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深山里的妖怪
    作者：楼楠
    晋江2019-07-02完结
    文案
    妖怪不可怕，可怕的是爱上了妖怪，这就尴尬了。
    妖怪说：我要修仙，不能破戒。
    柴三说：哦，那么分手吧。
    妖怪说：且慢，还是不修仙了。
    柴三说：这才乖。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柴三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三哥哥，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笑？你听到了吗？”
    “哪有人在笑？别吓唬人！”
    “真的，笑得好大声！”
    “你别吓人！”柴三的嗓子已经微微发颤，他好像也听到了笑声，很轻很轻，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出来，可是抱着他胳膊快要急哭了的小妹一直在拼命地提醒他有笑声，不得已的他只能支棱起耳朵，还果真有很轻微的嬉笑声，像田牛叔做的竹风铃。
    小妹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两腿一软跌坐在地，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有所征兆的眼泪一下子飘泊而下，哭了，哭得超级大声。
    “小妹，别哭啊，快起来走喽，不然我们天黑都回不了家了！”柴三故作镇定，掂了掂背上的竹篓，去拽小妹的细胳膊，“快点啦！小妹！”
    “三哥，我怕！”小妹指了指已经软掉了两条腿，感觉耳边的笑声越来越清晰，两条胳膊抱住了柴三的大腿，“哥！有鬼！”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字，柴三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孩儿，一听到鬼这个字眼，也慌了，更何况这深山里头yīn森森的不说，还有阵阵yīn风，在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笑声，诡异得很，吓得他背上汗毛直立。
    “哇！”一声，也哭了，哭得比小妹还要凶，这么一哭，小妹倒是被他整笑了，牙齿一露，咯咯咯笑了起来。
    小妹一笑，柴三也不哭了，不好意思了，撅起嘴，捏住小妹的脸蛋拧来拧去，“还不是你个胆小鬼，这倒好，你倒是笑了，现在咋个就不怕啦？”
    小妹没抹眼泪，一头扎进了柴三的怀里，“哥，我们快些回去吧，我真的好怕，刚才真的有人在笑，而且好像就在我们身后边，真的。”
    “小妹儿，求你别说了，我快被你吓死了。”柴三揉揉耳朵，又仔仔细细地听了一遍周围，发现那诡异的笑声不见了，唯有风声刮在耳边，身周围全是树叶茂密的大树，挡住了外面夕阳的光，深山里已经快要黑了。
    柴三把装了蘑菇的竹篓背在前胸，背起腿软的小妹飞快地穿梭在全是杂草树木的深林中，这条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几百回了，这今日这趟，却走得异常艰难，原本已经走出痕迹来的小道儿竟然已经长满了杂草，他只能再辟新径。
    小妹累了，趴在他背上没一会儿就睡了，柴三有点儿心慌，一头扎进了几日没见就长得比他还高的杂草丛中，扎了进去后，转了一圈，发现晕了，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低头努力辨别之前所做的标记，没有大石头也没有小树gān，更没有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全是草，而且又硬又刺，有点扎人。柴三叫醒了背上的小妹，他觉得今天犯事儿了，一想到进山前碰到的那个瞎眼老太婆，他后背就发凉。
    “小孩儿，别去那山里头，山里头不gān净。”
    苍老的声音仿佛过电般穿过脑海，吓得他跪在了地上，看着四周的比他还要高的杂草，脸惨白一片，舔了舔gān燥的嘴唇，拉过还睡眼惺忪的小妹，“小妹，我们可能犯冲了，出不去了。”
    “哥，什么叫出不去了？”小妹软软地靠在柴三身边，现在她耳边没有奇怪的笑声，她并不害怕，也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被困住了。
    柴三拉她跪下，自己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扯了一下小妹，“你快点拜拜！”
    小妹立马照做，恭恭敬敬地磕了仨响头，然后抱住柴三的胳膊，她眨巴眨巴眼睛，“哥，我饿了。”
    “马上就回去了。”柴三耐心地哄了一句，看着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的杂草，又磕了三个响头，“让我们回去吧，我们都是好孩子，没有做过坏事！”
    “是啊！哥哥和小妹都是好孩子！”小妹应和着柴三，虽然她不太明白柴三到底在做什么，但是相信柴三。
    周围的草似乎还在长，越来越高，柴三站了起来，本来与他脑袋齐平的草已经高过了他的头顶，他白了脸，吓得又快哭了，小妹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嘴一撇，毫无预备动作大哭起来，嚷嚷着，“哥！它又来了！它说让草吃掉我们！哥！”
    柴三猛地抱住小妹的脑袋按在胸前，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慌张地环顾周围，无声的落泪，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压着嗓子小声问道：“能不能只吃掉我？把我小妹送回去吧？”
    “真的？”
    耳边忽然响起了声音，雀跃，也很调皮，柴三动了动耳朵，看着空dàngdàng的周围，心脏就跟要跳出来一样。
    “那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耳边的声音仿佛风带过来一般。
    柴三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他被吓得说不声来了，就是在不停地颤抖。
    “我把你妹妹送回去，你陪我玩儿，好吗？”
    很稚嫩的嗓音，像小孩儿，跟柴三一样。
    “好吗？”
    柴三忽然之间不怕了，牵住小妹的手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鼓起所有勇气喊道：“我陪你玩，不过你先得把我们送回去！”
    “哥，你在跟谁说话呢？”小妹扯了扯他的衣袖。
    柴三“嘘”了一声，当他听到那真正的声音，他便不怕了，脊背挺得笔直，随便朝一个方向吼道：“我们要回家！”
    “你们不能陪我玩儿吗？”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有点儿失望，也有点儿委屈。
    柴三越加不怕了，倒是觉得有趣了，他歪过脑袋，贼兮兮地笑了笑，“今天太晚了，我们得先回家，要是我们不及时回家，我们阿爸会拿着棍子打我的，到时候我就进不了山了！”
    “别啊！”急促地回到。
    “那就先让我们回家，我明天早点出来陪你，好吗？”柴三居然跟鬼约定了。
    又是刮过一阵风。
    “那我等你，你一定要过来。”
    话落，那疯长的草一瞬间褪去，路又是原来的路了，柴三立马背起小妹飞奔起来，一边跑一边胸膛打鼓，走出深山小道后，他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幽暗静谧的林子，一晃眼，他仿佛看到了一抹光闪过。
    柴三晃了晃脑袋，趁着还未完全落下的太阳，踩着余辉跑回了家。
    深山里果然是有妖怪，阿爸说得没错。
    ☆、第 2 章
    “清荼！你怎么把他给放走了，他一定不会再来了！”
    “对啊对啊！清荼，你怎么把他给放走了！”
    “他多好玩儿呐，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
    清荼靠在树上，摇摆着脚，笑眯眯地看向远方，那边有一个村子，柴三和小妹就住在那儿，抓过耳边的一丝风，“风啊，给我带句话吧？”
    “你要带什么？”
    “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喔。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风说。
    风又说：“我最近有点忙，可能会晚一点带到。”
    “嗯，没事儿，就是每经过那儿的时候就给我带一下。”
    “喔。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风走了。
    从深山里跑出来的柴三生了场大病，差点把脑子给烧坏了，柴三他爸听小妹说了山里的事，哆嗦着摔了手里的碗，拔腿跑向隔壁村老癞头家里。
    柴三他爸是村里最苦的男人，死了两儿子，还死了老婆，村里好多人都在嚼他的舌根，说他克儿子，又克老婆，这回连柴三都重病了，这个老男人快要吓死了，跑到老癞头家里的时候腿都软了，软趴趴地跪在门前，猛磕头。
    后来，把老癞头给请了过来，花了不少钱做了场法事，终于是醒过来了。
    柴三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大梦，梦里面有好多好多树，树藤一直缠在他的身上怎么也扒不开，他急死了，越急那树藤就勒得更紧，突然一道光冒了出来，然后他就醒了。
    柴勇一瞧柴三醒了，忙抱住他，这个老男人痛哭起来，“你个死娃子哟~好端端地跑去山里头做啥呀！”
    柴三脑袋晕晕乎乎，眯着眼缝儿看见小妹靠在门旁边偷偷抹眼泪，他楼了搂他爸，“阿爸，我没得事啦！就是生病了，现在我好啦！”
    柴勇点点头，偷偷抹了抹眼泪，揉了揉柴三的脑袋，“阿爸给你去做好吃的。”
    阿爸走后，柴三朝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妹招招手，“小妹过来。”
    小妹咬着手指，慢吞吞地挪到了柴三chuáng边，“哥，你终于醒了。”
    柴三拍了拍脑门，还是感觉有点儿虚，他靠在chuáng里，微微喘气，“小妹，你刚才躲在门边上gān嘛呢？”
    “三哥，我把之前在山里头的事情告诉阿爸了。”小妹毁约了，撇撇嘴，快要哭了，“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柴三愣了愣，笑了，他原本与小妹约定不说山里的遭遇只是想少点麻烦，谁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生了病，看来是把小妹给吓坏了，他凑过去揉了揉小妹的小脑袋，“三哥生你气gān嘛，小妹也是为了哥好嘛！”
    小妹重重的点点头，吸溜一下鼻子，爬到了chuáng里抱住了柴三，甜腻腻地撒娇。
    柴勇捧着碗进屋就看到兄妹两闹腾的场景，舒了口气，终于是鲜活过来了，他那颗沉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是丢出了框喽。
    柴三病好后，便再也没有踏足那座深山，每一回经过他都会远远地看上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他要去山下的小河捞鱼去卖，再过两年他就要念初中了，快要jiāo学费了，阿爸没有那么多钱供他读书，所以他得捞鱼卖钱，上次去深山里头，他就是去采蘑菇卖钱，到后来，蘑菇没了，钱自然也没了，还白白生了场病花了不少钱。
    柴三就不喜欢那座山了，它让他吃苦头了，还赔了钱，所以他讨厌那座山。
    可是有一天晚上，他躺在chuáng里，忽然耳边chuī过一阵风，那风还会说话。
    第一遍他以为自己听岔了，没仔细听，后来又来了几阵风，每一回都带着点柔弱的风声，风在说话。
    它在说：“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一开始他没听清楚，然后支着耳朵又听了听，还是风的声音，“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啊~”柴三急促地喊了一声，缩进了被窝里，不敢出声，他又记起了深山里的事情，他答应了那个人，说会去陪他玩的，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去深山陪他玩。
    忽然，窗也被chuī开了，哗啦一声，很响，风的声音也更响了。
    “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来来回回，就是这句话，柴三被吓坏了，眼珠子在黑暗中转来转去，吓得他脸色发白，手指抠住chuáng单不敢动弹，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句——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后来，柴三在惊吓中睡着了，然后，他做梦了，梦见自己被树藤给勒死了，就跟风在他耳边说的话一样，骗人的小孩会死翘翘的。
    “啊！”柴三惊醒了，这一声吼太响了，把柴勇和小妹都给拉进了屋子。
    “咋啦？”柴勇摸了摸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做恶梦了？”
    柴三点点头，脸有点儿虚，嘴唇泛白，他真被那梦给吓着了，那梦境实在太真实了。
    柴三随意洗了把脸，嘴里叼了一只大馒头，拽起chuáng里的书包撒腿就跑，开学了，该上学了。
    上学的路上一定会经过那座山，他故意绕了远路，足足比以前的路程多了一半，等他赶到学校已经打铃了，哼哧哼哧跑进课堂，还被老师给揪住来站在门外罚站，隔壁班的姚果也迟到了，一样被罚站在门口。
    “姚果，姚果~”柴三小声喊道。
    姚果耳背，直到柴三喊了三声姚果，他才把视线移到柴三身上，“gān嘛呢？”
    “姚果，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柴三朝他招招手。
    姚果眼珠子转溜一圈，趁老师不注意，猫腰跑到了柴三的身旁，他俩真是好朋友，两月没见，开学第一个早晨就在外头给碰着了，姚果比柴三还要兴奋。
    柴三勾住他的肩膀拉下他蹲在地上，一只手遮住他的耳朵，嘴唇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久，他把深山里的事情全全部部说给了姚果听。
    姚果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摇摇头，“我不相信，你跟我讲故事吗？”
    “没！这是真的！他还让我回去陪他玩呢，不过我不敢。”柴三瘪瘪嘴，在姚果身边，他一直都不会避讳自己真正害怕的事情，毕竟姚果是他最好的朋友。
    姚果其实还是不太相信，不过看柴三一脸认真的模样，便没好意思打击他，就说：“那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柴三就等他这句话呢，嘿嘿贼笑，勾住他的脖子一晃，“好兄弟！”
    姚果叹了声气，心想我可不是你好兄弟吗？啥事儿都陪着你呢！
    ☆、第 3 章
    别看柴三虎头虎脑平时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俺也不怕的气势，真当碰见点了什么，吓得跟小老鼠一样，缩在姚果身后。
    姚果拨开眼前的杂草，果然是深山老林，草都长这么长，而且好多草都有毛刺，手臂上全是小口子，问柴三，“你gān嘛跑这山里头来？我爸妈都不让我来这儿。”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奇怪的开场白，柴三抠了抠脑袋，露出羞涩的表情，“有好多好多蘑菇，然后我就去山里采蘑菇了。”
    姚果敲了一下柴三的脑袋，“那是梦啊！你是不是傻！”
    “可是我真的采到了好多蘑菇。”柴三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不过都丢了。”
    姚果又拨开眼前的这一簇大草，带着他在山里走了好一段时间了，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三儿，哪有声音啊？”
    柴三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响声，东看看西看看，挖了挖耳朵，“难道那天我听错了？”
    “肯定听错了。”姚果牵起柴三的手，折身回去了，“回家吧，感觉这儿太暗了。”
    柴三摘了一根狗尾巴草，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山的最里面，那边黑黝黝的，还有一股股凉气chuī出来，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冒着绿光盯着他呢。
    柴三和姚果安然无恙地出了山。
    忽然山里又chuī过了一阵风，一只小田鼠冒出了脑袋，吱吱吱叫个不停。
    “清荼，你怎么又把他放走了？”
    清荼慵懒地靠在树gān上，仿佛身上的骨头都是软的，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多了一个人，不好弄，我还不想出名呢。”
    “那他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办？”小田鼠似乎比清荼还要着急，小爪子刨了刨土，又抓了抓耳朵。
    清荼撇嘴笑笑，冲小田鼠眨了眨眼睛，“要不帮我带句话？”
    小田鼠点点头，“我叫上兄弟姐妹们一起去。”
    “好啊。”清荼站了起来，跳到了大树的最高一点，他远远地张望着已经快走到家的柴三，抿嘴笑了。
    柴三和姚果去河里摸了两条大鱼，一身轻松，他已经接受了那天深山里的遭遇也许只是他听错了的假想事实，回家的时候，乐得跟小疯子一样，大鱼在空中遛了一个圈儿。
    “小妹，今晚喝鱼汤。”柴三利落地将鱼去鳞，收拾gān净，往大锅里一丢，起火煮鱼汤。
    一家人吃过晚饭喝完鱼汤，各回各屋，柴三躺在chuáng里掏出暑假里镇里的小表姐给他带的小人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脚上突然遛过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一开始他还没在意，后来，他发现毛绒绒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窝在了他的脚边。
    他僵直着身体歪过头一看，吓得他都愣住了，张着圆圆的嘴巴，不敢动了，脚边居然全是老鼠，咖啡色的老鼠。
    “清荼，叫你去山里陪他玩！”
    老鼠居然开口说话了，柴三这回憋不出，“阿爸！”，他仰天长啸，吓得掉了眼泪，一边哭一边从chuáng里蹿了起来，柴勇一听到喊声，立马破门而入，浑身上下就一大裤衩，慌张地问道：“咋啦？”
    柴三指了指chuáng上，“阿爸！有老鼠，好多老鼠，还会讲话的老鼠！”
    “哪来的老鼠？”柴勇走过去掀开被子看来看去，什么都没有。
    柴三又呆了，傻愣愣地盯着空dàngdàng的chuáng铺看，明明刚才一窝老鼠呢，怎么什么都没了？
    柴勇困得厉害，揉了揉这傻儿子的脑袋后，就回去睡觉了，还让他少看小人书。
    柴三站在离chuáng几步远的地方，伸长胳膊去够那被子，掀了掀，果然没有一只老鼠的身影，他挠挠脑袋，难道又出现幻觉了，重新爬回chuáng拾起小人书看，看了一会儿后，刚才毛绒绒的感觉又来了，这回直接在手臂旁。
    他瘪嘴歪过头看了一眼，果然是老鼠，这回他没出声，瘪嘴无声地哭了。
    “唉~你别哭啊！”老鼠又说话了。
    眼泪掉的越来越凶了，柴三哭得整张脸都花了，还是瘪着嘴没出声。
    小田鼠有点无奈，这小孩怎么这么怕田鼠呢，又不会咬你，他叹了声气，“你不是答应了清荼会回去陪他玩儿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清荼是谁？”柴三终于说话了，眼泪还是不管不顾地掉，他太害怕了，怎么有一只会说话的老鼠？
    “山里说话的那只妖怪。”小田鼠翻了个白眼。
    柴三咬咬牙，戳了一下小老鼠的脑袋，“那他会不会吃了我？妖怪不是要吃人的？”
    小田鼠噗嗤笑了，“清荼才不会呢，他要修仙，不杀生，他就是想找个人玩。”
    “真的吗？”柴三不太相信这只小老鼠的话。
    “废话！”小田鼠朝站在chuáng头柜上的兄弟姐妹问道，“你们说对不对？”
    “对！”
    一窝小田鼠齐声喊道，“清荼不杀生！”
    柴三抹了抹眼泪，露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眨啊眨，勉为其难地“嗯”一声。
    “你答应啦？”小田鼠十分高兴，在原地蹦了蹦，“清荼一定会很开心！”
    “等我放假，可以吗？”柴三有点儿为难。
    小田鼠太好高兴了，原地转了好几圈，朝一窝兄弟姐妹喊道：“走啦走啦，回去了，我们快回去报喜！”
    呼啦——一窝小田鼠全都散了。
    柴三愣愣看了看手里的小人书，好不容易忘掉那天的遇鬼遭遇，这回连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没了。
    妈妈，我真的遇见妖怪了。
    ☆、第 4 章
    柴三遇见妖怪这件事，只有柴三自己知道，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连看见山底下的瞎子婆婆也要绕道走。
    柴三的学校在另一座矮山的后面，要是搁在以前，他只要穿过山的小路就能到学校，可现在他不敢了，因为山里有妖怪，哪怕不是那座山。
    放假前一天，姚果攥住柴三的胳膊，“放假去不去我家玩儿？”
    “不去了，我答应阿爸去帮他锄草。”柴三说谎了，他原本从来都不打谎，可是这一次，他必须得撒谎，妖怪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要是把姚果给扯了进来，那就糟了。
    姚果失落地瘪瘪嘴，“好吧，那下次再去我家玩儿吧。”
    “嗯。”柴三尽量表现得开心一点，其实心底却在默默流泪，姚果子我可能要被妖怪关起来吃掉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放学后，柴三兜里鼓囊囊一袋，他跑回家了一趟，然后又出了门，绕了一座大山，来到了小集市，明明太阳都快落山了，小集市还是很热闹，小卖家一声声吆喝，蹲在路边的毛脚商人摆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柴三直奔老牛叔的牛肉铺子，“叔，给我切点牛肉！”
    “哎呀！是三儿啊！”老牛叔见到柴三很高兴，哐当一下，切了一小块牛肉装好，“15哈，拿着嘞~”
    柴三从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大把毛票，抽了十五递给老牛叔，老牛叔笑呵呵地接过票子，“三儿，你这拿着这么多钱gān啥呢？”
    “就想买点吃的，小妹嘴馋。”柴三收好毛票，拎过牛肉袋子，“叔，走了哈！”
    “天要黑了，快回家，路上小心点。”
    “好嘞！”柴三拎着牛肉跑得飞快，穿过长长的小集市后，他手里又多了几只袋子，还给小妹买了一只蝴蝶发卡。
    等他又绕过大山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柴勇手里端了一只大锅站在门口，“三儿，你又去哪儿混了？”
    “阿爸，我去集市了，买了点好吃的。”柴三一脸兴奋地抢过柴勇手里的大锅，“阿爸，你去歇着，我今晚给你煮顿好吃的。”
    柴勇乐呵呵地摆摆手，和他一道进了厨房，翻了翻袋子，有牛肉，小排骨，冬瓜，还有一大串葡萄，脸色有点儿不对劲了，皱起了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自己存的，卖小鱼。”柴三歪过头甜甜的笑了。
    柴勇缓了脸色，心有惭愧，揉揉他的脑袋，沉默地拿起菜出了厨房。
    柴三看着他阿爸的背影叹了声气，朝厨房门口的小妹招招手，“小妹，过来。”
    小妹回头看了一眼阿爸的方向，笑着跑向了柴三，嘴巴一张，咬住了已经剥好皮的葡萄，甜丝丝的，特好吃。
    这顿饭有点丰盛过头了。
    夜里，柴勇去了柴三的屋子，他还在趴在chuáng里看小人书，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三儿，你咋啦？”
    柴三仰起头，“什么咋啦？”
    “今天晚上怎么买了这么多菜？”柴勇也躺在了chuáng里看他手里的小人书。
    “就是想吃了，好久没吃肉，嘴馋了。”柴三笑嘻嘻地趴在了柴勇的背上，“阿爸，我煮的菜好吃吗？”
    柴勇掂了一下背，“那以后阿爸时不时给你们备点肉。”
    柴三嘻嘻哈哈的抱住柴勇，心里却难过极了，今晚这一顿饭可能是和阿爸小妹最后一顿饭了。
    柴三躺在chuáng里脑袋靠在柴勇的肚子上，“阿爸，我明早去姚果家玩儿，小妹我就不带着了。”
    柴勇笑呵呵地揉揉儿子的脑袋，“去呗，不过不能让小妹瞧见，不然她又要哭鼻子了。”
    “嗯。”柴三轻轻应了一声。
    半夜时分，柴勇静悄悄地回了自己屋，柴三睁开眼睛，坐在了chuáng里gān瞪眼，差不多快到凌晨两点后，猫腰偷偷进了小妹的房间，手里拿着一手电筒，摊开握紧的手，一枚蝴蝶发卡。
    “小妹，哥走了。”柴三无声地张了张嘴，将蝴蝶发卡放在chuáng头，低头亲了亲小妹的额头。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柴三哭了，跪在家门前磕了三响头，他要进山陪妖怪玩了，万一妖怪一不高兴把他给吃了，他连磕头的机会都没了，所以他又磕了三个响头。
    抹了一把泪，柴三抱着手电筒，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在小路上奔跑。
    那座山离家并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很快他便走到了山脚下，深山里头好黑好黑，而且特别的凉快，当然也少不了许多蚊虫，就刚才那段路，他胳膊腿上全是红点子，痒得他一直弯腰抓腿。
    手电筒往里头照了照，全是树和草，他咽了咽口水，两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柴三在外头酝酿了几分钟，这才钻进了深山里，拨开草一走进去，凉飕飕的风便刮在脸上，挺瘆人。
    “他来啦！”小田鼠支棱个脑袋看树上的清荼。
    清荼弯嘴笑了，跳下树来，手指点了点小田鼠的脑袋，“你说我跟他玩什么好呢？”
    “捉迷藏好玩。”小田鼠有点儿害羞地撇过脑袋，清荼的眼睛是金色的，可漂亮了。
    清荼点点头，“好主意。”
    ☆、第 5 章
    柴三在深山里头拿着手电筒转悠了大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就是没有妖怪的应答，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攥着草发愣，心想说好的要我陪你玩儿呢，你人去哪儿了？
    “清荼，他不动了。”小田鼠靠在清荼的脚边眼睛贼溜溜地看着坐在地上玩草的柴三。
    清荼眨眨那双泛着金光的眸子，笑意盈盈地望着柴三，“你觉得他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又黑又瘦，跟小猴儿一样。”小田鼠哼哧一声，小猴儿是他的死对头，老是抓着他爬上爬下，害得他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又黑又瘦的柴三又喊了一声，“妖怪，你在哪儿呢？再不出来，我可回家了！”
    话落，柴三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打算走人，脚刚迈出去一步，耳边chuī起一阵凉风，凉飕飕的，还带了点湿气。
    “这么快就走了吗？你还没有找到我呢？”
    柴三打了个哆嗦，眼睛滴溜溜一转，“你是妖怪，隐身了，我怎么找得到你！？”
    清荼脚踩土地慢悠悠地晃悠到了柴三的眼前，露出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口舌伶俐的小孩，忽然柴三张开了双臂往前一扑，“我捉到了！”
    清荼蓦地瞪圆了眼睛，低头看着柴三的头顶，越发好奇了，他分明没有露出身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咦？难道不是？”柴三歪过脑袋还是保持双臂怀空的姿势，撇撇嘴，“那在哪儿？”
    清荼扑哧笑了，原来是瞎抓呢，晃悠悠地走了几步路，就瞧着柴三跟盲人摸象一样东摸摸西摸摸，眼瞅着太阳就快升起来了，也不再逗他，笑着说道：“呆子，后面呢！”
    柴三身体猛地一颤，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后，吞了两口唾沫，缓缓转过身来，见到妖怪的第一眼，他张大了嘴，傻愣愣地盯着坐在枯树gān上的妖怪，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妖怪果然都好漂亮，小人书里画的都没这个妖怪好看。
    清荼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还是小孩的人类，修炼这么多年，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他可以与人类接触，看看人类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曾经在他身上的凤凰说过许多关于人类的故事，每当凤凰一脸愉悦地讲述人类故事，他便无比羡慕憧憬着山下的人类，不过他永远都离不开这儿，这座深山。所以当某一天，柴三的乱入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无比兴奋的事，兴奋到他都用了法力。
    柴三脸红扑扑地看着眼前长发及腰眉眼弯弯的妖怪，“妖怪，你会放我回家吗？”
    太阳已经出来了，哪怕深山里的树那么大那么高那么浓密还是遮不住阳光，一束束阳光洒在清荼的身上，就仿佛透明的玻璃一样，光穿透了他的身体洒在了地上，柴三的目光更加挪不开了，嘴巴微微张开，这个清晨，他仿佛看到了深林里的jīng灵，漂亮得不像话。
    “你可以傍晚回家，不过以后你都进山来陪我玩。”清荼的声音如同风一般灌进了柴三的耳朵里。
    柴三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姚果村子里头的姚甜甜都没妖怪漂亮，他笑嘻嘻地回到：“好啊好啊！我一定会来陪你玩的。”
    清荼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玩些什么，他在深山里呆了近两百年，直到前百年才修成了妖jīng，其实到现在，他也很弱，作为百年工龄的妖jīng曾经好几次差点被道行极高的老妖jīng给一口吞了，还好他命数不错，回回都给他躲了过去，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清荼的资历太浅，吞了他就跟吞了只小苍蝇一样，塞牙祭都不够，所以老妖怪都养着他呢。
    清荼自然知晓，所以这些年他都在潜心修炼，他还想要修仙呢，可不能半路被人吞进肚子里头，只不过他太寂寞了，尤其是凤凰走后，他更加寂寞了，寂寞到终于对人类出手了。
    柴三是个很可爱的人类，他好像一点也不怕自己，清荼摸了摸趴在地上揪草玩儿的柴三脑袋，“柴三，你拔草gān嘛？”
    柴三不好意思地卷起裤腿，“我这儿被虫子咬了，这是药，抹点就不痒了。”
    清荼好奇地拿起一株草研究，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柴三小腿上的红肿块，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盖上了小腿上红肿块，不消一会儿，手掌一掀开，红肿块竟然不见了。
    柴三掰起小腿凑近了开，一颗大脑袋晃来晃去，最后咧了一口白牙，笑了，“怎么没了？！”
    “我治好的。”清荼微微一笑，手指点了点他的脸，“哎，你这边有个小坑。” 
    柴三又呆了，嘿嘿一笑，“这是小酒窝，我爸说小时候我左脸被蚊子咬了一口，就有了。”
    “真有趣。”清荼又戳了戳，觉得柴三是个有趣的人类。
    于是乎，柴三与妖怪做了朋友，隔三差五往深山里头跑，偶尔还给妖怪带一条小鱼过去。
    清荼养了一条宠物鱼，柴三在地上挖了一个坑，里面装满了水，一条银白色的鱼游来游去，时不时探出个脑袋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白条，柴三怎么还没来呢？”清荼蹲在旁边，手指点了一下水面，小白条拿鱼嘴戳了戳他的指尖。
    柴三有十五天没来山里头了，习惯了唧唧喳喳乱嗑的柴三，妖怪觉得冷清了，靠在树上连声叹气。
    柴三去了趟省城，他从没去过省城，趁着放假，在省城的大表姑家住了一礼拜，周边的地方都玩了一圈，回家那天背了一只鼓囊囊的书包，里面好玩儿的东西多了去了，最多的当然是大表姑儿子送给他的小人书。
    “哥！”柴小妹一头扎进了柴三的怀里，拿脑袋使劲儿地蹭着他的胸脯，“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
    柴三从衣兜里拿出了另一只蝴蝶发卡别在了小妹的头发上，“哥在省城里头看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卡子，看，成一对儿了，真漂亮！”
    柴小妹轻轻摸了摸发卡，甜甜地笑了，喊了一声“阿爸”。
    柴勇拿着菜刀跑了出来，双手都是鱼鳞，笑眯眯地看向柴三，“三儿，今晚阿爸给你煮鱼汤喝。”
    柴三“哎”一声应到，牵过小妹的手进了自己的屋子，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甩了出来，看了一眼两眼放光的小妹，手忙脚乱地把小人书统统归整好塞进了chuáng底下，小妹好奇地问道：“哥，你藏什么东西呢？”
    “小孩子看不懂的东西，别跟阿爸说啊。”柴三一本正经地嘱咐到，小妹懵懂地点点头，手里忽然被塞了一颗棒棒糖，柴三哄诱道：“哥给你买的糖，chuáng底下的书你可不能动啊！”
    小妹这回乐了，使劲儿地点点头，拨开糖纸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保证道：“我一定不告诉阿爸！”
    柴三揉揉她的脑袋，拿起用油纸裹着的胶皮底子的布鞋冲进了厨房，献宝似的递给柴勇，“阿爸，我送你的礼物。”
    柴勇搅了搅锅子里的鱼汤，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拆开油纸，一双黑色的布鞋，底子还是胶皮做的，笑弯了眼睛。
    柴三给阿爸和小妹都买了点小礼物，连带着给姚果也带了礼物，花光了他存的所有家底，但他却很高兴，他喜欢自己在乎的人露出笑容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小田鼠坐在枕头上支棱个脑袋，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牢牢地紧盯着柴三。
    柴三被忽然冒出来的黑色老鼠吓了一跳，发现是老熟人后，忙放下手里的小人书塞到枕头底下，“我去了趟省城。”
    “省城是哪里？”小田鼠晃了晃尾巴。
    “特别好玩的地方。”柴三一讲起省城两眼都发光了，想起在省城的日子他就跟捧着蜜罐的大狗熊似的笑得倍儿甜。
    小田鼠眨巴眨巴眼睛，“是吗，比山里还好玩吗？”
    “当然！”柴三根本就没有犹豫，“省城比山里好玩多了。”
    “那你以后会去省城吗？”
    “我以后一定会去省城的，还要带阿爸和小妹一起去！”柴三无比兴奋的说道。
    小田鼠忽然低下了脑袋，嘀咕一声，“清荼会难过的吧。”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柴三趴在了chuáng里，手指轻轻搓了搓田鼠的小脑袋，小田鼠摇摇头，“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妖怪吗？”柴三皱起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后天吧，后天我就去山里找他玩。”
    “明天不行吗？”小田鼠委屈地问道。
    “不行。我明天得去找姚果玩儿，早就答应他过了。”柴三一本正经地解释，早在放假的前一天他就答应了姚果一回家就找他玩，还给他带了小礼物，可是转眼一想，深山里的妖怪也许久没有见过了，也怪有点想念的。
    “那我明天晚上去找他吧，我还给他带了好东西。”柴三的眸子亮晶晶的，捏了捏小田鼠的耳朵。
    小田鼠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在chuáng里疯狂地跑了一圈，叽叽喳喳地乱嚎了几声，一溜烟，连句再见也没有，没影子了。
    “清荼！”小田鼠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深山，天已经黑透了，粗壮的树枝上坐了一个人，墨色的长发遮住了一半的容颜，多是寂寥。
    清荼轻笑：“跑什么？”
    “明天他就来陪你啦。”
    清荼手掌一摊，小田鼠跳了上来，“他回来了！”
    清荼只是微微笑着，转头看向地上浅坑里的小白条，他拨开树叶，让月光she了进来，白色的月光照在小鱼的背上微微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第 6 章
    柴三的一天是很忙碌的，今年的秋假是他最快乐的一次长假，这也得亏大表姑下乡来走亲戚，不然他可没机会去省城，起初小妹也想去，可阿爸说小妹太小还是留在家里，小妹最后撇撇嘴，掉了几颗眼泪后，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柴三见到小妹哭起先有点难过不舍，想着也不去了，可奈何省城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最终还是一个人坐上了车子进了省城，到了省城，他立马忘记了小妹的哭脸，完全被省城的花花小世界给勾去了魂。
    “姚果，省城又好看又好玩，以后我一定去省城生活！”柴三掏出两本小人书放在姚果一丝不染的chuáng上，不出所料，抓着两苹果的姚果冲了过来，把苹果丢进他手里后，赶他下chuáng，“去去去，别坐在chuáng里，脏不脏啊！还有把书给拿开！”
    柴三早已习以为常，慢条斯理地下了chuáng，咬着一只苹果，拿起书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给你带了小人书，你过来跟我一块儿看。”
    姚果拍拍chuáng铺，一听到小人书立马来劲儿了，蹦着过来，趴在了柴三的背上，“讲得是什么内容？”
    “武侠，超好看的。”柴三已经看过两遍了，眼睛亮晶晶地翻动小人书，“看这个是女主角，比姚甜甜还要好看，而且......”
    “而且什么？”姚果伸手拿过了书，随手翻了翻，只见柴三脸红扑扑的，“你怎么了？”
    柴三左顾右盼一番，偷偷把姚果的脑袋抱住，把小人书飞快的一翻，翻到了中间的一页，手指一点，“看！”
    姚果蓦地睁大了眼睛，只见这页面上的女主角luǒ了上半身，两个饱满的胸部画的很马虎，但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尺度很大的一张图，“居然还有这个图？”
    “对嘛！”柴三脸还是很红。
    “那咱们不看了，小孩子看这个要长针眼的。”姚果一本正经地合上了书，柴三急了，“还是很好看的，就不看这一页了，我们看其他的。”
    姚果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理，露齿一笑，点点头，贴在柴三身边，兴奋地翻起了小人书，唯独绕过了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色情”画面的那一页。
    小人书确实好看，两个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一整本小人书后，姚果有点失落地说道：“这都没完，早知道就不看了。”
    “我还会去省城的，到时候我再去买下一本。”柴三把小人书收好放在旁边的书桌上，“这本送你了。”
    “真的？！”姚果睁圆了眼睛，很是惊喜。
    柴三郑重地点点头，“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姚果捧起小人书高兴坏了，见到自己的朋友这么喜欢，柴三也很快乐，抱住姚果晃来晃去。
    柴三给自己在乎的人都送了礼物，从姚果家出来后，便往老地方跑。
    看到进入深山的口子后，他立马钻了进去，天已经差不多黑了，钻进深山老林后，天又黑了不少，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笑着穿梭在里面，大声喊着，“妖怪！我回来了！妖怪，我来找你玩儿了！”
    可是叫了好几声也没动静，柴三跑到了老地方，坑里的小白条游来游去，可是就不见妖怪。
    “妖怪，你在哪儿呢？我回来找你玩儿了？”柴三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反应。
    “妖怪！”
    “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让小田鼠跟你说了我今天晚上过来吗？”
    ......
    就坐在树上的妖怪冷冷地看着地上自言自语的柴三，小田鼠爬到他的肩上，“你怎么不理他？”
    清荼板着一张脸，“谁让他说也不说就半个月不来看我，走之前至少跟我道声别吧。”
    小田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给你带了礼物！”柴三举起手，手里还有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可好吃了！”
    清荼被礼物这个词诱惑了，又憋了一会儿后，不甘不愿地下了树现了身，但还是一脸不高兴。
    柴三一见到清荼，立马笑开了花，冲过去抱住了清荼，“你去哪儿了？我叫你好久了？”
    “是我要问你，你去哪儿了吧？”清荼一脸不快，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块黑乎乎的玩意儿。
    柴三掰了一小块塞进了清荼的嘴里，“可好吃了！”
    清荼嘴里立刻甜了起来，很快那块甜腻腻的东西融化了，整个口腔都是甜甜的味道，舔了一下嘴角，直接拿过了柴三手里的玩意，问道：“这什么东西？”
    “巧克力，洋人的东西，我专门给你带的！”柴三眯起眼笑了，其实他也喜欢吃巧克力，可是巧克力太贵了，他就买了一块，中途他好几次都想要吃掉，都忍住了，就想带给妖怪吃。
    妖怪很快吃完了一大半，瞧见柴三那直勾勾眼睛，挑了一下眉毛，“你也想吃？”
    柴三立马收敛了自己的馋样，连连摇头，“我给你专门买的，你吃就好了。”
    妖怪继续啃巧克力，余光则是一直盯着柴三，最后只剩下一小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张嘴！”
    “啊？”
    巧克力进了嘴里，柴三立马闭嘴，笑得眼睛都眯没了。
    “小坏蛋，走了都不跟我说一下。”清荼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捏着他肉嘟嘟的脸蛋玩。
    柴三嘴里抿着巧克力，就一个劲儿地傻笑。
    柴三和清荼的关系越来越好，跑山里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每一次他都会带点新奇的玩意儿去找清荼玩，有时候是一只兔子灯笼，有时候是一只竹蜻蜓，有时候又是一条热乎乎的烤鱼。
    柴三是个有趣的孩子，而且他最近好像很热衷于身高这件事。
    清荼喜欢和他一样蹲在地上玩小白条，他看着柴三拿手指戳了戳小白条，笑了，“这鱼倒是好养活，还活得挺好。”
    “那是我抓的鱼！”柴三得意地扬起笑脸，又拨了拨小白条的身体后，拍拍手站了起来，“快看看我高点了没！”
    清荼也站了起来，拿手比划了一下，还是只到胸口，摇摇头，“没高，还是老样子。”
    “怎么还没高！姚果都快比我高了！”柴三撇撇嘴，不太高兴，“阿爸说我还得过两年才拔个儿，可是姚果怎么就这么快拔个儿了。”
    清荼抿嘴笑了起来，手指点了一下远处的小田鼠，“小老鼠，这是为什么呀？”
    “嗨！你怎么也叫我老鼠了，我明明是田鼠！”小田鼠表示非常不满。
    清荼又摸摸柴三的脑袋，“你还小。”
    柴三撇撇嘴，“那我得快点长大。上次我考试考了全校第一名，我考了第一名就可以出去了。”
    “去哪儿？”清荼摘了一颗果子给他。
    “去县城，妖怪，我说过要去县城的。”柴三向往县城的热情从未消减过，反而愈演愈烈，他想出去，他很清楚这个山里的小村子不是他想要呆的地方。
    清荼斜睨了他一眼，又把果子给夺了过去，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走？”
    “等我考大学的时候，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柴三并没有觉察到清荼似乎生气了，依旧笑嘻嘻的，说到考大学，他眼里就跟盛满了星星，清荼抿了抿嘴，看到他如此欢喜，便不想惹他沮丧，笑了起来，揉着他的脑袋，把果子又还给了他，“恩，那你要努力，考大学是不是很难？”
    “很难的，可是老师说只有考大学才能出去，所以我也不觉得难了。”柴三咬了一口果子，很脆，汁水都溅到了清荼的脸上，他又笑哈哈地伸手给抹掉。
    清荼靠在一边，看着他笑，又看着他说以后，说考大学，说把阿爸妹妹一起带到省城，说要比姚果高，说了好多好多。
    直到后来，他走了，清荼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树边，小田鼠跳到了他的肩上。
    “清荼，他要走的。”
    “我知道的。就像凤凰一样，都会走的。”
    “我永远都不会走的。”小田鼠的嘴巴啄了啄他的脸颊，“我会永远都在这里陪你的。”
    清荼叹了一声气，手指点了一下小田鼠的脑袋，“等你长大了，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小田鼠使劲儿地摇晃脑袋，他想他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清荼的，清荼对他来说就像是神明一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柴三的日子过得总是这么快，直到有一天他站在妖怪身边，发现竟然比妖怪还要高的时候，他惊喜地把妖怪抱了起来转了一圈。
    妖怪还是那个妖怪，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柴三却变了好多，个子长高了，肩膀变宽了，眉眼也长开了，浓眉大眼，笑起来，酒窝却更深了，嗓音也不如少年般清脆，带了那么点沙哑。
    清荼却觉得他一直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刚进来时胆儿有点小的小屁孩，他喜欢坐在树上看柴三写作业的样子。
    柴三说他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高考的意思就是要考大学了，考大学的意思就是他很快就要去县城了。
    一想到居然只有一年了，清荼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柴三也越来越忙，他已经有点儿难过了。
    “清荼，我可能要一个月后再来看你，我打算去考个体育特长，晚上得在学校练短跑，这是集训，没办法。”柴三早就不再叫清荼妖怪，在两年前他才知道了清荼的名字，是他的生日礼物。
    清荼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恩。
    柴三扬起脸来，露出坏坏的笑，“你不要太想我哦！”
    “你想太多了。”清荼撇过脸，朝窝在另一根树gān上打盹的小田鼠勾了一下手指，“小鼠，过来。”
    小田鼠对这个名字早就在不甘不愿中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点点头后，唆地一下跳到了清荼肩上，然后清荼又指了一下在深坑里游得欢的小白条，笑着说道：“我有他们陪我，想你gān嘛。”
    柴三翻翻白眼，继续写作业，天变黑了一点后，清荼就坐在他的身边，给他点了一盏灯，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看看他的作业本，其余的目光都凝视在柴三的脸上，他总是对柴三说：“柴三，你笑一下。”
    柴三每一回都会特别甜地笑一下，然后那根凉飕飕的手指就会戳在他脸上，清荼就会特别开心地笑。
    清荼说过最喜欢戳他的酒窝。
    ☆、第 7 章
    小妹也是个小大姑娘了，时常坐在小河边捞小鱼，等他三哥回来。
    “哥，你咋个怎么慢的呢？”小妹甜甜地笑了，两根手指掐住了一条小鱼，小鱼扑腾了几下又跳回了河里。
    柴三刚在学校跑了十几圈，有点累了，他随意蹲在河边，两手胡乱舀点水往脸上一扑，深呼吸了两下后，“哥最近在练跑步，有点特长，万一没考上，做个体育特长生也可以去出去的。”
    小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总是听不懂三哥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在三哥的眼里省城是最好的地方，以后三哥会走，然后也会把她和阿爸一起带走，她无所谓在哪儿，只要是和三哥阿爸在一起，哪里她都觉得好。
    柴三在河边洗了个脚后，哼着抱起小妹扛在肩上就往回家跑，小妹“咯咯咯”直笑，笑声脆得在屋里做饭的柴勇都听见了。
    “爸，今晚吃什么？我贼饿呢！”柴三放下小妹就冲进了屋里，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冒了出来，一条清蒸鲫鱼，白白嫩嫩，上面还有剁碎的红辣椒，外加一碗白菜汤，看得他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柴勇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再炒个菜就成了，去外面等着。”
    柴三的每一天都很快乐，他坐在矮脚桌旁一边吃饭一边讲学校里的趣事，小妹也会撑着下巴说起她在学校里好玩儿的事，柴勇只管呵呵直乐呵，一筷子一筷子夹菜给他们。昏暗的小huáng灯下面，三个人嘻嘻哈哈，空气中充斥着快乐因子。
    现在没有人会说柴勇是村里最倒霉的男人，现在的柴勇有个有出息的儿子，人人见到柴勇就夸他儿子。
    学习好又会持家的柴三成了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只有姚果会经常挤兑柴三，因为他太了解柴三了，其实柴三脾气并不是很好，燥得很，只不过这小子会装，装乖巧最厉害。
    “三儿，给你的汽水儿！”姚果总是给柴三买汽水，汽水在小卖部卖的可贵了，但是姚果家有钱，所以连带着姚果的零花钱也特足，买两瓶汽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柴三接过汽水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刺激的气泡从嘴里顺到胃里，刺啦啦的，特别慡，他呼噜一下脑袋，嘿嘿傻乐，“姚果，你最近有没有追上隔壁班的班长啊？”
    姚果沮丧地摇摇头，“太难追了，连汽水都感动不了她。”
    柴三斜眦他一眼，掂了一下手里的汽水瓶儿，“她又不是我，是我喜欢汽水，她万一不喜欢呢。”
    “汽水多好喝啊，还有谁不喜欢！”姚果一本正经地回道，对柴三这句话提出了严肃的质疑，在他的眼里心里，还有比汽水更好的东西了吗？
    柴三“啧啧”两声，哀声叹气道：“怪不得你追不上人家，敢情你这脑子估计是谁都追不上，要不还是得了，跟着哥哥一块练跑步得了，脑子不够，四肢来凑啊！”
    姚果一脸嫌弃地推开不停凑上来的脸“滚你蛋，谁要跟你练跑步，累死累活。”
    柴三喝完汽水，把空瓶塞进了姚果手里，继续跑起圈来，姚果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玩两只空瓶子，他觉得无聊透了，再过些日子就是国庆节了，他忽然喊道：“三儿，咱们国庆去省城吧！”
    跑了半圈的柴三一听到省城两字，立马停下了脚步，远远地问道：“你说啥？”
    “三儿，咱们国庆去省城玩儿，成不！？”姚果仰着脖子回吼到。
    柴三随即飞奔过来，直接把姚果扑倒在地，两只手搓着他肉肉的脸蛋，“成啊！我们去省城！”
    姚果笑起来和他打闹，两个人大男生在草地上滚来滚去，都很兴奋。
    妖怪没什么时间观念，日出日落，对他来说总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清荼头一回感到了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慢，他是知道柴三最近是不会来了，柴三说过要一个月，可是一个月是多久呢？他是不太清楚了。
    所以他总是问小田鼠：“小鼠，一个月到了吗？”
    小田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才过了五天呢，还有二十五天才一个月呢。”
    “还要这么久？”清荼觉得不可信，他明明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个月，谁曾想，还只有五天。
    “你想柴三了吗？”小鼠拨动小白条，他觉得没有柴三的清荼忧伤地不像只妖怪。
    清荼没说话，闷声坐在树上，撩过chuī过的一丝风，他说：“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风说：“你说吧，清荼。”
    “你跟柴三说；‘小鼠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清荼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淡然，而在地上的小田鼠一听到却不淡定了，吐了一下舌头，笑着回呛道：“明明就是你想他，还赖上我了，你要是真想他，我去帮你带话不就成了。”
    清荼摇摇头，“你最近别离开我，你快要到天劫了，我得护你。”
    小田鼠撇撇嘴，不再搭理他，继续与小白条玩儿。
    “记得，别忘了。风，我的朋友。”
    风在空中打了个旋，慢悠悠回道：“放心吧，清荼。”
    “柴三，清荼对我说；‘小鼠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风不会转弯，他笑着在柴三的耳边chuī过。
    已经跑了三圈的柴三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拉大，直到弯成了一个弧度，跑过姚果身旁时，他说道：“姚果，你先回去吧，今天我要去山里。”
    “你又要去看妖怪了吗？”姚果挠挠头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他听柴三说这个妖怪好几年了，到现在他都没相信，不过他从来也没说过不相信，他觉得人有一个美好的幻想并没有错。
    “恩，所以今晚就不去你家看小人书了。”柴三向来对姚果很果断的拒绝起先就答应好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姚果不会在意，果然姚果抓抓屁股，打了个哈欠，拍了一下柴三的肩膀，“帮我和你家妖怪打声招呼，顺便问问他，啥时候能出来一起玩儿？”
    “现在就成啊，你跟我一起去呗。”柴三提出邀请已经不下百遍了，可是姚果宁死不屈，死活不愿意，嘴里永远一句——万一你家妖怪不想看见我呢，我不就是糗大了。
    姚果做这个选择是明智的，除了柴三清荼确实不会轻易对陌生人现形，而且他也不需要其他人。
    有一个柴三就足够了。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小田鼠竖起了耳朵，两只小爪子刨刨土，抬起头来，“我闻到味道了，柴三来了。”
    清荼站在了树下，一袭青衣，清澈眸光远远看着远方，只见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柴三的脸逐渐清晰，他就这么微笑着站在树下，看着柴三朝他飞奔过来，一如既往，他往后仰了仰身体，接住已经高出他小半个头的柴三。
    脚跟往后一抵，完全撑住了柴三这个大块头的重量，清荼轻轻搂住他的腰，“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想我了，叫我回来的！”柴三得意地挑了一下眉，然后松开了他，手掌凭空一挥，“风跟我说的！”
    “他说什么了？”清荼皱皱眉，感觉风似乎转达错误了。
    “他说清荼说：“小鼠想我回去。””柴三老老实实回到，笑眯眯地看着面孔僵硬的清荼，然后还继续揶揄道：“也不知是谁想我了？小鼠会想我来着，我才不相信嘞！”
    小田鼠十分给面儿地点点头，随即立马又摇了摇头，嘀咕道：“我才不想他呢。”
    清荼顺脚踢了一下小田鼠，然后又点了一下满脸得意的柴三，“瞧把你给嘚瑟的。”
    “我就爱嘚瑟来着。”柴三跟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还冒着水汽的汽水，清荼一瞧见汽水，眼睛蹭得亮了，果然姚果说的没错，汽水这个东西谁都爱喝，连妖怪也爱喝。
    “你gān嘛？”清荼斜睨着瞥他一眼，不为所动。
    柴三直接用牙齿咬开了瓶盖，凑到他嘴边，“不是给你赔罪来着嘛！这么多天没过来，害得你这么想我！”
    清荼哼哼两声，不置可否，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瓶口，柴三手一抖差点没把汽水给摔了，震惊之余，清荼已经拿过汽水仰头喝了。
    一身古装仙气十足的妖怪喝汽水的画面依旧很诡异，柴三看着清荼喝汽水的模样就一个劲儿地傻乐。
    “这才接地气。”柴三心想。
    柴三这一回做了道别，他跟清荼说了自己国庆要去省城。
    省城到底是什么样子？清荼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永远都离不开深林，他跨不出去一步，所以只有他送人，从他清醒过来，这么久，他最多的目光只有送别。
    柴三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总是呆着这棵树上？”
    清荼故作轻松地回道：“因为我也是树啊。”
    后来，柴三就再也没有问过他，因为那一次，他看到了清荼眼里溢满了悲哀。
    树是离不开土地的。
    ☆、第 8 章
    山里劈了道雷，半夜三更的时候，全村的灯火都亮了，柴三也被这声巨响给吓醒了。
    “阿爸，咋个了！？”柴三推开房门冲了出来，小妹也从自己房间里冲了出来，一看见他哥，就往上扑。
    柴三抱住小妹，远远看去，发现南边深林有火光，他又跑近了看，忽然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立马放下小妹，回头朝柴勇一喊，“爸，我出去看看，别等我啊！”
    “哥，你去哪儿啊？”小妹两只手撑在脸边喊道。
    柴三头也不回地跑掉了，连绕路都没绕，直接徒步穿过了小河，小河的水很凉，刚好没过膝盖，但是他心里却急得跟热火上的蚂蚁，冒火光的那个地方约摸就是清荼所在之地，他害怕了，清荼是树，树是最怕火的。
    他跑得飞快，耳边的风呼呼chuī过，哼哧哼哧喘气的时候，他心急的问道：“风，你在吗？你帮我去探探清荼怎么样了？”
    “风！”
    柴三疯狂地叫喊着，可是压根没有人回应他，清荼的风朋友不在，穿过已经被他走出印迹的小泥路，拨开枝桠树叶，火烧的味道越来越浓烈，热眼的火光也越来越亮，闷热的焦灼之气迎面chuī来，深林着火了！
    好多树都上了火，火光蹿到了树上，火辣辣地烧烤着，柴三怒吼道：“清荼！清荼！你快点出来啊！？”
    眼前的火愈演愈烈，柴三不得已停住了脚步，眼睛刹红，耳边噼里啪啦地响起树木被火烤焦的声响，而后他听到了身后，深林的外面，越来越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三儿！在哪儿呢？”
    柴三听到了阿爸焦急的喊声，他急得原地跺脚，他撕扯着嗓子，“阿爸！救火！深林着火了！树要被烧光了！”
    “阿爸！”
    在外面张望的柴勇听到了儿子呼救的声音，扒拉一下树藤就往里钻，一道赶来的十几个邻居松了口气，他们并不关心深林有没有着火，这种小火顶多烧掉一片树林，并不会对整个深林造成什么影响，他们过来是来找柴三的。
    “阿爸！”柴三手足无措，步步节退，他已经受不了高温的火烤了。
    “清荼！你是不是在里面啊？”柴三哭了，脸上全是水。
    夜黑，柴勇又走了条野路子，摸索了半天，才靠着柴三的哭喊声找到了他。
    “三儿！”柴勇一见到柴三立马抱住了他的脑袋，嘴唇哆嗦着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心有余悸。
    柴三一见到他阿爸，眼泪忽然汹涌而出，委屈地抓住柴勇的衣领，指着还在烧的树，“爸，我要进去，里面有我的朋友！”
    柴勇从没见过柴三这副模样，有点吓坏了，拍着他的背哄他，“里面怎么可能有你朋友，谁大晚上跑这儿啊！”说着，就攥住他的手往外走，柴三不愿走，嘴里还是念叨着清荼，清荼在里面呢！
    柴勇没听说过他口中的名字，眼见着周围越来越热，这傻儿子就跟疯了似的还想往里面冲，索性直接往肩上一扛，像小时候一样，把他给扛出了深林。
    十几个邻居看到他俩安全走了出来，是彻底放心了，只不过看他两出来的姿势，打趣道：“孩都这么大了，你还抱着呢啊！”
    柴勇尴尬地笑了笑，把儿子放了下来，他其实已经累得浑身都出了汗，没想到这臭小子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还死沉，也不知他怎么坚持走完了那段黒不隆冬的野路。
    柴三已经没在哭了，只不过脸色差的吓人，有个邻居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吓了一跳，“勇哥，你看看你家三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柴勇抹掉脸上的汗，凑近了看，发现柴三两眼睛都泡肿了，本来的小黑皮好像也有点白的吓人，连嘴唇都白了，这一瞧可把他给吓得，忙轻轻拍了怕柴三呆滞的脸，“咋个了，我的儿哟，你可别吓我。”
    邻居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冒出一句——莫不是中邪了哟，村头那王婆子总说这里怪邪乎的！
    这话一出，柴勇忽然就想起柴三几年前的那场大病，也是因为去了这座深山里头，那年还是请了老赖头做了场法事才去了病。
    柴勇急吼吼地拉住柴三的胳膊，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咱们先回去，先回去，明早在看看情况。”
    邻居听到这话，立马都散了，各回各家，毕竟天色已不早，再过两小时，天都快亮了。
    柴三还是不愿意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老是回头张望，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入口还泛着隐隐的火光，这么大的深林，为什么偏偏烧到了清荼那边。
    清荼是树，清荼离不开那里的，要是树被烧死了，那么清荼也会死吗？
    柴三越想越想哭，两行眼泪忽然就这么落了下来，他被柴勇拉着走回了家，走到高处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还在烧火，整个人都愣了。
    “又咋个了？怎么不走了？”柴勇拖了一下，没拉动人。
    柴三带着哭腔说道：“他会被烧死的。”
    柴勇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孩子估计八成是中邪了，又qiáng拽了一把，耐心回道：“没有人在那里，大半夜谁会在山里！”
    “是清荼！他在里面！”柴三说得很小声。
    ☆、第 9 章
    柴三病了，大病，他阿爸想都没想又去找了隔壁村的老赖头，花了不少钱，又做了场法事，可这回似乎没什么用，柴三的病没有好转。
    柴三脑袋很疼，浑身发烫，他陷入了梦，梦里的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慌乱地逃窜，他在找一棵树，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直到后来他看到了光。
    这不是光，光怎么会这么烫！这是火！
    “清荼！”柴三惊叫着睁开了眼睛。
    小妹惊呼道：“阿爸，哥醒了！”
    柴勇慌慌张张跑进了卧室，手里还有一个药罐子，一见到睁开眼的柴三，这个男人哭了，抱住他唯一的儿子痛哭起来。
    柴三浑身都没劲儿，而且湿答答的，黏得很，很不舒服，他软绵绵地拍了拍柴勇的肩膀，虚弱的说道：“阿爸，我没事，你别这样。”
    柴勇拿手背抹了抹眼泪，捧起儿子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认儿子真醒了后，立马把他给背了起来，往外面跑。
    柴三趴在阿爸有点瘦弱的背上，“阿爸，你gān嘛去？”
    “阿爸，带你去看医生。”柴勇说的急，跑得也急，小妹也急吼吼地跟在后面。
    去看病的时候会路过那座山，柴三撇过脸，嗓子gān巴巴地低声喊道：“清荼！”
    柴勇听见了，也转头看了一眼感觉深不见底的深林，“以后别老往那儿钻，那里头不gān净！山底下的王婆子说的。”
    柴三浑身都软绵绵的，压根就没听清楚他阿爸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深林，想要看到里面，想要进去，可现在他连从他阿爸身上挣脱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何来深林里头钻的力气。
    快要转弯的时候，柴三忽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地方，但是阿爸很快就转过那个弯，他已经看不到了。
    但是他还是回头看了好几眼。
    柴三看到了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那确实是眼睛，而且是个人。
    柴三趴在阿爸的背上，一直在想那双眼睛，还有那晚的响雷，这都快要十月份了，哪还能打这么响的雷！
    会不会是别的妖怪！？清荼会不会遇到同类厮杀了？柴三想啊想，想到后来脑袋更疼了，但所幸阿爸已经背他到了小诊所。
    在小诊所里，他屁股上先是挨了一针，然后医生又嘱咐了他几句，后来还是他阿爸背他回去的，只不过回去的时候没有走那条会经过深林的路。
    “好好睡觉，别瞎想，山里头哪有人。”柴勇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牵着小妹出了屋。
    柴三靠在chuáng里，对空气说起了话，“风，你帮我给清荼带句话吧，清荼还在不在？”
    自然是没有回响的，风不会听他说话，更不会帮他传话，风是清荼的朋友，并不是柴三的朋友。
    没到天黑，姚果来了，手里捧了一大袋好吃的，一见到他，就跟捡到了宝贝似的，那叫笑得一开心，可劲儿地抱抱他后，带来了一大推回家作业。
    柴三觉得这小子也太坑了，姚果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你不在学校，我都没做过作业，还好你好了。”
    柴三翻了个白眼，大爷似的指了一下姚果带来的零食，“我要吃，你先给我拆开呗。”
    “哎，得嘞！”姚果那叫一个殷勤，立刻拆开一袋虾条，献宝一样供到他的手里，“您吃好哈！”
    柴三被他逗的直乐呵。
    三更半夜的时候，柴三本想要去一趟山里，可奈何身体实在太虚，两只脚一落地就跟打漂似的，走不稳路。
    最后，只能放弃，gān躺在chuáng里，柴三胡乱念叨起来。
    “柴三儿…柴三儿…”
    柴三动了动耳朵，脖子扭来扭去，他听到了十分熟悉的声音。
    “柴三儿…柴三儿…柴三儿…”
    柴三突然起了身，兴奋地寻找起来，“小鼠，小鼠你在哪儿呢？”他掀开被子，又往chuáng底下看了看，哪儿都没有。
    找了好久，柴三有点着急了，掀开被子就想要下chuáng，小鼠忽然急忙说道：“我就在chuáng尾，你开灯啊！”
    柴三眨眨眼，开了灯，直接吓了一跳，屁股往后一挪，指着chuáng尾的小男孩，颤声问道：“你谁呢？”
    “我小田鼠啊，我成jīng了！”小鼠说话的声音并不兴奋，反而有些沮丧。
    柴三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过妖怪，只不过眼前的是个小孩儿妖怪，就有点怵人了。
    小鼠埋着头，不敢看他，柴三觉得他有些怪，“你怎么了？”
    “我…那个…清…”小鼠支支吾吾。
    柴三皱起了眉，“对了，清荼呢，那晚深林起火了，清荼呢，他是妖怪，应该没怎么样吧？”
    小田鼠猛地抬起了脸，眼睛红通通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清荼他，清荼他被我折了好多妖力，他好像变不成人了！我试了好多法子都没用！”
    柴三忽然脑袋一片空白，变不成人是什么意思？
    ☆、第 10 章
    三更半夜，柴三手里拿了个手电筒，靠着微弱的灯光，两腿发飘地从家里偷偷摸摸走了出来。
    小田鼠走在前面带路，他刚成jīng，没有足够的妖力来个瞬间转移，维持人形也是岌岌可危。
    柴三嘴唇白得厉害，他想走快一点，可是无奈实在没多少气力，两股颤颤，摸到深林里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小田鼠惊呼一声，弯腰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累。”柴三微微喘了口气，摸了摸已经黑了的地面，还有许多柴灰，一看就是那天被烧过的痕迹，他抬眼看着眼前这棵树。
    一半都焦了，本来树叶茂密，翠绿丛生，可现在一半都黑了，看上去惨不忍睹，柴三gān巴巴地盯着这棵树，惨兮兮地喊了声：“清荼，你不是妖怪吗？”
    “可是妖怪也会死啊！”小田鼠平地一声吼。
    柴三心头一颤，直起身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颤抖的喉咙憋了半天，又问道：“你不是妖怪吗？”
    小田鼠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树，“你快点醒醒啊，柴三过来看你了，柴三，你不是最喜欢柴三了！”
    树还是那棵树，没有变出清荼了。柴三徒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绝望笼罩在头顶上，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出现清荼消失了的情况，在他所认知的世界中，妖怪是不会死的。
    小田鼠叫了半天还是没反应，转过头一看，柴三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好像是累了，哭得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两只手掌贴在了地面上，那个姿势看起来很奇怪。
    柴三的肩膀一耸一耸，慢慢爬到了树的边上，两手一圈抱住了这棵毁了大半的树，然后念念叨叨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便直接睡着了。
    小田鼠还是小孩模样，擦擦眼泪，抬起眼来，死死地盯着天，骂道：“我说过我不要成jīng的，谁让你们给我成jīng了！我不成jīng就没有天劫，没有天劫就不会没有清荼了！没有清荼，我成jīng有什么用！”
    寂静的深林顿时躁了起来，唧唧喳喳一片鸟声。
    “我有这么重要吗？”
    小田鼠蓦地瞪大了眼睛，树gān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蹭的一下子，小田鼠立马变成了一只小田鼠，往那个人怀里一扑。
    清荼笑着捏住他的尾巴，在空中晃了晃，随后视线便往下飘，小田鼠呲溜一下蹿到了清荼的肩上。
    “小笨蛋哭得这么惨呢。”清荼蹲在了地上，轻轻拭去柴三脸上的泪痕。
    柴三浑身抖了抖，两条手臂紧紧裹着自己，清荼叹了声气，摇了摇头，轻轻拨开他的手臂，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林子很黑，也很冷，但是柴三却好像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舔了舔gān燥的嘴唇，不愿意睁开眼睛。
    明明有光了，他还是不想睁开眼睛。
    “还不起chuáng呢？太阳都晒屁股了。”
    柴三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喊他，不过梦里太舒服，他还是不愿意醒过来，翻了个身还是继续睡。
    清荼被他逗笑了，发出清脆的笑声，小田鼠看不下去了，爬到了柴三的耳朵边，大声吼道：“清荼喊你起chuáng啦！”
    一听到清荼，柴三猛地睁开了眼睛，“清荼！”
    “怎么？你叫我。”清荼的脸凑了过去，柴三眼前出现忽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被惊喜给占据了全部。
    柴三立马笑开了颜，伸手去抱，却扑了个空，他穿过了清荼的身体。
    “怎么回事？”柴三惊恐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清荼的身体，好透明，尤其是阳光照过的地方，直接就穿透了身体，清荼就好比阳光下的灰尘，太不清切了。
    清荼扬起脸，无所谓道：“我折了妖力，能够维持这样已经不错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柴三死死地盯着眼前浮沉般的清荼，他害怕下一秒清荼就烟消云散。
    清荼倒是淡然，“那天的雷是小鼠的天劫，我为了帮他渡劫，挡了那道雷劫，所以折了妖力，修养了几天才能维持现在这样。”
    柴三听完狠狠地剐了一眼一脸做错事了的小田鼠，然后急切地问道：“那你没事吧？”
    清荼笑笑，“没事，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没那么容易魂飞魄散。”
    柴三这才松了气，靠在树上，拍拍胸脯，忽然觉得天儿更蓝了，阳光更灿烂了，连带着小田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什么？你不去了！”姚果瞪圆了眼睛，他那双眼本来就生的大，瞪圆了，就跟小老虎似的，挺咋呼。
    柴三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去了，我家那只妖怪最近出了点事，正好放假，我打算陪他。”
    姚果深深地叹了声气，十分幽怨地踢了几脚地上的草，最后只能无奈道：“那成吧，你陪你的妖怪去，我自己一个人去省城。”
    “你一个人？”柴三皱起了眉。
    姚果很是兴奋地点点头，“对啊，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出过村呢，这回我肯定得去一趟。”
    柴三愈发不好意思了，本来都说好的事儿，又被他给搅huáng了，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对姚果临时变卦，可这一回他心里却不怎么舒服了，心里琢磨了半天。
    “姚果，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出去过了。”柴三勾住姚果的脖子，姚果撇过头，一脸惊喜，“真的？不用陪你的妖怪了？”
    柴三看到姚果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了起来，拥了一下姚果后，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他喜欢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因为他而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们要去省城喽！”姚果抱住柴三笑得慡朗。
    九月三十号下起了雨，可是村子的天空依旧很蓝，偶尔还会有微弱的阳光，溪水潺潺流动，一串小白条游过溪底，深林里响起一片鸟鸣声。
    柴三翘了下午的课，坐在树下教小田鼠识字，清荼站在一旁为他们打着伞。
    “我不想学了，我学了也没有用啊，我又不出去。”小田鼠罢工了，甩甩手，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太烦写字了。
    柴三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耸了一下肩，“那成呗，那你就永远呆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吧。”
    撑在脑袋上方的伞抖了抖，几滴雨水掉在了柴三的后脖子里，柴三抬起脸来，发现清荼一脸冷漠地盯着他看，小田鼠虚虚地环住清荼的双腿，仰起脖子，满眼的真挚，“清荼，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神明的。”
    柴三听后，恍然大悟，依旧保持仰头的姿势，他不是小田鼠，清荼也不是他的神明，所以他说不出永远这些话，他牢牢地将视线锁定在清荼毫无表情的脸上，他也在看他。
    清荼放下了伞，无谓道：“我谁都不需要。”
    小田鼠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呆滞了的柴三，哧溜一下变回了原形，顺着清荼的衣摆爬上了他的肩头，亲昵地靠在他的脖子边上，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柴三。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山色都静止了，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柴三看得有些愣了，半晌之后，他才憨憨一笑，算是含糊过去了，他说：“清荼我明天要去省城了，所以我今天才逃课过来陪你的。”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的。”清荼还是面无表情，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一道浅浅的光挡在了柴三的头顶上，雨滴顺着浅浅的光滑了下来，柴三安安静静地坐着，像是一尊石像。
    清荼张开手，不消一会儿，盛了一手掌的雨水，歪头看了看手掌中的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愉悦地说道：“柴三，你该回去上课了，没必要为了我逃课的，老师会怪你的。”
    柴三这才像是回过了神一般，站了起来，“我想在这儿陪你。”
    清荼金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柴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向他的眼角，清荼没有躲开，而是将脸蛋微微撇向了他的手。
    “你不会永远都在这儿陪我的，柴三。”
    柴三倏地抽回了手，清荼身体微微向前倾的姿势僵了僵，随即放松了，脊背往后一仰，闭上了金色的眸子。
    柴三摸了摸刚才差点触碰到清荼的手指，感觉烫得厉害，他突然紧张起来，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他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你怎么了？”清荼睁开眼就瞧见柴三很不对劲儿，刚往前一步，柴三便往后退了好几步，头顶那道光也随着他移动。
    柴三觉得脸颊发烫，眼睛不敢直视清荼的脸，突然原地蹦了两下，吼道：“那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对！我马上回去上课！逃课不好，清荼我走了！”
    “你......”清荼话还没出口，柴三就跟小猴儿似的钻出了深林的那道小路，小田鼠不解地看向清荼。
    “果然是要走的。”清荼淡淡的口吻，他早就看淡了离别，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柴三跑得飞快，在熟悉的深林小道里也摔了一跤，最后是连滚带爬出了林子，坐在小道路口拍胸口喘气，回想起刚才的清荼，他觉得太可怕了。
    ☆、第 11 章
    “哈～”柴三口gān舌燥地醒了。
    “我！”柴三伸出手回想起刚才的梦，吓得他立马下了chuáng，换了条裤衩，然后坐在chuáng边愣愣地看着丢在地上的裤衩，愣了一会儿后，他双手捂住通红的脸。
    柴三不是没做过梦，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太真实了，而且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我的天呐！怎么会是清荼！”柴三在chuáng里打了两个滚，然后突然偷偷笑出了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后，心想到脱光了清荼到底是什么样儿呢？
    带着这个疑问，柴三和姚果出了小山村，进了省城。
    一路上，姚果一直保持好奇的兴奋劲儿，趴在小公jiāo的窗上张望，时不时拉过身旁有点儿蔫蔫的柴三嘀咕几句。
    去省城的路很远，可是风景却不错，但是柴三心里有事儿，全程都没有心思看风景，脑子里全是昨晚上那个乱七八糟的梦。
    姚果早就见他不对劲了，两人下车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凑近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思chūn了？今天怎么老是露出chūn心dàng漾的贼笑！”
    “滚！”柴三一巴掌拍开他，被戳中心事的他有点跳脚，姚果瞧他这反应，没心没肺地笑了，又挤兑了几句，把柴三弄得都快炸了。
    后来，两人拌嘴吵了一路，但是也玩了一路，姚果没进过省城，来到省城最繁华的街道时，眼睛里都在冒光，张大了嘴巴简直是不敢相信。
    “烧饼来一个不？”
    “小馄饨，热乎乎的小馄饨，哎，两小伙要来碗不？”
    “糖吃不，巧克力！”
    ……
    姚果就这么被小摊贩吆喝着哄骗过去，吃了一路，最后饱的走不动路了，坐在一家洋人开的咖啡店里，柴三不满地瞪了一眼胡吃海喝的姚果，扯开自己的钱袋子。
    姚果瞥了他一眼，“没事，我还有钱。”
    柴三又瞪他一眼，把钱袋子收好，“成吧，我也还有钱，够我们在这儿玩两天了，不过我得给我小妹带一罐糖回去。”
    姚果笑哈哈地点了点头，挖了一勺小蛋糕上的奶油，吃进嘴里后，狠狠地指了指蛋糕，“这个好好吃！三儿，快点吃一口！”
    柴三也赶忙挖了一勺蛋糕，往嘴里一塞，眼睛瞬间就亮了，也狠狠地点了一下头，“真的不错！”
    “是吧！我说这个店一定有好吃的，瞧我猜的对不？”姚果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洋人的东西有些也蛮不错嘛！”
    “恩，巧克力也好吃。”柴三抿了抿勺子上残留的奶油，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蛋糕后，心里打起了算盘。
    省城两日游很快便结束了，姚果的钱袋只剩下了车票钱，柴三却比他好多了，两人回去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洋人开的店。
    洋人的咖啡店卖咖啡也卖蛋糕，柴三不爱喝咖啡，柴三买了一块蛋糕，黑乎乎的一块，姚果瞥了一眼，觉得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吃。
    “这黑漆漆的东西，你给谁？”姚果累了，靠在柴三的身边，打了个哈欠。
    柴三紧紧地捧住包装好的蛋糕，笑了，“给我家那只妖怪的，他喜欢吃甜的。”
    姚果斜睨他一眼，并没有感到意外，淡定地说道：“我就知道。”
    “嘿嘿。”柴三盯着蛋糕盒子，笑得跟花儿似的。
    两人一下车，柴三就先跑了，姚果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他觉得柴三哪儿都挺好，就是对妖怪太执着，好像脑子有时候有点坏掉了。
    柴三身上背了很大一只书包，里面装了三本小人书还有一罐糖和一大袋枣子。
    叮铃咚隆钻进了深山里头，柴三一边跑一边脑海里浮现妖怪捧着蛋糕笑得甜蜜蜜的画面，他跑的更快了。
    “清荼！”柴三超兴奋地冲到了树的前面。
    靠坐在树顶上的清荼低下了头，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柴三抬起头来，发现他在上面，双手捧起了蛋糕盒子，“看，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清荼在短暂的愣神后，忽然想起来柴三还没有考大学，他只不过出去玩儿了一趟，突然之间，他像是得到了大赦，漠然的脸忽然化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然后，柴三又看傻了，脖子仰得笔直，嘴巴微微张开，差点就流哈喇子了，幸亏突然出现的小田鼠才解救了差点出糗的柴三。
    “这什么东西！我也要！”小田鼠还是小孩模样，两只小胖手扯他的裤子。
    柴三手一抖，差点把蛋糕给打翻了，幸好清荼扶住了他的手，然后直接拆开了盒子，看着眼前一块已经撞塌了的黑东西，皱起了眉。
    柴三“哎呀”一声，可惜道：“都塌了！”
    “这什么？”清荼觉得这东西像泥土，可是闻起来却有甜甜的味。
    “巧克力蛋糕，很甜。”柴三一只手往背后的书包摸去，摸着摸着，清荼的手指直接挖了一块蛋糕塞进了嘴里，然后他明显看见清荼的嘴角慢慢地张开，他笑了。
    清荼点了下头，“这很好吃，有巧克力。”
    柴三不再摸勺子，而是把蛋糕凑到了他的眼前，“都给你。”
    清荼没有接过蛋糕，而是低下头张嘴直接咬了一口蛋糕，柴三被这个画面给刺激到了，又呆了，傻乎乎地看着清荼舔了舔嘴唇。
    “你这里还有。”柴三整张脸都很红，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清荼舔了一下嘴角将残余的蛋糕给卷进了嘴里，柴三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正眼去看他。
    小田鼠瞧见清荼吃得如此高兴，攀着柴三的裤腿也要吃。
    柴三不太愿意，但还是找出勺子给他挖了一勺，清荼低头看了一眼舔勺子的小田鼠，自顾又拿手指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粉色的舌头卷过细嫩的指尖。
    柴三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傻愣愣地捧着蛋糕站在清荼的眼前。
    清荼觉得一动不动的柴三有趣，故意突然凑近了柴三，可是柴三却突然动了，温热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角，碰了一下又立马离开。
    清荼眨眨眼，不太明白地问道：“你刚才在gān嘛？”
    柴三舔了一下嘴角，心虚道：“喔，你刚才那里有蛋糕，顺便尝尝味道。”
    “是吗？”清荼舔了舔嘴唇，眉眼间含有淡淡笑意。
    满脸通红的柴三撇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 12 章
    人一旦过得十分幸福，那么时间就会过得特别的快，快到柴三都有点害怕了。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高考加油。
    放下了手中的粉笔，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说完话后，叫了三个学生去了办公室。
    而柴三也是其中之一，班主任扶了一下眼镜，拍了拍柴三的肩膀，神色放松下来，她笑着说道：“三儿，你不急，只要稳定发挥一定能考上大学。老师说声难听的，你也考了体育生特招，大学是稳的，所以真不用急。”
    听完，柴三也松了一口气，旁边其他两个同学都满眼羡慕地看着他。
    “还有两个月了，你们都好好努力，心态最重要，不能慌。”班主任做了一个总结，严肃地笑了笑。
    柴三出了办公室后，整个人蹦了一下，然后冲进操场疯跑了一圈，终于要高考了，他比谁都期待高考，他无比自信自己能够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小山村。
    柴三一旦高兴了，立马逃了课钻进了深林深处。
    他手舞足蹈地讲述班主任对他的信任和骄傲，他就像只开屏的孔雀，毫无掩饰的炫耀，清荼和小鼠坐在树gān上脸上是说不清的情绪。
    “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是吧？”清荼的腿晃了晃去，仰头看着天空，看见一排麻雀飞过。
    柴三逗了逗深坑里的小白条，得意地回道：“是啊！我是百分百能够考上大学！”
    清荼还是仰头看天空，伸出手指数飞来飞去的麻雀，嘴里轻轻念叨，柴三瞧他怎么不搭理自己了，可劲儿地扬起头，“清荼，你不为我高兴吗？我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人！”
    “高兴。”清荼低头垂下眼眸，淡淡地望着他。
    小田鼠却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表情，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柴三脸上的笑慢慢收敛起来，朝他招招手，清荼犹豫了几秒，但还是下了树，疑惑道：“怎么？”
    柴三两手捧住他的脸，皱起了眉，“你不开心了吗？”
    清荼眼睛微眯，有点排斥柴三的触碰，摇了摇头，挣脱开了他的双手，两手拂袖，“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了？”
    柴三愣愣地看了一眼被推开的双手，心里不免失落，但很快却又高兴起来，故意贴近清荼的脸，眼睛直溜溜地盯住他的脸看，“你哪儿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清荼抿紧嘴唇，瞥了一眼还坐在树gān上的小田鼠，小田鼠叹了声气，从树上滚了下来，瞬间变成了一个少年，拽了一下长发后，哼声道：“你也是个骗子，考了大学，你就要走了，你就不能来陪我们了，走就走嘛，还在我们面前炫耀！”
    柴三听后低头轻笑，笑得很轻，然后在清荼错愕的表情中，挑起了他的下巴，嘴唇稳稳当当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非常正确的一个吻。
    小田鼠瞪大了眼睛，然后又飞快地遮住眼睛，非礼勿视。
    清荼只是眨了眨眼睛，他对亲吻这个词很陌生，在他的概念离这只不过是肌肤触碰而已，所以当柴三轻咬一口他的嘴唇离开后，他还有些埋怨，“你为什么咬我？”
    “因为你很甜。”柴三明明已经满脸通红，嘴巴却还是很犟，然后“嘿嘿嘿”傻笑起来。
    “是吗？可是我又没吃蛋糕。”清荼对这个嘴贴嘴的触碰还停留在去年吃蛋糕的时候。
    柴三点了一下他的嘴唇，“记得，以后这种事情只有和我才能做，不能让别人碰你，知道吗？连小鼠也不可以。”
    被点名的小田鼠撅起嘴，恶狠狠地怒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柴三。
    清荼终于是笑了，笑得很浅，“我不喜欢别人如此亲昵的碰我。”
    “那我是别人吗？”柴三厚着脸皮问道。
    清荼回了他一个吻，依旧是嘴唇贴嘴唇，他不讨厌和柴三做如此亲密的动作，反而有种甜蜜的感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柴三满意地舔了舔嘴唇，他拉住清荼的双手，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郑重其事道：“我会回来了的，你在这儿，我一定会回来的。”
    清荼听到此话，眼角居然莫名其妙的湿润了，他不敢问柴三这是真的吗？因为曾经的凤凰也是如此承诺，可是到了如今，凤凰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怎么了？”柴三觉得他怪怪的。
    清荼转过头去，又看向一片汪蓝的天空，“没什么。只要你回来，我一定会在这里的。”
    柴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天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清荼的脸上，他觉得世间万物都比不上清荼一分姿色。
    高考前夕，柴勇比柴三还要着急，去小集市买了两只jī回来，隔两天炖只jī，过得特别滋润。
    小妹嘴里啃着jī腿冲柴三傻乐，柴三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然后对他阿爸说道：“阿爸，我能考上，你就别废劲儿，还是把钱存下来给小妹买条裙子穿。”
    柴勇揉揉他的脑袋，“你多吃点，这些年，爸也没给过你好的，爸也就给你炖只jī吃。”
    柴三狠狠地咬了一大口jī肉，嚼吧着冲柴勇笑，摇了摇头，“阿爸，你已经很棒了。等我以后考上了大学赚了大钱，你和小妹都能过好，天天都吃jī。”
    柴勇听后，乐了，又夹了一只jī翅膀放他碗里。
    柴三对他阿爸也不假装客气，抓起jī翅膀就往嘴里塞。
    小妹和阿爸都笑了起来，一张小矮桌，三个人其乐融融。
    清荼依旧望着天空，他最近总是在看天，打从挡过小田鼠的天劫后，他好像记起了许多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那道雷好像把他给劈醒了。
    经历半年多的时间，小田鼠已经从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郎，黑色瞳孔很亮，他看清荼的眼神里总有深深的崇拜感。
    清荼轻轻地抚摸着小田鼠的脑袋，微微翘起了唇角，“你想好了吗？”
    “没有，要不还是你给我取吧！”小田鼠烦躁地挠了挠头。
    “我不可以给你取名字，名字是妖怪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必须你自己牢牢抓住。”清荼严肃地说到。
    小田鼠还是挠挠脑袋，关于名字他已经琢磨了大半年了，抿着嘴看看天又看看清荼，突然灵光一现，兴奋地喊道：“清月！清荼的清，月亮的月！”
    “清月～”清荼嘴唇轻吐，顿了顿，笑道：“好名字。”
    所以当小田鼠将名字告知柴三后，柴三差点没气死。
    “为什么你叫清月，你就跟清荼攀关系呢啊！”柴三那天刚吃了半只jī，肚子有点鼓，说话太急，肚子有点撅着了，抽了一下，怪疼的，呲牙咧嘴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没事就惦记清荼！”
    清月早已不是孩童模样，他双手抱胸，一脸得意，“我惦记着，怎么了！清荼又不是独独是你的，我跟清荼好，关你什么事！”
    柴三蹭的一把火冒了出来，一把揽过置身事外的清荼，牛气轰轰地亲了一下清荼的脸，冲小田鼠得意一挑眉，“我不是别人，这儿只有我能碰！”
    “你不要脸！”清月气的跺脚，呲溜一下，又变回了小田鼠爬到了清荼的肩上。
    柴三嫌弃地拍了拍小田鼠，清荼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他还是孩子脾性，你也是吗？”
    柴三见状耍起无赖来，趴在清荼肩上扭来扭去，小田鼠瞧他那样儿，直翻白眼。
    清荼对柴三变相的撒娇总是没办法，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后颈，捧起他的脸，微微踮脚，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柴三很成功的变色了，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勾过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清月简直没眼看了，两根手指遮在眼前，想看又不想看。
    去深山里事儿，打从那场大火后，柴三都偷偷进行，柴勇曾经为了这事儿把他给打了一顿，这是他爸头一回打他，就因为那座山。
    所以他不能呆到天黑，除非是半夜再跑出来。
    “天快黑了，我要走了。”柴三不舍地搂着清荼的腰。
    清荼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晚了，你再不回去，你阿爸又要进来找你了，我可不想在看见你被阿爸揍的样子。”
    “这都半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柴三有点小埋怨，但依旧还是笑着的。
    “快走吧！”清荼推了他一下。
    柴三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走了一段距离后，他转过头有点为难地说道：“清荼，再过一个礼拜，我就要高考了，可能这些天我不能来看你了。”
    “这么快。”清荼低声嘀咕一句，随即抬头冲他笑笑，“恩，你好好学习，别分心。”
    柴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高考他比谁都要自信，他折回去又难舍难离地抱了抱清荼，顺便偷了个吻，才舍得离开。
    清月瞧他走了，又变回了少年模样，嗤之以鼻道：“清荼，别被他蛊惑去了。”
    “我不会对他用情太深，对于一个迟早要走的人，我没必要为了他而折磨自己。”清荼一脸淡然，他又仰起脖子，深深凝望着天空，他总感觉那里才是他的归属。
    ☆、第 13 章
    高考的那一天下雨了，下的很大，风一直chuī啊chuī，山里头的一棵树居然开出了花，但是谁都不会在意，没有人会去无人的深林里面。
    清荼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手指捻了捻树上那朵金色透明的花，他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根，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年就开出来了。”
    “什么是你的根？”清月不懂。
    “我本就不属于这儿，只是有一天落在了这儿。”清荼就这么凝视着这朵被雨水冲刷的金色花朵。
    清月还是不懂，歪着脑袋看那朵花，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树上开花的奇景。
    “你说柴三他考得怎么样了？”清荼站在了树顶上，没有目的性地东张西望，看了半天也不知该往哪儿张望，最后只落得一声轻叹。
    而此时此刻的柴三正在考场里奋笔疾书，他状态十分的好，轻轻松松考完了两场考试，出考场时，一把抱住了从隔壁班走出来的姚果。
    姚果则是一脸沮丧，他说：“三儿，我考砸了。”
    “没事儿，才两门。”柴三趴在他的肩上，摇了摇他的身体。
    姚果“唉呀唉呀”叫唤了几声后，还是笑了，“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考大学。”
    柴三知道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姚果想跟他一起出村子，一直以来姚果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省城了。”姚果耸拉着脸，有点难过。
    柴三搂住他的脖子，胡乱地揉他的头发，“没事，不还有两门课没考呢。”
    姚果提不起兴致，随意地“嗯”了一声，感到身心疲惫。
    两门过后，姚果整个人都废了，哪怕柴三一再逗他，他也笑不出来，憋着气回了家，回到家，什么话都不说，一个人钻进了自己房间。
    柴三不太懂怎么安慰人，站在姚果的房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了声：“先走了啊！”
    门猛地开了，姚果红着眼睛冲过去抱住了柴三，他一脸悲痛欲绝，半天说不出话来。
    柴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蒙了，抬手拍拍他的背，笑道：“果儿，你别这么矫情，我受不了。”
    “我考砸了！怎么办啊！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省城了！”姚果哀嚎。
    姚果他妈端了一碗水葡萄站在他俩面前，抿嘴偷着乐觉得自个儿子怎么这么可爱。
    柴三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后来姚果他妈突然说道：“谁说你去不了省城了？”
    一瞬间，两人的眼眸都亮了，姚果猛地推开了柴三，蹦到了他妈的眼前，“妈，真的啊？”
    “对啊，你爸知道你那烂成绩，所以早给你在省城的职高学校报了名，就等你高考完选个专业。”姚果他妈笑眯眯地摸了摸姚果的脑袋，看向柴三，“三儿你要报考哪所学校？”
    “二大。”柴三比了个二。
    “阿姨就知道你要考二大。”姚果他妈有点得意，拍了一下他那傻儿子的肩膀，“成了，你爸给你报考的那学校离二大可近了。”
    幸福来的太快了，姚果仿佛在天空中转了一圈，这回终于落地了，他整个人都复活了，抱着他妈转了个圈后，又冲向柴三。
    柴三两手一托，把他直接给熊抱起来，两人都挺乐。
    姚果他妈看这两孩子那高兴劲儿，连自个也高兴起来。
    柴三在姚果家呆的时间久了，回家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所以他没有去深林里找清荼，走过那个小路口的时候，他犹豫了，冲里面大喊了一声后才不舍地离开。
    果然，回到家，柴勇已经为他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就好像过年了一样。
    所以他没办法为了清荼而辜负了阿爸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
    小妹趴在桌上，就差流口水了，看见柴三回来，直接手舞足蹈起来。
    “你怎么这么慢？”柴勇有点责备的口吻。
    柴三坐了下来，夹起一只jī腿放在他阿爸碗里，“我去了趟姚果家。”
    柴勇点点头，顺便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这还用说，我铁定上二大。稳稳的。”柴三得意的小模样，其实挺欠抽的，跩儿吧唧，黑黑的眉毛挑起来，有点逗。
    柴勇给他夹了另外一只jī腿，然后将自己碗里的jī腿给了小妹，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出来了。
    柴三最后一个高中暑假，过得比任何假期都要辛苦，时常抓泥鳅huáng鳝到半夜，然后一大早就去小集市把它们卖掉。
    清月打着盹靠在柴三的身上，有点埋怨，他嘀嘀咕咕道：“你这样下去，清荼要心疼了，我看你的眼珠子都红了。”
    柴三撇头瞥了他一眼，抬头冲过来买huáng鳝的李大妈说道：“李妈，买几条呗，我昨晚刚钓的，新鲜着呢。”
    “成啊。咱三儿最近怎么这么勤快！”李大妈伸手挑了两条huáng鳝。
    柴三拿过一只小网袋把huáng鳝装好，“这不我要去上学了，挣点学费，顺便也攒点钱。”
    李大妈一脸了然，“三儿真懂事。”
    柴三笑笑，轻轻推开还靠在他身上的清月，李大妈一看，觉得这孩儿怎么这么面生，便问道：“三儿，这谁家小孩，怎么没见过？”
    “什么小孩？”柴三不明所以。
    “就你旁边那个啊。”李大妈指着清月。
    柴三“啊？”了一声，奇怪道：“你看得见？”
    “哎呦喂，这么大的一小孩哪能看不见！”李大妈有点搞笑地回道。
    “这我一远方亲戚，放假来我家玩儿的。”柴三立刻编了了一个说辞，迷迷糊糊的清月只顾点头。
    等李大妈走后，柴三掰住他的下巴转来转去，“你怎么能给人看见？”
    “我想让人看见就看见。”清月翻了个白眼，直接窝在了柴三的怀里又打起了盹，他陪柴三已经连续捉了一个礼拜的泥鳅了，都捉到了凌晨三四点，虽然他本身的习性是在晚上活动，可他成了妖后就跟人一样了，现在的他，困到飞起。
    柴三搂了搂他的腰，调整一下他的姿势，继续坐在那儿吆喝卖野泥鳅和野huáng鳝。
    不到两小时，柴三全都卖光了，直接背起已经睡着了的清月，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桶，走在回家路上，走到半路，小妹跑出来接他。
    “你怎么又出来了？”柴三掂了一下背上的清月。
    “这个人是谁呀？”小妹勾住柴三的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背上的少年。
    “哥哥的一个朋友。”
    “他不是果儿哥，哥你还有其他朋友吗？我怎么都没见过。”
    “哥朋友可多了，哪有你都见过的。”
    “可是他看起来比哥小好多。”
    “是他长的小。”
    ……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碎碎念了一路，早就被吵醒了的清月尴尬地趴在柴三的背上假装睡觉，真心佩服柴三耐心真好，都不凶这么啰嗦的小丫头片子，如果是他的话，早就要揍她了。
    回到家正好是吃午饭，柴三简单地炒了两个菜，清月又不好中途走掉，便留下来吃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小妹又开始念叨了，这回是直接问清醒了的清月。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清月。”
    “怎么写？”
    清月手指在桌上比划“清月”两字，小妹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又问：“你跟我哥哥是好朋友吗？”
    清月点头。
    “那你几岁，你好像看起来比我哥哥小。”
    清月现在确实只是少年模样，最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勉qiáng地笑了笑，“是比他小。”
    “那你怎么跟我哥哥认识的呢？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清月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忍不住了，想要去掐这小丫头片子，看了半天戏的柴三终于说话了，严肃道：“小妹，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话多！”
    小妹撇撇嘴，不再说话，一旦柴三认真说话时，她都很听话。
    清月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他想他再也不要帮柴三捉泥鳅了，哪怕是清荼拜托他，他也不要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小妹，默念道：千万别再碰到她了。
    柴三出不了门，把清月象征意义上送到路口，马上回了家，小妹正坐在小溪边洗碗筷。
    “哥来洗。”柴三跑过去。
    小妹眨眨眼，没有把抹布给柴三，“哥，你去睡觉，你看你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些事我能做，我长大了，不是只会哭的小妹了。”
    柴三眼睛一酸，听到小妹这话，有种养大了女儿的感觉，捏捏她的脸蛋，特别欣慰，他也不走，就坐在小妹身边，看她洗碗，然后时不时揉揉她的脑袋。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幸福的不像话。
    ☆、第 14 章
    金色的花越来越透明，仿佛风chuī得用力了，就全都散了。
    清荼本就是个清闲之妖，打他认识柴三后，就没有好好潜心修行，时常望天发呆，可他最近似乎想起了好多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比如树上的这朵花。
    自从树上开花后，清荼总是莫名的悲伤，他总是抚摸着这朵花。
    清月也觉察到了清荼的不一样，他经常会问：“清荼，你怎么了？”
    清荼总是一脸淡漠，“没什么，想起了一点事情。”
    “清荼，你想起了什么？你以前不就是一棵树吗？”
    清荼手掌紧贴着树gān，他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座山，那里白雾缭绕，朦朦胧胧，还有七彩云。
    “清荼！”柴三突然冒了出来。
    打断了清荼的想法。
    “你快下来。” 柴三很兴奋，清荼看了他一眼，从树上下来，视线凝视他手里的巧克力。
    “你去省城了？”清荼拿起巧克力，轻轻地咬了一口。
    柴三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我和姚果一起去熟悉熟悉学校。”
    清月狠瞪了一眼柴三，不太乐意地撇过头，清荼瞥一眼清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柴三，“你是不是也快要离开了？”
    “嗯。”柴三这一声说的很轻，他似乎没有像以往那样的开心。
    清荼自然也是不开心的，但他总是拿一脸无谓来应付，他本以为柴三就跟所有跟他说再见的人一样，可是偏偏是不一样的。
    他不希望柴三离开，他是多么渴望柴三永远都在这座山。
    但是，柴三说：“我要去省城读大学，赚大钱，然后带阿爸和小妹一起出去过好日子。”
    柴三的梦想希望中，只有他阿爸和小妹，没有一个叫清荼的人，不，是妖怪。
    所以清荼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人，所以他总是不以为意的说：“那挺好的，省城很美对吗？”
    柴三点头，他说：“省城很好，很多人，也有很多吃的……”
    清月听不下去了，怒吼道：“你要走就走，不要总是到我们面前来蹦哒，尤其是在清荼面前！”
    柴三突然语塞，他看到清荼皱了皱眉，然后企图说一些愉快的话，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清荼仰头看了看天空，自打清月天劫以来，他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实体化过，到了如今还是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柴三每每望过去，都穿透了一切。但是好歹触碰得到，可是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清荼，你不希望我走，是吗？”柴三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折磨了他许久的问题。
    清荼垂下他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人灵魂的金色眼眸，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柴三你一定会走的。”
    “我不想听这个，我就问你，你希不希望我走？”柴三抓住清荼虚无的长袍。
    清荼定定地看着他，十分无奈地叹了声气，无所谓道：“我不希望，可是你还是会走。”
    柴三听闻，脸上绽放了灿烂笑容，猛地将清荼搂在怀里，他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等我回来，等有一天，我有钱了，我就把你运到我住的地方，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清荼不明所以，露出疑惑的眼神。
    柴三指了指那棵树，“等以后有钱了，我就把树运到我住的那个地方种在那儿！”
    清荼终于笑了，大半年第一次舒心地笑了。
    清荼的这一笑，仿佛天地间都失了色彩，柴三眼里似乎只容得下清荼了。
    “我可以吻你吗？”柴三捧住他的脸，说得诚恳。
    清荼面露浅笑，主动贴上了唇，他喜欢和柴三嘴唇相贴的感觉，人类果然很温暖。
    把树移栽？清荼心中偷偷乐呵，他觉得柴三的脑袋好像有点儿奇怪，他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呢？
    柴三舔了一下清荼的嘴唇，然后又吻了吻他的脸颊。
    清月看到这一幕，又蒙上了眼睛，气的跺脚，为什么你俩老是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今年的夏天好像总是下雨，有时雷声轰鸣下个痛快，有时是淅沥沥下个一礼拜，柴三害怕闪电打雷，每次一遇到打雷天，他的心就飘到了深林里头。
    去省城的前一天，又打雷了，而且十分厉害，柴三猫在屋子里看外面的闪电一亮一亮，小妹躲在他的怀里，害怕极了，她说：“哥，今天的雷好响，是不是老天爷生气了？”
    柴三深锁眉心，心里很不安，他无措地缩在chuáng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窗外看。
    雨后，柴三踌躇半天，最终拍了拍小妹的脑袋，“小妹，哥出去一趟，你自己乖乖在家，好吗？”
    小妹拽住他的胳膊，“哥，你要去哪儿呢？留在家陪我吧，我有点害怕。”
    “哥就去趟山里，马上就回来了，小妹长大了，自己呆在家好吗？”柴三有点着急，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小妹见他是真着急了，忙改口说道：“哥，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你乖。”柴三揉了一把小妹的脑袋后，便夺门而出，站在屋里的小妹撇撇嘴，对于他哥瞒着阿爸去深山里的事情，她一直都好好地藏在心里。
    天还下着小雨，柴三冒着雨进了深林，雾气是那么的重，他拨开一道道树枝，泥泞的土地使得他走一步滑一步，光钻小道就摔了两跤，当他拨开重重迷雾，忽的，他愣住了。
    柴三一瞬间就流泪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眼前的画面，仿佛见到了神明。
    树开花了，满树枝桠上开满了金色透明的话，泛着淡淡的金光，而清荼则全身□□地靠在树上，墨色的长发如丝绸般垂挂下来，两指之间捻着一朵花，嘴角微微上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犹如闯入异世的柴三。
    “清荼。”柴三缓过神来，才觉得有些害羞，脸有点微微发烫，面对不着一缕的清荼，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清荼撇过脸，抬起头看着这一树的花，金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灰，只剩下黯淡，犹如彼岸传来的嗓音说道：“柴三，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柴三蓦地呆住了，这么多年，清荼从来都没有如此严肃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而且现在的清荼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天上透明的雨滴落在了树上竟然一下子开成了花，金色的透明的，花。
    “你怎么了？别吓我。”柴三心里的不安膨胀到了极点，企图尴尬地大笑几声来缓解一下，可是无论怎么样他都笑不出来，他听到清荼说。
    “柴三，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凤凰为什么会走。”
    “也想起来我到底是谁。”
    柴三忽然害怕起来，明明是大夏天，他却哆嗦起来，牙齿都在打颤，他想要说：“我不想知道，你别说了。”可到头来，他只是在原地打颤，然后看到满脸是泪的清月出现在树底边上，还是少年模样。
    清荼摊开手掌，接了满手的金色小花，他撇过头，脸上毫无表情，“清月说的没错，我是神明，凤凰并没有离开我，他去找我们的归宿了。”
    清月听罢，双膝跪地，双手伏地，虔诚地跪拜，“神明大人。”
    清荼的话让柴三不知所措，呆若木jī站在原地，嘴唇哆嗦了半天，挤出三个字，“然后呢？”
    浑身周围都是金色雨滴小花的清荼下了树，手指随手一撩，一条白纱裹住了身体，漫步轻盈走向了柴三，然后双手轻轻地捧住了柴三的脸，两只金色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柴三的脸，但只剩下冷漠，薄唇轻启，“柴三，这一回我不用送离别了，我要走了。”
    又是那么一瞬间，柴三的眼眶像是盛不住水了，两行眼泪刷得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你怎么说变成神了就成神了。”
    清荼缓慢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是神明，我要去一个叫涂山的地方修仙。柴三，我终于找到了本我，我要去涂山了，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我的花都开了，那就是我要走的时辰，凤凰在等我。”
    “别走，我不要你走。”柴三猛地抱住清荼，咆哮地吼道：“留下来陪我，我不走了，还不行吗？我不走了，你也别走！你好好当你的妖怪不好吗！别修仙了，不成吗？”
    清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他推开了柴三，“凤凰在等我。”
    多么的冷酷，柴三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妖怪，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前几天的清荼还笑着问他讨要巧克力吃，现在的清荼怎么就像是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地说着他要离开了，说是要去找凤凰了。
    “那我呢？”柴三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把你运到省城，然后一起生活的吗？”
    “柴三，这是我的疏忽，那时候的我并不知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本是神明，因为犯了事才落魄于此，现在我的使者凤凰为我找到了归宿之地可以让我重新回到仙道，我必须要去。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还关乎到凤凰。”
    这是清荼有史以来说的话最多的一次，可是柴三却一点也不想听，他只知道清荼要为了凤凰而离开他，要为了修仙而离开他。
    “柴三。”清荼再一次捧住了柴三的脸，眼底终于流露出不舍，他终究不是无情无义的妖怪，如此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柴三早有感情，如今突然要离开，他明白柴三心里一定不痛快。
    啪——
    柴三打开了清荼的手，指着还跪在地上的清月，“清月，你给我起来！”
    清月抬起脸来，完全状况外地看着他，“gān嘛？”
    “你呢！你是要去哪里？”柴三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不是要跟他一起走！”
    “我去不了！”清月“哇”地一声，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他已经忍了许久了，当他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哭了起来，“我去不了！我再也不能和清荼在一起了！”
    柴三见清月这副模样，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就跟天上掉的雨水一样，哭花了整张脸，本想装作毫不在乎的清荼终于绷不住了，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后，凑近他的脸，呢喃道：“三儿，让我轻轻松松走吧，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
    柴三哭得更凶了，就是吧嗒吧嗒掉眼泪，清荼被他这哭的架势弄得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地给他抹眼泪，然后频频叹气，本来伪装的一丝不漏的冷漠，一下子被戳破了，忍不住抱抱他，亲亲他。
    “你别哭，你哭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清荼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别走，好不好？”柴三捧住他的脸，拿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很轻，很温柔。
    清荼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拨了拨他温热的嘴唇，摇了摇头，“凤凰在等我，我不该再辜负他。”
    柴三吸溜一下鼻子，拿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砸吧一下嘴巴，耸了一下肩，“那成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反正我也是要走的，就是你比我先走一步，我有点不慡而已嘛！哈哈哈，走呗，到了那儿你就好好修仙，然后你当你的神明，我做我的大学生，然后我再赚大钱，养阿爸和小妹。”
    “反正从头到尾都没你的存在，以后我就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好了。”
    柴三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冲一脸呆滞的清荼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摆摆手，指了一下那颗还开着花的树，笑了，“这可不就是做梦呢吗，哪还有树开花的！”
    “哈哈哈哈！”笑得比哭还难看，柴三gān笑了几声后，又狠狠地看着清荼的脸好几秒，然后十分gān脆地转过身，直接跑了。
    清荼却还在为那句“反正从头到尾都没你的存在，以后我就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好了。”而脑袋一片空白，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柴三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直到清月拉了拉他的白纱，他才回过神来。
    “他生气了，对吗？”
    “恩，他很生气。”
    “帮我哄哄他吧。清月，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好好陪伴他吧。”
    清月哼哧哼哧了两声，轻轻地“恩”了一声，“你还会回来吗？”
    清荼摇了摇头。
    清月吸了吸鼻子后，又哭了，看着那条已经被柴三走出来的小路，眼睛模糊，等他一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树还是那棵树，只是再也没有靠在树上望天的妖怪。
    ☆、第 15 章
    从深林回来后，柴三在chuáng上坐了一夜，连晚饭都没有吃，他阿爸和小妹轮流到屋里去叫他，他也没有反应，像一尊石像坐在chuáng里看着窗外，眼睛红得厉害。
    清早，柴勇推开房门，柴三还是老样子，不动姿态坐在chuáng边，他阿爸吓到了，“你到底咋啦？”
    “阿爸，我今天去省城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柴三转过头来，揉了揉gān涩的眼睛，面如死灰，终于跳下了chuáng，拍拍屁股，蹲下身从chuáng底下拿出了一只箱子。
    柴勇还是很担心，走过去拍拍儿子挺括的肩膀，“要阿爸送你去吗？”
    柴三摇摇头，“阿爸，我已经去过一趟学校了，而且姚果已经在省城等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成了。”
    柴勇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心里很是欣慰，想当初他以为他柴勇这辈子都完蛋了，大儿子无故夭折，二儿子又死于意外，妻子也得重病而离去，他比谁都相信自己是个天煞克星，还好他还有柴三和小妹，如今柴三也已平安长大，还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
    柴勇有时候连做梦都要笑醒，还好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所以当他站在村口送柴三送上公jiāo车后，他偷偷拿手背抹了抹脸，总觉得有点cháo湿，蹲下身安慰已经哭成大花猫的小妹。
    而坐在公jiāo车上的柴三则是完全的心不在焉，明明要去心心念念的省城生活学习，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过姚果村子那站台时，上来了他们学校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女生，而那个女生恰恰是与柴三相识的。
    不过属于放空状态的柴三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提着大箱子坐到了他的身边，他才恍然回神，礼貌性地笑了笑，“姚馨雅，这么巧。”
    “可不是嘛。”姚馨雅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还有两颗小虎牙，是个爱唠嗑的活泼姑娘。
    柴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整个人灰头土脑，特别的丧，一点儿也不像是去省城念大学的大学生样儿，姚馨雅皱起眉，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柴三硬是挤出一个笑来，然后撇过头看向窗外，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说话，他的脑袋里装不下任何东西，满满的都是清荼。
    几年前莫名其妙的认识了一只妖怪，这只妖怪长得还这么漂亮，一开始说是树妖jīng，现在冷不丁又说是神仙，什么话都让他给说了，而且还走得这么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柴三的手掌狠狠地拍在眼睛上，一想到清荼那轻描淡写的说辞，他就想哭，眼睛一热，又要哭了。
    姚馨雅不解地看了他几眼，但最终还是没有过多的问话，她总觉得今天的柴三很奇怪，明明以前在学校与他相见时，他都如此的开心，仿佛像太阳的一个人，忽然就变成下雨天了，真的很奇怪。
    后来在学校，两人分开的时候，姚馨雅还是没有忍住，问他：“柴三，你咋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柴三又是笑了笑，摆摆手，“哪有的事儿，我好着呢。”
    这句话，他说了整整三年，姚馨雅实在不太懂柴三。
    柴三去了宿舍，一共六个人，天南地北都有，他算离家最近的，他这人性子本就自来熟，所以不到两天，他都混熟了，生活似乎满了一点，他也慢慢从所谓的妖怪梦境中走出来了，直到一年后，他还能说笑着和宿舍里的人打趣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这件事。
    省城的学习生活真的很多姿多彩，他去看过电影，看过录像片，还去打过电玩，省城实在比山里的小村子好玩了不少，但同时也累了许多，省城的开销很大，对于柴三来说是比不小的花销，所以空闲之余他都在打工。
    他实在太忙了，忙到每晚回到宿舍，一洗完澡倒头就睡，压根就没有时间瞎想。
    这样也挺好的。但是柴山也会有空下来的时候，他有时会坐在小小的图书馆盯着一本山海经发呆，姚馨雅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图书馆发呆，而他的手里总会有一本山海经。
    “你怎么又在看山海经了？”姚馨雅坐到了他的对面，很小声的问道，“你真的这么喜欢这本书？”
    柴三愣了愣，手指摸了摸山海经上的妖怪图，“挺喜欢的，写的挺好的。”
    姚馨雅噗嗤笑了，但是很轻，她点点头，说：“果儿今晚请客，他说赚到人生第一笔大资产，请咱们一起吃饭。”
    “哦，好啊！”柴三似乎也兴奋起来，他可得好好敲一笔那个土财主。
    一年多，姚果长胖了不少，估计是吃得太好，而柴三则是变得更加的结实，个儿又窜了好几公分，快直bī一米九了，那大学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爱慕着，这些女孩里当然也包括总是偷瞄他的姚馨雅。
    姚馨雅喜欢柴三的这件事，估计除了柴三自己不清楚，熟悉姚馨雅的人都知道，这其中包括笑得傻憨憨的姚果。
    姚果见柴三似乎喝的有些猛，笑着打趣，“你当水喝呢啊！你又没失恋，还这样灌酒！”
    柴三又是猛喝了一杯，“难得你请客，我还不得借机好好敲你一顿。”说完，又是满了一杯。
    姚馨雅也看不下去了，劝道：“三儿，别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今天我开心。”柴三微微一笑，他的牙又白又整齐，还有两小酒窝，姚馨雅当初就是被这个笑迷得神魂颠倒，哪怕是见过那么多次，她的心还是跳得那么厉害，明明才喝了一杯啤酒，她的脸就红透了。
    坐在对面的姚果低头笑了笑，拿起酒杯跟柴三碰了一杯，然后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柴三，我怎么好久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妖怪朋友了？
    仅此这么一句，柴三本已经遗忘得快差不多的梦境忽然像电影一样又重新在脑海里回放，沉默了几秒后，他笑着摆摆手，“瞎说啥呢，朗朗乾坤哪来的妖怪，你小人书看多了吧。”
    姚果歪过头看他，笑着耸耸肩，“也是，当初我就是觉得你小人书看多了。”
    柴三喝的更猛了，姚果和姚馨雅都被他这个架势给吓到了，喝到后来，柴三直接就瘫在了桌子上，嘴里碎碎念，但是听不清到底在念叨什么，姚果凑近了耳朵，才模模糊糊听到零星几个字。
    柴三整个人都跟散架了一样，躺在软绵绵似天上云朵一样的chuáng上，他睁开眼就看到金色眼眸的清荼坐在树上，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摇晃着双腿，淡然一笑，他说：“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我好想你。”柴三浅浅呢喃，湿润的眼眶隐隐泛红。
    “醒醒，喂！醒醒！”
    啪啪啪——
    整整三个耳光，柴三终于被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没有树，也没有清荼，还是熟悉的chuáng板，是在宿舍。
    “你咋啦？”睡在上铺的老四探出脑袋问他，“酒醒了？”
    柴三从未如此清醒，敲了敲脑袋后，摸了摸明明被打了三巴掌的脸，“刚才是不是有人打我？”
    “谁打你啊！”老四有点不太高兴，抱怨道：“你都说梦话说了大半夜，我都想打你了，都没打你，谁还会打你。”
    “哦。”柴三又重新躺回chuáng里，摸摸自己的脸颊，忽然感到脖子边上毛绒绒的，那未知的触感贼恐怖，几乎是条件反she一把拽住脖子边毛绒绒的东西往chuáng外一扔，然后听到了一声——卧槽！
    卧了个大槽！柴三又从chuáng里弹了起来，脑袋重重地撞在了chuáng板上，“卧槽！谁说话呢！”
    上铺的老四深吸一口气，咬住牙，憋着股气说道：“三儿啊，你就别折腾了，成不，明天咱有早课呢，这都凌晨两点了，能让我们睡个好觉吗？”
    终于其他两个觉浅的室友也发出了不满声，柴三连声道歉，揉着脑袋又重新躺了回去，耳边又是一阵毛绒绒的触感，他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却不敢出声。
    “你居然敢扔我？你他妈不想活了！”
    十分纯正低沉的男人嗓音，柴三一刹那出了一声冷汗，吓得他酒都白喝了，浑身凉飕飕的，不敢动弹。
    耳边的毛绒绒动了动，“柴三儿，长出息了啊，居然敢扔我，要不是清荼让我陪你，我他妈早把你给吃掉了。”
    “小老鼠！”柴三压抑着喉咙中雀跃的兴奋感，拼命压抑着问道：“你是小老鼠？”
    “滚他娘的，我他妈有名字，谁是老鼠啊！我他妈是田鼠！”毛绒绒忽然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具肉体。
    柴三转过身，清切摸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他兴奋地猛然抱住了这具温热而又熟悉的身体，“清月，你长大了。”
    清月嗤之以鼻，“谁还不会长大啊。”说完，却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柴三的怀里，闻着熟悉的人类味道。
    ☆、第 16 章
    一年前，柴三从深林回到家后，清月随后也赶到。
    “柴三，我要去找清荼，我也不能陪伴你了！”清月说话的气息很急，眼角还挂着未擦拭的泪水，一脸的无措。
    柴三那时心如死灰，也不待见清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撂下一句——要走就走，我还轮不着你来陪。
    清月倏地瞪大了双眼，喃喃道：“你居然这么说？”
    柴三撇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脑袋一低，就跟尊石像一样。
    还是少年的清月忽然发出尖利的尖叫声，然后一瞬间变回了本体，哧溜一声，消失了。
    等隔了好久，柴三才后知后觉往地上找了许久，他才恍然发现清月也走了，这时候的他才发现所有关于妖怪的点点滴滴都消失不见了，然后他夺门而出，疯狂地跑向深林里的某一处，树还是那棵树，但是再也没有一只妖怪坐在树上摇头晃脑。
    “清月，对不起。”柴三将这个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张窄小的宿舍chuáng上，两具成年男体紧紧相拥在一起。
    清月抱了他一会儿后，嫌热，又把柴三推开了，黑暗中，他的两只眼珠子冒着绿光，看得柴三背后瘆的慌。
    “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柴三捂住脸。
    两颗泛绿光的眼珠子晃了晃，清月磨了磨牙齿，盘腿坐在chuáng里，朝他招招手，“你不过来看看我吗？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大帅哥了，他们都说我长得帅。”
    柴三依言凑了过去，靠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瞪圆了眼睛，曾是少年模样的脸庞褪去了稚气青涩感，整张脸的轮廓硬朗了几分，但是眉眼却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清澈如水，手指忍不住摸上瓷白的脸颊，他的轮廓竟然有点像那只坐在树上晃腿的妖怪。
    “你gān嘛？”清月嫌弃的口吻。
    “你一大男人，脸怎么摸起来跟小姑娘一样的。”柴三打趣回到，顺便又掐了一把滑嫩嫩的脸蛋，清月不满地哼唧两声，又躺回了chuáng里，“你不是明天还有早课，还不睡觉。”
    柴三也重新躺了回去，两人一同枕在一个枕头上，清月故意侧过身，嘴唇对准了他的耳朵，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笑了，“柴三，你也变了，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也是，你长大了。”柴三纹丝不动。
    清月撇撇嘴，“长大了有屁用，还不是找不到清荼。”
    “你果然没找到他，我一看见你，就猜到了。”柴三的内心很平静，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他消磨失去清荼的悲伤感，如今他早已可以轻描淡写的谈及清荼，说起往日如梦境般的事实。
    “不过我相信我能找到他的。”清月一只手搭在了柴三的腰间，亲昵地依偎在他身旁，他在外漂泊了一年之久，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柴三宠溺的笑了笑，拨开了遮住他眼角的头发，无奈却又倍感温馨，还好你回来了，终于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境，我也曾经看到过如此美妙的妖怪。
    而后的两年，柴三似乎慢慢地又变成了曾经在村子里的那个柴三，爱笑爱玩爱疯，偶尔也会使坏，不过他的身后总是带着一只大尾巴，身边的人都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是柴三远方的表弟，可是姚果清楚，这个叫清月的男生压根就不是柴三的亲戚，柴三除了省城里头的姑姑，还有哪来的亲戚。
    姚果曾经问过他，正儿八经地问过他，有一次柴三嬉皮笑脸地说他是妖怪，老鼠jīng。
    被姚果翻了两大白眼，从那以后就没再问过，再说了，清月这人也挺逗，跟他们处的也挺好，老是在大学门口摆一个小烧烤摊子，每一回去撸串，都能白吃好几串烤串。
    “清月，你怎么烫了一个泡面头，丑死了。”柴三随手拿了一串刚烤好的鱿鱼。
    清月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绳，随意一扎，把头发扎了起来，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柴三，“就你这个万年不变的平头，才他妈土爆了！”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老是他妈的他妈的顺在嘴边。”柴三把吃了一半的鱿鱼塞进了清月的嘴里，“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清月狠狠地咬了一口鱿鱼，翻了个大白眼，“搞的来好像不说他妈的就能找到女朋友一样，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
    “我那是不想找。”柴三得意地一挑眉。
    “呵呵，我也是不想找，隔壁省城就有一窝漂亮的女妖jīng要我的联系方式呢。”清月又烤好了两串五花肉，撒了点辣椒粉后，努努嘴，“吃吧。”
    柴三毫不客气地拿起五花肉就啃，“过几天，姚果女朋友生日要来你这儿办生日酒，记得多准备点酒，他得带好些人。”
    “成啊。”清月很喜欢聚会，不仅仅是可以赚钱，还能跟好多人喝酒谈天，他喜欢这种忙忙碌碌的热闹生活。
    “姚馨雅也来吗？”
    柴三顿了顿，“恩，应该来的吧。”
    前不久，姚馨雅表白了，柴三一点也没留情面拒绝了，在许多人面前，姚馨雅为此和柴三断了来往，女孩子脸皮薄，如此被当面拒绝，大概是不好意思再出现在男孩面前。
    “其实她蛮好的，你怎么就不喜欢呢？”清月故作不懂表情，而后看到柴三那一脸的怨念，又放肆地笑了，他其实比谁都明白柴三心心念念着的人到底是哪个。
    “那些女妖jīng也不错，也不见得你喜欢。”柴三回呛到。
    清月耸耸肩，“我他妈是要修仙的妖怪，哪有空谈恋爱！”
    柴三瞥了一眼他嘴角的酱汁，伸手抹掉，然后“啧啧”两声，“修仙还开荤啊，你这修的是什么仙来着？”
    “滚蛋！”清月舔了一下嘴角，而后看了看渐渐沉下来的天色，突然说道：“柴三，我可能又要出去了，到日子了。”
    柴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似乎感受到了秋日里的第一缕风，看来是又到了清月去寻觅的日子了。
    ☆、第 17 章
    姚果的女朋友就是柴三的学妹，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一道过来吃生日饭的人也全都熟人，所以一大桌子好不热闹。
    清月经常撂下炭火上的烤串，挤进人堆里跟他们唠嗑，瞎七搭八全都说，最后柴三沦为了烤串师傅，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尴尬面对姚馨雅。
    姚馨雅已经不止一次看向背对他们烤串的柴三，每每都是一副想要起身的犹豫样，但最终还是坐在原地，柴三并不是没有看见，他只是装作没看见，假装专心烤串，最后烤焦了好几串。
    “三儿，你还不快过来，别烤了！阿水要过生日了！”姚果冲他一声嚎。
    然后清月也故意尖着嗓子喊道：“哎呀！三儿，别忙活了！吃蛋糕了！”
    柴三一听清月这副鬼样子，才笑着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也上了桌，坐在了清月的旁边，一瞧他那张吃花的脸，就不由得笑了起来，拿指腹狠狠地擦了一下他的嘴角，“吃没吃相，就是只小老鼠。”
    清月掀了了一下眼皮，舔了舔嘴角，“我本来就是小老鼠。”
    “哈？终于承认了。”柴三小声调侃到，然后看到了清月吃瘪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趁着他还没发作，立马拿起酒杯站了起来，朝阿水和姚果说道：“阿水，祝你生日快乐啊！还有姚果，也祝你找到了好工作！”
    “我去！这么正式，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姚果也站了起来，带着阿水一起站了起来，阿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人小小的，依偎在姚果的身边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这一个小碰杯，起了一个小小的高cháo，几个人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唯独姚馨雅还是很安静，一点也不像她平时大咧的性格，不过这儿谁都清楚今日的姚馨雅安静的原因，不过谁都没有那么不知趣地提起或者是调侃，这是阿水的生日会，不该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聚会结束后，姚馨雅最后一个走，帮柴三和清月一起收拾摊子，柴三拿过她手里的扫把，“时候不早了，我让清月送你回去吧。”
    “柴三，你真的一点也......”
    “天不早了，回去吧。”柴三没让她说下去，朝清月招招手，“清月送馨雅回去吧。”
    “成啊。”清月立马甩掉了手中的抹布，瞬间喜笑颜开，直接冲过来，推着姚馨雅的肩膀往前走，“那我走了，你好好收拾。”
    柴三笑着摇摇头，朝他摆摆手，“快去快回。”
    果然是快去快回，等他回到家时，柴三刚躺在了chuáng上，清月轻松一跃，躺在了他的身边。
    自从清月的出现后，柴三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从学校的宿舍搬了出来，找了这一间小房子，很小也很旧，但是他和清月都很满意。
    “我决定了。”柴三放下手里的相框。
    “什么？”清月拿过chuáng头柜上的收音机摆弄。
    “你什么时候走？”
    清月蓦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猛然转过头，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修完了学分，其实就差一个论文，而这个论文一年之内完成就可以，所以现在的我很自由。”柴三又低头看手里的相框，是他的全家福，记得大二那年，阿爸和小妹从乡下来看他，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阿爸和小妹局促却又快乐的模样。
    清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兴奋地掰住柴三的肩膀摇晃，“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被晃得脑袋都快成浆糊的柴三笑着抱住了清月，“清月，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去找清荼，我真的太想他了！清月，你带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清月被他如此这么一通吼，眼睛立马就酸溜溜了，可劲儿地点头，“我也想他，我们一起去找他，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真的，我听大雁说涂山就在最南边，只要我们一直往南走，一定能找到涂山！”
    “真的？”柴三眼里迸出了光芒。
    清月犹豫了几秒后，又立马点了点头，“真的，大雁说她就是从涂山而来，那里有雾，有山，也有水。”
    “明天我回一趟家，我们就走，就去找涂山，去找清荼！”柴三犹如魔怔了一般，竟然又跳下了chuáng，拿出箱子开始收拾，清月却露出了莫名的无奈和悲伤，这一回他终于也要做只自私的老鼠了，看来他是永生都升不了仙了。
    柴三失眠了，静静地躺在了chuáng里，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花板，窗外的月光是那么亮，照在了清月的脸上，他同样也没有睡着。
    柴三向来就是行动派，人生走到现在，他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对清荼说清楚，说清楚这么多亲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急不可待，他想要现在就见到清荼，然后冲过去狠狠地抱住他，再用力地捧住他的后脑勺吻他的额头，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嘴唇。
    一早醒来，他就保持着高度的兴奋，他带着清月先回了趟学校，把早已规划好的论文大纲jiāo给了老师，然后拒绝了直接读研的机会，他对老师说：“这辈子我要是没做这件事，我会难过死的。”
    老师是个豁达的学者，他只是面带微笑，拍拍柴三的肩膀，不乏长者的姿态嘱咐他，“人一生很短，如果可以弥补遗憾，就不要犹豫，大胆去吧。”
    柴三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后，又带着清月匆匆赶回家，回到家时，阿爸和小妹都没有回来，他先是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早上阿爸凉好的白开水，然后又匆匆去了趟集市，买了好些东西。
    清月难得话少，他就一直跟在柴三的身边，走来走去，帮他提东西，帮他一起炒菜煮饭，然后又变回了小田鼠钻进了柴三的口袋兜里。
    “哥，你怎么回来了！”小妹看到他时，整个人都飞起来了，直接向他扑了过去。
    柴三忙一把抱住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躲在兜里的清月差点没被挤扁，吐了吐舌头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很快，阿爸也回到了家，见到一声不吭就回来的柴三也很惊讶，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后，更加惊讶，他笑着打趣说：“怎么回事？你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大事了吗？你带女朋友回来了？”
    “阿爸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说件事儿。”柴三给小妹夹了一只大jī腿。
    柴勇似乎察觉到了柴三的异样，他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所以一顿饭下来都没吃多少，倒是小妹吃的可欢乐了。
    吃完饭后，柴三单独找了阿爸，让小妹去了隔壁李大妈家。
    噗通
    柴勇吓到了，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不知所措，“哎呦喂，你这倒霉孩子gān嘛呢？快点起来！你别吓我啊！”
    “阿爸，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但是一年后我一定回来。”柴三仰起头，梗着脖子的样子很倔qiáng。
    “你什么意思？”柴勇被弄懵了，莫名其妙地回来，就是为了说他要远走，“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人，我把一个人给弄丢了，我要去找人。”柴三的眼神黯淡了，轻叹了一声。
    柴勇不解地看着从来都不用他担心的儿子，但是内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柴三压根就不是回来商量的，瞥了一眼搁在门口的箱子，他早就决定了，只不过是回来通知他一声。
    柴三的犟脾气一直都这样，柴勇深吸了一口气，既然都要走，就别闹不愉快了。
    “那你就去把她找回来吧，不过一定要回家，知道吗？”柴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为了缓解此刻似乎有点尴尬的气氛，笑着揶揄他，“是不是去找媳妇儿去了，弄得这么严肃？”
    紧闭的嘴唇终于松动了，他蹭得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着点头，“可不是嘛！爸，到时候你可别吓着了！”
    “这哪能吓着你爸啊！”柴勇哈哈笑了两声，“不就是个女孩子。”
    柴三挤出两酒窝，笑得挺嘚瑟，柴勇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而窝在口袋里的清月白眼都快翻不回来了。
    ☆、第 18 章
    离家的时候，柴三留下了一笔钱，自己留了一部分钱后，一大早便匆匆赶往省城的火车站，而清月则是一直小老鼠的状态躲在衣兜里。
    绿色的火车皮，挤来挤去的人群，柴三紧紧攥住手里的箱子，登上了火车，站在了过道里，靠在窗边时，清月悄无声息地出现，不耐烦地问道：“你gān嘛不买坐票？”
    “这样你就不能这样陪我了，我想你陪我说说话。”柴三轻轻踢了一脚放在脚边的箱子，手里拿着车票，“等到了历城，我们先去那里的山转一圈，要是没有清荼的话，我们再往南走。”
    清月双手抱胸，撇撇嘴，“历城很远啊，这一站就是要一天一夜，你这样行吗？”
    “才一天一夜而已，怎么就不行了。”柴三眼里的光似乎从未灭过，清月却不忍直视他的目光，总是飘忽不定，看窗外看对面抽烟的男人，就是不敢看柴三。
    但是人终究是会累的，尤其还保持了两天紧张兴奋状态的柴三，火车开了一个白天，入了夜后，他明显感受到了累感，脊背靠在窗边开始打盹，清月叹了一声气，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柴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你累了不？要不变成老鼠在我兜里睡一觉。”
    “累个屁，我是妖怪，妖怪站十天十夜也不会累。”清月执意把高了自己小半头的柴三拉到了怀里，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一副大男子汉的模样，“你要是累了，枕我身上。”
    柴三看了一眼对面诧异看着他们的男人，笑骂道：“滚蛋！我靠这儿就成，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清月嗤之以鼻，却没有固执地坚持，果真呆一边去了，趴在窗边看外面走过的风景，黑暗对妖怪的视力没有什么影响，他不曾想过坐火车去找清荼，如果不是太寂寞了，他不会赞同柴三与他同行，毕竟人类也是很麻烦的。
    可是他不忍心打破柴三过于美好的寄望，所以当柴三激动地提出要一起去找清荼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而且还自顾自给柴三的美梦又撒了一大把的糖。
    “反正还有一年时间，我给你一年的美梦，希望你以后不会怪我。”清月暗暗想到，伸手揽过差点一头撞在玻璃窗上的柴三，心里冷了一大截。
    “清荼，涂山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能听得到，你能告诉我吗？”清月无奈地看着窗外飞速移动的树木，多希望清荼就在这些树之间，可是怎么可能？清荼又不是树。
    柴三靠在清月身上睡了一夜，起来时，天已经亮了，而站在对面吸烟的男人则是一脸诧异地看了他们俩很久，直接目送他俩下了车。
    柴三简单吃了一顿饭后，便在报亭买了一份历城的地图，他很快找到了历城唯一的一座山，山里也有雾，也有树，也有水，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迷雾中清荼的笑颜。
    “清月是这儿！这跟大雁说的一样！有山有树有水！”柴三兴奋地抱住清月在原地蹦跶，当他想要冲进迷雾中时，忽然一个穿着huáng色衣服的老大叔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你gān嘛？”
    “我要进山找人！”柴三被临头浇了一盆冷水，语气一下子变差了，“你拦着我gān嘛？”
    “里面起雾了，你进去就得迷路了，小心被豺láng给吃了！再说了，这山里哪有人，你找的是什么人？”老大叔还是挡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面前。
    “可是我找的人就住在这个地方，雾水山都有了。”柴三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明明就在眼前了，凭什么不让他进去。
    老大叔满脸的严肃，“小伙子，里面真没人，要是有人也都是死人，我在这座山守了二十年了，走进去的人从来都没出来过，都死了，死在里面了，所以小伙子听叔一句劝，别进去。”
    “不行，我要进去，里面有人在等我！”柴三很急，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清月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其实这座山他早就找过，里面只有随处可见的尸骨，根本就不是仙境，而是十足的险境，里面没有清荼，只有豺láng。
    “叔，你就让他去吧。”说完，清月朝老大叔眨了眨眼。
    老大叔的眼混沌了，忽然改口说道：“那你去吧，到时候出事了可别怪我。”
    柴三立马喜笑颜开，飞一般冲进了满是迷雾的深山，清月紧跟其后，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渐渐打破柴三的美梦，一路保护他，保护他逐渐面对永远失去清荼的事实中。
    这座深山，自然是没有清荼，也没有什么凤凰，虽然有雾，也有水，可是分明就不是清荼口中所说的修仙之地，他看到了一具具尸骨，也看到了一双双幽暗的冰绿眼睛，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他的身边有清月。
    他安然无恙地在深山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平安无事出了山，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但最后只是无谓地说了句——果然还不是最南方。
    清月只能gān笑着陪着他继续做梦，继续打马虎眼。
    他们再一次踏上了旅途，柴三总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上面做了很多很多红色和黑色的标记，黑色的圈圈是他要去的地方，标记的地方都有山，红色叉叉则是代表着这里没有清荼，可是他发现越往南方那里的山也就越来越少。
    一次一次地充满期待赶到一个城市，然后一次又一次失望离开，一次次的失落延续了整整大半年，柴三脸上的笑意和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是求而不得的无奈感和沉重的失落感，直到有一天，最后一个黑色的圈圈上面也打了一个红色的叉。
    清月看到了柴三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他握住了柴三的手，苦涩地笑了，“要不我们在换个方向去找，也许大雁说错了呢？”
    “清月，我累了。”柴三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脸上一片死灰，“我们回家吧。”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涂山，也没有清荼了。”柴三缩在旅馆的小chuáng上，黯淡无神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曾经清荼也总是这么看着天空。
    清月却撇过头不再看失落至极的柴三，他没有告诉柴三的事有很多，比如他消失的那一年，他早就找光了所有的山，他总是马不停蹄地奔波在路上，所以哪怕他是妖jīng，那一年他也累得够呛，比如后来那两年他固定时间点出去一趟也不是为了去找清荼而是去躲天劫，当然还有压根就没有什么大雁这一回事。
    柴三果然就这么决定回去了，睡了一觉后，他好像又变回了一年前的柴三，脸上带着笑，站在他身边的清月却很难过，他知道柴三在忍。
    “走咯！我们先到历城，然后再回去，没直达的。”柴三扬了扬手里的火车票，“这回我买了卧铺，我们可以睡觉了，还好我们还有钱，这回我们就用光了回去吧！”
    “恩，好。”清月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去历城。”
    说完，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子里变回了田鼠原形钻进了柴三的箱子里，他好像不敢再靠近这个人类，因为他骗人了。
    去历城的火车开了很久很久，三天两夜都在火车上，柴三整整躺了一天一夜，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原来渐渐走向绝望的过程这么的累，早知道还不如一刀砍死他算了，大半年的悲喜jiāo加，终于唤回了他的噩梦。
    “历城到了，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柴三敲敲脑袋，拿起放在chuáng铺下的箱子，然后打开一看，看到两大袋巧克力和糖果，自嘲地笑了，然后又重新关上了箱子。
    清月有愧，始终都不敢正眼瞧他，内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后，紧随其后。
    柴三走出了历城的火车站，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后来直接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清月没见过这样的柴三吓得他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人来人往的人群，有人漠不关心，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凑上来担心安慰，但是柴三谁都没有搭理，就是大哭，想当初大半年前，他满怀期待踏入历城，开启他寻觅的第一站，直到现在，他失败而归，他终于还是没有放下。
    “清荼！你在哪儿啊？你到底在哪儿？我想你！你告诉我在哪里啊？”
    历城火车站前的马路上有个年轻人两手捂住眼睛，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像个疯子一样跪在马路边上一边哭一边碎碎念，而站在他身边另一个年轻人无比悲痛地垂下脑袋，很是无措。
    柴三终于是哭累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冲清月笑笑，“让你见笑了，我就是发泄一下。”
    “恩，也好。”清月的嗓子有些哑。
    柴三抹了抹脸，瞪着血红的两只眼睛，狰狞地笑了笑，他突然说：“要不我们再去一趟我们第一次去过的那座山吧。”
    “啊？”清月愣了愣，但很快又说：“好啊。”
    走过那么多的山和那么多的城市，不知为何，柴三总对历城的那座山念念不忘，因为那里算是最符合清荼曾一笔带过的地方，哪怕那边遍地尸骨，豺láng扎堆，他依然觉得那儿是最像涂山的山落。
    时隔半年之久，他再一次站在了这座山面前，山下的他是如此的渺小，那个老大叔又跑了过来，柴三冲他笑了笑，“叔，我又回来了，我来看看。”
    老大叔还认得他，“小伙子你咋又来了？你人找到了吗？”
    柴三摇摇头，他指了指那座山，问：“老大叔这山叫什么来着？”
    “没名字，就是座荒山。你可别进去了，里面可怕的很。”
    “我知道。”柴三笑了笑，突然猛地往地上一跪，把老大叔给吓懵了，“小伙子你gān啥呢？”
    柴三深吸一口气，突然朝山里大喊道：“清荼，你要是还跟我躲迷藏，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也再也不想你了！不给你吃巧克力，不给你吃糖！等我回去后，我就娶老婆，再也不对你好，不念着你，然后把你给彻彻底底的忘了，我他妈才不要想你这只臭妖怪！”
    清月眨眨眼，瞪圆了眼睛，心想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呢？
    “小伙子，你这gān啥呢？这人抛弃你了啊，那你就别找她了呗。天下这么多好女孩，gān嘛死磕在一棵树上呢！”老大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您说的太对了。”柴三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忽然一脸轻松，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拍了一下清月，“走咯，回去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都因为那事儿给耽搁了。啧啧，真是不值得啊！”
    “啊？好。”清月对变脸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的柴三表示十分的不理解，果然人类这东西还有很多研究的地方。
    回头走了三步后，柴三顿住了脚步，短暂的诧异过后，突然挑起唇角，露出一点点的得意。
    “柴三，清荼让我带句话，他说你娶老婆，关他什么事儿？”风说。
    ☆、第 19 章
    “清月！”柴三猛然回头，手指指向这座无名的深山，“清荼在里面！他就在里面！”
    “什么？”清月满脸疑惑，“我们早就进去找过了，他不在里面。”
    “他就在里面。”说完，柴三趁着老大叔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蹿进了山里，老大叔“哎呀”一声，压根就追不上他，而清月却还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座山他曾找过不止三次，因为他觉得这座山很邪气。
    常年迷雾浓重，但凡是个普通人类进去必死无疑，里面的豺láng也不普通，凶恶得很，而且智力极高，居然还会部署作战，他曾经在一年前，看着六只豺láng成功围捕十个人，短短花了十几分钟，那场骇人的厮杀，他至今都能闻到血腥味，假如清荼在这里修仙的话，绝不可能允许此类发生，修仙先修德。
    “完了！”清月进了山后，被白色浑浊的迷雾蒙了眼，而柴三早已不知去哪儿了。
    柴三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身边并没有清月的存在，就如第一次进来一样，横冲直撞，以前是带着未知的好奇与喜悦，而这一次是真正的寻找，清荼就在这座山里，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哪怕是迷雾重重，哪怕周围豺láng已蠢蠢欲动。
    “清荼！”柴三疯狂地跑了一圈，气喘吁吁地蹲在了地上，然后才发现清月没跟上来。
    而另一头，清月都快急疯了，直接变回了本体，在深林里乱窜，忽然他听到了柴三大喊了两声——清月！
    “操！你他妈在哪儿啊？”清月都快要气炸了，猫腰站了起来，双眼狠狠的一瞪，“此山灵物听好了！山中人类，由我清月袒护，若是伤他一分，我便剿你全家！”
    清月的话响彻整座山，蹲在地上拼命喘气的柴三，看着绿色的眼睛渐渐隐去，直到后来再也没有其他动物的呼吸声，整座山沉寂下来，荒如一座老坟。
    “为什么还是没有清荼？”柴三垂着脑袋死死地盯着cháo湿的土地，在他脚边就有一具森白的白骨，他喘着粗气，仿佛胸口的气在一点点被抽gān，然后他用嘴唇深呼吸，可是后来发现连用嘴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在他仿佛快要跨入地狱的时候，眼前的迷雾中似乎有一个身影缓缓朝他走来，他已经完全躺在了地上，透着一条缝的距离，他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站定在自己的眼前，一如最初，还是那时候的模样。
    墨色如瀑布般的发丝在他弯腰的时候倾泻而下，遮住了他右侧的脸颊，然后那人眨了眨金色的眼睛，“柴三，你就是来讨债的是吧？”
    然后，柴三心满意足地笑了，也十分安然地闭上了眼睛，他想他这个梦终于可以醒了。
    “卧了个槽！清荼，你他妈真在这儿？”
    “清月，才多久没见，你从哪儿学来的蛮话？”
    “你怎么跟柴山一样，老说我，我他妈还不是跟人类学的！你真的在这儿？那为什么我找你了你这么久，你都不出现！”
    “此话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呗！”
    ......
    柴三被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惊了，飘逸的薄雾，温暖的阳光，还有潺潺的溪水，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刚才浓雾重重的深山，他喃喃道：“这就是涂山吗？”
    “是啊！”
    柴三浑身一颤，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一身青衣的清荼还是坐在一棵树上，摇晃着双腿，手里还抓了一块黑色的巧克力。
    柴三沉默了几秒后，突然骂道：“你他妈混蛋！”
    “哦？”清荼假意笑了笑，继续嘎嘣一下，咬了一大块巧克力，身边还有一脸趾高气扬的清月。
    “清月！你怎么跑那儿去了！还不快点过来！”柴三朝清月招招手。
    清月哪还会回到柴三身边，有了清荼，他早就把柴三给忘得gāngān净净了，做了个鬼脸后，又变回了小田鼠，爬到了清荼的肩膀上。
    柴三怒其不争，明明就是清荼把他们都给抛弃了，这小老鼠居然一见到他立马又黏上去了，你的骨气呢？！
    但是很快的，柴三的骨气坚持了没一会儿时间，也丢掉了，板着脸朝已经吃了半块巧克力的清荼招招手，“你给我过来！”
    清荼挑了一下眉，继续啃巧克力，肩上的小老鼠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清月！你别给我瞎说话！”柴三简直要被清月给气死了，他都没有摸过抱过清荼，那家伙直接就跳在人家肩膀上了。
    “你快点下来，你不下来我怎么抱你？”柴三都急得要跳脚了。
    清荼轻描淡写地一瞥，又咬了一口巧克力后，才慢吞吞地从树上下来，脚尖轻点草地，两手摊开，柴三立马兴奋地跟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猛地将清荼给抱进了怀里，然后捧着他的后脑勺，没有亲额头，而是直接亲了嘴巴，甜得要命，都是巧克力的味道。
    清荼忍不住笑了，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人类的体温了，这一笑就不太好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蹿进了他的嘴里，他有点不太喜欢了，轻轻推了推柴三。
    柴三才不管，依旧紧紧地搂住他的腰，然后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勺，直到嘴巴里的巧克力味道都尝遍了，才松开了他，然后砸吧一下嘴，“恩，巧克力没过期。”
    清荼擦了擦嘴角，“你刚才把舌头伸进来就是为了尝巧克力吗？我这里还有，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本来还不怎么害羞的柴三却被还是白纸般的清荼给弄成了大红脸，好像是有点亟不可待，不过反正这只妖怪不也没拒绝，指不定还很喜欢呢，所以他点点头，顶着张大红脸不要脸地问道：“那以后我都要这么吃巧克力，你愿意吗？”
    清荼似乎有点为难，“我好像不太喜欢。”
    “习惯就好了。”柴三又轻轻啄了一下清荼的嘴唇，然后不满意地很瞪了一眼还趴在清荼肩膀上的清月，小声说道：“你个小叛徒，亏我还对你这么好。”
    清月翻了个白眼，表示内心早已跑过一大堆的草泥马，想骂人，这年头，蹲在深山老林里的妖怪果然是要被吃豆腐的，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清白节操都被骗了去了。
    清荼带着柴三逛了逛所谓的涂山，这里就是个隐世，没有边际，漫无边际，却chūn意盎然，还有一道无尽的彩虹，除非是里面的人出来，压根就没有人能够进来。
    “清荼，你还在修仙吗？”柴三拉住清荼的手。
    清荼点点头，“前两年我刚躲过了一道天劫，修仙之路非常漫长而且还需机缘巧合，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此番机缘巧合。”
    柴三抿抿嘴，刚想开口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鸣叫声，然后一道风迎面chuī来，力道重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看到了清荼肩上又站了一只奇怪的动物，浑身火红的羽毛，垂落在地的羽尾，头顶三根黑色长羽毛，摇头晃脑地看着他。
    “这什么啊？”柴三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
    清荼的手指摸了摸那东西的脑袋，笑着说：“他就是凤凰。”
    ☆、第 20 章
    凤凰又鸣叫了一声，转而一变，变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并肩与清荼站在一起，好不耀眼。
    “你也能变人！”柴三下意识把清荼拉了过来，然后带着惊讶的表情冲凤凰嘚瑟一笑。
    凤凰皱皱眉，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并不是很友好，嗤鼻道：“你是谁？”
    “他就是柴三啊，我跟你说过的。”清荼的语气很平淡。
    “原来他就是柴三？”凤凰赤脚走向了柴三，他与柴三差不多的高，四目相对，各看各都不顺眼。
    “我是凤凰，陪伴了清荼五百余年的人。”凤凰扯了一下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清荼感到握在他手腕上的手紧了紧，他转过脸看柴三，果然紧张了，他有点愠怒地看向满脸得意的凤凰。
    凤凰的敌意实在太明显了，柴三被他怼得脸发黑，冷笑着回击道：“清荼是陪我长大的，没有你的日子里都是我在陪伴清荼！”
    “那又怎样？！你比得过我的五百多年吗？你就是个人，撑死了活到一百岁，你能比得过我吗？”凤凰不咸不淡讲出的所有话，对于柴三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闭嘴！”清荼怒道，“凤凰，你话太多了。”
    “我只是让他认清事实而已。”凤凰耸耸肩，而后一只手搭在清荼的肩上，突然又猛地抽了回去，定睛一看，“怎么有老鼠！”
    “卧槽！你他妈眼瞎啊！我是田鼠！”清月梗着脖子回呛。
    凤凰瞥了一眼手上的齿印，随手一挥，就把清月给揪在了手里，戳了戳四肢乱蹬的清月的肚皮，“好一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妈的！说谁是小东西呢！？”清月龇牙咧嘴地骂道，四条腿乱蹬。
    凤凰觉得有趣，便不再针对柴三，而是逗弄起这只乱蹦跶的田鼠。
    清荼牵着垂头丧气的柴三绕过了一座矮山，眼前是一大片冰蓝色的湖水，柴三被眼前的仙境给震慑了，一时间竟然丧失了如何赞美，只是呆呆地望着湖水。
    “柴三。”清荼轻声唤到。
    柴三回神，伸手牵起清荼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怎么办？凤凰说得太对了，我最多也就活到一百岁，而且我会老，我突然有点害怕了。”
    “柴三。”清荼又唤了一声，他实在不忍告诉柴三，你要走了。
    “怎么办？我明明已经找到你了，可是我现在又害怕你不见了。”柴三一边亲吻着清荼的手，一边说，“清荼，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而清荼眼里丝毫没有遮掩的迷惑清楚地告诉了柴三，清荼压根就没有明白，可是他见到自己不是也很高兴吗？
    “妖怪有七情六欲吗？”柴三尴尬地笑了笑，“我看清月明明就懂得很。”
    清荼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杂色，他真的不懂何谓七情六欲，他只知道他很在乎柴三，也喜欢柴三的那几年陪伴，没有柴三的日子也会想念他，可是这一切同样适用在清月身上，所以他不太懂柴三口中的七情六欲和心意到底是什么？
    “我喜欢你。”柴三说这句话时，连眼角都在笑，两枚酒窝深得都可以装酒了。
    清荼眨了眨眼，很快回道：“我也喜欢你，柴三。”
    “你知道我的喜欢吗？”柴三依旧笑着，他说：“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对清月的喜欢，我的喜欢就像是夫妻之间的喜欢，你懂夫妻吗？”
    清荼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夫妻？夫妻不是应该一男一女吗？你现在是把我当你老婆了吗？”
    “呃？”柴三一时语塞，见清荼又往后退了一步后，忙摆手，“我说的是打比方，我喜欢你就像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就是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一起组成一个家庭，就是这种喜欢，不是男女的问题。”
    “那不就是结婚，结婚不就是男的和女的，我没见过两个男的。”清荼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柴三说的话好像有点奇怪，他十分不能理解。
    柴三倾身把他又拉了过来，被抱在怀里的清荼居然破天荒的脸红了，小声问道：“你gān嘛？”
    “你不是见过了，我两不就都是男的。”柴三仰起脖子，一脸小嘚瑟，“你可不准说不喜欢我，我会难过的，一难过，我就会哭，哭得可惨了，你想看到我哭吗？”
    清荼摇摇头，直接亲了一下柴三脸颊上的酒窝，“我喜欢你这个酒窝，所以你不要哭。”
    柴三笑得更乐了，直接趴在了清荼肩膀上耸肩笑，清荼见他如此开心，他也跟着开心，然后也像他一样耸着肩膀笑。
    不远处的凤凰一脸冷漠地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捏了捏手里的小老鼠，喃喃自语道：“画地为牢，到头来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涂山的夜晚很短，柴三总感觉自己睡了没一会儿时间，天就亮了，他靠在清荼的身边，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然后看到了百花齐放的盛景，阳光照she的每一寸地方都开出了花，chūn回大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清荼也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眸如流光一般璀璨，“天亮了，我要去蓝湖了。”
    柴三看了一眼蹲在矮山头的凤凰还在玩弄清月，拉扯了一下清荼，“你说清月会被他玩死吗？”
    “不会的，凤凰不杀生的。”清荼一本正经地回到。
    柴三点点头，牵住他的手，很是腻歪地冲他笑，清荼挑了挑眉，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他又走向了昨天那一池冰蓝色的湖水。
    然后，他便看到清荼在他的面前脱掉了衣服，入眼的肉体肌肉紧致，皮肤细嫩，包括那两腿间的玩意儿也是意外的......
    “你要一起洗吗？”清荼伸出一只手。
    柴三“啊？”一声，满脸赤红，摆摆手，怂了，“清荼，我好像有点饿，我去找点吃的，你洗吧。”一说完，他便落荒而逃，留下莫名其妙的清荼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后，才跨入湖水之中。
    柴三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拍拍胸脯，刚才那一下简直是要他命了，要是他意志力不够坚定的话，就得把人给扑倒了！
    “你在想什么？”凤凰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手里还是捏着清月。
    “什么什么？”柴三毕竟心虚，眼神四处飘。
    凤凰撇撇嘴，“你最好把对清荼的龌蹉思想给丢了，不然我就把他给掐死。”说完，狠狠地捏了一下清月，清月“哇”地叫了出来，是真的疼，而且他现在被这只大鸟给钳制住了，压根就变不成人形。
    “那你就掐死吧。”柴三无所谓地摆摆手。
    凤凰和清月都愣了。
    “我靠！柴三啊柴三，你他妈忘恩负义啊！吃了我那么多烤串！还拿我钱挥霍！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清月气急败坏地骂道，两只爪子凭空乱抓。
    凤凰抿着嘴偷乐，这小东西简直是太好玩了，顺着他话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柴三你这也太坏了吧！”
    “你滚一边去，我和他的事儿，你插什么嘴。”柴三怼他，然后又指着清月的脑袋骂：“昨天是谁一见到清荼就忘了我的？我让你过来，还不过来！还有我哪里拿你钱挥霍？明明就是你老是拿钱出去泡妞！”
    “泡妞是什么？”凤凰表示十分不解。
    “就是追女孩儿，换的可勤快了！”柴三吊着嗓子说到。
    凤凰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捏了捏清月的肚子，“这么喜欢追女孩儿啊。”
    “别捏我肚子！”清月张嘴想咬他的手，自然是没得逞，凤凰又戳了戳他的肚子，“老实点，小心我再让你吃大白虫子。”
    一听到大白虫子，清月立马变乖了，耸拉着脑袋，四肢垂挂，就跟死掉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柴三瞧他俩这相处的模式，就跟看猴耍戏一样，还挺新鲜，时不时偷着乐呵。
    ☆、第 21 章
    柴三的幸福生活没有超过第二天的夜晚，在第二天的huáng昏时分，又吃完一块巧克力的清荼犹豫踌躇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柴三，这儿不是你的久待之地，你想你可以回去了。”清荼皱着眉说到。
    柴三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呆在这儿吗？”
    “你是人，不该呆在这种与外界都不同的隐世之中，这里不属于。”
    “那你能跟我一起走吗？”柴三小心翼翼地问到。
    “我要修仙！”清荼终于露出了着急的表情，柴三还从没见过他露出急样，他知道完蛋了，这妖怪是骗不走了。
    柴三苦笑，“修仙真的很重要吗？”
    “重要。”清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修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还有凤凰。”
    “那我呢，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不是要跟我一起？”柴三两手掰住他的胳膊，问得很急切。
    清荼还是对喜欢两字很是迷惑，“我不懂你所说的喜欢，你对我来说就如同凤凰，就如同清月，可是凤凰已经为了我失去了太多，我不能丢下他。”
    刹那间，柴三的笑意凝固了，只剩下了悲哀，果然是这样的，其实一直以来大概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吧，其实清荼对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吧。
    “就是你，既不会把我留下，也不会随我离去，是吗？”柴三又一次问道。
    清荼犹豫了，但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柴三，我要修仙。”
    “对啊！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了？跟清荼在说什么呢？”凤凰忽然出现在柴三的面前，手里还拎着已经变成人形的清月。
    柴三看着一脸苦哈哈的清月，“麻烦你能先把我家小孩放开吗？”
    “柴三儿！”清月感动得都快落泪了，这一天简直不是人过的，这只大鸟居然抓着他直接在天上飞了一圈，他清月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恐高，吓得他都要灵魂出窍了，脸上还挂了两串惨兮兮的泪水。
    “喏！还你。”凤凰霸气一推，清月踉跄了两步抱住了柴三，然后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罪魁祸首。
    柴三拍拍清月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旁，转头又看向清荼，“既然我是人，不可以呆在这儿陪你，那清月总可以吧？他也想修仙来着！”
    “唉，我......”清月刚开口，就被柴三要杀人的目光给bī了回去，三年多的相处，他俩早就有了很深的默契，所以他立马点点头，“清荼，我可以在这儿修仙吗？”
    “清月，你.....”清荼转而看向了凤凰，“我自然是想要你留下，不知凤凰可否愿意，我可记得他一直都不太喜欢陌生人。”
    可是凤凰却一反常态，满脸笑意地拍拍手，“可以啊，你还是这么闷，一点也不好玩，留下个小东西陪陪我也挺好。”
    清月立马变了脸色，使劲儿地朝柴三使眼色，柴三全当没看见，沉着脸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走？还有我以后还可以来看你吗？”
    清荼为难了，伸出一根手指，“每年的四月初一，你可以来看我。”
    “好。”柴三慡快利落地回道，这倒是让清荼有点出其不意了，他原以为柴三会露出难过伤心的模样，居然尽是这般的毫无所谓，害得他倒是有点不大开心了。
    “走之前，我跟清月说说话，总成吧。”柴三实在太冷静，摸了摸清月的后脖子后，把他带到了一处大石头边上。
    “清月，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儿。”
    “三儿，我不要，那只鸟会把我弄死的。”
    “不会的，清荼说过凤凰不杀生。”
    “我去！今天差点都把我吓死了，三儿，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清月收到了一记刀眼，然后撇撇嘴，“果然见色忘义，你他妈真不够哥们儿。”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偷学，到时候你来接我，知不知道？还有看看他们到底咋修仙的？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地方？”
    柴三说的很轻，还特意让清月做了点小法术，所以站在不远处的清荼和凤凰都听不见他俩在说些什么。
    “他俩在嘀咕什么？我总感觉有yīn谋。”凤凰对柴三的那一脸鄙夷似乎是甩不掉了。
    清荼叹了声气，“估计是在道别吧，我听柴三说这几年一直都是清月陪着他，他还说清月在外面弄了一个烧烤摊，那个烤串可好吃了。”
    “烤串是什么？”凤凰也是深山老林的妖怪，只有几年时间在外面晃dàng，那也只顾着找归宿了，压根就没逛人间，所以说到底还是一点世面也不懂的山里人。
    “我也不清楚，但是听柴三说的样子应该很好吃，应该和巧克力一样好吃。”清荼撑起下巴，顺便数了数箱子里的巧克力和糖果，“我得慢点吃了，快没有了。”
    凤凰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他是觉得一点也不好吃，咬了一口就被他扔了，为了这事儿，昨晚已经被清荼骂过了。
    “还有一块还被你扔了，简直bào遣天物。”清荼又提起了这茬，凤凰翻了个白眼，朝还没嘀咕好的两人，吼道：“喂！你俩说好了没！又不是小姑娘，唧唧歪歪这么多事儿！”
    “吼什么吼，你个死秃鸟！”清月吼完这一声，一瞧见他气冲冲地冲过来，立马变成小田鼠四处乱蹿。
    “你们说什么呢？”清荼其实也有点好奇。
    “没什么。”柴三头一回没对清荼露笑脸，沉着一张脸，“什么时候走？怎么出去？”
    “其实你可以多呆一会儿的。”清荼有点尴尬，他见好像有点冷漠的柴三有点害怕。
    “不用了，反正明年不是还可以过来。”柴三弯腰摆弄箱子，把糖和巧克力都放在外面后，把箱子阖上，然后又说：“明年过来，我可以带一箱子过来。”
    “柴三，你这样好像有点怪怪的。”清荼也不在笑了，握住了柴三的手，“你是不是很难过？”
    “恩，然后呢，你又不让我呆，又不肯跟我走，反正我是笑不出来。”柴三也就这么不要脸的承认了，舔舔嘴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清荼后，胸口沉下一口气，“送我走吧！”
    “你......”清荼果然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柴三，凑过去想去碰一碰他的嘴唇，却被他躲过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亲我了，我是喜欢你才会亲你，现在我知道你原来是不喜欢我的，所以以后我也不会亲你了。”柴三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明明前一秒还热乎乎地缠着他，说乱七八糟的笑话，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
    难道人类都这么善变吗？清荼撤回了前倾的身体，他似乎一点也看不懂柴三了，而且此刻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说不明道不白的滋味。
    “好，我知道了。”清荼凭空画了一道符，然后便出现了一道裂缝，“往这里走就可以了。”
    “嗯好，清月就拜托你照顾了。”柴三回头望了一眼清荼，“明年四月初一我来看你，记得给我开门。”
    清荼见他快要进入细缝，又问道，“柴三，你难过吗？你会怪我吗？”
    “难过，但是我不怪你，且不说人妖殊途，反正我是和凤凰一样的存在，没事，感情这事儿两情相悦才好。”柴三背对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后，不再回头，直接穿过了细缝，两脚一空，眼前还是那座山，他已经在山外了，山里依旧迷雾重重，那老大叔依旧还在那个小破屋子里，一瞧见他，便又跑了过来。
    “小伙子，你居然出来了？命真大啊！你那朋友呢？”老大叔又朝山里看了看。
    柴三胸中的那口气似乎是落下了，眼底含泪，“叔，我明年四月初一还过来。”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老大叔看着这个年轻的身影越走越远，然后又看了看充满迷雾的深林，又是一声惋惜，“多好的一小伙子就这么没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第 22 章
    柴三回去后，因为没带回媳妇儿而被他阿爸笑了好久之后，回学校琢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毕业论文完成了，而他也顺利地毕业了，毕业那天，姚果和阿水都过来了，一起毕业的自然还有姚馨雅。
    他们四个人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姚果趴在柴三的肩膀上，比了两个大大的V，笑得眼睛都没缝儿了，姚馨雅则是挽住阿水的胳膊，笑得很甜。
    毕业后的柴三忙了起来，忙着找工作，忙着搬家，还忙着给小妹补课，压根就没有时间来想远在历城的柴三和清月，只不过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叹气，他心里一直在打算盘，这清荼的脑子该怎么开窍呢？
    而远在隐世的清月天天以泪洗面，凤凰哪里有修仙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只残bào的秃鸟，除了每天一沐浴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折磨他，不是给他灌辣椒水，就是把他按在湖水里，一副要淹死他的架势。
    而每每找清荼求救他都没反应，时常在一个小山头上打坐，嘴里念念叨叨，要不就去很远的地方采集露水，清月知道只能靠自己了，所以他每天想的事情就是该如何逃跑，或是该如何反整那只秃鸟。
    到头来，最后还是逃不出被整的命运，清月现在每天盼望的日子就是柴三到来的日子。
    来年的四月初一，柴三准时来到了历城，然后又遇见了那个老大叔，老大叔以为他是过来祭奠他那死去的朋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大箱子，一脸悲痛地拍了拍柴三的肩膀。
    柴三咧嘴一笑，又是一个飞奔，老大叔“哎呦喂”一声，追了十几米远后，弯腰喘着气，“你个死小子！还进去啊！”
    柴三拎着箱子跑的可欢了，一边跑一边大喊——清荼！开门啊！
    话声刚落，眼前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细缝，柴三毫不犹豫钻了进去，再一次睁眼，眼前又是世外桃源的景象，美得像墙上的壁画。
    “柴三！”清月比清荼冲得还快，一瞧见柴三立马扑过去，挂在了他的身上不再下来。
    柴三笑着揉揉清月的后脑勺，抬眼看向离他一步之遥的清荼，淡定从容，“清荼，好久不见。”
    明明才一年都不到，清荼却发现眼前的柴三恍然之间似乎变了一个人，好像已经不是那个好玩有趣的小孩，难道这就是长大吗？
    “好久不见。”清荼淡然回到，看到柴三揽住清月亲亲热热叙旧，转身离去。
    “你特么都大半年了，有没有学会什么技能啊？”柴三揪住清月的耳朵。
    清月突然露出一大截胳膊，指着上面两道血红的抓痕，“学个屁！光跟那只秃鸟斗智斗勇就能花我一整天的时间，哪能学什么技能！”
    “那你呆这儿gān嘛？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柴三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就快被他给气死了，眼前着那只红火的鸟飞了过来，忙说道：“那只鸟来了，你保重。”
    “卧槽！你gān嘛？”清月直接被推到了一边，看着柴三屁颠屁颠地朝清荼跑去，然后悲痛欲绝地深吸一口气，又开始疯跑起来。
    “清荼，给你。”柴三凑到了清荼的眼前，把箱子打开，里面堆满了巧克力和彩色的糖果，但是清荼却不怎么高兴，随意一瞥，礼貌性地笑了笑，“谢谢。”
    柴三的手一顿，“你什么时候都跟我客气了。”
    清荼接过箱子，慢条斯理地锁好箱子把它放在了地上，转身又要离去，柴三一把攥住了他，他回过头露出不解的面容。
    “这么久，除了修仙，你有没有想我？”柴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不准说谎。”
    清荼认真想了想，“有一点点想。”
    柴三瞬间眉开眼笑，两根手指比了个距离，“就这么一点点吗？”
    清荼瞧他那欢喜样儿，轻哼了一声，“就那么一点点。”
    “那一点点也够了！”柴三傻乐的模样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清荼觉得他好像又是小时候的柴三了。
    人类果真是摸不透啊。清荼就认识柴三那么一个人类，但是他总是好像看到了好多人的样子，柴三会变，一会儿变成了有趣的人，一会儿又变成了讨厌的人，然后一会儿又变成了沉默的大人，他也不懂哪个柴三才是真正的柴三。
    “我也想你的，清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清荼摇摇头。
    然后柴三便张开了双臂，“那么多，我想你那么多！”
    清荼抿了抿嘴，心里乐了，但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瘫着脸。
    “这一回，我可以呆多久？”柴三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明天日落之前就得走。”清荼看了一眼天边。
    柴三有点失落，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挺不正经的，笑嘻嘻地说道：“你说我们像不像牛郎织女，一年就只能见一次，哎呦喂，还真够惨的！”
    清荼揪了一根草，又剐了他一眼，“谁跟你是牛郎织女了！”
    “你牛郎我织女呗，这样还不成，你就是不经逗，从小就这样。”柴三抢过他手里的草往嘴里一塞，直接嚼吧嚼吧吞了。
    “是我看你从小长大，你这话用在我身上不合适。”清荼及时改正他的口误，“还有，这儿的草别乱吃，小心中毒了，我可救不了你。”
    “你不是快要升仙的妖怪了，还能救不了人，我才不信嘞。”说完，柴三直接从地上抓了一把草往嘴里一塞，清荼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完了那一把草，看他那吃相，好像还挺美味。
    还是那有趣的小孩么。清荼的心情又明朗起来，坐在柴三的边上，偶尔看看天空，偶尔看看柴三。
    柴三讲了好多好多事情，全是外面的事情，他还讲了姚馨雅的事情，而且特意突出了姚馨雅喜欢他的事儿，顺便又添油加醋的一番，讲的时候，那小眼神飘的，一点也没错过清荼脸上的表情。
    “她长得好看吗？我听说你们人类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清荼有点心不在焉。
    “好看啊，脸蛋好看，身材也超好，在学校也是个大美女啊！”柴三故意夸大了，其实姚馨雅长得不是大美女的那种类型，而是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虽然性格一点也不小家碧玉。
    “那你怎么不喜欢她？”清荼撇过头，正眼看向柴三，那问话的小表情还挺严肃。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柴三摇晃着脑袋凑到了清荼的眼前，“谁让眼前这只妖怪这么好看呢！好看的我看别人都不好看了，妖怪，你说这可怎么办？要是我娶不到老婆，那可怎么办咯？”
    柴三凑得太近了，清荼只要再往前一凑，就可以吻到那张软绵绵热乎乎的嘴唇了，但是他只是一转头，“我怎么知道？你娶老婆，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事，因为我喜欢你啊，就喜欢不上别人了。”柴三向来表白的坦坦dàngdàng，他对清荼的喜欢从来都是正大光明，喜欢又不是件错事，gān嘛要遮遮掩掩。
    清荼终于感受到了紧张，居然不敢回头看他，而是又在地上拔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低声问道：“你有这么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柴三蹭得站了起来，又绕到了清荼的面前，张开了手臂，“这么多！超级超级多，比这个地方还要多，这就是我的喜欢！”
    坐在地上的清荼抬起脸，仿佛一瞬间又下起了金色花朵的雨，亮闪闪地落在柴三的身上，好像这时候的柴三又不一样了。
    人类，真的是很可爱啊。
    ☆、第 23 章
    隐世的太阳很久很久，夜晚很短，可是很美，草丛中全是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柴三喜欢靠在石墩上，捉萤火虫玩，然后在清荼眼前放飞。
    “你有完没完？”清荼觉得无聊，“你还是快点睡觉吧。”
    “我不想睡觉。一睁眼，你就又要让我走了。”柴三一点睡意也没有，一歪头靠在了清荼的肩膀上，“清荼，我就不能多呆几天吗？”
    清荼为难地皱皱眉，松口了，“最多再呆一天，后天早上走。”
    柴三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松口，呆愣了几秒后，直接把清荼给扑倒在地，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笑得倍儿甜，“给不给亲？”
    清荼睁圆了眼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喜欢柴三的嘴唇，太软了。
    “那我亲咯~”柴三一腿一跨，坐在了清荼的大腿上，两手撑在清荼的耳边，摇晃着脑袋，贴着他的嘴唇说道：“我觉得你还是闭上眼睛比较好，你睁着眼有点对眼了。”
    清荼也笑了，乖乖闭上了眼睛，两手圈住了柴三的脖子，这个人类简直太有趣了，原来被人类喜欢的感觉就是如此，好像也是不赖。
    “啧啧，他俩这是gān嘛呢？”凤凰两手抱胸坐在树上，旁边还有挂着两行热泪的清月。
    “非礼勿视，你不懂啊！”清月用两根手指遮住了眼睛。
    凤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嘴巴对嘴巴，有什么不敢看的。”
    “卧槽！你他妈也这么纯？！”清月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了，然后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上下扫描一下凤凰，还是觉得好笑，拍拍凤凰的肩膀，“纯洁小弟弟，别瞎看这种，会长针眼的！”
    “小弟弟？”凤凰咬牙着重了这三个字，然后露出令清月大惊失色的表情。
    清月忙嘻嘻哈哈地拍了一下凤凰的肩膀，“哎呀，嘴嘌了还不成。”
    凤凰瞧他这小贱样儿，瞪了他一眼后，又专注研究清荼和柴三的姿势，发现他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了，柴三压在清荼身上，手居然还在乱摸，怒了，“这柴三不会是要gān什么龌蹉事吧？”
    “哎呦喂，大哥你可算看出来！”清月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那你还看，还不给我蒙上眼睛！”
    “我要......”
    “你要gān嘛？”清月一把攥住了他，凤凰咬牙切齿的说道：“清荼要修仙，不能做那档子事情！”
    “那档子事情是什么事情？”清月轻佻地勾了一下凤凰的下巴，笑得贱兮兮，“我跟你说，打断人家这种事情，是要遭雷劈的，你知不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棒打一次鸳鸯，还是箭在弦上的鸳鸯！你懂不懂？”
    “滚开！”凤凰是真的怒了，瞬间张开了翅膀，要飞过去，清月哪肯，忙跳在了他的身上，四肢试试的勾住了凤凰的身体，所以两人一下子从树上掉了下来，砰地一声，声音可响了，吓得柴三都停住了手，抬头往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两只手都伸进了清荼的衣服里。
    “怎么了？”清荼的脸颊有点红，不太满意停下来的柴三，“你怎么不动了？”
    柴三轻轻咬了一下清荼的嘴唇，“你这儿怎么都没有房子呢？”
    “不需要，没人。”清荼回吻了一下柴三，“你刚才摸得我很舒服，而且我那里好像起来了。”
    “啊？”柴三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清荼就是有那本事，顶着一张无知纯洁的脸说着一些让人脸红耳赤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懂羞耻心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好久没有那个反应了。”清荼有点难受的曲起了双腿，两只手自然往那地伸去。
    柴三忙压在了他的身上，低声问道：“你这儿怎么一点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没人的。”清荼难耐地拿胯蹭了蹭柴三。
    “凤凰和清月还在这里呢。”柴三清楚的感受到清荼那处的勃发，亲了亲他的脸颊后，“你侧过来，我挡着你，我给你弄出来。”
    “卧槽！非礼勿听啊！”清月直接压在了凤凰的身上，两只手捂住了凤凰的耳朵，然后自个儿闭上了眼睛，幻化成老鼠耳朵的耳朵自动往下一折，隔绝了一切声音。
    凤凰僵硬地躺在了地上，觉得这只老鼠怎么这么逗，所以一直睁着眼睛看这只蠢老鼠的蠢样，又觉得那只折起来的耳朵很好玩，所以两只手一拽，轻轻揉捏他的耳朵，毛绒绒，软乎乎，手感意外的好。
    而清月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卧槽！你这只老秃鸟，能别摸我耳朵吗！？”
    “我就摸，怎么了？”凤凰还摸得更起劲了，直接两只手盖住了他的耳朵，可劲儿地揉。
    “靠！信不信我把你给gān了！”清月的脸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越来越红，凤凰也发现了，所以觉得更好玩了，揉的更欢乐了，而且还变着法捏，还一边挤兑他，“gān什么？就你这小身边能gān什么？”
    “我靠！”清月两只手猛地拍在了凤凰的脸上，然后头一压，狠狠地咬了一下凤凰的嘴唇，然后浅浅地吻了起来。
    凤凰惊呆了，嘴唇微微张开，对这个走向有点整不明白。
    “谁让你摸我耳朵。”清月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了，而且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凤凰的两只手摸在他的腰上，也觉得有些热，好像是明白了一些，曲起一条腿，突然碰到了一处明显变化的部位。
    “你不会！”凤凰头一回慌了，忙钳制住清月蹭来蹭去的身体，把他反压在地，“你发情了？”
    清月的两只耳朵抖了抖，咧开嘴露出了两颗小尖牙，“都怪你！乱摸我耳朵，你自己撩起来的火，你给我灭了！难受死我了！妈的，还不快点给我亲！”
    “你你你，你这只色老鼠！”凤凰哪经历过这种事，刚松一下手，清月就疯狂地扑了上来，一扑上来，就是抱住他的脑袋可劲儿的猛亲，而且还去扯他的衣服，两只手直接往他的胸脯摸来摸去。
    “你这是非礼啊！”凤凰压低了嗓音，清月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话，早就被欲望迷住了双眼，一只手直接探进了凤凰的裤兜里，凤凰瞬间头皮一麻，居然破天荒地骂了一句——卧槽！
    “你这只死老鼠，居然敢对我这么做！”凤凰咬住那只抖了抖的耳朵。
    清月摸到跟自己一样的东西的时候，瞬间清醒了一大半，来来回回又摸了一遍，确定之后，这回是真的醒了，“卧槽！是男的！”猛地缩回了手，晃了晃脑袋，眼前一张要吃人的脸吓得他欲望都瞬间消失了。
    “卧槽！要杀人啦！”清月拿出了他至今为止最快的反应力，猛地转身跑向了清荼和柴三，那叫一个快，远远地他看见柴三一脸哀怨地盯着他看，还有窝在柴三怀里一脸高cháo未退的清荼，咧了一下嘴，gān笑着又转了个方向，跑向了未知的旅途。
    凤凰瞬而转shòu态，尖声鸣叫了两声后，飞向了天空，旋转了一圈后，朝清月的方向追捕。
    “他俩又怎么了？”清荼不解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凤凰，竟然有点幸灾乐祸，“我还没见过凤凰这么生气过，清月还真了不起。”
    柴三替他穿好了衣衫，还是觉得这地儿不好，“清荼，要不明天我开始造房子吧，不然老是露天野地的，早晚会被吓萎的。”
    “你的吓萎是吓阳痿吗？”清荼有个优点十分不错，那就是不懂就问，可是这个优点带来的缺点就是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时间，他啥都会问。
    “我没阳痿！是老是那样的话，我估计会。”柴三算是败给他了，很无奈也很宠溺地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天开始就给你造个房子。”
    “不需要你造。”清荼手指一挥，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就出现了在柴三的眼前，“我可以直接变，你忘了我是妖怪了吗？”
    柴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秒成型的房子，竖了个大拇指，心想刚才你怎么不变出来呢？
    ☆、第 24 章
    柴三还是走了，走之前，照样和清月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话，一脸鼻青眼肿的清月抱住柴三的大腿，嘴里嚎叫着：“带我走！我不要呆在这儿了！”
    自然是没有用的，凤凰揪住他的衣领子直接飞上天了，恐高的他，在天上哭喊着转了一圈。
    清荼有点不舍地朝他挥挥手，还说：“明年依旧是这个时间。”
    “我知道，你等我。”柴三这一回走的很轻巧，满脸笑意离去。
    出去后的柴三也没有闲着，本就为了此事而耽搁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所以这趟回去，他整整忙了一个多月，拉了两个客户，他才算是jiāo差完事儿。
    “三儿，你最近也忒拼了吧！”姚果靠在他办公室旁边，嘴里叼了一根烟，梳了个大背头，挺神气的。
    “没法，明年我打算换个房子，把阿爸和小妹接过来一起住。”柴三笑了笑，捏了捏眉心。
    姚果哼哧一笑，“你小子不错啊！”
    “别说我了，你什么时候和阿水结婚呢啊？”柴三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姚果，他俩都快好了四年多了，姚果也工作两年多了，差不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就没见他俩有什么动静。
    姚果叹了声气，“我也想啊，可是我爸妈都不太喜欢阿水，去年我把阿水带回家过了年，年一过完，我爸妈就让我分了，说不喜欢阿水。”
    “有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呢！阿水知道么！”柴三抽了一根烟出来递给姚果，姚果瞥了一眼，接过，很快就点上了烟。
    “能让她知道么，我打算再回家说说。”姚果郁闷地吸了一口烟，又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柴三的肩膀，“你呢？你怎么都不谈恋爱的，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喜欢哪个女生，你也二十六了，连个对象也没有，阿勇叔不得急死咯！”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柴三笑着嘬了一口烟，看似玩笑似的说到：“我这辈子不结婚了。”
    姚果笑着跟他打趣，“瞎说啥呢！”
    柴三笑笑，就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了，后来两人又随便拉扯了一大堆无聊的话，姚果还问起了他那一礼拜去哪里，他照样还是玩笑话似的，说自己去找妖怪了。
    又是妖怪？姚果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了，也许柴三嘴里的妖怪是真的存在的呢！
    虽说，柴三已经有了清荼，可是他阿爸不知道，他小妹也不知道，村里念念叨叨的邻居也不知道，所以这一年，他过年回家时，可是好一顿折腾。
    回村的路上，就有不少大妈和阿奶拉着他好一通问，在她们眼里柴三就是好孩子好男人的模范，都想要把自己身边的单身女孩子介绍给他，可是柴三一路上就是连连推脱，后来直接说了句——我有对象了。
    这话一说后，这些闲来没事的老邻居又揪着是哪个女孩子问起话来，还说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呢？
    柴三被问得头都大了，随意敷衍了几句后，匆匆赶回家，本以为有个清净地了，他阿爸也问他感情问题了，甚至小妹都满眼期待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呢？”
    “小妹，你凑什么热闹呢！”柴三放下手里的礼品，摸摸小妹的脑袋，又对柴勇说道：“阿爸，我还年轻，不急这事儿。”
    “还不急呢啊！过了年你都二十七了，老刘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比我小三岁呢！”柴勇手里拿了只锅铲，比了三个手指。
    柴三挠挠头，“这不姚果也没结婚的么！”
    “那姚果总是有个女朋友吧，你呢，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不急。”柴勇对着大锅翻炒回锅肉。
    柴三往上翻了个白眼，“阿爸，你别这么急么，等我把你们都接到镇上，安顿下来，再说这事儿，成不？”
    柴勇不高兴了，不搭理他，自顾自哼哧哼哧炒肉。
    小妹吐了吐舌头，拉住柴三的手把他拖出了厨房，“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了？”
    “明年，等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住在一起了。”柴三弯下腰捏了捏小妹的脸蛋，“哎呦呦，我们家小妹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啊！”
    小妹得意地摇摇头，甩了甩马尾辫，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而且她也很快就要高考了。
    “你好好考试啊，你要是考上二大，哥送你一个礼物，只要哥买得起，什么都可以。”柴三郑重其事地说到。
    小妹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兴奋地抱了一下柴三，“我一定会考上二大的！”
    柴三是很喜欢过年的，因为过完年，没有多少日子，他便可以去历城看清荼。
    “柴三！你终于来了！为什么这一年过得这么慢！”清月眼巴巴地望着进入细缝的柴三，可是无奈自己被禁锢在凤凰的怀里，无法冲出去扑向他。
    清荼刚好沐浴完，衣衫半敞，一见到柴三眉眼先是一舒，然后又恢复神色，靠在木屋边上等着柴三飞奔到他怀里。
    “清荼！”柴三像只小兔子一样飞奔到清荼眼前，然后热乎乎地抱住了他，先是在嘴唇上狠狠亲了几下后，然后便拉扯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我的清荼，还是这么好看。”
    “你的？”清荼点了一下柴三的嘴唇。
    “对啊！就是我的！”柴三带点霸道的口吻，又把清荼搂在了怀里。
    被牢牢圈在怀里的清月张开两只手，嘴里还喊着：“柴三！你个忘恩负义的，你不来看看我啊！”
    “闭嘴！”凤凰掐住他的嘴。
    “我就不！”清月哪会听他的话，就算脸颊被掐得生疼，也照样呜咽着喊话：“你个死变态！放...放开...卧槽！你又要...唔...”
    柴三，救命啊！清月被凤凰直接拖到了后山后头，眼角间又挤出两滴眼泪，嘴巴被一只手给捂得严严实实，凤凰狰狞的脸就在他的眼前，然后熟悉的撕裂感又传来，他呜咽了几声，哭得更厉害了，心想：你个王八蛋！死秃鸟，不得好死！你这只死变态！
    “哭什么！不准哭！”凤凰用嘴唇狠狠碾过他的眼角，把他的眼泪给舔gān净了，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然后飞快地用嘴唇堵住，这只小老鼠很吵，所以一定得堵住。
    死柴三！你个见色忘友的王八蛋！清月在心里把柴三骂了祖宗十八代后，只能咽苦水，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习惯了，至少有时候还挺慡的。
    “这一回我可以呆多久？”柴三躺在chuáng里，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清荼的腰上。
    “两天，最多两天，和去年一样，每一年，我都有一个劫要渡，所以，你不能多呆，只有这两天才是最安全的。”对于此事，清荼也是无奈，他喜欢陪伴在他身边的柴三，有柴三在的日子总是很开心。
    柴三终于知道了自己不能久呆的原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个劫难是什么？很严重吗？我躲得了吗？”
    清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连清月差点都躲不了，好在有凤凰护他，不然清月定会烟消云散。不过为了那事，凤凰也元气大伤，养了也快一年了，也不见得好，估计得百来年才能完全恢复，所以说，你一个凡人定是不行的，哪怕有我护你，也是危险。”
    “那我还是不留在这儿了，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我也不愿意你受伤。”柴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清荼的怀里，“我跟你说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吧，真的好多好多。”
    清荼早已发现了柴三脸上的倦容，怕是那一年，他过得很累，果然这一年的话语中，他说的最多是工作，工作的事情，工作上的人，好像都不太顺心，说着说着，便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趁着柴三睡着的时候，清荼亲了好几下他的嘴唇，又摸摸他那头刺啦啦的头发，还有脖颈上凸出的喉结，然后不自觉地笑了，有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着实不错。
    ☆、第 26 章
    睡到日晒三竿，柴三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还疼得厉害，依稀记得昨晚好像是做了个chūn梦，特别特别bī真，连脸都摸得到。
    “终于醒了啊。”清荼转身坐在了chuáng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纱，冷眼看着他，“还做梦呢？”
    柴三先是一愣，然后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那叫一个脆响，清荼一脸懵，“你gān嘛？”
    “你真的来了！”柴三猛地将他扑倒在chuáng里，抱住他的脑袋，先是一通乱亲，然后抱住了他不再撒手，清荼被他压的有些累了，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儿地扯了两把。
    “哎哟，别闹。”柴三搓搓耳朵，突然想到了正事儿，正色道：“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在涂山，怎么会在这儿呢？”
    清荼的面孔也沉了下来，扯了一□□上的薄纱，言简意赅：“清月跑了，凤凰憋了两天也跟着跑了，然后我也出来了，一时想不好他们跑去哪儿了，就寻着你的味道找你来了。”
    “味道？”柴三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什么味道？这么远，你还能闻到？”
    “我是妖怪。”清荼实在不想与他多说，有时候的柴三怎么就那么笨呢。
    “也是，”柴三早就被眼前真实的清荼给乐昏了头，哪里还能转的过弯了，又腻腻歪歪搂住了清荼，心里想着清月真是太够意思了。
    “三儿！”柴勇在屋外喊了一声。
    吓得柴三忙拉过被子把清荼盖住，“怎么了？”
    “怎么还不起chuáng呢！你今天不上班吗？”柴勇还是站在门口问话。
    柴三哪里还想得起上班这回事儿，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怀里呢，哪还有心思上班，随便敷衍了几句后，柴勇也不再多问，叫他差不多可以起chuáng了，午饭还是要吃的。
    “你gān嘛蒙住我？”清荼掀掉被子，乱糟糟的头发散在chuáng上。
    柴三面露歉意，“你现在还不能让我阿爸看到，我们的事儿我得琢磨琢磨，再跟阿爸好好谈谈，我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清荼仿佛懂了一样点点头，可是却还是问道：“我们什么事儿？”
    柴三都快败给他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后，说：“我们两不是好了吗，在一起了，就要跟父母说，得到父母的祝福了，那才叫完美了。”
    清荼若有所思，其实他一点也不懂，因为他没有父母，所以父母于他而言，压根就不重要，不过他也不太在乎要不要柴三阿爸的祝福，可是看见柴三好像是很想要的样子，他姑且也要吧。
    “所以你得听我的，知不知道？”柴三抓住清荼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几口。
    清荼无所谓，点点头，不过很快便把话题转到了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上：“我得去找凤凰和清月。”
    “清月会来找我们的，只要他出来，一定会来找我。”柴三并不担心清月和凤凰，好歹是两只妖怪，在外面总归是吃不了亏的，再说了清月估计也躲不了多久，凤凰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他，到时候他俩在外面，都不知道会去哪儿，等他们找到他这儿来，清荼早就被他给吃的死死的了。
    清荼拍了一下一脸傻笑的柴三，“你笑什么？”
    “我在笑吗？”柴三的唇角上翘，那是一种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又凑过去抱住了清荼，脑袋在他的肩窝上拱啊拱，像只大狗，清荼捏了捏他的耳朵，还是觉得人类真的太有趣了，而这个有趣，在他正式入住柴三家后，又多了几分趣味。
    柴勇见到清荼的第一眼，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儿，长头发大眼睛，脸蛋白净，以为是柴三领回来的媳妇儿，但那孩子一开口，他就有点尴尬了，这孩子长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男孩儿。
    “你就叫我勇叔吧，随果儿叫。”柴勇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因为这倒霉儿子就跟他说是要带个朋友回家，没说是男的女的，他下意识就把那朋友当做了三儿的女朋友了。
    柴三嘻嘻哈哈地搭住清荼的肩膀把他推到了饭桌前，“瞧瞧我爸多欢迎你，给你煮了一大桌饭菜，而且都是我阿爸的拿手好菜，你可得多吃点。”
    清荼吃撑了，他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饭菜，而且柴勇一直不停给他夹菜，他来者不拒，夹一块，吃一块，柴三瞧他俩这个和谐的画面，心里甜得冒泡，终于成一个家了，等小妹回来，就是一家团圆了。
    “你吃这么多gān嘛？”柴三躺在清荼身旁，轻柔地揉着他圆鼓鼓的肚子。
    清荼一脸回味无穷，“你阿爸煮的菜真好吃，比巧克力还要好吃。”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下次带你去小阁楼，那边好吃的更多。”柴三没想到清荼居然这么好吃，以前他就没见过清荼吃过饭，他原以为妖怪是不用吃食，没想到只是没人给他做而已，而他确实也不需要吃太多，基本几颗果子就能饱腹好几天。
    “那你下次带我去吃吧。”清荼觉得人间似乎多了好些乐趣，比如吃，比如他也见到了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柴三。
    “果儿，这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妖怪。”柴三特意把姚果叫了出来，就他一个人，把清荼也带了出来，三个人坐在大排档的小桌子上。
    姚果满脸问号，“啥？”
    “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我认识一只妖怪，就是他，我现在把他带来见你了。”柴三说得诚恳，那小模样看着可一点都不假，可是谁信呢？搁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姚果也不信，可是妖怪一说确实从小就挂在柴三的嘴边，而他每回都顺着他，所以这一回，照样还是顺着他，脸瞬间一变，露出超级惊喜的表情，“原来你就是妖怪啊！柴三从小就跟我耳边说呢。”
    除了柴三，清荼对其他人类表现的更加冷淡了，微微一笑，算是礼貌，因为柴三说了在外头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会被人讨厌，一被讨厌，你在这个都是人类的世界就会过得不开心了，虽然清荼很不认同他这个说话，但是他还是很听话，至少现在他的脸不是很僵，毕竟眼前这个有点胖胖的姚果是柴三最好的朋友。
    “你长得可真俊，我就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姚果说这话是真心的，撞了一下柴三的胳膊，“喂，如果他是女孩，我都以为你俩是一对了。”
    “男孩咋个就不行了！”柴三也没冲动，他就事论事，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可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发小，这事儿压根就没想瞒他。
    “啥？”姚果这回是真的惊了，“三儿，这可别瞎说。”
    “他就我媳妇儿，不然我为什么不找对象。”柴三凑到姚果耳边轻声说到。
    姚果看看柴三又看看清荼，花了两分钟消化了这个大秘密，“来来来，那都是自家人了，走一个。”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
    清荼看了一眼杯子里有点奇怪的水，抬眼朝柴三无声求助，柴三端起酒杯，努努嘴，“这是酒，我们碰一杯。”
    清荼喝了一口就不愿再喝，任凭姚果和柴三怎么劝，都不喝，后来柴三就让姚果别再劝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热热闹闹喝了起来，而且都是一杯一杯gān，喝的空瓶子都摆了桌子一圈。
    “果儿，我真高兴，我终于可以把我家妖怪介绍给你认识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子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了。”柴三一说到激动之处，两只眼睛就发红，扒拉住姚果的肩膀，好像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了。
    “这不介绍了吗！挺好，挺好，不过你这也够呛，比我和阿水的还要呛！你这性别也不太对啊！”姚果也喝大了，嗓门子有点大，单手搂住柴三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在倒酒喝。
    坐在他们对面的清荼吃掉了桌子上最后一只大烤翅，也不太想搭理他们，不过看到柴三怎么越来越贴在了姚果身上，他坐不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起身走到柴三的身边，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不早了，回家了吧？”
    “对！不早了，回家了！果儿，咱们回家了，你找你的阿水去，我有我的清荼了！”柴三大着舌头，却中气十足，他现在也是有人疼了，除了他爸和小妹，也有人催他回家了，他可不是孤家老人了，看谁还敢笑话他。
    ☆、第 27 章
    清荼住了一段时间后，柴勇找自家那傻儿子谈了一次话，问他清荼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成天闲得要命，而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跟家里的小祖宗一样，不过小妹倒是很喜欢他。
    柴三那就使劲儿瞎扯呗，说清荼是历城人，他有次出差的时候认识的，然后这段时间正好辞了工作打算来这儿发展，所以现在还在找工作呢。说得倒是挺顺溜，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柴勇被他这么一绕，也就没了说辞。
    “清荼，你工作找好了吗？”柴勇洗了一碗水果放在茶几上。
    清荼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他觉得对面那个箱子太神奇了，居然里面还能装人，他抬头冲柴勇笑了笑，“勇叔，我明天就要去工作了。”
    “什么工作啊 ？”
    “卖房子。”清荼抓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自从来了柴三家，他嘴里就没停过好吃的食物，天天嚼吧着嘴。
    柴三回来的时候，清荼和他阿爸已经坐在饭桌上等他了，和往常一样，他的桌面前有一杯huáng酒，还是温的，清荼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喝么？”
    “好喝。”桌底下，柴三握住了清荼的手，对面的柴勇总觉得他俩怪怪的，可是哪儿怪，又说不上来。
    “今天这酒是清荼热的呢。”柴勇冲清荼笑笑。
    一听到这话，柴三又喝了一大口，“那就更好喝了。”
    清荼挑了挑眉，有点小得意，大腿上却被掐了一下，跟只小猫一样挠了一下，他又撇头瞪了他一眼，柴三咧嘴一笑，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两人洗完澡躺chuáng上的时候，柴三的手又不老实，摸进了清荼的下摆，揉捏他的肚皮，清荼不耐烦地扯开了他的手，“我明天就要去工作了，别烦我。”
    “你别看了，你光看这种有什么用。”柴三夺过他手里的书，职场如战场，“这种书看了也没用，你只要好好做事，然后好好看人，准没事。”
    清荼撇撇嘴，又把书给抢了过来，继续看，他还是不太懂人类到底是怎么个构造，他们每个人脑袋里装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过看了这么多人，柴三这家伙的脑袋好像装的东西比一般人都要多得多，而且他看见过工作状态的柴三，跟家里的柴三一点也不一样。
    “今晚，我们做吧，我真的要憋坏了。”柴三像小孩儿似的腻在清荼的身上。
    清荼垂下眼眸，手指插进了柴三已经长了许多的头发之间，“那你躺下，这回我来，如何？”
    “你确定你来？”柴三仰起脑袋，“我记得上次也是你来，做到一半，居然喊累！”
    “闭嘴！”清荼怒瞪他一眼，“这个事情你要说几回，书上曾经说过失败乃成功之母，所以今天要不我来，要不就别做了。”
    柴三在chuáng里打了两个滚，再次腻歪在清荼身上的时候，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然后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在欲望和美人面前，要什么尊严。
    清荼的手指勾起了柴三的下巴，然后学电视里的人，挺嘚瑟地说道：“来，给小爷笑一个！”
    柴三立马阳光灿烂，挤出两只小酒窝，然后学娇羞小姑娘握住拳头捶了两下清荼的胸口，这个举动做完，本来绷着脸的清荼绷不住了，笑得扑倒了在他的身上，柴三也乐，抱住他在chuáng里打滚。
    “阿爸，你gān嘛呢？”
    “嘘！”贴在门口的柴勇转头冲刚回家的小妹竖起手指。
    房间里瞬间没了声音，柴三捂住了清荼的嘴，两个人四目相对，都瞪圆了眼睛，清荼忘了施法了，他两的动静还挺大，这房子还隔音不好。
    “阿爸，你要是想叫他们，你敲门啊！”说着，小妹就砰砰砰敲了门。
    “gān嘛呢？大晚上的。”柴三起身开了门，瞧见小妹和阿爸都在他的门口，阿爸好像有点局促，搓搓手，歪了歪头，笑问：“你两gān嘛呢？笑得这么开心？”
    “讲笑话呢。”柴三倒是大大方方开了门，小妹一瞧见清荼立马就开心了，侧过身绕开了他哥，笑嘻嘻地跑到清荼的身边，“清荼哥，你在看什么书呢？”
    “《望湖》，悬疑小说，挺好看的。”清荼规规整整坐在chuáng里，被子将腰部以下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这我看过，确实好看。”小妹就喜欢跟清荼唠嗑，这么一个大帅哥放眼前呢，不看白不看。
    可是没一会儿，柴三就把她给赶出去了，阿爸还在门口张望，从她哥屋里出来后，小妹问柴勇，“爸，你老往里看什么呢？”
    “他俩是不是睡一张chuáng啊？”柴勇这话问得奇奇怪怪的，小妹点点头，“对啊，他们两个大男人睡一张chuáng有什么奇怪的。”
    柴勇瞄了一眼书房这个小隔间，若有所思地盯着这间闲置的小隔间，然后小妹也跟着他看着小隔间，两父女就这么非常有默契地盯着小隔间看了许久。
    隔天，柴勇就提了个想法。
    “你俩都是这么大个儿的男人，三儿的chuáng又那么小，要不把书房给腾出来，买张chuáng，你俩睡得也好点。”
    柴三拉长了脸，歇菜了，果然他阿爸觉得不对劲儿了，舔了一下嘴唇，转头看向清荼，刚想来个眼神jiāo流，没想到他居然直接答应了，“好的，我也觉得太挤了。”
    柴三的脸拉得更长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那成吧，走走走，上班去了。”
    清荼吃掉最后一块煎蛋，然后照例冲柴勇笑笑，柴三说过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可是现在的柴三好像一点也没有礼貌，臭着脸径直出了屋。
    清荼扯了扯衬衫的领子，至今他觉得人类的衣服对他来说太过束缚，加快了脚步跟上了柴三，“你等等我，我工作的地方不就是你公司楼下。”
    柴三瞥了他一眼，“你刚才怎么就答应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那个chuáng真的太挤了。”清荼不满地抱怨，每次他都被柴三压得够呛，得亏他是妖怪，如果是个人类，这么被压一夜，早就给压死了。
    “那就换大chuáng呗！”柴三豪气一搂，还埋怨起他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清荼翻了个白眼，只剩一声叹息，“你快点去把车开来吧，我要迟到了。”说话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
    “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柴三掐了一下他的脸，然后飞奔停车场。
    ☆、第 28 章
    柴勇很快将书房隔间收拾好了，专门让木匠老陈敲了一张chuáng，又牢靠又好看，清荼见它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第一晚就把东西全都搬到了小书房，虽然只有两本书，柴三怨念地靠在门口，刚把一条腿跨进了门，清荼咳嗽一声，摆了一下手，他又默默把腿给收回去了。
    柴勇端着一碗葡萄，看了一眼靠在门口的柴三，“你gān嘛呢？还不回去睡觉？”
    “我跟清荼有点话说。”柴三的脸有点臭。
    柴勇瞅他一眼，也不搭理他，径直进了小书房，把葡萄放在小桌板上，按了按chuáng铺，“清荼，怎么样？躺在还舒服吧？”
    “超舒服，谢谢勇叔。”清荼对柴勇那叫一个嘴甜，这么长的人类实习期，他知道要是想吃好吃的，就得讨好勇叔，讨好勇叔，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所以最近他的脸好像有点圆了，但是他还蛮喜欢自己脸圆了，平日里照吃不误。
    柴勇瞧他那傻儿子还站在门口，出门的时候，顺道把他也给拉了出来，柴三不太愿意，有点被qiáng拽着的味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柴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柴三兴致缺缺，“什么怎么回事？”
    “从前些天开始，你脸瞅着就不对劲了。”柴勇这小老头眼睛毒得狠，一看一个准，尤其是看他两孩子，从小又当爹又当妈的，对这两孩子最上心了。
    柴三挤出一个灿烂的笑，“阿爸，你看错了吧，哎呀，都九点了，睡觉了，睡觉了。”
    瞎忽悠两句，柴三便脱了身，走过书房时，还特别留恋地看了几眼，后来不甘不愿地进了自己屋，平时躺在chuáng里吃零嘴的人冷不丁没了身影，他就特别烦躁，在chuáng里滚了两圈后，直躺在chuáng里盯天花板发呆，他心里想着是该进行下一步，反正他阿爸估计是起疑心了。
    不如......
    让他直接把阿爸心里的那个疑心给弄大，好让阿爸直接来找他。
    如此想着，柴三度过了没有清荼陪伴在身旁的一晚，睡得并不好，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厉害，清荼倒是一脸神清气慡，还给柴勇倒了一杯牛奶，顺便还跟小妹说了个笑话，把小妹逗得呵呵直乐。
    “哥，你怎么了？脸都肿了。”小妹嘴里叼着油条，觉得他哥的模样也太搞笑了，特别像只斗败了的公jī，还蛮惨的。
    “没睡好。”柴三没好气地吞了一只小笼包。
    “清荼哥不在，你就成这样了啊！”小妹开玩笑儿似的指着他哥打趣，一直没说话的柴勇拿筷子敲了一下碗，“话怎么这么多，吃完饭就去上学，大学这么空，都没课的啊！”
    小妹吐了吐舌头，抓了一根油条，拿起书包便飞快冲出了门。
    “你俩也是，吃完了就去上班。”柴勇瞧见他俩就来气，本来已经舒坦的心被小妹这么一说，又揪起来，不耐烦地斜眦一眼满脸憔悴的柴三，更烦躁了，索性喝完了牛奶，拿起练功服出去了。
    他俩倒还是慢慢悠悠坐在饭桌旁吃早饭。
    柴三吃掉最后一根油条，“你昨晚睡得好吗？”
    “你看不出来吗？”清荼神采奕奕，慢条斯理整理完桌上所有的吃食，他从来都不会làng费。
    柴三露出幽怨的表情，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背后，弯下腰抱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脖子上亲了好几口，心里才平衡了一点，“走吧，上班去了。”
    清荼轻笑了一声，起身的时候，顺便把小妹没喝的那瓶牛奶带上了，出门的时候，塞进了包里。
    十分钟的路程，清荼偶尔转头看看开车的柴三，今天的柴三话少得可怜，倒是清荼起了两次头，柴三应了两声后，便没了下文。
    接下来的五分钟，谁都没有说话，连进了大楼，也没有说话，清荼先走出了电梯，回头看了一眼柴三，他只是挥了挥手，连笑容都没有。
    “清荼，你来了啊，今天有个大客户要过来。”前台小王对清荼很热情，他一进来就给他泡好了茶。
    “那成，你到时候一定得引见给我哦。”清荼接过茶，笑了一下，小王连连点头。
    但是令清荼大跌眼镜的是那个所谓的大客户居然是已经快一年没见的凤凰。
    “你居然在卖房子？”凤凰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面露鄙夷之色，本来这眼神是专属拆散的，最后居然也落在了他的身上，清荼不快道：“卖房子怎么了？”
    “前神明居然在这种小地方卖房子，要是神乐知道了，估计要笑掉大牙了。”凤凰终于拿下了那副挺大的墨镜。
    “那你是在做什么？还有这一年你都去哪儿了？清月呢？”清荼不打算跟他废话太多，凤凰嘴向来毒，只不过对他稍有收敛，一年未见，倒是在他面前都遮掩了。
    凤凰眼神一凛，“别跟我提那小王八蛋，被我关在家里。”
    “你把清月关在家里？你把他关在家里gān嘛？”清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手施了一个法，把凤凰禁锢在他所创造的空间里，论妖力还是神力，凤凰都是不及他的，虽然现在他只是个卖房的，而凤凰已经是公司大老板了。
    “你gān嘛？”凤凰挑了一下眉，“你也要囚禁我？”
    “就是问你一点事，”清荼摇身一变又是深林里的模样，一身青衣，坐在了凭空出现的椅子上，手端茶杯，抬了一下眼皮，“你跟清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凰也不再端着，他略有歉意地看向了清荼，“清荼，我不修仙了，这辈子我跟那只老鼠是扯不gān净了，我放不了他，可是他老是要逃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要逃走，我明明那么想要他留在我的身板。”
    清荼看到无措迷茫的凤凰，低低嗤笑起来，“凤凰你爱他，原来鸟也是会动感情的么。”
    “卧槽！你怎么也说我是鸟！我是凤凰！”凤凰不满地回驳。
    “你跟清月真的是越来越像了，”清荼一挥手，回到了现实，他们坐在了办公室内，“修仙本来就是个人意愿，你要是不想了，那便不要了。”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的，”清荼起身，掏出三份合同，“要不我们先把这事儿给了了。”
    “怎么有三份！”凤凰推掉两份，“我就买一套房子！”
    “老朋友，帮帮忙啊，有了你的三套房，我这月的业绩就成了。”清荼皱着眉，好不容易在这个现世有个认识的朋友，还是个bào发户，怎么地也得拉拉关系，帮帮忙啊！
    凤凰有点后悔来这个楼盘了，当他签完字，心疼得敲了一下胸口。
    “凤凰还是这么乖，”清荼摸摸凤凰的后颈，“那我就不怪你刚才对我无理了，居然还拿神乐来压我，你可别忘了，我们都不是神祗了，别再高攀神乐了。”
    凤凰无声凝望着跟随了千年的神明大人，若是没有清月，他定是要跟随清荼到海枯石烂，可是现在都不一样了，更何况他们早已不是妖神敬畏的神祗，只不过是一只妖而已。
    凤凰走前，问清荼后悔吗？
    清荼因为这三个字神情恍惚了一天，他后悔吗？
    ☆、第 30 章
    有一天回来，柴勇先是拉过清荼的手，坐在沙发里，桌子上摆了一大摞照片，他笑着说：“清荼也没对象呢吧？”
    清荼没点头也没摇头，手指拨了拨桌子上的照片，“勇叔，你要给我做介绍吗？”
    “可不是，本来就要给三儿介绍对象，顺便你也一起么。”柴勇笑得局促，挑了两张照片摆在清荼的眼前，“这两个姑娘好，一个是护士一个是老师，都可好了。”
    清荼拿手指点了点照片，正巧着柴三也开门回家了，他回过头，拿着手上的照片冲他摇了摇，“柴三，勇叔给我们介绍对象呢？”
    一听这话，柴三立马脸黑了，不大开心地走过来，要是十年前他还能为了讨他阿爸开心装一装，但是现在他也装累了，更何况他阿爸这个人他还不懂么，估计心里是十有八九了。
    “阿爸，我现在不缺对象。”柴三走过来迅速把桌上的照片拢了拢，又探过身将柴三和阿爸手里的照片给夺了过去，然后把照片收收拢。
    “阿爸，我都三十岁了，清荼来我家也有一年多了，您就没瞧出什么来？”柴三回头就把照片都扔进了纸篓里，他也没多委婉，瞧那样儿，就跟通知一下就成，这点倒是从小到大都一样。
    柴勇脸都白了，哆嗦着嘴唇，怒吼了一声，“闭嘴！你懂个屁！”
    柴三一转头，扑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在柴勇和清荼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爸！对不起，可是我没错！”
    柴勇拍了拍胸脯，撇过头看了两眼面无表情的清荼，哼哧哼哧喘了两口气后，一声不吭起身趿拉着拖鞋默默走进屋，柴三还跪在原地，叫了一声——阿爸。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柴三，他走了，你起来吧。”清荼依旧坐在沙发里，他不太喜欢这个跪在地上的柴三。
    柴三摇了摇头，“我现在在努力，清荼乖，等阿爸同意我们了，我们就结婚。”
    “像姚果和阿水一样吗？”清荼走到了柴三的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就像姚果爱阿水一样爱我吗？”
    柴三摸了摸他的耳垂，轻声笑了，只简单说了一个字，爱。
    清荼吻了吻他的嘴唇，“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去看书吧，你不是说还要看一遍《望湖》。”
    清荼无所谓地耸耸肩，与他并肩跪在了地上，“《望湖》里的姚生为了他和程飘的感情去了战场，现在我们只是跪在一起而已，所以这不算什么。”
    “看来多看书是对的。”柴三搂住了清荼的腰，特别的幸福，只要他阿爸同意了，这个家算是完整了。
    柴勇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发现自家那傻儿子还跪在沙发前，还有把他傻儿子魂儿都勾走了清荼也跪在那儿，他倒是没想到清荼会陪柴三一块儿跪，清荼在他眼里就是个傲气的小少爷，平时连自己洗个葡萄都不愿意的人，居然能陪三儿双膝跪地。
    “勇叔。”清荼瞧见了柴勇，点了一下柴三的脖子后，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柴勇。
    柴勇提溜着裤子，面无表情地看向清荼，“别跟我说话，我跟你说我可不接受两男人，这叫什么事儿呀，我家三儿还要抱大胖儿子呢。”
    “可是你家三儿就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难道要把我们弄成牛郎织女，还是梁山伯祝英台。”清荼比柴勇高了半个头，虽然脸长得漂亮，可是气势却一点也不弱，柴勇其实挺喜欢他的，除了性别不合适，其他的都还成，叹了一声气后，沉重地说道：“清荼啊，你说你长得也挺好的，你到底看上咱家三儿什么了？老大粗一个，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对我好。”清荼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幸福，“还有，勇叔，三儿跟我在一起不是也挺开心的，他也很幸福。”
    这话说得是挺糙，可是理在那儿，柴勇一下子居然说不出话来，而且他懂柴三的脾性，从小都这样，就比如说大学最后一年，回家知会一声就直接外出一年多，说是找什么媳妇儿？不对，媳妇儿？
    “记得八年还是九年前，我家三儿是不是找你去了？他说是去找媳妇儿，是不是找你去了？”柴勇咬牙切齿地盯着清荼看。
    清荼愣了愣，掰扯着手指算了算年份，丝毫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哦哟！怪不得！”柴勇瞪了一眼还跪在沙发前的柴三，自家那傻儿子敢情一开始嘴里说的媳妇儿就是清荼。
    清荼回到一动也不动的柴三面前，手指描绘着他的脸庞，痴痴的笑了起来，“看来你真的好喜欢我啊。”
    把他的脸全都亲了个遍后，清荼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柴三浑身激灵一下，回神了，发现清荼歪头靠在了肩膀上，低头笑了笑，偷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躲在客厅移门门口的柴勇看到这一幕，只能叹气，看来以后都抱不成大胖孙子喽！
    ☆、第 31 章
    柴勇这小老头消化能力一直都很好，当他确切地明白了自己是抱不了大胖孙子后，郁闷了两天后，又生龙活虎地去了小公园打太极，顺道和隔壁那幢楼的李阿姨聊聊天，李阿姨这人想的很明白，所以柴勇很听的话，也爱把心里的不痛快告诉她。
    所以当李阿姨知道柴勇他那大儿子跟个男人好了之后，只是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拉住他的手，说了几句话，就这几句话，让柴勇心里好受了许多。
    他本来就不讨厌清荼，更何况见自家那傻儿子好像还真挺喜欢清荼的，他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坏事儿，最后也不再提让柴三找对象的事儿，倒是时常不回家的柴小妹每一趟回家都会问一遍：“哥，我嫂子呢？”
    “别问了。”柴勇瞪了一眼还在那儿笑嘻嘻的小妹，嘀咕一声，“你嫂子就在你对面。”
    “啊？”柴小妹没听清楚，“阿爸，你说什么呢？”
    柴三本就想着把他和清荼的事儿跟小妹透个气儿，一直没找到好时机，这回可好，他阿爸直接开了个小头，他顺杆就说了，“阿爸说你嫂子就是你对面那个。”
    “什么？”小妹惊呆了，瞪圆了眼珠子盯着对面微笑的清荼，“清荼哥，你变成我嫂子了？”
    清荼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柴三急了，拿胳膊肘撞了一下，然后他听到清荼说：“我不是女的，所以不是嫂子，我是你哥的爱人。如果按照姐夫妹夫的称呼话，应该叫我哥夫。”
    好一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柴小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呵呵，敢情您就是我哥夫大人啊，清荼哥。”
    清荼十分得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埋头吃饭，在人间呆了都快两年了，他还是很爱吃，而且最爱吃柴勇做的饭菜，这也是柴勇喜欢他的一个大原因，这孩子多实诚，倒是比一些小姑娘好养活许多。
    “怪不得你俩又睡一个屋了，合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俩jian情。”小妹有点儿失落，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
    柴三挤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然后掰扯着清荼来回晃dàng，最后被清荼无情地推了一把，差点栽了跟头，被小妹笑了大半个晚上。
    两人躺在chuáng里，柴三靠在清荼的肩膀上，连连感叹，“你说我怎么这么命好呢，遇见了你，还有我阿爸这么理解我，小妹也是一点都不会感觉奇怪，我觉得我真的太幸福了，而且我还有姚果和阿水这些朋友，我在乎的人都没有因为我们两的关系而远离我，而不理解我，我这辈子真的值了。”
    清荼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翻了一页书，“凤凰和清月要结婚了。”
    “哈？”柴三蹭得爬了起来，双膝跪在了chuáng里，“他俩要结婚？”
    “怎么了？”清荼看也不看他，“他们都不是人类，他们结婚很正常，而且凤凰这回还请了神乐和地仙，应该是来真的。”
    柴三摸着后脑勺，“清月之前还不跟他吵架来着吗？前段时间不还把凤凰的一只翅膀给弄折了？他俩真能结婚么？”
    清荼合上了书，对于凤凰和清月这两人的爱恨纠葛，实在有些混乱，他的脑袋本身就不是很复杂，所以也不太懂为什么他俩之间闹成那样，现在还能结婚，但估计八成是凤凰qiáng迫清月的，“别管了，他们之间发生太多了，我们不懂，反正到时候一起去凑个热闹，而且清月应该很想见我。”
    柴三又趴回了清荼的肩上，“清荼，你好久没跟我讲故事了。”
    “不想讲了，再讲下去，就是我犯事儿了，我只记得堕天真的很痛苦。”清荼攒起了眉，已经太久太久了，对堕天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可是偏偏却还记得那一份痛苦，他只清楚地记得神乐怒其不争的遗憾眼神，一想到过些天要与神乐相见，于几百年前的愧疚最后只剩下了无奈。
    柴三瞧他似乎心情有些不对，凑上来亲他的嘴，笑笑哈哈扒拉着他的衣服裤子，清荼也没拒绝，搂住他的脖子，承接他有些急躁的亲吻和抚摸，他已经修不了仙了，他被欲望支配，他喜欢上了与柴三做身体本能欲望的事情，他有了神不该有的七情六欲。
    所以当柴三狠狠地进入他的身体后，他欢愉又痛苦地流下了泪水，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当初为何会被堕天？
    神明，是不该有七情六欲的，而他却为了一棵即将枯萎的树，而破了戒，所以他的惩罚是做了几百年的树，原来是这样的，将死之妖，是不该救的，可是他偏偏救了，因为他有了怜悯之心，有了爱，也有了害怕分离的惶恐之心，所以，他被惩罚了。
    “三儿，我可能永远都修不了仙了。”清荼被柴三撞得摇摇晃晃。
    柴三狠狠地抓住他的双手，“那最好，我就是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修什么仙，你修了仙，我怎么办！”
    “罢了。”清荼喘了一口粗气，两手一勾，死死抱住了柴三的脖子，“你没吃饭么，这么轻？”
    “靠！”柴三低声骂了一句，抱住他的脊背原地翻了个身，然后顶了一下胯，笑得挺贱，“要不你自己动？”
    “臭王八蛋。”清荼咬了一下他的鼻子。
    然后这个臭王八蛋真的欺负了清荼大半夜，还好这房子设了结界，不然可全都被阿爸和小妹给听了去了，最后柴三实在做的有些狠了，清荼忍不住细细□□起来，那一声声叫得柴三骨头都苏了。
    后来，上班的时候，柴三都没有什么心思，被姚果取笑了大半天，还好他是公司老板，不然可得被骂惨了，完全就是纵欲过后的萎靡状态。
    都是男人，而且柴三偏就穿了一条低圆领的T恤，一弯腰，里头的风景可是一览无遗，果然男人都比较野性，姚果“啧啧”两声，“你家清荼也挺厉害啊。”
    “废话！”柴三最喜欢别人夸他家清荼。
    “够野。”说完，他还故意伸长个脖子往柴三的衣领里面看。
    柴三也低头看了一眼，忙扯了一些衣服，笑骂道：“卧槽！滚蛋！”
    姚果挑了一下眉，然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最后竖了个大拇指，拍拍屁股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最近有个大项目，你可别纵欲过多啊，容易分心。”
    话一说完，一个抱枕便扔了过来，姚果轻松接住，直接抱着抱枕笑哈哈出了门。
    柴三抿嘴偷笑，喝了一口水后，舔了舔嘴唇，人生在世一定要及时行乐，而且他是会老的，清荼应该是不会吧。
    ☆、第 32 章
    真是气派，果然是bào发户。柴三随手拿了一杯红酒，拿胳膊肘撞了一□□边的清荼。
    清荼回过神来，撇过头，嘴唇凑到柴三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我在这里等你。”柴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腰。
    清荼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朝凤凰走去，一直被凤凰攥在手里的清月挣扎了一下，看到越走越近的清荼，激动地喊道：“清荼！”
    本来背向清荼的男人转过身来，一张姣好的面容出现在清荼的眼前，他笑了，“神乐，好久不见。”
    神乐扯了一下脖间的领带，唇角一扯，笑了一下，“清荼，你还真是活的潇洒自在。”
    清荼立马敛去了笑意，侧过身走到了凤凰和清月的面前，“你俩终于是闹够了，这样也好。”
    清月欲要张口，凤凰一个跨步挡在他的面前，笑着拥抱了一下清荼，“这不是还得谢谢你和柴三，如果没有你们两，我怎么可能会遇到清月呢。”
    清荼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默默注视自己的柴三，回头灿烂一笑，身旁的神乐像是看到了稀奇事，而后顺着刚才清荼的目光寻去，一个高大普通男人正目不斜视看着他们，确切的是看着清荼。
    “哎呀呀，清荼啊，你怎么还是放不下一个‘情’字呢？”神乐无比惋惜，“你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可是偏偏就你一个被‘情’字绊了脚，神明是不该有‘爱’的。”
    “可是，神乐大人，我已经不是神明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小妖而已。”清荼从未后悔与柴三相识相爱，神乐寻思着他眼里满满的爱意，摇了摇头，一针见血道：“清荼，他不是清月，他就是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百年，而且他会老，你不会。”
    “清荼，你承受得起吗？他又承受得起么？”
    “关你屁事！”清月趁着凤凰一时分神，那嘴早就闲不住了，凤凰暗骂一句，忙捂住他的嘴，赔笑道：“他还小，不懂事！”
    神乐无所谓地瞥了一下眼，又回头冷冷盯住清荼的眼睛，“清荼，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可以带你走。”
    清荼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作辑，弯腰一躬身，“神乐大人的好意心领了，我与这个人类的事不用您操心。”
    神乐眼神一凛，他自是知道清荼这人的脾性，冲这儿唯一的人类嗤鼻道：“人妖殊途，你能陪他几年？”
    柴三一个激灵，愣愣地看着一直在打量他的男人，然后他看到清荼朝他走来。
    “走吧，回家吧。”清荼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门那边带。
    柴三忙急刹车，“我们还没给份子钱，再说了，我还没跟清月讲话呢！”
    “有什么好讲的，走了。”清荼不耐烦地看着周围一圈的老熟人，全是地仙和小妖，身为人类的柴三杵在这儿着实有些怪异。
    “别啊，”柴三挣开了清荼的手，朝清月喊道：“清月，快过来！”
    清月一听到柴三终于是喊他了，管他娘的，直接往还攥住自己手腕的手咬了一口，猛地冲向了柴三，狠狠地抱住了柴三，就差把腿也挂在了柴三的身上，有点可怜兮兮地抱怨道：“我想死你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不要我了吗？好歹我们还相依为命了好几年呢！”
    “我想来看你，我看得着么！”说完，柴三朝咬牙切齿的凤凰狠狠瞪了一眼。
    “喏，这个拿着。”柴三掏出一个大红包塞进了清月的手里，“今天你结婚，这个一定得拿。”
    清月咧嘴一笑，高高兴兴收下了红包，然后抱住了柴三的脑袋，在他脑门上重重地“啵”了一下。
    在场所有地仙和小妖都惊呆了，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一脸yīn沉的凤凰，下一秒，都各自喝酒，就当是没看见。
    柴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被欺负惨了，回来找我们。知道不？”
    清月点点头，还想着和清荼唠嗑几句，手臂被一道大力道给拽了一下，整个人都倒在了一个结实的胸前，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靠在凤凰的身上朝他们挥手。
    两个人匆匆回到了家，一路上，清荼的脸色都不太好，柴三也就没有多说话，谁知道一回到家，他刚进到卧室，清荼就急吼吼扑上来，把他压在了chuáng里，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人，突然急躁起来，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柴三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热烈回应他，还安抚他慢点来，急毛线急啊，我不就在这儿！
    两人完事儿后，清荼靠在柴三的肩上，想起神乐的话，心里还是觉得烦躁。
    而柴三则是一脸的愉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你好像技术越来越好了，牛bī了。”
    “废话！”清荼翻了个身，背对他，心里还是堵得慌。
    柴三又趴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嬉皮笑脸道：“以后我们天天做吧，趁着我还年轻，我们可不能làng费了。”
    “你才三十三岁，难道这么快就不行了！”清荼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心里更烦躁了，一想到柴三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他心里便开始慌张起来，他不敢想象没有柴三的日子会是怎么个样子？
    柴三低头啄吻他肩膀，一边吻，一边用手抚摸着他的身体，“别担心，为了你，我会努力让自己老得慢一些，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跟你一起做过呢，以后我们每年都出去旅行吧。”
    清荼耸了一下肩，又翻过了身，将自己窝进了柴三的怀里，算了，想了也白想，不是还有好几十年呢，日子还长着呢！
    “睡觉。”柴三搂住了清荼，伸手关掉了chuáng头灯。
    屋里一片漆黑。
    “刚才那些都不是人吧？”
    “恩。”
    “我就觉得不对劲。”
    “刚才好多小妖jīng都盯着你，所以我拉你先走了，怕你被他们给吃了。”
    柴三笑了起来，黑暗中响起一声亲吻的砸吧声响，“我先把你给吃了。”
    “傻子。”清荼轻咬了一下他的鼻子，“睡吧。”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