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人知不知 作者:鱼饮水猫吃肉 文案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知深、明照 ┃ 配角:其他所有 ┃ 其它: 第1章 一回 她: “优秀的人会一直优秀,而烂泥烂得很快乐!” 明照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没有配图,一个个蚂蚁大小的字gān瘪的排在一起,她点击了发表之后顺手拿起掉在沙发上的橘子放在鼻下嗅它的香气,她挺想吃掉这唯一的一个橘子,但是想到如果吃掉的话家里就没有水果了,那就得下楼去买......她更不想下楼,所以宁愿闻闻气味解馋。 她说的那个优秀的人叫林知深,他曾经把她形容成烂泥,还是扶不上墙的那种。而今再见到他,却觉得没什么震撼之感……明照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继续想。 今天本是周末,又遇上四月绵长的chūn雨,明照是懒散惯了的性子,早上睡的迷迷糊糊起来吃早点,等微波炉加热牛奶的时间抬头看了看窗外如烟似雾的茫茫雨幕......得......今天就在chuáng上窝一天得了....... 喝了牛奶,明照睡了个回笼觉,正梦的美呢,手机在耳边响个不停…… “明照,有个急活儿,你过来一趟吧!就现在啊,设计师在这儿等着呢。” 明照稀里糊涂地答应着,挂了电话又往被窝儿里钻了钻,最后泄气的哀嚎一声掀开了被子。 顶着伞走进雨幕里,地上的积水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看样子这雨已经下了很久。细细的雨丝飘飘忽忽雾湿了她的衣服,连同她的心也雾湿了,这样的天气在家睡觉该多好啊,谁让她们组上只有她是个单身狗,其他人放了假都要陪孩子呢……有谁让她是进组时间最晚的呢,论资排辈的话她是怎么也是最后一个,又谁让她还是个倒霉的临时工呢,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她就是万能的螺丝钉呀! 明照赶到厂里,打了卡换了衣服进了净化间,走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和设备。对方人还没有到,她跟今天一起值班的同事们一起闲聊,不一会儿几个穿着和她们不一样颜色净化服的人往她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手里端着个防静电盒子。 “什么情况呀?”明照头也不抬,只打量着手里的东西问。 那人回答说:“是这样,之前的模块有问题,换了几个新模块,麻烦你帮忙给连上。” “有图么?”东西太小,要是没有图的话沟通起来忒费劲。 “有、有。”那人用她的电脑打开图纸给她看。 后面有同事问她:“明照,你来的时候雨还大么?”。 明照回头答:“雨不算大,下得挺细密,我打着伞跟没打一样,还是把衣服给我淋湿了。”说完话转头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一个人,穿的也是白色的一身净化服,脸上没有带口罩,jīng瘦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还有些皱眉…… 皱眉gān什么?急的话你自己来弄啊! 这人是谁........林知深?明照心里觉得好笑,这叫什么,冤家路窄?她在心里想,自己穿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还戴着口罩,他根本认不出自己。 这个林知深,读书那会儿仗着自己成绩好,经常看不起明照这种不思进取的“顽劣分子”。 原本20分钟就能完成的工作,明照磨磨蹭蹭半个多小时才给他们弄完。 有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过来说:“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么?怎么搞了怎么久?”此人能力一般,只是投胎技术不错,生在了一个官太太的肚子里,在这里管着两个组,是个什么事也不gān,只知道耀武扬威的主。 明照也不喜欢搭理他,但是也不敢不说话,谁让自己是个临时工呢!自己的生杀大权都在别人手里,哪敢当刺儿头? “我这不是为了jīng益求jīng么”明照说得半真半假,配上嬉皮笑脸的表情倒也是相得益彰,在这里生存,她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第一要领就是装傻充愣。 高尚的林知深又要不齿了吧?她一瞄对方的表情,那张长得还算秀色可餐的脸上果然又出现了那种鄙视的不耐烦。管他呢…… 加完班,明照顺道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她虽然懒惰成性,但是讨好自己的胃还是很有必要,花点心思也是值得的。 回家的时候看见对门正在搬家,不知道是搬进还是搬出,她连对门住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现代人的社会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收拾好饭菜,端到电脑前追着剧吃了饭,厂里又来电话叫她去加班,她收拾了碗筷就出门了。 等到对门再一次搬家的时候,她才又一次看到林知深,他站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中间,大概是在思考怎么把那些东西理出个头绪来。她看着他皱眉苦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他大概从来不知道打理这些东西比他研究的项目还难吧。 好几次她出门上班的时候也正好遇到他出门,他身后的门一开一关之间明照就看见他客厅里的那些箱子还摆在地上,有几个已经翻得乱七八糟杂物堆了一地。 再后来,他一屋子的箱子都被收拾妥当,也不知道是那个能gān的主来帮他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停当了。他们这个小区是厂里的家属楼,从前都是住的本厂员工,现在很多房子已经卖给了外面的人,还有些没卖出去的也大多数用来出租,租客也大多数是厂里的职工。 她和林知深的这个两个户型是对称户型,一进门是一个客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明照来这里上班五六年了一直租住在这里,房东是大伯的同事,价格也给的公道,这么多年来也只涨过两次房租,她向来懒散不愿意频繁搬家,哪怕涨了房租也不愿意折腾自己,好在这两年工资也涨了一些,对她来说压力不是很大。 他: 林知深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工作的地方遇到明照,其实刚开始他并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只觉得这个工人态度懒散一点儿也不专业,手里做着事还要跟同事闲聊,她也太不拿科研当一回事儿了吧! 他是严肃惯了的人,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一是一二是二,向来容不得半点马虎。在学校按部就班的读博士之后顺利的拿到了一个军工科研单位的offer,刚开始上班就被分到了一个重点项目上,自己也是铆足了劲儿要做到最好。没想到第一次下现场调试产品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跟自己在学校里了解到的有很大的区别,他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单位里。 这天有个比较重要的组件又换了几个模块,他跟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周末加个班赶一赶,去现场之前又在办公室里跟带他的老师反复论证了好一阵才确定最终的方案。 实际的科研生产不是玩笑,每一次决定的背后都是一次人力物力上的投入,稍有差池就是巨大的làng费。 真正让他意识到这个工人就是他记忆里那个叫明照的女孩子的时候,是她跟同事说完话转头回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得逞,她就是想看他露出那种不屑的鄙视表情?这样的想法一下子击中他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搜寻到明照这个名字,哪怕她此时还穿着宽大的净化服戴着能遮住大半长脸的口罩,他仅凭着她眼中转瞬即逝的那一抹得意,认出了她。 不久之后他居然能经常看到她眼中的那抹淡得不能再淡得讥笑,单位原本分配了宿舍,但是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和室友在观念上有几大的差异,最终忍受不了室友三天两头带回来的浓妆女孩,他自己租了房子搬出宿舍。 搬家那天他并不知道对面住的是谁,但是就在他站在客厅里对着一大堆的箱子发愁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间的明照,楼下的东西还没有搬完,门还一直开着......他只看到明照的一个背影。 明照穿着一件长长的绵绸裙子,黑或者深蓝的底色上有细细密密的花样,在裙子的外面搭一件杏色的针织长衫。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站在对面的门前掏钥匙开门,在掏出钥匙到开门的间隙里移眼往他这边瞄了一眼。 她的笑太浅,以至于林知深自己也不确定她到底是笑了还是没有笑,或者又是她拿手的讥笑?她只是瞄了一眼便自然得的回过头去,熟练的开门进屋,然后门不留情面的关上。 林知深到了这天晚上睡前都还在想,刚才明照那个表情,到底是笑了还是没有笑。 两人也没什么jiāo集,住的近也只是打个照面而已,也不会打招呼。 只是明照总是加班,林知深的那个组件总是在她手上来做,两人之间的jiāo集也仅限于工作上。 这天夜里,林知深加完班回来,正准备洗澡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吵闹声,他打开门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下,对面的房间里有好几个不一样的声音在大声说话。 他想去敲门,但是争吵声渐渐变缓,他想这种情况下明照应该不希望被他看见,就退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挂念着对面的情况,林知深洗澡的时候也不免有些担忧,随便冲了冲澡就出来了。拿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竖着耳朵注意对面的声音,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的话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砰! 一声巨响,对面的门被重重的撞在墙上,林知深不再犹豫,快步走到门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身子冲出去一半却被吓得愣住…… 只见明照手持菜刀举在空中,对着屋子里的人怒吼:“你们滚不滚?滚不滚!!!!”,她的声音之大,震得整个楼道里都是回声,吓得林知深往后一缩。 “你、你……”屋里的人也吓得不轻,但是穷横着吼道:“你砍呀!砍!!”另一个女的坐在地上哭嚎:“明招娣,你反了天了!敢拿着刀对着你爹,天打雷劈呀!”。 明照手里的菜刀还在晃,她声嘶力竭的对屋里的人喊:“就让雷劈死我吧!今天就让我死在这儿,大家都死了gān净。”。 “明招娣,你个丧门星!” “你骂点新鲜的行不行?”明照靠在门框上懒懒的说。 “你个贱丫头,赔钱的货!老子要你嫁给李家那小子可是抬举你,你以为李家的门是谁都能进的么?要不是看在你多读了几年书,你以为人家看得上你?” “敢情让我多读几年书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呀?”明照用刀拍了拍门问:“你们滚不滚?” 坐在地上发疯的女人来了jīng神,也不哭闹了,从地上起来走到明照面前扯着她的衣服劝:“招娣呀,你听骂一句劝,这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李家那个孩子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的人知道疼人不是,你在这打工能gān几年呀?到时候还不是得要回去结婚生子么?”,她的声音尖锐,每一个字都像刮在心尖上一样。 明照不应声,那女人用完了耐心,开始疯一样的扯明照的头发、衣服,边扯边说:“死丫头,我让你倔,让你倔,我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楼上楼下已经有人跑到楼梯间打探,有人看见明照手里的菜刀,低声问身边的人“要不要报警呀?” “住手!”林知深吼一声,上前一步拉开了发疯的女人。 明照回头看见是他,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没你的事,回你屋里去!”她不客气的吼道。 “你谁呀?”屋里的男人看着从对面出来的林知深。 林知深是文弱书生的模样,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回答说:“我是她同事。” “同事?”女人似懂非懂的反问了一句又接着说:“同事正好,我们家招娣不能在你们那儿gān了,她要回家结婚去,你明天去跟你们领导说一声,她明天就不去gān活了。” 说完又对屋里那个壮实的男人说:“他爹,拿绳子来,今天就是绑也得把她绑回去。” “你们这是犯法的。”林知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憋的脸通红才说出一句这话。 男人听了反倒是笑了,“法?我是她爹,我就是她的法!” 明照理好了衣服,对林知深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回你屋里去。”。 说完她拉开他,对屋里的两人说:“我看谁敢动。”。 她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口,菜刀就拿在手里。“你们生了我又糟践我,今天我也就豁出去了,既然这门都打开了我就不打算关上,大不了今天弄死你们我也去死。”。 一时间四个人都僵持在了原地,谁也不敢妄动,林知深怕明照有危险,明照怕她爹妈真把她绑回去,她爹妈怕明照疯起来真来个鱼死网破。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来把三个人都带回了派出所,事情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林知深关上门,心里的气一直顺不过来,他一直坚信的东西不知道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有了一丝裂痕。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这个裂痕里跑出来,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四处乱窜,让人不得安宁。 第2章 二回 她: 不到万不得已,明照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奈何她家这经真是比任何人家都难念。今天这事他们已经提过很多次了,没想到回突然跑到这里来闹得不可开jiāo,最后连警察都惊动了。 重男轻女的地方不少,但像他爹妈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有媒人上门来要给她说亲事,被她骂了出去,等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上门说亲的人就更多了,她爹妈见钱眼开就要把她卖了。最后还是她做族长的大伯出面,说她已经考上了大学应该出来上学,她才走出了大山。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爹妈以她挣钱了要孝敬他们为由要求她每月给他们寄生活费,她每月按时寄钱就为了买个清静,没想到他们这次居然鬼迷心窍了要把她带回去卖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儿。 从派出所出来,她坚决不肯把两人领回家,在派出所附近给他们找了个旅店。 “你们明天赶紧回去把婚给退了,要是敢再来我这儿闹,我就辞了工走的远远的让你们再也找不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不是她狠心,实在是这两人根本没拿她当自家孩子,她要是有一丝心软,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折腾了半宿,明照站在自己家门前看了看对面紧闭的门,想要给他说声谢谢又觉得人家应该已经休息了,也就作罢。 打开门,家里还有刚才那一副混乱不堪的残局,椅子东倒西歪桌上的东西没一样在它原来的位置上,能砸的都砸了。明照环顾了这一眼能望穿的房间,不觉有些悲从中来,她极力维护的只是这一隅之安,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明照愣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恢复,一口气重重的提起又轻轻的落下来,然后漠然地扫过屋里的一片láng籍,回身关上了门。 第二天出门上班的时候正好遇到对面的林知深也出门,楼上有人下来在跟他打招呼,“林知深,去食堂吃饭么?”,明照抬起的头又低下,默默下楼快走两步离他们越来越远。 食堂吃饭的人正多,能找到座位就不错了,明照跟一家三口拼桌,小朋友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幼儿园统一的书包放在他身后椅背上。 林知深和他同事端着餐盘找了个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她来的时候那个位置上坐着两个女孩,大概已经吃完走了吧。明照隐隐约约听到林知深的声音,食堂喧闹,她听到他跟同事在讨论部门组织歌咏比赛的事情。 早上上班就听大家都在说歌咏比赛的事情,她就是个临时工,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是你要是完全不搭话的话又显得跟大家不合拍...... 中午的时候有个同事来找她,说自己晚上要回家辅导孩子作业,没时间去练合唱,问明照能不能帮忙代替她去一下。 “可以代么?”,这样的事明照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说不知道可不可以替代。 “没事儿,我老公就负责这个事情,你只管去。”,明照这才想起这个同事是双职工家庭。 “行,练歌的时候你通知我就成。” “周姐她们都要去,你跟她们一起就行。” 这是连通知她一声都不愿意了…… 练歌全部要挑下班之后的晚上,请了个合唱团的女老师来教,用了两个月才把一群五音不全的男女老少组合起来编排了一个节目。 表演的那一天,明照跟着大家一起彩排、化妆,等到晚上演出开始的时候她已经累得站也站不稳了。单位的人多来看节目的人也多,把本来属于她们的休息位子都占完了,她们的节目又被安排在中间时段,累得狠了就靠在后台闲置的箱子上休息。 现在还是演出之前的暖场时间,因为是合唱所以舞台上配合着节目安排了一架钢琴,有擅长的同事轮流上台演奏曲目。 明照靠在箱子上眯着眼睛听,心想这些人真是多才多艺呀!她读书的时候拼了半条命才勉qiáng考上一所学校,而这些高才生们还有时间培养爱好。 有一段她比较熟悉的乐声悠悠地传过来,她跟着音乐在心里轻哼,是《祈祷》——她最近经常听的一首动漫插曲。按理说这样安静的音乐并不适合暖场,是谁在弹这首歌?她睁开眼只看到小半个背影,他背对着她坐着,身影随着手上的动作有轻微的起伏,清澈的琴声徐徐流淌出来,让周围嘈杂的环境也变得安静起来。眼前人影浮动,舞台上有正在调试的各种灯光,让坐在钢琴前的人显得有些虚幻,要不是认出他身上穿着的工作服的话她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一曲结束,那人泰然自若地起身下台,一个侧身的瞬间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林知深,是他?每次看到他总能让她切实的体会到相形见绌的滋味,今天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天底下真的有占尽了所有优势的人存在。 明照gān脆紧闭双眼不再去看,连同舞台上的那架钢琴也不再去看。 胆小鬼!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节目终于要上场了,她被安排着站在舞台的一边候场,上一个节目已经结束,指挥正在致谢,然后舞台上的人退场,她们就该上场了。 一上一下正是最忙碌的时刻,她们留出旁边的过道给下场的人用,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串讲,她们排着队上场,她提着裙摆跟着前面的人走,不知怎的突然从斜后方冲过一个小小的力道,她正紧张的迈开的步子停不下来,直接往旁边倒过去....... 有人惊呼:“小心!”。 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儿让她流泪,今天穿的是长裙,为了让裙子不至于拖地上,她穿了一双比较高的高跟鞋,这样崴下去可痛得要命。 混乱中有人扶住了她帮她稳住重心,她扶着对方的手站直道了谢就忙不迭地往台上赶,脚下的疼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反而随着她脚步落地而更加清晰起来。 明照站在台上已经顾不上紧张了,崴伤的脚疼得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用一只脚稳住自己,尽量只张嘴不出声,因为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声音有多难听。 下台的时候又是一阵混乱,明照躲在一边等人散开一些才走,脚上的痛好像没那么明显了,她缓缓地走出会场。一个路口过后就是她住的小区,明照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往回挪动。 “哎。” 旁边树荫里有人哎了一声,明照停下来看向那边,林知深整个人都隐匿在树的yīn影里,只伸出手里的一管药膏递到她面前。 明照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想到刚才的小事故,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她的斜后方站着的人是谁她知道,那人大概是想帮站在她后面的人才故意挤过来,结果却不知怎的带倒了自己。 一切的原因都在林知深,他却不懂事的扶住了明照,现在还跑去买了药膏过来给她,他莫不是想害死她? 明照已经看见那边有个和她穿一样红色礼服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她顾不上其他,连脚上的痛也不管了,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走了。 身后有那人和林知深说话的声音,她听来更加惶恐不安,gān脆停下来脱了鞋子赤着双脚逃跑似的加快了脚步。 胆小鬼什么都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第二天居然还有人旁敲侧击地问她:“林知深昨天跟你说什么了?”,她说:“他让我过来把药膏给你们用。” “那我过去的时候你跑什么?” “我,我急着回家上厕所。”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过了几天领导来通知她们,林知深他们的项目已经进入关键工序,以后他们的东西就jiāo给她们组上的高级技师来做。 往后林知深再来,她连眼也不移一下,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他: 林知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看到明照跟父母闹成那样之后就不对劲起来。当天晚上她们一家人去了派出所之后他就在家坐立不安,勉qiáng看了会儿书也没能把心静下来,一个字也看不进过去,在沙发上枯坐着跟灯比谁更能熬。 若要说他跟明照虽说以前是同学,却也没什么jiāo情,不但没有jiāo情还有过冲突,那是他们短暂同窗时光里唯一的一次对话。 有个同学想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作弊,被林知深发现了,一贯一身正气固守原则的林知深转身就要去告诉老师。 明照和那个同学平时关系比较近,看到林知深要去告状自然要阻拦,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既然考试还没有开始,顶多就是心里有了邪念,你这就要上纲上线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林知深说:“这是人品问题,我严重怀疑她之前的成绩也是这样得来的!” 这话说得重,青chūn期的孩子都敏感又脆弱,听到这个话自然是受不了的,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林知深,你这样说太不负责任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明照知道这个同学的家庭情况,母亲比较qiáng势对孩子要求过高,但是孩子资质平平,并不能完成她妈妈越来越重的任务,这次是实在害怕自己考砸才出此下策,其实平时班里最努力最用心的人就数她了,林知深这样说无疑是将她打入地狱。 “她作弊就负责任了?要是她成功了的话对其他同学公平么?要是被老师发现了可就不是简单批评教育的问题了。” “林知深,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学习又好家庭又好,大多数人都是要在拼命努力中才能有些许收获。天底下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完了,你还要不要别人活?你发发善心,给这些平凡无奇的普通人留条活路不行么?她那么胆小,就算写了小字条也不一定会在考试的时候用呀,你要是告诉老师,老师肯定要找她谈话,说不定还得找她妈妈,那到时候她不是更惨了么。” “她的问题应该她自己去沟通,不应该以牺牲其他同学的方式来满足自己。” 林知深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教室,临走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有空多管管自己的事儿吧,自己跟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连带着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个眼神刺痛了明照的心。 谁也没有想到过了几天,那个同学突然请假了,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她妈妈来了一趟学校,来不及等班主任下课,站在教室门口把老师请出去说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 那个同学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连期末考试也没有参加,后来才听老师说她在家里割腕自杀,还好被人发现救了回来。再后来才慢慢听到有人在传言说,那天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被老师知道了,老师找了那个同学的家长,她妈妈知道后痛骂了一顿那个同学,终于让她不堪重负选择自杀。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他虽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但是也没有真的的告诉老师,到底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是从此明照对林知深就没什么好脸色,看见他也是绕着道走,实在比不开的时候就甩给他一个白眼。 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林知深麻利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门口想开门.......又觉得唐突,只好现在猫眼里望一望,这一望正好遇到她站在楼道里望向他这边的方向。她站在门前看着他欲言又止,然后转身回去打开自己家的门,里面还是刚才她们离开时的模样,她父母去哪里了?林知深忍不住要想,要是他们再回来怎么办。 她看了看屋里,僵直的背影微微起伏一下然后归于平静,一扇门在他面前无声的关上,他却读到了满目的苍凉。 第二天早上他出门,看见她立在门口,昨天那股戾气已经消散gān净,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她真挚地道谢然后说:“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他本来还想说一家人还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不该提刀相见,但是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凄然叹喟的背影,他没能把大义凛然的话说出口,她那样伤心,怎么忍心........ 他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还远远没有到达爱的地步。 单位组织合唱活动、要求每个部门都要有节目,他们又是刚来的新人,这样对我事情自然要积极参加,开场前大家安排暖场的节目,有人说他会弹钢琴让他也上去弹一首。 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坐到了钢琴面前才发现不知道要弹什么,从前是被他妈押着学了好多年,近几年已经不怎么摸琴。忽得想起最近总是听到对面明照的屋里在放一首歌,舒缓温柔非常入耳,没有时间让他做过多的犹豫,他回忆着那首歌的旋律弹奏起来。 在两个节目上下场的时候,她们那边出了点差错,两个女孩儿都往他们这边倒过来,林知深的反应速度只能扶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明照借他手臂的力量站稳,匆匆说过一句“不好意思”就着急忙慌地上台,看她艰难的样子可想而知伤有多痛。 林知深放心不下,直接去外面的药店买了药膏,正往回走就看见一瘸一拐的明照从会场出来。他gān脆快跑两步穿过马路走到远离人群的一条路上等着,她要回家的话必定要走这边,待他把气喘匀了,明照才缓慢地移动过来。 给她药膏,她居然不接,林知深有些恼了,哪里有怎么不知好歹的人呢!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决不要,赌气似的。两人僵持不下……有人从会场的方向走过来,明照看见之后加快脚步往前走…… 来的人好像是明照她们组上的人,穿着和明照一样的演出服,说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后来连那个人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看她走路时还是不方便,想要问她又被她的冷脸吓住了。 他太不懂这个女孩儿,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不让人省心的人,明明需要帮助,偏偏不要他帮。 林知深自己也是个傲气的人,她不是不喜欢人管她么?他不管不就行了么! 第3章 三回 她: 虽然当时受伤严重,好在人年轻底子好,明照很快就恢复过来,林知深倒是好心,只是他可不会知道这样的好心会给自己惹多大的麻烦,最近她的工作已经越来越不好做了。 她们组上有个大小姐喜欢林知深,此人是某个部门领导家的独生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小姐。她们家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单位上班,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下,大家都让她三分。这个娇小姐是出了名的心眼儿小脾气大,上班好几年了也没找着对象,这次在新来的这批员工里就相中了林知深。 她要是再跟林知深有什么接触,那就是上赶着去找死,明照谨守本分小心翼翼尽量离林知深远一点。 这不,脚伤还没好就被派出去帮忙了么,还是个她根本没有接触过的岗位,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帮忙的时间也没有确定,就说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多久也没个数。工资也变成了学徒水平,她这个工作说起来是科研生产,其实就跟电子厂差不多,她又是个临时共,说起来也是计件拿工资,她个新手能有什么产值。 明照心态好,想着自己在哪儿都能活,怎么过都比在老家好过,也就想开了。 倒是林知深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有天周末,她躺在chuáng上看小说,听到有人敲门。打开居然是林知深,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小篮子,篮子上盖着绿油油的菜叶。 “有人送我一篮樱桃,给你吃。” “不用,你留着自己吃。”明照说着就要关门,被林知深扒着门不准她关。 “我........那个.......对樱桃过敏,给你吃,别làng费了。”林知深不擅长说谎,哪怕是之前已经想好的理由也说得结结巴巴。 原来这是跟喂猪一个意思呀,明照心里暗想,转身回屋把早上刚买回来的橘子提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樱桃之后随即把装橘子的口袋放在他手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橘子挺甜,你拿回去吃。” “你最近怎么.......” 他去过现场好几次,都没有看到她。 明照撇撇嘴无所谓的说:“我去别的地方帮忙。”,说完就关上了门,回屋洗樱桃去了。 樱桃很甜,所以她也就不纠结于他为什么要给她送水果了…… 明照从小吃过苦挨过饿,所以对食物向来带着最虔诚的敬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还吃得下东西,她就不害怕。日子再难太阳也是照例升起落下,人能对抗苦难的唯一方式就是保持体力,qiáng健的体魄才是qiáng大灵魂的栖息之地,才能咬紧牙关熬过去。 日常生活中尽量避免折腾自己,她受过的折腾已经太多,没必要再自讨苦吃,如果有必要,她可以与世无争。身份低微的人有她们自己的生活之道,不去在意就好了,只关注自己内心的小世界,只要维持住自身的安宁平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变得不重要。 所以,做临时工也很快乐,没有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单纯的只是想拿每个月按时发放的工资而已;单身也很快乐,不需要配合谁,有足够的时间来关注自己。 这天明照心血来cháo的想吃辣子jī丁,跑去菜市场买了材料回家来做,抽油烟机的效果不够好,弄得屋里里全是辣椒的呛人气味,她只好打开门窗来通风。 味道窜到楼道里,经过的人不时响起咳嗽声音,咳得最厉害的是林知深。 林知深站门口,一副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明照正在辣椒里选jī丁,听到他的咳嗽声有些不好意思,从旁边的水壶里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去。 “喝杯水缓一缓。” 林知深看一眼她手里的一次性纸杯,皱眉义正严辞的说:“一次性纸杯不健康。” 大哥,都这时候了您还能关注健康? “爱喝不喝。” 眼看她就要把水杯收回,林知深伸手接过来一口喝掉。 “吃这么辣对肠胃不好。” “你怎么跟老和尚似的,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你!” 明照好像要说什么来着,楼下有人上来,也就不再是多说,转身关门。 日子就这么过着,林知深时不时的送一些东西给她,有时候是零食有时候是水果,她每次都在家里拿一些东西给他,不想欠他人情。 她从同事们那儿听说林知深的项目出了问题,但是她已经好几天可以见过林知深了,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过了两天,她们组上有几个紧急任务,组长让她回去突击一下,晚上加班到10点才算完。 走进小区,她看见前面一个高高的背影,好像是林知深.......但是又不像他,明照印象里的林知深是舍我其谁的天之骄子,是睥睨众人的学霸,还是古板严肃的老gān部。这样的他,向来是一身正气昂首挺胸的姿态,今天却有些拖沓…… “林知深。”她尝试着喊了一声。 前面的身影果然顿了一下,果然是他。 明照快走两步追上他,走近了看到他皱皱巴巴的衣服和胡子拉碴的脸,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林知深,你也刚加完班么?” “嗯。” “问题解决了么?” “嗯。” “你不要太在意,我来这么多年,从没见谁设计的东西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好事多磨嘛。” “嗯。” “你怎么了?” “嗯。” 明照这才发现,林知深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她跑到前面挡住他的去路,林知深也不躲,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的头上顶着杂乱的头发,眼睛里也找不到焦距。 这人受了多大的刺激? 她扯了扯林知深的手臂,发现他整个人都绵软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 “你是林知深啊,怎么可能被这点小挫折打倒呢?” “小挫折?”林知深如梦初醒,反复自问,然后就像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目不斜视表情漠然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明照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总是看神幻剧里面一个人穿过另一个人的灵魂,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刺穿的灵魂。 第二天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又遇到林知深,他还是昨天晚上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过,还穿着昨天晚上看见过的那一套,这是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他就算再不擅长打理房间,那是他不想分心到那些事情上面,收拾自己还是很整洁的,从来不会一身衣服穿两天。 之后好几天都看到这样的林知深,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忍,总之明照忍不了了! 他: 巨大的无力感侵蚀着林知深,让他无助又找不到出路,在自我怀疑的牢笼里作困shòu之斗。问题来的很突然,解决起来很麻烦,同事的眼神、老师的责备、领导的黑脸,统统压在他的心里,重千斤。 他林知深从来都是远远甩开别人几条街的那种存在,一直以来都是老师们的宠儿,上班这之后也是第一个开始独自完成设计任务的员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登高跌重,这一摔可把他的优越感摔得粉碎,还有些不怀好意之人在背后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比拿刀在他脸上割肉还痛、还羞臊。 说到底这是他对自己的否定,他对这么多年自己坚信的东西产生了怀疑,从前仗着自己取得的成绩,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周围的人也因为他的成绩,主动原谅了理解了他的小失误,他们更喜欢在心底里暗自庆幸:天才也有缺陷,要不然普通人怎么活。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犯错、不应该犯错,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这样觉得,这时候出了这样一件事情,林知深钻进了死胡同想不通。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晚上的时候在小区里遇到明照,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他没有什么心思跟她说话,一阵嗯、嗯之后就走过去了…… 好几天了,林知深还是恹恹的样子,做什么事都打不起jīng神来。 没想到这天明照忽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我请你吃饭。” 明照把手里的餐盒举到他面前,各种菜香混合着飘散出来,全是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林知深想起前不久被她炒辣子jī丁的味道呛到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整个楼道里都是呛人的辣椒味儿。她的房门开着,这个人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的扒拉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海碗,在辣椒堆里找jī丁。 那天的她鲜活可爱,痴醉的眼神、红扑扑的脸颊和手上灵活的动作都昭示着她的愉悦,他忍着呛人的味道多看了几眼。 明照见他一直咳个不停,起身给他倒一杯水过来,他注意到她用的是一次性纸杯,他妈妈一直告诉他这东西对身体有害,他也就很自然的提醒她一下,谁知她立马就不耐烦了…… 林知深赶紧从她即将要缩回去的手上夺过水杯一饮而尽,看着她碗里红的发亮的辣椒,他又好心提醒她:“吃这么辣对身体不好。”。 这次明照直接把房门关上了....... 林知深想不明白,自己说的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事情,这人怎么就生气了…… 今天她又提这么菜说要请自己吃饭? 况且自己也确实没有心情吃饭.......正要开口拒绝就看她一猫腰从他手下的空隙钻过,走进了房间里,他只好转身跟过去。 “喝酒么?”她把酒菜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餐桌在那边。”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餐桌位置。 明照不理会他的话,又问了一句:“能喝酒么?”。 他拿这人没办法,去厨房给她拿了杯子出来。 “你不喝?” “喝酒伤身。” 明照甩给他一个白眼,然后自己喝了一杯。 再抬眼,她半真半假地问:“林知深,你以为你是谁?” 林知深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明照。 “一杯就高了?” “随便你怎么想。”明照又喝一杯,“你的心是玻璃做的还是咋滴?一碰就要碎呀?”明照越说越激动,眼睛也看不到他脸上yīn沉的要命的表情了。 “你这人就是受的社会主义毒打太少了!感觉普天之下皆你妈,都得惯着你宠着你,你是太阳啊,地球不围着你转都不行!” 这人疯了不成?林知深再好的涵养也遏制不住自己上涌的怒气,奈何从小受到的教育太固化,没能学会骂人,拳头握得紧紧的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说得太急,带着些孩子气似得赌气。 明照眼里一怔,低头喝了杯里的酒,压制了一些情绪。 “我有什么资格?”他的话戳到了她,顿了顿才又说:“你见过我爹妈什么样子吧?他们把我养大的唯一目的就是能卖个好价钱!我家里还有个巨婴弟弟,从小什么事都不用gān,躺赢就行了。好不容易熬到上班了,还是个背锅的临时工,谁都可以使唤谁都可以戳你一下,哪怕心里正骂mmp,脸上也要笑嘻嘻。知不知道你那个脑残粉江亚楠已经把我欺负到什么程度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却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傲娇,遇到点事情儿就搞得跟世界末日一样。你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天塌下来没有?就算塌下来了还有比你高的顶着呢!急着揽责任在自己身上gān什么,你是MT啊?” “MT是什么?” “你不懂,游戏里拉怪的,专门出去招人恨。” “当我没说。”林知深把头别向一边。 明照也没有再说话,自己默默的喝酒吃菜,她吃得很香,连带着面前得了火辣辣的菜都变得有魔力,一个个的对人招着小手,林知深自己也看饿了,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最不辣的放在嘴里。 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立马在口腔里扩散,林知深感觉到自己头上在冒汗,脸上也像被火烧过一样,又红又热。 明照看他难受,给他递过来杯子,他以为是水,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发现是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喝吧,毒不死你。”明照无所谓的态度又让他恼火,这人又看不起他? 看她得意的笑容爬上脸庞,林知深心一横,把一整杯一起喝了下去…… 他刚放下杯子,明照就赶忙拿起酒瓶给他满上。 “酒是个好东西,每次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喝点。”看他一脸难受的表情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难受就对了,你再难受也没用,这世界上的其他人还是该gān嘛gān嘛,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就想看你难受呢!怎么能遂了小人的愿了呢!”。 林知深心里气得不行,这人有脑子里装得什么?说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他一拍桌子起身正要离开,就听到明照正拿着酒瓶喝酒,抬头对他说:“你要是看过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就会知道今天的这些难受都是无用的。”。 他看着她的脸,因为喝了酒,脸颊上染了些红霞,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冷漠,说话的神态也有了夸张的程度,这是醉酒之后的典型表现,因为神经变得不在敏感,人就要通过加qiáng动作幅度来控制身体。 “你醉了,回去吧。” 林知深说完这句话,以明照肉眼可见但是身体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栽倒在地…… 第4章 四回 她: 这人是个一杯倒呀?明照在心里叫苦,她要怎样才能把这人挪到chuáng上去? 刚才他在说让她回去的时候还跟往常一样,没想到说倒就倒呀!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装醉整她。 明照自己也喝了酒,根本没有力气把林知深拖回房间,只能暂时将人往客厅沙发的方向拖——是真的拉着他的手臂在地上拖行,因为根本扶不起来又搬不动。 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拖到沙发边,林知深还是睡得很沉,一点儿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明照先将人扶起来靠在沙发边,自己站到沙发上再把他往沙发上拖,试了好几次才勉qiáng把他的上身挪进沙发里,还有次因为重心不稳差点和他一起栽倒过去,吓得明照酒都醒了大半。 安置好林知深,明照累出了一身汗,又去房间里找到一chuáng毯子给他盖上,这才得空休息下来。沙发上睡着林知深,明照只好坐在地毯上。 林知深醉酒品很好,酒之后不闹腾,就安安静静的睡觉。明照平时不喝酒,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两杯。一醉就难免想起伤心事,所以几乎每次醉酒都会哭,然后再睡一觉,再大的事情也解决了。 其实转念一向,林知深也是个内心纯良的人,只有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见过什么恶意的人才会这样吧,因为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所以才相信人性的善,她有点羡慕这样的人生。 “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你都没有见过这世界的恶。”明照看着睡得沉沉的人轻声叹息。 折腾了半天,明照感觉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已经消化gān净了,肚子里空空的难受得很,gān脆就着桌上的酒菜继续吃起来。 林知深在沙发上睡得不踏实,一个翻身,手臂一挥刚好搭在明照的肩上,明照本能的回头看过去,他的手刚好贴上她的脸颊和耳朵…… 明照脑子里轰隆一声,发生了地震,霎那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如果这个时候是在拍电视剧,总该是女主角的特写镜头了吧,还应该有背景音乐,镜头慢慢拉长,最后淡出在两人的静止画面里。 明照觉得头有点晕,大概是喝醉了…… 他们家是待不下去了,明照匆匆起身离开,心神不宁的时候还一脚踢在茶几角上,疼得她眼里飚出泪来。 明照回到自己家,躺在chuáng上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画面一直在脑袋里回放,要把人bī疯。 “不能想、不能想。” 她不断的警告自己,林知深跟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能想!想也白想! 明照不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灰姑娘的故事只有书里才有,她反复告诫自己要远离林知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如果你开始考虑自己是否配得上他,说明你已经爱上他了。 明照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亮起,反正也睡不着,gān脆起来煮一锅粥,林知深醉酒也跟自己有关系,煮锅粥给他喝也算理所应当,她搅动汤勺,一遍一遍qiáng调熬粥的合理性。 看时间差不多了,明照端着粥到对门去敲门,刚敲两下,林知深就打开了门....... “你还难受么?”明照心虚得不敢看他。 “还好。” “哦……”明照把粥碗递给他,“那个......你喝了粥会更好一点。”。 林知深眉头一动,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明照被他盯得发毛,窘迫地咬着嘴唇低头不说话。 “谢谢啊……”林知深接过粥碗,勾人的香气在萦绕在周围......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真不能喝酒。” “没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啊?”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一抬头才看见,眼前的人虽然还是昨晚的样子,但是眼睛的那种笃定又回来了,黑黝黝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像是会说话一样。 一个男人,却有一双含着情话的眼睛,当他看着你时,就会给你“下一秒就会跟你告白”的错觉,怪不得那个江亚楠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那就好。”明照松了一口气,他振作起来了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常,明照自己是个不求上进的人,能有点追求的事就是把自己的小日子过舒坦,只要她那个吸血鬼一样的父母不来打扰她,日子基本上过得随心所欲毫无压力。 林知深还是经常送东西过来,总说自己不爱吃零食,别人送的又不好拒绝。明照吃得开心,但是也忍不住会想:会不会是江亚楠送的?或者是其他追求者?一想到这些,再好吃的零食也吃不下了。 夏天刚过,有一天隔壁工位的姐姐叫她接电话,说是找她的。 这里的电话都是集团号码,她没有跟谁留过这个电话号码,什么人会找她? 她接起来,是林知深的声音: “明照,我急着出一远门,家里的水电气没关,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关一下,钥匙待会儿我同事过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哦。”明照听完了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还没等她问上一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什么工作这么着急? 下午的时候有个设计给她带了钥匙过来,下班的时候她先去他家关好了窗户和水电气的开关。 明照没想到林知深这一走就成了杳无音信,她又没地方问,也不敢说。倒是江亚楠没多久就跟另一个设计出双入对,还真是大跌眼镜,明照在食堂看见她挽着男朋友的手一脸娇羞的笑,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没过几天,有人来让她回去gān活儿,原来是之前那个组上有个同事退休了,少个人gān活儿。但是这边帮忙这边组上觉得她都学得差不多了,可以有很好的产出,不想放她走。 两个组长争执不下,最后来问明照,她只说“我听领导的安排”,软软的给他们挡回去。 国庆假期的时候,明照照例被安排在尴尬的5号值班,还好她也并没有什么安排,也就遂了她们的意。 她妈打电话来问她放假回家么?她说要加班,不回了。其实她家并不远,四个小时的车程而已,但是她并不想回去,也就打着加班的幌子窝在家里。 三号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差点儿当作是骚扰电话掐断。她忙着看电视剧,没时间去管手机,对方很有耐心的等,等它自己断掉,然后再打一次.......又一次断掉.......再打一次....... 终于等到明照接起来: “喂,哪位?” “林知深。” “林.......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放假了,你在哪儿玩?” “哪里也没去,在家。” “要不要来西安一趟?” “为什么?” “呃.......”“我有个资料在家里,你要过来的话能不能帮我带过来,我这边急着用。” “你把重要的资料jiāo给我?这是违规的吧。” “也不是什么涉密文件,就是些普通的论文,我最近想看看。” 明照无话可说,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林知深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良久,她菜下定决心答应下来。 “好,明天来。” 挂了电话,明照先在网上查票,huáng金周大家都忙着出门去玩,很多车根本没有票,明照权衡再三只好买了中午之后第一班车的站票,然后随手订了一张当天晚上稍微晚一点的车回来,由于发车时间和到站时间都比较尴尬,所以这一趟车还有余票。她算了算,回来之后从车站赶过来值班,时间上十分充足,在车上还有几个小时可以眯瞪一会儿,也就够了。 难受的是去的路上,没有座位、车上人也多,明照站在车厢的衔接处,颠簸就不说了,双腿还酸疼的厉害。到最后都麻木得感觉不到疼,腰已经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小腿硬邦邦的挪不开步子。 明照在心里叫苦,身体上的痛苦带动着她心里的苦,靠近他就是自讨苦吃! 他: 林知深早早地请好了假,来车站接明照,他们做实验的场地在比较偏远的地区,自从来这里驻扎以来,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出来。 一起来的有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也有其他部门的同事,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大老爷们儿,大家都是严谨的人。平时上班的时候都不苟言笑,要是遇到什么啃骨头的难点的话一个个连眼神都是木的,没个活人的气息,他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虽然没时间照镜子,但是他知道自己脸上有跟他们一样的表情。 每当这时候林知深就会想起明照,她总带一副鄙夷的眼神看他,但是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却活得神采奕奕。她吃东西的时候有一种魔力,每一样东西在她那里都是那么好吃,好吃到你只是看看她吃都会被她感染,忍不住想去试试看。 她来他家请他吃饭的那天就是这样,他自己是不喜欢吃那些火辣辣的食物,看她吃的那么香,有这么好吃?他就不信那个邪了! 自己是不是一杯倒他还不知道,但是喝了那杯酒之后,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起身的时候,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清了…… 林知深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透亮的照着死寂般的客厅,茶几上的酒菜只剩一些残羹摆在上面。他起身在卧室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电量耗尽的手机已经关机,充上电好一阵儿才能开机。 早晚睡得太早,现在醒过来就睡不着了,他靠在chuáng头发呆,chuáng头柜上有几本他平时看的书,有专业书也有文学书。拿起来翻两页,随意看过来居然发现之前的很多感悟都已经dàng然无存,明明之前还在计划要写一篇读书笔记来着,现在居然连之前的内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不得不从头再来。之前不论多忙,他总是习惯在睡前看两页书再睡,最近心情烦躁,连看书也不能让人平静下来。 阳光不知不觉从窗外爬进房间,林知深一抬眼就看见了金灿灿的太阳,此时阳光还不算刺眼,让人可以直视那一轮生机勃勃的人火球。他看得呆住,想起明照昨天晚上说的话:“你要是见过明天早上的太阳,就会知道这些都不是事儿。”。 她说的是真话,他现在看到了,也明白了。 后来明照还送粥过来,语气还是不怎么样,粥倒是挺好喝。 林知深算着时间来,刚到一会儿车就到站了,出站口不断有人出来,但是却迟迟不见明照的身影,他有些担心。给她打电话是想了很久的事情,他们来这里怎么久了,别的同事都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回去,有个别谈恋爱的年轻人成天还得想办法哄女朋友开心,他眼巴巴的看着,只能羡慕。他的老师教导他:“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织网。”,老工程师指导起年轻人谈恋爱来也是专业得很。之前在值班表上看到过明照的电话号码,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当时就不露声色地多看了几眼,如今正好用上。 明照出来了……她穿一件姜huáng色的卫衣和一条牛仔裤,一个深色的双肩包背在胸前,林知深迎上去才发现她走得特别慢,眉头也皱起来,好像极力在忍受些什么。 “不舒服么?”他问。 明照勉qiáng笑笑,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他要的资料递给他。 “你看看东西对不对、有没有少什么,背包没有离开过我。” 她的脚已经疼得不得了,每走一步就像有针在刺,每一次提起步子都不想在落下去,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气息都弱了许多。 “你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林知深不去管资料,看她这样难受,一心只想带她去医院。 “没什么大问题,节假日坐车的人多就没有坐票,我站着过来的。” 站着过来.......好几个小时站着过来....... “那我带你去休息一下,明天陪你四处转转。”他请了两天的假呢,可以在城里转转。 “不用了,我买了下一班的票,回去的时候有座位,到时候就能休息了。” “马上就回去?” “嗯。”明照的头更低了,说话多了声音也更低,“我明天要值班。”。 林知深心里翻滚起情愫,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明照揽在怀里死死抱住。 明照吓得不轻,僵直的身体都还来不及反应,周围萦绕的全都是他的气息,眼睫毛一下一下剐蹭着林知深的衣服,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想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又是羞愤难当,恨不得早个地缝钻进去。 车站门口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戏码,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顶多是看林知深长得好多看两眼。明照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这人是林知深呀!林知深是谁?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呀!他居然抱着自己?不对、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明照往后退,挣脱了他的怀抱,事发突然两人都有些尴尬,她低头看鞋,他抬头看天。 “时......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取票。” “现在可以直接刷身份证进站,不用取票。” 明照在心里暗骂,我知道可以直接用身份证进站,这不就是个借口么,这人到底懂不懂呀?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恶魔。” “没!没什么。” “你几点的车?”说着林知深自己拿手机出来开始查票。 “你gān嘛?” “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你送。” “我需要。”林知深说的斩钉截铁。 “你!”明照被bī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现实一点!” “我为什么要现实一点? 明照不像理这个人,那么多的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点儿道理也不讲! 第5章 五回 她: 回去的路上,明照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还做了一个不完整的梦,林知深的脸混杂在梦境里,让人不得安宁。 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要让她送资料?为什么要抱她? 就当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同事不好么? 她有那么多的同学都已经在毕业之后失去了联系,凭什么你就要不一样? 她上班的时候跟所有人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维护着自己的小世界不受打扰,凭什么他就偏偏要挤进来? 明照生了一肚子的我闷气回来,第二天值班看谁都不顺眼,搞得来找她的人一个个的都摸不着头脑,心想平时最好说话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刚才是是埋怨林知深,再后来就变成了埋怨自己,怨自己不争气,连个林知深都忘不掉。 林知深的好她比谁都明白,但是这样美好的东西她不能拥有。总有人在鼓chuī女孩子要勇敢去最求幸福,像明照这样在泥淖中挣扎过或者正在挣扎的人才会懂,被命运苛待久了的人,得到一丝温暖都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害怕会失去、更害怕上帝会嫉妒。 所以她选择一开始就放弃。 所以她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所以她从此以后不再接他的电话。 到了过年之前林知深也还没有回来,这边房东通知她腾房子,卖房是之前就听说的事情,她也早早的找好了房子,搬就是时间问题。 明照在放假之前搬完了家,住得时间久了,东西越买越多,搬家是个麻烦的事情,折腾了两天给她累得够呛,缓了两天才缓过来。 看着收拾整齐的屋子,明照对着桌子上的钥匙发愁,要是他回来找不到钥匙怎么办? 她妈打电话来催她回去,她听着话里话外都在问她回去的时候带多少东西,说人家谁谁家的孩子回去都带了什么什么,她要是带的少了会让人笑话。 明照拖拖拉拉呆到年三十上午才回去,买了不少东西带着,走到村口的时候她弟跟她弟媳在路边等她。 一家人吃了个不算热闹的年夜饭,碗都还没收拾gān净,她妈就开口说要给她弟两口子在镇上买房子,明照听她们几个人形容那个房子情况,热火朝天的样子比刚才吃饭的时候热闹多了…… 她默默听着不搭腔,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买房要不少钱,这几年家里的状况她知道,没那么多钱拿出来,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以后你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怎么?我现在回来就没个落脚的地方了?” “老房子又旧又小,眼看着他们就要有孩子了,以后还要生二胎,家里住不下。” “我自己家,现在回来都快没地儿落脚了,以后在别人家还能有落脚地儿?” “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弟弟,怎么能让你没个地方住。” “我也不绕弯子,要我出钱也可以,但是必须写我的名字,要不然你们想都不要想。” “明招娣,你别过分啊!” “继宗,你好好跟姐说话,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话的人是坐在明继宗身边的弟媳,她见明照不是十分反感她,又腆着笑接着对明照说:“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钱就当是你借给我和继宗的,以后等我们有钱了立马还你。” 明照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弟媳冯小青,这话说得好,有钱了再还,什么时候有钱呢?是个问题。 “行,那你们谁把借条写一下。” “明招娣!” “死丫头!” 明继宗和她爹同时呵斥出声…… 一直不说话的明老爹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骂起来:“你个挨千刀的丫头,给你弟弟买个房子怎么了?你的钱不给他用给谁用呀!”。 明照挨个的看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她坐在饭桌旁,她妈和明继宗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她爸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们的眼睛都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巴不得在她的身上看出点钱来。 “看样子我是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明照站起来在饭桌边踱着步,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开个价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他,不明白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什么意思。”明继宗帮大家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养我长大,想在我这儿捞多少钱,你们给个数,我给你们一次性付清然后跟你们断绝关系。” 明照她爸已经挽袖子要打人了……她妈拦住他,跺着脚咒骂:“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不怕遭雷劈呀!”。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都不怕遭天谴,我怕什么?”明照回得理直气壮。 明继宗看不下去了,在他们这个地方,女孩子都是用来贴补娘家的,很多姑娘嫁了人都还在往娘家拿钱呢! “明招娣,爸妈供你上学花了那么多钱,管你要点钱怎么了?” 明照也是真生气了,说话越来越刻薄:“我给他们养老送终是义务,怎么,还得给你养老送终?” “明招娣,你就是欠打!” 这年过得也是真闹心,明照死活不肯松口,大年夜还跟全家人大吵一架,大过年的一家人的脸都没有放晴过。 初二一大早,明照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城了。 她妈拉着她的包不让她走,“招娣,别犯浑了,你在外面打工能gān几年?到头来还是要回来嫁人,有个大事小情的少不了你兄弟帮衬,这房子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 明照坚决地摇头,她妈拉着她的包不撒手,她gān脆连包都不要了,反正手机上绑着银行卡,证件都揣在兜里,她也不留恋什么,仍下包就走了…… 明照这两天躲在家里,他爸妈成天给她打电话,弄得她烦躁不安。 想到林知深,心情更加烦躁,整个人丧得不行。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想喝两杯,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了手机上的旅游广告,明天就出发,想着出去转转也好,于是稀里糊涂的就报了名。旅游公司的人告诉她,这个马上出发的团已经报不上了,可以给她安排后天出发的团,只是去的地点不一样,问她考不考虑报其他的团。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也不拘泥于一个固定的地点,也就同意了…… 出发的时间太早,明照根本没睡醒,上车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帽子靠在窗上补觉。 混沌中被她弟弟打来的电话吵醒,她看了号码并不想接,说来说去就是让她拿钱,真当她的钱是捡来的一样,自己存点钱也不容易,累死累活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家的人来关心一句呢,要钱的时候跑得这叫一个快。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明照怕手机的电量耗尽,想关机,正要关的时候一条短信发进来:“你怎么不接电话?妈病了,你回来一趟。”。 明照有点发怔,如果真是她妈病了肯定要回去,但是......这话可信度真是不高……正犹豫着,电话又打进来了…… 无奈的接起电话,明继宗激动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怎么回事,妈病了你也不管?”。 明照一听他语气不善,自己的火也冒了起来,一来二去吵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什么人!明照缓了一阵儿才把心中的怒气压下去,又靠着椅背闭眼睡觉。她两天晚上都睡不好,一闭眼就看见林知深那张认真的脸,就算勉qiáng睡着了,梦里也全是林知深的影子,她害怕看见他,所以不敢睡。 车子颠簸,她睡得并不安稳,头一会儿偏向这边一会儿偏向那边,脖子抻得累了就往回挪一点。 “啪嗒——” 她的头终于找到了一个支撑点,脖子没那么难受了,来不及细想这个支撑点来自哪里,浓浓的困意击垮了她的意志,靠着那个地方舒服的睡了过去。 他: 林知深参与的这个试验项目进入了攻坚阶段,每个人都卯足了劲的工作,没那么多时间去伤chūn悲秋。 给明照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再后来忙着工作,也就顾不上明照这头了…… 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结束手里的工作回去过年,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讨论着过年的时候各家都做什么好吃的。 说到吃的东西,林知深自然地想起明照,她喜欢吃什么?最近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给她买? 在朋友圈看见在国外留学地同学在晒车厘子的照片,林知深跑去水果店买了一整箱,乐得售货员合不拢嘴。 抱着东西上楼,敲对面的门,好半天才有个男的出来开门。 那人看着林知深奇怪的问:“你找谁?” “之前住这儿的人呢?” “不知道,我们刚买的房。”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知深有点儿懵,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说这句话,僵硬地到了歉就转身下楼了。 明照去那里了?他拿出手机又给她打了个电话,照样是没有人接。 没找到人林知深只好把东西都带回自己家,他妈看他买了这么贵的水果怪他乱花钱,他爸说: “过年嘛,买点水果怎么了,又不是天天吃。” 林知深没什么心情听他们说话,说自己累了要去休息。 “好,去睡一觉,吃饭的时候喊你。”他妈一听他累了就催他去睡觉。 他进了房间关上门,脸上的表情才敢彻底垮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颓然倒在他妈新换好的chuáng单上。 明照去那儿了?有必要躲他躲到搬家的地步么? 晚上吃过饭,他爸妈闲聊似的跟他商量: “我跟你爸盘算了一下,打算把咱家这个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给你结婚用,你看怎么样?” 他还女朋友都没有着落呢,这老两口就盘算起婚房的事情来了,“我结婚还早呢……”他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道。 他爸看他这不以为意的样子,笑他傻气。 “你等得起,房价等不起了!我跟你妈已经去你们单位周围看过了,地段好的房子可不便宜。” 他妈接着他爸的话茬继续说: “我们的想法呢是这样的,既然要换咱们还是要换个大点的,一步到位,以后你们要带二胎的话也不用再换,我们给你带孩子也方便。” 林知深看他们说的起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讷讷地附和一句“你们考虑得周全。”就再没有多的话。 “我跟你爸在家可没闲着,把适合的小区都摸了个遍,选了几套给你看看,看好了的话我们就去办。” “知道你工作忙,也不耽误你的时间,反正们闲着也是闲着。” “得花不少钱吧……”林知深还是难免担心,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供自己上学已经花了不少钱了,现在又说买房....... “这个你别担心,咱们这个房子也能卖不少钱,我们这儿还有点积蓄,首付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贷款的话......得你自己还了。” “我们单位有无息贷款,上班之后我去问问。” “还有这么好的政策?” “问了再说吧,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 他爸听说还有这样的政策,催他赶快去问。 过完年,他妈报了一个旅行团,说要出去玩几天,结果临了被一个“30年再聚首”的同学会给拦住了。 本着不làng费钱的原则,他妈让她顶替她去玩,她的原话是:“你一年到头忙个不停,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松几天。”。 林知深从一叠厚厚的资料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妈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看见他爸站在他妈身后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他要是不答应,受苦的可是他爸。 “我妈这样都是你惯的。”林知深摘了眼镜,抬手揉了揉太阳xué,表示对这两位的相处方式是彻底服气了。 到了这一天,他按照他妈给的时间在小区门口等车来接,在寒风里站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大巴车缓缓驶来。 迟到至少20分钟,什么时间观念! 他在心里腹诽,黑着脸上了车,其他位子都坐得差不多了,没有坐得也有人放了包上座位上,他不像去跟那些大妈理论,直接选了最前面的一个靠过道的空位坐了下来。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个穿姜huáng色羽绒服的人,大大的帽子戴在头上,蓬松厚重的毛领耷拉下来遮住了脸,正歪歪斜斜的靠在窗户上睡觉。 一晃眼觉得这人好熟悉,来不及细想,司机就催:“刚上车的快坐好系上安全带。”。 林知深一直在看那人露出的下巴颏,10分钟之后终于确定了她就是明照,心却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他设想了一下他妈这个明照这个人存在的可能性,在分析了各方面因素之后确定这确实是一场毫无关联的偶遇。 天还未亮,窗外的路灯投she进昏huáng的灯光,在忽明忽亮的光影里,她好像睡得很熟,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靠在窗户上的头也渐渐地滑下去,然后一直保持着一个非常别扭的姿态沉睡着。 林知深的手伸了好几次,想去帮她把头挪正,这样睡下去,脖子要不难受么?但是一直也敢真的上手,怕吓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可能是自己累了,也可能是自己醒了,帽子都没有取下来,只是缓缓地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下姿态。他注意到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噗地将手机扣过来放在腿上,然后像老僧入定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嗡嗡声在她腿上的手机上传来,她似乎没有接起来的意思,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一动不动任它可怜巴巴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林知深开始可怜打电话的人了,这一遍遍的不是跟自己之前一样么?想到他之前打过来的时候也可能是这样的待遇,心里不是滋味。 狠心的女人! 又过了一阵,突然听到明照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病了就去医院,给我打电话gān什么。” “没钱!” “明继宗,你但凡是个有担当的就不会gān这吸人血的事,要房子?你咋不要天上的星星呢!” “我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的话我就把这条贱命还给他们。”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明照握紧了拳头狠狠的低吼:“我看谁敢!” “明继宗,你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想要消失是非常容易的事,你们都别给我打电话了,也别来找我,要不然我真的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让你们找到。” 她好像气得不轻,挂了电话缓了半天才平复下来,林知深刚想喊她,见她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睡觉,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了下去。 车子不紧不慢地行驶,天渐渐透亮起来,车上的人大部分都在补觉,他原本也困,但是身边坐着个明照,他的心思都挂在她身上。 她睡得熟了,头渐渐往林知深这边偏一些,林知深的心里的小鼓就捶得快些。她反应过来往回挪些,林知深的心就往低谷里掉一些。一路上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失落。 眼看着她的头一点点的移向自己,林知深提着一口气悄悄坐直了身子,好让她的头离自己的肩膀近一些……她帽子上的毛领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然后他感觉到了那一抹轻轻的重量……车子颠簸中,那一抹轻轻的重量时有时无,就像一个柔软的羽毛刮在心尖上,痒痒的很舒服。 终于等到了那一下,她的头完完全全的靠在了他的肩头,林知深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唇,一抹淡笑随着紧抿的唇克制着dàng漾开来。 车子行了半天,在中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导游招呼大家下车。 靠在他肩上的明照也动了动,随后坐直了身子,转头过来要说什么,一看到是他,又愣住了。 她太久没有见到林知深,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周围的人都在嚷嚷着下车,他也不动,面带笑容看向明照。 林知深素来带着自傲,周围的人与他说不到一处去,也自感和他有着天壤之别,就识趣避开,渐渐的养成了他寡淡的性格,平日里并不爱笑。如今笑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看明照的表情像是惊着了,呆呆愣愣不知作何感想。 第6章 终 也不知过来了多久,明照听到有人兴奋地喊:“到了、到了。”,她睁开睡眼,察觉到自己靠在旁边人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转头道歉:“对........”,一句对不起哽在喉头,说不出也咽不下。 “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林知深气定神闲帮她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 林知深自嘲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车上的人都下去了,导游上来催:“你俩快点,就等你们了。” 明照突兀地站起来想要出去,林知深静静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让一下,我要下车。” 林知深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沉脸敛眉坐着不动,一点儿也没有要让的意思。 明照看看窗外,大家已经在车下整理好了行李,领队正在说什么。 明照恼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羞恼难当,回头看了看车窗,下意识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跳窗而逃,“我不玩儿了还不行么!我要回去。” 谁知林知深若无其事扬起俊秀的脸,和缓的对导游说:“她情绪不好,要不你先过去,我劝劝她。”,他鲜有这样柔和的语气,连明照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冷俊的人时候已经迷倒了一片,还是变得温柔起来那要把剩下的另一片也迷倒了。 导游见这情况,心道:年轻人谈个恋爱就是麻烦。 “快点啊。”,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之后又下了车去。 明照沉默低头,无话可说。 林知深耐着性子等待了一会儿,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说:“哎、之前我还特意买了车厘子准备给你送来,谁知你竟然搬家了……”。 明照听了这话于心不忍,但是想到前路茫茫,不免心中又气又急、又恨又喜,低头轻声嗔一句:“做这些事gān什么。” “你说呢?”林知深明知故问。 她的头埋得更低,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她越发将眼睛睁大一些,怕一眨眼就流下泪来。 林知深更不忍心看她跟自己较劲,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明照一动,泪珠子就断了线,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他刚想将人揽紧一些,怀里的明照又挣扎着起来,和他拉开距离,转过脸去向着窗外抹去泪水。 整理好了情绪才开口说:“林知深,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你跟我.......” “你在害怕什么?”他的眉头紧皱,有些心烦气躁。 他坐她立,按理说明照是在俯视林知深,可是气势上可比他弱了不少,声音又小又轻,听起来有不尽的委屈:“你看你,学历高,工作好,长得也不赖,这么好的条件.......真犯不着为了我这样,江亚楠那样的女孩子才是你的标配才对。”,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不想害了你。”。 林知深听她这样说,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换了个话题问她:“你看过《小王子》么?” “嗯?”明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林知深朗声说道:“小王子说到他的玫瑰花时这样说——“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人们不可能为你们去死。当然啦,我的那朵玫瑰花,普通的过路人会以为她像你们。可是,她单单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我为她浇过水,我为她盖过罩子,我为她挡过屏风,我为她除过毛毛虫,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自chuī自擂,乃至有时默默相对。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林知深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残泪,温柔地对她说:“我以后再解释给你听,现在......”他说着看向窗外,导游正在饭店门口向这边张望。 “现在先好好玩两天吧,放完假我还得回去做试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确定了她的心意,也就不急着bī她。 说完又随手给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然后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握住,不等她反对,自己先站起来往车下走。 “不用担心,我们就这样一起走下去,就会看到结局。”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就像在背诵一条定理,自信满满的样子,语气中充满坚定和虔诚,让明照也不由得相信。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稍稍一用力,带动着她的身子往前,给她一种想要跟随的力量。 从此以后,林知深变成了她的信仰。 林知深一只手提着包一只手牵着她走下车,饭店门口的导游看他们下来也迎上来。 笑盈盈地问林知深:“劝好啦?”。 林知深淡淡地嗯一声,明照也不说话,默默将头转向另一边。 “那个......大家都分了房间,现在在餐厅吃饭,我给你们留了菜。” 导游自来熟,感觉跟谁都能聊得起来,也不怕冷场,自顾自地说起来:“之前我们定房间的时候阿姨说可以跟其他人住,我们就给她安排了。如今您来了怕是不太方便,我就把明小姐的房间和你们房间重新调整了一下,正好你们俩一个房间。” “不行”明照和林知深同时说。 “怎么了?”导游疑惑不解。 明照坚定地说:“我们得分开住。” 导游更迟疑了,“这.......团费里可只包含普通标间的住宿费用.......这多出来的一间......” “没关系,我自己承担,麻烦你帮我去问问有没有和她房间挨着的屋。” 导游嘟囔:“不是男女朋友么,还分开睡.....”转身去酒店前台。 两人跟着导游玩了几天,回来之后就开始上班,明照又有了新的纠结: “那个......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能不能不让其他人知道?” “知道什么?”林知深搞不清楚她想说什么。 明照搅着手指头嗫嚅:“就......你跟我......” “什么?”,林知深难以置信,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不好.......你......” “你就继续犹犹豫豫吧,我只会按照我自己的节奏来生活。” “你!”明照有点急了,小脸胀地鼓囊囊的像个皮球。 “其他的事你都很坦然,偏偏这件事情上畏畏缩缩是为什么呢?” 明照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起来,“坦然是因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害怕失去才会有太多顾虑,况且你哪里是“其他”的事。” 这一句话却说到他心坎里,林知深脸上哂笑一下心里乐了,心想这人暗搓搓的还挺会说情话。 她总想着逃避,只能是林知深推着她往前走了…… 好在林知深马上就要出差,大家也没什么机会看见她们两人在一起,明照又自我安慰。 她爹妈照例跟她闹,明继宗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被她一一挡了回去。从前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以后还得为着林知深,面对她家里的那些人,他应付不过来,只有她横刀立马护他周全了。 这天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个拉着便捷菜篓的大爷,菜篓里装得鼓鼓囊囊看起来很重,正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节台阶下整理里面的东西,准备搬上楼梯。 明照走到她身边问:“大爷,我帮你抬上去吧。” 大爷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说:“谢谢啊,我正愁怎么搬上去呢。”。 “没事儿,这个门口没设计好,楼梯太多了点。”明照说着弯腰去帮大爷抬起菜篓往台阶上走。 刚走一半,一个大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看见她也是一愣,随即又笑开了说:“你看,我放下东西赶紧下来了……累得我.......” “要不是遇到这姑娘,还有你累得呢。” “是、是!谢谢啦!” “没事,举手之劳。”放下菜篓,明照客气了一句就往自己住的那个单元走去。 没想到他们也往那个方向走,一路上还跟明照聊天。 “姑娘,你住几栋?” “2栋,就这边。”明照指着旁边一栋楼说,这个小区的楼都是左单右双,她租的是右边第一栋楼里的一间。 大妈自来熟,落落大方地说:“我们刚搬来,住6栋,就在前面不远,空了来玩儿啊!” “好,谢谢阿姨。”说着话,明照到了地方,“我到了,叔叔阿姨再见。” “哎,再见!” 明照进了单元门,没听见两人后面的对话: “哎,你给知深打电话没有?” “打了,他没接。儿子那么忙,这些事情就别去烦他了,我跟那个设计师说了,等方案拿出来了再给他看,开工的时候我们天天来盯着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又不懂,盯也是白盯,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假你也看不出来!” “怕什么,材料我们自己买,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林知深跟着老师去香港开会,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刚散会一个个的都顾不上吃饭,忙着出去逛街。 “这都怎么了?”林知深摸不着头脑,看他们忙不迭地往外跑。 他老师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第一次来,不知道情况,我们护照不是受管制么,出来一趟不容易,都去给媳妇儿买东西去了。”。 “那老师您不去?”林知深打趣说道。 老师摆摆手说:“我去凑什么热闹,你师母都过了那些虚头巴脑的年纪了。” “咱们楼下也有商店吧?要不晚上吃了饭您陪我去逛逛,我想给我女朋友买点什么,这也没个经验,您老给我指导指导。” “女朋友?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林知深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有一段时间了……”。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够好呀!” 吃了晚饭,林知深拉着老师去逛街,他对女生的东西都不了解,也不知道选什么好,下午的时候偷偷向同事们打听,才知道这里的门道可多了。送女朋友平时用的香水、化妆品、包包、首饰.......还有好几个同事是带着老婆列的清单来的,弄的几个大老爷们研究完产品性能还得去研究各种化妆品功效。 一路逛过来,林知深还没决定买什么呢,他老师倒是看中了一只钢笔,说他师母喜欢,二话不说就买了。林知深悄悄的看了看价格,这都上万了.......不过笔真的是只好笔,听说还是只有来历的古董笔。 这老先生说是不买不买,这是不买便宜的呀!心里正佩服呢,他老师那边电话响了。 他老师用的是老年机,唯一的优点是声音大,师母的话他都听见了,老太太在那边急吼吼的问:“你花钱了?”。 “嗯,看中个东西,就买了。” “什么东西要那么多钱呀?你别被人骗了!”还没等老师回答,那边又义正言辞地说:“你别乱花钱!” 老先生只好说:“是、是!没乱花。” 挂了电话,还不忘跟林知深解释一下:“银行卡绑的你师母的号,这一刷卡让她给知道了。”,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林知深只笑不说话,等柜员包好笔送过来。 后来林知深给明照选了一对耳环,两人心满意足地回酒店休息。 耳环拿回来明照很喜欢,戴上就不想摘下来,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美得林知深跟什么似的,总算知道那些饭都不吃忙着去买东西的人都为了什么了。 他们这些人,平时工作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说起来还是欠身边的人太多。 明照发现自己活得更有勇气了,以前是“横的怕不要命的”的那种一腔孤勇,现在是实实在在底气十足的那种。 结婚的时候她爹妈还想再捞一笔,她说:“户口我早就迁出去了,理论上你们无法阻止我结婚。” 她妈拉她到一边悄悄说:“我们也是为你好,让他知道你也是有娘家人护着的人,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弟弟可不依!” 明照自嘲的哂笑,看看她爹妈又看看她弟弟,奇怪地问:“普天之下欺负我的人不都在这里了么。”。 “你!”她妈被噎得不轻,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瞪眼剜肉似地看着明照。 林知深扯了扯了扯明照的衣袖,让她说话别那么冲,明照缓了缓神才说:“本来也没指望你们什么,没想到你们还真是不断地在刷我的下限.....” 林知深想说,彩礼他们家也准备了一些,只是没有明照父母说得那么多。 明照给他递眼色让他不要说,自己问她爹妈:“你们要这么多彩礼,准备给我陪多少嫁妆呢?”。 “这......”她们愕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明继宗沉不住气,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好你个明招娣,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惦记起爹妈的钱了,赔多赔少都是爹妈的心意,照我说的话,一分不赔也是应该!” “咱家就这情况,你也知道......”她妈也跟着嗫嗫地说。 明照气笑了,反问:“这时候你们不怕我去别人家受欺负了?” 她妈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林知深,一脸堆笑说:“小林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人,亲家两公母也是宅心仁厚,不会为难你。” “既然他们都不会为难我,我也自然不需要你们这些娘家人的爱护了,不是么?” 林知深在一旁听笑了,学会迂回委婉了,到底是从之前一味疾言厉色的明照变成了现在这样柔和明媚的明照了。 林知深变成了明照治愈过去的密钥,不知不觉中中和掉她的戾气,培养她的自信,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 而明照总是问,为什么会是她? 林知深总是笑说:“大概是深林人不知,只有明月来相照吧。” 好的爱情,让我们找到更好的自己。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