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作者：夕殁 文案： 民宿老板娘x漫画家房客 猫猫狗狗，可可爱爱。 吃吃喝喝，慢慢悠悠。 偏安一隅的悠哉生活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美食 市井生活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夕，沈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安一隅的悠哉生活 立意：爱自己，爱生活 冬雨 溪泽地处南方，虽然避开了北方的冰天雪地，可来过的人都会惊讶于此处阴雨绵绵的湿冷，像是寒气渗透到了骨头缝里，针砭似的蔓延到四肢。 颜夕抱着热水袋下楼，先去了楼下的房间看自家的宠物。 回家一年有余，她顺畅的接手了家里的民宿，爸妈今年放心的回外婆家过年。 她自己不太喜欢外婆家复杂的亲戚关系，就留在溪泽照顾民宿。 两只猫趴在狗子怀里，靠着油汀睡的正香。 外面下着雨，朦胧的烟气从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升起，渺渺的弥漫开来。窗外氤氲着水汽，显得缥缈朦胧起来。 颜夕找了个角度，推开窗，对着雾霭蒙蒙的山间拍了照片，用手机做了简单的调整之后发到了经营的账户上。 小地方的民宿不赚钱，不能等存款坐吃山空之后开始啃老，便慢慢摸索自媒体账户，到现在，不能算是大红大紫，只能说是小有流量，也算得上差强人意。 然后下楼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饭，泡好的黄豆在榨汁机中被打磨成奶白的生豆浆，用纱网过滤，倒到奶锅中，慢慢煮沸。 勺上满满一勺白糖，淡淡的豆腥湮没在甜香之中。 今天想吃鸡蛋饼。 面粉倒入碗中，加温水慢慢搅拌，变成顺滑的面糊，倒入热好的模具中，香味慢慢散开，屋后小屋的客人闻着饭香起床。 中间是鸡蛋，整个蛋在模具中，并不调匀，被热油激发出香味，撒上腌制好的肉末，满满一层，用筷子和勺子将鸡蛋肉饼盛到方才煎好的面饼之中。 空出来的的模具上再倒上一点面糊，稍微等他成型，将刚刚组合好的煎蛋面饼倒扣在上面，小心的在缝隙中加一些面糊定型，不停地翻面，保证里面的食材慢慢熟透。 鸡蛋饼做好之后，客人也坐到了桌前。 他本来是在二楼的房间，后来发现屋后连着的小屋是闲置的，便主动搬到了这边。 那时颜夕还觉得奇怪，来这边的客人多是为了海景，他却要住到背海的小屋，不过是客人的需求，也不好置喙。 帮着搬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他的画具，才知道他是一个画师，不爱说话，笔下的轮廓却让人惊艳。 因着是常住，又是住在后面的小屋，租金便只收了本地正常的房租，又算了搭伙费，他们开火的时候也就叫上他一同用餐。 两个人相顾无言，安静的用完这餐饭。 “今天我要去医院复查，午饭不回来了。” “好。”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来收拾吧，你可以早点出发。” 颜夕没有拒绝，冬天，确实是一个让人倦怠的季节。 家里都装了监控，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鸡蛋饼，我家那边包含了文中的鸡蛋饼（鸡蛋汉堡），也有大家常听的那种。 冷空气 她之前得过乳腺结节，很不幸，病理结果出来，成了恶性的百分之十，只好切除了双侧□□，手术结束之后便辞了工作，回家修养。 逃离了城市的烟火，不用管人来人往的交际，心情反而好转了许多。 中医常说，长期保持抑郁的心情容易招致疾病的到来，也就是七情致病的理论。 在家养病，帮着照看家里的民宿。 说是帮忙，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开民宿是因为当初家里附近的海滩成了一档综艺的取景地，粉丝游客纷至沓来，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人家都搞起了民宿的副业。 后面热度过去，来的客人越来越少，还在做的人家不多，他们家算一户。 养病期间，颜夕喜欢刷一些小视频，猫猫狗狗，非常的治愈。 后来被鱼总妈妈以报恩的姿态送了猫仔，慢慢开始了日常视频分享博主的工作，也算是有了一份收入。 鱼总妈妈是一只流浪猫，常常来家里讨鱼吃，后面生了小猫，叼了一只小猫送到她家门口，便是鱼总了。 没断奶就想吃鱼，本来爸妈咪咪咪咪的叫着，后来就跟着她开始叫鱼总。 鱼总不愧是鱼总，猫条冻干在鱼面前毫无吸引力。 有一回，阿爸炖了鱼汤，鱼总见了，蹲在他脚边叫了一餐食，硬是让阿爸给它尝了一小碗。 之后，阿爸煮鱼汤的时候，总是会给它留一碗不加盐的奶白鱼汤。 复查的结果还不错，颜夕坐在出租车上，用手机剪辑着家里面宠物的视频。 除了鱼总还有一只加菲猫，是之前的同事家的猫生的小猫，不是传统的橘白配色，而是类似于美短的花纹，接他的时候刚好院子里的葡萄熟了，就给它取名葡萄。 狗是一只金毛，算是家里正儿八经从宠物店接回来的住户，从跟着两只猫身后委屈汪汪，到现在怀里可以躺两只猫的大狗身材，也就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叫长命，因为接他的时候她有两项指标不太乐观，爸妈坚持狗子的名字一定要叫长命。 那一场大病到底还是在父母心里面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创伤。 大规模的冷空气即将到来，农水局发了短信通知。 说是要把水表防护起来，颜夕只好给爸妈打了视频电话，在两位老人的指导下，找到家里的水表，然后把水表用干草包好。 外面开始下雨，家里没有别的客人，颜夕锁了楼下大门，猫狗都放出来，任由他们楼上楼下的乱跑。 鱼总和长命精力旺盛，只有葡萄喜欢懒懒的窝在她身边，她拿湿纸巾擦了擦葡萄的泪痕，本来就写满了不开心的包子脸更加不开心。 颜夕耐心的哄他，拿了手机的自拍镜头有理有据的哄他，“葡萄乖啊，你看这样子是不是更帅啦？” 葡萄钻进了她的怀里，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镜头，最后一点抗拒也没有了。 颜夕抱着他，顺着客厅的落地窗眺望远方，海面一望无际，因着雨天，升起了朦胧雾气，返航的渔船好像从蓬莱回来，带着仙境才有的奇珍。 可是往近了看，人们穿着雨衣，行色匆匆，似乎要被这阴冷的冬天打败，又无时无刻不再迸发着生活的勇气。 颜夕拉上窗帘，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空调吹来的热气使人倦怠，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她合上电脑，随手往身上盖了张毯子，沉浸在了梦乡中。 一定是今天早起的缘故。 冬阴功火锅 颜夕被楼下小车的叫卖吵醒，想起来今晚准备吃的火锅，慌忙跑下楼去。 那是刚归港的渔船上下来的鲜货，错过了这个小车，就要骑车去稍远一些的连着码头的海鲜市场，下雨天，又那么冷，实在是不方便。 好在赶上了。 选了几只皮皮虾，几个小鲍鱼，望潮，鱿鱼，以及对虾。 绕道去了不远的邻居家里，他们家里养了青蟹，早几天颜夕便定好了青蟹，论辈分应该是叔公。 两只青蟹都是刚刚蜕壳，最肥美的时候，好说歹说才让两位老人收下钱。 溪泽的乡下并不发达，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涌向了大城市，再不济的也去了市区，这两年旅游业发展起来才好一些。 邻里之间少不了互相帮衬。 临走之前，两位老人又送了几条小鲫鱼给她。 “这两条小鱼是你叔公白天去后面水塘钓的，大的我们自己吃了，这个小的，你拿过去给猫吃。” 话虽那么说，天气这么冷，就算是阿爸在家，也是不愿意出门钓鱼的，怎么可能是自己吃，纯粹是知道她喜欢鱼汤，特地去钓的。 只喝汤的话，小鲫鱼并不难料理，去掉内脏和腮就好。 锅里放过量的油，小鲫鱼煎至金黄，转移到砂锅中，用汤勺碾碎，倒入滚水，小火慢炖。 然后才是晚上的重头戏，冬阴功火锅。 颜夕架好摄像机，才开始备菜。 客户送的冬阴功底料，之前试过一次，她觉得不错，才正式接下了推广。 青蟹冻了半个小时，暂时陷入了沉睡，任由颜夕对它上下其手，甚至是肢解。 蟹钳用锤子敲碎，蟹壳被拆下来，剥掉了不能吃的部位，再从中间斩断，过油将黄煎香。 对虾斜着减掉半个头，刚好露出虾黄，平时懒的挑的虾线，因着在拍视频，细致的挑着虾线。 切好姜片，放到刚刚煎过青蟹的锅中，待姜片变成更加诱人的金色，便再往里面加入对虾。 虾很快就在热油的催化下变红，这时候，可以往里面加切好的鱿鱼和整个的望潮，翻炒几下，把剩下的贝壳和皮皮虾放下去。 加一点米醋，料酒，白糖，注入热水。 煮沸后转移到火锅的锅中，注入灵魂——冬阴功底料。 热气在厨房里面蒸腾。 颜夕关了空调，又开了一盏小窗。 穿戴整齐，去后院的田里，拔了两个白萝卜，掐了一把青菜，又捡了一个白菜。 洗掉泥水，简单的几个素菜就准备好了。 发了消息给搭伙的租客，闻到饭香还没过来，那人一定是出去采风了，不然早该闻着饭香过来了。 晚上的主食是年糕。 从外面的水缸里面取出来的长条年糕，使出吃奶的力气切成厚片，上蒸笼。 几分钟的功夫，年糕就已经变得柔软而富有嚼劲。 刚巧，客人也回来了。 “买了荸荠，颜姐晚点吃一点。” 沈毓提着一袋荸荠回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新鲜，但不能长久保存，进来之后才发现她再录视频。 “我方便过来吗？” 颜夕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方便的方便的。” “接了个推广，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微出一下镜。” 沈毓把荸荠泡在水盆里，洗了手，过来坐下，“该早点和我在微信上说一声，好歹可以打个下手。” 颜夕从善如流，“那帮我把鱼汤滤一下。” 汤水已经变得奶白，照例分成大小两份，大碗里面加盐调味，小碗静置晾凉。 鱼总来来去去好几趟，这会儿，带着葡萄和长命在桌边一起趴着，试图卖萌讨点好吃的。 荸荠 对着镜头，颜夕吃得斯文了许多。 先舀了一小碗汤，小口吹凉，酸辣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唤醒了因为寒冷而沉寂的味蕾，汤里加了椰奶，回味中带着椰奶的柔和。 用小勺喝汤实在不痛快，她也清楚粉丝们总是被她吃播视频中开始斯文到克制不住的大口干饭的过渡戳到。喝了两口，就端起碗开始大口喝汤。 然后是海鲜正餐。 开始的时候还记得将食物放在镜头前展示，吃着吃着，就把镜头放在一边了。 她吃虾很有一手，筷子夹住虾的一头，舌头和牙齿相互配合，很顺畅的就把虾壳拆了下来，吮一下虾头里面吸收的汤汁，在一口咬掉虾肉。 牙齿与虾壳碰撞的声音，吮吸汤汁的声音，虾肉在口中被碾碎的声音，连带着火锅咕噜冒泡的声音，一同被佩戴着的麦收录。 皮皮虾要稍微小心一点，但也是靠一双筷子夹住，不同于对虾的大开大合，牙齿与舌头配合默契，小心翼翼的拆下了带刺的背壳，再是小心咬下肥美的肉。 望潮比起鱿鱼更有嚼劲，它个头小，整个塞到最里面，在牙齿反复的研磨下，一次次的爆发出鲜香的汁水，刺激着唾液的分泌。 颜夕喜欢望潮的嚼劲。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贝壳类，但是不算短的饭友时间，让她发现沈毓很喜欢。 她吃饭很快，吃完便关掉了镜头。 起身去倒鱼汤。 两只猫一条狗都喜欢鱼汤。 鱼总身体皮实，它的父母吃着百家剩饭长大，它的肠胃可以负担得起它的喜好。 长命是大型犬，偶尔摄入一点也还好。 葡萄不同，不仅要看着他少吃点，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帮它擦溅到脸上的鱼汤，这么一折腾，小家伙自然而然的就忽视了小伙伴的鱼汤比他多，还要感谢主人帮它护住碗里的鱼汤，毕竟他吃的慢。 这么一遭结束了，颜夕回到餐桌上，自然地继续吃沈毓烫好的蔬菜。 给宠物喂饭，其实可以算起来是个体力活。 并不着急收拾餐桌，爸妈不在的时候，碗筷多半是沈毓收拾的，毕竟两个人心知肚明，那点上交的搭伙费，和餐食的价格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 这会儿雨停了，颜夕给长命套上塑料鞋套，出门遛狗。 养长命之前，她也以为金毛是微笑天使。 养了之后么……天使是天使，但是天使不带出溜，它不能保证能不能继续做个小天使。 沈毓收拾完厨房，开始处理荸荠。 荸荠是冬日溪泽的一口甜，只是处理起来并不方便。 街上卖的新鲜荸荠常常带着泥，削好皮的那种不好一个一个挑选个头。 用水将荸荠上面的黄泥泡软，才可以将泥块搓掉。 用一把小刀，把洗净的荸荠慢慢削皮，露出白嫩多汁的内里。 累在碟子上，看着就心旷神怡。 回来已经不早了。 为了给长命充足的运动量，颜夕索性带他去了下面的大坝，带着他来回跑了两圈，把自己溜得筋疲力尽了才回来。 她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养狗会变得健康的原因吧。 笑死，她以前慢跑十分钟都会喘不过气来。 桌子上的一盘荸荠正正合适。 清凉爽口，长命也喜欢，颜夕勉为其难的分了两个给他，剩下的长命怎么卖萌都不给他，不是因为狗子不能吃，而是她不舍得。 这是她和沈毓的默契。 落雪 天气实在太冷，空调在湿冷面前，也并不给力。 颜夕实在是离不开温暖的被窝，放弃挣扎，埋头接着睡。 一觉睡醒，已然是午后。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雪粒子，落在地上沙沙作响，结成了不厚的一层冰霜。 灌了一大杯热水，颜夕才有勇气下楼琢磨点吃的。 白萝卜切丝，鸡蛋煎成薄饼，重复切丝的步骤。 冰箱里有冻好的虾，掰一点下来，用冷水冲着解冻，减了一节带鱼干，剪成小段，猪里脊切丝，再把解冻完成的虾剪掉半个虾头，露出里面的虾黄。 面粉适量，加入温水化开，形成均匀浓稠的面糊，不能太稀，那样子不容易成型。 热油下姜片，姜片在热油的包裹下渐渐显露出更加澄明的金色，虾入锅，油点四溅，虾黄和融化的猪油交融，变成诱人的朱红。 香味在厨房间四散开来，融入溪泽午时饭点的巷道香气。 放入带鱼干、猪里脊，在锅中慢慢煸炒。 淋上陈年的花雕酒，鲜味再次被激发。 加入白萝卜丝，撒上浅浅一勺白糖，加速萝卜中水分的激发。 高温和高渗透压促使萝卜中的水分渗出，这样的汤汁是最鲜的，撒上一点盐提一下味道，注入热水，倒入鸡蛋丝，略微翻炒。 锅里面很快就冒起了鱼眼泡。 一手筷子，一手拿着放着面糊的碗，略微倾斜，面糊便挂在了碗边，要落不落，用筷子将它们一条一条的赶落，落在锅中，很快就被汤底催熟。 这是溪泽本地最爱的一道面食，在江南的米饭年糕中厮杀出它的一番天地。 溪泽喜欢一个鲜，不管是鱼肉海鲜，还是山野走禽，都讲究激发鲜味。 到不常用味精耗油，如她，喜欢用虾、鱼干，再加一点盐进行调鲜。 沈毓从后面进来，门开合之间，带来外面的冷气，也让颜夕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雪粒子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颜夕回老家之后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此情此景，她情不自禁的出门，伸手去接从飞檐之外落下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便被体温所融化。 很少有女孩子能拒绝这么美的一场大雪。 “外面冷，穿个外套再出来看也来得及。”沈毓劝道。 被他一说，本来还没感觉，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有些冷了，她厌恶生病，此时自然而然的回到了屋内，如果着凉感冒，那就得不偿失了。 暖呼呼的麦虾入胃，鲜香留在口齿之间，温暖慰藉了肠胃。 雪夜 晚上吃了火锅，从外婆家带来的酸汤底料。 沈毓自告奋勇，完成了备菜的工作，被雪压过的白菜，带了一丝丝的甜，水嫩多汁。 主菜是牛肉，妈妈不吃牛肉，颜夕却很喜欢，牛肉是沈毓朋友送来的，顺丰加急，对得起昂贵的运费，到手上时，依旧新鲜。 颜夕看不过沈毓切肉时慢腾腾的动作，接过菜刀，利落的将牛肉切成薄片。 在沸汤中翻滚片刻，牛肉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入口鲜嫩，带着酸汤的爽口开胃。 颜夕久违的吃撑了。 好在她并没有打算早睡，难得的雪景，总是要拍一些素材的。 带着小家伙们试了一下外面的温度，颜夕才开始搭摄像机。 化妆，折腾头发，换衣服，再加上给三个小家伙换衣服，一番折腾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了。 海边的村落也陷入了寂静之中，没有往来的行人，只有呼呼的海风。 之前给小家伙定制的汉服终于派上用场，在罐头的沟通下，终于拍好了素材。 雪下的更大了，长命和葡萄都回了楼上的暖房，鱼总也不愿意自己站在地上，趴在她的怀里，同她一样，不舍得这美丽的雪景。 方才一方折腾落下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遮盖。 颜夕抱着猫，在庭院的白雪中，缓缓印下一段脚印。 走到定点，测过身子，面向镜头，悠悠的凝望远方。 为了更好的呈现，她反复走了好几遍，因为要等大雪将脚印盖上，索性在旁边摆了个电炉，煮着姜汤。 鱼总趴在她怀里，惬意的享受着电炉的温暖。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颜夕开始最后一次素材的拍摄，缓缓前行，转身凝望时，看见不远处的灯影之下站着沈毓，他撑着一把伞，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颜夕愣了神，手上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鱼总叫了一声，从她的怀里跳下来，一路小跑，跃上了沈毓的怀里。 她是真的愣在了那里，直直的看着沈毓撑着伞走过来，鱼总趴在他的肩膀上，大衣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斗篷上沾了不少雪花，有的已经打湿了斗篷。 两个人打着一把伞，视线落在彼此的眼中，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并肩回到屋前，分食一碗姜汤。 画册（一） 这或许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颜夕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翻着这本并不薄的画册。 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微博账户一直在使用。 第一张图应该是她刚刚得知病理结果是恶性，需要准备两侧□□全切的手术。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决定通知父母，本来想想一个小的结节切除手术，百分之九十的良性概率，同事帮忙照看一下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收到病理结果的时候，她正在和住在同一小区的同事散步，春暖花开，小区旁边的公园开遍了早樱。 好看是真的好看。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同事正在给她拍照。 无论如何，春天总是美好的，只是在这么美好的时节里面收到这样的消息，怎么也会有一种被这个美好的世界所抛弃的意味。 唯一的幸运是发现得早，可以通过手术彻底根除，当然也有保守治疗的方法，但存在一定的风险，人类在和癌细胞的斗争之中总是容易落入下游。 颜夕自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哭了一个下午之后就开始四处求助，思考最后应该做出怎样的决定，那个时候他常常在微博求助，也加了各式各样的话题、群组。 第一张画是她在樱花树下的样子，和她发在微博上的一致。 “彼时我的母亲因为乳腺癌晚期，我们在努力的同癌症做着最后的博弈，我在话题里面看到了你的求助。” “我回复了你，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我说，选择医生推荐的最稳妥的治疗方案，没有什么是比彻底赶走癌细胞更重要的。” 原来是你。 颜夕想到，其实当初她就是因为这样以为陌生网友的一句话，最后做出了决定，她发现自己害怕死亡，害怕风险，尽管医生给出了能在大致保留□□结构的同时去除肿瘤组织。 好在父母尊重她的决定。 手术顺利进行，在手术中发现了潜藏的肿瘤组织，颜夕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尽管这样的决定，可能让她的余生处在别人怪异的眼光之中，也有可能让她找不到一个愿意接受她的身体缺陷的伴侣。 和癌细胞的第一段战役取得了胜利，但谁也不知道身体中数以亿计的细胞之中，是否有癌细胞隐藏在不知名的角落。 但对于她来说，总要做到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术后住院期间，她偶尔会分享医院的日常，有时是窗外的阳光，有时是病房内的绿植。 伤口并不好看，但术后恢复得很好。 第二张画是明媚的阳光照在绿萝上。 “母亲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自幼由母亲抚养长大，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苛刻传统的人，但对我总是宽容和鼓励，我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失去了阳光。” “在我看到仅仅一言相交的网友晒出的阳光的时候，我的世界好像也照到了阳光。” 颜夕最后还是做出了辞职的决定，手术之后，身体可见的虚弱了许多，没有办法进行劳心劳力的科研工作。 最后的一个月，母亲与她同住，她需要交接自己经手的工作，也需要带带新人。 大家好聚好散，离开的时候，她请了小组的同事吃饭，用父亲开车运过来的海鲜，整了一桌的海鲜宴，她自己还在忌口期间，只能喝着鸡丝粥，看着同事们对海鲜大快朵颐。 第三张画是一桌的海鲜。 “我想，或许你难过的不是因为忌口无法品尝，而是未来可能再难有机会和这一群朋友相聚的遗憾。” 画册（二） 后面的一张张画卷，都是她正式开始做自媒体之前分享在微博上的照片。 有鱼总妈妈叼着鱼总到家门口讨鱼的，有鱼总对着鱼汤喵喵叫，整只猫写满了对于鱼汤的渴望。 有同事带着葡萄和它爸爸上门做客，鱼总张牙舞爪，葡萄爸爸躲在她怀里委屈呜呜。 有她和朋友乘船出海，钓到鱼挥杆的喜悦。 再后面是鱼总和葡萄的日常火起来，她变成小有粉丝的日常分享阿婆主，她接到了的第一条推广。 再后来，是沈毓来到民宿，他眼中的颜夕一家人。 每一张的画卷，都以漫画的形式，记录了那些或是她发现了的，或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日常温暖。 而在画册的末页，是今晚的雪中景象，没有上色，还只是一章底稿。 “请你相信我的诚意，也请你相信你的魅力。” “我为你而折服，想向你讨要一个追求的机会。” 还需要什么机会呢？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我的好感。 你给足了诚意，我又怎能不鼓起这一点的勇气呢？ 颜夕拨通了他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手机贴着耳朵，彼此的呼吸顺着光纤电缆传递到对方的耳畔。 “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是此时此刻？告诉我这些，在没有势均力敌的时候，就把自己漏了底。 颜夕清楚，她迟早会动心到一发不可收拾，沈毓几乎符合了她生病前对伴侣的所有想象。 温和，包容，带着书卷气。 无声的温暖最动人心。 “初雪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疾病的过往会让颜夕不敢谈论未来，只要我知道你对我心动，我就该努力给你鼓足剩下的勇气，而不是让你独自一人在爱与恐惧之中摇摆。 而我，早在我决定在安南住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你愿意帮我把最后一张画上色吗？”颜夕问他，她靠在床头，房间里只开了一盏静谧的夜灯。 “你看微信。” 沈毓的声音从手机里面穿过来，干净温和，“我睡不着，手也闲不下来。” 微信上是一张图片，水彩勾勒出穿着斗篷的女子，怀中抱着猫，脉脉含情的看着飞檐下撑伞走来的男人。 “夹带了一点私货。” 颜夕看着画中一对璧人，许久才说，“我很喜欢。” “晚安。”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下床翻出相机，调出最后录制的视频。 猫从她的怀里跑出去，在雪地里落下一串脚印。 男人撑着伞过来，替她把落在斗篷上的雪掸落下来。 两个人并肩离开，留下一对平行的脚印，一大一小，透着岁月静好的味道。 问 睡醒已是午后，大雪渐停，露出了久违的阳光，溪泽冬天少见的太阳。 下雪不冷化雪冷。 太阳悬挂在空中，像是被寒冰裹挟，阳光的温暖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至少，这样的天气没办法晒太阳。 沈毓买了嵌糕和豆腐脑，他脚程快，带回家里豆腐脑依旧滚烫。 嫩白的豆腐脑，浇上暖洋洋的一层红糖汁，吸溜到嘴里，暖意便顺着食道入胃，再蔓延到四肢。 嵌糕的灵魂是一勺肉汤，便是里面不夹荤腥，凭着一点肉汤，也能满口卤香、肉香。 临近年节，颜夕搞不来祭祀的流程，一应事宜便都拜托给了住在隔壁的叔叔一家。 也就空了下来，太冷了，没有工作的动力。 猫狗都不愿意下楼。 “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沈毓提议。 去吗？ 颜夕问自己，她想，她是好奇的。 沈毓搬到后面的小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去看过。 小屋本就用来自住，一应装修没有敷衍。 地方还算宽敞，只是被各式的画具占了大半的空间，还有一些参考用的书籍，杂七杂八的。 两个人进来，竟然显得有些无处落脚。 靠窗的一侧放了一张大的工作台，用来日常的漫画的创作，除了电脑之外，放了大部分颜夕完全不认识的工具。 “我画漫画，但也会接一些手绘的图册，基本上都是我在这边画完，再快递给合作的经纪人，由她帮我处理后续的工作。” “我的生活相对比较简单，主要就是画画，会的不多，一些生活技能也是妈妈去世之后慢慢学起来的。” “挺小的时候，我父亲出轨，妈妈离婚，带走了我。我对父亲的印象不深，上次见面还是在我妈的葬礼上，他有了新的家庭，我们也只能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颜夕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我是想说，我其实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的。” 颜夕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掌，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比她的手要大，要温暖。 “沈毓，我想我们需要好好的聊一聊。”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沿上，窗户上是水汽凝结的水珠，一道一道的往下落。 “你知道我动过手术的，为了复查的便利，我并没有植入假体的打算。”颜夕深吸一口气，“并且，我未来并没有生育的打算，我不知道癌细胞什么时候会从我的身体里面复活，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这是一个原因。” “其次，我恐惧生育的痛苦，我不能接受要用自己的身体的养分去孕育一个孩子，这种感觉，就像是不会转移的癌细胞在掠夺我身体里的养分一样。” “如果我们只是恋爱的话，这些都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但如果我们结婚的话，这些问题，我想你需要好好想想。” “至少在我们的恋爱关系开始之前，决定好最后会走到哪一步。” 这番话并不算是第一次说，离职之前，有好感的同事其实向她表达过追求的意愿，但是在她这番话的拷问之下，敬而远之。 一点点的心动只要远离就能忘记，可如果完全的动心了，喜欢了爱上了，那到时候的她还能做到现在这样的豁达吗？ 颜夕对那时候的自己毫无信心。 答 承诺容易说出口，践行却很难。 况且他确实是贪恋这一份因缘巧合的温暖。 沈毓沉默的看着她，眼神眷恋的辗转她的眉眼。 颜夕生的好看，这点毋庸置疑。 样貌是让人心生好奇，或者是让人开始留意对方最简单的因素。 鹅蛋脸，柳眉细长，凤眼微眺，不似旧照中丰腴有神的姿态，大病之后，怎么养都显得瘦弱，却也多了几分婉约的美，好似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多情的贵族女子。 颜夕的美并不张扬，没有什么攻击性，像是潺潺的流水，润物无声，让人在回忆见过的美人之时，脑海里总抹不去她娴淡的笑容。 来到溪泽的这段日子，是从母亲去世之后少有的松快生活，落笔不再是整张画稿的阴暗，入梦不再是冰冷的手术室，医生的惋惜。 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或许是她的社交平台分享的日常，洋溢着坚韧的生命力； 或许是见面之后与她偶尔的闲聊，让他如痴如醉； 或许是与她相处时，逐渐平静的心灵。 诚然，沈毓想，我应该对她的情感需求远甚于她对于我。 我总是在索取来自于她的温暖，能否承担好她半生的港湾这样的使命呢？ 他想要做到，但恐惧自己会失败。 至于颜夕所担心的，他却都能理解，也都能接受。 总是应该坦白的。 “我并无家业需要亲子继承，也不忧虑养老问题，科技千变万化。” “我喜欢你，开始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好奇，后来是慢慢眷恋你生活中透露出来的那些积极的向上的温暖，我不无自卑的同你承认，在情感上，我总是在一种索取的依赖的状态中，我同样也在恐惧自己能否给你足够的情感支柱。” 颜夕张口欲言，却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了唇。 “并非你想的那样，倘若有一日你病重，或许更绝望的人会是我，在你最需要丈夫的支撑的时候，却要强忍痛苦，支撑你脆弱的丈夫。” “我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你在逆境之中的扶杖。” “这是最坏的情况。” “然而，即便我知道自己百般不足，也期盼着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同我携手并进，同我共同成长。” 颜夕转身去拥抱他，面颊依偎在他的肩头，不如儿时父亲的脊背厚实，靠在上面，依旧有倦鸟归巢的安宁。 “我们总是在浅尝辄止的试探，以至于你不知道，对于我而言，你并非你口中这般不足。” 颜夕微微阖上眼睛，有些话，看着他的时候就变得很难出口。 “当我开始忐忑你的拒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喜欢，比我想象中要深。” “而后，我想，假如你拒绝了我，那便是我识人不清，今天，是一定要把你从我家里面赶出去的。” 说着，她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一个人的身份首先是他自己，你把我说的那么好，可对我自己而言，我只知道我想要靠近你，我喜欢你对我的喜欢，而我对于如何得到你的喜欢一无所知，对于如何靠近你彷徨无措。” “所以，我们应当共同学习。” 鱼丸 外面有人在喊，颜夕才想起来今天是队里面鱼塘放水捕鱼的日子。 同姓的族叔送了一条将近十斤重的胖头鱼，外加一小筐鲫鱼，一筐河蚌。 这么大的胖头鱼很是难得，能到她手上，自然是婶娘特意留的。 颜夕小跑上楼，拿了一箱燕窝，再三拉扯，才让他带回去家里面吃，是个不错的牌子，后来有幸谈到代言，品牌给了她大的折扣。 村里人街头巷尾的，消息传得飞快，基本上人人都知道，颜家的那个回老家发展的闺女啊，了不得，天天有品牌找她做广告，老是送东西给她的。 故而族叔也不再推辞，收下了东西。 本来年节家家户户之间都是要走人情的，但是当地的规矩在这里，长辈健在，小辈便不能越俎代庖，替他走动人情。 也是因为这个，颜夕在家屯了不少礼品，有人上门，也好不叫人家空手回去。 沈毓等人走了才出来，帮忙提这两筐东西。 “抱歉，下次我应该和你一起出来见长辈的。”沈毓尴尬笑笑，“忽然从房客变成男朋友，没转过弯来。”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颜夕盘算着东西要怎么料理。 河蚌她最喜欢吃，只是不好料理，那么大个河蚌，她喜欢吃的肉只有里面小小的一块触感偏硬的，费时费力，她在思考要不要今天处理。 小鲫鱼今天不想用来熬汤，洗干净之后裹上面糊，炸的酥脆，就算今天吃不完，放到明天复炸一下依旧香的很。 这么大一条胖头鱼，一锅烧显然不现实，她暂时还没有动用厨房的这口土灶的想法。 鱼头两吃，一半熬汤炖豆腐，一半撒上剁椒清蒸。 至于鱼肉，刚好可以用来做鱼丸。 “我来杀鱼？” 颜夕有些怀疑，他真的搞的定吗？ “手上力气还是有的，就是得你一步一步指导。”沈毓看出了她的狐疑，挽起袖子，还算有模有样。 杀鱼她会，但是爸爸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他来处理，颜夕喜欢吃鱼，但对于这种会让自己双手染上腥味的工序并不喜欢。 “等着，我给你拿个围裙。” 爸爸的围裙带在沈毓身上明显就偏大了，后腰的系带两端都要连在一起了，颜夕想起爸爸的身材，有感而发，“沈毓，你也要注意经常锻炼啊。” 沈毓莫名其妙地应了下来，左手戴上了手套，方便控制鱼身的时候不被它身上的鳍划伤，右手拿刀，蓄势以待，等待颜夕发号施令。 “你把刀放下，先把它往地上多摔两下，摔晕了再动刀，我们新手还是要有新手的样子。” 刀面刮去鱼鳞的方法太需要技术支持，用刷子细细刷掉鱼鳞，剪刀剪去鱼鳍，再把鱼鳃连根剪下，开膛，小心避开苦胆，将内脏掏出来。 一条鱼的处理算是结束了。 洗干净血水，用吸水纸擦干水分。 颜夕带上手套，找出家里面的大菜刀，将鱼头砍下来，再劈成两半。 鱼肉切块备用。 半边鱼头用料酒姜丝抹匀腌制。 开火热油，姜片爆香，下入鱼头，油花四溅。 这时候要转小火，让鱼头的滋味在热油中慢慢激发，直至金黄，倒掉多余的油，撒白糖，浇米醋，淋花雕，最后倒入热水，大火熬煮。 汤色在不断地翻滚之中变成奶白，豆腐切成小块，放入汤中，小火慢慢翻滚。 剁椒太咸，需要新鲜的辣椒酱稀释。 冰箱里面还有小米椒和红彩椒，略微切一下，放到搅拌机里面打碎，与剁椒酱混匀，再用二锅头稀释，将这一碗辣椒酱均匀的包裹在鱼头上面，上锅蒸煮。 沈毓已经将小鲫鱼洗好，撒盐腌制入味，裹上面糊，上锅炸至金黄，捞出冷却，再下锅复炸，直到颜色渐深而不至于焦掉，这样鱼骨才能酥脆。 花鲢的鱼身子需要细致的拔掉上面的鱼刺，再放到绞肉机里面搅碎成鱼泥。 新鲜的鱼泥本来就很有粘性，颜夕往里面加了些微的淀粉，料酒，抓匀，从虎口中挤出小球，下入翻滚的葱姜水中，鱼丸很快成型，沈毓站在一边，将熟透了的鱼丸捞出来，放在一边备用。 鱼丸分出一部分下入鱼头豆腐汤中，撒盐，这便是民宿的招牌，花鲢砂锅。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鱼头汤，单买鱼头比买整条鱼要贵，花鲢的精华在鱼头，鱼肉其实味道一般，后面我们就想着把鱼肉去骨，做成鱼丸，再煮进鱼头汤里面。” 颜夕用勺子撇去汤里面的浮沫。 尝了一口鱼汤，咸淡适宜。 沈毓在旁边安静倾听，时不时地搭把手。 烹饪并不轻松，他有些后悔母亲还在的时候没有向她学个一招半式的，以至于后来，连一口家常菜都无法做给母亲，也以至于现在，他站在一边，其实什么都帮不上忙。 “我想学，这些可以慢慢教给我吗？” 沈毓从身后抱住她，“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颜夕感受到身后的温暖，脑袋微微向后靠，关了火，手盖在他交叠的手上，“好。”她郑重的应下。 鱼头早就蒸好了，在往上淋上热油。 厨房里面瞬间萦绕着辣椒的辛香。 河蚌 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尽管两个人已经捅开了的这一层窗户纸。 明天的河蚌，颜夕打算剪成视频，河蚌难得，颜夕之前还没有煎过烹煮河蚌的视频。 做饭的视频不需要像宠物食品一样需要设计大量的脚本，但却需要反复确认拍摄的角度，特别是食材处理的时候。 早上吃了鱼汤面，昨晚剩下来的鱼汤，加热水将汤冲散，下米面煮熟，在放上两片生菜，几个鱼丸，怎一个鲜甜了得。 “你不用工作的吗？” 沈毓的画风并不是那种极简风，几笔线条就能勾勒出人物，他笔下的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线条细致，一看就非常的费时费力。 “不能闭门造车呀。”沈毓帮她调整摄像头的位置，这道工序其实两个人一起会方便一些，一个人在镜头后面观察，一个人在镜头前动作。 “这样子看上去就很好了。” 调整好镜头，沈毓才离开去工作。 自由职业者说起来名字里面带着自由两个字，可实际上呢，全年无休，加班无休无止，特别是截稿日。 “或者我把电脑带到楼下来，还是你把工具带楼上来。” “我可以把电子设备都搬上来吗？楼下作为画室？” “可以的，回头我把书房收出来，可能需要再加一张桌子。” 颜夕构想了一下书房的设计，好像也不需要再加一张桌子，可以把窗边的平台用起来，把她的电脑搬到平台上，沈毓的东西比较多，可以放到中间的大桌子上。 “中间的桌子你用怎么样，我想要不要把我电脑搬到窗边的台子上。” “都行，我记得那张桌子很大，我其实不太需要那么大的空间。” “走了。” “走吧走吧。” 说完，颜夕张开手，口型在说，要抱！ 沈毓过来抱住她，“想和你一直腻在一起。” 颜夕攥着他的衣角，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也是。” 说着，笑出了声，“都录下来了。” “谈恋爱都是这样子的嘛？” “我不知道，我只会纸上谈兵。” 知名漫画家钟灵如是说。 小刀开蚌，河蚌一般不会开出珍珠，蚌壳锋利，操作需要小心。 一个河蚌里面只有一小块硬质的肉，那么大的一筐蚌壳开出来，只有小小的一碟蚌肉。 用白酒姜片搓洗，放在锅中焯水。 青椒切丝，生姜切丝，小米椒切末。 焯过水的蚌肉切成极薄的片，下锅下姜丝小米椒爆香，再下青椒和蚌肉，淋上醋和料酒，香味四散开来。 爆炒的火候一定要大，料酒需要多淋几遍，帮助盐味融入蚌肉紧致的内里。 出锅。 用相机拍照。 楼上有一块直播的布景，把菜端到楼上，开始录制吃的部分。 说是直播的布景，其实就是客厅沙发，葡萄和鱼总不一样，鱼总常日里面经常出去遛弯，葡萄就喜欢窝在沙发这一块。 镜头自然而然的给到了葡萄。 配上耳麦，把咀嚼的声音一一录下来。 进度 两个人动作很快，书房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书房的构造很简单，除了靠窗的一面是空的，其余三面都做了书架，上面有颜夕从小到大用过的教科书，也有父亲年轻的时候的村存书，种类繁多，数量可观。 人在的时候房门都是开着的，有时候住在民宿的租客会进来借阅，但这样的时候很少。 葡萄跟了过来，趴在她的腿上睡觉。 这种半梦半醒的时候使它最是乖巧，颜夕趁着这个时候给它擦了擦泪痕。 它也非常配合。 “每天都要擦吗？” “是啊，加菲就是这样，不然它就很容易变得很脏。就算葡萄是个串串，也没有办法避免这个问题。” “它还掉毛，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梳子。” 颜夕来去匆匆，很快就过来了，抱着猫坐到了窗边的榻榻米上，慢慢的给它梳下身上的浮毛。 沈毓在一旁组装电脑。 稍微测试了一下，设备都没有问题，他便抱了本画册坐到颜夕身边。 颜夕放下手中的梳子，抱着葡萄靠在他身上。 “我想画的新的漫画，和之前的不一样，可能在竞争力这一块不会很好，所以我想放到平台上免费连载。” 画册上是漫画的剧情，和他们很像，却又像是平行时空中的另一种活法。 “你是在担心我不愿意吗？” 沈毓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既希望我能把我现在这份关于爱情的快乐分享给所有人，也在担心这会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颜夕转过头去，唇擦过他的侧脸。 两个人视线相对，甚至能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对方的影像。 贴上去的那一刻，颜夕忍不住在想，他的嘴唇真的好柔软，我的心跳怎么可以那么快？ 贴紧又分开，两个人乐此不疲的玩着彼此追逐的游戏，“我们是不是亲的太久了？” “可是不想分开。”沈毓回答她，双唇再次贴紧。 曾经她一度以为唇齿相依是不健康，不卫生，更是隐私的冒犯。 可是在这冬日的下午，天气阴沉，房间了开着一盏暖色的灯，他们两个以一种并不舒适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不停地重复着唇齿相依的动作。 颜夕听见自己的心声，她在渴望着他，渴望着他们能够紧紧相依，每一寸肌肤都不要分离。 “我们的进度是不是快了一点？” “我想，每一对相爱的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要不要再快一点？” “嗯？” “或者，你会想抱着我睡，又或者，我想抱着你睡？” “那晚点我去遛狗，顺便去趟超市？” “你在想什么？” “可能是有备无患？” “我觉得好奇怪，好像是我找了一个小白脸？可以这么形容的吗？” “我不介意，不过我想，你可能更像是收容了一个没有家的人。” “你有腹肌吗？” “我有在做运动的，不算很明显，但是没有赘肉。” “你害怕吗？我有点害怕，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以为比起那些，你会更害怕一个刚和你确定关系不久的异性。” “可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我觉得我们可能不能再亲下去了，我觉得不大好。” “我也是。” 两个人的声音淹没在断断续续的亲吻之中，呼吸都有些重，好在猫睡得很想，趴在榻榻米的软垫上，甚至还发出了香甜的鼾声。 “我可以摸一下吗？” “好奇？” “有点儿。” 沈毓带着她的手放到了她好奇的地方，一些隐秘的刺激灼伤了他的理智，甚至让他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闭着眼睛，弯着腰，趴在她的肩头。 “换个时间吧，今天的进度太快了。” “那你要去厕所吗？” “我想抱着你。” 颜夕的脑袋靠着他的脑袋，也闭上了眼睛，手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嘴上虽然稳得一批，手早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是无意识的抓着他的手臂。 朋友 过年前的两天，颜夕的大学室友组团过来，当年寝室成员一直念念不忘室友的脱单饭四年都没有吃到，所以定下约定，以后谁脱单了，就算天南海北，也要挑一个能来吃饭的机会，把这顿饭吃上。 沈毓有驾照，但是很少有需要开车的机会，再加上乡间的小路并不好开，所以是颜夕开车去的车站接人。 邱珈和高雨上车就开始吐槽实验室的老板，感叹博士毕业好难，又问鱼总和葡萄怎么没有来。 颜夕无奈，“宠物进商场不方便，总不能把它们俩一直放在车里吧。” 俞瑜少见的沉默，在车站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交换了位置，现在开车的是沈毓。 “俞瑜你怎么了，晕车了？” 俞瑜靠在窗户上，有些乏力，“让我缓缓。” 大家以为她是晕车，也没有说什么，索性开始八卦两个人的恋情。 “民宿老板娘和房客，我感觉这是小说画面。” “你们今年就一起过年了？颜老师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妹夫什么工作的？你们这真的是最近才好上的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颜夕还算是招架得住。 直到他们走到一家很想去的日料店门口的时候，邱珈才不由得感叹，“果然室友脱单饭就是应该在毕业多年之后吃，想想别人寝室，什么火锅，什么炒菜，在咱们这顿面前简直弱爆了！” 颜夕…… “我本来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是第一个请的。”颜夕话锋一转，“那以后咱的规格不能比这顿差就是了。” “别呀！咱这还毕不了业呢！” 颜夕不吃生食，点了寿喜锅和鳗鱼，又选了一些烧烤，“这顿放心点，不用给他省钱。他还没当男朋友之前，不知道白嫖了多少海鲜。” 沈毓赔笑，他能感觉到现在的颜夕与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又有一些不一样，好像更放松，又好像用什么将自己包裹起来。 “我是沈毓，是画漫画的，算是自由职业，收入还算稳定，请多指教。”沈毓以茶代酒，先敬了一杯。 “我是邱珈，1号床室友。” “我是高雨，4号床室友。” 到了俞瑜，发现她一直没有说话，叫她才反应过来。 俞瑜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缓缓开口，问道，“钟灵老师您好，我是俞瑜，我喜欢您的漫画很久了，之前在签售会上见过您的。” 颜夕没想过这一茬，她知道男朋友是个有名的漫画家，但不知道室友一直在追的漫画作者竟然就是钟灵。 沈毓无奈，他确实认不出来自己的粉丝。 “之前经纪人寄了山海梦的精装合集过来，或者我可以送你一套，作为礼物？” “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缘分，不过今天我只是沈毓，颜夕新晋的男朋友。” 好在俞瑜很快就平复好心情，接受了追得男神忽然被室友拉下神坛这一事实。 很快就上菜了，颜夕职业习惯，上菜先拍照。 “所以某站知名up主鱼总鱼老师今天要出一期日常vlog吗？”高雨调侃她，“你知道我那天看到我老板在看你做菜的视频的心情有多诡异吗？” “高雨你别说，我师门里还有师妹前两天刚和我安利鱼总的视频呢！他们每天被鱼总、葡萄和长命爱的不要不要的，虽然但是！我真的好想告诉他们，在这些崽还没火起来的时候，我还抱过他们呢！” “现在看看还是咱们颜女士生活惬意，假如我家有民宿的话，我也想辞职了！” “你闭嘴吧你，刚刚升SD，你舍得辞职吗？” “所以你们要出境吗？我觉得录一期迟到的脱单饭问题不大。” “之前也有民宿客人想上镜的，咱们做乙方的，一视同仁！” 活着 最后还是录了一小段素材，大家都没有露脸。 剪了很多话进去，因为是突然地想法，回去之后还需要重新配音。 一群常年刷短视频的人都很好奇制作过程，吃完饭马不停蹄的催着颜夕回去。 “溪泽为什么可以这么冷！” “我本来想象中的假期，逛街！沙滩漫步！冲浪！”高雨在北方待久了，已经忘了南方的魔法攻击，擦了擦鼻涕，“我现在只想吹空调，钻被窝！” “我就比较单纯了，我就是奔着毛茸茸来的。” 回家是颜夕开车，沈毓不擅长聊天，只能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到家的时候，鱼总和长命刚好从外面回来，今天天气不错，久违的出了太阳，出门前颜夕就没有把大门锁上。 长命见到颜夕下车，小跑着就要往颜夕身上撞。 颜夕侧开身子避开长命的拥抱，在一旁蹲着，等它慢慢走回来，才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抱了抱它的脖子。 鱼总对陌生人总是满脸警惕，几个人果断上楼去撸葡萄。 沈毓弯腰把鱼总抱起来，两个人一个人抱着猫，一个人牵着狗，回去给他们擦拭爪子上的沙粒，一看这俩就是跑到下面沙滩上野了。 邱珈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过来，熟门熟路的上去找葡萄玩了，他们时间很少能够像这次一样凑在一起。 沈毓在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拘束，便带着长命出门散步，享受了美好午后暖阳，再回去画画。 颜夕带了奶茶和可乐上楼，鱼总跟在她的身后。 客厅的窗帘被拉开，阳光撒了半个房间。 除了沙发，还有摇篮，豆袋，都是颜夕看着看着心动了之后，冲动下单的，反正是风格奇奇怪怪，躺着非常舒服。 葡萄脾气好，趴在沙发上任人抚摸。 鱼总在她的脚边打转，不知道是羡慕葡萄滋润的生活，还是恨其不争，屈服于人类的淫威。 毕业之后很少有这样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大家的机遇也相差甚远，喝着奶茶撸着猫，大家吐槽着自己最近的生活。 颜夕倒是还好，大概是自媒体全年无休还坚持的下去的原因吧，确实是压力少了很多，人也过得轻松畅快。 开心的时候能剪素材剪到半夜，不开心了，自闭emo两天也不是问题。 每天吹着海风，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情也变得畅快。 “我当时要是毕业就回家，没准当时连手术都不用动，完全不可能会生病的好伐！” “千金难买早知道。” “不过那个时候回家应该没办法安心在家里面啃老吧，肯定会找个工作，小城市工作连双休都没有。” “也是哦。” “不说这个了，晚上我们要不要一起睡？” “我记得颜女士的床超级大，我们四个并排躺都没有问题。” “也行，那我和沈毓说一声。” “你们已经睡一起了？” “进度那么快的吗？” “还行吧，大家都是真的要奔三的人了，进度快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不一定吧，我这个情况，可能还是谈恋爱更合适，不过也说不准，没准他能够让我说，我想要结婚这样子的。”颜夕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背靠着沙发，鱼总趴在她的怀里，被她慢慢顺毛，直至昏昏欲睡。 “我想，我学到最深刻的一个道理大概就是，活在当下，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发愁。” “确实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但是活着嘛，身心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聚散 几个人趁着这两天的功夫，去了市区当年去过的小吃街，搭船出海，回来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 年节将近，民宿的生意重新开始，颜夕给自己放了假，每天同室友们四处游玩，民宿的生意便交给了沈毓。 出乎意料的，沈毓做的很周到。 高雨加离溪泽很近，搭了城际的大巴回去，邱珈和俞瑜的高铁是两个方向，自然也没有办法同行，邱珈忍痛带着整箱海鲜回家加餐，俞瑜含恨抱着山海梦精装合集钟灵特签一路傻笑。 回程的路上，颜夕独自驾车，心情有些低落。 好在回到家里面的时候沈毓和小家伙们都在。 客人定了她之前上传过视频的冬阴功作为晚餐，备菜沈毓已经完成了，她只要开火制备就好。 用餐的圆桌只有一张，颜夕将火锅上桌之后就撤离餐厅。 沈毓的小屋里面煮了饺子，荠菜猪肉虾仁馅。 颜夕吃了两口，没有什么食欲，整个人窝到沈毓怀里面，索取着体温。 “我当时毕业的时候，坐上离开学校的出租车，我就开始哭，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我这个人其实有点独，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矫情特别深的同学，只有他们，好像是上天弥补我一样，大家脾气相投，爱好相似，互相包容，互相宠爱。” “可是真的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少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少。” “本来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见面了，然后再分开，就真的很难过，非常的难过吧。” “刚刚回来，如果没有在门口看到你们，我觉得我真的会哭出来。” “我以前一直觉得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就在刚刚，我觉得他们和你，缺了哪一个我都会奔溃的。” 沈毓听着她小声的抽噎，肩膀湿了一块，可他却并不介意，反而更想她能痛痛快快哭一场，将情绪都发泄出来。 “我会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冬天天黑得早，窗外已然是黑沉沉的一片了。 颜夕哭累了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长命在床边趴着，鱼总向来嚣张，趴在长命的背上，房间里面开了空调，沈毓又把油汀拖到床边，好更暖和一些。 厨房的残羹不可能叫客人收拾，沈毓看了看时间，过去收拾厨房，处理垃圾，这一切他逐渐开始得心应手。 颜夕睡醒的时候约莫半夜，沈毓在电脑前还在工作，空着的一只手在按着脖子。 床尾前面就是椅子，颜夕揉了揉眼睛，半跪在床上，从后面抱住了他，大半个身子的压力都给到了他。 “睡不着了？”沈毓握住她作乱的手，“快十二点了。” “所以你也该休息了。”颜夕微微直起身子，为他按压脖颈。“这两天辛苦你了。” “好了，我去洗把脸，我们上去？” “不了，外面好冷的，前面门锁了吧。” “锁了。” 颜夕靠在床头，刷着手机，这张床是她小时候淘汰下来的小床，只有一米二宽，小时候东西做工精良，这床用了二十多年依旧结实。 沈毓很快就回来了，两个人窝在一米二的小床上，不得不仅仅贴在一起，鱼总不满足于长命背上的一点温暖，在床尾找了个位子，舒服的把半个身子塞进被窝里面。 沈毓上床带了些许的冷气进去，收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不是说要休息吗？” “可是我睡不着。”颜夕闭上眼睛，又控制不住想要挣开，灯已经被关了，四周黑黢黢的，脑袋稍微往前一点就会碰到他。 鱼总和长命睡觉时发出的鼾声提醒着彼此房间里面还有别的存在。 沈毓轻轻抚摸着怀里的人的后背，他自己已然有了睡意。 朦胧间，他听见颜夕在说，遇见你真好，可他已经不知道是否庄周梦蝶。 新春 新年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人还是收拾了一番。 早上起来，颜夕先和父母通了视频，外婆家的新年极其热闹，一大家子人都会回来，还有来拜年的亲戚们，从除夕开始，宾客往来，直到正月十五才停止。 天气预报说今年除夕会降雪。 外婆家地处内陆，又是群山环绕，这一波冷空气袭来，早就飘起了大雪。 房间里烤着炉子，炉子上摆着花生瓜子柑橘，一边烤一边吃。 恋情没有主动交代，但似乎父母对这件事情毫无意外，甚至看到房间里面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也没有奇怪。 挂断了视频之后，颜夕下楼找沈毓。 “之前和叔叔出去钓鱼的时候就已经聊过了。” “所以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还瞒着我？” 沈毓将红纸铺开，用镇纸铺平，转身双手搭在颜夕的肩上，“承诺不能让你安心，行动才可以。”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颜夕心中默默感叹。 往年的春联都是街上买的，今年换了沈毓亲自操刀，他善绘，字也写得好看。 春联上的题字并无新意，红纸上却有他用带着金粉的颜料画下的瑞兽，好看到颜夕都不舍得直接贴在门外了。 一个早上的时间都耗在春联上，家里大门的春联，里面贴的福字，甚至毛孩子的窝上贴的迷你春联，钟灵老师亲自操刀画的小像。 中午吃的肠粉。 下午开始飘起雪花。 年夜菜要烧足八道，其中鱼必不可少，取一个年年有余的意头。 还要蒸上一锅米饭，放到初八才能吃掉。 黄鱼是必须的，野生的黄鱼在市场上水挺深，家里的这一条是从爸爸的朋友那里订购的。 此外，还有枪鱼，一点乌，带鱼，猪鱼，青蟹，红烧肉，墨鱼改成卤制，鸡汤用了酸萝卜汤底，菠菜炖了蛤蜊豆腐，红毛丹的罐头是冷碟，香螺和卤制的望潮是前菜。 主食是圆，料理机拯救了揉面的双手，馅料是溪泽传统的味道，五花肉丁，萝卜丁，豆腐干丁佐以地里刚拔的大蒜还有虾干，炒制出锅。 皮薄馅香。 拜过神明祖先，烧了千张纸钱，默念对于来年的希冀。 外面开始放烟花的时候，两个人也开始用餐。 毛孩子们的餐桌也被搬到餐厅，偶尔也会给他们来一点不在食谱上的人类的食物，算是新年打个牙祭。 除却外面的爆竹声声，除夕的夜晚似乎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看着沈毓收拾厨余的背影，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惊喜和欢愉。 阖家团圆的日子也需要营业，吃过年夜饭，颜夕就要将今天的素材剪辑成春节特辑。 毛孩子们的过年新装，家里大大小小的春联福字，沈毓拿着镜头录下的备菜过程，以及晚上的烟花和大雪，两个人在雪地中踩下的新春吉祥四个字。 颜夕算是日常区up主，大部分的视频都涉及到自己出镜，沈毓同为自由职业，主职是画画，她也无意让他上镜，只是没有刻意隐瞒恋爱的事情。 比起颜夕，沈毓的营业就很简单了，在微博上发了一张手写的春联，再送上今年的新春祝福，算是完成这项业务。 事实上，沈毓自己并不怎么擅长和粉丝相处，唯有画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回馈喜欢自己的粉丝们。 “接下来是我们两个人的新年了。” 颜夕靠在他的怀里，电视里面放着春晚，“我记得我小时候，那个时候年味会更重一点，至少烟花是真的会放整个晚上的。” “小孩子贪睡，就只能往耳朵里面塞了棉花，还是被烟花炒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用守岁吗？” “守岁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睡好是长不高的。” “所以我总是错过半夜的饺子，不过第二天早上肯定能吃到带硬币的一碗饺子。” 沈毓玩着她的头发，慢慢的听她讲小时候的故事。 “沈毓，我有个很要命的想法。” 沈毓洗耳恭听。 “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披着毯子装作电视剧里面的仙女。” “所以？”沈毓笑着看她，“那需要配合你演出的我做些什么呢？我的仙女女朋友？” 颜夕不好意思往下说了，“那就要看男朋友想要变成老公的决心有多大了？” 雪景浪漫，沈毓执笔在她脸上作画，美人面，梅花妆。 发髻松散，贵族少女来不及簪发，匆匆跑到屋外，与她来自千年后的爱人相会。 远处零星有烟花飞上天空，空中落着雪，旁边是爱人带来的七彩烟火。 两个人在漫天飞雪，火树银花中拥吻。 “很中二吧。” “不，我只是很庆幸，能将你少女时代的旖思投入到真实之中。” 时间匆忙，买不到能够绘面的颜料，所以两个人中二了这一场之后，匆匆收拾了一下楼下的布景，便上楼洗漱。 头发将将吹干，沈毓便从后面贴了上来，“少女和爱人重逢，我觉得接吻不够。” “那在钟灵老师的作品里面，后面要怎么发展呢？”颜夕放下吹风机，被他轻松抱起。 “得看女主角配合不配合了。” 春晚里面在表演些什么已经无人在意了，温暖的被窝里面因为两个人的亲近温度逐渐上升，颜夕想要踹开被子，又被沈毓紧紧抱在怀里，“会着凉的。” “可是我热。” “那就空调调低一点？” “沈毓，我觉得我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套住我，紧紧地，不要放开，一辈子。” “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