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深情予我 [参赛作品] 作者:鹿角湾湾 文案: 【1】秦深7岁的时候,最讨厌两个女人,一个他的新舅妈,一个是他新舅妈带来的女儿。 因为他妈和他外婆都说,新舅妈是狐狸精,新舅妈的女儿是小狐狸。 【2】秦深16岁的时候,被小狐狸迷了心窍,不愿意再叫她姐姐,有事没事,就暗戳戳地叫她的小名。 【3】后来,小狐狸在两人一夜之后突然一走了之,杳无音信。 “呵,果然,好看的女人都是不负责任的狐狸精!” ps: 1.姐弟恋,差4岁 2.男女主伪血缘关系存续期间无感情及亲热片段的描写 3.双c 4.狗血 5.he 一句话简介:姐弟恋 立意:love and peac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校园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筝,秦深,姐弟恋 ┃ 配角:┃ 其它: 第1章 凌晨5点,洛筝把活儿给交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跟学长叶南两个人,熬了一个星期,写了一个餐厅点餐程序,只等着对方验收,尾款应该就能结了。 对话窗口闪烁。 叶南:终于搞定了,要不要出来吃夜宵 洛筝:不了,困得脑仁儿疼。 叶南:那行,睡吧,这几天辛苦了 洛筝:学长也辛苦 叶南:晚安 她打出“晚安”两个字,又删掉,改发了个[月亮]过去。 自从跟何润一大吵那一架之后,本就不太主动和男生打交道的她与异性的对话越发的少了,也避免任何暧昧的用词,即便现在对面的人只是单纯的搭档而已。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黑名单拦截,她扫了一眼来电号码,放下手机,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以免吵到同房间的人。 寒假里,学校宿舍不留人,她在学校外两站路的公寓里租了一个床位,一个月350块。年关将至,这里租住的人不管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党,都陆陆续续回家,她住的这间是六人间,现在带她还剩三个租客。 她去洗脸,正巧隔壁房间有人开了门,行李箱的滑轮在地板上拖出“骨碌碌”的声音。 关上洗手间的门,洛筝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指尖按了按下眼眶,黑眼圈若隐若现,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辛苦了一周多时间,挣的钱全得填到眼霜里去。 洛筝长相挺好,皮肤白净,鼻梁秀挺,一双杏仁眼温柔纯净,加上她常年黑长直的打扮,大学室友给她封了个老掉牙的代号:“清纯佳人”。 不过,去年保研和考研相继失败,紧接着男友也毫无征兆地劈腿,她整个人就仿佛蒙上了一层暮气,从头丧到脚,而且总是叹气,根本忍不住。 团子说她是流年不利,就当提前过了本命年,早晚转运。 她吸了吸鼻子,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她信团子的话,没有人总是一直低谷的。 洗漱完便回去蒙头大睡。 手机响到第三遍,洛筝被人摇醒,她拉下被子勉强睁眼,眼睛上像有一簇簇的针扎似的,对面床的邵乐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电话,响好久了。” 来电显示一个“秦”,是她后爸秦凯,她闭眼呼了一口气,按了接听。 “喂?”她没喊称呼。 以前年纪小,大人让她叫爸爸,她便叫爸爸,后来大了一点,发现别的同学称呼自己的后爸后妈,都是叫叔叔阿姨。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太愿意把“爸爸”两个字说出口了。 “都已经十点了,还在睡觉?” 她缓了缓,嗯了一声。 “昨天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她想着找什么理由搪塞比较好,但张了张嘴还是作罢,只剩下一声“嗯”。之前忙着赶任务,根本没顾得上看手机,早上那会儿倒是看了,却并不想理会。这几天,家里人来电话无非就是让她回家过年。 果然,秦凯那边自顾自地说开了:“买了哪天的票?” “没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缓和语气。 “我就不说团年的话了,你妈身体不太好,你都不回来看看吗?” 她回家的理由不多,其中一条就是她妈,秦凯是拿准了她。但是她心里有气,他们两口子应该清楚。她妈身体不好,还不是因为前几个月做了流产手术。 他们俩是夫妻,洛筝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不可能管到那些事上面去,但是她妈已经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竟然还闹出意外怀孕这一出,不管这孩子是生下来还是流掉,对她妈的身体来说,都是很大的伤害。 邵乐刚刚把她床上的帘子拉开,这会儿窗户外面的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她拿手挡住眼睛,轻轻呼出憋着的一口气。 只要搬出她妈,她的心就免不得一软。 “我这边兼职结束就回。” “这么几天,不做兼职不行吗?你之前也一直做兼职,钱不够?” “不是钱的问题,答应了别人总要把事办完。行了,买了票我打电话给你。” 秦凯说话总是拿着家长的架子,语气中时常有种逼人就范的胁迫,她一向不太愿意和他说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匆匆收了线,缓了缓,然后盘算着跟家教那边的家长商量上课时间。 她上大学,除了学费,没找家里要过额外的钱,生活费全来自奖学金和平时兼职,而兼职除了接点写代码的私活,便是家教。 考研那段时间,没空兼职。她除了寒假不想回那个家之外,还想趁着这段时间回血,把这几个月花掉的存款给赚回来,现在决定了回家,她得重新安排一下。 时间已经是晌午,六人间里只剩她和对面床的邵乐,邵乐正拿着最新款的苹果跟人发消息,狭窄的高低床的床尾上摆了张折叠桌,上面放着两个包,一个LV,一个香奈儿的翻盖包,还有其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邵乐跟她一个学校,大三,富二代,跟她同岁且不同专业,因而不叫她学姐,直接叫她名字。 她接完了电话,邵乐抬头瞥了她一眼,说:“过年呢,还做兼职?那么拼命干嘛啊,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就什么都有了。” 洛筝半开玩笑:“再有钱,能随便送我一套房?” 邵乐又抬头看她,一对眼珠子将她从头扫到脚:“房子嘛,多大点事,你长这么漂亮,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稍微撒个娇,房子不就来了。” 洛筝不和她争论这个,家庭背景和三观都不同,争不出结果。而且邵乐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邵乐这样的大小姐家里别墅都有好几套,按理说不会来挤这个350一个月的合租床位,不过他爸找了年轻小三的事东窗事发,气的邵乐离家出走,然后搬来这儿。 见洛筝不说话,邵乐自觉自己失言,赶紧补了句“对不起”。洛筝虽然漂亮,但是跟她爸找的那个小三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真觉得对不起,记得帮我浇浇花。” 邵乐扫了一眼窗台边的那盆茉莉,轻松地一笑:“好说。” 洛筝笑了笑,低头在手机上订票。 在她看来,邵乐说的话并非完全胡搅蛮缠,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很微妙,女人长得漂亮的确是有优势,只要利用得当,很多东西得来便容易的多。 但是这和她本人的行事原则相悖,她想要什么都靠自己通过正当途径争取的,男朋友要是送她什么东西,她回头便找个理由还回去,尽量不占对方的便宜。 这么想起来,她跟何润一分了也好。每每何润一送她个什么贵重些的礼物,她都会回送,眼见着卡里的余额被几百几千的划掉,不肉痛是不可能的。 -- 赶在腊月二十七,洛筝坐上了去奉城的火车,然后转了汽车到罗汉县,兵荒马乱地奔波了一天,终于到了她死鬼老爸的墓前,隔着不远的地方是她祖父母。 现在这个年代,公墓不许烧纸,她也没买那些东西,在三个长辈的坟前各放了一束花,然后在奶奶的坟前蹲着发了会儿呆。 沉默着,不像别人那样能对着墓碑唠唠叨叨,她只会在心里默默念着一些话。 奶奶过世的那年,她刚上高中。奶奶没跟她多交待什么,只是说别着急谈恋爱,别着急嫁人。 她大概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交待。她有一个小姑姑,年轻时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后来走岔了路,过得很不好。很多人都说她长得和姑姑像,奶奶生怕她以后的路会跟姑姑一个样儿。 她看着墓碑上奶奶的名字,又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是她这半年里叹过的第几千次的气了。 奶奶说的话,她记得好好的,高中的时候有男生教室门口堵,学校外面追,她一概不理。到了大学,等到大三才谈了一个何润一男友,不过没谈多久,那混蛋趁着她考研没时间约会,吃了回头草,跟前女友旧情复燃了。她以为她已经很慎重地去挑选男朋友了,谁知道呢,选来选去,给自己选了顶绿帽子。 冬天的云压得很低,阴沉沉的,天气不好。 她在天黑之前回了县城里,找了间宾馆住下,随便吃了点东西,窝在床上看电视,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团子聊天。 团子高中的时候就跟她玩的好,后来大学两人分数差不多,都报到工大,她学计算机,团子学了物理。 她学计算机是为了好就业,团子学物理是因为,物理院女生少,她可以当院花。 团崽: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何润一来跟我打听你,我让他滚。 洛筝:你就不能多骂几个字?一个“滚”也太便宜他了 团崽:下次一定 她被逗笑了,然后想起黑名单拦截号码。何润一在团子那儿碰了钉子,又给她来电话,难道是何润一又分手了? 团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直接去春招吗? 洛筝:先工作吧,看看春招的公司如何 团崽:你们计算机的话,工作挺好找的,一个个的全是高薪就业,不像我们物理,要么去当物理老师,要么去搞核 洛筝:搞核多好啊,听听都觉得高大上,高精尖,高处不胜寒 回了微信,洛筝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晚上吃了炒米粉,口渴。 等她回来,手机上来了新消息,两条来自团子,还有一条,来自秦深。 Qin:洛筝姐,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推作者的预收《酸奶味心动》 文案: 【1】个性自傲脾气倔的小少爷顾钊被迫进入自家公司实习,果然是自家人,人事部一点没客气,上来就把他发配到饮品分公司重中之重的岗位。 于是,顾钊光荣的成了一名售后服务热线的——客服小哥! 他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便让他陷入麻烦。 “就是因为你们的酸奶的质量不合格,我才被分手的,你们要负责!呜呜呜呜~~┭┮﹏┭┮” 顾钊:????? 【2】阮皙好不容易追到喜欢三年的男神,一个月没到就被分手。 男神说,他受不了女孩子竟然会做出舔酸奶盖的动作。 男神说,甜酸奶盖就算了,还把舌头划伤了 阮皙翻出酸奶包装,拨通热线,对着客服小哥又哭又嚎地持续了一个早上,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客服在那边终于架不住了。 “把老子赔给你,要不要?” ps: 1.脾气傲娇小少爷vs傲娇脾气小美妞 2.双c 3.想好了再排雷 第2章 春运的票很紧张,洛筝只买到站票。 车子轰轰隆隆地一往无前,车厢连接处尤其摇晃。 洛筝背靠着车厢保持平衡,手指在手机界面划来划去。成绩查询系统还未开放,图标只是个摆设,根本点不进去。 从最后一门专业课的考场出来,洛筝就知道今年考研差不多黄了,但心里多少还存有一点希冀。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的目标院校有多难考,不是谁都能当那个三个月考上top4的天选之子。 除了团子,没人听她发泄负能量,但是她不能总揪着团子倾诉。 关了查询界面,点开各种app又退出,只觉得这一趟行程无比的漫长。 她看向窗户外,风景飞速后退,令人眼花。 这当口,她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进来一条微信。 Qin:你几点到?接你。 她这几个字看了又看,突然觉得好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莫名就反常,一而再地来问她到站时间。 昨晚他来消息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到,他爸来接她,她已经说过不用麻烦。 小妹要上学,得换学区房,家里上半年搬了家。她暑假虽然没回来,但陈敏慧给了她地址,她能找到。 回想起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淡薄,甚至微信加上有一年的时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没想过他这人还挺热心。 想起从前,洛筝眉头微微拧起,指尖轻轻刮着手机屏。 11岁那年,洛筝跟着她妈妈陈敏慧到了继父秦凯的老家。 她记得那次,秦家那不算宽敞的院子里有很多很多人,人人脸上都是笑意吟吟,唯独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她,她不喜欢这样陌生的环境,当时只想回家。可是爸爸过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伯伯也不可能照顾得到她,所以,她回不去那个家。 另外一个,是秦深。 记忆里,7岁的秦深是个唇红齿白清秀干净,但面色总是冷冷淡淡的小孩。那天客人很多,他待在屋子里写作业,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哪儿有热闹往那儿凑。 直到一个亲戚按头让他叫人,他才抬头,将洛筝和陈敏慧打量一番,不情不愿地叫“舅妈”“姐姐”,然后低下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谁都不再搭理。 洛筝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她。当然,一个人并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只是大人对场面工作很熟悉,而小孩子不会伪装罢了。 她明白,她们母女的到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的。她妈妈除了长得漂亮一些,似乎没什么长处,不仅二婚,而且还带着个孩子。而她听说,继父的妈很反对她妈妈和继父的这桩婚事,但是反对无用,继父很中意她妈妈。 那天是洛筝和秦深第一次见面,之后,两人的交集少之又少。 洛筝的初中和高中都是住读,只假期的时候或许能见上一两面。大一些的秦深依旧不太喜欢叫她姐姐,面对她的时候,能不叫人就不叫人,直接有事说事,无事就不尴不尬地沉默着。 洛筝:姑父那么忙,不用抽时间过来。 Qin:是K117吗 洛筝:嗯。不用来接,我打车就行 Qin:好的,知道了 列车到站,车子还未完全停稳,车厢的人就着急忙慌地往门口涌,列车员将门一开,洛筝被拥挤的人流裹挟着下了车。 离开站台,她尽量靠边走,给着急出站的人让开通道,免得被涌动的人流推来搡去。她不太喜欢节假日出行,尤其还碰上一年一度的春运,每一个旅客似乎都迫不及待地往门口冲,带着大包小包互相碰撞,争先恐后。耳边也是此起彼伏的嘈杂,让人免不得心头烦闷。 验了票出站,她左右看了看路标,找寻公交站的方向。 庆南这几年的城建在重新规划,修地铁,修新的火车站,几个月不回来,满眼都是陌生感。 她隐约感觉有人叫她,便回了一下头,没发现熟人。 “洛筝!” 她闻声脚步一顿,还没等她循声望过去,就被从旁路过的旅客的硕大背包撞了一下,脚下趔趄,幸好有人将她胳膊扶了一把才免于摔倒,不过左边手肘在墙壁上顶了一下,痛得她脸立刻皱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抬眼,冲那人道了声谢,抽回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 “你还好吧?” 扶她的人没走,还站在她旁边,甚至一手握着她的行李箱拉手。 她没说话,微怔,有些拿不准面前的人。 “秦深?” “嗯,洛筝姐。” 因为错愕,她眉毛微不可察地轻扬了一下。 秦深? 这么高了吗?和印象中大不一样。 她记得他应该16了。 眼前这个少年高出他一个头,她头顶大概只到他耳朵。她暗叹,现在小孩儿长个子可真快,去年冬天见过一面,那时秦深好像跟她一般高? 又或者他高一点? 记不得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样,跟雨后春笋一样蹭蹭地往上冒头,也难怪她刚刚没能一眼认出他来。 庆南虽说是南方,但冬天湿冷,秦深穿得比较薄。一件深色外套和深色裤子,深色的运动鞋,没被裤脚遮住的脚踝很白,格外得显眼。 他没穿袜子,洛筝扫到他的脚踝,又抬头:“不用接车的,我找得到路。” 秦深没接她的话,瞥了一眼她胳膊:“手没事吧?” 她摇头,要去拿行李箱,但拉手在他手中。 “要去看看舅妈吗?” 正值春运,陈敏慧在火车站售票窗口,现在还上着班。要过去看一眼的话也不会绕太远的路,但现在上班时间,去了也说不上话。 洛筝又摇头:“不用,晚上再见吧。” “那走吧,去坐车。”秦深拖着她的箱子往外走。 这样一个小插曲过后,同车下来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地下通道里没几个人,这冷清竟然让洛筝有些不适应,便像个姐姐的姿态找些话来聊。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的?” “放半个月了。” “哦,高中挺辛苦的。”她点了一下头,睫毛扇了扇。 “还好,才高一。” 走到台阶处,秦深单手将箱子提起往上走,洛筝双手像要伸出去,又想要缩回来。 她的箱子22寸,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主要的重量来自于她的电脑。如果是她来提着上楼梯,自然是有些费力的,但是秦深拎着那箱子却好像很轻松。 明明看着瘦竹竿似的,力气倒是有一把。 “我爸有事没来,我们打车回。” 洛筝点头。 秦深已然有了安排,洛筝便不说什么,两人站在街边打车,互相都没再找话题,两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周围的出租车。 他们俩之间其实没变,依旧和以前一样,不尴不尬的。 名义上是表姐弟,其实根本没血缘关系,生活中的交集也少,兴趣也不相投,毫无共同话题。他破天荒的来接站,洛筝想来想去,大概是他爸的意思。 秦深的爸妈都姓秦,妈妈叫秦玉珍,是洛筝继父的妹妹,爸爸叫秦超。 秦超和她过世的老爸洛川是战友,甚至她妈能和继父走到一起,秦超算半个媒人。 出租车上,洛筝坐到副驾驶,秦深坐后排。车里放着交通广播,正点报时,下午三点。 洛筝上午离开宾馆之后,在外面买了个煎饼当了早午饭,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但是又很矛盾地没胃口。 她想了想,突然扭头问:“知春街的那家米皮店还开着没?” “没,回家过年了。”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饿了?” 洛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司机插话了:“明天就过年了,外面饭馆儿肯定关门上锁。” 今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过年。 “也对,那还是回家吃吧。”洛筝附和了司机一句。 两家离得近,小区只隔着半条街。车子停到万禾小区外面,洛筝先付的钱,秦深好像有话要说,又把嘴闭上,下车去后面拿箱子。 秦深来接她,身上有一副钥匙,刷小区和单元楼的门禁都是他。洛筝跟在后面,更像个客人。 她的确对庆南市不熟,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奉城那边的学校寄宿,大学里有了假期也不常回来。对她而言,这个家是她妈,继父和小妹的三口之家。 至于她处在什么位置,似乎并不重要。 秦深拿钥匙准备开门,门从里面先开了,小妹从屋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先笑眯眯地叫了声“深深哥哥”。 “璐璐。”秦深难得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璐璐的脑袋。 “姐姐,你回来啦。”这语调,略有些怯生生。她们两姐妹很生疏,好在璐璐记得她。 洛筝冲她笑了笑,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屋。 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是爸妈住,次卧的门上贴着卡通画,洛筝知道,那里大概是璐璐住。 “璐璐,把箱子放房间去。” 璐璐本来扶着箱子转圈玩,听秦深这么说,仰脸问了一句:“哪个房间?” 秦深似乎被噎了一下。 洛筝在他回答之前,探手拿过自己的箱子,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先随便扔这儿,我拿点东西。” 说着,她便把箱子拖到客厅的一角,放倒下来,却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是把身上的小背包拿下来放到箱子上,然后转脸问另外两人:“我要煮点东西吃,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 第3章 “不用,我们吃过午饭。”秦深说。 “深深哥哥家吃的。”璐璐补了一句,站在秦深背后,水汪汪的杏仁眼眨巴眨巴。 璐璐今年6岁,和洛筝同母异父,两姐妹长得并不像,但眼睛都遗传了陈敏慧。 洛筝点头:“那好吧。你们看电视,不用管我。” 她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扫了一眼。虽然现在年味越来越淡,但是冰箱里还是惯性地塞满了各种菜肉。 洛筝只拿了一个番茄和一个鸡蛋,再掰了一根葱。 她厨艺不好,做的最多的就是煮面,煮的最多的面就是西红柿鸡蛋面。 秦深陪璐璐在客厅看动画片,洛筝戴上耳机听恐怖小说,一边煮面。 她在学校的时候很忙,恐怖小说对她来说很解压,虽然她胆子挺小,可是这类小说对她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等她把面做好,吃完,陈敏慧刚好下班回来。她叫了声“妈”,然后回了厨房洗碗洗锅,等她收拾完,秦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陈敏慧靠着沙发:“秦深接的你?” “嗯。”洛筝坐在沙发的一角,手肘撑着扶手又放下,在地下通道撞了那一下,这会儿才发现那块儿青了。 电视上播的是海贼王,还是原音,璐璐也不管能不能看懂,一双眼睛盯着电视,眨都不眨一下。 “你们怎么让璐璐一个人在家里?” “我是送到你姑姑那边的,秦深这段时间放假了,刚好给璐璐的英语打个基础。” 洛筝挠了一把头发,也不想管家里的事,她只安排了几天的时间回来,待够了就走。 “我想睡会儿,我睡哪儿?” “去你妹妹房间睡吧。”陈敏慧起身,洛筝跟上去。家里经济状况有限,学区房价格贵,能有个两室一厅已经很不容易了,洛筝也没想着要给自己争一间房间。 这间房的格局是两室一厅,带一个很小的书房。 陈敏慧去开次卧的门,洛筝把书房推开,里面并不是书房的格局,堆了很多杂物,还有一张半新不旧的布艺沙发。她记得家里以前没这个,大概是之前的房主留下的。 “我睡这儿,睡沙发。” 陈敏慧自然不肯:“晚上冷。” “有电热毯。而且,旁边有人我睡不着。” 她很坚持,连次卧的门都没进,进书房转悠了一圈,就开始着手把那些杂物重新摆放,折叠的沙发摊开,铺上毯子,然后把行李箱也拖进来,这样就算安置下了。 秦凯是半夜回来的,去洗澡换衣服,陈敏慧去厨房忙东忙西。 洛筝的房间关了灯,但是没睡着,靠在沙发上敲着键盘。甲方那边增加了点新的要求,叶南嘴上说着抱歉,活儿还是要她来干。 洛筝:新要求?合同里不是这么写的吧? 叶南:他加钱 洛筝:过年期间可都是三倍工资的 叶南:到时候给你封个大红包 洛筝:现在就封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扔沙发上,然后手机震了一下,叶南转账了888过来。 她笑眯眯地点了收款。 叶南人缘好,因为他知道跟他走的近的人都想要什么。比如洛筝,她就想要钱,自己劳动所得的那种钱。 房子隔音一般,书房恰好还挨着客厅,秦凯在客厅吃饭,一边和陈敏慧说话,洛筝在屋里隐约能听到些,两人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洛筝并不关心,但听到她的名字,她敲键盘的手就停下了。 “书房?你说堆杂物那个?还是让她跟璐璐睡吧,那屋那么宽敞。”是秦凯的声音。 “她不愿意。之前我就说买个大一点的,也多不了多少钱。” “说的轻巧,我们只有这么大个本事。再说了,女孩子家,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买个大的不是浪费了吗,看房子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场,几万块一平。” “唉,房子的确是贵,也不知道买这个房值不值,我听他们说就算是提前搬进来一年,到时候也有可能落选,进不去二小。要真这样,那可怎么办?” “谁说的?别自己吓自己,秦超比我们清楚,秦深小学就是二小读的。他学校那边有熟人,过几天去拜访一下,都熟门熟路了,这事没问题,你把心放肚子里。” …… 客厅里还有对话声,洛筝刻意地不去听他们说的什么,盘腿坐着,目光望向窗外。虽然明晚才是除夕,但已经有人提前放烟花。隔得远,只有夜空升起的明亮,没有爆竹炸裂的声响,宛如默剧表演。 洛筝不打算熬夜改程序,而是安安静静地欣赏完窗外的那一阵烟花之后,将电脑关机,戴上耳机睡觉。 旧历年的最后一天,洛筝没法赖床,一家人驱车回了乡下老家。 说是乡下,其实是山上。 上一次去,洛筝是两条腿爬上山的。多亏国家的新农村建设,这一回能坐车,车道也铺成水泥路。 不过山势险峻,车道并不宽,遇到会车都要退好长一截路才能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而且山上的路维护不够,路面已经显出坑坑洼洼,所以,虽然是一路坐车上来,但是洛筝一身骨头都给颠得疼。 秦深一家来的要晚一点,天擦黑了才到。 一屋子老老少少,好不热闹。 山上海拔高一些,且本身山里就寒冷,但是洛筝的活儿还没干完,其他人要么围着火炉,要么围着很有山野人家特色的柴火堆,她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最后找了个好地方,在三层小楼的天台上,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敲键盘,双手冻得哆嗦,她甚至有点后悔收了叶南的888块,那几百块钱跟催命符似的,弄得她心中恨恨。 山里信号不好,一条消息半天没发出去,手机屏幕左上角,3G直接变成大写的E,秦深举着手机到处找信号。上到天台,一眼便看到背风的角落里,洛筝的背影。 洛筝人很瘦,秦深印象里,她一直都吃不胖似的,一张脸小小的,长发时常扎成一个马尾。脖子纤细修长,显得她整个人有股子傲气劲儿在裹在身上。这会儿,虽然有厚重的羽绒服包裹着,人还是小小的一只,好像陷在衣服里一样。 他站在门口,有了信号,消息发送成功,而洛筝“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接着在兜里摸索,掏出纸巾擦鼻涕,扭头便看到秦深。 “你在那儿干什么?”她问。 “找信号。” “哦。”她吸了吸鼻子,扭回身,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洛筝习惯了他俩之间的沉默,注意力收回来放在电脑上,本以为秦深已经走了,他却突然说话。 “你工作很着急?” 洛筝没抬头,说了两个字:“还好。”然后手停住,相互搓了搓,这才回身看他。“在干嘛?抢红包?” “我不抢红包。”秦深双手揣到兜里,看着她,又说,“你学的计算机?” “对。” “这个专业怎么样?” “看你兴趣,我觉得还成。”至少这个专业学好了,不愁赚钱。 她这阵子一直在琢磨出路,像她这样,家里没钱没势,她本人也没经商头脑的,做个技术工挺好,当初选计算机没选错。考不上研也没关系,她可以换个目标,比如先给自己买套小点儿的房子,无论怎么漂泊,最后总是会有一个地方让她歇脚。 “你的工作还要做多久?”秦深不太了解她的情况,以为她是在做什么工作。 洛筝眉毛微挑:“嗯?” “楼上风大。” “没事,我穿的厚。” 秦深不再说什么,转身下楼。 团子发了消息过来。 团崽:何润一让我跟你转达——新年快乐! 洛筝看了一眼,眉头又不禁蹙起,团子又来一条消息。 团崽:我帮你骂他了,特别狠的那种,让他这辈子都不敢从我这儿打听你的那种 她看着消息,失笑出声。 一会儿,楼下院子里热闹的很,几个小孩子还没睡,手里拿着冷焰火闹成一团,漂亮的火花四处绽放。她往楼下探了探脑袋,又缩回来,终究是小孩子的乐趣,她不好加入。 正有些失落,怀里突然一暖。秦深去而复返,回来一趟,往她怀里塞了个电暖宝。 “这边冷,你忙完了就下楼吧。” 洛筝一手搂着印着小猪的暖宝宝,一手扶着自己的电脑,错愕地看着秦深丝毫不做留恋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再试试6点发。 又是没有涨收的一天。 第4章 从楼上下来,秦深凑到火炉边坐着。 山里信号不好,老家也没无线网,上网聊天或者打游戏都不方便,他只能点开一个单机游戏玩着。 旁边是一副牌桌,有人打牌,有人在旁边围观。陈敏慧晚上手气不错,赢了好几把,不过亲戚之间打牌为的是娱乐,不是输赢,后面陈敏慧打的就没那么认真了。 一局还没结束,璐璐挤到他跟前,把脸凑过来,巴巴地盯着他的手机:“哥哥,这个游戏好玩吗?” 小孩子问这话,都是话里有话。 秦深笑了笑:“想玩?” 璐璐舔舔嘴唇,笑嘻嘻地点头,秦深便把手机给她,教她怎么玩。 牌桌上除了麻将,自然要聊些话题,最多的就是聊孩子。 先前他们聊起秦深的学校,后来又说他的成绩,这些他都习惯了,每年如此。不过,他上的重点高中,成绩还不错,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倒也不怕被人评论。只是亲戚之间夸得太言过其实的话,他会有些脸热。 “哎呀,要说好还是你们洛筝有出息,985大学,出来找工作根本不愁,抢手的很。秦深虽说成绩还行,这学期就考到年级前十吧,可是他才高一,后面两年还要我们继续操心,唉!”说这话,秦玉珍笑意吟吟地看了一眼正抱着璐璐一起玩游戏的儿子,又收回目光,“三万!” “等一下,我要杠!”同桌的婶子好像早就在等这张牌。 秦玉珍接着问:“洛筝今年大四,也该二十二三了吧?” “二十一。”陈敏慧回答。不过大人都说周岁,实际洛筝生日是八月,还有大半年才到21。 “那她读书挺早的,大学谈男朋友了吗?”婶子边说边把自己面前的牌颠来颠去。 陈敏慧笑:“她这孩子都不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好意思问,她怎么着都行,她自己一向主意大。” 秦玉珍连连摇手:“那可不行,虽说她才二十一,但离二十五也不差几年了,女孩子过了二十五找对象就难了,你得关心一下人家,别把这事耽误了。要是只顾着璐璐这个小的,免得说我二哥偏心。” 璐璐听到自己的名字,往牌桌上望了一眼,一分神,屏幕上弹出“Game Over”,她接着就是一声懊恼的叫唤,摇着秦深的手撒娇:“哥哥,你帮我打。” “胡了!今晚我手气终于胡了一把。”婶子终于赢了一把,顿时就兴高采烈。 一局打完,重新洗牌,麻将哗啦啦地推来撞去。 秦玉珍一边码牌,一边不忘继续闲聊:“慧姐,你要不问问筝筝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旁边婶子问:“谁呀?” “秦超公司副总的儿子,条件好的很,我这个做姑姑的绝对不让她吃亏。” 陈敏慧笑了笑:“条件好不好倒无所谓,她喜欢才行。” 另外一边一直围观看牌的亲戚插话了:“小孩子家家的,他们喜欢能懂个什么,多少大学里谈的还不是毕业就分手。谈恋爱结婚这种肯定要看家庭条件的,以后女孩子也少吃点苦,你们说是吧!” 秦玉珍连连点头:“说的是啊。慧姐,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我可以跟那边通个气。那孩子国外留学回来的,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总监,筝筝不是学计算机的吗?以后连工作都可以解决,你们家里负担也就轻多了。” 如此这般地一顿说道,条件还算是不错的,陈敏慧免不了还是有些动摇。 她不清楚洛筝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洛筝一向都不和她说这些事儿。别人家的孩子大三大四就把自己男朋友女朋友往家里带了,洛筝却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她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多少还有有些想法。 “不行,那个人比洛筝姐大八岁,差太多。” 注意力貌似一直在手机上的秦深突然说话了,屋里各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他身上,他耳朵有些烫。 他妈打的什么主意,秦深很清楚,巴结的嫌疑免不了。 关于给那个什么副总的儿子介绍对象的事,他在家就听爸妈聊起过。也不知道他爸公司的副总什么时候见过洛筝,这事说起来可能就话长,但是他从爸妈的对话中知道副总儿子快三十了。 亲儿子亲自拆台,历来疼儿子的秦玉珍免不得嗔他一句:“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八岁哪儿大了?” 秦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话赶话继续说,而且他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八岁也还好,本来男孩儿比女孩子懂事就晚一些,年纪大一点才懂得疼人,对吧?” “对,是这个道理。” 在长辈那里,年龄差八岁并不是什么问题,七嘴八舌地争相表态。 秦深向来不爱和人争辩,而且和他意见相左的都是长辈,这会儿只是听着,眉头却不自觉拧起。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倒计时,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外面烟花爆竹的声响连绵不绝,璐璐不玩游戏了,跑出去放烟花,秦深把手机收起,也离开了房间。 一到过年,老人就恨不得所有子子孙孙全回来,一个不少,而且人越多越好,也不管家里能不能住得下。 秦家有五兄妹,这回都是拖家带口地回来,而且还有其他一些亲戚也来了,屋里房间少,床铺紧张。 怀里的小猪暖宝宝凉了,洛筝就从天台上下来。几个房间里都有人,唯一空着的一张床是秦家老爷子的,她自然不能去睡那张床,四下搜索了一会儿,只能躺到客厅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她身上盖了一床毯子。 初一这天拜年,尤其这村子里面,很多都是同姓,多多少少都沾点亲戚关系。洛筝的后爸就带着璐璐去给二爷爷三奶奶之类的长辈拜年,秦深和他爸妈好像也去了。 洛筝是外姓人,她不想去,陈敏慧不勉强,随她自己玩。 山上虽然气温比较低,但是风景好,有很多参天古树。 吃过早饭,洛筝把围巾围上,打算去山上转转。 路上也会遇到三两个人,但是互相都不认识,也没人打扰她。 山上有稻田,收过稻子之后,稻草被弄出一捆一捆的,在田边的树下堆叠,形成草垛。洛筝在山上转悠了一段时间,便找了个干草垛靠着,屁股下再垫一束稻草。 盘腿坐着,她掏出手机,发现这里信号竟然满格,便顺手给几个朋友回消息,也一并通知叶南,活儿得拖一拖,她回头得先测试一下,才能继续。 正打着字,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归属地津市,是她大学的城市。 她没多想,按了接听,对面人一说话,她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立刻就沉了下去。 “你先别挂,你听我说几句。”何润一未卜先知似的,她原本要挂电话的手指停住。 “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跟你道歉。” 她有些无奈:“何润一,新年第一天,你这是找我晦气?” “筝筝,我没想过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得解释一下,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我跟于佳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都是误会。” “嗯,你觉得是就是吧,跟我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还记得吧?大吵一架,一拍两散。”现在看来,用“大吵一架”就轻飘飘地概括,那段时间对性子淡薄的洛筝来说,简直噩梦。 何润一和于佳轮番来找她,甚至离考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她放自习室的资料被于佳给扔了。如果当时她再脆弱一点,她可能会去砍了这对狗男女。 “我心里只有你,相信我,我跟于佳真的没什么关系了。”真是够情真意切的狡辩了。 她听着何润一一而再的表白,再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自觉,自己心底或许还有一点留恋,毕竟何润一是她第一个男朋友。但是她对他的喜欢已经被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磨得所剩无几。 何润一讲了很多话都不能再获得洛筝的好感,她语气淡淡,话语简单:“上次我们说好了,算你甩的我,就这样了,好吧?” 一阵沉默。 洛筝叹了口气,手指抽着草垛上的稻草,黯然道:“挂了。” “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吗?” “……” “还是说,你早就想甩掉我了?因为叶南,是不是?” 倒打一耙的路数让本来还是平心静气的洛筝立刻来了脾气:“何润一你有病吧?为什么你总是要牵扯其他人?” “你在维护他。” …… 那天,秦深第一次听洛筝骂人,艹ni ma三个字从她口中出来,有种不协调的怪异。看起来,她总是对什么都不那么在乎,随便都行,怎样都可以,不会开怀大笑,也不会歇斯底里。 其实不是,她会骂人,很大声,不留情面。 骂完之后,洛筝愤愤地挂了电话,扭头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的秦深,站在田埂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深愣住。 洛筝也没动,盯着他看。 静止的几秒钟。 伤人的话已经到嗓子眼儿了,洛筝又狠狠地咽回去,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八蛋”,不知道是骂何润一,还是骂不请自来的人。 “我没偷听你讲电话。”怕她误会,他扬声解释。 洛筝斜着眼睛扫过去,眼神几乎能杀人。 秦深讨了个没趣,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第5章 在铁路系统里工作,陈敏慧没有其他岗位那样连续的七天假期,初二就得去上班。 过了午饭,陈敏慧回城,洛筝跟着一起。 刚好秦超父子要下山,四人便同了车。 陈慧敏母女坐后排,秦深坐副驾,他爸开车。 山上这边的秦家住的是秦深的外公外婆,他跟着他爸要赶在晚饭前到他爷爷家。他记得小时候,爸妈每年都为先去谁家过年而吵架,后来就不吵了,一年一年轮流来。 秦超历来是个稳重的人,开车也很稳,车子在路况糟糕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的很慢。洛筝把车窗放下来一半,看着外面的风景。对面同样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山势比这一边更加险峻陡峭,她盯着那些山出了神,琢磨着,那里应该不会有人居住吧。 秦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洛筝,笑着问:“洛筝什么时候开学?” 她收回目光,看向秦超:“我们……初八以后就可以去了。”事实上,学校春季开学定在元宵节后,不过她不可能在家待那么长时间,因而提前先糊弄过去。 “真不打算再读书了?” 洛筝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保研的名额下来那会儿,她有跟家里人提过,但是天不遂人愿,保研失败。 那时候秦超还劝过她让她打起精神考研,但是家里其实不太支持她考研,觉得她重点大学出来,找工作足够了。所以,她考研的事都是悄悄进行的。秦超这么问,她当着陈敏慧的面,只能撒谎。 听到她的决定,秦超面上显露出一丝遗憾。秦深朝他爸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 陈敏慧说:“也不是一定要考研,很多学生不过就是不想就业才考研的。但是人嘛,早晚要出社会,总不能一直躲在学校。” 秦超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洛筝你工作定下来了吗?” 洛筝眸光动了动:“还没。” “想去什么样的单位?国企,私企还是外企,或者打算考公务员?” “公务员我就不考了。”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做公务员的料,“要去什么公司,我等学校春招再看,开学之后应该会先去找一份实习。” 大学里,有做过一些专业相关的兼职,但她的重心是放在保研上的,并没有像其他打算就业的同学早早就找好了大厂实习。工作经历一片空白,到时候春招,要想去名企,恐怕简历这关都不好过。 “嗯,你有自己的计划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提就行。我不一定能帮你全盘操办,但是国企里有些认识的熟人,能说上话。你别怕开口,现在这个社会找工作并不是完全凭能力,有人脉也是优势。” 洛筝唇角微微弯起,笑着点点头:“嗯,谢谢姑父。” 这些话如果从别的中年男人嘴里出来,洛筝可能会当做是对方夸海口吹牛而已,但是对于秦超,她不会这么想,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为她打算。秦超对她的照顾从她十来岁就开始了,她不确定是因为亲戚的关系,或是和她亲生爸爸战友的关系,或者二者兼有。 聊起洛筝的事,秦深插不上话,他也并不想插话,一手撑着车窗抵住脑袋,一双眼睛盯着手机,手指无聊地在界面划来划去,沉默得仿佛空气,并没料到话题转到他身上。 “秦深跟你洛筝姐多学学,把心放在学习上,别老是抱着个手机。要是学习成绩下降,手机我得没收。” 秦深抬眼看他爸,想说什么,半晌竟然只是哦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兜里。 洛筝坐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声音微妙,却足够秦深察觉。 她一向记仇,秦深偷听她讲电话,她除了飞一个眼刀过去,并不能做什么。但秦超责备他,她幸灾乐祸也能理解,却不小心表现的太明显,一时失态了。 秦深后背突然僵硬,侧身扭头看向他身后的洛筝,目光和她对视两秒,并没说什么,回身坐好。 秦深的目光中并没有责备或者其他,平静如水,却莫名盯得她脸一阵发烫。想来,她一个当姐姐的这么小肚鸡肠,竟然记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过节,都忘了他头天晚上还给她送过暖宝宝。 之后的路上,只有陈敏慧和秦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车子摇摇晃晃,洛筝头天本就没睡好,这样晃悠了一会儿,头一偏就睡过去了。 到了市里已经下午五点过,陈敏慧两母女下车,然后打车回家。 到家门口,手机来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微信,并没有任何新消息,但是秦深的名字在最近对话栏的对上面。陈敏慧开门,她点进秦深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但是界面里一行小小的字,“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洛筝:你发什么了 秦深:没什么 洛筝:…… 直到吃晚饭,秦深都没来新的消息。 去老家吃的太油腻,晚餐很清淡,两盘小菜和南瓜粥。 陈敏慧把盛菜的碟子往洛筝面前推了推,提醒她吃菜。 “嗯,我吃着呢。” “筝筝,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有男朋友吗?” 她往嘴里喂了一根豇豆,狐疑地看着她妈:“男朋友?干嘛啊?” 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消息。 秦深:我妈要给你介绍对象,你别答应 她睫毛微微扇了几下,眼睛无声地看向她妈,脑子里飞快地琢磨着些有的没的。 “我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都大学毕业了,也该谈一个了,你说是吧?” “有啊。”她笑,“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你不问,我就没说啊。”她往碗里挟了些菜。 “那他人怎么样?你要不抽空带他回来让我们见见,让我和你爸把把关。” 洛筝轻轻扬眉:“再看吧,见家长怎么能这么草率呢,我得跟他商量一下,等机会合适,我自然会跟你们说的,放心。” 她本想把陈敏慧的话都给堵住了,但是突然想法又变了。 “怎么,有事要跟我说?” “你玉珍姑姑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既然有男朋友那就算了,我给她回个话。” 洛筝脸上不禁又浮上一丝笑来,这个秦深有点儿意思。 璐璐和爸爸在老家待了三天,初五回的家。年一过,春运返程很快就会来,秦凯也得准备上班。洛筝把票定在初十,既为了避开返程高峰,另一方面帮着爸妈带几天孩子。 不过璐璐跟她处不来,爸妈一出门,她就嚷着要深深哥哥给她补英语。 一个小学都还没入学的小屁孩,已经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法则展现的淋漓尽致。 高中非应届班不允许学校补课,秦深在学校外面报了补习班,只有下午补习结束才有空过来,带孩子的事可就让洛筝头疼不已。 璐璐看电视,她抱着电脑在客厅陪着,但电视声音吵闹,她面对键盘,完全下不去手。 叶南打来电话,她让璐璐把电视声音放小一点。 “喂,叶南,再给我点时间。” “没事,不做了,歇着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生气了?我保证,今天一定能成。” 璐璐那丫头只把声音调小了一点点,她也不好再说一遍,小孩儿脾气大。几步走到阳台边,顺手把玻璃门拉上,将动画片里的嘻嘻哈哈瞬间隔绝。 叶南倒是没生气,而是对方毁约了。除夕那天增加额外的要求,不过就是为了找茬,想不结尾款。叶南跟对方协商好几回,最后折中,尾款付一半。 “以后别接私活儿了,找个正经公司干。我这边团队也有些撑不下去,可能也得解散了找工作去。” 叶南带来的消息实在让人心情晦暗得紧。她暗暗咬了咬唇肉:“是我把你带衰了。” 叶南那边哈哈哈地笑出声:“怎么还搞这封建迷信呢,说什么衰不衰的,我既然创业,自然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春招也快了,你把你简历好好写写,好多大厂要来学校招人,抓住机会。” 电话里还能轻松聊天,然而洛筝挂了电话,抄着手在阳台上站着。 团子说她会转运,这个转运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目光望向楼下,秦深正好背着书包往单元楼这边过来。 她拉开玻璃门,朝客厅的璐璐说带点调侃地说:“你深深哥哥来了。” 正对着电视傻笑的小孩儿瞬间来兴高采烈:“真的?”也不问个真切,就颠颠儿地跑去开门,门外没人,又跑去楼道里张望,最后直接跑去电梯间。 秦深进门,叫了她一声。 她冲他点了一下头,弯腰抱过桌上的电脑准备回房。 秦深从包里掏出零食,璐璐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最喜欢深深哥哥了。”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狗腿。 秦深摸着她的小脑袋揉了揉。 洛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啧了一声,打算走。 “洛筝姐,要糖吗?” 她脚步迈了一半便停住,侧着身看他。 “茉莉花味道的。”他起身,将手中的一盒糖递到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确定早上六点更新啦 第6章 “要吗?”秦深又问了一遍,漆黑的眼睛盯着洛筝看。 她双手还抱着电脑,手指轻轻摩挲着电脑侧边。他在讨好我? 她心里最先蹦出来的却是这样的想法。 “深深哥哥,我也想要。”璐璐伸长脖子垫着脚,小手不安分的半扬着,似乎只要秦深一点头,她便会立刻扑过来似的。 洛筝突然伸手,朝他摊开手心:“要。” 秦深把糖放到她手上,转过身去招呼璐璐:“你喜欢草莓味的,在袋子里呢,你找找?” 糖果盒子并不大,大概是金属质地,做工漂亮,表面是白色和绿色勾勒的茉莉花图案。握在手里,上面还残留着秦深之前留下的温度。 “谢谢!”进房间之前,洛筝淡淡地朝秦深扔下两个字。 她回房间把电脑关机,很快就出来坐到客厅沙发上,和秦深离得不远不近。 璐璐吃着零食,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视上,也不在意她姐姐坐在哪儿。 洛筝有话要问秦深,也不玩那些委婉表达,直接问:“玉珍姑姑给我物色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秦深手里捏着一块奶糖,不吃,手指捏着糖纸,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没见过,不好评价。” 她笑:“那你怎么就让我直接拒绝?万一不错呢?” “年龄差得太多了。” “差多少?” “我爸说九岁。”之前他是听他爸妈聊起来,得知对方大概的年纪。后来他问过他爸,秦超说那人不仅比洛筝大很多,其他方面也不合适,并不打算让洛筝和那人见面。他妈在牌桌上跟陈敏慧提起相亲这个事,完全是自作主张。 但是他不能明说,因为他知道,洛筝对秦家的亲戚皆是平和礼貌的态度,但是对他妈秦玉珍,洛筝心里是有意见的,因为他妈以前做过的一些事。 “九岁还好吧,28都能嫁82,九岁小意思。” 洛筝没看他,自顾自地言语,自顾自地低头把糖盒子揿开,拈了一块糖扔嘴里。沁人心脾的茉莉味儿,糖粒在舌尖缓缓划开,淡淡的甜。 “糖不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茉莉味道?” 说这话,她眼尾一挑,扭头看他。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却见他耳朵根儿红了? 她眨了一下眼,立刻反省,难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任何轻佻的意味?没有吧? “随便买的。” “嗯,挺会买。”她的拇指把盖子合上,又啪地掀开,如此反复,突然把糖递到他面前,“尝一颗。” “不用。” “自己买的,不尝尝什么味道?万一难吃,你不是得罪我?” 秦深直直地盯了她一秒,目光一沉,接过盒子,倒出一颗糖扔到嘴里。洛筝微眯着眼,把糖盒收回,唇角轻勾了勾,然后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妈都跟我说了。” 他没吭声,她的话题跳来跳去。 洛筝舔了舔唇角,有点甜。然后继续说:“如果我见了那人一面,能帮到姑父的话,我挺愿意去见见的……” “你别去。” 洛筝微微一怔,他竟然会抢了她的话,这倒挺稀奇,和印象中的小孩不太一样。 她又笑了,咧嘴,露齿,后仰靠着沙发靠背,很放松的姿态:“我还没说完。这事儿不是见见就能解决问题的,我想我还是不出面的好,怕帮了倒忙,国企里挺复杂的,里面的弯弯绕绕我玩不来。” 秦超在公司里很多年,一个部门经理坐了好几年,也有过升职机会但是总差了那么一点儿。如果这个副总能在退休之前帮一把,那自然是好的,但洛筝如果相亲没成,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至于其他什么权色交易,她也干不来,不如接几个私活儿来得踏实。 秦深点了点头,知道了她的想法,便不再多说什么。 有一集动画片结束,秦深让璐璐关电视,该学习了。洛筝也起身回了房间。 隔着一道门,她趴在沙发床上,一边翻着一本专业书,一边听外面秦深教璐璐读英语。 她并不喜欢甜食,很少吃糖,但这一盒糖却被她不停地开盖合盖。她以前喜欢茉莉味道的所有东西,包括糖果,也包括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日用品,她还在宿舍养了一盆茉莉花,这段时间放在合租公寓里。北方的天气太干,不知道邵乐还记不记得帮她浇水这回事。 有的人就不能念,一念就会出现。 她才想起邵乐这个名字,对方就来了电话,不过说的不是她那盆花的事。 “蓝星科技那个唐志明,我帮你问了,的确是老板,外人看来的确青年才俊。不过我男朋友认识他,听他说留学期间,过得很糜烂,家里有钱,女朋友隔三差五地换。一回国,就立马脱胎换骨了,混的风生水起,是挺厉害一人,不过私生活的话……”邵乐顿了顿,“怎么,你们家的人打算跟他家联姻?” “联什么姻啊,我家小门小户的,对他前途帮不上任何忙,他眼瞎找我联姻。”之前在公寓里,邵乐提起过她男友以前也是留美学生,家里的生意跟很多科技公司有来往,她前两天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让她问出来些东西。所以说,世界说大也大,说小,圈子就把人归了类,世界自然也就小了。 “那是什么?想找对象了?好说啊,我给你介绍啊,你看重颜值还是人品?我也可以努努力,帮你物色内外兼修的类型。”邵乐这人单纯,对于她喜欢的,她都极为热心。 洛筝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些。” 跟邵乐插科打诨几句,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想着这事跟秦玉珍有多少关系。 她很久以前就很迷惑,秦玉珍经常办些膈应人的事。她知道秦玉珍不喜欢她们母女,可是日子是秦凯和陈敏慧在过,秦玉珍作为妹妹,就因为一个“不喜欢”就给人家庭内部搅混水,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得通。 当初陈敏慧和秦凯结婚后,她在原来的学校待的好好的,秦玉珍在秦凯面前说了一席话,弄得她从奉城的重点高中的直属初中转到庆南的一所普通学校,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师都做壁上观。 后来还是她主动联系以前的班主任,并且在陈敏慧面前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还写保证书,一定考上奉城一中,才又转回以前的学校去。 甚至,秦深前几年对她没来由的讨厌,秦玉珍也功不可没。 亲戚关系,处的比陌生人还糟糕。 -- 洛筝要离开家的前一天,成绩公布了。 结果和她预估的差不多,专业课考砸了,单科过不了D大往年的线。 秦凯去出车,陈敏慧本来是休息,但是想第二天送她去学校,便跟同事换了班,所以家里又剩下两姐妹大眼瞪小眼。 在客厅坐着查完成绩,洛筝一直咬着自己的指甲盖。说是早早死心,但是心情依然瞬间down到低谷。 璐璐跟着学习机上完一节课,嚷着要去楼下玩滑板。 以往秦深会陪她玩,洛筝心情好,或许也会满足她。 不过洛筝这会儿正烦躁得紧,抬眼看着璐璐一眼:“看动画片好不好?滑板我们下午玩。” “深深哥哥就会陪我玩。” 她面色沉下去,语气也冷冷的:“你深深哥哥忙着呢。” 秦深开学有摸底考试,忙着在家学习。他上的是庆南最好的高中,每学期大考小考不断,而且老师的教学进度很快,试卷出的题会涉及下一学期的很多内容,学生假期都是争先恐后开小灶,生怕稍微怠慢了,成绩跟不上。 璐璐年纪虽小,不代表她不会看脸色,见她姐姐那副样子,不再闹了,也不看电视,钻回房间里。 洛筝自己情绪也不大好,没那个耐心哄孩子,到午饭时间,煮了饺子,叫璐璐出来吃。 陈敏慧知道她厨艺有限,头天就包好饺子放冰箱,而且跟璐璐说好了,中午吃饺子。 小丫头早上答应的好好的,到中午就变卦了,大概是为了报仇,故意为难洛筝,非要吃红烧排骨。在记仇这一点上,两姐妹倒是很相像。 “你不早说,我煮这么多饺子,再点一份排骨,你能吃完吗?”话虽这么说,洛筝还是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就当给她这个便宜妹妹赔礼道歉。 “没排骨我就不吃了。” 洛筝轻笑一声,下单的手停住:“你爱吃不吃,威胁谁呢?” “你饭都不会做,就知道煮饺子,所以才嫁不出去。”璐璐一脸怒容,把勺子放下,滑下椅子想离开,无奈后衣领子被有身高优势的洛筝一把揪住。 “你说什么?” “放手。”璐璐被制住,又惊又怕,尖叫一声。 “我今天还就不放了。谁教你说那些话的,你给我说清楚!” “放手,不然我让爸爸打你。”小姑娘脸憋得通红,眼泪开始往外滚。 洛筝没好气地说:“让你爸爸来打我,我等着!” 毕竟是个小孩,璐璐嘴巴再硬,还是被洛筝的气势给吓住了,除了哭,别无他法。 洛筝深呼吸一下,把她放开,她立刻就硬气了,边哭边抹眼睛,还不忘痛诉:“我要叫爸爸打你,你住我爸爸的房子,还欺负我,我要让爸爸把你撵出去。” 她知道童言无忌,知道小孩子都是气话,但是璐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几乎要让她的肺立刻爆炸。 “你再说一句。” 门上有钥匙插锁的声音,璐璐一抽一抽地,看向门外。 一进门见到的场面让秦深不免错愕,璐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而另一边的洛筝脸色蒙上仿佛十丈寒冰的寒意。 见到秦深,璐璐如同见到救星,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还不忘告状。 “深深哥哥,姐姐打我!” “别哭别哭。”秦深蹲下去给她擦眼泪,又看向洛筝。 洛筝是姐姐,他不能质问她,只问:“洛筝姐,怎么回事啊?” “你看到了,还用问?”她冷着脸,看着面前的饺子,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但毕竟是她妈亲手包的,不能直接倒掉,便起身拿保鲜膜将盘子封起来放进冰箱,这过程中把秦深和璐璐当空气。 小丫头还在装柔弱,秦深越哄越哭。 洛筝对着冰箱里的蔬菜哂笑。 还真是绿茶的好苗子。 “洛筝姐,你消消气,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背后是秦深的声音。 洛筝把拥挤的冰箱内部重新摆放之后,关上门,路过秦深旁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他四个字:“你懂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女主是不是有点讨厌啊? 唉! 第7章 爸妈回家,璐璐意料之中的去告了状,把事情往严重了说,无非是姐姐打她,姐姐欺负她之类的话。 秦凯打着哈哈,一句“你不听话姐姐当然该打你了”就把这事儿给定了性。 陈敏慧有心要问,洛筝并不解释,自顾自地收拾行李,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要不是春运期间车票难买,她恐怕中午就改签了票走人了。 洛筝明白,小孩子的话不应该太认真。她大璐璐十几岁,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实在显得小肚鸡肠。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却接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洛筝拖着行李箱就出门,只让陈敏慧把她送到火车站。 她妈妈自从流产之后,身体一直虚弱,靠中药调理,如果送她到学校,一来一回,长途奔波,劳累程度可想而知。 出门太早,到车站的时候,离开车还有三个小时。洛筝想提前进站,陈敏慧拉着她去了车站附近的饮品店坐着。 洛筝面前是咖啡,陈敏慧要了一杯袋泡茶,母女对坐着。 在家里待了一周多时间,陈敏慧总是很忙,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家里的琐事,要么就是去应付那些人情世故。洛筝有时候很想跟妈妈聊些闲天,陈敏慧似乎永远没有时间分给她。 这会儿有时间,她却是低着头,两根手指捏着吸管在杯子里一圈一圈地搅着,看着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打旋,并不看陈敏慧。 虽然是车站附近的店,环境并不至于杂乱,除了背景音乐有点大。店里播的音乐很熟悉,是热播韩剧的主题曲。 听团子说,演员男帅女美姐弟搭档,电视剧的男主人设是有超能力的外星人,高情商高智商高颜值,家里还有数百年积攒的丰厚家底,富可敌国,百万少女心中的完美男友。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之外,团子还兴冲冲地把主题曲分享给她,恨不得逼她听一亿遍。 “你去学校要按时吃饭,别减肥,知道吗?这次回来,比上次瘦多了。”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并不是她刻意减肥,只是有时候太忙,忘了吃饭。 “昨晚,秦深跟我说了你跟你妹妹吵架的事,我知道,你没打璐璐。” 她搅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垂着头,鼻子里不屑地轻嗤一声:“就他话多。” 陈敏慧笑了笑:“他为你说话,不领情?不会还记着他的仇吧?” 洛筝不再搅动咖啡,双手抱着杯子暖手,说:“反正你以后少让璐璐去他们家。秦深他妈净给小孩子灌输乱七八糟的思想,以前是秦深,现在是璐璐。昨天璐璐在我面前胡言乱语那样子,我就想起秦深怎么对你,如出一辙。” 她人前叫秦深的妈妈为姑姑,但在她妈面前,她不再掩饰她对秦玉珍的讨厌,就像秦深小时候,毫不掩饰他对她们母女的厌恶一样。以前的秦深好赖不分,陈敏慧对他好,他都不领情,还说过让陈敏慧离他爸远一点之类的话。不知道的外人恐怕还以为陈敏慧是他爸妈之间的小三,而不是他的舅妈。 她不是故意要记仇,可是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奇怪,比起挨揍,伤人的话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古来就有“恶语伤人六月寒”,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秦深说那些话,很大程度是受大人影响,她心头总还是有根刺在。 “你妹妹到底说什么了?” 她吸了一口气,摇头:“算了,小孩子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真不说?不说我怎么给你出气?” 洛筝看向她妈,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还是没憋住笑。 “得了吧,你还能打她一顿不成,那她肯定更加恨我。不过就是因为她要吃排骨,我不给她买而已,我早就不生气了,反正我没给她花钱,我赢了。”只要有陈敏慧那一句话,她就什么委屈都消散了。 陈敏慧看她那样,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洛筝懂事,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每次随便哄一哄就好了。 在饮品店一直坐着无聊,两人去了就近的连锁超市。 洛筝包里带了一些零食,陈敏慧又买了一包让她带着,生怕她在火车上饿着。 上车前,秦深来了一条微信。 Qin:洛筝姐,一路顺风 她排在检票的队伍里,读着他发的简单的几个字。 秦深大概是懂事了,知道自己小时候有多混蛋,这次她回来,他对她的态度大变,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 算他还有点脑子,她考虑原谅他。 洛筝:嗯。好好学习 队伍前方一阵骚动,通道口上方的屏幕显示“开始检票”。她把手机放兜里,去摸索身份证和车票,然后跟着队伍进站上车。 知道洛筝返校,秦深拿着手机酝酿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发了模板式的一句话。 洛筝回消息很快,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再生气了。 他原本是要写试卷的,停下笔,拿着手机,觉得好像应该再说点什么,把和洛筝的对话续上。 Qin:我想把目标学校定为工大,你有什么建议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他把手机扣到桌上,拿起笔准备继续做题,可是笔尖在稿纸上写了几笔,他就忍不住把手机翻过来查看消息,洛筝并没有立刻回复。 他把手机放下,又拿起,如此反复了好几回,直到秦玉珍开门回来,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扔到书桌抽屉里。 “儿子,在学习吗?”秦玉珍把房间门推开,看向书桌前的秦深,唇边噙着笑意,“姿势坐端正啊,趴得太近,眼睛会近视的。” “知道。” “我买了扇贝,中午给你做扇贝粉丝,怎么样?” “好。”他把椅子往后挪了些,起身去客厅倒水,瞥到秦玉珍拎回来的菜。 他爸工作忙,从小到大,照顾他的任务基本都落在秦玉珍身上。以前,秦玉珍上过一段时间的班,不过工资不高,和秦超的工资比起来,也就是个买菜钱。后来她干脆辞了职,在家当起全职主妇,专职照顾儿子。 有段时间,他爸妈频繁吵架,秦超很忙,除了公司的事,还有舅舅和新舅妈的婚事。那时候,他懵懵懂懂,只知道作为舅舅的亲妹妹,他妈秦玉珍对哥哥的婚事并不赞成,总是抱怨未来嫂子死了老公,克夫不吉利,还带着个拖油瓶,就更不吉利。虽然舅舅跟前妻离婚,后来也是二婚,但毕竟没孩子。在他妈妈口中,舅舅是吃亏的,而且吃的是天大的亏。 秦深那时候小,对他妈所说的话仅仅一知半解,但与他朝夕相处,任劳任怨照顾他的人是他妈妈,所以,秦玉珍说什么话,在他这里都是对的。对于一个小孩子,他的认知只有这样的一个水准。 类似的说辞抱怨的多了,就算他爸秦超脾气一向很好,也跟秦玉珍发过好几次脾气。这么一来,秦深越发相信他妈妈所说的,家里的不太平都怪新舅妈,新舅妈不是好人,她带来的那个姐姐也不是好人,虽然那位表姐长得漂亮,但女人,越是漂亮,心眼儿越坏。 随着年龄的增长,秦深意识到他妈的话并不完全是正确的,对舅妈和表姐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也自责自己曾经的不懂事。他和这个表姐相交不多,这次的寒假,他发现洛筝的脾气略微怪僻,但人不坏。 喝了几口水,秦深把杯子放桌上,转身进了厨房,看看能不能帮秦玉珍做些什么。 “这个菜我来洗吧。”秦深一边说,一面解开菠菜外面的包装盒。 秦玉珍朝他挥挥手:“不用,你去学习,开学的摸底考试好好准备,这些小事情我还做的来,用不着你。” “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学。” 秦玉珍瞥了他一眼:“每年一中一本率百分之90,只要在前200名,重本基本就定了。不过你也不能松懈,学习这件事,不进则退。” 秦玉珍在外面不自觉地会明里暗里跟人争高低,但是在儿子面前,她说话都很平和。她觉得,教育孩子就应该心平气和,而且秦深也不是那种让人操心的调皮孩子,她只要稍微敲打敲打就可以了。 “我知道。” 秦玉珍拿了几个蒜出来,秦深伸手要帮忙,她顿了一下,把蒜交到他手上。 “剥完蒜,你就出去学习吧。” “好。”他应了一声,蹲到垃圾桶边。 “听说你洛筝姐的学校很好。” “嗯,985重点大学,国内排20左右。”所谓的排名,总是常更常新,工大是老牌985,排名一直很稳定。洛筝中学六年都是住校,没让家里人操心太多,顺利考上工大,她本人是很优秀的。 秦玉珍听到秦深夸洛筝的学校,心头止不住就开始泛酸。 “也才20几名而已。” 秦深剥蒜的动作一滞。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陈敏慧和洛筝依然如同秦玉珍的逆鳞一般,他一开始就不该附和着说什么学校排名。 “你保持年级前十,清华北大应该也不难。” 秦玉珍还在念叨,秦深干咳了两下,手上剥蒜的速度尽可能地快一些。 要知道每个年级的一班都是天才班,每个年级的前十甚至前二十都被一班常年占据,他这次考到前十完全是运气,或者说是试卷太过容易,并列同样名次的人多,给了他机会。 秦玉珍拿他去与洛筝攀比,他有些不适,甚至反感。 后面秦玉珍还说些其他什么,他便不再附和,沉默着剥完蒜,洗了把手就离开厨房。 回到书桌前,他想起之前和洛筝发过消息,这会儿拿出手机,有两条消息。 洛筝:工大还行 洛筝:你学习好,目标应该再高一点[加油][嘿吼] 后面跟了两个系统自带表情包,有些老土,又有些可爱。 不知怎的,他开始回忆起她后脑勺对着他,甩过来“谢谢”两个字的懒洋洋态度,还有她面沉似水,语调却淡然地骂他“你懂个屁”的骄傲样子。 秦深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荡开来,无声无息,一圈一圈的。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完蛋了吧,是完蛋了吧 第8章 走出考场,洛筝安安静静地在教室外面存包处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轻轻往外舒了一口气。 提前交卷,她从教学楼到学校门口,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校门口拉着警戒线,挡着一众等候的家长,个个都伸着脖子往里瞅,生怕自己孩子出来不能第一眼看到。 北方冬日的下午,阳光很好,但是落在身上没什么暖意,听说最近要降温。 “有考生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 人群骚动。 学校安保人员朝人群摇摇手:“不要挤,还没考完,往后退往后退。” 除了看似家长的中年人,校门外面还有一些学生,看他们穿的校服,应该是这所被设为考研考场的中学的学生。 有的三五个扎堆,聊些闲天,有的孩子挺刻苦,这点儿时间,拿着一个小本子,口中喃喃默念着,看样子像是在背什么东西。 她脚下慢慢走,目光在那个背东西的男生身上停留了两秒。这孩子的背影,跟秦深有点儿像。 她掏出小小的糖盒,拈了一颗糖含进嘴里,糖块在舌尖化开,依旧是淡淡的甜,茉莉味儿。 校门对着大街,外面有交警执勤,不能停车。 她准备打车回,右拐出去,走了好长一段路,停在路边招手。 对面的出租车掉头开过来之前,她跟前率先滑过来一辆黑色私家车,稳稳停住,副驾驶的车窗自动落下。 “考完了?”叶南的声音传出来。 洛筝考试,之前他要来送,她不让。现在适时地出现在这里,未卜先知似的知晓她会提前出来。 “嗯。等多久了?” 洛筝躬身,从窗户里跟叶南对话,一边把耳边的碎发往后理了理。 她为了省时间,前两个月把留了好多年的长发给剪掉了,现在是刚刚过下巴的短发。长发的她给人的感觉清冷温婉,短发虽然不如长发更适合她,但看起来比以往青春可爱的多。 “没一会儿。我生怕你做题太快,我迟到。” “打电话啊。” “给你记个考场作弊怎么办?” 洛筝微微笑了笑,手撑住车子,车看起来刚洗过不久:“大少爷翘班来的?” “我正经请过假的。”叶南似笑非笑地,“我们要这么大冷天的在马路牙子上聊天吗?上车。” “行吧。”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把背包往后座扔过去。 叶南瞧了瞧她的脸色,有种贫血的白,半个月没见,下巴也好像又尖了一些。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学习的确让她累坏了,不用想也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里是怎么往死了学。 有时候叶南都不得不怀疑,这姑娘有自虐倾向。 “现在是想睡觉,还是想吃东西?”叶南向来体贴人。 她偏着脑袋靠着车窗:“想喝酒。” 叶南轻笑一下:“先吃点饭垫垫肚子。” 她中午在考试的那所中学的食堂吃的,饭菜不合胃口,叶南说吃饭,她也不推辞。 两人找了个川菜馆吃了点东西,就去了酒吧,还叫来两个朋友过来,一个叫曹林,一个叫张优优,以前都是工大的同学,关系不错。 洛筝大四回学校之后,就参加了春招。没参加面试之前,她挺忐忑,幸好大学参加过好几个竞赛,有一些作品拿得出手,她顺利进了一家互联网大厂实习,转正。 她工作起来也很拼,一年半的时间就做到项目组组长。十月辞职,全力准备考研,考完之后,才恍然前面几个月像是在做梦一样。 台上有驻场歌手在弹唱,他们一行五个人的桌子离得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聊天。 “看到没,这就是考研后遗症,整个人都傻掉,目光呆滞。”说话的是张优优,跟她一样,第一年考研没考上,但是二战上岸,现在在洛筝的梦中情校D大读研一。 洛筝这次考研,张优优帮了不少忙。 曹林帮洛筝倒上酒:“考试就是那样的,我考法考那段时间也是累的够呛。洛筝,你还没说你考的怎么样呢?” 她一双眉毛微微蹙起,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叶南打断他们:“行了,让她缓缓,我们聊点儿其他的。” 曹林打趣他们:“南哥这是心疼了吗?哈哈哈!” 叶南笑着朝他指指:“你小子一天天的净胡言乱语的。” 张优优看向洛筝,无奈地摇摇头,端起自己的杯子跟洛筝碰了一下,喝完手里那杯酒,顺势便把话题转开。 他们几个大学就在一起玩,见证过洛筝跟何润一的狗血恋爱史,也见证了叶南对洛筝由暗恋转为明恋的进化史。像他们这些局外人,都觉得叶南跟洛筝,那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天生绝配。 可惜,洛筝起先满脑子想的是挣钱,后来想的是考试,恋爱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多数时候都是其他三人说话,洛筝安静地听着,或者安静地喝酒。 以前,她只以为叶南是个热衷于创业的普通大学生,她大四时,叶南的第一个公司倒闭。她工作第一年冬天,叶南又搞垮了第二个公司。终于,他拗不过家里长辈,去了家里的公司上班,那时候,她才知道叶南是个富二代,也因此,他才有那么多钱拿去试错。 喝到凌晨,他们才散。 张优优不回学校,跟洛筝一道走。代驾开着叶南的车,把她们俩送到洛筝的住处。 全国房价都在涨,好地段的房子月租直逼月供,洛筝自己在二线的奉城买了一套小房子,而在津市是能省则省,租的房子比较偏。 “叶南送这一趟,油钱都不少吧。” 听到张优优这话里有话,洛筝苦笑一下。 洛筝租的房两室一厅,室友性别女,影视圈人士,常跟剧组,有时候一走三两月,等于这房子她一个人住。 进了门,洛筝把两人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张优优去洗漱,洛筝在房间里做些清扫工作。之前备考,除了看书,其他都是得过且过,房间好长时间都不怎么整理。虽然张优优不是外人,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弄得太邋遢。 洗漱完,洛筝在化妆镜前抹水乳,窝在被子里的张优优找她搭话。 “喂,宝宝,你真不考虑考虑叶南吗?” “其实——”她顿了一下,“其实我跟他摊牌过。” 这些话,她说得有些犹豫,很伤叶南的尊严。但是其他人都好像误会是她不负责任,一直把人吊着。 “你们都看得出来,我当然也能看出来。我又不傻。” 张优优怔了怔,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他那样的条件,找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人一点不困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他们公司那个孟雨芮,你见过的,对叶南一直有好感,人也好。下次你让曹林要助攻就助攻他俩。” 张优优眉头都拧一块儿了,曹林那拙劣的演技真让人着急。 她翻了个身,问:“那你喜欢他么?” 洛筝摇头:“……有时候会想依赖他,但是喜欢的话……” 感情这种事情很微妙,有些人可以一见钟情,有些则是日久生情,而她对叶南,心里从来都没有对他产生过爱情,这也由不得她。 “依赖,也是一种喜欢啊。”张优优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是,我知道喜欢是什么。何润一你还记得吧,虽然他有各种的不好,但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对他有一点喜欢。叶南不一样,我对他只有感动和感谢。”她双手拍拍脸,跟着也躺到床上。 “而且,我跟叶南不是一路人,我的目标只有这么大一点,”她两根手指比了个动作,“买个自己的窝,然后去读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以后找份年薪不错的稳定工作,多攒点进养老院的钱。” “不恋爱了?不结婚了?你这么漂亮,不把基因留下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嘁,漂不漂亮,还不都是人。” 张优优恨恨地:“也就是你这种长得漂亮的人才会把漂亮不当回事,把你的脸给我啊,我不嫌弃。”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两人越说越偏,已经忘了最开始的话题,最后演变成互相咯吱对方,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早上洛筝醒得晚,张优优走的时候她还迷糊着,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起来洗了把脸,看到桌上优优买的早餐都凉透了,去厨房热了一下,顺便把手机开机。 一开机便有一些消息蹦进来,不过其中好几条都是垃圾信息,小额极速贷款,天猫店家优惠,还有澳门赌场千万现金大派送等等。 团子来过电话,没接上。 然后是叶南,他那边到家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不过她手机昨晚没电自动关机了,这条消息是关机后发来的。 她没回,不知道叶南当时会怎么想。 但此时,她还是没回复。 或许她的做法很没良心,但是她越没良心,或许叶南就放下的越快。 还有两条微信,来自秦深。 Qin:洛筝姐,你考完了吗 Qin:早点休息 她笑了笑,这小屁孩净给她发些废话。 大四寒假回家了那一次,她跟秦深的关系缓和了很多。那以后,秦深十天半个月会给她发些消息,不过他不太会聊天,发来的和上面那两条一样,都是些废话,包括但不限于“吃饭了么”,“在做什么”,“工作不要太辛苦”。 关于她考研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尤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甚至连陈敏慧都没说。她一向都是如此,有事默默地干,成了才会公之于众。 但秦深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 他有一次考试考砸了,被从重点班调到普通班,整个人士气大跌,丧的不行。她一时心软,拿自己的惨事去安慰他,毕竟这世上,最有效的安慰方式就是比惨。也是那时,秦深知道了她还有继续读研的打算。 现在他俩的关系,与其说表姐弟,不如说更像网友。 不过秦深是个无趣的网友。 她回:考完了。 秦深是下午才回复她的,看时间点,刚好是他放学的时候。 Qin:那你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她□□着床单被套,被子装了一半,查看他的消息。 深受考试之苦,学生大概都不太愿意考完试之后接受别人盘问类似“考的怎么样”的问题,秦深没说,她很满意。 不过他每次发的消息,总是给她的一个感觉:“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聊完了”,后面想要聊天得重新起个头。 一点说话的艺术都不懂。 既然如此,她就不回复,最后耐不住的还是秦深,乱七八糟的问题想到什么问什么。 Qin:过年回来吗? 洛筝:应该会。 Qin:到时候我接你 她想了想,时间可能不会那么凑巧。 洛筝:不用,我知道路。 她查询了自己的账户余额,那数字逼迫她只休息了两天就出去找事做。 年底不太好找工作,叶南让她去他公司去,他可以帮忙安排,洛筝拒绝了,自己去找了家培训机构,教java和c++课程。 和往年一样,她回庆南之前,都是转到去奉城的罗汉县,给过世的亲人扫墓,又拎了些礼物提前去了姑姑和叔叔家探望,算是拜个早年。 返回奉城市里,跟久未见面的团子聚了聚,吃了顿火锅。她在奉城买的那套小两居给租出去了,团子就是她在奉城委托的包租婆,吃饭的钱是用一月的房租抵的。 这么一拖拉,洛筝到庆南市,又是除夕的前一天。 全天下的人似乎都喜欢团年,喜欢一大家子的人围在一起。但是她不喜欢,所以她都是尽力地晚回家。 虽然洛筝并不需要人接站,但秦深说说话要算话,跟她要了行程。 被人流裹挟着到了出站口,取票过闸机。 这一次,是洛筝先看到秦深,因为他够高。 即便站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如今的秦深却很难让人不注意。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的秦深,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个高腿长,端端正正站着,很乖,很板正。 他还仰着下巴往闸机里面看,洛筝过去,双手背着,像个领导似的:“这儿呢?” “嗯?”秦深扭头看向她,双眼微微瞠大,就好像遇到什么又惊又喜的事一样,“我怎么没看到你出来。” 她不接他的话,指指他的眼镜:“近视了?” “有一点。” “啧,四个眼睛也不好使啊。”说着,她故作惋惜地摇摇头,言语间,有着熟稔,并不再像他第一次接站时的样子。 第9章 听到洛筝调侃的话,秦深略微笑了一下。 “你把头发剪了。”所以他没能立刻认出来。 “好看吗?”她说完话便把唇抿着,怕自己笑出来。 头天跟团子吃完火锅,浑身一股子麻辣牛油的味儿,大半夜回去却不得不洗澡,头发只吹了半干就睡下,第二天起来,几缕头发很倔强地撅着,毫无章法。短发就是这样,方便是方便,但是要保持美美的造型,就还挺费事儿。她虽然处理过,头发还是表现出不太听话的状态。别说好看不好看,连最基本的整齐都做不到。 以前她还挺注意这些,但是自从工作之后,每天加班熬夜,上班是天黑,下班时候依旧天黑,她越发懒得拾掇这些,纯靠一张五官还不错的脸强撑,才没人把她划到邋遢女人的。和行政部门精致的女白领比起来,她就是个女妖怪。 “好看。”秦深说这话,想要帮她把翘着的一缕头发压一压,手微微抬了一下,猛然顿住,换了个方向,接过洛筝的行李箱。 洛筝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为秦深睁眼说瞎话的表现鼓掌。 春运期间的火车站总是拥挤的,他们不能一直站在原地,顺势跟着人流往站外走。 好半天都没打到出租车,两人商议着去坐地铁。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地铁站的人不多,洛筝很快买了票回来,过安检,下楼梯,候车。 来了一趟车,车身和地铁站都很新,车厢里贴着宣传庆南旅游景点的广告,花花绿绿。庆南好几年都在搞城建,尤其修地铁,地上的路经常要封堵,好长一段时间里,市民天天抱怨。现在终于开通了两条线,不容易。 车上也比较空,两人坐到一张椅子上,洛筝问起秦深的学习。 “还可以。”很简单的三个字,没有谦虚也没有得意,只是直接地表明他对自己目前的成绩还算满意。 她手放在腿上,食指轻轻敲着膝盖,好一会儿,想起来什么,问:“姑姑应该不知道你来接我吧?” “嗯,我说我出来买点资料。” 秦深已经高三,按照秦玉珍一贯的作风,她恨不得秦深除了睡觉吃饭,其他的时间都捆绑在书桌前。 “那我们一会儿去书店,南街附近有书店吗?”她对庆南市不熟,不管是人还是城市。 “商场里有一家大书店。我们去南街?” “嗯,放行李。” “……” 秦深面上有些许错愕,没懂她的意思,南街站比他们住的地方要晚一站,去那里放什么行李? “家里住不下,我跟我妈说了,这几天住酒店。” 她说得挺云淡风轻的,事实上她也宁愿住酒店,有独立的空间,不想应付亲戚的时候,找借口离开就是了。可是,这话在秦深听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滋味。 他的外婆,也就是洛筝的继奶奶,11月的时候把腿给摔了,在庆南市人民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便一直在洛筝的家里住着。两口子工作忙,不能时刻照顾老人,因而又请了一个保姆。洛筝这次回来,的确没地方住。 洛筝虽然看似有家,实则是处在游离于家庭之外的一个状态。 “我们家……”他话说了一半,洛筝扭头看了他一眼,后半句话生生地咽回去了。 洛筝挑着唇角笑,她猜得到秦深要说什么。 秦深也知道他刚才在说傻话,洛筝和她妈一直都不太对盘,虽说这两年关系缓和了一些,他妈脾气改了很多,但是关系还没有好到能住到一个屋檐下。 在南街下了车,秦深自动成为向导,带着洛筝找到那家酒店。庆南不是旅游城市,春节期间,住酒店的人不算多,这间酒店的大堂里只有一两个人进出。 前台有两人,接待他们的是其中那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刚工作,热情满满,笑意吟吟,连问候的嗓音都是甜甜的,丝毫没有节假日还要上班的不耐烦感。 “您好,两位是住宿吗?” “对,我网上预订过的。”洛筝一边把身份证递过去,一边说。 “好的。”那女孩子接过身份证,又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秦深的脸,朝他笑了一下,又落在洛筝身上,“只一位是吗?” “一位,”她补了一句,“他帮我提行李上楼可以吗?” “嗯,可以的。”前台眉眼弯弯,“请报一下您的电话号码。”这话依旧是对洛筝说的,但是眼睛控制不住似的,又看了一眼秦深。 洛筝依言报了电话号码。 秦深到六月就满十九岁了,他这个年纪处于少年和男人过渡的阶段,小男生的稚气逐渐退去,原本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模样里显出了男人的英朗感来。前台的女孩子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想忍不住看他两眼,不知道在学校里,是不是也这样招小姑娘。 这么想着,她觉得有点意思,低头收拾身份证和房卡的时候,唇边不觉挂着笑意。 秦深在她旁边,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弄得他有些犯懵。 上了楼,刷卡进门。 房间不大,和普通的平价酒店类似的陈设。 秦深把箱子给她拎进去,很快就出来了,她要换衣服。在火车上闷了两个小时,捎带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洛筝把大衣脱掉,换了件衣兜比较宽敞的短款羽绒服。外面还有人等着,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屋里搞时尚穿搭,里面内搭的毛衣便没更换,想了想,从化妆包里翻出一小瓶香水。 这香水是花香味儿,她专门买了混合茉莉味道的,可是太香了,有股子甜甜的味道。评价也是两极分化,有的说太香太腻,有的人又喜欢的不行。 洛筝喜欢,但是她一般不用,味道太浓,不适合日常用,这会儿没办法,暂且顶一下。又生怕喷多了冲人,她只小心地往颈子处沾了一点。 然后顺手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她抽了房卡出门。 秦深靠着走廊的墙,一手拿着手机看,见她出来,便把手机放兜里。 “去买资料。”她拽了一把他胳膊,然后径直往电梯间走。秦深在原地顿了顿,闻到跟前的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水味。 南街有购物街,也有大型百货商场。 书店在新天百货,有两层,一楼临街,门口摆的便是各种学习资料,从小学到大学,分了堆头摆的满满当当,还挂了促销信息,当真恨不得家长把学习资料当年货一样地给孩子往家里带。 高中的资料摆的稍微靠里,也有几个家长模样的中年人在选资料,过年都不忘督促孩子学习,简直煞费苦心。 秦深在那几个家长旁边停住,低头翻着面前的套题卷,右手边一个阿姨打量了他一番,半凑过身搭讪问:“学生,你哪个学校的?” “南一中。”他老实回答。 “南一中好啊。高几了?” “高三。” “哦,你要买什么?” 这位阿姨问完,旁边几个选资料的人纷纷把目光锁定到他身上。 “我……”他有一瞬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手指点点他左边的《全面模拟》,“这个。跟真题的难度很接近。” “高一能用吗?”另外一边的短发阿姨忙不迭地问。 “高一不用做这个,阿姨,你跟前的那个绿色皮子的,适合学生巩固基础。” 洛筝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就看到这副场面,秦深俨然变身了学习资料推销员,身上有个“南一中”的金字招牌挂着,果然不一样。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告知自己去其他地方逛逛,然后往书店深处走,找到文学的书架。 之前一段时间都是考试,或者教课,每天面对的都是专业课程,各种代码,实在枯燥,她准备选一本文学的书来当消遣。 但是她并不是常读文艺书籍的人,也不知道哪本好,在书架前留连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她犹豫的这段时间,秦深成功摆脱了那些家长,到了她跟前:“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推理小说?” 洛筝不确定地用手指摩挲着书籍,她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书,还会磨蹭这么久都拿不定主意吗? 秦深真是个废话精。 “推理不在这个书架。” 她脸瞬间皱起,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往后缩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这些书的作者都是日本名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本《人间失格》。 秦深垂着眼,看她的目光颤了颤,问:“要买这个吗?” “都是打发时间而已,不用挑三拣四的。” 洛筝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秦深要再说什么,指不定后面她又要甩眼刀过来。 “秦深,在这儿看到你!”书架前突然靠过来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见到秦深,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嗯,买点东西。”看起来,秦深也有些意外。 那女生看到他手里拿的:“《全面模拟》啊?你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秦深看看低头看书的洛筝,她嘴上说不要挑三拣四,但是一口气拿出三个译本的《人间失格》在那儿仔细做着对比。 “再做一遍,保持题感。” 那女生点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转了转,转而说:“那什么,上次谢谢你给我讲题,我期末考的还可以……” 洛筝低头比对着译本的行文,看那女孩子似乎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她不便打搅,把其中两本书放回原位,转了个弯,站到书架后面去了。 “刚刚那个是……” “我姐。” “你有姐姐?” “不是,表姐。” “哦!”好像顿时放下心来,那女孩子很大方地开始夸她,“你姐姐好漂亮啊,果然美人基因家族共享。” 她既是夸洛筝,也是在说秦深好看。 秦深语结,“呃——也不是。” 洛筝不是有意要偷听,可是他们俩聊天根本不避讳人,话都是自动传过来的。 她听到秦深的回应,能想象他结舌的模样。 “上次我生日请你来,你都不来,张剑这个人不靠谱,没把话给你带到……” 女生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带上娇嗔的调调。后面的话,洛筝认为不好再继续听,往远一些的书架走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洛筝为了打发时间,扫一眼书脊上的书名,遇着感兴趣的,便取下来翻看一下,随后又放回去。突来的一声问候让她一惊,扭头看到跟她说话的男人穿着店员的衣服,瞬间露出抱歉的笑,一手赶紧把刚才翻得参差的书整理整齐。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洛筝摆摆手。书店环境很安静,店员说话声音不大,而且很有礼貌,怪她自己翻书太专心。 店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有涵养。他冲洛筝微微笑了笑:“需要我帮你做推荐吗?” “可以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略略想了一下,“我平时不太看书,想看一点消遣时间,好读的书。” “喜欢国内作家还是国外作家的?” “国内吧。” “这边请。” 店员带她去了另外一排书架,给她找了几本让她试看。两人差不多是同龄人,挑书的间隙就开始小声聊起天。那人叫卢怀宇,是庆南大学大三文学系的学生,来这儿做兼职。 “我叫洛筝,洛阳的洛,古筝的筝。”她跟卢怀宇零零散散地找些话题聊,一是打发时间等秦深,而且卢怀宇这人说话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名字真好听。”卢怀宇顿了顿,“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你如果以后想买什么书,可以找我。” 她迟疑了。 她经常被男人搭讪,哪怕是蓬头垢面的时候也一样,所以她一向对别人要联系方式都是拒绝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呃,我不常在庆南……” 话还没说完,她肩膀上突然搭过来一条胳膊,她整个人被往一旁带了一下。旁边是秦深不咸不淡的嗓音:“该回家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排榜,所以明天不更新。抱歉哈,周五一定恢复更新的。 第10章 秦深的突然出现,将书架前两人的谈话打断,卢怀宇要联系方式的行动自然也以失败告终。 洛筝有一瞬的错愕,不过没表现的太明显,对卢怀宇抱歉地微微欠身,然后顺从地被秦深搂着径直往前走了好远。 这举动和平日的他实在不搭调,在她看来,他应该是个很乖也很理性的人,就算替她解围,方式应该会不一样,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想来想去,可能是现在电视剧误导人,小孩子跟着电视里的霸道总裁似的,有样学样吧。 两人谁很默契地谁都没说话,走过一排排的书架,她仰脸看了看秦深紧绷的下颚,看起来,他很紧张,耳根泛着红。 净知道瞎逞能,但是心理建设还不足够。 她这回没说揶揄他的话,收回目光。不过为了憋笑,她暗暗咬着下唇,很辛苦。 快走到收银台,秦深突然把手收回去,就跟他把手搭上洛筝肩膀时一样的突然。 洛筝轻咳了一声,看着他长腿迈开,跟她迅速拉开两步的距离。 搂她肩膀的时候不尴尬,现在知道尴尬了? 她终于咧开嘴笑,顾忌他的面子,她笑得尽量不出声,并用书挡住眼睛以下,一边瞧着秦深,他正在衣兜里摸索钱包。 结账要排队,秦深前面是刚才买学习资料的一个大叔在付账,洛筝站到秦深旁边,拿过他手里的资料。 “一起吧。” 他语气冷冷淡淡的:“我自己付。” 洛筝要稍微强势那么一分,把那一份《全面模拟》拽到手里:“作为长辈,没给你买过零食,卷子还是要送你一份的。” “姐弟是平辈。” 洛筝微微歪了一下头,无所谓地说:“哦,是吗?不重要。” 她耸了一下肩,秦深盯着她看了一秒钟,把脸转到一边。 洛筝身上的香水味似有若无,却是争先恐后地往他鼻腔里钻。似乎转过脸,这淡淡的花香便会放过他。 前面的人结完账走开,洛筝上前两步,将手上的书籍都递向收银员。秦深捏着自己的钱夹,走到一边去,把纸袋包好的书提到手里。 出了书店,洛筝没提所谓“回家吃饭”的事,而是问起另外的事。 “刚刚那个是你班上同学?” “现在不是。” 她点头,那意思就是,以前是。 庆南一中的淘汰制很残忍,每学期都依照考试排名来调整学生的班,秦深上学期成绩下跌,掉到普通班,还是她好一顿安慰来着。 “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 “还行,帮她补过课。” “你同学看起来挺可爱的,很招人喜欢。” 作为夸她漂亮的回报,她也要夸回去。 当然,她不是睁眼说瞎话,虽然那个女同学略微嫌圆润了些,但是圆圆脸,齐刘海,长相甜甜的,的确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还是心不在焉,秦深仿佛没听到她的夸奖,走出商场之后,朝四周扫视。 “要不要吃点什么小吃?你午饭吃挺早。” 百货商场隔着不远就是小吃一条街,不过眼看就是除夕,那条街上的铺子恐怕都已经收摊回家置办年货去了。 洛筝看到街对面有家奶茶店还开着,边说:“奶茶吧。” 奶茶的钱让秦深付,洛筝不和他抢。 看起来,秦深年龄不大,骨子里似乎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不愿意占女人的便宜,金钱方面的便宜。 他们两家的小区隔着半条街,而南街离他们的家大概一公里的路。两人一边啜着奶茶,一边往回走。 庆南市的冬天阴沉沉的天气比较多,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走到一半的路程,路灯瞬间亮起。 路上车辆很少,行人也了了,要是洛筝一个人走过来,恐怕不安全。 他想到这里,转头对她说:“晚上你回酒店时候我送你。” “不用,回头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 “我这么大个人。” “我也这么大个人啊,比你还大一点。”洛筝一边说,一边还咬咬吸管,低头看刚进来的短信,顺手就回消息。 她低头打字,没注意秦深猝然拧起的眉头。 一公里走不了太久,很快就到了小区。 第二天才是除夕,但是除夕的前一天,家里就已经商量好了晚上都在洛筝家吃饭。 她家那套房子并不宽敞,但是老太太腿骨折,天气又冷,不方便外出。 好在客厅足够大,洛筝想,房子里应该不至于太拥挤。 她身上有一套家里的钥匙,所以进门的时候直接捅钥匙进去的,入眼便是客厅里两个小孩在打闹,一个是璐璐,还有一个小男孩,跟璐璐差不多年纪,或者要小一点。洛筝认不全秦家那边的亲戚,尤其她常年不在家,就更不认识这孩子。 两个人,你推我一下,我偷袭你一下,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那个小男孩还要配合尖叫声。 除了两个小孩,客厅里还坐着好些长辈。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一条腿还包着纱布。那小男孩又尖叫了一声,老太太朝璐璐:“璐璐,你仔细着点,别伤着弟弟。” 璐璐原本还要偷袭回去,手伸到半路又收回来,跳了开去。 洛筝他们两人过去跟长辈们问过好之后,洛筝便往厨房去,这个时候,她妈只会在厨房忙碌。 厨房里有两个人,除了陈敏慧,还有秦深的妈妈,而所有的男人都在客厅喝茶聊天或者打牌。 洛筝叫了声玉珍姑姑。 “要我帮忙吗?”洛筝问。 秦玉珍摆摆手:“不用,你刚回来,先歇着吧。车上挤不挤?” “还好,不太挤。” 她站着没动,陈敏慧让她先把包放了,洗个手准备吃饭。 她身上带了只随行的小挎包,装些零碎的小物件。 依言,她把包放到爸妈的卧室去,回了厨房去端饭菜。 晚饭开席,一大家子人一张圆桌坐不下,还得另外搭了一张玻璃方桌。 长辈坐圆桌,几个小辈坐方桌。 方桌一共坐了四个晚辈,挤着坐,还留了两个位置给厨房里忙碌的人。 洛筝继父秦凯排行老二,后面有两个弟弟,排行老四和老幺,那个小男孩叫冬冬,比璐璐小一岁多,是四叔秦文的二胎,听说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不来市里,而是跟着妈妈去外婆家过年。 既然是过年,桌上鸡鸭鱼肉和海鲜不一而足,小桌子几乎要堆不下。 冬冬吃饭前跟璐璐一起玩,不知道是不是闹了矛盾,这会儿璐璐去挟什么菜,冬冬就把筷子伸过去抢。 璐璐狠狠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扭头告状:“爸爸,冬冬不让我挟菜。” 秦凯语带责备:“弟弟小一些,你让着弟弟。” 四叔只笑了笑,跟桌上的其他人说:“这小子挑食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饭老是玩,真是不知道怎么好。” 璐璐告状没有得到应有的反馈,她记得爸爸跟她说的让着弟弟,冬冬再抢菜,她便忍了。而且有秦深帮着她挑菜,她也心满意足。 秦深妈从厨房端了两盘油焖小龙虾过来,圆桌上的四叔客套地说:“三姐和二嫂今晚辛苦了,别忙和了,赶紧也过来吃饭吧。” “你们先吃。”说着,秦玉珍把另外一盘小龙虾放在小方桌上。 先前有秦深帮着挟菜,璐璐只顾着吃,似乎已经忘了冬冬抢菜这一茬。见到她最喜欢的小龙虾,自然是伸筷子去挟,小龙虾都挟了一半了,却被冬冬一筷子撞过来,小龙虾落到另一盘菜里,“啪”地溅起一些菜汁。 洛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羽绒服前面,脸色越发地沉下去。 璐璐差点就要冒火,眼泪都已经装了整个眼眶。 以往她在家里跟洛筝横,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学校受了两年教育,以前张牙舞爪的锋芒都给磨平了,被弟弟这么欺负,她除了哭,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圆桌上的长辈浑然不觉这边桌上的战争,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一边互相劝酒。 秦深探身过去给璐璐擦眼泪:“我帮你挟,你想吃什么给哥哥说,别哭,乖!” “不吃了。”她越哄越委屈。 “我给你剥小龙虾,别哭了好吧?” 说着,秦深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小龙虾,还问璐璐要几只。 洛筝朝秦深瞥了一眼。 真他么温柔,这随谁的? 冬冬把姐姐惹哭,并不像其他小朋友出现那种低头或者愧疚的样子,反而大仇得报似的,甚至压不住得意的神色,摇头晃脑的。 洛筝眼角余光扫过去,忍不住暗暗摇头。 这孩子的确如他爸所说,挑食,吃饭不是吃饭,是把饭拿来玩,以至于他面前的桌上一片狼藉。 洛筝去挟菜的时候,他正举着筷子在一盘肉丝里翻来拣去。 说时迟那时快,洛筝“啪”地一筷子打到他手上,用的力气不小。既是报复,也是要教训教训这无法无天的小孩子。 冬冬被突袭,先是愣了一秒钟才嗷地一声哭出来。那一嗓子仿佛嘴上安了扩音器,嚎得楼下的车子都要报警。 “啊——”这孩子不仅仅是第一声哭得响亮,第二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圆桌上的长辈纷纷问他怎么了,四叔也过来。 洛筝把筷子放下,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哎呀,刚刚就说了小龙虾太烫,要等一等的,姐姐看看,烫到哪里了?”她边说边假模假样地想去拉小孩的手。 冬冬手缩了缩,手指指着洛筝,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打——打我。” 四叔的目光扫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洛筝。 她一脸无奈却还尽力解释的模样:“哪儿能啊,他是弟弟啊,我打他干嘛?都说是小龙虾太烫了,不要急。” 她不是为了掩饰而撒谎,看到四叔隐忍着的怒意,她便很是解气。自己的小孩做错事就一味地惯着,还要璐璐来让着,总该要长点教训才是。 桌上另外两人置身事外,秦深只把手上剥好的龙虾吹了吹,放到璐璐的碗里:“小心烫,慢点吃。” 作者有话要说:确定早上六点更新哦,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啦。 每周最少五更,不更新的话会提前在评论区请假的,么么啾 新章一条评论也无,偷偷来改了作话,你们都当没看见,谢谢 第11章 冬冬的调皮,所有人都知道,以至于没有人怀疑洛筝的话。 又或许,有人怀疑洛筝的确打了冬冬,但是除了小孩子的一面之词之外,既没物证,桌上另外两人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想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冬冬被他爸好一顿呵斥,其他人都在劝,奶奶招呼冬冬到她旁边去,所有人都好像在共同演着一部舞台剧一样。 不管是小孩哭,还是大人的喝骂,洛筝半个眼神都没递过去,套了手套认真地剥着小龙虾,完全的事不关己的样子。 璐璐挟了一块鸡块递到洛筝嘴边,她眼皮撩起,看着她妹妹。 小姑娘这是在对她示好,又或者感谢。 两姐妹和别家的兄弟姐妹不太一样,很生分。她刚刚帮璐璐出气,小丫头巴巴地靠过来,一双圆眼睛盯着她看。 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张口接住。 晚饭吃完,客厅支起牌桌。 小孩子看电视,大人打麻将或者聊天。 冬冬在沙发的一角坐着,洛筝能感受的到他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等她回看过去,他立刻把脸转回去。这小孩是个记仇的性子。 和璐璐闹矛盾,他能报复回去。但是,放她这儿,他还没那个胆子,实力悬殊一目了然。 过了一会儿,洛筝把璐璐拉到卧室去。 “如果回头,大人跟你问起我是不是打了冬冬,你照实说,知道吗?” “为什么?”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 “可你刚刚也说了。”璐璐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姐姐不太合适。毕竟她心里有数,姐姐刚才是为她出头。 “这不一样。成年人能吸烟,你能吸烟吗?” “咦——”璐璐一脸嫌弃。秦凯抽烟,妈妈都说过很多回,甚至爸妈还为此吵过架,她也讨厌爸爸抽烟。 “有人问你就说,没人问就算了。”洛筝拍拍璐璐的肩膀,“行了,出去玩吧。” 璐璐的卧室和书房挨着,璐璐开门出去。 冬冬光脚在客厅的沙发上站着,不停地换台。 秦深没看电视,拿着手机打游戏。他爱好不多,打游戏算一个,秦玉珍平时管的严,但过年这几天不会太限制他。 璐璐过去,挨着他坐着,不吵不闹地,盯着他操作游戏,不搭理一旁的冬冬。 洛筝看到璐璐书桌上的绘本,觉得有点意思,留下翻完那本绘本才出去。隔壁书房有人说话,是奶奶和她继父秦凯。 门开着,她路过的时候被奶奶叫住。 “洛筝!” “奶奶。” “来,坐这里。你前年过年回来过一次,那一回之后,两年都没见面了,难得见一回。你的工作很忙吧?” 老太太一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在乡下跟老四和老五住,跟洛筝没见过几回面,说不上对她有对孙女那样的疼爱。这个继奶奶言语中的熟络,洛筝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惯性。 洛筝把椅子挪了点位置,坐下:“经常加班,是有一点忙。” “她工作忙的很,去年过年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公司要留人值班。值班不是应该留本地人吗,让你一个女的值班,年都不回来过。”秦凯这话似是关心,却是借着话责备她。 洛筝眼中凉凉淡淡的,唇边挂着笑:“互联网公司比较忙,没办法。”去年公司留值班的人选名单里并没有她,是她自己加上的,为了挣加班费,也刚好避开回家过年。 每年这样的场合都让她很累,只要回来,就不得不应付。 两位长辈面带笑意,洛筝左右暗暗地打量,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单纯地来聊一些闲天。 但对方没主动提起,她也只是赔着笑,不多言语。 “那你的工资挺高的,一个月应该有一两万吧?我听你爸说,你自己都在奉城买房了?现在房价一边比一年高,你能有这个能力,不容易啊。” 秦凯附和着说:“她大学学计算机,专业选对了,出来工作也不愁,工资也高,这么多年都没找我们要过钱。筝筝一向懂事,我和她妈一点都不操心,不像璐璐,念个书还要学区房,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免费,每年照样花钱如流水。” “其他孩子都是从小好好培养,璐璐多给她花钱,才能不被其他孩子比下去,花钱是应该的。” “那倒是,不过就是我和她们妈压力大,敏慧一个月工资只有几千块。” …… 对于他们的话题,洛筝并不插嘴,一手撑住下巴,脸看向老太太轮椅上的一点擦痕。 她买房的钱是自己解决的,手续也是自己一手跑完的,没拿家里一分钱。陈敏慧怕她压力太大,要给她钱,但是被拒绝了。 她知道她妈没有私房钱,如果说要给她钱,那必然是她爸爸的赔偿金。 洛筝爸爸过世的时候,她还小,赔偿金分成四份,爷爷奶奶两人占了两份,不过老两口没要,全让她妈拿着,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把她顺利抚养长大,不受委屈。那份钱,陈敏慧一直拿着,洛筝知道数目,但从不愿意动,她自己能挣钱。 她继父是知道她爸的那份赔偿金的,只是不清楚具体金额。当初为了璐璐上学买学区房,言语中有提过房子要想买大一些的话,就得挪用那个钱。陈敏慧想买大一点的房子,但不同意动赔偿金,认为那钱是洛筝的,谁都不能动。以至于到了后面,洛筝回家只能睡书房,今年甚至得去住酒店。 跟前的两人嘴上聊的是生活有多艰辛,话里话外都是钱,洛筝装着傻,只当是听不出来他们的意思,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她了解她继父的这人,人不算坏,也没有好到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尤其骨子里还有一些重男轻女,不太喜欢女孩儿,哪怕是璐璐,他都说不上有多爱。而且,有些愚孝,除了当初想和陈敏慧结婚跟家里起过争执,其他事情,他很听这个后奶奶的话。 毕竟脸面还是要要的,两人终究没把话挑明了,没直接问她买房有没有从她妈那里拿钱。 “洛筝!”陈敏慧站到门口,看到屋里的三人,笑说,“你藏这儿的呢,过来帮我把被子套一下。” 家里大概是要留客。 不过家里已经够挤了,大概是要安排人睡客厅沙发。 “那奶奶……”洛筝看向老太太,“我先去套被子啦。” “去吧去吧。” 洛筝跟着陈敏慧去了爸妈的卧室,路过客厅,没看到秦深一家三口。 卧室床上放着一床宽大的被子等着套被套,洛筝过去帮着陈敏慧捏住棉被的两个角。 “刚刚奶奶和你爸跟你说什么?” 洛筝眉毛轻扬,语气轻松:“就是那些程式化的工作啊工资啊有男朋友没啊,没什么新鲜的。”她不想让她妈知道刚才的谈话内容,又不是多好听的话。 陈敏慧看不出来她说谎,也转开了话题。 “家里太挤,你还得去酒店住,真的是。” “去酒店挺好,我一个人睡一个大床,怎么翻滚都行。” “我是怕不安全,你一个人住。”陈敏慧把被套理了理顺,“对了,你住哪家酒店,是我们这条街上那家吗?” “不是,在南街。” “你定那么远的酒店干什么?” “环境好,也安全。” 陈敏慧略沉吟,酒店既然已经定了,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转而说:“你大姑姑说太挤,要出去住酒店,跟你玉珍姑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家。” “秦深也去了?” “嗯,他怕你玉珍姑姑回来的时候一个人。” 洛筝点了点头。 陈敏慧把被子套上,两个人牵着四个角将被子抖了抖。 “你这次回来,比上次见你憔悴的多,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要不要来庆南找工作?” “不行,庆南工资太低了。” 陈敏慧叹了一口气:“你不能为了挣钱还房贷把身体拖垮。” “我没有啊,那是因为我减肥,不是工作的原因。”她工作都辞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就一把骨头,还要减肥?”陈敏慧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在她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咧咧嘴,笑嘻嘻地看着她妈。 “苗条吧?” 陈敏慧凑近些,跟她小声说:“你爸的赔偿金一共23万,你爷爷奶奶的那份让我都拿着,我这些年买理财赚了一点钱,现在一共78万,你都拿去,顶过这阵子。” “真不用,上次就说了不用,你放着就好。” 陈敏慧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真是养了个猪头。算了,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出国留学,花留学上也行。” 洛筝还是咧嘴笑笑:“留学多烧钱啊,不去。” 陈敏慧手指点点她脑门儿:“不上进,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忍了忍,还是没把考研的事跟她妈说。D大太难考,等出了结果再说,免得她妈担心。 第12章 套被子花不了太久的时间,即便是连着套两床。不过两母女很久不见,有很多话聊,洛筝并没有立刻出去。 秦深来了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去酒店,她一时不能确定时间,回了个“再等会儿”。 聊着聊着,不出意外地就拐到了男朋友的话题上。 “前年你就说有男友,怎么都两年了,你今年还不带人回来?” “分了。”洛筝轻描淡写。 “分了?”陈敏慧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以及惋惜,“上次打电话,你们还好好的,怎么就分了呢?” “性格不合呗。”之前为了不去相亲,编了个谎,后来她一个人在外地,怕说分手让陈敏慧担心,总说自己和男朋友很好,有人照顾。不过,谎言总有拆穿的时候,她干脆坦白。 “又是什么性格不合的话就拿来敷衍了,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都太自我。” 洛筝老实地接受她妈的数落,也懒得反驳。 跟何润一分开之后,她不缺人追,只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她之后的重心要么放在事业上,要么放在学业上,就是没有放在男人上面。 “你张阿姨上个月还跟我问起你有没有男朋友,她想把她侄子介绍给你,我都没答应。早知道你分手,我不应该拒绝的那么彻底。” 洛筝抿着唇冲她妈妈傻笑,陈敏慧打了一下她胳膊:“你还笑得出来,都二十三了,一眨眼就二十五了。” 提前年龄,她很认真地纠正:“二十二,老给我加一岁。” “能差得了几天?你啊你,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着急。” “这种事又不是急来的。”她歪着头笑,“等我有钱了,哪怕我三十岁,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到时候左手一个哥哥,右手一个弟弟。” 陈敏慧简直要被她不着四六的样子气坏,动了真格地打了她两下,她挨了疼,依旧咧咧嘴地笑。 怕她回去太晚不安全,陈敏慧没让她逗留太久,就让她回酒店。 洛筝拿了包要走,陈敏慧不放心,送她去小区外面打车,才走到楼下,便见着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她们的方向过来。 洛筝把脸往羽绒服的毛领子里缩了缩,秦深已经把车骑过来,停到两人面前,笔直修长的腿斜斜地支撑着车子。 洛筝将他和他坐着的自行车上下打量,秦深不会是来送她的吧?他打算骑自行车送? 秦深在洛筝和陈敏慧面前停住,鞋底在地面摩擦出响声。 他朝陈敏慧叫了声舅妈。 “深深你怎么在这儿啊?大姨的酒店订好了吗?” “好了。” “哦,那就好。现在上去吗,我给你开门禁。”每个单元楼都要刷卡才能进,陈敏慧转身就要回去给秦深开门。 “舅妈,我是来送洛筝姐的,她一个人去酒店不安全。”他两脚踩着地,让车后退了一些,扭头看向洛筝。 一听秦深是来送洛筝,陈敏慧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她多少还是不放心洛筝一个人回去,即便是坐车。只是她这边走不开,家里还有客人。 “深深,你送姐姐啊,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也不是很远。” “那……” 洛筝接过话:“那行,妈你回去吧,外面冷。秦深送我就行。” “你们路上注意车啊。” 洛筝好笑地说:“路上都没几辆车。”城市就是这样,一到年底,人都往老家团年,路上人少车也少,哪怕秦深在路上横着骑都没事。 “反正注意点。”陈敏慧把洛筝嘴边沾着的衣领毛拨开,看两个孩子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放心地回去了。 “这车你的?” “我妈的,我的车没后座。” 秦深他妈没上班,除了照料儿子饮食起居,没其他事,买了一辆车自行车,经常骑着遛弯儿,当减肥。 “先走一段儿吧。”她朝门口指指。 “嗯。”秦深把车调了个头,将车蹬了几步路,洛筝不远不近地跟着。 “玉珍姑姑知道吗?” “知道。” 她竟然知道? 洛筝还挺意外,就跟今天在厨房见到秦玉珍和她妈一起做饭一样意外。转变突然,她总觉得秦玉珍葫芦里没啥好药。 秦深注意到她的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妈变了很多。” 洛筝抬眼,对上秦深的目光,笑着半开玩笑地说:“你会读心术?” “我妈的确是变了很多。以前老……”他略迟疑了一下,但又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便继续说,“她以前会在家里数落舅妈的不是,也会数落你……” “数落我什么?” “你真让我说?” “你话都到这儿了。”总不能说一半。 他车子骑出去一段距离,又往回,绕着洛筝一圈,说:“数落你没礼貌,还有脾气坏。” 洛筝好笑地抄着手,往前走。 “还有吗?” “太傲气。”他依旧骑着车兜圈子,“不过人不坏,可是太善良招人烦。” 从秦深嘴里出来的评价挺像秦玉珍会说的话。 “善良还能招人烦?”她小跑几步,小挎包在身侧一搭一搭。 秦深不接话了,冲她笑了笑。洛筝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瞳孔漆黑且深邃,笑起来很好看,温柔又明朗。 “晚上冬冬那事,四舅私下问我了。”出了小区,四下空旷,偶尔一辆车飞驰而过,显得安静散发光芒的路灯更加的沉默。 “哦,你怎么说?” “我说没注意。” 洛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车,一双眼睛斜睨着他,要笑不笑:“啧啧。” “冬冬虽然小,但是也六岁了,他咬定了你打他,四舅自然是要过问。” “问就问呗,反正我也没想瞒。” 秦深看她又是一副下巴微微扬着,有些傲气的样子。 “可你说他自己烫的,他委屈得不得了,看起来委屈他比打他还难受,你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他恨了你好几眼。”秦深看起来是在玩游戏置身事外,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我得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璐璐去找大人告状,被一句“要让着弟弟”给打发回来了,她得帮着扳回一城,让他知道求助无门有多难受。不过现在想来,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就冬冬那小子,不狠狠揍一顿,这教训是记不住的,尤其他还有个很是纵容他的爹。 她走了一下午的路,这会儿有点累,慢慢地就落了后。 “要不要载你一程,你相信我的技术。” 洛筝还有些犹豫,她之所以一直走路,是因为她自己学过自行车,但从来没搭过别人的自行车。 她靠近自行车后座,弯了弯膝盖,试了两种姿势,又退回来。 “我要怎么坐?”叉开腿坐,脚没地方放,得悬空。侧着坐吧,她害怕摔。 “都行,坐稳了扶好就行。” 她慎重考虑一番,侧坐的是淑女,她不是,于是一条腿搭过去,坐上后座,双手在秦深衣服上摸索。 “怎么了?” “你这衣服的兜……”找到了。 她把双手揣到他衣兜。 隔着厚厚的冬衣,洛筝揣在他衣兜里的手的存在感其实并不明显,但秦深却觉得自己的腰好像被紧紧勒住了似的,有点喘不上气,握着龙头的双手不觉地紧了紧。 顿了几秒钟,他轻咳了一下,问:“抓好了?” “好了,走你!” 她手里攥紧了秦深的衣兜,很怕自己会掉下去。 秦深蹬出第一脚,控制着力度,怕吓着她。 车子继续上路,很平缓,稳当,然后腰上被她隔着衣服拍了一下,仿佛他是一匹马。 “喂!秦深,你快一点,遛弯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完结养肥的读者大大可以点进我的专栏看完结文哦 完结医生文——《温医生明明动了心》 文案: 外人眼里,经历过人生起落的温浥尘已经看破红尘,心中只有学习和工作,一年到头的日常就是查房写病历收病人办出院or啃文献做实验做论文,还有拒绝女人!拒绝女人!拒绝女人! “我很忙,抱歉。” “我不去,谢谢。” “我不看门诊。” “你这个病,我建议转院。” 然而,面对明仁。 “勾引男人需要天分,你没有。” “那我拜个师,你教教我怎么勾引你同类?” 温浥尘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下,低头就吻。 完事,明仁抿抿唇,说:温医生,你这个技术不行呀! 后来,她想打死当时说这句话的自己。 第13章 一公里的路程,骑自行车很快就能到。 到了酒店外面,洛筝没立刻进去,坐到街边的椅子上,而秦深靠着自行车半坐半站。洛筝从糖盒里倒了两颗糖出来,就好像男人之间的社交是相互递烟一样,她给秦深递糖。 秦深认得那个糖盒的包装,两年了,这个牌子的糖果包装没变过。 糖粒在口腔中化开,茉莉的清香也跟着化开。 “还吃这个糖呢?”他说。 她看了看糖盒,说:“还没腻。”茉莉味道的糖果不多,秦深能找到一款,她也没有吃厌。 舌头把糖粒在口腔中搅着,磕撞到牙齿,有轻微的响声。他看一眼洛筝,又转脸看一眼其他地方。矮的商铺,高的写字楼,都关门闭户,但是城市的灯火璀璨不减。 洛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也没瞥出什么名堂来。 秦深是她在秦家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不过,他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她一肚子的话就算倒给他,他应该也不懂。 她的心情时好时坏,乐观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有,有长相,有工作,有一套写自己名字的房子,而且是不靠家里帮忙就买到的房子,放同龄人里不算很了不起,但也值得她小小的开心一下。 可是她总是不开心。 或许在秦深和璐璐看来,她打冬冬那一下,是在帮璐璐出气,以至于璐璐对她的态度都变好了。 秦深转述他妈妈的话,说她善良,其实,她很坏的,她当时就是单纯地想揍那个熊孩子。 两人没说话,吃着糖,都沉默着。 酒店门头的显示屏上打了几个字,祝旅客新年快乐,红色的字很耀眼。她看到显示屏右上角的时间,晚上十点零九分,已经这么晚了。 当然,对她来说不算晚,以往加班到凌晨都是家常便饭。 “你该回去了。” “好。”他把车扶正,坐直,“你进去吧。” 洛筝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往酒店走。 秦深看着她的背影,即便是裹着羽绒服,还是给人那种单薄感。 直到她身影没进那栋建筑里,秦深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骑上车拐了个弯儿,最近的一家连锁便利店,没找到洛筝的那种糖。 以前很好买,现在包装各出奇招的糖果太多,那种糖的存在感弱了,大概得去大一些的超市才能买到。 他空手骑车回去,有点恍惚,总觉得在酒店前应该说些什么,那么一段时间就那么沉默着,太浪费了。 差不多骑到小区门口,他手机响了。 洛筝:到了没? 秦深站在小区外面的大树底下,一手扶着单车,一手拿着手机,笑得不行。 Qin:到门口了 洛筝:行,今晚谢谢你送我,赶紧回去,别感冒了 洛筝:[月亮][月亮] 又老土,又有点可爱的系统自带符号。 第二天洛筝起的晚,白天不去家里,受不了一群男人牌桌上吆三喝四,也受不了七八姑八大姨的轮番慰问。 下午四五点,她才出门,慢悠悠地过去,赶上吃年夜饭。 这回家里的人更多了,洛筝叫人都叫不过来。还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堂弟,一个堂妹,下午是秦深带着他们玩的。 家里实在太拥挤,吃过饭之后,待不住的自然就走了,要么去市里指定的滨江广场等放烟花,要么就去了酒店。 几个小孩都不困,精神抖擞地就准备下楼去车库,秦深他爸开车往广场去。 洛筝帮陈敏慧在厨房洗第二天要用的食材,秦深站到厨房门口。 “洛筝姐,去广场看烟花吗?” 洛筝扭头回看他,这次她没有一口拒绝。 她想去,刚才那些小孩子在客厅嚷嚷的时候,她在厨房听得到,只是没出声。 她对过年也没什么期许,除了烟花。 乡下能放烟花,但是她跟那些孩子不合群,城市里去观赏的是政府提供的定量烟花,专人燃放,她想去看。 “我……” “去吧,这点东西,我来洗就行。”陈敏慧洗完一堆碗碟,接过她手里的食材,“去跟弟弟妹妹玩,不能老是一个人。” “那我一会儿还回来吗?”她问她妈。 “你要是困了就不回来,顺道让你姑父送你去酒店。” 陈敏慧替她做了安排,洛筝洗干净手,笑嘻嘻地冲她妈说:“我可真的走咯?” 陈敏慧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她取下围裙挂到墙上,要不是秦深在,她差点就要蹦蹦跳跳地出门。 陈敏慧在身后补了一句:“护手霜在桌上,记得涂上。” 秦深给他爸说了,等等洛筝。 两人下了楼,副驾驶坐着冬冬,后排已经坐了两个人,最多只能挤一个。 “爸,超载了。” “没事,你们小孩子,挤一挤。”秦超一边说,一边给冬冬把安全带系上。 没办法,总不能扔一下孩子下来。 里面坐的璐璐和另一个堂妹,两人挪了一些位置,洛筝先上车,秦深后上。 说不上很挤,但是也并不宽松,尤其四个人有三个都穿着蓬松的羽绒服。 秦深尽量不让自己挤到洛筝,和她之间保持着一根手指宽的距离,但车子上路,转弯处,几个人会左偏或者又偏一些,也说不上是谁挤着谁。 一个转弯,洛筝没稳住,一下靠到秦深身上。 秦深一偏头,洛筝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肩膀一侧,再近一点恐怕就会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胸腔处有什么东西撞击一样地跳,好在车子立马恢复平稳。 洛筝丝毫没察觉到什么,身子坐正,拿出手机,低头回复别人的消息。 新年的祝福争先恐后地挤进手机,秦深并不是有意要瞥她的手机,却也能看到微信里有好几个对话框头有小红点。 为了忍住不偷窥,他左手扶住自己的前额,扭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往后滑动的夜景。 他们到广场上,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秦超不下车,在车边抽烟,让秦深带弟弟妹妹去玩。 广场上萦绕着烟火燃放后的味道,还有小孩拿着仙女棒互相追逐,然后被大人呵斥住。 广场边就有卖冷焰火的小摊,洛筝买了一些,分给三个弟弟妹妹,那个冬冬也不客气,拿了一大束呼啦啦地就要奔向广场。 秦深上前两步,揪着他衣服:“冬冬你慢点,别撞着人。” “知道。” 洛筝自己手里只留了两根,朝看顾孩子的秦深走过去,递了一根给他,笑意吟吟:“呐,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洛筝目前还是当他是弟弟啦 你们会不会觉得节奏慢呢? 第14章 洛筝点着了冷焰火,火花耀眼,在夜色里很漂亮。秦深看她跟玩稀奇玩意儿似的,甚至她脸上都显露出鲜有的娇憨样子。 原来她其实很好满足。 仙女棒很漂亮,但是燃烧的时间很短,稍纵即逝。洛筝不好意思像小孩子那样接二连三地点,只给自己一根,就当是过过瘾而已,然后看看一旁的秦深拿着根没点着的烟火棒在手里晃来晃去。 “要不再买一把?”他问。即便是仙女棒这样的冷焰火,在城市燃放也要被管控,因此销售有限制的,一次买不了太多,要么就多跑几趟。 她摇头。 秦深微微笑了一下,看那三个弟弟妹妹就在附近没乱跑,他便往广场边的专门摊位去。 很巧,在摊位前遇到顾佳欣,前天他们才在书店碰过面。 “巧啊!新年快乐!”顾佳欣手里拿了两根没点燃的仙女棒跟他打招呼,婴儿肥的脸上是可爱的笑意。 “新年快乐!”他说。 “你一个人?” “不是,和亲戚,他们在那边。”他朝洛筝和几个小孩的方向指了指,一边往那边走,顾佳欣也跟着他。 “我跟我爸来的,他嫌冷,在车里。”这边广场临江,空间开阔,的确很冷,也是如此,才被定为烟花表演的场所。 “一会儿有烟火表演,叔叔不看吗?” “不管他。”顾佳欣依旧笑着。 她很开心能在跨年的晚上见到秦深,亦步亦趋地跟着,和他找些话题聊。 “我爸说,明天早上才给我压岁钱……诶?”她话还没说完,秦深已经从她跟前消失,几个快步冲到洛筝的方向,一手把她揽到自己身后,另一手打掉冬冬手里燃烧的冷焰火。 点着的烟火棒散落一地,白色的火星四溅,很快便燃烧殆尽,火光熄灭。 他没想到,不过才走开一会儿,冬冬竟然瞅准这个当口,点燃手里好几根仙女棒,直直地往洛筝身上捅过去。要不是这冷焰火燃点低,不会烧着衣服也不会烫着人,洛筝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样。 “冬冬,你这是做什么?”秦深声音不算大,但语气很严肃。 璐璐和另一个堂妹也被冬冬突然的举动吓坏了,在旁边愣住。顾佳欣追上来,先是看到秦深和一个小孩在说话,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女人,他的表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书店只是一个照面,但是对这个表姐,顾佳欣印象深刻。她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漂亮,冷淡,疏离。 此时的表姐明明刚刚被小孩子欺负,脸上只有些微的错愕,之后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对着面前的一切冷眼旁观,仿佛刚才那小孩攻击的不是她。 秦深回看洛筝:“你没事吧?” “没事。”她微微笑了一下,她的确吓了一跳,不过秦深到得还挺及时。 她看起来很好,秦深便蹲下去,好声好气地跟冬冬讲道理。无论如何,烟火之类的易燃物都是不能向着人的。 广场上人不少,有老有少,自然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七嘴八舌地说开来。 有人批评:“这孩子虎得很,这东西怎么能拿来往人身上甩呢?” 也有人满不在乎:“没事没事,这个安全得很,不然怎么敢给小孩子玩。” “有些是安全,有些质量不过关,也说不一定,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能乱开玩笑。再说了,你拿一大把烧起来试试,肯定会伤到人的!” …… 冬冬站在原地,被人围着批评,他自然不开心,眼泪开始往下落。秦深一时便陷入无奈。只能给他爸打电话来处理。广场很大,秦超老半天找了过来,把几个孩子归拢到一起,不让他们乱跑。 至于冬冬,毕竟不是自己孩子,秦超也不能责骂,只能哄着,带他去买东西喝。 明亮的烟火猝然升上夜空,炸出璀璨的烟花来,所有的人注意力都为之吸引过去,烟火表演也正式开始。 洛筝从头到尾没对冬冬说任何话,只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其实衣服上挺干净,没染上火星子。小孩子不懂冷焰火虽然点的着,但是并不会伤到人,可能他以为,只要是火便能让人烧起来。不过,要是几十根一起店招,那就不好说了。 冬冬心里,还记着之前挨的那一下打。这个小孩子被家长惯得太过离谱,心思未免太可怕了。 不管洛筝怎么想,这事都得翻篇。她也想得开,毕竟上次的确是她先动的手,冬冬这次还回来,她心里可就不会再有欺负弱小的愧疚感了。 跨过新年,烟火表演也散了场,人群渐渐散去。秦超把一帮孩子送回去,洛筝也回了酒店。 她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陈敏慧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拨了回去,陈敏慧好半天才接听。 这个点儿,客厅里应该是有麻将声或者电视声的,但是她妈妈那边很安静。 “刚刚你妹妹回来,说冬冬把烟花往你身上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烫到哪儿吧?” “我没事。” “真没事?” 她笑:“我要真有事,姑父肯定会跟你说的,我没事。让璐璐离冬冬远一点,这小孩子比我还记仇,璐璐可别在他那儿吃亏。” 知道她没事,陈敏慧也就没多说什么。 她说她初一去逛街买点东西,中午就不去家里吃饭,之后就挂了电话。 洛筝不经常化妆,但是因为唇色太淡,显得她气色不好,所以她会时常涂口红。晚上不知把口红丢哪儿了,身上衣兜和随身带的包里都没有。她回来这次又只带了一支,丢了就没得用。 所以初一上午,等商场开了门,她便去化妆品专柜买了根口红,逛街到中午才往家里去。 走到楼道,还没掏钥匙开门,便察觉出气氛有一丝微妙。 隔着门,里面的争吵声传出来。 不过,与其说争吵,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辱骂,而这声音她认得,是她的那个继奶奶。 “要不是她先动手,冬冬会这样?二十几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孩子,你这个当妈的教育的好。我可是把她当亲孙女看,你看看她,哪点儿有个孙女的样子?回来了,连盆洗脚水都没给我端过,我但凡是腿脚灵便,我就自己来,不敢劳烦她。 “你也别认为我这是在偏心,我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没出息要给人当上门女婿,秦凯娶了两个媳妇儿,两个都没给生出儿子。我们秦家孙子辈儿就这一个独苗,我不偏心他我偏心谁? “以前叫你们再生一个,罚款我来交,连个屁都没生出来,还说什么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让你回家养着,你又非要工作,你一个月几千块钱能干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知道感恩,吃我儿子的,喝我儿子的,我儿子当冤大头把你闺女送到名牌大学,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秦家的?” …… 洛筝不知道这老太太骂了陈敏慧多久,她只听到几句便已经如骨鲠在喉。老太太嘴毒心也狠,字字句句都伤人。 她握着钥匙的手在抖,钥匙尖就在锁孔处晃着。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插钥匙,一拧,门被她拉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文都是日常向,不会写大起大落和冲突。 这章我努力了,但是还是差了意思,还请大家多多见谅,爱你们哟! 第15章 门锁响的那一刻,屋里突然安静得异常。 洛筝迎着几人的目光,迈进门里。 亲戚都已经走了,家里没几个人。那老太太虽然摔断了腿,行动不便,但是精神矍铄,尤其声音洪亮,骂人一点不含糊。 洛筝进来,目光和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对上,旁边是她的宝贝孙子冬冬,被她一手护住。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爷爷在阳台上抽烟,闷声不响。她继父也在趴在沙发边,手上忙活着。厨房里有声响,陈敏慧应该在厨房。 屋子里的布艺沙发和白色墙壁上被口红涂出一道道的红痕,说不上触目惊心,但洛筝不免眉头一皱。地上有一样东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TF口红,膏体已被摧残的所剩无几,只剩下一根金管,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转而再看看冬冬的手,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往身后藏,但还是被她瞄到他浅色外套上的口红印迹。 在门外,她以为老太太骂得那么难听,是昨晚烟花的事护冬冬的短,现在才发现,这家不管老的还是小的,都令她大开眼界。 她继父看到她进来的时候一半震惊,一半尴尬,却还在继续维持表面的评价,一边挤出笑意招呼她:“洛筝过来啦?你妈说你中午不回来吃饭。” “嗯,吃过了。”她想礼貌地笑着回应,但她尽力了,笑不出来。 自己的妈妈被人欺负,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刚吃过陈敏慧做的饭,现在连碗都是陈敏慧在洗,甚至这段时间,除了保姆,就是陈敏慧这个儿媳来伺候这老太太。陈敏慧对这个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为一点小事,老太太竟然把恶毒的话不遗余力地往外喷,大过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她知道她妈的个性,凡事都是以和为贵,能忍则忍。也就是因为这种个性,这老太太才敢如此气焰嚣张,要换其他人,可不管什么母慈子孝,长幼尊卑,早扯开嗓子对骂了。 洛筝走去厨房,保姆阿姨和陈敏慧都在里面,水池里一大堆的碗碟泡着,上面一层白色的洗洁精沫子。 “筝筝啊,你来啦?” 陈敏慧朝她笑了笑,很勉强,眼神里还有一丝慌乱,自觉不该让女儿看到自己这狼狈的一幕。 她盯着陈敏慧,眼眶一阵发酸,没说话,默默转过身,弯腰从厨房边的纸箱子里拎起两个空的啤酒瓶。 陈敏慧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看她沉下去的脸色,生怕她是要打架,赶紧就去拉她。 洛筝看看拽着她胳膊的手,朝陈敏慧沉默地摇摇头。 陈敏慧目光颤了颤,手上缓缓松开,洛筝扭头就往客厅走。 “啪——” 一个啤酒瓶砸在与老太太隔着一米远的地上。 在客厅地面炸裂开来,玻璃碎片纷飞,弹得客厅餐厅到处都是。 洛筝进门前就一直在克制,怕自己的言行失当。她倒是可以狠狠发一通脾气,但她走了之后,长期待在这个家的人是她妈,所有的后果都得由陈慧敏来承担。 可是,人总是不能一味忍让的,小学生都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这举动把一干人都吓坏里,冬冬直接叫了一声,然后哭了出来。 “洛筝,你这是干什么?”继父严厉喝止她的行为,她只当没听见。虽然这么多年,明面上她称呼秦凯一声爸爸,但是要说她有多怕他,那是没可能的事。 她把大衣的扣子解开两颗,拖过就近的一张凳子和老太太隔着一段距离对坐着。 老太太目光中有着警戒,看一眼洛筝,再看看她手里还拿着的瓶子:“你想干什么?” 陈敏慧也一脸担忧,不知道洛筝要做什么,从厨房出来。 “不干什么,我就想讲讲道理。” “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你一来又是甩脸子又是摔瓶子的,没教养,还讲什么道理?冬冬,我们走。” 洛筝扬声说:“龚老太太,年纪大了,走路不仔细容易摔断腿,说话不仔细,您可小心闪了舌头。”她现在完全的目中无人,连奶奶都不叫了。 老太太被她这话给气的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洛筝,你怎么能这么跟奶奶讲话呢?”秦凯又要喝止洛筝,并朝陈敏慧使眼色。 洛筝不以为意,轻笑一声:“老太太,人是互相尊重的,你刚才骂我妈的话,我没听全,但大概是知道您说话有多难听。无论多难听,本着尊敬长辈的原则,我妈一个字都没反驳您。但是她毕竟是我妈,没男人维护她,我得维护她。今天这事的起因,我就不去问了,无非就是你要维护冬冬。孩子小,不懂事,维护一下是应该的。但维护便维护,骂人就不应该了,我妈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这么满口恶毒?” “你说我恶毒?”龚老太太气得瞪眼,“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一个晚辈,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论岁数我是年轻点儿,论辈分,我跟你们家没血缘,我户口单独一张,您别搁我这儿倚老卖老……” 秦凯见她越说越离谱,自然是坐不住,连人带凳子地就把洛筝推开。 洛筝倏地起身,往旁边站过去。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她双眼瞪着秦凯,看着他的表情起着微妙的变化,“如果刚才你有这么主动帮我妈一回,我们还能保持表面和平。可是你任由我妈挨骂,你一个字不说,我妈嫁给你,是她自己眼光不好,选来选去,选了个愚孝的男人。” 秦凯气的不行,指着洛筝,对陈敏慧嚷:“你不管管,陈敏慧你看你养的好闺女?” 陈敏慧想插手,但最终没上前阻止,由着洛筝。 一直在阳台边的老爷子叉着腰走了过来,洛筝的目光就在这几人的脸上轮番扫过。 “做人要讲良心,老太太别家都不去,在这里吃住几个月,我妈任劳任怨地伺候着,最后遭你这样一通辱骂,可笑不可笑? “冬冬我打了,我承认,因为他挑衅在先。要有下次,我还打。一样的,我妈被你骂,这一次我们讲道理,要有下次,我会看着办。” 被一个小辈如此教训一顿,老太太气得不轻:“你真的无法无天了,陈敏慧看你养的是个什么东西?” 洛筝轻嗤一声,把手里剩下的一只啤酒瓶重重墩到桌子上,“哐”地一声响,连带着桌子微微一震。 秦凯推了陈敏慧一把,还想让她管管自己女儿。 陈敏慧甩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厨房。 璐璐和堂姐一直在卧室,偷偷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往外偷瞄,然后便看着洛筝外套扣子扣好打算离开。 开了门,临出去,她又回头对被吓得不轻的冬冬说:“口红四百块,我会去找你爸要的。” 第16章 门锁上。 洛筝在楼道里走了两步又停下,靠着墙壁站着。 一墙之隔,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老太太又再说什么,只吐了半句话,被一声“好了”打断。能这么说的人,只有在刚才那一幕里全程沉默的老爷子。 她不在乎里面谁跟谁吵架,只是有些后悔,刚刚摔的那个瓶子到最后还是要她妈妈来收拾。玻璃碴子溅的一屋子都是,收拾起来应该很麻烦。 没逗留太久,洛筝坐电梯下楼。 现在还是初一,返乡的住户大多没回来,小区鲜有人走动,便也没人发现她红了眼眶。 手机里来了一条消息,是陈敏慧发来的。 妈妈:你去哪儿? 洛筝:去逛会儿街 妈妈:你一个人别在外面待太久,吃了晚饭就早点回酒店,知道吗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好像只有这样,她心口才没那么难受。 如果她刚才不跑出来,或许还能和妈妈吃一顿晚饭,新年的第一天不至于太糟糕。总而言之,她时常会因为考虑不周,做出些事情,而后知后觉的后悔。 现在要再迈进那个家门,她已经没那个勇气了。 好半天,她回了个“知道了”便不再说什么。 一个人步行去往南街,身边偶尔有人经过,几乎都是结伴而行,甚至是一家大小,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她塞着耳机听恐怖故事,一边埋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使劲走。 有声书因为一条消息,暂停播放。 是秦深来的微信,问她在哪儿。 她看了一眼,没回。 又过了几分钟,他直接打了电话进来。 她盯着屏幕上“秦深”两个字几秒钟,终于还是按了接听。 “做什么?” “你在哪儿?” “路上。” 秦深被她的话一噎,顿了一下,又问:“回酒店的路上?” “你倒是挺会猜。” “璐璐给我发消息了。” 她微怔,淡淡地“哦”了一声。璐璐既然给他发消息,那应该是把先前发生的什么都告诉他了。 她骂了他外婆,不留情面。 他知道了倒无所谓,秦玉珍知道她的事迹,大概先前稍微好转的印象又得再一次崩塌吧。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说:“新年快乐。没事我就挂了。” 听她说要挂,秦深赶忙制止:“等一下。” “嗯?” “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 秦深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刚才骂了她外婆一家子人,现在还主动提出来找她?来找她寻仇,还是他当真不记仇? 他干咳了一声。 “不说我挂了……” “陪你。” 洛筝愣住,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似的。 他在说什么? 缓缓呼吸之后,她送了他两个字:“有病!” 洛筝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发愣。 她自问,其实她不讨厌秦深,甚至连秦玉珍她都不讨厌,只是讨厌自己现在的游离状态。 秦深来陪她? 像什么话? 她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弯了弯。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晚饭没胃口吃,买了点零食带着,预备晚上饿的话当夜宵。 到酒店外面,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影,靠着一棵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站着。 洛筝和秦深的目光对视上,他冲她笑了一下。 洛筝没有扭头就走,朝他的方向过去。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是秦深一片好心,都已经到酒店来等她了,还是这样的大冷天里。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再继续甩脸子,就实在太过于矫情了。 “等多久了?”她问。 秦深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才回答:“一会儿。” 初一里,大风天,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他虽说穿了羽绒服,但是却不知道找个背风的地方待着,大概是怕错过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秦深一根手指把自己的眼镜往上推了一下,扫到她手里的塑料袋,一大包五花八门的零食。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揶揄他:“想吃?” 秦深摇头。 “你不是跟你爸妈去你爷爷家了么,怎么回来了?” “我说有事,就先回来了。” 秦深的爷爷家就在庆南市里,往南街来的话,不算麻烦。刚好新开了一条地铁路线,乘地铁来南街很快。 “姑姑和姑父呢?” “可能得后半夜,说是要凑牌局。” 洛筝点着下巴,过年的娱乐就那些。 秦深来都来了,她不能赶人走,但是要说让他去酒店的房间,又不免暧昧了些。毕竟他们是表姐弟,而且还是没血缘的那种,进酒店的同一间房,听起来终归不合适。 索性和上次一样,在附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洛筝把她买的那一包东西打开,都是美食城买的各样吃食。除此之外,还有几罐啤酒。 她拿过一罐,揭了拉环,递给秦深。 他犹豫地看着她。 洛筝眉毛一扬:“你不是说来陪我的么?后悔了?” 秦深摇头,接过啤酒,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泛着气泡,划过口腔,落进咽喉,瞬间有一股气直往脑门上冲。 他没说实话,他从来没喝过酒,即便是同学聚会,他也不喝酒。倒不是怕家里人责怪,而是酒会抢夺人的意识,而他不喜欢稀里糊涂的状态。以往,他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他爸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但是职场之上,酒局在所难免。 刚刚那一口啤酒是他这辈子第一口酒,感觉很奇怪。酒液有微微的苦和辣,而且还很冲,要说多可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第一口下去,他又接着第二口。 洛筝没管他,拿牙签扎了一块酱香鸡心,一口鸡心,一口酒。 喝到第三口,秦深问:“我外婆今天应该很过分吧?” 洛筝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岂止是过分,陈敏慧在洛家待了近十年,从未被爷爷奶奶这样辱骂过。 “对不起。”简单的三个字,从秦深口中出来,洛筝能听得出来,他是真心道歉的。 她睫毛微微颤了颤,笑:“你道什么歉?” “总是要有人道歉的,但是我外婆肯定不会认为自己错,她向来固执。” 洛筝吸了一口气,转开话题:“不聊这个。在你爷爷那边,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堂哥和一个堂弟,还有一个表妹……” 这是洛筝第一次问起他那边的亲戚关系,为的是找些话题,也是想了解他,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依次说着爷爷那边都有哪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我小叔在银行上班,他建议我学金融,可是我不想学金融。” “金融经济挺不错,工大的金融收分特别高,很吃香。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自己,不然学起来会很心累,找个喜欢而且不是太难就业的专业比较好。” “嗯,我知……知道了。”他说话打了一下结巴。 洛筝扭头瞥了他一眼,却见路灯光下,他一张脸通红,嘴唇轻轻抿着。 “你……” “嗯?”他转过脸看她,眼神迷离,双眼在努力地撑大,但眼皮却好像有千钧重,以至于睫毛扇了又扇。 洛筝眉头不觉凝起:“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是……有点晕。” 她因为惊讶而张了张嘴,他岂止是有点晕的状态,至少醉了有七八成的样子。早知道一瓶啤酒就能醉倒,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喝酒的。 洛筝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擦了擦手,凑到他跟前,轻拍拍他的脸:“秦深,还清醒的吗?你现在能走吗?” “嗯。”空了的啤酒罐“哐当”一下从他手中应声跌落,他一手扶住椅子,眼皮依旧在努力地支撑,以至于一直以来浅浅的双眼皮被他给硬撑成欧式双眼皮。 他意识还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手脚已经不太受他的控制,脱力了。 “你等会儿,你可千万别睡这儿。”洛筝顿时就差抓耳挠腮了。 秦玉珍要是知道是她让她儿子喝酒,还喝成这样,那该岂止是要吵架,秦玉珍揍她都有可能。 洛筝站在使劲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的秦深面前,掐着腰想了想。 让他去酒店睡肯定是不行的,万一他爸妈后半夜回来没见着儿子,指不定得满世界找。 确定了之后,她把秦深拽起来,一条胳膊搭自己肩上。 “秦深,到家之前你先别睡,听到没?”她忍不住要扶额,他们两人身高差了快20公分,要是秦深真醉的人事不省,就她这身板,一个人是没办法把他弄回去的。 秦深哪里是来陪她的,他分明是来克她的吧! “嗯,好。”他含糊地应着,身体努力想要自己站稳,却又不自觉地往她身上靠。 他唇间的酒气,和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花香混到一起,更有种迷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的建议,我会虚心接受,努力改正哒。 男女主感情不能进行太快,有一部分原因是,网站要求男女主伪血缘关系存续期间,不能有情感和亲密片段。虽然不是一张户口本,可是也不行,我想想办法 第17章 还算幸运,洛筝扶着秦深走到街边,没花太久时间就打到一辆车。 在车后座,她一手顺着秦深的心口:“有没有想吐?” 他摇头,并且听话地努力睁着眼睛,怕一闭眼就直接睡过去了。 洛筝一手捏住他下巴,让他听自己讲话:“别吐啊,也别睡啊,听到没?” 他这人话不多,喝了酒竟然更加沉默,洛筝给他交待什么,他就点头或者摇头。 “早知道你不会喝酒……你怎么不说呢?你看看你现在。”她忍不住就开始数落秦深,他倒好,转脸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你说,哪儿有人是一罐啤酒就能喝醉的。”洛筝也不知道是在自责,还是责备他,“你不会酒精过敏吧?” 她拉起他的袖子瞧瞧他胳膊,又把他下巴掰过来,再过去,除了皮肤有酒后的微红,倒没有其他什么过敏的症状。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瞧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笑了:“怎么,第一次喝酒啊?” 洛筝一脸苦笑:“好像是。” “喝了多少,成这样了。” “一罐,易拉罐。” 司机大叔哈哈笑出来,又安慰说:“没事,酒量可以练,多喝几次就好了。” 她抿唇,可不敢让秦深“多喝几次”,她现在只怕还没到家,他先趴下。 秦深实在有点扛不住,他知道周围发生着什么,但是他困得不行。洛筝本就是扶着他的,现在他头一歪,刚好就靠到她肩上,角度正好。 好想睡觉。他想。 洛筝把自己头往另外一侧偏,倒不反感他靠着自己,但是这样的姿势太沉,压着她了。 车子绕了一段路,洛筝去买了两瓶牛奶。 到了小区外面,她一面半扛着秦深,一面拿着钥匙去刷门禁卡。 门岗的保安对小区内的业主不一定人人都能叫的上名字,但对于业主大多是面熟的,见到差不多已经醉得快要人事不省的秦深和大冬天里一脑门汗的洛筝,便帮了一把,把秦深背上楼,洛筝揣着两瓶牛奶颠颠儿地跟上。 秦深被安置到他房间的床上,洛筝送走保安,这才想起自己没换鞋,去鞋柜前打量了一下,拿了两双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秦深。 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洛筝把牛奶加热,端到床边,把他拍醒,喂他喝完牛奶。 洗了杯子,在他床头放了一杯水,她看看时间,刚过10点。 她想走,又不放心秦深一个人。既然他说他爸妈回来至少得后半夜了,她便决定再留一会儿,毕竟是她让他喝酒的,她得负责。在她眼里,他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一个。 万幸的是,秦深喝醉之后并不发酒疯,甚至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听得明白她的话。 洛筝拧了湿毛巾给他擦手擦脸,他眼神迷离,明明困得不行,还是勉强撑着眼皮看她。他这个样子很乖,越发像个小朋友。 洛筝以前讨厌他,是因为他对她不友好。但是在亲戚口中,秦深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小孩子,善良有礼貌,学习成绩也好,一点不让家长操心,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当然,秦玉珍那种随时担着心的例子需要除外,她就是个不操心不舒服的性子。 她看着他的很眼仁儿,觉得有趣,笑着问:“你看什么?” “筝筝。”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双眼皮更深了些。刚才进来的时候,洛筝就把他的眼镜取了。没有眼镜的遮挡,仔细瞧他的眉眼,眉骨很挺,眉毛也浓,颇有些剑眉星目的意思。 “没大没小。”她又忍不住弯起唇角笑,果然是喝多了,竟然敢这么叫她。 本来下午吵了架,从那个家门走出来,她觉得自己难过得几乎窒息,经过秦深这么一番波折,她已经忘了先前是什么感受,现在这样也挺好。 她知道他现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又不老老实实睡觉,就打定了主意要逗逗他。 “你那个同学叫顾佳欣,是吧?你喜欢人家?” 他迟钝地思考着她的问题,眼珠子缓缓地左右游移:“谁啊?” “嗬,还会装傻,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她靠近,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一瞬,猝不及防地,手被他捉住。 “别闹。”他说。 口齿有一些含糊,但语气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常有的沉稳,也不是年幼对年长一些的姐姐应有的语气。 她的面色僵了僵,有些尴尬地咧咧嘴,再看秦深,他闭了眼,似乎睡过去了。左手还握着她的手指,摁在他身前。 不知道为什么,洛筝的脑子有那么一秒突然空白,就好像旧时的电视机正常播放的途中,突然有一秒的抽白。她觉得有点晕,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醉意,她比秦深多喝了一罐。 她想抽回手,试了两次,没成功,便只能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起来。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呕吐,洛筝把准备的盆拿出房间,将他的衣服挂起来,把他房间布置了一下,确定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之后,她便将门轻轻关上,准备离开。 到门口,把拖鞋放回去,她正低头穿自己的鞋,身后的门锁一声“咔哒”的响,令她猛然一个激灵。 不是说后半夜才回来吗? “不行,我困死了。”是秦玉珍的声音。 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浑身上下张满嘴,恐怕都解释不清,而且屋里还躺了一个喝高了的高中生,秦玉珍要是发现了,她还真想象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也不管她鞋才穿了一半,当机立断,抱着另一只还没穿上脚的鞋几个大步,飞快地窜进了秦深的房间。他睡得很踏实,一动不动,呼吸匀称。 洛筝在他房间里飞速地扫视了一圈,拉开衣柜的门就钻了进去。 刚把门关上,秦深房间的门就被推开,秦玉珍站在门口朝里望了一眼,嘀咕了一句:“今晚竟然这么早就睡了。” 洛筝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完全没有了劝人喝酒时候的气度,现在她最怕的就是秦玉珍发现秦深喝酒了,而且还喝醉了。 当然,最糟糕的应该就是,秦玉珍发现,秦深喝醉的罪魁祸首是她。 正因为如此,秦深虽然没洗澡,但她帮着洗了脸,还在屋里喷了点清新剂。亏他喝的不多,酒气能盖住。 秦玉珍进了房间,帮秦深把手放到被子里去,又低声责备了一句“打底衫都不脱就睡了”。 洛筝双手抱着自己的鞋,紧张兮兮。 秦玉珍没多逗留,很快就拉上门出去,不过两口子并没有立刻去洗漱睡觉,洛筝好几次从衣柜里探头出来,外面客厅的灯都是亮着的,隐隐还有说话声。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洛筝也有些困了,因为她喝下去的一罐多的啤酒,也因为时间的确有些晚了。 再一次开柜门,外面还有说话声,洛筝便收回了脑袋,靠着衣柜的柜板,准备眯一会儿,等他们两口子回房间了,她便离开。 这一眯,时间好像是一瞬间地滑过去一样,等她睁眼,面前是一双腿。 柜门被人拉开,清晨的阳光落进房间,也分了一些到衣柜里来。 洛筝仰头一路往上,腿,腰,最后是秦深的脸。 “你怎么睡在这里?” 秦深脸上是丝毫没掩饰的错愕。 第18章 洛筝捂住嘴打了个呵欠,垫在她脑袋后面当枕头的一团衣服滑了下去。 她原本是打算暂时眯一会儿,等客厅没人了,她便悄悄地溜出去,却没想到晚上困意太重,一睁眼已经是早上。而且,如果秦深不来开门取衣服,恐怕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你醒了?”洛筝懒洋洋地问,挪动了一下,她的一只鞋子掉出衣柜。 她仿佛没看见,仰着脸,双眼眯着,在努力地适应着挤进房间的光线。 秦深弯腰去捡她的鞋,秦玉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深深啊!” 喊声落下,紧接着,门被敲了两下,秦深赶紧把衣柜门关上,一时忙乱,手上拿着的鞋忘了放进衣柜,秦玉珍已经推门进来,看到站在衣柜前站得端端正正的秦深。 “你醒了啊,叫你怎么不答应,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刚醒。”他被鞋子藏着身后,背对衣柜站着,身上还是昨晚睡前的衣服和裤子。 “你看看你,昨晚衣服都没换就睡了是不是?” 似乎每一个妈面对自己的孩子,都会不自觉变得话多,秦玉珍一进门就先把秦深数落了一番。 “太困了。” 秦玉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过多责备,说:“今天去你小姑家,你还记得吗?赶紧出来洗漱吃早饭,一会儿你爸开车,我们一起过去。” “我……”他挪了两步,“我今天不太舒服,能不去吗?我一会儿跟小姑说一声。” 他一说不舒服,秦玉珍不免就有些紧张。 “哪儿不舒服?”她走过来,又是摸额头又是嘘寒问暖的,证明秦深想这样一个借口实在不够明智,生怕鞋子被他妈看到,后退两步,快速地把鞋子从衣柜另一边的门塞进去。 洛筝在衣柜里悄悄扭了扭脖子,一整晚保持着一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其他地方还好,脖子明显有些酸痛。 她听着秦深在外面对着他妈扯谎,说昨天回来吹了冷风,有点感冒,不过吃点药,休息一下就行。 两母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出去找感冒药,洛筝提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在衣柜里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了一会儿。往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难以入眠,或者睡着后频繁醒来,却没想到在不算宽敞的衣柜里竟然睡了个好觉,她都有点舍不得这种感觉。 好一会儿,秦深进来,顺手把卧室的门反锁,到衣柜前拉开门,发现洛筝又睡过去了,整个人侧起身,一手挡着额头,一手揣在怀里,像个婴儿一样蜷着,身上盖着她随手从衣架上扯下来的一件棉衣。 头顶挂着秦深的衣服,过长的衣摆把洛筝的头发顶起来,秦深把大衣往旁边推了一些,倚着衣柜坐下,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她的唇色很淡,睡着的时候唇瓣微微抿着。 秦深将手试探着把她唇边的一缕头发小心地往旁边理过去,便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把她放到心上了,可是除了她,他记挂的人里好像再没有其他女孩子。 洛筝这个回笼觉一口气睡到晌午,睡得太久,脑仁儿都变重了。她从衣柜里爬出来的时候,秦深正在房间的书桌前学习。 她脚上只有袜子,没有鞋。半天在睡的地方找到一只运动鞋,另一只是秦深递给她的。 “我爸妈已经出去了。” “哦。”她拿过鞋子,没立刻往脚上套,穿着袜子往外走。 秦深跟出去:“吃了早饭再走吧。” “不用,洗把脸就行。”她拎着运动鞋往门口走,找到昨晚她穿过的拖鞋,“这是你的吗?” “不是,不常穿,有客人来的话会用一下。” “哦。”她又打了个呵欠。看来她昨晚胡乱抓了一双,并没拿错鞋。 穿了拖鞋去洗手间匆匆洗漱了一下,等她出来,秦深把早餐端到桌上。 “你昨晚也喝酒了,还是吃点早饭,免得胃不舒服。” 她扬眉:“你胃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那倒没有。” 洛筝急着走,是怕他爸妈跟昨晚一样,突然回来。不过,现在应该不会那么巧。想了想,便坐到桌前。 早点是粥和鸡蛋,还有几样小菜。 “你不吃?”早餐只有一份。 “我吃过了,给你留的。” 她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粥,然后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以后你别喝酒,谁劝你都别喝,知道吗?” 秦深对昨晚的事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包括保安把他背回家。至于后面还有什么,他就不太记得了。 洛筝这么说,他眉眼微动,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 他爸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喝酒,醉酒后便跟平时的稳重差了很多,会说胡话,甚至会又唱又跳。 他以往没有醉酒经历,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样子。 洛筝咬着水煮蛋,没看他。 他一手扶住额,试探地问:“为什么?” “酒量差啊。”她觑了他一眼,眼里有狡黠的笑意,“还说胡话,记得么?” 他眉毛不易察觉地微扬,努力掩饰心虚:“哦,是吗?我说什么了?” “我是一只毛毛虫啊毛毛虫,”她随便拈了首儿歌过来,还带着调子唱出来,“毛毛虫!”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这个毛毛虫他的确会唱。璐璐以前有好多的儿歌,她老爱唱毛毛虫,还叫他跟着唱。 “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 洛筝表情坦荡,秦深倒不好怀疑有假,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喝酒。 “来,再唱一首毛毛虫。”她逗他。 秦深不跟她纠缠,战术性口渴,自顾自拿了杯子去倒水喝。 饭还没吃完,洛筝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按了接听。 “洛筝是吗?我是你四叔。”对面的人自我介绍。 “你好,四叔。”她语气淡淡的,又恢复了以往对待亲戚的那种疏离。秦深站在阳台边,端着杯子喝水,眼见着她的脸色冷下来。 “我听说冬冬调皮捣蛋,把你的东西给弄坏了。” “对呀。”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嗯,教孩子是四叔的家事,我不好插嘴,四叔自己处理就行。”洛筝的手指轻轻划拉着面前盘子里的蛋壳,不知道这个四叔来电话要说什么。如果是道歉,他电话一接通就该道歉的,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道歉的意思,更像是来教育她。 “洛筝啊,虽说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毕竟我是长辈,说几句也不过分。你昨天在冬冬面前又是大吼大叫,又是摔瓶子砸碗的,对冬冬的影响很大,以后别这个样子了,他昨天见了我就一直哭,你说我该不该心疼?唉,等你当了父母就明白了,他是有不对,但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得弄成那副场面。” 洛筝安静地听着,她现在已经没有昨天的火气,四叔既然让她体谅当父母的心情,她便努力体谅一回。 “还有奶奶,她一辈子就是那个脾气,你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对你也算不错,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跟她吵架,你说我说的对吧? 按理说,你这个脾气就很不对,大过年的,本来应该和和气气的。我是为了你好,劝你几句,你别嫌我话多。” “不会。”她语气淡然,并没有动气。 “我的话,你能听进去就行,我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害你。” “嗯,我明白。哦对了,四叔,冬冬把我们家的墙和沙发弄成什么样子,你应该看到了,我爸肯定不会让你刷墙,这的确说不过去。不过,我是个刚工作一年多的年轻人,工资也不多,你看那支口红要不要赔我。我新买的,还没用几回,原价四百二,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对面的人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在电话里“你……”了好几声。 “零头抹掉,四百吧。我一会儿把微信收款码发你,麻烦了。”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秦深看向她,两人之间隔了大半个客厅。 洛筝不在乎那个口红钱,但是她觉得人不能总是靠着忍受恶心而活着,就好像她妈妈,在那个家里,本着以和为贵,处处都对人忍让包容,才会有那么多人认为她是个没脾气的,可以任其搓揉的面团人。 她不能跟她妈妈一样,和气也不是单纯靠忍让出来了。 “四舅的电话?”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大变,握着杯子的手不觉收紧。 “嗯。”她盯着秦深看了又看,眉心微微皱起,先前还有些亲和的态度突然就找不回来了。 第19章 挂了四叔的电话,洛筝和秦深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不再搭理他。 吃完这顿早午餐,她沉默地把桌子和碗碟都收拾干净,秦深要搭把手帮着洗碗,都被她躲开了去。 “洛筝,你又生气了?”他有点恼火。 洛筝脾气不好,准确的说,是情绪化,生气的时候会殃及无辜。 秦深就是那个被殃及的。 “对啊,所以别惹我。”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把厨房收拾干净,她自去换了鞋出门。这次秦深没送,双手插兜靠着门,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 初二,陈敏慧就要去上班,三天之后会休息一天。这三天,洛筝除了吃饭,几乎不怎么出酒店的门,抱着那本从书店里随便抓的《人间失格》看。以前不喜欢读文学类的书,在她那里,文学无用。而事实上,好的作品能使人共情,她把《人间失格》重复看了三遍。 有的人读这本书,再了解作者殷实甚至显赫的家境,会觉得主角这完全是无病呻吟,网上不少书评都指出,作者是中二病,是矫情,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然而洛筝第一次跟一个作者产生共鸣,也可能,是她读书少的缘故,书中那个敏感的,颓丧的,无望的人,像极了她。又或者神经质的她,像极了书里的那个人。 这本书并没有让她致郁,相反地,让她知道,世界上是有她的同类,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还给秦深发微信过去,找他聊些废话。 秦深是秦家所有的人中,对她还算友好的人,她不止一次因为厌恶秦家人的作为,而将怒气波及到他身上。还好,他现在不再是个小心眼的人,对她这段时间的糟糕行为一概不计较。 洛筝初五再回去,家里只有陈敏慧和璐璐在,秦凯送老两口回老家了,老太太一走,为她请的保姆自然也走了,不过屋子里还有淡淡的中药味未完全散去。 洛筝跟着妈妈和妹妹一起逛市场买菜,午饭帮着打打下手,很平凡的小事情,她做起来却特别开心,因为实在鲜有机会。 午饭后,璐璐回房间午睡,陈敏慧把洛筝叫到卧室去,递给她一张卡。 洛筝没接:“说了你留着,怎么又给我。” “这钱本来就是你的,但是我拿着还是你拿着,却是有区别的。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但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守护好,我现在和你继父结婚,我们的财产不清不楚没关系,不能把你的混进来,你明白吧?”陈敏慧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洛筝不知道这几天她妈妈是怎么过来的,但她初一那天那么闹了一场,陈敏慧和这个家的关系肯定是更加不和睦的。或许两口子吵架,三两天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并不是单纯吵嘴的事,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洛筝为难地看着那张卡,越想越自责。 “我之前没有坚持让你把钱拿走,是因为我怕你多想,怕你会觉得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我知道你自小就敏感。可是房子已经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每次回来都受委屈,今年直接让你住酒店,不说你多想,连我都难受,是我没有做好当妈的责任。” 说着说着,陈敏慧的眼眶就红了,弄得洛筝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拿着,我拿着。” 洛筝把卡接过来,揣到包里,语气放柔和了些哄她妈妈:“好啦,卡在我这里了。妈,你别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现在房子这么贵,你们够住就行,我反正也不常在家,住哪儿都无所谓,道理我都明白,你别这样。” 见她收下卡,陈敏慧的情绪这才缓和一些,然后说了自己的打算:“这钱我想了想,你买的房子租出去了,可以房租养贷款,这钱不拿去填那个缺口,不如你拿去留学。你从小学习好,补习班都没上过,自己考上重点大学,是读书的料。要是你爸在,他肯定会送你读研究生的,国内没考上,就送出国去。我们单位,好几个同事家里的小孩都出国了,有的本科在国外读,有的是研究生出国。你稍微辛苦一些,这钱应该能把硕士读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洛筝张了张嘴,有些心酸,又有些开心,开心妈妈一直把她的明明事放在心上的,至于心酸,如果妈妈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哪里需要考虑这些,又或者,如果她自己足够强大足够独立,陈敏慧也就能少为她忧虑一些。 陈敏慧见她不说话,推了推她肩膀:“怎么啊,你怎么想的?” “好啊。”她笑了笑。这笔钱,洛筝的打算是留给陈敏慧,她怕她在秦家受委屈,但有钱傍身,总是会有底气一些的。她自己有学历有能力,挣钱的时候还多,不需要这笔钱。 母女两个人都在替对方考虑,只是从来不曾明确透露过。 “当然,你不想出国也行,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出去,我也不太放心。反正,这钱是你爸留给你的,你这么大的人,能好好支配,不用我多说什么。”陈敏慧一手抚着她的肩膀,满含笑意。 洛筝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心里的打算便没有立刻和盘托出,只说自己会考虑是否留学。 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陈敏慧去上班,洛筝把璐璐送到秦深家里。 秦深和秦玉珍都在,洛筝没逗留太久。她买了下午去奉城的票,要回酒店去收拾行李。 秦深出来送她,秦玉珍倒是没拦着。 电梯缓缓下行,秦深盯着跳跃的红色数字,说:“我送你回酒店。” “我打车就行。”她说完,自觉语气生硬,便冲他笑了笑。“你送我也是拿自行车送,你不知道后座有多难坐,硌得慌,腿还没地方放。” “那我送你去车站,打车去,就不硌了。” 洛筝笑出声。看得出来,秦深不太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她说什么,他就以为真的是那样。 “秦深啊。”她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叫他的名字,温柔得秦深不免诧异。心头忍不住一跳,她也有很温柔的时候。 他目光直视着她,等着她后面要说的话。 “谢谢。”说完,她抿着唇看看他,到了一楼,她迈步出去。 他没有返身回去,跟着她往小区外面走。她今天的头发有打理过,吹的很顺,几乎都快掩盖她身上惯常的桀骜气息。发型真的很神奇。 出了小区,走一小段路就是大街,能打车。 洛筝朝他摆摆手。 “回吧,别耽搁我的行程。”她说笑。 他依言,站在原地,看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她拉开门上车,然后隔着车窗又朝他摆摆手。 昨晚,他听到爸妈的谈话,舅舅和舅妈可能要离婚,因为洛筝。 第20章 回了津市,洛筝没去找工作。分数出来之后,洛筝就把时间一剖为二,一半时间复习复试的内容,另一边还是坚持去培训班教几个小时的课。 虽说现在那张银行卡在她这里,她并不打算动用那笔钱,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存款拿来坐吃山空。 她再次回庆南,是三月底,拟录取通知出来的时候。璐璐给她来电话,哭着说妈妈去医院了,她害怕。 电话那头的哭腔让洛筝心头一沉再沉。她们两姐妹从来都不亲密,即便是春节里,洛筝给璐璐出过一回气,小丫头对她友好了很多,但两人依旧比较生分。 洛筝猜得到,若不是陈敏慧的情况很不好,她不会是璐璐的哭诉对象。 但是她问璐璐,妈妈是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璐璐却又说不清楚。 挂了电话,洛筝立刻买了最近的票,到庆南车站已经是半夜。 庆南的春天,雨多,绵绵细雨,浇得人心头更加的愁。 洛筝给陈敏慧打电话,她没接。给璐璐把电话回拨过去,是秦玉珍接的电话,璐璐下午用秦玉珍家里的座机打的。 “玉珍姑姑,璐璐在你们家吗?” “嗯,她睡了,明天还要上学。” 洛筝在出租车上,听着秦玉珍的回答,便什么都知道了,她妈妈应该还在医院,不然璐璐应该是在自己家睡觉的。 “我打我妈的电话,打不通,姑姑你能联系上我妈吗?” 璐璐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妈妈去的哪家医院,她只说是救护车接走的。 秦玉珍还不知道她在回来的路上,只推脱说:“这个……我怎么联系的上呢。这都十二点了,要不明天你再打电话吧。要是我明天见着她,让她给你回电话也行。” 洛筝听出她话里的遮掩,便不多问,挂了电话之后,她翻着电话簿,手指停留在秦超姑父的名字上面,但最终作罢。 回了家,拿钥匙开门,屋里黑着灯。她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圈,家里三人都不在。 她在客厅里呆愣了几分钟,开始查找附近的医院。救护车接病人,都是按距离就近选择医院的。 她定位了四家医院,然后出门打车,由近到远。 第一家是中医院,护士站没找到陈敏慧这个名字。 第二家医院是市第二人民医院。 “陈敏慧,女性,46岁。”洛筝说着她妈妈的信息。 “请问,你们的关系是?”护士看看电脑屏幕,又打量一下洛筝。 外面下着小雨,洛筝虽然是打车过来的,但是也走了一些路,没带伞,头发湿了。洛筝脸小,下巴尖尖的,整个人有种单薄感,面颊上还有雨水,这样一看,别有种让人心生怜惜的情绪。 “母女。” 护士好像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说话:“有的,病人在留观病房,8号床,”护士迟疑一下,“但是现在不是探视的时间。” 听到陈敏慧在这里,洛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微微笑了笑:“如果不是探视,是陪床的话,可以吗?” “留观只可以留一个家属,”护士往留观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给她指指,“你去看看吧,已经有家属了,应该也在里面,你们自己商议。还有,现在很晚,注意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 洛筝道了谢,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往留观病房去,里面开着灯。洛筝找到八号床,床边趴着一个人,是她继父,似乎是睡着了。 等她看到陈敏慧,眼眶顿时酸涩无比,喉头也如骨鲠在喉一般,好不容易,她才忍着没哭出来。 她刚才没问陈敏慧的病历,但是此刻躺在床上的陈敏慧头上包着纱布,右边脸颊泛着青紫色,微肿,以至于右眼比左眼要小一些。她手上吊着针,现在睡得很安稳,洛筝不打算把她叫醒,悄悄地拉过一行塑料凳子挨着床位坐着。 看现在的状况,陈敏慧是被打进医院的,至于是谁打的,起因是如何,她等到明天再问也是可以的。但是,他们的表现都太过反常,容不得她不去过多猜测。比起陈敏慧受伤入院本身,伤人的人似乎更让人避讳。 病房里进来两个家属,护士却也并没有赶人,来换吊瓶的是先前在前台的护士,只看了她一眼,并没多说话。 护士推着治疗车过来有声响,陈敏慧听到了车轮的响声,不过没有睁开眼,或许因为是头上的痛感,她口中轻哼了两声,随后又归于平静。 后半夜,秦凯醒了,发现在床尾看手机的洛筝,满脸惊愕。 “洛筝,你怎么……” 她抬头,脸上有着奔波和熬夜的疲惫。 两人去了外面的走廊。 “我妈怎么会这样?”洛筝单刀直入,不绕弯子。 秦凯咽了一口唾沫,没立刻回答。 她目光颤了颤,秦玉珍的掩饰和秦凯的反应,都在证明她的猜测。 “你打的。”她语气淡淡的,却是不容狡辩的笃定。 秦凯苦着脸:“洛筝,你别误会,你先听我解释,你妈这个伤她其实是……” 洛筝眉眼沉沉,盯着秦凯,不发一言。 这个男人,她从十一岁便认识他,至今已经十二年了。 她对他,并非完全的没有感情,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是把秦凯当做家人,当做父亲来看待的,但是人和人相处,不是靠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秦凯对她,和对待一个普通孩子差不多,并没有填补父爱的空白,甚至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连母爱都几乎失去,因为秦凯的干涉。 她想过,子女早晚是要离开父母的,她独立的早,以后陪伴陈敏慧的必然是伴侣,她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哭天抢地地不让陈敏慧找另一半,只要她妈妈的余生有人陪伴,不孤单,缺失一些爱,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一个打她的男人,能给她带来的恐怕不是陪伴,而是灾难。 “她这个伤的确是因为我,但是我不是故意要打她,只是最近工作不顺利,我脾气没控制好。” 秦凯不是个善于言谈的男人,面对质疑的洛筝,他在努力解释,而且因为认识到打人是很大的错误,他此刻尤其局促。 然而他越解释,洛筝的脸色越沉。 后半夜,外面的雨势渐大,救护车尖叫着冲向急诊科,有车祸受伤人员被送了过来。一层的急诊科忙碌,喧闹。 而另一侧的留观病房的走廊上,空气却静的仿若凝滞。 秦凯在给洛筝讲当天事情的来龙去脉,洛筝把脸看向玻璃外面,手指轻轻把眼角滑下的泪珠拂掉。 “所以,我妈她说要跟你离婚,你才打她的?” “我知道打人不对,以后我决不会打她。” “我妈为什么要提离婚?” 夫妻之间吵架再正常不过,洛筝知道他们以前也常常吵架,但没有闹到离婚过。 “我……我不知道。” 秦凯个子高,洛筝比他矮一个头,但是现在他站在她面前,以一种承认错误祈求从宽的态度,便显得有些缩手缩脚。这原本不该是他们的对阵,洛筝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可是,她现在必须面对。 “等我妈醒了,我问问她的意见,还有原因。如果确定要离,律师我来请。” “洛筝,你!” 洛筝看着变脸变色,怒目看向她的男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楼道中央走,那里有罐装咖啡。 喝着咖啡,她在设想后面应该怎么做。 洛筝有着她自己的行事方式,无论是她现在并不歇斯底里指责而是冷静到可怕的表现,还是上次在家毫无顾忌的发疯。 现在,她在想,接下来需要面对哪些困难。 休息了一夜,陈敏慧早上起来,伤情好了很多,脸上的肿消了七七八八。 洛筝去买了早餐回来,和陈敏慧一起吃。秦凯不知道去了哪里,找不到人。 “你别怪你爸爸。” “他现在不是我爸爸了,”洛筝撩起眼皮看向陈敏慧,“从上次他不维护开始,我便不再认为他可以当我爸爸。” 说完,两人之间便是一阵沉默。 洛筝把粥喝完,收拾病床上的小桌子,问:“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婚?想好璐璐怎么办了吗?” 第21章 对于洛筝的问题,陈敏慧点头,又摇头。 她还不确定能否把璐璐的抚养权争到手,对于她来说,孩子她一定要要。 秦家不喜欢女儿,对璐璐说不上很好,秦凯本人也多少受到些影响。如果秦凯以后再婚,陈敏慧怕璐璐会受苦。 但是她的工资不高,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经济条件肯定不会很好,连辅导班都不能随便报。 说来说去,离婚这件事并不是说离就能离的,首先秦凯那里就不同意,还动手打人。如果秦凯没动手,洛筝或许还会帮着说和几句,现在的情况看来,不管以后有多难,都不会比有一个家暴的丈夫更难。 陈敏慧头部被打,医生要求留院观察两天,当天依然留在医院。 下午快六点,秦深的爸妈也来过,璐璐一道过来的。 秦玉珍不仅自己亲哥打了洛筝的妈妈,她本人还撒了谎,所以即便她是长辈,面对洛筝冷淡的态度,她连脾气都没有了。 倒是秦超,把洛筝拉到医院外面的花园去,想劝慰她几句。 “昨天你妈妈进医院,我们都来看过,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你也别太紧张。至于我们瞒着你,是你妈妈要求的,怕你担心,也怕你脾气暴躁起来,会跟你爸起冲突,但没想到璐璐找到你。” 面对秦超,洛筝的态度一直都是友善的,他说的话,她都相信。 “嗯 ,我明白。” 事态已经是现在这个状况,多说什么都是无益,秦凯也不多言语,在洛筝面前点了根烟抽起来。 洛筝很少见他抽烟,因为秦玉珍管的厉害。 “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心结,总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许,当初不该介绍你妈妈和……”他顿了一下,“不该介绍他们认识。我知道秦深外公外婆家的风气,只想着两辈人不住一起,摩擦就能避免。但是你妈在他们家的确受了很多委屈,你也是。” 洛筝吸了吸鼻子,沉默着。 “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家,但是家散了,人总归是会伤心的。你妈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会如何,你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没事。只是,”她看向秦超,“璐璐这段时间可能需要麻烦姑父和姑姑多照应一下。”秦凯把陈敏慧打昏过去,璐璐当时在场,那之后便没跟秦凯说过话,今天父女俩在病房碰到,璐璐都没叫人,只躲在秦玉珍身后。 秦超点了一下头,临离开,拍了拍洛筝的肩膀。 病房里有人看护,洛筝在小花园里多逗留了一会儿,拿出糖盒,扔了两颗糖在嘴里,茉莉味的,最后两颗。剩下空盒子,握在手里。 隔天,陈敏慧跟洛筝一道回了家,秦凯出去出车,刚好避免和洛筝打上照面。 在家待了一周,秦凯都没回来,关于离婚的事便一直拖着。 中间,秦家的老两口又上门来,目的是让陈敏慧慎重考虑离婚的事,说辞少不了“床头打架床尾和”一类的话,最后以老太太跟洛筝大吵一架而收场。 吵完架的那天晚上,洛筝在家做饭,秦深过来了一趟。他现在高三住校学习,一周只周六晚上回来休息一天。 “我妈上班去了,你随便坐。”洛筝把门一推,让他进门。 秦深进门,手里还拎着水果。 洛筝关了门,冲他笑了一下:“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孩儿。” 秦深不喜欢别人当他是小孩儿,尤其洛筝不可以。 不过洛筝并没注意他表情的些许变化,接过他手里的水果,找了个地方放下。 “舅妈这几天怎么样?” “看起来没事了,得再养养。”她轻扬了一下眉毛,“要不要一起吃饭?不过我妈得晚一点才能回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接她?” 她昨天去接陈敏慧下班,今天陈敏慧说什么都不让,她也就不坚持。毕竟医生允许出院,她也不能老是把她妈妈当个病人。 “要接的话,我陪你去。”他说。 洛筝看了他一眼,拿手机给她妈妈发微信。 原本是可以请假休息的,毕竟撞到的是头部,不过陈敏慧坚持要去上班,她拦不住,又放心不下,隔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就要发消息过去问情况如何。 放下手机,洛筝去洗了一盘草莓出来,两人坐在桌边一边聊天,一边吃。 “现在应该一模结束了吧?” 秦深点头:“结束了。”他抬眼看她,眼中有些许笑意。 洛筝自然也发现了:“嗬,看起来考的不错?”她挑了个大个的草莓递给他,然后有些喜悦地说,“我拟录取也下来了,等办个手续应该很快就能拿到通知书。唉,千辛万苦的,终于还是考上了。” “D大?” “嗯。” “恭喜。” 洛筝撩撩眼皮:“敷衍的祝贺。” 秦深是真的为她开心,但是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被她这么一形容,就只剩下傻笑了。 洛筝见他笑,也跟着笑。这是压抑的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心的一刻,不是因为被录取,好像仅仅是因为秦深坐在她面前。 意识到自己在笑,她脸突然僵了一下,随后咬住唇,低头拿起一颗草莓,指尖剥着草莓顶着的小片绿叶。 气氛突然微妙,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厨房的电饭煲里蒸着米饭,这会儿淡淡的米香飘到客厅,洛筝看看时间,该去炒菜了。还没起身,手机就响了,是陈敏慧的来电,但对面人的声音她不认识。 “是筝筝吗?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你妈妈脑出血,现在在中心医院……” 她的脑子顿时“嗡”地一下。 头部受伤,即便是脑部CT确认没有问题,依然可能在后期出现脑血肿,迟发性出血的情况。洛筝赶到医院,陈敏慧已经被送去手术,手术室外面是先前来电话的张阿姨。 洛筝的情绪很不好,恍恍惚惚的,去办住院手续差点跟人撞到一起,还是秦深在旁边,把她拉住。 手术时间要好几个小时,办完手续,洛筝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着,表情凝固,看起来是在想什么事情,秦深叫她,她就好像听不见,只偶尔抬眼看看手术室门顶上的灯,那灯也好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秦深的手机震动,是秦玉珍来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洛筝,往楼道另一侧走,转了个弯,才把电话接通,跟秦玉珍说起这边的情况。 “我知道了,你去看着你姐姐吧,她应该很难受。” 秦深默然,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只是“很难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等他再回去,椅子上已经没有洛筝的身影。他心头蓦然一慌,顺着反方向去寻她,跑了半个楼道,恍然间扫到她在楼下两层多的扶梯上,秦深赶紧朝她追过去。她那个丢了魂的样子,保不准突然就会在哪儿晕倒。 晚上的医院人少,秦深从扶梯上匆匆跑下楼,在一楼追上她,从身后拽住她的手。 “你去哪儿?” 洛筝没理他,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他只能又拽住她一条胳膊,把她往回一带,用双臂困住她。 “舅妈手术应该快结束了,你去哪儿?” “我要去杀了他。”她目光直愣愣的,闻言的秦深跟着也愣住。 “你说……” “我要去杀了他,”她抬脸直直地盯着秦深的眼睛,“秦深,我要杀了你舅舅。” 说着话,一晚上没表情的洛筝,眼眶里满溢的泪珠簌簌地往外滚。 秦深惶然,又惊愕,猛地双臂把她搂紧,抱住她。 “洛筝,你别这样。” 好像害怕洛筝会挣开他转身逃跑,秦深将她越抱越紧,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你妈妈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洛筝哭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只有汹涌而温热的眼泪浸透秦深胸前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梨的营养液和地雷,谢谢大家的评论,我看到啦。 但是我不好意思全部回,怕你们不喜欢我回复,啊,早安啦! 第22章 陈敏慧手术结束的时候,手术室外等着好些人,秦深一家人都在,还带着璐璐。秦凯也来了,靠着墙站着。 秦深一直坐在洛筝旁边,伸手可及的距离。 洛筝先前是气急了,说出那些话,但是照她的性子,有些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手术室门顶的灯灭了,医生先出来,说手术顺利,病人暂时会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等待度过危险期。从医生的态度来看,陈敏慧的情况还算乐观。 所有人都聚到病房那边,洛筝下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当律师的同学曹林打电话。 “离婚这事儿挺麻烦,只要没出人命,起诉到法院,第一次都不会判离。其他的先不管,你把证据整理好,包括伤情鉴定,医疗病历等等。” “嗯,我明白。” “阿姨情况稳定了吧?” “她挺好的。”洛筝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说家里的事,曹林这样的关心,她也只能如此回答。 “南哥知道吗?” “你别告诉他,这是我的家事,我不希望他插手。” “你一个女孩子,别硬抗。” 她唇瓣翕合,轻轻呼了一口气:“反正你别告诉他,你谁都别告诉。” 曹林那边无奈地笑:“我明白,要不是我是律师,你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行,我保证口风严实。之后有什么事,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她一回身,小小地惊了一跳,秦深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目光对上,秦深并没有躲开,反倒是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隔着几步的距离,洛筝看他的眼神很冷淡:“你这是在监视我吗?放心,我不会因为秦凯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你就那么恨舅舅吗?” 她觉得可笑地牵了牵唇角:“如果挨打的是玉珍姑姑,你还会说着这话吗?” 秦深自觉失言,干咳了一声,说:“我不是监视你,我是担心你。” 洛筝盯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颤,鼻息轻轻一嗤,把脸转开,不再说话。像犯了烟瘾一样的人去掏烟,她伸手去衣兜里摸糖,未果,才记起来糖在好几天前就已经吃完了,她也没记得买。 重症监护不需要家属陪护,但洛筝坚持留下来守夜,秦凯也没走,是怕有什么意外情况会需要家属出面。 其他人都先后离开,唯独秦深去而复返,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爸妈说的,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秦玉珍竟然会放任他在医院里面来熬夜。 不过他熬夜不是干熬,守在洛筝旁边的时候,还拿着一套理综试卷来做。病房外面是护士站,隔着一段距离有两排椅子。他们坐在椅子上,洛筝玩手机,秦深把试卷和稿纸垫在腿上写写画画。 洛筝一开始不跟他说话,后来无聊了,便看着他算题。 秦深算题很快,甚至化学公式都不用套,直接一次性地把步骤行云流水地写在稿纸上。他的理科很好,老大难问题是英语,分数时高时低,跟过山车一样。 他写题,洛筝一会儿歪着脑袋看,一会儿手抵着膝盖撑住下巴看,最后熬不住了,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秦深现在高三,熬夜差不多熬成习惯,洛筝打瞌睡的时候,他还没有困意。等她睡着,他直起身,也靠着椅背,偏着头看她,试卷和稿纸在他腿上闲闲地躺着。 为妈妈担着心,洛筝睡着的时候,眉头都还微微地颦着。睡得沉了,歪向一侧的脑袋轻轻一点一点地,椅背靠不住她的身子。 秦深坐近了一些,让洛筝靠到自己肩上。她被惊扰到,不过因为太困的原因,眼皮只微微抬了抬,随即就睡了过去,还在他肩上调试了一下,选了个最舒适的角度。 秦深低垂着头,只要再低一些,就能亲到她的脸颊。他的喉结微动,呼吸一滞,随即赶紧闭眼,把那些绮念甩掉,一面自责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轻呼出一口气,他重新拿起试卷回顾先前的演算过程。按照他的成绩,如果英语稳定,去TOP2学校一般的专业是没问题的,要是去D大的话,应该能选比较热门的计算机,能跟洛筝同一个学院。 陈敏慧送医院及时,手术也很成功,从重症病房出来,一周之后便出了院。 洛筝把津市培训班的工作给辞了,一门心思地照顾陈敏慧。而为了照顾她妈妈这段时间出现大的情绪波动,她暂时不在陈敏慧面前提离婚的事。不过,事情并不是不提就能默认过去的,陈敏慧对离婚比洛筝想象中还要坚决。 她请了曹林帮忙,曹林连带着把他的带教老师一并带到庆南来。如果想要一次就离婚成功,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双方协调一致,法官自然会判离,而如果能够协调一致,也就不会去法院走那一道程序了,这就好像一个死循环。 这期间,陈敏慧从家里搬了出来,洛筝帮着在外面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近,而璐璐上下学也方便。 不过,璐璐这段时间并不在家里待,除了看望陈敏慧,也很少在租的房子里过夜,每天放学之后都是去秦深家里。 璐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明白很多事情,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已成定局。要说怪谁,那么所有人都有错。 洛筝听秦玉珍来电话,说起璐璐在玉珍姑姑面前哭,哭她不该跟姐姐吵架,不该让姐姐受委屈,让妈妈难过。洛筝听了这些话,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五月初,法院那边受理了离婚起诉,曹林和他的老师提前就给洛筝打了预防针,这中间的过程会很漫长,需要有一些耐心。 洛筝留在庆南市里,除了陪陈敏慧,时常去书店,南街的那家书店尤其大,还有卢怀宇也在那边,她偶尔会遇上。这人读书很多,会给她推荐很多文学书,不过洛筝看书的兴致其实并不高,只是随便逛逛,打发时间而已。 --- 六月,秦深高考结束,三不五时地便会有些同学之间的聚会,除了同班同学之间的散伙饭,还有学生之间小圈子的聚会。 秦深不喝酒,每次聚会,都被同学骂。 确定录取,到通知书快要下来这段时间,同学之间就在传谁去了北大谁去了清华,哪对情侣报错了学校,说要一起去南大,结果一个去了南京大学,一个去了南开大学。 作为尖子生,秦深也是被传言的一员。他的弱势学科这次丢分不多,按理的话,能去TOP2的两所大学,但是他选了同为985但名气稍逊的D大。 KTV大包里,有人抱着话筒鬼哭狼嚎似的死后,有人在包厢中央毫无章法地伴舞,更多的人分了堆坐着,聊天喝酒猜拳掷骰子。 秦深的酒量就一杯,完全不能喝,好在他跟前有好哥们苏明谦帮他解围,有人来拼酒,苏明谦全给挡住,一堆同学还开他俩玩笑,果然一对好基友。 苏明谦虽说不在意,不过被说的多的,他都开始怂恿秦深。 “男人总不能一辈子滴酒不沾吧,你都没喝过酒,怎么就知道自己一杯倒呢?” “当然是喝过才知道。” “嘿?”苏明谦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满脸好奇,“跟谁喝的?” “就……反正就是一瓶啤酒,太丢人了。”他不想回忆自己一罐啤酒就人事不省的经历,尤其还是在洛筝面前。不过,他不太信洛筝所说的他喝醉酒唱儿歌,洛筝平时看着严肃,但时不时就跟人使坏忽悠人。 “秦深秦深,以后我们都在津市上学,求罩。”顾佳欣本来在唱歌,这会儿兴高采烈地凑了过来。苏明谦摆弄着一圈玻璃杯,她顺手就倒了两杯酒,递给秦深一杯,“抱大腿要趁早,来,喝了。”顾佳欣成绩不及秦深,去不了D大,不过也报了津市的一个重点师范大学,成功被录取。 “我不会喝酒。”他推辞。 “对哦,好像从来没见你喝过酒,那果啤吧。”顾佳欣的性子大大咧咧,也管不了那么多,在饮料箱子里翻找一番,拿了一瓶果啤,揭盖,另外拿了杯子给秦深倒上。 “果啤不会醉的,几乎没酒精。” 已经到这份儿上,再拒绝就太打人的脸,秦深便接了杯子喝下去。果啤入口,他不免略略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味道,还不如让他直接喝啤酒。 就近的同学聊着什么悄悄话,突然便有人提议:“我们来玩游戏吧。” 顾佳欣应声:“玩什么?掷骰子?真心话大冒险?” “唉,那太土了。反正毕业了,再不坦诚相见,以后就没机会了,直接你问我答。” “那不行,总有不想答的,涉及隐私可怎么办?” 苏明谦晃着酒瓶:“那就喝酒呗,多大点事。” 包间里有一副扑克牌,抽牌选人,一圈人里抽到最大牌的人,向牌的点数最小的人提问。 秦深手气不错,前几次都是中庸的牌,所以既不用提问或回答,也不用被罚酒。但是,他并不总是幸运的,终于还是抽到了个红桃二,然后被人提问。 “秦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他微怔,朝一旁的苏明谦看了一眼,对方冲他肩膀就是一拳:“你看啥,快解释啊!你不知道你简直是给我挡桃花的煞星!” 苏明谦的话把一圈人都逗笑了,秦深也没忍住,笑过之后,回答:“女生。” 按照牌的点数,他要回答两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们包间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苏明谦忍不住吐槽:“大锤,你他妈这什么问题啊?就算我们包间有他喜欢的人,这么多女生,要猜出来不得猴年马月。” 提问的人挠了挠后脑勺,这问题是有人事先塞给他的,他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 “没有。”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难。 一圈人哗然,觉得大锤浪费了提问机会。不过游戏有游戏的规矩,对秦深的提问结束,重新洗牌。秦深手机来了消息,他接了发过来的牌,一边回复洛筝的消息。 “亮牌。” “樱花三,方块Q,秦深的牌最小,蒋雪儿提问。” 秦深把手机放回兜里,蒋雪儿跃跃欲试,招呼大家:“谁想知道秦深的秘密,快来,我帮你们问,机会难得啊。” “好,第一个问题,秦深的初吻还在不在?” 苏明谦在一旁摇头:“也就你们女生爱问这种问题,啧啧啧!” 秦深犹豫,这要怎么答? 明显就是个坑,不管他说是还是不是,下一个问题一定都跟初吻有关。 他考虑一秒,放弃:“可以喝酒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章节超过3000啦,five式叉腰 第23章 秦深一说要喝酒,立时便有人起哄了。要知道他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在回答问题和喝酒之间,主动选择喝酒,同学哪能放过他,嚷嚷着不行,这问题他必须回答。他的手都够到杯子了,都被人抢开。 有人说:“喝醉了谁送你,回答问题,必须回答。” 蒋雪儿坐在秦深的对面,她现在是提问者,有权力决定秦深的选择。 她拍拍手,制止着一时间的喧哗:“规矩在这里,秦深既然选择喝酒那就喝吧。” 顾佳欣看向蒋雪儿,对方冲她悄悄眨了一下眼。 包间的啤酒杯是比较小的玻璃杯,秦深一杯酒下肚,好像没什么问题。 蒋雪儿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好,第二个问题,秦深听好了啊,唔——你的初吻还在不在?” 一圈人中立刻有人拍掌大笑,秦深这个坎儿算是过不去了。 听到蒋雪儿又重复问了刚才那个问题,秦深错愕地盯着她,然后笑了出来,今天这局把坑给他挖得明明白白。 他尴尬地轻摩挲了两下鼻梁,说:“雪儿,你这个好奇心别这么重。” 蒋雪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可以不回答,喝酒也行。” 苏明谦在一边老神在在的,等着看好戏,还火上浇油:“看吧,前面你拒绝的酒,现在都得补上,我都救不了你。”他今晚是不打算给秦深挡酒了。 “好,我选择喝酒。” 说完,他也不含糊,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蒋雪儿咬咬牙,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她身后有人也急了,怕是别什么都没打听出来,秦深先喝醉过去。 第三个问题,蒋雪儿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最后还是换汤不换药。 “秦深,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请以我们认识的人举例描述。” 他实在是被逗笑了:“你们今天怎么净问这种问题?” “不然呢,难道问你数学试卷最后一个大题的解题步骤?” 又是一阵笑声之后,秦深将同学扫视了一圈,最后只能作罢说:“没有。” 外号大锤的章灿调侃道:“你到底是回答态度敷衍,还是你眼光太高?” “算了,我还是喝酒吧。”这问题,秦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的同学中,没有一个像洛筝,洛筝就是她自己,谁都不像,谁都替代不了。 蒋雪儿身负使命,一点都没完成,只能在最后关头找回一点场子,便说:“连着三个问题都喝酒代替,这可是要惩罚的,你们说是不是?破坏规矩,不能轻饶。” “有道理,连着三个问题都不回答,这游戏继续不了。” 苏明谦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惩罚,必须惩罚。” 考虑到秦深酒量太差,最后一个问题他没回答,惩罚翻三倍,就是三杯啤酒。 他认罚,连倒了三杯啤酒。顾佳欣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跟蒋雪儿通过气,但是没想要秦深喝太多酒,第三杯拦住他。 “帮你喝一杯吧,你喝醉了谁送你回去啊?” “喔——” 有人起哄。 秦深笑着把她的手挡开:“没事,我叫车就行。” --- 洛筝在商场待了很久,她一般不会太晚回家,但是书店旁边有一家手工制作工坊,这个季度跟书店有合作,顾客在书店里消费了足够金额,就可以有一个机会在工坊选一份原材料进行制作。 她之前在书店给秦深买了毕业礼物,保留了一张工坊的礼品券,想着没事就去把那张券换成了制作材料。 她的动手能力一般,没挑太复杂的物件制作,选了一块樟木片,在上面画了一只卡通的长颈鹿,然后将多余的边缘锯掉,木片打磨抛光上油,点出长颈鹿的眼睛嘴巴,还有身上的纹路。看似简单的步骤都落在只有十厘米长的木片上,洛筝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个步骤太用力,木片会断掉。 做到一半,她拍了个图给秦深发过去。 洛筝:书签,可爱吧? Qin:你在南街那家工坊? 洛筝:嗯。 她挺意外,秦深竟然一眼就看出来她在哪里。 Qin:我也在南街,麦颜KTV 洛筝看了微信,回了个“哦”,秦深又来了消息。 Qin:这边结束了我来找你 到商场下班,她的长颈鹿书签才将将做好。卢怀宇上晚班,下了班过来,跟着她从侧门一同出了商场。 长颈鹿的尾巴上钻了一个小孔,吊上一串流苏。 卢怀宇把书签拿在手心看了看:“心灵手巧。” 洛筝笑了笑,她做的挺粗糙的,幸好工坊的师傅帮她收尾,修修补补的,乍一看,勉强过关。 “你现在回学校吗?” 卢怀宇笑了笑:“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大三,现在我都毕业很久了。” 洛筝笑得有些抱歉,她对这些细节疏忽了,对卢怀宇的印象还停留在书店兼职的学生。 卢怀宇倒不介意,问:“你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在这边等人。” “等人?男朋友?” 洛筝摇头,朝他摇摇手:“回吧,拜拜!” 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里翻秦深的电话。 秦深家里很多书,她做的这个书签就拿给秦深用好了,既然两人离得近,她干脆现在就给他送过去。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那边很吵,看起来大家兴致高昂,要结束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喂!”那边是一个男声,但不是秦深的声音。 洛筝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才“喂”了一声。 “你是?” “洛筝是吗?我是秦深的同学,他睡着了。” “睡着了?” “呃,他喝醉了。”苏明谦被对面的一声质疑给弄得心虚,他也不知道洛筝是秦深的什么人,不过这个点儿给他来电话的话,或许是关系比较近的人。 “你们在麦颜KTV是吗?” 挂了电话,洛筝径直往麦颜KTV去。秦深喝醉,她其实能够理解,毕业这种节点,聚餐喝酒是难免的,就他那个酒量,不喝醉才是稀罕事。 KTV二层的中央大厅有休息去,苏明谦把秦深带出来,给他喝了些水,他头晕的症状缓和了一些。 秦深没说谎,酒量很差,但苏明谦没想到他的酒量会差成这样。但作为好哥们,苏明谦没好意思说揶揄他的话,原本事先就答应帮秦深挡酒的,现在这个状况,算苏明谦说到没做到,倒欠秦深一个人情。 洛筝到了二层,一眼就看到大厅一侧沙发上的秦深,闭眼靠着沙发,满脸通红。 她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过去。 “秦深。”她到了跟前,先拍了拍他的脸颊,他倒不是完全没意识,洛筝一拍他,他便睁开眼。 “洛筝,你来啦!” 苏明谦知道跟前的人就是刚才和他通话的洛筝,说:“洛筝是吧,你好,我是秦深同学。晚上我们玩游戏,不小心让他喝多了。” “不怪你,”她朝苏明谦微微笑了一下,“他酒量差,谢谢你照顾他。” 顿了顿,她问:“你们还要玩很久吗?我要不现在把他接走,免得给你们多一个拖累。” “那也行,”苏明谦答应的爽快,不过转念才记起他还没问清楚,“可是你是他什么人?” 因为错愕,洛筝眉头轻轻扬起,秦深没跟他的同学说她是谁? “我没其他意思。”苏明谦也是疑惑,秦深以前从没提过洛筝这个名字,而看眼前这个女生,和他们年纪一般大,又或许可能大一两岁。没明确两人的关系,苏明谦不好把秦深随便往别人手里塞。 “我是他姐,表姐。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玩。” 哦,姐姐好。”苏明谦立刻变乖。 洛筝点了一下头,伸腿踢了踢秦深的脚,“自己能走吗?” 秦深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不过依旧闭着眼。 她呼了一口气,准备把秦深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苏明谦主动说帮忙把他送到楼下去。 秦深醉得不严重,只是头晕犯困,被苏明谦扶着走了几步之后就清醒了一些,说自己可以走。到了外面,洛筝拿着他先前喝剩下的半瓶苏打水,递给他又喝了些,顺便把苏明谦打发走,拜托他替秦深跟同学们道个歉,改天再聚。 南街不只是一条街,是一个商圈,背后的水木街有很多酒吧夜店,晚上热闹得很,人很多,私家车也停的到处都是,出租车不好进来。 洛筝在手机上约了一辆车,看秦深虽然走路不能直线,但醉的不厉害,扶着的话能自己行动,便领着他往车子能通行的路口走。 秦深一条胳膊搭在洛筝肩上往前走,连带着洛筝跟着踉踉跄跄的。 “你们同学还真是一点不手下留情。” “嗯,不留情。”他稀里糊涂地应着。 洛筝被他逗笑。 “你晚上吃东西没,下次要是喝酒,一定得吃东西垫垫肚子。” “嗯。”他停住,晃了晃脑袋,晕眩感太厉害。“我想坐一下。” 洛筝手机上查看约的车,还有些距离,便就近找到椅子坐下。 秦深揉着自己的额头,努力想清醒,洛筝靠近一些,给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他看着洛筝,眼皮又同上次一样,因为努力睁开而让双眼皮格外深刻。 洛筝观察着他依旧迷离的眼神,随口问了一句:“醒了?” 他张了张嘴,清楚自己想说什么,并且付诸实际:“洛筝,你初吻还在不在?” 洛筝眼睛微微眯起:“找死是不是?” 他笑,有些痴。 “洛筝,我初吻还在,给你,你要不要?” 因为他的话,洛筝的表情变得迷幻,随后冲他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趁机耍酒疯是不是?我要你……” 她的“我要你个鬼”没说完,后面的字被秦深忽然落下来的唇堵住。 他似乎不会接吻,唇瓣只在她唇上轻轻贴着,是柔软的,有些许的热。 洛筝脑子里有嗡嗡的声音,一窝一窝地响着,横冲直闯的响。 他稍稍撤开一些,深邃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很认真地说:“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爱我就给我笔芯,叉腰! 第24章 场面因为秦深的一个举动而凝固住。 他说完“给你”,便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盯着洛筝看,似乎要从她的眼底挖掘她的心思和态度。 他今天没戴框架镜,又靠得如此近,洛筝看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深邃的眼底,着了魔似的,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目光也像是被牢牢地锁住,转不开。 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洛筝的手机铃声,她如梦方醒,倒抽了一口气,倏地站起身,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是约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到了附近,问她的具体位置。 车上,秦深歪着头看着洛筝,她却不理会他,给秦玉珍打电话,说一会儿把秦深送回来。 不像第一次醉意那么浓,他这次只是腿软,头晕,但是意识还算清醒。他刚才的举动有失控的成分,但也可以说故意为之。在看到洛筝发来工坊图片的时候,他心里就控制不住地多想,书店和工坊离得那么近,卢怀宇不知道有没有在上班,两人会不会遇到。 还有他的同学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的时候,他找不出另一个像洛筝的女生出来,聪明,漂亮,却从不把聪明漂亮当资本,时不时会有坏脾气,会冷若冰霜,可是温柔起来的时候,让人心都能化掉,桀骜不驯和温柔随和她身上都有。还有她善良,但不是死板的道德标兵,偶尔也会使些无伤大雅的坏,他会怀疑她有一肚子坏水儿,使不使出来,全看她的心情。 不管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还是其他,他觉得她就是唯一的那一个。 醉酒的人对时间的感知不那么准确,好像不过几分钟,出租车已经到了小区外面。车刚停稳,秦玉珍就出现在车外,佝着腰朝里打量。洛筝下车跟秦玉珍打过招呼,扶着秦深下车,并不说要送他进小区的话,挥了挥手便回到车上,给司机说了她的住址。 洛筝一晚上没睡好。 陈敏慧睡床,她睡客厅,在沙发上翻来翻去。一闭眼,画面便会自动回放,即使是在黑夜,她都要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尤其唇上温热的触感真切得可怕,这感觉简直折磨人。 要说秦深吻她而吓到她,那倒不至于,可是,她觉得他们不可以这样。秦深不懂事,她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懂事呢? 再者说,秦深是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怎么会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琢磨呢。 思绪甩不开,她只能戴上耳机听鬼故事,听到一半把自己吓得够呛,一晚上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 后面一个多月,洛筝几乎不和秦深见面。秦深在微信上约过她,她推脱了两次,秦深便没有再提见面的事,甚至朋友圈都没再发过,也不互相点赞,两人突然生出一种默契来。 之后,曹林来庆南跟她谈案子,又忙了一段时间,洛筝便完全把他抛到脑后。 曹林最开始就说过,第一次去法院起诉离婚,百分之九十都不会判离。而陈敏慧和秦凯的情况在那些离婚案中,并不是多特殊的例子,曹林推测,第一次判离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便又绕回到协议离婚。 秦凯打人是既定事实,有伤情鉴定。 “我老师问,陈阿姨是不是下了百分百的决心离婚。协议离婚,可以明面上是协议,而后面,我们有其他办法。” 曹林所说的办法,是对秦凯本人进行起诉。家暴的判例,结果一般都是轻判。但如果是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情况就会不同。而曹林的老师除了会接手一些离婚诉讼之外,最擅长的领域却是刑事案件。一旦秦凯的案子转为刑事起诉,那么秦凯很有可能被定罪,也之所以如此,曹林才会再三确认洛筝母女的意见。 “如果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我们胜诉,他岂不是要判刑?”不管对秦凯未来的生活有影响,以后璐璐就成了劳改犯的女儿,洛筝就是再心狠,也不能这么做。 曹林挠了挠眉毛,说:“不是真的要起诉,而是拿这个作为筹码。” 他这样一说,洛筝突然就明白了。 曹林干这行,倒是不生疏,后面陪着陈敏慧去见了秦凯几面,中间有过拉锯,不过最终秦凯终于松口,决定离婚。璐璐由陈敏慧抚养,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陈敏慧主动放弃,只和秦凯协定了璐璐每个月的抚养费。经过曹林从中斡旋,两人最终协商一致,在八月前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法院那边也撤了诉。 只要是陈敏慧想做的事,洛筝都会努力去办成,尤其在家暴面前,洛筝便也不再顾及家庭完整不完整,她对家暴是0容忍的态度。所以,陈敏慧能成功离婚,洛筝在里面出力不少,于陈敏慧来说是好的,但是秦家那边,除了秦超和秦深父子,没有一个不埋怨她甚至骂她,甚至秦超在这场拉锯战中也立场不明,并且劝过陈敏慧,问她能否念在璐璐年纪小的份上,晚几年离婚。 洛筝在做这件事之前,就能够想到秦家那些人在背后会怎么说她,这期间也接到些长辈教训她的电话,她一概不留情面有理有据地怼回去。 以前顾及陈敏慧在秦家难做,面对那些亲戚,她至少会做做恭敬的样子,但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在乎自己妈妈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可是,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并不能活在真空之中,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在乎,但总有一些人和事会成为牵绊,比如璐璐。 父母离婚,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没成年的璐璐。一开始,爸妈闹离婚,秦凯打了陈敏慧,璐璐是坚定地站陈敏慧的。可是小孩子的心性并不那么坚定,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把陈敏慧被打到住院的事淡忘,心里念及的是自己家庭的分崩离析,她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完整的家了。 而爸爸妈妈离婚,她小小的脑瓜里来回琢磨,把罪魁祸首定为她的姐姐洛筝,尤其洛筝还为了爸妈离婚而请律师,要整爸爸。不知不觉的,洛筝在她的心里便成了最大的恶人。她时而自责,时而又恨极了洛筝。 事情告一段落,洛筝在庆南市跑了一阵,重新给陈敏慧租房,得选个大一点的房子,至少小两室,让妈妈和妹妹各自都有私人空间,而且房子得是在璐璐上学方便的地段。租房之后是搬家,收拾妥当,母女两人去秦深家接璐璐回去。 璐璐放了暑假,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秦深家里,由秦玉珍帮忙照看着。 洛筝和陈敏慧上门,开门的是秦深,见到她们两人,秦深那句“舅妈”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打住。目光在洛筝身上匆匆一瞥,往旁边一退,让两人进屋。 秦玉珍从里间出来,三个人坐到客厅,秦深端来消暑的饮料之后,也坐下。 来之前,在电话里就表明过来意,秦玉珍也不绕弯子:“璐璐这阵子也难过的紧,实在不行,让她在我们家待着也可以,趁着秦深还没开学,能给她补补课。” 陈敏慧面上有一层忧愁:“总是要跟我回去的,而且老是麻烦你和秦超,也不是事。” “再怎么说,璐璐姓秦,有什么麻烦的?” 话没多大问题,但秦玉珍的语气让洛筝略微不适,她抬眼看过去,双手交叠在膝盖,不动声色。 当初陈敏慧和秦凯要组合家庭,秦玉珍不喜,一方面是对自家哥哥有亲人的滤镜,觉得二婚的女人配不上自家同样二婚的哥哥,另一方面,是洛筝后来在琢磨出来的,那就是,陈敏慧和秦玉珍的老公秦超是旧相识,这其中有微妙的醋意在里面。秦玉珍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尤其她还全职在家照顾秦深,对自己老公外界的交际圈很是敏感。 最近这两年,秦玉珍对陈敏慧母女的态度有所改善,但要说180度的转变是不可能的。现在陈敏慧离了婚,和秦家不再沾亲带故,秦玉珍的态度又开始暧昧不明,洛筝不能完全看清楚,但是秦玉珍的敌意,她能感觉到。 陈敏慧脾气好,即便能感知到秦玉珍的态度,也还是很温和地周旋:“那倒是,以后璐璐也会常常来姑姑这里走动的。” 秦深起身,转身去了房间。 他们家房子大,给璐璐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这会儿璐璐坐在床边的地上,怀里抱着个小熊。小小年纪,愁眉不展。 他过去把璐璐抱起来坐到床边。 “妈妈和姐姐来接你了,要不要出去?” 她摇头,鼻子一吸,眼泪就往外滚,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我不要姐姐,我讨厌姐姐。” 秦深手指轻轻把她的眼泪抹掉,不过她的眼泪多得不得了,明明怎么都抹不干净。 “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够理解,但是你别恨姐姐,姐姐都是为了保护妈妈,你想不想保护妈妈?” 璐璐看着秦深,一抽一抽的,不说话。 “虽然爸爸妈妈离婚了,但是爸爸还是你的爸爸,姑姑姑父还有我,也随时欢迎你来玩。我们这里离学校近,你放了学都可以跑过来,很方便的,是不是?” 虽然不是同样的爸妈,但是璐璐从小就跟在秦深屁股后面打转,对秦深的话总是容易相信的。 秦深让她洗把脸,这边把她的书包都收拾好,然后领着人去客厅。 八月的日头很烈,秦深把她们母女三人送到小区外面,太阳照得地面发白。 从楼下来的一路上,都是陈敏慧避免尴尬,东拉西扯地问秦深一些问题,洛筝没插过嘴。 到要出小区,秦深终于还是没忍住。 “洛筝。” 洛筝扭头看他,没什么表情,连目光都是冷冷淡淡。 “洛筝姐,我下周就去学校报到。” 她眨了一下眼,“哦。” 好久不见面,再见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洛筝心神不宁,把脸转开去。她是后来才知道秦深报了D大,和她同一个学院。 妈妈和妹妹往外面走,她也没停留。 秦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不甘心,问:“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她顿了一下。 “津市天气变化快,你记得带外套。”她抿着唇,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外面热,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推基友的文,《我在末世养大猫》by兰翎,很肥哦 文案: 末世后的姜妙成了团宠,身边有一群武力值爆表的异兽保驾护航,超幸福!直到她的家养猫忽然化形…… 某喵:不化形等着被绝育吗? 姜妙:那我给你找只小母猫?超萌的那种! 他只眯着眼,危险异常。 姜妙:难不成你要小脑虎?醒醒,你只是一只猫啊! 某喵:呵。 姜妙:唉,养猫好难! 直到某一天,她被男人按在墙上,毛茸茸的猫尾缠住她的腰,她才恍然大悟——我只想给你铲屎而你却想*我? 至于一群异兽一不小心拯救了世界,她只能说,异兽行为,铲屎官概不负责! 姜妙:敢动我的猫,找死! 某喵:敢动我的人,找死! 甜宠·互宠 第25章 璐璐终究还是把父母离婚怪罪到姐姐头上, 回家三天都没跟洛筝说话,洛筝也不计较这些,想着小孩子总有想通的时候。 如果想不通, 那也总得找一个记仇的对象,恨她总比很陈敏慧好的多。 璐璐有房间, 而洛筝在家的时候, 大部分待客厅, 所里开视频组会的话,她会去陈敏慧的房间。而只要她在客厅,璐璐去厕所的速度要快几步。两姐妹就这么冷淡地相处着。 她的导师是拟录取时就已经确定好了的, 不过导师这阵子在国外,没有要求研一的学生必须提前到校,她便一直在庆南待着。 虽然不在学校, 但是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 一周一次的组会上, 要给导师交学习报告,看书学习都不能落下。 导师头天新开了一本书,《贝叶斯思维》,她走了好几个书店, 都是缺货。倒不是书有多紧俏, 而是专业书籍, 小一点的书店连货都不会进,稍大一些的连锁书店倒是有可能。 “这本书我们店里没有库存了, 不过我们的南街店目前还有两本,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打电话让那边给您保留,您可以现在过去取。”钟山书店的店员查看库存系统后, 如是对洛筝说。 她略有些迟疑。店员说的南街店,就是她之前去过几次的那家书店。 事实上,陈敏慧新租的房子离南街店更近一些,而洛筝为了避免遇到卢怀宇,刻意绕远,往反方向的这家店来,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那麻烦你,帮我联系那边预留,我现在去取。” “好的。”店员应下,给南街店拨了电话过去,约定了取书的时间。 洛筝对卢怀宇说不上讨厌,可是她偏偏就是那种人,一旦察觉到谁对她心生超过朋友的好感,她便会避开,叶南是,卢怀宇也是。至于秦深,或许也是吧。 这么一想,她才发现自那天从秦深家离开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准确地说,是他发过消息,但她都没回复。 她翻了翻和秦深的微信对话框,有一秒的愣神,然后公交车广播提醒到站。 一从空调车出来,迎面就是夏天的滚滚暑气,即便已经是傍晚,天依旧热得够呛,下车的那一秒,热气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到了书店,洛筝直接找去前台。 “是您定的书啊?”洛筝来过几次,前台的店员眼熟她,说话都带着熟稔的笑意,“您等一下,我们同事马上就把书送过来。” 她点点头。果然,很快就有穿工作服的店员把书送到前台,但是跟着那个店员一同来的,竟然还有卢怀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冲送书的店员道了谢,接过书结账。 “有一阵子没见你。”卢怀宇跟她搭话。 洛筝扫码付了账,回他:“最近有点忙,导师有布置任务。” “买书的话,可以微信上问我,大热天的到处跑,小心中暑。” 洛筝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不好意思太麻烦你。再说,你不是也大热天的外出么?” 卢怀宇身上不是工作装,大概并不是来上班的。 “店里面开会,没办法,只能跑一趟。”卢怀宇本科毕业之后,在店里就有了职务,算是门店里的一个小领导。 “哦。”她点点头,拎着书往店外走,卢怀宇也跟着出去。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在他要说话前,先把自己的行程交待,为了避免卢怀宇说送她,她说:“我现在要去买点东西,那么……” “一起。” “你不回去吗?” “刚开完会,现在逛一会儿就当休息呗。好好的一个休息日,唉!”卢怀宇笑脸迎人,洛筝陪着笑往扶梯走,他也跟着一道,然后说着一些琐事,洛筝时不时地回应两句话。 “我们公司正在筹划把分店开到北方去,下半年选了几个城市,津市也在其中。不过津市那地方,本地文化氛围浓厚,本土书店里有特色的书店也数不胜数,钟山书店想要再去抢占市场,应该是个不小的挑战。本来现在实体书店就不大赚钱,全靠政府补贴,才能勉强维持。” 洛筝听他说的话不在自己专业范围内,附和的话便也说不到点子上。 “买完东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现在已经……”卢怀宇抬手看看表,“快六点了。” 洛筝张了张嘴,要说拒绝的话,卢怀宇笑着说:“要拒绝?你要是去了津市,恐怕很久见不着呢,一顿便饭而已。” “我……” “洛筝姐!” 突来的一声招呼,洛筝寻声转头看过去,他们右手边隔着几米的距离站着两个少年,秦深和苏明谦。刚刚叫她的人,是苏明谦,看起来,苏明谦比秦深更自来熟,才第二面,已经自如地称呼她,丝毫不见外。 看起来两人是好朋友,秦深的姐姐就是他的姐姐,合情合理。 “你们怎么在这儿?” “买点东西。”苏明谦说。 洛筝眉眼微微弯着,带着笑。她还挺喜欢苏明谦这孩子的,长相跟他名字一样有书生的样子,性格却是虎头虎脑的可爱。 “买什么?” “行李箱。”秦深抢着回答。 洛筝说话的时候,问只问苏明谦,眼睛也在苏明谦身上,半个眼神都不落在秦深那边。 他老远见到洛筝和卢怀宇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些酸了,到自己好兄弟这里,他的醋味几乎快往外冒泡。 果然,洛筝因为他的回答,眼皮一撩,看了他一眼。他盯着她,以为她要说个什么,最后是她的一个“哦”字,将对话敷衍过去。 洛筝总是有办法让秦深一秒抓狂,不管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得硬生生憋着。他自问,自己那天趁着喝酒,那样对她,是他不对。洛筝这样的反应,他当时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根本没有考虑过。现在洛筝怎么对待他,他只能忍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洛筝没注意他的变化,接着问苏明谦:“还没选到合适的?” “对,我妈骂我挑剔,可是真的不可以,自己用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是吧?”苏明谦顿了顿,“洛筝姐,要不你帮我看看?秦深他也不懂,我们俩简直抓瞎。” 这么看来,苏明谦还是个对生活品质很有些要求的人了,和洛筝对生活敷衍的态度大不一样。 她对着苏明谦笑了笑,转而对卢怀宇说:“我帮他们选箱子,今天恐怕没时间一起吃饭了。” 她拒绝的意思足够明确了。 卢怀宇抬眼瞥了一眼秦深,他还认得他,甚至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年突然搂住洛筝的场景。 虽然洛筝后来解释说那人是她弟弟,不过,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不管什么姐弟还是兄妹,这个世界上,说不清的感情多了去了。 默默想着,卢怀宇并不形于色,只说:“既然这样,饭就不用吃了。不过,我知道有家店不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在三楼。” 商场卖行李箱的店面分布主要在一二两层楼,秦深苏明谦两人已经逛过好几家店铺,但质量看起来并不很好,而且价格虚高。 苏明谦摇头:“没有。” “要不带你们去看看吧,买不买是次要,多一个选择。” 听起来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四人便一同乘扶梯上楼。 卢怀宇带他们去的店,价格同样不便宜,毕竟是在还算高档的商场里的商铺,价格想下也下不来多少。 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跟卢怀宇认识,见了面先寒暄几句天气和商场客流之类的话。大家都是在一家商场里工作,互相认识不稀奇。 “他们是你朋友?” “对。” 老板朝他们几位露出招牌的笑容,目光最后落在洛筝身上,再看看卢怀宇,然后相视一笑。这笑,带着意味不明,大概是把洛筝当成卢怀宇的什么人了。 虽然笑容并不露骨,但秦深看着这人的眼神和两人的表情,心情越发地暗淡,可是在人前不好表现,而且他一向是情绪自控很好的人,不会明着给人甩脸色,到最后,便是面无表情,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 老板热情地给推荐了几款箱子,苏明谦比对了一番之后,挑中了其中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容量足够,而且静音轮非常顺滑,价格虽说是高了些,但还在他家长给的预算里面。 但擅长察言观色如他,已经发现秦深的异常,在打算拍板之前,问了秦深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材质的外壳不禁摔。” 洛筝眼风扫过去,他不管不顾,当没看见,但是发红的耳朵根儿却是出卖了他。 苏明谦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气氛不对,非常的不对,他现在甚至疑惑,刚才就不该自作主张地朝洛筝打招呼。 就在十来分钟之前,在二楼闲逛的苏明谦不过随意地一瞥,恰好看到从一楼书店门口乘电梯上楼的洛筝,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他拉着秦深,问:“那是不是你姐姐?” 秦深往那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不去打招呼?” “我把她惹到了。” “惹到她了?那道歉啊!” 秦深还没来得及表态,苏明谦便兴冲冲地朝着上楼来的洛筝挥手招呼。 本来,苏明谦以为他是在给姐弟两人制造和解的机会,但是他忘了一点,他没问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从洛筝对秦深的态度,苏明谦推测,秦深一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不然为什么,漂亮姐姐扫向秦深的眼风几乎能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高考的小朋友吗,毕业快乐呀 入v啦,谢谢你们支持到这里,感谢 至于万更,当我没说过,好吗?我现在一滴都不剩。 明天白天写好了就更,没好的话,去看看旁边作者的文,她们写的很好看,看完你们记得回来再康康我。 或者看看我的完结文,我觉得那个《温医生明明动了心》还凑合。 第26章 卢怀宇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是公司有事,让他回去。 饭自然是吃不成了,而剩下的三人在箱包店里, 各怀心思。 老板说,既然是卢怀宇的朋友, 那么大家也都是朋友了, 箱子可以打个九折。苏明谦很明白, 这不过是商家的销售手段而已,但即便如此,这一打折, 洛筝就会在卢怀宇那儿欠下人情,而这个箱子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于是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店里出来, 苏明谦继续掩饰, 说:“明天让我妈来买, 我拎这么大一箱子,都不好继续逛,还得买鞋。” “那你们去买鞋吧,我就不陪着了。”洛筝笑着说完就走, 都没给苏明谦挽留的机会。 他看向旁边, 秦深只看了一眼洛筝的背影, 也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在电梯上,苏明谦拽了秦深一把, 终于把一直憋着的话问出来。 “你到底怎么得罪你姐了?她那样子好可怕, 还好她刚才瞪的不是我。” 秦深瞥了苏明谦一眼,用一种说来话长的表情回应他,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说, 说他趁着喝醉,亲了洛筝? 那他先要跟苏明谦解释,他和洛筝到底何种样子的姐弟关系。 又或者,不仅如此。 照洛筝的性格,如果她很介意的话,应该是会当场给他一耳光的。现在她选择冷处理,或许是更糟的情况,那就是,陈敏慧和他舅舅已经离婚,而洛筝不再想跟秦家的任何人搭上任何关系。 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想的话……他轻呼了一口气,心思一团的乱。 苏明谦还在一门心思地替他出主意:“我觉得吧,你肯定是哪里把她得罪狠了,上次见洛筝姐,就觉得这个姐姐特别亲切,而且率性。没想到啊!” “……” 苏明谦看他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一手搭到他肩上,拍了拍:“不过既然是你表姐,你道歉总是可以吧,上次见你们关系很亲近,道个歉,她肯定原谅你,她一看就是那种直爽的人,只要你承认错误,她也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依不饶的。” “你才见了她两面。” 秦深这话是在质疑,苏明谦不乐意了:“两面怎么了?我这个未来的心理咨询师,看人哪需要两面,一面就行。比如今天,我就知道跟洛筝姐一起的那人,打算追洛筝姐,但是洛筝姐明显没兴趣。” 这话歪打正着,讲到秦深关心的点子上。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那些书岂不是白看了。”苏明谦高三的时候,突然一门心思想要当心理医生,报了津市的医科大,学心理学。平时老看些奇奇怪怪的书,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以至于有时候表现出来跟个神棍一样。 但是这个神棍的话,现在让秦深精神顿时一振。 “骗你我又没钱拿。” “嗯,也是。”秦深略微低头,唇抿着往楼下的鞋店看,这表示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 下到二楼,进了专卖店里,两人各自去挑鞋。自诩最懂察言观色的苏明谦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秦深手里的纸袋,上面印着“钟山书店”的字样。他们俩进商场前,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这纸袋刚刚是出现在洛筝手上的。 “洛筝姐的书?” 秦深目光打飘,嗯了一声,转过去让店员给他拿某一双鞋子。 苏明谦站在他身后,眉头蹙起,双眼审慎地微眯着,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自己这个朋友。 三年里,因为学校的淘汰换班制度,他们俩换了好几次班,但同班至少两年半,关系一直不错,他认为他是很懂秦深的。 而就在这一瞬,他突然就意识到,秦深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脑子里只有学习的好朋友,心思恐怕多着呢。 比如,他从没提起过他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比如现在,他拿着洛筝的书,看样子却并不打算还给人家。 秦深选东西很快,试好了鞋就决定买单,苏明谦跟他完全相反,让店员给拿了四五双鞋了,都没拿定主意,秦深在旁边等着,也不催他,自顾自的玩手机,只有苏明谦找他问意见时,他才会说行或者不行。 --- 洛筝是在四楼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似乎少了一样东西。她专门来这边买的书丢了。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收银台的员工面带职业的微笑地让心不在焉的洛筝回神:“您好,请输一下银行卡密码。” “哦,好。”她输了密码,回想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上就没有那个纸袋的。 结完账,她按着先前的行动轨迹往回走,去了那几个店,店里员工都说没看到纸袋。 这话她自然是相信的,因为他们没必要撒谎,那本书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哪怕是一本通俗些也多遭人诟病的的书比如《乖,摸摸头》或者《我喜欢这个功利的世界》都比她这本更招人稀罕。 她隔天就要离开庆南,如果网上买肯定是来不及的,要么,就是回钟山书店,他们店里应该还剩一本试读本,只要能用,新书旧书于她来说都无所谓。 考虑了一下,她乘电梯下楼,一边自责自己的魂不守舍。 她才23,还没有到健忘的年纪,而且她虽说不爱整洁,但丢三落四还不记得东西在哪里的情况是很少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 从见到秦深第一眼,她就觉得慌乱,即便表面表现得很镇静,而事实上她不太愿意去看他,怕和他对视。 这段时间,他发的消息,她一条没回,就这么冷着,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上次在秦深家,两人只在下楼之后说了几句话,这次也一样。 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莫名其妙。 快要到书店门外,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是秦深的。 Qin:你在哪儿 她还打算忽视,秦深紧接着又来一条消息。 Qin:你书在我这儿,要不要 她脚步刹住,在进书店前转了方向。 洛筝: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洛筝到二楼鞋店的时候,苏明谦刚把鞋选好,秦深坐在靠墙的沙发,和进店门的洛筝对视上。 苏明谦取了票据回来,气氛就不对劲了。 “洛筝姐,你还没走啊?”苏明谦自知这句话是废话,但说废话总比不说话要强的多。 洛筝对他还保持着风度:“嗯,去楼上买了点东西。” 她给璐璐买了一条裙子。璐璐长到八岁,她这个当姐姐的几乎没在她身上花过什么钱,想着临走之前给她买件衣服,不管璐璐接不接受,她的心意是该尽到的。 不过,因为两姐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璐璐的喜好她并不清楚,只是看这款裙子漂亮,梦幻星空纱网裙。成人样式的这版裙子,在时装周上出现过,最近最火的一个女明星走红毯就是穿的那条。 再看向秦深,她心里头跟敲锣打鼓一样,这是今天下午第一次正视他。 好在她面上能保持平静,语气淡淡的:“我书在你这儿。” 秦深答非所问:“一起吃个饭吧,我后天走。” 苏明谦将两人左右打量,也添柴加火的:“已经七点了,都逛饿了,要不就一起吃个饭吧,洛筝姐。” 洛筝瞥了秦深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拒绝。 吃饭的地方在7楼,一家中餐馆,点菜之后等菜的空隙,苏明谦怕冷场,自然是找些话题。 “洛筝姐,你已经工作了吗?” “辞职了,过段时间去读研。” “工作后考研?” “对。” “你哪个学校?” “津市的D大。” 苏明谦乐呵呵的:“那挺巧啊,我学校也在津市,不过学校没有D大好,只是医科大,学心理学。” 说这话的时候,苏明谦的目光往秦深的方向匆匆一瞥,心中的疑惑有逐渐明朗的趋势,也越为自己的哥们儿捏了一把汗,他是真看不懂秦深了。 秦深不看他们,明明已经点过菜了,还拿着菜单左右翻看。 “医科大的心理学,学科评定A+,能考上不是正说明你很厉害么。” “秦深也被D大录取了,以后我能去你们学校找你们玩儿吗?听说D大有一个湖光园林,特别漂亮。” 洛筝笑笑:“当然可以,随时欢迎。那个园林的确漂亮,而且有些年头了,比学校建校还早。” 洛筝以前一直想考D大,在津市上学和工作期间,也常去D大走动,对那里自然是熟悉的。 两人都是能找得到话聊的性格,因而一直谈话不断,秦深一开始还悠哉哉的,到后来,却是想插话却插不了嘴。 菜上上来,两人还在聊,已经从学校聊到洛筝以前的工作了。洛筝那一张嘴会忽悠,秦深看苏明谦那样儿,几乎要退学去学计算机,什么心理学,都不作数。 “三位的菜齐了,请慢用。” “谢谢!”这是秦深今晚除了点菜之外,说的唯一一句话,还是对服务员说的。 “我们公司——现在发展的还行,但是肯定比bat,不过好处也有,比如……” 洛筝的话突然停住,因为她盘子里多了一块水煮牛肉,那是秦深给她挟的。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动了动,睫毛轻颤,转而扭头看向他:“你干嘛?” 他清了清嗓子,直视她:“道歉!跟你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秦深是不是突然就不可爱了,哎呀,我好着急 谢谢大可爱们的留言,看到你们还在就好开心,比心心,啾咪 第27章 当秦深说出他要道歉的话, 洛筝一头雾水,他又要道歉? 之前他就因为秦玉珍和外婆,在她面前道过歉了, 那些她都接受。可是现在,他要因为什么道歉? 洛筝时不时不按常理出牌会让秦深难以招架, 而同样的, 秦深这种直男的性格也多少让她免不了犯懵。 她眼睛疑惑地眨了两下:“道什么歉?” 一边问话, 她一边在脑子里搜索,是不是有什么值得道歉的事被她给忽略了。 突然想到什么,眉眼一挑:“你拿了我是书, 故意的?” 秦深话都到嘴边了,顾忌苏明谦在场,没说出来, 但听到洛筝说书的事, 心里头本来憋着的一股劲突然就泄了。 看她那样子, 不像是装傻,那意思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是不是亲了她。 苏明谦看着打着哑谜的两人的脸色阴晴不定,简直风云变幻, 精彩得很。但他毕竟是外人, 不好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或者误会, 但秦深既然都有表示了,他瞅准机会帮忙做个和事佬。 “洛筝姐, 秦深他这人吧……” 秦深没管苏明谦的话头, 狠狠心就直接抢话:“那天晚上我喝醉……” “好!” 洛筝脱口而出一个字,立刻堵住秦深后面的话。 她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对什么事情道歉了。 苏明谦把要说的话都咽回去,然后看着洛筝挟起秦深给她的那块水煮牛肉喂到嘴里。 明明是一个道歉而已, 两个人的脸都像是喝过酒似。洛筝脸颊上的红晕一瞬即过,但头发扎着,耳朵根的红却是半晌没褪下去。 “好辣。”她把牛肉嚼过之后,嘶嘶地吸气,好像这样的话,脸红就能说得过去。但是和她吃过很多次饭的秦深知道,她很能吃辣,让她空口吃一勺山椒酱都不在话下,水煮牛肉于她不过是最普通的菜。 现在他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很复杂,可是看到她也会有把慌张外露的时候,他就莫名有些开心。 一餐结束,苏明谦跟两人道了别就离开了,洛筝拎着两个袋子往公交站走,秦深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一段,洛筝突然停住脚,扭头看他。 “跟着我干嘛?” “送你。” 秦深盯着她看,眸光清亮,安静。洛筝蓦地一晃神,嘴张了张,关于饭桌上的那个话题,她在考虑要怎么重新起头,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 她没想到,醉酒之后的一个吻,秦深会记这么久,果然是高中的清纯小男孩。 但她没意识到,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甚至还因此失眠了一晚上。之所以后来她没放在心上,是因为那天之后秦深在微信上依旧和她如往常一样的发消息过来,她以为他当时断片了,毕竟他酒量那么差,哪知道都一个月了,秦深都还记着这个。 见她不说话,秦深便找话题。 “你买了童装?” “嗯,给璐璐买的裙子。”她垂下头,把纸袋里的星空裙捞起来,“她会喜欢吗?” 秦深探过去看了看裙子的样式,然后点头:“她很喜欢这种纱纱的裙子。” “那就好。”洛筝放心地点头,不过这裙子应该不能亲手给璐璐。 秦凯上午来电话说他放假,晚上会来接璐璐,这一走大概会几天,得等到秦凯假期结束才回来,而她买了后天一早去奉城的票。不过也好,她把裙子给璐璐,没准璐璐不会要,现在正是最怨恨她的时候,让妈妈转交或许更合适。 “比起我,你这个当哥哥的更称职些,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秦深笑了笑:“你们这几天相处的还好吗?” 他还记得璐璐从他家离开的那天,在他怀里说“讨厌姐姐”之类的话,想来她们两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不会太融洽。洛筝为了离婚做了很多努力,这个婚也是尊重陈敏慧的意愿离的,只是最后洛筝落下坏人的名头,对她来说,实在委屈。 “就那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出了商圈,过一个天桥,下面就是公交站。 夏天的晚上,街上人很多。 洛筝看着攒动的人影,终究没再将醉酒吻事件重新起头。 如果是一般的兄妹姐弟之间,醉酒而出现这状况,应该是以主动亲人的一方被胖揍一顿而了解这事,秦深不过只是失误,而且已经道歉了,她再提又算什么呢。 到下天桥这段时间,她已经把这事想明白了。 “你哪天走?”她边说边掏出糖盒,还是那个包装,还是茉莉味道。“要吗?” 他抬手在盒子开口出拈了一块糖果含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后天的飞机。” “行李都安排好了吧,不过也不用刻意带很多,带这阵子的衣服就行,其他的东西要么邮寄,要么在那边买也可以,很方便,学校不像其他学校,D大在市区,离得不远就有商圈……” 想通了之后,洛筝在秦深面前又恢复了滔滔不绝的样子,秦深话不多,就笑着听她说,偶尔会问些问题。 到了洛筝家附近的站,洛筝跟着其他乘客一同下车。秦深坐在椅子上,看着最后一个乘客下去,他突然起身,一个箭步也跟着下了车。 秦深追上来的时候,洛筝脑子里是便是嗡的一声,她现在敏感得不得了,刚刚才想明白的事,她怕又要开始不清不楚。 她对秦深到底是什么,而秦深对待她又是什么。 如果秦深只是照旧把她当姐姐,她多心便是龌龊。 如果秦深把她当姐姐角色之外的女人,这种状况会令她惊惧,她想逃。 “洛筝姐,车站离你们小区还远,我送你到小区,放心一些。” 秦深迎着路灯光小跑过来,一边说,脸上还带着笑。 橙黄的路灯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仿若打上一层光晕,如同太阳光。 他现在,准确的说,是从刚才上车两人有说有笑开始,他就成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明朗的少年。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看着他跑到跟前来。 “走吧。” 洛筝点了一下下巴,两人并排走着。她心口一阵鼓胀,不知道充斥着什么,但让她又开始心神不宁。 虽然已经快九点,暑气还没完全下去,走了一段路,额头就已经开始冒汗。 路过奶茶店,秦深去买了两杯冰奶茶。 “以前几乎没听你说起过你外婆。” 洛筝后天去奉城,是要转道去外婆家。一年回不来几次,这次妈妈的事解决,外婆那边她也要去给个交代。这事本应该由陈敏慧来,但是工作走不开,洛筝就是个传话的。 对于离婚的态度,老一辈自然还是保守的,但是一想到秦家拿洛筝当外人,对陈敏慧苛刻,甚至对亲生的女儿也并不喜欢,舅舅一劝说,外婆也就不再反对。 “嗯,你也没问啊。” 秦深弯着唇角,他今晚一直眼中含笑。 洛筝瞥他一眼,有些无奈。 到了小区外面,洛筝站定:“这儿离你家两站路,打车回吧。” “行,你进去吧。”秦深倒退着朝她挥了两下手,还没走出去两步,小区门口停着的车上就走下来一个人,是秦凯。 “舅舅。”隔着几步开外,秦深叫了秦凯一声,对方朝他看了一眼,没有反应,径直朝洛筝的方向去。 “洛筝,我们聊一下。” 洛筝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秦凯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按道理秦凯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把璐璐接走了,而她为了避免和他打照面,下午不在家里待。 现在称呼什么都叫不出口,洛筝便直接将称呼省掉:“您说。” 秦凯并没有说事,先对她一番质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为什么没接?因为秦凯的电话已经在她的黑名单了。 陈敏慧和秦凯闹离婚的这几个月,秦凯只要得了空闲,就会打电话过来。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些,这一次是请求洛筝劝劝她妈妈,下一次或许就是对她破口大骂,说她白眼狼,养了她几年,最后她却撺掇他们两口子离婚,丝毫不顾妹妹以后的生活。 离婚手续办了之后,秦凯依旧频繁来电话,不分时候,十次最多能接个两三次,前天秦凯喝醉了打电话过来骂她,也就是那天,她把号码拉黑。 要说她绝情,她这人就这样。 不过,这个时候不好直接伤人脸面,她扯谎:“没听到。有什么事您说。” 一段时间不见,秦凯瘦了很多。不分男女,离婚都要给人扒层皮。但是洛筝现在心能硬的起来,只要在脑子里回放妈妈住院,或者她被秦凯辱骂的片段就行。 秦凯把脸上的汗抹了一把,说:“我问你,离婚上法院,第一次都不会判离是不是?” “这个你要问律师,我不学法。” 秦凯眉头拧成疙瘩,眼眶瞪着,看起来气得不轻:“你那个律师同学会不跟你说?你学的跟个人精似的,也就是你大学生,你读书多,就来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洛筝不清楚秦凯是怎么听说到这条隐形规定的,但是现在离婚已成事实,她就当再让秦凯发泄一会愤怒,骂就骂吧。 秦深没走,站在洛筝身边,这会儿插话了:“舅舅,你消消气。” “你躲开。”秦凯把他推到一边,继续质问洛筝,“你跟我句实话,你到底是有多恨我,这么害我?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是不是要我死?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妈妈,我找了个二婚,还带着女儿,家里多少人反对?我付出那么多,你都没看到,你就只看到我做错的事?做人不能像你这样,洛筝!你比你妈心狠,心狠的多。” 这些话,洛筝已经在这几个月里听过无数遍,她也是后来才意识到,秦凯属于把所有错误都归咎到别人身上的那类人。 她看向秦凯的眼神是冷淡的深沉:“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并不是我心狠。如果你早知道可能离婚收场,当初就对我们母女好点,不说对我好一点,你让妈妈少在公婆那里受气总是可以做到的,你知道奶奶那个人的尖酸刻薄吗? 至少,你可以不让我妈因为强迫生儿子而频繁流产,如果再流产几次,你才是要她的命。还有我爸的赔偿金,你真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的心思?你真以为是你打了我妈那一下,她才离婚的吗?你从不不反省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从来都不。” 这些话,洛筝以往并没有直接地对秦凯说过,她就算发疯,也只在过年老太太面前有那么一次。这些话对长辈说,对曾经的亲人说,总是伤人又残忍的,这次她总算一口气说出来,如果秦凯长了耳朵,他就再也不能继续装傻下去。 然而洛筝还是太年轻,太想当然。她的话并不能让秦凯反省,只会让犯错的人恼羞成怒,抓狂疯癫。 话音落,秦凯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一巴掌没有让洛筝晕头转向,一刹那间,秦深把她护到怀里,秦凯那一下落在了他头上。 秦凯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秦深被拍得耳朵一阵轰鸣。 他晃了晃脑袋,回头看秦凯:“舅舅,你能不能不要再动手?你打了她就能解决问题吗?” 秦凯搡了他一把:“要你在这里护?你爸多管闲事,你个小畜生也一个德行。” 第28章 论吵架, 秦凯自然是说不过洛筝。他要动拳头,又有秦深护着,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不会真的揍自己外甥, 一时便僵持着。 “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洛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 我……”车轱辘来去都是那些话, 秦凯自己也说厌了, 双手掐着腰站着。 天气热,又动怒,秦凯喘着粗气看看他们俩,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转身往车子的方向去。 洛筝看着他的背影,曾经健硕挺拔的男人在悄悄衰老, 他的背开始有些扣。她恍然竟想起秦凯在过往中对她温情的一些片段, 虽然不多, 她却一直记着。 她喜欢吃辣的东西,出去吃饭的话,秦凯都不忘给她点冰过的豆奶。还有,她每年都不太愿意回家, 他每年都会在年关前打很多次电话, 叫她回家。 这样一回想, 心中酸涩更重,眼眶撑得一阵一阵地疼。 她也不想这样的, 谁会希望好好的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还不是因为过不下去了。但凡秦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好对她妈妈,何至于走到现在。 秦凯开着车走了, 她也不知道璐璐有没有在车里,有没有看到刚才的场景。 一时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她低着头,不想让秦深发现,却没想到刚才挡在她跟前的秦深原本虚虚护着她的手臂给收紧,一手搂住她的肩背。 洛筝被迫靠近了些,眼泪落下来,掉在他肩头。 她吸了吸鼻子,干脆把脸埋在肩侧,秦深感到肩头一阵潮热。 “洛筝。”沉下嗓音,很温柔。 他好像习惯了叫她名字,不再加姐姐的称谓。 洛筝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应:“我没事。”收住眼泪,她要从他怀里出来,没把他推开。 “你不热吗?” 秦深没听清:“嗯?” 她推了他一下:“太热了。” 天气本就炎热,即便是晚上,暑气也并没有完全退下去,更别说两个人抱在一块儿。而且,她哭过之后才后知后觉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 秦深清了清嗓子,放开她。 洛筝低头,眼泪在他衣服上擦得差不多了,她手指把眼角拭了拭。 秦深又咳了两声,是很生硬的咳嗽。 洛筝抬眼看他:“你怎么了?” 他偏着头朝她倾身,耳朵上好像有一层东西蒙住了似的,洛筝说话他听不太清。 有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流动,热乎乎的。 他觉得痒,摸了一把,路灯光下能看清楚,他指尖上有血。 洛筝借着手机照了一下秦深的耳朵,刚才他替她挡那一下挡出问题了。 秦深只以为刚才耳朵痛了一下是被打之后的正常情况,却没料到秦凯那一巴掌下了狠劲,以至于现在,他听力似乎出了问题。 打车去了就近的医院,医院太小,急诊科没有耳镜,又辗转去了远一些的三甲。 诊断很快出来,是鼓膜外伤性破裂,依照损伤程度可以考虑自行恢复。 “如果是自行恢复的话,需要定期来医院做理疗,要预防感染,但恢复时间会比较长,而且效果不好的话,还是要手术。或者进行鼓膜修复术,手术不大。” “不手术。”秦深下定了决心。如果手术的话,家里人势必会知道。秦玉珍本就不喜欢洛筝,要是在得知今天事情的原委,他没办法想他妈到时候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可是你马上要开学了,自行恢复,谁照顾你?” 秦深仰脸看着站在一旁的洛筝,心中默念“你照顾我”,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他不是那么轻浮的人。 他不说话,洛筝也不追着问,转而对医生:“只要手术的话,听力就能恢复是吗?” 医生向来都不会说十成十的话,当时便微微笑着:“他这个情况,愈合好的话,不管是自行愈合还是手术,听力一般都能恢复,这个不用太担心。你们再商量一下,如果手术,今天就留院,明天就转到耳鼻喉科安排专科医生。”医生说着,打量洛筝,“你是监护人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医生不过是例行询问,尤其看到秦深年龄19,虽然成年,但客观来讲,他在这位中年医生眼中还是个孩子,做不做手术自然也不能完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姐弟。” 洛筝这么回答的时候,秦深眼皮微微眨了一下,唇角不觉紧抿住。明明不是姐弟,早就没有亲属关系了。 “唐医生,这边来了个腹痛患者。”一名护士出现在门口。 “就来。”唐医生也不催着让他们立刻做决定,暂时开了一天保守治疗的药,“让护士给你清理一下,别感染。” 事出紧急,医生一边下处方,一边交代的预防感染的事项,洛筝都一一记下,好似她落下哪一点,秦深以后就成聋子了。 秦深本来偏着头听医生讲,脸面向洛筝,看着她眉头微微蹙着的样子,像幼儿园最乖的小朋友听老师讲课那么认真,竟然就那么一直看她,至于医生讲的什么,他半个字都没记。 “小伙子,你听到没?”医生敲了敲秦深面前的桌子。 秦深只记得他不会失聪,其他的,他没听。不过,他朝医生笑了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交待完,唐医生匆匆出了诊室,洛筝带着秦深去找唐医生所说的处置室。 走了一路过来,血已经结痂,护士过来给他做护理,洛筝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 灯光打开,秦深突然往旁边躲了一下,朝洛筝看看:“洛筝,你要不出去等我。” 刚才做检查的时候,没记起这些,便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想起来了,他怕洛筝看到血淋淋的耳朵会恶心,结了痂就更恶心了。换做其他人,他无所谓,可是洛筝不行。 洛筝看出他不好意思,便出了治疗室,到不远的楼道椅子上坐着。 医院里一年四季似乎都是凉丝丝的,空调打的低,洛筝甚至有些冷。 她掏出手机,微信里有几条消息,挨个回复之后,点开团子的聊天界面。 她想找人说说她现在的事情,关于秦深,团子无疑是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团子和她中学便认识,知道她家的所有事,也知道她有个表弟打小就讨厌她,然后突然有一天却改变了态度。 已经打出一串字,她又删掉。 治疗室里有手机铃声,她认得那铃声是秦深的,只响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护士怎么处理耳道,他不方便接电话,电话被摁掉了。 洛筝想,会不会是秦深爸妈来的电话。他下午出来买鞋子,现在已经过了十点都没回去,秦玉珍早该着急了。 她手指抠着手机屏幕,之前换了新手机,钢化膜是她自己贴的,笨手笨脚,屏幕的一角留了一小块气泡。她就把那一块来回地抠着。 考虑了一会儿,她把电话拨给了秦深的爸爸。 秦深从处置室出来,电话又响了,他接通电话:“爸,我跟妈说了一会儿就回去。” 不知道他爸在那边说了什么,秦深脸色一变,朝洛筝看过来,洛筝读出她严重的错愕,但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他垂下头:“我真的没事。” “本来就不是多大个事,妈要是知道又要小题大做。” 洛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们到哪儿了?” …… 挂了电话,秦深直勾勾看了她好几秒钟,洛筝知道他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爸?” “我觉得还是手术比较稳妥,手术的话,你需要监护人。” “你都说了我们是姐弟,你不就是监护人么?” 秦深看起来生气得厉害,洛筝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秦凯打他那一下太痛,以至于现在表现出罕见的烦躁。人在病痛的时候,脾气也会变坏。 他现在是病人,而且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她自然不会计较他的态度不好,甚至一反往日说话的方式,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带着点哄他的意味。 “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我不能做你的监护人。” “大点声,我听不清。” 他难得闹一回脾气还花样百出,明明右耳受损听不清,个子又比洛筝高一截,还僵直地站着,没有像先前那会儿说话时,会左半边身子倾向她,明显是故意不想听她说话。 洛筝看着他那样,又愧疚,又生气,本来想再重复一遍,他还是僵着脖子,故意站得板板正正的。 她眉头拧着,尽力保持语气的平和,站到他左边:“秦深你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我在你眼里不就是个小孩儿吗?你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想法和意见,不是吗?” 她瞪着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秦深还要闹,她一双眼睛里很快就有泪光在闪,尤其在医院亮的发白的灯光下看,她的眼泪似乎立刻就要掉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现在这样软弱的表现,换做以往,她早就甩手,一走了之。可是秦深挨打是因为她,为了瞒着家人不手术也是因为她,她干不出来扔下他不管的事儿。 不能走,她只能转过身,手指捂住眼睛,努力平复情绪,好把眼泪收回去。 上一秒还耍脾气的秦深立刻就慌了,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手搭到洛筝肩上,想看看她的脸。 “洛筝,对不起,我……”他追悔不及,今天是她第二次哭了,被他气哭的。就在他差点又要把洛筝搂到怀里的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 “秦深。” 秦玉珍慌张地跑进急诊大厅,直到看到儿子和平时没有两样,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洛筝把眼睛擦了擦,转过去叫姑姑姑父的时候,眼睛还泛红。 “洛筝怎么了?”秦超问。 “没事。”她摇摇头,朝秦超勉强笑了笑。 “儿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哪边听不清?怎么弄的。” “没事,看完了,我们去拿药。” 秦深作势就要推着他爸妈走,秦超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想瞒着,便问洛筝:“筝筝,医生怎么说?” 洛筝回头看了一眼急诊科:“医生现在很忙,不过秦深的病历在这里,”她把病历递给秦超,“保守治疗时间很长,也可以选择手术,那样的话,秦深入学报到会推迟。如果手术,要么今晚办住院,明天转耳鼻喉科,要么明天白天来,挂耳鼻喉科的号,入院约手术时间。” 洛筝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不逗留,拿着处方去缴费拿药。 走出几步,秦深跟上来,留他爸妈在身后商量。 洛筝把银行卡递进窗口,秦深站在她右侧,生怕会遗漏掉她的什么话,但是她一直沉默着,输密码,签字,取票据,然后转身去药房的方向。秦深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姐姐,你别不理我。” 好久没听他叫她姐姐,洛筝脚步顿了一下,却并不看他,只把他拽着她衣角的手拍开。 作者有话要说:反正夹子排名倒数,我就先更新啦。感谢订阅,留言和营养液,地x哈,么么叽 第29章 洛筝不是那种会迁就别人坏脾气的人, 秦深很清楚这点。 就算他现在态度放低了,洛筝依旧不搭理他,两人沉默地一路走到药房, 窗口后面的药师去取药,大概是在很靠里的货架, 去了好几分钟。而这几分钟里, 洛筝就盯着那些架子上摆放的满满当当的药品, 牙齿暗暗地咬着下唇,一下一下的,有些失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深垂着脸看着她的小动作,就那么一下接一下地咬,肯定疼的。 “洛筝姐……” “2078号, 秦深。”药师端着个塑料小筐子放在面前的台子上, 洛筝从旁边的夹子上扯下一个塑料袋, 听着药师说了药的用法用量,饭前还是饭后,然后把药一股脑儿地装进小塑料袋里,刚好手机响了一下, 来了微信。 是陈敏慧发来的, 她大概还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来消息问洛筝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去。 洛筝快速打了几个字, 回完消息, 秦玉珍走过来了,洛筝便给她交待药要怎么吃。 “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饭后。这个一次半袋,也是一天三次……”她就这么重复着药师刚才的话,不看秦深。 秦深双手揣在裤袋里,手指蜷握着,后悔刚才没好好跟洛筝说话,两人的关系才刚缓和了一些,被他几句气话就给打翻了。 秦玉珍一一记下,然后说:“秦深他爸去问医生了,我们看情况再说。今晚先回家,明天一早过来挂专科号。”她顿了顿,问,“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你们都不跟我说吗?” 洛筝刚刚只跟秦超说了秦深受伤,人在医院,并没有说受伤原因。 她能想到,秦玉珍来了肯定会问明白,便不隐瞒:“他舅舅打我,秦深替我挨了一下。” 秦深着急地拽了一下她胳膊,想阻止她。 洛筝不能再叫秦凯爸爸,也找不到其他的称谓,一个舅舅让秦玉珍不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秦凯?他找你做什么?还打你?”却打在儿子身上。 秦深不想在这么被刨根问底,干脆地插话:“妈,我想回去睡了,有点儿晕。” 一这么说,秦玉珍就顾不得再问什么,手扶住儿子,紧张他是不是应该再让医生看看,但是被秦深回绝,只说想回家。 秦超那边问了医生的意见,和洛筝转告的差不多。四人一车往回走,秦超先送洛筝回家,绕了路。 秦深爸妈在前面,两口子聊着一些事情。秦深和洛筝坐后排,洛筝靠右坐,秦深仰头闭眼,似乎睡着了,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洛筝才扭头朝他看过去。 她并没有生秦深的气,也没有立场生气,这反倒成了最让她生气的地方,又不知道该怪到谁头上去。 秦深叫她姐姐的时候,她的心蓦地就一软,当时很想问他是不是很疼,可是她说不出口。 “筝筝,我把你放东门吧?东门方便吗?”快要到地方了 秦深路上有些头晕,听到洛筝要下车了,悄悄转头过去看她。 车里没开灯,光线不好,外面的路灯光折进来,半明半暗。 “可以的,姑父。”说完,她扭头看秦深,目光意外地撞到一处去,和他漆黑的眼眸对上。 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秦深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沉静。右手虚虚地搭在座椅上,他手指动了动,很细微,并没有抬手,即便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洛筝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车子转了个弯之后,停在路边,洛筝道了谢,推门下去。 秦超没多停留,所以秦深从车窗口看她的背影,并没有等到她进小区,车子就开出去了。 洛筝不在,秦玉珍才提起这个事。 “洛筝说,是我二哥打她,秦深挡了一下,打到耳朵。我哥以前不这样的,今年是怎么了?” 秦深不想说话,又闭上眼装睡,秦玉珍回头看他,以为他是困了。 秦超略沉吟,然后说:“我说个话,你别生气,你哥能打陈敏慧,就能打洛筝,你大概是不相信你哥会打人的,上次敏慧都进医院了,你还不信是你哥打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帮亲不帮理?”秦玉珍的脾气一秒钟就被点起,但秦超是那种不紧不慢的人,不跟她吵,不接话。 “我承认我一直以来对敏慧姐有意见,也不是很喜欢洛筝,但是如果真的是我哥打人,我不会偏袒的,而且秦深现在连上学报到都要耽误……我明天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秦深头有些疼,实在不想听爸妈吵架,一手烦躁地扶住额头。 回了家,秦深吃了药,洗完澡就回了房间躺下,房间灯关着,只有手机上的一点光在黑暗里亮着。 他点开微信,给洛筝发消息。 Qin:洛筝姐,睡了吗 过了快十分钟都没有等到回复,在他意料之中,甚至可能他明天都等不来。但是,不回复不代表她不看。 他握着手机,闭上眼酝酿措辞,好一会儿之后,他在手机上打了些话,点了发送。 --- 洛筝掏出钥匙,还没开门,门锁就打开了。陈敏慧拉开门,看到洛筝没事,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只是买书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耽搁了。”洛筝把童装那个纸袋塞给陈敏慧,“给璐璐买的,你给她吧,我给她怕她不穿。”她看她妈妈这样子,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她晚归而已,就犹豫要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她。 陈敏慧把纸袋放到一边,又去冰箱拿了冰过的葡萄:“你爸……秦凯本来说好接璐璐去玩几天,下午把人接走,后来晚些时候你妹妹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还问你在不在。慌里慌张的,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问她,她也不说,这会儿她倒是困得睡着了,把我搞得神经紧张。” 因为发现没什么令人担心的事,陈敏慧心情放松下来,说起璐璐就不禁笑出来。 “秦凯这半年性情变了很多,方方面面的原因都有。他一直想有个儿子,但就是没能有,唉!我以为我提离婚,让他去生孩子是成全他,没成想,这人越来越奇怪的,今天璐璐回来好像还哭过。他要是不喜欢璐璐,就别提带她玩的话。” 洛筝默了默,没搭话。去洗了个手出来,吹空调吃提子,手指剥着提子皮,却也没剥了个名堂。 她甩了甩手,想把指尖的提子皮甩掉,没成功,陈敏慧递了张纸给她。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不过觉得这事瞒不住,不如早些说,万一秦玉珍找上门算账什么的,陈敏慧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唔——他今天晚上在小区外面堵我,跟我说你们离婚的事,后来吵起来了,他要打我,但是打在秦深头上,我这会儿是刚从医院回来。” 陈敏慧刚才还带着笑的面容顿时僵住:“打你了,打哪儿了?” “我没事,打到秦深了。” “深深怎么样?” “右耳鼓膜破裂……” 一听说鼓膜破裂,陈敏慧倒抽一口气:“那岂不是以后就听不到了。” 虽然秦玉珍对洛筝不太喜欢,但是陈敏慧一直都喜欢秦深,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总夸他,知道他受伤也是担心的不行,也不看时间点,拿了手机就打算拨电话过去问问。洛筝跟陈敏慧聊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在安慰她。 吃了点东西,洛筝去洗了澡,等收拾完这些,还没有困意,便把新买的书,拿出来翻了翻。她不是随时把手机拿在手里的人,所以等看到秦深的消息时,已经是很晚的时候。 第一条是问她睡了没,一贯的废话打头。 第二条: “你大概是又生我气了,我总是在惹你生气,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 第三条: “做了手术就不能坐飞机,可我不能不去上学,而且,就算做手术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洛筝看着他发来的话,当时的确太着急,听说自行恢复时间很长,还可能愈合不好,就恨不得马上做手术。然而,她当时也没想过,手术并不是说做就能做的,而且注意事项也很多。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关心则乱。 她躺到床上,盖着轻薄的空调被,看着手机屏幕,想着怎么回复他,手机刚好响了一下。 Qin: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看着这几个字,她回想起晚上在医院里,他叫她别不理他,虽然她当时没看他的表情,但听声音也知道他有多委屈和紧张。她很快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洛筝:我没生气 洛筝:还疼不疼? 秦深断断续续发了几条消息过去,本以为会跟上次一样石沉大海。手机一震动,原本有些萎靡的秦深整个地精神一振,再看到她发的话,他心口顿然一阵鼓胀,不觉弯起唇角。 她在问他疼不疼,他甚至能想到她如果当面说这句话的话,会是以怎样的嗓音和语气,带着怎样的眼神。 Qin:不疼 洛筝:以后别做这样的事,要是挨打我知道躲开的,我会跑 Qin:你在怪我? 洛筝:不是 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怪他。只是拿自己的身体为别人抵挡伤害,这次是一巴掌,那下一次万一是其他的呢。他还小,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做事仅凭着热血和英雄主义怎么能行? 洛筝:你会受伤 “比起我受伤,如果你受伤我会更难过。”他在界面打出这句话,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他现在不能跟洛筝说这样的会令她多心的话,那样她势必又会躲着她。 虽然秦深并不是对她了如指掌,但是她的个性里有这样别扭的一面,又或许是她考虑的事情比他要多得多。 Qin:我男的,扛揍 洛筝盯着他发来的几个字,又往回翻他说的其他话,心头微微发酸。有人挡在你面前,主动帮你扛下事情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1.专栏三个预收,发现不怎么推的《迟迟月》涨的比其他快,原来你们不喜欢甜的,而是喜欢狗血的?那我要是安排了,你们别打我哦 2.之前安排的更新时间是早六点,最近没存稿,改到晚上九点更新了哈,万一再有变动我会提前说的 3.谁给我投的营养液?出来挨亲,么么啾 第30章 洛筝如果睡得晚, 就不去陈敏慧的房间,而是睡客厅沙发。 跟秦深发了她惯用的[月亮]之后,便表示谈话结束, 该睡觉了。 秦深的确不再发消息过来,她却是熬了好久才睡着, 以至于第二天她醒过来, 秦深已经挂完号, 看完医生了。 专科医生做过检查,看诊结果和急诊科的医生一样,耳膜破裂比较严重, 自行恢复的话,时间会比较长。但是考虑到秦深的情况,只要他自己不介意右耳暂时听不清楚, 可以等着耳膜自行愈合, 看后续情况再确定是否通过手术修复。 天气闷热, 到中午的时候骤然变了天,风雨大作,出不了门。 洛筝在家看了几页书,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在去D大报到前要去一趟外婆家。 Qin:我也明天走 洛筝看看他发的消息, 后面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想了想,把手机放到一边。 璐璐这段时间几乎都在自己房间待着, 洛筝待客厅的时间多, 璐璐更是连电视都不怎么看了。 洛筝把几件衣服折好放进箱子,璐璐在门口探着脑袋偷偷瞧她的一举一动。 她抬头,两人目光便对上了。 璐璐脖子往回缩了一下, 但是没走,想了想,把门开大了些,扶着门把手,弄得门晃一下,再晃一下。 “姐姐,你要走了。”憋了半天,璐璐憋了这么一句。 “嗯,去外婆家。” “那还回来吗?” “过年回来。” 璐璐抿着唇,没立刻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璐璐抿抿唇走开了,过了一会儿,拿了洛筝的内衣过来,是她昨天洗了挂阳台的,竟然没注意在下雨前收回来。 璐璐连着衣架一并递给她:“湿了一点。” “谢谢,我吹风吹一下。” 洛筝接过衣架,璐璐突然说:“裙子很好看。”匆匆的几个字,说完,她看看洛筝,把门掩上。 洛筝愣了一愣,慢了半拍,淡淡地笑了一下,继续把散落在陈敏慧房间的她的东西收拣到一处,把几本书装到一起,一个小物件从纸袋里掉了出来。 是樟木做的小鹿书签,之前预备给秦深的,但是那天忘记了,后来也没想起这回事。 她把书签拿在手上把玩,刚做好的时候觉得有些粗糙,要不是工坊的师傅帮忙修了修,恐怕难看得紧。但是放置了几天之后,这书签竟然比先前顺眼的多,她拨弄了两下尾巴上坠着的流苏坠子,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秦深。 洛筝:上次本来打算给你的,忘记了 Qin:还给我吗 她扭头望了一眼外面的雨,还是先前那样的倾盆之势。 洛筝:你要的话就给你好了,等去学校了拿给你 Qin:我过来拿 洛筝:别来,别淋到雨 秦深靠在椅背上看洛筝的微信对话框,虎口撑住下巴,把她的话反复看。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这场雨下了一个多小时,雨势才小了一些,但一直持续到快四点才停。 秦玉珍忙里忙外地给秦深收拾行李,他把那些不必要地剔出来:“津市都能买,带着沉的慌。” 如此反复几回,秦玉珍来了脾气,摊子一撂,转身去了厨房。 他把行李箱盖子一合,拉上拉链,箱子立到衣柜旁边,然后换了身衣服。 “妈,我出去一下,有个东西没买。” “你什么没买?” 他装没听见,换了鞋就往外走。 秦玉珍倒是没追来,给他发微信,让他早点回来。 他骑了自行车出去,下过雨,暑气去了大半。 到了洛筝家的小区外面,他才发消息。 Qin:我来拿书签了 陈敏慧晚上八点下班,家里只有洛筝和璐璐两个人,她正在冰箱面前发愁晚上做什么饭,秦深突然说来拿书签。 “璐璐,晚上我们点外卖吧。”她朝房间里喊。 上午两人说过话之后,先前的冷战终于打破了。 “好,我想喝雪碧。” “披萨?”洛筝掐着腰,看向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璐璐。在门口伸半个身子跟人说话,或者暗中观察,似乎是璐璐的习惯。 “好呀!” “那你别跟妈说。” 璐璐把嘴巴捂住,点点头。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洛筝看到秦深来的消息。 洛筝:??? Qin:我在你小区外面了,不是说书签是给我的吗? 洛筝:现在就要? 璐璐看洛筝发微信皱着个眉头,有点好奇,凑过来:“谁呀?” 洛筝没抬头,顺嘴一说:“你深深哥哥。” 璐璐蓦地脸就红了。虽然和六岁的时候只差了两岁,但是改变却很大,尤其面子薄了。一说“深深哥哥”,她脸竟然红了。 洛筝看她那样,就笑了:“秦深过来拿点东西。” 璐璐脸涨的通红,嘴唇嗫嚅几下,然后说:“深深哥哥他没事吧?” 洛筝扫了扫她的表情。 “我看到爸爸打他了,你昨晚很晚都没回来。” “你那会儿在车上?” “嗯。” 洛筝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璐璐应该什么都看到了,至于妈妈说她后来哭着回来,她应该是和秦凯闹过。 洛筝不知道该对璐璐说什么才好,她小时候也没有过目睹自己父亲施暴的经历,没有经历过家庭的重男轻女,她的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虽然她并不太懂小孩子的认知和心理承受能力,但是璐璐这么小就经历这些,总归都是负面的。 “唔——秦深就在楼下,要不要下去见他,或者,可以一起吃披萨,我们去外面吃。” “妈妈会知道的吧?” “你深深哥哥在,不怕的,去换衣服。” 她拍拍妹妹的肩膀,自己也去房间,把装起来的衣服又翻出来。本来只留了一套明天出门穿的衣服在外面,现在她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取了一条淡蓝色细碎花色的收腰连衣裙换上。 璐璐从房间出来,穿的是洛筝头天买的那条星空裙,很漂亮。 “像小仙女。”她说。 璐璐双手捂脸,又害羞了。 洛筝把钥匙拿上,也把小鹿书签放到随行的小包里,领着妹妹匆忙出门。 秦深收到洛筝的消息,说她就来。 洛筝说“就来”的确没让他等太久,不过他最先看到的是穿着纱纱裙子的璐璐,像个小精灵似的从出口跑出来,朝他喊“深深哥哥”。 洛筝人字拖,想走快一点,肯定是比不过小孩儿一路小跑。 她走在后面,晃晃悠悠的。 秦深很少看她穿裙子,这个夏天是第一次看她穿,清新的颜色。她身材纤细,腰更是盈盈一握的细,裙子颜色清新,款式简洁,穿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是干净温柔的气质。不过,脚上的人字拖才代表她的本性。 璐璐打量他:“深深哥哥,你没事吧?” “我?”秦深收回目光,猜想可能洛筝跟璐璐说了什么,弯着腰和她说话,“我没事。” 想到自己爸爸打了他,璐璐有些愧疚地抿着唇,一手抓着裙摆。 “你穿这条裙子真漂亮,像小仙女。” 一夸她,她就开心了,依然有些害羞。 “姐姐也这么说。” “我有眼光吧。”洛筝走近,掐着腰邀功似的说。 璐璐点头:“有,姐姐挑的都好看。” 一条裙子就能收买? 洛筝看着她,笑了笑。 笑意淡淡的,但秦深能看出她发自内心的愉悦,看起来两姐妹的冷战暂时告一段落。 “呐,这个给你。”洛筝想起来这一趟是要给他书签。 秦深摊开手接过书签,很小的物件。 “我花了几个小时做的。” “辛苦。”他看着她,眼中的笑意都快盛不下去了。 洛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心蓦地冒汗,立时便转过身:“吃披萨,我请客,要吃的都跟我走啊。” 她一个人迈开步子就往街上走,小区附近就有一家披萨店,不是大品牌的门店,但是味道和口碑都不错,走过去也不远。 没走出多远,秦深骑着自行走从她旁边滑过,后座坐着一手抱着秦深的腰,一手抱住自己裙摆的璐璐。 “姐姐,快点哦。” 秦深蹬一下,车子就滑出去好几米。洛筝更加后悔自己好好的换个鞋也好,穿了个人字拖就出来了。 “你们走吧,反正钱在我身上。”她小跑几步,又停下,人字拖弄着脚趾痛,跑起来姿势也难看,她可是穿着裙子。 “姐姐,快点来付账哦。”璐璐双手都不空,只能在车后座朝她扬扬下巴。 洛筝都给气笑了:“嘁!嘁——” 秦深没回头,没看洛筝什么表情,就听着她在后面不满的声音,笑着在路口停下,冲洛筝:“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留言和营养液,么么 第31章 洛筝去奉城, 秦深也去了津市的学校报到,秦超送他过去的。 一天之内,安排了报到和学校住宿, 然后又去了医院。 秦深给洛筝发消息,说津市的大医院挂号也太难了。因为去的晚, 白跑一趟, 第二天早些去, 挂了耳鼻喉科的号。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耳朵的情况好了很多,医生下的医嘱是建议自行愈合, 定期复查。 洛筝:两三天,能好这么快? 发过去,她又后悔, 赶紧撤回。哪有这样说话的, 好的快, 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Qin:医生说,年轻人,愈合快 看来他还是看到了。 “洛筝,来吃西瓜。” 洛筝在窗户边站着, 招呼她的人是她舅妈, 正端了一盘西瓜从厨房出来。外婆坐在客厅里, 也朝她招招手。 洛筝外婆这边的亲戚只有姨妈一家,还有舅舅这一家人。外婆跟着舅舅舅妈, 一直住在奉城的田华区, 很偏远,几乎接近郊区了。不过风景好,空气清新。舅舅是市区一所小学的校长, 马上快开学了,这阵子很忙。 她昨天一来,舅妈就不停地拿东西出来给她吃,几顿饭也是做大桌子的菜,她今天有些消化不良。 “跟谁发消息呢?” 她本来要说表弟,话到嘴边又不觉疑惑,秦深还算是她的表弟么? 转念,她回答:“一个朋友。” “男朋友啊?”舅妈打趣她。 她赶紧否认:“不是。” 外婆在旁边笑意吟吟地看着洛筝,她难得来一趟,外婆这两天一直很高兴。舅妈一说,外婆帮腔:“是男朋友也没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妈就是把你管的太严,高中没谈,大学也没谈,现在谈一个男朋友多正常。你哥和你嫂子高中就谈了,你看现在感情多好。” 洛筝一时哭笑不得,明明没有的事,怎么就认定了一定是男朋友呢。 不好反驳,怕被继续开玩笑,她拿了一块西瓜小口咬着,并不渴,只是吃着瓜算是有点事做。 “筝筝,跟舅妈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没。”她继续否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却烫得不行。 “你脸红什么?” 她磕巴了一下:“就是没……没有啊。” 舅妈放心了,便说:“真没有的话,我让你表哥给你物色。他们所里高学历又家世好的男孩子多的很,我就知道一个,跟你哥关系很好,博士,爸妈都是知识分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富二代官二代,小康家庭挺不错的,关键是人长得帅,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姑娘看颜值。” 洛筝抿着嘴笑,也不表态,转过脸去吃西瓜。 外公外婆那一辈以前都是庄稼户,到洛筝妈这一代,舅舅读了师专,后来当了老师,又当校长。 家里对表哥的教导也是,只要脑子够用,就往上读,于是表哥一口气读到博士,现在在市里的研究所工作,工资虽说比不上金融计算机之类的行业,但是怎么着也算个科研人员了,说出去还挺让人骄傲的。 他们家就喜欢读书多的人,听说洛筝考上研究生,舅舅差点没张罗要给她办升学宴。至于对下一辈找对象方面,他们也喜欢读书多的人,至于经济条件倒并不看重。 原定的是在外婆家待上四五天,秦深说他爸第三天的飞机回庆南,洛筝就有些坐不住了。秦深在家那两天,时不时会头晕,耳鸣,现在秦超一走,身边没人照顾他,洛筝有些担心。 查了一下高铁票,八月底是返校高峰,临时改签没成功,她只能把先前的高铁票给退了,换成机票。。 洛筝机票很早,到津市的时候才刚过十点。洛筝直接去学校比回她租的房子要近一些,便拖着行李箱直奔D大去。 秦深在微信上跟她说过,计算机学院新生公寓在紫荆苑。 D大她来过次数不少,对学校内部大体还算熟悉,从学校的西门会比较近。 正门是学校门面,出现的都是图书馆,综合楼和教学楼之类的建筑,宏伟规整。 西门不一样,挨着学生生活区。街外面不远就是美食街就把之类的地方,往里便是学生公寓和校职工家属区,以及配套休闲设施。 开学季,进进出出的学生不少,保安见到不像学生的人 ,或许会拦住随意问几句,洛筝拖着行李箱路过,没被拦住,径直往里走。门口不远就是两个露天的网球场,一共球场里有人正在打球。 天气晴好,虽然不如庆南炎热,但是拖着箱子走了一段路,她额头微微有了一层薄汗。还没走到紫荆苑,洛筝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仔细辨认之后,确定对面篮球场上的人是秦深。 她走过去,站在球场边好一会儿,只等着秦深这一场打完。 对手队犯规,有人喊秦深罚球,手上的篮球直直地就朝他飞过去,洛筝倒吸了一口气,嘴张了张,见秦深把球稳稳地接住,她将唇抿了抿,虽说是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免负气。 既然几个学生打得正在兴头上,洛筝不好像老妈子一样着急上火地冲过去把秦深拎回来,那样太伤人脸面。既然如此,她只能掏出糖盒,抖了两颗糖,心头有些急躁,也没有闲情逸致让糖块在口里慢慢化掉,三两下把糖给嚼得嘎嘣响,茉莉的味道顿时便有些冲。 场上一阵欢呼声,是秦深投球进了。 罚球站得进,送分题罢了,一群小屁孩儿有什么好欢呼的。 她双手抄在身前,看他们似乎要重新摆队形,一双杏眼微微眯起。 秦深站在场上,本是无意的一瞥,扫到洛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而下一面,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洛筝盯着他,那感觉就如同学生在跟同桌说悄悄话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一样。 他原本有些微佝的身子陡然站直,跟同学说换人,然后朝洛筝这边过来。 见到洛筝,开心是有的,但是被逮了个正着,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善。 他走近,和她隔着一两米的距离。 “洛筝……姐。” 洛筝扬扬下巴,他硬着头皮倾身过去,微偏着脑袋听她说话。 “医生的话你忘了?” 不可以剧烈运动,尤其他现在正在恢复,如果被篮球再砸到头,那该怎么办。还有运动要流汗,一热一冷的,如果感冒了又该怎么办 ?洛筝蹙着眉头,一时间就想到很多,根本没注意自己现在完全一副老妈子的心肠。 洛筝刚刚吃完糖,一说话,呼吸都是一股茉莉花淡淡的香气。 他目光一敛,看着她,但并没有放弃狡辩:“他们缺人,我临时补位。” 洛筝望向球场,现在场上双方人数相当,她横竖数,人都是够的。 “我怎么没看出来缺人?” “你来之前,本来是缺的。” 他说的不完全是假话,早上室友叫一起去打球,打半场人太多,打全场缺一个人,便把秦深叫过去了。 现在快中午,出来活动的人多了,球场上的人自然也多了。 洛筝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目光躲闪地四处瞟,咧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怕一旦嬉皮笑脸,洛筝会真的发脾气。他不怕洛筝打他骂她,最怕她什么话都不说,比大发雷霆可怕的多。 不知道他打了多久篮球,T恤上有汗,额头上也是汗水。 洛筝在想好骂他的话之前,先从随身小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折成方形递过去。 秦深愣了一下,立刻就笑了,俯身就把额头靠过去,她扬着的手往回收。 “你干嘛?”她瞪了他一眼,明明温婉的长相,蒙上一层怒气,挺能唬人。 “自己擦。” “哦。”洛筝把纸巾举的高了些,他便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帮他擦汗。秦深面上闪过一丝赧色,只能靠干咳掩饰。 “你别那样咳。” 他闻言,立刻听话地把一声咳嗽堵在嗓子眼,但咳嗽就和喜欢一样,越掩饰,越明显。他本来是假咳,这一呛给弄成真咳,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咳嗽,脸也因为呛到而憋得通红。 洛筝倾身过去,手扬着,想替他拍一下背。 他摆摆手,清了清嗓子,勉强说话:“不用,我后背全是汗。” 说完,他偏过脸她笑笑。 “我们明天军训。” “不是有诊断书么,你怎么还军训?” “我不军训,但我得去训练场待着,后勤支持。” 洛筝了然地点点头。 “我想吃糖。”他突然说。 洛筝眼皮撩了撩:“嗯?” “糖,你刚刚吃的那个。” …… 球场上两个球投下来,已经跟秦深混熟的室友看到场边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朱桓戳了戳旁边人:“秦深女朋友啊?” 孙时名纳了闷了:“他没说他有女朋友吧。” 朱桓推测:“这也忒漂亮了,不知道是他什么人,能进学校来,应该是一个高中考上来的。” “想知道,就自己上去问!”旁边的人打趣到。 孙时名将球拍了两下,招呼人散开:“别瞎掺和,你看秦深那眼神,差不离,你没机会了。打球,打球!” 作者有话要说:我如果悄悄求一下作者收藏,你们介意吗? 邪魅一笑(^_-) 第32章 洛筝就在面前, 秦深不敢再继续打球。 他朝球场匆匆望了一眼后收回目光,提议:“要不一起吃午饭?” 洛筝点头。她早上走的早,早餐随便应付了几口, 现在临近中午,她说不上很饿, 但还挺想吃东西。 “那等我洗个澡?” “嗯, 小心耳朵别进水。” “我有办法的。”秦深探手过去拖洛筝的箱子, 脸上笑得腼腆。 仔细想想,认识很多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和洛筝单独吃饭, 没有其他人在场。 球场离紫荆苑不远,秦深把洛筝的箱子直接拖进宿舍楼。既然要吃饭,总不能拖个行李箱满校园的跑。 楼管阿姨在值班室门口搭了一张椅子, 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这样坐着, 一边可以瞅着外面来往人员, 往里可以看到正播着的电视剧,《还珠格格》,还真是暑期档的定海神针。 洛筝跟着秦深进了公寓楼,楼管阿姨问了两句, 就放他们上去了, 不过只给洛筝十分钟。十分钟之内必须下来。 秦深的宿舍在六楼, 有电梯,新生进校分配有四人间和六人间, 秦深住的四人间, 上床下桌。 跟秦深一起打球的是两个室友,分别叫孙时名和朱桓,另有一个本地学生, 只报到第一天露了一面,并且在床上象征性地放了一床被褥。 秦深拿钥匙开门,找了个地方把箱子放好。 “你睡哪张床?” “靠阳台……” 他话说一半给噎住,刚才疏忽,没发现床尾挂着一条四角裤,花里胡哨的配色。早上朱桓明明是从阳台晾衣杆上收下来的,怎么就挂在他床上了? 他话没说话,几步上前去把那条四角裤取下来,拉开朱桓的柜子,连着衣架一起放进去。 朱桓在他们宿舍年龄最小,也很有些丢三落四的毛病。 洛筝也看到那条裤子,事实上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察觉到秦深急切的反应和有些尴尬的神色,她没忍住笑出来。 “不是我的。” “哦。”她眉毛轻扬,微偏着头逗他,“我说什么了吗?” 秦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去开自己的柜子,手在柜子里面摸索几下,说:“我现在去洗澡。” “那我先出去。那会儿我进学校的时候,看到西门有家咖啡店开门了,我去那里等你。” “行。” 洛筝往门外走,又停下叮嘱了他一句:“你慢慢洗不着急,不要把水弄进耳朵,小心一点。” 医生说的话,她字字都记在心上,生怕秦深忘记了,这才见了一会儿面,同样的话就重复了几次。 “好的,我小心一点。”他笑。 洛筝冲他挥了一下手,走了。 虽然离全校整体开学还有十天时间,学校里除了大一新生,其他各年级的人都有,该开的商铺门店也都开始做生意了。 西门这家咖啡店,洛筝以前来过一两回,也是为了等人。她不是那种很会享受,没事找一个咖啡店坐一下午的人。 门店不算小,三面都是玻璃落地墙,隔着玻璃,里面坐了一些客人,有一个角落大概是在开会,四五个人围坐一圈。 洛筝进门,点了杯热牛奶。她例假大概就是这几天,但是奉城太热,她头两天贪凉吃了太多冰西瓜,今天小腹隐隐有些不舒服。 “您好,您的单,一杯热牛奶,一杯冰拿铁,一共52元。” 收银机后的女孩说。 洛筝刷了卡,拿了小票要走开,她身后上来人,朝收银的那位女孩儿说:“那边那桌如果再点东西,从这里扣。卡放这里,下次我来拿。”说着,递过去一张卡,看起来是这家店的会员卡。 这个年轻男人的嗓音很好听,洛筝走出去两步,蓦地扭头看人家,人长得也挺好看,有点眼熟。 “好的,徐老师,您要走了吗?” “对,有点事。麻烦了。”徐老师说完,朝那个女孩儿点头致意一下,转过身,发现洛筝在看他。 没什么表情,他别开视线,出了咖啡店。 走出好一段路,洛筝突然想起来了,张优优跟她提起的化工院最年轻的副教授,好像才二十六七岁。洛筝见过徐老师的照片,本人跟照片差距不大,都很帅。张优优一个工管的学生,为了看这个教授,还去化工院本科生的教室蹭过课,一度单相思的不轻。 洛筝朝徐老师所说的那一桌看过去,还剩下四个人,两男两女,都是学生模样。这老师人还真不错,难怪能把张优优迷得五迷三道的。 然而下一秒,她目光突然怔住,竟然在这里遇到老熟人了。 不是什么好缘分。 洛筝找了位置坐下,翻着手机,找张优优说话。 张优优暑假找了个实习,这几天不在学校。洛筝给她发消息,大概是刚好撞上饭点,对面有了空闲,微信几乎秒回。 优优:帅吧?不过只能当我白月光了,没机会和我成就一段良缘 洛筝:…… 她抬头再看看那桌的人,确定自己没认错人。怎么会这么巧,于佳会出现在这里? 和何润一闹分手的时候,她知道他吃回头草的那个前女友叫于佳,跟何润一是高中时候的学长学妹关系,后来就成了男女朋友。 于佳学习一般,高考没能像何润一那样考到重本,去了一个挺一般的学校。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中间分分合合多次,后来何润一跟洛筝在一起,说是两人早就断干净了 当然,断干净这种话只有当时还是傻白甜的洛筝会相信,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在她和何润一恋爱期间,这个小学妹时不时在朋友圈发些伤春悲秋的话,再晒一晒包含记忆的定情物件儿出来,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和爱情,何润一就跟一条狗一样地给钓回去了。 “您好,您的饮品,请慢用。”刚才收银的女孩把饮料送了过来。 “谢谢。” 她喝了一口牛奶,继续发微信。 洛筝:徐老师今年招生了? 优优:硕士生导师,肯定招啊。不过他的名额应该不多。咋啦? 洛筝:我看到于佳了,几分钟之前和徐老师坐一桌。 优优:谁? 洛筝刚要给她解释于佳是谁,优优连发三个“卧槽”过来,以表示她想起来了。 当年洛筝那倒霉催的样子,张优优可是全看在眼里,于佳那个人发起疯来真是让人恨不得让人找刀追上三里地才解气。 洛筝临考试前几天,于佳把她的资料全给扔了。 听说后来于佳虽然和何润一复合了,但是一旦吵架,就会在朋友圈阴阳怪气洛筝。 于佳和洛筝交集不多,但是有何润一在中间,她们多少有那么几个共同好友,一来二去地,洛筝一度被莫名地抹黑成了小三。 优优:不行,我要去打听一下,你等着 发完这条,好一会儿优优都没再来消息。 她有两三天没打开朋友圈了,手指一划,点了进去,给熟识的朋友一一点赞,偶尔会评论一句,发个表情。 再往下,滑到秦深的朋友圈,他昨天发过一条朋友圈,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是她送给他的那个长颈鹿书签。看起来他是个文案无能的人,一个字没写。 秦深是把书签放在手心拍的照,果然男女的手是不同的,书签在他手里显得格外的小。 她没仔细看过他的手,这回有机会看到,掌心宽阔,手指修长,而且他皮肤挺白,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她不是手控,但是对着这只手,也忍不住点头,兀自唇角轻勾,给他点了个赞。 那边那桌人去吧台点了东西,又跟收银员说了几句什么,洛筝没注意,只顾着玩自己的。 接着,有人走到她面前。 “洛筝?” 她抬头,于佳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装傻不认识是没用的,她眼皮撩了一下:“有事?” “原来真的是你。”于佳捂着嘴笑说,“我在那边看着,感觉像你,又不像你,你以前头发可长了,怎么剪了,大变样了!” 她去年图省事把头发剪成了短发,现在头发才刚刚长及肩膀。暑假的时候把头发做了一下,弄了个前刘海,比她两年前看起来还要显得年龄小一些,气质的确也不大一样了,至少和她那段苦大仇深时刻的气质不一样。 洛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两人并不是朋友的关系,于佳硬生生地要凑上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报复,二是炫耀。 要说报复,于佳两年前报复得应该足够了,更何况洛筝才是受害者。 那么,洛筝猜想,可能是后者。 “你还是经常来D大吗?D大的确很不错,是很多人的梦中情校呢,唉!考上D大可真的是太难了,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在D大读研,跟做梦一样。 “你怎么样,还考D大吗?不过我听说你工作了。” 猜对了。 洛筝觉得有些无趣,面上露出个笑来,尽量地不显露她的轻蔑,把头偏向一侧。 透过擦得通透的落地玻璃,洛筝看到秦深正小跑着过来。他竟然换上了一身黑,黑色的五分袖宽松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裤,身上的少年气还在,不过又带上了些成熟感,跟穿T恤的时候大不一样。 于佳跟着看向她视线的方向,秦深拉开玻璃门进来,一眼便看到洛筝,笑着朝她走过来,再打量了一眼她旁边的女人。 “洛筝,你在谈事吗?” “没有,”她只当旁边的人是空气,把装着咖啡的杯子朝他推了推,“给你点了拿铁,冰的,不过冰快化了。” 秦深很快意识到,两人必定不是朋友的关系。哪怕是面对陌生人,洛筝都不会是这个态度。 于是,他对于佳说:“你好,能拜托你让一下吗?” 洛筝选座位的时候,专挑了小圆桌,只配了两把椅子,所以位置很有限。秦深要想坐到洛筝对面,于佳必须给他让道。 “你也是D大的吗?” “对。”秦深点头回答,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于佳从秦深进门就打量他,五官俊秀,而且腰是腰,腿是腿的。洛筝果然有手段。 “我也是D大的,化工院的研究生,刚研一。” “哦,”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个“你好”,随后不得不把椅子往后拉开,走过去,然后再把椅子拉回来,坐下。 洛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秦深看起来比她想象中会看眼色,而且看人下菜。 于佳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大自然了,挑衅了这么多,对方却都不接招。 大概是一生气,便顿然灵光一闪,于佳转念立刻便舌灿莲花,对洛筝调笑:“洛筝学姐真是厉害,上不了D大,就上D大的男生,以后还要多像你学习。” 洛筝见识过于佳发疯的时候,但是对于这种人,与其对抗,无视是最好的对策。她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喝剩下的半杯牛奶。咖啡厅里开了冷气,牛奶凉得有些快。 于佳刚好在秦深的右侧,他没听太清于佳说了什么,不过语气神色都不善良就对了。 他朝洛筝倾身,以方便和她说话:“筝筝,我们一会儿去吃什么?你比我清楚这附近的餐厅。” “辣的,湖南菜吧。” “那走吧。”他起身,把椅子往后推,绕过于佳,牵住洛筝的手离开了咖啡店。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订阅和留言的小朋友啊,rua一rua给我点作收的小朋友,开心(*^▽^*)晚安啦 我码字超慢的,抱歉抱歉啦 第33章 换做其他人, 没讨着好,应该早就气得走开了。 于佳不一样,站在桌子旁边不动弹。秦深得绕过她, 然后再去牵住洛筝的手。 没达到激怒洛筝的目的,甚至连炫耀也没有收获到想象中的愉悦, 于佳脚尖狠狠地摩擦着地板, 转过身, 不服气地冲着洛筝的背影说:“我跟何润一要订婚了,下个月。” 这话既是对洛筝说的,也是对她身边的男人说的, 大意如此,“看,你牵住的女人是我男人不要的。”似乎这样, 便能羞辱到洛筝。 这一句, 秦深听清楚了, 他不知道何润一是谁,但是他知道洛筝有一个前男友,还听到洛筝因为前男友骂脏话,很大可能就是这个叫何润一的人吧。 他怕洛筝会不开心, 垂下眼看她的表情, 安慰地把手握了握紧。 洛筝微微垂着头, 脸上并未有任何沮丧,甚至抿着唇笑, 不为其他, 而是笑秦深。 小孩子家家的,学人家救场,洛筝的手背上潮乎乎的, 秦深看来是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于佳那么期待回应,洛筝就满足她,转过身回头看她,不咸不淡地说:“恭喜,祝早生贵子,红包我就不包了,毕竟我结婚也不会请你们。再见!” 对于不在乎的人和事,洛筝就是这种懒懒散散的态度,刀扎不进水泼不进。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看着于佳那不依不饶的劲儿,她生怕再不理会,于佳要跟着去餐厅了。 按照她残留的对何润一和于佳的印象来推测,于佳现在跟何润一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不然的话,于佳怎么可能把她这个断了两年的前女友拖出来鞭尸。她恋爱只谈了一回,但前女友的基本修养还是有的,分手就分干净,前任该有的表现约等于“人死如灯灭”。 津市的天气不算热,不过从空调房里出来,明明涌上来的空气还是有些热。 洛筝低头看着两人的手,秦深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过了一个转角,便把她的手放开。 他手上有汗,牵着洛筝也会难受。 “转过去,我看看你耳朵。”她说。 秦深愣了一下,拒绝:“不要看了吧。” 洛筝盯着他不说话,可是只那么一个眼神,他就妥协了,老实地转了个身,微微倾身,说:“我塞了棉花,没进水。” 他说的棉花,洛筝看到了。 至于为什么要看?洛筝缓缓眨了一下眼,她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不管是不是喝醉酒,如果换做叶南或其他男人,在他没有结婚之前,她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到秦深这里,她却变了。 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感,不为其他。 不管这个理由,她自己信还是不信,等秦深的耳朵好了再看吧。 “嗯,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秦深站直了,转回身。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番,然后认真地说:“秦深,刚才谢谢你,不过有一件事我很介意。以后你可以叫我洛筝,但不可以叫我小名,知道吗?” “我……”秦深结舌,他以为她刚才是不介意的。现在她这么说,秦深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眼睛眨了几眨,连唇瓣也不自觉抿紧了。 气氛非常的不好。 “走吧,吃饭。”洛筝笑了笑,转身就走,也不管秦深有没有跟上来。 要是不跟上来也好,早点死心,双方都死心。 不过几步远,秦深两个大步跟上来,跟她并排着,跟没事人似的,语气轻松:“那家湖南菜有多好吃?” “不去那家。你不能吃辛辣的东西,要忌口。” “不用忌。” 洛筝像没听到他说的一样,出了校门之后,领着他去了家粤菜馆。 晚上秦深要开班会,洛筝回了自己的住处。 几个月没在租的房子里待,必须大清扫一回,忙碌了一两天,之后来了例假,窝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甚至她寄养在邵乐那里的那盆茉莉都是邵乐亲自送上门来的。 洛筝的异性缘一般,但是在交同性朋友方面,可以说是个海王。每次要离开津市,她都把那盆茉莉放邵乐那儿,邵乐照顾花儿认真得跟照顾自家的猫一样。 “我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一大爷,他指着茉莉说可以分猪了,分什么猪?我怎么听不懂。” “一株树苗的株,分株,就是分盆儿。再等等吧,茂盛一点儿挺好的。” 邵乐一大小姐,哪儿听过这些,不过听洛筝说了也就懂了。 “那敢情好,等分盆儿了,我要一根苗。开花可香了,比什么香水儿香薰好使多了,就是花期只有几个月。”这几天花儿刚开过,有些残花在叶子堆儿里。 “那过段时间,分了我给送去。” 邵乐很满意地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另一个人是朱屿。三个人的厨艺都是马马虎虎,而且收拾厨房也费事,所以一起吃的外卖。 室友朱屿有活儿,这两月在津市跑。饭吃完,三个人窝沙发里,朱屿请她俩喝酒,不过只有邵乐喝。 洛筝肚子闷闷的疼,不敢碰酒,跟她们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些闲天。 “我有一个表姐,每次痛经可吓人了,以前读高中,每个月都要请假在宿舍里躺着,而且上吐下泻,脸色惨白。” 洛筝咬咬唇,听着挺吓人。她不过是贪凉而已,偶尔肚子疼一回。 “她每次肚子疼,长辈都会说,结了婚就好了,后来她就结婚了。” 邵乐认真地问:“好了吗?” 朱屿哈哈大笑:“你也信?” 洛筝跟着笑起来,她也听说过这种话,不过结果如何她没打听过。 朱屿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后来,长辈又说,结了婚不好,生了孩子就好了,于是她生了孩子。” 邵乐变得谨慎了:“又骗人的吧?” 洛筝捂住嘴,不敢大笑,一笑肚子就更难受了。 “你电话。”朱屿朝桌角指了指。 洛筝的手机响了,是秦深打来的。 两人在客厅,洛筝起身去了阳台边接电话。 “秦深,打电话什么事?” 现在有事都是微信上说,打电话的时候比较少。 “你住的小区叫佳和小区是吗?” “对。”上次一起吃饭,她顺口提了一句,说她在偏远的地方租了房子,不确定会不会住学校。 不过研究生第一学期,她还没摸清楚导师的脾气和实验室的规矩,可能会去住校,只是这边的房子她不会退,六月的时候,她已经一次交了半年房租。 “哪一栋?我在小区里面了。” “你来做什么,这么远,晚上不训练吗?” “今晚休息。” 从D大到这边能转地铁,虽说不算麻烦,但地铁得坐接近一个小时。 “那你等一下,我下去接你。” 洛筝看看外面的天气,进房间取了件薄款的风衣套上。 “要出去啊?” 洛筝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朱屿睡衣的打扮,说:“我弟弟过来了,能让他上来吗?” 朱屿打趣她:“什么样的弟弟,帅吗?”虽说朱屿总是在外面跑,但是对洛筝家里略知一二,只知道她有个年纪很小的妹妹,突然蹦出来个弟弟,她看向洛筝的眼神不免意味深长。 邵乐像个学人精,竟然也有样学样地那样盯着洛筝看。 洛筝不知道这个应该怎么解释,犯了难:“呃……比较复杂的亲戚关系。” 邵乐:“多复杂?” “表弟。” “这叫复杂?”邵乐眉头拧成一团,十分不解。 朱屿也不难为她,摆摆手:“上来吧,我去换件衣服。” 津市天气变化的确快,上次见面还可以穿短袖的衣服,这次不得不套上外套。 洛筝到了楼下,一边拨电话,一边四处转悠找秦深的人在哪儿。 “我看到你了。” 说完,秦深挂了电话,冲着洛筝小跑过来。 他这回换了身黑色圆领卫衣,他似乎很喜欢黑色。 天还很亮,洛筝看着他一脸笑意地过来,轻轻吸了一口气,别开脸看了一眼旁边的绿化树,又才跟快要走到跟前的秦深说话。 “你怎么找过来了,太远了,你还不熟悉津市,一个人别乱跑。” “我这么大个人。”秦深打量洛筝,她没化妆,皮肤白净,依旧好看,只是唇色很淡,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柔柔弱弱的,和她往日简直不是一个样子。 “是不是很不舒服?”他又靠近了些,没提东西的手忍不住想扶她,准确地说是想抱她。 洛筝之前说要收拾房间,不去学校看他,后来又说不舒服,改天再去找他。 他不知道“不舒服”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洛筝在找借口疏远他,这样的例子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弄的他心里忐忑。 还是室友朱桓问起他,那天来找他的是不是女朋友,是不是D大的,怎么好几天不见人了。一顿发问之后,孙时名才把他点醒什么叫“不舒服”,谁会在伏天里喝热牛奶,吃饭也喝热水。津市不如南方热,但是不至于冷到喝热饮。 秦深对这些没经验,但是孙时名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他的推测倒是很有可能。 “你靠这么近干嘛?”她心口突然砰砰乱跳,话说完,抿抿唇,就想往后退。 “什么?” 他偏着头,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洛筝顿时想起来,他耳朵还没好,也就不再跟他计较,看他手里拎着东西。 “买东西做什么?不用跟我见外的。” “顺路买的。”秦深笑了笑。 洛筝点点头,有些恍然,她走了这么一阵,身上出了些虚汗。 “怎么了?” “没事,上去吧。房子里有两个姐姐,人很好。”就是太开朗了,怕吓到秦深。 小区的楼层都不高,电梯只有一座,一直停留在五层不动,好半天都不下来,两人只能走楼梯。 洛筝住六楼,不算高,平时不想等电梯的话也会走楼梯。 “后天是不是要去医院复查了?”洛筝问。 “嗯,不复查也行,只要没发炎就行。” “还是要去的。后天……”她想起来,“要开组会,结束了我去找你。” 一口气爬了三层,在以往不算什么,但是她今天身上没力气,再往上迈步的时候,腿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闪,旁边的秦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手将她搂住。 她的腰很细,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样搂住,感觉更加真实。 洛筝的脸差点又要埋到他身前,他衣服上的味道很干净,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淡淡的香,但不是香水。她在他衣柜里闻到过,他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 她额头虚汗直冒,却还是想把他推开。 秦深手握拳,却没松开她,小声问:“要不要背你上去。” “不用。我们去五楼看看电梯怎么回事。”她转过脸,往后退着扶住墙,稳住了之后继续往上走。 到了五楼,转角处就能看到电梯,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瓶子,刚好卡在电梯门口,两扇门就一直那么开,关,开,关。如果五楼没有人下去,这电梯就得一直这样。 秦深过去把瓶子捡起来扔到垃圾桶,拉着她往上乘了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章节肥吗?我觉得还可以,是吧? five叉腰! 第34章 洛筝带了钥匙, 开了门进到客厅,迎面就是里面两人的目光。 洛筝往旁边让让,秦深迈进门, 她给做了介绍。 “我弟弟,秦深, 在D大读大一。”洛筝顿了一下, 打算给秦深介绍那两位姐姐, 不过那两位都不是被人安排的性格,偏在沙发上,不约而同地朝秦深招招手, 主动自我介绍。 “朱屿,你姐姐的室友。” “邵乐,叫我乐乐姐就可以。” 朱屿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邵乐一眼, 这大小姐果然是见便宜就占, 尤其帅哥的便宜。 “朱屿姐, 乐乐姐。” 秦深叫了人之后,邵乐拍拍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坐。” 秦深略微一怔。 邵乐这人性格开朗,比洛筝还喜欢开人玩笑,要真是再有什么举动, 恐怕秦深会闹个大红脸。 洛筝朝邵乐摆摆手, 让她别闹, 顺便招呼秦深坐旁边的单人沙发。 桌上有些乱,堆着些零食, 洛筝把桌子收拾出一个角落放秦深拿来的水果, 这才想起问他:“吃饭了没?” 秦深扭头看她:“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宿舍楼几点关门?”洛筝看看时间, 刚到七点,他应该是训练一解散就过来了。 “十一点。” 洛筝给他算着时间,邵乐说:“怎么人家刚到,你就打算让人走了?” 洛筝解释:“学校离这边远,我怕他回去太晚。” 朱屿把遥控器递向秦深:“想看什么电视,自己调?” “都可以。”现在看电视也并不是真的开电视,不过是当个背景音,让房间里感觉热闹些。 朱屿也不勉强他,自顾自地换台,最后随便停在一个卫视,放新闻联播。 洛筝朝电视机看了一眼,女主播在播新闻,她从小到大都没清楚那几个主播谁是谁。 不知道能做什么,洛筝抓了一些零食往秦深手上塞。 邵乐还挺喜欢这个温和无害的弟弟,便跟他找话说,当然,关键还是帅,比她自家的表弟帅多了。 “你们表姐弟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洛筝你不知道我那个唯一的表弟有多狗。” 朱屿:“有多狗?” “有一次我喝醉了,让他来给我开车,他果然是来了,只把车开走,把我丢了。狗东西,回去就在我姨那儿告了他一状,罚了他三个月零花钱。” “不是你说的让他开车吗?”朱屿专门揪着邵乐打趣。两个人没见过几面,但是性格莫名对盘,凑一块儿就恨不得来一出相声。 刚刚走动了一会儿,洛筝身上出了好些虚汗,秦深还在,她不能去洗澡,只先去房间换了衣服。 等她出来,两个姐妹正好在问秦深什么专业,然后又说洛筝也是这个专业。她没跟着凑到一块儿去,拿果盘挑了些葡萄去厨房洗。 秦深回答了朱屿一个问题,看着洛筝进了厨房,他紧跟着也过去了。 “我来洗吧。”秦深拦住她要开水龙头的手。 “不用,我……” “你别碰凉水。” 洛筝顿时脸上一热,抬头看他,面露疑惑,他怎么知道的? 她只不过看了一眼,秦深就立刻磕巴了,这话怎么就被他说出口了呢? “我来洗,闲着不自在。”他说着补救的话,却不知道自己耳根已经红了。 他越是这样,洛筝本来还有些尴尬,立刻就缓和,并且还生了开他玩笑的心思。 “你还挺有经验的?”说着便往旁边退了一些,让秦深来动手。 秦深不看她,也不答话,给葡萄泡上水,倒了些盐。 “面粉有吗?” “应该有吧。”她和朱屿洗水果都没那么讲究,最多放点盐。至于面粉,她几个月不在这儿住,也不记得有没有面粉,就算有,恐怕也已经过期结块了。她垫着脚在头顶的橱柜里翻了翻,没有面粉,只有一点面条。 “小苏打也行。” 她关上柜门,回他:“小苏打没有,苏打水倒是有。”明知道这两样不是一个东西,还要说出来。 秦深无奈地轻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一颗一颗地洗好了。 洛筝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跟前,看他细致地清洗葡萄,又想起他朋友圈发的那张拿着书签的照片,他的手的确很好看。这会儿手上有水,皮肤在水光里更显得白。他要是军训的话,应该会晒黑一点。 “一会儿你就回去吧,这边很偏,天黑了一个人走也不太好。” “嗯。”他头也不抬。 “你晚饭要吃什么?” “你要给我做?”他扭头看她。 “别了,我做饭难吃,璐璐已经害怕我做饭了,说不如她自己来。” “我不害怕。”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他眼神总是那么认真,她有点怕。 手伸到兜里掏手机:“不如给你发红包,你去外面吃。” “算了,我开玩笑的。”他把水倒掉,又换了新的水清洗。 洛筝垂下头,新闻联播结束了,客厅里响起了结尾的那个音乐。 她想找些其他话题,便问起苏明谦。 “他最近就会过来。” “你们好像挺多同学都考到津市来了是吗?有苏明谦,还是之前那个脸圆圆的女孩子,我忘了名字,苏明谦提起过。” “顾佳欣?她考的师大,开学要更晚一些。” “对,顾佳欣,她还挺可爱的。开学之后,可以多聚一聚,毕竟是一个中学出来的。” “葡萄洗好了。”他这话很突兀,看起来不愿意聊这个。 把水沥干,葡萄倒到干净的果盘里,顺便拿抹布把台面上的水擦干,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 洛筝微怔。 生气了? 她也没说什么啊。 她慢腾腾地出了厨房,朱屿正在夸秦深葡萄洗得很干净。她俩住一起很长时间了,两个人过得都挺糙,无论什么水果,拿水冲一下就算是洗过。 秦深没待多久,洛筝要送他,他没拒绝,但只让她到电梯口。 送完人回来,邵乐在洛筝面前把秦深横夸竖夸,倒不是秦深做的有多好,洛筝认为,邵乐夸人,完全看脸。 难得的是,不太附和人的朱屿也夸了一句:“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占多数,有个知道心疼人的弟弟不容易,你看人家多细心,水果专门挑了桑葚买,都快过季了,应该挺不好买的吧?赶紧吃,回回血,一张脸白得,演女鬼都不用化妆。” 朱屿两句话说得洛筝脸发烫,也不知道秦深怎么就知道她来例假的。毕竟并不是亲的姐弟,让他知道,总还是有些尴尬。 在家休息了两天,到开组会的时候,洛筝精气神都回来了。 另外几个学生提前就来了学校,导师赵蔚最近已经回国,所以这次的组会是在学校开的,说是组会,更像是个师生见面会。 组会结束,学生都各自散去,洛筝被赵蔚留下。 “赵教授,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有点。不知道你对助教有没有兴趣?” “助教吗?”洛筝本科的时候就听说过,以前老师上完课就走,后续的作业提交,课后辅导,还有期末成绩统计都是助教来完成,做一些杂事。不过在国外的话,助教工作内容会更多,这个位置也更重要一些。 “周老师今年接了两个项目,会很忙,他在本科生里还有两个班的课,需要有人帮忙分担一些事情。研二的学生已经在跟着他做项目,任务很重,没精力了。研一目前主要内容是基础课程,所以我想选一个研一学生帮他一把。”赵蔚所说的周老师是周海南,是课题组的小老板。 洛筝对助教这个位置无感,不过既然赵蔚让其他人走,单单留下她,应该是早就在他们几个学生中间认真考虑过人选。 赵蔚见她没有立即应下,以为她不太愿意,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国内很多导师都是给学生很多无关学术的杂事做,我个人是不太赞同的,所以这么提我其实也有一些……助教每个月会有一千补助,周老师会额外加五百。” “嗯,我可以。” 赵蔚很满意,点点头:“那回头我给你传一个表格,你打印出来,填好之后拿给我签字,然后交到学院。” “好的,赵教授。” 赵蔚交待完这些,就放洛筝离开。 手机开会期间开了飞行模式,她出了会议室之后,边走边查看消息。 秦深来过消息,说在奶茶店里等她。 这次组会开的比以往时间长一些,秦深来消息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她小跑着往他所说的奶茶店去,进门就看到他身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秦深跟那两人说话,目光时不时会扫一眼门口,看到洛筝推门进来,他跟他们说了声再见,便迎着洛筝过去。 “要喝奶茶吗?” “刚喝过了。”赵蔚买了奶茶,还买了很多零食。 医院每天都很多人,津市的医院尤甚,虽说预约过,也不能耽搁太久。洛筝有些急:“走吧。” 秦深看她急,莫名开心,扶着门让她先出去。 “我觉得我好很多了,不去医院也行。” “说什么废话呢。” “你看看。”他换到洛筝左边,躬身把右耳凑过去,“真的好很多了。” 洛筝架不住他这样,便一手扶住他下巴,然后给气笑了:“你耳朵里塞着医用棉我怎么看得到?” 或许是无心,又或者是故意,秦深突然转过脸,两人的鼻尖几乎到撞到,连呼吸都能落到对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 洛筝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惊愕,淡粉的唇不自觉微张。 秦深盯着她看,一眼不眨,心跳也跟着乱了。 不行,想亲她,特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营养液,么么叽 感谢读者“怎么可以吃兔兔”,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不在服务区”,灌溉营养液+1 读者“佰白”,灌溉营养液+8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梅子书上结”,灌溉营养液+6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灌溉营养液+1 读者“Pluto.”,灌溉营养液+5 读者“25428573”,灌溉营养液+5 读者“边江有梨”,灌溉营养液+1 第35章 那一刻, 洛筝的呼吸都变轻了,但她很快便从中回神,后退了一步, 避开和秦深的对视,看向前面骑着自行车过去的人, 语气顿然变得冷淡。 “还是让医生看吧。”她说。 又是这样。 一旦他想要靠近, 洛筝就会如此, 拒人千里的态度。 秦深目光颤了颤,站直了身躯,顺势嗯了一声。 之后,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地往校门口走。 秦深不知道洛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敢真的亲下去,洛筝就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他再往前一步, 恐怕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理他了。 上了出租车, 洛筝语气终于如常,问了些日常的小事,比如室友是否好相处之类的话。 医院里人很多,即便是预约过, 去的不够早, 依旧等了好些时间。 医生给秦深做了复查, 说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 一个月内就能基本长好。有医生的话, 洛筝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医生,可是他的听力还是不太好,听不清, 是一定要耳膜完全长好才能恢复吗?会不会有其他地方没检查到,给忽略掉了?” 医生重新把报告拿起来扫了一眼:“是吗?并没有其他器质的病变,他这个是单纯的耳膜损伤,保护的很好,也没有感染,唔——”他眉头微蹙,看着听力测试结果,秦深的右耳听力区间只比正常值高10bd,对外表现出来的话不至于听力差的很明显,他有些疑惑地沉默了几秒钟,猜测会不会有心理原因。 “你的心理压力不要太大,放轻松一些,这个是可以恢复的,尤其年轻人,所以不要担心。大家都有一个误区,觉得耳膜坏了就完全听不到了,其实问题不大,你心态放好一点。”检查结果都正常,医生如此宽慰了几句就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医院里的人都是熙熙攘攘的,因为在学校那一出,洛筝并不想靠秦深太近,但这会儿还是拉着他的胳膊在人群里穿行,并且注意会不会有生急病而突然冲出来的人。 出了闹闹哄哄的医院大厅,外面要安静很多,她才跟他说话:“医生说的,你都听到了?现在药也可以不吃了,不要太累,不要太焦虑,会慢慢好的。” 秦深垂下眼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右手:“嗯,我知道。” 看起来,洛筝并没有怀疑他的右耳其实是能听见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听力能恢复这么快,最初的头晕和耳鸣过后,他的听力就在逐渐恢复,虽然还没有到受伤之前的程度,但是面对面以正常的嗓音说话,听清是没有问题的。之所以洛筝会以为他听力依旧不好,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总是喜欢倾身过去。 是听不到吗? 不过是想跟她靠近一点。 洛筝心里有些烦躁,一路来都一直隐忍着,这会儿任务完成,她也不多逗留,松开秦深。 “我今天还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你早点回去,打车回吧,身上钱够吗?” “够的。”他说,并没问她有什么事。洛筝想说自然会主动说,不说的话,他其实并没有立场问。 一个人吃饭没有胃口,秦深直接把午饭省掉。 军训期间,修整一天。 朱桓差不多睡到中午才醒,打电话让孙时名给他带吃的,自己抱着一堆都快臭掉的衣服去洗衣房。 洗完回来,孙时名也把吃的带回来了。 朱桓晾好衣服,回头一边把盒饭打开,一边跟孙时名聊些有的没的:“杨洲又回家了?” “真是睡糊涂了,他昨晚就回去了。” “哦,是吗?我昨晚回来的晚,没注意。” “住本地就是好,想回家就能回。”孙时名把电脑打开,刚刚和女朋友吃了午饭,现在是跟游戏约会的时候了,晚上还得陪女朋友去看电影。 “本地也没那么好吧,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来津市,离家远一点。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妈,还把我当三岁小孩看呢。”他吃了两口饭,好半天也没看到秦深,又说,“秦深去医院了?” “嗯。和他姐一起,上午我们遇到。” “他姐?”说起姐姐,朱桓突然就笑了,“你第一回 见人家,还说人秦深喜欢那个美女,没想到那是他姐吧。” 朱桓年纪小,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也不管说出去的话会不会揭人短,伤人面子。孙时名不是小气的人,跟着笑了出来。 “不是,那个学姐长得也不像他姐啊。谁让秦深看人家用那种眼神,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学姐漂亮是真漂亮,不化妆都好看,还有那个身材,哇——但凡学姐再年轻一点,我就去追了,可是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害怕跟我妈一样管着我。” 孙时名把耳机戴了一半,兀自摇了摇头,朱桓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话,可不能让秦深听到这些。 正想着,宿舍门被推开,秦深从外面进来。 孙时名心里咯噔一下,看秦深那脸色,不会听到了吧?“秦深,你去医院回来啦?怎么样?” “还好。” 秦深的回答不咸不淡,径直走到自己书桌前,收拣着桌上的东西。孙时名打量了他两眼,收回目光,看来秦深肯定有什么事,还是别触霉头比较好,手指点了点鼠标,游戏界面出现。 “你姐跟你一起去的?”朱桓没事人一样,跟秦深打招呼。 秦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看得朱桓莫名一个寒颤。 朱桓再憨,也知道秦深现在不高兴,便不再自讨没趣,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 --- 洛筝在开学前,往宿舍里放了些东西,邵乐自愿当免费司机,还帮着拿行李。 研究生的房间有二三四三种可选,洛筝选的是三人间。 “搬行李,你怎么不叫你弟过来?”邵乐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地打量,D大建校时间很长了,条件算不上特别好,不过公寓后来翻修过,还算差强人意。 “他刚军训完,让他休息一下。” 邵乐撅着唇盯着墙上的海报看了看,说:“他不是不用军训么?” 正在整理衣柜的洛筝,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在邵乐面前,她不敢像对待团子那样透露太多。邵乐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要是知道她和秦深之间的说不清的关系,恐怕会直接奔到秦深面前去帮他出谋划策。 那天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她只偶尔在微信上回秦深的消息,没和他再见面。 “晚上还去不去喝酒?” “去。” 邵乐笑眯眯地点头:“今天你生日,要不要给你买个大蛋糕?” “拉倒吧,我不过生日。” 另外两个室友比洛筝来的早,东西都安置好了,这当口,其中一个从外面回来,帮着洛筝一起整理。 研究生同宿舍的很可能不是同专业,甚至学院都不同。 洛筝的室友,一个化工院,叫梁岩,一个新闻学院的,叫曾雪琪。来帮洛筝忙的是梁岩,个子娇小,人也瘦,戴着个眼镜,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学霸。 “我说我见你怎么觉得你眼熟呢,我们之前见过。” 邵乐靠着床,看她们俩聊天。 “见过吗?我不记得诶。”洛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邵乐双手抄在身前,看着笑眯眯的洛筝,心中暗想这妹子笑起来真好看,还是应该多笑笑才好。 她俩在出租公寓里认识,第一次见的时候,洛筝就是一副苦大仇深,忧国忧民的样子。 这两年稍微好了一点,不过没好多少,心里还是揣着很多事,生怕把自己累不死。最近连着几天,洛筝都去她的大别墅找她,把她柜子里的好酒喝了好几瓶,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但是,洛筝是那种嘴巴特别严实的人,即便喝醉也不会随便说话,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梁岩说:“你可能没看到我,在学校西门那家咖啡店里。” 洛筝的笑容不觉僵了一下,说:“是吗?” 对了,于佳说她是化工院,梁岩也是化工院。张优优上次跟她义愤填膺地说要打听清楚,最后不了了之,忘了这回事。 那意思就是说,进校第一天,于佳来找她茬,梁岩是全程观看了的。 她表面没有表示,但是心中难免不安,甚至立刻想到换宿舍。她不怕于佳正面跟她撕,但是于佳搬弄是非的话,她根本招架不住。 梁岩看出她脸色不自然,也意识到那天恐怕和于佳闹得不愉快,至于这其中有什么,梁岩并不清楚,她跟于佳并不熟。 “那天我导师让我们几个新生见了个面。”梁岩怕越解释越糊涂,也就转开话题,“我是工作了五年又考研回来,真怕跟不上现在的小孩儿。” 邵乐挺惊讶:“五年啊?厉害了。我才毕业一年,现在让我看书,我一准儿打瞌睡。” 几个人聊着聊着,宿舍门被敲了两下,有人从外面进来。 是于佳。 邵乐不认识于佳,一双眼瞅着进门的这个女人。长发,浅色收腰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高跟鞋。个子不算高,但高跟鞋来弥补,整体看起来还挺纤瘦的。 乍一看,有点洛筝以前的样子,不过洛筝不太穿裙子,是两人穿衣的调性有点像。 于佳进门,口气有些不耐烦:“梁岩姐,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导师有事找,下午三点,2号实验室。” 梁岩去看自己手机,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忙说:“不好意思,手机静音了。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于佳说着,朝洛筝看过去。 因为是上床下桌,洛筝在上面的床上,背对着门理床单,于佳没仔细看,也没认出来洛筝,并不在这里多停留,临了还说了句:“别忘了。” 邵乐朝门口扬扬下巴,问梁岩:“姐,你们同学?” “嗯,算是吧。她是联合培养的学生,不是D大本校生,不过会在这边学习。” 邵乐还挺稀奇:“还有这样的?是不是跟那个国内外联培一样?之前我想申请纽约大学……”这要说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邵乐这就跟梁岩聊上了。 洛筝手机震了一下,秦深又来了消息。 他凌晨的时候来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这会儿来消息,问她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突然涨了收藏,还没咋开心,白天就掉了,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容易遭遇雪上加霜,是的,叉腰 第36章 研究生公寓在梅苑, 离秦深所在的紫荆苑不算远,走路就能到。 但是邵乐开着车,而且为了给洛筝放行李, 还专门开了一辆宾利的SUV,够宽敞。这车停在楼下, 就已经足够显眼了, 洛筝不想她再把车开到本科生的公寓区去转悠, 便让她先回公司。 邵乐现在在她爸的公司混了一个职务,但是心思不在工作上面。之前想要出国,但是怕她前脚一走后脚小三就会上门逼她妈离婚, 因而没去成。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公司报个到,再回她爸妈的房子里看看,再盯一盯她爸的动向,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送走邵乐, 洛筝去紫荆苑找秦深。 军训结束, 连着两天是周末,学校各个社团都出动了,在学校安宁路的两边是纳新的社团的摊位,一个挨一个。 围观的人里, 新生很多, 洛筝从中穿行, 听着一些社团的成员大声吆喝,宣传着自己的社团, 甚至还编了顺口溜。 快到紫荆苑外面, 她看到秦深站在一个岔路口,仰着头远远地看着篮球场里的比赛,洛筝也转头去看。球场上的两队人各自穿着队服, 球场旁边还立着记分牌,看起来似乎是在打比赛。 洛筝对秦深的高中生活不太了解,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爱好。他个子高,但是比较瘦,看起来不像会打篮球的那一类男生。但是,第一天到校,她见过秦深打球,似乎还不赖。 也因为那天,洛筝说了他几句,他的确再没打过球,很听话的样子。 等她快走近,秦深发现了她,朝她走过来。 “洛筝姐,生日快乐。” 他看着她笑,一手背在背后,傻兮兮的,洛筝都看到他身后藏着东西了。 “谢谢。” 秦深清了清嗓子,送个礼物还紧张得不得了,把背后的纸袋拿到身前,朝袋子里看了一眼,说:“这个给你。” “生日礼物?” “嗯。” 纸袋里装着一个四方的盒子,用很漂亮的彩色纸包着,外面还用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她想拆开看看,被秦深阻止。 “回去再看吧?” 她便依他:“好吧。你送的什么?” 看这个盒子的大小,她猜是手链。 “你回去看就知道了。” “行吧。”气氛有些干,洛筝垂着眼看着手里的袋子,不知道秦深以前有没有送过女孩子礼物,包得挺严实。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既然东西已经拿到,她准备离开。 “那我……” “中午有空吗?” “怎么了?” “想跟你一起吃午饭。你说你不过生日,吃饭总是可以的吧?” 洛筝摇头:“今天不行,我有点事,要去找邵乐。” 秦深眼神微微一沉:“现在就去?” “中午。”她顿了顿,“跟她说好的约饭的。” 她找邵乐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拿来当幌子而已。 秦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倒也不表现的太明显,转而说:“那我送你回去。” 连着拒绝他未免太残忍,洛筝这回终于点头。 回去依然要经过安宁路,社团的招新要持续整个周末,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 走了好长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这会儿洛筝主动问他:“你要不要参加社团,现在正是报名的时候。” 秦深将左右扫视了一圈,像娱乐类的社团前围的人很多,比如吉他社,舞蹈社,前面空出了一块空间,有人正在进行表演,不时还有一阵阵的掌声。 还有公益性的社团,前面停留的人也不少。 洛筝也注意到志愿者协会,说:“这种公益性的社团会在年底综合测评的时候加分,要不你去试试?” “难道不是想做志愿者才加入的吗?” 秦深的语气并没有责备或不悦,但蓦地被这么一反问,洛筝扭头看了他一眼。秦深看的出来,她很不开心。 “你说的有道理,或许他们是抱着奉献的心情才加入的。”说完,她勉强笑了一下,非常勉强。不是因为秦深误会她的意思,就是一瞬间心情很糟糕,就像几天前,秦深差点亲上她那样。 他知道洛筝的脾气略古怪,但她最近实在太难以捉摸了,他在她面前,已经不知道该继续小心翼翼,还是直截了当把心思说破比较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秦深问她:“你大一的时候有参加社团吗?” “有,学院辩论队。后来吵架就变得很厉害了。”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嘲,她语气淡淡的。 大一那会儿刚进校,对什么都很新鲜,跟着室友加了两个社团,后来慢慢的都退掉了,她的重心转移到做兼职和参加专业竞赛上面去。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再走不了多久,就要走出头了,秦深走的越发慢,目光在各个社团前停留,但心思都在洛筝身上。 人挤的地方,他会拉她一下,然后立刻放开。 他心里有疑问,想问,但没想好用什么方式问出来,洛筝才会接受。 那天,朱桓在宿舍里跟孙时名聊天,说的关于洛筝的话,他听到了。当时实在生气,朱桓这人嘴碎,张口便攻击洛筝的年龄。 后来再想想,洛筝会不会是不喜欢年下才那么刻意地避开他。他不只一次听人说,男性比女性懂事的晚,姐弟恋的话,女方会觉得像带儿子。 “洛筝,我有话想问你。” 洛筝和垂着脸看她的秦深对视了一眼:“想问什么?” “这里太吵。” 他想换个地方,洛筝没动。 “就在这里说。”她的口气很坚持。 “这里?”周围都是人,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洛筝现在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才会故意这么坚持。如果的确是什么难以开口的话,秦深是不会在这里说的。 秦深没有立刻说话,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说吧。”她回看过去,手小心地背到背后。 秦深顿了一顿,没来得及说话。 “秦深,你也想报名话剧社吗?” 人群里有人突然冒头,朝秦深招呼,秦深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站在话剧社纳新点位的外围。 叫他名字的是一个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简直白的发光。一说话,脸上自动带着笑,唇边一个浅浅的梨涡。 洛筝看向那个女生,很活泼,一看到秦深,眼睛都变得格外亮晶晶。 她没说话,却不自觉偷偷咬了咬唇角,转过头去,装着看话剧社的招新文案。 “陆澜,巧!” 秦深朝那个女生微微点头。 陆澜坐在展台的后面,看起来她已经是话剧社的成员了。 “你同学?”陆澜旁边的男生朝秦深看过来,“帅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话剧社啊?编导,表演,道具,多种岗位给你机会发挥特长。” 陆澜笑得双眼弯弯,从展台后绕过来,拽住他的胳膊晃了两晃:“你来的正好,刚刚社长还说呢,我们现在最缺男演员,尤其缺帅哥,秦深,你快来救我们于水火吧。” 另一个跟着一唱一和:“也缺美女,能问问,你女朋友有没有兴趣么?” 洛筝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在她身上,转头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是。” 否认地很迅速。 秦深眉头微凝,一手揣兜,刚要说话,洛筝补了一句:“我不是大一新生,是研究生,开学之后会很忙,没时间参加社团。秦深,你试试吧,陆澜同学都这么热情了。” 洛筝指指陆澜。 秦深的心情,随着洛筝的几句话,已经在心里头开了起起伏伏几个过山车了。 因为她没否定“女朋友”那句话而略略开心,也因为她把他往社团里推,尤其她对陆澜的举动无动于衷。 可是,她凭什么要有动于衷呢? “原来是学姐。”招新的还有其他同学,陆澜旁边的男生便过去和洛筝攀谈。 陆澜这边已经拿了笔和报名表:“秦深,你别犹豫啦,你女朋友都让你试试啦。” 陆澜也误会洛筝是秦深女朋友,不敢再与他有肢体的接触,秦深接过纸笔之后,她双手老老实实放好,没再抓秦深的胳膊。 秦深在报名表上写了一个字,拿不准:“可是我不会演话剧。” “没事,还有其他的工作,编剧,道具,导演,音乐,多的很。我们需要很多人,你不是计算机的嘛,可以负责音乐画面啊,我们全部都是人尽其才。” “社团招新这么积极的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先前还以为社团是要面试。 “现在干什么事不要人呢?而且你这么优秀,我们社团当然要抓住。” 陆澜是外语学院的,是在提交免军训申请的时候认识的,没说过几句话,但是陆澜这人热情得很,跟谁都能聊得来。 秦深对话剧并不感兴趣,但是却也没有拒绝,在报名表上填好信息。 “哦,是吗?跨专业的话并不是坏事,有些导师很喜欢跨专业的学生,思维不会僵化在一个学科里,你可以在提前打听一下目标院校老师的喜好。”洛筝这会儿面色如常,完全没有了先前面对秦深时沉闷。 “赵蔚教授怎么样?” “你考本校?赵教授不收跨专业的,她喜欢收有工作经验的。唐山教授,你可以打听打听。”洛筝以前报考D大,已经把各个教授的喜好摸得门儿清,但是这些不能全部拿出来说,她还得在赵蔚门下待三年,话不宜说太多。 秦深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竟然已经聊到跨专业考研了,看来那个男生是大三的学生。 两人说话,秦深并不打扰,让开展台正面的位置给后面围观的同学。 那人倒也识趣,秦深往那儿一站,他便把跟洛筝的谈话草草地结束,也没有说留电话微信的话。 秦深送洛筝回公寓,洛筝想起他先前还有话没说:“你那会儿要问我什么?” “他们误会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 洛筝偏头看他,他之前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 时间线都不对。 她并不深究,眨了一下眼,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本来就不是,自然也用不着解释。” 第37章 洛筝没吃午饭, 生日这天,被叫去了实验室干活。 本来没她的事,一个学长听说洛筝以前在某公司做过前端, 就把她叫过去解决问题。等忙完已经是下午,有人往实验室送了奶茶和蛋糕, 她拿了一杯奶茶垫了垫肚子。 给邵乐打电话, 她那边吵吵嚷嚷, 就听到对面说让她去三环那房子里等着。 邵乐自己有房子,是她对着她那个出轨的爸爸一哭二闹要来的,好地段的三层双拼别墅, 狠狠敲了她爸一笔钱。 邵乐不爱待这儿,因为房子大了太无聊,最近回来的次数多, 因为她房子里酒多, 洛筝老来。 家里有一个住家阿姨, 邵乐回来的话会帮着做一点饭,洛筝过来,阿姨给做了好几个菜,说是邵乐交待的。 她还没吃, 房子里又来了人, 是邵乐说的她那个特别“狗”的表弟。 邵乐在电话里说了, 她有事晚点回来陪她喝酒,让表弟陪她一会儿。 “洛筝姐, 我姐让我来陪你过生日。”唐川拎着一个蛋糕进来, 把蛋糕往桌上一放,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这是他们见第二面,第一面也是在这个房子里, 匆匆一瞥。 听邵乐提起的,唐川是那种风一样的男子,以往都是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主儿,洛筝猜想他不会主动干这种陪伴人的温情之事,除非邵乐威逼利诱。 洛筝去拿了副碗筷。 “一起吃。”她说。 两人几乎算是陌生人,竟然坐到一起吃饭,这事也就邵乐能干出来。 唐川竟然没拒绝,拿过碗筷,就跟洛筝在一个盘子里挟菜吃。 “我姐老提起你。” “你姐今天很忙?” “呃——是,跟家里正闹呢,他们家就那样,你应该知道。” 她当然知道,以前邵乐跟家里闹,离家出走几回,后来洛筝租了房子,还收留过她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两人关系变得很近。 本来以为两人会干看着尴尬,没想到唐川这人话真多,跟邵乐一样能聊,而且很有办法能让洛筝把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都说出来。 “我姐在我面前总说你,一口一个洛筝,我还以为她分手之后就弯了。” 洛筝抿着唇笑。 人和人的感情很奇妙,珍贵的并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邵乐住她家的那段时间,不仅是跟家里闹翻了,连男友都分手了,身上的卡也被家里停用,是洛筝包了她一个月食宿。 唐川身负使命,今天的任务就是逗洛筝开心,如果聊的好,没准能找到她不开心的症结。 他去酒柜里翻箱倒柜,拿了两瓶,一边开酒醒酒,一边跟洛筝聊天。 一来一回的,唐川知道洛筝就谈了一段狗血恋爱之后,几年都空窗,就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症结了。在他的哲学里,人嘛,不能孤独。要如何摆脱孤独呢?像洛筝这种单身女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人谈个恋爱。一方面有人陪,不高兴了还能拿男人当沙包揍一顿出气,反正女人的拳脚就算真打,也不过是挠痒痒。 如此想着,唐川觉得自己简直人生哲学家。把酒给两人倒上,他递给洛筝一杯:“洛筝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是喜欢小奶狗呢,还是小狼狗?” 洛筝眼皮抬了抬,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不喜欢狗。怎么了?” 唐川眉头轻颤,本来他以为洛筝在跟他逗趣儿,但看她那真诚的眼神,果然,这理工科直女的思维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觉得我有义务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为什么要介绍男朋友?” 唐川一口气闷在心口:“你就当解救某个孤独的男同胞?” 洛筝扑哧一声笑出来。 跟唐川聊天,好像永远不会冷场,虽然洛筝有时候会接不住他的梗,但是依然能被他逗得直乐。 唐川这趟也算不辱使命了。 到晚上快十二点,洛筝说困了,唐川才离开。 洛筝睡邵乐家的客房,地毯软乎乎的,很温暖。 她把秦深的礼物拆开,不是手链,是项链,只到锁骨位置。 秦深的眼光很好,挑的款式跟她很配。 她坐在镜子前面的地毯上看着自己颈间的项链,想起已经离开的唐川,又想起秦深。 两人年龄相仿,性格差别很大。而秦深那样的人,竟好像是通过一个模具,照着她心目中的人塑造出来的。 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神迷离。 她抿抿嘴,再眨眨眼,微微笑了笑,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秦深的。 想来想去,也记不清了。 喜欢这种事情跟考试不一样,不是老师说现在可以答题了学生就开始做试卷,喜欢没有时间节点,没有任何人下命令说允许喜欢,就立刻开始,说不可以喜欢,就立刻终止。 如果他们不是以那种关系相识,或许,她和他是有可能的。像唐川那样,即便不着四六,她如果喜欢的话,不介意试一试。 但是没有如果,她不可能接受秦深背后的家庭,她不想和秦家的人再沾上关系,同样的,那个家庭也不会有位置容纳她,首先秦玉珍就不会。 如果秦玉珍知道自己儿子跟她在一起,想想那画面应该很精彩,她丝毫不怀疑秦玉珍会冲到陈敏慧面前大打出手。 这个世界上不能接受的事情太多,两情相悦也不能在一起,不一定非得对方是自己的仇家那么严重。 他们这样略微复杂的背景,她就无法接受,假设一下都不行。 她只有把他当弟弟看的时候,心里才会好一点。 如此沉默地胡思乱想,她取下项链攥到手里看了看,把项链放回盒子里。 红酒后劲大,她腿软,连滚带爬地摸到床上,稀里糊涂地把被子裹到身上。 睡一会儿,心慌的厉害,又醒了,看看手机。 邵乐还是没回来,她给她发了两句话过去,毫无回应。 最近联系人里,往下两个人便是秦深。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那天的书签之后,朋友圈没再更新过。 他为什么不更新了? 怕她看到吗? 她要问问。 半夜的语音通话请求突然弹出来,秦深刚睡着,看到洛筝的微信头像,立刻就清醒了,翻身跳下床,去到宿舍外面。 “洛筝,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呢?” “嗯?”他一头雾水,她这么晚发语音过来,就为了叫他发朋友圈? 宿舍里楼道里还有人来往,一个同学光着膀子从公共水房出来,朝秦深这边看了一眼。 “我说,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 “呃……朋友圈是,你是不是喝酒了?”他听出来她的语气和往日不太一样。 声音瓮声瓮气,即便是发问,也是温温柔柔的,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他胸腔中顿然像是被泡到热水里一样的鼓胀憋闷。 “没喝。”她否认的很利落。 “你在哪儿?”他看看时间,已经一点了,担心她是不是在外面喝醉了。 “邵乐家。”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床上躺着有些喘不上气,翻了个身。 听到在邵乐那里,秦深提着的心又放下,说:“你好好睡觉。” 那边没有说话声了,他看看手机,洛筝并没有挂断,只是呼吸很轻。 “洛筝。” 没有回应。 他靠着墙,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想让她听见,又怕吵醒她,小声地说:“朋友圈我明天发。”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尽力了,短小了一点,凑合一下哈 我在隔壁还欠着番外呢,隔壁的小可爱会不会翻过来打我,我长八只手也写不过来,脑子不够 第38章 邵乐接到秦深的电话是凌晨, 他那边确认洛筝是不是在她家。 那时候,她刚处理完家里的事回来,去客房看了一眼, 洛筝已经睡了,睡得死沉, 手机就摆在脸旁边。 前几天, 洛筝和邵乐喝酒都是差不多就打住, 并没有完全喝醉。唐川可没在意那么多,一个劲地给人倒酒,洛筝也是一眼不眨地全给喝掉了。 她这一醉,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一看手机,不得了了,赵蔚来过两个电话, 周海南也来了一个电话。刚开学, 大小老板同时找, 她竟然会不接电话,放其他学生那,谁不给她竖个大拇指。 她洗漱了一把,匆忙地回了学校, 然后老实去了实验室里报到。 周海南找她的事不算急, 不过是让她把本科的课复习一下, 助教的工作并不是很轻松。其实不用周海南提醒,她已经这么做了。 正式开学, 周海南带本科一年级的《程序设计基础》, 一周两节课,周三和周五。 第一堂课,洛筝有事没去, 周五的时候跟着去了课上。 这个课是同系的学生一同上,一百来个学生占用一个大教室。 计算机系的男女比例差距不算严重,一眼过去,女生不少,而秦深并不是一进教室就看到洛筝的,反倒是朱桓眼睛最尖,坐到座位上,眼睛到处瞟,盯着洛筝的背影半天,戳了戳旁边的秦深。 “第一排那个女生,是不是你姐姐?” 阶梯教室,他们俩坐第六排,秦深前面有高个子挡着,他侧身往朱桓所指的方向看。 教室的座位分左中右三列,洛筝就坐在中间这一列的第一排靠右手过道的位置。面前大概是摊着一本书,她正垂着头,间或朝讲台上的周海南看了一眼。 教室里学生之间嗡嗡的说话声随着外面的上课铃戛然而止,周海南说:“好啦,我们又见面了。上课前呢,我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门课的助教,你们研一的学姐,洛筝。洛筝,你站起来一下。” 洛筝站起来,转身朝后面的学生鞠了一躬,以示初次见面的礼貌。 “学——姐——好~~”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学生这么说了一句,以一种玩味的调调。一旦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附和,继而是阵阵的哄笑声。虽说是国内很好的大学,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是乖宝宝,课堂上不安分也是常有的事。 周海南不是死板的人,对于这样的插曲并不在意,也没对学生进行呵斥,只抬手虚虚地在空气了按一按,示意大家安静。 而洛筝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转身坐下。 秦深朝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瞥过去,是二班的张维科。秦深没跟他打过交道,只听说他是保送上来的,为人挺骄傲。 “课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向助教请教,还有以后课后的作业,也全部都交给她。如果我出差不在学校,你们有事也可以联系助教,让她跟我转达。”周海南如此地安排了一番,就开始了正式上课。 “大家翻到28页。”周海南把ppt翻了页。 秦深翻了两页书,目光不受控制地就越过前面几排的同学,落在洛筝身上。 她那天晚上突然给他发来语音,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害他一阵担心。 后来邵乐说没事,就是单纯地喝醉。 再之后,秦深给洛筝发微信,她说最近很忙,没办法见面,随口叮嘱了几句他好好上课之类的话。 虽然洛筝不主动找他,他这几天却是有事做,每天除了上课,就琢磨朋友圈应该发什么。事实上,他一直都不太发朋友圈,现在洛筝让他发,就更让他生出一种接受检阅的心情。 周一发了上课的课本,周二发了学校的树,周四发了他的复查报告。 洛筝在他周四的朋友圈下面问他听力有没有更好一些,再跟她有联系就是今天了,如果坐在同一个教室算联系的话。 近两个小时的课过得格外的快,周海南布置了作业,下课铃刚好响起。洛筝去讲台帮着收设备,学生各自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往外走。 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几个学生有问题,拿着书过去把周海南围住,还有两个人站到洛筝旁边,要联系方式。 周海南只说让学生有事就联系她,的确没说如何联系。洛筝掏出手机,跟他们两人加了微信。 这节课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外面没有等着用教室的人,问问题的人一边问,一边就跟着周海南往外走,洛筝整理好手中的资料,张维科慢腾腾地走到洛筝面前,要她的电话。 “我进了你们专业的群,有事群里找我就行。”洛筝没有像刚才那样爽快地把微信交出去,她刚才让那两人中的一个把她拉进了群,实际上的确不需要再私下要电话。 洛筝面对不同的人,从来都是摆不同的态度,一切全部随她内心的衡量标准。 张维科越是坚持要,她越是拒绝得坚决。 “课后作业按时完成,周三前我会在群里收。” 秦深想跟洛筝说话,所以收拾东西慢腾腾的,朱桓看出来秦深要跟洛筝说话,是打算背了包就走的,他要赶着去隔壁学校的学院联谊。但是走了两步,看到张维科站在洛筝面前不走,他回头看了秦深一眼。 “喂,秦深,你看这……” 学生大半都离开了,只有最后几个人因为交通堵塞,还站在门口边聊天边等人散去。 秦深迈下台阶,朱桓跟着他一前一后地走到讲台前。 洛筝收好U盘,怀里抱着两本书,看到朱桓和秦深过来。 “洛筝姐。”朱桓先冲她打招呼。 洛筝对他笑了笑:“怎么样,这个课还算容易吧。” 能考上D大的学生,智商都不会差,但凡上课听了,这课就能跟上。 朱桓点头,笑眯眯的:“还行,预习过,而且周老师讲的也浅显易懂。” 虽然他曾经说过洛筝年纪大之类的话,但是他对洛筝的印象很好,觉得这个姐姐漂亮又温柔。当然,那是因为他没见过洛筝发脾气。 秦深没说话,目光谨慎地盯着张维科,他不喜欢这个人。但现在并不需要他替洛筝出头,洛筝不是小白花,她有的是办法让人吃瘪。 洛筝只余光看了秦深一眼,也没主动跟他说什么。 洛筝和朱桓说话,张维科被冷落,自知讨了个没趣,也不纠缠,还挺大方地跟他们几位道了拜拜,晃晃悠悠地下楼去。 从教学楼出来,朱桓有事先走了。 “我要去学院,你要去哪儿?”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回宿舍的,和学院并不顺路。 “剧场,”他突然想到,“话剧社今晚有活动,我去看看。” “哦。”洛筝点了一下头,手里攥紧了U盘,也不多言,转身往学院去,秦深跟着她的步调走。 “我朋友圈,你看了吗?”他这几天都想问,但一直没机会,虽然他不知道洛筝为什么会半夜发语音专门跟他说这个事。 “嗯,看了。”洛筝立刻想到的是他的复查报告,算起来离他受伤有二十来天了。 “你现在听力怎么样?上次医生说,让你心理压力别那么大。” “好了很多。” “你上课都坐那么后面吗?能听清老师说的什么?” 秦深微怔,洛筝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解释说:“有音响,能听到。” 洛筝抬眼看秦深,他也垂着头看她,瞳孔乌黑,一眼便感觉格外深邃。不过他说这简单的几个字时,洛筝看出来他有些微的紧张,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 她放软了语气:“你要能听到,我就不说什么了。” “你说,我听着。” 洛筝抿了一下唇,说:“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你觉得有道理就听,不认同的话,不听也行。 很多学生经过高考的激烈竞争,到了大学之后就放松了自我要求,打游戏,谈恋爱,泡吧之类的什么事儿都干,就是不干跟学习有关的事,然后在四年里逐渐被淘汰。 要知道,能够考到D大来的学生,在他们各自的学校都是佼佼者。优秀的人聚到一起,竞争其实已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进行着,不管是以后出国,还是保研,还是想进500强,从大一入学开始,就要有计划地去铺路,而不是到大三大四,才慌里慌张地去考虑。” 秦深吸了吸鼻子,听洛筝能跟他说这么多,他的喜悦立刻就放到脸上来了,唇也不自觉地弯起,冲洛筝淡淡地笑着。 洛筝看他一点没有严肃的样子,语气顿时就变严肃了:“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不是。” 她眉头渐渐拧起:“和你高中时候比,你变了很多。不听就算了,我也不多说。” 洛筝的音色沉下去,秦深立刻就急了:“我不是,我听着呢,我笑是……”他绞尽脑汁地要挽回气氛,“是要给你反馈,笑代表我很赞同你的所说的。” 洛筝微拧的眉心松下来。 “你坐那么靠后,是不是想躲避老师的提问,还是你在后面做什么跟课堂无关的事?” “不是。”他只是不喜欢坐前排而已,而且高中的时候,他就坐后排,因为个子太高。 面对洛筝,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好像在找借口,无奈地手都没地方放,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洛筝管起人来,他还有点怕怕的。 “不是就好。”她也不知地自己怎么突然跟秦深说这么一大堆,或许是今天看到课堂纪律挺不好,有感而发。 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自律能力说不上有多好,一旦跳出压抑的高中,都争先恐后地释放自己的天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例子比比皆是,她本科班进校的第一名大二就被退学处理了,因为打游戏挂了太多科,学业没法继续。 秦深高中的时候,看起来很乖,但高中乖,可不代表他大学里也能一直优秀下去。 秦深看她那么语重心长,又想笑。不是她好笑,是知道洛筝在关心自己,心里头的开心就满到处地乱窜,根本收不住,他也不想收住。 刚要说点什么,有人突兀地插话进来。 “洛学姐,巧,又碰到了,是要去学院吗?” 张维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又或者说,他可能一直就等在这里。 “对。”洛筝淡淡地回应他,脚步也不停留。她大学到工作,见的男人多了去了,张维科下一步要说什么话,她都知道。 “学姐,我今天课上有个知识点没搞明白,能给我辅导一下吗?助教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张维科人长得挺端正的一个小伙儿,但是一张嘴说话,气质就变了。 洛筝笑:“要不你先重新把老师讲过的课程回顾一遍。”开学第二节 课,周海南并没有讲太难的知识点,能进D大的人,脑子不至于这么笨。 张维科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语气吊儿郎当地:“那学姐就是不想辅导了?要不我请学姐吃个饭吧,不能让你白帮我。” 一直被张维科当隐形人的秦深上前半步,北北把洛筝往身后微微护着,说:“哪儿不懂,我给你辅导。” 第39章 被秦深挡在身后, 洛筝并不意外,也有些感动,秦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这样的方法, 未免冲动了一些,而且很傻, 这些场面她又不是应付不来。 洛筝一手抓住秦深的胳膊, 怕他跟张维科吵起来, 这并不是值得争吵的事。张维科这种人就是小孩子心性,不理他,碰两回钉子就知难而退了。 “你谁啊?”张维科不是没有看到秦深, 先前只当他是班上问问题的同学,却没想到他会多管闲事。 “计科一班,秦深。”秦深语气不咸不淡, “助教回学院还有事, 恐怕不方便, 同学你如果有哪里不清楚的,我们可以讨论。” 张维科也笑了,抬手抠了抠眉毛,然后点着自己的脑袋, 说:“兄弟, 你是不是这里……”他话说一半, 耸耸肩,示意秦深脑子不好, 也不会看眼色。要是其他人, 难道现在不是应该主动回避么? 两人维持着微笑平和的表面,从远处看,而不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或许还以为是好朋友在聊天。 洛筝在旁边看着他俩,眉眼微垂。 秦深是讲道理的人,要真跟人闹起来只会吃亏,即便他比对方还要高一个头顶,终究是一个少年书生的气质和外形,横不起来。 “同学,”洛筝打断两人逐渐紧张的气氛,“无功不受禄,饭就不吃了。至于你要问问题,把你的思路和难点整理好,发在群里,或许会有同学遇到类似的问题,我也好统一解答。” “周老师说不懂的可以找你辅导,学姐,你这样敷衍工作,何苦要当这个助教?” 即便被如此挖苦,洛筝面不改色:“班上一百五十多个学生,人人都来找我一一解答,别说助教的工作,我恐怕连研究生都不用念了,得专门做课后答疑。既然是大学生,独立思考是最基本的能力,没有的话,恐怕你从现在就得开始培养了,你说是不是?” 洛筝对张维科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是说的话却由不得人来质疑,以至于张维科只将嘴张了张,吸了口气就作罢。 末了,他甩了句“助教说的有道理”,便转头走掉了。 看着张维科慢慢走远的背影,洛筝眼神依旧淡淡的,这会儿收回视线,才发现秦深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 她问。 洛筝跟人吵架很少声嘶力竭,语调冷冷淡淡,表情似笑非笑,跟她对阵的人却会没来由地败下阵来,甚至秦深不敢跟她吵架,她这个样子看上去的确很不好惹。 她这样的人,好像不需要他来保护,一点都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娇滴滴,生活早就把她磨砺得像将盾牌背在身上一样,将自己防守的密不透风。 看着她的样子,秦深的心思在心底打了无数个转,突然叫她:“筝筝。” 洛筝的神色微微一敛,语气很严肃,比跟张维科说话时要严肃得多:“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小名么?”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问:“你其实是感觉到了是吗?” 张维科什么意思,洛筝很清楚。 靠近她的男人各自有心或无心,她那样敏感的人只一眼恐怕就能看穿。 所以,他的心思,恐怕她就明白。那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对待张维科那样对待他? 那她为什么现在还没有? 难道她是真的还把他当弟弟看待? 洛筝目光轻颤,秦深想要说什么? “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我喜欢你。”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洛筝听见,像是陈述,又像是表白。 听到这几个字,洛筝呼吸差点停滞,缓缓吸气又呼出,尽力保持着平和。 “我喜欢你,洛筝。” 他垂着眼看着她,认真得可怕,深邃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人淹没进去。 周五的下午,天光明亮,图书馆外的草坪小径里,来往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这里实在不是个表白的地方,至少不是个把心里话说开的地方。但秦深怕今天不说,他以后都不敢说了。他不得不承认,在气场上,洛筝永远胜他一筹,或者有经验将气势拔高一筹,让他有话也不能说出口。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 “我知道。”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轻得像一阵风,轻得仿佛她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这件事,就好像他说的话是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但她心里却并不是如此,以至于喉间轻轻颤了颤。 “然后呢?你觉得我们可能吗?”洛筝一手闲闲地垂着,一手紧紧搂着两本书,生怕自己一泄气,连书都拿不住。 她现在已经不是冷淡,而是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秦深好像一秒钟就想了很多事,他妈妈对她和舅妈很不好,还有外公外婆那边的家人,还有舅舅的所作所为。洛筝不是圣母,相反,她很记仇,对她坏的她全都记得,就差拉一个Excel表格出来。 就算他对她友好,那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阻隔。 他还想到,她这么多年,只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恋爱,没有人追她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她拒绝其他男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冷冰冰,让人如浸寒冬。 “你要去剧场就赶紧去吧,我先走了。” 他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洛筝不敢多看,她知道,她再看下去一定会心软。 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她从他旁边绕过去。 草坪上的小径本就不宽,她不是故意要擦着他的胳膊离开,擦身而过时,她轻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 跟洛筝的关系突然就断掉了,但并不是毫无预兆。 秦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那么小心翼翼下去,只要他心里对洛筝存有哪怕一丝的男女之情,他们总有一天会因为某件事而断开,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所谓的姐弟。 情绪低落了好多天,平时上课便上课,没课也不参加活动,话剧社的陆澜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露面。 再在课堂上见到洛筝,她依旧是老位置,第一排中间一列靠右边过道的位置,而他也坐第一排,最左,靠墙壁。那个位置看不到洛筝,洛筝也看不到他,他们中间隔着整整十个人,就像隔着万水千山一样。 缓了十来天,陆澜跟他发消息,如果他再不露面,就相当于自动退社团。 同时给他发请他露面的短信的,还有另外一个社团,数学建模社团。他那天送洛筝后,返回的路上看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展点,便顺便报了。 不过建模社团的人不是让他退团,而是通知他去听讲座。 总是要找事做的,他便调整了时间,去听了讲座。 这个社团人不多,毕竟在高中已经跟数学之类的课业天天打交道了,要不是高考,没几个人会抱着数学啃一辈子的。 但是秦深却对这些很有兴趣,他对跟学习有关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苏明谦以前还骂他是个学习机器。 人虽不多,但是个个都有趣。 他除了上课,就是来数模社团里混,不过半个月,他认识的数学系的人比计算机的人要多的多。 而在这里,他被陆澜抓了个正着。 陆澜不是数学系的,也不是这个数模社团的,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瞄准的猎物在这个社团。 数模社团社长高之光,数学系大三在读,高冷学霸。 相较于秦深,高之光更像大家固定模式中那种高智商的学霸,金丝边眼镜,高冷,不苟言笑。 陆澜错过了加入数模社团的时间点,后面要再进来,就得进行考核。 虽然陆澜进了D大,但她高考成绩将将过一本线,而且数学分极低,靠着其他科目提分,以及她报的艺术专业,她才有幸跨进D大校门。她对自己唯一有点信心的就是颜值还可以,因而自称为美丽废物,想要对高之光下手,实在是害怕自取其辱。 秦深听完她的自我陈述,说:“学霸不一定喜欢学霸。” “哦?学霸不会觉得数学不好的人脑子笨吗?” “如果你喜欢的人拿自己强项去歧视别人的弱势,那你难道不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是不是值得你喜欢吗?” 陆澜撑着下巴,脑袋像木偶一样扭过去看他,顿然欣喜。 “真的?” “你试试就知道。” 陆澜被他的话开解的开心了不少,顺口问起他的事。 “你整天抱着这些东西看,不陪女朋友啊?” “我没有女朋友。”好不容易忘掉的事,被陆澜一提,秦深合上书,目光盯着电脑页面的数字和字母,顿时就心烦意乱起来。 陆澜的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头,在他心里激起千层浪。 陆澜看他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平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心试探,试图挽救。 “你们,不会分手了吧?” “我没有女朋友。” “那天……就社团招新时候那个姐姐,不是你女朋友吗?” 秦深沉默了一下,摇头:“不是。” 陆澜悄悄地掩住嘴,不可能啊,明明就是,她怎么可能看错。她记得当时那个学姐看秦深的眼神,虽然只是有意无意地一眼,但是“这个男人我好喜欢”的信号却是在空气中放肆辐射。 数模实验室是借的数理学院的自习室,数模社团的成员可自由出入,有人来了又走,有的人却是毫无征兆地出现。 比如高之光,一同来的还有副社长,一个短发微胖的女生。 陆澜上一秒还跟秦深海阔天空地聊,下一秒就卡壳了。 一手撑着下巴,手指伸直,挡住脸。 “我要走了 。” 秦深疑惑:“你不是等他吗?” “我现在在吃醋,并不想见他。”陆澜虽然个子高,甚至打扮也趋向成熟,但是她内心却是一副小姑娘心性。 秦深注意到正副社长两人抱着笔记本,对一个什么问题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高之光还罕见地在唇角挂着一丝笑意,他顿时有些心虚他刚才说的话,或许高之光就喜欢学霸也不一定。 看着教室前面的两人的互动,陆澜一张脸都皱起来了,一扭身,面向秦深,她抬腿对他就是一脚,踢得倒是不痛,但是却弄得他一头雾水。 “渣男!你们这种男人,哼!”说完,立刻站起身就要走。 就算秦深脾气再好,被人莫名又踢又骂,他也忍不住要问个缘由。 陆澜从教室后门出去,他笔记本一合抱在臂弯,跟着出去,在楼道叫住她。 “陆澜,我怎么你了?” 陆澜回头白了他一眼:“亏那个姐姐喜欢你,真是眼瞎,你还在我这里勾勾搭搭,渣男!” 她的话里,似乎还有其他什么意思。 秦深紧跑两步,抓住陆澜的手腕:“哪个姐姐喜欢我?你说清楚。” “你还有几个姐姐不成?” “招新时候你见的那个?洛筝?她不喜欢我。” 这话让陆澜更生气了,她把对高之光的气全都转移到秦深这里来了,语气忿忿:“你自己不喜欢人家,就别招人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澜的移情在这里写的有点跳,捂脸,垮掉 双更伤评论,评论掉了,猫猫叹气 第40章 秦深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 有事的话,大概率是憋闷在心里自己消化,尤其感情这种事, 就更难与身边的同学启齿。 室友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但是并没有对他多有关注。至于唯一能敞开心扉的苏明谦正在努力适应大学生活, 人影都找不到。 陆澜的出现, 尤其陆澜无意的一句话, 让秦深错觉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听到陆澜一番看似头头是道的分析之后,他了然,自己果然是错觉, 找陆澜就是病急乱投医。 洛筝是那种头脑冷静,理智沉稳的人,和陆澜这样思维跳脱天马行空的女生虽为同性, 定然也不是同样的女人。 “你信我, 是女人都会吃醋。” “她不一样。”就算她真如陆澜所说, 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招新的那天,洛筝对他和陆澜旁若无人的谈笑完全没有反应。要吃醋,她早该吃醋了。按照这样的逻辑, 要么陆澜所说的洛筝喜欢他是错觉, 要么陆澜的激将法对洛筝无效。 左右说来, 都是矛盾。 “试试又不会死人。” 于是,他决定试试。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节《程序设计基础》, 陆澜跟着秦深一起进了阶梯教室, 而这回,秦深没像前两次那样坐在老位置,而是坐到教室右侧的第二排, 与洛筝相聚不远,甚至她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进教室的时候,周海南还没来,洛筝提前过来,把课件传到多媒体设备上,头也没抬,自然是没注意到秦深。 等她从讲台上下来,目光丝毫没往他这边瞟,一丝一毫都没有。 陆澜翻着一本图书馆借来的课本,右手快要把一根中性笔转得虎虎生风,眉头也拧成疙瘩。 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姐姐怎么突然这么冷,冷得就好像秦深在她眼里如空气,连陌生人都不是。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深早就假设过。和洛筝认识这么多年,即便不是朝夕相处,她那样的脾性,会如此对他,他并不意外。 一节课上完,周海南说下课。秦深没有拖沓,收拾好书本往外走,没有故意磨蹭。 陆澜也合上书,紧跟着秦深出去。 在拥挤地楼道里,陆澜几次想说话,但左右都是人,她忍住了。但是看到秦深沉默的样子,虽说不至于明显的低落或消沉,但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实在让她愧疚。 小心地扯了两下他的袖子,秦深扭头看她,她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跟着人流往楼下走,然后人流滞住,他对陆澜摇摇头,说没事。 国庆假期,苏明谦终于露面了。他们学校的军训安排在大一的暑假,所以开学没军训。一开学就学生会和各种社团,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刚从家来学校一个月,好不容易脱离家长的管束,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不回家,而是给自己安排了丰富的娱乐活动。 苏明谦邀了秦深一起去旅行,跟他们学校的骑行社团组织的,很欢迎外校学生参加。 秦深没推辞,买了装备,就跟着苏明谦的团队一起上路。 他现在对洛筝的态度近似于戒断,戒断和她的联系,戒断想起她,连朋友圈也是几乎是报复似的很久未发一条,也不看她的朋友圈。不过,洛筝一向都不发朋友圈,她不爱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的反常,苏明谦自然是能发现的,甚至见到秦深的第一面,他就先问候了洛筝一句。 “洛筝姐国庆节做什么呢?” “不太清楚。”敷衍的回答。 一路上,苏明谦偶尔再提起,秦深也是避而不谈。 骑行回到津市那天,苏明谦和秦深一起吃饭,就在D大校内。D大除了学校的湖光园林有名气之外,还有他们的第四食堂,物美价廉,其他学校的学生混进来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真不叫洛筝姐吗?我可都到门口了。” 秦深接到苏明谦之后,领着他往第四食堂去。 以往,苏明谦不认识洛筝,他俩也是有很多话题聊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洛筝见过两面,苏明谦总是在他面前提起洛筝。 就好像,不提洛筝,苏明谦就不会说话了一样。 “要叫你叫。” 他说这样的话,苏明谦直接乐了。 “你笑什么?” “是你姐姐,却让我叫她出来吃饭。”苏明谦略沉吟,“那就我叫。” 说着,便在微信里翻着联络人。 两人在路上走,秦深边走边注意苏明谦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字,顿时就忐忑洛筝到底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久不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他该说什么。 发完消息,苏明谦斜睨了情绪不高的秦深一眼,那架势,恨不得要用眼神把他的衣服剥光:“你跟我说句实话。” “什么实话?”已经十月,北方的天气转变的快,冷风过来,秦深被吹得一哆嗦。 “洛筝姐真是你表姐?” “……” “你喜欢她?是不是有种禁忌之恋的刺激感!” 秦深心头一紧,不知道苏明谦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猜测大概是自己这几天表现的太明显了。洛筝于他,就好像膝跳反应的一个信号一样。 苏明谦就喜欢把他心理学的那套往身边的人身上使,不管他现在是专业人士,还是半吊子,秦深都有一种被从里到外看透的感觉。 被戳中逆鳞,秦深顿时脸色一沉:“你不是来吃饭的么?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你姐怎么就成乱七八糟的事了?”苏明谦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秦深说不过他,只能瞪他一眼,想了想,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苏明谦不解,亲戚关系哪能说解除就解除。 “她妈妈和我舅舅离婚了,她也不是我舅舅亲生女儿。” 简单两句话,竟然就这么解释清楚了。 以前,秦深以为解释起来会复杂,原来并不是。 苏明谦了然地点头,手机进了一条微信,铃声响得极为活泼。 洛筝姐:好啊,你在哪儿 苏明谦上一条微信发的是,“洛筝姐,我在D大,今天忙吗,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 “哇,这么爽快,我就喜欢洛筝姐爽快的样子。”苏明谦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秦深听的,手指继续打字。 苏明谦:第四食堂外面等你,怎么样? 洛筝姐:好,等我十分钟 秦深不是故意要看苏明谦的手机的,只是他今天刚好戴眼镜,苏明谦的手机屏幕又格外亮,他看到苏明谦给洛筝的备注,连姐都叫上了,还挺自来熟。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忘了苏明谦从见洛筝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叫她姐姐。 下午六点,正是饭点,食堂附近人流来来往往。 苏明谦跟秦深从骑行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说话,到国庆结束,该说的趣事都聊得差不多了。而秦深不太说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揣着事,其他的事他都没有说的兴趣,所以在等洛筝的这几分钟里,两人竟然沉默着。 秦深双手插兜,用板鞋的鞋尖踩着一颗石子,在水泥路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苏明谦本来在看手机,再看到他的举动,目光顿时变成了看怪胎一样。 刚要说话,洛筝的电话过来了。 “我没看到你。” “2号门,我和秦深一块儿。我穿蓝色牛仔衣,他黑色衣服。” 洛筝走到另外一边的入口,绕了个弯过来,又花了几分钟。 刚从墙的转角过来,秦深匆匆瞥了一眼,就不看她了。 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儿。 明明还没有恋,却跟失了一场恋一样。好歹失恋的人还有个悲伤的对象,他不过就是一厢情愿,自己一个人开场,一个人结束,谁都怪不上。 不见洛筝难受,见了她也难受,不知道该把自己往哪儿安排。 洛筝过来,朝苏明谦笑着招招手,又瞟了一眼秦深。 苏明谦这样的人,简直七彩玲珑心,张嘴说的话都就把两人安排明白了。 “巧了,你们两个商量好了的,穿的跟情侣装似的。” 洛筝牛仔裤,黑色卫衣,秦深也一样。甚至,卫衣上的图案都很像,白色的字母,嚣张的手写体。 洛筝弯着唇笑:“开学都一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记起来D大找我?” “一切都在适应当中。”苏明谦将秦深拽了一把,“秦深说四楼的川菜馆特别地道。我们都离家这么久了,要不就去那儿尝尝有多地道。” “行,走吧。” 秦深和洛筝无意对视了一眼,秦深转开脸,一个人走在前面往四楼去。 他觉得人还是得有点儿尊严才行,洛筝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他再纠缠就实在没意思,还招人烦。 他就很烦被不喜欢的人打扰,洛筝应该也一样。 四楼的川菜馆生意很好,秦深提前定过位置,但是因为来得稍晚,三个人还是等了十来分钟,才有小包间空出来。 餐桌上,所有的菜色都索然无味,秦深如坐针毡。苏明谦和洛筝明明没见过几次,话题却好像聊不完一样,苏明谦又是那种很会说趣逗乐的人,小事经过他的口也能说的有趣,洛筝都被他逗笑好几回了。 看了洛筝也不能免俗,喜欢能逗她开心的男人。 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秦深和洛筝的关系上来了。 “没血缘,那是不是谈恋爱也没关系?” 洛筝拿筷子的手顿然僵了一下,随后立刻笑了笑:“小朋友,话可不能乱说,吃菜。” 她给苏明谦挟了一块排骨。 秦深看着自己面前放着几块红辣椒的盘子,转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脚被人踢了一下,秦深一怔。洛筝肯定不可能踢他,那就只有苏明谦。 一顿饭竟然吃得极为艰难,三个人下楼,天已经黑了。苏明谦说自己还有事,不用送,两人还是把他送到校门口。 擅长活跃的苏明谦一走,两人顿时就不知道怎么相处了似的。 秦深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不回宿舍。”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是又在拒绝他吗? 手机震了一下,秦深说了句不好意思,点开微信。 “她喜欢你!” “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麻麻只能帮到这里了 感谢大可爱们给的营养液,么么啾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怎么可以吃兔兔”,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2 读者“佰白”,灌溉营养液+13 读者“小郭小郭吃饭用锅”,灌溉营养液+5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第41章 苏明谦来的两条微信, 简单,直接,易懂。 秦深顿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 苏明谦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就算他不直说,靠他前后的表现一推测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的确很有神棍潜质。 至于得出的洛筝喜欢他的结论, 他不知道苏明谦是如何推导的。陆澜帮他试过一次并且以失败告终之后, 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她对自己有“感觉”的希冀都给掐灭了。而苏明谦哪怕现在是骗他的,他都信。 苏明谦所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他就想要点底气, 把上次被掐灭的希望小火苗重新燃起来。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接回刚才的话题,洛筝说她不回宿舍。 “你去哪里, 我送你。” “我自己过去就行。” “实验室吗?” “不是。你回吧, 我走了。”洛筝咬了一下唇,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那就这样吧。她也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她感觉到秦深跟在自己后面, 不远不近的, 隔着几步远。这条路的确可以通向紫荆苑, 她没回头免得招他,径直往前走, 到了一个岔路口, 一边向紫荆苑,一边向综合楼,她自然是选了往综合楼方向的那条。 出来没带包, 她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一番,找出了小小的糖盒,蓝和白互相映衬的外包装,还是秦深很久以前买给她的那种糖,好像吃了好几年。 她往嘴里喂了一颗糖,由着糖粒在嘴里慢慢化开。 其实秦深说要送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国庆假期才刚收假,没课,实验室的事也并不紧要,而她现在也并不想立刻回宿舍,梁岩的男朋友来了,就在宿舍里,她得给他们俩腾地方。 初秋的晚上,有一丝凉飕飕的风,她庆幸自己出门在卫衣里又套了一件,这会儿不至于会冻得哆嗦。不过在津市这样昼夜温差大的地方,还是找个室内的地方待着比较好。 路过露天网球场,她停了一下,这个点儿,网球场很冷清,不过还有两个人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在打球,一边大声地聊天。 她脚步一停,身后的人脚步慢了一拍,急刹车一样,鞋底与地面的沙砾磨出刺啦的声音。 那人也停下。 她这次回头,错愕地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秦深没回宿舍,还跟着她。 她停下,他便也停住脚,身影刚好停在没被路灯光包围的那一段阴影地段。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能看出他微微塌着的肩,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她还记得他从公交车跳下,然后追着跑向她的时候,身上都是年轻男孩神采飞扬的少年气。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 又或许,她还可以做的过分一些,把他的念想断的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她转身,朝着秦深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和他相距一米的位置停住。 “你跟着我做什么?” 秦深喉结轻微地一滑,盯着洛筝,酝酿要说的话。上次明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被她简单的“我知道”三个字给堵回去了。他当时想的是她既然知道,却为什么装不知道,只在琢磨这个答案,却忘了更重要的问题。 “看看你。”他说。 洛筝看着他,轻吸了一口气。 这三个字被秦深说的轻飘飘的,却又好像有千钧重,压得洛筝突然有些喘不过气,至于她要说的伤人的话一瞬间全忘掉了。 适应了阴影里的亮度,洛筝看着秦深的脸。他本来就生的秀气清隽,今天又把金丝边的框架眼镜戴上,一副乖乖的好学生样子,青涩懵懂,惴惴不安,不论她对他说什么话,都好像在犯错。 她又走近了一些,抿了抿唇,换了柔和的语气,说:“秦深,我们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吗?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们不行。” 他不问其他的,努力地不被她的话带偏,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也只问一个问题。 “还有没说清楚的。我只说我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我?一点点也行,好感也行,觉得跟我相处开心也行。” 洛筝张了张嘴,他又抢着补充:“你别说其他的,你就只回答这一个问题就行。” 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想很多,轻易地把主题带歪,他就会忘记他要说什么,总是这样,所以他抢着把其他的可能全给掐断。 这个问题,洛筝回答不上来,也没回答。 她把头转向网球场里,打球的人停下来了,拿着球拍左右晃了晃去。 没有了找借口顾左右而言他的可能,她便采取逃避,转身就要走。 但很快,她连逃避都没成功,手腕被秦深握住,人被他顺势一带,整个人就被他拦腰困到怀里。 她从没想过秦深会有这样的举动,他那样温和的人,好像永远都不会通过强硬的手法去逼迫人,以至于被锁到他怀里,洛筝满脸惊愕,“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只说有没有就行。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都不是姐弟了,你还那么关心我做什么?” “你受伤是因为我,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果然,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他抱着她的双臂没有丝毫的松懈,甚至更紧,用几乎控诉的语气说:“你还让我发朋友圈……” 洛筝认真地听着,但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发朋友圈了,她毫无印象。 “喝醉了来找我……” 洛筝表情变得越发不自然,她干过这事? 她什么时候喝醉过? 喝醉了还去骚扰别人? 脸腾地就开始发烫,无怪秦深如此,她自己要真是这么做过,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秦深,你这样我没办法说话,你松开。”她轻轻推了推他胸口,自然是推不动的,男女的力量悬殊,哪怕秦深看起来并不是力量型的男人。 秦深没松手,就那么抱着。两人距离很近,他垂着脸,呼吸就能落在洛筝的脸颊和颈间,气息暖融融的,烫得洛筝头都开始发晕,心跳又开始跳得敲锣打鼓一样,就怕秦深都能听到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松开。喜欢我,有,还是没有?” 离得近,他说话的嗓音都沉下来,还有他坚硬的胸膛和困住她的无法反抗的臂膀都在告诉她,她面前的秦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他是个成年男性。 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路过,但也是见怪不怪了。大学校园,年轻男女搂搂抱抱是常有的事,大家都司空见惯,最多目光匆匆瞥两眼但也不会多停留。 可是眼见着那些人的说话声和身影越来越近,洛筝原本蜷缩着挡在两人之间的双手差点就要捂住脸。 她跟何润一都没这样在人前搂抱过,秦深靠得那样近,她怕他要真忍不住,只微微低头就能亲下来。 她拿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以求能够降温,等着那些路人走掉,她才抬脸看他,和他对视。 “我要是说没有呢?是不是你就可以放弃了。”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洛筝感觉到困住她的手臂有些微的松动,但意外地,这细微的变数并不符合她的期许,她甚至突然就后悔了。 她明明想过他,上程序设计基础课的时候,会观察他有没有来,坐在哪里。 那天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儿跟着他一起进教室,她心里就开始一窝窝地泛酸。 看到他们两个在楼梯上,人群里,头几乎要凑到一起,说着什么悄悄话的时候,她甚至为此气过他。 当时想的是,不管是未经世事的年轻男人,还是久经风霜的老男人,都一样,见了女的就凑上去。 当然,后来她也明白当时不过是醋得厉害,心里想的都是气话。 她的顾虑,一重又一重,那么多的不可能阻碍在他们两个之间,她是想如果从来都不开始,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早点在萌生之初就灭掉,那些未来的伤害也就能避免。 可是,感情的事情越是压抑,偏偏越是固执地生长,越是要求自己不去想他,偏偏就越会去想。 苏明谦有意无意的试探,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他说没有血缘,是不是谈恋爱也没关系,她便开始无所适从,甚至原本交叠在桌下的腿突然就没撑住,还不小心踢了秦深一脚。 秦深束缚着她后背的手微微放松,却蓦地又重新收紧,好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我再想想办法。我再努力一点,或许你会突然发现我这人还可以呢。” 这话他虽然说得并不是很有底气,毕竟想想办法可以,决定权还是在洛筝身上,但他并没有就此做放弃的打算。 洛筝低下头,轻轻笑了笑,笑自己,秦深这么好的一个人,她竟然这么对人家。笑秦深,她都这么对他了,他还没气得跑掉,跟个傻子一样。 随后,她复又抬头,原本蜷着的右手往上抬了一些,手指触到秦深的脸颊。她的指尖微凉,秦深的脸很烫。 “有。”她冲他微微一笑,“我喜欢你,不只一点点。” 秦深被她的手碰到脸的时候就开始有点犯懵,等到她说完话,他整个人就傻在那儿了,只垂脸看她,后面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洛筝刚才吃过糖,这会儿他才感觉到她唇间淡淡的茉莉味儿随着她的呼吸,往他的鼻腔里争先恐后的钻。 勾住她腰的手把人往上揽了一些,秦深低头在洛筝头发上印了一个吻。 “你说话算话。”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晚安 第42章 心里有欣喜, 也有担忧,洛筝对她和秦深的关系并没有信心。 可是一听到他说“你说话算话”,就忍不住又要笑, 他就像个被骗怕了的小孩子,生怕她又要翻脸不认账。 洛筝眉眼弯弯, 故意装傻:“什么要算话?” “你说的, 你喜欢我。”秦深知道她有时候就这样, 有些逗人的小心思,她果然还是那个她。 “嗯,我说的。”她说话都变得温声细语, 指尖还在摩挲秦深的脸颊,另一只手也往上,攀附到他的肩膀, 她想抱他。 秦深一手揽着她的腰, 一手扶着她的后背, 不再把她勒得像刚才那么紧,他现在不怕她跑掉了。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搂抱过,她只知道秦深比她高,但不知道高多少, 双臂搂他的脖子略微有些勉强。她踮脚, 亲了一下他的脸, 接近唇边,却不是真的靠近。她的亲吻是在给他道歉, 她之前的作为, 像是在故意欺负他,而她心里也难过。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就不管了。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这么近, 但是是洛筝第一次主动,她的一个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的吻,比落到实处还要撩人,秦深感觉心脏处像是填满了蓬松松的棉花,心脏就被棉花丝儿一下一下地撩着,呼吸不由得一滞。 他单手摘下眼镜的动作很快,脸微微转了个方向,唇触到唇,柔软又真实的触感。 他轻含住洛筝的下唇,她没反抗,也没躲。 “不管了,不管了……” 洛筝在心底小声重复,双手把秦深搂得紧紧的,至于其他的顾虑她全都抛之脑后,暂时当一个恋爱脑好了。 洛筝的唇间甜甜的,还残存着淡淡的茉莉花的味儿。 秦深没什么经验,抱着洛筝亲了几下,不过是浅尝辄止,嘴都没完全张开,而那种被幸福眩晕的感觉充斥全身,他觉得自己热的厉害,最后不得不退开,怕自己会做的太出格。 但秦深并没放开她,喉间极其压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筝筝。” “嗯。” “那以后我都能这样叫了吗?” 洛筝犹豫了一下,说,“不行,”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到,“人前不行,我现在是本科的助教,要避嫌,这学期我们先不要在外面表现出来,行不行?” 让她做恋爱脑,时效果真短暂,即便表白才刚结束,两人现在还搂着没分开,她已经在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他笑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助教算老师的话,我们现在是不是师生恋?” “那……要不等我们解除师生关系了再谈。” 她坏心眼多的很,作势就松开手,并且要把他推开,两个手腕被他一同抓住,动弹不得。 “不是师生,没关系的。”他捏了捏她的手。 他真的什么都容易当真,偏偏他越这样,洛筝越喜欢逗他。 唇角止不住地一遍一遍地弯起,洛筝最后把脸埋到他怀里憋着声音笑。 “秦深,你太乖了,我觉得我干什么都是在欺负你。” 他微微倾着身,下巴在她耳际来回地摩挲,鼻间轻嗅着她发间的淡淡的花香,好脾气地说:“那你就欺负我好了。” 并没有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时间却是过得飞快,秦深抱着洛筝,像捡到一个宝贝就不愿意撒手。 不过外面气温下降,秦深只穿了一件卫衣,洛筝怕他感冒,催着他回了宿舍。 把洛筝送到梅苑,临了,秦深终于又把洛筝抱住亲了一下。 公寓下面人很多,洛筝自然是赶紧把他推开,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撵他回去。 回宿舍其实已经不早了,眼看就要到十一点。 洛筝去洗手间洗漱了回来,手机上来了几条未读消息,都是秦深发的。 Qin:筝筝 Qin:早点睡,今晚变天了有点冷,被子盖好 …… Qin:筝筝晚安 她没及时回复,他自觉地道了晚安,结束对话。 研究生公寓不限电,但本科生的公寓11点就要熄灯,他可能真的睡下了。 洛筝读着他发来的消息,忍不住捂住嘴笑。梁岩送外面回来的时候,洛筝怔靠着书桌傻笑。 “干嘛呢?”梁岩看她笑得和以往不太一样,跟着也笑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洛筝顿时便是一愣,咧咧嘴:“这么明显吗?” 她跟梁岩做室友一个多月,已经比较熟了,梁岩这个人挺好的,年龄稍长她两岁,人很稳重,也很友善。 梁岩笑着点头:“挺明显的。” 洛筝不好意思地把脸搓了搓,把手机倏地扔到床上。 梁岩拿着毛巾准备去洗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停在洛筝书桌边。 “洛筝,你是不是跟我们所的于佳认识?” 洛筝微怔,点头:“怎么了?” 梁岩为难地锁眉:“那个,我不该探听别人的隐私,但是,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过节?” 听到于佳这个名字,洛筝的心情瞬间就能降到低谷,于佳存在的意义就是时刻提醒她吃苍蝇的感受。 “有一点,本科的时候有闹过一点矛盾,但是很久不联系了,今年开学的时候偶然见过一面。” 照理说,研究生的生活不像本科生那样,学生不会成群结队,甚至一个学院不同导师的学生可能都互相不太认识,但是,正因为研究生的人数太少,一提起谁的八卦,再将主人公的姓名院系引导一番,这八卦就传得飞快。 梁岩想,如果洛筝不是有她这个化工院的室友,或许于佳也就不会这么快提到洛筝了,毕竟完全是不同的院系和导师,连学科交叉都不存在。 于佳在梁岩面前说洛筝是个惯三,梁岩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她自己长了眼睛,不会凭着别人一张嘴就相信洛筝是何种人。 只是几个同学无聊之时,聊起话题,就说梁岩你那个室友如何如何,这些话实在让人恼火。 梁岩想了想,也不细说,一笔带过。 “背后议论人不好,不过于佳同样在我面前议论你。”她蹙了蹙眉,“以后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倒也不必因为她烦恼。” 提到于佳,洛筝草稿都不用打都知道她在背后怎么编排自己,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谢谢岩姐,我明白的。” “那就好。”这么说,梁岩就放心了。 宿舍本来是三人间,另外一个室友很少来宿舍。 洛筝先上床躺下,梁岩洗漱完之后,关了房间的灯。 洛筝看着和秦深的聊天界面,给他发消息。 洛筝:明天照周四的课表上课,我课会比较多,就不见面了,后天再见 Qin:[语音] 秦深发来一段语音,她把头缩到被子里。 “筝筝,晚安!” 秦深用的不是平日的声音,要么是躲在被子里,要么是躲在卫生间里说的,用的是压得很低的气音。 洛筝一手捂住脸,没想到自己二十几岁的人,也会这个样子,听到秦深的一句话,她在床上裹着被子快拧成一条毛毛虫。 国家放假都是把前后的休息日挪一挪,收假后的两天按照周四和周五上课。 洛筝周四很忙,的确没时间找秦深,晚上实验室有事耽搁,也就没联系他。 到上周五的程序基础课,洛筝提前进的教室准备上课资料,秦深跟着室友朱桓和杨洲一起进来,进门先用目光搜索洛筝。 她在讲台,正往设备里导课件。 洛筝穿的是一件浅灰色长款针织衫,她个子将近165,身材纤瘦,细针脚的针织衫显得她整个人很温和。 一天多时间没见,秦深好想过去抱她。 擦着讲桌路过她面前,秦深步子尽可能地放慢,又不能太慢,被别人看到,恐怕会误会他像痴汉。 洛筝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努力控制得很平淡,但眼底有笑意。 秦深笑着走了过去,又返回来。 朱桓有点莫名其妙他突然换位置。 “你去哪儿?” 他往教室的另一侧走:“我觉得第一排那个位置太斜了,看得有些累。”他如果继续坐第一排,就看不到洛筝了。 朱桓虽然赞同他的说法,不过还是觉得挺突然,跟着他返回,在教室靠右的一列第三排坐下。 “你快失声了。”坐下之后,朱桓提醒他。 头天,他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没在意。到今天下午,午休起来,嗓子更疼了,而且发烧,头晕。抱着洛筝的那天晚上,他以为自己是太紧张才发热,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那天吹了冷风就开始发烧。 “没事。”他清了清嗓子。 他想过去外面买点药,又觉得挺一挺就能过去,小感冒都不需要吃药的,一周之内自己就能好。 周海南在上课铃响之前进了教室,铃一响便开始讲课。 秦深一会儿看看周海南播的ppt,一会儿再看看洛筝。她总是坐在第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偶尔会看一眼讲台,有时候也会在课堂上做自己的事。这门课她几年前就学过,而且有过项目的实际操作,对这些知识早就烂熟于心了。 “谁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周海南突然停下来,提问同学。 没人举手,周海南在一群或仰着或趴着的脑袋上扫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秦深身上,手一抬,朝秦深指指。 “这边第三排穿黑衣服的男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课上人很多,周海南对学生的名字都不太熟,用这种随机的方式点名。 秦深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他一张口,洛筝后背就是一僵,回身看向他。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说两句就要干咳一下,不过问题回答得正确且完整。 “同学,你的班级和姓名?” “计科一班,秦深。” 周海南赞赏地看着他:“不错,回答的很好。最近天气变化快,注意身体,大家都是,注意一下。坐下吧。” 周海南在花名册上画了一笔,之后继续讲课。 洛筝没再回头,摸出手机想给他发消息,看看下课时间,决定还是忍一忍。 下课铃响了,周海南收拾了东西,下课离开。 秦深还记得洛筝说的,人前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就让朱桓和杨洲先走。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秦深趴在原位置,右手搁在腿上给洛筝发消息。 “要回学院吗?” 洛筝没回他消息,好一会儿,他抬头,教室里只有他和洛筝,洛筝从前面上来,走到跟前,先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温,很烫。 “看医生没。” “没。” “拿药没?” “还没去。” 洛筝问什么他答什么,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 洛筝一巴掌拍他肩上,一双弯弯的眉毛都快拧一块儿了,看起来很生气,但手上拍得并不用力。 他哑着嗓子傻笑。 看他还笑得出来,洛筝语气更加严肃了:“你知不知道你耳朵还没完全好,现在弄感冒了,万一让耳朵也发炎了怎么办?” 他舔了一下因为发烧而有些干的唇,笑着说:“早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捏住她的指尖,轻轻揉着,希冀这样就能让她消气。 但是不奏效,她把手往回抽,秦深就急了:“我马上去,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以“嘻嘻嘻嘻”一下吗 第43章 过了上班的点儿, 秦深只能去急诊科。 洛筝原本紧张他感冒会不会引起耳道发炎,急诊科医生一查,转头就给秦深开了几瓶药水。他伤寒感冒是一方面, 发烧39度2,并且扁桃体发炎了, 再拖一拖, 明天恐怕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先前那些责备的话洛筝全都咽回去, 给秦深跑前跑后的缴费拿药。 这几天天气变化快,输液室里人不少,不过大多是老人或者小孩子, 像秦深这样年龄的大小伙子还真的不多。 秦深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强壮的男子,但是他以前在庆南很少生病,冬天为了风度而不穿秋裤, 或者露脚踝这种事也没少干, 但几乎没感冒过。 到了这边才一个月, 不经意就感冒了。医生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平时得多注意点儿。 护士给秦深的手背粘上医用胶布,又调好液体的流量,指着说输液架上的针说:“这一袋完了之后, 把这个插销换过去就可以了, 如果不会的话, 可以叫我。” 洛筝点头,道了谢。 输液室有床位, 也有椅子。床上躺着的多是老人, 两人挑了椅子坐下。椅子的设计比有些医院人性化的多,不是一排排拉通了,人多的话, 病人和病人面对面吊针,有些尴尬。 这家医院的椅子分单人和双人,之间有隔板,一个人来医院看病吊针就不用接受别人或可能带同情的目光,两个人并排坐一块儿,多少也能保护一点隐私。 输液室的最前面放着电视,正是播新闻联播的时候,一个不喜欢看新闻的家属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每一个台都是中央新闻,洛筝就看着画面闪来闪去都是一样的,就没忍住抿唇笑了起来。 秦深转头看她,刚好看到她在偷笑,像个小姑娘。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洛筝的爸爸没有早早过世,她的家庭完整,性格或许会和现在很不一样,会更开朗一些,也不会惯性地忧虑本不该她一个人承担的事情。 因为走神,洛筝突然转过脸,他还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他摇头。 她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不过刚把吊针放上去没一会儿,怎么可能那么快速就见效。 秦深笑她有些傻乎乎的。 “你笑什么?” 他还是摇头,然后往她那边倾身过去,说:“我有点困。” 洛筝便坐直了,让他靠到自己肩上:“困就睡会儿,药水我盯着。” 她猜想感冒了,晚上肯定也没办法好好睡,上周海南的课没打瞌睡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听说周海南考核学生的标准很玄学,也不知道上课睡觉被抓住,会不会把平时成绩给扣光光。 秦深依言将头枕到洛筝肩上。不得不说,两人身高差挺多,即便是坐着,洛筝的肩也不够高,再加上她吃东西也不太长肉,隔着针织衫都能感到她肩上的骨感。 但是能够靠她这么近,他已经心满意足。 秦深并不是困,是头晕,发着烧,感觉整个天灵盖都是沉重的,闭着眼,上下眼皮都好像有火在燎。 洛筝靠着他,感觉他热得不行,时不时低头看看他有没有好一些。 中途洛筝出去了一趟,给两人买晚餐。她中午很忙,午饭凑合了一下,晚饭因为急诊排队错过了饭点。 秦深感冒,没胃口,只喝了一杯小米粥。洛筝吃完一个饭团,洗了手回来,啜着一盒牛奶,一边陪他,一边拿平板看课,塞了一个耳机给秦深。 课程是秦深这个大一学生还完全没接触过的知识,他自然是跟不上讲课的节奏,洛筝也不是真让他听课,只是怕他无聊而已。 看一会儿,睡一会儿,几瓶水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吊完了。 看时间,10点过。 打车回学校的话,能赶上本科生宿舍关门前到。 秦深吊完水,又吃了药,整个人都好了很多,不过身上还有病人的萎靡感。在路边打车,她想了想,突然牵住秦深的手。 “要不今晚不回宿舍。你明天第一节 有课吗?” 秦深脑子本就晕乎乎的,听她说晚上不回宿舍,把眼睛努力睁了睁开,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一节 ,明天周一课表,第一节没课,10点有课。” “去我那里吧,你这样回去,要麻烦室友照顾你。” “咳……我去你那里?” 洛筝说这些话之前,是没考虑其他,她只想的是秦深今天看起来格外难受,回了宿舍没人照顾她不放心,要有人照顾,还要麻烦室友。而且都是男孩子,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得到他。 但是秦深一时磕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恐怕是有歧义的,吸了一口气,缓解了瞬间袭上来的尴尬。 “我租的房子,这里搭地铁过去很快。”她既然没其他的意思,也不怕秦深乱想,简单地说,“走吧。” 秦深笑着跟上,手指回握,把她的手攥到手心。 女生的都似乎都很小,洛筝的手也是,小小的,还很软,被他一握,捏成个小拳头,他竟然能单手把她的手包住。 地铁站不远,下到站里,在站台上等着,站里已经没有太多的人。 玻璃门上映着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秦深能把下巴放在洛筝头顶。以前没发现,原来她头发这么茂盛,以至于他忍不住抬手扒拉了两下。 她回头,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赶紧帮她把头发理顺,然后双臂拢住她,身体的重量也往她身上放。 “有点累。” 累吗?是有一点,不过还不至于到体力不支的状态,他现在生了病,就想靠着她而已。 “快了,还有一分钟。”洛筝看着指示牌上的下一趟车到站的倒计时,红色的数字偶尔会闪一下。 “筝筝。”他把下巴贴到她脸颊,嗓音沙哑。 “嗯?” “要是天天生病就好了。” 洛筝微怔,抬手在他唇上拍了一下:“呸呸呸,别瞎说。” 秦深盯着她看,他这两天看她总是这么直勾勾的,一边看,一边想,洛筝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车来了,并不拥挤,但是并没有空位。车厢连接处前后的角落最空,秦深靠着车厢,洛筝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抓着秦深。 “有没有想吃的,回去的路上应该还有的卖。” 秦深摇头。 她眨眨眼:“现在不吃,半夜可能会想吃。” “我不饿,真的,不骗你。” 车厢的灯光很亮,洛筝看到秦深的额头亮晶晶的,有汗。 他之前一直不出汗,这会儿终于好了一些。 洛筝掏了纸巾出来给他擦了擦,又想到晚上他要是再出汗,她家里可是完全没有供他换洗的衣服。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还挺难办。 在小区的小商店买了洗漱的东西,带着上楼。 朱屿又跟着剧组出差去了,家里没人,好在洛筝国庆节的时候回来过,家里打扫过。 洛筝让秦深去洗漱,自己去厨房的冰箱看了看,还有一些可以煮粥的材料。 秦深洗完出来,身上还是穿的自己的衣服。 洛筝给朱屿打电话,问她借衣服。 洛筝的房间里完全搜刮不出任何男人的东西,朱屿以前处过男朋友,也偶尔来过这边,她只能试着问问。 “有,在我衣柜右边,最上层,好久没穿过,你看行不行吧。你把男人带回来了?”朱屿在那边笑出声,“终于开窍了?” “不是,是秦深,他生病了,回宿舍我怕晚上没人照顾他。” “病啦?哦。”朱屿那边吸了吸鼻子,好像还在外面。“那你好好照顾。” 挂了电话,洛筝去朱屿房间。她们俩各自在对方那里放了备用钥匙,以预防钥匙丢了的情况。 洛筝在她衣柜找到一套男人的衣服,不是睡衣,是运动装,凑合睡觉穿是可以的。 秦深洗完,还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洛筝的书桌前。她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半叠没用完的便签纸,墙上有便签纸,写着几点到几点,复习某个科目,大概是她考研留下的痕迹。 洛筝进门,他往后退了一步。 “衣服换上就睡吧。” “睡哪儿?” “这儿啊。”她指指床。 他喉结微微滑动,重复地问:“你的床?” “嗯,换衣服吧。”她把门掩上出去。 洛筝离开,秦深换掉身上的衣服,但是把洛筝的被子掀开又放下,反复两次,才躺进去,把眼镜摘掉。 被单上和枕头都有淡淡的香气,被单上是洗衣液的味道,但是枕头上的却不一样,跟洛筝身上的很像。 本来是要好好休息,躺到她床上,反倒心神不宁。 不过一路走来,他头重脚轻,就很乏力,这样一平躺下来,整个人放松了很多,眼皮就跟着沉下来。 洛筝进来的时候,他几乎要睡过去了。 “先醒一醒。” 她把药和温水拿过去,等他吃完药,把杯子接过来。 他睁着眼睛没睡,洛筝手肘撑着床沿,说:“我不太会照顾人,你将就一下,好吧?” “你睡哪儿?” “沙发。” 她习惯了睡沙发,每次回家没地方睡都是沙发解决。而且她睡觉老实,不怎么翻身,沙发软硬合适,对她来说正好。 “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他撑着床要起来,洛筝一把将他摁回去。 “我再看吧,如果你老实一点,我还能睡沙发,要是你今晚不舒服,我恐怕连沙发都睡不成。”她把被角摁了摁,又出去倒了一杯水,再跑了一趟回来,端了一小盆水,拧了一条毛巾给他擦脸。 他从地铁上就开始出汗,洗完澡停了一会儿,这会儿额头又开始冒汗。 洛筝帮着擦脸,秦深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可以自己来,刚要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洛筝把他拦住:“你手不停的拿出拿进,冷风全进了被子里。” 洛筝把毛巾放回水盆,擦干手,把屋里的顶灯关了,只留了台灯,然后一手撑着下巴看他。 “睡觉。” 他想说话,咳了两下,嗓子疼,右耳也有些隐隐的痛。的确如洛筝所说,他太不小心了,满以为会没事。 “你这样我没办法睡。” 秦深嗓音太哑,便用气音说话,以至于说的什么,洛筝没听太清。 “你说什么?”她靠近了些。 手被压在被子里,秦深还是轻易地就把手拿出来了,抬手揽住洛筝的肩,往自己这边压了压,重复刚才的话。 她听清了,脸靠得那么近,她当然听得清。 不过秦深说完,就把她推开。 人真的是难以捉摸,他人都快烧得傻了,竟然在她靠近的时候,还想着要亲她。 但是他不能亲,现在他正感冒,很可能会传染给洛筝。而且,现在嘴里一股药味儿,打完吊针之后就一直这样,以至于他说完话就紧抿着嘴。 “好,我先出去,你睡着我再进来。”洛筝站起来,却出乎意料地俯身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晚安吻。”洛筝小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写男主病歪歪的剧情,可能,病歪歪的好欺负,哈哈哈哈哈 之前忘了感谢啦,谢谢地雷呀,么么啾 大河之楠扔了1个地雷 七颗糖扔了1个地雷 七颗糖扔了1个地雷 大河之楠扔了1个地雷 小跃超勇的扔了1个地雷 边江有梨扔了1个地雷 小跃超勇的扔了1个地雷 捣莓熊.扔了1个地雷 小池有鱼扔了5个地雷 沧海月明扔了5个地雷 做人留一线扔了1个地雷 第44章 淡定地抱着一床毛毯走出房间, 关上门,洛筝把毛毯放到沙发上,然后偷偷地双手捂脸, 最后干脆一头栽到毛毯里,恨不得就地打一个滚儿。 真是受不了自己, 别人都生病了, 她还要去亲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都快跟秦深一样了。 之前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现在才谈了几天就这样, 她觉得好丢人。 去洗漱完之后,她还不困,在客厅沙发上翻了一会儿手机信息, 课题组的群里没有新的通知, 又才进到房间。 秦深已经睡着了, 但是睡得并不踏实,眉头蹙着,额头又有一层细密的汗,高烧自然不会好受的。 洛筝给他又擦了擦汗, 去换了一杯热水来放在床头, 他如果渴了一伸手就能够到。做完这些, 她便出去了。 秦深一觉睡到早上七点,醒过来时, 头很沉。他将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几秒, 逐渐想起自己在洛筝的房间里。 他翻身要坐起来,顿觉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骨头缝都是疼的。躺回去缓了缓, 这才重新坐起来,下床。 昨夜出了很多汗,他取了毛巾出去,沙发上堆着一床毯子,洛筝不在客厅,厨房的灯亮着,她大概是在厨房忙着。 秦深进了浴室洗漱,出来之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把头发吹干。 他自己捂出一身的汗,洛筝的床单被套自然是要换掉的。正站在床边找被套的拉链口子,房门被敲了两下。 “你是不是起来了?”洛筝就在门口。 “起来了。”嗓子也好了一些,不像昨天那么沙哑。他去开门,洛筝的手也在门把手上,意外地被他给拽进来了半步,她刹住了脚才没一头栽到他怀里。 刚才在厨房,她就听到动静,猜想他应该是起来了,不过没立刻过来,等着他洗漱完才来,是怕在清晨起床这个节点遇到些什么尴尬的状况。 好在他衣服已经换好了,她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换下的衣服放在床尾。 秦深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说:“我想把被套拆掉,我昨晚汗都湿透了。” “我一会儿弄。你好些了吧?”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发热了。“你耳朵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昨晚有一点疼,现在没什么感觉。 “嗯。你嗓子也好多了。”洛筝好像是放心下来了,双手揣到卫衣的兜里,左右看了看,“你饿不饿,我煮了粥,家里没什么材料,只有一点花生。” “好。”他垂着脸听她的安排。 早上起来,洛筝完全没了头天那种无所谓。 昨天他是病怏怏的样子,和现在大不一样,洛筝这会儿被他看得挺不自在,感觉这氛围实在太过暧昧了些,重复了句“被单我一会儿来,吃饭吧”,然后匆匆转身。 秦深跟在她身后,还没从房间走到客厅,腰上就被秦深从身后揽住,洛筝整个人都被窝到秦深怀里,后背顿时都暖烘烘的,年轻男人的体温似乎总是要高一些。 “筝筝,我刷牙了。” 他说话就说话,还拿下巴蹭着她的脸。 他洗了头,用了她的洗发露,现在和她身上一个味儿。 洛筝被他一搂,的确吓了一跳,但听他说刷牙了,只觉得他果然是小孩子,连刷牙都要报告。 “刷了刚好,可以吃饭了。但是没有什么菜,我刚刚去楼下……” 话说到一半,下巴被他扶住,轻轻往后掰,听他在耳朵边说:“我可以亲你了。” 每一个字都好像带了小小的钩子,钩的洛筝心绪直打飘,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他调转了半个身子。 秦深倾身下去,唇落在她的唇上。 洛筝的唇好软,微微的热,秦深捧着她的脸,起初吻得小心翼翼,然后呼吸逐渐的就不是那么平稳,他喉咙发紧,竟然大着胆子叩开她的唇齿。 生怕洛筝不知道他毫无经验,横冲直撞就罢了,强势地吮吻,一刻不停地掠夺她的呼吸,也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一边吻还一边把人往怀里揉。 “秦深!”洛筝叫他的名字叫的含含糊糊。 和以往的亲吻完全不一样的感受,秦深浑身都开始热起来,和感冒的热不一样,有种难以控制的沉溺。 在洛筝推他肩膀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看。 洛筝的眼睛很好看,这会儿被他憋得大口地呼吸,眼睛湿漉漉的。 秦深抿着唇,手指把她唇角的头发理开,拇指忍不住去碰她的唇,然后沉默地看着她笑。 洛筝将唇抿住,好半天才抬眼看他:“亲够了吗?亲够了就吃饭。” 他想说没够,怕被洛筝瞪他。 洛筝要说凶,其实并不凶,只是瞪人的眼神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能再抱一会儿吗?” 他边说,边在她耳边蹭,一双手臂把她搂的死紧。 洛筝真有些招架不住他这个黏人的样子,便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手覆到他手背上,握住他的手指。 “在学校里千万不可以这样,记得啦?” “嗯,不会。”他满口答应。 早餐是花生粥和两样小菜,粥是她自己煮的,小菜是洛筝去楼下早餐铺子买的。本来想顺带买茶叶蛋的,又想着他感冒中,就不给他吃鸡蛋了。 不过考虑的不是很周到,秦深头天没怎么吃,虽然感冒还没完全好,但是饭量回来了一些,她煮的那点粥根本不够吃。说到底,她对男生的饭量没有准头。 秦深并没在意,早上喝了两碗粥也喝的很开心,把盘子里的小菜吃的很干净,都省下了处理剩菜剩饭的步骤。 “我不太会做饭。”她一边看着秦深吃饭,一边说。 “我知道。”他说着,莫名笑出来。虽然过去很久了,他还记得洛筝因为做饭不好吃,给璐璐煮饺子,两姐妹还吵起来的事。他记得,那时候的洛筝比现在要傲气的多,也难接近的多,他本来想要从中调和,却被她一句“你懂个屁”打发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手撑住下巴:“但是今天的粥还是可以的。” 这意思很明显了,她在求夸奖。 “嗯,花生粥很好吃,你煮的花生粥最好吃。”他夸不出什么花儿来,说完,小心地看看洛筝。 洛筝弯着唇角笑,不打算难为他。 “不太会做饭也没关系,又不是一定要做饭才能有饭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给你做。虽然我在家动手的次数很少,都是我妈包干,但是我应该是会一点厨艺的,下一次我做给你吃。” 还没从这个门里迈出去,他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安排下一次了。 洛筝不说行不行,但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秦深十点有课,这边住处到学校有些远,时间紧张,洛筝便只把被单拆下,打算晚一点再过来清洗。 去了学校,并不能经常见面,洛筝每天都很忙,只偶尔晚上能约着出去看个电影。 11月的月底,赵蔚被邀请去上海的一个论坛,她点了四个学生跟她一起去,两个博士,两个硕士生,洛筝也在其列。 有博士的师兄师姐在,洛筝同行,在里面充当的角色只能是跑腿打杂,不过这已经算是赵蔚的格外优待了。 酒店安排两人住一间,跟洛筝同房间的是博士师姐,研究的大数据方向,和洛筝在实验室的时候就能处得来,在外面也对她挺照顾。 三天下来,洛筝倒也不觉得累,还抽空跟着师姐出去逛了一趟街。 论坛结束,几个人回程的机票没有买到一起。赵蔚还有其他安排,要飞去另外的城市,而其他三个人也各自有安排。 研究生不像一般本科生那样按部就班,可以自由安排,只要注意人身安全就行。 洛筝知道师姐正和博士师兄处于暧昧没捅破的阶段,自动避开电灯泡的角色,独自买了回程的机票。 她买了五点的机票,算了时间,到津市大概七点过,秦深说要来接机。他下午第二节 有课,下课之后再赶去机场,时间会比较紧。 洛筝:你别来,我熟门熟路的,不用接 Qin:要接的 洛筝:那你不能逃课 好一会儿,秦深才回。 Qin:不逃 洛筝倒不是说完全不许他逃课,只是她向来不赞成因为恋爱这类的事情逃课。如果跳出恋爱思维,这种行为不过是自我感动。 跟着人流安检候机,上飞机,放下行李之后坐下,一切安排妥当。 秦深给她发了消息来。 Qin:这节是选修课,其实可以考虑逃掉 洛筝:逃吧,逃了我就不见你了 Qin:不逃,不逃 在飞机上广播响起时,洛筝收到他发来的图片,是去上课的路上。 她撑着下巴,看着手机屏幕笑。 洛筝的位置靠窗,而她旁边座位的人来的很晚,几乎是广播要求系安全带的时候,那人才坐过来。洛筝关掉手机,打开前排座椅上的影音设备,打算找一部电影看。手指在触屏上滑动,然后停在几部动画电影上,最后点了海绵宝宝,低头在包里找耳机,她用不惯飞机上的耳机。 “你还是那么喜欢看动画片。” 这声音有些陌生,但记忆里还是有熟悉的影子留存。 洛筝找东西的手顿住,心脏仿佛停跳了一下。 猛地转过头,她轻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两年多不见,她竟然会在飞机上遇到何润一,还是和她邻座。 她看着他,微微抿唇,疏离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过三章。 邪魅一笑(^_-) 第45章 洛筝很明确, 她对何润一没感情了。 当初分开的时候,的确有一些难过,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如果不是于佳出现在她面前挑衅, 再加上今天的见面,她早把这人抛之脑后了。 再见面的, 而且以邻座的方式见面, 不仅仅是几分钟的会面, 还要坐在一起长达两个多小时,这种事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微微愣神之后,洛筝找出耳机戴上看电影, 海绵宝宝的电影她之前看过,这会儿无聊打发时间再看一边,也避免何润一来打扰她。 世上可能有很多的巧合, 但是和何润一遇上, 同一个航班, 相邻的位置,她不信有这么巧。 她随意往机舱里扫了一眼,这趟航班上并不满员。飞机上不能随意换座,她在考虑要不要请空姐帮忙, 换座也好, 升舱也好。 但想了想, 又作罢。 何润一这个人有点自恋型人格,她如果刻意换到其他位置, 反倒可能会弄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给何润一发信号,让他错以为她还在乎他。 戴着耳机,她似乎听到何润一在她旁边说什么, 只当没听见,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但空姐推着车送饮料过来时,她不得不把耳机拿下。 她慢了半拍,何润一自作主张地给她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她以前总是喝美式咖啡,提神,而且她不喜欢甜腻的东西,果汁之类的饮料也不太喝。 “不好意思,请问能给我一杯热牛奶吗?” 空姐微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表情管理恰到好处。 洛筝接过热牛奶,道过谢,自顾自地看电影,不理会何润一的反应。 空姐很有涵养地问需不需要给何润一换一杯其他的饮料,他摇头,把那杯咖啡摆在小桌上,时不时啜一口。 飞机准点到达目的地,所有人都开始忙碌地起身取行李,洛筝坐着没动,她想等人散开了再走,慢腾腾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润一解了安全带,站起身,她终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何必这样装着不熟的样子。”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没有了耳机打掩护,她不能继续装没听见,抬头看他。 他继续说:“你跟我又不是仇人。” 她想说点什么怼人的话,嘴唇轻抿了一下,算了,不搭理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放在行李架上的是个能登机的小箱子,并不算重,但是她身高有限,又穿着平跟鞋,饶是她有165,托举一个箱子下来也是有些吃力,无怪航空公司招空姐都是一水儿的高个子。 她拿着费力,但对何润一来说,不过是一个抬手的事。不管从身高,还是从力量上,何润一比她有优势的多。 箱子落地,她不好再对人不冷不热。 “谢谢。” 她在人流的最后下飞机,何润一也放慢了步子,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跟她说话的。 “听说你考上赵教授的研究生了,恭喜!” 她唇角微弯,勉强笑了笑。 大三的时候,她就一直想要读D大赵蔚的研究生,那时候她得到一个名额,胸有成竹地去参加面试,却得知赵蔚那年的招生出了问题。其实读其他导师的研究生也未尝不可,可是其他老师早早地就有学生联系,饶是她够优秀,本科成绩名列前茅,还参加了不少的竞赛并且拿了奖,但是跟她一同竞争的同学也不差,保研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失败了。 或许是她和赵蔚是有师生缘分的,虽然迟到了两年,她还是成了赵蔚的学生。 “学校的生活还习惯么?毕竟离开学校两年了。” “还行。” 她推着箱子,一手去摸手机开机,等着信号恢复,秦深的微信进来。 他说他下课了,正往这边赶。 Qin:你找个饮料店等我吧,外面冷 Qin:我穿黑色的大衣,是不是不够显眼? Qin:我应该围个红色围巾出来的,那样你一眼就能看到我 …… 秦深并不是话很多的人,但是洛筝关机没回应他的这段时间里,他大概是真的很无聊,微信一条一条的发,洛筝的手机嗡嗡嗡的接连震了好久。 洛筝给秦深回了一条:“我到了,你慢慢来,不着急。”回过消息之后,她把手机放起来。 “你有男朋友了?”何润一问。 看着她溢满笑意的表情,他忍不住在心底猜测。 当初分手,是洛筝提的。虽然他自知自己有错,但是,从心底来说,他并不想和洛筝分开,如果洛筝给他一点时间的话,他能处理好。 “你都已经订婚了,何必再关心我的这些事呢?” 她说着话,越过整幅的玻璃墙,看像外面。 下雨了。 外面的停机坪湿漉漉的,反射着夜里的灯光。 秋雨一来,天气会越来越冷,外面气温应该很低。秦深从来没在北方待过,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又瞎穿衣服,别路上冻得直哆嗦。 秦玉珍不工作,这么多年全职照顾他,好在没把他照顾成一个巨婴,但是有时候免不了有些傻气,对温度的感知不那么敏感,冻得发抖了才知道添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订婚了?” 何润一蓦地停住脚,也把洛筝拽了一把:“洛筝,你其实并没有忘掉我是吗?” 她讶然,有些无奈地好笑:“于佳说的。” “筝筝,对不起 ,是我辜负了你。” 她挣脱何润一的手:“没事,你们更相配。” 并且希望他们长长久久,一辈子锁死了最好。 她跟何润一相处的时间不长,分开之后难过了一段时间,团子给她分析过,何润一患有前女友综合征,意思是什么呢?得不到的,或者错过的才是最好的。 跟洛筝在一起的时候,何润一频频回头跟于佳藕断丝连,而洛筝跟他分手分得极其决绝干净,他便开始念着洛筝的好,逢年过节的,非要诈尸出来表现一下存在感。 避免麻烦的唯一办法,就是远离他。 出口的方向一致,洛筝躲不开,只能尽量和他少说话。 何润一说起这次的学术论坛,他是跟着导师一同来的,又说起在会上见到她,不过那时她正与导师说话,他便没上前打招呼。 洛筝听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被人从背后监视的寒意。也就是说,何润一早就见到她,甚至可能知道她住的酒店,还刚好买了同一趟航班。 她脸色很难再勉强维持先前的平静。好不容易到了出口,她感觉像是西天取经的路走到头了一样,轻舒一口气,脚步停住。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慢走。” 说完,她准备往机场某家连锁的饮料店去,她跟秦深说了,会去那里等他。 何润一叫住她:“洛筝,我送你吧,车就在停车场。” “不用,有人来接我。”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没想到走出出口花了很长的时间,秦深恐怕已经到机场了。 刚要给他拨电话过去,秦深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隔着几步远的地方朝她招了招手。他个子高,即便不像他说的穿个红色衣服或者围个红围巾,也足够显眼。 “筝筝,我在这儿。” 洛筝朝他看过去,也摇了摇手,唇角不觉轻轻弯起。他是逆着人流过来,洛筝差点就要隔空朝他喊让他慢点。 很快,秦深站到她面前,一袭黑色的大衣,看上去是挺帅,不过……洛筝捏了捏他胳膊,还好,没有特别傻,里面加了挺厚的衣服,从领口看,是一件细针脚的毛衣。 “跑什么?”她口气略带责备,不过眼睛是笑的。 秦深有些微微的喘,看起来是一路跑的很着急。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看向何润一。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们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何润一打量着秦深,看他年纪似乎不大,不禁暗暗猜测。 但猜测,不如主动出击,何润一伸手过去:“你好,我是洛筝的大学同学,何润一。” “你好,我是秦深。”秦深没过多地说什么,抬手跟何润一握了一握。 洛筝想要拉着秦深走开,何润一却是轻松地一笑,他原本以为来的是洛筝的男朋友,却没想到是洛筝以前跟他提过的表弟,说是跟她很不对付。 “你就是秦深?洛筝的那个表弟?你们现在关系变好了?”后半句话是对洛筝问的。 秦深不认识何润一,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自然也不知道洛筝以前都怎么谈起的他。 三个人的信息不对等,自然心思也不在同一条线上。 洛筝很诧异她很久之前说的关于家里的事,何润一竟然还记得。 不过那时候,她在何润一跟前并没说秦深和秦玉珍什么好话,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实在是话太多,什么都敢往外说。 洛筝淡淡地“嗯”了一声,“慢走。”说完,她拉着秦深胳膊就走。 秦深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绕过身去,接过她的行李箱拖着,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突然就意识到这人可能并不是仅仅是洛筝的大学同学而已。 洛筝看上去很不开心,她是还有留恋吗? 这想法在秦深心底一闪而逝,随后便用空着的手去牵洛筝,她转过脸来看他,笑了笑,问:“你来多久了?” “刚到,一路跑上来,怕你等太久。我没逃课,轻轨一路顺畅,我来的就这么及时。” 下扶手电梯,单边站着,他往下一个台阶,站在洛筝前面,然后微微侧身,指指自己的唇,示意洛筝。 “咦,人这么多,你干嘛?”她把他脑袋掰回去,让他注意脚下的电梯。 秦深眼里噙着笑意,一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揉她的手指。 下了电梯,转去过安检,上轻轨,找了两人的位置坐下。 洛筝有些累,靠到秦深肩上。 “刚刚跟你一道出来的,有一个女生……” 她闭着眼说:“唔,开始背着我偷看漂亮女孩子了。” “不是,她一走出出口,就直直地朝一个男人冲过去,然后跳到那人的身上。” “嗯,怎么了?”洛筝还没明白他要说什么。 “你怎么看到我却不冲向我?我准能稳稳地把你接住。” 终于听出来他什么意思了,洛筝一手蒙住脸笑出来,秦深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秦深见她笑了,倾身过去,也不管她允许不允许,飞快地她唇上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早点睡 第46章 秦深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毕竟是公共场合。 洛筝还单手捂着眼睛笑,她真不知道秦深谈恋爱会这么黏人,以前都没看出来。 “太亮了吗?” 秦深把行李箱换了个方向放好, 抬手挡在洛筝额头上方,在她脸上遮出一片阴影。 车厢的光很亮, 尤其夜晚来临, 灯光发白, 也很晃眼。 洛筝笑着摇摇头,又往他那边靠了一些,脸埋到他颈间, 小声说:“不用挡。”她并不是怕强光才捂住眼睛,是因为笑秦深冒傻气的样子才挡脸。 “我暑假拿了驾照,等我开的熟练些, 以后开车接送你。” “我又不是每天出差。” 秦深含糊唔了一声。 他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洛筝好才算好, 目前只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洛筝看起来也并不把他的话当真。 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把想问的话问出来。他想确认那个何润一和洛筝的关系,他们又是怎么那么凑巧一起出现在那里的,是同一个航班, 还是凑巧在机场才遇到。 可是, 不管那些情况, 洛筝看起来并不太愿意和那人多说什么。就算那人真的是她前任,那又如何呢, 都已经分开了, 不是吗? 现在洛筝是和他在一起的,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他不应该有那种狭隘的思维, 谁还没个过去。 虽然他没有。 这么思来想去,他已经自我开解完成,挨着洛筝的手臂将她抱了一下,把人往怀里拢。 “干嘛啊,要勒死我啊?”男人的手臂骤然收紧,洛筝有些压迫感,蓦地睁眼,抬脸看他。 “抱一下。”他沉下嗓音说。 车上的人都各自关注自己的手机,或者和身边的人说话,并没有人过多地往他们的方向投来目光。 秦深垂下脸看她,因为光线,面部轮廓被阴影刻画的益发深邃。洛筝看着他的脸,差点就想去亲他,甚至还想到一些更过分的画面。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但是顿时让她红了脸。 她把脸埋回他颈间,不再说话。 虽然她自认自己不是恋爱脑,可是这段时间,多巴胺就跟被打翻罐子的蜜糖一样任意泛滥,她一见到秦深就觉得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但实在让她有些恼火,她可是最烦谈了恋爱就把其他事抛之脑后的人,不想自己可能也会变成那类人。 索性就不看他。 机场回学校要近一些,两人便直接去的学校。 在校外吃了晚饭,秦深送洛筝回梅苑,一手牵着洛筝,一手牵着行李箱。箱子是静音轮,依旧在地面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响声。 洛筝想起来给秦深带了纪念品。 “什么纪念品?” “只有半天时间出去逛,很多地方都没去成,买纪念品也是,感觉纪念品都适合女生,怎么都没有找到适合给你的,唔——”她蹲下去打开行李箱,也不管现在还是在校园里。好在雨早就停了,路面已经干了。 “给你买了这个。” 洛筝蹲在地上,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罐子,包装是大白兔。 “小时候你很喜欢吃这个糖,这个这个罐子可不是拿来啃的。” 大白兔是很多90后小时候喜欢的糖果,秦深也不例外。 他小时候喜欢甜甜的东西,洛筝那时候跟他是互相看不上,对他喜欢甜食自然也是鄙视的,一个小男孩整天就吃些甜唧唧的东西,早晚变胖子,牙齿全部变虫牙全部掉光。不过她的碎碎念都没实现,秦深一直都不胖,牙齿也很好,整齐干净,而且没有蛀牙。 秦深笑吟吟地收下,摇了摇瓶子,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东西,大概是一整罐的糖。 “你是不是小时候就喜欢我。”他蹲在整理箱子的洛筝旁边,“这些都记得。” 洛筝甩给他一个白眼:“神经病,我又不是lian童癖。” 那时候他才几岁啊,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你小时候那个讨厌的样子,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揍你八百回了。”但是没想到,现在两人都能不计前嫌,成为这样的关系。 虽然被骂,秦深还是乐呵呵地笑着。 D大的校园并不小,但是两人走着走着,就快到梅苑了。 秦深脚步顿了顿,把她拉住,说:“亲一下再回去。” 丢开行李箱,他双手把洛筝揽到怀里亲,低头压住她的唇,一寸寸地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地描摹唇际轮廓,轻轻地吮,温柔而细致。上次在洛筝的房子里,秦深吻得没有章法,还有些蛮横,把洛筝吓到,这次他当真是极尽温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四天没见面,微信上虽说有联系,可是他想念她想得不得了。网络上的聊天,始终是隔着空间距离,只有这种实实在在的接触,才能稍微地排遣对她的想念。 洛筝仰着头回应他,双手去够他的肩。 一吻毕,他还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鼻尖,看着她的眼睛。 “筝筝。” “嗯。”她手指轻触着他的下颌。 “你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吧。” 洛筝咧嘴笑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委委屈屈的模样。 “对啊,我只喜欢你,”她手指轻轻地摩挲他的脸颊,似乎想要把他的委屈都揉掉,“只喜欢秦深。你这么好,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那就好。”他面色终于轻松,又在她唇上贴了贴,得到她的准话,他便放心地才放她回宿舍。 --- 因为洛筝说过,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太明显,所以他们也并不像其他情侣那样除了上课开会之外,干什么都在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上自习,这些在他们两人之间不能说没有,但是次数很少。 一方面是因为洛筝忙,但主要还是她的助教身份。虽然学校没有明文的规定,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必须要这么做。 所以一周里,两人见不了几次面,同一个学校,都能把恋爱谈成异地恋。 但是这样也有好处,如果两人总是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干柴烈火飞快燃烧,热恋期也很容易缩短,然后相看两相厌,热情很快退却。 洛筝想,或许他们这样也算的上细水长流。 得知他俩情况的邵乐说,她分明是在享受一种偷情的快乐,虽说他俩的关系并不违背道德,但心理的感受却是异曲同工。 后来她每每见到秦深,都不自觉地想到邵乐说的“偷情”两个字,然后脸就忍不住发烫,以至于不明就里的秦深还误会她发烧了。 秦深报名了英语的四级考试,12月的前半个月准备英语考试,洛筝同样有自己的事,见面不多。她说等他考完之后,一起去看电影。 近年底,影院上了新片。秦深问了她想看的,早早地就买了预售的票,就等着考完见面。 四六级监考老师,有不少研究生。 秦深进考场,前面走着的人很眼熟,最后跟他去了同一层楼,进了对面的教室。 听力试音的时候,秦深想起来,那人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她在洛筝来校第一天就找茬。她自我介绍说在化工院读研一,但是没说名字。 当时没有发生争吵,但是洛筝看起来也并不高兴。 洛筝比他年长几岁,有太多他不知道事。她有过哪些讨厌的人,讨厌的事,她也很少讲。现在他认识的她圈子的人,大概就是在她身边的几个姐姐,还有实验室的研究生学长学姐。这么想来,他对她知之甚少。 但是她不说,他以前没想过过问,或者想过问,又怕冒犯到她。如果她想说,她自然是会说的,她不想说的事,他问了,还可能给两人的关系制造矛盾。 考试正式开始,他收起心思专心做题。四级对他来说,难度不大,所以他出考场时,离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下了楼,他准备回宿舍把耳机和文具放下。开了机,早早就交了卷的陆澜来消息,问他有没有空,江湖救急,帮她拿下高之光。他猜想,大概又是要求带她去社团实验室,她一个人,不是社团的成员,去了名不正言不顺,主要是怕高之光把她撵出来。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陆澜还是没有表白,也还是没有放下高之光,就这么一直被吊着,不上不下,亏她自己还夸自己大美女,在高之光面前,她的美色毫无用武之地。 洛筝今天忙,下午五点之后才有空,他反正闲着,下午可以去数模社团一趟。 正给陆澜回消息,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并没有看到人,但是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地滑到他跟前。 叫他的人从车窗里看了他一眼:“看来我没认错。” 说着,那人直接停了车,推门下来。 何润一脸上带着笑意,秦深也礼貌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刚考完试?” “对。” “今年大一?” “是。” 这种对话方式让秦深不太舒服,何润一对他像是长辈对晚辈,领导对下属一样的询问。说不上礼貌不礼貌,首先地位有隐隐地不平等。 “没想到你姐姐嘴里那个小屁孩儿学习这么好,考上D大,很厉害啊。我当初差了十来分,不然我们也能成校友了。” 本就不熟,何润一客套的也很生硬,这话题秦深接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但是无妨,何润一的话很多,似乎倾诉欲极强:“你姐姐以前总在我面前说起你,你们俩关系挺紧张的,现在看到你们变得融洽,挺好的。看起来,你姐姐脾气变好了很多。” “她脾气挺好的。” 何润一笑了笑,“她脾气好……”重复了一句,“她人是挺好的,就是别惹到她。” “你们不只是大学同学。”秦深不绕弯子,直接问出想问的话。 何润一神色微敛:“你看出来了?还是你姐告诉你的?” 秦深不答。 “我是他前任。唔——她是不是在你面前骂我?”何润一点点头,自顾自地又笑,又叹气,“我的确做过不恰当的事,是我对不起她,我该骂。” “她没骂任何人。” 何润一又笑了,半开玩笑地说:“她可骂过你。”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转开话题,“我在工大读研三,有时间可以多走动,那里也是你姐姐的母校。” 秦深还是没明白何润一叫住他,到底要说什么,还是说,他想跟自己套近乎,以此得到些什么。 见他又不答话,何润一也不生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对你姐姐有愧,有时候也会想弥补,她不肯接受,但是我想,能帮到她身边的人也好。你现在大一是吧,明年暑假想见习什么的,可以找我,我在津市有公司,可以帮忙安排。” 秦深尽量不把脸垮下来,平静地说:“既然都是前任了,不打扰应该是最基本的礼仪才对。” 何润一不以为然,说话也不免故作高深:“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稍微写个吻戏什么的,都会被送去待高审。 有时间看的就尽早看吧,要真锁掉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改 我写的很那什么吗?我觉得没有啊,有吗?怀疑人生!! 第47章 “不管年龄大还是小, 你我都是男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 秦深玩不来那套拐弯抹角的游戏, 直接跟何润一明说了,也避免了他的故作高深与含糊其辞。 他这样的直接, 让何润一略略吃惊, 不过那惊讶转瞬即逝, 何润一根本没把这个刚从高中上来的小屁孩当回事,忍不住哂笑一声:“我想什么你知道?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揣测而已,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懂。” “我的确不是事事都明白, 那你敢说,如果你对洛筝抱有心思,明天家里户口本就只剩一页么?” 秦深说这话, 眼看着何润一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不会骂人, 打游戏都不会跟着游戏里的人说脏话, 除了一句“卧槽”便没有新鲜的了,刚才那句话还是跟邵乐学的。邵乐用来骂觊觎她爸财产的小三,他学来骂纠缠洛筝的渣男。 何润一自然也是想不到眼前看似文质彬彬的秦深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是骂人, 是咒骂。他暗咬了一下后槽牙, 似笑非笑:“堂堂D大的学生就你这素质?我本是一片好意, 却遭到你这样的辱骂。” “我素质如何我自己知道,但我至少不会劈腿了还要在人前立深情人设。你的‘好意’, 洛筝不需要, 她身边的人也不需要,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 “你说谁劈腿?”何润一恼羞成怒,上前一步, 看起来要跟秦深理论。 秦深适时地避开,不再和他打无聊的口水仗,甩开他走掉了。 考试即将结束,越来越多的学生从教学楼出来,有人往这边投来目光。何润一没讨着好,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车上,踩了油门把车开走。 秦深一路往回走,一想到何润一也是大为光火。 刚才拳头都攥紧了,理智勉强提醒着他不能动手。他真的不知道洛筝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种虚伪的男人,她站在老家的山上对着电话大骂艹ni妈都是轻的。 --- 中午去见了陆澜一面,下午两人一起去数模社团,陆澜终于放开了胆子,拿着秦深写了一半的代码去跟高之光请教。高之光对于一个大一,且是艺术院的学生就会写出那样的代码而大加赞赏。 至于后面两人聊些什么,秦深便不再关注,跟社团里两个大二的学生讨论一些问题。 那两位成员有意向在大二下学期参加国赛,看到秦深的编程能力之后,甚至想把他拉进团队里。 不过洛筝说,他现在参赛还太早,连高数都没有学完,若是真上场了很可能给队友拖后腿。要真想参加比赛,他在大一阶段该打的基础要先打牢,大二大三有的是机会。 两厢考虑,他想加入两位学长的团队,不过并不打算跟他们组队参赛,只在准备期间做一些辅助的工作,顺便提升一些自己的能力。 在数理学院待到下午,洛筝来了消息,说她会赶在五点前结束。大概是怕他等的无聊,还问他要不要去打篮球。 秦深把桌面写好的小程序运行给她看,是一个白色的小海豚,在桌面跳来跳去。 Qin:我写的 这段代码他写了好久,很多字符记不住还要参照着来看,好不容易写出来一个程序,还能成功运行,几个社员都忍不住夸他,毕竟是才大一的学生。 但是,事与愿违,他并没等到对学习严格要求的洛筝的夸奖。 洛筝:你这海豚没上色么? Qin:别说了 洛筝:哈 洛筝:哈 洛筝:哈!!! 洛筝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嘲笑。 于是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他拼了命地要给那只海豚上色。 洛筝改完一个大班所有人的作业之后,整个人都已经发晕了。她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就忍不住后悔,她以后的志向并不是教师,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从学院出来,洛筝直奔宿舍,想尽快地洗头换衣服出门。 研一比较忙,但计科大一的课程也不少,但是两人在一起之后,几乎都是秦深在等她,她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甚至比她上班那两年还要忙碌。 梁岩监考完下午的英语考试,刚回宿舍一会儿,在床上正躺着歇息,见她慌慌张张地回来,就想笑。 “岩岩姐,热水有吗?”进了门,洛筝把头上的皮筋扯下来。暑假修过一次头发,几个月过去,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 “有,刚给你烧好了,赶紧去洗。”梁岩指指壶嘴正冒着热气的烧水壶,“你要不够,我水瓶里还有一点儿。” “行,谢谢。” 洛筝去后面洗头,梁岩翻了个身,跟她聊天。 “你要真觉得太忙了,助教的工作就不干了呗,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都不如你去做个兼职挣的零花多。” 作为关系还不错的室友,梁岩知道她和秦深的关系,也知道她有时候很忙,在人前完全是没男朋友的样子。 “导师交给的事儿,当时我怂,不敢拒绝。” 梁岩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研一刚来,导师如果安排任务,没几个学生敢拒绝。 “你说你们院那个学长还是师兄?对你示好,现在怎么样了?” 洛筝把头发上的沫子抹了一把:“博一那个?是学长,跟我不是一个导师。唔——还能怎么样,拒绝呗,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他不信,非让我说我喜欢谁,你说我能说吗?唉,这劳什子助教,真的是,明年谁爱当谁当。” “其实你也不一定非得藏着掖着,人家正儿八经的师生恋该恋还不是在恋?给你说个厉害的,我本科的学校,有女生为了保研,直接跟副院长在一起了,每学期的成绩不在话下,最后保研也顺顺利利的,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嗯,副院长五十多了,有老婆有孩子,儿子跟那女生年龄差不多。” 洛筝换了一盆水,边冲头发边说:“那看起来副院长也挺厉害的,你们学生都知道这种丑事了,也没影响女生前途。” “嗯,不过副院长调离了,去了其他学校。”梁岩顿了一下,拍了拍脑门,“一说就被你带跑了,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应该让秦深在大家面前有一种被认定的感觉,粗暴一点来说,就是名分,懂吧?” “名分?”洛筝闭着眼睛,做不出疑惑的表情,“他一个男的要什么名分?” “女生谈恋爱会希望能走入男方的朋友圈,男生也一样。” “再等一等吧,其实我跟他的关系,我心里也没把握,反正情况挺复杂的。”关于家庭那方面的阻碍,不用衡量就知道有多大。洛筝不想说这个,把头发撩了撩,问梁岩:“看我冲干净没?” 梁岩爬起来给她看了看,打趣她:“好了好了,洗的香喷喷的去见漂亮弟弟。” “哎呀!”洛筝被开这样的玩笑,总是会不好意思。梁岩得逞地哈哈大笑,顺便把挂在一旁的毛巾递给她。 吹了头发,洛筝往脸上打了点粉底,稍微擦了点口红,气色便好了很多。 梁岩换了个姿势,抱着本书在床上随意地翻着:“我今天看到于佳的……”她想了想,“男朋友吧,上午看见一趟,下午又看见一趟,来接她。”和于佳同一个实验室,梁岩以前见过何润一两回。 “唔,还挺勤快。”洛筝现在在不相关的人前说起何润一,心中已经无波无澜,只要不是在秦深面前提就行。 梁岩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今天在监考的考场,秦深和何润一两人就在她所在的考场窗户外面相遇。 梁岩监考的考场在一楼,隔着学校的绿化带之外就是校内的马路,梁岩一抬脸就看到窗外的场景。她自然是听不到两人说的什么,但是根据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推测,他们应该是不欢而散的。 她跟秦深交往不多,每次见到他,都是很乖地站在洛筝旁边,或是说话,或是笑,很少跟洛筝拉拉扯扯,这大概也是应了洛筝的要求,人前看起来并不像情侣。虽然秦深年纪并不大,但是能看得出来,是很宽容也很有责任心的一个人。 梁岩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洛筝已经收拾妥当出门了。 从学院出来,她给秦深发过消息,让他在西门等,那边坐车更方便,也是离他们宿舍最近的一个门。 一路小跑过去,秦深站在西门后的一个树下面,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又是一身黑色的大衣,显得身形颀长而挺拔。 他好像格外偏爱黑色,不过这黑色衬得他皮肤越发的白。 她朝他走近,没有立刻挽住他,扯了扯他的袖口。 “怎么不穿羽绒服,很冷的,又装风度是不是?” “一点都不冷啊。” 洛筝的突然出现让他顿时露出笑容,想去抓她的手,但是天还亮着,没有夜色打掩护,他忍住了,双手老实地揣在自己的衣兜里。 出了校门坐地铁,先去吃饭,然后看电影。 到了车上,两人只有站着的份儿。 洛筝的手被秦深握着,她时不时看他一眼。梁岩的话,她有听进去,但是她想再等等,等这一学期结束,她就辞了助教不做了。 高校里老师和学生闹出多大的丑闻,那都不是她关心的,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疏忽给秦深造成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啾 第48章 周六的下午, 车上的人很多,根本没有空位。洛筝和秦深站在车厢连接处的拐角。洛筝靠着车厢,秦深一手拉着扶手, 一手握着洛筝的手,时不时倾身听她说话。 秦深的右耳听力已经基本恢复, 之所以要凑近, 是因为洛筝平时说话嗓音就不算大, 在有些吵闹的车上就更不太能听清她说什么。后面,秦深直接靠过去,人抵着她, 听她说话。 “你的程序改好了?”她问 。 “没,重写了,但没写完, 看到你的消息就出来了。”秦深微微矮身, 鼻尖碰到洛筝的额头, 想再低一些,要亲又不亲地试探着,呼吸都能互相交换了,暧昧得紧, 弄得洛筝抬手挡住脸就要笑。 “好几天没见了。”他说得有些委屈。 “昨天上课见了呀。” “可是没说话。” “微信不是聊着么?” 秦深唇角蓦地紧抿, 转过脸去看其他地方, 人和人挤挤挨挨的,坐着的人在看手机, 站着的人也是一手拉着扶手, 一手看手机。看的什么不重要,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情绪渐渐低落, 其实洛筝明知道他什么意思的,他好几天没跟她走近,见了面都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本来今天遇到何润一,他心上就一直跟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刚刚看到洛筝,他是很开心的,可是她顾左右而言他的举动,让他突然烦躁起来,接下来就不太想说话,即便他知道洛筝那样说是在和他开玩笑。 地铁进站,缓缓刹车,乘客都止不住地要往一侧倒。秦深一手是抓着扶手的,但整个人还是往洛筝的方向压过去,把她抵到车厢璧上,让她的脸埋到自己身前。 即便他们是在角落里,但周围很多乘客,难免有目光投过来,他俩靠得实在太近,洛筝有些不适应,抬手将他推开。 秦深后退了半步,一只手还是把洛筝的手紧紧攥着。他低头看她的手,拇指轻轻磨着她的手背,欲言又止。 洛筝看出他不太高兴,回想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摇头。 洛筝不知道他白天遇到过什么人,也不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把他的手摇了摇,想逗他笑。 到站下车,餐厅是提前订好座位的,吃饭的时候,洛筝说起作业的批改。 “大部分的同学都挺不错的,不过有人互相抄作业,错别字都抄上了。明明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到了大学就开始放任自我,作业都懒得做了。” “我做的挺好的。” 洛筝抬眼看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做的很认真。”默了默,她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管的你太多?” “不会。” “现在说不会,以后肯定会觉得烦的。如果你觉得不适应的话,就跟我提,我尽量改。”洛筝抿着唇笑,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她自己都不太喜欢被别人时常管束着,既然是大学生了,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被人管来管去,无异于梦回小学时代。 “你不想管我了吗?”秦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暗淡。他之前就算生病,也不会这么跟她讲话的。 洛筝微怔,眨了眨眼:“没有啊,我是觉得我应该给你空间。” “不用。”他想也没想,断然拒绝了。 看他这种反应,洛筝便也不再说什么,转开了话题。 吃完饭,去电影院的时间刚刚好。洛筝去自助机前取票,秦深去买饮料和零食。 洛筝在触屏上输入验证码,电影票从出票口掉下来。 “洛筝。” 她回头,是实验室的师姐岑一微,上次去论坛,她跟岑一微师姐住一个屋。 “师姐。”她拿了票,匆匆走过去,“看电影啊。” “对,跟陶楷,你呢?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吧?”岑一微看到她手里的两张票,“跟谁啊?” 说话间,秦深已经走到洛筝身后,岑一微朝他点头一笑。 “一个学弟。”她习惯性地这样在人前提秦深,是学弟,而不是男朋友,但是岑一微却一下就猜到所谓的学弟是谁。虽然洛筝做了本科的助教,的确会跟一些本科生打交道,学弟自然是少不了,但是只有一个人比较特殊。 岑一微笑眯眯地看着她身后:“学弟?秦深吧?” 本科生和博士的交集很少,岑一微知道秦深,是因为他去过实验室那边一两次,找洛筝。那时候,洛筝也说的是学弟。虽然没明说,实验室的同学大概也都明白,不过既然人家要遮掩,也就没人捅破。 “对。”洛筝点点头。 “学姐好。”秦深把手里的零食递给洛筝。 “学弟好。”岑一微打着哈哈,朝陶楷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对他们俩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进去啦。” 秦深给洛筝买了无气泡的苏打水,瓶子暖过,瓶身温热。 她对饮料的口味很淡,不太喝各种饮料,以前喝咖啡比较多,现在也很少喝。 “岑学姐和那个博士学长已经谈上了吗?” “嗯,应该是吧。”洛筝去牵秦深的手,两人进了放映厅。 票是秦深之前就订好的,选的洛筝最喜欢的动画。电影的搞笑情节很多,洛筝看得很开心。秦深对3D电影不太适应,看一会儿就会犯困,不得不把眼镜摘掉歇一会儿,然后转头看洛筝。 对于自己今晚的表现,他自觉很不妥当,两人本来见面的时候不多,一起出来逛街的机会更少,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瞎想一些有的没的,甚至还吃飞醋。他不太了解何润一,但那人的性格和洛筝是不可能合得来的,洛筝也不可能回头跟他再复合。 但他心里头莫名就有心结,为什么洛筝要比他大几岁,提前进入大学,结交着他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她不能等一等再谈恋爱? 还有他自己,他以前那个样子洛筝讨厌他是肯定的,他要是早先不要那么讨人厌,洛筝的初恋会不会就是他?毕竟他认识洛筝比何润一要早的多的多。 孙时名跟他女朋友就是互为初恋,两人从高中到大学,开学几个月,闹过很多次,因为是初恋,说了分手又和好。孙时名说,初恋嘛,很多第一次的体验都是对方给的。 洛筝的前任就是她的初恋,那么,她的哪些第一次是何润一的?是心动,牵手,拥抱和接吻?还有没有其他? 何润一不出现,他从没觉得前任是多大的问题,可是现在,他想起这个人的名字,醋意就会泛滥,甚至有些不放过自己的抓狂。 但是他本人不是外放的性格,就这么在心底博弈着,还要尽力地掩饰,不让洛筝发现,免得她生气。 注意到秦深没看电影,在看自己,洛筝取下眼镜,也转过脸去看他,凑到他耳边问:“你不喜欢这个电影?” “还好。” 洛筝以为他是不喜欢,继续跟他咬耳朵:“下次我们换一个爱情片。” 秦深没听她说什么,转脸过去,洛筝唇上便是一热。 不知道是谁的鼻尖碰到谁的鼻梁,唇上的温度让洛筝不得不闭上眼。 秦深抬手轻扶住她的下巴,唇下温柔地吮着她的,他的吻很浅,但是细细密密,不厌其烦。手指轻轻揉着她的耳后皮肤,有发丝被摁在手指之下。 洛筝的手去找他,抓住他的外套前襟,手指的抓握显示出她的紧张。她没在电影院接吻过,这是第一次。 影院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半大小朋友,好在他俩选的位置靠后,后面只有几对成年观众,这样的举动不会被小孩看到。 本以为会和以往一样,亲一下就够了,但秦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唇齿莫名地被他叩开,舌尖去逐着她的,几乎弄得她舌根发麻。洛筝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呼吸逐渐乱了节奏。 她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回还吻得毫无章法的秦深会突然变得这么……撩人。 影院里,光线随着屏幕上画面的转换而眼花缭乱,忽而明,忽而暗。等光线再一次亮起来,秦深终于舍得放开她,但还是单手扶着她的下巴,呼吸灼人。 不知道是不是影院里光线的问题,洛筝盯着他的眼睛看,在他的目光中感知到一丝难以描述的意味,她脸颊刚刚要褪下去的热度又蓦地再窜回来。 她把他的手拿下去,小声说:“看电影吧。” “嗯。”他的回应几不可闻,一手抓着她的手不放。 有了那个吻,回去的路上,秦深又恢复了往日开朗的模样,洛筝说什么他都笑着回应,也会说一些班上和宿舍里的事情。 回到学校,离宿舍关门还有四十多分钟,秦深拉着洛筝在校园里走着。 12月的天气,室外很冷。 他想让洛筝回去,又想和她再待一会儿。让她把手揣到他怀里,就那么抱着她。 “要是我有车就好了,我们可以坐在车里说话,就不会这么冷。” 他喃喃的话,洛筝听了,笑出声。 “买车不是大问题,叔叔能给你买,可是养车很麻烦的,你又不是天天开。”在陈敏慧和秦凯结婚前,洛筝一直叫秦深的爸爸为叔叔,现在又重新从姑父叫回了叔叔。 “要是我们能正大光明地谈恋爱,我不是只是你的一个学弟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去你的宿舍?像梁岩学姐的男朋友那样?” 洛筝的笑有些僵,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何润一以前和你谈恋爱,不会像我这样偷偷摸摸的吧?” 一句说开之后,心里憋着的其他的话便止不住地往外涌。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49章 先前的笑意完全凝固在脸上, 洛筝不知道为什么秦深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话。但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突然,今天从在车上开始, 他就比往常要闷很多,脸色也是时晴时阴, 洛筝完全没想过问题出在她这里。 问他, 他又不说, 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说出来,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无异于当头棒喝, 他到底在心里打了几个转儿地琢磨着这些事情。 “我之前就跟你说明原因的,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助教,怎样都可以。如果你介意, 我下学期辞掉。” 甚至为了避免跟他眉来眼去地被同学看出来什么, 昨天的作业都是让微电子一班的班长帮忙搬到学院去的, 是不是这样也让他觉得委屈。 “我现在就很介意。” 洛筝很是无奈:“你现在介意,我总不能把这摊子甩下不管吧?”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不能说出去的?别的学院也有助教,别人都可以无所顾忌, 到你这里就不行?”他嘴唇轻微翕合, 也有些动气。“学校在助教管理方面, 并没有相关的规定,这条不和班上学生恋爱的规矩不过是你自己加上的罢了。还是说, 你其实并不想跟我谈, 次次都像在岑学姐面前那样介绍,我只是一个学弟,仅此而已。” 秦深很少发脾气, 洛筝现在还记得的一次是在庆南的医院里那一次,但是他很快就好了。 这次不是,他现在冷着脸。平时有眼镜遮挡,对他五官的细节会忽略掉,其实他的五官生的很锋利,沉下脸来的时候,眉眼间的冷气凌冽如尘封的冰川,眼神也冷硬得让她陌生。 现在两人还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完全不是吵架该有的样子。秦深手上用了很大的力,隔着冬衣,她都感觉自己的腰会被他的手臂掐断。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吧。”边说,她把原本揣在他怀里的手拿出来,想要把他推开。 秦深就那么抱着,不松手。 他表白的时候也是这个无赖样子,她不同意,他就一直抱着。 她现在很恼火他这样,推了两下没推开,她有些无力,眉头蹙起,看着他:“秦深……你到底要我怎样?” “你知道的。” “那我要说不行呢?”洛筝也沉声。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秦深越是逼迫她,她越不愿意。先前还可能要哄一哄他,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了。 轮廓同样锐利的喉结轻颤了颤,秦深直勾勾地看着洛筝的脸。 她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便转开脸,态度再明显不过,这事她不会妥协,在她那里一点商量都没有。 维持着这样一个本应该暧昧但其实冷淡的姿势,就这么僵持着。 他们在背风的地方,还是有冷风溜过来,将洛筝的头发轻微地刮起。 就近的路上有车驶过,车前灯突然亮起,驶过减速带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也有行人走过,边走边说着话。 “如果我是你初恋的话,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虽然洛筝就在他跟前,但是他总觉得她不是自己能够抓得住的人,她有自己的个性,他除了去适应她,好像别无他法。他其实想,哪怕她能因为他,妥协一次也好。 “这跟初恋又有什么关系?秦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他抿了抿唇,“我在你眼里始终还是那个好赖不分,逼得你在前男友那里尽情吐槽的小孩儿,是么?” 不知道是吹了冷风受凉,还是给气得,洛筝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秦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能把她给气得半死。她知道年龄差是一个问题,但没想到在秦深这里,他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过敏的地方。 她抬了抬手,让他打住:“秦深,我在别人面前吐槽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那时候,你的确是对我有敌意,我讨厌一个对我有敌意的人,有问题吗?以前是以前,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我还讨厌你的话,我为什么要答应跟你在一起?” 默了默,她语气放软了些,说:“你有什么问题,今天一并都说出来,都解决掉。助教的事情,我这学期结束会去辞掉。以后我也不在别人面前吐槽你。还有,如果你介意我以前有过男朋友,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前男友,你是接受的。他当初劈腿了,所以我也不可能和他复合,你知道我一向记仇。”顿了顿,她问,“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秦深不答,洛筝提的那些解决方案并没有让他如释重负。 洛筝真的有些累了,她讨厌聒噪的男人,可是秦深这样的性子原来也会让她心力交瘁。 她这回推他,终于能从他怀里出来了。 后退了两步,她双手把衣服拢了拢,然后盯着地面看。 秦深比她小,她会刻意地去让着他,所以都闹得这么僵了,她并没有转身就走,站在原地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像做阅读理解一样地,她在猜他到底为什么要像今晚这样?总不能是太无聊,跟她找架吵。 吵架会让人气血上涌,晕头转向。而冬日的冷空气,却能让头脑逐渐清醒。看起来,在机场那天,秦深已经猜出来何润一就是她前任。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不满了? 她缓了缓,才问:“你到底是讨厌何润一,还是讨厌我有前任?” “都讨厌。” “你生气就是因为这个?” 他垂着头看着地上,脚尖在地上来回摩擦,又不说话了。 看来就是了。 她语气淡淡地:“你要是讨厌何润一,我跟他没可能,于佳,你见过的,跟他订婚了,所以你放心。但如果,你讨厌我有前任,那我真的没办法。” 何润一没出现之前,秦深答应的好好的,在人前不公然承认情侣关系。 他突然反悔,总是应该有个起因的。 “你不说话我可走了。”她现在很烦他这样,有那么难选吗? 如果他讨厌何润一,那他是吃醋了。 如果他讨厌她有前任……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算了。 她心里骤然蹦出这两个字。 她现在头疼,不想跟他耗了。 “你回去吧,要锁门了。” 撂下这句话,洛筝转身便往梅苑去,现在不光太阳穴跳着疼,眉角都疼。 占有欲,谁都有,他吃醋的话她可以理解。 有什么难选的?就是因为他介意她有过前任,还有他话里话外初恋,前男友之类的词。 他不喜欢,那她有过前任的事实就能抹掉吗? 既然抹不掉,他又不能接受,那算了,趁着可能还没那么难分开。 …… 秦深本来是说都讨厌,可是谁怪自己来的晚了一步。 于是他讨厌的点变成了,洛筝的前男友是何润一。 洛筝没等到他的回应,转身走了,身影走到路灯光照耀的亮处。 他以为她会回头。 走到五步的地方,她没有。 走到十步的地方,她还是没有。 十五步…… 二十步…… 她根本没回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一直走到拐角,背影看不到了,秦深站在原地,蓦地泄了气。 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把她松开,那样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然后给她答复,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或许明天还可以再见面,一起吃午饭也说不一定。 可是,唯一的一次,他倔脾气上来了,为什么洛筝就不能退一步?为什么她就不能哄他一次? 站在原地老半天,他好像灵魂归位似的,赶紧迈开步子追上去。 洛筝走的很快,校园的路上早就没了她的身影,她已经回去了。 他在冬日的冷风里大口喘气,耳朵也跟着嗡嗡地乱响。 回了宿舍,他的手机安静的好像断电。 他给洛筝发了“对不起”,她没回。 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她的回复。 到周一,洛筝依旧没回复他。 以往也有一两天没见着面的时候,但是网聊不会断,随时能找到人。 秦深周一下了课就去实验室,熟门熟路,但是洛筝并不在。 岑学姐在,跟秦深说洛筝请了假。 至于为什么请假,岑一微顿了一下,脱口而出的是“不知道”三个字。 秦深盯着岑一微看了一眼,苏明谦说不会撒谎的人撒谎时候的特征,她身上都有。 岑一微心虚地弯了弯唇角,以为秦深还要说什么,他只点了一下头,跟她道了谢就走开了。 岑一微退到实验室里,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洛筝不过是让她撒个谎,她看到秦深听到“不知道”之后的表情,仿佛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差点就要跟他实话实说了。 秦深转头就找到陶楷,男生之间说话,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岑一微也没给陶楷提前知会,所以秦深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洛筝周六晚上头疼进医院了,是室友送过去的。回头就请了假,在家休息,假还是岑一微帮忙去院里请的,周一的课都没来上。 秦深敲了好几下门,来开门的是朱屿。 一开门,朱屿的眼神就免不了意味深长,脸上似笑非笑的。 朱屿有一段时间不在,但是信息知道的不少,毕竟有邵乐在。 洛筝口中亲戚关系复杂的弟弟,突然就成了她的男朋友,她的眼神多意味深长,都是可以理解的。 “来啦?”朱屿眉尾轻扬。 “嗯。” “她还睡着呢。” 朱屿跟着秦深走到洛筝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 秦深按了门把手,没反锁,门开了。 他进了洛筝的房间,她正蜷在床上,小小的一团,跟在他衣柜里那时候的睡姿一样。被套和上次他见的不一样,这次是明黄色的底子,和卡通小鹿图案。 陶楷说,洛筝是神经性头疼,主要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赵蔚上个月突然安排了任务量,让她一个月至少看200篇英文文献,加上她要上课,要跟岑一微做的项目打杂,还要带本科的助教,眼看着还有几门专业课的考试,每天忙得团团转。 听说她病了,赵蔚就放她回来休息了。 秦深坐到床边看她。 她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沉,脸小小的,嘴巴微微嘟着,像小朋友,有点小委屈的小朋友。 他听到她病了,就觉得那天耍混的自己很混蛋,再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上骤然一紧。 手伸过去,把她滑到面颊上的一缕头发往后拨了一下,很小心,她的确也没被弄醒,只是睫毛轻轻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本来想虐一下的,five,虐不过一章 第50章 床头有水杯, 秦深上次也用过这个杯子。 里面还有小半杯水,已经没什么温度了。 杯子旁边是洛筝的药,几个小盒子, 上面贴着标签,写着用法用量。 他拿了一个药盒, 盒子背后写着药物具有镇痛, 镇静和催眠的作用, 现在这个点儿,洛筝睡得很沉,或许跟药片有关。 除了午休一小会儿, 她很少白天睡觉。 秦深没再动她,不管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她身体缺乏睡眠, 有个机会补眠总是好的。 轻手轻脚地去了外面, 顺便带上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 朱屿不在客厅,她的房间门倒是虚掩着。 秦深去敲门,跟她借厨房。 “客气什么,随便用就行了, 不过我们那冰箱就是个摆设, 里面除了一点现成的吃的, 没什么能拿来煮的。你要给洛筝煮东西,只有米。” 上次洛筝也大概这么说的, 不过上次有花生, 这次的冰箱比上次还干净。 洛筝醒过来,在床上又躺着发了一会儿呆,看着秦深最后给她发的消息, “对不起”三个字,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按了几个拼音,又全部取消。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早知道她有前任,他接受不了,就不该来招惹她。现在才道歉,她看了看屏幕,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丢到一边。 还是算了,断了就断了。她想。 门被敲了两下,她以为是朱屿。 朱屿刚回来没几天,这两天多亏她照顾。 “你进来吧。”她说。 然后,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她斜躺在那儿,整个人就定住了一样,只有一双眼珠子随着秦深的行动轨迹而微微转动。 直到秦深坐到她床边,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愣怔地看着他,人陷在被子和枕头里,一只手露在外面。 秦深握住她的那只手,她往回挣,眼神瞬间变得冷淡。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你。” “都分开了,还有什么看不看的。” 她把手收回去,被子蒙过头,不想跟他讲话。 “什么叫分开了?洛筝你不能这样。”他有些负气。 隔着被子,秦深的声音也能传进来,她不要听,翻了个身,背对他,眼泪扑簌簌地就往眼眶外面滚。 回宿舍那天,她头疼得像要炸了,秦深还要那样说。 临了,还要发个“对不起”,以示告别吗? 他想追她就追他,他接受不了她有前任,就一句对不起了事。现在,他又是起了哪门心思,来找她。 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他想怎样就怎样。 洛筝翻了个身之后,被子里就静悄悄的,秦深还是坐在那里没动,然后听到被子里两下吸鼻子的声音。 他意识到,她在哭。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秦深俯身下去,连人带被子地抱起来,搂到怀里,把蒙在洛筝脸上的被子扯下来。 “你干嘛?”她吸着鼻子挣了两下,秦深力气比她大的多,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干脆把人往上一拎,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一双眼睛红着,头发乱糟糟地,一些细碎的头发连着眼泪还粘在她脸上。 “你干嘛啊?”她狠狠地瞪他,要不是双手被困在被子里,她现在肯定是要对着秦深张牙舞爪,打他也不是没可能。 再看秦深眉目低垂,看着她。和他一对视,她就没出息地心软,泄了气,只得把脸转开。 “筝筝,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他轻声细语的,好像怕声音大点她就会逃走一样。 洛筝还是不看他,心口堵得慌,轻轻吸了一口气才说话:“你既然介意我有前任,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那就是事实,改变不了的。 “秦深,我最讨厌什么,你是知道的。我妈妈是二婚,你舅舅同样的二婚,到了秦家,我妈却因为二婚受了那么多的气,凭什么?我不觉得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有过前任就低人一等。我原以为,你跟你们家的人不一样,是我太想当然,你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思想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我不过是有一个谈了没几天的前男友,你就受不了了。那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跟他做过些什么?” 前面的话,秦深心有触动,但他认为是洛筝误会他了,他并没有那些想法,也不觉得有前任是什么问题。 最后一句话,不免让他吃味,他的确想过。可是也仅仅是想过,他是有些酸,但他对洛筝并没有其他的看法,他和他家里的人不一样。 “我要是说情侣之间能做的都做过,你还能接受我吗?”她这会儿已经转回头盯着他看了,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不能是吧?既然不能,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没有,洛筝,我没有。我是吃醋,但我不是那种人,你以前遇到过什么人,有过什么经历,那都是你的自由,由你自己做主。我只是因为我没有参与到你以前的生活而感到遗憾,因为我不是你十几岁时候喜欢的人而难过,但我并没有觉得你有前任和没前任有什么不一样,你误会我了。” 他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是好像仅凭言语解释不清楚,如果可能的话,他觉得他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我真的不是那种狭隘的,自私的,觉得你是我的所有物的那种人……”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话说出来才是对的,原本白净的皮肤都因为着急而泛了红。 两人明明只是在对话,却因为情绪激动,胸口起伏,像是刚跑了马拉松一样。 “我是因为错过了你以前的生活而失落,不管你有几个前任,就算你跟他们有过什么,哪怕你结过婚有小孩还是怎么样,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还不让我吃个醋吗?” “那你那天一会儿说什么前任,一会儿又假设初恋是你,我要怎么对你,你这还不是不满意我有前任?你会想我到底跟他们接吻没有,睡过没有,有过多少次,在哪些地方……” 洛筝她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更别提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她那么记仇,秦深怎么说她,她全部都要还回去,她就是要看他能承受多少,她口不择言地,逼迫他,也是逼迫自己。就算她跟何润一根本没到那种程度,她的言语之间恨不得要大肆渲染,狠狠地刺痛他,气死他才好。 如她所愿,秦深听得声音都在抖,他却还是勉强地控制着,尽量平和:“洛筝,你别说了。” 洛筝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面目狰狞,她也没考虑到那么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越不让她说,她偏要。 “你第一天认识我?你不知道我嘴里能说什么出来吗?你现在怕了,难过了,你当初别追我啊,你……” 刚睡醒,精力充沛,她现在亢奋得几乎要把这几天攒起来的怨言全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谁跟她靠近了,恐怕都不好受。 她还要继续说,唇却被秦深狠狠地压住,用他的唇。吻了一吻之后,秦深松开她,额头相抵。 “对不起,筝筝,你别这样。”他低声如耳语,又像是在求她。 洛筝又开始哭,她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她控制不住,眼泪就是要往外涌。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跟疯婆子没两样,一会儿骂一会儿哭。 她很喜欢秦深,可是秦深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她以为秦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现在就这么介意,以后他面对秦玉珍,还有更刻薄又迂腐的秦家人,莫不是几句话就被说得摇摆不定,那他们俩还谈什么以后,谈什么将来。 “你真的误会我了,筝筝你别哭,别哭。”他抱紧洛筝,让她埋到自己怀里,双手轻轻摩挲她的后背,手足无措地哄她,她哭得他心都快散了。 好一会儿,她哭够了,把这几天累积的抑郁都哭出来了,吸了吸鼻子,气息逐渐平复,语气也变回平时那样的冷静:“秦深,分开吧。” 秦深搂住他的手臂顿了一下,整个人好像突然垮了。 提心吊胆几天,他生怕洛筝会一直不理他,会提分手,没想到到最后,等来的还是这句话。 “筝筝。” “你走吧。”她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眼泪一走,她的心就硬了。反正他俩不可能成的,她一点信心都没有。当初答应的时候,就思前想后很久,现在看起来,终归还是不行。 “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吗?”他喉头发哽,眼尾也跟着红了。 “你走。”她的语气更淡了,声音还打着飘,眼睛盯着枕头边的某一处。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静得令人发慌。 秦深唇角不自觉抖了抖,随即他便把唇紧抿住着。最后再把她拥到怀里,洛筝不为所动,也不反抗,不推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深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将她乱了的头发理了理,抱起她重新放回床上。 安静地做完这些事,他站起身,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朱屿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探头过去。 他们两人吵架并不是大吼大叫歇斯底里,所以朱屿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秦深红着一双眼眶出来,顿时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吵架了? “朱屿姐,一会儿洛筝要是想吃东西,麻烦你跟她说厨房有。” 朱屿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见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套上,之后往门口走,她跟着就站起身:“你要走啊?” 他点头,在门口换了鞋,开门出去。 朱屿追着到门口,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肯定吵架了。 不过能把小帅哥弄得眼眶通红,恐怕不是随便的小打小闹。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临了,她说:“谢谢你做的排骨,很好吃。” 秦深冲她勉强笑了一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受批评ing 第51章 门关上, 朱屿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舔了舔唇角。 秦深看着年纪不大,做东西竟然还挺好吃。 她对秦深印象挺好, 下午他过来,洛筝一直睡着没醒, 他一个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回来, 做了份排骨, 是给朱屿的,说是谢谢她这两天对洛筝的照顾。 锅子里煮的粥和两样素菜,是给洛筝的。 情侣吵架, 第三人难免有些尴尬,朱屿把一份排骨吃完,在客厅里无聊的爆炸, 拿了平板跟邵乐视频通话。 到年底了, 邵乐因为公司的事还挺忙。 “你那个剧本我觉得挺好的, 哪个王八蛋让改你就让他滚。” 打打嘴仗而已,朱屿虽然入行几年了,却并没有跟人叫板的资本,谁掏钱谁才是大爷。 邵乐问:“洛筝还睡着呢?” “应该醒了, 但是没出来。”看起来这次吵架挺严重的, 朱屿在想要不要去洛筝房间看看。 正说着, 洛筝的房门响了,她出来, 拐了个弯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 朱屿站到洗手间外面。 “你今天的药只吃了一次吧?” “嗯,睡过去了,就没吃。” 朱屿打量着她, 睡了一觉看起来好多了,不过眼睛和眼圈都泛红,即便刚刚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还是能看得出来。 “饿吗?” 洛筝恍惚地看她。 坐到餐桌前,朱屿给她把粥和菜拿过来。 吃了几口,洛筝抬头看朱屿。 “你不是说做饭浪费时间么?” 她们两个人住到一起两年多,厨房不常用,洛筝是厨艺不好,朱屿是觉得做饭麻烦。 “你男朋友做的。”朱屿一手撑住下巴。 洛筝盯着自己的碗看了看,拿着勺子的手倏地就松开了。 “怎么了?别跟粮食过不去啊。” “饱了。” 朱屿啧啧嘴,早知道就等她吃完再说。 “吃吧,饭又跟你没仇,吃完了好利索了再想其他的。” 虽然吃着秦深做的东西一边在心里埋怨他很奇怪,洛筝还是重新拿起勺子吃饭,吃了两口,又开始难过。 朱屿在旁边,她不好意思流眼泪,只把眼睛眨巴眨巴。 “你们吵架了?” “分手了。” 朱屿又是一怔:“为什么?他又劈腿了?” 朱屿能想到的原则性的问题也只有出轨劈腿,尤其洛筝跟前任分开也是这个原因。 洛筝摇头,吃不下了,起身把碗碟往厨房搬,然后洗碗收拾厨房。 朱屿也不好揪着人问,临进自己房间甩了句话,洛筝如果想倾诉想找人陪就去找她,她门不锁。 洛筝洗了碗吃了药,回去躺着,就开始回想秦深在她床边抱着她说的那些话,难免就开始动摇。爬起来看文献转移注意力,一篇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到很晚的时候,她还是溜到朱屿的房间。朱屿睡觉晚,正在电脑面前磨台词,见她过来就把事情放下。 洛筝说了半天,讲的语无伦次。讲到一半,想起秦深之前说,她在别人面前吐槽他,她就收住口,不说了。 朱屿“嘶”地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情侣之间的对话,比阅读理解难多了,但是她并不认为秦深是要分手的意思,不然不会找上门来。男人要分手,可不是他那个样子的。 “他95后了吧,我觉得他思想不至于这么迂腐,现在的男女分分合合多正常,有本事的绿茶能同时吊着几个冤大头,你这算什么啊。你有前任,他没有,你还不能允许他心理不平衡一下?”朱屿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至于分手,是你自己臆测的他要分手,不是吗?”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洛筝顿了顿,似乎是在琢磨什么,然后说,“你上次买的酒是不是还没喝完?” “你吃药还喝酒?然后去医院里演一回生离死别?”朱屿睨着洛筝。 洛筝讪讪地撅了一下嘴,默了默,又转回话题:“是他说要分开的。”说着把手机给朱屿看。 朱屿对着秦深的对话框,横看竖看,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随后像看智障一样地瞥了洛筝一眼。 “这能看出来什么?” “他意思都这么明显了,接受不了我有前任,要分开,然后说对不起。他这么出尔反尔的,分手的也是他,过来说不分的也是他。我很累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跟他牵扯。”说好的不吐槽他,还是没忍住。 朱屿一脸的不解:“你是这么认为的?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单纯的道歉。” “……” “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分手,然后预设一个答案,他说什么你都替他对号入座,然后减轻你的罪恶感?”朱屿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不过她说破天,那也只是她的建议,最后要怎么办,还是要洛筝自己来定夺。 但是看洛筝耷拉着脑袋不接茬,朱屿便不再多做评价。 --- 洛筝周二下午回了学校上课。 周三的课上,她还是坐在班上的第一排靠右的位置,秦深来的晚,找了个挺靠后的角落坐下,看着她的背影走神。 下了课,洛筝在想要不要叫住他,秦深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停留,刚好班上有学生过来问她一些事情,心里刚冒头的想法就这么断掉了。 12月底,虽然国家不提倡过洋节,但是圣诞节被很多人过成情人节,所以这段时间,节日的氛围还挺浓。 情侣之间送礼物就算了,班上的同学还在张罗着给老师和助教送礼物,连着元旦的礼物一起给,当是新年礼物。 秦深从外面回来,去找了班长一趟,把一个包装纸封住的小盒子塞到装着几样礼物的纸袋里,也没多逗留就走了。 元旦还没收假,班长就在群里发消息,让回了学校的人去他宿舍。 洛筝收到的礼物里不乏贵重物品,她只把花束还有零食玩偶之类的物件留下,看起来超过200块的东西全部让班长返回去。 送礼物的人有男有女,男生几乎都是单身,虽说不一定是对洛筝有什么想法,但是也是在表达对这个助教的喜欢。 班长冯梦辉在群里说完,洛筝补充,说心意收到,但是拒绝贵重物品。 “谢谢大家”是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秦深看了看她的头像,随后退出微信。 到晚上,冯梦辉来了宿舍,拿了一个小盒子,问是不是秦深的。 孙时名在,朝洗手间的秦深喊了一声,随口说了一句:“洛学姐是秦深的姐姐,他要送礼物还需要跟同学的混一起么?” 冯梦辉还挺惊讶:“他们是亲戚啊?” 除了几个室友,秦深没跟其他人说过,而室友也并不会刻意拿出去说,所以班上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事。 孙时名点了一下头。 秦深将脸上的水随便抹了一把,从里间出来,前额的头发还湿着。 “其他人送礼物都有登记,就你没登,还好我有印象,这个还你,洛学姐说太贵重的东西她都不收。”冯梦辉把已经拆了包装纸的小盒子递给他,“你这副耳机得上千块吧,太贵了的确不合适,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送点小礼物表示一下心意就行。” “随便买的,她不要就算了。” 秦深无所谓地接过盒子,随手往自己书桌上一丢。 冯梦辉没什么事就出去了,宿舍里就剩孙时名和秦深两个人。 秦深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对,孙时名能看出来,至于有什么问题,他并不多问,但是事关学姐的事,到秦深那儿就不大对。 其他人跟他不同宿舍,看不出来,甚至粗神经的室友朱桓也看不出来,但孙时名这人还挺细心的,他总感觉秦深和洛学姐不是一般的姐弟。 至于哪儿不一般,他又说不上来。 “你可以当面给她,跟别人的混一起也太随意了,毕竟一两千的东西。”孙时名说。 “没必要。”秦深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把降噪耳机戴上。 元旦过后,离期末考试就近了,他这段时间上课免不了走神,落了些功课,得趁着考试前补起来。 元旦之后一周,很多课都陆续结课,然后便是考试周。 有女朋友的自然是和女朋友一起复习,朱桓最近在追一个女同学,早上7点就出门去帮人占座。 秦深基本上是一个人复习,在图书馆自习的第三天,吃了午饭回来,他放在桌上的书里多了一张粉色的便签纸。 很清秀的字体,看得出来是女生的字。 【同学你好,我是新闻学院的,想认识你,请问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或者你加我的也行。^_^】 后面附了一个微信账号。 他没加微信,拿着纸条想扔,但图书馆的自习室里面没有垃圾桶,他随手把纸条揣到衣兜里。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扭头,面朝他坐在他斜前方的一个长卷发女生猛地把头低下,恨不得把脸埋到桌子下面去。 他大概知道这纸条从哪儿来了,只当无事发生,翻书继续复习。 晚上自习,那个女生和她邻座的女生都没来。 第二天,秦深再占了老地方的位置,就下去考试了。 回来的时候,桌上有一杯星巴克,还有一张字条。 【请你喝!^_^】 他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收了书本,出了图书馆,咖啡依旧放在原处。 后面几天他都没去图书馆,在宿舍学习,杨洲也在。 两人都不说话多的人,学习的时候也自觉地互不打扰,中间休息还能讨论题,比在不能高声语的图书馆要自在的多。 考试周里,秦深只见过洛筝一面,给微电子的学生监考。 他考完,从她监考的那间教室路过,教室前后门都开着,洛筝就站在教室前面。 他走过门,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洛筝刚好也往楼道里看,两人对视了一眼。 秦深脚步微不可查地打了个闪,别开脸,径直往楼梯口去。 洛筝没什么变化,没胖也没瘦,可能头发长长了一些。 看起来,她自愈能力超强,又或者,她除了在他面前哭过那么一回,也没多伤心。 果然是她,拿得起,放得下,而且放下得极为利索。 放假前一个月,外地的学生都相继买了回家的票,秦深也买了机票。 买的晚了一天,考完那天下午没什么事,学院里相熟的同学叫他去吃烤肉,他便去了。 来的人除了院里的人,还有其他院的,某个同学的老乡。 其实他不太跟人出去聚餐,因为他不喝酒。 男生聚到一起,喝酒难免。他借口酒精过敏,就没喝。 不是什么应酬,他不喝也没人勉强,大家聚到一起吃个饭,聊聊下学期的打算之类的。 同学之间都在摩拳擦掌地要准备在年后参加各种竞赛了,秦深目前只有参加国赛的打算。 “队组好了吗?” “在准备。” “没有的话正好啊。”原本低头吃菜的冯梦辉插话,“雯雯,你不是新闻院的么,跟秦深他组个队,你写论文,他写代码。” “啊?我文科生,建模比赛我不太懂……”那个叫雯雯的女生把头发往耳后理了理,笑得很腼腆,转头问秦深,“数模难不难学啊,我要是跟你组队的话,怕拖你后腿。” 她老乡是秦深班上的张丹青,推波助澜地说:“不难不难,难的话让秦深教教你就行。” 秦深感觉这个女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是印象不深,一下没想起来。 张丹青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深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说:“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回头问问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到合适的节点就停住了 第52章 没直接拒绝, 但秦深认为让陈雯雯加入团队的可能性不大,数理院的一根筋很多,跟他组队的那个大二学长裴谦就是其一。 裴谦的要求是, 每一个人都必须在团队里发挥最大的潜能,拖后腿的他不要, 以至于到现在, 本来应该三人成组的, 学长说找不到最好的成员,写论文的事就由他接手,建模加论文, 秦深只要把编程搞好就行。 情况如此,秦深不隐瞒,等一群人散了, 陈雯雯来找他时,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陈雯雯是个活泼性子, 听他这么说,依旧元气满满,充满斗志。 “嗯,我明白了, 但还是想试试看, 我能见那个裴谦学长吗?” “他们数理院还没考完, 你可以明天去找他。” 秦深边说,边往前走。 陈雯雯小步地跟着秦深, 略显紧张, 但也有压抑不住的开心:“那你是跟我一起去吗?” 秦深犹豫,他明天中午的飞机,等不到裴谦考完试。 “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陈雯雯笑得双眼眯了眯,说:“我还没你微信。” 他盯着陈雯雯看了一眼,脑中画面一闪而过,突然就想起来陈雯雯为什么这么眼熟了,她是图书馆里找他要微信的那个女生,那杯咖啡或许也是她放的。 张丹青跟陈雯雯是一起的,张丹青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人走了。因为多说了几句话,陈雯雯和秦深就落在了后面。 陈雯雯还在等秦深说微信,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莫名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不可能再反悔,便跟陈雯雯加了微信。 到学校的时候,刚过十点。 陈雯雯的本科女生兰馨苑和研究生的梅苑在同一个方向,中间隔着一条林荫道。他在离兰馨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去楼下了。” 送女生到楼底下是个很暧昧的行为,尤其送到公寓门口。他连洛筝都没送到门口过,不是他不想,是洛筝不让。 陈雯雯对此不介意,秦深能送她回来就已经很难得了,多亏了丹青帮忙暗中安排,她拿到秦深的微信。 虽然看秦深的态度比较冷淡,但她至少成功了第一步。 “谢谢你送我回来。”陈雯雯笑意吟吟,脚下往公寓的方向走,又扭身回头朝秦深招招手,外人看了,难保不误会他们是正处在暧昧期的一对儿。 秦深没有转头就走,他站的位置是以往时常送洛筝回来时停下的地方,他心中抱了点小小的希冀,或许洛筝会从这里经过。 学校里的柳树银杏树早就掉光了叶子,秦深站立的地方背后是很大的一株杉树,在寒冬里依旧郁郁葱葱。 他现在无论看个什么东西,都能够睹物思人。啧了啧唇,他转了个身,拿出手机给裴谦说明情况。 要怪就怪他记忆出了偏差,早点想起来陈雯雯是谁,也就不会答应拉她组队的话。 陈雯雯的目的是接近他,但是裴谦把这个比赛看的很重,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裴谦。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说一切都ok。 裴谦后面说什么,秦深没看,只看着迎面冲他走来的洛筝。 她今天穿的白色羽绒服,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张巴掌大的脸在外面。 天气冷,这个点儿在外面的同学不多。 秦深站在那里没动,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路人。洛筝渐渐走近,他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是一定能看到的,而她也的确停下了。 他没放下,也放不下,不然也不会绕一大圈,到这边晃悠。 以为遇到洛筝的机会不大,因为听说实验室里学长的项目最近跟的紧,她虽然研一,但也是参与者之一,肯定闲不了。 洛筝站在路上,秦深站在路沿上,比她高一个台阶。 对视了不能不说话,洛筝先开了口,问:“你考完了?” “嗯,”他看了一眼鞋尖,又抬头看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明天的票。” “代我跟秦叔叔问好,”洛筝想了想,还是补上,“还有玉珍姑姑。” “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早。” 还要说什么吗? 两人同时沉默了。 秦深是有很多话,但是不知道该说那句话好,他不知道哪句话能让洛筝回心转意。 而洛筝则是没话说,她先前措好的词,在见到秦深和那个女孩儿的在一起的场景时便烟消云散了。 眼睛眨了眨,洛筝朝他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她一路都没回头,闷着头一直走到公寓楼。 进了宿舍,梁岩正在泡脚,一边跟她男朋友视频。两人打算年后领证,这会儿已经聊到今年梁岩去男方家过年的事。 洛筝脱了厚重的外套,围巾,帽子,一一挂起来,然后沉默地去了洗手间,好半天才出来。 在楼下的马路上,隔着老远的距离,洛筝就认出了秦深,旁边还有一个女生,靠他很近。 隔得远,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从肢体语言看,她忍不住吃味儿,尤其那个女生还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回梅苑的路不只一条,她打算往回走,从另一个岔道绕弯过去,那个女生却已经跟秦深招手道别。 坐到桌前涂水乳,梁岩过来拍了拍她肩膀。 “你见到他人没?” “见了。” 梁岩看她情绪不高,大概是猜出结果不好。 “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梁岩指的是秦深和何润一见面的事。 洛筝人前伪装的很好,这么长一段时间,梁岩都没看出来她失恋,当然,两人不常在宿舍也是原因之一。 她也是刚得知她跟秦深分手,今晚才把那件事透露给洛筝,还催她去跟秦深说清楚。 洛筝抹了些眼霜,说:“其实,分开也并不全是因为何润一,”她轻吁了一口气,“说不清。” 梁岩颇有种皇帝不急她这个“太监”急的架势,尤其他们俩刚好是考四六级那天分开发,她免不了有些自责,如果早一点说,洛筝至少有个心理准备,或许也就不会分手。 “那你今晚也没说清?你总得问问何润一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吧?你都说了,他之前并不介意你有前任的,突然反常,总得是有原因的,万一何润一在他面前编排你呢,男人是最知道男人最受不了什么,随便一句话,没准秦深就记心上了。” 洛筝转过脸,冲一脸忧愁的梁岩笑。 “你还笑得出来?” “总不能一直垮着脸吧,皱纹会变多的。” 梁岩实在是不懂洛筝在想什么,止不住的摇头:“我看啊,恐怕只是他一个人难过。” 洛筝轻咬着唇,她内心矛盾纠结的时候,就忍不住会这样,不至于把唇咬破,但是疼的。 刚才跟秦深说话,秦深盯着她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不敢靠她太近。 她吃醋的时间很短,想法却变的很快,明明是专门去紫荆苑找他,但是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她想说的话都收回去了。 她没信心接受秦深的家庭,同样的,秦深的亲戚恐怕也不能接受她,既然都预料到结果,他们之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也好。秦深不缺人追,她应该放他去跟其他人谈恋爱,找个更合适他的女孩子。 因为从小到大,遇到的男性让她对婚恋很悲观,如果不是秦深,她会一直坚持她之前的想法,努力做出自己的事业,然后一直单身下去。 她身边的女生不乏高学历的,思维传统的依旧占大多数,认为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要结婚,生孩子。 唯一和她想法类似的只有邵乐,总是开玩笑说现在努力挣钱,为以后能住进高级养老院而奋斗。 --- 洛筝回庆南是过年前的一周,这算是她这几年以来回家最早的一回。 按照习惯,她照样绕道先去奉城,和奉城的高中朋友聚一聚,再走一走她过世的爸爸那边的亲戚,最后便是去给家里的三位长辈扫墓。 把爷爷奶奶的墓碑擦拭过后,她摆上花束,拜了拜,再去她爸爸的墓前。 洛川的墓前放着一束花,看起来还算新鲜,应该是最近两天放的。 按道理,她爸爸那边的亲戚要二十七八的时候才会来,而且她的叔叔和姑姑从没有放花束的想法,觉得不实用。以前会放水果做祭品,后来公墓不让放,说影响环境,他们便什么都不放。 洛筝蹲下,把花束扶正了些。很大的一束,不像公墓外面的鲜花店那些祭品鲜花的品相,看起来像市里专门花店的包装。 她想了想,可能是爸爸以前的战友。 她记忆不深,那些叔叔她只在几岁的时候见过,也分不清谁是谁,唯一认得的只有秦深的爸爸秦超。 正式放了寒假,她一身轻松。 赵蔚几乎不联系她,虽然在学校里她每天忙得团团转,但是一旦回了家,赵蔚和她手底下的小老板博士生都不会轻易找她们这些小虾米做事。 陈敏慧离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她们一家三口决定去外婆家过,所以洛筝并没有回陈敏慧在庆南租的房子,直接把行李箱拖到外婆家,在那边等着妈妈和妹妹过来。 年三十的那天,还没到晚上,手机便频繁响起消息提示音。 她坐在客厅里,跟表嫂文静聊一会儿天,就要去回消息。 “我听你哥说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连微信都没通过人家?有男朋友了?” “没有,”洛筝摇头,“就是不想加,我都没打算谈,我哥都没经过我同意。” 文静哈哈地笑了几声:“你哥还委屈的不行,说你不领情。我都跟他说了,现在自由恋爱,介绍什么的不靠谱。” 表哥陈天昱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坐到沙发上去,说:“她那是被渣男伤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她自己去谈,到30岁都谈不到,你信不信?” 洛筝白了陈天昱一眼:“我有那么脆弱吗?” 文静也瞪了陈天昱一眼,嗔他:“30怎么了?筝筝找对象谨慎点,慢慢挑,免得再遇到渣男。” 洛筝赶紧附和:“对,就是,遍地渣男,还不允许我慢慢挑。” 陈天昱拍拍自己的胸膛:“照你哥这样的选,绝对好男人。我们所里,全我这型的,你要不要?” “直男癌,省省吧。”洛筝可见不得她表哥臭屁的样子,甩了他个后脑勺子。 陈天昱冲她后脑勺指指,笑哈哈地说:“你完全是仇男,你这!”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她干脆掏出手机,准备把提示音关掉。 点开微信界面,手指轻颤,来消息的人是秦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53章 Qin:洛筝姐, 新年快乐。 称呼回到以前,秦深重新叫她姐姐。 很简单平常的几个字,洛筝突然跟五脏六腑被牵住一样的难受。 表哥和表嫂就在跟前, 她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站起身往阳台边走。 一手拿着手机, 目光盯着那一行字, 牙齿咬着左手的指甲, 咬了两下才想起前天刚做过指甲,被她咬坏了一小块。 打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发过去,之后便再无回音。 璐璐抱着平板从里间出来, 看到洛筝在阳台边上,小跑两步,凑到她跟前:“姐姐, 你看秦深哥哥发的。” 璐璐用的是q, 秦深给她发来录的一段烟花的视频, 看起来应该是在广场上录的,他们一家人今年可能是留在市里过年了。 陈天昱朝璐璐招呼:“什么稀奇玩意儿,只给你姐姐看?拿来我看看。” “烟花啊。好可惜,我都看不着。”璐璐不免一脸惋惜。 这几年, 烟花燃放管控得越来越厉害, 庆南还可以在专门的广场聚集, 由市政府管控统一燃放,控制排量。 奉城直接一刀切, 给禁掉了, 要想放烟花,大概只有乡下不被约束。 “你喜欢啊?喜欢我带你去湖南看烟花节。” 璐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姐姐更喜欢,其实我就一般吧。”说着还很认真地点一下头, 表示对自己话的认可。 洛筝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啊?” “秦深哥哥说的啊。”璐璐伸着脖子,看烟花的视频播完了,就把平板拿回去了。电子产品到了小孩子手里,他们真的是一刻都舍不得停手。 “秦深哥哥?”陈天昱觉得名字有点耳熟,“是你爸那边的亲戚?” “对。” “你啥时候也叫我声天昱哥哥听听?” 陈天昱这么说,文静都觉得有些油腻,半笑不笑地斜睨他。璐璐一直叫陈天昱为昱哥,跟着洛筝叫的,突然要让她改称呼实在张不开嘴,不免嫌弃地“咦~”了一声,洛筝也被逗笑了,站在阳台边看着他们。 陈敏慧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招呼他们吃,然后又返回厨房去了,大概是要跟舅妈一起准备明天的食材。 过了午夜十二点,璐璐熬不住,去睡了,平板是洛筝的,放在矮柜上充电。 洛筝困意全无,尤其各家的电视机都还在播着春晚,汇到一起的声音也并不平静。 她拿到平板,璐璐的q并没有退下来,她犹豫着,还是点开了璐璐的q,点进秦深的对话框。 璐璐:姐姐真的很喜欢烟花诶!你怎么知道呀 哥哥:嗯 璐璐:好可惜,不能跟你一起过年。 哥哥:你回来了可以来我们家玩 璐璐:会来的 璐璐:我让姐姐也来 哥哥:好啊 璐璐:我最近都没跟姐姐吵架,我很听话的 哥哥:乖[摸摸头] 她没往前翻,只看了点开对话框显示的对话,看完后匆忙退出。 这几天不像在学校里那么忙,她好像有了很多的空闲时间去胡思乱想,会忍不住去搜集秦深的消息。但是他没什么社交软件,朋友圈也不发了。 她以为不看不想,保持理智,用“不会有结果”来告诫自己,那些念头便会逐渐淡下去。可是,偏偏心里还给他留了个位置。 在外婆家待到初三,母女三人返回庆南市里。 陈敏慧去上班,家里留着她们姐妹两个。 洛筝也开始学着做饭,中午的饭菜便是她弄的,虽然其中有两个菜是把妈妈做的菜热了一下,但是她努力闷的鸡翅还是很成功的,璐璐也很配合地吃了大半。 “姐,我下午想去深深哥哥家。” 洛筝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可是你作业还有挺多没完成。” “我可以带过去做啊。” “你要想去就去吧。” 璐璐看出她有些许的不自然:“你不想我去?” “去的话,我一会儿送你。” 璐璐现在已经懂事很多,渐渐看明白亲戚之间的一些复杂关系。她小一些的时候,姑姑在她面前编排过妈妈和姐姐一些话,那时候她肯定是不讨厌妈妈的,但是对姐姐的意见却不小。现在根据她模糊的记忆回想起来,姑姑这么做真的很过分。 但是姑姑对她却又是真的好,因为现在她和妈妈一起生活,有时候妈妈因为工作忙不过来,都是姑姑接送她上学,也常专门做她喜欢吃的菜,照顾她像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 她不希望姐姐和那边的亲戚一直这么面和心不和下去。 想了想,她说:“姐,其实我知道你挺不喜欢姑姑的。” 洛筝不知道她小脑瓜里在想什么,话题跳跃性这么大,稍许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 “不是,唔——”她认真地想着要怎么说,笑脸微微皱着。 洛筝觉得好笑,朝她扬扬下巴,看她想要干嘛。 “我听到过好几次,就是……姑姑跟姑父说妈妈和爸爸离婚很可惜,还说要是她那时候对妈妈好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洛筝默然。她不知道秦玉珍怎么总是让小孩听到这些,大人的世界本就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偏偏要把小孩牵扯进来。 “姑姑说爸爸不对,不该打妈妈,也不该对你不好,你回家连个住处都没有。”姑姑说了太多话,璐璐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不能全部记得,不过大概意思就是后悔,就好像她的语文课,一篇文章有中心思想,姑姑老说这些话,重心思想就是后悔。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洛筝啃着鸡翅,发觉太甜了,她除了茉莉糖,不太喜欢太甜的东西。 她默了默,问:“你想爸妈再复婚?” 洛筝在学校的时候,跟家里时常通话,陈敏慧偶尔会提起说秦凯来家里了,带璐璐出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 璐璐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但是转眼又摇头。 “爸爸这半年陪我的次数比前面几年加起来都多,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没离婚前,秦凯总是在外面跑车,即便回家,也都是干自己的事,要么就是往沙发上一躺,也不怎么管璐璐的学习,璐璐的事几乎都是陈敏慧在管。 洛筝有时候也假设,如果璐璐是个男孩子,秦凯还会不会这样对她。 关于家事,洛筝不想跟璐璐聊太多,她现在说出来的也都是自己主观的看法,难保片面和狭隘。不如让璐璐自己慢慢去体会和认知。 吃完饭,洛筝去洗碗,璐璐在客厅看电视。 洗完碗出来,洛筝想着既然要出门送璐璐,她该把自己拾掇一下,于是拿了毛巾进了浴室,顺便把手机带进浴室,边洗澡边听歌。 璐璐看了会儿电视,家里的电话响了,是玉珍姑姑打来的,说秦深给送了一盒大闸蟹过来,问她家里有没有人。 “有,我和姐姐都在。” “那行,你什么时候过来玩呢?过年都没来。” “姐姐刚刚说等会儿送我过去。” “那刚好,你深哥开车过去,一会儿你坐他车过来吧,”秦玉珍顿了一下,“叫你姐姐也来,知道吗?” “好呀。”璐璐满口应着。 因为璐璐上学的原因,陈敏慧当初租房也并没有租的太远,两家的房子相隔的也近。所以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璐璐颠颠儿地跑去开门,门口,秦深抱着一个大盒子。 “姑姑说是大闸蟹。” “嗯,我爸过年收了好几盒,这盒是留给你们的,保存的好,所以还很新鲜,不过你跟妈妈说要尽快吃掉。” 璐璐伸长脖子,但隔着盒子的包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要放哪里呀?” “冰箱冷藏柜,你腾下地方。” 璐璐点点头,拉开冰箱门。 秦深进门时便已经扫了一圈客厅,洛筝不在。 看似无意地问:“你姐姐呢?” 璐璐侧耳听了一下,水声没了,音乐还放着。 “洗澡。”她把几个保鲜盒拿出来,让秦深试试盒子能不能塞进去。 家里的冰箱比较小,塞进去比较费劲,秦深把隔板调换了位置。 浴室的门打开,秦深垂了一下头。 来这边之前,秦玉珍说打电话让璐璐过来拿,秦深觉得让小孩子拿不太妥当,然后开了他爸的车把蟹送过来。 送东西是借口,但至少给了他一个见她的正当理由,但是没想到她刚好洗澡,大概也不方便聊什么。 脚步声近了。 秦深还没抬头,璐璐先嚷起来了。 “姐姐你……深深哥哥来了。” 不用她说,洛筝已经发现了秦深。没有久别重逢的情绪,她更可能先社会性死亡。 她出来没穿衣服,只身上披了一条浴巾,挡住肩背和胸口。 “你别看。”洛筝叫了一声快步进了房间,房门啪地一下关上。 倏地钻到被子里,她真的是尴尬到窒息,为什么秦深招呼都不打就出现了? 还偏偏挑在她洗澡的时候。 在被子里打了个滚,洛筝才想起头发还湿淋淋的,只好坐起来,脸上烫得简直能煮鸡蛋。 她无力地朝空气蹬了两脚,这才去衣柜找衣服。 不是她故意不穿衣服出来,她图省事,换了一条睡裙直接进了浴室。 拿毛巾的时候,没注意把睡裙带到地上。她想着家里反正只有她和妹妹,妹妹又是小孩子,而且她穿了内衣裤,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到卧室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为什么冰箱偏偏摆在客厅的一角而不是厨房,偏偏秦深也在。 璐璐其实并不觉得问题多严重,她目前的认知,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放好大闸蟹,她就忙着洗水果,让秦深在客厅坐一会儿。 客厅的沙发如针毡,但是一想到洛筝刚才的惊慌,又莫名觉得可爱。她很少有这样的反应,就算心里慌,表面也是做得风平浪静。 洛筝进了房间好长时间都没出来,璐璐已经快把她洗的水果吃掉大半了。 璐璐跟姑姑说好要过那边去玩,并且让洛筝也去。 一集电视剧结束,她去敲卧室门,里面的吹风正呼呼地吹着。 “姐姐,我们去姑姑家吧,深深哥哥开了车过来。” 她叫第一声,吹风机就停了。 洛筝回:“我不去,你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璐璐仰头,看看走到跟前的秦深。 隔着门,秦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扬在半空,却并没有敲门。 他刚刚其实也并没看到什么,浴巾遮着,最多她的腿多露了一些。 洛筝重新摁了开关吹头发,桌上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消息。 Qin:我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是乖宝宝,说不让看就决不看,眼角看的不算看 第54章 离开的时候, 房间里还传出来吹风“呼呼”的响声。 秦深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直到他开车到家,领着璐璐进电梯的时候才收到洛筝的回复。 洛筝:好 一个字。 如果是以往, 这也不能代表什么,放现在, 秦深只觉得她很冷淡。 大年三十那天, 他发消息过去, 她回复了,公式化的“新年快乐”四个字。 他根本猜不出洛筝的心思,如果她决绝一些, 删掉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好,她一个没删,他发消息, 她还会回复, 可是回应毫无热情。 到了家, 璐璐跟个花蝴蝶一样奔进客厅,叫着姑姑姑父。 秦超中午出去办事,这会儿也回来了,在客厅沙发坐着, 身上穿着秦玉珍给他买的家居服。 秦超笑呵呵地拍拍沙发, 对璐璐说:“过来坐。” 秦深后脚进来, 关上门。 秦超看到秦深身后再没别人,跟他想的一样, 洛筝不会来。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妈不是说叫洛筝也过来吗?” 秦深清了清嗓子, 说:“她不来。” “我姐姐要吹头发。”璐璐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璐璐,你有哪些作业要写的?” “我再等会儿。”璐璐拿着遥控器正换着台,也不看他。 秦深把璐璐的书包放到书房去, 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等他看手机,才发现有未读消息。 洛筝:我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的 洛筝:衣服掉地上了,湿了没法穿 从两人分开之后,这是洛筝发给他的字数最多的消息,他不免有些愣,拿着手机站在卧室中央好半天,缓过那阵情绪的波动之后,他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又回想起她嚷着让他别看的场景。 他当真没转头看她,但也没完全闭眼,眼角余光扫到她匆忙进房间的身影。她很白,所以细而直的腿不免耀眼了些,但他不是故意要看的。 他打了一串字,删掉。 再打了一行字,觉得不妥,又删掉。 洛筝那边的界面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好半天,终于收到回复。 Qin:哦 看到那个“哦”字,洛筝深吸了一口气,她怕自己会生气。 “哦就完了?”她自言自语。 手指点了语音通话,秦深那边接了。 洛筝:“你哦是什么意思?” 她上来一句话,就把秦深给怼到了。 “我的意思是……”他抿了一下唇,“我没看到什么。” “那你想看到些什么?” 语气有点凶。 原本闲闲揣在裤兜里的左手抬起抹了抹额头,秦深被凶,他北北不气不恼,甚至脸上还带着笑,这是这么久以来,洛筝主动打电话给他。但是她的问题,也的确让他难回答。 “我没想,什么都没想。” 洛筝那头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她自知自己是在找借口,努力了那么久,秦深要说什么做什么,她的情绪还是会随着一起起伏不定。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如朱屿所说,秦深说“对不起”就只是单纯的道歉而已,不是要分手,是她自己预设的要分手的想法,才会那样去理解。 还有梁岩的话,她也总是忍不住会回头去咀嚼,会时常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真的对。 如果随心意走,那她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样的? 两边都沉默着,谁都没挂断,好一会儿,秦深打破沉默。 “洛筝。” “嗯。” “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对不起。” “你别老是跟我道歉。” “那我说什么?” “随便你。” “……我想你。” 憋了好久的三个字,说出来却花了很大的力气,也怕他这么一说,洛筝会再次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开。 好在,她并没挂断电话,秦深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秦深坐到椅子上,手有些麻。 他以前也和洛筝说过想她,因为她总是很忙,不能经常见面。但是以前的想她,和现在的想她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以前想她,会很开心,会有期待,现在却是连说出口都难,而且一想她,涌上来的都是失落。 “秦深……”洛筝靠着床头,手指轻轻抠着床单上的花纹,嘴唇一翕一合的,想说的话都梗在喉头。 “你说。” “考四六级那天,何润一跟你说过什么吗?” “你知道我见过他了?” “嗯,梁岩碰巧看到。” “他也没说什么。”他回忆了一下,把何润一跟他说的话大概转述了一下,“我那天跟你闹脾气是我不对,跟他关系不大,是我一时没想开。” “好,我知道了。” 略沉吟,秦深说:“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你可能还是不会相信。我是因为何润一的出现有过不开心,会去比较你对我的好和对他的好有没有多少之分,还有在你心里的分量轻重,但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有前任这件事。” “我其实只是想你对我好一点。”明明很简单的要求,他也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白地告诉洛筝,以至于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在洛筝卧室的时候,他稀里糊涂地说了半天,也没解释清楚,反倒越解释越乱,把洛筝气得直哭,最后被她撵出来。 虽然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迟,但是他不想洛筝继续误会他。 洛筝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反思跟秦深恋爱以来,她似乎的确对他很一般,甚至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总说因为年纪的关系而让着他,其实是怕麻烦,有些事有些话都藏着不跟他说,并没有把他完全地摆在恋人的位置。 “我信你。”她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秦深薄薄的唇紧抿住,堆叠的情绪冲向喉头,有酸涩,委屈,释然,还有欢喜。 家里好像来了客人,客厅外面有些吵,秦玉珍敲了两下门,在门外喊:“深深,舅舅舅妈过来了,别闷在屋里,出来喊人。” 洛筝那边听得到秦玉珍的声音,便说:“你去吧,我这边也有点事,挂了。” 秦玉珍出现的不知道是太凑巧还是太不凑巧,反正这个电话就这么挂断,秦深还没有听到洛筝后面要说的话。她既然是信他的,那误会算不算是解除了,那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客厅里来了很多人,四舅和四舅妈,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二舅秦凯,也就是璐璐的爸爸也来了。 四舅的大孩子是个女儿,叫糖糖,已经读初中了,性格很文静,坐在小客厅那边的沙发去了,璐璐跟她关系还不错,怕她拘谨,使劲往小客厅搬零食,还往她手里塞水果。 小儿子是冬冬,那个跟璐璐吵架,被洛筝教训过的小男孩,长大了许多,性子没变,还是很调皮。大人说话,他没闲着,拖鞋一甩,盘腿坐在正对电视的沙发处,快速地换着台,并不过问两个姐姐对电视节目的喜好。 有爷爷奶奶的骄纵,即便年纪长了,自私任性始终没变。 秦深去了客厅,三位长辈打招呼,然后被舅舅舅妈连连称赞。 四舅妈:“秦深从小就学习好,果然考了好大学。” 四舅舅:“你不看看我三姐照顾秦深照顾的多辛苦,小孩子就是要有人照管才能成器。我让你辞职,你非说不行,冬冬就是没人管,你让糖糖照顾他,糖糖哪儿能照顾的了他?” 这一来一回才不过两句话,家庭矛盾就显现出来,两口子眼看就要拌嘴了。 秦玉珍出来打圆场:“嗨,还是别辞职,你是不知道秦深去上大学之后,我现在多想去上班,可是找个工作吧总是不那么合适。我没什么事,也就只能接一下璐璐放学,给她做个饭什么的。” “璐璐总是往你这里跑,她妈一天都在干什么?”秦凯边说边把瓜子嗑得“咔咔”响,语气中颇有些愤愤然。 秦玉珍不以为然地笑说:“敏慧姐工作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搭把手,反正我又不忙。” “她当初抢璐璐的抚养权抢得那么厉害,现在知道照顾不过来了?我早就跟她说过,这个婚离了,对谁都没好处,她真以为一个人就能又顾里又顾外?还有洛筝那姑娘,明显就是早就看不惯我,撺掇她妈离婚,现在好了,她都毕业多久了又跑回去念书,也没说帮她妈分担一点责任,就忍心让她妈受苦,陈敏慧就是脑壳笨,人傻,我看她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秦凯说着,一副看人好戏的神态。 他常年在外面跑客运,秦深的印象中,他的皮肤被晒成古铜色,这半年肤色却是变了很多。秦深听说秦凯现在跑车没那么勤,在研究炒股。 之前和陈敏慧一起买的房子也被他卖了,说学区房没意思,换了个非学区房,剩下的钱大概也投到股市去了。 璐璐本来是在另一侧的小客厅跟糖糖玩,听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扭头看向她爸,神情顿然变得落寞。很快便扭回头,只当不知道她爸在说什么。 秦深一开始被夸得有点尴尬,都准备回房间去,听到秦凯这样的作态,有些看不过眼。看起来,秦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的错处,离了婚还在亲戚中搞这样的说辞。 秦凯话音一落,秦深便接话了:“二舅,你话不能这么说。你和舅妈没离婚的时候,璐璐不是也常来我们家么?我们家欢迎她常来,跟她有没有人照顾没什么关系,亲戚之间相互走动是应该的。” 秦玉珍看了儿子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虽然陈敏慧有时候顾不上璐璐是事实,但秦深说的也没错。 秦深去上大学,璐璐能常来,她也高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复心里的愧疚感。 以前她跟陈敏慧关系不太好,现在也知道当初自己的行为未免过分了些,大概是迷了心窍。现在看到秦凯一个光棍,完全没有女人约束之后,这半年又是换房炒股,外面还去女票,说出来实在丢人。 “我妈那么喜欢璐璐,老让她过来,今天还专门让我过去接她。你在小孩子面前说话还是注意一些。” 这后面半句话让秦凯有些扫面儿,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 “秦深!”一直没说话的秦超喝住儿子,“你怎么跟舅舅这样说话?” 秦凯冷笑一下:“现在已经轮到晚辈来教训长辈了,名牌大学生是了不起一些。” 一时间,整个房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四舅妈哈哈地笑了出来,努力地打着圆场:“哎呀,孩子说话直,二哥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啊。玉珍姐,我听说秦深考了快700分呢,我教育口的同学说应该能去更好的学校,怎么想到要选D大呢?” 秦玉珍跟着一唱一和起来,把话题顺利转移开:“D大的计算机好啊。要是去TOP2,他那个分数选王牌专业有些勉强,我们也不图虚名,专业更重要……” 但秦凯这一茬却并没有过去,嗓音提高,盖住秦玉珍的话,嘴里阴阳怪气:“那倒是,亲戚间,知道是会说我这个外甥说话直,不知道,恐怕还以为他是看上自己姐姐了。” 闻言,秦深脸色不觉变了一变。在座的几个人也先后明白秦凯说的什么意思,秦玉珍的反应尤其大,倏地站起身,蹙眉指责:“二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大过年的,你一定要弄得大家都不舒坦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55章 “行啦行啦, 我就随口一说,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璐璐,你作业做了没?还在玩?” 如果有小孩子在, 很多大人缓解尴尬的方式就是对小孩打骂。 秦凯扬声吼了璐璐两句,小客厅那边, 上一秒还笑嘻嘻的璐璐, 笑意顿时凝在脸上。 秦深站起身:“我去看看璐璐的作业。” 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去小客厅那边冲璐璐招招手,让她去拿书包。 吃过晚饭,秦凯回了自己的家。 秦深开车送璐璐回去, 四舅一家人晚上要在家里住下,秦玉珍跟秦深嘱咐,让他顺路再带两把牙刷回来。 “你姐有说她哪天走吗?” 璐璐晃晃脑袋:“没说。” “票也没买?” “我不知道, 我没问过。你问这个做什么?”璐璐看了秦深一眼。 “随便问问。” 璐璐偏着脑袋:“你可以自己问我姐, 不是有她电话吗?微信也可以啊。” “我不方便问。” “为什么不方便啊?我姐姐还讨厌你吗?”洛筝以前讨厌秦深, 璐璐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关系明明变好了,她不能理解秦深口中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问完,她小脸皱了皱, 颇有些勉为其难地样子, 说:“如果你很想知道, 我回家帮你问问。” 秦深笑了笑,璐璐观察着他的脸色, 似乎意识到可以谈条件, 立刻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但是你要帮我写作文。” 秦深不吃她那一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写。” 璐璐嘴一撅:“那你自己问。” “……” 把璐璐送到家,开门的是陈敏慧, 她让秦深进屋坐会儿,他想着现在似乎不是和洛筝见面的时机,便借口秦玉珍让他买东西,然后离开。 洛筝在房间里,一篇论文没看完就要打瞌睡,只能找团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团子半年前谈了恋爱,如她所愿,是个帅哥。一开始聊那个帅哥,后面莫名转到秦深上面来。 美貌团崽: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他? 洛筝:太难了 美貌团崽:你洛筝什么时候怕过难了? 高一的时候,她数学不好,那时候同学和老师都说数学不好就要被分去文科班,文科以后挣不到钱,出来工作都难找。她为了能选理科,往死了学数学,高一下学期期末,数学考了77分,严重拖累了她的总成绩,到高二上的期中考试,她数学128,虽然和学霸比,她这个分数比较勉强,但如愿进了理科班。 美貌团崽:你都说跟他说开了,他对你没有任何看法不是吗?至于他那边的那些亲戚,又不会他们跟处对象,你怕个屁! 美貌团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跟他谈一谈,分了,又恢复单身继续你的独身主义,反正年轻的rou体,你又不吃亏 洛筝:什么跟什么?你要在我面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美貌团崽:咱俩谁跟谁,你跟我装什么装 正手机打字,外面有开门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璐璐回来了,她走到门口,但没开门出去,听到秦深的声音。他和陈敏慧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并没有进门。 --- 学期末太忙,洛筝忘了提前订车票,买了机票回家。春运期间机票实在太贵,贵得让她不得不长记性,返校的票她早早就定了。 从庆南回津市,D大的返校时间在元宵节之后,能错开春运,所以高铁票还算容易买。 在家过了正月十五,洛筝收拾了行李返校。 虽说错开高峰,车站里依旧人头攒动,挤挤攘攘。 在候车大厅里,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耳机听歌。 包里的蓝牙耳机只剩了一只,她一直留着没扔,转而去找有线的耳机。 去年元旦节前,本科班的学生给她送了一堆的礼物,里面混进来一副蓝牙耳机,跟她丢失的那副一模一样。 她其实有猜测,那副耳机可能是秦深送的,因为她跟他提起过自己耳机丢了一只。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上千的礼物她自然是不能收的,最后让班长给退回去了。 她来的比较晚,所以在候车厅并没有等多久,广播响起,提醒乘客排队检票。 拖着行李箱汇进了队伍里,她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莫名便起了异样,手指渐渐捏紧车票。秦深的背影,清瘦,挺拔,因为个子高,相貌也周正的缘故,即便在熙攘的人群里也是显眼的。 他排在她前面,中间隔着五个人,他身后是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小孩子很活泼,排队的时候也不闲着,站到队伍外走来走去,一会儿过去扯一个扯他妈妈的胳膊,一会儿直接去拽秦深的箱子。 他回头,那个妈妈赶紧道歉,他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快跟哥哥道歉。” “哥哥对不起。” 他淡笑了一下:“没关系。” 话毕,眼皮一抬,他的视线扫到洛筝,她看着他,难得没躲闪。 队伍在往前挪动,秦深看着她,一边往前走了半步,终于还是扭回头去检票。 庆南的火车站在重新规划,另一个西站在整修,所以一半的动车,高铁和普通列车汇聚到同一个车站里。他们买的是高铁票,站台安排的很靠后,要走很长一段路。 上了天桥,洛筝看到秦深就在她前面不远,十步以内的距离。 她不远不近地与他相隔,没有落后,也没有紧赶着追上去跟他打招呼,因为她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随便打招呼的状态。 左右都是同一趟列车的乘客,一些性子比较急的人自然是争相地从洛筝身边小跑或快步过去,也同样地从秦深身边过去。 她走一走,又抬头朝他背影扫一眼。 到了下天桥的楼梯口,秦深停下,这次是专门在等她,目光扫过来,朝她点了一下头。 等她走近了些,他说:“这条通道没扶梯。” 洛筝给其他人让出位置,怕她的停留会挡到别人,一扭头,秦深已经帮她拎过箱子。 左右手各一个箱子,秦深提着便下楼,洛筝没意识到他是这个意思,想要拿回自己的箱子,秦深已经走出好几步。 她跟在后面下楼梯,直到站台,秦深才把箱子还给她。 “你哪节车厢?” “8车。”洛筝抬头看他,他的眼神说不上热情,倒也不冷淡,框架眼镜将他的眉眼的深邃感遮挡了一些。 “走吧。” 秦深的目光没在她脸上多停留,极有分寸,不至于热情得如同恋人,但也不会让她感觉到过分的距离感。 这其中的把握,他都暗暗地计算着。 洛筝上了8号车厢的门,秦深跟着也上去了。 找到自己的位置,那里正有一个矮个的男人踩着椅子将箱子往行李架上放。洛筝一边等他,一边还要给身后上来找座位的乘客让出过道。 等那人下来,洛筝才看到行李架上的拥挤。有些乘客的箱子放的很随意,稍微挪一下,空间还是有的。 她把就近的两个箱子各往左右推,费了些力气,等到她去想往上放自己的箱子,手上免不了开始发软,箱子举高,却还差一些才够着行李架。她身子后仰,准备把箱子放下重新试一试,身后有人挨着她的后背站着,双手及时地抓住她的箱子,微微往上一推,行李箱顺利安置到架上。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身后是谁,她认得他穿的衣服,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很淡的香气。 他俩的姿势,更像是秦深给她背后抱,那个角度,她如果一转头,就可能撞到他怀里去。 “到站拿箱子的时候叫我。”他在耳边轻声说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 除此之外,秦深也不和她多话,说完就走开。 洛筝的视线跟着他移动,直到他在车厢的末尾一个座位坐下。他是车票也买在8车,不过离洛筝的中段座位有一些距离。 洛筝有上车就犯困的毛病,所以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她塞着耳机就睡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头正靠在旁边乘客的肩头,意识到这一点,她猛地睁眼。 她坐的位置是两座,邻座是先前踩着椅子放行李的男人,她并没和那人搭过话,却不想自己直接睡到他肩上了。 “对不起。”她坐直了身子,一手扶住额头,也刚好挡住脸颊。 “没关系。” 秦深说完,看着脸颊红红的洛筝转头,她眼里是未加掩饰的惊讶,接着便伸手挠了挠额头,看得出来,她还处在尴尬当中。 “我跟坐这里的人换位置了。”他语气淡然,“你睡着的时候撞了他肩膀几次。” “哦,是吗?” 她以前不这样的,以前都是靠窗坐,撞也是撞窗户上,这次座位靠过道 。 秦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洛筝也猜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既然座位换了,那就这样。 她沉默了几秒钟,倏地站起来,秦深心里跟着就是一沉,以为她又要逃避,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给带回到座位上。 他眼神黯下来,语气有些无奈:“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会换走。” 洛筝低头看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手腕。 秦深的手心发烫,温度也传到她的皮肤上。 她唇角轻轻弯了一下:“我去洗手间。” 秦深微怔,眉头轻颤,修长的手指立刻松开她,在空气里尴尬地蜷了蜷。 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洛筝别开脸,离开座位。 洗手台前,她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回想起团子说的话。 她有什么好畏难的呢,最坏的结果是分开。 现在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她还有什么比这更不能接受的? 手指握着秦深刚才抓着她的手腕,轻轻嗯了摁。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考试,面试,报志愿,和工作都顺利哈 晚安 第56章 到站下车, 去乘地铁。 上下楼梯,洛筝都自己拿着箱子,只在过安检的时候, 安检台太高,秦深帮了她一把。 站台前排队候车, 秦深在前, 她在后。 一路都是如此, 不刻意的当不认识,但也没说几句话。 秦深背着一个包,包上挂着一个仓鼠玩偶。 洛筝买了两个, 一个深灰,一个浅灰,秦深拿了深灰的那个。 小仓鼠毛茸茸的, 很可爱, 她伸出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 秦深察觉到, 扭头回来看她。 她笑得淡淡的:“这个你还留着?” 跟其他情侣分手不太一样,他们分手,没互相把对方送的东西还回去,也没扔掉, 安安静静的, 好像无事发生。 “留着。”他垂着眼, 洛筝抿着唇看着他笑。 “浅色的那个呢?你扔了?” 洛筝摇头。 秦深微微眨了一下眼,好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地铁进站, 带起一阵风, 洛筝额前的头发被刮到眼睛上,她眼睛眯起,秦深惯性地去给她理了一下, 温柔,自然,温热的手指从她脸上拂过。 “上车。”他说。 洛筝没回租的房子,和秦深一道回了学校,这回秦深送她到梅苑。 开学期间,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学生公寓外面来往的人很多,甚至公寓楼下停着几辆私家车,有平价代步车,也不乏宝马奥迪,大摇大摆地占着道。 宿管阿姨正站在楼下,拿着喇叭冲楼上的人喊,让下来挪车。 “要我送你上去吗?” 洛筝走哪儿都要带电脑,所以她的箱子有些沉,提着上楼的话会比较费劲。 楼里是有电梯的,只有一架,且这两天会比较拥挤。 “你要不嫌麻烦的话……” “不麻烦。”他说完,咧了嘴冲她笑。 洛筝把脸转向一边,也笑了。 一路上,她其实很想靠近他,但是两人却是自觉地保持着距离。她在犹豫,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他说清楚,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跟他和好,下次又因为这些事情再闹翻。 秦深弯腰提起两人的箱子进公寓,洛筝在后面跟着。宿管阿姨看着他们俩,并未阻拦,转过去给车牌号拍照,然后又摁开喇叭冲楼上喊。 楼上下来了一对男女,女的走在前面,几乎是小跑着,并未注意到刚刚跟她擦身而过的洛筝和秦深,后面不紧不慢走上来的何润一却是停下,跟洛筝打招呼。 “回来了。”语气中是让人不舒服的自来熟。 以前刚被他追的时候,洛筝对他印象并不算很好,他身上有一种无意识散发的自信,而且是过了头的自信,或许该叫自恋。所有的不堪过了之后,他依旧能和任何人谈笑风生,不计前嫌,丝毫不会对任何事有愧疚的样子。 不过那时候,洛筝在异性面前冷冰冰的样子劝退了很多人,男生还没开始追就吃了软钉子退回来,以至于她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恋爱都没谈过。何润一各种套路轮番上,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她竟然也着了道。 维持着基本的礼仪,洛筝朝他点了一下头,脚步不停,没料到何润一突然将她拽住。 “你干什么?” 秦深丢下箱子,手臂拦在洛筝面前,警惕地看向何润一。 他非常不喜欢何润一,不仅仅是洛筝前任的关系,他觉得何润一跟一般的渣男不太一样。 自己的未婚妻就在十步之外的地方,何润一竟然能跟不欢而散的前女友打招呼,尤其那个未婚妻还是一个很容易吃醋的角色,他却好像完全无顾虑,不在意。 洛筝抓着秦深的手,冲他淡淡笑了一下,示意他不必这么紧张。 何润一半边唇勾了一下,调笑地说:“好久不见,想请你吃个饭。去年你走的急,没机会。”他吸了一口气,“听于佳说,你也在这栋公寓里,来D大好几回,都没见着你人。” 公寓的台阶下,宿管阿姨却已经和于佳吵开了。 于佳先前没注意,这会儿要找何润一要钥匙,却看到公寓大厅里,她的未婚夫竟然和他前女友叙旧,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撇下拿着喇叭的宿管阿姨,三两步地冲到他们三人跟前。 第一眼先扫向洛筝,带着些没强压下去的怒意,转而把何润一的胳膊一挽,撒娇地晃了两晃:“老公,我让你给我车钥匙,你怎么不理我啊?” “见着洛筝,打个招呼。” 洛筝早就自认命里带衰,才会遇到何润一和于佳这一对,他们有任何异于常人的举动,她都见怪不怪。 “让你们挪车,挡在这里算什么?你咋不直接开到大厅里来停着?” 宿管阿姨气得火都要烧到头发了,在门口拿着喇叭冲他们喊,引得来往的学生和家长无不侧目。 “阿姨,马上来。”于佳对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态度,一时之间那脸色赛过川剧变脸,而何润一却并未体谅她的难处,她只能再重复一遍,“老公,车钥匙。” “你们忙。”洛筝转身,手还抓着秦深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吧。” 秦深也不多逗留,让洛筝走前面,他拎着箱子在后面走着。 他不太能明白何润一现在在想什么,一般人脚踩两只船,就算没有羞耻心,哪怕避免麻烦也都是藏着掖着,何润一今天这架势分明是要制造两个女人见面的局面,于佳走近了他一双眼睛还盯着洛筝看,看似是在故意玩弄人。 上了楼,洛筝接过箱子拖着。 “秦深,你记得离何润一远一点。” “嗯。” 她嘴唇抿了抿,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解释也不迟。 --- “老公,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于佳坐在副驾,一手抹着眼泪,委屈极了。 何润一并未转脸看她,唇边挂着笑意,就好像是看到自己导的一场戏完美落幕,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车前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于佳接过纸巾,还是继续哭。 “你说你喜欢长头发,我就留了长头发,你说你喜欢学历高的,我就考了研究生,你其实还是不满意是不是?” “你学历高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你大可以不读,回去继续拿着你的二本学历啊。”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润一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啊,就是太敏感,我们都订婚了,你还担心什么?我跟她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要是不理她才是心虚,是不是?” 于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轻轻拭了拭眼角。 “可是洛筝比我漂亮。” “你在我心里才是最漂亮的,她漂亮关我什么事?” “真的吗?” 何润一哈哈地笑出来:“我骗你做什么呢?你还不知道我吗?” 于佳又哭又笑的:“哎呀,你还笑话我。” 何润一手指轻巧地敲着方向盘,:“好了,中午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 --- 刚开学,学院里就出了事。 有人匿名举报助教泄题,涉世学生包括秦深及其室友,还有计科一班的另外几个同学。 换做以往,应该是由学院先着手调查处理,但是这事一开始就捅到学校,并且还被人挂到网上。事件一发酵,D大在网上立刻就被众多网友起各种黑称,做各种鬼畜视频进行羞辱嘲讽。 匿名举报邮件连着微信截图一并发给了学校校长办公室和教务处等几个部门,学院的领导是收到教务处的通知才知道这件事,连夜成立了调查小组来调查此事。 涉嫌泄题的科目是程序设计基础,助教泄题,矛头直指洛筝和秦深,连带着几个学生,也多少都跟秦深有关。 按照他们的证词,秦深在宿舍里给室友分享过考试重点。 微信截图是朱桓和蒋兴瑞的。 朱桓:[图片][图片][图片] 蒋兴瑞:周海南没划重点,你哪儿来的重点 朱桓:秦深给画的,保过!! 蒋兴瑞:真的假的? 朱桓:你不放心的话,就全本复习吧,可别到时候考完来我跟前哭 蒋兴瑞:神神叨叨的 秦深在学院的办公室里见到朱桓的这个截图,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办公桌对面坐的是副院长祝从文,辅导员张灿老师,学校教务处的马宏宇老师。 马宏宇:“看了这个图,你有什么要说的?” 秦深:“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马宏宇:“你有没有给朱桓画过期末重点?” 秦深:“我给他的不是期末重点,是我的笔记。在每堂课上,周老师都会着重去讲部分章节,而且会拓展额外的知识点,我只是把这些拍照分享给我的室友。” 马宏宇:“你怎么就知道这些是考点?” 秦深:“我不知道这些是考点,但是老师着重讲的章节作为复习重点,我一般都是这么复习的,高考也是这么过来的。” 张灿毕竟是辅导员,尽力让校方的人对秦深有一个好印象,便插话了:“马老师,你看啊,秦深他高考分数689,按理说是可以去top2的,学习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截图没什么说服力。你知道的,我们专业的学生吧,不是保送生,就是高分进来的,作弊这些……” 马宏宇不耐烦地打断张灿:“你这话说的,清华年年都有状元挂科退学。” 张灿被怼的双眼愣了一愣,差点要对姓马的翻白眼,这人来调查完全就是提前把秦深的罪给定了。 副院长一直没说话,他在场更像是一个旁听,并不偏帮哪一方。 马宏宇递给秦深举报信的复印件。 冷面冷声地问:“这是举报信,信中说,你和助教洛筝是亲戚关系,请问,你们是什么亲戚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作收又涨啦,感谢收藏 晚安 第57章 虽然知道被举报, 秦深还是第一次见这封举报信。 拿过信,他仔细读了一遍。 这人的措辞其实比较含糊,看起来对方也不知道秦深和洛筝具体什么关系, 只陈述他利用亲戚关系,从洛筝那里提前获得考试范围。 如果要在几位老师面前去解释他和洛筝到底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 洛筝的隐私势必要被晒在众人面前。 他略略沉吟之后, 对马宏宇解释:“我们的父亲是战友。” 马宏宇脖子微缩:“就这个?” 张灿眉头轻扬, 看向副院长,副院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他这模样可让张灿有些着急, 这事处理好了,大事化小,处理不好, 不光学生要处理, 任课教师甚至院里的领导都会受处分。 “是。我不知道这位举报的同学是从哪里得知这些错误的信息, 认为我和洛学姐有亲戚的关系。至少在这一点上,这封举报信的可信度就可能要打个问号。” 马宏宇:“即便你们没有血缘上的亲戚关系,但交情还是有的,对吗?” 一直闷着不说话的副院长终于有了动静:“马老师, 学生之间谁还没点交情呢?你这样说恐怕不合理。” “院长, 我希望你能公平公正地处理这次泄题事件, 学院发生这么大的事,在监管方面恐怕也是有疏忽的地方。” 张灿暗暗咬了咬牙根, 教务处派过来的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敢情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公平公正?那我是不是可以质疑这封举报信有诬陷的嫌疑呢?校方为了保护学校的名声,采取强硬的调查措施,我们学院从上到下, 都可以理解,也一并配合。但是,马老师的方式恐怕太武断,我们能不能试着辩证地看待问题?首先,这封匿名信到底谁写的?” 马宏宇甩了句耍无赖的话:“匿名举报,这个举报人自然是查不到。” 涉事的学生都在办公室外面等着,朱桓伸着脖子,试图从门缝里听到点什么信息。 其他几个人在互相议论,要么后悔不该看秦深画的重点,要么就是骂那个举报的人。 “我要知道是谁,我非得弄他。” “别在院里说这话。”有人示意打住。 对面的办公室里,院里的几个领导,还有任课老师周海南,助教洛筝都在。 学校安排了人查阅过期末试卷,还有周海南的平时成绩记录册,期末成绩核算表等材料,做了一些疑点记录。 秦深这学期的设计基础的成绩在整个大班的里排第一,期末卷面加平时成绩,总分98分。 而另外几个被举报的同学,分数也都比较高,只有一人90分以下,因为平时成绩实在太低,逃课好几次。 平时成绩的打分,周海南都一一做了解释,而且核对过,全部都是经过他本人的手,不存在助教修改分数的情况。 周海南的话说的不容置疑:“洛筝并没有看过我出的期末试卷,根本就没有泄题这回事。” 有人质疑:“你怎么知道她没看过你的试题?” 周海南:“她期末那段时间主要在实验室,我的试题定稿之后,她并没有出入过我的办公室。院里都知道,我手头的项目正是关键时候,那段时间我很忙,题定稿很晚,教务处的唐老师负责这个事情,他也可以作证。” 虽然各个学院各个老师出题,都有很大的自主性,但是为了避免有些老师偷懒,将往年试题复制粘贴,造成考试的不公平性,所有的考题都会进行一个复审。 洛筝和周海南坐一边,调查组的老师坐另外一边。 对面的老师抛出问题,多是周海南挡住,只有明确向洛筝提问时,她才回答,所以她并没有说多少话。 不管周海南是出于对洛筝的信任,还是作为导师对学生的保护,他算是尽力了。 调查告一段落,隔壁几位老师也到了这个会议室里来。 “秦深不认,那几个学生也都不认。我们这个证据的确也确实有漏洞……” 因为领导和调查组要开会,洛筝只听到这一句话,跟迎面过来,沉着一张脸的副院长让开道,然后出去了。 先前那几个学生已经离开,只有秦深抱着一个笔电坐在走廊中段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上的事情。洛筝听说他跟数理院的那个学生要去参加省里建模比赛试水,就在下个月,大概正在为此做准备。 她朝他走过去,还没到跟前,秦深已经察觉到了,转过头看她。 洛筝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同学都走了。” “等你。” 洛筝朝身后扫了一眼,楼道里除了他俩,没别人。 秦深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知道你以前的顾虑了,那时候还不理解你,对不起。” 这次仅仅是不太确切的亲戚关系,便被人利用举报,如果是情侣关系被捅出来,先不论学校的处理如何,网上的骂声恐怕比现在要厉害的多。 “我没怪你。” “如果学校要处理你,我会想办法。” 洛筝还站着,这下好笑地垂脸看他:“哦?你打算想什么办法?” “到时候,我去找袁州,说我一个人做的,开除我就好,跟你没关系。开除我,我回去补习几个月,再考回来就行,没多大的事。” 洛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摇摇头:“明明没做过的事,凭什么开除你。”她顿了一顿,“我也没做过,我是不会承认的。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会举报,会发微博,我就不会发微博了吗?” 学院通知她这个事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于佳,再怀疑何润一。但仔细想想,这事更像是冲着秦深去的。何润一不会直接找她的麻烦,但是欺负秦深,他也不至于幼稚到这种程度。至于于佳,更不可能,她从来只对女人发疯,一切的怨恨都只会针对同性。 她颇有些忿忿然,说话时便不自觉地微微撅着嘴:“是吧,我可以马上开个号,骂那个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秦深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娇憨的可爱,他唇边顿时噙起一丝笑意,转而又抬手握拳做了个咳嗽的动作,掩饰着他现在的表情。 两人从学院出来,秦深的电话响了,是陈雯雯。 寒假里,陈雯雯主动找他聊过几次天,聊了些闲天。 秦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直接跟她明说有喜欢的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来找他。 这次泄题事件闹得很大,秦深收到很多人的问候,陈雯雯的电话这个时候来,不用猜也知道她要说的大概会是什么。 接通电话,陈雯雯在那边嚷了两声,就见一个女生冲着学院这边过来。 “我还准备去你们宿舍找你呢?怎么样啊?丹青说这事很严重,真的吗?” 陈雯雯气都还没喘匀,就忙不迭地一大堆话,看来是很担心他的。 洛筝就在旁边,秦深生怕她会误会什么。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从陈雯雯身上扫过,稍作停留,然后看向别处。 陈雯雯跟秦深说完话,又跟洛筝打招呼:“这位是助教吗?助教老师好。” 陈雯雯没见过洛筝,但网上多少有照片流出来,洛筝自己就见过。 洛筝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是老师,叫学姐就行。” 陈雯雯点头,改口:“学姐好。” “你好。”她又抿唇笑了一下,说,“你们聊,我实验室还有事。” 秦深叫住她:“洛筝。” “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她说完,冲他点了一下头,走了。 她并没有不理他的意思,只是现在有其他的人在场,他们的聊天是进行不下去的。 “你们助教好温柔啊,而且好漂亮。” 陈雯雯感叹了一句,秦深把目光从洛筝的背影收回来。 陈雯雯看他表情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安慰说:“你别一直想着这件事,学校肯定不能无证据就给人处罚的,我是认为网上那些料根本不算石锤,全凭一张嘴的话,我也会说。” “我知道。” “晚上有课吗?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就当放松心情。” “不了,你跟同学去吧。” 他的态度始终是拒绝的,陈雯雯当然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也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可是有喜欢的人,却并没有在一起,那意思不就是他单恋而已咯? 她想,自己努努力,或许还能有机会。她自认为长得不算难看,高中的时候还被非正式的投票选为班花,如果多一点时间相处,或许秦深会改变想法也不一定呢。 “你不要拒绝的那么坚决好吗,我只是请看电影,又不是做其他的。” “我真的有事,不能去。你回去吧。” 陈雯雯愣愣地看着他,神态是无以复加的失落,还有些气恼,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模样。 送走陈雯雯,秦深没立刻去找洛筝,他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回了宿舍,朱桓和杨洲都在。 秦深把自己查找出来的信息打包,发给几个被叫去学院接受调查的人,那是最开始爆料人的网络地址。 如果这个人仅仅是写匿名信,或许秦深还没办法把他怎么样,但是现在把材料放到网上,就难保对方不留下痕迹。 人多效率高,通过秦深给的信息包,隔壁宿舍的人找到了对应的线索。 有了突破口之后,几乎没用多久,他们几个人就顺着网络痕迹找到了爆料人。 这个爆料人的信息经过他们反复核对之后,锁定了计科二班的张维科。 秦深在电脑桌前伸直了长腿,仰坐着,默默思考了几秒钟。 在上铺的朱桓已经骂开了,一口一个卧槽:“这到底什么仇?这也太狠毒了吧?” “小猪,知道怎么帮我收拾烂摊子吗?” 朱桓一脸懵,一边的杨洲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们都别出面,我去找张维科。”他说完,就出去了。 张维科不在宿舍,他室友说,张维科提起过下午要去打网球。 反应慢半拍的朱桓跟着运动神经发达的杨洲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网球场的时候,秦深和张维科已经被路人拉开了。 张维科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有青有紫,五颜六色的。 秦深也没落着好,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狼狈的伤痕,但嘴角有血。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半,我睡着了 第58章 “这件事闹出来, 对校方的影响的确不好,但是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白的不可能说成黑的。”赵蔚给洛筝的杯子里续上水。 洛筝轻轻吁气, 却并不觉得轻松。 赵蔚的前夫监理教务处的副处长,这件事, 赵蔚可能会帮着说些好坏。洛筝自认读研半年都没帮到导师什么, 反倒让对方替自己操心这么多。 赵蔚抬眼看看她, 又笑着低头喝了一口玫瑰茶,说:“把心放到肚子里。虽说学校成立了调查组,但因为这次涉事学生太多, 而且他们也要考虑周老师的,最后的处理结果还是要经过校方领导投票决定,不是调查组说怎样就怎样。” “赵老师对不起, 我给您和周老师添麻烦了。” “我决定收你的时候, 也就是同意了你给我添麻烦。再说了,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赵蔚拍拍她肩膀。 赵蔚没有孩子,和前夫离婚后,更是把重心放在科研上,学生们大多跟她差了辈儿, 她对他们该严厉的时候严厉, 该好的时候, 也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谢谢老师。”洛筝抿了抿唇,眉间因为担忧, 依旧微微蹙着。 赵蔚打算留她吃完饭, 但是朱桓一个电话吓了她一跳,只能辞了导师,匆匆忙忙赶到学校的保卫科。 进门就看到一侧脸肿起来的秦深, 唇角也泛红。 再看另外一个挨打的人,竟然是张维科。洛筝记得他,她去班上的第一堂课之后,张维科就让她帮忙补习,还约她吃饭,被她拒绝了。那之后,张维科并没有再来招惹,洛筝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这些。 但是,秦深为什么会跟他打架? 双方的辅导员都是张灿,这会儿掐着腰靠着墙,正跟人打电话。看他那样子,就是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很快,院里又安排了一个老师过来,说是来看看这边的情况,然后把两人领去学院。 洛筝在学院一楼的大厅里跟学姐岑一微打电话,秦深跟张维科跟导员上楼。 “记过啊,还能怎么处理。”岑一微本硕博都是本校,对学校的政策相对了解。 “会被开除吗?” “不好说,谁先动的手?” “秦深。” “……他怎么可能会先动手呢,看着不像啊。”岑一微在那边叹了一口气,说,“以往的情况基本都是记过,一年内没有再犯就取消,有些只是写检讨,再通报批评教育一下就了了,关键看这其中怎么运作。你要不找找赵教授。” 才刚从赵蔚那里离开没多久,现在又要张口求赵蔚,洛筝有些恼火,她给赵蔚添了太多麻烦。 这时候,学院外面的广场开过来一辆车。已经是下班时间,马宏宇跟教务处一个副处长匆忙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穿警服的人。 洛筝看到警察,首先想到的是秦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张维科伤的太厉害了,不然,两个学生打架在以往都只能叫“摩擦”,学校内部就能处理。 她回想张维科是自己走到学院来的,看上去好像没事。只是从头到尾,洛筝都没有和秦深说上话,辅导员张灿一路都在数落他们两人,她不好打断,具体情况如何她并没有底。 她心里揣着事,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只能抱着手机等处理结果。 晚一些的时候,岑一微过来了一趟,跟她找了间自习室坐着。 “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洛筝摇摇头,她也说不清。 “你这么关心他,他知道吗?” 洛筝看了看调笑的岑一微,扶额笑了笑:“现在就不说这个了吧。” 岑一微是抱着笔电过来的,这会儿也做不了什么正事,便登了社交账号看看学院泄题的事。 “诶?事情反转了?是反转了吧。”岑一微把屏幕转给洛筝看,上面是硕大的黑色加粗标题。 【反转!所谓高校助教泄题系诬陷!】 这篇稿子是刚发上去不到半小时,很快就被各个平台转发,被顶到最前面的一篇博文是一个大v号,阅读量已经破万。 “嗬,这个学生A某也是学计算机的,怎么会被扒的底裤都不剩了。”岑一微看着文章,不禁发笑。 文里面没有暴露学生的名字,只提到A某系D大计算机学院学生,因与系里的同学在去年发生过摩擦,而怀恨在心,于期末发邮件诬陷助教和同学泄题作弊,用心歹毒。 另外便把收集的证据截图,虽然有计算机专业知识,但是行文逻辑清晰,即使是外行也能看懂。 下面的评论也是骂声不断: 非谓语123:我们学校作弊是要开除的,这也太狠了吧,伪造证据说人作弊,不就是想把人整退学吗 吐谷浑:骂D大的现在可以道歉了吗?事情未查明就朝学校泼脏水 rtyu:要我说,那个被诬陷的同学命大,这样换个医学系药学系或者化学专业的,恐怕就是水箱投毒了。上大学就上大学,怎么一个个的要死要活的 568:那个助教小姐姐在某论坛被性别辱骂了好几页,攻击别人长得漂亮一看就是个biao子,也没见人道歉,真是ex 小耙杜父鱼:真是恶心,被诬陷的被害人照片全网传播,诬陷的人反倒啥信息都没透露 额UI啊:@小耙杜父鱼 小哥哥和小姐姐有点般配诶 VG可是:他们不是一对吧?小哥哥有对象了吗?那个腿好长,那个脸好斯文败类,身材长相全是我的天菜啊,而且还是学霸,啊啊啊啊,我的小鹿快撞出心口了 风格化:@额UI啊 怎么还嗑上cp了??? 我向你飞:这对cp的颜值有点好嗑,美貌助教x奶狗学弟,妈的,我眼前全是粉红泡泡 …… “现在这些网友咋什么都嗑?把你和秦深都组cp了,看看,网友认证了。” 岑一微点开的是楼中楼,那一层楼的回复自然是跟嗑cp有关的。 洛筝自己拿了手机出来,查看现在整体的舆论风向,之前千万网友都在高喊高校烂透了,一定要严查,现在逐渐有人在道歉,整体形势在往好的方向转移。 再往下,突然跳出来一篇推荐文章,点击量不算多,但正文和评论的内容有点刺激。 “利益相关,匿名勿八 A某其实应该是张某某,未参加高考,而是直接从H市的一中保送到D大,但是张某某本人在一中的成绩并未达到保送资格,成功保送是因为18岁的张某某发表了三篇重要论文,一篇是SCI一作,一篇SCI二作,还有一篇为核心期刊一作……” “这个劲爆了!”岑一微看过那篇文章之后,简直瞠目结舌。高中生不是不能发论文,但是这是小概率事件,到文章后面,笔者说张某某的父亲是某校教授,把自己学生的论文署上自己儿子的名字。 “感觉这事儿没完了。” 洛筝点开学校官微,置顶微博下的评论也处于快速增长的状态,已经有人来质问官博学校的保送是否有黑幕,现在完全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局面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偏移了。 等到快九点,外面楼道终于有了动静,洛筝走到门边,会议室的人正往外面走。 领导走在最前面,秦深跟着他室友最后出来。 那几个同学看到洛筝,跟秦深挥了挥手先行离开,洛筝走上前去。 她并没有立刻问学院的决定,现在也说不好会是什么结果。走近了些,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她看了看秦深的脸,嘴唇比他进会议室前又肿了一些,脸上也浮现出两块淤青。张维科不是软蛋,两人算是互殴,都没占到便宜。 秦深垂着眼看她,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洛筝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得背处分的。” “背就背,我早就想揍他了。” 洛筝简直要被他这句话给气死,一手扬起,作势要打他,他眼睛眨了两眨,没躲,等着她的巴掌落下来。 她也并不是真的要打他,放下手,别开脸,眉头又开始打结。 “你们到底有什么矛盾,稍微忍一忍何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秦深笑笑,洛筝的性子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洛筝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责备他的话:“医务室应该关了,我陪你去外面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不用,明天淤青就散了。” “还有伤口,你嘴里是不是破了,那会儿我看到你嘴角有血,牙齿没事吧?” “只是个小口子。” “走吧。” “我们最近还是别走的太近,免得别人说。” 洛筝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要保持距离了?晚啦!” 秦深回想之前自己犯浑的样子,讪讪地朝洛筝笑了笑。 “走。”她牵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秦深垂眼,很想反手把她的手握住,而洛筝适时地松开他。 学校附近的诊所还开着,医生给秦深看了嘴,下唇内部有一条口子,给缝了两针,又开了些消炎药。 打架的时候精神十足,缝完针之后,秦深疼得整个人都有些萎,垂头丧气的。 跟电视里打架不一样,那些人好像浑然不觉得痛,但是真的打架拳拳到肉,还有伤口,搁谁都觉得疼。 一前一后,两人出了诊所,秦深走在后面,洛筝走了两步又停下,把他的胳膊拉住。 “是不是很疼?” 当然是疼的。因为只缝两针,打麻药是要扎针,一样的挨疼,最后没打麻药便把针给缝了,他这会儿疼得有点晕乎乎。 洛筝看他那样子,又开始心疼,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脸颊。 “以后有什么事都别动手。” “这事不动手不行,挨疼是小,被阴了不能忍着。”他其实忍了张维科很多回,因为同住一层楼,有时候会在楼上遇到,张维科每每都会挑衅他。他想来想去,猜测大概是因为他那次把洛筝护着,坏了张维科的事,还被洛筝怼得没脸没皮。 洛筝收回手,转头要走,人却被他拉住。 他语气里带着哼哼唧唧的委屈:“你刚刚碰我脸了。” 洛筝被他的话一噎,不服气地回怼:“我碰不得?”刚刚是心疼他,不自知地就去摸他的脸,她说这话,有些心虚。 “女朋友才能碰。”他拽着她的手,语气很是得了街头无赖的真传,一双黑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缠得她的目光无法回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 第59章 秦深的目光定在洛筝的脸上, 好半天就那么看着,洛筝被他盯得不自在,手上施了力往回抽。 她抽一下, 秦深把她的手捏得更紧,后来索性往前了一步, 几乎要把她抱到怀里。 “筝筝, 缝了针, 我现在连着头都疼。”嗓音压低了,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疼是真的疼,毕竟那么长的口子, 也没打麻药,说话勉强利索,但不能笑, 一笑就会牵扯伤口。 但也不至于疼的受不了, 他一个男的, 没那么娇气。可是洛筝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对待她得示弱,还得迂回一点。所以五分的疼,他得装到八分。 秦深心里这么盘算着, 行为上试探着。 他不想分开, 不跟她联系的那些日子真的太难受了, 他现在对恋爱要的不多,洛筝能每天回他消息就行, 不见面也没关系。 嗓音一压低, 就难免带了点沙哑感,听起来的确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头疼?那要不要回去让医生再给你看看?”洛筝抬眼,好笑地看着他, 他那小伎俩,她现在已经能看出来了。之前他说耳朵听不到,其实远没有到失聪的地步,而且听力老早就恢复了,还在她面前装。现在回想起来,她就觉得自己当时说好听点是关心则乱,其实就是太相信秦深是个乖宝宝,他那小心思多的很。 他偏了偏脑袋,说:“是真的疼。” “看你以后还打不打架。”她话是责备,但是语气并不严厉,也不往回躲了。 秦深尽量不牵扯到伤口地淡淡笑了一下,双手将洛筝揽到怀里,抱住,下巴也搁在她肩头。 她没躲,但是也没回住抱他,没被他拽着的手闲闲地垂下,就那么干站着。 秦深在她耳边温声细语的:“筝筝,我们不分好不好。” 已经立春,但周围的树木都还未抽芽,光秃秃的立在他们周围,一起立着的还有一站路灯,灯光是暧昧的昏黄。 秦深的呼吸就在洛筝耳边,弄得她有些痒,把脸偏向另一侧,说:“可是已经分了啊。”她也不想分,每次看到他,明明很想走近,却还要强迫自己保持距离。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她根本没信心能都解决。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妈宝?” “不是。” 他是秦玉珍全职带大的,小时候对秦玉珍的话不辨真伪地接受,但大一些便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和安排,并不是那种毫无主见的人。 “如果是因为我家人的原因,我会想办法让我妈接受的。”至于他爸,对洛筝一直都很好,不会成为这其中的阻力。 “是我,是我不能接受。”她讲的很慢,希望措辞尽量地不伤害他。“虽然现在说结婚的事太早,但是我是不可能跟你走到结婚那一步的,既然没有结果,我就不该抓着你不放。我不是传统的思想,但现在大部分人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不能跟你保证那些。” “是因为这个?” 她点了点头:“我什么承诺都不能给你,所以,分开就分开吧,你以后还会喜欢上其他人的。” 秦深没再接话,两人顿时便陷入了沉默。 初春的晚上,夜风有些凉,不过风都被秦深挡着。洛筝在想着今晚要怎么收场的时候,秦深大概是想通了,说:“那你会跟别人结婚吗?” 洛筝睫毛颤了颤,摇头:“不会。” 她很早就对婚姻没什么想法,身边有好的例子,比如她舅舅舅妈,比如她的表哥和文静姐。但是更多的例子让她对婚姻失望,如果不是喜欢秦深,她可能会就那么一直单身下去。 “那我就只做你男朋友,不结婚。” 洛筝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嗔他:“说什么傻话呢?你家怎么可能允许。” 秦深站直了,垂着眼,很认真地看着洛筝的眼睛。 “我不要你承诺什么,你不跟我结婚那就不结,你要想谈恋爱,那我要占着第一名。” “谁说我要恋爱了?” 他一手紧张地揽着她的后背:“……你不喜欢我了?” 洛筝眨了一下眼:“你不是有人追么?你又不缺人喜欢。”先有陆澜,不过他说只是朋友。后有下午见到的那个女孩子,上学期末秦深还送她回宿舍。 “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他的语气有些无奈,目光沉了沉,“从中学的时候,我就只喜欢你。” 他们的误会在寒假里就澄清了,至于秦深发来的那个“对不起”,洛筝回头看了好几遍,的确是她自己理解错了,秦深只是单纯的道歉。 她心里的天平本来就摇摆不定,他现在这样一说,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见她沉默,他便继续说:“你说的什么,我都能接受,不结婚也好,不生孩子也好,我家里人我会去说服,我只是要你喜欢我就行。” 明明她就是喜欢他的,不是吗?喜欢就行,其他的什么他不在乎。 “那等我跟你谈恋爱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等你不招小姑娘喜欢的时候,把你甩了,你也能接受?” 秦深目光一黯,后背微微绷紧。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受伤,洛筝又在心底叹气,她的本意并不是说真的要等他年纪大了,把他甩了。 要怎么表述呢? 就算再慎重措辞,只要说到分开,怎么可能会不伤害他呢? 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脚步近了又远。 好半天,秦深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洛筝要是以后真的甩他,那他也认,但至少不该是现在。 “那你甩我之前……” “我不甩你,”她咬咬下唇,摇了摇头,打断他,“我们再试试。” 短短的几个字,洛筝说的很轻,其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瓮声瓮气的话音打着转儿进了秦深耳朵,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洛筝拥到怀里,手臂环住她。他喉头微微一哽,没说话,偏头亲了一下洛筝的耳后。 如蒙大赦,劫后余生,失而复得,心里头被各种情绪充斥堆积,他没忍住将洛筝搂的特别紧,怕她再跑了。 洛筝也抬起手回抱他,搂住他的腰。 “那试试。”他说,“慢慢试。”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像对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给秦深一个机会,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万一可以呢? 秦深微微矮身就她,很想亲她的唇,但是不行,他唇上有伤,嘴里还有漱口药水的味道,早知道打架就一定要把嘴给护住。 不能亲她,但也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自己的心情,蹭一蹭她的脸颊,又亲亲她的头发,把人越搂越紧。 “洛筝。” “嗯。” 他的唇轻蹭她的耳后,一下又一下,温热的呼吸带着他低沉的气音,“我爱你。”突然就想这么说,他对她不仅仅是喜欢。 她没反应,他以为她装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筝筝,我爱你。” 心头鼓胀,洛筝抿着唇。 “我知道。” 我也爱你。 她无声地说。 重归于好,秦深抱着她舍不得撒手,脸还在她颈间蹭来蹭去,一会儿又突然亲一下,弄得洛筝半边身子都麻了,连搂住他腰的手都是,发软。 “好啦。”她推了秦深一下,他放开她,控制不住喜悦,便也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咧着嘴笑,不出意外地牵扯到伤口,又疼的差点龇牙咧嘴,眉头皱起。 洛筝笑着看他,一手摸摸他受伤的脸颊:“早知道应该等几天再跟你和好,你别笑了,刚缝的,伤口又要扯开。” 他把脸绷住,连连摇头:“不能等,我一个小时都等不了,都难过死了。”虽然他不怎么表现出来,但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真的难受得不行,还要控制自己不去纠缠她,惹她烦。 洛筝微微笑着,眉头却还是蹙着的。她也难过,也不想分开。 秦深又把她抱了一下,才分开,然后便牵着她的手不放开,到便利店去买漱口水,也一直牵着。 这边离学校不远,这个点儿还有很多学生在外面活动,来便利店的学生也有好三两个。 以前洛筝养成的毛病,看到学生模样的人走近,她就条件反射地把秦深甩开,这次也一样,但是秦深把她牵得紧。 “你都说现在我们保持距离也晚了,就更不用躲了。”他拿起一瓶漱口水,朝她看了一眼。“要是我被开除就开除,反正我能考回来。” 洛筝笑得眯起眼,他还真是自信。 “你不信我?” “你能不能说点乐观的?” “乐观不起来,又是作弊,又是打架,我爸要是知道,他肯定揍我。”作弊应该能澄清,但打架是板上钉钉的事,在学院的会议室,他被张灿狠狠数落了一顿,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洛筝还是第一回 听说,很惊讶:“秦叔叔会打小孩?” “当然打,不过揍我的次数不多。” 洛筝记得秦深小时候身体不好,而且因为生病,还休学过半年,她以为秦叔叔肯定舍不得打他。一回想起来,他小时候那样就讨人厌,该揍。 这么多年也没正经报过仇,她突然就着他腰上掐了一下,秦深一脸懵地看着她,一边往旁边躲。 旁边还有其他人,他只能笑着小声问:“干嘛?”但是一笑便扯到伤口,然后表情逐渐失控,很是怪异,又惹的洛筝想笑。 送洛筝回宿舍,路上遇到秦深班上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还是秦深的室友杨洲。洛筝和秦深旁若无人的牵着手,他们俩惊讶得眼睛瞪得溜圆。 隔着也就几步远,杨洲犹豫地喊了声学姐好,推着同伴就走了。 “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手给揪下来。”洛筝看他们走远,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挣开,刚刚秦深把她的手抓得好紧。 秦深放开她的手,转而把她抱住,拿额头蹭她的额头,说:“名正言顺的。”杨洲还好,跟杨洲同行的那个学生他也认识,传消息很快,回了宿舍那人势必会像刚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去跟人传。 洛筝已经辞了助教,泄题的事也是子虚乌有,他现在没什么好顾虑的。 洛筝明白他的这点小心思,并不跟他计较,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以后不会让你那么委屈啦,这个亲亲还满意吗?” 路灯光下面,洛筝的唇边挂着笑,眼里也有笑,眼睛亮晶晶的。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嘻 第60章 都说女人八卦, 男人八卦起来也是不含糊。 秦深一回宿舍,就被朱桓摁住。 “秦深,你藏的够深啊!你怎么把助教追到手的?”朱桓装出恨声恨气的样子。 孙时名惯爱打游戏, 今晚还没去网吧,在宿舍等着看好戏。 “我一开学就跟你说, 秦深看学姐那眼神八九不离十, 你还说我瞎几把扯。” 朱桓不服气, 仿佛打赌输了似的:“秦深说助教是他姐,我哪儿知道到底是什么姐姐?”说完,朱桓又转头, “秦深,你一点都不够意思,亏我把你当兄弟, 你竟然藏这么深。” 孙时名笑笑, 屁股靠着书桌老神在在地看他俩扭打。 杨洲从洗手间出来, 看到朱桓和秦深在打闹,他在洗手间就听到学姐之类的字眼,赶紧给秦深解释。 “不是我,曾小伟你懂的, 我让他别说, 他能憋得住吗?你没回来, 就这一会儿,好几拨人来我们宿舍门口探头探脑。” “我他妈还以为秦深要搞骨科, 弄了半天, 他们没血缘。你们知道我在宿舍憋的有多辛苦吗?”孙时名一边说,一边抽空回他女朋友的消息。 朱桓:“你可真能憋得住。” 孙时名:“祸从口出,我哪儿敢乱说。” 朱桓不跟孙时名贫, 把秦深放开:“你知道我们院,微电子的欧阳川不,喜欢助教半年了,元旦我们是自己送些小礼物,他给买了个lv的包,被退回来了。本来这学期跃跃欲试地还要追她,没想到让你截胡了,听说今晚要去买醉。” 秦深很勉强地牵着唇角笑了笑,他心情好,别人说什么他都无所谓。 三个人轮流你一言我一语,秦深就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听他们说,到后来杨洲才问起他的伤。 他指指自己的下唇:“缝了两针。” 朱桓笑话他:“难怪我看你一晚上皮笑肉不笑的,还以为你中邪了。” 他去洗漱回来,宿舍已经到了熄灯时间,孙时名去学校外面上网,另外两张床上躺着的人都在玩手机,黑夜里,手机屏幕光照着他俩的脸。 他去摸自己的手机,洛筝来了一条微信:晚安! 她没有再用以前道晚安的自带图标[月亮],难得说一次晚安。 Qin:有点想你 洛筝:赶紧睡觉 简单的四个字,他却能想象出来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唇角止不住轻轻勾起,她不回应也没关系,他都知道。 放下手机,秦深望着天花板。 洛筝跟他说的话,他都放在心上,当时从震惊到接受,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按照她的成长轨迹,对婚姻不抱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感受。 即便是像他自己的父母,在人前感情还算不错,但终究还是有很多摩擦,秦玉珍一直他爸和陈敏慧的关系而耿耿于怀,即便两人清白,他爸妈也因此小吵过很多次。 仅凭重男轻女的家庭观念,或者小姑子对嫂子的敌意,其实都不能完全解释秦玉珍有时候对陈敏慧的恶意。他是偶然听两个长辈聊天才得知其中的内情。那时候,他便明白为什么他妈会那么讨厌陈敏慧母女。 婚姻让很多未踏足的人向往,但也同样可以变身囚笼将人困住,既困住身体,也困住思维。 他和洛筝的观念有很多的不同,但他认为这并不是不能磨合的,如果真的不能,他会努力去迁就她。两个人相处,要么双方都有妥协,至少有一个要做出让步,他愿意让步。 嘴里的伤口比较大,并不像口腔溃疡那样很快好起来,秦深第二天起床,嘴唇肿的厉害,饭都没办法吃了,只能喝了点牛奶,出门上课也戴口罩。 既怕洛筝看到他的样子丑,又怕洛筝会担心他,所以连着两天并没有说要见面的话。不过这些担心都拗不过想念,硬撑了三天,还是去找她了,给她送耳机过去。 之前他给她买的耳机,被她退回来。既然是给她的,就一定要送到她手上。 约了洛筝去图书馆,靠窗的位置。 不是考试周,考研党也有专门的学习教室,所以图书馆的位置比较空。 秦深四级高分通过,这两天除了准备一个地方性数模塞之外,便是复习雅思考试。出不出国不一定,学校里每年都有一些交流项目,考过雅思,以备不时之需。 天气挺好,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窗玻璃落下来。 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洛筝戴着他送的耳机边听音乐便看资料,看完当前的那一页文字,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认真做着阅读理解的秦深。 他今天戴了口罩,没戴眼镜。 口罩挡着,越发能看清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他正垂眼看书,睫毛在下眼睑挡出一层薄薄的阴影。他有一阵子没剪头发了,前额的碎发滑下来,挡住了一半的眉毛。 秦深眉峰挺,眉毛浓,剑眉星目挺适合来形容他,一旦他露了额头,深邃的眉眼会给人些许压迫感。她想,还是戴上眼镜好一点,显得斯文。 以前都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过他,现在她完全地旁若无人,不管不顾,甚至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只落在他身上,左看右看,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来了大学,先前的中学生气息逐渐消减,眼看他要20岁了,少年感混合轻熟男性的味道,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看得她莫名有点……脸热。 秦深还低着头,然而没握笔的手往前一伸,掌心覆到她的闲闲地搁在身前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轻轻地揉了两下。女孩子的手很小,指骨纤细,揉起来很柔软。 在她用手撑下巴的时候,他就开始分心了,余光悄悄地注意着她的举动。 洛筝无声地笑了笑,想要抽回手,他还拽着不放,也不抬头,用只够他们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问:“学姐,盯着我看那么久,我好看吗?” 她口是心非:“不好看。” “那完了,不好看你也只能认了。”他抬起头,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你的伤口什么时候拆线?” “明天去,怎么了?” “想亲你啊。”她抿着唇笑。 本来她可以亲他的,但是秦深不愿意。她即便是主动,也是跟只小鸟一样,在唇上啄一下,没怎么亲,还把他撩拨的不行,而他现在也不能还回去,伤口还没完全好。 但就算如此,听到她说这么直白说出来,他原本就抓着她的手蓦地握紧,心口鼓胀,面前的阅读题也看不下去了,单词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完全不知道句子在说什么,混乱得像一百只鸭子打架。 自习不下去,两人便早早地去了学校食堂吃午饭,吃饭要摘口罩,洛筝坐到他旁边,非要看秦深的伤口。 “不行。”他把筷子拿起又放下,把唇紧抿着,还觉得不够,恨不得把口罩也戴上。 其实看不看都行,小伤而已,很快就能好,洛筝也知道。 看到他那紧张的样子,洛筝就想笑,靠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一靠近,似有若无的香气就在秦深鼻尖打转,柔软的唇微微的热,在他唇角一贴,他还没怎么感受,她已经亲完了,说了声“好啦”,就心满意足地立刻坐回去。 只是浅浅的一个亲吻,撩完之后,便不管他,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开始吃饭。 秦深扶额,洛筝这人真的好坏。 边吃饭边聊起最近的事情。第一件是泄题的事,这段时间,学院只找过秦深一次,是辅导员张灿叫他过去,通知他泄题的事是诬陷,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件事,关于他打架,张灿说结果还没出来,让他继续等着,别惹事。 其实不管是泄题还是打架都已经不是大问题,现在让D大身处风口浪尖是学校的保送审核制度。张维科好几天都没来上课,听说是回家了,而学校方面在接受上级教育部门的调查,学校的氛围很是紧张。 事情的演变太过迅速,像是车子在马路上猛打几次方向盘,发展至今,局面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网友都快忘记事件最初是由什么起的头。 聊着聊着,洛筝问:“听说这几天你们班来了挺多女同学,是吗?” 他准备答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从哪儿听说的? 这几天上课,教室里的确来了些生面孔,而且这些生面孔主要是女生,尤其是上合班课的大教室,女生的人数明显比以往多,有其他学院的女生打着旁听的幌子,来课上看秦深。 朱桓还打趣他,说他因祸得福,把学姐追到手不说,还有各个学院的大美女等着他挑选,实在是艳福不浅,被他逮住照着屁股就是一脚。 关于这个问题,他生怕洛筝会知道,朱桓却是生怕洛筝不知道的似的。 “我跟她们说我有女朋友。” 她“哦”了一声,尾音打着弯儿,带着点质疑的意思。 怕她不信,他又说:“真的,昨天没人跟我搭讪了,一个都没有。” “哇,好遗憾哦。” 说话的调调跟她平时完全不一样,他默了默,咂摸出味儿来,她是不是吃醋了? 两人并排坐着,他扭头看她,她手里的筷子用力,刚好把一块豆腐挟成两半。 余光察觉到他看过来,洛筝回看了他一眼。这两天她有点生气,以前他照片没被人爆出去,她觉得他只是个帅气的男孩子而已,现在好了,突然出来一大群的情敌。 刚刚秦深一个人去拿餐具都能被一个女孩子堵住,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个女孩子很礼貌地笑着走开。虽说那些学妹都挺坦荡,被拒了就离开,并不招人讨厌,可是她就忍不住要宣誓主权。。 没想到,她洛筝也有显得既无聊,又幼稚的一天。 他兀自笑出来,放下筷子去抓她的手,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对哦。” 对个屁咧。 作者有话要说:秦深:对哦,对哦,对哦 感谢营养液,么么啾,嘻嘻嘻 读者“不在服务区”,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怎么可以吃兔兔”,灌溉营养液+10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不在服务区”,灌溉营养液+1 读者“南霜不杀花”,灌溉营养液+16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5 读者“25454221”,灌溉营养液+3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路飞”,灌溉营养液+25 读者“怎么可以吃兔兔”,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落曦”,灌溉营养液+1 读者“怎么可以吃兔兔”,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1 读者“缭之兮杜衡”,灌溉营养液+2 读者“佰白”,灌溉营养液+13 读者“小郭小郭吃饭用锅”,灌溉营养液+5 第61章 关于#高校保送内幕#, #高中生论文保送#等词条的热度持续了近一周,直到D大校方的处理结果出来。 张维科是因为发表高质量论文才被保送到D大来的,也因为内情曝光, 他被开除了学籍。 泄题的事没人再提,而秦深跟张维科打架是事实, 学院里把这事重重拿起, 然后轻飘飘地放下, 综合各方面的原因,没开除秦深,也没给处分, 最后结果是全院通报批评。 相熟的同学朋友都替他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排除计科二班有人不服气, 不过张维科被开除不是因为打架, 要论处罚的公平性, 也无从衡量。 赵蔚虽然给洛筝吃过定心丸,但是这段时间,她表面很平静,实际却是为秦深担着心, 好在终于尘埃落定。 秦深去拆线那天, 她被赵蔚临时安排去了与学校合作的企业的项目工作组学习, 而且一去就是好几天,没能陪他。作为补偿, 学院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后的那个周末, 洛筝专门把所有事都提前或推后,两天时间空出来跟他待着。 她这么做,没提前跟秦深说, 他也没做安排,以至于周六一上午,秦深都耗在了数理学院,跟裴谦讨论近在眼前的比赛。 两人商定中午见面。 实验室不能去,去了一天就捆那儿,室友梁岩也出去了,她一个人在宿舍待得无聊,便跟秦深发了消息,提前去数理院找他。 收到她的消息后,秦深出了教室,在四楼的楼道里走来走去。 “我走楼梯,你们慢慢讨论。” 洛筝在三楼的楼梯看到他探了个脑袋出来,到三楼半拐角的地方就先停了一下,他站在四楼的防火门后面,冲她笑。 电梯是有的,只是她是想打发时间顺便当增加一点运动量,才走楼梯的,一口气爬了三楼半,她有些微的喘。以前不这样,这段时间不怎么锻炼,健身卡都快过期了,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洛筝扶着栏杆,仰头对他说:“你跟我说位置了,我能找到,你把裴谦丢下就这么出来了?” 秦深一步一步迈下楼梯:“他带了一个同学过来,准备我们三人组队,他们俩正聊着,就没我说什么事了。” 洛筝看看表,快12点了。 “那也行,你搭档不介意就行,也快吃午饭了。他们下午还来吗?周末都不出去玩?” 她一下絮絮叨叨地提出了很多问题,秦深已经走到她跟前,看着她,没头没脑地来问:“筝筝,你害不害羞?” 洛筝微怔,以为他指的是见他社团的朋友会不会害羞,弯起唇,要笑不笑的:“我害羞什么啊?” “哦,那好。”秦深垂着脸,一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搂到怀里,另一手护着她的后脑,转了个方向,洛筝后背抵到墙。 他深邃的瞳孔盯着她,里面逐渐蔓延起炙热,便盯得人莫名腿软。 靠得近,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额头,还有脸上。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耳朵蓦地发烫。 也没等她再思考更多,他的唇已经落下来,先只是轻贴着她的唇。 明明还只是轻微地碰了一碰,心脏却跟狠狠地撞了一下似的。 从分手到现在,这是他们第一个正式的接吻,秦深想着要温柔些,耐心些,含住她的下唇,轻轻的。可是她就在自己怀里,看的见,摸得着,连呼吸都相接,他亲着亲着便收不住。 偏过头,换到另一边,忍不住轻咬她,然后他越发地带有侵袭的意味,逐渐深入,洛筝只有招架的份了。 胸腔中似有潮汐翻滚,而她整个人跟溺水一样,快要呼吸不过来,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手心都攥出了薄薄的汗来。 秦深放开她两秒钟,笑了一下,又亲过来。 亲不够,怎么都不够。 洛筝脑中短暂的空白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舌根发麻,眼眶里也湿漉漉。脑子犯着懵,连看东西都好像模糊。她有些羞,把脸偏向一边,眨了眨眼。 心里头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一样的痒,让她无所适从,转而又把脸埋到秦深怀里,轻轻地吸气以平复自己的呼吸。 “还要吗?”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语调并未刻意造作,可是嗓音压低了,连带着最后的尾音都是勾人的。 和好是他受伤的那天,缝了针之后,想着赶紧拆线,拆线之后,想着赶紧伤口愈合。好不容易愈合了,又没机会见到她。今天这样的举动,他在脑子里想象过很多回,颇有些难以启齿的那种上脑。可是有什么办法? 恋爱就是容易让人上头,他总是忍不住想她,并且会想要跟她更靠近。 洛筝轻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不来了。 这里毕竟是学院里面,虽说是楼梯间,又是周末,走楼梯的人不多,可是要被人撞到,想想还是会难为情的。 “筝筝,”他脸贴着她的耳际。 “嗯?”她以为他要说什么,仰脸看他。 “没事,叫你一下。”他贴着她的头发亲了一下,终于舍得放开她,矮身和她平视,查看她的唇。 她的口红花了。 好在,她口红从来都是薄涂,不至于让两人都狼狈。 洛筝找出纸巾,他帮她把花掉的口红小心擦掉,让她重新涂。 她对着小镜子涂口红的间隙,秦深的目光又落在她的唇上,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两下,不得不把脸转开。 妆容和头发都整理过,秦深带着洛筝去见数模社团的几个朋友。 数模社团很冷门,社员本就不多,今天周末,在的人更少,洛筝见到的几个同学都还挺热情。 互相认识,随意寒暄几句之后,他俩并不多逗留,秦深在外面一家餐厅定了位子,从数理院出来,两人去吃午饭。 周末走哪里都人多,吃饭的餐厅前竟然排了队,好在他们有预定。 洛筝不挑食,但是喜欢吃的才其实很少,而为数不多的几样菜秦深都知道。 洛筝挟了青椒兔肉吃,一边看秦深戴上手套剥小龙虾。 她还记得以前璐璐被冬冬欺负,一腔委屈无人倾诉,秦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哄她,还给她剥小龙虾。 那个时候,他十七八岁,没谈过恋爱,没人教他这些,他却做得很自然,好像骨子里就有对女孩子的疼爱。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男孩子温柔得简直让人心都要化掉,跟小时候那个讨厌鬼判若两人,年龄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吃饭啊,学姐看我就能看饱吗?”他现在不叫她姐姐,打趣她的时候就叫学姐,不高兴的时候……他最近好像还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大概不高兴就会叫她全名。 “下饭。” 秦深唇角弯起,说:“上次你说我不好看。” “上次?”她眉头轻扬,她说过吗?好像有点印象。 说过就说过,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记忆力太好也不是好事。 洛筝专门要气这个记仇鬼:“不好看就不好看,凑合用啦,还能怎么办?” 可不能夸他,夸他一句,他能上天。 秦深抿住唇,又啧了一声,把剥好的小龙虾往盘子里放,半路又把手收回去放自己盘子里。 洛筝筷子伸了过去,挟了虾仁喂到他嘴跟前,哄他:“学弟还是好看的,我很满意。” 秦深吃了虾仁,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也不用藏。 “本来是给你剥的,这个给你。”他重新剥了一只虾。 洛筝喜欢吃小龙虾,但是不太会剥,两人在一起之后,剥虾这种事就由秦深代劳了。 “我准备考完去找个家教的兼职。” 秦深两手不空,洛筝一边自己吃,一边挟菜喂他,竟然也没有觉得不自在。 听到他这么说,她疑惑:“你缺钱?要买什么东西,要我接你么?” 虽然他家只有他爸秦超一个人工作,但是据洛筝知道的,秦超在国企,表面看工资不高,但实际年收入并不低,而且早几年他们家买了房子和铺面做投资,秦深应该是不会愁钱花的。 “也不是缺钱。” “锻炼自己?” “……” “多尝试是好事,可以做家教,也可以做其他的兼职。不过要是不太缺钱的话,大二以后,重心还是放在实习和竞赛这上面来。” 她研一,事情有点多,虽然这学期不做助教,但是也没办法时常陪他,他自己有事做也挺好。 秦深笑了笑,她既然这么认为,他也就不解释。 家里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的确不少,但是那些毕竟是他爸的钱,不是他的。 上次朱桓说,院里有同学还没开始追洛筝,就给她买名牌包包,反观他,好像并没有给洛筝送过些什么贵重东西。但既然是送女朋友礼物,他应该用自己的钱才行,不能全部让他爸来买单。 吃过饭,他们坐车去游乐场。 已经三月了,气候逐渐开始回暖,不过北方的天气还有些许的寒意,身边的人都是冬衣春装混搭。 出来玩的人不少,有三三两两的组合,也有一大家子人出行。 游乐场很大,园子里种了很多树,其中夹杂着些樱花树,已经零星地开花了。 秦深把洛筝牵着,在人群里穿行,有时候遇到横冲直撞的小孩,会干脆把她搂到怀里。 他们其实很少一同出来玩,尤其在这种小孩子很多的地方,他尽量地把她护着,仿佛她也是个小孩子。 洛筝不是爱刺激的人,只小时候去过游乐场几次,年龄大一些就不来了。 挑选游玩项目的时候,她为了避开跳楼机,选了鬼屋和旋转木马。 因为知道鬼是人扮的,加上一同进鬼屋的玩家还挺多,她并没有很多怯意。 鬼屋里,光线很暗,走了一段路,前面开始有人被吓到而尖叫连连。 洛筝停下步子,去看秦深。 他也停下,问:“害怕?” “不是,你把我的手捏的好紧。”她笑,“秦深你不会害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出门一趟,希望我能把稿子存够。 第62章 秦深轻笑。 他倒不是怕鬼, 刚才抓紧她,完全是被前面玩家的尖叫声给惊到的。 “我好怕,姐姐保护我。”他开玩笑地说。 洛筝睨了他一眼, 只可惜灯光太暗,秦深看不到她翻白眼。 来之前, 梁岩就说这个鬼屋不吓人, 洛筝感觉也的确是, 不过有的地段还是把她吓到了。 比如突然从头顶上方掉下来长长的头发,然后是一张惨白的脸,她没忍住叫出声来, 转头就把脸埋到秦深怀里。 这个演员为了吓到人,真的是够拼,倒挂着出现。 等那个鬼缩回去, 洛筝悄悄地把眼角吓出来的眼泪抹掉, 头顶, 秦深偷偷地在笑。 “好笑吗?”她忿忿。 秦深收住笑,低头亲了她一下,拉着她继续走完全程。 从鬼屋出来,为了平复心情, 两人去坐了旋转木马。 温和一点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时间还早, 秦深问:“海盗船想玩吗?” “好。”洛筝点头。 既然秦深陪玩了那么就,洛筝满足他, 跟他上了海盗船。 这次上来的人很多, 他们俩前后都是跟他们年龄相仿的人,系上安全带,在等待海盗船摇起来之前, 互相聊着天。 戴着可爱发箍的女孩子说:“我好害怕,想逃。” 她身边的男生安慰::“海盗船是仅此于旋转木马的温和项目,信我,不用怕。我小时候就坐过了。 旁边的人反驳:“小朋友的和成人的不一样,我觉得比过山车还恐怖,知道那个360度的海盗船吗,我看视频都觉得窒息。” …… 听着他们的对话,洛筝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她也只是小时候坐过儿童的海盗船,跟荡秋千一样,难道成人的会不一样? 她刚刚老远看着这边的海盗船,摆动幅度好像还能接受,不然她应该不会那么爽快答应秦深上来。 这么一想,她伸手就去抓秦深的手,然后被他反手握住。 “害怕的话,你大叫就行了。”他安慰地揉了揉她的手指,掌心和之间都是温热的。 然后船身开始缓缓地摇起来,前排已经有人开始尖叫了。 两个来回,前后的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她一手把秦深的手抓得死死的,一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是尖叫,她在笑。 当她感受到失重的时候,叫不出来,又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笑得不能自已,只能把脸挡住。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冷风吹得她头发飞扬,把眼泪也吹出来。 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声在耳朵边炸开,然后随着船身幅度的减缓,人声逐渐平息。 有女生吓哭了,也有成年男人一直狂喊,船停了还在喊。 洛筝脑子有些缺氧,晕乎乎的,在原处坐着,深呼吸了几下。 秦深说:“我以为你不坐过山车是恐高,你竟然不害怕这个,刚刚一直笑。”他刚才也叫了两声,再看洛筝,跟没事人一样。 “啊,是吗?”她还懵懵的。说不上是不是害怕,她现在有点脱力的感觉。 秦深把两人的安全带解开,推开栏杆下去。 站到地面,走出去几步,洛筝突然腿一颤,蹲到地上,吓了秦深一跳,以为她晕船了,跟着便蹲下:“怎么了?想吐吗?” 旁边有刚下来的人在吐,秦深收回目光,把她的手握了握,有些自责。 “腿软。”她一脸的哭笑不得。好像也没有很害怕,可是现在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也颤。 秦深双手扶住她的胳膊,但是不行,她腿上没力气,站不住。 他抿了一下唇,说:“我背你。” “要背吗?”她这会儿哆哆嗦嗦的,以前没有兴趣尝试这些项目,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有点丢脸。不过在秦深面前如此,也就不丢脸了。 秦深转过身半蹲着:“上来吧。” 她起身趴到他背上,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头靠在他颈侧,鼻尖是他的气息,淡淡的。后来她想,可能是留香珠的味道,他衣柜里的那种味道。 天刚刚擦黑,秦深背着洛筝混在行人当中。 游乐园的灯光五颜六色,格外梦幻。耳边是人声喧哗,她攀附着他,极度的紧张过后,有一种安稳感。 “以后不玩这个了,还是玩旋转木马。我以为你在笑,是不害怕。” 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趴在他背上,她又忍不住笑了,笑声很轻,落在他耳朵里。 “又开心了?” “我也没伤心啊。我不是怕。”她顿了顿,“别人是忍不住尖叫,我是忍不住笑,我也说不清自己和别人的反应为什么会不一样。” 他笑。还真是与众不同。 “饿不饿?”他问。 “不饿,你饿了?” 差不多刚好饭点,下午在游乐园里买了零食,这会儿并不觉得饿。 “没有。”他把洛筝往上背了一些,“你抱紧我。” “抱紧了呀。累不累?要不我下来自己走。” 看起来,秦深是打算把她一路背到代步车那边去。 “不用。”他不让她下来。 既然如此,她就好好地趴在他背上。 因为人多,代步车比较紧俏,就近的一个点没有车子还回来,秦深便继续往前走。 她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 “秦深,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他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对你好吗?” “嗯,除了我爸和我爷爷,再没男人背过我。” 他看着前方,兀自笑了笑,虽然她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有种她把他当自己人的开心。 “你走不动,背你是应该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地从他面前泡过,他脚步停了一下,侧过脸跟她说,“你的人生里应该有人好好待你,我很荣幸能做那个对你好的人。” 这样的话如果换个人来说,洛筝恐怕不吃这套,甚至觉得油嘴滑舌。 可是,这话是秦深说的。 她的手指揪着他的前襟,轻轻地摩擦,心口也跟有手指轻轻摩擦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歪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下一个点,有园里的公共代步车开往出口,秦深把她放下来,两人上了车。 “腿好了没?”他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去揉她的小腿。 “我没事了,刚刚就说可以走了,是你不让我下来的。” 秦深笑得含蓄,第一次背她,有点舍不得放下来。她体重轻,背着也不累。 因为两人都不饿,晚饭延后吃,买了电影票,带着零食和饮料进去。 这次的电影,秦深没晕,没睡着,完整地看完100分钟的片子。出来之后是快十点,这才感觉到有些饿。 “要是在外面吃,你就赶不上11点前回宿舍了。”洛筝在手机上翻找附近晚上还营业的餐厅,秦深把这个不看路的人拽着,免得撞到墙上去。 “吃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要不你不回去。”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学校有一段距离,路上稍微多等几个红绿灯恐怕就赶不回去。 “……”秦深的脚步一顿,扭过脸看她。 洛筝跟他对视了一眼,她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这一眼之后,似乎意思就不太一样了。 “想跟我一起睡吗?”既然这样,她问的也就坦荡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深想说想,可是他张不开这个嘴,耳朵根还控制不住地红了。 洛筝失笑出声,一手捂住嘴,一手拽他:“走,吃饭。” 晚上吃的东西很简单,吃完饭,如洛筝所说,不回去了。 两人开了一间房,但是分开了两张床。 秦深先洗澡,等洛筝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出来,秦深躺在他那张床上,盖着被子,手机放在枕头边扣着。 额发遮下来,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洛筝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唇角微弯,不知道自己的笑带上了宠溺的意味。 玩了一下午,洛筝也感觉有些累,看电影的中途,她睡了几分钟,后面再接上剧情,就有点不连贯,还是秦深后来跟她讲,才把剧情串起来。 转身躺到另一张床上,关了灯,将被子拉高裹住自己。夜晚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清晨,洛筝醒的很早,天还没亮。 北方的天气很干,她渴醒了。迷迷糊糊地翻身坐起,想要去摸扶手下床,才记起她现在不是在学校宿舍。 脚踩到地板,有点凉。 今年的暖气已经停了,空调又太干,她半夜摸索着关掉了空调,这会儿打了个哆嗦,赶紧找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稍微清醒,她去找水喝。她包里有两小瓶苏打水,昨晚秦深给买的。 秦深一睁眼就看到光线晦暗的房间里,洛筝穿着酒店的浴袍从房间的一侧走过来。 “你醒了。”他跟她打招呼。一晚上没说话,这会儿嗓子带着沙哑的味道。 “嗯,吵到你了?” “没有。”他躺回去,双手揉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喝水吗?” “要。”他清了清嗓子,坐起身。虽然来这边读书大半年,这边干燥的天气还是会让他不太舒服。 洛筝取了另外一瓶苏打水递给他,手停留在半空,他没接,仰着脸。 “我喝你那瓶。” 她不解:“一样的。” 刚刚才醒,意志力太过薄弱,他轻轻吸着气,想着洛筝不该过来,靠他这么近的。 抬手将她手腕一带,洛筝脚下一个不稳,跌到他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第63章 窗帘拉着, 屋里的灯也没开,微弱的光线从窗帘未完全闭合的缝隙透过来。 洛筝挨着他的腿坐在床边,两人之间隔着被子。 那瓶未开封的苏打水在刚才洛筝那一跌, 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另一手是她喝过的那瓶水, 没有盖子, 秦深拿过去, 在洛筝惊异的目光中放到嘴边。 仰头喝水,线条锐利的喉结随着他咽一口水,便上下滑动一下, 很快,半瓶水被他喝掉,返身把瓶子放到床头柜上。 他看起来似乎很渴, 洛筝提醒:“还有一瓶, 我找一下。”她伸手, 试图在他被子表面搜索到刚才那瓶水,腰上瞬时一紧。 “不喝了。”他边说,边把她往怀里揽,然后翻了个身, 洛筝被他裹到被子里。 两人身处同一床棉被里, 他在上, 一手撑在她脸侧。 目光撞到一起,洛筝脸微微发热,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她不住地眨了几下眼。 秦深低头,唇在她的额头,要亲不亲的。 半瓶水过后, 他嗓音的沙哑感消退了,说话该用气音,像是说悄悄话。 “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 其实一开始就说好了,分床睡,不做什么。他洗完澡躺床上,本来是要避开两人对视的尴尬时刻,却没想到洛筝出来之前,他先睡着了。 “嗯。”她一手捂住脸。 来酒店只是休息而已,和盖一床被子只是睡觉而已,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何况他们是情侣。 “你那么相信我?” “你想?”她问。把手拿开,她又看着他。 秦深靠得太近,有是刚刚睡醒,被子里都是他的味道,不难闻,干净,温暖的味道,只能这么形容。 他低头,吻过她的额头,鼻尖,然后是唇,轻轻地吮了一下,然后说:“想,但是还不行。”他觉得现在就发生,还太草率。 “那就等你行的时候。” 秦深咂摸着,似乎哪里不对,眉头微微蹙起:“筝筝,你……” 她自顾自地乐开了,转开脸笑,下巴被秦深握住,随后他的唇落下去。 呼吸烫人,吻也是带着惩罚性质的狠。 一吻之后,他的唇开始往其他的位置转移,找到她敏感的地方,耳后的位置哪怕只是被呼吸光顾,都会弄得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当他开始亲的时候,洛筝有些耐不住,唇间流露出令她自己都感觉到陌生的声音。 秦深露出报复得逞的笑意,将她搂到怀里,压着她亲。 洛筝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狂乱,混不像是自己的了。 秦深太磨人了,她打趣他一回,他便用这种磨人的方式对待她。 不知道亲了多久,洛筝刘海儿都被汗弄湿。 秦深停下来,侧身躺着,让洛筝背对着自己,揽着她的腰,将人揉到怀里。 天已经大亮,要是再不亮,恐怕他会忍不住。 洛筝手指在被子里摸索,碰到不该碰的,弄得他不得不隐忍地哼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洛筝悄声问:“要我帮你吗?” 他喜欢洛筝,对自己爱的人有冲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被她发现他的身体反应,她还问得如此直白,他有些难为情,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不用。我抱着你一会儿就行。” 她背对着他躺好,小声地说话:“你刚刚问我那么相信你,唔——对啊,你会知道尊重我的感受。”一向如此。 他没说什么,只手指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但心脏狂跳的声音似乎就在耳朵边。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这种事是你情我愿,如果真的水到渠成她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是临时住进来的,两人用的都是酒店的洗发露和沐浴露,但到了他们身上过了一夜,却又是不同的气息。 他喜欢洛筝身上的味道,在她身后轻嗅着,渐渐平复自己身体的冲动。 抱了一会儿,洛筝竟然睡着了。 秦深将她翻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枕在他怀里睡。 被打扰到,洛筝迷蒙中只眼皮抬了抬,又闭上。 看着她睡着后微微撅着的嘴唇,秦深差点又想亲她,赶紧闭眼,把那些心思都甩掉。 回笼觉很容易入睡,而且会特别沉,两人竟然睡到快中午才起。 重新去洗了个澡,退房,周日的半天就没了。 下午没什么安排,吃过饭之后,随便逛了会儿街,便回了学校。 晚上秦深去自习,洛筝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一直陪到他自习结束,吃了个夜宵才分开。 接下来秦深忙着比赛和雅思考试,洛筝也有事要忙,两人并不是时常腻在一起。 而忙碌中找时间见面,每一次见面都有新鲜感,洛筝时常有种还处于热恋期的感觉。 而梁岩说,他们现在本来就是热恋期,她又开始想,那过了热恋期,冷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 五一假期,洛筝说有事,秦深便自己安排了,一天给外地来的高中同学做导游,两天去做家教。 洛筝所说的有事,是璐璐突然来了消息,说秦凯上门找麻烦了。 找麻烦是洛筝自己总结的,实际情况璐璐也没说清楚,只说秦凯要带她走。 她打电话给陈敏慧,并没有直接问家里的情况,而陈敏慧也绝口不跟她提。她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趁着五一假,带她的学姐岑一微要跟男朋友去旅游,她便也卖了票回家。 到家那天,陈敏慧上班。 开了门进去,璐璐不在家。 为了怕耽误学习,璐璐的手机是陈敏慧不用的旧手机,只能登个□□,接打电话这样基本的功能。 她拨了电话过去,璐璐说她和秦玉珍在外面逛街,秦玉珍要给她买衣服。 自从秦深去了大学,不上班的秦玉珍就没有事情做,很喜欢把璐璐接过去,当然,璐璐也喜欢她姑姑。 有秦玉珍在,她不好去找人,就在家等着,顺便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两样菜,等陈敏慧下班。 陈敏慧进门,看到她在家,颇有些诧异。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陈敏慧反手关上门,进卧室把包放下,又出来,去洗手准备吃饭,一边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到的。” 洛筝把饭菜端上桌,她做饭的手艺很一般,不过她做的多难吃,陈敏慧都不嫌弃,最多会跟她提提意见,什么菜要焯过水再炒,什么菜要多放油。不过她听过就忘,下次做同样的菜,依然只是做熟了能入口的水准。 这次又是,菜上桌,陈敏慧只看一眼盘子里的菜色,就知道她又偷懒了。 “你这个鸡蛋要和番茄分开炒,把鸡蛋炒熟,铲起来,等番茄炒得差不多再把鸡蛋混进去。” “卖相是不太好,吃起来不错,你尝尝,酸甜咸完美平衡。”洛筝笑嘻嘻的求饶。 陈敏慧看她的那样儿就数落不下去的,笑着端碗吃饭。 她心里憋着事,想问,又决定再忍忍,等吃完饭再说。所以这顿饭里,她们主要聊的是洛筝学校的事,一开始是学习,三两句的就绕到恋爱上面了。 “没有男孩子追你吗?唉,我要不再问问你张阿姨,她那个侄子。” 洛筝几乎哭笑不得,那都是多久的事了,恐怕那个侄子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是不是因为你年龄大了,学校都是比你小的吧?第一年没考上,你就应该再考一年,一下耽搁两年,你都比你同学大了。” “研究生同学年龄差距还挺大的,结了婚,工作了来读研的同学挺多,我都算小的了。” “你都24,一转眼就25了,那些男的挑,25岁以后不好找对象的。” “妈,要是我不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结婚的想法由来已久,但没有跟陈敏慧这么直接地说过。 陈敏慧显然被她这个想法震惊到,沉默了几秒钟,洛筝都以为她要回避这个话题时,她说话了:“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早就有这个想法……我知道我再婚,给了你很不好的影响,但你也要知道,世上还是有你爸爸那样的好男人的。” 妈妈这么说,洛筝顿然有些难过,不她早应该知道她这么说,陈敏慧会把原因都往自身揽。 她很快跳过这一条,问:“那你觉得找比我小的怎么样呢?有人追我,都比我小,本科生。” “小多少?” “三四岁吧。”秦深比她小三岁十个月,可不就是三四岁么。 “年龄比你小是其次,你要看看个性还有为人处世方面成不成熟,不然你会很累的。” “唔——还挺懂事的。”秦深虽然有时候免不了幼稚,可是该成熟的时候还算明事理。 陈敏慧从中听出味儿来,笑着说:“看来是有目标了?你试试吧,不过也不要因为我催你几句,你就病急乱投医,知道吗?” 晚些时候,璐璐开门进来。进门她叫了姐姐和妈妈,把手里的纸袋往后藏了藏,其实是欲盖弥彰。 秦玉珍看到袋子上的logo,叫她:“璐璐,你怎么又让姑姑花钱?” “姑姑她非要给我试,试了之后,她已经买好了。” “她让你试,你就试?” 璐璐瘪瘪嘴,想哭,又尽力地忍住。 洛筝去看了一眼,纸袋里是春装,品牌店买的,价格接近上千块。 据她知道的,秦玉珍以往也给璐璐买些东西,妈妈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最多说一声让璐璐别接受。 “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就别再收那边人的贵重东西,知道吗?小物件就算了,贵的衣服鞋子,学习机手机,你一概不能要。” “知道了,妈妈。”璐璐眼睛不小心眨了一下,眼眶的泪水哗地全流下来,她自己擦了擦,问,“那这个衣服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车上,啊啊啊啊啊,我回家了 第64章 璐璐这么问, 洛筝看着那个纸袋,再看看她妈妈和妹妹,它于她们两人来说仿佛烫手山芋。 秦超和秦玉珍两口子对亲戚的小孩都很大方, 不单独针对璐璐如此。只是两家住得近,陈敏慧和秦凯没离婚时, 他们就时常给璐璐买些东西, 贵的便宜的都有, 那时候虽然陈敏慧有提过让璐璐不要随便接受,但从不会这样严肃。 璐璐在q上说,秦凯上门来, 想要带她走。或许也是这个原因,陈敏慧才会这么敏感。 看璐璐可怜巴巴的样子,陈敏慧心软了, 语气也柔和了些:“既然买了, 也不能还回去, 以后你别接受,记住了吗?” “嗯。”璐璐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还是垂着个脑袋。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时候很讨厌,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活泼开朗的, 爸妈离婚之后, 她渐渐地让自己变懂事,乖一点, 听妈妈的话, 现在这个性子都快看不出她从前的影子了。 洛筝在旁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便问她:“饭吃过了吗?” 璐璐回应的嗓音里还带着点委屈:“吃过了。” 洛筝扶住妹妹的肩膀:“那要不你去洗个澡?去吧, 东西都先放到房间去。” 璐璐也听话,半是走,半是被洛筝推向房间。 璐璐去拿了浴巾和换洗衣服进浴室,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让此时的气氛不那么凝重。 洛筝一手揣在衣服兜里,手指摩挲着手机的屏幕,想着如何开口。 电视里进到一段广告,陈敏慧拿了果盘来,准备削水果。洛筝看着她妈妈,突然说话:“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敏慧沉默了两秒钟,考虑了一下,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凯想把璐璐要过去。” 虽然早就知道这事,但在陈敏慧这里一确认之后,她就一股无名火,语气也是不悦:“他想要就要?他把璐璐当什么了?” 陈敏慧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才回来的?往年你五一国庆什么的可是从来不会回来。” 洛筝轻吁了一口气,说:“璐璐跟我说她爸来过。” 陈敏慧把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多的那半递给洛筝,眼皮还是盯着苹果,一边说:“他们家的人不喜欢女儿,秦凯也不喜欢。”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前妻生过一个小孩,是个小女孩,跟你同年,病死了。他和前妻离婚也是因为小孩子刚过世不久,家里就催着生第二个小孩,还说生了也不会罚款之类的话。” 再多的话,陈敏慧没再往深了说。秦家那边的人对那个小姑娘的死没多大的伤痛,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是个小姑娘而已。但是,作为母亲却是万万不能接受家里人这样冷漠的态度的,洛筝不知道那时候那个阿姨该多心寒。 这件事洛筝是第一次听说,那时候她很小,对这些自然是不懂的。但是现在看来,秦超有从中撮合她妈和秦凯,她对秦超突然就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来。 “那你有没有讨厌过秦深的爸爸?是他介绍你和璐璐爸爸认识的。” “这怪不到他头上,那时候是你秦叔帮我的工作想办法,铁路系统不是那么好进的,找人托关系,中间让秦凯帮过忙,后来就认识了。” 洛筝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很怕自己会埋怨秦超。秦深的父母里,有一个人是她讨厌的就已经让她难受,如果她一直喜欢的秦叔叔是明知秦家有火坑还把她妈往火坑推的人,她肯定会恨死他的。 或许也会讨厌秦深。 现在,无论什么事,远的,近的,都会在她脑海里兜一百八十个弯绕到秦深身上。 “那璐璐还跟你说什么了吗?她想跟谁?” “当然是跟你。”洛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又觉得太敷衍,“她自己跟我说的。” 陈敏慧原本紧绷的神色缓和了很多,脸上有一丝欣慰的笑意。 “你不知道,秦凯上半年炒股,赚了很多钱,其实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他上门几次,先说要跟我复婚,我没理她,后面他又说要璐璐的抚养权。他现在有房有车,经济条件比我这边好很多,我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存款,还有当初离婚,我没要房,只要了一辆车作为房子的补偿,就这么点家底。” 一提到秦凯,嘴里的苹果吃得索然无味。离婚快小一年了,秦凯还来纠缠,洛筝实在讨厌他这种行为,但是却也无能为力,只要他借着看璐璐的名义来,没人能把他拦着。 一这么想,洛筝不禁一副愁容,陈敏慧笑了笑,安慰地说:“婚不会复婚,璐璐我也不会交给他的,你放心好了。” “我怕他再打你。” 陈敏慧笑着摇头:“不会的,他那个人其实没什么胆量,也就是嘴上赌咒发誓,一说报警他就不敢了。” 璐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淋淋的,陈敏慧催她赶紧把头发吹干。 等到房间里吹风机的呼呼声响起,洛筝才问:“所以你现在也怕璐璐和玉珍姑姑那边走的近,怕她来抢璐璐?” “说不好。”陈敏慧又摇头,“你玉珍姑姑现在变了很多,对我很客气,对璐璐也好。我知道她可能是想到以前是误会我,现在我跟她哥离婚,她也后悔吧,有撮合我们的意思。反正说来说去,说不清楚,我不太想跟他们秦家沾上关系,可是璐璐毕竟还跟那边有血缘,不是我说断掉就能断掉的。现在就是一团浆糊,不能不让他们看孩子,但是贵重东西我是不许她再收的,小恩小惠的很容易收买了孩子的心,到时候我怕秦玉珍又撺掇什么出来。” 璐璐说懂事也懂事,但是现在也越来越敏感,这个时期的孩子不太好教育。 晚上,洛筝说有事要晚睡,没去陈敏慧的房间,躺沙发上跟秦深聊了会儿天。 他给几个去津市的高中同学当导游,苏明谦也同行。 Qin:玩的挺开心,但是也挺累 洛筝:累就早些睡吧 Qin:这会儿不累了 Qin:能视频通话吗? 她想了想,起身去了洗手间,关上门,坐到浴缸边。 视频弹过去,秦深很快就接了,看他那边的画面,他似乎也在洗手间。 “你们都住酒店吗?” “对,我跟苏明谦一个房间,他晚上喝酒了睡过去了,我怕吵着他。”已经十一点,也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洛筝看着镜头里的秦深,即便是前置摄像头里的秦深脸也是好看的,没有美颜滤镜的脸棱角分明,却也不过于犀利。 洛筝看着她的脸,默默地在心里描摹他的轮廓,秦深越长越好看,而且挺上相。 见她不说话,秦深在那边自顾自地找话说:“你们家浴室挺大的。” “对啊,房子我给租的,我妈第一次看到,还说这浴室太大好浪费,浴缸肯定也不会常用的,她一点不懂享受,这房东装修审美在线,浴缸还说按摩浴缸呢,不知道为什么会租出来。” “上次你是把衣服掉浴缸里了吗?” “……”洛筝眼皮眨了一眨,笑,“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他还委屈上了,说:“那段时间,我能看到你一秒钟都是开心的,学校里一晃眼的瞬间,我都记得,在你家那回,我自然也记得。” 她抿着唇笑着看他:“我说了不许看,你是不是还是看了?” 秦深一脸诚恳:“我真没有……我不是故意,只是我比你家的冰箱高,它没挡住,我就余光瞟了一下。”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一手揉了揉一侧的眼睛,仿佛错误都是那只眼睛犯的,不是他要那么做。 “你别把我当那什么。”他舔了舔唇,说不下去了,都不好意思看镜头,偏过脸,仿佛被看的人是他。 “当什么啊?”她笑嘻嘻地观察着他的小动作,有时候他也会没脸没皮,在外面亲她,背她,会说些让人脸红的话,可是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里面,他是先害羞的那一个。 秦深笑而不语,洛筝也笑着看他。 他靠近镜头,脸也好像离她近了些。 秦深的嗓音微微发沉,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筝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你。” “你家教结束我就回来了,到时候见面。” 她也想见他。 看着他的脸,洛筝根本不能把家里的事迁怒于他,本来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万一秦玉珍要再撮合秦凯和她妈妈再在一起,或者是帮着把璐璐抢走,她不知道以后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道了好几遍晚安,视频才挂断。 洛筝抱着小被子就在沙发上睡了,翻身了好几次才睡着,晚上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到跟秦玉珍吵架,又梦到秦凯找上门来,还好醒过来发现只是做梦而已。 五一节的第二天假期,陈敏慧还是要上班,洛筝上午陪妹妹写作业,下午带她去逛街,买了些文具,还买了鞋子。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没忍住,跟妹妹聊了聊。 “璐璐,如果妈妈有时候太凶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昨天她也是着急。” “我不生气了。” “你也知道,妈妈的工资不高,还要负担你们的生活,房租水电费之类的,物质条件会很有限。但是姑姑家和爸爸那边条件都更好,你会不会想去条件更好的家里。” 璐璐拼命摇头:“我不会,我知道谁对我最好,妈妈对我最好,虽然她有时候会骂我,那也是为我好。姐姐,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走?” 洛筝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当然不会送你走,你看你一发消息我不就回来了吗。你想跟妈妈在一起,除了妈妈允许的,其他时候不要随便收那边人给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也不要找他们开口,你找我,知道吗?” “知道。”璐璐懂事地点着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晚安 第65章 洛筝回来的那天下午, 秦深抽不开身,没去接果果她。 秦深家教,一天带两个高中生, 晚上八点过才回学校,约了洛筝见面。 五月的晚上, 气温刚刚好, 不算寒冷也不至于炎热, 学校里闲逛的人很多。 他们坐在湖边的椅子上,隔着湖,对面的人不知道在喧哗什么, 还有人放焰火。 洛筝靠到秦深怀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就那么靠着。 秦深以为她两个城市奔波, 太累了, 便搂着她不提起话头, 让她小憩。 她闭着眼,一手搂住他的腰。男人的腰很硬,即便秦深只是偶尔打打篮球,并没有过多的运动。 脸埋在他身前, 她闷声闷气地问:“一上来就教两个小孩儿, 能吃得消吗?” “可以的, 而且其中一个只是周末和节假日去。” “哦。”她轻吸了一口气,又不说话了, 心里有着莫名的担忧, 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把他的腰抱紧。 五月的晚风微微的凉,吹过来的时候, 洛筝蓦地瑟缩了一下。 “冷?” “不是。” 秦深倾身过去,一手抱住她的腿弯,一手搂着她的后背,双手一抬,把她抱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因为事前没预兆,洛筝诧异间,双手慌张地抱着秦深的肩膀,这会儿她略微高出一些,低头看他,随即笑了一下。 洛筝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感,秦深手指擦过她的下眼睑,说:“你回了一趟家,看起来有些累,高铁是不是很拥挤?” “还好,我差不多是睡着到津市来的。” 她上车就容易打瞌睡,这次路上也是一样,上车一会儿就睡着了,路上也没吃饭,只喝了一点水。主要还是因为晚上睡得不太好,心里头有忧虑,即便是好不容易睡着,也是梦到很多糟糕的片段,在车上睡就会好很多。 “唔,应该还是很累,一会儿早点回去睡,明天吃饭我们再见面。” “好。” 她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睑垂下,脸缓缓地靠近他的,温热的呼吸融到一起。她稍微歪头,嘴唇贴住他的唇。 她很会学习,会考试,但其实挺笨的,接吻那么多次,她主动的时候还是笨拙得只会轻轻地亲他的唇角,然后引得秦深过来亲她。 秦深把人抱在怀里,一手抱着她后背把她往自己身前按得更紧,一手扶着她的脸颊。 湖对面喧哗的人群早已经散去,有人声从远到近,最后到他们的身后,隔着校园里的绿化灌木。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对面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在求婚,而且求婚成功了。 “都说大四毕业就分手,路学姐他们大四求婚,还是很难得哦。” “对呀,我也希望我和我男朋友能顺利走下去,不过他最近跟我说,他妈让他毕业回老家。” “马上就大四了,你想好啊,是跟他去老家还是留在津市,他就不能为了你留下来吗?” “吴力家里肯定不同意吧。” …… 几个女生说着话,逐渐又走远。 秦深勾住她的唇舌亲了好一会儿,洛筝不觉得冷了,甚至有些热,脸上发热,头也发懵,腰上被他的胳膊卡得死紧,有些疼。 他看着不是强壮的体形,但是男人的臂膀总是比女人要强硬的多,稍稍一用力她都有些受不了。 停下来,两人额头抵着,呼吸还交错着。 洛筝闭着眼,因为不安感,她越喜欢秦深,便越难过,她在想自己在两人的关系能够做什么。仔细想想,她好像做不到。 “筝筝。”他的嗓音因为刚才的吻,变得沙哑惑人。 “嗯。” 他手指把她脸颊边的头发理到耳后,看起来,应该是有话要说,但是他没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湖边是约会的好去处,光线暧昧,还清净,但是水边风凉,待了一会儿,秦深便送她回去了。 --- 秦超在公司的项目很忙,到六月底,他来了津市一趟。 秦深那天没兼职,去机场接了他爸,然后辗转去了东三环的房子。 秦超好几年前工作有调动,一家人准备到津市来,那时候就在这边先买了房,而且买了两套,当时预备的是在这边安家,那时候不像现在,那时候有落户的指标。 但是后来工作没调成,房子就放在这边,装修一番之后租了出去。 “你洛筝姐之前来上大学,我想着她要是在宿舍住不习惯,可以搬出来住,反正房子常年空着,给外人住也是住,让她住正好,当时她妈妈拒绝了,说她住惯了学校宿舍,而且学校里,有同学照顾也安全一些。” 秦超在洗手间和客厅,卧室里来回走动查看。房子虽然买了好些年,但是整体还行,拎包入住也不是不行,不过装修已经过时了,肯定是不符合秦深这一代孩子的审美。 “家具得换,要是重新装修,你自己来盯。”秦超笑着看他,“你也大了,盯装修还是可以的吧,我这边找了一个工程监理,我就不亲自参与了。预算给你,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和他谈,自己来出力,怎么样?” “行。”秦深也不犹豫,一口应下。 “那暑假怎么打算?不回去看你妈?她肯定会冲过来找你。” “暑假有一个竞赛,结束之后我就回去,不过不会待很久。” “你电话里给她说一声。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大也不中留啊。我来之前,你妈跟我吵,说把房子给你,以后你就待津市不回去了怎么办?” 说起跟秦玉珍吵架,秦超并不觉得恼火,反倒觉得有趣,吵了20年,莫名其妙的吵得感情越来越好了。 “三年后的事,说不好。” “上次你说你考雅思,你以后想留学?” 他摇头:“不是,我随便考考,看自己英语什么水平。” 他在高中的时候,学校就分了留学班和高考班,那时候他想过留学。但是现在,洛筝在国内读研,他如果也读研的话,应该会选择国内。 “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一般。”口语把成绩砸出了坑,险险的刚6分,听读写的几门还凑合,大概是这么多年应试教育给磨出来的。 秦超不知道秦深的成绩,既然儿子说一般,他也就不追问:“一般就一般,下次再考,我们公司老刘那儿子考了八次,终于考过出国了。你才考了一次,放轻松。” 秦超对儿子的教育和秦玉珍不同,秦玉珍是跟在秦深后面让他好好学习,恨不得他除了学习,什么都别干。秦超相反,总是认为差不多就行了,凡事放轻松,至少心态要好。 秦超手指压了压床垫,嘴里嘀咕着“这都得扔了”,秦深双手插兜看着他爸,清了清嗓子。 “爸,我谈恋爱了。” 秦超手指还压在床垫上,听到这话,他愣了一愣,然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头看向秦深。 “哦——”留了一点时间反应之后,秦超笑了,“谈就谈呗,你都20了,该谈了,只要别随便给我搞个孙子出来就行,你年龄还小,安家的事不着急。” “她比我年龄大一点。” 秦超不觉得这有什么,朝他招手:“来把这个床垫竖起来。” 两人合力把床垫拉起来,靠到墙上。秦超拍了拍手,这才说:“大多少。” “三岁多。” “那不大,正常。那她着急结婚吗?” 大三岁的,秦超算了算,也二十三四了,现在虽说晚婚的多,但赶在25之前结婚的人也不少。 “她不急。” 秦超习惯性地点点头,看着儿子:“年龄大小无所谓,你喜欢,她人品好就行。你妈要知道你谈恋爱肯定紧张,怕你这个性子被人骗。选女朋友要看人品,别光看人姑娘漂亮不漂亮,现在不是可以化妆么,随便画画,大家都好看,主要还是看内在。” 秦超第一次听他爸说这些,感觉很微妙,忍不住笑出来。 秦超以为秦深不认同他,一手将腰一掐:“嘿,你笑什么?觉得我说的不对?我跟你说,人多漂亮都会有老的时候,但是人品放那儿,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这话我不敢跟你妈说,不然得跟我闹离婚,我们单位有个别小姑娘脑子灵活,一来就在公司挑选能下手的领导,然后蹬了自己男朋友,唔——还有人找过你爸我。” 秦深嘴张了张,犹豫地说:“爸,你……” “我没有,不然我敢跟你说?其实也不是不心动,男人这种东西吧……”秦超这么说着,停了一下,抽了一根烟出来给自己点上,继续说,“人的劣根性,喜新厌旧。但是新的虽然很好,新鲜感一过,后面收场怎么办呢?刺激和新鲜感,在我这里不如有个家来得实在,出个轨什么的代价太大,冷静之后全是后悔。所以,一方面,我让你挑女孩要看人品,一方面,你自己对自己有个把握,不要做亏心的事儿。” “知道。”他应着。 “抽烟吗?”秦超烟盒还拿在手里。 “不抽。” 秦超点点头,还挺赞许的态度:“不抽也好,难戒。你妈不在这边,我抽两根,回去就不抽了,免得她念叨。” 秦深笑着走到窗户边,把半开的窗帘拉开。这个房间采光很好,他心里盘算着,洛筝会不会喜欢,如果装修的话,要不要按照她现在住的房子那样装修。 “那爸,你觉得像洛筝姐那样的女孩子怎么样?” 秦超咂了两口烟,才说:“你洛筝姐?挺好的。长得好看,人也乖巧,学历也高,脾气虽说是有点犟,不过她成长环境就是那样,也没办法。说起来,我还挺后悔以前让你二舅和你舅妈认识,不对,现在不该叫舅妈。” “你好像一直都喜欢洛筝姐,小时候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她。”秦深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轻踢着地上的一块不知道哪里掉出来的木屑。 秦超哈哈笑了两声:“是吗?第一次听你说,原来你还吃过醋。喜欢当然喜欢,她是我战友的女儿,以前我跟她爸爸在连队里关系很好,你没当过兵,战友的感情你可能不懂。” 说到后半句,秦超突然有些惆怅,像是被手里的烟熏到似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来。 “爸,我女朋友是洛筝姐。”秦深停住脚下的动作,抬头看向他爸。 作者有话要说:叉腰,嗯! 第66章 秦超原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愣愣地回头。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秦深便把话说得更明确一些:“我跟洛筝在谈恋爱。” 秦超感觉自己是被自己亲儿子打到后脑勺,脸色越发地沉下来, 眉头锁着,盯着秦深看了两眼, 说话前先咂了两口烟缓了缓, 又问:“真的?” “嗯。”虽然秦深想过秦玉珍知道这事, 肯定会强烈反对,但没想到他爸的反应也并不好。 此时气氛有些怪异,他忍不住问:“爸,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秦超坐到旁边半旧不新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我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但没想过……”他瞥了秦深一眼, 话头停住。桌上有上一个租户没带走的玻璃杯, 他把烟头在杯沿摁了摁, 扔到杯子里,又重新点了一根烟。 在秦深说那女孩儿比他大三岁多的时候,秦超就应该想到的,不过他记忆里, 洛筝比秦深大四岁, 要仔细算起来, 三岁零十个月。 清了清嗓子,秦超问:“谈多久了?” “去年十月开始的。”秦深把中间分开的几个月自动删掉, “我追的她, 追了很久。” 秦超眼皮不抬,盯着手里默默燃着的卷烟,很平淡地问:“能断掉吗?” “不能。” “还是断了吧。”与其说是说话, 毋宁说秦超更像是在叹气,语气并不强硬,却让秦深心头的希冀一沉再沉。 原本,秦深只以为秦玉珍会反对,毕竟她一直都不喜欢洛筝母女,洛筝妈妈又跟二舅离婚,闹得不好看,狠狠地打了那边秦家的脸。 而他爸这里,他相信是有希望的,在他小时候,他随他妈针对洛筝时,都是他爸去护着洛筝。 秦玉珍只要去二舅那边撺掇个什么事让秦超知道,都会被阻止。洛筝初中从奉城转回庆南,在学校里受欺负,也是秦超出面,后来洛筝又转学回了奉城。甚至 ,秦深还知道,以前他爸背着他妈偷偷带着洛筝出去玩,帮她开家长会。那时候秦深年纪小,他也为此更加讨厌洛筝。 秦超对洛筝的好像是父亲对女儿的爱,那么,他就更应该同意才对。 秦深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他爸的提议。 “爸,我喜欢洛筝,我们很好,我也不会和她分手。” 秦深向来不会歇斯底里,说这句话,他的语气也很平和,但是态度却坚决。 “以前是我不懂事,误会你,也伤害过洛筝,我以后再也不会。我现在已经能够理解战友之间的情谊,也知道你每年都去给洛筝爸爸扫墓,你照顾洛筝不是因为她妈妈,而是因为她过世的父亲。”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不至于枪林弹雨,但战友也同样是一起扛过抢,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抗险救灾中一起拼过命的。 像是被窥探到秘密,秦超面颊的肌肉微颤:“你知道?” “你每年年底都会去一趟奉城,我大概知道一些。” 秦超夹着烟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轻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了地上。 “你还知道什么?” 被这么问,秦深怔了怔,说:“就这些了。” 秦超抽烟抽得太猛,被呛到,猛咳了几声,眼泪都给咳出来,随后手掌胡乱地擦过眼角,长吁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分?” 秦超看向秦深,因为刚才那一呛,眼底略微泛红。 秦深摇头:“不分。” 秦超妥协地点了两下头:“那好,我现在说的话,你记清楚了。既然你们坚持要在一起,我也不会搞强行拆散那套,你妈那边暂时别说,我找个机会吧。至于你们俩,洛筝可以对不起你,但你不能对不起她,要是你对她做了亏心的事,”秦超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暗暗地措辞,“我不会打断你的腿,但我以后就没你这个儿子。” 这番话说的严肃,秦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发现他爸还是站在洛筝那边的。 虽然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这次他不吃醋,甚至大喜过望。至于秦超后半句话,他不会让它实现的,他怎么都不会对不起洛筝,也会努力不再干些蠢事情惹她生气。 “我记住了。”秦深笑着点头,“爸,你放心好了。” 秦超啧了一下唇,他内心还在犹豫,可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像感情这种事他见多了,父母强行要拆散的,反倒是越搅和,两个孩子越是难舍难分。他不知道秦深和洛筝能走到哪一步,但只要他还在一天,自然是会好好保护洛筝的。 因为工作原因,秦超并不能常来津市,难得来一趟,他原定的是忙完之后,把洛筝约出来吃个饭。秦深跟他提了两人恋爱的事,他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很好的消化,便把这项安排取消,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安排回去。 秦深要送他爸去机场,秦超摆摆手,临上车前,秦超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月底是你生日,你那天还是记得给你妈打个电话,再说下你暑假的安排,免得她多想。” “我知道的,爸。” 秦超揣着满腹的心事离开,而秦深接下来也有的忙。 他联系上了他爸安排的工程监理,那人竟然是他爸曾经的战友,秦深称呼他曹叔。津市郊区的人,退伍后就在这边干起装修的业务,后来又做起了工程监理。他自己手头是有项目的,不过监理忙过一阵子,就会闲一段时间,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没事了就会出来找点事做,闲不住。 秦超嘴上说要把翻新的事情甩给儿子,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撂挑子不管,这个曹叔几乎是把活儿揽了个七八分,秦深主要的事是提出他自己的一些装修想法。 知道秦深在忙着房子的装修,洛筝并不常找他见面,她自己也忙,微信联系就好。 周海南有一个新项目,她是二期进组的成员之一,整个暑假甚至下学期都要在校外合作的实验室渡过。 在还未进组前的这段时间,她基本都是跟着岑一微做事。 秦深生日那天,她跟岑一微请假。一听说是男朋友生日,岑一微很是大方的放她走了。 上午,她跟秦深去看房子的装修。 倒不是她要去,只是秦深当天跟曹叔约好了,她反正请了假,便跟着一同过去。 还在路上,秦深就和曹叔那边聊起来,大概是要燃气改管,跟他商量可能要破坏墙面。 “我在路上了,马上到。” “那行,你过来我们再说。” 下了车,秦深抓着洛筝的手往小区里走。 天气逐渐热起来,秦深手心很烫,洛筝想甩掉。 他脸朝着前面看路,不看她,只说:“拉着。” “秦深你好黏人。” 他笑:“我这就叫黏人的话,你去看朱桓。” 一说起朱桓,洛筝就要笑。他们宿舍四个人关系都不错,走的最近的却是朱桓和秦深,这学期朱桓终于把一个女孩子追到手了,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其他时间恨不得跟女朋友捆一块儿,甚至上课的时间都不放过,见缝插针地去女生班上蹭课。 当然,蹭课是假,陪女朋友是真。 “他们是正处于热恋期。” “我们也是啊。” 并不能每天见面,而每次见面的确跟热恋差不多。 洛筝被他逗得乐了,也不再把手甩开,转而挽住他的胳膊进了单元楼。 到13层的电梯,洛筝便把手松开。她听说这边的监理是秦叔叔的朋友,和秦深太过亲密,她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秦深也没跟她透露秦超其实已经知道他俩的事。秦深把她拽住,将她左右的头发理到耳后,从包里掏出来两个独立包装的口罩,撕开塑料包装,倾身给她把其中一个口罩戴上。 “里面灰尘大,要进去就得把这个戴着。要是觉得热,你就出来。”他一边给她戴口罩,一边像叮嘱小孩子似的叮嘱她。 被口罩挡着鼻梁以下,她双眼微微弯着,严重有浅浅的笑意。 “你看什么?” 她的嗓音也带着笑:“看你帅啊!” 秦深跟着笑笑,给自己戴了口罩,进去之前,又提醒她小心脚下。 这边翻新,所以先前的装修会部分除掉,脚下堆着些建筑垃圾。 秦深去跟曹叔谈事,她跟着往里面走,在不影响工人施工的地方站住,随意地打量着这个房子的格局,然后一扭头,看到秦深双手在墙面上比划着,然后跟曹叔解释 他的想法,曹叔手指间夹着根烟,点着头说:“可以,稍微要麻烦一点,我一会儿跟师傅说。” “还有,我想把厨房的门改成吊轨门。”秦深拿着卷尺在门洞左右上下量了量,继续跟曹叔说他的想法。 两个人聊了挺久,洛筝侧身看着认真工作的秦深,心里莫名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荡起涟漪。 “还是你们年轻人更有创新思维,这样改一改,我觉得比先前便捷得多。你是学设计的?” “不是,计算机。” “行,不管是你爸,还是你,交待的任务,我都保证完成。” 秦深笑得谦逊:“曹叔,你别这么说。那材料的话,也要麻烦你多盯一盯,我下周开始要期末考试,应该不能每天跑。” 曹叔点头应着,目光越过秦深:“你女朋友等得快不耐烦了吧?” 秦深笑了笑,他还没说,曹叔已经猜到了。 他们说话,洛筝能听到,自己被点到名,她便也不再站在一旁,过去和人打招呼:“曹叔叔你好,我是洛筝,这边的装修让你多费心了。” 曹叔笑哈哈的,顺便把手里的烟给灭了,看眼前的姑娘斯文秀气,肯定是不喜欢烟味儿的。 “应该的应该的,小秦的爸爸是我以前的班长,班长交待的事,必须上心。” 曹叔是个个性开朗的人,嗓门也大,边说,又边笑起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你姓洛?” “对,洛阳的洛,古筝的筝,洛筝。” 曹叔眉尾轻扬,下巴点了点,仔细打量洛筝的长相,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小洛是奉城人吗?” “对,我以前住奉城,后来跟我妈搬到庆南了,她工作调动。”她说得比较含糊,但也不算撒谎。 曹叔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下去,也没管初次见面的礼仪,追问她:“你爸爸是不是叫洛川?” 洛筝好像意识到什么,既然曹叔是秦叔叔的战友,那很可能也是她爸爸的战友。 “对,曹叔认识我爸爸?” 曹叔长出了一口气:“是我连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你太小。”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第67章 曹叔说小时候抱过她, 洛筝不记得什么时候,或许是妈妈带她去队里探亲的某一次,又或者是她爸爸葬礼的时候。不过洛川过世太早, 她记忆里只有一片绿军装,至于那一群叔叔, 谁是谁, 依照几岁小孩的分辨力是分不清的。 虽然洛筝对曹叔并没有什么印象, 得知他和爸爸是战友,便觉得亲切了几分。 曹叔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曾经领导的女儿,半是惆怅, 半是感伤,已故连长的女儿竟然已经是大姑娘了,他记忆中的洛筝还是那个会挨个亲叔叔们脸颊的圆圆眼睛的小姑娘。 再想想, 自己也都这个岁数了, 那些战友大多退伍, 天南海北各自奔忙,一时间颇有种忆往昔的惆怅。 他嘴唇翕合,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毕竟是多年未见, 说起来, 洛筝的记忆里没有他, 看他其实是陌生人,他说什么都可能冒犯到这个小姑娘。 因而曹叔只得笑笑, 双手互相搓了搓, 随后问了些工作学习之类无伤大雅的话题。 得知他们都在D大读书,话头一转,曹叔笑吟吟地说:“你们竟然考到一个学校去了, 呵呵,我刚刚还说你是小秦女朋友,弄了个大乌龙。” 秦深一手把眼镜扶了一下,笑说:“曹叔,没有乌龙,洛筝的确是我女朋友。” 洛筝看了一眼秦深,冲曹叔微微笑着。 曹叔半张着反应了几秒钟,那表情,秦深在他爸脸上也看到过,不过在曹叔的脸上转瞬即逝,他甚至欣慰地长舒一口气:“好啊,好!我刚刚就看,你们俩多般配,我这双眼睛看得多准啊。”说着,他在秦深肩上拍了一拍,手劲不小,秦深肩膀塌了一下。 虽然在秦深家人那里,他们俩的关系不被祝福,但是有其他的长辈为他们开心,秦深现在开心得要命,并且不加掩饰,冲洛筝乐,还当着曹叔的面儿去牵她的手。 毕竟是面对长辈,洛筝脸上不觉浮起一丝红晕,她发现自己最近脸皮变薄了,动不动就脸发热,反倒是秦深面不改色。 既然聊到这里,他们是有打算中午和曹叔一起吃饭的,但是曹叔那边早就安排了中午去看材料,老班长秦超给他托付的任务他跑得很是上心,堪比装修自己家的房子。而且他们一对小年轻走一起,曹叔也懂得不能当个老电灯泡,反正以后吃饭的机会有的是,大家都在津市。 中午两个人吃的西餐,洛筝提前说好了她付账,秦深这次不跟她抢。 秦深家境要好很多,虽然家里只是他爸工作,但毕竟是国企的中层领导,秦玉珍闲着没事也做了些投资,虽然比不上家里做生意的富二代,但秦深每月的生活费算比较充足。 洛筝自从读研便几乎没有时间去实习工作,只有导师的项目收尾,底下的研究生才有钱拿,但拿到手的钱并不是很多。 这一顿饭,几乎把导师发的钱吃掉一半。 说是秦深生日,更像是洛筝的休息日,也是两人约会的日子,吃完饭去做着情侣之间稀松平常,惯性使然的事,看电影和逛街。 盛夏的午后是炎热的,但是商场的电影院里却是极为舒适,洛筝甚至在电影中途睡过去了,秦深把她拉过来靠到自己肩上。 本科生的期末是准备考试,可以平时好好学,也可以临时抱佛脚熬夜突击,但是研究生不同,学习和工作计划自己安排,自己push得紧,那么每天的日程就会安排的很满。洛筝在外不怎么表现好胜心,但是她其实早就定好了目标,升研二之前要发两篇SCI。 她第一篇论文已经成功发表,但第二篇被导师打回来修改,她一边要去校外的实验室打下手,一边要啃英文文献,收集数据和修改自己的论文,这段时间两头跑,累得够呛。 秦深想,等到他那边的房子翻新完成,她可以搬过去住,离那家企业实验室说不上特别近,但是交通便利,不到二十分钟地铁就能到。 他们看的是个国产喜剧片,不算很优秀的片子,但偶尔有些片段还算好笑,一到这个时候,影院里的众人会不约而同地哄笑。 在又一次的笑声中,电影屏幕的亮光投到洛筝脸上,她睫毛颤了颤。 秦深抬手挡在她眼睛上像替她挡住光,她还是醒了,一睁眼就发现他的手。 明白过来他的好意,洛筝微微转脸,朝他弯弯唇角,一手握住他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小声说:“不用,我睡醒了。” “嗯。”他沉着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顺势扶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 他的唇有点凉。 舌尖滑进去,洛筝呼吸一滞。 秦深胆子越来越大。 一场电影看得断断续续,出了影院,两人都说不上到底什么剧情,只记得主演是两个最近很火的喜剧演员,演技还行,长的也还行。 至于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 秦深的生日在周三,这天街上闲逛的人比节假日少一半,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进一家店,出来,再换一家店,跟其他闲逛的情侣一样,没什么两样。 到一家男装店前,洛筝停住。 她前两天在这家买了一件黑色的衬衣给秦深做生日礼物,橱窗里模特展示效果提醒了她。模特很高,身形照着最标准的号数来的,但是毕竟是模型,只是个衣架而已。 她买的时候就想过,秦深穿起来应该更好看,他该瘦的地方瘦,但并不柴,也不是模特模型那样的没生气,他穿就是最好看的。 “你今天没把我送你的衣服穿出来,你不喜欢?”洛筝问。 “喜欢。只是晚上他们肯定要到处抹蛋糕,不能弄脏了。我明天穿。” 秦深约了几个在津市其他学校读书的高中同学,苏明谦洛筝是见过的,他还想趁这个机会带洛筝见见其他几个同学,都是高中时候很好的朋友。 “那你今天还穿白色衣服。” “蛋糕肯定也是白的嘛,对不对?”他低头笑,嗓音莫名带着撒娇的意思,手上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其实你不用给我买东西,球鞋啊,衣服之类的,我不缺。” 她撇撇嘴:“那以后不送你了。” “那不行,我有想要的。” 他能主动开口,洛筝还来了兴趣:“那你想要什么?” 秦深轻吸了一下鼻子,看他那样,竟然像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洛筝顿时用耐人寻味地目光打量他,他想要什么? “唔——你给我写情书,好不好?”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唇角上扬,面部肌肉不然地动了动。洛筝像是听到什么神话一样,一手蒙住脸笑。 “你是打算文艺复兴么?” 秦深觉得怪丢人的,竟然找洛筝要这种东西,仰着脑袋往前走,洛筝笑着跟上。 “你知道我都不怎么看书的,写作文很头疼,”她抿了抿唇,既然是人家生日,她应该满足一下的,“那你想看什么,我写就是了?” 她上中学的时候,老大难的问题是数学和语文作文,她后来拼了命的补数学,好歹考上了工大。至于语文作文,800字简直要她的命,但是只要不偏题,得个中规中矩的分数是没问题的。也因为她自己的放任,文学写作能力也就那样了。 当然,如果秦深让她写论文,那也是可以的。 至于情书,她咬咬唇,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再吞回去。 回想一下,中学甚至到大学前两年,她的世界里没有喜欢谁这个概念,一心扑在学习上,神奇的没有春心萌动, “写你想对我说的……难道你没有想对我说的?” 洛筝为难地看着他,说他成熟,他有时候又挺幼稚。说他幼稚,算了,忍了,他本来就很幼稚。 这么想着,她妥协地点头:“有啊,我可以说给你听。” 他果然倾身,耳朵靠过来:“哦,那你说。” 她没想要他现在立刻就要听,还打算花两秒钟酝酿一下,还没张口,他突然转过脸,在她唇上亲一下。 她愣住。 又是这样。 秦深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撩妹手段? 她手指摁住唇,怒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秦深挑挑眉,盯着她看,她瞪人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脸小小的一张,脸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杏眼一瞪人,平时微微垂着的双眼皮都撩起了,眼睛也变圆了。 洛筝眨了眨眼,以前,他很怕她瞪她,现在她表现得特别凶,秦深还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得寸进尺。 还没等她反应,秦深五指伸开,手掌照着她的脸就覆盖过来。 手掌把脸盖住,他的手指还抻出去一截。 “果然是巴掌小脸。” 洛筝白了一眼,跟他隔开两步的距离,喃喃道:“你好幼稚。” 他把刚才捂她脸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一边点着头:“好,我争取明天成熟一点。” 幼稚会传染,洛筝摇着头,撇下他往前走。 上次回庆南,她跟璐璐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找她开口。 璐璐只找过她一回,想让她帮忙买一本未删改的文学名著。璐璐跟她不太一样,她宁愿看程序设计,也不大看文学书,璐璐现在还是小学,已经看了很多儿童改编版的名作。 下了一层楼,去了一家书店,她让秦深帮着挑两本小学生能看懂又不会有敏感内容的文学作品,自己去书店另一侧,看能不能顺带买个什么小玩意一起寄回去。 在各样商品前流连,她看上了个等身的娃娃,但是想着邮寄麻烦,不如网上买了寄过去。 走到纸制品的区域,各样或花哨或素雅的笔记本,卡片,宣纸等等的商品上下错落摆放。 回想起秦深说的情书,她手指落在卡片上,便抽了两张跟着秦深选的书一起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连载两个月,我挺想完结的,可是大纲还有一截,我努力写快一点。 然后下本我想些《迟迟月》或者《酸奶》,小可爱拜托拜托,收藏一下吧 第68章 秦深不是常过生日的人, 也没想到要如何操办,只是打算大家一起吃个饭。晚上叫来的朋友都是高中时候关系比较好,同时也在津市上学的同学。 与其说是过生日, 其实是找个由头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顺便正式跟他们介绍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来的人有五个, 带秦深和洛筝, 一个包间里七个人。 苏明谦是带着他女朋友来的, 医科大的同学,叫姚思彤,药学专业的, 比他大两届,大一岁。 因为苏明谦总是带着姚思彤出去跟同学玩,所以他们是互相都认识的, 但几人都没见过洛筝。 “洛筝你好, 我的秦深高中的前桌邱斌。今天终于见着你真人了, 本人比网上还……”当着秦深的面夸人女朋友漂亮似乎不太合适,邱斌磕巴了一下,说,“还有气质。”洛筝属于第一眼看是美女, 第二眼看还是美女的耐看类型, 只是不太上相, 本人比网上的照片好看。 邱斌旁边的郑家邑推了下眼镜,有点懵:“网上?美妆博主吗?” 苏明谦笑说:“D大那事儿你不知道啊, 秦深被学院里同学诬陷, 差点闹的退学,还上热搜了。老郑,你每天活得跟山顶洞人似的, 都不上网吗?” 现在已经能很轻松地说出来,出事那回,苏明谦去看过等待处分的秦深,那段时间还蛮糟心。不过,那次算是因祸得福,秦深跟人打架受了点伤,在洛筝面前博了一把好感,成功把洛筝追回来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说怎么觉着好像在哪儿见过。”郑家邑朝洛筝伸手,“你好,我是秦深隔壁班的,郑家邑。” 洛筝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各自落了座,秦深坐洛筝旁边,桌子下面,秦深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洛筝扭头看他,眉头微蹙,笑着看他。 不会吧,这也要吃醋? 郑家邑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说:“洛筝也是D大的,秦深你老实说,是不是专门为了洛筝去的D大?” 他一提起这个,其他几人也前后跟着附和。 “对哦,当初我们班几个top2的种子选手都发挥稳定,也去了那两所,偏偏秦深放着高分,去了D大。” 苏明谦一手撑着桌子,挑眉:“想不到吧?秦深其实早就喜欢人家,还在我面前说什么只是姐姐,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帮他参谋,可费老鼻子劲了。” 洛筝朝苏明谦指指:“你们俩还合伙来算计过我?”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深,后者只能赔笑。人一多,再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什么事儿都藏不住了。 苏明谦可不像秦深,他一张嘴能耐的多,笑说:“追求的事能叫算计吗?洛筝姐,你就说,像他那样,要是不算计算计,他能追的上你?下辈子吧。” 被自己的好友这么揶揄,该戳穿的不该戳穿的都抖出来了,他一手撑着桌子挡住自己的脸笑,说:“行了,你们饶了我吧,追洛筝不容易的。” 几人又被逗得哄笑,算是放过他了。 秦深的手在桌子下面抓着洛筝的手,腻得不行,而且也怕不知道哪句话是洛筝介意的。 当然,洛筝并不至于开不得玩笑,手由着他抓着,一边跟桌上的人聊天。 点的菜陆续上桌了几道,他们边吃边聊天。 邓志远看着身边空着的一张椅子,问:“今天顾佳欣没来?我以为她会来。” 秦深回他:“我叫了,她说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应该来不了,我发消息她也没回我。”秦深的生日正是各个大学的考试周,他这学期的课也结了,马上期末考试。 苏明谦是个人精,他还记得高考之后顾佳欣暗戳戳联合了几个助攻,想追秦深来着,但是秦深完全不接招。 今天洛筝在,顾佳欣不来也好,免得两人正面对上,秦深难做。 苏明谦正这么想着,包间的门推开了,顾佳欣在门口对领她过来的服务员道谢,转身进门,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邓志远把椅子象征性地挪了一下:“坐这儿坐这儿。” 顾佳欣抬眼扫到秦深,然后冲邓志远笑了一下,坐到那张椅子上。 邓志远:“你今天是不是考试?” 顾佳欣边说,边摆弄自己面前的杯碟:“今天不考,明天。还好啦,明天那门课我学的还行,晚上回去再抱个佛脚。” “这是我同学顾佳欣。”秦深对洛筝说。 洛筝点点头,她看到顾佳欣的脸,便和记忆里那个圆脸,微胖的可爱女生对上号了。好久不见,她感觉顾佳欣要比以前瘦一些,要是走在街上她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顾佳欣笑呵呵地搭话:“秦深,怎么还说悄悄话呢,不介绍一下吗?” “我女朋友,洛筝,你们见过的,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洛筝朝她笑了笑。 顾佳欣回了一个笑,一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并没有问太多,跟离她最近的邓志远说话。 几人边吃边聊,因为都是学生,围绕的话题也差不多都是学校或者专业的一些事。 郑家邑:“秦深,上次那事后面怎么处理的?网上好像没爆出来,是你们学校给压热搜了吗?” “他退学了。”秦深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学术造假保送的事没多提,他并不知道多少内情。 “还好,你没被这事耽误。喝一杯吧。”郑家邑给自己倒了酒,两人中间隔着点距离,他起身,秦深也起身跟他碰了一下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苏明谦提醒 :“先说好,今晚秦深的酒我不代喝的,你一会儿把人寿星灌醉了,这饭还吃个屁呢?” 几个人都笑了。秦深一杯倒不是玩笑话,毕业的聚会他们都领教过。 郑志远笑说:“男人不喝酒,以后很吃亏的。” “对,我跟你讲,我们学生会每次出去聚餐必定喝酒,你以为一桌人,最尴尬的是那个喝醉的吗?不是,是一顿饭下来,最清醒的那个。那个画面,你会有一种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感觉。” “照我说,学生会没意思。但是也看你们自己,我是已经退了,大一那会儿兴冲冲进去之后发现,太烦人了。” “还是挺锻炼人的。” “锻炼人,可以去找公司实习,暑假实习,周末兼职。” “不是还加分么?有个综合测评,得要学分,不然我们学校毕不了业。” …… 他们桌上点了啤酒和红酒,秦深第一杯喝的啤酒,红酒后劲大,他不打算碰。 第一杯下去,洛筝看了看他的脸色,还算正常,除了耳朵有点红。 “你一会儿要喝酒,我帮你喝。” “不用,他们不会灌我。” “我可不想一会儿背你回去,你要喝醉了,我就把你扔路边。” 秦深笑:“真的假的?” “你试试。” 正说着,顾佳欣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绕过桌上的人,站到秦深旁边去。 “秦深,生日快乐。” 秦深站起身,说了声谢谢,要去拿自己的杯子,洛筝拦住他,面上带着笑,话却一点不含糊:“佳欣,我帮他喝吧,他一杯倒。” “我敬她,不是敬你。”顾佳欣皮笑肉不笑,对于洛筝的行为,她很看不惯。 洛筝被怼,神色讪讪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秦深愣了一下,就着桌上洛筝的杯子端过来,跟顾佳欣碰了一下:“谢谢佳欣。” 顾佳欣吞了一口唾沫,顿时懊恼,脸唰地一下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那么怼洛筝。喝掉手里的那杯,她赶紧想办法补救。 “洛筝姐,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本来是想这一杯敬你的。” “谢谢。”洛筝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看她重新把杯子倒满,两人碰了一下。 “希望洛筝姐跟秦深能长长久久。”说完,顾佳欣笑了笑,把酒喝掉,然后转头回到位置上。她其实早就知道秦深有女朋友,也知道他女朋友就是他以前口中的“表姐”,那阵子难过得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可是今天还是没忍住失态。 只是两杯啤酒,喝完下去没多久,秦深的脸变得通红。 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后面有同学再敬酒,洛筝很自然地代喝了。 因为他们第二天要么有课,要么准备考试,晚上并没有额外的活动,吃完饭各自便散了。 洛筝喝了不少酒,她的酒量还行,只是啤酒红酒混着喝,出来被风一吹,有点上头。 把几个同学分别送上车,他回去看靠着路边一棵树站着的洛筝。 喝酒不怕烂醉,醉得人事不省,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最怕的是喝得半醉,身体能自主控制,但理智的阀门却逐渐失守。 他走到洛筝跟前,去拉她。 “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一点点。”她用手势解释着她所说的“一点点”,一边冲他抿着唇笑,双手搭到他肩上,把他拉低了些,亲他。 就在大马路边。 夏天的晚上,路上行人不少,两人的举动自然引得来往的人投来目光。 秦深矮身就她,意识到她可能喝多了,以往她也主动,但是是会避人的。 只亲了一下,秦深把她拉开。 洛筝歪着头看他,眼睛里有水光,被路灯光照的亮晶晶的,然后她把头扭开。刚好来了一辆出租,她招手,车停下来,两人上了车。 “去哪儿?”司机问。 洛筝说了地址,不是学校,是她在外面租的房子。 “你不回学校?” “我的假期还没结束,不回学校。免得找我。”她靠到秦深肩上,默了默,把刚才在餐厅里想到的一些事拿出来说。 “你同学顾佳欣是不是喜欢你?” “……没有,只是以前关系还可以。”他其实有感觉,但是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但是洛筝这么问,他倒不太好回答。 “她人其实还不错。”长相可爱,人也直爽,虽然她跟顾佳欣没见过几次,但是她挺喜欢这个女孩子。 “吃醋了?” 洛筝抬头睨了他一眼,又笑着否认:“不是,喜欢你的人多,说明你人不错,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可不像你那么小心眼。”她的手被同学握一下,他回头都要揉半天。 秦深不跟她吵嘴,根本吵不过。 下了车,进小区,上楼,开门。 朱屿不在,出去采风了,说要写个绝世好剧本,上个月就走了。 秦深喝的不多,一路过来,清醒了些,在客厅沙发坐着,时不时朝浴室看一眼,怕她喝的醉醺醺的,在浴室摔了。 好在她安稳地出来,去吹头发前先递给秦深一套衣服,是T恤和长裤。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洛筝说:“不是朱屿前男友的,是我给你买的。” “什么时候?” “你发烧后回去没多久。”她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其实她不只买了衣服,还有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她也买了备着,那时候觉得他万一哪天留宿可能用的上。但是,后来没多久就分手了,东西一直塞柜子里。 看秦深那样,她觉得他可能想歪了,赶紧解释:“我没有想要你留宿,我的意思是……有备无患嘛。”喝了酒,脑子都不太好使,她的本意其实是防止可能出现留宿的情况,还得去跟朱屿借。 其实她要真想跟他发生点什么,是不会选择在合租的地方,即便朱屿不在。 秦深看她越解释越混乱,起身把她抱到怀里亲了一下额头:“行了,我去洗澡,你赶紧把头发吹干。” 秦深洗完澡,要出去睡客厅,被洛筝拉住。 “跟我睡。” 空调开着,两人盖着被子。 虽然喝了酒,洛筝并不困,反倒因为酒,她心口有些烦躁,根本不能闭眼睡着。 屋里的灯关着,城市夜间的灯火透进房间里。 洛筝转了个,原本背对秦深,这一转便靠到他怀里,脸贴着他的锁骨。 “苏明谦说的是真的?你是为了我才来D大的?” 呼吸是热的,落在他颈间。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关灯。 第69章 “我要说不是, 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不是为你而来?” 秦深的声音在洛筝头顶。 说话间,他把洛筝往上拉了一些,她的鼻息落在他颈间, 弄得他难受,动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洛筝侧身躺着看他, 浅浅地笑了一下:“失望倒不会。但如果你不是因为专业, 而是因为我, 我会觉得亏欠你。D大虽然好,但怎么也不如top2的名头好使,学校的资源也会有差别。虽说金融系不能随便挑, 但你的分数去A大第二梯队的专业是完全可以的。” 秦深把她又往怀里拢了些,鼻尖蹭着她的:“不是,是我自己喜欢, 你想啊, 跟各个省市的状元在一个班, 压力该有多大。在我们院就不一样,我随便学一学,成绩都不会太难看。” 他说完,洛筝没立刻答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上进?还是说, 你想有个A大的男朋友, 后悔了?” 洛筝轻轻地笑, 秦深有时候的想法总令她想笑,不是嘲笑, 或者说, 他的想法虽然幼稚,但是也很可爱。 她只是笑,而秦深喉咙莫名发干, 两人现在这个样子,脑子里的邪念便由不得他自己了。 本来他打算好的,只是抱一抱就好,不亲,亲了肯定得出事儿。上次在酒店就是,他自作自受忍得很辛苦,便只能把她抱得特别紧。 这会儿,她又在自己怀里,夏天的衣服薄,只是抱着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柔软。 身上全是沐浴露那种花香味儿,拼了命地往他鼻腔里窜。 好像混着茉莉味儿,淡淡的。她对茉莉很长情。 “后悔吗?”他心猿意马,但还在勉强找话说,洛筝一直盯着他看,这次下巴一扬,两人的唇便贴上了。 她亲了他一下,含糊地跟说悄悄话一样地回他:“不后悔,秦深多好呀。” 空气突然就像静止了一样。 她的亲吻是火苗,她的话直接把这火苗扔到他心上,燃得他口干舌燥,一手扶住她下巴,人也翻身压着她亲。 这边小区离嘈杂的宽阔马路很远,又入夜,他们这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越安静,呼吸轻重缓急的变化就越明显。 秦深以前抱着她亲,手搁在腰上便已经是最大的尺度,这次不一样,他的手或往上,或往下。 洛筝只拦了他一次,心理上缓了缓,手去揽他的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都被除掉了,胡乱地被蹬到被子里或是地上。 胸膛严丝合缝地熨帖着,秦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洛筝去扯他身上最后的短裤,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爸的话,他还记得。 洛筝可以对不起他,但他不能对不起洛筝。 他不认为自己会对不起洛筝,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是他总觉得今天这样太草率。洛筝今晚替他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是并不代表她有多清醒。 手被他攥着,洛筝在晦暗不明的室内看他,并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筝筝,没套。”他哑着嗓子说。 来的时候他也没往这方面想。 “不做,抱我。”她声音很轻。 秦深依言去抱她,亲了亲她耳后。 洛筝闭了闭眼,酒壮怂人胆,即便她没醉,她以前不敢的也都敢了。 腿刚才不小心碰到,她知道他很想,接下来并没有征询他的意见,直接用了手。 秦深在她耳畔呼吸渐紧,嘴里克制地叫她的名字,然后又开始吻她。 …… 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窗帘缝里照进来的阳光亮得晃眼。 洛筝突然清醒,摸了一下肩膀,身上穿着T恤,大概是后来秦深给她穿上的。 她之所以后面不太记得,是因为,虽然没到最后一步,可是秦深弄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而她应该还有酒劲在,一觉睡到现在。 她去摸手机看时间,才6点过3分。 她一动,秦深就醒了,眼睛睁开,眼神里还有不清醒的迷离。 他眨了两下眼,问:“几点了?”嗓音是将醒未醒的沙哑。 “六点。” 他抬手揉了一把眼睛,然后翻身把她往怀里揽,自己嘀嘀咕咕:“还早。” 说着,又继续闭眼睡。 这个点儿即便不开灯,洛筝也能看清他的脸。英挺的眉峰被前刘海儿盖住大半,睫毛很长,然后是鼻梁,还有微抿的唇。 因为记忆回笼,她的脸腾得热起来,她没想到秦深第一次会用嘴帮她,她恨不得彻底断片也好,不记得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偏偏突然记忆闪回。 因为实在羞得慌,她翻身背过去,不再看他。秦深却跟着翻身,从身后揽住她的腰。 她已经不困了,手握住秦深的手指,和他十指交叉着,兀自微微弯起唇角。 秦深上午有一门课,本学期最后一节,必须得到,所以只能赖床到七点。 到了洗手间,她整个人就呆住了,颈间很明显红了一块。 “这要怎么办?” 要是冬天还好,可以高领毛衣,可以围巾。 可现在是正午气温能到30几度的夏天,更糟糕的是,晚上还有组会要开。 秦深走过来,低着头看看她颈侧,手指摁上去揉了揉,仿佛这样就能把红痕揉掉,弄得洛筝哭笑不得,拦住他不让他再乱动。 错误是秦深犯的,他挠着后脑勺提议着可能的补救措施:“要不贴个创可贴?” 洛筝苦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好在她房间里放了一些化妆品,她拿遮瑕膏和粉底液试了一下,遮住七八分,如果不是仔细看,应该没人注意。 她化妆,秦深在旁边乖巧地看着。 “你看那么呆干什么,要学化妆?” 秦深偏着头,靠着墙,扬扬下巴:“还有一点,能看见,再涂一层。” 洛筝依言,又扑了一层粉,一边叮嘱他:“以后别这么弄了。” 他兀自笑开,不说话了,那意思很明显:下次还敢。 --- 秦深回去上课和复习考试,洛筝准备晚上的例会。 等例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导师先走,其他人陆续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岑一微把笔记本收好,仰在椅子上。 今天洛筝不是不是主讲,焦点不在她身上,但岑一微离她坐的近,她脖子上那一块可是被岑一微给捕捉到了。 “唔——昨天约会看起来不错啊。” 岑一微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洛筝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不自觉地抬手捂住红痕处:“还看得到?” “果然是种的草莓?”岑一微笑着打趣她,“悠着点儿啊宝贝。” 岑一微的玩笑是善意的,洛筝还是有些羞,不自觉地就会回想昨晚某些时刻,然后脸就跟着红了。 “脸皮怎么越来越薄了,果然是恋爱中的人啊。”岑一微提着电脑起身,勾住她的手,“去喝杯东西,顺便聊一下你的论文。” 博士生带硕士生论文挺普遍,岑一微就带洛筝。 洛筝这次的论文被赵蔚打回来,挺郁闷了一阵,岑一微这段时间也有自己的工作,都没个机会开导她,打算今晚跟她随便聊几句。 刚走出学院的门,洛筝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室友梁岩发的。 梁岩:于佳在宿舍等你,你今晚别回来 她有些懵,于佳等她有什么事? 她记得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跟于佳和何润一闹了个不愉快,前段时间听梁岩提起说她下学期可能会回本校,当时她还小小地开心了一下。虽然并不是时常遇见,但偶尔在楼下还是打个照面。互相不招惹,但是两人的存在就是互相在膈应。 于佳觉得她是小三,同样,她也觉得于佳是小三。但总的来说,她不讨厌于佳,甚至后来还庆幸于佳出现,她才认清何润一这个人。 她不是揣不住事的人,既然梁岩这么说,她回了个“好”。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 岑一微问她什么事,她提了一句。 岑一微不认识于佳,也没放心上,两人去喝东西,顺便聊了聊论文,到挺晚的时候,岑一微回宿舍,洛筝想了想,总不能现在出去住酒店,便打算回宿舍看看。 给梁岩发消息,对方没回复,她磨磨蹭蹭上楼,到宿舍门口,刚好撞见梁岩的男朋友,准确地说应该是老公,两人五月的时候领证了。 “江鹏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鹏手里拿着一个摔了的暖水瓶,看到洛筝,愣了一下:“不是让你别回来吗?” 梁岩从宿舍出来,也不让她在门口站着,跟做贼似的,一把把她拉进门。 进去之后,洛筝看到屋里的地板,倒抽了一口气。 大概是江鹏拿着的那个暖水瓶炸了,地上全是水,还有一些书和零零碎碎的东西,包括秦深在娃娃机里给她抓的皮卡丘公仔。 梁岩和她的书桌都乱糟糟的,她的尤其惨,书被打乱,一些大概是梁岩给她从地上一滩水里抢救回来的,只有书角有一些湿。 “你碰到于佳没?” 洛筝摇头。 梁岩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洛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指着地上的狼藉:“她干的?” 梁岩抹了一把额头。 江鹏扔了垃圾回来,把宿舍门关上。 “梁岩跟我打电话,都快吓哭了,还好我还没走远。”他微顿了一下,神色凝重,“你们这个同学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学院里知道吗?你还有两年时间,跟这么一个□□埋身边,我担心的很。” 梁岩点头:“知道,徐教授两个月就报告了这个事,反正现在很麻烦,她很敏感。” 洛筝听得有点懵,梁岩并不太在背后议论人,也几乎不说她们所里谁的坏话,要说议论,最多的恐怕是说她的徐教授有多帅,有多少女生暗恋他。 至于于佳的事,她很少提,没想到今晚上提起,就说于佳精神状态不对。 “应该不是精神病吧,她以前就这样,我考研的时候她把我资料全扔了。”在洛筝看了,于佳是有点小公主的脾气,要说精神病,这个还是需要医生来判断。 “她以前就这样?”江鹏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梁岩情绪低落,去收拾烂摊子,江鹏送她的一个手办被砸坏了,她也不好找于佳赔。 “你别动地上,有玻璃渣,我来。”江鹏拦住梁岩,动手捡地上的东西,一边跟洛筝描述当时的场面。 江鹏到的时候,于佳正在她们这个狭窄的房间里走着圈,口里不住地说些不知所云的话,梁岩被逼在一个角落里,吓得都快腿软了。 江鹏叫于佳出来,她也不出来,然后就是见什么扔什么,好在洛筝的电脑不在宿舍,不然肯定被砸个稀巴烂。 她砸东西,两人都没拦着,叫了楼下宿管阿姨和学校保安。 大概是发泄够了,于佳没让任何人碰她,自己就出来了。 江鹏的一番讲述听得洛筝目瞪口呆。 梁岩拿纸巾吸着一本书上的水,提醒洛筝:“你这几天还是注意一点,要不让秦深陪着你,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我觉得她好像疯了。她今晚来这儿,第一句问的是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蹭玄学榜单,所以今晚提前更新哈 第70章 帮着把房间收拾好, 江鹏要走,让梁岩跟他出去住。 梁岩这人心肠好,怕洛筝一个人在宿舍害怕, 虽然半个小时前她自己也是被吓得腿跟筛糠一样,还是决定晚上在宿舍住, 于佳不至于再来一趟。 梁岩都这么决定了, 江鹏也不好太坚持, 临走前嘱咐梁岩门关好,有事打他电话,他今晚就在附近酒店住。 洛筝一本省图书馆借的书湿了半本, 她拿纸巾擦的都没了脾气,一天的好心情到这儿全给毁了。 关了灯躺到床上,她半晌没睡着, 梁岩也没睡着, 跟她说话。 “筝筝, 我今天说的话,你是不是不信?” 这话问的突然,洛筝没理解。 “哪些话?” “于佳的精神状态。” “……我不知道。” “反正你还是小心一点,我总觉得她不太正常, 跟我接触的一般人不太一样。还有她男朋友, 每次我见到, 都觉得……不太舒服。”梁岩描述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洛筝也有同样的不舒服,但是她认为这两人是过去式, 她不去在意, 也不见面就可以。 “于佳的个性是有些敏感和过激。我跟何润一处的时候,她在Q空间发自己自sha的病历,然后何润一就去看她, 然后他们就和好了。” 听到敏感的两个字,梁岩猛地翻身,望向她:“你知不知道两个月前她也这么干过?吃了挺多降压药,把她室友吓坏了,送到医院去洗胃。 我们都说她可能有抑郁症,但是她有时候脾气却很暴躁,实验室里我们组员提醒了她一句数据的错误,她就跟人吵起来了,然后一直反复念叨,说人家要害她,我们那个组员不停地给她道歉,就差给她跪下了。那样子不像抑郁症,我本科一个朋友也得过抑郁症,完全不会像她这样。” 说着,梁岩叹了口气:“徐老师也被吓得不轻,生怕她在学院出事,导师的责任就大了。他跟院里面打报告,院里面说的是,徐老师push的太紧,给她换导师,但是没老师敢接,然后又决定让她回原学校修养一段时间,她本人不答应,现在一直僵着。” 这些事都是最近两个月陆陆续续发生的,梁岩硬是在宿舍没透露半个字,现在一股脑儿地说出来,看起来是憋坏了。 洛筝深吸了一口气,颇有种飞来横祸的感觉,都很久不联系,在学校的学习和工作没有任何交集,她不知道于佳兴冲冲过来到底是要对她做什么。刚才一冲动跑回来。没跟于佳迎头遇上,算是她运气好。 “你这几天都什么安排,要不就别在学校,要是在学校也别一个人走。” “谢谢岩姐,我会小心的。” “除了我们所的人,我只跟江鹏提起过这个事。他气坏了,还说如果于佳不休学,就让我休学两年,别跟她一个组。”说起这个,梁岩自己也陷入焦虑,她考研来上学,目的是毕业后能找个稳定且工资过的去的工作,要是休学两年,年龄越发大了,现在用人单位对年龄卡得死,休学不是说休就能休的。 一晚上,梁岩在床上翻身很多次,洛筝也没睡太踏实。 接下来的一周,洛筝的确也很小心,神经绷得还挺紧,尽量不落单,要么是跟实验室的同学,要么是跟秦深或者其他的朋友。 秦深准备考试,她改论文的时候会陪他一起自习。 他认真起来还是很自律的,在椅子上坐40分钟,看书不带停的,全神贯注,女朋友在侧,他都不瞥一眼。 到学校放暑假,无事发生,那晚之后于佳并没有来找她,最过分的举动也是只是发短信骂她。后来又听说于佳已经离开学校了,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秦深的暑假很忙,跟裴谦组队准备数模国赛,他们还找了一个队友,正在磨合期。 三环那栋房子的翻新,有时候是秦深过去看,忙不过来,洛筝会过去跟曹叔聊一聊。 她买在奉城的房子是带装修的,不用她自己装,所以她对装修的事没经验,以至于每次去都是曹叔跟她讲装修有哪些注意的,什么材料更实惠,或者更绿色。 考完期末考,秦深没立刻回家,连着给先前两个学生补了一个月的课。 津市的家长很舍得给孩子的学习做投资,家教费给的很足,他盘算着给洛筝的礼物用不着花家里的钱。 洛筝也没回去。 理工科的研究生可能有寒假,但是暑假很少,甚至没有。住洛筝隔壁宿舍的几个文科生早早地就安排了暑假的旅游安排,但是洛筝和梁岩的安排主要是实验室,梁岩还多一个考驾照。 洛筝的第二篇论文改了一个月,赵蔚那边还是卡着没过。投低一档的刊物或许可以,但SCI是绝对不行。就算赵蔚挺喜欢洛筝这个学生,门槛一点不给降,而洛筝自己也不妥协,普通刊物她也不愿意投。 因为这篇论文,洛筝甚至有些钻牛角尖,岑一微看她好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太好,跟她男朋友陶楷商量了一下,自作主张地提出给她放暑假,至于导师那里,她这个学姐给兜着。 洛筝学习上很认真,给导师打免费工也没抱怨过,两个导师那边都很好说话,岑一微说起这事,导师都点了头。 8月初的时候,洛筝回老家,秦深还在给两个小孩儿补课,抽时间送她去机场。 在通往机场的轻轨上,洛筝时睡时醒。她出门没化妆,看得出眼睛下面一圈隐隐的青。 秦深也知道她是论文压力大,白天晚上的都睡不好。 等到了机场,打印机票,托运行李秦深一手给她包圆了,她在旁边坐着就好,手里还抱着一杯凉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 他们到机场比较早,弄完这些,离安检还有些时间,秦深陪她坐着,跟她说说话。 “要不我也去实验室。” 她拿吸管搅着杯子,语气淡淡的:“怎么,对科研有兴趣?” 他才大一刚结束,说科研的话还有些早,不过也不是不行,有些学生想保研,也会去跟老师套近乎,进实验室提前感受一下,甚至会参与一些项目。 秦深耸了耸肩:“当你的小弟,你的事情会不会就少一些,然后能专心做论文?” 洛筝嗤地笑出声:“才不要,到时候他们肯定整天拿我开玩笑。” 她所在的组,氛围还算和谐,但是越和谐,开起玩笑了可就越没下限,岑一微和陶楷那对博士情侣可没少被开涮,甚至周海南一个副教授还亲自带头。 秦深看她笑了,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本来是抓着她的手,突然牵起来亲了一下。 洛筝发懵地盯了他一眼,他自顾自地左右看着来往的旅客,就好像刚才他什么都没做。 她垂下脸,会心地笑了笑。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运气太差,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没碰上网传的那种压榨学生的刻薄导师,和满脑子宫心计的师兄师姐,这运气已经算是很不得了。再加上秦深,无论她在他面前多丧气,他都能有耐心地哄她,实在哄不好也能陪着她,没被她的负能量赶跑。 秦深看了看洛筝的机票,下午四点到庆南,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就问她:“我妈前两天在家说起璐璐的事,我二舅之前是不是拿璐璐来逼敏慧姨复婚?” 五一假回去,洛筝心情不太好,秦深不知道原因,这次回来听家里人说起,他联想起来,才意识到那次家里可能出过什么状况。 还好当时洛筝没迁怒他,不然两人又该要闹一场。 “没事了。”现在说起这个,洛筝已经很是轻描淡写。 秦凯炒股赚了些钱,一开始是想拿璐璐当借口复婚的,那时候陈敏慧没同意,秦凯来找了两次就算了。 上半年股市行情很好,秦凯后来又狠狠赚了一把,陈敏慧电话里说他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应该是不会再调转回来提复婚之类的话了。 “你都没跟我说。” 洛筝犹豫地“啊”了一声,想了想才回他:“我怕我们会因为这个吵架。” “我舅舅做的不对,我是不会站他那一边的。” 洛筝默了默,缓缓说:“可是你会站在你妈那边。”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她说出来,却蓦地领秦深心口有些发堵。 “姑姑也是很想他们复婚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咬了咬下唇,说的有些为难,以前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可是一想到她要跟秦玉珍去硬碰硬,秦深会很难做。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僵。 她怕吵架,但只要说到秦玉珍,不热吵也会冷淡下来。 两人并排坐着,秦深不接话,洛筝也就不再言语,依旧垂着脸,晃着手里的饮料,冰块撞到塑料杯壁,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秦深不太会给自己辩解,洛筝说的是事实,他自己会自动带入到秦玉珍的立场,他已经意识到了,并且想努力去改变。不是立刻站在她这边来,而是有他自己的立场,或者旁观者的立场,去看他妈妈是否做的过分。 秦玉珍在电话里跟他抱怨,说璐璐好久都不太去家里玩,她买了东西,璐璐也不要,肯定是陈敏慧教的。 秦深握着洛筝一只手,“不会。我会让我妈站在我这边的,给我点时间。” 说完还自顾自地点头,不管洛筝信不信,他总会想到办法。 洛筝抬眼看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她心口砰砰跳了几下。 在广播响起之前,她靠过去,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啾 第71章 洛筝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 心情好了很多,跟秦深主要是在微信上保持联络。 秦深这阵子一边做兼职,一边补着建模的课程。 裴谦对比赛看得很重, 他想着比赛千万不能拖裴谦的后腿。但只要得空,就会跟她弹消息。 Qin:学姐, 编程好难, 你要不要辅导我一下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 洛筝正在厨房帮陈敏慧择菜。 “姐姐,你对着手机笑什么呢?” 璐璐做完了作业,也搬了个小板凳过来。 她赶紧把表情控制好, 给秦深回了个表情后把手机揣兜里,反问璐璐:“我有笑吗?” 璐璐小嘴撅了一下:“笑了。” 坐下来,璐璐学着她的样子, 把豆角的筋给抽掉。 洛筝心虚, 把话转开, 问起上次她寄回来的书有没有看,俨然一副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大人样子,没话找话说。虚头巴脑的一阵询问,其实就是些废话。 “现在的人哪, 整天就抱着个手机, 没手机简直跟命没了似的。你也一样, 抱着手机傻笑,还以为我养了个傻闺女。”陈敏慧一边切菜, 还不忘数落洛筝。 洛筝只能干巴巴地笑, 也不能说什么,手上继续择菜。 “行了,够吃了, 给我吧。”陈敏慧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接过已经择好的豆角去水池边洗,洛筝起身收拣剩下的半袋菜,又去洗了手,陈敏慧低着头切豆角。 洛筝靠着厨房门,歪头看着陈敏慧。她妈妈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头发依旧乌黑茂密。眼角皱纹并不明显,看起来还很年轻。 洛筝的鼻子像她,秀挺,眼睛也像,不过陈敏慧是下垂眼尾,她不是,所以长相并不像她妈妈那样秀婉,以至于生气的时候会看起来不好惹。 她好像很少抱家人,上次抱陈敏慧是什么时候,她都想不起来了。 这么想着,她上前两步,从背后搂住陈敏慧的腰,下巴搁在她妈妈肩上。 陈敏慧切菜的手顿住,笑了:“干什么?还要撒娇啊?” “就想抱你一下。”她下巴左右蹭着陈敏慧的肩,弄得人忍不住笑。 “我也要抱。” 出去溜达了几步,回来就看到姐姐抱妈妈,璐璐从门口冲过来,跟叠罗汉一样地抱在洛筝后面,可惜手太短,小胳膊够了够,干脆换了个角度,从侧面抱住姐姐和妈妈,然后心满意足地仰脸朝两人笑嘻嘻的。 陈敏慧笑着嗔怪她俩:“天这么热,厨房里热得不得了,弄得我后背都湿了,快放开。” “唔,放放放,璐璐放手。”洛筝叠叠应声,璐璐还抱着不撒手。 “姐姐,你放手。” “行啦,出去看电视,厨房人越多越热。”陈敏慧直接撵人了,拿脚试探地要踢走身边两个黏人的跟屁虫。 洛筝先放手,然后捏着妹妹的后脖子,拎鸡仔一样地把人拎出去。 电视开着,空调吹着,璐璐一边换台,一边问洛筝要看什么。 “熊出没。” “姐姐,你不看言情剧吗?”璐璐还蛮疑惑的样子。 “我以为我们可以在熊出没上达成共识。”小孩子不是都爱看这个么。 “我早不看动画片了,我们看《我的少年时代》吧,哥哥好帅好帅。” 洛筝苦笑,里面的弟弟的确好帅。 小丫头片子似乎有追星的趋势。 刚好进广告,两人便对着电视看广告,璐璐轻轻扯了扯洛筝的衣角,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问:“姐姐,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深深哥哥好像喜欢你。”一句话,几个字,说到后面璐璐直接用的气音,生怕家里的第三个人会听到。 说完,她一双杏仁眼还眨巴眨巴。 洛筝吞了一口唾沫,想笑,又觉得璐璐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妙。 她决定暂时先装傻,小声地回问:“真的吗?” “真的,他老是偷偷跟我打听你,我去年过年就发现了。”她撇撇嘴,小大人似的忧愁起来,“你会不会讨厌他?” 洛筝睫毛忽闪两下,犹豫地摇头。 “唉,他太可怜了,姐姐你别讨厌他。你也别让他知道我跟你说这个。” 洛筝眉毛扬了扬,嗯嗯地应声。 “他还让我偷看你回学校的车票,唉——他看你,应该就跟我看俊凯哥哥一样。姐姐,你可千万别讨厌他。” “不会,不会。”洛筝挠了挠自己的眉毛,看来小丫头是追星追出移情感了,秦深在她眼里就是个暗恋别人而有口难开的定位,跟她一样。 晚上睡觉,洛筝还是睡客厅,借口说能吹空调。 陈敏慧不喜欢空调,屋里只开电风扇,对于洛筝来说根本不解暑。 秦深那边家教回来,跟学院的两个同学吃了个饭,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嘴上答应妹妹不说,洛筝一转头就把璐璐卖了。 浴室里,她靠着大浴缸跟秦深视频通话。 “我就说,为什么那么巧,跟你刚好同一天,同一趟车。” 秦深已经躺下了,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这会儿已经断了电,他在床头亮着台灯。 台灯的光给他的面部轮廓描出一层光晕,洛筝笑着看他。 秦深侧着身,一手蹭着下巴,看得见摸不着,着实让人心头跟小猫挠一样。 “怎么,被拆穿,无话可说了?” 当时他是想制造相处的机会,那时候并没有把握把她追回来,能在同一个车厢,他都能高兴很久。 现在的话,反正他把人追到手了,拆穿就拆穿,也不是多大的罪过。 秦深压着唇角笑,双眼微微眯着,看她的眼神带着宠溺:“你是不是下周一的车。” “嗯。” “还是那趟动车吗?” “对。”她点头,“你不用来接,你家教那么累,跑来跑去的没必要,我只是一个行李箱,也不算重。” “不接。”他笑。 其实每天都有联系,所以并不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要挂断通话去睡觉,却谁都不先说,能从屏幕里看看人也是好的,不一定非要说话。 秦深手撑得发麻,暂时把手机放下,翻了个身,两手肘撑着床板。在洛筝的视角,这味道就变了,像是他在上方俯视她,这让她突然想到那晚,脸也开始渐渐发热。 她把目光转开,秦深那边把手机靠着枕头竖起来,脸靠得很近。 “筝筝,你看我。” “嗯,好。”她轻吸了吸鼻子,看向他,自己心理活动太丰富,以至于现在她有些羞,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撩头发。 秦深轻轻笑着,嗓音压低:“你今天没说想我。” “想你。”她咬咬下唇。 “还想再听一次。” “我想你。” “唔——我也是。”他满意地点着头,跟个小孩子一样,只要要到想要的,就会很满足。 聊了一会儿,便道了晚安,各自去睡觉。 隔天,秦玉珍打来电话,转头璐璐就欢天喜地地转达,说深深哥哥回来了,她要去姑姑家玩。 秦深是突然回来的,陈敏慧在跟璐璐叮嘱不许随便收礼物的时候,洛筝掏出手机,问他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秦深很快回了消息。 Qin:是你说的想我 Qin:来我家吗? 她想了想,回了个好。 距离上次登门,整整过去了一年。 洛筝送璐璐去秦深家,一是去见他,另外一个原因,她想见见秦玉珍。 陈敏慧虽然担心璐璐会觉得秦家的条件更好而要去秦家生活,不让她收秦家任何亲戚给的贵重礼物,但是她在洛筝面前是提过几次秦玉珍有变化之类的话。 因为秦深,洛筝对秦玉珍的改变是心存一丝希冀的。秦玉珍改变多一点点,她对秦深的爱,或许就会少一分顾虑,多一分乐观。 璐璐敲过门之后,来开门的是秦深。 门一打开,洛筝和秦深的视线便撞上,心脏上也跟撞了一下似的,她目光微微一颤,秦深也几不可察地淡笑一下。明明恨不得立刻把他搂到怀里,却还要刻意地装出姐弟之间的礼貌样子。 璐璐一口一个“深深哥哥”,看得出来,秦深回来,她很开心,秦深拉着璐璐进屋,洛筝跟在后面。 知道她俩到了,秦玉珍也端了水果和零食出来,招呼她们两姐妹坐。 秦超招呼洛筝坐到他旁边:“筝筝,你是不是瘦了?读研很辛苦吧?” “还好。瘦点好看,不是辛苦瘦的。”她半开玩笑地说。 “好看是好看,身体要紧。你们这些孩子啊。”秦玉珍也跟着说了两句,“秦深也是,让他好好吃饭,还是瘦,也不长肉。” 洛筝接话:“男生这个年纪都挺瘦的。” 秦深给璐璐剥葡萄,璐璐在秦深面前是个话唠,不用问就先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今年考试成绩很好,还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学校新来了一个老师云云。 秦深听她说,目光偶尔会往洛筝那边扫一眼。 很久未见,秦玉珍也不知道该跟洛筝找些什么话题,秦超和洛筝聊天,她便在旁边听着,顺便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四小块,递给三个孩子。 “谢谢姑姑!”洛筝接过一块苹果。 “别这么客气。哦,对了,晚上留下来吃饭,秦深说你喜欢吃兔子肉,刚好我今天买了嫩兔子。” “姑姑,不用麻烦的。” 秦玉珍笑:“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筝筝,你难得来一次,家里一顿便饭还是要吃的。你玉珍姑姑的兔子肉烧的很好,你尝了就知道。”秦超跟着劝了一句,洛筝便不好再推辞。 秦玉珍起身去冰箱看晚上要做什么菜,璐璐已经跑到秦超那边,跟她姑父说想看什么电视,秦超把遥控器给她:“呐,你自己来翻。” 秦深刚剥了葡萄,手上有葡萄汁,他洗了个手出来,目光洛筝洛筝身上,她正乖乖地坐在沙发的一侧,有点拘谨。 “洛筝姐。”他叫她。 洛筝扭头看他:“嗯。” “我昨天遇到了一个练习题,不会写,能帮我看一下吗?” 秦超对他俩的关系门儿清,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既然要演戏,他也只能跟着装傻,默默地转回脸去拿自己手机看,不过还是没忍住干咳了两声。 洛筝眨了眨眼,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山里。 满天都是小星星。 第72章 到秦深的房间门口, 洛筝往里看了一眼,手被秦深拽住,人就被他带到怀里。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秦超后背突然打直,如坐针毡, 抬眼朝秦玉珍望了一眼, 站起身, 背着手去厨房。 现在秦玉珍其实并不忙,他生怕秦玉珍会去敲秦深的房间门。 看着秦玉珍的背影,他问:“晚上吃什么?” “要不要再去买点菜?我让秦深……” 秦超赶紧打岔:“不用, 我看看有什么?”手上心不在焉地凑到冰箱前乱翻,也没翻出个名堂,直接说, “缺什么, 我跟你出去买吧。” “别半道又被叫回公司去, 我一个人提回来。” “不会,今天周末,我开车。” …… 洛筝一进门就被秦深摁到门后的墙上,他的力气很大, 捏得她肩膀有些痛。 唇贴住唇, 好些天不见面而堆积起来的想念才稍稍得到缓解。 两个人的体温都在逐渐升高, 洛筝胸腔里像滚烫的热水翻滚,被他急切的吻亲到腿软, 几乎靠他搂在腰上的手支撑着勉强站立。 心跳的节奏早就乱掉了, 她手指抓着秦深的肩,在他停下来之后,赶紧呼吸了两下。 吻得动了情, 她眼睛都潮湿了,秦深看着她,没忍住,又亲了下她的眼角。 洛筝嗔笑着推了他一下:“好了,你爸妈还在外面。” “我想你想得不行。”他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心情,额头抵着她的,一手撩着她耳侧的头发,还想亲,也的确那么做了。一边亲,一边摩挲她的下巴,还有她的肩。 不能分开太久,不然他真的控制不住,在自己爸妈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危险又刺激。 天气热,即便开了空调,两人体温都很高,贴到一起,额头免不了出了毛毛汗,终于还是分开了。 手上也有汗。 洛筝垂着脸笑,看着自己的手。 “所以做题是假的。” 秦深笑了一下,假的虽然是假的,他还是把笔电开机,弄了个糊弄人的全是代码的页面出来。 爸妈都在,他们两人一直在一个房间关着门始终不合适,秦深把洛筝的头发理了理,抱着笔记本去小客厅,免得秦玉珍会生疑。 “我先洗个手。”手上都是汗,因为热,也因为紧张。 洛筝走在他后面出了房间,转了个弯儿去洗手间。 秦玉珍去客厅沙发问璐璐还想不想吃其他什么东西,她去买菜,璐璐还记得妈妈的话,摇头说不用,但是小孩子犯馋,没忍住,又补了句想吃榴莲班戟。而为了不被妈妈骂,她额外把洛筝的喜好也说了,就算挨骂也有人分担。 洛筝洗了把手,顺便拿纸巾将额头也擦了擦,额际的细碎刘海儿有些湿,她弄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秦玉珍在客厅喊她的名字,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扬声回:“姑姑,不用麻烦,家里的菜就可以。”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秦玉珍笑意吟吟,“你难得来一回,做个菜我还是很拿手的。” 洛筝匆忙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秦超在门口换鞋,看起来也要出去。 “姑姑,这会儿外面很热,真的不用麻烦。”庆南的夏天尤其热,这会儿虽然太阳西斜,但气温未减。 “顺便买点甜点,璐璐很喜欢吃班戟,我一会儿顺路带一点。洛筝你坐着就行,需要什么,叫秦深就好了。” 洛筝嘴唇翕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玉珍这么客气,她越发地不好意思。 她看着秦玉珍两口子准备出门,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人的确是会变的,不管今天秦玉珍对她的客气是真的,还是做做样子,她都接受这份好意。 “去玩吧,不用管我们。”秦超朝她摆摆手。 她点头,往后退着打算去小客厅,也没注意看脚下有两个小台阶,她刚好踩空,一个重心不稳就朝一边跌过去。 秦深离她有些距离,一个箭步从小客厅出来,抱住她,两人摔倒一块儿去了。 洛筝倒在秦深身上,有秦深给她挡着,她没任何事。 秦深眉头皱起,紧张地问她:“撞到哪儿了?” 她摇头。 因为她压着秦深,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秦玉珍丢下钥匙,赶紧跑过来看秦深的伤,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伤到。 秦深轻描淡写:“我没事。” 秦超站在旁边,生怕秦玉珍会把火气转移到洛筝身上,赶紧把两人都扶起来。 璐璐也跑过来了,看到秦深的手,说:“深深哥哥,你胳膊流血了。” 他反手看了看左边的手臂,刚刚倒地的时候,他用手撑了一下,大概是那一下给撞的。 秦玉珍把儿子的胳膊反复看了看,又看他身上没其他的上,也没撞到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洛筝后退了半步,此时的场面让她觉得不自在,她宁愿摔倒的是自己,也不要秦深挡那一下。 手指在背后不自觉地蜷起来,暗暗地一握又一松。 “没事。男孩子耐摔。”秦玉珍拍了拍秦深的肩膀,“去涂个碘酒。” 说着,转头看向洛筝:“台阶踩空了是不是,怪我,本来那里一直有个垫子,我看今天太阳挺好,上午拿去洗了,刚才是不是吓了一跳。” 秦玉珍的反应和洛筝想象中截然相反,弄得她愣了一愣,随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还好秦深给你挡了一下,还好。”秦玉珍语气中透露着万幸的意味,转去阳台,“应该干了,我还是把垫子垫上,显眼一点。” 说完,又跟秦超抱怨:“当初装修的时候,我就说这个地方要不得,我就在这儿摔过,要不什么时候还是把这里弄成斜坡。” 秦超拍了拍洛筝的肩,让她去坐着,然后接秦玉珍的茬:“我回头看看吧,我看看。” 现在不接茬,回头家里客人走了,秦玉珍肯定又要埋怨他不爱理人,不爱说话。 秦深在电视柜下拿出药箱,璐璐认真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深深哥哥,疼吗?” “还好。”他找出碘伏和棉签,棉签还没开封。 璐璐看她姐姐走过来,悄悄在秦深耳朵边,鬼精鬼精地说:“你说很疼很疼,让姐姐给你擦药。” 秦深意外地眉头轻抖了抖,小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多心眼子了? 璐璐看他犯懵,很认真地跟他使眼色:姐姐过来了,过来了。 “洛筝姐,我手反着的,你能帮我一下吗?”他的伤在手肘,自己擦药是有点别扭。 这话,璐璐听得很是满意,然后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向她姐姐。 “哦,好。” 洛筝坐到秦深旁边,接过棉签,蘸了药水。 下手前,她问了一句:“碘伏涂上去会不会很痛?” “你涂吧,没事。” “可能会疼,你忍一忍。”洛筝用棉签擦拭掉伤口边缘的血迹。 伤口沾上碘伏,有轻微的刺痛感。 听到秦深“嘶”了一声,她抬眼瞥了他一下,换了一根棉签,边涂边往伤口上吹气,这样或许会好一些。 秦深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擦完药,洛筝收拾药箱,秦深在她旁边撑着受伤的胳膊。 “你怎么动作那么快,明明在那边客厅,突然就冲过来了。” “怕你摔到。我以前就在那儿摔了一回,挺疼的。你身上都没多少肉,摔了更疼。” “秦深,你伤口别包扎啊,天气热。”秦玉珍那边忙活完,再次准备出门。 璐璐看了一会儿电视,就跑去玩秦深的平板,手指麻利地在屏幕上操作着玩小游戏。 秦深和洛筝都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搞笑的综艺,洛筝很喜欢里面一个明星,很搞笑,对方说什么段子她都能笑。 正笑着,秦深的手悄悄探过来,躲过璐璐的视线握住洛筝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 洛筝扭头瞥他一眼,他当无事发生地盯着电视看。 …… 在洛筝生日前回了学校,还没正式开学。 生日那天,两人一起吃了个饭,结束之后,秦深把礼物拿出来。 是一根足金的项链和同一套的耳钉,很精致。 二十几岁的年纪,对黄金的首饰并不偏爱,甚至有偏见,可能因为生活里见到的穿金戴银的多是妈妈那个岁数的阿姨,或者混社会的大金链子大叔。 他怕洛筝会不喜欢,解释说: “我奶奶说,女孩子过本命年必须要带黄金的东西,会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金店的对口客户似乎也并不是年轻女性,样式要么过于豪气,华贵,要么就太老土。 他跑了好几家金店,后来托懂行的朋友选的,去了有些历史的一家品牌金店,这几年的饰品有了年轻线,设计还算贴合年轻人的审美。 “你要是不喜欢,你也要戴着。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是老人的话听一听,万一能转运呢。” 他奶奶的这个说法,洛筝以前没听说过,或许只是老一辈的看法。 而年轻一辈的人里,却是另外的认知。梁岩结婚挑三金,说男人送女人金银首饰,有一种把女人当家人的仪式感。 当时,她并不能理解梁岩话里的意思,现在突然有点懂了。 “喜欢。”她让秦深给她把项链戴上,就在咖啡店里面,秦深也照做了。 她刚好穿着一条黑色收腰的裙子,领口是方的,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的锁骨,小巧精致的金色吊坠落在锁骨之间,和她温润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 “好看。”她对着店里的玻璃照了照,自顾自地点头。 秦深坐回到她对面的位置,笑着看她。 上次回家,洛筝去了他家一次,他发现他妈妈对洛筝的态度好了很多。 他也说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他想,这里面应该有他爸的功劳。 不管洛筝以后对结婚的态度会不会改变,他都希望他妈妈能够善待她。 “你想什么呢?”洛筝手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我害怕你不喜欢。” “我都说喜欢了,”她一手端着心口,“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她指尖摩挲着首饰盒子,又说:“以后不要再送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没上班。” “兼职挣的。”他把洛筝的手抓住,她手腕纤细漂亮,肤色也白。秦深本来想买手镯,但是她经常出入实验室,不方便戴。 秦深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开朗时候的洛筝让他心口像小鹿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地撞。 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好想娶她,特别想。 可是她对婚姻没有想法。 他暗暗地咬了咬唇肉,其实她不结婚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第73章 洛筝本科的时候为了保研, 认真学习,积极参加竞赛并且还得了奖,虽然她最后保研失败, 但是她在大学的履历是很拿得出手的,后来找工作也很顺利。 有她这个榜样在前, 秦深给自己也做了不少的规划, 不一定事事争先, 但他在人前的印象是极为上进的。返校之后,着手数模比赛准备工作。 洛筝嘴上说不插手本科生的竞赛,但还是跟他们小组碰头了两三次, 帮着解决一些小问题。 比赛结束之后,带队的裴谦说一定要请洛筝吃饭,让秦深转达, 敲定一个时间。 洛筝也欣然答应, 等手头的论文过稿刚好是国庆节结束, 便定在那时候。 裴谦和另一个组员钟旭阳很客气,让洛筝挑地方,洛筝对吃的东西不讲究,最后还是秦深定地方。 裴谦口味不忌, 钟旭阳是江苏人, 刚好洛筝对河鲜还挺喜欢, 综合几个人的口味,秦深选了市里的一家淮扬菜馆。 洛筝不会点菜, 钟旭阳自告奋勇地接手点菜的工作, 一边点还一边跟另外几位解释各道菜都有什么来历,要是没什么来历,就说提一些菜的特色。 “没看出来, 旭阳竟然这么懂美食。” “献丑啦。我姑家里是开淮扬菜馆的,还总教导我说,男人呐,一定得会几样拿手好菜,这样才能骗个女朋友回来。我现在拿手菜学了不少,一个女朋友没找到。” 钟旭阳长相斯文,典型的南方男生的秀气长相,嘴巴也甜,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不是油嘴滑舌的调调。 裴谦笑话他:“说明努力的还不够,芊芊要真那么好追,早没你的事了。” 洛筝不知道芊芊是谁,秦深在她耳边小声解释:“芊芊也是数理院的。” “哦,跟旭阳般配吗?”她悄声问。 秦深眉尾微扬,犹豫地说:“配吧。”他压根儿没见过芊芊,就只听钟旭阳单相思似的在他俩面前芊芊长芊芊短地念叨。 包间门被敲了两下,有人送菜进来,有一道响油鳝糊上桌,服务员往菜上浇了一道油,顿时一阵嘶嘶索索的响声。 “吃菜,筝筝姐,这个菜一定要趁热。”钟旭阳很殷勤地把盘子转到离洛筝近的地方。 刚才的话题继续,裴谦吃着菜,说:“要不你让秦深给你支个招,问他怎么追上筝筝姐的。” 钟旭阳一拍脑门,附和:“对,秦深,你怎么追的,说出来教教我。” 洛筝低头抿着嘴笑,筷子小心地剔着鳝鱼,想听听秦深能说个什么出来。 “我——”这话问得秦深挺不好意思的,他能有什么招,还不就是死缠烂打。 想来想去,他回答的略敷衍:“唔——你就主动一点。”说完,兀自点着头,洛筝扭头看他那样,敢情他对自己的答案还挺满意? 洛筝几不可查地撅了一下嘴,要不是她给机会,他再主动都没戏。 秦深又补充:“你要明确她对你有好感的,一点点都行。” 裴谦看起来比钟旭阳还担忧:“那芊芊要是没那意思,那岂不是没戏?” 钟旭阳摆摆手:“算了,筝筝姐,要不你说,秦深是怎么打动你的?” 她笑:“打动我——小细节吧,我是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人。” 钟旭阳扶了一下眼镜,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比如什么细节?” 什么细节? 洛筝一时也想不起来,不是记忆力不好,是太多了。 秦深不会刻意地去撩人,但是他的一些并不刻意的举动却都刚好照顾到她。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余光扫到现坐她旁边的秦深,他那样子比取经的钟旭阳还认真,失笑道:“你凑这么近干嘛?” 秦深:“我也听一下。” 钟旭阳都急了:“秦深,你别捣乱。” 裴谦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边看个乐子,哈哈地笑着。 跟钟旭阳聊了些话题,发现他对女孩儿一点儿都不了解,甚至从小到大,班上都是男多女少,跟异性相处不多,见着一个喜欢的女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裴谦对他好一阵揶揄:“闹了半天,你对芊芊还处在暗恋阶段。” 洛筝不开他玩笑,正经地给他想了些办法,至于后面如何实施,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吃完饭,裴谦和钟旭阳自然是有眼色的,自觉闪人。 洛筝说了那么多,始终没明确说秦深到底是怎么打动她的。 以前秦深也没想起问这个,今天的事倒是提醒他了,勾着她的胳膊,黏黏糊糊地非要问她什么时候动心的,因为什么动心。 洛筝被他闹得没脾气,借口要去洗手间。 “给你时间思考,你从厕所出来就要告诉我。” 洛筝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就走开了。 从厕所隔间出来,洛筝洗了把手,抽纸巾擦了擦。 镜子里的她唇上没有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本来唇色就淡,这几天来例假,气色尤其不好。 从包里摸出口红,洛筝对着镜子往唇上随便涂了两下,整个人看起来就要好很多。 涂完口红,她对着镜子准备整理一下头发就出去,镜面上的人影吓得她惊慌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于佳形如鬼魅,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唇红脸白,加上商场洗手间从头顶往下打光,突然一瞥,实在有些吓人。 她一手捂住心口,惊慌的情绪缓了缓。 于佳皮笑肉不笑地睨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双手。 洛筝跟她其实不熟,距离上次在学校匆匆的一瞥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一说学院里准备让她回她本来的学校,后来又听说她暑假回家了,后面洛筝便不再关注她,毕竟不是自己的朋友。 “怎么,好久不见,不认得我了?”于佳先搭话。 “不是。”洛筝看着于佳在流水下的双手,指骨干瘦。再往上,手腕也极为纤细。 这细和洛筝自己的手腕不一样,手背上的血管和筋都分外地明晰,腕上还有一块淤青。 十月过后,北方城市就转凉,于佳今天穿着一件收腰的薄风衣,腰上的腰带将腰收得,洛筝觉得自己一把就能将她的腰握住。 洛筝想起上学期末,梁岩说于佳精神状态不好,看起来她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是不是觉得我瘦的厉害?” “嗯。”洛筝点了一下头,但她并不打算和于佳多说什么,两人从来都不是能好好聊天的关系。 应了一声,洛筝准备出去,于佳赶在她迈步前说:“我上次去找你,你不在宿舍,没找着。” 有人从厕所隔间出来,也有两个女人从外面进来,洛筝给她们让道,贴着一侧的墙站着。 “有什么事吗?” “我心里难过,想找你聊聊。” 洛筝缓缓地眨了眨眼,仔细算起来,这大概是她们俩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对话,不动怒,也不阴阳怪气。于佳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很沉静,安定,和以往的她反差极大。 洛筝想,或许于佳终于想通,不把她当敌人了。 “你想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 “我得了抑郁症。”于佳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边笑边说,“原来我是得了抑郁症,才那么难过,才对你那样。你不会恨我吧?” 听到抑郁症三个字,洛筝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微的吃惊。 如果真的是抑郁症的话,那么于佳有时候的行为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她也不好怪罪于佳什么,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恨你。” 洛筝只是一个表面记仇的人,一旦对方有了稍微的转变,她就会心软。而且她忘性大,曾经的委屈和难过在释然的那一刻,莫名地就忘掉了。 “可是我恨你。”这句话,于佳也是笑着说的。 于佳忽转的话锋让洛筝心头一凛,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有人从隔间出来,大概是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的目光快速地从两人身上扫过,在最后一个洗手池前洗手,水龙头开得很大,“哗哗”的水声,还有四溅的水珠。 于佳原本在仔细擦自己干瘦的手指,不知道是因为水声,还是其他,她双手捂住耳朵,阴鸷的眼神投向洗手的那个女人。 对方大概也感觉到不自在,关掉水龙头,手也没擦就跟洛筝擦身而过,急急忙忙出去了。 洛筝感觉于佳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她对精神病了解并不多,此时这狭小的空间里的气氛让她有些害怕。 “何润一他爱你,他总跟我说他不喜欢你,可是他在别人面前又总说你是白月光。” 洛筝轻轻吸气,她觉得自己额头发凉,是汗。 “我跟他没关系,以后都不会有关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外面有几人进门的凌乱脚步声,几个高中女生嘻嘻哈哈地跑进厕所,洛筝倒退两步,转过身快步往外走。 现在洛筝能够理解梁岩那天晚上的恐惧,于佳仿佛和正常人不在一个维度,自说自话,洛筝不确定她下一步会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洛筝去了很久,秦深在原处等着觉得有点异样,站到洗手间外面正打算给她拨个电话过去,就见洛筝脚步匆忙地走出来。 “筝筝,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秦深看她脸色发白。 她走过来,勾住秦深的臂弯,拽着他乘电梯下楼。 “怎么了?”秦深转而单手搂住她。 出了商场,洛筝把洗手间里遇到于佳的事跟他大致说了一下。 秦深跟于佳交集很少,从两次于佳的表现,他对洛筝的安全产生担忧。 不管于佳是不是真的有抑郁症,但是被人记恨着,这种事就足够让人恶寒和恐惧了。 “要不出来住。” 夜里起了风,洛筝穿的针织衫不足够抵挡冷空气,秦深穿的卫衣,没办法脱给她,只能把人往怀里搂,去路边打车回。 “太远了,要是晚上太晚,没车回那边。总是打车的话,我的补助吃不消。”洛筝以为他指的是她租的房子。那边的房子租了很久,房租便宜,也安全,但是地段实在太偏,离学校远,离产业园的实验室也很远,她回去的次数并不多。 “不是,是去我们家的房子住。上个月就已经翻新好了,再晾一段时间,曹叔过来测过甲醛之后,你去那边住。” 洛筝微怔,然后摇头:“不行,我怎么能去你们家的房子里住。”轻呼了一口气,她朝着马路上看有没有空着的出租车过来。 秦深默了默,也不勉强,牵着她的手轻轻揉着:“等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讲就行。” 第74章 第二天上午没课, 杨洲回家了,朱桓这学期跟女朋友腻得紧,也没回来。宿舍里只有孙时名, 正收拾了书桌,看样子准备出去, 裤兜里揣的鼓鼓囊囊的, 大概是打火机和烟之类的东西。 看样子, 他又要去网吧开黑。 因为打游戏,孙时名跟女朋友吵了好多回架,不过不知道孙时名想了什么办法, 后来对方就不吵了。 “出去住?”孙时名边说边往嘴里咬上一根烟,点上。 “嗯。” 大学里,情侣之间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也没什么可说三道四的。 孙时名吸了一口烟, 烟缭得双眼眯起, 笑着说:“你们还热恋期呢?热恋期够长。” 秦深笑了笑。 “哥儿我跟你说,别黏糊的太紧,不然就没新鲜感了。”说这话,孙时名的表情还分外惆怅, “我女朋友最近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总说忙, 可能厌了吧。行了,我走了。” 孙时名走了, 秦深怔了怔, 往包里塞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跟着出门,去梅苑接洛筝。 洛筝想洗澡,两人晚上去外面住。来津市很多年, 洛筝还是不习惯北方的浴室,本科期间,尤其是大一的时候,跟班上关系好的女生约着一起去外面的酒店开房间,然后大家轮流洗澡。 研究生公寓里条件一般,入了秋也没办法再洗澡,去洛筝外面租的房子又太远。 其实这些都是洛筝的借口,她只是想跟秦深多待一会儿,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秦深先去洗,这样浴室里能热起来,洛筝进去就不冷了。 等洛筝洗完,秦深正跟人打电话。 “嗯,我知道。”秦深点着头,抬脸看到洛筝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行,那你也早点睡。” 等他挂了电话,洛筝问:“玉珍姑姑吗?” “嗯。”他笑,起身走到她跟前把她头发拢了拢,发梢还在滴水,“怎么不吹头发?” “我想先擦点乳液,脸太干。” 秦深手揽过去,就着她披在颈边的毛巾,把发梢的水擦了擦。 擦完,洛筝去化妆包里拿水乳往脸上涂,秦深坐在她旁边。 “我妈刚刚打电话说起你,让我请你吃饭,说你在这边帮了我挺多忙。” 洛筝看着镜子,往手心里挤了一些乳液,笑说:“为了改变我在姑姑那儿的印象,你费了很多心思吧。” 他摇头:“也不是,我爸说的好话比较多,说那房子的装修劳烦你跑,还有上学期我在这边说生病也是你带着去医院,唔——还有学习。我大一的成绩是专业第一,我妈可开心了,我爸说多亏你给我补习,我妈她信了。” 难怪上次回去,秦玉珍的态度变了很多。 在庆南,洛筝不管做什么,秦玉珍都是看不惯的,但是一千多公里外的津市于秦玉珍来说是陌生的,秦深来了津市,有洛筝这个没什么血缘的名义上的表姐照顾,秦玉珍从心里来说是肯定有感谢的。 洛筝弯着眼睛笑了笑,但转念琢磨着,听出来哪里好像不太对,她扭过头:“你爸怎么……” “我爸知道了,我跟他说的。” 洛筝讶然,盯着他看。 “我爸一直喜欢你,他不反对我们在一起,还让我好好对你,不然就打断我的腿。” 洛筝不相信地撩了撩眼皮,目光在他的腿上上下扫了扫:“真打断你的腿啊?” 秦深笑着不应声了,拿过她保湿乳的瓶子左看右看,牌子不太熟,他不懂这些。 “你要涂吗?”她凑近了些,手指在他脸上摁了摁,“北方天气干,我给你的面膜你记得敷。” 他为难:“宿舍里都是男的。” “男的也要护肤啊,丑了我可不要,我给你抹一点吧。” 她往手心挤了些乳液,转了个方向,把秦深拉近:“眼睛闭上。” 他依言闭眼,感觉到洛筝的手指在他的脸上点了点,然后是指腹轻柔地把脸上点的乳液抹匀,护肤品淡淡的清香就在他的鼻尖前萦绕,一同萦绕的还有洛筝温温热热的呼吸。 他又开始想东想西,原本闲闲地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扶住洛筝的腰。 “你敢乱动,我也打断你的腿。”她小声地恐吓,吓得他笑出声。 等洛筝涂完了水乳,秦深一把将她拎起来,去浴室吹头发。 洛筝坐着,秦深站着小心地给撩起她的头发,暖风呼呼地往头发上吹。 洛筝从镜子里看着垂眼认真给她吹头发的秦深,脚在凳子边一晃一晃的。 洛筝遗传她妈,头发浓密,而且黑亮。秦深手指穿过她的头发,说了句“头发又长长了”。 洛筝看到他嘴巴动了动,但吹风机呼呼地响,她没听到他说的什么。 头发吹干,秦深帮着给梳了两下,头发被他吹得打结,梳子扯得洛筝头皮痛。 “我自己来。”她给头发梳了个发缝,小心地把打结的地方梳开。 “下次我好好吹。”他从后面揽住洛筝的腰,梳子差点从他脸上划过去。 “技术有待提高,我头发多也经不起你这么造。” “提高,一定提高。”他笑嘻嘻地应着。 等她打理好头发,秦深将她打横抱起来。洛筝吓了一跳,双手抱住他的肩膀:“我自己走就好了。” “想抱你。” 她愣怔怔地盯着他看,顺势就靠到他怀里。 走出浴室,秦深把洛筝放到床上,两个人裹进一床被子,关了灯。 洛筝来例假,两人什么都做不了,虽然以前也没做过什么。 秦深侧躺着抱住她的后背,洛筝也回抱他,手停在他的腰际,年轻男人精瘦的腰就在她手里。 “秦深,你好热。” 他玩笑地说:“刚好给你暖被窝。” “现在还不是很冷。”才十月。 “提前适应我给你暖被窝。”他说话的嗓音在一句话里逐渐压低,他是故意的。随后唇靠近,亲了亲她的额头,往下又亲她的脸颊。 “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实验室?” “要去。” “有师弟师妹来帮你分担了吗?” “他们刚来,还在适应期,帮不上忙。” “让我去。” 她轻轻地笑:“不行。”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验室并不是他想去就能去了,当然,校内每年都有本科生提前在导师那里混脸熟,对以后科研的路是很有帮助的。只是洛筝说不行,他便不去,至少不能去她所在的组,以免给她造成困扰。 他没说话,洛筝也沉默,不过人却不消停,脑袋在他颈间蹭来蹭去,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角度躺着,腿也跟着在被子里动了几下,然后突然停住。她知道自己碰到什么,仰脸看他,光线很暗,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如何,倒是秦深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去干咳两下。 她小声说:“其实你可以不答应我出来的。”也不能做什么,却弄得他很难受。 “我是男朋友,你叫我出来,我怎么能不出来。” 她笑,脸埋到他身前。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最近她好像越来越黏人,以前总说秦深黏人,现在她都不好这么说,他们俩彼此彼此。 跟秦深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或者聊什么,仅仅是待在一起就很开心。 秦深吸取经验教训,只抱着她,并不亲,不然一会儿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的是他自己。两人没有主题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秦深下学期应该还会和裴谦钟旭阳他们组队再去参加竞赛,他的功利心不如从前的洛筝重,不为保研,纯粹是觉得好玩,跟他打篮球或者打游戏一样。 洛筝也报了一个竞赛的名,反正大学里就是做这些事,多一些积累,以后简历拿出去才能唬人。至于研二后半段,课程很少,那时候主要忙毕业论文的开题和实习。 他试探地问:“不读博吗?” “还不确定。赵老师有心让我读博,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可以推荐我去她博士时候的导师那里先试着工作一段时间。” “赵老师博士是在美国读的。” “对。” 秦深心里蓦地便七上八下起来,那意思是,洛筝可能会出国。而一旦她要走,他是不能阻拦的。 洛筝也考虑过要不要听赵蔚的建议,出国一段时间。他们这个专业不管是本科还是硕士,出去之后总是免不了写代码做公司螺丝钉的命运,如果继续往上读,平台会更高,以后的路可能会更开阔一些。 “再看吧,我还没打算好,现在论文要求提高了不少,或许我被虐几次,就不想走学术这条路,也就不读了。”她说着些没底的话,是怕秦深多想,可是更没底的是,她不知道能和秦深发展到什么地步。 一时间,各样想法都往上涌,她一手抱着他的腰,不想考虑飘渺的未来。 秦深身上很热,洛筝手凉,很不老实地到处摸索寻找温暖的地方,弄得他浑身酥酥麻麻。 他时不时拿手挡一下,过一会儿洛筝又继续,其实就是存了恶作剧的心思。 后来,她的手毫无预兆突然往下,弄得他轻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地把人牢牢锁到怀里不让她再乱动。 “你打算今晚就这么忍过去?”她在他耳边悄声说完,小声地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秦深并不能看清,窗帘紧闭,严严实实地隔绝了城市的灯火。 他呼吸乱了两秒钟,然后说:“等你睡着,我去厕所。” “我帮你。”没有光,洛筝的胆子就大很多,就算她脸因为害羞而烫得厉害。 “不用。”他嘴上拒绝着,狠狠闭了一下眼,干脆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在说话,“赶紧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了 第75章 津市的十月下了好几场雨, 之后气温骤然降了下去。甚至还没到11月中旬,就有学生在校友留言区申请开暖气。 上学期,于佳来宿舍里闹了一场之后, 江鹏就有意向让梁岩搬出去住。 不过,津市房价持续上涨, 他们买的房子太偏, 比洛筝租的房子还要偏一些, 临着地铁倒数几个站,从那边到学校实在太远。梁岩现在仍然住学校,但是能回家住的话, 会尽量不待学校,对此,洛筝还是有些歉意。 找了个机会, 她提出请梁岩吃顿饭, 是对她的赔礼道歉。 梁岩自然是不同意她因为这样的事请兴师动众地请客, 不过,约了时间一起去学校的食堂吃。 因为天气变化,梁岩感冒了,两人也没吃什么复杂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 梁岩跟洛筝说起于佳。 “她还在学校, 我来的时候, 她就在实验室。这几天看起来挺正常的,对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梁岩用筷子扎着盘子里的青菜, 继续说:“学院应该是挺想她离开的, 毕竟她的学籍不在我们这儿,要真出了事,还真就麻烦了。” 洛筝回想起上次在洗手间撞见的于佳, 有些后怕,但听梁岩这么说,她不免又生出一点同情。 她跟梁岩说起之前遇到于佳的情形,梁岩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之前于佳不是已经订婚了么,好像又说分手了,那个男的有另外的女朋友了,上学期就在闹。不过这些消息不保真,我们关系挺疏远的,是所里的人说,我路过打了个耳旁风听到。” 也是那时,梁岩猜想于佳应该是受了刺激,没地方发泄才跑来找洛筝的。 说起来,洛筝也是倒霉,跟何润一恋爱没谈多久,爱情没收获到,倒是收获了一份长久的仇恨。于佳在何润一那里找不到发泄的场子,就来洛筝这里找晦气。 “她跟我说她得了抑郁症,如果真的确诊的话,学院应该会批准让她休学吧。” 梁岩摇摇头,她们外人哪儿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两周后,数模比赛的结果公布了,秦深他们组得了一等奖。 洛筝跟赵蔚出差了,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再回学校。忙完工作,晚上回了酒店,才看到秦深发的消息。 洛筝:那得好好庆祝一下,打算怎么庆祝 Qin:陪我就行 洛筝:haha 秦深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一大群人聚会的场面。 数模社团这次不只秦深他们组队,另外还有成员也参赛了,得了名次,社长高之光组织了聚餐。 洛筝看到照片里有熟悉的身影,陆澜被秦深拍到了,坐在高之光身边。 洛筝:陆澜跟你们社长在一起了? Qin:没,不过应该快了 洛筝:别喝酒,你不能喝酒的 Qin:我知道,不喝 他自己的酒量他有数,有劝酒的,他一律都挡了回去,裴谦还记得洛筝当初的帮忙,这份感谢就转到秦深身上,要真有纠缠不放的人,裴谦便把酒接下。一晚上,裴谦喝了双份的酒,到结束的时候,有点走不动道。 时间很晚,回不去宿舍的人都在外面住。秦深背着晕晕乎乎的裴谦去开了一间标间,把人安排妥当之后,秦深才得了空跟洛筝说话。 两人开了视频。 镜头里,秦深的头发还有些潮,洗了澡,头发都没擦干。 “你跟裴谦一个房间?” “对,他喝醉了,帮我挡了几杯酒,来不及回宿舍了。” “我们说话,会不会吵到他。” 秦深笑:“他睡得挺沉的。” 说着,他朝裴谦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人睡觉的睡相似乎不好,秦深一个转身的功夫,裴谦的被子就被蹬掉一半。 秦深让洛筝等一下。 手机被他竖在床头柜上,洛筝能看到秦深绕过床走开。镜头照不到他们两人,但洛筝能听得见,他问裴谦是不是要吐,对方含含糊糊地回应了句什么。秦深大概是又忙活了一阵,给裴谦喂水,又拍着他的背。 秦深对人大多数时候都很温和,她想起有一年过年,璐璐被堂弟欺负的直掉眼泪,是他把璐璐拉过去柔声地哄。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对小孩子很温柔,其实对朋友也一样,对她更是如此。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脾气好,性格好,任洛筝搓扁揉圆恐怕都不会生气。 她可是还记得他发脾气那次,因为洛筝把他当小孩子,可是他发脾气的时候整个儿一小孩子的模样。 不过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好一会儿,秦深回来,洛筝坐在床头,手机放在膝盖上等他。 秦深擦了擦手,掀开被子侧躺下,拿过手机跟洛筝说话。 “裴谦酒量也一般,我不该让他帮我喝。” “下次直接拒绝就好了。” “那你上次还帮我挡。” “我在就我帮你喝,我不在你就拒绝,至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明知道你酒量不好还灌你酒的人,不交往也罢。” 秦深笑着点头。 洛筝也把房间的大灯关了,只留了床头那一盏,灯光昏黄,色调暧昧。 “等你回来,陪我去选家具好不好?” 他家的房子做了翻新,先前那些家具也都比较旧,在装修前就处理的七七八八。 洛筝抱了一个枕头在怀里,垫着下巴,此时弯着唇角笑:“叔叔还真的是什么都让你自己做主了吗?” “我爸的口头禅都是‘你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自己处理’。”顿了顿,他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她偏着脑袋,杏仁眼眨了眨。她并不是不同意,是在算自己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而不会被周海南半道叫回去,不过秦深可能以为她是犹豫,追问的一声带着撒娇的意味。 “好不好?” 秦深靠镜头很近,看那样子恨不得要钻过屏幕来她面前。 他很少强迫她做什么事,但是撒娇却是有一套,大概是摸准了她吃软不吃硬 。一说“好不好”之类的话,洛筝便忍不住要投降,于是笑着点头:“好,去,一定跟你去。” 秦深看着她的眼睛没再说话,洛筝在人前的时候会故作高冷,但是一笑便眉眼弯弯,眸子里像充盈着泉水一样温柔。 洛筝偏着头看他,就这么干巴巴地盯半宿也不是个事。 “早点睡,我很快就回来。”她柔声哄他,终于在互道晚安之后挂断了通话。 --- 洛筝回津市的那天,飞机晚点。 秦深在机场等了她两个小时,等得他望眼欲穿。 而洛筝一出现在出口,他立刻便捕捉到了,且眼里也只有她,其他的人影全部自动被虚化为背景,唯有洛筝最夺目。 原本是坐着的,看到她之后,秦深欣喜地起立往出口的方向快步过去,混进了一众接机的人群里。 他个子高,站在人群里也不会被淹没,偏偏他还冲她旁若无人的挥手,生怕她看不到自己。 洛筝绕过栏杆,朝他看了一眼,脸上没有笑,保持着一贯沉静的表情,秦深不管不顾地就冲她走过来。 洛筝见他过来,冲他使眼色也没用,被他紧紧地揽住,甚至低头就要亲她。 洛筝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整个脑子都开始嗡嗡的,手忙脚乱地推他。 “导师在呢,快松开。” 秦深手一顿,及时打住,立刻放开她。 洛筝尴尬得手脚都恨不得蜷到一团去,拿眼瞟向从她右后方上来的赵蔚。 她脸皮其实挺厚,虽然女生在人前免不了有害羞脸红的表现,但今天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洛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蔚笑着左右看了看他俩,明明她是认识秦深的,上学期秦深被诬陷作弊她有帮过忙,偏偏这会儿还要冲洛筝问一句。 “你男朋友啊?” “是的,赵老师。”洛筝恢复一贯的假镇静,勉强地不用手去挡脸。赵蔚看见了就看见了吧,他们俩这么黏糊,赵蔚迟早都会撞见。 秦深也意识到自己粗心大意,都没看到赵蔚是跟着洛筝一同出来的,不仅如此,赵蔚后面还有一个女生,秦深也见过,是跟洛筝同组的学姐。 学姐注意到秦深的目光,冲他点头笑了一下,他跟着也点头。 不过已经这样了,他脸皮厚点儿,也就无所畏惧,主动跟赵蔚做自我介绍。 “赵老师好,我是秦深。” 赵蔚满脸都是笑,看他俩像看自己孩子一样,完全没有老师的架子。 “等很久了吧?飞机晚点了,没办法。很晚了,我们走吧。” “赵老师,行李我来拿吧。”秦深在洛筝妈妈那里不能表现,便把劲儿使在导师这里,帮着赵蔚推行李,赵蔚刚好来了电话,便让他把箱子接过去。 没走几步,楼下上来个男人,秦深最熟悉不过了,上学期接受调查的时候见过教务处主任好几面。 来接机的人既是主任,也是赵蔚的前夫。 为了避免尴尬,洛筝和秦深没上车,赵蔚也不勉强,带了另一个学生坐车走了。 洛筝和秦深在轻轨上坐着,刚才那么一出,秦深都不敢随便亲她了。 车子经过隧道,左右都是轰轰的声音,他终于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洛筝只管捂住眼睛笑。 到市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本科生宿舍关门的时间,注定要在外宿,两人走在街上的步子都是慢悠悠的。 “要不要去看看房子的装修,你还没见过成品。” 半夜去看房,亏秦深能想的出来。 洛筝想了一下,竟也点了头。 “那走吧。”她在飞机上睡了会儿,现在也不困。 打车直接去了小区,秦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拖着洛筝的手。 虽然,这边的房子并不能称为家,洛筝也并没有要过来住的打算,但是进楼门的时候,她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门是指纹锁,秦深在门口站定,拉住洛筝的手指录了指纹。 “不管你是不是搬过来住,你随时可以过来。”他说完,抬脸看她,然后把门锁上。 “你试一下。”他指指门锁。 洛筝刷了指纹,门开了。 “走吧。” 秦深拉着洛筝进屋,屋里的灯亮起来。 客厅里有些空,沙发电视柜之类的都没有,只靠窗的地方有一盏落地灯,和一把藤椅。 “沙发这些明天去看吗?”她问。 “嗯,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笑了笑,“不知道。”现在的家具样式五花八门,她觉得都挺好看的。选家具,除了好看,还得跟房子的装修风格相称才行。 家里衣柜橱柜各样的设计和整间房子的风格契合,要买的东西主要是些能移动的家具。 卧室有三间,都装了衣柜,但只有主卧有床,铺着简单的床品,看得出来是秦深的审美,暗蓝色和灰色的搭配。 洛筝拉开衣柜,里面挂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鞋子。秦深喜欢买球鞋,但是买的多,穿的少,拿过来的几双大概只穿了几次。 “宿舍放不下,我就拿过来了。” 洛筝点点头,注意到衣柜里的设计,指指衣柜中间:“你这里做这么空做什么?” “万一你以后想睡衣柜。” 秦深第一次喝醉,她送他回家,逼不得已藏衣柜,后来睡着了,他竟然还记着,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洛筝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笑着扬手去打他,手腕被他握住,人也往怀里摁。 房间里突然就没了声儿,外面也没有。 时值深夜,一扇门就隔绝了所有的喧闹。 他垂着脸看她,洛筝没动。 “亲一下。”他说。 洛筝眨了一下眼,随后把眼睛闭上。 他搂着她腰的手往上提,洛筝感到唇上的温度,还有他的气息。 由着他在她唇齿间搅动出湿漉漉的暖昧,洛筝双手攀上他的肩。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掉的厉害,收藏也掉的比涨的多,可能我哪里写崩了。 谢谢一直给我留言的小天使呀,我会尽快完结 第76章 后半夜下了雨。 津市今年的雨反常的多。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雨下的很大。雨点子斜斜地砸到窗户上,隔着窗帘,沉闷地响声传进房间。 洛筝就在秦深的怀里, 后背是他的手,既是护着她, 也是困着她。 她心口闷得慌, 被他亲得喘不过气, 勾着他肩膀的手脱了力地要往下滑,顺势推了她一下。 秦深停下来,恋恋不舍吻过她的脸颊, 再缓缓地移到耳后,然后脸埋在她发间,手臂把她抱得紧紧的。 洛筝不知道是自己耳鸣, 还是心脏跳得厉害, 耳边好像有轰隆隆的声音。 两人靠得很近, 她能感受到秦深的反应,也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和隐忍,的确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今晚能睡这里吗?” 这话是洛筝问的,说完, 她盯着略显诧异的秦深看。 “可以。”说完,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嗓音竟然有些沙哑。 “你想不想?”她悄声的,几乎是气音去问秦深。 看向他的目光很沉静, 就好像她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不过通红的耳根暴露了她些许的羞涩和胆怯。 “没套。”他想,而且想过很多次,洛筝在他身边的时候, 出差跟他视频的时候,还有一些其他节点。这些念头对于第一恋爱的秦深来说,多少有些羞耻,可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他知道想这些都是正常的,他有时候会想着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但是他路过超市货架,也没想过要买。 或许是洛筝悲观的情绪影响,他总觉得对洛筝,他不能太草率,他得先给她一个交代,要么是他事业有成能自己做主,又或者让秦玉珍对她的印象彻底改变。 洛筝唇抿了抿,手在衣服的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摊开在掌心。 她表现的很淡定,因为她年岁比他大,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脸已经逐渐涨的通红,甚至他俩的反应都好像两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想偷偷摸摸地做些老师和家长三令五申严令禁止的事。 秦深看着她手心两秒钟,喉咙发紧,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转变的这么快,快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沉默地接过小盒子,然后将她抱起。 脱了外套,秦深的吻开始细细密密地落下来,一开始很轻,像微雨吻花瓣,从唇到脸颊到耳后,在洛筝看不到的角度,他眼中的温柔逐渐夹杂欲念。 衣服一件件脱离,在被子里堆叠,然后被胡乱地蹬到地上。到动情处,秦深会在她耳边叫她“筝筝”,嗓音像掺了药,像染了蛊。 “灯。”洛筝声音发着颤,自以为的镇定已经都丢光了。 秦深扬手摁了床头的开关,然后重新回到她身边,一下接一下地吻,好像没个尽头。洛筝被亲得晕晕乎乎,整个人都被秦深的气息包裹着,是成年男性的那种气息。 这是她喜欢的小男孩,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开始。 曾经是明朗温暖的小男孩,开朗,阳光,现在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温柔,耐心,热情。 当熨帖到一起时,秦深平时的斯文还在,但洛筝已经感觉到他的刚硬,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筝筝,抱着我。”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察觉到她的紧张,便不住地吻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 洛筝在黑夜里睁眼,她的意识和思维早就被秦深撞得模糊,迟钝,身体有些痛感,但心里头却是语言形容不出的欢喜。 有汗在秦深的额头逐渐汇聚,滑过锐利的眉峰,骤然滴落,融在身上和氤氤氲氲的空气的里…… 浴室的管道重新改过,这边洗热水澡还不太方便,他自己洗了冷水,单独烧了热水拧了毛巾给她擦过。 洛筝累得脱力,手指都不想动。 她总说每天抽时间锻炼,但是她知道自己身材刚刚好,所谓的锻炼就成了嘴上说说而已,体力实在差,秦深一番折腾,她这会儿除了睁眼看着在房间进出,捡拾衣物的秦深,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再关了灯,秦深钻到被子里,从身后揽着她的腰,抱着她又亲了亲头发,手上轻轻地给她揉着腹部,她刚刚说难受。 “好些没?”他问。 洛筝按着秦深的手转过身,在夜色里和他对视,说:“嗯。” “弄疼你了。” “没事。”她悄声说着,转过身去亲他,没几下又撩的秦深心头跟起了火一样,但他还知道克制,便找起话题以此转移注意类。 “你什么时候买的套?” “回来之前,在机场。”她闭上眼,枕着他的胳膊,“本来我是去买糖,机场的店里什么都有,茉莉糖也有。刚好货架离得不远就买了,万一需要呢。” 他小声地:“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对啊。”她唇角弯起,笑说,“觉得吃亏了?要我负责吗?” “要。”他哑声笑。 两人都累,聊了一会儿天就睡了。 早上起来,洛筝还没完全清醒,被秦深吻醒。 一旦开了阀门,两人都有些收不住,一醒过来就做了一次,洛筝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件事上面愉悦得哭出来,秦深虽然没有经验,毫无章法,可是很知道顾忌她的感受,以至于她觉得他太会了。 停下来之后,又互相抱了一会儿,秦深先起床去给洛筝烧热水。 早餐是点的外卖,等出门已经临近中午,秦深下午有课,因为两人早上的赖床,说好的去看家具的计划泡了汤,只能重新定下一个时间。 这期间,秦深请了工人重装了房子里的热水器,得了空也会一个人去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往房子里搬,比如床单被套。 他喜欢深色,而洛筝喜欢有大幅图案的,他各样买了一套回去。 --- 洛筝从外面回来,准备洗把脸就去找秦深。 到了宿舍门前,门开着,她先看到的人是她的另一个室友雪琪。 雪琪很少出现在宿舍,新闻院的研究生,总是出去跑,就算不出差也是外宿居多,宿舍就是她拿来放行李的地方。 “雪琪。”她打了个招呼,眼角余光扫到她书桌前的女人,心头一惊,于佳又一次出现在她的宿舍里。 “你朋友等你半天了。”雪琪边说边在衣柜面前翻箱倒柜。她不常在学校,跟两个室友交流很少,自然也不认识于佳,换梁岩的话,应该不会让于佳进门。 “哦。”洛筝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电脑包放下,走到于佳面前。 “你怎么来了?” “找你说说话。” 于佳悠悠地转过来看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整个人都很平和。 与上次见面的样子相比,她似乎又瘦了些,头发疏于打理,很毛糙。洛筝印象中,于佳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一向都是头发柔顺,妆容精致。 她现在相信于佳肯定是生病了,而且很严重,现在形容枯槁的样子完全没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儿的鲜活力。 上次在洗手间,于佳的样子吓到她了,现在又来找她说话,她内心很拒绝。可是,于佳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是脆弱到可怕,她如果拒绝,保不定对方出门就会做些决绝的事。 “那你说吧。要不要喝水?” “不用。” 于佳虽然拒绝,洛筝还是去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 “何润一住院了,肝肾功能衰竭。” 洛筝露出“怎么会”的惊讶神色,何润一身体向来很好,时常锻炼,还跑过几回马拉松。 但总的来说,何润一于她已经是陌生人,她并不打算多问,于佳这么说,她只低头小小地啜了一口自己的杯子。 “洛筝,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不是你和何润一之间的三,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认为是我把何润一抢回去的。” 洛筝咽了一口水,点头:“我明白。”她早就不计较这个了。 “我十岁便跟他认识,十五岁跟他在一起,他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男人,但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女朋友。在你之前和之后,他都有另外的女朋友,但是只有你一个人主动甩了他,所以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很抱歉自己一直把你当假想敌,弄得我好羡慕你,又好嫉妒你。你有勇气离开他,还有运气遇到你现在的男朋友。而不管是运气还算勇气,我都没有。” 于佳缓了一口气,而房间另一侧的雪琪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对话,怀抱着一件羽绒服站在衣柜面前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回避,最后拿了一件内衣和洗衣皂进了洗手间,门关上。 洛筝靠墙站着,一边听着于佳说话,一边思考着应该叫谁来把她接走。 跟于佳有关的人,她只认得何润一,但何润一住院了。 于佳的眼神有些飘,但口齿清楚。 “我还没成年就跟他睡过,有一回被我妈发现了,把我打的半死,后来她时常骂我,一边骂我赔钱货不干净,一边又让我把何润一紧紧抓住。我抓不住,我妈就去何润一爸妈面前闹,把我当作谈判的筹码,找何家要钱,我的整个青春期都是在狗血和侮辱践踏中度过的。” 洛筝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她见过狗血大戏,但是于佳这样程度的经历只存在于“听说”之中,她不敢想如果换做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没有尊严地喜欢了何润一很多年,为了符合他的理想型,我学着你的妆容和穿衣风格,甚至还整了容,他喜欢高学历,我便去考研,我卑微得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后来我就经常想,为什么我离不开他?他可以随便侮辱我,殴打我,抛弃我,但是只要他一勾勾手指,我就会像狗一样地爬回去。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呢?” 心理治疗。 学会独立。 远离原生家庭。 这些字眼在洛筝的嘴边打着转,她却没说出来。话是很轻飘飘的,随便就可以说,但是每一条搁在于佳身上,恐怕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她能想到,于佳自然也能想到。 “后来,我终于想到办法,他死了,我就会好。”于佳笑意依旧淡淡地,看着洛筝,问,“你说对吧?” 洛筝怕她真的会做傻事,劝慰道:“于佳,你经历的我都没经历过,不敢说让你原谅,看淡之类的话。你能想到离开是好事,但是做法极端会伤害到你自己,你才二十几岁,搭上以后的几十年,不值得。” 于佳摆摆手,依旧自说自话:“我去医院看过他,重症监护室,吊着一口气。我还挺想对医生说一句,你们救不活他的。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何润一怎么回事,有趣吧?面对他,就好像是要攻克什么世界难题。” 洗手间里有东西落地,“哐当”的一声。雪琪一直在洗内衣,没有出来。 洛筝的心脏也跟着这一声响跳得乱七八糟,除了她,没人知道于佳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平静中是精神恍惚的狰狞。 “你别怕,虽然有时候我很讨厌你,甚至恨你,但我从来都不打算伤害你,你看我碰过你一根手指头吗?没有吧。你那么完美,在我心里就跟在何润一心里一样,如果我以后能像你一样活着,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可是你也知道,我嫉妒你。我最爱的人就躺在医院里,你最心爱的人还好好活着,如果有上帝的话,我特别想问他,什么叫公平?” 房间里安静极了,楼道里有人走动,说话,洗手间有滴水的声音,可是都将宿舍的静打不破,就好像她们两人与世隔绝开来。 而一声微信的通知声神奇地打破这层隔绝,秦深来了消息。 “不好意思。”洛筝看了于佳一眼,掏出手机。 Qin:筝筝,奶茶收到 接着来的消息是他拍的奶茶外卖的照片。 洛筝愣住,秦深发给她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Qin:给我点奶茶,不会是提前道歉吧,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Qin:放我鸽子,我会加倍找补回来,你求饶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努力双更,在写了在写了 第77章 浑身的血在一瞬间凉了。 洛筝偶尔会给秦深点外卖送零食, 但今天她没给他点奶茶。 她拨了电话过去,还没接通,于佳已经冲过去抢她的手机。 虽然看起来憔悴, 但于佳力气却大的惊人,双手分别掰着洛筝的手腕和手指。 “于佳, 你别发疯了。” 于佳不说话, 只沉默地抢她的手机。 手指被反着掰过去, 甚至能听到骨头响了一声,洛筝疼得尖叫,手机应声掉到地上。 雪琪一直待在洗手间, 隔着一个拐角和一道门,外面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内容并不完整, 也听得她一阵后怕, 她都不知道她先前一个人的时候面对是个什么神经病。 一直在里面不出来, 只想她俩快点结束对话,然后就听到洛筝在外面的叫声,吓得她手都哆嗦。 鼓起勇气拉开门,洛筝正被于佳摁在墙上, 雪琪一个箭步跑过去, 推开于佳。 她不认识于佳, 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早知道是绝对不会给她开门, 引狼入室。现在她满心愧疚, 自己恐怕是给洛筝找了麻烦。 “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雪琪冷着脸跟于佳对峙,洛筝摆脱于佳, 着急地去捡手机,于佳眼尖,一脚踢过去,手机滑到床底下。 洛筝在人前一向都是客客气气,但是惹恼了她,她做事也不会管什么后果。 于佳那一脚踢的是手机,洛筝抬腿,一脚十成的力全落在她的腹部,踢得她踉跄后退几步,哀嚎一声,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雪琪哪见过这场面,脑门儿上全是汗。 地上的于佳看起来被踢得够呛,直接吐了。雪琪双手张皇地在半空虚虚地不知道要抓什么,只能再把震惊的眼神递向洛筝。 洛筝拿扫帚把手机扫出来,电话被摔了又被踢了一脚,屏幕碎了个角但能用。刚才拨的号通了,秦深没挂断。 她也不顾手机上的灰和玻璃渣:“秦深,秦深你听得见吗?” “怎么了?” 刚才电话通了,洛筝一开始没说话,后面听到陌生人的话音,他不知道洛筝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担心,没敢挂。洛筝说话的时候,他正歪头夹着手机,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外套。 “别喝奶茶,我没给你买。”她声音发抖地说完这几个字,才发现自己喘的厉害。 秦深在门口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奶茶,愣了愣神:“我已经喝了。” 地上的于佳吐过之后,瘫软地趴在地上,头抵着地面,嘴里哼哼着,像是难受,又像是在笑,弄得雪琪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冲着门口往里探头的隔壁宿舍的同学喊,麻烦她们叫宿管和保安过来。 洛筝蹲下去摁住于佳的脖子,旁边是于佳刚吐出的秽物,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奶茶是不是你送的?” 于佳失笑:“你都猜到了还问?” 洛筝嘴唇轻颤,吞了一口唾沫才又问:“你往里面放东西没?” 于佳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一时间开心极了,终于能见到洛筝张皇失措神色慌乱。 “放了。救不回来的。我爱的男人应该去死,你爱的——也一样。” 洛筝狠狠扇了于佳一巴掌,她知道自己本性是暴戾的,她不光想打眼前这个人,甚至还想掐死她。 门口很多人都看着,雪琪也在旁边,见洛筝再次动手,赶紧从身后把她拖开。 “洛筝,你冷静一点。”雪琪不知道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但于佳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怕洛筝再两下下去,会给弄出个好歹来。 “放了什么?”洛筝问。 “……” “我问你里面放了什么?” 于佳不回答,只是笑。 洛筝已经意识到于佳不会开口,长呼了一口气,推开雪琪,穿过围观的人。迎面是宿管上来,她脚步没停,着急出门。 电话还通着,秦深匆忙下楼,一路往梅苑跑,然后看着洛筝从梅苑那边的门里出来。 “筝筝。”他朝她喊。 洛筝不知道于佳是不是瞎说骗她,如果是想激怒她,那么于佳成功了,如果宿舍有刀,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当看到秦深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整个人一下松弛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和紧紧提着的心都放松了,眼泪顿时汹涌开来。 跑到秦深面前,她伸手紧紧抱住他。 于佳是骗她的,秦深没事。 什么何润一住院,应该也是假的,都是于佳编出来吓她的。于佳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她的话怎么可以信。 秦深拍着她的后背哄她:“怎么了?于佳是不是又去找你麻烦了?” “没事,都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抬头看他。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奶茶不是你买的?” “于佳买的。你都喝了?” “喝了几口,太甜了,你这边有事我就过来了。”他回想起来,那被奶茶加了太多糖,他虽然喜欢甜食,但甜得过分他也没办法下咽。 突然的安稳和放松之后,她浑身都在抖,秦深把她搂到怀里:“我没事的,别害怕。要不搬出去住,免得她再来宿舍找你。” “好,搬出去。”这次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秦深笑,继续哄小朋友一样地拍拍她后背:“看把你吓的。都是恶作剧,原来你这么好骗。” 以往都是她去逗别人,哪有别人戏耍她的,不过于佳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很久之前,她导师就提出让她休学,但是这个人的事情校方一直拖着没处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今天要去买家具,你知道我等了多久,约你真的好难。杨洲笑话我,说我们明明在一个学校,我都能跟你谈成异地恋。” 说着,他矮身扶住她的下巴看看她的脸,眼泪还没干,被风吹得鼻子眼睛都红红的,脸也红扑扑的。 他拿纸巾给她擦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看把你吓的,原来我这么重要,一本满足。” 洛筝哭笑不得,嘴抿着。 “我想回去看看,不知道于佳是不是还在,我打了她。” 秦深想了一下:“要不暂时不回去,宿舍有没有其他人,先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再看。” 她拨了雪琪的号,正好隔着一段距离望过去,有人背着一个女人从梅苑那边出来,洛筝认得那个人的衣服,是于佳。 “喂,洛筝,你在哪儿?”雪琪的嗓音里透露着慌张。 “就在梅苑外边。” “吓死我了。保安把于佳送医院了,她吐了一屋子,我正打扫呢。”雪琪走到窗户边透气,“你男朋友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简直神经病了这个人。哦,对了,我刚刚看你的手受伤了,你赶紧去看看有没有骨折,你学计算机的,手多重要啊。简直了,这女的真他妈恶毒,我都想再踹她一脚。” 经雪琪一提,洛筝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痛感,她被于佳掰过的手指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曲着,已经肿了,没办法伸直。 刚才她一心只在秦深身上,现在手指开始钻心的疼,让她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 挂了电话,她看了秦深一眼,他跟没事人一样,在手机上跟人打电话。 “没事没事,我们去趟医院。” “课件在我电脑里,你自己去拷,密码你知道。” …… 洛筝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于佳是不是真的对秦深下手,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她不懂于佳害人的逻辑。 何润一如果对于佳所作所为都是真的,那么他落个什么结局都是活该,可是秦深对于佳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 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就该死吗? 她沉默地给梁岩拨了个电话,好半天对方才接。梁岩完全不知道宿舍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在电话那么震惊到无以复加。 “学院休学早批下来,她怎么还在学校?” “你们实验室有什么有毒的药吗?” “……哪儿哪儿都是有毒的,这……”梁岩也说不好于佳是不是来真的,实验室药品管理很严格,照说于佳根本把东西拿不出去,但也保不齐她自己配。学点化学知识,都能捣鼓些乱七八糟的出来。 “你在哪儿,把奶茶给我,还有你男朋友,虽然我觉得下毒可能性不大,但是去医院瞧瞧,换个安心。” 秦深麻烦朱桓把那杯奶茶送到化工学院去,他跟洛筝去医院。 其实他并不太相信自己会中毒,这种情况只会在电视里发生,但是洛筝既然坚持,洛筝去治手,他顺便挂个号也行。 车子走在路上,秦深跟洛筝谈起他这几天在网上看了些沙发的样式,聊着聊着,逐渐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是说不上来的感觉,然后一阵犯恶心。 让司机赶紧停车,他下车吐了好久,洛筝眼看着他的反应,心跟着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秦深被送到急诊科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热盗汗,洛筝站在急诊科外面,脑子里空白了好久。 冷静下来之后,她找了以前跟何润一关系不错的人打听到,何润一的确住院了,就在西城的人民医院,已经躺了好几天,肝肾功能衰竭,在ICU吊着一口气。 投毒的事还没立案,于佳恶人先告状,洛筝因为踢了她一脚,还有后面扇的那一巴掌被一众围观的同学看到,人证物证都在,当天下午她就被两个警察请进了派出所。 当晚洛筝在拘留室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中午,当律师的同学曹林才想了办法把她弄出来,顺便把她带去医院给手指做了固定。 “万一弄个轻伤,你反告她伤害。”曹林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洛筝勉强地弯了弯唇角。 秦深的状况很不好,洛筝从警局回来,他正烧得厉害,时睡时醒几近昏迷。 秦超和秦玉珍也从庆南那边赶过来,但除了守在病房等他的病情稳定,别无办法。 化工学院完全乱了套,于佳投毒的药是从实验室里偷拿出去的,而且药品管理不当已经造成了严重后果,她的导师首先要承担责任。 梁岩化验了奶茶,和院里丢失的药品对上,是同一种药物。 派出所那边好不容易立了案,三天后终于调查有了结果,对于佳实施紧急逮捕之前的几个小时,于佳跳楼了,从何润一新买在十八楼房子窗户上一跃而下,在那个高档小区里制造出一场轰动的跳楼事件。 学校因为这次投毒事件又上了热搜,学校里人心惶惶,而网上也是议论纷纷,洛筝在一些人的口里成了红颜祸水的代名词。 跟于佳有矛盾的是洛筝,最后受害的却是她男朋友,虽然她和秦深都无辜,但于佳已经死了,谴责声便不再落在加害者身上,矛头莫名其妙地都对准了洛筝。 赵蔚怕她心理压力大,找过她两次,让她手里的事情暂停,给她假期去照顾秦深。 她跟何润一的朋友保持联系,那边说何润一病情急转直下,医院已经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她晚上睡觉做梦,无数次梦到秦深的主治医生也来找她,对她说秦深要下病危。 每次被噩梦吓醒,她就不再睡觉,如果在医院,便紧紧抓着秦深的手。但是秦玉珍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并且知道秦深病重是因洛筝而且,根本不许洛筝靠近秦深的病床。但不管秦玉珍对她如何恶语相向,她依旧每天早上去,晚上回。 虽然秦玉珍不想看见她,但是万一秦深醒过来,要找她呢。 秦深住院的第六天,洛筝在住院部的楼道里接电话,隔着玻璃,能看到外面的雪飘落下来。 这次的事上热搜,陈敏慧已经知道洛筝和秦深的关系,她每天来电话问问秦深的情况。 “如果你玉珍姑姑骂你,你多忍让她一些。” “我知道。” 陈敏慧几次想问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是总也问不出口。她对洛筝的关心太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过了 我注定是个3000选手,好不容易加更一章,翻车了 第78章 秦玉珍来的几天, 进进出出都能跟洛筝打上照面,但并不骂她,一直沉默着, 有时候会跟秦深的爸爸说说话。 洛筝每天早上去,晚上回, 只要不是被派出所找去配合调查, 她基本都在这边守着。一般都是在楼道或站着或坐着, 有时候会拿着纸笔写一些东西。 秦深入院的第四天被转进重症监护室,有秦家的亲戚过来也只能隔着玻璃看看,然后离开。虽然都姓秦, 秦超那边的亲戚来就来,并不认得洛筝,最多会朝她瞥一眼。 但是秦玉珍那边的亲戚是不一样的。秦深的四舅秦文来津市, 是作为秦玉珍的娘家人。 ICU每天只能有一个家属在特定的时间进去探视, 基本都是秦玉珍去, 作为亲戚,秦文也做不了什么,便找事做,比如指责洛筝。中年男人嘴里骂出来的话大多很难听, 洛筝只看了他一眼, 随后选择不理会, 她没心情招架。 秦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洛筝:“我跟你说, 我外甥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老四,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吧,我这边也不方便招待你。” 秦文嗓音很大,而且就在病房外面, 吵得左右来往的家属往他这边看,秦玉珍打住他的话,顺便把他送到楼层的电梯,两姐弟说了几句话,秦文就进了电梯。 秦玉珍回来,刻意地要目不斜视,径直往另一边的椅子上去,但是突然又停住脚,返身站到洛筝面前。 洛筝原本是坐着的,以为秦玉珍有什么话要说,从金属的排椅上起身。 秦玉珍的语气并不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别来了。” 她淡淡地回应:“我等他醒过来。” “洛筝,我知道秦深这样不是你的错,但我不得不怪到你头上,如果你们走的不那么近的话,就没这事了。” 洛筝抿紧了唇,抬眼看着秦玉珍,这几天为秦深担着心,从前那个养尊处优,光鲜亮丽的女人几乎是在突然间苍老下去。 洛筝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只能沉默。 秦玉珍红着眼睛:“秦深每次打电话都跟我说,你又帮了他什么忙,对他如何照顾有加,他在学院里出了事都是你帮他顶着,想让我不那么讨厌你。如果我知道,他跟你在谈恋爱,我……” 她现在对洛筝的看法很复杂,事实上,不仅仅因为家里两个男人总在她耳边说好话,她自己也反思过这么多年她对陈敏慧母女的敌意是不是太过火。 陈敏慧跟秦超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秦超反复自证,她已然相信曾经那些流言都是别人乱嚼舌根。而洛筝,除了性格乖戾一些,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本性随陈敏慧,是个善良的丫头。 她在庆南,主动去和陈敏慧示好,即便对方误会她为了抢璐璐,她也认了。而洛筝既是璐璐的姐姐,也是秦超旧时战友的女儿,她是打算和和气气待她的。 现在,她控制不住地要把秦深中毒的错都怪在洛筝头上,投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不怪洛筝,又能怪谁。 在这之前秦超就跟秦玉珍说过,让她不要对洛筝口出恶言,毕竟是秦深喜欢的人,秦深知道了也会不好受。 作为母亲,她心疼儿子受苦甚至有生命危险,自然会怨恨洛筝。可是,也因为心疼秦深,她不能对洛筝说什么重话,连她四弟对洛筝指责,她都要拦着。 “他好了之后,我会跟他分手的。”洛筝吐出几个字,语调平淡,分手两个字于她来说和其他的话没什么不一样。 秦玉珍诧异地瞪着她:“你……” “姑姑,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我也没奢望过你能接纳。我跟他在一起,都怪我的轻率和想当然。等他好起来,我会提分手,你放心。”说完这一席话,洛筝唇轻微地发抖,她转过脸去深吸一口气,俯身拿了自己的包。 “我明天再来看他。”她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 医院的食堂很嘈杂,有穿工作服的医生和护士,也有病人和家属在这边买饭用餐。 “肝昏迷的确是严重的症状,像另外那个受害者,的确是……但是,秦深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一是当时喝下去的药量少,而且送医院及时,做过紧急的抢救,虽然他现在有出现间断性的昏迷,但是他身体底子好,情况还是很乐观的,你要往积极的方向想。” 这些劝慰的话都是苏明谦的女朋友姚思彤给洛筝说的,她在这家医院实习,得了机会就会绕路过来,说是看秦深,其实是来看洛筝。 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好受,姚思彤怕洛筝会太悲观会想不开,尤其她看出来洛筝是个容易自责的人。 作为秦深最好的朋友,苏明谦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拜托自己女朋友对洛筝有个照应。 姚思彤实习下班,把洛筝叫到食堂来,两人买了饭一起吃。 洛筝面前只有一小碟青菜和小碗米饭,她小口吃着,姚思彤说什么,她都点头。 姚思彤默了默,把自己盘子的辣椒兔丁挟给她,她记得上次一起吃饭,秦深点菜专门给洛筝点过兔子肉。 “我也不会安慰人,但是医院这边我有同学,能帮你盯着,一有消息我立刻就能通知你。” “谢谢。” “晚上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没准他明天就度过危险期,转出ICU,你就能见到他了呢。” 洛筝埋着头,眼泪落到盘子里。 或许姚思彤说的话,明天就能实现呢。 她嗯了一声,抽了张纸把眼睛擦了擦,将盘子里的饭菜都吃掉。 收到姚思彤的微信是早上六点刚过,她发的语音。 1.“昨晚上就度过危险期了,我都没敢跟你说,怕你睡不着。” 2.“今天会转到普通病房,开心吗?” 3.“你吃个早饭再来,精神一点。” 洛筝听完语音,趴在枕头上好半天,心脏出跳得发疼。 她突然觉得困倦极了。 这几天,她都没睡过一个整觉,神经一放松,整个人比紧张的时候还要难受,晕的厉害。 缓了好一会儿,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出门。 姚思彤给她发了秦深的病房号,站在病房门口,她没立刻进去。 门关着,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秦深爸妈都在,苏明谦也来了,站在床尾。 里面的人在说话,能听得出来秦玉珍很高兴,连日的担忧已经消散,她现在说着说着还是会哭出来,秦超在旁边给她递纸巾,又责备她两句。 “你说你,孩子好好的,你哭什么?” “高兴,还不许人家高兴了?” …… 洛筝的角度看不到秦深,他也一直没说话。 她站在门口,后退两步,靠到墙上。 门突然从里打开,苏明谦一手扶着门看着她。 “姐,来了怎么不进来?” 苏明谦的举动来的突然,洛筝完全没个心理准备,目光愣了愣。 “秦深刚刚还问你呢。”苏明谦往身后看了一眼,秦超也往门口走过来。 “筝筝,你来啦。”他局促地搓了搓两下手,见她没动,又拉住她胳膊,“快进来。”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秦深的床和靠窗的那位之间隔着一道帘子,那边也有说话声。 洛筝目光落在陷进纯白色被单里的秦深身上,他瘦了很多,脸也是不正常的黄,人是没有精神的虚弱无力。 两人目光对上,秦深唇角勾了勾,没有吊针的左手朝她扬了扬。 她几步快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骨骼比以往更加明晰。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秦深颇有劫后余生的幸运感,手指把洛筝抓的很紧。 “你来啦。”他口齿清晰,不过嗓子跟砂纸磨过一样沙哑,干涸。 洛筝眼泪无声地往下落,勉强吸气,让自己能止住哭。 秦玉珍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着,然后被秦超拉了一下,两个出去了,苏明谦回头看了秦深一眼,松了一口气,跟着也出了病房。 洛筝坐到病床前,双手握着秦深的手,他手背很快就潮湿一片。 其他人出去,洛筝的眼泪就更加地肆无忌惮。 他抬手把她揽到身前,让洛筝埋到他肩侧,这样他说话,她能听清一些。 “我不会死的,别哭啦。” “你别说话。”她还没收住眼泪,却已经知道闷声闷气地呵斥他,听到死之类的字眼,她脑子里敏感的弦就忍不住绷起。 秦深轻轻地笑,手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 他其实很早就醒了,但是睁眼很费劲,嘴上鼻子上插着管,也不能说不能喊,身边全是一片白,急的他冒汗,以为自己进了太平间。 他挺多话想说,都没能来得及。 跟家里人说话,他没多少遮掩,除了洛筝这一个秘密。但是跟洛筝有好多话,依照他温吞的性子,能不说就不说,但在死亡边缘走一遭之后,他特别后悔,后悔那些想藏着掖着的话应该说出来的,不说出来,洛筝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筝筝,你别怕,我不会死,我说过要保护你,说到要做到。你也别自责难过,你或许不知道,我十五岁的时候跟自己说,你所有的伤我都愿意替你承担,替你挡,如果真有神仙在,就把所有的伤害都转到我身上。大概是真的有神仙,我也很开心,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会怎么想,会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洛筝嘴唇瘪了瘪,悄悄地咬着嘴唇。她想靠得更近些,靠在他胸前,他听到他的心跳,健康,有力。 是的,他不会有事。 秦深的一番剖白换来的是洛筝无声的吻,她还是那样,在他唇角轻轻地亲了一下,两人目光对望,秦深笑说:“我嘴里都是药味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对话,女声问:“吃苹果不,给你削一个。” “不吃,牙酸。等出院了我得把这颗给拔了,然后镶个金的,金——的——” 女声笑他:“瞧你那样。” …… “手还疼吗?”秦深突然问。 他还记得她手指骨折了,刚刚看到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大概是固定器。 “我没事,很快就好。”她坐起来,抹了抹眼睛,一手把自己头发理了理,又俯身,胳膊撑着床沿。 “我梦到你了,梦到我给你买戒指,买小了,你还生我的气,后来我就醒了。”他看她,目光里好像盈盈的一汪水,又偏过头瞧了瞧她的手指,“你的手赶紧好,不然戒指多大也戴不上的。不过可以定做,等你伤好了,就把圈儿收一收,应该可以吧。” 洛筝刚刚收住的眼泪差点又要往外涌,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她笑。 秦深又去找她的手,手指与手指交叉到一起,他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她,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些幼稚的小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一更吧,我lay了,不敢赶进度了 第79章 秦深看着洛筝的眼睛, 眼底都是红血丝。 “回去之后,好好睡个觉。”他手指抹了下她的眼角,以前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多眼泪, 完全没有了以前那副横样儿。 “嗯。” 她自己也抹了抹脸,然后跟他说起这几天学校里的情况。 已经12月, 有些课会在这个月结课, 并且当堂考试。秦深的情况任课老师都知道, 洛筝去帮忙办了缓考申请,下学期开学的时候考。 至于何润一和于佳,洛筝没提, 秦深也不打算问,其实那些新闻在网上一搜就出来了。 无主题地聊着天,秦深身上没什么力气, 说话也需要精力, 所以说的少, 多数是听洛筝说。 洛筝说起宿舍的事,秦深突然打断她:“你之前答应搬出来住,还记得吗?” 她抿唇,没接话, 她不知道怎么接。没被他抓着的另一只手垂着, 手指在纯白的被面儿上轻轻抠着。 “忘了?”他笑。 “你睡了几天倒是还记得。” “不搬也没事, 住学校方便一点。”他面色如常,没表现出不开心。 “……” 昨天跟秦玉珍说的话还压在心上, 当时太过自责, 又和秦玉珍当面对上,她便把要分手的话撂出来。现在她的思维还处在很混乱的状态,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让大家都不为难。 “筝筝, ”他拽了一下她的手,“扶我一下。” 洛筝有些恍惚,没动。 “去厕所。”之前在监护室接的各种管子包括尿管都已经被拔掉,他要自己去厕所。 “哦。”她俯身扶他坐起来,这边把盐水取下来挂到旁边的移动吊瓶架。秦深一手扶着吊瓶架,一手被洛筝搭在肩上。 “可以走吗?” “可以。” 秦深的腿有轻微的浮肿,医生医嘱卧床休息,但也提醒过可以在病房走动走动,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离开病床,第一次是他爸背到厕所去的。 洛筝个子瘦瘦的,秦深都怕自己一米八几的个子会把她压着,所以尽力让自己站稳,不把重量搁置太多在她身上。 洗手间很近,几步路的距离。洛筝跟着他进去,推拉门被她顺手带过来。 秦深低着头看她:“你不出去?” 她睫毛扇了扇:“你要多久,我陪你。” 洗手间里空间不大,一边是洗手台,一边是马桶,很狭窄。 两个人挤到一处,秦深把攀住她肩膀的手收回来,说:“出去吧,我不会摔的。” 虽然两个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是还没有到老夫老妻的地步,秦深在她面前还是会想掩饰自己狼狈的方面。 “我就在门外。”她让他站好,要走,又转过身帮他把病号服上打了个活结的抽绳解开,这才红着脸出去,门关上。 秦深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不短,她隔一会儿,会小声问一句,他回答没事,她就站到病房门口左右瞧瞧,看着来往的医护和患者,又回来。 听到里面的抽水声,她敲敲门。 “好了。”他说。 洛筝把门拉开一个缝溜进去,秦深条纹病号服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怕她在上手。 洛筝唇角轻轻往上勾,笑着问:“在我面前怎么还不好意思啊?” 秦深兀自笑笑,也不说话。 洛筝拉过他的手,到水龙头前小心地帮他细细地搓着手指,像给小朋友洗手一样,随后拿了纸巾把两人的手都擦干。 就在她要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拉开门要出去,手被秦深按住再拉回来,将她摁到怀里,用了他现有的最大的力气。 唇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又轻轻蹭着。 她头发上还是以前那种味道,淡淡的花香。 “筝筝。”他唤她的名字。 “嗯,你说。” “明天你也要来看我。” 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笑着回抱住他。他本来就不胖,这一遭下来,原本劲瘦的腰再往上一些,能触到肋骨的轮廓。 “来,我当然要来。” “诶?秦深呢?是这个病房吗?”有人进了病房。 洛筝仰脸和秦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听得出来的人是朱桓,而脚步声表明来的人不只一个。 现在他们俩要出去吗? 洛筝挑了挑眉,冲他笑。总不能一直这么藏着。 “那你把我扶好。” “行。”她点头。 听到门响,几个同学都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秦深手臂依旧搭在洛筝肩上。 杨洲:“在厕所呢?” 孙时名:“精神不错,可以可以!” 朱桓本来挺担心,他是见过秦深不省人事的样子的,现在看到秦深能下地了,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甚至有心情打趣:“喲!秦深,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公主抱抱床上来?” “滚。”他笑骂回去。 虽然嘴上嘻嘻哈哈,看到秦深没事,几个室友都很开心,纷纷上前去扶他,也给洛筝减负。 秦超两口子回来,看到屋里一圈学生,知道都是来看秦深的,都表现的很友好,热情地招待。 混在这些同学里,洛筝在秦玉珍面前的不自在感也减轻了很多。 洛筝第一天陪了秦深很久,直到他睡着才走。 因为肝损伤比较严重,秦深住院的时间不会短。 秦超因为工作,不能一直待在津市,得空了就来回两边跑,秦玉珍留下照顾秦深。 除了跟岑一微去隔壁市出差四天之外,秦深住院的每一天洛筝都会过来,并且带着他的专业书给他补课。 已经十二月,等到秦深出院离期末考也差不了多久,课业不能不管。 秦超不是每天都在,而这中间没有秦超调和,秦玉珍不知道面对洛筝要说什么,她也不喜欢看到秦深和洛筝在一起。所以洛筝来补课,秦玉珍基本都是回避,要么出去跟其他家属聊聊天,要么上街去。虽然她不喜欢洛筝,但是有洛筝在,她直到自己能放心地走开。 圣诞节前,秦深出了院,身体还在恢复期,医生叮嘱卧床休息,可以少量运动。 秦玉珍这段时间外出,也做了不少事。房子翻新之后,家具一直是秦深零零散散地添置,而且还没等到和洛筝看好家具就住了院,家里空荡荡的。 等他出院,房子里的摆设已经基本齐全。 秦玉珍有问过秦深的意见,选的东西也是看着秦深的喜好来,但是回了家里,看到崭新的桌椅床柜等等的物件,秦深免不了还是有失落感,但是却也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闹脾气。 不过原本是要跟洛筝一起挑家具的,却始终没能实现。 到家的那天下午,工人师傅送了沙发过来,秦深在房间里躺着看书,洛筝有事要晚点才来,外间是秦玉珍在招呼。 等他起来走动时,扫了一眼客厅,看到那套组合的沙发,心头一动。 秦玉珍在医院的时候,拿了图片资料给他看,随口问了洛筝几句,让她看看哪个沙发的样式更好,包括质量,材质,设计还有好清洗等方面。洛筝挑了一款极简风格的布艺沙发。 现在客厅里摆的就是那一套。 秦玉珍从厨房出来,看到秦深,笑着上前,捏了捏儿子的胳膊,心头是很欢喜的:“今天比昨天好。” “嗯,这几天感觉好了很多,我要不回学校去,我觉得我可以了。” “不行,再休息一段时间。你的课不是有洛筝给你补么,她研究生,给你补个课还能给你补差了不成。” 秦深微怔,默了默,这话好像是在夸洛筝? “大学四年呢,你几天不去上课能怎么着?你小学不是也不去上课,现在照样上重点大学。” 秦深失笑,他妈总是有些歪理,小学生病不上课跟大学可没关系,要是高三不上课,他可没把握考上。 秦玉珍心情很好,像是想起来什么,拉着他往客厅去:“你看新到的沙发怎么样?我试了试,坐着很书法。”秦玉珍坐过去,“腰背这些地方设计的很好,就算久坐也不会腰疼,现在这些家具的设计啊,真的越来越人性化,哪像我们那时候啊,全是装了海绵的皮沙发,难看,也不舒服,而且还得是有钱人家里才能买得起,我小时候都是硬板凳,坐得腰疼背疼屁股疼。” 秦深坐到秦玉珍旁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她也是个不太会表达的人,秦深没想到她做主定了洛筝选的这套,这时候还多有夸赞。语气说是夸沙发,不如说是夸洛筝,但是她又不能表现的太直白。 “妈。” “咋啦?”秦玉珍手指还在沙发地边缘摁了摁,秦深叫她的声音不大,她以为他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蓦地紧张起来。 他咧着嘴笑。 “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电视能看吗?” “能,我都看了好几天了,你整天闷在你那个房间看电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个电视吧。” 电视也是秦玉珍来了之后新买的,高清大屏液晶电视。 她前几天看电视都是搬来窗户边那张旧的躺椅,椅子躺着睡觉还行,实在不适合坐着看电视,她垫了好几个枕头都不顶用。 秦玉珍在电视上随意地换着台,嘴上看似无意地问:“洛筝给你发消息没?今天什么时候来?不给你补课了吗?” “她从科技园的实验室过来应该很快的,可能是实验室耽搁了。” “哦,这样。”秦玉珍选了一个电视剧,停了换台的手,“你们的实验室怎么搬来搬去的,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 秦深笑:“校外的实验室是企业合作项目,主要还是属于校外公司,和学校的实验室不是一个意思。” “看她整天挺忙的……你问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我好炒菜。你看看她,整天觉得自己特别女强人,瘦的一把骨头,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吃的些什么。” 秦玉珍念叨两句,丢下秦深,回厨房去看她煲的汤。 作者有话要说:叉腰,嘻嘻嘻 第80章 按照洛筝的安排, 她原本五点半就能离开实验室,但是被其他事给绊住,到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了。 门上录了她的指纹, 她一次没用过,每次都是按门铃。 秦深之前卧床的时间多, 基本都在卧室, 最多出来活动在屋里绕两圈就回去, 因此开门的人几乎都是秦玉珍。 这次门开了,门口站着秦深,她略诧异:“怎么是你开门?今天感觉好些吗?” 他不答, 一手揣兜,一手扶着门,歪头看着她笑说:“不是录了指纹么, 怎么不用?” “不太好。” 她如果刷指纹进门, 大概会给秦玉珍女主人的感觉, 她不想跟秦玉珍发生矛盾,像现在这么相安无事就好。 秦深盯着她的眼睛看,明天她什么意思,也不勉强。 “进来吧。” 秦深去拉她的手, 手很凉。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雪, 到中午才停, 外面气温很低。 秦深的手包着她的右手,还说笑:“手冻成这样, 一会儿怎么拿笔?” 她反驳:“又不是我做作业。”手抽回来, 关了门,在门口换鞋。 房子里香气四溢,气味从厨房过来的, 是秦玉珍炖的汤。 她换好鞋,秦玉珍刚好次卧出来,见了洛筝,说了句:“来啦。” “嗯,姑姑。” “外套脱了吧,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她换鞋,秦深就在旁边看,她走两步秦深也跟着走两步,她拿眼瞟他,带着警告的意味。 “衣服。”他靠近,指指旁边的衣帽架,打趣她,“见着我连挂衣服都忘了?” 秦玉珍就在厨房,跟门厅隔的不算远,他靠得这么近,洛筝只想把他推开。 他的手伸过来,被她挡回去,自己取了包,脱了外套,都挂到门口的衣帽架上。 她既然这么排斥,秦深垂着头,抿唇看她,靠眼神表达委屈。 洛筝对他的套路已经摸清了,都是假装的,她也权当没看见,问起学习:“让你白天看的《数据结构》的资料,看了吗?” “看了。” “感觉还行吗?” “凑合吧。” 大二上学期的课实在太多,哪怕是不缺课的学生应付这些课,都有不少人很吃力,很可能考前要通宵复习,秦深一定要这学期考试,洛筝怕他应付不过来,至少是身体上吃不消。 他现在看起来能活动,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医生那边是说过,幸好年轻身体好,这么一遭并不会落下后遗症,但是恢复会比较慢,最近几个月不能太累着,尽量不要情绪激动。 “要不再抽两门缓考,反正你两门选修课已经缓考了。”秦深这个情况,哪怕是全部缓考,学院都会给批,从他出院到现在,学院里时不时还会安排人来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对他挺重视。 “不用,我可以的。”他又去捉她的手,握到手里,拇指轻轻搓着她的手背,“你给我补课,我一定能好好考。” 又看了看她的手指,原来笨拙的固定器换成了指套,她的手指骨折总算好了很多。 洛筝憋不住要笑,干脆甩开他去洗手。 秦深饮食清淡,秦玉珍换着花样地给他做菜,托了福,洛筝也吃了几顿家常菜,虽然淡了些,但是秦玉珍手艺很好,偶尔也会做洛筝喜欢的菜。 今天的汤是羊骨头汤,下了白萝卜片在里面,她喝了挺多,把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彻底祛除。 洛筝吃饭很快,她时间不多,在这里待到10点就得去赶地铁回学校。 吃完之后,她拿着平板去秦深的房间等他。 平板里有一些课件,她自己还做了一些补充,等秦深吃完过来,在屋子里走着消食,她便检查他头天各科的作业,完全一副家教的样子。 秦深在卧室里兜圈子,双手也不闲着,做些伸展的动作。 秦深自学能力不错,毕竟是能考上D大计算机的人,她给他讲课只是顺带地解答一些难点,这段时间他还是自学为主。 “行了,过来吧。白天预习过了,有哪里不懂的提出来。” 她一说,秦深就乖乖坐到书桌前,把他之前做好标记的地方翻出来:“从这儿开始讲。” 洛筝把书上那两排字扫了一眼,抽了稿纸过来开始讲课,秦深是那种做正事的时候专注力很强的人,这中间秦玉珍没来打岔,两人连着快一个小时都是这样的状态。 讲的口干,洛筝拿过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抿了抿唇:“这门课这周结课,下周考试,你好好复习。重点一般会出现在第3,6,8这几章,这三章你多看看。然后概率论和电路原理也在下周。课本你已经学完了,课件上补充的一些内容很可能会出现在试卷上,我晚上回去整理了,明天给你梳理一遍,考试应该没问题,至于高分你也别勉强,你班上那么多学霸,别去较劲,晚上不要学太晚,注意休息。” “去年我第一。”他靠着书桌,一手撑着自己下巴。 她随口说:“今年让给别人。” “不好吧,哪有轮流坐庄的道理。” 洛筝笑,以前没看出来,秦深还这么有好胜心。 “你笑什么?” “就随便笑笑啊。”她绷住嘴唇,就当是给自己嘴巴缝上拉链,但是眼里的笑意还在。 秦深腿往前伸了些,向她那边靠近,鼻息都能落在她脸上。 洛筝眼皮抬起,跟他对视,小声问:“你要干嘛?”说完,不放心地往门口扫了一眼,门关着,但没反锁,她怕门会突然被打开。客厅里有电视的声音,秦玉珍应该就在客厅,不过在秦深学习的时候,基本不会进来。 秦深为偏着头:“你说呢?” 现在气氛这么暧昧,洛筝以为他是要亲自己。 “你前几天都不让我亲你的。”他是肝上出了问题,一般人听说肝病,立刻就会跟传染的字眼联系上。 秦深知道他的情况不会传染,但是他都不亲洛筝,她亲的话,他也躲开。当然,有秦玉珍在,洛筝主动一两回,被拒绝了就再没想过这事,两人表达亲密的方式就是抱一抱,牵牵手。 他玩味地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我现在也没说亲你啊。” “……”洛筝语结,转过脸去不看他。 他轻轻地笑,拽住她的手,忽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洛筝跟火烫了一样地抽回手,抓起旁边的稿纸,眼睛随便瞟着,装模作样。 门被敲了两下:“秦深。” “妈,怎么了?”他站起身,秦玉珍刚好把门推开。 “你们今天的进度怎么样了,洛筝还要多久?” 洛筝在她的计划表里翻了翻,今天没多少事,秦深自己学习也行。 “没多少了,就是秦深有哪里不懂的,问完我就走。” 秦玉珍双手有些局促地垂着,说:“已经九点过了,你现在走下去到地铁站也要十点,回去该什么时候了?要不晚上就在这边睡,另外那个次卧我已经铺上了,反正你不是说这边离你那个实验室很近么,明天早上从这边过去,要换什么衣服,让你同学帮你拿一下。” 秦玉珍这一大段话好像演练了很久似的,一口气说出来,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秦深,“你说呢?” 今天的确情况特殊,洛筝来的晚,以往要么早上来,或者休息日待大半天,要么下午的话也是6点就到了,今天耽搁的有些晚。 天气冷,她这样跑来跑去的,一是累,而且不安全。 秦深转过去征求她的意见:“要不就别回去,明天你还能睡个懒觉。” 洛筝张了张嘴,她没想过要留宿,秦玉珍突然这么提,她讶然之余,想着要怎么回绝,而门口的秦玉珍已经接话了。 “那就这样,你们继续吧,我把枕头给套上。完了一会儿你要是想洗澡就让秦深给你拿毛巾,他衣柜里有几条都是没用过的。”说完,她朝秦深摆摆手,“也别学的太晚,你现在要早睡,知道吧。” “知道。”秦深手掌摩挲两下后脑勺,秦玉珍转身走开。 洛筝坐着看向秦深,有点呆,其实这段时间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秦玉珍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不是上次在老家时候的那种刻意,那时候的好,是秦深秦超父子在她面前说好话换来的,而现在,她总觉得有些怪,也开心不起来。 她都已经说了之后会分手的话,现在倒不如秦玉珍对她态度恶劣些。 秦深并不知道这些,无所谓地笑笑,走到她跟前:“要洗澡吗?” “还没完呢。”她一手在书上拍了拍。 “完了。” 洛筝挑眉,仰着脸看他:“嗯?” 他弯腰,一手撑着书桌,一手扶住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颊,唇印着她的。 隔了好久的一个吻,生涩,但炽热。 原本应该很喜欢的,可是她心口却堵得发慌。或许是因为秦深一天天见好,她现在会频繁地想起她对秦玉珍的承诺,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要怎么分? 秦深停下来,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眼里有一层柔柔的水光。 “筝筝,我好喜欢你,怎么办?”他一句话来得没头没脑。 “等热恋期过了就好了。”她语气淡淡的,唇角微微弯着,保持着理智。 “那我们的热恋期,唔——如果荷尔蒙的开关坏掉,是不是热恋期就会一直在?” 她抿着唇,没说话。秦深坐到椅子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抱着:“讲题。” 她骂他:“有病。” “还没完呢。”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 “你不是说完了么?” “我是说,我又被你诱惑到了,我完了。” “……” 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他现在力气也回来了,又跟以前那样,只要把她搂住就别想逃脱。 既然如此,她也就认命,拿过纸笔,接着先前的地方,往后翻了一页:“还有哪里有问题?” 秦深的手指在书页上看似无意地轻划,停住,转了个方向触到她的脸:“再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手动防盗哈,然后老时间会替换掉 第81章 到了考试周, 秦深坚持搬回宿舍住,他说要方便一些。 秦超总是劝秦玉珍,让他对孩子放手, 不然秦深会一直长不大,多少小孩儿都是因为父母给宠废了。 秦玉珍不懂学校的事, 也拗不过秦深, 看他恢复得还行, 也就随他去,自己定了张回程的票。 走的那天,洛筝请了假, 跟秦深一起去送她。 秦玉珍对津市的机场自然是不熟悉的,值机的事都是洛筝和秦深去处理。 给行李办了托运,秦深给他爸打电话聊了几句, 说了飞机大概几点到和接机之类的事。 洛筝在手机上回了实验室一个同学的消息之后, 陪秦玉珍坐着, 秦玉珍跟她搭话:“你什么回去呢?” “大概腊月二十几。” “那都二月去了。” “研究生放假会晚一点。” 秦玉珍默了默,说:“以前你总是挨到三十的前一天才回来。” 洛筝没有过跟秦玉珍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的经验,现在秦深打电话去了,两人的聊天很干, 秦玉珍说起从前, 她接不住话。 她能说什么?说她对那个家没有归属感, 当初高考成绩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填了外省的志愿,每次回家都是例行公事? “其实, 你妈离婚, 我是支持的,虽然我从情感上不能接受,但是你和你妈还有璐璐那样生活, 的确会不开心。” 洛筝有些分神,她琢磨不透秦玉珍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当初陈敏慧离婚的时候,秦玉珍一边责备秦凯,但一边却在陈敏慧面前说着些替秦凯挽回的话,洛筝一直认为她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秦玉珍知道洛筝应该是对她有很多误会,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洛筝便只管点头应声,看起来很敷衍。 秦玉珍也不计较,她知道洛筝就是那个样子,虽然态度上嗯呐嗯呐地应着像是没听,但她说的话洛筝能听进去。 “秦深现在身体好了很多,我想起你之前说的……” 洛筝胸腔像是有东西哐当一下坠落似的,她目光微颤,抬眼看秦玉珍。 “……你别跟他提分手。” 洛筝轻抽一口气,她没想到秦玉珍后半句话是这个,心口跟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复杂的情绪胡乱充斥,她觉得她的喉咙好像堵了东西,令她发声困难。 秦深接了电话过来:“妈,该去安检了,证件你都拿好。” 洛筝看了眼时间,的确该走了,年底队伍排的长,赶早不赶晚。 三人往安检口去,那一片的队伍都排上了,秦深和洛筝在外面停住。秦玉珍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秦深几句,无非好好吃饭,晚上别熬夜之类的话,秦深倒背如流,也还是要老实地听着。 末了,秦玉珍看了洛筝一眼,转身排队去。 从机场往回走,秦深抱着洛筝,像抱着一个大玩偶一样不撒手,整个儿一小孩子模样。 “我妈那会儿跟你说什么了?” “就随便聊聊。” “哦,你不想让我知道。” 洛筝斜了他一眼:“真的就是随便聊聊。” 秦深不是不依不饶的人,既然洛筝这么说,他也就不纠缠。 其实他这段时间心头一直忐忑不安,有时候洛筝明明就在他跟前,他却会有和她隔着一层的感觉,至于到底隔着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车子驶进隧道,左右一暗,灯光顿时耀眼,他搂着洛筝的手突然收紧,吓了她一跳。 她笑:“怎么,突然怕进隧道了?” 秦深把她羽绒服领子的绒毛往下摁了摁,让两人能靠得近些:“是啊,学姐保护我。” 隔着车厢的过道,对面的人大概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扭头看过来,这两人实在腻得慌。 洛筝对秦深的腻歪不反感,心头发麻的厉害,想捂住脸笑。 指尖有些凉,她把手揣到秦深的衣兜里,手好像突然暖和起来。她头靠到秦深肩上,回想着秦玉珍走前说的话。 秦深考完试并没有立刻回家,他想等洛筝一道走。 周海南的项目拖的时间很长,眼看着过年,他也着急了,对手底下的几个研究生颇有点压榨的趋势,虽然洛筝一向对周海南都是夸的立场,但是明显她很累。而赵蔚手底下还有好几个博士,大多数时候是顾不得硕士生,对他们的压力并不是那么敏感。 本科生都已经回家了,甚至好几个学院的研究生也放假,洛筝还在校外的实验室加班加点。 秦深没什么事,每天下午都去接她,有时候甚至等到十点。 腊月十八,项目终于顺利结束。周海南把人都叫到一处聚餐。因为项目成功,周海南这次很是大手笔,带着团队的人去了津市赫赫有名的千登楼吃饭。以往吃饭不一定非喝酒,这次算是庆功宴,一桌人互相敬酒,到最后都开始目无师长,一个男生喝得醉醺醺的,搂着周海南的脖子又唱又跳,还当面称呼周海南“老周”。 除了一个胆囊炎的女生,其他女生也都喝了酒,洛筝也喝了。桌上啤酒白酒红酒都有,大家吃饭到一半,喝酒也都是开始没有章法,红白混到一起,先后都上了头。 洛筝给秦深打电话,他正在离千登楼不远的街边游戏机上通关,电话一来,他赶紧去找她。 虽然没到呕吐的地步,但是洛筝感觉得到自己喝醉了,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全是酒味儿。 从包里掏出糖盒子,没剩几颗糖,她随手摇一摇,盒子就被糖粒撞得哐哐的响。 她含了两颗到嘴里,用茉莉味和糖的甜味驱赶着让人迷醉的酒气。 秦深一路小跑过来,夜色的路灯光下,他呼着白气往这边走。洛筝醉醺醺地看着他笑,他的呼吸都成了水汽,真像个龙王,不对,是龙王的小公子。 标致,又可爱。 隔着几步远,秦深就看出来她喝醉了,笑得傻乎乎,眼神是强撑清醒却无奈迷离的样子。 “你吃饭没?” 为了证明自己清醒,洛筝主动问起这些琐事。 “吃了。” “吃的什么?” “牛肉面。” “你不是不喜欢吃面条么?” “吃了牛肉。”他把她揽到怀里,将她散过来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你看什么?”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一说话,热气全落在她脸上:“回家。” “……” “又是茉莉?” “嗯。” 洛筝忍不住要把身体的重量往他身上托付,娇小的身子被秦深裹挟着往马路边去。地铁站有些远,直接打了车回。 在车上,洛筝已经有些困意,嘴上跟秦深说些有的没的,眼皮直往下耷拉。到下车,秦深把她背到背上。 一路回来,到小区外面,竟然开始落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冷风裹得四散飞舞。 洛筝脑袋歪在秦深肩上,一手摊开去接雪花,突然口中喃喃:“津市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你在ICU睡着,我在楼道里站着,窗户外面的雪片就像这么大。” “嗯,虽然我没看到那天的雪,但是今天补上了。” “我那天对着雪花说,我希望能够拿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换你醒过来……” 秦深的脚步停住,他心口一阵憋闷。 “筝筝。” “唔——”她眼皮有点沉,弯着唇角笑笑,把脸使劲往他脖子里钻。 回到家,洛筝已经睡着了。 秦深把她放到床上,给她换了睡衣,她中间醒来一次,瞪着眼睛看他,也不说话。秦深不知道她要什么,就给她喂水,以前洛筝都是这么照顾他的。 喝了酒的确会口渴,洛筝喝了些水,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秦深去洗了个澡,回来再看她,还保持着他走开时的姿势,几乎一动不动。她以前睡过很多次的沙发,知道怎么保持不从狭窄的沙发上掉下去,一整晚可以保持一个姿势。 他给她关了灯和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半夜,他突然惊醒,被子被人掀开。 洛筝睡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他转了个身,昏暗的室内光线让他勉强能看出来,她睁着眼。 “睡醒了?”他把被子往她那边扯了一些,把她背后的被角掖了掖。 洛筝微微起身,靠近了些,唇落在他唇上。 呼吸热的发烫,她主动吻过来,一下一下的,然后唇齿张合。 秦深原本是朦胧状态,被她一个彻底的吻给弄得一激灵,醒了,不光头脑醒了,身体的其他部分也醒了。 勉强地想要克制,但很快就放弃,在洛筝面前,他克制不住,立刻便换被动为主动,翻身过去。 被子里热的很,衣服胡乱地堆叠,跌落,他摁亮床边灯,找到他为避免秦玉珍发现而藏起来的套。 洛筝眼睛了湿漉漉地发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 秦深抱着她,不知不觉地发了狠,她一哭,他就亲他,从唇到眼角到额间,安慰过后,然后又忍不住欺负她。 灯光不太亮,但足够他看清她。 他们很少出格,有家长在,连牵手接吻都藏着掖着。 再一次接触,再发现是多么地渴望对方。 秦深低下头,下颚在洛筝耳边轻轻摩挲,嘴唇耳语:“筝筝,我好想你。” “……” 他压低了声音,哑着嗓子,“就算离你这么近,我还是好想你。” 洛筝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好慌,要见导师。 一个学渣在极度慌张中飞快赶稿,┭┮﹏┭┮ 第82章 桌上的汤锅煮的正欢, 白色的水汽氤氤氲氲的。 团子一手撑着桌面,身子一扭,目光就追着秦深从他们这张桌子到调料台。 虽然和洛筝同学好多年, 本科毕业之后也是每年都见,但是洛筝嘴里的小屁孩她还是第一回 见。 “你干嘛?”洛筝笑她, 从刚才门口见面开始到现在, 团子就时不时地盯着人家看, 盯得秦深往调料台跑了两趟。 “洛筝,你以前是不是老欺负人家,然后来我这儿颠倒黑白, 我可是帮你骂了他好多回,一看到他本人,啧, 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坏人, 坏女人!” “得了啊你。”洛筝笑了笑, “别在他面前说,他知道我以前说他坏话,还生过我的气。” 锅里的汤已经煮开,洛筝把碟子里的蔬菜往锅里放。以往来奉城, 她和团子必吃火锅, 两人都是辣椒重度爱好者, 但是秦深现在吃不了那些,白汤的火锅吃起来又实在索然无味, 她才约了团子在这里见面。 “要在市里待一晚么?” “嗯。今天去县里来不及了, 就住这边,明天一早过去,直接从县里乘车回去。” 团子点了点头, 又问:“秦深也去?” “去吧,他说他要去。” 团子呲了一下牙:“这算见家长吗?” 洛筝失笑:“亏你想的出来。” 团子抿唇笑笑之后,不开玩笑了,正色道:“你们两家的家长应该都知道了吧,他妈现在什么态度?” 那件事网上有热度,事关洛筝,团子也关注过,但是洛筝这回并没有跟她多透露什么。 洛筝摇头。 “要你们分手?” “不是。一开始是,后来又不是。”她也说不清。 这话说得团子一头雾水,什么叫是,又不是? 她咂咂嘴:“我觉得现在你们俩同出同进,他家里人没跳出来说什么,意思就是默认了。我看他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应该是把他爸妈说服也不一定。” 蔬菜进了锅,里面翻滚的水只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咕嘟嘟地冒泡,洛筝盯着那锅子中央的泡泡,“之前回家,我去过他们家一次,他妈对我的态度变挺多。” “你说过。” “他说,是他爸吹的风。后来才知道,他在他妈面前说了我几箩筐的好话。让他跟家里闹,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办法。” “是吧,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吧。” 团子笑眯眯的,撑住下巴看着洛筝,回想起她和秦深这一路来的狗血爱情,这事儿要换她身上,她还真干不来,跟自己的表弟谈,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血缘,洛筝才敢迈出那一步,平时看起来淡定稳重,但是到这儿就不克制了。除了秦深这个弟弟有一副好皮相,让她被美色所迷,还因为他这个人值得。 还没开始喝酒,团子莫名开始感慨。她站在死党好基友的立场,见到苦哈哈了十几年的洛筝突然有一天捡着个宝贝,她心里头掬出一把老母亲的欣慰。 团子扭头又朝秦深看过去,他磨磨蹭蹭的老半天,大概是不想打扰她们俩的对话,但再磨蹭,锅都要煮干了,此时他正拿了一个调了酱料的碗往回走。 “老高听说你来了,准备跟几个高中同学组个局,我说我们吃饭,他说吃完了过去喝酒,你去不去?” 洛筝迟疑:“秦深不能喝。” “他不喝,下酒。” 团子一到她面前就没个正形,洛筝扑哧笑出声,秦深只听到团子的那句话,看她把洛筝逗乐,也跟着笑了笑。 “秦深,一会儿酒吧去不去?都是我们以前的同学,你不喝,跟哥哥姐姐见个面,认识一下,都是洛筝的朋友。” 秦深倒是爽快,点头就应了。 吃完饭,团子开车,三个人直奔老高定的地方。 老高是他们班以前的体育委员,对学习没那么上心,对聚会却是很热衷,从高中的时候就这样,每年都想张罗同学会,不管是全班的,还是小团体的,他都喜欢。 酒吧在闹市区,一条街全是各种夜店。 这条街的氛围都是轰轰隆隆的,老高定的地方也不算安静,里面有舞池,音乐一响,男男女女的跟鱼一样滑进舞池,张牙舞爪,群魔乱舞。 好在几个人坐二楼,先到的已经开始喝了。 “小萝卜,好久不见,次次同学会你都不来,这回终于让我逮着你了,要不要先自罚三杯。”老高人如其姓,嗓门也高,生怕压不过楼下的震耳欲聋的音乐。 团子上去就劈头盖脸训上了:“罚个大爷个腿儿,说好了,今天和平共处,互不灌酒。” 在座的基本都是奉城本地人,或是毕业之后留在奉城的同学,平时跟团子没少聚,她说这话,大家都不觉得生分,还骂骂咧咧地附和。 “今天有位贵客。”老高眼尖,还没等洛筝和团子说什么,他已经瞄上秦深了。 秦深搭话:“你好,我是洛筝的男朋友,秦深。” “叫我老高就好。”老高嘻嘻哈哈地扭头看洛筝,“小萝卜你可以啊,闷声干大事,几次同学会不来,一来就领着男朋友来。快坐!这边。” 秦深过去跟另外几位认识,互相做了自我介绍,都不用团子引荐。 大家边喝酒,边随便聊聊,知道秦深才大二,一群人“哦~~~”地就开始起哄。被开玩笑是免不了的,洛筝全部都笑哈哈地接受。 秦深不能喝酒,老高这人热情地很,专门跟人点不含酒精的饮料去,他一起身,秦深和洛筝就靠近了。 楼下很吵,秦深靠到洛筝耳朵边:“原来你叫小萝卜。” 洛筝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事情,凑近了竟然是要取笑他,腿往旁边一歪,膝盖把秦深的腿撞开。 “小萝卜。” “不许叫,小心我揍你哦。”她虎着一张脸瞪他。 她年龄比同班要小一岁,发育又晚,刚上高中的时候不到一米四,瘦瘦小小的,次次换座位都稳扎前排,刚好她又姓洛,被不知道谁叫了一回小萝卜,从此这个外号就一直跟着她,就算她后来抽条长到快165,旧时同学见着她,还这么叫。 秦深分得清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这会儿一点都不怕她,甚至还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后转开去。老高回来,说一会儿有人送饮料过来,还很客气的让秦深多担待。 “太麻烦你了。” “要的要的,一点都不麻烦。”老高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当解渴。 “洛筝,你赶紧讲讲你怎么追到弟弟的?我要取经,立刻!马上!”一个卷发女生提问。 洛筝笑:“也没有怎么追。” “我追的她。” “哦——”又是一阵起哄。 “洛筝那么漂亮,怎么可能追弟弟,当年你看我们班门口,一到下课,其他班的男生就来堵上。” “对啊。你们还记得文科班的那个沈晗扬不,给洛筝写了好多情书。” “有吗?” “都被我拦截了!我们班的白菜,不能被别的班的猪拱。”说话的是洛筝以前的同桌管小周,洛筝讶异地看她。班上座位一月一换,她跟管小周凑凑合合地算了一算,差不多同桌一年半,也是很神奇。 不过那时候,她习惯了跟管小周同桌,她们两人学习差不多,互相督促进步,团子有时候都会吃醋。 “牛比啊小周,这么能?你是不是嫉妒洛筝,还是你想追沈晗扬。” “屁咧,我才看不上酸溜溜的男生,我全给退回去,不能影响洛筝学习。”管小周大概是喝多了几杯,这种事本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透露,就算她坦荡,大家也或多或少会对她产生异样的眼光。 管小周往洛筝的方向挪了挪:“洛筝,你别怪我,我是受人之托,你知道吧,你那个叔叔请我吃了好几次饭,跟我说,让我帮助你学习,还有不要分心,要考好大学吧啦吧啦一大堆的话,你数学那时候烂成那个样子,沈晗扬还来搅和,他富二代,你不一样。” 洛筝早就不记得沈晗扬是谁了,好像是隔壁班的,那时候追她的人挺多,连围追堵截的都有,她也烦死了。管小周这么做,她并不怪她,拿过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谢谢你,小周。” 管小周眼神都有些迷离了,笑嘻嘻地摇头:“不客气,多大点事儿。再说了,要不是跟你同桌,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南大。刚拿到通知书那会儿,我妈整天跟人说我光宗耀祖来着。” 团子晃着自己的杯子,又开始酸了,她以为那个叔叔只请她吃饭,让她照顾洛筝来着,啧!要不是念在大叔一片爱护洛筝的心意,她肯定要跳起来跟管小周争一争谁才是最强“护白菜使者”。 大概是今天来的人刚好都是关系还不错,又没有性格很跳的人,所以一圈酒下来,喝醉了几个,但是没有大吵大闹的情况出现。 比较清醒的几个人把倒下的人送上车,然后各回各家。 团子有些醉,叫了代驾,洛筝跟着秦深坐她的车把她送回去,然后两人在夜晚的奉城街头溜达。 “那个叔叔……是我爸吗?” “是。”洛筝挽着秦深的胳膊。 “你们的同学好友爱,对你很照顾。” “嗯,不过也只是今天来的几个人,我高中的时候也会跟人吵架,还把人脑袋给开瓢了,被叫到德育处写检查,还说要开除我,是叔叔来给我善后的。” “你还打架?”秦深还挺惊讶,看洛筝的样子,完全不像。 “害怕啦?” 他笑:“我怕什么?怕你揍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可能会变晚,大概都是在晚上更新哈,9点别来,可能没更新,我要做作业。 第83章 酒店是洛筝定的, 挑的是离团子家最近的一家,不过也隔了有一条街。 白天有在路上打过盹,这会儿两人都没困意, 路边有共享单车,一人骑了一辆, 本来是要回酒店, 在路上拐了两个弯, 到了一所学校前。 洛筝一脚支着地,下巴扬了扬:“我以前的高中。” 秦深顺势看过去,校门很高, 左右的路灯把这一片照的很亮。左右是两排很多级的台阶,中间的水池里的喷泉正不知疲倦地喷起又跌多,喷泉后面高处一截的大石头上是金色的几个字, “奉城十八中”。秦深听说过, 奉城升学率靠前的中学有三所, 十八中是其一。 “要去看看吗?”洛筝问。 “走。” 两人把单车放在校门旁边,爬上十几步台阶,上面才是十八中的学校,有围墙和门。大门锁着, 因为是假期, 学校内部的光线要暗得多, 隔着很远才有一盏灯亮着,只能照出一小块的亮光。 “进不去。”洛筝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进了大学, 都快忘掉高中是封闭式管理, 校门向来都是紧锁的。 秦深点头,手臂搭在她肩上,校门一侧的小路拐。 几年过去了, 这路依旧窄,往前走一些才宽敞起来,有了些商铺,不过这个点儿都是关门闭户,只有门头招牌灯亮着,杏仁文具店,蜜桃奶茶店,周妈妈冰粉,老奉城冒节子…… 这是洛筝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从初中到高中,她的青春期都在这里度过。 “这个冰粉挺好吃的,不过以前我只买推车上卖的那种。” 秦深:“为什么?” “推车的便宜,其实味道差不多。还有奶茶,团子好喜欢喝奶茶,每次我干了坏事惹她生气,她就要我买奶茶。不过蜜桃这家我没喝过,那时候都是coco啊,柠檬之类的,超级甜,团子跟着了魔一样地喜欢,每次买的都是甜的掉牙品类。” 她不太沉迷甜食,尤其又加糖又加红豆布丁奶油各种料的全家福奶茶,每次团子喝的超开心,她就满脑子担心,怕团子牙不好。 然而她的担心很多余,团子牙齿一直很坚固,没有蛀牙,除了人有点微胖,奶茶没给她的人生带来困扰,全都是快乐。 “突然想喝奶茶,甜的掉牙的那种。”他看着灯牌跳动的奶茶店,如果他跟洛筝做同学,会不会也可以缠着她,让她给自己买奶茶。实在不行,他买给她也行。 洛筝抬头瞄了他一眼:“真的超甜。” 她越说甜,他越是酸味儿十足,总觉得错过了好多,错过了她好多年。 他盯着她看了看,不由分说地低头,唇也压着她的唇瓣,轻贴了贴,学着她以前那样,轻轻地一啄,但是仅仅一下对他来说不太满足。 太磨人了。 本来只是有些醋,感觉自己错过了十亿杯奶茶的那种醋,想在亲吻上找补回来,但是这一亲就开始过火。在校园这么青春纯洁的地方,他脑子里又挤进来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只能暗骂自己龌龊。 然而回了酒店,门一开,他便把洛筝摁到门后。 洛筝被他弄得直想笑,推他:“秦深,卡还在我手里。” 卡槽没插卡就没有电,窗帘又拉得严实,房间里黑灯瞎火的。 “好。”秦深额头抵着她的,手找到她的手,抽过房卡反手插到卡槽。 抱着亲了一会儿,洛筝说要去洗澡,然后被秦深拉住,衣服丢在房间,人被抱到浴室去。 花洒的水落下来,他的唇跟她细细密密地吻,然后两人就痴缠到一处去了,从浴室到外面,酣畅淋漓。 洛筝像藤蔓一样攀附,颠簸起伏。 秦深明明是新手上路,且两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却是进步神速。 洛筝被他弄得直哭,抓着他,整个人像一叶扁舟,在无数次颠簸之后,被他一次次地送到高处。 到后面,洛筝筋骨都像被抽离,无力的侧身躺着,眼皮睁开又合上,强撑都撑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又被秦深揽到怀里。 她以为他还有精力,忍不住要往一边缩,口中喃喃地拒绝:“好累。” “抱着睡。” 她好不容易翻了个身,抬眼看他,一见到他的眼神,她心就软了,然后妥协地被他窝到怀里。 …… 团子之前说的祭扫等于见家长的话,洛筝当时只当是玩笑。但临到了县里,她觉得团子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只让秦深在公墓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去。 周围还有其他扫墓的人,到了年底,墓园里并不是冷清凄凉的样子,反倒也有些过年的热闹感。 洛筝把花放在几个墓碑前,几个花束都是市里带过来的,听说有些墓园门口的花店做生意没道德底线,会把其他目前的鲜花回收回去重新收拾一下再贩卖。 “奶奶,这束是给你的,喜欢吗?”秦深挑的。 以往她都不好意思在墓前一个人念念叨叨,没想到今天一来就这么说,话出口之后,她抿住唇。 奶奶过世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奶奶对她说找另一半一定不要着急,这话她还记着,所以二十几岁才有初恋,后来又和秦深在一起。 她跟秦深在一起的进度也很慢,大概是很符合奶奶说的“不要着急”。如果奶奶还在世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秦深。 说起来,洛筝其实在很多人面前说过秦深的坏话,那是对小孩子的吐槽,那些家长对她的不好,她都不太拿出来说,偏偏是这个小屁孩欺负她,她就非常想不通。 秦深要是知道,会不会又要生气? 把墓碑前后清扫之后,又去她爸的墓前。 那里有一束花,很新鲜,像是刚放在那里没多久,她左右张望,周围的人都是陌生人,连身影眼熟的人都没有。 墓前有一小块地方有一片水渍,还有淡淡的白酒味。 陈敏慧以前说,她爸爸洛川很能喝酒,而且喜欢喝白酒,还得是酱香型,两口子那时候还因为喝酒吵过架。 知道洛川喜欢喝白酒的人,她想了想,应该是没几个吧。 …… 洛筝说她一个人上山,秦深便在山下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她。山脚下停着很多私家车,都是来扫墓的人的车子,还有一些私人面包车和摩的,车前的人嚷着“十块十块,差一个差一个啦,满了就走!” 他在一棵树下站着,有人过来问他去哪儿,嘴上连连地“摩的走不走?”,他拒绝之后,那人觉得没生意就走开了。 秦深往山上看了看,也不知道洛筝要走到哪个位置。他站着无聊,便到处走动,花店水果店前站着一些人等着买东西。 有人上山,也有人陆续下来,然后或者开车或者乘面包车摩的离开。 他走来走去,突然在一辆沃尔沃前停下,以为自己认错了,绕了个弯站到车前,车牌的确是他们家的。 他家的车怎么会在奉城的墓园山下? 站了一会儿,洛筝还没下来,但是他看到了他爸,同行的还有一个人,也是熟人,在津市帮他一手操持装修的曹叔。 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根烟,边走边抽,偶尔手指轻掸一下烟灰。 “爸,曹叔!” 秦深先朝他们走过去。 秦超在这里看到儿子,也是同样的意外。 “秦深,你来这儿干嘛?”秦超看起来,情绪不太好,语气中不免有责备。 秦深的目光从秦超脸上扫到曹叔脸上,他爸的脸有些泛红。缓了缓,他问:“爸,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看个朋友。”曹叔笑呵呵地应声,“我们老战友在这边,来看看,那么多年的战友情,来看一眼是应该的。” 秦深敏感,听出曹叔的话里在有意地将事情合理化,但他其实并没有质疑他们的战友情,而他爸看上去也有些奇怪,好像是猜出来了。 “洛筝刚刚上去了。”他说,“爸,曹叔,你们没遇到么?” 秦超:“没有。” 两父子在这里遇到,互相都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双方都不太自在。 这么多年,秦深虽说已经习惯了秦超对洛筝家的照顾,也知道他爸和洛筝父亲是战友,但是墓地就在不远,秦深又看到他爸略有些灰败的神色,隐隐地有些不安。具体为什么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秦超回答的两个字很干脆,又问:“你们一起过来的?” “嗯,昨天下午到的。” “她回庆南吗?” “我们买了今天下午的票。” 秦超默了默:“那也行,那我就不跟你们一路了,我跟你曹叔还有事。你们回去注意安全。”说罢,也不等秦深有什么回应,朝他摆摆手,然后和曹叔两人上车走了。 开车的时候,秦深往旁边挪了挪。他爸一直有事瞒着家里,当初对陈敏慧母女特别照顾,弄得秦玉珍狠狠地误会一场,多年耿耿于怀。现在这事已经不算秘密了,可秦深还是觉得他爸的秘密不只这一个。 又等了一会儿,洛筝终于从山上下来,走得着急,额头都有些微的潮,脸颊也泛着红晕,看起来气色竟然不错。 她一到跟前,就跟秦深说他爸墓前有人倒了酒,还放了花束,也不知道是谁。 “你怎么不说话。”她说了半天,秦深似乎走神了,再想别的。 “我在听你说。”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 她还表现的挺大度,“行吧。我们回。” 秦深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微信上来了一条消息,点开一看,是他爸给他转了几千块钱过来。 刚刚他和秦超,曹叔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闻到他爸身上有酒气。原来他爸也是喝白酒的。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更完看书去 第84章 按照往年的惯例, 陈敏慧的假期会很短,但是她今年把年假留到春节,一家三口去了海南旅游, 洛筝和秦深每天靠着网络联系。 正月里,秦深要跟着爸妈走亲戚, 回了市里之后, 陆续便有其他的亲戚上门, 每年如此。 其他亲戚来,牌桌支好,打牌的打牌, 小孩子凑一起就是玩游戏机,或者满屋子追着跑。 客厅里两个亲戚家的小孩刚因为争PSP,其中一个哭了, 秦深把平板给他玩, 他才收住口。 “哈哈, 怎么又哭了啊,小哭包!”秦凯笑哈哈地逗那个小孩。 秦深看了他二舅一眼,没说什么话,转身回了房间。 那个小孩叫轩轩, 上个月刚满六岁, 是秦凯现在处着的女朋友的儿子。那个未来可能成为秦深二舅妈的女人也在麻将桌上, 正乐呵呵地一边打麻将,一边跟牌桌上的人聊些家长里短。 牌桌上的人搭话说:“梦琪今晚手气好啊!” 苗梦琪笑得捂住嘴, 又摸牌:“运气都轮着来的, 我刚还输了一局呢。” 秦深不知道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年纪是很轻的。 秦玉珍之前在津市的时候就跟他提起过, 说秦凯新处的这个女朋友没一样能比得过陈敏慧,样貌不如,没学历,也没工作,都是秦凯给她钱,现在两人证都还没领,她已经带着孩子搬到秦凯的房子里住了,俨然一家三口的样子。 那会儿,秦深只当秦玉珍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也是这么说陈敏慧的,鸡蛋里面挑骨头一样地挑人家的错处。 今天他见了这位年龄上可以叫姐姐的未来舅妈,只打了个招呼,没怎么说话,也说不上好坏。 从桌上捞过手机,他仰到躺椅上看新收到的消息。 看起来,洛筝在海南玩的很开心,她刚发了一段视频过来,拍的是璐璐在海边掏沙子,璐璐知道是发给秦深的,还在镜头前打招呼。 以前璐璐年纪小,两姐妹水火不容,现在关系非但没恶化,璐璐对洛筝黏得很。 本来还担心父母离婚,璐璐的性格会变得忧郁内向,还好那样的事并没有发声,她现在活泼开朗,学习也好,听说每年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都能拿奖,自信得不得了。 正看着视频,又来了一条消息。 是一张图,没点开大图就能看出来是洛筝,照片应该是璐璐拍的,她个子矮,所以照片是仰拍。 照片上的洛筝穿着连衣裙,露着一截小腿。 那边天气好,景色美,晴空蓝天,海天一色。 不像这个月的庆南市,阴沉晦暗,似乎随时要下雨。 打牌到下午,秦深去厨房帮秦玉珍打下手,秦玉珍摇手拒绝。 “你出去玩你的就行。” 他自己去找围裙,抖开,系上:“我跟您学两个菜。” 秦玉珍笑他:“我今晚就随便炒点青菜,其他菜一会儿餐厅送来,你能学个什么?”过年期间招待亲戚朋友,要是自己做菜实在需要很大的精力,回头还一堆的碗碟厨具要洗要擦,一个大摊子实在麻烦人,不如外面餐馆订餐送上门的省事。 “那就学炒青菜。”他手搓了搓,把一袋子青菜倒到篮子里,一片一片掰开。 “青菜哪有不会炒的。”秦玉珍笑着嗔了他一句,转过去把米饭煮上。 “大学是和高中不一样,高中的时候我生怕占用你一丁点儿时间,大学就是好。” “我高三也不是净学习,你不让我干活,让我回去学习,我就看点闲书,或者看看手机。” 秦玉珍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些事,倒也没责备他,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学习机器,以前她的确逼得太紧。那时候,她想跟陈敏慧比个高低,洛筝考的重点大学,她的儿子也一定要考重点大学,最好比洛筝的那所还好。现在想来,那时候都争的什么劲儿? “你现在大学了,很多人都说大学不再是以学习为主要任务,要实践,要实习什么的。这些我也不懂,不过以后我也不会老是念叨你学习的,你从小自己心里都有数,自己拿主意。” 秦玉珍顿了顿,洗了把手,又说:“之前我问你爸,都说现在找工作困难,要不要早早地帮你安排,免得毕业就失业,他说不用,计算机好找工作,趁着年轻,也可以在津市奋斗几年。我想也是,津市是一线城市,你回了这边来,样样肯定都比不上津市。至于你以后要不要出国继续读,你爸说,你要出,留学费用咱们家还是能拿出来的。” 秦深把菜择好,在水盆里清洗菜叶,心里想着以后的打算。 一开始,他想的是大三争取个出国交流的机会,出去看看就行,他对出国没什么执念。至于读研,他想好了,能保研就念,不能保研,就工作,反正他们这个专业年年都有人说有内卷的趋势,但是人才缺口还是很大。 洛筝之前就跟他提过,赵蔚有心让她出国交流,断则一学期,长则一年,因为学校刚好也有赵蔚母校的合作项目。洛筝研一的时候拼了命地发表SCI,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争取这个交流机会。 她昨天在微信里有提了一句,申请已经通过了,返校之后,她应该就会去美国,去赵蔚读博时候的母校,时长半年。 洛筝争取这个机会,很有可能以后会出国读博,海外博士不管是留在美国,还是回来,对于以后的发展来说,选择余地都很大。回来之后,进可进大厂名企,退可去高校。 刚上大学的时候,秦深除了完成课业之外,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能追到洛筝,追到之后,怎么和她相处。现在,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如果要和洛筝走下去,他未来的路该如何规划。 “你怎么想的?”秦玉珍见他突然沉默了,出声问他。 “出国和保研,我会两手准备。” 秦玉珍点头:“那是不考虑工作了?那也行,反正你爸离退休还早,还能挣。”说完,她兀自笑着。对于秦玉珍来说,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前途顺利,她也就没多大的担忧,当然,还有一个事,那就是儿子恋爱的事。 洛筝红着眼睛跟她说,等秦深好了就分手。当时,她是很气愤的,自然是希望洛筝主动提出分开。 但是在医院里那段时间,她能看出来,洛筝对秦深是认真的,而秦深这傻小子对洛筝也是死心塌地,醒来第一句问的就是洛筝,连娘和老子都没记心上,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给别人白养的。 想归想,她实在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秦深有他自己的主张,她老公也常说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免得培养一个巨婴废物出来。 洛筝是他自己选的,还是初恋,甚至他可能还没成年就喜欢人家,早就情根深种,她这个当妈的在里面搞破坏,最后肯定是会把这个家搞散。 她秦玉珍活了快五十,重心都在家庭上,没有比家庭完整和睦更重要的事,以此为前提,她做一些妥协也不是不行。 说起来,秦玉珍打心底不偏不倚地看,洛筝这丫头的确长得好看,秦深喜欢她也不令人意外。 这样想着,她找了个自认为不突兀的当口问他:“最近跟洛筝还好吗?没吵架吧?” “挺好的。” “洛筝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秦深疑惑:“说什么?” 秦玉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摆手:“也没什么,我是怕她对我有什么芥蒂,不过以后再说吧,你们好好相处就行。” 说到芥蒂,秦深还记得洛筝之前说过,她不可能接受他的家庭和秦玉珍那边的亲戚关系,他们谈的本就是没有结果的恋爱。他没有放弃过从中调和关系,不过并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 “嗯。”秦深点头。 餐馆的菜送到,家里的晚饭也就开始了。 饭桌上,轩轩左右分别是秦凯和苗梦琪,小孩子很内向,吃饭只吃自己碗里的,不挟菜,秦凯就帮他挟。 大姑笑着说:“二哥,你对轩轩可真是好,自己不吃饭,只顾着给小孩子挟菜了。” 秦凯笑:“轩轩乖,多吃点,长个子。” 大姑问:“轩轩叫你爸爸吗?” 苗梦琪眼皮一抬,扭头对轩轩说:“轩轩,凯凯爸爸对你好不呀?” 小孩子有些怯懦,口中含含糊糊地:“凯凯爸爸对轩轩好。” 秦深没说话,这场面实在让他不自在,不针对无辜的小孩,但他想到秦凯对璐璐很少这样,哪怕是做做样子,都很少这样。 秦玉珍娘家那边的人重男轻女和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太严重,不管是洛筝,还是璐璐,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爱,甚至秦凯对别人家的男孩都比对自己亲女儿璐璐好。 饭后,又是接着打牌。 过年也没什么新鲜的娱乐项目,尤其对于上一辈的人来说更是。 到很晚,亲戚才离去。 秦深饭后就回了房间,洛筝闲下来之后,便跟他视频聊天,提起出国的事。 洛筝那边,出国交流的事基本上已经定下,秦深说不出不让她去的话,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至少要持续四个月左右的异国恋。 洛筝在镜头里看着他,她那边是海南的夜景,她站在阳台上。 他看着时不时因为头发被海风吹起,而用手压着一侧头发的洛筝,心中突然就释然:“你去,我等你。如果想你,我就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存稿,希望明天能更的出来~我码字真的超级慢,最近有点忙。 今天提前发,明天会更,但可能晚可能早,时间我也不确定哈,晚一点来,么么么 这本即将完结,原定25w,不小心拉到快30w,太长了要不得,番外应该两万字吧,嗯! 新文《迟迟月》大概就是讲一个离婚有小孩的女人和一个工科闷骚男人的故事,文案有点粗糙,见谅。 求各位大可爱收藏一下啊,我写完这本,应该就写那个。感谢感谢! 第85章 过年的那段时间, 秦凯很高调。 像他那个年纪,工作一般,收入一般, 能够找到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女人当老婆,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要知道, 这种事可是有钱老男人的专利, 秦凯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艳福, 恨不得亲戚朋友都知道。 后来,秦玉珍跟璐璐打电话,两姑侄聊的很开心, 璐璐说她们初八飞去外婆那里,再晚一点就能回庆南。 秦玉珍高兴得很,叫璐璐回来了一定来家里玩, 趁着秦深还在家。 挂了电话, 秦玉珍高兴劲儿逐渐降下去, 就开始抱怨对秦凯的不满。 秦深他爸不在家,这抱怨就由秦深一个人扛下来。 秦玉珍一口一个璐璐可怜,怎么会有秦凯这样的爸爸。一顿愤怒发泄之后,秦玉珍又叹了口气作为总结。 “真是难为你敏慧阿姨了, 大概是不想璐璐正面跟你二舅撞上, 过年不走亲访友, 跑去旅游。” 秦玉珍娘家兄妹有五个,侄女儿也有好几个, 秦玉珍最疼的就是璐璐, 璐璐又乖又听话,长得很漂亮,而且秦深走后, 璐璐填补了她的很多无聊的时光,也带给她很多乐趣。 她越抱怨,就越心疼璐璐,后来索性出门给璐璐买些小礼物,还非得把秦深叫上。 明明已经立春有好几天了,秦玉珍见着漂亮的羽绒服又想下手,被秦深拦住。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好,个子抽得特别快,几乎一段时间就是另一个样,这羽绒服买回去,今年也穿不了两回,放到明年,恐怕就废了。 后来,秦玉珍就妥协了,去挑秋装,一件粉色一件蓝色,还带漂亮花边,左右手拿着让秦深做选择,他还要非常配合,不然就要迎接秦玉珍的一顿数落。 “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啊,家里人可开心了呢,可惜啊,后来我没能再生个女儿,给她买小裙子,扎漂亮的头发,多好看啊。” 秦深站在颜色粉嫩梦幻的少女时装店里,看着他妈沉迷买衣服,哭笑不得。他想起洛筝说,秦凯整天围着他那个新女朋友之后,秦玉珍对璐璐依旧很好,陈敏慧也明白她对璐璐是作为姑姑对侄女儿的爱,并不是要抢走她。 跟秦凯离婚之后,陈敏慧和秦玉珍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最近这半年是越发的好起来。 “到底哪件好看?” 秦玉珍又换了一件,并且把走神的秦深唤回来。 他看哪件都好看,都是小孩子穿的,他的审美和小孩,尤其是小女孩的审美肯定不在同一个范围内。 拿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洛筝,让洛筝当救兵。 洛筝回了他消息,他指指蓝色那件:“这个好看。” 洛筝从海南转到奉城,在庆南市没待几天,就急着回去,秦深跟她乘同一班飞机。 他算是提前回来,没什么事,而洛筝忙着对实验室的工作做收尾。 洛筝走的那天,津市是难得的好天气。 办了值机,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是秦玉珍走的那次,他们去的饮料店。 “春露玫瑰”大概是这季的新品,门口是易拉宝展示架,收银台前是精致小巧的KT板。 他们一人点了一杯春露玫瑰,挑了一张只有两张椅子的小桌子对坐着。 海报做的很精致,绯色的玫瑰花上有纯露滴落,饮品也是漂亮的粉色。等饮料上桌,和海报相比,还原度只有百分之八十。 洛筝牙齿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饮料,秦深面前的杯子他却没动。 该说的话,两人之前好像都说完了,秦深说要想她,两人也约好了定期联系,不能因为距离,关系就淡了。 洛筝表现得淡然,她其实也有很多担心,异地恋分手的很多,异国恋就更辛苦,这和他们以前出了问题见面聊一聊不同,相隔两地,见面聊一聊会成为奢侈。 “你不喜欢玫瑰味的?” “不太喜欢。” “那你干嘛不点其他的。”她拿手指戳了他的手背一下,两人面上没有表现的很沉重,但此去之后,他们便隔山隔海,秦深笑得淡淡的,怕笑意加深,会变得比哭还难看。 “昨天我说,你要想我,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对。你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游玩的时候也就放肆的玩,尽兴了就赶紧回来找我。” 她笑,手直接覆住他的手背:“那你也好好学习,能参加竞赛也积极参加,没准你拿个什么奖,我的交流学期也就结束了。” 这样的话,莫名就冲淡了离别的伤感,秦深开始给洛筝念叨自己大二下学期的打算。 几个月,两人的事情按部就班,几个月后再见,都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洛筝掐着最后的时间才进去,秦深拿着他那杯没喝的“春露玫瑰”在手里,看着洛筝朝他挥挥手,然后快步地往安检口子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人,他才转身,低头,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和手里的饮料一样孤独。 就着吸管,他喝了一口饮料,很甜,还有些酸,那酸味儿带着玫瑰的味道直冲鼻腔,弄得他眼也酸的很。 他想起来,自己送过洛筝很多礼物,但是没有送过她红玫瑰。都说玫瑰象征爱情,洛筝不喜欢玫瑰,她喜欢茉莉。 回到学校,秦深真切地感觉到了洛筝不在身边之后的失落感,但总是要逐渐去适应。 于佳的事从去年到新学期,一直未平息,先前媒体报道,说D大联合培养的研究生因抑郁症跳楼,但是她的家属一直在跟校方闹,说自己的女儿没有抑郁症,是校方包庇本校学生,逼死于佳,家属要赔偿,否则就将D大告上法庭。。 警方调查了很久,最后给出确凿的答案,于佳从未在任何正规医院和心理科确诊过抑郁症,至于她自己所说的抑郁症到底是怎么来的,说起来像是一个笑话,她自己从网上的题目上测出来的。 起初还有热心网友讨论,甚至有专业和非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心理学爱好者等等的人在网上发长文,分析于佳到底是否有精神病,以及是何种精神病。 热度维持的时间有限,渐渐的,这事就淡了。 何润一已经过世,洛筝出国,唯一跟于佳稍微有一丝牵扯的秦深在整个局里都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没有被任何人找麻烦,他的生活过得平静的跟其他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到暑假,秦深在程序设计的比赛里拿了奖,洛筝也已经超过了原定的交流时间,但并没有如期返回,她被实验室的事给绊住了。 眼看暑假即将结束,她才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先去赵蔚那里做报告,又回老家看了一眼家里的大人小孩亲戚长辈。 最后,她重点要哄的对象便是秦深。 不过秦深不在老家,整个暑假,他也没在家待几天,回了学校之后,加入了周海南的实验室。 这事他没跟洛筝提,是洛筝去赵蔚那里报到的时候,赵蔚说起,她才知道。 赵蔚对秦深很看好,甚至有要收他当研究生的打算,要知道赵蔚每年手底下保研的人并不多,她历来最喜欢收的都是在外面有过工作经历的学生,她认为工作过的人在抗压能力和开阔思维方面要比一直待在学校的学生好一些。 洛筝真不知道,秦深原来这么有能耐,让赵蔚刮目相看。 洛筝从老家返回津市,秦深去接她。 在到达出站口之前,洛筝停下来,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洛筝:准备好了没? Qin:什么? 洛筝:接住我 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回了个“臂膀”的表情包过来。 看着一群人各自推着行李从出口涌出,秦深的目光捕捉到走在人群末尾的洛筝,推着她常用的那个20寸的小箱子。她也看到出口外面的秦深,顿时笑意吟吟,朝他走过来。 快要到近处的时候,她丢下行李箱,小跑几步,一个纵身跳到他身上,腿也盘在在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肩。 心脏处扑通扑通地乱跳,她低头看着他,又变帅了。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做,秦深双臂适时地接住她,抬脸跟她目光对上。 洛筝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问,“你进了实验室,还偷偷摸摸的不让我知道。” 秦深抱着她笑。 洛筝没按原定计划回来,他有想过去找她,签证都办好了,没去成。后来两人的行程安排错开,她回来之后也没能立刻见上面。 他原本有点负气,但是一见着她,那点儿情绪瞬间就散了。 “要这么一直抱着吗?抱我到站台,抱着我回去?” “你要愿意的话,也行。”洛筝体重轻,他反正不累,就怕洛筝到路上会害羞。 洛筝捶了他肩膀一下,从他身上下来。 没有回学校,洛筝去了秦深的家里。 进了门,秦深去给洛筝放行李。洛筝去校外实验室的那段时间,有开始往这边放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放在秦玉珍给她安排的那个房间,秦深把箱子拿进去。 洛筝像个跟屁虫一样地跟着他,然后靠在卧室门口。 “这次回去,我妈她问我是不是打算跟你结婚。” 这话,她憋了一路。陈敏慧当时问的时候,洛筝脑子嗡了一下,这个答案,她不知道。 陈敏慧这么说,是因为她已经25了,她不觉得自己的年龄有什么问题,但是上一辈的人不同。 秦深把箱子放好,转过身看她。 “那你……” 洛筝过去搂住他的腰,喃喃道:“我说你还小,才21。” 秦深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其实也不小,明年就能合法领证。 但是洛筝一开始就说清楚了的,不结婚,也不能接受他的家庭。 “我们都还有时间是不是?” “嗯?”他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洛筝想的会更远,或许这就是年龄的差距造成的,以至于他不能立刻会意她的想法。 洛筝抬脸看他:“我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消化那些我以前觉得不能接受和理解的,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他的面色由疑惑,到释然的缓和,再是欣喜。 那么也就是说,洛筝在试着去消解对秦玉珍和那边亲戚对她苛待而产生的心结和愤懑,她不再是完全地拒绝他身后的关系,那么,他们之间是有可能有结果的,而他俩可能会组成一个小家。 “我想象不来我会跟一个男人结婚,被一张证锁住,然后过一辈子。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那个男人我只能接受你。”她目光轻颤了颤,“所以,你在继续你的学业,还有未来事业的同时,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天一定会更新的。 第86章 在异国他乡的半年, 不再是朝夕相处,洛筝有了机会重新审视她和秦深的这段感情。 双方都有付出,但秦深对她的宽容和忍让更多, 在她明说他俩不会有结果的前提下,他对她的好也并没有保留。 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曾经有过轻率地固执, 觉得自己不选择结婚, 和上一辈的人走不一样的路, 那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避免陷入她最讨厌的家长里短,而且少了羁绊, 她可以没有顾忌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事业,比如名利, 比如自由, 很酷。 可是,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这么神奇,能够改变人对生活的认知和态度。 不婚的想法虽然依旧存留在她的心中,但是并不是不可撼动,她可以不和任何男人结婚, 但是秦深可以作为一个例外。 那番话她在心里琢磨了很多遍, 说出口之后, 秦深只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乎要在她眼睛里找什么, 却半晌没说话。 洛筝扯了两下他的衣摆, 用她不自知的撒娇语气再问:“等等我,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的时候,她会立刻投降, 现在她已经不自觉地学着他的口头禅了。 “等,我等你。” 莫说她给了他一丁点的曙光,哪怕她曾经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希望,他都会等。要么等她想法改变,然后对过往释然,要么等自己放下所有的希冀,无所求地陪着她,都行。 洛筝唇角弯着,眼里都是笑,脚踮起,靠近他唇边不过一厘米的地方,要亲不亲的,呼吸在秦深的脸颊上拂过,像羽毛撩着心尖。 “要亲吗?”她坏笑一下。 问完,秦深的唇就落下来,左右地偏头亲了几下,找到了最好的角度张口。 两下便勾住她的舌尖,直接地,甚至略显粗暴地掠夺她的呼吸。 洛筝舌根被吮都发麻,腿上的筋骨失去力气,只有双手勉力攀附着秦深。 对洛筝是掠夺,对他自己也是不留余地,一秒都是舍不得浪费的亲近,氧气仿佛被从房间抽离了一样。 洛筝推了一把,秦深才停下,然后看红着眼睛大口呼吸的洛筝,才分开几秒钟,他又把人搂回来,不过不是接吻,而是抱着,双臂将洛筝纤细的身体揉到怀里。 他知道自己很想她,时隔半年,见到她本人,他才知道有多想,抱在怀里一分钟都舍不得放开。 洛筝靠在怀里,缓了缓因缺氧而有些发晕的大脑,秦深在她头顶问了一句:“这几天方便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的例假周期不是很严格的准确,有时候提前三四天,有时候晚个三四天,秦深只记得大概的时间。 “那去洗澡。”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开始脱两人的衣服。 浴室里,花洒的水落下来,秦深抱着洛筝,感觉像是从未有过的亲密无间,他亲着他想要的任何地方,甚至是比第一次时还迫切。 洛筝被他磨得头昏脑涨,腿上没了力气,只能靠手指寻找着能够借力支撑的地方。 后来被宽大的浴巾包裹着,洛筝被秦深抱回房间。 …… 暑假还没有结束,秦深暂时没去实验室,他们两个人有好几天的时间腻在一起。 洛筝厨艺不好,但是去了国外,没有办法,有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做饭。 回来之后,她兴师动众地要去超市买食材,说是要做一顿饭让秦深刮目相看。 先取了食材,再去调料区,洛筝就已经忘记了该买什么,只能翻出手机备忘录一样一样地往推车里放。 挑好之后,两人没立刻出去,目前他们有大把的相处时间。 超市在地下一层,上电梯到二楼,这一层的商品主要是家具家纺。 洛筝打量着左右的,问:“要买什么?” “挑个地毯。”秦深手朝二楼的一侧抬了抬。 “往哪儿放?沙发前面吗?” “嗯,那块儿很空。” 他生病那段时间,家里的家具都被秦玉珍给置办了七七八八,只缺些小的物件没买。 他一个人在津市的这半年,除了往家里添置了些女孩子可能会用到的日用品之外,那种家居装饰用的东西都没买。 他一直想着能和洛筝一起逛家居城,等着她回来就一起买,今天总算是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执念。 到了地毯陈列的区域,秦深手在几件样品上来回摩挲,转头问洛筝:“你喜欢哪种?” 她倒是挺喜欢丝毛地毯,材质柔软,尤其冬天降温。手指拂过毛茸茸的地毯,她有些犹豫:“万一洒上饮料什么的,恐怕不好清洗。” 他笑:“不会让你洗的,可以送外面去洗,你喜欢哪种的?” 她指指其中一个丝毛地毯:“要不这个?” 秦深点头,去跟店员谈。 客厅位置的地毯会比较大,订好尺寸,店员说留下地址,公司可以送货上门。 图案是洛筝选的,她喜欢大幅晕染的花纹。 地毯是第二天送上门的,两个人在客厅里倒腾了很久,终于把地毯摆放好。 洛筝光着脚从沙发滑到地毯上,白皙的脚腕陷在柔和的软毛里,皮肤上也是柔柔软软的触感。 秦深开了电视,背靠沙发,坐在洛筝旁边,打算找个老电影看,一边看她伸直了腿,又缩回来盘腿坐着。 默了默,她突然说:“秦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毯子很热。” “不觉得啊。”秦深探手从跟前矮几上的果盘拿了两颗提子,一颗喂到洛筝嘴里,一颗自己吃。 洛筝乖乖张嘴,扭头看他的下颌线,逐渐有了成熟男人的神韵。 转眼他就大三了,时间过的真快。 “你别看我就没那么热。” 洛筝眼神瞬间转为轻蔑,嘴里含着提子还要着急打嘴仗,含糊地笑骂:“油腻。”刚说完,就咬到一颗葡萄的籽,他摊手过去,洛筝顺势把两颗籽吐到他手上,然后看他把葡萄籽扔到桌上的小碟子里。 重新坐回去,他一只手臂越过洛筝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 电影的前奏很长,这会儿正片终于开始。 洛筝坐得矮一些,头靠到秦深胸前,然后便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心跳挺快的嘛。”她说。 他笑着低头亲了她一下,继续看电影。 爱情电影,里面免不了有亲密的画面,到电影差不多三分之一处,两个主演开始接吻。 洛筝一直保持着靠在秦深胸前的姿势,这会儿感觉到他的心跳才是真的不一样,强忍着不笑出来,但是唇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秦深在男主把女主抵到桌子一侧时,心思就开始打飘了,洛筝悄悄的笑,也能被他捕捉到。 他默不作声,只把她的脸掰了个方向,唇落下去。 手换了个方向,洛筝立刻便被他压到地毯上。额头相抵,她衣服的扣子从下往上被他一颗一颗地解开。 她的手触到地毯的绒毛:“别在地毯上。” “你喜欢这个地毯。” 她语结,她买地毯的时候想的可不是这些,便骂了他一句。 “你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你。” 他轻咳了一声,买地毯的时候他也没往这方面想。 深吸两口气缓了缓,秦深解扣子的手停住,把她抱起去了房间。 到天黑下来,两人都没什么力气,洛筝又累又困,被子里全是两人的气息。 很久不见面,这几天在一起之后,他们俩闹得的确有些过分,秦深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起身习惯性地将套子打结往垃圾桶里扔,今天却是心头一惊。 伏身过去,要叫醒洛筝,她眯着眼睛推了他一把。 “秦深,你别闹。” “筝筝,套破了。” 洛筝猛地睁眼。 “我去买药还是生下来?”他自知自己犯了错,现在老实得不得了,甚至有些傻。本来洛筝胆战心惊的,被他的傻话给逗笑了。 “没影的事,生什么?”她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套上衣服下床去洗澡。 秦深换了件衣服,洗了把脸出门,买了药,顺便买了两人的晚饭。 等他回去,洛筝已经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被单正在洗衣机里搅着,跟没事人一样抱着电脑在做事。 其实在门锁响的那一秒,她还在电脑上搜“意外怀孕”“避孕失败”“避孕药效果”的词条,秦深进来前,她慌乱地关掉网页,然后表现得云淡风轻,只秦深进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把晚饭和药放餐桌上,洛筝自己去倒了一杯水过来要吃药,手被秦深按住。 “吃完饭再吃吧。” 这个意外是第一次发生,两人都没经验,相处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秦深是自责自己没早点发现,洛筝脑子里有些乱。她在浴室里想了好多种可能,要是避孕失败,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生小孩。当时心底的答案吓了她一跳,她竟然觉得无所谓,反正研究生时期生孩子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是秦深才大三,总不能在大四的时候,就抱上孩子了。 七七八八的想了很多,药就在自己手里,秦深让她等会儿吃,她就等会儿吃。 吃完饭,秦深去收拾垃圾,洛筝吃了药,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一会儿秦深忙完,也跟着她坐着。两人像两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最后莫名其妙地,洛筝先笑出来,后来直接倒到秦深怀里笑。 秦深抓着她胳膊,好笑地问:“你笑什么?” “就很好笑啊。” 他心情轻松了很多,但是还有些担心,怕避孕失败,洛筝会受罪。 “筝筝。”他一手扶着她的肩,手指轻轻揉着她的肩头。 她枕在他腿上,抿着唇看他。 “没事的,你不会当爸爸的。”她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她以为他是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秦深:当爸爸,我可以! 第87章 对这种意外没什么经验, 虽然吃过药,洛筝还是提心吊胆。 她不认识学医的同学,每天瞎琢磨, 吃过药应该不会怀孕,要真怀了恐怕也不能要, 肯定得畸形, 然后就得手术, 她这个自己吓自己的过程在几天后例假到来才结束。 秦深升了大三,课程少了很多,没课也没活动的时候, 他就往实验室跑。 先前说的,一定不去洛筝在的组,但是洛筝先前接手的周海南的项目已经结束。她的论文开题早就定好, 是人工智能方向, 在国外的时候也有定期做研究, 回来之后还需要再补充一些数据。赵蔚根据她的情况,给她重新分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跟秦深进了同一个组。 实验室里, 秦深正在重置语音包, 试验台上是一个很粗糙的描述不出具体模样的不规则物体。 洛筝在旁边看着他忙活, 因为头晕,她不得不手撑着平台边缘, 看秦深和另外一个学弟配合。他们把眼前这个奇怪的东西称为机器人, 也勉强可以这么说,反正机器人大赛上什么奇行怪状的东西都能叫机器人。 秦深无意抬头看了一眼洛筝,她今天一直不舒服, 本来是可以去休息的,她的论文还有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要不是因为他在,需要有研究生指导,或许她也就不会来。 跟同学打了个商量,重新测试过一次之后,秦深就收拾东西离开实验室,拉着洛筝一起走。 她以前也有过来例假头晕体虚的时候,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药的原因,脸色尤其难看。 打车回了外面的房子里,洛筝裹着一床毯子窝在沙发里,秦深在厨房煮红糖姜茶。 电视开着,但洛筝并没看电视。 沙发的位置看不到厨房里面,但能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洛筝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靠着沙发听厨房的动静,接水,点火,切姜片……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水开了,生姜的味道缓缓地飘到客厅里来。 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脚在沙发边缘一晃一晃。 秦深为她做的很多都是小事,她感觉自己迟早要被他惯成一个四体不勤的废物,但是不管怎样,她现在心里面是一窝一窝的暖。 “你怎么不穿袜子?” 秦深端着姜茶过来,一眼就看到她白花花的脚丫子在沙发边晃。 “空调太热。”外面下过雨,今天有些凉,所以一回来就开了空调。那会儿她觉得脚心有些热,便把袜子脱了。 “穿上。” 她躺在沙发上没动,盯着去捡袜子的秦深。 他拿了袜子回来,坐到沙发末尾,拽过她的一只脚,给她套袜子,然后换另一只脚,又套一只。 她喃喃地说:“小小年纪,怎么一股子爹味儿?” 秦深大概是听到她含糊的话,拿眼瞄了她一下:“也不看看你今天在实验室什么样子。” 她歪着头笑,脚也往他怀里钻:“什么样?” “……” 既然如此,他便把她的脚抱在怀里,顺便拿遥控器调大了电视机音量,又是广告,一段巧克力的广告。他后仰,靠到沙发靠背,怀里抱着她的脚,看起来是要认真看电视的样子。 洛筝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脚趾动了动。 秦深转过脸看她。 “我有个东西一直没给你。” “什么?” 她内心挣扎了很久,但还决定满足他一回。 “情书。” 秦深眉尾轻扬,笑了。 “我等你的情书等了一年,终于写了?” “早写了。你等会儿。” 一年前买的卡片,试着下笔好多次,写出来之后读了读,仿佛梦回小学,她恨不得再写一篇SCI也不写情书。 但是后来写一写,发现也不是那么难,虽然读起来肉麻。 她包里放了两张卡片,是一直想偷偷塞到他房间随便哪个角落的,现在一冲动说出口,她干脆自己交出来。 从卧室出来,秦深看着她手里的卡片,迫不及待地朝她招手。 她在他面前站定:“先说好,不许笑。” 他正色:“不笑。”伸手把她揽到腿上坐着,拿过她手里的卡片。 看到第一行,他就没忍住笑出来。 “你说好不笑的。”她早知道他会笑,扬手就要把卡片抢回来,但秦深一只手就能把她两条胳膊困住,人捆到怀里,老老实实的。 “情书 2016级计算机学院计科一班的秦深同学, 你好,我是跟你同期入校的研究生学姐洛筝。鉴于你追我追的那么辛苦,我决定和你在一起。我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他在她耳朵边小声地念着,洛筝不许他笑,但是自己也憋不住笑出来,边笑还边问:“我写的怎么样?” “嗯,感情真实,情况真实。”他追的真的很辛苦,追一回不够,还追了两回。 洛筝瞥了下嘴。这评价也挺真实。 “哎呀,别看了。”她双手努力地挣开他的胳膊,情书这种东西不管写的好,还是坏,被念出来,羞耻感都是翻倍暴涨,她实在受不了他还要继续读下去。 “我要看。”秦深另一只手高高的举着,这个时候身高高,胳膊长的优势极其突出。 洛筝的胳膊挣脱开,人还在他怀里。她抓不住那张小小的卡片,只能去拽他扬着的胳膊,袖子被她扯下来。 “秦深,我要生气了。” “好,不看不看。姜茶要凉了,赶紧喝。” 他不跟她闹了,跟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探手去取过杯子,试了试温度。 “可以喝了。” 他把杯子递到洛筝嘴边。 她愣了一下,“我自己喝。” “就这样喝。” “我手好好的。” 她这么坚持,秦深便把杯子给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喝水,手上轻轻地帮她揉肚子。 “有好些吗?” “嗯。” 姜茶微甜,带点辛辣,几口下去,她胃里暖呼呼的,有些热。 “好不好喝?” 洛筝咂了咂唇,甜度辣度都刚刚好,随后笑眯眯地把杯子拿到他跟前:“你可以自己尝尝。” 他没去喝杯子里的水,唇凑到她唇边亲了一下,还有红糖的甜味儿。 她笑:“你干嘛?” 秦深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随后把她的脸扳向自己,唇又一次落下去,沉默地亲吻她。 翻了个身,沙发上勉强能容得下两人,略显狭窄。 秦深的腿压着洛筝,一只手揽着她的背,将她往自己的方向送,唇舌一刻不停地搅着,吮着。 洛筝陷在沙发里,忘情地和他亲近。两人做不了太多,就那么抱着亲了好久。 空调的暖风被调低温度,两人身上依旧热的不得了,洛筝的刘海儿都被汗湿,唇被一直磨,发了红,还微微的有些肿。 天黑下来,借着灯光,秦深盯着洛筝的眼睛看了又看。 那天洛筝说,不会让他当爸爸,让他不要担心。 他其实是想的,只要是跟她,怎么都行。 --- 秦深大三开始就进了赵蔚的实验室,赵蔚并没有因为他是本科生就对他放低要求,该开的会,该做的工作一个都不少,洛筝做自己论文的同时,会帮着带一带他和另外一个学弟。 本科期中考前,洛筝突然回家,除了批假的导师赵蔚,连秦深都不知道。 头天下午,洛筝没去实验室,秦深只当她在忙,发微信问了一句,她那边没回复,他自己有事忙,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第二天,洛筝还是没理他,秦玉珍却来了电话,带着哭腔。 “你二舅昨天车祸过世了,你看能不能请假,回来一趟。” 一起出事的陈敏慧住院了,状况很不好。 听到秦玉珍说明情况,秦深顿然如坠冰窟,立刻去学院请假,舅舅非直系亲属,理由不正当,院里不给批。 他拜托朱桓找了个代点名的同学,买了最近的机票飞了回去。 下了飞机,车还没走到市里,秦玉珍就来了电话,问他在哪儿之后,陈敏慧没救回来,过世了。 洛筝在医院,保险公司还有交警队之间来回跑,事故责任已经认定了,陈敏慧和秦凯坐的那辆车逆行全责,对方是一辆公交车,出于人道主义会有一定的赔偿,主要是针对陈敏慧未成年女儿的扶养。 秦深到了市里,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秦凯当时也被送到医院,但是到医院之后直接送去了太平间。 秦玉珍哭得嗓子都哑了,临到太平间又拦住秦深,不让他看秦凯的样子。 晚一点,秦玉珍娘家来了些人商量后事,包括是火化还是送回老家土葬的事。 舅舅过世,秦深的确难过,但是他现在更担心洛筝,她已经没有爸爸,现在连妈妈也不在了,不知道她要怎么撑下去。 秦深离开医院之后,等在洛筝家门口,从头天晚上到第二天清晨,她一晚上都没回来,也没回秦深的消息,没接他电话。 四舅秦文带着大姑父一早也过来,他们说要找洛筝谈事。 秦深不想跟长辈正面撞上,便转过楼角,想等他们走了他再出来。 两人敲过门,没人应,他们在门口站住,看起来是打算等。 边等,两人边点上烟聊起了天。 四舅说:“璐璐谁抚养是个麻烦事,我也不在庆南市里,家里已经有两个娃了,负担重啊。” 大姑父:“再看吧,但是抚养权这个事总还是要争取一下,老二不是炒股炒出来好几套房吗,他就一个孩子,那不给璐璐给谁?” “我妈就是这个意思,你说璐璐那么小,对吧?她现在跟陈敏慧一直住着,听说还跟她姐姐挺亲。洛筝那丫头,你也见过,心狠着呢,人又精。让她养着璐璐,谁知道她会不会对璐璐好?那房子不也就等于白送吗?” 大姑父:“你大姐的意思是,再商量,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谁要愿意养孩子,这些遗产把爸妈那两份划出来之后,璐璐那份就由养璐璐的人暂时保管,等她成年了,就全部给她。”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的着急,出bug了,修改了 第88章 头天, 秦深听秦玉珍提起过,洛筝舅舅过来了,把璐璐也接过去。 他原本以为到洛筝会回家里来, 但这一夜白等了,大概也是去了酒店住着的, 也能避免遇到秦家这边的亲戚。 他听到这两位长辈在洛筝家门口的对话, 说心里话, 并不太舒服。 不仅仅是因为对洛筝人品的诋毁,还因为,他们话里话外透露的并不是对璐璐的关心, 更关心的恐怕是璐璐身后的那份遗产。 秦深不知道二舅秦凯炒股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年初春节,他来家里的时候, 有提过几句, 挣了几套房似乎不是吹牛, 他在庆南配套最好的地产买了一套别墅,虽说是联排的,但是他爸秦超也不敢随便就买一套别墅,还是全款。 第三天, 洛筝给秦玉珍去了一个电话, 但没说话, 是璐璐讲的电话,主要是跟秦玉珍和秦超报个平安。 秦玉珍问她要不要来看看爸爸, 璐璐沉默了几秒钟, 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四天,秦深终于在殡仪馆里找到洛筝, 和她在一起的是陈敏慧的娘家人,帮着打理陈敏慧的后事。 洛筝舅舅和洛筝商量妥当,决定把人火化之后,带回奉城,跟她爸葬一块儿,早一点入土为安。 虽然事故的结果还没有下来,但是秦玉珍是因头部重创死亡,没有做尸检的项目,洛筝便点了头。 秦深能找来殡仪馆,秦家那边的人自然也能找来。 秦深到的那会儿,场面很难看,还好洛筝舅舅那边的亲戚不少,也足够硬气。 陈敏慧那天下班之后,上了秦凯的车。 洛筝不知道为什么秦凯会突然来找陈敏慧,两人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在马路上抢方向盘,录像画面里,车子左右调换方向,附近的车子纷纷避让,最后两人的车失控,越线开到旁边的车道,撞上对面来的公交车。 在交警队看了监控录像和没有声音的行车记录仪视频之后,她只想冲出去杀了秦凯,但是秦凯在事故发生时就当场死亡,陈敏慧重伤,没能度过危险期。 秦家的人一来,是要找洛筝要个说法,二来,是要跟洛筝争璐璐。 虽然陈敏慧和秦凯离婚了,但是璐璐依旧是秦凯的女儿,他的遗产有璐璐的一份。 隔着喧闹的人群,秦深看到洛筝。她面色冷淡,沉默地看着秦家在殡仪馆上演的一场闹剧。 璐璐站在她旁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附近派出所出警过来,场面才得到控制,警察在里面调解,双方各执一词,互相表达自己的诉求。 洛筝目光扫过人群,终于看到秦深,一袭黑衣,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 秦家老四对洛筝的态度向来都不太好,这次闹这么一场,除了隔房的一个长辈,就数他的嗓门最大。 在警察面前,他说秦凯是被陈敏慧害死的,古来都是父债子偿,这次自然也是母债女偿。 “情况我们已经跟局里了解过,事故还在调查当中。你们家属的悲痛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案子还没有定性,你们所说的母债女偿恐怕不合理,还是不要冲动,要么先等调查结果出来,你看怎么样?” 秦文大声嚷着:“谁知道调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我们这边死了人,你一句话倒是说的轻飘飘,要是换你,你等的了?”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年长一些的那位圆脸警察说:“这位同志,你们现在是在殡仪馆,别人的告别仪式上,对吧?你们要是继续不依不饶地闹下去,我们将会考虑以寻衅滋事请你们走一趟。” 警察这话一出,嚷得厉害的两个人脸上讪讪,不太好看。 见他们冷静了,圆脸警察语气也缓和:“有什么问题,找法院解决,要抚养权,找法院去争取,如果理由正当合理,法律是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秦文还是忍不住,指向洛筝:“这个女人把我侄女儿藏起来,不让她跟我们见面,要不是我们这找到这里来,哪里能看到璐璐?要是孩子有个好歹,我哪还有脸跟我二哥交待?” 洛筝的舅妈也是个暴脾气,喝住他:“你睁眼说胡话呢?璐璐这几天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叫藏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找过她,关心过她?” 以往陈敏慧上班,璐璐不住校的话就会去秦玉珍那边,这次秦凯和陈敏慧同时出了事故,秦玉珍忙不过来,洛筝舅妈最先来找孩子,璐璐便跟着她走了。 现在突然说是洛筝把孩子藏起来,简直是要把洛筝和这边的亲戚给气笑。 陈敏慧的告别仪式,秦玉珍没来,她在家,让秦超开了车过来。 秦超这会儿也在告别厅,头两天,他和秦凯老家那边的亲戚商量秦凯后事,还有璐璐的抚养问题,他一向脾气还算温和,却是跟一个长辈吵了两句嘴。 说到底,秦凯那边的亲戚并不太想抚养璐璐,要么就把璐璐送回乡下,让爷爷奶奶带。 那地方条件虽说现在通了水泥路,交通还算方便,但是把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的璐璐送回镇上读书,丢到学校无人照顾,他和秦玉珍都是不同意的。 秦玉珍提出她和秦超养,被这个长辈阴阳怪气地说,恐怕是想图秦凯的房子。 一群人七嘴八舌,到晚上也没谈妥,不欢而散。秦玉珍本来就因为秦凯过世而难过,再加上这些亲戚,她哭到后半夜,一会儿怪自己娘家,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又说璐璐可怜。他一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处理了公司的事情,就开车赶过来了。 秦家老家那边的亲戚大概是看洛筝是个父母都不在了的年轻女孩子,没什么依靠,对她很不客气,他本来还很担心的,见到洛筝的舅舅一家都还算硬气,才安心下来。 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 但是警察在,告别仪式总算是顺利进行。 秦超在医院里见到陈敏慧最后一面,陈敏慧出事时,也是他第一个到的医院。 在医院抢救室见到只吊着一口气的陈敏慧,他终于没撑住,跪到地上。 他这辈子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并不多,但是唯二的两件却几乎是把他和相关的人往深渊里推。一是自己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其二,是他让陈敏慧和秦凯认识。 当初连队志愿抢险救灾,他冲动冒进,一时失误,被卷进洪水里。洛川知道他水性不好,一旦被卷进深水,恐怕九死一生,便跟着也跳进河里去追他。 等到救援的战友感到,洛川把他救上来,自己体力透支,被冲到下游去。 洛川过世,队里上报申请为烈士,只说是抢险牺牲,并未提及其中的内情,且知情的人并不多。 而作为他,一直对此事三缄其口,多次面对陈敏慧和洛筝,他都没有勇气说实话。每每帮她们一回,接受她们的感谢,秦超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凌迟。 当医生摇头说通知家属,秦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急救科的EICU里忏悔,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他怕再不说,陈敏慧就再也没机会知道。 陈敏慧是否听得到,无人知晓,但是洛筝都听到了。 他一番剖白的时候,洛筝就穿着隔离衣站在两个病床之外的地方,隔着发闷的口罩,她强迫自己呼吸,然后,整个人逐渐陷入麻木之中。 左右的病床边,各种仪器在沉默地工作,比仪器更沉默的是病床上的垂危的病人,陈敏慧便是这些病患中的一员。 洛筝的世界在悄然崩塌,命运对她似乎从来都只有捉弄,从来没有对她好过。 她以为陈敏慧已经摆脱了秦家,她们母女三人能重新开始新生活。她以为,秦超对她们母女的好是因为与洛川这个战友之间情深义重。 原来,都是她想当然。 她一直以为的恩人和好人,其实是偷走她爸爸的生命,偷走她一家人幸福的小偷。 再在告别厅相见,洛筝看到秦超,朝他点头致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过去了好几天,她不恨秦超,不恨任何人,只是麻木地做着一些惯有的举动。 秦超站在陈敏慧遗体前,又哭了。 洛筝冷冷地垂脸看着地面,而秦深却是跟着红了眼眶,过去扶住他爸。 在殡仪馆待了很久,直到洛筝抱着陈敏慧的骨灰盒出来。 璐璐跟在洛筝旁边,也变得跟她一样沉默。 临上她表哥的车,秦深从后面追上来。 “筝筝。” 她回头看他,两人离得不远不近,秦深继续往她跟前走。 “你去照顾你爸吧!” 他想见她,想跟她说话,安慰她。可是真的到了面前,他才发现,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 半晌,他出口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洛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看了他一会儿。 转身上了表哥的车,他们一行人直接回奉城。 到路上,璐璐睡着了,倒在洛筝的腿上。 洛筝拿出手机看了看,秦深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今天也一样。 她依然没回。 如果当初死的不是洛川,她就不会和陈敏慧来庆南,不会遭受在秦家遭遇的一切,秦超能够做到国企的中层,或许洛川也可以,她也可以像秦深那样,被养成一个单纯善良不经世事的模样。 陈敏慧也可以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全职照顾她,等她离家读大学,就去培养兴趣爱好,或者逛街,美容,而不是奔波劳碌一辈子。 曾经,她花了好多的时间,想要去消解秦玉珍曾给与她的刻薄,现在看来,那些刻薄都是过眼云烟。 她跟秦深之间,从此之后隔山又隔海。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完结。 第89章 洛筝在法律圈子不认识几个人, 每次有点什么事都找到曹林那里去。曹林的圈子在津市,对于庆南本地的案件,他拜托了自己的师姐华雨。 华律师忙了好几天, 向法院提交的遗产查询申请已经下来了,秦凯名下并没有房产, 之前拿学区房置换的房子已经被转手, 房产证上的名字是秦文轩, 未成年。 “璐璐爸爸还有私生子?” 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混迹法律圈好多年的华律师倒是见怪不怪,但还是免不了多问一句。洛筝明明说的, 秦凯只有璐璐一个女儿。 洛筝在电话那头想了半晌,她只知道有个陆文轩,是秦凯那个年轻女朋友苗梦琪的儿子。陆文轩, 秦文轩! 洛筝嘴唇牵了牵, 这个世界上可笑的事情太多, 秦凯忙活了那么久,挣的房子送了别人的儿子。 她解释了两句,又问:“意思是,秦凯名下一没有房产, 二没有存款, 甚至还倒欠了至少二十万的外债是吗?” 华雨:“对, 你之前说的别墅,秦凯有经手, 但并不是全款, 而且已经抵押给银行了。炒股这种东西,是个玄学,别人都说赚钱, 其实很可能是夸大其词。” 洛筝从阳台往楼下看,她其实并不想管这一摊子的事,但是她不能不管璐璐。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玩得过那群自私的大人。 “那是不是可以放弃继承遗产?” “可以,但是要快,在遗产处理之前要做出公示。” 洛筝去跟璐璐谈,她这几天在表哥和表嫂的房间里住着,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小学课业太重,她没发呆,一个人的时候几乎都在写作业。 洛筝问她意见,她也没多考虑,直接说放弃继承。 本来还以为要多解释什么,洛筝还酝酿了一会儿说辞,没想到璐璐轻易就同意。 “爸爸的东西我都不会要的。”璐璐垂着头。 洛筝坐到床上,扭头看着璐璐的笔袋,上面挂着一个小玩偶。这个笔袋是秦深挑的,她一并从津市给寄回来的,现在看到它,眼睛跟针刺了一样,慌忙转开脸。 璐璐的眼泪滴到手背上,她自己抹了一把,然后说:“姐姐,都怪我,如果爸爸一找来,我就跟你打电话,妈妈就没事了。爸爸他特别怕你,你吓吓他,他就不会来的。”在璐璐心里,她觉得洛筝很强大,可以保护妈妈。 其实洛筝还在国外的时候,秦凯就来家里找过陈敏慧,因为喝了酒,在客厅里又哭又闹的,她就躲在房间里偷偷听着,知道秦凯被那个新来的后妈给骗了,房子没了,炒股也亏了。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复婚,说以后会好好对璐璐,也会对洛筝好。 璐璐很纠结,她是有私心的,想爸爸妈妈能和好,可是妈妈看起来并不高兴。 她的认知里,让妈妈不高兴的事情都不是好事,所以后来秦凯来学校找她,她也拒绝跟秦凯走。 璐璐吸了吸鼻子:“你上次回来,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妈妈不让,她说你很忙,不能什么事都找你。” 洛筝缓缓吐了一口气,上次她回家待了几天,秦凯并没有找过来,陈敏慧也只字未提,她对家里发生的事毫无察觉。如果她稍微注意一些,恐怕事情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陈敏慧或许就不会发生意外。 可是没有如果,那些后悔和自责都没用。 洛筝这些天很累,看了妹妹一眼,眼眶又开始发疼,最后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璐璐一手拿着笔,手指抠着笔帽,抠了好一会儿,洛筝准备起身走,她突然问:“姐姐,以后我能跟你吗?” 洛筝愣了一下,她现在不想随便把璐璐交出去给那帮子觊觎所谓遗产的亲戚,但是她也没想好以后自己是否要成为璐璐的监护人。 舅舅之前提过,只要璐璐愿意,他和舅妈可以领养璐璐,他是校长,以后上学选学校都不成问题。 但是洛筝是有其他考虑的,璐璐从小到大都是跟着陈敏慧在庆南,读书也在那边,跟舅舅家这边虽然不能说不亲,但是跟璐璐更亲近的是秦超家的人。她跟舅舅一家人商量一番,除了外婆,舅舅舅妈都是同意的。 晚一些的时候,她给秦超打了电话,虽然她并不想联系他,但是秦超和秦玉珍两口子是真的对璐璐好,秦家四个兄弟姐妹作为璐璐的姑姑和叔叔,她只认为他们两人能托付。 看到来电显示时,秦超很意外,准备要说的话都没说出口,洛筝直接挑明了目的,想让他们收养璐璐,秦超那边没意见,她也不多寒暄,商量了送璐璐过去的时间便挂了电话。 隔天,她便带着璐璐上门,舅舅也一同过来。 到了门口,秦玉珍开的门,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在。 秦深已经回了学校,听说是找人代点名的事被院长发现了。 这事是实验室的师弟头天告诉她的,她回了个“多谢”,当时点开置顶的微信对话框,她犹豫了好久,还是一个字打不出来。 她不知道秦深是偷偷跑回来的,这事说大也不大,但是被院长抓住,恐怕不是辅导员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他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跟从前那个乖乖模样的好学生半点不搭嘎。 舅舅也知道秦超和洛川曾经在部队的事,虽说心里多少有一些不满,但情绪和感受跟洛筝是不一样的,而且这段时间,秦超也帮了不少的忙,舅舅对秦超的印象不坏。 这次带着璐璐上门,主要是舅舅说,洛筝在旁边坐着,不怎么说话,璐璐挨着她,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其他人。 “关于璐璐的生活费和学费,我和她舅妈还有洛筝商量过,会定期打到你们卡上。但是,我还是有句话,说出来可能会不太好听。璐璐如果在你们家待的不开心,我会把她接走,再怎么说,她也同样是我妹妹的孩子,我接走她的理由很正当。”舅舅说完,喝了一口水。 洛筝坚持要把璐璐送到这边来养,合情合理,但是璐璐实在可怜,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前,他是多少知道秦玉珍从前的行事作风的,不过这次璐璐进了这家的门,秦玉珍对她又是亲又是抱,看起来对璐璐的心疼不是假的,他也勉强放心。 秦超点头,秦玉珍也连声应着:“您放心,我一直都把璐璐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这个不用担心。孩子你们定期都可以来看。生活费学费你们不用操心,我们全部负担。” “钱我们会出,毕竟你们照顾她就已经很需要精力了。”舅舅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而且今天本就是为了璐璐而来,他不想去想那些旧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扭头看看洛筝:“筝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她抬眼看向秦超,喉咙绷得有些紧,半晌才说出话来:“璐璐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所以我把她交给你们。以后就拜托了。” 她并不是逃避责任,但是她现在没毕业,的确不适合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而且璐璐还要在庆南继续学业,也不可能跟着她到处跑。 她在璐璐肩上拍了拍:“以后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打我电话。我走了。” 本来璐璐见到姑姑姑父还挺开心,但一听到洛筝说要走,她突然就又开始难受,眼泪瞬间涌出来。 “姐姐。” “走了。”她把璐璐的眼角擦了擦,抿着唇起身。舅舅也跟着起身,跟秦超两口子说了些拜托之类的话,和洛筝走出门。 …… 处理完陈敏慧所有的遗物,又跟秦家那些人掰扯一通,等回学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舅妈让她在外婆家这边过完中秋再走,她拒绝了。 买了一趟K开头的列车的卧铺,慢悠悠地从奉城往津市去,中秋节也是在火车上过的。 车上的广播里,列车长代表全体列车组祝全车旅客中秋节快乐的时候,洛筝把被子拉过头顶。 一个没有家的人,生命里再没有中秋节这种节日。 到津市是中秋节的第二天,在嘈杂的火车站里,洛筝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她回家的那天走的着急,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这次回来,津市刚下过雨,身上的衣服略显单薄。 跟随人群机械地涌上出站口,站外面,她伸着脖子张望,然后手机响了。 “你正前方。”赵蔚站在一辆白色轿车旁边朝她招手。 作为学生,任何人都可以不理,但绝不能不理导师。 赵蔚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发微信问她两句,知道她今天坐火车回来,说要来接她。 放了行李箱,洛筝坐到副驾驶。 赵蔚从后座捞了一件外套给她:“你在津市都待几年了,还不知道十月之后天气就冷了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 洛筝脑子最近有些木,都听不出赵蔚对她不是责备,而是关心,张口就来了一句“对不起”。 赵蔚无奈地微微叹气:“秦深还挺懂你,让我带件衣服过来。” 她低头看看抱在怀里的羊毛大衣,这是她放在秦深家里那些衣服中的一件。 赵蔚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等车开出去好一段路,她像回魂了一样,问起秦深旷课被发现的事。 “不仅是旷课的问题,还有代点名,院长最近打算狠狠整顿一番,他算是撞枪口上了。” 洛筝看着赵蔚的侧脸,紧张地问:“老师,这次很严重吗?” “还行吧。”赵蔚打方向盘转弯之后才说,“给了秦深处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每天开会,lay了 第90章 背了处分, 以后评优保研都没可能。 洛筝微微叹息,扭头看着窗户外面,赵蔚问她什么, 她就答,不问就不说话。 赵蔚知道这个时候, 洛筝的状态不可能好, 也不拿导师的架子压她, 不多问什么,沉默地开车,顺便把交通广播打开, 让车里不至于沉默到凝固。 前两天在实验室碰到秦深的时候,秦深请赵蔚帮忙接洛筝,还说如果可以的话, 带洛筝去吃个饭。 对于秦深的举动, 赵蔚还是蛮诧异的。院里几百号学生, 应该没几个敢跟院里教授提这样的要求,提请求恐怕也是不敢的。 但老师也是人,甚至不用秦深说,如果有需要的地方, 她这个做导师的不会推辞出面。只是这种应该他这个男朋友做的事会落在她头上, 而且看秦深的样子, 这段时间恐怕并不好过,看来他俩的感情已经到了挽回不了的地步了。 以前听说过洛筝和秦深是有亲戚关系的, 秦深的舅舅是洛筝的继父, 后来因为洛筝妈妈和继父离婚,他们两个小辈之间的亲戚关系也自然解除。 现在上一辈的两个人双双出事,现在他俩的感情也是说散就散, 难免让人不扼腕叹息。 车子直接开到D大家属院,停下车,洛筝才意识到老师带她到家里来了。 “去吃顿便饭,昨天一堆的菜,我也没办法处理。”在洛筝要推辞前,赵蔚先把话头堵住。 洛筝拿过包,一手抱着她的大衣。 “衣服不穿上?很冷的。” 洛筝依言把大衣套到身上,推门下车,迎头的冷风令她一个哆嗦。 从停车的地方到赵蔚的公寓有百来步的距离,洛筝手拉了拉双肩包的带子,然后把手揣到衣兜里,摸到一样东西。 不拿出来,她都知道是什么。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她手握着糖盒,里面的糖粒滑动,会撞到金属包装盒,因为是一盒新买的糖,所以只有细微的声音。 衣服是秦深给赵蔚的,糖也是他塞到衣兜里的。 她鼻尖发酸,但是在赵蔚面前,她勉强控制着。 走了几步,她就落后了,赵蔚返身回去,挽住她胳膊,就像妈妈挽住自己的女儿一样。 洛筝楞了一下,随后跟着进电梯,上楼,站到赵蔚的公寓门口,眼泪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往外滚。 赵蔚知道她哭了,打开门,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去,连双肩包都是赵蔚给她取下来的,然后去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入学的时候,赵蔚就了解过自己几个学生的状况,知道洛筝是单亲家庭,爸爸很早就过世,现在妈妈也不在了,无论谁都说不出“别哭了”“别难过”之类的话。一个人一辈子遇到的很多事都是小事,但死别从来都不是小事。这些伤痛不是两句话就能够愈合的,或许时间可以,时间会让人遗忘掉很多东西,包括伤痛,也包括爱意和恨意。 洛筝从出站口出来,人本来就瘦,回家一个月再出现,整个人更是显得弱不禁风。赵蔚虽然结过婚但没有孩子,也不知道做母亲是什么体验,但是看到洛筝,她会跟着一起难过。 洛筝这会儿一哭出来就收不住,她知道在导师面前不该这样,就像在职场上,也不应该在领导面前哭。 赵蔚把她搂到怀里,让她在自己肩膀上靠着,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赵蔚的手机响了,洛筝收住哭,去洗手间洗脸,让赵蔚去接电话。 “接到了,她还好,不用担心。” “谢谢赵老师。” 他们已经在分手的边缘,只差一个说分手的仪式,又或者,连仪式都没必要,互相从对方的生活里自动隐身。 赵蔚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晚上赵蔚做了饭,洛筝吃了一些,自觉地去洗碗,赵蔚也不拦着。 洛筝洗碗,赵蔚就在门口抄着手站着。 她看着洛筝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来想去,问起她以后的打算。 “我不知道。”她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把璐璐安置到秦超家之后,她就开始茫然,除了知道自己要把毕业论文写完,混到一张毕业证之外,对以后没有任何打算。 “你之前打算出国读博,还要去吗?” 洛筝的手细致地清洗着碗碟上的洗洁精沫子,半晌没说话,赵蔚总是那样,哪怕天塌下来,她都会按照既定的计划去按部就班做事,现在也是这么要求她的。 赵蔚不会看着她一直沉溺在悲痛情绪里,在逼着她为以后做打算,尤其现在研三的当口,如果工作就该去实习,如果读博就该申请学校,而她什么都没做。 “去。” 陈敏慧以前总是说她傻,不会为自己考虑,能读书为什么不读?爸爸的那笔抚恤金还在,妈妈想的是她考不上研究生,那笔钱就留着出国读研。 她考上了,那笔钱就一直放着。 既然妈妈那么想她出去,那就去好了。 “斯蒂芬有跟我说起你,觉得你很年轻,也很有科研的潜质,如果你去的话,他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斯蒂芬是赵蔚从前的同门,前半年洛筝去她母校交流,进过斯蒂芬所在的实验室。 洛筝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抽过一张纸巾边擦手边朝赵蔚走过去。 她现在处于一个迷茫的阶段,不知道前途该怎么安排,赵蔚站在导师的高度,比她更清晰,她相信赵蔚的建议比自己大脑空白时候的决定要好的多。 “老师,我去。我也会尽快联系斯蒂芬。” 赵蔚有一丝释然,淡淡地笑了笑,心中还有一丝犹豫。发展路线的事,她可以给洛筝提方案,但是感情这方面,洛筝如果要出去,恐怕从此就和秦深完全断了。 赵蔚在感情上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可是她很清楚,别人和她不一样,她也不能强制自己的学生跟她一样。 “那秦深呢,你们以后还有可能吗?” 洛筝神色黯然,摇头。已经走到死胡同,哪里还有什么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洛筝没有找实习,重心放在学校的申请和毕业论文上面。 因为她着手的时间比较晚,实验室很少去,只是去学院盖章的时候,见到过秦深一次,和他关系最好的室友朱桓一起,大概是帮周海南跑腿。 她从办公室出来,秦深迎面朝她走来,没说话,朱桓叫了声“学姐”,洛筝朝朱桓点了点头,脚下没做停留,和他们擦身过去。 两个月不见,再见时,心里又开始刺痛。 谁都没提分手,但也没提是不是还在一起。 洛筝放在秦深那里的东西就一直在那里,秦深落在落在出租房的衣服也一直放着。 春节前的一周,洛筝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出租房里待着。 室友朱屿头年写的一个本子拍了,年中一播出,反响很好,所以从国庆后就忙得脚不沾地,除了跟剧组跑宣传,自己还接了一个大投资的项目,赶在年底前自己组了工作室,看起来是要大展拳脚,因此很久没回出租房里。 洛筝和朱屿联系的少了,偶尔会去找富二代大小姐邵乐喝酒。 她的那盆茉莉长得特别好,头一年分盆的时候,给了邵乐两株,还分了一株拿到朱屿的房间里放着,不过朱屿不常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回照管一下。 她自己剩的原本的那一盆瘦了很多,因为分出去了,也因为疏于照顾,过年前,合着给朱屿的那盆一并拿给邵乐养着。邵乐大手笔,虽然是免费得来的茉莉,却是花了大价钱请专门的师傅来修建浇灌,长得漂亮极了。 过年的前三天,她回了奉城,没去找任何亲戚,也没找团子,在罗汉县城租了个春节不打烊的宾馆,准备在给祖父母和爸妈祭扫之后,就在宾馆里一个人象征性地过个年。 这中间的几个月,她没找过秦深,秦深也没找过她,互相都很有默契。 然而这种默契还是被打破了,祭扫完回来,在摩的和面包车“十块进城”“走了走了”的吆喝声里,她看到秦深。 他依旧喜欢黑色,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并不打眼的颜色,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到他。只一眼,她眼睛便很没出息地挪不开。 站在原地,她没动,然后眼看着秦深走过来。 她不知道,算上今天,秦深在这里等了十天,他知道她肯定会来这里。 秦深心里有好多的话,但是没一句敢说,喉咙轻颤了两下,终于说了这几个月来跟她的第一句话。 “回县里吗?” 洛筝眼睛垂下,看了看两人的鞋,又望向别处,只是不再看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见你。” 公墓靠山,风大,气温也比城里低。 有风吹过,卷起洛筝的头发。她好久没有剪短头发,现在留回了很久以前黑长直的发型,给人很冷淡的印象。 她半晌接不上他的话,她扪心自问,她也想过他,但是并不想见他。 见他又能怎样呢?难道是让秦深提醒自己,自己的家走到这样的地步,他全家人功不可没? “……回城里吧。”她声音不大,说完便从他身边走过去。 第91章 来这边有公交车, 但是一趟要等很久,不然也不至于摩的面的那么多。 在公交站台前站了一会儿,洛筝仰着脸看对面的山头, 余光却是在秦深的身上。 她知道,他也在看她。 面的老板看到站牌下的两人, 吆喝的声音格外地大了:“差两位, 差两位!满了就走了啊。” 上次来, 两人在这边等了很久,等县城里乘客打出租车过来,他们便能跟出租车回去。 小县城, 交通管的不那么严,超载的情况很严重,洛筝是不愿意搭面包车的。 但是这次, 那个穿着红夹克的面的老板吼了两嗓子, 竟然把洛筝喊动了, 她朝着那辆面包车过去,秦深因为惊讶略一愣神,紧跟着她的脚步上前。 车里的人没注意到走过来的他俩,不耐烦地嚷:“老板走不走了?不走我换另外的车了。” “走了走了, 马上马上。”红夹克转头招呼他们两人, “两位吗?两位刚好。” 洛筝淡淡地问:“十块是吗?” “对, 两个人二十,上车就能走, 微信还是支付宝?” 洛筝递给红夹克两张十块钱的纸钞, 但是到车门边就有些后悔,车里后排完全没空隙,前排已经坐了三个人, 要挤一挤勉强能再加一个人,她和秦深要怎么坐? 老板生怕生意跑了,赶紧说:“挤一挤,挤一挤,坐得下。里面的,再往里让让嘛,坐下马上就能走,回去赶上吃晚饭是不是?” 坐里面的人虽然不情愿,但是这边的面包车向来如此,最终只有妥协,因为换一辆车也是一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腾出不足两掌宽的地方,但依旧拥挤得要命。虽说面的老板让挤着,那个体型略胖的男人还把腿叉开着坐,洛筝要是坐过去,几乎是跟旁边的男人腿挤着腿。 她有迟疑,但还是准备上车,胳膊被秦深拉住。 洛筝以为他不愿意,语气淡漠:“你可以等出租车。” “我抱你。”他先弯腰上车,坐到靠右手车门的位置,洛筝上去,便被他拉到怀里坐着。 说实话,坐在他怀里比坐在逼仄的座椅上要好的多,身后还有他的手臂护着,她并不会觉得挤。 其实她是怕出租车来了,会出现她和他相顾无言的场景,以为坐了面包车,就不会遭遇那样窒息的场面,可是没想过还会这样。 洛筝是面朝车门坐的,手在车身找能抓手的地方,后背打得笔直,腿上也撑地借力,怕把全身的重量全落在他身上会让他太吃力,尤其这位置对于一米八几的他来说实在太挤。 车子上路,在被碾压过无数次而出现坑洼的沥青路上行驶,车里的人跟着车子的摇晃而左摇右晃。 秦深注意到洛筝借力的小动作,说:“没事,你靠着我就行。” 她垂下脸,视线和他的目光撞上,心口一窒,眼眶里突然就蓄满眼泪,手指还紧紧地抠着车窗边缘。 路况不好,车子一直不太平稳,摇来晃去的。突来的一个颠簸让秦深抱着洛筝的胳膊骤然收紧,她抓不住车窗,先前勉强支撑的力量都卸了,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处于被他紧紧抱着的状态。 脸突然就贴的很近,秦深转开脸往车窗外面看,玻璃上蒙了灰尘,并不能看太清楚外面的风景,但是洛筝能看到他泛红的眼尾。 前面副驾的人在跟司机攀谈,后面和旁边的人也在互相聊着些话题,只有他俩沉默着到了城里。 洛筝下车,秦深下车跟上她。 他不知道洛筝要去哪儿,走了一段之后,他拉住洛筝的手。 “一起吃个饭吧。” 下午四点过,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 洛筝没拒绝,但是临近过年,县城还开着的餐馆不多,找了一圈,最后挑了一家汤锅店,是上次和团子见面,三人一起吃的那种,店名一样,大概是在县城里的分店。 汤煮开,菜也端上来了。 秦深去给调料台带了两份调料过来,一份给洛筝,多加了一些香菜。 洛筝看着秦深把菜一样一样地下到沸腾的锅里,水汽氤氲,让他的脸像加了一层滤镜,有些模糊。 她自问,秦深懂事之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甚至事事都想替她挡着,她对他恨不起来,甚至说不出伤人的话。 “学校都申请好了吗?”他问。 “嗯,但是还没有收到offer。”洛筝说完,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然后小口地嚼着。 秦深有想过,如果她一所学校的offer都收不到的话,会不会就不出国了。 可是依照她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或者长居,或者移民,跟过往决绝地一刀两断。 她不爱他,不跟他在一起都可以,甚至恨他也可以,他最怕的是从此以后,两人形同陌路,洛筝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从此再无交集。 他努力地寻找着她可能牵挂的,期待有什么是可以触动到她,让她留下来的。 “你不回去看看璐璐吗?” 洛筝摇头:“不了,她在你们家就挺好的,我出现只会提醒她不好的回忆。” …… “姑姑一直都挺喜欢她,你爸也会好好照顾她,你也会吧?”她突然抬眼看他。 “我会的。” “那就行。我舅舅舅妈会去看她,外婆想见她的话,舅舅也会去接她的。”她默了默,低头吃菜。 秦深看着她吃完青菜,然后吹凉筷子上的土豆片。以前她不喜欢土豆片,所有带淀粉的菜,她都不爱吃。这碟土豆是店里送的,现在她照样吃的好好的。她要做出一副完全没有挂碍的样子,从前所有的人,事,还有习惯似乎都和她无关。 冬季天黑的早,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路灯刚刚亮起。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洛筝往嘴里喂了一颗茉莉糖,秦深看过去,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给的那一盒。 她说了地方,秦深对这边不熟,不知道是哪里,但知道是个宾馆的名字。 洛筝在县里是有亲戚的,但她以前基本不会留宿,现在就更不太愿意去打扰。 她慢慢地往前走,秦深在手机上查路线,从他们的位置到宾馆不算很远,打车几分钟就到,走路也很快,而且和他定的那家宾馆相隔很近,一个在街尾,一个在街尾转一个弯。 他走在她的右侧,两人的手都垂着。 秦深在学校的时候,会偷偷去看洛筝,会绕路去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不管是远还是近,只要能看到她,就知道她还存在于他的世界里。但是洛筝似乎从没发现过他,只偶然有一次面对面地走过来,他们也没说上话。 他来县里之前,只是想见她一面,并没打算纠缠洛筝,毕竟这种事情放谁身上恐怕都过不去。知道他爸和洛川叔叔的事之后,秦深终于明白当初他说他跟洛筝在一起时,他爸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他没有资格和洛筝在一起。 那么多人里面,他只喜欢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妥协,现实是改变不了的,他对洛筝的亏欠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有的地方,两个人走的近了,手会撞到一起。 撞到两三次,洛筝收回手想揣到衣兜里,被秦深一把拽住。 洛筝猝然变得慌乱,还未有反应,已经被他拉到怀里搂着。 秦深觉得自己能抱着她都是贪心的,可是舍不得放开,也终于敢说出心里想说的,就算洛筝骂他,羞辱他,都行。 “我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呢?” 洛筝脸埋在他身前,手揪着他腰间的衣服,脑子发麻,连思考都变得迟钝。 好一会儿,她说:“过几年,你就会忘了我的。等你毕业工作,你会遇到更多不一样的女人,你就知道不是非我不可。” “我怎么忘的了你?” 她淡淡的笑,但是秦深看不到。 忘掉一个人其实很容易,时间对人残忍,会冲刷人的记忆,很多美好都会被冲淡。但是时间也对人宽容,那些恨意和怨念也会一并消散。 她不去想那些事,或许对秦超就不会再有埋怨。 秦超虽然有怯懦,但他不是坏人,他对她们母女的弥补已经足够了,不然又能怎样,就算让秦超去死,也换不回她爸爸。如果她爸没事,牺牲的是秦超,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愿意看到。 她不想看到秦深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孤独,敏感,疏离,悲观。 “可以的。”她小声说 ,安慰地抱了他一下。 “不行。”他喉头轻颤,低头找她的唇,吻上去,她唇上还有淡淡的茉莉味道。 洛筝眼泪又出来了,她宁愿自己恨他,就可以像当初对何润一那样,拉黑一切联系方式,从他世界里消失。 可是她恨不起来,甚至在他亲下来的时候,还主动回应,一直压抑的思念像是没了闸门的洪水,疯狂倾泻。在冷清的街头拥吻,她搂着秦深的肩,让吻加深。 “秦深,我想做。”她压着嗓音说。 进了洛筝定的房间,秦深把她压到床上亲,边脱两人的衣服。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微弱的照明光。 到最后一件,她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秦深呼吸还不匀,但整个人冷了下来。 “分手p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 他喉结发颤,在努力地忍耐自己的情绪,秦超给他的教育是男人不能随便哭。他没在继续下去,拿被子裹住她,把她窝在怀里。 “筝筝,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背对着秦深:“你走吧。我放你那里的东西都不要了,你想扔掉就扔掉。”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秦深抱了她好一会儿,亲了一下她的头发,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拉上门走了。 …… 洛筝一个人过的春节,微信里依旧很热闹,她都没看,怕亲戚朋友会问起她在哪里,如果知道她一个人在宾馆度过,要么可怜她,要么可怜她并且邀请她取家里过年,她都不愿意去应付。 洛筝有工作经历,而且在校期间有足够的论文和项目交流,申请着手的比较匆忙,但截止四月,她拿到四个美国高校的offer。 年后,论文审核通过,答辩在五月结束。 师门一起毕业的有两个硕士,两个博士,包括洛筝和岑一薇。博士师兄陶楷头一年已经毕业,在A大做博后,师门聚餐的时候,陶楷过来了。 陶楷离开D大有些时间,并不知道秦深和洛筝分手的内情,误以为两人是因为要异国恋才分的手。 以前亲眼见过两人关系好的时候,他觉得应该再把两人撮合一下。 在他看来,虽说洛筝要出国读书,但是现在这个年代,出个国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一方劈腿出轨,没必要分手。异国恋没准还是一个试金石,能让他俩感情更坚定。 所以聚餐那天,陶楷直接把秦深抓过来。 赵蔚暗暗骂陶楷没脑子,但是也觉得他俩很可惜,便不多说什么。 包间里,基本都是研究生师弟师妹恭喜师兄师姐毕业,说些祝福的话,再感谢赵蔚和周海南的教导云云。 在座的,只有秦深一个是本科生,赵蔚知道他按照学校的保研标准,背了处分是肯定没机会了,但又想收他做研究生,最近刚好有创新保研的政策,她想着让秦深走这个路子。 秦深给赵蔚敬酒,感谢赵老师多方照顾。前三个师兄师姐面前,他也是拣祝福的话说,到洛筝这里,他感觉大家似乎都挺关心他会对洛筝说什么。 “师姐,恭喜你收到杜克大学的通知书,祝师姐前程似锦。” 老师和同学都知道秦深的酒量是一杯倒,并没有让他每次都喝光,到洛筝这里,秦深一杯红酒才喝完,脸已经通红。 洛筝朝秦深看了好几次,他旁边有一个研一的男生,对他挺照顾,她便不再管他。 饭局散了,各回各家。 大家都没劝酒,所以,除了酒量不好的秦深有些头晕,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秦深说不回宿舍,自己打了个车走了。 洛筝已经答辩结束有几天了,这段时间整理东西,她宿舍的东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也不回宿舍,坐地铁慢悠悠地往出租屋去。 拐出电梯,她就看到门口地上坐着一个人。 秦深没回他家。 她走过去,站在他跟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扶着墙站起身,低头看她,发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你说的分手p,还作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我写这章还挺伤感。 但是好怕读者看完,全部都是嘻嘻嘻,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明天凌晨完结章。 第92章 朱屿的房子还没退, 但是很少回来。这两年,她的事业终于有了起色,收入也高了, 要不是顾及洛筝,可能早就搬走了。现在只等洛筝去美国读书, 她们俩就一起把房子替房东转租出去。 “还算数吗?” 他上前半步, 把洛筝拉过来亲了几下。 洛筝看了看他, 他眼神有些许迷离,看来那酒劲还没下去。 不理会他的问题,她推了他一把, 径自开门,秦深跟着也挤进来,拿脚踹上门, 将她摁在门廊边的墙上。 “还算不算数?”他问完, 又兀自发笑, “你总是那样,说话不算话,第一次你说甩我就甩我,这次又要这样, 是不是?你说话从来都不算话。” 洛筝反手摸到门边的开关, 灯亮了, 秦深眼睛被突来的光亮刺得微微眯了一下。 “你自己回去醒醒酒。”洛筝手脚并用地摆脱他,把包随便往沙发上一扔, 往自己房间走, 衣服还是被秦深拽住。 “我没醉。” 洛筝回头瞪了他一眼,想要把自己的衣服从手里抽出来,拼命地掰他的手指, 一根一根的,到食指的时候,她突然放弃了,手按住他的手背。 转过身,洛筝的手勾住秦深的肩,踮着脚主动吻上去,竭尽所能地去吻他。 秦深浅浅地回应她,从客厅到卧室,抱着她到床上压着她亲,手也在四处摩挲。 直到掐着她的腰,他忍住了,没进行到下一步,把她的T恤放下来,抱着她。 洛筝这里没套,他也没带。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并不是要跟她睡,纯粹就是想在她面前无理取闹。一想到洛筝很快就要走,他心就像被挖出来了一样的疼,他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小孩子的举动。 就算他现在立马去申请大学,跟洛筝一起去美国,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晚上他并没喝太多酒,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他自己找了毛巾去洗澡,房间里只剩下洛筝,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她一天都不能再多待下去,这对他们相互都是折磨。 秦深冲了冷水澡回来,湿着头发,坐到床边。 “你睡吧,睡着了我就走。”他说。 洛筝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跪立在床上,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从前额到脑后,很细致地擦,手指轻拂过他的眉峰。 秦深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的腰,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洛筝擦头发的手停住,捧住他的脸亲他,从额头到脸颊到他的唇,手往下。 刚刚才冲过冷水澡,她不过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把他撩拨得重新硬的发疼。 带着他倒到松软的被子上,洛筝抬手关了灯,主动脱自己的衣服。 秦深要拦她,她轻轻地说了句“安全期,我也可以吃药。” 翻了个身,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秦深,夜色里,他的面容不甚清晰。 夏夜,窗户没有关严,窗帘偶尔被夜风卷起。 她第一次在上面,迫切地尝试的结果,是疼得她自己汗都滴下来,嘴唇还死死咬着,像是折磨自己,更是折磨他。 秦深仅剩的理智全被她消磨得一丁点儿不剩,终于反客为主。 用了不同的姿势,秦深在她的身体里辗转,用尽全力地深入。两人互相默契地不说话,像风浪里的行舟,无休止的上浮又下沉,被海风扬起又跌落。 秦深喉间因颤抖而发出喑哑的嗓音,他想抽身出来。 洛筝的手缠住他的腰,摇头,阻拦他。 “就在里面。” “筝筝。” “在里面。”她坚决地像个耍混地小孩,秦深动情地搂紧了她,低下头与她深吻。 洛筝知道自己和秦深不可能,但是身体却不会说谎,她想他。 没有任何阻隔地深入,她沉溺其中,着迷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她爱他,从前是,各分东西的以后也是。 这一晚,两人断断续续地做,累了就拥着睡一会儿,还未完全清醒,一个吻又会让两人缠到一起。 到后来,洛筝实在精疲力尽,根本没力气再回应他,沉沉睡去的时候,已经是天边泛白的时候。 七点的闹钟响起,秦深套上衣服裤子下楼,买了早点,还带了药。 洛筝看起来睡得很沉,他没叫醒她,躺在她旁边抱了她一会儿就走了。 洛筝听到门锁上的声音,知道秦深是真的已经离开。 手机上有他留的微信:早饭后再吃药。 她很累,但是心口发涩,她眯一会儿就会心跳加速地醒过来,根本睡不着。 起来洗漱,吃早餐,药就在早餐旁边,还有一杯温水。 秦深总是那样,事无巨细。 吃完早餐,她从盒子里抽出里面的铝塑包装,摁出药片。 小小的一片药就捏在她的指尖,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药片还在手上。 一杯水喝完,她把药片喝桌上的纸盒全部扫到垃圾桶里,起身去收拾行李。 …… 洛筝几乎是突然消失。 秦深回学校考了一门试,第二天再去找洛筝,已经人去楼空。他敲了半天门,最后是对面的邻居阿姨出来告诉他,这间房子的小姑娘头天搬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邻居阿姨自然是不知道的。 电话停机,微信没有回应,秦深明白她是打定主意离开了,比他预想中要提前的多。 不辞而别。 --- 五年后。 晨光熹微,有微凉的风送来。 秦深在阳台边站着。从邵乐那里拿来的两盆茉莉一直长得很好,六月份,正是花期,朵朵奶白色的小花朵安静地开着,花香淡淡的。 津市的夏季很晒,邵乐说茉莉喜阳,但是晒不得,千叮万嘱不要暴晒。 当初买房子,他爸还说不太满意这个房子的阳台朝向,现在看来,却是刚刚好,不会太晒。 他在茉莉上浇了少许的水,回去洗了手,换了一件黑色衬衣,去车库取了车出门。 津市人工智能青年精英论坛的现场,穿着白底红字T恤的年轻学生志愿者将参会人员引向开发中心最大的报告厅。 通道两侧是此次参会的主讲嘉宾,都是极其年轻的副教授,博士后或者博士的大幅展报。 洛筝停在一面展报前,默念海报上面的人物介绍。 秦深,津市D大博士研究生,CAAI青年工作委员会副秘书长。D大2016级计算机学士,D大博士在读。目前主要从事计算机语言、计算机视觉以及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 洛筝看着后面的介绍,都是他近几年发表的高水平SCI期刊和论坛论文的篇名,不仅如此,他还有申请和授权专利6项。 五年过去,秦深马上就要进入他直博的第五年。 当初知道他因为旷课回家,背了处分,没了保研机会,洛筝还内疚过一段时间。后来赵蔚让他走创新保研项目,收他入门,成为直博生。 在赵蔚的手底下,秦深的表现要比当初的她优秀的多。 “你好,论坛报告厅请这边。”一个穿志愿者服装,扎着马尾的学生主动给洛筝指路,让她从秦深的展报上收回目光。 来论坛,要么有邀请,要么跟着有邀请函的人同来。 洛筝手里的邀请函是师姐岑一薇的研究院转交给她的,本来岑一薇要一道来,但是她怀孕八个月,陶楷不放心她顶着大肚子来参加到处都是人的论坛。 志愿者引洛筝到报告厅,她找到位置坐下。 主持人宣布报告会开始,有人上台讲演,洛筝在靠近主席台的那一排找到秦深,穿着黑色衬衣,戴着细边眼镜,很放松地坐在座位上听台上人的报告。 秦深是第四个上台。 多年不见,他身上的少年稚气早已经不在,全然的沉稳与大气。 他上台时,洛筝听到她近处某处有细微的尖叫声,还有“好帅”的夸赞。 从他上台,到下台,坐会原来的位置,洛筝一直盯着他看。 有两次,秦深突然转身往回看,目光扫过一排排人影,什么也没捕捉到,然后疑惑地收回视线。 论坛结束之后,晚上还有酒会。 秦深不太想去,杨洲刚好从国外回来,他打算去找他。 洛筝走了之后,他大四也去了美国的大学两趟,但是人生地不熟,找她就如同大海捞针。他试着申请国外的学校,校内的创新保研他刚好保上了,便没去留学。 每年有去世界各个角落留学的关系比较近的同学或校友,秦深都会跟他们打听,不过五年过去了,洛筝隐藏的太好,就好像她并没有出国一样。 晚上去酒吧见杨洲,一同来的还有以前数模社团的社长高之光,现在跟杨洲一样,都是美国纽约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以前是杨洲和秦深的学长,现在跟杨洲同级。 秦深到之前,他俩正讨论行业内卷,学历贬值的问题。 秦深到了卡座前,高之光笑话他:“见秦深干嘛约酒吧,他不是出了名的一杯倒么?这几年过去,酒量也没见长。” 秦深笑着坐下:“天生的,没办法。不过能跟你们聚一聚,醉了就醉了。” 就着桌上的酒,秦深给自己倒了一杯,跟他俩碰了碰杯。 杨洲端着杯子提醒他:“你别一口闷,话还没说,你被先倒下了。” 他笑:“好。”酒也只是抿了一口,然后把目光投向高之光。 来之前,杨洲就说了,高之光一个朋友好像在国外见过洛筝,秦深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事。 高之光自然也清楚,把杯子喝干,说,“我率先打个预防针,消息不太好,你要能接受,我就说。” “你说。”秦深的目光异常平静。 高之光犹豫地看了杨洲一眼:“我那个朋友在德国留学,学的机械,他说在德国见过洛筝,应该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女儿,是黄种人,推测她老公应该也是亚裔。” 眼看着秦深的脸色不太好看,为了谨慎,杨洲还是觉得仅凭一句话就认定洛筝已经结婚,恐怕太草率。 “光哥,你这朋友的话靠谱吗?” 高之光都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未免残忍,但是秦深这么多年,还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他觉得这个坏人他做了也就做了,让秦深彻底死心也好。要知道,他们这些同学的年纪结婚的结婚,不结婚的也多是有稳定对象,哪怕日常p友都有一个,没有谁像秦深这样,每天泡在实验室项目组里,跟苦行僧一样。 “他给我发来了照片,洛筝的毕业照。” 说着,高之光掏出手机,给他俩看那张照片,洛筝身上穿着学位服,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跟她的轮廓很相像。 洛筝的头发长了很多,已经快到腰间了,脸还是那张脸,眉眼和以往一样,但是人比从前明朗的多,看起来,她现在过的很好。 杨洲纳罕:“她在德国?难怪我们在杜克大学,还有纽大的同学都说根本找不见这个人,她根本就没在拿到offer的那几个学校入学。” 秦深捏着杯子的手收紧,落寞地一笑,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 杨洲按住他要倒酒的手:“秦深,你别这样。” 高之光朝杨洲摇摇头:“随他吧,反正他最多两杯也就倒了,身体喝不坏。” 秦深笑着看了一眼高之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个人喝酒太寂寞,另外两人跟他碰了碰,各自喝掉杯子里的酒。 这间酒吧不算吵闹,没有驻场,没有舞池,头顶的音乐都是节奏舒缓的风格。 倒第三杯酒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姑娘奔秦深小跑着过来,还冲他乐。 秦深注意到她,很奇怪酒吧为什么会有小孩儿。 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冲他而来,到他跟前便停下脚步,看看跟他一桌的两个叔叔,再看看秦深,突然双手抱住秦深的膝盖,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秦深眼神逐渐迷离,大概是他自己眼花,觉得这小姑娘的脸,跟高之光手机里洛筝抱着的那个孩子挺像。 他暗叹,这次醉的也太快了,而且很厉害,幻觉都这么逼真。 邵乐从酒吧后场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打破酒吧的清净。 “唐川,你牛批,叫你带一会儿小孩,你都能给我带酒吧里来。今天孩子要是找不到,我不拿你那破车把你碾个稀巴烂,我就不姓邵。” 唐川一脸丧气,张罗自己几个朋友赶紧帮着满到处找小孩,连酒保也被拉出来找人。都这样了,他还不忘跟他姐顶嘴:“你不是看不上你爸么,刚好跟我姓唐。” “我艹!”邵乐脱下高跟鞋就搁唐川脸上扔。 唐川躲过暗器,往大厅走,还不忘嚷嚷:“你让洛筝自己来撞死我啊!” 跟唐川一同来的年轻女人看到抱着一个陌生男人膝盖的洛绯,朝其他人招呼:“这儿呢!” 说着,她慌忙上前,既要抱孩子,还要给这位客人赔礼道歉。 洛绯一点不怕生,抱着秦深的腿,往他怀里爬,嘴里嘟嘟囔囔:“抱抱!抱抱!” 秦深有些头晕,以为自己出现的是幻觉,这小孩子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他腿晃了一下,差点没让她摔过去。 他虽然醉,但双手本能地把孩子抱到怀里。 小姑娘被秦深坚实的臂膀揽住,很开心的用小胳膊扒住他的肩膀,乖乖地趴在他怀里。 在醉过去之前,秦深眼前人影幢幢,好像来了很多人。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几位了!” “洛绯,快下来。” “秦深!”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番外撒糖,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