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却》 作者:北之帆 【文案】: 传闻清冷孤傲的商界高岭之花、初景资本创始人叶景眠,曾经遭遇过一场失败的初恋,从此看淡红尘、伤情至极。 公司内部小道消息:实习生孟轲直接空降总裁办公室,是因为她长着和那个渣过叶景眠的渣女九分相似的脸。 孟 · 初恋本人 · 轲:“Excuse me ?当初明明是他渣了我好不好!” 小道消息又说:孟轲虽然名校毕业,但家境贫寒,三番五次玩弄叶景眠的感情,只是因为想要他的钱。 孟 · 不努力工作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 轲:“……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身后清隽的男人低笑一声,轻轻吻上她的发梢:“要钱有什么意思。不如要个又帅又有趣又专一的好男人,比如我。” ————————————————————————————————- “不是我心肠软弱,两次都要挂在同一棵歪脖子树上。只是那人一腔孤勇,眼底有光,哪怕铁石心肠,也抵挡不住他的深情难却。” 佛系小白兔VS腹黑大尾巴狼 一个“逞强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看文须知】 1. 1V1 正经暖甜文 一句话简介:逞强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轲,叶景眠 ┃ 配角:韩奕之 ┃ 其它: 第1章 小雨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写字楼明亮的落地窗,节奏乏味且令人焦躁。目光所及的稍远处,林立的高楼都隐没在了濛濛的水雾之中,只剩下楼顶上的防撞灯在半空中闪闪烁烁。 入了秋,天气就有些多变。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哪知道转头就下起雨来,照着眼下这个缠缠绵绵的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孟轲盯着大堂外像断了线的珠子坠落下来的雨滴,不一会儿就走了神。 “想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声音蓦地将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等孟轲回过头去,一只手臂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直接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孟轲身上:“我说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啊?” 说话的是和她一起来面试的大学室友,尚盼盼。 “没什么,只是想起咱们没带伞。”孟轲扫了虽然很冷但是一定要逞强穿裙子所以冻得哆哆嗦嗦的尚盼盼一眼,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你小心感冒。” “感冒就感冒咯,毕竟是晟佳的面试嘛,当然要好好表现,我可是把我最好的一条裙子都穿来了。”尚盼盼一边说着一边朝正在不远处前台和礼宾安保交涉的高个子美女一眼,撇了撇嘴,“要是邱予菲过了我没过,那她还不得整天在我眼前显摆。” 所以她就在初秋的天气穿了一条夏天的裙子? 孟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都是彦大的优秀人才,笔试都过了,面试也没问题。” 尚盼盼听到这儿果断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才是彦大的优秀人才,我这毕不毕得了业都难说,我还优秀人才?再说了,这可是晟佳的总部啊,报名的时候我哪想到母校这么能耐,能争取到晟佳的实习名额。” 这话说得倒没错。 孟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她也没想到校方这么能耐,居然能搞到晟佳总部的实习名额。要是早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正想着,就看到刚才还在和礼宾安保交涉的邱予菲已经转过了身,趾高气扬地扭着小蛮腰朝她们走了过来:“还傻站着干什么呢,没见过高级写字楼?” 话说完,人已经哒哒地踩着小高跟过了道闸。 尚盼盼听她这么说,白眼差点翻上天,要不是孟轲手疾眼快按住了她,两个人免不了要来一场唇枪舌战。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优越感,不就是家里有点钱么,看谁都觉得不如她。”尚盼盼被孟轲拉着,还忍不住碎碎念地吐槽,目光在孟轲身上打了一个转——她身上这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正是某奢侈品品牌今年的秋季新款,“我们阿轲多低调,哪像她,张嘴闭嘴就知道看不起别人。” 孟轲笑笑没说话,拉着尚盼盼跟上了邱予菲的步伐。 晟佳总部的写字楼是以电梯为中心引申出许多条走廊的回字形布局,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转晕,虽然邱予菲自诩“家里和晟佳有生意上的来往,对晟佳熟悉得很”,但三个人换乘高区电梯的时候还是迷了路,在15楼的大平层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孟轲按着水牌的指示寻到了高区电梯间。 尚盼盼本来就对邱予菲不爽,见她装B翻了车,哼了一声,一句“有些人啊,真是什么NB都敢吹”还没说完,声音就突然卡在了嗓子里,倏地停住了脚步。 她停的太突然,孟轲没留神差点撞了个趔趄,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刚刚不知道哪条走廊、哪个拐角突然冒出了一大波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人。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当中一人清隽疏冷的眉眼上。 那人就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身形修长、容姿卓然,虽然周围的人神色匆匆,可他偏自带的一股沉静冷冽的气息太盛,使得整个人都和周围的一切微妙地隔离了开来,显得慵懒又从容。 不知道陪同在一旁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忽然漫不经心地哂了一下,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就如同投进了古水无波的寒潭,很快消散了涟漪。 尚盼盼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过去,眼看着那波人渐行渐近,咽了口口水,声音飘飘忽忽的:“卧、卧槽,好帅……” “大惊小怪什么?”邱予菲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语气里是带着几分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叶景眠,知道吗?晟佳大公子、初景资本的创始人,就是他。要不是为了他,我才懒得和你们这种人一起实习。” 孟轲望着那人神色微冷的侧脸有点失神。 正愣着,就见那人似有察觉一般,漫不经心地抬眸朝她们扫了一眼。 只一眼,便是极突兀地怔住了。凛冽的眉眼间似乎有些松动,目光越过聒噪的两个人,很快稳稳停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孟轲脸上。 四目相对间,清湛的眼瞳眸色渐沉。 孟轲几乎是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后退一步用尚盼盼和邱予菲的身影挡住了那人沉沉的目光。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电梯间。 不知道是因为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和晟佳的商务风格太过不搭以至于显得过分突兀,还是因为叶景眠沉甸甸的视线,一拨人中大半的视线落在了三个人身上,充满着探究。 还是站在前面的邱予菲先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叶先生,好巧啊。” 这口气熟稔,好像接下来就要进行一场喜气洋洋的寒暄。 不过对方很明显没有领她的情,漆黑的眸子闻声稍稍从孟轲脸上移开朝她瞥了一眼,声音清朗但是十分冷淡:“你是?” 邱予菲脸上灿烂的笑容差点直接挎在脸上,想起之前父亲对她说过“叶景眠天性凉薄,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淡漠和疏冷”,只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主动提醒他道:“两个月前陈老的金婚酒会上我们见过一面,我是邱予菲。” 那人闻言微微颔首:“幸会。” 邱予菲原以为自己报出名字后对方好歹会给个回应——毕竟自己也是彦城数一数二的宏宇实业家的掌上明珠,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么敷衍,脸上的笑容顿时有几分发僵。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身后的尚盼盼和孟轲看笑话的时候,对方却又开了口。 嗓音寡淡,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你们来这做什么?” 这话依然不咸不淡,可多多少少也替她挽回了几分面子,邱予菲没想到他还会主动关心自己的动向,就笑了:“我是来晟佳面试的。” 叶景眠并没有追问,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目光再次在被挡住了半张脸的孟轲身上停留片刻,便干脆地终结了对话。 电梯适时地“叮”一声打开了门。 三个人自然是不会和叶景眠这群人搭同一班电梯的,邱予菲面带笑容地目送浩浩荡荡的那一群人消失在眼前,才抬手重新按下了上行键。 孟轲靠着电梯厅冰冷的大理石墙壁舒了一口气。 “怎么,吓傻了?”邱予菲好笑似的回头看了孟轲一眼,见对方脸色有点难看,笑得就更得意了些,“你们今天算是沾了我的光,面试就不用担心了,既然叶景眠知道了我要来这儿实习,无论如何都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拉着孟轲手臂的尚盼盼直接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虽然究竟有没有沾邱予菲的光还有待商榷,但三个人的面试确确实实都十分顺利。毕竟彦大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字招牌,说是面试,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HR笑盈盈地将她们送出来的时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孟轲倒是不意外,只是想起刚刚电梯间里的碰面,心中隐约有些不适。 三个人走出晟佳的时候雨还没有停,邱予菲是开车来的,出了门直接一骑绝尘,呛得尚盼盼直翻白眼,吵吵嚷嚷地正要骂几句,就被孟轲拉着顶着雨往地铁站走了。 好在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飘飘洒洒的雨丝落在身上只是稍稍打湿了衣衫,还不至于淋成落汤鸡。孟轲心里想着事,一面听着尚盼盼的碎碎念一面目光涣散地往前走,正心不在焉,挎在肩上的包就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孟轲被这突然的力道拉得猛地打了个旋,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件西装外套就兜头罩了下来。 清冽熟悉的味道自四周汹涌而来,孟轲心里一沉,抬手挡开衣服去看。 那人就长身站在和她相隔不过半步的距离处,身后是刚从晟佳总部大楼慌慌张张跑出来撑伞的安保员,刚才见面时那双冷冽清湛的黑眸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就微微蹙起了眉。 清朗的声音好像被这雨水浸染了过一般,带着份不易察觉的潮气与克制: “你淋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丰厚,求不养肥 第2章 那人身上只穿了件质地精良的纯白色衬衫,挺括的西裤越发显得双腿修长,额角的黑发被濛濛的细雨打湿了一点点,使得惯常从容的气质中夹杂了那么几分落拓和清冷。 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长眉就蹙得更紧了些:“伞呢?” 这一次孟轲答得飞快:“忘带了。” 尚盼盼从转头看见那人开始就噤了声,一只手还挽着孟轲的胳膊,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打了个转,听他们的对话十分熟稔,刚想开口说话,就先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那人适时地开口建议:“上车吧,顺路。” 他都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就能顺路?尚盼盼被他这跳跃又简洁的表达震惊到了,扭过头看了看孟轲,却见后者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多谢。” 音乐缓缓在寂静的车子里流淌。 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在车内暖融融的空气里彻底活过来了的尚盼盼忍不住悄悄戳了戳孟轲,朝前面开车的男人扬了扬下巴,声音小小的:“阿、阿轲,这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若今天只有她自己,她是一定不会上车的,可尚盼盼刚才拉着她的手冰冰凉,整个人都冷得快抖成筛子了。孟轲侧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巧巧地回答道:“搭个顺风车去地铁站,免得你着凉感冒。” 尚盼盼:…… “我是说,前面开车那个,不是那个叶……哎……刚才邱予菲说他是那个叶什么来着?” 世上长得帅的人多了去,可长成他这样叫人过目不忘的,尚盼盼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刚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15楼电梯间里碰到的那朵矜贵清高的高岭之花么。之前她还以为他是看邱予菲面熟才过来问话的,现在再回想起来,那人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孟轲身上。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景眠。” “哦对对对对,叶景眠。”尚盼盼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前面看了看,恰巧看到对方在孟轲说出“叶景眠”三个字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抬眸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们一眼,嗓子就一颤,“你、你们认识啊?” 不过孟轲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语气仍旧波澜不惊,“不熟。” 尚盼盼:呸,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婆子坏得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熟的样子。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尚盼盼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最终决定明哲保身,点点头乖巧地“哦”了一声,重新闭上了嘴巴。她就说怎么今天一听说要来晟佳总部孟轲就心不在焉的,现在看来,大概率是因为不想和这个叶景眠碰面? 可能是车子的空气太过于安静,两个人的对话完全被前面开车的人听到了耳里,听孟轲面不改色地说“不熟”,清湛的眸子就从后视镜里望了后面的两个人一眼。 “不熟?” 声音冷冷淡淡的,居然还透着一丝质问的意思。 尚盼盼偷偷瞄了眼叶景眠又看了看老僧入定般淡然坐在一旁的孟轲,正合计着这又是什么剧情展开,就见孟轲客客气气地岔开了话题:“前面就是地铁站了,叶先生靠边停车就好,多谢了。” 那人没吭声,只是神色微凉,垂了垂眼睫便真的靠着路边停了车。 原本还抱着“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旖旎前情”念头的尚盼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算了算了,就算有什么前情估计也不旖旎,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实在太过诡异,虽然双方都还算客气,可她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快要结冰了。 车子挺稳后尚盼盼立马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回手将坐在里边的孟轲拉出来,忽然就见前面那人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了身,挽起的袖子下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臂,线条修长而优美,墨发黑眸,神色清冷。 尚盼盼咽了口唾沫。 正不自觉地出了神,便听那人清冷的嗓音:“尚小姐,我记得车后面有伞,你要不要去看看?” 尚盼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后备箱的锁。 说起来也是,毕竟雨还没有停,待会儿出了地铁站到寝室也还有一段距离,尚盼盼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反手关上了车门。 孟轲正准备跟着钻出去,被她这么突然一关,车门差点直接怼到她脸上,偏偏后者毫无察觉,直接绕到后面去找雨伞去了。孟轲心里无语了一下,抬手搭上车门正准备推开,忽然听见“咔哒”一声,两个后车门都被叶景眠落了锁。 漆黑如墨的眸子从后视镜里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们谈谈?” 话虽是个疑问句,但听起来好像并没有拒绝的选项。 毕竟也是自己先在人家地盘上招摇过市的,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再说就眼下这个情况,恐怕就算她拒绝,叶景眠也不会放她下车。孟轲索性松开了手,重新靠回了车后座。 这会儿尚盼盼已经拿了雨伞关了后备箱,见孟轲还没出来,下意识地拉了拉车门,连拉两下都没拉动,整个人就有点懵。 还没开口,男人已经倾身过去落下了副驾的车窗,嗓音还是清清冷冷的:“尚小姐,我和孟轲还有事要谈,麻烦你自己先回去?” 所以说跟本就和拿伞没什么关系,他叫她绕去车后就是为了支开她吗?尚盼盼拿着伞有些讪讪,一只手还拉着后车门,听他这么说,神情恍惚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就朝车子摆了摆手:“好、好的。” 这个电灯泡,她还是不当比较好。 黑色的劳斯莱斯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 孟轲靠在后座上看了一会儿车窗外,飞逝的街景被车玻璃上横斜的水渍切割地七零八落,看了一会儿也就厌了,回过头朝前面扫了一眼,却见对方正透过后视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生硬的语气有点没刹住车:“看什么?” 男人清隽疏冷的眉眼稍稍有些松动,说不好是夸奖还是讽刺,“你来晟佳面试?” “校企合作项目。”顿了顿,孟轲又补充道:“要是提前知道合作单位是晟佳,我绝不会来的。” 一想到这儿就让人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上学期学校发“国内一线名企实习名额”的公告时,她只是觉得如果毕业前能够借助学校的平台实习转正稳扎稳打直接进名企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才认认真真地填了报名表交上去,哪知道她运气这么差,居然被分到了晟佳,还在来晟佳的第一天就和他碰见了。 叶景眠好像没听出来她这话中的□□味,又好像根本不在乎她刚刚的回答,轻哂了一声,就完全岔开了话题:“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孟轲不想接他的话,索性假装没听见,偏过头朝车窗外扫了一眼,随口问道:“你和邱予菲认识?” “谁?”男人的注意力显然成功地被她带偏了,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后者虽然问得随意,但问完之后便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这才凝眉沉吟了片刻,抬眸从后视镜朝她看过来:“你在意?” 这是什么答非所问的鬼问题?她不过是想起邱予菲之后说的一些话,好像确实很了解叶景眠的样子,可在电梯间里他的态度十分冷漠,觉得有些矛盾罢了。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叶景眠,虽然个性清冷了些,可待人接物向来妥帖,是绝不会如此刻意地落人面子的,不知道邱予菲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只是好奇。” 男人垂睫轻笑了一声,打了个漂亮的转弯,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没印象。” 孟轲:…… 真是时代在进步,时代在发展,以前表面上还装一装,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叶景眠也不是从前那个会精心布置温柔陷阱请君入瓮的叶景眠了,看他如今这越发清狂的性子,是打算改走“狂妄不羁目中无人”的路线了吗? 孟轲向来辨不清地下车库的方向,他又七拐八拐的,等他停稳车子的时候已经是晕头转向了,左看看右看看,还没摸出个头绪,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来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下车。” 孟轲蹙着眉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他一只手拉着车门,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上,一米八几的个子弯下腰来从臂弯里看她,严严实实扣好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衬衫被撑得有些褶皱,隐隐能显出那人身上优美的线条,显得禁欲又性感。 扣子系得这么紧,不会喘不过气来么?孟轲一面从车子里钻出来,一面把这个疑问默默消化在肚子里。 叶景眠停车的地方离电梯厅不远,两个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孟轲看着他抬手按下了15层的电梯键,还在想他这是带她来了什么地方,就听见他问道:“你下午还有课?”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用意。 “没,下午要回家一趟。” 对方没有接话,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孟轲到现在还想不出他今天在晟佳总部外拦住她的意图,侧过头去看了看他,后者正静静地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跃的数字。 两年多没见,他现在好像比以前更加寡言、行事也更加难以捉摸了。彦城虽然大,可说到底都是一个一个的小圈子,这么久了都没碰到过,无非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刻意避开了会面的机会。 今天确实是她先越了界。 可……孟轲微微蹙起眉。 她又不是故意去晟佳偶遇他的。 第3章 孟轲出门的时候虽然没尚盼盼那么丧心病狂只穿了条裙子,可毕竟也淋了雨,刚才在车里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被电梯厅里的空调冷风一吹,就觉得身上潮乎乎的衣服瞬间变得凉飕飕的,没忍住抖了抖打了个喷嚏。 一直凝神望着显示屏的男人好像这才注意到她,侧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喉结,忽然抬起了手,节骨分明的长指拂过挺括的衣领,慢慢解开了两粒纽扣,继而顺着电梯面板一路滑下来,暗灭了15层的电梯键,转而改按了“17”。 孟轲有点恍然。 人和人之间对温度的体感差异这么大吗?她都冷得打喷嚏了,他却觉得热? 孟轲心里想着乌七八糟漫无边际的事,就没留神,忽然听到他淡淡地说了句“看够了就出来”,才发现自己一直侧头盯着他看,而电梯已经停到了17层。 孟轲:……尴尬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间,刚巧叶景眠来了电话,后者看了看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见孟轲并不甚在意,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男人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孟轲想起刚刚他那句“看够了就出来”,忽然觉得有点困窘,咳嗽一声扭过头去胡乱看了看四周。 这一看,孟轲就站住了。 “叶景眠,你带我来酒店?” 脆生生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炸响开来,孟轲眯着眼看了看两侧排开的房门,觉得脑仁隐隐有些犯疼。 难道说这是彦城的流行新趋势,谈事情都要到酒店客房里谈了?孟轲直觉上以为,像叶景眠这样的人是做不出久别重逢就带人来酒店开房的事的——毕竟以他的样貌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大把狂蜂浪蝶扑上来——可她们眼下确确实实就站在酒店走廊里。 后者在被她叫住前并没有注意到她倏然停住的脚步,还浑然不觉地一面听着电话一面往前走,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修长的背影显得随意又从容。听她不客气地叫了他的大名,叶景眠才蓦然回过身,将手机稍稍拿开一些,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这儿是晟佳旗下的产业,我在这里留了间客房自用。” 孟轲配合地点点头。 嗯,晟佳嘛,产业从互联网到实体,遍布各个领域,旗下有几家酒店也不稀奇,在自家酒店里留房自用也是人之常情。可,这和他带她来酒店有什么关系?莫非他真的傻到要跟她在酒店进行亲切友好的磋商?以叶景眠的身份,估计用不着到明天,今天晚上小道消息、八卦新闻什么的就要满天飞了吧。 “所以?” 比叶景眠开口更快的,是他电话那端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边环境太过安静,对方也听到了叶景眠和孟轲的对话,还没等叶景眠说完,就猛地拔高了声音,高到就连孟轲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艹!叶景眠?你带女孩儿去开房?” 声音有些大,在空荡荡的酒店走廊里显得越发突兀。 孟轲:……嗯,很好,用不着今晚,现在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虽然她确实有心听听叶景眠要跟她谈什么,但她也不想卷进彦城上流圈子的八卦里,成为贵妇千金们饭后消遣的谈资。孟轲抿了抿唇,朝叶景眠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果断地扭身踏进了电梯,直接抬手按下了一楼。 电梯门关闭前,她看见那人敛起长眉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什么,从容清湛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少见的愠怒。 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时间已经堪堪过了中午,孟轲瞄了眼腕上的手表,想了想直接打消了回学校的念头,钻进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里,一面跟司机报了串地址,一面掏出了手机打算跟尚盼盼说一声,学校有什么事别忘了告诉她。 刚面试的时候孟轲给手机静了音,这会儿一打开手机,新消息和未接来电就一连串地冒了出来,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尚盼盼发来的,看样子她已经从叶景眠的美貌中清醒了过来: 【我屮艸芔茻,这是什么情况啊?】 【叶景眠这是干嘛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你们这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喂,回句话啊,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喂喂喂,你快回我啊,再不回我就报警了】 【孟轲孟轲孟轲】 孟轲看到这儿赶忙回了个【相安无事】的表情,想到刚刚在酒店走廊里电话那端的人惊讶的语气,顿时觉得有些头痛。所以说叶景眠到底想带她去做什么?看看他新买的夜光手表吗? 尚盼盼这时候八成正紧张兮兮地握着手机六神无主呢,见她有了回复,也是秒回:【额滴个神啊,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家阿轲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高岭之花拐卖了呢,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孟轲看到这儿就笑了,为了证实自己确实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叶景眠丧心病狂地拐卖掉,连忙给尚盼盼发了条语音,只说时间有点晚了,自己直接回家吃饭去了。尚盼盼知道这是孟轲每个周五的例行活动,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尚盼盼的狂轰滥炸以外倒是还有其他人联系了她,只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孟轲粗略地扫过去,拣着一个很少出现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她说什么,对面就先语气不善地开了口:“你还知道回我电话啊?” 说话的是她堂姐孟芷意。 孟轲抬手摸了摸鼻尖,嫌麻烦直接撒了个小谎:“刚在上课,怎么了?” 孟芷意冷笑了一声,声音听着有点尖,语气也不算客气:“你以为我没事愿意给你打电话?老爷子念叨着城西老徐家的糕点铺子,你回来之前过去买点,记得要无糖的。” 城西多得是老字号的小吃,老人家都念旧,她家这位尤甚,孟芷意一说她就知道了,只不过晟佳集团在彦城北部,孟家的大宅又在更北,她是要折到西边再折回来,堵车堵得死去活来,来来回回估计要几个小时。再说老字号都有脾气,每天就卖那么几千份,她这个点去,别说买不到无糖的,估计连糕点铺子都关门了。 孟轲正合计着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就听孟芷意那边“哼”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口气说道:“怎么,让你跑跑腿你还不乐意了?这点事都不愿意做,老爷子真是白疼你了。” 不就买个糕点么,怎么忽然上升到白疼不白疼的层面了,话说到这儿,孟轲算是明白了。估计孟老爷子今天根本就没念叨什么糕点铺子,眼下这纯粹是孟芷意故意刁难她呢。她就说奇怪,老徐家的糕点一向是大清早去排队才买得到的,现在叫她过去,不根本就是溜着她玩儿么? 孟轲想明白了,也不打算和她兜圈子,索性直接了当地问道:“孟芷意,你对我又有什么意见?” 不知道孟芷意又在线发什么疯,她还是直接问清楚比较好,免得一会儿回去,在老爷子面前闹起来,孟家大小姐的做派她可是遭不住。 “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孟芷意又冷哼了一声,没等孟轲吭声,话锋一转,又问道:“倒是你,现在其实根本没在学校,是在晟佳集团的总部附近吧?” 这可把她厉害坏了,连她上午去哪了都知道。孟轲按了按眉心,觉得隐隐作痛的脑袋疼得更厉害了。她当初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报了名,报了名今天也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去面试,这才半天时间,她已经快从“局部危机”转为“全线危机”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说糕饼铺子什么有糖没糖的,其实都只不过是孟芷意为了试探她现在在哪儿? 说到这儿孟芷意的声音就更冷了,阴恻恻地泛着些森森的寒意:“我怎么不知道?上午我就在晟佳谈项目。” 孟轲:…… 什么巧事都能被她碰上,她今天这运气是不是该去买张福利彩票? “你也别以为我是多关注你,你和叶景眠在晟佳楼下拉拉扯扯的,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孟芷意挤兑她时不忘把自己摘干净,顿了顿又说道:“孟轲,你和叶景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管不着,但是这个项目我已经谈了很久了,现在正是关键期,你最好别给我添乱。” 这话的尾音决绝凛然,孟轲甚至能想得到她说话时的表情。果然孟芷意谈起生意来神挡杀神六亲不认,这个时候作为堂姐难道不应该先询问一下堂妹的情况,并施以亲切地安抚吗?居然是警告她不要添乱。再说,什么叫和叶景眠在楼下拉拉扯扯的,她躲他还来不及呢,真是冤枉死了。 孟轲扶着额叹息了一声:“你还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啊。” 电话那端少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冷嗤了一声,没什么说服力地怼了回来:“呵,和你比,还差得远呢。” 说完,没等孟轲反驳,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淅淅沥沥了小半天的雨还没有停,有风将枝头摇摇欲坠的微黄树叶吹落下来,随着细密的雨丝翩翩起舞,显得有些苍凉。 彦城很少下这样缠绵不断的雨。 孟轲对着车窗外斑驳的街景叹了口气,只觉得偏头疼已经发展成整个脑袋都隐隐作痛了。 第4章 孟轲抵达孟家大宅的时候才过中午,孟芷意果然还没有回来,只有大伯家的堂哥孟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见孟轲回来,对方就笑了,朝她招了招手:“爷爷才刚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孟轲四下环顾了一下,并没见孟老爷子的人影,便蹙着眉坐了过去:“爷爷呢?” “吃完午饭和我聊了一会儿,现在去睡觉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爱睡觉是福气,孟轲点点头,想起刚刚孟轩的第一句话,有点懵:“你们聊什么话题能聊到我头上?” 毕竟她们家这位孟老爷子一向是不怎么待见她的。 早些年她父亲为了和她妈结婚断绝父子关系叛出孟家的时候,老爷子差点被气死过去,据说在医院重症监护病房躺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作为这段孟老爷子并不赞同的婚姻的结晶,孟轲自然不招待见。这些年她们一家和孟家井水不犯河水,向来没什么来往,从来都是各过各的,要不是两年前的事情,老爷子八成到现在还没见过她,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现在她虽然回来了,面子上看起来大家都是老爷子的孙子孙女,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气气,可要说老爷子能把她当成从小养大的亲孙女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现实。这两年她并不怎么出席孟家的大小活动,不少外人甚至都不知道孟家还有她孟轲这么一号人,想来也没什么她的光辉事迹能传到孟老爷子耳朵里。 就好比周五虽然是孟家小辈回来陪老爷子吃饭的日子,可孟轲心里明镜儿似的,她今天回不回来其实并不重要,没准她不回来老爷子心里还更敞亮呢。这种情况下,老爷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会提起她来? “你今天上午去晟佳了?”孟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了她的行程。 孟轲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抬手捂住了额角:“孟芷意说的?” 孟轩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刚刚芷意打电话回来告状,说你跑到晟佳给她捣蛋,会议还没开完叶景眠就被你勾走了,落了她的面子。” 会议没开完叶景眠就被她勾走了? 孟轲闭眼按了按眉心。照孟芷意这么理解,只是打电话给老爷子告状,那还真是对她手下留情了。毕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横生意场的孟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连小辣椒孟芷意都敢惹,看来叶景眠果然是改走目中无人路线了。 孟轩看她一副心很累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芷意也没说清楚,只是气呼呼的,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去晟佳了?” “我今天去晟佳面试实习的。”孟轲叹了口气,撑着额角悔不当初:“走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叶景眠,他开车顺路把我同学送去了地铁站,然后……咳,然后我就回来了。” 孟轲说到最后一句差点咬到舌头,想了想决定隐下尚盼盼下车之后的事。毕竟叶景眠把她带去酒店这种事太过无厘头,而后者那种疏月清风、朗朗君子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一时脑抽做出项目谈到一半跑到大马路上拦她然后把她抓去酒店的行径。 况且孟家的人是不知道她和叶景眠的糟心过往的,她也不打算把那点年少无知时做过的傻事搅进彦城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豪门恩怨里。 孟轩听出她瞒下了什么,不过那是孟轲的事,她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抓住了话里的另外一个关注点:“你想实习的话,何必去晟佳面试,跟我说一声,咱们自家的……” “这是个误会。”孟轲连忙打断了孟轩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孟轩想说什么她当然知道,可孟家的光辉是孟家的,从前她不曾受过孟家长辈的荫庇,以后更不会靠孟家来安身立命,“你放心,我不会做有损孟家名声的事情。” 孟轲虽然人回来了,可这两年却一直像个游走在彦城名流交际圈子的边缘人,没什么归属感,孟轩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愿意掺和进家族事务里,见她忽然炸毛,只觉得有趣,笑着“嗯”了一声,就不再提叫她回孟家工作的事了:“我听电话里芷意气得不行,待会儿她回来你可别惹她。” 她当然不会傻到去惹孟芷意,毕竟是叶景眠发的神经,她干嘛要买单。孟轲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今天晚上夹起尾巴乖乖做人。” 孟轩被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惹得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乖。” 孟轲打了个哆嗦,赶忙躲到一边去了—— 看样子她身为长房独苗苗的堂哥又犯“妹控”的老毛病了。她现在是严重怀疑,孟芷意之所以长成那副乖张的性子,就是被她们这位堂哥给惯出来的。 虽然在电话里气得不行,不过当晚孟芷意回到大宅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跟她发难。一方面毕竟是大家整整齐齐回来陪老爷子吃饭的日子,另一方面又有孟轩压阵,孟芷意除了一进门的时候跟她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说什么。 晚饭后老爷子就早早休息了,孟轩在三楼的书房开视频会议,孟芷意不知道在大厅里做什么,看起来好像是在讲电话,孟轲觉得无趣,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落地窗前对着远处的灯火发起了呆。 孟家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清净,但因为有些年头了,随着这些年彦城不断地扩建也不再算得上偏僻,从她这个房间的窗子眺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以及……叶家大宅的一隅。 她也是两年前回孟家认祖归宗之后才知道叶家就住在孟家大宅隔壁的。听说早前叶家的老爷子和她们家这位是莫逆之交,约好了做邻居的,不过叶老爷子走得突然,这大宅后来就是叶家的大儿子也就是叶景眠的父亲一家住着,这些年和孟家走动还算频繁,虽不如从前老爷子在的时候亲密,但也是多年的老邻居了。 怎么说呢,大概这就叫做孽缘吧。 孟轲把目光从遥远的万家灯火中收回来,没留神余光扫过近处的那栋建筑,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心脏猛地停跳了两拍。 那人静静地倚在窗边的落地书架旁,正微微抬头朝她这个方向望着。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在看什么,只是一室的灯影流泻下来落在他的肩头,碎光璀璨,反而显得那道修长的人影如霜般清冷。 身后突然有人靠近,从手肘处斜刺出一只手来,朝她手里塞了一只盛了点红酒的酒杯。孟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差点撞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后者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哎呀”了一声连忙嫌弃似的朝后退了一步—— 是孟芷意。 “怎么,牛郎织女在这儿隔着银河秘密幽会呢?”孟芷意靠着飘窗坐了下来,抬手朝窗外遥遥示意了一下,抿了口红酒。 孟轲这才惊醒一般,又回过头去朝叶家的那扇窗子看去。 灯光依旧柔和,如水般流泻下来,只是窗前空空如也,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在那里站过,只一阵穿堂风吹拂而过,半拉的轻纱随风微微摆荡。 孟轲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出了幻觉。 “咦,怎么我一过来就走了?你们刚刚不是眉来眼去得挺欢快吗?”孟芷意撇了撇嘴,看了傻傻地捏着酒杯的孟轲一眼,恨恨地说道:“这个混账,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啊!” 孟轲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既然你在家,当然是当面问问你使了什么法术把叶景眠迷得神魂颠倒咯。”孟芷意皱了皱鼻子,语气有点嫌恶,“叶景眠个性实在太难琢磨了,谈起生意来手腕强硬得很,真是一点都不肯让步,我还从来没碰见这么难搞的人。” 孟轲想起之前邱予菲为了给自己强行挽尊的时候说他“一向视美人如枯骨,取向可能是男”的话,又想起他对邱予菲的态度,认同地点了点头。是了,既然他现在在生意场上是这种人设,那向来恃靓行凶的孟芷意肯定感觉像踢了一块铁板,要说没有挫败感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 “我可没有叫他神魂颠倒的本事。” 恰恰相反,当初她可是被他骗得彻彻底底、团团转。 孟芷意非常不给面子地翻了个雪亮的白眼,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斜睨了她一眼,口气揶揄:“呵,一露面就把他魂勾走了,你还没这能耐?你能耐大了。” 孟轲也不恼她,知道孟芷意今天被拂了面子不高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摇摇头笑了,“你要想在生意上占什么便宜,不如趁早想想别的法子。是人总有弱点的。” “是啊,我这不是来找他的弱点了么。”孟芷意抬手将红酒一饮而尽,“珰”地一声放在了飘窗的大理石台面上,侧头望了她一眼。 “孟轲,我是好心提醒你,叶景眠不是那种你三番两次招惹了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第5章 “哟,莫非刚才那位美女就是孟……” 浅金色的柔和灯光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抱着手臂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眯着眼打量起刚刚从窗边走过来的修长人影,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来干什么?” 说着话的时候那人已经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语气十分冷淡,隐隐透露着不悦。 这和刚刚那个靠在窗边郁郁寡欢的落拓男人还真是判若两人。 韩奕之“啧”了一声,大喇喇地在沙发上伸直了长腿,语气里残惨留着不敢置信的成分:“中午被你带去开房的那个女孩也是她喽?” 清冷如月的男人危险地抬眸:“我记得电话里说,最近这几天别出现在我眼前。” 哟哟,不就是不小心把他的好事搅黄了吗,至于生这么大气吗?韩奕之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人冰冷的视线,笑眯眯地说道:“这事能怪我吗,我哪知道咱们清冷孤高、不近女色的叶大少爷也有带女孩儿去酒店开房的一天啊?你要不是坑蒙拐骗,就算被我撞破了她也至于直接跑了吧?我这可是救了一命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我……” “韩奕之!”男人终于有些不耐,抬高声音喝止了他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看样子他确实已经失去了耐心,再调笑下去估计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韩奕之立刻偃旗息鼓,朝不远处那栋建筑又望了一眼,却没再看见刚刚站在窗前的那道倩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靠坐在窗边一角的女人的背影,长卷发大波浪,手里的红酒杯摇曳生姿。 孟家还真是出美人。 “那个不是孟家的大小姐孟芷意吗?看来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很不错啊。” 叶景眠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语气比方才更冷了些:“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韩奕之这才终于正色起来,将手上那一叠文件扔在了桌上,“之前提到的酒吧企划案,不是说好了下午去找我聊聊选址的吗,你半道突然决定要去参加和孟家的那个项目的会议,倒是把我放了鸽子,我去晟佳找你,又听说你把会开到一半就走了,还强行拉着一个姑娘上了车……” 眼见叶景眠的耐心越来越少,韩奕之及时打住了八卦,将话题扯了回来,“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只好来你家堵你。怎么样,这么有诚意,看一眼吧?” 男人“嗯”了一声,随手翻开韩奕之扔过来的企划案。 “哎我说叶景眠,你突然决定参加和孟氏的那个会议,该不会是……以为过来谈项目的人是孟轲吧?”韩奕之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突然灵光一闪。 相识这么多年,叶景眠一直都是天大的事搁在眼前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从容,这些年他那副波澜不惊决胜千里的样子韩奕之都看烦了。要说距离上一次叶景眠情绪失控,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今天好不容易能看到他反复无常在线发疯,怎么想都觉得和孟轲脱不了干系。 翻文件的手一顿。 韩奕之注意到了他突然僵直的脊背,登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促狭的桃花眼简直放了光:“我猜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叶景眠,你也有这种犯傻的时候!?孟轲才多大,还没毕业吧?她怎么可能代表孟氏来跟晟佳谈生意?” 男人“啪”地一声合上了企划案,随手朝韩奕之丢回去:“选第三个。” 后者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本飞来的企划案,脸上倒还是眉飞色舞地停不下来,试图将嘲笑贯彻到底:“叶景眠,既然还惦记着人家,那就别怂啊,反正你在孟轲心里的形象已经差到了极点,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从前更不堪了。” “韩奕之。”声音冷冷的,但是很平静,平静到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字一字间都渗透着森森的寒气。 韩奕之假装没听出他的愠怒,硬着头皮打开企划案转移话题,“我看看第三个是在哪来着……” “彦大北门……彦大?”韩奕之念了一遍叶景眠选出来的地址,皱了皱眉。这酒吧是他们几个常在一起喝酒的人为了方便消遣才琢磨开的,彦大附近倒是不愁生意不红火,只是怕不够安静吧?“我瞧着方案一也挺不错啊,而且离晟佳也不远,你也得考虑考虑我吧?我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选在彦大附近……我还不天天上热搜头条啊?” 叶景眠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建议,还是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平静模样,“出去。” 声音还是稳的,但一般情况下,叶景眠越是平静就代表他的情绪越糟糕,眼看着坐在宽大写字台后边的男人已经隐隐有了发火的征兆,韩奕之决定先溜为敬。 看来他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叶景眠的痛点。虽然他平日向来以戳叶景眠的痛点为乐,但叶景眠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这张脸过两天可还要上镜的。 室内很快就重新安静了下来,男人微微后仰靠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侧过头去看向窗外。 刚刚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隐隐绰绰还能看到孟芷意慵懒地晃着酒杯坐在窗边。 身侧修如梅骨的手蓦然收紧,握成一个节骨泛白的拳。 比从前,更不堪吗? —————————————————————————— “所以说,你怎么会认识叶景眠啊?”尚盼盼卷着本书跟在孟轲身侧,一面说着一面朝教学楼走。 这个问题尚盼盼从那天在马路上看见叶景眠的那一刻就想问了,无奈当时不敢,后来孟轲就被他带走了,这两天孟轲不在学校,她也没找到什么机会问。 孟轲向来不爱提家里的事,从前她只能从孟轲时不时偶尔冒出来一件的名牌物件上看得出她不缺钱,至于孟轲家里是做什么的,却不像邱予菲那种明晃晃的富二代那样好判断。不过从叶景眠的态度上看,邱予菲他尚且不放在眼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待孟轲却直接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往她身上披…… 尚盼盼觉得,这说明要么是孟轲深藏不露,家世背景比邱予菲还厉害,要么就是孟轲这种可盐可甜的美貌正对叶家大公子的胃口。 也不知道是夏秋换季的缘故还是因为淋了雨,孟轲当晚睡下以后就有点发烧,要不是今天全院要开年级大会,她也不会第二天一早就回学校。这会儿她刚吃了药,脑子还不太清醒,听尚盼盼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问,就拖着浓浓的鼻音“啊?”了一声。 “我说,你和叶景眠那种大人物是怎么认识的啊?” 孟轲不知道尚盼盼这一句话背后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想了想,回答得也简单:“我认识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个大人物。” 那时候她只知道他叫叶景眠,名字好听,人长得好看,嗓音清湛,性格也温柔。那时候她不知道,他就是彦城名媛圈子里人人趋之若鹜的晟佳大公子,也不知道他对她的好,都是另有所图。 “啊?”尚盼盼被她这个“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这说起来话长,都是年纪小不懂事做过的傻事,孟轲回答得言简意赅:“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我去美国交流过半年。” 孟轲是大二的开学初转专业过来的,大一的时候她还不认识孟轲,自然也不知道孟轲出国交流过。不过出国交流这种事向来都是轮给院里学分绩点排名前几的人,尚盼盼听完顿时哀嚎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转专业之前就这么厉害……那你转商院来干什么啊……” 她只知道孟轲以前是学哲学的,哲院一直和其他三个学院并称彦大四大疯人院,尚盼盼还以为孟轲是学不下去了才转到商院来的。 这重点抓的好像有点不对,孟轲笑笑,点到为止:“叶景眠当时刚巧在那儿读书。” 尚盼盼:…… 尚盼盼:“所、所以你们是那时候认识的?”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儿已经进了教学楼,孟轲推开阶梯教室的门,应了一声:“嗯,毕竟国外的校友圈子也就那么大。” 尚盼盼再次石化。 所以说……叶景眠从前还是她们彦大的校友? 所有说……机会果然都是留给像孟轲这样长得好看脑子又好使的学霸的吗?她要不是门门功课低空飞过的学渣,是不是就也有机会在国外偶遇当时还在读书的豪门大少爷了啊啊啊啊!尚盼盼悲哀又懊恼地哀嚎了一声。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就算她没那个脑子能拿到出国交流的名额,那早生几年和叶景眠做大学校友不也是美滋滋?尚盼盼进了教室还在意难平,跟着孟轲在阶梯教室的后排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趴下,侧头看了眼直接从双肩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开始敲键盘的孟轲,酸溜溜地说道:“真是不明白你这种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今天不是开年级大会吗,你这又在干嘛?” 孟轲飞快地把面巾纸搓成一个细条塞住鼻子,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试试能不能黑进学校的系统。” 第6章 说是年级大会,实际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无非是她们九月返校回来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四准毕业生了,无论之前几年是勤奋努力还是浑水摸鱼,从这个学期开始,每个人都需要好好思考人生,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尚盼盼趴在桌子上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一面听着台上的辅导员苦口婆心地劝导,一面看孟轲皱着眉头噼里啪来地对着电脑打字,想起自己的成绩并够不上保研,要是晟佳的实习不能转正,下学期春招的时候就要拿着简历一家一家面试去了,心里不禁烦躁起来,抬手戳了戳孟轲:“喂,阿轲,你是打算留在晟佳工作还是直接本校保研啊?” 孟轲的绩点从她转过来就是商院最高的,人长得伶俐,性格又很稳,她们那位学风严谨的老院长一直都很喜欢她,时时把她挂在嘴边上。尚盼盼觉得对别人来说可能稍有难度,可对孟轲来说,想要拿到老院长的保硕名额,却是轻而易举的事。上次她和孟轲去院长办公室办事,她听那意思,就算孟轲毕了业打算直接出国,老院长也是乐意助一臂之力的。 孟轲本来还专心地对付眼前乱七八糟的代码,被她冷不丁戳了一下,倒是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老谭那么明显想要收你当关门弟子,就差把保研名额塞到你手里了。”尚盼盼语气有点酸溜溜的,“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说话的时候台上苦口婆心的辅导员已经结束了絮叨,见大家回应并不积极,无力地挥了挥手,说了句“散会”就自顾自收起讲台上的东西走了。尚盼盼还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转头就看见孟轲“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来。 “你真的黑进学校的系统了?”尚盼盼震惊地从桌子上直起身来,要是孟轲真有这本事,她求孟轲帮忙把她挂科的那几门课直接改成合格岂不美哉。 孟轲摇摇头,抬手把笔记本塞进书包里:“当然没有。” 她个纯粹的文科生,黑进学校系统……果然是她异想天开了。 “那你这是要干嘛去?” 回答她的是孟轲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直接大步而去的背影:“去妓院。” 尚盼盼:???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去什么地方?” 回答她的是孟轲渐渐飘远的声音:“我说,你先回去吧,我去计院有点事。” 尚盼盼:…… 孟轲说的这个计院,其实就是她们学校出了名爱搞事的计算机系,因为本届计算机系男生在分宿舍的时候幸运地抽中了彦大有名的“四大青楼”(实际上只是因为宿舍楼外墙涂成了青色而已),因而被戏称“计院”。 孟轲要去找的人名叫沈林晏。后者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专业水平却是独孤求败,不但横扫国内各类奖项,前段时间还代表彦大出征国外,在一个全球交流大会上惊艳四座,被彦大学子称为“晏神”。听说计院的校内比赛啦啦队,基本上都是靠其他院系来看沈林晏的女生们撑起来的。 一般情况下,孟轲是不愿意冒着被沈林晏的迷妹撕成碎片的风险来找他的,但彦大的系统她着实黑不进去,懂这种事情又靠谱的,她也就认识沈林晏一个了。 “四大青楼”离她们开年级大会的教学楼不远,楼门口不少男生进进出出,孟轲抱着书包在寝室楼对面的长椅上坐了还不到一分钟,就有人插着裤子口袋吊儿郎当地晃悠过来跟她搭讪。 “美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计算机院的男生苦没有女朋友久矣,不是哪个男生都能像沈林晏那样走到哪都有女生偷瞄的,孟轲很能理解对方见到个女生就想上来聊两句的心情,只不过她忙着琢磨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去晟佳实习的名单改掉的事情,头也没抬,只说了句“等人”,就打开手机开始摁号码了。 之前开年级大会的时候她已经打好了招呼,沈林晏说就在寝室楼对面的长椅等她,可她人都到了对方却没个影,为了防止他又醉心于代码不知今夕是何年,孟轲觉得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比较好。 可能是她的态度太敷衍,过来搭讪的人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见孟轲拿出手机没理会他,那人反而直接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等什么人啊,等男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尖锐的喇叭声吓了一跳,男生就跟屁股坐到钉子了一样直接弹了起来,骂骂咧咧地扭头朝后望去。 孟轲也被这突兀的喇叭声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来向往后看了一眼,正瞧见不远处一辆白色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就那么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搭讪的男生爆了句粗口:“艹!什么破车乱摁喇叭,吓死爷爷了。” “阿斯顿马丁。” 搭讪的男生有点懵:“啥?” 孟轲诚恳地说道:“你不是问那是什么破车吗?” 她认识的车不多,不过刚巧前几天她堂哥孟轩刚提了辆相同型号的车子,拉着她絮叨了半天,是以那男生一说,她下意识地就把话题接过去了。 搭讪的男生怔怔地看着她没说话,孟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个话题接的好像并不是那么恰当,弯着眼睛朝对方笑了笑,“你当我什么都说。” 话音还未落,就见一个高个子的人影单肩背着书包不知道从寝室楼里走了出来,抬手便将孟轲拉到了身后,直接挡在了说话的两个人之间,黑发黑眸,眉眼深邃,虽然没说话,但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十分放肆嚣张。 “晏、晏神?”搭讪的男生一愣,看看孟轲,又看看他们院这尊来者不善的大神,最终决定还是跑路保命要紧,一边跑还一边震惊地嘟囔着:“卧槽卧槽卧槽!晏神居然有女朋友了!” 这话说不得,什么玩意儿就女朋友,绯闻她可传不起,就怕今天传出她是沈林晏的女朋友,明天她就被沈林晏的迷妹们撕成碎片了。孟轲动了动嘴,正要迈步追上去跟他解释一下自己只是过来求大神帮个忙的,腿还没抬起来,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没事。” 他当然没事,他又不会被自己的迷妹撕成碎片,有事的是她好不好。孟轲不甘心地看着那男生一蹦三尺高地很快就窜远了,只好放弃了解释,叹了口气:“你现在有空吗?我这还……挺急的。” 沈林晏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径直往前走了。 孟轲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知道沈林晏点了头就算是答应现在就帮她办这件事了,赶忙抱着书包跟上去:“那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答还是很简洁:“机房。” 孟轲晃了晃抱在怀里的书包:“我带笔记本电脑了。” 黑眸只是扫了她一眼:“太差。” 孟轲:…… 这是在说她的“装备”很差吗……好歹她的电脑也是某水果牌今年新款最高配了,不是说专业人士的最爱吗,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太差”了…… 不过大神么,多多少少性格都有些古怪,可能他就是有“一定要去学校机房”的癖好,孟轲表示理解,跟在沈林晏那个长腿长脚的高个子后边一路小跑,乖乖随着他往机房去了。 两个人穿过寝室楼前面的绿化带往机房走的时候,刚才那辆突然停下路中间的白色阿斯顿马丁还没有走,就那么静静地停在路中间,车窗上严严实实地贴着防紫外线的黑膜,一点都看不出里边人的状态。孟轲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还朝那车子多瞄了几眼——就这么大喇喇地停在路中央,也不怕妨碍交通,看样子是彦大校园里的车子太少了。 ——————————————————————————- 静悄悄的车子内,司机小心翼翼地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座的男人。 那人侧身靠在后座上,长臂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撑在下巴上,紧抿着薄唇,脸色比车内的米白色真皮内饰好像还要白上几分,视线随着车窗外那两道人影一路南去,最终在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挂角处之后收回目光,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睫。 “走吧。”声音喑哑,隐隐听得出他在克制着情绪。 刚上任不到一年的司机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八卦,悄悄叹了口气。 豪门是非多,像叶家这样飞黄腾达了几代人、产业遍布各个领域的,八卦更是满天飞。他没给叶景眠开车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们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没遇过什么挫折的大少爷,读书的时候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初恋,不但伤情至极,而且从那以后性子就越发凉薄,到现在仍对成家之事绝口不提。 怕是他们这位大少爷触景生情,看到人家小情侣想起了自己的情伤往事,才突然叫他把车停下,又一路目光追随而去吧。 第7章 周一的上午,大老远来机房上网的学生并不多,都零零星星地坐着,孟轲拉着沈林晏找了个角落坐下,怕自己没说清楚,压低了声音又跟沈林晏重复了一遍刚刚路上说过的诉求。 彦大除了学分绩点,还实行积分制,如果孟轲找不到什么不可抗的理由突然退出校企合作项目,是铁定会因为“缺乏契约精神”而被扣诚信分的。孟轲虽然不愿意去晟佳实习,可更不愿意自己的档案上留下“不诚信”的污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黑进系统,直接把她的名字从校企合作项目里抹去这一个办法最为简单粗暴且有效了。 至于晟佳那边,虽然她也去面试过,但只要学校系统里没有她的名字,完全可以有一百种解决的办法,毕竟晟佳作为一个底下员工无数的集团,犯不着盯着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找不痛快,只要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想必日理万机的HR也不会费力追究。 沈林晏向来人狠话不多,坐下来听清楚之后就直接噼里啪来地开始了,孟轲坐在旁边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看了一会儿就困了,打了个哈欠刚要往桌子上趴,就见他用力地将电脑屏幕朝她扳了过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晚了。” 孟轲先是懵了一下,很快就看清了屏幕上明晃晃的白底黑字——商学院的实习生名单已经在校内信息网站和APP上公布了。 “可我还没收到面试通过的电话,怎么这边就公示了?不是昨天才面试的吗,晟佳这效率也太……”孟轲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话还没说完,书包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接起是个温柔干练的女声:“您好,晟佳集团总部大厦人力资源部,请问您是孟轲同学吗?” 孟轲顿时觉得有点头疼,抽了抽差点流下来的鼻涕:“是我,是我的面试通过了吗?” “是的,孟轲同学您的实习面试已经通过,请您于明天上午九点在晟佳总部大厦37层人力资源部报道,如有其他安排,请您提前告知。负责对接您的实习工作的同事的信息稍后会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给您,欢迎加入晟佳大家庭。” 孟轲举着电话看了坐在一旁的沈林晏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 沈林晏没说话,只是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一张面巾纸默默地塞进了她的手里,便将电脑屏幕扳回来,清痕刷卡关机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等孟轲挂了电话的时候,人已经站起身走出三米开外了。 孟轲挂了电话直接“哎”了一声,见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脱口而出问道:“你干什么去?” 回答依旧非常简洁:“回寝室。” 她居然破天荒地听见沈林晏说出两个字以上的句子了,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放串鞭炮庆祝一下?孟轲拎起书包跟上他:“你没事的话,一起去食堂,我请你吃饭。” 虽然她抢救无效明天还是要去晟佳报到,但不管怎么说也浪费了沈林晏的宝贵时间,她不太习惯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她托沈林晏办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听了她的话沈林晏眉毛都没动一下,黑漆漆的眸子像看着无机物一样毫无感情地看着她,半晌,才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怕传染。” 孟轲:……行吧。 “那改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沈林晏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朝寝室楼走了。 孟轲跟沈林晏在机房门口道了别,还没走到自己寝室,就收到了尚盼盼掺杂着无数错别字和感叹号的消息,说接到了晟佳HR的电话,托她的福,面试通过了。孟轲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托了她的福”这话她不敢当,叶景眠没因为看见她一气之下把商院的三位都刷掉已经是万幸了。 翌日孟轲和尚盼盼去晟佳总部37层人力资源部报到的时候,邱予菲果然已经到了,正穿着一整套的香奈儿坐在一旁同接待她的HR说话。 彦大今年过来晟佳的实习生大约有二十个,除了她们三个是商院的,其他人都来自不同的院系专业,孟轲站在旁边看着HRM依次念到名字的实习生陆陆续续地都被负责接待的HR各自带去了不同的楼层和部门,最后只剩下她们三个还孤零零的留在原地,才见HRM收了收手上的入职资料,朝她们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笑容。 “剩下的三位同学都是商学院的吧?”声音温柔且干练,态度也客客气气的。 孟轲这才惊觉,原来这位HRM就是昨天给她打电话通知她面试通过的人。怎么晟佳这么缺人手,连人事经理都要兼职打电话了吗? 正想着,又听见她笑着说道:“三位昨天的表现都十分优秀,只是目前晟佳总部没有对口专业的实习岗位……” “啊?那我们怎么办啊……”尚盼盼还没听完,脸上期待的笑容就垮了下来,侧头看了孟轲一眼,抬手拉了来她的袖子,“阿轲,这怎么回事啊……” 孟轲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不过看她的样子像是有别的安排,便安抚似的拍了拍尚盼盼的手,余光扫见邱予菲隐隐兴奋又得意的眼神,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温柔干练的HRM顿了顿,就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的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初景资本刚好需要实习生,和三位的专业也正相关。初景资本就在我们晟佳总部大厦的9到12层,如果三位同意去初景资本实习,还是可以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结伴来上班的。而且,如果三位需要实习证明,我们是可以提供晟佳总部和初景资本两个公章的。不知道三位同学觉得怎么样?” 尚盼盼听得有点懵,侧头看了眼孟轲,见后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虑:“那我们要是转正……” “这个各位放心,我们初景资本的总裁叶景眠先生同时也是晟佳集团的董事,如果三位实习期结束表现优异,想在初景转正或者到晟佳集团总部转正安排岗位,都是没问题的。”HRM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为问她这个问题,笑了笑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叶总对彦大的优秀人才还是十分看重的。” 实际上不仅是看重,前天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她们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甚至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人力资源部,盯着她们立刻把校企合作项目的面试通过名单整理出来,当晚就拿走了。听说昨天早上叶总还亲自去彦大给校方送了资料。 怎么说呢,叶景眠会对一个根本不需要过他眼的小合作项目居然如此重视,这种情况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尚盼盼听到“初景资本的总裁叶景眠先生”这几个字的时候就把眼睛瞪圆了,猛地扭头看了看站在身侧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孟轲,后者依然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目光也有些涣散,硬生生地把想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答应道:“同意同意,当然同意了。” HRM笑着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一身名牌打扮、刚才已经和她说了一阵话的邱予菲:“邱小姐呢?” “我很满意。”邱予菲本来就是为了叶景眠来的,没想到居然有机会直接进入叶景眠直接管理的全资子公司实习,那往后岂不是天天都能看见他、天天都能在他面前刷足存在了?她甚至生出了几分疯狂的妄想——会不会就是因为昨天在电梯间里和他打了个照面,她们才被安排进初景资本的? 得到这个答案,HRM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正准备带着三个人下楼去初景资本,就听见旁边那位虽然长得最漂亮但因为一直没说过话而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突然开了口。 “我拒绝。” 三个字一出口,不仅是HRM,就连尚盼盼都不敢相信:“阿轲,你说什么呢?” 晟佳的这个安排明明妥妥当当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孟轲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想要实习名额了吗? “我说我拒绝这个安排。”孟轲镇定地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一脸震惊的HRM身上,冷静地说道:“如果晟佳只能提供初景资本的实习岗位,那我选择放弃,贵公司可以将名额顺延,留给更需要的同学。” HRM也没想过这位看起来漂漂亮亮、温婉随和的女生会这么强硬,也是愣了一下,想到上午她们叶总亲自打电话给她说务必将商院的三个实习生安排进初景,一时之间也不好处理,只好叫她们稍等片刻,硬着头皮到一边给初景的总裁办打电话汇报了。 “孟轲,你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坦白地讲,虽然邱予菲自恃美貌,可这美貌在孟轲面前却总是逊色几分,孟轲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孟轲突然做出这种类似自毁前程的智障举动,邱予菲总是忍不住想上去挖苦几句。 话音刚落,孟轲还没回答,出去打电话的HRM就回来了。 只见后者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将孟轲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孟、孟轲同学,我们叶总说,您要是拒绝,就去12层总裁办跟他当面说。”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只要我够快,黑客也追不上我 第8章 “你说什么?!” 还没等孟轲回答,邱予菲已经先按捺不住了。去找叶景眠当面说?她简直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过是一个实习生而已,要放弃就放弃,多少人在后边排队等着要进晟佳实习呢,她不敢相信那个生意场上杀伐果断、似乎永远都是一副遥不可及模样的叶景眠会对区区实习生的事情这么重视。 “他知道要放弃名额的人是谁吗?” HRM看了邱予菲一眼,情绪复杂地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放在了孟轲身上:“孟轲同学,您是准备去和叶总当面说,还是直接同意在初景资本实习?” 刚刚她电话转接过去,叶景眠还真问了她是谁要拒绝。在得到回答后,那个清冷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里短暂地沉吟了片刻,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跟她说,如果她不愿意来初景资本,那就现在来我办公室,亲自拒绝我。” 之前她就觉得叶景眠对这次彦大商院过来的实习生有些过于关注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将这三个人的电话留给了自己亲自打。虽然电话里没听出什么,可今天见面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邱予菲,才知道原来商院的这三个实习生里还掺着一个富家女,下意识地就以为叶景眠是为了她才特别重视的。 可从现在电话里叶景眠的反应来看,怎么感觉……这个孟轲才是重点啊?联想到这几天公司里隐隐绰绰传出来“前两天有个漂亮女生上了叶总的车子”这种本来一听就像假的的传闻,HRM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所以说,就算是清冷如天边皎月的叶家大少,也不能免俗地对孟轲这种干净漂亮的脸蛋没有抵抗力,着了她的道吗? 孟轲倒是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好,我去和他当面说。” 初景资本的总裁办公室就在晟佳集团总部大厦的第12层,坐电梯不过几分钟的事,孟轲一路经过了秘书室和秘书台都不见有人拦着她,可见是叶景眠已经提前打了招呼,等她走到总裁办的门口,便只是象征性地叩了两下门板,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叶景眠这间总裁办的位置极好,视野也宽阔,对着门的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远处林立的高楼在窗外勾勒出彦城北部CBD中心区最繁华的街景,坐在这样的窗前,很容易让人产生将整座城市踏在脚下的错觉。 然而男人并没有坐在那张干净整洁的办公桌后的真皮老板椅上,孟轲掩上门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他坐在一旁会客的沙发上,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握着只剔透的茶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倒茶。 听见关门的声音,那人才堪堪停住了手,抬眸看她:“过来。” 叶景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清清冷冷的风韵,能将普普通通倒个水的破事也做的格外风雅。 孟轲“嗯”了一声走过去,看他放下茶壶微微后仰,双腿交叠靠在了沙发上,幽黑如深渊般的眸子从她红红的鼻头上扫过视线,忽然蹙起了长眉:“你感冒了?” 可不是么,又是淋雨又是吹冷风,还发了一整晚的高烧呢。孟轲点点头没放在心上,伸手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即将奔涌的鼻涕,也不跟他多说废话:“快好了,放心,应该传染不到你。” 她猜得出叶景眠叫她过来不仅仅是在初景资本实习的事,还有那天他想和她“谈谈”要说的话,以及—— “那天我本来是带你去15层餐厅吃饭的,怕你着凉,就带你上去换件衣服。”叶景眠果然先开了口,解释的是那天中午带她去酒店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相信叶景眠会丧心病狂到做出带她去开房的事,这个解释坦荡又妥贴,比带她去看新买的夜光手表这种无厘头的理由真实多了。孟轲点点头表示接受,并且衷心地希望他也能对那天电话里那道震惊到走调的声音的主人也解释一下:“谢谢。” 男人对这个不虞之誉并不受用,撑着额角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结果你还是感冒了。” 孟轲:……emmmm,她是不是应该跟他说声抱歉,让他失望了? “所以你那天打算和我谈谈什么?”注视着她的那双黑眸太过幽深,孟轲深刻地觉得自己可能遭不住,遂决定速战速决,赶紧和他谈完。 “本来是想和你谈谈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叶景眠抬手将被她喝得见底的小茶杯稳稳满上,垂睫笑了笑,又复而抬眼看她:“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那就是不谈了?不过她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孟轲一点都不好奇,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初景资本?” 那个HRM说晟佳集团的总部没有对口岗位这种屁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实习生而已,哪个公司会真的让实习生去做什么专业性很强的重要工作,无非都是打打杂跑跑腿,哪里来的对口不对口一说。再说晟佳集团体量之大,遍布多个领域,怎么可能连区区三个商院的实习岗位都找不出来,这话骗骗尚盼盼还行,让她就这么相信了,怎么可能。 之前她以为叶景眠既然知道她在校企合作的名单上却没有干预,是因为他不在乎,他要是不在乎,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忸怩的,不过三个月的实习期,一晃儿也就过去了。可叶景眠直接把她塞进了初景资本,明摆着是故意的,她想不出他的意图,也不愿费心去猜,就直接问了。 叶景眠闻言却低低地笑了,长睫垂下来在脸上投出了一片浅浅的阴影,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却隐隐透着质问:“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问我?” 孟轲:??? 她怎么就招惹他了???她那天就跟他解释得明明白白,这是校企合作项目,她报名的时候不知道会被分到晟佳,要是知道她绝对不会来的,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拉住她,她们最多也就是在电梯间里打个照面而已。 “我才没有。”孟轲被他的质问惹得有点恼火,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孟芷意提醒她的话,叶景眠不是她能三番五次招惹的人?连孟芷意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敢站在叶景眠的立场上警告她,可见他清风皎月的形象是多么深入人心。 “你没有?”叶景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抬起眼来看她,幽深的黑眸静静地将她望着,修长的手指交叠相扣,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泛白,“孟轲,那时候说再也不想见到我的人是你,先来见我的人也是你。” 孟轲:…… 说真的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朋友,她都说了去晟佳只是个意外,也没想到会遇见他啊,就连在电梯间里碰见他,她也是躲得远远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好不好。而且,不是他让她过来和他当面说的吗?! 不过眼下和他争辩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孟轲很快认清了现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OK,下次我一定躲得远远的,叫叶先生眼不见为净,绝对不会再招惹你了,我发誓。” 她早就知道这场鸿门宴她未必招架得住,论讲道理她从来讲不过他,论玩弄人心,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认怂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既然比不过,认了怂又不能缺块肉。 可叶景眠却好像并没有打算善罢甘休,孟轲看着他从柔软的沙发上直起身,微微倾身向前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西裤同色的细条纹西装马甲微微撑起了褶皱,显得斯文又禽兽,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晚了。” “什么?”孟轲疑心自己听错了。他从前并不是不依不饶的人,当年分手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分得干干净净,可她现在怎么觉得,叶景眠隐隐有了胡搅蛮缠的趋势? “孟轲,我们做个交易。”男人两条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处,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半截线条优美的小臂,腕上的百达翡丽熠熠生辉,“你来初景资本实习,孟芷意的那个项目,我可以松口。” 孟轲:??? 所以说他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孟芷意的项目跟她有什么关系,大家各自凭本事过活。而且非得叫她来初景资本实习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单纯就是为了恶心她? “那我要是不想做这个交易呢?” 孟轲以为他会说如果她不愿意做这个交易,孟芷意在谈的那个项目就黄了,却没想到叶景眠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你尽管走,至于那个叫尚盼盼的女生,三个月实习期后就算她表现十分优秀,晟佳也不会给她转正的机会。” 孟轲差点被他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叶景眠!” 他简直就是无耻! 第9章 孟轲从晟佳总部大厦12楼初景资本的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秘书台上坐着的两位秘书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哐”地一声反手甩上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两个秘书面面相觑,互相给了彼此一个“果然又是这样”的眼神,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见惯了这位不动凡心的叶总是怎么三言两语就把来示好的美女们怼得哑口无言的,不过往次都是美女自己找上门来,拦都拦不住,这次却是他们总裁主动吩咐叫他们不要拦她的,办公室也不像往常那样大门洞开,而是把门关得紧紧的,他们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 真不知道他们这位眼高于天的叶大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孟轲在电梯里平复完情绪重新返回37层人力资源部的接待室时,尚盼盼已经坐在原地喝完两杯水了,邱予菲脸色不大好看,一直紧紧盯着门口,见她推门进来却又不说话,只拖着长长的尾音“嘁”了一声,便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尚盼盼倒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样,那位叶大少没为难你吧?” 孟轲望着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尚盼盼家庭条件一般,又是长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也都在上学,虽然大学里成绩一直低空飞过,可当年也是牟足了劲头才考来彦大的,就指望着有这张金字招牌的学历加持,能保她毕业顺顺利利进入名企,找到高薪的工作为家庭分担压力。晟佳的转正名额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孟轲怎么都不可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错失机会。 叶景眠就是算准了她会乖乖就范,才故意拿她身边无辜的人威胁她。 “那你……”想到那天在车上两个人之间怪怪的气氛,尚盼盼有点说不准了,“你的实习……” 孟轲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朝坐在一旁等待的HRM笑了笑,回答道:“麻烦您久等了,我同意公司的安排,还请您带我们去各自的岗位。” 刚刚收到一封来自叶景眠秘书的实习岗位新安排邮件的HRM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应了一声就起身带着三个人往初景资本的办公区走了。 邱予菲不出意外地被安排在了对外关系的部门,这个岗位对她来说倒也恰好合适,连句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跟着部门接待的同事走了,剩下尚盼盼挽着孟轲的胳膊跟在HRM的身后,很快就听见HRM情绪复杂地扭头对她说道:“孟小姐,您先跟着我们去送一下尚盼盼同学,顺便也熟悉一下初景资本各部门的位置,往后工作起来方便些。” 是什么岗位直接带她去就完了,有什么好提前给她铺垫的,孟轲隐隐觉得这位职场“白骨精”式的HRM未免对她太客气了,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就主动问道:“那我能问问我是什么岗位吗?” 就叶景眠那个铁了心要她在初景实习的样子,就算给她安排在地下停车库收费她都不意外。 温柔干练的HRM笑了笑,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叶总说,您的形象气质好,能力也很出众,特别指明要您做叶总的特别助理。” 自从从总办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的女生闻言闭了闭眼睛,抿着嘴克制了五秒钟,才睁开眼睛微笑着回答道:“好。” 叶景眠真是好样的,他果然是故意想要恶心她。特别助理?她还真不如去地下停车库收停车费。她没想到不过是两年没见,他的性子居然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尚盼盼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听孟轲说完,就扯着她故意落下了几步,压低声音覆在她的耳朵上悄悄地问道:“阿轲,你和这个叶景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奇怪方向发展了呢? 孟轲眯了眯眼睛,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得出她的咬牙切齿:“有过节。” 有、有过节?看叶景眠的样子,不太像是有过过节啊。尚盼盼的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捂住嘴再也不说话了。 将尚盼盼送到市场部之后,HRM就客客气气地带着孟轲往12楼总办去了。两个人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实际上阅人无数的HRM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看着气质干干净净、长得漂漂亮的小姑娘相处。她方才是眼拙,只看出邱予菲身上那套明晃晃的香奈儿,没发现孟轲身上的衣服质地精良,虽然看不出什么logo,却是名家的裁剪。 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孟轲跟着HRM出了电梯厅,一眼就看到刚才还坐在秘书台安静如鸡的两个秘书正站在门口热热闹闹地张罗,指挥着人手把一张极简风格的办公桌往总办里抬。见孟轲上来,两个秘书脸上都挂上了笑容,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极热络地打招呼道:“孟小姐,您这么快就上来了,我们这办公用品还没给您安排好呢,不然先在秘书台坐坐?” 孟轲朝里瞥了一眼,刚刚气定神闲威胁过她的男人正负手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姿被穿过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看不出他的情绪。 孟轲快走了几步,又在门口停住,将往办公室里搬办公桌的几个人挡住叫他们放下了桌子,扭头抬高对那道背影说道:“我不想在你办公室里上班。” 她原本就不想和他见面,之前是阴差阳错没什么好说的,可他现在故意恶心她,还要她天天跟他坐在一间屋子里整日四目相对,确实为难她胖虎了。既然叶景眠能够这么恶劣,她又有什么好顾忌他面子的,合理的诉求就是要大大反方地提出来。 在场的几个人闻言都噤了声,从来没和叶景眠直接接触过的HRM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叶景眠是谁,霹雳的言行,雷霆的手段,初景资本成立不过两年,如今却已经在投资领域大展拳脚,靠得就是叶景眠这份铁血的手腕。对着这样的叶景眠,刚刚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实习生说了啥? 就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放轻了呼吸的时候,那人终于动了动从窗边回过了头,长眉微微蹙着,一双水墨般幽深难测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孟轲还挡在门中间,一点都没被那道沉甸甸的目光影响:“叶景眠,你别太过分。” 两位秘书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是实习生吗?这简直就是大爷吧,他们跟着叶景眠这么久,真心没见过整个集团有几个人敢直接叫他大名的,哪怕是集团的董事,见了他还不是客客气气,难道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恃宠而骄也不是这么个骄纵法啊。 那人倒丝毫没有生气,听她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别太过分”,就笑了,只是那笑容清清淡淡的,笑意也不曾抵达眼底,“那你想怎么样?” 这个态度过于温和,以至于孟轲都没有预料到,噎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就在秘书台挺好的。” 虽然她不知道叶景眠给她安排的这个“特别助理”到底是个什么岗位,但既然HRM给她领到了秘书台,总觉得和秘书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虽然这里也是天天都会看见他,可也比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好。 男人好脾气地“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叫人把抬到门口的办公桌搬回去,语气也平和,甚至隐隐叫人听出了一丝宠溺的错觉:“都随你。” 没想到他如此痛快就答应了的孟轲忽然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现在的叶景眠又变成了那个温和有礼、行事妥帖的叶景眠,就好像刚才说要和她做交易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孟轲“哦”了一声,让开门口的位置,率先反应过来接受了这个设定的大秘就热情洋溢地将她领到了秘书台。 “我们就是在这里轮值,方便叶总吩咐。这后边是秘书室,平时我们都在秘书室里的卡位上处理日常工作,后边是更衣室,分男女的,里面有柜子,你有什么私人物品的话,可以放在里边。待会儿等阿May回来了,让她带你去更衣室看看。” 孟轲之前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虽然叶景眠的秘书都五官周正长得不错,但清一色都是男性。她还以为叶景眠没有女秘书呢,原来还是有的。这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一个和尚庙里虽然比在叶景眠办公室里好些,但终归有些事不方便,既然有妹子,那就好多了。 笑容斯文的大秘领着孟轲在秘书室里转了一圈,分别介绍了一下,才笑呵呵地说道:“你刚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先帮我们给叶总送送茶水、文件什么的,怎么样?” 那说白了这个特别助理还是个跑腿的,虽然服务对象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叶景眠,但毕竟在哪里跑腿都是跑,孟轲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得到肯定答复的大秘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眯眯地从孟轲的卡位离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该求个收藏了吖~ 点击APP右上角进入作者专栏,动动手指带我肥家吧(此处应有一个李逵壮汉式嘤嘤嘤QAQ) 第10章 话虽然那么说,但以心思缜密著称的大秘却并不敢真的给孟轲安排什么活儿干。 毕竟刚刚孟轲是怎么毫不留情面地怼叶景眠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再联想到昨天叶景眠反常的举动和今天这道莫名其妙非要将她安排进初景总裁办的命令,换做是谁,多多少少也要在心里犯嘀咕。 孟轲在秘书室里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事做,就打量起整间秘书室的布局来。 作为晟佳旗下的全资子公司,初景资本也延续了晟佳一贯的极简商务风格。秘书室的座次按照几位秘书的职级依次排开,坐在靠门位置的是大秘邢锐,旁边一个空着的位子应该就是那个外出办事的二秘阿May的,桌面上收拾的整整齐齐,除了公司配备的绿植外还摆着几盆女孩子才会喜欢的微型景观,看得出是个热爱生活的姑娘。孟轲旁边坐着的三秘名字叫宋原,看起来没比她大多少,长得眉清目秀,说话也客气,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外面的秘书台值班了。 正发呆,就见坐在前面的大秘邢锐忽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一只手上还举着手机说着话,和孟轲对上视线便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册,抽出空来客客气气地问道:“孟小姐,能帮我把这本文件送进去吗,叶总急着要。” 孟轲无所事事,巴不得有点事做,见他忙得焦头烂额还这么客气,也笑了,应了一声接过文件瞄了一眼就朝总裁办去了。 推开总裁办的大门时,那人正蹙着长眉坐在案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叫他头疼的文件。听见她推门的动静,那人头都没抬一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也寡淡:“放在桌上就出去吧。” 果然总裁都是日理万机的。 孟轲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几步走到近前把文件册轻轻放在了桌上,刚要转身离开,就见叶景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蓦地抬起了头。 原本紧蹙着的长眉似乎是一下子就舒展开了,那人抬头的瞬间眼神还有些茫然的失焦,好像没想到进来的人是她一样,虽然漆黑如夜的眸子很快就重新凝成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但下意识蹦出来的话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了:“别走。” 孟轲老老实实地转回身站在原地没动:“叶总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叫他“叶总”,叶景眠好像跟着才从刚刚那个茫然若失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剑眉微微敛起,长指蜷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祥泽股份的事有些急,你坐在那边等着,我处理完了直接给邢锐带回去。” 孟轲点点头,扭身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隐约记得自家堂哥前几天刚说过,孟氏最近好像也在争取祥泽股份的合作,不管怎么说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叶景眠竞争对手的家庭成员,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让她经手祥泽股份的合作案,是该说他心太大,还是该说叶景眠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刚刚说事情紧急的人是叶景眠,可孟轲却见他随手便将那份文件放在了一旁,又低下头去处理手上的事务了。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三件套的马甲脱掉了,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口自上而下解开了两粒扣子隐隐露出半枚锁骨,肩线流畅,小臂优美。 无论是什么时候,这男人总能将自己拾掇得毫无破绽。 孟轲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渐渐地就失了耐心,再加上本来就在感冒,头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指尖冰凉,只是片刻,忽然又多了凉凉软软的触感,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额前,有点痒痒的。不过这触感只是稍微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离开了,孟轲听见一个凉凉的声音说:“你发烧了。” 你发烧了…… …… 那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她刚到国外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气候不适应,水土不服得厉害,学业压力也大,再加上自幼体弱,时不时地就生病感冒。 有天她去学校的图书馆帮一位从哲院跨专业过去读研的师姐借书,人还感着冒,头脑昏昏沉沉的,刚抽着鼻涕有气无力地把梯子推过来,一只手刚搭上梯子还没上去,就被人从身后拉了一下。 回头,便对上一双清湛漂亮的眸子。 那时候她才刚认识叶景眠不久,跟他在校友群的一个聚会上打过照面,只知道他也是彦大毕业的师兄,现在正和师姐在同一个院里读研,成绩极高,人又已经在高盛实习了,虽然骨子里的个性总是清冷,但待人接物一向温和妥帖,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她望尘莫及的人物。 孟轲还以为他是要用梯子,往后退了两步,一句“你先用”还没说出口,就见他长腿长手地踏上两节梯子,目光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又低下头来看她,阳光从他额前的碎发间穿过,在眸中投出一片璀璨:“你要拿什么书?” 她这才恍然,原来对方是打算替她拿,连忙报了书名,接过之后一叠声地感谢下来。 对方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看你生病了,小心摔着”,便从梯子上退了下来。 这话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在,可毕竟身处在异国他乡,孟轲那时候已经私底下偷偷哭过了几场了,这会儿冷不丁听见有人用熟悉的母语四两拨千斤似的关心她,又是遥不可及、高岭之花般的人物,莫名就觉得鼻子一酸,说不好是感动还是害羞,只觉得打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流来,很快浸润进四肢百骸,捎带着脸颊也有些微微泛热。 对方因此微微蹙起了眉,“你发烧了。” “什么?”孟轲有点懵,一只手上还抱着他刚递给她的书,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抬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没……”话说到一半,孟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就拐了弯:“咳,可能确实是发烧了。谢谢学长,我先走了!” 她本来还想说明明刚才吃过退烧药不久,药效应该还没过的,可一想到对方说话时认真地看着她的脸,突然也就明白了——她哪里是发烧,分明是脸红了! 那应该是她和叶景眠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对方甚至只是同她讲了短短的三句话,可少年春衫,一不留神,便心动了。 现在想想,当初她对叶景眠,也算是二见钟情? 孟轲烧得迷糊,睡得也昏沉,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太阳升的老高,阳光透过总裁办干净明亮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汗,烧似乎已经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都横着躺在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不知道从哪来的薄毯,上面又加了件西装外套,上面有熟悉又清冽的气息淡淡地萦绕。 孟轲眯了眯眼睛坐起身来。 她怎么还在叶景眠的办公室睡着了?! 那人还坐在桌前处理公事,听见她的动静,便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眼底的笑意一如梦中般清浅,语气也比寻常软上几分,“去吃饭?” 孟轲没回答,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手机看看,才想起自己是来送文件的,手机落在秘书室根本没有带过来,遂反问道:“祥泽股份的文件处理好了吗?” 叶景眠似乎没料到她对待工作如此认真,顿了顿,才抬手敲了敲桌边的文件册,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孟轲也不拖延,直接起身走到近前拿起文件便告辞了:“抱歉上班时间不小心睡着了,叶总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叶景眠没再说话,她就当他确实是没什么事了,微微顿了顿,便朝他示意了一下,转身出了总裁办。 叶景眠是演入了戏,一时疯魔记不起自己的身份,可她却清清醒醒地记着呢。叶景眠现今是生意场上杀伐果断、手腕铁血的晟佳大公子,她也不是两年前那个一门心思执迷不悟、非要摘到高岭之花的傻姑娘了。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干什么,只不过这一次,该配合他的演出,她打算视而不见。 孟轲经过秘书台的时候宋原还在值班,掐指一算孟轲差不多在他们叶总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上午,后者发丝微乱,衣服也有些褶皱,心下当即闪过无数种猜测,刚对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余光就瞥见叶景眠忽然将玻璃墙的磨砂效果去掉了,透明的玻璃墙里映出他清冷的脸色,吓得宋原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 也不知道这个孟轲和他们叶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每次他一觉得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的时候,总会被光速地打脸。宋原隐隐地察觉出,对待孟轲,他可能要换个方式看待了,这位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姑娘似乎并没有她看起来得那么柔弱,绝对有本事让他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湖传说叶总瞬间变脸。 看叶总那个生无可喜的样子,莫非刚刚孟轲进去是撸着袖子跟他们叶总打了一架么? 第11章 孟轲回到秘书室的时候,邢锐已经处理完了手边的事务,正靠在桌边背对着门说话,对面那人短发凌厉、身材窈窕,周身的打扮透露着一股干练的精英范,脸上倾听的神情很认真。余光注意到孟轲进来,那人就从卡位上站起了身,朝她绽开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你就是孟轲吧。” 孟轲点点头,人刚一走近,对方就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了手:“我是梅妩,叶总的二秘,邢锐他们都叫我阿May,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都是女孩子,方便一点。” 原来是叫梅妩。孟轲应了一声,同她握了握手,就见她弯着眼睛笑了:“本来想赶紧回来好带你各处转转,听说你去了叶总那儿,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好。”她才来一上午,谈不上什么适应不适应,孟轲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手上的文件来,连忙将文件册交给了邢锐:“叶景……叶总处理完了,让我交给你。” 邢锐应了一声接过文件,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是笑笑,给了梅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随手将相泽股份的文件放到一旁去了。 孟轲心里吐槽了一句“看起来也没那么着急,不知道叶景眠火急火燎地干什么”,搞得好像是她过于积极表现了似的,也就回了卡位。才刚一坐下拿起手机,还没等看看尚盼盼那个小话痨这个上午在岗位上过得怎么样,桌上的座机便响了。 先前邢锐领她熟悉环境的时候说过,她桌上这部电话是总裁办的内线,只能和叶景眠的办公室单线联系,除了他,也没别人会打。孟轲听到铃声便有点头痛,不知道叶景眠又找她干什么,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那人清湛的声音:“下午我不在初景。” 不在就不在,和她有什么关系。孟轲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就听见他又说道:“你生着病,可以回去休息。” 嗓音低低的,好像呢喃,又像陈年的佳酿,泛着清浅的醇香。从前她认识他的时候,叶景眠的声音一向清湛悦耳,带着些许少年的意气,现在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却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看来岁月也不一定都是杀猪刀,有时候也能把美人雕刻的更精致。 孟轲握着听筒微微有些失神,沉默了一两秒才回答道:“不用,我没事。” 本来因为叶景眠的反常举动,总裁办的三个秘书就对她客气过头了,孟轲可不想再往自己身上揽一个拈轻怕重、体弱多病的标签了。 叶景眠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嗯,好。” 他惯常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孟轲正觉得他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又听见他话锋一转,徐徐地说道:“既然你没事,待会儿就跟我一起走吧,刚巧去彦大附近谈事情,你路熟。” 孟轲:??? 这位朋友?他自己不也是彦大本科毕业的吗? 不过毕竟人家叶景眠才是老板,老板叫她跟着,她自然没什么好反驳的,孟轲憋憋屈屈地“哦”了一声,就听对方又轻笑了一声,低低地说了句“待会儿见”,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孟轲讪讪地把听筒放回桌上,有点头疼地按住了眉心。 她隐隐察觉出叶景眠现在是拿着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伎俩对付她。孟轲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拿他确实没办法,可眼下这种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形势,她也太被动了。从前她吃过一次亏,还以为痛定思痛之后自己有所长进,哪想到叶景眠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在他手上过不了三招。孟轲现在只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些,最好一眨眼三个月的实习期就过了,她才好松一口气。 之前孟轲在叶景眠的沙发上睡了一觉,回到秘书室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休时间,刚挂了电话没多久,邢锐和梅妩就开始张罗着待会儿带她去见识见识初景资本的食堂了。据说因为叶景眠口味刁钻,在他的授意下,初景资本的食堂可是整栋大楼里最好吃的,其他人羡慕着呢。 早上来的时候尚盼盼就跟她说好了要一起吃饭的,孟轲还没想好怎么能不伤感情地拒绝这两位热情又客气的新同事的邀请,就见叶景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秘书室的门口。 男人只穿了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没扎领带,领口的扣子松松垮垮地解开了两颗,浅灰色细条纹的长裤将那双长腿衬得更加显眼,还是那副墨发黑眸、如水墨般清隽的模样,整个人斜斜地靠在一旁,一只手臂上还搭着件外套,随意地抬手敲了下门边:“孟轲,走。” 两个秘书闻言都抬起头去看他,却见他脸上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可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只是定定地将孟轲望着,好像那双寒潭一样清冷幽深的眸子里再容不下别的什么了。 孟轲磨磨蹭蹭地从卡位上站起来,一溜小跑地跟着他出了门。 两个秘书对望一眼。 梅妩:“锐哥,你有没有觉得,叶总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往常他都是一副冷硬无情的样子,哪像今天,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你看那个隐隐露出锁骨的领口,你看那个禁欲中透着几分柔情的穿搭,你再看那专注无二的眼神。啧啧啧,平日里他若是但凡能流露出今天这行事的十分之一,她们的合同估计就能比现在好谈一百倍了。她们叶总这美色,不利用上很是万分的可惜,万分的可惜啊! 邢锐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孟轲走出秘书室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梅妩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却没听清,带上门跟着叶景眠进了电梯,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刚刚她还在和谁一起去吃饭之间难以抉择,没想到转头叶景眠就替她决定好了。现在这时候出去办事,恐怕她是吃不上饭了。 正想着,就见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件衣服。叶景眠还和上次一样在电梯里也站得笔直,只抬手将臂上的外套朝她递了过来,眼睛却一直望着电梯显示屏,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穿上。” 呃,她可以说“不穿”吗? 孟轲怂怂地“哦”了一声,接过他的衣服抖开来,正是他这套西装的外套,浅灰色细条纹,低调优雅,上面还若有若无地飘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熟悉又好闻。 孟轲控制了一下自己想把脑袋埋进衣服里使劲儿闻一闻的冲动,侧头看了他一眼,本来话已经溜到了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光是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口。 那时候她们刚在一起不久,恰好赶上叶景眠的生日。那时候她还没回孟家认祖归宗,在国外交流的那段时间,正是日子过得最艰难的时候。可毕竟也是和叶景眠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她总想送点什么特别的,前前后后紧衣缩食了好久,才攒出一笔小钱,去专柜问了无数香水,脑子都快晕了,才挑出一瓶来,是淡淡的冷冽气息,好像冬天的清晨,那拂过山间雪地迎面而来的凉风,清冷干净,却又沾染着暖阳的温柔。 她真是太喜欢这味道了,就像喜欢他一样。 那时候她送这瓶香水,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面送了他香水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抱着他闻闻闻了,另一方面,她想要在他心上沉下一颗锚,往后就算不能天天见到她,只要闻到这个她送的味道,也能时时刻刻地想起她来。 虽然叶景眠一直说“什么都不需要送,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但收到她的那瓶香水的时候,孟轲看得出他其实是很高兴的,连惯常清冷的眼底都噙了笑意,将她摁在胸口上低头胡乱地去亲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也微微的颤抖,半晌才哑着嗓子说:“我很喜欢。” 送他以前,他从不用香,没想到现在她们已经分手两年了,他还在用这款。看来他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骗她,他确实也很喜欢这味道啊。 “叮”地一声,电梯抵达负四层的地下车库。 男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她上了一辆白色车子。孟轲也是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辆阿斯顿马丁,愣了一下,便侧过头去看他:“昨天你去彦大了吗?” 虽然以叶景眠的身份,车子多一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毕竟是今年新出的车型,她堂哥孟轩前几天跟她絮叨的时候还洋洋得意地说过“现在整个彦城也就两台”这种话,孟轲不太信这只是个巧合。昨天她还在想,这是什么人敢把车子大喇喇地停在路中间影响交通,联想到他现在狂狷邪魅、在线发疯的人设,孟轲觉得他能干的出这种事。 叶景眠倒是完全没有一点避讳,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她的疑问,见孟轲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车窗外了,沉吟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克制着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没填存稿箱的时间……还好发现及时o(╥﹏╥)o 最近疫情严重,小可爱们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健康哟~~ 第12章 晟佳总部大厦的地下停车库一共四层,以各色标识分了区,孟轲认真记了记路线,以防哪天惹恼了叶景眠对方真将她发配到地下车库,就见眼前豁地一亮,车子已经开了出来。 虽然嘴上说着“你路熟”好像要把她当做活导航的男人实际上却轻车熟路,根本用不着她开口。 孟轲坐在副驾上有点昏昏欲睡,还没等睡着,就听见他雪地清泉般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了起来: “你觉得梅妩怎么样?” 嗯?孟轲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其实叶景眠不用没话找话地跟她闲聊的,毕竟以前更尴尬的场景也出现过,现在就让她悄咪咪睡一觉挺好的。而且他这话题也挺敏感的,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自己的女秘书来了。 “挺好的吧,人长得美,也挺好相处的。”反正她才上午打了个照面,也不知道梅妩的工作能力怎么样,夸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花样。不过听说梅妩是从初景资本创立的时候就跟在叶景眠身边的,也算是元老了,估计业务水平也不能差到哪里去——他的眼里是容不下闲人的。 叶景眠却好像并不关心她的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只是为了打开这个话题罢了,“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梅妩是我堂弟的人。” 孟轲:??? 这种家族秘辛都跟她抖落出来了是要怎样,往后谁拿这事编排叶家写花边新闻的话可跟她没关系啊!孟轲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秘密,叶景眠是真心没把她当成孟家的人,这没头没尾突然爆什么料呢。 可能是她脸上的神色过于狰狞,叶景眠忽然垂睫笑了,口气轻轻的,像是在哄她:“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放心。”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梅妩是谁的什么人她属实一点都不感兴趣。孟轲心里这么想的,也就顺口说了出来,跟叶景眠相处有这样的好处,因为相互太了解对方的本性,说话也不必再顾忌什么:“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是有口无心,抱着个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态度的,却不知道这话怎么惹到他了,孟轲眼见着旁边开车的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蓦地收紧了一下,长睫也垂下来,半晌才想到什么似的,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整个车子里的气氛都被他带的清冷了起来。 孟轲寻思,他有这本事,不如去cos一下性转版的冰雪女王,思绪正天马行空,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居然是孟芷意。 她这位堂姐最近跟她交流的次数可有点多。不知道这次孟芷意又要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她头上,最好别是和晟佳那个劳什子的合作项目,她觉得她已经够夹起尾巴乖乖做人了。再说叶景眠可不是她招惹的。 孟轲犹豫了一下,瞥了旁边似乎在专心开车的人一眼,抬手按下接听键。 对方开口果然是谈生意上的事,不过语气比寻常要温柔上几分,孟轲甚至隐隐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几分赞许:“行啊孟轲,我果然没看错,自从叶景眠进入商界,可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让步,还是你有本事。大功臣现在干什么呢?没事的话,我去晟佳接你,咱们姐们儿一起吃个饭。” 呵,果然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孟轲看在她现在春风得意的份上,也不怼她,不过虽然叶景眠确实拿晟佳和孟氏的合作项目诱惑过她,最终叫她乖乖就范的却是他厚颜无耻的威胁,孟轲侧头看了眼还在开车的某人,觉得这不虞之誉自己受之有愧:“这事跟我没关系,还是你厉害。” “当然是我厉害,不然怎么好抓得到铜墙铁壁的叶家大少这唯一的弱点呢。”孟芷意好像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澄清,笑了笑,居然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还在晟佳?待会儿我刚好去那附近,顺便接你吃个饭,巩固一下我们的塑料姐妹情。” 她也知道她们是塑料姐妹情啊,孟轲赶忙叫她打住:“别别,你别过来找我,我出去办事,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这会儿出去办什么事?”孟芷意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顿了顿,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揶揄道:“是和叶大少一起出去办事的吧?既然都这样了,你以后可好好待人家,不要动不动就渣了人家,叶景眠怕是经不住你再渣他一回了。” 孟轲:??? 她堂姐到底在说什么,说的这是人话吗?上次她就感觉,虽然她从来没跟孟家的人说过什么,但孟芷意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版本,和事实有着严重的出入。她渣了叶景眠?她哪有那本事,非要真找个渣渣,那也是叶景眠渣了她好不好,她才是经不住再被他渣一回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堂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想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不方便,回去再跟你解释。” 叶景眠就坐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开车,孟轲可没有这个当面说人家不是的勇气,她不想和孟芷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草草地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只是没想到叶景眠行动这么迅速,不过是早上提起来的事,现在孟芷意就来给她反馈了,叶景眠果然是说到做到。不过能叫孟芷意满意的让步,看样子他是亏得不只一点半点,也不知道他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到底是想要她做什么。 身侧一直沉默着开车的男人在她挂了电话后才抬眸扫了她一眼,神色还是和刚才一般清冷如霜,“你的小男朋友?” 孟轲:??? 小什么?什么朋友? “他吃醋了?”见她有点无措,叶景眠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孟轲:(ΩДΩ)啥??? 叶景眠果然是思路清奇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是怎么从她那几句敷衍的回答里听出这是她男朋友打来的电话?还,吃醋了?这脑内剧场挺丰富啊。 不是,等等,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就有男朋友了? “你说什么?”该不是她出现幻听了吧。 男人好像在隐忍什么,垂着长睫笑了笑,却终于没能忍耐住,声音很轻,轻到孟轲甚至疑心起他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同她说话:“你现在改成喜欢那样的了?” 这个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儿?孟轲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拣起哪个话头好,最终只得言简意赅地否认道:“不是我男朋友打来的,我哪来什么男朋友。”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运气不好,初恋的时候就碰见叶景眠这种狠角色,别说十年怕井绳了,她怕是以后都难跟别人谈感情。他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啊,以为人人都拿得起放得下,被人渣了以后能飞快地治愈转而投进别人的怀抱? 叶景眠的接的也自然而然、合情合理:“那是谁打来的?” 孟轲不想让他知道刚刚打电话的人是孟芷意,就凭她对叶景眠的了解,知道只要叶景眠知道打电话的是孟芷意,就立刻能猜到她们刚刚谈论的是他,噎了一下,敷衍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别问了。”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彦大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上,孟轲见他终于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将车子停在了一家店的外边,便利落地下了车。 跳下车子,后者已经迈步上了一家店面的台阶。是家清吧,差不多三四层楼的规模,开在彦大附近,不大不小正合适。不过对于叶景眠这样的人来说,怎么说亲自来这种地方谈生意都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些。 孟轲推门进了店,却见里面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几个人在,心里正疑惑这开在彦大附近的店,怎么着生意也应该红红火火的,就见叶景眠脚步丝毫没有停滞,穿过一楼的大厅,直接朝楼上走了。 孟轲跟着他上了楼上的包间,还没推开门,就先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气,闻起来像是相隔不远的一家五星餐厅的饭菜香味,早些时候她堂姐在那里办生日宴,她可是对那里的烤乳鸽念念不忘。 一进门,果然偌大的包厢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看餐具确实是那家餐厅。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还接送外卖这种接地气的业务了,孟轲陶醉地嗅了嗅,没去想叶景眠这个把餐厅的饭菜点到酒吧包厢来的骚操作到底是怎么个动机,胃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噜了。 包厢里本来坐着一个人,一双长腿笔直修长,衣着打扮也时尚,看得出他身材极好。孟轲跟着叶景眠进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低着头玩手机的,听见了声音才抬起头来,是张扬的酒红色发色,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挂着个黑色口罩,只不过并没有好好带着,而是勾在下巴上,大喇喇地露出一张极精致又有点眼熟的脸来。 看见他们进来,那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们可来了,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还让我饿着肚子守着这一堆吃的,锻炼我的意志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吖~~~~ 希望小可爱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爱你们(づ ̄3 ̄)づ╭ 第13章 听他这个抱怨的口气,应该是和叶景眠非常相熟的人,孟轲察觉到这好像不是谈生意的场合而是一个私人的会面,当下生了退却的心思,只是还没有所行动,就听见了前面叶景眠略带凉意的声音:“你忙?” 酒红色头发张扬的那人几乎是立刻就怂了,“嗨”了一声不再抱怨,转而朝跟在叶景眠身后的孟轲笑着打了声招呼:“嗨,美女,你就是那个孟轲吧?” 什么叫“你就是那个孟轲吧”,这话说得好像他早知道她一样。孟轲“啊”了一声,侧头去看已经在一旁坐下来的某人。后者好像从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有些状态不佳,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一双水墨般漆黑的眸子像望不见底的寒潭,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见孟轲看他,叶景眠才勉强开了金口:“我朋友。” 红头发那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长腿,挺殷勤地朝她伸出手来,弯了弯一双桃花眼:“哦对了,还没做我介绍呢,我是韩奕之,叶景眠的狐朋狗友。” 韩奕之? 孟轲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看他眼熟了——他是那个最近挺火的明星奕寒,尚盼盼最近刚迷上他,天天没少在她耳边科普。 奕寒、韩奕之,行吧,这个艺名起得可真是随意而不走心。 这下孟轲也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午饭要大费周折地跑到这里来吃了。韩奕之最近刚红出了圈,估计也是为了躲狗仔。公众人物在这方面确实是不大方便。不过孟轲听他这个说话的方式,和镜头前那个走忧郁酷帅路线的“奕寒”确实差的挺多的,什么叫“叶景眠的狐朋狗友”,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你好,我是孟轲。” “知道知道,孟轲嘛,我是久仰大名了。”韩奕之似乎已经开始进入了商业互吹的状态,狭长的桃花眼扫了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叶景眠一眼,揶揄道:“叶大少这是又被虐了?不愧是你,名不虚传、名不虚……” 话没说完,就被叶景眠冷冷地打断了:“不饿了?” 那能不饿么,他都在这儿饿半天了。韩奕之立刻就见风使舵了,抬手将一副筷子递给隔着叶景眠坐在另一侧的孟轲,“抱歉哈,我这脸出去太招摇了,只能把你们约到这种地方来吃饭,你多担待。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等我走了直接拿叶景眠泻/火,他肯定不会反抗的。” 好好说着话,怎么说着说着就上高速了。孟轲接过筷子,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不知道叶景眠来见朋友,带着她干什么,这个韩奕之好像还误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叶景眠是三个人里唯一对吃饭没兴趣的人,见孟轲确实很饿,接过筷子就只管低头吃饭了,这才跟韩奕之说起正事:“已经买下了?” 韩奕之挑起一块西兰花塞进嘴里,看了他一眼:“当然。小爷我出手多阔绰,这老板本来就要离开彦城回老家结婚了,正急着脱手,看我价给得合适,当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就是现在还在走程序,怎么着,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等叶景眠说什么,他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吃相丝毫没有一点身为偶像明星的自觉:“有也没用,合同都签完了。当初不是你非要把酒吧定在彦大附近的吗,我本来觉着晟佳那边挺好的,这下闹得这么远,不方便也是你活该。” 孟轲在一旁默默地吃菜,顺带着听韩奕之刚中带怂地怼叶景眠。听他这个意思,他们是已经买下了这个酒吧……做“接头地点”吗?嗯,之前就听说“奕寒”是个富二代,看样子果然是,为了找个见面好吃饭的地方买下一个酒吧?这种思维回路清奇的事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直接买个饭店不好吗。 叶景眠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听他大喇喇地说着,却敛了眉,声音略低,口气也不算和善:“随口问问,哪来那么多废话。” 忙于吃饭的韩奕之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头对付手上的烤乳鸽去了。 不得不说,韩奕之今天这桌上点的菜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孟轲觉得在这个冷场的时刻应该给韩奕之一个友好的鼓励,说不定还能帮尚盼盼拐到一个签名什么的,想了想,说道:“你这菜点的真不错,有品位。” 韩奕之听到这儿就笑了,目光朝一旁的叶景眠飘了飘:“我哪有这心思,这桌上的菜可都是叶大少点的,有品位也是他有品位。” 咦?原来马屁拍错了?孟轲侧头看了举止优雅仿佛在西餐厅吃饭一般的叶景眠一眼,他还真是家教良好,不管在什么地方举手投足都是清雅的风韵,虽然脸上神色冷然,但看着依然令人赏心悦目:“嗯,叶总确实品味卓越。” 孟轲私以为,她这个赞许说得已经非常狗腿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好像更冷了几分,拿着筷子的手也顿了顿,看得出他是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周遭的空气差不多已经开始结冰了。 几乎是立刻的,孟轲决定放弃照看这个难以捉摸不知道在赌什么气的叶景眠,转头去跟韩奕之聊天了:“我看你人挺随和的,和荧幕形象不太一样啊。” “嗨!那不是人设嘛,公司给定的,我也很无奈啊。” 韩奕之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孟轲一点都没看出他的无奈来,看样子他还挺享受的:“那你这么随和,不如待会儿帮个签个To签,怎么样?毕竟难得能和大明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韩奕之果然很吃这套,听她这么说,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孟轲一说完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这还不简单,别说To签了,合影也没问……” 话说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顿住了,孟轲茫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却只是叶景眠那张结了冰的脸,韩奕之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把话咽下去了,生生地转了弯:“那什么,就凭你和叶大少这样的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嘛,大家都是朋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这就给拒绝了?孟轲看出今天估计是要不到什么签名了,又觉得他误会得有点大了。她和叶景眠是什么样的关系?不管是前任的关系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好像都不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吧:“你误会了,我和叶景眠没什么关系。” 话说完,偌大的包厢里空气好像又降了几度。 韩奕之也僵直了一下,忽然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说了句“经纪人找我,好像是酒吧有什么问题,我上楼去看看啊”,就脚底抹油火烧火燎地出去了。孟轲看出他这根本就是出门避难了,只是不知道叶景眠又发什么疯,一句“再见”话音还没落,就听韩奕之“哐”地一声关上了包厢的门。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了一股不祥的静谧。 孟轲已经习惯了他今天莫名其妙地抽邪疯,没人说话她也落得一个轻松自在,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吃了个饱,刚舒了口气朝后靠去,就听他终于开了口。 声音稍稍有些沙哑:“你是故意的?” 嗯? 孟轲当然早就感觉出他是在隐隐地和自己生闷气,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因为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她们分手得也不算是难看。当初分了手她就和叶景眠断了所有的联系,这两年能避开他的时候都一味避开了,从来没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眼前乱晃;隔世经年再相见,她也客客气气地以理待之,丝毫没有纠缠他的意思,也从来没想过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孟轲觉得自己这个前女友做得挺合格了,还要她怎么样啊? 孟轲靠在松软的沙发背上有点无辜地眯起了眼:“什么故意的?我又怎么叶总了?” 叶总叶总,她一口一个叫得还真是习惯。 叶景眠忽地就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因为两个人坐得不远,连带着孟轲都跟着弹了一弹,还没等她做什么反应,对方已经长臂一展,翻身将她圈在了胳膊和沙发之间,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压住了她耳边的碎发,另一只手却扣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人身上规整的衬衫因为这个动作被微微扯开了,挺括的领子下露出半枚精致漂亮的锁骨,使得惯常清冷的人居然多了几分荼蘼的性感,叶景眠离她很近,近到好像稍一垂首就能和她额头相抵。两个人的气息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了一起,孟轲察觉到他呼吸有些急,惯常从容清冷的眸子里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孟轲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点懵,还没想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把自己摁在沙发上了,就听见他低低地质问道: “溪溪,你非要跟我这么生分吗?”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少聚集 第14章 溪溪。 她真是太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孟轲有点恍神。 叶景眠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微微低下头去抵住了她的额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呢喃:“溪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要不是赶上她今天上午刚发了烧体力不支,放在以前,就眼下这个情况,她早就已经反手将他掀翻在地上了。离得这么近,她要是突然打个喷嚏都能直接喷在他脸上了,叶景眠就不怕被传染感冒吗? 孟轲撇过头去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动了动被他死死扣住的手腕:“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差不多得了,再捏下去我就要骨折了。” 叶景眠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蓦地向后退去松开了手,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交叠扣在一起,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在骨节处微微泛起了白。 孟轲这才顺势从沙发上直起了身,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改名了,现在叫孟轲,叶总以后别叫错了。”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叶景眠没说话,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孟轲在一旁活动了下筋骨,想起他刚才那句“非要和我这么生分吗”,忽然就觉得有些没劲。她们之间还有什么生分不生分而言,不会叶景眠还真的相信什么“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鬼话吧。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可能,放在她身上,着实不太行。 正想着,便听那人开了口:“下午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休息。” 这意思是叫她赶紧在他眼前消失吗? 孟轲从善如流,闻言应了一声“好的”,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反正刚刚是和他一起出来“外出办事”的,就算下午没回去,别人也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八成还以为她办事未归呢,也落不了什么口舌。与其跟着叶景眠这么不尴不尬地回去,她还真不如回寝室蒙着被好好睡一觉。 孟轲一面想着,一面已经检查整理好了随身物品(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机和钥匙是不是还在身上),和叶景眠说了声“那我回去了”,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 刚要开门,那人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她。孟轲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看他,对方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双修长好看的大手紧紧扣在一起,身上的衬衫是有些糟糕,可微微凌乱的衣服和发型倒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羁了起来。 叶景眠坐在一片阴影里,眼睛被微微凌乱的头发半遮半掩,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声音倒是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了头。孟轲听见他迟疑地叫出了她刚刚纠正过的名字,缓缓地问道:“孟轲,你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吗?” “是。”回答却毫不迟疑,斩钉截铁。 修长的手指间骨节微微泛白,那人听到了这个回答后似乎屏住了呼吸,停顿片刻,才低低地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他又知道什么了?孟轲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火红发色的男人正斜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将本来就比例很协调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一只手上夹着烟,眯着眼望着酒吧走廊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孟轲出门的动静,那人才侧过头来看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显得有些促狭:“哟,这么快就完事了?” 刚刚觉得他身上确实有一股子忧郁气质的孟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怎么一张嘴说话就这么毁气氛呢。怪不得公司非要给他立一个沉默寡言的酷帅人设——只要韩奕之不说话,他还是帅的。 “叶景眠还在里面,你要找他的话,进去就是了。” 韩奕之“嗯”了一声,掐灭香烟朝她走了过来:“那走吧。” 走?往哪走?这是在跟她说话? 韩奕之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朝她笑了笑,说道:“跟你说话呢。叶景眠还有事要谈,你不是回学校吗?他不放心,叫我送你回去。” 所以,从一开始叶景眠就没打算真的带她去谈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地带她来吃饭的?他可还真是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孟轲咳了一声,跟着韩奕之下了楼。 不过,叫韩奕之送她回去……真亏叶景眠想得出来。这里离彦大已经很近了,她自己回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而是有韩奕之在旁边才更容易出事吧。虽然他口罩墨镜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低估粉丝对自家偶像的爱,孟轲觉得就算韩奕之把自己裹成一个麻袋,还是有可能被真爱粉认出来的。更别说还有无处不在的狗仔呢。 两个人出了门,很快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车子里。孟轲坐在后边看韩奕之娴熟地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有谁能想到呢,她居然会被自己的前男友带着来和当红明星吃了顿饭,而且享受了一把当红明星亲自开车送她回学校的待遇——但凡换一个人,都会觉得这种情形太过魔幻现实主义了吧。 孟轲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可以再抢救一下:“不然,等会儿你帮我签个名?” 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估计这辈子她能见着活着会喘气的韩奕之也没几次,刚巧尚盼盼整天念叨他,要是能搞到一张他的签名,等尚盼盼生日的时候合着别的礼物一起送给她,岂不是美滋滋? 孟轲觉得自己的请求十分简单,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却没想到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就直接被他无情地拒绝了:“行了吧姑奶奶,我可不敢给签什么名,今天给你签完明天我就被叶景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世界这么美妙,活着不好吗?” 这话说得好像叶景眠是个绝世魔头一样,孟轲听完就笑了,从后视镜看了看韩奕之那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叶景眠虽然凉薄了些,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狐朋狗友下手吧,自信点,他不会的。” “不,他会的。”韩奕之完全没有被她忽悠到,“别的事也就算了,但是你的话……你可是叶景眠的底线,我可不想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这不是找死吗?” 叶景眠的底线? “抬举了,我哪配得上。” “姑奶奶你可别谦虚了,当初你渣了叶景眠之后他是疯了有多长时间,你心里没点数吗?叶景眠摊上你这么个活祖宗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就说他至于吗,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话说到这儿,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当着人家的面数落人家的罪行呢,韩奕之噎了一下,把后边的话艰难地咽回了肚子里。 孟轲听出他这是对她意见颇深,更是无奈了:“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版本,我怎么就渣了他了?” 怎么她就成了活祖宗了,她真是比窦娥都冤枉。 “你怎么渣的他我怎么会知道,”韩奕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语气忽然有点沉,“只不过和你分手以后他……过得很不好。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那样过。” 孟轲觉得更冤枉了:“我看他过得风生水起。” 这两年叶景眠学成归国进入晟佳,不但将新成立的初景资本打理得红红火火,也是彦城商界里有了名的年轻董事,连一向傲气的孟芷意提到他都要添几分赞许,孟轲是真没看出他这两年过得哪里不好了。 韩奕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发起疯来都是轰轰烈烈的,你没听说过吗,平静地发疯才更可怕。叶景眠就是在平静地发疯。” 这话题越说越抽象了,“平静地发疯”这种文学气息浓厚的搭配都出来了,孟轲心道莫非韩奕之其实是文学系毕业的,也不再同他在到底是谁渣了谁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这两年她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凡事不要太认真。 “终归都是会好的。”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又好像是一个催眠式的自我安慰,然而韩奕之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我看他是病入膏肓,治不好了。” 孟轲不置可否。 眼看着车里的氛围就要冷了下来,前面开车的韩奕之却忽然又开了口,只是这次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叫孟轲有点摸不着头脑:“孟轲,你真的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吗?” 孟轲想起刚刚在离开包厢前叶景眠问她的那个问题。这两个人还真是好朋友,连问题的格式都一样。不过她都答案也如出一辙,甚至用不着特意去思考: “是。” 韩奕之顿时翻了个有损偶像形象的白眼:“那完了。” 他这个人,也不知道这种表情管理是怎么成为偶像明星的,作为万千少女的爱豆就有点爱豆的自觉好吗,孟轲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尚盼盼原来她的新晋偶像私底下是这副样子了,毕竟少女的梦就像肥皂泡泡,很容易就破碎的。 “怎么说?” “因为叶景眠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求个预收~~·】 温予晴再次见到沈林晏,是在朋友安排的相亲宴上。 男人冷冷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抬头的瞬间漆黑如夜的眸子目色沉沉。 传闻这位天资卓越、样貌非凡的人物性格极其冷漠,对待追求者向来惜字如金、态度恶劣,江湖人称——“冷面晏神”。 正担心这顿饭会不会吃得消化不良,温予晴却看到,坐在对面的沈林晏脸上居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清浅好看的笑容。 那人微微弯起唇角,语气温和熟稔:“我等你很久了。好久不见,予晴。” 温予晴:???【我裂开了.gif】 任性网瘾少女&计算机天才 一个“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你我本没戏,全靠我努力”的故事 1. 1V1 双向暗恋文 2. 《深情》接档文,欢迎收藏,求预收~~~ 3.起名废,名字以后可能会改o(╥﹏╥)o PC请戳: WAP请戳: APP端的小天使们请直接点击右上角作者专栏,进去就可以看到啦(*^▽^*) 第15章 孟轲听见这句话就笑了,眯着眼睛看了看前面开车的韩奕之,后者刚好正从后视镜里看她,两人对上视线,孟轲就笑得更深了些。 “哟,您倒是比我这个前女友还了解他?” 这话已经稍稍带上了点刺,可韩奕之忙着开车,一路上孟轲又算是随和,便并没有听出她的不悦来,只是觉得她竟然没心没肺到这地步,完全是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憋了半晌也笑了,摇摇头一副“算我输”的口气:“行,孟轲。都说孟家的女人心狠,今天我也算是见识了。” 这怎么说着说着都能扯到“孟家”这么大的概念上去。孟轲才回来两年,对彦城的名流圈子接触也不多,不知道孟家还有这么个听起来挺吓人的标签——“孟家的女人心狠”,这该不会是因为她堂姐孟芷意在生意场上六亲不认的行事风格引出来的吧? “孟家的女人心狠不狠我不知道,你说叶景眠不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韩奕之,做个公众人物得学会对自己的话负责,你回去问问你那位狐朋狗友,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拿起来’放在心上过。”孟轲说着话瞄了眼亮起屏幕的手机,又朝窗外看了眼,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哦抱歉,我忘了,您那位狐朋狗友根本就没有心。” 韩奕之被她怼得一愣,本来还想好奇地问问叶景眠怎么就没有心了,就见她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忽然说道:“行了,就停在这吧,我要下车。” 韩奕之:??? 这是嫌他多管闲事不愿意聊了,耍小性子要下车?韩奕之“咔哒”一声给车子落了锁,抬眸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下车?不可能。你现在在这儿半道上跑了,出什么事叶景眠非把我杀了不可。姑奶奶你可别闹了,我哪说错话了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要不我不说话了,把我嘴缝上?” 他这哄小孩的口气,是以为她在闹脾气?孟轲笑得有点无奈,抬手晃了晃手机:“跑什么跑,我刚接到通知,要回家一趟,您这是南辕北辙呢。不然麻烦您直接给我送回家?” 韩奕之:……是在下狭隘了。 接下来的行程韩奕之没再说话,只怕自己再说句什么不对惹了她,只按着孟轲报出的地址闷头开车,也没多大功夫,车子便停在了彦城一处有名的地段。 说是有名,倒不是因为这地段的地价有多金贵(虽然确实很金贵),而是因为这片住宅区是早些年财政拨款建的老房子,里边住着的,十个里边有九个都在科研院所工作,还得是顶尖尖的前沿人物,剩下的那一个 ,估计也是科研一线退下来的。韩奕之刚听她说要回家,还以为是回孟家,要不就是什么高端的小区,没想到对方直接把地址报到科研大院里来了——也没听说孟家哪位贤才还走高精深路线了啊。 孟轲看他停下车子却不肯开车门,就知道他是不信:“想什么呢,把车门锁给我解了啊!我妈好不容易才刚从西藏回来,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你别磨磨蹭蹭耽误我和我妈吃饭。” 这口气里已经有点不耐了,韩奕之想了想,听她说得挺像真的,也不敢惹叶景眠的这个活祖宗,转念想起老一辈人口中当年孟家那位闹得满城风雨的孟三少爷正是孟轲她爸,也就乖乖打开车门让孟轲下车了。 临下车前,韩奕之倒还不忘了把叶景眠的名片塞进她手里:“咱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叶少的手机号,这个给你拿着,回家之后可千万给叶少打个电话报平安,不然我真是要被他卸了,您看我这脸,着实不禁打。” 这话里话外总把叶景眠描绘成凶神恶煞,也不知道这是抹黑他呢还是抹黑他呢,孟轲攥着叶景眠的名片下了车,朝他招招手敷衍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麻烦您老人家了,到家保证跟他联系,报您老平平安安。” 混账话都说完了,韩奕之这才把车窗升了,松了口气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这两年他听多了“孟轲”这个名字,九成九来自叶景眠嘴里。可能是这名字着实把叶景眠折磨得不轻,他总想着这名字底下得是个什么绝世冷酷小仙女,没想到真见了,这真人和他想得完全不是一个样。 小仙女倒是小仙女,孟轲这张脸,就算放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也毫不逊色,就是这性格……也说不好是软是刚,就是几次交锋下来叫他心里挺憋屈的。他现在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被人趋之若鹜的叶景眠,会搞不定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了,就孟轲这样的,估计换成谁都搞不定。 韩奕之觉得心里窝着股莫名其妙的气儿,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难受,想了想便拨通了叶景眠的电话。 忙音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了,声音有些冷冽:“怎么?” 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还在谈事,现在能接电话八成是沾了孟轲的光,韩奕之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本来想跟他回一声人已经给送到了,可话到嘴边想起孟轲那句“回去问问你的狐朋狗友,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拿起来’放在心上过”,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哎我说叶景眠,你和你这个心心念念的小前女友,当初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复而开口:“她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人家对你意见挺大的。”韩奕之侧头看了眼斜后方,方向盘一歪并过一条车道去,“你俩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看你们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啧啧,谁能想到,我们彦城出了名难摘的高岭之花也有今天。不行咱就别执着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叶景眠似乎并没有对被人比喻成花而感到什么恼怒,事实上电话那端回应给韩奕之的,只是长久的沉默,久到韩奕之差点就抬手将电话挂断了,才听到他寡淡的声音,是真的很寡淡,好像来自遥远虚空的梦呓一般:“可我只要她。” 开门的时候,孟华照刚从厨房端了最后一盘菜出来,孟轲瞄了一眼自家老爹脸上那个幸福满足的笑容,扭头就开始满屋子找人了:“我妈呢?” “研研刚回来,里边换衣服呢。”孟华照说着将碟子摆在了桌上,回头瞥了眼孟轲,“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今天开始实习了吗?” “哦,感冒没好,老板心善,就让我回来了。”孟轲随口解释了一句,把肩上的包甩在沙发上,就趿拉着拖鞋进去找她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一次面的老妈去了,“怎么啦,我回来太早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我妈这次回来呆多久啊,我得去看看我妈是不是又晒黑了,你可得做点好吃的给我妈好好补补……” 孟轲一路碎碎念地进了卧室,果然看见自家老妈换好了家常的便服,还在那里折腾行李箱,整个人都比进藏前黑瘦了不少,手上的皮肤也粗糙,一只手上还缠着纱布,不知道又受了什么伤。见孟轲进来,沈嘉研便笑了:“人还没走进来呢就听见你在那嚷嚷,不是感冒了吗,还这么有精神?” 孟轲也不回话,直接扑过去搂着自家老妈的脖子撒起娇来:“快给我一个爱的抱抱,我都想死你了。妈你西藏那边的研究什么时候能完啊,天天不在家。” 沈嘉研被她扑了一个趔趄,忙不迭地反手搂住她,甚至还试图往高举了举,不过并没有举得起来,人被孟轲缩着喉,直接丢出了杀手锏:“你严叔叔说他有个侄子很不错,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正好这几天他回国,怎么样,安排你们见见?” 不愧是她妈。 孟轲哼唧了一声松开自家老妈,刚见到亲妈的热乎劲还没过去,人就先趿拉着拖鞋往外跑了,“妈你又来,我大学还没毕业呢,相什么亲,我可不去。” 沈嘉研这会儿也顾不上收拾行李了,跟着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自家老公已经体贴地盛好了饭摆上了碗筷,就在桌边坐了下来:“我跟你爸认识的时候,那才刚上大学,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恋爱都谈了四年了,到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你也该上上心……” “我哪有你那运气啊,一下子就能碰见我爸这样风流倜傥、痴心绝对的好男人,有我爸在这儿比着,你家姑娘估计是嫁不出去了。”毕竟她爸当年可是硬着头皮和孟家断绝关系也要追着她妈去南极科考的人,这谁比得过。孟轲笑嘻嘻地搪塞了一句,抬手夹起一块麻婆豆腐,却忽然想起刚刚在路上的时候韩奕之的话—— 【你真的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吗?】 【因为叶景眠不是】 夹着豆腐的筷子微微一顿,滑溜溜的豆腐便“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这可能是她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孟轲垂了垂眼,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为刚刚搪塞的话补充观点:“谈恋爱这种事,我没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就恢复日更啦~请不要养肥我~[可怜巴巴但充满希望.jpg] 第16章 沈嘉研见状瞥了眼一旁笑眯眯吃饭的孟爸爸一眼,后者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女儿有什么异常,一门心思全扑在给老婆夹菜上,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你都瘦了。” 虽然孟轲从不和她们说什么烦恼,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但毕竟是自家的姑娘,孟轲的情绪波动,只要她在家,还是看在眼里的。 沈嘉研知道眼前这小丫头出国交换的时候好像失恋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刚巧碰上孟老爷子幡然醒悟要把自己放在外面不管不顾多年的三儿子认回去,又赶上孟老太太立遗嘱,涉及到不少事情,大家都忙着家族事务,她也没空管孟轲,等后来安定下来再想和她聊聊,孟轲好像已经自己调整好了心态,对国外交换的事也全然不提了。 那时候孟轲心里对孟家还有着挺大的嫌隙,想必认祖归宗的事情对她的冲击也不小,她和孟华照便将心思全用在了叫她和孟家几位堂亲好好相处上,至于那场失败的初恋,时间久了也就搁置到了一边。 沈嘉研一开始还以为孟轲是真的走出来了——毕竟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无疾而终,失恋的时候固然难过,可哭过几场之后再经历了一些事,那人也就自然地在心里慢慢淡了。可眼下已经两三年过去了,孟轲看似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从那之后却完全拒绝其他男孩子的示好,正在花一样的年纪,也对谈恋爱提不起一点精神来,怎么看都是根本没放下那个短暂的初恋的样子。 不过这种事错过了时机就变得很难自然地提起,她又忙,这两年一直忙着西藏的种子计划,三天两头就要进藏调查,一去就是几个月,根本抽不出空来跟孟轲谈谈,想着给她介绍几个男孩子认识,她又根本不上心。真不知道当初孟轲谈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能叫她记挂这么久。 沈嘉研这么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倒是把孟华照给惊醒了,后者终于从“给老婆夹菜夹菜”的大业中清醒了过来,瞥了眼坐在一旁直勾勾拿筷子戳豆腐的孟轲,咳嗽了一声出言提醒道:“谁又惹到你了,没事跟豆腐怄什么气,你妈最爱吃我做的麻婆豆腐了,不吃也不要糟蹋。” 孟轲还在晃神,被自家老爸数落了这么一顿,才回过神来,撇了撇嘴放过了眼前的豆腐,“知道知道,你做麻婆豆腐就是一绝,我不吃了行了吧,我吃茄子,豆腐都让给我妈。” 孟华照对她的夸赞很是得意,扬了扬眉毛不忘帮自家老婆绕回话题:“你以后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至少得会做几样拿手菜,像你爸我这样的,就很不错。” 会做几样拿手菜的…… 她刚去国外交换的时候,连火都不会打,和她同住的师姐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国外食物油大,中餐又做得一言难尽,一开始基本都是靠着带过去的咸菜和老干妈过活,还是和叶景眠在一起之后,偶尔去他那里,他会变着法地给她做好吃的。 一开始叶景眠好像也不大会做,还因为油烟太大触发过火警,当时她正一脸期待地等在一旁,两个人双双被淋成落荡鸡。不过像叶景眠那样的人,只要是沉得下耐心,不管是学什么都很快的,没几天他的手艺就像模像样了,她的口味从小就被自家老爸养得很挑剔,到后来都能对他的菜念念不忘整天挂在嘴边上…… 果然有句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她记得她那个时候还傻乎乎地问过他,怎么舍得时间出来研究厨艺,毕竟他的一小时可是比黄金还要宝贵,那人当时正在剃土豆皮,好看的手掌里握着一颗洗的干干净净的土豆,听到她的问话微微迟疑了两秒才抬起眼来看她,眼底有浅浅地无奈:“一家人总得有一个会做菜的吧?” 一家人。就算是现在回想这句话来,还是会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孟轲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可真他妈的是没出息。 怎么说呢,怪就怪叶景眠皮相太好,演技也不差。这两年她有时候也在想,有她爸的优良基因在,她怎么说长得也不算太难看,叶景眠演得那么像,怎么就没假戏真做把自己玩进去呢。 果然还是她道行太浅吧。 一顿饭就在孟轲的心不在焉中悄然度过了。她其实刚在酒吧和叶景眠吃过饭,吃的还挺饱,本来也吃不下什么,就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主要时间都用来走神了。 吃过饭之后自家老妈就被她相思成疾的老爸推着进屋聊天去了,孟轲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想起之前韩奕之临走时特意摇下车窗的嘱托,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外衣兜里翻出了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忙音只响了短短的两声,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有点清冷,透过无线电波的传输变得微微有些失真:“喂?” 孟轲握着手机张了张嘴,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人也耐心地等着:“我……是孟轲。” “嗯。”那人浅浅地应了一声,好像是笑了,嗓音很温和,“我知道,韩奕之跟我说了。” 他都跟他说了,还让她打什么电话。 孟轲噎了一下,忽然就有点语无伦次:“韩奕之说要我打个电话给你他才放心,他的脸还要上镜。我妈突然回来了,我就直接回家了。嗯。韩奕之送我回来的。”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慌什么,可能是因为刚刚不小心想到了从前的事情,才发觉自己好像对韩奕之说了谎——她说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其实她不是。她不过是将自己的心封闭太久,连自己都唬过了。 对面轻哂了一声,虽然很轻,但孟轲还是耳尖的听到了。他果然是笑了。 “我知道。”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孟轲“哦”了一声,将垂在眼前的碎发捋直,闭了闭眼终于恢复到了之前的正常状态,“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回答她的是那人不疾不徐的声音:“好。” 孟轲挂了电话又在沙发上直挺挺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韩奕之坑了——她就不该那么富有同情心,以他和叶景眠的关系,哪用得着她去打这个多余的电话,还真当叶景眠是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正想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个微信提醒。孟轲下意识地点开来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好友申请。 对方来意写得十分清楚:【那个是工作号码,以后有事微信联系】 这应该是叶景眠。樱桃& 孟轲的本意是“以后也没什么好联系的,就算联系也是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加他微信的必要”,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指一抖,反而给通过了。 没等她后悔不迭地点进去删除,对方已经很快发来了一条消息:【韩奕之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了】 孟轲顿时有点懵:【批评他什么?】 叶景眠的回复得快,话也言简意赅:【告诉我给你名片的事】 孟轲:??? 孟轲:【羊驼问号脸.jpg】 孟轲:【那怎么了】 【这样我就会一直等你的电话】 孟轲睁大眼睛仔细又将叶景眠的回复看了一遍,确信他发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毕竟在今天下午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以后,以叶景眠那种极矜傲的人,应该是不会再有任何向她示好的言行举止了——可叶景眠的这句话,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孟轲:【……】 孟轲:【我可能不会打】 收名片的时候,她真的是没打算打来着。 叶景眠回复的依然很快:【我知道】 这三个字今天出现的频率好像有点太高了,孟轲的手比脑子快,刚想到手已经把字打好发了出去,发完才觉得自己不该追问:【那你还等】 对方这次沉默了片刻,才发来一条消息:【我只是没办法不等】 还没等孟轲反应过来他这个复杂的句式,又被他飞快地撤回了,继而是一条驴唇不对马嘴般的结束语:【感冒了就好好休息,明天如果还是不舒服,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关系似乎一下子被他拉回到了大老板和小实习生这样令她感到安心的关系,孟轲停顿了一下,将原本已经打好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点击删除,然后回复了一个【完全OK.gif】的表情包,便将手机摁灭扔在沙发上,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样就很好。叶景眠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难以抗拒的诱惑,她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了。 ——————————————————- 洽谈的会议也结束了中场休息。 已经和初景资本进行过几次合作的外商望着桌对面撑着额角对着手机露出浅笑的英俊男人,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叶景眠用那样耐心温柔的口气和谁通话。 “叶总对待自己的爱人还真是温柔啊。” 男人笑了笑放下手机,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Duang~今日份的更新~ 第17章 接下来的几天,叶景眠都忙得在公司看不到人影。 孟轲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和总裁办的二秘梅妩聊起来才知道,原来叶景眠寻常并不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他是初景资本的总裁,可同时也是晟佳的董事,集团那边的事务现在已经渐渐地开始上手了,像孟轲报道那天那样在办公室看文件一坐就是一上午的日子才是稀奇。 “叶总身边一般都是邢锐跟着,偶尔也带宋原出去出差,至于我么……”梅妩一边给孟轲进行科普,一边叹了口气,嫩葱一样的手指穿过利落的短发苦恼地揉了揉额角,“我的话……除了有时会被派出去办办事,一般都是留在总裁办处理日常事务,有点可有可无的意思。” 孟轲托着下巴看着梅妩精致又英气的眉眼,看着看着就有点失神——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看美女,美女是真好看啊——“可我听说初景资本刚成立的时候你就在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能叫你留在公司坐镇,我觉着叶景……叶总还是很信任你的。” 不是她来第一天叶景眠就告诉过她了么,梅妩是他堂弟的人,叫她可以放心来着。 梅妩听到“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就笑了,“咱们初景还是叶总回国以后才成立的,满打满算才不过两年,哪来的风风雨雨。再说,当初要不是叶……咳,要不是有个混账老是缠着我,我也不会来初景资本避风头……”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但因为叶景眠之前给她透过底,孟轲隐约猜得出梅妩刚才隐去的那个“混账”的名字估计就是叶景眠的堂弟,只是不知道其中是怎么样的故事,撑着下巴耐心地听下去,又听见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叶总人确实很不错,虽然看着不太好接近,但向来奖罚分明,也善用人,在他手底下做事,倒是不用担心能力得不到施展和提升。” 她也是因为这个,才在叶景眠手底下做事,一做就是两年。 孟轲赞同地点点头,。他从前也是这样,清冷是清冷,可待人接物一向妥帖,只要不抱着想摘掉这朵高岭之花的心思,想和他愉快相处,还是很容易的事情:“确实。” “你也来了几天了,也感觉出来了吧?咱们叶总还是蛮不错的。”梅妩说完就停下来认真地看孟轲了,却见后者好像漫不经心似的,点点头随口又补了一句:“嗯,确实。” 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 第一次看见孟轲的时候,她就理解了为什么孟轲能空降总裁办、为什么叶景眠会对她那么纵容、为什么她一来叶景眠就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似的了。 她一向是负责打理总裁办公室的,邢锐和宋原可能没注意,可她却知道得很清楚,叶景眠的办公桌上常年摆着一个水晶相框,相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姑娘。 叶景眠个性清冷、甚是爱惜羽毛,却有一条八卦在彦城的名流圈子里流传,说是他并不是对男女之情漠不关心,而是因为初恋的情伤很深,至今没有缓过神来。传闻虽是捕风捉影,但却经久不衰。 虽然不知道相框里那姑娘和叶景眠是什么关系,但她刚入职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撞见过叶景眠打电话,当时后者手上就拿着那个相框,垂睫看着相片上的人,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周身都萦绕着一种很难形容的悲伤与怒火,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叶景眠对电话那端的人冷冷地说“溪溪已经和我分手了,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叶景眠那个传闻中不知真假的初恋女友了。 看得出他确实如传闻中那般对初恋的失败耿耿于怀。 而孟轲的长相,和相框里那个姑娘至少有八分相似。 怎么说呢,要不是因为相框里那个姑娘笑得太甜了,看着怎么都和孟轲不是一种性格,再加上她亲耳听到过叶景眠说自己的前女友叫什么“溪溪”,她简直都要以为孟轲和相框上的姑娘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看样子孟轲好像对她们这位彦城无数姑娘趋之若鹜的叶总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孟轲并不知道梅妩的用意,两个趁着邢锐和宋原都不在,手头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务要处理,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快到午休的时候尚盼盼发微信找她,梅妩又刚好手头有事要做,孟轲便跟着尚盼盼吃饭去了。 因为已经是大四实习阶段,该修的课都修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回学校,又难得赶上她妈回彦城休假,孟轲顺理成章地就住在了家里,连着几天都没回寝室,尚盼盼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平时见不到面,好不容易才逮到了午休的机会。 “阿轲,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尚盼盼还记得分岗位的时候孟轲那句咬牙切齿的“有过节”,她要是和叶景眠有过节,现在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工作,还不被玩死,“叶总没为难你吧?” 这怎么说,上岗第一天那也算是另类的为难吧,不过这几天他都不在总裁办,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浮光掠影地惊鸿一瞥,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 孟轲沉吟片刻,严谨地回答道:“还行吧,也没怎么见着人。” “哦,那就好。”尚盼盼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探过身,呼之欲出的八卦之魂就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这火焰还是关于叶景眠的:“哎阿轲,你不是以前就认识叶总吗,那认不认识叶总的初恋前女友啊?” 彼时孟轲正在喝汤,听到她这话差点把汤匙跟着一起喝进去,呛了一口猛咳了一阵才将将喘匀了气,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她何止是认识叶景眠的前女友,她根本就是叶景眠的初恋本人啊。 尚盼盼看她反应这么大,就兴奋了起来,抬手一把抓住孟轲刚从胸口上拿下来的爪子,连眼神都放光了,“这意思就是认识了?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嗯……就这么说吧,她有你长得好看吗?” 她觉得孟轲是她认识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了,叶景眠的前女友不会比孟轲长得还好看吧! 孟轲被她抓着手,只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千载难逢的难答。自己和两年前的自己哪个长得更好看?感觉不管怎么回答都很自恋啊…… “你怎么突然对叶景眠的前女友这么感兴趣了?”既然不好回答,那不如就避开不答好了。 “我当然感兴趣了,我是相当相当地感兴趣了好不好。”尚盼盼说到这儿就更兴奋了,要不是孟轲一边摁着一边提醒她这是初景资本的食堂,而她们正在讨论的是初景资本的总裁,估计尚盼盼已经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我这几天听说了一个八卦,关于叶景眠的前女友的,怎么样,你想不想听?” 孟轲抽了抽嘴角:“完全不想。” “不想我也要说给你听!”尚盼盼聊起八卦来已经是强买强卖了,直接端着盘子从孟轲的对面坐到了她的旁边,凑过去亢奋地说道:“听说叶景眠超痴情的,创立咱们初景资本的时候刚跟初恋分手不久,为了纪念初恋,特意把公司命名为初景,而且已经分手两年了,还一直惦记着她,到现在都不谈恋爱!这事你知道不?” 这…… 孟轲垂了垂眼:“我不知道。” “哦……”尚盼盼顿时有点泄气,她本来还想着要找孟轲确认一下呢,结果孟轲也不知道,“我觉得也有点不像真的,要纪念也应该两个人名字各取一个字吧,哪有因为是初恋就叫初景资本的,还是有点太扯了。不过叶景眠这么帅,都两年了还不找新女朋友,应该还是很痴情吧……” “嗯,是有点扯。”孟轲简短地应了一声,思绪却因为尚盼盼的话渐渐飘远了。 当初她爸跟孟家决裂,追着她妈进了科考队,为了打消她妈的顾虑表现自己非她不娶的决心,甚至做出了“以后孩子跟妈妈姓”的承诺,后来两个人结婚,她爸也真的这么践行了,孟轲出生的时候就跟了自家老妈沈嘉研的姓,要不是后来孟老太太的遗嘱,估计到现在也不会改。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孟轲”这两个字,念起来太冷硬,泛着孟家的那股子金属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不像她从前的名字,温温和和,诗情画意。 她从前的名字是她妈起的,意思是希望能够纪念两个人之间非卿不可的爱情,也希望这个名字能够提醒她们,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坎坷坦途,都不能忘记初心,要珍惜彼此。 是为“惜初”。 因为随母姓,入了沈家的家谱,名字的第二个字也跟着家谱上改了,随了“溪”字。 沈溪初。 她当然是不知道叶景眠为什么会给公司起名叫初景资本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意识到会和她有什么关联,只不过听尚盼盼那么一说…… 好像……两个人的名字各取一个字这种说法,倒也说得通。 第18章 “不过也不知道叶总的初恋前女友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哦。你说咱们叶总,论家世,晟佳大公子,晟佳的准继承人;论能力,初景资本就是人家一手创立的;论样貌,活着会喘气的,我还没见过比他帅的呢,”尚盼盼说到这儿不禁啧啧了两声,“你说就这么个叶总放在那儿,他的初恋前女友怎么舍得跟他分手嘛。” 怎么舍得? 按照尚盼盼的这套逻辑,当然是舍不得的,可这世界的很多问题并不是一句“舍不得”就能解决的,就好比说,其实一切美好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那人其实根本就没喜欢过她。 刚分手的很多个不眠之夜,她其实都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没有被她撞破,叶景眠究竟会骗她到哪个地步,会不会就这么骗她一辈子?孟轲承认,她甚至认认真真地想过,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被他这么骗了一辈子,她居然也是愿意的。 刚刚涌上心痛的那一点动摇和柔情很快就被重新压回了心底,她总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孟轲垂下长睫轻啜了一口汤:“可能是有什么隐情吧。” “哪有那么多隐情,还不是因为她是个渣女!”尚盼盼显得有些义愤填膺,见孟轲诧异地抬眸看她,好像是为了说服她一样又补充了一句:“公司里都这么说的。不然为什么叶总都分手两年了还没找女朋友!” 孟轲被她这个简单的逻辑逗得笑了,两年很长吗? “说不定他的前女友也两年没找男朋友了呢?” “怎么可能,像她那种妖艳渣女,肯定是左拥右抱、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尚盼盼不知不觉已经把“叶景眠的前女友”这个角色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似乎在她的想象中,这个角色已经有了具象一般。 孟轲听她越说越激动,还没等张嘴摁住她天马行空的思维,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亮。 【在吃饭?】 是叶景眠。 孟轲犹豫了一下,抬手回了个【对】。自从那天她以一张表情包做了结束语,两个人也没再聊过天,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想起她来了。 对方回复得很快,好像就拿着手机在等她的回答:【交给你一个任务】 有什么事就直说,像这样说话说到半截钓她的胃口,是因为发微信不花钱吗?孟轲撑着额角笑了一下,回复地也简单:【说】 【已经交代给梅妩了,听她的安排就好】 话说完,叶景眠就销声匿迹了,任凭孟轲连着发了几个羊驼问号脸的表情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孟轲被他这个说话说一半的行为气得想笑,说话说得不清不楚,交代也交代得不明不白,他要是什么事情都跟梅妩说好了,下午直接叫梅妩跟她说就好了,多余跑来惹她好奇心。 孟轲心里这么想着,一句【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么两句,怕是有什么毛病?】已经打出来了,想想又按了删除,回复了一个【好】字。行吧,叶景眠是大老板,她现在就是个小实习生,只要他高兴就好。 两个人吃好了饭进了电梯,尚盼盼还意犹未尽地念叨着公司各部之间的八卦,孟轲听着她在耳边叨叨,忽然就庆幸起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嘴快说出自己就是叶景眠前女友的事——就凭尚盼盼这张嘴,要是知道她就是“那个甩了叶景眠的渣女”,估计明天就从公司到学校全世界都知道了。 晚些时候孟轲回到秘书室,宋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一见到孟轲就扭头朝里边喊了一声:“阿May,她回来了。” 对方应了一声,也很快就从秘书室后面的更衣间里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掉了平日里时常穿着的端庄套裙,手腕上的流苏手链环佩叮当。见孟轲站在原地没动,梅妩就笑了,直接按着她的肩膀给她推出了秘书室,“走吧小美女,咱们去好好打扮打扮。” 孟轲被她推着进了电梯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景眠刚刚不是还给她发消息说让梅妩给她安排任务了吗?打扮什么?去哪打扮? “这又什么情况?” “咦?叶总不是提前跟你打好招呼了吗?”梅妩好像也有点惊讶,“今天晚上有一个商务晚宴,你要陪叶总出席啊。” 孟轲:??? 梅妩见她闻言扬了扬眉毛,就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柔下声音安慰道:“你不要紧张,还有我陪着你呢,晚宴我也会参加的。而且这种商务晚宴……很无聊的。” 她当然知道是很无聊的,不然也不会从来不出席孟家的大小活动,可…… “既然你也会参加,那我去干什么?”出席一个晚宴活动还要带两个女伴,怎么,真·左拥右抱?这好像有点不符合他现在视美人如枯骨的高岭之花人设吧。 “你是叶总的女伴呀。”梅妩就完全没有她的疑问,顺理成章地回答了一句,出了电梯走出了几步才意识到孟轲的意思,就回眸朝她笑了,“我不是叶总的女伴,叶总从前是从来不带女伴的,不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叶总的取向嘛。” 孟轲跟着她上了一辆红色法拉利,这车看起来好像是她本人的:“那你是谁的女伴?” 说到这儿梅妩就脸色一变,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从牙缝了挤出了一句“一个混账”,转头想起什么似的又朝她笑了,“妹妹你这重点抓得不对啊,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叶总从前从来不带女伴’呢?” 孟轲扣好安全带,从善如流:“那他从前为什么从来不带女伴?” 梅妩笑眯眯地摇摇头发动车子:“我也不知道呀。” 孟轲:…… 行吧。 看样子梅妩对这类事情确实驾轻就熟,两个人兜兜转转,很快就将一身的行头置办得齐全,几家店的老板似乎都和她挺熟的,连带着对孟轲也客客气气的,孟轲眼挑,看中了一条礼服裙,却没看上颜色,店老板也乐呵呵地赶忙打电话去调货了。 等两个人折腾完从店里出来,又被梅妩带着去做了和礼服配套的妆发,到了后期孟轲基本上已经处于一种闭着眼睛任着化妆师随便折腾的状态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向躲着孟家的大小活动的原因——简直是又费时间又费精力。 孟轲是被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给惊醒的,还没睁开眼,就先闻到了一股熟悉好闻的清冽味道,当即便有点懵。撞入眼帘的是一个衣料精良的胸口、和她裙子同色的酒红色领带、整齐扣好的洁白衬衣以及干净利落绵延而下的肩线。 目光掠过颈肩最后停留在了那人的侧脸上,孟轲盯着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看了几秒,才抬起头来:“叶景眠,你在干嘛?” 她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店里睡着的,但现在倒是很清醒地知道,目前她正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叶景眠打横抱在怀里,后者的姿势过于标准,以至于她清醒过来之后下意识地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以免自己不小心被摔下去。 “梅妩已经先走了。” 声音很冷静,因为两个人离得很近,那人说话时的温热气息直接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微微有些发痒。 孟轲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是醒了而不是在做梦:“所以呢?” 梅妩走了和他现在抱着她往店外走到底有什么关系,刚刚经过门口的时候,开门的门僮眼珠子都快掉在她身上了。这个人说好的清冷禁欲人设呢,不是不喜声色、对女人没兴趣吗? “宴会快开始了,我赶时间。” 哦……赶时间,也是,她确实宁愿跟着大部队进去,也不愿意做那个万众瞩目的迟到的人。尤其还是跟着叶景眠一起迟到。不过,“那你叫醒我就是了,干嘛……” 简单粗暴一点效率不是更高吗,干嘛非得用公主抱这种吓人一跳的方式。 不过孟轲还没说完,两个人就已经走出了店门,傍晚的风有些凉,孟轲没有带披肩,顿时打了个哆嗦,没说完的话也被卡在了喉咙里。抱着她的那人脚步丝毫没有受到印象,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便在司机惊疑不定的神色中弯腰将她塞进了车子的后座。 “叫不醒。”说完话叶景眠就关上了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子,才侧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而且这样比较快。” 她赌一包辣条,他刚才一定是根本就没有尝试着叫醒她过。没有尝试过就妄下断言,他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上一点神色都不带变化的。 孟轲侧头看了身侧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情挺好的男人一眼,“不是说以前从来不带女伴的吗,今天干嘛非要折腾我?” “以前我没有特别助理。” 叶景眠这话接得一本正经,叫人想要往歪了想都难。 怪不得那时候HRM说她形象气质好,所以调去做特别助理,原来她这个特别助理,职责就是被叶景眠折腾,陪他参加各种各样无聊晚宴的。孟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梅妩那句“不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叶总的取向嘛”,好像忽然就有点理解叶景眠了。 “听说你从来都不带女伴,有人觉得你喜欢男的?” 坐在身侧的清冷男人侧头望了她一眼:“确实有这种流言。” 孟轲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认真地侧过头去看他:“那……你是吗?” 话一出口,前面一面开车一面竖着耳朵听车后情况的司机差点把方向盘打歪。原本靠坐在汽车椅背上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身体,危险地眯起了眼,声音有些低沉,一丝怒火之中好像还夹杂着怨气:“我是不是,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好气哦,我的女朋友居然质疑我的取向! 第19章 干、干嘛突然这么凶…… 孟轲被他眼底的冷霜冻到了,咬了咬嘴唇撇开视线。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原本“对着自己前男友问他是不是其实喜欢男的”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她只不过是刚刚突发奇想,觉得当初要是输给了他的取向,那还能意平一点。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确实很凶,顿了顿,抬手按上自己的眉心,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听起来有些无奈:“你又在故意惹我生气?” 她哪有那闲情逸致故意惹他生气,她又不是什么精神变态。孟轲声音小小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了一句:“我本来就不知道,你和我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叶景眠好像被她这句话戳中了七寸,长眉微微敛起,幽黑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轻:“溪溪,我从始至终都喜欢……咳,都喜欢女人。”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像是怕她不信一般,朝前面扬了扬下巴:“老陈可以作证。” 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司机听到这话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真是只要活得够久,什么新鲜事都能看见,在今天之前,他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能看到眼高于天、清冷矜傲的叶家大少打横抱着一个姑娘往车里塞,也想不到这姑娘会在车里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更不会想到,他们这位叶大少,居然还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被调来给叶景眠开车没多久啊,这个锅他不想背! 司机大叔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叠声地应下来:“没错没错,我可以作证,我们大少爷从来没和什么男人交往过密。” 话说完就感觉哪里怪怪的,怎么都觉得他像是在帮男主人向女主人证明自己没有小三一样,刚刚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姑娘不是他们大少爷的特别助理吗? “哦。” 孟轲嘴上虽然答应,但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叶景眠甚至忽然觉得,虽然她刚刚问得时候神情很认真,可其实也只不过是随口地一问,好像他喜不喜欢男人、到底喜欢谁,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孟轲就像住在他的脑袋里,高兴了,就随手捡起一根神经拉一拉,不高兴了,也随手捡起一根来拉一拉,完全就是漫不经心的,却拉扯得他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下一下地疼。 他想起当初分手的时候,孟轲眼里噙着泪对他说的那段话。她说,叶景眠,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在生气你骗了我,而是知道你骗过我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相信你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蜷缩成拳,深深地扣进了掌心里。那时候他还以为孟轲是一时气话,没想到原来她却是认真的,而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就被她溜走,再也抓不住她的手了。 车子抵达晚宴地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们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门口车水马龙,几个接引的门僮忙得脚不沾地。孟轲靠着车窗往外看了看,在瞄到离她们两个车位远、正在下车的一道绮丽人影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既然是彦城名流圈子的商务晚宴,那孟家人,也必然是会参加的。刚刚迈着长腿从车子里钻出来的那个身材窈窕、明丽动人的女人,可不就是她大杀四方的堂姐孟芷意吗。 正想着,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便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她这侧的车门,穿着精致制服的门僮弯下腰朝吓了一跳的孟轲微笑起来:“欢迎光临,这边请。” 孟轲没动,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侧过头去看他:“我能不能不下去?” 被点名的那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目光顺着手边微凉的触感慢慢地低下去,看她居然主动抓住了自己,便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拉开车门的门僮出声询问,才蓦地收回了定定的目光:“不能。” “可是……” 可是孟芷意已经进去了,待会儿看到她,想必又要揪住她数落一顿——自己家的事务不愿意掺和,反而跑去做叶景眠的女伴,这于情于理也实在说不过去。 孟轲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口气里也多了几分央求:“可是我真的不想下去……” “乖,不要这个时候闹脾气。” 这个语气过于温柔,带着些蛊惑的味道,以至于孟轲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张着嘴怔了怔,那人已经从另一侧打开车门下了车,又从后绕到了她这一侧,伸手将她从车子里拉了出来。 孟轲下意识地想挣开那只温暖干燥的手掌,却没能成功,反而被他稍一用力就拉得更近了些,整个人都朝他撞了过去,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听见他侧过头擦着她的耳畔说道:“中午是你自己答应会来的,现在想反悔,我怎么办。” 什么他怎么办,那他以前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参加这种应酬的吗。孟轲被他捉着手,侧头横了他一眼。再说她什么时候答应了,他中午说交给她任务的时候那么含糊其辞,谁知道这任务是来陪他出席晚宴啊。 叶景眠本就是自带一股气场的人,就好比当初在晟佳的走廊里,她也会在那一大群人中一眼就看到他一样,他一下车子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大概是他从来不曾带过女伴的缘故,许多的目光都沉甸甸地落在了她身上,好像从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就能知道她姓甚名谁、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了。 孟轲就这么在众多注目礼下被夹小鸡一样拖着进了会场,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远处端着红酒杯应酬的孟芷意也已经看到了她,也就放弃治疗了。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被叶景眠拎进来了,再畏畏缩缩就太登不上台面了,孟轲动了动被他紧紧扣住的手,本来想脱开来像个正经女伴似的挽住他的胳膊,那人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大概是因为叶景眠的身份,从进门开始的一路上就没少遇到过来寒暄的人,孟轲想要同侍应生拿杯酒意思一下,手指刚碰到酒杯就被他接了过去,只好被他牵着向各路英豪保持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过于安静祥和,对方多半都是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却没有人问上一句她是哪位。 没多时两人已经深入了会场,孟轲被他拉着四下环顾,很快就看到一张十分欠揍而眼熟的脸。 韩奕之一只手上吊儿郎当地夹着杯鸡尾酒,另一只手插着口袋,晃晃荡荡地迎面走过来,一双桃花眼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才在两个人眼前站定,勾起嘴角:“哟,叶大少带着你们家歪脖子树来啦?” 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还是蛮帅的。孟轲在心里默默做了下心理建设,想起韩奕之坑了她一次,开口语气也没那么温和:“说谁歪脖子树呢?” “说你呐。”韩奕之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朝她扬了扬下巴,“叶景眠非要在你这儿吊死,不是歪脖子树是什么?” 他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活到这么大没被打死的,孟轲闻言反而笑了,扬了下眉毛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叶景眠抢了先:“你怎么来了?” 韩奕之成功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小爷最近有点累,把通告都推了,这不是刚想来声色犬马一下,立刻就看到奇观了吗。” 他八成是还记着前一次被叶景眠“严厉批评”的仇,不开嘲讽技能就不会说话了一样,孟轲决定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寒暄,侧头看见她堂姐那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目光,便捏了捏叶景眠的手:“我堂姐在那边,我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对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孟芷意果然正冲他遥遥举杯,这才敛了敛眉松开了手,没等孟轲走远,又忍不住叮嘱道:“打了招呼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穿成这样还能跑到哪去?”孟轲扯了扯身上的一字步鱼尾裙,甩着被他捏得有些僵硬的手腕朝孟芷意走了过去,半路碰上了端着酒杯的侍应生,还不忘了顺一杯鸡尾酒。 之前就知道孟轲底子好,却也没想到只是稍微拾掇一下,她竟然就可以美成这个样子——鱼尾长裙将身材勾勒得纤秾合度,酒红的裙子衬得肤色如雪,上次见她的时候对方好像是清汤寡水的素面朝天,今天却化了淡淡的妆,就算是身处娱乐圈眼光挑剔如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孟家的女人,果然都是明艳挂的。 韩奕之望着那道娇小的酒红色人影渐行渐远,抬手搭上叶景眠的肩膀:“你可以啊,我记得前几天这小丫头还对你意见挺大呢,今天居然心甘情愿陪你出席酒会?” 叶景眠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语气相当冷漠:“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溪溪分手时说的那段话有化用尼采的原文,非原创,额……隐约记得好像是尼采,待我这两天翻翻,确定了再来做下标注【比心】(づ ̄3 ̄)づ 第20章 摸着良心讲,韩奕之从出生到现在,走到哪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仗着一副好皮囊到处为非作歹?他什么时候遭过这种嫌弃。 “我又怎么了?”他好歹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好不好。 清冷如月的男人这才将目光稍稍从那道蔷薇色的人影身上移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那天没对溪溪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原本就遭了嫌弃的韩奕之都快冤枉死了,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我能说啥?我敢说啥?” 他为了帮叶景眠塑造一个深情不悔的形象,那天送孟轲的时候简直都快把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全都倒出来了,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塞给孟轲一张名片诓她给叶景眠打电话,这位老兄能顺理成章地拿到自己前女友的电话号码?结果现在却被这丧良心的家伙质问,可还真是不领情啊:“你们这不是挺好的吗?” 叶景眠抿了抿薄唇,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她今天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韩奕之:??? 韩奕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悲伤的事我真不该笑……哈哈哈可是我真是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叶景眠只在一旁冷眼看他前仰后合地在笑倒在沙发上,甚至在对方朝他滚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直到对方笑岔了气,而孟轲久久没有归来,终于站起身,决定扔下韩奕之这个神经病去找她。 韩奕之眼看着自己快被“抛弃”了,这才止住了笑,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也真是奇了怪了,你和她不是正经谈过恋爱的吗?怎么,你是冷淡到什么地步,她才能以为你根本不喜欢女人啊?” 冷淡么……身侧修长的手指蓦地蜷缩了起来,漆黑如夜空的幽深眸子中目色渐沉,他什么时候对她冷淡过?从一开始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从一开始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只是那笑容太纯净,而她太不设防,他只怕哪天自己克制不住发了狂……他怎么可能会让她知道,他对她的那些龌龊想法…… 醇香的酒气在空气中漾开。 孟芷意抬腕摇了摇指尖的酒杯,和身边的商业伙伴寒暄了几句,便跟着孟轲走到了稍显僻静的桌旁。 “上次电话里,我记得你说你和叶景眠不是我想的那样,还说回去跟我解释。”孟芷意抬起下巴朝远处冷着脸和那个明星公子哥儿说话的某人,睨了孟轲一眼:“行了,解释解释吧,你们这又是唱哪出呢?” 上次通过电话以后她还真的没见过孟芷意,这周末例行回家吃饭的日子还没到,也就没腾出空来,不过孟轲自己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孟芷意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孟轲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免得孟芷意又脑补出什么新版本:“我是叶景眠的特别助理,这只是工作。” 呵,就这,还“只是工作”?那向来眼高于天的叶家大公子都已经攥着她的手在众人面前晃悠一大圈了,刚刚放她过来的时候也一副恋恋不舍、恨不得跟过来的样子,可就差在自己脑门儿上贴一个解释说明了,她还在这“只是工作”呢? 孟芷意笑得有些放肆:“我看他都快粘在你身上了。” 什么粘在她身上……孟轲被自家堂姐这个清奇的形容噎了一下,一只手还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从前即便是在一起的时候,叶景眠也一向发乎情止乎礼,温柔雅致到就算是接吻也从没粗鲁过,什么时候他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男人的手劲儿居然可以大到这个地步。 “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盗版故事?”虽然眼下并不是个谈论这些的好场合,可难得她们站得偏僻清静,也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墙角去,孟芷意又是大忙人,眼下不问,还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摸到人,孟轲想了想,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你怎么知道我和叶景眠……” “我说小妹,这不用从哪听故事,只要具备正常人的推理能力,稍微注意点都看得出来。”孟芷意摇摇头一副她问了傻问题的样子,目光放得悠长,轻轻叹了口气:“周五小辈要回本家吃饭,这是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你回来之前,我可从没见过叶家对着咱们家的那扇窗亮过灯。” 叶家和她们孟家虽然在她父母那辈儿闹出过些嫌隙,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这些年该走动的,还是会走动,叶景眠虽然骨子里清冷了些,可偶尔还是会在孟家露面的,和她们老爷子也算聊得来。可孟轲回来以后,先不说孟轲从不出席有他去的活动,就说叶景眠,也再不见他跟着叶父过来走动过了。 可你若说,这两个人是故意铁了心地要避开对方,又有无数的证据打脸。她就不只一次见过周五下午叶景眠站在自家花园里怔怔地望着那条上山的必经之路;自从孟轲回来以后,叶家大宅那间正对着她们家的房间也突然之间被开拓成了书房,但凡是孟轲留宿的晚上,都亮着灯,虽然窗前时常挡着轻纱,可不经意间总能看到一道孤寂的人影。 她倒也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只不过撞见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注意到了。 加上早有传闻说叶景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曾因为初恋的事情在家中大闹过一场,最后还被初恋甩了,从此心灰意冷,对成家立业的事情绝口不提,而孟轲……她依稀记得孟轲在被老爷子勒令转到商学院之前,好像就在叶景眠读书的那所大学交流过一个学期,这事猜起来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两个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估计没人能知道,但她看自家堂妹这副凡事都漫不经心、凡事都不太当一回事的状态和叶景眠那副既在意得不行又死命克制着自己的样子,怎么说都会觉得是她家小妹把人家一颗真心给践踏了吧? 孟芷意心里想得风起云涌,可话到嘴边却留了半句,叶景眠小心翼翼了两年,最近却突然不管不顾了,自然有他的考量和打算。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由他们自己解决,能不能修成正果也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她跟着瞎掺和什么。 孟轲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福尔摩斯探案推理来,没想到最后就只来了一句什么对着孟家的那扇窗户没亮过,她在的时候也没注意过那灯亮没亮过啊,这算是什么充实的论据。刚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见她冷艳无双的堂姐抬手按上了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多保重吧。” 孟轲:??? 还没等再开口,耳畔便响起了一道清湛好听的声音,自身后萦绕上来一阵淡淡的清冽气息,好闻又熟悉:“怎么聊了那么久?” 孟轲登时有点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他,目光果然直接撞进了那人幽深如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见她回过头来,那双惯常冷冽的眸子里便噙了笑意,连带着说话的口气也温柔了些:“陪我去那边见几个合作伙伴。” “呵,叶大公子不怕带着我们家小妹到处招摇,往后被抢了生意么?” 孟芷意说话向来是夹枪带棒的,尤其是面对叶景眠这种三番两次驳她面子的人,更是下口毫不留情。孟轲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想和自家堂姐说一句,叶景眠他还真的不在意什么抢生意不抢生意的,她在总裁办秘书室接触的机要文件可不要太多。 正想和孟芷意道个别继续履行自己花瓶一般的工作职责,忽然就被身侧那人牵住了手,孟轲继而听见了他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有诚意。” 什么有诚意?是指他在上次合作的时候做出巨大让步,以换求她不要干涉孟轲入职晟佳的事情吗?孟芷意笑笑:“生意人,一码事归一码事。叶大公子可别忘了,孟轲是我们孟家的老幺,你若是敢欺负她,就是和我孟家为敌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地说着话,怎么突然之间□□味就这么浓了?孟轲听出她这个平日里总是呛着她说话的堂姐这是在替自己撑腰,感动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只不过眼下这种情景多多少少叫人有些尴尬,便抬起还自由的那只手拉了拉孟芷意,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然而身侧长身而立的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嗓音清淡却笃定:“我对她,从不敢轻慢。” 孟轲:呃……从前他不是这么会说漂亮话的人。 不过这话一出口,她倒确实受用得很。这倒真是,只要叶景眠想出手,没人招架得住。 孟芷意显然也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住了口,轻哼了一声放过了两人。 孟轲被叶景眠牵着又见了几个人,被握住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可没人规定带女伴就要全程牵着手吧,他这个人是牵上瘾了吗,这还攥着不撒手了? 第21章 脑子里一想到这个问题,孟轲下意识地就想把手往外抽,只不过那人看似心思全放在应酬上,实际上感觉却敏锐得很,她才刚动了这个心思,就觉得对方握着她的那只手加大了手劲。 孟轲有点夸张地“嘶”了一声。 眉眼清冽的男人很快侧过头来看她,寒潭一般的黑眸里波涛汹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呃,她刚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于夸张了。北北 原本打算义正言辞叫他赶快把手松开的孟轲莫名地就有点怂。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的状态,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日既往的平静甚至还有些温柔,但总让她觉着危险。 “疼。”孟轲被他紧紧地钳着手,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用仅有还能活动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皱着眉毛可怜兮兮地朝他瘪了瘪嘴,“骨头都快被你捏碎了!我人都已经跟着进来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印象里这个人是很禁不得她撒娇的。 叶景眠的底线有很多,管她的地方也很多,和他在一起时候,常常仗着自己长她几岁吃的盐多,不许她做这个不许她做那个,认真严肃地很,不过最后总是被她哼哼唧唧、无理取闹的撒娇打败。她那时候还偷偷地想,这个人该不会是故意惹她想看她撒娇的吧……害!年少无知还真是美好啊。 那人果然被她突如其来的示弱打乱了阵脚,深渊般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就算踩着高跟鞋也和他有着身高差的孟轲甚至清楚地看到他动了动喉结,语气有些没来由的克制:“你别这样。” 她、她哪样了? “你才别这样。”孟轲赶紧揉了揉自己被他钳了半天的手,他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上辈子是大闸蟹吗! 叶景眠听到她这句话眸色更深了,手背被她轻轻摩挲过的皮肤好像变得滚烫,抿了抿薄唇正要说话,余光扫见一个没长眼的侍应生晃晃悠悠地端着托盘就朝她们这边栽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孟轲却以为他又要钳住自己,见他伸手过来,反而往后退了几步,没留神后背刚好和那侍应生撞在一起,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后背就是一凉。 趁着她怔住的档口,男人终于一把抓住了她,稍稍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仔细检查过后,确认她只是被托盘高脚杯中的酒泼到了,并没有受伤,这才冰着一张好看的俊脸朝蹲在地上一面叠着声说“对不起”一面拾掇东西的侍应生冷冷地瞥过去。 孟轲倒是没觉着怎么样。她今天这套裙子其实挺保守的,身后遮得严严实实,拉链一直拉到头发根,但凡要是换成一条露背的裙子,八成现在已经透心凉、心飞扬了。她从前在国外交换的时候初来乍到也做过服务生,看对方年龄不大的样子,估计也就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见他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心下一软,也跟着蹲了下去:“不好意思哦,刚刚撞到你,这个杯子我可以……” 一个“赔”字还没说出口,就先隐隐地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刚撞了她这位侍应生虽然口上说着道歉,可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多慌乱,见她蹲下来,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孟轲看错了,那眼神里居然还有一丝不屑。 孟轲帮忙捡玻璃碎片的手就一顿。 两个人撞在一起的声响很快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鉴于当事人之一正是叶景眠的女伴,而后者虽然面无表情但周遭的空气已经开始要结霜了,人群很快小范围地聚集了过来。 “哎,这不是孟轲么……”围拢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有点耳熟又有点尖锐的声音,孟轲敏感地察觉到蹲在对面的侍应生在听到声音后抬脸朝对方露出了一个邀功似的神情,有点疑惑地顺着侍应生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邱予菲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抱着手臂款款地走到了近前,“咦?叶先生,好巧啊。孟轲是您今天的女伴吗?” 她怎么忘了,邱予菲“屈尊降贵”地跑去晟佳实习,可就是为了叶景眠,眼下这种叶景眠会出席的场合,邱予菲怎么可能会不露面。 本来她还以为是个意外,现在怎么觉着,这事好像有点意思。 刚想到这儿,孟轲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扶着胳膊捞了起来,叶景眠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凉凉地看了说话的邱予菲一眼,又侧过头来看她,语气微微有些责备,但大体上还十分温柔:“是他撞的你,你道什么歉,割到手怎么办。” 孟轲:……可能是因为我背后没长眼睛,还以为是我撞得人家吧。 大概是因为叶景眠并没有理会她,邱予菲便将注意力又转移回了孟轲身上,一点都没有刚刚自说自话被晾了的尴尬:“你以前没来过这种高端酒会吧?你看慌慌张张的,裙子都湿了一大片了,还怎么继续待下去……” 话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你该不会连条备用的裙子都没带吧?” 背后被泼湿的衣料上还散发着醇厚的酒香,孟轲冷的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这时候听见邱予菲说胡话?她对彦城的名流圈子确实不了解,不由的产生了一个疑惑:邱予菲真的是宏宇实业家的千金么,如果真的是,她家都教了她点什么? 自从她从彦大哲院转到商院来,被一些人拿来同邱予菲做比较抢了她的风头,邱予菲就一直看她顶不顺眼的,不过学院里那些小打小闹地言语挤兑她本来也不在意,对邱予菲嘴上逞强的事情都是一笑置之,也没起过什么正面冲突,可今天如果她没猜错,这个侍应生八成和邱予菲脱不了干系,再加上她话里话外都是自己没见识、不适合陪叶景眠出席酒会的意思,十有八九是故意来让她出糗的。 平日里在学校也就罢了,居然叫她在叶景眠面前出糗……就算她不适合陪叶景眠出席酒会,也轮不到邱予菲染指他,这人脑子八成是有什么毛病吧?孟轲弯着眼睛笑了笑,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不像你,天天带着条裙子防着被人泼。” 邱予菲大约也没想到一向从不和她起正面冲突的孟轲今天突然硬气起来了,噎了一下,刚要开口反驳,就瞟见站在孟轲身边的清隽男人忽然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西装扣子了,想说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还没等回过神,那人已经麻利地脱下了外套,抬手披在了孟轲身上,见对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还用力紧了紧衣服。 声音也很温柔,带着些无奈的宠溺:“你体质弱,小心感冒。” 周遭早有细心的人发现了叶景眠和孟轲裙子同色的领带,眼下又见他直接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心中也都有了数,刚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酒会承办人终于姗姗来迟,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赔礼道歉,呵退了撞她的侍应生,又提出带孟轲上楼换衣服。 孟轲余光扫见远处和商业伙伴说话的孟芷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似乎正打算过来,当即决定速战速决,摇摇头拒绝了承办人的好意,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我想先回去。” 不是她临阵脱逃,实在是她太了解孟芷意的作风,等会儿要是她真的过来,这事肯定没完了不说,八成在场的人就都知道她是孟家那个从来不露面的小孙女了,她可不想以眼下这种形象、因为这种事情在彦城名流圈子里一战成名。 叶景眠就没怎么搭理突然出现的承办人,只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说了句“今天就算了”,便揽着孟轲往门口走了。 高岭之花果然还是高岭之花,目中无人的人设还是立得很稳的。孟轲被他展臂圈在他的西装外套里,叶景眠修如梅骨的手指还握着她的肩膀,被他带着旁若无人地朝门口走,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早退?” 他不是来参加商业酒会的吗,怎么感觉除了和她转悠了一圈,也没谈什么正经事啊?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侧低下头,低低地在她耳畔说道:“我送你回去。” 本来就是相携而行,他突然间地凑过来,显得两个人就更加亲密了,孟轲明显地能感觉到周遭若有若无的眼风一直在往她们身上扫,忍不住调侃他:“叶景眠,我怎么觉着你要清白不保了?” 就他今天的种种行径,以彦城名流圈子传播八卦的速度,估计明天天还没亮,就要传出叶景眠有新女友的桃色新闻了。豪门是非多,他不是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么。 然而那人对此却不以为意,只带着她一路出了会场,还不忘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再紧一紧,漆黑如夜空般深邃的漂亮眸子里坦然极了: “我的清白,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孟轲:Σ(⊙▽⊙\"a??? 等会儿,她们两个说的这个“清白”,确定是一回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醒醒,你要和你的前女友传出绯闻了!” 叶景眠:“嗯?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第22章 孟轲目瞪口呆地被他塞进车子里,半天回过味来—— 不对吧,不管是哪种清白,她都没得到过好不好! “你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孟轲看他绕过车子弯腰钻进来,抬手扯了扯领带,将原本规规整整系好的结扯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从前她倒确实是很垂涎他的美色,恨不得整天挂在他身上,可这个人总是那副清雅隽秀、无欲无求的模样,惹得她心里痒痒又不好下手,她哪里得到过他的清白了! 这混账该不会是找过别人,给记错了吧?! “你怎么没有?”叶景眠倒是很淡定,可能今天说得话已经够没底线了,也不怕司机听完会有什么奇思妙想,一面慢条细理地将衬衫的袖子细致地挽起来,一面悠悠地抬眼看她:“那次在S大图书馆,不是你把我按在书架上……” 话没说完,已经被孟轲打断了:“这怎么能算!” 她当然知道叶景眠说的是什么。 彦城名流圈子里有不少叶景眠的八卦,多半都是空穴来风,不过其中有一天孟轲倒是觉着说得很贴切:“叶景眠天性凉薄,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淡漠和疏冷”,他就是这样的,就算是他先主动和她告的白,可在一起之后也从来没有主动跟她亲亲抱抱过,身边放着这么个清冷大美人还要保持矜持,换成谁都压不住心里那点想要“亵玩”他的小心思吧? 再说那天的情景,孟轲眯着眼在脑内回想了一下,总觉着记忆里那天就连天气都很好,阳光暖暖的照进来,他背对着自己抬手在拿一本放在略高处的专业书,一双长腿笔直修长,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身上的衬衫好像带着稀稀疏疏的暗红色线条,挽起袖子的长臂莹白,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做工精细的机械表。 也不好说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就觉得他那个背影禁欲到有点性感,也是一时之间没忍住,脑子一热就凑了过去,在他身后轻声叫住了他。 叶景眠当然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的,一只手抽出了书,便转过身来看她,清湛的黑眸里微微有些疑惑,但大抵还是温柔的,见她朝自己招手,便毫无防备地低下头凑过去,还以为她要同自己说什么悄悄话。 孟轲就是那时候找准机会一把将他推在书架上,揪着衬衫领子亲上去的。 现在想想,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是一时兴起吧,她也没做什么准备,就亲的很突兀,把他摁在书架上的时候力道也有点猛,几乎就是一头撞上去的,在感觉到书里描写的那种“全身像过电一般酥/麻”的感觉之前,她先感觉到的是牙齿撞击的痛感,以及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声闷哼,然后很快就感觉到了点点的血腥味——八成是她把叶景眠的嘴唇给磕破了。 那时候叶景眠并没有推开她,想来也是推不开的,人都被她摁在书架上了,也只能任君采撷。可她亲完就觉得有点丢人,又有点懊恼,也没敢看他的反应,依稀只记得她退后之后那人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唇,就低着头一溜烟地逃跑了。 再后来她们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个充斥着暴力的吻来,孟轲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他记得清清楚楚,都分手两年了还能翻出旧账来。 孟轲也说不好为什么,脸上就有点发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没出息的脸红了,只能死撑着:“这怎么能算得到你的清白了,这不能算!” “怎么不算?”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带着抹笑意。 不知道叶景眠是不是也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明明那时候困窘的人是他,现在却轮到她脸红了,孟轲稳了稳心神,并不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已经分了手的前男友讨论这种奇怪的问题,只是还没等做好心理建设,就听见身侧坐着的男人又开口了。 口气有点无奈,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茫然:“第一次就见血了,溪溪,你对我下手可真狠。” WHAT? 前面开车的司机觉着自己真实地快要握不住方向盘了,他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后座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在图书馆,什么第一次就见血了,什么下手真狠,他们家大少爷确定是个男的,旁边那个穿红裙的确定是个女的吧?天下还有这等事? 已经既好奇又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的司机认真地开始考虑要不要申请安装一个隔音板了。 孟轲的心境大抵和司机相同,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叶景眠嘴里听到这种话,他现在是怎么着,被人强迫失去了清白的小媳妇? “可那也是我的初吻啊,你干嘛说的这么……”孟轲觉着自己不应该再和他讨论下去了,总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他带到沟里去,“就是个初吻而已。” 再说她一开始说的“清白”,难道不是他的名声吗? 然而叶景眠的思绪并不被她所左右,听到她的话,眸色便比寻常更深了些,还是那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模样,轻轻垂下长睫,声音低低的:“初吻就不算么?可你那么对我以后,我都已经做好了把什么都给你的准备了。就算是我的身体……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 什、什么玩意儿,她怎么对他了,怎么就连身体都给她了……孟轲觉得自己和叶景眠好像拿错剧本了,他这是要和她上演什么苦情剧。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是个冰清玉洁的良家青年,而自己当年却好像一个逼良为娼的女流/氓啊? 还没等从一层加一层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男人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越发低沉,好像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的呢喃:“你不信?” 孟轲决计从这个自己拿到了反面角色剧本的情境中解脱出来,笑了笑眯起眼睛向后靠在车椅背上,动作带起身上还在挥发的酒渍的香醇。她刚刚好像撞洒的是一杯茅台,即便只是酒渍,也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 话没说完,就消失在了一片柔软的触感之中。 那人没有听完她的调侃就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就好像为了叫她偿还当年图书馆中的一推之痛一般,一只手狠狠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摁在座椅上,另一只手却绕到脑后穿过了她的头发,很深很深地吻下去,见她想逃,便用力地将她的脑袋按向了自己。 孟轲被他完全牵制住,连动手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剩余的那一只手虽然用力地在推他的胸口,可在绝对力量的优势下,根本就是螳臂挡车,只能任着他残暴的攻城略地,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吸光殆尽。 这个吻太漫长了,漫长到她已经开始忘了自己好像是在被前男友莫名其妙地强吻,头脑里全部的感官都已经失灵,只剩下呼吸交缠的那一个部分;这个吻也太激烈了,激烈到好像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都要燃烧起来,好像要烧尽她所有还残存的理智。原本抗拒得抵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无力地慢慢滑了下来,指尖却似乎带起了他更多的狂热,那人轻轻喘/息了一声,比刚才更加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脑子里已经乌七八糟乱作一团的孟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之前看杂志上说,有研究表明接吻能消耗卡路里,起到减肥的作用,她还嗤之以鼻,现在想想,可能、大概、也许……是真的? 男人清冽迷人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孟轲有那么一瞬间的失去自我,只觉得浑身乏力几乎要瘫倒下去,要不是叶景眠死死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她怕是已经要滑到车座底下去了,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那只手,反而牵着她抚上自己的胸口。 叶景眠微微退开一点,留给大脑缺氧的她一点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见她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轻笑了一声抵住她的额头,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蛊惑,孟轲听见他说:“溪溪,你看。” 孟轲全然只能看见他近在咫尺、如同深潭一般的黑眸,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脑子有些懵,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叫我看、看什么?” 不得不说,这两年来他的身材管理还是做得很好的,简直比两年前还要好,根本就是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了。眼下这个人真的是叶景眠吗?她从前总觉得他是一块清冷温润的玉,原来他热情起来可以是这个样子,八成能称得上是一块一点即燃的火石?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垂着眼轻笑了一声,长睫痒痒地滑过她的眼睑,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慢穿过她的手指握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轻声说道:“看我为你着迷。你从前不是最喜欢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 人言否? P.S.这都能锁,只能看看得了[doge] 第23章 早就已经没眼看的司机差点要抛弃方向盘夺命而逃。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淡淡的酒香, 以及两人激吻后的呼吸声,孟轲被他这句话震惊到几乎要失语,余光扫见前面如坐针毡的司机, 好像这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下意识地用力抽回了手:“你是不是喝多了。” 从前她确实是很喜欢他, 也整天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又不失矜持地把他推倒——大概因为是年少无知的时刻喜欢过的第一个人吧,因为不懂怎么去表达心里的喜欢, 只想着不顾一切地和他建立尽可能多的羁绊。就好像只要羁绊足够多, 她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即便是换在现在, 孟轲也承认, 叶景眠依然是她中意的类型。坐在他身侧, 她也不可避免的会心动,像刚刚那样被他亲吻, 她也仍然意乱情迷到无法拒绝。 可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总是用一个简单的“喜欢”就能解决的。孟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斤两和脾气,她眼底揉不下沙子,也再遭不住打击,要是想活得不那么难受, 对待叶景眠,她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期待,也最好保持距离。 叶景眠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见她朝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垂着睫轻哂了一声靠回了后座,却没有就着孟轲给的那个台阶往下走,而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是, 是你醉了。” 这都可以甩锅到她头上?孟轲真实地被他的无赖所震惊了。不过叶景眠今天一直都不大对劲,想来想去八成是因为来的路上她问得那句“是不是喜欢男的”惹的祸,他这算是在整场宴会上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确实喜欢女人吗? 想到这儿,他今天的反常行为好像就都找到了缘由,孟轲并不同他争辩到底是谁醉了这种原本就不存在的事情,只是靠着车椅背笑了:“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取向没问题,用不着舍身证明了。” 薄唇抿成一条线,男人好看的眉眼仿佛都结了霜,清清冷冷如同虚无的月光,半晌,孟轲听见他说:“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想成他这意思是想和她死灰复燃吗,那恕她还真是不敢想。 孟轲问出这话的时候并不指望叶景眠能回答,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男人终于没再同她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而是沉默了片刻避开来说起另一件事:“你放心,邱予菲的事情我会解决。” 他这次终于记得人家的名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邱予菲的胜利? 孟轲“嗯”了一声,想起邱予菲那副对他势在必得的样子,虽然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最好还是别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不然,以邱予菲的行事风格,他早晚是要真的失去自己的清白的。 叶景眠闻言冷霜一样的脸色微微有些松动,但好像仍然没有抓住重点:“你不喜欢我和她扯上关系?” “我当然不喜欢。”孟轲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毕竟叶景眠和谁相处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天下和叶景眠门当户对的姑娘多得是,她是真不想看到叶景眠被邱予菲这样的人染指,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她不对付。” 不过听叶景眠这个说法,他是已经看出今天她被泼酒的事情跟邱予菲脱不了干系,不管怎么说她今天也是他的女伴,被泼了酒也是落了他的面子,叶景眠居然什么都没说就带着她走了,这若是换了她堂姐孟芷意,八成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你今天倒是很沉得住气。” “嗯?”幽深的漆黑眸子中有些疑惑,好像没跟上她这个跳跃的思维。 孟轲弯着眼睛笑了笑:“就这么走了。” “若是当场追究起来,在场的人都会知道你是孟家的三小姐。” 自从当年她爸孟华照“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她妈轰轰烈烈地孟家断绝关系放弃继承权、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彦城都看尽了笑话之后,这么多年来,哪怕到了现在老爷子和她爸已经重归就好,这事也已经翻篇了,但“孟家三少”的名声还一直在江湖上流传。 孟家向来重视颜面,老爷子岁数也大了,八成再禁不住小辈们再在彦城的名流圈子里闹出什么有损孟家脸面的事,孟轲是有这个顾虑在的,也想到了叶景眠或许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可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轻描淡写地提到“孟家三小姐”这个词。 当初若不是“孟家三小姐”,她们或许也不会分手。 见孟轲没说话,只是侧着头看他,叶景眠还以为她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你不是不喜欢这个身份么?” 她倒不是不喜欢,她爸就是孟家人,出生了就注定了,也没什么好喜欢不喜欢的,只不过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里过得平凡,还并没有做好承担起这些责任的准备,不想这么早地搅合进彦城诡谲多变的风云里罢了。要不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呢,估计她爸当年也是这么个性子,才放着好好的商科不读,非要拗着性子去读什么生命科学吧。 “我不是不喜欢这个身份,”孟轲轻轻地回答道,“我只是不喜欢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假装不知道。” 当初她和叶景眠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姓沈,她们那位硬脾气的老爷子还没有想过要和自己叛逆的三儿子冰释前嫌只当他已经死了,孟轲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孟家三小姐”,可是叶景眠也比她知道的还早。 他演得那么好,要不是那天她去叶景眠那里找他,要不是叶景眠刚好给了她钥匙,她也不会直接长驱直入进门去找他,不会在书房外误打误撞地听到他父亲和他的谈话,自然也就不会听到“你既然知道她是孟家三小姐,孟老太太已经立下遗嘱,将名下全部财产都给了她,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更不会听到他平静地回答说“我知道。” 他知道。 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都不知道那个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见面过程并不愉快的奶奶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决定,也不知道那时候老太太已经病危了,他却都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孟轲都佩服当时的自己,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她还能淡定地转身离开而不是直接冲进去和他当着他父亲的面对线,还能平静地把她刚拿到手没几天的钥匙好好地放在他客厅的茶几上留下字条,证明自己来过,留时间给他解释。 只可惜她等了两天,才等来他的电话。那时候她已经在飞机上马上就要起飞,准备回国参加孟家老太太的葬礼和处理遗嘱问题了,只想听他说一句“你听错了”,却听见他一字一句地承认说“对,我从一开始校友会上见到你,就知道。” 那是她信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大概是在那一刻终于心灰意冷的吧。 所有的问题在那一刻都穿成了一条线,带着她找到了唯一的答案。所以说为什么他会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待她和别人不一样,那样冷淡矜傲的人,却会对着她温柔地微笑,也会体贴地帮她的忙;为什么若即若离,却又对她有求必应。 她是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的后来,孟轲想过很多次,究竟是何至于此呢。 从前她不知道,可回去之后渐渐也就了解了,原来叶景眠的“叶”,是彦城叶家的“叶”,而他本人是声名显赫的晟佳集团大公子。如此钟鸣鼎食之家,本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上,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到这地步呢? 孟轲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耿耿于怀的,到底是叶景眠那个清冷如天边皎月、遗世独立的形象崩塌得太彻底导致她接受不了,还是一直想知道,她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叶景眠到底有没有对她真的动心过。 叶景眠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极漂亮,有着亚洲人都少有的浓烈,像幽静冰凉的寒潭,又像是漆黑无底的深渊,她常常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以前总是费尽心思去猜,不过现在已经放过自己了。 孟轲本来也不指望他会回应什么,她本来连这件事都应该提起,只不过叶景眠最近好像有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也是情之所至,一时逞了嘴强罢了。 见叶景眠不说话,孟轲便四下朝外看了看,眼见着熟悉的街景从车窗外飞快地倒退,心里大概也有了数。她刚才还惦记着一上车就没顾得上司机,也不知道他给开到哪里去了,没想到专业的司机就是不一样,这不是就给她送回家来了吗——既然韩奕之知道她家的住址,那叶景眠会知道也不奇怪。 “前面大门口停下就可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人打断了。 那人似乎是怕她一冲动直接打开车门就跳下去,抬手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修如梅骨的长指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沙哑。 孟轲听见他说:“溪溪,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 o(╥﹏╥)o P. S. 网页一直登不上去的作者君最后只好用手机发文了,排版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要告诉我呀~明天再试试PC端能不能登录~~ 第24章 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那年在飞机上听到这几个字, 她一定会耐心地听完,只要他能自圆其说,她就信他。孟轲没理会自己被压在车座上的手, 也不急, 只靠在车座上歪着头看他:“那是怎么样的?” 大约对方并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配合,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孟轲好整以暇地望了他一会儿, 只看见他微微蹙着长眉, 薄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假装不知道。” 车子此时已经慢悠悠地在灯火通明的大门口停稳了, 汗涔涔的司机飞快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对峙的两人一眼, 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手还没放下来, 就听见静谧的空气中响起了一声轻笑。 孟轲有点无奈。怎么说呢,叶景眠这话也算是没什么毛病吧,毕竟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彼此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家世情况, 既然都没问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假装”。只不过区别在于,她不问是因为压根就不在乎他的家世,那时候太年轻, 也足够骄傲,总觉得就算叶景眠是朵高岭之花,她也没什么配不上的;而叶景眠不问, 她原本以为他也是不在意的,却不知道原来他对她的底细知道得清清楚楚,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那事发生没两天老太太就病逝了,她也被律师联系回去处理遗嘱,叶父的话每一个字都无比精准的应验了,事实都已经摆在那里了。 “叶景眠,你知道普罗泰格拉吗?” 好看的长眉几乎是在一瞬间拧成了疙瘩,叶景眠反应极快:“你觉得我是在诡辩?” 还行,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拿诡辩学派的代表人物在讽刺他。孟轲笑笑,余光扫见大院门口的保安有些狐疑地从岗亭里探出头来瞧他们这辆在门口停了半天的劳斯莱斯,抽出手决定结束这次谈话,只不过刚动了这个心思,就被叶景眠察觉了。 后者抬手揉了揉额角,颇有几分头疼的样子:“溪溪,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好。”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天到这就可以了,孟轲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转身打开车门钻出来,再回过头去看坐在车子里衣衫不整的男人:“再见。” 那人身上的衬衫早就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几乎要掉下来,额前的碎发也有些凌乱,可他还是从容地坐在车里,眉目深深地看她:“明天见。” 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终于缓缓驶离了眼前。 孟轲望着那远去的车屁股叹了一口气。这一整天过得实在是过于波澜起伏了些,虽然她也有心听听叶景眠怎么解释“有点复杂”的这件事,但眼下他要是真长篇大论地说去来,她也确实没什么精力去听。反正来日方长,她们时日还多,这两年下来她已经修炼得很是佛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家躺着。 正想着,就听见一声诧异的声音:“溪溪?” 刚松了一口气的孟轲突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本来想打一个哈欠的,表情差点直接崩坏在脸上,等她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去看,果然看见昏黄的路灯下,自家那位帅气的老爸正一只手插着裤子口袋、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朝她走来。 “爸、爸?你怎么在这儿啊?”也不知道她爸什么时候出来的,孟轲有点心虚。 “去趟超市。”孟华照扬了扬手上的便利店袋子,目光却很快就从孟轲身上掠过,望向了刚刚车子消失的路口,语气有些疑惑,“你刚是从那辆劳斯莱斯上下来的?” 果然看见了。 孟轲有点尴尬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扭头就往院子里走,只不过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她长腿长脚的老爸给追上了。后者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了,一身酒气?” 孟轲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穿着下午梅妩选得那条礼服裙和高跟鞋回来的,身上还披着叶景眠的外套。 “咳,那个,我们老板今天晚上有个商业酒会要参加,我跟着去了。”孟轲实话实说,虽然后续的发展是她没想到的,但一开始她确实是跟着叶景眠去出席酒会的。 “酒会?”口气还是轻描淡写的,但因为是她爸,孟轲还是听出了他温和的语气中深藏不露的怒意,他怕是真问出来之后,就要去找人家算账去了,“你之前说你在什么地方实习来着,你们老板叫什么?” “我在初景资本实习……”孟轲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姐也去了,不过我回来得早,走的时候她还和那些合作伙伴聊天呢,不信你到时候问她。” 听说孟芷意也在,孟华照脸上的神色才微微缓和下来,蹙着眉想了想,又问道:“初景资本?哪个初景资本?你一个实习生,商业酒会为什么带你去?” 她爸毕竟当年也是彦城出了名的孟家三少爷,社交圈子里这些有的没的,也都是他玩剩下的,孟轲在自家老爸面前不敢扯谎,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就……晟佳旗下的那个初景资本,我老板是……咳,是叶景眠。” “你是在叶家的公司里实习?”话说到这儿孟华照基本上已经完全捋清楚了,他虽然早不在这江湖,但该知道的一样都不少,“那个叶景眠,是叶老大的儿子?” 呃,虽然这叫法有点奇葩,但叶景眠也确确实实是叶家长房的大公子,孟轲点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就见自家老爸又问道:“你身上这衣服,是叶家那小子的?” “嗯。”孟轲应了一声,又解释道:“我没喝酒,就是在酒会上和一个侍应生撞在了一起,把裙子弄湿了,他这才把衣服借给我穿穿。” “他知道你是他家邻居的孙女?” 这话问得挺绕的,也不知道她爸问来问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孟轲又点点头,“嗯,知道。” “知道……那还真有点意思啊。” 孟轲只见自家老爹俊眉一挑,脸上的神色颇有些玩味,心里立刻有些没底。这算是个什么情况,莫非她爸和叶景眠他家还有些什么嫌隙,什么家族仇恨、罗密欧与朱丽叶什么的?这些年两家邻居不是还时常走动得吗,? 可能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还在疯狂脑补,就被她爸一个大手按了按脑袋瓜子,“你别害怕,以前我和叶老大关系还不错。咱们两家还差点成亲戚呢。” 差点成亲戚……那这就很惊险了,孟轲觉得自己有点不能想象和叶景眠成为亲戚的画面,“怎么回事?” “嗨,说多了你们这些小孩子也不懂。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这话说的敷衍,明显就是不想跟她聊的意思。孟轲又被自家老爸抬手弹了个脑瓜崩儿,当即吃痛地往边上躲了躲。虽然在她妈眼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只要脱离了她妈的眼睛,她觉得自家老爸这脾气还是挺不怎么样的:“你把我发型都弄乱了!” “我看你这发型本来也没好到哪里。” 孟轲:…… 行吧,她爸孟华照的人生准则里只有让着媳妇,不存在让着女儿一说,还特别喜欢逗她,孟轲有时候都不知道她妈到底看上了她爸哪一点,除了他又帅又特别能死缠烂打以外。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也就到了自己楼下,孟轲正要开门,忽然又被自家老爸从背后拎着领子拉住了。 回头,对上的是她爸少有的严肃脸:“你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同家里说困难的事,我和你妈理解你个性独立、也为有你这么个好闺女骄傲。不过你也毕竟是小姑娘,在外面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点保护好自己,别让你妈操心。改天有时间我去会会你们这位老板。” 孟轲听着她爸这前半截话还挺靠谱的,只是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有点听不懂了呢,她爸说要去干啥?去会会叶景眠?没事找人家干什么,“爸,我觉得你好像是想多了,他就是我现在的实习老板而已。” 然而孟华照毕竟是千年的狐狸,这个说法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孟轲一说完他就扬了扬眉毛,直接叫孟轲缴械投降了:“行吧,我承认我俩是有些事情没处理好。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就别添乱了,省得越添越乱。” “嗯,老爸相信你能处理好。”孟华照点点头,看似已经被她安抚住了,哪知道临了临了话锋又一转,忽然蹙起长眉道:“说起来你差不多也快毕业了,回头我和你爷爷商量一下,今年生日宴就大办一下,你也该正式进入彦城的社交圈子了。” 孟轲差点被她爸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闪到腰,噎了一下,终于没说话,回身拉开了门把手。 古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还好没被岳父看到我这衣衫不整的样子[doge] 第25章 隔天孟轲照常去上班, 叶景眠依旧不在。孟轲在秘书室里坐了一会儿不见昨天和她一起离岗的梅妩露面,还以为她是和叶景眠外出去办什么事了,还是问了一旁的宋原才知道, 跟着叶景眠出去的还是大秘邢锐, 梅妩则是请假了, 今天根本就没来。 因为往常总裁办都是梅妩打理的,今天她没来, 宋原自然而然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比较清闲的孟轲。孟轲本来是拒绝的, 毕竟总裁办里到处都是机要文件, 她一个人进去收拾总有点瓜田李下, 不过转念一想, 叶景眠昨天都敢带着她去商业酒会上转悠了,大抵也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听宋原的意思, 她要做的事情也简单,无非是将他的办公桌整理好、给绿植浇浇水、以及顺便将一旁会客的小几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擦洗干净罢了。等孟轲推门进去,顿时又觉得事情更简单了——大概是因为他并不常在,办公室本身的风格又是极简的现代风, 叶景眠的办公室总得来说还是很整洁干净的。 目光扫过小几的时候孟轲恍然想起来,自己第一天来初景报道的时候,那人就是坐在小几旁闲雅的煮茶,抬眼望见她进来, 清隽的眉眼间还带着点笑意。 真是人世无常不服不行,她气势汹汹的来总裁办跟叶景眠对线的时候,确实没想到有一天会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给他清洗茶具。 因为没什么高难度的事情, 孟轲收拾起来也快,不一会儿就转战到了叶景眠的办公桌前。他的办公桌倒也整洁,文件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案前的绿植也欣欣向荣,只是电脑边上倒扣着一个水晶相册,歪歪斜斜的。孟轲顺手将相框捞过来摆正,也没仔细端详,只漫不经心地一扫,便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晶莹剔透的水晶里压着一张旧照片,虽然已经有些时日了,但因为那相框好像是特制压实的,相片上的笑靥还是十分鲜活。 孟轲靠在办公桌旁眯着眼将相框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毫无疑问,这照片上的人是她,只不过照片的年纪比现在小,笑容也比现在单纯些。她从前确实是个很爱笑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运气不太差的女孩,一般都挺爱笑的。她从前运气真的不算差。 印象里叶景眠好像并没有给她拍过照,这张照片里她也没有看镜头,孟轲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个头绪。再加上拍照的人完全将镜头对焦在了她的脸上,那背景也虚化得看不出什么端倪了,孟轲是完全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拍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难不成还是偷拍的么? 不过眼下倒是有另外一个问题叫她更感兴趣——叶景眠怎么会把她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也就放着了,还倒扣过来,怎么,吾日三省吾身之后还要眼不见为净吗? 正想着,就见宋原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探头进来朝她笑了:“你忙完了就去吃饭吧,到午休时间了。” 孟轲连忙应了一声,随手将相框放在一旁就随宋原出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坐电梯去和楼下的尚盼盼汇合开始,孟轲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午休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会出来,电梯里自然人满为患,可孟轲怎么都觉得今天电梯里的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瞟她。这种情况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她被孟家的老爷子勒令从哲院转到商学院、引起整个商学院议论纷纷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孟轲总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孟轲的猜疑很快就在出了电梯以后得到了解答,尚盼盼八成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见她冒出了头,直接冲过来把她拉到了一旁,眼睛都快放光了:“阿轲阿轲,你昨天和叶总一起去酒会了?!” 孟轲:??? 不是,昨天她除了撞了一个侍应生以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不至于今天一大早连全公司都知道了吧?公司里知道她昨天陪叶景眠出席酒会的,除了叶景眠本人以外,不就只有今天请假没来的梅妩和…… 孟轲想到这儿眉毛就微微拧了起来:“邱予菲说的?” 她昨天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总的来说还挺丢人的,孟轲本来以为像她这样只喜欢炫耀的人是绝不会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来的,不过想想她昨天那没有脑子的操作,孟轲觉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邱予菲也去了?”尚盼盼倒是很诧异,不过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邱予菲真的没好意思到处宣扬这件事吧,“我是听我部门的人说的,她们是听那个……好像是对外关系部一个咱们学校的实习生说的,说是他昨天刚好在酒会打工。” 孟轲听到这儿有点头疼。她昨天果然没看错,那个泼她酒的侍应生果然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也是彦大这一届的实习生,还刚好在晟佳实习。 “咱们学校过来的实习生,不是只有你、我还有邱予菲是在初景实习的吗?哪来的对外关系部?” “好像是因为邱予菲吧。”尚盼盼虽然是八卦小能手,可毕竟不是同一个部门,她和邱予菲又相看两相厌,知道得也一知半解,“听说是学新闻的,一直在追邱予菲,知道她进了初景,就想办法进去了呗。” 原来是邱予菲鱼塘里的一条鱼?那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昨天看她的表情那么大的敌意,毕竟她是邱予菲的假想敌么。孟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从一旁的餐具架上拿了托盘,就被尚盼盼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你真的和他去酒会了呗?” 孟轲点点头:“我不是特别助理么,就,你也可以理解为花瓶。” 尚盼盼听到她这个比喻立刻翻了个白眼:“别,您这样有内涵地人才还花瓶,那我们岂不是花瓶都不配……行吧,本来也不配,活着可太难了。” 孟轲只当她在开玩笑,和她打了饭菜挑了个角落坐下来,被周围若有若无的眼风盯得有点无奈:“那位邱予菲爱好者都说了点什么,怎么大家都在看我?”不是就和叶景眠一起出席酒会么,再说梅妩不是也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大家都快把她当成珍稀动物了。 平时嘴快的尚盼盼这时候倒是噎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孟轲,欲言又止:“呃……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是别知道了。反正大家都看你也有情可原吧,听说叶总从前不管干什么都从不带女伴,连出差的时候都不带女秘书,很洁身自好的,这突然把你带去了,肯定觉得稀奇啊。” 她分析得倒是有理有据,只不过她是不知道叶景眠昨天是怎么置自己的清白于不顾的。想到清白这个词,孟轲突然呛了一下——都怪叶景眠,她以后怕是不能直视清白这两个字了。 尚盼盼不知道她这一会儿的时间想了这么多,只觉得自己刚说完孟轲就呛到了,一面给她递水一面说道:“我可不是说他带你去就是不洁身自好啊,我就是……” 孟轲听她又要扯远了,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所以那个对外关系部的到底说什么了,你说来听听。” 尚盼盼为难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回答道:“呃,就是说……反正那个意思,就是你靠着脸想上位吧……你别往心里去,他能这么说,起码证明你长得好看。” 孟轲:…… 看来邱予菲都会借刀杀人了,嗯,有进步。把这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施压,让叶景眠对她有顾虑、跟她避嫌。不过先不说这要真能让叶景眠少折腾她,她还要谢谢邱予菲,就说她这个方式……都把她这个前女友带到彦城社交圈子里去晃荡了,他怕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避嫌的心思吧。 看到孟轲没说话,尚盼盼犹豫着要不要把后半句话说下去:“然后……嗯,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传言,说你能直接空降到初景的总裁办,是因为你长得和……和叶总念念不忘的初恋前女友,至少有八分相似。” 对于这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八卦,尚盼盼反而是有几分将信将疑的。先不说公司里传来传去,从叶景眠的种种反常举动正好可以推出他确实对孟轲另眼相待,把这个传闻丰满得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的,就说她知道的事,孟轲不是以前就认识叶景眠么,还说有过节什么的,上次她问孟轲叶景眠初恋前女友的事情时她又心不在焉一副完全不想提起来的样子,该不会…… “阿轲,”尚盼盼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问道:“你和叶景眠该不会是那种,嗯,就是那种,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的关系吧?” 话题进行到这儿,孟轲终于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黑人问号脸??? 第26章 尚盼盼见孟轲目瞪口呆的样子, 还以为自己说中了。 面试那天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既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又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再加上孟轲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 却偶尔时不时地冒出一两件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怎么都觉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孟轲:??? 眼见着坐在对面的尚盼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激动得马上就要把嘴边的筷子咬烂了,孟轲连忙出言制止了她如脱缰野马般发散的思维:“你这想法太狂野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换成其他人, 说到这程度, 就算是在礼貌的层面上, 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但因为对方是说话一向不过脑子的尚盼盼,后者并没有被她成功得制止, 反而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追问道:“那你们什么关系啊?” 孟轲被她追问得有点不耐,也是脑子一热,就直接摊牌了:“其实我就是他那个初恋。” 话说完孟轲便有点后悔,尚盼盼虽然心肠不坏, 但是嘴一向没有把门的,她这个时候告诉尚盼盼,对事态的发展好像有点火上浇油。 然而孟轲并没有后悔太长时间,因为很快, 尚盼盼就像听到了什么绝世大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别闹了,这怎么可能呢, 那也太巧了吧。” 孟轲:…… 她都能联想到替身娇妻什么的,自己怎么就不能是叶景眠初恋了呢,孟轲莫名地有点不爽。按照常理推断,她就是叶景眠的初恋,这件事不是更顺理成章吗,孟轲甚至觉得尚盼盼应该早就能推断出来了:“怎么不可能了?” 尚盼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因为叶总的那个初恋前女友是个渣女啊,你又不是渣女。再说了,要是你真是叶总的前女友,他长得又帅、又有钱、还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能狠心把他甩了嘛。”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孟轲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喜悲。不过她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尚盼盼没信,她也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岔开话题,聊到食堂今天的饭菜去了。 两个人吃过饭又乘电梯去晟佳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酸奶,坐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上晒了一会儿太阳,直到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才折返回去。 可能是因为正午的阳光太温柔,洒在人身上暖暖的,孟轲有些松懈,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出了电梯经过秘书台的时候还在打哈欠,要不是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还清醒不过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但看着有点眼熟。 孟轲停住脚步蹙着眉犹豫了一两秒,抬手摁下接听键。 清朗的声音很快叫她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了过来,有点熟悉,又有点好听:“溪溪,你来一下。” 孟轲下意识地朝一旁的总裁办看过去,正巧看到那人抬手将朝着秘书台这一边的玻璃墙去掉了磨砂效果,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手机,因为和她对上了视线,清隽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朝她微微颔了颔首。 这感觉就好像他未卜先知地猜到了刚刚下电梯的人是她一样,孟轲看着和她隔着一道玻璃墙的男人有点发懵:“你怎么知道是我?” 电话里轻笑了一声,回答得也简短:“脚步声。” 孟轲有点无言。 原来总裁办的这道玻璃墙隔音效果这么差的吗?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呢。 等她进了门,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玻璃墙重新关掉了,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等她。孟轲将手机塞回到兜里之前扫了眼通知栏,才发现昨天他原来还给她发了一条【晚安】的短信,不过她昨天回去就睡了,今天也一直没看过手机,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找我有什么事?” 清湛的黑眸望着她在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下来,短暂的沉吟了片刻,才问道:“昨晚休息得不好?” 实际上她昨晚睡得确实一点都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累了,又和他提起旧事的缘故,她算是差不多做了一晚上魔幻现实主义的噩梦,还莫名其妙地梦见了叶景眠。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她仰面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梦里的剧情太难过,还是因为梦见他这件事本身而哭的。 这两年她其实已经很少梦见叶景眠了,就算梦见,多数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虚影,很少有像昨晚那样情节丰富、细节逼真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梦见什么世界大战生化危机,脑子里那点仅有的看科幻片得来得高端武器差不多都出场了,叶景眠却拉着她在炮火纷飞、几尽核平地末世里奔走逃亡,闯过千难万险,最后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走散了。 醒了之后孟轲是觉得挺没劲的,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贼心不死,好像潜意识里和他非得是经历过一场世界大战,这分开才分得顺理成章。 不过这些也不过就是一场梦,犯不着跟叶景眠说什么。孟轲一时之间没想明白,他特意把她叫进来,难道就是为了问她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吗,回答得就有点敷衍:“还行吧,挺好的。” 对方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抬手将一本文件册递了过来:“待会儿给邢锐带回去,叫他安排一下,这周末去团建。你有什么周边想去的地方吗?” 孟轲盯着他那只拿着文件的手有点发怔。他的手一向都很好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净圆润,和她梦里那只拉着她在末世亡命狂奔的手还是有点差别的…… “溪溪?” “嗯?”孟轲晃过神来,抬头就对上了他微微有些疑惑的黑眸,“我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会比较合适,还是听锐哥的吧。” 好看的长眉微微扬起,声音里也忽然多了些冷意:“你叫他什么?” 什么?孟轲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邢锐是秘书室的大秘,梅妩和宋原都是这么叫的,她本来年纪又小,就随着一起叫了,这又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地方了:“锐哥……啊。” “以后直接叫他邢锐就行。” 孟轲觉得有点无语,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男人就是这个样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在意很多奇奇怪怪的细枝末节,现在她们都分手两年了,他还是忍不住要管这管那的,“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然而叶景眠还在这个问题上胡搅蛮缠,幽深的眸子沉了沉,欲言又止地说道:“你不用,溪溪,你跟他们不一样。” 孟轲:…… 行吧,随他高兴。 “哦。”孟轲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隐隐有种感觉,如果她再和他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好像完全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而这并不是她现在思考的重点。 她现在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将今天中午在尚盼盼那里听来的八卦绯闻告诉他——毕竟这是在他的公司,而他又是八卦的主角之一。 孟轲还在犹豫,然而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你在苦恼公司里的流言?” 她倒也不是苦恼。虽然她一向我行我素惯了,早就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目光,公司里也没人知道她是孟家的孩子,损害不了孟家的面子,可和实习生传出这种又是上位又是替身的谣言,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到他在公司的威信吧。他不是一向都很重视声誉的吗?听梅妩说,总裁办那面玻璃墙,就是为了女下属来总裁办汇报工作时避嫌才设置的(虽然说她来总裁办的时候就没见他打开过)。 “传出这种流言,总是不太好吧。”孟轲觉得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还是要为他着想的,不过这件事真真假假难说得清楚,还是有点棘手——所以说他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她来初景的总裁办实习,不是他非要她来,现在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 刚刚叫她失神过的那只手轻轻地覆上了她随意搁在桌上的手背,男人就维持着这个探身过来的姿势,凝视着她的那双漂亮黑眸里是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坚定:“你放心,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孟轲“嗯”了一声,抽回手起身站了起来,抬手拿起文件册跟他道别:“那我就先回去和锐……咳,和邢锐商量一下周末团建的事情去了。”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来碰她的手,以前他不是一向都很清心寡欲的么。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突然间的离去而不悦,兴许是因为她听话地改了口,不动声色地靠坐回宽大的老板椅上,漂亮清冷的眸子里居然还带着点点地笑意,叮嘱她道:“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交给邢锐去做,他下午闲得很。” 嗯……怎么说呢,为什么她在叶景眠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她并不是邢锐手底下的实习生,而是邢锐的上级领导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叶总:错,你是他的老板……娘。 第27章 在孟轲的印象里, 叶景眠一向是个非常克己自律的人,因此,但周六上午全公司的人都集合在楼下等待出发团建的时候, 她甚至不敢相信, 叶景眠居然迟到了。 梅妩一只手搭在孟轲的肩上, 神色恹恹地同总裁办的几个人闲聊:“我怎么觉着,叶总这段时间越来越反常了, 他不是一向最具有时间观念的么, 今天竟然迟到了?” 就算公司其他人不知道, 但总裁办的这几位秘书一向是和叶景眠在工作中上接触最多的人, 不会没有看到过叶景眠桌子上的那个相框, 再加上自从孟轲来了以后叶景眠的种种反应是在过于反常,对于孟轲和叶景眠之间的桃色流言, 几位秘书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梅妩这么一说,其他两位秘书也是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 孟轲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她总不能主动上去跟人家说“你们都猜错了,照片上那个人就是我。”吧?这未免也太过于莫名其妙了些。 正想着, 远远地就见一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驶了过来,车速很快,直到快到了公司附近才减下速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总裁办秘书室的几个人面前, 立刻吸引了无聊的地等在楼下的大部队几乎全部的目光。孟轲甚至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兴奋小声的惊呼“好帅啊”。 车窗降下,是那人惯常凛冽的眉眼。 孟轲是认得这辆车子的, 自然知道来人是叶景眠,但总裁办的三位秘书看到叶景眠的脸时却实打实地愣住了——从前遇到这种出行的状况,秘书室向来是跟着叶景眠同乘一辆车的,他们刚才还在想,多了一个孟轲,一辆车子就坐不下了要怎么安排,没想到他们这位姗姗来迟的叶总居然自己开了一辆车来,看这意思,他还打算亲自开车? 正呆愣着,便听见那人清朗好听的声音:“溪溪,上车。” 孟轲:??? 他刚才说什么?在她和叶景眠的八卦绯闻满天飞的时候,他是叫她,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叶景眠的车?她刚才还在想叶景眠到底会用怎么样的手段来平息流言,难道他想到的办法就是……把流言坐实? “我不。” 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男人微微蹙起了长眉,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朗温和,只是稍稍带上了些无奈:“听话,我有事情和你说。” 周围以部门为单位聚集在各辆大巴车前的人群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他又一副铁了心要和她僵持下去的样子,孟轲只好叹了口气妥协下来,乖乖地上了车子。算了,本来就已经比预计时间出发得要晚了,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再叫大家继续等下去。 见孟轲已经扣好了安全带,那人才对早已经目瞪口呆的三位秘书吩咐道:“叫大家出发吧,你们开平时那辆车子,不用跟着,在度假村汇合。” 不管众人怎么震惊,浩浩荡荡的车队总算是出发了。这一次团建活动的地点定在彦城附近的一座旅游城市,有漂亮干净的海边和环境清幽的度假村,大部分的员工在经过短暂的议论之后,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旅行当中。 孟轲靠在散发着淡淡清香味道的真皮座椅上侧头朝一旁开车的男人看过去。 可能是外出旅游的缘故,他今天并没有穿着和往常一样规整的西装,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浅灰色羊绒开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半截线条优美健康的手臂,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慵懒又温暖的随性。仿佛注意到了她肆无忌惮的视线,那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清清淡淡地侧头朝她看了一眼。 “怎么?” 孟轲眯了眯眼:“我在想,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拐到大山里去卖了。” 她又不会开车,从彦城到度假村这么远的路,只能他一个人开,可他刚刚还跟邢锐他们说不要他们跟着,难道他是打算带她去什么别的地方不成。 “只是不习惯被人跟着。”叶景眠闻言便笑了,侧头看了她一眼,有点无辜的样子:“怎么,我现在在你眼里已经不堪到这地步了么?” 他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形象,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孟轲不想回答,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早上来的时候堵车很严重吗?” 上次去晚宴的时候他不是还为了赶时间不迟到,直接抱着她往车里塞的吗,时间观念这么强的人,怎么突然间就迟到了。连梅妩都觉得他越来越反常了,她现在是有点理解韩奕之说的“他一直在平静的发疯”了——她最近越来越不能理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叶景眠当然听出她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她会回答——她若真的回答了,怕也是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不过孟轲随口的一问倒是提醒了他,男人微微敛起长眉,侧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黑眸中情绪难辨:“不是。我早上去见了一个人,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孟轲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见人,看来是她错怪他了,也是,毕竟是日理万机的总裁么,一大早就有事要处理,也是正常。 “你就不问问,我去见了谁?”声音里不知怎的带上几分戏谑,孟轲很少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下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正狐疑地朝他望过去,便听见他四两拨千斤地自问自答道:“是伯父。” 孟轲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这是他哪个伯父,见了就见了,还值得特意拿出来跟她说一说,脑子里又反应了一会儿,电石火光间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联想到前几天自家老爸那句“去会会你们老板”,顿时觉得嗓子有点发紧:“什、什么意思?” 她那位一辈子恣意潇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老爸,不会真的去找叶景眠了吧? 叶景眠朝她望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算是默认了。 他说去见了一个人,其实准确的说,是孟轲的父亲去见了他。这么多年,叶景眠一直有晨跑的习惯,这在彦城的生意场上并不是什么秘密,也遇到过因为想要达成各种各样目的,而特意去他固定的晨跑路线上截胡的人。只是就算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气喘吁吁的时候遇见孟轲的父亲罢了。 如果能选择,他更乐意在一个稍微更加正式一点的场合和他见面。 孟轲没有得到回答,心便猛地一沉。毕竟叶家就在孟家大宅的旁边,而他最近又张罗着要和老爷子商量大办她生日宴的事情,把“居然敢带他的女儿去酒会”的人抓过来质问确实像是她爸能干出来的事情,只是她爸为人一向随性,她甚至猜不出来他会对叶景眠说什么。 不是都答应好了不给她添乱的吗。孟轲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他跟你说什么了?” 她可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收到情书被她爸发现以后,她爸是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将那位“打扰我女儿学习”的男同学成功劝说转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爸爸都是这样,对出现的可能会拱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白菜的猪严防死守。现在想想,要不是她爸,估计她的初恋还不一定是叶景眠,也不一定会失败呢。 “没什么,就是路上碰见的,说了几句话。”和如临大敌的孟轲相比,叶景眠显得淡然了很多,他当然不会叫孟轲知道,自己得知对方是孟轲父亲的时候手心里也不争气地蒙上了一层薄汗,“只是问了问叶峥的情况,顺便提了句你在晟佳实习,叫我多照顾你。” 孟轲怔了一下才想起他口中的“叶峥”正是他自己的父亲,回到彦城之后她也听说过,说叶景眠和自己父亲,晟佳现行的当家人关系不和,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谣传,现在冷不丁听到他这样冷冰冰的直呼自己父亲的大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比传言中的还要恶劣。 不过,若说她爸只是“顺便提了一句”她在晟佳实习什么的,她确实是不信的。毕竟那天晚上她爸好像很不高兴,一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样子。 “就完了?”这么简单,实在不像是她爸的风格。 怎么说呢,这场会面总得来说还算是愉快,毕竟对方是在彦城的社交圈子里浸染多年的人,虽然行事一向洒脱随性,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叶峥的面子上的缘故,孟华照对他的态度倒还客气,只是点到为止地暗示了孟轲的身份,以及叫他不要太过放肆。 不过这些他自然是不会同她说的。 “嗯,就完了。”清雅的男人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哦,他还顺便还邀请了我参加你下周的生日宴。” 孟轲:…… 就知道她爸不坑她是不可能的。 第28章 孟轲再醒过来的时候, 基本上已经睡得快要忘了今夕何夕,还是打着哈欠看到旁边驾驶座上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漫长的行程中睡着了。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容貌清隽的男人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弯起的小臂线条俊逸优美, 修如梅骨的长指撑着下巴,正目光清和地注视着她, 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她多久。因为看得太过专注, 见她睡眼朦胧的一边扭着僵硬的脖子一边打哈欠, 眼角便带上了抹笑意。 孟轲还张着嘴, 却忽然觉得这个哈欠打不下去了。 “咳,到了吗?” 说话的时候孟轲煞有介事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倒并不是对这种千篇一律的度假村抱什么期望, 尤其是这里她念大学的时候还曾经来过,只是刚刚车内的气氛叫她有些无措,而她难以承受那样沉甸甸的目光。 话音刚落,原本头顶的车篷便缓缓褪了下去。 咸咸的海风夹杂着海浪的湿润味道就在那一瞬间连同层层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迎面拂来, 从公司到度假村她们大约开了有四五个小时的样子,抵达海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温暖的阳光从顶上劈面而来,孟轲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就听见“砰”的一声,那人长腿长手的已经下了车子,回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下来。” 已经在逼仄的车子里窝了几个小时的孟轲积极地响应了他的号召, 飞快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她刚刚睡得有点僵,腿也有点浮肿得难受,确实需要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展现在眼前的是绵延不绝的漫长海岸线,浅白色的细沙被泛着泡沫的海浪不断冲刷而下,又在下一次拍打海岸时被卷上岸边,手边则是蜿蜒而下的木板栈道。 孟轲手搭凉棚朝后看了看,高大的绿色植物的掩映下,形态各异的小楼鳞次栉比地向远处排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叶景眠是将车子停在了度假村和沙滩栈道之间的主干道上,再往前不远处就是为游客提供各式商品的服务中心了。 虽然已经到了初秋,但正午的阳光还是很刺眼,孟轲有点睁不开眼睛,扭回头来正要迈步朝栈道上走,眼前便是一黑,熟悉好闻的清冽味道萦绕而来,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过了车子,抬手将一枚硕大的男士墨镜架在了她脸上。 孟轲微怔,继而自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很快充斥到了鼻尖。她眼睛天生有些怕光,日常生活还好,但在烈日下待久了容易头疼,叶景眠以前是知道她这个毛病的,因为她随口抱怨过,只是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得。她这几天是不是有点过分多愁善感了些? “想不想吃冰淇淋?”大概是因为有墨镜挡着,男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给她戴上了墨镜之后还饶有兴致的提议,惯常沉稳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少见的雀跃。 孟轲将过大的男士墨镜往鼻梁上扶了扶,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想着或许一会儿她可以顺便买一顶忘记准备的草帽,心里还惦记着大部队:“其他人呢?” “邢锐他们刚到,已经在安排住宿了。其他人应该也快了。”叶景眠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好像并不放在心上。 并不和他一样是老板的孟轲有点心累:“那我回去帮忙。” 来的时候她也没想到叶景眠会自己开车,行李都放在邢锐他们那辆车上了,既然他们已经在安排住宿了,岂不是还要帮她搬行李? 叶景眠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朝她看了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孟轲:…… 行吧,当她什么都没说。叶景眠才是大Boss,都随他高兴,反正她也不知道路。 两个人在服务中心分别买了冰淇淋和草帽,孟轲原本打算把脸上的墨镜还回去的,但看叶景眠并不太想要的样子,只好作罢,一只手举着香草奶油的冰淇淋一只手扶着不断被风扬起的草帽,跟着叶景眠朝栈道远处走去。 孟轲依稀记得叶景眠叫她上车的时候,说有事要同她说的,不过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她爸去见他的事情上,再后来她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你要跟我说什么?” 然而和她肩并肩徐徐而行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闻言只是轻哂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不急,待会儿再说也是一样的。要下去看看吗?” 不知道是因为忽然间从高楼林立的城市来到宽阔的海边,还是因为午后的阳光有些暖,又或者是因为吃冰淇淋总是让人感到幸福吧,孟轲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点点头笑了:“好。”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还跟着社团活动来过一次这里。”孟轲跟着他在栈道尽头的台阶上坐下来,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化了一半,正摇摇欲坠地要滴落在手上,连忙伸出舌头舔了舔,又被一股凉意冲上脑门,眯了眯眼,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漂亮的小楼,“我们那时候就住在那里。” 因为离彦城近,又紧邻海边,周围的空气、绿化都不错,彦城当地有不少人都在这里买了度假的别墅,夏天的时候回来避暑,孟轲依稀记得她堂哥孟轩家在这里好像就有一处房产。不过因为像这样的度假区都是季节性的,很多房子的主人都在空余的时间将别墅租出去做日租,不光是彦大,彦城其他的大学学生搞活动的时候也常常会选择这里。 难得孟轲愿意放下心防来说起自己以前的事,叶景眠只一只手搭在膝上静静地听着,思绪还没有随着她飘远,便又见她眼底闪着光回过头来问他:“不过你在彦大念书的时候应该也来过这里吧?” 听说彦大学生会迎新的传统就是来这边团建,她虽然从没问过叶景眠,但隐隐记得听介绍他们认识的师姐说过,叶景眠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是他们那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多少小姑娘挤破了头要进学生会的秘书处,为得就是能多在他眼前晃悠几回。 她入校的时候,叶景眠已经出国读研了,没赶上师姐口中那个他大放光彩的时代,不过想想他那个时候就那么受欢迎,最后初恋却落在了她手里,也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了。 叶景眠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她问他,才很轻地“嗯”了一声,抬手朝远处一片植被繁茂的公园指了指,说道:“以前那边是一片空地。” “哦,我知道。”提起这个孟轲就笑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刚上大学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里原来是一个广场,中间又修着一个挺丑的喷泉,我们来这边玩的那次,晚上还去那里捉迷藏。我做‘鬼’的那一次,蒙着眼睛分不清东南西北,差点掉进喷泉的水池里。” 她记得那时候周围同社团的人都在笑,也没个人提醒她,都等着她一头栽进水池里看笑话,还是路过地一个好心路人帮了她一把,牵着她从喷泉边上绕了回来。因为蒙着眼,眼前漆黑一片,触觉和听觉反而比往常更加灵敏些,她到现在都还隐约记得将她拉回来的那个好心人修长的手指,指尖有些凉,摸起来年纪也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却微微带着颤抖。将她带回来之后,那人也没说话,只是将她扶正方向便走了。 要不是后来一起玩的社友说那人“长得贼帅”时太过于真情实感,她甚至还以为是哪个社友把她拽回来的,只是怕被她捉住当‘鬼’才没说话呢。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刚好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夏末初秋的时节,虽然当时她们租下的那栋房子已经做日租房挂牌出租了,但周围还有在度假没离开的房主。那位好心人要么就是附近的房主,要么就是别的什么来团建的学生。因为整个社团的人只有她蒙着眼睛没看到“特别特别帅”的那个好心人,她还为此忿忿不平过呢。 想到这儿,孟轲就笑得更深了些,冰淇淋球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了,孟轲连带着咬了一口脆皮甜筒,眯了眯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碰见了一个好心人把我拉回来了,听说那个人长得还挺帅的。可恶,整个社团就我没看到。”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拂过耳畔的风太温柔,叫她情绪太过松懈,往常这样的话她显然是不会说给叶景眠听的,不过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像老朋友一样谈谈往事,其实还挺不错的。因为见过彼此恶劣的一面,说起话来反而不用因为考虑太多而过于拘束。 孟轲是带着种随便聊聊的态度说起这件事的,却没料到,说完之后侧过头去看他的时候,那人脸上的神色却有点过分的严肃。 清隽好看的长眉微微蹙了起来,幽深的黑眸中也闪烁着别样的光,孟轲听见他用很轻但足以让她听清每一个字而不产生歧义的声音说道:“溪溪,那个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晋江真是抽的我肝肠寸断o(╥﹏╥)o【大哭】 第29章 “那个人就是我。”声音清清淡淡的, 随着微风在空气里荡漾。 孟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握着冰淇淋的手一抖,居然一不小心将甜筒捏碎了, 香草味的奶油流了一手, 凉凉腻腻的, “呀”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去舔, 舌尖还没够到, 一片狼藉的手掌就被旁边那人轻笑一声捉了过去。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纸巾, 执着她的手, 一面认真仔细地擦起来, 一面抬眸看她,清湛的眸子里是浅浅的无奈, 微微朝远处一栋精致漂亮的花园别墅扬了扬下巴,虽然在说着叫孟轲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事情,语气却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们住的那栋别墅旁边的房子,是我家的。” 坦白地讲, 听完叶景眠轻描淡写的解释,孟轲大脑已经有点宕机了,任着他把自己的手捉过去擦拭,噎了一会儿, 才艰难地说道:“哈,真巧啊。” 要不怎么说她和叶景眠这是一段孽缘呢。要是她们当初没有分手修成了正果,换一个场景提起今天的话题, 想必会觉得十分惊喜,就好像她们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一样。只可惜她们分手了。孟轲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下凡来渡劫的了。 “嗯,是很巧。”叶景眠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纸巾将她手上的奶油擦掉,又重新抽出一张纸来仔仔细细地重新擦拭一遍,“我在校友会上第一次和你碰面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完全擦干净之后,男人浅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她白皙的手背,并不贪恋只是浅浅的碰触,好似彬彬的西洋礼,便很快就松手将她的手还了回去,语气还是不疾不徐,却凭空多了几分感慨:“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这位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心大意,发着烧也敢往梯子上爬,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我那时候就想,没办法,只能出手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绵长,好像带着无限的深意。孟轲被他冷不丁亲了一下,却顾不上自己被冒犯的手背,心中的震惊还在无限地扩大,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是说……你记得我?你怎么会记得我!” 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从她们来这里社团活动到第二个学期她出国交换,中间隔着好几个月的时间,那天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接触甚至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还蒙着眼睛,叶景眠居然能记得她,还……在校友会上认出了她?这种记忆力的人,八成是魔鬼吧? “嗯,”叶景眠的声音有些不真实的缥缈,既像是来自虚空,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线条优美的小臂静静地搭在膝盖上,忽然朝她莞尔一笑:“我一直记得你。” 说起来也是真的巧。那栋房子仔细说起来,其实不算是他家,而是他二叔家的房产。那个夏天他是来和堂弟一起过来避暑的,本来已经安排好了行程,是前一天走,没想到被堂弟的一些事情给耽搁了。因为下面安排的行程都被打乱了,他的情绪有些烦躁,傍晚的时候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生闷气,抬头就看见了她。 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看见她明明小小的个子,手上却拎了鼓鼓的两个大包裹,一边费力地往台阶上走,一边眉眼弯弯的和同伴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题,忽然就笑得东倒西歪,手上的包裹也拿不住了,差点栽到旁边另一个女同学的身上。 他就坐在花园里静静地看着那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别墅,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焦躁的心情忽然得到了缓解。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女孩的时候,时候要更早一些,她阴沉着一张脸,虽然长得很漂亮,可眼神里满满都是倔强,没想到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么甜,像一束阳光。 鬼使神差地,也就生出了在她们一群人吵吵闹闹朝着广场去的时候出去散散步的心思。 看见她蒙着眼睛跌跌撞撞地朝着喷泉摸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从长长的栈道另一端散步回来,心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一紧,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见边上一起的同伴都拼命捂着嘴憋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去提醒她。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股邪火,看她蒙着眼睛笑呵呵的样子,忽然不能想像她跌进喷泉湿成落汤鸡的样子,那时候九月授衣,天气已经开始凉了起来,她穿得却很单薄,在场的还有不少男同学……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手脚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那人被他捉住,第一个反应却是很高兴,几乎是立刻就扭过身反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虽然眼睛上蒙着布,但也看得出她的欣喜,她的手那么软,手指细细的,叫他想起古文里的一句描述: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然后便听见她兴奋地叫道:“捉住你了!” 大概是那时候才突然惊醒过来,原来他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叶景眠微微颔首有点头痛地撑住额角。在国外的时候他碰见她,心里明明知道应该离她远一些,却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么久了,他一直以为他的心动是因为孟轲的穷追不舍,逼得他最后就范,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不是的,一切早已经注定好了,早在那个晚风微凉的傍晚,他的心就已经先于他的理智一步,做出了答案。 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没办法用理智战胜的。 孟轲被他缱绻的一句“我一直记得你”惊到差点掉了下巴,消化了好一会儿,刚好给了他回忆的机会,半晌,才干巴巴地说道:“接下来你该不会说,你那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她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过这么一段前情,只当在国外彦大校友会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初遇,可那时候他虽然会对她微笑,像是待别人不同,却始终都是若即若离的样子,她追他追得其实蛮辛苦,因为不停地揣摩他的心思,却经常不知道她又哪里做的不对了,每一次感情稍微有些进展,他就忽然疏远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男人果然是很狡猾的,明明是她提的问题,最后还要抛给她。 “不。”孟轲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他要是那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干嘛后来要她追得那么辛苦,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嘛! 果不其然得到了这个答案,叶景眠虽然有些受挫,但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倒并没有很沮丧,只是垂着眼睫笑了笑,声音压得有点低:“无论我怎么说你总不肯信我。” 孟轲也有点无奈。不是她不肯信,只是信任这种东西,就像易碎的瓷瓶一样珍贵,有时候并不是摔得稀巴烂才算是被毁掉,而是一旦出现了裂痕,就会把过往的一切蛛丝马迹织成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从前她只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的整颗心捧给他看,很多事情只是因为不在意而忽略了,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刀,怎么可能还敢假装视而不见。这些旧账翻起来要说三天三夜也翻不完,她有点累了,想放过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溪溪,你相信你自己吗?”那人忽然执起了她的手按在胸前,语气还是很平和,声音甚至有些轻:“你敢说,你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我了么?你敢说,现在我就坐在你面前,你却一点都不心动么?你敢说,那天我吻你的时候,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刚刚不是还在讨论他信用值被扣完的事情吗,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他的质问三连了?孟轲被他捉着手,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就算是心早就被他这三个问题击得粉碎,还是嘴硬道:“我敢……”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就消失在了柔软的唇边,被那人带着清冽气息的吻吞掉了。 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进了怀里,低着头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混着那一点点冰淇淋的甜味,用力地沾染她的每一寸气息。 从前他的吻技着实不怎么样,一方面清冷生涩,另一方面又极尽克制,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抑制着自己不要发狂。可这两次却全然不一样,他就好像突然打破了心里的那道底线了一样,虽然吻技依然并不娴熟,可骇人的是那股要把她拆骨入腹的热烈。孟轲被他死死地钳在怀里动也动不了,只能被动承受着那个混杂着温柔和霸道的吻,在他穷尽可能地去取悦她的招数里,渐渐就迷失了心智。 “溪溪,”那人的呼吸还沾染着迷醉的气息,修长的大手将她的脸捧住,和她额头相抵,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声音却还是很稳:“你现在还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MD,这是□□! 第30章 她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个谎而已。 可被他吻过的唇还带着火热,身上也沾染着他清冽熟悉的气息, 孟轲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力气, 她甚至有点不敢去回忆刚刚结束的这个吻, 就像她不敢去深想,他那样矜傲的人, 为什么会突然穷尽所能地去取悦她…… 孟轲下意识地就想挣扎, 却在刚起了这样的心思时就被那人紧紧地收进了怀抱里, 孟轲不其然撞进了他泛着淡淡清浅味道的胸口上, 整个头都被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 视界都被他柔软的针织开衫所占据,只能感觉到按着她头的那只手甚至微微渗出了潮湿的汗意。 紧接着, 她听见他说:“溪溪,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孟轲没有说话。 那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她不合时宜的缄默其实是一种默许,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却像是自欺欺人一般轻笑了了起来,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溪溪,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我再也不会骗你了,什么都不会骗你, 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吗? 孟轲从他清冽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认真地去找那双深渊一样幽静的黑眸,还没等开口说话, 目光扫过他的肩头,却发现不远处邢锐正徘徊在树下,一副想上前来却又斟酌着不敢的样子,一双眼睛也没处放,向来雷厉风行纵横生意场的总裁大秘居然难得地迷茫,不期然和孟轲对上了视线,就像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往回走。 脑袋顿时隐隐作痛起来,孟轲呼吸滞了一下,抬手就要将身边的人推开,那人却比她更快地捉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叫了一声“溪溪”,很快又屏住了呼吸,大约沉默了两三秒,才稳稳地说道:“你不要着急回答,你可以好好想想。” 孟轲艰难地朝邢锐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嗓子有点发涩:“刚才有人过来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叶景眠说的“给我一点时间处理”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想着要搞定公司里捕风捉影的流言(虽然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解决起来确实很麻烦,也未必有什么效果),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想要搞定她罢了。 两个人回到度假村的时候,邢锐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好像刚才在树底下露出惊惶表情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干脆利落地跟叶景眠汇报了工作、安排自家老板入住等诸多事宜一气呵成,还能抽出空还能笑脸盈盈地跟她说,行李都已经给她搬上去了。 为了方便工作,也因为是团建活动,就像其他各部门团队都被安排在了同一栋房子里一样,总裁办的三个人连同孟轲一起,都被安排在了和叶景眠同样的一栋房子里,孟轲本来以为自己会和梅妩住在一起,到了房间才发现,原来她在四楼的房间是单住的,隔壁就是叶景眠的房间,梅妩一个人单住在三楼,两位男秘书一起住在二楼。 这个安排有点微妙,孟轲拿着房卡沉吟了片刻,想起刚刚和邢锐在栈道上的对视,就出声叫住了要脚底抹油的邢锐:“锐哥,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倒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大家都住在一栋房子里,房门也是大敞四开的,无非也就是想跟邢锐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又觉得站在门口说这些不太好罢了。可邢锐听到这句话直接就摇着头退到了墙边,要是没有墙隔着,孟轲怀疑他能直接退到墙外边:“别了别了,您有什么事,就这儿说吧。” 这称呼又变回她报到那天的时候那客气的“您”了,孟轲忽然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知道邢锐这样子是万万不可能进屋说什么了,想了想,提议道:“那一起下去坐坐吧。” 邢锐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孟轲下了楼。 楼下的冰箱里存着不少东西,孟轲本来想拿一罐咖啡算了,想想又作罢,给自己和邢锐各开了一罐啤酒。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冰镇啤酒来冷静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刚才……”大家都是敞亮人,孟轲也不兜圈子,想了想便直接开了口,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烫嘴,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说,就听见邢锐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头。 对方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都懂,我们都懂。” 孟轲:??? “啊?”谁们? “您不用解释了,我们都知道了,您不就是叶总的女朋友吗,我们都懂。公司的不实流言我们也会尽快处理的,您不必担心。” 哦,这就已经从“长得和叶总前女友八分相似的脸想上位的女人”跳过“其实是叶总的前女友本人”的阶段,直接变成“就是叶总的女朋友”了。孟轲听他一副跟老板娘汇报工作似的的态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有些苍白无力了,毕竟按照距离推算,邢锐绝对是把叶景眠的行为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了。她总不能说,叶景眠是个大色/魔,突然强吻她吧…… 孟轲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到底是让他们把流言“处理”成她是叶景眠的女朋友好,还是要他们不要动,就让流言这样四散下去好。 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很亏的样子。 见孟轲没有说话,邢锐又笑了,“还是您和叶总的意思是,不公开?” 孟轲:……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在邢锐这里她和叶景眠已经是石锤了,只是存在一个大方公开还是心照不宣的区别,叶景眠还真是把她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你们随意吧。”孟轲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从栈道回来前他那句“我们重新开始吧”,忽然就灰心到有点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不知道邢锐是怎么理解她的“随意”的,但孟轲确实看到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干脆地结束了本次对话,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只叹了口气,回去楼上休息之前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啤酒的缘故,晚些时候外面有人来敲门找她的时候,孟轲还在睡梦中,被吵醒之后脑子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也有些隐隐作痛,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一下午,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日暮四合。 她还以为来找她的人是梅妩——毕竟看样子邢锐和宋原是不太敢上来找她了,没想到揉着眼睛打开门,笔挺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却是叶景眠。 孟轲靠着半开的房门眯着眼睛去看他。走廊已经开了灯,浅橘色灯光在他黑亮的碎发上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掉了白天的那件灰色开衫,身上只穿了件米白色的套头毛衣,是薄薄的那种柔软细腻的料子,和往日在公司冷硬的模样全然不同。 那人脸上还挂着浅笑,如墨般的眉眼也温柔,孟轲晃了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那年图书馆梯子下,拉住她的那个叶景眠。 “饿不饿?”是男人率先开了口。 孟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觉直接睡过了午饭,也没人来叫她(或者是来叫过她但是没叫醒?),从早上出发之后她也就和叶景眠在沙滩上吃过一个冰淇淋,又喝过几罐啤酒,这时候早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叶景眠这么一问,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没用她回答,叶景眠已经听到了她肚子的声音,就清浅地笑起来,朝她招了招手:“晚上公司在沙滩上开篝火晚会,有烧烤,宋原他们应该已经烤的差不多了,过来吃一点。” 沙、沙滩篝火晚会?还、烧烤? 孟轲“哦”了一声跟着他出了房门,有点懊恼。她今天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光记着自己心情不好瞎喝酒,却忘了她也是初景的员工,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现在还要吃白食,还是……叶景眠亲自过来叫的。 “我好像睡过头了。” “知道你累了,梅妩她们没叫你。”叶景眠还是那副一只手插着裤子口袋的闲雅模样,笑了笑侧头望了她一眼,“休息好了?” “还行吧。”孟轲一点不想说其实因为下午“酗了酒”头疼得厉害,要是让叶景眠知道了,搞不好他又要训她,只是男人眼下这副温柔的模样,让她不得不提起一件事来:“流言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早些时候他说,以后再也不会骗她了,她姑且信他。 “不是很明显吗?”男人垂睫轻笑了一声,迈步走下台阶,瘦高的身形在壁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如果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大家很快就会对那种流言失去兴趣;如果你不愿意……” 孟轲屏住了呼吸,侧过头去扬着下巴等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大大方方地重新追求你,流言自然不攻自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31章 他说着这样的话, 口气却轻描淡写,就好像在随口说“小心台阶”。 孟轲脚步慢了下来,让男人不自觉地领先了几步, 望着他修长笔挺的后背微微有些发怔。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心平气和同她说这些话的呢? 那人很快也注意到了她停滞的脚步, 人已经走下了几个台阶, 却因为身高的缘故,回过头来刚好和她平视, 眉宇间的笑意没有清浅一分, 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看见她停了下来, 清隽的脸上有些无奈:“好了, 又没让你立刻做决定,再不过来吃东西, 等会儿就被邢锐他们吃光了。” 孟轲“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默默地下了楼。 从别墅到沙滩还有一段距离,刚好路过早些时候她们坐在栈道边上讨论过的那个广场改建的绿化公园,孟轲经过的时候不自觉地朝那边望了望,只看见公园里草木繁密、隐约有灯光摇曳在树影里, 却看不到那个公园里的构造,不知道那个喷泉广场是不是还在,心里正有些感慨,目光放得稍远些, 扫过叶景眠口中那栋他家的房产,忽然就愣住了。 漂亮的花园洋房门口,灯火通明下正站着一对人影, 男的是一个高瘦的背影,看不清长相,一条长腿悠闲地弯起踩在门口的石阶上挡住女的的去路,对应的另一侧胳膊正撑在一旁的墙壁上,低着头不知道和那女的在说什么,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情侣壁咚的架势;面对着她们被按在门上的女人却很眼熟,短发凌厉干净,冷艳漂亮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愤恨,正是她们总裁办的二秘梅妩。 也不知道那男的说了什么,好像突然惹恼了梅妩,后者扬手就要给他一个巴掌,却被他更快地捉住了手腕,直接按在梅妩脸侧的墙上,没给她骂人的机会,低头便吻了下去。 孟轲扬着眉毛真实地震惊了,她现在有点明白中午邢锐看到她和叶景眠的时候的心理感受了。那两个人的状态还真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不晓得自己是该走过去对梅妩出手相救,还是那只是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调罢了。 正犹豫,身侧就响起了清悦好听的声音:“那是我堂弟。她们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你不用在意。” 孟轲闻声侧头朝他看过去,才发觉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她一起停了下来,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叶景眠好像确实和她说过,梅妩是他堂弟的女人。 “哦。”那就是小情侣闹矛盾了,孟轲老实地收回了目光,心里暗叹了一声幸好她刚刚没有多管闲事,嘴上随口敷衍了一句:“那还挺激烈哈。” 她只是无心地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可也不知道叶景眠怎么回事,听完这句话居然轻哂了一声,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怎么,你喜欢这种强硬的?” 什、什么玩意儿?这话题是怎么扯过来的?孟轲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震惊了,张了张嘴刚要否认,就见他勾着唇角笑得更深了些,声音也染着丝戏谑:“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 孟轲:…… 他当然可以,他强吻起人来,可真是不比他那位堂弟差多少,简直是更擅长好不好。 孟轲没说话,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摇摇头奔着热闹的沙滩一溜小跑,将叶景眠丢在后边不管了。 初景资本在彦城的人不多,也就二三百人,因为这一次是总部的团建,来的就更少了,满打满算不过百十来号,此时都热热闹闹地聚在沙滩上说笑,一旁的移动音响放着圆舞曲,不少员工都自发地围着篝火组成了环形的队伍跟着曲子跳着华尔兹,剩下的也三三两两坐在一旁吃吃喝喝。 气氛确实热闹,孟轲甚至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一场促进员工合作默契的团建,倒像是公司为单身员工举办的联谊会一样——眼见着跳舞的好几对都两个人双双面色绯红、含情脉脉的,估计这次团建回去,情侣能凑成不少。 孟轲本来是想找找尚盼盼在哪里的,无奈今天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她也不知道尚盼盼穿了什么,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想要找到一个人不算容易,只觉得一双眼睛都要瞪瞎了,也没寻见尚盼盼的一根汗毛。 正东张西望,被她甩在身后的叶景眠已经跟了上来:“不过去吃东西,在看什么?” 还念着吃东西的事情呢,他还真是三年如一日地喜欢对她管东管西,孟轲回头“哦”了一声,决心放弃寻找尚盼盼,一面跟着他往邢锐他们那边走,一面岔开了话题,免得在他心里加重对尚盼盼的印象,改天不知道又要丧心病狂地拿尚盼盼威胁她:“初景资本是没有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的吗?” 她看这基本上是主动创造机会呢啊,不会是钓鱼执/法吧? “怎么,你有顾虑?” 男人的思维果然清奇,她都不知道他怎么什么都能联想过去。孟轲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叶景眠倒也不恼自己的话就这么掉在了地上,还能自强不息地把话题重新捡起来,悠悠地说道:“你放心,我们没有这种规定。” 话说到这儿,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又补充道:“不过总裁办公室的话,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许搞办公室恋情。” 行,这就是当代版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孟轲噎了一下,忍不住回怼他:“总裁办就只有这么五个人,梅妩又名花有主,想搞也搞不起来吧,难不成邢锐和宋原还能自产自销吗?” 叶景眠听到这话好像心情非常好,原本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的修长手指忽然抬起,挡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点点头答道:“嗯,我知道,邢锐和宋原入不了你的眼。” 孟轲:??? Hello?这是一个真实的叶景眠吗? 男人说完话便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不多时已经到了邢锐他们准备好的位置,在桌旁坐了下来,抬手递给她一串烤鸡翅:“喏,你最喜欢的。” 孟轲还沉浸在他之前那句“邢锐和宋原入不了你的眼”里,这话听在耳朵里属实有点刺耳,怎么着,他就这么自信她交过他这么个男朋友就看不上别人了吗,她瞧着他除了长得帅又一副清清冷冷遗世独立的模样惹人忍不住看他之外,也没什么值得迷恋的地方——那也是以前,而且他还又冷淡又会撒谎。 为此,孟轲接过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口,决定扳回一局:“彦大年少有为的小哥哥那么多,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在初景资本里扒拉?” 她说的一时气话,说的时候没怎么过脑子,不过看起来效果却十分显著,因为原本闲雅地坐在一旁的男人脸色忽然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忽然凛冽了起来。 刚把一盘烧烤端过来的宋原刚好听见孟轲那句话,又见自家老板脸色难看,不禁在心里啧啧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听完了邢锐和梅妩的一通分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孟轲真不愧是能把叶景眠折磨得肝肠寸断的小妖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这是在他们叶总眼皮子底下玩儿火? 算了算了,他还是放下盘子赶紧跑吧,去邢锐那边打下手总比在这儿杵着等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要好。 孟轲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人的变化,虽然他已经很克制的叫自己那股能叫四周空气结冰的寒气收敛了起来,尽量做到了一派温和,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时候垂睫浅笑的人,怎么都看着像是在自嘲。 叶景眠承认,在孟轲说出“彦大年轻有为的小哥哥”时,他的心确实狠狠地沉了一下。 他当然还记得那天在彦大校园里看见的那个男生,黑发黑眸,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却在一旁有人过来同她搭讪的时候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那个人有什么好,居然叫她坐在宿舍楼底下等,走路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帮她提书包,还要她抱着书包一路小跑地追过去。那是他小心翼翼守在一旁看着的人,那人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 这两年来,他一直不敢去刻意了解她的事情,怕有一天听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可有些事情不是把耳朵塞起把眼睛闭上就能不在意的,叶景眠不敢深想她为什么对那个人那样的好脾气,也不敢深想,她是不是,当初喜欢上他,也不过只是因为喜欢他冷冷淡淡的个性,而不是他这个人有多特别。 “溪溪,”他试图按捺着心里疯长的念头,按捺住声音里的颤抖,顿了顿,才慢慢地说道:“你当初是为什么会喜欢我的?” 呵,这位爷刚刚不是还一副“经历了我这样的男人,你也看不上别人”的状态吗,怎么忽然之间这么没自信了,孟轲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上的鸡翅,听到他这句问就笑了,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轻飘飘地回答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哈,我以前那么低三下四的是图点什么啊。图你岁数大?图你不会笑?” 作者有话要说:沈林晏:听说我要出场了? 第32章 水墨般浓黑的眉眼微微凛冽起来。 她这话把自己说的太过轻贱, 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可叶景眠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一样,先是猛地一缩, 很快痛感便随着血液缓缓地流向了全身每一个角落。 “溪溪, ”他斟酌着开口,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突然而来的一阵嘈杂淹没了声音。 男人不悦地扬起长眉朝噪音发出的方向抬眸看过去, 便看见一团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簇拥着为首的一个周身上下就差印着大logo的姑娘朝他们这边嬉笑打闹着走了过来。他隐约记得, 中间那个永远套着一身俗气名牌的女人好像是叫什么, 邱予菲? “难得今天叶总能来, 您别光坐在一边看着呀, 咱们大家都等着您进舞池呢。”说话的是个叶景眠没什么印象的女员工,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寻找勇气似的朝中间那个通身名牌的年轻女人看过去, 话音一落,周围的女孩也叽叽喳喳地跟着起哄了起来,似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从前并不是一个秉性随和的人。 孟轲原本就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啃鸡翅,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看过来这几位女员工个个都形象好气质佳, 又爱说话,再加上中间夹着个邱予菲,八成都是对外关系部的,也不知道她们部门的经理去哪了, 等会儿要是知道她们跑来惹叶景眠,心脏估计都要吓得骤停吧? 孟轲想着,侧头看了眼面若冰霜的叶景眠, 见对方不去看和他说话的人反而过来朝她看过来,赶紧撇清关系似的挑了挑眉就低头继续啃鸡翅去了。 见叶景眠无动于衷,刚才提议的女员工又重复了一遍,“叶总跳华尔兹肯定特别特别帅吧?” 说到这儿,好像忽然注意到了一旁啃鸡翅的孟轲,说话这人似乎不知道她和邱予菲之间的敌对关系,居然还使劲儿地朝她使眼色,似乎看她是总裁办的人,刚刚也内心强大地坐在总裁边上吃了一会儿东西了,想让她也帮着说句话似的。 一群女员工挤着过来和自家大boss说话的时候,沙滩上三三两两闲聊的人也都将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估计大家虽然不敢像这群女员工似的直接过来请人,但心里大多也是期待的。毕竟她们这位叶总不但家世显赫身居高位,还年轻英俊,比一般啤酒肚地中海发型的总裁们帅多了。谁还没个偶像剧的幻想呢,就算自己做不了和王子跳舞的灰姑娘,做个舞池边上看热闹的,回去和朋友聊起来也挺激动人心的不是。 孟轲被她这锲而不舍的眼色感动到了,笑了笑堪堪放下手中的鸡翅,点点头敷衍地附和了一句:“是啊,叶总若是跳华尔兹,肯定特别优雅,您来都来了,就‘与民同乐’一下呗。” 她其实是有点抱着给叶景眠添堵的恶趣味才帮腔的,没想到叶景眠也根本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笑了,也没望上一旁跟他说了半天话的那一群花团锦簇的小姑娘,忽然就旋身站了起来。 卡其色的休闲裤将双腿衬得笔挺修长,身上的米黄色毛衣又使得他整个人多出了几分柔和,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却在跳动的篝火下微微弯着腰,抬手伸向一旁坐在烧烤桌前满手是油的小姑娘,眉眼间氤氲着笑意。见对方诧异地看她,那人就笑得更深了些,嗓音清润温和,又坦然自若:“走吧,我陪你跳。” 还没等拿纸巾将自己流油的手指擦干净的孟轲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耳边清楚地听到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又犯什么毛病,这是演哪出戏呢,剧本她怎么没看过? 孟轲微滞了一下,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才慢条斯理地继续擦手的动作,就像没看见那只伸到眼前的手,甚至还下意识地拖着凳子往后退了退:“我什么时候说要跳了,大家这是邀请你呢,扯上我干嘛?我不去,我哪会跳这么高级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情绪太过于随意,抗拒的情绪中甚至还掺着嫌弃,周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去看一旁的自家大boss,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些愠怒,却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化半分,莹白修长的好看手掌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似乎还要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邱予菲忽然跳出人群,面带笑容的地朝大家招了招手,说道:“哎呀你们别闹了,叶总哪有时间陪你们瞎胡闹,叶总平时那么累,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走吧走吧,咱们自己玩去,别像有的人那么没眼力见,在这儿打扰叶总休息。” 她这会儿倒是善解人意起来了,暗示谁没有眼力见呢。孟轲听出她是不想惹起这事却空给别人做嫁裳,一边努力挽回一边还想法挤兑她,也不恼,实际上邱予菲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她看着还挺有意思的,顺手又把刚才没啃完的鸡翅拿起来继续啃,一边啃一边看热闹。 叶景眠却是轻哂了一声,忽然说道:“倒不是,只是她不想跳舞,我也没什么兴致。” 孟轲:??? 这还真是不让人消消停停地把这个鸡翅吃完了。他这突然胡说八道什么呢,维持一下自己高冷的人设不好吗,怎么连这种事都疯狂往她身上甩锅,这是要她死吗? 孟轲嚯地一下从烧烤桌旁站起身来,冷冷地和叶景眠撇开了关系:“叶总还想吃什么,我去帮您烤了拿过来吧,您可别拿我当借口了。” 孟轲说着,其实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说完了抬腿就要走,哪知道这次叶景眠还没说什么,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轲轲,你刚才去哪儿了呀,我都没找见你,过来跟我们玩呀。” 声音是从围着的一群人后边传过来的,不过很快就被看热闹的人让出了一条路,叫说话的人迅速来到了前面。孟轲看着一脸兴奋冲到前面来、扭头不小心看到坐在一旁的叶景眠才惊吓地捂住嘴的尚盼盼,突然觉得早些时候因为喝啤酒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起来。 肯定是刚刚她猛地站起来,才叫这个傻丫头瞄见的,也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就冲了过来。也不知道尚盼盼这个傻乎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总是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我这帮领导拿烧烤呢。”孟轲艰难地解释道。 尚盼盼冲过来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局面的严峻,这会儿也不兴奋了,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还没开溜,忽然听见坐在一旁的那人清清淡淡地开了口: “不用管我,去和她们一起玩吧。” “那太好了,要不咱们大家一起玩个游戏吧。”不知道邱予菲是不是扮善解人意扮入戏了,这会儿也不尖酸刻薄了,接着叶景眠的话头继续说道:“正好人多,一起玩也热闹,团建嘛。” 邱予菲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孟轲本来无所谓,眼看着这群搞事的女员工把跳舞的、闲聊的大家都叫了过来围在了一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该不是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玩意儿吧? 正想着,就听见邱予菲抬高了声音说道:“不如咱们来玩捉迷藏吧?刚好叶总在,可以帮我们当裁判,免得蒙眼的人摸过界。” 孟轲:…… 怎么说呢,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或许彦大的学生来这儿团建玩捉迷藏也是一种传统?孟轲下意识地就朝叶景眠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微笑着颔了颔首:“好。” 虽然没看到她们清冷如月的大boss跳华尔兹吧,但至少做裁判也勉强算是参与了进来,聚在周围的大家立刻兴奋热情地响应了这个号召,很快就七嘴八舌地划定了范围,一边以叶景眠所在的餐饮区为界,另外三边以没参与进来的员工坐成直线为界,蒙眼的人捉到人之后就下场,所有人轮流参与游戏。 她倒是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捉迷藏游戏,孟轲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刚想走到一边坐下来,就被邱予菲点名叫住了。 “要不孟轲就做第一个蒙眼睛的人吧?” 孟轲停下脚步看了邱予菲一眼,后者朝她露出了一个不甚友好的笑容:“咱们院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不是刚团建玩过这个游戏吗,你比较熟,第一个玩,给大家做个示范。” 第一个玩就第一个玩,有叶景眠在一旁坐镇她也搞不出来什么幺蛾子,孟轲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场景下其实是无条件相信了叶景眠的,只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邱予菲不知道从哪里捣腾来的丝巾围住眼睛,然后任着邱予菲把她带到了场地中间转了几个圈,直到她辨不清方向才松开手。 黑暗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因为丧失了视觉,反而使得听觉变得更加灵敏。不远处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篝火燃烧枯枝发出的噼啪的声音,大家蹑手蹑脚四散逃开踩着细沙的声音,都在这一片黑暗里显现出来。 孟轲侧耳听了一会儿,张开手朝着一个方向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来!溪溪快来摸我! 孟轲:he~tui!想得美 第33章 孟轲其实是没什么头绪的, 只是刚刚一瞬间听到这个方向似乎有鞋子踩在细沙上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不小心摔倒了,下意识地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摸过去。 邱予菲也参与了这一轮的游戏, 只是站得远远的, 抱着手臂看孟轲蒙着眼睛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正朝着一位男员工的方向摸过去,唇角就勾起了个幸灾乐祸又嘲讽的笑容。 叶景眠是朵彦城名流圈子里的高岭之花, 虽然深得圈子里的名媛小姐们追捧, 可真近得了他身的却没有几个。她当初屈尊降贵地跑来晟佳做实习生, 心里打得不过是和他产生点交集、在他面前刷个脸熟的打算, 没想到居然运气爆棚被安排进了叶景眠直接管辖的初景资本, 原本还打算着用点手段可以常常和他碰面,哪知道进了初景快一个月了, 叶景眠没见过几次,倒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平时就顶看不上的孟轲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也不知道孟轲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不就是成绩好点、长得漂亮点,明明个性沉默既不活泼也不可爱, 却能惹得学校里那些没见过面的男生整天挂在嘴边上,还可恶地把她邱予菲堂堂宏宇实业的千金排在孟轲之后。她是早看孟轲不顺眼了,在学校被她压了三年不说,在初景资本还要抢她的风头…… 邱予菲想到这儿忍不住朝还在蒙着眼睛乱撞的孟轲狠狠地瞪了一眼。 上次在酒会她就发觉出哪里不对了, 虽然说泼酒的事情是一时兴起没做什么准备——她本来是拜托那个备胎找机会给她和叶景眠制造相处的机会的,没想到后来倒用在了给孟轲使坏上——但叶景眠对孟轲似乎也上心得过了头。 要不是她用了点手段,查出孟轲长得和叶景眠的那个前女友特别像, 没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个邱予菲就更气了:本来现在公司里已经把替身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孟轲这个“借着脸蛋上位”的传闻已经快锤成石锤了,哪知道今天晚上叶景眠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先是亲自去找了孟轲,又是和孟轲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东西有说有笑的,偏偏孟轲却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搞得大家已经开始议论起来,这到底是孟轲在往总裁身边贴,还是总裁在往孟轲身上贴啊。 她是气不过,撺掇了几个同部门的小姑娘跟着她去起哄,本来想着这群人里也没谁会跳华尔兹,起哄到最后只能是她“勉为其难”和叶景眠一起跳了,没想到叶景眠一门心思全在孟轲身上,居然还主动伸手去邀请她……那可是叶景眠,生意场上也从不曾让过谁半分的叶景眠,在自己公司的员工面前拉低了身段去请孟轲也就罢了,众目睽睽之下被孟轲拒绝,脸上的笑容半分的没减,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邱予菲也真是想不明白了,都说叶景眠被那个初恋前女友渣的很惨还一往情深,他这是有多爱那个前女友,那么矜傲的性子,竟然为了那张差不多的脸,连孟轲的坏脾气也甘之如饴。 不是玩捉迷藏吗,这种游戏玩起来也免不了身体接触,但凡今天孟轲摸到的是一个男的,她发誓,不到明天白天,保准叫“孟轲水性杨花”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让叶景眠好好看看,这位替身也不比把他甩了的前女友好到哪里去。 流言么,精妙之处就在于捕风捉影,没人会在乎流言的真实性,大家只会在乎这流言够不够劲爆、够不够刺激。只要她“不经意”地叫别人把这流言传了出去,很快就会被分解演绎成各种各样的模样。舆论战么,她会打,就算到最后叶景眠还守着那张脸,就凭这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她也不相信孟轲能进的了叶家的门。 邱予菲这么想着,没发觉自己的心思已经从“搞定叶景眠”上偏离了太远,好像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为了对付孟轲、给孟轲添堵,却完全没有想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叶景眠什么的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孟轲才是重点。 她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没想到孟轲居然也配合,四处乱撞了一阵子,就顺着边上一位忍不住乱动了几下差点滑倒在沙滩上闹出了大动静的男员工摸了过去。 邱予菲抱着手臂等着看笑话,眼看着男员工退无可退已经被孟轲逼到了死角,孟轲的手也很快就要碰到那位男员工的脸了,编排她的话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却没想到一直坐在边上看着场内游戏的叶景眠却忽然站了起来。 男人的脸色不大好看,清隽的长眉微微蹙起,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只见他长腿长脚,步子也宽,不过几步就到了还在玩游戏的两个人面前,忽然抬手挡住了孟轲的手,另一只胳膊轻轻展臂,稍一用力便将蒙着眼睛的姑娘拉进了怀里。 孟轲眼睛蒙着布,差不多已经通过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辨别出了方向,沿着脑子里的地图步步紧逼过去,怎么都感觉自己快要抓到人了,却没想到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那股清冽又熟悉的味道就自身后萦绕而来,很快充斥了她的鼻腔。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叶景眠怎么会突然过来,人已经被那双手臂拉进了一个带着好闻味道的怀里。 耳边清晰地响起了众人惊讶的抽气声。 那人稍稍用力便将她拖到了一边,指尖微凉的修长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轻轻一勾便将那蒙面的纱巾扯了下来,孟轲眼前猛地一亮,原本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被跳动的篝火刺得有点睁不开眼,模模糊糊只能看到那人臭臭的脸色撞进视界里,很快,她又听见那人语气沉沉地说:“行了,就玩到这儿吧。” 孟轲:??? 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叶景眠的桎梏,孟轲用力挣扎了一下,侧头去看刚刚她摸过去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男同事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看就要被她抓到了。 他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不是马上就要抓到人了吗。她被他拉进怀里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奔着篝火去了,心里还合计着怎么没觉得热呢。 “你突然跑过来干什么?” 男人还是垂着睫,深渊一样望不见底的黑眸里情绪叫人难以揣测,孟轲刚才挣得那一下并没有成功挣脱他的魔爪,见他没反应,刚要在努力一把,就感觉到他掐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清悦好听的声音就在空气中沉沉地响了起来:“抱歉,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两年了,我还是没办法看你在我眼前碰别的男人。” 他的声音不算小,又因为三个人都处在游戏场地的边角线上,周围坐了不少员工,本来看到叶景眠的这个操作就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此时又听见他说出这么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来,不少人下巴当时就掉了下去——这什么意思,什么已经分手两年了,这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长得和前女友相似,孟轲就是两年前甩了叶景眠的前女友本人??? 他的话说得太好听,情绪拿捏得也到位,孟轲一时之间居然分辨不出他这是灵机一动忽然想到借这个机会来澄清她的身份,还是发自真心。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叶景眠已经面色沉沉地拖着她往沙滩外的栈道上走了,孟轲还被他圈在怀里,挣扎不得只能乖乖跟着他走,临走前还听到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员工颤抖的声音感叹着“天啊,叶总真是又痴情又霸道哎awsl”。 孟轲被他夹小鸡一样拎到了栈道上,正要发作,就见他轻轻松开了手。 “你就这么走了?”他把信息量那么大的一句话扔在地上就拉着她走了,没想过一会儿沙滩上会怎样炸开锅吗? “不然?”男人看样子还没从刚才酝酿好的情绪里走出来,声音稍冷,说话也简洁,放开孟轲的手垂在身侧却怎么都觉得不适,最终只好插回裤子口袋里。 孟轲回头看了眼沙滩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快走了几步跟上叶景眠的步子,“行吧,算你厉害,既立稳了自己深情不悔的人设,又帮我澄清了流言,双赢啊。” 她发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百分百的真心称赞,可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人听进耳朵里就理解成了别的意思。男人闻言呼吸一窒,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沉沉地问道:“你觉得我是为了澄清流言才这么说的?” 这次轮到孟轲简洁了:“不然?” 那人好像被她气到了,长眉拧成一个疙瘩,眉心的“川”字都快要能跑火车了,叶景眠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又停下来转身看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被相信的绝望: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第34章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霸道的。先不说抓个人算什么“碰别的男人”, 就算是她怎的一时兴起去碰了谁,他也管不着吧。 孟轲眯起眼睛歪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轻笑了一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便径直朝别墅去了。 当天晚上孟轲一直窝在房间里没出门, 回去躺了不到一个小时,尚盼盼的消息轰炸就如约而至了, 看样子是沙滩那边的活动也草草结束了。 作为一个八卦爱好者, 尚盼盼上来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发一串地感叹号, 然后甩上一句:【你居然真的是叶景眠的初恋前女友?!】 彼时孟轲正躺在床上发呆, 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尚盼盼这条语气激烈的消息, 见对方停止了输入,才慢慢地打上几个字:【我不是早说了吗, 你没信】 回复得也快,孟轲甚至能想象得到尚盼盼打上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我哪知道是真的啊,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没等孟轲再回复什么,又追加了一条:【我的妈啊, 孟轲你真行啊,连叶景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你都能狠心甩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做渣女的潜质啊?】 如果是往常, 孟轲对于尚盼盼这种“钻石王老五”的比喻是一定要吐槽的——怎么听着都像在形容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土财主,和叶景眠那种清冷矜傲的豪门贵公子形象相距甚远,, 但因为无论她怎么说对方都坚定地认为“和叶景眠这样的人分手不但傻而且渣”,孟轲突然就感到有些疲惫,不想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想了想,抬手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没有再回复。 摸着良心说,叶景眠想要和她重修旧好的姿态放得确实很低,甚至已经是超出了孟轲预期的低了,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叶景眠一向是高岭之花般矜贵的存在,因为站得太高,所以哪怕他身上偶尔流露出来的清冷会叫人觉得难以接近,却也叫人觉得顺理成章,并不会有任何不悦的感觉。叶景眠好像天生就应该挂在天边成为疏风朗月,而不应该像刚才那样,脸上带着哀伤又哀求的绝望神色,对她说:“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会心动吗?当然会。毕竟是她毫无保留倾力喜欢过的人,即便是后来自己的生命价值被他伤的好像就只剩下了“孟家三小姐”这样的身份才有意义,可她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离他远远的,却不能够恨他。 叶景眠之前问她是不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说是。其实不是,她其实优柔寡断、拿得起放不下,只是她们中间那道裂缝太大了,不是视而不见假装忽略就可以继续岁月静好下去的。 对于这样的叶景眠,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尽力不要让自己再被他蛊惑吧。 月光透过浅白色的薄纱洒在床上,丢在一旁的手机还嗡嗡地震动个不停,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尚盼盼连珠炮似的消息,孟轲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抬手去摸手机准备把尚盼盼的消息暂时设置成消息免打扰,谁知刚把手机拿过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就跳到了屏幕上。 看归属地,也是在彦城。 孟轲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铛铛铛铛~你快猜猜我是谁?”对面声音很清脆,语气也活泼,刚一接通就熟稔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孟轲举着电话愣了一下,抬手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回到耳边:“以晴?你怎么会……”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我家溪溪,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对话那边欢快的语气似乎也感染到了这边死气沉沉的孟轲,后者笑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很快又听到对方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回来了~没想到吧!以后就可以天天约你出去吃火锅了哈哈哈哈哈哈……祖国的火锅真是让人怀念啊!” 说话的人是温以晴,孟轲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之前被家长送到了国外念书,原本应该今年夏季的时候就回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耽误了下来,孟轲还以为她不打算回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又回来了。她能回来孟轲当然高兴,心情终于从刚才的阴雨绵绵放晴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轻松了起来:“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哈我觉得也是。”对方乐呵呵地接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呀?” 孟轲连忙报出了度假村的地址。温以晴向来行事随性,她怕不赶紧说明自己现在不在彦城,下一秒温以晴就能打个飞的跑到她家楼下去对着窗户喊她的名字——毕竟她以前就这么干过,还被孟轲家的邻居开玩笑说两个小姑娘这怕不是在扮演张生和崔莺莺。 不过在外几年温以晴好像比以前理智了不少,听到她忙不迭地报出地址,就笑了,一副并没有要大晚上跑去找她深情见面的意思,解释道:“我不是问此时此刻在哪,是问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我不想再住在家里了,想着你要是一个人住的话,能不能先收留收留我。” 看来这是刚回国没几天就听够了家里的唠叨,想要自己搬出去找清静了,孟轲了然地“哦”了一声,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之前都住寝室的,前几天我妈回来了,就在家住着,没在外面住。” 温以晴完全没在意孟轲不能收留她了这个问题,关注点有点跑偏:“咦?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实习了吗,难道你们公司离彦大和你家都很近?不对啊,你家没搬家吧,那这距离有点远啊。” 她说的没错,自从孟轲回家住了以后确实离晟佳更远了些,不过好在地铁直达也算方便,早起一点也没影响,毕竟和睡懒觉比起来,她还是更珍惜能和自家老妈一起在家的日子。不过毕竟是两个好闺蜜的聊天,孟轲哼唧了一声撒了个娇:“是啊是啊,好远的,你快在我们公司附近买个房子,顺便收留收留我。” 那边难得听她撒娇,也被她逗笑了,不过很快就问道:“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你现在在哪里实习呢,孟家的企业?” 作为孟轲最好的朋友,这几年温以晴虽然没在国内,两个人的联系也断断续续的,可孟轲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倒是都知道,包括孟轲家和孟老爷子的和解,包括她和叶景眠那段笑话一样的初恋,温以晴和她有时差,中间隔着山川湖海,可孟轲永远不会和别人说起的委屈和难过,统统都说给温以晴听过。 提到这件事,孟轲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道:“没,我上学期脑抽报了学校的校企合作项目,然后被分到了晟佳。” 电话那端忽然就噤了声。 温以晴当然知道晟佳是谁家的企业,也还清楚地记得有天半夜突然接到孟轲的电话,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才在她的不停追问下说出“我和叶景眠分手了”的话来。 站在闺蜜的立场上,她恨不得把叶景眠碎尸万段。 半晌,听筒那边才传来温以晴惆怅的声音:“啊?那你岂不是要在那个杀千刀的前男友眼皮子底下工作了?这也太难了吧。” 她是挺难的,她还真就在叶景眠的眼皮子底下工作,半分都没夸张呢。孟轲长叹了一声,细细地把自己怎么从晟佳调进初景,怎么空降到总裁办,怎么被叶景眠威胁,怎么和他斗智斗勇,通通说给了温以晴听。后者刚开始还时不时地插嘴感叹一下叶景眠怎么能渣到这份上,听着听着就不说话了,等孟轲从头到尾捋顺到了度假村的这个晚上,电话那端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开口了,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孟轲握着手机叹了一口气,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半晌,她听见温以晴的声音:“那阿溪,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啊?” 轻飘飘的一个问题却像是一把大锤重重地砸在了她心上。过了这么久,和叶景眠交锋了这么多次,她好像一直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敌人,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对他的防备,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没人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抛开以前和现在纷纷杂杂的这些事情之后,她究竟还喜不喜欢叶景眠。 孟轲一只手握着电话,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靠着绵软的枕头对着窗户发呆。月光从蝉翼一样轻盈的乳白色薄纱里穿梭而来,银白如水,就像那个人望向她时眼底的碎光。 沉默良久,孟轲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办了。”温以晴听到这个回答就笑了,她一直是这样干脆的人,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到了她的眼里都变得很简单,孟轲甚至觉得这世界上可能没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纠结了。 温以晴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你还喜欢他,那就和好吧,给个机会叫他证明给你看;要是最后还是要分手,你也能彻底对他死心。” 第35章 两个人很久没有像这天晚上一样秉烛夜谈过了, 手机那端传来均匀呼吸声的时候月亮已经划过了半边天,正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棂边上,整个度假区也安静极了, 孟轲轻轻地“喂”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知道对方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便挂了电话。 她指不定是不是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给她打电话了。孟轲挂了电话又抱着膝盖在万籁俱寂的黑暗里静坐了一会儿,才扭身扑倒在床上也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具体是什么样的活动安排、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发酵, 大家的情绪都变得怎么样了, 这些孟轲都不知道, 因为她睡得晚, 感觉也就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的样子, 就被自家老爸催命一样的铃声吵醒了。 对方在她接起之前已经打了未接电话,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语气显得很不耐烦:“这都几点了, 你还在赖床?” 孟轲仰面躺在床上睡意昏沉地“嗯?”了一声,听到自家老爸的质问,侧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发觉这一觉虽然感觉短暂, 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还想辩解几句她是太忙没顾得上接电话,转念想想刚才那个黏黏糊糊的“喂”,终于没好意思, 大大方方地应下了赖床的罪名,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啊?” 一般情况下,在她妈有限的在家的日子里, 她爸应该不会管她的死活才对。 孟华照并没有跟她啰嗦,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快点起来收拾好东西,我去接你。” 孟轲有点懵:“啥?” “啥什么啥,快点起来。你妈她们的计划有变,过两天就要入藏了,你要是觉得过两个月再看见你妈也行,那就别回来。”孟华照的语气很明显非常不开心,不过孟轲对此表示非常理解,因为她听见自家老妈过两天就要走了的消息也觉得并不开心。 孟轲基本是应了一声立刻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光着脚滚到地上,就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了起来:“那我等会儿去和我们老板请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毕竟公司团体活动中请假回家陪妈妈这种理由,怎么听着都过于任性了些。 不过孟华照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就直接打断了她:“我帮你请完假了,你快点收拾,我在开车,已经快到了。” 话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孟轲对着嘟嘟的忙音张了张嘴,空有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宣泄,最后只好悻悻地放下了手机:他和叶景眠的会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叶景眠早上跑步的时候偶遇的吗,难不成还当场管人家要了电话? 她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收拾得自然快,等她拖着箱子走出房间的时候,朝隔壁叶景眠的房间那道紧闭的房门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敲敲门跟他打声招呼。 不过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应,孟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门,心下猜测对方可能已经出门和员工们一起参加活动去了,便拎着箱子踢踢踏踏地下了楼,还想着要不要给自家老爹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地点,没想到刚出了别墅,迎面就碰上了尚盼盼。 对方好像是来找她的,本来正抄着手在别墅门口东张西望,一见她推门出来,眼睛就亮了起来,只不过转头看见她手上的箱子,又愣住了:“阿轲你……咦?你要走了吗?” 孟轲也是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大家在那边搞活动,我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你的人影,就偷溜出来找找你,怕你睡过头了。”作为孟轲大学三年的室友,尚盼盼是很知道孟轲赖床的本领的,后者绝对是能在床上躺到最后一分钟的人,“不过你这是要走了吗?” “嗯。”孟轲点点头,“家里有点事,我就提前走了,你好好玩。” 尚盼盼也点点头,又四下看了看,有点不解地问道:“那你怎么走啊?”这又不是市区,地铁没有不说,连半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孟轲还没接话,就听见一阵喇叭声,稍稍抬眼朝不远处的主干道看过去,果然看见自家老爹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路边,一只手还大喇喇地搭在车窗上,脸上带着个大墨镜,见孟轲朝自己看了过来,还不耐地抬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一副叫她抓紧时间的样子。 孟轲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她爸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纨绔子弟吧,自家姑娘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整天就知道耍帅,分明是已经看到她手上拎着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过来帮她提,还嫌她动作慢。 尚盼盼这时候早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了,看见主干道上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卡宴顿时有点愣,她当然也看见了车里那人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这人和孟轲的关系:“这是来接你的?阿轲,你都是哪认识的这些人啊,这人谁啊?感觉酷酷的样子。” 孟轲和自家老板对峙了片刻,见对方根本没打算下车来帮她提箱子,只好自力更生,侧头看了尚盼盼一眼,和她一起朝主干道走去,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爸。” “啥???”尚盼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了看那辆火红的卡宴和车窗里脸上扣着个大墨镜的男人,又扭回头来看了看提着箱子往前走的孟轲,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爸?” “我爸。”孟轲觉得自己都快不相信这是她爸了,她现在在认真地思考,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不会是当年她爸给手机充话费的时候满五十赠送的吧。 尚盼盼这回彻底没声儿了,跟着孟轲一起到了主干道上,眼看着孟轲用力将箱子塞进了刚打开的后备箱,还没从这个玄幻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整天和她混在一起的孟轲突然之间就成了叶景眠的初恋前女友,并且对方看起来对她还是一副念念不忘想要追回来的样子,这会儿又告诉她开着骚红色卡宴、手上戴着彦城一套房的酷哥是她爸……她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吧? 她发愣的功夫,孟轲已经愤愤地用力关上了后备箱,人已经绕到了副驾那边,想了想,又绕了回来:“盼盼,你下周四晚上有没有空,我过生日,过来一起玩儿?” 她虽然回了孟家改了名字,却一直没把自己当成过孟家的人,除了每周五晚上回去陪孟老爷子吃饭以外,日子多数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过,自然也就没特意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本来生日宴孟轲没想请尚盼盼的——她本人非常不喜欢彦城名流圈子的那些叫人厌烦的社交,也怕尚盼盼去了觉得无聊又尴尬,可想想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告诉尚盼盼的行径好像和当年的叶景眠也没什么差别,还是决定问问她。 没想到尚盼盼的回应倒是很热烈:“好啊好啊!” “那我回头把地址和具体时间发给你,到时候叫人去接你。” 尚盼盼用力地点点头:“好!” 孟轲这才跟她道了别,转身上了车。 “你同事?”孟华照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子开出很远还站在原地朝她们这边看的女生一眼,问得有点漫不经心。 “我大学室友。”孟轲答得也心不在焉,看着车子在宽阔的海滨大道上飞快地行驶,心思全在另外一件事上:“您老人家昨天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陪你妈呗。”孟华照将车子开得飞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我还当你们公司这么大的阵仗要去什么好地方,原来就是来这儿?” 孟轲一点都没被他将注意力转移走,“我都听叶景眠说了,你昨天跑去找他了。” 孟华照显然对叶景眠把这件事告诉她表示很不满,冷哼了一声,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去找他了,昨天刚好有事儿回去找老头子,他家就住隔壁,就早上散步碰上了,这也能怨我?” 哦,就是恰好碰上的,还恰好要了人家电话呗。孟轲在心里腹诽了一通,想起叶景眠说过他还邀请叶景眠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了,又侧过头去看他:“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怎么,心疼啦?怕我吓唬他?” 虽然带着墨镜,语气也是笑呵呵的,但不管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寒气森森的,孟轲往后退了退靠在车门上,“什么心疼,您脑补多了。不是都答应了我不添乱的吗,言而无信。” 孟华照显然不信她的说辞,摇着头啧啧了几声,颇有种女大不由娘的感觉,根本就对自己的言而无信丝毫没有任何愧疚,侧头看了她一眼,反倒笑了:“行,是我亲生的,我瞧着你把叶家那个小子折磨得不轻啊。你放心,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吓唬他干嘛,这不还盛情邀请他参加你生日宴呢吗?” 孟轲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自己把叶景眠折磨不轻的结论的,她现在在认真地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爸,我妈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啊?” 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惑着她。明明她老妈是个那么知性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找她爸啊啊啊! 回答她的是孟华照口气沧桑而淡然的回答:“这你都不懂,死缠烂打呗。” 作者有话要说:孟华照:我甚至还对未来女婿传授了相关经验[doge] 孟轲:不,我一定不是亲生的,一定不是╭(╯^╰)╮ 第36章 她当初就是信了她爸的邪, 明明眼见着叶景眠是朵小冰花,还牟足了劲儿地迎难而上,才惹上这一摊子破事。孟轲抽了抽嘴角, 决定还是回家问她妈这个亘古难题比较靠谱。 孟华照今天火急火燎地亲自跑来接她,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过几天沈思妍就要走了, 更重要的是,她出发的日子在下周二的上午, 刚好错过了自己女儿的生日宴。 虽然孟轲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 可沈思妍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跑东跑西地搞科研, 也没怎么陪在孟轲身边, 这一次又堪堪赶在这么重要的生日宴前离彦,免不了要唉声叹气。孟华照见不得她那样, 思来想去,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家庭内部先给孟轲把生日过一遍。 相比之下孟轲是真的对自己的生日不在意,如果不是父母提醒, 她有时候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天,甚至之前有一年忘到脑后,完全是在图书馆刷夜过去的,再说本来这次的生日宴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然是什么时候过都可以。不过自家老妈被自家老妈惦记着,她当然还是挺开心的。 孟轲听了会儿孟华照的唠叨,听着听着就听他扯到了过几天在孟家大宅举办的那场生日宴来, 她本来就不感兴趣,听他念叨怎么和老爷子商量,请帖都发了彦城名流圈子的哪些人,听着听着就困了,索性从副驾探身爬到了后座躺下,直接补觉去了。 孟华照又念叨了一忽会儿,发觉孟轲一直没吭声,从后视镜望了一眼,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挺没趣地“嘿”了一声,悻悻地闷头开车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轲都待在家里,美其名曰“陪陪爸妈”,实际上基本完全就是和自家老妈黏在一起瞎聊天。中途她倒是想起来跟叶景眠联系过,问问他团建怎么样、公司的事情忙不忙,不过对方用行动证明了他确实很忙——回复很简答,只有短短的一个“嗯”字,也没见他发什么有关团建的朋友圈。 转眼就到了沈思妍出发那天,孟轲是破天荒地一大早就起来帮自家老妈收拾行李,这么多年沈思妍出差的时候是都要带上一件她的随身物品的,孟轲哼着小曲儿跑回自己房间给老妈拿自己的衣服,刚一打开衣柜的柜门,就愣住了。 挂的整整齐齐的衣柜里多出了那么两件和她的穿衣风格完全不搭的单品,一件是那天梅妩带她去挑的玫瑰色小礼服,另一件是叶景眠的外套。之前她是穿着这两件衣服回来的,后来一时间忘了还,叶景眠也一直没和她要。 衣服应该是被她妈送去干洗过,孟轲凑过去闻了闻,却没闻到熟悉的淡淡清香,不禁叹了口气。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孟轲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留神后脑勺撞到了半开的柜门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身后就响起了自家老妈的声音:“多大的姑娘了,还莽莽撞撞的,疼不疼?” 那能不疼吗,撞得结结实实的。孟轲皱着鼻子回头去看,就见自家老妈正靠在门口的朝她笑:“想什么呢?” 孟轲摇摇头,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衬衫来关上柜门,“没什么。” “我都听你爸说了。”父母插手儿女感情生活最后以悲剧收场的事例屡见不鲜,不说远的,孟家就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沈思妍虽然都听孟华照添油加醋的说了,但原本并没打算和孟轲谈,毕竟感情这种事,都是冷暖自知的,可既然撞见了,她多多少少也能给孟轲提一点参考意见:“给你披衣服的这个人,是在追你?” 孟轲见自家老妈在床边坐下了,就知道这事躲不过去,索性也就简明扼要地说了:“不是,我在国外交换的时候和他谈过恋爱,后来分手了。” 国外……这么一说,沈思研就对上了,想起那天孟轲半路回来吃饭的时候拿麻辣豆腐撒气的事,顿了顿,还没等说话,就被孟轲岔开了话题:“妈,你到底是喜欢我爸什么啊?” 母女两个的对话向来很跳跃,沈思研也没有深究,只是想想孟轲的问题就笑了:“我也说不好,不如去问问你爸,问他为什么非要天涯海角地追着我跑?” 孟家三少为了美人满世界地乱跑,真·上冰山下火海,连南极都去了,这种传闻彦城传得沸沸扬扬,这么多年了还经久不衰,还有什么好问的,必然是因为爱得难舍难分呗。孟轲撇了撇嘴,表示这个答案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又听见自家老妈幽幽地说道:“说来也奇怪,都说孟家人出了名的绝情,没想到我倒是摊上个痴情种,当年他要是稍微松懈一点……可能现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孟家的人绝情,这话她已经同不同的人嘴里听过很多遍了,第一个说的人是韩奕之,那时候她还以为韩奕之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是叶景眠的朋友,听了什么扭曲事实的传言,可连一向不太评价孟家的自家老妈都这么说了,孟轲就有点好奇:“为什么大家都说孟家的人绝情?” 虽然当初闹得满城风雨要和她爸断绝关系,但那主要也是她爸孟华照自己闹腾的,把老爷子架到那下不来,生意场上纵横沙场多年,总不能向自家儿子低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怎么也不能算得上绝情。更别说,她还记得韩奕之的原话是“孟家的女人都绝情”了。 “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对于过去的事情,沈思研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和孟华照恋爱前她来那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和孟华照谈恋爱没多久,后者就和孟家断绝关系了。不过因为这件事和孟华照闹得那么激烈多多少少有点因果关系,因此她也知道个大概:“好像是孟家从前和你爷爷家的邻居家有过婚约,金童玉女的,最后因为长辈插手闹得很不堪,最后不欢而散了。听说对方很伤情,为此好几年老邻居之间都没有走动。” 不过后来这些事也被时间慢慢冲淡了,毕竟是多年的老邻居,怎么可能说断交就断交了,这些年两家不也都走动起来了。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沈思研说的无心,不过孟轲听着听着却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和她爷爷家的邻居有婚约……再加上之前她爸在小区门口碰见叶景眠的时候随口说过“差点和他们家成亲戚”的话……总该不会,有婚约的,就是叶家吧? 而且,对方很是伤情这种形容,怎么总觉得有点耳熟? 孟轲吞了口口水,有点不敢想下去:“该不会……是我爸和那家有过婚约,结果我爸非要娶你,然后悔婚什么的吧?” 那这个世界可就太疯狂了。 沈思研听到这儿就笑了,抬手敲了敲自家脑洞大开的女儿的额头,有点无奈:“你把你爸想成什么人了,当然不是他。不过你爸后来那么干脆地出走,多多少少也算和这件事有关系吧。” 两个人的话题说到这儿就被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看时间应该是接她老妈去机场的车子到了。孟轲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跟着自家老妈忙活打包行李的事情了——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忘了她妈是要赶飞机的人了。 把自家老妈送上飞机以后,孟轲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家老爹的例行失落,知道他又到了郁郁寡欢的时刻,也不去吵他,因为那边还联系着温以晴,当然是跑去和好像几辈子没见面了的好闺蜜吃喝玩乐去了。 两个闺蜜太久没见,要聊要吐槽的东西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孟轲连续两天都过的醉生梦死相当亢奋,等到周四晚上生日宴的时候,情绪仍然十分饱满。 因为时间尚早,人海没有来齐,晚宴没正式开始,孟轲也不必乖巧地跟着自家老爷子去认识他的老朋友们,孟轲小心地提着礼服裙在大宅一楼的大厅里游走,尚盼盼没接到,倒是看到了个眼熟的人,一只手插着口袋隔着餐桌吊儿郎当地冲着她笑的男人——叶景眠的狐朋狗友,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想把他打死的……韩奕之。 “你怎么在这儿?”孟轲绕过去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遍,“大明星今天有空光临我的生日宴?也没听说我家老爷子交友面这么广啊,连您老人家都发了请帖了?” 韩奕之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啧”了一声朝远处扬了扬下巴,也笑了:“怎么的,难道是我太帅了,掩盖了我本身的富二代光环吗?看见那边说话那群人里瞅着最凶的那个没,我家老头儿,我跟我爸来的。” 孟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到他说的“最凶”的那位,却看见了一个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的人。 那人刚刚踏上孟家大宅门口处的最后一个台阶,还披着一身银色的月光,似水若墨般清雅的眉眼中天然自带了那么一丝清冷和矜傲,明明从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偏偏神情坦然自若得很,仿佛入无人之境一般,清湛的眸子四下扫视了片刻,很快就不疾不徐地朝她缓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生日宴了,苍蝇搓手[doge][doge] 第37章 许是她一开始看见的就是叶景眠, 心思全都放在了他身上,才没注意到其实叶景眠不是一个人来的,身侧还走着一位五官和他颇为相似的长者。那人是和他一样的墨发黑眸、眉眼如月, 只是和叶景眠相比起来少了几分出世的清冷, 多了几分世故的沉着与沧桑。 这人有点眼熟, 孟轲之前有幸在美国见过他一面。虽然只是侧脸,但因为当时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过于令她震惊, 孟轲因此对他的记忆尤为深刻, 甚至现在再看到他, 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后背发寒——那是当年不惜亲自飞去美国提醒叶景眠她的身份的人, 晟佳集团现行的掌舵人, 孟老爷子的邻居,她爸的旧故, 叶景眠的父亲,叶峥。 可能是看叶景眠突然就直直地往她这边走了,叶峥也顺着朝她望了过来,两个人刚巧对上了视线。 孟轲也没怂, 大大方方地将目光应了上去,甚至还笑了笑,很快就看到对方出言叫住了朝她走过来的叶景眠。两个人对话了几句,因为距离隔得稍远, 也听不见,只不过因为说话的过程中双方都不时地朝她看过来,孟轲猜测话题大概和自己有关。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很快就见叶峥眼神复杂地将目光在她身上放了大约五秒,才点了点头,任着叶景眠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后者同自家父亲说过话以后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冷,孟轲忽然就想起,之前陪叶景眠参加完酒会回去的路上,叶景眠曾经跟她说过,她们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以后再解释给她听。说那话的时候男人一副苦恼的样子,修长的手指甚至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后来他没有再提,她也没往心里去,还以为那又是他随口用来搪塞她的说辞,可在这一刻,孟轲却突然强烈地好奇了起来。总该不会是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家族仇恨吧? 孟轲正想着,忽然听到了一声戏谑在身后响起:“不都老夫老妻了吗,你这紧张什么呢?” 不用猜也知道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韩奕之,孟轲蓦地松开了垂在身侧的手中紧紧揪住的裙摆,侧头朝正抱着手臂看热闹的韩奕之横了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韩奕之撇着嘴摊开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促狭的桃花眼很快又眯成了戏谑的模样,“哦,对了,你这是第一次见到叶伯父吧?我懂,我懂,小姑娘嘛,紧张点也不丢人。” 他懂什么了懂,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脑补能力倒是一流的,她看他不应该去演戏,他应该去做编剧。孟轲默默地忍住了想跳起来打他一通的冲动,长舒了口气,看着那人一路分花拂柳地来到她眼前,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生日快乐。” 自从那天晚上他扯着她从篝火晚会上不欢而散,两个人这几天都没有见过面,明明中间也就隔了几天,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孟轲居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甚至这个人眼下这副眉眼温柔的模样,好像比上次见他更帅了几分? 孟轲点点头:“谢谢。” “过来打声招呼,”男人的声音还是如常的清悦好听,只不过口气里多出了几分疏离,说着朝远处看了看,“我先过去那边了。” 所以,他穿过半个大厅过来只是为了和她打声招呼,说一句“生日快乐”吗?孟轲被他这个操作搞得有点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见男人颔了颔首,便转身走了。 “咦?”就连韩奕之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你们吵架了?” 孟轲摇摇头。吵架,应该也不算吧。 “那他怎么冷淡,往常不都一副要狗皮膏药粘在你身上的样子么?”韩奕之只管说话,不管听话的人是什么心情,说完还斜眼看了看孟轲:“你不会又虐他了吧?我跟你说,这小虐怡情,可要是天天虐,除了受虐狂,一般人真心遭不住。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叶景眠已经疯了两年多了,你再这么虐下去,我看他是要反/社会了。” 孟轲低头抿了口高脚杯里的鸡尾酒,抬起眼来他,慢慢眯起眼:“韩奕之,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挺帅的。” 韩奕之:??? 什么意思,他说话的时候也一样帅好伐! 不过孟轲并没有给他一个反驳的机会,因为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已经亮了起来,便随手将高脚杯塞给了一个过路的侍应生,提着裙子朝门口走去了——是尚盼盼到了。 韩奕之硬生生地吃了一个哑巴亏,看了看孟轲款款离去的背影无计可施,最终只好愤愤地朝远处的叶景眠望去,却见原本和周围人寒暄的男人正在失神,还是被人提醒,才怔怔地收回了追随孟轲的背影而去的那道目光。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韩奕之“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抄起桌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虽然尚盼盼在电话里明明白白地说了自己马上就快到了,可孟轲拿着手机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人影。孟家的大宅布局虽然不算花哨,但毕竟现在是晚上,院子里又横七竖八停了太多车子,孟轲疑心尚盼盼可能是迷路了,正提着裙子要下了台阶往院子里走,迎面就撞见了一个眼熟又讨厌的面孔。 “哟,这不是孟轲吗?怎么,今天又跟着叶景眠来参加晚宴了?”邱予菲还是往常那副满身都是优越感的样子,仗着自己穿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比孟轲高上那么几分,恨不得直接拿鼻孔看人,“别以为你抓住了叶景眠就觉得自己能跻身上流社会了。凡事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像叶家这样的,挑儿媳妇更是要看方方面面,你还真以为搭上了叶景眠就能嫁进豪门了?想的美。” 她这是眼看着自己的美梦破碎已经气急败坏了?孟轲甚至被她这一连串口不择言的毒舌逗笑了,什么跻身上流社会,什么嫁进豪门,她是想攀叶家想疯了吗,看谁都和她是一丘之貉? 眼看着邱予菲朝她翻了个雪亮的白眼,孟轲也不急不闹,只笑着微微眯起了眼睛:“我说邱予菲,你来参加宴会之前,都不看看请帖的吗?” 之前她不了解,不过为了避免今天什么都不知道闹笑话,她这几天也稍微恶补了一下彦城有头脸有脸的人家的情况,对彦城的名流圈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自然而言也就对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邱大小姐多关注了两分,才知道原来邱予菲虽然整天标榜自己是大小姐,可她们家的宏宇实业不过也就是这两年赶上了拨风口才起来的,家底也不殷实,说得好听点叫白手起家,说的难听点,就是暴发户,因而可能是疏忽了对自家女儿的教育,居然教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也真是辛苦邱予菲的父母了,辛辛苦苦打拼事业,好不容易把事业做大做强,却不知道她们家这位心比天高的大小姐是怎么在外败坏宏宇实业的名声的。 好像是被孟轲说中了,邱予菲果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翻手包里的请柬——她本来就是和自家爸妈一起来的,因为忘了东西,折回到车上取这才落了单,只知道今天是要来参加什么三小姐的生日宴会。她只知道彦城孟氏的大公子孟轩也是个标准的金龟婿,从来没听过什么三小姐,还真不清楚这个三小姐姓甚名谁是个什么来历,本来她爸是打算给她讲讲的,不过她没兴趣,在车上睡着了。 “我们今天的小寿星怎么在这儿站着,也不披件衣服?” 自台阶底下忽然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孟轲下意识地错开视线朝底下望了望,就看到自家姑姑带着堂姐正迈步上了台阶朝门口走过来,大约是见她只穿着条礼服裙站在门口吹冷风,一边说着还一边作势要将身上的披肩脱下来给她。 邱予菲当即有点愣。 “你哆哆嗦嗦地在这儿干什么呢,想等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个冒鼻涕泡儿?”孟芷意不愧是孟芷意,开口依然是一贯的风格,说着话的时候两人已经相携上了台阶,经过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邱予菲身边时,孟芷意还忍不住“啧”了一声,扬了扬锋利好看的眉毛:“这个不是上次在宴会上找你不痛快的那个人么,你怎么还请她来了?” 被点到名的邱予菲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虽然不知道孟家三小姐是什么人,可不管怎么说,孟家这两位生意场上出了名的女强人她还是认识的,听着这两个人说话的意思,一个恐怖的念头慢慢地从头脑中升了起来——她只当孟轲是托了叶景眠的福才能来这种地方,却从来没想过,孟轲……她也姓孟…… “又不是我请的,我看着也糟心。”孟轲叹了口气,难得任性一次:“要不你跟爷爷说说,以后都别请宏宇实业家的人了,爷爷最听你的了。” ”你放心,这事我记下了。”孟芷意一向是快意恩仇不在乎得不得罪人的,当即瞥了整个人已经傻掉了的邱予菲一眼,冷哼了一声,扭头又看见孟轲抱着肩膀在秋风中抖成一个筛子,拉着她就往里走:“你快点给我进去,脑子是不是不好使,犯得着和这种人在大门口置气?” 孟轲也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家堂姐给拎回大厅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奕之:emmmmmm问题不大。 叶景眠:嗯?你从哪看出来问题的?哪有问题?樱桃& 第38章 托了她们家老太太的福, 孟家人大多生着一副好皮囊,她姑姑孟流月年轻时也是彦城一顶一的大美人,如果说她大伯是沉稳持重, 她自家老爹是玩世不恭, 那放在她姑姑身上, 最适合用来形容她的应该就是强势了。如今孟芷意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也免不了要被人冠上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称赞。 三个人一进了大厅, 立刻就成了亮眼的存在, 虽然孟轲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但走在自家姑姑和堂姐身边的时候, 孟轲很明显的感觉到, 朝她们投过来的目光其实大部分都是落在她姑姑身上的。 岁月从不苛待美人,虽然连女儿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 可她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太多时光留下来的痕迹,孟轲走在一旁歪着头看向自家姑姑自信中带着几分高傲的神色,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要是到了她姑姑这个年纪, 能有孟流月的一半也就知足了。 孟轲还被自家堂姐挽着,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视线就有些漫不经心,不留神忽然感到自家堂姐挎在她胳膊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下, 下意识地朝孟芷意看了看,却见她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眼神有些复杂。孟轲顺着她的目光寻过去, 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居然对上了叶峥的视线。 那人像是原本沉浸在一场商业互吹的寒暄里,手上还拿着杯红酒正要举起,人却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只望了三人一眼,便整个人都怔住了,饶是周围的人已经回过了神重新同他开始说话,叶峥却依然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目光一路追随而来,始终没有从她们三人的方向离开。 孟轲心里一惊,扭头去看自家堂姐。 “怎么,叶景眠没和你说么?”孟芷意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凌乱,因为孟流月很快就被周围人拉过去说话了,便跟着孟轲往大厅边上的落地窗旁走去,看样子比她淡定得多,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当年我妈差点嫁给叶景眠他爸来着。” 孟轲:??? 见孟轲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孟芷意反而笑了,低头抿了口杯中的红酒,弯起红唇,“是不是挺刺激的?要是当初他们两个成了,你和叶景眠可就成了实在亲戚了。” 虽然确实挺刺激的,但孟芷意的故事其实并不长。毕竟是以小一辈的眼光去看那些她们尚未出生的时候所发生的事,许多细节免不了要猜度,终归像是和原本的面貌隔着一层迷雾,看不清的。 她妈妈性格强势,又在孟氏担任要职,占着不少的股份,当年不是出嫁而是招婿入赘,也在当年引起轩然大波,这些她都是从小就知道的。毕竟她父亲顾西洲虽然儒雅翩翩,在自己的领域也颇有建树,可她却一出生就跟着妈妈的姓氏,人也跟着入了孟家的族谱,就连孟轩和孟轲也全把她当成堂亲看待。 上了学之后,还经常有同学问她为什么跟妈妈姓,那时候她总是很自豪地解释,因为她爸爸特别爱她妈妈呀,爱到就算放弃掉自己的姓氏,让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成为孟家的姑娘也不放在心上。 她大约是什么时候知道隔壁叶家和自家的陈年往事呢,这大概还得从中学时代的一个雨天开始。 那时候她和叶景眠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因为爷爷家和叶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两个人打过照面,互相也认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接她的司机却在路上出了不大不小的事故,人虽然没事,却不能按时到学校去接她,她撑着伞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得有些不耐,正要和门口成群的学生争那寥寥无几的几辆出租车,身侧忽然就响起了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我捎你回去吧。” 扭头,居然是叶景眠。 对方身上还穿着学校的藏青色立领制服,却没有带书包,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虽然说着助人为乐的话,脸上的神情却很冷漠,并看不出多么欢迎她的样子。 就没见过做好事还这么不情不愿冷冷淡淡的人,他这样就算是助人为乐,谁又能领情。孟芷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无心招惹这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刚要开口拒绝,又听见他凉凉地说道:“我爸特意叫我过来叫你的。” 言下之意,长辈的意思,别让他难做。 孟芷意这才扬了扬眉毛,“嗯”了一声跟着他钻进了稍远处路边停着的那辆劳斯莱斯,一打开车门,就听见前面开车的那个人笑了:“你不用怕,我们住在你爷爷家隔壁,顺道送你回去。”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她从前就见过,只不过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远远的看见,而对方的眉目间永远带着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郁和漫不经心。她没想过这位看起来像是个大人物的中年人居然会认识她,还记得她是孟家老头子的孙女。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毕竟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叶景眠一直摆着一副臭脸,她也懒得搭理,反而是开车的叶峥,时不时地和她寒暄几句,还说起他和她妈从小就是朋友,顺口一般问她:“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她那时候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叶景眠到底凭什么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上,想起自家爸妈这几天在国外度假,随口回答了一句:“挺好的啊,要不是她非要这时候和我爸去爱琴海上晒太阳没空管我,我也不至于被我家司机放鸽子,还麻烦您捎我回爷爷家。” 话虽是无心的,说出口之后却见前面开车的那人神色忽然冷了下来,虽然还是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模样,但眉眼间的阴郁明显比从前更加严重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也猛地缩了一下,半晌才开口,声音却有点飘忽:“你妈妈……很幸福吗?” 都是从小浸淫在生意场上的孩子,这话虽然说得含蓄,但孟芷意明显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了脸色越发难看的叶景眠一眼,回答得时候心里也犯着嘀咕:“当然很幸福了,不然向我妈那样事业为重的人,怎么可能丢下公司的事跑去度假嘛。” 前面开车那人终于没再问什么,只是后视镜里反射出的眉头始终紧紧地蹙着,眉宇之间的阴郁叫她莫名地在意。 直到车子开到了孟家大宅,叶峥也没再说话,只是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别人一样,轻轻地说道:“你和你妈妈,很像。” 孟芷意的话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孟轲听得正入神。听起来好像是在这段往事里,伤情的人只有叶峥一个,还伤得不轻,她堂姐都上中学了,那得是什么时候了,叶景眠都那么大了,他还挺念念不忘的。孟轲想到这儿又朝觥筹交错的厅中正和别人交谈的叶峥看了一眼,呃,准确地说,叶峥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放下吧? 她还想追问下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说她姑姑当初差点嫁给叶峥,还没开口问出来,就见孟芷意忽然醍醐灌顶般的笑了起来,浓丽的眉目斜睨了她一眼:“这么说起来,你和叶景眠那个时候就见过面了啊?” 孟轲:??? 啥? “你不记得了吗?老太太不是找你谈过一次话,希望你到我念得高中读书吗?”孟芷意出言提醒道。 这么说孟轲就记起来了。虽然她爸轰轰烈烈地和孟家断绝了关系,可其实在她大一那年双方和好之前,她也是去过孟家的,比如孟芷意说得那一次,她莫名其妙地就被管家接到大宅和孟老太太见了一面。 坦率地说,那次见面并不愉快,孟轲至今都不清楚老太太叫她去上那所学生非富即贵的高中的意义,就像她到现在都不能明白,直到老太太去世为止,她也只见过老太太那一面,可后者却立下遗嘱将全部的遗产都留给了她。 因为一上来就被勒令要考指定的高中,甚至连问都没问过她爸妈的情况,孟轲心里是很反感的,直接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冷着脸从大宅走出来的时候,因为光顾着生气闷着头往前走也没看路,没留神直接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身上,要不是对方手疾眼快扶了她一下,差点给她撞一个趔趄。 现在想起来,孟轲也只能恍惚地记得一个大概,隐隐约约记得对方好像穿着和她堂姐一个学校的校服,那校服叫她更气了,本来是她撞了人不对应该道声歉也没道,反而抬头瞪了那人一眼,甩开手伞也没打,直接顶着雨冲进门口送她回去的车子里。 要不是孟芷意提醒,她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可听孟芷意的意思,怎么…… “不会你说的那个雨天,就是我去见老太太那天吧?”孟轲震惊地指了指自己,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应后,磕磕绊绊地将后半句话问了出来:“那我那天撞到的人是……” “就是叶景眠。”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没错就是我,被撞了不说,我甚至还被瞪了一眼,我好难。 第39章 孟芷意说完, 没理会孟轲差不多已经张成O形的嘴,反而将自己没讲完的那后半截陈年往事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雨天叶家父子顺路将孟芷意送回孟家大宅的举动,就像一个示好的信号一般, 从那以后关系已经冰封了十几年的两家老邻居渐渐地又重新开始了走动, 虽然孟芷意在学校里偶尔碰见叶景眠对方仍然是一副冷淡的臭脸, 她也以彼之道换彼之身地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但因为心里对那天的情形多多少少还有些在意, 孟芷意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叶景眠的父亲来。 这么多年过去, 她早接替自家老妈深度参与进了孟家的生意里, 彦城名流圈子真真假假的八卦听了一大堆, 再加上日常生活里对爸妈的旁敲侧击, 虽然说不能肯定那就是真相,但多多少少也将当年的往事拼凑了一个大概。 说白了也就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孟家和叶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 两家的老头关系一直不错,膝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一起长大,叶家几个孩子里,叶峥算是和孟家三兄妹玩得最好的一个。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喜欢上身边一直关系不错的异性,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叶峥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孟家那个容貌明艳的小姑娘以后没多久,就干脆地表白了。 叶峥本身也是极优秀的人, 大约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对他动心,再加上又是朝夕相处的玩伴,两个人算是两情相悦, 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这恋爱刚开始谈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到了后来就越发地明目张胆了起来,渐渐地两个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叶峥直接跟家里摊了牌,就打发着自家老头过来孟家提亲了。 两家的家主本来就关系好,不然也不会一直做邻居连搬家都一起搬,要是能成为亲家亲上加亲当然好,叶家的老爷子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当天两个人相谈甚欢,不过孟老爷子没松口,说毕竟是婚姻大事,不能就这么一拍脑门就决定,怎么都得和自家闺女商量商量,问问孟流月的意见。 叶家老爷子连带着叶峥都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可以算是成了,只是没想到亲是提完了,孟家那边却没信儿了。叶家老爷子等了一阵子没收到回复,疑心是老哥们儿忙忘了,连着又上门两次说起这事,却始终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渐渐地也开始不高兴了,又别家姑娘想着和叶峥见面相亲,也没拒绝,就让自家儿子也去了。 问题大约就出在这儿,因为事情久远,孟芷意也搞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只知道叶峥去和别家姑娘见面没几天,孟流月就直接了当地和叶峥分手了。 两个人分手分得莫名其妙,叶峥却也没和那个相亲的姑娘发展下去,两个人都没再开始新的感情,直到差不多两年后,孟流月和别人订了婚,叶峥也没多久就结婚了。和孟流月订婚的就是后来孟芷意的父亲顾西洲,而那个和叶峥结婚的姑娘,则是后来叶景眠的母亲。 孟芷意这时候大约就明白为什么叶景眠总是对她摆着一副臭脸了,家庭生活怎么样,孩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叶峥就算骗得过别人,却怎么也骗不过自己的儿子,他虽担得起一位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心里却一直放着别人,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不巧正是她妈。 换做是她,估计脸上也摆不出什么好表情吧。 孟芷意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孟轲说了个大概,孟轲一个字都没漏掉,只是听完之后总觉得缺点什么,就好像孟芷意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她姑姑到底为什么会拒绝叶峥的求婚,后来为什么又选择了她姑父,为什么后者会放弃自己的姓氏入赘孟家,孟芷意都没有说,孟轲想她或许也并不知道原因。 只是孟芷意说完了这些,她倒是稍微明白了一些,为什么韩奕之会说孟家的女人心狠,他是叶景眠的发小,想必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八成心里以为前头她姑姑孟流月渣了叶峥,后头她又渣了叶景眠,父子两个都栽在孟家的女人手里,可不是心狠么。 这么一想,她好像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在国外她遇见叶景眠,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追他的时候,他却总是冷冷淡淡的了。以孟芷意的描述来看,叶景眠没把她当成仇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她好像有点不能想象,如果叶景眠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孟家的人,那在校友会上碰见她的时候,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以前的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孟芷意说完话,杯中的红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执着酒杯一边往人群中走去,一边侧着头同跟上来的孟轲说话:“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讲,我是希望你能和他修成正果的。” 孟轲没接话,又听见孟芷意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就在想,他们叶家上辈子是不是欠咱们家点什么啊,这一代两代,全折在咱们家人手上?” 她说着这样的玩笑话,看起来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但孟轲知道其实她堂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坚不可摧,实际上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孟轲抬手快走了几步挽住了孟芷意的胳膊,贴过去把下巴搁在了自家堂姐的肩膀上,看起来有点亲昵,低声说道:“可能是姑姑突然觉得,姑父才是她的今生挚爱,才只好拒绝叶峥了吧。” 孟芷意果然受不了似的抖了抖,却没有推开她。 孟轲笑眯眯地挽着自家堂姐的手走入觥筹交错的人群当中,心中却因为刚刚孟芷意讲过的陈年旧事来回翻涌,试图在衣香鬓影之中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两年多了,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叶景眠,想要听听他的声音,问问他,看着她的时候,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从前她以为叶景眠对她清清冷冷若即若离,现在想想,有这样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在眼前,他那时候八成是在看着自己往火坑里跳吧。 正想着,胳膊就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刚想着他,他就出现了。 孟轲抿了抿嘴回头看过去,确实是黑发黑眸,身上没有那道熟悉好闻的清冽味道,那人也不是叶景眠。 “有事。” 咳,是大概有一个月没见过的。说话几乎从来超过两个字的,沈林晏。 孟芷意的话原本就已经说完了,正被孟轲挂在她身上的行为惹得不厌其烦,正好看到有人找她,连忙从孟轲的魔爪中逃脱了出来,摆摆手提着裙子往一边去了。 孟轲没想着自己也会被沈林晏这样的“机器人”主动求帮忙的一天,抱着胳膊就笑了,“你找我能什么事啊?” 她就不信,沈林晏找她有事,还能用两个字就说完。 “她怎么在这儿?”果然,对方扬了扬下巴,居然冷冰冰地吐出了……让她数数,居然吐出了六个字! 孟轲对此表示震惊,顺着沈林晏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自家闺蜜温以晴在笑呵呵地同旁边的同龄人说话,也没看到什么能引起他注意的人,眨了眨眼睛正要问,就听见沈林晏又说道:“是你朋友?” 孟轲:??? “你说那个穿淡蓝色裙子、黑发长色的那个?”他不会真的在问她的闺蜜吧?不对啊,她们两个应该完全不认识吧。 人称“冷面晏神”的某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孟轲扬了下眉毛,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起来,“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干嘛?”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沈林晏抓着她胳膊的手一直没松开,孟轲都快忘了他还抓着自己,却在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人猛地缩了一下手指,顿时更好奇了起来。沈林晏是谁啊,看人都像看无机质一样莫得感情的“冰山机器人”,他能做出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孟轲刚想开口问问他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看上自己天下无敌好的闺蜜了吗,一股熟悉的清冽又干净的味道忽然自身后萦绕而来,带着冬日雪后阳光的味道,展臂轻轻一拉,就将她拉进了怀中,顺手拨掉了沈林晏的手指。 男人的声音依旧清悦好听,甚至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可孟轲太熟悉他了,隐约从那声音里听出他其实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溪溪,你跟我过来一下。” 是他。 孟轲跌在他清冽好闻的怀里,仰头就看到了叶景眠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此时正绷得紧紧的,揽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力道也微微有些大。 “你先等一下,”虽然她刚刚也一直在找叶景眠,可眼下显然是沈林晏的事情更急一些,毕竟对方打听的是她最好的闺蜜温以晴的情况,孟轲决定还是先听沈林晏说完意图,“他有事跟我……” 然而叶景眠并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只是用比对方更冷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便二话没说,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拖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甲:啧啧啧,修罗场 p.s.或许有对沈林晏和温以晴的故事感兴趣的小可爱吗,可以移步作者专栏点击收藏《心动不止》嗷~下本开~~~比心(づ ̄3 ̄)づ╭ 第40章 孟轲被他轻车熟路地拖出了大厅, 绕过一道灯火通明的走廊,很快就被他摁在了拐角处的墙壁上。 此时那人的脸上已经完全失掉了刚才过来打招呼的时候那份清冷和淡然,好看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黑眸幽深, 修长的眼角处折出一道略显危险的深痕, 男人抬起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手腕压在了头顶上,另一只手自她鬓角处微卷的发丝滑落下来, 微凉的指尖滑过果冻一样软软凉凉的脸颊, 最终停留在了下颌处, 稍一用力便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这姿势有些过分的强势, 他从来都没对她这样过。孟轲被他桎梏在拐角处, 裸露在礼服裙外的肩膀和后背都紧紧地靠在墙壁上,被微微鼓起的壁纸花样硌得生疼, 刚想要试着动动手腕挣脱他的束缚,才刚张开嘴,就被那人钻了空子低头吻了下去。 是侵略性极强的一个湿吻,好像恨不得钻进她的身体里一般的攻城略地, 手上的力道也像失控了一半越发加大,孟轲本来就像被钉在墙上一样动弹不得,等到他恶作剧似的用舌尖去舔她上颚尽头的柔软,只觉得自后脑勺涌起一股电流般酥酥麻麻的感觉, 脚下一软,终于被呛住了。 那人好像这时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冷静,微微后退将额头抵在了她的前额上, 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又失控做了你不喜欢的事。” 孟轲得空终于大口的喘起气来,人却还被他死死地摁在墙上,心道他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这样,亲都亲完了又跟她道歉,咳嗽了几声还没等把气喘匀开口说话,又听见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为什么会有你这种狠心的女人?三番两次地来招惹我,却对我避之不及、弃如草芥……明明在来之前已经决定要克制自己了……可看到别人碰你,我还是不能……溪溪,为什么要请他呢,为什么非要在我眼前,对别人露出那样的笑容……” 为什么一定要在丢掉他之后,又把别人带到他眼前呢。她是在试探他的忍耐力吗?以为他真能因为对方是她中意的人,就能克制住想要将那小子碎尸万段的想法?那她太高估他了,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大度。 孟轲快被他冒出的这一连串的话弄懵了,还被他捏着下巴说话也说的不利索:“我什么时候对谁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今天从在宴会上露面开始就没和几个人说过话吧?再说这场举办这场宴会也不是她的本意,邀请谁哪轮得到她插手,有一说一,整场宴会在场的人她认识的都没几个,是她本人请来的,也就尚盼盼一个。而且,哪有人碰她了? 然而叶景眠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另外一种情绪当中,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疑问,只是松开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轻轻抚上她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灯光下投出一片暗影,遮住那双漂亮的黑眸,声音很轻,却带着微微的颤抖:“就算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拉着胳膊也没关系?溪溪,这可是你的生日宴,你是打算和他公开关系吗?” 孟轲已经完全傻掉了。 所以说叶景眠到底穿越到了哪个异时空,他究竟在想什么?拉她胳膊的人…… “你是说沈林晏?” 男人的手指在她光滑白皙的脸上轻轻拂过,耐心地将因为刚刚的激吻而垂在额前稍显凌乱的碎发理好,还垂着睫,唇边却勾勒出一个苦涩的浅笑:“沈林晏?原来他叫这个名字。你很喜欢他吗?有多喜欢,和当年对我的喜欢比起来呢?如果他消失了……” 孟轲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什么叫“如果他消失了”?如果她真的交了别的男朋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景眠,你疯了吗?” 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韩奕之说的“叶景眠已经疯了两年多了,你再这么虐下去,我看他是要反/社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人虽然永远看着清清冷冷、从容淡然的模样,可韩奕之说的话其实一点都没有夸张。 男人闻言低低地笑了,捏着她手腕举过头顶的大手越发地用力,好像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原来这么喜欢他吗?那我怎么办呢,溪溪?明明这两年来我已经用尽全力试图放开你了,可你为什么偏偏又要出现在我眼前,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没办法放手了……我要怎么办呢?原来叶峥说的没错,永远不要对孟家的女人动心。” 孟轲被他的话震惊到失语的地步。 她一直以为他冷冷淡淡的,儿女情长从来不在他的人生中占据多么大的比重,甚至以为对他来说,感情只是他用来实现某种目的的手段,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在那副火烧到眼前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清冷外表下,这个人的感情居然可以浓烈到这地步,这个人居然是这么地偏执。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她,他喜欢得要死,他只是从来都不说。 他以前为什么都不跟她说呢。 “你误会了,除了你我没喜欢过什么别人,一个都没有,沈林晏是我表哥。”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半晌,孟轲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从前跟妈妈姓,叫沈溪初,而沈林晏也姓沈,沈林晏,沈溪初,她还以为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就根本没往沈林晏那个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的“社交障碍”上想。她哪知道当局者迷,像叶景眠这样在生意场上从来不曾失算的人,也会犯这么显而易见的傻。 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应该庆幸叶景眠没有像真·霸道总裁一样动不动就去查她身边的人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带起层层涟漪,那人起初好像还不能相信一般,扬起长睫看她,眼角压出一道深邃的长线,就那么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认真得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慢慢松动了起来。 一贯清冷的男人居然慢慢红了眼眶。 下一秒,被举过头顶摁在墙上的手忽然被松开了,因为松开得太突然,孟轲差点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过还没等她真的瘫下去,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整个人按进了一个气息清冽好闻又异常熟悉的怀抱里。 男人温柔地环抱住她,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里便一动不动,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孟轲原地僵直了几秒,忽然感觉到肩颈处传来温热潮湿的感觉,心中忽然一紧,终于反手抱住了那人劲瘦的后背。 叶景眠似有感应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闷闷的:北北“那天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讨厌我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他才连消息都回得那么简单,所以他今天刚来的时候,才穿过半个大厅走过来,却只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孟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感觉到男人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好像是在闻她发丝的味道,脸上忽然有点发烫,转念一想,又想起个严重的问题:“我爸说他跟你打过招呼了,我妈前几天要走,所以我提前回家陪陪她。” 难道她爸其实根本什么都没说,又坑她?! 不过叶景眠很快对这个猜测进行了辟谣:“那和你亲自说怎么能一样,我以为你不愿再同我说话了。” 孟轲:??? 叶景眠这样光风霁月、站在山巅上的男人,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偏激而不可思议的想法……刚才他失控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也是,现在说起他的猜测也是,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觉得她能够讨厌他?就算是在她们刚分手的时候,她也只是怨自己轻而易举地着了他的道,却不能够说恨他。 这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会在乎许许多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吧。这么想想,忽然觉得有点可爱呢。 不过…… “你刚才说,伯父跟你说永远不要对孟家的女人动心,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男人忽然将她抱得更紧了,捎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地响起来:“那年你回国前,其实听到了我和叶峥的谈话吧?” 她也不是故意去偷听的,不过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她当时也大大方方地留了纸条证明自己来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孟轲“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那时候的事来。 “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因为他一直对你们家有些芥蒂……这件事有点复杂,以后再和你说,总之,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亲自飞到美国来找我,说明了你的身份,警告我离你远一些,理由是——孟家的女人心都狠。” 所以她那时候听见的话,其实是这个意思,并不是叶峥因为她孟家三小姐的身份叫他和她好好相处,反而是因为这个身份而叫他跟她分手? 然后她居然就真的和他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这**的生活到底想对我这只小猫咪做什么.jpg 第41章 孟轲有点傻眼。 “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这两年来,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过这件事,甚至因为误会叶景眠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接近她的,连带着对自己是孟家人这一点也潜意识地排斥了起来。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 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分手,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叶景眠直起身, 稍稍退后一步,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蹙起好看的长眉。 孟轲被他好整以暇地看着, 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之前的猜测也变得说不出口了——就算是心灰意冷的当初她也不过只是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而已。孟轲咬了咬嘴唇:“你在电话里为什么都没提你父亲叫你和我分手的事?” 男人自嘲似的轻哂了一声, “不敢。” 孟轲:??? “你当时不是已经因为别的事情要和我分手了吗?我怎么敢再和你说, 叶峥跑来警告我的事。”那时候她因为他隐瞒了自己早就见过她的事情在赌气,甚至要跟他分手, 他又怎么敢在那段已经摇摇欲坠的感情上面再压一根稻草,他不敢的,他不敢冒这个险。 叶峥虽然警告了他,可若是他偏不听, 其实前者也拿他没什么办法的,因为叶峥本来就没什么资格管他的事。只是他那时候还以为孟轲是和他赌气——毕竟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没有及时和她说清楚自己早就见过她罢了,还想着老老实实地坦白之后,等她消气了就好了, 却没想过,原来她对这件事那么在意,在意到挂了电话以后就关了机, 那个电话号码他竟然再也没有打通过。 “叶峥什么态度,本就没必要告诉你。”话说到这儿,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难以听出他的情绪,就好像在叙述一个还没醒来的噩梦,不敢把它当成真的一样:“只是没想到,即使没和你说,你还是不要我了。” 就是因为他没和她说,她才会误会,才会和他分手啊笨蛋!所以他们当初在电话里谈论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她问得是他是不是看上了她的身份,他答得却是他之前就见过她?! 孟轲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大脑好像丧失了逻辑能力一般,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只抬起手朝他锤了一拳,“都怪你!以后你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什么都要说给我听!” 叶景眠被她猛地锤了这么一拳,正打在胸前,却纹丝没动,只是微怔了片刻,好像把她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呆愣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天真的笑容,明明看起来很傻,却被他周身的气质沾染上了几分温柔与和煦。 男人忽然用力地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去吻她的头顶心上的头发,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狂喜,嗓音也失了平日的从容镇定,像是不敢确定似的,问道:“溪溪,你的意思是……” 以后,她刚刚是说,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她么,她默许了她们还是有以后的吗?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你又有女朋友了。”孟轲大大方方地软下去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沿着铁灰色的西装外套上规整板正的针脚滑过去,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真的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说呢,我也会害羞……” 话音未落,尾音已经被那人细密的吻吞掉了,男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叫她微微抬起了脚跟,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抚上了她的后背,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闭着眼睛吻得痴迷,就像是将这两年来隐忍的全部激情全都放在这个如释重负的吻里,大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战栗。 孟轲被他吻得腿软头晕,下意识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吻着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个圈,变成了她一只手挂在叶景眠脖子上,另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上,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他身上,将他抵在墙壁上亲的姿势。 身后忽然响起了严肃又尴尬地咳嗽声。 孟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叶景眠,后者虽然也有些意乱情迷,但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黑眸渐沉,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心底忽然就涌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孟轲顺着他的视线慢慢地转过头去,等看到站在走廊拐角处的那个人时,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下去,还好叶景眠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揽住了她的腰。 身上穿着一派喜气的暗红色对襟中式褂子的老头子冷着脸用力敲了敲拐杖,没眼看似的背过了身。 “擦擦你的嘴,等会儿跟我过去见人。” 孟轲这才慌慌张张地抹了抹嘴,掏出随身手包里的小镜子看了看,果然,就算是号称从不沾杯掉色的口红也遭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热吻,已经花的就像个吸血鬼了。抬眼偷偷看了看靠在墙上意犹未尽的男人一眼,他也没好到哪去,甚至雪白的衬衫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她的口红印。 孟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面掏出纸巾遮住嘴一面朝卫生间一路小跑而去,“爷爷您再稍微等一下,我、我去补个妆。” 是她大意了,居然敢在老爷子的地界上和叶景眠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八成是她们一时忘了时间,那边老爷子要找她昭告天下了。她们家这位老爷子本来就极在乎名声,被他逮到了,估计本来就看她不顺眼,以后更看不顺眼了。 孟轲懊恼地钻进了卫生间处理自己花成脸谱的口红去了,却把叶景眠留在了原地和孟老爷子尴尬相对。老头子还背对着墙壁这边,听孟轲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跑远了,这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抬起眼皮瞟了叶景眠一眼。 男人正抬手用孟轲塞给她的纸巾擦拭,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雪白的纸巾,明明是很狼狈的情形,却被他擦出了一种不疾不徐的感觉。 孟老爷子瘪瘪嘴:“年轻气盛,忘乎所以。” 孟轲补好妆再出来的时候,叶景眠也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但西服领口里雪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子却明晃晃地印在那里,离得老远都能一眼看见。他却全不在意,一只手悠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大大方方地靠在墙壁上等她,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老头子眯着眼看她一溜烟地跑过来,把拐杖敲得叮当响,“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孟轲也没说话,只是耸耸肩膀灰溜溜地拉着叶景眠往厅里去了。 孟老爷子其实已经很久不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上露面了,这一次也是因为要将她介绍给彦城的社交圈子,才勉强露了面,肃静了全场拉着孟轲跟在场的宾客说了几句客套话,摆明了她的身份,又拉着她同几个故交好友打了招呼,这事就算完事了。 毕竟在场的人在来之前都已经收到了请帖,多多少少对她早就有了一番打探,估计也没几个像邱予菲那样不长脑子来参加宴会都不知道这宴会的主角是谁的。不过话说回来,被正式介绍的时候孟轲一派端庄地微笑着扫视全场的时候,好像还真的没看见邱予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闯了祸,连带着她爸妈都不好意思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孟轲倒是远远地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尚盼盼,后者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落地窗边,有点愣愣的,连孟轲不动声色地给她递眼色也没有发现,好像走了神,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她没考虑周全,只想着请她过来,却忘了她也不认识什么人,来了也是无聊。而且刚刚她出去接她的时候半路就被自家堂姐拦回来了,也没接成她,不知道司机把她带到之后她有没有觉得懵。这也是她照顾不周,等会儿抽出空来,她可得好好跟她道个歉。 孟轲这么想着,跟着老头子来来回回在厅里穿梭了几个来回,跟着他在一众好友面前露了脸,心下合计着这下她估计是不能再在叶景眠的总裁办干下去了,就听见被介绍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说道:“我们和孟三小姐之前见过面,上次陈老的酒会上,孟三小姐和叶家的大公子可真是一对璧人呢。” 老头子闻言不动声色地扬眉睨了她一眼。 孟轲嘴角的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了。不是说做生意的人最精明了吗,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叫她家这位老爷子看见她和叶景眠光天化日伤风败俗,这又让他知道她之前陪着叶景眠出席酒会了…… 她到底还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了…… 孟轲一路上如芒刺背,提心吊胆地跟着他在该认识的人面前都晃悠了一圈,眼看着老头子也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还没等脚底抹油,就见老头子用力敲了敲拐杖朝她一瞪眼: “你,跟我去书房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孟轲:完蛋 老爷子:狗粮撒到我头上了???嗯??? 第42章 孟轲一只手提着裙子没走成, 朝执杯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的叶景眠撇了一个八字眉,低低地“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着老头子上了楼。 说实话, 她和她们家这位强硬的老头子是相看两相厌, 老头子看不上她“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简直跟自己那个混账儿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也犯不着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人, 现在知道自家姑姑当年和叶峥的悲剧没准也是他造成的, 对他把自己叫进书房这事, 心里做的预期就更差了。 老头子只拄着拐杖闷头走在前面不说话, 孟轲也不敢造次, 直到跟着他进了书房,才见他慢悠悠地坐在了一旁舒适的摇椅上, 用拐杖敲了敲对面的沙发要她坐下:“把门关严了。” 和他说话总有种上刑堂的感觉,孟轲又是“哦”了一声,关好门正襟危坐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陪叶景眠出席酒会?”老头子果然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上来就劈头丢给她一个问题。 虽然那时候她不过是当工作去的,但……孟轲挺直腰板,点了点头:“对。” “一对璧人?”语气隐隐还有些讽刺。 是不是璧人她不知道,但她和叶景眠现在确实是一对了, 孟轲又点点头:“嗯。” 老头子大约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两句话问完了就停顿了半晌,也不说话, 只是眯着眼睛靠在摇椅上看她。孟轲就任着他看,也不急不躁,迎着老头子的目光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指甲,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涂护甲油了,终于听见老头子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妈又走了?” 老头子一直看不上她妈,觉得她要不就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研究那点破种子,要不就满世界地在各种深山老林里找标本、做考察,理解不了她做的那些研究到底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甚至还带坏了他的小儿子,对家族事务全不上心,非要去做什么学术。这些孟轲都是知道的,也知道老人家到了这么大的岁数,思维早就已经固定了,她家这位老头子又出了奇地固执,就算旁人再怎么解释也根本不会听进去,索性也就认了。 “嗯,前天走的。” 老头子果然瘪着嘴摇了摇头:“连自家闺女的生日都不参加。” “我妈是去西藏做调研的,做的是利国利民、长远来看对人类文明也有重大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个不能来我的生日,我一点都不在意。”孟轲顶看不上他对自家老妈轻视的样子,听他那个嫌弃的口吻,一股火就涌上了脑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更何况,这个生日宴,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亲人给我庆祝生日的。” 她虽然不喜欢孟家,但除了当年因为上高中的事情和老太太顶撞过一次,多数时候都是很听话的,当初叫她改名她就改了名,叫她从哲学院转到商院,她就乖乖转到了商院,老头大概没想到她会忽然顶撞起长辈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你别一提起你妈就跟个斗鸡似的,我就是随口问问。”老头子抬手将拐杖靠在摇椅旁边的茶几上,悠悠地叹了口气,“怎么在你们一个个小辈儿的眼里,我就那么凶恶?” 原来他也知道他在小辈儿的眼里都凶恶啊,孟轲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却没说话,只见老头子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我虽然不喜欢你妈,但华照要非要娶她,我也不会说什么,是他自己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到头来这恶人倒是叫我做了。” 孟轲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主要是没想到一向不爱跟小辈说话的老头子忽然会做出类似于吐露心声的举动,顿时有点懵,没想清楚老头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就听见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像她啊……” 这是说什么呢,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孟轲眨了眨眼睛,正寻思老爷子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话是在说谁,又听见他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你这性子倒是比他还像,怪不得她非要把财产都留给你。” 这句话孟轲听明白了,这个“她”说的是她们家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疯狂,但,听着他这个怅然的口气,孟轲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她和叶景眠在走廊里卿卿我我的,叫老爷子想念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了吧。 她之前听过,老爷子和她们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白手起家,共同经历了半辈子的风风雨雨起起伏伏走过来的,两个人的感情深得很,当初老太太病危,他也差点跟着去了,ICU抢救了好几天才过来,也是那之后,才突然就松了口,主动去找扔在外面那么多年也没管过的小儿子和好了。 孟轲想得出神,但老爷子好像已经从刚才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随手捞起放在一旁的拐杖,敲了敲她的腿,叫她回过神来:“你有多喜欢叶家那小子?” 这都能给扯回来,孟轲怔了一下,坐直身体,不知道老头子这么问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如实地作了回答:“很喜欢。” “嗯。”老头子放下拐杖躺回到摇椅上,又恢复了那种看不出情绪地状态,悠悠地说道:“喜欢就好好相处,那孩子看着不错。” 他居然,叫她好好和叶景眠相处,还觉得叶景眠不错?她进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家老爷子会勒令她不许再跟叶景眠来往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对此竟然是……支持的态度? 大概是孟轲脸上的表情太过震惊,摇椅上的老头子脸上竟微微带上了点笑意:“怎么,以为我要拆散你们?” 实不相瞒,她确实是这么以为的。孟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在心里想了好几遍的问题问出了口:“我听说当年叶伯父和姑姑……” “是被我拆散的?” 孟轲把还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点了点头。 “叶景眠跟你说的?”说到这儿老头子微微扬起了眉毛。 这可还真是冤枉他了,叶景眠还真的什么都没说,孟轲赶紧摇摇头证明叶景眠的清白,“不是,是我从别的地方听了一些传言,自己猜的。” 这个澄清其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好在老头子似乎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摇着摇椅“嗯”了一声,说道:“我没拆散他们,若是能和老叶做亲家,高兴还来不及。” “那……”那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找流月谈了谈,给了她一个选择。后来的事情,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可怨不着我半分。” 老头子说到这儿好像终于累了,朝她摆摆手,闭上了眼睛。 孟轲知道这是话说完了,叫她出去的意思,应了一声便起身出了门。 他确实说了太多的话,孟轲甚至觉得这比她回到孟家这两年来听到的还要多了。从前老头子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固执又强硬的冷酷形象,从不同小辈亲近,好像他天然带着一层罩子,虽然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却没有办法走近彼此,就好像两个时代的人。可今天聊了这么几句,她却忽然觉得,也许不是他不愿意同她们这些小辈亲近,只是她们对他有误解罢了。 孟轲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自家姑姑和叶景眠父亲的事情,没料到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了事情的当事人之一。 身上裁剪得体的礼服将她依然姣好的身材勾勒得完美,她姑姑孟流月正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静静地靠在三楼书房外走廊的栏杆上,一见她出来,保养得当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绮丽的笑容。 “找你谈完了?” 她刚才跟着老爷子上楼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孟轲想到了有人会等在门口,不过她还以为会是叶景眠,没想到却是孟流月。看样子,对方也是看到了她被老爷子叫走,才过来等她的吗? “嗯。” 风韵犹存的女人直起身,和孟轲并排趴在了三楼的栏杆上望着一楼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当年叶景眠的父亲向我求婚的时候,他也找我谈过。” “嗯,我听说了。”孟轲也没想到自家姑姑会主动提起这件陈年旧事来,转念一想,叶景眠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姑姑知道也正常,既然孟流月已经提起来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很好奇,您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和叶伯父在一起?” 对方好像至今还没有走出来的样子,怎么看当初的决定性因出在她姑姑这边。这些事虽然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毕竟她和叶景眠在一起了,知道得清楚些,到底也没什么不好。 孟流月好像知道她要这么问,闻言就笑了,抬手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来,轻声说道:“他跟我说,叶家的长子的妻子要担得起许多责任,也要放弃许多东西。他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我不甘心只做一个贤内助的话,也可以留在家里,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这就是老爷子说的那个“选择”吗?孟轲歪着头看向她:“所以姑姑选了留在家里?” 烟雾缭绕里,风姿不减当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我什么都没有选。” 第43章 孟轲没说话。 孟流月说完抬手弹了弹烟灰, 妆容精致的脸上是追忆往昔的神色,孟轲今天已经见过几次这样的表情了,就好像是这个生日宴, 无端地引起了许多人的感慨, 然而往事不可追, 才凭空多出了几分叹息和怅惘。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人人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只有我自己知道, 从小到大, 我们之间吵过多少架。我那时候太年轻了,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舍得失去什么, 所以一直都没有做选择。”孟流月垂下睫吐出一个烟圈,“后来听说他去和别人相亲了,也算是推了我一把吧。不过阿峥是个死心眼,明明是他先和我提的分手, 可好像到现在还在怨着我。” 话说完,见孟轲还是静静地趴在一旁侧着头认真地看她,孟流月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口气里满是对待小猫一样的怜爱:“我和你说这些, 是提醒你,虽然年轻不应该怕犯错,但有些选择的代价是很大的,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人生是不能走回头路的。” 一般情况下,孟轲并不喜欢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跟她说话,就像当年老太太强制她去那所高中时一口一个“这是为你好”,反而惹得她反感一样。可这一次,孟流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她的心里,从涓涓细流慢慢汇聚成汹涌的后怕。 姑姑说叶峥是个死心眼,其实叶景眠也是。不过他死心眼的更彻底,孟轲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他没有那么偏执,她们两个的故事或许在那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电话里就画上了句号,直到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才发现那是个误会而为往事唏嘘,又或者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们从此天长路远,再无交集。 现在故事依然未竟,就连科学统计都说,初恋复合后再分手有着极大的概率,她不知道以后会和叶景眠走多远,能不能和他一直走到尽头,但眼下这一刻,孟轲忽然觉得无比的感激。 孟轲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也可能是我多言了。”孟流月闻言不知怎么的轻笑了一声,目光掠过她的肩膀朝栏杆下一楼大厅楼梯口的方位看过去,孟轲顺着她的视线望着,一眼就看到了单手拿着杯红酒,一个人靠着墙站在角落处的那道长身而立的人影。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朝她望了望,黑亮的发丝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泽,那灯光落在肩头,不知道怎么带出一股子与世隔绝的清寂与落寞,好像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一样。和她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清冽的眉眼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意,孟轲看见他弯起唇角笑了笑,随即抬手朝她举了举酒杯。 孟轲忽然就想起,之前她在晟佳碰见他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遥遥地对望。 这个人是不是身上安装了什么感应器,怎么总能感觉到她在看他? “下去吧,下面开始跳舞了。”孟流月不打算做恶人一直拦着小情侣相聚,抬手推了推孟轲的后背。 孟轲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底下厅里已经响起了舒缓轻快的圆舞曲,不少人开始随着舞曲慢慢摇摆起来,叶景眠果然很受欢迎,就算是一个人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周身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挡不住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向他邀舞,不过结果都是灰溜溜地独自离开了。 “我看他一直在拒绝,已经等你很久了。” 孟流月说着,已经提着裙子准备下去了,孟轲跟着她走了两步,想起之前她堂姐孟芷意之前和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稍显落寞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姑姑,那姑父……” 她话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但孟流月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了,一面朝前走,一面搭上了她的肩膀:“傻丫头,看看芷意的名字就知道了,我当然很爱西洲,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孟芷意之前最讨厌自己的名字,因为就连后改名的孟轲都随了长房家的堂哥孟轩名字的偏旁,偏偏孟芷意的名字是三个字,从草从心,好像突出了她其实不属于孟家一样。然而孟轲现在忽然就明白了,其实不是的,就像她从前的名字一样,孟芷意的名字里藏着一段爱情,藏着一位妈妈的小心思。 孟轲怔了一下,点点头跟着她下了楼。 叶景眠果然是在等她,她刚和自家姑姑拐过最后一个楼梯转角,便看见他招招手将红酒杯递给了来回穿梭的侍应生,继而朝她伸出了手。 修长如梅骨的手指莹白,带着淡淡清冽的味道和浅浅的暖意,孟轲回头朝姑姑颔了颔首,便提着裙子和男人滑进了舞池。 她华尔兹其实跳得不好,还是这两天临时抱佛脚,被自家老爸以“别给我丢人”为名拉着在家里客厅练习过几次,常常踩错节拍,一不小心就踩到对方的脚。不过好在叶景眠是个很合格的舞伴,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有力可靠,几乎完全是带着她在舞池里转圈,舞步娴熟又沉稳。 孟轲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被他轻轻地握在手里,两个人离得太近,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稍一垂眼就看到了他衬衫上明晃晃的口红印子。虽然是自己造的孽,刚刚把人家摁在那里勾着脖子亲的也是她,不过目光触及口红印的时候孟轲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也忒不像样了,要不我去和我哥借一下,家里应该有他的备用衬衫。” 她堂哥孟轩也是个极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又爱干净又臭屁,大宅他的房间里肯定是有衬衫的,看他们身材差不多的样子,估计叶景眠穿也合适。 然而男人对自己衬衫上残留的女人口红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得意与骄傲,揽着她的腰绕过一对舞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前看着,就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还不错。” 孟轲:emmmmmm…… 孟轲:“你就不怕传出浪荡公子哥的名声?” 他不是一直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吗,虽然上次带着她在酒会上转悠了一圈已经将自己“视美人如枯骨,不好声色犬马”的人设一手毁了个干净。 “只要你知道我不是就够了,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乎。”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听起来就像是他之前努力营造的冷酷无情人设都是为了给她守身如玉呢。孟轲小小地“嘁”了一声,“不在乎是不在乎,反正你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受欢迎的。” 不用说现在,他都已经快成了彦城社交圈子里遥居榜首的良配了,就算是当年在美国的时候,他在华人圈子里也是朵虽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总有大把人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做个特例去亵玩的高岭之花吧。她还记得那时候和他一起出席大大小小的校友聚会,那些姑娘们看她的眼神。唔,就跟现在穿梭在舞池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一样,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男人闻言便笑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一些,原本是标准的华尔兹舞姿,现在却直接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鼻尖蹭过她耳侧的碎发,像是在汲取她的发香,又像是亲昵地在咬耳朵,孟轲听见他轻声说道:“吃醋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可爱的话?叫我忍不住想……” 热气扑在她耳后敏感的皮肤上,叶景眠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了,明明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就是叫人忍不住想得太多,孟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只觉得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都发起热来,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你别这样。” 然而男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她,搂着她腰的那一只手比先前更加用力,简直要将她的腰折断了,握着她手的那只手也跟着轻轻地摩挲起来,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拂过她细嫩的手背,痒痒的,叫人打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 孟轲闭了闭眼睛,稳稳心神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别这样。” 大庭广众的呢。 就在她心慌意乱第三次踩错节节拍踩到了他的脚,终于忍不住要将他死死推开的时候,男人终于稍稍放松了怀抱,退回到了华尔兹该有的社交距离,微微低下头,黑眸里闪动着戏谑的笑意:“你现在也知道不能这样了?” 说话的时候握着她的那只手还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孟轲被他提醒了,脑子“嗡”地一下,终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了——前段时间她陪叶景眠出席酒会的时候,他总是死死抓着她的手掐的生疼,她好像……也挠他的手背来着。 不过她那时候纯粹是为了挣脱他的魔爪,现在他这是明晃晃地在勾引她,这怎么能一样呢? 孟轲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你居然这么记仇!”北北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下头再次贴近了她的耳朵:“不是记仇,是叫你知道,我之前忍得有多辛苦。” 第44章 孟轲本来脸就红红的, 听到叶景眠这句话顿时“轰”地一下更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 “你、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就算她之前无心地撩了他,那后来不也被他摁在车里狠狠地亲过了吗, 什么叫“之前忍得有多辛苦”, 她看他不是也没怎么忍着, 都是想亲就亲了吗?她倒是觉得和他再次重逢之后这个人肆意妄为得很,根本就是放飞自我了好不好。 然而男人完全没有把她这个色厉内荏的呵责放在心上, 抬手带着她在自己眼前转了个圈, 看着她浅金的裙摆在舞池里荡漾出动人的波浪, 便笑了, 伸手将她拉回到怀里的时候顺势亲了亲她的手背, 又像什么都没做的正人君子一般,很快恢复成了正常的跳舞姿势。 “怎么, 我说的可是实话。” 孟轲假装没注意到他刚才偷亲她的小动作,扬了扬眉毛“哦”了一声,“有些人啊,现在在这里委委屈屈的, 还以为别人都忘了他以前性冷淡的模样了呢。” 她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如果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男人接下来的反应,那她一定不会说——也不知道哪个字触了他的逆鳞,叶景眠闻言忽然轻笑了一声, 稍一用力便将她直接整个人掐着腰抱了起来,孟轲双脚离地的那一瞬间吓得魂都要散了,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看他的脸, 没留神双唇相接,直接便落在了那人柔软的唇上。 周围人原本就因为他突然把她半举半抱在舞裙翩跹中冒了头而朝她们投来了探寻的目光,没想到紧接着就看到了这么刺激的一幕,不少人当时就傻到错乱了舞步踩到了舞伴的脚,那人却浑然不觉,半垂着眼让这个吻在空中停留了大概五秒钟,才将她重新放回了地上。 孟轲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恨她长得不够高、体重又太轻这件事。 被他放回到地上之后,孟轲几乎是直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现在把脸挡上,能有多大的几率不被认出来,她就是今天的主角、孟老爷子刚拉着到处转了一圈的孟家三小姐呢? 孟轲把脸死死地埋进他的胸口假装没看见周围人的目光:“叶景眠!你这是要我死啊!” 这可不是她脸皮薄,毕竟虽然刚刚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但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举起来亲的,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刚之前瞎吃沈林晏的醋的时候还提醒她这是她的生日宴,人家拉了下她的胳膊都给说成了“你是要和他公开吗”,他现在倒是直接就上嘴亲了! 男人很满意她鸵鸟一样窝在他怀里的行为,声音还是笑盈盈的,不过这笑意中染上了几分冷然:“我性冷淡?嗯?溪溪,你是在向我抱怨,当初没有把你吃干抹净?” 孟轲:…… 什、什么吃干抹净!她就是跟他随口插科打诨而已,再说他之前本来就冷冷淡淡的,不然她分手的时候也不会误以为他对她没有感情吧,这理怎么都叫他占了,孟轲刚想开口怼回去,心思一动,转念想到她之前的猜测,就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伯父和我姑姑的事,我都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全身一僵。 孟轲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背,声音有点闷:“叶景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要是那么早那么早,他就见过她,知道她是孟家的人,就看他对她堂姐孟芷意的态度……他们年纪差不多,甚至勉勉强强也能算半个青梅竹马,可不也到现在还是互看不怎么顺眼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男人没有很快地回她,而是沉默了半晌。 孟轲原以为自己的问题是问得有点傻了,有时候心动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喜欢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得清呢,换做是她,也不能清清楚楚地说明白,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一头栽在他身上,非不信邪地要去将这朵高岭之花摘上一摘吧。 然而思绪刚刚到这儿,正想着要岔开这个难以回答的话题,就听见了头顶上那人清清浅浅的声音:“不知道,看着看着就喜欢了。” 一开始遇见她,是在那个本不愿意再回忆的雨天。阴沉的天色,连绵的大雨,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因为别的女人一脸失神的父亲,以及像是全世界都对她有亏欠一样的任性大小姐。直到迈上孟家大宅门口的台阶,他都以为那将会是那个初夏最糟糕的一天,然后就看到了她。 像是色调暗沉的旧画突然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小姑娘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卫衣,在这个阴沉沉的傍晚一脸倔强地从房子里冲了出来,闷头就撞在了他身上,因为差点滑倒,所以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他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了她的手臂,垂眼便看到她过长的衣袖遮住了半个手掌,手腕细细的,使得整个人都显得弱不禁风了起来,偏偏抬起眼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之后他听说,这是那个早些年就和孟家断绝了关系的三少爷家的女儿。 那时候谈不上对她有什么好感,只是对她有个印象,这印象多半还是从她那天穿得那件明黄色卫衣上来的。 再看见她的时候,他已经考去了彦大,因为是他那一届的状元,春假的时候便被中学母校三顾茅庐地请回去分享学习经验。老实说他已经不记得什么学习方法可言了,回去不过也就是陪学弟学妹们聊聊天,并没有抱着什么真的能影响到别人的期待。不过和老师穿过走廊向礼堂走的时候,好巧不巧就碰见了她,穿着笔挺标致的制服,抱着个笔记本侧着头和旁边一起走的女生说话。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状似无意地朝他扫了一眼,好像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就转了回去,好像正在给同学讲一道什么题。 原来她到底还是没拗过孟家老太太,到底还是到他的高中读书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时候忽然对待会儿会不会在礼堂的台下看到她产生了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然而结果是完全没有看到——她好像并不是应届生,也没有去参加那场交流会。 再再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度假村海边别墅的时候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没见过几次,却把她的脸记得牢牢的。抬手拦住差点要栽到水池里的她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很淡很淡的清香,就像冬日雪后拂面而来的阳光,清清凉凉,又带着一丝暖意,她紧紧地反手捉住他的胳膊,虽然蒙着眼睛,却遮不住的兴奋,清脆地叫道:“我抓住你了。” 莫名的,他的心脏忽然就像打鼓一般地狂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开口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冲动,默默地将她扶正,转身。 差不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意识到大概需要离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姑娘尽量远一些,这样想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毕竟世界这么大,他又在国外读书。 紧接着,就在美国的校友会上碰见了她。 墨菲定律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事情就这么失了控。 明明从一开始看到她,他就暗暗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和她有什么交集,却忍不住在她好奇又澄净的目光透过来的时候,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浅笑。 明明在图书馆看见她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收起了书准备走,却在看见她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往梯子上爬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拉住她问她要拿什么书。 明明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对她动心,却在无意间听见她和师姐抱怨“这个叶景眠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情感,追他追得快吐血了”的时候,不可遏制地将嘴角上扬,在听见其他异性将她拦住剖白心迹的时候,忍不住冲出去将她拉走,松了口,要她不如做他的女朋友。 明明不想留恋她的唇,明明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对她太过于着迷,明明以为自己真的能管好自己的心的,却终于在收到那瓶他曾经在她身上闻到过的相同味道的香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他的心早就已经在忍不住将她从表白现场拉走的时候就已经交给了她,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那颗心已经不能够再受他自己控制了。 要说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从此就没有了选择,世间所有的岔路都指向了唯一的终点——走向她的终点。 孟轲好像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一曲已经终了,她也停下步伐抬起头来看他,盛着星光的眸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澄净,撇了撇嘴:“什么嘛。” 她的唇那么美,叫他忍不住想去亲吻,叶景眠垂了垂睫笑了,轻轻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但喜欢上以后,溪溪,我已经把全部的幸福快乐押在了你身上,你不会狠心叫我血本无归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会入V了,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 新V章会有红包掉落,爱你们(づ ̄3 ̄)づ╭ 第45章 “你俩差不多行了啊。” 孟轲还没说话, 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回头看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正一只手斜插着裤子口袋吊儿郎当站在旁边的韩奕之。后者好像对跳舞没什么兴趣, 孟轲余光扫见他几次, 都见他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品着红酒。 见两个人双双望着他, 韩奕之就朝远处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长辈可都看着呢。” 孟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才看到她那个叫人不省心的老爸正站在人群中, 眯着眼睛朝她们这边看着, 脸上虽然不能说是有杀气, 但至少确实不怎么高兴。想来也是, 虽然整天把她气得跳脚,但估计放在谁身上, 都不太能接受眼看着自家的白菜被猪拱吧? 孟轲想着,抬手便推了叶景眠一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还没等开口说什么, 男人已经了然地弯着眼睛笑了笑,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轻轻地说道:“去和伯父打声招呼,等我一下。” 韩奕之抱着肩膀“啧啧”地凑过来, 跟孟轲并肩站在一处朝那人修长挺拔的背影望过去:“和好了?” 他这正经事没见放在心上,倒是对她和叶景眠的感情生活关注得很,孟轲眼看着男人朗朗清风地走过去同自家老爸说话, 收回目光侧头瞟了韩奕之一眼:“你又知道了?” “那当然,”韩奕之好像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反而扬了扬眉毛一副很骄傲的口气,说道:“你别忘了我好歹也身在娱乐圈,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还怎么混?再说叶景眠那样子,长了双眼睛都看得出,他对你是情根深种,恨不得现在立刻嫁到孟家来。你知不知道你们刚才跳了几支曲子?” 他要不说自己身在娱乐圈,她都快忘了他和无数少女心中那个“人如其名般高冷帅气的男神奕寒”是同一个人了。听这个意思,敢情他还常年奋战在吃瓜第一线了?可惜她不是什么人的粉丝,对娱乐圈也不怎么感兴趣,不然是不是还能从他这听到些什么绝密八卦?孟轲侧过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你喝的这是苹果汁?” 刚刚还在调侃,完全没想到孟轲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的男人扬了扬长眉:“你色盲?你们家苹果汁是红色的?” “那我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孟轲压根没理会他的人身攻击,悠悠地说道:“其实你就是嫉妒叶景眠和我跳了太长时间的舞吧?” 她的本意是想讽刺一下韩奕之这只单身狗的,但也不知道对方联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阵恶寒地抖了抖朝后退了一步,甚至夸张地拍了拍手臂,好像要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样:“别别,爷要吐了,你们俩的战斗可再别往我身上扯了,我不想再被叶景眠警告了。” 一跟他说起话来就忍不住地想怼他,孟轲也不知道这位高冷明星是怎么把自己混成现在这个形象的,被他这个恨不得赶紧撇开关系的样子逗笑了,刚要开口说话,后背忽然被人礼貌地碰了碰,回头,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身后朝她微笑。 见她回过头来,那人笑意就更盛了些,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后颈,朝她伸出了手:“打扰了,能不能有幸邀请孟小姐跳一曲?” 孟轲笑了笑还没说话,又听见他好像担心她拒绝一样,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是戴璟,就、我也在彦大读书,以前经常在网球场看见你。” 看他的样子再听这个口气,应该是她的校友,八成还是个小学弟,孟轲虽然对他本人没什么印象,但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隐隐约约记得这个戴璟好像是孟氏一个大合作伙伴家的孩子。毕竟是她的生日舞会,人家邀请她跳个舞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孟轲正要点头答应下来,没留神原本一直插着口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韩奕之突然抬步挡在了她面前。 那人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哥们儿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没看见我站这儿撩她半天了吗?要跳也是先跟我跳啊,后边排队吧您呐。” 对方原本年纪就不大,又很紧张,被他这笑里藏刀地怼了回去,顿时有点发蒙,看了看韩奕之又看了看被他挡住的孟轲,还没组织好语言,就眼睁睁地看着韩奕之拉着孟轲滑进了舞池。 孟轲也被他这一出闹得有点懵,刚才是谁说她和叶景眠的战斗别往他身上扯来着,这不主动自觉地扯上了么:“又不是你怕被叶景眠警告的时候了?” 性格完全糟蹋了那张帅脸的男人扬了扬眉毛,说的轻松又无辜:“他警告我离他远点,又没说离你远点。” 孟轲:??? 为、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叶景眠是怕韩奕之觊觎他的美色吗?对不起,她要脑补十万字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你别在那胡思乱想了。”韩奕之好像已经看透了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表情后在想什么,嫌恶地白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之前做的好事,在那乱怀疑他的取向。我堂堂万千少女的偶像啊,居然被一个男的警告离他远一点?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我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能把笑憋回去。” 孟轲低头努力做到不要笑出声,“嗯,不好意思,我笑出声了。” “而且我已经想过了,”韩奕之骄傲地说道:“要是待会儿叶景眠知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别的男人领走跳舞了,我死的更惨好不好。” 得嘞,叶景眠在他嘴里又变成彦城一霸了,孟轲被他逗笑了,目光穿过他的肩膀朝远处一边和自家老爸说话一边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的叶景眠,努力为自家男人争辩道:“他哪有那么不讲道理。” 韩奕之没理会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况且那小子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孟轲闻言挑了挑眉抬起头朝他看去,因为对方太高,只勉强看到对方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对方此时正看向还在一旁抄着手尴尬地望着这边的小男生戴璟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难得的有些严肃,使得他惯常戏谑的眉眼都带上了一丝冷然。 孟轲好像突然就get到了他的那些粉丝口中的“人如其名”的意思,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看着挺冷的,怪不得能和叶景眠这种清冷的人做这么多年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某人自从重逢以来,好像就离“清冷”这个词越来越远了…… 一曲舞罢,孟轲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搭在他手掌上的手,后退了一步朝叶景眠那边看过去,对方正好也结束了和她爸“亲切友好的会晤”,正微微蹙着眉一路分花拂柳地朝她走过来,便舒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你的狐朋狗友回来了,你已经光荣完成使命了。” 韩奕之一脸受伤地看了看自己被抛弃的手掌,语气有点夸张:“呵,女人,你不会刚才和我跳舞的时脑子里都一直在想叶景眠吧?” 就他戏多,孟轲抿了抿嘴毫不留情地回答道:“对啊。” 话毕,人已经迎着叶景眠走了过去,留下韩奕之还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哀嚎:“喂,好歹我也是个粉丝几千万的偶像好不好,要不要这么遭嫌弃?!” 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了近前,一过来就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怎么和奕之跳起舞来了?” “他可能觉得自己在舍生取义吧?”孟轲耸耸肩膀,比起韩奕之的多管闲事,她更关心刚刚重新转正地男朋友和自家老爸的对话,怎么说呢,这要是她妈,她一点都不担心,但因为是她脑回路清奇骚操作又多的老爹,孟轲觉得很有必要和他复盘一下:“我爸没为难你吧?” 叶景眠显然对她这毫不掩饰的关心十分受用,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整理好,笑容清浅好看,四两拨千斤道:“没,我毕竟也是伯父邀请来的。” 哦对了,她忘了还有这茬。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解开了误会重新走到了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舞会散去,叶景眠才恋恋不舍地跟她道了晚安。 孟轲是真的累,舞会结束以后就回大宅三楼自己的房间洗洗睡了,这一觉睡得异常昏沉也异常漫长,可能是一个晚上听到了太多的往事,连带着夜里也做了个长长的梦,剧情波诡云谲,还睡得挺累的。 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硕大的太阳已经转过了中心点,遥遥坠在天上,床边的手机铃催命一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孟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光着脚下床一把拉开了隔光效果良好的窗帘,一面盘腿坐回到床上,一面摸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拖着浓浓的睡意“喂”了一声。 来电的人是温以晴,电话一接通就披头骂了她一句:“你是猪吗?睡到现在?!” 温以晴虽然嫉恶如仇办事过果决,但也很少这么气急败坏的,孟轲怔了一下,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打电话的确实是她,就有点懵:“怎么了?” 对方不知道是被她这个软软糯糯的态度打败了,还是想到昨天她确实睡得很晚,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你自己下个微博去看吧,溪溪,你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づ ̄3 ̄)づ╭ 第46章 孟轲才换了手机不久, 因为已经很久没玩微博了,索性也没有下载,不过听温以晴这么一说, 也愣了一下, 一面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 一面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了积灰的笔记本,打开网页点击登录, 首页还没刷出来, 就先被右上角疯狂暴增的红字给震惊了。 说来惭愧, 她以前也算是个“人文艺术博主”, 没事也会在上面发发影评书评, 给大家推荐推荐电影推荐推荐书什么的,因为吸引的都是同好, 粉丝数量虽然和那些正经的网红、营销号比不了,但活跃分子还是不少的。不过后来因为出国交换暂时换了社交平台,回国以后又接连碰上分手、回孟家、转专业等等一大堆事情,慢慢地也就不再玩了, 账号也跟着荒废了下来,算算上次登录的时间,已经快三年了。 孟轲没想到作为一个年更博主居然还有这么多活粉,感动之余点开消息一条条看下去, 才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活粉是有活粉,但毕竟已经快三年没有更新了,真正的粉丝数量寥寥无几, 多的倒是未关注人的消息、评论和@,孟轲一条条地看过去,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大,最后退出去重新登录了一次,才确定这不是什么平台BUG导致别人的数据串到她这来了: 怎么看来看去,这突然暴增的数据都来自另外一个人的粉丝—— “什么情况?奕寒的粉丝怎么突然跑到我这个千年老号来了?” 温以晴听她这个感叹,知道她是已经看到了,跟着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道:“看到你一路疯长的粉丝数了?” 孟轲刷新了几遍还不敢相信,连着刷到几条“你和奕寒到底什么关系”的私信,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不会是韩奕之干得好事吧?” 莫非昨天她刚刚调侃过差点都忘了他是个明星了,韩奕之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确实有几千万粉丝? “你去看看热搜榜。”温以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洁地给她指了路。孟轲闻言抬手点开了搜索框,还没点开热搜榜,就已经看到了那个红的发黑的【爆】字,前头的关键词也很简洁:【奕寒圈外女友】。 点开词条,上来便是一张图片跳入眼帘: 衣香鬓影中,高大帅气的男人身穿一身燕尾西装,微笑着同怀中揽着的姑娘说话,那姑娘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像害羞了一般低下头去抿着嘴笑了。 虽然说这张照片拍的像用座机一样模糊,但不得不说,拍摄的角度掌握得真的很好,即使是在拍八卦照片,依然成功凸显了韩奕之那张确实十分上镜的脸,并且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拍的异常暧昧,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奕寒的圈外女友”的石锤了。 配图的博文也简洁明了:知名男艺人奕寒圈外女友疑似曝光,二人旁若无人甜蜜热舞。 孟轲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鼠标掉在地上。 看照片拍摄的背景,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她的生日宴,韩奕之怀里那个穿着浅金色礼服裙的姑娘,就是她本人。 有一说一,她昨天和韩奕之跳舞的时候两个人着实都是本着华尔兹基本礼仪来跳的,虽然说不上多疏远,但怎么都不至于用上“甜蜜热舞”这种形容词,也不知道这照片到底是从什么角度拍出来的。 “我看了下,照片不是P的。你昨天不是一直和叶景眠在跳舞么,怎么会和这个奕寒搅和在一起?”温以晴听她半天没出声,就知道她已经惊呆了,不禁开口问道。 孟轲滑着鼠标一路看下去,不少营销号都发了同样的照片,配文虽然稍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都是一个宗旨——她是奕寒的圈外女友,期待奕寒官宣。底下的声音也五花八门,一半是“抱走正主等官宣”的,一半是追问她到底是谁的,还有一半直接将她的微博账号@了出来说找到了女友本人了的,最后还有一小部分直接就在评论区开骂的。 做梦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登上热搜的。 孟轲抬手关掉网页,探手捞过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奇怪,我的微博从来没发过任何本人的照片,她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账号的?”就算是她发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了吧? “好像是一开始放出照片的营销号直接@的。”温以晴说到这儿顿了顿,反而笑了:“都这样了还这么淡定,不愧是你。” 她就算现在整个人都炸毛了又有什么用呢?孟轲抬手又喝了一口水,这才觉得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干巴巴的喉咙舒服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回答了温以晴的上一个问题:“我没跟他搅在一起,韩奕之是叶景眠的朋友,昨天他就是替我挡了一朵桃花。” 说到这儿,孟轲忽然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哦对了,我和叶景眠和好了。” 对方听到这儿也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哦豁”了一声,算是作为对这个消息的回应:“那他现在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的朋友和女朋友一起上热搜了吧。” 这倒不一定,毕竟叶景眠又从来不关注这些东西。孟轲刚想到这儿,又听见温以晴补充道:“就我刚刷新了一下的速度,那条热搜被撤了。赌一包辣条,你猜,是叶景眠撤的,还是奕寒的工作室撤的?” 反正不可能是她们孟家撤的,估计到现在为止她们家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然她也不可能都已经过了晌午了还赖在床上睡大觉。 正想到这儿,电话里就响起了“有新来电”的提醒音,温以晴那边自然也听到了,很快说了句“你先接”就直接挂点了电话。孟轲顺势接通了新来电,果然听到了那道清朗好听的声音。 “喂,溪溪?” 是叶景眠。 孟轲应了一声,抬手试图将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捋顺,打了个哈欠,还没说话,便听见他似有察觉地问道:“你才睡醒?” “嗯,昨天太累了。” 男人闻言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那就是还没吃午饭?” 她一开始还以为叶景眠是知道了网上的事情打电话过来问她的,没想到对方关心的居然是她有没有吃饭,孟轲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胃,“嗯”了一声。 “你快起来,待会儿我去接你吃饭。”对方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无限的宠溺。 孟轲起身拉开窗帘朝外叶家大宅的方向看了一眼答应下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初景过来还是从大宅过来,不过听起来叶景眠好像还不知道她和韩奕之一起上热搜的事,不然按照他那么偏执的个性,若是知道自己前一天刚复合的女朋友第二天就和自己的发小传了绯闻,还被拍了照片传得到处都是,虽然不至于暴跳如雷吧,但韩奕之八成是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等孟轲梳洗完毕下了楼,才从管家那里听说,叶家的大公子刚刚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的车子里等她。 看样子他果然是和她一样赖床睡懒觉了,孟轲一面系好丝质衬衫上的带子一面慢慢踱出大厅,一出门果然看见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安安静静地停在门口的台阶下,稍微有点眼熟的司机降下半扇车窗朝她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已经入了深秋,饶是彦城天气也冷了起来,孟轲裹了裹身上的风衣跳下台阶,抬手打开了车门。 男人就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后座上,是干净柔软的浅色毛衣,圆领和袖子处露出衬衫的领子和袖口,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斯文又儒雅。 孟轲顿时感到心情大好,弯腰钻进车子里,反手关上车门,刚要扭头夸奖叶景眠一句“感觉今天又变帅了”,突然就天旋地转了起来,等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捞进了怀里,正仰面靠在他的胸口上。 刚要开口说话,温柔又肆虐的吻已经迎面落了下来。 孟轲被他这日渐提高的吻技吻得七荤八素气喘吁吁,加上姿势的缘故,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任君采撷,等到叶景眠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时候,人已经被他亲去了半天命,靠在他怀里半晌才把气息喘匀了,抬手去摸自己的唇。 怎么说呢,感觉某人再这么如狼似虎下去,她可能就要达到丰唇的效果了。 “你干嘛突然这样?”孟轲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朝前面司机的方位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已经装上了挡板。呃……他考虑得还挺周全的…… “饿坏了吧?”男人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最近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想带你去很久了。” 因为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所以她一上车就被捞过来亲了个天昏地暗?这是在隐晦地夸她秀色可餐吗?孟轲觉得已经不能理解他答非所问的脑回路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提起了网上发生的事:“昨天我和韩奕之被拍到了。” 彼时叶景眠正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听到这句话,穿过她发丝的修长手指不禁顿了顿,孟轲仰面靠在他怀里,很快就听见了男人闷闷的声音,有些意外的低沉: “我知道,热搜就是我撤的。” 作者有话要说:韩奕之:有一说一,我很慌 第47章 孟轲闻言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爬起来, 那人却抱得很紧,饶是她张牙舞爪了半天也没见什么成效,反倒是被他稍一用力就捞了过去, 转而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 清悦的声音如同山涧细流, 缓缓地在耳畔流淌开来, 孟轲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了一句:“看来撤的还不够快。” 孟轲闻言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嗯?”男人还在专心地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汲取发间的清香, 她这问题又问得突然, 完全没有什么前言后语, 便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孟轲稍稍退后一些, 捧住了男人清俊的脸,叫他被迫直视着她的眼睛, 把刚刚的话不轻不重地又问了一遍:“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管家说你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在孟家了?” 叶景眠好像这才从刚刚意乱情迷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抬起一只手覆上她捧在脸侧的纤长手指,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好像没有明白她突然这么严肃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怎么了?” 对于叶景眠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所以说他是早就来了孟家, 知道她还没有醒,亲眼看着热搜撤下去,才给她打得电话, 叫醒她去吃午饭? 孟轲的语气冷了下来:“是不是我要是没看到,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没等对方说什么,孟轲就先将话继续了下去,捧着脸侧的手也不客气,直接将他清俊的脸用力揪了起来:“叶景眠,是哪只小狗信誓旦旦地跟我发誓,说以后什么事都不会瞒我,什么事都说给我听的?” 才过了一晚上,这男人就又恢复了本性,打算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长得越帅说话越不可信。 被当场抓包的男人没什么好辩驳的,脸也被她揪变了形,沉默了一两秒,才抬手指了指自己,“这一只。” “哦,原来你知道是这一只啊?”孟轲揪着他的脸晃了两下,虽然还有点生气,但眼见着白皙清隽的脸上被她掐出了两道红印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软。毕竟他这张脸自己又看不到,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主要是给她看的,掐红了也打扰她欣赏不是,“你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是骂你是小狗这么简单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叶景眠是看出她真的生气了,认错比谁都快,一点霸道总裁的骨气都没有,见她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才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也刚知道不久,本来是打算先找韩奕之了解情况以后再和你说的,但他一直联系不上,就先把热搜压下去了。” 话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才想到什么似的,抬起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幽深的黑眸里星光闪动,脸上却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占了理。可和我发小被人拍到照片传出绯闻的是你,溪溪,这个时候该生气的人不该是我么,嗯?” 他这是要找她讨个说法的意思?所以她刚才一上车就被他捞过去攻城略地了?他是在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孟轲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语气中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笑意:“不会吧?叶景眠,别告诉我你在吃韩奕之的醋?” 然而男人却丝毫没有好不意思,甚至有些理直气壮:“我都还没拿到名正言顺的名分,他和你的照片却在全网传得沸沸扬扬,溪溪,我怎么就不能吃醋?” “况且,”男人撇开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昨晚我就在吃醋。” 孟轲:??? Hello?她不就是和韩奕之跳了一支舞吗,跳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又没什么亲密的举动。再说韩奕之不也是为了帮她挡桃花的吗,虽然眼下的结果来看,她昨天还真不如和那个小学弟跳舞了呢。 “韩奕之是不是因为知道你这么爱吃醋,才不敢接你电话的?” 那人低头在她嫩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轻笑了一声,声音却很清冷:“没关系,这笔账早晚会和他清算。” 为什么这个人能把吃无名飞醋的话也说得这么坦然啊喂! 说起来,韩奕之最近正有剧在热播,虽然他本人在娱乐圈是玩票的性质,除了拍戏很少参加各类活动,经常“神隐”(实际上就是韩大公子哥儿又任性地推公告不想干活了),但因为长得帅,演技也不错,外加形象高冷情史干净,也圈了一大波粉,正是当红的时候。这时候跟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过气网红”传出绯闻,怎么想韩奕之都很亏吧? 他都已经这么亏了,还要被叶景眠记仇,真是太惨了。 孟轲莫名地生出了想逗逗他的心思:“早知道我昨天就应该答应那个戴璟的邀请,免得韩奕之舍生取义,还要遭这种无妄之灾。” 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戴璟?好,我记住了。” “记住他干嘛?”虽然她有心逗逗他,可没想他真的对人家做什么啊,毕竟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孩,人家就过来表达一下善意的,孟轲扬了扬眉毛,很快就听到身侧清雅悠然的男人淡然说道:“没什么,就是找个机会建议一下他的父亲,毕业以后可以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送去非洲锻炼一下意志。” 孟轲:(⊙_⊙) 这种话从叶景眠这样清傲矜贵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孟轲忍不住笑出了声:“叶景眠,你这样有点可爱哦。” 现在他哪里还有堂堂清冷孤高、不近女色的晟佳大公子的模样,这副表情要是被初景资本的员工看见,一定以为是一个假叶总吧? 一个大男人被自己女朋友夸“可爱”,饶是叶景眠也遭不住,孟轲眼看着他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脸上却还是一派淡定,修长的手指蜷成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直接岔开了话题:“昨晚参加你生日宴的人都是彦城社交圈子里的名流,对韩奕之的身份也有了解,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拎不清,冒着得罪孟家和韩奕之家的风险偷拍你们两个的照片。发布照片的账号我已经在叫人处理了,不过进展没有那么快,你下午去查一下昨晚孟家侍应生的名单。” 孟轲“嗯” 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叶景眠的话,她也觉得问题不会出在昨晚参加宴会的人身上,可又觉得这发照片的人不是冲着钱来的,如果真的是冲着钱,今天应该会先拿着照片找她或者韩奕之,而不是直接发到网上,除非他手上还有其他更劲爆的照片。不过她和韩奕之本来就没什么,昨天也不过就是跳了支舞,就连现在发在网上的照片都是找了清奇的角度才拍出来的,估计那人也没什么后手了。 既然不是冲着钱来的,那对方不是冲着韩奕之来的,就是冲着她来的了。 正想着,就听见叶景眠清清冷冷的声音,居然刚好和她想到了一起:“不过对方既然能直接@到你的微博账号,应该是对你有一定的了解的人,溪溪,你再想一想,昨天参加宴会的人里有没有什么和你有过节的人?” 和她有过节的人……这两年来她几乎没参加过孟家的什么活动,彦城社交圈子里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况且昨天她们家老爷子才将她正式介绍给大家,哪来什么和她有过节的人? 孟轲想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侧头看了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长发捉过去认真把玩的人一眼,后者正捻着一缕长发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将其缠绕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你昨天见过邱家的人吗?” 非要找出一个和她有过节的人,怎么说邱予菲都是排在第一号的,而且她脑子总像是不太好使的样子,孟轲觉得偷拍照片发网上这种事,她还真干得出来。不过她昨天在门口怼了邱予菲之后就一直没看见后者,还以为她真的被自家堂姐请出去了呢。 “你是说邱予菲?”原本一直低着头玩她头发的男人终于抬起了眼,声音中也染上了丝丝的寒意,“她昨天也来了?” “来了是来了,不过在门口被我怼了一通,后来就没见了,可能是被我堂姐请出去了,等我回去问问她。”看样子叶景眠也没见过,大约是真的被赶出去了,不然以邱予菲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到他眼前晃悠呢,孟轲说着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歪头朝他看了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微博账号被爆了?” 她可从来没跟他提过自己以前还做过博主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功夫,他连这个都确认了?那她以前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孟轲不确定日理万机的叶景眠会不会有闲情逸致去翻她几年前的微博,但她已经决定吃完饭以后回去把微博清空了,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有些羞耻,更何况她还卷进了和韩奕之这样的明星之间的绯闻呢。 孟轲心里这么想着,就听见那人悠悠地开了口,还是不疾不徐的语气,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笑意,“我怎么不知道,溪溪,我可是你的铁粉。” 第48章 男人将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孟轲却一下子愣住了。 铁什么?什么粉? 孟轲靠在后座上保持着那个侧头看他的姿势没动:“你还玩微博?” 听他这个口气,看样子还玩的挺溜的,连铁粉都知道。她总以为很了解他, 可怎么渐渐才觉得, 他才是那个需要一层一层拨开的洋葱, 其实她一点都不懂他。 “溪溪,”那人抬臂轻松地便将她重新捞回了怀里, 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随着空气弥散开来, 孟轲被他圈在怀里, 听见那道山泉般湛澈的嗓音轻轻地说道:“你不愿见我, 微博……不过睹物思人罢了。” 他不会说在那些漫长不能成眠的夜里, 是怎样将那些内容反反复复地读,从寥寥数语的每一个字里行间, 想像她写下那些字时的表情和语气,感受她的那些碎碎念中的悲喜。 夜晚总是漫长,漫长到他有空闲去将她读过的书找出来翻翻,看过的电影搜出来看看, 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上他未曾参与过的那些岁月,像个没有退路的傻子,试图在那些没有他出现过的痕迹里,试图抓住属于她的哪怕一丝丝温度。 孟轲微微有些发怔。 不愿意见他……是啊, 这两年来,一开始是她刻意躲着他,躲着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他好像也知道了她的想法,变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后来她还以为叶景眠也不愿意再见到她,却不知道,原来他只不过是猜出了她的心思,照顾着她的情绪。 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清清冷冷,从前也从不将感情外露出来,就像一台精于计算的仪器,聪明、灵敏、强大,可惜高高在上,缺少那么点人气儿,可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温柔。 “可如果我没参加今年的校企合作计划,没有被分到晟佳呢?”又或者再阴差阳错一点,如果那天邱予菲没有在晟佳总部大厦里迷路,如果她们等的电梯再早上那么几分钟,她可能就不会撞见他,他也不会知道她实习来了晟佳,茫茫人海里,他就这样一边躲着不见她,一边又等她良心发现? 坦白说,如果不是后来他死缠烂打,宁可拿出尚盼盼作为威胁把她留在初景资本,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良心发现。 “没关系,”男人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慢穿过她微微卷曲的长发,闻言便浅浅地笑了,声音低低的,缓慢却异常的坚定,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彦城就这么大,你既然回了孟家,又转去了商院,早晚要参与到孟家的事务里,总能找到机会,叫你来主动见我。” 孟轲:??? 那万一她要是在他找到机会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和别人在一起甚至结婚生子了呢?她自认为不是真的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人,更何况当年分手的时候,叶景眠在她心里的形象着实不怎么样,好像也并不值得念念不忘。 世人都说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她怎么觉得,叶景眠对待她的方式,不但不精明,反而笨的可以? “你不会是傻的吧?” 估计除了她以外,叶景眠还没听别人给出过这种评价,然而男人不急也不恼,甚至没有反驳,只是抬手执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在鼻尖嗅了嗅,就笑了:“守株待兔的人,哪里有不傻的。” 守株,待兔吗? 思绪好像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拉扯回了从前,记忆哗啦啦地翻过,叫她想起一件已经快要忘记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刚对他生出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两个人不过是点头之交,还没有太熟悉,听说校友会的某一个无聊的摄影采风活动他也会去,就暗戳戳地跟了过去,想着借这个机会能多说上几句话,大家分成小组分别行动的时候,主动自觉地跟他凑做了一组。 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抱着想和多和他交流交流的念头的,不过叶景眠为人清冷,并不太说话,别人想要找他做人物摄影的模特也都被他冷冷地拒绝了,虽然和他分在了一组,她也不太敢一直和他搭话,生怕给他留下一个聒噪的坏印象,只好一个人自闭摄影,偶尔偷偷拍一张他的侧影和背影。 后来拍着拍着她的情绪就亢奋了起来,大概也是采风地点确实很美的缘故,她们出行的时候是春天,正巧赶上了不知名的树木开花,红霞似的悬在树上,她就玩的入了神,渐渐地忘了自己一开始来参加活的目的,把“社交障碍患者”叶景眠一个人丢下专心拍花去了。 大概是将附近的景色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拍的差不多了,她才想起自己的拍摄伙伴来,拍着脑门在心里大叫了声“不好”,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找叶景眠,幸好对方是走到哪里都叫人一下子注意到的耀眼存在,才叫慌里慌张的她很快就找到了。 寻到他的时候,那人正站在一棵花树下,白衣黑裤、墨发黑眸,一只手随性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抬着头,神色还是冷冷的,不过目光沉沉,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偏偏雪白的衬衫肩线上沾了几瓣落花,给他清冷的气质上添了几分惊艳。 她也是眯着眼睛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要不是对方也看到了她,她甚至差点就举起相机直接将眼前画一样的景象拍下来了——现在想想,没有厚着脸皮拍下来还有点小小的遗憾呢,从前那个清冷又惊艳的少年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叶景眠只能说就像是一只时刻贴在桉树上的树袋熊。 因为是自己把他丢下就去浪了,她那时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脖颈硬着头皮凑上去,试探性地和他搭话:“哈哈哈哈哈你在这里拍照吗,这棵树挺好看的哈。” 对方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像是冰山上融化的雪水,一点都不给她台阶下:“我没拍照。”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脑抽了,居然还傻傻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在干什么?” 然后,她听见他说:“守株待兔。” 孟轲已经忘记她是怎么接下去的了,只记得他冷冷的说完了话,却兀自浅浅地笑了起来,绯红的落花被风吹落在他漆黑的头发上,使得气质惯常冷冽、脸上也不太有表情的叶景眠神色中多出了几分温暖。 那时候她太粗心大意,听见他说“守株待兔”,只当他在讽刺她,时隔两年多再次听见这句话,孟轲却突然有些别样的触动。其实那时候他站在树下没有走动,是担心她玩够了想起他来的时候,不会找不到他吧。 记忆一旦牵起线来,很久就会抽丝剥茧,使得许许多多事情连成一片,孟轲忽然就想起了她之前在叶景眠办公室桌子上看到的那张被压在水晶相框里的照片,隐约地记起来,摄影活动那天,她好像就和照片里穿得一样。 “景眠,你总裁办桌子上的那张照片……” 话没说完,就被吞没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孟轲完全没有想到这男人刚才狠狠蹂/躏过她的唇没多久,这么快又发起疯来,还说着话,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直接呛住了。 好在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她被呛得死去活来的事实,在她就要窒息之前终于松开了她,微微退后一点,给了她一个咳嗽的机会,很快就吻上她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居然还带着一点点莫名的委屈:“再叫一遍。” 孟轲:嗯??? “什么?” “你刚刚叫我什么?”男人缠绵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柔软的唇很快溜到了耳侧,声音染上了平日里不曾有过的磁性,像是带着一种引诱和蛊惑,“再叫一遍。” 孟轲被他吹在耳侧的热气搞得有点不自在,抖了一下,乖乖地重复了一遍:“景眠啊……” 她只是觉得,既然都重新在一起了,称呼自然而然也要改回来,总不能一直连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大名吧,这样以后她生气了叫起他的全名来,都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孟轲只是随口一改,却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那人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满满都是威胁:“乖,这才对。以后如果再敢叫我‘叶总’,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她承认之前是故意和他拉开距离,才那么叫他的,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实习生称呼自家大boss“叶总”,这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吗,他居然一直耿耿于怀,莫非这个总裁其实很闲的吗? 孟轲无奈地“哦”了一声,刚想调侃他一句,丢在包里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是温以晴。 接电话的时候男人还抱着她不肯松手,孟轲“喂”了一声,还没听清对面在说什么,就被叶景眠凑过来搁在她肩窝里的下巴硌得打了个激灵——一个男人的下巴为什么会那么尖,不小心“哎”了一声,就被电话那端耳聪目明的温以晴捕捉到了。 后者立刻将原本要说的话题放在了一旁,问道:“你在干嘛?” 孟轲侧过头抖抖肩膀试图从他无处不在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叹了一口气:“没干嘛,就是身上多了一个颈部挂件。” 第49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大概两秒钟, 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阿溪,狗粮吃多了会撑着的,你可别太过分啊。” 孟轲扭回头看了眼完全没打算撤后的叶某人一眼, 后者居然还找准机会在她唇上飞快地印了一吻, 连忙捂着嘴转回了头, 躲开了他缱绻又宠溺的眼神,磕磕绊绊地转移了话题:“咳, 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应该不是错觉, 叶景眠是真的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都感觉, 这个人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色.诱她。而该死的是, 她还真的吃这一套。 温以晴这才住了笑,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怪不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现在是不是被你家叶景眠缠住了,还没看到热搜?”重音落在“缠”上,好像是字面上的意义。 “不是被他撤了吗?”孟轲怀疑这个打电话的温以晴是穿越过来的,她记得刚刚两个人还为这条热搜到底是韩奕之工作室撤的还是叶景眠撤的赌了一包辣条的, 怎么忽然又说起热搜来。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对方应该是开了免提,孟轲很快听见了按动鼠标和飞快敲击键盘的声音,正想问她在干什么, 就听见她说道:“截图发给你了。” 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孟轲应了一声,也没挂电话,只是把手机也开了免提, 退出通话的界面打开微信看到了温以晴发给她的图片,只大概扫了一眼,立刻打开了应用商店开始下载APP。原本挂在她身上的叶景眠也直起了身,抬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看过去。 之前 #奕寒圈外女友# 的热搜确实被叶景眠撤了下去,但就是她们在车上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接连又有几个词条冲上了榜单,前十差不多已经被攻占了。孟轲顺着刷下来, #奕寒# #奕寒山雨来阁# #奕寒女友照片曝光# #山雨来阁# #奕寒递名片# #山雨来阁照片# 几个词条分别跳入眼帘。 “山雨来阁”是她微博账号的ID,这会儿风口浪尖被挂上热搜倒是不意外,只不过“递名片”这种词会夹杂在其中怎么都有点奇怪,孟轲扬了扬眉毛点进去,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之前那条热搜上爆出的照片已经被叶景眠删的干干净净,其实就算不删,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如果昨晚没有参加过舞会,光是凭着一张低着头的侧脸照也很难认出那个人确实是孟轲——拍照那个人把焦距都对在了韩奕之的脸上,她的侧脸被镜头不经意地虚化了。 可新的这一连串的热搜里也都附带了照片,有她站在自家小区门口路灯下伸手接车里递出的名片的照片,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彦大附近的酒吧走出来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年前她在朋友圈发过的旅游照。除了这最后一张时间不可考证,前面两张甚至附带了详细的时间。 原本捕风捉影一般的恋情绯闻,好像突然之间就被石锤了。 孟轲微博账号的消息已经呈井喷式地爆发了,粉丝数量蹭蹭地涨起来,私信、评论和点赞数目也超过了她玩微博以来全部的总数还要多,绝大部分的评论都集中在了她两年多前最后一条微博上,有祝福的,有催婚的,有单纯是来夸赞她长得好看的,当然也有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谩骂的: @奕寒的小迷妹:祝福祝福,希望你和寒哥好好走下去,不要伤寒哥的心,早日修成正果[心][心] @醋是甜的:天呐你也太好看了吧!羡慕寒哥 @love寒光一色:请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请原地结婚! @啊呜思思额哇呜:请好好对待我的老公! @hdiqsaeh:*****!****!!!! @微博用户31483:********8!一看就是整容脸,离我们寒哥远一点! …… 孟轲草草地扫过几条,碰上直接问候她祖宗的,也不气不恼,直接删除屏蔽拉黑一条龙,清理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麻烦,退出主页又刷新了一下热榜,正想数数这一次需要撤掉的热搜数量是不是需要她跟堂哥求助了,就发现热搜榜突然显示[未连接网络],紧接着就被强制闪退了。 孟轲下意识地“哎”了一声,原本一直没挂断的电话里突然就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我黑了。” 声音有点耳熟,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孟轲听出对方是莫得感情的沈林晏,“哦”了一声,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怎么是你???” 电话明明是温以晴打过来的。 身侧原本低着头神色清冷的男人闻声也跟着抬起了头,侧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微凉,轻轻蹙起了长眉。 孟轲朝他扬了扬眉毛,注意力完全没有在沈林晏居然黑了微博这件事上,而是揪着刚才的问题没松口:“你怎么会和以晴在一块?” 对面忽然就没了声音。 过了大概三十秒,温以晴的声音又重新在电话那端响了起来:“他是我的房东啊,我没和你说吗?” 孟轲:???? “先不说这个,总之他暂时先把微博黑掉了,免得你的照片被传得到处都是,我看微博上都快编出花来了,什么彦大女生深夜买醉突遇偶像什么的……连你是彦大的都扒出来了,再不控制一下裤衩都给你翻出来了。” 她是全当成了两个闺蜜之间在聊天,想都没想就把话说了出来,好像说完才意识到两边的电话都开着免提,突然困窘地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倒是孟轲清清楚楚地听见对面的沈林晏轻轻笑了一声。 沈林晏,笑了一声!她有生之年居然能亲耳听见沈林晏那个机器人的笑声! 孟轲的注意力差点又被他带偏了,好在温以晴已经重整旗鼓,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咳,你快叫你家老叶把这事处理了吧,黑也黑不了多久……咳咳咳当然我不是说你技术不好的意思,不过人家微博经常崩,有专业团队修复的嘛哈哈哈哈……” 这后半句完全就是对沈林晏说的了,孟轲有点难以想象沈林晏是做什么了会让温以晴突然这么狗腿子,不过眼下这也并不重要,又和温以晴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不管怎么样沈林晏算是替她争取了时间,温以晴说的也没错,现在照片拍的清清楚楚,连她是彦大的学生都被翻出来了,如果不及时控制还不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说不定她真的很快就要给孟氏丢脸了。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一股脑地交给叶景眠去处理,他明明也忙得很。 “溪溪,”刚看向那人,便和坐在一旁的男人对上了视线,后者目光微凉,脸色倒是很平静,和她对上视线甚至还朝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柔声说道:“我要立刻去处理一些事,你能不能自己去吃饭?位子已经订好了,在顶楼包间,不会被拍到的。” 孟轲这才惊觉,在她专心致志打电话的时候,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了目的地,正停在餐厅的门口。 “我这就给我堂哥打电话,这种事还是叫他来处理比较好。”毕竟是她的事,而且早上叶景眠已经帮她撤过一次热搜了,虽然两个人现在是情侣关系,可孟轲也不想自己只能给他添麻烦。本来他今天就已经特地陪她出来吃饭了,她记得听梅妩说,今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的,“不过如果你要是突然有别的事,我自己去吃饭也没什么。” 反正她现在确实饿得有点发昏,而对方刚好订了她喜欢的餐厅。 眉眼清隽的男人只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嗯,听你的,热搜就交给孟轩来处理。那我先走了,待会儿叫司机来接你。” 孟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我吃完了自己回去。” 大约因为她从来都是这样,对方已经习惯了,叶景眠并没有再多坚持,只是探过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轻轻地说了声:“好。” 孟轲站在餐厅门口目送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路的尽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餐厅大堂。 她是真的没想到睡了一觉起来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样子,这下老爷子肯定要后悔给她大张旗鼓地办这个生日宴了……她还真是对孟氏什么贡献都没做,净添乱了。 不过……孟轲跟着笑眯眯迎上来的服务生上了楼,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来,对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还是今天的热搜提醒了她,韩奕之不敢接叶景眠的电话怕被他挫骨扬灰,她的电话总该接了吧? 她们在明敌在暗,明明已经撤过一次热搜了,居然还能给闹到这么大,照片时间也标的清清楚楚,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冲着她或者是她背后的孟氏而来,还是冲着韩奕之去的,还有就是韩奕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工作室是解散了吗,连个澄清公告都没发过。 电话的忙音响了很久,就在孟轲快要失去了耐心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终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火都已经烧到眉毛了,却依然还是那副戏谑的语气:“喂?” 第50章 孟轲抬手关上包间的门, 看了眼刚刚好上齐的一桌子菜,一面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叶景眠的细心,一面开门见山自报了家门:“我是孟轲。” 对面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接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也对, 看他给她那张名片上面除了名字和号码以外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 估计是私人号码, 如果真的是私人号码那就更好了,孟轲在桌边坐下来, “你说话方便吗?” “方便啊, 怎么不方便。” 听对方的口气好像一点危机感紧迫感都没有, 孟轲也就放下了心, 同时又有点无奈, 她不信事情闹得那么大,韩奕之会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既然知道了居然还这么悠闲,孟轲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对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口气十分欠揍。 孟轲闭了闭眼, 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原本她打电话给韩奕之的本意是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但对方这个态度叫她稍微有点上火:“微博的事情,不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他能不能清醒一点, 毕竟是在事业上升期,身为一个当红小生传出这样都快被锤死的绯闻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这个人是根本没认清现状还是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啊喂! 可能是她问得太严肃了, 对方这才终于微微正色起来,轻声叹了口气,回答道:“我的经纪人已经忙疯了,我看他电话打了一上午,嘴巴都说干了,只说目前来看应该不是各位对家的操作,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和你解释什么?” 也是,有句话说得好,明星最怕的并不是丑闻,而是没有新闻,他的剧正在热播中,这个时候在热搜榜上刷足了存在感,无形之中也算是给他增加了热度,如果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也该捏造一个更恶劣的丑闻,而不是眼下这样的桃色绯闻吧。不过既然不是冲着他的,那难道真的是冲着她或者孟氏来的? 一瞬间孟轲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不过就像台风过境,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证据的凭空揣测总是站不住脚的,孟轲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你都不发个澄清声明吗?” 君不见叶景眠虽然不说,但身上的醋味已经快要迎风传千里了,他都不敢接叶景眠的电话,还不赶紧麻溜地拟个公告发出去,和她撇清关系,等着叶景眠去千里追杀吗? “澄清……?”韩奕之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发了会有几个人信?” “况且,”没等孟轲回答,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嗓音压得稍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多了几分漠然和陌生,语气沉沉的,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却在嘴边化成了淡淡的一句自言自语般:“我也并不是很想澄清……” 孟轲:??? “Hello?你确实是韩奕之本人?” 不能怪孟轲突然质疑,只是因为这话真不太像是从韩奕之嘴里说出来的,内容不像,语气也不像,她该不会是睡了一觉穿越了吧,怎么感觉不只是叶景眠怪怪的,韩奕之也怪怪的? 对方听了她这句话,绷了半天的情绪终于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哎呀发发发,你电话都打进来了,我敢不发吗?不然一会儿叶景眠就拿着菜刀过来砍我了,工作室那边已经在起稿了,声明这个东西嘛,你懂得,得仔细推敲一下,哪能随随便便就发出去了,你急什么。” 这才像韩奕之该有的样子,孟轲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无奈:“你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这不刚跟别人对戏来着,即兴给你表演一段,怎么样,我演技还行吧?是不是能拿今年的金鸡百花大满贯……”韩奕之说到这儿就被人打断了,大概是工作人员进来跟他说了句什么,孟轲没听清,只听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说了句“等会儿”才又跟她说道:“这事呢,你自己多反省反省,看看最近得罪谁了,结果拿我当枪使。我也跟你交下底,我们这边顶多就是发个澄清,多了什么也做不了,我那个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经纪人巴不得我能在热搜上多挂一会儿呢,他刚还给我出馊主意跟你扮个契约情侣什么的维持热度呢,你说这事我能干吗?” “你能不能干我不知道,我反正不干。”话音未落孟轲就把话接过去了,她大概能猜到韩奕之经纪人的想法,单看这件事,韩奕之是当红艺人,她是过气博主,网上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也有一些对她谩骂的声音,但总的来说风向还是一片向好的,她们完全可以就着这次爆料将恋情坐实,炒个CP发点糖,韩奕之的热度有了,她也能攒点粉丝,说不定就这个机会直接就出道了,过段时间再“和平分手”,妥妥是个双赢的买卖。 不过可惜就可惜在,她既没有出道的打算,也不想和韩奕之假扮情侣。先不说她家老爷子要是知道她前面刚和叶景眠在自家走廊里卿卿我我,回头就跟个明星搅和到一起了,会把她的腿打断,就是她自己,也对跟叶景眠的发小假装情侣这种事接受不了。 想到这儿,韩奕之那边的工作人员好像又跟他说了什么,孟轲电话里听着他冰凉的声音应付下来,转头跟她还是嬉皮笑脸的口气,就扬了扬眉毛:“不过我说韩奕之,你这两幅面孔来回切换,真的不会精分吗?” 韩奕之之前就说过公司给他的人设是高冷,孟轲还以为只是在镜头前高冷高冷,没想到他对工作人员维持着那个完全不平易近人的态度,这样完全相反的两个状态,真的不会累吗?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当演员?”韩奕之还是笑嘻嘻的,刚问完就自问自答地说道:“因为我就是爱演啊,要不下部电影我接个精分的角色试试?” 说着,电话那端第三次地响起了工作人员模糊的声音,孟轲该问的也问完了,再和他扯皮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当务之急还是找她堂哥把热搜撤下去,就说了句“那你先忙,我挂了”打算挂断电话。 韩奕之听出她要溜溜球的意图,连声音都抬高了:“哇,你这冷血无情的女人,发现我没什么用处就打算把我丢在一边去要挂电话了?亏我中断了对戏特地跑过来接你电话!” 他这会儿又是什么戏精上身的节奏?孟轲回了句“那你还不赶紧去对戏”,就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 孟轲挂了电话又跟自家堂哥通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后者表示会立刻处理热搜相关事宜,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孟轲这才安下心来好好品尝在眼前摆了半天的美味了。 她心里还想着吃过了饭给沈林晏打了电话,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到昨晚舞会照片的来源,把事情彻底地解决掉,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还没付诸行动,倒是温以晴先给她拨通了电话。 对方声音有点亢奋:“阿溪,沈林晏查到点有用的东西,我邮件发给你了,你看看。” 说完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半句废话。 孟轲一边惊讶她居然能和沈林晏这个机器人和平共处,一边打开邮箱。 温以晴发给她的东西林林总总一大堆,多半是她这个文科生压根看不懂的代码路径等等,看样子是直接把沈林晏的查找痕迹一股脑全给她发过来了,孟轲看的眼花缭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挑挑拣拣地总结出结论,顺着沈林晏给她查出的证据,最后摸到了一个人。 电话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响了起来,孟轲没接,怔怔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听到第二遍电话打过来,才瞄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景眠?” “怎么了?”对方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 孟轲握着手机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并不能够看到她的动作,才低低地回了一声:“没事,就是刚刚沈林晏查到了一些东西,我有点不敢相信。” 对方闻言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柔声问道:“他查到了什么?” 孟轲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担心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一样,再次认真地确认过,才喃喃地说道:“查到了昨晚那张照片是谁拍的,我……” 她的生日宴是老爷子以“孟家三小姐”的名义举办的,来参加的人不是老爷子的朋友、合作伙伴,也是彦城社交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没人会有冒着得罪孟家的风险,去拍她和韩奕之的照片;把照片曝光出去的营销号第一时间@了她的私人微博账号,除非是和她非常熟悉的人,不然不会知道。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了了,只是她太相信那个人了,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往她身上想过。 昨天的生日宴上,她其实还邀请了一个人,如果是往常,看到她和韩奕之一起挂上了热搜,一定早就把她的电话打爆了,可从昨天到现在,那人却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完全没有和她联系过。 孟轲的声音有点抖,鼻子也有点发酸:“我想不通,尚盼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哦?四十米大刀已经准备好了 第51章 电话那端听到这句话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沉吟了片刻,才轻轻说道:“我打电话过来本也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刚看到消息的时候孟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又或者可以说, 她已经完全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大脑停止思考的地步, 可叶景眠平缓温和的嗓音一出来,孟轲不知怎的突然就涌出了一点委屈, 那委屈自心底汹涌而出盘旋而上, 在他顿了顿犹犹豫豫地念出“溪溪”两个字的时候, 终于在化作一点潮湿, 红了眼眶。 孟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涕, 抬起头转了转眼睛,再开口的时候, 声音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嘲弄:“我这算不算是被当场打脸啊?” 说实话,之前叶景眠要把她调进初景的总裁办,也是看准了尚盼盼在她心里的地位重要, 才敢拿尚盼盼威胁她,如果她不在乎对方的死活,这威胁其实半点效力都没有。现在她“舍生取义”换来的朋友就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打脸打的如此真实, 还真是造化弄人,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她的声音很稳,可那人好像还是听出了她的异常,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两秒,才又开口,声音很低,也很轻:“还在餐厅?” “嗯,刚吃完。”孟轲情绪有点低落,确实也再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正想着是给孟家的司机打电话来接她,还是待会儿直接叫辆出租回去,就听见那人说了声“我去接你”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吗?孟轲讪讪地退出通话界面,便看到温以晴发过来的消息:【看了吗,这个人你认不认识,要不让沈林晏摸过去直接把她电脑黑了?】 孟轲抬手回复了一个【认识】,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室友】 温以晴那边收到消息并没有立刻回复过来,从输入状态看得出她删删减减打了几次,半晌才回复了一个无语的省略号:【……阿溪,求求你能不能别在垃圾堆里找朋友了,有我还不够吗亲爱的?】 孟轲看到这句话就笑了,回复了一个【哭】脸就摁灭了手机。 在垃圾堆里找朋友,其实也不算吧。 她知道尚盼盼整天热衷于八卦、家庭压力很大但又不求上进、说话不过脑子说话又伤人,有时候还会好心办坏事,这些她都知道。可当初她刚转到商院的时候,因为刚和叶景眠分了手,又要处理孟家的事情,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偏偏邱予菲把她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前前后后时不时地搞小动作,学院里也议论纷纷,温以晴又在国外读书,是尚盼盼第一个向她伸出了手。 就算有那么多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有时候孟轲忍不住提醒她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像没什么作用,可她对孟轲好,也是真的好,孟轲是能记得别人哪怕一点好的人,当初生病的时候是尚盼盼冒着大雨从寝室折腾到校医院再折腾到校外的医院给她买药回来,睡过头时帮她从食堂带饭回来,被邱予菲恶意中伤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和邱予菲对线,这些孟轲全都记得。 人无完人,谁能要求一个朋友还要做到多合自己的心意呢。 整件事情都让她迷茫,就算尚盼盼拍了照片(她最近刚好是韩奕之的墙头粉,如果看到韩奕之出现在舞会上还和自己朋友跳舞,激动之余拍张照片倒是可以理解),可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生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搅得动一个平台的安宁。她要是有这本事,还用得着整天担心自己实习没法转正? 孟轲在包间坐了没多久就接到了叶景眠的电话,直到坐上了他的车子,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不其然眉心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修长的手指带着点淡淡的清冽味道,轻轻抚上了她紧紧皱起的眉毛,很快流连而下,停在了她微红的眼角。 孟轲下意识地朝旁边看过去,便看到他斜靠在车子里,一只胳膊弯起,修如梅骨的手指撑住额角,清隽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担心,目光澄湛且专注,见她望向自己,停在她眼角的手指也没有收回,只是嗓音清淡地问了一句:“她让你伤心了吗?” 是因为她一直在走神的缘故吗?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的孟轲摇了摇头,“还好吧。” 刚刚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蹊跷。事情还有调查清楚,她也没有找尚盼盼亲自问一问,万一中间再有什么样的误会,万一尚盼盼只是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人闻言微微弯了弯唇角,微凉的指尖顺着眼角一路滑落下来,变成手掌轻轻抚上她脸颊,直起身只是稍稍用力,便将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吻上她头顶的头发,声音有些低:“被气哭了?” 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不过此刻的温存令人十分受用,孟轲抬手摸了摸眼前质地精良纹路细腻的毛衣,声音有点闷:“才没有。” “没有就好。”那人似乎叹了口气,但因为这声叹息实在太轻了,一时之间叫人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微凉湛澈的声音在头顶上缓慢地响起:“电话里听你情绪很低落,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嗯?感觉他今天的小本本上记了好多账,要是被别人知道他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清冷而是有仇必报,估计都不会有人信吧? 孟轲抬起头来对上他垂首低下来的眉眼和长睫,飞驰的车子内光线被一闪而过的树影切割得忽明忽暗,那人清隽的侧脸在明明暗暗中兀自优雅,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上一摸。孟轲毫不迟疑地想到什么就干了什么,伸出手去探上他的下颌:“我只是很奇怪,尚盼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掀得起这么大的风浪。” “谁说是她掀得风浪?”叶景眠抬手将她在自己下巴上作乱的手捉住拉到唇边亲了亲,轻笑了一声朝车窗外扬了扬下巴,“罪魁祸首不是来登门道歉了吗?” 孟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车子这会儿已经开到了孟家大宅所在的别墅区上,刚巧能看到一辆商务版玛莎拉蒂从一旁毗邻的叶家的院子里缓缓驶出来,一个转弯就朝再稍远些的孟家大宅开了过去。 孟轲扬了扬眉毛:“你都查清了?是谁?” “宏宇实业。” 宏宇实业……那不就是邱予菲她们家?这事果然还是和她脱不了干系,看来昨天只是将她们赶出去了还不够让她清醒,转头今天就搞出这么大一个新闻来。 孟轲遥遥地看着那辆玛莎拉蒂在大门□□涉了几句被安保放进去,缓缓驶向大宅,在门口停下来,一个两个三个,连带着邱予菲的爸妈,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和门口的管家说了几句话,便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跟着进了大宅,状态用“夹着尾巴”来形容也不为过。 孟轲收回目光,侧头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所以说,登门道歉,为什么是从你家出来的?” 就算是叶景眠查到的,道歉也应该直接去找她道吧,可车子怎么是从叶家的院子出来的,搞得她一开始还差点以为是叶峥搞得事了。 叶景眠回答得倒是风轻云淡:“我也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点眼色,不过既然是惹了我未婚妻的清誉,跟叶家道个歉也算顺理成章。” 孟轲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穿越到了什么异世界,叶景眠这句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合到一块,怎么好像就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呢,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有过未婚妻,而且,这个未婚妻好像还是……她本人?“谁答应做你未婚妻了?” 男人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朝她勾起唇角,眉眼都染上了浅浅的笑意:“反正早晚都是要答应的。” 孟轲:??? Excuse me?有时候这个人自信起来,真的很想叫人打爆他的头啊。 “叶景眠,你不会是以我未婚夫的名义去查这件事的吧?”他今天到底和多少人说过他是她未婚夫? 那人脸上还挂着那个浅浅的笑,连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温柔的气息,回答得四两拨千斤:“不然呢?名不正言不顺,谁会叫我查?” 呵,她信他个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她才不信凭叶景眠的身份和地位不打着她未婚夫的名义就什么都查不到呢。 说话间车子已经是驶进了孟家,穿过大门口缓缓地在大宅门口的台阶下停了下来。孟轲眯了眯眼睛,扬了扬眉侧头看他:“那我这位未婚夫,是不是还要进去跟我听听邱予菲是怎么道歉的?” “不必了。”男人唇边的浅笑还顽强地挂着,仿佛没听出孟轲语气里的讽刺,抬手将她细长的手指捉到唇边吻了吻,说道:“我还有笔帐没算完。” 第52章 叶景眠并没有说他接下来的账要去找谁算, 孟轲也没问,只是抱着叶景眠给她留下的一本文件册,站在门口目送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屁股消失在路的尽头, 才转了身往大宅里走。 叶景眠的车子刚到大门口的时候管家就已经看见了, 这会儿正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口, 见孟轲进来,低声问候了声“三小姐”, 便将邱家一行三个人等在会客厅的事情说给她听了。孟轲也没急着过去见他们, 毕竟现在急火攻心的人也不是她, 先上楼回了卧室换了身衣服又翻了翻叶景眠给她的那本证据册子, 才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下了楼, 朝着会客厅去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邱太太正侧着身子和坐在一旁的邱予菲说话,后者全然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模样, 一直低垂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邱先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坐在一旁。孟轲遥遥地听见半句“你是疯了吗明知道叶景眠有了未婚妻还去招惹他”, 靠着门就笑了。 大概是因为训邱予菲训得太入神了,三个人这才发现孟轲已经来了,见她一只手插着衣服口袋眯着眼靠在门口,立刻噤了声,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孟小姐。” 说话的是刚才还在训邱予菲话的邱太太,虽然未见得有彦城有名的几位贵妇那样保养得当, 但依稀也能看出和邱予菲的几分相似,想来邱予菲自诩的美貌应该就遗传自这里。 孟轲昨天在生日宴会上并没有见过她,本来还挺同情他俩养出了邱予菲这种到处惹是生非的神奇玩意,可眼下看着对方虽然是登门道歉,却一副底气十足根本没有一点歉意的模样,突然也就明白了,古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换到现在也没什么区别,邱予菲能长成那副半点人事都不懂、完全像一条没脑子的疯狗一样的存在,估计这位邱太太也是功不可没。 孟轲轻哂了一声,迈步进了会客厅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语气有点漫不经心:“怎么,我若不是叶景眠的未婚妻,就可以随便招惹了?” 锱铢必较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品格,可人家已经欺负到了头顶上,还不给点反应就说不过去了,孟轲今天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息事宁人,没想到他们还挺配合。 “孟小姐说笑了,孟家在彦城的地位不用多说,都摆在那呢,我们家小业小势单力薄,怎么敢随便招惹呢。”刚刚没说话的邱先生倒像是比那位邱太太会说话,听孟轲说完便接过了话头,只不过孟轲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有点刺耳,“再说您是什么时候和叶先生订的婚,我们还真是不清楚,不过您这么说,我们当然也不会怀疑,自然更加不敢招惹了。” 他这意思是她们家仗势欺人,还强行拉叶家下水? 看样子这一家子是真的不打算好好道歉了,孟轲叹了口气,低头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册,语气和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家小业小?我看这转账记录,您女儿花在营销号和水军上的钱可一点都不像家小业小的样子啊?还有这聊天记录的语气……不是说只要能把我和韩奕之石锤了,要多少钱都付得起吗?口气还是挺大的嘛,不知道真打起官司来,邱先生能付得起多贵的律师费?”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邱先生这会儿才怔了一下,目光从她摊在腿上的文件册上掠过去,侧头看了眼一直鸵鸟一样低着头不说话的邱予菲,大抵没想到邱予菲居然会笨到这种给人留下口实的程度,终于稍稍松了口:“这事确实是我家予菲不懂事,被有心人挑拨了几句一时冲动犯了错。予菲,快给孟小姐道歉。” 这后一句话是对着邱予菲说的,连带着话音未落还推了她一下,后者倒是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也不敢抬头看她,半晌才嗫嚅道:“对、对不起,都是、都是尚盼盼拿着照片挑衅我,我脑子一热就……” 孟轲闻言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尚盼盼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对方这才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在门口碰见她之后,邱予菲果然被她堂姐干脆利落地撵出了孟家,连带着刚进宴会厅没多久的邱先生和邱太太也被管家客客气气地请出了会场。夫妻俩莫名其妙地就被赶出来了,当然心里很不爽,知道是邱予菲干得好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头把邱予菲骂了一顿。事情也凑巧,邱予菲被骂的正欢的时候,还碰上了被孟家的司机接去宴会的尚盼盼,后者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被连骂带拧灰溜溜地带上车子,笑声比邱太太骂她的声音还大。 邱予菲接二连三地被挫,又在她一向看不起的尚盼盼面前丢尽了脸,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没想到坐着车子刚到家,就收到了尚盼盼发来的照片,阴阳怪气地讽刺她叫的比谁都欢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是,还是她们家孟轲牛掰,不但把叶景眠迷得痴心不悔,连奕寒这样的大明星也手到擒来。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就是想给你个厉害瞧瞧,我也不知道奕寒那么火……你也看到了,我没买那么多水军,我就是想让叶景眠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谁知道奕寒热度那么高,那后边的照片都不是我给的,肯定是你们之前就被拍了。你不都把叶景眠弄到手了吗,还玩明星……” 孟轲听到这儿哑然失笑。 把叶景眠弄到手?玩……明星?她脑子里都想的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龌龊玩意。 “邱予菲,你知道不知道造谣诽谤都是违法的,就你说的、做的这些事情,是要承担责任的?”玩……明星?她当她是什么绝世妖姬,还能玩得起韩奕之?亏得邱予菲还自诩是彦城社交圈里的交际花,居然连“奕寒”的背景都不知道。 邱予菲听到这儿终于抬起了头,不过只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就把头深深地低下去了,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孟轲也是没想到看起来最没脑子的邱予菲居然是态度最好的一个,虽然不知道邱予菲是怎么进到彦大的,不过看样子彦大的熏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用,做完了这些事,她起码知道自己是真的做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都受过高等教育,造谣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难道是哪位善良人士临时给她进行了普法教育活动? 相比之下邱先生就显得像是失了智,见自家姑娘这个样子,他反而不忿起来,故弄玄虚地咳嗽了一声,还想拿出长辈的架势:“孟小姐,这事虽然是我家予菲不对,可她也道过歉了,……您也是刚被孟家承认,现在孟老还不知道,您要是非咬着造谣不放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孟老,对您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这话说得可太有意思了,明明做错事的是邱予菲,这会儿被他一歪曲,怎么好像是把柄还落在他手上了,孟轲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他说完,就“扑哧”一声笑了。他当她是什么私生女被找回来的吗,还“刚被孟家承认”,果然不只是熊孩子的家长会是熊家长,缺心眼的孩子的家长也会是缺心眼。 “这种小事不需要我爷爷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事虽然是邱予菲做的,我看您二位,倒还不如她明事理。您放心,今天呢我就当三位没来过,邱小姐是怎么造谣、怎么侵害我名誉的,咱们心知肚明,您二位要真是心疼女儿,就回去帮她找个好律师,官司是一定要打的,您们好好准备。” 邱予菲听到这儿猛地抬起了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春风得意,看着孟轲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番话,眼圈也慢慢地红了,邱先生和邱太太好像还想说什么,鼓起来的腮帮子像只气急败坏的河豚,只是还没开口就被邱予菲拉着拦住了。 孟轲也懒得再和他们说话,抬了抬手示意门口的管家送客,就揉着眉心上楼了。 这哪是来道歉的,这是来火上浇油的,还真是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家之前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种脑子居然也能跻身到彦城的社交圈子里。 孟轲叹着气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顺手摁亮了手机屏幕,就看见早些时候去“算账”的叶景眠给她发了条消息,倒是没什么实质的内容,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可以说是异常地简洁:【什么时候我能有名正言顺的荣幸?】 他倒是还惦记着这事呢,孟轲笑了笑,忽然就想起刚才邱予菲的那句话——什么叫“把叶景眠弄到手”?摸着良心讲,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真的把叶景眠“弄到手”过呢好不好。 想到这儿,孟轲停下脚步慢慢地输入了几个字:【看你表现】 第53章 当天孟轲没再见到叶景眠, 事实上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出现在初景资本办公室的时候,叶景眠也没有露面。 总裁办的几个人对她的身份显然是有所耳闻的,但昨天微博上的事情虽然已经被删的干干净净, 也找不见她的照片了, 可事情该知道的大家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孟轲和韩奕之怎么回事他们不清楚,也不好擅自揣测这件事中叶景眠的态度, 对待孟轲的态度依旧和往常一样, 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客气了。 孟轲也不太在意, 反正生日宴以后她也基本上算是以孟家人的身份进入了彦城的社交圈子里, 若不是突然出了她和韩奕之的绯闻这档子事, 这会儿孟轩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带她参与到孟氏的事务中了,初景资本的总裁办她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待下去了, 也不过是挂个名字到实习期结束,应付一下学校的校企合作项目罢了。 一上午孟轲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低着头对着手机拨拨弄弄,快到午休的时候才抬起头, 跟邢锐梅妩说了声有事先下去了,就直接下了楼,直奔着市场部电梯间而去了。 只稍稍等了一会儿,就在电梯口捉到了提前摸鱼溜出来的尚盼盼。 彼时尚盼盼正拉着一个市场部的同事嘻嘻哈哈地往外走, 一抬头看见靠在墙边上等她的孟轲,先是一愣,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被她拉着的同事自然也是“奕寒圈外女友事件”的吃瓜群众,联想到前不久团建活动时叶景眠对她的态度,一时也不清楚孟轲的背景深浅,见孟轲脸上疏无笑意,便知趣地将被尚盼盼挽住的胳膊抽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行下楼了。 没了旁人打扰,孟轲这才直起了身:“去楼下走走?” 她今天其实本也不必来初景资本的,不过还想找尚盼盼确认一些事情。 尚盼盼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没散,不过怎么看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也没再像往常那样抬手去挽孟轲的手,跟着她进了电梯间,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要用怎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她。 还是孟轲先开的口:“昨天邱予菲去找我了。” 话音未落,就从光洁如镜的电梯壁上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缩,垂下了眼睑。 孟轲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电梯壁镜面反射里低垂着头的小姑娘,也没说话,直到电梯抵达了一楼,才侧头看了她一眼,率先出了电梯间。 从前尚盼盼总是很聒噪的,好像肚子里总有所不完的话,每一次都能拉着她从天南扯到海北,多数的时候她是插不上话的,只能听尚盼盼不停地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八卦,她就没什么要和她说的吗? 孟轲稍稍放慢了脚步,侧头看她慢吞吞地跟上来,和她并肩朝晟佳楼下不远的一处街心花园走去:“那天本来是要去门口接你的,已经走到门口的台阶上了,中途碰见了一些事没等到你,放你自己一个人呆在那么无聊的宴会上,没能好好招待,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字字都是发自真心,只不过话一说完,尚盼盼就站住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照片是我给邱予菲的。”话说到这儿顿了顿,才又接下去:“还和我道歉,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孟轲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她,往常脸上总是挂着傻兮兮笑容的小姑娘第一次面无表情,几乎叫人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从前没心没肺的模样都是假的,现在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们之间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只是单纯地在为我之前做错的事情道歉而已。如果你非要觉得我说这些话是有什么目的,那也不是讽刺你,而是图我自己一个良心安稳。”孟轲轻声说道:“邱予菲确实说了是你把照片发给她的,不过她不是你,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尚盼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微博账号的?” 邱予菲觉得尚盼盼把照片发给她只不过单纯地为了炫耀和气她,还以为自己存下了照片放出去是利用了没脑子的尚盼盼,可孟轲并不这么觉得,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气她,又何必同时把微博账号也一起暴露给她,就好像这一次的事情其实是尚盼盼故意激怒她,反过来利用她一样。 孟轲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明白尚盼盼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敢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有一次社会实践报告是我帮你交的,上面写了你成功运营账号的例子。”尚盼盼站在原地没动,简洁地回答了她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好像整个人已经从从前那个傻白甜的状态中剥离了出来,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地不知名的愤怒,“我虽然绩点低,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社会实践报告……那大概还要追溯到大二的时候,孟轲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把这种无用的事情记那么久。 “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尚盼盼就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一样,忽然之间就笑了起来,愣是笑得蹲在地上眼角都噙了泪珠,才抬起头来看她,“孟轲,你在那得着便宜卖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呢?” “大家都是一起考进彦大的,凭什么你就可以时不时地逃课回家绩点还那么高,凭什么你就大手大脚不把钱当一回事,凭什么你一转来商院就变成了院花,就算邱予菲怎么诋毁你都不放在心上,凭什么你认识的都是那些我想都不敢想的人?” 孟轲听到这儿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从前她在国外交换的时候,虽然家里也没有多困难,可也没管家里要过什么钱,也是半工半读过完的,为了攒钱给叶景眠买生日礼物,一块钱也是掰开了两瓣花,哪里大手大脚不把钱当做一回事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逃课回家,就算她大手大脚,就算她从来不理会邱予菲的诋毁,可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妨碍过尚盼盼,她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 “在学校里和计院那个从来不和女生说话的沈林晏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也没见你有什么样的反应……他甚至还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了;在公司里把叶景眠也迷得死去活来,明明就渣了他,他还对你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你以为没人看见你和他在走廊里卿卿我我摁在一起热吻吧?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尚盼盼说到这儿整个人好像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着怨毒,孟轲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尚盼盼的脸上看到现在这副表情,更没想到这副表情居然是对着她的。 “孟轲,你就是故意的是吧?你就是故意把我叫去你的生日宴,故意让我知道你其实是千金大小姐,和我这种人完全不一样,我跟你的生活格格不入是吧?奕寒是我的偶像,你不是知道吗?前脚刚和叶景眠在走廊里亲的死去活来,转头又去和我的偶像跳舞……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孟轲?连我的偶像都要拿去?” 孟轲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她发了疯似的说着这些话,甚至生出了一点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就算在梦里,尚盼盼说出来的这些话也太不像样了。所以她一直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吗?既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又为什么非要和她做朋友呢? “你怎么不说话?觉得我像跳梁小丑一样是吗?”尚盼盼好像不满她的沉默,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人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叶景眠是不是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清清纯纯的渣女?这两年我这绿叶当得还趁你的心意吗?是不是我装疯卖傻才能衬得出你聪明睿智超凡脱俗?” 话说到这儿,孟轲终于摇了摇头,“尚盼盼,你还记得,当初是你先对我示好的吗?” 刚才还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的尚盼盼猛地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孟轲笑了笑把话接着说了下去:“从来没人逼着你和我做朋友。我从来不需要你做绿叶,也不需要你装疯卖傻来衬托。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想过,是不是真心相待,我自己心里清楚,也问心无愧。尚盼盼,明明这么讨厌我,还要装着和我做朋友这么久,不累吗?” “那现在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吗?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我吗?”尚盼盼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沾了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反正我什么背景都没有,连实习名额都是你施舍给我的!”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用这么强硬的口气说着这样的话,看来她真是疯了。 孟轲摇摇头,“随你怎么想。我不会报复你,最多也不过是把你拉进孟氏的招聘黑名单罢了,为了你大动干戈,并不值得。今天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世上没那么多不公平,也没那么多阴暗和丑恶,所见即所在,尚盼盼,别让你自己活在地狱里。” 孟轲说完没有再等尚盼盼的反应,就先转了身,没有回晟佳大厦,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尚盼盼说的这些话,她并不感到愤怒,最多只是觉得可怜,可不愤怒不代表听完那些愤世嫉俗的话之后她的心情还会很好,只想走走散散心放空一下自己,没想到走出几步就被一辆车子拦住了去路。 是辆之前没见过的跑车,浅蓝色亮眼的外漆,敞着蓬,驾驶座上那人脸上带着巨大的墨镜,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没说话,但孟轲还是从他清俊的下颌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这车子好像已经在街心花园附近停了有一阵子了,孟轲听到尚盼盼说她逃课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辆浅蓝色的车子,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叶景眠也会开这么张扬的跑车,一时之间没想到罢了。 那人没理会她语气里的惊讶,只探身将车门打开,朝她淡淡地笑了笑:“去兜风,有兴趣吗?” 第54章 浅蓝色的车子如一道闪电, 飞驰而过的瞬间带起沿街金黄的落叶。 彦城近郊的秋日的风景其实还不错。 孟轲抬手推了推刚才一上车就被叶景眠探身过来扣在她脸上的墨镜,将被风卷挂在镜框上的长发勾下来掖到耳后,斜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侧头看了从她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某人一眼。 叶景眠并不是那种善于说漂亮话的人, 换句话说他甚至并不是善于说话的人, 这个人一向做的都比说的要多,就好比其实刚才那场闺蜜撕逼的大戏他至少看见了八成, 可他并不会干巴巴地安慰她些什么, 只会带她暂时逃离那座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乌烟瘴气的城市, 带她来看近郊山上金黄金红的秋叶相映成趣。 他的温柔总是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在别处。 “我还不知道, 有些人开起跑车来居然这么帅。”平日里见他, 都是一副清高矜贵的高冷模样,像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闲雅却虚无缥缈,没想到他接地气起来也是十分张扬的嘛,现在倒是有几分贵家公子哥儿的架势了。这副样子的叶景眠要是被彦城社交圈里其他什么莺莺燕燕的看了去,八成要挤破脑袋把他抢过去吧。 从她开了口, 那人就将车速就慢慢降了下来,听她毫不吝惜的夸赞,好看的薄唇便弯了弯,侧头像是看了她一眼, 只是脸上带着个大墨镜,表情也看不真切。 孟轲眯着眼慢慢将后面的半句话说了下去:“以后这车的,不, 以后所有车的副驾都不许坐除了伯母以外的任何女人,也不许你带着别人兜风。” 叶景眠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这次是实实在在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忽然之间有危机感了?” 孟轲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啊。”樱桃& “既然这么有危机感,不给我一个官方认证吗?” 又是这句话,看样子他对“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很是执着。可那天生日宴上她不是一直在和他跳舞吗,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们的关系,估计现在早就在彦城的社交圈里传开了,还要怎么认证?发个请帖告诉大家说请看好了这是她男朋友名叫叶景眠吗? 孟轲也笑了:“该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要什么官方认证?你不要转移话题,以后不许叫别人坐你的副驾,听见没?” “没有别人。”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转了个弯,将车子停在了山脚下,虽然已经到了旅游季,但此处并不是彦城知名的赏秋景点,虽然旁边就是一条通往山顶的石阶小路,往来的人也并不多,路边只稀稀落落地停了几辆车子,却不见人影。孟轲四下环视了一圈,便听见他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除了你,我的车上不会有别人。” 想上他车子的排起队来估计能绕彦城三圈了,孟轲吐了吐舌头,就当是信了他的邪,“停在这里干什么?” “爬山。” 从前叶景眠就是个很喜欢爬山的人,她虽然没和他一起爬过,但听说过他是彦大登山社团至今纳新时还会挂出照片的灵魂人物,从前念书的时候几乎将彦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都登过顶。之前听说的时候孟轲并没有太当真,毕竟和她说这事的人是对叶景眠盲目崇拜的师姐,就算她说叶景眠会飞孟轲都不意外,而叶景眠本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展现出对爬山有多大的兴趣。 “原来你还真的是登山高手?”怪不得他今天穿得这么运动,完全不是平日里儒雅斯文的模样,不然她在街心花园里也不会直到他把车停在眼前才认出是他来。 男人不解地挑了挑眉。 孟轲跟着他下了车子,抬手比划了一下,“你这种气质,看起来不太像是运动型的。” 叶景眠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你以为肌肉都是自己长出来的?”便抬手将单肩包轻松甩到肩上拉起她往山上走。 孟轲这才醍醐灌顶般地点了点头,是了,明明搂搂抱抱的时候她最喜欢在他身上来回乱摸了,可从来没没有仔细想过那些胸肌和腹肌到底是怎么来的,可能她以前真的以为他是自己长出来的吧:“那以前怎么没见你爬过山?” 这个人甚至在校友会地的采风活动上都只知道站在树下守株待兔吧? “形象。” 其实她只不过是随口吐槽罢了,然而叶景眠却一边走一边给了回答,孟轲开动大脑对这个简洁的回答进行了一番信息处理,就眯着眼睛笑了:“哦~原来你是怕在我面前汗流浃背影响自己在我心里的形象?” 以前社团里有个和她玩的不错的朋友就跟她吐槽过自己男朋友,说他踢完足球一身臭汗往她身边凑活,就算是心里喜欢得要命也遭不住想吐。孟轲试图想象了一下叶景眠踢足球或者打篮球的模样,不过努力想象了一番,也没想象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她甚至都不能想象得到这个人流汗的模样,不管过去多久,叶景眠在她心里好像永远都是那个逆着光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站在图书馆梯子下伸手拉住她的样子,即使是在分手的这两年,她极力试图将他从回忆里分离出来,那天唇边带着浅笑的人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早晚要被我看到的。”一意识到直到目前为止,完全什么狼狈模样都被对方见过、丝毫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人只有她自己,孟轲就觉得不甘心。不过好在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叶景眠这一辈子都能把自己拾掇得不染纤尘。 她这么说着,那人闻言却顿了顿,拉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黑眸中的目色微沉,连带着声音也沉甸甸了起来:“嗯,早晚会叫你看到。” 孟轲:不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他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还没等孟轲领悟到叶景眠这句听起来怎么都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来,那人又悠悠地开了口,清朗的音色在林间拂面而过的微风中缓缓流淌,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无法言喻的诱惑,幽深的黑眸也似是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滑过,孟轲听见他说:“不但会叫你看到,还会叫你知道,我的体力其实很好。” 那、那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地聊着爬山什么的吗,怎么忽然之间她就有了种某人的眼神和声音都在开车的感觉? 孟轲被他拉着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这位朋友,我很怀疑你在超速。”虽然还没有掌握证据。 “这几天找个时间去见见我妈吧。”男人却轻易地放过了她,转而提起一个严肃的话题。 孟轲没料到他会突然丢出这么大一颗炸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好在身旁那人一直牢牢地拉着她的手,见她稍有滑倒的苗头便手疾眼快地将她提了起来:“我妈人很随和。” 这也不是随不随和的问题,问题是他这怎么还加速了呢,孟轲惊魂未定地侧头看了眼男人:“是不是太快了啊,这就要见家长了吗?” 她们俩这才复合多久啊。 “溪溪,我年纪已经很大了。”将将比她长了几岁还不到三十的男人开始试图倚老卖老,捏了捏她的手心,哄小孩一般地循循善诱道:“我妈很担心我找不到女朋友。再说,溪溪,伯父可是很早就找过我了,你堂姐你姑姑,我喜欢你的事情还有谁不知道?连爷爷都见过了,你的速度是不是比我还要快些?” 说的好有道理,她都无从反驳。孟轲差点就被他洗脑了,还好理智在最后一刻占领了高地,“可这怎么能叫我的速度快,明明都是你主动暴露的。” “嗯,都是我主动暴露的。”男人笑了笑并没有反驳,甚至可以说承认得大大方方,“溪溪,你不知道彦城的社交圈是什么样的,我怕你一进来就要被那些纨绔子盯上了,只好主动献身,替你挡掉那些烂桃花。” 孟轲点点头没说话。 讲道理,主动献身什么的,这个人真的不是在随时随地乱开车吗? 空气安静了有那么两三分钟,寂静的山间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卷起摇摇欲坠金黄金红的落叶,很快就吹向了远方。 片刻之后,那人又轻轻地开了口,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好像藏着无数不确定的小心思,“还是说,溪溪,你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还沉浸在这个人为啥变得满嘴跑车的世界中的孟轲终于发出了点声音:“哈?” 那人忽然抬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牵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你摸摸看,你从前喜欢的那些我都还有的。”牵着她的手慢慢移到了胸口,“这里也一样,一直都在为你跳动。” 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滑向了奇怪的方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这是在活生生地勾引她吗?这个人好像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色啊。 孟轲“嗖”地一下抽回手,虽然说狭窄山路上的行人确实不多吧,但也不是没有,她还没修炼到像叶景眠那样可以旁若无人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摸摸抱抱呢,嘴上连忙求了饶:“哎呀我又没说不去……这不是,担心伯母会不喜欢我嘛。” 作为老邻居,她生日宴上也就只是见到了叶峥和叶景眠,好像这些年来叶家的这位夫人一直都没和她们家走动过,以前她不知道原因,可生日宴那天听了那么多陈年往事,说实在的,她连叶峥都不担心,倒是很担心叶景眠的妈妈会不喜欢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姓孟,要是有天她真的和叶景眠修成了正果,那孟叶两家可就真成了亲家了。 “不会的。”叶景眠似乎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顾虑,一面重新牵住她慢慢地踱上石阶,一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叶峥的事,自始至终不过是我一个人和他过不去而已,他们只是商业联姻,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 明明是自己父母的事,却被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一个局外的看客。孟轲心里猛地一缩,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是一酸,眼圈也有点红了,“景眠……” “而且我现在好像能稍稍理解叶峥了,”那人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头顶心柔软的头发,“我妈从前只是在意我还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并不在意我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把你带回去的话,她只会很高兴。” “就算我姓孟?” “不管你姓什么,她都只会高兴。” 孟轲承认她被叶景眠的话说服了,其实豪门世家像叶景眠和叶峥这样死心眼钻牛角尖的人真的不多,绝大多数人并不在乎爱情,梦想中的真爱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太过缥缈,就算曾追寻过多半也都在现实面前惨败,和虚无且随时随地有可能会破碎变质的爱情相比,显然还是利益的结合显得更加牢固且切合实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家倒是出了名的出情种。 孟轲之前其实就好奇过这个问题,但因为对方是叶景眠的父母,而他是当事人之一,所以从来没有问出口过,可眼下的这一刻,她忽然就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姑姑说,爷爷当年给过她一个选择,是成为叶家长子身后的女人还是留在家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她还没有选,伯父就先替她做出了选择。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之前她以为叶峥和她姑姑是因为互相不了解对方有缘无分地错过,可后来想想,也有可能正是因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叶峥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无法做出选择,才会去相亲逼她做出一个选择吧。 “大概会一直等下去吧。”男人回答得不假思索,就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千百次了,孟轲看见他贴心地停下来从单肩包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淡淡地接下去说道:“我不会逼你,大概只会一直等下去,等到说不定哪一天你会突然回心转意。” 抛开情境,他好像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这个人真的很擅长等待,她不愿见他,他就可以沉得住气一直等下去,等一个契机,守株待兔地等她有一天主动撞上门来。 孟轲忽然就有点明白叶景眠为什么说,只要他带女朋友回去他妈妈就会很高兴了,大概是因为在她撞上门来以前,他已经开始决定无穷无尽地等下去了吧。 这个人看着很聪明很聪明,其实却是个钻牛角尖的一根筋。 孟轲喝完水抬手擦了擦嘴,眯了眯眼睛看向他:“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渣男来着,可现在怎么越来越觉得传闻说的还有点道理,我好像真的是个渣女。” “玩弄我的感情吗?”男人果然对公司里的八卦绯闻了如指掌,居然还知道大家纷纷觉得她是在三番两次地玩弄他的感情。然而随着孟轲点了点头,那人又慢悠悠地说道:“玩弄感情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其实我不介意你直接玩弄我。” 孟轲:Hello? 虽然但是,车轱辘好像已经压到脸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网瘾少女的游戏账号被盗了,昨天一整天都在和盗号狗激情对线,抱歉没有更新吖,今天明天多更点补上~ 爱你们(づ ̄3 ̄)づ╭ 第55章 彦城周边的山都不算高, 几个小时下来,将将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便走走停停地爬到了山顶。 孟轲是真正不怎么运动的人, 差不多走到半山腰就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放弃治疗, 后半截山路孟轲基本上是挂在叶景眠身上才爬下来的, 抵达山顶古香古色的观景台时,已经是整个人靠在叶景眠身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观景台边上的木质长椅就像看见亲人了一样, 也没顾什么形象, 直接摸过去瘫成了一摊泥。 叶景眠看起来倒是没有她那么疲惫, 虽然额头和鼻尖也蒙了薄薄的一层汗, 脸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见孟轲没骨头一样靠在长椅上喘气, 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孟轲也不客气,身子一歪直接枕着他的腿躺了下来。 男人抬手将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发间的红叶摘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太累了么?” 当然很累, 事实上今天以前,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完整地爬下来一座山,虽然其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某人身上。孟轲闭着眼睛感受着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微微潮湿的发梢,一下一下地温柔梳理着她的长发, 忽然就不太想说话,只慢慢地“嗯”了一声,情绪松懈地就快要睡过去。 那人清朗温柔的声音又在头顶上轻轻响起来, 很快就消散在了微风里:“那以后不带你来爬山了。” “不。”孟轲这才睁开了眼睛,因为是仰面躺在他的腿上,一睁眼视界里就撞进了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目光微微下移,很快停在了那人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清清亮亮,好像还沾着未干的薄汗,“下次还要来。” 虽然累是有些累,可登上山顶、微风拂面卷起长发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跟着烟消云散了一般,她不太喜欢这个爬山的过程,可很喜欢站在山顶听着山风穿过林间卷起的涛声,让她想起很多事情,也忘掉很多事情。 男人闻言轻笑了一声,微微低下头对上她亮晶晶的视线,好像是微怔了一下,克制了自己低下头以一个高难度动作来亲吻她的冲动,伸手理了理她额角微微卷曲的碎发,“好。” 孟轲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先是听到了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接着很快,一件泛着淡淡清冽味道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那人又扭身不知道在包里翻了一通什么东西,孟轲懒得睁眼去看,叫她有些犯懒,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假寐,很快就感觉到有纸巾轻轻按上了她潮湿的鬓角。 这个人好像是在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汗。 伴随着这个动作的,还有他清清朗朗的声音:“小憩一下没关系,但不可以睡着,会感冒。” 孟轲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放心好了,我才不会睡着呢。要是真的睡着了,你就把我打醒。” 隐约好像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快到晌午的阳光意外的温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叫人忍不住真的犯了困,孟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意识正有些迷糊,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溪溪?” “嗯?”回答也简单,隐隐泛着惫懒。 “要睡着了吗?” “没有。”孟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好像脸上挡住了阳光,就能阻止这昏昏沉沉的睡意了一样。 那道清朗好听的声音锲而不舍地叫着她的名字:“溪溪?” “嗯?”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 “什么理论?” 孟轲感觉到那人轻抚着她头发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那人语气很温柔,说起话来也娓娓道来,好像在认真地跟她在讲一个什么高深的理论,专业名词甩了一大堆,说的又很长,孟轲听不太懂,昏昏欲睡的脑子也听不太进去,只是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他好像寻求意见似的叫了声“溪溪?”,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嗯”。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放在脸上遮阳的那只胳膊就被他捉了过去,一阵窸窣的声响过后,软绵绵的手指上就传来了一阵微凉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了进去。 孟轲怔了一下睁开眼睛,抬手把那只刚被他捉住的手举到眼前,果然在纤长的手指上发现了一枚泛着淡淡光泽的银环。 “这是什么?” 那人轻笑了一声,抬手将什么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继而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现在该你了。” “诶?”孟轲把他塞过来的东西举到眼前,是一枚男士对戒。 “这是什么?”孟轲开口又问了一遍,眯着眼睛将那枚戒指慢慢套进他的手指,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情侣对戒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儿?” 孟轲把戴着戒指那只手举到眼前看了看,又把他的那只手也一起拉过来,放在一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戒指是很简洁的样式,银白的圆环上依次整齐地镶着半圈细密的水钻,中间方方正正的钻托上端正的镶嵌着一枚切割精美的钻石,四角被钻托别致的小圆点固定住,使得整枚戒指多了几分俏皮。 看起来价值不菲,好像很金贵的样子。 那人反手将她戴着戒指的手握住藏在手心里,声音好像春日冰山上融化的雪水,涓涓流淌而来,“很久很久以前。”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那必不是重逢之后的事情,孟轲眯着眼睛猜了一下,“难道是我送你香水之后?” 她隐约记得送了他香水之后不久,他有段时间鬼鬼祟祟的,好像瞒着她在干什么坏事一样,有一次和他去图书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他正在从她搭在一旁的手上抽丝带。她问他在干什么,叶景眠也不说,还是一如既往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飞快地将丝带抽回去塞进口袋里,就岔开了话题。 她那时候还以为这是他从什么地方看过来的玄学,类似于绑了丝带就能永远在一起什么的,甚至还暗自感叹过原来再高的智商恋爱了都会变傻什么都信,也好奇过他到底在偷偷摸摸干什么,后来没有等到他有所动作,她们就分手了,这件事也就被她刻意忘到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他那个时候该不会是在用丝带量她手指的尺寸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嗯。” 啧,这个人可真能沉得住气。孟轲挑了挑眉毛,叹息了一声:“幸好这两年来我没长胖多少,不然是不是都带不进去了?” 虽然她很想得到那人的一个肯定答复,但叶景眠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所以定制的时候稍稍放大了一些,没想到现在刚刚好。” 孟轲:…… “那你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把它给我了?”不是都在他手上放了两年了吗,这么沉得住气,她还以为他要压箱底落灰呢,难道今天带她来爬山就是为了送她一枚戒指? “因为不能再等下去了。”叶景眠回答得很诚恳,一点花里胡哨的形容都没有,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又没头没尾地问道:“溪溪,你觉得韩奕之这个人怎么样?” 这弯转太快闪了她的腰,孟轲噎了一下,忽然就笑出了声,“你还惦记着微博上那事呢?” 不是都已经删的干干净净了吗,曝光照片恶意造谣的也该警告警告该公关公关该起诉起诉了,韩奕之那边虽然拖拖拉拉的,但听说也发了声明说和她只是朋友关系,事情都已经完了,怎么他还想着这件事? 男人却很执着,丝毫没有被她带偏话题,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觉得韩奕之这个人怎么样?” 韩奕之么,孟轲想起对方那个玩世不恭的模样就笑了:“他要是不开口说话,还是帅的。” “有多帅?”听起来怎么隐隐感觉到了一股酸味? 孟轲抬手揪了揪他的脸,“那你得问他那铺天盖地的粉丝他有多帅啊,毕竟是大明星么,像他那样一年有半年都神隐的人还能红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有多帅咯。”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然而男人好像执着得过了头,“如果是他先遇见你的话,会爱……喜欢上他吗?” 孟轲听他话说到一半还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换了个程度更轻的词,笑得就更灿烂了,这男人吃起无名飞醋来还真的是,连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兄弟的醋都瞎吃吗,问得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想想,先遇见他的话……”孟轲有心逗逗他玩,翻身从他腿上坐了起来,抬手捋了捋长发,笑眯眯地说道:“先遇见他的话,我大概会先觉得他性格反差蛮大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然后和他成为朋友……” 话说到这儿就顿住了,孟轲抬眼瞄了瞄坐在原地的叶景眠,后者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都静止住了,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和他一起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孟轲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下去:“之后大概会在某一次见面时认识他的一位叶姓友人,然后就觉得,嗯,这位叶姓友人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再然后就一头栽进这位叶姓友人的坑里。” 屏息凝神终于听到这个答案的男人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抬手蜷在唇边掩饰什么似的轻咳了一声,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溪溪,我觉得你得管管你的粉丝。” 她都退出网红界八百多年了,居然还会有粉丝?孟轲一面笑一面摸出手机打开微博,赫然发现自己这个过气网红经过和韩奕之的绯闻事件居然还真的涨了不少粉丝,即便是韩奕之的工作室已经发布了澄清声明,也没有取关。 那人清淡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甚至还带着点委屈:“那些评论也太不像话了。” 孟轲闻言点开评论,果然看到底下粉丝还执迷不悟地留言说什么她们都懂,知道奕嫂不容易,她们不说,她们只静静地磕就好了。 孟轲盯着“大嫂”那两个字看了半天,还是不能接受她一个大学将将毕业的“花季少女”年纪轻轻就被人按上了“奕嫂”这种听起来就贤妻良母的称呼——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直接想到了某著名文学人物祥林嫂,张了张嘴,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为、为什么啊?” 不是都澄清了吗,她为什么还要变成韩奕之“忍辱负重背后默默支持的女朋友”啊喂! “照片上虽然删了,但当天看过的人很多,不少人还截了图。” 叶景眠点到为止,没有说得更多,但孟轲却忽然想起之前韩奕之的话来:就算澄清也不会有多少人信的。是了,从递名片到舞会,她们被拍到了不止一张照片,连时间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那照片的角度又张张清奇,换成是她,如果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未必会信她俩真的没关系。 孟轲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忽然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对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和漫山金黄金红的秋叶“咔嚓”了一张,低头戳戳点点了半天,才满意地啧了一声,将照片发了出去,时隔三年再次更新了微博:【已经有心上人啦,不过不是他,大家散了吧~】 他不是一直对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耿耿于怀吗,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感觉韩奕之就快被暴揍一顿了。 低头发微博的时候就听到身边那人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孟轲没在意,直到听到身旁“咔嚓”了一声,才意识到叶景眠也如法炮制,拍了张自己手的照片,然后低头操作了什么。 等目光再转回到手机上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铁粉账号带图评论并转发了她刚刚这条诈尸般的微博: 【@与梦南柯:是我 [查看图片] //@山雨来阁:赢有心上人来,不过不是他,大家散了吧】 第56章 原来他还真是她的铁粉啊? 孟轲唏嘘了一声, 顺势点进他的主页去看,却发现这人微博虽然已经注册了快两年了,但却从来没发过任何冬天, 也没什么转发, 只有今天一条微博孤零零地挂在主页上, 连头像都没有,基本资料页也空空如也。 就这都能混到她的铁粉, 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呢。孟轲划拉了两下就兴趣缺缺地关掉了手机揣回兜里, 起身趴在观景台雕栏玉砌的栏杆上去看层林尽染的秋叶。她在彦城出生长大, 生命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这个地方, 早就知道城郊山上的秋景一绝, 却从来没有来过今天来的这座山头,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清幽静谧、又环境优美的地方。 淡淡的清冽气息很快萦绕而来, 孟轲侧头看了眼长身站在一旁和她并肩而立的男人一眼,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的?” 男人也将目光落得辽远,仿佛穿透了天际,闻言就淡淡地笑了, “彦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山我都爬过,这一座么……是本科毕业典礼之后的有天下午,一个人过来的,没想到山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修了座观景台, 景色也很漂亮。之后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会过来这里静一静,倒是很适合梳理情绪。”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所以他是因为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才把她带来自己的秘密花园的吗? 孟轲靠在栏杆上歪着头看他:“你常常来这里吗?” “从前不经常来, ”叶景眠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缩紧,侧过头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幽深的眸子里目色沉沉,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这两年来的多些。” 孟轲了然地点点头。 是了,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没出生,人生的路线大概就已经被规划完毕,只要安安稳稳地按照既定的路线一步一步来,怕是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没什么烦心的事。这两年来的多些,大概罪魁祸首还是她。 “我算不算是你完美人生的一个大BUG啊?”孟轲挺有自知之明的,想到此处,笑眯眯地问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人清清浅浅地笑了起来,好看的薄唇弯成漂亮的弧度,“应该是上天的恩赐吧。” 有时候甜言蜜语来的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孟轲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刚才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他长篇大论说起的那个理论,其中绝大部分内容她都没有听进去,只记得被他套戒指之前那人说了句什么“命运的羁绊”之类听起来就不太科学怎么都觉得有点唯心的名词,突然就觉得,其实叶景眠这个人,还是挺有宿命感的。也不知道这种宿命感和他的偏执谁是因谁是果。 不过还没等孟轲思考太久,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很快就将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过去:“不过你要非说自己是个bug我也不反对,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会儿就和我回去见见我妈,顺便一起吃个饭。” 孟轲:Excuse me所以说到底是怎么从这种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画风直接转到要和他妈一起去吃饭上去的啊?为了修正bug吗? 不过他一提醒,孟轲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饿,因此犹豫了并不到几秒钟就点点头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你家大厨做饭好吃吗?” “你放心。”男人终于起身拉着她往山下走去,清朗的声音里染着笑意,“如果你不喜欢,随时都可以换。” 不得不说,下山真的比上山要快上许多,孟轲坐在副驾里翻出薯片来吃的时候,太阳也才刚刚西垂,叶景眠虽然像是临时起意带她来的这里,不过东西准备得倒很齐全,那个小叮当的单肩包里甚至还有她喜欢的各种零食。 两个人抵达彦城市区的时候,正赶上夕阳西斜,半轮金红色的太阳就摇摇欲坠地挂在路的尽头,在她们从城郊一路飞驰远远地甩在了车子之后,孟轲居然隐隐地生出了一种跑赢时间的错觉。 途中叶景眠在车上给自家母上打了个电话提前报备,因为开的免提,孟轲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不得不说,叶景眠妈妈的声音和她想象中得不太一样,之前因为听他提起来叶峥和她是商业联姻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感情,孟轲还以为她会是那种高贵冷艳的贵妇风范,没想到电话里听着倒很是随和,完全没有豪门阔太的感觉。 等见到真人,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车子开进叶家大宅的院里时孟轲就看到了站在大宅一楼落地窗边望着门口方向的那道倩影,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不管怎么说电话里听着声音还是很平静的,她还以为叶夫人会端庄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进去,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孟轲其实是有点怂的,尤其是在车上听到叶景眠说叶夫人不但知道她是孟家的人,还知道她就是那个把自家儿子“甩了”的初恋前女友,这两个标签叫她实在有些担心自己在叶景眠妈妈心中的形象,也不知道自己当着叶景眠的面应该怎么表现才好,不过进了门以后孟轲很快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叶景眠直接就被叶夫人撵走了,而她自己则被拉进了二楼的琴房里,美其名曰“找她单独聊聊”。 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喜欢找她单独聊聊。 孟轲跟着她进了琴房,四下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原来叫“琴房”其实并不妥当,看得出使用这间房子的人在这里待得时间非常得久,房间使用的频率也非常高,叶家大宅的格局其实和她爷爷家的差不太多,但这间屋子显然比她爷爷家二楼的任何一间房子都要大,完全就是将整层完全打通了的样子,分了很多不同的区域,这面架着钢琴小提琴,那边支着油画的画架。 貌似一整层都是叶夫人自己的地界,而她显然多才多艺到超出了一个一般豪门贵妇的水准。 对方性格也随和,并没有因为她是“甩了自己儿子的绝世渣女”而给她什么下马威,将她带进了房间就顺手从一旁拉过了一个巨型口袋状的懒人沙发,接着朝她扬了扬手。 “一开始也不知道你要来,没叫人好好打理,有点乱,你别介意,看中哪里就坐哪里吧,也别紧张,就聊聊天。” 孟轲四下看了看,也跟着从旁边拽过一个口袋坐了上去:“好。” “早就想见见你了,一直没什么机会,我也不大乐意参加那些千篇一律枯燥又乏味的宴会酒会,就叫阿眠把你带回来看看,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叶夫人果然不是高冷的个性,见孟轲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坐了下来。就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听她说不愿意参加宴会酒会,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进了一样,孟轲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很快又听见她笑呵呵地说道:“孟家的基因果然强大,怪不得阿眠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姑娘长得真漂亮,你爸当年也是彦城有名的美男子呢。” 她这话信息量挺大的,孟轲应了句“谢谢伯母夸奖”,先挑了个重点的来问:“伯母和家父也是朋友吗?” 看样子她爸耍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也不算吧,他主要是阿眠爸爸……也就是你伯父的朋友。我就是见过几次罢了。”听口气叶夫人好像并不是和叶峥感情冷漠,相反,好像他们关系还不错? 孟轲摸不准叶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犹豫了一下,又听见她说:“你叫孟轲是不是?不用有太多顾虑,你和阿眠之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们被阿眠爸爸拆散的时候,他可差点都把天掀翻了,我可是见识了那孩子的本事,哎……好的没怎么遗传到,一根筋的毛病倒是学了个全套……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挺难得的。” 她这也算是主动提起孟家和叶家的恩怨了,孟轲犹豫了一下,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伯母会不太喜欢我。” 虽然叶景眠跟她说她妈完全不太在意,还说会喜欢她,可孟轲也没想到她居然看得如此开,聊起天来也完全不像是见家长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和朋友闲聊? “不喜欢你?为什么?”叶夫人还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了一下,说道:“你以为他们爷俩都栽在孟家的手上,我会有心结?” 这话说的直白,孟轲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点了点头。 叶夫人就笑了:“说实话换做别人是有点膈应,不过我们家有点特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把和你们家那些恩恩怨怨都跟我说了,倒是个痴情种,不过我并不在意他心里有谁,只要人干干净净别出轨、不要干涉我的兴趣爱好就好,搭伙过日子么,毕竟他还那么帅。” 说实话,孟轲听到这儿还是挺震惊的,她是真没想到叶夫人的婚姻观是这个样子的,原本还以为两个人的商业联姻无论如何也是场悲剧,没想到……听起来还是两个人商量好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所以啊姑娘,我不会干涉你们什么的。他爸心里有心结,我可没有,相反,人这辈子能碰见真爱挺不容易的,阿眠能有个这么喜欢的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话说到这儿,叶夫人忽然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况且你条件也不差啊,整个彦城八成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门当户对的好姑娘了。” 孟轲:……果然真的好实在,简直是什么都说。 话说到这儿,对方好像瞟到了她手上戴着的戒指,怔了一下,才笑了笑,说道:“看样子臭小子动作还是挺快的嘛,我说今天怎么突然就把你带来了,之前说了他多少次,一直藏着掖着,怎么都不肯带来见我。怎么,是怕我把你吓跑了?” 孟轲注意力的重点有点偏,她都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谁能想到呢,她和叶景眠复合其实才没几天,就跑来见家长了:“伯母,其实这个也不是景眠的问题,我们也没在一起多久……” “陈老酒会的时候不就在一起了吗?”叶夫人说到这儿就有些扼腕,“那次有些犯懒,他爸叫我代表叶家出席一下,我也没去,不然那个时候就能见到你了。” 陈老的酒会……害,她忘了还有这事,都传到叶夫人耳朵里了,估计她和叶景眠在一起的消息真的是早就传遍了,怪不得那天生日宴上那个和老头子提起这件事的人那么没眼力见,八成是以为两家都默认了吧? “依我看,你们也都到了差不多该结婚的年纪,早些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他爸对去孟家提婚事是有点心理阴影在的,估计不太可能去,不然改天我去拜访拜访你们家老爷子和你爸爸,咱们尽快把这事定下来?”叶夫人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又转到了订婚上。 孟轲听到这儿已经有些傻了,她没想到叶夫人的性格居然是这样的,怎么本来见见家长她都觉得挺快了,到了叶夫人这儿立刻又给加速了,都……开始和她讨论订婚的事情了?这么有效率的吗? 第57章 孟轲有点招架不住叶夫人这一番猛烈攻击,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夫人掐着手指开始算如果订婚宴现在开始筹备,最快能赶上哪一个黄道吉日, 要不是叶景眠刚好敲门, 估计一会儿就要开始和她商量订婚时穿什么礼服了。 听见叶景眠推门进来的动静, 孟轲立刻朝对方抛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虽然并不明显, 但好在对方立刻就会了意, 朝她回了一个眼神就笑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还没聊完吗?” “啧, 这眉来眼去的, 当我是瞎的吗?”叶夫人不客气地戳穿了两个人暗戳戳的互动,拉着孟轲一起起了身朝外走, “看你的样子今天也累坏了,走,我们去吃饭。” 孟轲听话地跟着叶夫人一起出了二楼的“多功能房”,一面听着叶夫人絮絮叨叨地跟她解释叶峥今天晚上的应酬是早就定好的, 一时之间串不开,不是故意拂她的面子,一面无意识地朝门口的落地镜扫了一眼,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重要问题—— 她是爬完山直接过来的, 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因为在山顶观景台上躺了一会儿,不但十分休闲, 甚至还皱巴巴的,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脸上本来就没怎么化妆,爬完山是连口红都掉妆了。 就这副鬼样子,叶夫人居然还夸她漂亮,跟她研究和叶景眠订婚的事情? 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不过想到如果她和叶景眠真的结婚了,叶夫人早晚会看到她不修边幅的样子,很快也就用阿Q精神释然了,只是没忘朝眼带笑意跟在一旁的叶景眠瞪了一眼——要不是他突然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把她直接骗过来了,她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掉马吧。 吃饭的时候倒是风平浪静,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孟轲心思压根不在吃饭上,也没注意合不合胃口,实际上她并不算特别挑食,一般只要不做成黑暗料理,也不会出现吃不下的情况。倒是快吃完的时候接了她爸的一个电话,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孟轲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在叶家吃饭,对方才顿了顿,强调了一遍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大约也是因为有这么一通电话的缘故,吃过了饭叶夫人并没有太过挽留,只拉着她又说了一小会儿话,就叫叶景眠把她送回孟家大宅了。 因为相隔不远,都是老邻居,两个人酒足饭饱慢悠悠地散着步往孟家大宅走,微凉的夜风吹拂下,好像就连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起来。 孟轲哼着歌儿走了一会儿,想起叶夫人说什么订婚之类的事情,忽然就笑了,侧头看了眼牵着她默默往前走的男人一眼,打趣道:“叶景眠,你到底是像爸爸多些,还是像妈妈多些?” “我妈又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男人果然敏锐,直接透过了问题看本质,一语中的。 孟轲轻咳了一声,声音小小的,“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伯母活的很洒脱。” 她好像就是那种有自己的一整个世界的人,那个世界很坚固,也很完善,完全能够很好的自洽。别人很难融进去,也不需要别人融进去。 “嗯。”叶景眠低低地应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好是赞赏还是无奈的态度,只是没带什么感□□彩地评价道:“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她和叶峥是绝配。” 孟轲仰着头去看他。 “我妈大概是那种不期待爱情也并不需要爱情的人,甚至对她来说,爱情可能会妨碍她体验更加多彩的生活吧。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能更像叶峥多一些。”很多时候他会觉得他妈和叶峥的关系更像是战友或者是朋友,两个人各取所需,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孟轲发自肺腑地赞叹一声:“真酷。” “酷什么酷,你不许学她。连想想都不能想。”话音还未落,被握在温暖手心里的手就被狠狠地捏了一下,好像是在真的在警告她一样。 孟轲扬了扬眉毛。果然是像叶峥多一些,他妈多通透,哪像他似的,到处管东管西。 “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学她了,毕竟我喜欢你嘛。” 牵着她手的男人却“嗯?”了一声,好像走了神,并没有听清她的回答,“你说什么?” 孟轲答得也不假思索:“我说毕竟我喜欢你嘛。” 话说完,空气就安静了下来,孟轲寻思这会儿某些人是不是该也回一句“我也喜欢你”之类的话讨好她一下,等了半天没等到,扭身正要锤他,却不经意撞见了那人正撇着头偷笑,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但马上就要扬到耳朵根的嘴角还是明显出卖了他。 哎,这个人,怎么感觉其实有点……闷骚? 孟轲想逗他的心思又起来了:“哦对了,你知道你妈妈刚才跟我聊什么了吗?” “聊什么了?”偷笑的某人转过脸来,几乎是一秒就恢复了正经,要不是刚才笑得太灿烂晃到了孟轲的眼睛,她都快以为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 “聊订婚的事。”孟轲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景眠一眼。 后者闻言好像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慌乱,反而很淡定,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冷静地问道:“溪溪想要个什么样的订婚宴呢?” 她还以为他至少会红个耳朵什么的,怎么居然这么冷静。孟轲感觉自己好像调戏某人失败了,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总之不太喜欢那种声势浩大的吧,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秀恩爱分得快,我觉得平平淡淡、温馨一点就好了,订婚也不是订给别人看的,对彼此有一个承诺就好了,如果不履行承诺,办得再铺张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分手的时候丢人丢的更彻底些。” “嗯。”男人点了点头,好像很认同她的想法,“我觉得也是。”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孟家大宅的台阶下,孟轲她爸孟华照这几天都住在大宅,美其名曰陪陪老爷子,但实际上只怕他不把老爷子气死就不错了,完全就是因为自家老婆不在彦城,自己独守空房感觉寂寞罢了——是以孟轲和叶景眠刚一进了孟家的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了她爸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的身影,眼神不能说是凶狠,但也差不多。 等到了近前,这种“我家的白菜怎么就被猪拱了”的眼神就更明显了,孟轲只怕又要被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爹坑,赶忙叫叶景眠回去,后者倒是不慌不忙,还笑盈盈地跟她爹打了个招呼才翩翩离去。 孟轲上了台阶连忙挽住自家老爹的胳膊往屋里走:“行了别看了,你是打算用眼神杀死他吗?” 孟华照这才冷哼了一声,盘问了几句她今天的动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研究草履虫了。 孟轲也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走到一半接了个电话,本来以为是温以晴打来的,没想到拿到眼前来看,居然是在挨打边缘反复横跳的韩奕之。 对方一上来就是一副很夸张的语气:“听说你接受叶景眠的求婚了?” 孟轲:??? 她最近时常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这个话题是不是刚才和叶景眠讨论过,但是并没有发生过? “你从哪听来的八卦?”韩奕之还真是每天都在八卦爱好者前线冲锋陷阵,是不是连自己的瓜都吃的十分快乐?孟轲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抬手按了按眉心。 “什么八卦,怎么,你自己发的官宣,自己都不知道?被盗号了?”对方果然是一副热心吃瓜群众的口气。 孟轲越听越懵,听到“盗号”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可能是今天中午在山顶上发的微博惹出的祸,不过那条微博她只是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可没说自己有了未婚夫啊,不会邱予菲都被起诉了还不消停,又起来蹦跶了吧? 韩奕之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回应,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句“怪不得沉得住气,您老人家是不知道自己微博又炸了吧?” “什么炸了?”说实话,孟轲现在已经打算直接把韩奕之的电话挂断登上微博看看怎么回事了。 “反正是炸了。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你都不知道人跑来我微博底下血洗评论区来可怜我。我堂堂大明星哎,居然被人可怜!” 韩奕之说到这已经隐隐有了声泪俱下的趋势,孟轲生怕他又要戏精上身,连忙说了句“您老保重”就果断挂断了电话,反手登录微博: 消息再一次井喷似的爆发出来,孟轲下意识地直接点进了热搜榜去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账号ID再一次挂在了热搜上,中间还夹着韩奕之的艺名。 #山雨来阁什么来头# #奕寒实惨# #山雨来阁# 孟轲依次点进去看,首先看到的居然不是自己发的那条微博,而是叶景眠的带图转发。他那个三无小号这条微博评论下已经按“万”来计数了: 【卧槽卧槽,这对CP绝了】 【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杀了吗,手段何其残忍】 【手好好看啊,对不起我手控,手好看=长得帅,不接受反驳】 【哥哥太深情了,暗恋这么多年呜呜呜呜呜,我也想要国家发一个这样的对象】 【奕寒观光团打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给我原地结婚!!!!!】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来了】 【神仙爱情吧!】 孟轲被这一水的磕糖评论轰炸的云里雾里,一个手抖不小心点进叶景眠那个三无号的主页,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基本信息补充了七七八八,公司那一栏赫然写着:初景资本。 Hello?还有这种自爆身份的行为存在吗? 而且……不是……可是,这到底和求婚有哪门子的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叶景眠:这你就不懂了,小小的戒指,大大的秘密 第58章 当然了, 把她送上热搜的并不是叶景眠自爆身份这一个举动,而是托了奕寒庞大的粉丝群体的福。 多半粉丝在看到孟轲发的那条微博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她在欲盖弥彰,意识到微博下带图秒评的那人就是孟轲亲口承认地“心上人”后, 不少人都开启了显微镜模式, 试图找出这个连头像都没有的账号和奕寒之间的关联。不过鉴于叶景眠的账号比脸还干净, 大家也没什么施展的空间,除了将他这仅有的一条两个字的微博反反复复研究以外, 也就只能到孟轲的账号底下寻找蛛丝马迹了。 这一找, 很快就有盲生发现了华点。 原来两年来叶景眠顶着这个三无账号, 在“山雨来阁”的每一条微博下都留了评论, 时间并不是孟轲微博的顺序或者倒序排列的, 更像是此人已经将她发过的内容熟烂于心,在自己看过、听过、读过孟轲推荐过的东西以后或者去过了她打卡过的地点以后, 像是和她隔空对话一般留下的评论。又或者有些评论和她当初发的内容其实根本无关,只是在描述当天是不是下过一场雨而已。 这些评论里有的很短,短到只有一两个字那么简洁,有的又很长, 长到絮絮叨叨地写了几行,甚至一条评论字数不够,还要再分出另一条来写。 有心的人很快意识到,当他开始留评的时候, “山雨来阁”的账号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不再更新了,这就像相当于他是对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被看到的过去在断断续续地交谈,一谈就是两年多。 一条一条刷完了所有评论的粉丝终于确信, 这位几乎把“山雨来阁”这个人去楼空的账号当成了倾诉对象的“铁粉”,一定是在暗恋她。而孟轲最近的那条带着戒指的微博,刚好可以印证到,这位在她账号下留评了两年多的暗恋者,最终修成了正果,抱得了美人归。 有谁会不喜欢暗恋成真的故事呢?况且这位暗恋者照片中的手指修长白皙、节骨分明,很容易就会叫人不小心把容貌也脑补得很帅。 无数粉丝都被这个被他们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爱情故事甜到了,孟轲顺着热搜点进去看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了以她们两个人微博ID为名的超话。于是很快更多的细节被发掘了出来,大家的热情空前的高涨,直到有一位粉丝在超话中发了一个问题: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出来,山雨手上的戒指是某牌的挚爱系列吗?” 一句话像是导火线,终于引爆了早已经躁动不安的气氛。无数的感叹号和“啊啊啊啊”在这条疑问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其中夹杂着【这恩爱秀的太高级了】、【杀了我吧】、【当场去世】、【被甜到送走】之类的只言片语。 孟轲刚刷到这条的时候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很快,接下来就看到了带有官网截图的解释说明:珠宝品牌是那个号称一位男士终生凭借身份证明只能买一枚女戒的品牌,而叶景眠买下来的那款戒指,则是最为热销的求婚钻戒FOREVER系列。 孟轲盯着官网截图上“唯此一生,只爱一人”的广告标语愣了一下,目光下滑,很快就看到了早些时候叶景眠诓她给他戴上的那枚男戒的来由——“JUST YOU专一”,终于明白了大家突然高涨的热情是怎么一回事。 被甜到的热情粉丝们终于对这位闷声搞大事的“与梦南柯”背后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好巧不巧,叶景眠恰好更新了自己的资料卡,貌似来头不小。联想到之前和奕寒爆出绯闻后服务器瘫痪、修复后“山雨来阁”的照片立刻就被删的干干净净的前情,潮水般涌来的CP粉们猛然发现,这位成功的暗恋者原来不但手好看,人深情,好像……似乎……还……很有钱? 鲜明的对比下,大家忽然就被无端被卷入其中的无辜大明星奕寒产生了深切的同情,甚至有人脑洞大开,真切地发出了“奕寒不会被这位神秘大佬封杀吧”的疑问。还别说,这个疑问得到了很多已经磕糖上头的CP粉们的认同,更有人指出,被爆的照片里看背景和衣着打扮,这位“山雨来阁”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一般人。 于是,这才有了#山雨来阁什么来头#和#奕寒实惨#的词条,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本就是奕寒的粉丝过来的,许多人跑回到奕寒的微博下嘘寒问暖顺带安稳,不明真相的群众又反向组成了观光团来两位当事人这边观光打卡,一时间所有的微博下都充斥着“哈哈哈哈哈哈”的评论。这也就是韩奕之刚才在电话里鬼哭狼嚎说过的“她们来还来嘲笑我”。 孟轲跟着大部队在几个微博账号和超话里理顺了半天,终于完整地吃完了自己的瓜,退出微博在床上直愣愣地坐了几分钟,这才抬手拨通了刚和她分开没多久的那人的电话。 忙音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起,那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温柔,还没说话就先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嗯,确实是在想你。”孟轲顿了顿,还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梦一样,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抬起举到眼前盯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看到微博了。” “什么微博?” 对方的消息显然没有她这么灵通,想必韩奕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孟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就是陈述一下事实,却莫名地红了脸:“咳,就是说,我看到戒指的意思了。你给我戴的是求婚戒指?” 对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轲握着电话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再有什么动静,眨了眨眼睛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好:“‘嗯’就完了?你知道这戒指的含义吗?”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边也在登录了微博在看情况,又轻笑了一声,终于多说了个字:“知道。” 知道还……孟轲突然就语塞了一下,半晌才咽了口吐沫,问道:“你今天原本不会是打算要给我求婚吧?” 她半梦半醒要睡着的那段时间他说了啥来着,可恶她都没怎么听清,是不是如果她那个时候没像没长骨头一样赖在他腿上不起来,他就给她跪下了? 那人的声音好像这才终于清晰了一些,就好像他刚从床上坐起来一样,孟轲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又听见他说:“也不是,我想或许你会喜欢更正式一点的仪式,还需要再准备一下,就一直没说,可今天看到你枕在我腿上,突然就忍不住了,很想要看看戒指戴在你手上是什么样子。” 所以刚才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才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求婚?所以他妈才会看到戒指之后突然就提起了订婚的话题?孟轲被他这个回答噎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甚至没经过大脑的思考:“那我岂不是错失了一个亿?” 对方终于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笑了,嗓音喑哑低沉沾染着几分诱惑的味道:“溪溪,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今天就求婚,你也会答应我吗?” 孟轲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是不是显得过于迫不及待,一点都不矜持了? 孟轲咳嗽了一声,反驳道:“什么啊,我是说,岂不是错过了你给我跪下的机会!” 叶景眠笑得更深了些,声音还是低低的,透过手机仿佛在她耳畔呢喃:“你喜欢的话,明天我可以再跪一次。”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莫名其妙地就被接受求婚,还被官宣了,而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该说的都说完了,该表态也表完了,求不求婚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孟轲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话题:“你还骗我说这戒指你两年前就买了。” 说到“两年”这个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他在她微博底下那些断断续续、原本已经被淹没在时间洪流中、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她看见的评论,心就莫名地揪了一下,连声音也跟着抖了抖。 叶景眠却毫不迟疑地反驳道:“没有骗你,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心中那块被揪起来的地方越扩越大,如果两年前他就买下了这枚戒指,那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唯此一生只爱一人”了吗? 孟轲的嗓子有点发干:“叶景眠,你的这些深意,都不打算说给我听吗?” 戒指的意思也是,微博的那些评论也是,如果不是托了韩奕之粉丝刨根问底的福,她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在意,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花的这些心思,他都……不打算提醒她一下,就等她慢慢发现吗?那万一永远都发现不了呢? “我做这些事,只是我愿意,本来也不是为了说给你听的。”男人还是浅浅地笑,回答不疾不徐,却叫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湿了眼眶。 孟轲伸手从床边的纸抽盒里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就要掉下来的鼻涕,闷闷地说了一声:“行了,明天不用你跪了,我答应了。” 第59章 男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孟轲对着电话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本来以为他至少会有些表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正疑心自己的网络是不是出问题了电话是不是挂断了, 就听到请朗好听的声音又在听筒里徐徐响起:“嗯。” 就……“嗯”就完了??? 他都不兴奋一下的吗?难道说电影里男人求婚成功后难以控制的激动什么的都是运用了夸张的手法吗?孟轲承认她答应得这么痛快确实是她不够矜持, 但是他好歹得给她个令人满意的反馈吧, 果然男人这种生物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孟轲抿了抿嘴, 说了声“那我去洗澡了”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 等孟轲洗白白从浴室一边趿拉着拖鞋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走出来的时候, 基本上也就把这点小失望忘得差不多了。因此, 当孟轲哼着歌拿着手机看时间却看到自家堂姐孟芷意给她发了条【你俩又在搞什么, 罗密欧与朱丽叶吗】的消息时,一时之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孟轲蜷着一条腿坐在床边轻巧地回了一个【?】 在这条消息之前还有叶景眠发过来的一条【睡了吗】, 但孟轲没来得及回答,孟芷意的消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隐隐透露着惯有的不耐烦:【再不下去全家都看见了】 看这意思孟芷意今天也回大宅过夜了,但什么叫“再不下去全家都看见了”, 下什么?孟轲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升上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鞋子也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窗子旁“刷拉”一声拉开窗帘。 那人就静静地站在她这扇窗子楼下的花园里,好像感觉到了她大力拉开窗帘的动作,仰起头朝窗边望过来。银白的月光在他身上如水一般蜿蜒而下, 黑亮的发丝也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和她目光相接的那一秒,那人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安静又清冷,一双幽深的黑眸里盛满了月色,显得波光盈盈。 孟轲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呆滞了那么三五十秒,孟轲才猛地扭回身,从衣柜里扯了件长款风衣就趿拉着拖鞋旋风一样冲下了楼。 “不是才分开吗,你怎么又跑来了?”孟轲一边紧了紧风衣的带子一边说道,她刚没来得及换衣服,长风衣下还露着半截睡衣的裤腿。 男人没在意她略微带了点责怪的口气,还是脊背笔挺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盛,声音也温柔,染着点月色的清冷:“因为你刚刚说了那样的话。” 说了啥?这个傻瓜不会是因为她刚才气鼓鼓地发了句“去洗澡了”,感觉出她不高兴了,就大半夜地跑过来了吧?大门口的安保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我真的是去洗澡了。”孟轲甩了甩湿哒哒的长发,没想到他还挺知错能改的嘛,“你倒也不必,我还没心眼小到……” 话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男人忽然撤后一步,单膝跪在了地上,腰还是挺得笔直,幽深黑眸里的波光闪动,不疾不徐地将后半截话说了下去:“总觉得,今天是不得不跪了。” 孟轲差点被这个话题的转变闪到了腰,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就抬头朝孟芷意房间的窗子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的堂姐,正一边咂嘴一边“没眼看没眼看”地摇着头。 “你这是干嘛呢,快点起来!”哇这个人真的是…… 男人没动,还单膝跪在地上,只是执意地朝她伸出了手。 孟轲又瞄了一眼窗子,伸手搭上去想拉他起来,没想到根本拉不动,反而被他握住手指,拉近轻轻印上了一吻,起身再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得向前踉跄了一步,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好像并不在意楼上那道看热闹的目光,只是用手臂将她拦腰紧紧地扣在怀里,从发丝到肩窝到下巴再到嘴唇,一路热情又克制地吻过来,最终旋身将她抵在了一旁的白色花坛上。嗓音也低低的,像是轻声的呢喃:“溪溪,我很开心。” 孟轲被他吻得面红耳赤,想到自家堂姐还在楼上,就觉得更加害羞了,咬了咬嘴唇想要躲开他小鸡啄米一样的碎吻,总觉得这个场面如果被她爸看见了,可能会冲下来把叶景眠碎尸万段:“我知道。” “你不知道。”男人轻笑了一声,忽然抬臂用力地托了一下,就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大花坛的边沿上,抵住了她的额头,“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孟轲红着脸提醒他:“我堂姐在楼上看着呢。” “嗯,是我拜托她请安保放我进来的。”男人一面冷静地回答着,一面找机会偷吻。 孟轲躲闪不及,轻咳了一声:“叶景眠,我们来日方长。” “嗯。”男人对自己不想听取的建议简单地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方式,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还是牢牢地将她抵在那里动弹不得,偏头轻轻吻上湿哒哒垂在她肩上的长发,“溪溪,你好香。” “很好闻吗?”好像这个人一直很喜欢亲她的头发,两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很好闻。”那人着迷似的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在汲取洗发水的清香,声音有些喑哑,仿佛就要燃烧:“我试了很多牌子的洗发水,总不是这个味道。” 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忠诚度特别高的消费者,洗发水什么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今天用的就是大宅里每间浴室都会标配的而已,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孟轲也大方:“不如我分你一半?” “没用的。”那人闻言就低低地笑了,“我已经知道了,不是洗发水的关系。” “那是什么?”孟轲傻傻地追问。 “是你的味道。” 孟轲有点傻眼,“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会套路了?” 根本不是她的错觉,叶景眠是真的越来越粘人了吧。孟轲冷不丁用力推了那人一下,直推得他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瞅准机会从花坛上跳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嗯?”突然被她推开的男人陷入了暂时的迷茫。 “你刚才发消息问我是不是睡了吗?”孟轲捋了捋长发,倒退着小跑了几步:“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没等男人再阻拦,人已经兔子一样飞快地跳上了偏门的台阶,朝他挥了挥手:“晚安。” 孟轲是躲在窗帘后边眼看着他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大门才舒了口气坐回到床边的,刚捞起手机来想再重温一下他之前留下的那些评论,自己CP的糖还没磕几口,那人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溪溪,这几天多看看财经频道的访谈。” 孟轲有点懵,差点又跳到窗前看他是不是腻腻歪歪又回来了,“啥?” “这两天会有我的访谈直播。”好在对方并不恋战,也简短,说完话柔声道了句“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孟轲这才讪讪地挂断了电话,这次收拾收拾真的准备睡了,只不过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刚刚站在楼下花园里抬头朝她看过来的样子,那双盛着月光波光盈盈的眼睛,转头又想起他单膝跪在地上亲她手背的模样,和那句“我很开心”。 说不好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爆炸开来,一会儿抱着枕头嘿嘿傻笑,一会儿心思又七上八下的好像紧张得要吐出来一样。 想到那人身上淡淡好闻的清冽气息和喑哑得要燃烧起来的声音,孟轲就觉得自己这个晚上可能是睡不着了。啧,怎么说来着,她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憧憬着和他结婚,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想办法得到这个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电话和消息持续不断,但孟轲没再和叶景眠碰面,对方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忙碌的状态,她甚至听梅妩说,叶景眠比之前更忙了——因为某人之前一门心思全在她身上,手头压得事情可不止一点半点。 孟轲不太好评价这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行为,只是觉得心里对某人的爱好像更多了一点,跟着孟芷意熟悉孟氏旗下一家分公司的业务。 两姐妹很默契地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孟轲这边是不好意思,孟芷意那边么,大概也是对她见怪不怪了。 等孟轲明白叶景眠最后那通电话的意思时,她正坐在沙发上陪自家老爷子看电视。 于是,孟·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子就在电视直播里看到,那个不久前还在他眼前和自家孙女热吻的“叶家小子”在条理清晰地回答了主持人提出的几个问题后,突然对着镜头自爆道,他快要结婚了。 孟轲看着电视里那人带着清浅地笑容说出“并不是单身,实际上我刚刚求婚成功”这句话时就抬手按上了眉心,没留神被自家老爷子抬手就用拐杖敲了一下。 “求婚?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和你浓情蜜意吗?” 孟轲吃痛地揉了揉腿,龇牙咧嘴地回答道:“是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做主,腿给他打断。” 终于明白自家老爹那个性子是从谁那继承来的孟轲默默地往拐杖射程之外的沙发角落里挪了挪,抬手晃了晃和电视里那人手上一对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知道,就是我。” 第60章 两个人的订婚仪式在叶夫人的极力筹备下终于抢在了年前, 孟轲虽然并不太希望过于铺张浪费,但叶景眠毕竟是叶家的长子,往后的晟佳掌舵人, 叶峥倒是没对这两个人的结合发表什么意见, 但却在订婚仪式的规模上丝毫不肯让步, 颇有种要昭告天下的架势。 孟轲私底下和叶景眠讨论过这个问题,最终一直认为, 叶峥此举是为了防止她临阵脱逃——毕竟订婚仪式的请帖差不多已经是彦城社交圈子里人手一份的地步了, 就算孟家想要临时反悔, 大概也丢不起那个脸。而一向强硬的孟老爷子在此次订婚仪式的筹备上居然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基本上就叶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孟轲猜大抵上也是一种对叶峥心理阴影的一种弥补吧——时过境迁,三十年前就该成为亲家的孟叶两家, 最终终于成为了亲家。 订婚仪式过后没多久就是新年了,孟轲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大宅里,一方面方便熟悉家族事务,另一方面也是叶景眠极力要求, 他已经完全是不介意在两家人面前秀恩爱了,两家的走动也远比从前任何时候要频繁,连做饭的阿姨都知道,如果被叮嘱今天随便做, 那就是她们家三小姐又去隔壁吃饭了,相反,如果被特意叮嘱今天要好好做菜, 那就是隔壁那个长得不错、一门心思全在她们三小姐身上的男人过来吃饭了。 孟轲再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毕业典礼当天,拜叶景眠的大力宣传所赐,像她们这样的商院,学院里有一般的学生都知道了她和叶景眠订婚的事,剩下的另一半也在一传十十传百中知道得七七八八,孟轲坐在礼堂里听致辞的时候,还陆陆续续有人递纸条过来恭喜她。 尚盼盼倒是没看见,孟轲本来也无意理会,不过听坐在一旁的同学八卦说,上学期还没到期末的时候,学院就发布了通告说尚盼盼在晟佳实习期间违反多项公司纪律,被晟佳“退货”,对商院的名誉产生了不利影响,被记了大过,没多久尚盼盼好像就回家了,连今天都没有来,毕业证也请人代领给寄回去,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的时候那个同学才想起来孟轲和尚盼盼从前是室友,关系好像一直不错,连去晟佳实习也是一起的,见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有点茫然:“对了阿轲,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实习吗,知不知道她都违反了啥规定?” 孟轲也只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在同一个部门,不太清楚”就把话题岔开了。 其实从上一次花园决裂之后,她就没在了解过尚盼盼的动向了,叶景眠既然都听见了,想必以他记仇的程度是不太会放过尚盼盼的,不过从她歇斯底里地说出那番话之后孟轲就把她从自己的人生中划去了,并不关心也不在乎她今后的去向了,她违反公司规定被辞退也好,被学校记过也罢,就算她一蹶不振选择离开彦城回家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在不涉及到叶景眠的大多数时候,她还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的。 毕业典礼之后散场的时候,邱予菲倒是别别扭扭地想过来跟她打招呼,不过两个人隔着几排的距离,想跋山涉水走过来也需要一点难度。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做过被告的缘故,对方看起来明显比从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收敛了不少,多了几分沉默和随和,过来时被别人不小心踩了脚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大惊小怪的骂回去,只是摆摆手错开身给对方让开了路。 孟轲站在汹涌密集的人流里隔着人山人海和她对望了一眼,笑了笑便摇了摇头。之前邱予菲惹出的乱子是她拜托给堂哥孟轩去处理的,她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不过孟轩下手一向很黑,她虽然没听到什么天凉邱破的传闻,这几个月参与到孟氏事务中之后倒确实也没见到过宏宇实业的名字了。 不过人大抵上总是要经历几件事才懂得成长的,邱予菲从前一直是被家长惯坏的小孩子,这成长的代价虽然大,但好歹是彦大的学生,这所名校所带给一个人的不仅仅是人脉和金字招牌的光环,还有教会一个人该如何做人。 毕业典礼过后整个学校都充斥着拍照的热情,孟轲这三年在商院虽然没有太多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商院的风云人物,被认识不认识的人拉着照了不少合照,照到最后基本上已经进入了一个麻木的状态,终于在一个拿着手机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跟的男生结结巴巴地请她和自己照一张相的时候,手腕一紧,被人拉到了旁边。 初夏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影细碎地洒下来,给那人微冷的神色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暖意,男人一只手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抬手将她拉到了身后,对着男生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抱歉,她马上要去领证了”,背影笔挺颀长。 孟轲眯着眼睛盯着那逆光的背影几秒钟,还没开口,就听见那男生诧异的声音:“什么证?学位证不是说下午去副院长办公室领吗?待会儿一起去?” 男人忽然回头将手上的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塞进了她的怀里,转过身去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不好是炫耀还是嘲弄:“什么一起去?我们是去领结婚证。” 唔,怎么说呢,虽然“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并不是她的主意,不过既然叶景眠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今天是个出了奇的黄道吉日,那她也就勉为其难成全他这个朴素的愿望了。毕竟有证驾驶,不用担心超速嘛。 过来合照的男生哑口无言,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怀疑世界的状态当中,脸上满满都是一副“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的表情。 孟轲低闻了闻玫瑰浓郁的花香,朝他笑了笑:“那就抱歉了,我们也赶时间想趁上午把证领完,就先走了,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深情难却》的正文到这里就全部更完啦,谢谢大家一起陪我走到这里呀! 之后会看情况再更新几个番外篇~小天使们也可以点进作者专栏预先收藏下本接档文《心动不止》哟~ 爱你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