使些手段了。 喻轻歌被安置在永和宫一堵墙后的密室,那是仅有墨皓轩和他的贴身侍卫才知道的所在。 “轻歌,你真让朕失望。”墨皓轩望着面前靠坐在墙角的女子,冰冷的面容掩饰不住那尚未退却的情/欲,让她本就足以倾国的容颜更为魅惑,然而唯一的不足便是这样的情/欲竟是为了泠陌瑾而升起的。 “失望?墨叔叔,失望的应该是我。”喻轻歌毫不畏惧的直视墨皓轩。 “你知道么?”墨皓轩走到她身边蹲下,“这些时日来,你每叫朕一次父皇,朕的心就会痛上一次。” “轻歌,做朕的妃子,朕既往不咎,如何?”墨皓轩眼带真诚的望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询问一个女子是否愿意做他的妃子,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 “呵呵。”喻轻歌嘲讽的看着他,“墨叔叔,你为何想要我做你的妃子呢?” 墨皓轩以为喻轻歌要答应了,不禁喜上眉梢,答道:“因为朕想保护你。” “保护我?”喻轻歌摇摇头,“当我的叔叔也可以保护我,您还记得么?小时候……” “别提你小时候!朕要的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保护,不是要当你的叔叔!”墨皓轩的面目开始狰狞起来,为什么这些女人都如此对他呢?皇后如此,梁妃如此,连自己一直疼爱的喻轻歌也如此。 “墨叔叔,你口中的保护,不过是强行的占有,你若真的想保护我,为何非要以这样的形式?”喻轻歌站起身来,望向密室的门。 只听得她嘴里呢喃着:“你喜欢的,其实只有我的容貌和我的身体,只有她,才是爱着我的心。” 喻轻歌回想起在泠府时与泠陌瑾的一曲合奏,那曲子是她们定情的曲子,因为那首曲子,她才知道泠陌瑾是心早已因她而乱,因为那首曲子,她才明白泠陌瑾的心,也是因为那首曲子,她们才真正互通了心意。 此刻她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坦诚心意,若是早些让泠陌瑾心动,她们还能多相处些日子,她也能多感受些泠陌瑾隐忍的情意,不像如今这般,甚至没有预想过会发生什么,她的瑾儿如今又会不会承受不住这些压力。 泠陌瑾从未开口对喻轻歌说过一个爱字,但喻轻歌就是知道,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冷漠的女子,她如今有血有肉,是自己深爱的人。 她从袖口中拿出那支随身的短萧吹奏起来,她想泠陌瑾了,才刚刚分开便开始想念。 萧声中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出那浓厚的思念,然而此处四面为墙,别说窗口了,连条缝都没有。 瑾儿,不知我的萧声能否传入你的心中,只愿你能知,此生我只心系你一人。 墨皓轩站起身,走出去时背对着喻轻歌,“朕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喻轻歌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三天?说是考虑,三天后哪怕自己不同意,他也会强行封妃的吧。 果然不出喻轻歌所料,墨皓轩出去后便吩咐宫人拟旨,半个月后举行封妃大典,三天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无论喻轻歌答不答应,墨皓轩都要定她了,悠悠众口又如何?他连喻风的遗言都不顾了,还怕什么悠悠众口。 这次被禁足的日子让泠陌瑾感到度日如年,她从未觉得这日子如此难熬过。 黎洛是一定会赶回国都相助自己的,然而这个计划中的重点是静妃,如今只有静妃能够近得了墨皓轩的身,并且自己与静妃并无私交,不会引起墨皓轩的警惕。 她的直觉虽强烈,但不排除静妃是真正不屑争宠之人,若是抓到把柄起码还有让静妃相助的机会,若是没有,便只能换另一个办法了。 此次计划只能成功,若是失败了,赔上的便不只是自己的性命,映月,黎洛,甚至泠府即便权势再大也难逃皇帝盛怒下的迁怒。 第三十二章 “娘娘,奴婢回来了。”映月从泠陌瑾的居室中出来,显然是在御花园的密道处进来的。 “信送走了么?”泠陌瑾并未回头,不过是随口一问,映月办事她是绝对放心的。 “送走了,但奴婢回来时碰到了太子殿下,他非要随奴婢进来看望娘娘。”,映月语气有些低,毕竟是擅自带了墨承潇进来,唯恐泠陌瑾怪罪。 “潇儿在哪?”泠陌瑾闻言回头,只见墨承潇正站在映月身边,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母后!”墨承潇扑进泠陌瑾的怀中,“母后,父皇为何不许潇儿来母后宫中?若不是碰到映月姐姐,潇儿怕是见不着母后了。”,映月从小陪伴泠陌瑾至今,虽说身份是丫鬟,但泠陌瑾对她也是极好的,甚至让墨承潇唤她为姐姐。 “潇儿听话。”泠陌瑾拉开墨承潇,看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心中有些愧疚,她的儿子才不到十岁,就要承受这些不该这个年纪承受的。 “潇儿回答母后一些问题可好?要认真的回答。”泠陌瑾温和的笑着,她相信她的儿子必定不会让她失望。 “母后请问,潇儿必会如实回答。”墨承潇忍下心中的委屈,母后要问的必是很重要的,否则不会如此开口。 “潇儿知道,君王与黎民百姓孰重孰轻?”泠陌瑾抚摸着他束起的发丝,看着他与自己相仿的眉眼,他体内流着的血有一半是自己的,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墨承潇思索片刻,如是答道:“儿臣认为,社稷为重,君为轻,若无社稷何来君王?” “好。”泠陌瑾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潇儿觉得该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 墨承潇皱起眉头,此刻稚嫩的面庞上却是不符他年纪的思虑和神情。 “儿臣的想法是以德治国,刑罚不能完全压制罪恶,以刑为主难免伤及无辜,以德服人为上,以刑罚为辅,以社稷民心为治国根本。”墨承潇将自己的想法一字不漏的告知泠陌瑾,这是他跟随太师学习这些时日的成果,自己也尊为治国良策。 “社稷与君王之间有何联系?”泠陌瑾眼中溢满了对墨承潇的赞赏。 “君如舟,社稷臣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是太师时常告诫自己的,君虽为国家至高无上之人,但若无臣民拥戴,失去民心,那么亡国之日将近。 “潇儿回答得很好,母后很满意。”泠陌瑾将墨承潇的手握在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话你要牢记一生,绝不可忘记,这不但是治国根本,更是母后对你的期望,切记,居安思危。” “儿臣遵命,必定谨记在心。”墨承潇眼中坚定的神情让泠陌瑾觉得时候该让他展翅飞翔一番了,若是中途有任何阻碍,还有自己的庇佑。 泠陌瑾望向敞开的窗口,窗外明月高悬,此刻自己竟真的意会了奉国寺方丈的那句话,心如明镜,莫逆于心。 喻轻歌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每日墨皓轩派人送来的食物都老老实实的吃下,但这绝不是妥协,而是保留体力,她相信泠陌瑾一定会找到她。 对于食物里会不会被下药的问题她倒是不担心,以墨皓轩如今的做法,他不会急在这一时,封妃之日再行夫妻之事才是他要的,让喻轻歌从名分到身体都属于他。 “轻歌,三日已过,你考虑得如何?”墨皓轩面带笑容,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多虚伪,明明已经下旨,再过十几日便要举行封妃大典,此刻还要装作没有发生这件事一般的来问喻轻歌是否愿意。 “墨叔叔,我是否愿意你一直都知道,既然你不愿接受我的选择,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问我呢?”,喻轻歌倒是平静,那淡然的神色越发有了泠陌瑾的影子。 “别挑战朕的底线。”这样的喻轻歌让墨皓轩看着有些恼怒,他龙袍袖中双手不自觉的握拳,喻轻歌应该是妖娆的,张扬的,而不是像泠陌瑾那样冷清。 “墨叔叔可还记得曾允诺我的一个愿望?”喻轻歌忽然想再去反抗一次,她不想成为泠陌瑾的负担。 “你说。” “墨叔叔为我好,我明白,可我今生的幸福唯系泠陌瑾之身,她若有事,我绝不独活。”,喻轻歌语气轻缓,仿若在泠陌瑾耳边细语那般。 那话里的柔情让墨皓轩嫉妒得发疯,更坚定了他要折磨泠陌瑾的心,喻轻歌必须是他的女人,他要让泠陌瑾眼睁睁看着喻轻歌嫁给自己却无力挽回。 “朕与你打个赌如何?”墨皓轩笑得有些残忍。 “还有十二日便是封妃大典,若是你能等到泠陌瑾来救你,那朕便放了你们,若是等不到,那便乖乖做朕的女人。”墨皓轩已经被嫉妒充斥了整颗心,他不再有身为帝王应有的理智,只剩威逼利诱。 他明明将未央宫层层封锁,泠陌瑾如何出得来?他要的便是让喻轻歌心死,因为能让喻轻歌放弃的只有泠陌瑾的妥协。 他此刻仿佛已经能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幕,喻轻歌等不到泠陌瑾,只能做自己的妃子。 喻轻歌听着他的话,唇边漾起浅笑,那笑容美得让墨皓轩移不开眼,但看着他的眼里却满是同情,连爱情都要如此算计,墨皓轩,你还剩什么呢? “墨叔叔,我本不想与你决裂,你应该清楚,我的父亲究竟是如何毒发的。”喻轻歌直视他的眼,如愿的看到墨皓轩有一瞬的慌张。 “你要知道那场战役对南衡的重要性,为了长久的安宁,朕必须那么做。”墨皓轩的皇帝也不是白做了那么些年,对于喻轻歌知道那件事的惊愕很快便隐藏了起来。 “我父亲去世前与你有过密谈,之后他嘱咐我母亲不可将他的死算在你的身上,而你如今是如何对我的?”,喻轻歌不难猜到墨皓轩前些日子为何要收自己为义女,那时的他还念着与父亲的情意,而如今他已经没了那些念想。 “那你又是如何对朕的?你与朕的妻子苟且不说,你可知你二人都是女子!”墨皓轩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太阳穴处凸起明显的青筋,显然被气得不轻。 “墨叔叔,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将她当成过你的妻子?你可有将对我的这份心放到她身上去过?泠陌瑾不是没有心的人,若你让她动了心,如今又如何能发展至如此地步?”,喻轻歌不禁加重了语气,墨皓轩总觉得自己应该被所有人伺候着,连感情都不想付出,就连将自己据为己有都是冲着容貌和身子。 “荒谬!”墨皓轩甩袖,“不管你愿不愿,总之你当朕的妃子当定了。” “那么,轻歌恭送墨叔叔,我们拭目以待十二日后的结果。”喻轻歌放弃了对墨皓轩的劝说,如同母亲所说,墨皓轩已经不是曾经那能与父亲畅谈天下局势的墨叔叔,他是南衡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只能顺从,不可违逆。 未央宫外的侍卫更多了,全都一刻不敢松懈的巡逻着,只因皇上吩咐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所有巡视的侍卫全都要赐死。 墨皓轩为了以防万一,又调来一队侍卫巡视,将未央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坚固,只求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泠陌瑾微微眯起眼看着脚步不停的侍卫们,如此多的侍卫巡视,分明是要断了自己与宫外的联系。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如今沦为阶下囚一般,空有其名,却再也得不到皇帝的宠幸,恐怕在外人看来也许性命都不保。 旁人不知皇后究竟做了何事才让皇帝如此震怒,但一定会觉得皇后此刻一定是懊悔的。 可是在泠陌瑾此刻的心中,那个美好的女子所给的情意,远胜皇帝的万千宠爱。 所以自己不能死,更不能让那个女子痛苦一世。 指尖轻抚于琴弦之上,悦耳琴音流泻而出,在宫外那些侍卫们听来如同春风般拂过人心,让人生不出半点浮躁。 而在泠陌瑾听来,琴音中不复前些日子的烦躁和不安,而是隐含着汹涌的思念之情,她的琴音已经不自觉的思念起了喻轻歌的萧声,就像这把琴的主人思念那支短萧的主人一般,隐忍而强烈。 映月寻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一身白衣的泠陌瑾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子一般清新脱俗,不染凡尘,身为皇后,却丝毫没有沾染到宫廷的尘埃,一如未入宫时那般无瑕。 可是映月真切的感觉到了泠陌瑾的转变,如今她心中已经有了情感,对喻轻歌的情意让她几乎变了一个人般,那样不设心防的笑容,在与喻轻歌相知之后才浮现在泠陌瑾的面庞上。 映月不禁有些感叹,若是喻轻歌能早些出现在娘娘面前那该有多好,那么娘娘就可以再多快乐一些日子,如今面临这般的险境,会如何演变谁都无法预料,而这身在其中的两人更是煎熬。 第三十三章 泠陌瑾一曲终了,这才发现身后不愿打扰她抚琴的映月。 “有何发现?”泠陌瑾站起身往回走。 “静妃平日里待在寝宫较多,接触的都是一些宫人,并未有可疑之处。”映月如实回答。 “哦?”泠陌瑾有些失望,难道真的要换另一个法子了么? “若说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在静妃入宫那年,宫中新进了一批侍卫,静妃因差点落水而被一名侍卫所救,之后便开口要了那名侍卫来守卫自己的寝宫。”映月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这侍卫与静妃并无谣言传出,若真是暗通款曲,想必也瞒不了这么久,终究是要露出蛛丝马迹的。 “侍卫?”泠陌瑾陷入沉思,按照静妃的身份来说,若只是赏赐那名侍卫,断然无需亲自开口要到自己宫中,随意赏赐些财物便好,但这么些年却也没传出流言,莫非真的一清二白? “去查查那名侍卫入宫前来自何地。”泠陌瑾眉头蹙起,静妃的事再查这最后一次,若是真的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那便要舍弃这个办法了,如今的情况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多年前入宫的侍卫,一入宫门便救下静妃,免了她遭受落水之苦,之后又被收入宫中护卫,表面上看来毫无值得留意的地方。 可是太过正常的地方也透着些不对劲,静妃性子平淡温和,怎会只因这个原因便将一个侍卫收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人说等待的过程便是最难熬的,只因无法预料到所等的结果,泠陌瑾在宫中踱着步,心中却已焦躁不安,唯恐映月带回的消息与自己所想的不符。 “娘娘,查到了,那个侍卫入宫前来自彭城。”映月气喘吁吁的自密道中出来。 “彭城?”泠陌瑾嘴角扬起一抹笑,果然如此,彭城正是静妃的娘家所在,太过巧合的事情便不是巧合了。 “今夜你去一趟静妃宫中,就说本宫能帮她实现她想做的事情,然后带着她从密道过来一趟。”泠陌瑾此刻对于静妃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了。 “娘娘,如今未央宫被封锁,静妃娘娘会不会不愿意过来呢?”映月不知泠陌瑾心中的打算,自然也猜不到她为何如此有把握。 “不会,你将本宫那句话告诉她,她必会随你前来。”泠陌瑾望了一眼即将西下的落日。 心中又松了一口气,静妃之事几乎算是拿下了,黎洛也即将回到国都,现在只差计划的布置了。 不知喻轻歌这几日过得如何,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在入了夜之后才能摆出来商讨的,即便泠陌瑾所谋之事有着千般万般的缘由,它的性质也依旧是见不得光的。 静妃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即便她不知泠陌瑾的目的,但自己那件事总是不能见光的,所以随映月来时只告诉宫人自己已经睡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娘娘,静妃娘娘到了。”映月将静妃领进未央宫泠陌瑾的面前,便退到一旁听候差遣。 泠陌瑾于静妃来说只是表面的相交,宴席上或者半月一次的后宫朝见才会见面,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私交,这么些年来泠陌瑾从未听过静妃有任何逾矩之事,处处皆是中规中矩得让人找不出可以打压的地方。 然而泠陌瑾的事迹,静妃可是如雷贯耳,天下第一文学大家泠府的千金,嫁于皇室之后又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那身超然的气质哪里是一件凤袍能够遮掩过去的? 哪怕是现下她派人将自己隐藏数年的秘密一语道破,看着那如一泓清水般清澈的双眸,静妃竟恼怒不起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静妃福下身子行礼,泠陌瑾虽被囚禁于未央宫,但到底还是皇后,该有的礼节绝不可少。 “静妃妹妹免礼。”泠陌瑾浅笑着扶起她,只见静妃清秀的面庞上并无任何波动,眼中也清澈见底,自己派映月给她传了这样的话,想必她已然猜到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现下却仍然这般淡定,这让泠陌瑾有了些许信心,看来自己并没有选错人。 “静妃妹妹困于这宫中已久,可想出去?”泠陌瑾状似无意的问道。 “困?”,静妃失笑,“皇后娘娘此话怎讲?皇宫是天下女子都想要进来的地方。” “对于两个有情人来说,自然是困,哪怕这里富丽堂皇,也只是个困住两人的囚笼罢了,永生永世见不得天日。”泠陌瑾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指静妃与侍卫暗通款曲之事。 “皇后娘娘果然知道了,臣妾无可辩解。”静妃这话说得倒是跟泠陌瑾回答墨皓轩的“无话可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也是情根深种,否则第一反应怎会不反驳? “妹妹,今日我冒险唤你来,不是想要将你此事捅出去,而是需要你相助于我。”泠陌瑾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是真切的请求之意。 “你既承认了与那侍卫有情,必是明白长久下去只有百害而无一益,而若是等到东窗事发那日,丢了性命的若是自己也就罢了,你可舍得身后的人与你一同赴死?”泠陌瑾仔细的向静妃陈述着这些,因为这正是自己现在的情况。 “我自然知道,可我与他少时便已定情,那年我被父亲送入宫,他则入宫随我,我二人早已无法割舍。”静妃闻言有些感伤,可是又能如何呢?只要皇帝在一日,她便只能与他这般见不得光。 “妹妹,我求你相助之事足以让你达成心愿。”泠陌瑾握紧她的手,声音低了下来。 静妃果然有些好奇,抬头望向泠陌瑾,只见她伸出手作势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你要……”静妃此刻的震惊和诧异不亚于见到了神鬼一般,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皇后要杀皇帝?这究竟是为何? “皇后娘娘,弑君是要灭九族的。”静妃同样压低了声音,心下虽震惊,但也没有立刻回绝她。 此事自己不是没有想过的,每当墨皓轩临幸她时,那强装的迎合都让她觉得恶心想吐,明明不爱身上之人却要如此迎合,不光她接受不了,她所爱之人更是接受不了。 自己深爱的女人在侍候别的男人,谁能不介意? 可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弑君这样的事无论如何还是做不出的,但如今皇后如此提起,听听倒也无妨。 “我与你相仿,并且我心中之人如今面临着被他强占的境地。”泠陌瑾大抵知道静妃的顾虑,自己毕竟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是个性情中人,将此事告知,取得她信任的同时也能让她下决心相助。 静妃在脑海中思索着,墨皓轩刚颁旨要纳喻轻歌为妃之事她是知道的,喻轻歌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喻风的女儿,她听闻此事时便对墨皓轩如此做法有些厌恶。 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些细节,皇后犯了事被禁足未央宫,皇帝在满朝文武一片反对声中依然要纳喻轻歌为妃,如今泠陌瑾又坦然说出她心中之人被墨皓轩强占。 将这些细节联系起来,莫非…… “皇后娘娘,你与公主……”静妃犹豫着问出,但她心中其实已经肯定了。 “不错,正是你所想的那般。”泠陌瑾终于理解了喻轻歌之前为什么不叫自己母后,更不让自己叫她公主,现在听静妃一口一个皇后和公主,听起来甚是怪异。 如此禁忌的情感,却让十年来在宫中循规蹈矩的皇后娘娘承认得这般坦然,让静妃生出了些许信任,但她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松口。 “弑君之事我仍是不能答应你,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静妃摇摇头,将手从泠陌瑾手中抽出来,就要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扑通一声。 “妹妹深陷此牢笼,又与心中之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若说不想离去,我是断然不信的,而如今墨皓轩有意将我处死,若我丢了性命,潇儿孤苦是其一,轻歌定然不会看我一人只身赴黄泉,泠陌瑾在此跪求妹妹,万望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泠陌瑾跪了下来,眼中已然淌下泪来,语气中真切的恳求也让静妃再也不忍迈开脚步。 “娘娘……”一旁的映月看到她跪下,鼻子猛然一酸,眼中竟也有些水汽。 在映月的心中,泠陌瑾是身份多么尊贵的人,这一生只跪过父亲,跪过皇帝,如今为了救出喻轻歌,居然向身份地位远远不及她的静妃下跪,只求静妃能相助于她。 公主你可知,皇后娘娘为了你可是做尽了她本不能做,不该做的事。 “姐姐这是何苦呢?”静妃闻言便再也狠不下心背对着她,转身托住泠陌瑾交叠的手心,想将她扶起,她却执意跪着,那双印象中没有丝毫情意的双眼此时尽是绝望和恳求。 这样的眼神让静妃仿佛想到了自己东窗事发时的情境,哪怕弑君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丢了性命,今后东窗事发也是一死,而此次若是相助了她,或许还能与自己心中之人有一线相守的生机,那自己此次便豁出去了吧。 “我答应你。”静妃终于允诺,抽出袖中丝帕替泠陌瑾拭着泪,心中有些感叹,能让泠陌瑾如此放下身段的请求自己,她心中的情想必也是无法舍弃了。 而这如此深情,让相同境况的自己如何不动容? 第三十四章 “皇上,丞相求见。”宫人恭敬的向墨皓轩禀报道。 “宣。”墨皓轩此时的心情还是甚好的,虽说满朝文武皆反对自己纳喻轻歌为妃,但自己终究是皇帝,一句“谁再多说一句,斩!”,便止住了所有人的喧哗。 为了喻轻歌这样绝代倾城的女子,当一回昏君又如何呢?只怪自己当初糊涂,收什么义女?以至于竟出了喻轻歌和泠陌瑾苟且这样的事。 “老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年迈的丞相跪下行礼,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他是先皇在世时千请万求而来的,若不是看在先皇诚意,他断然不会再次入朝为官。 “丞相请起。”他伸手将丞相扶起,丞相乃是父皇交代过必须尊敬的老臣,墨皓轩至始至终都遵守着这一点。 “皇上,老臣是来恳求皇上,万万不可将轻歌纳为妃子啊!”丞相再次跪下,写满了沧桑的面庞上尽是对墨皓轩的失望。 他与喻风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对喻风如同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对喻轻歌更是疼宠,与自己的亲生孙女无二。 “风儿与你情同手足,轻歌更是如你的女儿一般,你若将她封为妃子,风儿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丞相这是第一次与墨皓轩说起此事,这些日子以来文武百官皆轮番上奏,唯有丞相不动声色,墨皓轩还以为他是不反对的,谁知今日竟找到御书房来了。 “丞相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定,圣旨已下,君无戏言。”墨皓轩背过身,不再理会丞相。 “来人,替朕送丞相。” “皇上!不可啊皇上!”说是送,但丞相几乎是被拉出了御书房,声音飘散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让墨皓轩有些莫名的烦躁。 为何所有人都不同意朕的做法?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过就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怎么就这么难?你们不让朕娶,朕偏要娶,朕倒要看看谁敢忤逆朕。 “皇上,静妃娘娘求见。”宫人再次进来告知墨皓轩。 “宣。”墨皓轩收起方才的情绪,招手让宫人宣静妃入内。 “皇上吉祥,臣妾来时见丞相大人神色有异,可是惹皇上不开心了?”静妃将手中托盘放置在龙案上,上面是一盅正冒着热气的羹汤。 静妃这话说得相当让墨皓轩满意,丞相面色有异,那必然是与皇帝起了争执,而她一句话便直言是丞相有错才致使墨皓轩与他起争执,不可不说真是说到了墨皓轩的心坎上。 “还是爱妃知朕,那丞相仗着朕对他尊敬,便妄想违逆朕,朕已下旨将轻歌纳为妃子,岂能更改!”墨皓轩因静妃一言,便对她多少有些想吐露心中事的冲动。 “传旨,封妃大典提早进行,就五日之后吧。”墨皓轩心中气急,钦天监之前禀报五日之后也是个好日子,只是墨皓轩觉得不必操之过急,若能利用这些时日让喻轻歌心甘情愿嫁给自己那才是最好,但如今想来还是越早越好。 静妃心下一惊,面庞上却不动声色,墨皓轩竟如此迫不及待,只希望自己与皇后还来得及布置一切。 “皇上息怒,臣子到底不知您的心意,何必如此动怒呢。”静妃将羹汤盛入碗中端给墨皓轩。 “罢了,倒是爱妃为何今日前来看望朕了?平日里可甚少过来。”墨皓轩接过羹汤,语带亲和的问着。 “皇上,可不是为了您封妃的事么?怕您有了新欢可就忘了臣妾这旧爱了。”静妃此话有些撒娇的意味,身子也越发往墨皓轩靠近。 要知道静妃的容貌在宫中也算是上等,虽比不上泠陌瑾那般超然脱俗,但那清秀的容貌加上窈窕的身姿,墨皓轩也颇为喜爱,以致于在宠爱梁妃的同时也不时的惦念起静妃。 荤菜吃多了偶尔吃着清汤寡水也颇有滋味,更何况此刻静妃露出的娇柔姿态更是抚慰了墨皓轩的烦躁心理,让他觉得宫中的女子也不是尽像泠陌瑾和梁妃这等不知好歹的。 墨皓轩一手搂抱过静妃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另一手放下碗,伸入静妃衣袍中抚弄着,再好喝的羹汤也不如此刻温香软玉在怀。 一旁的宫人见状,自觉的退出了御书房并掩上门,将这一室的淫/靡一并掩上。 若放在之前墨皓轩是绝不会在御书房行此等隐晦之事,御书房乃处理政事之地不说,此时还是天光大亮之时,这等白日宣淫之事墨皓轩还是第一次做。 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理智和风度,为了心中那多年来的夙愿,不惜失了臣子们的心,连位高权重的丞相之言都不再听取,只为了能将喻轻歌永久的留在自己身边,即便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能得到身子也是好的。 既已如此做法,那么今后再也不需要维持那明君的形象了,就像如今静妃既然表现出了要让他享用的姿态,那他就顺着她想要的去做,御书房如何?白日宣淫又如何?他是皇帝,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静妃强忍着胃里涌起的呕吐感,秀美的面庞上刻意做出一副被墨皓轩抚弄得快要达到高/潮的表情,其实墨皓轩在这方面真的太过自我主义,从不考虑对方的感受,自顾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譬如现下这般,静妃早已衣衫不整跨坐与他身上,他挺动腰部的同时大力的揉弄着静妃胸前高峰,听着她越来越频繁的娇/喘,还以为她很享受,反而更是用起力来。 谁知静妃本就是强装出来的快慰,此刻被他加大力度之后更是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听在墨皓轩耳中的娇/喘实则只是静妃疼痛之下的发泄。 心中的烦躁似乎随着那喷涌而出的精华一同泄了出去,墨皓轩难得的在事后搂抱着静妃享受着余韵,岂知静妃倒是恨不得即刻下来。 “爱妃有心了,这几日闲时都过来陪陪朕吧。”墨皓轩虽已发泄,但手上仍不停下,在静妃裸/露的身子上游移着。 这让静妃明白了他话中的“陪”是何意,这正是她今日来此所要达到的目的,虽然恨极了与他云雨,但为了今后的一世安宁,再牺牲几日又有何妨。 “臣妾遵命,定会好好伺候皇上的。”静妃声音还带着些许喘息,女子娇柔的声线加上这勾人的娇/喘,让墨皓轩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但想到还有政事要处理,便忍痛放开了静妃。 静妃行礼告退时,墨皓轩已提起狼毫要在奏折上批注,没看到那本该残留着情/欲的双眸此刻清明无比,竟似从未经过如此激烈的云雨那般。 密室中的喻轻歌不知封妃大典已经提到了五日之后,本来十二日就已经很仓促,毕竟如今是面对着一国之君的震怒,喻轻歌完全猜测不到泠陌瑾会如何解决。 她想,泠陌瑾一定不会放弃她,虽然她自封为公主以来与泠陌瑾的相处其实算不了多久,甚至一直以来大多都是自己在主动,但她感受得到泠陌瑾那万年寒冰之下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冲破那冰冷的结界。 这样的人一世不动情则矣,若动了情便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泠陌瑾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没有了这个后位,她也仍旧是传闻中那如仙子般完美的女子,若是没有自己,她一定会是流芳百世的贤德皇后,与墨皓轩相敬如宾,并教导出南衡下一任皇帝,以她的聪慧,她的儿子定然会是一个英明神武的明君。 喻轻歌并不后悔自己招惹了泠陌瑾,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知道泠陌瑾并不在意那所谓的尊荣,泠陌瑾虽被困在这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囚笼,但她比任何人都心想自由,这样完美的女子,若一世都未尝过情/爱的滋味,那该是多遗憾的事。 其实以喻轻歌的武功完全可以制住墨皓轩从而逃出密室,但她下意识的不愿与墨皓轩彻底决裂,不管是为了父亲的遗言还是为了她和泠陌瑾的将来,得罪墨皓轩都是下下之策。 喻轻歌怎知道如今的泠陌瑾已经在计划着一个她永远想不到的计策,这个计策若失败,所有人皆难逃一死。 第三十五章 夜深。 “姐姐,皇上将封妃大典提到五日之后。”静妃再次随映月自密道进了未央宫,将今日得到的消息告知泠陌瑾。 “五日?”泠陌瑾心下震惊,墨皓轩到底还是不能等上这些日子了,自己对他而言是个隐患,一日不将自己除了,他便一日无法安心,早些处死自己,便可早些将喻轻歌据为己有。 计划是必须要进行的,只是一下子时日缩短了这么多,让泠陌瑾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看着喻轻歌成为墨皓轩的妃子,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今后孤苦无依。 “今日的进展如何?”泠陌瑾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此事只能成不能败,所以她要掌握好每个进度的成效。 “还算顺利,他主动提出让我这些日子都过去伺候他。”静妃想到墨皓轩那不知怜香惜玉的举动,面庞上又是一阵嫌恶。 泠陌瑾伸出双手握住静妃的手:“委屈妹妹了,姐姐向你保证,最后这几日了,待此事尘埃落定,我便安排你们离宫。” 静妃点头:“我明白,你且继续安排便是。” “黎洛将军这两日便可抵达国都,到时此事的重中之重就在于你的身上,万万不可露出破绽让墨皓轩察觉。” 泠陌瑾望着静妃依旧澄澈的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即将到来的那一场浩劫,南衡的天快要变了。 五日在墨皓轩看来度日如年,恨不得即刻就到那封妃大典,而在泠陌瑾看来却一瞬而逝,总觉得这时日流逝得太快,只因黎洛尚未到达未央宫与她相见。 “哈哈,明日便是封妃大典,朕倒有些紧张起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墨皓轩的心情出奇的好,对着一旁的宫人如是说道。 明日喻轻歌便要成为自己的妃子了,而到了如今为止泠陌瑾还被囚禁在未央宫寸步难行,此事已成定局。 “奴才恭喜皇上得偿所愿。”宫人心中虽厌恶墨皓轩的行径,但毕竟自己身为奴才,讨好他才是要紧的,哪里还有心思操那份闲心,说些让他龙颜大悦的话没准还能有些赏赐。 果不其然,墨皓轩被这句话取悦了,的确快要得偿所愿了,他仿佛能想象到喻轻歌那倾城之姿今后只属于自己一人所有,那妖娆魅惑的身子和神态只会为自己而绽放。 墨皓轩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喻轻歌,看着她等不到泠陌瑾,那燃着希翼的目光逐渐熄灭的样子。 “走,回永和宫。”墨皓轩迈开步子走出御书房,他要去看看喻轻歌此刻是如何的绝望。 墨皓轩所想的不错,喻轻歌心中的希望在这一日又一日的时光中被消磨殆尽。 她是信泠陌瑾的,天下人她都可以不信,唯有泠陌瑾,她爱了十年,相思之意嵌入骨髓十年的女子,她如何控制自己不去信? 她恍然想起不久之前泠陌瑾甚至还不愿直呼她的名字,直到后来自己惹怒了她,她才会低吼一句“喻轻歌,放肆。” 忆起自己第一次亲吻她时的感受仍然清晰如昨,那种不管不顾的感觉,只想亲吻面前念想了十年的女子,哪怕换来再严重的后果,她也不想去管了,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去亲吻她。 之后泠府中那一曲合奏更是让两人第一次坦诚了心中情意,也让她不再排斥自己的接触。 喻轻歌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和泠陌瑾相处的情景,最初冷漠拒绝自己的她,之后恼怒自己的她,最后羞涩而又坚定的她,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让喻轻歌痴迷。 喻轻歌此时多么希望能立刻见到泠陌瑾,她太过想念泠陌瑾的怀抱。 泠陌瑾的唇,泠陌瑾的冷,泠陌瑾的火热,无一不是喻轻歌不想念的。 泠陌瑾的一切已经融入喻轻歌的骨血之中,今生今世再难分离。 若说泠陌瑾是她心中之人,不如说泠陌瑾就是她的心。 可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的瑾儿还好么?是否毫发无伤? 喻轻歌心中的希望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湮灭。 瑾儿,你若不在了,我定不会任你只身赴黄泉,我喻轻歌的身子绝不会被除你之外的人碰了去。 “皇上驾到。” 密室的门应声而开,墨皓轩眉目间满是笑意,与角落里低眉垂首的喻轻歌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轻歌,朕忘了告诉你,封妃大典提前了,就在明日。”墨皓轩走到喻轻歌的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满意的看到她脸上震惊的表情。 “墨皓轩,别让我恨你。”喻轻歌已经没有了再跟他辩驳的力气,在密室里的这些不见天日的日子让她除了想念泠陌瑾之外也明白了一件事,墨皓轩已经疯了。 “你恨朕或是爱朕,朕都不介意,朕只需要你这一生都留在朕的身边,别的都无所谓。”墨皓轩伸手抬起喻轻歌的下巴,大概是因为这些时日不见天日的囚禁,喻轻歌的面色有些苍白,像是许久未见过阳光的游魂,若忽然暴晒在阳光下便会灰飞烟灭那般。 但这并不影响她那依旧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反而这样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更惹人疼惜,就像要诱着人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墨皓轩,你真的不会觉得对不起我父亲么?”喻轻歌说出的话无力得仿佛只剩下了气息一般。 “对不起?”墨皓轩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对不起什么?身为将军,他为国捐躯是应该的,而你身为女子,更应该遵守伦理纲常,当朕的妃子有什么不好的?值得你如此反抗?”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喻轻歌答非所问,在这最后一刻她还想着去劝服墨皓轩。 “朕当然知道。”墨皓轩凑近她的面庞,闻到喻轻歌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他感觉到自己的下腹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以你的姿色,除了朕之外,还有谁能配得上?”墨皓轩的唇几乎要贴上喻轻歌的鼻尖。 喻轻歌嗤笑一声偏过头:“我不否认你想要我的身子是一种爱的表现,但那是世上最肤浅的爱。” “真正的爱应该是爱着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从内到外,而肌肤之亲则是爱到深处水到渠成的表现,而不是如你这般觉得爱只是皮肉上的迷恋。”喻轻歌转回头看到墨皓轩仍然贴近着自己,那眼里的疯狂丝毫未退,反而更为浓烈。 喻轻歌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她怎么会对如今的墨皓轩还抱有一丝希望?他已经迷失了心智,不再是那个疼她如己出的墨叔叔,他现在只想让自己承欢于他的身下。 “轻歌,朕忽然有些等不及了,反正明日你就会是朕的妃子,迟早都是朕的女人,那么提前几个时辰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皓轩说完,不等她的回答,凑过身直接吻向喻轻歌的唇。 喻轻歌虽然有些无力,但到底还是有武功底子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转过头避开墨皓轩的吻,手上也运起内功朝墨皓轩攻去,却在出手的一瞬间感觉有些不对劲。 “轻歌,你忘了么?小时候你的武功有些还是朕教的。”墨皓轩轻易挡住她的攻势,笑得虽有些宠溺的意味,但眼中尽是浓重的欲/望。 墨皓轩将头埋向喻轻歌的脖颈,那里传出的幽香让他想立刻将喻轻歌吞吃入腹,他放开了喻轻歌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往怀中带,那急色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喻轻歌被制住双手之后便再没了气力,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低估了墨皓轩想要得到自己的欲/望。 这几日的饭菜里必定下有让她内力逐渐流失的药物,否则以她的内功,即便力量上与墨皓轩相差甚远,但也断不会如此轻易被墨皓轩制住。 她是否应该感谢墨皓轩还没有卑鄙到给她下那见不得人的药,让她变成不知廉耻的荡/妇? 对于喻轻歌来说,那般放纵的姿态自己只会在泠陌瑾面前展现,旁人若是企图占有,那么后果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 喻轻歌脖颈处埋的头颅急切的吮吻着她的肌肤,却恶心得让她想作呕,腰间的手更是愈加放肆起来,再有一些距离便要覆到她的胸前。 喻轻歌仰起头,一头青丝倾泻于背,她闭上充满绝望的双眸,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看到泠陌瑾那如画的面容对她绽开一抹淡而绝美的微笑,那粉嫩的薄唇在一张一合,喻轻歌似乎听到她口中无比温柔的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轻歌。” “轻歌。” “轻歌。” 或许她再也听不到这样美妙的呼唤了,她不能把有污点的自己留给泠陌瑾。 喻轻歌手中已蓄了最后一丝气力,握紧了手中的东西,那是她仅剩的力气了,她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依旧倾城,却透着些凄美,她用力划开了手腕,不再留一丝退路。 身体仿佛再也感受不到那些令她作呕的举动和气息,只看得到泠陌瑾的笑容。 她感觉到手腕撕开的口子有东西在往外流着,也一并将她眼中的清明带走,她想睁开眼看看,或许真的会看到泠陌瑾正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可是喻轻歌开始觉得累了,她睁不开眼了。 她的脑海一片黑暗,那黑暗广阔得让她望不到边界,那让她迷恋了十年的面容似乎逐渐开始消退,让她看不真切了。 只剩下模糊的思绪。 瑾儿,我怎么能容许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来触碰我的身子,若是非要承受这样的苦难,那么他得到的只能是一具没有生气,没有温度,仅仅是皮肉的尸体而已。 瑾儿,我好想你,可是我好累。 瑾儿,我多想再听你唤我一句:“轻歌。” 可是我也许再也听不到了。 若有来世,我还要再与你同为女子,但我不要再仰望着你这么多年了,我要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此便可伴你一世,不让你孤独半生。 第三十六章 泠陌瑾再也按耐不住,在未央宫中踱着步子,明日就是封妃大典了,今夜是最后的机会,黎洛却依然不见踪影。 “姐姐,如今该如何是好?”静妃也焦急起来,多日的努力与忍耐不能功亏一篑。 “再等等,若是实在不行了,我亲自去。”泠陌瑾说完紧抿着唇,虽说自己去的能成功的几率没有黎洛去的几率大,但总比此刻毫无行动要好。 “娘娘,黎将军……黎将军到了!”映月守在门外左右张望着,以防宫门外的侍卫发现殿中的动静,而在她警惕四周时,一名身材高大,身着玄色夜行衣的男子自她身侧走进殿中。 见男子顺利进入,映月便又出去警戒了,成败就在今夜,泠陌瑾吩咐过不可让除了黎洛和静妃之外任何人靠近。 “娘娘,黎洛来迟了,只因这几日宫城守卫森严,实在难以冒险进入。”男子跪下行礼,从他一举一动皆可看出此人武功奇高,避过了未央宫周围的重重守卫潜入,恐怕此人武功还在喻轻歌之上。 黎洛如此身法的人都说这几日守卫森严,想必墨皓轩是下了工夫不让泠府知道宫中的任何消息,也杜绝了有人前来搭救泠陌瑾的可能。 他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黎洛与泠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黎大哥请起,你我二人何须如此见外。”泠陌瑾亲自将他扶起,心中大石又落下了一些。 “娘娘,如此急切的将臣唤来,是出了什么事么?臣看未央宫外都是侍卫在巡逻。”黎洛这话还说得简单了,墨皓轩在未央宫外安置了好几队侍卫巡逻,层层阻隔,力图隔绝泠陌瑾与外界的联系,他方才进入也是花费了很大精力的。 如此守卫,这是下了决心要彻底隔绝未央宫。 “黎大哥,你我少时便相识至今,我的为人你清楚,我只问你,如今你可还信我?”泠陌瑾并不着急说出今夜会面的目的,而是想要先探探黎洛的口风。 “娘娘,你既唤我一声黎大哥,当记得我从军前对你所说的,泠府大恩大德我黎洛没齿难忘,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说的话既便是我黎洛性命不在,也是要替你办到的。”黎洛两手相交,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若是我要让南衡变天呢?”泠陌瑾直白的话让一旁听着的静妃吓了一跳,虽然方才她二人的对话已经让她颇为诧异皇后和黎洛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但此刻泠陌瑾的话更让她感到惊吓,就怕黎洛不答应。 但黎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在思索着什么。 “喻王爷的死因我已经有所听闻,并且知道了原委。”泠陌瑾看他犹豫,便又加了一句,她知道黎洛必定能听得懂。 黎洛闻言抬眼看着她,目光中是凛冽的寒意:“是,王爷正是因那道圣旨而……” “墨皓轩已经疯了,喻王爷的女儿轻歌,此刻正被他囚禁,明日便是封妃大典,黎大哥,我们没有时间了。”泠陌瑾此刻的担忧溢于言表,完全颠覆了黎洛印象中在从军前所认识的那个与他兄妹相称的泠府千金,那冷静自持的面容早已不复存在。 黎洛眉头紧皱,却又一下子舒展开来,“妹子,我只问你,若我应允此事,南衡兴许会因此腹背受敌,你可考虑好了?” 黎洛从军前是泠府门生,与泠陌瑾相识的时候便兄妹相称,他性情爽朗又有大将之风,泠陌瑾虽性情冷淡却也与他都有对国事相同的见解,因此结缘。 如今泠陌瑾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便知道他已经同意了,不管是为了喻风的仇,或者如今喻轻歌所面临的险境,还是为了这个国家,墨皓轩如此疯狂的行为都不再合适做这个皇帝。 本来抢占女子为妃就是罪过,满朝文武上奏皆被驳回不说,连丞相都不再尊重,墨皓轩已经犯了大忌。 “黎大哥放心,如今你隐瞒行踪回国都,即便墨皓轩驾崩的消息传到西越,碍于你镇守边境,他们也不敢擅自出兵,西越忌惮的是你,再加上丞相已经不满墨皓轩的行为,朝堂之上他定会助我。”泠陌瑾沉下心来分析道。 只要潇儿登基便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再加上丞相的相助和自己垂帘听政,便能将这场浩劫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好,既然如此,该做什么,你吩咐便是。”黎洛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泠陌瑾,他担心的只是南衡是否会出现大的动乱,如今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喻王爷的仇也该报了。 “黎大哥,你且与静妃妹妹配合,见机行事,今夜便把这个天翻过来。”泠陌瑾无需说得太过明白,黎洛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也不是白做了这么久的,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静妃望向黎洛,朝他行了一个礼,黎洛点头算是回礼了。 “如此,那我便先行过去,此刻他不在御书房就在永和宫。”静妃看向黎洛,见他点头,便要转身走。 “妹妹,务必小心,万事以保护好自身安全为上。”泠陌瑾到底还是忍不住握住静妃的手叮嘱道,此事是自己要将静妃拉下这趟浑水中,虽说事成之后她也能得到向往已久的自由,但若是失败,自己便是害了她。 静妃如何感受不到泠陌瑾的愧疚,她笑笑,抽出手拍了拍泠陌瑾的手背:“姐姐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娘娘!不好了……”映月冲入殿中,那着急的模样似乎再耽误一会就要出人命那般。 “何事?”泠陌瑾蹙起眉头,若不是大事的话映月应该不会如此慌张的进来打扰自己谈话的。 “公主……公主她割腕自尽了!奴婢听到侍卫们在议论,公主方才自尽于永和宫,皇上宣了太医之后便回了御书房。”映月因一路奔跑而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可完全没有影响这句话传入泠陌瑾耳中。 “不……不可能。”泠陌瑾浑身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她不相信,那个如妖孽一般的女子,前些日子还在自己怀中绽放笑颜,让自己答应这一世不可相负的女子,怎么能离开自己? 喻轻歌,你不能死,你将我拉入这深渊,怎能如此轻易舍我而去? 泠陌瑾一路疾步走向未央宫门,此刻她再也顾不得是否被禁足,她要见到喻轻歌平安无事。 泠陌瑾的手因害怕而在宽大的袍袖下颤抖着,她怕见到喻轻歌的时候再也听不到她娇媚的唤着自己“瑾儿”,她怕再次触碰到喻轻歌身体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温热。 “请娘娘恕罪。”宫门外驻守的侍卫尽责的阻拦住泠陌瑾,但看她一脸冰霜,仿佛凝结了万年的寒冰那般,侍卫们的手竟有些发起抖来。 “让开。”泠陌瑾低沉的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她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剑却脚步不停,仿佛看不到那般直逼近侍卫们。 那几个挡住她的侍卫反而被她的脚步逼得往后退,虽说她被禁足,但皇后的身份还在,若是被伤了一丝一毫,自己可是担待不起。 他们从未想过一直安静待在宫中的皇后为何今夜竟非要出去,如今这情况倒是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无法阻拦,却又伤不得她一分。 “本宫再说一次,让开。”泠陌瑾的眼神如冰刃般直刺侍卫的眼,脚步仍旧没有后退,而她的身上散发出让人不可直视的威严气势,让他们即便手中握着足以致人死地的刀剑,却不自觉的开始没了底气。 这个女人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强大,侍卫们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恐怕不多时便要臣服于她的脚下。 “让皇后出去。”泠陌瑾身后传来一声男子浑厚的嗓音,黎洛举着一块金黄色的令牌走到她的身边。 侍卫们见到他手中高举的令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没有人再敢用刀剑指着泠陌瑾。 如今情势已容不得她们再耽搁,黎洛不得不出示这块喻风留下的令牌。 那是先帝赐给喻王爷的令牌,见之如见一国之君。 他们不知道为何镇国大将军黎洛会从未央宫中走出来,但他手上的令牌谁都不敢冲撞,那可是死罪。 方才映月传达消息时泠陌瑾只听得进喻轻歌三个字,而静妃和黎洛却听到了,墨皓轩在御书房。 此刻的静妃和黎洛虽是第一次相见,却默契得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皇后有她该做的事,她们也该去做今夜该做的事,如今已到了如此地步,墨皓轩留不得了。 泠陌瑾朝着永和宫的方向奔跑而去,此时的她没有了皇后的威仪,没有了冷静的面容,没有了曾经距喻轻歌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曾经的她觉得永和宫离未央宫太近,她一点儿都不想与墨皓轩太过亲近,明明是夫妻,除了相谈国事以及必须帝后一同出席的宴席之外,竟毫无任何接触。 而现在泠陌瑾从未觉得永和宫离未央宫这么远过,她跑了好久,为什么还没有看到宫门。 她心中无数遍的在祈祷着,喻轻歌,你要等我,你不能离开。 我还没有跟你一起看那星辰大海,还没有与你看那日升日落,还没有与你泛舟于江河。 你去过的地方我要陪着你再去一次,你见过的景色我要与你再看一遍。 喻轻歌,你要等我。 第三十七章 “滚出去!给朕滚出去!”墨皓轩将御书房龙案上的文房四宝连同几沓奏折扫落在地,那摔碎在地的茶盏四分五裂,足以看出墨皓轩火气之大。 “皇上息怒。”宫人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 “做朕的妃子就这么让她厌恶么!就非死不可么!”墨皓轩一拳砸在龙椅上。 方才他察觉喻轻歌没有一丝反抗,还以为她妥协了,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她早已昏厥,而手腕上紧紧抓着一片残破的碗碟碎片,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而喻轻歌另一只手的手腕处正汩汩而出的冒着鲜血,那道伤口如此深刻,流出的血液流得将她的衣裙染得通红,可想而知喻轻歌完全没有想活着的意愿。 也就是说,被墨皓轩碰了身子,不如去死。 想到方才的事,墨皓轩又忍不住怒极,她就这么心心念念着泠陌瑾是么?他堂堂一国之君,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杀大权?竟如此比不得一个女子,况且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妻子。 墨皓轩眯起眼,是时候让泠陌瑾彻底消失了,免得喻轻歌时时刻刻惦记着。 “皇上,臣妾听闻郡主自尽,可有伤了您?”静妃一脸忧色的进了御书房,看到墨皓轩安然无恙,她轻呼了一口气。 静妃刻意不叫喻轻歌公主一称,公主是皇帝的女儿,虽说喻轻歌只是义女,但墨皓轩还未收回她的封号,且此刻生死攸关,她不想节外生枝,让墨皓轩听着不舒服的话就不好行事了。 后宫中的女子苟且的苟且,背叛的背叛,自己喜欢的女子竟还如此违逆自己。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竟只有静妃一人来关心自己,墨皓轩欣慰的同时也更加恼怒,他走近静妃,伸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爱妃,明日朕让你做皇后如何?”墨皓轩语气阴冷,眼眸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杀意。 “臣妾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足够了,即便只是一个宫人的身份,臣妾也是愿意的。”静妃不但不反抗墨皓轩的举动,明明自己的腰被他箍得生疼,却更是往墨皓轩贴近,将自己的凹凸之处送到墨皓轩身前。 只要今夜尘埃落定,泠陌瑾便不会身首异处,喻轻歌便有机会活下来,自己更是能得到向往已久的自由,皇后之位?留给他的儿媳妇吧,不过想来他也是看不到了。 墨皓轩气的只是喻轻歌不愿为妃,从情感上来说他对喻轻歌是欲多于爱,而此时静妃如此温婉秀美的女子正被他搂在怀中,耳边还听着她如此善解人意的言语,不可不说是慰藉的,而如此贴近的身体也让墨皓轩方才尚未得到满足的欲/火再次燃烧起来。 “爱妃,这些年朕倒是委屈你了,朕说让你做皇后,那定是要允诺的,君无戏言。”墨皓轩将她放开,却又立刻打横抱起往龙椅处走去。 跪着的宫人此刻无比感谢静妃,若不是她及时出现,盛怒下的皇上将自己杀了解气估计都可能,见得皇上要在此临幸她,赶紧一骨碌起身退出了御书房并掩了门。 “皇上可息了怒气?今夜既然郡主有恙,那便由臣妾伺候皇上了。”静妃勾着墨皓轩的脖子,贴近他的耳际娇声道。 静妃如此说法是刻意的,那一句“郡主有恙”让墨皓轩色心大起的同时又想起方才喻轻歌那宁死不愿妥协的举动,果然让他再次升起怒火。 而如此怒火和欲/火攻心之下,遭殃的自然便是静妃了。 墨皓轩将她放在龙椅上便立时抓着她的头发,静妃的头被迫仰起,却不去抗拒。 “你告诉朕,为何这些女人都不愿朕碰她们?”墨皓轩盯着静妃的眼,咬牙切齿的问道。 “皇上……”静妃刚要继续说些话来让他更沉浸在情绪中,却被他猛然吻了下来,手上也不留温情,使力搓揉上了静妃的身子。 墨皓轩闭着眼想象着这是喻轻歌的身体,此刻她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这样想来心中也舒畅了许多。 他正要撕开静妃的衣衫,却猛然觉得胸口忽然一疼,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感涌向墨皓轩的大脑,他睁开眼,只见面前静妃的面庞上染着几滴鲜血,可她的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被惊吓到。 “静妃,你……”墨皓轩再也说不出话,因为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有一把刀透了出来,刀本身的色泽已经看不到了,那上面覆盖着自己的血,红得仿佛要刺伤墨皓轩的眼。 墨皓轩在闭上双眼前仍不知道,为何此时应该镇守南衡边境的镇国大将军黎洛会出现在御书房内,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上还提着一把刀,刀身正滴着血,那是刚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的。 墨皓轩看到黎洛扶起龙椅上的静妃,两人朝着躺在地上的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 泠陌瑾见到那朱红宫门时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她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看到“永和宫”三个字。 永和宫并未掩门,眼前进进出出的宫人手中都捧着一盆血水。 那血水的色泽虽不如血色那么鲜红,可那究竟流了多少血,才能将这么多盆水染红? 这情景染红了泠陌瑾的眼,她的心在快速的跳动着,快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戛然而止那般。 “喻轻歌……”泠陌瑾几乎是冲进了殿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喻轻歌!”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夹带了多重的鼻音,就像一直以来克制住的哭声在最后一刻生生的嘶吼出来一般,这样的声音让一旁见过无数生老病死的太医心里都泛起了些酸涩。 明明这么真切的呼唤着她,泠陌瑾那隐忍的情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可床榻上的女子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苍白得像从未被人触碰过的纸。 泠陌瑾缓缓走向喻轻歌,步子很慢,她不敢走得太快,总觉得喻轻歌下一刻就会忽然直起身子冲着她笑道:“瑾儿,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真不禁逗。” 可是她走得再慢也终究是走到了床榻边,那上面的人儿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静,就像睡着了一般。 唯有她手中那紧握的碗碟碎片和另一只手上被包扎起来却还隐隐透着血色的伤口提醒着泠陌瑾,她并不是睡着了,她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泠陌瑾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淌了下来,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胸口疼得让她觉得无法呼吸。 就像有一把刀很轻很慢的捅了进去,然后在心脏的部位狠狠的搅动着。 又像全身的筋脉都瘫痪了,血液因此凝结,没有鲜血可以提供到心脏让它继续跳动。 周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心脏也很安静,仿若停止了跳动。 泠陌瑾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转头看到那暗室的门,宫人们还未清理干净,一道血路自暗室一路蔓延到床榻边,越靠近暗室,血液就越多,越浓稠。 她顺着那血路走到暗室里,一眼便看到角落的那一滩血迹,那是喻轻歌的血。 那血红得刺眼,红得让她的心几乎要疼得没有知觉。 泠陌瑾闭上双眼,仿佛感受到自己就是喻轻歌,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让她如此决绝? 那样多的血,喻轻歌,你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划开自己的手腕?在那般绝望的情况下,你是不是在想着,为什么我还没有来救你?你是不是等我等得心都冷了? 喻轻歌,我来晚了,这地上和一路蔓延出去的血迹都在告诉我,我来晚了。 泠陌瑾仰着头,眼中的泪水依旧不停歇,那绝望的神态和清雅的身姿竟像极了自尽前的喻轻歌。 她睁开眼,伸出指尖沾了一些血,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血还是温热的,是不是代表着它们从喻轻歌身体里流出来的时间并不久,而喻轻歌还活着? 眼中流着泪,唇边却笑着,泠陌瑾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冷自持,或许说自从与喻轻歌相互坦诚之后她便真正的有了心,有了情,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皇后。 泠陌瑾走出暗室,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喻轻歌拿着碗碟碎片的手,她想将碎片从喻轻歌手上拿下来。 说来也奇怪,方才太医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她的手,而如今泠陌瑾只是轻轻的触碰她的指尖,那捏得发白的手指便松开了,碎片掉落在床榻上。 泠陌瑾是看到那发白的指尖的,可想而知喻轻歌有多用力,完全不留一丝活着的余地,而当自己触碰到她时却很轻易的松了手。 直到这一刻,喻轻歌都全心信任着泠陌瑾。 泠陌瑾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喻轻歌的掌心,“轻歌,你感觉到了么?我来了。” “轻歌,你为什么不等我?只要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我就可以救出你了……”泠陌瑾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她将喻轻歌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处,企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是我来晚了,你起来打我,骂我都好,不要再睡了,好么?”泠陌瑾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厌恶自己的冷静,如果她能快一些行动,如果她能在黎洛没来的时候就自己动手,那么即便途中有些坎坷,起码也能早些结果了墨皓轩,喻轻歌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泠陌瑾想到喻轻歌曾靠在自己的怀里,那么期盼,那么害怕自己拒绝的说着那句:“你即便是感动也好,愧疚也罢,今生今世绝不可负我。” 如今却为何躺在这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即便泠陌瑾将那隐忍的情意在这一刻全都毫无保留,她却不曾起身回应,就像听不到那般。 “你不是说,我这一世都不可负你么?”泠陌瑾的手颤抖着抚上喻轻歌苍白的脸,那肌肤依旧如往日般嫩滑,却没有一点儿温度,冷得让泠陌瑾的心更是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 喻轻歌,你竟真的舍得丢下我不管了么?我应了你,这一世都不可负你,你却为何这般狠心的将我舍弃? 第三十八章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失血过多,幸得及时止血,只不过何时苏醒……老臣不敢担保。”一旁的太医正是那日告诉泠陌瑾墨皓轩身体有恙的那位,此刻也不多话,却一句说到了点子上。 喻轻歌没死,但何时能苏醒却是不一定。 可即便是如此也让泠陌瑾破涕为笑,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喻轻歌的手,望着喻轻歌毫无血色的脸,“是么?那我就一直守着你。” 太医见此景,觉得已经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便招呼宫人们一同退下了,泠陌瑾一直没有回过头,现在她的眼中没有比喻轻歌更重要的。 黎洛和静妃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静妃第一次见到泠陌瑾和喻轻歌如此亲密,可她完全不觉得突兀或者不习惯,反而觉得出奇的相配。 两人的容貌不可不说是倾绝天下的,此时的泠陌瑾又并未身着宫袍,那一袭白衣将她衬托得如同天外仙子,未施粉黛的面庞还有着未干的泪痕,面色有些苍白,这般看过去姿色竟不输喻轻歌分毫。 “姐姐,且安心陪着她吧,其余的事交给我们就好。”静妃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若说之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答应助泠陌瑾弑君,那么此刻的静妃则是完全被泠陌瑾打动了。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女子之间的情意竟也如此深刻,宫中对食之事她略有耳闻,当时只以为那是宫人们身在宫中身心寂寥,这才有了这样的关系。 今日见着泠陌瑾的神态,她才相信了,女子之间的情意不比男女之间的情意差了什么,甚至更加的纯净,深厚。 泠陌瑾无声的点头,黎洛和静妃不再多话,悄悄的退了出去。 “轻歌,从今日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既然你累了,那便睡吧。”泠陌瑾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又轻声说道:“我会等着你醒来,与你一同共赏那宫外的万里河山。” 夜色渐深,宫城之外依旧宁静祥和,偶尔有打更的更夫吆喝着经过一间又一间民房。 而宫城内却已翻天覆地,南衡国的天到底是变了。 据《南衡史》记载,顺安帝十一年初,顺安帝墨皓轩因旧疾复发,深夜驾崩,翌日被宫人发现于御书房内。 依照惯例,在太子未被废的情况下,皇帝驾崩之后太子便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墨承潇不知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便被告知父皇驾崩,他自小对墨皓轩便不太亲近,因而此刻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母后是否因父皇的驾崩而伤心欲绝。 他的母后是伤心,但却不是为了墨皓轩。 泠陌瑾这几日都守在永和宫中照顾喻轻歌,喂药,换衣,擦拭身体,全都由自己亲力亲为,从不让宫人碰喻轻歌。 映月看着她那一心一意的模样,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主十年的情意,娘娘后知后觉的回应,如今终究是排除万难得以相守,公主,你可一定要醒来,否则你让娘娘下半生如何度过。 动了心,弑了君,所有不该做的娘娘都做了,你若就这样走了,别说是娘娘,我映月也不会原谅你。 太子是要出席先帝葬礼的,墨承潇经过这几日也认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九岁的他却表现得有些冷静,完全没有从前那懵懂的样子。 墨皓轩虽死,即将登基的墨承潇即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但却依然免不去一些官员的猜测。 金丝楠木棺椁即将彻底盖上,官员中到底还是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敢问静妃娘娘,臣听闻这几日皆是娘娘您侍寝,皇上为何突然旧疾复发?” 说话的官员是个品阶不上不下的四品侍郎,想来也是被指出来当出头鸟的。 “皇上?本宫若是没记错这南衡律例的话,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便是当今圣上。”静妃向前一步,语气难得的凌厉起来,若是让墨承潇在此刻便失了君威,她不敢想象这些念旧的官员会如何为难他。 “太子殿下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也是必然的,但至少让臣等知道皇上驾崩的原因。”那名官员不退反进,不将静妃放在眼中。 这样的情况下墨承潇再早熟也无法镇压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静妃为了他而据理力争。 “此事有太医诊断,皇上旧疾复发便是原因。”静妃随即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们想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本宫身上?” 静妃大致想到了这些官员的意图,但只要她守得住此刻便不会出事,因为黎洛已将墨皓轩的遗体换走,此刻躺在棺椁中的是一个长相与墨皓轩有八分相似,确实是因旧疾复发而死的男子。 “皇上正值壮年,未听说过有旧疾是为其一,即便真有旧疾,驾崩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一夜之间便发作到如此地步?”这名侍郎话刚落音,官员中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静妃思绪紧绷,却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这个场面了。 就在这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冷却隐含威严的女声响起。 “如今众位卿家是不信太医的诊断,还是觉得本宫包庇静妃,任她谋害皇上呢?” 泠陌瑾一步步走上台阶,因国君葬礼的缘故,今日她一袭素白,却难掩那一身端庄威严的气势,此刻站在中央,竟自成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一时间震慑住下方窃窃私语的朝臣。 她已经不复见到昏迷的喻轻歌时那般悲痛,眼下虽有些因疲乏而泛起的青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威慑力,反而更加的让官员们忌惮。 泠陌瑾瞥了一眼丞相,只见他不声不响,不提出异议也不阻拦其他官员的生事,心中便大致有了底。 “皇上驾崩,太子理应继位,其次,西越一直虎视眈眈,如今若是南衡朝堂内部先乱了阵脚,这后果谁来负责?谁负责得起?” 泠陌瑾居高临下扫视着下方的臣子,不见有人答话,又继续说道:“你们想要的又是怎样的真相?非要将静妃套上罪名才罢休是么?” 下方的臣子们不再吭声,心中各自在盘算着。 皇后娘家一族的势力本就不容小觑,如今又字字句句直指墨皓轩驾崩已成定局,若是再纠缠下去,吃亏的绝不会是她,而是那些企图找出真相的人。 况且现在有异议的只是几个曾经是墨皓轩信得过的旧臣,大多数臣子早已对近日来墨皓轩的所作所为有所怨言,宫中传出流言,墨皓轩强行将昔日手足喻王爷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义女喻轻歌囚禁起来,即将举行的封妃大典便是要将喻轻歌纳为妃子的。 若只是这般行为也就罢了,偏偏为了此事不顾君王脸面,丞相相劝竟毫无用处,近日处理政事上更是荒谬得一塌糊涂,满心尽是女色。 短短这些时日,墨皓轩便失了臣子的心,身为帝王所要忌讳的他几乎一次性都犯了。 “潇儿。”泠陌瑾侧过脸唤道。 “母后,儿臣在。”墨承潇自她的身后走向前来。 “前些日子跟母后所说的为君之道可还记得?”泠陌瑾眼中鼓励着墨承潇,犹如平日那般慈爱。 “记得,儿臣自当谨记,定不负天下臣民所望。”墨承潇说着竟屈膝行了大礼,于他而言这不只是几句记得与否的言语,而是他今后的年岁中要时时刻刻牢记于心的治国之道。 台阶下方的丞相看着这一幕,心中仅剩的一些试探也被抹去了,南衡需要的不是一个沉迷于美色的君王,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人,也不能影响那为国为民的心。 而现今泠陌瑾与墨承潇的对话无异于让丞相那并不完全靠拢的心彻底归到了泠陌瑾这一方。 何为为君之道?何为治国之道?泠陌瑾这般出身的人,教给墨承潇的定是正统的思想,所以在听到这番对话的时候,丞相已经完全打消了内心对此事的疑虑和隔阂。 墨皓轩已驾崩,无论如何墨承潇都是要登基的,听此一言,墨皓轩如何驾崩的已经不再重要,丞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端庄稳重的皇后将会扶持太子成为南衡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老臣……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直不动声色的丞相跪下向泠陌瑾行礼,口中唤的不再是皇后,而是太后。 朝臣中本就大多出自泠府门生,站在泠陌瑾那一方的占了大多数,剩下的那些墨皓轩的旧臣听了方才她那一番话本就觉得有理,而此刻丞相的妥协更是压垮了他们最后一丝欲找出真相的心理,竟不由自主的全体跪下随着他一起行礼。 一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响彻了整个大殿,这一刻没有人再去追究墨皓轩的死因,有的只是对泠陌瑾心甘情愿的臣服。 《南衡史》记载,墨承潇继位后尊其母泠陌瑾为皇太后,泠陌瑾在此后一段时间都以垂帘听政的方式辅佐着新皇初期的统治。 第三十九章 墨皓轩不日便葬于皇陵,墨承潇继承帝位。 因其年岁尚小,由其母泠后垂帘听政,南衡的一切国务都没有因墨皓轩的驾崩而下滑,反而在泠后执政几日便将落下的事务整顿得井井有条,朝堂上更见政治清明,举国上下无不称赞。 御书房内,原本墨皓轩坐着的龙椅此刻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面色严肃的孩童,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只因他再也不是那个每日只是读些治国策略的太子。 这个男孩正是刚登基的墨承潇。 “母后,蜀地之旱若遵照往年那般的赈灾之法,到灾民手中的银两和粮食恐怕所剩无几。” 墨承潇早就对墨皓轩往年直接将银两拨给官员们的做法有所不满,本来数量还算庞大的赈灾银两,经由官员手中再到达灾民手中之时能剩下十分之一就算好的了。 而粮食则被有心人囤了起来,甚至高价卖出以谋得暴利。 即便自己只有九岁,却也知道为何数量如此庞大的银两,为何到了灾民手中仅剩一丁点,就像食物一般,越吃越少,每个官员克扣下一些,积少成多,最后能起到赈灾作用的银两已经不复刚出国库时的数量。 只是当时他只是太子,只能听着这些朝堂上的政事,况且如此赈灾是前朝就这般做的,墨皓轩也从未更改过,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必要将从前的弊端一一整改。 在墨承潇登基之后,御书房龙椅的一旁又安置了一个位子,那泛着金黄色光泽的手柄和椅背上描摹的凤凰都彰显了坐上这位子的人身份是如何的尊贵,而此刻坐在上面的人正是泠陌瑾。 “皇儿能有这个想法,母后觉得很欣慰。”泠陌瑾放下手中墨承潇递给她的奏折,并不吝啬对墨承潇该有的夸奖。 即便他已为一国之君,但总归还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能想到往年赈灾所存在的弊端,这也实在是很值得表扬的了。 “可是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请母后指点。”墨承潇有些惭愧,自己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官员克扣赈灾银两之事,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有些无用。 “皇儿初登帝位,暂且不宜大肆整顿官员。”泠陌瑾耐心的和他分析着如今的情势,能够不耻下问,不失为一个好皇帝该有的秉性,身为一国之君,可以不掌握所有的事务,但必须学会去请教和用人之道。 “那么在不动官员的情况下,儿臣该如何让国库拨出的银两都用于蜀地之灾呢?”墨承潇迫不及待的想听泠陌瑾教导他这方面该如何处理。 泠陌瑾拿过一张宣纸,执笔在上画了几个两个方形,又在两个方形之间的空白处又画上了几个小圆圈。 “这两个方形代表了朝廷和蜀地,中间的圆圈代表了银两途经的官员,每一层克扣下来,银两所剩无几。”泠陌瑾将每个图形所代表的意思一一告诉墨承潇,见他专心致志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她便讲得更细致了些。 “那若是不经这些圆圈,直接从朝廷到蜀地呢?”泠陌瑾在那两个方形的下方画了一条弧线,直接将它们连在了一起。 “母后的意思是,无需再沿用一直以来的赈灾方式,将下放银两一批一批传递,而是直接越过这些官员,直接将银两投入蜀地?” 墨承潇到底是身体有一半流着泠陌瑾血液的孩子,聪慧过人不说,再加上身为太子之时也听过太师谈起政事,经泠陌瑾一提醒便茅塞顿开,这便提起笔在空白奏折上写了起来。 “母后有些累了,这便先回宫了,皇儿也别太过操劳。”泠陌瑾浅笑着看他奋笔疾书的样子,站起了身,看向窗外艳阳高照的天空。 “母后,喻姐姐还没醒来么?”墨承潇抬起头,看到泠陌瑾眼中一闪而逝的悲痛,却又立刻换上了平日里慈爱的样子。 “皇儿也想见她么?”泠陌瑾状似无意的问道。 “嗯,儿臣觉得母后近日有些闷闷不乐,若是喻姐姐醒了,想必母后会欣喜的。”墨承潇只是遵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说,如今母后的寝殿迁到了玉华宫,也将昏迷的喻姐姐一并带了过去,若是喻姐姐醒了,想必母后的心情也不会那么阴郁了。 “她会醒来的。”泠陌瑾唇角淡淡的笑着,眼中无比肯定,喻轻歌不会舍得一直这么睡下去的。 对于自己和喻轻歌的事,泠陌瑾不主动告诉墨承潇,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也不刻意隐瞒,她照顾喻轻歌时所流露的柔情从未因墨承潇在场而少过一分。 黎洛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后便火速赶回了边境,西越毫无动静的原因里不乏黎洛的功劳。 他临走时倒是没有对泠陌瑾和喻轻歌的事有过多言辞,泠陌瑾为了救出喻轻歌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就不是几句话能劝得动的。 再加上如今大局已定,再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泠陌瑾的地位,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了,到底是相识多年,泠陌瑾的性子他了解。 而静妃却执意留下等着喻轻歌醒来,如今没有了墨皓轩,她与那侍卫虽不能光明正大,却也比曾经那般畏首畏尾要好得多,近些日子以来她时常往玉华宫走动,与泠陌瑾的关系日渐好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个女子在喻轻歌自尽那日竟不将墨皓轩的禁令放在眼里,更不顾侍卫们对她刀剑相向都要出未央宫的宫门,心中该是有多浓厚的情意才能支撑她做出这般将自身生死都不顾的举动? 如今喻轻歌始终没有醒来,看着泠陌瑾偶尔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喻轻歌,那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期待,在看到那人儿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时,那目光又染上了些失落。 这让静妃实在不忍扔下泠陌瑾一人独守这皇宫。 “我早就说过了,无需留下的。”泠陌瑾笑着递上茶盏给一旁如今已是太妃的静妃。 经历了那场变故之后,她还执意留下陪自己等喻轻歌苏醒,这份情意倒是让她心下感激的。 “姐姐这话近日来可是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妹妹还是那句话,看着她醒来,我才放心走。”静妃接过茶盏,心中感叹着两人虽同侍一夫多年,但却从未像如今这般熟稔过,在谋划了那件事之后竟让两人如姐妹一般,真可谓造化弄人。 静妃忽然问道:“皇上可是知道你们的事了?” 泠陌瑾摇摇头,“他年纪尚小,我还不想让他知道,但我也不去刻意遮掩,我不想让轻歌如此付出了性命都要守护的情意被刻意隐藏在阳光下,今后的一切,就让我来承担。” 喻轻歌十年情意,即使在被墨皓轩如此侮辱的情况下都不曾想过妥协,宁可舍了性命都不愿回头,每每想到这些,泠陌瑾便心疼起来,喻轻歌此情此举让她今生除了一心一意之外还能如何偿还呢? “我一直在想,姐姐这么多年可说得上是清心寡欲,为何短短这些日子便为她动了心?”静妃这些日子多少听了泠陌瑾说过一些往日的事,越发好奇起来,泠陌瑾在宫中可是出了名的循规蹈矩,连面子上讨好墨皓轩的举动都不多见,她二人又是如何情意相投的呢? “也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动心了便是动心了,无关时日长短。”泠陌瑾看着手中的茶盏,里面温热的茶水温度仿若从指尖传到她的心里。 “大概是从未有人这般对我过,在与她相识之前,我到底是未经情/爱的,本不知何为思念,与她合奏那一曲前更不知有一个能懂自己心意的知音是怎样的感觉。” 泠陌瑾淡淡的笑着,那笑容里尽是对喻轻歌往日所做所为的纵容和宠溺。 自一开始对喻轻歌惊艳的那一眼起,她为自己规划好的未来都被打破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一世竟会如此割舍不下一个人,她早在泠府时就发现了自己越来越习惯喻轻歌的拥抱,喻轻歌的亲吻,甚至越来越喜欢喻轻歌妖娆妩媚的身子。 后来与喻轻歌肌肤相亲的那一日,泠陌瑾搂抱着她时心底终究是承认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她的一切泠陌瑾都想去得到,哪怕当时还面临着未知的后果。 泠陌瑾只知道,喻轻歌那般美好的姿态,她不愿意让给别人。 “那若是这般对你的人是别人,不是她,你也会动心么?”静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我这一世的情意已经毫无保留了。”泠陌瑾不知道如果之前发生的事不是喻轻歌对她做的,而是换成旁人,她会拒绝还是也如现在这般。 但如今这些话说来都没有意义了,她现在心中只有喻轻歌,自然是无法去想象静妃口中的假设,而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后悔回应了这段感情。 第四十章 “娘娘。”映月将手中的药呈给泠陌瑾。 “嗯。”泠陌瑾将碗拿起放在一旁,又将喻轻歌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拿起勺子将药汁一勺一勺的喂进喻轻歌嘴里。 因为怀中的人没有知觉,泠陌瑾喂得很慢,可那动作已经熟练得就像每日吃饭的动作一般自然。 喻轻歌体内失血过多,太医开了药方,几乎每日都要喝药,自己便每次都亲自喂喻轻歌喝下。 将碗递给映月,泠陌瑾走到窗边,这扇窗虽不是未央宫的那扇窗,但到底还是让泠陌瑾想起当初喻轻歌翻窗子的往事了。 “娘娘,太医来了。”映月轻声在泠陌瑾身边说道。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年事已高的太医向泠陌瑾行礼,不出所料的被她亲自扶起。 “太医,快看看她今日是否有好转了。”泠陌瑾侧开身子让太医走近喻轻歌。 她看着太医摇头,像是有一盆刚从冰块化开的冷水准确无误的泼在了自己的心里,那冰冷的感觉随着血液的流动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公主殿下虽失血过多,但不至于这么多时日都不醒,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太医有些欲言又止,毕竟这个事实无论是对公主殿下还是对太后娘娘都是颇大的打击,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惜。 “你说。”泠陌瑾此刻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只要喻轻歌性命无忧,哪怕是这一世都只能躺在床上了,自己也不会舍下她。 “臣对于这方面还是知道一些的,公主殿下的体内有一种药物,让她的内力一点一点的流失,直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内力,这种药物臣从未见过,它或许影响了公主殿下的苏醒。”太医皱着眉头,最坏的结果还不止这个。 “因为这种药物,公主殿下恐怕已经武功尽失了……”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这句话在泠陌瑾心中造成的影响却扩散得越来越大。 “退下吧。”泠陌瑾到底没有将这些情绪表露在外人面前,而是镇定的让太医离开,只有映月知道,她已经受不起一点打击了。 “娘娘……”映月担忧的上前扶住泠陌瑾,她本就清瘦,这些日子的操劳让她更是瘦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刮走那般。 “武功尽失……她这么多年的苦练,怎么能武功尽失呢?”泠陌瑾上前握住喻轻歌的手,那上面有两道深刻的疤痕,一道浅一些的是被西越二皇子下药时她为了让自己清醒而划破在手臂的,另一道刚结痂不久的则是前些日子自尽时留下的。 喻轻歌的面色已经不似自尽时那般苍白,但也没有恢复多少血色,那张脸即便在如此毫无生气的时候也有着动人心弦的美。 泠陌瑾不敢相信,那些血液怎么会将她十年苦练的武功一并带走呢?若她醒来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飞檐走壁,再也不能舞剑…… “娘娘……公主若醒来,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您这般模样,您要振作起来,才能等到她醒来。”映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自己也忍不住有些鼻子泛酸起来,但她不能跟着泠陌瑾一起难过,否则泠陌瑾更是无法撑下去了。 “启禀太后娘娘,喻王妃求见。”宫人进来禀报泠陌瑾。 听到宫人的称呼,泠陌瑾瞬时有些惊愕,喻王妃,喻轻歌的母亲,喻风的妻子,姜梓衣。 她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 惊讶是有的,但无论如何都是要见的,泠陌瑾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随着宫人出去见姜梓衣。 姜梓衣在外听闻墨皓轩驾崩,她想着回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墨皓轩正值壮年,不应该会突然驾崩的。 谁知回了府之后听管家说喻轻歌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府了,而前些日子喻轻歌最后一次回府却是带着泠陌瑾一起回来的,她便入宫找到了现在的太后泠陌瑾。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姜梓衣见泠陌瑾出来,刚要行礼便被泠陌瑾拦住了。 于公,姜梓衣是喻风的妻子,喻风为国捐躯,他的妻子绝对能配得起泠陌瑾这一扶。 于私,姜梓衣是喻轻歌的母亲,泠陌瑾与喻轻歌既然是那般亲密的关系了,定然是不能受姜梓衣如此大礼了。 “王妃免礼。”泠陌瑾示意姜梓衣落座,姜梓衣倒也不拘泥于虚礼。 “不知太后娘娘可知,轻歌在哪?臣妾府中管家说她有些日子没回府了,而离开那日曾将太后娘娘带回府中。”姜梓衣直接说出了来玉华宫的缘由,她如此直接的问法让泠陌瑾有些迟疑起来。 “你毕竟是轻歌的母亲,事到如今再瞒你实在不合适,随我进来吧。”泠陌瑾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将事情一一告诉姜梓衣。 见到床榻上的喻轻歌时,姜梓衣委实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女儿如此憔悴,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上还有一道结了痂的伤口,她不难看出这伤口的深浅,想必女儿面色苍白的原因就是这道伤口。 孩子到底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喻轻歌伤成这样,姜梓衣怎能不伤心,不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轻歌伤成这样?”姜梓衣转过头问泠陌瑾,离得近了,这才发现泠陌瑾眼底因疲累而生的青黑,但她无暇顾及这个,她要知道女儿究竟怎么了。 “怪我那日来晚了,才让她受苦了。” 泠陌瑾幽幽的说着,她将那日的经过说与姜梓衣听,包括自己与喻轻歌的情,包括她所谋划的弑君经过,更包括喻轻歌自尽的原因。 姜梓衣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逐渐麻木了感觉,她不敢想象这些日子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的女儿竟然对泠陌瑾怀着这样的心思这么多年,甚至泠陌瑾竟然回应了她的情感,弑君,这君不但是一国之君,更是泠陌瑾的夫君。 “你……”姜梓衣伸出手指着面前的泠陌瑾,但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去说,女子之情本就惊世骇俗,泠陌瑾又是这样的身份,虽然她明白是自己的女儿主动在先,可泠陌瑾怎能如此糊涂任她胡闹。 “我要将她带回府,今后你们也不要再见面了。”姜梓衣放下指着泠陌瑾的手,她的语气倒是冷静了不少。 “你觉得,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之后,我会放手么?”泠陌瑾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反而淡淡的说道。 “你若是不愿放弃,我定是无法为难你,毕竟如今以你的身份,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拦你半分。”姜梓衣坐到喻轻歌的身旁,眼睛却还是盯着泠陌瑾。 “可是,你真的会如此对待一个想让女儿幸福的母亲么?”姜梓衣曾经十分佩服泠陌瑾,年纪轻轻便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明明是墨皓轩的妻子,却让姜梓衣生出一股无法接近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凡人望着立于云端的仙子那般无法靠近,只能仰望着,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墨皓轩根本配不上她。 “幸福?”泠陌瑾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她若嫁予墨皓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墨皓轩对她的宠爱,她的地位不会比我低,可是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选择的却是自尽?若换了旁人,恐怕是迫不及待的迎合吧。” “她若醒来,必不会愿意离开,况且她已经武功尽失,我更不会放她离去。”泠陌瑾说到最后,眼中已染上了些痛楚。 “王妃,我与她为了能够相守已经做尽了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你若真想让她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我请求你,不要成为我们最后的阻碍。”泠陌瑾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她不能不将这些事告诉姜梓衣,作为喻轻歌的母亲,有权利知道这些,但她却不能让姜梓衣带走喻轻歌。 姜梓衣心下有些惊讶,也有些动容,在她的印象中泠陌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和语气的,高高在上才是她应有的姿态,而如今这副模样,俨然是真真切切的动了情。 她与喻风之间的感情让她此刻能够体会到若是被强行分开的痛苦。 但方才泠陌瑾的话也给了她提醒,若是自己强行分开她们,那么是不是等于让喻轻歌再死一次? 这个想法让姜梓衣有些后怕,她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不是想让她难过甚至再次枉顾自己的性命。 她是不同意这样违背伦理纲常的情感的,但若是与女儿的性命相比,似乎却又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今后我便不再走了,让她常回府看看吧。”姜梓衣深深的看了一眼泠陌瑾,之后便起身朝外走了。 姜梓衣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看到泠陌瑾那已然不再是世外仙子的姿态,若不是想到强行分开她们的后果,她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放任。 “谢谢。”身后轻柔的一句道谢传入姜梓衣的耳中,那声音里透着些许欣喜,更有些说不清的情意在里面,让姜梓衣莫名的有些心酸。 直到这一刻,姜梓衣才意识到这个曾经超凡脱俗的女子终究是入了凡尘,且情根深种。 走到玉华宫外,姜梓衣回头望了一眼,若是没有那弑君之事,没有喻轻歌这不留后路的自尽,她是决然不会同意的,然而这次,只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第四十一章 下了朝之后泠陌瑾刚回到玉华宫不久,墨承潇便跟着过来了。 “母后,蜀地之灾儿臣已经派了可靠的官员亲自过去赈灾,丞相说他为官清廉,儿臣相信定能处理好此事。” 墨承潇告诉她自己对赈灾事宜的处理,如此直接派遣官员过去,与那日泠陌瑾所说的方式应该是相符的。 “皇儿做得很好。”泠陌瑾看着他有些消瘦的面庞,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虽说有自己辅佐着他处理政事,但到底已经皇帝了,要关注和处理的事务不是身为太子所能比的。 “这些日子下来倒是有些瘦了,皇儿可怪母后么?”泠陌瑾这话是一语双关的,表面上只是在问墨承潇如今这么累,是否怪自己,可实际则是对因自己那场谋划,导致墨承潇小小年纪便承担如此之重的责任感到愧疚。 墨承潇摇摇头说道:“不,儿臣要感谢母后才是,这些日子儿臣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他并不知道为何母后会有此一问,但登基之后自己确实不能如从前那般玩乐了,可他倒是没有怨言,这是自己迟早要走的路。 墨承潇年纪虽小,却也十分懂事,这也是泠陌瑾觉得能让他登基的原因,政事上还不能处理不要紧,只要他肯听肯学,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帝王。 “儿臣先退下了,母后好生歇息。”墨承潇近日总觉得母后有些疲累,她虽然不怎么说出来,但自己还是能感觉到的,说完了该说的之后他便懂事的要告退离去。 “母后。”墨承潇临走前又唤了泠陌瑾一声。 “嗯?” “喻姐姐一定会醒来的,儿臣陪你一起等。”墨承潇还有些稚嫩的面庞上是坚定的神情。 那句“一定会醒来的”让泠陌瑾心中有了些许暖意,若说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自我安慰,那么这定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对喻轻歌的苏醒这么有信心过。 泠陌瑾浅笑点头,望着墨承潇离去,那还未长开的身子在泠陌瑾的心中越发高大起来。 她走回喻轻歌的床榻前,凝视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还是毫无苏醒的迹象。 喻轻歌,你知道我在等你么?你怎么舍得一觉睡了这么久? 泠陌瑾将锦被掀开,替喻轻歌揉捏着手臂,这是太医交代的,喻轻歌昏迷了太长时间,为了避免血液堵塞和手脚麻痹,最好让宫人时常替她捏捏筋骨。 可泠陌瑾却把这个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任何与喻轻歌有关的事她绝不让宫人代替自己做,顶多只是帮她搭把手而已。 “轻歌,你还记得潇儿么?他的生辰宴上你们见过,他如今各方面的事务都处理得很好。”泠陌瑾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真的是在跟喻轻歌说话那般。 这些日子以来泠陌瑾已经习惯了这么对着昏迷的她说话,把近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即便她依旧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并不会回答。 “早在那次宴席之后他就告诉我,你曾经窥视过我很多次,所以,你以为你真的瞒住了所有人么?”说道墨承潇,泠陌瑾便想起之前墨承潇告诉自己那件事的时候,自己的心中就隐隐觉得今后的日子将不会安宁,果然,喻轻歌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床榻上的喻轻歌没有动静,似乎真的在凝神听着泠陌瑾说话。 “你还记得我的弟弟泠江瑄么?前些日子他已经娶妻了,那女子虽不是什么高官家的女儿,倒也生得清秀可人,且人品端正,配他是再合适不过了。”泠陌瑾还记得当初泠江瑄对喻轻歌生出的些许好感,被自己一句话给挡了回去,那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对喻轻歌表露出占有欲,却在送走泠江瑄之后便被她发现了。 “你说,若是你早一些靠近我,我早一些动心,是不是就能多相处一些时日,就能避免这次事情的发生呢?” 泠陌瑾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喻轻歌手腕上刚结了痂的疤痕,那道疤痕的狰狞依然让泠陌瑾能够回想起那日她手上即便层层包扎却还透着血色。 喻轻歌是多么出色的女子,绝世的容貌,精湛的武功,显赫的家世,而如今为了这段感情她连性命都差点送了出去,武功也废了,换来这么一道狰狞的伤口。 “轻歌,你会不会后悔选择了一步一步的靠近我?若不是为了我,你这一世该是幸福的……不该是这样的……”泠陌瑾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快要控制不住眼泪的滑落。 “娘娘……”映月进来时刚好看到泠陌瑾仰起头闭着眼,她跟在泠陌瑾身边这么多年,将近二十年了吧,怎能不知道她的性情? 想来定是在伤心了,自从墨承潇登基之后她甚少再露出那绝望的神情,今日应该是无意中又回想起了过去。 听到映月的声音,泠陌瑾缓了缓神便睁开了眼。 “处理好了?”她立刻没有转身,而是替喻轻歌盖好了被子之后才转头询问映月。 “是,已经将梁妃送出宫了。” “那就好。”泠陌瑾走向窗边,心中思虑着,放了梁妃不是突然的决定,梁妃还年轻,没必要为了那件事而在冷宫里孤独终老。 泠陌瑾这些时日已经派人将墨皓轩后宫中的女子一一询问过,想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想留下的也可以出宫。 此事本来朝堂之上几乎无人同意,因为南衡在建国时已经废除了前朝立下的妃子为驾崩帝王陪葬的律例,这次若是开了将妃子放出宫的先例,那么今后恐怕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将女儿送入宫里,反正在皇帝驾崩之后还能出宫,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这个决定上泠陌瑾的态度出奇的强硬,大多不同意的官员们只要背后牵扯到职务上有一丁点失误,都被拉出来降职,若是牵扯到更大黑幕的,更是直接罢黜,甚至斩首。 借着一件后宫的事情,将朝堂上的污秽清理得几乎一干二净,南衡朝堂自泠陌瑾这次整顿后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该阻止也阻止过了,本就不关朝臣们的事,何不卖泠陌瑾一个面子?再加上嫔妃们有些也是朝臣们的女儿,墨皓轩已死,自己的女儿只能在宫里守寡,若是能回到父母身边,那也算得上一桩美事。 因此这后宫嫔妃出宫的事也导致最后无人再去反抗,泠陌瑾也在朝堂之上建立了属于她自己的威信。 这件事情虽说在朝堂上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但在民间则大多是称赞的,前朝的时候皇帝死了,妃子还要陪葬,如今南衡建国便废除了此项制度,泠陌瑾垂帘听政后甚至将后妃们放出宫,致使一时间她的这番仁政传遍整个南衡。 “留下的妃子还有多少?”泠陌瑾转身询问道。 “不多,奴婢也已经查过,均是家中已父母已逝的,且封妃后又没有子嗣。”映月将手中书册双手奉于泠陌瑾。 “嗯,家中父母已逝的可以留在宫中,各方面的事宜你且去处理吧,彻底结束后将结果告诉我。”泠陌瑾打开书册看了一眼,里面是映月记载的留在宫中的妃子名单及其相关。 “映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泠陌瑾突然问了一句。 “娘娘,奴婢在你五岁时就进了泠府,没有多少时日便被老爷安排到你身边伺候,如今已有二十年了吧。”映月对于时间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自己与泠陌瑾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 她看着泠陌瑾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长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女,再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则是将南衡政治推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的太后。 时间还真是过得快,一转眼二十年了。 “你年纪比起轻歌还要大上几岁,与我差不了多少,这么些年倒是耽误你了,有没有想过出宫呢?”泠陌瑾笑着说道,这个想法也是近日才想到的,总不能让映月陪着自己在这宫里度过余生。 她泠陌瑾还有喻轻歌,映月可是无人相伴的。 “娘娘,映月的父母早在进泠府那年便不在人世,幸得老爷收留,这些年在娘娘身边是映月情愿的,娘娘不要将奴婢赶走。”映月有些着急的说道。 她待在泠陌瑾身边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看着她成长,看着她从清冷淡漠到如今动了情意,从不染凡尘的仙子到如今成为一个真正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女子。 有一种牵绊就是这样的,不是爱情,类似亲情,只是想看着她一路成长,一直陪伴着她走下去,直到无力再去相伴为止。 这就是泠陌瑾之于映月的意义。 “好,那我便不再说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记得与我说。”泠陌瑾不再继续说这件事,映月的回答她是能预料得到的。 这些年没有一件事她是不尽心尽力的,若是没有陪伴自己的心,怎能这么久以来一丝端倪都没有露出? “退下吧。”泠陌瑾将书册递回给映月,也将各宫嫔妃的安置全权交给了映月去处理。 第四十二章 “父亲,学武太累了,轻歌不愿。” “父亲,今日墨叔叔大婚,他是皇帝,他的妻子就是皇后对么?” “父亲,轻歌改变主意了,我要学会你所有的武功。” “父亲,轻歌学会武功了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对么?” “父亲,母亲,为何不允我入宫?” 喻轻歌脑海中一片黑暗,却回响着自己年少时的话语,连她自己都听得出,那稚嫩的声音因着心境的不同而变化着。 从撒着娇拒绝父亲学武,到后来反过来要求他教自己练武,最后则是被父亲和母亲禁止入宫时的失落。 这一个个画面涌入喻轻歌的脑海,而最后一个画面则是一个侧颜清冷的女子,她身着大红色宫装,宽大的袖口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她明明身在富丽堂皇的宫中,身着无比尊贵的凤袍,却仿若天上的仙子那般不染凡尘。 她是墨叔叔大婚的妻子,听母亲说,她名唤泠陌瑾。 泠陌瑾,泠陌瑾,瑾儿,若是能这般唤上她一句,那该多好。 喻轻歌看着那冰冷的面容,心中有一股冲动,她想让这个女子笑起来,而且要冲着自己笑,那般如画的面容,笑起来一定是人间绝色。 喻轻歌那一直安静放置在身旁的手有些许颤动,那漂亮得过分的眼睫毛也有些抖动起来,就像即将展翅欲飞的蝴蝶,那翅膀扑扇着就要张开那般。 泠陌瑾正坐在她的床榻边,刚好将被子掀起,想要给她捏手臂和小腿,却听到那一声极为微弱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很久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那般。 “瑾儿……” “瑾儿……” 泠陌瑾一点都不觉得难听,反而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天籁,因为那声音即便再沙哑,她也能认得出,那是喻轻歌的声音。 瑾儿。 那是在奉国寺时自己百般拒绝的称呼,也是后来逐渐习惯的称呼,更是喻轻歌最喜欢的称呼。 泠陌瑾的眼泪毫无预警的从眼眶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在看到床榻上那女子的双眼彻底睁开时,她的泪水更是控制不住的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般。 这些日子所有的苦楚都没有让她掉一滴泪,而看到喻轻歌睁眼时,她所有的坚强都崩塌了。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不再是曾经众人眼中那不染凡尘的仙子,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不再是权倾天下的太后,更不是那狠下心的弑君之人,她只是一个苦苦守候着爱人苏醒的普通女子。 泠陌瑾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了声,那眼泪落在自己捂住嘴的手上,落到她的衣襟里,又落到喻轻歌的指尖。 殊不知这滴滴泪水就像粒粒火星般通过喻轻歌的双眼,又进入她的心中,将她的心脏灼烧得生疼。 十年来喻轻歌最想要的就是泠陌瑾冲着自己笑,如今即便是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苏醒而喜极而泣,却又心中揪疼起来,自己怎么舍得让泠陌瑾为她掉一滴泪呢? “怎么哭了呢?莫非是不愿看到我不成?”喻轻歌艰难的扯开嘴角,声音既细小又沙哑,她将手摊开,接住泠陌瑾不停落下的眼泪。 “不……不是。”泠陌瑾终于放下手,那竭力克制的声音到底还是没忍住,她哭着捧住喻轻歌的脸,对上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 直到这一刻泠陌瑾终于确认了,喻轻歌醒了,她真的醒了,那双眼就像清澈见底的湖水,让泠陌瑾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别哭,我最喜欢看瑾儿笑了。”喻轻歌眼中只看得到泠陌瑾,耳中只听得到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她似乎瘦了许多,原本就修长的手指如今更是指节分明。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泠陌瑾,再也不能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度了,在泠陌瑾的手碰到自己的脸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温度时甚至还不敢相信,那温热的触感真的是泠陌瑾么? 直到那张熟悉的容颜凑到自己面前,眼中有着喜悦,惊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情意,却还夹杂着些许不敢置信和后怕,她怕自己的醒来是幻觉,是在做梦么? “瑾儿,扶我起来。”喻轻歌将手递给她。 泠陌瑾自然照办,将她扶起之后靠在自己怀中,手却一刻不离她的身子,生怕过了一会儿就发现她仍旧是躺着的,并没有醒来。 喻轻歌靠在泠陌瑾的怀里,伸手搂抱着她的脖颈,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一如记忆中那般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瑾儿抱得太紧了,勒疼我了。”喻轻歌轻轻的说着,嘴角是淡淡的笑,心里却五味杂陈,心疼却是最多,她的瑾儿瘦了,那身子已经不复从前了。 那抱着自己的人立马松了怀抱,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多了一丝歉意:“对不起……我……” “傻瓜。”喻轻歌伸手环住泠陌瑾的腰,她身上还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象征性的搂着。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抱着我,不要放手,越紧密越好。”喻轻歌的声音虽沙哑,却满含思念和柔情, “轻歌?”泠陌瑾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有些试探,她一直到此刻还在害怕着这一切都是她思念过度的幻觉。 “我在这儿,是真实的我,你摸摸看。”喻轻歌用尽那一丁点力气撑起身子,略微离开泠陌瑾的怀中,握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 得不到时并不觉得有什么,若是得到了却要生生的拿走,莫过于在自己的血肉中将筋骨剥离。 这些日子的坚强不是不痛,而是麻木了,况且心中尚有一丝希望,相信着喻轻歌一定不会抛下自己,当她真正醒来的那一刻就像将筋骨再次缝合进自己的血肉中,比起先前拿走时更疼。 泠陌瑾的眼泪还在流着,就像是要把这一世的泪水一次流尽那般汹涌,她太害怕了。 她害怕那个让自己允诺一世不相负的女子先自己一步离开,今后再没有人能够伴她一世,再没有人会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柔的唤她一句“瑾儿”,或许她还有潇儿,但亲情如何能替代这深入骨髓的爱? 若真的没有了喻轻歌,恐怕泠陌瑾余生的岁月里仅剩下无边的寂寥,喻轻歌又怎能舍得让她独自走过这些漫长的岁月? “感觉到了么?”喻轻歌在她面前勾起唇角笑着,眼中泛起了无限的疼惜,这些日子让她受苦了,以她这般性子的人,能将泪水流到这个地步,那该是藏了多少苦楚才能如此哭泣呢。 泠陌瑾再次将喻轻歌揽进怀中,这次抱得比方才更为用力,仿若只有这样的力度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思念,就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喻轻歌……”泠陌瑾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了,这个名字,终究是刻在心上了。 “嗯?”怀中人儿安静的任她搂抱着,乖巧的应道。 “喻轻歌……”泠陌瑾有些欲言又止,明显是有话要说。 “瑾儿想说什么?”喻轻歌有些想抬头看看她的表情,这个女人,说句话还要酝酿多久? “今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泠陌瑾重复的在喻轻歌的耳边述说着那句“再也不要离开我”,这一句话,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过多的悲苦,却是有着对喻轻歌真真切切的挽留,那还带着哭腔的嗓音将喻轻歌的心彻底融化。 喻轻歌抬起头,将额头抵住泠陌瑾的额头,还有些苍白的嘴唇与泠陌瑾的唇微微触碰着,却不吻下去。 她不是要引/诱泠陌瑾的,然而这般动作却让泠陌瑾按耐不住,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吻过面前这个妖孽一般的女子了。 刚要将唇凑上前,只听得那苍白的嘴唇中低喃着说道:“泠陌瑾,我爱你。” 如此近的距离,泠陌瑾眼中不输自己的情意,那么浓厚,炙热,就在自己的眼前,让她毫不犹豫的吻上了泠陌瑾的唇。 她不需要泠陌瑾跟她说出一样的爱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她睡了太久,久到她害怕泠陌瑾忘了自己有多爱她。 喻轻歌急切的想要让泠陌瑾再次感受到她的情意,那热烫的感觉就像一把火在自己的心里,此刻正叫嚣着想要让喻轻歌表达出来。 再加上泠陌瑾那一句“再也不要离开我”,字字句句都让喻轻歌心疼,她觉得此刻没有任何一句话比“我爱你”三个字更能让她想告诉泠陌瑾的。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泠陌瑾忍不住加深了它的温度,她太久没有这般吻过喻轻歌了。 从前尚未接受喻轻歌时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沦陷在她的亲吻中,而当自己放下枷锁和束缚时才发现自己是喜欢喻轻歌面对自己时那样孟浪的行为的,喜欢她火热的吻,喜欢她妖娆的身子,喜欢她的所有。 她此刻竟有如此强烈的欲/望想感受喻轻歌的火热,可当喻轻歌的身子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想起来,喻轻歌刚刚苏醒,身子绵软无力,再怎么急切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泠陌瑾搂紧了她,有些愧疚于方才的忘情,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瑾儿无需自责,你说不出口的话,我都明白。”喻轻歌微微喘着气,她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么激烈的亲吻。 但难得见泠陌瑾如此主动,只怪自己的身子实在承受不来,想了想,她又在泠陌瑾耳边轻语一句:“待得过些时日我身子好些了,便任你疼爱,可好?” 泠陌瑾闻言微微红了脸,猛然想到喻轻歌无比妖娆的那一夜,就像一团烈火般搂抱着自己一同燃烧,心中又感到有些羞耻了,看来即便自己再渴望喻轻歌,在某些方面上喻轻歌的开放绝不会输于自己此刻的主动。 第四十三章 喻轻歌的苏醒让泠陌瑾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如今再没有了墨皓轩的阻挠,没有了任何人的阻碍,她的困倦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水般汹涌,随着血液流淌全身,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疲惫起来。 就像一直以来都绷紧了神经去做一件事,等待一件事,这个愿望达成的那一刻,所有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便再没有了能支撑这具身体的力量。 “瑾儿很累么?”喻轻歌靠在她的怀里,自从自己方才醒来之后,泠陌瑾便这般紧紧的抱着自己,一刻都没有松手,时不时的与自己说着话,自己却察觉到她越来越疲惫。 “有些困倦,不碍事。”泠陌瑾闭着眼,脖颈间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安心过了。 自从喻轻歌被墨皓轩软禁之时起,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开始的时候在谋划弑君之事,时时刻刻担心着喻轻歌会被伤害,又担忧着计划会不会出现失误。 喻轻歌自尽那几日,她更是疲惫,那几日是她最不敢闭眼的,一直守在喻轻歌的床榻边,唯恐喻轻歌醒来看不到她,可是那本就不多的希望也一日一日的消耗殆尽。 后来她终于接受了大概往后有很多日子里将没有喻轻歌的陪伴,她孤身一人将墨承潇扶上帝位,之后除了辅佐墨承潇处理政事之外更是亲自照顾喻轻歌,她将那迫切的希望转化为细水长流的守候,相信着终有一日喻轻歌会苏醒。 有时候泠陌瑾实在无法闭眼,便握着喻轻歌的手一整夜,看着她依旧绝色的容貌,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觉得难捱,就那么看着她,直到上朝的时辰才离开,下了朝回到玉华宫又忙于政事,特别疲惫的时候偶尔打个盹便醒来了。 此刻喻轻歌知她必是心中有了阴影,害怕睡醒之后发觉这是一场梦,自己根本没有苏醒,她依然还是自己一个人在苦苦守候着。 泠陌瑾就是这样的人,再苦再累她都不愿意说出口,如今明明那么害怕这是个梦,那么留恋怀中有着喻轻歌的温度,已经累得撑不下去了,还要一直搂着喻轻歌不愿放手。 就像当初喻轻歌几次引/诱得她动情,到了最后关头被她推开,她明明心中也想要与喻轻歌更为亲密一些,却因为心中的枷锁束缚而屡屡将喻轻歌推开。 泠陌瑾害怕,一直以来都在害怕,却始终不说出口,最初害怕这样违背伦理纲常的情感,之后害怕因为要了喻轻歌而彻底沦陷在这段感情中,最后因为喻轻歌自尽后长时间的昏迷而害怕她的离开。 思及此,喻轻歌的鼻子有些发酸,自己到底是让泠陌瑾太过伤心了,她何时这么害怕过一个人离她而去?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呢?夜深人静时看着床榻上毫无知觉的自己,想必她的心已是痛得喘不过气来,却还要生生的撑着,只为了等待自己在未知的某一天能够醒来。 “我好久没有在瑾儿怀中入睡了,陪我一同歇息如何?”喻轻歌笑着说道,此刻若劝泠陌瑾歇息,她必然是不愿的,不如就说自己想要歇息,让她陪着。 泠陌瑾想了想,喻轻歌虽然已经苏醒,但身子还虚,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也是正常的。 “好,那我陪着你睡。”泠陌瑾说着便搂着她一同躺下,又伸手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与她,却在喻轻歌的背后仔细的将被子遮盖住每一个可能会透风的缝隙。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每天都在这么做,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做。 “好好陪我睡一觉,不许说话。”喻轻歌在泠陌瑾的唇角印下一吻,然后自己先闭上了眼,她知道若自己不睡,泠陌瑾是不会闭眼的。 怀中的充实感和浑身的疲惫让泠陌瑾很快就睡了过去,可手上始终没有松开喻轻歌分毫,若不是感觉到她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均匀气息,喻轻歌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入眠了。 喻轻歌睁开眼看着面前熟睡的泠陌瑾,眼泪终究还是流出了眼眶,像一条小溪般静静的从她的脸颊流淌到枕上,水流不急不缓,却不曾停歇。 她将自己扶起来时的动作,还有为自己盖被子时那熟稔的动作,熟练得就像每日都在做一般,在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这些事她究竟做了多少次呢?大概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其实已经靠在泠陌瑾的肩膀无数次了。 她方才就感受到了,泠陌瑾的身子越发的瘦了,虽说本来就已经很瘦了,可如今更是瘦的不成样子,抱得紧了甚至硌得她生疼。 喻轻歌伸出手抚摸在泠陌瑾的脸庞上,指尖触到她眼底的淡淡的青黑,还有那深陷的眼窝。 这些都昭示着在自己昏迷的日子里她是如何的难熬,至少曾经与她在一起时从未见过这些,方才她那情不自禁的哭泣还有害怕自己消失而用尽气力的拥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自己心疼不已。 喻轻歌一直望着泠陌瑾不曾合过眼,仿若总也看不够那般,她想要将那眉目深深刻画在心里,比原来要更深,即便灰飞烟灭了也不能忘记眼前人的眉眼。 直到夜色吞没了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时,泠陌瑾才幽幽转醒,有了意识的第一时间便是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在感受到怀中的充实感以及看到眼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时才放下心来。 “还好,你还在。”泠陌瑾面庞上一瞬而起的紧张尽收喻轻歌的眼底。 因为怕睡着时会手脚会压到喻轻歌,这些日子以来泠陌瑾都是自己在别的床榻上就寝,每每小睡醒来过后都会习惯性的收紧怀抱,怀中空无一物的感觉总是让她几近流泪。 没有人知道,泠陌瑾在心中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喻轻歌一定会醒的,她不会舍得就这么离开自己,她让自己答应了这一世不可相负,若是她离开了,自己去和谁兑现这个诺言? 她无意中吐出的心声让喻轻歌心里一酸,用自己仅有的一丝丝力气回抱住她:“瑾儿别怕,我在这儿,今后再不会离开你了。” “无论是生是死,喻轻歌再不会离开泠陌瑾了。”喻轻歌心疼的搂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减轻她心里的恐慌。 “今后不要再说那个字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真的离开我了,不要我了……”泠陌瑾放在喻轻歌背后的手有些颤抖,时至今日,那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清晰得让她每当想起就会害怕得发抖。 永和宫密室里的那滩血,一路延伸到床榻边的血路,面色苍白如纸的喻轻歌,自己呼唤了她那么多回,她都没有睁开眼,那自己吻过无数遍的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一切都让泠陌瑾无比的心寒。 每次想起,泠陌瑾都在自责为什么没有快些将喻轻歌救出来,为什么要让喻轻歌承受这样的苦难,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她宁愿自己丢了性命,都不愿意让喻轻歌受到一丝伤害。 喻轻歌吻着她的脸颊,心疼的听着耳边泠陌瑾对自己诉说着她心底的恐惧,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着。 自己又何尝不害怕呢?在划开手腕的那一刻,脑海中只有她的面容,心里在呼唤着她的到来,感觉到血液的流失,它带走了自己的意识和泠陌瑾的面容,那一瞬间喻轻歌感觉不到疼痛,满心只有对泠陌瑾的不舍。 喻轻歌是怕死的,很怕很怕,她舍不得泠陌瑾,泠陌瑾的笑容她还没有看够,泠陌瑾的热情她还没有体会够,泠陌瑾的唇舌她还没有尝够,泠陌瑾的一切都是她不想离开的理由。 自己还没有爱够泠陌瑾,她们才互通心意不久,就要被如此分开,泠陌瑾是她生存下来的唯一理由,可墨皓轩的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那样做。 喻轻歌不愿把残破的身子留给泠陌瑾,即便泠陌瑾不介意,甚至还会因为这个而更加疼惜她,她也不能让墨皓轩得逞,这是她的底线,她要给泠陌瑾的是完整的自己,干净的自己,从身到心都只属于泠陌瑾一个人。 所以在墨皓轩开始动作的时候喻轻歌便没有再活下去的念想了,在有意识的时候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被除了泠陌瑾之外的人触碰,一丝一毫都不允许。 “我如何舍得离开你呢?如今更是想与你永远这般相爱下去,到了下一世,我还来寻你。”,喻轻歌将泠陌瑾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这每一下的跳动都是因为她,当初不惜舍了性命是为了保留干净的自己,如今醒来则是无论如何都舍不下她。 泠陌瑾闻言,脸上虽泪痕未干,却到底因着她这句话破涕为笑,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我倒是希望还有下一世,生生世世,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了。” 泠陌瑾从不相信有轮回转世的说法,但因着此刻心中对喻轻歌的情意,倒是与她聊起了这荒谬的言论,若是真的有下一世,自己还想与喻轻歌共同度过。 “下一世,生生世世,你我不再有任何一方仰望着对方,我要与你同日而生,伴你年年岁岁,你可愿意?”喻轻歌的目光越过泠陌瑾的肩膀,看到窗外的无边星辰,这便是她的愿望了,若是真的有下一世,她还要这般深爱着这个将她搂在怀中不放的女子。 “如何不愿呢?从现在起我便盼着这生生世世了,若是你我走失了,便换我来寻你,绝不离弃。”泠陌瑾目光柔和的看着喻轻歌,她这些话绝非一时戏言,如此深爱,怎能不奢望生生世世? 喻轻歌对上她的眼,了然的笑着,如今这一世浮生皆不是她们所在意的,若能得到另一人的回应,那便是散尽一切都在所不惜的。 第四十四章 喻轻歌得知如今情势的时候,泠陌瑾正在上早朝,她吩咐了映月在玉华宫陪伴喻轻歌。 “所以,这都是因为我……”喻轻歌的话语有些颤抖,弑君,垂帘听政,借放后宫嫔妃出宫一事大肆清理朝廷佞臣,这些若是在旁人听来,那第一印象定是残忍,狠辣,冷血,可在喻轻歌听来则是心疼,怜惜。 将身为一国之君的夫君杀害这事鲜有人知,暂且不说,但以一己之力堵住朝臣悠悠众口从而实现墨承潇继位后她垂帘听政的现状,又以将先帝后宫嫔妃释放出宫一事将所有反对的朝臣底子一一摸索出来之后肃清朝堂,让南衡朝堂之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明。 若是在听故事,喻轻歌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女子太过狠辣,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冷血得让人害怕。 但别人不知道泠陌瑾,她如何不知?从踏出第一步开始泠陌瑾就不能回头了,弑君之后面对着朝臣的的责问,还要扶持年幼的儿子登基,稳固朝堂以防西越进犯,之后将朝堂上的贪官污吏一次性清出朝堂。 手段强硬不说还透着一股冷血,虽说这一系列的恩威并施让民间对泠陌瑾一片称赞之声,但也给人留下了残忍的印象。 她想不到在墨皓轩撞破她们情意的那一天,泠陌瑾就开始谋划那弑君之事,与静妃,黎将军步步为营,只为了将自己救出来。 若不是那一日的东窗事发,瑾儿还是那般出尘的女子,不会为了自己而将那双洁白无瑕的手染上鲜血,不会面对朝臣的责难之后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能够与她相互扶持,更不会如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难怪,难怪这宫殿不是未央宫的格局,难怪瑾儿更衣时的宫装变得更为华丽和尊贵,难怪如今她需要上朝,因为她已经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了,是当今圣上的母亲,更是南衡国最尊贵的女人。 “娘娘不是那种会自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人,但映月不愿公主殿下全然不知她的付出。”映月依旧如此称呼着喻轻歌,毕竟她身份还是喻宁公主。 墨皓轩在位时那封妃大典终究是没有举行,他最后那些日子的疯狂和荒淫也导致他忘了将喻轻歌的身份掩盖就急切的想将她纳为妃子。 所以直到如今新帝登基,喻轻歌的身份都没有更改过,在名义上她还是当今皇帝墨承潇的姐姐,太后的义女,南衡国的长公主。 “这些日子……她过得好么?”喻轻歌控制不住的想知道泠陌瑾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时候是如何度过的,明明知道泠陌瑾在那些日子里绝不会好过,甚至自己知道之后也不会好过,可是她就是想知道泠陌瑾的一切。 “娘娘很想你,奴婢甚至觉得,若你再这么昏迷下去,终有一日她也会倒下。”映月想起自己夜半之时巡宫,经常看到泠陌瑾坐在喻轻歌的床榻前,宫中到了夜里掌灯不多,夜色掩盖了泠陌瑾的神情,但她就是无端的觉得这场景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那些日子她几乎是熬过来的,朝政上静妃娘娘帮不上忙,黎洛将军又要赶回边境镇守,以防西越入侵,皇上年纪尚小,一直到现在,那些大事要事都压在她的肩上。”映月回忆着这些,却只给喻轻歌讲了个大概,这其中的苦楚,她相信喻轻歌一定能懂。 作为陪伴泠陌瑾长大的婢女,泠陌瑾从不对她苛责,如今甚至想给她谋一个好的归宿,这样的人心中有着满满的期盼,哀伤,渴望,自己却帮不上忙,映月甚至是有些自责的。 如今喻轻歌终于醒来,泠陌瑾那愉悦的心情连映月都感受得到,她眼底溢满了温柔,似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或许有了喻轻歌的陪伴之后,泠陌瑾今后的人生都会是如此幸福的。 这也是映月第一次觉得泠陌瑾是幸福的,曾经无论她得到过怎样的殊荣,都从没有如此雀跃过,只因喻轻歌是她的爱人,喻轻歌没有抛下她独自离开,今后两人得以相伴,这便是泠陌瑾最大的幸福了。 “公主,奴婢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觉得愧疚于娘娘,你的情意奴婢看在眼里,娘娘的情意奴婢也看在眼里,你们之间若是有了愧疚,有些东西就会变了,所以不要愧疚,好好爱她便好。” 映月看喻轻歌的脸色,觉得她除了心疼泠陌瑾更有些愧疚,但愧疚不是她与泠陌瑾之间该存在的情绪,这也并不是自己将这些事告诉她的初衷。 况且喻轻歌为泠陌瑾守身至此,宁可舍了性命都不愿妥协,泠陌瑾为了喻轻歌不惜弑君,这些又如何能说得清谁亏欠谁呢?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喻轻歌朝着映月微笑道,“我只是愧疚自己没有陪伴她度过这些日子,我想她与我一样,过去了的事我们绝不后悔。” “看来奴婢的选择是正确的,你真的懂她。”当初在奉国寺时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喻轻歌眼中只看得到泠陌瑾,就是这个眼神,让映月选择不去阻拦。 曾经的泠陌瑾在身份地位方面已经是这个国家站在最顶端的女人了,可她的心在喻轻歌出现之后才是真正的充实了。 泠陌瑾和静妃一同进来时喻轻歌正靠着床榻的一边,眼却望着窗外,她还不能下床,手边有泠陌瑾给她准备的一些书籍,有一本正打开着,许是看得久了有些累。 “公主殿下的容貌果真是生得倾国倾城,如今面色不佳却还如此动人,难怪让我们的太后娘娘都动了心。”静妃抬起手将唇遮了些许,但口中仍然笑意不减,到底是与泠陌瑾熟稔了,此刻打起趣来也是直言泠陌瑾与喻轻歌两人的情意。 “静妃娘娘,轻歌这身子要行礼恐怕还有些吃力,请恕罪。”喻轻歌听到后这才转过头,她已经没有了武功,思绪起时完全察觉不到有人近身。 “行礼自是不用,况且你对着姐姐都没行礼,我如何受得了这大礼?”静妃看着泠陌瑾微红的脸庞,此刻真真是觉得打趣这两人实在是有意思得紧。 “好了,平日里倒也不见你如此话多。”泠陌瑾笑道。 “看你们的样子,我也放心了,想来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静妃不再打趣二人,神色也正经了起来。 自己与泠陌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如今喻轻歌已苏醒,面色虽不佳,却也看得出来比原先要好得多,她二人如今想必也没了顾及他人的心思了,自己该与心上之人离开了。 “不多待些日子了么?”泠陌瑾对静妃的即将离去还是有些不舍的,难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姐妹,如今情势刚刚好转便要离去了。 “姐姐前些日子不是还让我早些离开么?”静妃装作不知她的不舍般责怪道。 “前些日子是怕你待着烦闷,如今则是有些不舍了。”泠陌瑾倒是真的解释了起来。 “随口一说罢了,姐姐无需当真,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思的。”静妃笑着摇了摇头,泠陌瑾这么正经的人,真不知喻轻歌究竟是如何打动她的。 静妃看着面前这相配的两人,喻轻歌当年庆功宴一舞之后,那绝世的容貌和妖娆的身姿名扬天下,而泠陌瑾则仿若脱离红尘的世外仙子,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却偏偏喻轻歌这尘世的妖孽进驻了她孤寂已久的心。 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谁人说的仙妖有别?这明明般配得很。 两人看似应该毫无交集,甚至泠陌瑾根本不应该能接受得了喻轻歌这般妖媚的女子,而如今两人竟然深爱至此,喻轻歌面对墨皓轩的逼迫尚且能舍了性命都不愿被玷污,泠陌瑾更是亲手策划了那一场弑君之事,该是多深的情意,才能让她们不顾自己的性命去维护对彼此的情。 但若自己走了,她二人真的要在这宫中度过余生么?皇宫虽富丽堂皇,但到底是一座笼子而已,即便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始终只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罢了。 “你二人打算一直待在宫中了?”静妃如今对泠陌瑾是绝不隐瞒想法的,她们算得上是同生共死的姐妹了,自然不会再隐瞒自己的心思。 喻轻歌闻言一愣,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早在与泠陌瑾同回泠府时,她便想过与泠陌瑾畅游于山河之间,宫外那广阔的天空和辽阔的海洋,她都想带着泠陌瑾去一一踏遍。 可如今泠陌瑾已是太后,肩上责任比起身为皇后时更重了,自己那般想法,想必不能实现了,但只要能与泠陌瑾相伴,即便是在宫中终此一生,她也无比满足了。 泠陌瑾微微一笑,走近了床榻将喻轻歌的手握住,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她的掌心,让喻轻歌觉得有些痒。 “待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潇儿也能亲政了,我便与轻歌出宫隐居。”泠陌瑾淡淡的说着,双眸望向喻轻歌,如愿的看到她眼中一瞬而起的惊讶和喜悦。 喻轻歌的愿望泠陌瑾一直都知道,若是没有自己,这宫里她是绝不会踏入半步的,所以这下半生的时光,便由自己陪着她一同度过,山川河流,大漠夕阳,泛舟江河,自己要与她这般逍遥的度过余下的年岁。 第四十五章 静妃走后,泠陌瑾回到床榻边,看到喻轻歌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定是疑惑方才自己当着静妃的面所说的要与她出宫隐居一事,不禁莞尔一笑。 “想说什么?”泠陌瑾坐到床榻边,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如今自己是越来越喜欢与她黏在一起了,特别是将她搂入怀中的感觉,充实而满足,将心中的不安彻底化开了。 喻轻歌自然是想问她方才所说的话,虽然不是能立刻出宫,但那些话却也着实让自己心中雀跃不已,与泠陌瑾一同抛开这宫中琐事,尘世纷扰,只有她们二人,这样的日子该是怎样的美好,自己如今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喻轻歌一直认为泠陌瑾即便心想自由,但她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面前,如何还能去追求那随性的生活?自己更是不敢提起这样的事,不想让她在这些权势与自己之间去做抉择,只愿这余生能与她一同度过便好,哪怕是只能在这宫中,自己也是愿意的。 宫外即便再逍遥,天空再广阔,山川再绵延,没有泠陌瑾的地方,多美好喻轻歌都不愿再去看上一眼。 “瑾儿方才说的,当真?”喻轻歌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放松了身子完全倚靠在泠陌瑾的怀中,头枕在泠陌瑾的胸口,感受着她那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声。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与你打过诳语?”泠陌瑾淡淡的笑着,一只手抚上喻轻歌那一头青丝,她发觉自己很喜欢喻轻歌的发,平日里的喻轻歌本就足够美艳了,可当她将这一头青丝都散落而下时则更是魅惑人心的妖艳。 自己正是最爱她这副魅惑的样子,将自己的眼和心都迷了去,只看得到她,只想着她。 旁人或许还要精心打扮一番,可喻轻歌只要素净着那张绝美的脸再配上这散落的青丝,就已经是极为动人的了,若是她眉目传情的时候那双媚眼则更是灵动起来,动情之时的媚态更是让泠陌瑾觉得世上不会再有女子比她更美的了。 泠陌瑾不禁庆幸,自己与这么美好的女子竟然是相知,相惜,甚至相爱的。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推开她,还好自己没有彻底伤了她,还好当自己意识到不能没有她时,她回到自己身边了,一切都还好。 “谁说没有?瑾儿打过的诳语太多了,可是要我一一说来?”喻轻歌从她怀中起来,抬起头望进泠陌瑾带笑的眸子。 “你说,我听着。”泠陌瑾伸手搂着她的腰,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倒向另一旁去了,如今她这身子自己倒是比她还操心。 “几个月前我进宫的时候让你唤我的名字,你明明答应了,后来却还左一个公主,右一个公主的。”,喻轻歌凑过去用鼻子蹭了蹭泠陌瑾的鼻子,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她想起当初泠陌瑾答应了她唤她轻歌,后来却一直叫着公主这个称呼,试想一下,当时她身为墨皓轩的义女,称呼墨皓轩为父皇,那么身为皇后的泠陌瑾自然就是母后了,皇后和公主之间生了这般情意,听着就十分禁忌。 “那如今不是唤你的名字了么?”泠陌瑾心下有些好笑,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虽说是自己答应她在先,但那时候自己对她仍有防备之心,之后她又做了那些逾矩之事,自然不能那么亲昵。 现下的喻轻歌倒有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了,非要将之前那些事翻出来说不可,但泠陌瑾只觉得甚是可爱,更是由着她了。 “不好,你明明答应我了,还那样唤我,不是打诳语是什么?”喻轻歌努起了嘴巴,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好,那你要我如何补偿?” 此刻泠陌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喻轻歌挖的坑,还以为她真的在意这些。 喻轻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将唇移到泠陌瑾耳边,她知道泠陌瑾的耳垂很敏感,那样的话在泠陌瑾耳边说,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既然当初她这么喜欢叫自己公主,那么守规矩,那如今自己便与她守一次规矩。 “不如,今后欢好时我唤你母后如何?”喻轻歌往泠陌瑾耳中吹着热气,轻柔的嗓音如一阵微风吹入泠陌瑾的心,然而却是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你是太后,我是公主,按律来讲我依然是你义女,所以这么叫也是合理的。”,喻轻歌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公主,肌肤相亲时却唤着那一声声“母后”,想想就觉得禁忌和刺激。 泠陌瑾却被她的想法给惊到了,脸上迅速泛起红晕,她忽然联想到喻轻歌动情到极致的时候口中喊的不是“瑾儿”,而是“母后”…… “胡闹……”泠陌瑾耳际感受着喻轻歌的气息,脑中又是那日两人交缠的回忆,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 “母后,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疼爱过我了?”喻轻歌以舌尖舔舐着泠陌瑾的耳垂,犹记得那一夜放纵就是这般舔舐了她的耳垂,加上身子的引/诱,这才让泠陌瑾忍不住堵住自己的唇,可如今自己还不想太过分,所以适当便好。 一句“疼爱”本身若是放在真正的母女身上,那便是很普通的女儿觉得母亲许久没有疼自己而说出的撒娇的话,而放在泠陌瑾和喻轻歌身上则是有着浓浓的情/欲气息。 “母后,母后,我好想你,想看你疼爱我时的样子,难道母后不想我么?”说着说着,喻轻歌竟想到了那日的放纵,可因为身子的无力,泠陌瑾从未对她有更为亲密的触碰,现下倒是真的有些想念了。 “母后,轻歌想要你的疼爱,就像上次那般。”喻轻歌的话语更加的放/浪,语气在旁人听来如同小女孩撒娇一般,她此刻可是真的想让泠陌瑾对她为所欲为,果然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想要逗弄泠陌瑾,自己却也起了想要的心思。 而泠陌瑾又如何听不出那里面的引/诱之意?这“疼爱”的意思更是不如字面那般单纯,喻轻歌明明知道她身子不好,如今这般引/诱自己,自己却动不得她分毫,只能忍着,让她再放肆一些时日了。 谁让泠陌瑾又想宠着她,又不想伤了她的身子呢? “好了,别胡闹。”泠陌瑾将她的身子拉开一些,不再让喻轻歌继续说那诱/惑性十足的话。 “那瑾儿告诉我,你想不想?”喻轻歌虽是不满泠陌瑾不受引/诱,却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却搂过泠陌瑾的脖子,非要问上这么一句。 泠陌瑾面色更红了,这让她如何回答?说不想是假的,若说想,这又让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瑾儿若不说,我便继续方才的事了。”喻轻歌嘴角勾着一抹笑,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喻轻歌就是想要泠陌瑾承认对自己有欲/望,即便自己已经将清白之身给了她,却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想要与自己亲密无间的话。 “嗯……” 一道细微的声响被泠陌瑾从喉咙中挤出来,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掉,然而喻轻歌却是听到了。 喻轻歌看着面前的女子头越来越低,压根不敢对上自己的眼睛,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还如此害羞,可是无论泠陌瑾是热情的,冷淡的,严肃的,她都喜欢。 “我没听到,瑾儿说什么呢?”喻轻歌偎进她的怀中,仰起头看着那泛红的脸庞。 泠陌瑾觉得今日若是不满足喻轻歌的要求,想来她是不能放过自己的了,不如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让她听了满足了也便不再胡闹了。 “我说,想,我想要你,自你醒来到现在都在想,但你身子尚未康复,我便只能忍着。”泠陌瑾一口气说完这些自己从未敢说出口的话,感觉心中舒服了许多,却更是羞涩了,自己竟然由着喻轻歌胡闹,更为了让她心满意足而说了这么放/浪的话。 喻轻歌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泠陌瑾居然真的承认了,虽然她将如此情话说的无比正经,但自己也是能感受到她如今对自己的宠溺,若非如此,以泠陌瑾如此性情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这般放肆? 这个女人太过正经,所以在她说出这般私密情话的时候即便语气有些生硬,甚至像是被逼着说出来的,喻轻歌也是欣喜的。 泠陌瑾不知道,喻轻歌有多喜欢听她说话,不管是说什么,只要是将心中事与自己分享,自己都是愿意的。 “泠陌瑾,你这个古板的女人。”喻轻歌话中虽是责怪她不会说情话,可面庞上却是笑着的,那笑容仿若冬日里的阳光,将泠陌瑾周围的寒冷都驱散开来,让她的身子都笼罩在这温暖的阳光下,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暖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泠陌瑾正在审阅奏折,墨承潇如今批阅过的奏折还是要经过她的最终决定,才能颁布实施。 在她看到蜀地的赈灾进展时颇为欣慰,经过她的提醒之后墨承潇几乎完全处理了后续的安排。 前朝时一旦出现灾情,多半都会出现暴动,而如今墨承潇派去的官员则将灾民的赈灾物资分配得井井有条,没出现暴动不说,连纠纷都很少出现,看来这个官员还是有些能力的。 泠陌瑾做事都是专注的,自然不知身后有个人在靠近,只见那人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她,本想在泠陌瑾身后搂住她,却在思虑了一会儿之后又收回了手,见她仍未察觉,在走到她身侧时便坐到了她的腿上,双手也自觉的缠上泠陌瑾的脖子。 普天之下敢对泠陌瑾这么做的除了喻轻歌也没有旁人了,连她的儿子墨承潇都不曾这么做过。 “我在处理政事,一会儿陪你。”泠陌瑾话虽如此,手却揽住了那人妖娆的身子往怀里带,嗅着她身上隐隐传来的香气。 泠陌瑾口是心非的做了这个举动,有这么个绝色女子在怀中,如何能狠下心再去推开?自己如今可不再如从前那般抵抗她的美色。 此刻泠陌瑾忽然有些理解了那些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若有如此绝世佳人相伴,又有多少人能狠得下心离去?只盼日日与美人缠绵在一起,黎民百姓,万里江山,皆不如她一笑倾城。 “瑾儿真是心口不一,说是处理政事,手却为何将我搂得这么紧?”喻轻歌笑得妖冶,身子就着她的手更贴近了她。 泠陌瑾只微笑着不说话,自己的心意喻轻歌定是知道的,却总存了些坏心思想捉弄自己。 喻轻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也得到泠陌瑾的同意可以随处走走。 但她那一身内力却是不可恢复了,虽说她还是掌握着那些招式,可没有了内力的招式便如同未开刃的刀一般空有其表,造成的伤害在程度上远远低于从前。 “瑾儿,我没有内力了。”喻轻歌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仿若得不到想要之物便撒起娇的孩童。 可喻轻歌到底是已经尝过鱼水之欢的女人,如今身子渐好,那魅惑之色更胜从前,女人的语气到底是娇柔妩媚的,再加上她这般撒着娇,让人听了恨不得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护她一世周全。 “嗯,我知道。”泠陌瑾心下也是有些遗憾,可自己对这一点已经看开了,若是喻轻歌还未失去武功,定是还要做些危险之事的,现下不可不说是因祸得福的,今后由自己来护着她便好。 喻轻歌声音越来越委屈:“那我以后就不能翻你宫里的窗子了,也不能上你宫中的屋檐了,更不能保护瑾儿了……” 喻轻歌的头越来越低,心中有些失落,没有了武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偷偷的看着泠陌瑾了,而且还不能护她周全,要知道自己学武都是为了将来保护她的。 “傻瓜,你还要翻什么窗子?上什么屋檐?我就在你面前,还需要你像从前那般偷看么?”泠陌瑾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鼻头,心中却因着她的话有些暖意缓缓的蔓延开来,这个女子连武功尽失后想到的都是与自己有关的,怎能让自己不怜惜呢。 “至于保护,今后由我来护着你,可好?”泠陌瑾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着,这般坚定而深情的话语就这么传入喻轻歌的耳中。 喻轻歌竟难得的红了脸,泠陌瑾不说情话也就罢了,一说就说得让她心跳都加速了起来,想到这些日子的的宠爱,就像要把自己捧在掌心似的。 虽说泠陌瑾的性子还是有些淡然,但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早已没有了那伪装在外的冷漠,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偶尔也会迁就着自己的坏心思,明明她说不出口那些孟浪的话,为了让自己开心竟不再守着她那严谨的思想,看着自己得逞的笑容,她眼里尽是宠溺和爱意。 喻轻歌忽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完美的女子爱上呢?即便前些日子泠陌瑾为了救出自己而谋划了那一场弑君之事,手上沾了血,可自己仍旧觉得她是世上最干净,最无暇的女子。 “瑾儿可知,这些年我窥视你时都看到了什么?”喻轻歌一只手仍旧搂着泠陌瑾的脖子,另一只手却逐渐下滑,越过脖颈,在泠陌瑾精致的锁骨处流连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泠陌瑾的心口处,隔着衣衫轻轻的以指尖按压着。 “什么?”泠陌瑾觉得心口有些发痒,不只是因着喻轻歌指尖的触碰,连带着心中也有些发痒。 “我看到最多的便是你在抚琴。”喻轻歌将指尖移到她的衣襟,又往里探了一些,微凉的指尖触碰着泠陌瑾的肌肤,让她觉得心口的痒似乎开始蔓延,就像有一只小虫子在里面缓缓的爬行,那微小的麻痒在慢慢的扩散。 “可那时我心中想的是,终有一日我要让瑾儿用这般修长光洁的手,如同抚琴一般,轻柔的抚在我的身上。”喻轻歌的声音逐渐放低,变得有些蛊惑起来,那只在泠陌瑾衣襟里的手也抽了出来,盖在泠陌瑾放置于自己腰间的手背,带着它缓缓的往上游移。 泠陌瑾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覆在她的高耸之上,那触感一如记忆中那般柔软,脑中忽然撞入那一夜的情景,她的妩媚,她的蛊惑,她的美好,如今这个女子正在自己怀中,极尽诱/惑之意的在自己耳边诉说着这些年窥视自己时生出的隐晦念想。 喻轻歌见她双眼有些迷离,没有抗拒自己的引/诱,便直起身子放肆且妖娆的跨坐在她的双腿上,之后一只手将她整齐的衣襟撩开了一些,隐约看得到那肚兜的一角。 泠陌瑾没有制止她的举动,反而呼吸急促起来,放在喻轻歌胸前的手转而搂住了她的背,嘴里无意识的念着面前女子的名字:“轻歌……” “瑾儿莫怕,让我疼你。”喻轻歌知道她的紧张,凑过去细细的吻着她的唇,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怜惜。 相比起喻轻歌这么多年的期待,泠陌瑾对于这事上则是害怕的,她自嫁给墨皓轩直到现在,便只有大婚那夜的记忆,那疼痛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 因为墨皓轩的粗暴,整个过程泠陌瑾几乎是咬着唇挺过去的,因此后来在喻轻歌屡次快要攻陷自己时及时阻止,那时不只是心中有束缚,也有着对这事的惧怕,也是因此在破喻轻歌身子时她才如此担心喻轻歌会疼痛。 喻轻歌的吻移到泠陌瑾的脖颈,再往下,久久的徘徊在泠陌瑾的锁骨处,手缓慢且轻柔的隔着衣衫游移在泠陌瑾的腰间。 “这是很美好的一件事,能够让两个相爱的人彻底结合在一起,就如同那一夜瑾儿疼爱我一般。”喻轻歌在泠陌瑾的锁骨处呢喃着,循循善诱的话语传入泠陌瑾的耳中,她的手开始爬上泠陌瑾的脊背,指尖滑动时让泠陌瑾感到一阵战栗。 她的脑海中此时不再是喻轻歌那一夜的妖娆美丽,而是自己被破身时墨皓轩的粗暴,她咬紧了自己的唇,心中默念着如今正对她做着这亲密之事的人是喻轻歌,喻轻歌是绝不会伤害自己的。 可即便如此催眠着自己的身子,也抵不过脑海中那深刻的景象,在喻轻歌正要将泠陌瑾的外衫扯下时,泠陌瑾却按住了她的手。 喻轻歌看到泠陌瑾的眼里尽是恐惧和对自己的歉意,心中对她越发疼惜起来。 “轻歌,对不起,我……”泠陌瑾有些愧疚,她明明是想将自己完全交给喻轻歌的,可她的身子就是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忍不住升起惧怕的心理,她知道喻轻歌绝不会伤害自己,可这身子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抵抗这件事。 “你若接受不了,我不碰你便是,别怕,你这般样子让我心疼极了。”喻轻歌将她拥进自己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中有些自责,自己怎么一直察觉不到呢,当初泠陌瑾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或许不只有伦理纲常这道枷锁的原因。 她眼里的恐惧如今自己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当初与她亲近时只看得到她的拒绝,只看得到她无法抛开伦理纲常,却看不到她眼里对这事的惧怕。 唯一的解释便是,墨皓轩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对这事如此排斥,即便是面对着自己都难以控制这恐惧的心理。 泠陌瑾枕着她的肩膀,双手紧紧的搂着喻轻歌,这是自己深爱着的女子,自己怎么能害怕她的触碰呢?明明自己也是如此渴望她的疼爱,却总是无法抵抗脑海中涌上的恐惧。 “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泠陌瑾幽幽的说道,略微离开了喻轻歌的怀抱,吻在她的唇边。 “我不是不想将自己完全给你,可我就是害怕,控制不住的害怕……”泠陌瑾难得的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她是想的,她想让喻轻歌也那般亲密的对她,可就是压制不住那股恐惧的心理。 喻轻歌用指尖抵住她的唇,笑着摇摇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会陪着你,让你不再害怕这件事,让你知道与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是一件美好的事,它不是为了繁衍后代,不是为了发泄/欲/望,更不是只为了征服,而是让我们彼此更加融入对方的灵魂。” “为了你,我会努力去适应。”泠陌瑾捧着喻轻歌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唇,与她唇舌纠缠在一处,这热切的亲吻里有着喻轻歌对自己迫切的渴望,却又因为自己那恐惧的心理而生生克制住。 泠陌瑾的心中一下子溢满了感动,她究竟是积了几世的福,今生竟得喻轻歌如此眷恋。 第四十七章 难得泠陌瑾今日政事不多,并无重大事务需要她的决策,便抽了空与喻轻歌在躺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这些日子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与你回一趟你府中如何?”泠陌瑾伸手把玩着她的青丝,看着那柔顺的发丝一缕一缕的划过自己的指缝。 这话虽说是在征求喻轻歌的意见,可是喻轻歌并没有让她跟自己回府,这明显是泠陌瑾要去,而且自己也要一同回去。 “为何突然想去?”喻轻歌疑惑道。 “你母亲回来了,我与她说了我们的事,她让你回府看看她。”泠陌瑾浅浅的笑着。 那日姜梓衣来过之后,泠陌瑾便生了要与喻轻歌一同回喻王府的想法,喻轻歌到底是姜梓衣的女儿,虽说自己与喻轻歌的感情违背了纲常,但既然姜梓衣默认了,况且如今喻轻歌身子也恢复了许多,那自己于情于理也是要与喻轻歌一同去见上她一面的。 “她知道后说了什么?”喻轻歌心下紧张,她母亲会不会对泠陌瑾说了什么话来让她离开自己? “别怕,她倒是有些默许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回去与她亲自说。”泠陌瑾握住她的手,喻轻歌与自己倒是相似,只要遇到两人之间的事情总会没了理智,若是她母亲不同意,如今她又怎能待在这宫中与自己这般耳鬓厮磨? “虽说我母亲如此态度,但我还是要听你的答案,若是她要分开你我,你可会妥协?”喻轻歌正色道,旁人的阻碍她相信泠陌瑾不会妥协,哪怕面临死亡,泠陌瑾都会舍身保护自己,但她无法预料,母亲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威胁泠陌瑾。 “到了如今你还要问么?”泠陌瑾知她不安,微笑着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着。 “我想听你说,我喜欢听你说那般在乎我的话。”喻轻歌看着她的面庞,眼里汇聚的是对泠陌瑾十年的爱恋融成的火光,炙热得快要将泠陌瑾点燃。 泠陌瑾此刻眼中是尽是浓浓的情意,那清亮的眸子只看得到喻轻歌一人:“好,那我这便告诉你,即便是生死也不能将你我分开,如此你可是明白我的心意了?” 身份地位不能分开,性别相同不能分开,伦理纲常不能分开,生与你同衾,死与你同穴。 “我再也不愿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泠陌瑾将她的手心朝上,又将唇贴上那道已经愈合但却永远留了疤的伤口。 这伤口流出的血液多得差点将喻轻歌的生命夺走,然而也正是这道伤口让泠陌瑾知道自己有多爱喻轻歌。 她自责自己没有让喻轻歌感受到她的坚定,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动手解决她们之间的阻碍,更自责自己来晚了,最后见到的竟是那一地红得快要刺伤她双眼的鲜血。 “在我看到你了无生气的躺在那床榻上时,我忽然觉得,曾经在意的那些东西在那一刻什么都不算了,我只要你醒过来。”泠陌瑾摩挲着那道伤疤,淡淡的说着,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喻轻歌知道,那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泠陌瑾那般淡漠了这么多年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那时的感受该有多深刻,心又有多疼。 “泠陌瑾,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喻轻歌任她吻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她指尖轻触时传达给自己的柔情,耳中听着她的表白心意的话语,对她的爱意盈满了整颗心。 感谢上苍,没有将自己的生命夺走,没有让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没有让她等不到自己的苏醒。 “说过了,但是,我还想听。”泠陌瑾抬起头笑了笑,伸手以指尖描摹着喻轻歌的下唇,没有丝毫情/欲的成分,只是觉得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的情话自己是怎样都听不够的,想一直听她诉说着对自己的爱意。 泠陌瑾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不曾知道何为情意,不知心动,不知感动,不知情动,而如今不但体会到了,甚至心中装满了这个让她心动,感动,情动的女子,她现在才明白,原来相爱是如此的美好。 “不如,留到你我欢好时再说如何?我更想在那时对瑾儿说,瑾儿想听多少遍都好。”喻轻歌眼中又闪过一丝逗弄,满意的看到泠陌瑾的脸染上红晕。 “你呀……”泠陌瑾点了点她的额头,面上是宠溺的神情,自己此刻算是明白了,无论多么煽情或者多么正经的时候,喻轻歌总能将话语拐到那些事上。 这几日喻轻歌总缠着泠陌瑾亲热,可上回喻轻歌身子还好的时候一夜放纵便让她那般疲惫了,如今她身子还未彻底恢复,若是这般动情,想必是要耗尽她的气力了,因此泠陌瑾至今未敢动过她分毫。 再加上自己对此事仍未彻底放下心结,也是从未让喻轻歌过多触碰,倒是让她这些日子越发心痒起来,总是时不时的便将话拐了过去,想来也只是嘴上占占自己的便宜。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心结后虽说话语上还是不正经,但举动却规矩了许多,再亲密也不过是亲吻而已,不再随意轻薄自己,唯恐让自己想起那些回忆,可到底是自己爱的人,如何舍得她这般隐忍? “轻歌……”泠陌瑾有些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嗯?”喻轻歌看她红着脸,又这般吞吞吐吐,心下好奇她想说什么。 “待见过你母亲,我便将身子给你……”泠陌瑾的声音细若蚊呐,面庞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瑾儿……不必勉强的,我可以等。”喻轻歌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等不及,虽说自己很想要她,但自己明白泠陌瑾的恐惧积压了这么多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这心结多年未散,自己如何舍得让她不舒服? “不,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让彼此更融入对方的灵魂,而你是我心中之人,我想与你再无阻隔。”泠陌瑾将自己的手与喻轻歌的手交握在一起,眸子里是羞涩而又坚定的光芒。 喻轻歌看着那同样纤细修长的两只手,两人的每一根手指都紧贴着,依靠着对方的手指,仿若预见了今后她们的未来那般,相濡以沫,相互扶持。 “我是你心中之人……”喻轻歌呢喃着重复这句话,眼中竟毫无预兆的落下泪来,恍然想起多久之前,泠陌瑾还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子那般不染尘埃,她的心就像她所展现给众人的外表一般纯净无暇,从未有人进驻过那颗孤寂的心。 喻轻歌从不后悔过爱上泠陌瑾,无论是十年前那惊鸿一瞥,还是此后费尽心思的靠近,亦或不久前自己身为女子最珍贵的贞洁,甚至为了保住自己干净的身子不惜放弃性命,这一切她都不后悔。 “怎么哭了呢?”看到那眼泪滑落,泠陌瑾慌张的用指尖拭去,那水滴似乎有些烫手,从泠陌瑾的指尖烫到了她的心里。 “这些日子你的转变我都感受得到,我也清楚的知道你我之情早已深入骨髓,可当我听到你说我是你心中之人,却还是忍不住这泪水。”喻轻歌握住泠陌瑾的手,任那泪水就这么肆意的流着。 那是喻轻歌多年的思念,她要让泠陌瑾知道,她爱了泠陌瑾好久,好久了。 “我在将你放入心底时便做好了飞蛾扑火的准备,我的心,我的身,我的一切,全都给你。”喻轻歌看着她心疼的搂抱住自己,忽然想将自己那心底那累积了十年的情意全都告诉她。 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告诉她自己对她的不舍,所有的惧怕和眷恋都告诉她。 宫变之后,喻轻歌苏醒直到如今,她二人都没有提过那件事,喻轻歌是不想让泠陌瑾想起她那因为自己才谋划的弑君之事,泠陌瑾则是不想让喻轻歌想起那时为了自己守身而不惜自尽。 “瑾儿,我不怕死,我唯一怕的就是我走了,谁伴你度过这余生?可墨皓轩在靠近我的那一刻我不得不那么做,我不能将这肮脏的身子留给你。”喻轻歌的话让泠陌瑾心疼极了,双手将她搂抱得更紧。 此刻泠陌瑾心中对她的情感喷涌而出,性别相同又如何?伦理纲常又如何?自己心底的爱意已经淹没了所有曾经看来无比重要的条条框框。 因为我爱你,所以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不介意,我只要你活着。 “喻轻歌,我爱你,你听到了么?我爱你。”此刻泠陌瑾再也忍不住要告诉怀中的女子,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狠下心拒绝她的泠陌瑾了,这情感炙热得快要将自己吞没,心中全是对她的怜惜和爱意。 十年情意,一朝倾泻,自八岁起便将泠陌瑾放入心底,十年来不但没有减轻那迷恋,甚至越发深刻,深刻到能为了她而舍了自己的性命,身心都给了她,若不是她的触碰,那自己宁愿不要这性命。 喻轻歌早已有孤寂一生的准备,却不曾想到发展至如今,竟能在泠陌瑾口中听到这句话,这是自己爱了这么久的人,宁愿舍了一切,只为与她相守,如今终得此回应。 “这句话,是我这一生听过最好听的话。”喻轻歌闭上眼,唇角微微上扬着,她安静的听着泠陌瑾的心跳,那里每一下的跳动都是为了自己,那么清晰,那么强烈。 “轻歌。”泠陌瑾轻唤着她。 “过两日我们就回你府上吧。”喻轻歌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最后一关,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得到姜梓衣的允准,泠陌瑾才能完全放下心。 “好,瑾儿安排吧。”喻轻歌睁开眼,虽说那是自己的母亲,但这是第一次将这违背伦理纲常的感情摆在母亲的面前,心下便有些紧张起来,放于泠陌瑾背后的手也抓紧了她的衣衫。 泠陌瑾感受到背后的动静,便知她还是不安的,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别担心,我们一起面对。” 喻轻歌抬眼看着泠陌瑾清雅的容颜,扬起唇角笑了起来:“泠陌瑾。” “嗯?” “谢谢你愿意与我相爱。”喻轻歌伸出小指勾着泠陌瑾的小指,像是在约定着什么一般。 谢谢你没有将我狠心推开,谢谢你没有否认我们的情意,谢谢你守着我醒来,若没有你的回应,我这一生爱而不得,该是如何的孤寂。 泠陌瑾轻轻的笑着,看着喻轻歌那灿若星辰的眼眸,略微上翘的眼角一如从前那般勾魂摄魄,此刻那眸子里更是犹如起了漩涡的深海,将自己牢牢的困在其中再也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第四十八章 喻轻歌今日一早醒来之后便觉得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因为要与泠陌瑾回府见母亲的缘故。 她是明白泠陌瑾的,即便自己的母亲默许了,可是终究没有让自己正面与母亲交代过此事。 那日母亲与泠陌瑾见面时,定也是有了一番谈话,否则如何能默认自己留在宫中? 直到与泠陌瑾即将上那出宫的车辇,喻轻歌仍然愁眉不展,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总觉得今日不该出宫。 那不安就像自己与泠陌瑾的情意被墨皓轩撞破的前一日一般,当时是不该进宫,而现下是不该出宫。 “瑾儿,不如,我们别去了,母亲既然已经默许了,那……”喻轻歌欲言又止,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泠陌瑾自己的直觉,但仍旧拉住泠陌瑾的手,将眼里的不安毫不掩饰的传达给身旁的她。 泠陌瑾今日没有穿宫袍,而是穿了简单的衣衫而已,她觉得与喻轻歌回府见姜梓衣是让姜梓衣肯定她与喻轻歌的感情,是她在请求姜梓衣将喻轻歌托付给她,所以宫袍是不可穿的,那会形成一种压迫感,像是在用权利逼迫姜梓衣。 “无需担心,你忘了我告诉你的么?你我一同面对。”泠陌瑾笑着说道,觉得喻轻歌大概是唯恐姜梓衣会有什么别的说法,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又将另一只手搭上喻轻歌的手背,安抚的拍了拍。 喻轻歌沉默,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过度,就像泠陌瑾说的那样,若母亲不同意,那日见过昏迷的自己之时就不会默认了自己与泠陌瑾的感情,直到如今自己苏醒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她有任何动静。 今日此行,说穿了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不过这也正是泠陌瑾的性子,即便不顾那些伦理纲常了,却也还是要与自己见上母亲一面才能彻底安心。 思及此,喻轻歌便不再劝她了,自己到底是辜负了身为女子所该承担的责任,与她同去见上母亲一面,也让自己心安一些。 “好,我们走吧。”喻轻歌眉头舒展,看着车辇上朝她伸出手并且探出半个身子的泠陌瑾,终究是把手递给了她,那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流,让她心里的不安散去了大半。 车辇缓缓行进着,离宫城越来越远,喻轻歌撩起一侧的帘子,看着那宫门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 喻轻歌不知道今日为何如此不安,虽然明知此行不过就是个形式,可她总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即便她如今没有了内力,可是她毕竟习武多年,那直觉又天生敏锐,这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离宫门越远,那不安便越清晰。 这些日子太过安宁,且一直待在宫里,让她几乎都要忘了曾经遇过的险境,脑海中闪过一些事迹的端倪,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回宫,快!”喻轻歌忽然开口,她怎么能忘了,上次与泠陌瑾出宫回府好歹有众多侍卫随行,而今日泠陌瑾为了不张扬,根本没有多带侍卫。 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逃出宫的狄云帆很有可能还在国都之中! 车辇随着喻轻歌的声音而停下了速度,映月探进了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轻歌,怎么了?”泠陌瑾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如此,关切的问道。 “瑾儿,我现在来不及与你解释,你快让他们调头回宫!”喻轻歌语气认真而急促,泠陌瑾看到她眼里的不安比方才更为强烈,似乎多耽搁一刻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那般严重。 “好。”泠陌瑾不知她有何原因要立刻调头,可是还是选择相信喻轻歌,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要求的。 映月得到泠陌瑾的同意后让随行的宫人将车辇调头,就在喻轻歌快要松一口气时,猛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虽然她已经没了内力,但对杀气还是熟悉的,这气息十分猛烈,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人数众多,否则这杀气如何会充斥四周? 车马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声,静得仿若一下子都没了活人的气息,外面的侍卫和映月想必都已经被制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不见血是走不掉的了,不是将他们杀退,就是自己血溅当场,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护得泠陌瑾安全回宫。 喻轻歌镇定的从身后抽出随身的长剑,此时的她没有了平日里面对泠陌瑾才会显露的妩媚,那身媚气也被她散发出的寒气所代替,她从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无论是势均力敌还是如今内力全无,她都不会任人宰割。 她此刻无比庆幸让映月把自己的剑带上了,如今没有了内力,不知自己能撑到几时,必要的时候只能智取。 “瑾儿,听我说,我会救下映月,让她带你回宫,我随后便跟上。”喻轻歌笑着说道,即便她敌不过这些人,也必须要让泠陌瑾安然无恙。 喻轻歌故作轻松的这么说着,只希望她到时能随映月离开。 泠陌瑾不会武,但是如今的情况她自然明白有人拦了她们的道,然而她却分辨不出外面这些人的强弱。 “轻歌……”泠陌瑾怎可能放心让她迎敌?刚要阻止她,却听得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喻轻歌面色一变,却又立刻恢复如常,她不再耽误,深深的看了一眼泠陌瑾,便转身出了车辇。 果然,所有的侍卫和映月都被制服,地上已经零零散散的躺倒了几具敌我双方的尸体,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武力方面没有差对方太多,只是喻轻歌不知自己这没有内力的武功能够支撑多久。 不得不说这些人很会挑地方,此处刚好出了宫城守卫岗哨的视线所及,并且因为距离宫城较近,并没有百姓在此定居,是出了宫城之后最偏僻的地方。 平日里随行侍卫众多,自然没有任何隐患,偏偏今日不想张扬,这才引来祸端。 “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狄云帆笑着打断了喻轻歌的思绪。 他今日苦候多时,就是为了能截断喻轻歌的路,为此他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前买通的宫中一位内侍官告知今日喻轻歌会出宫,且随行侍卫不多。 若今日能将喻轻歌生擒,那自己和父皇的计划便再无阻碍,踏平南衡指日可待。 “二皇子,你的胆子可真大,逃了出去不但不回西越,还敢来拦本宫的路。” 喻轻歌单手负在背后,黑发随风扬起,几缕发丝拂过她那倾城却冰冷的容颜,另一只手捏着那柄长剑,剑尖触地,剑身泛着凛冽的寒光,仿佛时刻准备着为主人而战,誓要将面前阻她之人斩杀。 狄云帆可不敢小看她,喻轻歌武功深不可测,他只不过是仗着今日人多,即便喻轻歌的武功再高,几人一同出手,必能将她擒获。 “我有多想得到你,有多想踏平南衡,我的胆子就有多大。”狄云帆不再掩饰今日的意图,他的目的就是要得到喻轻歌。 然而喻轻歌却从他的话里察觉出来,他并不知道泠陌瑾也在车辇上,也是,如此不张扬的出行,谁会想到南衡国如今的执政者竟会在此,若是泠陌瑾落到他的手上,不但性命堪忧,南衡更是几近灭国! 可是狄云帆能这么准确的知道自己的出宫日期,必然是与宫内的人有所接触,且这宫人等级颇高,但狄云帆不知泠陌瑾也在,那么此人应该是接触不到泠陌瑾的。 泠陌瑾吩咐今日回府时自然说的是回喻王府,那人只知自己要回府,况且此人接触不到泠陌瑾,不知泠陌瑾同行,这便是为何狄云帆不知泠陌瑾也在的原因。 喻轻歌眯了眯眼,自己休养的时间太久,竟然忘了处理宫中的污渍,当初狄云帆能顺利逃出宫,想必这个宫人没少出力。 车辇里的泠陌瑾听到外面的对话,自然也能想到喻轻歌所想,所以并没有出声,唯恐打乱了喻轻歌的计划,当初自己封锁了喻轻歌内力尽失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如今想必她是要赌一把了。 泠陌瑾紧抿着唇,双手紧紧抓着坐垫,那种害怕的感觉再次袭上自己的心头,自己说过要保护喻轻歌的,可如今竟让她一人挡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此刻泠陌瑾无比的自责,为何方才没有听喻轻歌的话,为何执意出宫,出宫也就罢了,为何不多带些侍卫?以至于如今让她那刚刚好转的身子再次面临险境。 外面再次起了刀剑碰撞声,泠陌瑾的心也随着一起一落,她的担忧溢于言表,喻轻歌,喻轻歌,你千万不要出事。 喻轻歌在狄云帆动手的时候便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挥起剑迎了上去,那柄剑是喻风寻了铸剑名家替她打造的,寒光逼人,削铁如泥,即便普通人握在手中也能制住稍强于自己的对手,更何况喻轻歌这等多年习武之人?虽说没了内力,但招式却还是在的。 狄云帆的武功与喻轻歌失去内力前尚且有得一拼,可如今喻轻歌没了内力,与狄云帆已是不能相提并论,招式上虽没落了下风,但那伤害力却大大降低,为了不露出破绽,她面带嘲讽,时而虚晃几招,让狄云帆捉摸不透她的路数。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见所有人都在关注中央狄云帆和喻轻歌的对决,他将制住自己的西越死士一剑封喉,所有的侍卫皆回过神来,大多西越死士来不及反抗脖颈便血流如注。 然而还剩几名死士明显是武功较高的,他们留下两人缠住侍卫们,余下两人则去帮助狄云帆围攻喻轻歌,几招下来喻轻歌便有些吃力了。 她一剑逼退狄云帆,加大攻势对付那两名死士,三人围攻她,再有一会儿估计自己就要败退了,只能先解决这两个弱的。 喻轻歌余光中看到有侍卫悄悄救出了映月,她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眼里杀意毕现,方才如此顾忌皆是因为泠陌瑾在场,如今映月可以将泠陌瑾带走了,那么即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取了这些人的性命,特别是狄云帆的,她不能让泠陌瑾有一丝一毫被伤害的机会。 两名死士即将被喻轻歌杀退,这时她却感觉身后一阵破空而来的杀气,她想要转身迎上,却被面前的死士缠得无法脱身。 那剑气在快要到达喻轻歌背后时却被阻隔,似乎陷入了皮肉中,那撕裂的声响传入喻轻歌耳中,她的心跳得极快,面前的死士仿佛都停止了动作,周围的侍卫奔跑而来的脚步也变得缓慢。 她转过身子,那熟悉的味道传入她的鼻翼,那味道平日里让她眷恋,让她安心,而现下却让她几近落泪。 “瑾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天际,喻轻歌再也顾不上那些死士,她扔下剑,接住那跌落的身子。 第四十九章 狄云帆被忽然冲出来的泠陌瑾吓了一跳,竟忘了将剑拔/出来,那个替喻轻歌挡剑的人,不是当初秋猎时他见过的南衡国皇后,如今的太后么? 那声“瑾儿”里蕴含着多少深情,狄云帆不是听不到,但是在身份上喻轻歌是泠陌瑾的义女,却这般亲密的唤着泠陌瑾的名字,难道…… 然而当侍卫们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细想下去了,扫了一眼周围,西越国的死士们已经没了活口,那两名武功颇高的死士即便再强,也敌不过人数上和武力上都占了优势的南衡侍卫。 他今日的行动是与父皇商量好的,几日前便回书西越,让父皇进军南衡边境,与自己里应外合拿下几座城池是绝对万无一失的,谁知今日竟有擒获喻轻歌的机会,若是能将她生擒,南衡便无人能挡他西越铁骑,踏平南衡都不是难事,任黎洛运兵如神,也无法兼顾两头,另一路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南衡境内。 喻轻歌身为喻风的女儿,得喻风倾囊相授,用兵之道和武功造诣皆深不可测,除了黎洛之外无人能比肩,今日他便是要尽全力擒了喻轻歌回国,若是没有了喻轻歌,南衡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越另一路大军攻城略地。 除此之外,他自然也还惦记着之前在南衡宫中御花园里还未对她做的事,这个女子的任何一方面都仿若上苍偏爱那般近乎完美,他第一次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想看她为自己而绽放,以她的容貌不该露出这般冷漠的表情。 怎知今日没擒到喻轻歌,却伤了如今南衡国的执政者,因垂帘听政后恩威并施而名扬天下的泠后。 这可是比擒获喻轻歌来得更为实在,南衡当今皇帝是泠后的儿子,不过将近十岁的年纪,政事上定是不如泠后的,否则何须她垂帘听政?若是因此一剑让泠后毙命,那么南衡朝堂必定大乱,致使前方将士士气低落,届时即便喻轻歌本事再大,也无法挽回南衡的败局。 “哈哈哈,公主殿下没擒到,但能将南衡太后的命取了,我狄云帆即便今日被擒了,也心满意足了。”狄云帆就像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架着几把只需轻轻一抹便能让他送命的刀剑一般,仍然笑得放肆,要知道如今南衡国的清明政治都出自泠陌瑾的治理,她若因此而死,南衡国便可谓不攻自破了。 喻轻歌听不进狄云帆挑衅的话,满眼只有怀中的女子,那柄剑刺进了泠陌瑾的腹部,溢出的鲜血不但红了泠陌瑾的衣衫,更红了喻轻歌的眼,那双媚眼红得仿佛快要滴出血来。 泠陌瑾的腹部传来疼痛剧烈得让她说不出话,她只觉得忽然有些困,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见到喻轻歌眼中蓄了泪水,她却仍然绽开一抹微笑,抬起手摩挲着喻轻歌的眉眼。 还好,你没事,还好,我没有再次失去你。 “瑾儿别怕,我带你回宫,别怕……”喻轻歌抱起泠陌瑾,此刻心里的恐惧战胜了她的理智,嘴里不断的说着让泠陌瑾别怕,方才对战时的冷静荡然无存。 她的身子在颤抖着,她在害怕,若是方才那一剑偏了一些,刺入的不是怀中人的腹部,而是心脏…… 泠陌瑾此刻的笑容让她心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双手使劲的捏着,捏得生了裂痕还不满足,反而更加用力的要捏碎它,她不想看泠陌瑾这么笑,这笑容让喻轻歌觉得下一刻泠陌瑾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公主殿下,此人如何处置?是否关入牢中……”问话的是方才最先反应过来取了死士性命的那名侍卫,此刻见太后受伤,这西越二皇子该如何发落,自然要询问公主殿下了,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杀。” 喻轻歌从喉中挤出一个字,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彻骨。 怀中的女子伤成这样,她如何能再放过狄云帆? 狄云帆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终于成为这遍地尸体的其中之一。 喻轻歌将泠陌瑾抱上马背,一手紧紧搂抱着她,一手握紧缰绳,夹紧马腹策马往宫城而去。 一路上喻轻歌都不曾放松手臂的力道,怀里的泠陌瑾也安静的靠在她怀里,疼痛开始蔓延,她的眼睛开始缓缓闭上。 “瑾儿,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为何要出来……”喻轻歌再也忍不下泪水,一滴一滴的自她的面庞滑落到泠陌瑾的额头。 平日里泠陌瑾皱一下眉头她都心疼得想去抚平,今日怎的竟让她受了如此重的伤? 泠陌瑾听着她颤抖的话语,感受着她控制不住的泪水滴在自己额上,这一刻自己的心里无比的害怕,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喻轻歌自尽时的绝望。 泠陌瑾不怕死,只怕自己死了,谁来陪伴喻轻歌度过这余生?谁来给她兑现那许下的“不负”? 这几日才刚刚告诉她,她们要一世相伴,自己还要与喻轻歌一起回喻王府见她的母亲,还要告诉喻轻歌,自己要成为她的妻子,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给她…… 只是她再也不愿看到喻轻歌受伤了,在略微撩起帘子看到那剑向喻轻歌刺去时,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反应过来,她不要喻轻歌受伤,她不要再失去喻轻歌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泠陌瑾闭着眼轻轻的说着。 经历了一次几乎要失去喻轻歌的痛,这一次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只要能护她周全,自己挡了这一剑又如何呢? 在那一刻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只想喻轻歌平安无事。 宫城近在咫尺,喻轻歌没有减缓速度,驾着马径直往玉华宫而去。 “宣太医,快!” 太后受伤,宫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太医来时墨承潇也赶到了,“喻姐姐,母后怎么了?” “是我疏忽了,我怎么会没想起这些……”喻轻歌握紧拳头,眉头紧皱,眼里是仍未退去的嗜血杀意和痛彻心扉。 她怎么能让泠陌瑾受到如此伤害?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那刀剑偏了一些,刺入的不是泠陌瑾的腹部,而是…… 喻轻歌强忍着眼中的泪,这些泪可以在泠陌瑾面前毫不掩饰,可是却不能在他人面前肆意横流。 她一直在外面等着太医出来,即便因为过重的担忧而绷紧神经,她已经有些晕眩,却始终不肯挪动半步。 墨承潇不曾问过为何她二人如此关心对方,为帝已有数月,即便才将近十岁的年纪,但他的心性却不再那般稚嫩,像极了少时的泠陌瑾。 他希望母后能够真正的开心起来,而这样的情绪,似乎只有喻姐姐能给。 门终于敞开,喻轻歌立刻迎了上去,“她伤势如何?” “回皇上,公主殿下,太后娘娘的伤口较深,但并没有伤及内脏,只需休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只是这些日子切记不要沾水……” 太医说完后才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皇上和公主殿下早就在他低头回话的时候听得差不多就进去了。 喻轻歌自然知道泠陌瑾并没有伤及内脏,自己随父亲征战多次,如何不知这些?让太医来只是怕自己太过紧张她,拔剑的时候不果断,反而更是伤了她,在听到太医确认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要进去见她,哪里还听得进后面这么多话? “瑾儿……”喻轻歌握过她的手,却没有得到回应。 泠陌瑾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由紧跟其后回宫的映月服侍着穿了松垮的衣衫,然而由于方才拔剑时剧烈的疼痛让她昏睡过去,至今未醒,此刻她面色有些苍白,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渍。 墨承潇看着自己的母后面容憔悴,心中的难过一下子就掩盖不住了,心性再成熟,也只是覆盖了那稚嫩的心思,并不是完全替代过去。 面前躺着的人是给了他生命的母亲,她教会他为人处世,叮嘱他牢记为君之道,扶持他登上帝位,又替他肃清朝堂,他的道路都被母亲一一铺好,他只需要按照她所教导的方式去做,这帝位便可坐得安稳无忧。 “母后……”墨承潇泪眼婆娑的看着泠陌瑾,若泠陌瑾看到,定要说他堂堂一国之君还要哭鼻子,也不觉得羞愧。 “皇上,国事繁重,不可太过伤心。”喻轻歌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温柔的对墨承潇说道。 泠陌瑾昏迷,她知道此刻能管得了墨承潇,又能让他支撑下去的便只有自己了,狄云帆被就地处决,他定留有后手与西越国内取得联系,想必不多时西越便会得到消息,或者说西越早就屯兵了也未可知。 墨承潇身为一国之君,必须头脑清醒的做好主持大局的准备。 “喻姐姐,你爱母后么?”墨承潇忽然问道。 他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也想不到她们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母后对喻姐姐的关心,还有喻姐姐此刻的情绪,他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这就像母后爱他一样的感情。 喻轻歌闻言,诧异的看着他,随后却又冷静下来,这件事墨承潇迟早是要知道的,未免今后生事端,那便坦荡的承认了吧。 “爱。” 已经爱了十年,往后还要爱一世,她能够活下来,便是凭了心中这对泠陌瑾执着的爱。 墨承潇点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何要问上这么一句,之前母后对她的照顾和今日她对母后的紧张,不管这究竟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她们一定是爱着对方的。 无论亲情还是爱情,爱的本质都是不变的,想要去保护那个人,哪怕为之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墨承潇所认为的爱。 他不再多话,转身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喻姐姐如今的状态就像当初母后照顾她时一样,眼里只有床榻上那个人,再无其他。 第五十章 泠陌瑾直到日落都未醒来,喻轻歌也一直守在床榻边从未离开过半步,也并未进食过,可是她却不觉得饥饿和疲累。 似乎只要这么看着泠陌瑾,她便能忽略所有的感觉,那躁动不安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今日喻轻歌算得上是拼尽全力才没有败下阵来,若是内力还在,这些人如何能在她面前如此嚣张?纠缠许久不说,还伤了瑾儿。 不过想到今日之事,她又陷入沉思,这个与狄云帆有所来往之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何与狄云帆合谋?狄云帆是威逼了还是利诱了?竟让此人如此胆大包天,不顾后果的将自己的行踪泄露。 她今日无暇想得太多,只知道此人定是能接触到自己的,至少知道了自己的出宫日期和随行侍卫不多,但是此人又接触不到泠陌瑾的,不知道泠陌瑾随行。 若是此人接触得到泠陌瑾的话,今日的事想必后果更为严重,狄云帆如何会想不到泠陌瑾的价值比自己更大? 西越对南衡虎视眈眈,不会不知泠陌瑾如今是南衡太后,政事上英明果断的裁决都出自她的决断,也正是因此,南衡国事并没有因为墨皓轩的驾崩而滑落,如今反而比墨皓轩在位时更为清明。 原先对墨皓轩驾崩有疑虑的官员们,若是有犯事的,都被泠陌瑾借放妃子出宫一事全部肃清。 而近期发生的灾情又处理得分外妥当,虽是墨承潇在表面运作,却也不难想到是泠陌瑾的提点,否则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心性再成熟也无法刚刚继位就想到解决之法。 所以若是狄云帆早就得知今日泠陌瑾也在,那必然不会只带这些人来,要知道若是能擒了泠陌瑾,南衡朝堂便无人能执政,必定大乱,朝堂混乱,影响到的就是前方的将士,无论有多少人马,若士气低落便只能等着惨败,届时南衡便再也无法翻身。 她喻轻歌即便再文武双全,到底也是不善政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已成的败局。 喻轻歌知道自己与泠陌瑾有很多地方不同,甚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截然相反的,自己善武,她善文,自己熟读兵书,她善谋权术。 因着父亲的教导,喻轻歌对兵法和武功方面的掌握程度都比琴棋书画方面更为娴熟,而泠陌瑾嫁入皇家之前则是天下文人墨客皆敬仰的文学大家泠府的千金,她的父亲泠余松更是前朝丞相。 泠余松究竟权威到什么程度呢?墨皓轩的父亲改朝换代时没有将他处死,没有将他罢黜,反而继续任为南衡丞相。 后来因为泠陌瑾为后,泠余松才辞官,这才有了喻风将如今的丞相推荐给墨皓轩的父亲,如今的丞相也曾是前朝丞相,只因自认不如泠余松而辞官,喻风将他推荐给墨皓轩的父亲时他并未答应,最终才因墨皓轩的父亲并无帝王架势,数次请求,这才答应了。 所以若不是泠余松主动请辞,他的丞相之位必定能稳坐到如今且依旧无人能撼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培养出来的女儿,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只是基础。 喻轻歌在八岁时惊鸿一瞥之后,疯狂的迷恋上那个清冷的女子,她在练武的同时费尽心思的了解着泠陌瑾的一切。 那年的喻轻歌八岁,泠陌瑾十五岁,可是泠陌瑾的才华已经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泠陌瑾十岁时便对朝堂政事有着独特的见解,时值南衡建国不过数年,民心不稳,百废待兴,此后数年她提出的很多想法都被泠余松认可,然后呈报墨皓轩的父亲,最后无一例外都予以实施。 泠陌瑾十二岁时便得到书画名家的大加赞赏,她笔下的书画自成一派风格,自此之后便涌现出众多效仿之人,然而效仿虽多,却从未有人能够超越过。 泠陌瑾小小年纪便琴艺卓绝,十三岁之后寻遍南衡都再难找到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 也正是因为这些殊荣,墨皓轩的父亲驾崩前夕下旨,墨皓轩继承帝位,同时立泠陌瑾为后,墨皓轩帝位稳固不乏是因为有她辅佐的原因。 泠陌瑾可算得上是完美的,才貌双全,身份尊贵,唯一的缺陷便是不懂情/爱,嫁入皇家对她来说就是一道旨意,一个责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完成这个交付于她的责任,她从未体会过何为心动,不知爱情为何物,从小被礼教束缚着,长大后又被禁锢于这深宫之中。 念及此,喻轻歌浅浅一笑,这么完美的女子,如今到底是与自己相爱了,且不再掩饰,不再隐忍,她还告诉自己,要与自己出宫隐居,不问世事。 可是这出宫隐居,不问世事也是要建立在江山稳固,国泰民安的前提下,这不只是泠陌瑾的责任,也是她喻轻歌的责任。 因为她是喻风的女儿,如今更是泠陌瑾的爱人。 “公主殿下,前方转来急报。”映月的声音打断了喻轻歌的思绪,她从床榻上站起来接过映月手中的纸张,却没有立刻打开。 她本来不知映月为何将这急报给她,细想之下却又明白了,前方急报必定是边境有异动,如此迫在眉睫之事需要执政者立刻裁决,然后传回边境。 而如今泠陌瑾昏迷,边境又这个时候来了急报,墨承潇尚且年幼,对这样的急事完全没有经验,是断然不能裁决的,此刻能够决定此事的便只有自己了。 喻轻歌将叠起的纸张翻来,里面的消息让她猛然一惊,蹙起眉头。 “西越,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撕毁和平条约了……” 再一看日子,西越在几日前便兵分两路进攻南衡边境,黎洛将军所在城池还能抵抗至今,而另一边则已被西越攻陷,守城将领抵挡不住,如今那一路西越大军已经掠夺了两座城池,劲头势不可挡,领军之人是西越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与自己的父亲几乎不相上下。 西越现下出兵本就不该,因为自父亲大败西越之后,西越国库空虚,兵力也不如南衡,但如今却如好似破釜沉舟般倾全国兵力进攻南衡。 一路大军如之前那般进攻黎洛所镇守的城池,但领军之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牵制黎洛罢了。 而另一路的将军则是之前与父亲交手过的西越名将,此人若遇不上黎洛,必然能在南衡如入无人之境,且南衡朝堂武将无人能够抵挡。 那么如今能与他一战的,便只有喻轻歌了。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联想到今日之事,喻轻歌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狄云帆要生擒自己的目的就是这个。 今日若自己被擒,无人能挡那一路大军,那么南衡灭国只是早晚之事,黎洛无法分/身,泠陌瑾即便再能处理政事,她也不善行军打仗。 喻轻歌合上纸张,面色沉静的说道:“西越皇帝倒是会算计,可惜,我喻轻歌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公主殿下,可有何良策?”映月不知急报内容,但是她知道急报都是边境被入侵才会传来国都,现下定是被敌军入侵了。 “良策?”喻轻歌闻言浅笑,“我就是良策。” 映月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娘娘尚未苏醒,又面临着如此大事,如今的喻轻歌压力定是极大的。 喻轻歌转身坐回床榻边上,握着泠陌瑾的手,恐怕短期内自己再也无法这般望着泠陌瑾,也无法感受她的温度,甚至无法等到她醒来了。 西越大军攻城略地,情势危急,抵挡西越入侵迫在眉睫,然而纵观满朝武将,竟没有能与西越那名将军匹敌之人,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亲自迎敌,才有一线可能将西越大军驱逐出境的机会。 “映月,笔墨。”喻轻歌抬头吩咐,映月知她定是有了对策,微微颔首,去了桌案旁研墨,备好纸张。 喻轻歌走到桌案旁,执笔,落笔前又再次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泠陌瑾,随后不再犹豫,写下几行字。 桌案上的玉玺是南衡国最高统治者的象征,平日里都是泠陌瑾在使用,现下喻轻歌将它重重的盖在那张纸上,那般重的力道,似乎也盖在了自己的心里,让她的决心更加坚定。 “公主殿下,你真的要亲自去么?”映月看到了喻轻歌方才写下的对策,所谓对策,竟是喻轻歌亲自去往边境,可是娘娘尚未醒来…… “嗯,如今的情势不可再耽误了,多耽误一刻,南衡的黎民百姓就要多受苦一刻,余下的城池便又多了一分被掠夺的机会。”喻轻歌微笑着说道,神情里没有丝毫紧张和惧怕,反倒坦然得似乎那个要去面对千军万马的人并不是她。 “映月,这几日近我身侧的,还有安排我出宫事宜的宫人,全部彻查一遍,把入宫前的底子和入宫后接触了谁,特别是这段时间的,查出今日之事究竟是谁与狄云帆联系,查到后,不留活口。” 虽说情势虽危急,但是泠陌瑾的安危更是不可不顾,那个与狄云帆联系的宫人还隐藏在宫里,她不能让这个人接触到泠陌瑾。 映月点头,随后问道:“你这就走了么?” 喻轻歌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回床榻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依旧昏迷的泠陌瑾,满心都是对她的心疼和爱怜,更多的是不舍。 如今还未等到她苏醒,自己就要离开了,与她回府见母亲之事又要耽搁了,多想与她一起去见母亲,对母亲坦诚自己的情意,然后与她一同面对。 映月见此情景,鼻头一酸,不再多话,命运对她们实在太不公平,好不容易冲破阻碍,却又面临着如此危机,公主殿下内力尽失,此刻竟要以女子之身守护这广阔的疆土。 她默默的退了出去,这一刻公主殿下需要的一定是娘娘的陪伴,即使娘娘仍在昏迷,但此刻能给公主殿下力量的,除了娘娘再无其他。 “瑾儿,你等我苏醒等了这么久,而我如今却不能等你了,我要为你守护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待你醒来时才不会无力面对那沦陷的山河。” 喻轻歌柔声说着,声音里满是坚定,却又饱含不舍,她不能等泠陌瑾醒来再走,泠陌瑾一定不会让自己去的。 她随后低下头吻在泠陌瑾的额上,细细密密的吻着,又吻在那紧闭的双眸,即便那里没有泪水,喻轻歌也吻得无比认真,最后唇停留在泠陌瑾因疼痛而有些苍白的嘴唇,极尽珍惜之意的轻轻舔舐,温柔得好似在对待再珍贵不过的心爱之物般。 喻轻歌直起身子,不再望向床榻一眼,脚步不停歇的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那心中的不舍就扩散得越广,每走一步都感觉这脚步是踏在自己心上,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在看到床榻上的泠陌瑾时,所有的决定都崩塌在那一眼,她怕自己不顾那战火烽烟的弥漫,不顾黎民百姓的流离失所而选择陪在泠陌瑾身边,可是她更怕不去的后果。 若她不去,国之将亡,以泠陌瑾的性子定会自责自己没有守护好这个国家,辜负了所有人寄予的希望。 所以喻轻歌不能不去,她要为泠陌瑾将这万里江山被夺去的每一寸土地都讨回来。 喻轻歌即将踏出门外,她始终背对着泠陌瑾,没有回头,明知里面的人听不到,却终究是呢喃着说了一句话。 “瑾儿,等我回来。” 第五十一章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宫人刻意拉长的尖细声音回响在朝堂的每个角落,清晰的传入每个大臣的耳中。 大臣们均沉默不语,如今除了与西越的对战之外并无大事,国中事务均有条有理的进行着,实在无事可奏。 宫人扫视一眼下方的臣子们,见无人开口,正要询问墨承潇是否退朝,却见得一个宫人从殿外疾步而来。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前方传来捷报。”宫人恭敬的跪拜着说道。 墨承潇刚要同意让人进来,一旁却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比他更快的反应过来。 “宣。” 那道声音除了反应得较快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掺杂其中,淡漠得仿佛只是在宣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进来说一件算不得多大的事。 但到底是母子连心,泠陌瑾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可是如此快的速度却依旧让墨承潇察觉到了她的急切和担忧。 虽说是捷报,可是他的母后在意的不是南衡是否又以少胜多了,或者是否又在短短几日便收复一座城池,她担心的是那个离她而去的女子。 那个眼中只有她,不顾饥饿疲惫守候她醒来,却在听到前方沦陷时即便万分不舍却执意前往边境抗敌的女子。 这些日子母后一直在关注着前方的战事,每当听到有将领受伤时她总是十分紧张,那神色虽平和,眼里的担忧确是真切的,当确定了受伤的人不是那个人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墨承潇觉得,那个女子是除了母后之外最美的女子,她的美不止于外貌,更美在她的内心,在这以男子为尊的时代,即便她是女子,但却没有一处输于男儿。 一名身着银白铠甲的武将走进殿中,他的铠甲上有着一只鹰的图腾,那是喻家军的象征,代表着战场上的王者,这图腾让已被灭的东秦国和如今即将彻底被驱逐出南衡边境的西越国都闻风丧胆。 “臣拜见皇上,太后娘娘。”武将双膝跪下行礼,随后举起手中的信笺,“我军即将收复所有失地,不日即可还朝。” 这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对领军之人的信心和对这场战争的胜利渴望,传入朝堂内每个人的心中。 泠陌瑾起身朗声说道:“传旨,待众将领凯旋,于承乾宫设宴洗尘,届时本宫将会论功行赏。” “臣替众将领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那武将叩首谢恩,并将手中信笺双手呈给下来的宫人。 捷报呈上后再无它事,墨承潇示意退朝,他知道此刻他的母后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三个月了,被掠夺的城池即将被全数收复,战役即将结束,那么那个女子也要回来了。 今日的泠陌瑾虽说外表上与平日里没有丝毫区别,但是早朝时的反应已经显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虽说她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政权握在她的手上,但她为了让墨承潇历练,她几乎从未主动在早朝时说过什么,只有在墨承潇询问她是否妥当时她才给出自己的意见。 而今日迅速的宣召那名武将这一点已经表现出她的急切,她要知道这场战争何时结束,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何时归来,又是否安好? 泠陌瑾还记得那日自己醒来时的情景…… 床榻边没有喻轻歌的身影,只有映月在守着自己。 她的心里瞬时涌上不安,却又空落落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仿若感觉到喻轻歌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一般,她不顾腹部的伤口还在疼痛,起身要去找喻轻歌,却被映月阻止了。 “娘娘,西越大军兵分两路入侵边境,黎洛将军分/身乏术,娘娘昨日受伤昏迷时公主殿下已经连夜赶往边境了……”映月将那急报呈给泠陌瑾,她在喻轻歌走后打开看过,这才知道为何喻轻歌要亲自迎敌,原来前方的境况竟已如此严重,抵御敌军刻不容缓。 泠陌瑾看完上面的消息,却一下子冷静下来,面色如常,大概一个人越到危急时刻,越到孤单的时刻,就越是平静。 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日,而在这期间,喻轻歌离开自己奔赴那硝烟弥漫的修罗战场,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这境况已不容许她留下。 这是喻轻歌第二次将国事揽在自己肩上,那次秋猎是为国之荣辱,这次抵御敌军则是为了国之存亡。 可这次她面对的不是狄云帆一个人,而是西越的千军万马,她已经没有了内力,那身武功招式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如从前。 即便如此,她仍旧义无反顾的去了,她知道若是等自己醒来,一定不会让她去,一定不会允许她以那刚刚好转的身子来为自己守护着这万里河山。 “喻轻歌……”泠陌瑾笑着念了一句喻轻歌的名字,眼泪却滑落在枕边,这个妖孽,有时候说着邪气的话让泠陌瑾恨不得堵住她的嘴,有时候却又狠心得让人心疼,因为这狠心皆是对着她自己。 腹部的伤口被泠陌瑾止不住的笑而扯得生疼,可是她却不曾停下来,那滑落的泪水也没有停歇,那泪水里有着对喻轻歌的心疼,思念,不舍,还有等待。 “娘娘,她会平安回来的……”映月在一旁看着十分揪心,她何曾见过泠陌瑾这般模样?可是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因为喻轻歌这样的做法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女子太让人心疼了,为了心中的情意不惜放弃性命,为了国之存亡更不惜以女子之身奔赴边境抗敌,如何不让人动容? “映月,扶我起来吧。”泠陌瑾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有一旁的映月知道她在努力压制着不想流露出来。 “娘娘,你的伤……”映月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却又提醒着她的伤势。 “不碍事,扶我过去。”泠陌瑾示意映月将她扶到桌案处,她看到那狼毫上的笔墨已干。 她仿佛能想到昨夜喻轻歌执笔的情景,犹豫着写下派遣自己出征的指令,却又坚定的盖下玉玺,最后离开的每一步的充满了不舍,但到底还是踏出了玉华宫。 泠陌瑾的脑海中回忆着喻轻歌的每一个画面,还有与自己在一起时的每一个表情,时而冷静,时而妩媚,时而如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冲着自己撒娇。 她执笔将脑海中那个女子的眉眼和身姿描摹与纸上,她的画功不输琴艺,每一笔都如同雕工卓绝的工匠般将那女子倾城的容貌和纤细的身姿一一刻画。 当那女子的轮廓呈现在纸上时,泠陌瑾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放下笔,看着那画上的女子,脑海中划过曾经的一幕幕景象。 去往奉国寺路上时喻轻歌略显暧昧的话语,自开始接触时起便是对她有了好感吧,否则以自己的性情,如何能允许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如此逾矩。 山下小镇时喻轻歌那宠溺的目光让自己第一次觉得被人捧在了手心去爱护,疼惜,这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 寺中她那第一次便让自己险些沉沦的亲吻,自己这等排斥情/事之人,竟不觉得厌恶,只是慌张,自己害怕这样的感情,但是回宫之后仍旧因此而拒绝夫君的亲近。 泠府中那一曲合奏让泠陌瑾第一次知道有知音是怎样的感受,有个人知自己心绪不宁,知自己心想自由,而这个人偏偏正是让自己心乱的人。 借喻轻歌的名义回绝自己的弟弟,不想让他惦记着喻轻歌,虽说喻轻歌的确是心有所属,且这个“所属”还是自己,但那次终究是对喻轻歌产生了独占的心理,哪怕当时还没有彻底接受她,却也不愿意她被别人惦记着。 之后回宫这人擅自参与了秋猎,她还未痊愈的脊背让自己几个时辰里担忧的情绪累积到了最高处,直到她回来,自己不顾墨皓轩在场,仍旧上前握住了那温热的掌心。 再后来,西越二皇子的不轨企图让喻轻歌不再顾及自己心中的枷锁,不再等自己走出束缚,步步紧逼,那一夜的不理智终于让自己沦陷其中,被她的情网丝丝缕缕的纠缠着,再也无法挣脱。 被墨皓轩撞破两人情意之后,自己为了救出她而狠下心弑君,她更是为免身子被玷污而不惜自尽,那些日子自己除了自责便是心疼,心中对她的爱意便再也无法隐忍下去。 昨日的以身相救更让自己明白,哪怕自己伤了也好,丢了性命也罢,自己都不愿再失去喻轻歌了。 泠陌瑾心念一动,再次执笔,思虑间便洋洋洒洒的写下几行字。 经年不似头上钗,风动花影共徘徊。 一朝幸得寺中欢,不思君王倚斜阑。 夜来月下逐流光,东风郁郁难思量。 只与星辰抚长琴,却闻谁人伴萧音。 春满城中红墙柳,不及怀人眉间愁。 若知轻歌眠中画,但愿入梦长伴君。 待到深眸启清秋,潇湘泪断忘情仇。 晓镜红衣盛装奁,浮生散尽为卿献。 泠陌瑾看着这些自己刚写下的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初嫁给墨皓轩时只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要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治理后宫。 而如今,她想成为喻轻歌的妻子,这让泠陌瑾第一次觉得“妻子”这个词是如此的美好,不是为了父母之命,也不是勉强的迎合,更不是为了繁衍后代,只是因为爱。 因为爱她,所以哪怕喻轻歌与自己同为女子,泠陌瑾也想成为她的妻子。 泠陌瑾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上女子的容颜,心中翻涌着无限的思绪,喻轻歌,我还没有把这些话告诉你,我还没有彻底把自己交付给你,你要记得,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等你。 第五十二章 战事已持续了将近三个月,自从喻轻歌到达之后,西越大军便不再能深入南衡国土一步,本想守着那掠夺到的几座城池,谁知竟在喻轻歌的谋划下,竟也几乎被一一夺回。 这让西越皇帝大为光火,儿子死在南衡不说,此刻好不容易掠夺到的城池竟也守不住。 他此刻倒是忘了,若不是他撕毁和平条约,倾全国兵力掠夺南衡城池在先,又与自己的儿子谋划着如何生擒喻轻歌在后,如今又如何能得到这般下场? 可是人的性子便是这样的,越得不到的便越想去得到,再加上如今已经倾注了这么多的兵力,若是不得到些什么,他实在不甘心,因此便再次注入兵力,力图再次攻下南衡的城池,他要杀了那个取了自己儿子性命,又把西越大军驱逐出南衡的昔日战神喻风的女儿,喻轻歌。 他能让喻风死于箭毒,也能让喻轻歌步他的后尘。 “西越士兵士气低落,却仍然不愿退兵,仅剩这最后一座城池了,众位将军有何看法?” 喻轻歌坐在大帐首位,那身装束自然不似在宫中那般着宫装,却也不是她往日最喜欢的一袭白衣。 只见她那倾城容颜不再透着一股媚色,目光清朗,唇瓣紧抿,那一头青丝被镂空雕花的玉冠束起,身着月白色窄袖丝绸长衫,腰间是同色的腰带,袖口处绣着金色纹路,一身普通衣衫便衬得她俊美非凡,尽显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再不是在泠陌瑾面前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西越士兵因连日来的溃败已经士气低落,那领军之将虽说与喻风不相上下,但到底差了一筹,勇多于谋,只会将西越皇帝注入的兵力如同“水来土掩”那般使劲往前塞,若不是喻风因箭毒而逝,喻轻歌又无心战事,哪里还能让西越猖狂至今? “公主殿下,按如今的情势,我们只需将西越的兵都灭了便好,更何况按他们的士气,没准打到一半就投降了!” 一名副将这般说道,一语道出如今迫切想要做的事情,下方的将领们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战役持续了近三个月,每个人都对最后的胜利无比渴望,更对家中的妻儿老小甚是想念,恨不能立刻结束回到家人身边。 然而稍前方的两位将军,何江和刘毅都没有附和,这倒让喻轻歌有些好奇起来,虽说众人看法不一,但方才那位副将所说基本可以代表大多数人的看法,而这两位将军又为何不反对却也不赞同呢? “何将军,刘将军,二位可有何不同看法?”喻轻歌这般问道,这两人在军中地位颇高,曾经也随过父亲的军,自己是非常尊敬这二位将军的。 何江看了一眼刘毅,站起身来两手交叠,“公主殿下,末将认为西越的兵退是要退的,可是即便他们士气低落,却仍然不顾伤亡的注入士兵,显然是要与我军耗到底,到底也是交战,交战就会有伤亡,我军应该寻一个计策,在进攻的同时减少伤亡。” 何江那一眼代表着刘毅也是这般想法,说的却正是喻轻歌所想,西越领军之将有勇无谋,将士兵们当做泥土来意欲挡住南衡士兵这滔滔江水,然而准备的土再多也总有用完之时,可是南衡却没必要浪费水去冲撞这些泥土。 只需要运用一些计谋,便可让西越亲手推倒他们自己堆砌的这泥墙,以至于达到最后的想要的结果,用最少的伤亡来换取西越的退兵,这样不管对南衡或是对西越的士兵都是最好的。 喻轻歌点头笑道:“两位将军的想法正是我所想的,西越的士兵与我南衡士兵一样,到底都是一条条人命,能减少伤亡又能退敌,是我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下座的将领们皆正襟危坐,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喻轻歌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以喻轻歌女子的身份,军中将领对她的态度不应该如此敬畏,这般态度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一,她是喻风的女儿,喻风为国为民的名声深入人心,对待士兵又亲如手足,他的女儿自然能得到军中人的善待,其二,喻轻歌自三个月前到达军中之后,虽没有上战场,大多只是在营帐内出谋划策,偶尔才去阵地后方观战,可是即便如此,在她的带领下,南衡迅速夺回几座城池,并将西越打得溃不成军。 这便让所有将领除了善待之外更多了些敬畏,不敢再小瞧她的女子之身。 “各位都知道如今西越打的便是持久战,即便士气低落,仍然不停止攻城的行动,可这恰好是兵家大忌,西越皇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投入这么多兵力,不拿下我方更多城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喻轻歌站起身,语气温和,目光锐利,却又从容淡定,谈吐间便将军情分析得透彻。 这是她每次出谋划策时的惯有神情,将领们一开始是被她的气势震撼,后来则是越来越期待,因为她只要出现这般神情,就意味着西越又要吃败仗了。 下方没有人说话,都在凝神等待着喻轻歌继续往下说,见到众将领没有异议,她便略微在脑海中理了理思绪,随后不负众望的继续说她的看法。 “西越皇帝的白日梦该结束了……”喻轻歌勾起唇角,那笑在下方的将领看来竟有些阴森。 “我军兵力数倍于西越,且士气正旺,无须再陪西越玩这水来土掩的把戏,这最后一战,收复最后一座被掠夺的城池,兵分三路,彻底逼退西越大军。” 她此言一出,下方众人惊愕不已,如何兵分三路? 喻轻歌的“兵分三路”不是没有理由的,若是强行攻打,面对那易守难攻的城墙,南衡士兵伤亡是必然的,而如今这自己所打算的“兵分三路”则是足以让西越放弃这座城池,班师回朝。 “何将军率五千骑兵,绕过此城,假意攻打西越边境,定会让西越前方慌了阵脚,而刘将军则每日屯兵城外,无须攻打,只需做个样子。”喻轻歌沉吟片刻后说道。 随后又望向方才说话的那名副将:“西越并无退兵迹象,想必粮草也是源源不断的供给,林副将,你率两千精兵,悄悄寻到西越军后方,截了他们的粮草。” 西越如此猖狂,莫过于后方安宁,如今前方士气低落,后院又起了火,莫非还能任这火烧着而不管不顾么?其次刘将军的屯兵城外更是无形中给了西越士兵强大的心理压力,本就士气低落,若是再提心吊胆,恐怕不久便要崩溃,而让林副将截了他们的粮草则是在他们即将崩溃的精神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遭南衡屯兵,意欲攻城为先,后方起火为后,再加上粮草被截,前方士兵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这西越领军之人再有能耐,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老巢起火,放任军中哀怨四起,到了那时,南衡便可以最低的伤亡收回此城。 众将领正在思虑她的话,三名被点名的将领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迫不及待,一同起身抱拳道:“公主殿下此计妙哉,末将领命。” 喻轻歌走出桌案,双手交叠,正色道:“这是最后一战,轻歌望众位叔叔全力以赴,愿我们早日班师回朝,不负家中亲人的殷切守候。” “末将领命!”营帐中的声音不曾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回荡着这句话的尾音,久久未曾散去,这声音满含对这最后一战取得胜利的希望,更有着对家的依恋。 此刻所有人心中仅有四个字,归心似箭。 喻轻歌又何尝不想回去呢?看着面前领命退下的将领,她仿佛看到了这最后一战结束的曙光,也似乎看到了远方正在等着自己回去的那个女子。 数月来的征战让喻轻歌经常无暇去想念泠陌瑾,每日的行军布阵,还有偶尔去校场观看士兵操练,她的时间都被占得满满的。 但喻轻歌仍在每日的日出和日落之时想起远在国都的泠陌瑾,日出便是一日之始,日落便是一日将逝,一日复一日,她的瑾儿每一日都是如何度过的?她的伤是否痊愈了?她有没有怪自己不辞而别? 然而闲暇时对泠陌瑾的思念更是如排山倒海般汹涌,喻轻歌总是站在高处吹奏随身的短萧,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喻轻歌最想念泠陌瑾的时候,那个淡漠了多年的女子,没有自己在身边,是否又变得冷冰冰的了?没有自己在怀中的夜晚,她是否又难以入眠了?她,是否又消瘦了? 喻轻歌吹奏短萧时没有人上前打扰她,甚至许多士兵静静的坐在离她颇远的地方,聆听着这清越如水的萧声,因为即便军中将士不善音律,心中对妻儿的思念却与她的萧声起了共鸣,便知她大概也有思念之人,否则如何能吹奏出这般动人心弦的萧声? 她也许不知道,正是她的萧声让将士们更加思念家中妻儿,在战场上时更加拼尽全力,只为了能早日凯旋,为了心中念想之人,也为了让这个为国为民的女子的萧声里不再有如此让人听了为之落泪的思念。 第五十三章 据《南衡史》记载,泠后执政数月后,西越撕毁和平条约,倾全国兵力,兵分两路进攻南衡边境,一路被黎洛将军阻挡于关外,另一路却势如破竹,连续夺下数座城池,消息传回国都满朝震惊,喻宁公主喻轻歌毅然前往前方坐镇,历时三月将失地一一收复,将西越大军驱逐出境,至此之后西越国力衰竭,再无异动。 承乾宫中,众将领已按照品级各自端坐,时而与一旁相熟的官员聊着此次抗敌所发生的事,黎洛将军因常驻边境,因此并未出席此次庆功宴,因此前方仅坐了喻轻歌一人,她身份是为长公主,又是此次抗敌的领军之人,她的位置便是处于殿前首位。 喻轻歌今夜一袭腰身紧收的白衣,衬得她的身姿更为纤长窈窕,然而在外数月,看上去竟生了些淡然的气息,她自顾自的斟酒,纤细的指尖捏着酒樽,却不入口。 大军回程是早就定好的,她随军赶了几日的路程,本可以提前回宫先见上泠陌瑾一面,可是她在回国都前去了一趟父亲的墓前祭拜,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却也终于在宴席开始之前入了宫。 她此刻的内心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冷静,她终于回来了,三个多月了,她与泠陌瑾已经分别三个多月了,她恨不得立刻冲到玉华宫,恨不得不顾这众多将领的等候,将那个自己爱得心都疼了的女子拥进怀中,更恨不得两人缠绵上几日几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这几个月对那个女子的思念。 可是喻轻歌不能这么做,自己放肆也就罢了,泠陌瑾是太后,若是太后不到,恐怕今夜所有人都要在这等着她露面才能将这宴席进行下去了。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宫人标志性的尖细嗓音终于穿过窃窃私语的将领们,传入喻轻歌的耳中,她从未觉有一刻似现下这般如此期待这声音响起,因为这声音是在告诉自己,她的瑾儿来了。 泠陌瑾尽量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不将目光锁定在喻轻歌的身上,哪怕她自踏入殿中的第一步起就感受到了那灼热的视线,几乎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的视线,一直到自己坐上高位,那道目光仍旧没有放过自己。 “臣等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的将领都走到殿中行礼,武官的气势比文官要足,声音响彻整个承乾宫,震耳欲聋。 “平身。”墨承潇免了礼,随后望向泠陌瑾,因为他的母后如今执政,论功行赏这样的事还是要由她来裁决。 泠陌瑾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将领,却独独在看到喻轻歌时不敢过多停留,她不是不想看到喻轻歌,她是怕自己的眼神将那噬骨的思念太过外露,她怕自己再看喻轻歌多一眼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怕自己唤喻轻歌名字时声音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更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立刻将喻轻歌带回玉华宫。 “此次众将士抗敌有功,将西越大军从我南衡国土驱逐殆尽,护我南衡国土完整,本宫深感欣慰,传旨,众将士品级皆升一级,均赐予黄金百两。” 泠陌瑾旨意一下,下方又是一阵整齐的谢恩,她示意将领们落座,此时却有人站出来说道:“太后娘娘,此次抗敌多亏了公主殿下多次出谋划策,才让西越大军节节败退,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啊!” 此言一出,下方开始窃窃私语,但都是在赞扬喻轻歌的军功,虽没有上阵杀敌,大多都是在后方观战,谋划,但却给了士兵们源源不断的信心,仿佛只要有她在,便无需惧怕敌军千军万马,她一定会带领南衡士兵收复失地,每一寸都不会让西越夺走。 泠陌瑾闻言,终于不得不望向喻轻歌,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四目相对时看到喻轻歌眼里毫不掩饰的火热和思念,即使隔了这么远,却依然感受到那眼神如同往昔那般炙热如火,好似要将自己与她都燃烧成灰烬。 她感觉喻轻歌眼里的火热通过这对视而传到自己的眼里,将自己眼里的思念一丝一丝的勾出来,直到最后再也隐藏不住,与喻轻歌的火热交织在一起,此刻她们眼中只看得到对方,只想着对方。 泠陌瑾终究是不敌喻轻歌,率先败下这眼神的交战,回神的瞬间也让她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便收敛了眼里的火光,这才开口道:“轻歌,此次抗敌你功不可没,但你的身份已是长公主,实在不知该赏赐你什么,本宫便效仿先帝,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泠陌瑾的声音虽然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一如往昔的清冷淡漠,但是喻轻歌仍然听出了那声音里的丝丝颤音,那是方才两人眉目传情造成的后果,以泠陌瑾的性子,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与自己对视,若不是相思入骨,又怎会如此忘情? “轻歌想要的,不如……”喻轻歌勾唇一笑,“待回了寝宫与母后倾诉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时,再说于母后听,如何?” 她面上对着泠陌瑾笑得魅惑,嘴里说着在旁人听来毫无破绽的话,心中却补上了一句,母后,轻歌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泠陌瑾装作不知她话中深意,这个妖孽实在是太放肆了,回了寝宫说?回了寝宫她会这么老实的与自己说话么?还好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喻轻歌的意思,便强忍住心中涌上的羞耻感,颔首算作答应了。 那将领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坐下继续享用美酒美食,在他看来,即便喻轻歌是长公主,但她的功劳也是不能抹去的,喻轻歌身份尊贵还如此为国为民,更应该赏赐了。 泠陌瑾看不进下方的歌舞,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那是一种忽然而起的想法,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皇儿,母后有些不适,这便回宫歇息了。”泠陌瑾微笑着对墨承潇说道,身子却已经离开了位子,显然是即便墨承潇要留也是留不住的。 “母后好好歇息,潇儿恭送母后。”墨承潇不知她方才与喻轻歌已经有过如此热切的对视,以为她真的身子不适,当下也不再挽留。 泠陌瑾点头,随后不再看下方的喻轻歌一眼,便径直从旁门出了承乾宫,她的脚步没有丝毫慌乱,但是看在喻轻歌眼里却是在逃,她唇角微扬,自己又如何能让泠陌瑾逃?见泠陌瑾前脚刚走,喻轻歌后脚便悄悄跟着离开了。 泠陌瑾回到玉华宫,回到这里才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没有让映月侍候在侧,她缓步走到桌案前,桌上那副画仍旧摊开着,伸出手指想要抚过自己写的那些诗句,却被人自身后拦腰抱入怀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现在没有比肌肤相贴更让喻轻歌想做的事,她想紧紧的抱着泠陌瑾,她想用尽力气去吻泠陌瑾,她想告诉泠陌瑾,自己好想她。 泠陌瑾静静的任她抱在怀中,甚至放松了自己靠在她怀里,在她温暖的身子抱住自己的一瞬间,泠陌瑾才觉得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那个地方自从她走了之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有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在那里疯长,随后的每一日伴随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渗进了自己的骨子里,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覆盖得没有一丝缝隙。 而现下喻轻歌就在自己身后,却仍然没有能让这噬骨思念退去,正是因为它是为喻轻歌而生的,如今更是感受到她的靠近而越发强烈起来。 良久,喻轻歌略微松开怀抱,将她转过身与自己对视着,又凭着记忆将手覆盖在三个月前泠陌瑾受伤的地方,隔着衣衫轻轻按压着。 “还疼么?”许是因为强忍着泪水,喻轻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仍旧看着泠陌瑾,现下没有第三个人,她的眼神比方才更为炙热,不再有丝毫掩饰。 泠陌瑾不回答,而是伸出手捧着她的脸,指尖轻柔的抚过那日思夜想的眉眼,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而那双因眼角略微上挑而显得妖媚的眸子此刻正闪动着些水润,那里面的思念比之自己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回来了。”泠陌瑾淡淡的说着,眼中却滑下泪来,见到她第一眼时没有这么说,被她抱在怀中时没有这么说,却在手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温度时说出了这四个字,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只是那么简单的四个字,却伴随着那滑落的泪撞入喻轻歌的心。 喻轻歌再也忍不住吻上泠陌瑾的唇,就像从未吻过她一般,温柔而急切的吻着,好似要把这三个月的思念都由这唇舌的交缠中传递给泠陌瑾,这吻如同干旱许久的土地猛然迎来一场大暴雨,猛烈得像是要把之前自己的缺席都一一弥补回来。 泠陌瑾没有拒绝,反而搂紧了喻轻歌的脖颈,她的性子不如喻轻歌放得开,可是现下她对喻轻歌的渴望绝不亚于喻轻歌对她的渴望,三个多月,近百个日日夜夜,看不到,抱不到,吻不到,她怎能再去违心的推开? 她回应着喻轻歌唇舌的攻势,此刻不再需要压制自己的情意,也不需要那多余的羞涩,她只想将自己那如排山倒海般铺天盖地的思念通过唇舌的共舞让喻轻歌感受到,她的身子也配合着喻轻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而更为紧密的贴近着喻轻歌,像是要将自己这身子的每一寸都融化了嵌入喻轻歌的体内。 第五十四章 两人忘情的吻着,迫切的想让对方感受自己深入骨髓的相思,直到泠陌瑾有些喘不上气时,喻轻歌再不舍得也还是与她唇舌分离了。 “怨我么?”喻轻歌与泠陌瑾额头相抵,嘴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唇角,那声呢喃似询问又似倾诉,却听得出内里的小心翼翼。 “怨。”泠陌瑾轻轻的笑着,她气息未稳,搂着喻轻歌的手却并未放开。 怨是怨的,只是担忧和思念却是最多,特别是在喻轻歌走了几日之后,心中的怨都被那疯长的思念湮没,时时刻刻担忧着她是否安好,如何还顾得上去怨她? 喻轻歌闻言也勾起唇角,继续以自己的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忽的又问了一句:“那,想我么?” 泠陌瑾只将头埋进了喻轻歌的脖颈,不去回答这个问题,而肌肤相触时喻轻歌感受到她微烫的脸颊,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泠陌瑾从不是能将这些话直白说出的人,每次被自己半逼着说出情话的时候,那脸庞便如现下这般烫人,方才那激烈的吻已经昭示了她心底对自己的思念,若是不想,又如何这般回应自己? 而这时泠陌瑾靠过来之后喻轻歌才看到她身后桌案上的一幅画,只见画中女子白衣翩翩,双手执短萧贴在唇边,长及腰部的青丝随风拂面,不知为何,喻轻歌觉得这女子就是自己,再看一旁的诗句,便更加肯定了。 再看画上的字,喻轻歌伸出手将指尖自第一句起一一划过:“一朝幸得寺中欢,不思君王倚斜阑。” 喻轻歌恍然想起,那一次泠陌瑾看穿自己对她的情意,自己竟什么都不顾,强行吻了她,但那时的泠陌瑾到底还是从未接触过情/爱的女子,即便她一开始多么纵容自己,到了那一刻终究还是慌乱的。 “瑾儿是在表达,在奉国寺我吻你那一次便动心了么?”喻轻歌的声音柔柔的响在泠陌瑾耳边,丝毫不带平日里的轻挑和戏弄。 泠陌瑾只觉得喻轻歌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好听了,每次只要她这么靠近自己说话,便觉得心里有些发痒,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乱窜。 “或许不是那时候,或许更早。”泠陌瑾稍稍离开她的怀抱,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画,又抬起头看着喻轻歌的侧脸,这张妖孽一般的容颜,一如最初那般美得惊心动魄,大概自己很早的时候便觉得她是特别的,否则怎会容许她一次又一次的逾矩? 喻轻歌闻言更是笑开了,“哦?莫非是当时便被我迷了去?”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泠陌瑾最初虽说不自觉的纵容着自己,但更多的还是自己的主动,若非那一次次的诱导,恐怕泠陌瑾还是那么古板。 若是如同他人般一眼便迷上自己的容貌和身姿,想必也不用这般费劲了,可泠陌瑾要是真的如那些人一般以貌取人,自己也不会如此钟情于她了,思及此喻轻歌心中便又释怀了,到底是与她相爱了,还想这些作甚。 “这个说不明白,不过我能肯定现在一定是。”如何不是呢?如今看着喻轻歌那早已刻在心上的眉眼,泠陌瑾竟会产生一种如何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经历了一次几乎要失去她的痛,泠陌瑾觉得今后没有什么比喻轻歌能在自己身边更重要的,当初那种为了伦理纲常而违心去推开她的感觉,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 “瑾儿,这是什么意思呢?”喻轻歌笑着以指尖在那最后两句诗上徘徊着,这句诗的意思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她想听泠陌瑾亲口说。 因为这是喻轻歌八岁起便存着的念想,想去靠近这个人儿,想让她露出真正的笑容,更想与她朝夕相处,若能与她共白头,那自己此生再无遗憾。 即便泠陌瑾是女子,是父亲情同手足的兄弟墨叔叔的妻子,甚至是南衡国的皇后,喻轻歌都不顾了。 我不怕追逐你的道路上有任何阻碍,性别也好,伦理纲常也罢,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怕你不愿接受我的爱。 “你我结为连理,从今日起,我是你的妻子,你也是我的妻子,可好?”泠陌瑾靠在她的怀中,手也覆上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终于说出她藏在心底数月的话。 她本想留到与喻轻歌回府见过姜梓衣之后再说,谁知出宫那日出了那样的事,喻轻歌当天便赶赴边境,直到今日,她们分别了三个月,她不想再等了,她要告诉喻轻歌,她想成为喻轻歌的妻子。 喻轻歌此刻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甚少说情话的人若是开起窍来,说出的话真是恨不得让自己的心都泡在蜜罐里。 “母后方才说许我一个愿望,问我想要什么,对么?”喻轻歌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邪气,方才被她收敛的媚气瞬间又释放出来,那仿若妖精要引/诱凡人的姿态显露无疑。 泠陌瑾本来还沉浸在那煽情的话语里,还没等到喻轻歌的答复,却猛然被她对自己的称呼惊到了,面庞上的红晕迅速蔓延。 “喻轻歌,别这么唤我……”泠陌瑾别过头不愿看她戏谑的眼神,对外时这般称呼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以两人如今的关系,方才又刚刚那般激烈的唇舌交缠,现下还紧紧搂抱着,喻轻歌这么唤着自己,瞬时一股禁忌的感觉油然而生。 “轻歌在外数月,每夜入睡时都睡不安稳,只因没有母后的陪伴……”喻轻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更加过分的在她耳边唤着那禁忌的称谓,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 “无论我在做什么,脑海中都想着母后,母后的唇,母后的身子,母后的手,我都快想疯了……”喻轻歌此刻就像入了魔般,明知这个称呼如此禁忌,泠陌瑾听着也更加面红耳赤,她却唤得更为频繁,甚至还越说越往那肌肤相亲的方面,让泠陌瑾更是不敢直视她。 喻轻歌最喜欢的便是泠陌瑾羞赧的样子,让自己总是想更过分,更放肆的去引/诱她,特别是如今情意相通之后更是想看她为自己动情,看她为自己而把持不住的样子。 “瑾儿可知,成亲最重要的是哪个步骤么?”喻轻歌放开了环住她腰部的手,将她拉着往床榻走去。 “哪个步骤?”泠陌瑾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顺着她的话语去追问,也任由她将自己带着走到床榻边上。 喻轻歌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起来,她双手搭在泠陌瑾的肩头,让泠陌瑾就着她的动作顺势坐到了床榻边上。 看着喻轻歌的举动,以及她现下的笑容,泠陌瑾忽然明白了喻轻歌所说的“最重要的步骤”是什么。 成亲的过程如何繁琐,如何漫长,那都是摆在众人面前的,真正属于两人的时刻便是那最后的一个步骤,唇齿相依,耳鬓厮磨,鱼水交融,让彼此彻底属于对方。 “成亲最重要的步骤,自然便是那洞房花烛夜。”喻轻歌随后在她的身边坐下,牵着泠陌瑾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那一夜虽说是我的第一夜,但到底是有些瑕疵的,我被下了媚药,而你更是尚未彻底打开心结。”那一夜的种种还清晰的印在喻轻歌的脑海中,虽说她神智并未不清,也明白当时正在疼爱自己的人是泠陌瑾,但那一次的欢好起因到底是因为那媚药的缘故。 她想要如今彻底接受自己的泠陌瑾发自内心的疼爱自己,没有任何外界的影响,单凭泠陌瑾内心的情意。 泠陌瑾自然也想到了那一夜的思绪,更多的是因着喻轻歌药效起时那魅惑人心的引/诱,这才让自己没了理智,虽说到底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要了她,但若是没有那媚药的缘故,想必喻轻歌那一夜也不会如此步步紧逼。 “你方才说,我是你的妻子,今日便是你我成亲之夜。”喻轻歌握紧泠陌瑾的手,转头看着她。 “这次没有媚药,没有你的枷锁束缚,只凭着你对我的情意,好好疼爱我,可好?”这一刻喻轻歌只想让泠陌瑾知道,自己想让泠陌瑾得到最好的自己,无论是在哪一方面,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要毫无瑕疵的让泠陌瑾得到。 泠陌瑾看着喻轻歌眼中的柔情,她的心也随之柔软了下来,她何尝不想凭借自己内心的驱使去疼爱喻轻歌呢?心境早已不同往昔,虽说自己还是放不开的,但对喻轻歌的渴望却也是真切存在的。 “好,今夜只有你我之情,再无其他。”泠陌瑾看着得到自己应允的喻轻歌站起身走到自己面前,那妖娆的腰肢就在自己的面前,那身姿即便纤细,却凹凸有致。 喻轻歌俯身,伸手解开泠陌瑾的衣衫,她的衣衫较为华丽和繁琐,喻轻歌却也轻柔的一层一层解开,面庞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直到仅剩那一件中衣,泠陌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喻轻歌的脸,任由她将自己的青丝散开倾落在背。 泠陌瑾的衣衫只剩下那贴身衣物,喻轻歌看着自己依然整齐的装束,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轻歌,让我来……”泠陌瑾站起身,开口阻止正要脱衣衫的喻轻歌,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那唇角扬起一丝了然的笑。 泠陌瑾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偏过脸不敢直视她,自己今日似乎变得不像往日的自己了,可是即便仍然放不开性子,却不想遮掩那对喻轻歌的渴望。 喻轻歌的衣衫不似泠陌瑾的那般复杂,泠陌瑾只是解开那腰带,那身衣裙便松散了起来,将指尖往上移去,停留在衣襟上轻轻的滑动着,即便隔着衣衫,泠陌瑾依然感受得到底下那炙热的肌肤,透过布料烫着自己的指尖。 但如此灼热的温度却没有让泠陌瑾觉得难耐,而是让她想除下这多余的布料,让自己的指尖毫无阻隔的触碰到喻轻歌的肌肤,感受那布料下火热的温度。 泠陌瑾被指尖灼热的温度烫得回过神来,不再犹豫的将喻轻歌那松散的外衫拉下肩头,那布料便仿若明白此刻旖旎的情景那般,知道自己如今的存在是多余的,自觉的从喻轻歌身上滑落。 第五十五章 两人周围的温度似乎随着她们的体温在升高,喻轻歌配合着泠陌瑾脱下中衣时那原本雪白的肤色已泛起了因燥热而起的粉红色泽。 泠陌瑾不敢抬眼看喻轻歌那带着笑意的眼眸,低下头又是面前那女子的饱满,往左右看去却又觉得不应该,当下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红着脸闭上眼。 “傻瓜,为何如今倒不敢睁眼看我了?”喻轻歌搂过泠陌瑾的身子,吻在她紧闭的眼眸,与她一同躺倒在床榻上,喻轻歌略微抬起身子,看到因自己发丝倾落的缘故,与泠陌瑾散开在床榻上的青丝此刻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交缠着,就如同本是一缕般亲密。 “瑾儿你看,这是不是结发的意思?”喻轻歌靠近泠陌瑾的耳边,那温热的气息将泠陌瑾的耳根染得通红,却也还是好奇的睁开眼望向喻轻歌。 那丝丝缕缕交缠的发丝果真如喻轻歌所说的那般,民间总说结发夫妻,如今她二人虽同为女子,但到底是如同那结发之意了。 “可不许再闭眼了,看着我,看着接下来你将要一一疼爱的每一处。”喻轻歌见泠陌瑾睁眼,便用那柔媚的语气在她耳边说着,那声音柔柔的带着喻轻歌的气息,让泠陌瑾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仿若有一根羽毛在撩动着自己那本就因她而颤动的心,虽心下犹豫,但想到今日于她们两人的意义之重,便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喻轻歌牵着她的手绕到自己的背后搭在那绳结上,带领着泠陌瑾将那个绳结挑开,那肚兜的下方便松散了,随后又自己将脖颈后的绳结解开。 那方布料终究是离开了喻轻歌的身子,那饱满之处因着她俯身的姿势而变得更加诱人,泠陌瑾看着面前的景色,只觉得面庞上的温度如同快要着火一般灼热。 “瑾儿,我不美么?”看泠陌瑾羞赧得又想闭眼,喻轻歌靠近了她,轻轻舔吻着她的唇角,身前的丰满抵着泠陌瑾的,让她清晰的感受到那因动情而逐渐挺立的粉嫩红梅。 “不,你很美……”泠陌瑾怎么会觉得她不美?正是因为她太美了,美得不似凡人,就像那传说中蛊惑君王的妖孽,蛊惑着泠陌瑾恨不得将她揉成粉碎也好,碾成灰烬也罢,只要能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中,让她融入自己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髓,再不分彼此。 喻轻歌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语,都让泠陌瑾面红耳赤,自己的手在解开她绳结之后还搭在她的背后,自己的手和她的身子都灼热的像要燃烧起来,然而自己下意识的在她背后抚摸时却觉得那娇嫩的触感缓解了这灼热。 这舒服的感受让泠陌瑾想去触摸更多,她不要只停留在喻轻歌的后背,她搂着喻轻歌翻了个身,让喻轻歌躺到了自己身下,只见喻轻歌那饱满之处依旧挺立着,山峰顶上朱红的果子似乎正在诱着自己将它摘下。 泠陌瑾的目光太过炽热,直勾勾的盯着喻轻歌的身子,此刻她倒是忘了自己方才有多害羞,如今不但将喻轻歌压在了身下,还被那饱满的山峰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喻轻歌不满足自己与泠陌瑾还没有完全贴合,那松垮的中衣实在是碍眼得紧,她要看到泠陌瑾不着寸缕的样子,她要与泠陌瑾没有一丝缝隙的紧贴在一起。 然而越喜欢,越想要得到的,喻轻歌便越小心翼翼,她伸出手慢慢剥落泠陌瑾的中衣,那动作缓慢得像是怕惊扰了身上的女子,待到露出那如羊脂白玉一般嫩滑的肌肤时,喻轻歌的目光变得炙热了起来,曾经多少次她快要越过这块肚兜了,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因为那些如今已经不在乎的理由而停了下来。 喻轻歌的手绕过泠陌瑾的脖颈,指尖搭在泠陌瑾肚兜的绳结上,一下一下的摩擦着那个绳结。 “瑾儿,可以么?”即使泠陌瑾没有阻止她脱去自己的衣衫,即使泠陌瑾面上羞涩,眼中却泛着坚定的光,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喻轻歌还是想要询问泠陌瑾一次。 若是泠陌瑾不肯,喻轻歌是断然不会强迫的,她怎么舍得让泠陌瑾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即便箭在弦上,只要泠陌瑾拒绝,她便会顺着泠陌瑾的意,生生的克制住。 “嗯……”泠陌瑾声若蚊蝇,自己再也不愿去拒绝身下的女子了,她看得到那双媚眼里对自己强烈的渴望,还有那浓烈得让自己想要溺死在里面的爱意,她如何能再去狠下心再去拒绝这个女子的触碰? 她不想看到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涌上失落,若是能让喻轻歌因为自己而愉悦,她又如何不愿呢?更何况,泠陌瑾也很想与喻轻歌彻底的结合在一起,她知道喻轻歌会很温柔的疼爱自己,她这次不会再阻止喻轻歌了,她要把自己彻底交给这个爱了自己这么久的女子。 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属于她,让她融入自己的灵魂,彼此再无阻隔。 得到允许的喻轻歌一瞬不瞬的看着泠陌瑾,手上有些迟疑,但到底还是挑开了泠陌瑾背后的绳结,那绣着金色纹路的红底锦缎肚兜终究还是离开了泠陌瑾的身子,它保护着的那景色第一次出现在喻轻歌眼前,让她的眼神愈发炙热起来。 喻轻歌早就预想到她宫袍底下的景致必定美得让自己移不开眼,可真正到了这时候,她反而有些不敢轻易触碰了。 “轻歌……”泠陌瑾忍不住开口唤她,喻轻歌的眼神太过火热,直直的盯着自己赤/裸的身子,虽然不再有心结,但内心还是觉得害羞的。 喻轻歌回过神来,伸出手拉低泠陌瑾的身子,两人的丰满抵在一起,甚至被压迫得变了形状,泠陌瑾羞得满面通红,却没有阻止喻轻歌。 “既然觉得我美,那就好好爱我……”喻轻歌用眼神鼓励着泠陌瑾对自己为所欲为,身子开始蠢蠢欲动,修长纤细的腿勾上了泠陌瑾的腰肢,两人之间再无阻隔,紧贴得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之下那血液的加速流动。 泠陌瑾的唇覆上了喻轻歌的,浅浅的舔吻着,不急不缓,直到那舌尖将喻轻歌嘴唇的轮廓描绘了一遍,她才探进那因早已想要邀她进入而微启的唇里。 泠陌瑾仔细的舔过喻轻歌嘴里的每一处,舌尖勾着喻轻歌的一同在那狭小的口腔里舞动,你来我往,谁都不愿落了下风,喻轻歌更是将泠陌瑾带来的津液一一吞咽。 唇舌分离时泠陌瑾清楚的听到喻轻歌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吟叫,那声音媚得让泠陌瑾的心发痒,她听到那里面有着不满足,有着催促,驱使着她去索取更多的美好。 但是泠陌瑾不愿这么快就进入喻轻歌的体内,上次太过仓促,这一次她要好好的品尝喻轻歌的味道,好好的感受身下这个女子所有的美好。 “瑾儿……”喻轻歌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情/欲,那骨子里的魅惑开始散发出来引/诱着身上的人儿,她媚眼如丝,看着泠陌瑾的唇。 泠陌瑾顺着她的念想,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唇贴上了那饱满之处,把那挺立的红梅含进嘴里,舌尖绕着它缓慢的划着圈,时而轻轻咬着,时而将它往外拉扯,复又放松开来,如此这般的拉扯,松开,几次下来便让那整座山峰因她而颤抖。 而这颤抖却给喻轻歌带来更强烈的空虚感,身体里的燥热似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下腹更是有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要的不止这些,她要得到更多的爱。 泠陌瑾终于将唇贴上了那芳草之地,如上次一般将那露水一一卷入口中,但她不再那么仓促的结束了,在喻轻歌的颤抖中她将舌尖伸入那洞中,一下一下的伸缩着,洞中十分温热,泉水依旧不停歇。 “瑾儿……瑾儿……” 喻轻歌抱着泠陌瑾的头,口中断断续续的叫着俯身在自己神秘之处的那女子的名字,她的身体仿若没有了知觉,所有的感知能力都一齐汇聚到了身体的下方,将泠陌瑾舌尖的每一下舔舐,每一次伸入,都立刻清晰的传入自己的大脑。 “轻歌,我要进去了……”泠陌瑾看她难耐的神情,粉嫩的肌肤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仿佛那干燥的木柴,只等自己最后这一粒火星投入这干柴,便可将她点燃,只为自己而燃烧。 “嗯……”喻轻歌拉过泠陌瑾的身子抱在怀里,口中轻声应答着她。 泠陌瑾的手依旧放置在她腿/间,这时得她应允,指尖寻到那泉水的发源地,缓缓的送入一个指节,立刻感觉到指尖被里面温热潮湿的内壁紧紧吸附住,再往里推入时更是行进得困难,如同千万条藤蔓在护卫自己的领地,紧紧缠着泠陌瑾入侵的手指,不让她再前进一步,也不让她轻易离开。 耳边忽然响起了喻轻歌带着喘息的放肆问话:“你上次……没回答我,这次可是要回答我了……” “什么……”泠陌瑾的声音轻得几乎可以忽略掉,她大概能想到喻轻歌要问什么,喻轻歌总是喜欢问自己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瑾儿……可还喜欢么?喜不喜欢……我这般样子?喜不喜欢……这般对我为所欲为?”喻轻歌笑得妖媚,身下依然传来强烈的欢愉感,嘴上更是控制不住要去让泠陌瑾承认这些淫/靡至极的话。 泠陌瑾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明明此刻被吃干抹净的是喻轻歌,怎么这话语上却总是被她调戏了去。 “告诉我……喜欢么?”喻轻歌见她不回答,又在她耳边重复问了一遍,好想听泠陌瑾承认她喜欢自己的身子。 那诱/惑的语气带着温热的气息钻入泠陌瑾的耳中,就像一条会自己寻找路径的小虫子,自泠陌瑾的耳中游走到了她的心里,在仅有那拳头般大小的心脏里爬行着,让她心痒难耐,竟鬼使神差的回答了喻轻歌。 “喜欢……” 泠陌瑾羞得把头埋到喻轻歌的脖颈,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孟浪?从前那些矜持和冷静都去了哪里?竟不由自主的去回答她那些令人羞耻的话,莫不是真的要被这妖孽同化了去? 泠陌瑾本就不是主动的性子,在情/事上更是有着心结和隐忍,却在爱上喻轻歌之后多次越过了在这事上的底线,从一个排斥情/事的人到如今为了让身下的女子感到愉悦,她从排斥到接受,再到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出那般孟浪的话。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的,说出这样的话不只是因为喻轻歌的蛊惑,是真真切切的爱着喻轻歌的一切。 “瑾儿,别停,我还要……”喻轻歌见她不敢抬头看自己,身下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缓慢,又禁不住那逗弄的心思,开口用着诱/惑的语气提醒她。 泠陌瑾闻言加快了动作,她抬头看向那正被自己索取的人儿,只见那魅惑的容颜因动情而散发出浓浓的蛊惑之意,那双媚眼有些迷离,没有了平日里的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情/欲,红唇微启,时而逸出几声让人酥软了筋骨的低吟。 那声音媚得让泠陌瑾的心都快融化了,她浑身的骨头都酥软在喻轻歌放肆的吟叫中,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还在持续升高,全身的血液都在为了喻轻歌而燃烧,沸腾。 在泠陌瑾快要坚持不住而放慢力道时,喻轻歌的身子终于紧绷起来,身下的感受越发强烈起来,如同涨了潮的海水般汹涌澎湃,每一波浪潮都将前一波吞噬殆尽,激烈得快要淹没了她全身的感官,而最后一波浪潮则比方才的每一波都更为猛烈。 那近乎灭顶的欢愉感让喻轻歌再也说不出戏弄泠陌瑾的话语,只能更紧的搂抱着她。 第五十六章 “累么?”泠陌瑾将喻轻歌抱在怀里,心疼的亲吻着她汗湿的发际,与喻轻歌这是第二次肌肤相亲,这次却格外的认真,时间上也比起上次久了许多,泠陌瑾这次真切的尝到了喻轻歌的美好,美得让她不愿移开眼,不愿松开手。 看着喻轻歌因为她的疼爱而快乐,她心里得到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喻轻歌等了她这么久,想了她这么久,今夜,她不忍再让这个女子继续等下去了。 “轻歌,要了我吧。”泠陌瑾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喻轻歌本来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耳边听得她这么一说,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甚至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那快速而剧烈的心跳声。 “瑾儿,你不用勉强的。”喻轻歌只觉得,如今能与她毫无阻隔的肌肤相贴,已经是泠陌瑾最大的极限了,自己不舍得再看到她那痛苦的神情,不想让她有一丁点不舒服。 “我也想被你疼爱,想体会在你怀中的快乐。”泠陌瑾捧着她的脸,不再逃避喻轻歌的双眼,让她看到自己眼里汹涌而起的爱意,自己的心孤寂了这么多年,如今满心都是面前的女子。 一路走来,她对喻轻歌的惊艳,怜惜,心疼,不舍,再加上那汹涌的爱,这些感情都让她没办法再坚持自己最初的礼教和束缚,她想把自己交给喻轻歌,彻底的给她,不只是心而已。 她神色虽如往昔般有些羞涩,眼神却始终坚定,温柔的对喻轻歌说道:“轻歌,我是你的妻子,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泠陌瑾见她在自己面前愣了神,凑过去吻在她唇边,又在她耳边低喃一句:“我想给你,莫非你不愿要么?” 喻轻歌的鼻子有些酸,眼里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泠陌瑾多年来性子冷漠,自第一次强行吻了她起,直到自己的第一夜,几乎都是自己在主动引导着她,就连那一夜的欢愉都是自己步步紧逼。 如今若不是将自己爱得深入骨髓,泠陌瑾如何能为了自己而手上沾了血?如何能在殿堂之中与自己那般旁若无人的对视?又如何说得出让自己要了她这样的话? “瑾儿,我不是不想……我……”喻轻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怎么会不想要泠陌瑾呢?她想了好久,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她自从那次知道了泠陌瑾的惧怕之后便再也不敢了,她怕泠陌瑾又想起了那些往事,若是要用泠陌瑾的难受来让自己满足,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她想让泠陌瑾快乐,她不要看到泠陌瑾的眼里布满惊恐。 喻轻歌的眼泪让泠陌瑾心疼不已,唇贴上喻轻歌的眸子吻干那些泪水,她如何不知喻轻歌的心呢?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顾忌着自己的心结,生怕自己有半点不适。 “轻歌,我的心结只有你才能解开,要了我吧。”泠陌瑾主动吻着喻轻歌的唇,却没有深入,她在等,等着喻轻歌反客为主,她知道喻轻歌一定不会舍得拒绝自己。 我已经摒弃了礼教和束缚,忽略了我们相同的性别,只为了遵从我心底的感受去爱你,哪怕我受过伤害,我也愿意为了你去尝试着接受。 泠陌瑾这般清雅脱俗的女子,即便在现下在这求欢的时刻,身上也仿若散发着九天仙子的圣洁光辉,让喻轻歌觉得就像自己所告诉她的那样,肌肤相亲之事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只为了满足欲/望,繁衍子嗣而已,而是融入彼此的灵魂,让她们的情意更为浓厚。 喻轻歌看着面前主动亲吻自己的泠陌瑾,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都快化成了水,终于迎上了泠陌瑾的唇,将她的下唇含在嘴里,舌尖一遍一遍的描绘着,手也从泠陌瑾的背后游移到了锁骨处,指尖流连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瑾儿……瑾儿……”喻轻歌的唇离开了她,痴迷的看着面前的容颜,自己已经把这个女子爱到了骨子里,哪里舍得她难过分毫,只想她因为自己而得到欢愉。 只见泠陌瑾平日里淡漠的双眸如今荡漾着令人沉醉其中的风情,眼波流盼间隐含春水,那如画中仙子的精致容颜泛着淡淡的红,肌肤如上好的温润玉石般,寸寸散发着柔光,三千青丝随意散落着,却有几缕流连在她的身前,堪堪遮住那殷红的一点。 肤如嫩滑凝脂,气若空谷幽兰,黑发倾泻如瀑,端的是清雅非常,却又显出丝丝妩媚,两种极端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她一人身上,怎能不动人心魄? 此刻的她更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极淡,却仿若能摄了人的魂魄一般,喻轻歌顿觉世间万物皆没了光彩,只有面前的她身上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她看着喻轻歌,在那双媚眼里看到无限的温柔和爱意,再没有了方才那浓烈的欲/望。 今生得喻轻歌如此深爱,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得卿一人,知我,怜我,惜我,爱我,夫复何求。 泠陌瑾将指尖移到喻轻歌的唇,轻轻的抚过,上次是想听喻轻歌说情话,这次则是在暗示着,我愿将自己给你,我的心,我的身,再无保留。 在喻轻歌的抚弄中,一股陌生的感觉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水中般,迅速的在她从未经历过情/爱欢愉的身体里化开,那感觉让她觉得很难耐,似乎想要更多,又似乎想要停止这样的折磨。 她的喉头似乎汇聚了很多想要表达出来的话语,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更加急促的喘息着。 喻轻歌将指尖移至那洞穴外徘徊着,犹豫不决,她试探的看向泠陌瑾,后者则是再次回应给她坚定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爱我……”泠陌瑾拉过她的身子,双手搂上她的脖颈,平日里淡漠的声音此刻已经染上了些许动情时的媚意,现下嘴里说着再温柔不过的话,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诱/惑,成功的诱得喻轻歌把持不住,指节不再犹豫的进入那洞穴。 泠陌瑾闭着双眼,下/腹的空虚逐渐被喻轻歌填满,那感觉有着满足,有着欢愉,更多的是感动,唯独没有的就是那印象中的疼痛,更没有让自己难受得握紧双手,而是满满的幸福。 她终究是把自己给了喻轻歌,从这一刻起,她是喻轻歌的妻子了。 喻轻歌见她紧闭双眼,以为自己弄疼了她,慌张的同时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瑾儿,是不是疼了?不舒服么?对不起我……” 她刚想说不继续了,她舍不得泠陌瑾有丝毫不适,还未吐出的话却被泠陌瑾的唇堵在嘴里。 泠陌瑾到底是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但是却睁开眼,眼里在真真切切的告诉喻轻歌,我不疼,我感觉到了你心底的爱,那么浓烈,那么温柔,让我无法不沉溺其中,任你疼爱。 “瑾儿,你好美……”喻轻歌情不自禁的吐出这句话,面前的女子再也不复曾经那清冷淡漠,被情/欲洗礼过的身子泛着粉嫩的光泽,那如画眉目难得的染上了媚意,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笑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魂魄勾了去。 世人皆传她喻轻歌媚色倾城,怎知她面前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倾城姿容,动情时眼波流转间便能摄了人的心魄。 “瑾儿,我现在离你好近,我就在你的身体里,可是我还是好想你……”喻轻歌难以自控的说出这看似深情却满含欲/望的话语,即使自己的指节被包裹在泠陌瑾湿热紧致的体内,却仍旧想泠陌瑾想得心口发疼,自己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怀中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即使自己不辞而别去往边境,为的也是不愿这个女子醒来后无力面对沦陷的国土。 下/腹传来剧烈的欢愉感,泠陌瑾的喉间又似乎有什么要让她吟颂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口咬住了眼前喻轻歌那白嫩的肩膀,想要将那让自己感到羞耻的声音逼回体内。 “唔……”喻轻歌闷哼一声,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仍旧没有停下另一只手的动作。 持续动作中泠陌瑾的力道也始终没有放轻,空气中逐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喻轻歌的肩膀也因为疼痛得太久而没了知觉。 泠陌瑾不似喻轻歌那般骨子里便带着三分媚色,但现下深陷在情/爱里却格外的迷人,即便咬着喻轻歌的肩膀,嘴里却仍然控制不住逸出的娇吟让喻轻歌直想将她疼到骨血里。 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肩上那被泠陌瑾咬着的地方疼不疼,血是否还流着,此刻自己只想继续要这个女子,一刻都不想停下。 然而人力如何能控制如此强烈的欲望?泠陌瑾最终还是咬不住了,那声声吟叫如同脱了僵的野马般冲出她的体内,虽不如喻轻歌的放肆,却也满含情/欲,媚人心魂。 第五十七章 到底是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欢好,泠陌瑾不多时便在喻轻歌身/下化成了水,再没有一丝气力。 喻轻歌今夜也经历了极致的欢愉,此刻即便再想要一次泠陌瑾,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两人只能搂抱着享受那欢好过后的余韵。 “怎的还看着我?”泠陌瑾窝在喻轻歌的怀里,与喻轻歌没有阻碍的紧贴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舒服的紧,只是喻轻歌的目光太灼人了,一直在盯着自己。 “我在想,瑾儿今夜好热情。”喻轻歌笑着说道:“可是,我好喜欢这样的瑾儿。” 方才的泠陌瑾让喻轻歌惊艳得不舍得眨眼,唯恐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虽然她最初只是浅浅的笑着,双手都搂着自己,可是后来泠陌瑾在自己怀中绽放到极致的过程真的美得让喻轻歌的心尖都在发颤。 泠陌瑾实在没有气力了,否则真想捂住她的眼和嘴,眼神灼人也就罢了,嘴里还在说着这般言语。 自己已经鼓起勇气开口让她要了自己,她却临时犹豫了起来,今夜若自己不主动,想必她是要一直忍着不动自己了。 喻轻歌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是懂事得让自己心疼,她若是依旧像之前一样轻薄自己,那自己忍着一些痛苦的回忆也便过去了,可是她偏偏宁愿忍着对自己的渴望,都不再轻易触碰自己的身子。 这样的喻轻歌,如何让泠陌瑾不去心疼?因此这才鼓起勇气主动了一次,让她完全得到自己。 喻轻歌虽然举止放/浪,但泠陌瑾都深切的感受得到她每一次的触碰带给自己的怜惜和疼爱。 那双八岁起执起利剑苦练多年都不曾退缩过的手,秋猎时握着缰绳策马而行都不曾胆怯过的手,面对墨皓轩的步步紧逼而捏着碗碟碎片被迫自尽时都不曾后悔的手,方才游走在自己身上时竟带着轻微的颤抖。 喻轻歌在害怕,害怕伤害到自己一丝一毫,不知道自己的心结时她尚可毫无忌讳,然而知道之后便再不轻薄自己,就连今夜,她们一别数月,而她方才最初的想法也只是让自己要她而已。 泠陌瑾移开目光,看到她肩上的伤口,心疼的柔声问道:“疼么?” 那是自己方才动情时咬下的,那齿印深陷进喻轻歌的肌肤,上面有些已经干涸的血渍,自己的嘴里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本就心疼她身上那两处疤痕,如今自己竟又给她加了一道疤,自己方才究竟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今夜的害怕和犹豫,断然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举动,竟还下了这么重的口去咬她。 “不疼,不必担心……唔……”喻轻歌安慰的话语湮没在泠陌瑾的舔吻里,肩膀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泠陌瑾靠近了她,吻在那牙印上,又伸出舌尖舔去那血渍。 今夜的泠陌瑾主动得超出喻轻歌的想象,她闭上眼享受着泠陌瑾此刻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肩上的麻木逐渐消退,疼痛开始回温,却又在泠陌瑾的舔舐下缓缓减轻。 泠陌瑾见她的身子不再紧绷,便知那疼痛已然退去,仍旧窝回喻轻歌怀中,这身子从未如此动情过,实在是累得不想再动弹了。 “瑾儿,这两日随我回府吧,这次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了。”喻轻歌思虑片刻,在泠陌瑾耳边这般说道。 泠陌瑾知道她所说的阻碍是什么,上一回正是因为狄云帆的刺杀和西越的入侵,才让她们分别数月,想到这,泠陌瑾又觉得这人自作主张的行径必须得改,做的还总是让自己担惊受怕的事,自己不说她便不长记性。 “喻轻歌,你方才说在外数月都在想我,那为何一封书信都不曾给我?”泠陌瑾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喻轻歌。 喻轻歌听她连名带姓的喊自己,便知她要开始“秋后算账”了,但现下泠陌瑾这般故作轻松的说法却也让喻轻歌心疼她,她的思念不比自己的少,自己没有等她醒来就走了,她醒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定是怨自己的,只是后来都被思念吞没。 “我不敢写,我怕看着那封信被带走的时候,我也会不顾一切的跟着它回到你身边,那三个月对旁人来说一瞬而逝,对我来说却每日都是煎熬,我恨不得立刻结束这场战争,恨不得生了翅膀下一刻就飞回你身边……” 喻轻歌的话语似倾诉,却又似懊悔,她在诉说着对泠陌瑾的思念,也在懊悔着自己的不辞而别。 泠陌瑾心中最后一丝幽怨因着她这番话彻底消散了,自己本意就不是责怪于她,只是那三个月里自己只能从前方的捷报中获取有关她的一些消息,因为是国事,里面涉及喻轻歌的消息很少,少得让自己的担心每次都有增无减。 “轻歌,那次你能苏醒过来,我已经觉得是上苍对我的恩赐了,你武功尽失,最初我也很难过,仔细想想,这样你便不会再去做些危险的事,对我来说是因祸得福,可是你随后去往边境时,我无比的自责当时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了内力的你跟往昔已是不能同日而语,若是你受伤了,或是……我……” 泠陌瑾还有些急促的呼吸洒在喻轻歌的脖颈,那声声倾诉听在她耳中说不出的温柔,她知道泠陌瑾在自责,这话里不但没有责怪自己不辞而别,反而心疼自己自作主张去往边境抗敌,更在自责她没有在宫变之时保护好自己,这句句深情的话语让喻轻歌忽然很想把上次说过的那句话再告诉泠陌瑾一次。 “瑾儿,方才有些话忘了对你说了。”喻轻歌的手在泠陌瑾的背后一上一下的滑动着,那触感好得如同上好的丝绸,实在让自己爱不释手,真想再疼爱她一次,只是她多年心结刚刚解开,且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欢爱,想必一下子无法接受得这么频繁。 喻轻歌心想,既然不能动,那么逗逗她总是可以的,难得她这副诱人的样子。 “什么话?”泠陌瑾见她转了话头,神色也有些不对,放在自己身后的手甚至有些蠢蠢欲动的在自己脊背滑动,刚下去的红晕又有恢复的趋势。 “喻轻歌,你……还没要够么?”泠陌瑾见她略微撑起身子,那红唇移到自己的额头,却不吻下去,又越过鼻翼,最终停在自己嘴唇上方。 “瑾儿觉得呢?”两人的唇在慢慢的贴近,喻轻歌不答反问。 泠陌瑾看喻轻歌这般样子,以为又要像方才那般亲密,虽说心里羞涩,却也因为方才彻底解开的心结,让喻轻歌得到了完整的自己,那般亲密的触碰想必喻轻歌是食髓知味的,当下也不再拒绝了,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 喻轻歌见她如此,心里涌上无限的柔情,这个女人如今真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自己了,她身子曾被那般伤害过,如今多年心结得解,自己怎么舍得再去折腾她一次? 刚从泠陌瑾体内退出的那根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一一抚过,不带任何情/欲,喻轻歌只想好好看看她,脑海中的回忆随着滑动的指尖逐渐涌入自己的脑海。 想着她得知自己对她的情意之后冷漠的拒绝,第一次被自己强吻之后慌张的逃离,与自己琴箫合奏后无奈的默许,秋猎结束时即便墨皓轩在场却仍然控制不住对自己的关切,自己被下了媚药时她无法冲破枷锁却最终要了自己的不理智,自己因自尽而失血过多时她日日夜夜的陪伴,自己醒来时她因喜悦和后怕而无法克制的泪水,还有方才那倾诉,她怨的只是自己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在意的,只是自己是否安好……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如同用刀使劲刻在了喻轻歌的心上,很疼,却又甘之如饴,这每一个画面都让喻轻歌想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自己让她动了情,为何却让她伤心哭泣了这么多回?今后只愿自己承载她一世喜乐,再不可让她哀怨半分了。 泠陌瑾感觉到喻轻歌压低身子,唇终究还是贴上了她的耳际,却没有迎来她想象中的亲吻。 “瑾儿,我爱你。” 这声音没有丝毫媚色,没有挑逗,没有魅惑,却有着对泠陌瑾的疼惜,爱怜,还有那十年情意融汇而成的温柔,更有着今后绝不相负的凝重。 泠陌瑾没有睁开眼,唇边却扬起了笑,伸手环抱住她的身子,还好自己勇敢的冲破了伴随自己长大的礼教,还好自己不顾那身份地位的阻挡,还好自己最终还是顺心而行,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推开她,此生得喻轻歌如此深情,再也无憾了。 “我心似你心。”泠陌瑾轻声回应着喻轻歌。 能与她相知,相怜,相惜,相爱,足矣。 第五十八章 “紧张么?”站在喻王府的牌匾下,泠陌瑾没有放开喻轻歌的手,语气轻柔的问着身旁的喻轻歌。 泠陌瑾倒是什么都不在意了,礼教束缚,性别界限,身份之隔,所有的阻碍她都在要了喻轻歌的那一夜将它们一一冲破了,她在确定自己再也不要放开喻轻歌的时候便不再顾及任何的后果,就像喻轻歌所想的那样,泠陌瑾本是一个淡漠到极致的人,这样的人不动情则矣,一旦动了情,那便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可是喻轻歌却是不一样,她一直以来都是主动的一方,她爱得疯狂,爱得长久,爱得不顾一切,但她却也极为重视家人,这一点从她对喻风的感情以及她害怕面对姜梓衣这两点可以看得出来,若是姜梓衣今日有什么别的说法,甚至是反悔了那日说出的话,喻轻歌不会妥协,但她一定会为之觉得遗憾。 “你都不紧张,我紧张什么?”喻轻歌笑着回答,但她的样子却并不轻松,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即便在自己昏迷时她与泠陌瑾有了短暂的谈话,甚至默认了自己与泠陌瑾的情意,可是如今真的要亲自将这多年的隐晦情意摆在母亲的面前,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只是不想泠陌瑾担心。 “进去吧。”泠陌瑾紧了紧她的手,让喻轻歌感受到自己的给她的力量,事已至此,还怕什么呢? 两人走到外堂便看到姜梓衣在擦拭喻风的牌位,许是太过专注,许是不愿中断,她并没有转过身来,泠陌瑾和喻轻歌也并没有出言提醒她,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 “回来了?”姜梓衣忽然问道,依旧没有转身,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是,母亲,我回来了,与她一起。”喻轻歌本想只说自己回来了,却猛然想到今日的目的,便又加了一句“与她一起”,她知道母亲会懂她的意思。 姜梓衣转过身,看到两人紧握的手,眼里没有任何波澜,泠陌瑾今日身着常服,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一下子明白了泠陌瑾的意思,今日泠陌瑾来此并不是以一个国家最高执政者的身份,而只是一个爱着自己女儿的人。 “轻歌,陪我去看看你父亲生前种的花草吧,你许久未归,想必不知它们是否还存活了。”姜梓衣冲着喻轻歌笑着说道,并且朝她伸出手。 喻轻歌望了一眼泠陌瑾,见她微微颔首,便朝着母亲走了过去,那对泠陌瑾依依不舍的模样却是让姜梓衣直想摇头,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心中却在想着果然是女大不由娘,有了媳妇忘了娘。 “怎么?如今连与母亲说说话都不愿了?分开一会儿都不行?”姜梓衣装作斥责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喻轻歌面色一红。 “母亲……”喻轻歌羞红了脸说道,终于是露出了在母亲面前应有的姿态,不再那般小心翼翼,将手递给了姜梓衣,在泠陌瑾柔和的目光下随着姜梓衣往后花园走去。 喻风生前与姜梓衣鹣鲽情深,知她喜爱花草等静物,每次出征或途经某个地方,都会将当地有名的花草带上几株回府,若碰上姜梓衣特别喜爱的,下回便会多带上一些,将那一小片花圃都给种满,因此喻王府内的后花园划分为许多小花圃,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姜梓衣放开了喻轻歌的手,自顾自的缓步走在前方,喻轻歌也不开口,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今日的来意,此刻主动带着自己来此,定是有话要说。 “人说世间男子大多皆薄情,你父亲却与这两个字半点不沾边,即便他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一丝贪官污吏的品行,反而清明廉洁,对我的情意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姜梓衣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一株花的花瓣,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却是对着喻轻歌所说。 “喻轻歌,你现在倒是有了你父亲的影子,上阵抗敌这样的事都敢去了,我可不信是泠陌瑾允许你去的。”姜梓衣忽然转过身连名带姓的叫着喻轻歌的名字,语气有些斥责,隐隐透出怒气,她本想称呼泠陌瑾为“太后”,可是说话前思虑一番,以泠陌瑾今日所表现的姿态和如今与自己女儿的关系,这声“太后”实在是唤不出口。 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性子,姜梓衣还是清楚的,与她的父亲一样,为了国之存亡不惜一切代价,而喻轻歌却更上一层楼,为爱不惜放弃性命也就罢了,内力尽失还要远赴边境抗敌,以泠陌瑾如今对她的感情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必然是喻轻歌擅自决定的。 她曾经十分反对喻风将兵法和武功传授于女儿,要知道一个女儿家怎能去学那些男儿的本事?即便喻轻歌天赋极佳,到底也是要嫁人的,可是却架不住喻风对喻轻歌的宠爱和喻轻歌的坚持,最终还是让喻轻歌学了去,而且还学出了本事来,那身武艺与喻风当年的副将,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黎洛有得一拼。 “母亲,这些事若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喻轻歌坦然说道,似乎是因为方才在外堂听姜梓衣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便猜到些许姜梓衣对她与泠陌瑾的态度,这才敢如此坦然,无论是对泠陌瑾的爱还是擅自远赴边境抗敌,这些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姜梓衣对她此刻不卑不亢的应对是赞赏的,但是面庞上没有表现出来,她与泠陌瑾的感情不容于这时代,甚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女子和女子之间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情愫,她们违背了伦理纲常,身份,性别,这些都是横在她们之间的阻碍。 但是喻轻歌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她为了这段感情不惜自尽,该是多深的情意才能让她下得去如此狠手? 话刚落音,喻轻歌屈膝跪了下来,后花园的小路是以圆润的小石子铺就,虽不尖锐,却也是凹凸不平,她就那么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似乎察觉不到疼痛那般,双眼仍旧直视姜梓衣。 “轻歌……你这是作什么?”姜梓衣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伸手要将她扶起,要知道喻轻歌从小除了练武会有些小伤之外,其余时候自己与喻风都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着护着,别说下跪了,就连少时偶尔进宫见墨皓轩和墨皓轩的父亲,都被免了礼,她所得到的疼宠比皇帝的亲生骨肉还要多得多。 “母亲。”喻轻歌没有顺着姜梓衣的动作起身,反而握住姜梓衣的手,“我不奢求你能同意,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八岁起我随父亲练武,学兵法,央求你教我吹奏短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她并肩,能成为懂她之人,更能为她守疆护土,我的生命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姜梓衣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大概姜梓衣也想知道喻轻歌究竟为泠陌瑾付出到了什么地步。 “刚开始学武的时候,我觉得很累,甚至每次看到身上新增的淤青都让我一度想过放弃,可是每次想到要放弃,想到第二日不再去学了,我便很难过,我的脑海中便会想到墨叔叔大婚那日看到的她,直到我长大后才知道那种难过原来就是心疼,不舍,我不愿放弃任何能接触到她的方法,不愿放弃任何能爱她的机会。” 喻轻歌似乎想到了少时的自己,唇边扬起淡淡的微笑,想到了许多年前自己的念想,想到了如今终究是得偿所愿,想到了自己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的执着,泠陌瑾到底是没有让自己体会到那种得到了又失去的疼痛,她回应了自己,她与自己相爱了。 “当我被封为公主时,我本想只是看看她过得是否快乐,可是当我知道她的心仍然如十年前那般孤寂时,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我想靠近她,我想融化她,我想陪伴她,想与她相爱,与她共同度过此生。”喻轻歌的声音满怀对泠陌瑾的情意,对泠陌瑾来说喻轻歌是毒,而对喻轻歌来说泠陌瑾何尝不是毒? 明知与她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身份地位,却在知道她仍然如同十年前那般清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在那一瞬间下了决心要去触碰这个不染凡尘的仙子,想要让她知道何为心动,何为感动,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自己无法控制的爱,自己不愿让她孤寂一生。 “母亲,除非我丢了这性命,否则这情意是无法断了。”喻轻歌终于说到了此行的重点,她的膝盖已经从酸麻疼痛到如今没有了直觉,可是她觉得这一跪是应该的,她到底是辜负了身为女子应该去做的事情,没有嫁给一个优秀的男子,更无法相夫教子,她自私的去爱了那个女子,可是她不后悔。 若爱而不得,即便喻轻歌拥有尊贵的地位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此生都不是完整的,那些身外之物都不如能与泠陌瑾相爱。 “若是没有你那次自尽,没有泠陌瑾的弑君,任凭你们情意多深,我都是决然不会同意的,可是喻轻歌,你拿准了我的弱点,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幸福,而不是想看你伤心,甚至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姜梓衣温柔的说着,再次伸手将喻轻歌扶起,她这回手上使了力道,让喻轻歌无法拒绝。 “若是两个人拼尽了全力在一起,连性命都不顾了,我想没有什么是能阻挡的了,我不懂女子之间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情,但是我懂爱。”姜梓衣轻轻抚着喻轻歌的脸,自己的女儿承受的比当年喻风所承受的要多得多,喻风与自己至少是男女之情,阻碍再多也没有喻轻歌与泠陌瑾的多,如今终究是走过来了,自己又如何能再去做那拆散她们的事? 无论姜梓衣会不会后悔十年前带喻轻歌进宫让她看到了泠陌瑾,无论这段感情在开始的时候是不是错的,无论自己如今的决定是否违背了一个母亲应该去做的事,在这一刻姜梓衣选择接受泠陌瑾和喻轻歌的关系,在她看来,比之喻轻歌的幸福和安康,即便是滔天大错摆在面前都不重要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快乐。 “母亲,你……”喻轻歌听出了姜梓衣话里的谅解和松动,她犹豫的唤着姜梓衣,此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安都完全消散了,虽说自己不会放弃,但能得到母亲的谅解却是她极为希望的,她想让母亲认可自己的感情,她想与泠陌瑾再无后顾之忧。 “去找她吧,此刻她应该在你的房里。”姜梓衣笑着将喻轻歌的身子转回来时的方向,本就默许了她们的关系,难得她们还愿意来面对自己,看着女儿那唯恐自己不答应而小心翼翼的样子,何必呢?这便不再卖关子了吧。 “在我的房里?”喻轻歌疑惑的问道。 “我早已吩咐李叔,若是你们来了,便将她带去你的房里,难不成你让她在外堂干等着不成?”姜梓衣依然笑着,却伸手摸了摸喻轻歌的发,这是她每次答应喻轻歌从小到大所提的无理要求时总会做的动作,代表着她哪怕知道喻轻歌要做的事是不对的,却仍然同意了,只因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快乐。 喻轻歌感受着姜梓衣的慈爱,被姜梓衣推着往回走,眼泪终究是流淌下来,她低声说了一句:“母亲,谢谢你……” 身后的姜梓衣没有回答,但是喻轻歌知道她一定能听到,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何不知她对自己的宠爱?她如今的爱更是与已逝的父亲所留下的爱融合在了一起,一切的宽容和谅解都是为了让自己幸福快乐。 母亲,我曾经多害怕你会阻止我,我害怕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为了这份感情不顾一切,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谢谢你如此理解我,谢谢你接受我们的感情,谢谢你,没有成为我们最后的阻碍。 尾声 李叔记着姜梓衣的吩咐,在她与喻轻歌往后花园走之后便领着泠陌瑾进了喻轻歌的房中,随后便退下了。 喻轻歌的闺房泠陌瑾是进来过的,就是狄云帆逃出宫后自己随喻轻歌回府的那一日,墨皓轩撞破自己与喻轻歌情意的前一日,可是当时太过仓促,泠陌瑾并没有能仔细看过这个地方,这里是见证了喻轻歌成长的地方,曾经的喻轻歌便是在这里释放她每日的疲累。 泠陌瑾扫了一眼,不禁轻笑一声,心头却有些苦涩泛起,这个房间跟喻轻歌的外表极为不符,如此美艳的女子,这房中却没有过多的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儿,而是有着些许大小不一的弓箭以及长短不一的刀剑摆放着,看样子便知道是喻风根据喻轻歌的年龄增长而配给她的。 而这房里的书籍也是古往今来的名将所著的兵书,泠陌瑾抽出其中一本,即便两边都被别的书压着,却也看得出这书籍页脚翻卷的痕迹,必然是已经被翻看过许多回了,将书页翻阅起来,几乎每一页都有批注,这些批注都是在针对每一个列举出来的战役的看法,这字迹更是与喻轻歌张扬的外表完全相反,看似清峻内敛,却又宛若翱翔九天的游龙般恢弘大气。 泠陌瑾看得入了迷,完全陷入喻轻歌对每一场战役的批注中,嘴角衔着淡淡的微笑,直到身后温热的身子靠近时才回过神来,却没有动弹,仍旧看着手中的书籍。 她不需要刻意去询问喻轻歌和姜梓衣的对话,感受着喻轻歌平稳的呼吸她便能知道方才的对话定是已经得到了姜梓衣的同意,再加上李叔将自己引来喻轻歌的房中,这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呢?恐怕姜梓衣早已预料到今日她们二人的目的。 “是颜如玉好看,还是我好看?”喻轻歌嗔了泠陌瑾一句,将泠陌瑾手中的书抽走,又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况且这书里可还没有颜如玉呢,只有打打杀杀,瑾儿看得这么入迷?” “我在看你写的批注,莫非你想让我说你写得不好么?”泠陌瑾柔柔的笑着,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错过了这么多年她成长的时光,怎能不仔细看看她写下的每一字每一句? “瑾儿,十一年了。”喻轻歌将泠陌瑾拉进自己怀中,贪婪的嗅着她的馨香,在她耳边低喃着,她的笑容晃了喻轻歌的眼,让喻轻歌忍不住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搂抱着,仿佛永远也抱不够那般。 “嗯,我知道。”泠陌瑾靠在她的肩头,了然的应道,不再是十年了,自己终究是回应了她十年的倾慕,将近一年来的种种都萦绕在心头,终于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我还记得,十一年前,墨叔叔与你大婚那一日……” 十一年前,墨皓轩继位,年号顺安,立泠陌瑾为后,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喻王府中,喻风蹲下高大的身子,看着那小小年纪五官便极为漂亮的女儿,伸出手牵着她的小手,笑着说道:“为父今日带你入宫参加墨叔叔的大婚宴席,轻歌可要牢记,不许乱跑,知道么?” “轻歌知道了,父亲母亲,我们快走吧。”喻轻歌语调欢快,直拉着喻风的手往外走,她不是经常能入宫的,只有父亲出征回来才能随父亲入宫,她许久未见过墨叔叔了,不知今日墨叔叔还有没有小礼物送给她。 姜梓衣慈爱的看着面前的父女二人,人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可自己的女儿倒是自小就跟夫君更亲一些。 马车行进在国都的街道上,喻风骑着马在前,喻轻歌与姜梓衣在马车里,姜梓衣撩开帘子,街道上张灯结彩的,想必是宫中颁了旨,新皇登基,并且同时封后,两件大事一同进行,普天同庆的景象是必然的。 “轻歌,今后不可再唤墨叔叔了,要叫皇上,明白么?”姜梓衣忽然想起女儿还习惯称呼墨皓轩为墨叔叔,如今他已登基为帝,无论他多么疼喻轻歌,都不能再那般称呼了。 “轻歌明白了。”喻轻歌乖巧的应着,她如今只盼能快些见到墨叔叔,她好久没有见过墨叔叔了,这次父亲出征许久,自己很久都未能入宫。 可是入了宫喻轻歌的嘴便一直撅着了,这宴席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墨叔叔一直坐在高位,自己根本不能跟他说上一句话,而且大婚的过程似乎很繁琐,直到那个穿着凤袍霞帔的女子被带走,整个殿中的气氛在她看来仍然十分怪异,让喻轻歌觉得今日实在不该来,还不如央求父亲将自己留在府中。 喻轻歌仗着自己身子还未长开的优势,趁着父亲母亲与朝臣们寒暄,便悄悄出了殿门,往御花园去了,今夜的皇宫似乎十分静寂,只有举行大婚宴席的宫殿灯火辉煌,喻轻歌心想,这样正好,没人会发现我。 父亲经常会将稀奇的花草带回府中,可到底没有宫中御花园里的多,喻轻歌说不上多喜欢花草,只是因为这里占地宽广,可以让她随意玩耍,可今日似乎多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个女子,身着大红色的宫袍,那袍服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喻轻歌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根本不像与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太过干净,这是喻轻歌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涌上脑中的两个字,干净。 那一身端庄华贵的凤袍遮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她侧着身子不知望向何方,可喻轻歌却看到了,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毫无杂质,没有寻常女子嫁人时的羞怯,没有殷切等待夫君时的期盼,更没有坐上皇后之位的喜悦,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 母亲说墨叔叔是皇帝,他的衣衫上绣着金色的龙,只有他的妻子才能穿绣着金色凤凰的衣衫,喻轻歌知道墨叔叔的妻子就是皇后,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就是方才与墨叔叔行礼之后被带走的那个,明明今日是她大婚之日,可是她的眼里为何没有母亲望着父亲,想着父亲时的那种情意呢?她不喜欢墨叔叔么? “今日与墨叔叔大婚的那个女子就是皇后,她名唤泠陌瑾。”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忽然在喻轻歌的脑海中闪现,泠陌瑾,面前这个女子名唤泠陌瑾。 喻轻歌忽然很想让这个女子绽开笑颜,无论是面庞上还是眼底都染上笑意,而且这样美好的笑容一定是要对着自己,因着这一眼,她想靠近这个女子,她想融化这个女子冰冷的面容,她想让这个如仙子一般清雅脱俗的女子为她绽放。 …… “从那时起我就想得到你,想让你笑,让你快乐,更想让你为我绽放最极致的美好。”喻轻歌出了神的在叙述着那年看到泠陌瑾时自己的心态,说到最后也不遮掩,明明白白的就把当年第一眼看到泠陌瑾时的想法说了出来,怀中静静听着的人儿那白皙脸庞上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耳根子。 “喻轻歌,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坏了。”泠陌瑾从她怀中起来,羞红了脸看着这人魅惑的容颜,她小时候果然是被喻风和姜梓衣还有墨皓轩给宠上天了,居然明知道自己是皇后还对自己生了这般念想?而且还是第一眼就想将自己据为己有。 “你到底是没有让我失望,没有狠下心推开我,瑾儿,谢谢你……”喻轻歌如同在泠府时那般与她额头相抵,而如今的泠陌瑾也不再像那时一样回避她的目光和她的话语,而是浅浅的笑着。 “我很庆幸那一夜自己走出了未央宫,我也庆幸你生了那般坏的心思,我更庆幸自己终究是没有违背心意,没有将你伤了,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刚刚好。”泠陌瑾轻抚着喻轻歌的脸庞,忽然很庆幸那一夜自己的举动,没有老老实实的等着墨皓轩的到来,而是自己掀开那绣着金色纹路的盖头避开宫人走到了御花园。 若当年没有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便没有喻轻歌的惊鸿一瞥,没有她此后十年的念想,近一年的执着,更没有如今的缠绵缱绻。 是喻轻歌让泠陌瑾知道了何为心动,何为感动,何为心疼,何为相知,何为相怜,何为相惜,何为相爱,喻轻歌的出现给泠陌瑾尊贵却又空洞的人生添上了点睛之笔,喻轻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将她缺少的血肉一一填补,让她更为完整,曾经那个打算将生命之路当做责任来走完的泠陌瑾已然不复存在。 “瑾儿,待潇儿可以亲政了,你便随我踏遍这万里河山,可好?”喻轻歌搂紧她的腰肢,与泠陌瑾泛着无限柔情的双眸对视着轻轻的说道,墨承潇是泠陌瑾的儿子,在名义上也是喻轻歌的弟弟,便随着泠陌瑾这么唤他了。 如今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唯一的牵绊便是墨承潇还未能独自处理政事,还需要泠陌瑾的扶持,但是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这么多阻碍都一一冲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等的呢?想到离宫后的日子能够与泠陌瑾如此逍遥,喻轻歌便觉得虽说还要待在宫里几年,但有泠陌瑾相伴,再等几年又有何妨? 泠陌瑾想起了数月前承诺喻轻歌的出宫之事,她的心中满是对那般逍遥生活的憧憬,她的眸子里仿若散发着将日月星辰都纳入其中的光华,她语气里也是说不出的温柔,“好,有你在的地方,自然哪里都好。” 据《南衡史》记载,墨承潇继位四年后泠后退出朝堂,不再涉及政事,将政权完全移交至墨承潇手中,至此之后朝臣们再也见不到那位撑起南衡江山数年的传奇女子。 众人在称赞她的功绩和叹息她退居后宫之时,却没有人发觉曾经多次入宫的长公主喻轻歌也不再时常入宫,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般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结束了,待我来一章番外交代她们出宫后的生活就彻底完结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