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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女不淑》作者：秋水晴
    VIP2014-06-19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59800 总书评数：137 当前被收藏数：891 文章积分：11,857,037
    保研的方水笙无意中成为了镇院之宝工程院士的关门弟子，结识了大师姐江玥盈，还有个同级师侄乔南风……
    故事由此展开，讲的是伪淑女与表面上高风亮节的教授如何相互勾搭的过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水笙 ┃ 配角：丁陌，左寒，江玥盈，乔南风等 ┃ 其它：HE
     第001章 ：方水笙
    方水笙，女，汉族，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年龄二十一，党员。
    管理学院的镇院之宝，工程院的院士杨老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学生档案，转头跟手里拿着一堆资料的左寒，慈祥笑道：“左寒啊，我打算收这个女娃当我的关门弟子，你觉得怎样？”
    左寒探头过去，看着照片上的女娃，照片上的女娃有着一双上挑的凤眸，目光温润明亮，右眼底下一颗泪痣，鼻梁挺秀鼻尖可爱地微翘着，笑容清浅恬淡，看着是个温柔知礼的女孩。
    左寒笑着说：“看着很温柔很乖，老师喜欢，那当然是好，但她是会计系的研究生。”这女娃，看着像只无害而温顺的猫咪。
    杨老转头，瞪眼说道：“什么会计系信管系，你小子当年博士念的会计博士，不也是我带的！”
    左寒扶了扶眼镜，温笑着说道：“既然老师想带，那就带这位水笙同学。”
    杨老将学生资料丢给了左寒，开始洗桌面上的茶具，“新生报到之后，让她来找我。”
    左寒颔首，“好。”
    年近六十的杨老，年轻时是个工作狂。本来管理学院在学校里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学院，学院虽大，但无甚影响力，隔壁的建筑学院盖的系楼高高的，装修无限豪华，学生的研究条件无限美好；反观管理学院，一个大院，只有一栋矮矮小小的办公楼，立在建筑学院的系楼旁边，研究生连台电脑都没有，忒寒碜。但！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管理学院寒碜的命运，二十年的时间，让管理学院跃身挤进全国管理类排名前十，系楼盖了一栋，再盖一栋！在学校中占地面积最大，还占着学校中最好风光的一角。改变了管理学院命运的人，当然是镇院之宝杨老。
    杨老壮年时，是个工作狂，成为了管理学院的学科带头人，一度是学校的副校长，后来退下来后扎根管理学院，致力于研究学问。杨老主攻信息管理，带的学生都是狼崽子，一个个闹腾得慌，研究所里长期阳盛阴衰，眼看如今要快要退休了，老人家心血来潮，想要带个女娃当关门弟子。偏偏今年信管那边保送的研究生里只有两个女娃，但两个女娃早就选好了导师，反而是会计系这边的保研的女娃，还有的没选好。
    杨老的得意弟子左寒，是管院财管所的所长，见恩师有意要招纳女弟子，自然是不遗余力，将手头上最好的生源都拿了来给杨老过目，杨老二话不说，就相中了那个方水笙。原本关门弟子，怎么说也该要千挑万选，但这么随意就决定了……左寒有些汗颜。
    但话又说回来，人爬到了一定的高度，到了别人无法撼动的高度时，爱好就变得广泛起来。就如同他的恩师杨老，过去战战兢兢钻研学问的人，现在也不是不钻研，只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在书法品茶上，内外兼修。左寒低头，看着手中的学生档案，原来这位方水笙同学习得一手好书法拿过奖，还弹得一手好古筝，难怪杨老就相中了她。
    新生报到第一天，方水笙在研究生报到处填写了资料，才出大门，迎面就来了一个男同学上来，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方水笙？”
    方水笙一愣，防备地看着他。
    对方嘿嘿一笑，“别怕，我的师公是你的师父，我的师父是你的大师兄，我奉了师父之命前来将你缉拿归案！”
    “……”方水笙后退一步。
    其实对方长得不差，剑眉朗目，长得算是斯文俊秀，而且声音让人听着就生不出来恶感，无奈言行太过怪异，中文造诣貌似也有待提高，这让方水笙同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对方一个箭步上来，她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
    “水笙同学，我是左寒教授的研究生，跟你同届。往后我们就是同窗了，你可不能仰仗着自己是杨老的关门弟子，要我尊称你一声师叔的啊！本来是应该先打电话跟你联系的，不过既然我们这么巧都在这里遇见了，咱们就一起去研究所见左教授吧。”
    “对了，我叫乔南风，我是在左教授的学生档案里看到你照片的。还有，其实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哦。”
    于是，方水笙连寝室都还没去，就被一个叫乔南风的抽风青年带到了管院，她见到的不是她的导师，而是财管所的所长左寒。
    方水笙是保研的，对左寒当然不陌生。她大学阶段时的税法，就是左寒任教的。
    左寒见到方水笙，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水笙同学。”
    “左教授。”
    “不用喊教授，我们的导师都是杨老，你喊我一声左师兄就好。”
    方水笙从善如流：“左师兄。”
    左寒点头，告诉她现在杨老到了外地去开会，研究生阶段第一年，主要是基础课程，但是也要每周到所里来报到，平时没课的时候，都得来做学问。
    方水笙点头，笑着应是。
    左寒又说：“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跟南风说。”
    方水笙不解：“南风是在财管所，我进所的话，应该是去信管所那边。”而这两个所，信管所在一号楼，财管所在二号楼。
    左寒：“杨老说了，你的专业是会计，平时由我指导，他会在论文上为你把关。所以，你平时就尽量待在财管所，要是杨老那边需要人过去，你再去信管所。”言下之意，就是她虽然是杨老的关门弟子，但实际上指导她的是左寒。
    “你和南风本来都是要在研二才进所，不过所里还有位置，我已经腾了两个空位置出来，帮你们配了电脑，平时没事就到所里来呆着。”左寒又淡声嘱咐。
    方水笙点头，“好，都听左师兄的。”
    才说着，就有人敲门，说是信管所的丁教授有事要找左寒。
    左寒就朝俩小孩挥了挥手，“好了，我还有事。”末了，又将快要走出办公室的乔南风说，“南风，你先去帮忙冲杯猴魁来。”
    乔南风连连点头，闪人。
    方水笙见没她什么事，加上左寒也下了逐客令，也离开了左寒的办公室。只是，她没走多远，乔南风就追了上来。
    “水笙同学。”
    “嗯。”
    乔南风问：“你认不认识丁教授？”
    方水笙笑了，“我是保研的，当然认识丁教授。”
    “我还没报道就被左教授逮来所里做苦力，整个暑假都耗在了学校里。经我这个暑假的观察，以前听说管院双骄是敌对关系，但我发现事实是，管院双骄是友好合作关系。”
    说起丁陌丁教授，这人口才出奇地好，又年轻，温文儒雅，气质高洁得跟佛祖跟前的白莲花似的，是管院众多女孩的梦中情人之一，方水笙怎么会不认识？信管系的丁陌谦和会计系的左寒，两人一样的年轻有为，一样的英俊有风度，被誉称为管院双骄。
    听到管院双骄这个名号的方水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倒是乔南风碰了碰方水笙的肩膀，要笑不笑地问：“水笙同学，你觉得左教授和丁教授的双骄称呼，怎样？”
    方水笙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嗯，左寒教授才是而立之年，已经是管理学院在管理方面最有影响力的财管所所长，丁陌谦教授从海外学成归来，如今是杨老主持的信管所副所长，这两个人被称为管院双骄，实在是名符其实。”
    乔南风听到方水笙的话，嘴角抽了抽，“一个装逼的外号你都能扯这么多字，我真是服了你！”
    “……”
     第002章 ：签名
    a大对研究生一年级的新生政策是学期开始闲死人，期末忙死人的节奏。这不，都开学一个月了，方水笙她们除了一些公共课，居然也没什么专业的课程。财管所里研二的学生忙着做项目，研三的准毕业生忙着找工作写论文，于是……研一的小屁孩这么闲，在所里看看书刷刷论坛什么的，悠闲得天怒人怨。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去了左寒那里打了个小报告，说这俩小孩最近忒闲，得让他们干点活。然后……俩小孩就有事情忙了。
    “靠！我是会计系的又不是外语系的，为什么要我做翻译这样的事情啊！”乔南风对着桌面上那本类似于杂志的东西，皱着眉头，满脸郁闷。
    方水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头也不抬地说道：“因为左师兄要我们翻译，所以我们就得翻译。”
    管理学院以研究所为单位对研究生进行管理，导师和学生的办公室相互分开，方水笙和左寒的学生放在一个屋里，全部就四个人。研三的大师兄天天不晓得在忙什么，研二的江玥盈参与了所里的一个横向项目，天天往外面跑，于是屋里就只剩乔南风和方水笙十分命苦地进行他们的翻译工作。
    “啪”的一声，乔南风将杂志合上扔在桌面上，“老子不干了！”
    方水笙终于抬头，侧头看向他，“你要这样跟左师兄说么？”
    乔南风怔了怔，又悻悻地打开杂志，“要我这样说，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吧。什么管院双骄啊，外人都被蒙骗了，这俩人简直就是老狐狸，暑假时我就有觉悟了。”
    方水笙嘴角抿了抿，然后正色跟乔南风说道：“不可以这样说我们管院的骄傲。”语毕，低头将桌面上的册子翻了一页，将上面的英文录入电脑。她和乔南风负责这个项目的翻译工作，谁都逃不掉。
    乔南风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开了，是研二的师姐江玥盈。
    “啊？你们都在啊，那就太好了。小师妹，我有事找你。”
    方水笙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出现了一本项目申请书。
    “这个申请书，要丁教授的签名，小师妹你去跑一趟。”江玥盈说道。
    方水笙愣了下，“我去吗？”
    “对，左教授说你也该要去一号楼那边找杨老汇报一下你的学习，刚好丁教授也在那边，就说让你过去。”江玥盈笑眯眯地说道。
    方水笙点了点头，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
    江玥盈瞥了一眼方水笙的电脑，又扫了下乔南风书桌上的英文册子，随意问道：“翻译的进程怎样？”
    “还好。”
    “什么还好啊，是很不好！”
    不等方水笙把话说完，乔南风就哇哇叫起来，哭丧着脸：“我说江师姐，可不可以跟左教授说让我换个工作？这翻译，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江玥盈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你研究生入学考试英语考得不错，大学六级也过，翻译个东西有那么难？”
    “当然！这翻译大有学问，不是看得懂就能翻译得出来的！”
    江玥盈投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弟，你还是安分点翻译比较好。咱们左教授最喜欢帮学生把不擅长的东西，培养成学生最擅长的本领。”言下之意，就是类似于这种翻译工作，以后还有。
    乔南风无语，好想哭。
    方水笙见乔南风的模样，虽然同情但是却忍不住笑，拿起桌面上的项目申请书，就直奔一号楼。
    不得不说，学校最近的花招是越来越多了，进出研究所都要用校园卡刷，方水笙的校园卡只能刷二号楼不能刷一号楼，于是被挡在了一号楼门外。无奈，只好手里拿着文件在外面等着，等有人进出的时候她搭个顺风门。
    没站多久，就来了个男生，“滴”的一声，刷了校园卡进去，方水笙见机不可失，也跟着进去。那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用无辜的眼神看回去。
    那人嘿嘿一笑，就钻进电梯去了。方水笙眨了眨眼，决定还是爬楼梯比较好，她真心觉得最近遇到的怪人有点多，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丁陌和杨老办公室在五楼，方水笙先去找丁陌签名，谁知道丁陌不在，于是又跑到自家老师那里去汇报学习。杨老最近在忙主持一个横向课题，听说是关于国内汽车行业管理系统方面的，所以方水笙去的时候，他也在忙着，问了她学习上的一些事情之后，就让她好好跟着左寒做研究。
    扶额，在管理学院做研究？研究什么？研究英翻中的技巧？
    不过方水笙同学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人，也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多做纠缠。再次去到丁陌的办公室，还是没人，倒是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让毫无防备的方水笙吓个半死。她心里头有些愠怒，回头，却愣了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就是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人。
    对方朝她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同学，你要找丁教授？”
    “嗯。”
    对方的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项目申请书上，“要找丁教授签名？”
    “嗯。”
    对方朝她伸出手，“来，给我吧！”
    方水笙一愣，“啊？”
    “你不是要签名吗？我给你签！”
    方水笙将项目申请书往怀里一抱，俨然防备的姿态，“可这项目申请书是要丁教授亲自签的。”
    “得了得了，这一年多我都不知道帮他签了多少个名字了！你是方水笙吧？我是杨旭，是丁教授的开门弟子哦。”末了，语气里是沾沾自喜的得意。
    于是，方水笙被杨旭领到了信管所的办公室之一，看着杨旭大笔一挥，然后就在几分项目申请书上签上了……丁陌的大名。
    杨旭将笔放好，将申请书递给方水笙，邀功似的说道：“这个签名看着跟丁教授的笔迹一模一样吧？我当时才进所，丁教授就写了几个他的名字来叫我模仿他的笔迹，我苦练了三天，才有今天这样的鬼斧神工！”
    方水笙默默地接过申请书，超无语。但是回头到了财管所，又发现乔南风正趴在书桌上很是认真地写字。
    “南风，你在做什么？”
    探头过去，再次愣住。
    乔南风抬头，没好气地说：“能做什么？我在临摹伟大的导师左寒教授的签名。”
    “为、为什么？”
    “因为要他签名的东西太多，有时候他又不在，需要有人帮忙以假乱真！我去，这研究生念的，简直是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第003章 ：丁陌
    其实方水笙和乔南风两个人一起做的翻译也并不是没用，那些文件其实都是杨老承接下来那个汽车项目的资料，是个大项目，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东西，要有信管那边学生建立模型的能力，也需要懂财务方面知识的学生参与，所以是财管所和信管所一起合作。乔南风和方水笙两个人是会计系的，所以除了翻译之外，平时让他们做的东西，都尽量往财务方面靠拢。
    只是两个人才将资料翻译完没两天，研一要上的专业课就一股脑地全开了，两人开始了忙得死去活来的上课考试以及……参与项目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累啊，要是哪天我忽然死了，那原因一定是过劳死。”乔南风将文件往书面上一扔，整个人坐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
    方水笙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道：“你这学期活动参加得太多了。”可不是，乔南风参加了研究生会，身为学生干部，管院的什么活动都被赶着上架，什么迎新晚会，什么茶话会，还有联谊篮球赛，活动多不胜数，还得兼顾学业和所里的项目……方水笙光是想，都替他累。
    “对了，水笙，左教授让咱们明天下午去印刷厂去找副厂长问一下关于册子印刷的事情。”
    方水笙愣了下，然后说道：“可我记得院里明天跟机电系有一场篮球赛，你不是也得要上场吗？”乔南风进了研会体育部，个子不算很高，但一百八十公分，平常也喜欢运动，足够让体育部的部长逮着他上场了。
    “没事，我打完比赛就和你一起去。”
    方水笙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电脑屏幕上，屏幕里是她和乔南风翻译的资料文档，已经做好的排版工作了。
    乔南风望着她的侧脸，想了想，又问：“水笙，明天你会去看篮球赛吗？”
    不等方水笙说话，他又笑着说：“我们班很多女生都会过去当拉拉队，很热闹的。”
    方水笙露出一个微笑，“我过去，等你打完比赛我们一起去印刷厂。”
    其实方水笙和乔南风去印刷厂，是要将他们之前翻译资料材料交给印刷厂，顺便去询价。那些资料是杨老承接下来那个横向项目的资料，但也是这个汽车品牌的由来和系列车型，这些资料让那公司的销售老总看到了，就跟左寒笑着说他们原本就考虑着要将那两本册子翻译成中文，然后在展会上分派，好做品牌推广。
    左寒一听，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自己学生的劳动成果得到别人的肯定，他很高兴。当然，他将学生的劳动成果给那老总的时候，也没忘了帮自己的学生要点相应的报酬。毕竟，都是他的弟子和小师妹费煞心思翻译出来的成果。于是，乔南风和方水笙这俩小孩也尝了一下所谓千字两百大洋的翻译费用待遇，在才开学两个月，就小赚了一笔。既然旁人付了酬劳，自然就得将事情办好了，这些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第二天方水笙去了篮球场，机电系里男生比管院里多，人高马大，要什么型的男生都有，其中一个还是校队的中锋，管院的篮球队除了被人压着打还是压着打，但一众女生啦啦队还是很给力地给他们加油，而机电系那边的也不甘示弱。
    方水笙跟同学站在一起，看着篮球场上的乔南风，其实乔南风的球技并不算好，球场上动作不断。但他长得好看，阳光俊朗的，旁边的女生看着他的小动作，生不出恶感反而还忍俊不禁，笑着问：“管院那个男生很萌啊，叫什么名字？”
    “谁晓得？大概也是新生，等比赛完了去问问就晓得了。”
    方水笙旁边的女同学叶苏苏听到了，跟人家很自豪地说：“那是我们班的，叫乔南风。”
    “啊？真的吗？那他有女朋友了没有？”
    叶苏苏一怔，求救的目光看向方水笙。
    叶苏苏和方水笙是同班同学不错，但是研究生一般都是以寝室为单位活动，进研究所了就以所为单位活动，方水笙是本市的，不住校。所以叶苏苏和方水笙，也不是那么熟。方水笙看着温顺，人往那里一站，安安静静的，没有侵略性，却有距离感。
    方水笙眨了眨眼，笑着回了句，“我也不太清楚。”乔南风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大四的时候女朋友出国了，好像两人最近感情有点问题，但是不是分开了，方水笙确实不清楚，她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叶苏苏的语气很怀疑，“可你不是和他一个所的吗？”
    方水笙正要说话，忽然球场上就是一阵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摔倒了！小心不要乱碰他！”
    “同学，能站起来吗？”
    “他的手受伤了，赶紧送去校医院！”
    “……”
    方水笙脸色一变，以为是乔南风受伤了。看过去，见倒在球场上的人不是乔南风，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正想过去看看，乔南风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水笙，那个……有同学受伤了，我得帮忙送他去校医院。”
    “没关系，那个同学，伤得很严重吗？”
    “反正伤得不轻，需要拍片确定是不是骨折了。水笙，那个……”
    “印刷厂那边，我去就可以。”
    方水笙看着满头大汗的乔南风，从包里掏出一包面纸递给他，“你满头大汗，擦一下吧。”
    乔南风直接将拿在手里的外头往脸上一擦，笑着说：“没关系，水笙，你到了印刷厂给我信息，回来学校也发信息通知我一下。”
    方水笙将手中的面纸放回去，淡声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发什么信息。你赶紧去校医院吧。”
    乔南风往那边一看，那个受伤同学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我得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跟方水笙叮嘱，“记得发信息给我，一个女孩在外面也不是那么安全！”
    方水笙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失笑：“怎么这么啰嗦。”
    回头，却看见叶苏苏一脸怪异地看着她，“水笙，你和乔南风……”
    方水笙被人看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嗯？”
    叶苏苏干笑，摆摆手：“没事没事。对了，你和乔南风都进研究所了，真好，我们都要研二才能进所，导师平时也不找。你们现在做什么项目？所里每个月给你们发钱吗……”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有的人，总是很奇怪，第一次跟你说话的语气，都能弄得跟你已经是认识了十年八年的老朋友一样，叶苏苏无疑是其中的典型。方水笙对这样的人，其实是有些适应不良的，于是回答了几个无关要紧的问题，就离开了篮球场。
    印刷厂在工业区那边，方水笙坐了地铁过去，按照左寒给她的名片找了印刷厂的副厂长，将翻译资料交了。
    副厂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忙进忙出的，好不容易得了闲，才问方水笙：“同学，首印数是多少？”
    方水笙愣了下，她倒是不知道要对方报价也是要有首印数的，乔南风也没有告诉她。
    “没有首印数，我不好给你报价啊。”副厂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方水笙心底有些微窘，“不好意思，您稍等，我问问。”
    打电话给乔南风，没人接，估计是在校医院里顾不上。她想了想，又打给左寒，“左师兄，那些册子，首印数要多少……南风？今天篮球赛南风的队友受伤了，他陪着去医院了。”
    电话那头的左寒给了她几个数，方水笙挂了电话，将左寒给的数字告诉副厂长。
    副厂长笑眯眯地说：“同学，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
    方水笙点头。
    副厂长笑着说：“没关系，有了现在的教训，你下次做别的事情就知道要事先做好准备了。年轻人啊，有时候做事就是欠考虑了点。”
    方水笙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等到她拿到报价的时候，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接了报价单就直奔学校，打算回所里，却在刚到主楼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雨，只好在主楼底下避雨。然后，她在主楼底下遇见了丁陌。
    “丁教授。”
    丁陌看了她头发微湿有些狼狈的模样，笑问：“避雨？”
    方水笙点头，“嗯。”顿了下，又问：“丁教授，您是刚上完课吗？”
    学生跟老师相处，总是会有种手脚无措的感觉。方水笙跟丁陌没什么接触，以前大学的时候是远远看见，没有说过话。现在上了研究生，是杨老的弟子，虽然丁陌是信管所的副所长，但是方水笙平时也不在信管所那边，她对这个在年轻而出色的男人，并不了解，所以心里头，会觉得不自在和有些尴尬。
    丁陌笑了笑，“是的。我刚好顺道去找左教授，你要是到财管所的话，我顺道载你过去。”
    方水笙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谢谢丁教授。”
    丁陌笑了笑，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且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方水笙推辞也是有道理的，也不勉强，“那我先走了。”
    方水笙点头，“嗯。”
    丁陌走了两步，又回头，“听说你今天去印刷厂要了报价单，不如我帮你带过去给左教授？”
    方水笙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丁陌，似乎是不解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你打电话给左教授的时候，我刚好就在旁边。”丁陌的声音带着笑意。
    方水笙想起下午的事，脸上微微一热。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她又不住校，等雨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想了想，也没有推辞，将报价单交给了丁陌，“谢谢丁教授。”
     第004章 ：分手快乐
    丁陌走了，雨还在下着。
    方水笙看着外面已经亮起了的路灯，在琢磨着是该找个人送伞给她，还是直接这样淋着雨回去。
    还在想着，拿在手里的手机就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一看，是乔南风。
    “南风。”
    “水笙，你在哪儿呢？不是叫你给我信息或者是电话吗？”
    “……忘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着问：“你在哪儿？”
    “我在主楼，下雨了，没带伞。”
    “你在那边等我。”乔南风说完，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之后，方水笙见到了乔南风，头发微乱，脸上的神情有些疲惫。
    乔南风将手中的折伞递给方水笙，“走吧，你是要回家？”
    方水笙接过折伞，“嗯，南风，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乔南风笑着，“水笙同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还是不是一起玩耍的朋友了呀，这么客气！”
    方水笙低头，抿嘴笑了笑，“嗯，那就不客气了。”将手中的折伞打开，跟乔南风一起走出去，“我自己去坐地铁就可以，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回去吧。”
    乔南风却问：“你吃晚餐了没？”
    方水笙：“没有，我不饿，回去随便吃点就好。”
    乔南风：“我也还没吃，咱们一起找个小食店吃个饭吧，算是我跟你赔罪。”
    于是，方水笙被乔南风带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食店，方水笙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就要了个馄饨面。乔南风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说没吃晚餐，但是要了个炒饭却不见他怎么动。
    方水笙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望着坐在对面的乔南风。“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乔南风一愣，抬手摸了摸脸，“这么明显？”
    “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就直接说，装深沉其实一点都不适合你。”
    乔南风差点被方水笙的话噎到，正要反驳，但是又忍了下去。抬手扒了扒原本就有些乱的头发，苦笑着说：“我失恋了。”
    方水笙有些诧异。
    乔南风也不知道在哪儿摸出来一包香烟，想要抽，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
    “她打算留在加拿大不回来了，但是我没想过要出国的。”乔南风拿起一杯水，咕噜咕噜地灌，喝完了整杯水，然后长叹一声，“感觉真的很窝囊，她都有男朋友了，才跟我说分手。那她之前给我的电话短信邮件，都算什么？”
    方水笙默然，安慰人一向都不是她的强项，她甚至也没什么可以说心事的朋友。乔南风忽然跟她说这些感情的事情，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反应。
    乔南风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和方水笙一样，都是本市的，但他嫌在家里住被父母管得太多，都住在学校。他也并不是没有好哥们儿，但是女友劈腿，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这样的事情，跟那些哥们儿说起来，感觉挺丢脸。
    跟哥们儿说丢脸，难道跟方水笙说就不丢脸吗？并不是说跟方水笙说不丢脸，只是感觉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乔南风也说不上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乔南风忽然问：“水笙，是不是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
    方水笙不解：“什么都这样？”
    “就是……手里握着一个不放，然后心里想着找一个更好的，一旦找到了，之前的那个就随手扔掉。”
    “确实有这样的，但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就像你们男生一样，有专情的也有花心的，不能一竿子就打翻一船人。”
    乔南风又叹息，“水笙，你的朋友失恋了，难道你不该安慰几句吗？”
    方水笙默了默，然后说道：“分手快乐。”
    乔南风超无语地看着方水笙，“得，我还真不能指望你会安慰人。”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乔南风终于按捺不住，手往桌子上一拍，豪气万丈地说道：“靠！天涯何处无芳草，犯得朝愁眉苦脸的吗，老子仪表堂堂，不愁没人喜欢。”
    方水笙被他吓一跳，抬头见他脸上已经挂上了跟过去一样爽朗的笑容，但是眼里却没有笑意。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语气：“笑得真难看。”
    乔南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水笙同学，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可以这样打击我幼小的心灵。”
    方水笙看着眼前的馄饨面，忽然就没有了胃口，将碗往前一推，“结账，我要回家了。”
    乔南风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愣了下，然后说：“喂喂喂，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失恋的是我啊，摆架子的应该也是我才对啊，喂！”
    方水笙额角青筋抽了抽，“闭嘴，你太吵了。”
    乔南风扶额，“水笙同学，你要有同学爱，不能对刚失恋的同学这么粗暴。”
    但是话没说完，方水笙已经拿包站起来了，乔南风见状，赶紧拿了账单去结账，然后追上了刚出门的方水笙。“水笙，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方水笙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摇头，“不用，我打车回去。”
    乔南风拿她没辙，只好帮她叫了计程车，然后记下了车牌号，最后还不忘叮嘱：“到家了给我短信。”
    方水笙坐在车后座，看着外面的酒红灯绿，有些出神，倒是前面开车的师傅回头笑着说：“小姑娘，男朋友不错啊，这么体贴。”
    方水笙一怔，然后轻声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师傅愣了下，哈哈笑起来，“那就是他在追求你了？”
    “不是，他对哪个女孩，都是这样的。”乔南风的性格有时候是会犯二，脑袋也会不定时抽风，但给人感觉还是很阳光的，对女孩也一向都很有风度，很体贴。
    开车的师傅闻言，随口说道：“他这样的性格，小姑娘，如果以后你成了他女朋友，得把他看牢了。”
    方水笙笑了笑，没有再搭腔。
    到家的时候，方妈妈正在厨房里炖汤。
    “妈妈，我回来了。”
    系着围裙的方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天所里有点事儿，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回来吃饭吗？”方水笙换了拖鞋，走进厨房，灶上是用慢火熬着的靓汤，空气中都弥漫着香味，方妈妈正在摆弄餐具。
    方妈妈笑着说：“今晚难得有时间，我熬了汤，喝一点吧。”
    方水笙整个人靠近母亲，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妈妈，你真好。”
    女儿亲密的举动让方妈妈嘴角忍不住扬起，看似无奈又带着几分宠爱，“傻囡囡。”
    方妈妈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年轻的时候，是省芭蕾舞队的台柱，有过两段婚姻。方水笙原本姓安，名字云熙，是方妈妈和她的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当时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加上男方出身不错，他的父母对方妈妈的职业一直颇有微词，在方妈妈生了方水笙之后，对她的不满也日益剧增，再加上她的职业性质注定了是到处奔波的，家庭压力夹杂着外界的种种，这段婚姻以失败告终。方妈妈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方水笙现在的名字是她外公起的。
    方妈妈后来又跟一个律师相恋结婚，那个律师不错，但是不过结婚三年，他就得了癌症去世，留下了一笔遗产给方妈妈。经历了两段婚姻的方妈妈也没什么心思再去谈感情的事情，虽然早就不能跳舞，但是依旧活跃在舞蹈界，经常在各种各样的比赛中当评委，也在少年宫里当教练。
    方妈妈看着对面端着碗秀气地喝着热烫的女儿，忍不住问：“囡囡。”
    方水笙抬头，“嗯？”
    “你现在上研究生了，还是没有喜欢的男孩吗？”方妈妈问。
    方水笙将手中的碗放下，“好好的，怎么问这个？”
    “你早到了该要找男朋友的时候了，如果有喜欢的，可以试着交往。”方妈妈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方水笙前面的空盘子里。
    方水笙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鸡腿上的肉弄下来，分了大半给方妈妈，才轻声说道：“这个要看缘分的，也不是说喜欢了就会是我的。”
    “那你有喜欢的吗？”方妈妈问。
    方水笙愣了下，然后说：“最近事情比较多，没什么心思想这些事情。”
    方妈妈啼笑皆非，“囡囡啊……”
    方水笙笑着说：“我还小呢，不急。”停了停，她又说：“而且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天天顾着谈恋爱，可就没人陪你了。”
    方妈妈闻言，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你是因为谈恋爱没空陪我，我乐意得很。”
    方妈妈对自己的女儿，心里真的有些担忧。方水笙算是从小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虽然后来她和第二任丈夫感情不错，方水笙对继父好似也接受得毫无障碍，可小孩子的心思，谁也不晓得。大人们有时候总是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可是却不知道有时候孩子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愿意说。方水笙从小就很乖巧，别的孩子早恋什么的各种各样叛逆的问题，但是方水笙在母亲和外公外婆面前，从来都没有叛逆的时候。方妈妈有时候都觉得这孩子乖得太不正常，她宁愿方水笙叛逆一些，耍耍任性发发小脾气什么的。但是方水笙却一直都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方水笙凤眸微弯，右眼底下的泪痣欲坠不坠，增添了几分情致。
    “妈妈，我以后会有喜欢的人的，别担心。”
     第005章 ：表象
    其实方水笙并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她第一次对男生有好感，是在高一的时候。
    那种很喜欢的感觉，现在还记得。可是那个男生，后来跟她的同桌在一起了。再后来高二分科，她选择了文科，而那个男生和她的同桌，选择了理科。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见不到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偶尔想起那个男生，心里还是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酸涩，又有点惆怅，说心痛，又不至于。后来高三的时候，她在路上看到自己曾经喜欢的男生牵着她曾经的同桌走在街道上，有说有笑的模样，她以为自己会嫉妒，可是没有。自从那次之后，她好像对谈恋爱这种事情，莫名其妙地没什么心情，偶尔会想是不是像方妈妈说的那样，该是时候找个人来喜欢了。可她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情，心底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
    日子一天天地过，越是接近期末，方水笙和乔南风的课程就越紧张，学院里的课程安排得太变|态，专业课居然很多是安排在两周之内上完，这就意味着他们经常是连续一整天都是上着同一门课，听得筋疲力尽，脑袋嗡嗡响，只觉得讲台上的老师说的是鸟语不是中国话。
    而且乔南风如今名草无主的事情传了出去，一上课，班里又有很多女生来跟她打听乔南风的事情，一般人见方水笙无意谈论别人的事情也就打了退堂鼓，但是那位叶苏苏却是不怕，每次见方水笙坐哪儿，她就跟着坐在旁边，课间动不动就向方水笙旁敲侧击一些事情，让方水笙烦不胜烦。
    “我说叶苏苏，我只是跟乔南风同一个研究所，我对他的事情了解得不多的。”
    叶苏苏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说道：“方水笙，你就说一下嘛，你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
    “乔南风的室友知道的事情会比我更多，你可以去问他们。”方水笙毫不吝啬地献策。
    叶苏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水笙的提议，“不行！这样会显得我很不矜持！”
    难道叶苏苏这样来问她，就显得她很矜持？
    方水笙有些头疼，心里头也有些生气，甚至她已经抿着唇，脸上带着疏离的表情。但是叶苏苏也不知道是迟钝呢还是迟钝呢还是迟钝呢，反正她就是好像没看到方水笙的脸色一样。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回去记得复习，我们两周之后考试。”
    方水笙松了一口气，很好，终于可以暂时摆脱叶苏苏了。
    但叶苏苏显然不知道方水笙的心思，叶苏苏见下课了，更是变本加厉，脸上带着笑，“方水笙，你就跟我说一下嘛！到底乔南风前女友是什么类型的？你们几乎每天都在研究所里碰面，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学院还没安排研一的学生上课，大家的接触不多。所以曾经在篮球场上看到乔南风和方水笙相处的叶苏苏，曾经以为乔南风喜欢方水笙。可是一起上课后，大家的接触多了，她发现乔南风并不是对方水笙特殊，他似乎对每个女孩都是那样的，体贴周到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刚好此时的叶苏苏也是出于感情空窗期，对于相中的，当然是要千方百计争取。
    方水笙眼角抽了抽，终于忍无可忍，毫不犹豫地叫住了正打算离开教室的乔南风，“乔南风，你过来。”
    乔南风一愣，走过去，“怎么了？”
    方水笙将叶苏苏往乔南风跟前一推，说：“叶苏苏说有事情想问你。”然后，也不顾叶苏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就将她扔给了乔南风，自己走出了教室。
    天气早就冷下来，早晚的风都泛着寒意。方水笙将身上的风衣拢了拢，走在校道上。没一会儿，乔南风就追了上来。
    “水笙。”
    叶苏苏的话居然这么快就问完了？方水笙心里头有些诧异，回头，见乔南风跑了上来。
    “下午项目汇报，你现在是去食堂还是回研究所叫外卖？”乔南风问。
    “这时候食堂人太多了。”
    “哦，那我和你一起回研究所叫外卖。”
    方水笙瞅了他一眼，想问他对叶苏苏什么感觉，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愣是没问。她点了点头，说：“也好。左师兄说上次我们送去印刷厂的那些资料有样本出来了，但是还得再次校对。”
    “还要校对啊……”乔南风眉头皱得跟毛毛虫一样。
    “嗯。”
    乔南风扶着额头，“老子最怕这种事情了，水笙，不如……”
    “不行，一人一本。”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想让我连你的份也一起校对，但是不行。”方水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坚定。
    乔南风有些恼羞成怒，“喂，水笙同学，你太不够意思了，老子在你眼里就这么点出息是吧？”
    方水笙要笑不笑地瞅了他一眼，“难道你没有这样想过？”
    乔南风被她的话一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是是，我有这样想过，但我只是想而已！我刚才是想说，不如周末我们在所里一起校对吧，这么枯燥乏味的工作，没个伴儿我担心我在所里连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方水笙应得爽快，“可以啊。”这个周末方妈妈要去外地，家里也只有她一个。
    乔南风叹息着说：“水笙，我发现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方水笙的脚步一滞，望向乔南风。
    乔南风只顾着往前走，说道：“刚才你说也叶苏苏有事情找我，结果她支支吾吾个半天，才说她最近喜欢上打羽毛球，想买个球拍，问我什么牌子比较好。我又不会打羽毛球，问我这个也没用啊，我让她去问李帆了，那小子玩羽毛球玩得顺溜，现在是校队的呢。”
    方水笙满头黑线，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乔南风，我倒是没发现原来你是个蠢材。”
    “喂！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你在损我！”乔南风很不满。
    方水笙忍不住笑起来，“走吧，我快饿死了。”
    周末的时候，方水笙和乔南风一起在研究所里校对样本，女孩对校对文字这些方面似乎总是比男孩更有优势，方水笙花了半天的功夫将她那本校对完，而乔南风要蔫不蔫的，进度还不到一半。
    方水笙工作完成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自己开了电脑去刷网页，登陆qq。
    qq才登上去，就来了个好友请求，点开一看，是叶苏苏。
    方水笙琢磨着叶苏苏找她肯定没好事，但也还是通过了验证。果然，才通过验证，叶苏苏就噼里啪啦地一串字符过来——
    “方水笙你昨天什么意思？看我出丑很有意思吗？大家同学一场，你要不要那样整我？！”
    末了，对方还发了一把菜刀过来。
    方水笙看着对话框，不止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她笑并没有恶意，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叶苏苏，比起那个总是装得跟她很熟络的叶苏苏，可爱一点。想了想，她敲了一句话给对方。
    “我只是担心自己知道的会出错，所以让你亲自问问本人而已。”
    叶苏苏被气得够呛，“方水笙，你真狠！你不愿意跟我说乔南风的事情，该不会是你也喜欢上他了吧？！”
    方水笙一愣，然后慢条斯理地敲着键盘，“我喜不喜欢他，你管得着吗？而且，我并没有随便就将别人*抖出来的习惯。”
    “你平时一副安静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从一连串的叹号里，不难看出对方激动的情绪。方水笙眉头一挑，也照葫芦画瓢地回了句——
    “你平时一副跟谁都好说话的模样，原来也是装出来的。”
    这会儿，等了好半天，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后来头像还变灰了。
    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回应，头像都灰了。方水笙想，该不会是把叶苏苏气狠了，下线了吧？方水笙正想着，那个灰了的头像又亮了起来。
    “方水笙，别以为你是杨老的学生就了不起。”
    方水笙眨了眨眼，心里莫名地想再刺激一下叶苏苏，但是想了想，还是按捺下去了。她记得叶苏苏的导师姓李，跟左寒一样，也是杨老的博士。不过同样是杨老的学生，那位李老师比起左寒就差远了，名师底下的苗子，也是有良莠不齐的现象啊。
    于是，方水笙对叶苏苏的话选择了无视，以后毕竟还是同一个所里的。
     第006章 ：圣诞小插曲
    最近研一小孩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为什么呢？因为课程太多，考试全都挤在一起了，是要考试考死人的节奏。
    但是考试多，也不能没有娱乐活动。圣诞节要到了，左寒自认是个慷慨大方的好老师，是个体谅学生的好所长，每年圣诞节，财管所都会聚餐。这个学期财管所和信管所一起参与杨老的项目，于是两个所就琢磨着让学生们一起聚餐得了，也好增加学生的私下交流。
    要聚餐，地点什么的左寒和丁陌都没参与，只让学生决定，于是研二的江玥盈和杨旭这天也在财管所这边的办公室里，正在商量着去哪儿聚餐比较好。
    “丁教授和左教授都会去吃晚餐，肯定得去有点档次的地方。”江玥盈敲着桌面，思索着去哪儿比较好。
    杨旭说：“不然直接去管院平时聚餐的那家酒楼得了，吃个饭而已嘛！赶紧吃完让两尊大佛走了，然后我们可以去接下来的节目了。”每次聚餐，晚餐只是前奏，后面还有节目呢，去打桌球然后ktv再然后去宵夜什么的。
    江玥盈斜了杨旭一眼，“这样就太敷衍了。这是财管所和信管所第一次聚餐，你的态度这么敷衍，不怕丁教授对你不满？当心他下学期的课件全让你做学生试卷全由你改！”
    有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太惊悚了，杨旭寒颤了下，轻咳了一声，“好吧，那你有什么建议？”
    “水笙，南风，你们有什么建议吗？”江玥盈看着两个趴在桌面上正在操作统计软件的人。
    方水笙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拉了回来，想了想，说：“同庆楼？”
    “同庆楼看着是高大上不错，但中看不中用，饭菜忒难吃，而且也没什么特色。”乔南风说。
    “那我就不晓得还有什么地方了，南风你帮江师姐和杨师兄想想吧。”方水笙直接将球踢到接话的乔南风身上，继续去操作她的统计软件，明天就得考试了呢。
    无奈接过皮球的乔南风，有些无语地看着方水笙。
    “对啊，怎么能忘了南风。南风，你有什么好建议？”杨旭走过去，一掌拍在乔南风的肩膀。
    乔南风揉了揉肩膀，说：“丁教授和左教授什么地方没去过，我倒是觉得档次高不高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特色，我听说有个地方开了个鱼庄，风评不错的。”
    江玥盈和杨旭听了，眼中一亮，“这个可以有！那个鱼庄在什么地方？”
    “……”
    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方水笙心无旁骛，然后“咔嚓”一声，门响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当然包括原本心无旁骛的方水笙。这都是本能反应了，学生在研究所不可能总是学习研究，很多时候都在浑水摸鱼，导致只要门口有一点动静，大家都像惊弓之鸟一样，因为心虚……要是摸鱼被逮个正着总不是什么好事。
    来的人不是左寒也不是丁陌，而是一个头顶微秃，顶着个肚子的副教授李平。
    “李老师？”杨旭愣了下。
    坐在位置上的方水笙和乔南风都站了起来，“李老师好。”
    李平大刺刺地走进来，“今天这么热闹，你们都在啊。”
    “对啊，我们在商量圣诞节聚餐的事情。”江玥盈笑着回答。
    李平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方水笙，“水笙啊，听说你会弹古筝？”
    对于这位李老师，方水笙是认识的，说起来也算是同门师兄妹？这位李平就是叶苏苏的导师，他也是会计系的老师，但是一直待在信管所那边，听说他一直不想过来财管所这边，是因为他觉得可以跟他的恩师杨老待在一个所里的感觉很幸福，他不想离开一号楼，但他的研究生都待在二号楼，没有导师管着，逍遥自在得让乔南风这些活在导师眼皮底下的人眼红不已。不过不管李平怎样，大家对他的认识，有一点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他非常喜欢拍马屁。
    方水笙对于这样开门见山的话，心底有些不详的预感，“嗯，会一点点。”
    果然，李平脸色大喜，“这就太好了！水笙，元旦节的时候院里有个教师朗诵比赛，我写了一篇稿子，最后是藏头诗结尾，是歌颂咱们院里学科带头人杨老的，我正愁没有伴奏，既然你会古筝，那就太好了，就你来当我的伴奏，可好？”
    他的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方水笙更是无语。
    “李老师，这个……朗诵的背景音乐用古筝伴奏，好像不太好。”方水笙斟酌着言辞，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位李老师打消这个可笑的想法。虽然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拍马屁拍到要用长诗来朗诵的，也就眼前这个人了，这种事情做起来也太丢脸。
    “怎么会？我觉得这刚刚好。你看，杨老评上了院士，这可是院里的大事！杨老明年就不会再带学生了，我是他以前的博士生，你是他现在的关门弟子，现在我们两个为了庆祝他评上院士，来合作为他朗诵，也算是代表了他的博士生和研究生，简直是太合适了！”
    “……”方水笙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抿着嘴，乔南风还特地背过脸去，看得出来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方水笙扶额，“李老师，可这……我最近很多考试啊。”
    李平眉头一挑，“没关系，你就当是放松，练琴就是放松的方式之一！”
    方水笙更加无语，回头看了看电脑屏幕，qq窗口又在闪，好像是班里的群。猛地就想起来，叶苏苏竞选班里文娱委员的时候说过她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弹钢琴的。她眨了眨眼，忽然问：“李老师，你帮苏苏选课的时候，专业必修课选了什么呀？”
    李平也不知道她怎么这样问，但也解答了她的疑问。
    方水笙说：“李老师，苏苏的专业必修课跟我的不一样嘛，而且她的课程好像在前十周就上完了，现在也没我这么多考试。她会弹钢琴，李老师，其实不是我不愿意，我觉得弹古筝来当朗诵的背景音乐不太合适，钢琴更合适。而且最近真的好几门考试，我担心弹不好，那不是给您丢脸了么。”
    李平一愣，“苏苏会弹钢琴？”
    “对啊，她钢琴都过八级了！李老师，您和您的学生一起帮杨老庆祝，也很合适呀！”方水笙一脸的诚恳。
    李平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个道理。虽然都是杨老的学生，而且说到底，这方水笙的第二导师还是左寒，她上去了肯定也得带上左寒，他辛辛苦苦写的稿子，何必让左寒也跟着沾光？于是，李平轻咳一声，说道：“既然你学习繁忙，那就算了吧。没有古筝，钢琴也可以，我回头让苏苏伴奏吧。”
    说完，李平就走了，连杨旭泡的那杯茶都没喝一口。
    大门关上，方水笙松了一口气。
    杨旭：“水笙，你做得不厚道啊。”
    江玥盈：“做的好！恭喜你，逃过一劫。”
    乔南风：“水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为了自己不湿鞋将叶苏苏送上去，真是能算计啊。”
    方水笙不太喜欢乔南风的说法，瞥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切，我这叫明哲保身。”
     第007章 ：承受力
    方水笙觉得在天朝这片土地，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个毛病，就是明明不受人欢迎的场合，非得要弄得很有人气的模样，人数不够，就找人来凑。譬如说，院里弄的什么学术报告会，不管学生听得懂听不懂，只要报告的人有点分量，才不管学生专业怎样，没课的人统统都去出席充数，以显示报告者的人气爆棚；又譬如说，这老师的朗诵比赛，主角是老师不错，但是领导说，欢迎同学们也来观赏，于是，就有了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脸上却虚伪地挂着“哇！节目真精彩！”这样表情的学生们。
    老师们的座位是论资排辈安排的，学生的座位是按导师分的，方水笙和乔南风分在礼堂左边的位置，有同学爱的师兄师姐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俩推在了第一排的位置，浑身不自在。
    在礼堂里，方水笙见到了叶苏苏，她几乎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杀气。
    乔南风看着台上正在弹钢琴的叶苏苏，忍不住笑，“水笙，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你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方水笙不痛不痒，“专心看节目。”
    “啧啧，这种节目怎么看得下去！”乔南风吐槽。
    现在正在进行的，就是李平副教授的朗诵啊，与其说朗诵还不如说是演讲稿，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的a4纸，抑扬顿挫，语调不错，就是……内容听得让人发笑。都是在说杨老一生如何兢兢业业，字里行间，无不是崇拜是敬重更是吹捧，台下的人听的想发笑，台上的人却感觉良好。
    显然，杨老不太喜欢这样的节目。他跟旁边的副院长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事儿，然后在跟左寒说了几句话，然后左寒就给方水笙发了条短信。
    “礼堂旁边的工作间里有一罐茶叶，黑色盒子包装，是杨老带来的猴魁，你去泡几杯茶过来。”
    听说副院长好茶，杨老也喜欢茶，这两人凑在一起年纪都过百好多了，居然也堂而皇之地当着学生面开小差。方水笙将手机放好，跟乔南风说：“我出去一下。”
    乔南风一愣：“要干什么？”
    方水笙说：“帮杨老泡茶。”
    拿出纸杯，将上好的茶叶放进去，再加入热水。原本干瘪的茶叶舒展开，如果是用玻璃杯泡，会很好看。这么好的茶叶，用纸杯泡真是浪费了。方水笙笑了笑，将几杯茶放在托盘上端进去，将杨老那一排老师桌上的茶全换掉，换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是丁陌。
    “丁教授，我给您换杯热茶。”
    此时，台上的李平和叶苏苏正在谢幕。丁陌点了点头，忽然说：“听说李老师原本是叫你去帮他伴奏的？”
    方水笙愣了一下，“是的，但是因为我最近考试比较多，而且当时李老师不晓得叶同学会弹钢琴。”
    丁陌的语调带着几分笑意，“比起古筝，确实是钢琴伴奏会比较合适。”
    方水笙抿了抿嘴，没有搭腔，赶紧将他桌面上的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换下来，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乔南风问：“我刚刚看到你和丁教授说话，在说什么呢？”
    “没，我就说帮他换一下那杯茶，他跟我说谢谢呢。”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当时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乔南风咕哝。
    “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我当然不自在，换了你，你自在吗？”方水笙无语。
    “可我瞧你在左教授跟前就挺自在的。”
    方水笙没好气，“左师兄和丁教授怎么一样，你吵到我看节目了，给我闭嘴。”
    乔南风啧啧了两声，“你会专心看节目？骗鬼呢吧。”
    方水笙扭头，眼眸微眯，明显的表现出她的不悦之情，乔南风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吵你。”
    方水笙轻哼一声，靠在椅背上，专心看节目？当然不是，她只是在专心发呆。
    以前其实想过研究生的日子是怎样的，现在是研究生了，觉得所谓研究生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上上课然后参与一下课题，再帮导师打打杂这样，有时候也会觉得真是平淡而乏味。
    元旦节过去，寒假将至。研三的师兄在放寒假前得把大论文的初稿赶出来，一边赶一边在所里吐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自己写的是垃圾，还要继续写。更加痛苦的是就算是垃圾，也写不出来！我|操！”
    方水笙和乔南风无语，装乖孩子在复习最后一门专业课的考试。至于江玥盈，今天左寒丁陌在和国安证劵的老总在开会，她被逮去会议室去做会议记录了。
    好不容易将考试的重点看完，乔南风开始琢磨着晚餐要吃什么。
    乔南风：“水笙，晚上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喊外卖吧？我发现有一家小吃店的肉末茄子特别好吃。”
    方水笙：“我不喜欢吃茄子。”
    乔南风：“那藕夹好不好？”
    方水笙：“我还不饿，所以想不到要吃什么。”
    大师兄：“你们两个这样无视我真的好吗？我的论文数据还没整理好，你们来帮下忙吧。”
    方水笙和乔南风对视一眼，马上轻咳一声。
    “那个，水笙，老师给的这个分析结论，我不太明白，你来看看。”
    “我看看，这个啊……我也不太明白，不然我们讨论讨论？”
    大师兄一脸悲愤：“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方水笙忍不住笑，乔南风一脸的同情，“大师兄，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你的论文大框架都没出来，左教授还没同意你设定的指标呢，找数据也是白费功夫。”
    大师兄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维持自己身为大师兄该有的尊严：“谁说大框架没出来，我昨天已经给左教授看过了。”
    方水笙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我听到左师兄说你那个不成系统的框架是垃圾。”
    方水笙补刀成功，大师兄忍无可忍，悲愤地摔门而出，“我去厕所冷静一下。”
    乔南风有些担心：“大师兄会不会哭晕在厕所？”要是真哭晕在厕所，牛高马大的，谁搬得动他？
    方水笙黑线，“这点承受能力，大师兄应该还是有的。”
    两个人正在对大师兄的承受能力如何产生分歧的时候，左寒忽然推门进来，“那个，水笙，你过来一下。”
    “啊？我吗？”方水笙有些意外。
    “对，就是你。快点快点。”
    原来正在做会议记录的江玥盈忽然肚子疼，杨旭已经送她去医院，至于后面的会议记录，当然是由方水笙代劳。方水笙对国安证劵的这个项目不懂，她不是证劵所的学生也不是这些学富五车的教授，能懂就太奇怪了。所以会议结束之后，左寒和丁陌要的会议记录，她还要整理好让左寒或者是丁陌确认后才能走人。
    拿着笔记本回到办公室，感觉脑袋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再看到叶苏苏坐在她的位置上和乔南风有说有笑，有些怔愣。
    叶苏苏见到方水笙，笑着说：“方水笙，我导师学生的屋子里还有位置，我现在也进所了呢。以后可以常来找你们玩。”
    方水笙忍住翻眼的冲动，是来找乔南风玩吧？看到乔南风对着叶苏苏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就是一阵郁闷，但她目前又赶着要整理会议记录，没时间郁闷。
    她瞥了叶苏苏一眼，声音冷淡：“叶同学，我还有事情要忙，能劳烦你从我的位置上离开吗？”
    叶苏苏笑着站了起来，还不忘给她一个挑衅的目光。“我以后，一定会常来你们屋里的。”
    方水笙坐下，将笔记本打开，再打开文档，懒得睬她。
    叶苏苏也不在意，跟乔南风说：“南风啊，我先走了啊。有时间你也过来我们这边窜门。”
    乔南风应得爽快：“好啊！”
    叶苏苏走了，乔南风跟方水笙说：“水笙啊，难道你见到叶苏苏同学，没有觉得愧疚？”
    “嗯？”方水笙看向他。
    乔南风笑着说：“因为你说她会弹钢琴，所以她就帮李老师伴奏了啊，她刚才说她在台上的时候觉得囧死了。”
    “出丑的又不是她，她囧什么。”
    “但那个是她导师，导师不觉得糗，她也会觉得糗啊。”
    方水笙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的敲字声，“如果不是她，那就会是我。而且那个是她导师，她多担待些就是了。”
    乔南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方水笙岔开了话题。“江师姐肚子疼送去了医院，你打个电话去问一下现在好些了没有。”
    “啊？江师姐送去医院了？”乔南风赶紧打了个电话去给江玥盈，但是接听电话的是杨旭，说是江玥盈得了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第008章 ：探病
    江玥盈要做手术，身为导师的左寒，当然是要去看的。于是，他带着乔南风一起去了市里的中心医院。
    方水笙因为手头上的会议记录很急，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过去。将会议记录整理完，已经是十点多，方妈妈已经打过两个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去学校接她。
    方水笙按了文档上的打印按钮，一手拿着手机接听方妈妈的第三个电话，“没事的，妈妈，我马上就回来。”
    “真的不要我去学校接你吗？”
    “不需要，现在也不算很晚，这边打车很方便。”
    电话那头的方妈妈见女儿这么坚持，只好作罢，“那你小心点，上车了之后把车牌号报给我。虽然不是很晚，但也不那么安全。”
    “知道了，没事的。”
    挂了方妈妈的电话，将整理出来的会议记录放进文件夹，打算交给丁陌。丁陌为了等她的会议记录，今晚留在左寒的办公室办公。
    “丁教授，这是今天下午的会议记录。”方水笙将会议记录交给丁陌。
    丁陌接过会议记录，大致翻了下，拿出签字笔在上面做了几个标志，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修长五指有节奏地轻叩着，“前面几页有的地方好像有点不太对。”
    “因为会议记录有部分是江师姐做的，她正在手术，也不能打扰她。有问题的地方我明天去医院探望江师姐的时候，再问她具体情况，可以吗？”
    丁陌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递给方水笙，客气说道：“可以，那就辛苦你了。”
    方水笙双手接过文件夹，“应该的。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丁教授，我先走了。”
    “等等。”
    方水笙有些狐疑地望向他。
    丁陌站起来，拿起在沙发上的大衣：“所里应该没人了吧？”
    “因为江师姐要做手术，左师兄带着南风去了医院。”
    “我刚好要走，顺道送你回家吧。”
    丁陌的话，让方水笙有些受宠若惊，“啊？不、不用了。丁教授，我可以自己回去。”
    “现在有点晚，你也赶不上地铁，一个女孩坐计程车不安全。”
    再推辞下去，就不好了。于是方水笙很干脆地说道：“那就麻烦丁教授了。”
    从来没有试过和老师单独相处的经验，觉得不自在，纯属正常。上丁陌车的时候，方水笙犹豫了一下，她很想坐在后排，那样感觉会自在一点，但是坐后排不是明摆了她将这丁陌当成是她的私人司机吗？于是，咬了咬牙，她还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丁陌似乎也能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贴心地放了音乐，轻柔的音乐声流泻而出，让原本静默尴尬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你们现在的课程上完了吗？”一直在专心开车的丁陌忽然问。
    方水笙愣了下，然后点头，“上完了，只剩下一门考试。”停了停，她又笑着说：“考完试就可以放寒假了。”
    丁陌转头，望了她一眼，语气有些莞尔，“研究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寒假。不过你是本市的，应该没关系。”
    方水笙“嗯”了一声，看向窗外。研究生的寒假不是学校说放就能放的，要看导师的安排，财管所从来都是放假最晚回校最早的。
    车上又是一阵沉默，谁都不能奢求一对不太熟的师生有什么话题可聊，方水笙并不是那种善于打开话题的人。而丁陌，为人虽然彬彬有礼，但看上去，也是个冷清的主。方水笙觉得丁陌这样，其实已经很难得，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左寒那样随和。当然左寒也不是随和，只是左寒没有丁陌身上那种冷清的感觉，方水笙平时跟左寒接触得也比较多。
    方水笙看着在夜幕中已经远去的轿车，笑了笑，转身进了住宅小区。
    发了个短信给乔南风，乔南风说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问题，江玥盈的室友和叶苏苏都在医院里陪着。
    叶苏苏也去了？方水笙脚步一凝，然后回了个短信，说她明天不去所里，直接去医院看江玥盈。
    回到家里，方妈妈正在客厅里看肥皂剧。方水笙换了鞋走过去，方妈妈看的还是很早以前就播放的韩剧。
    “这个很好看吗？”方水笙走过去，在方妈妈身边坐下，头靠在她的肩膀。
    方妈妈笑着说：“我就随便看看，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去睡了。”
    方水笙点头，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妈妈，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有时候会回来得晚些，但是我心里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停了停，她又说：“我回来了会去你房间跟你打声招呼，你不用特意等我，大冬天的，冷。”
    方妈妈失笑，“在客厅里空调一开不就好了。囡囡，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不晓得，要看所里怎么安排。”
    “今年我们去跟外公外婆一起过春节吧，那边热闹些。”
    方水笙点头，“好啊，我都没关系。”
    “那我明天打电话给你外公外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那我先去睡了，你也别弄太晚。”
    “嗯，妈妈晚安。”
    方妈妈离开了客厅，方水笙的目光落在了电视屏幕上，人鱼小姐？在她印象中，这部剧的情节很狗血，简单说来就是女主的父亲抛弃了原配妻女然后与小三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而女主心中有怨恨不服气所以去报复父亲，抢了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的未婚夫，但是最后女主抢来的丈夫又被另一个女人所诱惑……最后的最后，是女主躺在手术室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印象中，这个剧方妈妈都看过太多次了，台湾版香港版大陆版都看过了，现在还在看。扶额，方水笙弄不明白这部剧的魅力到底在哪儿，让她妈妈百看不腻。当然，她也不明白编剧到底想要宣扬些什么？难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所以女主的做法即使值得同情但也不会有好结果？
    看到电视屏幕上哭成泪人的女主妹妹，方水笙终于拿起遥控器，按了待机键。
    累了整整一天，但是睡眠质量却是不高。
    方水笙是在噩梦中醒过来的，说是噩梦，也不是，就是会做那样的梦，让她有些惊悚。她梦到了好久不曾想起的高中岁月，还莫名其妙地看到乔南风和叶苏苏在一片白色的背景当中接吻，而她方水笙，像是幽灵一样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醒来的时候，心里堵得有些发慌。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看向窗外，天空中没有半夜时的那种红光，灰蒙蒙的，应该是路灯已经灭了，天将要亮的时候。
    “怎么会忽然梦到他们？”
    她嘀咕着，整个人又往床上倒。想要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床，煮了牛奶燕麦粥烤了面包，然后写了一张纸条贴在冰箱上就收拾东西去了医院。
    医院里很安静，偶尔从病房传出几声呻|吟，让人听得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到江玥盈病房的时候，叶苏苏已经回去了，只有江玥盈的一个室友。方水笙跟对方说了自己的身份后，就让对方回去学校休息了。江玥盈还没醒，方水笙干脆就拿出昨晚整理的会议记录来看，看得她眼皮都快要开始打架的时候，江玥盈才醒过来。
    “水笙，我室友呢？”江玥盈动了动，想要起来。
    方水笙将手中的会议记录一放，帮她调整病床的高度，“我就让她回去休息了。江师姐，需要通知你的家人过来吗？”
    江玥盈摇头，“不用，就是个小手术而已。”
    方水笙一愣。
    江玥盈笑着说：“我家里比较远，父母过来也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们太奔波了。”
    方水笙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江玥盈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跟江玥盈说了几句，然后就是医生来查房，叮嘱了方水笙一些照顾病人要注意的问题就走了。
    江玥盈靠在病床上，神色有些疲倦，“水笙，昨天的会议记录你有不懂的吗？”
    “有是有的，但是不急，江师姐你还是先休息好了再说，刚手术完就费神不好。”
    “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来问我，我趁着还记得。我担心再过两天，就记不清楚了。这个项目在过年前要结项，不能再拖了。”江玥盈闭上眼睛，叹息着说。
    方水笙默了默，虽然她之前也是打算今天来看江玥盈的时候问她的，但是……别人还有伤在身，她觉得自己那样做很不厚道。
    江玥盈见她没动静，睁开眼睛看着她，莞尔的语气，“你今天来，原本也是要问我的，不是吗？”
    方水笙的语气有些尴尬：“……是没错，但是我觉得这样做好像太不人道。”
     第009章 ：试探
    方水笙的话让江玥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人道不人道的，该我负责的不会因为我生了个病就可以撒手不管。”江玥盈说道。
    方水笙一怔，默了默，然后翻开了会议记录将昨晚丁陌标出的几个地方给江玥盈看，将会议记录订正了之后扶着江玥盈在病房里来回走动了半个小时，乔南风就来了。
    “江师姐，我来了！”
    乔南风手里还拿着个大果篮，往病床旁的桌面上一搁，“这是左教授让我带来的。”
    方水笙望着那个大果篮，怀疑地问道：“真是左师兄让你带的？”
    乔南风嘿嘿地笑了起来，“是左教授给了我钱，让我买些东西过来，早上太早了啊，超市还没开门，倒是水果店开了，所以我就买了个大果篮。”他平时见人去探病都是买果篮的，照葫芦画瓢总是不会错的。
    方水笙闻言，很不屑的表情：“江师姐刚手术完，这两天是禁食的。”
    乔南风惊讶：“啊？这样？”
    方水笙无语，“昨晚你都没注意听照顾病人要注意什么吗？”
    乔南风表示很无辜：“江师姐手术出来的时候我被叶苏苏拉出去买点心了。”买完点心回来江师姐没醒，另一个师姐在照顾着，后来叶苏苏说她留下来陪着那个师姐一起照顾江玥盈，让他先回去。他原本想应该有个男生留下来会比较好，那个师姐说男生留下来也不方便，他就只好回去了，根本没时间问照顾手术后病人要注意什么事情。
    江玥盈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眼里流露出几分玩味儿来，也不打断他们。
    倒是方水笙察觉了她的目光，嘴一抿，就不说话了。
    一直被方水笙不遗余力地鄙视着的乔南风见她不说话，有些意外，长腿勾来一张椅子坐下，随口说道：“都快到午饭的时候了，水笙你饿吗？”
    “还好。”
    乔南风想了想，说：“叶苏苏说她等下过来，不然咱们让她顺道帮着打包两个盒饭过来？”
    “再说吧。”停了停，方水笙指着桌上的热水瓶说：“水瓶里没有热水了，你去打一壶热水过来。”
    刚坐下的乔南风站起来，拿起热水瓶，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嘀咕着：“凭什么我来了就是被人差使的啊……”
    江玥盈的目光从乔南风身上拉了回来，说道：“其实南风还是很可爱的。”
    方水笙嘴角微扬，说道：“前提是他脑袋别抽风。”
    江玥盈说：“谁的脑袋没个抽风的时候，水笙，你到底……觉得南风怎样？”
    方水笙有些诧异地抬眼，“啊？什么怎样？”
    大概是刚才的走动有些累了，江玥盈整个人靠在床头，语气有些疲倦：“我感觉叶苏苏对南风很特别。”叶苏苏昨晚和她的室友一起守夜，她心里很感激。她中途醒来时跟叶苏苏聊了一会儿，那个女孩，不管她说什么话题都能绕回来到乔南风身上，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关于江玥盈说的，方水笙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所以她只是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江玥盈有些哭笑不得，“你没有其他的感觉？”现在这样的情形，怎么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节奏。
    方水笙说：“叶苏苏喜欢南风，这我知道的。不过她和南风到底能不能成，还是要看南风怎么想。”停了停，她又说：“我感觉南风对叶苏苏，没有那样的心思。说不定，南风对前女友还旧情难忘呢。”
    江玥盈彻底无语，她不知道方水笙是真迟钝还是假糊涂，但是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也没必要再说些什么。看向方水笙，她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而那颗右眼下的泪痣闪烁着，像是一颗泪珠挂在那儿，欲坠不坠。
    于是原本想要忍住的话，终于还是没忍住，“水笙，如果南风对叶苏苏也有意思呢？”
    方水笙愣了下，说：“如果他们彼此有意思，那就是两情相悦了啊。”
    江玥盈被方水笙的话噎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就继续端着姿态吧。”
    方水笙正要反驳，但这时去打水的乔南风已经回来了，只好作罢。
    因为江玥盈身体原因，她手头上比较急的项目工作全部都移交给方水笙和乔南风。幸好方水笙和乔南风只剩下最后一门考试，否则还真是应付不过来。这天刚好完成了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乔南风一时兴起，拉着方水笙跑到二号楼前的人工湖里去喂鱼。
    方水笙手里拿着乔南风塞过来馒头，有些无语，“要做什么？”
    “喂鱼啊！”乔南风坐在椅子上，他手里也拿着馒头，说着，已经开始掰着馒头，将碎屑往湖里扔。没一会儿，附近的鱼就都朝他们这边游过来。
    “这比买那种专门给鱼吃的饲料便宜多了。”乔南风笑着说。
    方水笙瞅了他一眼，也将手里的馒头掰开，将手里的馒头往湖里扔，只是她才没扔两下，乔南风又说：“水笙，你别掰那么多，不然一下子就喂完了就不好玩了。”
    “……我感觉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来湖边喂鱼。”方水笙说。
    乔南风看着湖里争先恐后来觅食的鲤鱼，反驳道：“怎么会？刚才考完试之后我听到咱们班几个女生说，终于考试结束了，这种时候就该在湖边晒着太阳喂着鱼，这才是美满的人生。”
    听到他的话，方水笙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弧度，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所以，你拉我出来，是觉得应该和我一起享受这美好人生？”
    乔南风转头，见方水笙眉眼带笑的模样，微微一怔，轻咳一声，“我们现在可是天涯沦落人，江师姐做了手术，出院后左教授肯定就会让她回老家调养身体。我俩就没那么好命了，我瞧这个寒假就得耗在研究所里了。左教授体恤我们要考试，这两天难得没找我们，此时不偷闲什么时候才能偷闲啊？”
    方水笙脸上带着微微笑，望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鲤鱼。
    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身边的人虽然有些聒噪但是很可爱，还有眼前来来回回的鱼儿，这样的午间，似乎真的很美好，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阳光下的年轻男女落在了两个已经是而立之年的年轻教授眼里。
    左寒站在窗户前，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啊，瞧这俩小孩，连喂几只鱼都这么心满意足。”
    丁陌眉头一挑，说道：“你如果愿意，也可以下去喂鱼。”
    左寒叹息：“虽然我不讨厌喂鱼，大学的时候也喂过不少的金鱼。可我现在不是为人师表了嘛，既然为人师表，架子什么的总是得端一端，让学生见到我坐在湖边喂鱼，我以后还怎么管人？”
    丁陌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并肩而坐的身影上，两个人的姿态不算十分亲密，甚至衣衫都没有接触，但在阳光下，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感觉意外地和谐美好，让人不舍得打破那副画面，也难怪左寒会生出那样的感叹。
    “你就继续装吧。”丁陌有些莞尔，随即又说：“看来你的学生和你的小师妹，是要成一对了。”
    左寒却笑着说：“不见得。”
    丁陌转头，笑着说：“怎么？左教授平时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工夫关注学生的感情生活？”
    “去你的！”左寒笑骂，“南风那小子，门路可多着。水笙嘛，别瞧她安安静静的模样，她心里想什么，还真不好说。我以前觉得她是挺乖顺的，做事也认真，可观察下来，她算是个沉得住气的。”停了停个，他又说：“至少比南风那小子沉得住气。”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南风以后就沉得住气了。”丁陌说着，转身走到左寒办公室的沙发坐下，还点了一根烟。
    左寒见状，也跑过去凑热闹，没一会儿，整个办公室就烟雾缭绕的。
    “你现在事情比较多的话，国安证券这个项目，我全权负责就可以。”丁陌说。
    左寒弹了弹夹在指甲香烟的烟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没事。”
    “不是说你母亲生了一场病，身体不太好吗？孩子放在你父母那里养着，不担心扰了老人家养病？”丁陌问。
    年轻有为的左寒教授，事业得意，但婚姻却不如意。他与妻子结婚四年，有个孩子如今不到三岁，而一个月前，他与妻子正式离婚。虽然在院里的时候让人感觉春风满面，可谁又知道他的生活早就已经是一团糟了。
    左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孩子在我前妻那儿。”
    “你打算等你母亲养好了身体，再把孩子接回来？”丁陌问。
    左寒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出，似乎是想将心中的抑郁全部都吐出来一样的感觉。“不，这个周末我得去把孩子接回来。她说她快要受不了了，要我尽快把孩子接回来。”
    “说得好像孩子与她无关似的。”丁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左寒叹气，语气有些复杂，“能这样好聚好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说着，手中的香烟往烟灰缸里用力一摁，“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看这话说的是一丁点儿都没错。”
    左寒与他的前妻是在云南的认识，五年前的左寒还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八面玲珑，他的前妻跟他是同一个团里的游客，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年轻貌美的女孩，风度翩翩的大学教师，在大理美好的篝火旁，两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个月后就结婚了。婚前两人的爱情甜蜜缱绻，婚后却是各种磨合各种争吵。年轻的女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梦想，安于现状的生活于她太过单调，加上小生命的到来猝不及防，让原本就在磨合期的两人，增添了更多矛盾的来源。从相恋、结婚、到离婚，对左寒而言，恍若一个长长的梦。
    丁陌淡声说道：“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我们父母那一代人是怎么过来的？只能说你爱上的那个，不是适合过日子的人。”停了停，他又说：“你一向都是很理智的人，但是你结婚这事儿，还真不像是你一贯的风格。”
    左寒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苦笑：“可能是一向都太理智了，所以遇上了感情的事情，就会昏了头脑。”当时初入社会，虽然有杨老带着，但懵懵懂懂，撞得头破血流。在大理的篝火旁，有个女孩眼睛带着纯粹的崇拜和仰慕注视着他，然后就激起了心中的情感，想要燃烧一把。情感来得猛且急，根本无暇再去顾及其他，只想紧紧握住手中的美好。
     第010章 ：左宝宝
    考试结束，大学生们的寒假自然就已经开始了。方水笙和乔南风如同之前预料的一样，寒假得留在研究所里，幸好他们都是本市的，否则春节期间想要回家，还真是要折腾个半死。
    这天上午，两人正在各自折腾着手中负责的工作，而他们的大师兄还在为他的大论文焦头烂额。因为左寒放话，什么时候这大师兄能将大论文初稿写好了，就什么时候放寒假。正当三人专心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靠近门口的方水笙一愣，转头，门是开了，却不见人。
    她微皱着眉头，“是哪位？”
    原本半开的门完全打开，然后方水笙愣住了。站在门口的，不是什么老师，而是一个粉嫩的肉团，大眼睛扑闪扑闪，圆圆的脸上红扑扑的。
    愣住的不止是方水笙，还有乔南风和大师兄。
    大师兄：“这个小肉团哪来的？”
    乔南风：“该不会是这附近哪家的孩子走错屋子了吧？”
    方水笙黑线，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是走错屋子也不会走错到研究所里来。”
    乔南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肉团的嫩脸，“小东西，你是哪来的？”
    “我不叫小东西。”小家伙口齿还有些不清。
    乔南风乐了，“哟，还真不怕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宝宝，是爸爸带我来的。”
    大师兄视线从屏幕移开，看向那个矮矮的一团，“你爸爸？你爸爸谁呀？”
    小家伙笑眯了眼，“别人都喊我爸爸左教授。”
    “……！”
    左宝宝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人无不瞠目结舌。
    “什、什、什么？！”
    “你是左教授的儿子？！”
    屋里的两个男生几乎是同时怪叫起来，左宝宝看着他们的表情，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呵呵笑起来。
    方水笙对这样的消息也有些消化不良，她是听说左寒已经结婚了，结婚了有孩子其实很正常，但问题是……左寒的私生活似乎挺神秘的，所里见过他夫人的学生几乎没有。
    就在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正精彩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左宝宝的身后。
    “水笙，我要主持一个会议，你先帮我看着这个小家伙。”平时看着春风满面的左寒，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疲倦。
    方水笙一愣：“左师兄，我——”
    左寒低头看了下腕间的手表，眉头皱紧，语气有些狼狈：“我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先帮忙看着，我会议结束后就来带他走。”
    “可是——”但是还没等方水笙的话说完，左寒就转身往会议室的方向走了。
    “我没带过孩子啊……”方水笙看着左寒的背影，抿了抿嘴，然后低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左宝宝，有些头疼。她转头，求救的目光看向乔南风。
    乔南风表示很同情：“水笙，我待会儿要去帮叶苏苏重装系统，不能陪你一起了。”
    方水笙有些惊讶，“帮叶苏苏重装系统？”
    大师兄好心帮忙解惑：“昨晚叶师妹的系统崩了，南风说他会弄，所以待会儿叶师妹会带着她的笔记本过来。”
    方水笙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向左宝宝。
    “宝宝？”
    “姑姑！”
    方水笙好耐性地纠正他：“……叫姐姐。”
    左宝宝仰着头，笑得灿烂，朝她举起双手：“姑姑。”
    方水笙无动于衷地站着，眉头微皱着，“你喜欢玩什么？”
    左宝宝跺脚，“姑姑！”
    方水笙看着左宝宝有些哀怨的表情，有些怔愣。大师兄见状，笑了起来，“水笙，他是要你抱他！”
    乔南风也忍不住取笑，“水笙，就算你没有弟弟妹妹，但是家里亲戚应该都有小孩的，这都不知道吗？”
    方水笙转头，横了乔南风一眼，“闭嘴。”弯腰，将左宝宝抱起来。左宝宝搂着她的脖子，笑着说：“我想玩鸭子。”
    玩鸭子？方水笙皱着眉头，“可这里没有鸭子。”
    “有，湖里有鸭子！宝宝有看到！”左宝宝说的，是养在外面人工湖里的天鹅。
    方水笙纠正：“那不是鸭子，那是天鹅。”
    左宝宝很坚持自己的认知，掷地有声：“鸭子！”
    大师兄作头痛状：“水笙，你可不可以带这个小东西去外面讨论鸭子的问题，我过年还想回家。”这两人这样在屋里对话，真的非常干扰他专心写垃圾论文的思路。
    “……”方水笙无奈，只得带着左宝宝出去。
    乔南风将门关上，“靠！这年头研究生还得兼职保姆。”
    大师兄轻咳一声，装x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其实并不像是左教授的风格，可能是家里突然有急事，体谅一下吧。”
    乔南风表示很意外：“大师兄，看不出来你平时对左教授恨得咬牙切齿的，还会帮他说话嘛！”
    “卧槽！南风你别扭曲事实，我只是怨念左教授不放我寒假，可没对他咬牙切齿的！”大师兄怒瞪了乔南风一眼，然后重重地敲着桌面上的键盘。
    乔南风摸了摸鼻子，走到屋里的窗户前往外看，方水笙牵着左宝宝的手站在湖边上，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忍不住笑起来，“真有意思，我还没见过水笙这么手脚无措的样子呢。”
    大师兄扭头，瞥了乔南风一眼，皱着眉头，“得了，你别作出那样的表情，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南风一头雾水：“什么表情？”
    大师兄说：“就是一脸思春的表情！”
    乔南风神情一正，严肃说道：“大师兄，你可别胡说八道，让水笙听见了，可是会生气的。”他是没什么关系，但方水笙可是很爱面子的人，要是知道了大师兄的胡言乱语，说不定明天就跟他绝交以示清白也是有可能的。
    大师兄看着乔南风，摇了摇头，“你个白痴。”
    乔南风正要发作，大师兄又一脸不屑地说：“你出去可别说是我是的师弟。好了，我要专心论文了，再敢来吵我，我就灭了你！”
    “……”
    在乔南风被大师兄噎得一肚子闷气的时候，在湖边和左宝宝看天鹅的方水笙正面临着她上研究生之后最大的挑战。
    “为什么鸭子不来？我想跟它们玩。”
    “鸭子喜欢在湖里玩，不能到岸上来。”
    “为什么？”
    “呃……因为它们的家在湖中间啊，你看到没有，中间的那个小岛就是它们的家。它们担心到了岸上之后，就不能再回家了。”
    左宝宝眨了眨眼，整个人蹲下去，很哀怨：“鸭子不跟我玩，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方水笙无语，她真的没带过孩子，她平时也不是那种喜欢和孩子亲近的人。她想了想，“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左宝宝摇头，“我想要爸爸。”
    她也想将这个肉团还给左师兄，只是这个时候，会议应该才开始不久吧。她抿了抿嘴，力图脸上露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我带你去玩好吗？”
    左宝宝说：“跟爸爸一起吗？”
    方水笙摇头。
    左宝宝扁了扁嘴，“我要爸爸一起。”
    “可你爸爸在工作啊。你爸爸工作了，才有钱给你买好吃的。”方水笙说。
    左宝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爸爸。”
    “这、这……你别哭好吗？”方水笙冷汗。
    “哇”的一声，左宝宝喷泉泪，“我要爸爸！”
    方水笙看着鬼哭狼嚎的左宝宝，头皮发麻，这、这该怎么办？一边手忙脚乱地哄着小泪人，一边在心里将左寒骂了个遍。左师兄也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又不能跟他讲理，说哭就哭，怎么就扔给了她！虽然是寒假，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回家了，可路上也是有人的。瞧这些人一个个谴责的目光，弄得她好像是个专门欺负小孩的恶棍一样！
    “你别哭好吗？你爸爸工作结束了，就会来接你的。”她拿出面纸，帮左宝宝擦着眼泪。
    左宝宝抽噎着，句不成句，“我、我……我要爸爸……哇……”
    “姑姑抱着你，你别哭好不好？”
    “不好！”
    “……”
    就在方水笙被左宝宝哭得几乎想要跳湖自尽的时候，终于来了个救兵。
    “方水笙？宝宝？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水笙抬头，见来人是丁陌，很是尴尬的表情：“丁、丁教授。”
    丁陌居高临下得看着这一大一小，挑眉，“左宝宝是被你毒打了一顿吗？”
    左宝宝见到丁陌，抱着他的大腿，“丁叔叔……我要爸爸。”一边说，一边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往丁陌的裤子上抹。
    方水笙心里很尴尬，尴尬得想要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她知道挖洞那是很不现实的，于是努力作出自然的神情，“左师兄他在开会，大师兄和南风都有事，所以我带宝宝出来玩。谁知道……”语气一顿，她抿了抿唇，说：“他出来不到半小时就说要找左师兄。”
    丁陌一副了然的神情，将左宝宝抱了起来，“想找你爸爸？”
    “嗯！”左宝宝点头，头想往丁陌的肩膀靠。
    丁陌整个身体往后仰，声音带着笑容：“你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叔叔嫌你脏了。”
    左宝宝嘴又是一扁，一副“你嫌弃我我哭给你看”的表情，方水笙实在怕他又哭，赶紧凑过去，“嘘，别哭。姑姑帮你擦干净就没事了。”
     第011章 ：被折腾
    方水笙整个人凑过去，帮左宝宝擦完鼻涕眼泪之后，才发现自己与丁陌靠得那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香味。她有些僵住，也有些不自在，随即拉开了距离。
    原本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脸擦干净了，左宝宝头靠在丁陌的肩膀。
    “叔叔，去找爸爸吗？”
    “你爸爸在工作，先到叔叔那里去，好不好？”
    “好啊，叔叔你给我讲故事吗？”
    “叔叔没空跟你讲故事，但你可以在叔叔的办公室玩。”
    丁陌抱着左宝宝往一号楼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回头见方水笙还愣在原地，眉头微蹙，“还不跟上来？”
    见到被丁陌抱着的左宝宝乖得跟什么似的，方水笙瞠目结舌。见丁陌回头催她，她才反应过来，“哦，来了。”心里庆幸之余，又觉得苦恼。庆幸的是左宝宝终于不哭不闹了，苦恼的是她就算是丁陌愿意伸出援手搞定左宝宝，她还是逃脱不掉临时保姆这个角色。
    上次方水笙做会议记录的那个证劵项目要在本周内结项，结项的论文成果之一是杨旭的小论文，丁陌今天回来是在帮杨旭改小论文。身为信管所的副所长，丁陌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说来也奢侈，那办公室沙发有什么都有，简直能算是个小型客厅，而且一面落地窗，校园一角的景致一览无遗。丁陌正对着电脑看着文档，左宝宝在沙发上蹦来蹦去，好不欢乐，但是方水笙却浑身不自在。
    “宝宝，外面太阳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大概是身边有了熟悉的人，左宝宝没有像是在湖边时那样爱哭的模样，他跪坐在沙发上，摇头，“不出去，要在这里等爸爸。”
    方水笙瞄了一眼那个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的丁陌，又看看左宝宝，一阵无力感。她很感激丁陌伸出援手，让左宝宝不哭了，但是她发现不管左宝宝哭不哭，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左宝宝哭的时候，让她头疼得想跳湖，但是左宝宝不哭的时候，让她浑身不自在得头疼，因为他们是在丁陌的办公室。
    “姑姑，我渴了。”左宝宝说。
    方水笙：“叫姐姐我就倒水给你喝。”
    左宝宝：“姑姑，水！”
    “……”虽然方水笙很想纠正这个显然让她的年龄高了一截的称呼，但是左宝宝对姑姑这个称呼很有执念，只好作罢。她总不能将这个小肉团给渴坏了，于是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左宝宝。
    左宝宝也不接，就探头过来。
    方水笙拿着水杯的手一愣，然后左宝宝的嘴已经凑在杯子的边缘。
    “姑姑……水……”含糊不清的娃娃音。
    于是，方水笙知道了这个小肉团是要她这样喂他喝水，她叹息，轻声说道：“你坐好了喝可以吗？不然等下会呛到。”
    左宝宝难得听话一回，乖乖坐好。
    方水笙舒了一口气，让他将那半杯温开水喝完，回头看向丁陌办公的地方，丁陌已经出去了。终于，可以彻底松一口气了。
    方水笙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左宝宝，左宝宝也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瞅着她。
    “姑姑，你不喜欢宝宝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笑？”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
    “为什么呀？姑姑这么漂亮，笑起来会更好看。”
    “……”
    方水笙不知道原来这个三岁不到的小男孩语言表达能力这么逆天，而且……还这么会哄人。
    她轻咳一声，问：“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哭？哭得她超没面子。
    左宝宝一脸的无辜，说：“因为我想爸爸了。”
    “现在呢？现在就不想了吗？”方水笙问。
    “想啊，但是丁叔叔会叫爸爸来找我。”
    左宝宝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方水笙想了想，问：“你妈妈呢？”
    “我才从妈妈家回到爷爷奶奶家。”左宝宝说。
    方水笙一愣，看向左宝宝，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迹象，仍旧玩手指玩得很高兴。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宝宝，你爸爸和妈妈住一起吗？”
    左宝宝摇头，“不住一起。爸爸和爷爷奶奶，还有我，住在一起。”
    虽然刚才已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左宝宝这样说出来，基本上就是证明了其实左师兄……和他的夫人离婚了？即使没有离婚，也是分居的状态？
    方水笙心中一点都没有那种得到了意外八卦的心情，反而是看着左宝宝，忽然生出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只是她的生父和母亲离婚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懂事了，而左宝宝还是处于很懵懂的状态。
    方水笙正在怔愣着，左宝宝忽然整个人站起来，像只小熊一样猛扑到她身上。方水笙毫无防备地被他那么一扑，两个人一起扑倒在沙发上。
    “哈哈，姑姑你真弱，这样就被我扑倒了。我爸爸就不会！”
    方水笙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心中很悲愤，她怎么能跟左师兄比？！
    左宝宝将人扑倒了也不客气，整个人坐在她的腹部，笑得一脸得意。“姑姑，你认输吗？”
    “……认输，让我起来可以吗？”小肉团其实也挺重的。
    左宝宝双手环胸，“你要说，大王，我输了，求你让我起来。”
    “……”
    “快说！”左宝宝威武霸气地催促。
    方水笙满额黑线，闭眼，再张开，视死如归的表情：“大王，我输了，求你让我起来。”
    然后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个闷笑声。
    “……”这个时候可能下一道雷把她劈昏比较好。
    左宝宝见假想敌已经认输，心满意足地放了方水笙一马。有那么一瞬间，方水笙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有点不做主，但是基于她爱面子的本能，她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末了还用手拢了一下微乱的头发。
    “丁教授。”
    丁陌抿着唇，看得出来是在忍住笑意。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左教授主持的会议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结束，你和左宝宝中午想吃什么？”
    左宝宝眼前一亮，一脸的馋相：“叔叔，你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吗？”看来他圆滚滚的身材也是有理由的，是个小吃货。
    “今天不能带你出去吃好吃的，不过叔叔可以让人送好吃的过来。”丁陌说。
    左宝宝脸上难掩失望之情，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表达他的意愿，“我要吃荷包蛋，煎蛋，蒸蛋，水煮蛋！”
    大概是今天方水笙的遭遇早已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听到左宝宝一连串的蛋菜单时，她已经是可以维持面无表情的面瘫状了。
    丁陌笑着应下左宝宝的要求，然后问她：“你呢？”
    “我不挑食的，谢谢丁教授。”其实她更想自己去食堂吃，只有如果只有她一个，她搞不定这个小肉团。方水笙觉得这个上午，是她人生当中最长的上午没有之一。
    解决了点饭问题，方水笙又面临着吃饭问题。
    左宝宝说：“叔叔，你喂我。”
    丁陌弄了一勺子的蛋羹到左宝宝的小碗里，“你都快要上幼儿园了，自己吃。”
    左宝宝嘟着嘴：“我不嘛。”那个嘛字，方水笙能感觉到最后是一连串*的波浪线，心生不祥之感。
    果然，丁陌看向她。堂堂大教授，虽然对左宝宝是不错，而且还相当有耐心，但那并不代表他愿意在方水笙面前表现出一副奶爸的模样。
    显然，经过了一个上午，方水笙面对这些不可抗意外事件的能力有显著提高，她拿起左宝宝的碗，“姑姑喂你，可以吗？”
    左宝宝用力点头，一脸的高兴感激，“姑姑，你可真好！”
    “……”要真觉得她好，那就别这么折腾她啊。
    当左寒去丁陌办公室找丁陌的时候，丁陌正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抽烟。
    “宝宝呢？”左寒问。
    丁陌吐出一口烟雾，淡声说道：“在睡觉呢，今天怎么会带他到学校？”
    左寒苦笑，“别提了。我妈早上起来不舒服，我爸陪她去医院了，临时找不到人帮忙照顾，只好将宝宝带过来了。”
    “阿姨身体还好吗？”
    “我打电话问过，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气管不太好。”
    丁陌点了点头，“改天我去看看阿姨。”
    左寒正想进去办公室，丁陌却说：“到学生的屋里坐一会儿吧，方水笙陪着宝宝呢。”
    左寒愣了下。
    丁陌好笑地说道：“她被折腾得够呛，刚才给宝宝念故事，念着念着，俩人一起睡着了。”
    左寒瞪大眼睛：“你在旁边听她念故事？”
    “当然不是。”丁陌啼笑皆非，他又不是蠢材，也没有什么恶趣味，当然知道有他在，方水笙浑身不自在。在左宝宝吵着要听故事的时候，他就去了学生的屋里，跟杨旭说论文修改要注意的问题。回去时，就看到左宝宝窝在方水笙的怀里睡得正香，大概方水笙也是被折腾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冬日午间的太阳，紧闭着双目的女孩和那个趴在她怀里睡得正香的孩子，那样一幅平静而美好的场景，怎么看都觉得不该被打扰。所以才进了办公室的丁陌，笑了笑就退了出去，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抽烟。
     第012章 ：寒夜
    下午终于把小肉团还给了左寒的方水笙回到财管所之后，一直阴沉着脸玩自闭。
    大师兄和乔南风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乔南风按捺不住。
    乔南风：“水笙，左宝宝不好玩吗？”
    方水笙沉默，脸色又黑了点。她没想过左宝宝好玩不好玩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今天被折腾得太累，而且她在丁陌和左寒面前……应该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居然抱着左宝宝在丁陌的办公室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左宝宝，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异常丢脸。扶额，左宝宝就是她的形象杀器。
    乔南风又说：“你阴沉沉的，这样不好。”
    方水笙终于转头，说：“我很好，没有阴沉沉的。”
    乔南风忍不住翻眼，这样都不叫阴沉沉，那怎样才叫阴沉沉？
    那边大师兄对着电脑，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卧槽！我找几个哥们儿喝酒去！”
    方水笙和乔南风都被吓了一跳：“师兄？”
    大师兄泪奔状：“我思路理不清，得去喝酒清醒一下脑袋。”
    方水笙无语，憋了一下，然后说：“师兄，喝酒会让你的脑袋变成一坨更加没用的废物。”至于清醒什么的，那都是神逻辑。
    大师兄掀桌：“小师妹，你越来越毒舌了！”
    方水笙抿了抿嘴，然后转身不吭声。
    大师兄果然言出必行，真的拿了手机召唤了几个同学，喝酒去也。
    屋里只剩下乔南风和方水笙。
    乔南风：“水笙，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方水笙：“之前江师姐负责的证劵项目要结项，明天左师兄和丁教授都要去国安证劵那边开会，让我一起去做会议记录。”
    乔南风“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怎么了？”方水笙问。
    “也没什么事儿，明天是我生日，刚好我父母最近几天在外地工作，让我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过。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是你生日？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方水笙有些惊讶。
    “因为没什么好提起的，难道要我昭告天下，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准备礼物给我吗？”
    “那你现在又跟我说！”
    “嘿嘿，因为咱俩的交情不一样嘛！”
    乔南风的话让方水笙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只见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其实她一直没有跟乔南风提起过，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都会让她感觉到很阳光的感觉。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问他：“我们交情怎么个不一样？”
    乔南风说：“你看我们从一开始进所就是天涯沦落人，一起参与项目一起翻译稿件，现在江师姐生病回家调养，我们一起负责她之前的项目，这样共患难的交情，当然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啊！”
    “就这样？”方水笙问。
    对着那双清亮的凤眸，乔南风忽然有些心虚，他干笑着：“不、不、不是这样的话，还能怎样？”
    方水笙眼睛微微一动，没有吭声。
    乔南风低声说道：“要是你明天时间安排不过来，没关系的。”
    方水笙脸上露出一个淡笑，语气有些意兴阑珊，“明天再看情形吧。”
    第二天方水笙和杨旭跟着左寒丁陌去国安证劵的总部开会，方水笙负责做会议记录，一忙就是整整一天。结束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华灯初上了。
    左寒和丁陌正在前面走，看得出来这两人对这里并不陌生，不时有职工跟他们打招呼，尤其是年轻的女职工，都带着甜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的笑容对上丁陌时，尤其热络。
    杨旭在后面跟方水笙咬耳朵：“啧啧，瞧丁教授，真是个招惹桃花的。左教授也不错，只可惜已经名草有主，都不知道让多少女人碎了一颗要钓金龟的心。”
    方水笙心想，其实左寒现在已经恢复单身了，要是他愿意，估摸着也是很多人会喜欢上他的。
    杨旭又说：“不得不说，丁教授真是人模人样的，儒雅斯文又彬彬有礼，不说话时身上几分冷清让人感觉很矜持，真的很能讨女人的喜欢。”末了，他手中的卷宗点了点方水笙的肩膀，“你说是吧？”
    方水笙略略思考：“不见得。”
    “怎么不见得，据校园八卦最新的行情估计，咱们丁教授是学校里排名前三的钻石王老五。女同胞们面临的竞争很激烈。”
    方水笙说：“杨师兄时刻关心丁教授的行情，真是让人感动。”
    杨旭被噎了一下。方水笙是本市的，这座城市在天朝的南方，南方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带着几分婉转。而且方水笙本人的音色不差，上次她到信管所找杨老时，杨旭正在跟一个播音专业的同学路过办公室门口。那个同学听到方水笙的声音，就赞叹不已——
    “这个声音真好听，美而不娇，媚而不俗。”
    杨旭对声音的鉴赏能力并不十分强，对各种音色他也不懂，但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就是会选择那些美好的事物。所以他也一向很喜欢听方水笙说话，但无奈这个方水笙声音虽然好听，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好听，一旦她不愿意继续某个话题，总是会话中带刺地讽刺人，将人噎得不想再跟她多说。譬如说此刻。
    方水笙见杨旭脸上的神情有些郁闷，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她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接电话。
    杨旭跟她一起走着。
    方水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喊了声“南风。”
    对于方水笙和乔南风这两人，两个研究所的学生最近交往也算频繁，两个师弟师妹的那点破事儿，杨旭捕风捉影的也能知道一些。方水笙不好捉摸，但乔南风的表现就太明显了。但杨旭又有些不明白了，方水笙性格是个颇为冷淡的人，但是细心一点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对乔南风的特别。乔南风对方水笙的态度也很暧昧，但与此同时，他对另一个叶苏苏的态度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电话里的乔南风哭丧着说：“我发现左教授要我明天交的资料还没整理好，现在很苦逼地在研究所里赶工。”
    方水笙轻笑：“谁让你平时不上心，活该。”
    “水笙同学，基于同窗情谊兼今天我还是寿星的份上，难道你不该安慰一下我，然后说你马上到研究所里跟我一起整理资料吗？”
    方水笙反问：“想我免费当你劳动力？”
    “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嘛。”手机那端的乔南风说。
    方水笙笑：“可我现在还跟左师兄和丁教授他们在一起啊。”
    “啊？你还在国安证劵总部？”
    “嗯，杨师兄也一起呢。”
    “算啦，看来我今天是得自己孤零零地在研究所里度过了，真的很苦逼有木有。”
    挂了电话，杨旭问：“南风有事？”
    “也不算什么事情，他说明天要交给左师兄的资料还没整理好，现在正在研究所里赶工。”
    “你要回去吗？”
    方水笙看着前面正在跟国安证劵老总聊得热络的两个大教授，然后再看向杨旭。
    杨旭说：“丁教授和左教授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聊不完的，以我过去的经验，他们待会儿会一起吃个饭，然后喝点小酒聊聊最近的股票行情。你跟左教授说一声，先走没关系。”停了停，他又说：“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顶多就是丁教授和左教授为了犒劳我们俩，带着我们一起吃个饭而已。既然你想回学校，先回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在杨旭的建议下，方水笙还是决定提前走。跟左寒说的时候，左寒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同意了，还叮嘱她路上小心。至于杨旭，当然是不能走的。这不，杨旭走了，要是等下有人要灌丁陌喝酒，谁来帮忙顶着？
    年关将至，大街上被各种装饰弄得一片喜庆，形形色色的人在路上来去匆匆。
    方水笙在路过蛋糕店的时候，还特地进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因为才知道乔南风过生日，所以也没有特别准备什么礼物给他，不过今天他是寿星，还很悲催地在所里干活，所以当然要帮他买个蛋糕庆生，就算是形式也好。
    在快到学校的时候，有个小姑娘花篮里还有一朵红玫瑰，方水笙见了，莫名其妙地买了下来。
    那个小姑娘高兴地跟她道谢，“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方水笙看着手中的玫瑰，笑了笑，虽然今天很忙也很累，但心中却隐隐约约地雀跃了起来，似乎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寒假期间研究所本来就没什么人，晚上更是这样。走廊上的壁灯亮着，昏黄的灯光，让静谧的空间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这也是方水笙对研究所没办法反感的原因，这个地方，并不像是那种冷冰冰的办公地方，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似乎是等待着学子归来的家的感觉。
    走到他们的五屋前，正想推门而进，耳朵里却飘进男女的谈笑声。
    她侧了侧头，放在门把上的手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听到一个带着酸意的女声：“是不是方水笙没空管你，所以你就找我了？”
    那是叶苏苏的声音。
    “叶苏苏，你别胡说啊。”乔南风澄清说道。
    “我胡说？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对她很特别。”
    “叫你别胡说，我对水笙，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那……对我呢？”
    室内一阵沉默，站在外面的方水笙也没有动作。她似乎在等待些什么，但是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等待。
    过了片刻，乔南风传了出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叶苏苏的话，“苏苏，我暂时没心思考虑感情的事情。”
    “你对方水笙，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
    “……没有。”
    “啾”的一声，然后里面就是“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木地板上。
    “苏苏！”乔南风的声音难掩惊讶。
    “南风，生日快乐，我是特地来陪你过生日的。别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等到你有心思考虑感情的时候。”
     第013章 ：放下
    方水笙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的大脑基本上已经是处于停摆的状态，心中空荡荡的却有种刺痛感。原本踊跃的心此刻冷却下去，静谧的走廊虽有灯光也让她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叶苏苏和乔南风的对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甚至透着几分暧昧。
    其实这样有什么意思？她低着头，昏黄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形成一道阴影，右眼下的那颗泪痣闪烁着，无端端的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当方水笙抬头时，脸上挂着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转身离开。步伐不再是来时的轻快，而是些许洒脱的意味。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心情，而现在离开研究所，也是算明白想清楚了的。她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乔南风对她的态度暧昧，对别的女孩也是如此。她想如果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是舍不得让她有任何误会的。
    该舍的舍，该留的留，及时抽身，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心里还是会隐隐觉得难过，提着蛋糕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提着小蛋糕走出研究所，却在台阶的拐弯处里发现一只小猫咪。很小的猫，在那里蜷缩着，那双眼睛看着她，很可怜的感觉。
    方水笙对小动物不讨厌，也说不上很喜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只小猫咪似乎同病相怜。她走过去，弯腰。
    那只小猫崽抬头望了她一眼，弱弱地“喵呜”了一声。
    “你饿吗？”
    “喵呜。”
    “你好像饿了很久的感觉，来，我喂你吃蛋糕。”
    于是，一人一猫坐在台阶上，幸好只是一个小小的芝士蛋糕，方水笙将蛋糕弄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小猫，自己偶尔发一下呆。好不容易喂完那只小猫崽，她打算离开。
    才没走几步，发现那只小猫崽在跟着她。
    她有些奇怪，走了几步，又回头，那只小猫还是在跟着她。
    她见过跟着人的狗，但没见过跟着人的猫，真新奇。方水笙眨了眨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号楼，她打算如果这只小猫一直跟着她走到一号楼那个地方，她就带它回家。
    小猫是跟着方水笙走到了一号楼，但是一人一猫却在路灯下对持……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苦恼着。
    那只小猫坐在方水笙面前，那条小尾巴蜷到前面来，抬着小脑袋，用很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方水笙。
    方水笙抿着嘴，眉头微蹙，对要怎么带走这只小猫咪很苦恼。
    抱它走？
    不行，它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过垃圾桶。
    可是就这样她走在前面小猫咪走在后面？
    不行，要是半路上走散了怎么办？它忽然心血来潮不跟她散步了怎么办？在学校里经常会有爱心爆棚的女孩喂这些流浪猫吃东西，但是到了外面应该没这么多人关注它们。这只小猫咪到了别的地盘大概会饿死吧？看它那无辜的小眼神，方水笙觉得它应该超弱超废柴的。
    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办法，但是都一一被否定。
    “可怎么办才好？”心里苦恼着，却忽然觉得身旁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地转头，就看见了丁陌站在一号楼的自动感应门前。
    “方水笙，你在做什么？”丁陌的每次出现，都具有一定的雷同性，那就是都是方水笙有状况的时候。譬如说，忽然下起雨忘了带伞；又譬如说，因为搞不定某个小肉团而焦头烂额；再譬如说，苦恼着怎么将一只小流浪猫带回家。
    “呃，丁教授。”在眼下的情况，方水笙除了喊丁陌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话又说回来，丁陌左寒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散了，她倒是有些意外的。
    丁陌走过去，看着那只蹲坐在地上的小猫崽。
    “它缠上你了？”
    “不、不是。”方水笙下意识否认。
    “那你怎么在这儿跟它大眼瞪小眼的？”丁陌的语气有些莞尔。原本是打算回家的，后来想起有份重要的文件还在办公室里，就回来取了。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到在路灯下，那一猫一人的场景，心中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这个学生也真是耐人寻味。敢情她从国安证劵总部回来就是为了这只流浪猫？但方水笙这个女孩，是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的。
    “哦，它一直跟着我，我想带它回家。”方水笙礼节性地朝丁陌露出笑容，“丁教授，你怎么回来了？”
    丁陌微笑：“有文件落在办公室了。”
    方水笙点头。
    丁陌说：“你不是要带它走？”
    “我在想怎么带它走。”
    “直接抱着走就是了。”
    方水笙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纠结又别扭，“可它身上脏。”她这皱眉头，不是嫌弃猫不好，她是嫌猫脏。方水笙虽然想把这只小萌物带回家，但是再怎么萌，对一个略有洁癖的人来说，要她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真的很强人所难。
    丁陌笑了起来，“你在这里别乱跑，等我一下。”
    方水笙有些意外地抬头，只见丁陌已经进了一号楼，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纸箱。
    他将纸箱递给方水笙，“给你。”
    “啊？”方水笙一头雾水。
    “把这小东西弄进这纸箱里，就不会弄脏你身上了。”丁陌说。
    方水笙恍然大悟，将那只小猫弄进纸箱里，大概是因为被弄进纸箱了，小猫有些不安，还能听到它在里面挠纸箱的声音。方水笙有些担心：“会不会将它闷坏了？”
    “不会，我叫保安大爷弄了两个透气的洞。”丁陌转身，然后说：“走吧，这么晚了我顺道送你回去。”
    方水笙摇头，“谢谢丁教授，我暂时不回家。”
    丁陌回头，望向她。
    方水笙微微一笑，“我想带它去宠物医院。”要带回家嘛，当然是帮它洗个澡让兽医检查一下有没有病才好带回去。
    丁陌说：“都这个时候了，宠物医院大概也关门了。”这都晚上十点三十分了。
    方水笙愣了下，还是不死心，“应该有还没关门的。”
    丁陌略一沉吟，说道：“我有朋友开了一家宠物医院，不然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方水笙很意外，“啊？”
    丁陌转身，语气不容置疑：“啊什么，还不跟上。”
    于是，方水笙本能地抱着纸箱跟了上去。将装着小猫的纸箱放在后座，她坐到副驾驶座上的时候，才发现萦绕在鼻端的是淡淡的酒气。
    方水笙有些不可置信，“丁教授，你酒后驾驶？”
    丁陌发动车子，“没喝多少。”
    方水笙默然：没喝多少？那是骗鬼的吧。难怪她从刚才见到丁陌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原来是当事者喝了酒。她觉得这个时候的丁陌，应该是处于那种将醉未醉的状态，有点微醺。
    为了自己以及她刚决定要收留的小萌物的生命安全，方水笙正色劝告：“丁教授，酒后不能开车。我国大多数的车祸都源于肇事者酒后驾驶。”
    丁陌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还不等方水笙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开出去了。
    方水笙瞠目结舌，“丁教授！”
    这也太恶劣了！
    “没事，我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到家。”
    当方水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虽然已经提前打电话跟方妈妈说，她会晚点回去，但是方妈妈还是在等门。
    方妈妈看着方水笙抱在怀里的小猫，很惊讶，“囡囡，这是？”
    “这是球球，它在学校一直跟着我，我就把它带回来了。”方水笙将刚从宠物店里带回来的东西放在玄关处，抱着已经拥有了名字的猫咪走向方妈妈。
    “你……要养猫？”方妈妈对这个突然而来的事实有些适应不良。
    “妈妈，你觉得可以吗？”方水笙问。
    大概是球球到了陌生的环境，方水笙才坐下，它就一溜烟儿地跳下去，然后不知道窜到哪个角落去了。
    方妈妈看着那只小东西不见了，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你喜欢就好，你买回来的东西够这只小东西用吗？要不要我明天再去采购一些回来？”
    方水笙笑着靠向方妈妈的肩膀，“应该够了，不够的话，我会自己去买。”
    方妈妈侧首看着靠在肩膀上的女儿，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囡囡，怎么感觉你好像情绪不高？”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方水笙闭上了眼睛，问：“妈妈，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左师兄？”
    “记得，怎么了？”
    “他和妻子离婚了，孩子不到三岁，抚养权归他。听说他的妻子觉得孩子是个包袱，所以不跟他争夺抚养权。我忽然在想，妈妈，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回外婆家呢？”方水笙情绪不高，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该要怎么说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喜欢她。很多事情，她并不擅长于跟母亲一起分享。
    方妈妈失笑，“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啊。”是她的女儿，别人不疼她不爱她没关系，身为母亲的，会尽力给她最多的爱与保护。
    “妈妈你真好。”
    方妈妈抬手顺了顺方水笙的头发，说道：“每个人的选择可能都会不一样，但是母亲对孩子的爱，不应该被怀疑。”
    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对着似乎满怀愁绪的女儿轻声细语，时而轻笑时而喟叹，但不论如何，那副画面，总是温馨得能让人心中的冰冷化为涓涓春水，柔软不已。
     第014章 ：形象杀器
    对乔南风，方水笙理智上告诉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感情上，还是过不去。
    方水笙一宿没睡好，起床的时候有些没精打采的。下了楼，方妈妈已经出去了，说是还得去少年宫一趟，年底结算什么的。昨天去国安证券那边做的会议记录还没整理，还得去一趟研究所。把会议记录整理了让左寒签字，她应该就可以放寒假了。
    回到所里，前天还蔫蔫的大师兄春风满面，“老子终于可以回家了！”
    “大师兄，你的初稿弄好了？”方水笙问。
    “对啊，多不容易，呕心沥血的，我容易么我！”提起论文，那就是一部厚厚的血泪史。
    乔南风见到了方水笙，却忍不住埋怨，“水笙，你昨晚留我一个人，太不够意思了。”
    方水笙没有搭话，拉开椅子坐下。她那样一副冷淡的样子乔南风早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师兄三两下将东西收拾完，然后快速闪人。到这个时候的大师兄可是觉悟了，这个地方看着不错，但有时候真心觉得是培养学术垃圾的地方，呃，当然，也是有真本事的人的，不过也有很多人都是混混过日子的。
    方水笙将u盘拿出来，整理昨天的会议记录。
    乔南风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水笙，我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方水笙头也没转，轻声说道：“我没生气。”
    “那你怎么都不理我？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乔南风的声音带着几分控诉。方水笙性子冷淡，有距离感，但相熟了之后，摸清她的性子，还是很好相处的。虽然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但是她周身气息都传达出“别靠近我”的气场，说实话，这样的方水笙，乔南风还是第一次见到。
    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一下，方水笙终于转头，看向乔南风。
    对上那双幽黑清亮的眸子，乔南风怔愣了一下，“水笙……”
    方水笙轻叹一声，笑得有些无奈，“南风，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什么在想什么？”
    “没事。”
    “明明就有事！水笙同学，咱们还是不是可以一块儿愉快玩耍的小伙伴了？”乔南风咕哝着，“昨晚我生日在所里一个人孤零零地整理资料，你也不理我。”
    方水笙笑了笑，问：“昨晚真的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乔南风又是一愣，看向方水笙。
    “嗯？”
    “……叶苏苏有来帮忙，但她可不是你！”
    方水笙扭头，没有再看向乔南风，语气有些讽刺，“这不就得了，你有美人作伴，这不是很好吗？要我来做什么？”
    乔南风看着方水笙姣好的侧脸，语塞，过了半晌，嘿嘿笑起来，“水笙，你刚才的语气怎么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方水笙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也很冷，“乔南风，你再胡说八道，我跟你绝交。”
    乔南风被方水笙前所未有的狠话弄得小心肝跳了一下，随即很不满，“靠，水笙同学你怎么可以随便说绝交？！”
    “你再吵着我，我马上给你绝交书。”
    “啧啧，你……水笙同学，你这别扭孩子怎么又开始闹别扭了？”乔南风皱着眉头。
    但是方水笙没有再搭理他，只是一副很认真地对着文档，思考问题的模样。乔南风见她半天不理人，只好坐在位置上，认命地整理资料。
    方水笙对着文档，看似很认真，但实则完全没有心思整理会议记录。说实话，这种时候跟乔南风待在同一个屋子里，真的很折磨她。就在她打算关了笔记本，回家整理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异响，接着门就开了。
    方水笙的位置比较靠近门口，看着那扇开了的门，再看着包得圆滚滚跟球一样的小肉团，无语。
    那个小肉团看见她，咧嘴笑，“姑姑，我来看你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方水笙默然。
    “咚咚咚”左宝宝跑到方水笙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嘟着小嘴：“姑姑，姑姑，你怎么都不说话？”
    方水笙眨了眨眼，“嗯……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左宝宝眼睛弯弯，笑得一派的天真纯良。
    “宝宝，过来。”左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方水笙和乔南风都站了起来。
    “左师兄。”
    “左教授。”
    左寒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左宝宝，“姑姑有事情要做，你在爸爸办公室玩，别吵着他们。”
    左宝宝一脸的哀怨，“可姑姑说，她见到我很高兴。”
    左寒墨眉一挑，只是看着左宝宝。左宝宝看着自家爸爸，再看看方水笙，撇了撇嘴，语气幽幽：“好嘛……我跟你走就是了。”
    方水笙默了默，望向左寒，“左师兄，您带着宝宝，能办公吗？”
    左寒一愣，脸色一直很哀怨的左宝宝也抬头，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方水笙。
    方水笙对着左宝宝那双清澈的眼睛，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神差鬼使地说道：“我妈妈今天在家，不然我带着宝宝一起回去，我家里有书房，会议记录我在家里整理好了发邮件给您确认。傍晚的时候，我再把宝宝送回来。”
    话一出，方水笙就后悔了。她想起上次当临时保姆的惨痛经历，左宝宝当时哭的叫那个惨，她当时的那个丢脸……但是还不等方水笙说出反悔的话来，左寒就很干脆地顺水推舟。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方水笙：“……”
    左寒低头，跟小肉团说：“宝宝，你跟着姑姑要听话，不要淘气。”
    左宝宝用力点头，“嗯嗯嗯嗯！”
    然后，左寒朝方水笙感激一笑，“水笙，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以为左师兄好歹会客气一番，说不用麻烦她的。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好像是她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节奏。不作不死，这话果然是一点都没错。
    左寒很放心地回了办公室。方水笙和左宝宝两人大眼瞪小眼，旁边的乔南风啧啧称奇，“水笙，你确定你能搞定他？”
    方水笙转身，将文档存好，u盘拔出来。
    “我带他回家，应该没问题。”
    “我说你什么事情不揽，非要揽下这个小麻烦？”
    乔南风语气有些不赞同，上次方水笙手足无措地带着左宝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左宝宝被左寒带走之后，方水笙回来还板着脸玩了一下午的自闭。
    方水笙关了电脑，然后牵着左宝宝的小手，回头朝乔南风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很简单啊，跟你单独在这屋子里待着实在忒折磨我，宝宝比你讨喜太多了。”
    乔南风愣在原地。
    方水笙低头，对着左宝宝说：“宝宝，对吧？”
    左宝宝用力点头，“对！”左宝宝前面的话可能听不懂，但是后面那句他比乔南风讨人喜欢他还是听懂了的，不遗余力地符合着方水笙。
    方水笙满意点头，“真乖，走，姑姑带你去玩。”
    于是，方水笙带着一蹦一跳的左宝宝走了，留下一脸呆滞状的乔南风。过了好半天，乔南风才反应过来——
    “靠！我哪里不比左宝宝讨喜？起码不哭不闹还能陪着一起喊外卖吧？！”
    乔南风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方水笙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什么事情都放心里放，心思实在太难捉摸了。
    方妈妈见到方水笙带着个小宝宝回家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把。不能怪方妈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方水笙从小就不爱亲近小孩，现在忽然带了个小孩回来，虽然说那小孩长得漂亮，笑起来也实在是可爱，但方妈妈还是惊讶了一把。
    而那个牵着方水笙手的左宝宝，见到了方妈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奶奶。
    奶奶？方水笙一愣，想要纠正左宝宝不能喊这么老。可是一想，她都被喊姑姑了，她妈妈被喊一声奶奶，是正常辈分？总不能喊她姑姑了，喊她妈妈阿姨吧？
    扶额，方水笙同学有时候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在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囡囡，这是谁家的孩子？”这孩子，昨天带回一只叫球球的小猫，现在那只小猫还蹲在书房沙发的底下蹲着装兔子不愿意出来呢。现在又带回来了两三岁的娃娃，这孩子，怎么感觉这几天不太对劲儿？
    “妈妈，这是左师兄的孩子，我昨晚跟你提过的。因为左师兄带着他不方便办公，我刚好要回来处理一些文件，就带着宝宝一起回来了。”
    方妈妈一怔，低头看着左宝宝，左宝宝露出一个卖萌的笑容，“奶奶，你跟姑姑一样好看。”
    方妈妈眉开眼笑，弯腰将他抱起来，“哟，这孩子，嘴巴真甜。奶奶这里什么点心都有，你要吃点什么吗？”左宝宝天真无邪的笑容，简直是瞬间就让方妈妈的心化了。
    方水笙无语，自带卖萌功能的左宝宝还是个很擅长讨人欢心的主，都不知道是后天影响还是天赋。这才一愣，方妈妈已经带着左宝宝在客厅里了，一老一少，一个爪子拿着点心慢慢啃，一个笑眯眯地看着，真是好生和谐。只是看着看着，心里头就有些微微发酸。这些年来，或许妈妈也是很孤单的。
    心里不对劲的情绪一起，方水笙就回过神来，“妈妈，我去书房整理一下文件，你帮我看着宝宝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去吧。对了，球球在书房的沙发底下不愿意出来。”
    那只小猫咪不愿意出来？方水笙走进书房，将门掩上。本来想将那只在沙发底下的球球哄出来再整理会议记录的，但是球球无视她的呼唤，听到她的声音就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蹲在最角落的地方，手都够不着。方水笙没辙，只好作罢，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发给左寒再说。
    等到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发给左寒的时候，天都快入黑了。走出客厅，客厅没人，方妈妈和左宝宝不在。在餐桌上留着一个便签，方妈妈说带宝宝在小区的游乐场去了。
    但是……左寒居然没打电话来问左宝宝的情况，这就不太正常了。
    才想着，手机铃声就响起，是左寒的电话。
    “左师兄……”
    “水笙，等下丁陌会过去接宝宝，我这边有事儿走不开，麻烦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还不等方水笙回应，左寒那边就一阵嘈杂声，接着就是左寒的声音传过来，“水笙，很抱歉，我这边还有急事要处理。”
    然后“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方水笙看着手机有些不解，这左师兄，家里真的没人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吗？
    方妈妈和左宝宝还没回来，方水笙干脆去书房想把球球哄出来，无奈那只小东西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眯着眼睛打盹。还在哄着，左宝宝就跟着方妈妈回来了，见到书房门开着，咚咚咚冲进去，“姑姑姑姑，你在做什么呢？”
    见方水笙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着沙发底下，左宝宝整个人趴在地上，看向沙发底下。
    “哇！有只小猫咪。”
    “嗯，是小猫咪。”
    “姑姑，它为什么呆在里面？”左宝宝问。
    “可能，是觉得里面有安全感一点吧。”方水笙关了手电筒，将趴在地毯上的左宝宝抱起来，“脏，别趴。”
    “可是，小猫咪还没出来。”
    “等它觉得这里安全了，就会出来。”昨晚，是有听到那个宠物店的老板说小猫到了陌生的地方，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
    被方水笙抱着的左宝宝看着沙发的方向，恋恋不舍，“我想跟小猫咪玩。”
    “等以后，好吗？”
    “不嘛，不嘛，我不嘛！”左宝宝抱着方水笙的脖子，撒娇。
    方水笙默了默，说：“不听话今晚不让你回去见你爸爸。”
    左宝宝听到方水笙的话，愣了下，然后开始扁嘴。“哇”的一声，中气十足地哭了起来。方妈妈闻声而来，想要安抚，谁知道左宝宝还是一个劲儿地哭着。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之后，方妈妈忍不住轻斥方水笙，“小孩子见不到亲近的人原本就容易没安全感，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吓他？”
    方水笙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他会哭。”
    方妈妈没好气地看了方水笙一眼，将左宝宝抱过去哄着，刚将左宝宝哄好了，丁陌的电话就过来了，说是要将左宝宝接走。
    丁陌见到眼睛还红肿着的左宝宝，挑眉，“宝宝，怎么了？”
    原本在方水笙抱着的左宝宝朝丁陌伸出胖乎乎的双手，“叔叔，抱。”
    丁陌将他接过去，左宝宝头就往丁陌的肩膀蹭。
    “叔叔，姑姑欺负我！”声音那个委屈，好像是方水笙拿鞭子抽了他三百下一样。
    丁陌一只手拍着左宝宝的后背以示安抚，望向方水笙。
    方水笙抿了抿嘴，说：“我没欺负他。”
    “姑姑说不让我见爸爸！”左宝宝一脸的控诉。
    “……”左宝宝果然是她的形象大杀器。
     第015章 ：处
    昏黄的路灯下，难得方水笙脸上浮现出窘迫难堪尴尬的种种情绪，丁陌心中莞尔，竟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瞅了方水笙一眼，然后问左宝宝，“哦？姑姑居然这么坏？”
    左宝宝点头，“对，姑姑可坏了！”
    方水笙忍不住瞪向左宝宝，不是说喜欢她的吗？！怎么又开始给她乱按罪名？！
    “我、我……其实是他非要和我昨晚带回来的小猫玩，但是那只小猫现在还蹲在沙发底下不愿意出来，所以我才……”
    但是话到一半，方水笙却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你才怎样？”丁陌的声音含着笑意。
    方水笙抬眼，望向他，瞧见他眼底的笑意，抿了抿唇，冷淡又不失礼貌地回了句：“没怎样。”
    丁陌说：“我车上没有儿童座椅，你陪着宝宝在车后座。”
    于是，原来她还得跟丁陌一起将左宝宝送回左寒那里。真是……挖坑给自己跳，自找的。
    方水笙心底叹息一声，“我打个电话跟我妈妈说一声。”
    将左宝宝送了回去，左寒盛意拳拳说要留方水笙和丁陌一起吃饭，方水笙摇头，“谢谢左师兄，我得回去陪妈妈一起吃饭。”
    丁陌也笑了笑，说：“得了，还请什么吃饭。今个儿在医院耗了那么久，还不嫌累么？”
    左寒笑叹一声，“总之，今天谢谢你们。”
    丁陌送方水笙回去的时候，方水笙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悦耳的钢琴声流泻在小小的空间里。
    丁陌身上是有几分冷清的感觉，但他绝对不是个不擅长找话题的人，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会在杨老主持的信管所里当上了副所长。这虽然是个用实力说话的时代，但天朝，从来都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所以，什么冷清矜持，很多时候不过是表象。
    “水笙，你的球球，今天是不是蹲在个角落里不愿意出来？”
    正在看着外面景色的方水笙回神，点了点头，“嗯。”
    丁陌看着前面的路况，笑着说：“过两天它就会跑出来捣蛋了。”
    方水笙微微一怔，好奇问道：“丁教授，您对猫好像很了解，是不是养过猫？”
    “我不养猫，但我朋友是开宠物店的，所以知道一些。”
    方水笙想起昨晚丁陌喝了酒还开车带她去宠物店的事情，想了想，说道：“丁教授，酒后驾驶，是犯法的。”
    “嗯？”
    “所以您以后不要知法犯法，不小心被交警捉到了，那是要吊销驾照和拘留的。”
    前面红灯，丁陌踩了刹车，转头看向方水笙。方水笙也看向丁陌，目光冷冷淡淡的。
    丁陌忍不住笑了，“嗯，我以后酒后驾驶，会注意避开交警。”
    方水笙无语。
    丁陌含笑不语，开着车的时候，偶尔转头看看方水笙，路旁的灯光投射进车里，光影斑驳。方水笙眼睛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姣好，只可惜是那样冷淡的模样。
    一路无语，到了方水笙家里的小区前，但是那个女孩，还在怔怔出神，直到丁陌出声提醒她。
    “方水笙。”
    “嗯……啊？”
    “到你家了。”丁陌失笑。
    方水笙回神，脸上慢慢染上粉色，“抱、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丁陌笑着说：“小小年纪的，别总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我只是不小心走神了。”方水笙皱着眉头，正色纠正丁陌的说法，拒绝承认她刚才是在胡思乱想。
    丁陌开了中控锁，“没有就好。你左师兄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今天下午又突然送去了医院，所以才会让我过来接宝宝。”
    “是、是吗？”家里一个老人生病，还要顾着一个孩子，左师兄最近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年关将至，要找保姆应该也略有困难。
    “嗯，左寒让我过来的时候跟你解释，但一见面宝宝就抱着我说……”丁陌语气一顿，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但是脸上的笑意更甚。那笑容看得方水笙又羞又恼，她知道丁陌指的是左宝宝一见到他，就告状说被欺负了。
    方水笙微皱着眉头，“我没欺负他。顶多，就是无意中吓了他一下。”
    丁陌微微一笑，“我没说你欺负他。”
    这样跟丁陌对话，有种越说越糟糕的感觉。方水笙并不是那种喜欢临阵退缩的人，不过今天例外。
    不是她无能，只是对手太高能，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我妈妈在等我，丁教授，我先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
    “不谢，我家也在附近，顺路而已。”
    方水笙原本正要开车门的手一顿，转头，“丁教授也住附近？”
    “对，就在隔壁的世纪阳光而已。”丁陌说。
    放下了方水笙，丁陌开着车回自己的住处，但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来。似乎每次他遇见方水笙的时候，她都会有点小状况。这么个看着冷淡别扭的人，左宝宝却很喜欢亲近她，也不是没有理由。有的人，虽然性格别扭了点，但外冷内热，小孩子对于人的好坏，似乎特别有天分，不会被外在的表象而混淆了自己的感觉。
    国安证券的项目结项，方水笙终于迎来了研究生的第一个寒假。其实也没什么，也就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假期一样，陪着方妈妈走亲戚，又或者说是回她外公外婆那边过年。
    方水笙的外公方爷爷以前是部队里的，除了方妈妈，还有一个儿子方晟严如今在a市政界也颇有影响力。
    除夕夜，一般人都会在家里过，但是方爷爷他们是个大家族，加上方水笙母女也在，一向都是在外面吃了年夜饭再回去，今年也不例外。
    方水笙匆匆地走向酒店大堂的电梯，一手按了电梯按钮，一手在拿着手机接电话。
    “是的，妈妈，我已经到楼下了。你们在哪个包厢？啊？你在电梯口等我吗？”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电梯，跟她一起进去的还有两外两个人，余光瞥了下，穿着一身的黑西服。
    “好了，我进电梯，先挂了。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一转身，却撞见一双带着探究的眸子。
    方水笙愣了下。
    对方见状，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神态平常，“方水笙。”
    方水笙忽然听见对方喊自己的名字，脸上有些困惑，抬眸看向对方。
    “不记得了么？”对方缓缓开口，问道。
    方水笙眨了眨眼，笑着“嗯”了一声，“有点面熟，但我记不起来了。你叫我，有事吗？”
    “我是林烨。”
    方水笙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然后笑着回应，“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林烨看着她，沉声说道：“我是林瑶的哥哥。林瑶，你还记得吗？”最后一句话，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
    方水笙抬头，跟他对视着，“时间太久，差点就忘了。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
    “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刚才还以为是我认错了人。”停了停，对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久不见，再见到你，我也一样的高兴啊。”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方水笙的楼层，“是很久不见，改天有机会再聚。”
    “有机会再聚，也得你要给这个机会，不是吗？”说着，林烨递给她一张名片。
    方水笙接过名片，愣了下，林烨是crazybar的店长。crazybar是a市里出名的酒吧，消费不低，但是很受人欢迎。
    “有空，到我的店里来玩。”
    方水笙客套一笑，“有机会，一定会去的。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新年快乐。”
    可在电梯合上的刹那，身后传来林烨的声音，“其实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碰上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方水笙，你今天碰见我，可见也是注定的。”
    方水笙脚步一顿，身后的电梯门已经应声合上。她低头，垂目看着手中那张黑底白字的名片，心底止不住的一阵不安。
    是啊，碰上一人没那么容易，碰上一个不想碰见的人，更不容易。但偏偏，还叫她碰上了。
    就在方水笙想着林烨的话时，方妈妈就在廊道那边朝她招手，“囡囡，发什么呆呢，我在这边。”
    方水笙将手中的名片塞进包里，抬头朝方妈妈露出一个笑容，“来了！”
    除夕的年夜饭很热闹，方水笙爱静，但也免不了陪着长辈们喝点红酒之类的，但因为是女孩，两位老人家对这个外甥女又是视若珠宝的，后来自然也是让她陪着两个老人家聊天说话。
    年夜饭散了，年纪小的吵着要出去放烟花。方水笙也就如同往常陪着老人在家里看ccav的春节晚会，春节晚会对很多人来说，像是一个传统，一边说着无聊一边看，手机控会一边在微信微博等圈子里跟网友一起吐槽。
    方爷爷坐在躺椅上，看了眼正在玩着手机的方水笙，“囡囡，怎么不出去放烟花？”
    方水笙抬头，露出一个笑容，“烟雾太大，硫磺味重，我不喜欢。我喜欢陪着外公外婆。”
    方奶奶闻言，满是皱纹的手摸摩挲了一下方水笙的脸，“你这孩子，别人要是不晓得你性格，还当你不合群呢。”
    “本来就是不合群。”对于这个，方水笙觉得没什么好否认的。
    “胡扯！谁说你不合群了，你只是比较喜欢安静。”方奶奶不赞同说道。
    方水笙失笑，没有再反驳。在外公外婆心中，自己的外孙女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一直在沙发上喝着热茶的方晟严看了一眼方水笙，笑问：“水笙，一眨眼就是一学期过去了，时间其实也会过得很快。有没有想过以后往哪方面发展？”
    方水笙摇头，“舅父，我这才研一呢。”
    方晟严将手中的茶往桌面上一搁，缓缓说道：“说早，也不早了。早点想明白了，路该要怎么走，都得要提前打点。”
    方爷爷瞥了眼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他老了，该是安享天年的时候，很多事情，让年轻的一辈操心就已经足够。
    方水笙沉默，没有说话。
    方妈妈坐了过去，笑着说：“舅父也是关心你。”
    方水笙微笑着点头，“我知道的，只是我真的还没想清楚。”
    “现在还不急，你慢慢想。”方晟严笑着说，停了停，他又说：“对了，向阳那小子最近情绪有点不对，他也不爱亲近旁人，你有空陪他聊聊天，开解一下他。”
    向阳是方晟严的儿子，今年高三，将要参加高考。
    “可能是高三，压力比较大吧。”方水笙微笑着，“舅父，大过年的，你怎么都不让自个儿清闲一会儿，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的。”
    方晟严笑叹一声，“还不是你们这俩小孩不让人省心。”
     第016章 ：遗忘的过去（一）
    方水笙和方妈妈在外公外婆家小住了几天，将要回去的时候，方水笙想起方晟严说最近方向阳的情绪不太对。去找方向阳的时候，那小子正懒洋洋地瘫在房间阳台的藤椅上，室内流泻着他最喜欢的管弦乐。见到了方水笙，只笑着喊了声“姐姐”，然后继续懒洋洋地听着他的音乐。
    方水笙走过去，在他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牧神的午后。”她说的，是方向阳放的音乐。
    方向阳闭着眼睛，语气有些意外：“姐姐也知道这首曲子？”
    “家里有个爱好音乐的小表弟，耳濡目染，怎么也该是要懂一些的，你说是不是。”方水笙说。
    方向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舅父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
    “怎么？失恋了？”
    方向阳睁开眼睛，侧头看向方水笙。
    方水笙笑着说：“你最近，都在听这首曲子。牧神与爱神维纳斯度一晌贪欢，自己却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这么明显的暗示，要是我不懂，那真实愚蠢若猪了。”
    谁知方向阳却说：“猪才不蠢。”
    方水笙失笑，“好吧，猪不蠢。方少爷，最近为什么事情而烦恼，说来给我听。”
    方向阳风轻云淡，“不就是你说的那样吗，我失恋了。”
    方水笙“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方向阳坐直了身体，望着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方水笙，“就这样？我以为你打算来教训我的。”
    “有什么好教训的？你不都失恋了吗？失恋就是对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的教训。”
    “我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不学好吗？”方向阳的语气有些不快。
    方水笙张开眼睛，跟他对视着，“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我说你没学好，随口胡说的。向阳，你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吗？”
    方向阳嗤笑一声，“我要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还会乖乖地待在家里听音乐？”学习上的压力，被喜欢的人拒绝，还有各种各样的笑烦恼，方向阳觉得自己要是想来个青春叛逆期，真的是太容易了。
    方水笙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嗯，既然你没有打算要走青春叛逆的路线，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谁在初中高中的时候不会喜欢上异性？那些懵懂而青涩的感情，是一生中对于爱情的最初体验。或许，还不能说是爱情，但却是最珍贵、最纯真的第一次。只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而不是昏了头一样为感情要死要活，方水笙觉得这些感情都值得被尊重。
    方向阳默了默，然后说道：“其实有打算过的。”
    方水笙一愣。
    方向阳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可是我不敢，要是我真的走青春叛逆路线，爷爷说不准第一个要打断我的腿。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对我失望。但心里，确实是经常有种要冲动一把的想法。譬如说，交朋结友地到外面去买醉，在耳朵上打上几个耳洞当不良少年，这种想法，还是会有的。”
    “你以为买个醉，打几个耳洞就是不良少年了？你说的这个，搁在我们那时候都只能会说是个性，更何况现在。”
    方向阳挑眉，望向方水笙，“怎么说得好像你对不良少年很了解一样。”
    “舅父不是公安厅的么，听他说多了当然就了解。”
    “你胡扯吧，我爸爸从来不会在家说这些。”
    方水笙说：“嗯……或许我以前也是不良少年。”
    方向阳朝她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有鬼。”这个姐姐，虽然在他面前有时候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称职的表姐，但是在他一贯的印象中，她总是安静而乖巧的，从来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要长辈操心的时候。
    见对方不相信，方水笙也很是随和，“那你就当我看《古惑仔》这样的电影看多了。”
    “……”
    方向阳无语，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失恋不会很痛苦，可总觉得心里被弄得无法平静，也没办法专心去学习，这种无病呻吟的感觉真抑郁。要是可以将这些事情都忘了，那就好了。”
    “你以为是用粉笔写字吗，一擦就能了无痕迹。”
    “可我想忘记。”
    方水笙笑了，“说不定你忘记了，还会有人帮你记得这么一回事儿。”
    “姐姐，你是来开解我的吧？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话像个不靠谱的哲学家，不止没开解成我，还让我感觉更迷茫郁闷了？”
    方水笙秀眉一扬，“谁说我是来开解你的？我是专程来看你为情所困，要死不活的模样的！失恋了学人听牧神的午后，纠结什么梦境现实的，装文艺青年啊，无聊！”
    “……”
    方水笙从方向阳的房间出来后，就跟方妈妈一起回家，顺道还去宠物店将球球接回家。因为方水笙和方妈妈在方爷爷家住，不方便带着球球，就让它在宠物店住了几天。
    回去的时候，方妈妈还在想着方向阳的事情。
    “囡囡，向阳那孩子，没事吧？”
    “舅父和外公他们把他教得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方妈妈叹息，“没事就好。这年纪的男孩其实也不好管，别看你外公和舅父对向阳一副很放心的模样，其实心里都很担心。而且也快要高考了，他们也不好太管着向阳，想给他多点空间和自由，省得压力太大。真是，家有高考生，家长的心都操碎了啊。”
    方水笙坐在副驾驶座上，球球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腿上睡觉。
    “我那时候高考，妈妈也是操碎了心吗？”方水笙挠着球球的下巴，随口问道。
    “你是例外，你从小就不用妈妈操心。”
    方水笙一愣，抬眼看向正在开车的方妈妈，忽然说：“妈妈，不如我去考个驾照吧。”
    方妈妈趁着空挡看了她一眼，有些莞尔，“想考就去考，但你不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吗？”
    “东南西北分不清楚有什么关系，能分左右就好了。”
    “那就找个时间去报名吧。”
    方水笙“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其实并不是她从来不需要家长为她操心，而是……她将那个需要人操心的方水笙，隐藏得很好。
    寒假过得很快，过年期间方水笙除了在外公外婆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后，就是窝在家里，偶尔陪着方妈妈出去逛街。过年期间，乔南风发了好几次信息过来，说是一起出来聚餐，都被她以家里有事为由，拒绝了。
    临近开学，就去了一趟书城，却在书城二楼的外文音像店里，遇见了林烨。
    “方水笙。”对方见到她，有些意外，但随即脸色如常。
    方水笙微笑：“又遇见你了，真巧。”
    林烨见状，嘴角微勾了下，“方水笙，几年不见，你不止比以前标致了许多，连虚伪这种门面功夫，也学会了不少。”
    方水笙闻言，微微扬起的嘴角拉平了，抿着唇。
    林烨见状，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水笙，“看来你现在很不错，考上了大学之后还保送了研究生，还是知名院士的关门弟子，前途一片光明啊。”
    方水笙抬眼，面无表情地望向他。
    “如果有心，其实世界很小。水笙，你以前都跟着瑶瑶喊我哥，怎么？现在成了乖孩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方水笙默了默，目光望向林烨身后摆在架上的cd，“烨哥哥。”
    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动，当然也听不出有任何不甘愿的情绪。
    林烨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支在手里把玩着，想要点着。
    “这里禁烟。”方水笙淡声提醒。
    林烨轻哼了声，“跟我出来。”
    方水笙望着走在前面的林烨，似乎……除了跟他出去，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今天出门之前该翻一下黄历的，今天诸事不宜，尤其不宜出门，这不，一出门就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
    林烨带着方水笙到了停车场，“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不了，我待会儿还有事。烨哥哥，你喊我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停了停，她又说：“如果是要聚旧聊天，那就不必了。”
    林烨将原本拿在手里的烟点着，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他将烟盒递给方水笙，方水笙却没有接。
    “方水笙，你不敢抽？”
    方水笙闻言，毫不犹豫地接过那个烟盒，拿了一支烟出来。
    “要我帮你点吗？”林烨笑着，暧昧地俯下身来。
    方水笙退开一步，“不要，你太客气了。”
    就在方水笙伸手，问林烨要打火机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方水笙。”
    这一声低唤来得突兀，声音很熟悉，方水笙吓了一跳，手一抖，那支本来被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香烟，就掉到了地上，刚好，就滚落在一双卡其色的休闲皮鞋前。
    对方弯腰，将那只香烟捡起来，很顺手地就抛往两米外的垃圾桶，力道用得刚刚好，香烟十分准确地落在那绿色的桶状物里。
    “这都傍晚了，要回家吗？我顺路送你。”有些冷清的嗓音，那是丁陌。
    方水笙深呼吸，然后力持自然状，“丁教授，新年快乐，您也是来买书吗？”
     第017章 ：遗忘的过去（二）
    丁陌望着方水笙，缓和了语气，“嗯。”
    方水笙再度深呼吸，微笑着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还想跟朋友吃个晚餐，谢谢丁教授。您有事，就先走吧。”
    丁陌动也不动，皱着眉头盯着方水笙。
    方水笙别开眼，眉头微蹙着沉默。反而是林烨有些忍不住了，他笑着说：“水笙，这是你的老师？什么时候老师也可以管学生的私生活了？”说着，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
    方水笙将林烨手中的烟夺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烟头摁在他白色的宝马车上，留下一个黑点。
    “不是说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吗？还不走。”
    林烨似笑非笑地望了方水笙一眼，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方水笙转身，跟丁陌相对而立，轻声说道：“丁教授，我跟朋友有事，先走了。”
    夕阳挂在天边，染红了旁边的云彩，黄昏正好。丁陌看着那辆已经在视野中远去的宝马，自嘲地笑了笑。
    刚才远远地看见方水笙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脸上神情冷淡却带着几分警惕，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现在这么一看，好似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反而是自己，好管闲事呢。
    林烨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方水笙，“找个咖啡屋？”
    方水笙拒绝，“不，还是去长堤那边走走就好。”
    a市的长堤，白天是带着几分闲情雅致的地方，一江河水往东流，两岸杨柳依依，江边是铺着鹅卵石的小道，街道旁，是各种各样的茶座咖啡座，宽阔的人行道上，是出来散步的老人家。但是这个地方，一到晚上就会变得截然相反。酒吧经过了白天的休息后，到了晚上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ktv里的人在里面又唱又跳，咖啡厅昏黄的灯光下，男男女女在里面暧昧对视或相依，五光十色，让人不小心就掉了魂。
    林烨将车停好，却没有下车。他将天窗和两旁的窗户打开之后，点了一支烟，也不见他吸，就是那样夹在手指之间。
    方水笙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遇见林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看着外面的江水。如血般的一轮夕阳挂在天边，江面波光粼粼，偶尔路过的老人家们在闲话家常，这样的黄昏，如果不是身边坐着林烨，她会觉得很美好。
    眼看着天色慢慢变暗，方水笙率先打破了沉默。
    “烨哥哥，我们要这样坐到什么时候？”
    手指间的香烟燃到尽头，灼痛了手指。林烨将烟头抛下，转头看向方水笙，“水笙，我记得你以前，跟瑶瑶是很好的朋友。”
    方水笙垂下双目，笑了笑，“还算不错吧。”
    “当初你说不想再那样混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她。现在见到我，也没有问起过她的事情。”林烨盯着方水笙，平静说道。
    方水笙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问，难道你就不会说么？”
    “但你主动问起她的事情，与我主动说，是一样的吗？”林烨反问。
    “……瑶瑶她，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天堂里没有痛苦，所以她一切都很好。”
    方水笙闻言，愕然抬头，望向林烨。
    林烨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冷厉的笑。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开着我的车出去，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听和她在一起的人说，她喝醉了之后说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问她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不理她了。”
    “水笙，你知道她说的很重要的朋友，是谁吗？”
    方水笙一直沉默，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问道：“是谁？”
    “是你，方水笙。”
    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会有一段自己日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荒唐的岁月，方水笙也不例外。从小父母离异，早期的时候母亲到处演出，她就待在外公外婆家，后来母亲有了新的恋情和婚姻，她和他们同住，继父也从未亏待她。只是，她感觉不到亲近和温暖，总觉得那样客气的相处和加倍的讨好，有着说不出来的别扭。后来继父去世，母亲再也无心在婚姻上折腾，单身带着她。
    从小，外婆就会抱着她，告诉她妈妈不容易，她要听话不能惹妈妈伤心难过，所以尽量不要提起父亲的事情。她知道父母是和平离婚，父亲纵使有万般不是，但是当她看到身边的女孩都享受着父亲的宠爱时，都会羡慕不已。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拥有那样的父爱，可是又觉得那样的想法说出来自己都嫌矫情。高一的时候，对一个男生有好感，但是对方后来跟她的同桌在一起了，再然后，她在书城买书的时候，看到她的父亲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小学教辅书的书架旁，眉里眼间，尽是为人父亲的骄傲。当她和他擦肩而过时，他却没有认出她来。
    那些事情现在回想，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在当时，却很折磨她。心里的负面情绪，一直在蠢蠢欲动，想要不顾一切的疯狂。不想再当个听话的孩子，也不想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方的角落，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将别人的眼光吸引过来。
    那个时候的方水笙，认识了林瑶。
    第一次见到林瑶的时候，是在离她家不远的公园里。那天的林瑶，穿着不规则的t恤和牛仔短裤，一头长发染成夸张的颜色，身后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而她一副大姐头的架势。
    方水笙当时不过是多看了她一眼，林瑶就眼睛一瞪，一脸不善地走过来，“怎么？看不惯老娘这样？”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有个性而已。”
    对方的手指修长，长长的指甲上染着黑色的指甲油，她撩起一缕方水笙的长发，“这头发长得真美啊。”说着，手往后面的人一伸，笑得不怀好意：“拿刀来。”
    于是，方水笙的一头长发被削得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怎样？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看你一副乖孩子的样子，今天就让姐姐告诉你，什么人能看什么人不能看！”
    然后林瑶就跟身后的几个女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
    方水笙至今还记得当时她顶着一头被狗啃过的短发去理发店时，那个发型师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表情，由此可见当时她的头发是有多丑。
    在遇到林瑶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夏天的尽头。林瑶头发那夸张的颜色变成了栗色，但是发型跟现在洗剪吹发型差不了多少。
    她们是长堤上遇见的，当时的林瑶大概认为方水笙再次见到她会躲开，谁知道方水笙就是那么不躲不闪地从她身边走过，觉得失了威风的林瑶有些不高兴。
    “喂，你给我站住！”
    方水笙转身，安静地看向她。
    “你刚才看着我做什么？”
    “我是在看你身后的天空。”
    “他娘的！你居然敢当老娘是空气！”
    看着林瑶的样子，方水笙笑了，“你总算不太笨。”能听得出来她的讽刺。她还以为这样一个……呃，浮夸作风的少女，是听不懂她的讽刺的。
    林瑶见到方水笙的笑容，愣了下，然后看着她身上的校服。“哟，原来是一中的高材生，怎么？以为你是一中的就高人一等，看不起我们？”
    “你是哪个学校的？”方水笙问。
    “十七中。”
    方水笙了然点头，原来是十七中。那个高中是出了名的乱，说起不良少年的集聚地，大家都会想到那个地方。学生上课出言不逊顶撞老师是家常便饭，还有看老师不顺眼晚上组团去暴打一顿的，当然，后面那种情况并不多见。只要情况不会太过分，校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年头，人难管，正值叛逆期的中二少年更难管。
    林瑶见方水笙淡定的表情，有些恼羞成怒，“靠！你套我话！”
    “我哪有？”方水笙无辜反问。
    这时，林瑶身后的一个少女忍不住说：“瑶姐，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给她一顿教训，咱们去找乐子！”
    方水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望向林瑶，却见她的目光似乎是在打量着她的短发。
    “不要再削我的头发，再削就太短了不好修剪。”方水笙心里有些无奈，但却并不觉得害怕。
    林瑶皱着眉头，脸上表情明显写着“你有毛病么”的疑惑，“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方水笙翻了个白眼，“我正常得很，谢谢。”
    众人一阵沉默，林瑶说：“你不怕我们？”
    “怕啊。”方水笙说。
    林瑶等人再度沉默，拜托你害怕就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啊！这样一副淡定的样子，是在装什么？！
    方水笙见林瑶没说话，她身后的几个人也是呆呆地站在她身后，一副等着林瑶发号施令的样子，心里头就觉得有些好笑。“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林瑶瞪眼，“谁说你可以走了？”
    “你想怎样？”
    “我饿了，请我去喝糖水！”
    于是，那天下午方水笙的钱包因为请几个像是饿鬼一样的女孩吃了顿糖水干瘪了不少，但是林瑶却没有再为难她。后来很强硬地拿过方水笙的手机，在她的手机里输入“林瑶”这个名字之后，再塞回去给她。
    “喏！这就是我的号码，你以后见到我的信息和来电，最好马上回复！不然我就带人去一中堵你。”
    林瑶身后的一个少女附和说道：“对！你不知道我们大姐大是谁吧？我告诉你，她的亲哥是在这个区叶老大手下做事的，你可招惹不起！”
    当时的方水笙特别想说，其实她舅舅是在公安厅的，这些所谓的混混，也是招惹不起她的。但是莫名的，话到了嘴边又憋回去。
    也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出于寻找刺激的心理，她觉得这样跟林瑶接触，也很不错。
    有点新奇，又有点刺激的感觉。
     第018章 ：遗忘的过去（三）
    后来，林瑶又陆陆续续地找过方水笙。有时候是带着几个女孩要方水笙请喝糖水，有时候是她忽然发信息过来，闲扯几句，方水笙心情好的时候也搭腔几句，心情不好就淡淡地回个“哦”“嗯”之类的。
    后来在平安夜的时候，林瑶却一个人跑去了一中找方水笙。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方妈妈那段时间频繁离开a市，去当各种各样舞蹈比赛的评委。
    林瑶顶着乱蓬蓬的栗色长发站在一中门口，有些显眼，惹来不少人的侧目。但是方水笙见到她，却没什么不自在。
    “怎么来找我？”
    “跟着我的人都有男朋友，我放她们去过节了，想来想去只有你可以陪我打发时间，就来找你了。”
    还真是坦率得一塌糊涂，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方水笙笑了笑，说：“明天是周末，我妈妈这阵子都不在家，你可真幸运。”
    “你妈妈不在家，难道你爸爸不管你？”
    “我没有爸爸。”
    林瑶一愣，“你也没有爸爸吗？”
    方水笙转头，看向林瑶，只见她脸上有些意外的神色。
    林瑶对着方水笙冷清的目光，讪笑：“像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方水笙是单亲家庭的，加上她对林瑶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是从来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流露出不屑的情绪，林瑶跟方水笙越走越近。
    方水笙对林瑶那种所谓大姐大的作风经常表示不屑，“瑶瑶，其实当大姐大，也没必要将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
    林瑶笑了笑，“但大家都喜欢这样，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像你那样看着就是乖孩子的模样，适合当幕后老大。我是幕前的嘛，当然要招摇。”
    “你怎么不学学你哥？”
    林瑶调皮地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他是我哥，学不来。”
    方水笙莞尔。
    林瑶有个哥哥，叫林烨，比她年长三年。
    林烨也是混混，当方水笙第一次见到林烨的时候，是在黄昏的长堤。那时候的林烨，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洗旧的牛仔裤，颀长的身躯斜倚在长堤旁的护栏上，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好青年的样子，根本无法将他跟所谓的流氓联系到一起。
    但是很快，方水笙对林烨的印象被打破。那是一个晚上，林瑶带着她到酒吧去，那天的林烨坐在吧台旁，手里还拿着一根烟，英俊的五官在烟物缭绕中若隐若现。
    林瑶带着她过去吧台，自己就去舞台跳舞了。
    林烨掏出一包烟，问：“你敢不敢抽？”
    方水笙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毫不犹豫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林烨见状，笑了笑，整个人凑过去，“我帮你点。”
    说着，一手撑着吧台，身体斜靠了过去，方水笙一愣，迎上他的眼睛。那双幽黑的眼中，带着七分玩味儿三分挑衅。身体僵了僵，却没有避开，衔在嘴上的香烟，任由对方已经燃着的香烟触然。
    她就那样跟他对视着，两个年轻的男女几乎脸触着脸，若有似无的白雾萦绕在两人之间，姿态暧昧。
    林烨拉开了跟方水笙的距离，说：“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方水笙没有说话，她跟林瑶来往地比较频繁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抽烟的感觉也没多好，但是她却莫名其妙地喜欢着烟草的香味。
    “听瑶瑶说，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将你的长发剪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触她的发丝，“触感真的很不错，难怪她现在每次提起来，都说当时不该剪了你的头发的。”
    头发柔软，但是人的性子却并不柔软。安静中带着冷清，目光偶尔会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几分空茫，像是迷路的孩子。
    林烨说：“瑶瑶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是她哥，你总该，也喊我一声哥哥。”
    方水笙朝他露出一个带着野味的笑容，“要我喊你一声哥哥也可以，只是，你受得起吗？”
    林烨笑了起来，“那要怎样才能受得起？”
    “你去舞台，跳一支脱衣舞给我看。”
    林烨一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水笙，我去跳了，你以后，就得喊我一声烨哥哥，怎样？”
    方水笙应得干脆：“可以。”
    那天晚上，林烨的脱衣舞劲爆全场，方水笙认赌服输，喊他一声烨哥哥。那段时间，方妈妈频繁到外地去，方水笙就如同是脱缰了的野马一般，白天是学校里的好学生，晚上宽大的校服一脱，换上了时尚又个性的衣服出入酒吧。
    直到再后来，她在路上遇见了那个男生，她曾经很喜欢的男生。他牵着她前同桌的手，笑着跟她打招呼，目光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在她身边的林瑶，但就风轻云淡地走了。
    那时候，心中是什么感觉？其实现在的方水笙已经忘了那时候的心情，只记得那天回去之后，看到刚从外地回来的方妈妈，一脸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见到她回来，还强打起精神，问她最近学习怎样。
    末了，那双温热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中有些内疚——
    “囡囡，最近妈妈太忙了，都没时间好好陪你。幸好，你一直都不用我为你操心。”
    看着妈妈写满疲倦的脸，以及……那岁月留下的细纹，忽然之间觉得这段日子太过荒唐。为了一些不在意自己的人，作践自己，实在是幼稚又可笑。
    年少时的我们，总是这样。很容易因为一些日后回想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行差踏错，幸运的是，我们总会因为我们所爱的人，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至少，方水笙是这样认为。
    过去那段荒唐的日子，早就在记忆中被遗忘。要不是现在林烨提起，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记得。
    天色已经入黑，长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林烨又点了一根烟，他没有抽，神情懒散地将指间袅袅上升的白烟吹散，那双眼，有意无意地瞄向方水笙。
    方水笙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轻声说道：“听到她去世的消息，真的很遗憾。你……节哀顺变。”
    林烨笑了起来，语气平淡，“都过去这么久了，当然是得节哀。”
    方水笙望向林烨，“你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件事情？”
    “作为你曾经最好的朋友，不，或许说就看在她曾经将你视为最好朋友的份上，你对她的死讯是这种反应，会不会太过冷血？”
    “我觉得很遗憾，也很惋惜。”
    “她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要去找你。”林烨盯着方水笙。
    方水笙迎着他的目光，“错不在我，林烨。”
    “怎么？翻脸不认人，连一声哥哥也不愿意喊了吗？”林烨的声音带着怒火。
    方水笙别开眼，“如果你是真认为是我害死了她，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我。林烨，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烨冷哼了一声，笑着说：“没在想什么。原本，我也忘了你这么一个人了。可是水笙，除夕的时候，我却见到了你。a市这么大，要遇见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去世的时候，刚满十八。我在想，要不是因为她那天想去找你，是不是她现在还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我看到你过得那么好，而她却已经再也不在这个世上，我就忍不住迁怒。”
    “瞧，你总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样子，即使知道她去世的消息，也没有为她的离去流露出半分难过。方水笙，林瑶在你心中，其实不过是个在你空虚难过时，陪你打发时间的角色吧？但是她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因为你的疏远难过，心心念念想要挽回你们那所谓的友谊。其实，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倒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当我遇见了你，忽然觉得，凭什么瑶瑶去世了，而你方水笙，却依旧一无所知地过着你平静的生活，好像那将近一年的时间从来没有存在过！”
    方水笙望着外面的路灯，暗中深呼吸了一下。确实，跟林瑶断了联系之后，没有再抽烟，也没有再出入那些酒吧场所，一心一意准备高考，生活过得平淡而充实，顺利考上大学之后，生活学习虽然偶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总体顺利。这样恬淡的生活，宁静得让她都忘了自己曾经有那么一段荒诞的往事。
    “林烨。”
    方水笙忽然喊了声林烨的名字，回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情认真，“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已经二十五。”
     第019章 ：无题
    二十五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该要成熟的年龄了，应该知道迁怒无用。而再将那些年少无知时的荒诞事情拿出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而林烨，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超乎年龄的成熟。
    林烨身体靠着椅背，语气有些讽刺，“看来你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方水笙低头看了一下腕间的表，快要八点了，这个时候她该是在家里陪妈妈准备吃饭了。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单纯为了聚旧的话，我们也聚过了。我可以走了吗？”方水笙问。
    林烨说：“可以，我送你回去。”
    “不用客气，我可以自己打车。”
    林烨闻言，笑得有些嚣张，“方水笙，你在怕我？既然我连你保研的事情都知道了，你家的住址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方水笙也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怕你知道我家的住址，我只是觉得，我们尽量少些接触，对大家都好。”
    林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冷声说道：“只可惜你今天别无选择。”说着，方向盘一转，车子已经离开了停车位，驶上街道。
    方水笙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担心林烨会对她怎么样，如果他真的要迁怒她，当初林瑶去世的时候，他就该来找她的麻烦。但是林烨没有，所以，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正如林烨说的那样，方水笙没有告诉他家里的住址，但是他的车准确无误地停在了方水笙家里所在的小区门口。
    他开了中控锁，淡声说道：“你走吧。”
    方水笙解了身上的安全带，转头看向他，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头微微低着，以前的林烨看着不像流氓，现在的林烨更不像。不论是西装还是休闲服，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是个社会精英的感觉，偶尔流露出几分阴鸷的时候，也没法让人联想到流氓。
    方水笙开了车门，“烨哥哥，谢谢。”
    语毕，就要下车，但是在车门要关上的时候，林烨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方水笙，我心里对你，也是有恨的。所以，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下一次再见到你，我不会对你心软。”
    方水笙关车门的动作一顿，然后说道：“说实话，只要我还有选择的余地，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怕有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方水笙从认识林烨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他属于那种有文化的流氓。而且现在的这个林烨，跟以前比，已经很不一样了。既然是crazybar的店长，总是有几分来头的。这年头，不论是什么酒吧，只要是能正常经营下去的，哪能没几分能耐？更何况，crazybar在a市可是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名声可不小。
    方水笙到家的时候，方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着，而球球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然后又继续睡它的大觉。
    “妈妈，我回来了。”
    方妈妈应声从厨房出来，语气有些责怪，“回来就好，今天怎么弄这么晚，打你电话也不接。”
    “对不起，我在书城遇见了同学，多说了两句。手机调了静音关了调回来了。”方水笙换了拖鞋，走过去搂着方妈妈的肩膀，放软了声音，“妈妈别生气嘛，我下次会注意的。”
    方妈妈好气又好笑，“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赶紧去洗手，可以吃饭了。”
    晚饭的时候，方妈妈说了一下她上半年可能会比较忙，因为少年宫那边帮她多安排了一个芭蕾课程。
    方水笙皱着眉头，“会不会太累？”
    “不会。”方妈妈笑着说。
    方水笙点头，“那就好，我也很快可以毕业了。”
    方妈妈失笑，“这个家哪需要你毕业工作来帮补家计了？”方妈妈的婚姻之路走得坎坷，但是和方水笙生父离婚的时候，大概对方愧疚，所以经济上相应的补偿相当阔绰，后来第二人丈夫是个大状，两人感情和睦但对方因病早逝，也留下了一些遗产。
    方水笙扒了两口碗里的饭，然后放了筷子，笑着说：“可我想用我自己挣的钱帮你买东西。”
    方妈妈闻言，心里一暖。看向方水笙，却见她碗里的饭几乎没怎么动，不由得皱了眉头，“胃口不好？”
    “不是，刚才跟同学在外面吃了些小点心，不觉得饿。”停了停，方水笙又说：“而且今天在外面待太久了，有些累。”
    方妈妈又多看了方水笙两眼，脸上的神色是有些疲倦，“累了就上楼去洗个澡休息吧。”
    “不急，我帮你把碗筷收拾了。”
    “没什么好收拾的，你赶紧上去。”
    方水笙坐在椅子上不动，有些撒娇的语气：“不想上去，让我帮你做家务活动一下，说不定还会好些。”
    方妈妈见状，也随她去。
    方水笙在陪着方妈妈在厨房做家事的时候，方妈妈忽然问：“囡囡，如果，妈妈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妈妈有个可以相处的朋友，你能接受吗？”
    正在将餐具往碗柜里放的方水笙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方妈妈，眼里带着几分狐疑。
    方妈妈说：“如果有一天，妈妈想要找个伴儿，你会怎样？”
    方水笙怔了怔，然后笑着说：“好啊。”
    “你不反对？”虽然方妈妈早就预料到方水笙这样的反应，但是一旦见到她毫无障碍地接受这件事情，心里又有几分不踏实。
    “不会，如果妈妈身边有可以陪着你的人，我心里只会高兴。”将碗柜的门关上，方水笙那双凤眸对上方妈妈有些不确定的视线，然后弯成一条桥，“妈妈，我说的是真话，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方妈妈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松了下来，笑叹着说道：“我这样看着你，是因为我真的很重视你的反应。”
    方水笙扭开水龙头，将双手放在水龙头底下慢条斯理地冲洗着，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是一把小扇子，有些微颤。她的语气带笑，说得郑重其事，“妈妈也有快乐的权利，如果那个叔叔不错，妈妈你改天可以让我跟他见个面。”
    “你这小妮子。”方妈妈忍不住笑骂，但是脸上却有些发热，“没那么快，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将手冲洗干净，将水龙头关了，方水笙拿来擦手的布将手上的水珠吸干，笑着说道：“只要你觉得好，我就不会有什么想法。”
    洗完澡出来的方水笙趴在床上，有些失神。好像，今天知道的事情信息量略大，她暂时有些消化不良，心里有种很不痛快的感觉。想了想，转身跑去方妈妈的练功房，方妈妈的练功房也是方水笙练琴的地方。有些心神不宁地拨弄了一会儿古筝，但还是没办法静下来，就很干脆地放弃了。
    她走到练功房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淡蓝色的家居服，长发微乱，脸上一派平静，平静地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冷血。
    林瑶车祸在几年前车祸去世了，在那样的年轻而又美好的年华，化作一缕芳魂。于是，世上再无林瑶。
    对于林瑶兄妹的身世，方水笙是知道的。因为那时候的林瑶对她从不设防，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在林瑶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她的父亲去世，后来母亲为生活所迫改嫁，嫁给了一个混混。说起来，林瑶母亲的婚姻跟方妈妈有点类似，林瑶母亲改嫁之后，那个混混就去世了，听说是因为闹事打架去世的。
    后来林烨也在他继父的道路上走，而且越走越远，林瑶说她其实并不喜欢林烨那样。但是当时的方水笙却是看得明白，走那样的路大概林烨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他们的继父去世后，他们母亲身体也不好，估计他是因为家里受到了继父那些朋友的接济，所以林烨才会走上了那条路。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路，都有退路。有的路，一旦走了，就无法再回头。
    回想那时候，为什么会跟林瑶玩到一起去了？很大部分原因，是林瑶的身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林瑶虽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但实则没什么心思，就是爱玩了点而已。
    方水笙决定和林瑶她们划清界限之前，并不是没有试过将林瑶拉回来。
    但是林瑶却摇头，“水笙，你觉得我是念书的料吗？在十七中那样的地方那样的环境，我还能怎样？而且我也没想过要上大学，我就这样挺好的，而且，我有我哥哥。”
    当事人这么说，方水笙也不勉强。
    “瑶瑶，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们玩，你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也不要联系我了。”
    “我们要走的路不同，再联系以后也只是徒增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而已，这样就是最好的。而且……如果我妈妈知道我跟你们玩，她心里会很难过。”
    思绪拉了回来，方水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有些复杂。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让妈妈难过就成了她考虑任何事情的前提条件，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妈妈与她是相依为命的，妈妈的生活里只有她。想到晚上方妈妈说的话，方水笙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其实不是那样的，是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妈妈。妈妈也有想要得到快乐的权利，所以她想要找个伴儿，是很正常的。
    只是，她突然有点不习惯，习惯了两个人的相依为命，忽然发现原来妈妈身边可以有一个男人陪着的时候，她心里有种失落感。
    她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忍不住轻斥：“你皱什么眉头？你妈妈要是有伴儿了，你就不用担心以后你恋爱结婚没人陪她了，有什么好失落的？”
    可是镜子里的人眉头还是没舒展开。
    方水笙叹息，“矫情什么，这年头也不流行这一套！”语毕，又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出练功房.
     第020章 ：意外（一）
    才回房，方水笙就接到了江玥盈的电话。自从寒假前江玥盈阑尾炎手术之后，方水笙去医院看望过她之后，后来到放寒假也没见过江玥盈，因为江玥盈一出院就回家休养身体了，只在新年的时候发了短信去问候。
    这时候打电话来，该是已经回校了。
    方水笙按了接听键，“江师姐。”
    江玥盈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那端传来，“水笙，新年好啊。明天所里聚餐，你过来吗？”
    方水笙一愣，“聚餐？”
    “对，就是新年嘛，开学前大家聚在一起玩一玩，这都是财管所的传统了。水笙，你过不过来？”
    方水笙想了想，既然是集体活动，那就去吧。“好，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
    “明晚七点，在鱼乡之家八号包厢。”
    方水笙拿来一个便签记下了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整个人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一整天下来，到现在她都觉得脑袋是空茫茫的。
    烦死了！
    她翻了个身，整个脸闷在枕头里，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经过了一个寒假，看得出来大家都过得很不错。
    方水笙去到预定的包厢时，只有大师兄和江玥盈在，他们正张罗着点菜的事情。见方水笙过来，就招她过去让她给意见。
    “我对这个没什么经验，还是江师姐你来就好了。”话虽是那样，但是方水笙还是坐在了江玥盈身旁。
    江玥盈翻着那本菜单，说道：“现在我来，以后还是得你们来的啊。”
    大师兄说：“哎，我烟瘾犯了，出去一会儿，这儿就交给你俩负责了。”
    方水笙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江玥盈对着大师兄的背影说：“师兄，你再抽烟，都成烟枪了，也不怕未来的师嫂嫌弃你！”
    大师兄“切”了一声，很是潇洒地走了。
    江玥盈回头，跟方水笙寒暄，“水笙，寒假过得怎样？”
    “还不错，江师姐气色看着也好了很多。”由此可见家里的爱心靓汤的滋补效果多显著。
    “嗯，在家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都长膘了。”说着,江玥盈那双眼睛又扫了一下方水笙，有些艳羡地说：“水笙，我发现过个年，你也没长体重嘛。”
    “长体重不是看出来的。”方水笙低头翻着菜谱，有些漫不经心。
    “嗯，那你和南风这个寒假有出来约会吗？”江玥盈笑问。
    方水笙翻着菜谱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翻，“江师姐不要乱说话，约会什么的，用在我和南风身上合适吗？”
    江玥盈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平时方水笙都是端着的那种人，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就笑笑没有再问下去。但是当江玥盈看到乔南风和叶苏苏一起出现在包厢的时候，就有些愣住了。
    乔南风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到了就说：“江师姐，你们这么早来？大师兄呢？”
    江玥盈：“师兄在外头抽烟。咦，你跟苏苏一起过来的吗？你们顺路？”
    桥南风摆手，“不顺路，就是凑巧在门口遇见的。”说着，跑到方水笙的旁边坐下，笑嘻嘻的，“水笙同学，新年好啊！”
    方水笙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是叶苏苏见到了，笑着说：“还是咱们江师姐的面子大啊，这寒假南风好几次说约水笙出来，她都推了呢。”
    方水笙抬头，望向叶苏苏，“逢年过节，家里都在忙着走亲戚。再说了，南风算是左师兄的学生，较起真来，他还算是我的同级师侄。”说着，转头似笑非笑地望向乔南风，“我不给你面子，你服不服？”
    被夹在中间的乔南风一愣，苦笑：“服、服，小的绝对服！”
    方水笙满意地点头，没有说话。叶苏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乔南风一眼。
    所里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叶苏苏对乔南风有好感，但是乔南风这个人，说不好，他对很多女孩都很有风度很体贴。但可以看出来的是，乔南风对方水笙，总是比对别人多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特殊。
    江玥盈见三人之间有些暗潮汹涌，连忙岔开话题。这可是财管所新年的第一次聚餐，没必要弄出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
    入座的时候，好巧不巧，方水笙就刚好和叶苏苏的位置挨着。
    餐桌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叶苏苏却放轻了声音跟方水笙说话。
    “方水笙，你说句准话，你到底对南风有没有别的意思？”
    方水笙一听到这样的话，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语气冷淡：“与你无关。”
    叶苏苏咬牙：“什么跟我无关？我现在是在倒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方水笙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儿的神色，说：“不好意思，我是个没眼色的人，所以一直都没看出来。”
    “你！好，那我现在明说出来了，你总该知道了吧？”叶苏苏瞪向方水笙。
    方水笙不痛不痒，还拿起旁边叶苏苏的筷子夹了一块烧鹅放在叶苏苏的盘子里，她笑着说：“刚才点菜的时候，你就说这里的烧鹅很好吃。但是我会嫌这烧鹅太油太腻，所以别以为你当是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是宝。”
    叶苏苏一愣，“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方水笙不喜欢乔南风？胡扯吧！
    方水笙说：“没什么意思。”她就是不想给叶苏苏个痛快怎么了？
    叶苏苏气结，低头将方水笙夹给她的烧鹅弄到方水笙的盘子里，“我要吃，自己会夹！谁稀罕你假好心！”
    方水笙只将叶苏苏弄过来的烧鹅弄到一个空盘子里，不想再跟她多说些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方水笙从来都不算是和合群的人，当她和叶苏苏待一起的时候，就更没必要装得跟她聊得来。因为两人从一开始，就不算是多融洽的关系。
    倒是乔南风见了方水笙放在空盘子里的烧鹅，忍不住问：“水笙同学，你不喜欢吃这个？也太浪费了吧！”
    方水笙说：“你喜欢，那你就拿走，反正也是干净的。大家都还没开始动筷子呢。”
    乔南风嘿嘿笑着将方水笙那个盘子里的烧鹅夹走了，江玥盈想推方水笙和乔南风一把，也就开起玩笑来，“南风，你也太随意了点吧？”
    “怎么会？我嫌弃谁，也不能嫌弃咱们的水笙同学啊，江师姐你说是吧？”乔南风说着，还不忘偷偷瞄了方水笙一眼，看她什么反应。
    方水笙神情不动，瞥了乔南风一眼，“食不言寝不语，你这么多话，当心等下噎着。”
    乔南风见方水笙虽然一如既往地毒舌，但脸上没有愠色，心里的大石也就放下了。好面子的方水笙既然没有愠色，那就证明她对这样的话，即使说不上高兴，但至少，她不厌恶。
    如果不厌恶的话，他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想到这儿，乔南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神情：“水笙同学，你太没同学爱！怎么可以诅咒我？枉刚才江师姐点菜的时候，我还提醒她别忘了你最爱的菜式。”
    方水笙一怔，叶苏苏的脸色也不好看。
    江玥盈听到了乔南风的话，倒是笑得愉快，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说：“南风可细心了，以后要是谁当了他的女朋友，咱们所里的女生可都得羡慕嫉妒恨了。”停了停，她看向方水笙，笑着问：“水笙，你说是吧？”
    方水笙拿起桌面上的茶放到嘴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种问题，江师姐你问我做什么？”停了停，她又说：“还有南风，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乔南风被她弄得无语，江玥盈也忍不住笑着摇头。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的大师兄见菜都上来了，大家却不动筷子，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我了个擦，饿死了！先别废话那么多，咱们赶紧开动！来，先启动了仪式再说！”
    于是，大家也就拿着酒杯起哄，十几个酒杯碰到一起——
    “新年快乐！”
    于是，寒假终于过去，新的学期终于就要开始。
    一个寒假过去，新年第一次聚餐的人都成了话唠，一直说个没完，分享着家乡里过年的趣事儿。方水笙没什么好说的，就安静地听着。在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是方向阳的电话，就有些愣住了。
    这个时候那个小孩不是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么，怎么会忽然找她？
    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按了接听键，就听到方向阳焦急的声音——
    “姐姐，帮帮我！”
    方水笙心里“咯噔”的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接了电话再回包厢的方水笙跟江玥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跟大家说有点急事，要先走。只是才出包厢，乔南风就追了出来。
    “水笙！”
    “嗯？”方水笙回头。
    “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吧。”乔南风关心说道。
    方水笙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这里还没散呢，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说着，转身就走。
    只是她没走两步，乔南风就大步追了上来，跟她并肩走着，“你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水笙，我担心你。”
    方水笙脚步停下来，转头看向乔南风。只要喜欢过，就不可能会在短时间之内无动于衷，不管她在见面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乔南风叹息，语气有些无奈，“水笙，我、我真的会担心你，你要去哪儿，让我送你过去，好不好？”
    方水笙眉目间的冷淡微微褪去，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正要说话。
    “南风，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今晚送我回家吗？”那是叶苏苏的声音。
    于是，冷淡再度回到方水笙的脸上，“南风，谢谢你。只是，我不需要你陪。”
     第021章 ：意外（二）
    方水笙也不管乔南风什么反应，扔下话就快步走出了鱼乡之家，招来了一辆计程车就走。
    被叶苏苏绊住的乔南风出来的时候，方水笙已经上了计程车。
    “南风！”叶苏苏也跟了出来。
    乔南风转头，看向叶苏苏，“我什么时候答应要送你回家了？”
    叶苏苏看着乔南风的眼神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委屈，“她不需要你陪，你自告奋勇要陪她，也只不过是自作多情。”
    乔南风没有吭声。
    叶苏苏又说：“她如果真的喜欢你，为什么都不吃我的醋？”
    乔南风好笑，“她为什么要吃你的醋？”
    “乔南风别以为我是蠢材，你之所以和我这么暧昧不明的，不就是为了要试探方水笙的心意吗！”叶苏苏说道，“你别想着否认，但就算是你利用我去试探方水笙，我也不在意。南风，我是真的喜欢你。”
    乔南风默然，过了半晌，才说道：“苏苏，真的对不起。可我……喜欢的是水笙。”
    虽然方水笙冷冷淡淡的，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方水笙不好相处，可她对真正上了心的人，虽然表现得冷淡，内心是很在意的，他爱死了她那样外冷内热的性格。
    “你虽然喜欢的是她，可她不喜欢你。”叶苏苏的声音有些尖锐。
    “但她至少，应该不讨厌我，我还是有机会的。”乔南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衔在嘴里点着了，烟雾缭绕中，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
    叶苏苏跟他一起在外面吹着冷风，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乔南风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指间已经点着了的烟摁掉，“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叶苏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喊：“南风！”
    乔南风脚步一顿。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愿意继续让你利用呢？”叶苏苏问。
    “你不需要这样。”
    “乔南风，方水笙只等着你去讨好她，但我叶苏苏跟她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不会端着架子等别人来讨好我，我喜欢一个人，会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你喜欢她，我可以帮你。乔南风，我要让你知道，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喜欢你。”
    “……”
    这厢的乔南风和叶苏苏纠缠不清，那厢的方水笙上了计程车就跟前面的司机报了要去的地址。
    “师傅，去crazybar，谢谢。”
    前头的师傅在后视镜瞄了方水笙一眼，说道：“小姑娘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吗？那可不太好。”
    方水笙望着窗外面飞逝而过的路灯，随口回答：“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太好。”
    师傅听到她的回答，有些不赞同，“我说你这小姑娘，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一个女孩子没事干跑那儿去做什么？”
    方水笙愣了下，然后笑着说：“师傅是个好心人呢。”
    师傅听到方水笙的回答，毫不谦虚，“那是，你们年轻人啊，做事情最容易不考虑后果了。这些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方水笙扬眉，心里莞尔，但还是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然后那师傅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问方水笙：“那小姑娘，现在你打算左转还是右转啊？”
    “左转，我说了要去crazybar。”
    师傅无语，叹息一声，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语气叫那个痛心疾首。
    方水笙的嘴角无声地扬了起来，好像开计程车的师傅都比较自来熟，大概是因为一整天这么开着车，闷得慌？从鱼乡之家到crazybar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车程。交了车资下车，眼前黑底红字的招牌就在她的眼前。
    方向阳可真是会选地方。这个小孩，不待在学校里当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跑来这里做什么？语气焦急，还叮嘱她别忘了多带点钱出来，是惹了什么麻烦？
    其实方水笙想错了，方向阳没惹什么麻烦，惹了麻烦的，是方向阳喜欢的那个女孩。
    听说小女孩新年后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就不顺利，生活学习也不如意，苦闷之下，就跑了crazybar买醉，买醉也就罢了，但是身上带的钱完全不够付账，在等乔南风去救场的期间，还甩了别人一个耳光。
    小女孩虽然喝醉了，可是却没有醉糊涂，对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当然不会有好脸色，拒绝的话对方装作听不懂，她趁着酒气顺手就狠狠地打了别人一巴掌。方水笙看到那个被赏了耳光的人时，愣了一下。
    脸上还留着五个指印的男人看到方水笙，很惊讶。惊讶过后，脸上就是嘲讽的神情。
    “哟，这不是……方水笙吗？”
    “姐姐？”方向阳抱着那个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孩，狐疑地看向方水笙。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副雅痞的模样，但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怎么会看着跟他的姐姐是旧识？
    方水笙皱着眉头，看向方向阳，“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君悦醉了，原本只是不够钱结账。可是她在等我过来的时候，这家伙来骚扰她，她心情不好又喝醉了，才会不小心打了他。就是打了那么一下而已，他居然说要么就去学校评理，要么就赔五千的汤药费。”方向阳说着说着，原本平静的声音忍不住上扬。
    一巴掌就赔五千，还不如抢银行算了！
    方水笙看向那个靠在方向阳肩膀的女孩，脸色潮红，闭着眼睛，但是那卷翘的睫毛微颤着。
    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方水笙，好久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是你的亲戚？”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正经，当然，也带着几分恶意。
    “你也知道他们是小家伙，何必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周敬棋，为难他们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方水笙说。
    周敬棋闻言，双目一横，语气冷硬：“笑话，这些年来除了烨哥，还没哪个人敢甩我耳光！要不是砸场子将客人吓跑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打电话求救？我今天就是要让这黄毛丫头知道到底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们是高中生，事情闹大了对彼此都不好。”
    “高中生又怎样？crazybar里不允许未成年人涉足，他们既然能进来，肯定已经年满十八。再说了，当年的方水笙跟着林瑶玩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呢，当年你去过的酒吧，如今可是都经营得有声有色。事情闹大了，对crazybar有什么影响，人家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说不让顾客进来。倒是方水笙，事情闹大了，你的这两个小弟弟小妹妹会被学校处罚吧？”
    说到最后，周敬棋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你这几年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以前那个冷静聪明的方水笙是到哪儿了？”
    对方蓄意挑事的意图太明显，而方向阳的神色虽然镇定，但是看向方水笙的眼神却流露着几分不安。
    方水笙沉默了片刻，然后直接问：“你到底想怎样？”
    周敬棋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环胸，笑得一脸愉快。“水笙，别那么生分啊。我们说起来也曾经是一块儿愉快玩耍的小伙伴不是，坐啊，我们一起聚聚。”
    方水笙在他的对面坐下。
    “姐姐。”方向阳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方水笙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有胆子从学校里跑出来，就没胆量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方向阳的眉头皱得更紧。
    周敬棋说：“小朋友，你姐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呢。没事儿别操那个闲心，她让你坐，你就坐。”
    方向阳一边扶着那个叫君悦的女孩，一边用严肃的表情对周敬棋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为难我姐姐。”
    “哟，小朋友倒是还很维护你姐姐。这样，你姐姐和你扶着的这个女孩，你选一个。要么我就去你们学校说你们不止喝霸王酒，还蓄意伤人，要么就给我安静地坐在一边。”
    方向阳一股热血上涌，正要说话，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脖子上划过，他愣了一下，侧头看着枕在他肩膀上的小悦。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她已经被泪水打湿了的睫毛。
    这事情要是回学校一传，对他和君悦都有影响。而且……到时候家里的爷爷奶奶知道了，老人家都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方水笙说：“向阳，坐下吧。”
    方向阳只好扶着君悦，坐在方水笙的身旁。
    周敬棋见几个人都坐下来，抬手招了个服务员过来。
    “给我上三杯午夜情醉。”
    “棋哥，您这是？到时候老板问起来……”服务员脸上流露出几分为难。
    周敬棋笑着说：“没事，万事有我呢。”
    服务员得了周敬棋的一句话，脸上为难的神情褪去，恭敬地退了下去，“好，那我马上去准备。”
    午夜情醉？那是什么东西？方向阳转头看向方水笙，见她还是波澜不兴的脸色，原本不安的情绪又淡了几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去找家人。
    周敬棋看向方水笙，好整以暇地说道：“方水笙，我们相识一场，当时都以为你要当我嫂子了。所以我就算不给你面子，也要给烨哥面子。”说着，服务员已经端了三杯淡蓝色的液体上来。
    淡蓝色的液体，玻璃杯的底端还有冰块。
    周敬棋指着那几杯东西，也不拐弯抹角，“明人不说暗话，那个黄毛丫头是把我惹毛了。你既然有心要帮他们出头，我也卖你几分薄面，当然咯，这三杯是烈酒，你只要当着我的面，将这几杯酒灌下去，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第022章 ：意外（三）
    方水笙伸手，端起其中一杯酒。
    玻璃杯冰冷的触感传来，凉透了。轻轻摇晃，底端的冰块也跟着晃动，耳边似乎能听见冰块跟玻璃相互碰撞的声音。
    午夜情醉。
    她从来不会认为一个有着这么旖旎名字的酒，会是什么好物。
    “水笙，你敢喝吗？”周敬棋问。
    方水笙抬眼，笑了，“从来没有我不敢的事情。只是，我为什么要喝？”
    周敬棋以为他是什么人，说两句为难的话她就要喝下去？凭什么？
    将酒杯放回桌面上，她凉凉地说：“不喝。”
    周敬棋的脸色有点僵，方向阳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如果不是情况非同一般，他几乎要为这个姐姐的胆量喝彩了。
    气氛从方水笙说不喝的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周敬棋忽然也笑了起来，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臂搁在长沙发靠背上，“水笙，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我往的。你的两个小朋友得罪了我，我说了我可以不追究，那是给你面子。我给了你面子，你可不能什么都不表示。那个黄毛丫头喝霸王酒不说，还甩了我一个耳光，如今那红印还在我脸上明晃晃地挂着呢。我现在就是想请你喝了这几杯酒，有什么让你难做的？只要你喝了，我说到做到，不会再为难他们。明天，这两个小朋友还会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孩子。”
    说着，周敬棋将方水笙先前拿起来又放下的杯子往方水笙面前一推，双目直视方水笙：“水笙，a市就这么丁点儿大，也不准日后会在什么地方再遇到。我们也好几年不见，我也险些忘了你酒量不好。三杯太多的话，至少这一杯，就算是庆祝我们故友重逢，你也应该喝了吧？”
    方水笙迎着他的视线，还是没说话。
    “看来你这几年日子安逸过头了，胆子也不如从前了。”
    方向阳闻言，瞪向周敬棋，“想用激将法？会不会太老套了。”
    周敬棋笑着看向方向阳，“不然小朋友，让你的小女友来代替你姐姐？不过话可说好，人情我只卖给你姐姐，要是你的小女友，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当然，对你，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会考虑手下留情的。”
    方向阳看着对方带笑的模样，蓦地心头火起。他怎么能不恼怒，这一切原本就跟方水笙没关系，都怪他一时情急将方水笙喊来，才会这样。
    但是现在这当口，他也不可以生气。一旦生气，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方向阳问：“我替我姐姐喝，可不可以？”
    周敬棋扬眉，看向他。
    方向阳说：“我代替我姐姐，把三杯都喝了，你是不是可以不要为难我姐姐？”
    周敬棋摇了摇食指，“啧啧，小朋友，我这酒可是很贵的。在crazybar里，只有金牌vip才能享受到的调酒。给你喝，而且一喝就是三杯，那可就太浪费了。”
    语毕，他直接看向方水笙，“喝，还是不喝？”
    方水笙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仰头，一口气将那杯酒喝了，只剩下少许冰块在底端。
    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她站起来，跟方向阳说道：“走吧。”
    在他们身后的服务员见状，拦住了方向阳，“这位小姐的酒钱还没付。”他说的，当然是靠着方向阳装死的君悦。
    方水笙回头，看向周敬棋。
    周敬棋朝服务员示意了一下，服务员总算是移开了脚步。一直到方水笙带着方向阳他们出去，周敬棋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烨哥吗？猜猜我今晚在bar里见到了谁？方水笙啊。”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周敬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哦？你正在回来的路上，那敢情好。我请方水笙喝了一杯午夜情醉，她能撑多久，我就不晓得了。我都将店里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给她了，那是便宜她了，怎么算是为难？”
    只是，在周敬棋正在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瘦高的男人手里拿着风衣，也跟着走出了酒吧。
    方水笙带着方向阳他们才走出crazybar，方向阳就问：“姐姐，你感觉怎样？”
    方水笙却没有回答方向阳的话，只是看着那个还靠在方向阳肩膀上的君悦，语气很不好地问道：“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一直靠在方向阳肩膀的人终于张开了眼睛，睫毛还是湿的，但眼里一片清明，根本就没醉。
    “我没醉，我只是心里害怕，对不起。”
    方水笙看向方向阳，有些讽刺地问：“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
    方向阳也被君悦弄得有些愣住了，“君悦？”
    “对不起向阳，我不该来这个地方的。只是我心里实在是很难过，我模拟试考不好，父母吵着离婚，他们都不打算带着我过日子，我一时想不开，才会犯糊涂到这里来喝酒的。到结账的时候，我才发现钱不够，别人我不放心，我只相信你，只好找你了。”
    方向阳闻言，陷入沉默。上学期的时候，君悦就已经拒绝他了。但是在接到她求救电话的时候，说心里没点希冀那是假的，但是听君悦这么一说，他心里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是想着他喜欢她，理所当然地认定他不会将她到酒吧买醉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他的而已。
    “向阳，你听我说……”
    他忽然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然后将君悦往车里塞。
    “什么都不要说，你回去吧。计程车的车牌号我会记下，你自己报地址给师傅。”然后“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
    方向阳转身，看向方水笙，脸上的笑容有着抱歉也有着几分苦涩：“姐姐，今晚真的太对不起你了。”
    方水笙摇了摇头，忽然踉跄了一下，她笑得有些有气无力，“觉得对不起我，还不过来扶我一下，我头晕。”
    只是还不等方向阳走过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就环在了她的腰身，“方水笙，你又怎么了？”
    神智似乎已经开始模糊，但是她认得这个声音。
    丁陌。
    方水笙，你又怎么了？
    由此可见，她跟丁陌的每一次见面都有意外，她似乎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丁陌。
    对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方向阳脸上的神色有些戒备，“你是谁？”
    方水笙勉力维持清醒，跟方向阳说：“这是我学校的教授。向阳，很晚了，你再不回去，舅父他们该要担心了。”
    “我先送姐姐回家。”方向阳说。
    丁陌蹙眉，说：“我送你们回去。”说着，缓缓松开了在方水笙腰间的手臂，问：“可以自己走吗？”
    方水笙点头，“可以。”
    但事实证明，方水笙可以自己走，只是，步履不稳，走得让人胆战心惊，而距离丁陌车子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方向阳干脆在她面前蹲下，“姐姐，我背你吧。”
    方水笙也不客气，整个人趴上他的背。
    前面的丁陌，回头看了这两姐弟一眼。当弟弟的脸上是抱歉和心疼，当姐姐的闭着眼睛，眉头还微蹙着。只是没一会儿，就听到方水笙的声音。
    “向阳，以后不要再和刚才的那个女孩有交集。”
    “姐姐，这些事情我有分寸的。”
    “你再有分寸，有时候也会看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方水笙闭着眼睛，努力整理思绪，完全忘了前面还有一个丁陌。
    方水笙直接说：“我看到那个女孩，我就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你，她叫你去crazybar，也是想着利用你，不然她刚才不会一直装醉。”
    那个叫君悦的女孩，长得很漂亮，而且气质挺干净的感觉。像是方向阳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对这样气质的女孩，免疫力并不高。但是那个女孩，该装死的时候装死，该示弱的时候示弱，很会保护自己，这没什么好责备的，只是太有心机了。
    方水笙只是觉得，方向阳应该适合更纯粹一点的女孩。
    方向阳看了一眼前面的丁陌，然后苦笑：“姐姐，你可以不要这么坦白。”
    方水笙轻叹一声，轻声说道：“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坦白。”
    方向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为我好，我知道的。”停了停，他又说：“你是不是很难受？”他能感觉到方水笙的呼吸有些变重。
    “还好。”
    “姐姐，对不起。”
    “嗯，我知道你也不想的。”
    到了丁陌停车的地方，丁陌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让方水笙坐前排。
    方向阳一愣，然后将方水笙放下，让她坐上去，帮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则是上了后座。
    丁陌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然后扔下一句话：“地址。”
    “老师，我们先送姐姐回去吧？”方向阳说。虽然刚才方水笙说了这个人是她大学的教授，可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送姐姐回去，毕竟，现在的方水笙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一杯烈酒灌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先送你回去。”还不等丁陌说话，方水笙就开口了。
    “丁教授住的地方，离我家不远，倒是你家不顺路，所以还是先送你回去。”方水笙闭着眼睛说道，大概是因为酒精开始作用的原因，声音比起刚才，多了几份慵懒。
    将方向阳送回去，丁陌才将车子调转了方向，胳膊就被方水笙拽住了。
    “丁教授。”
    拉住他的人手心的温度很热，都能隔着衬衫传过来。
    丁陌将车停在路边，看着方水笙，她的脸色带着晕红，额头渗出细汗。丁陌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方水笙喘了了口气，眼睛看向丁陌，“丁教授，别送我回家，我现在不能回家。”
     第023章 ：意外（四）
    丁陌看着方水笙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你在酒吧里喝了什么？”
    方水笙咬着下唇，不断地深呼吸：“午夜情醉。”怕且还是周敬棋特别加重了分量的午夜情醉。
    她不是无知少女，以前跟着林瑶她们玩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酒吧里有女人服了催情药的模样。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大概也是*不离十了。
    丁陌一怔，“虽然crazy跟一般的酒吧不同，但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停了停，他又问：“你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丁陌算是crazybar的常客，没有谁规定大学教授不能出入酒吧。午夜情醉是crazybar里很出名的调酒，只向金牌vip会员提供，不是付得起钱就能买到的。酒吧好好的放着有钱不赚，当然是有理由的。丁陌看到方水笙这个样子，就明白那理由是什么了。
    方水笙眉头拧得死紧，摇头，“没有。”
    “你需要跟家人打声招呼吗？”
    “今天财管所聚餐，我跟家人说了可能会通宵。”
    财管所的聚餐，一般是晚餐过后k歌，k歌完了去打牌宵夜，直到天亮才散场。方水笙晚上出门的时候跟方妈妈说了会尽量早回去，但是没有回去的话，也不要担心。
    丁陌看着方水笙，她额上的细汗越来越多，整齐的贝齿咬着下唇，头微仰了起来，下巴和颈项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丁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水笙难受地动了下，想笑却笑不出来，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感觉想骂人。”
    原本在酒吧的时候，她只是意识有些飘忽，但是现在很难受。头重脚轻，身上感觉很热，热得让人烦躁不已，理智还在但是没办法集中精神，知道自己应该要控制那种烦躁的感觉但却使不上力气。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以前看到那些女人趴在吧台上呻|吟的模样，有些不能理解。就是难受了点，稍微有点理智有点克制力，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失态。但是现在放在自己身上，才发现难受得想死。
    丁陌看着方水笙满头大汗，额头抵着车窗，双目紧闭，喘息越来越重，偶尔还逸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带她回他公寓，孤男寡女的，太不现实。去酒店开房，那也不合适。
    丁陌拧开了音响，开了他那边的车窗让冷风灌了进来，方水笙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他。
    丁陌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刚刚不是说你想骂人吗？你骂，我听着。”
    如果不是因为太难受，听到丁陌的话，方水笙一定会想笑，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没……没力气。”话语间，若有似无的几声轻哼又从喉间逸出来。
    丁陌见状，想了想，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彤彤，你在家吗？……我要过来你家，在家里等着我。”
    他合上了电话，将车窗管关好，然后发动车子，“你再忍忍。”
    丁陌打电话的对象，叫丁彤，是他的堂妹，目前是a市中心医院的大夫。
    当丁彤开门，看到她的堂哥丁陌抱着一个女孩站在门外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把。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儿？”丁陌在他们家族里，排行第二。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先让我进去。”
    丁彤将大门打开，丁陌已经抱着方水笙踏进了屋里，他将方水笙放在沙发上，见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喘息越来越重的样子，神智似乎也已经开始不清了，心里大为担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方水笙。水笙。”
    虽然知道大概是催情药的作用，但是万一还有夹杂着毒品呢？
    见方水笙对他的叫唤毫无反应，心里不由得一紧，抬眼看向丁彤，“你来看看她怎么了。”
    丁彤在方水笙身旁坐下，“她是去什么地方了吗？”
    “她从酒吧出来，之前喝了一杯酒。”丁陌说。
    丁彤闻言，登时了然，看着丁陌皱着眉头担心的模样，像是要笑，但是又不敢笑的神情。
    “那估摸着就是难受一晚上的事情了，要是她实在难受得慌，也可以送去医院给她打镇静剂，睡一觉就好了。”
    “这药不能解？”
    “我也不知道这药具体什么成分，可解不了。”
    在沙发上的方水笙却坐了起来，看向丁陌：“我想泡一下冷水。”
    这大冷天的泡冷水，人不出毛病才怪。
    丁彤说：“这天不能泡冷水，不然送你去医院打镇静剂？中心医院就在这附近。”
    方水笙身体一僵，然后摇头，“不去，让我泡一下冷水就好了。”
    丁陌眉头蹙紧了。
    方水笙抬眼，看向他，“丁教授……”
    长长的睫毛已经被眼里的水汽弄湿，她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感觉，但是却没有眼泪，额角不断有汗水滑下。
    丁陌看着心里有些不忍，莫名地有些心痛，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没应她。半晌，眼见方水笙已经快要坐不住了，他才将方水笙抱起来，跟丁彤说：“我抱她过去，你在浴室里陪她。”
    丁彤住的地方，是她的婚房，浴室颇为豪华。
    丁陌将方水笙放在浴缸里，就出去了。丁彤在里面陪着方水笙，帮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开了淋浴的冷水。
    整个浴室是沙沙的水声，冰冷的水洒在身上，方水笙打了个冷颤，但是那燥热的感觉已经褪去不少，脑袋虽然还昏沉的，但已经稍微清醒了些。
    “你叫方水笙，我可以喊你水笙吗？”丁彤问。
    方水笙坐在浴缸里，身上冷得发抖，虚弱地应了声“嗯”。
    “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不要再去了。”丁彤笑着叮嘱她，然后拿来了一条宽大的浴巾给她后，就背过身，“起来吧，你再泡下去，明天就得生病了。”
    泡了冷水澡后的方水笙，似乎是好了些，但是很快，她发现那是假象。才换上丁彤给的浴袍不到十分钟，那种燥热的感觉再度来袭。
    丁陌和丁彤还在外面的客厅里聊天，她在客房里还隐约听见他们的声音。
    整个人在大床上不安分地翻来覆去，想要出声求救，但又觉得无补于事。好难受，又感觉自己好窝囊。
    方水笙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将脸埋进枕头里。身体热得难受，好似有一把火在烧着。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脑袋再度昏沉。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果然是这样。
    当丁彤进去客房看方水笙的时候，还没开灯就到她压抑的呻|吟，赶紧开了灯走过去，“水笙。”
    方水笙听到喊声也只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眼中是迷离的色泽。
    丁彤皱着眉头，“你的那杯酒里，到底是下了多重的药？不行，你得去医院。”说着，就朝门外喊：“二哥！”
    丁陌走进来，“怎么了？”
    “泡了冷水好像也不管用，还是送她去医院吧，这么折腾一晚上，她估计也受不了。”丁彤说。
    丁陌二话不说，就将方水笙抱了起来。方水笙被人抱了起来，迷糊中双手还主动环上了对方的脖子，头枕在他的肩膀。
    丁陌低声唤她，“水笙，送你去医院吧。”
    方水笙的神智虽然已经有些迟钝，还不至于理智全无，“不去。”
    丁陌置若罔闻，转身就往外走。
    “不去，我不要去。丁陌，丁陌。”些微沙哑的声音似是在低吟，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即使已经意识昏沉，但还是没忘了要坚持不去医院。
    丁陌闻言，脚步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丁彤也跟着停下。
    “二哥？”
    “你家黎医生是不是在医院值夜班？”
    “对啊，我在电话里告诉过你了。”丁彤提醒。
    丁陌抱着方水笙转身，“她不愿意去医院，你打电话让黎海君带一管镇静剂回来。”
    说着，将方水笙放在床上。但是原本已经意识昏沉的方水笙，手里抱着一个东西，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丁陌将她放在了床上，她却没有松手。
    “水笙，放手。”丁陌轻叹。
    方水笙闭着眼睛，身体往上凑，“我好难受。”
    “……方水笙。”丁陌的语气加重了。
    原本还是闭着眼睛的人张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俊容，像是失了心神一样，目光迷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不确定地说：“丁陌？”
    “对。”
    抱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她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对不起。”
    丁陌站直了身子，转身，见丁彤还愣在原地，皱起了眉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黎海君。”难不成真要让方水笙折腾一晚上吗？
    丁彤这才恍然大悟地转身，“哦，我马上去！”
    丁陌站在床前，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床上的那个人，闭着眼睛，破碎的呻|吟从嘴角逸出，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隐忍回去。已经被汗湿了的头发贴在因为药力作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上，眉头微蹙，平日里安静疏离的面具褪去，虚弱又无助，令人心中不经意间就生起了怜爱之意。
    丁陌看着她，轻叹着摇了摇头，等丁彤打了电话回来就去了客厅。
    方水笙的声音原本就属于音色极好的，用当初杨旭播音系同学的话说，那是美而不娇，媚而不俗。这样的声音，在发出带了几分无助又似是在渴望着什么东西的细碎呻|吟时，即便同是女人，都难免有些心动。
    丁彤拿来一条毛巾一边帮方水笙擦拭着汗水，一边在想，难怪她二哥要跑到客厅去，这方水笙，连喘息声都这么抓人耳朵。
     第024章 ：暧昧心情
    方水笙不知道自己一个晚上是怎么过来的，最后的记忆是看到了一个身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坐在床边，微笑着跟她说了句——
    “很快就没事，你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大概是身体的感觉太难受，所以就算是那个男人帮她打针，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醒来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半天回不了神。
    “吱呀”一声响，是丁彤推门进来，看见方水笙已经醒了，露出一个微笑。
    “醒了，感觉怎样？”
    方水笙点头，“嗯，醒了。昨晚，给您添麻烦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不麻烦，都是小事儿。”丁彤弯着眼睛，“起来吧，都中午了。”
    中午了？方水笙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找她。
    丁彤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心，说道：“今天上午你的电话响，是我接的。我说我是你同学，昨晚聚会弄得快天亮才散，你因为担心回去会吵到她，所以就到我家里来睡了。”
    方水笙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叫丁陌别送她回去的时候，告诉过他，昨晚原本是在跟所里人聚会的。丁彤之所以那样说，大概是丁陌交代的吧？她抬眼，感激地看向丁彤：“谢谢，不知道我怎么称呼您比较好？”
    “别您来您去的，叫我彤彤姐就可以。”
    方水笙点头，“彤彤姐。”
    丁彤说：“走吧，我带你去洗漱间。”
    方水笙原本想问丁陌在哪儿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总感觉问丁陌在哪儿那样的话，一旦问出来，就好似是两个人是很亲密的关系，所以才会问对方的行踪一样。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眉目间带着掩不住的倦意。她记得昨晚自己是被打了镇静剂的，所以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用丁彤为她准备的洗漱用具刷牙洗脸，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出去，发现丁陌已经坐在客厅里翻着报纸，而丁彤在厨房里忙着，至于昨晚帮她打镇静剂的那个黎医生，丁彤说他昨晚值夜班，现在要补眠。
    丁陌听到脚步声，抬头。
    方水笙脚步一顿，然后走过去，“丁教授。”
    丁陌看着她，还是很平静的模样。一般学生，不说是自己在酒吧里喝了催情药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发生了一些有可能会破坏形象的事情，在老师面前不是手足无措，至少也是难掩局促，她倒是镇定得少见。
    丁陌问：“好了？”
    方水笙点头，“好了，昨晚麻烦您了。”
    丁陌点头，“嗯。”
    “……”
    丁陌又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水笙有些狐疑地看向他。
    丁陌将报纸放在桌上，双手环胸，背靠着沙发，“譬如说，昨晚的事情让我不要跟杨老提起，当然也不要在和左教授拉家常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出去之类的。”
    方水笙默了默，说道：“丁教授和左师兄工作繁忙，有空凑在一起，工作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大概也会有时间闲话家常。再说，你们二位都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
    丁陌闻言，笑了起来，“这么说，要是我不经意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去，就是多管闲事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水笙皱着眉头，看向丁陌，这么一看，就看进了他带着几分趣味儿的眼里，愣了下，马上意识到他是有意逗弄她。
    丁陌问：“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气质冷清高雅得如同佛祖座前的白莲花？管院里有着一颗花痴心的女同胞们眼睛都瞎了，丁陌分明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方水笙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试着解释：“丁教授，昨晚背我的男孩，是我表弟。他同学忘了带钱就跑去喝酒了，他身上钱不够，让我带钱过去。我本意是过去帮他们付清酒钱就走的。”
    “哦？”
    “他们才高中，有时候容易冲动，惹怒了酒吧里的客人。对方说要我们喝下那杯酒，就放我们走。我不想事情闹大，就喝了。”
    一番话中，七分真三分假，方水笙估摸着就算丁陌在场看到她喝酒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就在他们那一桌，也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丁陌只是挑了下眉毛，看了方水笙一眼，说：“坐啊，傻站着做什么？我又没让你罚站。”
    “……”
    在午饭的时候，方水笙见到了昨晚的黎医生。黎医生鼻梁上架着眼镜，温文儒雅的感觉，跟丁彤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叨扰了人家一个晚上，还要蹭午饭，方水笙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丁陌说：“既然都打扰了，也不在乎这么一阵。还是你嫌弃丁彤的厨艺不好？”
    方水笙默默地坐下，虽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还是很捧场地吃了一碗米饭。
    临走的时候，方水笙要了丁彤的手机号，不为其他，昨晚的人情无论如何，也是要还的。可是丁陌呢？她欠丁陌的人情，要怎么还比较合适？
    丁陌载方水笙回去的时候，将车停在她家小区的门前，“到了。”
    方水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倒是丁陌像是没有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有节奏地在上面轻叩，“方水笙。”
    方水笙看向他，他却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前面。
    丁陌的话带着几分哲学家的意味：“有时候有的路不能走尽了，要明白，路走尽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昨晚方水笙一进crazy他就发现了，一副乖学生的模样，跟酒吧里的人群格格不入，加上长相不俗，难免会引来旁人的侧目。但这女孩，乖学生的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骨子里说不准叛逆着呢。
    “丁教授，其实我……”方水笙明白丁陌的意思，她想要跟他解释，但是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每个人都有年少的时候，年少轻狂时的冲动也会导致或重或轻的后果，别人或许能理解你的冲动，但说到底是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半点也辩解不了。而且那些私事，有什么必要跟丁陌解释？
    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语气真挚地与对方说道：“丁教授的意思我明白的，昨晚，真的非常感谢您。”
    丁陌转头，打量了一下她，“你的脸色很不好，回去休息吧，昨晚泡了冷水，当心这两天会生病。”
    方水笙第一次觉得丁陌是个乌鸦嘴，那天他叮嘱她当心生病，然后当天晚上她就开始发烧。
    开学三天，她请了三天假在家里养病。方妈妈不知道个中缘由，直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爱惜身体，说什么通宵一晚睡十天都不回来，不生病才怪。
    方向阳知道方水笙生病了，心里头很内疚，他也不知道方水笙到底是为什么会生病，但是总觉得跟那天晚上的烈酒脱不了关系。方向阳趁着周末，跑到了方水笙家里。
    “姐姐。”
    “你跑来干什么？”方水笙脸色苍白，声音还沙哑着。
    “你生病了我来陪你啊。”方向阳回答得理所当然。
    方水笙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谁要你陪，你在这里我还不能清静。”
    方向阳无语，然后悻悻说道：“君悦想当面谢谢你，她那晚被我急慌急忙地塞进计程车，来不及跟你道谢。”
    坐在沙发抱着抱枕的方水笙抬眼，望着方向阳不说话。
    方向阳被看得有些发憷，“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
    方水笙别开了眼，“没什么。”
    方向阳在方水笙对面坐下，“明明就有什么，君悦对我原本就没那个意思，我早知道的。”
    方水笙说：“以后你要是再做蠢事，别拖我下水。要是舅父和外公知道你去酒吧，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方向阳忍不住咕哝：“说得好似他们知道你去，就不会责怪你一样。”要是知道方水笙去酒吧，反应会更严重吧？尤其是爷爷。
    “你咕哝些什么？”
    “没什么，我在说那天你的老师真是够意思。一般老师在酒吧里见到学生，大概只会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的吧？就算被对方认出来了，估计也会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之类的。”方向阳摸着下巴，“但是他居然主动来帮我们，是因为看到你醉了吗？”
    方水笙没好气地瞥了方向阳一眼，“酒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老师也是人，会去这些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必要避开学生吗？你别用身为高中生的思维去套别人的行为。”
    方向阳被她反驳了，也不觉得尴尬生气，“不管怎样，这个老师，够意思！”
    方水笙笑了笑，忽然说：“丁陌。”
    “什么？”方向阳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名字，叫丁陌。”
    “丁陌，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方向阳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水笙的话题会跳到丁陌的名字上来，就跟着附和了一下。
    方水笙下巴抵在抱枕上，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这几天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丁陌，她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得想象着那天晚上丁陌抱着她的场景，会是怎样的。
    那种心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暧昧不明的感觉，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该不会是那杯酒喝得她的脑袋不正常到现在吧？
    方水笙皱着眉头，直到一只手掌在眼前晃动，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喊你好几声了。”方向阳嘟嚷着。
    因为这两天的心情太奇怪，总让方水笙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她也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于是理所当然地迁怒了。
    她将怀里的抱枕拿起来往方向阳砸去，“我在想，你这个蠢材，傻傻被人利用，我那天晚上不该去帮你的。你快点走，留在这里吵死人了。”
    方向阳将横空飞过来的抱枕接住，然后放在旁边，“什么呀？我才来不到十分钟，怎么吵你了！”
    “十分钟还嫌少？”方水笙挑眉，声音变冷。
    方向阳再笨，也意识到方水笙的情绪不对，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是不少，是不少，我马上回去，就不打扰您老人家的清静了，好吗？”
    方水笙轻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那君悦要跟你道谢的事情……”方向阳试探着开口，不过话没讲完就被打断了。
    “也没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为了她去。再说了，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见到她往心里添堵。”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君悦，她那天晚上怎么会弄得那么狼狈！
     第025章 ：摊牌
    一个寒假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譬如说原本看似交情颇好的两人会变得疏离，而原本并不熟悉的两人，交集却慢慢地多了起来。
    当方水笙放完病假，回到研究所的时候，正看到叶苏苏和乔南风并肩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事情，完全没留意到她回来。大师兄和江玥盈在各自的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乎些什么，方水笙探头看过去，大师兄正对着文档，而江玥盈在专心地淘宝。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玥盈听到她的笑声，抬眼，“可终于回来了，感觉怎样？”她问的，当然是方水笙的身体。
    方水笙笑着说：“还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你脸色都觉得精神不是很好。”
    方水笙抬手，轻轻碰了下脸颊，“可我感觉已经好了。”
    乔南风皱着眉头，说：“哪里好了？明明苍白得跟鬼似的。”
    跟乔南风并肩坐着的叶苏苏回过头来，望了方水笙一眼，笑着说：“可我感觉水笙的气色还不错。”
    乔南风望向叶苏苏，叶苏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说：“我得回去那边的屋子了，南风，别忘了帮我处理一下刚才给你的数据。”
    语毕，就笑瞥了方水笙一眼，离开了。
    “那个……苏苏她正在帮她的导师做一个上市公司的统计，数据需要用统计软件来处理，她去年没有修这门课，所以让我来帮忙处理一下。”乔南风笑着说。
    方水笙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去收拾桌面的东西。
    乔南风见她一脸不咸不淡的模样，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水笙，我买了一辆机车，今天等你有心情，带你去兜风吧？”
    正在收拾东西的方水笙手一顿，然后望向他，“机车？”
    “对。”乔南风露出两排白牙，“那个兜风会很有感觉的。”
    方水笙沉吟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好啊，等我收拾完，我们就去兜风。”
    乔南风见到方水笙的笑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定下，笑了起来。
    到最后，乔南风是和方水笙一起去兜风了，只是开机车的那个人，是方水笙而不是乔南风。
    乔南风有些腿软地靠在长堤的栏杆上，“水笙，你是怎么会开机车的？”开始方水笙见到他的机车，笑着问能不能让她开，乔南风以为方水笙也就是好奇，而刚好也会开而已，刚想着要是她不是很熟悉的话，他还可以在后面教她怎么开，可以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谁知道他才带上头盔坐在后座，方水笙就问他坐稳没，他坐稳二字还没说完，车子就一阵咆哮，然后开始了让他心惊胆战的兜风之旅。
    方水笙将摘下来的头盔挂在黑色机车的车头，“我以前有个朋友，很喜欢玩这个。我跟着她玩多了，自然就会了。”
    乔南风皱着眉头：“我没想到你机车开得这么溜，而且还开得那么快，也不怕危险。”
    乔南风是寒假的时候觉得这个机车挺炫酷的，刚好父母也答应帮他买，就买了一辆来骑。男孩子虽然都喜欢冒险，但是乔南风自认是个惜命的人，他又不打算当赛车手，开这个机车也就是觉得好玩而且比汽车方便些而已。
    方水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南风，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得很呢。”
    以前没有少跟林瑶在深夜的街头里飙车，有时候还会碰上警察。但是林瑶的车技可好了，带着她在小巷间穿来穿去，准能摆脱那些警察。那种刺激的感觉，她当时很喜欢，后来也跟着林瑶学。她的车技当然是比不上林瑶和林烨，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肯定的。
    乔南风看着方水笙，忽然沉默下来。
    方水笙见他不说话，也敛了笑容。
    “水笙，总感觉从放寒假开始，我们就疏远了。”乔南风说。
    方水笙靠在机车上，指尖在一边的小圆镜上描绘着，垂下了双目，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兴形成了一道阴影。
    “南风，其实放寒假前的时候，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乔南风一愣。
    方水笙抬眼，清亮的双目安静地望着他。“寒假过去，寒假期间我想了一些事情，然后我现在想通了。南风，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对你不是疏远，我只是想好了该要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你。”
    方水笙走到乔南风身旁，跟他一起站在栏杆旁，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
    “有人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忐忑不安，有人会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而反复试探，也有人会享受在不同的异性之间的暧昧感觉，南风，你是哪一种？”
    乔南风语塞，望着方水笙的侧脸。
    方水笙没有看向他，双目放在江面上，“南风，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让他安心。如果为了试探他是否真的在乎我，而和异性暧昧，我做不到。”
    “水笙，你……我……”乔南风没想过方水笙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要怎么应对。他不笨，他心里已经隐约知道方水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但是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不不不，水笙同学，先什么都不要说，好吗？我需要做点心理准备。”乔南风扶着额头，做头疼状。
    方水笙却笑了起来，没理他，“我既然说了，当然是要说完。南风，有的话就不用挑明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叶苏苏，就好好跟人家在一起。”
    “我对她不是那种感觉！”乔南风瞪她。
    方水笙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弄得乔南风有些尴尬，讪笑了一声。
    方水笙想了想，又说：“南风，其实我寒假的时候，也经过了一段矛盾纠结的时间，但也想明白了。我其实，讨厌一切不确定的东西。”
    或许不止是方水笙，大概世上的每个人都不会喜欢不确定的东西，只是方水笙对这个，会表现得更加强烈。在单亲的家庭中成长，母亲为了生活而忙碌辛苦，她心中渴望些什么，也不敢直接与母亲说，因为害怕会给原本就那么辛苦的母亲增添不必要的顾虑，也担心原本就是包袱的自己，给母亲带来更多的烦恼。
    “水笙，我——”
    “南风，我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我一直跟妈妈在一起生活。”
    乔南风听到方水笙的话，愣住了，“我、我不知道。”
    方水笙白了他一眼，“我没跟你说过，你当然不知道。”
    “你其实……可以早些告诉我的。”乔南风话一出，就觉得自己好笑，这种事情方水笙会无端端说出来，除非是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起。
    顿了顿，乔南风苦笑着问：“水笙同学，你想让我打退堂鼓？”
    他之前的感觉不是假的，方水笙是真的喜欢过他，但是他自己方式不对，想借着叶苏苏来让方水笙吃醋，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完全确定方水笙的心意，希望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可以处于上风。
    方水笙看向乔南风，“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南风，我们其实并不了解对方。”
    “每一对恋人在未曾开始恋爱之前，都不会真正了解对方。”
    “可你让我还没开始就已经却步。”
    寒冷的江风吹过，方水笙打了个喷嚏。
    乔南风见状，说：“我们找个咖啡屋吧。”
    “不，南风，我们把心结解开，然后就回研究所，我希望我们后面可以坦诚相处。”开学已经一周，她请了一周的病假，工作量已经堆了很多。
    “水笙，我没办法说放弃就放弃。”之前不能确定她的心意，现在知道原来他借着叶苏苏试探她的时候，她确实对他有同样的感觉，这让他情何以堪？
    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但是却错过了？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至少，他应该再要努力一把。
    “南风，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其实有赶回研究所。”方水笙忽然说道。
    乔南风一怔，然后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我……”好像就是从他生日之后开始，方水笙对他就阴阳怪气的。乔南风记得那天晚上，叶苏苏说喜欢他，可以等他。而他，并没有拒绝。
    “我去的时候，叶苏苏也在。”方水笙提醒他。
    乔南风望向她，“我真的不再有机会？”
    方水笙跟他对视着，声音虽轻但是语气却坚定，“南风，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他心中对我有所误会的。”而他却一直在跟叶苏苏暧昧不清。
    人与人之间总是在相互试探，男孩想要试探女孩的心意，而女孩却在试探男孩对待感情的态度。
    “如果我能确定你心中的想法，又何须试探？”乔南风苦笑。只是现在心中再不甘，也没用，错过的东西，不会再回头。
     第026章 ：别扭
    乔南风心里很不甘心。
    乔南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也用同样的心情喜欢着他。但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对方好像已经要放下这段感情了。这让他怎么甘心？即使知道强求无用，心里的那种饮恨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大师兄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南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一枝？来！帮我处理完这些上市公司的数据，我请你去喝酒！”
    乔南风无语，“大师兄，你想要我帮忙可以不用这么迂回，真的。”
    大师兄嘿嘿笑着，说的话不着边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南风，你的心情我了解的。”
    “卧槽！大师兄，你再乱说，你的数据全部自己处理！我记得你下周就要定稿了。”乔南风心烦意乱，忍不住爆粗口。
    大师兄愣了一下，然后悻悻说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南风，你跟水笙真是越来越像了。”毒舌直接，是大师兄对方水笙最为深刻的印象。
    乔南风头痛扶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重重叹息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你的数据发给我。”
    大师兄将在企鹅上将数据发给乔南风，双手环胸，好似那些数据跟他论文无关似的，很悠闲自在地看着乔南风操作统计软件。
    “南风，你现在和水笙，是不是算黄了？”
    “我有跟她开始过吗？”
    所里只有两个大男孩的好处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随便拿出来说。方水笙去了杨老那边汇报最近的学习情况，江玥盈在新学期开始之后就忙着联系暑期实习的事情，所以不怎么待在研究所里。
    大师兄安慰道：“没关系，没有了水笙，你不是还有个叶苏苏么？”
    乔南风叹息，“大师兄，你喜欢过人吗？”
    “我当然喜欢过，我心里也有女神的！”据闻大师兄的女神是某位有着干净气质的当红明星。
    “女神是要供起来的，跟真正喜欢的那种不一样。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她是可以轻易被别人替代，那还算是喜欢吗？”
    “但你一直给我的感觉就是，水笙不行的话，叶苏苏也可以将就。”大师兄摸着下巴。
    于是，大师兄说话也有一阵见血的时候。这就是乔南风心中的痛，也是方水笙决定放弃的原因。其实说起来，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彼此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相互试探。要是他知道方水笙对他的感觉，他也不会那样，方水笙何至于因为他的试探，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想到这儿，乔南风又忍不住叹息，“所以说，女人的世界，我是真不懂啊。”
    大师兄倒是笑了起来，长腿勾来一张椅子坐下，安慰乔南风：“其实苏苏也不错。”是真不错，方水笙坐在哪个地方，周围都散发着“离我远些”的气场，即便是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叶苏苏就不一样，叶苏苏一看就是很爱笑的女孩，而且架子也没方水笙端得那么高。
    “换了你，你喜欢水笙多一点还是苏苏多一点？”乔南风随口问道。
    “不一样的感觉。”大师兄模凌两可地回答。
    乔南风转头，看向他。
    “水笙和苏苏，差不多就是林黛玉和薛宝钗那样让我难以割舍。”大师兄摆出一个左右为难的神情。
    乔南风彻底无语，“大师兄，我还要把你的数据格式转换了，然后还要设定参数，输入模型，你在旁边真的很影响我的效率。”
    大师兄默了默，然后站起来，用非常可惜的语气说道：“看来你跟宝玉弟弟一样喜欢林妹妹多一点，可惜林妹妹走了就再也不回头了，徒留你空悲切啊。”那个啊字，婉转得跟带了一大串波浪线似的。
    这种时候，乔南风觉得大师兄真的十分欠揍。当然，欠揍的大师兄也很聪明，扔下了话就闪人。
    “我出去抽根烟溜达一下啊！”
    乔南风呼出一口气，看着电脑屏幕。心里还是有一口气，下不去出不来的，很郁闷。就在他郁闷地处理完大师兄传过来的数据时，方水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那是什么东西？”乔南风随口问道。
    方水笙说：“那是信管所和财管所合作项目的申请书，得拿去院里盖章。”
    乔南风点头，欲言又止。
    方水笙问：“你有话要说？”
    乔南风想了想，“是有话想问你。”
    “你问。”
    自从方水笙和乔南风在长堤的聊天过后，她对乔南风的态度坦然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动辄翻脸，她的包容度比以前大了很多。由此可见，女人对心中喜欢的人，和一般朋友，其实要求很不一样。
    “我在想，为什么你就那么在意我和叶苏苏的事情，我和她都没交往，不是吗？”
    方水笙失笑，“不是没交往就可以不在意的，南风，你不懂。”
    “我是不懂，水笙，我在向你示好的时候，你的心思让我没办法捕捉，所以我接着和别人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来试探你的反应，并不是那么罪不可赦。”乔南风一直最在意的，是这个。方水笙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他，就将他踢出局了，他不甘心，所以垂死挣扎。
    方水笙问：“那我问你，你在向我示好的时候，难道我对你不好？因为不确定我的心意，所以和别人有很亲密的行为可以原谅。那么以后呢？要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你忽然觉得我不在乎你了，你又要用同样的办法来试探我，看我心里到底在不在乎你吗？”
    乔南风被问傻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也会因为想要看到吃醋所以跟异性有些亲密的行为，这……是一种情趣。”
    “情趣你个头。”方水笙皱着眉头轻斥。
    “合着我们不能在一起，都是我的错是吧？”乔南风有些毛了。
    方水笙见乔南风那样，皱着眉头，忽然闭口不吭声了。乔南风见她那样，心里又有些急了，“水笙，其实我不怕你拒绝我，我就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们会错过。我只要想到我们曾经是相互喜欢的，但是弄到了现在这样，就觉得不甘心。你至少，让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我追别人也追得不安心。”
    要追别人了？
    方水笙看向乔南风，愣了下，然后坐在位置上，声音放柔了。
    “南风，其实不是你的错。就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你认为是情趣的事情，可能在我眼里看来就是禁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能不能接受。”
    乔南风看着方水笙，半晌，才说道：“水笙同学，你就是个别扭的怪胎！”
    方水笙闻言，笑得有些复杂，“嗯，是我太别扭。”
     第027章 ：不安好心
    水笙同学，你就是个别扭的怪胎！
    对于乔南风的话，方水笙并没有否认。其实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这种别扭的性子。但是无奈，她从来不会勉强自己，所以既然别扭，那就继续别扭着吧。
    有时候别扭，虽然不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方水笙回到家里，方妈妈从少年宫回来，正打算出去采购家里一周的日用品。方水笙见状，鞋也懒得换了。
    “妈妈，我陪你一起吧。”
    在去超市的路上，方妈妈的车上一直在放着邓丽君的歌。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温柔的女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外面下着绵绵的春雨，让人有种似在梦中的感觉。
    方妈妈对这首何日君再来情有独钟，经常听经常哼。方水笙忽然想起过年前方妈妈就跟她说过的事情。
    “妈妈。”她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母亲。
    方妈妈应了她一声。
    “过年前，你不是跟我说有个正在相处的叔叔吗？”
    方妈妈听到方水笙的话，手里的方向盘差点都打了个滑。过年前她跟方水笙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讲过之后，方水笙也一直没有再问过她这件事情。方水笙虽然说了只要她觉得好，她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当母亲的，还能不晓得女儿的心情吗？
    方妈妈回神，语气有些嗔怪：“你这孩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了？”
    方水笙说：“想起来所以就问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那位叔叔？”
    “他姓程。”方妈妈笑着说。
    方水笙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程叔叔？”
    方妈妈将车开进超市的停车场，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阵子有点忙，再说吧。”
    方水笙见状，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转头看向方妈妈，她已经解了安全带要下车了。
    “天快黑了，我们抓紧时间。太晚了就来不及回去做饭了。”
    “太晚的话就在外面吃，每天都在家里做，很辛苦。”
    “在外面吃不健康。”
    “在家里吃做饭太累，两者区别并不大。”
    方妈妈莞尔，但也随了方水笙的意思，“那就随你。”
    因为一周的日用品选购，出来的时候，果然是已经晚了。方水笙和方妈妈到了附近一家西餐厅去吃饭，却刚好碰上了两个月没见的左宝宝。
    “奶奶！姑姑！”
    安静的西餐厅里，忽然有个兴奋得不像话的小孩子的声音，真的十分突兀并且让人无法忽视。
    方水笙看着眼前矮矮小小的一团，眨了眨眼。今天的左宝宝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外套，很喜庆的感觉。
    “宝宝？”
    “姑姑，我跟珊姨来吃饭，还有爸爸！”左宝宝站在方水笙的桌子前，大眼睛弯成一条线，小手指着不远处。
    方水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左寒正在和一个年级相仿的女人面对面坐着。那个女人，就是左宝宝说的珊姨？
    方妈妈见到左宝宝，倒是很高兴，“宝宝真乖，还记得奶奶呢。”
    左宝宝用力点头，然后扯着方水笙的衣袖，“姑姑，我想跟你和奶奶一起吃。”
    “为、为什么？”方水笙一头雾水。
    方妈妈笑着说：“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别人家的饭菜都比自家的好吃。他喜欢，就随他跟我们一起吧。”
    方水笙无语，“那我去跟左师兄说一声。”
    左宝宝说：“我是问过爸爸才过来的，他说要是姑姑愿意，我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方水笙抬眼看过去，左寒正看向她这一桌，脸上带笑，当然还带着“拜托了”的神情。方水笙无语凝噎，只好让服务员加了个儿童位置。
    左宝宝说：“丁叔叔说，珊姨说不定会变成我后妈。姑姑，后妈是什么？”
    正在喝水的方水笙呛了一下，猛咳。
    回去的时候，方水笙忍不住跟母亲感叹：“左师兄离婚不到半年而已。”
    方妈妈叹息着说：“你不是说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吗？也难怪他要再找个对象。人有时候，不图别的，就图有个伴儿，可以好好过日子。他的儿子长得真是聪明伶俐，而且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这个时候找个结婚对象还是挺合适的。再大点，小孩子开始懂事，虽然可以找，但总是没那么好。”
    方水笙沉默，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
    第二天回学校的时候，刚好左寒到研究所，他要出国交流一个月，原本带的本科课程暂时要让方水笙和乔南风分别代课，所以来交代一些事情。当然，和信管所合作的项目申请书已经批了下来，也要开始安排第一阶段的工作。
    项目的挂名主持人是杨老，但主要负责的还是丁陌和左寒，丁陌目前只带了一个研究生，左寒的意思，反正方水笙是杨老的弟子，在信管所占个位置理所当然，于是就将方水笙在一号楼也弄了个位置，好配合项目的工作。什么配合项目的工作，大概就是丁陌还缺个助手，让方水笙过去帮忙打打杂之类的吧。
    左寒出国前，跟方水笙说：“这个项目杨老十分重视，如果你能常在信管所那边待着，也是好事。”
    方水笙点头，“谢谢左师兄，我明白的。”
    左寒出国，方水笙就开始了信管所和财管所两边跑的日子，后来跑得烦了，干脆直接待在信管所那边。二十多坪的房子，只有杨旭和方水笙两个人，方水笙不由得感叹世风日下，居然这么浪费资源。
    周末左寒要带参与项目的学生一起去项目的对象公司，方水笙和杨旭正在联系对方的负责人相关的事宜。联系到一半，方水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方妈妈的手机号码，但是说话的人却是个陌生女音。
    对方问：“请问你是方水笙吗？”
    “我是。”
    “你的母亲在少年宫忽然腹痛昏倒，现在正在中心医院急诊部。”
    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跟杨旭多说细节，只说家里有急事要马上走，就离开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一头撞上了正在门外的丁陌。
    丁陌将因为突然的冲击力而站立不稳的方水笙扶紧了，皱着眉头：“方水笙，你慌慌张张的是怎么回事儿？”
    方水笙抬头，见到丁陌，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过了好几秒，她才说：“丁教授，对不起，我有点事儿，先走了。”
    丁陌的眉头皱得更紧，“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六神无主的模样？
    “没事，就、就是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丁教授，我不能和您多说，先走了。”
    丁陌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然后看向屋里的杨旭。
    杨旭一脸无辜，说道：“丁教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水笙接到了一个电话，就成了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丁陌点了点头，说：“周末的事情联系好了吗？”
    杨旭苦着脸：“还没呢，丁教授。”
    “赶紧把活儿干完了，我这边还有一些数据要整理，回头发你邮箱，最迟后天整理完给我。”丁陌说。
    杨旭无语，他很怀疑丁陌是把原本要交给方水笙做的事情交给了他。但是他还没向天王老子借胆，所以不敢表示自己的怀疑。“好的丁教授，是的丁教授。”
    丁陌回了办公室，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神不宁。点了一支烟，但是却又不想抽，就搁在烟灰缸里随它烟雾缭绕。
    方水笙。
    左寒这家伙，把方水笙往信管所里塞是什么意思？
    当然，其实左寒把方水笙往信管所里塞是没有旁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方水笙在信管所这边，可以更好地参与项目而已，更何况，方水笙的名义导师是杨老，在信管所里做研究理所当然。丁陌也没有往别处想，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想起那天晚上方水笙在大床上面若桃花，喘息连连的模样。每当这种时候，他心中都会觉得左寒的安排是没安好心。
     第028章 ：身世修BUg点
    傍晚的时候，丁陌正把办公室的电脑关了准备离开，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丁彤。
    墨眉微微上扬，手机拿来按了接听键。
    “二哥，你猜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了谁？”丁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丁陌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沙发一转，就面对着偌大的落地窗。
    “嗯？你看到了谁？”
    “我看到了你的小朋友啊。”
    丁彤的措辞让丁陌的眉心拢了起来，“我的小朋友？”
    “方水笙。”
    丁陌愣了一下，方水笙？她今天下午急慌急忙地走了，原来是跑去医院了。
    丁彤好似没有察觉到丁陌的怔愣，笑着说：“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和我擦肩而过都没认出我来。”
    “大概是心里有事吧。”丁陌随口说道。
    “我本来想喊她的，但是刚好病人家属来找，就只好算了。她的脸色看着不太好。”丁彤说。
    丁陌“哦”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了。”
    自从上次丁陌将方水笙带到了丁彤家里之后，丁彤就觉得丁陌对方水笙大概是挺特别的，不然无缘无故的，做什么往她家里带？今天在医院见到方水笙有些失魂落魄的，就记在了心里，闲了下来就给丁陌打个电话。不过丁陌这么不咸不淡的反应……丁彤默了默，自认已经做到告知的义务，所以就毫不留恋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的丁陌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景色，沉吟了半晌，才离开了办公室。
    “方小姐，你母亲腹中有个肿瘤，建议尽早手术切片化验。”
    当方水笙听到主治大夫说的话时，脑袋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什么？”
    带着黑框眼镜的大夫推了推眼镜，轻咳了一声之后，又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方水笙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要整理怎样的表情面对大夫，愣了半晌，最终面无表情地说：“好的，我晓得了，谢谢大夫。”
    方妈妈在的，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方水笙回去的时候，方妈妈还在睡着，隔壁床位的人也是个跟方妈妈年龄相仿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只知道进进出出好几回，说是要做什么检查。方水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方妈妈，然后又看向对面床位的中年女人，只见她拉着丈夫的手，皱着眉头，说：“老公，我害怕，万一有什么事儿，那怎么办？”
    而那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说道：“没事儿，都还没确诊呢，不会有事的！万事有我呢。”
    说着，好似是感觉到方水笙的视线，看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别再小孩子面前闹笑话了，不会有事的，啊。”
    方水笙垂下双目，将方妈妈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握住，捏了捏她的掌心。
    听主治大夫的话，方妈妈是一个月之前就到医院来看病了。换句话说，方妈妈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腹中有了肿瘤，可是……她怎么一直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都不告诉她？
    方水笙想到要打电话给她的舅父方晟严，但是想了想，又将手机放下。静静地陪在旁边，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方妈妈终于醒过来。看到方水笙，怔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少年宫的老师送我来医院的？”方妈妈问。
    方水笙点头。
    方妈妈望着眼前的天花板，忽然说：“帮我把床调起来，我想坐着。”
    方水笙依言将病床调起来，还是没说话。
    方妈妈望向她，问：“囡囡，你都晓得了？”
    方水笙迎着方妈妈的视线，目光中带着几分哀怨与受伤，过了片刻，她才点头，“我都晓得了。妈妈，舅父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
    方妈妈摇头，“不知道，向阳快要高考了，我也不想打扰他们。而且，你外公外婆辛苦了大半辈子，这种时候，该让他们享享清福。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操心。”
    方水笙没有说话，方妈妈又说：“我是一个月之前知道这事儿的，虽然身体里长了个东西，但我实在没什么感觉，医生当时虽然建议手术切片，但也可以采取保守疗法。”方妈妈停了停，才苦笑着说：“但现在看来保守疗法不太管用。”
    方水笙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妈，我们跟舅父说吧。”
    方妈妈看向方水笙。
    方水笙扯出一个微笑，“你的主治大夫说最好尽早手术，妈妈，我一个人……”方水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照顾病人，一定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有舅父帮忙张罗着，我才会比较安心。你怕外公外婆晓得了会担心，那就让舅父瞒着他们二老就好了。”
    方妈妈伸手，揉了揉方水笙的头，“囡囡。”
    方水笙“嗯”了一声。
    “妈妈对不起你。”方妈妈叹息。
    方水笙听到这声对不起，一颗眼泪掉了下去，白色的床单上有一个圆形的深色印记。但眼泪，仅此一颗，随即就忍住。她不断地深呼吸，然后抬头看向方妈妈，“程叔叔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想一切等病情确定之后再说。”方妈妈说。
    方水笙想起几天前她和方妈妈一起去超市采购日用品，她问起方妈妈关于这位程叔叔的事情时，方妈妈当时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她当时觉得怪怪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怪异感了。
    心里很烦乱，方妈妈的脸色也不好看。方水笙把病床调下去，“妈妈，你的脸色看着还是很疲惫，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打个电话给舅父。”
    走出病房，方水笙打了个电话给方晟严。
    方晟严知道了自家姐姐的事情之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问：“水笙，那个，你的……”
    “舅父，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妈妈的事情。”方水笙很冷静地打断了方晟严的话。
    她知道方晟严想说什么，他是想问她生父知不知道方妈妈生病的事情。当年方水笙的父母是和平离婚，但是离婚后，也没什么往来。于情于理，方妈妈都应该要带着方水笙去看望爷爷奶奶的，但是方外公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敲，怒声说道——
    “看什么看？如果不是因为水笙是个女孩，你们母女何至于到这个田地，对他们，还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这事情就不了了之。
    方水笙站在医院的花园里，看着天边的一轮夕阳，轻声问道：“舅父，您是不是觉得我该去找他，让他帮忙安排一下？”虽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个女儿。
    方晟严说：“我在出差，但我待会儿马上让人安排，连夜赶回来a市。这个问题，等我们见面再讨论吧。”
    方水笙“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她就站在夕阳的余光下，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觉得冷的。但是方水笙却抱着手臂，她感觉有一股冷意，从骨子里透出来，冷得她想发抖。
    生活处处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地给人来个惊吓。
    方水笙坐在花园的石椅上，看着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每一个人身边都有着家人的耐心陪伴。忽然之间，鼻头就有些发酸。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几乎惊慌失措。
    就在方水笙在花园里发呆的时候，她身旁坐了一个人。但是她还是自顾自的发呆，没有太多的反应，直到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才抬头，看向对方。这么一看，就有些愣住了。
    “黎医生？”
    来人是丁陌的堂妹夫，丁彤的丈夫，黎海君。
    黎海君身上穿着白大褂，看着十分有气质，他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温的，“我看你一直不抬头，几乎以为是认错人了。”
    方水笙轻声说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你怎么会在医院？”黎海君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方水笙，一副想要哄小朋友的模样。
    方水笙虽然没什么心情，但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摆了摆手，婉拒对方的好意，“谢谢黎医生，家母在医院里。”
    黎海君点了点头，然后关心问道：“阿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需要我帮忙吗？”
    方水笙想了想，摇头，“暂时不需要，谢谢您，黎医生。”
    黎海君见状，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如果你需要帮忙，请不要客气。”
    方水笙终于扬起一个真正的笑容，真心说道：“好的，谢谢你，黎医生，你真是个好人。”这年头，大家都怕麻烦，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热心了。
    黎海君望着方水笙的笑容，皱着眉头，说：“第一次在我家里看到你的笑，我就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但是总想不起来。”
    方水笙有些不明所以。
    黎海君还是苦思冥想的模样，“真的很像，到底是像谁，我一时又想不起来。但这个人我一定是熟悉的。”
    方水笙愣了下，忽然想起小时候方妈妈会看着她微笑时的模样，带着几分无奈说：“果然是父女，笑起来就像是饼印似的。”后来方妈妈再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
    “是不是特别像你们的安枫院长。”方水笙忽然问。
    “啊？”黎海君有些诧异地看向方水笙，别说，还真是挺像的。不过，他在中心医院工作将近十年，可没听说过现任的安院长有女儿，安院长家的公子不也是今年才上的高中么？
    方水笙看着黎海君，脸上神情有些冷淡，“像他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是我的生父。”
    黎海君目瞪口呆。
    忘了说，中心医院是a市里最好的医院，院长姓安名枫。凑巧的是，这位安枫院长，是方妈妈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方水笙的生父。
     第029章 ：风景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以为人在受到比较大的打击时，会伤痛欲绝。
    但，在很多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让你伤心难过，因为要面对的、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
    方水笙在方妈妈送去医院的第二天就直接向杨老打电话，请事假半个月，原本由她负责的项目，紧急的已经移交给杨旭和乔南风，不急的依然放着等她销假后回去负责。
    回家帮方妈妈收拾换洗衣服的时候，小猫球球正蜷在沙发上，见到她，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方水笙叹息，去取了猫粮放在球球的食盘里，然后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球球大概也清醒过来，踩着无声的步伐走过来，在方水笙身旁蹭了蹭。
    这段时间肯定也没时间管球球了，方水笙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包香烟来。
    她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但有时候，烟草的气味莫名其妙地让她可以放松下来。
    点了一根烟，也没抽，就夹在食指和中指指尖，任由它烟雾缭绕，而小猫球球就坐在她身旁，一人一猫坐了很久，像是比赛谁的定力比较好似的。
    这样的场景，一直维持到方晟严打电话给方水笙。
    “舅父。”
    “我两个小时后就到a市，你妈妈现在怎样？”
    “还好。”
    “你妈妈在中心医院的事情，安枫知道了吗？
    方水笙眨了眨眼，然后轻声说道：“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方晟严有些狐疑。
    方水笙却没有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舅父，你回来之后就联系……”停了一下，她又说：“联系安院长吗？”她本想说爸爸，但是爸爸这个角色在她生命中缺席了太久的时间，即使曾经向往过父爱，也没办法毫无芥蒂地称呼那个人是爸爸。
    方晟严说：“我有他的联系方式，等我回来跟你妈妈商量过后，再去找他。水笙，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交代，我们在医院见。”
    方水笙看着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然后将收拾好的衣物装好，然后……她连那只一直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的猫咪也抱了起来。
    球球“喵呜”了一声，倒也很顺从。
    方水笙笑了笑，说：“最近没空管你，我把你送去宠物店寄住几天好不好？”
    球球被她抱着，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意见。当然，或许它会意见，但它有意见也没法说，不是么。
    方水笙寒假的时候就说要学车，到现在也拿到了驾驶证。方妈妈住院，她出入不方便，就迎着头皮开了方妈妈平时的座驾。开车的时候，手机叮叮铃铃地响，是江玥盈的信息和乔南风的电话，大概是想问她怎么请了那么长的事假。她也瞄了一眼手机，没接。
    并不是她不领情，而是，她接了电话也不知道该要说什么。面对他们的关心，她要怎么说？她也不想说方妈妈住院手术的事情，那样的事情说了出去，别人除了安慰两句也不能怎样，要是对方是个八卦之人，说不定还为别人茶余饭后增添了话题。说起她的时候，会说知道那个谁谁谁吗？听说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真可惜如此云云，何必？
    方水笙将球球送去了宠物店寄住，那个宠物店，还是当初丁陌带她去的。带球球去到宠物店的时候，是傍晚，老板正在会客区跟人说话，方水笙没注意，将球球交给了工作人员就想走。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方水笙。”
    她愣了下，回头，是丁陌。
    “丁教授好。”
    丁陌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颀长的身躯定在她前面，问道：“我听说了，你母亲还好吗？”
    方水笙见丁陌知道方妈妈的病情，也不觉得意外。每个人都有着一颗八卦心，黎海君知道方水笙的母亲住院，而方水笙还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之女，这样的事情，黎海君当然是会跟丁彤说。然后……八卦就会开始传播。
    方水笙本来跟黎海君说她的生父就是安枫时，打的也是说不定黎海君在坐电梯或是工作的时候，会不经意遇见安枫，然后再不经意地提醒那位院长，他的前妻正在他任职的医院里就医，这样的算盘而已。她自己也认为自己那样做很迂回，但是却觉得如果安枫可以提前知道一点情况，她舅父再去找安枫的时候，或许就不会显得太突然。
    方水笙点头，回答：“还好，谢谢丁教授关心。”
    丁陌说：“你现在要去医院吗？我送你过去。”
    方水笙摇头，“谢谢丁教授，我自己有开车出来。”
    丁陌见状，微微点头，停了停，又说：“抽烟对病人不好。”
    方水笙愣了下。
    “你身上，有烟草的气味，不怕你母亲闻出来？”丁陌淡声问道，听不出他的情绪。
    方水笙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时候点了一支香烟，大概是那时候衣服上染上了烟草的香味，出门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居然忘了换衣服。她笑了笑，“谢谢丁教授提醒。”
    丁陌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方水笙感觉自己都已经是有些麻木了。加上她被丁陌抓包的时候实在太多，譬如说那时候跟林烨在书城外面被他看到，去酒吧喝了催情药也被他碰上，她觉得真要计较起形象来，自己在丁陌跟前应该算是一丁点儿形象都没有了的。这个时候就算被丁陌认为她是个女烟鬼，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跟丁陌告别，为了保险，又折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赶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方晟严已经在方妈妈的病房里了。邻床的那个病人，已经检查完说是无事，早就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
    见到了方晟严，方水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舅父！”
    那个语气，带着几分激动又带着难过。
    方晟严风尘仆仆的，还没回家就直接赶到医院来了，见到方水笙，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水笙，这两天难为你了。”
    方水笙走过去，将方妈妈换洗的衣服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里，“没有，舅父一路辛苦了。”
    这两天，方水笙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方妈妈虽然一直对她很放心，但也免不了担忧。现在见方晟严已经赶回来，原本烦乱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静点，笑着说道：“你们这俩甥舅，就别相互客气了。”
    方晟严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方水笙拿了水壶去打水，回来的时候方晟严正在跟方妈妈说要找安枫的事情。
    方妈妈说：“我原本觉得找他也于事无补，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去联系吧。”
    方晟严顺手拿了一个苹果来削，分析说道：“这当然有必要，什么事情，要是院长出来打个招呼，重视程度总是不一样的。昨个儿水笙还问我这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联系他比较好。再说，你和水笙这些年来也没麻烦过他什么，如今故人有事要他帮忙照拂，即便是看着从前的情分，他也该是要鼎力相助的。”
    方妈妈叹息着说：“只是别给人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好。”
    方晟严不以为然，嗤笑一声，“如果真是要给他惹麻烦，也不会等到今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苹果一分为二，其中一份递过去给方妈妈，方妈妈摆了摆手。
    见方妈妈不要，就将其中一份递给方水笙，方水笙接过来，咬了一口，“舅父，你什么时候找安院长？”
    方妈妈听到方水笙的话，看了方水笙一眼。
    方晟严说：“我刚才打过电话给他，他正在开会。秘书说会议结束之后，会通知他。”
    方水笙点了点头，方晟严站起身，说：“我得回家一趟，水笙，我让你舅妈找了个看护，待会儿就会过来，你今晚就别在医院里过夜了。”
    方水笙正想说话，方晟严就颇有威严地说道：“别一个病还没好，另一个就病倒了。你今晚给我回家睡。”
    方晟严离开之后，方水笙又在医院里陪了方妈妈聊天，快十点的时候，才在方妈妈的催促下离开了医院。一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夜风缓缓吹来，竟然不知不觉地跑到了长堤去。回去大概也是心里不平静，干脆下了车，在长堤一旁的石椅上坐着。
    丁陌没有想到他会在长堤里遇到方水笙。晚上有朋友约了他在crazybar里见面，他路过长提，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长发，身上是简单的t恤，背影看着有着纤弱。
    他原本没想着去打扰方水笙，但是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朋友推了晚上的约，就将车停好了走过去。
    方水笙原本低着头想事情，忽然一道阴影劈头盖下。被打扰的感觉让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的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头，却见是丁陌。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方水笙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原来a市这么小。”两个人居然能在同一天里遇见两次，可见这座城市真的是太小了。
    丁陌见她没点尊重老师的模样，也不在意，在她身旁坐下，“怎么跑到这儿来发呆？”
    “这里风景好。”方水笙随口回答。
    “但我看你刚才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看风景的。”
    方水笙没有再说话，对丁陌连客套的神情都省了。她这两天神经绷得太久，方晟严今夜回来a市，让她稍微松了下，但稍微放松了心神的结果，却觉得有些疲惫，实在是没心情对着丁陌再带上好学生该有的面具。再说，似乎也没必要了。
     第030章 ：依靠
    带着水汽的夜风缓缓吹来，方水笙靠着石椅的后背，没有说话。
    丁陌侧头，望着她。睫毛低敛，掩去了眼中所有的神色，右眼下的泪痣闪烁着，无端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伤感意味。
    “还好吗？”
    方水笙愣了下，随即“嗯”了一声。
    丁陌：“你母亲什么时候手术？”
    “还没确定，应该快了。”
    丁陌点了点头，看着她一直低着的头颅，忽然喊她：“方水笙。”
    方水笙侧头，看向他。
    丁陌跟她对视着，说道：“想哭吗？”
    方水笙微微一怔，忽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如果说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都有不同的行为模式，那么方水笙的模式就有很多，面对老师时谦恭不失自信的乖学生模式，面对亲人体贴而乖顺的好孩子模式，面对同学时安静中带着几分冷淡的高冷模式，而这些模式她用起来也得心应手，随时切换毫无压力。但是她面对丁陌的时候，却不知道要用哪一种模式来应对。这个男人，看着高雅冷清，大多数时候有礼而无害，但是偶尔的时候，心思敏锐缜密得让人无所遁形。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点破，高深莫测得让人有些发憷。
    丁陌说：“你看着很冷静，可心底，是不是在害怕？”
    方水笙的神情有些错愕，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晚上的长堤是个好去处，除了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也有沿江而建的鹅卵石人行道。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有恋人们依偎着走过，也有相伴而行的老人家张家长李家短，这些场景与声音，此刻都变得模糊，化为两人之间的背景音。
    在丁陌以为方水笙不打算说话的时候，她说话了。
    方水笙应了声：“嗯。”
    丁陌一愣。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一直……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方水笙的声音很轻，但是丁陌却听得异常清楚。
    方水笙双手合十，下巴抵在手背上，神色有些飘渺：“后来我妈妈也结过一次婚，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叔叔就因病去世了。自从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考虑过再婚的事情。”停了停，她像是在想什么，皱着眉头，然后续道：“她一直都很强大，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情。我……”
    方水笙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却没有再往下说。
    忽然，一直手搭上她的肩膀。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向丁陌。
    丁陌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容：“你母亲，会吉人天相的。”
    方水笙有些发怔，“会吗？”
    丁陌笑着点头，“一定会的。”
    一直跟他对视的凤眸忽然蒙上了一层水光，在里面打着转，但是却没有往下掉。
    “想哭？”丁陌问。
    方水笙露出一个笑容，却不小心笑出了眼泪。她深吸一口气，摇头，“不哭的。”难关还在，哭了就是自怜泄气。妈妈需要她，她的力气要留着与妈妈一起面对任何未知的困难。
    丁陌轻叹了一声，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上移，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他将方水笙的头往他肩膀上按。
    当脑袋接触到男人的肩膀时，方水笙的脑袋在那么一瞬间，有一种空白的感觉，随即想要移开。但是男人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她的脑袋上。
    “方水笙，你把自己逼得有点狠了。放松一点，靠一下吧。”
    人在极度精神紧张之后，忽然放松下来，会丧失思考的能力，譬如此刻的方水笙。从接到电话说方妈妈进了医院，到之后她腹部长了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尚不能确定，再到今晚方晟严回来，不到两天的时间，但是却觉得那么漫长。很多从未面的过的事情，很多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全都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因为方妈妈的身边，只有她。
    方水笙脸上的表情初始有些错愕，后来错愕的神情褪去，变得平静。
    她头枕在男人的肩膀，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龙水香味。但是奇怪的，没有任何旖念，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她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谢谢你，丁陌。”
    丁陌在心底无声叹息，然后回答：“不客气。”
    曾经的方水笙想过很多次，当自己站在生父面前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但是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平静。
    “你就是小云熙？”安枫在院长办公室看到方水笙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如常，但是眼里却有几分难掩的情绪。将近五十的男人，眼睛鼻子跟方水笙都惊人地相似，只是他鼻梁上架着镜框，是个斯文人，即使人到中年，依然风采不减，可见当年是个美男子。
    方水笙说：“我现在不叫云熙，我是方水笙。”
    安枫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舅父他们现在都是喊我水笙。”
    安枫脸上尴尬的神色已经褪去，温声说道：“水笙，你妈妈的事情，我已经安排过了，是中心医院在这方面最权威的医生，你不要太担心。”
    方水笙点头，“嗯，谢谢。”
    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当发生的时候，没有预想过的狗血，也没有激动，有的只是生疏，以及无话找话的尴尬。
    当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安枫心中说不愧疚，那是假的。当年和方妈妈离婚，两人好聚好散，该补偿的他也补偿了，但心中也并非是毫不愧疚的。老一辈的人当中，重男轻女的并不少，安家父母便是如此。方水笙出世后，原本就对方妈妈的职业颇有微词的安家奶奶对媳妇越发地不满。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当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当初方妈妈的存在，对安家奶奶来说，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家里矛盾愈演愈烈，安枫左右为难，但他是家中独子，又没办法抛下父母带着妻女跑到外面住，方妈妈最后忍无可忍，主动提出离婚。
    身为男人，让妻女受了委屈，原本就不该。离婚后，安枫曾提出过让方水笙定期回安家看望安家二老，但是被方外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没有上门拆屋，安枫已经很感谢方外公的大度，后来又听说方妈妈已经再婚，除了定期汇钱到方妈妈的账户之外，安枫就断了跟前妻的联系。
    有时候，不联系也是一种关心。既然已经分开，就各自往前走，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
     第031章 ：雨过天晴
    方水笙离开院长办公室到了自家妈妈的病床上,方妈妈正在和方晟严在说话。见方水笙回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方水笙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看着我做什么？”
    方妈妈笑了笑,伸手将她身侧的手拉过去，“囡囡,心里难过？”
    方水笙摇头,“不难过。”
    “说了什么？”方晟严文。
    “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我和妈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方水笙在床沿坐下,淡声说道。
    这些年，你和你妈妈，都还好吗？
    安枫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复杂。方水笙想起有一次她问起父母的恋爱和婚姻时,忍不住问方妈妈是否心里还会想念那个人,心底有没有过埋怨？
    “囡囡，现实里的感情和婚姻不像电视剧或是小说里的那样，要么就完美得不可思议，要么就是离婚后的人会重新在一起，彼此心中都有着对方。我和你爸爸，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当时想过很多，可安枫做不到为了我而和你奶奶争吵不断，而我，也做不到委曲求全。爱一个人本来是没错的，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婚姻不是。当牵涉到家庭的时候，感情却还是其次的。”
    “而且，囡囡，虽然我和你父亲离婚，但是两个人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只是有时候感情并不是维系一段婚姻的唯一因素。离婚了，就没什么爱恨了，大多数人各自分开之后，都不会停留在原地。”
    方妈妈的话，当时方水笙不太明白，现在却有些懂了。
    现实里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比起停留在原地，抛开心中的包袱往前走，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或许有的过去永远过不去，但是却没有迈不过的坎。
    方水笙反握着自家妈妈的手，问：“明天手术，会紧张吗？”
    方妈妈失笑，“都大半辈子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方晟严在旁边打趣说道：“区区一个手术算得了什么？你妈妈心态一向都好得让我佩服。”
    方妈妈说：“我长你几年，也不是白长的。”
    方水笙见方妈妈的神情比较轻松，也笑了起来。
    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是忐忑的，但是忐忑不安没用。当事情接踵而至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尽量调整心态去面对。即使心底仍然为那些未知的因素而不安，但亲人在身边，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能结果都还不晓得，就自乱了阵脚。
    方水笙傍晚回家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她见到了方妈妈以前跟她说起的那个朋友，方妈妈一直在相处着的朋友。
    说来也巧，方水笙去保卫处签收方妈妈的快递，刚好听到外面一个男人在问——
    “请问方舒珊女士的家在哪一栋？”
    方水笙有些诧异，转头望了那个男人一眼。身材挺拔，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但方水笙从小就见惯了这些练舞蹈的人，这些人身材都会维持得很好，而且长相总是很显年轻，看不出实际年龄。
    保卫处的人正在问对方姓甚名谁，要身份证登记过后才愿意透露。
    那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方水笙的目光，也看向她，一看，就有些意外。
    “你是方水笙？”
    方水笙狐疑地看向他。
    对方露出一个笑容，说：“我是你母亲的朋友，姓程。最近没见到你的母亲，我心里有些担心，这两天她手机关机了，我打电话去少年宫问，听说她请了病假。”
    这人是方妈妈过年前就跟方水笙提过的男人，程于琛。
    “可我没见过你。”他是怎么知道她是方水笙？
    程于琛笑着说：“你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你妈妈的手机屏幕就是你和她的合照。”
    方水笙点头，朝对方礼貌笑道：“程叔叔好，我是水笙。”
    保卫处的人见到方水笙认识程于琛，也懒得再问对方要证件了。方水笙和程于琛就在保卫处外面站着。
    程于琛：“你母亲，她的病情还好吗？”
    方水笙：“程叔叔，您不知道家母生病的事情吗？”
    程于琛：“上段时间听说过她要到医院去检查，后来问她，她说没事。但这几天联系不上她，少年宫说她请了病假，我心里有些担心，就过来了。”
    方水笙望着程于琛，忽然说：“她住院了。”
    程于琛一愣：我竟然不知道。”
    “您现在知道了。”方水笙说。
    “我可以去看她吗？”程于琛问。
    方水笙沉默。
    程于琛见状，问：“水笙，你母亲是否说过我与她的事情？”
    方水笙点头，“说过。”
    “你母亲原本打算过年后让你我见面，如果你对我并不抵触的话，我就与她登记结婚的。”
    程于琛说的事情，方水笙并不知情。
    “前段时间，你母亲说你情绪不太对，把安排押后，我同意了。她最近有些不对劲，而且这几日我也没联系上她，我心里有些担心。”
    方水笙想起和方妈妈同个病房的中年女人，有丈夫在身边，天大的事情塌下来了，都有人为她撑着，多幸福。她想了想，问：“程叔，你是否会好好对待我母亲？”
    “我会。”
    “我母亲如今在中心医院准备手术，她腹中长了一个肿瘤，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
    程于琛怔住，过了片刻，他说：“水笙，我希望能见你母亲。”
    方水笙说：“我要问问她。”
    方水笙到了医院跟方妈妈说起程于琛的事情时，方妈妈脸上的神情有些诶愧疚，笑叹着说道：“这两日心里事情实在太多，竟然没有想起来要跟他说一声。”
    方水笙那双凤眸安静地看向方妈妈，没有吭声。
    被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方妈妈最终还是松了口，“囡囡，如果肿瘤是良性的，那就一切都还好。但如果是恶性的呢？”
    方水笙一怔，然后笑起来，说：“恶性的怎么了？如果他愿意陪着你呢？”
    “世上有真情，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尤其是现代社会。”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跟方妈妈一样的想法。人在年轻之时，或许会感情至上。可是方妈妈和程于琛，已经是活了半辈子了。生活辛酸，人情冷暖，早已见得太多。
    方水笙说：“如果真是恶性，将你所有遗产都留给他，让他陪着你。”
    方妈妈闻言，哭笑不得。
    “如果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如今单身，日后也要养老，陪着你对他并没有任何损失。”
    方妈妈见方水笙越说越离谱，忍不住轻斥她：“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早就立了遗嘱，方舒珊的遗产将全部属于方水笙。”
    “他知道？”
    “嗯。”
    方水笙说：“既然是这样，就让他来。”
    方妈妈叹息，“囡囡。”
    方水笙抿着嘴唇，说：“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本来就打算要结婚的，如果没有你这一桩事，你们说不定早就结婚并且办了婚礼。他现在知道你的病情，虽然不能确定腹中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但他也没有说要反悔的意思。”
    “囡囡，他前妻因为癌症去世，他照顾前妻五年，从未有怨言。”方妈妈说。
    方水笙一愣，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方妈妈也没有提过。
    “你担心连累他？”方水笙问。
    方妈妈望向方水笙，笑着说：“不是担心连累他，就是有些不忍心。”
    方水笙再度沉默，过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可是妈妈，我也不忍心只有你一个人。”
    “我有你，有你舅父。”
    “那不一样。”方水笙说。
    是的，那不一样的。对方水笙，方舒珊是母亲，对方晟严，方舒珊是姐姐。在这两个人面前，方舒珊都是以一个保护者照顾者的身份出现。
    “妈妈，我希望你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有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杠着。”方水笙望着方妈妈，语气徐缓，声音有些低哑，“可能我希望程叔陪着你，很自私。可是……我并不想抑制自己自私的念头。妈妈，我想要有个人，可以站在你的前面。如果不可以，至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
    方水笙望着病床上的方妈妈，神色慎重：“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你快乐。”
    方妈妈跟方水笙对视着，过了半晌，才笑着说道：“囡囡，经过了这件事情，我才晓得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一个人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总是很快会长大。
    方妈妈又问：“程于琛是在外面吗？”
    方水笙点头，眼里终于流露出笑意。
    方妈妈拍了拍方水笙的肩膀：“我想见他。”
    方水笙高兴点头，“好，我去喊他。”
    当方水笙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方妈妈喊她，“囡囡。”
    方水笙狐疑回头。
    方妈妈笑：“妈妈喜欢你这么坚强。”
    方妈妈的手术很成功，程于琛成功打进方家母女之间，方妈妈出院后，两人就去领了结婚证。方水笙请了半个月的假期，方妈妈出院的时候，请的事假才过十天，但她却没打算销假。因为方妈妈和程于琛登记，两家合并，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方妈妈与方水笙商量：“我与程于琛登记了，以后的日子你想怎么过，你现在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做主了。”
    “嗯？”
    “你有三个选择，一是跟我和程于琛一起住。”
    如果是以前，方水笙会选择和方妈妈一起住，方妈妈一向爱她。可现在……多了个程于琛，所以方水笙犹豫了。
    “还有，你可以到学校去住。”
    方水笙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不合群，去宿舍住对她而言会是一种自我惩罚。
    “第三个选择呢？”方水笙问。
    方妈妈说：“你已经二十三，早就是成年人了。我一向对你很放心，只要你想，这个房子就留着让你住。”
    方水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个。
    后来，方水笙假期满了，回到学校。既然回了学校，就不可避免地面对着身边同学的关心，但都被方水笙微笑着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出国交流的左寒教授也回了a市，时不时到一号楼丁陌的办公室，两人在里头烟雾缭绕，不知道是为私事还是为公事。
    方水笙与丁陌自从那天在长堤的相处后，并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偶尔丁陌到学生的屋子里交代事情，两人都神情自若。
    这天方水笙正在和杨旭在屋里讨论项目的评价体系要采取哪种方法，乔南风和江玥盈跑了过来。
    “水笙，今晚有空吗？”江玥盈问。
    “今晚，我傍晚有事情呢。”方水笙说，
    “那明晚呢？”江玥盈笑。
    “明晚？”方水笙抬眼瞄了江玥盈，说：“江玥盈，江师姐，有事直说。”
    江玥盈眨眼，“就算是有事，也要确定你有没有时间才好。”
    方水笙目光转向乔南风：“你说。”
    乔南风轻咳了一声，说道：“水笙同学，大师兄要毕业了，说今晚请大家吃饭，你不去吗？”
    方水笙一怔，原来大师兄都要毕业了。
     第032章 ：无题
    因为有人被扰了清梦,于是第二天当然是精神不济。在大师兄的聚餐上，方水笙的面容略显疲倦。
    大师兄见状，很不客气地说：“水笙，太不给面子了,我就要毕业了啊，你就这么给大师兄送行？”
    “送行送你去哪儿？”方水笙拿起一杯水抿了一口,语气很平静：“你再怎样，也会留在a市的,我们还会再聚餐。”
    忘了说，大师兄进了a市的一个设计院的财务部，听说发展前景不错。
    大师兄很愤慨：“那怎么一样？重点是我毕业了啊，我毕业我容易么我！你不为我高兴么？！”
    “高兴啊,那天你毕业答辩通过之后,整个二号楼的师弟师妹们都奔走相告，左教授的大弟子居然通过了答辩！太厉害了他！”方水笙脸上带笑，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简直是让人听了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她的话却并不能让大师兄有同感。
    大师兄一脸无语，然后悻悻地说：“谁这么高端黑？”
    江玥盈和乔南风哈哈笑了起来，“大师兄，你安全过了论文答辩，大家都是为你高兴而已！”
    对于大师兄，包括左寒，也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他。研究生中真正的学霸并不多，多的是跟大师兄一样的人。用心做事会做好，但是无心学术，为的不过就是争取一个更好的平台。这类人从研一到研三，不管是专业课还是论文，都是险险地低空飞过，认为多一分那都是浪费。
    大家都在包厢里坐着，还没入座，因为左寒还没来。这也算是管院的传统了，每一届学生毕业，导师都会组织自己带的学生聚餐，到现场露个面，然后埋单走人，留下一群小孩儿吃喝玩乐。
    左寒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也在定好的时间出现，不过他带了一个让大家都很意外的人。
    左寒带了他家的宝宝去。
    左宝宝从来不怕生，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财管所的，他早就见过。见到了方水笙，很兴奋，直奔过去，抱大腿。
    “姑姑姑姑，我可想你了！”
    方水笙一怔，有些汗颜。对于左宝宝的热情，她从来都无法理解。
    左寒走进来，笑着说：“人都来齐了吧？”
    江玥盈回答：“人都来齐了。”
    哪有什么人，不就是他们几个么？财管所全体的聚餐在毕业典礼之后，现在只是左寒带的几个学生吃饭而已。
    左寒点头，“那就入座吧。”
    果然左寒就是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临走的时候左宝宝抱着方水笙，“我不走我不走嘛，我想跟姑姑一起！”
    左寒蹙眉，“再不走今晚你就回不去家里了啊。”
    左宝宝很委屈地看向方水笙：“姑姑？”
    方水笙无语。
    “姑姑，你不可以带着我玩吗？”
    旁边的江玥盈见状，笑着逗左宝宝，“宝宝，你待在这儿，待会儿谁来送你回去呀？”
    “丁叔叔啊！”左宝宝说，“每次我和姑姑一起，丁叔叔都会送我们回去！”
    这个包厢地点都是左寒订的，刚好今晚他和丁陌在这个地方有饭局，顺道过来这边露个面。
    左宝宝的话一出，众人默然，不约而同地瞅向方水笙。左宝宝的话，似乎透出了一些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的讯息。
    左寒轻咳一声，“宝宝，别闹。”
    方水笙瞅了左寒一眼，然后说：“左师兄，就让宝宝跟我一起吧。”
    左寒闻言，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了。待会儿你们散了之后将宝宝送过我那边的包厢就可以。”
    方水笙点头，“嗯。”
    左寒离开了，方水笙问左宝宝：“宝宝，怎么不待在家里？”
    宝宝嘴里塞着饭菜，口齿不清，“阿姨走了，爸爸说姑姑也来玩，问我想不想你。”
    大师兄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水笙，左教授早算好了让你帮忙带这小家伙呢。”
    左宝宝怒目瞪大师兄：“你是小家伙！”
    大师兄嘿嘿笑着，捏了捏左宝宝的腮帮，“你有我高有我壮吗？”
    左宝宝抬手，打大师兄的手。方水笙见状，也忍不住打了一下大师兄的手，“别捏，这样捏了以后就长不好看了。”
    大师兄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因为捏一下就长不好！”
    方水笙夹了一些蔬菜放左宝宝的盘里，“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捏小孩子的脸。”
    乔南风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天天捏我堂弟的脸，他现在长得可俊了。”
    方水笙反驳，“如果你不捏他的话，他肯定会长得更俊。”说着，问左宝宝，“宝宝，我说的对不对？”
    左宝宝正在专心吃饭，早就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哪里知道他们说什么，见方水笙问他，就胡乱点头，“对对对！”
    江玥盈笑，“我可不管什么对不对，倒是很好奇宝宝说的丁叔叔，是不是咱们的丁教授啊？”
    明明就没什么，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江玥盈的话却莫名地让方水笙心里漏跳了一拍。但她脸上还是很自然的神色，“嗯，是丁教授。”
    江玥盈“哦”了一声，看着方水笙的神情似笑非笑的。
    方水笙看了回去，江玥盈才笑着转移了话题。
    乔南风望着方水笙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深思。吃完饭大家要散的时候，乔南风和方水笙都不住校，所以大师兄和江玥盈先走。乔南风和方水笙一起，左宝宝已经开始开始用胖胖的爪子揉眼睛，“姑姑，我想睡觉。”
    方水笙跟乔南风说：“南风，你去看看左教授那边散了没？”
    乔南风出去了一趟回来，有些无奈地说：“还没散，看样子还得等一会儿。”停了停，他看着左宝宝，说：“不然我抱他吧。”
    “好啊。”
    “不，我要姑姑！”左宝宝抱紧了方水笙的脖子。
    方水笙见状，说道：“那就随他吧。”说着，拿起她的披风将左宝宝裹了一圈，省得他不小心着凉。
    乔南风看着方水笙做这些动作，一直没有移开目光。当方水笙抬眼的时候，他的目光也还是没有移开。
    方水笙对上乔南风的目光，怔了一下，“怎么这样看着我？”
    “水笙，我觉得你去了一号楼之后，我们生疏了很多。”
    “有吗？”
    “当然有！”
    “那是因为没有在一个屋子里，身边接触的事情不一样了，所以会没有以前那么多话。”
    乔南风闻言，笑了笑，然后神情认真地问道：“水笙，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方水笙说：“南风，你觉得呢？”
    乔南风重重地叹息一声，“你和丁教授……”
    “什么事情都没有。”方水笙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乔南风忍不住笑：“水笙，你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记得开学前的聚餐，你提前走了吗？那天晚上，我看见丁教授抱着你。”他看到的那一幕，是方水笙整个人软弱无骨地攀在丁陌身上，姿态亲密。而丁陌不时低头与她说话，脸上神情与平时的冷清大为不同，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他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震惊。只是乔南风不知道的是，丁陌并不是跟方水笙说话，而是当时的方水笙身上难受，他不过是在安抚她。
    方水笙望向他。
    乔南风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水笙，我没有跟踪你，我家就住在那一片。”当时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想问她怎么回事，但是她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回来之后又猝不及防地扔了个大炸弹给他，说她曾经喜欢他，但她选择了放弃。当时心中的那种感觉，根本就没办法形容。后来想想，他和丁陌，当然是没办法相比的，所以再不甘心，放弃得也很干脆。
    方水笙默了默，低头看左宝宝已经呼呼大睡，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再轻声说道：“我和丁陌，真的什么事情的都没有。”略顿，她又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和他都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那以后呢？
    乔南风笑了笑，看着方水笙姣好的侧颊，忽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水笙同学，你完蛋了。”
    “嗯？”方水笙的语气有些狐疑。
    “你，喜欢上丁陌了。”乔南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方水笙细长的凤眸睁圆了，过了几秒，她才皱着眉头，轻斥：“你胡扯！”
    “是不是我胡扯，你心里明白。”乔南风的语气有些复杂。
    方水笙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轻声说道：“我昨晚没睡好，今天觉得有些累。”
    说到没睡好，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梦，方水笙有些头疼地闭上了眼睛。连她都不肯定的事情，为什么乔南风会那么肯定？
    当左寒和丁陌那边的饭局散了，到方水笙他们那边的包厢时，看到的就是方水笙抱着左宝宝，一大一小都闭着眼睛，而乔南风坐在她们身旁，一手搭在方水笙身后的沙发背上，一手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灵巧地移动着。
    丁陌眉头微乎其微地蹙了下，倒是左寒轻咳了一声，然后抬手扣了扣木门。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乔南风闻声，抬起头来，见到丁陌和左寒一起，愣了下。
    “左教授，丁教授。”
    这时，方水笙也张开了眼睛，有些错愕地看向门口。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不过是心里有些烦乱加上昨晚没睡好，有些疲惫，所以闭目养神而已。
    左寒走过去，神情有些抱歉：“水笙，辛苦你了。”
    知道辛苦她了，下次不要总是这样让她当免费保姆啊。虽然左宝宝很可爱，她也不介意，但是左师兄表面上总是一副歉意，但心里其实在不遗余力地利用她这一点，太过假了。
    方水笙站了起来，将左宝宝还给左寒，“不辛苦的。”
    左宝宝被人扰了睡眠，哼了几声，然后在左寒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呼呼大睡。
    方水笙看着眼前的一对父子，忍不住操心：“左师兄，你一个人能带宝宝回去吗？”就算是有儿童座椅，宝宝睡着了还是不太方便吧？
    左寒看着趴在他怀里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宝宝，说道：“这倒是个问题。”说着，看向乔南风和方水笙，“反正也晚了不好打车，我顺带送你们回家吧，刚好你们再帮我看一下宝宝。”
    乔南风说：“左教授不——”
    乔南风话还没完，丁陌就说：“你的学生交给你，方水笙我来送吧。”
    包厢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丁陌神情自若，淡声说道：“方水笙的住处离我的住处不远，刚好顺路。”
    左寒瞥了丁陌一眼，态度很是随和，“好，那水笙就交给你了。南风，还不跟上来。”
    乔南风扫了一眼方水笙和丁陌，然后跟着左寒走了。
    丁陌望着立在原地不动的方水笙，墨眉微扬，“不走？”
    方水笙猛地回神，“走。”当然走，不走要留在这儿过夜么？
    明明不是第一次跟丁陌单独相处，但是心里却没有由来地觉得紧张。以前是觉得拘谨，现在是觉得紧张。方水笙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暗中深呼吸。
    丁陌开着车，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方水笙说话。
    “你母亲的身体最近好吗？”
    “嗯，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多谢丁教授关心。”
    “丁彤说她在香奈儿的礼服店里碰见了你的母亲，还跟她聊了几句，听说你母亲喜事将近。”
    说起丁彤，方水笙就很佩服她。那时候方妈妈住院，丁彤知道了，就在空闲的时候串串门，竟然跟方妈妈也挺投契。而且方水笙发现，丁彤有着一颗八卦的少女心，她知道方妈妈是安枫的前妻之后，偶尔开玩笑的时候还会旁敲侧击一下方妈妈和安枫的往事。方水笙觉得人要八卦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丁彤的八卦能力实在太高超，她问起方妈妈那些过去的事情时，竟然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方水笙垂下双目，微微笑道：“嗯，丁彤姐消息真灵通。”
    丁陌没有直接将方水笙送回家，两个人来到了长堤旁，两边的车窗放下，微凉的夜风吹拂进来，说不出来的舒适。
    “那你呢？”丁陌问。
    方水笙虽然奇怪丁陌为什么将她带来长堤，但却也没问。她心底，虽然会因为和他独处而紧张，但是却有种莫名的期待。
    “我？”方水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母亲喜事将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吹拂进来的微风太过怡人，方水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我？我没什么打算，只要我妈妈快乐，我都祝福她。后面她会和程叔住一起，我一个人住。”
    丁陌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撩动了，他几乎要轻咳一声来转移注意力，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那声轻咳。
    “你一个人住，不寂寞？”
    寂寞？方水笙睁开了眼睛，转头，这一转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对上丁陌的眼睛，这么一看，居然觉得他的眼睛好看得不可思议，星星碎碎的光芒似是盛了漫天星光进去。
    方水笙猛地移开目光，笑着说道：“我不怕寂寞。”
    那个家里，全部都是她和妈妈一起生活过的温馨回忆，满屋子的证人，证明她的妈妈方舒珊多爱她的女儿方水笙。有着那么多的回忆陪伴着，她又怎么会寂寞？
    丁陌整个人靠在驾驶座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那边的车窗，姿态潇洒又帅气：“我以为你会失落。”
    方水笙心底忍不住轻叹，在丁陌面前，她一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会的。”方水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其实心里会觉得失落，但是没关系，我会很快适应这样的生活。”
    听到方水笙的话，丁陌轻声笑了起来。
    方水笙被他的笑弄得有些羞恼，她也不明白这股羞恼到底是在哪儿生出来的，总之就是有种被人看穿了很不爽的感觉，好像她在他的面前，所有的伪装都能轻易被识破。
    “你笑什么？”她的语气有些不好。
    丁陌说：“我笑你。”
    对方太直白，方水笙一时无语。
    丁陌看着方水笙一脸无语的神情，又愉悦地笑了起来。
    “……”
    “方水笙，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丁陌问。
    方水笙抿着唇，“与你无关。”
    “转头，看着我。”丁陌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但是却莫名地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意味。
    方水笙转头，四目相对，然后她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
    丁陌说：“一直逞强，难道不辛苦？”
    “……我没逞强。”方水笙神色也很认真，“丁陌，我不辛苦。”
    丁陌抬手，想要触碰方水笙的侧颊，但是他却没有碰上去，只是停留在半空中。方水笙的心跳毫无预警地加快，理智告诉她这种时候，她应该要侧头，避开他的动作，可是情感却想将脸贴上去，轻蹭他的掌心。在情感和理智的拉锯战中，谁也胜不了谁，所以她就那样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那双凤眸安安静静地瞅着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丁陌见她没有避开，五指微微一动，最终食指的指腹轻轻滑过方水笙的脸颊，然后收回去，语气风轻云淡：“你脸脏了。”
    方水笙分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动作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眼睛闭上，然后再张开。
    “丁教授，我该回去了。”淡淡的语气，竟也是听不出喜怒。
     第033章 ：无题
    033：无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妈妈喜事将近。
    方妈妈的婚礼仪式前，她身穿着之前选好的香奈儿礼服,在镜子左看右看，然后看向一身淡绿色单肩礼服的方水笙：“囡囡,妈妈这样穿可好看？”
    方水笙点头,“好看。”
    “你觉得要不要带点首饰？”方妈妈摸着有些空的脖子问。
    “不然你带一条项链？”方水笙建议。
    “项链的款式是否会太老气？”方妈妈担忧。
    方水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方妈妈叹息,问：“我是不是兴奋过度？”
    方水笙站了起来,她今天难得穿得很淑女,脚下是银色的细高跟鞋,一头长发弄得微卷拨到一边,青春不失性感。方水笙走过去,抱了抱方妈妈，“可以理解，妈妈，祝福你和程叔。”
    方妈妈回抱她，“谢谢你，囡囡，妈妈欠你很多。”
    作为一名母亲，方妈妈为女儿所做的，已经很多。但天下父母，大多数恨不得将天下自己所能提供的东西都捧到孩子面前，从来只觉得欠了些什么。
    方水笙说：“如果觉得欠我很多，那以后要过得快乐。如果程叔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将他剁成肉酱扔到太平洋去。”
    “水笙，我竟然不知道你会这么暴力。”
    一道男声从门外响起，母女二人看出去，是一身西装的程于琛立在门口。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着就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程叔。”
    程于琛走进去，笑吟吟地打量着这对母女，最后目光落在方妈妈身上，笑着说：“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福气。”
    方水笙闻言，抿着嘴笑了笑，识相地退出了房间。出了房间，就见方向阳往她的方向走。
    “姐姐，姑母呢？”方向阳问。
    “和程叔在谈事情，你有事？”
    方向阳走到方水笙面前，方水笙发现这小子一阵子不见，又长高了很多，，现在高出她差不多半个头了。
    “你长得是不是太快了些？”踩着高跟鞋还要仰头看人的滋味，说实话，并不是太好。
    方向阳反驳：“不是我长得太快，而是你长得太慢。我想亲自跟姑母说恭喜，我听奶奶说姑母和未来姑丈仪式完了之后直接就飞去旅游，我担心待会儿姑母抽不开身。”
    方水笙闻言，关心问道：“最近学习还好？”
    “嗯。”方向阳点头，“就是压力大了点，不过很快就结束了，我撑完这个月就好。”
    方水笙想起了过年时君悦的那件事情，忍不住叮嘱：“这种时候记得不要分心，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高考重要。”
    方向阳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说：“我知道的，姐姐别担心。我先去跟姑母说一声恭喜。”说着，门也没敲就闪进了方妈妈的休息室，但是马上，又有些狼狈地出来，脸上微红。
    “你怎么不告诉我姑丈也在里头？”害他才进去就看到姑丈在帮姑母整理头发，虽然什么过分亲密的动作都没有，但是周围的空气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他一个闯入者真的很尴尬好吗？！
    方水笙无语，然后一脸无辜：“我刚才就告诉你我妈妈在和程叔谈事情。”
    方向阳无语，这是程于琛已经出来，笑着跟方向阳打招呼，和蔼可亲的态度：“有事找你姑母？”
    方向阳干笑着：“姑丈，恭喜你和姑母。因为等下我就要赶回学校了，所以想亲自跟姑母说一声。”
    程于琛笑着点头，“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方向阳和方水笙两个人立在廊道上，看着那个姿势挺拔的中年男人的背影，方向阳说：“姐姐，你以后要怎么称呼他？”
    “程叔。”
    方向阳脸上的神情有些可惜：“我以为你会喊他爸爸。”
    方水笙嘴角微抽，“……滚。”
    方向阳摸摸鼻子，然后进了方妈妈的房间。
    其实方妈妈和程于琛的事情，除了方妈妈当时住院时的小风波之外，一直都异常顺利。临领证的前天晚上，方妈妈就打了个电话给方外公，说她和程于琛要领证，方外公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后来方外婆打电话，问了一些技术性的细节问题，譬如说两家结合，方水笙怎么办啊？对方的子女要怎么办啊？他们以后的财产问题如何处理啊？诸如此类的问题，问完之后，也就说挑个日子请家里人吃个饭，办个小仪式。
    于是，有了今天方妈妈和程于琛的婚礼仪式。
    程于琛有个女儿，比方水笙大三岁，留学英国，现在干脆在那边定居了。程于琛的女儿程佳佳也有回来观礼，看上去亮丽舒服，言辞之间是个有性格的人。
    她的位置安排在方水笙旁边，程佳佳笑着说：“所以，我是你姐姐了？”
    方水笙点头，“嗯，是姐姐了。”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姐姐，方水笙说不上喜欢。
    “嗯，回来也蛮无聊的，我听说a市里有个酒吧不错。”
    方水笙转头。
    程佳佳说：“我爸爸将要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去度蜜月，而我打算在a市逗留几日，他们让我与你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方水笙有些愕然，方妈妈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情。
    程佳佳拍了拍方水笙的肩膀：“我今晚打算去那个不错的酒吧玩，你与我一起吧。”
    方水笙皱着眉头，“佳佳，我们——”
    “我对a市不是太熟，而且我们才成一家人，该不会姐姐的第一个请求，你就要拒绝吧？”
    “……我不喜欢去那些地方，下不为例。”
    仪式虽小，但是要忙的事情很多，一直到方妈妈和程于琛坐上车去机场，方水笙都没机会跟方妈妈说上几句话。方妈妈临登机前，在机场打了个电话给方水笙。
    “妈妈，程佳佳说她要在a市逗留几日，要跟我一起住。”方水笙淡声说道。
    “什么？”方妈妈有些惊讶，跟身边的程于琛说了几句，“囡囡，她在在国内逗留的时间不长，我和你程叔半个月后回来，这段时间，你代我照顾她。”
    方水笙心底无声叹息。
    “她回来观礼，与你程叔说她在国内有其他安排，让他别费心。现在忽然说要你照应，大概是之前的安排忽然有变。囡囡，照顾好她，妈妈与程叔感谢你。”
    “我只希望她是个好招呼的人。”方水笙笑着说。
    “你可以的，囡囡，我与你程叔得登机了。”
    还不等方水笙说话，方妈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方水笙心中说没感觉，那是骗人的，但是人生能有几个蜜月？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释然了。
    自从方妈妈和程于琛登记之后，方水笙住的地方已经重新装修，她搬进了主卧，书房不变，之前方水笙住的房间成了客房。方水笙把程佳佳安置在客房。
    方水笙回去洗了个澡之后，去看程佳佳。她已经洗过澡，白天观礼的得体礼服已经换下，换上了一件黑色单肩的t恤和短牛仔裤，手指脚趾的指甲也涂上了黑色的指甲油，右耳上一连串银色的耳钉。
    程佳佳正在厨房里弄咖啡，见到方水笙，问：“你要吗？”
    原来是个自来熟的，方水笙在厨房和饭厅的吧台上坐下，摇头，“不要。”
    一边坐一边默默数着程佳佳右耳上的耳钉到底几个，她也曾经去打过耳洞，但不过是一边耳朵各自两个而已，再多就不愿意打了，因为真的很疼。她一向很怕*上的疼痛。
    “你对父母再婚什么看法？”程佳佳问。
    方水笙瞥了她一眼，说：“我母亲自从认识程叔后，容光焕发，配上合适的妆容和衣服，看上去不止年轻了十岁。”
    “你倒是很乐见他们结婚。”程佳佳坐在方水笙对面，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意味。
    方水笙并不是不觉得对方和唐突，但为了方妈妈，她决定不吭声。
    程佳佳说：“父亲再婚关我什么事，我从大学就在英国留学，他从来不管我，也管不着。”程佳佳说着，表情有些悻悻然，“你瞧他们一结婚，眼里就只有彼此，哪里还想到他们还有个女儿？”
    程佳佳的神情让方水笙有些想发笑，但是她忍住了，当然，程佳佳的话语挑拨之意也颇为明显，方水笙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方水笙帮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着说：“佳佳，我们都已经长大。听程叔说你已经要定居英国，难道就不希望程叔在国内可以有个伴？”
    “我也想他到英国陪我，但他说他离不开这里。他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想法。”程佳佳忿忿说道。
    “你的模样像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抢走了深爱的恋人。”方水笙莞尔。
    程佳佳瞪方水笙，瞪了半天，才轻叹着说道：“他们结婚，好似你都没什么感觉。”
    听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所以如今父亲再婚，当女儿的就是被人挖走了心头肉一样的滋味么？
    “他们快乐就很好。”方水笙还是那句话。
    “当初你生父再婚的时候，你心里有过不舍吗？”程佳佳问。
    方水笙愣了一下，然后说：“当年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才五岁。你知道的，小孩子忘性比较大，我开始也挺想念爸爸的，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他结婚的时候，我也不晓得。”停了停，她又说：“当然了，就算我晓得，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不舍的感觉，那会儿还不懂事呢。”
    程佳佳一脸惋惜，“这么说你一直都没享受过父爱，难怪你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真惨。”
    方水笙点头，轻描淡写的语气：“嗯，是挺惨的。”
    程佳佳有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把捧在手里的咖啡喝完，拍了拍方水笙的肩膀：“走吧。”
    “走？去哪儿？”
    “酒吧啊！”程佳佳一边说，一边将大波浪的长发扎起来。方水笙这才发现在她露出来的雪白色肩膀上，有纹身。那是一只深紫色的蝴蝶纹身，振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纹在程佳佳的身上，有种妖冶的美。
    意识到方水笙的目光，程佳佳的目光有些得意，“好看吗？”
    “挺好看的，疼吗？”
    “还好，这是出自英国的名师所纹，一般情况下他不轻易替人纹身。我这身上的蝴蝶，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哦。哪天你去英国，我让他帮你纹一个。”
    程佳佳侧头看着方水笙，看得方水笙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她忽然说：“对了，我觉得你适合纹一双翅膀在背上。”
    “什么逻辑？”
    “你看着很安静，像是一只书虫。水笙，你的生活需要刺激，需要活力，只要给你一双翅膀，你就可以展翅高飞。”程佳佳说。
    方水笙伸了个懒腰，对程佳佳的话不以为然，“算了，我怕疼。我回房换个衣服就陪你出门。”
    程佳佳看上的酒吧，是crazybar，方水笙站在门口，皱着眉头。
    “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我问了在a市的朋友，在上网查过了，这个地方算是a市里最好的，不至于有流氓痞子的混进去。”程佳佳一脸的兴奋，“走吧，我回来已经闷了好几天了！”
    方水笙扶额，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位女人，是不是真的比她要年长三岁。
    “进去吧，水笙，你真的需要见见世面。”程佳佳如是说。
    方水笙被她半拉半拽地弄进了crazybar里。程佳佳一进酒吧，就如鱼得水，方水笙手里端着一杯调酒在吧台，静静地看着舞池中的程佳佳。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温文儒雅的程叔，会养出这样的女儿。这程佳佳，在国外大概也算是舞会王后的级别了。一进舞池就像是自带光环一样，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即使是同性，也被那样的妖冶之美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方水笙正抿了一口酒，就来了电话，是方妈妈。她拐进洗手间里，将外面的音乐隔绝。
    “妈妈。”
    “囡囡，你和佳佳还好吗？”方妈妈问。
    方水笙心底叹息，但应道：“还不错。”
    “不错就好。”方妈妈的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我明天去丽江，你和佳佳想要怎样的礼物？”
    “你和程叔玩得高兴就好，不用特别花心思在帮我们买礼物上。”方水笙说。
    “囡囡，和佳佳好好相处。听你程叔说，那孩子高中的时候比较叛逆，那时她母亲病重，程于琛也无暇顾及她，后来高中毕业就被送去英国，为人可能会敏感些，你多注意。”
    方水笙觉得程佳佳那不是敏感了，她觉得程佳佳是已经太有个性了。但是母亲新婚，和新婚伴侣在外面游玩，她又怎么能让她蜜月都不安心？还是那句话，人的一生能有几个蜜月？
    “你不是说相信我，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方水笙说。
    方妈妈笑：“那就拜托你了。程于琛喊我，先挂了。”
    电话忙音嘟嘟直响，方水笙将电话合上，走出洗手间。到了外头，发现才片刻的功夫，外面就翻天了。
    舞池里，程佳佳正扭动着傲人的身段，跟一个男人对舞。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的意味，而那个男人，身穿着黑色的休闲服，嘴角噙着不羁的笑意，跟随的她的步伐。你方唱罢我登场，两人配合得默契无比又激情四射。
    方水笙看呆了，她看呆了不是因为这两人的激情又暧昧的演出，而是那个男人，是林烨。
    于是，才第一天晚上，方水笙就和程佳佳有了不愉快。
    “方水笙，你刚才在酒吧里一直坏我好事！”程佳佳语气很不好。
    “你也不打算在国内多待，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方水笙皱着眉头。刚才在酒吧里，程佳佳一直与林烨眉来眼去，而林烨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应对得游刃有余。两个人都是玩得开的人，方水笙并不意外，但林烨并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程佳佳冷笑，“就是因为我不打算在国内多待，所以就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也没关系。”
    方水笙说：“如果你要继续在我这里住，就不要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上门，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找上门来，你立即走人。我可没兴趣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
    “你当我很稀罕住你这儿？”
    “你如果不稀罕，何必连程叔都没知会一声，就直接住在我这儿？”方水笙反唇相讥。
    “你——”程佳佳怒看了方水笙一眼，然后转身就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那是她摔门的声音。
    方水笙想冲上去敲门跟她理论，但最终还是忍下了那股冲动，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她忍还不行么？不管怎样，这是她的地盘，就这一点上，主动权还是在她手里。
    第一天晚上之后，方水笙和程佳佳几天没说话，方水笙该上学上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这天在一号楼里，她正参加财管所和信管所的项目会议，手机就不断得震动。她拿出来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会议上，丁陌正在上面发言。方水笙犹豫了一下，将手机关机。
    会议结束后，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她因为负责会议记录，最后问左寒和丁陌一些问题，离开得比较晚。
    丁陌将桌上的文件收好，看向方水笙，问：“最近还好？”
    方水笙也不知道丁陌问的是哪一桩，如果说之前对丁陌还有这几分紧张的心情，她现在已经是不知道该要怎么紧张了。因为程佳佳的存在让她有些头疼，她现在每天都在掰着手指数方妈妈和程于琛什么时候回来。
    程佳佳是个烫手芋头，她只想赶紧将这个芋头扔回去给程于琛。
    “还好。”方水笙随口回答。
    丁陌扫了一眼她，笑着说：“看来你一个人适应得并不是很好，你的脸变尖了你没发现吗？”
    方水笙一愣，抬手轻触了一下脸上，“有吗？”
    丁陌看向窗外，只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入黑，站起来说：“晚了，走吧。”
    方水笙收拾资料，走出会议室。只是一走出去，就有些意外。“佳佳？”
    “水笙，可等到你了！”程佳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方水笙无语，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们感情有多好，天晓得她们在认识的第一天就开始冷战，已经三天在同一屋檐下没有说话。方水笙原本还忐忑着程佳佳会不会打电话给程于琛告状，谁知道她没有。她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惊动大人，彼此都有这种意识，程佳佳在方水笙心中的形象，总算是挽回了一点。
    方水笙想起身后还跟着个丁陌，忽然生出一种想将丁陌锁在会议室里的念头。但是她还来不及将念头付诸行动，丁陌就已经走了出来，看到程佳佳，脚步微微一顿。
    方水笙察觉丁陌的动作，眉头微乎其微地拢了一下。
    今天的程佳佳穿着白色上衣，依然牛仔短裤，脚踩着拖鞋。即便是这么随性的衣着，在她身上，总是能穿出几分妖冶的野味出来。上次在crazy里，方水笙已经见识过程佳佳的魅力了。
    这时，程佳佳已经笑起来，“水笙，这位是你的老师吗？”
    “……嗯，你来找我有事儿？”方水笙无意将丁陌的名字透露出来。
    程佳佳说：“我今天出门，忘带钥匙了，所以就来学校找你。”说着，她目光看向丁陌，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程佳佳，是方水笙的姐姐。”
    丁陌笑容可掬，伸手与她轻轻一握，“你好。”
    方水笙抿着唇，说：“不是忘带了钥匙吗？走，我带你回家。”
    程佳佳有些意外方水笙这样的反应，笑了笑，然后跟丁陌说：“我走了，老师，再见哟。”
    方水笙都没顾上跟丁陌说上一句，就将程佳佳带出了一号楼。
    “那个老师，你看上他了？”程佳佳问。
    方水笙没好气，凤眸瞪了程佳佳一眼，“不许你招惹他。”
    程佳佳笑：“管得可真宽。”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佳佳，凡事适可而止。还有，后面你在家里，除了来电显示是程叔和我妈妈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接听之外，其他的电话请你不要擅自乱接。”昨天方向阳打电话去，方水笙不在，是程佳佳接的电话，这位小姐倒是毫不客气地叫方向阳帮她带晚餐过去。要知道方向阳送学校里到她家就是打的也快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方向阳学习那么紧张，身边的人都尽量不去打扰他，这位大小姐倒好，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
    程佳佳说：“是，天大地大，总是地主最大。”
    方水笙叹气，已经是懒得搭理她了。
    程佳佳说：“你的球球把我心爱的连衣裙抓坏了，你得赔我一件。”
    胡扯，球球在家里最大的爱好是抓墙纸，什么衣服除非是毛线的，否则扔到它跟前，它猫大爷都懒得抬一下眼。程佳佳这么说，大概又是变着法子折腾她。
    于是，方水笙陪着程佳佳到了购物广场，用方妈妈留下的信用卡刷了不少钱。方水笙知道方妈妈也不在乎这么一点钱，更何况对方还是程于琛的亲生女儿，为了笼络人心，该花的方妈妈肯定是一点儿都不会心疼。但作为方水笙，却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两个家庭的结合，为何总是免不了委曲求全？
    晚上，方妈妈打电话来，方水笙不想再隐瞒方妈妈，将最近几天的事情跟方妈妈说了。
    “妈妈，不如我让她去住酒店。”方水笙揉着眉心，累得慌。
    方妈妈说：“她在我与程于琛面前，表现得十分得体，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
    方水笙整个人躺在大床上，“妈妈，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方妈妈笑了起来，“你当然是信我女儿，但你要她去住酒店合适吗？我们两家正式走到一起不到半个月，囡囡，就当是为了妈妈，忍耐一下。我与程于琛会尽量早些回来。”
    方妈妈都说了，除了忍耐，还能怎样呢？
    方水笙无力说道：“那我等你们回来。”
    方妈妈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囡囡，妈妈对不起你。”
    方水笙笑：“那你以后要让我吃好穿好，像公主一样供着。还有，见到了我，要行礼，还要恭敬地喊我公主殿下。”
    方妈妈被她逗笑，然后把话题岔开，“我在云南晒黑了许多，又长胖了，长胖不要紧，要紧的是肉全长在腰间，难看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稍不注意，身材就容易走样。”
    方水笙躺在大床上听方妈妈说话，虽然是埋怨但语气里尽是甜蜜。
    她听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电话那头的方妈妈说晚安，她就挂了电话。临入梦乡前，唯一的念头就是，虽然程于琛养出的女儿让她喜欢不起来，但是程于琛能让她妈妈快乐，这样就很好了。
    但是那天晚上，方水笙又做了个梦，她梦到丁陌跟着程佳佳去了英国。
     第034章 ：无题
    做了让自己心情很不好的梦,始作俑者还是异父异母的姐姐，一大早，方水笙的情绪就不太好。
    但是程佳佳的情绪却是很好,同住几天，从未早起过的她今天居然起了个大早,见到方水笙，还好心情地sayhello。
    方水笙瞥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程佳佳见方水笙不咸不淡的模样,也不在意,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坐在方水笙对面。
    “今天又要去研究所？”
    “嗯。”方水笙惜字如金。
    “方水笙,你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难道不希望添加点刺激吗？”程佳佳问。
    方水笙慢条斯理地将碗里的粥吃完,抽了一张面纸,说道：“我在为自己生活添加刺激的时候，你大概还是个表里如一的乖宝宝，所以不劳你费心了。”
    程佳佳闻言，哈哈笑起来。
    “方水笙，你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昨天那个教授，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吧？喜欢就上啊，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
    “就算我扭扭捏捏的，跟你有关系吗？”方水笙反问。
    程佳佳一愣，然后笑，“确实没关系，只是提醒你，看上眼的就要抓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呢？”说着，将杯子一放，进了房间，接着一阵巨响，房门又被甩上。
    方水笙摇头，将碗收进了厨房就去了研究所。
    到了研究所，同一层办公楼的研究所里的人都问她——
    “方水笙，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生，是什么人呀？”
    “那个女孩长得真好看。”
    “那是你的姐姐吗？可你们看着一点都不像。”
    “……”
    太多的问题，而且大多数是男生，方水笙都懒得回答。但程佳佳就是有这种本领，不管到什么地方，总是能抓住异性的眼球。傍晚离开，又意外地迎来了一个她没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林烨。
    这次的林烨很招摇，开着跑车停在管院一号楼底下。
    方水笙对着那辆跑车，无语。
    “上车。”林烨说。
    方水笙毫不犹豫地照做，因为太过招摇，已经惹来人的侧目了。
    “这么招摇不像是你的风格。”方水笙系好了安全带。
    林烨带着墨镜，在夕阳下笑得有些张扬，“不招摇的话，大概你不会赏光让我载你一程啊。”
    “……”
    方水笙原本也没指望着林烨会直接送她回家，但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还没到目的地，她忍不住问：“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放心，绝对不会害你，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
    方水笙没有说话。
    “怎么？怕了？”
    方水笙笑：“对啊，我怕了。我们好几年没见过面，虽然你现在是crazybar的管事人，看着是个正当生意人，可你变成怎样我可不清楚。要是我跟你在一起，你想做些什么事情，那我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当然应该害怕。”
    这时，林烨的方向盘一拐，然后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方水笙一愣。
    林烨将墨镜摘下，转头看向方水笙，一直没有说话。
    方水笙怔在座位上迎着他的视线，被看得有些忐忑。她刚才的话，真假参半，她是真的有点怕林烨，怕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这时，林烨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忽然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到了。”
    “……”
    林烨选的地方，是靠在半山的餐厅，挺有名气。而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餐厅顶层的露台，只有他们一桌，周围种着开得正好的白玫瑰。
    方水笙一开始见到这个场景，愣了下，转头看向林烨。
    林烨见状，一副淡定的模样，走过来拉开椅子，示意她过去坐下。
    方水笙有些迟疑，但还是走过去，坐下。
    林烨走过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亲自帮两人倒了茶水，笑着说道：“方水笙，不需要这么意外。还记得吗？我答应过，要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有的年少时的感情，成长了之后也就忘了，但是有的感情，却不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林烨喜欢方水笙在当时从来就不是秘密，包括林瑶，有时候都会拿方水笙来和他开玩笑，说她管不动哥哥以后就让水笙来管。可是方水笙一直都是那样冷淡的样子，从来不回应。
    他记得第一次试探她时他问她是不是敢抽烟，她就毫不犹豫得接过他给的烟，即使他整个人凑过去，要用自己已经点燃的烟去帮她点，她也不闪不避。
    两个人的脸几乎相贴，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她却不躲不闪。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当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于是，心跳毫无预警地加快。
    她一直都没有拒绝过林瑶的邀请，只要她妈妈不在a市的晚上，她都会出来跟林瑶一起玩，偶尔周末的白天，也会跟林瑶一起耗在他们的家里。那时候的方水笙，让他感觉她似乎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可是她说离开就离开，干脆潇洒，任林瑶怎么叫她，她也不再出来。
    他记得那年她升高三的夏天，他在长堤上遇见她，其实并不只是遇见，而是在截她。
    她看见了他，毫不意外。甚至，她像过去那样，坐在他自行车的横梁前，不言不语，直至最后，才跟他说——
    “让林瑶不要再找我了，我想好好上学，我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回归正常。我妈妈为我付出了很多，如果……让她知道我跟你们在一起玩，她会很难过的。烨哥哥，我其实……我知道你和林瑶都不坏，但我……我从来都不希望让我妈妈伤心难过。”
    那时他愣了一会儿，问：“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坐在一起吃饭吗？”
    她闻言，笑了起来，那样冷淡的一张脸，瞬间因为那个笑容而动人万分：“有啊，等你会亲自下厨的时候。”
    那时候的林烨，厨艺不精，煮出来的东西连自己的妹妹都嫌弃。
    思绪从记忆中抽离，看向对面的人，对面的人笑得风轻云淡：“有过这样的事情吗？我忘了。”
    林烨笑了起来，说道：“你忘了，我可从来不敢忘。不管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方水笙，我不欠你，但你却欠我，你觉得呢？”
    方水笙摇头，“不，我不欠你什么。林烨，我是很认真地说这句话的。”
    林烨站了起来，说道：“等我。
    方水笙眨了眨眼，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看向露台外的风景。半山的所在，足以将山下的城市景色尽收眼中。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景色十分动人。
    她没想到林烨会记得那时的一句戏言。那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既然打算离开那个圈子，当然就是没有打算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的。
    林烨在里里面的厨房里又切又煮，没一会儿端出两个盘子出来。
    竟然是西餐。
    方水笙看着眼前的牛排，说道：“倒是没想过你做的是西餐。”
    林烨说：“我努力过很久，瑶瑶认为我做的东西里，只有牛排尚可入口。”
    一提到林瑶，方水笙一怔。
    “林烨，其实……”
    “方水笙，就今晚，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浑身是刺吗？从以前到现在，难道我有任何要伤害你的意图或者是行为？”林烨望着方水笙的神色，脸上的神情有些苦涩。
    其实那个夏天最后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坐在他自行车的横梁前，而他在她身后，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但总是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林烨当然不会伤害她，她当时知道林烨对她的喜欢，甚至心中还有些沾沾自喜，她当时也料定了林烨不会为难她。
    但是对方水笙而言，如果说之前和他们玩的时候，包括喊他一声烨哥哥的时候，都没有放多少真心，至少在那天傍晚，她的话都是真心话。她从来都不认为林烨兄妹是坏人，他们只是相对而言，没那么幸运而已。她决定远离，不是因为他们坏不坏，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圈子。
    林烨的语气有些复杂，说道：“水笙，我走到今天，你不知道有多不容易。”
    从妹妹意外去世，到现在crazybar的经营者，他一步步走来，多少汗水多少心酸，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到底付出了多少。
    方水笙的安静冷淡的面孔在这个傍晚终于第一次破裂，她苦笑着说道：“林烨，对你怎么走过来，我即使不能感同身后，但也能理解。可是，这样有意义吗？”
    原本就是不该有所交集的平行线，如果曾经有所交集，那么在那一点过去后，只会越走越远。
    “没意义。”林烨答得很干脆，“可是方水笙，人人都知道我们的生活里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但是他们不会去做，他们想做的，偏偏就是一些没意义的事情。”
     第035章 ：无题
    露台上的白玫瑰散发着怡人的香味，方水笙看着那个正在将餐具收进屋里的人,站了起来。
    牛排、红酒、玫瑰……以及,长相英俊的男人。
    这其实真的是个浪漫的晚上,是不是？她笑了笑,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忍不住叹息。
    林烨已经走了出来，“在想什么？”
    方水笙没有回头，夜风吹来，扬起她的长发。她笑着说：“我在想，几日前,你还在crazybar里跟我的姐姐玩得那么嗨，今天就说要请我用餐，你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林烨说道：“很简单。她和你一起去的crazybar，我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让你知道crazybar是我的地方，还愿意踏进去。但我没想到她也那么放得开。”
    “林烨，别再招惹她。”
    林烨笑了笑，忽然抬手撩起一缕她的长发。
    “水笙，那天你看得清楚，可不是我先去招惹她的，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姐姐长得真是美。”
    方水笙眉头一皱，将自己的长发抽了回来。
    “送我回去。”
    “吃醋了？”
    方水笙冷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林烨笑着，忽然双手撑在方水笙两旁的栏杆上，将她锁在栏杆和自己之间。他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整个人慢慢凑近方水笙。
    方水笙看着他慢慢逼近的脸，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躲不闪。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林烨停了下来，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方水笙。
    “我当初，就是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所以总是在想，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要是什么时候都只能看到我一个，那该多好。”
    “方水笙，要是有个男人，承诺你从此以后，只宠着你爱着你，生命中的女人也只有你，你会愿意跟他一起走下去吗？”
    “……那要看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我喜欢的，他不承诺我，我也愿意跟他走到不能走下去为止。但如果是我不喜欢的，再多的承诺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那我呢？你讨厌我？”林烨问。
    方水笙摇头，“但我对你，没有那种喜欢。要真有感情，那也是跟瑶瑶一样，视你为兄长。林烨，不要再试探我了，其实我们本来就将彼此的存在忘了，即使在路上相遇，只要你放过自己，我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陌路人。”
    “就像在你心里，我和瑶瑶早就是陌路人一样吗？”林烨冷冷问道。
    方水笙没有说话。
    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露台的门被打开——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咦？方水笙！”
    林烨猛地转过头，眼睛微眯着，脸色不善地看向对方，显然是不满对方的不识相。
    方水笙侧头，也愣住了，“大师兄！”
    “水笙同学，想不到啊，我只是以为你和丁教授有奸|情，却没想到你还和crazybar的林烨也有一腿！”大师兄开着他的小甲壳虫，一脸想不到的神情。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方水笙好气又好笑，“什么叫我跟丁教授有奸|情？又什么叫我跟林烨有一腿？大师兄，你的用词难道不可以文雅一点？”
    “少来，水笙同学，你既然和林烨差不多是那种关系，更不文雅的话，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少听过吧？”大师兄对方水笙的话嗤之以鼻。
    “……你说的倒是真的。但不是在他身边，我曾经和他的妹妹是朋友。”
    “那现在呢？”
    “现在？他妹妹去世了，而我在高三之前的那年暑假，就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玩过了。”
    大师兄转头，看了方水笙一眼，说道：“但看你们刚才那样，也不觉得你们是久别重逢。水笙同学，别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刚才你见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有点怕他。”
    “……”
    “那么多白玫瑰，拜托，求爱难道不是要拿红玫瑰吗？你为什么看到我就扯着我，硬要说我跟你顺路，要我送你回家？你是不是担心自己招架不住他的柔情攻势？”大师兄就自己看到的场景，开始临场发挥并且神展开。
    方水笙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忽然到那个地方？还有啊，你怎么会跑到露台上去了，顶楼是私人地方。”
    说起这个，大师兄就忍不住拍大腿。
    “说起这个，我老大的老大听说这家餐厅不错，他和夫人二十年的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想给夫人一个惊喜，然后在网上看到说这家餐厅很有名，而且每天定额招待人数，最关键是在半山，风景独美。他给我老大说要订这个餐厅最好的vip房间啊，我老大就将这个任务交给我，说是我办成了给我升工资，办不成就炒了我鱿鱼！我二话不说，就冲上来，结果经理说vip包间都订完了，而且那都是老板的朋友。刚好他又跟我说老板就在顶楼，他要跟老板请示，我说不需要他请示，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然后你就不顾经理的阻拦，冲了上去？”方水笙问。
    “什么阻拦，那个经理说老板不方便，但事关日后我要不要喝西北风的问题，我一时没想太多。嘿嘿。”
    方水笙无语，“大师兄，你可以别这么莽撞吗？还有啊，你还要喝西北风的话，你这个小甲壳虫是怎么来的呀？”
    这个甲壳虫至少也要二十多万吧？
    “水笙同学，这你就不懂了，这车是我老婆，我家人给了一半的聘礼，后面一半我得每个月还啊。要养老婆的人伤不起，所以我冲上去找老板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倒是没想到，林烨居然还是餐厅老板。”
    再次听到大师兄以这种熟人的语气说起林烨，方水笙再也没办法按捺心中的疑问了。
    “为什么你好像跟林烨很熟一样？”
    “我跟他不熟，但我经常听说他的名字。你知道在这些机关类的，总是有很多饭局各种活动，我时常听到有人说起他。”
    方水笙点头，没有再说话。其实也是可以想到的，不管是经营酒吧也好，餐厅也好，想要有个好名声还不会被人前去砸场子，方方面面的关系要活动的太多。
    大师兄将方水笙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
    “小师妹，林烨这人挺复杂的。虽然你也冰雪聪明，但是什么事情，还是想清楚了比较好啊。”
    方水笙目送那辆可爱的甲壳虫在街道上绝尘而去，有些莞尔又有些感动。
    其实，大师兄的出现拉了她一把。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招架得了林烨，不是喜欢上他了，而是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抗拒那种来自异性的温柔和浪漫，林烨是个中好手，软硬兼施，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听说，女人的一生总得有机会度过这样的一天，坐着跑车，可以沿着喜欢的城市道路兜风，到一个有情调的地方用一顿浪漫的晚餐，到山顶看城市美丽的夜景，然后下山找个安静的地方品茶或者是喝咖啡。
    等她身边有了喜欢的人，她会叫他陪她。
    想到这儿的时候，方水笙的脑海里闪过丁陌的脸。
    转身，打算回家，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水笙。”听了好几天，这声音已经非常熟悉，熟悉到让她有些头疼。
    方水笙回头，“有事请说，只是想跟我打招呼的话，只要喊一声就好，不需要动手动脚。”
    程佳佳满脸都是笑容，说：“我也不想啊，我今天去研究所找你，你不在，我又买了很多东西，刚好遇上你的老师哦。”
    方水笙猛地抬眼。
    程佳佳笑得更加愉快，“他可真是个好人，我说我身上钱花光了不能打车，刚好在你学校附近，所以只好去找你。我问他可不可以送我回来，他二话不说就答应。对了，我的东西还在他车里，你能过去帮我拿吗？”
    说着，程佳佳的手指向方水笙的右后方。
    方水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丁陌正靠在驾驶座外面的位置，看向他们。
    “……”
    方水笙又看向程佳佳。
    程佳佳一脸的无辜，“不能怪我，我今天原本是想去找林烨的，但是听说林烨有约呢。所以我只好去找你了，谁知道你也不在，反而是你的老师居然还在研究所加班，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呢。”
    方水笙瞪了她一眼，走过去。
    “丁教授。”
    “你姐姐到研究所去找你，刚好顺路，我就送她回来了。”
    方水笙点头，轻声说道：“我来帮她拿东西。”
    丁陌扬眉，然后将后备箱打开。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是三个袋子。
    方水笙将东西拿了出来，跟丁陌说道：“今天麻烦丁教授了，谢谢你，我先走了。”
    方水笙没有再跟丁陌说什么，走向程佳佳，只见她将两个大包塞到了程佳佳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程佳佳就脸色有些微愠地跟她走了。
    丁陌看着那两姐妹离去的背影，有些莞尔。
    只是，他看着后备箱里，似乎还有一个小袋子？想了想，还是将那袋子拿了出来。
    “方水笙，你当着你老师的面对我这么不客气，不担心破坏了你在他心中好学生的形象吗？”
    “我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好学生的形象，谢谢。还有，程佳佳，我跟你虽然是所谓的姐妹，我跟你没那么熟，请你不要乱去研究所找我。”方水笙冷声说道。
    程佳佳笑，笑中带着几分讽刺说道：“你不说自己不是好学生的形象，我都忘了，原来你以前也有过那么丰富的生活呢。方水笙，你也藏得够好的。”
    方水笙脚步一顿。
    “我早就知道了。放心，林烨那个家伙才不会说，倒是他手底下有人，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周敬棋你知道吧？他可是对你意见很大呢，不止将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还跟我说，你害死了林烨的妹妹。林烨也是脑子进水，居然对害死自己妹妹的女人念念不忘。你说，我让珊姨知道你以前这些事情，她该会多难过？哦，不对，不需要让珊姨知道，我让你的老师知道，好不好？”
    程佳佳说着，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最近都在跟林烨玩，那个男人，心计有身又有手段，她跟他玩了几天，家底都被他旁敲侧击地挖了出来，顺带着连方水笙似乎喜欢上自己的老师的事情，她也当作是笑料一样跟林烨说了。
    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林烨居然就扔下她去找方水笙了，她怎么甘心？要不是周敬棋那个家伙口风不紧，又有些好色，她还不知道方水笙和林烨有过那么一段呢。
    想通过她去了解方水笙的近况？笑话！她程佳佳也是让人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
    方水笙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程佳佳迎着她的视线，脸上是挑衅的神色。
    只是，方水笙看了一下周围，忽然朝程佳佳一笑。
    程佳佳一愣，还没弄明白方水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方水笙手里提着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啊！方水笙，你放开我！”
    在程佳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水笙就朝她逼近，接着她的手腕就不知道被方水笙怎么弄得，一下子吃痛，两只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散落了一低，而她双手被反剪在后，整个人被方水笙摁在了墙上。
    “我本来呢，是想忍到家里再收拾你的，但是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分了吗？”方水笙冷声问道。
    程佳佳整个人被摁在了墙上，很不舒服。她要挣扎，可是这个姿势实在不好挣扎，双手被方水笙在背后扣着，方水笙的脚也压在了她腿关节的地方。
    “看来你真是野惯了，在外面一个人玩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了，我跟你说过不要招惹林烨。你招惹林烨就算了，但是怎么没将我对你的警告放在眼里，我让你离丁陌远些！”
    程佳佳这些年来爱玩，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虽然在酒吧里也会遇上什么流氓痞子之类的，可她既然在那些地方玩，当然有脱身的办法。这样被人暴力对待，还是头一回儿。
    “放开我！”她挣扎着。
    方水笙其实也不是会这些功夫的，只是以前跟过林烨学过两下擒拿，使的都是巧劲，加上程佳佳毫无防备，所以才得了手。得手了轻易放开，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要的承诺，程佳佳还没给她呢。
    “离丁陌远些，听到没有！”方水笙说着，手里的力气再加了几分。
    “啊！疼！方水笙，你信不信我喊救命！”
    “你喊啊，你试试看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她可是在这个小区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果然，这时候在警卫室看到动静的警卫队已经派人过来。
    “方小姐，这是怎么了？”
    “救命，方水笙想杀我！”程佳佳朝那个警卫大喊。
    警卫却看向方水笙。
    方水笙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说道：“没事，这是我的姐姐。她……嗯，她有自残倾向，刚从医院里出来。刚才情绪激动，行为不受控制，我帮她一把。”
    “方水笙！”程佳佳怒目看向她。
    可是方水笙懒得睬她。
    警卫了然点头，看向程佳佳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惋惜和同情，然后好心地问：“那方小姐，你需要我的协助吗？”方妈妈结婚的事情，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些年来，方家母女生活在这个小区，加上方妈妈是舞蹈演员又善于跟人打交道，小区里的人对她们母女印象都很不错。
    方水笙看向程佳佳，笑着问：“你觉得，你需要别人的协助吗？”
    程佳佳瞪着她。
    方水笙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看来我是得需要些帮助，不然让你在我家里自杀了，那可不好。”
    “不不不，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程佳佳大声说道。
    方水笙这才轻哼一声，将她放开。
    程佳佳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怒瞪方水笙。
    方水笙笑着跟警卫说：“真的不好意思，惊动你了。”
    警卫一怔，然后呵呵笑着说：“哪里的话，小区里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职责，要真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们也有责任。”说着，那目光还打量着程佳佳。
    程佳佳被看得恼羞成怒，“还不滚！”
    警卫摇了摇头，“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呢。”
    程佳佳被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将手里的警棍收好，警卫正打算离开，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咦？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
    方水笙和程佳佳转头，只见丁陌手里拿着个小袋子，站在离她们十米开外远的花圃小道上。
    程佳佳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这可不能怪我了。”
    方水笙看向丁陌，只见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
    心里一下子乱了方寸，她猛地移开目光，然后转身就走。
    程佳佳在她身后还幸灾乐祸地喊道：“喂，妹妹，你走错方向了，那边不是回家的路。”
    丁陌见状，啼笑皆非，“方水笙。”
    方水笙头也不会，径自往前走。
    丁陌快步追了上去，在走过程佳佳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她。
    “这是你的东西。其实你在车上状似十分不经意地透露给我很多关于方水笙的信息，但你大概不知道，我连她在酒吧里喝了催情药的事情都晓得。方水笙是个怎样的人，其实我比你更清楚。”
    语毕，转身就走。
    “方水笙，你走什么，停下来！”
    方水笙平时虽然冷静，但是忽然被丁陌撞到了这么个场景，心里忽然就没有了分寸，又觉得有些丢脸，听到丁陌的声音。得，她不走，她改跑的。
    丁陌被弄得好气又好笑，迈着长腿快步追上了她，一只手硬是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跑什么？我有话和你说！”
    警卫被这么的神来一笔弄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程佳佳轻哼了一声，瞪了警卫一眼，“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帮我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警卫被人不客气地一瞪，心生不爽，“小姐，我劝你说话客气些。也只有是方小姐那样的好人才会愿意收留一个有自残倾向的人在家里。我是负责小区安全的，不是负责帮人捡东西的！”
    于是，警卫呛了程佳佳一顿，回去办公了。
    程佳佳气得跳脚，接着，她又看见丁陌扣着方水笙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神情，跟她说些什么，然后方水笙就点了点头，跟着丁陌离开了。
    “……气死我了！”程佳佳看着，脚往墙上一踢。
    接着，她又抱着脚在原地跳了起来。她今天穿的是夹角拖鞋，这样一踢，脚指甲都踢翻了，能不疼吗？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呀。
     第036章 ：无题
    丁陌带着方水笙到了江边,两边的车窗放了下来，他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堆果汁酸奶之类的过来,问方水笙要哪一种。
    一堆的果汁酸奶方水笙都没选,反而是拿了一瓶无糖绿茶。
    丁陌将一袋的饮料往后座放，再看向方水笙，就见她手里拿着拿一瓶绿茶,也不打开,就低着头。
    轻叹一声,将她手中的绿茶拿了过去,拧开,再递给她。
    方水笙看着又递回来的绿茶，总算是抬眼了，但虽然抬眼了，不过也是匆匆一瞥。
    “谢谢。”
    丁陌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笑起来，“方水笙。”
    “……嗯。”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坐着吗？”丁陌问。
    方水笙握着那个绿茶瓶的手紧了紧，手指的关节都有些泛白。
    “我是恶鬼还是猛兽？嗯？你将程佳佳摁在墙上的气势去哪儿了？”丁陌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她将人摁在墙上警告对方不要接近他的气势都有了，现在怎么又是紧张局促地像个小女孩？
    扶额，算了，对他而言，她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只是这个小女孩有点表里不一，表面乖巧，内心叛逆并且说不上纯良。
    方水笙无语，抬头，望向他。
    “……你刚才说，有话跟我说。”方水笙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句话。
    她只是觉得有些丢脸，然后又觉得紧张，她心里也不知道到底丁陌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嗯，是有话和你说。”丁陌应道。
    方水笙抿了抿唇，“你说。”赶紧说完，然后赶紧各自回家。她觉得在他面前，浑身都不自在。好似是两人那层一直都没有捅破的纸，她自己也一直不能确定的事情，因为她今晚对程佳佳的举动而捅破了、确定了。
    她是真的喜欢丁陌。所以不愿意他和程佳佳有接触，看到程佳佳故意接近他，会很生气。在程佳佳说出那样一番挑衅的话之后，她才会忍不住对程佳佳动手。
    “刚才为什么见到我扭头就跑？”丁陌问。
    “……觉得有点丢脸。”方水笙闷声说道。
    丁陌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方水笙有些恼怒，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丁陌见她开始有羞恼的迹象，就止了笑意。
    “你更没形象的时候，我都见过，你还记得吗？”丁陌的声音，蓦地变得有些低沉。
    更没形象的时候……方水笙不可避免地想起她喝了午夜情醉的那个晚上，丁陌抱着她去丁彤那里求助，确实很没形象。但是每次回想那个晚上，心中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暧昧情愫，然后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发烫。
    丁陌看着她的耳轮都变红了，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耳廓。
    方水笙一怔，抬手捂着丁陌刮过的地方，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丁陌狭长的眼里闪着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你的脸很红，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你、你还没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我刚才想跟你说，送你姐姐过来，确实是顺道。但我主要不是要送她，我只是想今天在研究所没有见到你，刚好你姐姐过去，说是身上没钱了，又买了不少东西。我当时只是想着，说不定送她过来一趟，会见到方水笙呢。”
    方水笙那双清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丁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个？”其实答案已经在心里呼之欲出，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在她头顶上的手下滑到她的脖子，然后施力，两个人的面孔就近在咫尺。
    丁陌见她没有闪躲，轻叹了一声，“方水笙，我认栽了。”
    他以前没有想过师生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发生了，也并不抗拒。
    方水笙一愣，一只手搭上了丁陌的肩膀，丁陌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那么半拍。
    可是……方水笙将他推开了。
    她眨了眨眼，然后喝了一口绿茶，红唇上染上了水光，看得丁陌的眼色一沉，黑眸登时深不见底。
    但是始作俑者犹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忽然之间又没有了刚才的紧张的局促，就连语气也很冷静，“什么叫你认栽了？”
    告白的对象傲娇病犯，丁教授一阵头疼。
    “……方水笙。”
    方水笙侧头，问他：“刚才，我和程佳佳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不多，刚好听到重点。”
    “就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
    “你让她离我远点的时候，呃，又或者说更早一点，但因为我觉得之前的那些不太重要，所以就没记住。”丁陌微笑。
    方水笙抿着唇，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问：“所以你刚才说认栽，是因为确定了我心里喜欢你，所以你才愿意认栽的？难道你认栽了，我就该要答应你？”
    丁陌愣住，头更疼了。
    方水笙说：“跟老师谈恋爱虽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肯定也会有很多闲话。你自己心里也知道，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刻意跟我保持距离，虽然偶尔有越界的时候，可是你一直都将那个度把握得很好。你都能把握那个度，为什么我不可以？”
    言下之意，大小姐她就算喜欢他，也不见得是他也说喜欢了，她就愿意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外界的因素，她需要考虑。
    丁陌有些失笑，原本冷清的目光在看向方水笙时，不自觉得柔和了下来。
    “那你到底想怎样？我们继续保持距离？又或者，我正式开始追求你？”丁陌问。
    方水笙无语，不管是哪个，她都觉得不好。她眨了眨眼睛，没有搭腔，扭头看向窗外。
    “水笙，转头。”
    不转。
    丁陌见她没有动作，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抬手，长臂伸了过去，手捏住她下巴，让她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一个满眼宠溺无奈，一个满眼不甘。
    “你不甘心些什么？”丁陌问。
    方水笙漂亮的长睫毛微微一颤，然后说：“你一直什么都知道，但是却让我猜测你的心思。”
    丁陌轻声叹息，一只手抚上她的侧颊，“不，水笙，你想错了。”
    他掌心的温度很温暖，让方水笙忍不住将脸蹭了上去。看着她像是小猫咪一样的动作，丁陌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
    “你不知道其实是我在猜测你的心思。我有时候会猜测，你心里是不是喜欢着某个阳光爽朗的男孩？你才二十出头，但我已经是而立之年了，你会不会嫌弃我比你大了些？听说现在都是两年一个代沟了，我还担心你觉得跟我无法沟通，无法彼此了解。”
    明明是冷清的音色，说起情话来，居然也能温柔得这么不可思议。
    “是、是这样吗？”方水笙被他的话，弄得脑袋有些停摆。
    丁陌凑近她，低笑说道：“当然是这样。”
    说着，薄唇贴上了她的。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两个人的唇，就是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方水笙也没有避开，看着他，愣了半晌，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她以前喜欢过人，也被人喜欢过，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喜欢她的，她不喜欢。
    这样亲密的动作，对她而言，有些陌生，但是不会讨厌，因为对方是她所喜欢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那双清亮的眼睛缓缓地闭上，然后她的手搭上了丁陌的肩膀。
    丁陌见她这样的默许行为，眼里露出几分喜色，忍不住细细碎碎地啄吻着她柔软的唇瓣，然后含住，吸吮、辗转，到最后诱哄着她，与他共舞。
    开始还好，只是到后来，方水笙觉得心跳真的不受控制，并且有些喘不过气来。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着他的肩膀。
    “丁陌……够、够了。”
    “嘘，乖，别推了，我忍很久了。”丁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不让她退开，然后唇舌追吻了过去。
    说不清楚最初的心动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当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关心她的一切时，就不可自拔了。他的原则与底线，都可以为了她一退再退。
    良久，粘合在一起的唇舌终于分开，方水笙气息不稳，凤眼还带着几分水雾。看得丁陌几乎又是把持不住，他将手抬起，遮住了方水笙的眼睛。
    “丁陌？”长长的睫毛扫过男人的掌心。
    丁陌感觉到掌心的触感，睫毛扫过，微痒，然后痒进了心里。
    他苦笑，“水笙，别那样看着我。”无辜又迷蒙的眼神，会让他想再次吻她。
    方水笙抬手，将他覆在她眼睛的手拉下，望向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带着几分欢喜，但又夹杂着羞涩的笑容。
    如今的丁陌，一反平时冷清高贵的气质，额上几率头发滑下，增添了几分随意，他的唇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变得红润。这样看着他，感觉他……很性感。
    “我们这样，算是确定关系，在一起了吗？”方水笙问。
    “对。”丁陌回答。
    于是，在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晚上，丁陌正式成为了方水笙的男朋友。
     第037章 ：无题
    方水笙回家的时候,程佳佳正坐在客厅里,沙发前的茶几全堆满了她的东西，她正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美腿,看着她的脚趾,泪眼汪汪。
    “嘶……疼死我了。”
    在玄关处的方水笙有些惊讶，她以为程佳佳经过了这么一遭之后,该是要离开了才对。
    程佳佳听到声音响,转头。
    “咦？你回来啦？呆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啊！”程佳佳反客为主。
    方水笙自顾自地换了鞋，走过去,但是却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看到她一只脚上的拇指和第二个脚趾都是紫色的一片，难看得要命。
    “你这是怎么了？”方水笙终于说话。
    程佳佳忍不住翻眼，“还不是因为你！”
    方水笙看向她。
    程佳佳被方水笙晚上忽然来的那么一出暴力弄得有些后怕，而且方水笙一点都不好欺负，她不过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要是晚上她不好好合作，都说不定方水笙会怎么整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凡是出来混过的人都懂的，程佳佳当然也不例外。
    程佳佳迎着方水笙有点冷淡的目光，讪笑了一声。
    “方水笙，你以前练过？”她问的，当然是方水笙晚上弄的那一招。
    方水笙坦白：“没有。”
    “也是，你看着也不像。但是那一招你是怎么学会的？”
    “林烨教的，怎么，你跟他玩了这么些天，他没教你？”方水笙反问。
    程佳佳瞪方水笙，过了好半天，有些不忿地说道：“你说你有什么好？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个性冷淡又沉闷，还喜欢端着架子。林烨看上你什么了？为什么想要通过我知道你的事情！”
    “我至少比你聪明，也比你沉得住气。”方水笙说。
    “你……”程佳佳被噎到，想说些什么，但是方水笙又说话了。
    “程佳佳，不是我不让你玩，而是你凡事有个度。如果你连晚上我那么一下子就反抗不了，你跟林烨玩什么？他身边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包括你说的周敬棋，你以为他以前就是个好惹的人？”方水笙语气有些讽刺地问。
    程佳佳语塞，但是马上又死鸭子嘴硬：“你凭什么管我？我告诉你，方水笙，我明天就走，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就走。先飞去香港，然后回英国。”
    方水笙一愣，“程叔知道？”
    程佳佳耸肩，“他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现在有了新的伴侣，又多了个女儿，怎么会有心情管我。不过算了，我也没想着他管我。”
    “……”方水笙没有说话。
    程佳佳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趟回来是一场笑话。方水笙，其实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不，我妈妈爱我，我时刻都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并且清楚她为我所做的付出。而且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既然已经是成人，就没有什么抛弃不抛弃。程佳佳，你别钻牛角尖。”方水笙忍不住说道。
    一切都看在程于琛能让方舒珊感觉到快乐，而程佳佳是程于琛的女儿份上。
    程佳佳笑了笑，没有搭理方水笙，侧头看向她，然后问：“我看你晚上心情不错，是因为你的老师跟你告白了？”
    “关你什么事？”方水笙淡声反问。
    程佳佳说：“人哪，只有在心有余力的时候才有空去管别人。今晚你那样对我被你的老师看见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接受了你你接受了他，我很怀疑你晚上回来会不会将我扫地出门。”
    程佳佳停了停，然后问：“方水笙，如果今晚你和丁陌的事情变得更糟，你会赶我出门吗？”
    方水笙回答得毫不犹豫：“会。”
    “我以为你至少会看在我爸爸的份上，再忍我一会儿的。”程佳佳的语气有些遗憾。
    “很遗憾我让你失望了。”方水笙回答。
    当天晚上，方水笙跟方妈妈说程佳佳打算明天离开。
    电话那头的方妈妈说道：“她已经跟你程叔说过，说是英国那边临时有事，她想回去。”
    方水笙想了想，将程佳佳最近的事情跟方妈妈说了一下，当然有轻有重，该瞒的还是隐瞒了一些，但是关于程佳佳这个人是怎样的性格和程佳佳的一些典型行为，方水笙还是跟自家妈妈说了。
    “妈妈，你觉得你有必要跟程叔说一下吗？”方水笙靠在床头上，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外面泛着红光的天空。
    方妈妈说：“囡囡，你担心佳佳？”
    “她毕竟是程叔的女儿。”
    方妈妈闻言，笑道：“囡囡，我不担心程佳佳，相反，我更担心你。”
    “嗯？”
    “知道在你这里讨不了好处，她父亲回去之后肯定又免不了一顿絮叨，她当然是想着离开。囡囡，我听程于琛说，程佳佳不管怎样，都不会亏待了自己。她是个聪明人，说句不好听的，甚至骨子里还有几分欺善怕恶，这种人，我从来都不担心她。三分聪明加上七分长相，谁能比她更能混得开？”方妈妈说。
    “想不到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那我呢？”方水笙笑问。
    方妈妈说起自家女儿，语气就有些宠溺：“你啊，你也聪明，但是从来不会像她那样讨人欢心，也不像她那样有手段。我的女儿啊，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
    方水笙默了默，还不如不夸呢！
    方妈妈又说：“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但是不用担心程佳佳。囡囡，她比你还大两岁，早就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也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程于琛与我婚前财产公证，两人的财产各自留给各自的女儿，她也不必担心日后程于琛在物质上会不管她。而且我也过了大半辈子了，为自己的女儿操心都忙不过来，所以也让我自私一点。佳佳那边，程于琛会斟酌着办的，我不想多管闲事。”
    既然方妈妈这么说，方水笙也放心了。人有时候，是应该适当自私，不然就活得太累了。
    但她还是不忘补充一句——
    “妈妈，请代我跟程叔说一声，我已尽力，很抱歉不能让佳佳留在a市等你们回来。”
    方妈妈笑道：“你不用想太多，程于琛会感激你的。”
    方水笙叹息，“但愿如此。”
    程佳佳果然是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然后拖着她的行李就走了。看得方水笙好笑中又带着几分羡慕，能有几人可以像程佳佳这么有型，拉着个箱子，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程佳佳的离开，不管怎样，让方水笙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个瘟神。
    回研究所的时候，同层研究所的男同胞们热情高涨地来找方水笙，当然，为的是昨天某个美女拎着大包小包到了研究所找方水笙的事情。
    方水笙笑吟吟地说：“你们说的是佳佳啊？她今天一大早就去香港了，暂时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来a市。”
    于是，一众男同胞一哄而散，真是现实到让人啼笑皆非。
    杨旭看向方水笙，目光有些怀疑：“方水笙，那个真是你姐姐？”
    方水笙看向他，点头。“嗯。”
    杨旭撇嘴，说：“不像。”那个女孩，长得是好看，眼角一勾，似乎都能将人的魂给勾走似的。杨旭承认食色性也，他看到那双勾魂眼也忍不住动心，但是对方的风格方水笙差太远。
    “哪里不像了？”方水笙问。
    杨旭说：“哪里都不像。”长相不像，气质不像，教养更不像。如果是在同一个家庭，不可能
    方水笙莞尔，身边很多人，包括研究所里的同学，都不知道方妈妈再婚的事情。方水笙略微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当然是不像。”
    杨旭愣住。
    方水笙再说：“其实我妈妈再婚才不到一个月，程佳佳就是我继父的女儿。”
    “……”
    “杨师兄，这件事情研究所里除了丁教授，就只有你晓得，你是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吧？”
    忽然被一向以冷淡闻名的方水笙委之以重任，杨旭有点受宠若惊，但是马上点头。
    “当然！有什么秘密尽管跟我说，我都可以为你保密！”杨旭点头。
    方水笙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杨旭，“真的？”
    “当然！”杨旭用力拍胸口。
    方水笙想了想，又笑着说：“那么杨师兄，我想告诉你，其实我跟丁教授已经开始交往了，请你务必也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
    当丁陌进去方水笙她们屋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杨旭一副呆滞的模样，坐在原座位上，而方水笙则是一脸好奇地瞅着他。
    “咳！”丁陌一声轻咳。
    方水笙回头，见到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下午好。”
    “……下午好。”丁陌微微一怔，然后眉头微蹙，看向杨旭，“杨旭。”
    丁教授一声呼唤，弟子立马回魂，“丁、丁教授！”
    “在愣什么？让你把修改好的论文重新发到我邮箱去。”丁陌的语气有些不悦。
    杨旭恍然大悟，“额……哦！那、那个啊！我u盘忘在寝室了，我马上回去拿！”说着，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
    丁陌回头，看向方水笙，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笑着问：“感觉怎样？”
    “嗯？”方水笙有些不解。
    丁陌问：“这样在研究所里见面，会觉得怪异吗？”丁陌指的是他们确定交往关系之后，在研究所里见面的事情。
    方水笙笑着说：“还好啊，但是我担心别人不适应。”
    丁陌愣住。
    “你不奇怪杨旭刚才怎么那样吗？”方水笙问。
    “嗯？”丁陌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方水笙笑着说道：“因为……我将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038章 ：无题
    方水笙将她和丁陌交往的事情告诉了杨旭,这让丁陌有些意外。
    丁陌看向她,有些不解。
    “你不高兴？”方水笙侧头问道。
    丁陌摇头，微微一笑，“当然没有,只是你从来都不是高调的人。”
    方水笙望着他，低头,又是抿着唇笑。
    原来,恋爱中的人,会变得爱笑。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因为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心里就会无端端地泛出一阵甜蜜，然后传递到嘴角，化为一个个动人的笑容。
    丁陌见她低头浅笑的模样,心里一动，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一起走？”
    方水笙有些惊讶地抬头。“现在？”
    “对，走吧。”丁陌笑着，示意她跟着出去。
    方水笙想了想，将桌面收拾好，再将研究所里的门窗锁好，出去的时候，丁陌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其实……我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方水笙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有些不确定地问。
    前面红灯，丁陌踩了刹车，空出了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身旁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笑着说：“你不是都告诉杨旭了？”
    他既然和方水笙在一起了，就没想过要偷偷摸摸。师生恋怎么了？师生恋也没碍着谁。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还不能让恋人甜蜜地将自己的爱情跟别人说出来，那跟偷情又有什么区别？
    丁陌不知道别的老师碰上了师生恋是怎样的态度，但是于他来说，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做到不能让方水笙在这上面觉得委屈。
    “如果是杨师兄的话，我觉得没关系。因为屋子里天天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后面可能你会招新的学生进来，可是暂时的话，就只有我跟他，要是哪天不小心被他撞破，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再说了，杨师兄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他肯定知道。”
    “嗯？”丁陌扬眉。
    方水笙“噗嗤”一笑，说道：“要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你就变着法子去折腾他，譬如说学生试卷全由他批改，课件全由他做，课程也全由他上。”
    丁陌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脸颊留下一个轻吻。
    方水笙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红晕。
    这时，一阵喇叭声响起，原来前面是绿灯，丁陌竟然没有发现。
    “赶、赶紧开车啦！”
    丁陌嘴角扬起，瞥了她一眼，然后发动车子。
    原来，褪去冷淡安静的面孔之后，她也是个害羞青涩的女孩，会因为心上人的接近而紧张局促。然后，他发现，原来看着她紧张局促的模样，他内心某个角落会柔软得不可思议。
    丁陌将方水笙带到了a市的一个餐厅，一进去就有人来跟他寒暄，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熟客。
    前面的服务员带着丁陌到了指定的包厢之后，就退了出去。
    方水笙眨了眨眼，有些惊讶眼前的好风景。一片落地窗看出去，是华灯初上的城市，路灯沿着长堤一路蜿蜒，形成了一道延绵的光道，灯光倒映在江面上，随着江面晃动，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站在落地窗前，有些忡怔。
    身后一道颀长的身躯靠近，接着就是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他双手扶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身后拉，笑着在她耳旁问：“喜欢这里吗？”
    方水笙放松身体，往后靠，将身上的重量都交给他，点头，“嗯，景色不错。你常来吗？”
    “也不是常来，但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说着，又忍不住在她的侧颊偷了个香。
    方水笙身体又是一僵。
    丁陌笑着将她放开，然后牵着她的手到了餐桌上，柔声说道：“你看你想吃什么？这里的特色菜做得不错。”丁陌不是少不更事的人，他也曾有过年轻荒诞的时候，从昨晚到现在，方水笙虽然不抗拒他的亲近，但是她的反应无不告诉他，虽然她在努力放松，但是她暂时还是没办法习惯这些恋人之间亲密的举动。
    方水笙对他的体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随便，我不挑的。既然你是这里的熟客，你来推荐几个就好。”停了停，她又说：“虽然我不挑，但是我也有偏好，我喜欢清淡一点、原味一点的菜式。”
    丁陌低声笑了起来，问：“你这是打算完全向我坦诚自己的喜好了吗？”
    方水笙抬眼，凤眼里闪着笑意，点头，“对啊，你不喜欢？”
    “喜欢，我当然喜欢。”丁陌笑着说道。
    恋人之间的约会，一般大同小异。一起吃饭，吃完饭开车兜兜风，聊聊天，然后男朋友会将女朋友送回去，再在楼下依依不舍，来个goodbyekiss之类的。
    至少，方水笙和丁陌在约会的前半段和一般的恋人没什么差别，只是到最后的时候，丁陌将车停在方水笙所住小区的楼下。
    “到了。”
    方水笙点头，然后低头解了安全带，看向他，“那我上去了。”
    “……嗯。”丁陌点头。
    于是，方水笙动作十分干脆地开了车门，“晚安。”
    “……晚安。”
    看着那道走进去的倩影，丁陌有些莞尔，看来不能期望太多，虽然撤了心防，也愿意在他面前展现笑容和喜好，但方水笙本质上，还是个冷淡的主。
    方水笙正式和丁陌交往的同时，方妈妈和程于琛的蜜月之行也接近尾声。
    方妈妈正在手机里跟方妈妈确定她和程于琛回来的班机和时间。因为需要纸和笔，所以到最后的时候方水笙没有避开杨旭，拿着纸笔记下方妈妈提供的信息。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对方是个昂扬八尺的男儿也不例外！
    于是，方水笙挂了电话之后，杨旭笑着问：“是你妈妈？”
    方水笙将记下来的那张纸折好，应了一声。“嗯。”
    “到时候你去机场接她？”杨旭又问。
    方水笙点头，“对。”
    “嗯……你、你会带丁教授一起去吗？”杨旭又试探着问。
    方水笙终于抬眼，瞅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带丁陌一起去？”
    杨旭有些瞠目，反应过来，说道：“你和丁教授正在交往啊，女婿总得是要见丈母娘的吧？还有啊，你不带丁教授去见你妈妈，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让我老师当地下情人？！”
    方水笙给了杨旭一个“你脑子进水了”的表情，说道：“我哪里又让丁陌当地下情人？你不是都知道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而已啊！其他人又不知道！”杨旭大声说道。
    说起这个巨大无比的八卦，杨旭都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明明是个十分有分量的八卦，要是他散布出去，肯定能获得管院年度八卦头条的第一位！但是，他居然不能跟别人分享这个八卦！
    这对有着一颗八卦心的少男来说，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方水笙说：“那是别人的观察力太弱了。”
    “……难道不是你和丁教授平时太低调了吗？方水笙，你好似都不黏着丁教授啊！”杨旭说。
    他的导师，丁陌这个星期要到外地出差，整整一星期，杨旭觉得恋爱中的方水笙没点恋爱中的女孩该有的模样，她照常上研究所照常跟江玥盈乔南风他们一起讨论项目，照常出去聚餐，都不见她有一丁点儿思念恋人的模样。
    方水笙莫名其妙：“我没事做黏着丁陌做什么？”
    杨旭被噎了一下，然后反驳：“可、可我同学的女朋友都很粘人啊。我有个同学，在机电系的，你知道吧？他们都是待在实验室的你知道吧？他的女朋友，从早上一起床就找他，一整天都要待在他的研究所里，一起吃饭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回宿舍，简直都像是个连体婴一样！可是你看你，那天丁教授到了目的地，还是他主动打电话来给你报告的。你难道不关心他的行程吗？！”
    “如果谈恋爱要像连体婴那样，就没意思了。而且丁陌都主动跟我说他的行程了，我有必要再问吗？杨师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没谈过恋爱的！”
    “……”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模式你知道吧？我跟丁陌都是喜欢有自己空间的人你知道吧？换了是你，有个女孩子天天黏着你，你受得了？”
    杨旭想了想自己不管去哪儿都有人跟着的场景，心里颤了颤，“至少我希望在我玩游戏的时候，她不要在我身旁。”但是他又发现说着说着，话题被方水笙扯远了！
    这怎么行？他可是在为自己的导师抱打不平，要在方水笙面前为他的导师争取合法权益呢！
    “哎哎哎，方水笙，你将话题扯远了呀！”身为丁陌唯一的弟子，杨旭绝对是十分维护自己导师的利益。要知道，丁陌虽然是硕导，但是他本人并不愿意带研究生。用丁陌的说法，是现在管院的大多数学生都太过浮躁，都是想着拿个学位出去找工作的，无心学问。所以杨旭能跟丁陌，真的是争取了很久的，杨旭一直深以自己是丁陌唯一的研究生而自豪。
    而且丁陌本人，听说是因为他家和杨老家是世交，所以回国后才会留在管院，但是也有耳闻他在和朋友在办公司的。所以以后丁陌到底会不会留在这地方，还说不准呢。
    “什么扯远了？”
    “你应该带着丁教授去接你妈妈！他是你男朋友，而且我们丁教授，一表人才，带出去多拉风！你妈妈见到他，一定会很喜欢的！”杨旭说。
    方水笙默了默，想了一会儿，说道：“算了，还是等以后吧。”
    “为什么？”
    方水笙没有回答，但是估计她回答了的话，能让杨旭当场就吐血三升。方水笙有点担心方妈妈会觉得丁陌比她大了些。
    其实方水笙觉得自己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在她看来，丁陌什么都很好，可是万一方妈妈不是那样认为呢？方水笙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在丁陌见她妈妈之前，给方妈妈打个预防针。更甚至，方水笙心里其实没想过那么长远，她是喜欢丁陌，可是这么快就让丁陌见她妈妈，她也觉得不合适，好像……还没到那一步吧？
    话虽然是那样说，想法虽然是那样想，但是最后方水笙还是问丁陌——
    “这个周末我妈妈和继父从外地回来，我打算去机场接他们，你要一起吗？”
    丁陌愣了下。
    “你不愿意？”方水笙问。
    “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丁陌说。
    他们正式交往不到一个月，照说，各方面都处于相互熟悉的阶段。
    方水笙点头，说：“你也觉得有些突然，是吧？其实我也这样觉得。既然这样，那就等以后感觉比较自然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我妈妈好了。”
    丁陌：“……”
    方水笙抬头，朝他笑了笑，说：“其实我心里有些紧张。”
    “嗯？”
    “我在想，我喜欢的人，我妈妈会不会跟我一样喜欢？我觉得她会喜欢的，但是你的身份有点特殊，我有点担心她的反应，所以还是等我准备得再充分一点的时候，再说你见她的事情会比较好。”
    丁陌看着眼前微笑着的方水笙，忽然笑道：“你以前真的是女流氓吗？”
    方水笙一愣。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当流氓的时候，是怎样的。”丁陌一只手还在拿着钢笔，另一只手的五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水笙。
    是真的，不管是安静冷淡的方水笙，还是现在这个放下心防，总是在他面前带着清浅笑容的方水笙，都让丁陌难以想象她在一堆小流氓中混的模样。
    方水笙瞅向他，问：“你真的很好奇？”
    丁陌点头，“嗯。”
    方水笙望了他一会儿，忽然朝他走过去。
    接着，他手里那只钢笔忽然被方水笙抽走了，“啪”一声扔在桌面上。
    只见方水笙倚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凤眸里待着几分野味，右眼下的泪痣似乎在闪烁。她俯□，整个人靠近丁陌，鼻尖几乎和他的相抵。
    她笑着，柔声说道：“丁教授，谈恋爱就是这样吗？见面的时候说说话，偶尔抱一下，再偶尔亲亲就没有了？说实话，我觉得那太没意思了，一点都不刺激！”说着，她的凤眸微眯，红唇几乎要跟他的相触，语气带着几分勾引和魅惑：“丁教授，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个妖精打架呢！”
    “……”丁陌被她弄得愣在原地。
    方水笙坐直了身体，看着他震惊的模样，一脸无辜的神情，“是你自己说好奇的，所以不能怪我。”
    丁陌：“……”
    方水笙笑了笑，“对了，我晚上约了江师姐和南风，得先走了。”
    于是，耍完流氓的方水笙飘然离去。
    什么时候来个妖精打架？
    从震惊中回神的丁陌一只手扶着额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真是……想起她刚才那魅惑的样子，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女孩，也会有这样的风情。
    但是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起来这些，他就完全不受控制地想象要是有那样的时候，在情|欲方面不堪挑逗的方水笙，又会是怎样的？
    想着想着，居然觉得口干舌燥。
    丁陌十分头疼，长声叹息：“……禽兽。”
     第039章 ：无题
    晚上跟江玥盈和乔南风聚餐,已经上班了的大师兄也来凑热闹。但是让方水笙意外的是,乔南风携伴出席，对方是叶苏苏。
    其实对乔南风和叶苏苏走到一起,其实大家都早有预料。当时方水笙和乔南风没有走到一起，那么除了叶苏苏,江玥盈和大师兄也想不出乔南风会跟谁在一起。
    聚餐之后，乔南风先送叶苏苏回去。
    大师兄开着他的小甲壳虫送江玥盈和方水笙回去，因为江玥盈寝室有门禁，所以先送江玥盈回去。
    大师兄笑着说：“南风那家伙，我早就知道是会这样的！”
    在副驾驶座上的方水笙没有说话，江玥盈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跟大师兄说：“你哪儿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大师兄嘿嘿笑着说：“你别不信,女孩子想什么我不太懂,但是男人想什么，我最懂了。叶苏苏挺好的，见人爱笑，对南风很喜欢而且又能包容南风那样不太定心的性格。”
    江玥盈笑：“苏苏有这么好？”
    “至少在男孩心里，感觉是挺好的。”大师兄说，“不过这不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吗？像我们水笙，虽然架子端得高了些，但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方水笙侧头，横了大师兄一眼，“好好的，别将话题扯到我身上。”
    江玥盈唯恐天下不乱，“怕什么扯到你身上？比起叶苏苏，你也不差。再说了，上次聚餐的时候，左宝宝说每次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丁叔叔都在一块儿的呢。我还没审你呢。”
    “审我？”
    “对啊，审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丁教授勾搭上的。对了，你现在在一号楼都好久了，和丁教授有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江玥盈的本意，不过是试探性地开个小玩笑。
    谁知道方水笙微微一笑，说：“有啊，我现在和丁陌在一起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急刹车响起，要不是身上系着安全带，方水笙就要整个人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了。但是江玥盈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她在车后座，也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撞上前面的驾驶座。
    “厮……”感觉鼻尖一阵热流，接着捂着鼻子的手染上了殷红液体。
    正回头看江玥盈有没有手上的方水笙见状，大惊失色，“江师姐？你怎么了？”
    江玥盈眼睛里都是泪水，声音含糊，“撞上鼻子了，好疼！”
    “天哪！”
    方水笙赶紧去了车后座，让江玥盈仰着头，然后让大师兄将车开到中心医院去。
    好不容易，江玥盈的鼻血止住，方水笙赶紧打了个电话给丁彤，问她在不在中心医院。倒也凑巧，这晚更好是丁彤值夜班，听到方水笙说要去医院，二话不说让她到了之后直接去找她。
    去到医院，一阵兵荒马乱，又是担心江玥盈的鼻梁被撞伤了之类的，要等第二天才能拍片。好不容易拿了药膏和消肿的药，三人已经是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大师兄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埋怨：“水笙，都怪你乱说话！”
    方水笙扶额，“抱歉，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顺着江师姐的话往下说而已。”说着，方水笙看向江玥盈的鼻子，红通通的，要是真有个什么事，那她就太罪过了。
    一边的丁彤看着这几个孩子，有些莞尔，“水笙，你到底是说了什么？”
    方水笙再度扶额，“没、没说什么。”
    可是她才说完没说什么之后，就看到走廊上有个穿着烟灰色t恤，下面衬着黑色休闲裤的男人在走廊上快步走来，脸上的神情还很凝重。
    方水笙愣住了。
    然后大师兄和有着红鼻子的江玥盈脑子也停摆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丁陌直接往方水笙走过来，那双眼睛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问：“丁彤给我打电话，说你来医院了。”说着，那双眼睛看向丁彤，“她怎么了？”
    “我……”
    丁彤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丁陌，“这、这……你怎么跑过来了？”她不过是值夜班无事，刚好方水笙打了个电话来说要来医院，她又恰巧想起丁陌对方水笙小朋友的事情一向颇为关心的，所以就打了个电话跟他说，虽然有邀功的成分，但是绝对没有要他赶来的意思。
    丁陌皱着眉头，看向方水笙：“不是说今晚聚餐的吗？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不、不是，我是聚餐了，可是在路上发生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你伤了哪儿？”丁陌双手放在方水笙的肩膀，看着她，除了脸上有些疲倦之外，实在看不出来她哪儿受伤了。
    方水笙有些头疼，“受伤的不是我，是江师姐，她哪儿坐着呢！”说着，目光往江玥盈所在的方向。
    丁陌一怔，这才发现原来丁彤和另一个今年刚毕业的男孩坐在一起，那是左寒的开门弟子，丁陌当然认识。
    顶着红鼻子的江玥盈有些尴尬地举着爪子，“丁教授，您好。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你来。”
    “……丁教授。”大师兄站了起来。
    丁陌看着那两个人，然后看向方水笙。
    方水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因为我在和江师姐开玩笑，所以害得大师兄不小心踩了脚刹，江师姐撞到鼻子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找谁，所以就只好找丁彤姐帮忙了。”
    丁陌怔了下，然后点头，转头看向丁彤。
    丁彤赶紧说道：“我向你保证，水笙小朋友绝对没受伤。”按照这架势来看，这小朋友说不定要成为她二嫂了呀。
    丁陌又看向江玥盈，问：“你没事吧？”
    江玥盈笑着摇头，声音仍旧带着鼻音，“没事，丁医生说了明天来拍个片检查一下就没事，谢谢丁教授。”
    “没事就好。”丁陌说着，一只手很顺手地搁在方水笙的腰间，将她搂在身旁。
    方水笙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效果甚微。
    丁陌跟江玥盈说：“我送你回去？”
    “不不不，丁教授，我有大师兄呢！”江玥盈赶紧推辞。
    大师兄赶紧接话，“对对对，丁教授，我会将玥盈安全送回去的！”
    丁陌见状，也随他们。“好，那我就带水笙先走了。”
    方水笙朝那两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江师姐，大师兄，真的对不起啊。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哎！那我呢？”丁彤见自己被忽略了，忍不住叫起来。
    “这里是医院，你有点身为医生的自觉。”丁陌提醒她。
    丁彤默了默，然后说道：“你不会是想我提前跟奶奶说这事儿吧？”丁彤说的，是她和丁陌的奶奶，老人家对丁陌的终身大事一向很关心。
    丁陌想起家里的那位老人家，有些头疼，看向丁彤，“那你想怎样？”
    丁彤一愣，真想怎样，倒是没有。但是……她咧嘴一笑，“这个周末你带水笙小朋友到我家来做客吧。”
    丁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是到你家做客那么简单。”
    “嗯！”丁彤重重点头。
    方水笙说：“这个周末不可以，我妈妈周六旅游回来，我要去机场接她。周日，我要和她一起回外公外婆家。”
    “……那就等下周。”丁彤好随和地说道。
    丁陌看向方水笙，“你下周末有没有安排？”
    方水笙摇头，“暂时没有，但是到时候会不会临时有事，我不能保证。”
    丁陌跟丁彤说：“暂时就订下周末，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丁彤笑眯眯地说道。
    于是，丁陌带着方水笙走了。两人走了半天，江玥盈和大师兄还愣在原地。
    “大师兄，刚才那个真的是丁教授吗？”江玥盈问。怎么感觉那个高高在上、冷清高雅的男人，在方水笙面前，好像就走下了神坛一样。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江玥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大师兄瞥了江玥盈一眼，忽然拍了拍她的头。
    “你拍我头做什么？”江玥盈怒目瞪向大师兄，“大师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要养你的车老婆我就不问你要汤药费，今晚的药费和我受惊的精神损失费，你全部都要赔的！”
    “我拍你头，拍得很疼？”大师兄问。
    “不是很疼，但也疼啊！”江玥盈瞪她。
    大师兄说：“疼就对了，疼就是证明你没做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刚才看到的人，真的是丁陌丁教授。你应该感激我。还有，汤药费你要找水笙，要不是她忽然说她正在跟丁教授交往，我能那么大反应吗？！”
    “你技术不精还好意思怪别人？”江玥盈反唇相讥。
    “江玥盈，你再多说，我就扔你在医院里过夜。”
    江玥盈瞪着大师兄，瞪着瞪着忽然觉得很委屈，丁彤在旁边笑呵呵得看着这俩小孩拌嘴，见矛盾升级也没意思要去调解。这俩孩子，还会拌嘴，你不理解我，我不理解你，男孩说不过女孩就装凶狠，女孩被男孩的凶狠样吓到，就是一脸委屈样，多可爱呀。只有还在校园的年轻人们，才会有这样的可爱情趣。
    大师兄意识到丁彤的目光不对，回头看向丁彤，“医生，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丁彤被人抓包，刚好这时护士来找，才笑着说：“没有地方不对，你们什么地方都很对。两个小朋友，我先去忙，下回见啊！”
    大师兄看着丁彤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你可是医生，谁要跟你下回见谁倒霉。”
    江玥盈：“……”
    丁陌送方水笙回去，趁着他开车的时候，方水笙将今晚大师兄发生意外的经过说了一遍。
    方水笙语气十分愧疚，“我没想到大师兄会这么惊讶，只是当时刚好江师姐问，我也没有意思要跟她们隐瞒，所以就顺着话题照实说了。”
    丁陌莞尔，说道：“所以你下次别高估了别人的承受力。”
    方水笙点头，“嗯。”
    “你母亲周六回来？”丁陌问。
    “嗯。”
    “那周六晚上你有空？”
    方水笙侧头，看向丁陌，凤眸微弯，“丁教授想跟我约会？”
    丁陌凑过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笑道：“嗯，我们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周六晚上一起吃饭？”
    方水笙想了想，“晚饭不能陪你吃，但是可以考虑一下陪你看个电影，又或者说我晚上少吃点，陪你吃个宵夜，也可以。”
    方妈妈的班机下午到达a市，晚上方水笙肯定得陪方妈妈和程于琛用晚餐。
    丁陌笑得有些无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你怎么安排都可以。”
    方水笙见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好。”
    “那……我回去了。”方水笙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每次都让她这么干脆地走了，丁陌怎么甘心。于是，长臂一身，拉住了她的手。
    “嗯？”方水笙狐疑回头，才一回头，丁陌就已经欺近她。她一愣，下一瞬，已经被人吻住了。
    恋人忽如其来的吻让她有些错愕，凤眸微睁，但随即闭上双眼，浅浅地吻回去。
    得到她的回应，丁陌的动作又变得热情，窄小的车内空间，都能听到彼此不稳的喘息。丁陌离开她的双唇，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呼吸交缠。
    “水笙，下次要记得主动给我一点身为男友应该享有的福利。”
    方水笙还没回过神来，“嗯？”
    丁陌又轻啄着她的红唇，继续偷香，“就是这个，懂？”
    “……”方水笙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想要离他远些，但是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放在她的后颈。
    丁陌望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温柔，“水笙？”
    方水笙抬眼瞅了他一下，然后又撇开目光，胡乱点头，含糊应道：“嗯。”
    丁陌失笑，终于高抬贵手，放她离开。
    “晚安。”
    “晚、晚安。”
    相互道了晚安，但是丁陌却没有离开，直到五分钟之后他的电话响起——
    “到家了？”
    “嗯。”
    “那我回去了。”
    “好，开车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他轻叹了一声，但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笑容，这都多久没试过这样为一个人操心了？操心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累，但偏偏自己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第040章 ：无题
    方水笙回家里,才打完电话给丁陌，手机就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也是本市的。
    她犹豫了一下，见铃声还是不断,像是跟她拉锯一样。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
    “你好,方水笙。”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一点儿都不陌生，那是林烨。这个时候,林烨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方水笙心里狐疑，走到沙发前坐下，“林烨。”
    “不错,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
    方水笙一怔，眉头微皱，“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就是，忽然想找你。”林烨说。
    “如果没事我挂了。”
    “水笙，看在曾经相处过的份上——”
    “我挂了。”
    “今天是瑶瑶的忌日。”
    在方水笙就要按停止通话前的一秒，她听到了林烨的话，动作微微一凝，另一只空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挂掉电话。
    “水笙，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好吗？”
    方水笙沉默，过了半晌，“你等我一会儿。”说着，走到玄关，换上了鞋就出门。
    下去的时候，果然林烨就在楼下等着，他倒是好本事，连她家在哪一栋都知道。
    林烨见到她，说道：“走吧。”
    “……去哪儿？”
    “烧纸。”
    于是，方水笙和林烨去了上次半山的那个餐厅顶楼露台，林烨就是在那里烧纸给林瑶。方水笙手里拿着半燃着的纸，没有说话。
    林烨烧完纸之后，倚在栏杆上，看着方水笙被火光映红了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其实，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她还活着，她现在该是怎样的？她跟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她一向都沉不住气，又爱玩，就算高三的时候忽然想要认真学习，一定也只能上个下三流的大学，继续在里面玩闹。又或许，她就一直像是以前那样，不爱学习，总是爱缠着你出来玩，天天在我耳旁哥哥前哥哥后，叫得让人心烦死了。”
    林烨双手撑在身后，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其实当时就算是觉得烦，也觉得她是个甜蜜的负担。她不在了，我过得再好，拥有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一路走来，多少辛酸无奈，无人分担，拥有某种东西时的快乐满足，无人分享，到头来，心头不过一阵空落。
    方水笙一直静默着将手中的纸烧完，才站了起来。她走向林烨，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山下的夜景。
    “过得更好，乃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任何人。”
    林烨冷笑，转身，跟她一同看着山下的景色。
    “那当初，是谁跟我说，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妈妈难过，所以要离开我们的圈子？”
    方水笙侧头，看着林烨的侧脸，神色认真地说道：“林烨，有人会因为被爱而堕落，有人会因为被爱而希望自己变得更好。而我，绝对不会是前者。”
    因为一直被爱被付出，所以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好，希望自己值得那些一直享有的爱和付出，希望不辜负自己度过的年华。
    林烨转头，漆黑的双眸跟她对视着。
    良久，他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容：“有人会因为被爱而堕落，有人会因为被爱而希望自己变得更好。但是……如果没有被爱，也无人去爱呢？”
    方水笙被他问得有些错愕，那双凤眸望着他。
    林烨忽然抬手，指腹轻触她的侧颊，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没有避开。
    林烨问：“方水笙，我想找个人来爱。你，愿意当那样一个人吗？”
    方水笙有些狼狈地将目光移开，“不，林烨，我不愿意。”
    “哦？你对我，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感觉，今晚为什么出来？”林烨问。
    “林烨，我出来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感觉。”方水笙说着，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笑容，“你说我虚伪也好什么都好，我今晚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在我心里，林瑶仍旧是我的朋友。”
    不管过去如何，也不管她当初离开的姿态多决绝，但是在方水笙的生命当中，林瑶或许是曾经最接近她内心的朋友。因为那个女孩，总是风风火火毫无心机，更是因为……当初她自认比林瑶聪明很多，林瑶的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她不必担心受到欺骗和伤害，心里毫不设防。年少时的感情，开始时或许还是带了几分戒备和算计，但朋友，依然是朋友。
    “难道你会为她的死而愧疚？”林烨语气带了几分讽刺。
    方水笙默了默，语气中带了几分凉薄，“不会，那不是我的错。”
    “我早就想到是这样的。方水笙，五年前的今天，高考前的一个星期，我的妹妹林瑶，车祸去世。她是为了找你才会发生车祸的。唯一的亲人骤然去世，我心里痛极恨极，并不是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只是每次想要迁怒的时候就及其她生前最重视的朋友是你，而我心里也——”林烨停了停，笑了笑，继续续道，“说实话，你那时候离开这个圈子，干净利落，干得相当漂亮。即使让你知道了她为了找你而发生车祸，大概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我当时想太多，我想她那么重视你，大概也不愿意自己的离开给你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所以也从未想过找你吐苦水或者是要你为她做些什么。”
    “不过说来也好笑，她人都死了，你还能为她做些什么？难不成要跟着她一块儿死了去陪她？那样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冷静的方水笙会做的事情。”
    方水笙漂亮的睫毛微微一颤。
    “而你果然也是凉薄无情至此，从知道她去世的事情之后到现在，我从未看到你为她流露出半分的难过。”林烨冷哼了声，咬牙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瑶瑶居然将你视为最好的朋友。而我，居然也会对你念念不忘。”
    他和方水笙，不过是有些暧昧举动，甚至从未开始过。分开了这么久，他对方水笙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想过要知道。要不是除夕那天，在电梯偶然遇见，他几乎就要忘记这么个人了。
    她再度出现，才发现，分开的时间虽然很长，足够一个人彻底的改变，但方水笙，仍旧是方水笙。依然是让他一眼看见，就放进了心里去。
    这些年来，身边并不是没有人嫌殷勤，只是来来去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自己居然一直像个傻瓜一样在单恋。
    想到这儿，林烨忍不住苦笑。
    傻瓜一样将一个人放在了心里，但是却忘了，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心里或许从来就没有过他，她早已，将目光停驻在别的男人身上。
    方水笙听着林烨的话，突然间十分后悔，后悔自己晚上跟他一起出来，弄成这样，真的有点难以收场。她心里甚至对林烨觉得有些愧疚和自责，她也曾经面临过将要失去亲人的恐惧。
    那时候方妈妈腹中的肿瘤还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要是她的生活里没有了妈妈，那该要怎么办？那种无助和痛苦，根本无处诉说。
    她今年二十三，而当年林烨失去唯一的亲妹妹时，不过二十。
    如果当初，不是那么决绝，对林瑶的电话不是不闻不问，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方水笙皱着眉头，有些心烦地按了按太阳穴，“太晚了，送我回去。”
    才走没两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对方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被拉了回去，然后……她被紧紧抱住。
    方水笙怔了怔，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那双眼睛就这样凝望着她，里面有着太多的情绪，让她心底一软，原本要挣扎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然后双手缓缓放回身体两侧。
    “林烨，别这样。”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祈求。
    可是抱着她的双手收进，更将整个脸都埋进了她黑色的长发里。
    方水笙僵着身体，动也不动。
    幸好林烨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这样抱着方水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方水笙感觉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快要麻木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
    林烨望着她，轻声说道：“水笙，跟我试一试吧？”低沉沙哑的声音，三分性感七分温柔。他俯首，想要去亲方水笙的额头，但是被方水笙避开。
    “林烨，我有喜欢的人。”方水笙那双凤眸安静地瞅着他，轻声说道，“我跟你，不可能的。”
    面对方水笙的拒绝，林烨并没有半分不快，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我以前不如现在懂的多，也知道要远离你们的圈子，更何况现在？”方水笙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你，根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我对你，也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我不可能跟你试的。”
    林烨只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墨眉微挑，“你说完了？”
    方水笙点头，“嗯。”
    “既然你说完，那就到我了。”林烨的脸色有些阴沉，声音也沉了下去，“方水笙，我对你，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你说我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是在同一条路上的？你和那个老师一开始就是在同一条路上的吗？你当我是什么人，一句我们不是同一路人就可以打发的吗？”
    方水笙抬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又被他抱住。
    “林烨，不要这样！”
    方水笙有些愠怒地挣扎起来，可是对方抱得死紧，“再乱动，我就吻你！”
    阴沉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方水笙停下挣扎，任由他抱着。跟一个男人比力气，她绝对比不过，还是省省力气比较实际。
    良久后，林烨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道：“方水笙……其实这几年，我想你。”
    方水笙一愣，抬眼看向他。
    林烨的眼睛泛着红丝，声音低哑，“我知道瑶瑶的死跟你没关系，是她想不明白。可，没有了瑶瑶，只剩下一个人的我，不是那样想的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破坏你生活的冲动。这几年，我好想你……水笙。”
    听着林烨的话，方水笙心里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感觉。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没有想过自己在林烨心中，有着这样的地位。她也不知道林烨会在这样一个晚上，对她说出这些跟告白没什么差别的话。她当初跟林烨，顶多不过是有一些暧昧的情愫，而那些暧昧，还是她刻意纵容之下产生的。可当时自己的心底，并没有真的喜欢上林烨。她对林烨有好感，只是因为他聪明，气质干净，看着像个大学生而不是流氓，而且他会对着她笑，笑得宠溺无奈，像是对着他的妹妹林瑶一样的笑容。她当时，只是眷恋上了那种被人宠溺的感觉。
    难道就是当初年少时的鲁莽无知，所以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林烨到现在，居然，还喜欢着方水笙吗？
    可是……事到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林烨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又怎么会对年少时认识的一个冷淡自私的女孩一往情深？
    方水笙被可怕的事实弄得几乎要脑袋停摆，她不断地深呼吸，然后说道：“林烨，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不可能和你试的。我有喜欢的人，我现在也已经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做让他伤心难过的事情。”
    林烨笑了笑，忽然说道：“要是他让你伤心难过呢？”
    方水笙瞪他，“如果我因为他而伤心难过，我也甘愿。但是如果是你从中作梗，林烨，我不会原谅你。”
    “我是你的谁？为什么要你的原谅？”林烨冷笑。
    方水笙没有说话，林烨说的对，如果他从中作梗，在她和丁陌之间做了什么事情，她不原谅他又能怎样？林烨不是她的谁，她也没打算要成为林烨的谁，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的林瑶，他们本就该是陌生人，彼此毫无瓜葛。
     第041章 ：无题
    那天晚上方水笙和林烨,算是不欢而散。接下来几天,方水笙照常上学生活,林烨也没有再打扰她。
    周末去机场接机,方妈妈和程于琛一起出现。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感叹爱情的魔力，将近一个月不见,方妈妈变得微胖了些，但整个人容光焕发，但她在车上的时候还是在跟方水笙埋怨最近身材走样。
    “人上了年纪,想不认老都不行，最近长的脂肪都堆积在腰里,我腰围不止大一圈。”方妈妈在后座叹息着说道。
    方水笙正在开车,只是笑没有说话。妈妈的话虽是埋怨，可她只感觉到她话语间的满足感。这个蜜月,妈妈和程于琛应该都过得颇为愉快。
    倒是程于琛安慰说道：“长些肉没关系，人到中年，身体健康最重要。”
    方水笙趁着前面的空挡点头附和，“程叔说的对，身体健康最重要。”
    方妈妈失笑，“你们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取得了共识。”
    方水笙笑了起来，没有搭腔。
    一路上，几人在交流最近方妈妈他们的路上见闻和趣事儿，对程佳佳的事情，程于琛对方水笙的招待表示了感谢，但其他的事情一直闭口不谈。方水笙见程于琛不说，她也乐得沉默。对方水笙而言，即使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也并不意味着早已成年的程佳佳是她和方妈妈必须要为她操心的人。
    将方妈妈和程于琛送回了他们的住处，方水笙和方妈妈他们一起到外面的西餐厅用晚餐。一个晚上下来，方水笙除了听方妈妈说之外，并没有插话太多。
    倒是最后，方妈妈叹息着说道：“我总感觉自己有些亢奋过头。”
    程于琛笑：“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亢奋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
    方水笙心里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她觉得自家妈妈此时的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好不容易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三个人也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于琛招来人要埋单，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程于琛一怔，看向方妈妈，“舒珊，你已经去付过钱了？”
    方妈妈也是一脸的惊讶，“我如果付过钱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
    服务员脸上带着微笑，说道：“付钱的先生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瘦瘦高高的，很帅气，他自称是方小姐的朋友。”
    方小姐？
    方妈妈看向方水笙，“是你的朋友？”
    方水笙愣住，转头看向服务员，“他有没有留下姓名？”
    服务员笑，“那位先生也算是熟客了，我只知道他姓林。”
    林烨？
    是他吗？
    方妈妈狐疑的声音再度响起，“囡囡？”
    方水笙回神，看向方妈妈。
    方妈妈问：“是男性的朋友？”叹息，但凡是母亲，似乎对女儿的这些事情都特别敏感，敏感程度跟在身上装了个雷达装置没什么两样了。
    方水笙微微一笑，说道：“可能是，我不太确定。”
    方妈妈眼前一亮。
    但方水笙毫不留情地朝她泼冷水，“如果是我所认识的姓林的异性朋友，那么一定不会是你现在所想象的那种关系。”
    正说着，手机短信提示的声音响起，打开信息，果然是林烨的短信——
    “今天跟朋友吃饭，凑巧见到你们一家。我就不去打扰了，祝阿姨和她的另一半幸福美满，这顿权当我的小小心意。”
    果然是他。
    方水笙抬头，见程于琛和方妈妈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妈妈，程叔，你们做什么看着我？”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好么？
    程于琛温和笑道：“我看水笙长得好看，有人追求也是情理之中啊。”
    方妈妈叹息，“有人追求也得要她看对眼才行。”
    方水笙：“……”
    照这样的架势，方水笙觉得如果她还拖着不将丁陌介绍给自家妈妈认识，大概过几天过腻了两人世界的方妈妈，又要开始烦恼她恋爱的事情。
    离开餐厅之后，方水笙自己驾车离开。上车，带上蓝牙耳机，打个电话给丁陌。
    “你妈妈愿意放你回家？”丁陌笑问。
    “为什么不愿意，她和程叔有自己的小窝，我跟着他们一起，会成为一个瓦数超大的电灯泡。”
    丁陌笑斥：“又在胡言乱语。”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方水笙的嘴角忍不住扬起。
    当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喜欢上他的各种小动作和鲜为人知的语调。譬如说，当丁陌牵着她手，想要引起她注意的时候，会轻轻捏一下她的掌心；又譬如说，他在对她有无可奈何的情绪时，会用带笑的语气斥责她，但又让她感觉他的温柔和宠溺。
    “丁陌，我要晚点才能陪你吃宵夜。”
    “这么晚了，还有事？”
    “嗯，我要去见个朋友。”
    “可这都挺晚了，还是我陪你一道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的。”停了停，她又难得放柔了声音，“丁陌，相信我。”
    “至少让我知道地点。”
    “crazy bar，林烨。”方水笙也干脆。
    电话那头的丁陌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好。”
    对于方水笙的到来，林烨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目光落在压着那几张红色钞票的葱白手指上，然后缓缓抬眼，看向方水笙，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方水笙迎着他的视线，平静地说道：“这是晚餐时你付的钱。”说着，手往前几公分，将钞票推往了林烨的跟前。
    “水笙，你跟我，不需要这么生分。”
    “无亲无故，怎么能无缘无故花你的钱。”
    “就当是我祝阿姨新婚快乐，不可以吗？”
    “不可以。”
    林烨望着方水笙坚决的脸色，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地问道：“方水笙，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吗？”
    方水笙也皱着眉头，“固执的不是我，林烨。我妈妈与你素不相识，我跟你就算是以前曾经有些交情，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淡忘了。我们现在有各自的生活圈子，相安无事，这样不好吗？”
    林烨眼睛眯了起来。
    方水笙忍不住叹息，放软了声音，“林烨，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的。”
    “如果今天为你们结账的是你的老师，你就会接受？”林烨问。
    “他是我男朋友，跟你不一样。”方水笙说。
    在这种时候，多给一份希望，都是不应该。
    林烨盯着方水笙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吧。”语毕，他将那几章钞票拿了起来，还数了数，笑着说道：“不多不少刚刚好，看来你是铁了心。”
    “不是铁了心，而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错觉。”
    林烨脸色一冷，语气也变得冷起来，“好了，既然你已经做完你想做的事情，那就走吧。”
    方水笙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见林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指间的那根香烟燃着，烟雾缭绕中，他望着空中的某一点出神。方水笙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才出了crazy bar，就接到了丁陌的电话。
    “见完朋友了？”丁陌的声音传来。
    方水笙点头，“嗯。”停了停，她又说，“其实那个朋友，你见过他的。”
    “嗯？”
    方水笙笑起来，“我跟他见面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烟正想抽，但是被你抓包了。”
    “……你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些奇怪。”丁陌忍住叹息，委婉说道。
    方水笙的凤眸完成一条桥，“他们是有些奇怪，但是我会解释给你听的。丁陌，饿了吗？”
    “饿了，怎么？让我到你家，你亲自给我做宵夜？”
    “不，我妈妈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单身女性最好不要轻易让男朋友到自己的地方。”
    “然后？”
    “然后……嗯，我到你家去。”方水笙笑道。
    “不怕送羊入虎口？”丁陌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方水笙走到停车的地方，开了车门，上车，“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丁陌。”
    因为你是丁陌，所以我无条件信任。
    那是方水笙第一次到丁陌的住处，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书房一个卧室，装潢以白色调为主，简洁大方。
    方水笙看到穿着一身白色休闲居家服的丁陌，愣了一下。
    丁陌就站在那儿，一头黑发还带着湿气，刘海随性散落在额前，穿着休闲长裤，而且他没带眼镜，这让他少了几分儒雅的斯文气息，但五官看着却更加帅气。
    “刚洗完澡不久。”丁陌开了门，十分自然地牵她的手，将她拉了进屋。
    方水笙眨了眨眼，说：“我第一次见你没带眼睛的模样。”
    丁陌笑着说：“我近视不算很深，只是三百多度，但不戴眼镜容易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不礼貌，所以平常都尽量带眼镜。”
    方水笙点头，“原来是这样。”说着，她又侧头看向丁陌，她发现不戴眼镜的丁陌看着更好看些，少了几分儒雅斯文的气息，连带着身上的那种冷清气质都弱了几分，但……也更容易勾人。
    丁陌迎着她的视线，有些莞尔，“你这么瞅着我，可有瞅出些什么了？”
    方水笙说：“有。”
    “嗯？”
    “我觉得你应该换上一副黑框眼镜。”方水笙一边说一边想象着丁陌带着黑框眼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那样会不会很像书呆子？”
    言语间，丁陌已经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将一杯红茶地给她。
    方水笙偏爱红茶，在她来之前，丁陌已经帮她泡好了，现在温度刚刚好。
    方水笙接过丁陌的红茶，不等他回答，又笑着说：“不过就算你是书呆子，也是个帅气的书呆子。”
     第042章 ：无题
    不过就算你是个书呆子,也是个帅气的书呆子。
    丁陌听到方水笙的话,笑了起来,双手包着她捧着茶杯的双手，整个人凑了过去,“觉得我长得好看？”
    忽然逼近到眼前的英俊五官让方水笙愣了下,但还是诚实地点头，“嗯。”
    丁陌长得好看，是公认的事实。即使方水笙还没喜欢上丁陌的时候,她也觉得对着这样的男色,很是赏心悦目。
    “那……亲我一下？”丁陌笑着诱哄。
    他才洗澡不久，身上还有着沐浴露的香气。方水笙整个人被他弄得往后仰，手里还拿着茶杯，实在是不好躲。犹豫了一下,仰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比起以前那种冷淡的模样，这样的方水笙也算是进步不少了。丁陌从来都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而他也不急于一时，他要的是方水笙慢慢地习惯他的存在，然后……身心完全地接纳他。
    丁陌望着微红着脸的方水笙，终于端正坐姿，放她一马。
    “你过来陪我吃宵夜，准备好要帮我做什么了吗？”丁陌问。
    方水笙抿了一口红茶，很淡定地说道：“我只会做牛肉粥，你要吃吗？”
    丁陌失笑。
    方水笙望着他，等他回答。
    丁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刚好前天我母亲过来帮我做饭，还剩下一些牛肉。走吧，我陪你一起。”
    方水笙将茶杯放下，跟着丁陌进了厨房。
    说是她做宵夜，不过淘米切牛肉之类的，都是丁陌在做，而她只要在旁边帮忙递一下东西，打打下手就可以。
    方水笙手里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翻滚着的白粥，然后还不忘瞄了丁陌一眼，他正在熟练地切着牛肉片。对于丁陌这样的表现，说不意外，那是假的。
    “没想到你刀工也不错，以后失业了，说不定可以当厨师。”
    “就我这功夫，怎么能当厨师？”丁陌微笑着，将切好的牛肉放进一个碗里，然后问方水笙，“接下来的活，是我来还是你来？”
    “说了是我给你做牛肉粥，接下来的活儿，当然是我来。”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丁陌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双手环在方水笙的腰上，整个后背贴近，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方水笙有些怕痒地缩了一下，“别这样低着我的肩膀，我觉得有些痒。”
    “那换这样？”丁陌笑着侧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几个轻吻。
    方水笙回头，有些嗔怪的语气，“哪样都不行，你打扰到我了！”他那些亲密的举动，会很容易就让她分心的好吗？虽然是埋怨，但心里却是甜的。
    丁陌叹口气，“好吧。”说着，在她的脖颈上轻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不留心的话，还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她的头发时常都是披着，所以丁陌留印的举动做得毫不愧疚。
    方水笙无语地瞪着他。
    丁陌威胁，“再瞪我，我就要吻你了。”
    方水笙的脸再度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但也不忘斥责他。
    “……流氓！”
    走着厨房的丁陌听到她的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确实是流氓，但也只限于在她面前而已。一个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耍流氓，这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恋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离开丁陌住处的时候，方水笙看着陪着她一路到楼下的丁陌，心中忍不住感叹，难怪妈妈认识程叔之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在喜欢的人身边，真的会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欢喜。甚至，临到别离的时候，心底会不愿意与他分开。
    丁陌送方水笙上车，笑着说道：“等我一下。”
    上了驾驶座的方水笙有些怔愣，但随即就在车子的后视镜上看到丁陌开着他的车子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丁陌的电话就过来了。
    “水笙。”
    “啊？”
    “我送你回去。”
    “……就这样我开车，然后你也开车？”方水笙有些错愕。
    丁陌似乎是被她错愕的语气逗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对，你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会跟着你。”
    “……”
    于是，这晚上的方水笙，是在丁陌的尾随中到了住处。
    下车的时候，回头看，只见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瞬间，方水笙忽然有几分了解世上那些为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因为留恋和不舍对方的温柔和给予的浪漫，所以即使明知那样做是愚蠢，也忍不住冲动。
    就如同此刻的她一样，她忍不住走过去，丁陌摇下了车窗，“怎么……”
    话还没说完，脸就被方水笙亲了一下。
    丁陌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方水笙。
    方水笙心里有些羞赧，轻声说道：“我来跟你说晚安。”
    丁陌望着她的神色，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见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心里也觉得很欣慰。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她愿意主动的时候，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但是就目前来说，这样就足够了，他的手往下，将她扶在车门上的手握住，唇凑上去，温柔吻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
    “水笙，我真高兴。”
    “嗯，我今晚也很高兴。”
    “那……晚安？”
    “晚安。”
    方水笙脸上带着笑容，自己一个人走回了住的地方。
    自从方妈妈搬走了之后，每次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有些失落，因为以前那盏常为她亮着的台灯不会在她开门的时候为她送上光明。
    但是今天却是例外。方水笙进屋，才关上门还来不及开玄关的灯，在客厅的小台灯就亮了起来。
    惊讶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有人站在沙发边上。
    方水笙心里一惊，几乎想要夺门而逃，但是沙发上的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她的手紧紧地握在门把上。
    “如果你怀疑我的能力，你尽管跑。我知道你的母亲和继父的住处，你信不信只要你一跑，明天他们就会上社会版的头条新闻？”
    来人是林烨，可他是怎么进来的？
    “林烨，现在是法治社会。”方水笙的心砰砰乱跳。
    “法律规定，那是对老实人设定的，这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林烨冷笑。
    方水笙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放下。
    “跟我走。”
    方水笙望着他，沉默。
    林烨见她不吭声，再度说道：“水笙，跟我走。”
    方水笙抬眼，望着他，他的双眼里有着血丝，身上有着酒气。今晚的林烨，状态很不对。这种时候，她不能跟林烨走。多年不见，她对现在的林烨一无所知，而刚才，林烨甚至用她妈妈来威胁她，她不能跟他走。如果跟他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她的处境只会越危险。
    “我不走。”
    林烨忽然窜了上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弄出了一把匕首，架在方水笙的脖子上，威胁说道：“跟我走。”
    “你擅闯民居，已经是犯法。林烨，我不跟你走，你也不要再错下去。”方水笙整个后背抵着门，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而在她身前的男人，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什么原因，精神明显处于异常状态。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方水笙闭上眼睛，语气平静，“你对我很好，可我们已经很久不见，林烨，我其实对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放下刀，马上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林烨喃喃重复，然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难道死去了的人会重新活过来？而我付出的感情也能收得回来？水笙，如果当初不是我心软，你原本该属于我，瑶瑶也不会因此去世。”
    方水笙望着他，忽然放轻了声音：“烨哥哥，你晚上做了什么事情？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林烨有些怔愣，望着她，神色有些迷茫，忽然又猛地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有话好好说？我跟你有话好好说的结果，就是你越来越嚣张，都快爬到我头顶上去了。水笙，过去沙发坐下。”
    方水笙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的余光瞥到电话线已经被剪断了。
    林烨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手里还拿着那把匕首。
    “水笙，答应我，以后只与我在一起。”
    方水笙看着他拿在手里的匕首，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既然已经好几年没见，怎么能一见面也没怎么相处久在一起？”
    “只差一点点。”林烨叹气，转头看向方水笙，“水笙，都是你不好。我原本只差一点点，就要忘记你了，你为什么会出现？你害我失去了瑶瑶，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想要找你而发生车祸当场死亡，水笙，你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你，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居然任何愧疚地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方水笙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心惊。这时，她在包包里的手机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方水笙望向林烨，“我的手机响了。”
    林烨说：“随它响，你跟我走。”
    方水笙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口渴，先让我喝点东西。”
    “不，水笙，你以后也不需要喝东西。我都想好了，就让我带你离开，离开了这里之后，你就会听话。”林烨忽然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林烨的话让方水笙心惊，她心底很害怕，六神无主，但是求助无门。
    “不，烨哥哥。”
    “看，你一旦处于下风的时候，就会喊我烨哥哥。水笙，你在怕我？”林烨问。
    方水笙望着他，沉默。
    “别怕，让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你从此不会再觉得害怕。”林烨搂在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你想带我到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相信我，你会喜欢的。在那里，我们说不定还会见到瑶瑶。”林烨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
    可是他的声音越平静，方水笙心里觉得越害怕。
    “可我走不动，你忽然进了我家里，我刚才吓到腿软，你再陪我坐一会儿。”方水笙说。
    “好，那我就陪你坐两分钟。”
    “烨哥哥，你是怎么进了我的家的？”方水笙问。
    林烨笑，“凭我的能耐，还需要问吗？水笙，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曾经在换锁公司混过一些日子。”
    原来是这样，进屋偷窃和包换门锁的人，蛇鼠一窝。
    “你的老师对你保护不力，居然没有送你回家。但没关系，他很快，也就没办法打扰你了。好了，水笙，我们真的该走了。”林烨站了起来。
    “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笙，我只想跟你一起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你真的知道我妈妈和继父的住处？”
    “我不知道，那是骗你的。”
    方水笙闻言，说道：“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也会冷，让我去拿件外套。”
    “你不需要外套。”
    “不，我需要，烨哥哥。”
    林烨沉默了一下，粗鲁地捉住方水笙的手臂，“一起去。”
    一起去……方水笙叹了口气，跟着林烨一起进了卧室，只是在靠近衣柜的梳妆台，她忽然拿起了修眉用的小刀，猛地往林烨的手一扎。
    林烨吃痛，放开了她。
    方水笙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她再快，也快不过林烨。她才跑出客厅，林烨就已经追了上来，“水笙，你真的让我非常生气，你到底听不听话。”
    “林烨，你现在没有对我造成伤害，还可以回头。”方水笙劝告。
    林烨说：“不，我不回头。方水笙，我见到了你之后就知道，我再也没办法回头。你再不听话，我就在这里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你说好不好？”
     第043章 ：无题
    林烨拉着方水笙,“走。”
    方水笙不想惹林烨发怒,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已经由不得她了。
    “不,林烨，我不走。这里是我家,想要做什么,尽管做好了，我不可能会跟你走。”就算是死，死在自己家里总比在不知名的地方好,谁知道在其他地方,丁陌他们有没有可能会找到她的尸身。
    真好笑，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种事情。
    丁陌。
    这种时候，她心里无比渴望可以见到他,希望他能出现。
    还有妈妈，如果她就这样被林烨杀了，她一定会很难过。
    脑海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念头，可是瞬间又平静下来。
    不会的，就算是她去世了，身边的人会伤痛，但是她们会习惯。习惯了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林烨手里的匕首忽然逼近，忽然之间，方水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就跑，可是不能往大门的方向跑，因为她进门的时候已经将门反锁了，来不及开门了。
    她跑到了客卧，程佳佳离开之后，客卧一直没有收拾。
    还来不及将门关上，林烨就已经在门外，男女之间的力气相差太大，林烨已经进去了。
    “你为什么要逃？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这样不好吗？”
    林烨朝方水笙逼近。
    “不、林烨，我不想你陪着我。”她一直在后退，最后脚抵到一个东西，一个不稳，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林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一步一步往前。
    方水笙一直以为不管怎样，林烨都不会伤害她。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错了。
    林烨已经扑了过来，她及时翻了个身，可是右臂已经被刺伤，却没有觉得疼痛。感觉有浓稠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伸手一摸，左手五指都沾染上了殷红的浓稠液体，那是血。
    “水笙，别躲。”
    方水笙整个人跌落下床，右手是麻木的，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也动不了。血一直在流，她的左手捂着伤处。
    林烨的神色有些狂乱，方水笙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只有绝望。
    后悔吗？
    不，曾经做过的事情她不会后悔，只是没想到那些年少时的往事，会成为了今天这样结局的根源。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方水笙想起了林瑶，想起那时候那个毫无心机的少女缠着她的哥哥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也想起那时总是白色衬衫和洗白牛仔裤的林烨那满是宠爱的目光。
    虽然及时抽身离开了那个圈子，可她心中，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他们。
    林瑶之死，她心底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她并不是那种要将罪过往身上揽的人，就如同妈妈所说的，人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一点有什么错？
    林瑶在她的生命中，就像是一个过客。而如今，林瑶已经不在，她再多的愧疚又能怎样？
    方水笙的生命里，除了林瑶，还有很多需要她关心和在意的人。
    恍惚中，她听到外面大门传来巨响，可林烨已经朝她扑过来，她爬了起来，蹒跚着跑出客卧。
    “方水笙！”
    方水笙跑进了厨房，回头，林烨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她右边肩膀又挨了一刀，可林烨也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方水笙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锋没入了他的腹部。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方水笙眼前有些发黑，她看着厨房的天花板，林烨太重，她也已经浑身无力，没办法推开他。恍惚中，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那熟悉的旋律，只属于她电话薄中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丁陌。
    多想听到他的声音，还有妈妈。
    可是她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林烨的，身上开始觉得发冷，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她闭上眼睛，苦笑。
    难道真的要和林烨死在一起？可以换个好些的死法吗？
    知觉已经远离她，但还有感应。她听到大门一阵巨响，接着就是错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跑到厨房，将她身上的林烨粗鲁地推开。
    “水笙，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她用尽全身力气张眼，那是满脸焦急神情的丁陌。她左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被他握住。
    “水笙，我是丁陌，你知道吗？”
    她微微点头，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这样很好，在她绝望之前，她看到了丁陌。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觉得很痛。方水笙呻吟着张开眼睛，才张开眼睛，左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水笙。”
    那是丁陌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的右手，她记得当时流了很多血，但是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是伤到了神经。
    丁陌见到她的举动，登时明白她的心思，温声安抚，“你的右臂伤到了神经，伤势有些严重，但后面只要做一些物理复健，很快会康复。别担心。”
    方水笙眨了眨眼，只见右手缠着肩带，虽然伤得严重，但还在。幸好，还不算是个残疾人。
    “我现在是在医院？”
    “嗯。”丁陌应道。
    方水笙想起事情的经过，她记得自己手里的水果刀插|入了林烨的腹部，她看向丁陌，问：“林烨呢？我杀了他吗？”
    “虽然你那一刀刺伤了他，但是他没事，已经抢救过来。”
    “他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我觉得他可能还服了其他的药物，所以才会这么反常。”想到当时的场景，她皱着眉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丁陌望着她，将她的左手放至唇边，神情微微心疼地吻着她的指尖，“水笙，抱歉，我应该要坚持送你到家。”
    方水笙望向他，“不用抱歉，丁陌，我那时候一直在想着你。后来，你就真的出现了。”
    每个女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关于白马王子的梦，就是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王子会从天而降，救她脱离险境。
    方水笙也不能免俗。
    “我没想到林烨会偷偷闯进我家里，我原本想到要逃，可他拿妈妈和程叔来威胁我，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听他的话。”方水笙回想当时的场景，她发现自己对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当时的林烨是真的想杀她，而她在厨房拿起那把水果刀时，心中居然也希望林烨去死。
    她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一直都很冷酷，但却不知道可以冷酷至此。她以前，从未有过希望哪个人去死的想法。
    丁陌伸手将她额前的黑发撩开，柔声说道：“刚才医生说林烨有精神病史，待会儿可能会有警察过来给你录口供，你现在暂时先别想这些。”
    方水笙有些失神，过了半晌，她又问：“我妈妈知道我进了医院吗？”
    “我已经通知她了，她应该很快就到。”
    在警察来录口供的时候，方妈妈还没来，由于回想这个事件太累，加上药物的镇静作用，方水笙录完口供就昏昏睡去。
    而守在病房中的丁陌最先等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安枫。
    丁陌见到安枫，有些意外，“安院长。”
    a市就那么丁点儿大，中心医院又是a市里最好的医院，只要家里有老人需要跑医院，自然是免不了跑关系。再说，丁陌家里跟安枫也有交情，这由丁彤和她的丈夫都在中心医院里任职就可略见一斑。
    安枫镇定地进房间，“我帮她转了单人病房，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有记者闻风而来，有可能会上社会新闻。我已经尽量采取措施，你通知她母亲了吗？”
    丁陌点头，“通知了。”
    “我已经去看过那个林烨的资料，他确实有精神病史，主治医师是我们院里一个在精神科挺有权威的大夫，警方恐怕无法对他提出诉讼。”安枫说。
    丁陌望着睡梦中的方水笙，即使已经入睡，但她的眉头还是微蹙着。
    “最重要是水笙没事。”丁陌说。
    “她受到了很大的恐吓，你们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安枫又说。
    从进病房至今，他都没问方水笙和丁陌的关系，也没问方水笙怎会招惹了像是林烨那样的人。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没立场。自从与前妻离婚，又因为方外公的原因，他除了在金钱上给予方水笙补偿，其他方面已经不闻不问好多年。如今再来作出为人父亲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太虚伪，也毫无必要。
    接着，程于琛陪着方妈妈赶到了医院。
    三更半夜的，中年的她在惊吓过后，脸色也很不好看，在见到方水笙时，几乎要瘫软在地，幸好有程于琛在旁边扶着。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姨，水笙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已经安全了，您先安心。”丁陌说道。
    方妈妈看向丁陌。
    丁陌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态度谦和，“您好，我是丁陌，是水笙的老师。”停了停，他又说：“或许水笙还没向您提起过我，我现在，也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今天晚上得到的信息已经让她无暇消化了。但不管怎样，她的女儿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
    “水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妈妈问。
    程于琛说：“水笙已经睡着，不如我们到外面谈话？”
    而过来探望方水笙的安枫，见方水笙已经无恙，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安静离去。
    丁陌将他所了解到的事情简要地跟方妈妈解释过之后，方妈妈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头靠在程于琛的肩膀，默默流泪。从开始接到电话时的惊吓，到丁陌告诉她事情始末，她心里只觉得极度恐慌并且为自己的女儿心疼。
    “我不该放任她自己一个人住。”
    “不是你的错，水笙一向独立而且有分寸，这是意外。”程于琛安慰她。
    方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又自责说道：“我竟然不知道囡囡曾经结交过这样的朋友。”
    程于琛安慰方妈妈：“小孩子以前贪玩，认人不清也很正常。佳佳也是，以前爱玩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认识。做父母的，再为他们担忧，也没办法左右她们的思想。现在水笙做事情也让人放心，你不要责怪自己。”
    丁陌点头，说道：“程叔叔说得是，阿姨不要想太多，现在最重要是水笙无恙。要不，您先和程叔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方妈妈闻言，无奈叹息，站起来，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在睡梦中的方水笙，“真情愿挨这两刀的人是我。”
    丁陌见状，也叹息一声。
    有这样心情的何止是方妈妈一人？当他进屋，见到浑身是血的方水笙时，脑袋忽然一阵空白，心跳几乎要停止。看到她受伤难受，心里就隐隐地作疼，每当看到睡梦中的她眉头不由自主地拧起时，心里也会不受控制地堵得发慌。
    左胸房里，满满的是心疼、无奈，以及自责。
    多想可以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当她的英雄，为她驱走一切可以伤害她的事物。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就在她家的楼下。要不是习惯了等她到家后的电话才离开，说不定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生命如此脆弱。
    他只差一点点，就要失去方水笙了。
    每每想到这个，都心有余悸。
    程于琛见丁陌的神色，说道：“别多想，最重要是水笙无事。后面她需要我们的地方还多着呢。”语毕，扶着方妈妈站起来，“舒珊，我送你回去休息。”
    方妈妈心里纵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垮。
    她望向丁陌，从到医院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打量眼前这个自称是方水笙的老师兼男朋友身份的男人。现在定神一看，对方长相英俊，即使身上的衣服染上了血迹，也无损他斯文高雅的气质，从水笙送医院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处事也周到。并且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她在丁陌的眼中看到了对方水笙的心疼。
    女大女世界，女儿能找到可以依靠的对象，也是好事。
    方妈妈心中百感交集，跟丁陌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丁陌微笑着，“应该的。”
    方水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上社会新闻头条的一天。但很多事情她从未想过，但也发生了。譬如说，与丁陌的相恋；再譬如说，林烨想杀她。
    所以现在有朝一日上了社会新闻的头条，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方水笙皱着眉头。
    这则新闻虽然没有将她的真实姓名说出来，可住址，学校都公布说了出来，虽然有些模糊，但如果有心的人想要打听，都能猜到是她。最关键的，是这个记者将事发的原因揣测为是三角恋情的纠缠，并说当事人目前与自己的老师相恋。
    她还没看完，手中的报纸就已经被抽走。
    丁陌将手中的报纸往旁边一扔，说道：“这种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方水笙却问：“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社会新闻的版面各式各样的新闻多了去，要是跟自己无关，也就不咸不淡地看过去，看完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可是一旦牵涉到身边熟悉的人和事时，人们就会莫名兴奋。喜欢八卦的人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八卦的真相，你的朋友会因此再次记起你，然后前来探望慰问，而你的敌人也会因此再次惦记着你，因为他们似乎抓住了你的弱点，正在伺机行动，给你致命的一击。
    丁陌走过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不会。”
    方水笙有些怀疑地看向他。
    丁陌双手撑在她的身侧，额头跟她的相抵，“相信你的男朋友足够强大，好吗？”
    方水笙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点头，“嗯。”
    “左寒说最近左宝宝一直在念叨你，等你出院，我带左宝宝来跟你玩？”丁陌问。
    方水笙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苦笑说道：“可我现在抱不动他。”
    “没关系，有我。”
    “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像个废人了。”方水笙叹息。
    丁陌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在胡说八道。”
    方水笙沉默。
    过了一会儿，丁陌说：“等下会有心理医生过来。”
    方水笙扬眉，“担心我惊吓过度，会得精神病？”
    丁陌莞尔，“你受到了惊吓，心理医生来跟你聊聊，对你有好处。”
    方水笙背靠着床头，忽然又问：“林烨呢？他怎么了？”
    丁陌瞥了她一眼，然后在床沿坐下，“林烨有精神病史，警方会根据医生给的报告确定是否要对他提出诉讼。”
    方水笙垂下双目，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神色，“他也是个可怜人。”
    “他想要杀你。”丁陌语气有些不赞同。
    “其实我也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所以招来横祸。”
    丁陌瞅着她，“嗯？”
    方水笙漂亮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抬眼，看向丁陌，“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和林烨是怎么认识的。”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倾听。”
    方水笙笑了笑，“其实很简单的，叛逆期时的少女觉得自己被人忽视，又觉得生活平淡无趣，想要寻找刺激。后来她认识了所谓的不良少女，并且和对方成为了朋友。林烨是对方的兄长，少女羡慕朋友时时被林烨宠着，在得知林烨喜欢她的时候，并没有拒绝，反而跟他暧昧不清。但是后来，少女不想那样浑噩度日让母亲失望，所以迷途知返，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个圈子。但是在半年前，她重新遇见林烨，并且得知她的朋友已经去世。”
    方水笙看向丁陌，问：“你不想知道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什么名字？”丁陌说。
    “她叫林瑶，我以前喊她瑶瑶。其实都很多年了，要不是遇见了林烨，我都要忘了这么一个人。可是林烨告诉我，林瑶是在我高考前去世的，当时她喝醉了，想要去找我，问我为什么不理她，但是她没有找到我。因为她在去找我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我跟你在一起之前，林烨说他一直都没忘记我，想跟我在一起，我拒绝了。”
    丁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并不是每个失恋的人，都有理由去杀人。”
    “我对林瑶的死感到很抱歉，可我对林烨特别坏。在林烨的事情上，我应该可以处理得更好，可我没有。我当时只是想他早些远离我的生命，我怕他会破坏我现在平静的生活。”
    “他精神一直有病，水笙，你不需要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内疚。”
    “医生告诉我他到医院求医的时间，刚好是林瑶去世一年后。林瑶去世之后，他一定是过得很痛苦。”
    丁陌握住她的手，说道：“换了是我，妹妹去世了，我会让自己过得更好。唯一的亲人去世，身为兄长，怎么能不为了她好好活着？即使是为了让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安心，也该是要过得比以前更好。再说了，被人抛弃了又怎样？我会找一个更漂亮体贴的女朋友，并且时常带着她到抛弃我的那个人面前显摆，气死对方。”
    方水笙忍不住笑，“丁陌，你是在为我开脱？”
    丁陌吻她的手，点头，“我只是希望我的女朋友心里不要难过，而且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我有没有比你的前女友更漂亮体贴？”方水笙问。
    丁陌的表情微微一怔，“我与前女友因为性格不合，是和平分手。”
    “我问的是，我有没有比你的前女友更漂亮体贴。”方水笙相当执着这个问题。
    丁陌无奈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从来没有拿你们来进行比较。水笙，如今在我心里的人，是你。”
     第044章 ：完结章
    方水笙受伤住院的事情,左寒早就知道,期间也去过医院探望方水笙。而江玥盈和大师兄等人也表示想去医院探病,但都被方妈妈和丁陌以病人需要静养的理由婉拒了。
    好不容易出院了，方水笙的右手还没复原,还需要物理复健。
    方妈妈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坚持要方水笙搬到她和程于琛的住处，否则，她就要打算抛下程于琛回去陪方水笙一起住。
    对于那间屋子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方水笙心里依然有阴影,于是就去了方妈妈和程于琛的住处。
    搬家的时候，丁陌来帮忙。
    方水笙看着放置在书房的古筝，掀开罩布，指尖拨弄着琴弦,有些感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弹琴。”
    丁陌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一定很快。”
    方水笙笑了笑，有些失神地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我想让它弹琴，但是它却跑到地上乱爬。我觉得不对劲，一看，发现是手和身体已经分开了。”
    丁陌爱怜地轻吻她的头发，现在的方水笙依然会害怕，有人从她身旁走过，都有可能让她受到惊吓。她表现得很坚强，可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
    “一开始做这些噩梦，会吓得整晚都不能入睡。”
    “那现在呢？”
    方水笙离开他的怀抱，闲闲的语气，“现在啊，早就习惯了。”
    所以人类真坚强，不管遇到怎样的事情，都能坚韧地面对，并且习以为常。
    “水笙，暑假到了，想出去走走吗？”
    方水笙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暑假有项目的，怎么能走得开？”
    丁陌朝她一笑，说道：“只要你想，那就走得开。”
    方水笙朝他皱了皱鼻子，有些俏皮的神情，“我不想去。”
    丁陌禁不住笑了起来。方水笙的这次休养，让他看到了以前她从来不在他面前展现的一面。在亲人面前的她，声音爱娇，有一股骄纵的神态，那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先不去。明天带宝宝去看你？”
    “宝宝，左宝宝吗？”
    丁陌点头。
    方水笙笑着说：“为什么是明天？明天我得去所里带一些资料回来。”因为住院的事情，期末考试她都没有参加，但是研究生办公室看在杨老的面子上，给她单独考查的机会。
    “因为明天左寒要带未婚妻去挑礼服，刚好我说你也想念宝宝了。”丁陌说。
    一个学期的时间，离婚不久的左师兄又找到了另一半了，真是令人唏嘘。
    “左师兄的未婚妻是怎样的人？”方水笙好奇问道。
    丁陌：“嗯，他们是聚会认识。听说对方刚从美国回来，希望借由和左寒结婚，开始新的生活。”
    “借由和左师兄结婚开始新的生活？”方水笙一愣，说道：“宝宝是喊对方珊姨吗？”
    丁陌扬眉，语气诧异，“你知道？”
    “过年时我跟妈妈在外面吃饭，遇到过他们。”方水笙说道，“那个女子看着很有温和漂亮。”
    “所以左寒很满意。”
    “可以她的条件，我总觉得左师兄不会是她的最佳选择。”方水笙说。
    并不是方水笙觉得左寒不好，而是现代女子，尤其是已经出来工作的女子，大多数现实。左寒条件再好，也是结过婚的，并且还有一个儿子。
    “左寒希望找个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伴儿，他的未婚妻被父母催得急，两人在对未来的规划上有相当一致的认识。”停了停，丁陌又笑着说：“而且那是人家的私事了，我们谈论太多也不好。”
    方水笙眨眼，有些耍赖的语气，“是你先提起的。”
    丁陌莞尔，再次问道：“那你明天到底想见左宝宝吗？”
    方水笙想了想，说道：“改天可以吗？我想等到我手可以抱得动他的时候，再看他。”
    丁陌笑了笑，“可以。”
    这时，正在外面帮忙方水笙打包衣服的方妈妈敲了敲门，“囡囡，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方水笙摇头，“没有了。”
    方妈妈点头，“那我跟程于琛先回去，丁陌，水笙就拜托你等下送她回去。”
    方妈妈已经开始凡事拜托丁陌，也开始方水笙有什么事情，都唯他是问。
    丁陌说：“阿姨，不急。我刚才正在跟水笙商量出去旅行的事情。”
    方妈妈一怔。
    丁陌又说：“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带水笙出去散心。水笙说要问阿姨您的意见，不知道阿姨是否信得过我？”
    从医院见到丁陌时开始，方妈妈对丁陌就十分喜欢，每次见到他都热情招待。现在听到他要带方水笙出去散心，也完全放心。
    “带水笙出去散心？可以啊，你们年轻人爱去哪儿散心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方水笙瞪向丁陌。
    丁陌摸了摸她的头发，朝方妈妈道谢，“谢谢阿姨。”
    方妈妈满面喜色地拿着方水笙的行李走了。
    在路上，程于琛见到她满面笑容，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丁陌那孩子不错，水笙跟着他不会受苦。”程于琛说。
    方妈妈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感叹说道：“水笙出生时，重不到六斤。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头上扎着两个马尾，围着我乱跑转圈，还会抱着我的腿咯咯乱笑，丝毫不知道愁滋味。一眨眼，她就长大，也要有自己的归宿了。”
    程于琛说：“这些年你很不容易。”停了停，他又说：“当母亲的，都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幸好，水笙也很有眼光。不然等到以后她不愿意找男朋友，你每回见她，都得逼问，女婿呢？外孙呢？那才让你发愁。”
    程于琛的话，让方妈妈忍不住笑起来，“你说的倒是不错，我一向都只担心她不愿意谈恋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
    方水笙搬到方妈妈和程于琛的住处，暑假的时候程佳佳也过来凑热闹。
    看到了方水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方水笙，你也有今天。”
    方妈妈和程于琛各自去上班，方水笙瞄了程佳佳一眼，懒得睬她。
    程佳佳却不在意，径自在方水笙对面坐下，只手撑着下巴，“右手现在感觉怎样，能够伸到背后吗？”
    “不能。”方水笙十分坦白。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能对我怎样了？”程佳佳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方水笙又不理她。
    程佳佳也自得其乐，一直在方水笙耳边说着一些话，其实这俩人其实并没什么姐妹爱，所以程佳佳的话总是戳中方水笙的痛处。
    程佳佳说：“看着林烨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精神有病。方水笙，你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吗？”
    说道林烨，方水笙心里头还是心有余悸，她并不想提起这个人。
    方水笙转头，那双凤眸看向程佳佳。
    程佳佳神情很无辜，“毕竟相识一场，我只是表示关心。”
    方水笙移开了目光，淡声说道：“不知道，我没有去问。”
    “你对他深恶痛绝？”程佳佳问。
    对于这个问题，方水笙完全可以不回答，但是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回答了。
    “不，我没有对他深恶痛绝，我只是不想提起。”林烨曾经想要杀她，而她在那个时候，也萌生过希望林烨去死的念头。所谓过去的交情，其实早已烟消云散。
    那些年少轻狂时的失足，酿成了今日的后果。所以做人须得小心走好每一步，否则，很容易会落得一步错步步错的下场。
    程佳佳点头，表示理解，“不想提起完全在情理之中，珊姨难道没问你怎么认识的林烨？”
    方水笙将怀里的抱枕往沙发上一放，不想再搭理程佳佳。
    程佳佳看着方水笙的背影，“喂，水笙，只是问问嘛！回答一下又不会怎样！”
    可是方水笙已经上楼，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响起。
    楼下的程佳佳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真没意思。”再次在同一屋檐下，她和方水笙依然是话不投机，可对着彼此的父母，都会收敛些。
    方水笙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程佳佳这次回来，听说要逗留半个月，而现在才过去三天。
    想到未来还有十二天的时间要跟程佳佳在同一个空间，方水笙就有些头皮发麻，当然，她完全可以对程佳佳视而不见，但真是那样的话，自家妈妈就难做人了。
    方水笙想起前几天丁陌问她要不要出去旅游的事情。
    拿来手机，拨了丁陌的号码。
    “丁陌，我想出去走走。”
    丁陌有些意外，但随即想起方水笙提起过程佳佳从英国回来了，方水笙和这位异父异母的姐姐相处得并不融洽，这个他还是知道的。丁陌应得很爽快，“好，你想去哪儿？”
    方水笙很随和，“随你安排。”
    “不怕我安排的地方你不喜欢？”丁陌问。
    方水笙却笑了起来，说道：“佳佳昨天跟我说，她三年前和某任男友在法国的普罗旺斯旅游，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虽然美，不过蜜蜂实在太多，这让她感觉很不好，但是身边有个知己陪着，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为她拍照留影为她排遣寂寞，那时身上钱不够了后来两人只得啃面包。可她现在回想，觉得从小到大那么多次旅游，还是那一次最开心。”
    电话那头的丁陌微笑，耐心听她说话。
    “如果那时佳佳身边无人陪伴，我觉得她一定会说那是最糟糕的旅游。”方水笙下了结论。
    “我懂了，再美的湖光山色，再气势宏伟的名胜古迹，要是没有我陪着你，你都觉得没意思。对么？”丁陌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笑意。
    方水笙被他直白的话弄得一怔，然后脸上飞红，“呿”了他一声，“丁教授，你很臭美。”
    接着，就是丁陌愉悦的笑声响起，“我去安排。”
    “嗯。”
    丁陌看着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想起跟管理学院的院长递了辞呈之后，左寒跟他的谈话。
    “看得出来你已经决定了，丁陌，自作主张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你的本意也是为了水笙的生活平静。可谁晓得她会不会稀罕你这种一厢情愿的牺牲。”
    当日方水笙的事情上了社会版头条，院里早有风声。丁陌回国后被杨老网罗进信管所，一直被杨老器重，现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有心人士当然是要借题发挥。
    现代社会，师生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如果事情真的摆上台面，丁陌会被指责有失师德，而方水笙也会面临着舆论压力。左寒也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丁陌的用心，但基于朋友的角度，以及他对方水笙的了解，当然要加以提醒。
    丁陌微笑，“左寒，当一名高校老师并不是我唯一的出路。该有的职称我已经拿到，我很满意，我表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随时可以从头再来。”
    左寒尽力挽留，“爱情是两情相悦，彼此付出，你没必要这样单方面牺牲。”
    “在我看来，这不叫牺牲。”丁陌拍了拍左寒的肩膀，声音放柔了，“看到她生活平顺如意，我也开心。”
    左寒叹息，“只希望日后你回想往事，仍然认为是值得的。”
    如果丁陌是为了前途，那还可以理解。但如果这样的牺牲只是为了讨好方水笙，在左寒看来并无必要。年轻的女孩向来都有着很多的梦想，现在的方水笙爱慕丁陌，但以后呢？左寒认为变数太多。
    丁陌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生命一向循规蹈矩，直至遇见方水笙。
    人有时候不能不认栽，譬如，当丁陌遇上方水笙，原则底线都可以一退再退。看到她毫不掩饰的笑颜，心里会柔软得不可思议，希望可以对她好些，再好些，似乎怎么宠她都嫌不够。
    左寒见状，自知挽留无望，扔下一句，“但愿水笙知道了不会太生气。”
    左寒最后的话并不是杞人忧天，方水笙知道丁陌辞职的事情，是在和江玥盈她们聚餐的晚上。
    那时，方水笙刚和丁陌旅游回来，程佳佳已经回了英国，江玥盈大师兄他们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方水笙，说是惦念得慌。所以，方水笙在征求方妈妈的同意之后，就出去了。
    去到的时候，见到江玥盈和大师兄两人十指相扣，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大师兄，江师姐，你们……”
    大师兄嘿嘿笑着，将和江玥盈相牵的手举了起来，让她看得更清楚。
    “水笙同学，有没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更何况你这一休养，何止是七日，都两个月了！”大师兄说。
    方水笙有些错愕，看向江玥盈，江玥盈虽然脸上有羞赧的神色，但是唇边甜蜜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她惊讶之余，笑着点头，“是啊，真是有种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旁边的乔南风凑热闹，说道：“水笙，要是你看到大师兄为讨江师姐红颜一笑而绞尽脑汁的时候，还得说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现在的大师兄，可是很浪漫的！”
    “去你的！凑什么热闹呢！”大师兄担心江玥盈脸皮薄，赶紧斥责乔南风。
    可大师兄多虑了，江玥盈笑着说：“大师兄再怎样，也比不上丁教授呀。水笙住院，为了不让人打扰，学校里除了左教授去医院看你，我们都不能去呢。更别说现在丁教授为了水笙，向院长递了辞呈。”
    丁陌递了辞呈？
    方水笙有些愕然地望向江玥盈。
    江玥盈等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水笙，你不知道吗？”
    方水笙摇头。
    江玥盈惊觉失言，干笑着说道：“其实这事情……大家都还不知道的。因为放暑假了嘛，我和南风也是听左教授说的。”
    方水笙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说道：“我去问他。”
    乔南风和江玥盈对视一眼，乔南风说：“哎，水笙，咱们还没吃饭呢！”
    “我问过他再回来吃饭。”方水笙打定了注意，就往外走，可是一开门，就看见丁陌和左寒一起在走廊上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丁陌看到方水笙，原本冷凝着的五官柔和下来，示意左寒他们先走，他停在了方水笙面前。
    “等下你聚完餐我送你回去？”丁陌和左寒在这里有饭局方水笙不知道，但她在这里聚餐的事情，她是告诉了丁陌的。
    可是方水笙只是看着他，问道：“你辞职了？”
    丁陌微微一怔，然后越过方水笙，见到门后江玥盈她们有些尴尬的脸色，顿时了然。
    “嗯。”丁陌应道。
    方水笙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丁陌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有我的考虑。”说着，前面的人似乎在等他，他只好跟方水笙说道：“我还有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方水笙看着丁陌追上了那群人，心里一阵不满，朝着丁陌的方向。
    “丁陌，你给我回来！”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每个人听见。
    丁陌的脚步一顿，回头，见方水笙站在走廊上，望着他。然后丁陌又看了看身边一群人惊讶的目光，轻咳了一声，神情自若地走回去。
    “嗯？怎么了？”丁陌脸上带着笑容。
    方水笙望着他，心里乱七八糟，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到了嘴边，什么都说出不来。
    丁陌将她身侧的手握住，微微用力。
    “玩得开心点，晚上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叫大师兄或者是南风送我。”
    “我有时间。”丁陌说。
    方水笙狠狠地瞪他，“我不要你送。”
    丁陌干脆直接向乔南风他们说：“你们散了打电话给我，晚上我送水笙回去。”
    方水笙气得想跺脚，丁陌看似温和，实则强势。
    丁陌原本想着，方水笙知道了他辞职的事情，虽然会生气，但不至于气得太严重。
    可他发现自己错了，方水笙已经一周没有接他的电话，也不愿意见他。
    打电话给方妈妈，方妈妈说：“水笙在闹脾气，你多包涵。”
    不咸不淡的语气，不难发现方妈妈这回事站在方水笙那一边。
    最终，方妈妈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丁陌，自作主张不是错，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水笙。可有时候你要考虑到你的牺牲，水笙是不是愿意接受。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可水笙一旦犯起倔来，我也拿她没办法。”
    丁陌好气又好笑，但也无计可施。
    就在丁陌苦恼着要怎样将方水笙哄回来的时候，左寒带着左宝宝到了他的办公室。
    丁陌辞去管理学院的工作之后，就去了他之前跟朋友一起投资的公司，如今是空降的副总，所以虽然说不上是日理万机，但总是不得闲。想要见他一面，也不容易，左寒刚好带着左宝宝在附近玩，就顺便过来看他。
    左宝宝见到丁叔叔，很热情地冲上去抱着他的大腿，“丁叔叔，我可想你了。姑姑呢？”
    原本还在苦恼的丁陌，见到了左宝宝，忽然就有了主意。
    于是他笑吟吟地望向左寒，左寒皱眉，“你笑得很阴险，到底想做什么？”
    丁陌说：“我想借左宝宝用两天。”
    “用两天？”左寒声音拔高了。
    丁陌笑得如沐春风，“如果不能用两天，那一天也可以。”
    抱着丁叔叔大腿的左宝宝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个大人，一派的天真无邪，浑然不知自己被当做是借用品来讨论。
    方水笙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她望了一眼，是丁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情不愿地“喂”了一声之后，发现对方那边的环境似乎颇为……吵闹？
    “水笙，有空吗？”男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怎么了？”很想挂他的电话，但是却舍不得，尤其是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之后，心里有些担忧。
    恋爱中的女孩大多数是别扭的，心硬得不彻底，然后又拉不下面子。
    丁陌说：“左宝宝在我这儿，他好似有些不舒服，我搞不定他，你可以过来帮忙吗？”
    方水笙一怔，依稀还听到左宝宝在那头鬼哭狼嚎着，说我难受，爸爸呢？姑姑呢？
    “左师兄呢？”
    “今天左寒拍婚纱照，刚好伯父伯母今天去医院体检，宝宝就送到了我家里。”电话那头的人轻咳着说道。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他精神状态不佳？
    丁陌说：“哦，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方水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和宝宝吃过饭了吗？”
    “咳咳，还没，不太吃得下。”
    “……你们等我一会儿。”
    于是，跟丁陌生了一周闷气的方水笙，就这样很没志气地挂了电话，然后换衣服准备出门。
    当方水笙提着外卖到了丁陌家时，看到丁陌脸上有着难掩的倦容，见到她，还强打起精神，微笑着说道：“你来了。”
    方水笙瞅了他一眼，然后问：“宝宝呢？”
    丁陌苦笑，“好不容易将他哄睡着了，你小点声。”
    方水笙将外卖往他怀里一塞，“那我先走了。”
    “哎，水笙。”丁陌眼疾手快，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了屋里。
    方水笙手里的外卖没人接，又被丁陌那样一拉，只好顺势进屋。
    门才关上，丁陌的身体就从后背贴了上来，她整个人被拉进了丁陌的怀里。
    “你只是来看宝宝的吗？”
    丁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酥酥麻麻的，让方水笙忍不住想躲。可她手里拿着外卖，又被丁陌从背后抱着，根本就没办法躲。
    “水笙，我生病了，难道你不关心我？”丁陌得寸进尺，亲她的侧颊。
    方水笙皱着眉头，“放开。”
    丁陌不放。
    “丁陌，放开。”方水笙的语气有些愠怒。
    丁陌无奈，只好将她放开。
    得了自由的方水笙瞪了他一眼，然后提着手里的袋子进了他的厨房，将买来的热粥拿了出来，再将几个清淡的小菜放在盘子里加热，最后摆在餐桌上。
    丁陌看得有些怔愣。
    方水笙抿了抿唇，“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丁陌的眉目登时染上了笑意，走过餐桌，但是他却没有坐下，只是将方水笙一拉，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以为你真的不想理我了。”
    令人安心的熟悉气味扑鼻而来，方水笙终于彻底投降，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咕哝着说道：“我又不是没心没肺。”
    “虽然我对你一厢情愿的做法很生气，但是为了你的用心，我会努力让自己更好。只是丁陌，以后别这样将我蒙在鼓里。”
    有时候有的事情，或许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但至少，让她知道他的处境。她不想在他处境艰难备受压力的时候，她却毫无所知，甚至理所当然地跟他撒娇任性，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丁陌抱紧她，俯首亲了亲她的秀发，语气温柔而郑重，“相信我，水笙，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伤害和压力，对方水笙而言，一次足矣。而对他丁陌而言，他不会再给别人这样的机会来打压他。从此以后，方水笙和丁陌的爱情，不会再招任何人的非议。
    方水笙听到他的保证，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轻轻应了声，“嗯。”
    于是，两人之间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丁陌吃完饭之后，方水笙又盯着他吃了一些感冒药之后，将他赶回了卧室，而她则是陪着在沙发床上呼呼大睡的左宝宝。
    她伸手戳了戳左宝宝，脸色红润，睡得跟只小猪一样，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丁陌分明是想用左宝宝来骗她过来，但是……难得糊涂，她知道丁陌也是因为重视她才会这样。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像电视剧那样的来回折腾，适度让步和示弱是维系彼此感情的方式之一。
    方水笙陪着左宝宝，万般无聊，也睡了过去。
    她又在做恶梦。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荒野，后有一个看不清楚的高大身影在追着她，她心里害怕，想逃，但是却逃不掉，眼看对方就要捉到她。
    “妈妈！”她忍不住大喊。
    忽然有人紧紧地抱住她，“水笙，别怕，我在这儿。”
    她张开眼睛，对上丁陌那双写满了关怀的黑眸。
    “丁陌？”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丁陌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吻，“我在。”
    “我做噩梦了。”她整个人靠近他的怀里。
    丁陌一只大掌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我晓得。没事的，有我在。”
    方水笙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可你，会一直都在吗？”
    丁陌双臂收紧，将她完全纳入怀里，温柔的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郑重其事——
    “水笙，或许我无法以守护者的身份出现在你的噩梦里，可我一定会将你从噩梦中叫醒。”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呼~本文终于顺利完结！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90°鞠躬
    这文其实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所有的剧情和走向跟我开始设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我写这个文的时候，心情一直是愉快而且放松的，可能水笙身上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我很喜欢这样的她，也喜欢那样温文有礼但很会宠人的丁教授。
    完结太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orz
    再次感谢大家！
    下篇文再见，爱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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