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柜舔狗日记》作者:阙离 文案: 当代深柜男大学生生存现状 BL。铁头HE。 话痨戏精矫情逼深柜受 X 绿帽王者老冰箱海王攻 苟阗tian二声 X 吕北 - 苟阗活了二十年,一个那么普通也那么不自信的在校男大学生。 有天他在日记里写下两个小秘密。 一是他其实喜欢男的。 二是他要兢兢业业舔吕北直到世界尽头。 ……然后把吕北的白月光剪下来,搓成白米粒。 - 避雷: 1.第一人称我 2.矫情,文艺,且痴汉。渣攻贱受,无尊严,很卑微。(后期有火葬场!) 3.攻非c,有白月光 - 综上,慎重阅读!不要生气! 谢绝指导,弃文不用通知,大家理智评论,爱你们!! 第1章 八月二十五日 2020年 8月 25日 周二 晴 昨天开的学,今天是七夕。 老天爷可真是垂怜那帮有对象的狗东西。 我今天早早就去买了tt,顺手还买了个日记本,对,就是我现在在写的这本。 找了个封面是古朴厚重壳子的本子,刚好匹配我这颗沉甸甸的真心! tt当然不是给我用的,是为吕北准备的。 今天他肯定要去找炮友或者新对象开房,以防他像上次一样二半夜呼我起来去买,这次我先给他送过去。 上次为了他,我捂着肚子骗值班的宿舍大妈我胃病犯了要去挂吊瓶。 然后在大妈睡眼惺忪披着衣服扶我出门之际,一个鲤鱼打挺堂而皇之冲出寝室楼。 大妈喊我那惨绝人寰气急败坏的叫声久久不息。 而我一边跑,一边希望她第二天只当是做了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特别懵。 byt这个东西真的不好买。 当时顶着寒风凛冽,跑了二里地,才在校外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店买到手,又跑了二里地,送到宾馆楼下。 吕北不高兴了,怪我送得晚。 他都萎了。 我也不高兴了,怪他不早说。 不然哪会这么慢! 而今天,我买了这个日记本。 就可以在吕北晚上开房的时候写日记了! 他有事做,我也有事做。 我都想写好久了,写写我跟吕北之前那些事。 我怕我记性不好,把有些细节给忘了。 以后等我们老了,我就拿出来,看着这些感人至深的甜蜜故事,与他抱头痛哭,相视无言,潸然泪下。 但是现在我也有点儿担心,怕他生气。 昨儿凌晨,我卡着点给吕北转了520,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他收了也没说啥,之后反手给我了个截图,别人给他转了5200。 我沉默了。 我没有脸再回复他。 我也好想给他转五千二啊! 但是我没有! 我好没用! 所以今天犹豫了一整天,要不要问室友借。 上个学期老是问室友借钱。尤其是那个长得跟熊似的,老刘,现在看见我都躲。 呵!至于吗! 要不是为了给吕北买AJ,我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说。 跟吕北那张英俊的小脸一比,他们坎坷叵测的面庞就是凶案现场。 而且,我最后不也还清了! 虽然一千块钱分期了四个月,但我心诚啊! 写得我手疼。 准备等会去食堂吃个饭,然后我租的屋子喂个猫,再约一下吕北,把 tt 提前给他。 又有找他的借口了哈哈哈! 我又回来了。 食堂涨价了!原来花卷鸡蛋白粥套餐是三块五,现在涨到四块五了! 淦! 食堂每涨一块钱,我就只能少给吕北一块钱! 我不甘心! 我怎么能把给吕北花的钱,给别人花呢。 自己也不行,我也是别人。 算了,以后不吃晚饭了。 现在回到了出租屋了。买这个本子好是好,就是太沉了,拎着它到处跑,胳膊怪累的。 刚去见了吕北,啊, 他怎么可以那么帅! 他打完球,身上的汗味都令我迷醉! 我说:“喏,帮你买的 tt,这次别半夜叫我了。” 他接过,古怪地瞅了我一眼:“你还挺喜欢这种参与感。” 老脸一红。 感觉他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他是不是想跟我磕炮啊。 这个狗男人,就贪图我的帅气跟柔软的PP。 我说:“兄弟嘛,应该的。” 他冷笑一声,看了看我买的尺寸是超大号,点点头表示对我的肯定,然后说:“谢了。” 扭头走了。 啊啊啊啊啊!吕北现在都会跟我说谢谢了!他平常从来不跟我说谢谢的! 看来我们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我决定将今天定为我们的“谢谢纪念日”。 我努力了整整一年,就在今天,终于有了阶段性突破!看来我这次没买错,可算是买到个合他心意的礼物了。 那我下次还送他套套! 我去喂了猫。 估摸着这个时间,吕北应该已经跟男朋友去宾馆了。 这个猫是前段时间吕北捡的流浪猫,是个三花,顺手给我了,说是生日礼物。 虽然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但是没关系,就当是他补给我上一个生日的礼物! 他还说,他是第一次,送人活的小动物。 嚯,这么轻易就给我一个第一次了啊! 嘿嘿嘿。 为了这个猫,我多打了一份工,专门在学校门口租了个小房子养她。 起名叫艾尼。 这样每次听到吕北低沉地叫她的时候,都像是说“爱你”一样。 刚刚想抱抱艾尼,她躲开了。 只能强行把她抱到床上。我说,艾尼,我爱你呀,你爱爸爸吗? 她不回答。还没两秒,就挣脱,后腿狠狠一蹬我的胸口,跑了。 胸口有点疼。 我想,吕北就是这只猫,一边听着我说“我爱你”,一边从我身上踩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八月二十八日 八月二十八日 周五 晴 都八月底了,这天儿咋还是这么热。 下午去上了一节大学英语,我汗流浃背差点在路上撅过去。 幸好我随身携带了吕北穿旧了的球衣,上面布满了他的味道,头晕眼花之际拿出来闻上那么一闻,提神醒脑,法力无边。 说来这个球衣,可是大有来历了。 它是吕北荣誉的象征! 那次是我们学校跟外校打CUBA的地区赛。他作为校篮球队队长,带领一帮大高个的老爷们儿奋勇拼搏挥汗如雨手起球落。以105比85的绝对优势赢了人家,搞了个赛区冠军。 我第一次见吕北那么高兴。 他与队友们高声欢呼,尔后单手抓着下摆脱了球衣,高举着兜了几圈,就“倏”地一下扔了出去。夕阳下,他露出的精壮的腰身一览无余,线条分明的剪影引得在场男女纷纷尖叫。 这个“男”主要是我。 但我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就在那圈人群外垫着脚高喊:“哇!哇!学长,学长!你可真棒啊!吕北牛哔——!!!” 我依稀感觉吧,他大概是朝我的方向含情脉脉看了一眼的。 然后等着人群散了,我不小心原地转了半个小时,不小心看见球衣孤零零躺在远处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就顺手不小心捡回去了。 球衣上不仅有吕北的体味,还略微沾了些泥土的芬芳。我一直舍不得洗,洗了就没有这些味道了。 会把那天好看的夕阳洗掉的。 之后我就把它像汗巾一样随身带着,以此作为我与吕北共同分享过高光时刻的见证。 话说回来,我与吕北的这段感情,跟篮球的缘分非常深。 我就是大一在篮球场上对吕北一见钟情的。 那还是入学军训的时候。 军训这个事情吧,本身就非常不人道,将我对这个费尽千辛万苦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考进来的大学的期待值消磨殆尽。 就这?大学就这? 我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奋发图强,顶着高考的重重压力,临考前东拼西凑了各科笔记一字不落地全背了,再加上我前十八年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老爷爷推轮椅给乞丐随手捐的福报,终于,考上了我理想的学校理想的专业! 换来的,就这? 太阳好大,好晒。 好几个班聚集在无所遮蔽的篮球场上站军姿,女生站了十五分钟就可以去休息了,男生还得继续站。 我在班级队伍末尾晕晕乎乎的,感觉眼前的景色从过度曝光到逐渐发黑,心中暗道不好。 求救!求救!我军怕是支撑不住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站得笔直,两手紧贴裤缝,努力回想着我三个室友的样子。一个像猩猩,姓王;一个像猴儿,姓李,一个像熊,姓刘。 啊!!我姓苟,我像狗。 太阳真的好大!好晒! 我——要——倒——了—— 就在这时! 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矫健身影从我面前飞速闪过,带过去一阵微凉的风。 我深吸一口冷气,脑中短暂的清醒了一点! 腱子肉又飞奔了过来! 风又来了! 结果还没掠到我,就被我们教官拦下来了:“吕哥,你别添乱了。” 嚯!一听这个名儿,我立马清醒了点。 吕北朝他挑眉,笑了,说:“行了,我看都站了半个小时了,大热天的别折腾这帮小孩了。” 他将队伍从头到尾环视了一通,专门特别点名了我:“你看队尾这个白白嫩嫩的豆芽菜,蔫得不行,快晒废了。” 我的内心不停尖叫点头:学长贴心!学长威武!学长是我!再生父母! 我的面上却有力无气,眼都睁不开,像马上熟了的红螃蟹。 教官没注意我,光顾着揶揄吕北:“咋了,吕哥心疼学弟?” 吕北似乎是笑了笑,似乎是没有,我的汗糊了眼睛,看不清。 他没回答教官的话,只是上前。他拍了拍我的肩:“去,那边凉快地方歇着去,别晕了。” 我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很想配合,但脚已经僵得在篮球场上生根了,动不了。 他注意到我的窘状,犹豫了一下,就像架小鸡崽似的架着我,将我拖走了。 于是!我就这样对吕北一见钟情了! 他绝对是我见过的心最细的男人了。 军训完之后,我们晚上回了寝室排队洗澡,我听我的仨室友在讨论我们学院的妹子们。学应用化学,男女比差的还不是很离谱,我们系基本上五比二吧,理工科里面不算少了。 王猩猩说他看他那排左边第一个女生就很好看。 李猴儿说最后一排有个长腿姑娘身材很不错。 刘熊说他看谁都好看。 我听着听着插了句嘴:“我看吕北学长就挺好!”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他们仨的表情十分古怪。 啊!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男的不比女的,多数对于同性都会思想都比较腐朽。 尤其是对gay。 尤其是对受。 跟一帮不熟的大老爷们儿出柜太危险了。 半晌,李猴儿才表情僵硬地问:“老狗,你喜欢男的啊?” 我尴尬挠头:“那,那哪能啊,那不能够啊!我怎么会喜欢男的呢。我主要崇拜学长!你看他那个样儿,多招人喜欢啊……” 我砸吧着嘴,“我也想要学长。” “啥???” “不是,我也想要,成为学长那样的人!好泡妹子啊!” “哦……”他们才明显松了口气。 王猩猩拍了拍桌子:“话说清楚。他妈的吓老子一跳。” 我敷衍笑了笑。 刘熊这才贱兮兮地压低声音,对我们说:“我听说,那男的,就你说的那个学长,是那个。” “啊?”我心里一紧:“哪个?” “就是……”刘熊的食指弯了弯:“那个。” “哦——!!”那几人一齐发出猥琐的声音。 我愣了:“你咋知道?” 刘熊撇嘴:“我亲哥,跟他一个班的。跟我说过,吕北那人好那口,尤其喜欢挑细皮嫩肉的学弟下手,对,苟阗,就你这样的,他老喜欢了!你要是不喜欢男的,一定要离他远点。” 我没吱声,陷入沉思。 “咋了?吓着了?”刘熊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在我屁股上“啪”地打了一巴掌,出去洗澡去了。 自此开始,对吕北一见钟情的我就开始了在直男寝室中长达一年的深柜生活。 终于把这事写完了。 害,这还仅仅是个开头,是我跟吕北无数件恋爱小事中不足为道的一件。 刚刚又去看了眼微信,前天给吕北发的晚安,昨天给他发的早安晚安,今天的早安,给他分享的微博小段子,他一条都没回。 他不会死床上了吧? 微信这个软件也是残忍,我无论上滑刷新多少次对话框的页面,都没能突然蹦出来条新信息让我惊喜一下。 我想了想,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哥啊你好歹回我一下,要不我多担心你呀。” “正在输入”好像闪过了一秒,然后我满怀期待地捧着手机一直等啊等,却啥也没等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还在等,无趣地无所事事地坐着干等。 为了防止手机黑屏,我隔五分钟就要将它点亮一次。我想,说不定哪一秒,那个“正在输入”的内容就会在对话框中完整地跳出来。 旁边的艾尼在撕心裂肺地嚎,不知道又是哪不满意了。反正她说归她说,我也听不懂。 我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其实我一天到晚事情特别多。除了上课,有四份工要打,一周还要有两天半去图书馆执勤,平常也得挤时间来照顾艾尼,周末还给个四年级的小孩带家教教数学,时间安排得像鲁迅都挤不出水的海绵,按理来讲我应该没空这么矫情。 可我一旦像现在这样有了空闲的时间,就会忍不住用所有时间思念吕北。 我没法控制自己。他不回应,我就下雪。 失魂落魄。 我以为爱吕北会使我的生活像书里写的那样开始五颜六色,却没想到,爱他会让我如此寂寞。 第3章 九月八日 九月八日 周二 阴转小雨 害,我这个懒鬼,总是很容易懈怠。 懈怠是我作为废物的一个典型特征。 比如说我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地说,我要赶紧写下来我跟吕北那些事,但这几天又懒得写了。天天都打了五个小时的工,回去累得直抽抽,看着这个寄托我沉甸甸爱意的敦实本子,我笔都拿不起来。 于是我就自我安慰,好像有些事情记下来也没用,徒添伤感罢了。 但是鉴于我长到这么大,除了舔吕北,没做过其他任何持之以恒的事情了,所以还是想将这唯一的爱好坚持下去。 而今天的我!又举起了执笔的手! 原因无他,喜大普奔,吕北又又又被人绿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嘴角扬起三分嘲讽三分冷漠三分漫不经心和一分“我就知道”,眼中闪过三分了然三分不屑三分欣喜一分“就TM活该”。 吕北在我这的备注就是“常青树”。 不但因为他一直不缺伴魅力四季常青,还因为他头顶总是一片茂密青青草地。 哈哈哈哈一语双关! 嘿!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想当年,我第一次得知吕北被人绿了的时候,才进校两个多月。 当时对吕北还不甚了解,那叫一个气愤至极怨天尤人骂骂咧咧,甚至拒绝了有偿帮李猴洗他的臭袜子。 我的手在抖脸在皱心在怒吼!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男神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被绿?这个世界怎么了? 于是我就费尽心机地四处打听详细情况,最后才知道,吕北已经成了我们 W大gay圈的一大传说。 吕北身为我校交际花的一大特征,就是换男朋友换得实在是勤。不算炮友,只谈他正儿八经交往的男朋友,基本上没有超过俩月的。不过好像还真的鲜少是他主动甩别人,都是被绿之后,强行分手。 好几个学长跟我侃大山的时候都说过,他们见过吕北各种各样的抓奸现场。 什么逛街遇见男友跟小三接吻,手机查岗看见果聊记录,晚上顶楼教室听见熟悉的喘息,微博看见男友小号跟别人公开…… 花样繁多,数不胜数。 原因成谜。 因为实在是太经常被绿了,大家就纷纷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满足不了对方,所以才会不停被劈腿。 我想了想,不会吧?别是吧?不应该啊! 虽说我肯定是不嫌弃,他金箍棒也好金针菇也好,都是我心尖尖上的男人。但此事的确关乎未来数十年的性福,我下定决心,这种事情,还是要先确认一下为好。 于是我趁着一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尾随中午自习完的吕北去上厕所。 他没注意到我,也没多想,一进去冲到小便池旁,迫不及待一泄如注。我连忙站在他身旁,作势要尿,然后便不动声色地垫着脚扭头小心翼翼观望。 嚯!这!可以啊! 先看那个尺寸,怎么说都不算是普通了吧? 再看那个喷薄的架势,他的肾合该还不错啊! 可能是我猥琐的眼神实在惊扰了他,他微微侧过身,试图挡住我的视线,未果,皱眉,提着抖了两下,拉上裤链就要走。 到了门口,终究没沉住气,回头问:“小苟,你干啥?” 我一哆嗦,本来没有尿意,现在却想尿了:“我……上厕所……” 他静了一秒,似乎是在压抑怒气,缓了缓,又说:“要是想跟我上床,明儿晚上南门那宾馆,洗干净等我。” “……” 我没答话。 我愣在原地,直勾勾看着面前的池子,心跳差点将我撅晕过去。 有几个字从我唇间零星溢出去,声音大概有点抖:“这个……我,你,真的吗……” 半晌没得到答复,回头再看时,吕北早就走了。 那句话就像是浸着蜜的毒,烧得我心又痒又慌。一下午的课都没上好,我呆坐着,反反复复揣度着吕北那句话的意思。 身边也没个能商讨的人,这就是深柜最痛苦的时候,一人要承担下所有的情绪。 但这句话是有时效的,一过明晚,就没用了。 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等到上思修的时候,李猴儿看我表情不对,问我:“你到底是咋了,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傻逼似的笑,没事吧?” 我摇头。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如果你的女神让你洗干净了等她,她是想玩玩你呢,还是想跟你交往啊?” “啥???” 李猴亢奋了,他从座位上蹦起来,狠狠推了一把我的后脑勺:“狗子你能耐啊!这还用说,跟你告白呢,上吧!” 一边不忘给刘熊王狒狒说:“卧槽卧槽,你们知道吗,狗子要脱单了!” 我忙去锤他:“别胡说,八字没一撇的事!” “这还不明显?那啥才叫明显?” “咋回事咋回事?” 男人的八卦心丝毫不亚于女生,那俩人迅速凑过来。 李猴如此这般给他们比划着一说,他俩也瞬间沸腾了! “犹豫啥啊!拿下啊!” “这可是女神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轻浮?别是渣女看狗子老实,逗他吧?” “屁渣女,有渣女能看上他?狗子,你小子可以啊!我以为你除了崇拜吕北没别的事呢,这还偷摸搞上对象了!” “诶不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啊?咱都认识吗?” 我被他们推来搡去,脑子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咋答,就问:“那他这,就是告白了?” “是……吧!最少她也是对你有意思啊!” “哦……” “得了,你要是咱寝室第一个脱单的,记得请吃饭!” “哦……” 我有点懵,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看了日期,十月三十号。 好的,记下了,我们交往第一天。 其实说起来,我是个母胎单身狗,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步到底是干啥,我也不太知道。 但是肯定不是打炮。 害,谁让这个人是吕北呢,勉为其难迁就着他点吧。 我犹豫很久,不知道怎么先向吕北开这个口,那天晚上一行字打打删删纠结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微信上问他:“学长,哪个房啊?” 吕北回的挺快:“啥?” “那个,明天晚上……” 吕北回了个满脸问号的猫猫头。 这个发展不太妙,我霎时满腔热血就凉了半截。 也耻于解释,我只能说:“哦哦,发错人了。” 但是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说:“你说今天厕所的时候?” 紧跟着发了个斜眼笑的表情。 我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没敢回复。 吕北像是有事去做了,过了好一会儿回来,才道:“学弟,看不出来啊,你原来这么……” “什么?” 我马上问。 他说:“骚。” 我愣住了,犹豫了许久。 诶,他这个“骚”,是那种骂我妖艳贱货的“骚”呢,还是打情骂俏的“骚”? 吕北似乎对我这个傻帽突然有了兴趣。他本就没耐心,见我没音儿了,发消息追问我:“苟阗,你喜欢男的?” 嗯??? 我有点迷茫。 听他这么问,原来他不知道啊…… 我这才晓得,吕北从未将我纳入过他的考虑范围,更别提什么在不在一起了。我揣着手机跟揣着烫手山芋似的,下意识地回他:“不是啊,怎么会呢。” 那边语气立马就冷淡了:“哦。” 他又说:“那你玩我呢?” 我忙说:“我哪敢啊!学长,我崇拜你啊!” 吕北便再也没回了。 我躺在床上,心中很是惶惶,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错事,翻来覆去,无法克制地焦灼。 一边想着要不要补一句话缓解气氛,一边想不然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万一男神误会我了,这辈子还咋过啊! 可对于从未出过柜的我来说,即便是迈出这简单的一步,也都极其艰难。我不是个勇往直前的人,我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我不敢。 从任何方面讲,我都不是个优秀的人,成绩一般,身无长处,父母保守,家里还穷,没被人真切地爱过。不算自卑,也没啥自豪的事。只有脸还算是清秀,也不是帅得没边惊为天人那种。 极其普通。 如此普通的我,没有做那些不普通的事的资格。比如爱上一个同性。 昏昏沉沉睡去前,我的对话框里还留下了那句话,但是到最后都没发出去: 学长,我不喜欢男生。 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会尽量写得轻松些,但是之后也许受的基调会有点低沉2333 大家开开心心看哦 第4章 九月二十四日 九月二十四日 周四 阴转小雨 明天考高数,是我们开学考试的最后一门了。 其实也是补上学期因为疫情没考的期末考。 高数啊高数,我永生之痛啊! 尽管我是学理的,尽管我学的还是应用化学这种听起来理得没边的东西,但高数这玩意儿对我来说,仍旧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看我这个多愁善感的小脑袋瓜,就看我这个单纯细腻的小心思,我就该是学文的啊学文的!!! 害!美色上头!爱情害人! 只怪我一世鬼迷心窍。 理论上来讲,明天都要考试了,我今天就应该跟我的室友们一样,扛着大包小包的高数书去图书馆看妹子。可我是真的没学过,深知抱佛脚也来不及,索性躺尸。 大家!补考再见! 所以现在,凌晨一点,除了王猩猩上床睡了,我的其他室友们还在奋笔疾书。 可我,还在写日记! 啊!老子已经半个月没写了!其实每天我都想动笔来着,但是每天都是写了两句,就撂下做其他事去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我跟我的男神,又有了亲密接触! 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他脑袋瓜也好机灵啊啊啊老天爷呀为啥要把他这样的人造出来啊啊啊啊我可太喜欢他了! 趁着我心中的粉红泡泡还没有消散,要赶紧把所有的东西写下来。 早上我也懒得复习,因为前几天跟人倒了班,也没其他事做。躺着躺着,不死心,就想骚扰骚扰吕北来着。 我在床上翻过身,仗着有床帘遮着,两腿夹着偷偷搬进寝室的定做的吕北等身抱枕,给吕北发了条微信:学长,你今天有时间吗? 半个小时以后,他终于回我:有。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那你能不能给我辅导一下高数,明天要考了!” 怕他拒绝,我又补了句:“前段时间老打工,一个字都没看……” 他不回我,我又说:“要是你不救我,我真的就完蛋了!” 半晌,他说:“你咋不找别人?” 嚯!他没一口回绝,就是有希望!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在床上乱扭:“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对面沉默了两秒,道:“自习教室图书馆?” 我忙回:“自习教室吧,我先去占位置!等下给你房号!” 连忙跳下床,我冲出去刷牙抹脸刮胡子打发胶抓头发,穿上清新弱受小白T,埋头到处找鞋。 吕北有点颜控,所以我要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给他! 李猴还没出门,从他那一圈桌帘里伸出脑袋问我:“咋的这么积极?出去约小姐姐啊?” 我戴上我的幸运戒指,冲着镜子端详半天:“对咯!” 他哼哼笑了:“别又是找你的吕学长。” 我手上动作一顿:“哪能啊,别胡说。” 嘴角却不住上扬,心里有点甜。 看看!看看!我跟吕北的般配大家都看在眼里了诶。 敛了笑,我抓起包,拿了书和题,马不停蹄找座位去了。 在教室里等吕北的时候,我对着手机屏幕左右不停地坳着造型,企图让吕北进门看的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最帅的亚子,并且还要装出一副丝毫没察觉的自然表情。 我不知道他来得是快还是来得慢,我分辨不出来,因为我等他的每一秒都格外心焦。 可当那种熟悉的味道逐渐包裹我的时候,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来了。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春日的暖意从我的脊背攀沿上我冷冻皲裂的肌肤,我的身子一点一点软了下来,每个细胞都开始大口呼吸,心脏却失去控制地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乱跳。我咽了口唾沫,企图将我快冲出嗓子眼的心脏压下去。 像是才被驯养的动物,每个瞬间都是迎合主人的本能。 吕北从我的身后绕到桌前,单肩背着包甩到桌上,他身上带着热气,问:“怎么找了个这么个地方?” 我的手直发凉。 忙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换个座也行。” 吕北看了一眼我们座位旁边正对着厕所大开着的后门,不动声色皱了皱眉:“算了,就这儿吧。赶紧看,啥不会?” 他纤长的手指夹起我的课本,胡乱地翻着,边皱眉:“怎么什么都没写?新书似的。” 我没答话,只是失神地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修长又有力,由于常年打球而指节粗大分明。我一时没把控住,想象着他的手指从我的额头轻轻点过,带着腥膻的香气,划过鼻梁,唇吻,喉结,一路向下,掠过胸前,腹肌,勾起杂乱的硬毛,伸进…… 淦!要硬.了! 嗓子发干。 吕北当然能意识到我的失态,可他没点破,只是说:“你现在都会点啥?” 见我没吱声,他才拧起眉头,有点不耐烦地声调上扬:“嗯?” 我终于反应过来:“啊……我,我就没听过几节课。” 他瞪了我一眼,有点无奈,道:“这个高数老师虽然不划范围,但是每次重点考的地方都很固定,我主要就给你讲那几章吧。你得背概念。” 我使劲点头连声称喏。 吕北作为我的直系学长,还是拿过国家奖学金代表过学院上台发言过的男人,果然名不虚传。条理清楚举一反三,还有自己的小技巧,就算一道题给出两三个解法也特好懂。 我佯装盯题,其实余光一直在瞄他的侧脸,他离我好近,我能看到他冒出的青胡茬。 然后就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他最近有点晒黑了,不知道都在外面跑什么实习呢,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跟他前任怎么样了。 “累了?” 他发现我走神,便突然问我。 我一怔:“啊,有点。” 他低头看表:“俩小时了,那休息一下吧。” 我忙抓起包,问他:“饿了么?我请你吃饭!” 他略一点头:“行。” 我特阔气:“你想吃啥?我带你吃去!” 吕北说:“下午还要继续呢,就食堂吧。” 食堂有点委屈我男神了,可他坚持,我也就随他了。 我们学校有一南一北俩食堂,离自习教室最近的那个北食堂因为离我宿舍远,就没咋去过,是其他学院的地界。 我乖乖跟在他身后,被他带到一家花甲面的窗口,他停下脚步,问我:“吃么?” 我连忙双手递上饭卡:“行!!我啥都能吃。” 他笑着接过去:“突然就想吃这家了。你先去找位置吧。”他转过身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问:“你有啥忌口吗?” 我一愣:“没,没啥的。我都可以。” “好。” 我找到位置坐下,仍不看手机,就抻着脖子朝吕北的方向望去。过了会儿,远远地,见他一人端了两个碗,逆着人流走过来。 就忙起身朝他招手示意。 然后我见他远远地,又在朝我笑。 有时候我会怀疑线上的吕北跟线下的吕北不是一个人。 线上的他像是与我隔了堵墙,冷若冰霜。 线下的他却总会让我心动得轻而易举,他的表情他的动作都很自然地亲昵,使我可以捕捉出无数蛛丝马迹,证明他好像有些喜欢我。 让我茫然而欢喜。 他走过来,先将一碗放到我面前。 跟别人的男朋友都一样。 我低头,汤面热腾腾的雾气扑在脸上,还有了些暖意。我才后知后觉,竟已经入秋了。 这家的面卖相也好。花甲量给得足,它们被剖开,赤果果地展示着鲜甜的弱点与心脏,汤里漂着油光,葱末点在白生生的面上。 我还没动筷,坐在对面的吕北便伸手,将筷子探了过来,给我一点一点挑掉了上面的葱花。 表情认真又专注。 甚至比刚才讲题的他还让人难以自持。 吕北这个人对我来说,就是有这样难以言喻的魔力。 总会让我莫名其妙地这一刻比上一刻更更喜欢他。 吕北挑完了,才将碗又朝我的方向推了推,道:“趁热吃。” 啊啊啊啊啊! 吕北!我的男神! 真的是我见过,最细心还不0的男人了! 我顺从地点头,尔后盯着他的脸,将面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怎么样?”他的筷子斜插进碗里,却没吃,只是问我。眼神里还有些期待与得意。 我瞪大眼睛对他道:“好好吃啊!诶这家真不错啊!下次我还要来吃。” 吕北这才满意了,埋头先喝了口汤,咂了一下嘴:“真鲜。” 我也学着他喝了口汤,附和:“是啊。” 吃了两口,吕北突然问我:“艾尼怎么样了?” 我满嘴油光:“好着呢,诶,不然明天你去我那屋子看看她吧!” 吕北垂下眼:“明天我没空,要去……给一个朋友过生日。” “哦哦。” 我了然,可能又是他哪个暧昧对象或者前任吧。 习惯了习惯了。 不酸是假的,酸又没资格。 埋头吃着呢,突然有个洪亮的大嗓门在我耳后炸开了:“苟阗??” 我抬头,淦!卧槽!居然是刘熊!! 咋在这碰见他了? 我张着嘴,完了完了,又让他撞见我跟吕北在一块了! 刘熊也一脸诧异:“哎!那个老李说你出去找学妹去了,你咋……?” 我看着他那个表情,脑子动都没动脱口而出:“没,没!我跟学长……刚路上碰见的。” 空气凝滞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啥,立马就后悔了。 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 我赶紧去打量吕北的神色,他似乎是冷冷瞥了我一眼,没拆穿,不紧不慢道:“嗯,顺便吃个饭。” 刘熊若有所思点头:“这啊!那行吧,你们吃着,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老苟,上次我认识的那个电院姑娘说联谊来着,周六晚上有时间不?” 我潦草点头:“行。” 刘熊走了半晌,我跟吕北谁都没说话。 我想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开口:“你,别生气……我就怕他们,容易,误会。” 吕北低头吸了口面,没看我:“误会什么?” 我脑子乱成一片,语无伦次:“就,咱俩,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我崇拜你……” 吕北冷笑了笑,筷子在碗里捣来捣去,对我的口是心非习以为常。 “行吧。”他最后说,“你最好一直别被,误会了。” 这话听了还得了,面前的花甲面更是难以下咽。 “我,我……我,是因为心里有鬼!才怕被误会……”脸颊烧了起来。 我咬着牙把话讲完:“要是我没,那啥,你,我不就坦坦荡荡……了……嘛。” 这话说出口,真的,好羞耻!淦! 吕北表情才缓和了些:“呵……知道了,吃饭。” 下午我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听得更加认真,最后连吕北都忍不住夸了我两句:“脑子挺灵光啊。” 我特骄傲,挺起胸膛道:“可不是!也不看谁讲的。” 他单臂撑在桌上,细细看我,笑着说:“我好歹给你讲了一天,你怎么都要及个格吧。” 视线有些暧昧,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匆忙躲过他的眼神,嘴上表着忠心:“为了你,我也一定及格!” 吕北的眼神暖洋洋地看了半晌,才说:“你啊,就是不经撩。” 边说着,一只手就冲着我的头顶伸了过去的,想拍我脑袋,不知道怎么又换了方向,落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明天加油。” 我深吸一口吕北呼吸过的空气,人生大圆满,捏拳:“好!” 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夕阳粉粉的,跟我的心一样。 我的胳膊也粉粉的。 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眼光,我走着,跟只猴儿一样抓耳挠腮。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抓了,操,好痒啊。我藏了一下午没敢让他看出来。 我没让他知道,我打小对花甲过敏。 害,过敏又怎么样呢,只要吕北想吃,老八特质小汉堡我都能吃下去。 就因为是他,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爱情使人盲目至极。 即便是现在,凌晨,再回想起这个梦幻的下午,仍觉得幸福得难以置信。 晚上人容易胡思乱想,我也老网抑云了。 根据我观摩无数次告白现场的丰富经验来看,发现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不敢说“爱”的。好像这个词说着太沉重了。 相比之下,“我喜欢你”就来得轻松很多,不负责任很多,随便很多。 我一开始也是在心里无数遍悄悄说,吕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日子久了,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我真的是喜欢吕北吗? 我真的,只是,喜欢吕北吗? 可我明明清楚只要看见他就会失控,明明知道即便苦痛亦无法摆脱与他纠缠。 他是我无论如何恬不知耻地将自尊踩在脚下,都无法放弃的人。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吕北。 我,爱你。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第5章 十月五日 十月五日 周日 阴 那天回去之后的吕北又没音儿了,给他消息也不回,给我整人间消失那一套。结果一看他朋友圈,还在更新。 微信里他的态度,就显得俺俩那真挚的感情那暧昧的小泡泡从不存在似的。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气我,专门不回我消息。 但我下一秒就会反应过来,“故意”这个词太用心,我显然不配。 我这人,心态好,只要考完试,立刻解放天性放飞自我不论结果。考得好是老天爷赏脸,考得不好是时运不济。 一如我对吕北的态度。也不努力,也不论后果,一切看命。 害,也得亏是我看得开,要不光是舔吕北这一件pe事,就能折腾死我。 国庆刚开始放假,我就住出租屋去了,想着多陪陪艾尼。 可怜她一只猫孤苦伶仃,整天在小屋子里无所事事,我给她买了些二手玩具,但她总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怎么玩。邻居说她每天都会在家放声哀嚎,腔调婉转动人,极具穿透力,吵得街坊四邻想把她就地人道主义处理掉。 我为此焦头烂额,看网上说,这个表现就是宠物的分离焦虑。 可能因为她之前一直流浪,现在年纪也不大,正是黏人的时候,离不开主。缺乏安全感,还心理脆弱。 我认为她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这么玻璃心怎么配当我苟阗的猫! 而她的主人,心理素质极优的我,假期里每天都为了生计奔波打工。 得了空一刷朋友圈,看见那位绿爷跟几个哥们儿出去旅游去了,去了座山城,整天发好几条朋友圈po游客照,还有二半夜的酒吧蹦迪图。 眯眼一看,根据娱乐圈常爆出来的出轨好男人们惯有的拍照站位与身体姿态,他一定是跟旁边那位高挑白净的哥哥有点什么奸.情! 新面孔啊!才勾搭上的吧! 俩人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唉,习惯了,罢了罢了。 我欣慰地擦了把额头的汗,摩挲着手机屏幕里他那张灿烂的笑脸:放心吧我的好乖儿,出去痛痛快快玩儿,等哥努力工作挣钱养你! 想及此,抽出手,给常青树吕北转了一千块钱过去,赠言:旅途愉快! 他没收,只是秒回我:你先自己有饭吃吧! 看看看看,果然是有新欢了,连我的供奉都不要了!大猪蹄子! 但难得他回我,我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哥啊,川普确诊这样离谱的事情都出来了,你看,咱俩是不是也还有点机会?” 想了想,好像显得我这个清纯大男孩不善良,赶紧找补:“没有幸灾乐祸川普的意思啊!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又补:“也没有拿疫情开玩笑的意思!” 他果然又不理我了!可能是嫌我啰嗦!淦! 手机黑了屏,我有点失落。像我这种文艺美少年,向来还算是表达能力不错伶牙俐齿,但单单到了吕北跟前,遣词造句都要拎出来一个一个斟酌揣度。 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表现得好一点,是不是就离他心中想要的人的样子近了一点? 毕竟要说硬件条件,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权利地位我都没有,尽量在软件上努努力。 这么一写感觉我好惨啊,鸡掰,跟个望夫石似的。 害,真要说起来,我对他的感情也不是真的那么一厢情愿毫无回应。 是的,我在强行挽尊。 但是!最起码刚开始的时候,我跟吕北也有过好时光的。 诚如我的室友刘熊所说,我的这张脸,虽然不是帅得惊天动地吧,也还行,算是勉勉强强合了吕北的胃口。 我开学那会儿误会了吕北的意思,又怂得躲在深柜里迟迟不出之后,吕北学长肉眼可见地懒得搭理我了,估计是觉得我直男撩gay将他当猴耍。 原先见面还会点头打招呼,现在索性视而不见了。 我愁得啥都没心思做了,整天除了上课就是蹲在吕北的寝室楼门口然后尾随他。 越蹲他吧,我就越发现,他就像上天为我量身打造的伴侣一般,身上的每一个点都在深深吸引着我。 他这人比较老冰箱,看着冷冰冰的,倒也不是不爱说话,但是确实不爱笑,有点严肃。 那种感觉,就完美地卡在了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却又努力亲民的分界处。 但看多了我就会觉得,他不是冷漠,是孤独。 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独,存于世不容于世的孤独。 很执拗,很迷人。 让我很心疼,我想拉他一把,让他快乐起来。 我找到了平凡的我存在于世的意义。 兴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想隐藏自己,我尾随他的事情最后还是暴露了。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不知该如何向他表达,才不会让他感到压力与为难。 直到他一个朋友来找我:“你就是苟阗是吗?吕北让我跟你说,别老跟着他了,跟个变态似的。” 跟个变态似的。 作者有话说: 大老爷们请多多收藏投喂,比心心!之后会恢复一周三更正常更新哦!给宝宝们比心心! 第6章 十月七日 十月七日 周三 多云 那句话简直将我为数不多的自尊心扔在地上,搓成了过筛的粉灰。 我已经不太回想那时候的心情了。 有点,太疼了。 我从来不删我俩聊天记录,所以当时我给吕北发的一大段解释的微信现在还能找到。 那一条我删删打打编辑了很久,堪称进可攻退可守茶香四溢煽情小论文之范本。 刚好现在抄一遍,省得以后换手机丢失聊天记录: 学长,在吗? (发现还没被删被拉黑,奈斯) 打扰你真的抱歉。我之前老跟着你是因为想找你解释一下之前厕所那个事,怕你误会我,但是一直没勇气去跟你说,所以才……可我更没有骚扰纠缠你的意思。如果让你不自在,真的对不住,你要是想揍我一顿,我随时等着,或者等你有时间,请你吃顿饭也可以,当做赔罪……如果你还愿意见我的话。反正我绝对没恶意,更没戏弄你。还有,你朋友想维护你的心思我懂,所以他怎么说我我都能接受。如果我现在是令你难堪的存在,我诚心给你道歉,希望你别生我气【抱拳】【抱拳】 然后就是如坐针毡地一顿等啊,我高考等成绩都没这个焦急过。 他回复我倒是回复的轻巧,也没直面我的问题:明天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吧。 我忙道:没问题!你想吃啥,我请你。 他说:那就东门口黄焖鸡吧。 我问:那我们之间餐馆见?还是我去你们楼下等你。 吕北:我楼下吧。 他又加了句:这次别躲了。 我好像能想象到他的语气。于是单看到这句话,我心里都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之前受的委屈瞬间消散尽了。 我到他楼下的时候他已经在下面等着了。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戴黑色瓜皮帽,一手插兜,懒散站着,一手点了根烟,在大妈面前抽得光明正大。 我在他面前站定,他在烟雾缭绕里中歪头看我。我紧张得不知道说啥好,只见他冲前方扬了扬头:“走吧。” 我只能一言不发在他旁边,屏着气压着心跳往前走。 他高我半个头,身形又结实,走路时衣服时不时会摩擦到我的手臂,特有压迫感。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昨天我看你挺能说的啊。” 他一张口,烟也一缕一缕往外冒。 “你想……听啥?” “解释。” “哦哦!就是,我其实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但不知道咋说,就只能跟着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以为你暗恋我呢。”他掐灭了烟,转过脸问:“喜欢姑娘?” “……” 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我含含糊糊道不出。 他换了问题:“你之前说,我哪个朋友找你了?” 这反而叫我诧异:“啊?不是你让他……” “不是。”吕北嗤笑:“我怎么可能?” “这样啊!”我瞬间原地回血了。给他比划:“瘦瘦的,跟我差不多高,比我白一点。” 他耐心问我:“戴眼镜不?” “戴!嘴角有痣!” “知道了。” 他将烟头远远抛进垃圾箱:“不是我朋友,前男友。” “啊……哦。” 吕北这难道是在专程向我解释吗? “他有毛病,别放心上了。” 我忙摆手:“没有没有!”顿了顿:“你没生气就行。” 那天的黄焖鸡其实不怎么好吃,肉很柴,汤也不浓郁,但是我吃得格外快乐。多跟他说了几句,我便慢慢安定下来了,也不那么紧张,就东拉西扯跟他聊,我问吕北他都报了哪个社团,百团大战的时候我就要去报名。 吕北也不嫌我烦,说大一大二的时候参加的多,现在大三忙了就不怎么负责了,只带校篮球队,然后在我们院学生会当外联部部长。 篮球我这身板肯定没希望,只得寄望于院外联。 我摩拳擦掌:“那我去面试,能给我走后门不?” 吕北的神色有一丝古怪,他忍了笑:“走……后门。可以啊。” 我沉浸在喜悦中:“那你可一定让我过啊!” “好。” 大一的新生总对一切未知都抱有幻想,就像是我以为的社团面试极其严苛,其实不过是草草露个脸交个资料罢了;就像是我以为的爱情蜜里调油,其实想来则从未拥有。 我顺利进入了外联部,从此势要做吕北的贴身棉袄为他排忧解难,一边看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一边看他却对我总是不冷不淡。 苟阗的舔狗之旅与吕北的被绿历史都是进行时,而我大学的唯一目标,就是将它们全都变成过去完成时。 第7章 十月九日 十月九日 周五 小雨转大雨 大一上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凭着我的勇往直前死缠烂打,我跟吕北的关系一路稳定发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现在想想,可能已经是我这一生离吕北最近的时候了。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就是他心里的默认对象,再不济也能算个最好的哥们。 于是我开始有了种可以拥有他的错觉,并逐渐蹬鼻子上脸毫无逼数,幻想自己成功上位,做一个耽美小说里典型的浪子终结者,然后跟他往后余生风雨同舟白头偕老。 我那段时间甚至还去知乎回答了“受怎么追攻”的问题。洋洋洒洒两千多字,附带数十个沙雕表情包,凭借着“衣品穿搭指南,真诚打动对方,厚脸皮,刷存在,耐心,创造共同爱好,让自己变秃(×)变强(√)”等实用干货,一跃成为该回答下的最高赞。 而吕北,只是容忍我做出一切拙劣的掩饰投射狂热的眼神,但从不点破,也不拒绝。 我记得特清楚的一件事,有次我们外联部要给学院艺术节拉赞助。赞助那边来对接的是位办考研培训班的油腻中年男老师,跟我们反复拉锯扯锯,最后要求我们整个院出三百个以上的学生去参加他们的讲座,人数够了就给我们投两万五。 吕北坐在会议桌的一头,眉头都没皱一下:“我给他们说咱们院出五百个人,让他们投四万五。” 我咂舌:“但是咱们院满共才四百八十六个同学。” 吕北大手一挥:“那就找别的院认识的人,再印传单去扫楼,或者找人反复签到,总之,这个人头给我凑满。” 我连连点头承喏。觉得他实在是个有魄力的狠人,市侩在他身上也只算作成熟的最高级体现。 他却只笑了笑,道:“傻,连蒙带骗是生意人的惯用手段,就比如咱们这次合同签的四万五千块钱,到手可能也就是四万三四,给多给少还是他们说了算的,合同也没用。我大一那会找赞助,见了不少欺负学生的。” 吕北说的没错,对方培训老师确实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那次宣讲,我们差的人多,会场坐的零零散散,讲座结束后情况一目了然。 当时吕北还在带校篮球队训练,会场里我是主要负责人。男老师随手便拦下了我,怒气冲冲:“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 我哪见过这阵仗啊,慌得不得了,又不能让他冲着旁边女生撒气,只得硬着头皮编理由说:“我们学院临时有活动,跟咱们讲座时间冲突了,大家就都过去了。” 我看翻了翻签到表:“您看嘛,我们这又是提供场地,又是给你们打印传单,又给你们免费发传单扫楼拉人,来了好歹也有……三百八十一个人,这个规模,您在我们学校哪个院都见不着了。” 男老师冷哼,夸大其词蛮不讲理:“你们这帮小屁孩的把戏我清楚得很,这次有没有二百人到场都不一定,现在的小孩心也太黑了!” 他摆手,一脸懒得纠缠的样子:“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一万五千块钱,你爱要不要!” 这也差太多了,我赶紧上前说:“一开始协商不是说三百人就投两万五吗?我们超了快一百个呢,您看看签到表啊!” 男老师扬手就打翻了签到的本子:“别跟我来这一套!别逼我动粗啊!” 旁边一个平时就细声细气的小姑娘吓得眼里含了泪,过去蹲下.身,将本子捡起来,怯生生递给我。 我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我也不问您多要,三万块钱!今天就是这个数!” 男老师这下彻底恼了,环顾左右无人,作势扬手要推我。 我站得定定的,因为身后还有女生,本来就没想躲。 准备等这个老废物揍我一拳,让监控拍下来我再还手,不但可以算正当防卫,还能讹一讹他。 我们的经费就够了。 可这一下却没落到我身上。 我一睁眼,吕北气喘吁吁地挡在我面前。 讲实在的,生活不是偶像剧,也不是耽美片,我从未想过什么英雄救美英雄救英雄会落到我身上。 更何况是,同一个人,两次。 所以我觉得,别人常挂在嘴上的那些个男神女神大都是叫着玩的。 但我对吕北不一样。 他就是我的神。 所以我怎么供着他都不过分。 是的,他救过我两次。 只有我自己知道,军训那次的惊鸿一瞥,并不是我第一次对吕北,一见钟情。 第8章 十月十二日 十月十二日 周一 晴 最后那个赞助的事情还是叫吕北独自解决了。 我心里十分愧疚,觉得我的无能拖累了他,但他不以为意,会议总结的时候还专程重点表扬了我。 吕北坐在长桌的一头,端着脸一本正经:“大家也知道,最近我很忙,这次活动还是靠是苟阗负责对接什么的,也圆满完成了,对于大一的同学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里我要跟他说一声感谢。” 我连忙摇头表态:“别别别,我应该的。” 他顿了顿,看着手中的会议记录本半晌不吱声。然后突然抬头,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咧着嘴,远远地对我挑了挑眉。 复又低头,举起摊开的大记录本,试图掩盖嘴角不住的笑意。 啊这!啊这!这是勾.引吧!这一定是吧! 我俩!我俩!怎么一股子偷.情既视感呢! 啊啊啊啊我的一颗少男心啊! 吕北私下又微信给我发了笔奖金,说是办活动的结余。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涕泗横流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誓要叩谢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我是个特别注意细节的人,细想想,吕北还有件小事特戳我。 我们院点名一般都是大一跟大三一起点名,大二跟大四一起点名。我们导员又啰嗦,搞得每次点名时间就很长。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我又多了一个见吕北的机会。 那时候我进外联部有段时间了,跟吕北吃过几次饭,逐渐熟起来,但仍不算特好的交情。 当时要赶时间给导员补交一份材料,又去晚了,后面的位置被抢完了只能坐到第一排,我跌跌撞撞奔进教室,坐过去,慌里慌张手忙脚乱。 大家都在玩手机,只有导员拖着长长的音调讲废话,除了他,整个大教室都是我翻纸的“哗哗”声,跟分开本子“擦擦”的撕纸声。 导员不停飞眼刀,眼神警告好几次,我面子薄,不对上他的视线,只装作不知道。实则内心早都慌得一批,臊得面红耳赤。 然后后排就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剧烈咳嗽,瞬间盖过了我制造的巨大噪音。 大家被吸引了视线,纷纷侧目去看。 我也恍恍惚惚朝后看了一眼,声音就是吕北的方向发出的,他一手捂嘴,半趴在桌上,活像久病不治的肺痨。而旁边他的朋友一脸起哄的笑意。 我的动作停下了。 是不是我想多了……他这,该不会是为了掩护我故意去做的吧! 我咽了口唾沫,埋下头,心中却高兴得已经上了天,有种“我的偶像终于众目睽睽大庭广众跟我互动了”的既视感。 吕北这个人,总喜欢明里暗里搞一些让我心里小鹿往死里撞的小动作。 连这么个小事都让我回去铭记回味了好久,企图作为他中意我的凭证。 可现在我才算知道了,他不承认不拒绝不负责,偶尔再带点小暧昧,不管谁看都是十足的他妈的渣男。 但是吕北的存在就是层滤镜,我不忍心用任何哪怕只是略有贬义的词语去形容他。 我开始烦躁,开始患得患失,我对他的敏感从他的回复频率、字数、语气到他每一个对别人暧昧的眼神、关怀的动作。 我开始越要越多,明明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我联系他也很痛苦,不联系他也很痛苦。 整天折磨得自己死去活来。 我闲下来,翻看着我朋友圈的仅自己可见,看到去年的某天写着: “我很不高兴,他今天一天都没找我说话。 直到最后一分钟,他主动来找我了。 哇!今天的我过得好开心啊!” 啧啧啧,瞧瞧这没出息的舔狗姿态!瞧瞧这摇尾乞怜的可怜模样! 但是吧,起码比现在的我还强点。 那时候的我还会嫉妒,还会在乎,还有野心,还会自不量力想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还逐字逐句分析他为了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而分享的每一首歌,尔后躲在被子里为他们的绝美爱情跟我的求之不得而痛不欲生。 现在的我却好像已经习惯了。 渐渐那颗叫“沈敬”的石子便磨得我不那么疼了,我企图将这个秘密包裹磨成颗珍珠,来佐证我对吕北的爱超越一切狭隘的范围。 我劝自己,我起初就是爱上吕北的专情。 现在却恨他的专情。 这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如此。 吕北当然没错。 他亦不知晓我其实早早便认识了他。 在他跟沈敬分手前的一个月,我对他第一次一见钟情的那个晚上。 两人穿着校服,他满眼深情满含笑意地亲吻过那个白净的男生,牵着他的手走在深夜晚风微凉的小道上,融尽小城里所有寒意。 之后恰好路过正在挨揍鼻青脸肿的我,热血方刚路见不平,顺便就挡在我面前。 他迎着光。他发着光。 后来我还见过他,是他被沈敬甩了的那天。 初恋出国,他们分手。那个咖啡厅里,吕北双手撑桌,哭得脸都变了形。 我坐在邻桌,犹豫了很久都没敢上前安慰他,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肩。 可我想,他哭得真好看啊。 他可,真爱他啊。 我为我的心思惊惧过,挣扎过,否认过,反思过。 可这一眼就是成了执念,成了疯狂,成了我理解中最向往的爱情。 爱情的名字,就是吕北。 于是我默默踩着吕北每一个脚印。 为了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学习不好还补不起课的我忍着同学的不耐与奚落,一本一本借他们笔记回去看。 为了离他越来越近。 我知道,吕北的内心一定无比温柔善良,只不过他的爱跟随两年前离开的人远走他乡。 而如今这座老冰箱所有孤独与放浪的内核,不过是他深埋于心不言于口的爱情 第9章 十月二十一日 十月二十一日 周三 晴 吕北又又又又脱单了。 昨儿晚上在朋友圈发了官宣,我刚醒,才看见。 果然是十一一起旅游的那个高挑白净的男孩子。 呸!我就知道!他娘的臭渣男。 官宣的图是拍了一张他俩对着镜头比手势的拍立得照片,很复古,里面的吕北在笑,眼边是我熟悉的笑纹。 不深不浅。 我瞅着那个心的表情符号看了半天,看到红色心脏的边缘模糊起来,继而从手机中间丝丝缕缕蔓延开,成了一屏幕血红。 文字的确是有痛觉的。 符号也有。 我本来以为见了他公开这么多次,早习惯了。这不就是他海王花蝴蝶的日常么,不停谈了分分了谈。 起码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有时候自我劝说是有用的,看到了他公开的朋友圈,我不屑一顾邪魅一笑就过去了。 有时候没用,就像现在,我趴在床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点胸口的生理性剧痛。 吕北这个狗东西可真牛逼,他的手上有根细线,连着通向我心脏的血管。 即便是他没想去扯这根线,只是无意间做了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我疼得死去活来。 我就是个提线木偶,毫无主动权。有时候在深夜辗转反侧时,也会对这样的自己产生种厌弃,也会想不明白我是发了啥疯,也搞不懂自己扭曲的心态。 我开始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并且越想越糊涂。 可醒来之后,面对吕北,我的心就会不自由主地将裂成一千块,有九百九十八块在说我就是爱你,有一块在说等我以后他娘的草死你。 有一块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其实这个艰难的2020年开始的时候,我列了十个目标。前九个无非是啥健身了,考试了,绩点了,跟大家大同小异。 最后一个,准确的来讲,不是我的目标,是我的愿望。 是吕北。 我把他放在我心里最深处,虔诚而努力地一点点靠近。 这个愿望好像差一点就实现了。 原本我是有机会可以跟吕北好好在一起的。我也能找到他曾经真的对我心动过的蛛丝马迹。 只不过后来事情被我搞砸了,我太贪心了,我跟他现在交的那些个其他男朋友不一样,我正儿八经想着要他的以后。 可他不想给。 那是我追着吕北屁股后面跑了大半年之后,我俩的关系从好哥们儿转化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段时间我们外联好不容易谈成了个项目,要知道今年这个情况,拉外联搞活动都极其困难,所以大家都很兴奋,我们部门好些人说要聚个餐庆功。 我不太想去,疫情刚过去,还封着校,我们得翻墙出去,被抓住要处分,怎么想都不安全。 可吕北发了话:要聚!大大的聚! 那!我自然!就大大的同意了! 最后决定在校附近一家有名的川菜馆,订个包间,大家聚在一桌。 年轻人总容易耽于眼前的玩乐,而忘记沉重的过去,尤其在这种时期,压抑了太久,我们当天都玩疯了。 我们十来个人,陆陆续续点了十来个炒菜,叫了两箱啤酒。 部里那几个小姑娘也放开了,一边很腼腆地笑着嘴上说喝不了喝不了,一边抱着瓶子就是吨吨吨。 我实在不喜欢喝酒,喝酒总让我有种直面人生的痛苦。别人越喝越糊涂,我越喝越清楚。 这就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我得醒看着自己醉态百出。 但也不好拒绝,我昂起卑微的头颅!喝就喝!舍命陪君子! 吕北来得晚了些。 他一来,环顾了一圈,明明看见学妹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却径直走到我身边,从旁边拉了个椅子,挨着我坐下来。 我特雀跃,啊啊啊啊啊!这这这是暗示吧!是吧是吧! 虽然当时我对于这种特殊待遇已经有习以为常心照不宣之感,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 他坐定,边跟服务员说加餐具,边向我的方向靠过来,问我:“嗯?脸怎么这么红?” 他每次从鼻腔发出这个“嗯”的声音都特好听,又撩又性感。 我说:“啊,喝酒了,我上脸呢。” 他斜斜盯了我一眼,笑了,声音也磁性,响在我耳蜗深处:“粉扑扑的。” 轰! 我猜此刻我的小心脏也是粉扑扑的。 吕北看着挺忙的,不停看着手机聊天页面,收发消息。现在想来,应该是在跟鱼塘里的鱼进行日常的联络感情。 可我也没多想,我注意力都放在我们俩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上了。 他喝的也不少,可他看着特随意,身子也放松,胳膊伸得长长的,在我身后的椅背上搭着。 从某个角度看就像我在他怀里。 而我就佯装不知,向后靠在椅背上。 靠在他胳膊上。 离他又近了一点。 在座的部员都不瞎,心里估计也都有数。有人在这说话不怀好意说要真心话大冒险,其实就是想套我俩话。 吕北直接就否了这帮八婆,他指尖叩着桌面,一下一下:“我不玩。我玩不起。” 我连声附和:“我也是。” 其实我的想法倒简单,我只是怕遇到些触及什么初恋之类令他为难的问题。 等吃完了饭,大家都不愿意回去,集体提议去唱歌。 于是一行人又闹哄哄地跑去KTV,说要包夜。 除了我们压根也没别的顾客,服务员就给我们开了最大的包,还送了个果盘。 我有点五音不全,不知道要唱啥,对着我的网抑云歌单看了好久,寻思着找一首练过的英文歌,来换得吕北青眼有加。 因为吕北原先聊天的时候跟我说过,初中之后就没再听过中文歌了,基本只听英文的。 我当时心里还暗中嘲笑他着实装.逼。 然后转头,从来不听英文歌的我立刻现学了好几首。 思来想去,我选了首《 the touch of yours 》。嘴里直打绊,赶着趟儿唱完,终于虚脱地瘫在沙发上。 地方不大,吕北紧挨着我,他扭头,气都呼在我耳边:“你还会唱这首啊!” 我很骄傲:“我平常听英文歌多着呢!” 他却若有所思,问:“你不是只喜欢陈奕迅么?”他道:“我看你朋友圈分享的都是他的歌。” 我一愣,确实,我是陈医生的头号铁粉,几乎不听别人的歌。 最近分享的一首歌是陈奕迅的《你给我听好》。 可吕北从来没给我分享的歌单点过赞,我以为他不知道的。 但他起身,径直点了这首歌。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他刚刚看过的网易云里最近听过的歌。 我探过头去看,才发现,他最近听的歌单都是陈奕迅合集。 我的嘴呆呆张了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吕北之所以能有资本成为海王这么会撩,也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比如说!他唱歌实在是极其无比巨他妈太好听了!!! 等他唱完,我拽着他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学长你咋啥都会,我要抱你大腿做你忠实拥趸。 他不为所动,居高临下斜眼睨了我一眼:“行了,别娘们唧唧的。” 嚯!我的lui!咽了下去! 我他妈不娘!你才娘!你狗.日的全家都娘! 但是真的好好听呜呜呜! 行吧,老子娘就娘!怎么地了! 淦! 夜深了的时候,大家在包厢里乱七八糟睡了一片,有人继续在唱,有人哭着发酒疯。我突然有点累,走出大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透透气。 抬头看去,今晚的月亮好圆。 月色真美,风也好温柔。 好珍贵的夏夜呀。 身后有动静。我回头,吕北从明亮中走过来,朝我招了招手。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我俩隐秘地逃离或喧闹或沉睡的人们,并排坐在台阶上吹风。 “要么?”他递给我根烟。 我摇头:“不会。” 他便掏出打火机,点着了,自顾自吸了一口。 然后我们俩就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我喜欢男的。”他抽着烟,突然说。 他的侧脸湮灭于夜色。 我不喜欢抽烟的人。 可我喜欢他。 我说:“我知道。” 吕北的睫毛长,垂下来,掩了些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终于一根烟抽完,他才扭过头,认真看向我。 那个眼神干净又温柔,还带了点疲惫,是我心目中他真正的样子。 许是醉了吧,我在一旁看他看得太入神,没来得及收回来,便直直对上他向我投来的目光。 这幅呆傻的样子悉数落在他眼中,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过头,又在笑。 他本不爱笑的,但近来对我笑得特别多! 他对别人真不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笑着笑着,吕北似乎开始有点紧张。 他低头摩挲着手机半天,尔后终于从右耳中拿出一直戴着的耳机,递给我:“来,你听听这首歌。” 还补充了句,“主要是歌词。”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可真好看。说他是鬼是神我都信。 鬼使神差点头,愣愣接过去,耳机还有他的温度,我塞到耳朵里。 这是首情歌。 “嘿babe,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章略肥,最近日更! 第10章 十月二十三日 十月二十三日 周五 小雨 唉,都不想再往下写了。 之后发生的事我回想起来总免不得后悔难过,其程度大概是此生之最。 听到这句歌词毫无征兆在我耳边炸开,我都心慌得上不来气。 “嘿,babe,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机械地将耳机按在耳中,舍不得拿出来,半晌都没松开,直到这首歌放完。 这是啥意思…… 该是我理解的意思吧!? 我看向吕北。 他手肘顶在膝上,撑着脑袋,眼里雾蒙蒙的,才看得出是有些喝多了。 背后的月光柔和的洒在他身上,给他立体又漂亮的轮廓镀了圈银边。他是一颗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反而让我有种触手可得的感觉。 他的人近在咫尺,他的眼里一片夜色,和我。 我终于开口:“这……” “这歌词太没营养了。” 他马上接了话,可眼神没从我身上移开。 “啊……对,对啊,是。” 果然是我多想了…… 我悬着的心一下子掉了下来,有些失望,干巴巴说:“现在填词的人好像都没什么文化。” 吕北“噗嗤”一下笑了,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停不下来。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还有点怀疑他故意耍我。 并且我有证据!他这个眼神就很戏谑!! 笑了半天他终于停下,突然问:“你,喜欢我什么?” 简直是胸有成竹的敌军打得我措手不及,我脑子短路心一横,照实说:“什么都喜欢。” “唔,”吕北听后,想了想,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 “别装傻。歌。” “我。” 他不紧不慢道:“想好了说,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是的,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并且为了这个机会,我努力了两年。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趁自己还没晕过去,说: “好啊。” 吕北点点头,倒是不惊讶,但能看出来很高兴。 而我也很高兴,我是单纯地傻乐。 他突然胳膊一伸,将我拽到他的方向,揽进怀里。我便木着身子僵硬地倒了过去,手脚也不知该怎么摆,反正就跟个人形娃娃似的一动不敢动。 吕北像是有点无奈,他下巴抵在我头顶,气呼在我发上:“没跟人抱过啊?” 我闷闷着:“嗯。” 他调笑道:“这么嫩啊。” 我有点委屈,点头:“嗯。” 他的胸膛很硬,其实我靠过去并不怎么舒服,可我更不想起来。 这可是我男神的胸脯啊!!哪个舔狗可以想象到!有朝一日!能在男神女神怀里啊!! 我现在这个水平,那可算得上是舔狗的至尊境界了吧! 靠了半天,我腰杆子都酸了。 吕北很贴心地发了话:“走吧。” 我懵:“啊?去哪。” “开.房啊。”他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说得一脸理所当然,“难不成你还准备跟他们一块儿睡包间里啊?” 我没心理准备,一时语塞。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不太好吧,我还是个清纯处男呢。原先没得名分也就不说啥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正房了,不急着磕.炮吧。 “我不矫情,睡那边其实也没啥……” 吕北给我一个脑瓜崩儿:“想啥呢,他们能睡包厢,我对象可不行。” 害!这话说的!多么霸总!多么迷人!多么令我心潮澎湃!我可太爱听了!让我好好适应一下自己转正的新身份,现在算光明正大我男神“他对象”了! 我又不想显得太过扭捏,就咬咬牙:“那行。” 吕北揽着我的肩,语气轻松:“怕啥,又不吃你。” 他顿了顿:“你要是想,也可以。” 我大鸟依人在他怀里被他带着走:“约就约,谁怕谁了。” 他笑了:“你可别嘴上逞能,一会儿床上你叫爸爸都不好使。” 第11章 十月二十四日 十月二十四日 周六 多云 可能我太想回味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了,我恨不得把跟吕北那天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个动作,他的每个眼神,都记下来。哪怕写一千字一万字都不嫌累。 那是我长到这么大最幸福的时候了。 我也永远不会忘,那天是六月七号。我跟他交往的第一天。我跟他分手的第一天。 开房的整个过程是极其顺利的,宾馆的大爷非常自然地看了吕北身份证,然后迅速就给我们登记了。 不过我也注意到,吕北开的是标间双床房,两张单人床。 而我在旁边站着,又紧张又雀跃,脑子里胡思乱想,大爷哪能想到俩男的大半夜来开房,居然会是情侣呢。 我俩可跟一般的同性不一样,我俩是一对儿呢。 就是这种不值一提莫名其妙的小事,却让我有了种别样的自豪与快乐。 一旁跟别人开过无数次房的吕北十分淡然,他能看出我眉眼中的激动,说:“住宾馆而已,怎么这么兴奋了?” 我不好意思答,只说:“哪有的事。” 进了屋,我站在桌子旁,看吕北像进了家门似的极其自然地将手上的零碎物件扔在桌上,他回头问我:“你先洗我先洗?” 我抠着桌子角,局促不安:“你先去吧。” 吕北笑说:“那你准备一下,我先洗了。” 我讷讷点头,心里天人交战,吕北是叫我准备啥?洗得干干净净吗? 当时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我突然把他叫住,脑子转都没转就问:“等会儿咱俩分床睡啊?” 吕北一愣,笑得色气,环臂靠在浴室门口:“怎么着?现在去换个大床房?” 他揶揄道:“平常看不出来你这么饥渴啊,可别有病过给我了。” 我一愣,讪讪着靠后一步,坐到离浴室比较远的那张床上,垂着眼不知怎么接这过分轻佻的话。 吕北洗的很快,十几分钟就冲完了,走出来热气腾腾的。他拿毛巾揉搓着短发,露出精壮的上身和腹肌,下半身只用浴巾简单围着。 他细致得很:“你去吧。我调的水温刚好,你直接洗就行。” “……好。” 我这人平常话奇多无比,只在那个夜晚,像被人点了哑穴一般,口中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被他身上的热浪带红了脸,我赤着脚走进一片盛满吕北体温的水汽中。 关上门,看见厕所的镜子被水痕划得支离破碎,我又开始紧张得不知如何自处。说归到底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很迟钝,反应不过来。 我打开喷头,让吕北调好的热水尽情冲刷躯干,又潦草地清洗了一下重点部位,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都坐在马桶上做破.处的心理建设。 走出来的时候,我想了想,我的四块腹肌只隐约有个雏形,倒还没到可以给吕北卖弄的地步,就套了短袖,利利飒飒地走到床边。 却见吕北一脸严肃坐在桌旁,他的头发早干了,正用指尖敲着我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纸。 他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探过头去看,是我的体检报告单。 “没啥啊,”我故作轻松:“这不是想告诉你嘛,我没病。” 他皱起眉:“这种东西你怎么会随身带着?” “就,让你放心嘛。” 吕北不言语了。 可能是这个做法使他觉得沉重,我忙说:“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怕你有啥问题,我只是,为了让你,不嫌弃……” “行了。” 话还没说完,他打断了我。 这样的吕北我没见过。 他起身,翻找自己的裤子,抽出一根烟,点燃,才缓缓道:“你……” 眼见情况往不妙的趋势发展,我赶紧上前抽走这张纸:“我真没别的意思,就算我做错了,行不?” 吕北将这张检查报告紧紧攥着不撒手,他突然问:“你觉得你能跟我在一起多久?” 我说:“有多久算多久。” 他叹了口气: “你是,真的喜欢我啊。” 我也没松手,势要把纸拿走,语气坚定应着他:“嗯。” “啧,”他想了半晌才说,“我们这种人,”顿了顿,改口,“我这种人,其实不会去谈什么长久不长久的。” 我手上动作一顿。 他说:“大家再爱得死去活来,最后不都是,该结婚结婚,该形婚形婚,该生娃生娃,该分手分手。” 我松了手,坐在他对面的床边,说:“不就是不能结婚么?不就是一张纸,重要吗?” 他说:“那是个身份,证明你俩到底算什么,不重要吗?” 他手逐渐发了力,将那张体检报告揉作一团。然后直直看着我,吞云吐雾的,呛得我想流泪。 我说:“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敢向你发誓,只要你要我,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 吕北笑了,有点疲惫,他摇头:“你还太小,你不懂的。” 他叹着气:“兴许我不该霍霍你,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该去找个小姑娘,以后也会好过些。” 我懵了,探身上前,急切叫着他的名字:“吕北,我这不是一时起意或者是激情所致,我跟你那些前男友都不一样。” 他又吸了口,似笑非笑看着我,说:“咱们也没认识多久,你不用急着表忠心。” “不是的!” 我扬起声调:“不是的!我其实早早,我早早就认识你了!” 吕北歪头,有些意外。 都到了这一步,我索性就全撩了:“我还知道……沈敬。”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那瞬间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方才还满脸游刃有余的吕北,脸色一下子就灰青起来。他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这两个字一下击破了他外在所有成熟与自保,化作快刀直直扎进了他心里。 “我很努力地喜欢着你,走到了这一步,吕北,我对你的感情,真不一定比你对他的少。”我无力地重复:“我发誓,我发誓。我只需要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我起身半跪在他膝前:“我可以像你养的狗一样,忠诚,专一,永远不离开你。只要……” 只要你愿意。 吕北不答话,发了狠地吸着烟。 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圈红了。 屋内再没了交谈,等了很久,我问:“那,对他,你也没想过以后么?” 吕北抿住嘴,闭目许久。 我又问:“那你爱他吗?” 他终于出声:“你这不是废话。” 我最后问道:“那你会爱上我么?” 他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烟燃尽了,才含含糊糊道了句:“我没想过别人了。” 第12章 十月二十七日 十月二十七日 周二 晴转多云 刚刚做了个噩梦,醒来摸摸枕边,湿乎乎一片。 说实在的,除了有关吕北的梦,我不会在梦里情绪如此强烈。 就连高考完梦见分数没上本线,我都无所畏惧。 握拳咬牙微笑面对,仰天长啸奥利给。 可一旦沾上感情这种事,不管梦到什么,心里都会难过,所以我现在都特怕做梦。假使梦见吕北跟人好了或对我横眉冷对,那自不必说,梦里最藏不得情绪,更骗不过自己,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满心心酸将将要溢出来;但假使梦里与吕北甜蜜蜜如胶似漆,什么跟他压马路拉小手同居湿.吻做.爱诸如此类,那醒了可就更煎熬,现实遍地落差。 刚刚那个梦,具体细节忘了,就是梦见吕北微博换了情头,公开了他的新男朋友,并宣称是他此生唯一挚爱,誓要跟他共度余生。 在梦里,我起初是不信的。这种突然公开的事情不是吕北一贯的作风,况且看他那个架势,想必是动真格的了,可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男人呢。 可紧接着,我眼睁睁看着他换了微信情头,朋友圈长文表露心迹,与男朋友在微博疯狂互动,甚至删了所有的备胎。 他倒是没删我,可能我对他而言实在没有吸引力。 于是我便很委屈。 一部分是为了自己,可更多的是为了沈敬,以及喜欢沈敬的吕北。 你不是说好爱他绝不会变的吗?你不是此生非他不要的吗?你不是要用这辈子等他虚无缥缈的回头吗? 你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那你又将我,当做什么呢? 醒来的时候,除了难过委屈,更多的是生气。为沈敬抱不平,为我自己抱不平。 但是想了想,当初可是沈敬甩了他,那沈敬也不是什么好鸟! 于是只剩下为自己忿忿。 不过现在写日记的当下,我已经全醒了。只觉得自己可笑了起来。 我这怎么发展着发展着就他妈变成吕北和沈敬的CP粉了???!!! 噗,这不就是琼瑶奶奶的经典梗吗? “我不是要来拆散这个家,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啊!吕北!沈敬!你俩看看我吧!我不是来拆散你俩的,我是来加入你俩(3P)的!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我想当总插头) (即便不是总插头,我也不想当转换器,我可以当单项插座) (如果大家看不懂就当我没说哈哈哈哈谢谢谢谢。) 至于没写完的那天“开房”,其实后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天我与吕北沉默着僵持坐了好久,然后他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对我说:“我再去开个房,你走吧。” 我看着剩下那截烟嘴挣扎地将最后几丝白烟逸在空中,吕北的态度很坚决。 于是我就走了。 我独自回到了KTV,跟部员们一起七零八落地躺在沙发上。 吕北的坦诚让我快乐又痛苦。 快乐他不欺瞒我,快乐他愿意跟我说他的心里话。 痛苦他不欺瞒我,痛苦他跟我说的是心里话。 我用外套盖住头,一直闷闷地想哭,心里还乱七八糟地想着我现在不是吕北的小心肝了我只能睡KTV包厢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我太后悔了早知道不跟他摊牌了我真的好惨啊。 但是我到最后都没哭出来。 我就抱着衣服,听着旁边断断续续的鼾声,一宿没睡。 而吕北,那天没有再回来过。 再到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 我又恢复了舔狗姿态,不过这次就像广大舔狗同胞们一样了,已然完全得不到回应。 我每天努力地视奸他的微博,每条朋友圈都点赞评论,寻找他的需求,不懈地给他发消息,分享歌单和段子……可他下定了决心要跟我撇清关系,仿佛隔了道打不破的墙,自动屏蔽了有我的这半拉世界。 我终于知道,难过是真的会有生理性疼痛。我怀疑我得了心碎综合症。 所以我昨天写着写着就没继续写,我得休息一下,怕要是写下去估计撑不住。 再一个,也是因为眼泪糊的这个本子纸面晕得一块黑一块蓝,没法写了。 丢人!男儿有泪不轻弹! 呜呜呜! 其实后来某些冲动时刻,我也想问过吕北,你怎么就可以这样对我?难道我不是人吗?难道我没有心吗?难道我不会疼吗? 然后我又想了想,没问出口,毕竟吕北伤害过了那么多人,想必也不差我这一个。 本来还想写写我是如何找到吕北微博的,但是艾尼发情了太吵了,我的脑袋昏昏涨涨,还是明儿写吧。 这么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猫发情,我的妈呀那个叫啊!不分昼夜啊!坚持不懈啊!四处乱尿啊! 我好想立马现在就拖她去绝育,但是我没钱。 我给吕北发了条消息:艾尼最近发情了,好惨哦,你要不要来看看?[可怜][可怜] 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回我。 我这个人啊,废话好多,好喜欢碎碎念。 但如果哪天我没东西好写,我就把我爱吕北写上一百遍。 第13章 十月三十日 十月三十日 周五 阴 吕北发了个朋友圈,说他想在广美大厦附近找合租,离上班的地方近。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人一月一千三,水电煤均摊。 看了一眼!!我的心就开始猛烈跳动!! 跟我男神住一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诱惑吗!!!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当然,我没去自讨没趣,问他为啥不找他对象一起住。 只是这个价格使我有些望而却步。 从我个人流动资产来看,我的支宝宝余额两块五毛三,微信余额七毛五。 而我的固定资产,只剩下了一辆二手有锈的自行车。 并且还在为这个月艾尼住的单间仅仅五百的房租发着愁。 我没那个胆子借啥校园贷网贷果贷。即便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我也清楚地知道这种东西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离正轨越偏越远。跟白粉似的,就算能解一时燃眉之急,长期也必让人万劫不复。 可我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天爷赏的绝佳时机溜走。 我纠结了整整五个小时,终于去私聊了吕北。 我们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告诉他艾尼发情他没回复的页面上。 “学长,你找到合租的人了吗?” 吕北说:“没,怎么?” 我兴致勃勃:“那要不我跟你合租吧!” “?” 他说:“那边离咱学校一个多小时呢。你才大二,住宿舍就行,搬出来干啥?” 我被问住了,想了半天,灵机一动:“最近艾尼不是发情嘛,吵到邻居了,我房东警告我了。” 吕北说:“那你就租个离学校近点的房啊,这个又贵又远,你考虑好。” 我不假思索:“我已经考虑好了。” 又补了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边的吕北想了很久,才回:“你倒是没什么,就是猫……会很吵么?我怕休息不好。” 这……这要我怎么说。 现在算是骑虎难下,答吵也不是,不吵也不是。 我罕见地沉默了。 吕北怕也看穿我的心思,他没再纠结这个,只是过了会儿发消息说:“我再找找别人吧。” …… 唉。 看来的确是没辙了。 我一下子大喜大悲,心烦意乱,将手机扔在床上。 艾尼的发情期还没过,她仍然在撕心裂肺的嚎,好像想连我心里的那点失落一并喊出去。 养艾尼之前,我是个忠实的狗派,我觉得狗是世界上让我最放心的最可以信赖的动物,它们看人的眼神里都是热忱和满满的爱,也从来不搞什么忽冷忽热欲擒故纵,拥有的所有都会毫无保留全部给主人。 是天使吧是天使吧! 啊!上帝创造这个物种,就是赐给人类的礼物! 平常没事的时候我也爱看看狗片,然后幻想着等啥时候有钱有时间了自己搞一只,享受这种人间无上的幸福。 所以我的狗派立场十分鲜明,与此相对,我不太喜欢,甚至还有点讨厌猫。 独立,距离感,傲娇,种种词汇都让我避而远之。 要不是吕北给我,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养一只猫。 可养了艾尼之后,我想,兴许是我的刻板印象太深了。 她对我的种种爱意都在不经意间展示出来。 真不是我自作多情。平常在屋里就是我走哪她跟哪,还给我抓虫子,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是个人,老喜欢学我的动作,真把我当亲爸爸了。所以尽管我对她没啥感情,可每次离开小屋的时候,看到她惶惶不安的眼神,心里还是酸酸的。 于是在她发情这段最难熬的时间,我索性就搬出来住了。我帮不了她啥,但我可以陪陪她。 也可能是人本质会犯贱,当看到艾尼像ABO文里写的那种不受控的发情O一样,沙哑痛苦地嚎叫,不停地蹭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摆出等着被交配的姿势时,我心里就有种莫大的辛酸。 再一查,母猫一个月发一次情,发情一周左右。如果不交配的话,发情的时间会慢慢延长,而间隔的时间会慢慢变短。 简直比她们女生大姨妈还惨。 猫这个生物,是一种生来就带有强烈自虐倾向的动物。 生理构造就决定她们无法在自然地条件下与自己和解,不得不接受拧巴的命运。 从这点来看,我倒也有点像猫了。 爱上吕北,就是有强烈自虐倾向的我,为自己安排的无法挣脱的拧巴命运。 嗷对!考试成绩前段时间出来了。 惊讶的是我居然一科没挂,甚至还有几科考得不错。 我看着成绩单上高数的“63”,想起托了吕北的福才堪堪及格,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真是牛逼,给我讲了一天题居然就能带我飞了。 但一想也可能是我本身对于吕北补课这件事充满基情,肾上腺素飙升超常发挥。就像拉磨的驴,头上挂着一根吕北的胡萝卜,一天到晚就只会傻不唧唧地渴望着,痴痴往前走。 当然我作为当代高等素质教育培养出的优质大学生,也不是一天到晚所有事都围着吕北转。 我也总有自己的痛苦和困惑,我也会不停怀疑自己不停迷茫。 尤其是在爱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的时候,这种撕扯的痛感就愈强烈。 我喜欢写日记也是有这个原因,写着写着好像对自己的认识就更多一点。尽管电影里打趣“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写出来的哪能叫心里话啊”,但我却字字发自肺腑。 只是再专注的舔狗难免也想过,如果放弃他,我的日子会不会更好过。 可有次看节目,某著名光头喜剧人说,事情没做叫遗憾,做了叫后悔。那同理可得,不舔吕北我一定会遗憾,而坚持下去我可能会后悔。 这么想想我还是继续当个舔狗比较好。 起码我这廉价而不值一提的青春没有浪费。 再回头想想我那些室友,整天专注泡妹子的李猴儿,满脑子游戏的王猩猩,只会健身房撸铁的刘熊,好像大家也都大同小异,没有啥发展规划,没有啥优异过人,都是平凡地过着并不轰轰烈烈的简单生活。 害!比上不足,咱好歹比下有余嘛! 每次这么一想,我就释然了。 兴许我这年纪就该好好地迷茫痛苦挣扎一下,我也只是在正确的年纪做正确的事情罢了。 刚一看,今儿都三十号了。 这么一说,明天可就是万圣节了,这一年一年过得好快啊。 我又开始蠢蠢欲动,想着明天能不能约吕北出来干个啥。 毕竟我们舔狗就是这样,抓紧一切有的没的听过没听过的节日来给男神积极进贡,刷存在感。 我还记得去年万圣节,我也是强跟着吕北过的。 注意,是跟着他过,不是跟他过。 我们学校门口有家唯一的酒吧,平常爱玩的那帮人没事了就会过去喝几杯。去年那会儿我才入校门,乡下人进城看啥都新鲜,我室友们也都是老实孩子,对附近充满好奇想去看看,但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 于是趁着万圣节,听说有化妆变装活动,我们四个大老爷们齐聚一堂众志成城歃血为盟相约结伴去看。 李猴儿搞来了四张门票,王猩猩多投了点钱,刘熊买了点小零食,我摩拳擦掌用寝室费订了四套变装的制服,蜘蛛人、蝙蝠侠、超人跟美少女战士。 其实这个美少女战士我是按照刘熊的尺寸定的,他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穿上这套衣服必然别有一番风味! 结果我却没料到瘦胳膊瘦腿儿的我才是寝室食物链底端的人,被他仨按在桌上七手八脚强行换上了制服。 王猩猩看了我这个娇艳欲滴的娇花扮相兴奋至极,反手又买了顶黄毛双马尾假发让卖家顺丰发了过来。 于是女装大佬本人,苟阗苟同志,这一套可算是齐活了。 我他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女生的裙子,特别扭,尤其是下面感觉凉飕飕的。 刘熊捏着我的脸:“不过还真别说,狗子,你这一打扮还像模像样的。”他砸吧嘴:“可惜,应该再给你化个妆,就更带劲了。” 我打掉他的手:“去你的吧!老子宁死不从!” 我们奇装异服的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杀到了酒吧,然后才发现,正儿八经变装的就没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戴个什么兔耳朵戴个面具,撑死了再画个特随意的妆。 于是穿白色丝袜戴个大红蝴蝶结的我站在人群中就显得又正经又滑稽。 害,这场面,任谁看,四个老老实实变装的人站一起都太傻了,我们面面相觑片刻,立马作鸟兽散。 我躲避着大家的眼神,拿了瓶啤酒,游走在酒吧外围,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戏谑地要求合影的人。 走着走着,我竟看见了吕北。 他在酒吧一个角落里,旁边围了男男女女一堆人。凑近了看,他在给人化妆。 说是化妆,更像是他随心所欲的涂鸦,这儿补一下那儿描一下,画得乱七八糟。只能说旁边的人可能是贪图他的美色才牺牲自己的脸给他当画板。 我在人堆外头一阵犹豫。一方面我也想被男神凑近了捧着脸描两笔,一方面我又不想让他看见穿着这身打扮。 好半天,我才鼓起勇气挤了进去:“我也要排队。” 吕北转头看我,眼神一亮:“来,坐着。这个画完就给你化。” 于是我便很乖巧地坐到一边,看他拿刷子随便抹了两笔,就拍拍面前的人:“结束,下一个。” 我提起裙子坐到他面前,离他很近的距离。 他问:“你想画个啥?” 我说:“你干脆给我画个红脸蛋再加撮小胡子吧,就是那种小日本的妆。” 给吕北逗乐了:“哪能啊,你这身制服不就浪费了。” 我说:“那正经的妆,你会化吗?” 吕北“嘿嘿”一笑:“不会。”他挠挠头:“但是吧,我今儿画了一晚上了,挺有手感的,我可以努努力,给你画得漂亮点。” 他抬起我的下巴,笨拙地用三根指头捏起美妆蛋,挤了点bb,在我脸上一顿抹。 “下一步干啥?”他问旁边的男生。 旁边的人好像是他当时的男朋友,听了话,找了个化妆教程的视频,给他举着:“喏,画眉毛。” 吕北向前凑了凑,几乎要跟我贴在一起,他眼神专注而清澈,盯着我的脸,鼻梁高挺,我一度觉得他的鼻尖会碰到我。 我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吸入面前的他呼出的空气。 “你这眉毛长得不错。”吕北问旁边人:“有那画眉毛的东西么?” 一个女生给他递了根眉笔。 “谢了。”他拿在手里打量了半天,用拿粉笔的姿势举了起来:“我随便涂一下。” 他虚空地比划了几下,才下了手。 他身上的气味真好闻,除了酒气和酒吧里浑浊的空气,还有股莫名的橘子香。 我悄悄往前挪了挪,想多闻闻,却被他喝止了:“别乱动,等下给你化坏了。” 于是只能僵着一动不敢动。 吕北给化的格外得久,他对象等的都不耐烦了,起了性子,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你这么认真干嘛啊?给他凑合凑合得了呗。再给我画两下嘛!” 我一愣,有些惶惶着想要起身:“耽误你们时间了……那你来化吧。” 吕北却不耐烦地甩开胳膊上的手,冷冷道:“我还没弄完,你一边儿呆着,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 这下,那男生可恼了,一哼唧一跺脚,跑了。 我慌了,问:“没事吗?你去看看吧。” 吕北不以为意:“他就那脾气,甭搭理。” 他看着视频:“最后是……化嘴。” 这个好整,他拿起支口红,将我的下巴往高又抬了抬,从左至右抹了过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我们姿势暧昧。 有一瞬间我以为在我唇上细致碾过的,是他的唇吻。 我嗓子发干,喉结动了动。 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地想问问他。 我可以吻你吗? 第14章 十一月二日 十一月二日 周一 晴 万圣节我没约出来吕北,看他发的照片好像是跟新对象一起过了。 情理之中。 我坐在宿舍的窗边凭栏远望,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中蛋蛋忧桑。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吕北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好想他呀。 于是这也就更加坚定了我与他合租的决心。 把我心爱的铜锈小破车都卖了!!虽然就赚了几十块,但是有了总比没有好! 不管刀山火海千辛万险还是世界末日,我都要想方设法做吕北的室友!!! 不过我听人家说外面租房子一般都是押一付三,那我首先就得凑上5200。 唉,这躲不过的五千二。 这笔巨款我的确是无论如何努力兼职,都没法短时间凑到了。 最后我对着手机想了好久,终于给我爸发了个消息:爸,最近手头紧,我压岁钱呢?给点生活费吧。 我们寝室那李猴,嘴碎爱说话,也爱搞新鲜玩意儿。最近他就在琢磨做什么短视频博主。 我说得了吧你这张不上镜的脸,人看了你心里都磕碜。 李猴振振有辞道他机灵的小脑袋瓜精彩的策划idea比一百张漂亮而肤浅的脸都管用。 我摸了摸我漂亮的脸蛋,表示很难赞同。 今天又忙忙碌碌折腾了一天。上午我们全寝室就被李猴拉出去拍短视频了,下午我又去打工,连轴转。 起初我是不情愿拍视频的,主要是不太好意思,我没什么面对镜头的经验,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所以我说:“我不。” 然后李猴说:“中午我请客。东门小龙虾。” 所以我说:“那好。” 他这次的策划是之前已经烂大街了的不心动挑战,就是放一些抖音美女摇头摆尾的视频,测测我们现场四个人的反应。 这种策划,是lsp吧!是lsp吧! 为了真实性和节目效果,他还专门斥巨资买了个医用的心跳检测仪,准备记录我们这帮“正经人”原形毕露的一刻。 王猩猩跟刘熊自然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却暗自里有些担心。 要是我这个老实孩子看了美女不兴奋,反倒又叫他们怀疑我的性向了,那该如何是好。 但我被他们勾肩搭背推怂着走到了操场边上,在我们学校风景绝佳光线绝妙的被叫做“清渠”的一条人工臭池水沟子旁,大家坐定,架好手机,准备拍摄。 其实还真别说,李猴儿这人虽然平常看着乱七八糟,这审美的确没的说。他找的素材里的dy小姐姐们,不但有长相标志端正的网红脸,还有很多各具特色的不同类型。 比如现在这个,刘熊拍案叫绝的妹妹,看上去就跟桥本环奈长得一模一样!他那张小黑脸因为泛红而紫噗噗的,一看果然,心跳一百三。 过了会儿,有个神似小龙女的姑娘,王狒狒看见激动地连蹦带跳,心跳一下子飙到了一百五。 又过了会儿,这这这这就是裴秀智中国分智啊!李猴儿心跳一百四,捂住脸热泪盈眶。 拔刀吧!盆友们! 加上节目效果,他们仨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而我…… 我悄摸摸瞄了一眼我维持在每分钟65下的四平八稳的心跳,暗自有点着急。 这可咋整啊。 我趁他们不注意,试图掐自己手臂增加刺激感,结果,嘿,终于,到七十了。 他们也发现了这个令人尴尬的事实。 李猴儿叉腰在旁边看我质问:“咋回事啊狗子?环肥燕瘦的妹妹们你怎么一个都没心动?” 我尴尬一笑:“额,可能是,我喜欢姐姐那款的吧。” 李猴儿不信邪,道:“那我再给你多找几个御姐看看!” 他一通好找,找了各式各样的霸气美女,甚至其中几个看着还有点像S。 而我看完,心跳八十五。 我估计多出来的这十五下是我担心被他们发现喜欢男的,紧张了。 刘熊来劲儿了,不停怂恿道:“给他看男的!!““看看他啥反应!” 其实也就是瞎起哄,但是我的确是真的害怕了。 说干就干,李猴将我按在原位,逼我看了好几个帅哥哥,什么腹肌特写,锁骨,气泡音。 我豆大的汗从额头上往下滚,心跳维持在九十左右。 一边还要挥着手故作姿态:“干嘛干嘛啊这是!!有毛病吧你们!你们越这样我越不自在了,心跳再快都不算数!” 王狒狒许是见我可怜,帮腔道:“确实,我对着镜头说这些也会紧张,不信你们来测我,肯定跳得也快。” 我们四人一顿纠缠拉扯之间,透过他们胳膊的缝隙,我突然看到远远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动作一顿,呼吸都要停住了。刚刚是吕北吗? 这时,刘熊突然喊道:“看!操!狗子心跳一百六了!” “啥??”“咋回事??” 他们朝着我视线所及之处望去,刚刚好,一个大胸妹妹跑过去,带了一阵香风,铺洒在我们这帮猥琐的臭男人身上。 三人哈哈大笑:“我们狗子好这一口啊!” “原来是光看视频引不起他的性奋啊!要看真人他才行!” 我打着哈哈:“可能是吧兴许如此。” 一边还伸着脖子去找,但那个酷似吕北的身影已经融入人群当中看不见了。 …… 晚上兼职的时候,我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吕北本人。跟着一个学弟,来买奶茶。 他要了个冰可可,又驾轻熟路学弟点了杯“你平常爱喝的抹茶红豆”。扫码交钱的时候,他才抬头正眼儿瞧我。 见是我,愣了一下,吕北的眼神躲闪一瞬,又立刻笑得坦坦荡荡。 “在上班?”他问。 我打了他的小票,递给他,哼了一声:“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吕北笑着:“那辛苦了。”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我该做的。” 等将奶茶递给他后,吕北轻声道了句谢,然后手拽着学弟,头也不回就要走。 看着他快速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就坚定了决心。 这不就是,当初的我跟他吗? 我知道,吕北又跟几个新来的小学弟打得火热。我有几个学弟的共友,时常能看到他们在朋友圈疯狂互动。 他们多相处,聊聊天,出去玩一玩,习惯彼此存在了,吕北自然就会对他们有好感。 然后,他们就会不停地变成吕北的下一任下下一任男朋友。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所以习惯是可以被替换的。 但爱不能。 “诶,等等!学长。”我叫住吕北:“那个,你的室友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还没。” “那我跟你合租吧。我说真的。” 他有点诧异我突然说这事,挑眉问:“你确定?” 我点头:“我确定了。” 吕北沉默了,旁边的小学弟再跟他说话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最后告诉我:“那好。我知道了。” 等到下了班,回到寝室,我给吕北发了个红包,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二,注明了“奶茶钱”。 他收了,然后假惺惺回我:“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去你那里买了。” 我说:“别介,拿着吧。我原先跟你说过的,只要你来我兼职的地方吃喝,都不要钱。” 尽管这区区二十二块钱,就已经顶我两个小时的工资了。 但我告诉吕北:“我许诺过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这次吕北的“正在输入”闪了很久,最后我终于等来了他的回复。 只有寥寥几字:“唉,小阗儿啊。” 第15章 十一月六日 十一月六日 周五 小雨 吕北又叫我“小阗儿”了。 这个昵称是我当时跟吕北熟的时候他常叫的。但他已经许久没这样叫过了。 他好像特别喜欢对我叹气。可能是无奈,可能还有点心疼。 我是这么希望的。 起码吕北没给我说对不起。 最后李猴的短视频还是火了。 他的脸依旧磕碜,他的视频也并没有多么精彩绝伦新颖有趣。 但是,作为嘉宾出镜的我,有一张在轻度美颜中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我才知道女生美颜这个玩意儿这么好使。完美的放大了我平庸无神的双眼,加深了我双眼皮的褶子,将我的小脸磨得跟煮鸡蛋一样白嫩,鼻子也愈发挺拔。 针不戳!美颜相机针不戳! 我亲眼见证了评论区从发出去前三天一共10播放无人问津,到今天刷了几十楼的“哥哥也太好看了”,“留那个最白净的男生的联系方式我就关注你”,“哥哥网恋吗”,“这个男生有女装大佬的潜质啊”…… 使我的自信极度膨胀,虚荣心得到满足! 针不戳!拍短视频针不戳!! 我摇身一变,成为李猴儿的财富密码。还语重心长对他说:“你看你,靠我一时可以,不能一直靠我呀!所以你自己还是要争点儿气,努力创新出更多的内容,形成自己的风格!” 李猴儿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狗子,你这张好脸我也就是借一段时间,毕竟比你帅的人多了去了,大家看着看着就倦了。之后我想着法子拍点寝室沙雕,或者学校相关的东西,看能不能吸一波粉。好像最近这些都挺热门的。” 然后他就赖在我座位前不走,笑得谄媚:“只要你给我空出来时间,最近你的早饭我包了!” 我多仗义一人啊!想都没想,立刻成交。 这下将开源节流做到了极致,我问奶茶店老板预支了一个半月的薪水,终于快速凑齐了房租,给吕北转了账。 吕北不愧是我男神,做事妥妥帖帖。收了五千二后,又给我退了三百,说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周了,算是退我一部分的房租。 至于之后这两个月,我可能就只能指望这三百块钱过活。短时间内是不能问家里再要钱了,能借的人都借过,连薪水都预支了,实在是没辙了。 要怎么活下去,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操心,反正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了。 吕北问我什么时候将行李搬到他那边,我一时语塞,我也没啥好搬的。就说明天周六我把艾尼先送过去。 他又问起了艾尼发情乱叫的事情,我忙说,艾尼发情期已经结束了,刚好准备带她做个绝育。 小心翼翼问他:学长,你周日有时间吗?要不,咱俩一起去? 过了会,他回:好的。 啊!他说的是“好的”! 本来可以只说一个“行”字的!他却打了两个字! 我发现,这两天因为合租的事情,我们说过的话比过去两个月都多! 看看,什么叫机智过人,就是我这样!花了点小钱,买到了巨大的快乐! 就因为他那几条消息,我今天一整天打工都欢欣雀跃手舞足蹈干劲十足!! 针不戳!做舔狗针不戳!!! 同家店里打工的学姐看我如此快乐,问我:“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我一边用机器给奶茶封口,一边喜滋滋说:“没啥,就是我要……带我的猫去绝育了。” 学姐奇怪:“这有啥好乐的?” 于是我就绘声绘色跟她描述了一番母猫发情的痛苦与折磨,及做了绝育之后的种种清净与好处,试图以此来引起她对于我的快乐的共鸣。 可学姐仍似懂非懂一脸茫然。 我见状,只得给她递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继续我的快乐打工。 其实我多想直白地告诉她,我要跟我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了! 可这话如果出了口,往后就要用无数的借口和语句来掩饰圆谎。 所以我不得不将这些都生生吞了下去。 喷薄的感情无法自抑,我好想找个人分享这些事情啊!! 突然想到之前我在逼乎上答过那篇怎么追吕北的文章后,大数据整天都会给我推送各种BL跟同性恋相关的消息。看见过好多人都推荐过一个很火的同性交友软件,类似于左滑右滑那种,大家主要用来网恋找对象。 这是同类抱团取暖的聚集地。应该也会是我的好去处。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帘子是撩开的。 看了眼现在乌漆嘛黑的窗外,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下了那个交友软件,我配了张零星光源下窗边模糊一片的雨景图,发了自己的第一条土味非主流动态: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第16章 十一月七日 十一月七日 周六 晴 今天打工,搬家,忙了一天。 说是搬家,其实也就是收拾干净了艾尼现在住的屋子,将她带到吕北那去。 但是下午搬走时又出了点麻烦。 现在这个屋子的房东说,尽管我这个月提前搬走,但也没打招呼。按照合同,押金扣了之后房租还是要照样给的。 我跟他好言好语半天,又扯皮了俩钟头,最后无果,只得将手里的仅有的现金先给了他,告诉他剩下的我一周之内凑齐。 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我带着艾尼,公交地铁上不了,只能打车。 这里离吕北的地址距离相当远,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猫包背着艾尼,在路边看了眼滴滴的价格,可给我吓坏了,用了券还要三十多!简直心里都在滴血! 吕北租的房子在一个挺大的小区里。是个新楼盘,建成没几年,绿化做得好,居然还有喷泉。我站在楼底下看整栋楼里万家灯火,啧啧称赞。 针不戳!要是以后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我愿意从今往后做个努力还贷的打工人! 我在楼下按了房间号,吕北马上给我解了锁。他今天没上班,给我开门的时候还穿着套头卫衣和棉睡裤,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又呆又可爱。 啊!!这样的吕北看着好乖哦!我好想rua他啊! 一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他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苦着脸:“退房的时候有点问题,跟房东说了好久。” 他笑:“我就说,退房肯定不能让你那么轻易走了。” 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还是你厉害!” 其实吕北大概记错了,这些他并没对我说过。 他也才搬过来,屋里布置还都比较简单,但也应有尽有。 看得出吕北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他买了三四盆绿植摆在阳台,又添了不少小摆件放在几个出其不意的位置,别有番趣味,让我这种自诩文青的男人都自叹不如自认糙汉。 我环顾四周,这以后,可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 家啊。 将艾尼放到我屋里,用具都归置好。她明天要去绝育,要早早给她断水断食。 我出了房门,问吕北:“还没吃饭,我都饿了,咱出去吃啥啊?” 吕北瞪我一眼:“出去吃多花钱,你以后上了班就知道了。”他抽了张纸擦擦手,“我已经做了。” 我瞠目结舌:“你还会做饭?” 他轻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 他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扭头问我:“你不会?” 我答得磕磕巴巴:“我……可以学。” “嗯,”吕北点头:“那往后我教你。” 我!操!男神要教我做饭!!这是VIP级别的舔狗待遇吧! 针不戳!跟男神同处一室针不戳! 我表面风平浪静,跟在他身后去厨房端菜。心里惊涛骇浪,激动得头晕腿打颤。 吕北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西红柿炒蛋,耗油西蓝花,干煸大虾,紫菜豆腐汤,又蒸了白花花的大米饭。 看他在厨房忙碌,我仿佛能看见我俩三十年后过日子的情景,温馨,和谐,郎才郎貌。 瞅瞅!多能干的一小伙子啊!是我的就更好了! 我甚至都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嗷对,我俩男的生不出来孩子。 等菜热腾腾地端上来的时候,我一天的疲惫消失殆尽,眼泪都要下来了,掏出手机咔咔一顿拍。 然后泪眼朦胧抬头问吕北:“我能发一朋友圈么?” 他的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你……发吧。” “放心,我就说我室友做的饭,不会多嘴的!” “你……” 吕北拿了副碗筷递给我,慢悠悠坐到我对面,才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没事,我都能懂!” “……你懂个屁!” 吕北这厨艺是真没得说,鸡蛋炒得软呼呼金灿灿的,大虾弹牙入味,西兰花鲜香爽口,我狼吞虎咽,恨不得舌头一起吞入肚里。 他在我对面,哭笑不得:“你是多少天没吃饭了?” 我左手给他一个大拇指:“是你做的太好了!” 心却想,我的确也是好久没好好吃过顿正经饭了。 吕北有点无奈,说:“你一天就会彩虹屁。” 我埋头扒拉饭,悄悄撇嘴,心里寻思这彩虹屁也把你骗不来不是? 汤足饭饱,我抢着要去洗碗,他没推辞,也就让我洗,他要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才刚洗一会儿,吕北又探头进厨房,问我:“那你今天晚上,睡这儿么?” 第17章 十一月八日 十一月八日 周日 晴 我昨天晚上听吕北那么问,心里就挺虚的。 尽管不是睡一张床,也不睡一个房,但是总要洗漱洗澡,总有撞见彼此隐秘的时候。就不免让我想起我俩那天开房的事。 但是考虑到还要带艾尼去绝育,我只能硬着头皮说:“睡啊!” 吕北很自然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到客厅看电视了。 等我洗完碗,路过他,问:“看什么呢?” 他头都没转一下,直勾勾看着电视屏幕,说:“欢乐大本营。” 大片大片快速变幻的色彩斑块在他脸上交映跳跃,他看得专注,眼神却空洞。 我想,吕北到底在看什么呢? 只得“哦”了声。 我站在他身后,没话找话:“感觉这个节目都没什么人看了。” 他点头,又说:“我喜欢。” 吕北看着没什么跟我聊下去的欲望,我又在沙发旁呆站了半晌,发现他没有邀请我一起看电视的意思,便也不自讨没趣,回房陪艾尼了。 艾尼对新房间很感兴趣,但是又胆儿小,只敢所在猫爬架的一个角落里,瞪着圆溜溜发光的大眼睛。 我也就坐在床上,无聊便玩手机,其实心里有无数次想要推门而出去跟吕北再胡乱说上几句话,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需要独自缅怀人事的空间,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然后今儿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吕北敲门叫我起的。 我睡眼惺忪:“啥事?” “都中午了,你不是要带着艾尼去绝育么?” 我一拍脑门,翻身而起,我的好大儿早已饿得喵喵叫,本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带她直奔宠物医院。 抽血,体检,一切比我想得快得多,还没等我拍几段视频,艾尼就被送到手术室里去了。 医生跟我说,正常的绝育手术一个半小时就能做完,我俩可以到附近转一转再回来接她,但也别走太远,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会立马给我打电话。 我满口应下,搜了一下附近的餐馆,问吕北中午想吃什么。 吕北没戴隐形,只能弯腰看我手机,白净的脸蛋几乎都要贴在我脸上,显得我二人不同寻常无比亲昵。 我面上发热,余光不小心扫到旁边的女医师,果然,她可能误认为我俩一对了,满脸笑容地盯着我和吕北。 见我看她,递给我一个“大家都懂”的暧昧眼神。 我尴尬地回避了。srds,我还是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吕北如此亲密。 “那要不就吃这个吧?”吕北突然道。 他口中好闻的薄荷味扑了我满脸,我才回过神:“啥?” “这家旋转小火锅,感觉还行。” “哦哦哦”,我看回手机,表示赞同:“行,我都可以。” 旋转小火锅这种物美价廉的馆子,我原先都没与吕北来过。在我心里总觉得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愿意屈尊降贵来吃这样便宜简单的美食呢! 可魔幻的事情发生了,他不但吃,还吃得狼吞虎咽。 乖乖,我的男神……怎么这么接地气! 好养活!我喜欢! 我吃饭的时候一边还不忘翻看手机,检查着方才艾尼做手术前拍摄的素材,回去要给李猴儿用。 正看着呢,吕北漂亮的小脑袋突然凑过来了:“你这一直看什么呢?” 他越来越忘了与我之间要保持的安全距离了。 我的脸往后捎了捎,怕嘴角边的芝麻酱蹭他脸上,然后兴致勃勃举着手机告诉他:“我室友最近想当视频博主,我帮他拍素材。” 吕北看我划拉了半天视频,若有所思,挑眉问我:“哦?你们关系还挺好?” 我忙摆手:“不是不是,他请我吃早饭我才同意的。” 话出口,又觉得不妥,一个寝室的室友,关系好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我问吕北:“你跟你室友关系怎么样?” 他摇头:“不咋样。” 这下我很吃惊,原以为吕北这样招人爱的花蝴蝶,处理什么都游刃有余,搞个舍友关系肯定不在话下啊! “为啥啊?” 他皱眉:“各种原因吧。”便也不愿多说了。 于是我也不追问,假装专心地抢面前那盘鱼丸,再一串一串煮到锅里,重新找了话题:“那你毕业之后,就在现在这家企业上班了么?” 吕北想了想,道:“这家薪资待遇不错,就先干几年吧。我想自己创业,启动资金一直在攒。” 说到钱,我双眼放光:“那现在攒了多少?” 吕北悄悄给我比了个“五”的手势。 我掰着指头数,个十百千万十万,嚯,几万啊! 一想到这里面还有我贡献的微不足道的那部分,我就好快乐! 吃完饭还有时间,我俩没事做,便提前到医院候着。 艾尼被抱出来的时候,医生姐姐一直在喊:“艾尼爸爸!艾尼爸爸!在哪呢?接娃了!” 我与吕北一齐起身:“在这!” 我怼了他一胳膊肘:“我闺女!你这么激动干嘛!” 吕北不服气:“起码捡是我捡回来的!当时我捡到这小玩意儿的时候……” 他笨拙地比划着:“才,才这么大一点儿。” 难得见他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可给我逗笑了。 我道:“行行行,你是她爸。不跟你争了。” 我们过去,听医生叮嘱了好半天的注意事项,又买了手术服伊丽莎白圈和消炎药,就等着艾尼醒,再用航空箱再给她扛回去。 艾尼麻醉的药劲儿还没过,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特好玩,我兴高采烈玩了她的爪子半晌,突然想起来,对吕北说:“今天晚上还要点名,我要回学校一趟,明天下午再回来。就劳你多费心照顾她,‘艾尼爸爸’!” 这下吕北懵了,简直措手不及。 他压根没经验,没辙,又拉住医生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最后咬着牙骂我:“你他妈……就会祸害我!” 我难得扬眉吐气一把,仰天长啸得意忘形。 晚上我回学校点名,正扣手机(玩手机)的时候,有人点赞了我的微信运动。 我就顺手打开了步数页面。我走了一万三千两百二十一步,吕北在我排名下面的下面的下面,一万一千八十七步。 嘿,可把我开心的。 你看,吕北今天走了这么多步,虽然没有一步是走向我的,但是每一步,都是跟我一起走的。 更开心的是,明天居然还能见到他。 唉!老天爷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偏爱我呀!上哪评理去呀哈哈哈哈! 第18章 十一月十一日 十一月十一日 周三 阴 今天是双十一。光棍节。 我在实验室消磨了一下午,下了课就直奔打工的烤肉店。 想都不用想,今天必然极其火爆。 这个节日的特殊性就注定了我们会看到无数当场告白成功开始交往泪洒全场的狗粮制造机,也会看到无数告白失败脱单不成功的男女在我们这里撸串借酒消愁。 我一边抹桌子摆凳子端菜一边扯着脖子看不忘起哄,店老板在远处叼根烟只是微笑着沉默地看着我们。 这家烤肉店的老板是个快三十岁的文青,估计也挺有钱,另请的厨子烤串炒菜。平常也不咋干活,整天搬个小板凳坐这只管收银。头发快到肩膀,没结婚没女友,戴着厚厚的镜片,眼神忧郁,一看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今天晚上不知道受了啥刺激,在循环播放张悬的《喜欢》。 我虽然也是比较文艺的男孩纸,但是毕竟比他年纪小,装逼的造诣不如他。所以起初听着这歌毫无感觉,甚至觉得高.潮部分没啥好听的。歌词写得虽然好,但是很悲,说来倒是应了今天单身狗们的景。 但后来循环着一直听一直听,终于咂摸出滋味来了。 “而我不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 有时候只愿意听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店里有个矮瘦的男生跟一帮朋友来吃饭,这歌听着听着就哭了,跑来问我能不能换一首。 我心虚地瞅了老板一眼,见他没看我,就去电脑那找了首小甜歌放了起来。谁知还没放够一分钟,老板又默不作声地切了回去。 顿时店里继续一阵凄风苦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我终于大概明白我们老板的意思了。他心里难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这个世界毁灭吧!赶紧的!他累了! 今儿晚上客多,我跟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一直在干活,也没时间吃晚饭,头晕眼花的。即便如此,拖地的间隙我还会想,也不知道吕北今天有没有跟男朋友出去吃饭,亦或是跟谁约了局。 不过还好,如今的我是有指望了的。 我只要回家,就能见到他。 其实我现在天天都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回去,也是因为艾尼绝育太痛苦,必须每天回去照看着。 艾尼出院那天晚上半夜两点钟,吕北给我打电话,说艾尼疼得一直叫唤。 他言语中都是无奈跟心疼,问我怎么办。 吕北居然还有问我的时候,想必也是急昏了头。我让他按照医生喂止疼片和消炎药,他说喂不进去,猫一直吃了吐吐了吃,实在应付不来。 我便只好故技重施,假装自己不舒服,逃离寝室楼。伴着宿管大妈一贯撕心裂肺的咒骂嚎叫,直奔回家,安抚艾尼,和吕北。 我终于发觉了自己对于吕北来说的一点价值。 他每天都要去上班,晚上得好好休息。所以我不管有课没课课多课少,都需要来回奔波往返于学校跟家之间,承担起照顾艾尼的重任。 吕北对于我在家也并没表现出额外的不适和排斥,但更没有我想象中的熟稔与亲昵。我们俩就像两个正常无比的合租室友,见面点个头打声招呼,然后各回各屋。 不过我已满足了,只要每次回家一推门,鼻腔里灌满吕北独特的味道,我的心便安稳地落到了地上。 可能是被洗脑了,我下了班赶末班地铁的路上,搜了各种版本的《喜欢》去听。 恰好看到了一则关于歌的评论,说,听了这首歌后突然想起亦舒在《她的二三事》中的一句话: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心内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这话一下子就使我感同身受。虽我倒是也没说给过哪个不相干的人听过,但面对吕北难以启齿却是真的。 总生怯,总羞赧,总开不了口。甚至总在别人面前回避。 但总深爱着。 回了家已经是零点十二了。 我蹑手蹑脚开了门,惊讶地看见吕北竟还没睡。穿着毛茸茸睡衣,开了盏橘黄的台灯,在沙发中间盘腿坐着。 他在看电影,《楚门的世界》。 回头见我,客气道:“回来了。” 我点头,问:“还没睡啊?” 他闷闷说:“看完片子就睡了。” 艾尼慢吞吞走过来蹭我的腿,我放下包,走到他身边,与他搭话:“今天晚上吃的什么呀?” 吕北指了指厨房,漫不经心:“下了面,吃了点。” 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我:“你吃了么?” 我摇头:“打工去了。还没来得及。” 他便指了指屏幕:“还有十来分钟。我看完给你煮点面吧。” “不麻烦你的话就行。” 他摇头:“没事。” 其实我不饿,就是单纯想吃他给我煮的面,也想多跟他待一会。吕北看电影的时候特别沉默,也很专注,我几次想跟他说点我今天所见所闻啥的,都嘴开开合合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放弃了。 吕北看完电影,很自觉地起身去厨房,十来分钟煮了碗热腾腾的酸汤面,端给我。 我问:“你不再吃点什么?” 他说:“吃不下,”又问我:“喝酒不?” 我寻思他这幅表情,合该是发生了点啥事,就说:“我明天早上没课,你要是不怕耽误事,我就陪你喝。” 吕北便径直走到冰箱旁,拿出来两听啤酒,递给我一罐:“来,”他还不忘嘱咐我:“先吃几口面再喝,不然胃受不了。” 瞅瞅,多细致多体贴! 我埋头塞了两大口面,扯开拉环,向他举起:“祝我节日快乐!” 吕北笑了笑,点头:“也祝我节日快乐。” 我心里有些酸涩,皮笑肉不笑,说:“我们单身狗的节日,你凑什么热闹呀。” 吕北的眼睛湿漉漉的,他跟我碰了一下杯:“我怎么不是了?我跟你一起过。” 第19章 十一月十四日 十一月十四日 周六 晴 是的,吕北又被人绿了。 他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思议,第二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窃喜。 直到我想让他给我讲讲到底咋回事的时候,他却戴上痛苦面具,不愿开口。 我说:“有这种有趣的事情应该多跟兄弟分享分享。” 吕北翻白眼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还算我前任。” 嚯!难得他还记得! 不过这么一说,我对吕北的意义可真是与众不同非同凡响! 其一,如果说沈敬是他交往过时间最久的男朋友,那我一定是交往时间最短的! 其二,我可能是他大学生涯中唯一没绿过他的前男友! 其三,吕北一直各种被绿被甩,他可能唯一一次甩人就是甩我! 啊!是怎样的一段缘,能让我们走到今天! 吕北好像也发现了我在他生命中的意义,昨天周五我放学回家,他还上前关心了我好几句,问我今天打不打工,什么安排。 尽管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要约我出去,但很可惜,不拼爹不拼娘,我们打工人只拼命。我跟艾尼都得活,兼职还是要做的。 不过我告诉他,今天我会回来得早些。 他连连点头,看上去很有兴致。 所以今天这个工我打得神清气爽,满心期待,一直在猜测吕北到底要给我如何的小惊喜。 结果一回家,吕北却压根不在。 哦,是看我没空,找别人玩去了吧。 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子。艾尼这两天伤口还没好,戴着伊丽莎白圈,看着又傻又笨拙。她逐渐适应了新家,见我回来了,从窝里慢慢悠悠出来,伸了个懒腰,就近用锃白的墙磨爪子。 我蹲下来凑近,对她说:“艾尼啊,你看你前爸那个臭傻逼,又把爸爸给扔下了。” 艾尼翘着尾巴。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绕过我,去客厅了。 我跟着她,也去了客厅。瘫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胡乱按着。 其实我饿了,但是现在没心思吃东西,再说外卖也贵,我没钱。 突然,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出现了钥匙开门的动静。 我一下鲤鱼打挺起来,跑到玄关。 艾尼跟着我冲了过去。 只见吕北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进门,见我,道:“原来你都回家了,早知道让你去超市帮我拎东西。” 原来我男神并没有抛下我跟别人去玩呜呜呜! 我现在看他宛如神明一般全身都发着光啊啊啊!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我一时高兴得不知所措。 我赶紧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咋买了这么多。” 吕北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活动了一下被勒得通红的手:“多买了些菜,晚上吃火锅。” “好嘞!” 吕北连停都没停,直接提着袋子去厨房,开始拆洗食物。 我跟在他身后:“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当然了,不然你光吃啊!”吕北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做饭不会,洗菜总会吧!” “没问题!” 我信誓旦旦。 过了一会儿。 “小阗儿,过来。”吕北叫我,手里举着根藕节。 “诶!”我颠颠儿过去:“咋啦!” “你看,”他将藕举在我眼前:“上面还沾着泥!” “啊!”我讪讪:“那我重新洗。” “拿去,”他皱眉,有了点家长训孩子的架势:“干事这么毛躁,你怎么给人打工呢?” 我赔笑脸:“害!我打工也是给人家随便弄一弄,一般老板都不在意。” “这话说的。那你这个态度,我以后可不敢雇你。”吕北手上择着菜,道。 “你要雇我吗!”我激动了,藕往旁边一扔,凑在他旁边:“要是你雇我,我一定好好干!吃得少干得好,性价比巨高!” 哈哈哈完蛋了!瞅瞅,我的男神已经把我规划进他未来的人生里了!就算是画大饼我也乐意! “我可不敢,”他笑,“你这个眼神,这么大的泥都看不见,到时候小数点万一看错了连我都赔进去了。” 我嘟囔:“那不会。我肯定至少把你留下。” 我猜吕北大概是听见了。他眼角有细细的笑纹,却没说话。 他还专程买了四川火锅底料,起了锅,翻炒起来。霎时间香辣呛鼻,口水一下子盛满了。 我问:“还专门买底料干嘛,白水煮就行了。” 他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我的粗糙而叹了口气:“你……平常也活得稍微讲究点吧!” 我傻笑:“听你的听你的。” 有人说过,看跟一个人是否合得来,跟他吃一顿火锅就知道。 我能吃点辣,又不怎么挑食,除了对个别海鲜过敏,啥都能吃。但是就算不能吃,我也假装我能吃。 相比之下吕北就精细多了,他不吃内脏,不吃羊肉,不爱吃胡萝卜。 他还买了酒,坐定后,先开了一听啤:“来!敬周末!” 我爽利地跟他碰了一下:“敬周末!” 我好快乐! 有时候想想,我们现在这样前任的关系也不错,起码我俩还有机会坐下面对面吃吃饭说说话。 但是!当然!我才不会想那种“不在一起就能做一辈子朋友”的屁话。 我绝不甘心只跟他做朋友!也不会只满足于跟他做朋友!现在这只是一个过程! 喝着喝着喝大了,吕北口风也渐渐松了。他跟我说:“你知道我这次,是怎么被绿的吗?” 我来了兴趣:“咋回事啊?” “这次是他男朋友找到我了。”吕北打了个酒嗝:“这男的,他妈的本来有男朋友!我他妈被小三了!” 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卷:“我他妈真是越混越傻逼了,现在居然还能被三!” “没事的,”我宽慰他:“起码这次咱是绿别人嘛!” “呵呵。”吕北说:“就这,这傻逼还不愿意跟我分手,天天他妈在我公司门口堵我。” “啊……”我想了想,“那他如果跟他之前那个男朋友分了,来找你,其实也行嘛。” “行个屁,老子不干这种事。” 吕北显然很上头,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想办法安慰他说:“那他愿意堵你,不就是因为还是对你有感情嘛!” “有个屁,”吕北拧着眉头,“其实就是贪图我。骚*。” 我莫名:“贪图你……?” “长。” “……” “硬。” “……!!!” 靠!我才听懂他说啥!草!老色批! 吕北道:“那你以为,为啥我的前任们都只绿我还不愿意分手。”他挥着筷子,口无遮拦:“我虽然不惯着他们,但是活儿好呗。” …… 啊!我开始难过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同样是前任,这些我都没有试过!! srds,吕北恢复单身这件事还是让我十分愉快的。 我问他:“你觉得,分手之后,你还会跟前任复合不?” 吕北想都没想:“不会。” 呼吸一滞,我的心梗住了。 他又想了想,突然说:“其实……也不一定。” 害!!!这么说!我还是有希望的是嘛!!! 当时的我无比激动,还心里揣度着吕北会不会因为特殊的我的存在,而开了先河。可等到晚上临睡前,我躺在床上仔细回味时才突然想起,他这个先河应该不是为我开的。 他唯一愿意复合的前任,怕也不是我。 唉,我怎么又得意忘形了呢。 吃完饭,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洗了碗,回到客厅,吕北突然递给我本像书一样的东西。 我接过才发现,是本台历。 他喝得晕乎乎的,还不忘说:“这是我们公司去年,给,给客户印的年终礼物,一直没送完……在仓库里落灰,我就,拿了两本回来。” 吕北向客厅沙发后面的墙壁努努嘴:“我,还……还顺了本挂历。” 表情颇为得意。 我心道现在谁还用这种东西啊,就对他道:“但今年都要过完了呀。” 他脸上有点窘:“这不,不还有几天嘛!你先用着,等明年的印出来了,我再给你!” 我拿着台历左右翻看半天,确定这本全新,吕北并没有在上面给我写什么爱的小标语加油打气的小赠言,就悻悻收了起来。 他可能觉得我嫌弃他的礼物了,赶紧说:“其实我,我现在上了班,才知道台历很重要!你平常……就摆在桌上!一抬头都能看到!记东西也方便!还能让你更重视时间……手机备忘录比不了的!” 那我也不能抹了他的面子啊! 我将台历抱在胸前:“好的!我会好好利用这本剩了十二分之一的台历的!” 吕北纠正道:“十二分之一点五,八分之一。这个月才过了一半。” 我对他这个劲头哭笑不得,只得假装自己发现了这本只剩了一页半的台历的巨大价值,并对他感恩戴德。 吕北很满意。他回房休息之前突然转过头看我,眼神迷离又温顺,盛满笑,温柔又平和,特地认认真真与我道了句:“晚安。” 我紧了紧怀中台历,对他说:“晚安。” 我,爱,你。 我还爱你。 等到吕北的屋里灯熄了,我才鬼使神差走到沙发旁,看了眼日历。 然后我看到十二月四日,吕北在上面用铅笔画过一个圈,但是又擦掉了,留下个浅浅的印子。 不用说我也晓得。是沈敬生日啊。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不舒服,今天补一下十四日的。 第20章 十一月十八日 十一月十八日 周三 晴 竟然回暖了。我们这边二十二度。搞得我出门的时候都不知道该穿啥了,前两天羽绒服都拿出来了,今天又犹犹豫豫穿上了衬衫。 周二周三作业多课也多,我就没回吕北的家去。 尽管我极其想念他,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寝室猫着画着苯酚与溴水反应生成三溴苯酚的化学分子方程式图。刘熊见我难得刻苦写作业,表示非常惊讶,恬不知耻请求我帮他也做了。 我当然满口答应,开口就是三十大洋! 对于刘熊这种一双鞋就是两三千的人来说当然不在话下,他很爽快地将这个项目交给了我,兴高采烈出去打球去了。 幸运的是,片刻之后我又承接到了王狒狒同学的这项作业。 作业用了俩小时,越做越得心应手。抬头活动活动颈椎,起身放松筋骨,一看手机,Jeff又给我发消息了。 “Jeff”是我在之前那个左滑右滑的同性交友软件上聊天的唯一一个人。我自从注册之后,偶尔就会零零碎碎在上面发一些无病呻.吟悲春伤秋的动态。 前天住吕北家的时候,我发了一条: “有时想不通,迷失的自我也是自我,那么走到哪里叫做迷失呢? 总会想这些人生的问题,或者是有关爱情。可都没答案。 好像现在不能遇到伤感的时候,我不能停止思考,只能自我消耗。” 发完后十来分钟,居然还有人给我点赞。我一看,他头像是灌篮高手的人物。我将他的资料点开,原来他只离我七八公里。 当即十分欣慰,看来还是有人能懂我缥缈神秘而孤寂的精神世界的。 这个人的网名就叫“Jeff”。 之后他把我所有的动态都赞了一遍,大有与我惺惺相惜之感。 我便先发制人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好! 他两个小时后回我:你好。 接着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基础信息,什么年纪啦爱好啦星座啦,学校啦。 最后我俩发现居然还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嚯!果然我校Gay大名号名不虚传! 可说到专业的时候,Jeff似乎不太想说了,一直支支吾吾。我没追问,心里也清楚,估计他像我一样是个藏在人堆里的深柜,怕到时候到了某天在线下被认出来,大家可不就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我:“你是1还是0?” “啊……”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灵魂质问,使我非常为难。 从心理上讲我当然不承认我是受!但是考虑到吕北的实际情况……好像我只能不得不忍辱负重低头做零! 我说:“我大概是……0.5吧。” 努力挽尊。 他这人很不上道,问:“0.5是啥?” 我就科普道:“就是都可以。”想了想,还是跟他解释了一下:“其实我不是喜欢男的,只是我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的。” 补了句:“还是个攻。” 过了半晌,Jeff才回我:“哦哦。”他说:“那就是这个人把你掰弯了?” 我一顿:“咋说,掰弯这个说法我不认同。‘掰’字说的好像我本来很直,都怪他我才弯了一样,把这错都推到他身上了。” Jeff又好久不回我,最后才说:“保安,你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对,在这个APP上,我的昵称就是保安,比较符合我舔狗的身份。 我是一名保安,爱吃小熊饼干。 带给业主温暖,业主骂我脑瘫。 养猫是个憨憨,男神嫌我寒酸。 学历只有中专,爱情与我无关。 现下Jeff问我:在干嘛? 我回他:写作业。 他说:真刻苦啊!我在食堂吃饭呢。 说着,还给我刷刷一顿拍。他正在我们南食堂吃鸭血粉丝汤。我一看我俩的距离,果然,小于一千米。 我咽了口口水:“别馋我,饿着呢。” Jeff说:“那你赶紧吃饭啊学霸。” 我犹豫片刻:“没钱。算了,不吃。” 几分钟后,我就见他对我说:“那这样吧,你要是跟我好了,我请你吃!” ??? 地铁老人手机问号脸。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Jeff是在调戏我! “你抽什么风呢?” 他振振有词:“咋了,有个人给你钱花还不好吗?你就非要喜欢那男的?” 我很无语:“你这是废话。” 他说“凡事都有例外嘛。” Jeff问:“我不能做你的例外吗?” 我一怔,下意识便告诉他:“那要是人人都是例外,例外就不叫做例外了。” 说完才回过神,其实沈敬之于吕北,不也是这样吗。 第21章 十一月二十二日 十一月二十二日 周日 晴 今天终于带艾尼去拆线啦。吕北要加班,在公司开了大半天会,我就自己去的。 没想到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姐居然还记得我,趁着艾尼被送进手术室,她蹑手蹑脚,坐我旁边,问:“你男……朋友怎么没来?” “啊?男,朋友?” 我一愣,想了想才知道她说的是吕北。 这误会大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没有的事,那是我室友。” 小姐姐咧着嘴:“开玩笑开玩笑,我腐眼看人基。” “不过……”她顿了顿,“你俩站一起那感觉吧,还真挺配的!上次见过的护士也说你俩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哈哈哈哈哈!” 我按捺喜悦,低下头道:“也没有……吧。” “啊,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 小姐姐看我表情不太对,以为我不高兴,道:“可能是最近老看小说,磕cp上头了……不好意思啊。” “不会不会。” 其实听她这样说,我心里激动又不安,这瞬间突然有股将压抑的想法和情感一泻而出的冲动。就算是不太仗义地背着吕北,跟外人胡扯一通,这种虚假的亲近也让我满足。 于是沉默片刻,我说:“是……前男友。” 虽然就交往了不到半天,但……这也不算撒谎吧。 前台小姐姐癫狂了,她捂住嘴,眼中放光,压着嗓子眼里的尖叫:“我就知道!” 然后两手拽住我的胳膊拼命晃动:“你说你俩现在是室友?破镜重圆吧!!!是破镜重圆吧!!!哇我的天啊!好甜啊!!” 我被她晃得头晕脑胀:“也……不算吧……” 破镜重圆是需要深厚的感情基础的,我俩哪有啊! 前台小姐姐刷地一下掏出微信:“那要不咱俩加一下好友吧!我还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你俩颜值这么高的gay呢!我的天啊太好磕了!我叫周楚,你有啥感情烦恼随时找我,我可以做你的复合军师!” 这一下给我整蒙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女生要过微信,但是小姐姐确实热(好)情(看),我也不好拒绝,就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 周楚一秒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如获至宝捧着手机,眼含热泪感激涕零快乐升仙。 艾尼被送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分外委屈。这个窝里横,在家恨不得蹬我的鼻子上我的脸,而现在,两只前爪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叫得有气无力可怜巴巴。 医生说她恢复的不错,我终于放了心。 她现在五斤半,我拿航空箱装她。这货还有点沉,回了家我才腾出手来看手机。 果然Jeff就给我发消息了,他问我,艾尼切下来的那部分能不能带回家当纪念品? 我一边心中感叹这个男人极其变.态,一边回消息说同学你真是变.态极了。 Jeff秒回我:没见过,好奇啊!想长长见识! “……” 他好奇的点还真是奇奇怪怪。 除了无语,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真是直男发言! 嗷对,他是弯的。我说:“你的癖好要是都这么扭曲,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 他乐了:“那我不还有你呢么!反正你也追不到你那个前男友,咱俩不如一起单着。” Jeff每天都会跟我聊,于是三三两两下来,将我与吕北的事情都知道了个大概。 当然,出于对信息的保护意识,我把里面的有些情节人物做了点变动。毕竟我们学校gay圈就这么大,吕北又是风云人物,随便几个信息就可能被认出来。我无名小卒不打紧,可我不想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Jeff好像也猜到过,他曾问过我:“其实你喜欢那人,是学应用化学的吧。” ??? 我一下惊得满头是汗,不敢回。 他又说:“你也是应用化学的吧。” !!! 一瞬间有种被扒光衣服的恐惧。 后脑袋发麻,我哆哆嗦嗦回他:“不是,我们都是文科生。” 片刻之后,他才说:“哦。那我认错了。” 之后他也再没提专业的事情。我俩就再也没讨论过彼此身份,模模糊糊地隔了层纱,保持着网上冲浪的交友礼仪。 但是Jeff这人作为一个聊天对象还是很不错的。 他有时的确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发言,让人难以招架,显得情商不高。但没啥坏心眼,只是嘴笨。 主要是跟我相比,他的大学生活过得有趣多了,像大学生该有的样子。 看他那个软件里发的动态,喜欢运动,经常健身,还跟吕北一样爱打球。虽然照片都没露脸,但是看着块头,我猜他应该是寸头,长着一张硬汉风的脸。有次他给我发了张健身图,嚯,那爆筋肌肉的胳膊,看着比我大腿粗。 我平时有空也会多跟他聊聊,试图让自己分散一些对吕北的注意力。尤其是大半夜空虚寂寞难耐网抑云上头,我对吕北感情犹如在刷了油的铁锅上肆意游走的蛋黄一般势不可挡,我就会打开聊天记录,找到Jeff的头像:呜呜呜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每每这种时候,他也会很温柔地回我:别吵老子!爷要睡觉! 吕北下午三四点多回来,看着很累的样子,径直进了自己房间就没了动静。该是睡着了。 我也就没敢惊扰他,在房里也是蹑手蹑脚,连在客厅倒个水都是一滴一滴接的,唯恐发出什么声响。 到了晚上,饿得不行,我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还有点蘑菇豆腐鱼丸,刚好能煲个汤。 蒸好了饭,我过去敲了敲他的房门。 吕北半天才起来应声。没开灯,屋里黑黢黢的。 他睡眼惺忪,只探出个头,也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怎么了?” 门缝中涌出他专属的荷尔蒙的味道。 此时的吕北一头黑发睡得乱蓬蓬的,还有点懵,可爱得无法形容。我说:“饭好了,要吃点么。” 他点了点头:“等会儿,来了。” 等吕北穿着睡衣坐定,才见偌大的桌面上只摆了碗汤,他才撇嘴问:“就吃这个?” 我将饭放在他面前:“知足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做汤呢。” 他说:“你好不容易做次饭,我以为最起码要有个硬菜呢。” 害!白吃枣还嫌枣核大!他做饭的时候我哪有指指点点过啊!不都是心怀感激地吃精光嘛! 于是我说:“我这个水平,最多也就这样了!我还没给我爸妈做过饭呢!” 吕北就点头,笑了半天:“好好,我真荣幸。” 他喝了口汤,道:“但我也没给我爸妈做过,”抬头,他的眼神有点宠溺还有点暧昧:“我做的饭,都让你吃了。” 啾! 丘比特的箭向我精准定位。 这个老男人!他又在向我暗示什么啊啊啊! 我慌张地绕开话题:“那那那,咸淡怎么样?” 他又抿了口,砸吧着嘴:“不错。” 又说:“既然会做了,以后多练练,咱家就你做饭了。” 咱家…… 我的妈呀,今天吕北怎么这么戳我啊! 不,其实他每天都很戳我!呜呜呜! 等吃了饭,照例还是我洗碗,吕北在一旁无所事事地逗着艾尼。 我问他:“你等会还有事吗?” 吕北摇头:“没。怎么了?” 我有点紧张,低头洗碗不敢看他,问:“那你要看电影吗?” 他倒是爽快,一口答应:“可以啊。看什么?” 我就随便说了个前两天才看过简介的高分爱情片,《婚姻故事》。恰好吕北还没看,便去拿家里的投影机倒腾起来。 等我洗完碗,我俩就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吕北拉上窗帘,关了所有的灯,说是更有氛围。 他离我不近不远,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身体姿态很放松,靠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包薯片,问我:“吃吗?” 我看电影没有吃东西的习惯,但是假意要吃,就可以坐过去紧挨着他,制造更多的肢体接触。 他也没躲,甚至还故意往我的方向挤了挤,前半身探向我,腿还会时不时地蹭到。 我僵住了,这种时刻真是又快乐又折磨,我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吕北温度与气息将我完全包裹,与我而言,他就像开了花摇曳生姿的欲望。 以至于整个片子我都没怎么看进去,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不要硬。 电影快到尾声的时候,一旁挨着我的吕北缓慢地向我倒了过来,头逐渐靠在我的肩上。 我一怔,屏住气。 吕北的呼吸很均匀,好像睡着了。屋内漆黑一片,我肩膀不敢动,只能努力地探着脖子瞄了几眼他的脸,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我这样动作他都没反应,应该是睡了吧。 起了贼胆,我探出手指,在黑暗中悄悄抚上他的脸。从他的额头,轻轻描过他的眉毛,到他的眼窝,鼻梁,再到他的微开的双唇,冒点胡茬的下巴。 视觉失灵时人的触觉便会愈发敏锐,吕北的唇跟平常看上去很不一样,摸着又肉又软,我又将手指移回去,恋恋不舍地再摸了一次。 可这两瓣肉唇突然分开,湿湿的触感一晃而过,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指尖探到的便是他黏腻的舌。 他的舌在我指尖游走了几圈后我才终于反应过来,吕北将我的手指含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感觉下一章可能被和谐。如果锁了就在微博! 第22章 十一月二十四日 十一月二十四日 周二 晴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示。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玩够了,将手指轻佻地吐出。唇与指之间,在荧幕映射出细微的光中,拉出一丝粘液。 指尖一凉。 可还没等我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就听吕北低声说:“你手上的薯片味道,真好吃。” “啊,啊,对。”我愣愣接话:“是挺好吃的。” “那你也尝尝我的吧。” “嗯?……唔……” 他的指头在黑暗中精准抚上我的唇,沿着唇缝,挤开齿关,慢慢探了进去。 吕北的手指上的确带着薯片的咸味。我呆呆张着嘴,任由他的手指在其中游走,玩弄我的舌齿。口水将要溢出,我的喉结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一旁的吕北像是已忍耐很久蓄势待发的大猫,一下从旁边扑上来,将我压在身下。 黑暗中,片尾悠扬舒缓的小提琴响起,一行行滚动的白字闪过。细微的光线中,我能看见他近在咫尺发亮的眼睛。 他的手沿着裤缝,探进去。他的指尖很冰,给我莫大的刺激。 吕北与我交颈,在我耳边对我说:“你硬.了。” 我说:“你也。” 他整个人紧贴在我身上,睡裤松垮,我感知得清清楚楚。 吕北好像轻轻笑了声,在背景乐中听不真切。他一手发了力,将我的头按在沙发靠背不得动弹,他则从我的耳边磨蹭着下移,我侧过脖子,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一下一下鞭打我的肌肤,又痒又疼。 我气息不匀,含含糊糊道:“别。” 吕北受了刺激,另一手使力,按住我的肩,使我无处可躲。紧接着便下了嘴,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像是野兽叼着自己的猎物。 …… 片尾曲早已放完,家里一片漆黑,窗帘外挤进几丝微弱的光,与我和吕北喘.息的声音交缠在一起。 我清明了片刻:“家里有套吗……” 吕北动作一顿:“没。怎么?”他有意调戏我:“你没提前准备?” 我沉默地摇头。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臊我,但能听出来他声音中有笑意。他说:“那你考虑不周全,我以为你从第一天就备齐了准备搞我呢……也没有油?” 我继续沉默摇头。 他两臂撑在我面前,想了会儿,就起身站了起来。 我急了,忙去拉他:“不做了?” 他顿了一下,回身,弯下腰环住我:“用嘴。”他问我:“会吗?” “不会,但能学!” 吕北将我摁倒了:“那你就好好学学吧。” …… “所以最后你俩做了没到底?”Jeff听我羞涩地说完,给我发了十几个问号。 我问:“你对于‘做’的定义到底是啥?” “活.塞..运动啊!” “在哪个部位活.塞.运动才算呢?” 这可把Jeff问住了,最后气急败坏:“哪个部位都算啊!” “那应该就算做了吧。” “……???” Jeff急了,说我前男友那个逼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年轻人不讲武德! 又抨击我小小年纪学人家玩什么for one night ,不知廉耻!不怕得病!不讲男德!以后再没有男人要我! 我说无所谓,吕北要我就够了。 Jeff在网线那头轻蔑一笑,做梦吧你,你前男友这种情场老手,吃干抹净绝不负责!年轻人,你要耗子尾汁。 满心欢喜春心荡漾的我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啊!这个美丽新世界!除了嘴疼之外,一切如此美好! 我问Jeff:“你跟你之前的对象做过吗?感觉咋样?” 结果过了半天,Jeff才磨磨唧唧说:“我之前?没对象。” 我惊讶了:“从来没谈过?还是没谈过男的?” “都没。” “嚯!” 我立马趾高气昂,自认升级为Jeff的恋爱导师:“那你老跟我这样巴巴,以为你多有经验呢,结果比我还嫩!” Jeff不服:“但我有喜欢的人!咋就能说我没经验!” “亲身实践后你就懂了!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Jeff发了几个扭曲的表情:“实践怎么了!实践老子也是插人的那个!” 我愣了一下,有一瞬间,Jeff的口癖让我很熟悉,像我认识的人一样。可再细想想,没什么印象。 可能还是我想多了。 不过说实话,自从我跟吕北好了一晚后,其实也没啥根本性变化。 那天晚上清理完之后,我俩也是各回各房睡觉。第二天一早,他亦没跟我打招呼,便早起去上班了。 今天也是,早出晚归的。 而刚刚,他下班进了家门,很自然地与我打个照面,也丝毫不见尴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极灿烂地冲我笑了一下。 我僵硬地对他笑了回去。 呔!这个大猪蹄子!到底是怎么做到无事发生过的! 我偶尔也会觉得我住在这,吕北是不是觉得找了个又近又方便的p友。但是又一想,p友又如何呢,跟他深入接触是我以前只敢梦不敢想的事情,说起来我也不吃亏。 指不定多做做,还培养出来感情了呢! 啊,先不写了,吕北喊我了,他好像带饭回来了,要去吃饭啦! 作者有话说: 够隐晦!求不锁! 第23章 十一月二十六日 十一月二十六日 周四 小雨 一周一周过得好快啊,又要周末啦!我今天问了刘熊才知道,下周就要期中考了。 刘熊现在对我是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怎么招惹他了。他对我说话就没好气:“上周老师通知过了,当时你傻笑忙着不知道跟谁聊天呢。”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完全没印象。 不过要考试,就又有借口找吕北讲题啦!也不知道他忙不忙。 我拧眉站在桌旁呆想。 李猴儿刚好才买饭回来,塑料袋里装着热腾腾的过桥米线,连着喷香的汤汁,放进饭盒。他听了我俩对话,回头,不知在阴阳怪气什么:“熊哥,现在咋把狗子观察的这么仔细?” 刘熊冷哼一声:“他就坐我前头,刚好瞄见了。” “就这么刚好?” 刘熊恼了:“他上课不就是一直看手机傻笑吗?我瞄到几次有问题?” 李猴拿出不锈钢的筷子,“啪”的一声清脆地放在碗边,不轻不淡说:“你知道他一直看手机?那你一直在看他?” 刘熊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下子上火了:“……你有毛病吧?” 李猴转身,用我从没见过的愤怒表情吼道:“是你他妈有毛病吧?” “……” 我在其中可怜弱小无助又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一直没住宿舍,什么都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俩为啥吵架,更不知道咋劝。只是隐约觉得宿舍里好像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让我们原本和谐安宁的510变成这样剑拔弩张。 只能开口:“大家别急眼,都是一个宿舍的,没啥必要……” “你知道个啥。”李猴脸色不好,见我站在他俩中间,就把我从刘熊旁边拉过来:“来,狗子,以后你到我这来坐着!” 刘熊没说话,一双圆眼恨恨盯着他。 幸好,这时候王狒狒同志回来了,见屋里一片沉默,瞅了我们一圈:“怎么了?” 没人回他。 他一拍脑袋突然说:“下雨,下午体育课应该不上了,咱要不一起看个电影啥的去吧?” 嘿!好事情!这种快乐团建相当有助于集体和谐关系的发展!我喜欢! 但是我没钱买电影票。 “我还是算了吧,”我干笑,“最近手头紧,下午看看有没有需要代课的,去赚个代课钱。” “别介啊!” 王狒狒忙说:“你现在三天两头往外跑,咱好不容易聚一次。一起去吧,我请你!” 这么一说的确也是。 我有点内疚,因为追寻虚无缥缈的爱情,完全忽视了跟室友们的相处。大学生活不单是我的,亦是他们的,要是因为我导致他们的大学生活少了点滋味,我心里也不爽利。 我便摆手:“算啦!不用你请,拿出我的午饭钱舍命陪各位君子!” 王狒狒很满意,问李猴:“猴儿,走不?” “去呗。” 李猴坐回原位,打开冒着香气的米线:“等我吃完饭走。” “行。熊哥呢?”他问。 “嗯。” 刘熊低低应了声。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向王狒狒同学竖起真诚的大拇指。 每个宿舍都需要一个王同学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际交往的润!滑!剂! 我们学校门口就有公交直达最近的电影院,一上去刚好看见后面有一连排空座,我赶紧抢先一步上前占住。 “来来来,”我向他们招手,“快来坐。”说着坐到了最右手边的位置上, 我后面跟着就是刘熊,他正朝我这里走来,眼看就要落座了,后面的李猴却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强行挤开他,坐在我的旁边。 “我坐这。” 李猴梗着脖子,一脸神圣领域不可侵犯的模样。 刘熊也没计较,拐了个弯坐他旁边了。 这俩人是真杠上了。我挤眉弄眼对王狒狒发出信号。 王狒狒遥远地对我撇嘴,表示由他俩去吧。 说起来电影院倒是离我家不远,等会看完电影我可以直接走回去。 上了车才想起来订电影票,我们准备踩点去看一点四十那场。刘熊翻了半天APP突然说,这个电影有特惠座位,每个用户限制买两张票,只要19.8。 他主动对李猴道:“那你买两张我买两张算了。” 然后告诉我跟王狒狒:“等会你俩直接给我俩转账。” 我们纷纷应下,一下车,正赶上影院要开场,都急了,跑着去自动取票机出票。拿了后,匆忙间,刘熊将手中的票塞给我,我也没多想,就收下了。李猴见此,只得把自己取的票给了王狒狒。 可等到进了影院我才发现,我俩连座,李猴他俩连座,倒是不假。但我与刘熊跟李猴他俩中间居然还隔着四个人! 我小声问刘熊:“咋回事啊?怎么不坐一起?” 刘熊看都没看我一眼,说:“买票晚了,没好座位了,只能分开坐了。” 哦,倒也合理。 可我总觉得远远的黑暗中,李猴的表情很不好看,像是被人算计了。 那表情还怪好玩的,我胳膊肘怼了怼刘熊:“你看,你看猴儿那个龇牙咧嘴的样子,太好笑了吧。” 刘熊却将我怼了回来:“开始了,给爷闭嘴看吧!” “哦……” 这个片子是个战争片,说实话,我没兴趣,只是为了陪他们才来看的。刘熊却兴致盎然,明明是他一开始叫我闭嘴,后来却又忍不住与我窃窃私语,讲这个战机型号啦那个航母年份啦,在旁越说越兴奋。 我假装认真在听,强撑精神看着大荧幕里血肉模糊腿脚横飞,但仍越看越困。 哎哟喂,我好想吕北哦。 为什么不是我的吕北来跟我看电影呢。 说起来我俩还没正经到电影院看过一场呢。 他现在应该还在上班吧。他在打工我却在消费,可耻啊! 越想越发散越想越混沌…… 我人生中第一次,在电影院,睡着了。 啊!我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演员对不起我的电影票!啊! 醒来时耳边战火纷飞,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将我惊醒。我一看,我正靠在刘熊硬邦邦的大臂上。而他,在我身边正襟危坐一动不动极其可靠。 “我错了。” 我小声道歉。 刘熊却难得的体恤:“没事,要是困就再睡会。” “不睡了不睡了。”我赶紧坐直,“我睡了多久了?” “电影快完了。” 那起码睡了一个小时了…… 我问他:“我一直靠着你睡的?我错了哥,您手臂麻吗?我给您按按。” 然后就一脸狗腿子,侧过身,两手帮他捏着大的大粗胳膊做按摩。 刘熊就也不推脱,心安理得享受了一会儿,才说:“不用按了,”他伸出胳膊:“借我搭一会儿就行。” 话毕,便将手从我颈后绕过,垂在我的肩上。 这个姿势吧,说没问题也没问题,是兄弟,就来搭我! 说有问题吧,也有问题,我要是个女的,这不就是被他搂怀里了吗? 我怕我腐眼看人基,也不敢多想。我们之间明明纯洁无瑕的社会主义兄弟情,我怎么能让我肮脏的思想玷污了伟大的友谊! 可等散场,灯光一亮起来,事情就大了。 我正要起身,便见右手边的李猴隔着四个陌生人远远看到我俩这样的姿势,一脸目瞪口呆,既而出离愤怒,他逆着旁边散场的人流走过来,质问道:“你俩这干啥呢?” 我说:“我刚睡着了,给他枕麻了,他搭会儿。都哥们儿,没啥的。” 李猴捏着拳:“哥们儿?呵呵,哥们儿。” 他咬咬牙:“你不知道他!” “猴儿,别。”王狒狒突然开口,堵住他的话。 我很莫名其妙。 刘熊似乎也有点莫名其妙,似乎也有点做贼心虚。 这个表情呈现在一张脸上实在太复杂,又闪得太快,我压根看不懂。 我真是无语:“都咋了都咋了这是,你们也别打哑谜了,咱认识一年多了,有啥不爽快的直说吧都是爷们儿,不行咱出去打一顿。别婆婆妈妈的要说不说。” 但纵使我都这样激将了,也没人搭我茬。 这仨人看着彼此,表情各异各怀鬼胎。无声较量。 呜呜呜,我感觉我被整个寝室隔绝在外了。呜呜呜,可我活该。 晚上吕北好像是出去应酬了,他喝得有点大,醉醺醺的才回家。 还好有贤良淑德的我候着,我架住他:“难受不?我给你整点冰水?” 他迷迷糊糊,嘟嘴:“我要醒酒汤。” “不会。” “那你别走,陪我睡吧。”他说。 “啊?” 我在他房门前举棋不定。 “不干啥,纯睡。” 我想了想:“那行呗,你床睡得下吗?” 吕北闻言,咧嘴笑了:“不但睡得下,还特别软。你试试。” 陪睡就陪睡呗,再过分的都做过,这算个啥! 吕北房间里都是吕北的味道,桌子是,椅子是,摆件是,床也是。我沉沉地陷进去,想,如果天天都能和他睡,那会不会到最后,我的身上也沾满吕北的味道? 桌子是,椅子是,摆件是,吕北的我也是 第24章 十一月二十八日 十一月二十八日 周六 晴 陪吕北睡觉这个事情想来是个美差,但其实我睡得并不好。 我好歹也是有点包袱的,怕晚上万一打呼噜磨牙或者睡相不好乱滚,要是叫他知道了,那多丢人啊!别提他还有可能嫌弃我,啊!那我还怎么活! 所以尽管我人在他怀里,但心中仍惴惴不安,不敢睡沉,一直挣扎着半梦半醒。 可是后半夜还是没撑住,睡死了。 还好昨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吕北还没醒。我悄悄去摸手机,一看时间五点半。 现在每日均温在5 度左右,特冷,手刚伸出被窝就冻得起鸡皮疙瘩,连着手机都带着寒意。 我毅然决然缩回被窝又温暖又舒适的被中想继续睡,但又觉得跟吕北这样同床共枕的机会难得,太可惜。思索再三,终究是男色上头,就凑到他身边,好好欣赏帅哥睡颜。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再看几次。 我原先都没机会这么近距离地好好打量他,主要是不好意思,再加上看见他三秒之内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不能理智地单纯舔颜。 不过这样看,吕北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着实帅得惊人。他不似韩流的那般精致,也不像腹肌壮汉那样阳刚。眉又黑又浓,标准熠熠生辉的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长,山根光滑隆起,鼻梁高挺,长薄唇,嘴粉粉的,下巴宽,有了些青胡茬,性感得让人想难以自控。每个部分单拆出来好看,组合一起更好看,我心目中的三百六十度完颜。 啊啊啊帅哥哥我好爱! 如果可以,我想给吕北刮一次胡子。 如果可以,我也想咬一口他的下巴。他的下巴是青苹果味的。 于是趁着吕北没醒,我探出手,极轻缓地摸了摸他的下巴。果然与我预想一样的质感,硬硬的,沙沙的。 我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小可怜,鼻子在外面露着,凉飕飕的。 好像很爱一个人就会克制不住的心疼他。明明都是自己能吃的苦,明明都是大家同样的累,可放在他身上就总觉得不忍心,只恨自己不能为他把要做的事情全做了。在心里,他比旁人都要金贵,哪怕是初冬的寒气都不许碰他。 我动作都很慢很小心,可吕北的眉头还是微微动了动。 “!”我立刻弹了出去,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闭眼假装无事发生。 只感觉吕北侧过身,静了两秒,然后搂过我的腰,向他方向拉了过去,一路送到怀里。 ……(wb) 我在他怀里拱了拱:“再睡会吧,等你要上班的时候我叫你。” 俩人在一起摩擦出的温度让我心安。果然啊!有对象的好处我现在才算知道了!冬天睡一起真的暖和啊! 吕北却突然用下巴抵住我的头,身体的重量往我身上压,猛男撒娇道:“头疼。” 我说:“那我给你煮醒酒汤。” 他摇头:“算了,外面冷。” 吕北一条腿都搭在我身上了,半压着,将我搂得很紧,说:“就这样睡吧。” 这样睡,我,睡不着啊!一点都不困了,我手揪着他的睡衣角,静静听他的心砰砰跳。 ……(wb) 过了会儿,他突然说:“趴趴熊。” “嗯?” “你像我初中时候床上放的一个特大的趴趴熊。” “后来扔了么?” “没,还在家呢。只是很久没回去了。” “抱起来软吗?” “软,你还太瘦了,多吃点,胖点就更软了。” “胖了没人要了。” 吕北的手绕到前面:“怕啥,瘦着不也没人要。” 我按住他的手:“那你在干啥!” “安抚你。” …… 最后我俩还是睡了个短暂的回笼觉,毕竟干饭人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很宝贵,由不得挥霍。 然后周五我去上我的课,他上他的班。 等昨儿晚上回家的时候 ,我刚推门,恰好听见了吕北进卫生间的声音,我俩就没打上照面,刚好与我完美错开。 可等我走进来,却见他立刻又从厕所里出来,似乎是跟我说了句:“回来啦。” 我戴着耳机没听清:“嗯?” 他又很耐心地重复了次:“回来了!” 我狠狠点点头:“回来了,好冷啊。” 吕北看我回了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卫生间。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专门出来一次就为了跟我打招呼么。 嚯!看来跟我打招呼这件事的重要性已经比上厕所还要重要了! 但俗话说人有三急绝对不能忍,而吕北为了我这都忍了,妈呀!看来我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了! 怎么!难道我的舔狗计划在十一月的结尾就要终结了??? 第25章 十一月二十九日 十一月二十九日 周日 雪 下雪啦下雪啦下雪啦!!!!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今天是被吕北砸门叫醒的。 说实在的,我搞不懂有啥惊讶的,他要是个没见过的南方人也就罢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汉子,凑什么初雪的热闹。 下雪的确是很美的。 要是不冷就更好了。 我俩套了件羽绒服,跑到阳台,打开窗户,让风卷着雪呼呼地灌进来,雪融在脸上冰凉凉的糊了一脸。 我突然告诉吕北:“你知道不,韩剧里面老说,一起见过初雪的人,就不会分开了。” 他想了半天,最后皱眉:“你还看韩剧啊?” “那国产剧里也说,一起在雪地里,等雪落下来,”我指着头顶,“两人就会白了头。” 哈哈哈哈!今年跟他一起看初雪的是我!至少来年他是跑不掉的吧! 吕北笑笑:“这都是骗小姑娘的啊。” “小伙子也信的!” 吕北点点头。 他不接我茬,只是沉默着微笑,将我的暗示搪塞过去。 唉!我其实就想听他一句肯定的答案而已!他哪怕是骗骗我,说个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到白头”,我也会高兴得不得了呀! 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不想说,于是他绝不会说。 某种方面来说,吕北还是挺从心的一人。 我知道我不该太心急。深爱之人扎的口子要足够漫长的时间才会逐渐结疤,我是吕北创口的膏药,能做的只有将自己贴在表面,然后一点点渗入进去,等他慢慢好。 天冷了,人就不想动。我之前打工的地方招了全职,就将我们兼职的都辞退了,我也懒得找新的工作,周日的时间就暂时空了出来。 刚好可以跟吕北一整天都窝在家里。 今天看了三部电影,两集综艺,期间口了两次手了三次,骚话无数,结束的时候吕北意犹未尽地揉着我的屁股感叹:“是该买套跟油了。” 我没吱声,点点头。只是在将脸埋下去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想问他,我现在算不算他男朋友。 可我懂会扫兴,更可能将他吓萎了,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大量体力消耗就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我俩在沙发上磨蹭半天都不想出去买菜,一看冰箱里也不剩什么了,吕北说:“叫海面捞的外卖吧,多叫点菜方便,这个天气就适合吃火锅,热乎乎的。” 我说行:“这个月的菜钱我还一直没给过你呢,我点吧。” 吕北点头应允。 其实我很穷,也很抠,但是如果是给吕北,那我多少都愿意花。 余额不够了就用花呗,花呗要是不够还有借呗,年轻人老喜欢天真而侥幸地认为总有一天可以将这些债务窟窿慢慢补齐,不想未来只看现在。我不怕信用差,我怕亏着吕北。 但是有钱确实好,尤其是火锅送到家的时候,开门取餐的那瞬间满足感冲淡了我对贫穷的恐惧。 而我其实也没吃太多,反而是吕北从头到尾嘴就没停过。 吃着吃着他问我:“怎么就吃这么点儿?” 我说没事,我不饿。 我真的不怎么饿。有科学证明,“秀色可餐”这个词是存在的,喜欢也的确能当饭吃。因为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人往往会有一种饱腹感,就容易吃不下。 所以看吕北这个大快朵颐的样子,他估计也不咋喜欢我。 呸,臭渣男! 洗碗的时候,吕北看了我半天,最后叹气:“你挤洗洁精的时候,不用挤那么多,”他握住我的手,和手上的海绵擦:“你每次挤这点,就够了,然后,这个洗洁精是用来洗油污的,蒸米饭的锅就不用了。” 我“哦哦”听了半天,侧脸端详身边这个男人,暗暗感慨他怎么什么都懂啊! 哪怕站在我这样的人身边,穿着居家服,他也光芒万丈。 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我悄悄说:“你好爹哦。” 他试图用沾满泡沫的手探过来捏我脸:“你好嗲啊。” …… 可即便我们已经是现在这样的亲密关系,我心中仍一直有隐隐的不安。 那个不能提到的人,那个日历上越来越近的日子,我甚至不敢放任自己去想这件事,每每想到,都是一把一把新剑前赴后继地插在我的心上。 吕北对我来说就是沙漠中的水,就算再渴望,也不敢用力去抓。因为我知道,水握得越紧,张开五指后越是一无所有。 但是还没等我沉浸在与男神的幸福中,我就收到了王狒狒的微信。 晴天霹雳,将我雷得不成样子。 起因也是简单,我俩正说着考试的事情,我也就顺口多问了一嘴李猴儿跟刘熊到底是咋回事。 我跟他说:“这事一直堵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可以想办法帮他俩化解一下。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兄弟,你可不能瞒我,直接说。” 王狒狒沉默了。他的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可半天屁都没打出来一个。 最后他道:“狗子,那我跟你说个事,你得保密。” 嚯!我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也不要太惊讶,虽然我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 害!有啥接受不了的!吃瓜这种事情,啥样的瓜我都吃得下! “其实……” “忘了哪天了,你不在寝室,刘熊睡觉老说梦话嘛,你也知道。” “他喊了一宿,声儿特大,把我跟猴儿都吵醒了……” “嗯。” “叫的是你的名字。” 第26章 十二月一日 十二月一日 周二 晴 裂开。 完全裂开。 裂得黑白分明裂得乱七八糟裂得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2020魔幻事件。这是我十一月的月末礼物吗?来自室友的桃花??? 我问王狒狒:“那其实,熊哥还不知道你俩晚上听到了吧?” 王狒狒说:“肯定不能让他知道了,咋给他说啊。”顿了顿,“其实吧,我感觉,他自己都不清楚对你的心思。” 他的心思…… 这四个字听起来怪瘆人的。 可能我的本质还是个直男,我一想到除了吕北之外还有其他男的对我有想法,心里就疙疙瘩瘩感觉很奇怪。 我道:“也别这么说,说不定这其中有啥误会呢。” 王狒狒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能有啥误会?梦里喊你一晚上叫你干啥?还钱?打架?” 我沉默了。 一联想到那天刘熊跟我们出去看电影的事情,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现在他俩这事没办法劝,除非能刘熊改邪归正,”王狒狒说,“就像那天咱出去,刘熊专门跟你坐一块,不就是追女生的套路吗?我们又不瞎,老刘现在就是蠢蠢欲动呢。” …… 我很想回点啥,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见王狒狒又说:“老刘的意思明明白白,他明明知道你不喜欢男的居然还这样,真过分了。猴儿是为你好,我俩都怕刘熊把你带坏了。”他接着说:“你现在住在外面了也好,就别回来了,省得见着老刘,你也应付不来。” 我过了好久,只回了句:“多谢兄弟了。” “改邪归正”这四个字忒扎眼。 我也能懂,刘熊如果因为这事被针对,往后在寝室也不好过。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我本来就是弯的。 可这一切我都没有反驳,更没有解释。 我无能又懦弱,深柜就是保护我的壳。 对吕北在外人面前都是如此,更何况对刘熊。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Jeff,经典的“室友爱上我了怎么办”的戏码,可惜刘熊在我这本书里注定不会是男一。 Jeff到了晚上才回我:居然还有这事? 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不知道。 Jeff说:听你描述感觉你室友应该直的吧,兴许对你就是兄弟的感情呢。 我说:谁知道呢。 Jeff却劝我:我觉得你该住回寝室,跟他多接触看看,说不定处着处着就发现没啥的。 我有点犹豫。 他接着说: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吧?而且……换位思考下,他的处境也怪可怜的。 这么说倒也是,我对Jeff说:你说得对。我等过段时间再看吧。 不是我想逃避,而是我目前的情况,实在没心思处理我宿舍这些麻烦事。 因为只有三天,就是沈敬生日了。 我在一天一天数着倒计时,就像是等我的死期一样。 我知道我这种死记男神白月光生日的做法实属可笑,还没必要。但我真的真的就该死的在意,只要一空下来,这件事情就浮上心头,让我不安,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时时刻刻想攥住我的喉咙我的心脏。 我思绪烦躁,不知道在恐惧什么期待什么。 可能是怕吕北当天浑浑噩噩痛不欲生,又怕他无声无息却躲起来黯然神伤。 可能是带了一丝隐秘的期望,也许,说不定,他就那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呢? 毕竟我们俩现在的关系,甚至比之前短暂交往的时候还要好许多。说不定,我真的在吕北心中是有一些地位了呢?说不定我这个新欢,可以稍微些许,一点点冲淡旧爱了呢? 我之前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与我无关的人的生日会让我如此关心,只能找些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最后就预约了学校门口的文身。 让针尖刀锋刺痛我的肉体吧! 以此来缓解我精神的痛苦吧! 之前我们赤果相见时,我注意到过,吕北身上有好几处文身。大臂上,手腕处,脚踝处,肚子上。图案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意味不明。 但或多或少都跟沈敬有关系便是了。 而我呢,没有那么高的艺术天分,也没有那么繁琐的念头,我现在只是想找件事情,来强调吕北的意义,来让我有所依恃,去面对未知无尽的恐惧。 纹身师问我:“纹到哪?” 我说:“心脏的地方吧。” “纹啥呢?” “一吕向北。” 他以为我打错字了:“一路向北?” “不,一吕向北。” “哦,好。你还要啥图案不?” 我想了想,把艾尼的照片发过去:“这个,你能给我设计一下吗?” 他说:“可以的,你把你想要的元素跟样式告诉我,店里的纹身师都可以给你出图。” 我突然想到:“要多久呀?” “俩礼拜吧。你要是加钱加急,三到五天就能出。” 我也等不了那么久,就说:“太久了,算了,那就先纹字吧。” 纹身师好心提醒我:“同学,如果你纹的是个人名,尤其是女朋友的名字,那还是再想想吧。来我这纹对象名字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最后都要洗掉。” 我说,没事,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纹对象名字这种小学鸡做法实属nt,而且刻在身上的东西一带就是一辈子,反悔的代价又大又痛。 可我想,我绝不会后悔的。 陷入爱情的人原本也都是nt,而如今的我,为吕北做任何事都在所不惜。 我只是想创造更多与吕北相关的东西,妄图证明我们之间有联系的痕迹。 要不科技允许,我甚至希望将他的名字刻在我跳动的心脏上。一张一舒,一上一下,一呼一吸,一分一秒,都是他。 昨天晚上在微信跟吕北聊天,他说家里新买的花死了,过几天要把花清理掉。 我说,那花盆就空出来了。 他开玩笑说,对呀,刚好把你埋进去。 我说好呀好呀,我愿意。[星星眼] 吕北便失笑,说,你个小孩儿,想法怎么老这么奇怪。 我不奇怪。我真的想将自己埋到吕北的花盆里。 他或许会厌弃作为人的苟阗,可他不会厌弃作为一抔土的苟阗。 这样,他走到哪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带上我。 我便永不会与他分离。 第27章 十二月四日 十二月四日 周五 阴 这周考试周,比以往忙了些,今天早上考完最后一门无机化学,下午我终于去完成了我俗气的纹身。 起初师傅还问过我要什么字体,我对比了一堆楷体花体都觉得不尽如人意,最后在家找了一通吕北的签名,加上我稚嫩的俩字,勉勉强强凑到了一起。 不知是我皮糙肉厚生得结实,还是说今天这个日子的过度紧张已经使我麻木,纹身全程居然居然没什么感觉。只听见机器“嗡嗡”地在我肌肤上划过,狠狠地刻进肉里。我不敢看,也看不见,但仿佛能听到血液渗出的声音。 我感受着“吕北”这个名字嵌入我的体内,深刻得让我无比安心。 我们510寝室的关系依然紧张。 昨天因为考试,我在寝室睡了一宿。就见到李猴儿同学的态度倒不似前几天那么激烈了,不过他直接屏蔽了刘熊此人的存在。 不说话,不理会,把他当空气。 特孩子气,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我没法子,不太应付得来这种事,更没想过男生寝室还会闹成这样,只得跟王狒狒一起努力在他俩中间斡旋,打着圆场。 不过自从我知道他们矛盾的原因是因为我后,我的立场就变得极其尴尬。 一方面要瞒着不知情的刘熊跟他做好表面功夫,一方面还要安抚真心待我以为我是落难羔羊的李猴儿。 我总想,如果是人精吕北,他会怎么做呢? 又想,他说过,他跟宿舍舍友也处不好,可见这个难题绝不亚于婆媳关系的困难程度,我做不好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下一秒,我就会想到,那沈敬呢?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他遇到过这种事情吗?他擅于处理人际关系吗?他能做好吗? 啊,想必一定是可以的吧。 毕竟他是吕北心尖尖上的人,诸多光环围绕,这些小事对他来说都游刃有余。 现在做任何事我都会联想到沈敬。想着他该有多么优秀多么完美,想着我们之间还有多远的距离,想着我该怎么才能赶上他的十分之一,才能让吕北觉得我还不错,跟他深爱的人相比也不是那么的糟糕。 是的,我在对比。用一无是处的自己,跟男神的白月光对比。 越比我就越会自我厌弃,可我停不下来。 于是开始自我折磨。我并不享受这样的痛苦,可我放任自己沉溺于此。 而且这次回宿舍,刘熊给我挺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一直很努力地在跟我套近乎,但是又做的不好,便时时刻刻都容易陷入尴尬。可他一边又还想显出自己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就有点强撑着自己的狼狈,装作没事人的滑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其实一如往常,只是我因为我知道了他喜欢我,才想太多,给自己错误的心理暗示。 可我一天都心神恍惚,实在没精力顾他,便没关注他的异常,想着所有种种以后再说。 等我纹完,回寝室收拾了东西,就给吕北发了条消息:我今天晚一点回去。 其实每次我回家之前都会提前跟吕北打声招呼,之前是怕他万一哪天突然带回来泡友大家毫无防备地遇见了心里尴尬,后来我俩关系见好了,就是纯粹想多跟他说几句没用的话。 可今天过了许久,吕北都没回我。 我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 虽然心里不愿承认,但男人可怕的第六感告诉我,一切都好像往我最恐惧的方向发展了。 啊啊啊啊不要啊!别吧别吧! 我不顾胸口的纹身还渗着血,坐上公交车赶紧回家。 开门时紧张,钥匙几次对不准,插不进去。 我深吸口气,推门进屋。门没锁,那想来吕北就是在家的,可我回家这么大动静,他竟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进了玄关,我见吕北居然就坐在客厅。 他戴着耳机,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猫着腰,全神贯注敲打着键盘,桌上还放了好几个卫生纸团。 嚯!这场面!难不成是看片儿自我安慰呢? 我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我走过去,想要开黄腔吓他一跳。 可蹦到他背后,我的身子僵住了。 我发现,吕北在哭。 吕北,在哭。 在这一天,沈敬的生日,哭得泣不成声。 那一秒,我下意识地看向电脑屏幕。 其实我平常视力不太好的,可不知道怎么,那一瞬间,一眼扫过去就将那大段大段的小字看得清清楚楚。 我瞥见他停留在邮件的页面,上面充斥了大量诸如“爱你”,“求求你”,“还有机会么”的字样。 一瞬间我好像无法呼吸了。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汗毛竖立。 原来吕北从没有放弃过任何与沈敬复合的机会。 原来吕北仍旧,如此,如此地爱他。 原来四年过去,一切都没有改变,沈敬对他来说仍是内心深处唯一的愿望。 原来我在他心里……不,原来我压根不在他心里。 吕北用他从未视于外人那炙热而疯狂的深情将我的心击溃粉碎,踩在脚下细细碾成灰。 这当头一棒将我打入冰窖,他的字符像丝丝缕缕的寒气攻击我的每个毛孔,我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于是我趁着吕北没发现,迅速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艾尼正在睡觉,我坐在地上发愣,好半天才终于捂住嘴哭出了声。 我的心彻彻底底凉了下来。 我的纹身还在往外渗出组织液混杂着血丝,透明的保鲜膜兜不住,血便从边缘漫了出来。 我胸口在流血。 恰好,我的心口也在流血。 我慢慢倒在地上,木地板肆无忌惮散发的凉意往下拖着企图吞噬我。此时突然觉得,幸好自己去纹了身。捂住心口,肉体与心理的痛苦混杂在一起,疼得头上的青筋直抽抽。 太可悲了,太可笑了。我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怎么敢如此自视甚高,我居然会有那般奢求! 是我拎不清了。我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我该知道的,吕北身上的纹身足以说明他早早给自己打上了沈敬的烙印。 他,单方面属于沈敬。就像我单方面属于吕北。 不管对方要不要,我们都愿意给。 我?我不过是摇尾乞怜的一条狗罢了。谁会在乎狗怎么想呢?谁会在乎狗痛不痛呢? 谁会在乎,狗身上有什么印记呢? 而更惨绝是,这世上只有丢弃狗的主人,哪有丢弃主人的狗呢? 艾尼伸了个懒腰,优雅地朝我走来,伸出带有肉刺的舌头,舔掉我脸上的水。头痛欲裂中我恍惚觉得,也许我只是因为纹身太疼而流了泪。 第28章 十二月七日 十二月七日 周一 晴 我本想好好睡上两天,来逃避如此惨不忍睹的所见所闻。 可周末兼职的那家补课机构的负责人告诉我,要是再请假就别干了。又说,如果周六能稳定去,周日也可以再加个晚班。 威逼利诱,我屈服了。我得活着。 活着才能痛,才能伤,才能恨。 即便我对吕北实在是恨不起来。 我在麻木不仁的打工途中五味杂陈。 起初是痛不欲生,没别的念头,就是想死。我知道这种失去理智的偏执很吓人,连我都被有这样念头的自己吓了一跳。可是太疼了,太疼了,我的心脏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疼痛与寒冷。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当时吕北的表情与一闪而过的邮件,一遍又一遍,想到我的脑子开始怀疑这个场景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近在咫尺的回忆都开始模糊,我头痛欲裂,才片刻放过自己。 胸口处血肉模糊的疼痛太表面,逐渐变得丝毫无法缓解我的痛苦,我的脑子像千万只蚂蚁噬咬般酥麻而昏沉,这个人只是靠着本能活着。 吃饭,说话,睡觉,我努力地活着。 然后就开始有些怨气,尽管我在客观上并不想怨吕北。我知道我们没有承诺和约定,我没有怨他的资格。可我忍不住。假使我现在立刻死掉,我凭着这股子怨气一定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他。害,这想想还有些还笑,红衣男鬼,痴心怨夫。但说真的,与其说我怨他跪舔白月光求复合,不如说怨他看我这么努力都没爱上我。 平心而论,时间,精力,钱,哪个我都没少给过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他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最后开始绝望。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无休止地等待,等着高速公路上将我抛下车扬长而去的主人能良心发现,再次回来。 没良心也没关系,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也行啊。 可怜我一腔深情错付,可怜我迷途不知悔悟。 吕北,请你怜悯我吧。 如果我注定无法得到你的爱情,那么你的怜悯,你的愧疚,你的感动……给我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愿意与我在一起。 我像被鸟一遍一遍啄食肝脏的普罗米修斯那般煎熬,他为了他伟大的火种,我为了我伟大的爱情。 痛苦可以让人变成疯子。 痛苦可以让人变成诗人。 这二者并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可周末,吕北居然像没事人一样,面色如常在家。甚至看我打工回来脸色不好时还问了一嘴:“怎么了?灰头土脸的。” 我摇头:“没,累了。” “没吃饭呢?我给你留了点,微波炉给你热一下?” 我摇头:“不用,吃过了。” 然后就回房睡了。 周末打工排得满,周日晚上又要回学校点名,我就没怎么再见吕北。 况且我也是在躲,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我不敢看到他那张脸,只要我看见,我就会想起他哭泣的样子。 我会承受不住的。 吕北这两天也只不过给我发了几条不咸不淡的消息,见我没回,他就也没再发了。 我看着我们的聊天页面想,果然他海王的外壳并未改变,对鱼也没什么耐心,只要一得不到回应,便早早收网去另一片海域了。 我啊我,既无法触动他的内心,又无法撼动他的外在。 真・啥也不是啊。 又自嘲,吕北可真骄傲,只不过三次没回,他便恼了。他惯来被偏爱,当然有恃无恐,可去爱他的人呢,就这么毫无尊严么。 我开始陷入一边自我怜惜,一边自我厌弃的循环。到最后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 于是我打开那个软件,问Jeff:我现在在学校,你要出来喝酒吗? Jeff想了半天回我:今天跟朋友约了球,明晚吧。 他问我:你不怕见我? 我反问:有什么好怕? Jeff便道:毕竟第一次面基,我们俩还都是…… 我烦,回他:不喝算了。 他忙道:喝的,要喝的。不过……你还是先做好见我的思想准备吧。 我压根没看进去他的话,更别提他说的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我的思绪已完全混杂,情绪也奔涌不息。我像塞了一把曼妥思还盖紧盖子被疯狂摇动的可乐,只要稍稍一个不留神,激烈的情感就会将我炸裂四散开。现下只能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来倾倒我的无处申诉的痛苦。 我是爱情路上伛偻蹒跚的行人,吕北是冻僵我的北风,而网络上陌生的Jeff是仅有的一根火柴。 我现在充满绝望地将他点燃。 因为我是深柜。 深柜没有圈子,深柜没有朋友。 第29章 十二月八日 十二月八日 周二 晴 一大早醒来第一节 就有课,我哆哆嗦嗦跟室友们一起从床上爬起来,就着凉水洗了把脸,冷得直发抖。 套了个羽绒服戴帽子围巾,我踩进厚实的靴子里出发。 刘熊嘲讽我说我穿得像熊一样,他把名号让给我,以后我该叫狗熊。 刚到教室坐定,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吕北给我发了消息。 语气也比较生硬,问我艾尼的主食罐头在哪。 我想了想,还是回了他:客厅电视机柜里。 他回了我个[无语]的表情:你不是不回我了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直接发了串省略号过去。 吕北似乎气急了,半天没理我。 快到下课的时候才问:“今天晚上还是不回来?” 他这个话说得像别有用心,我迟疑了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带什么人回家吗? 我下意识便畏惧起来,纵使再不想面对他,也无法泰然自若地想象他带人回去约泡的可能。 有些慌,我想不动声色回吕北一句:“怎么了?” 可打出来之后每个字看上去都像不怀好意,所以又尽数删了。 因为本来就周三满课,我确实也没法两头跑,最后只能咬了咬牙说:“对,不回去了。” 我盯着这五个字,手机屏幕映出我恐惧又倔强的脸。 下午第二节 没课,我窝在寝室里写作业。 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李猴儿他们摄影社有活动,王狒狒去图书馆自习,刘熊出去打球。 我就后知后觉浮出了丝与大学生活脱节了的悲凉。我咬着笔头胡思乱想,如果有吕北社就好了,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研究吕北,像追星那样,分析他的性格,拍他的高清写真,把他唱的歌录下来分享,写他跟自己的肉.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那我会多积极多快乐啊! 明面儿上我的确没再回吕北消息,可天晓得我每小时都要将他所有的社交平台齐刷刷看一遍,企图关注他的心情动向。 刚刚刷微博,看见吕北更新了张照片,拍他今天买到的泰迪玩偶,顺带一旁一脸宠溺的他浅浅的笑颜。 ……这个该死的男人,还是该死的好看。 我也不懂,他是如何做到让我如此剧痛的心脏负伤跳动的呢? 他的这些动态吧,我不看感觉空落落,看了心里又难过,无论什么信息都让我坐立不安,怎样都是折磨。 我和Jeff约了晚饭,就在那家我打工的烧烤店。我掐着点过去找了个座,告诉Jeff:我到了,你在哪吧? 他立刻回我:马上马上。 我便坐在摇晃的三腿凳上,盯着一层油污的桌子发呆。 过了会儿手机震动,我见他说:我来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种刺激面基会让我又激动又好奇。毕竟从没面基过,我们还特殊,我以为应该是像特务接头那样隐晦而神秘。 可眼下境况,说实话,我却更想着酒。 我抬头,在满眼的人中搜寻疑似Jeff的人。 …… 我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 他举起手机摇了摇,向我示意。 …… 也许是因为这两天都过的浑浑噩噩,我坐在桌旁,恍惚到看到刘熊远远向我走来那瞬间,也没有惊恐得抱头鼠窜。 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继而感到对一切都很费解的迷茫。 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却摆摆手,先径直对服务员说,来一扎啤的。 然后便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我旁边。 耳朵通红。 要是原来的我,可能还要装装傻,与他推托几轮再尴尬相认,可现在我已没有余力再整那些虚的。 我定定地坐着。 只是愣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刘熊也窘迫,他在旁边悄悄瞅了我好几次,似乎想开口,但最后也没说啥。 深柜室友大型互相被迫出柜现场。 直到酒上来了,才打破了沉默。 刘熊将油腻腻的菜单推给我:“你想吃点啥?” 我佯装镇定:“要二十串羊肉,四串烤肠,四个烤翅,一个烤茄子。” 刘熊点头,叫来服务员:“五十串羊肉四个烤肠四个烤翅一个茄子二十串腰子俩生蚝。” emmm…… 我说你健身不是要注意饮食吗? 他摇头:就放纵这一回。 接着还是面面相觑。 还是刘熊先出声了,他清了清嗓子,问我:“你不惊讶吗?” 我苦笑:“最近让我惊讶的事太多,已经丧失了惊讶的能力。” 我是有点想问他,他这好好一个大直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一想倒也并不想听他分享他男上加男的小故事,最后作罢。 过了半晌,啥菜都没上来,我俩干喝啤酒,如坐针毡,还饿得够呛。 刘熊都已经喝了一罐了,他轻松捏扁易拉罐,才扭头,犹豫着开口问我:“那你跟吕北……怎么样了? 第30章 十二月八日 十二月八日 周二 晴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现在的他,并不是我想见到的陌生的Jeff,而是熟悉的室友……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我们又痛苦地相对坐了半个小时。 当喝完第二罐啤酒,我才终于混沌而清晰地意识到,Jeff,是刘熊。 Jeff,居然是刘熊…… 我相处了一年多的室友,是那个听我隐秘恋情床帏秘事的网友。 一想到我原先还与他不正经地描述过我和吕北做.爱做的事的种种细节,一股子羞辱感直冲我脑门。我吃了一口肉,冷冷对刘熊说:“我看你怎么见了我,也不惊讶?” 刘熊一愣,回避我的眼神,他支吾道:“我也没想到是你,其实我特诧异,就是没表现出来……” 就他妈放屁!他姓刘的跟我好歹住了一年多,说什么谎话我会分辨不出? 我说:“这话你他妈信?别跟我来这一套。” 我当然知道他什么企图,我重重地将罐子砸在桌面上:“很好玩是吧?下那个软件专门找到我取笑我很有趣是吧?看见我一天紧张兮兮地装不喜欢吕北,很可笑是吗?我他妈就是个喜欢男的的死变态怎么啦?我没喜欢你没骚.扰你我吃你家大米了?” 一想到他还不知道怎么背着我跟别人添油加醋地说我“恶心畸形”恋情的种种,一想到他们鄙夷排斥的眼神,一想到即将面临的社会性死亡,我又害怕,又无措。 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室友,他说什么都会有人信。更何况,他说的本就是真的。 我的声音大,旁边人纷纷侧目来看。刘熊面红耳赤,按住我:“小点声,我没那个意思!” 刘熊拧着眉,看着挺认真:“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形象?” “一个顶着假身份作弄别人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 “我没骗你呀,”他的脸更红了,急着解释,“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是你,聊着聊着才发现的。那个定位咱俩距离有时候就小于五十米,再加上虽然没露脸,但你的衣服我基本都见过,这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看着的确不像骗人,我的气势弱了些,质问:“你为啥不告诉我?” “我咋说?”他叹了口气,“这,没法说啊。我想着咱俩可能一辈子是网友,也见不着,没必要告诉你了就。” “那你为啥还出来跟我吃饭?” “我这不,看你这个状态……着急嘛。”刘熊顿了顿,道:“如果你现在需要人陪你喝酒,就啥都别说,把我当成你网友,当成Jeff,咱俩喝就完事了。” “那你……” 那你是因为谁,下了这个软件呢? 我本想这样问他的,可终究没问出口,霎时间脑海杂乱而清明。 之前如此歧视同性的刘熊,如今竟然能顶着同性软件网友的身份来跟我吃饭,答案兴许也呼之欲出。 我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说:“那就喝吧。” 我清楚知道我无法回馈他的感情,对于他,也就勉强可以算作朋友,多一点点我都给不了,因为都在吕北那。 所以吕北呢,他对沈敬,也是这样的想法吧。多一点点,他都给不了旁人了。 刘熊突然说:“我最近,看了部剧,《摩登情爱》,里头就有一对分了手的情侣。很久后再重逢的时候,那个男的就说,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他跟那女的分开的这两年,他从没有真正地活过,他也遇到过不少很好的对象,但是都不是她。所以在街上遇到他前任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嗯。”我的心上中了一箭。 刘熊将那支箭插得更深,他说:“所以,有的人就是会觉得,他们与旧爱是命中注定,不管兜兜转转多少圈,他们都会再次重逢。而其他人,只是他们感情的试金石。” “那,他们后来呢?” “后来男的给女的打电话,才知道女的订婚了。” “哦?” “他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然会一辈子都放不下。” “哈?” “然后那女的取消婚约,他俩复合了。” “……” “这要是换个角度,就是真爱的美好故事。”刘熊又捏了个啤酒罐,然后问我:“介意抽烟不?” 我说:“你抽吧。” 他便从兜里摸出来盒烟和打火机,点上,淡淡吸了口,那烟就徐徐往外冒。 “所以你还是想做这块试金石?”刘熊问。 “我不想。”我坚定地摇头,“我想做那个他命中注定的人。”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呢?” “那……我想让他,做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让吕北做那个无论后来遇到多少人,我都不会放弃的人。 “狗子啊……”刘熊猛地吸了一口,眼圈好像红了。但是他整张脸都是红的,我看不出来。他说:“你真一根筋。” 我点头:“我就这样。” 我俩就这样闷头吃喝,直到一扎啤酒尽数下了肚。 刘熊对我说:“以后你也别有啥顾虑,想说啥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直接找我说就行,出来喝酒也行。我嘴严。” 我摇头:“不会了。” 我说:“今儿晚上之后,你还是刘熊,我苟阗,你室友,没别的了。” 刘熊急了,他一擂桌子,桌子砰砰响:“为啥?就因为我没告诉你?” “不,”我说,“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想法,才不能这样对你。” 我很认真地告诉他:“熊哥,我知道这种滋味儿是啥感觉。我整天活在吕北喜欢别人的阴影里,心里头就跟刀子搅着似的,真不好受。”我抿了口酒:“所以我更不能这样对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能仗着喜欢就糟践你。” 我戳了戳他石头堆一样的胸口:“你的心,也很珍贵,好好对自己吧。” 刘熊又点了一支烟。再没说过话了。 但是他刚才那一席话也让我燃起了些微的希望。 他说的没错,如果吕北不去找沈敬,那他一辈子都无法放下对沈敬的执念。可他如果去找了,假若沈敬有男朋友,或女朋友,或只单纯而果断地拒绝了他,那至少在吕北心里,这份痛苦地执念就兴许能减轻一些。 兴许他就会慢慢认清现实,慢慢看到眼前人。 可……假若沈敬回应了他,假若沈敬也对他念念不忘,那…… 我无法去想这种可能性。我怕我会一头撞死在烤肉摊子上。 我俩就这样吃吃喝喝到了九点多,实在喝不下去了,买单准备走人。 冲着我是兼职的自己人的身份,文青老板还给我打了八折。 本来我觉得我还行,虽然喝了那么多,还能说话,意识也清楚,结果站起来脚上就没了力气,跟踩着棉花似的直打颤,地面像是陷了进去的沼泽地,软趴趴的。刘熊看着比我好点,但也醉的不轻。他倒是凑合着能走两步,我俩就以一种滑稽的姿势相互搀扶着起来,准备往寝室挪。 还没挪两步,我就出现了幻觉。 果然是喝得不少,我拍了拍刘熊的肩膀,说:“我咋好像看见吕北了。” 刘熊嘲笑我:“哈哈哈哈你喝多了吧,咋可能……诶,我咋也看见了,我也喝多了。” 我眯着眼,看到一个吕北形状的人从对面的馆子出来,穿过马路,径直向我们走来。 他几大步来到我们俩跟前,满面怒气,:“你俩干啥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的更新时间稍微错乱一下,以章节标注日期为准哦么么。 第31章 十二月九日 十二月九日 周三 阴 我今天早上醒来,是从吕北的床上醒来的。 没错,居然是吕北的床,尽管吕北并不在上面,但是的确是吕北的房间。 头痛欲裂啊头痛欲裂。我抱着脑袋,一脸懵逼。 我为啥会在这? 我不应该在学校吗? 最重要的是,我跟吕北……?上了? 我摸了摸屁股,不疼,那看来什么都没发生。 有些失望。 窗帘隔光性很好,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我一时之间连昼夜都分不清楚。 我悄悄叫了声:“吕北?” 才发现嗓子像是激着了,干哑得说不出话。我急了,大声了点,叫道:“吕北?” 房门微动,吕北碰了碗热腾腾的汤,用脚踢门进来。 我这才安了心。 他身后客厅的光线不太好,但也能看得出,好像天亮了。吕北背光,脸色看不出是好是坏:“醒了?” 我点头。“几点了?”我问。 “十一点半。” “啊,晚上?” “上午!” 吕北放下碗:“醒酒的,赶紧喝。” “哦哦。”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本能屈从于吕北的压迫,乖乖接过去低头喝起来。 一边儿喝,我一边儿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 嗷对!刘熊是他妈的Jeff!! 草!我室友!清醒过来了仔细回想这事,果然铁铁的恐怖事件!不寒而栗! 然后,然后我俩还促膝长谈了一番。 然后……对!然后吕北就来了! 难道是他把我带回来了? 但是!我他妈!今天!满课啊!!! 一时想问的太多,不知道从哪说起,我连忙放下碗想问吕北咋回事,吕北倒是先发问了:“昨天那是谁啊?” 活脱脱质问奸夫的口气。 我一梗,本来很理直气壮,但想到刘熊对我也有意,不知怎么就心虚起来:“我,室友。” “那就是你室友啊,”吕北冷哼一声:“你不是跟室友处的不好么?怎么还亲密无间地一起买醉了?” “就,闲的没事,出来喝喝……” “你俩那姿势,可不像纯室友聚餐。” 他拿起碗,盯着汤里沉淀下的残渣,突然就笑了,阴恻恻的:“你最近躲我,就是勾上他了?” 我一怔:“什么?……” 他叹了口气,有些自嘲:“我倒是小瞧了你。” 吕北抬头,已然面色不善:“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除了我你的选择还有很多?嗯?” “我?我没……” “你,你跟他们一样,也想,绿了我,甩了我?” “呵,这??” “挺好的,苟阗。”他说。“平常装得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他走向门外,轻飘飘留了句话:“骚起来,还是一样。” “你……” 我气得够呛,火往头上顶,想跳起来冲出去,扯着他衣服狠狠骂他。可坐起来却发现我啥都没穿,找了床边一圈,也都没有。 于是只能嘶哑着嗓子喊他:“吕北!我衣服呢?” 吕北在客厅,声音传了过来:“洗衣机。” “那你,那你帮我在我屋里拿件衣服来!” 吕北放了碗,又走回来,他倚着门框,道:“你自己拿。” 我气结:“老子光着!怎么拿?” “你怕什么丢脸?”吕北冷冷道:“我真是把你惯得了。骑驴找马这种事情,都做得出,你这么爱犯贱,就光着呗。” “还是……你怕我看见什么?” 他脸上浮出一丝扭曲的轻佻:“我哪没看过没摸过?” 我真忍无可忍了:“你有完没完?” “我?” “你是我谁啊?我找谁关你屁事!”我本就宿醉,脑袋疼得嗡嗡的,憋得气太多,开始说话不过脑子:“你他妈说我?你说我骑驴找马?从头到尾骑驴找马的是谁?动不动不回消息的是谁?这才哪到哪你就受不了了?吕北!你真好意思!” 我从未用这种歇斯底里的态度面对他,就像他从未用这种蔑视侮辱的态度对我。 几句话活生生扯开了我们之间那道我原先一直粉饰太平的血口子,可我压根没想好之后该怎么办。 我立刻就后悔了。 他一手扣住门框,声音冷了下来:“你故意报复我?” 我仰着脖子:“报复个屁!昨天那就是我室友!我俩压根没关系!” “苟阗,”他深深看向我:“你知不知道,你撒谎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我咽了口唾沫,“他,他确实喜欢我但是……” “行了。” 吕北打断我。 “你别说了。我懒得听。各种各样欲盖弥彰的蹩脚解释我听得太多了,苟阗,我不希望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吕北往后退了两步,到了亮处,我能看见他苍白的侧脸:“要是想退租回去跟他住随时告诉我,钱扣个百分之……二十,不,三十,剩下的还你。”他说:“希望你那么壮的‘室友’,也能让你满意。” 他抓起沙发背上皱巴巴的西服,往身上套,吐出来的字尖酸刻薄又难听:“反正我一直没碰你,算是给他的小礼物了。” 我坐在床上,听他这样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抓起公文包:“为了你请假全勤没了,我真是昏了头了。” “……我今天也满课。” “别上了,我给你室友说了跟你请假,昨儿晚上那个。” 他拿了钥匙,准备出门:“哦对,当时你吐了一身,我把你扒光了,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哎,他知道我原来是怎么‘照顾’你的么?还是说他也不介意?” “……” 我真的觉得,吕北就是存心想说这些话恶心我。 于是我开口:“我那天看见你给沈敬发邮件了。” 谁怕谁啊,毁灭吧,我累了,都别过了。 第32章 十二月九日 十二月九日 周三 阴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使吕北停下了出门的脚步。 他在玄关站了许久没动,然后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告诉你什么?”我气急反笑,“我凭什么?我哪有资格告诉你?我说我吃醋?我配吗?吕北?” “那你就是因为这个,报复……” “报你妈个大头鬼!” 我脑子里面像有个大铲子在搅:“你有毛病吗?跟你说了室友就是室友啊!他喜欢我咋了,我也跟他说清楚了!你一天浪得起飞就不许我被追?而且我俩就是坐着喝酒聊天,难道还能吃完饭回寝室当着其他舍友的面上.床?你吃什么醋,你有脑子吗?昨天不回家因为我今天满课!我满课啊大哥我咋回来?” “你!”吕北一时语塞。 “在你心里我就不要脸呗?你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口!吕北,我确实喜欢你,也确实可以没底线。但是我会难过,吕北,我会难过的呀!你给沈敬发邮件的时候,你冷暴力我的时候,你用各种侮辱的话堆在我身上的时候,你丝毫不考虑我什么感受!咱俩现在甚至没确立关系,我连多给你发条消息都不敢!” “你怎么……从来都没有,稍微,心疼我一下呢?” 我攥着被子:“五年了,我喜欢你五年多了,吕北。你怎么就,可以这么糟蹋我呢。” 吵架的时候哭会显得人特没气势,我一大老爷们儿更不想哭哭啼啼的,可就是忍不住,眼圈一下就红了。 刚才气势磅礴的一顿输出的后劲不足使我有些茫然,我咬住下唇,等着吕北反应。 他缓慢地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坐在沙发背上,背影显得又可怜又沧桑。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尽管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我已经怕他伤他的心了。 他终于开口:“对不起……” 吕北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那天本来也,没想让你看见。”他垂下头:“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了。恰好赶上他生日,我觉得今年该给他递去消息问问。今年天灾人祸,一年过得都不顺当,我也想了不少。所以也算是孤注一掷,最后一次找他。” 他起身脱下西服:“我们这个圈子呐,玩咖太多,分分合合都不怎么认真,我也没遇到过什么靠谱的对象。时间长了……可能的确不像我自己了。” “嗯。” “你先躺下盖好被子,别着凉。”他突然说。 呵,这时候装什么好人,刚才不是还让我光着拿衣服穿吗?我心中埋怨着,对他颐指气使:“给我拿衣服去。” 吕北便乖乖去了。 回来将衣服递给我,他坐在床边说:“我的确不该跟你说刚刚那些话。对不起,我以为你也要放弃我,可能老被绿吧,我太敏感了。” 他这幅样子真是难得一见的温顺可怜,我的气一下子就消得无影无踪。 毕竟他为了我吃醋了,还害怕失去我,尽管说的那么难听……也……能理解。 吕北看着我,眼神湿漉漉的:“我承认,我的确没完全放下,可我也并没有不喜欢你。小阗儿。你跟别人不一样。” “……” 啊!这该死的甜言蜜语!这该死的油嘴滑舌!这该死的渣男! 让人该死的上头! 这每句话都听着不太可靠,可每句话都让我很动心,吕北是我永远无法抗拒的东西。我把玩着衣服帽子上的带子,扭捏半天,终于抬头问他:“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认真交往看看?” 吕北先愣了片刻,然后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对我说:“好。” 作者有话说: 注意集美们,吕北的人设就是渣男!他这样的行径仍旧很渣!什么借口都不能洗白!大家平常擦亮眼! 第33章 十二月十一日 十二月十一日 周五 阴 我今天预备跟我男!朋!友!在家做麻辣烫! 哈哈哈哈哈哈!我男朋友! 我真是太想称赞自己前天破釜沉舟的摊牌了。多么果决!多么英勇!多么睿智! 这是我跟吕北打交道第一次占据主动权。醒了酒后,我的世界好像就一下子清明了起来。不得不说,那天我的醉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心理的自我麻醉,与吕北吼了一通后,竟意外地全然好了,恶心头晕都轻了许多。 更像是原先我眼前有一层叫“沈敬”雾蒙蒙的帘子,我终于敢去哆嗦着手掀开。 世间一切种种,恢复光明。 我黯淡的生活终于披上层鸡血的亢奋鲜红,以至于这个冬日都不觉得冷。 我心火热! 打开纪念日的软件,我满意地输入,十二月九日,我与吕北交往第一天!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交往!哈哈哈哈哈!都已经过去两天了!哈哈哈哈哈!该不会再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哈哈哈哈哈! 晚上回学校去上了选修,周四晚上再折回来。倒不是我愿意折腾,只是连着翘课心有不安,再加上兼职的排班时间改了,我不得不老实去打工。 虽说有情饮水饱,我终于成功上位舔到了男神,上供什么的想来可以松懈些,但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身上肩负了艾尼与吕北两条命,我要为我们这个家!披荆斩棘!所向无前!努力奋斗! 奥利给!快乐打工人! 不过,回到寝室之后,刘熊显而易见地对我疏远了起来。他开始不出现在我在的场合里,不在我说话时参与谈话,中午吃饭不与我们仨室友一起,上课自然也不跟我们坐一块了。 这也是我酒醒后需要面对的现实之一吧。 心里虽有点不自在,但又欣慰,他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自从跟吕北确立了关系,我就立刻删了那个APP,一方面是已婚人士的自觉,一方面是想删除与Jeff熊同学的种种过往。 我最后一条动态上标明了:已有对象,卸载。 想来Jeff能看得到。 我也的确是专门为了给他看的。 李猴儿同学对目前这个情况很满意。 王狒狒私下对我讲,说猴儿很欣慰刘熊能够迷途知返,不给我们寝室已如履薄冰的关系雪上加霜。 我听了一时心里滋味万千,这俩人要是知道我已经跟吕北好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大跌眼镜。 不过这么一想,确立关系那天,我跟吕北的状态都不咋对。我急急忙忙赶回学校,忘了发我俩的官宣。他也没有。 可直到今天吕北的朋友圈还是空空如也,我看了不免有些慌。 毕竟他之前不管怎么说,谈了的都会公开,这次他安静如鸡,是……嫌我上不了台面么? 啊这啊这??!! 我敢不敢……提醒他一下? 想了想,又蔫了。 吕北这两天消息有发必回,没有秒回必有解释,另加各种语气词加表情包,完全成为了我想象中的对象该有的样子。 我不该得寸进尺。 更何况……其实,我也不想发。如果他不发,相对应的我也可以不发的话,那干脆大家都别发了。 我,还是不敢面对自己。 更不敢面对旁人的目光。 我没用,我忏悔,我知错,也不改。 因为早上说好了今天麻辣烫,趁着我对象还没下班,我自己就去超市买菜去了。 还真别说,搞定了吕北,我一个人买菜都充满活力。边傻乎乎拣菜,边想象着他陪在我身边的样子,倍儿有归属感。这个点来超市的多是大妈大叔,我站在人堆里还能稍高出半个头,有点扎眼。 突然,后面有声脆生生地女声喊到:“苟……苟?” 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这任谁听都是在叫自家狗。 直到白皙的手搭到我肩上,我才吓了一机灵。 回头,居然是之前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姐,她忘记名字了,“苟”了半天终于说:“苟……苟同学!” 我随便抓了把菜放进框:“你好啊,想不到在这碰见了。” 她点点头,看着很高兴,道:“这边离我家不远,我倒班,刚好过来买点菜!”话还没说两句,她又忙着问:“一个人买菜?你室友呢??” 我只好说:“他还没下班。” “你俩晚上一块吃呀?” “对,回去做。今天麻辣烫。” 前台姐姐眼神一亮:“那不如咱一起吃吧!反正我也一个人!” 我一愣:“啊……” 这也太突然太自来熟了吧! 这姐心真大,不怕我俩陌生大男的把她绑了去? 她对我挤眉弄眼:“刚好我帮你也撮合撮合。” 我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不知道这么说出口:“这个……” “不方便吗?” 她立马露出副抱歉的神色。 “也,也没有。” 我想了想,我与吕北也没其他安排,反而才突然半强迫地确立关系,免不得有些尴尬,可能此时加上个外人,会更自然些。何况她一个漂亮白净的小姑娘也造不出什么幺蛾子,只要她不担心自己安全就行,我一老爷们儿还是别那么矫情了。 就说:“那也行。” 我指了指篮子:“那你要吃什么自己拿。” “好!我吃很少的!” 她便蹦蹦跳跳去挑菜了,还不忘扯上我:“你俩那天之后还有啥进展没???快点跟我说!” “也没……其实,害,我俩在一块了。” “啥!!!!” 她停住脚,捂嘴一声尖叫,引得大妈大叔纷纷侧目。 我缩着头,尴尬不已。 “我居然错过了这些!”她过来抓住我的袖口就是一顿摇:“那也太棒了吧!我可以直接磕糖了呜呜呜!” 我恨不得当场消失,只能悄摸附和点头。 “那你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行行行,手撒开先。” 于是,对着人生中第一个正式主动听到我出柜故事的女生,我虽不好意思,还是细细讲起我伟大(卑微)的爱情故事。 能对人讲出来,这大概算是好的第一步吧! 讲之前我还打开微信偷偷瞅了一眼,哦,知道了,小姐姐是叫周楚来着。 当然,怂如我,自然还一边悄悄给吕北发消息报备:“我遇到上次那个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姐了。” 吕北好像还在忙,回了我个敷衍的表情包。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她跟着我回咱家吃饭了……” 果然,我估计吕北是有点不乐意,他半天没回我。确实,这事莽撞,怪我。 我赶紧继续说:“我看她好像人不错就聊了会儿,她主动提出,我也不好拒绝,就这一次,行嘛?” 再发了个大红嘴唇子的图过去。 吕北终于才愿意屈尊回我了句:“带了就带了吧。下次别没摸清别人底细就随便往家里领。” “知道知道,对不起哦。” “没啥好道歉的,宝贝。” ……哦噗! 我听见心脏炸成烟花的声音。 诶呀妈呀,他叫我宝贝! 害,怪不好意思的嘿嘿嘿。 我就一路上跟周楚聊着,她倒是个不认生的主儿,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等回了家,我俩放下手中的菜肉,很默契地排排坐好,等吕北回来做饭。 麻辣烫说来做着也简单,主要是要炒个豆瓣酱和底料,但我还是搞不来。我问周楚她平常都做什么,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怎么会做,要不然也不会说来你家蹭啦。” 于是吕北回家之后,一眼就看到我俩乖宝宝挤在沙发上眼巴巴等着他做,边脱西服,边提起菜去厨房,哭笑不得。 但是,吕北,我的神,他的厨艺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煮了一大锅麻辣烫,我们十来分钟就风卷残云扫荡完。擦了嘴,周楚才想起来奉承几句:“狗狗,你男朋友真厉害啊!” 我下意识就有点心虚,但看向吕北,见他只是笑着睨了我一眼,并未对“男朋友”这个称呼有多反感。我才敢应声:“那可不!我对象,长得好,学习好,能力高,厨艺强!就是完美!毫无缺点!” 周楚十分赞同,加了句:“就是有点花。” “???”吕北挑眉。 我赶紧说:“……花,花儿一样的好看!” 周楚没反应过来:“哦,我的意思是说他有点海。” “???” “是说你海洋一般的胸襟!” 吕北抱臂,看着我胡编乱造,也不气,只是在我恋恋不舍喝完锅底最后一点汤后,突然凑过来,轻轻刮了一下我鼻子:“你都跟人家说我什么呀。” 我呆住了,鼻尖一暖一凉,我吸了口气,脸一下爆红。 周楚在旁边捂住眼睛姨母笑:“啊啊啊啊!!好甜!突然怎么就有糖了。” 吕北像是也起了玩心,闻言,故意探过身来,指尖擦过我的唇角:“油乎乎的。” 他的目光暖洋洋的,话语也轻柔柔的,好像我真的成为了唯一让他放进眼里的人。我已接收不到外界其他讯号,一切美好得都像是在做梦。 我彻底不会了。 我想,少经人事的天真纯洁的我,可能要硬.了。 可能是我神色不对,吕北深深地看我了好一会儿,突然回头说:“饭吃完了。” “嗯。” “饱了的话,就收拾碗筷吧。” 周楚忙起身:“我来我来吧!” 我拦住她:“我来就行。你坐着。” 吕北却在旁边不轻不重,道:“吃完饭坐着容易长小肚子,你刚好回去吧,消消食。” 他大手一挥:“我洗碗。小阗儿,送她下楼。” 我这才明白,这男人,这就要下逐客令了。 幸而周楚也不在意,起来穿好自己的外套,蹦蹦跳跳到玄关:“今天打扰啦!” 我连忙抓起衣服追上去:“走,我送你吧。” “走走走!” 等出了门,我才问周楚:“你觉得……咋样?” 她歪头:“什么呀?……你俩嘛?” “嗯……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没什么经验,你觉得依你看,他喜欢我吗?” 这给周楚逗乐了:“他喜不喜欢你,你能感觉到呀,问我干嘛。” “可我就是……” 就是很不安,很不自信,很恐慌。 我的吕北在高高的天上,他屈尊来到我身边,可我又能留他多久呢。 周楚没心没肺地拍我一掌:“现在他既然跟你在一起,不就足以说明他是喜欢你的嘛!你长得挺好看的,相信自己啊!” “但是我,啥都不行。我跟他比差的太多了。” 周楚道:“那你就努力去追!赶上他!超过他!反攻他!” 终于将我逗笑了,我摇头:“太难了。” “不要这么悲观啦,你也不差。” 周楚想了想:“其实可能你太喜欢他,就将他太神化了,可我觉得你们之间差的并不多呀。我知道,你男朋友很优秀,可他也不算是格外格外卓越的,所以你要先正视自己,才能跟他继续下去!” “嗯。好……” 她的话暂时安抚了我的焦虑。 我现在全部想法,只有与吕北更久地待在一起,并疯狂希望让他能尽快地多喜欢我一点,再多一点。 因为我知道,目前的胜利是短暂的,他并不属于我。 毕竟,他还没等来那个人的回信。 我将对他的感情编织成一面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盾牌,企图阻挡沈敬那支不知何时会放来的暗箭。 我在默默努力支撑起我来之不易的爱情。 跟她告别时,我冲她挥手:“下次再来啊!” 周楚眼神一亮:“一定再来!” …… 害!我这多嘴的客套!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最近日更。 第34章 十二月十一日 十二月十一日 周五 阴 送走周楚,我回了家。 进门时,吕北刚好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擦着手问:“走了?” “嗯嗯。” 吕北正擦桌子呢,他将睡衣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粗壮的小臂。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一张一舒,养眼极了。 我换了拖鞋,将钥匙放在玄关,刚好看向他的侧影,顿时一眼万年。这一刻,我甚至仿佛能看到多年后的样子,我们就像是最普通的一对情侣,也许每一个让我疲惫一天下班的日子,都能毫不费力看见这个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男人守在家中等我。 幸甚至哉,如愿以偿。 “愣着干嘛,进来啊!”吕北突然扭头对我道。 “害,你太帅了,给我看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就是二十四小时吕北花痴机器! 吕北特吃我这套恭维,他的笑意掩不住,嘴上却还说:“帅?你不是还跟人家说嫌我花么?” 嚯,记仇了。 我摇头:“哪有的事儿啊,我哪敢啊。” 吕北便凑过来,突然拉起我的手,放在大手里揉来揉去,问:“那你……不计较我原来那么多男朋友?” 我反问:“你不希望我计较?” 他想了想,说:“我希望你在乎,但是不计较。” 这话说的有点水平,我看着他眼中深深浅浅的笑意,最后只是说道:“你所希望的一切,我都会做到。” 我会游走吃醋边缘克制嫉妒,我会忍耐你心里抹不去的爱人,我会尽我全力支持你的梦想。因为你说你希望我这么做,那我便就会这么做。 “要听吉他吗?”他突然问。 我一愣:“你还会弹吉他?” 再一想:“家里有吉他?” 吕北道:“就在我床边,你都没注意到。” 我寻思我也就去过你房里两次,一次陪睡,一次扯皮,我能看见个啥。 正想着他却已经将吉他拿出来了,坐在沙发上,向我拍拍身边的空位:“来。” 我依言坐过去。 他调了调弦,是把沉甸甸的木吉他,随便拨拉两下,熟悉的曲调便流淌出来。吕北这个角度的侧颜很好看,我有点不敢直视,怕自己的目光灼伤他。 “想听什么?”他问。 “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我都可以。” 他就用手机搜了几首,开始对着谱子弹唱。吕北的声音不大,但很厚重,有穿透力,沙沙的听得人心痒。弹得时候他时不时便会看向我,竟莫名深情撩人,看得我警铃大响方寸大乱。 这样我的小心肝压根承受不住啊呜呜呜!什么时候我才可以真正泰然接受拥有他这个事实了呜呜呜! 他将情歌唱了许久,就像给我一个人开了场live似的。我思来想去都想录下来,于是问吕北说:“我能拍一段么?” 他一愣:“你拍啊。”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视频,一边美滋滋想着,要是以后我被甩了,还能看着这些昔日的影像,聊以自.慰。 是那个自》慰。 咳咳,兴许还有那个自,慰。 我是在搞黄色哈哈哈哈并且我不怕留下证据! 吕北看我看得忒专注,道:“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 我摇头:“我手笨,还是算了。”然后硬着头皮说:“你以后,都给我弹就好啦。” 针不怪我,说这种羞耻的话真的很为难我作为一大老爷们儿的自尊心啊淦! 他便纵着我,道:“好,以后我给你弹。”又问我:“你有想唱的歌吗?” 我想了想:“喜欢你。” 他的嘴角扬起:“我知道。” “陈洁仪的。” 吕北笑了,扒了两下弦:“我知道。” 这首歌真的好温暖,每一句话都是我想告诉吕北的。我有点紧张,怕自己五音不全,尤其是看到吕北拿出手机放上支架撑在桌上要拍的时候,我的紧张更甚:“干啥呀!” 他拦着我不让我移开手机,道:“只许你拍我,不许我拍你?” 然后摆好姿势示意我:“唱。” 我踌躇了半天,终于颤颤巍巍开了口:“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让我像,躲在你身体里……喜欢你,借我你的梳子,让我用柔软头发吻你……” 越紧张音越飘,我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可我太希望能唱好,至少以后他看到视频的时候,或许还会留下一抹笑。 到了高.潮部分吕北也开口跟我合唱,他目光潋滟,望向我:“我喜欢你爱我的心,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我知道 ,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 有了他,我的声音瞬间有了底气,开始小三转正一般气势汹涌起来。吕北也越唱越嗨,划拉弦的力道大到沙发跟着震。 等唱完,我表示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我怕继续下去邻居骂我们扰民。 吕北点头,他放下吉他拿过手机,将视频保存下来。还看了遍回放,说是要剪辑一下。 我凑过去看,见他目光专注盯着屏幕中的我俩,没说话,脸却好像红了。 说实话,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吕北脸红。 我说:“怎么啦?被我的帅气折服了?” 吕北逗乐了,瞅了我一眼:“没什么……” “只是有一点心动。” …… 今天,我简直超出想象范围的满足,要是写日记,这定是我浓墨重彩的一页。当然,我更想每天都能写出这么满满一页。 晚上冷得够呛,暖气不好使,我套了厚厚的睡衣还上下牙打架,准备洗漱完后冲到房间里开空调睡觉。 吕北先去洗完,走到外面关了客厅的灯。 就在我以为他要回房时候,他却折回卫生间,走到我身后,一脸饱暖思淫.欲不怀好意,从后环住我的腰:“看把你冻的这个熊样,要不,晚上来我被窝里暖和暖和?” ??!! 我大惊,捂住屁股。 纵然贪图美色,可理智尚存:“哥,咱今天吃的是麻辣烫,还是别了吧!” 第35章 十二月十七日 十二月十七日 周四 晴 额错了!额真滴错了!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赌气给自己安排那么多工作,如果额没那么多工作,额就不用天天忙着打工,如果额不打那么多工,额就有时间跟吕北两厢厮守甜甜蜜蜜…… 是的,我的工作,从上周六,一直打到这周四。 之前跟吕北闹翻的时候,我曾想着用工作来麻痹自己,逃避一切,却没想到,现在我俩好了,想腻歪了,那么多兼职反而推不开了。 老天爷!我忏悔!我不想当打工人了!我只想当恋爱脑! 可纵然千般不愿吧,咬咬牙,我还是坚持了。先不说我的花呗借呗利滚利,我已有些负担不起,而且马上圣诞元旦过年情人节,接踵而至好多节,都得给我对象送礼物,我确实缺钱花。 上个周末我满工,周六日早上都要起个大早,从热腾腾的被窝里钻出来,收拾收拾去兼职。 而吕北这个贴心细致的男人,纵然周末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却都要专程起床送送我。 这个事情我一定要记下来!淦!也太宠了吧! 我有时候真能明白小姑娘们的感觉,交个男朋友!真好! 周六晚上为了投桃报李,我本打算毅然决然贡献出我青春美好的肉体,跟吕北陪睡。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太累,刚挨上枕头就睡着勒。 第二天一早还是被吕北踢醒的,这狗日的嫌我打呼噜。 周一期中成绩出来了,不咋样,在班里中下游。其实也无所谓,前段时间大猪蹄子虐得我我且苟活着都不容易,哪有读书的心思。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下定决心!往后的日子里!我要事业学业感情三手抓! 毕竟有主了,那就跟之前颓废的我再不能相提并论!有了他,心中有归宿,更有了继续下去的目标!我势要做一个配得上吕北的男人! 起码老天爷都将他给了我,是如何的一份恩赐!那我就更要做出点成绩给上天看看!向他表示,这个吕北,我没白拿! 现在的我可太快乐啦! 虽然……旧事重提,我总会在某些瞬间想到,沈敬还是没回他邮件,这就始终是个隐患,就像我头上悬而不落的大刀。 但我暂不去想,反正人活着嘛,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现在的快乐!很重要! 因为我们系是个纯纯的理科系,平常由学院学生会承办的活动并不多,外联部经常没啥事,都是一个月开一次例会。 昨儿晚上开完会,现在的部长告诉我,如果没意外,这个月底换届新一届部长就是我了。当然,还是要走个形式,我得准备一下答辩材料。 我听了之后自然是高兴,但又挺想拒绝的。一是我平常实在忙,一周也只有一半时间在学校,没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务;二是如果有了什么活动,按照以往的经验,定是要花大把时间精力在上面,那我更没时间跟吕北待一起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我做了这个部长,也算是继承前前部长吕北的衣钵。嚯,想想,这话听着多有意思!我跟我对象都当过同样的职务,做过同样的工作。 让我觉得与吕北的距离又更短了些。 也显得我并非一无是处,履历上能多写一笔,我便应承下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忙碌压力的时候,也总会有甜丝丝的慰藉。 我昨儿晚上临睡前,终于看到了我全能的男朋友剪出来我们合唱的视频,发在了朋友圈! 橘色灯光,俩人合唱,深情对视,小猫围观。 虽然没说啥,但是这首歌,这个含情脉脉的样子,算是走心的公开了。 别说,还真有点我俩两情相悦平起平坐的意思,丝毫看不出我舔狗的内核。 我满心欢喜,给周楚转发了去看,给她看得嗷嗷叫,直呼糖分含量超标,并疯狂怂恿我干脆开个微博小号秀恩爱当网红算了,要不都辜负我俩的脸。 而她本人表示十分慷慨:有糖大家一起嗑!独自嗑cp不是真正的快乐!私藏宝藏是要遭天谴的! 给我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并且跃跃欲试! 我和吕北的共同好友在评论里炸开了锅。有的发“?”,有的在发“99” ,有几个跟他关系好的学弟(鱼塘的鱼)极其惊讶,在下面列队形:“啥情况,怎么苟阗学长也是弯的?” 七嘴八舌乱七八糟,我看吕北谁都没回,只是统一评论了个笑脸。 我暗自猜测,他可能是等着我自己解释。 可我…… 我对着手机许久,回复的话语打了删删了打,踌躇许久,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第36章 十二月十九日 十二月十九日 周六 雨 又是一天早起晚归的打工人生涯。 我最近在思索,大部分大学生都会遇到的问题:钱不够花。 因为现在这些个兼职吧,我越干越觉得亏得慌。我们大学生真真是廉价劳动力,一个小时也就十到十五块钱。打工人,打工魂,再打也不是人上人。 还特别耽误我时间,搞得我没工夫见吕北了。 偶尔能帮人写写作业代代课倒是好,但运气好点能赚个二十,平常也就是十来块钱一节课,还不常有,竞争激烈。 我也曾想着在辅导机构转正当老师带课,收入高。可去详细问了问,人家正经机构压根不招在校的大学生当老师,还要各种证,最多也就是向我现在这样一个小时十块钱带个自习,装装样子。 自己应聘上门家教倒是可以多收点钱。我周五下午提前联系了两家试了试,一个小时五十,上门教数学。 两家都要求试听,这是情理之中,我就都答应了。 第一家。 一去就给我了个下马威,可能也是我长得显小吧,孩子他妈妈一开门就咂舌,说我高中毕业了么就出来带课,是不是骗子。我其实在网上都已经给她看过我的高考成绩,录取通知,课表,学生证等一系列证明来自证身份了。怕她不放心,身份证复印件也带来给她押着。 况且我再怎么不行,带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了吧!可家长仍很多虑,我上课的时候全程旁听也就算了,还不停指手画脚,一会儿嫌我讲的太快孩子没吸收好,一会儿嫌我给出的解题方法不够多,不能打开孩子思路。 我寻思着小学生的知识储备就那么一点,加减乘除我还能教出个花来不成! 但没辙啊,钱难赚屎难吃,金主爸爸说什么我都要忍着。 努力给小朋友讲完两个小时的课,还延长了将近一个小时,临走的时候,我就问问家长试听感觉怎么样,如果可以,我们就签合同。 那大姐皱着眉,说她觉得挺一般的,要不再试听上五次看看? …… 我当时就@#¥%!@#¥,气得要上头。五次啊!十个小时!五百块钱!大姐!您是存心想白嫖啊! 我只能跟她好言好语说,试听最多一节课,要价也不高,她要是觉得我教得不好,那就算了。 第一家就这么吹了。 第二家。 我去了之后,家长要求先辅导作业。可这小男生,比较皮,上课不好好听讲,反应也慢些。同样的题型,第一次讲完第二次又忘了,可见平常在学校就没学过。等我讲完各科作业,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故而家长就不满意,说我两个小时的内容也就只能指导孩子做作业而已,还没有给孩子拔高呢,是在浪费他们孩子时间。 也就吹了。、 当然,我不会轻言放弃!为了我心爱的男人,我要多折腾些别的挣钱途径了! 忙活一下午,啥也没干成。我憋了满肚子气正要回家,却恰好收到王狒狒的消息。 他问:狗子,今天还回宿舍么? 我说:不回了,咋了? 我们宿舍现在的关系可谓是尴尬不已,熊跟猴儿倒是慢慢开始说话了,可只要我在场,大家就总有种微妙的氛围。 本来想着为了不让刘熊尴尬,我还努力去跟他说过几次话,可发现他是铁了心的不理我,最后也就作罢了。 于是我就更加不想回宿舍,试图逃避寝室关系。 狒狒跟我说:我其实有个事想问你。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有啥问题,秒回他说:啥啊你直说吧。 他问:“你跟吕北,到底是咋回事?” 我……跟……吕……北…… 我举着手机,愣住了,一下乱了分寸。 先想问他咋知道的,然后想问他啥意思想说啥。 脑子里一团乱麻。 王狒狒似乎知道我的慌乱,他说:我之前学生会活动,加过他微信,就是平常没交流不点赞……前两天……看见他发那个视频了。 我想了半天,发了一个[痴呆]的表情,试图装傻。 王狒狒不依不饶,问:所以,你俩是?在一块了? 这,这也瞒不过了…… 我不知道咋回,一下退了微信。 我的确是深柜,并不想主动去给身边的人说我的取向,可人家问都问了,我也不想欺瞒。毕竟已经跟吕北在一块,大男人,我是要负责任的,要有担当! 道理我都懂。 可是…… 我想起了李猴儿之前对刘熊的态度,我想起他之前为了维护我,还差点跟熊闹掰,我实在是,不知道以什么面貌来面对他…… 我也不知道王狒狒会怎么想,我对不住兄弟们,瞒了这么久。 更别说他们曾拿我跟吕北打趣的时候我还极力推脱过,现在岂不是啪啪啪啪的打脸。 我纠结了好久,一路到家都没想出来。进门的时候吕北正做饭,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很吵,开着吸烟机,他叼着烟,远远招呼我:“回来啦。” 我应他:“回来了。” 他含含糊糊说:“今天糖醋里脊,你昨天说你想吃来着。” “……好。” 那瞬间,我突然就有了莫名的勇气。 我只是在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说与不说,都是我的自由。我知道我骗人已经不对,辜负别人更是错上加错。我不想骗下去了。 我视死如归,对着与王狒狒已经凉透了的对话框,回:嗯。 “我们在一起了。” 王狒狒便再也没回过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一步一步慢慢出柜,一点一点无法后退……skr 第37章 十二月二十日 十二月二十日 周日 雪 打了一天工,好冷冷冷冷!晚上老时间七点要点名来着,但我实在不想回学校,就向导员请了假。 害,因为狒狒一直没回我消息,整得我就不敢回去了。 逃避吧逃避,除了逃避我还会啥呢。我其实也想气势汹汹给王狒狒发一句:“你咋了?为啥不回我?”可对着那个聊天页面好久,最后还是问不出口。 我怕自己明知故问。 也怕他说我明知故问。 但是干活的时候,我反反复复想了好多遍,还是不后悔出柜。 毕竟我跟吕北,那是几十年长长久久的事情,我也不想瞒,我也瞒不住,他们迟早要知道,现在知道了也好。 我跟吕北说今天晚上要回家,吕北发了个活蹦乱跳的表情包,还加了好几个感叹号,来表达他的欢欣喜悦。 然后他问我:“想吃啥?” 我跟他说随便。反正只要是他做的饭,清汤面都是香的。 他也不纠结,就说行,那他就自己安排了。 喏!这就是俩男人的好处,啥事情都不用拖泥带水,也不墨迹。 我没告诉他,其实我这两天一直在悄悄谋划,如何跟吕北过周五的圣诞节! 虽然我这个人不过洋节,但这毕竟是我俩在一起之后第一个像模像样的节日,就想着还是计划一下的好,给他一个惊喜! 但我实在没经验,也怕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出来过节约会留下遗憾,就去请教周楚小姐姐有没有什么好建议。这可问到她的强项了,她一口气提了好几个方案,什么高档餐厅吃大餐!定票看电影!拉他到四环外放烟花!亲手做蛋糕手写爱心贺卡!把自己扒光了装扮成圣诞树然后……咳咳,这个还是算了。 我寻思了一通,觉得除了最后一个每个都很好!每个都无法割舍!我都想安排! 越想越激动!只要一想象吕北知道这些surprise时的表情!我的血!就在沸腾! 说干就干!我立马打电话预定了市中心一家有名的西餐厅,还买好了晚上的电影票。但是做蛋糕这个事情吧,有点复杂,我上网搜了搜,看看附近有没有那家蛋糕店有体验课程的,报个名速成一个小蛋糕就够了,都是我手残党的心意,礼轻情意重嘛! 而且而且!圣诞节过后一周就是元旦!我问过他 ,他说他不打算回家,嘿嘿嘿!那我就还要计划一下怎么跟吕北度过元旦的假期!可以找个附近的景点玩上两天,等到跨年那玩,我们要在一起,一起倒数着,迎接全新的一年。 我要在2020的最后一秒,在2021的第一秒,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把他刻进我的眼睛里。 等晚上吃完饭,我给吕北说了我下周就要竞选外联部部长的事情。 吕北听完很赞许:“我当时就跟你们现在这个部长说过,你办活动很仔细,也会打点,就是经验不够。现在总算是能出来独当一面了。”可他有跟我同样的顾虑:“揽了这么多事,你做的过来么?” 我拍拍胸脯:“没问题!时间总能挤出来!” 吕北玩笑说:“那看来你是想把给我的这点时间挤掉了。” 我忙表忠心:“那怎么可能!你放心,该你的,一秒都不会少。” 吕北撇嘴:“但你多给我多少秒,我可都不会觉得多。” 他假装委屈的表情也太可爱了啊啊啊啊! 我还想继续解释,被他笑着打断了:“行了,想做就去做,有什么困难了还有我呢。我可不做我男朋友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容又敛了。 我便忙说:“那确实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准备稿子,你来帮我听听我的竞选演讲吧!” 他伸出修长的五指接过我的稿子,粗略看了一遍,点头:“行,开始吧。” 顿了顿,补充:“好好讲,打几个磕巴挨几顿操啊。” “………………” 果然我一口气就背下来了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跟吕北钻一个被窝,俩人挤在一起暖呼呼的。 艾尼跟在我身后进了吕北的房间,企图跳上床,被吕北赶下去了。 我看她可怜巴巴在床边试探地伸着爪子,心有不忍:“你让她上来呗,她平常都不愿意跟我睡,今天好不容易愿意上床了。” 吕北挑眉:“是么?你不在的每一天,她都跑来我屋里跟我睡的。” …… 阿西,这个色猫,重色轻爹! 我皮笑肉不笑:“那很好。她还是别上来了。” 吕北点头:“影响我手冲。” “???” “她在的时候,我都不方便。” “!!!” “所以今天她更别想上来了。” 但吕北也是嘴上不正经,我俩晚上还是啥都没干。我枕他胳膊上,突然想起了跟狒狒的事,就问他咋出柜的。 吕北说:“入学第一天我就跟全寝室说了。” 草(一种植物)!这么猛! “那然后呢?” “我的寝室关系差了四年呗。” “哦……”我有点失望:“所以他们是因为这个不接受你的?” “何止,”吕北笑了笑,“我还有一室友,就他妈个傻逼二缺,他是个直男,但还有次二半夜摸上我的床想干我呢。” “啥?” “平常学习不行能力不行,就想在这上面找点存在感呗。还想上我,疯了吧。” 我紧张起来:“那然后呢?” “老子一脚给他踢下去了,给那狗儿子摔得不轻,然后滋啦乱叫,说反正我喜欢男的被他搞一下怕啥巴拉巴拉的。然后哥哥我下床就是给他一顿锤,收拾服帖了。” “……这么不要脸啊!!!” “没完呢,他之后捅到我导员那去了。说我打他。我也没法给我导员解释,所以被记过了,那年的学生会主席就落了,我就去外联了。” “……” 淦!老子好生气! “这种下头逼太多了,懒得搭理。” 听着我有些心疼,我侧过脸去看他,他离我近在咫尺,眉毛扭成一团,长睫毛忽闪忽闪。 我拽着他的脖子“吧唧”一下亲了他的额头:“不气啦。” 他按住我“吧唧”一下亲回来:“不气。” “以后这种人都让我去收拾!” 他笑了,将冰凉凉的脸埋入我的颈窝:“好,以后你罩我。” 夜深,他睡熟了。这个破事我暗自越想越愤怒。他吃一点苦,我的心里都会比他难受百倍千倍。 吕北,我真舍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 第38章 十二月二十一日 十二月二十一日 周一 雪 我是今儿一大早回宿舍的。 今天第二节 才有课,我不知道他们仨都醒着没。 进门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贴在房门上好一会儿,听里面的动静。但我怂,进门的时候还是巨紧张,站在门口预想了种种他们看见我的表情。 结果掏钥匙开门进去,他们仨都醒着,坐在下铺桌子旁各做各的事呢。 我咽了口唾沫,想像原来一样说一声“我回来了”。但是那瞬间我犹豫了,嗓子被堵住了一样开不了口,就错失了跟他们打招呼的机会。 而他们几个,也都像不知道似的,没人理我,屋里一片死寂。 过了半晌,我主动开了腔,先去找猴儿说话:“猴儿,你们都起挺早啊。” 他两眼盯着电脑屏幕,不咸不淡“嗯”了声。 我又对王狒狒说:“等会这次课是咱这学期最后一节了吧。” 王狒狒说:“嗯,等会我们仨要去找那个任课老师签个字,就先过去了,你等会儿可以自己慢慢走。” “诶,签啥字啊?” “没啥。就是开学时候没选上这个课,老师前两天才通知,忘了选课的要去教务处出个上课的证明,不然得重修。” 我一拍脑门,他们仨要是忘选了,那我肯定也忘了,我问道:“我咋也不知道这个事!那你们等会等等我,我也去找他签!” 他没直接回我,只是说:“签不了。你得先去教务处弄申请材料,盖了章,再找老师签字。” “噢……” 我便也不说话了。 其实心中酸涩得很,不是滋味,顿时生出了被排斥在外的孤独。 但是我也活该,我一直不在学校,很多消息都不灵通,他们没义务老妈子似的通知我。更别提我还…… 看他们的样子,怕是打定主意与我割席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挤出笑:“那行,我下午……先去一趟教务处吧。” 拼命告诉我自己要克制要克制别失态,却仍旧是又耻辱又痛苦。我背对他仨,可总觉得好像他们都在用鄙夷的眼光看我。我的确软弱,这瞬间甚至想哭,心里纠缠着秘密暴露的惶恐,人际关系破裂的恐惧,被孤立的无助…… 我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突然一张纸轻飘飘落在我桌上。 是盖了章的教务处证明。 我仓皇回头看,刘熊只有个沉默地背影。他坐回了原位,没说一句话。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旁边的李猴儿眼里。 我见他眼中立刻,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神态。 “我……是真他娘的,多管闲事。狒狒,等会咱俩走吧,你让他俩,慢慢走,熊说不定还高兴呢。” 李猴儿扭头戴上耳机,笑了笑:“小丑竟是我自己。” 王狒狒拦住他的话头让他别说了,刘熊一擂桌子质问他啥意思。 寝室顷刻便从极度寂静变得极其吵闹。 我眼睛酸酸的,但是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只能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对刘熊,对李猴儿。 为了吕北,我总算连朋友都失去了。 晚上我站在阳台上,跟我家里人打电话,说我元旦不回去了。 我妈不乐意了,抱怨我:“你平常一个月也不打一个电话,现在家也不回了。离得又不远,这都多久没回家了?” 我皱眉头:“我打工呢。” “打工打工,天天说你都打工。我给你交大学的学费是让你去打工去的?” 我头疼:“不打工我钱不够用……”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你爸都给我说了,你前段时间把你压岁钱全要走了。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干啥了?要那么多钱?” 我不耐烦:“没干啥!就是现在……大学花钱多。” “你当我跟你爸爸没上过大学?你要是老老实实吃饭,不攀比,不奢侈,能多花多少!每个月一千块钱还不够用?你吃金子呢?前两天遇见你王阿姨的时候她还说,她家你刘哥哥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月就八百,人家不照样过得挺好。” 我特烦她唠叨:“每年物价都在涨,怎么比?” 我妈生气了:“啥就比不了!一个月一千每天三十三,食堂那么便宜,吃饭怎么都够了!我看你就不该去大城市读书,整个人现在就很浮躁……” 我一下子就撂了电话。 我的家庭就是这样,也没有格外的好,也没有格外的糟,就是格外的普通。 普通到打小就要棍棒教育要多挨揍,普通到做个顺从的附属品,普通到父母多年歇斯底里争吵度日却要说这就是他们的相爱模式,普通到只要违反他们意愿那就是不体谅大人是没良心,普通到不够优秀的我就得习惯被扣帽子被指责。但我知道很多家庭都是这样,我不该去抱怨什么,况且我家条件不好,父母没虐待过我,也的确把他们能给的那点都尽力给我。 所以我觉得,我家跟无数家庭一样,格外的普通。 也让我格外的痛苦。 我努力地试过,可我从未在这个家庭中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温暖。 像是我妈用鸡毛掸子抽过我之后的眼泪,像是我爸当着大家的面痛骂我后的叹气,像是他们用最肮脏的语言侮辱彼此后默契的同床异梦……这些出现在课本上出现在小学作文里的“最能打动人的”“最能从中发现日常沉默爱意的”细节,却没有让我有任何一个瞬间觉得,哦,原来我是被爱着啊。 哦,原来,这就是他们沉默而伟大,隐忍而深沉的,不宣之于口却深藏于心的,爱啊。 原来,这就是,爱啊。 也太好笑了吧。 他们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么? 所以我不体谅。 所以我迟早要逃离。 我有时候想,可能我本质上就是个冷血动物,冷血动物对于亲情寡淡,对于友情轻视,那么,这些我都可以,都可以不要。 但我不能没有吕北,吕北是冷血动物捱过严冬的加热棒,是所有温度的来源,是唯一的慰藉。 因为他懂得爱,他重新告诉我,什么叫做.爱。 什么叫作,爱。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终于圣诞节啦啦啦啦! 第39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 十二月二十五日 周五 晴 我跟吕北今儿都是一大早起了床,他上班我兼职。我给艾尼放好了粮,铲了猫砂里的屎,抓起衣服匆忙出去赶上吕北。 因为和吕北是一个方向,我就说那我俩一起去挤地铁好了。 吕北抓着包,搭上我的肩:“行,快走了。我要来不及了。” 为了个二百块钱的全勤奖,就让我心爱的男人焦急成这样!啊!可恶的金钱!啊!丑陋的世界! 冬天的早上格外的冷,尤其是想到去上班,简直是心如死灰。现在做了兼职才知道,真就还是在学校学习更舒坦。 昨天临下班的时候,有位顾客带小孩一直在哭闹,就有旁边的客人向我投诉,说是要求他们安静点。两边都得罪不起,我就硬着头皮跟那位母亲说了一句,结果果然就被呛声了。 倒是也没说什么狠话,无非就是说我还敢管她,什么态度,服务员摆正自己的位置之类的。 天晓得我就说了句“您好女士,那边有顾客请您这边安静点”。害,反正服务行业赚的就是辛苦钱,再受气也得忍着。 我这还是第一次与吕北一起去上班。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地牵手,但走在路上,我紧紧挨着他的肩膀。 他今儿上班穿的是西服,看着特笔挺,人模狗样儿的。我靠着他肩上厚实的垫肩,觉得从他身上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啊!要是天天跟他一起上班就好了,那我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但是u1s1,这早高峰的地铁,还真不是人能挤的。 我简直太佩服吕北了,居然每天都能忍受这样的酷刑!! 眼看着人多得连车门都合不上,我寻思着自己是上不去,等下一班算了。结果没想到,吕北愣是提着气,把我拉了进来。 我死死贴在他身上,感觉两侧的门像是要冲过来给我压扁了,索性闭着眼往吕北怀里一扎,就感觉到他的大手贴住我的后背,紧紧勒住我的身体:“吸气。” 我说:“吸了吸了,我都上不来气了。” “忍着点,早上就是这样。” 拥挤的车厢给了我们紧密无间的机会,我俩终于有了理由光明正大像连体婴一样贴在一起。 “早高峰每天早上人都是这么多么?” “当然了。” 我压低声:“宝贝儿,你好辛苦啊。” 他的喉结在我眼前动了动:“你以后也会这么辛苦的。” “等我养你,你就不用再挤地铁了。” “也想的太远了。你先有钱给我买个车再说吧。” “那我等挣了钱,就先攒着给你买个车。” “我要本田。” “给你买劳斯莱斯!” 吕北笑了:“你就是嘴皮子利索。” 没说两句我就得走了,在他的前两站下车。 吕北拦住我,仗着个子高,众目睽睽下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下:“路上注意安全。” “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下了车好半天,心脏还是因为这个吻而砰砰跳。 因为要跟吕北约会,我今儿就提前下班了。走的时候店长还一脸羡慕:“过圣诞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好,这么多节都有精力过。”他叹气:“不像我们,搞圣诞节就是为了挣钱。” 我笑道:“那就祝您今儿个财源滚滚了!” 学了一周小蛋糕,今儿要去实操了! 赶到那家学做的小店,甜点师已经抹好了蛋糕胚子,我直接挤奶油和雕花就行。巧克力牌也是现成的,我紧张得手抖,比划了半天,才用巧克力液小心翼翼挤上:“宝贝圣诞快乐!” “诞”字好难挤,试了好多次,挤出来的酱都糊成一团,最后只好放弃了。 两个多小时才做完,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做出来像模像样的成品。用盒子装好,系上蝴蝶结又做了拉花,眼看着就要赶不上订餐时间了。我飞奔出去订了车,微信问吕北:“你还有多久下班?” 给他发了餐厅坐标:“你等下直接来这里吧。” 等上了车半天吕北还没回复。 我开始有点担心我的莽撞,万一他今天要是有事要加班,那我这一顿安排不就都白整了。 不过还好,他半个小时后终于回了我:“今天有点忙,可能要晚点。” 又问:“你订了餐厅?” 我兴高采烈:“dei !” 吕北给我发了好几个么么哒:“有心了,那……你先去,等我吧。” 他说:“我尽量七点前到。” 预约的是六点,我想了想,应该也不晚,就说:“好,那你快点啊!” 于是快乐的我提着快乐的小蛋糕在堵住一动不动的车流中慢吞吞赶往餐厅。 但是我好兴奋!这个西餐厅装潢一看就特高档,我这个乡巴佬终于是见了世面了。 虽然没有逼格很高的要求必须穿正装才能进,但里面招待生都穿着燕尾服走来走去。一进门就是巧克力塔,另一边还有红酒塔,餐厅里很有圣诞氛围,远远的有火炉,烧焦的木条发着噼里啪啦的响声,里面响着轻快的圣诞歌,温暖又祥和。旁边摆了几棵圣诞树,我上去摸了摸,都是真的连着小彩条挂着小铃铛的松树诶!还有弹钢琴拉小提琴的演奏者各司其位,只要客人要求立马就会上前演奏指定曲目。 我就在柔软的座椅上无聊地玩着手机等着吕北。 等人比较煎熬,倒不是自己无聊,只是期间招待生来问了好几次要不要点餐,我都略带尴尬地拒绝了。 可约好的七点过了很久很久,吕北还是没来。 连我发微信他都不回了。 我这人太敏感,担心他,开始忍不住烦躁地胡思乱想,万一他翘班被老板抓包骂了怎么办,万一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万一有别人约他怎么办,万一…… 我揉乱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招待生又来礼貌催促我:“先生您好,还是先不点餐吗?咱们餐厅留座最多一个小时哦。” 我便挣扎着想,是为了好不容易订到的餐厅先点餐,还是干脆直接出去找他算了。 可就在我准备直接出门找吕北的时候,他终于回消息了:“刚被老板留住了,才忙完。马上马上,我现在过去。” 他说:“你先吃吧。” 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了:“那你注意安全,别太着急。” 要来了菜单,可都是法语,我看不懂。 这时候我才暗自庆幸着吕北没在,不用看我这幅窘迫样子,就先听着服务生的翻译点了两份套餐。 他错过了下班那个点,来得很快。我看他提着包风尘仆仆走进餐厅,忙向他招手。 吕北笑着大步走来,坐下先要了杯喝的。我仔细看他,他眼中都是血丝,难言疲态。 我心疼他,忙吩咐上菜:“加班到这么晚,也太辛苦了。” “还没有加班费呢。”他悠悠叹口气。 “赶紧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吧。” “这家不好定呀,”他环顾四周,“你提前了很久预约的吧。” “也没有啦。”我笑着说,热切问他:“你来过这家嘛?” “之前来过。” “哦……”我点头。有点可惜,他来过了。 我没说什么,但心里翻涌上来一阵酸涩,不用问都知道,是跟哪个对象一起来的吧。 吕北全身心都专注在吃饭上,没空留意我的情绪,我便也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法餐前菜就是一口的事,虽然送了几块小面包,但是根本不够饥肠辘辘的我俩吃几口。 他突然注意到我的小盒子,拿起来细细看:“这是什么?” “嗷!小蛋糕,你快看看!” 他接过去,拆开看了半天,才抬头,笑着问我:“哪买的,这么丑。” 我不乐意:“哪丑了?” “是你做的?”他挑眉。 “对!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蛋糕!” 他便假装正色:“怪不得看着这么好,”说着就掏出手机拍下来:“不愧是我对象做的,真不赖。” 又探过头悄悄对我说:“不如现在就把蛋糕吃了吧,我都要饿死了。” 我赶紧拦着他:“不行!这家料理这么贵,留着胃!” 等吃完饭都过了俩小时了。真别说,就这一小口小口的料理,还真能吃饱。 提前买的电影票已经赶不上了,就又重新定了场十点的,是我最想看的《神奇女侠》。吕北没意见,他说我想看啥都陪着。 所以电影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尽管我大失所望看得昏昏欲睡,但能跟我男神像其他情侣一样,在影院里并排吃同一桶爆米花,这是我原来想象都性奋的事情呜呜呜!现在终于成真了!! 更别说,途中我俩一直十指紧握,他还用我的吸管喝了我的饮料! 虽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像这样饱含爱意的小动作还是让我上头! 呜呜呜看来我天生就是当舔狗的命。 至于最后那个烟花,从影院出来已晕头转向,我俩一致决定回家睡觉,不放了。 但其实心里有些紧张,就怕没看烟花,这个约会会不够完美。 等回了家,吕北洗完澡出来后,我才鼓起勇气,假装不经意问他:“你……今天,还开心嘛?” 吕北擦着头发,一怔:“当然了。” 他回头,说:“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我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因为我之前……也没跟人约会过,所以我怕……” 他眼神温和:“傻,我今天很满足。谢谢你。” 真好。我心里悄悄希望他以后永远记住这次约会。 “那你呢?”他反问:“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我说:“没呀。我也很开心!今天这样已经足够了!” 我想起来周楚的话,跟他开玩笑:“还差一环,把自己扒光了装饰成圣诞树。” 吕北眼神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给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开玩笑开玩笑!别啊!我干不出来这么羞耻的事情!” 吕北若有所思点头,捡起地上的空调遥控器,“滴”地一声开了空调。 “最近太忙,我都没准备圣诞礼物。” 尔后他单手掀开毛衣下摆:“那就把我做成圣诞树,送你吧。” 第40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 十二月三十一日 周四 阴 终于可以放假啦!!! 不管学习人还是打工人,感觉大家都靠着这个元旦续命了。今年种种发生叫人措手不及,只盼明年能更好些吧。 其实别人能不能更好我不晓得,但我肯定可以哈哈哈哈哈,毕竟我……是吧! 就不在日记里一遍又一遍重复了,怕日记嫌我烦。 人生有吕北,普通,却自信。 对不起还是没忍住重复了一遍哈哈哈哈。不说这么多遍,我怎么能证明自己的的确确拥有他了呢,对吧! 那天跟吕北搞完之后他可是好好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嘴上老色批,人形打桩机。 我说我真不知道您这么如狼似虎色中饿鬼。 他说他憋得久了要我体谅些。 性生活的保障导致的睡眠不足使得我俊俏的面容近来十分憔悴。唉,吕北曾经还自夸过他的能力,确实不是说大话!同为男人,我羡慕不已呜呜呜!老天爷!您开开眼,总得让这个男人身上有些缺点吧!凭什么啥好的粗的长的都给他了!人间不值得啊! 而且,我特别难以置信的是,吕北看到我心脏处的纹身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脸一沉:“洗了去。” 我好委屈,这可是他的名字,他怎么还不乐意了。 他说:“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你能纹为啥我不能。” 吕北拧着眉头:“我纹得都好看,你这个好丑啊。” 他……他居然说我的纹身丑!?我幼小的玻璃心如何能承受他这样直白的言语攻击! 吕北俯身仔细将我的纹身端详半晌,道:“有时间我陪你去洗了吧,”他说:“我重新给你设计一个。” “……那行!” 我已经想好了,元旦这三天假期,我跟吕北就去洛沛玩去,离得也不远,景点不算多,有些文化遗址和一个博物馆。明儿个周五出发,两天正好能走完,最后一天回去休息。我征求过吕北意见后,看好了宾馆订好了高铁票,就在大英课上开始做旅游攻略。 我们寝室的那三个人好像要趁着假期去做这学期的实践活动,他们默契地讨论着具体规划与行程,我就不吱声,窝在旁边听。 我知道其实这是个恶性循环,越想逃离室友就会越在寝室如坐针毡,就会更待不下去。但处了一年多少有点感情,我想努力解决这样的现状,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真想对他们高呼:“家人们!过去的一年发生的种种就留在过去吧!既然我们已经熬过了2020,还有啥事是解不开的隔夜仇啊!” 但我没说出口,兴许对直男们来说,同性恋还真是他们解不开的隔夜仇。 害,那就放到明年再说吧! 晚上我买菜回去,吕北说他下厨做个皇室家宴标准的晚餐,我说:“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把材料都买成鱼翅燕窝鲍鱼灵芝了!” 吕北在听筒那头笑:“这么多补品,你要是负责给我泻火,你就尽管买。” ……阿西,不要脸的老东西!现在什么荤话都说得出口。 最后我还是买了条鱼,让他做个松鼠鱼,我最喜欢了;买个西兰花,蒜蓉西兰花;扇贝,对,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场,我得补补肾;排骨,来个油炸小排;都是肉,就再添个豆腐,红烧酱豆腐,想起来就食欲大开。我俩俩人五个菜我寻思着够意思了,买这么多菜才七十多,有个会做饭的对象真好! 晚上照旧他做饭,我拿着电视遥控器摁来摁去,捉摸不定要看哪个卫视的跨年晚会好。 “啊……选不出来,”我举棋不定,“还是春晚好,就一个台,没得选。” “那就看菠萝台吧。”他端着一大盘子热腾腾的排骨走出来:“他们台热闹。” 我皱眉:“他们台不知道今年还办不办,前两天不是主持人被说收礼啥的……我还很喜欢那主持呢,德艺双馨的,大环境那样,倒是把他拎出来枪打出头鸟了。” “啥事都不耽误他们办晚会找赞助。”吕北放在桌上,跟家长似的:“快去洗手,吃饭了。” “好嘞!” 我将节目调到菠萝台,蹦跶着去洗手。 我真是爱看这种一堆人唱啊跳啊合家欢的节目,满屏小姐姐的大胸小哥哥的大长腿,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我指着屏幕里的男明星:“这些哪个是你的类型啊?” 吕北抬头瞪着眼睛找了半天:“没有。” “你不该说是我嘛???” 他笑:“你倒是钻进电视里啊。”他一边帮我挑着鱼刺,一边说:“再贫等会我把你按进去。” 我看着看着,瞅见一个整天上热搜的女明星,火了好多年了,人直率了些,但很合我审美,正唱着歌。我说:“就她,我少不经事的时候特喜欢她,还想着以后让她做我女朋友。” 吕北嗤笑:“这就是你青春期的性幻想对象?” 我那求生欲,随时随地理智在线:“怎么会!那我的性幻想对象必须一直是你!” 晚上其实本该早睡的,因为第二天一大早要起来收拾东西,但我硬拖着吕北不准睡。我们要倒数!! “还有一分钟一分钟!!!”我坐在吕北大腿上。 主持人正在cue流程,电视里嘈杂一片。 “你这倒数,怎么提前这么多!” 吕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跟我一起盯着秒表。 他的怀里暖烘烘的。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这种紧要关头,突然,他电话响了。 我很无语,道:“这么晚了,谁啊?” 真是没眼色,别耽误我跟我对象跨年啊!!! “哪个朋友吧。”吕北环着我,伸手去够他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倏地变了。 “诶?怎么了?” 我摸不着头脑。 他却没回答我,只是比划着让我起身,然后匆匆站起来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他的声音在抖:“喂。” 我听不见那边是男女,也听不见说了啥。 但我听见吕北说话了。 在这一年,2020的最后十秒钟,我正急切地等着他挂断电话陪我倒数,却听他沉默许久,开了口。 “你也是,沈敬,新年快乐。 “咚——咚——咚——”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仿佛一声一声敲在我脑壳上。 我听见我爱的人正跟他爱的人通话。 在新年的第一秒。2021的第一秒。 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沈敬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宝贝们新年快乐哈哈哈哈哈! 深柜舔狗日记 第41章 一月一日 一月一日 周五 阴 按照我原有的计划,现在这个点,我本应该坐在高铁上了,握着男朋友的手,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本应该。 而现在的我,一个人,两手环膝,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男朋友去酒店,接他刚隔离出来的前前前前前前前(…)任。 要说沈敬这个男的吧,也是牛逼,也不知道咋想的,收到吕北邮件之后,愣是不回,直接展现他超强的行动力,又是找诊所体检,又是向导师请假,好不容易订了张机票,径直从加拿大飞回来——然后隔离十四天。 今天刚要被放出来。 害!多么努力的一段佳话,多么美妙的爱情故事,真是感人至极听者悲伤闻者落泪。 吕北居然还问我要一起去接吗,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都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面貌,什么身份,去接沈敬。难道我见了他还要端着笑脸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前任的现男友,不久前才刚费劲儿巴拉的舔到你的前男友,请你多关照我哈。” 这不是修罗场是什么?? 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尴尬他妈哭尴尬,尴尬死了。 尴尬屁股着火,尴尬爆炸了。 而且我更不知道,吕北要怎么介绍我。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给沈敬解释的样子:“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我俩恰好合租,你别多想。” 那我怕是很难能保持自己冷静的姿态跟沈敬微笑问好。 我开始没完没了的胡思乱想,感觉自己像被人攥住脖子一般上不来气。 回想起昨晚吕北接了电话后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甚至不怀疑他今天回来之后立刻要跟我提分手。说不定他还会暗自生我的气,要不是我当时逼着他跟我在一起,那他现在还是无拘无束的单身,要追回沈敬就轻松多了。 虽然吧,好像甩掉我对于他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 昨晚是我俩上.床之后第一次都在家却不睡在一起,吕北打完电话,对着呆若木鸡的我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就攥着手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我自然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于是后半夜还能听到吕北烦躁地在客厅踱步,长吁短叹。 今天一早起来便告诉我退票退房,沈敬来找他,他也不能扔下他。 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应该有点眼色,自觉退出,省得给这对苦命鸳鸯制造人为困难,还叫吕北为难。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他不好做。 于是可怜弱小无助又委屈的我掏出手机,打开跟吕北聊天的对话框,想了半天要怎么体面地跟他提分手,结果打了删删了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都没想好怎么说。 我想直接给他分享一首刘若英的《成全》算了,显得我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宽阔,并输得比较体面。但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拼尽全力努力这么久的是我,轻而易举输了的也是我。 我可以是条狗,我也可以忠心耿耿忍受抛弃等在原地,可我没法假装自己不委屈。 我的沉没成本太大,我无法放弃吕北,最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旧情复燃再重新分手,然后盼着他能再度想起我这个备胎。 平日里我都没发现我是个如此悲观的人,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我已经在心里吓唬自己几百次。 泪眼朦胧。 我翻开日记最后一页的备忘录,一条条数着,我有好多好多想与吕北做的事都还没做呀…… 海王吕北原来说他想去看海,我想跟他一起去海边,踩沙子捡贝壳,把他埋起来; 想一起去魔都的迪士尼,他高高帅帅的,戴上米奇帽子一定很上镜; 想听他唱所有他会唱的英文歌,一首一首录下来,见不着他的时候就可以循环听,巨温柔的歌巨温柔的嗓音和巨温柔的人; 想一块去德云社听相声,坐在台下一直贫嘴接茬,然后被角儿气急败坏地撅了; 想再去听脱口秀,最近好多脱口秀演员都很火,尤其是一个大脸盘子眯眯眼爱笑的姑娘,讲得段子又辛辣又有趣,特妙; 想每个晚上醒来都能细细地吻熟睡的他;想再多吃几口他做的饭; 想对他好好认真说一次“我爱你”; …… 越想越崩溃,我捂住嘴在沙发上慢慢躺倒,泣不成声。 甚至在想,会不会沈敬直接核酸检测阳性,根本就出不来。 下一秒又唾弃自己,人命关天,我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呜呜呜但是再这样下去他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我是要死了。 这时候突然手机响了,吕北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我赶紧擦了鼻涕去接:“喂?怎么了。” 吕北那边听着有点吵:“我俩现在回家,先跟你说一声。” 我一愣:“啊?” 老天爷啊!啥情况啊?别是沈敬要住家里吧! 吕北语速很快:“你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菜,要是吃完了的话去买点木耳,茄子,牛排……再买点你想吃的。” 哦,给沈敬买菜啊。 他却又说:“我记得你昨天说你喜欢吃炸的小排骨,那今天再买点吧。” 我又忽然好像觉得自己还有戏。 我道:“行。”又问:“他……要住咱家吗?” 吕北一愣:“不啊,我先跟他去宾馆放行李,外面吃饭人太多,沈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给他接风,就在家里吃吧。” 我讷讷点头:“好。” “那我挂了。”他立刻说。 “好……”我举着电话:“再见。” 我不安地等着吕北挂断,可他却一直没挂电话。只是过了会儿,突然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太紧张。” 他说:“我马上回来。” 也许是我真的太好哄,竟又被这几个字安慰到了。 于是我乖巧地依言去买了那些个菜,沉甸甸地提回了家。尔后一动不动坐回沙发上,拿着手机心烦意乱刷了好久的某音,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去想象着恐怖的三人行局面。索性就放下了手机,啥都不干,等着最后的宣判。 终于,门锁响了,我立刻起身,走到玄关去迎接。 先进来的是沈敬。 看见彼此,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沈敬真是好看啊,栗色的短发又软又蓬松,他肤白,鼻尖冻得红红的,还有点可爱,穿着白羽绒服也不显得臃肿,是个得体漂亮有涵养的精英人士,比我回忆里的样子还要帅,就像是高高高配版的我。 哦不,应该说我是低低低配版的他。 吕北这才进了门。他将钥匙放在桌上,极其自然地介绍:“这是沈敬。” 沈敬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好。那个……现在疫情才过去,咱们还是尽量减少直接接触。” 沈敬也不恼:“也是,那我先去洗手。” 然后吕北又说:“那个,这是苟阗。是……” 吕北一顿:“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第42章 一月一日 一月一日 周五 阴 我也从未想过,竟有一天我会与沈敬吕北这两个曾经高中的风云人物这样面对面坐下来吃饭。 不知怎么,我就突然想到,当时我们学校有好多女生,每次一下课都要排着队到他们高三二班前后门堵着他俩,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嗑cp。 要是她们看到了今天这幅光景,会不会成群结队摁着我在地上暴打一顿。 怎么说我现在的感觉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就像是看景不如听景。我没见到沈敬之前,沈敬在我心里自带buff佛光普照熠熠生辉,可见了他之后,自惭形秽是不假,可终于觉得他好像从遥不可及的传说中走出来了。 当然,的确也是人家修养好,没有仗着自个儿长得好看又牛掰就盛气凌人。 沈敬不愧是沈敬,在别人家里,面对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男友,一点儿不拘谨,特自在。 反观我们俩原住民,我,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吕北,心神不宁心烦意乱心口不一。 沈敬先发了话,他对吕北说:“你这做饭的水平,是越来越好了。” 吕北牵了牵嘴角:“牛排是你煎的。看来在国外这几年,学到了不少啊。” 奥对,刚刚做饭,就是这二位,配合默契地在厨房里打配合。他俩好像都没说话,但是就是知道对方要干嘛。而我,我努力过了,我试图挤进去,但是厨房地方又不大,我还啥都不会做,属实碍事,吕北叫我出去等着就行。 于是我就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俩忙碌,看着般配极了,特有过日子的感觉。 沈敬夹了筷子红烧茄子,突然道:“诶,你知道吗,我们,之前是一个高中的。” 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对我说话呢,就塞了口菜,默默点头。 吕北在旁边说:“小阗儿也是同一个高中出来的。” 沈敬笑了:“那你,当时应该知道我们俩吧?” 他目光软和和的,看了吕北一眼:“当时可是模范情侣呢。” 我戳着米饭:“嗯,知道的。” 可能是我本身不喜欢他,只觉得他说什么我都不舒服。可我揣摩不透吕北的意思,就不敢表现出有什么情绪,万一吕北就他妈觉得是跟初恋的美好怀恋呢,那我斤斤计较反而招他烦了。 而吕北只是看了看我,没说话。 牛排是我刚刚超市里随便买的很一般的那种,沈敬用叉子戳了半天没戳开,就说:“还是切了得好。” 他正要拿起餐刀去切,一旁的吕北就已经抢着端过盘子去处理了。 沈敬便由着吕北去做,托着腮笑意绵绵看着他。 眼神中的爱意太明显,我只恨我不是个瞎子,要不然也不会看得如此清楚。 只是心里“咯噔”一下。 可吕北好像没注意,他只是专心地切着牛排。要不是分牛排的时候手在抖,我甚至会以为他的确觉得沈敬在正常的老友叙旧。 我不怕自己尴尬,但见不得他窘迫的样子。便想了半天,主动开口跟沈敬搭话:“那你现在在……加拿大是,要毕业了吗?准备读研?还是……回国吗?” 沈敬摇头:“我已经修完学分提前毕业了,导师的研究室直接收我,我就跟着导师在做项目。” “哦哦。” 我听不太懂,但也不敢问,显得我无知。 只知道他厉害得异于常人就是了。在国外读书本来压力就大,他居然还能如此游刃有余,简直是耽美文男主标配啊。 我这种骨灰男配除了露个脸衬托一下人家的卓越能力,就剩下他妈的自卑了。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还要读研还要研究,他岂不是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于是我问:“那是准备回国发展,还是继续在外头深造啊?” 沈敬摇头,叉起一块牛排,慢条斯理放入口中:“我不准备回来了。” 他说:“那边同性可婚,我准备跟我男朋友领证,先拿绿卡,在移民入籍。” …… 啥? 男朋友???结婚????入籍???? 啥! 吕北的叉子掉入盘中,“铛”的一声脆响。 我紧张地看向他,却见他抿着嘴,仍旧保持着那抹笑,低头切着牛排,面色如常。 吃了两块,他才慢慢道:“真好啊,恭喜。” 沈敬挑眉,很是自然,端起酒杯向他示意道:“谢谢。” 这可给我搞懵了。既然他都有男朋友也不准备回来发展,那这次回来是干嘛来了? 真就……老友叙旧来了? 本来好容易积攒起的满腔斗志,此时尽数化为须有——人家都不上战场,我倒是跟谁去打啊? 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听到这个消息本该感到庆幸和高兴,我却有些惶惶不知所措了。 可能也是潜意识里我意识到,沈敬,这下彻底成为将吕北甩在身后的人了。 吕北永远得不到他,吕北永远无法释怀了。 吃完饭后我听吕北问沈敬,想去做什么。 沈敬想了想:“好久没回来了,听说国内手机支付都变得很方便了,你们带我去商圈哪的转转看看吧。” 又说:“很多吃的很久没吃过,也有好一阵没打过台球了。这附近有台球厅吗?” 吕北点点头:“都安排上,我带你去吧。” 说罢,他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直接道:“小阗儿,收拾一下,穿外套走吧。” 阿西阿西阿西其实老子真是不想去啊! 明眼人(我)都能看出来,他俩分明也不是没感情的,更不是各自找了男朋友之后安安分分重聚唠嗑的样子,就他妈离谱,都在这虚与委蛇什么呢。 我开始怀疑沈敬这个逼刚刚说的男朋友啊结婚啊不回来了啊那些个屁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看见吕北有男朋友了故意气吕北。 可再不情愿我也没拒绝。反正我犯贱找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我实在想多了解沈敬,便跟着吕北他们一起出发了。 路上,全程他俩并排走在前面,我就独自双手插兜,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 别说,从背后看,他俩也极登对。沈敬比我高点,只约莫比他矮了小半个头。天太冷,他裹紧羽绒服,缩着脖子,只露出那头栗色蓬松的短发,从后面看就能感觉到他生得极漂亮。他时不时侧过脸与吕北说着话,然后听到了些什么,捂住嘴吃吃发笑。 吕北看上去也很愉快,扭头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宠溺。 不过,他偶尔也似乎会意识到了不妥,时不时便会回头看我几眼。 我便会在后面,挤出一个笑回应他。 人太多,有时便会被挤得与他们分散。我忍着心里闷闷,努力跟上他们的步伐。 人潮涌动人挤人挤人挤人,突然,听到前面一片惊呼,我唯恐吕北有什么事,赶紧看过去,只见有个中年大叔在人堆中间没站稳,踉跄一下,随手就抓向身边的沈敬。 沈敬那小身板哪受得住,没站稳,也躲闪不及,正要被拽倒时候,便见吕北眼疾手快,立马将他护向怀里。 沈敬大惊失色,吕北温声宽慰。 …… 可我还没来得及吃味,前面动荡的人流向我袭来,我被旁边的大妈撞了一下,重重地倒向地上。我用胳膊肘撑了一下,还没等站起身,便感到脚踝上被旁边的人踏了一脚。 这一下是实打实的钻心的疼,我忍不住低叫出声。 旁边踩我的小姑娘见状,怕负责,也不再多问一声,假装着急地催促着前面的人赶紧离开了。 那姑娘的体重可不轻,一脚下去真是够呛。 我疼得顾不上其他,赶紧扶着旁边的栏杆,立马起身。 我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可我不想让吕北和沈敬,尤其是沈敬,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 脚踝钻心得疼,我咬着牙,不敢表现出来。 我抬头,看见吕北已经放开了沈敬,远远朝我看过来,对我比着口型:“没事吧?” 我连忙直起身,摇摇头。 他便点头向我示意,说他们要去旁边的台球馆。 我冲他比划:“我马上去。”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俩先走了。 我提着残腿向往过移,但估计是扭伤了,挨地就疼,站都站不住。旁边阿姨还好心地问我:“小伙子,没事吧?” 我忍着眼眶酸涩:“谢谢啊,没事。” 心里的委屈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股脑儿地往外喷。日他妈的吕北!连人家路人都比他有良心,他就知道去看沈敬沈敬沈敬,沈敬是玻璃做的吗?也没说稍微关注我一眼呜呜呜。我现在动也动不了,医院也去不成,还要陪他前男友他的心肝肝去打台球呜呜呜。 打个球的台球啊他妈的呜呜呜。 他们看我长得像不像台球呜呜呜。 但是我一大老爷们儿大庭广众之下哭太丢人了,我咬着牙,单腿往人堆外面蹦。一边恨恨想着我不要陪他们了,谁爱陪谁陪去,一边又别扭着不想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我得忍着,我得大度,我得爱屋及乌,我得陪着他们。 我得……呜呜呜他妈了个巴子的,我就是个怂蛋!我只会心里骂娘!我也没胆子走!我更怕吕北生我气…… 正乱七八糟想着呢,面前突然站定了个人,二话没说,将我一条胳膊架了起来。 我耷拉着嘴,抬眼去看,却见吕北折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扭着眉头问我。 我小声说:“没啥,扭了一下。” “你刚刚咋不说呢?” 我撇嘴,低声道:“我看沈敬好不容易来一趟……怕我扫兴……” 为了显示我并不是吃醋而是体贴,还装模作样擦了一下眼角。 “你……” 吕北眼神复杂,看了我一眼,最后索性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上医院。” 街上人特多,纷纷看了过来。 我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挣扎说:“诶你,别啊,先放我下来。” 却发现,吕北竟然发火了。 他箍住我的腰,吼了句:“闭嘴,别他妈乱动了。”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这章有姓名,我猜就叫绿茶的觉醒…… 第43章 一月二日 一月二日 周六 阴 最后他们的台球自然也没打成。 吕北横抱着我搭了个车就奔向医院,我听他在车上还在好言好语跟沈敬解释着:“对,人太多,应该是摔了一下。嗯嗯……不严重……吧……嗯,我先带他去医院看看,你要来?行,我等会微信给你导航,你打车过来……嗯呢,好,路上注意安全。” 我默不作声听了半天,想了想,还是道:“要不别让他来了吧,医院人又多,也容易感染上其他毛病,没必要。” 这都是啥事儿啊!我也不想让我对象的前男友陪我去医院啊! 吕北手机揣回兜里:“他想来,就让他来吧。” “我也不严重,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他又没事做,”吕北弯下腰打量我的脚踝:“再说你都肿成这样了,走都走不了,还叫不严重?” ……我无语。 刚刚也不知道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才给沈敬说了我伤的不严重。 狗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翻脸比翻书还快。 吕北就带我先去了医院,又是挂号急诊又在一边陪我等。我动不了,就只能干坐着,看他忙前忙后。 港真,看他英气地皱着眉,仰着头,认真盯叫号的电子屏,一个一个对比着号。果然……还是很帅啊啊啊啊! 他个儿高,仪态也好,尤其是这种落在人堆当中的时候,简直是自带发光属性的出众。 我没出息地心头一热。 呜呜呜全世界都看见了吧,我男人正为我的事情忙碌!可能再过几十年,我们还会像这样彼此搀扶着到医院,陪对方看病。 我……还是!克制不住地!好幸福! 如果不是现在我俩中间还夹着个沈敬,我此时很有可能都已经痛哭流涕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放假人多,前头排了几十号人。 吕北坐在我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也没玩手机,只是时不时就会着急地看上一眼。 应该是在等沈敬的消息。 “啊,”于是我装作不经意提起,“那你俩微信加回来啦?” 他一愣,快速地看了我一眼。 尔后还是说:“对,那天打完电话,他就把我加回来了。” 我想起他原先好像说过,他们分手后,沈敬将他单删了,而他却一直留着舍不得删掉。 那沈敬将他加回来的那瞬间,发现没有验证消息直接通过了好友,想必是很惊讶的吧。 四年了,是有多深情,才会留着一个明知不会回头的人呢? 我点点头:“嗯。挺好。” 自然,吕北半个字都没提什么“你要是介意我就把他删了”巴拉巴拉的话,只是别过头去,沉默地看向外面。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他立即起身,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朝外走:“行,在急诊这边,你别又迷路,我来接你。” 我坐在医院冰凉的不锈钢长椅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萌生出了一走了之的念头。 我毫不怀疑,每一个沈敬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迅速而果断地抛下我,迎向他。这不就是“前任一哭,现任必输”嘛,只不过我更惨一点,前任还没哭,我就已经输了。 沈敬很快就来了,一进急诊室的门,就也不顾身后的吕北,关切地朝我走来:“还好么?” 我摇头:“没事,已经不疼了。” 他栗色的短发间翘起一根呆毛:“你刚刚就该说一声的,如果摔个好歹可怎么办,把吕北着急坏了呢。” 我干笑了两声,去打量吕北,发现他听了这话,表情也不自在。 也真是奇了怪,我俩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搞对象,可往沈敬面前一站,怎么就跟奸夫和小三似的,没由来得心虚。 我只好说:“真是对不住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来我俩是东道主,该带你四处看看的,结果成这样了。” 沈敬爽朗笑了笑:“你身体重要,太见外了。” 我仨就这样排排坐,不咸不淡地尬聊,终于叫到了我的号,我竟生出一种解脱之感。 在沈敬面前,吕北也不抱我了,单手搀着我去医生。 结果排队这么久,进去一分钟都没到就出来了,医生走流程让拍片子,就又去照X光。折腾一圈下来天都黑了,还好骨头没事,就是筋儿扭着了,医生开了点喷剂,我便被吕北搀着,一瘸一拐回家。 却没想到沈敬也说要跟我俩一起回去。 他说都是男的,吕北照顾人未免不仔细,多一个人多两只手,好帮衬。 我推脱了半天都拒绝不了,但我没在跟他客套啊!我是真的不想让他再跟我回家了!他这趟回来真是除了晚上宾馆睡个觉其他时间贴身跟着我俩啊!不,跟着吕北啊!啊!烦不烦啊!! 但是我的意见不重要,我的抗议仍无效,沈敬还是跟我们回去了。他右吕北左,两人一边一手架着我,别说,还真他妈的像他妈的一家三口呢。 我饿得嗷嗷叫,到了家吕北先去做饭。 沈敬也不去帮厨了,就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电视。 刚好今天晚上有吕北最爱看的菠萝台的欢乐大本营,我便调到这个台,任由它放着,企图冲淡我们之间的尴尬。 “他还是爱看这个节目啊?” “嗯?” “我都很久没看过了,”沈敬叹口气:“原先,我俩每周六晚上都要一起看的,一期都没落过。” “哦……” “他可真念旧。”沈敬眼神温存,笑了笑。 那可不嘛,要是不念旧,还能给你发那老长的小论文表达思念之情? 是的,这个事我还没忘呢! 我问他:“那你准备在这边待多久啊?” 沈敬歪头:“最多三天吧,等你们收假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嚯!比我想得短太多了!谢天谢地! 吕北在厨房炸鱼排,油点四溅噼里啪啦的,沈敬突然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啥啊?” 要问我喜欢吕北的原因?感情史?我俩怎么好的?我拧着眉头想着。 他却笑眯眯地凑到我耳边:“你,是故意的么?” ???? 老实孩子如我,没懂他在说啥。 直到他瞥了一眼我的脚,我才明白。 他什么人啊?以为我为了不让吕北陪他,为了博得吕北的关注,故意摔倒,给他们俩添堵?? 我铮铮铁骨男子汉,怎么会耍这样的心眼?!他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是个人都会讨厌被别人平白无故地冤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目光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顿了顿:“我没这么无聊。” 沈敬一愣,摆着手笑了笑:“我随口一问,你不要在意。” 我盯着他:“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敬颔首:“你随便问吧。” “……你对吕北,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种没有气势的话我说出口了就后悔,但是我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是输家,也谈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了。 沈敬挑眉,好像很惊讶我直接问出口了。他盯着电视里的节目看了半天,才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很难说对他没感情,也很难说不爱他,但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了。” 他说:“当时出国是家里安排,我没得选。但是异国也长久不了,不如早分早算了,我以为我是可以下这个狠心的,我也以为我没有想象得那么爱他。” “可我错了。跟他分开之后我才知道,他对我太重要了,他拿走了我的心,我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他,我也努力过很久,但是实在没法忘记他。不过,我已经做了选择,我没法回头,再加上我俩都是那种好面子的人,也没人低下头服个软。所以就到今天这一步了。” 沈敬看了看我:“有点晚了,不是么?” 我低头,不置可否。 他接着说:“但是这次那边疫情也很严重,每天每天都有感染和死人,我收到了他的邮件,也想了很多。所以我对吕北说了,我可以用另一种身份陪伴在他身边。” “……你未婚夫呢?” “外国人很多事情看得更开,况且,我需要绿卡。”他只是这样淡淡说道。 “好吧……” 直到吃饭,我都再也没有说过话。我在努力地消化着这些事情。 其实吧,本来我以为,我听到他们永远不会复合这个事情,是会如释重负的,是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是要跪下来亲吻沈敬的鞋面的。谢谢沈敬大人,彻底不要吕北,才能把他让出来,还给我。 一开始我的确也是有点这种想法的。 可我马上就清醒了。 当然,我不能表现出来,也只敢在日记里这样悄悄说。因为我实在无法骗过自己痛苦的感情,我觉得,这种粘连不清的说法真是恶心至极。 我当然知道吕北会感动于沈敬是如此温柔,“换一种身份陪伴”,真是感人又浪漫。可是这与我而言,不就又是将之前的铡刀永远举在了头上吗? 如果他们即便离得再远,也彼此惺惺相惜心意相通,那我呢?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发泄工具吗?炮架子吗? 恶不恶心啊,能不能爽快点啊,俩大男人搞什么彼此灵魂伴侣这一套啊。 沈敬啊,您可真会啊。 如果月亮永远不会奔吕北而来,那月亮,就永远会是月亮了。 第44章 一月四日 一月四日 周一 晴 终于,今天沈敬就要走了。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离开我的世界。 吕北专程请了假,要去机场送送他。 我当时听了就想怼他一句:“你不要你的全勤奖了?”又一想,感觉我真是小心眼,所以还是没说。 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和平主义者(怂包),还是要尽量地规避一切会跟吕北正面冲突的可能。 要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那我也就高兴不起来了。 昨天我因为腿还受着伤,没法陪沈敬出去,本来还心有愧疚,觉得他俩好不容易见上一次,结果都要照顾我,弄得哪都去不成。 结果……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得有点可笑。 日记本同志,你以为他会抛下沈敬,留在家里照顾我吗? 嘿!我心里也想过,他应该会这样做吧。 哈哈!可是并没有! 吕北还是一大早就出去!他俩约会去了! 反正就是这个逼用一个又一个的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我真的不重要,也别老想太多。 我醒来之后,叫了吕北两声没人应,才挣扎着起来,看了家里一圈,空荡荡的没人。 吕北给我留了张纸条,说他给我煎的面包片和火腿蛋在桌上,让我自己记得换药。 他的字还是很好看,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看得我生不起气。 我将纸条拿起,小心地夹到我的日记本里。 指尖发凉,可我想,他还是……顾及我的吧。 我自个儿一个人在家,也没其他事好做,就无聊地看剧刷手机。坐着坐着我突然就想开了,反正沈敬以后也不回来了,就让他们好好玩这最后一次吧。 我是个大度的男人!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 吕北头上都那么绿了,也没说像我这样悲春伤秋的。喜欢他的要出轨绿他,他喜欢的有未婚夫了也绿他,比我惨多了,他得心里多难过啊。 相比他那么多的难过,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吕北昨晚回来得也很晚,我假装已经睡着了,在床上一直支着耳朵偷偷听他进门的声音。我听见他放了钥匙放了包,深深叹了口气,尔后就没动静了,可能是坐到了沙发上。 接着很久很久,他都没一点动静。我以为他睡着了,想起身去悄悄给他盖层被子,结果听到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好像是向我房间走过来了。 我连忙将被子掖得严严实实,装作已经熟睡了。 吕北打开门,蹑手蹑脚进入我的房间,走向床上的我。 我心跳得很乱,可努力让呼吸平稳。 我感觉到,吕北悄悄走到我身边,他单手撑在我床上,由上而下俯视我。 我一动不动。 他的手覆了上来,轻轻抚过我的脸,用指背一下一下刮着我的肌肤。 有点像是逗小猫小狗,又好像有点温柔。 我心下一凉,总觉得像是在做诀别。 因为今天我的jiojio还是肿的厉害,没法下地去学校,就也请了假不上课。给我们辅导员发了我的病历之后,她还是硬要我给今天去给她当面写假条,我说我实在过不去,她便要我找同学室友帮忙。 我思来想去很久,还是先去找了狒狒,狒狒说他今天要去参加个什么冬跑活动,没时间,我就去找了猴儿。 他开始一直没回我,就在我以为他准备直接将我忽视掉不回我消息的时候,猴儿简洁地给我发了个“好”。 这……是不是也算破冰了呢。 琐碎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跟吕北说,我要跟他一起去送送沈敬。 他皱眉:“你这腿,还是在家静养吧。” 我坚持要去:“好不容易见他一次,我也想送送他。” ……并且不想让你们单独相处了。 ……并且怕他走的时候你太难过,但身边没人安慰你。 吕北拗不过我,于是叫了个车,我俩就先从家里出发,去宾馆接沈敬。 沈敬上车时,见到我在,还很惊讶。并且由于我拉着吕北坐在了后座,他只能自己坐在前面的副驾上。 “你的腿,还好吗?”他向后伸着脖子问。 我摇头:“没事,谢谢关心。” 沈敬笑道:“是我要谢谢你,还专门来送我一趟。” 我假笑,说:“别那么客气,应该的。” 其实我们这个地方的司机都很爱聊天的,平常坐上出租或着打车,那可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果乘客是外地人,简直就相当于半个导游。 但今天,许是感觉到我们仨男的之间的氛围沉重且诡异,上车之后,司机大叔罕见地沉默着,一路走一路堵,好容易给我们送到机场。 吕北本想让我坐车上等着,等会送完他我们就原路回家。 我却不,我架着吕北,硬是将沈敬送到了海关口。 想想我也是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他妈是我前男友呢。 于是我见到漂亮的沈敬穿着单薄的风衣,单手拖着他小小的行李箱,向前走了两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很用力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手,指甲都白了。 临进海关时,他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吕北,甚至余光都一分一毫没移开。他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最后还是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努力地朝我们挥手:“北哥,再见了。” 吕北在我身旁像一座雕像,他没有笑,也没有哭,没有表情,只是挥手:“再见。”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沈敬拽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出视线我们的视线。 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又圣母又感性吧,突然间也有些难过。 我可以肯定,沈敬是真的爱着吕北的,可他们俩之间隔着太多的现实因素和野心了。如果,如果生活就像电影,他们俩现在突然相看泪眼,沈敬也不移民了,吕北也要辞职了,俩人抛下一切,飞奔着穿过海关口的栏线,紧紧拥抱在一起…… 害,还是怪感人的。 彼此道过再见的人们啊,是真的还想再见的吧。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沈敬走了十几分钟了,我们还是站在原地。吕北不说走,我便也不提。 “难过么?”我问他。 吕北没说话,他的表情很复杂,似是有点苦涩,眼神像干涸只剩了个底的一潭黑水,可他接着又笑了笑,好像又有点如释重负。 “回家吧。” 最后他说。 我便被他搀着,艰难地坐回了车上。想想沈敬来过这件事,仿佛是一场转瞬而逝的大梦。 送完人我的心情是轻松得很了,可吕北的表情却好像比来时更沉重。 我不想打扰他,只悄悄握住他的手。 吕北这才低头,目光看向我们交握的双手半晌,低声说道:“我只有你。”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 我慢慢侧过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是啊,你有我呢。” 以后迟早也只会有我了。 第45章 一月六日 一月六日 周三 晴 这两天跟吕北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回学校,不在家住了。毕竟我现在也没法打工,瘸腿两头跑太困难,不如就干脆养养伤,在学校老实上课。 今儿早上回了学校,刘熊见我这个样子还很惊讶。毕竟我也没给他说,他是我们寝室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瞅了我的肿脚踝半天,问:“你这是咋弄的?” 我挤出了个苦笑:“出去玩的时候人太多,挤得了。” 刘熊点点头,一脸将信将疑。 尽管如此,他还是自告奋勇担起了搀我上下学给我带饭的重任。 我哪敢劳烦他啊,这让我那俩室友听了还了得,就赶紧说:“还是不用了,怪麻烦你的。” 刘熊却是个直心眼,想不到那么多,只说:“没事,你自己也动不了,咱寝室我力气最大,我来吧。” 见我有点不情愿,他补充:“别跟个小姑娘似的矫情劲儿的。” 我只得喏喏应下,一边不住地瞅李猴儿跟王狒狒。 却见他俩却充耳不闻,专注在做自己的事。 于是今天的几节课,我可以说是与刘熊形影不离。别说上课下课换教室吃饭晚选修,就是连撒泡尿都要告诉他,要他搀着我。 说实在话,大家都是男的,还住一块,原来无数次一起上厕所,我都觉得没啥。但自从我跟刘熊的关系微妙起来之后,他在旁边盯着我,我尴尬至极,真尿不出来。 我提着裤子拉链,小声说:“你……那个啥?” 刘熊听不见,还专程凑过来:“咋了?” “你转过去点,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他瞪了我一眼:“事儿多。” 便转过去了。 解决完内急,我抖了抖,提好裤子。心想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隔天就要洗澡(我们学校一三五七供热水),那真是要了老命。 我俩从教学楼走出来,刘熊问我晚上想吃点啥,直接就带我在食堂吃了,然后吃完把我送回寝室,他要去练球呢。 我说吃点鸡汤面啥的就行,找便宜点的,然后说:“咱下周就要期末了,我去复习呀,反正你去打球也要路过教学楼,把我放到那里就行。” 然后还不忘叮嘱他:“记得打完球再把我捎回去,就行!” 刘熊应下,拿了我的饭卡去买饭。端回来的时候我一瞅,嚯,好家伙,他给自己又买了一个饼一个包子。 我笑了笑:“你这健身越来越没诚意了。” 刘熊摇头:“平台期了,卡住了,懒得练,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举起饼:“吃不,给你掰一块。” 我想都没想:“行!”装模作样跟他说:“怕你吃不完。”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刘熊看我这德行,无奈笑笑,我俩就面对面坐着吸溜面条。 吃着吃着他突然就说:“我这,也算是干了你对象都要干的事儿了。” 我一愣。 他说:“甭紧张,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感慨。”又说:“我现在对你没啥想法了,你不用躲我了,搞得我要把你怎么了一样还怪尴尬的。” 我打量他的神色,看他也挺认真的,松了口气,说:“那行,那咱就跟之前一样。” “其实你表现得自然点,在寝室跟原来一样,那他俩以后逐渐也就习惯了。” “行。”我就着饼喝了口汤,“知道了。” 晚上我就独自去找了个教室上自习,之前说过我想学习工作生活样样都做好,那也不能光耍嘴皮子,既然现在有这个空闲,那刚好就把之前的东西都补一补。 结果刚坐定,就收到了心肝吕北的微信:“干啥呢?” 我赶紧回:“教室自习呢,我真棒!” 又问他:“回家了?吃饭没?吃的啥?冷不冷今天?累了吗?” 吕北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一个问题都没回我,直接问道:“今天还好吗?脚怎么样了?” 我可怜巴巴的:“还疼呢,让我室友搀着我走了一天。” 吕北很敏锐:“哪个室友?我上次见的那个?” 我一愣,这要怎么回他,我当然不想骗他,但也不愿他乱想。 最后说道:“嗯。” 再解释:“我俩已经说开了,没啥了,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见过面,都不熟悉了。” 吕北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倒是没有说其他。 过了会儿,他又给我发消息:“我想吃教学楼门口那个大爷推着车卖的烤红薯了。” 我皱眉看了消息半天。不会吧,他也不可能让我买了给他送回去吧。我现在腿是这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于是只能哄道:“那下周,等我腿好了,下了课给你买了带回去,好嘛?” 吕北说:“我现在就想吃。” 我想了半天:“那要不我等会叫个跑腿,买了给你送过去?” 吕北道:“不。” 他说:“我已经买完了。你在哪个教室?我给你送过去。” 哎呀卧槽!!!草草草! 我不顾脚疼,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啥啥啥他到了吗已经! 我赶紧说:“309!” 他回我:“得嘞。” 啊啊啊啊这简直是让我!受宠若惊!!他下班直接来看我了!!我的妈呀呜呜呜! 我便抻着脖子一直看着教室门口,等着他的身影出现,谁知片刻之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坐到我旁边了。 “傻样,”他笑道:“后门进来的。” 吕北说:“红薯还有点烫,你先捂手,等下温了再吃。” “你咋想起来过来了?” “我在家又没事,不放心你,来看看。”他说:“好好吃饭了吗?” 我赶紧说:“吃了的!中午包子,晚上鸡汤面。” 吕北就跟家长似的念叨我,还不敢声音太大,怕影响别人:“别抠抠嗦嗦的,等会我去给你饭卡充点钱,养伤,吃好点。” 啊!!!我觉得自己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什么情况!我现在居然已经混到男神反过来给我塞钱的level了??!!这是什么级别的舔狗的待遇? “你……今天是有啥高兴的事情么?”我小心翼翼问他。 可给吕北逗笑了:“看你这小样儿啊。”他别过脸,翻着我的化学书:“我可能是想,重新开始,认真做一个男朋友吧。” 回头对上我的眼,他撑着脸,桃花眼弯弯的,眼神又乖巧又温柔:“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像领导一样拍拍他的手,郑重点头:“好!吕同志,我们重新来过!” 有了吕北,我的复习自然是事半功倍的,我开始觉得我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我前期的投入都是值得的!现在不但捞着个优秀的男朋友,还是免费的辅导老师!太划算了吧! 沈敬?沈敬是什么东西?吕北都要跟我重新开始了,沈敬已经不重要了!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我就是个特容易满足的人,尤其是现在,站在走廊上,跟吕北傻笑着对啃红薯…… 我已经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没忘记给刘熊发消息,告诉他晚上不用接我了。然后九点多就跟吕北收拾了东西,让他送我回寝室。 在寝室楼下的时候,我第一次萌生出了舍不得他走的念头。 之前哪敢有这种奢望啊,能见一见他就很快乐了,“留恋”这种情绪是不敢有的,我流露出一点不懂事,他就厌烦我了。 可我现在,好像变得贪心了。 冬日是冷冰冰的,可冬日的怀抱是暖烘烘的。尽管中间夹杂着刺耳的寒风,我仍旧能透过毛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我说:“吕北,谢谢你今天来陪我。” 他用大衣裹着我,在我头顶说:“什么话啊,你开心就行。” 我紧紧环住他,不敢问他明天还来吗,我怕他误会我觉得他做的都是理所当然,显得我不知好歹不懂感恩。于是我狠狠吸了一口他毛衣上的气味,然后抬头道:“快回去吧,越来越冷了。” 他低头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我等你室友下来了再走吧。” 我说:“没事的,他们五分钟就来了,不用担心,赶紧去吧,等会没公交了。” 吕北沉默了片刻,才说:“好。” 于是我点头,瘸着后退一步,离开了暖呼呼的他。 然后就看着他整理好了衣服,向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笨拙地朝我摆摆手,然后才转身,逐渐走远了。 夜色太深沉,不一会儿我就看不到他了。 我突然鼻子就酸了,天好冷啊,我好孤单啊。 我现在,好想吕北啊 第46章 一月八日 一月八日 周五 阴 虽然很想继续偷懒吧,但是我的jiojio已经消肿了大半了。我开始脱离了刘熊的帮助,一瘸一拐地自力更生。但是考虑到这两周已经到了最后的期末周,我索性就停了所有的兼职,安生地在学校复习。 吕北真给我的饭卡里充进了一笔在食堂刷卡时让别人看了咂舌的巨款,让我慢慢吃,如果还有哪里需要钱的地方尽管跟他说。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产生了被人包养的感觉…… 淦!真爽!软饭真好吃! 只是每个月还有花呗借呗的欠款。尽管分了十二期,我每个月还得还二百五,不过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想着等发了上个月的薪水后先还上一部分,然后等着过年,还波大的! 一切都是这么顺遂,完满,且妥当。我对目前的状况十分满意! 快乐充斥着我的心。可能是太久都处于一种高强度的忙碌状态了,突然这么一放松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我坐在寝室里,我的室友们也基本都在各自的桌子旁复习,今天下午考第一门思修,我们学期初的时候本来说开卷呢,结果现在是个闭卷。所以大家都在死记硬背。 看了一眼我的考试表,下周一是无机化学和开卷的军事,周三分析化学,周四高数,周五大英。简直是无语,也不知道教务处的老师是不是吃泻药把脑子拉出去了,安排的这么挤,复习的时间都排不开。 我高中的时候本来就是文科更好点,为了吕北才学的理,大致翻了翻思修书就知道大题要怎么编了。 本着考完一个算一个的心态,硬着头皮上吧。 可其实我在纠结的还有一个问题,下周五考完最后一门大英,1.16开始,我们就放假了! 这当然是好事!可,我就得回家了…… 我本以为我跟吕北要回同一座城市。毕竟我们同一个高中,肯定家离得也不会太远。在我的预想里,我们就可以一起拖着行李箱手拉手上高铁,手拉手下高铁,手拉手走到家门口,分道扬镳,俩小时之后还能在街上碰见。 可就当我兴高采烈问他的时候,他却一愣,告诉我,他们家早搬家了,现在去了南方的重云市。 他过年要回重云去了。 啊这……我着实没想到。 那……这次放假,我俩可就要一南一北,劳燕分飞,相隔千里,心肝寸断。 想到这里我就难受。离开吕北,离开艾尼,离开这个城市,回到我乱七八糟的家里,见到我感情平淡的家人。 我突然就不太期待放假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我恨不得天天都能跟吕北在一起,虽然考试又多又繁忙,可我还是准备周末回去跟他一起过。 嗷对,这周末还要去联系寄养艾尼的小姐姐。 因为我们放假都要离开一个半月,如果带回家,那开学还要再带回来,太折腾了,猫容易应激,所以只能选择将艾尼送去寄养。问了问附近的宠物店,春节期间价贵,笼子里寄养是一天一百二,她说三十天以上七折,这样算下来,整个假期就要三千七百八。 ……wellwellwell,很好,简直是良心商家,我恳切地希望他们看我这小身板值不值三千七百八。 所以我在闲鱼上找了附近的一个信誉很好的小姐姐,上门喂猫铲屎打扫,一次45。我跟她约好,猫粮猫砂都是我自备,请她两天来我家里一次。小姐姐也很好说话了,满共收我九百,多退少补。 啊!人美心善本人了! 不用说!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可惜的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最后我思来想去,只得厚着脸皮向吕北借钱。 本还有顾虑,吕北会不会以为我得寸进尺将他当作了提款机。毕竟他前天才给我充了两千的饭卡,可今天我又伸手问他要钱了。结果,还没等我再三保证一定会还他,他就二话没说给我转了钱。 害!我算知道了,有对象真好啊! 也许这就是伴侣存在的意义。在孤立无援应付不来生活的时候,有个人可以陪在身边,拉我一把,与我共同面对。这话听起来又俗套又平平无奇,可真的套在我与吕北身上,竟让我产生了格外的安心和慰藉。 我终于好像能感受到一些,我跟他之间的羁绊了。 临进考场之前,我还看见吕北给我发了一段视频,他昨天晚上拍的艾尼睡前求撸的样子。嚯,那个表情亲得呀,呼噜声整天响,对着吕北漂亮的大手一顿乱蹭,活像见了亲老公似的,要不是亲眼见她做了绝育,我都以为她又发情了。 吕北发了个他自制的艾尼两爪高举的表情包:男妈妈加油! 我回他:[握拳]不要男妈妈! 吕北说:她不要我要,考完试早点回来。 我小脸微红,欣然应下:得嘞! 于是整场考试也显得不那么艰难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对于考试的恐惧被一点一点消磨,心里只剩下要回家的殷切希望。只消坐在该坐的位置上,看着两张大卷子,把我知道的都尽可能往上面贴。这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并且感觉到自己的确是为了未来在努力。 因为有了吕北,我的生活自然而然地变得明晰了起来。 不再迷茫,不再有压力,我人生唯一的目标已经被实现,我只需要用我其他的全部精力来维护好它就行。所以其实与我而言,考的好不好无所谓,优不优秀无所谓,但只要做这些能让我配得上吕北,那我都会去努力。 考完试,我快乐地背着复习资料,径直奔去了公交车站。 吕北今天要加班,我想回去悄悄下个厨,给他个惊喜。 毕竟,我可没忘记!我俩十二月九日在一起,而明天,就是我们一个月的纪念日!哈哈哈哈! 时间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过得又快又慢。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他在一起整整一个月,慢到短短三十天内发生的事情满满当当充斥着我的每一天,让我觉得好像经历过许久许久。 因为最近有嗲拮据,我没钱给他买贵重礼物好鞋好衣服,就想着,那么至少我的心意是要到位的。除了今天这餐饭,我还准备了两页A4纸的手写信,上面用矫情的字眼描述了我对他无尽的热情与爱意! 饭会被吃掉,共度的时光会被忘记,可纸笔字眼,无论过多少年,永远都会被保留下来。 这么一说,我好像对于“永恒”有着执拗的追求,经常就去想很多年后我和吕北两人白发苍苍相互扶持的老年生活。 甚至有时觉得,希望人生有进度条,可以一下划到五十年以后,我只要最后我们一直在一起的那个结果,而中间过程的酸甜苦辣,我都可以不去体会。 周楚小姐姐听我说了这样的想法,十分高深地对我说:“是不是,你只是在执着于‘吕北’这样的一个概念。他对你来说的意义更像是追求的目标,是终点的靶子,而非平等同行的同伴。也许……你对他只是占有欲,而不再是爱情。” 我其实也不清楚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搞明白自己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最后我想了很久,还是对她说:“可能我只是,害怕过程中每一个失去他的可能吧。” 我知道也许她说的没错,可那又如何呢,不管对吕北是什么动机什么感情,他对我来说都同样重要,我也绝不会放开他。 按照我的计划,今天回家,我要做个狮子头,油炸小黄鱼,煮了个西兰花,最后煮个海鲜粥。 都不算难,但我还是做得乱七八糟,小黄鱼炸糊了,西兰花煮烂了,海鲜粥倒是没太大问题,还在锅里慢慢熬。不过,狮子头的馅儿一直聚不起来,我试了几次,最后做出来像是不规则的肉饼,跟外面卖的相比差得太远了。我也就不再为难自己,眼看着吕北快回来了,急中生智作弊叫了个外卖。 不过我都能想象到,他回来之后看到这些,会有多兴奋多快乐!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下厨!承载了我慢慢的爱意! 艾尼倒是对我的肉饼看起来十分感兴趣,反正也没放什么佐料,我就掰碎了一个扔到她的食盆里。 她立刻翘着尾巴小跑过去埋头试吃。 我跟过去,蹲在一旁,抚摸着她日渐肥胖油光毛亮的身体,很是欣慰:“怎么样?爸爸做得不错吧!等你另一个爸爸回来了,让他见识一下咱这个厨艺!” 艾尼嫌我摸她,影响她吃饭了,尾巴便很不耐烦地在地上大幅度摆动,过了会儿发现我的手还没拿开,她回头瞪我一眼,没好气地“喵——”了几声。 跟对吕北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嘿!这没良心的东西!” 正说着呢,门就响了。 我第一时间冲出去,刚好等到吕北走进门。他将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疲惫。 我特激动:“嚯!你回来啦!” 他笑了笑:“嗯,回来了。” “今天怎么样?累了吗?” 他摇头:“还行,事情挺多的,有点。” 屋里都是饭菜的香味,吕北果然就先去了厨房,边看边问:“做什么呢呀?” 我赶紧招呼他:“刚炸好的鱼,你洗个手,先来吃吧!” 吕北直接挽起袖子,就着厨房的水池洗了手,他探过头:“你啊,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害!那可不!你也不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 吕北的双手在抹布上胡乱地蹭了蹭,他回头,笑着走到餐桌边:“嗯?什么日子啊? 深柜舔狗日记 第47章 一月八日 一月八日 周五 阴 我的笑容敛了一下:“啊……” 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吕北见我的表情不对,可能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就默不作声地坐下,一边捏起条鱼放在嘴里,嚼得嘎吱作响,一边不动声色打开手机,翻了几下,可能在查看日历或者什么纪念日软件,才抬头道:“嗷,你说我们一个月的纪念日啊,”他的手指在纸巾上蹭了蹭,擦去指尖的油光,“那不是明天嘛?” 吕北向后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我。 我一愣,完全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准备明天再提这件事。 于是我将信将疑地点头,对他道:“对,是明天,只是今天听你加班,想先给你做顿饭啦!你尝尝怎么样。” 吕北的神色放松下来,他撇嘴:“这鱼都糊成这样了……” “那这个西兰花?尝尝看嘛。” “软趴趴的,煮太久了吧,而且酱油放多了。” 他又戳了一下狮子头:“不过这个狮子头看着还行,”放入口中尝了尝,“不错啊!” 他斜了我一眼,嘴边抑制不住的笑意:“这是……买的吧?” “……”被发现了! “你这个小滑头,就说嘛,居然能做出来这个味道!” “嗯?”我的拳头in了! 他忙接上:“但是你第一次做这么多炒菜,还是值得表扬的。” “嘿嘿!就是嘛!” 我兴高采烈地小跑着去厨房假装盛粥,到了案板旁,笑容才一点点收了起来。 我当然介意,我当然该死地介意。 吕北曾经写过他和沈敬的度过的每一天,记下他们每一个有聊无聊的纪念日,而对于我,他难道甚至连在一起一个月这种显而易见的日子都记不住吗?1209,1209,这个日子已经被我设成手机密码了,他却想都想不起来吗? 那么,吕北真的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还是说,只是身边有恰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舔狗,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不费心力就能发展的对象? 哦,或许这本来就不该是个疑问。毕竟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明明心里一直都清楚的,那现在为什么还如此痛苦呢…… 可能,是我太不知好歹了吧。 在最开始的开始,我觉得认识他就足够了;后来,我觉得他回我微信就无比的快乐了;然后,我只求他对我态度好点就圆满了。 可现在,我明明都已经得到了。我是他的正牌男友,跟他光明正大在一起,甚至跟他买可乐了,还得到了他想要认真发展的承诺…… 以前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现在的我全部拥有了。 所以我不敢贪心,我不能贪心,现在已经足够好了,我不要不识时务。 我用刺骨的凉水洗了手,覆在脸上,拼命地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我现在怎么开始产生如此可怕的想法了,我竟然敢,开始渴求吕北的喜欢了。 “没事吧?” 见我迟迟没出来,吕北走进厨房,关切地问我。 “啊,没事。刚没看见,手烫了一下,就用水冲了冲。” 我假模假样地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指:“你坐那等一下,我把粥端过去。” 吕北拧着眉头拉过我的手,对着厨房昏暗的灯光看了半天:“怎么回事?烫的严重吗?” “没事的。”我赶紧将手指抽回来,“你先等一下,粥马上好。” 他的脸色暗了起来:“这么毛手毛脚的,我来吧。你去坐着吧,今天辛苦你,光忙活了,赶紧吃饭。” 我也不好与他争执,便依言坐了回去。 我暂时放下了心中繁杂的思绪,吃饭的时候,悄咪咪摸出了那封粉粉的心,递给他:“喏。” 吕北接过,哭笑不得:“什么?情书?” “害,差不多吧。”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等晚上睡觉前再看。” “嗯?写了什么淫.秽色.情内容吗?要睡觉的时候看?” “呸!这又不是小黄书!我是让你带着我的爱,甜甜的入睡!” 吕北笑得不怀好意:“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甜法。” 他径直拆了信封,当着我的面将信打开来。 “诶你别!现在先别看啊!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非但如此,他居然还声情并茂地朗读了起来:“亲爱的吕北,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交往整整一个月了……” “怎么老叫我全名,”他弹了一下信纸:“怪生分的。” “那我叫你啥?” 跟沈敬一样叫你北哥吗?恶心心。 “你可以叫什么宝贝儿啊,心肝啊,男朋友啊,爸爸啊,都挺好的。”他一本正经道。 “滚蛋。” “跟你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我才知道生命如此美好。我终于懂得了活着的意义,就是拥有你……原来我觉得很多情话肉麻,很多情话老套,很多情话幼稚地不切实际,可现在,我想将它们全部都给你……我的胸口纹着你,我的心里住着你。悄悄吻你,你永远的舔狗,苟阗。” …… 我坐在餐桌旁,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啊!好羞耻啊妈的!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种事情! 吕北字正腔圆地读完最后一行字。一开始本是调笑着故意臊我的,可渐渐,他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抿着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将信翻过来从头又看了一遍。 “谢谢,”吕北最后终于说道,“谢谢。”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梗住了,说不出口,就又重复了遍:“谢谢。” 等过了会儿,心情稍作平复,才又复说:“我很喜欢,也很感动,谢谢你的信,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啊……就这? 跟我想的热泪盈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写的时候可是一边写一边嗷嗷哭啊,可他,就这样的反应吗? 可他说了他喜欢,害,那就也好,这封信已经起到它应有的作用了! 我趁热打铁:“那以后,我每个纪念日都给你写一封!最后要摞得好高好高!” 吕北攥着信,笑着看我:“好,那我们就每个纪念日都过,让你可以去写好多好多情书。” “好!我会努力越写越长的!哈哈哈哈!”我傻乐。 “小阗儿啊。”他突然叫我道。 “诶?” “谢谢你,”他正色,直视我的双眼,说:“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第48章 一月九日 一月九日 周六 阴 我不喜欢阴天。阴天会让我感到雨雪将至,我讨厌雨雪。 我的心常常如此寒冷,所以身体就不太耐寒了。 昨天跟吕北又睡了。他现在在床上越来越狠了,可能是原先顾忌我经验不多,没敢使劲儿,现在逐渐放开了,丝毫没有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干得我哇哇叫,最后求饶半天要他慢点,可他只当是情趣,听都没听。 虽然身体暂时有点遭不住,可做完之后我的心是安稳的。 有几个他大力冲撞的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们连在一起。负二十厘米的时候,一起攀上巅峰的时候,两条交*的蛇一般纠缠,连汗水都彼此融入,呼吸同频率,心脏在咚咚地共振。 我们就像一条根上长出的两枝纠缠的枝条,共享着同一份律动与快乐。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里面还是我经常做的那种具有压迫感的故事。我是个正义的反叛军,被我们地下组织派去黑暗的zf机构里当卧底,结果运输被黑暗zf扣押的善良民众的时候,被坏人发现了。他们在就到处抓我,我带着一堆民众躲在地下室,心惊胆战等坏人过去。 梦能反映人内心最深处的软弱与缺陷,其中有几个瞬间,我恐惧到了极致,真想抛下他们一走了之,弃明投暗,当个坏蛋保全自身。可最后我还是挡在身后百姓前面,咬了咬牙等他们审查的人过去。 我们都蹲下捂着嘴屏住呼吸,眼看着就要成功混过去了,谁知zf兵去而复返,听着脚步声,马上就要打开我们地下室的门了,我暗道一声不好,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惊醒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摸向手机,点亮屏幕一看,四点多。因为昨天战斗比较激烈,现在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还未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扭过头,吕北就在我身后,胳膊搭在腰上。他也累极了,沉沉地睡着,均匀地呼吸。气息尽数扫在我的头顶,暖烘烘的。 缩进他的怀里,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醒来发现有人睡在身边的感觉真好,证明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在一片漆黑中,我有的依靠。 被窝里汗味有些重,我却很喜欢这种充满属于吕北荷尔蒙的气味。 突然想,如果梦里是平行世界,那么另一个世界,那个作为反叛军怯懦却努力强撑起责任的我,还会遇到吕北吗?还会爱上他嘛?那他又会是什么身份?他还会爱沈敬吗? 不过,不管在哪的吕北,想必都会是有一番成就的吧,我想。短短几秒钟,迅速在心里编排一出大戏。 说不定,在那个世界里,吕北可能是爱上邪恶政府继承人沈敬的大将军或者什么指挥官,为了爱人的政权披荆斩棘肝脑涂地,结果对方只是想利用他的军事才能来巩固统治,一边跟他含情脉脉,一边扭头跟别人订了婚。然后失意的吕北抓到我正义勇敢而单纯善良的我,把我当替身,来了个什么强制爱,然后我们仨纠缠不休虐恋情深…… 最后当然是我!小白花!傻白甜!正义圣母光芒普照大地,打动吕北的芳心,赢得他全部的爱! 啊!很俗,很老套!但是很精彩! 我越想越激动,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把自己代入故事里。就在情节发展到我满眼含泪对吕北说:“我的确爱上了你,可我更爱我的信仰和正义。”然后举起枪,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他一枪毙命,接着我饮弹自尽……的时候,吕北可能是烦了,半睡半醒将我按在他的怀里不让我动弹。 我心虚,试探地问:“吵到你了?” 他眯着眼,含含糊糊嘟囔着我听不清的话,然后伸出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像是想看时间。 我立刻贴心地告诉他:“五点零八了。”又说:“明天周六,不早起,你安心睡。” 他点头,重新将缩回被中,搂着我:“别动,睡,阿敬。” 我很清楚地听到了他口中叫的名字,可我竟出乎意料地并未悲痛欲绝。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愣了一会儿,才对再次陷入睡眠的吕北轻轻说道:“我是小阗儿,我不是阿敬。” 我是小阗儿。这是只有你会叫的称呼,像是在唤一条小狗。 我是你的小阗儿。 我不是阿敬。 我俩翌日十二点多才起床,吕北一直拖着在床上玩手机不肯起,我也懒得动,就跟他并排躺着看视频。 他懒洋洋的:“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说:“没啥,复习呗,马上考试了。” 吕北便问:“不是纪念日嘛,不过啦?” 我闷闷道:“昨天,就算过了吧。” 他瞅了我一眼,没说话。 过了会儿,门铃突然响了。我问吕北:“叫外卖了?还是快递?” 吕北一脸茫然摇头。 我不想下床,屁股痛,吕北更懒,也不挪窝。 门铃一声比一声急,外头有人喊:“你好,苟先生家吗?苟先生在家吗?” 吕北说:“赶紧去,找你的。” 这狗男人,也不知道去积极地帮我取一下,还没提上裤子就特么翻脸不认人的玩意儿!呸! 我只得匆忙真空着套了条裤子,艰难下床,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道:“哪位?” 谁知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捧蓝色妖姬,以及快被花淹没的送货小哥:“您好,苟先生是吧?您签收一下。” 这啥玩意儿啊!谁给的我都不知道,我哪敢接啊!而且万一是哪个匿名爱慕者可咋整,我男朋友还在家呢!没法解释啊! “这,这谁给的啊?” 小哥艰难地给我指了一下:“您看,有卡片。” 我从花束中将卡片摘出来,打开一看:一个月纪念日快乐!么么! 落款:您的娇妻,北北。 …… 噗,想啥呢这是,我要笑死了。 还“娇妻”,这个老男人骚得不像话。 我哭笑不得接过:“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关了门,回头问吕北:“你搞什么呀大早上的!” 吕北这才欠儿欠儿地踢踏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心情倍儿好,冲我抛媚眼:“给你定的小礼物,惊喜不。” 我的注意点不在这里:“‘娇妻’,能让我晚上干干不?” “娇妻”咧嘴一笑:“做梦去吧。” “那你是?有啥安排?” 吕北撇嘴:“本来是有的,但既然你要复习,那在家陪你复习也行咯。” 他从睡裤兜里摸出来手机对我晃了晃:“定的海洋馆的门票,看来……是要浪费了。” 那怎么可以!我立马打了鸡血,将花扔到桌上:“去!要去!” 他惋惜摇头:“不,你要学习。作为半个监护人,我要监督你好好复习,考出优异成绩,报答我养育之恩。” 我懒得理他:“现在!马上!出发!” 临了出门,我又想起来什么,对他说:“以后你叫我,只能叫我小阗儿!且不管是打字还是说话,每天不能少于十遍!” 嚯!家人们!看到了吗!我出息了!我都敢对吕北提出要求了! 吕北双手插兜,看着我挑了挑眉。虽然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呵!管他晚上爱叫什么阿猫阿狗阿敬呢,不就是叫顺嘴了么,我会让他以后只叫小阗儿的。 作者有话说: 写着小狗这个梦突然还觉得怪有意思的哈哈哈,如果有小伙伴想看,可以考虑写个几百一千的短篇在微博,或者做番外! 第49章 一月九日 一月九日 周六 阴 下午的天蒙蒙灰,丝毫没有转晴的迹象,甚至还有些北方风雪欲来前特有的干冷。 可这也并不妨碍我走在大路上,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吕北身上火热热的,我把手塞进他大衣的兜里,将他冻得一激灵。 “你手怎么这么冰,”他笑着摩挲了两下我的手:“跟个姑娘似的。” “别老说我像个姑娘!”我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与他交错,“你每说我一次,就是在剥夺一次我反攻的机会!” 吕北绕到路的外侧:“你最近怎么老提反攻反攻的,你不会真的想试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害,我看人家说都说前列腺gc特爽,这么好的事,我也想让你试试。” 他冷哼了一声:“不需要。” 看他好像的确不太情愿,我连忙改口:“开玩笑啦,别往心里去。” 他摇头:“我没生气。就是……有点别扭。” “哦,那以后,就不提了。” 我走在路上不敢吱声了。吕北的禁忌太多,这也不准问,那也不愿意,我本就以他的意志喜怒为行事准则,时不时就要紧绷着神经。主要还是怕他生气,如果在心里默默给我扣分,最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直接甩了我那要我如何是好。 所以我还是要自我定位清楚,时刻夹紧尾巴做人。 舔狗,不是一种地位,也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根深蒂固难以扭转的思想,从起初到最后都无法跟男神平起平坐,哪怕舔到了也时刻患得患失。 外人看来我好像是舔狗道路走到了头,其实我觉得,我不过走了不到一半。 等到什么时候吕北像我爱他一样爱我了,我才算是毕了业。 周六的海洋馆果然人不少,我俩在门口排着长队。前面大都是家长带孩子来玩,一家三口吵吵闹闹不亦乐乎。 人太多,我不好意思继续跟他手挽手,就腾出来只手,掏出手机胡乱看着消息。 手机上刚好弹出来个新闻,标题看着就怪怪的。说是一男的约见男网友,睡醒钱被转走。 我十分感兴趣,打开一看,果不其然,gay里gay气的,第一行标出来的就是“我对不起老婆孩子”。 嚯!原来一看还是个骗婚gay! 新闻也是狠,把他俩在某b的聊天记录打开从头到尾调了一遍。这个被骗的男的还是个1,俩人睡了一觉之后,这人加上网贷被骗了三万一。 又可笑又可恨。这个人骗婚骗生还婚内出轨约p,每个月钱自己都不够用也不接济老家的妻子孩子,简直将人渣的事情做了个遍。 我翻着评论区网友都妙语连珠口吐芬芳,亲切问候骗婚死gay祖宗并催促他老婆快去查有没有沾上病。我的心情吧,就又有点解恨,又有点尴尬,虽然我知道这种不干人事的东西当然不能代表我们广大男同群体,可仔细想想,好像一般的gay都会走上这条“不得不走的路”。结婚生孩子隐藏自己,至于婚内出不出轨,很难说,不过以我作为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不出轨,基本上不可能的。 之前还有个古早视频,年纪小点的或者上网早点的网友们可能会知道,是个姐姐连同小姐妹抓未婚夫出轨。 结果破门而入才发现,已经拍过婚纱照的未婚夫,是个骗婚死gay。还是个1,被未婚妻当众捉奸在床。 那姐姐破口大骂,那个1一言不发,那个0委屈唧唧,上前拽住1,道:“老公你快说句话呀!”“老公她抓我!” 而他腿上,还挂着性感肉丝袜。 其母0程度让吃瓜网友叹为观止,被各大鬼畜区加工制作广为流传,被尊称为“臭表子”。 给当时性取向还尚不明晰的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甚至一度以为如果喜欢上一个man一点的男生,我就得做个原生态母0。 还好还好,后来才自己想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性别不重要,在关系中的角色不重要,爱才重要。 吕北看我一直低头看手机,问:“看什么呢?” “没,就是看见这个了。” 我将手机递给吕北:“你快看快看!这男的骗婚gay。也是恬不知耻啊,还敢找媒体曝光。” 吕北漫不经心接过,翻了翻:“呵,这种人多了。” 我逗他:“哈哈哈哈那你不会也在网上这样约过?” 吕北低下头,笑了笑,说:“别问那么多。” …… 那看来,是有了。 我的脸色有些僵硬。 吕北见我这样,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过,不要那么在意我的过去,过去无法改变,问了只会让你添堵。我不想骗你,你也别找事。” 他隐隐有些不耐烦,语气有点强硬。 我又不敢说话了。 其实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人哪能那么理智呢。 俩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仿佛凝固住了,又变得尴尬起来。 我一边心烦意乱地抠着包带,一边想,我现在是愈发敏感,也见不得吕北对我态度有丝毫不好,只要他稍有不耐,我便会在心里率先比他难受一百倍,怕自己将他惹恼了,心惊胆战。 可但凡是个常人,必都有喜怒哀乐之时,也不可能时时对我笑脸相迎啊。 再说这可是我男神,要求他对我一直态度很好,也未免有些太痴心妄想了。 我想了又想,这可不是长久发展之计,我一定得改变自己!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改变! 等到排到我们扫了手机的二维码进去,我见吕北丝毫没有先开口破冰的意思,便主动又与他起了个话题。 “我之前还想过,咋才能让我爸妈接受我以后不结婚。” 吕北意外地看我一眼:“你就不结婚了?”他说:“我原来还考虑过的。” “啊?啥啊?骗婚吗?” 吕北笑:“哪能啊,形婚。找个有需要的女同,或者不想结婚的女的,回去交差。” “这样啊……” 这我倒是没想到。 我以为,如果是吕北,一定会表明身份,与整个世界作对,咬定自己真实性向不放松,丝毫不会妥协的那种人。 说起来,我倒是还没和吕北讨论过关于未来的问题,甚至也丝毫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环境。 我小心翼翼问:“你爸妈……不会还不知道你喜欢男生吧……” 他道:“我妈知道,我爸不。” “哦……”我放了心,以后见家长的阻力就小了很多!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出柜的啊?” 吕北揉了把我的脑袋:“又开始乱好奇了。” “这也不能问??” “等有时间了慢慢跟你说吧。” 明显是敷衍的话术! 可下一秒他将我拽到了海洋馆水缸的旁边:“看,这个水母身体中间像是四叶草啊!真好看!” 我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啊真的是啊!好可爱!小幸运!” “要拍照吗?” 我有点犹豫:“你拍人好看吗?” 吕北信誓旦旦:“没问题。” “那就试试,用美颜相机啊!” “好——” 我在装着水母的泛着诡异蓝光的球形鱼缸旁做了个夸张的张开嘴要吞下它的表情,吕北一边笑一边说:“你自己的表情丑,可不是我拍得丑。” 等他拍完,我满心欢喜地接过手机去看。吕北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起码出片比我想象的要好看不少。 “要一起嘛?”我问他。 “好。”他笑了笑。 因为没带自拍杆,吕北的长胳膊就变成了天然的支架。海洋馆里面热,吕北叫我脱了衣服,他主动接过,帮我拿着。 旁边有来来往往的小姐姐小哥哥,经过我们亲昵的俩大老爷儿也丝毫不觉得诧异。不过的确偶尔会有人指点或者偷笑,一脸“今天又磕到了”的表情,我也尽力让自己全然不去理会。 我们在睁着豆豆眼的鳐鱼面前一起自拍比心,鳐鱼的小嘴跟屏幕前的我们俩大傻子一起微笑;在百无聊赖游走的鲨鱼面前龇牙咧嘴比着金属礼的手势;在不愿上岸的海龟池旁做失足落水的动作…… 其实我对我这个脸挺没自信,但是毕竟有吕北在身边,虚荣心得到了空前膨胀。 而且原先我拍照很直男,不会摆动作也不会表情管理,但是跟吕北一起,自然而然地就潮起来了。 旁边有小姐姐拽着她男朋友,跟了我俩一路,在我们背后鬼鬼祟祟跟着学着拍,还揪着她男朋友小声说:“看见人家的角度没!学呀你!”她那些个小动作我尽收眼底,悄悄跟吕北指了指,哑然失笑。 馆子里刚好到了整点人鱼表演的时间,漂亮的小姐姐穿着闪亮的鱼尾,戴着氧气面罩,肆意欢快地遨游在水池里。面前聚了很多人,我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挤不进去,踮着脚在人堆外面瞅。 吕北说:“想看?” 我点头:“是啊,看不太清。” 他便不顾旁人的目光,拉着我就往前挤,从人群边缘一直拽我到了中心。 我耳廓泛红,玻璃罩里的美人近得好像触手可及,我惊呼:“这姐姐身材好棒啊!” 话音未落,他就快准狠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你看哪呢?” 节目的最后是一排漂亮姐姐扭动着灵活的腰肢齐刷刷来谢幕,那场子看着特绚丽,我看吕北扬起手机对准我俩要拍照,就赶紧摆出个老土的“耶”的姿势。 谁知他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下快门的瞬间,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身后好像有小姑娘的惊呼,还有几声起哄,我害羞到整个人吃花甲过了敏似的,露出的每寸肌肤都是粉粉的,拉住他赶紧就窜了出去。 吕北这厮相来不害臊,一边被我拉着跑一边还悄声说:“你老是这么害羞。那如果我等会按着你湿吻,你会不会被当成发高烧的患者抓走?” 我哪经得住他撩拨啊,他不说还不要紧,一描述那个画面我就想硬,再加上羞耻又刺激,一时竟无法自控,不能直立行走了。 这可给吕北笑死了,他赶紧找了个地方带我坐下吃了点东西,等着我老实消肿,一边嘴上还不消停,净说着荤段子。 我努力平心静气,充耳不闻,翻着照片,突然就说:“我真该在微博开个号,把这些都发出去,还可以记录我每一天的生活。” “发就发呗,”吕北翻着照片,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又跑不了,随你怎么写。” “真的呀?”我拉过他的手,不自觉就痴汉笑,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多好啊。”我说。 我太缺安全感,感觉他就像是滑溜溜的泥鳅,一不注意就会从我手中溜走,才这样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试探他的看法,确认我俩的关系。 吕北懂我的意思,他只是没料到我又会说这个。 他将手从我手中抽出来。 甚至没有看向我,低头笑了笑:“可能吧。” 第50章 一月十五日 一月十五日 周五 晴 我特么终于!!考完啦!哈哈哈哈!解放啦!!! 实在对不住,我心爱的日记本,这两天除了复习我就是在发微博,自然而然就冷落了你。我知道我已经一周都没有翻过你了哈哈哈,但是!我做了深刻的反省!我不该喜新厌旧!我忏悔! 宿舍十八号封楼,所以我本来预计的是买十八号的票回家。谁知听吕北说他们实习年底才会放假,我想了想就将票退了,转而重订了一月底的票。 这下可把我妈气了个半死,打电话的时候她一遍一遍问我为什么要推迟半个月才回家,是不是心太野只想在外面浪,我挺无奈,说我要复习,然后我妈又开始嫌我要在外面租房,我当然就当机立断,撒谎说宿舍不关门,我住寝室。 我妈就也没话说了,哪个家长会怪孩子太“爱学习”呢。 她嘟嘟囔囔唠唠叨叨说我老是对她很不耐烦,然后半天要挂不挂的。 我直接就挂断了。其实心里也会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感觉我在经历一场迟来的青春叛逆期,老老实实过完初高中后所有的愤懑与失望集结成了冷漠,可我的父母不过是天下最普通的家长罢了,我还在强求什么呢。只有吕北,我的镇定剂,只要看着他,我所有情绪都能被一一安抚。 也不是不想跟他分享这些家长里短,也不是不想跟他像正常情侣那样撒娇诉苦,只是我上次才一开口,吕北便瞬间冷了脸,说:“你不要老在抱怨。抱怨不解决问题。” 面上尴尬,我立刻悻悻住嘴了。 寝室的东西杂七杂八,我大概归置收拾了一下桌子,给桌面书架盖上层报纸,将被子褥子都塞到柜子里,拉上床帘,心情愉快地准备离校,前往我爱的小巢。 室友们也在收拾东西,年前这个时间段吧,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焦躁在空气中流动。 我就背了个包,也没拿什么其他东西,站在我们屋子口,犹豫着要不要最后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 李猴儿看破了我的心思,在我背后问:“要走了?” 我点头:“走呀。” “之后不回来了?” 我道:“对,直接去租的房子住段时间,然后回家了就。” 他了然,点点头,沉默了片刻,说:“新年快乐。” 我松了口气,回头:“新年快乐呀!” 然后对狒狒跟刘熊摆摆手:“那我先走啦,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他们二人也挺自然地跟我摆手:“拜拜。” 走出寝室,天儿是冷的,心是热的!我琢磨着,跟吕北好好再共处两个多礼拜,他还要上班太辛苦,我就尽职地做好一切后勤工作。 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但我只留在这里最后半个月,又临近过年,找不来什么临时兼职,思来想去,本准备给自己好好放个假,难得地休息一段时间。可刚好看见朋友圈有初中同学,自己开了个网店,卖衣服,要找个兼职客服。 害,我这没忍住,又冲上去了。 他跟我说,需要做的内容并不难,商品页面详情基本上都写全了,给顾客解答问题,处理售后就可以,很多回复的模板他都设计好了,我快捷发送就好,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再问他。 我一想,嚯,这活儿感觉不难呀,有手机或者电脑就能干,就对他说我可以试试。 于是我们愉快敲定了,每天早十点到晚上六点。因为十点之前我要送吕北出门上班,六点之后我要接他下班。 一小时十块,我很满足了,所有一切都这么美好且顺遂地发展。 吕北今天回来看起来比往常还要累,灰头土脸的。我兴奋地凑过去跟他说我放假了还找到了兼职,他只是淡淡应了下,没有吃我叫的热腾腾香喷喷的烤肉,一头扎进房里休息去了。 我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也顾不上吃了,到他门口,告诉他我点了烤翅烤肠腰子蔬菜,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他留点儿。 他声音闷闷的:“不了,你吃你的,我睡了。” 不敢烦他,我只好一个人端着烤肉坐在客厅,开了电视,大快朵颐。 当时还没想到事情会有多严重,毕竟实话实说,我心情真的很好,虽说顾及吕北,总吃得不安稳,可美食,假期,久违的没有压力。我拿着遥控翻来覆去半天,找了个最近很火的综艺开始看。 电视声音开得不小,我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一时投入其中,给我乐得嘎嘎笑。 就在这时,吕北卧室的门突然一下“咚”得就打开了,他头发炸得乱七八糟,脸很臭:“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我赶紧电视静音,道歉:“是不是影响你睡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趁着他醒,我赶紧将肉端起来给他送过去:“要不要吃点呀?你不能老是不吃饭的,对你身体多不好,人是铁饭是钢你再不舒服也吃点……” “草,我求你你闭嘴吧。”吕北突然打断我,冷冷开口:“怎么他妈一天到晚废话这么多呢?让我清静会儿吧。” 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心里早怕得不成样子,但没显露,强撑着道:“好,你吃点儿,我不说了。” 他扬手推到一边:“行了!别烦我了,闻着恶心。” 我没拿稳,饭盒被打到了地上。 橙红色的油从白色的塑料盒里扭曲地蔓延出去,淌了一地,沾着孜然的肉条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味道一下子弥漫开。 我赶紧蹲下,不顾油腻,慌忙用手去揽,想将它们重新归置到盒里。 但已经将地板弄脏了。 我不敢抬头看吕北。 他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伫立着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看我手忙脚乱地收拾。 “你先回去睡吧,”我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低着头说:“我马上收拾好,不会有味道的。” 他半晌不答话。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头顶面无表情的吕北。 他冷冷看着我许久,像是压着火,最后才说:“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 转身,“哐”得一下关上门。 他的眼神很吓人很吓人,我站在他门外,不知怎么,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第51章 一月十六日 一月十六日 周六 晴 今天早上我是被艾尼踩醒的。 她昨天受了我的牵连,被吕北拒之门外,只得不情不愿来跟我睡在一起。 所以一大早,她一边在我身侧瞪着大玻璃球似的晶莹剔透的眼睛,试探地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按住我的胳膊,一边不停急切地“嗷嗷”地大声叫唤。 我睡眼朦胧想要rua她一把,却被她躲开了。 我眯缝着眼问:“嗯?崽崽要什么呀?” 艾尼仍旧嗷嗷叫,在我身旁不停用脑袋蹭我的手。 “哦,饿了呀。” 我一看表,才六点五十,晕晕乎乎起来,家里暖气足,我就穿了个大裤衩子,走到食盆旁,开了粮桶的盖子,挖了一大勺出来,给她舀到碗里。 这个粮桶还是吕北买的。是最开始合租的时候,我俩还没在一起,有次我从学校回来,就发现他专门买了装猫粮的密封桶,将我用夹子随便夹住的袋装猫粮全倒了进去。 也没等我问,他随口解释:“我在网上看,你这样夹猫粮容易受潮变质,猫吃了也不好,还是用这种桶靠谱。” 然后就扭头钻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就想,吕北这个人真要命,心里又细腻又善良,可他从不显露出来。 可现在想想也是我滤镜太厚,他随手释放的一点点正常善意就会让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我应该是斯德哥尔摩了。 吕北还没起床。我想着反正醒了也是醒了,不如做个早餐吧,权当是昨晚的赔罪。 昨天哭了半宿,眼睛有点疼。 我并不是生吕北的气,我知道他工作太忙太累压力大,需要发泄的途径,那他要是想来骂骂我,也无所谓。我本不想哭来着,我原来不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想娘们唧唧的。 我昨晚只是突然,有点怕他了。 这个怕,我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不是怕他不高兴的心疼,不是怕他厌烦辱骂我的自责,不是对于恋人争吵的委屈,甚至不是怕他跟我分手的留恋。 就是,单纯的恐惧。 我只是害怕他了。 无法从他身上汲取热度,我亦不能通过对他源源不断的爱意来温暖自己。 我开始感到有些疲惫。我终于有些疲惫了。 我对自己说,可能只是哭蒙了而已,也不是永动机,情绪不好很正常。可能也是受了外面一片漆黑的天空影响,我突然觉得,我的爱意在这个雾蒙蒙的清晨突然消散。 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如果我对吕北没感觉了,那以后又要靠什么支撑着活下去呢。 我有点茫然了。 我不敢,也不能不爱吕北。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除了爱他,我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切了两根火腿,又煎了两个蛋两片面包,我将厨房门关得紧紧的,唯恐逸出几丝声响吵到吕北。直到听到他有些起床的动静,才去冰箱拿了牛奶热了一杯端到桌上。 吕北从卧室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睡衣开到锁骨下面,隐约露出的轮廓还是诱惑之极。他的眼中也有血丝,眼皮耷拉着,下巴一片胡茬。 发现我坐在客厅已经醒了,他先是一愣,接着有点不敢看我,躲开我关切的眼神,匆忙钻进卫生间。 看他这个样子,我的心突然就软了,方才堵塞的情感也一点一点恢复了知觉。 我将早餐摆好放在桌面,等他从厕所出来,问:“我给你做的早饭……要吃点么?” 他仍没看我,只是匆忙地收拾着上班的材料:“不了,今天公司要加班,早上还有事,走了。” “哦……” 我愣愣点头,坐在桌旁看着他,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吕北回屋换了衣服,再出来已是一副西装笔挺神清气爽的样子,拿了包,径直走到了玄关换鞋。 我胳膊肘托腮撑在桌面,看着他的身影,寻思着,他今天貌似是不想再跟我说话了吧。 可临行前他似乎有点踌躇,换好了鞋也不知还在磨蹭什么,在玄关犹疑着就是不走。最后大概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回到客厅,火烧屁股似的跟我撂下一句:“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再睡会儿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他,转身就走了。 门“咚”得一声关上。我独自坐在客厅半晌,才起身去关了灯。 房内又陷入一片灰蒙蒙的阴暗,而太阳,正在窗外慢悠悠升起。 我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艾尼卧到我旁边的窝里。我们俩都没有睡着,都在床上瞪着眼睛发呆。 啊!我一拍脑门,一算,我的房租也到期了。害,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当时十一月租的房,三个月,现在眼看着一月已经要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我又得凑钱了。 我坐起身,想想自己的兼职连欠下的花呗借呗都补不足,更不知道新的房租要从何凑起。 其实整个二月我都可以不住的,就能省下那一千三。但是如果这份房租我不负担,那就要让吕北自己出,那——绝对不可以!打脸也要充胖子,我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份钱交上。可是能借的人也没有,花呗借呗也都用了,问家长要更不现实,我陷入了难熬的沉思。 经济总给我巨大的压力,手头有钱时永远不计划,导致我老是被债务追着跑。而对于借贷,我有了种可怕的直觉,它们像不动声色张着大嘴的无底洞,用便利无害的外表伪装自己,时间一长就凶相毕露。我已经努力地想摆脱它们的影响,可免不了陷入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窘境,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它们在身后如影随形。 恰好,此时某小破站应景地给我推视频,什么大学生还不了高利贷最后跳楼,裸.贷欠太多照片被群发给亲朋好友,家人为了帮孩子还贷卖房卖车,极具教育意义,看得我汗毛竖起。 然后更加焦头烂额。 我的感情,经济,学业,想来没有哪个是顺顺当当的。 低落不了太久,我还要到点上班。客服这个工作开始做还感觉挺清闲的,毕竟我同学的店才开起来不久,流量不大,客户不多,只是要求我必须要在电脑旁守着,有了问题第一时间就得回复解决。 当然,这一下午也免不得挨上几次骂,快递走得太慢呀产品预期不符呀同行恶意差评啦。我安慰自己,哪有站着挣钱的好事呢,受点罪都是应当的。 我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挂着线,等兼职完,就赶紧去超市买点菜,准备回来给吕北做晚饭。 做饭时我盯着菜谱走神,脑海中还不由得想象着等吕北下班回家,我要怎么与他搭话,怎么与他道歉,取得他的原谅,再让他尝尝我的手艺,看是不是有进步…… 谁知我做完饭,等了好久好久,菜凉了热热了凉凉了再热。 可吕北,整晚都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另,现有活动:请各位大宝贝投喂海星,换取暴打渣男门票一张(哎不要挤!排好队大家都有嗷! 第52章 一月十七日 一月十七日 周日(放假的日子里周几不重要) 阴 我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早上只眯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头嗡嗡作响,第一反应便是抓起手机去看消息,可一条未读都没有。 页面停留在昨晚,我对吕北说:“我把饭做好了,尽早回来吃哦。” 【图片】【图片】 “你几点回来呀?我掐时间热菜。” “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留门。” “啊,今天是不回家了么?” “没事吧,出什么事了吗?” “你可别吓我啊。” “如果明天早上你再不回我我就报警了!” “上一条开玩笑啦,但你好歹回一句,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 直到现在。 并没回复。 我搞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动机,可我不信他一夜未归是在外面胡搞,吕北不是那样的人。 可能,他只是忙,或者……只是懒得理我。 心里一阵一阵的翻搅着难受,睡眠不足使我甚至有些目眩反胃,我混沌着不停地想到底是为什么,我有哪个地方做错了,我的错有多离谱,甚至让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我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呀。 难道这也会触碰到他的底线么? 难道面对我,他的容忍度就这么低么? 沈敬,沈敬可是抛弃了他,还有了新的未婚夫…… 但吕北,却丝毫没对他横眉冷对过呀。 我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很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怕他以为我纠缠不休查他岗,更烦我。 心里天人交战,按键却迟迟不敢拨通。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他平平安安呀,万一,万一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我们最后一次正式的交谈便是那晚的不欢而散,那我下半辈子多追悔莫及多痛不欲生多撕心裂肺。 还好,煎熬到九点多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吕北的回复:没事,昨天晚上酒局喝多了,在公司睡了一觉。 又说:中午回去。 我连忙回他:好。 其实想多与他聊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合适,我就道:路上注意安全。 吕北回:嗯。 …… 上午做兼职时,我的心里其实并未安稳下来,明明收到了他的回复,可他冷淡的语气仍使我惴惴不安。 这样冷战我实在应付不来,恍惚就像是回到了一开始我努力追逐他的时候。 可一旦翻开日记本,看到那时痛苦煎熬求而不得的我,又突然会觉得人还是要知足,我已经得到他了,本不该对他要求这么多的。 后台没什么顾客来咨询,我挂着客服线,手机随便刷着视频。突然,网站给我推送了个什么“大众占卜”这种东西,题目是“测测你心里的那个人目前的想法是什么”。 鬼使神差,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点开,听了一嘴,却好像很莫名其妙地就符合我的状况。 视频里的塔罗师小姐姐说,如果心中有什么疑惑,想要精确的答案,就最好去找私占,也就是私人占卜。 于是我连忙私信问她价格,结果好家伙,半个小时一百八十八块钱。 ……啊这,贵的离谱啊这就。 我灵机一动,去某鱼上搜了搜,果不其然,出来了一堆塔罗师。 比对了半天价格和评价,找了个叫leila塔罗的占卜,价格也不贵,评价很好,只要二十块钱一次。 页面上说每天只接三位,看起来好像还真有点那种靠谱的世外高人神叨叨的意思。 其实对于这种东西我也不信,更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现在心里空虚又不安,想寻个什么寄托。 占卜师秒回我,问我要测什么。 我说,想问问,男朋友对我的看法。 于是“她”说:可以听语音吗? 我想了想,倒也不碍事。就说:行。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还叫“蕾拉”的占卜师,居然还是个男生,声音挺好听,又低又柔,软软糯糯的,他告诉我:跟着他的指引,开始冥想。 可不到两分钟吧,他就让我抽完了牌,说过一会儿给我解答。 我满腹狐疑,想着难道我的二十块钱就这么草率地打了水漂了? 但没过一会儿,他一口气给我发来了十几段六十秒的语音。 我连忙点开一个一个听,具体的什么什么牌我听不懂,只记得他说了几个关键的点:有第三者信息,前任因素,心里有白月光,对我的感情很平淡,是业力关系,有肉体牵引和性因素,想给我一个承诺……但给不了。 这尼玛。 条条都中啊! 我的心砰砰跳,突然觉得好像通过神秘学就可以找到我们之间问题的解决方法。 于是我赶紧问:“那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leila占卜师立马回复说:“这个……是另外的价钱!” 想都没想我就说:“要多少?我给!” “还是老价格,你再拍个链接,我就给你抽牌。” 于是本来只想花二十的我糊里糊涂又多花了二十,等他一顿洗牌抽牌之后,告诉我:“只有一法可解。” “赶紧说,啥啊??” “所谓,不破,不立。” 他说。 “那是……啥意思?” 小哥哥的语气温柔中有一丝狡黠:“他不是喜欢前任吗?那你,就做他的前任吧。” 我一下子懵了:“啥?” “你再多拍个链接,我就可以帮你测一下你们之间的发展。” ……我脑子一热,又一个二十进去了。 他这次花了十几分钟才看完牌,告诉我说:“你们俩的感情发展注定是曲折的,一开始俩人付出的比例就极度不平衡,有一方死缠烂打,有一方在吸取另一方爱的能量。而且之前咱们看到了业力关系,其实是不健康的一种交往状态的。所以,如果想要修成正果,首先就一定要打破这样的感情模式。而且姐妹,说实话,人都是贱,你要是什么都顺着他来,反而他会诸多不满,所以还不如你自己痛快些,先跟他沟通,沟通不了就拉倒。有的人,分分合合多次才能加深感情呀!” 我傻眼了:“所以说,你建议我甩了他?” “对。” 占卜师小哥哥的声音很欢快:“而且我能看到,未来三个月,你一定会甩了他的。”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投喂了的大宝贝们这一章额外赠送滴滴代打服务哈哈哈哈哈!(现在上车还来得及! 第53章 一月十七日 一月十七日 周日 阴 其实跟占卜师聊完之后,我脑子里仍旧是混沌一片,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因为他这个说法太离谱,全程我都没怎么听进去。 只记得最后说我和吕北还是可以修成正果这一句,心中就暗暗又有了希望。 呵,狗男人,知道什么叫命中注定吗,你逃不开我的。 但这些想想,其实也只是聊以自/慰。只要与吕北一时没有和好,我就一时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情和精力。 挂着兼职的客服在线,实在心烦意乱,就转身拿出我的这个大厚日记本子,再点开每条语音一句句听着刚刚占卜师的分析,然后用工整的笔迹全都抄下来。 啊!一边抄一边想,我承认我实在是恋爱脑。 但是!又有哪个舔狗!不是恋爱脑呢! 等写完我就守在电脑边,无所事事地支着耳朵,等吕北回家。 他也没说啥时候回来,我就干等着。中午没胃口,我想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再一起吃。可他回家的速度比我想得要快,我正准备起身去拿个苹果充饥,吕北就已经进家门了。 一时之间我有些无措,愣愣站在餐桌旁看着他,不知该说话,还是不该说。 吕北表情平静,看了一眼我的位置,在玄关脱了外套,走进来,也没开口。 看来是需要我去主动打破沉默了,我如此想,可脑海中不停纠结着到底是该说“回来了。”还是问“吃了没?”,话到嘴边便一直吐不出来。 我的上下唇好像突然被胶水黏着在一起,无论如何努力都开不了口。 如果我现在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怕也是跟便秘无异。 该死的沉默。 吕北见我不说话,挽起袖子去厨房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他似乎不像我什么心理负担,道:“午饭吃了么?” 我紧抿着唇,狠狠摇了摇头。 “想吃什么?” 他问。 “都行。” 我小声说。 “那,”他顿了顿,“我下点面吧。” “好。”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他的脚步到了厨房,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眼色。 吕北看了我一眼,语气平缓,说:“你要是想做点什么……就给我去把青菜洗了吧。” 我赶紧去冰箱,打开了才想起来:“啊对,没菜了,我昨天做了,忘……忘了再买了。” 一边说一边心里惶恐不已,我也真是没脑子,怎么就早上没去买个菜呢。怕他因为这个再骂我,我赶紧说:“要不我现在去买,你想吃什么?我十分钟之内肯定回来。” 吕北盯着锅,叹气说:“算了,”他问,“那鸡蛋火腿肠还有么?” “有!” “拿两个蛋两根火腿。”想了想他又说:“火腿给你煎还是直接煮?” 我老老实实道:“煎的!” “行,”他点点头,“那没事了,去坐着吧。” “啊,我……就在这……看着你……”我小心地加了句:“行吗?” 吕北一愣,低头,表情缓和许多:“……看吧。” 我便站在厨房门口规规矩矩看他。 其实我有意开口说破那天的不快,想跟他道歉,可我站在那里半天,都不知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唐突,也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心情旧事重提。 我跟吕北的交流愈发变成在峭壁旁心惊胆战的险走,稍有不慎便会摔落跌得粉身碎骨。 手指抠着冰箱上的塑料膜,我只能不住地偷瞄着他。 吕北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仍低头佯装专心做着饭。 煮面几分钟就好了,吕北舀出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还没等我上前去接,他就一手一碗端了出去。 我赶紧跟在他身后,走到餐桌旁,与他面对面坐下。 吕北像是饿极了,也没有多余的话,埋头就开始吃。因他今天态度稍好了些,我自然有了胃口,也吸溜起来。 三两口吃了煎蛋,我嗦着火腿,想了半天才支吾说道:“那天……对不起啊。” 吕北抬头淡淡看我一眼,又复埋下头:“过去了,不说了。” “……嗯。” 我并不喜欢吕北把很多东西都堆在心里,我怕他像我一样憋着会生出疮痛。倒是宁愿他痛痛快快骂我一顿,或是对面坐着该道歉道歉该悔过悔过,一切说开,总比这般沉默的冷暴力要好。 只要这事攒着,我便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更别提与他再多交流。 于是又再次陷入寂静,我开始小口喝汤。 吕北吃得比我快,他将一碗面吃得干净,擦了嘴,对我道:“等会把这些一收拾,我有点不舒服,先去睡会儿。” 怪不得瞧着他的脸有层薄薄的红晕。 我探着身子,越过桌子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他没躲,低低“嗯”了一声。 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我急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吃药了么?” 他的表情渐渐自然起来:“前天本来有点感冒,昨天晚上开始有些烧了。”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啊,还去做饭干嘛,叫外卖就行啊。” 他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道:“下面只要几分钟,赶紧吃碗面就舒服多了。” 我连忙随他起身,将他推回房间:“那你快去睡吧,我等会给你冲点药。嗷对,还有姜,我再煮个姜汤。”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现在这种情况,万一是新冠呢。” 他摇头:“刚好才完一个项目,老大批假了,我先休息两天看看。要是不行就去医院检查。” 顿了顿,吕北扶着房间把手却笑了:“要是我得了,那你也跑不了。” 我一愣:“对啊,密切接触者。” “那你就可以跟我在一起过年了吧。” “……” 等吕北像个蚕宝宝似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才突然轻轻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刚一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你肚子叫了。” “嗯?” 我给他掖被子,没反应过来。 “这两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眯着眼看向我:“我怕我再不去赶紧做饭,就把你饿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才去带病煮面啊…… 我心里一酸。 “对不起。”吕北闭上眼,所有的话模模糊糊都像呓语:“小阗儿,那天跟你发脾气,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wb @ 阙离这个小仙女 有之前的做梦小剧场,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一眼嗷 第54章 一月十九日 一月十九日 周二 晴 天气好像渐渐暖和起来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感觉出了几丝热意。 我迷迷糊糊起床,一早就先去给吕北煮姜汤,昨天出去的时候还买了点红糖,索性全都放了进去。 没错,我就是如此轻易地原谅了他。 只要他道歉,我就想原谅。 况且吕北何其狡猾,用难得的脆弱将我本就柔软的心撞击得一塌糊涂。 呜呜呜爸爸的小可怜啊,工作果然是很辛苦吧! 我甚至丝毫不怀疑他夜不归宿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他是吕北,吕北一定是有吕北的分寸。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忠于自己的本能,忠于他,信任他。 这两天我本想跟他睡一起,方便晚上照顾他,却惨遭拒绝。 虽然他嘴上说着怕我趁着他生病无力反抗之际趁虚而入,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怕我被他传染咯。哪怕我说晚上只趴在他床边睡他都不乐意,害,他还是心疼我啊! 吕北休息的这两天就在家完全躺了尸。他生病,只能吃的清淡,我就给他煮煮粥下下面削削水果,都是力所能及的简单事情。幸好努力得到了回报,他的高烧已经退了,昨天晚上量的时候降到37.8,让我松了口气。 真好啊,果然还是吕北生病的时候好,他烧得晕晕乎乎的,吃完感冒药又困呼呼的,又乖又听话,任人摆弄。 甚至还关心起了我:“你拿着电脑一直在干嘛啊?” 我一边打字一边与他耐心解释道:“啊,这是前两天找的兼职,在某宝做客服,回复客户消息就行,挺简单的。” 他缩在被子里:“你怎么放了假也不休息啊,又找兼职?” 我一愣,本想搪塞过去,说:“害,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挣的不比出去兼职少。” 吕北点头,过了会儿,凑过来皱着眉问:“你最近是不是还缺钱?” 我佯装忙着线上回复,没回他话,可扭头一看,他探究的目光丝毫没有偏转。 我估摸着是没法含糊过去,于是心里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实话,就说道:“啊?没有啊!怎么会!” “真的?”吕北狐疑地问。 “不缺啦,你放心,赶紧躺回去!” 我上前将他按回被子里:“我不缺钱,你也不用管。反正也马上过年了,到时候我还有压岁钱呢!” 吕北这才笑了:“你都多大了,还有压岁钱呀?” 我瞪他:“准确地说,我,本人,还没满二十呢。” 他撇嘴:“是吗?唉,那我真是糟蹋了个小孩子。” 我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吕北竟然不知道我的年纪,而是——男人!!怎么能说小!! 呜呜呜我被这个老色批带坏了,我脏了,我不干净了。于是我想都没想:“你才小,你还不到22,你最小。” 本以为他会反驳我关于“大小”的问题接着ghs,没想到生了病的吕北与我的对话居然如此纯洁。 “谁说的,”吕北挑眉:“我可就差俩月了。” 嚯,我这才想到,吕北的生日是三月五号,靠,那也马上了! 我又开始没由来的雀跃,这是第一次给吕北过生日诶!我一定要给吕北一个!举世无双的!生日礼物! 却没想吕北在旁专心观察着我的神色,还开口问我:“高兴什么呢?” “在想你生日呀。”我说:“虽然还没想好给你什么生日礼物,但是感觉又有盼头了。” 我笑着道:“过年,情人节,你生日……看来你就是我挣钱的动力啊。” 吕北端详我半晌才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爱过节呢,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这哪是喜欢过节啊!那不是,要看跟谁过呢嘛……” 说着说着又有点腻歪,我不好意思了。 吕北想到什么,问:“你是几号的票来着?” “二十八。”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看了看手机日历:“三月二号报到,我尽量早点回来,可能也到二十号了吧。” 他的语气听来有些委屈:“那我就要一个人呆一个月了。” “诶?”我这才反应过来:“你过年不回家吗?” “原本是想回去的,但公司只有七天假,前天跟我爸妈打电话商量过,就准备留在这边了。” “啊……” 这我可没想到。 我怎么忍心吕北独自留在异乡过年,孤苦伶仃孑然一人。我甚至都能想象到大年三十晚上,他孤单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听着鞭炮声此起彼伏(如果能放的话),看着烟花在窗口绽开(如果能点的话),电视里放着喧闹的春晚,他,暗自垂泪到天明。 “嘿!但是你有艾尼啊!”我突然想起来。 “是啊……也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这厮还在装可怜。 但我的确很吃这一套,爸爸的小心肝啊!一个人多寂寞啊!而且吕北不凶的时候是真的可爱嘿嘿嘿。 我心疼他,想着想着垮起了个批脸,回家的票已经订好,是没法再推迟了,只能到时候找机会提前一些日子回来了。 于是我信誓旦旦向他允诺:“等我早点回来陪你。” 吕北眨巴着桃花眼含情脉脉:“好,我等你,我可戒不了多久的荤。” “……” 嘿,你奶奶个腿! 这种计划外的事情总让我猝不及防,我忙去联系之前约好上门打扫的小姐姐,给她补了一百块钱的违约金,告诉她不需要寄养了,她便将剩余的钱又退了回来。 当初这钱是吕北给我的,于是我又想将这钱还给他,可却被他拒绝了,让我自己留着用。 啊!瞅瞅,我对象可真大方啊! 这不是爱是什么! 有时我也或多或少感觉到,吕北与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起码能在一些细微的地方看到他对我的付出。 可能是因为我迟迟未能搞清楚被爱的感觉,只知道最直观的,就是用金钱来衡量“爱”的多少。我愿意给吕北花钱,是我爱他,那么,他如果愿意给我花钱,想必,也就爱我了吧。 嗯,对,他会爱我的。 毕竟从将吕北追到手的那一刻开始至今,要是说我有什么小心机,那也只是一直秉承着打攻坚战的作战方针。当初他不爱我,我知道,可我不怕跟他耗,只要我忍得了,他总有一天会真的爱上我,我一直如此想。 要怪只怪我越爱越贪婪,生了太多妄念。 睡前,我反反复复地阻止自己活跃的思维,不敢细想,这样耗来的是爱情吗,又能有多牢靠呢? 毕竟吕北这么年轻,有能力又好看,他明明,明明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他甘心被平庸的我捆住手脚吗? 万一,就算有一天,他忘了沈敬,再遇到了一个让他一见倾心的人呢? 我太会给自己招不痛快了,越想越难受,躲在被窝里打开咸鱼找到那个占卜师:你好,在吗? “我想问问,能不能占卜出来,在对方心里,能对我有多少爱情呢?” 第55章 一月二十日 一月二十日 周三 晴 自从让占卜师算完吕北心里对我爱情的比例后,心里竟暗暗产生了像是攻略游戏般的念头。 我倒是很期待,等在他心中百分百占比的时候,他会用望向爱人的眼神如何痴迷地看我。 “百分之七十到七十五左右。” 蕾拉大哥摸了牌之后如是说。 我十分惊讶。 虽然这个比例对于我的付出来说似乎不值一提,可已经远比我想得要超出太多了。 小哥还不忘嘱咐我:“能看到你对象身边桃花不少啊,他选择的余地还挺多的,你要注意了。” 害,这个自然意料之中。我对他说这个我心里有数。 吕北又去上班了,他还没好利索呢,早上病恹恹地又出发了。 我不愿让他走,想让他再请几天假,休息好了再去不迟。 可他却说没自己那么娇气,已好得差不多。 我上前用手背试温,感触到他的额一片冰凉。只能在他临走前拽着又量了一次体温,37.4,才算是放了心。 他安抚我道:“行啦,走啦。老板还怕我去传染别人呢,不会压榨我的。” 害,我也觉得自己好矫情,像是吕家小娇妻似的,娘们儿唧唧不舍得放人。 谁知刚走出门时,吕北趁我没注意,突然扭头在我额上“啵”了一下,尔后飞快拐弯跑掉了。 害,老流氓! 在家除了兼职也没其他事情好做,我就无聊地刷刷短视频。 这段时间“白月光与朱砂痣”的变装视频好火,配合着BGM,小哥哥小姐姐由稍显成熟的装扮一下子变成学生装。结果开始看了两三个之后,后来给我推送的全是这样的变装。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帅哥靓女多养眼!可背景那首歌就一直在我耳朵边绕啊绕的。“白月光在照耀,你在想起他的好,朱砂痣久难消,你是否能知道。” 前几遍还忍了,后面一听见这个背景乐直接就划过去了。 我小心眼,听不得“白月光”这仨字。 老子他妈现在对白月光过敏。 不过看着看着也会想,我好像也说不上自己喜欢的是哪种人。 我确实挺爱看小姐姐的。但是吧,也就是觉得好看,那个线条,那个曲线,那个美感,没有其他想法。 看小哥哥呢,听他们气泡音油得恶心,看他们露腹肌没觉得诱惑,如果是看见晒肌肉的还能好点,只想高呼兄弟牛逼。 至于露脸的……能跟吕北媲美的脸蛋也没几个啊! 世界上有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单性恋,可我这辈子就喜欢过吕北这么一个人,所以我应该是吕性恋。 那这就完蛋了,我要是跟吕北分开,只能孤独终老了。 所以说我更要好好攻克吕北,他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保障不说,还是我舔狗之王的荣誉勋章。 虽然将搞男人作为自己人生价值的体现这样的想法为大多数人所不齿,但是这种愿打愿挨的事也未尝不可。每个人有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人生没有标准答案,更谈不上什么对错。 七十五分。吕北考试合格证我已经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刷个高分了。 已经许久没看过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了,我又打开看了两眼。 这是我这两年多养成的习惯,倒不是在上面找我自己的名字,而是找吕北。他那个招蜂引蝶的主儿,大三在墙上出现的频率简直是当成自己家了似的,哪周没了他我都不习惯。不仅是学长学弟会跟他告白,不少在路上一见钟情的小女生也会po出他当日穿搭,满世界寻人。 然后底下就总有一帮人,把他的账号艾特来艾特去,不住地揶揄调侃。 我想起当时无数个夜晚,我总要在寝室床上一边翻滚着痛苦地看消息,一边在心里悄悄向情敌们拔刀。 不过还好,现在的吕北基本不在校了,也没什么活动,压根没有同学能再遇到他,当年的盛况怕是再很难看到了。 ……吧。 “17级应用化学的吕北同学,你好啊!今天你会接受我的告白吗?” 哈? 啥? pardon? 咩咩咩? 第56章 一月二十一日 一月二十一日 周四 晴 昨天吕北回家之后,我没问他关于告白的事情。 一是我一如既往的怂,不知怎么开口问他。他不喜欢我吃醋,那我装也要装出来大度的样子。 二是我不知道吕北到底清不清楚告白的是谁。我要是贸然去问,反而让他多发现了自己一个追求者可怎么办。 三是我觉得吕北如果真的被告白了,却不告诉我,那肯定也有他的原因。说不定……是不想让我多想呢! 所以我就在家老实地为他洗手作羹汤,乖乖陪他看电视,最后又勾引他来了一发。 美名其曰让他出出汗,降温散热。 其实是喂饱了他,省得他出去乱搞。男人嘛,欲求不满就容易出事。 等今天送走他,我才开始看那条告白墙的消息,反反复复分析着那句话。 “今天你会接受我的告白吗?” 不是,这怎么看都是已经告白过了吧!只有明恋的人才会这样说啊! 而且多少还有点宣誓主权的意思——这个男人有人看上了,学校如果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就自动退散吧! 但是大哥,你搞搞清楚吧!他有对象啊! 我都没冲出去宣誓主权呢!您急个什么劲儿啊! 但凡加了吕北微信,就能看见他平常零零散散发了些我俩秀恩爱的日常,虽然也只一个月可见,但我点开去看,前两天我俩去海洋馆的那条朋友圈还明晃晃放着。 那他不会是……分组屏蔽别人,只我可见吧…… 可之前王狒狒还看见过我们俩一起拍的视频啊。 他与吕北又不熟,吕北兴许连他到底是谁都忘了,应该不会专程给他分组给他可见。 那那那,那就是这个贪图吕北美色的小三儿臭不要脸!!明明知道他有对象还使劲往上贴!想撬墙角!!呸! 我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拼命寻找这条表白下面评论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有人就提了:老吕现在不是有对象呢么? 有人回他:有对象就努力撬墙角啊[狗头] 还有人说:排队吧,反正吕北换对象也快 我将他们的资料一个一个点开来看,想找出到底是谁是这条表白的主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给吕北有对象的那条评论回复了一串子问号的人身上。 他看上去不知道吕北有主,而这一连串的“????”就明晃晃地显示出了他告白失败的恼羞成怒。 就是他就是他肯定是他! 我咬牙切齿:情敌!拔刀吧! 可过了一会儿,我再刷新的时候,又蹦出来一条新评论:有对象我也不怕[害羞][害羞] 害!看来,这才是那告白的人啊! 我看了看他的信息。 男,年龄25,苹果11Pro在线。个签:将自己打开,欢迎你常来。 噫…… 我突然想到,去翻翻吕北的微博,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他近日的每条微博下面都有个人在坚持不懈地坚持评论。 有时吕北会回他,有时不会,反正看起来不是很上心。 我将那人点开看, 性别年龄都相符,一瞅着打卡的地点,嘿,这不是跟吕北同个公司嘛! 原来是他同事啊! 打开那人的相册,打扮有点非主流,长得只能算是中上,样貌跟我倒是有的一拼,跟沈敬简直没法比。 我就稍稍安了心。 吕北又不瞎,估计看不上他。 况且现在这个男的死缠烂打的架势和吕北爱答不理的态度,颇有当年我俩的风范。想及此,我微微一笑,不过又是一只舔狗而已,又怎么能斗过老前辈我呢。 不过他也是够执着的。我看了他每一条微博,发现只要吕北晒过的东西,隔几天他都会晒出来同款或者情侣款。甚至之前吕北的那只丑不唧唧的狗,他都买了只一模一样的摆在家中。 很好,这提醒了我,我突然也觉得该跟吕北买些情侣款了,越明显越好的那种,宣誓主权,坚持吕北一个对象政策不动摇。 总而言之,今天一天啥也没干,就是将这人的微博翻了个底儿朝天。 晚上给吕北熬了鸡汤。 等他下班后我有意探他口风:“你都没给我讲过你们公司的事情诶。” 吕北吐着鸡骨头:“嗯?想听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呀!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有个大口袋,可以帮你把负面情绪全部吸收掉。” 吕北压根没听进去,还在不要脸的开黄腔:“只要让我艹就行了,你有个大屁股,也可以全吸收掉我的负面情绪。” “我说真的!”我努力地将话题引回正轨,“毕竟同一个专业,以后就业方向跟你一样,想多听一些,就给我讲讲嘛。” 吕北看我坚持,于是正色道:“我们公司主要的业务方向是做……” 我打断他:“还可以,讲一讲你们公司的人际关系呀,同事交往呀之类的。” 吕北了然,笑了:“你到底想听什么,直接说吧。”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在公司过得怎么样嘛。”我看着他也只是笑,其他的说不出口。 吕北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敏锐极了:“有追我的人呀,当然有了。但是呢……” 他顿了顿:“都没机会了。” 我快乐地凑过去:“因为有我!” 吕北点了一下我的鼻头,像宠孩子似的,学着我的语气:“对对对,因为有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至少还有一更!大宝贝们的海星走起来咯! 第57章 一月二十二日 一月二十二日 周五 阴 刚好是周五,我准备晚上去接吕北下班回家。 说起来我也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都放假这么久了,也没说去主动接他一次,我忏悔!所以今天没提前告诉他,准备悄悄去,给他一个惊喜。 顺便也想看一下他的工作环境(男人)。 顺便也想暗示一下吕北的所有权。 当然,我是个有眼色的人。我想好了,如果到时候不方便,我不会吵闹着非要进去,只消在楼下等他就满足了。 更不会硬要去光明正大告诉大家我是他男朋友,吕北就是gay。 我怕职场上有歧视忌讳的人对他有偏见。 我希望不给他添一点麻烦。 下午趁着兼职的间隙,我提前收拾好自己,吹了发型,拿出了件沈敬同款的型男大衣,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然后我才发消息问他:老可爱,还有多久下班呀? 结果老可爱半天才回我:今天不加班,还有四十分钟到点就能走。 一看表,时间刚好。吕北的公司离家不远,地铁两站就到。这个点儿出发还能提前去给他买杯热可可,他昨天说想喝来着。 嘿嘿,我可真是个计划通!赶紧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仪表,立刻出门。 真别说,走在路上我心里还有点小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去他实习的地方,挺亢奋也挺不安。 我不知道他见了我是否会惊喜,是否会气我自作主张,还是说,是否会嫌我拿不出手。 我总是习惯将这一切往坏里想,因为好像吕北也没让我期待过什么好事情。逐渐地我就也有点害怕期待了,怕在自己正在憧憬的时候被他当头棒喝。 正是下班的时候,地铁上人挤得快要上不来气了,我扶着扶手垫着脚在人堆里挣扎,还要努力跟前面那个小姐姐保持一拳的距离,就怕万一不小心有个摩擦,被误会那可完蛋了。 我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个新闻特火,说有某知名高校学姐污蔑学弟对她咸猪手,直接朋友圈一通操作让学弟社会性死亡了。结果调监控发现完全是误会,但那学姐敷衍道了个歉就再也闭口不提。 简直是厚脸皮骚操作。 这种事儿看得我有阴影,原先还想过,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当着学姐面拉上吕北振臂高呼“我是同性恋”? 哈哈哈哈哈想想那场面还挺滑稽的。不过要是真有这么丢人的事,估计吕北能当场拿个铁铲把我埋了。 幸好离得近,我努力地被挤了十来分钟就下车了,跟着导航出了地铁站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吕北他们公司楼下。 一瞅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我赶紧就近找了家奶茶店,要了两大杯热可可。 一杯捧着自己喝,一杯提着准备给他。 暖暖的,好贴心哦。 然后我就在门口,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吕北我来了。 是直接等他从楼里走出的时候蹦出来给他的惊喜好呢,还是现在就通知他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去楼上看看好呢? 我站在门口一直反复考虑墨墨迹迹,最后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用选了,只能等他出来了。 结果吕北下班的时间过了十分钟……我没看见他的身影。 二十分钟……没看见他。 半个小时…… 我都站不动了,蹲在大门口半晌,才终于看见他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旁边,还有另一个不熟悉的身影,与他并排而行。 虽然这人看着眼生,但是男人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就是那个告白男。 他们同行,告白男与他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俩人是紧挨着的。 吕北却也没显得过于排斥,他神情自然,手里拿着杯饮品,边走边低头说着什么。 而告白男表情很雀跃,眉飞色舞地手舞足蹈地对吕北比比划划,看来他们聊得十分愉快。 我顿时失去了蹦出去的勇气。 但是迟了。 他们一拐弯,迎面就撞见了呆站在原地的我。 吕北见了我,先是表情茫然了一瞬,然后便就笑了:“啊,你怎么来了?” 我突然很心虚:“我,没啥,路过,想着刚好过来看看你……” 正要递出热可可,却看到他手里已经拿了杯喝的,我便讪讪收回了手,道:“等你喝完,再喝我这个吧。” 一旁被无视的告白男听着我俩的对话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吱声,只是用狐疑的神色打量着我。 吕北挑眉,摇了摇手里的饮料,明明里面还晃荡着水声,他却一本正经说:“刚好我的这杯喝完了。给我吧。” 说着就伸手将我买的可可接了过去,一边还说:“诶,还热着呢,我刚好想喝热的了。” 手里拿不下,他将原来那杯递给我:“这垃圾,你拿着,等会儿帮我扔了。” 于是我傻乎乎地接了过去。 掂了掂,少说还有半杯呢。 下一秒就见吕北将包挎在臂上,空出只手,顺势上前一下钳住我的手腕,道:“走吧,好容易周五了,带你下馆子去。” 嘿!下馆子呀……好久没下馆子了! 他的神情自然又愉快,好像真的是因看到我来接他而高兴了,我悄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吕北如此主动,又未曾遮拦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方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我牵着他的手正要走,突然想起他同事还在旁边被晾着。这就有点尴尬了,我挑眉冲吕北使了个眼色。 果然,告白男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两手抱臂,趾高气昂,仿佛是等着吕北介绍,或者等我给他个解释。 而吕北回头,连目光都未落在他身上,轻描淡写说了句:“对象来查岗,先撤了。” 他也没等告白男再与我们告别,拽着我,直接走了。 吸着温热的可可,与吕北手拉手走在路上,我感觉迎面而来的风都是软和的。 我第一个问题就是:“咱吃啥啊?” 吕北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就想问这个啊?你这脑子,还真是挺简单的。” 他说:“又不会饿着你,再走两步路就到了。我们公司附近就数这家羊蝎子好吃,我前两天还想带你来尝尝呢。” “哦——” 我拖长音,点点头,不知再说啥好了。 他瞅了我两眼,倒是发话了:“今儿是怎么,突然想过来了?” 他自然没恼,笑着问我:“怕我不老实?” “没……” 我这多委屈啊:“想过来接你下班,给你个惊喜。” 也不知吕北是信了没信,他拽着我拐进一个小巷子,说:“那我确实还,挺惊喜的。” “……真的‘喜’了么?” 我持怀疑态度。 “那可不嘛。” 好像吕北真心笑的时候,总能看见眼旁细密且温柔的笑纹,他说:“你个缩头乌龟都敢出来撒尿占地盘了,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淦,你才是王八羔子呢!” “那你就是绿豆,跟我看对眼。” “……” 行行行,绿豆就绿豆吧,不是绿帽就好! 当进那家羊蝎子店时,刚好在门口不远处,摆着个没贴分类标签的脏兮兮的垃圾桶。 我看了眼,站定,举起手中吕北不要的那半杯饮品,摆出姿势。 biu,三分—— 杯子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落入桶中,“咚”得一声。 我愉快地笑了,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心安稳落地的声音。 也听到了告白男,与塑料杯一起四分五裂的,悦耳悲鸣。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我的宝贝们新年快乐!! 第58章 一月二十七日 一月二十七日 周三 阴 今天在家也没做什么旁的事情了,除了挂着兼职就是一直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要带的行囊。 票是明天上午十点二十的,当时买个周四的票主要是想着不会赶上周末返乡高峰期,结果却没想到,倒是让吕北没时间送我了。 他早上上班前还拧着眉头说:“我明天早上请个假吧。” 能看出他倒是真想送我的,毕竟沈敬坐飞机的时候他都去送了,如果他敢就这样毫无波澜地看着我独自回家,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可是我多善解人意啊,跟他说:“不用啦,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的,能自己去。” 他还想说什么,上班快迟到了,只匆匆撂下句:“我回来再说。” 便走了。 其实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不管他是真心想送我,还是只是场面话,我都不在意。 他只要能表达出有这个心意,我就已经满足了。毕竟我也不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要是让他专程为我请假,又会给他添麻烦了,显得我是个矫情的事儿逼。 何况我俩的感情基础,大概是由不得我这么为所欲为的。 心里已经做好了独自拉着小行李箱坐车回家的准备。我兴致缺缺地翻着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带回去的,基本上要用的家里都有,不用拿。我装了充电线充电宝,搭了两套衣服,装了两双鞋,电脑,换洗的两套贴身衣物,背上背个包,手里提个包,完全够用。 哦……对了! 突然想起来我妈还叫我买点特产带回去呢,害,我将这事完全给忘了! 下午也清闲,但我多有责任感一精神小伙儿啊,不敢消极怠工,就用手机登着客服。随便收拾了一下,出去买点这边特色的什么糖啊糕啊的准备带回去,给父母留一点,给亲戚送一点。 其实我也知道明天高铁站门口肯定有特产店,但我估计会贵的一批,想想还是算了。 离我家半个小时左右的地方有条古香古色的文化街,说是有什么历史渊源建成了多久多久,但进去其实还是一水儿的商店饭店和当代工业馋翅品。来这的多数是外地游客开放,名产自然不会少,我目标明确,又懒得挑挑拣拣,很快就买完了三盒点心两幅皮影画,装好了礼盒,准备离开。 可恰好路过个泥塑的特产店,前排摆着不少花花绿绿漂亮生动的小人,我驻足看了半天,心里痒痒,想买一个。 我拎着包小包,抻着脖子问店家:“老板,这个可以现捏吗?” 老板摇头,说做工师傅不在,要明天才能回来了。 我有些失望,其实想让师傅捏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娃娃,放在家里陪着吕北,让他知道,不管人在哪,我的心永远与他同在! 只得在里面泥人里尽力挑了个跟我有几分神似(都是男的,都穿衣服)勉强说得过去的泥人,付了款,美滋滋回去准备给吕北做小礼物。 康康!什么是好的男朋友!就是不管买啥,都记挂着自己的对象! 晚上吕北回来亲自下厨,给我做顿散伙饭。 他手上择着菜,不忘道:“今天跟我boss讲过了,明天早上请半天假,送你过去后再回去上班。” 我连忙摆手:“别啊别啊!你就好好挣钱就行了,我满共也没多少行李,两个手够拿。” 顿了顿:“高铁站也不远,我起早点,四五十分钟就到了。” 他笑:“假请都请了。” 我心里却过意不去:“真没事,你这个月这么辛苦,大病初愈的,明天早上在家休息吧。如果实在想去,送我到车站就可以。” 他却没了耐心,一锤定音:“别磨磨唧唧,你甭管了,我说送你去就送你去。” “啊……那好吧。” 吕北瞅着我的脸色:“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没有啊!怎么会!”我洗着鱼:“就是觉得可麻烦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便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菜临端上桌前,我将那个小泥人放到了他座位前面。 吕北一眼就看见了,饶有兴趣问我:“什么东西啊这?” “你快看,这像谁!” “刘翔?” “哈?” “姚明?” “啊?” “彭于晏……” “嗨!有点接近啦!” “吴彦祖?” “嘿!差不多!再猜!” 他失笑:“不会是我吧?” 我将泥人举到他面前:“是我啊!我!难道不像我吗!” 可把吕北逗乐了:“一点儿没看出来。” 我递给他,含情脉脉:“这是送你的礼物。” “这丑东西,为啥啊?” “那我要回家,你一个人多寂寞,我就放一个分身陪陪你。” 吕北撇嘴:“那你还不如买个飞机cup。” “??我在你心里合着就还是个炮架子呗!” “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吕北接过:“那从明天起,就我俩睡了。” “好!让他给你暖被窝!” 吃完饭我自觉去洗碗,吕北一直站在我身边,犹犹豫豫的,似是有话要说。 我问他:“怎么了?” 吕北道:“想跟你谈点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 …… 我一下子心就提起来了,故作镇定:“怎么了?” “嗯……其实就是……”他措辞了半天,才皱着眉道:“你没意识到么?” 我一愣:“什么?” “感觉你总是离我特别远,特客气,”他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疏离感很强吗?” 我心口一紧,慌了:“啊……有吗?” “明明我们已经是情侣了,明明我们该是最亲密的人,但你的心总是好像在拒我于千里之外。” “嗯?……” “我明明已经让你抓住我了,可反而是你,总让我觉得有些抓不住。可能这样表述不太准确,但你有种给自己留了无数退路,想随时抽身的感觉。” 我茫然了:“……我没有啊。” “就像今天我要请假送你,本不是个啥大事,但你就很不愿意。”他说:“其实放在任何一对情侣身上都再正常不过,你却特别小心谨慎。” “……我是不想给你添乱。” “人与人,不就是互相麻烦才有交集的吗?你也得考虑一下我想送我对象的心情啊。” 我倒了点洗洁精进碗里,低头说:“可,麻烦多了就会厌倦的。” “如果是无理取闹的事情,那确实是另当别论。但就像这种男朋友的份内事,你也从没向我要求过。”他道。 啊……吕北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靠着门框,歪头看着我:“这种感觉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你在我面前一直都唯唯诺诺的,也不发火。就像上次……”吕北顿了顿,还是道:“我吼你那次,明明是我不对,你也不说,全忍了。” 吕北说:“这样其实是不好的,小阗儿,有啥就要沟通,要不然两个人走不长久。” “嗯……” 我知道他说的话都是对的,也的确是为我们以后考虑。 可洗着碗,我心里就是委屈得不得了,我明明是全都为他考虑,最后却还要受他数落。 “我,我跟人没有过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跟家人相处关系也一般,”我说:“所以我可能不知道怎么跟亲密的伴侣相处才合适……” 而且我想让你省心,也希望你慢一点厌弃我。 我心里拧巴着难受。 最后吕北盯了我半晌,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回来捏了一把我白嫩的屁屁:“你啊,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一点儿说不得。” 第59章 一月二十八日 一月二十八日 周四 晴 昨儿跟吕北一起睡的,俩人啥也没干,素觉。 他就像抱娃娃似的搂着我,两臂环住,下巴抵在我的头上。 然后嫌我干巴身上没肉。 但能这样安稳地睡一晚上反而更显温存,等他睡熟,我用指尖戳着他的胸口划着圈圈。吕北的胸肌又滑又紧,他似乎是觉着痒,在梦中发出些呓语:“乖,嗯……别闹。” 我侧耳等了半晌,也没从他口中听到念我的名字。 但也再没有别人的了。 翌日起的时间与往常差不多,我的东西早都收拾妥当了,检查了几遍都没问题,只等着走。 吕北慢吞吞地洗漱,做三明治,吃早饭。见我吃不下,他便用保鲜膜包好,让我路上吃。 我捧着他的爱心早餐,如获至宝! 啊!我可真厉害!直觉果然没错,吕北招蜂引蝶花蝴蝶的外表下,的确躲着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 又想感叹:无论他是白天上班还是加班,我都没去送过补给给他,午餐晚餐便都不说了,连奶茶也没为他订过一杯。 看来我离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路上我俩挤在地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吕北看着情绪不是很高,一直神游天外,我就想着法子逗他,企图让他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我身上来。 能看出他已经努力地回应我了,可仍心不在焉的样儿。 于是我问他:“咋了,又不舒服了吗?” “没啊。” “那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你要走了,我还要敲锣打鼓吗?” “那可不一定,”我故意道,“说不定你现在心里其实高兴地不得了,恨不得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送走我,然后你就可以自己出去潇洒了,找小鲜肉,找p友,喝酒泡吧,快乐无边!” “你!” 吕北一梗,然后终于笑了:“你就放屁吧。” 我能懂,他许是心里有些不舍得,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氛围,更不想让他因我而难过。 所以在候车大厅门口,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主动开口:“就送到这吧。” 吕北朝里望了望,发现进不去,就将手中提的土特产递给我:“好,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接过:“放心吧爹啊,没问题。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两只手被勒得通红,插回兜里,点了点头,盯着我:“去吧。” 但是眼里那个意思好像是“你要是敢扭头就走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 我了然的。 两手都有东西,没法朝他挥手告别,说:“害,你先走吧,我等下就进去。” 吕北却执意不:“我看着你进去了就走。” “不!你先走,我要看你的背影!” “你先!” “你先!” “……” 我俩就为这样无聊的事拉扯了一会儿,挡住旁边一片人,最后他妥协了:“行行行,那我走了啊。” “好,”我抿嘴,“快回去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尔后不言语,低头盯着地面半晌,复抬起头,眼睛似乎有点红,但只一瞬,我看不清。 然后吕北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的是头也不回。 我提着大包小包一直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只几秒,便混在熙熙攘攘人群里,再无法分辨出了。 他没有再回头看我。 别说,这天儿还真有些冷。我吸了吸鼻子,扭头走进候车大厅。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也不是个娘炮。 可我的心现在就像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玻璃糖纸,反射出的每一块破碎的画面都是吕北离开的样子,酸涩得无以复加。 不行不行不行…… 我努力眨着眼,不敢多想,也不敢让自己沉浸在难以挣脱的矫情中,我怕我会当场哭出来。 我……将要离开吕北了。 安检,进站,坐下。我将行李放好,终于腾出了手给吕北发信息。可刚刚分开,不知道这种时候发啥适合,想了半天,道:到家了跟我说一声哦! 吕北马上便回:[OK] 我想了想,又说:刚刚你都没有亲我。 吕北回:你不是急着赶我走嘛。 我忙说:哪有,我眼里可是满满的不舍和难过。 吕北道:我看你心情可好得很。 我乐了,他这是太在乎我了才会这样说啊!我忙发了个哭哭的表情过去。 结果过了会儿,就见吕北给我发了一长段:我就知道小阗儿,现在心里其实高兴地不得了,恨不得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离开我。然后你就可以自己出去潇洒了,找大鸡哥哥,找p友,喝酒泡吧,快乐无边! …… 嚯!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吕北学会了啊!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我打败我! 旅途并不长,我准备看个电影,想来也不会枯燥。但比起归乡的兴奋,还是打开吕北给我做的三明治时更加快乐,一口咬下去,虽已不温热,可好像周身都萦绕了他的气味。 我突然想到,也许有一天,他也是要这样跟我一起回家的吧! 而吕北那边,回家后也挺闲,一直给我发消息。我就索性不看电影了,专心致志回他。我俩的聊天内容又无聊又幼稚,可就是停不下来,没话找话也要说。 一边跟他发消息我一边想,吕北这是更喜欢我了吧,那我在他心里可以到八十分了嘛? 我离攻占他,还有多远呐? 我离甩掉他,还要多久啊? 没错,现在我的所有筹谋就是离开他。 当然,离开他是为了彻底拥有他。 如果占卜师预测的是真的,那么我希望让吕北在被我甩的日子到来之前,多喜欢我一些,再多喜欢我一些,这样我就可以更加坚定我们之间的羁绊,继而更狠地刺进他心里。 伤得他体无完肤好,疼得他无法愈合更好。 我就可以无情扒开他的伤口。 然后剖开,将自己埋进去。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醒:大家不要盲目相信占卜算卦的结果!要有自己的判断! 第60章 一月三十日 一月三十日 周六 阴 昨天是我爸来车站接我的。 我俩远远便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彼此,等碰了头,他很自然地想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却被我拒绝了:“没事,我拿得动。” 老苟也没强求,能看出他很高兴,咧着嘴,手搭上我的肩膀拍了拍:“小苟同学啊,终于回来了。” 他的样貌跟半年前比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又似乎苍老了点。 我笑了笑,说:“嗯,回来了。” “你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赶紧走吧。” 坐上回家的地铁,感到周遭的一切陌生而熟悉,有些面对故土的心安,又有些和家人相处的恐惧。一年一年,我终于又回来了。 我家是老楼,满共七楼,没电梯。我扛着行李一口气奔上五楼,来到熟悉的门前,侧身让身后气喘吁吁上楼的老苟开门。 老苟开了门,却让我先进去。 “妈。” 我妈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我的动静,忙出来迎我:“回来了?这么快!” 她说:“跟你爸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再炒一个菜就好,都是你爱吃的。” 我应了声,一天舟车劳顿都够累了,顺势便将大包小包行李往地上一扔,跟我爸并排坐到沙发上。我爸打开电视,屋里就一下子热闹起来,我悄悄摸出手机,给吕北发消息:我到家啦! 吕北过了会儿回我了个“OK”的手势。 估摸着是下午工作太忙,没空回我。 晚饭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吃饭的时候,爸妈问的话都是老生常谈:“今年学得怎么样?”“考试成绩出来了吗?”“有没有挂科啊?” “还行。” “有的出来了。” “没。” 我妈咬了口馒头:“英语四级过了没?你们学校四级不过不给发毕业证呢!这个一定要考过。” “嗯嗯。” “你好好学,等之后如果想考研,爸爸妈妈也支持你。你看你刘叔家那个姐姐,去年你还见过她,今年考研失败了,让她去上班也不愿意,整天在家里猫着,说是要再考一次,给你刘叔愁的啊……” “不过还好,我儿子上的这个学校厉害,找工作也不难。” “就是的,可争气了。” “但是,儿子,不是妈说你,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每个月给那么多都不够你花吗?” “现在小孩都花不少,况且大城市,花的多也正常。”老苟打着圆场。 “之前跟我一个厂上班的那个王桂芳,前两天买菜的时候遇见了,我们还聊了一会儿,她儿子跟苟阗一届的,说一个月一千块钱够用了。” “那你儿子穿得精精神神利利索索的,看着也舒坦啊!” “也是,”我妈美滋滋的,“我儿子看着比她儿子帅多了,还考上个好学校……” 她说:“以后找对象找工作,肯定都比她儿子强。” ……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回就是那么点儿事,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想想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让我爸妈争气就是考上了这个重点大学,他们也终于有了跟外人夸耀的资本。 估计他们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知道生的是个儿子的时候。 我妈突然问我:“在学校谈了对象了是吧?” “嗯?” 我一愣。 第一反应是难道我哪条朋友圈忘了屏蔽我爸妈???别吧别吧别吧! 我妈说:“要那么多钱,都给小姑娘花了是吧。” “哦……”我含含糊糊着说,“也没有,都是我自己花的。” “你这个小孩就是太老实了,容易被骗你知道吗。现在很多小姑娘都比较物质,让你送这送那的,你长个心眼,别人家要啥你就给啥!” “我知道了……没有的事。” 我爸帮腔:“你妈也是为你好,要是都给你自己花了那还没啥。要是处了对象,几十块钱的东西咱可以给她买几次,如果要的东西比较贵,或者老问你要,你就要看看人家是图你钱,还是图你这个人了。” “……咱家又没钱,人家有啥好图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我有些不耐:“少操这没用的心。” 吃完饭我爸去洗碗,我妈在我旁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从地上拿起我的包,打开:“有没有不穿了的或者要换洗的衣服,赶紧拿出来,我给你洗了去。” 我无动于衷地瘫坐在沙发上,瞄了一眼:“没啥要洗的,你放那吧,别动了。” 我妈充耳未闻,翻了一通:“你都装了啥啊,包这么沉。” 她突然问:“欸,这是啥,笔记本吗?这么厚一本。” !!! 我立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果然,她手里拿的就是我的大日记本! 草草草,吓死我了! 我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别翻了,没啥好看的。” 我妈却还很高兴:“我儿子真争气啊!笔记密密麻麻写了那么多,学得多认真。” 我勉强笑着,赶紧将本子拿回房间,藏进抽屉里。 心里有些不安。这要是叫我妈看见了还了得,她跟我爸都是思想保守老一辈儿,要是知道我找了个男朋友,还是充当女性角色的那个,非把我的皮扒下来不可! 昨天晚上本想着跟吕北聊会儿呢,但太累了,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不知不觉就直接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来,看见他给我发了两三条消息我都不知道,这才有了异地的实感。 长到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放寒假都很漫长,二月二十五号才开学,我最多二十号才能回去,这么多天可要怎么过才好啊。 本来也想过计划着过年那两天回去找吕北,给他一个大惊喜。但是没钱没理由,估计我爸妈不会放人,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昨儿才回来,今天跟我妈还没热络几小时,又吵架了。 我在兼职客服给人家回复呢,她却说我一直玩手机,要我出去给她买菜。 跟她解释半天也说不通,我把门一关,再没理会她。 然后就听她隔着房门,在屋外大骂我没良心。 我妈这人,心是不是豆腐不知道,嘴总是很刀子,动不动就让我滚出她的房子她的家。说我吃她的喝她的,从小为我花了多少多少钱,现在长这么大了却一点小事都不愿做。 没有骂她的意思,但她老是特别神经质,易怒且暴躁,只要看到我和我爸不合她心意便会声嘶力竭。 果然,我对家人的看法并没有因为久久不见而改观,与家人的相处也不会因为久别重逢而变得互相更体谅沟通更顺畅。 我在屋里听着她叫骂,无动于衷,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些小叛逆和小勇气。 就算走出了这个屋子,也不是无处可去的,我还有吕北的那个家,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第61章 二月三日 二月三日 周三 雪 这两天我每天晚上都要猫在自己的屋里,跟吕北煲电话粥,这段幸福时光可以说就是我唯一的精神补给。不管白天跟爸妈发生了什么争执,不管兼职时被顾客如何刁难,只要晚上能跟他说会儿话,便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 当然我也知道,吕北原先说过,不喜欢听我抱怨这些个破事倒苦水,所以我很自觉,只挑好的跟他分享,或是少说话,主要听听他上班的经历和喜怒哀乐,也觉得无比幸福。 这种时候就能见得异地恋的难处了,着实是考验俩人的感情和信任,看不见摸不着也就算了,还不知道对方失踪的时候都去干嘛了,尤其是摊上了吕北这么个对象,我既不放心他,也不相信自己。 况且,几天前,我还能跟他朝夕相对形影不离,现在也就只能晚上与他聊上一会儿了,还怕累着他。这般落差,使我更不适应。 害,都不知道之后要是跟他分了手,我可咋活啊。 有时候晚上我俩视频,有时候不会。与我而言,当然想多看看那张我时时思念的脸,可我又嫌自己在镜头中的大脸比往常还要丑上几分,自惭形秽,就老是拒绝他的邀请。 吕北这个可人儿,给他定位个“gay圈天菜”的名头简直恰到好处。嗓音低沉又好听,每次从听筒那头攀着网线酥酥麻麻地传过来,就好像电流一样打进我心里,更是觉得诱惑性感至极。即使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能想象出来,他在家里穿着可可爱爱的法兰绒睡衣,洗完澡头发还未全干,一颗一颗往下滴着水,胸膛上沾染着水汽,屋里灯光昏暗,他慵懒地靠在床头,笑着与我轻柔地说着话。 而艾尼,则乖巧地窝在他身边熟睡,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岁月静好。 此刻吕北的表情,想必好看极了,漂亮的桃花眼眼眸下垂,面上温存,略带笑意。 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握着…… 咳咳咳咳。 不是怪我个老色批搞黄啊!他个臭不要脸的前两天真就这么干了! 我当时还说呢,聊着聊着怎么就不对劲儿了,听他在那边奇怪地急促喘起来。 起初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有什么顽疾突然之间犯了病,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才发现他在那整骚活呢。 倒是给我整得不会了,又羞又恼…… 又跃跃欲试! 由于我家里是老房子,隔音一般,跟他语音我也不敢开免提,尤其是打电话与他干他最爱做的事情,只能躲在被子里,兴奋紧张搓手手。 谁知道吕北得知后更加快乐,他就爱玩刺激的,就专程故意打电话的时候叫得基情澎湃来激我。 害,厚脸皮的大猪蹄子。 老精.虫上脑了。 一天两天还罢了,天天这么打打电话,我妈也不是个傻子,觉得我有情况。 就在今天晚上吃饭时,她拐弯抹角地试探我:“你这两天,每天晚上都不出来跟你爸看电视,躲屋里干啥呢?” “啊……没干啥啊。” “听你老是打电话呢?” “……嗯,跟同学聊聊天,说说学校学习啥的。” 我面无表情。 “还想骗我呢,你是谈对象了吧。” 我妈露出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兴致颇好,用筷子挑着盘中几根炒老了发黑的青菜,就着馒头送到口中。 我见反正也逃不过,索性就认了,含含糊糊说:“唉……好像,是吧。” 这下她可像打了鸡血:“你那个……对象,跟你是一届的吗?” “……没有,比我大两届。” “诶唷,可以哦,还是个学姐啊。” “……” 话头就这样起了。 我妈开始不停像机关枪似的问我:“这姑娘家是哪儿的呀?” 我想了想,说:“……原先是咱这边的,后来好像家里搬去重云了。” “哎哟,那还是老乡啊!挺好的,我们跟他们家家长沟通起来还亲切,那她今年就回重云过年去了?” “没,他现在实习了,就在我们学校那边有个外企里上班,这次也没有几天假,就留到那没回家去。” 我妈撇嘴:“嘿,这女生挺上进啊!还挺有事业心的,大过年一个女娃孤零零的,还真是不容易,是学什么的呀?” “跟我一样,应用化学。” “哦哟哟,那了不得呀。这姑娘挺优秀啊,你们学校的这个专业本来就分数高,女生学这个的少吧。” “是少点。” “那人家肯定学习不错。” “……还行,拿过几次国奖。” 回答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为吕北,为自己。 他的成就在某些程度上来讲也是我的成就,他被挂在我的功勋墙的最高处,成为我为数不多炫耀的资本。 我妈说着还不忘训我:“你俩平常在一块你就要多学学人家呢,看看人家怎么就那么优秀,学学人家的学习方法,要不在一起久了你还是个男生,一直不如人家,就看不上你了。” “……哦。” 谢谢您提醒,这可是我的痛处了。 我妈好像听着吕北的情况还挺满意的,她想了好一会儿,补充说:“其实学习好不好能力强不强都是其次,主要是这个人人品要好。” “……” 那可就真是对不起了,吕北这人啥都有,就是没品。 我本以为这个话题基本上结束了,谁知吃了几口菜,我妈又开始问:“那,她们家是几个孩子啊?” “……就他一个吧。” 也没听吕北提过兄弟姐妹,应该是没有。 “哦,独生子女还挺好,”我妈松了口气,“一个娃,家里是非少。” “……可能吧。” 我妈打量着我的脸色,又假装不经意问:“那他们家,那个,条件儿,怎么样?” 我皱起了眉:“不知道,没问过这些,又不是查户口。” 我妈掩饰尴尬,埋头很响地喝了口稀饭:“你就看她平常吃穿用行什么的,感觉一下呢?” “……这咋感觉?” “就看这姑娘花钱有没有规划呀,爱不爱买衣服啊之类的呢?” 那吕北花的可不少了,光是他的鞋,摆满了我家俩鞋柜。平常买衣服叫外卖啥的也从来不抠抠索索,该花的一点都不少花。反而是我,整日挣扎在温饱线边缘。 于是我说:“应该还可以吧。不清楚。” 我妈道:“要去问的。你要是想好好跟人处,这些都得了解清楚呢。” 我爸在旁边帮腔:“是啊,咱跟人在一块就要奔着长期交往去的,既然这样,还是都知根知底的好。” 我特无语:“就咱家这条件,人家能图啥?” 我妈很不认同,唯恐我被骗了。 她叼着嘴里的馒头,说:“人家年纪大的心眼多,你也别傻乎乎的,听人家说啥就是啥。毕竟你们现在都是学生,又不挣钱,花的都是父母的辛苦钱,给谁花,怎么花,花多少,你心里要掂量清楚。” 钱钱钱,一听处对象我妈就怕我花钱。但是不花钱追,对象哪来的呢,尤其是像吕北这么好的,天上掉下来吗? 我拧着眉头:“我有数。他没怎么花过我的钱,前段时间还给我饭卡充了不少呢。” 谁知道,这下我妈又不乐意了,继续说教:“那也不行!你一个男生,怎么能让女生给你掏钱呢,这要是传到你们同学的耳朵里,都要说你吃软饭了。”她语气缓了缓:“妈的意思是,你俩各花各的就行了,偶尔给人姑娘买点什么小礼物啊买花啥的,就够了,不要大手大脚乱花钱就行。” “……好。” 还没等我喘口气,她又开口了:“还有就是,这个,妈也不好开口,不过还是要提醒你,虽然你们小年轻感情好,但也要懂得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要有分寸。你是个男生,要负责任的,一定不能乱搞。” 我爸插嘴:“防护措施要做好。” “……嗯。” gay买可乐的时候哪敢不做措施呢,虽然搞不大肚子,但是不注意能搞丢命啊! 跟他们聊这些简直让我如坐针毡。 我两三口塞完了馍,端起碗一气儿喝了稀饭,赶紧说:“吃饱了。” 扭头钻进屋里。 听他们这样连环夺命问,我怎么想怎么别扭。而且这次谈话也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跟吕北的事,迟早要告诉爸妈,他们也迟早会知道。 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些,毕竟我未来的规划里只有我和吕北两人,从未想过双方的父母,尤其是我爸妈要怎么办。 反正我原本计划着工作后就跟他们住在不同的城市,离得远远的,每个月定时打钱过去就不用再接触,然后只消逢年过节见上几次就够了。 我压根不敢想象我爸妈见我出柜后是怎样一副场面,痛不欲生鸡飞狗跳寻死觅活,都不意外。 让本就不敢出柜的我雪上加霜,誓将深柜进行到底。 我又能有啥坏心眼呢,只盼着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晚上我和吕北准备一块看个老片子,我调好角度设好光线,将自己帅气的侧脸拍得更加棱角分明,跟吕北开了视频。 这部爱情经典老片,吕北老早前就想看了,跟我提了好几次,于是我和他说好今天一起。 其实什么都可以,只要跟吕北同做一件事,我就觉得满足。 但我看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纠结着要不要跟吕北谈谈出柜的事情,毕竟这不仅是对他负责,也是对我们的感情负责,我总不能永远做只缩头乌龟躲在柜子里不出来。 可一瞅,吕北那边却沉浸其中,他惬意地开了瓶红酒,倒了半杯小酌,手边还放着现做酥脆的爆米花,专心致志盯着屏幕,看起来心情颇好。 于是我的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就又咽了下去,不想坏了他的好兴致,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这人就老这样,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不知道着急。总想着以后以后,却没想过我们还会有多少个以后。 第62章 二月七日 二月七日 周三 阴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我已经整整三十九年没看到过吕北的活人了。 呜呜呜,我好想他啊! 而且这杀千刀的,总是跟我说他们公司的人拉他去饭局酒局泡吧团建,光说这三四天,就已经出去应酬两次了,总回来的很晚。看他那么忙,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提晚上打电话的事,就只跟他随便聊两句,谁知给他发了消息也没时间回我,话题零零散散断断续续,根本聊不起来。 他跟我解释了,说他忙,有时还会给我拍他们应酬时酒桌饭局的图,来证明他确实没骗我。 我当然也相信他,可我就是很寂寞。 晚上连跟他聊聊天的那点慰藉都没了,日子变得更难熬。 我又开始翻他的各种动态,什么微信朋友圈微博的更新啦,他的每一条转发点赞啦,甚至他同事告白男的动态……来窥得他生活的蛛丝马迹。 没辙,他没告诉我的东西,那只能我自己去找,这样才不会完全跟他的生活脱轨。 后来我开始有点烦躁,为什么吕北不能像我一样,生活彻底围着伴侣转呢。 有发微博朋友圈的时间,就不能给我多发两条消息吗? 我本以为离开我之后他的日子会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并且因此而格外心疼,可现在发现,他其实整天热热闹闹快快乐乐,跟觊觎他的同事打得火热吃香喝辣。 并没有多寂寞。 也并不需要我。 我愈发烦闷起来了。 啊啊啊我也知道这样不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我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呢。 心魔,心魔……我本以为拥有吕北后就可以心里踏实,然后人生从此改变,为了他勇往直前积极向上……却没想到,现在连最基本的日子都过不好了。 虽然理智拼命压制自己不要犯傻,可我心里总会忍不住想,要是能将吕北禁锢在某个不为人知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就好了,敛去他一身光芒,扼住招蜂引蝶的花香,让他独自颓靡的绽放,让我单独静默地欣赏。 但怂如我,也只能是想想。 年关将至,我爸妈都还在单位上班,买年货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我头上。一边还要线上挂着兼职,一边还要一袋一袋鸭货卤菜往家里提,一箱一箱饮料果奶往屋里搬。 真的感谢政府号召不远行不走亲戚,要不然我的工作量可是现在的好几倍。 今年不能回姥姥家了走亲戚了,但是奶奶家还是同城,要买东西送过去。俩老人的年纪都大了,我妈舍不得让他们花钱自己出去买东西,就让我去跑腿。 其实,买年货也不全然是个苦差事啦,比方说,我报账的时候就可以偷偷昧下一点。我是个实诚人,也不会多要太多,我知道多了他们也没有。就是凑个整,拿点零钱。 过年嘛,唯一的意义就是多捞些闪闪发光的money,这是唯一能想到慰藉我的地方,再过几天我就能享受拿红包的快乐了! 然后还掉贷款,交上房租…… 我前两天跟吕北说,这三个月的房租我会马上给他,只是可能要迟一些。 吕北也是会疼人,果然就告诉我,二月我又不住,没必要给二月的房租了,交两个月的钱就行。 可正是因为他这样说,我才更不能让他多花钱! 我算了一下,加上价兼职手里有两千,我再凑两千,房租钱就有了! 最近跟吕北那么远,又不能多聊聊,日记的确也没啥好写的。我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开始盼望着过年,等大年三十晚上,能拿钱,还可以跟吕北同步看春晚!之后,消磨几天就是元宵节,然后就快开学,我就可以回去找吕北了!生活终于有点盼头了! 而今天还枯燥无聊兴致缺缺的我绝对没想到,后来的几天,会发生如何惨绝人寰终身难忘的事情。 第63章 二月十一日 二月十一日 阴 除夕 srds,我果然还是对过节无法抗拒! 尤其是,今天终于过年啦!咱们老百姓儿啊真啊真高兴啊!红红火火过大年啊好运全都来呀! 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这是我跟吕北在一起后第一次过年,虽然遗憾没能一块过,但是毕竟小别胜新婚,如今相隔两地也别有一番滋味。毕竟以后工作了同居,想不一起过年都难啦! 哈哈哈哈哈!日子长着呐! 俺俩约好了,晚上同步看春晚,一起守夜!因为最近都没能跟他好好说过话,所以我更加期待了! 吕北他们公司大年二十九开始放假,但是刚一放假,公司就先组了个年会,又来了个年终饭局,让他忙得不亦乐乎。 我也看了他朋友圈发的图,大家包了个包间,围着大桌子坐了一圈,桌上大碟子大碗都是美味佳肴,大家冲着镜头纷纷友好微笑比耶比心积极营业宛如相亲相爱一家人。 吕北左侧是个小姐姐,打扮朴素,气质文静,右侧,就是臭名昭著的告白男。贴得他很近,在他身旁歪头抿嘴假笑,比出个非主流的“耶”的手势。 吕北微微侧身,面对镜头,眼神莫名闪出坚毅的光芒!嘴角微扬,看着整个人的状态有些许疲惫。 嚯!不愧是他!尽管不在C位,但还是人群中最吸睛的那个! 我妈还在给家里大扫除。 昨天打扫我卧室的时候还问我:“你看你有啥不要的书或者本子,我就拿去收废品那卖了去。” 我就乖巧地收拾了一下午高中时候的资料,整整齐齐码在旁边。 谁知她又不满:“你这些学习的东西怎么能扔,还能送给我同事他们的小孩呢!”我妈看了一眼书架:“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啊漫画啊报纸啊都整理一下。” 这我可不能同意:“我好不容易攒了那些,都是从零花钱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舍不得呢。” 我妈果然就接嘴道:“惯的你,给你那么多零花钱都买这些破烂了。” 大过年的,不想争执,我便说:“好吧……你要是想卖什么就卖吧,我能整理出来的就地上那些资料了。” 于是只见我妈撸着袖子一边抹桌子,一边碎碎念着:“让你爷俩干点事真的要了你们的命一样!”她瞪我一眼:“懒得很!” 今天基本上也没什么活好干了,我闲适地跟我爸坐着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唠着闲嗑,我妈躺在沙发上,时不时去厨房盯一眼馒头,蒸好了最后一笼,就让我给爷爷奶奶家送去。 我提着俩沉甸甸的大塑料袋,心情极其放松,走在路上哼起小曲儿。这是一年当中少有能肆意放空自己的时候,也就只在这几天,可以什么都不想,给自己放个假。 不过,如果此刻吕北能在我身边,跟我手挽着手,一起走在去爷爷奶奶家的路上,该有多好啊。 我隔着口罩吸溜着鼻涕。如果吕北能突然给我个惊喜,不远万里出现在我面前,该有多好啊! 可惜奇迹不会发生。 我一路坐公交车送完馒头,直到回家,吕北那高大的身影都没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人群中连与他相似的背影都未曾闪过。 有点扫兴,我想,他那么经验丰富的老手,咋不说给我个极致的浪漫让我好好surprise一下。 害!他忙,他累,我知道,我体谅!我是五好小对象! 回了家,一进门就感觉家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我没多想,给我妈说:“我给他们送过去了。” 放下钥匙,走过玄关,却见我妈我爸却沉默地并排坐在沙发上,任凭电视里喧闹的采访灌入耳朵,俩人就像石像一般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仿佛突然之间我家被要债的追上门,或者大过年的出了什么丧事似的。 这怎么,我前前后后出去不到两个小时,跟变了天似的。 我摸不着头脑,站在门口发呆,天马行空想着自己是不是到了啥平行时空异世界了,他俩好端端的是咋了? “妈?”我喊道。 我妈这才像是终于回了神,她表情严肃:“你过来。” 我愣愣走过去:“咋了?” 谁知话音未落,我爸便狠狠给我一个耳光! “啊?” 我捂着脸,不可置信。 “你这是……什么?” 我妈的声音都在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桌子上放着的,赫然是我的日记本!!! …… 我一下就懵了,像是被人用重物击打了后脑勺,脑子里空白一片。 “不是,不是的……”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微弱地说。 怎么会,怎么会…… 事发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有一个编好的说辞! “这是不是,你写的啥,小说啥的?” 我妈眼眶红着,不停搓着双手:“是不是你们学校有啥作业要求你们写这个……” “放屁!” 我爸恶狠狠打断:“哪个学校布置这样的作业?我去找他们校长!” 他咬着牙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我爸提着我的领子,费劲地将我拎起来,捏着拳又是一拳:“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变态玩意儿!” 我任由他将我打倒在地,脑中划过无数个念头: 说是我朋友寄放我这里的?但字迹是我的啊! 说是我编出来的文章?但凡是个直男都不会去YY这种东西,况且我写了很多细节…… 我没有别的理由,我也不想撒谎了。 我只能认。 我妈在沙发上浑身都在抖,像是随时要晕倒:“怎么可能,我儿子,不会喜欢男的……” 她抬眼向我看来,眼神里全是愤怒和恨意:“我怎么把你教成了这样!” 我挣扎着爬起,想夺走本子:“你们凭什么翻我东西?” 我爸眼疾手快将日记本一把夺走:“凭什么?!凭老子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别的男人送钱!你贱不贱!” 我妈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本来,就是想收拾一下你不要的书啊……” 她起身,含着泪,顺手操起蚊拍抽了过来:“我以为这是你的笔记,我以为你留在学校是学习,我……” 发泄似的打了几下,她终于捂脸失声痛哭:“我以为你这么努力,是看到我跟你爸辛苦上班不容易……” 我的泪蓄在眼眶,热辣辣的,但是我没让它落下来。 “我喜欢男的咋了?喜欢男的不犯法!” “你说咋了?”我爸听了更是气急,他到处找不到能打我的东西,便举起本子劈头盖脸向我砸来:“喜欢男的就是不正常!就是变态!就是神经病!” 我躲开几步,便见他喘了口气,转头发了疯一般撕扯日记本。 来不及了,我眼睁睁看着,凝聚我所有心血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纸化为碎片。 “你他妈的够了!” 我怒吼着上前抢夺,将他推倒在桌子上,试图去抢。 我当然能打得过我爸,但我不是个畜生,还有点良知,没法下那个手。 我爸被我压制,作为家长的尊严被触犯,一甩手,将被撕的四分五裂的本子从窗口扬了下去。 没了。 纸张纷飞,像祭奠的之前一般从楼上打着旋儿往下落,洒了漫天。 我的爱情,我大半年的酸甜苦辣,我的纪念,我的努力,我的精神支柱,都没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妈哭着扑上来将我们拉开,推我进卧室里,然后将门反锁。 我听见,不一会儿,客厅就传出了熟悉的哭喊谩骂和互相指责。 这场争吵持续了十来分钟,然后他们一齐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又回到了家,然后就是股很浓很呛的烧东西的味道。 我跌坐在地板上,甚至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好好的大年三十,好好的过年,怎么就顷刻之间全完了? 早上我还是喜气洋洋快快乐乐的,怎么不过才五六个小时,就都毁了? 幸好手机还在手边。 我失了主心骨,赶紧给吕北发消息:“怎么办,我家里人好像发现我喜欢男的了!” “我爸妈吵架了,把我写的东西撕了。” “刚才跟我爸干架了,我被锁了。” “你在吗?” “我有点怕了……” “对不起,大过年的给你添堵了。” “可能今晚没法掐着点跟你说了,新年快乐。” …… 没有得到回复。不知他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回,我便开始不停不停给他打语音电话视频电话。 但直到天色渐沉,一个都没接通。 我抓着手机心烦意乱,又恐惧又难过。吕北,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守夜的吗?一起看春晚的吗? 吕北,你快回回我啊! 突然,房门被推开,屋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被冷酷的灯光侵蚀。我抬头看过去,引入眼帘的是我爸那张强忍情绪,却平静到扭曲的面孔。 不知他这次是想打还是想骂,我毫不畏惧直直对上他的眼,只听他说:“手机给我。” 我赶紧锁屏,将手机藏在身后。 “给我!” 他怒吼道。 我咽了口唾沫,梗住脖子:“凭啥啊?” “凭啥?”我爸冷笑一声,脸上的肌肉痉挛着,“你还有脸问?给你买手机就是让你给那男的发消息?贱骨头!” “我已经快二十了,我谈什么样的对象跟谁谈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了我!” “啪!” 一个耳光。 我爸下手很重,我被打得歪在地上,可双手仍背在身后,护着手机。 他气急了,上前就抢,我拼命挣扎不给,他便飞起两脚,径直踢在我肚子上。肚子裂开一般的疼,我蜷着身子,手一松,手机滑了出去。 我爸不急不慢从地上捡起我的手机,端详了两秒,接着,狠狠地砸向远处的地砖,发出巨大声响。手机屏幕似乎是全裂了,掉下来一些不知是小零件还是机身的小碎片。他仍不解气,上前发了疯似的踩踏着手机,直到机身支离破碎,发出阵阵白烟,他才喘着粗气,将那堆破碎的垃圾踢了出去。 我的脸贴在地上,愣愣看着这一切,说不上是心更疼还是身上更疼,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泪。然后房门渐渐关上,残忍的灯光一点点重新泯于黑暗,接下来的记忆,便渐渐都模糊起来了。 第64章 二月十七日 二月十七日 晴 大年初五 自从年三十挨了顿暴揍之后,这两天倒也安生,我爸我妈没再为难我,更准确地说,是没再搭理过我。 大年初一他们没走亲戚,就将我在屋里关了一整天。临到晚上的时候,许是我妈动了恻隐之心,等到吃完饭后,我爸出去遛弯的时候,偷偷给我递了碗米饭,和一些留下的菜。然后啥也没说,就又将我锁上了。 我其实并没有饥饿感。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是浑身恹恹的,头发昏,眼前发黑。 兴许是没吃东西吧,但我觉得其实是因为被打得脑震荡。 这些我都不关心,我现在唯一忧虑的,就是当吕北看到我这些消息后,会如何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他可能会开始疯狂地试图联系我,可能会不停给我发消息,但我甚至没法回他一句话。 他如果想来找我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啊!如果他问我同学或者室友呢?我想了一圈,刘熊,李猴儿,王狒狒……没人知道我家地址。 那么他压根找不到我,该有多难受多无能为力啊…… 我不想让他难得的假期还要为我提心吊胆,过不好这个年。唉,想到这我的心都要碎了。 往年的大年初二是回姥姥家,年初三回老家。今年虽不用来回走动了,但是寒暄还是必要的。亲戚们能打电话的就打电话,会视频的就视频拜年,看似喜气洋洋一片。我侧耳听着屋外,我爸妈很努力地装出兴高采烈的语调,跟他们客套着讲废话。 偶尔遇到极个别问到我,且一定要看看我跟我说说话的长辈,他们便会极不情愿地将我从房里放出来。 我便会佯装无事一般满脸堆着假笑,来到屏幕前给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婶婶拜年。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而古怪,我们搭建出副美好家庭的纸糊架子,谁又能知道满目祥和之下,已然千疮百孔。 初四,我爸妈的几个同事来家里拜年,约着出去吃饭。 本来爸妈不想让我去,结果架不住同事们热情一直劝,只得叫上我。 我才终于能像出去放风的囚犯一样,出去透透气见见光,吃顿好的。 席间叔叔们满嘴吹牛觥筹交错,阿姨们家长里短叙旧八卦,我们几个小辈都附和点头陪着笑,低头不语抿饮料。 有个去年刚刚考研上岸的姐姐在座,看着就一脸学霸样,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家长们提到孩子的学习,就以她为代表一顿吹,丝毫不顾及那姐姐看着尴尬的面色,起哄要她分享学习经验。 我估摸着她是有点社恐,脸色涨得通红,半晌都没说出话。 她父母便开口:“唉!孩子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出了社会怎么过。” 旁边有大叔开玩笑:“女孩子家,能找个高学历高收入的好对象,可比找个好工作靠谱啊!” 听罢,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小辈们的感情生活上。除了俩已经结了婚的一个还上高中的,剩下我们这些小青年都被盘问了个遍。 我本想着避开这个问题。毕竟“对象”这个词,现在在我们家敏感的高危词汇,我怕我爸妈当场发疯。于是,像怕老师抽人回答问题那样,我埋头干饭大气儿不敢喘,假装自己嘴里手上都很忙,不敢跟他们对上眼。 谁知还是没逃过,果然就被个年轻阿姨cue到了:“我们苟阗怎么样?在学校里有小女生追吗?” 我还没回答,余光就能瞥到我爸妈的脸色一瞬间便黑成了锅底沾上烧焦的干碳。他俩朝我投来了威胁的眼神,唯恐我失智说些不该说的话,让他们老苟家一世清誉扫地。 我尴尬笑了笑:“没有,谁追我啊。” 小阿姨夸张地扬声道:“我们苟阗多帅啊!怎么可能没人追!” 我干巴巴说:“真没。” 于是她又问:“那现在有喜欢的姑娘了吗?现在女生还是挺好追的,你们男生要主动点,等到明年过年,给你爸妈领个儿媳妇儿回来!” 我在父母骇人的目光中,低头说:“没有……喜欢的人。” 旁边小叔叔拍着我的椅背哈哈大笑:“我们苟阗脸皮薄,还不好意思了呢!”他说:“上大学这会儿,感情都很单纯,就要多谈几次恋爱,这会儿的感情也不容易长久,以后就有经验了。” 我默不作声坐着,我连应都不想应一声。 这帮“长辈”说出的话油腻得让我犯恶心,一秒钟都不想坐这里了。 我爸终于开了口:“小苟才大二,还不着急呢!” 他对其中一个阿姨说:“等你们家娟娟回国了,可以让他们同龄人多玩玩多了解一下。” 阿姨喝的有点高,脸上浮出两朵红晕:“没问题,一定呀!” 我仍旧没说话,将面前的红烧肉戳得稀巴烂。 勇气总是像一闪即逝的火星,现在的我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无能深柜。 而其余在家的时候,我就成了不能自由行走的透明人。 被禁锢在小屋里,没有任何娱乐,不能对外联络,每天吃他们的剩饭。 我也曾试图挣扎过,跟他们说老早之前我就约好了要跟高中同学出去。让他们把手机还给我,放我自由。 谁知他俩就像看不见听不见我,丝毫没有理会。 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我彻底与外界失联了。 现在我在小房间里唯一的娱乐,就是找一些初高中不用了的本子草稿纸和笔,将我还能回想起的有关吕北的事情一点一点重新写下来。 人活着是要有盼头的,这点念想足以支撑我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写的时候也是又哭又笑,回忆起一些他的贴心举动我的高光时刻,更是快乐得手舞足蹈,吕北的样貌身影在我眼前不分昼夜地不停浮现……我好想他啊。 我也想艾尼了。 好想啊。 想得抓心挠肝辗转反侧。 ……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啊。 我闭上眼,想象着柔软的被子就是他的怀抱,想象着鼻翼之间充斥他的味道,想象着他低沉的嗓音一遍一遍挠着我的耳廓,想象着他温软的肌肤寸寸绽在我的指尖。 脑海中的吕北一直在坚定地鼓励我,沉默地支持我。 我的眼泪在枕头上干了又潮,最后逐渐想清楚了,现在没人能救我。 只有我自己。 我是有机会的,等到十九号,爸妈就要复工了,他们都要上班,自然也没法一直盯着我。 虽然能预想到会把我反锁在家,但哪怕是翻窗户爬五楼,我都要出去。 这个主意兴许有点疯,但可能是我唯一的出处了。 哪怕是爬,我也要爬到吕北身边去。 作者有话说: 老铁们收藏冲一波喽23333 第65章 二月十九日 二月十九日 晴 周五 复工 我等了很久的大好日子终于来了。 我其实一早就醒了,生生熬到了八点半,听着我爸妈都出了门,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一步肯定是奔大门,试着扭动门把手,果然,反锁了,打不开。 我扭头又去看厨房,还是我妈有点人性,给我在厨房留了俩馒头俩菜一碗稀饭,当作早中午饭。 我心里暗暗盘算着跑路的计划,一边又想,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更缓和的解决办法。 我也是怂,长到这么大连离家出走翘课去网吧这样的事情都没做过,更别说如此大胆地违抗父母直接离家私奔。 这件事的后果自不用说,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我爸妈暴跳如雷骂我打我是小,断绝我的生活费学费甚至跑到我学校来闹是大。 千万别认为我夸张,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且我丝毫不怀疑我妈会在我们学校门口堵我教育我,撒泼打滚找我导员老师同学,发传单骂吕北勾引我……如果说中年泼妇有等级,她一定早已修炼成最高级了。 她兴许是爱我的。可她爱我,跟让我社死颜面尽失并不冲突。 爱我,也和恨我并不冲突。 越想我就越担心我就越害怕。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也许是我本身的性格使然,也兴许,是因为我和吕北长年累月的打交道后造成的隐疾。 可我不停暗示自己,我对于吕北的爱比我的恐惧要强大。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是考验我对他情意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这不就是小说中常会有的父母阻挠的桥段吗! 所以我要支棱起来! 当然,我的忧虑另一大部分主要来源于经济方面。 钱,就像联系我和吕北的纽带。 我原先本就欠债累累,只要一次还不上钱经济断裂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我就算再怎么努力打工也没法填上的大洞。可要是说让吕北去承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债务,就更不可能了。 没了钱还反而让他倒贴,吕北一定会嫌我太累赘。 我这个人向来如此,做事之前就会瞻前顾后,美名其曰计划好后来的很多步。有些时候可能这的确是个优点,但有时候反而会让我更加审慎小心犹豫不决。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这么冲动不要这么冲动,结果都不是两败俱伤,而是我单方面的尸骨无存。可我现在顾不得许多,我怕我要是一直无法与吕北联络,他会着急上火太难过。 这时候,就应该有BGM 响起:“这辈子,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是的,我拼命的时候,到了! 不试一次,不勇敢一次,不反抗一次,怎么能叫做热血好儿郎呢! 当然我仍旧认为,跑路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必备四大件:衣服,证件,手机和路费。 衣服好说,证件我妈也没有特意收起来——谁能想到我真的就疯批出逃了呢! 第一问题是手机,要是没有手机没有健康码,我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别说坐车买票了。 而至于路费就不用说了,有了手机路费自然就有了。 我目前的初步计划是,偷家里值钱的东西,能换个几百块钱就行。然后买个勉强能上微信的智能机,一切迎刃而解了。 我开始在家翻箱倒柜,企图找找我妈有什么首饰物件,或者我爸的私房钱。 结果翻了半天,只找到我妈跟我爸结婚的时候的彩礼,有条金项链,还有个金戒指。除此之外,还有块看着就像塑料的玉吊坠。 我看着这堆东西好久,最后还是全放回去了。 这么多年了,我妈竟然连一件多的首饰都没有。 我爸的私房钱自然也是没找到,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一无所获。 不过妙的是,我在他们的衣服兜里零零散散地还是搜出来了一百二十几块钱。 又一想,现在是过年大好的机会,我妈肯定在家里备了准备给人的红包! 能想到这个,我简直是聪明至极! 我赶紧去搜,可最后能找到的红包都是空包。 又或许,在我家专门放贵重物品的地方锁着呢? 我拉开床下的柜子,将里面乱七八糟的报纸杂志都清了出来,赫然可见一个上了锁的大铁盒子。 钥匙在我房间衣柜里左手边的衣服下面压着,这个我知道,我妈老早交代过。 我去一看,果然还在原处。 打开这个铁盒子,里面有房产证等贵重的证件,还有些现金,我大概数了数,有个两三千。 旁边放着四个红包,里面都是两百三百。 我想了半天,拿了一个红包,又抽了五百块钱现金。然后原模原样地将一切归置回去。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家贼难防啊! 家门不幸,怎么就摊上我这么个倒霉玩意儿了! 这些倒是够了,但是既然出逃,钱就要多多益善。我又回去翻箱倒柜看看还有什么值钱东西,最后只能找到我往年生日他们送我的些礼物。 没金子,只有玉。但是金子有价玉无价,我也不懂玉,只知道我的也不是什么尖儿货,换不了几个钱。还有个值钱的,是我考上大学后,我爸奖励我,给我买了块一千二百块钱的卡 X 欧电子手表。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我索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了,能多一块钱是一块钱。 其实但凡是个狠人,我就该把家里那点现金和红包洗劫一空,解决我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经济问题。但是我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倒不是说孝顺,就是单纯不忍心。 我虽说不爱他们,但也不至于要害他们。 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我家的情况呢?这点家底怕是他们用来过年的全部储备了。 下一步,出门。 我更倾向于不从五楼窗户翻出去的出门方法,毕竟,高啊。 于是等爸妈下班回家,我跟他们说了一下,我想回爷爷奶奶家住段时间。 我爸当我死人,不吱声。 我妈想了半天,说:“也行。” 毕竟锁我在家,她还要每天早上提前起一个小时给我做一天的饭,估计也嫌费事。索性送我回去,还有饭吃,还有人管,眼不见心不烦。 她给我了两块钱,让我明天早上醒了后自己去奶奶爷爷家,又说:“去了老人那边管好你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事情。你爷爷血压高,听不得你这些胡话。” 顿了顿:“也别说我们跟你吵架的事。” 我能听出来,她虽然仍旧生气,可其实态度已缓和了许多。并不是能谅解我的取向,而是没法与她亲生儿子一直置气。女人总是心很软,嘴上的话却依旧如刀子一般锋利:“你让我们过不好年也就算了,让老人安生点吧。” 我垂头接过皱巴巴的纸币,很想顶一句:“如果不是你们手贱非要翻我的本子,那不就啥事也没有了!” 可激化矛盾对我并没好处,我只消熬过今晚就行了。 闭嘴对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我已经闭了二十年了。 我问她:“我没有手机,就没有健康码。” 她很警觉地看了我一眼,说:“拿你爸的那个旧手机,那个屏碎了,还能用,把你的电话卡插进去就……” “不行。” 我爸冷冷打断了她。 他喝了口粥,抬头看我,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哪都不准去,老实在家呆着。” “我在家万一有个什么煤气泄漏中毒火灾抢劫受伤的,也没手机没法报警,逃都逃不出去,死到家里怎么办?” “死就死了吧。”我爸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你死了最好!我们家还能落个清净!” 我可能是将要离开,反而不那么激动了,直视他,一字一句道:“那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大家谁都别活了。 “你说什么!” 我爸气急,又要抬手打我,被我妈拦了下来。 她让我赶紧回房,然后又是他们俩之间的争吵。 我爸不停说就是因为她太溺爱我,才把我惯坏了,让我变成了一个“变态娘娘腔”。我妈说他屁大点本事没有,挣不来钱也管不好孩子,外面受的窝囊气只会往家里发。 我饶有兴趣隔着门板听着他们喋喋不休,心中只有一个愉快的念头:我要离开了! 明天,我就可以带着我所有的东西,彻底解脱了! 恐惧和激动可能是两种心境的同一种表象,都让我战栗不已。我在脑海中策划着为爱勇敢的出逃,以此来成就我和吕北的佳话。 至于后续的事情,我都懂会有多糟糕,可我不去想,然后假装所有都还有余地,都还能变好。 可能是太激动,当晚我就梦到了我找到吕北时候的样子。他在车站来接我,全身发着耀眼的白光,我远远张开双手,大喊着他的名字,不顾别人的眼光用尽全力向他跑去。 他在人群中又高又显眼,笑得幸福而快乐,也张开了双手,臂膀就像老鹰的双翅般结实有力,他微微弯腰,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 可就在我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的怀抱却迎向了别人。 他们激动地紧紧地相拥。 我愣愣看去,这个人与我体貌特征有些相似,脸看不清,也是团模糊的白光。 可我知道,一定不是我。 第66章 二月二十二日 二月二十二日 周一 晴 我的出逃计划因为没搞清楚我爸妈单位的放假安排而被打乱了…… 周六他们虽然上班,但没让我回去,周日在家休息,又将我锁了起来。 我绝望地看着日历上的时间,今天为止,我已经跟吕北失联十二天了。 甚至离开学都没几天了。 所以我现在出逃基本上是没啥意义了。 我爸妈想也不会因为我跟吕北的关系而让我不去报到不让我上学吧。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读大学无比重要,尤其是现在这个大学,更是光宗耀祖。 那么我见到吕北,就是时间问题了。 可没意义没必要,不代表我不用去做啊! 现在就是我的爱情和怯懦在作斗争,如果不做到这一步,又怎么能证明我对吕北的爱是冲破重重阻碍勇往直前的呢! 况且,还有什么能比背叛家庭更重的筹码呢!这不比傅人传还燃吗! 我见过所有人的感情,都是越折腾越难舍难分。那任凭他吕北跟沈敬旧情再难忘,都不如我一往情深的苟阗来得更让他印象深刻! 今天早上我妈给我在桌上放了两块钱,我原先的手机卡,跟那部允诺好了的旧手机。 她终究还是选择信任我。 可我却辜负她了。 内心并未有许多波澜,我收拾好行囊,准备今儿就直接离开。想了想,怕他们报警,还是给他们留了张字条:我回学校了,不用找了。 在那一秒,我都能预想到他们看见这张纸条会有多么暴跳如雷。可我还是将一切抛之脑后,深吸了口气,踏出了这个困住我二十年的牢笼。 也许,也再不会回来了。 …… 现在错过了返乡高峰期,人不多,我下了支付宝,直接网上订了今天下午两点的票。又下载咸鱼,挂了身上的随身物品。然后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垫吧一下,就正好赶上车远走高飞。 然后,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下载微信,满怀期待地等着看吕北给我发来的消息。 啊啊啊啊啊!未读消息有二十多条!!果然是有的!! 我红着眼眶,扫都没扫一眼别人的拜年信息,连忙点开吕北的对话框。 啊…… 是有的。 有……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断联了十二天,他拢共就跟我发了九条。 三条是大年三十晚上他跟我发的:“人呢?来看春晚了!”“语音通话未拨通。”“小阗儿,过年好呀!” 大年初一一条:??? 大年初二:[猫猫图]艾尼问你,怎么不回吕爸爸? 大年初四:闹脾气?大过年的,别这样。 大年初七:真不打算回我了? 大年初八:怎么回事?人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大年初十,最后一条:要是单纯想分就直说,老子最烦被人晾着,我又不会缠着你。 …… 一时之间,我犹如坠入冰窟。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我想。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我被家里人发现了,手机被没收了,也提前跟他道过了新年快乐,所以按理来讲他的态度绝不至于如此,也不会像个智障一样在我如此艰难的时候还没心没肺叫我看一起看春晚。 我猜也许是因为种种原因,使他错过了我的信息,所以突然面对我的突然失联,他从不解,疑惑,耐心,到愤怒,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是可以理解的。我什么都可以理解。 只是在这瞬间,我突然失去了重新解释一遍的耐心。想到还要滔滔不绝将我这段痛苦的日子与他重新讲一遍,来自证清白,平息他的怒火,我就感觉分外的疲惫。 我看着手里的证件,甚至萌生出了“现在回家应该还来得及”的想法。 我苦苦维系的爱情啊,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深刻,那么浪漫,那么惊天动地。 毕竟才跟吕北交往两个月,在他丰富的情史和漫长的感情道路上简直不值一提,也不过就是段失联两周就可以随便分手的日常罢了。 原来如此啊。 我最后还是踏上了开往吕北的高铁,因为留在家里也只是徒添痛苦,自从走出去,我就没再想着回去了。可心情已经完全变改变,再无起初满腔热血豪情,只剩下走投无路的不安。 我并未回吕北的消息,因为我不知道回他什么才好。我试图打过几段文字,可最后删删打打又放弃了。我已经词穷了。来自家庭的折磨已经让我身心俱疲,我无法再面对来自吕北的指控了。 我真的好累啊,我已经一无所有,最后难道连吕北也要丢了吗? 我开始怀疑自己对吕北过高的期待,他真的会为我一厢情愿的牺牲感动吗? 到站已是晚饭时间,掐着点儿我爸妈也快下班了,我估摸着他们马上就要看到我给他们留的纸条,并愤怒地打电话来质问我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屏蔽他们的电话,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逃不掉。 害,这么一想,现在的我还真是跟原先的我大不相同啊!我已经不再什么事都缩着头,没火烧眉毛就假装不会发生。 我开始学着面对了。 苦涩笑笑,看来我还是有长进的。 在家附近找了个面馆,要了碗最便宜的素面,我吸溜着,想着如何才能鼓起勇气回家面对吕北。我一遍遍给自己打气,毕竟我是突然出现,他还是会惊喜一下的吧! 会的吧。 许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我将面吃了精光,埋头又喝了几口面汤,浑身暖和和了,才终于感觉有了劲儿。 擦了嘴,隔着饭店玻璃,向外扫了一眼,诶诶诶!真他妈说曹操曹操到,那不就是吕北嘛! 不远处,恰好能看到吕北拎着包回家。我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他也已经复工了。 感觉,我们真的许久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我的眼泪又想往上涌,临起小包和行头,我走出去正欲找他,谁料就在此时,我的电话响了。 号码是熟悉的号码,我背了二十年,怎么都不陌生。 我的心开始狂跳,不知道是该接起,还是掐掉先出去找吕北。 …… 我并没有犹豫很久,电话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响个不停,我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点了接听,举起电话,耳边瞬间炸开了我爸疯狂的怒吼。 冲击并没有就此打住,与此同时,我抬头,目光再次去追随吕北的身影,竟发现,他的身边,赫然就是告白男。 第67章 二月二十三日 二月二十三日 周二 阴 我爸这次是狠下心了要我好看了。 昨天,听筒中充斥着他的怒吼辱骂和我妈的尖叫咒骂,他命令我立刻回去,马上回去,连夜回去。 扬言回去再收拾我。 可不管他是个威逼还是个利诱,我都必不可能回去了。 我说:“别想了,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想着要再回了。” 话筒里的声音很大,面馆的人几乎都能听到,有几个纷纷侧目看我。我便拿着小包,走到外面继续说:“你爱咋咋吧。” 我爸恨恨道:“我就说要给你们老师打电话给你办休学,你妈非不让,你真吃了豹子胆了!还敢跑!” 我出奇地平静:“拉倒吧,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个在你手里任你拿捏的小娃,你当休学那么好办呢?你爱办办去,你看你能办成不。” 其实这个事情我说不准,休学的流程我又不懂,只是虚张声势。 果然这番话将我爸唬住了,他说:“等着吧,老子他妈的一分钱的学费住宿费都不会出,五千块钱,我不信你拿得出来,你看你不给学校钱人家让你上课不!” 我淡淡说:“你甭操心这个了,我们学校能申请助学贷款,毕业了才还,还有减免和补贴。” 可能是撞见了吕北和告白男意味不明的交好,极大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没心思感受我爸的歇斯底里的恐惧,整场对话我竟出奇地镇静。 最后我爸说,他就算请假不上班也要把我逮回去。 我说,你要是这么做,我就告诉所有亲朋好友我喜欢男的。 果然,一招制敌。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气极反笑:“行,行,很好,随便你吧,瘪犊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挂了电话,我仿佛能看见面前一场接一场狂风暴雨呼啸而来,徒手撑伞力尤不及。我在面馆门口站了很久,什么都没想,半晌,才迟缓地迈步,往我跟吕北的家走去。 我笃定,开门并不会看见什么香艳场景。不知为何,我总是容易轻信于他莫须有的忠诚。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调整好心态,准备进门后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跟告白男打个招呼,端起正室的架子。 谁知,推开门,屋里空空如也。 ……他俩应该是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 我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满满的气势泄了一地。 艾尼独自在家,警觉地竖起耳朵远远看着我。 对于她来说,消失一个月的我就是个陌生的充满威胁的庞然大物。她伏下身子,大大的黄眼睛睁得溜圆,谨慎地打量着。 我叫道:“艾尼!” 她似乎是有点迷惑,似乎是有点怀疑,仍趴在原地不敢动。 我只好进屋脱衣洗手,一步步唤着她的名字,慢慢接近她。 她虽看得出来很恐惧,可没有躲,只是在原地看着我。我蹲下了身,试探地将手伸向她。 艾尼凑上来努着鼻子嗅了嗅。闻了半天,这下才算是解锁了密码,终于父女相认。她激动地在我脚边转圈圈,用小脑袋蹭着我的腿,“喵喵”叫个不停。我一边给她顺顺毛,一边不停安抚她:“是爸爸的错,爸爸出去狩猎太久了,下次会早点回来的!” 我俩的亲热没有持续多久,我便发现她的食盆已然空空如也,给她加了粮,我问她:“是不是另一个爸爸最近都没有好好给你吃过饭呀?” 艾尼狼吞虎咽着,也没顾得上回我。 所以这大概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意,猫猫没饭。在我跟吕北密切的时候,吕北的舔猫艾尼同志没有沾我的光,反而是我俩冷淡了,倒是叫她第一个遭了殃。 我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洗了个澡,开始处理前阵子没有手机时积压的事务,比如说面对初中同学的怒火——我没打一声招呼就擅离职守使他非常生气。 但我现在还是需要这份工作的,低声下气对他赔不是:“兄弟,不好意思,前几天手机突然被人偷了,一直来不及跟你说一声,最近新买了个机子,马上就能上班。” 他却说:“算了,已经找了别人了。” 我没辙,又跟他说了半天,最后得到他的允许晚上六点到十二点上班,每个小时八块钱。他另外给我指派了个任务:给差评的客户打电话改好评,成功一个加三块,我答应了。 网上找了半天其他能做的事,看来看去还是辅导老师最挣钱,我下定了决心,这次不管是如何痛苦艰难,我都要忍下来,好好打工。 忙完这些,我开了电视,抱着艾尼,等着吕北回家,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可很不幸,他又是一宿未归。 今天一大早,我躺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窸窸窣窣的钥匙开门声吵醒了。 突如其来的响动将我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睡眼惺忪蓬头垢面,将吕北也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微微皱眉:“你怎么回来了?” 又问:“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反问他:“怎么才回来?” 他说:“昨天跟同事出去应酬了,睡公司,早上回来洗个澡。” 我还想说什么时,他语气冷淡,道:“我马上要再回公司,赶时间,等晚上回来再说吧。” 我口中发干,对他对视好几秒,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在白天等待的时间里,我冷静下来,心里不停地模拟出各种计划。我终于第一次掌握了自己的主动权,策划一场有预谋的脱逃。 如果情况好点,我们的关系可能会有质的飞跃,如果情况差点…… 也许,也许我们就……我不想再想下去。这天的到来比我预计得快了太多了。 好像记载我对吕北满满回忆的本子就是我们感情的载体,我对他最后一丝希冀随着纸片的漫天飞舞而支离破碎。我太累了,身心俱疲,似乎周围所有的事都与我的愿望背道而驰,我支撑不住了。 我要歇歇了。 吕北下午似乎专门按时回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买了一堆菜,说晚上他下厨。 我应下,道:“那我来帮你吧。” 我们就像很久之前那样配合起来,我淘着米洗着菜,吕北在旁腌肉切菜,刀撞在案板上“咚咚咚”一下一下很有力。我侧过脸悄悄打量他,吕北仍像我离开时那么帅气那么性感,肌肉结实曲线流畅,像是个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好情人。 他突然问我:“脸怎么了,有块黑黑的?” 我后知后觉摸上去,发现是一块之前被打的淤青,其实已经基本消散了,还留了层浅浅的阴影。 我摇摇头:“没事,被打得了。” 我当然不想隐瞒这个,我就想让他愧疚。 果然他眉头皱起来:“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不答,反而问:“除夕那天,你跟谁在一起?” 吕北气笑了:“你还敢提那天?除夕不是你巴着巴着说要跟我一起倒数守夜,我等你到两点,你跑哪去了?” 我坚持问:“白天?下午?你跟谁在一起?” 他鲜少见我如此生硬,愣了愣:“公司同事啊,我们没回家的聚在一起,白天吃了个饭,下午唱歌玩游戏去了。” “有那个追你的?” 吕北问:“你什么意思?” “你手机在他那?” 他想了想:“在包厢里玩游戏的时候,确实大家统一收手机了,但他也打不开啊……你到底想说啥?”顿了顿:“你为啥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可能背过你密码了,不奇怪。”我淡淡说:“那天我爸妈发现咱俩的事了,打了我一顿,把我手机砸了。我给你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发消息,你一条都没回。” …… “啊?”吕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满脸惊诧:“怎么回事?怎么发现的?” 又解释:“我真不知道这个事, 我没收到你任何一条消息啊!” 我说:“应该就是追你那男的删的,没跑了。” 吕北两手撑在案板上,思索片刻,道:“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我那天没发现他有单独行动或者靠近我手机的时候,这么早就给他盖章不太好,万一是误会他……” “那还有谁闲的没事会删你对象的消息?”我打断他。 大哥,怎么又来了?求求你带点求生欲吧,这种时候做你妈的理中客,老子他妈没那个耐心听你讲逻辑。 吕北发现我窝着火,于是语气放缓了下来:“这个我之后再跟他算账。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他轻轻抚过我的淤青:“很疼吗?嗯?” 我不为所动:“我妈偷看我写的日记了,就跟他们摊牌了。他们把我的本子也撕了,手机砸了,反锁在卧室里不让我跟人联系……” 吕北道:“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们现在想通了?还是……”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愣,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吧?” “对。” “……” 吕北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你想过吗?跟家里闹翻了,要靠什么生活?” 我其实并不想回答他的盘问,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无数次了,于是我说:“我努力打工呀,好好挣钱,还能申请助学贷款,或者网上借贷,总不至于走投无路的。” “这……”他无语了,看得出来很想教育我一番。 他咬着牙:“你不该……”他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该这样的。太冲动了,出柜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个持久战,我身边的人出柜的都是慢慢来的,如果暴露了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减轻冲突,哪有你这么……”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我问。 “假装自己听话,妥协,认错,一切无事发生。等到自己有能力摊牌的时候,再跟父母旁敲侧击软磨硬泡。”他说,“事实上即便如此,听从父母安排形婚生子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是很正常的……” 吕北说:“你太年轻,太冲动,我知道,你现在听我讲这番话可能会觉得我三观不正。但是这才是现实,这才是我们所存活的社会,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语重心长:“尤其走了这条路,你不能这么幼稚的。” “可你不是也跟家人说清楚了吗?” 为什么你还要选择出柜呢? 只因为对方是沈敬吗? 吕北苦笑:“那时候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有时候想想,我宁愿没对他们说过。” 他道:“距离现在也有,四年了吧,他们一直学着慢慢接受,但是还是,很难……”他皱眉,“我记得沈敬父母都算很开明的了,当时不也是打了我一顿,抽断了一根凳子腿。” 好的,我并不想听他追忆往昔。我说:“那我就这么被锁在家里?不联系你,也没法向你解释?” 对我来说,现在的选择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觉得挺好笑的:“你知道吗?那几天最担心的是你找不到我着急,或者知晓这件事太无力太难过。我一点都不担心我自己的处境,我只怕你过年忧心。可是结果呢?吕北,我好不容易拿到手机看到第一条消息,就是你说我们可以分手。” “这……的确是我的错。” 我却没想饶过他:“你没有信任我,也没有试图找我,更没有担心我是不是出事了。你就像章鱼,躲在寄居的贝壳里,触手但凡摸到点对方冷淡的蛛丝马迹,就迫不及待地想甩手走人。” 我说:“那我的冲锋陷阵算什么,我对你的感情算什么?” 吕北索性也不做饭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示意我去客厅说话:“冷静点,小阗儿,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觉得吧,我本来就比你大,又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我走过的弯路吃过的苦不愿让你再尝一遍。” 我道:“可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为了不让我见你,我爸妈想让我休学一年,把我关起来。那我能怎么办呢?你觉得我还要屈服吗?” 吕北沉思片刻,才缓缓说:“可你没点具体的计划呀。光靠你打工,养活你自己根本不现实。我是有点积蓄,可以供你,拿出来给你交学费生活费……还有房租。但是你才大二,小阗儿,我实习的收入不可能够咱们俩人活。” 艾尼凑过来“喵喵”叫,以示还有她的那一份。 “……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我知道自己其实应付不来,但是还是强撑着说:“我会想办法养起自己,这个你不要操心。” 吕北大概能看破我死鸭子嘴硬:“你啊,都这样了,让我不管你吗?” “我不想当你的累赘。” “那你当时就不该什么都不说直接跑出来,要是能拿到手机,你应该先联系我,咱们再商量。” “你要跟我分手。” 我提醒他。 “那你可以告诉我原委啊!这不就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吗?” 看我又绕了回来,吕北渐渐不耐烦了。 我看着桌子对面的他,慢慢觉得他跟我所以为的吕北其实相去甚远。我曾用幻想为他镀了层圣光,不断为他的言行加冕,将他视如珍宝。可那层光圈拿下的吕北,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普通,如此的……令我生厌。 “我累了。”最后我说。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起身,不断重复道。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累赘……” 他支起身子,还想追上我解释。 我打断他:“其实我昨天就回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看见你和那个追你的男的出去了。” “那是我们一帮人都在公司因为……” “我要睡了。” 我背对着不愿看他,仍能感受到他在我身后专注烫人的目光。 最后吕北还是压下一切言语:“那你先睡吧。小阗儿,晚安。” 第68章 二月二十四日 二月二十四日 周三 晴 今天我仍旧是一大早起来。明明前途一片茫然,心情却意外地爽利。 我已想好自己要怎么做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因为家里的原因,我天生就对人际关系敏感,又很久之前就开始打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事,多少都会懂些世故。只是一直心思简单,总不愿让自己工于心计操弄别人感情,更不想伤人心。可要说黑化黑化,做到心机圆滑狠绝,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一直舍不得那样对待吕北,我太舍不得。无论多么聪明的人,在遇到心爱的人时也会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我在跟他的战斗中从未持械,放任他的炮火一而再再而三地扫到我身上。 可经过漫长的自残后,我终于醒悟,也许,吕北不配。 他没有心。 或者说,他的心没长在我身上。 也或许,我不爱他了。 吕北几乎与我同时醒的,他推开门,见我也醒了,尴尬地错过眼,匆匆道了声“早”,然后钻进卫生间洗漱。 我很轻松应了声:“早。” 然后浇油上锅,准备给他摊鸡蛋。 吕北洗漱完,看起来昨晚似乎也没睡好,头发压都压不平,眼睛布满血丝,他道:“我昨天问了下朋友,他们说咱学校的学费寝室费都是大四毕业前缴清就行,不需要每学期都按时交,所以还不着急。贷款也是,毕业前还清就能顺利毕业。” “好。” “你这两天在家心理压力也不要太大,该干啥干啥,不要乱想,准备开学吧。如果有机会,也可以跟家里打打电话,服服软,爸妈终究不会真舍得不要你。” “嗯。” 见我毫不在意,他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不打也行。” “嗯。” 他冲我笑了笑:“安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个儿高的顶着,左右饿不死你。” 我将煎好的蛋铲进盘子,用番茄酱挤了个爱心的图案,给他端到桌边,也笑了:“快来吃饭吧。” 吕北大概是觉得已经将我哄好,面上看着也轻松了起来,他坐到桌边,用叉子将那颗红心肢解,一口口吞咽下去。 “今天晚上还回家吗?”我问。 他顿了顿:“肯定啊。” 说着又似撒娇似的抱怨道:“你不在,家里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下了班都不想回来,有时候坐着就会开始想你。” 我没接茬:“好,那到时候告诉我晚上想吃什么,我学着给你做。” 吕北终于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行。” 我白天在贴吧咸鱼等所有能想到的平台努力地打着广告,不管之后感情如何发展,生存显然是更重要的问题。 况且我还要管艾尼的吃喝拉撒,她又没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我自然要对她负责。 现在已没了再买个本子重头写起的兴致,但是长久日记的习惯又一时改不掉,我便在家找些不用的废纸,有一笔没一笔写着岔心慌。 晚上吕北回家,我给他端上了两菜一汤。 他还打趣说:“你原来不是老觉得两个菜少?今天怎么就做了俩?” 我说:“从前铺张浪费,第二天我总要吃咱俩的剩饭。现在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吕北便很赞许:“不错,长大了呀。但是你不能偷懒,要坚持。” “这么着吧,”他说:“要是你开学前天天都能在家做饭,不点外卖不多做,等你开学我奖励你一百块钱!” 把我逗乐了:“这不就跟家长骗小孩写作业似的嘛?” 吕北否认:“我这可不是骗,红彤彤的毛爷爷就在这,说到做到。” “好好好。” 这次做饭,我下了十足十的功夫,掐着点儿按照菜谱步骤一步一步来,丝毫不敢懈怠,于是竟意外发现我的厨艺也不那么糟糕,俩菜都有模有样。 这么一反思,原来在做的时候我总马虎,得过且过自由发挥,成品就老是灾难。总觉得吕北厨艺精湛,就理所当然不用我费心思来学。也有几分在他面前扮柔弱扮孩子气的意思,企图博得他更多关爱。 啊!爱情和男人啊,果然是男人进步路上的阻碍! 吕北对我的厨艺也很惊喜,赞不绝口:“不错啊小阗儿,今天做得真像样。” 我道:“那可不,费了老大劲儿了,就为了让你吃顿好的。” 我埋头扒饭,问他:“今天怎么样?在公司是不是还是很辛苦。” 他道:“天天都那样,忙得不着边。” “中午呢?有好好吃饭吗?” “看情况吧,有时候太忙没时间就不吃了。或者塞口面包包子对付一下也就过去了。” “那明天开始,我给你把午饭也提前做好吧。”我道:“上次看见家里也有饭盒,不用怪可惜的……你们公司有微波炉吗?” “有是有,但你不用专门做了,太麻烦。我们楼下就有小商店啥的,很……” “我想做。”我语气坚定。 “……行。” 他便也不再坚持。 “嗷,对了,”吕北突然道:“你之前说我同事删你消息那个事儿,我今儿旁敲侧击点了他一下,他虽然没承认,但是眼神还是挺慌的。” 他心里有愧,语气就颇为讨好:“你说的没错,应该就是他搞的鬼。还是我们小阗儿脑子灵光,一猜就猜对了。” 见他态度积极,我便也不咄咄逼人,轻声道:“对嘛,我就说,他看着就坏,以后少跟他玩。” 吕北乖乖被训:“是是是,是我不对,冤枉你,还凶你,都是我的错。往后这些事情都听你的。” 他看我的目光些许坚定,承诺:“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 在我愈发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吕北这还是第一次,向我说出誓言一般的话。 我对上他的眼,看了他许久,才说:“当然。我信你的,我什么都相信你。” 第69章 二月二十六日 二月二十六日 周五 晴 元宵节 这两天我努力扮演好完美男友的角色,用尽浑身解数将吕北伺候得无微不至,势要做件根据他体温随时进行自我调节的贴心棉袄。 甚至在床上,我都尝试了许多原先不敢的难度比较高的姿势,像蔓藤一般攀上他缠绕他,试图将自己溺死在他味道的海洋里。 吕北倒是尽兴,我们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以爽为第一要务,旁的不会多想。他气喘吁吁问:“最近是怎么了?解放天性了。” 我咬着牙:“你这独一根的硬件可遇不可求呀!那我还不好好享受一下。”然后翻身说:“你原来给别人用过多少次,以后就要给我用三倍四倍五倍次,磨秃了为止!” 吕北没憋住,笑了:“那你也得受得住,以后好好保养保养,别给你洞洞撑松了。” 嚯!我气上心头:“那你也得负责!要不然我没人要了!” “负责,负责,肯定的。”他将我屁屁拍得啪啪响:“我们小阗儿,带劲儿。” 今天刚好是元宵节,又是周五,我从下午就开始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大餐。出去买菜时,我计划着做四个肉菜,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蒜蓉生蚝粉丝,清蒸螃蟹。至于素菜,做个小葱拌豆腐,红烧茄子。这些都好做好吃,一共六个菜,六六大顺嘛! 我摆好盘拍照给吕北发了过去,沾沾自喜等他回复。 他立刻就回了我:“太厉害了,小阗儿,卖相好,相比味道也不差,都能摆出去卖了。”又问:“不来点汤?”补充说:“随便做个汤,加上汤圆,刚好八个菜,八八就是发,也吉利哈哈哈哈。” 我一想也是。 家里已经买了冷冻汤圆,我快速打了个蛋汤,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道:“马上了,已经下班啦。” 又很体贴问我说:“等会儿路过奶茶,想喝点什么?” 我说:“买桶肥宅快乐水扛回来就好,要大瓶的!” “得嘞。” 我发现好像俩人待在一起久了,也或许,是在真心喜欢对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模仿对方的言行,学习对方的口吻,就比如,如今的吕北,竟连口头禅都与我逐渐趋同了。 心里有了些产生了难言的欣慰和辛酸,起码,我也并非是什么印记都没烙下。 虽比不得沈敬烙在他身上心里处处,可我也算在他生活的小角落里留了我苟阗的痕迹。 我调好了元宵晚会的频道在家等着他,想着补我们上次没一起看的春晚。 等吕北下班,看到家里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他的情绪自然而然也高涨了起来,先拍了一通照片,然后洗好手,乖宝宝一样坐着等饭。 “怎么想着吃生蚝了?”他看我一盘盘掀开做好的菜,问我。 我憋着笑:“这不是看你,最近过于,操劳,想着给你补补嘛!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他挑眉,做出个不屑的表情:“这才几天,是嫌我不行了?” 我道:“哪敢啊,怕我把你的阳气吸完了。” 他又狼吞虎咽一个下肚,问:“你怎么不也加加油?” “我不吃,对贝类容易过敏。”我开玩笑:“我吸你的阳气就够了。” “唔……”他点点头,吸溜了口生蚝软嫩的肉,突然一拍脑袋问:“之前咱俩不是一块吃过花甲么?你能吃那个?” “不,我过敏。” “你……”他手上拿着的生蚝僵在半空,“过敏啊……” “害,别想啦,赶紧吃吧。” 我夹了一筷子鲈鱼到他碗中:“来,尝尝蒸老了没。” 他用小勺舀了点汁,浇上去,就着饭吃了口:“很鲜啊,好吃!” “咸不咸?” “刚好。” 吕北突然道:“怎么觉得你一下子就,长大了的感觉。”他边说,边拿起个螃蟹,掰下八条腿,一根一根剥壳,“原先觉得你还需要人护着,现在短短几天竟觉得你能独当一面了。” “你就是嫌我沧桑了。” 他睨我一眼:“说你厉害,说你棒!” “看来你还是喜欢老的。” “放屁,我就是觉得,你怎么样都行,别勉强自己,都不赖。” 呵,“都不赖”! 这已经是吕北对我莫高的赞扬了! 螃蟹本就难处理,他忙活了好一阵,才将剃下的蟹肉蘸了醋,大老远举着,放入我碗里。 “你吃呀,我自己剥。”我忙道。 他将泡的皱皱巴巴的大拇指伸到我面前:“看,都这样了,索性我就剥完吧。”吕北低头:“你还有什么过敏的、不能吃的东西,以后要早点告诉我。” “嗯……我就是对贝类,尤其是花甲过敏,其他也没什么了,”想了想,“不爱吃葱。” 吕北仍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表情,只听得他闷闷道:“好,记下了。” 菜太多,我们俩指定吃不完,准备第二天继续吃剩饭。吕北看了眼手机时间,才慌忙擦手:“欸?都八点了,我给我家里人打电话。” “好,”我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去吧。” 他却回头突然问我:“你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啊?” …… 这原本是我心心念念的事情,要是放在原来,我的兴奋绝不亚于中奖两个亿,会高兴得原地螺旋起飞。 可这一刹那,我却犹豫了。我在计划离开,他在把我介绍给家人…… 我怕这次如果见了家长,之后我们分开,他会不好交代。 可我没有考虑的时间,吕北已经拨通了视频电话,镜头也转向了我,我克服自己的负罪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个笑容。 阿姨接的电话:“贝贝呀,在家呢?” 她看着比我想得年轻许多,慈眉善目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不像是做劳力的妇女,不像我妈。她的长发是烫过的,还似乎染了棕色,打扮得老精致了,举着手机:“吃饭了没呀?” 吕北在这边应着:“在家,吃了。” 他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拍了过去:“八个菜,个个都是硬菜。” “上班忙不忙啊?”他爸凑过来问。这个中年男人看着酒肉气重了些,不好说是从政还是经商,但应该不是普通职工,看着很有震慑力。 “马马虎虎吧,硬着头皮干呗。”吕北道。 一眼扫去,他的奶奶爷爷(或者姥姥姥爷)也在,老人本在看电视,听见吕北来了电话,立刻凑到镜头前,用我们那边的方言道:“贝贝呀!最近怎么又瘦了!”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要多喝水,早点睡觉!我看你有时候半夜两点了,还发朋友圈呢!” ……这爷爷奶奶还挺潮,知道啥是朋友圈。 “知道了知道了。”吕北也用方言应着。 我看着他,生出了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吕北是个土生土长出来的人,活生生的人。他卸下了曾经叱咤校园的光环,去掉了风流韵事的加成,此时的他,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 我很难描述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我室友每天都给我做饭呢,一日三餐都是他做的,早上还提前做好让我带到公司吃。诶对,今天的菜,全是他一手准备的。”他将我拽到镜头前:“这就是我……室友,苟阗。草字头一个句子的句,那个‘苟’,‘阗’是宾客阗门那个‘阗’,门字里面一个真。” 他说得晦涩,但是看表情好像家人们都懂。对面几人都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初。 “这小孩看起来乖呀,”奶奶问,“多大了?” 我答:“现在大二了。” “会做饭呀,现在会做饭的娃可不多了。” 我挺局促的:“啊,没有没有,也是最近才学的。” “学什么的呀?” “啊,跟学长是同一个专业。” “成绩不错呀,”他妈在旁边插嘴:“吕北这孩子打小脾气冲,你平常多包容包容他。” “不会不会,”我客套着:“平常学长照顾我比较多。” “你们啥时候开学啊?” “马上了,我看通知是三月三号四号报道。我们八号开始正式上课。” “诶唷,那要好好学习呢。别光顾着……” 吕北立马接过话:“知道了知道了,别跟人家唠叨那么多了!” 硬要让我插进他们家的家庭对话中,本身也很尴尬,我又说了几句,就示意吕北聊吧。 他们对话的内容也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吕北说到底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等挂了电话,吕北才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第一次见公婆感想如何?” 合着他故意给我搞突袭啊! 我气不过,擂了他一拳:“妈的,吓死我了!” “反正迟早的事儿嘛。”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揽过我的肩:“你也算认了门儿。” 我在他怀里笑了,看着电视屏,很自然地说:“那你爸妈分得清你那么多前男友吗?” 他一怔,箍我的胳膊上使了劲儿:“说什么胡话呢!他们就认识你……” 和沈敬。 那也不错,我想。能和白月光平分秋色,现在我是不是还能担得上一句“红玫瑰”? 第70章 二月二十八日 二月二十八日 周日 阴 今天我们又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其实吕北的上班生物钟早早就叫醒他了,可我拖着不让他起来。 看他每每一有要起的那架势,我就发挥我“巧舌如簧”的功力,让他不得动弹。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恰好是我们最河蟹的时候。夜夜同床共枕生出了些许默契,却还热乎着尚未腻烦,耳鬓厮磨之间充满原始情y的较量,肌肤摩擦之间迸发出星星点点的情意。我渐渐食髓知味,适应了吕北对我每一次压制和掌控,更是沉迷于这种被支配的快感。 他想必也如此,吕北粗重的气息,迷离的眼神,都让我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欲念与留恋。 老天爷,老天爷,你看我们如此努力,你理所当然要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在努力爱上我。 我在努力让他爱上我。 折腾到中午,艾尼饿得受不了了,爪子扒拉着我们的门,急切地骂骂咧咧嗷嗷叫要求奴才们添粮。 我才终于放过吕北,准备起床。 吕北也被这小崽子吵得受不了:“养了她我真是提前享受当爹的痛苦了。饿不得撑不得,天天要陪她玩半个小时,要不然就坐在我键盘上不起来,还打不得骂不得。你可不知道,之前你不在,有天她拉在猫砂盆外面了,我打了几巴掌她屁股,那天晚上,她把咱没用过的卫生纸全拖出来了,一卷一卷抓得稀巴烂。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以为家里闹鬼了,地上沙发上桌子上全是白色纸屑屑。” 我说:“没想到了吧!当时要把她给我的可是你,你现在就是报应!” 吕北笑:“那我也算有能耐了,媳妇儿自己亲手养的,闺女儿自己亲手捡的。” 我连“呸”他好几声:“等什么时候把我甩了,我们爷儿俩不还是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儿嘛!” 吕北一听,神色沉下,低声道:“你老胡说什么呢!别动不动分啊分的……我不爱听这个。” 啊……我一怔,没敢回他。 原先那个花蝴蝶吕北,如果跟他谈到未来,他会回避;谈到分开,他也不表示挽留,看不出我对他有什么所谓,更像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憧憬。 而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 可惜终究没落个双向奔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咯。 大概我现在心理也有些扭曲,只要想到要甩掉吕北,竟会产生出种难以言喻的胜利感和隐隐的激动,就像是策划了许久,迟早要完成的目标一样令我期待。 而现在每一个用力印在吕北心里的脚印,往后都会变成锋利的刀刃向下刺去。我开始盼望那天的到来,盼望着看到那时他的反应和表情。 我当然清楚,虐他,也是虐我自己。 可我不再多想。 我也许不爱他,才会如此迫切地想伤害他。我也许太爱他,以至于萌生出如此特别的恨意。 按照约定,我喂饱了艾尼还要喂饱我俩。之前说过,我不能偷懒,要每顿去老实做饭。 吕北还是体贴,道:“算了,你先去洗澡,我来吧。方便面,要什么味?” 我便用毯子围着下半身起来:“随便,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进到浴室,我开了喷头,随意地往头上浇了浇,短发洗着特快,男生嘛,不太讲究,就把洗发水又当洗面奶又当沐浴露,一齐往身上招呼。 热水冲刷我身上每一寸肌理,冲散掉所有异味与疲惫。 因着跟吕北用的一样的洗发水,我擦干头发,仔细地嗅着自己的周身气味,就好像是在闻他一般。 于是我暗暗记下这个牌子,等跟他分开之后,我也要一直一直用这款。 吕北先给我做好面,让我吃着,然后才去简单清理了自己。 等他出来,才重新给自己下了碗面。 我吃得很慢,想等他一起,他兴许也知道,头发还没擦干呢,就迅速坐在我对面说:“蛋怎么样?做成溏心的了吗?” 我戳了一筷子,金黄的蛋液从白嫩嫩的蛋白中流了出来:“做成了!真棒!” “你不就喜欢溏心嘛。我上次专门学了个小技巧,鸡蛋下锅煮六七分钟,捞出来立马放到冰水里,百分百溏心,看来是挺靠谱啊!”吕北口气颇为得意,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哇啊——” 我故意说道:“我以为你生下来什么都会呢,原来也是需要学的呀!” 吕北才笑着白我一眼:“起码,我有为你学的诚意。” 他没头没脑腻歪一句,倒是搞得我不会了。我半天才开口胡乱拉扯了个话题:“诶,今天二月二十八号啊。” “是啊,这个月最后一天了。” “马上就开学了。”我有些烦闷。 “刚好今天我在,收拾一下你要带去的东西吧。”他道。 “那你还要去报道吗?”我问。 “应该不用。就是开学的时候要点个名吧,给导员打个电话说我在实习要请假就行。” “哦……”我闷闷不乐:“那看来新学期在学校是见不到你了啊。” 吕北这才笑了,哄道:“回家,回家就能看见我了。” 等吃完饭,我俩计划着出去搞点什么乐子。吕北从颈子抚摸至我的肩头,来回划着:“带你出去看个电影?” “行啊,看什么?” “有啥想看的?” “都行吧。” 今年春节档我原本抱了很大的期待,可上映后我先被关在家十来天不说,逃出来一看评价,要不就是题材无趣,要不就是口碑稀烂,价格还死贵,一时就没什么兴趣了。 吕北看了半天评价,才向我提议:“不然去看那个女导演拍的吧,这个据说很不错。” 我撇嘴:“我是个冷漠无情众叛亲离的白眼狼,对于亲情不感兴趣。” “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要不就是这个小说改编的?”他问。 “有合适的场次么?”我将头凑过去。 吕北在屏幕上戳点了半天:“不行,这个点出去只能看亲情片了,反正也是个喜剧,刚好去乐乐吧。” 我想了想勉为其难答应:“那好吧。” 我们找了家最近的影院,离大学城不远。刚好马上开学了,商圈里人也多了起来。 电影还有半小时开场,不着急,我跟吕北手拉手晃晃悠悠地走,远远就能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小姐姐举个话筒,后面跟着个扛摄像头的哥哥,在路上到处逮人做街访。 我对于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天生发憷,拉着吕北想躲开他们。 谁知他们刚好采访完上一位,左右环顾一圈,一眼看见我俩,就直奔我们而来。 我赶紧拽着吕北往路右边绕,可小姐姐似乎瞄准了我们,也往右边走,恰好狭路相逢。 “小哥哥小哥哥!”她热情招呼,“可以采访一下吗!” “不行。”“行。” 果然,小姐姐忽视掉了我的那句“不行”,将话筒举着凑到吕北嘴边:“很快的,三分钟!” 吕北微微点了点头:“嗯。说吧。”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情侣吗?” 吕北平静回答:“是。” “那可以问一下交往多久了吗?” 话筒向我塞过来,我道:“两个月零十九天。” “那才交往不久呀!”小姐姐道。 吕北却在旁边开口:“如果从他开始追我算起,就快两年了。” “哇!”小姐姐说:“看来这个小哥哥很有恒心嘛!” 那可不是嘛!我想。 可惜现在没了。 “那你是为什么喜欢你男朋友的呢?” 我干巴巴说:“因为帅。” “确实,”小姐姐话锋一转,又问吕北:“那小哥哥,你之前是为什么不答应他啊?这个方便问吗?” 吕北一愣,想了想才说:“他太乖了。” ……也是句实话。 “那为什么现在又答应了?” 吕北皱眉想了半天:“因为……” 我面无表情在一旁听着。 “因为,可能因为,发现他是那个对的人了吧。” “……” 不做评论。 小姐姐却像是大受感动:“哇!好甜啊!” 她掏出个小钥匙包:“谢谢你们配合!这是送的小礼物!祝愿你们99啊!” 我微微向她点头:“谢谢啊。” 等他们走了我将钥匙包揣兜里,才掐了掐吕北的手心:“干嘛弄这个啊!” 吕北将我的手钳住:“怎么了?地下情怕见光?” “也不是……”我说,“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这有什么啊。” 吕北笑了笑,低头看着我:“我就想让看到他们视频的所有人,不管是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都知道。” 第71章 三月三日 三月三日 阴 周三 明天有预报大雨,我就准备今天下午回学校。 白天收拾了一下我在这里东西,平常感觉都没什么,可好好整理一下,竟搜罗出来一大堆。 吕北哭笑不得:“干嘛啊?东西都要搬空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说:“这些都是开学后我必须要用的,件件都得拿!” 他看了半天,无奈说:“都不是必备品啊!你就瞎折腾吧,”又问:“拿得下么?要我送你吗?” 我想都没想,答:“不了。” 吕北插着腰,居高临下看我半天:“你诶,就是死犟!” 可到下午我要走的时候,他竟请了假又回来了。 解释是:“今天刚好不忙,我也没什么事,就帮你提点行李吧。这么多东西你肯定拿不了,别嘴硬。” 我正要说没必要,吕北又说:“刚好我要给导员递个假条,顺便就过去了。” “我可以帮你给呀,省得你多跑一趟。” “我不,我就想自己给他!” “……行吧行吧。” 天上掉下个苦劳力诶,我也懒得推脱了,由他去吧。 我们俩一人两手大包小包,告别了艾尼,锁上了门。我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楼道,暗暗叹气,真别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越来越留恋这间屋子了。 可我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才三点多,没到坐地铁的高峰期,上了车居然还有个空座位。我与吕北见状,便开始互相谦让你推我挤都不肯坐。 我下意识便想体恤他平时上班辛苦,却不敌他力气大。 吕北强势起来,一把将我按到座位上:“叫你坐你就坐。” 我在座上扭来扭去:“我又不累!你坐吧你坐吧!” 打南边出来的太阳诶!他竟也有顾念着我的时候! 没忍住,心里沁出了层甜滋滋儿的糖水。 下一刻又拼命忍住:啊啊啊,不能如此轻易就满足! 吕北见我执意要起身,弯腰,压低声音在我耳边极快地说了句:“被压着.干的是你又不是我。”复又起身:“好好坐着吧你。” “……” 我慌得很,左右乱瞟,唯恐身边坐着的拿个布包包买菜的大妈和刚放学的年轻学生仔听见这种恬不知耻的胡话。却见大家都在专心做各自的事,连我瞅都没瞅一下。 抬头去看,吕北耳朵竟红了。 嚯!这厮原来也知道害羞啊! 坐在地铁上一站一站飞快掠过,吕北一手提着我的行李,一手抓着把手,啥也不干,就是专注地看着我的头顶,搞得我想掏手机玩一会儿都不好意思,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心里却在想,果然我还是不能做个白切黑的狠人。 容易心软,容易心疼。 吕北现在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 可愧疚归愧疚,我丝毫没有动摇。就像当初决定好要追他后,我就拼尽全力朝他的方向靠近一样,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就一定会跟他分手。 我不能功亏一篑。 吕北跟我一起提着大包小包,一直送到寝室楼门口。 我说:“你要不就在楼下等我吧,我把东西一放,下来找你。” 他却道:“你一趟又拿不完,我帮你提过去吧,省得你跑两趟了。” 不等我拒绝,他又说:“刚好我也要回趟寝室找我室友拿请假的那个纸,一道儿去了。” 话毕,就径直拎东西上楼。 我没得选,只好拎着东西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往上走。 可越走我心里越不踏实,这要是遇到了我室友同学,我可怎么介绍啊!虽然大家都认识他吧,但是……总就觉得有些奇怪啊。 而他呢?遇到他的同学室友准备怎么介绍我呢! 啊!我一天就会纠结这种没用的事情! 吕北却毫不在意这些,还回头问我:“是510吧?” “对。” 他两步并作一步到了五楼,轻车熟路找到我寝室门口,还不忘嘲笑我平时不锻炼。我终于赶上他的脚步,将东西往走廊一扔,开始在兜里摸钥匙。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室友熟悉的声音。是李猴儿,他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我一愣,瞬间有点心虚,因为吕北还在旁边:“嗯,找钥匙呢。” “我带了,你让让。” 我立马听话绕到旁边。 他一边拿钥匙怼门,一边干巴巴与吕北搭话:“学长,现在还有课吗?” 吕北道:“没了,回来找导员请个假。” “哦……” 李猴儿机械地点点头。 能看出来,猴儿也算是尽力释放友善信号了。 我才算放了心。 上学期折腾了那么一回,我还怕他对吕北没好脸色,现在看来,他是在逐渐接受的。 呜呜呜!不愧是我室友!比吕北室友强多了! 一进寝室才发现,刘熊的座位上也放了东西了,想必他也回来了,不过人没在。我没话找话,问猴儿:“咱宿舍就差狒狒了?” 猴儿点头:“他坐火车,说是九点多到。” “嗷……好。” 王狒狒在返校的路上奋勇前进,李猴儿在座位上措辞约女神一起自习的信息,刘熊在办了年卡的健身房挥汗如雨,我在跟男朋友满寝室楼乱窜。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吕北寝室有俩人。一个高黄瘦,一个矮白胖。 矮白胖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北哥。” 吕北点了点头:“东西呢?” 矮白胖递给他:“帮你拿了。”又问:“要我帮忙给导员吗?” 吕北接过:“谢了,不用。我等会跟我对象去。” 一下子cue到了站在角落无人在意的我,我紧张地冲着矮白胖笑了笑:“学长你好啊。” 矮白胖也挺和气地对我笑了笑。 吕北问他借了根笔,趴在桌子上写请假的事项和名字。 我趁机瞄了一眼吕北的位置,发现床啊桌子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很久没住过了。 而另一个高黄瘦的室友,也不打招呼,也没说话,进进出出直接对我们视而不见, 估计他就是跟吕北处得比较僵的同学了吧,我想。 等吕北写好假条叠着收起来,我俩从寝室里一前一后出来。 正想问问吕北那个高黄瘦的事儿呢,可吕北突然想起点事要问矮白胖,就又折了回去。 我便站在寝室门口等他。 恰好遇到高黄瘦端着脸盆往外走。其实我没挡他道,他却没好气对我道:“起开。” 我一愣:“不好意思啊……”立马闪到了一边。 可他的面色丝毫不见好,经过我身边,冷冷啐了声:“娘炮!” “???”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高黄瘦被大力推了个踉跄,往前扑了好几步。 ——这话刚好叫吕北听见了,他一点儿没手软。 “你干啥!”高黄瘦急了,站稳后,回头恶狠狠对吕北道。 吕北站在我身边像个小山丘似的,他倒没急眼,冷冷问:“你他妈刚说啥?再说一遍试试?” 他们寝室就在楼梯口,旁边来来往往经过的同学见此变故,都纷纷驻足看向我们。 人一多,高黄瘦特尴尬,他似乎有点怵吕北,但是面子上抹不开,小声顶了句:“咋了?” 吕北不依不饶:“你再说一遍试试?”他冷哼一声:“你试试,我锤烂你的嘴。”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很有说服力,也颇震慑。 高黄瘦瑟缩了一下,握紧手里的盆,冲我们怒目而视。见我在一边也没打算劝架,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呵呵,你赶紧走吧,别脏了我们宿舍的地方。” 然后一脸“我不跟你们计较好自为之”的表情,转身要走。 却被叫住了。吕北仿若未闻,道:“跟他道歉,要不今天咱俩没完。” 高黄瘦似乎没料到他一点情面不给,愣住:“啥?” “道歉。” 高黄瘦冷笑:“你来真的啊?原来你那么多男朋友也不见你护一下,怎么?这个分外的娘?把你迷着了?” 话音未落,我感到身边刮了阵风似的,吕北一下就是一拳出去了。 高黄瘦没有防备,被锤出去好远,“咚”得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吕北两步上前,跨在他身上,弯腰,用力攥着高黄瘦的衣领子将他拎起来:“告诉你,我能打你个龟儿子一次,就不怕打你两次,不信咱试试。” 高黄瘦完全没有回手的能力,可怜巴巴地瘫在地上。 这这这,他俩居然原来还打过架啊…… ……啊?打架!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吕北曾跟我说过跟他室友打架的事情! 靠!不会就是这个吧!当年妄图攻吕北的那个傻逼直男??!! 我操!原来就是他!事后还跟导员打小报告,让吕北受了处分不能竞选学生会主席的那个! 就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让我们贝贝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我一下血都往脑子里涌,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我曾许诺过吕北,以后遇到傻逼都要我来收拾,我要罩着他的! 我上前两步,拉住吕北:“你让开。” 吕北的肌肉绷得紧紧,不依我,咬着牙说:“他今天必须跟你道歉……” “让开。” “……” 他气呼呼盯着我半晌,才终于松开了手。 高黄瘦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轻蔑看了我一眼,语气中有些侥幸的得意:“你们今儿走运,碰上我运气好,这事就算了,要不然小心我……” “我去你妈的吧!”我气得红了眼,对着他狠狠就是一拳,我其实没咋打过架,纯属情绪发泄,不要命地往他脸上招呼。 高黄瘦一下被我打蒙了,等他回过神,也卡着我脖子拼命还手。 “你他妈有病啊!”他挣扎着。 我头狠狠撞向他的鼻梁:“老子不用你道歉!你老实挨顿打就行!” 这个无耻之徒!他现在给吕北道歉的资格都没有!晚了!不打他不足以愤! 不过我确实也是水平不怎么样,吕北前后护着我我还挨了好几下。 当然,这个高黄瘦更惨,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都见血了。 “你给我等着吧!” 临了他还忿忿威胁我。 我拍拍身上的土,起身:“你随便!小爷等着你!老子不怕受处分,有本事你也别毕业了!” 上次他们打架是吕北单方面殴打他,自然他容易博同情。 但我不一样!我很自豪地说,我也挨打了!他们毕业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闹大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我们导员办公室离宿舍区挺远,几乎要横跨整个校区,我陪吕北走过去递假条,路上走着走着才觉着疼了。 吕北见我龇牙咧嘴,没好气道:“不会打架就别打啊!你还怕我收拾不了他了?” 我说:“大哥,你已经受过一次处分了,想延毕吗?” 又道:“上次跟你说过的!以后这种事我来!一次两次不会,打得次数多了我就会了!” 吕北这才表情缓和了些:“哪还有下次?怎么天天想着暴力解决。” “遇到这种人,说人话他也不听啊!” “行行行,这种傻逼,甭跟他计较了。” 最后反而是他来宽慰我。 我努嘴:“他骂我倒是不打紧,但是还坑过你,那不能轻饶了他。” 我不顾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悄悄将手塞到他掌心中:“如果上次他欺负你的时候你就遇到我了的话,我早都把他打得服服帖帖了!” 吕北一下子就笑了,将我攥得很紧:“那要怪你,怎么这么晚啊,净让我受欺负了。” 我们就挽手走了一路,然后吕北去找导员交假条,我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他们导员一直喜欢他,拽着他东拉西扯唠个不停,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放人。 我站得腿都麻了才等到他,又任劳任怨将他送到校门口车站的车站,就准备跟他道别。 可吕北拽着我不放:“那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呀?” 我还在掐指算日子,他就有些委屈了:“后天我过生日呢。” 我扬手拍了拍他的头:“知道!没忘,后天你一下班我就去找你!” “嗯……” 吕北点了半天头,但还不让我走。墨迹了半天,回家的车都过去两趟了,他才说:“反正周一才开学,你还挂彩了,要不然我们今天还是回家吧!” 第72章 三月五日 吕北生日 三月五日 周五 雷雨 吕北生日 今天早上吕北这厮居然说他不想上班了,被我连哄带骗地赶了出去。 他一直撒娇,说毕竟他生日,给他放个假吧。 我说要是公司是我开的,那他可以甩手掌柜天天休息。但问题是我说了不算呀!这个月开始还没几天,他都已经请过假了,要是再请还了得。在实习期就整天想着消极怠工,小心到时候被老板刷掉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他的懈怠主要归结于我的魅力无边!苟阗帅脸小蛮腰,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吕北不早朝。 但是我当然还是要为他着想。鞭策他督促他勉励他!这!才是好对象的职责! 直到我哄他:“乖乖去挣钱,等你下班回来,有惊喜的!” 吕北才终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现在可邋遢多了,简单抓了一下头发,拿了东西就要去上班。 又被贴心的我拦下:“今天你可是寿星!到了公司说不定大家还要给你照相什么的!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地再走!” 吕北便由着我将他拽回来,亲手为他打了发蜡刮了胡茬,才光鲜亮丽哼着小调出门了。 我在家目送他远走,才回头,收拾了吃完早餐的脏盘子。同性在一起好像的确会模糊自己的性别,原先这些都是我觉得我妈常做的事,现在都是我为他做了。 但的确还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甘之如饴。 我早早便定好了晚上的饭店,是离他们公司不远的一家粤菜为主的餐厅,米其林二星,贵是贵了点,但很多博主探过店都说不错。蛋糕也是他喜欢吃的巧克力黑森林,等他快下班的时候我掐着点去取就好。 还有礼物。 我给吕北准备了好几样。一枚戒指,一个钱夹,还有只奇丑无比的毛绒狗狗。 买戒指纯粹是因为我之前一直想着跟吕北有什么情侣物件,可最后都因为囊中羞涩一拖再拖,也没整个好点的。可眼看着我们都要分开了,我想至少有一个代表承诺的东西留下来。 更因为饰品好携带。我希望如果哪天他偶尔戴起了,会想到我。 钱包我专门挑了个轻奢牌子,偏棕红色的,寓意好,聚财。我希望他实习转正挣大钱,可以尽早有能力去完成他的梦想。 至于最便宜,也是最丑的狗狗,却是我花了心思最多的礼物。别看这个黄狗丑,它可是我专门定制的。 定的时候网店老板问我:“想要什么品种的狗呀?” 我想了半天犹豫不决,说:“就搞个黄色的吧,长得像土狗的那种。” “黄色的狗型我们只有像泰迪那样的,可以吗?” “…………也行。要土黄啊!”我勉强答应。 刚好吕北家有个长得像泰迪的毛绒狗,罢了,跟他做个伴吧。 “然后!麻烦您往狗身体里面塞个纸条。” 老板估计觉得这个要求挺奇怪,问我:“塞啥?” “就说‘我就是这只小狗’。” “……好的。” 他没忍住,道:“那你朋友要是能发现这张纸条也怪可怕的……还得把娃娃撕开……” “这不就是——开膛破肚,才能发现我的心。” “这个……”老板憋了半天才说:“你们现在年轻人,挺,浪漫啊。” 我笑了笑,却想,不是,这是小狗勾的浪漫。 即便我们以后分开了,即便家里就剩下了你一个人,你也不要觉得孤单。 还有狗勾在陪着你呐。 等到吕北下班那会,我便提着大件小件礼物,顺路取了蛋糕,径直奔往他们公司楼下。 下班时,吕北罕见地跟一帮人边聊边走了出来,看起来也很开心,两手提了好几个小袋子,大概是同事们送的小礼物。 我抻长脖子看了看,很好,没有看见告白男! 见我已经等着了,他赶紧迎上来,主动接过东西:“你这么早就来了!” 我道:“给你过生日,当然要积极了!” 吕北眯眼笑着:“接下来呢?媳妇儿怎么安排的?” 我挺起胸膛:“带你吃好的去!” 等将吕北带到了粤菜餐馆,他才皱起眉:“这家人均五百多,你确定在这吃吗?” 啊!这还是原先大手大脚榨干池塘里每一条鱼的海王吕北吗!真是上岸从良了! 我忙说:“安了安了,好不容易你过一次生日,我们就吃好点吧,就这一次!” 他这才没再说什么,堪堪坐了下来。 我趁着上菜的间隙,迫不及待将礼物一样一样给他摆出来:“来来来,拆开看看!” 他果然一脸惊喜的样子:“怎么这么多!” 又担心:“你都……有点拮据了,还这么大手脚,没必要的。” “不要再提这个了!”我打岔:“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闻言,一件件拿出来拆开。掏出戒指时便笑了:“怎么这么小?” 我不服:“我偷偷量了你的指围的!肯定合适,不信你试试!” 吕北便将手递给我:“喏。” 我竟突然有些紧张了,咽了口唾沫,才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给他套上。 果然是有点紧了。 吕北举着手,像小姑娘似的端详了半天,才说:“啥款式啊,娘们唧唧的。” 嘴上虽如此,却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套上了另一只:“等我以后给你换个好的。” 我笑了:“好好好。” “诶!钱包!我刚好想换个钱包了。” 他很给面子,说换就换,将旧钱包里的卡啊现金啊都掏出来,统统装进新包里。不大不小,正正好能满足他的需求。 我不由得赞叹自己的选礼物水准,又实用又好看! 可当吕北看到那只狗,却给他逗乐了:“嗯??” 他拿起丑狗狗上下左右地端详了半天:“毛绒玩具?” “对啊。”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个?”他笑:“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这种东西。” 他措辞片刻:“跟我的气质不搭,一般不会有人想到送我娃娃。” “因为……” 我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即将离别的情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梗了梗,喉咙像是塞了团棉花。 因为,我想至少还有东西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跟所有星级料理一样,饭的量不大,但是因为上得慢,还挺顶饱。吃完饭,终于等到切蛋糕。 我请服务员关上灯,给吕北点上“22”的蜡烛。 吕北合上眼,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微微颤抖,三秒后,他睁开眼,一口气将蜡烛吹灭了。 我满眼笑意看他:“许好了嘛?” “许好了。”吕北眉眼中都是喜意,拿起叉子,径直在他的那半边蛋糕擓下一块:“你也快吃!” 我没动叉子,笑嘻嘻地看着他:“那就好……那你今天开心吗?” 吕北眼睛弯成一条缝,将叉子含在口中:“开心啊!当然了,”他夸张地做了个表情:“怎么不开心。” “嗯……开心就好。” 我深深地看着吕北:“我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开心。” 吕北含笑睨我我一眼:“谢谢您。”他想了想,又说:“我也希望你可以每天开心……真的。” “我会的。”我道。 “我有个话,想跟你说。” 话愈发得酸涩,难以出口。 “嗯?” 吕北没看我,专心地拿下蛋糕上写了“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掰作两半,将“生日”给自己,“快乐”递给我。 我没接。 “我们……分手吧。” 下一秒,我努力笑了笑,道。 “啊?” 吕北手上动作一顿,这才抬头茫然地看着我。 兴许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他又低下头,本想状作不在意地笑着回我,可那个笑实在挤得太难看,还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我清清楚楚重复了一遍。 脸上的青肿还没好,吕北顷刻间破碎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划过我的脸颊。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的目光丝毫不想从他脸上移开,将他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 可与我预想的不同,我没有那么快乐那么激动,更没有大仇得报的骄傲与快感。 我果然还是怜惜他的。看到他如此表情,我心里也慢慢凉了下来,不由得周身发寒。可这其中,还夹杂着一点轻松,一点如释重负。 我头顶那明晃晃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 由我亲手,将它挥下。 “你应该不知道。很多年前,我高一的时候,那会儿你高三。有一次我惹了人,被咱学校一帮混混追着打,你刚好路过,看不下去,就……挺身而出,因为没劝住架,最后就跟他们也打起来了。”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我当时看着你,我就想啊,我真的谢谢你,也有一天一定会报答你。”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关注你很久后,渐渐就开始喜欢你,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我抚上脸颊的伤口,新伤叠旧伤:“我终于也为你打了一次架了。” “吕北,我不欠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发错了大家记得看上一章2333 第73章 三月六日 三月六日 周六 小雨 我,分手了。 彻底的。 我人生中第一次甩人,给了我曾经最最心爱的男人。 昨晚,走出餐厅的时候,雨仍很大,还有愈发激烈的趋势。 吕北从我身后走出来,沉默着一言不发,在我身边撑起了大伞。 我不知该与他说什么,亦不知要如何动作。 半个小时前,我们俩面面相对坐在座位上,各自低头看着面前的盘子,听着雨点狠狠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宛如餐厅装饰的两座雕像。 吕北揪着面前的餐巾纸,一点点搓成小球球,终于开了口:“为什么?” 他有点措手不及,还有点困惑。似乎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问:“我没搞懂,为什么要分手?” 这哪有啥为什么啊……皱眉想了许久,我也没有答案。 他换了种说法:“你是因为要,报答我,跟我在一起的么?” “……不是啊。” “那为什么要分开呢。” “……” 吕北突然执著地刨根问底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以他的性格,就是那种冷冷撂下一句“我知道了”然后扭头走人的人。 “我想过得,轻松一点吧。”我最后说,“跟你在一起不是不快乐,我好像每天都很开心,但又觉得这份开心是虚的,是假的。不安全,不踏实……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好像,已经撑到极限了。我太累了。” 我盯着眼前米白的桌布,说:“我要歇歇了。” “……” 可能鲜少遇到不绿他却要分手的,吕北显得不知所措,他自然也不会开口挽留,坐在位上踌躇半天,问道:“那你要休息多久?” “休息到,我觉得可以重新再来为止。” …… “好吧,”吕北最后说道:“如果离开我可以让你轻松点的话,那你……” 后半句却没说下去。 可我们心知肚明。 “那……就这样吧。”我道。 我们走出餐厅,我先开了口:“我明天收拾一下,把我剩下的东西都带走,”顿了顿,“你放心,艾尼我也会接走,不会麻烦你的。” “因为是我突然要搬走,所以这三个月的房租我会照常给你,你不要有这个压力。还有那一开始一千三的押金,你也不用还我了。毕竟,你也给我充了饭卡,我不想欠你啦。” “……” 吕北虽然只撑伞,没说话,但他的眼神看着像是想暴打我一顿。 “我……今天晚上先回学校吧,明天我再过去拿东西。” 对我来说,突然分手之后还要共处一室这件事简直是别扭至极,所以目前还是先避开他比较好。 “这么大的雨,你往哪儿走?”他开口,冷冷道。 “现在应该还有回学校的公交,离得也不算远,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别作了,今天先回去。周末你也不用急着搬,找到放猫的地方了?”吕北板着脸:“要走周一走吧。” “不了,我还是……” “这么多礼物,我拿不下。”他突然道。 “……那好。” 明明知道这是他的说辞,我却还是心软了。低头接过他手中一个个小袋子,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挤上了回家的地铁。 伞很大,但不敌风雨更猛。来时吕北还揽住我的肩怕我被雨梢打湿,回时我们却只能尴尬地撞肩并行了。 回家。家,已经不能称作是我家了。 艾尼仍旧扬着尾巴来迎接我们,快乐地蹭裤腿,全然不知我们之间已然变化的气氛好身份。吕北进了屋放了东西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再也没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没开电视,只是看着虚无的前方,心里空落落的。 我绝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也不愿想这种可能,毕竟是这个信念让我坚持了这么久,毕竟吕北对我来说的确不算是个好伴侣。 我没有错。我真的没错。 我甚至开始劝自己,不要天长地久,拥有过已经足够。 可夜晚来临,我又开始矫情。想着我们的感情甚至离满三个月还差四天,也没熬到百天纪念日,甚至在他的大学生涯里都不算最长的一段感情…… 我是不是跟他提得太早了? 我是不是没必要非跟他分手? 我现在去找他复合还来不来得及呜呜呜…… 坐在沙发上,我已经开始提前练习分手后的单身状态。但是吧,口嫌体正直,一边说服自己即将远离吕北,一边又隐秘地期盼他能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与我再说说话,哪怕露个脸。 但吕北在房内静悄悄的,看样子今晚是不打算再理我了。 最后当然我也忍住了没找他,我不想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矫情怪,拉拉扯扯不像话。 蜷在沙发上本想着小憩一会儿,谁知一觉就到了天亮。我早上醒来,竟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了层被子。 家里又是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我。 我睡得迷糊,恍惚中以为吕北是想避开我,索性出门去了,心里一下就慌乱不已,赶忙起来到处找他。这可是我跟他相处的最后两天了!他真的就一走了之了么啊啊啊啊? 可等冲到他门口才发现,他门没关严,他在里面戴着耳机专心看剧,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看见他的人,我才算是安了心。 其他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在就行。 然后今天一整天,都是难熬的沉默。吕北在家尽量不出卧室,就算到了公共区域也将我当成透明人,不看不说不接触,仿佛我们活在两个世界里。 啊,我这个人,总是不够强硬,中午做饭的时候还专程多做了他的一份。不过我也没去叫他,只是自己吃完后留了张纸条在桌上,让他等会儿看见了热一热再吃。 可过了片刻,吕北主动来敲我的门。我连忙过去开门,上来就看见他一张扑克脸:“我叫了外卖了,不吃,谢谢。” 说完就又立马关了门,唯恐我跟他多说一句话似的。 …… 噗,他又开始搞这种小脾气,真鸡掰无语。 很好,苟阗,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吕北男朋友了,你没必要受气了!也不用惯着他了! 心里一阵烦闷不已,我决定了!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我也不能那么事事都听他话,凭什么他让我周日走我就周日走,我偏要今天走,打他个措手不及!气死他个王八蛋! 说干就干,我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基本上要带的前两天都带去宿舍了,剩下零零碎碎的物件收拾了两包,我拎了拎,也不沉,好拿。 艾尼暂时还是放在这,吕北也说了她可以多住几天。我前两天已经联系过了之前一直在租的那个小单间的房东,他表示我之前租的租便宜的那个单间没了,但是隔壁有个贵了一百块钱的大一点的单间可以出租,就是要等一周。 我满口答应下来。 拖着行李到了门口,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吕北打声招呼再走。 哪知他在屋里听到响动,立刻从房里冲了出来。 他语气很不好,质问我道:“你干嘛?!” 害,也总算是今天愿意主动跟我说了句话。 “明天周日怕人多,我想着还是今天就走吧。”我小声回他。 我编的理由总是蹩脚,可现在已不怕被拆穿了。 吕北冷笑问:“今天周六,外面人就不多了?” 我没理他,在兜里摸了半天:“这是钥匙,给你放这了。” “……” 他看上去已经开始生气了,咬着牙接下钥匙。 “还有,”我站在他面前假装平静,掏出手机:“支付宝已经给你把钱都转过去了,三千九,你看一眼。” “哦。” 他没管手机,只是低头看我,发现我不是在开玩笑,脸色越来越黑。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走了。” 我提起两包行李,走向玄关。 “等一下。”吕北突然道,他扭头急匆匆回到房间。有一瞬间,我以为他要送我什么纪念礼物,或者要给我塞情书信件挽留我,却见他把我给他的黄狗拎了出来。 “这狗你不带走?”他冷着脸问。 没想到他连我的礼物都要退回,尤其是这只狗。我顿时不愿,气势一下便弱了,嗫嚅道:“这是专门给你买的……”想了想又改了话头:“这么大,我也不好拿,你放着吧。” 吕北确实在吓唬我。见我露了怯,他这才复将狗抱回怀里,勒得很紧。 然后盯着我故意说:“我也不想要了。是条坏狗。” 我又被戏弄了,气不过,顿了顿:“那你随便吧,扔了送人都可以,无所谓了。” 话毕,我不想多跟他言语,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就走了。 身后吕北的眼神错愕又懊悔,我自然是看不到,可丝毫不影响我往外迈出的步伐越走越轻快。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顺遂自己的心意做事,我终于摆脱了事事以吕北为先的阴影。 我这才觉得,两人情感的过程就像是原始的兽性较量,撕扯之间会伤会疼,也会反击会争上风,会互相牵制寻求一个平衡。 我好像找到了爱你的新法子,吕北。 伤害你,刺痛你,压制你,战胜你。 吕北,这才只是个开始。 第74章 三月九日 三月九日 周二 晴 啊!今天!原本是我跟吕北交往的三个月! 可我们——分!手!啦! 这几天,我们俩默契地都没有找对方,吕北仍然是我的微信聊天置顶,但我们的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了他过生日那天。 我戴着买的情侣戒在食指,稍微紧了点,但还能塞进去。这两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捧着手机发呆,我俩还没互删,我就一遍一遍将他的朋友圈点开再关上,试图获得他最近的新动态。 可什么都没有。 吕北最近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条朋友圈微博都没发过,完全消失。 我心里暗暗担心他是不是太难过,才罕见地默不作声。 可在逼乎上一顿翻,发现几乎所有的经验贴都会说,如果被甩,不要纠缠对方,建议停止更新一切动态,让对方好奇,复合几率才会大! 所以我又在心中满怀希望地悄悄猜测,他这样会不会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但是无论我在心里如何地抓心挠肝,吕北都没有再吱过声。 我一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专门设置屏蔽了我,于是还找借口拿了王狒狒的手机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也不是针对我,他的朋友圈的确没更新过。 而人嘛,一旦对人事产生依赖,短时间便会很难改变。在这期间我有无数次产生念头想找吕北说说话聊聊天分享一下日常,哪怕是无意义,哪怕是假装有正事,只要能看到他的回复,缓解我焦躁不安的心情就好。 毕竟那天我虽然是跟他提了分手没错,可我又没说再也不联系了! 但我摸不清他的态度,我怕他厌恶我反复无常,嘲讽我脸皮厚,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甩别人,我不晓得要怎么做才是正常。 于是我每天起床的一睁眼直到睡觉的一闭眼都如万虫噬心般焦躁痛苦又折磨,可最后还是没开得了口。 我只知道我好想他。我好想吕北啊。 回到寝室看见我一堆的琐碎行李,我就会想起他那天大包小包帮我提过来,还为了我打架。看到床褥,我又会想起我们数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吕北身子热乎乎的,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地方软,是个漂亮又舒适的陪.睡对象。只要能嗅着他的气味入睡,我便安稳地像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冷床,冷眼,冷心。 我没有对象了。 我室友还奇怪,问我为啥突然搬回来住了,李猴儿他们声称原本想将我的位置用来摆杂物行李。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笑笑说这学期课多,我觉得还是住回来方便。 当初是艰难地出柜,现在,我又要艰难地回柜子里面去了。 但什么感情都不如我现在对吕北的执念强烈。吕北明晃晃头像就像是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摆上色泽诱人的肥肉,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给他发出去消息。 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十二号,周五,我要联系他,然后去接艾尼。 那么在那之前,我一定不能找他! 我隐约觉得,也许吕北现在也并不好过。如果我真的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以他的性格,想必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地吃喝玩乐。 他说不定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像想起沈敬那样想起我。 他也许会一遍一遍复盘我们之前的交往,也许会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许苦恼,会困惑,会反省。 他也许,也会像我想念他一样想念我。 所以现在,其实是我们两人不动声色的较量。 谁先主动,谁先忍不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我在心中这样劝着自己,像是吃了丸强心剂,慢慢地竟也就缓和了心情。 本来吧,我第一天分开后倒是挺乐呵,因为故意跟他对着干,心里隐隐还有点小雀跃。 结果到了第二天,晚上就开始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了。 第三天,也就是昨天。突然着了魔似的狂翻他的一切消息,甚至还找了半天我们学校告白墙,又去翻了告白男的微博,一无所获。 今天,想通了,放下了,悟了,心如止水了。 我都主动了那么多次了,一百步的距离我走了整整一百步,做的够多了。 吕北,你是不是也该屈尊移驾,挪挪您金贵的大jio了? 第75章 三月十二日 三月十二日 周五 周五,该是我约吕北的时候了! 我从一大早开始就纠结着到底什么时候找他,怎么开口,最后想了好几节课才终于让自己狠下心主动跟他说话。 毕竟都忍了一周没联系他,现在去,有点前功尽弃的感觉。 我有点不甘心。 可艾尼始终还是要带走,所以即便是再不情愿,我还是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打开微信颤抖着手,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给吕北发了条消息:在吗? 为了显得我并不是在欲擒故纵,立马解释道:我今天去接艾尼,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一声,不会耽误你太久。 发完之后心里砰砰狂跳了半晌。 他过了会儿回我:那就七点吧。 我回:[OK] 他便也没再回我,我也没理他。 晚上我久违地在食堂跟室友们一起吃饭。见我饭卡余额还剩下两千多,王狒狒他们大惊咋舌问我咋突然暴富充了那么多钱。 我尴尬笑了笑,只能胡编乱造一通,说怕自己乱花钱,就把现金全充进去了。 室友也没再深究。李猴儿看了一眼我素来简单的餐盘,说:“学校的食堂便宜,充这么多钱能吃半个学期了。” 刘熊也说:“就是,如果充饭卡像打游戏似的有排行榜,那现在狗子大概也能在前十了吧。” 狒狒一脸羡慕:“虽说大家手头有个两三千都挺正常,但是充进饭卡确实看着阔气。”他道:“要不是看狗子平常那么抠,真觉得他是隐藏富二代呢。” 害,啥富二代啊,我有点苦涩,心想我个正经负二代都跟家人断绝来往了,接下来怎么活都未可知。但是为了融入他们的聊天,我还是笑着接腔:“我自己冲完看了都吓一跳,产生了有钱人的错觉。” 王狒狒状似无心嘟囔了句:“还是找个男朋友好啊。” 然后就快速被李猴儿才胳膊肘怼了一下,赶紧住了嘴。 等吃完饭,刘熊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自习。 我其实挺想去,倒不是说想海他或者气吕北,我只是单纯地想多交点朋友,多跟别人相处,多体验我该体验的大学生活。原先我的重心都围着吕北在转,可现在,我想拥有我自己的日子。 所以我就跟刘熊说还是明儿吧,我今天要去接下猫。 谁知,刘熊就突然问道:“猫不是在学长那吗?” 他一句话就戳开了我们寝室心照不宣的尴尬秘密。 可他表情如常,像是并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我愣了一下:“嗯,我重新找了个房子。”也没再多说其他。 但是我的表情或许能让他们多少猜到些情况。我当然不在乎他们知道这个事,甚至说句有点不负责任的老实话,我还产生了点希望他们知道我分手后就能重新接纳作为“正常人”的我的心理。 刘熊点点头:“明天的话,我只能早上去,下午要去撸铁。” 我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同时发自内心产生了喜悦和满足。原来改变心态,拥有自己的生活,真的可以使我对自己产生认同感!! 回寝室迅速收拾一下,挑了件吕北蹭夸过好看的卫衣,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出门坐车。我心态着实不好,还没见到吕北人,都已经觉得紧张得心脏狂跳后脊发麻想上厕所。 怂得一批。 等到了曾经的“家”门口,我更是手啊脚啊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呜呜呜,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可我没想到,还未等我敲门,门便率先自己打开了。 吕北抱臂,倚着门框出现在门口:“你迟了七分钟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看手机,果然……19:07。 忙跟他道歉:“路上有点堵,不好意思了。” 绕过他,我径直进了屋。直奔主题去找艾尼:“我先收拾一下她的东西,只要半个小时就行。” 吕北却在我身后慢悠悠道:“不急。” 他说:“我做了点饭,你吃吗?” “啊……不了,在学校吃过了。” “嗯。” 吕北独自回客厅的餐桌前,低着头,不声不响开始吃饭。 我悄悄回头瞟了一眼,他炒了两个菜,一个汤……都是我原先爱吃的。 可能他还是……想跟我一起吃顿饭的吧。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吕北没有表情,灯光从他头上扫下来,却显得很落寞。 我心中酸酸的,有些于心不忍,想了半天,扭头问他:“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艾尼给你。” 这样家里还能有点生机,热闹些,不至于显得那么空荡荡。 吕北却摇摇头:“带走吧。我不需要。” 他盯着眼前的菜,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看上去一脸食欲全无的样子。 艾尼哪里晓得人类之间的悲欢离合啊,她只会本能地觉得气氛微妙。我简单收起了她所有的必备品,抱起她,想将她塞入猫包。可她左右挣扎着拼命抵抗,怎么都不进去。 我只得两腿夹着猫包撑开,两手推着她的屁股摁着她的脑袋硬是把她装进去。 艾尼一下子慌了神,在包里洪亮地“喵”“喵” 叫个不停。 我轻声安抚她:“别怕别怕,爸爸带你去新家啦!” “喵——” “嘘,小点声,别吵到别人。” “喵!!” “听话,路上只要一会儿会儿。” “喵——” 吕北却突然起身,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我忙摇头:“不用啦,也没多少东西,我一个人足够了。”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看我身后的猫包,发现的确没什么要拿的行李,才讪讪坐下。 想了半天,又说:“……晚上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 “我又不是个姑娘家,而且现在还不到八点!” “……行吧。” 他冷冷道:“那你就走吧。” “嗯。”我不跟他计较,背好包拿好东西走到玄关:“那我就走啦。” 他送我到门口:“拜拜。” 这一瞬间还是有点舍不得。我在原地定住两三秒,尔后,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我当然想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当然想多跟他再说上两句话,当然想多在曾经的家里多留片刻。 可是我更想表现出,我的分手并不是开玩笑说说而已。 我是很认真地要离开你的,吕北。 所以你也不要心存侥幸,要很认真地把我追回来呀。 作者有话说: 最近电脑坏了,不能保证更新频率,请大家见谅……恢复正常更新会通知哦。 第76章 三月二十日 三月二十日 周六 阴 我在学校里又平静地度过了一周,不是忙着打工就是图书馆寝室学习,准备把我之前欠下的课程都补一补。 甚至还抽空跟刘熊一起去打了两次球,撸了一次铁;跟王狒狒打了几次王者,他是个大神,带我排位起飞;又偶尔与李猴儿讨论他约女神时的穿搭,成功助攻…… 还有几个瞬间,会点开我微信的置顶看了看,又关上。 吕北前天晚上三点多分享了一首歌,张子豪的《可以不可以》。配了表情:[心碎][心碎] 下面有共友问他:吕哥,怎么了?又分手了? 他没回。 他鲜少分享中文歌,我一看到后,舔狗本性暴露,立刻去搜了歌词: 说好带你流浪,而我却半路返航; 坠落自责的海洋,发现离不开你; 我开始决定回去,你已不在原地; …… 卧槽卧槽!这这这,这不会是给我说的吧!!!这个歌词,是我想的意思吗?! 难道就这么快吗?吕北终于能发现我的好了嘛!! 这是在示好求复合了么? 呜呜呜我也可以拥有男神的在夜晚发朋友圈无病呻吟的资格吗? 我仿佛溺水的鱼一下跃出海面大口呼吸,心激动地快要炸开了! 可又看了几句歌词,心凉了: 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 爱上了你,没什么道理, 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到你; …… 太多回忆…………我们有吗? 爱上了你…………爱了吗? 情窦初开…………噫…… 我死死地盯着这几个字。 感觉这几句跟我不沾什么边啊。大概不是为了给我看的吧。 本来这几天还很淡定,这下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他该不会又联系沈敬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上次沈敬回来后,虽然这个名字再也没从他口中出现过,可想想,似乎他们重新开始保持联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鱼溺死了。 心脏麻了。 我将那首歌循环听了一整天,呜呜呜,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却没有我的姓名。 内心演绎着吕北在再次单身之后孤单寂寞冷,守着沈敬的头像追念往昔,寻找心灵慰藉的小剧场。 我又生气又心疼。气他终究还是觉得谁都不如那个男人好,我俩刚一分手他的心思就挪回去了,垃圾大猪蹄子;可又心疼现在没人能像我一样体察他的心思安慰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沈敬更不可能回头找他,他还苦等着心存幻想。 我终究也没那么能放得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找他。 也算是我能为自己做的唯一一点小小的事情吧。可能我还是没有爱自己超过爱他。 可是我在慢慢地学习保护自己,慢慢地努力忘记。感情一事,本就情非得已,我就算狠逼自己,也不过是暂时的自欺欺人。所以我不着急,我相信我能做到。 不过我的难过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 到了半夜,我放下床帏,听着刘熊王狒狒的鼾声,钻在被窝里反复看着歌词,又开始痴心妄想着会不会这歌其实是专程给我看的。 毕竟歌词里好像是有点自责啊后悔啊之类的感情,他又没有对不起沈敬过,倒也没必要。 况且,按照常理,他都知道沈敬有未婚夫了,上次也体体面面告了别,之后也再未提起过,总不至于还那么念念不忘吧! 那么!他可能是在隐晦地向我表达感情也说不定啊! 吕北其他的前任我完全不担心,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他吕北的世界里,只要没有沈敬,老子就是第一! 当然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又是断联又是做感情分割,最终目的不是分了真的分开,而仍是为了驯服吕北。 我可以过好我的生活,我可以不那么关注你,我可以不联系你,我可以假装已经离去,只要能让你最后来爱我,一切方法我都愿意去尝试。 虽然摸不清吕北现在的想法,或许他还在感情中游移不定,但我毕竟比沈敬离他更近,占据地理优势,同时也如法炮制甩了他,让他生出了遗憾。 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 其次,我跟吕北的联系方式还没删,他能看见我最近的动态。所以我按照网上情感导师的指示,在朋友圈努力打造出一种积极向上“离开你我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更好”的姿态。 但是聪明如我,自然也不会全然展示我有多快乐。 适当的时候,我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表现出“我感情受创,其实很留恋,但是又不得不放手”的可怜形象。 我透彻分析过,吕北虽说看似男朋友换得很勤,但鲜少主动甩掉别人。所以我觉得,可能之前的每一任,他都曾有过想要好好交往下去的念头,只不过还没等到他们感情基础牢靠的时候,就一次一次被绿被背叛,以至于最后他变得麻木不仁。 可说到底,他终归是个长情的人.我原先那么用力地叩动过他的心门,现在又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苦衷,不停暗示他“分开了也还很爱你”,让他生出种重重阻碍虐恋情深的错觉。 人们其实都一样,在这种时候,越是痛苦,就越是情深,越会陷入“为了爱与世界为敌”的牵绊之中。 就越放不下。 毕竟得不到的,才分外珍重。 毕竟破镜重圆失而复得,才显得宝贵。 所以我设下这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让自己逐渐掌握主动权,请君入瓮,让他一步步进入我的节奏之中。 我要彻底地,塞满他的心。彻底地,拥有他。 我要他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要。 虽然临睡前我有点自嘲地想,“男朋友全心全意地爱我”这件事吧,本应该是很多普通人之间恋情的起点,是两人恋情开始最微不足道的必要条件,可却成为了我的目标。 但,谁叫他是吕北呢。 他是我的世界里所有的例外和特殊,所以我愿意比别人慢很多很多,慢慢相爱,慢慢激情,慢慢习惯,慢慢柴米油盐,这样到最后,是不是他对我的厌倦也会变得很晚很慢? 第77章 三月二十六日 三月二十六日 周五 晴 从十二号我约了吕北拿猫之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周没见他了。 我逐渐也习惯了不见到他的日子。 但是想念我很想念他,很浓稠的想念。稠得有时候我都觉得喘不上气,像找到食物的蚂蚁般密密麻麻啃食着我的胸口。 我抚摸着纹身所在的地方,已经摸不到任何的凸起或者疤痕了,仿佛与我的肌肤融为一体,那几个黑青色的字渗了进去,往下链接至心脏。 昨天晚上还梦到吕北了。我这个人吧,忒爱做梦了,还容易因为梦里的事情情绪波动得厉害。 我梦到我跟吕北又复合了,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两个还是三个人,大家围在一起吃饭。 席间就有个人阴阳怪气说了几句话,颇有攻击性,具体内容忘了,大意就是我配不上吕北。 结果吕北一下子黑了脸,毫不迟疑地为了我怒怼他的朋友:“你算什么东西,教我老婆做事?” 朋友还想打哈哈,他将手覆在我手上,冷冷向对方说:“给你脸了?” 简单粗暴直接。 尔后抓着我的手扭身就走。 出了店,还紧紧攥着我对我很温柔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 我醒来好一阵子怅然若失。 如果……如果真的能很坚定地被选择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动摇的吧! 可吕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呢? 害。 一醒来,我还要面对现实的诸多问题,比如说,艾尼这个猫,太狗了。 我是不是人不知道,她是真的狗。 人家狗还不嫌家贫呢,她却挑三拣四。原先住大房子肆意奔跑住惯了,现在移到我的出租屋这个小屋子里,扑腾不开,就开始一顿乱造。 她毕竟是个动物啥都不懂,只知道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于是只要我不在家,艾尼就一直痛苦哀嚎,半夜还会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上蹿下跳。 本就隔音不好,气得同住室友向房东投诉了好几次。 房东向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不移走猫,就换地方住吧。 没辙,我只能着手重新找地方。 我也想过再领个猫陪陪她,我现在基本都住寝室,怕她自个儿呆着抑郁。 但我现在这情况,养自己已经够呛,实在负担不起。 本是只对一条生命不负责,到最后会变成两条。 于是小苟的烦心事,又徒增了一件。 哼!主要还是怪吕北! 艾尼是他送我的,我舍不得转给别人。我明明清楚,给猫咪找个新主人,对我们都好,但我就是没法放手。 抓得越紧就越累,只剩了互相折磨。 猫如此,人又何尝不是。 这两天,我们外联部又要承办活动了,具体内容要跟学生会有交接,要拿到往年活动情况记录,所以今天下了课,我就去找之前负责的大三学长。 结果我俩坐下一小会儿,点了两杯咖啡,我却越看他越眼熟。 想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妈呀!这不就是我大一万圣节的时候遇到吕北当时的男朋友嘛! 靠靠靠!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我扮成女装大佬找吕北化妆时,坐在他身边那位! 他还嫌吕北给我化妆时间长,没给他化来着! 嚯!居然是他!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我还能遇见吕北的前男友。 虽说这个事儿,想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吕北的前男友遍天下,满大街都是。 说起来,这么久我才遇见这一个,才是稀奇。 当然也因为其他人我都不认识,说不定大家在路上擦肩而过无数次了,都不知道彼此竟还有“一棍之缘”。 我没忍住,问出口:“学长,你之前……是不是跟吕北学长在一起过?” 学长翻纸张的手停下,眯起眼,狐疑问我:“嗯?你跟他很熟吗?” 我一愣,含糊说:“还,还行……” 学长笑了笑,又复看回资料:“对,他是我前任。” “哦……” 我点点头。 不知该怎么接,其实这个话题本就起得唐突,也不必继续下去。 他却开口了:“他那个人啊,你可要小心点。” “诶?” “都说他是行走的人间扳手。”学长笑了笑:“不过他也快毕业了,现在不在学校里呆,你遇不到他。” 他垂下眸,看起来还有点苦涩,跟我印象中那个酒吧里娘们儿唧唧嘟嘴让吕北化妆的受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你也是gay吗?”他抬头突然问我。 “额,”问得我措手不及:“我,我……” “如果不是圈内人,也不会关注这个吧。”他道,又低下头,圈圈点点资料里的注意事项,“不愿意说也没啥,就是离那个男的远一点吧。” “为啥啊……” 学长想了想:“因为他这个人,不会爱别人,是个垃圾。” 他说:“我们好的那会儿吧,作为男朋友该做的事他也都会做,比如说陪我吃饭啊上自习啊啥的,而且他床上水平是真的不错。但是呢,仔细想想,好像他从来都没用过心。我作一下,他也懒得哄;我找别人聊骚,他也不生气;我发脾气,他就冷着我,从来不照顾我情绪。好像就算不是我,他跟别人交往也行,无所谓。” 他总结:“完全感觉不出来吕北喜欢我。在我们好之前,肯定会暧昧,会有好感,但是一交往,我才发现,其实他压根不喜欢我。” “哦……” 果然,我都能想象出来吕北当时那个死样子,跟我一开始认识的他完全一致。 “我们这个圈子小,我也认识他其他前任嘛,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感觉他也没对谁用心过。对谁都谈不上好,对谁也谈不上不好,对谁都暧昧不清,中央空调广撒网。所以做他男朋友就会很累,他就是个傻逼渣男。” 呵,我认同地点头。 然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听说,好像吕北一直会被绿?” 大三学长笑了笑:“那可不,我也是绿了他!当时有赌气的成分在,而且本身我也不是啥善茬啊,就在校外又找了一个。” “为啥不直接甩了他?就是报复吗?” “也有这个原因在吧,主要还是……他的硬件设施真的很好。” “……” “就当找个自动加热带语音的an摩棒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谁受得了他那脾气啊!” “……” “我有一朋友,原来追他的时候爱得要死要活的,结果好了之后,没俩月就受不了他这个无所谓的样子,又分了。他那人就活该。” “……原来如此。” “但是就算给他戴了绿帽子,也没啥意思,他不在乎,我就没有报复的那种快感。所以后来我想想还挺后悔,毕竟他哪方面能力都强,跟他在一起,未来生活会压力小一点,带出去也有面子。” 学长合上资料递给我:“大不了各玩各的呗。但我后来找他复合,他也没答应。” “这样啊……” 我接过,跟他道了谢。 尔后等了一会儿,感觉我俩没有别的需要交待的了,就准备要走。 谁知听他又说道:“好像他现在交了个新小男朋友,还搞得挺认真的。” ? “啊……”我的脚步停下了,“是嘛……” “我也就是听他朋友说的,俩人在同居,见过家长了都。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的,也不养鱼了。” “诶……” “能让他这种人安定,也是有点手段了。” 学长讽刺笑笑:“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俩能好多久呗。” “嗷……” 我尴尬听着,一阵心虚,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应着他。 心里好想告诉他,其实我俩已经分了。 当然,最后我没说。估计学长要知道这个“新小男朋友”就是平平无奇的我,怕是会惊诧得下巴掉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啥,反正就是很慌张,跟他随便客套了两句,然后赶紧草草告别。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百感交集。 说不高兴是假的,走着走着我都已经想蹦到天上去了! 这么看来,吕北对待我,的确与以往那些妖艳贱.货的前任们都不一样。 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似乎与自己经历过的感受并不同。我听到了些许嫉妒,些许羡艳,些许可望不可即的失落。 原来,曾经我眼睁睁看到别人有的,而今都是属于我的。 吕北给我的。 我自己挣的。 身陷感情中时,我难免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总觉得自己还没得到,没被爱,还要努力,还差得远,还患得患失。却不想,已经是别人心里的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我这下终于敢笃定,我对吕北来说,是很特殊的人。 像沈敬一样特殊的人。 内心激涌的情绪使我一度哽咽,边走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唉!我终于做到了! 在吕北一众的舔狗备胎当中脱颖而出,达成了【比肩白月光】成就。 舔到了最后!我!应有尽有! 当然,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我握拳,势要踩着沈敬的肩膀登上去,在吕北心中无人抵达的海拔中插上代表胜利的小旗子! 这才是舔狗的终极目标!从舔人,到被舔! 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都无比雀跃满足。半夜激动地睡不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快乐。 突然想起来许久没联系的那位占卜师,一时心痒难耐,便去戳戳他,说我想测一下前任对我的看法。 他刚好在线,并且记性不错,欢欣鼓舞地问我:“已经是前任了吗!” 我欣然回复:“已经是前任了呢!” “不错啊!动作真快!” 占卜师的语气听起来很亢奋,“那come on!老顾客了,这次免费给你测一下!冥想吧兄弟!” 于是我平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合上眼,专心致志地向宇宙提出这个问题。 吕北,现在对我到底是抱着如何的心情呢? 我在他心里,又能占据多少呢? “来,我看看你抽的牌。”片刻后,他道。 “好……” 我紧张坏了,可怜巴巴攥着被角,像等高考成绩一样等结果。 过了半晌,终于听见他发出一阵猥琐怪笑:“嘿嘿……你猜怎么着?” “啥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现了……” 他说:“小恋人牌。” 第78章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周四 雨 愚人节 一大早打开微信,就能看见我那帮无聊的好友们在朋友圈刷“平常没人追我也就算了,至少让我在愚人节收到告白吧”,“愚人节没人跟我告白,那就是列表里的诸位其实都喜欢我!”,“情人节没我的份儿,愚人节你总该是我的了吧?”诸如此类的话。 果然是春天到了,禽.兽们都蠢蠢欲动了。 大家都对于愚人节格外的热情,甚至超过了情人节。可能相比于成双成对的情侣,求偶的单身狗们才更是尤为迫切,过节的热情更甚,于是愚人节就变成了最令人迸发肾上腺素蠢蠢欲动的的脱单良时。 我一大早没注意,就被整了。 刚睡醒那会儿,也没反应过来今天是愚人节,结果看狒狒在洗脸,一脸焦急地对我说,我们导员马上要去查早自习。 给老子一下吓傻了,立马爬起来去洗脸,回来一看,李猴儿跟刘熊还睡得跟冬眠似的,赶紧也抓紧叫他俩起来。我们仨就慌慌张张地穿衣洗漱,抓书准备出门。 王狒狒在旁边一直催着说来不及来不及了,就拉着已经收拾好了的我先冲了出去。 我赶着投胎似的,抓起包撒开腿就是一顿跑啊! 谁知到了楼底下,却见王狒狒快乐地停下了脚步。 我急死了,抓紧包带扯他:“赶紧啊来不及了不是?!!” “今天四月一号!”他擂了我肩膀一拳,“愚人节快乐!” “……你妈的!吓死我了!” “走呗,”王狒狒搭上我的肩,“起都起来了,陪我去图书馆自习吧。” 我本想骂他,但一想,回去也睡不着了。没辙,学习吧就! 结果十五分钟后…… 李猴儿跟刘熊在我们寝室群里破口大骂:今天愚人节!妈的!我俩到了教室才发现被耍了!! 但是对于我这种桃花绝缘的人来讲,今天肯定等不到别人给我告白。而我,除了吕北之外也没有什么想要告白的人。所以对小狗狗来讲,今天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李猴儿好像一直心神不宁,饭也没吃几口。 便问:“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不好,不舒服?” 李猴儿沉默地摇头,片刻后才犹豫着,说:“我准备……今天跟学妹,告白呀。” “哇!”我震撼了,别看猴儿平常看着干瘦蔫吧的,该出手时毫不含糊啊!我很赞许:“有勇气啊哥们儿!” 猴儿戳着面前的米饭:“但是我心里没底。” 他说:“其实我现在基本上也算她男朋友了吧,陪她自习,接她下晚选修,给她送各种小礼物,晚上一直聊,上次还牵手了……就算没确定关系但好像跟情侣也差不多。” “但是这个事儿,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想起原先的舔狗生涯,感觉这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李猴儿点头:“所以我今天准备跟她点破了……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了!” 王狒狒喝完最后一口汤:“没问题的!加油!” 看着猴儿这幅老鹿乱撞忐忑不安的样子,我还有点感慨,看看,这才叫校园生活!这才叫祖国花朵!多么清新,多么美好!令人心生羡慕! 再一想到我与吕北的爱恨纠葛……害!什么男人,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本以为这些事情都会自然而然地划过我们的青春,留下道绚烂的白丝带在蔚蓝的岁月里去。可我们这帮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小兔崽子,又有什么是在意料之中的呢? 李猴儿下午说要陪学妹去上自习,紧张兮兮走的,结果是面色灰白回来的。 我看他的神色,心里自然也猜到了个七八分,但不忍心点破,就没问。 刘熊却没这个眼色,上去还与他搭话:“咋样啊?约会顺利不?” 李猴儿没回答,就跟听不见似的,直接上床睡觉了。 他到了晚上才从床上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睡得晕晕乎乎的,出去洗了把脸,才走回寝室,头发上的水顺着发丝一颗一颗往下滴。李猴儿站定,深吸一口气,像是知道自己死刑日期的囚犯似的,没头没尾对着我们仨说了句:“学妹说,她有男朋友。” 我们寝室迅速炸开了锅! 王狒狒从凳子上跳起来:“啥?” 我简单快速下了定论:“渣女!” 刘熊撇嘴:“她男朋友知道她这样?” 李猴儿面无表情:“她男朋友跟她异地,她说一直把我当哥哥。” “……” 老海王发言了。 我冷笑一声:“那她收礼物那么痛快?让她退钱啊!” 刘熊在旁边白我一眼,无声提醒我我原先也是这么个傻逼。 王狒狒道:“那既然今天挑明了,往后你就长个心眼,少跟她来往了。” 终归是爱过,李猴儿狠不下这个心骂她,更拉不下脸找她对质。 他看着桌面发愣:“我今天跟她说,我还是她的好朋友。” “……” 我们都很无语,但是我却实在理解他的心情。 陪伴了那么久的人,满腔的感情都寄托在Ta的身上,那个人就是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代言词,甚至还会暗地里规划过两个人的未来,畅想过一起的生活……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说断就断呢? 虽然这是愿打愿挨,但我并不认为被辜负还选择原谅是一件特可笑的事。现在许多人的道德价值观太高了,见到被渣却仍放不下的人就会尤其恨铁不成钢,甚至恶语相向。 可能因为我就是这样的傻逼,便很能和李猴儿现在的选择共情。 真正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谁又能不做舔狗呢? 只是有的舔狗幸运,是双向舔,大家有来有回。而像我和李猴儿这样不幸的,哪怕舔到舌头磨破了也只是条狗。 可有时候我也想,我其实挺感谢这些渣男渣女的,起码给了我们舔狗一个舔的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到喜欢的人,可以一点一点积累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换个角度看看,这也足够幸福了。 而那些不喜欢就会保持距离,绝不给一点机会的人,诚然是人品顶好的,且是最优的做法。可他们便会永远遥不可及,变成舔狗们一个绮丽的梦。 我知道这个念头三观不正!但我偶尔也会想想,如果吕北是个洁身自好的深情咖,像是《何以笙箫默》里的何以琛那一挂,不喜欢的人拒之千里,守着一个人一辈子,那,兴许作为男一的他,跟我这个注定做配角的炮灰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在一起了。 我感谢他是个海王,给我一个拥有他的机会。 晚上打开微博,之前更新我跟吕北日常的小号弹出来一条新评论。 点开,是个老粉发的:最近很忙么?好久没发过微博了…… 我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就退了微博。 我没法向她说出“已经分手了”这几个字,更是笃定现在不会是我和吕北的终点。 这个微博迟早有一天会继续更新的。 可能也是受今天这些事情的影响吧,在睡前,我开始格外思念吕北。 可我仍旧没去找他,徒留他的头像挂在我的置顶。 感觉我就像是在熬鹰,比的就是我们俩谁更能沉得住气。谁先破了功,谁才是被熬的那一个。 果然今天的吕北还是不准备给我发消息啊。我想。 好寂寞,没有吕北的每一天都好寂寞。 克制找他就像是挣脱吸引力巨大的磁场,我怕但凡自己有一点懈怠,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再次吸引过去。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努力。 正准备锁屏合眼睡了,没想到屏幕弹窗一闪,突然跳出条新消息,来自吕北。 是个问句。他问:你现在休息够了没? 第79章 四月二日 四月二日 周五 小雨 雨夜。漆黑一片。 我瞅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刚刚变到了零点。 我的心在猛烈跳动着,因为来自许久不联系的他的消息。 “休息够了没?” 这句话来得突兀,我不知道他在说啥,就问吕北:“什么?” 他立马回:“你不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么?休息够了吗?” 我这才想起,当时分手的时候我说我太累了,要歇歇。 所以他这是来求复合来了? 噗,大哥,你就这个态度吗??? 我不知怎么回他,就又反问他:“怎么了?” “已经快一个月了。” 他说:“你要是再不跟我和好,我就找新室友了。” “……你找呗。” “我清明节假期没事做。” “找你朋友啊,你那么多朋友同事。”还有备胎。 “我记得你说你想去海边玩,我订了去邻省的高铁,明天晚上的票,五号回来。那边临海,有沙滩。” “……谁在这个季节去海边玩啊!” 他毫不气馁:“还有海鲜。螃蟹鱼虾章鱼什么的你总可以吃吧,那边海鲜不贵还新鲜,很有名。” “……谁在这个季节吃螃蟹啊!” 吕北自顾自道:“反正我已经订好了。” 我坚持道:“我绝不会去。” 他一下沉默了。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吕北。”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看他主动低头,我当然极其开心,但是我不准备这么简单将此事翻篇。“咱们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不是觉得不能重新在一起,只是不想再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了。” “我说过的,你让我很辛苦。”我说,“我是吃得了苦的,但是吕北,太久了,我承受不住了。” 吕北在那边没了动静,我估摸着他或许是睡着了,谁知他才开口说:“那你说怎么办?” “做朋友吧。” 他又不说话了。 我干等着半天没动静,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才见他三点多给我发消息:“行。那就做朋友。” 又说:“朋友总是可以一起旅游的吧?” 我强忍着笑意,高冷回了句:“行。” 他到中午又给我发消息:“那就今晚见。” “好。” 突如其来的计划总是措手不及,原先的所有安排都要改变。我安顿了艾尼,又向打工的地方请了假,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出去玩要带的东西。可能现在我彰显对吕北爱意的方式就是,不管他要带我干啥,我都会推掉一切事情配合他。 我们俩之前没有一起旅行过。元旦的时候本来有机会,结果让沈敬搅合了。 所以可能这次,吕北也是存了重新开始的心思吧。 我突然有了种最开始的时候跟吕北见面的心情,一整天都激动,忐忑,不自然,手足无措。 他说晚上他先来学校接我,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高铁站。 我应允了,还问他:“为啥今天晚上就去呀?明天早上去不也一样嘛。” 还能省下一晚的酒店钱。 他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玩一会儿算一会儿啊。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很快就到了。” 我也就傻乎乎信了他的鬼话。 结果单纯的我此时哪里会想得到,他妈的,其实这个逼就没安什么好心眼!一肚子算计!狗男人! 下午第三节 公共课下了就没别的事了,我去取了个快递,拒绝了李猴儿的图书馆邀请,在寝室里坐立不安地等吕北。 我还没有过这种跟前任一起玩的经历,只能劝自己,就当是普通朋友,就当是室友,一起出个游而已! 但是……他是吕北诶,我该怎么拿他当普通朋友呢! 我只要看见他那张脸,可能就心神荡漾了! 没出息的我! 而收到他消息的那一刻,我的身体果然还是凭着本能,第一时间抓起行李冲了出去! 一边飞奔下楼,一边还在脑海里排练着,等下见到他,一定要做出一副淡然的姿态,就跟看见路边小猫小狗一样,保持风度! 可当我真的看到他穿着灰卫衣手插兜,一脸“爷最拽”,高高挺挺站在人群中时,我果然还是……摇曳了! 救命!为啥几天没见他又帅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他都吃美容剂的吗??不过他看起来的确精神不太好,虽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可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 几乎是我出现的第一眼,他就看见了我。吕北的身子向我的方向侧了侧,又往前倾了几秒,可立刻就顿住,又转了回去。 那个动作极快,但眼尖的我还是发现了。他是……想给我一个拥抱吗? 我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走到他身边,抬头佯装很自然对他说:“好久不见啊。” 吕北嘴歪了歪:“嗯。”他压根没跟我寒暄,直接说:“走吧。” 没走两步,他又问:“你就带这么点儿东西?” 我道:“除了换洗衣物证件充电宝,好像没啥要带的。” 他点点头:“也是。” 然后就不说话了。 走着走着,我才发现,吕北比我想象的更加不自然。 我原以为紧张尴尬的只有我,没想到他似乎比我更甚。 他平常不是个这么沉默寡言的人,总是气场很强的样子,而且好像不管在什么场合,吕北都能轻而易举地将那里变成他的主场,游刃有余地面对每一个人,说得体的话。或者也可以说,他是那种脸皮很厚的人吧哈哈哈。 所以我以为即便是跟前任一起出来玩,他也可以自然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照例聊天寒暄不动声色。 可现在的他,明显是拘谨很多。我见他好几次将下唇抿了又抿,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是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我等了半天,他最后却仍旧啥都没说出来。 我倒是的确没见过这样的他。沉重谨慎的吕北。 他身上背了个大包,看着沉甸甸的。我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你都带了些啥啊?” 他道:“也没什么,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外衣,那边昼夜温差大,估计你备不全。” 又说:“你要是带了也没事,留着做不备之需吧。“ 我可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他这幅样子意外地居家。 我以为以他吕北平日的姿态,应该是会阔气说出:“没拿衣服就现买”这种话的人,可他现在却体贴地领我不知所措。 其实路途并不长,一个多小时本应说说笑笑就过去了。可因为今天吕北这个反常的样子,这路就愈发显得漫长,以至于我到后来有点于心不忍起来。 我主动跟他说:“你有做攻略么?我现在查一下那边有啥好玩的吧。” 他干巴巴道:“我都查过了。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哦……” 我想了想:“你今天是怎么……不高兴吗?” “没啊。” “那你耷拉个脸干嘛。不想跟我出来就别叫我嘛,反而搞得像我逼你似的。” 他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没有。”顿了顿,“我就是有点累了。” “公司很辛苦么?” “嗯,最近有个项目才开始,就挺忙的。” “那你还请假出来玩呀?” “……劳逸结合。” “但是现在实习期诶,”我忍不住还是多嘴了,“还是要谨慎点好,别让领导有什么不满,不划算。” “嗯。知道。” “……” 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让我逐渐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原先出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现在却有点心烦意乱了。我托腮盯着窗外夜幕降临时一团模糊的景物,想着吕北叫我出来的真正含义。 我原以为他是想绞尽脑汁地跟我重新开始,好好表现,求复合。却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跟我撕破脸,来一场分手游,尔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吕北倒是没有让我揣度太久,途中还有几次笨拙地从包里拿出零食递给我问我吃不吃。 快下车时,他终于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种问题,简直是没话找话。 我想了想:“还行吧。就……还行,很一般。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他点了点头,问:“你……之前说,你想变得轻松点,这么久,你有轻松些了吗?” 我照实说:“可能是有的吧。” 又道:“但是,好像轻松也不代表快乐。我就是在按部就班过每一天,每天都很普通,没有很快乐,也没有不快乐。” 我问他:“你呢?” “不好。” 吕北竟直接如此说道。 “不太好。我现在失眠挺严重的。” “怎么了?工作压力大?” “可能是……会想你吧。”他低低说。 啊?! 怎么突然开始打直球了?我简直措手不及。 我静静听着,本想等着吕北继续往下说,说不定等他深刻忏悔痛哭流涕表达心意之后,我会当场立刻答应跟他复合。可他又不说了。 就像刚才压根没开口一样,他又沉默了。 我终于有了点“原来我现在是跟被我甩掉的前任一起出来玩”的氛围感。吕北表现出的失恋情绪拿捏得太好,在我意料之外,我完全没法招架。 看来,我似乎也不能兴高采烈,那显得我多没心没肺啊。 我决定,既然如此,我也得假装我很惨。 至少要比他惨。 于是明明是出来旅游的两个人,此时却都像是清明节跨省上坟一样悲痛欲绝愁云惨淡。 而这样痛苦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到达酒店。 我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订了个特高档的五星级酒店,一进去那叫一个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看得我肉疼不已。我看着报价表,今天房价,一晚上八百九。 嚯……这个男人失心疯了吧?出来玩也没必要住这么贵的地方啊! 他有啥想不开的?不会是准备在一辈子只住一次的高级酒店跟我殉情吧? 吕北在前台办入住,我在后面等着。结果他也没要我的身份证也没登记,办完递给我一张房卡后转身就走。 我赶紧在后面跑着追他:“诶,我是729房,你住哪?我隔壁吗?” 他进了电梯,刷了一下卡,才快速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也是729。” “???”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啥?咱俩住一间房吗?” 吕北面无表情:“对啊。” 他说:“最近太穷,没钱了。省钱。” 给我一下整蒙了,我瞪着眼珠子,话噎在口中说不出。可这还没完,直到进了房间,我才迎来今天晚上的第二个暴击:“啥???大哥!没搞错吧??你定的是大床房!!” 吕北面无表情:“对,没有标间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骗鬼呢啊?这么大的五星级酒店能没有房间?” “现在小长假,游客多。” “你!……” 呵呵,我总算知道这个狗男人为什么要提前一晚来了!明明这个点儿了外面啥也没有,啥都玩不了,第二天一早来其实也一样! 原来,他就是故意为了多住一晚上! 太狗了!!靠!这个逼才是真的狗!老心机婊了! 此时这只大尾巴狼还特无辜特可怜一脸凄惨:“你别想太多,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准备干啥,就是真的真的没房了。” 给我气笑了:“这么大个酒店,再找个大床房也没有吗?或者,其他酒店,两个单间都空不出来?” 吕北将包甩到地上,四肢伸得老长,舒舒服服往床上一摊,道:“没钱了。” 我说:“我有,我现在去重新定。” 吕北翻了个身,慢条斯理道:“今天八百九,明天一晚上一千二,你要是住得起就去定。” “……我去找其他旅馆。” “这儿离景区不远,有没有房先不说,一晚上最低也要四百多了吧。”他说:“住三天,一千块钱,你有么?” “……” “我真没有别的想法。”他起身,眼神真挚看着我:“小阗儿,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让你住好点儿,玩得高兴点,仅此而已。你不用怕我,也不用防着我。” 他指了指窗外:“这是海景房,明天早上,你可以直接从这里看到升起的太阳,多漂亮。” “……” 我站在门口,真的无话可说。 事已至此,我算是知道了,吕北这个老妖怪,道行比我深太多了。我想啥呢,玩不过他的。 “行了,别傻站着了。就这么先住着吧,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咱明天再说。”他道,“快去洗漱吧,也不早了。” 吕北起身,走向卫生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哦,对了,忘了说了,这个浴室是透明的,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装模作样:“毕竟,咱们好歹也是……好朋友啊!两个大老爷们儿嘛,也别扭扭捏捏的。我当然不介意你看我,只要你也别害羞就行。” “……” 你妈的!属实是不要.脸了! 吕北!你肯定多少有点大病!我草你二大爷! 第80章 四月二日 四月二日 周五 小雨 前半夜我睡得不好。 要怪就要怪吕北这厮骚得不轻。他铁定是计划好了故意勾引我,从洗澡就开始不安生。 浴室真是透明情趣玻璃门,他在外面就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天儿还有些凉,我连忙在身后开了空调调到25度,便听他低低地笑了声。 我不敢将头转回去,只得僵硬地冲着窗外,突然发现窗帘还没拉,又赶忙去将帘子拉上。 吕北似乎是将头转过来了,但我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见。 他问:“要不咱俩一块洗了吧,互相可以搓背。” 我咬着牙说:“你丫别得寸进尺。” 他这才慢悠悠踢踏着脚步进去了。 其实浴室并不是直对着床,我侧耳听着,等他进去放水半晌,才敢扭头去看。整个浴室都被白色水蒸气笼罩,只有他在里面的轮廓动作隐隐约约透过雾气映了出来。 虽看不真切,但是足够诱人。 他的肤色其实偏白,可常年露天场所运动使得臂膀胳膊都深了两个度,尤其是这种模糊只能见得他周身大致线条的时候,显得又野性又禁欲。 可能是猜到我会看他,突然,浴室玻璃上附着的一小片水雾被擦去,不偏不倚不多不少露出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 等他洗完,神情自若地走出来,裸着上半身,身上还冒着热气,下半身围着条松松垮垮一扯肯定就会掉的浴巾。头发胡乱地擦了两把,水滴从发根滑到发梢,承不住重,掉了下来。砸在地摊上,啪叽一下,四分五裂。 我出神地望着那颗水珠,猜测如果此时我冲过去匍匐在地舔舐,会不会就能解得了心中的渴。 “愣着干嘛,去洗啊。”吕北走到我身边,低头道,“赶了一路了,去冲一下,解解乏。” 他说:“还有浴缸,可以去泡一会儿。” “你不泡么?”我脸上热腾腾的,仰头问。 他一愣,差点会错意,想了想,才正经说:“我也累,就想躺着了。” “好。” 我起身,踌躇着走到浴室门口。 我不想在吕北面前脱衣,他常说我瘦,抱着硌手。我身上的确没什么漂亮的肌肉轮廓,水汽缭绕中就更显得干瘪了,有一搭没一搭练了一年的腹肌如今仍不成型,我深知这幅小身板拿不出手。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摩挲对方做时,这一切的缺点都看不真切。可若是要我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我倒怕引得他厌恶。 不管是真不喜欢还是装不在意,我在他面前,永远无法做到昂首挺胸泰然自若,也永远没有“老子这么好你不要是你眼瞎”的魄力。 永远心动,永远自卑。永远是个输家。 还被他轻而易举攥在手里。 不知道是哪个点一下子激起了我这些个负面情绪,可能是因为这次出行又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可能是再次失去了关系的主动权,可能是当面脱衣洗澡这种事超出了我羞耻的忍耐界限,可能是反感自己被撩拨得轻而易举…… 反正我站在那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绝望。 我背对着床的方向,狠狠心,脱干净了,终于不安地回头朝着吕北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发现,他原来一直是以宽厚的后背对着我。 他虽嘴上轻佻手上胡搞,但确实并未坏心眼地盯着我一通乱看。 过了半晌,他似乎是睡着了,身子一上一下很和缓地呼吸着。 我终于放了心。踏实洗澡,也不顾忌正面反面了,淋浴喷头洗了个痛快。 洗完澡上了床,我手脚尽量放轻,不想吵醒他。 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也不允许我做一些什么“偷偷过去看他的睡颜”,“偷摸他的肌肤眉眼”此类的痴汉行径。既然他说了是同游的“普通朋友”,那我至少有些骨气,就要做个正常的普通朋友。 我躺定,盖好被子,老实睡觉。 与他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起初我紧张地睡不着,虽然很乏很累,但就是没有睡意,只能定在原处,想翻身也不敢,怕扰了他。 可过了会儿,我便感觉到他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似乎是往我这边凑了凑。我们离得不近不远,恰好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他是睡眠中的无意识动作,还是有意为之,一下又僵住了。 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吕北都不再有动静。我也没法看手机,光太亮,会影响到他,就只得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好半晌,疲乏才终于翻了上来,一波一波我脑海袭来,我欲睡未睡,堪堪就要入眠。 就在这时,吕北似乎在我身后,低低叹了口气。 困意袭来得汹涌,我睁不开眼,浑身感觉也迟钝了,只感觉好像身后的人慢慢向我靠近,再靠近。他滚烫的呼吸打在我的后脖颈,手慢慢从睡衣下摆一寸一寸滑了进来。 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分明不想弄醒我,可仍强势而温柔地包裹我的每一处肌肤。 我昏昏沉沉间舒服极了,半推半就,出了一身大汗。 作者有话说: 滴滴,明天wb私家车。 第81章 四月三日 四月三日 周六 雨 没错,今天又在下雨。 一大早睁眼才七点多,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天还阴着,我倦怠得不想起来。 昨晚睡得不好,昏昏沉沉间竟分不清我们之间的亲密,是实在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我春梦一场。慢慢转过身,我见吕北背对着我,在床的另一侧沉睡着。 好像无事发生过。 只是我大腿间肿疼得厉害,内裤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坐起身,在床上摸索半天未果,只能先下床去行李箱找准备用来换洗的先穿上。直到去卫生间洗漱时,发现我可爱的海绵宝宝四角裤被洗过,挂在里面晾干。我才恍然大悟:老子昨天果然还是被搞了!! 淦!!!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魅力大让他把持不住,还是该愤怒于吕北“干一炮什么都能解决”的直男癌思想。 他是发.情的公狗吗??这才几天就忍不下去了?? 我想,等他醒了之后,我要找他好好谈谈,如果他还要如此轻薄下去,我就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洗漱完,清醒了些,我蹑手蹑脚回到房内。 吕北还熟睡,我无所事事,在一旁打开手机刷小视频。一边想着不知道他今天要怎么安排,一边忧心忡忡看着窗外的小雨发愁,他如果有什么室外的计划,怕是要全泡汤了。 恰好小视频软件推了个公益广告,上来就是那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到了清明这几天,几乎到处都会下雨。 ……那还玩个毛线啊? 这是常识,我疏忽忘了则罢了,他却分明是提前早做了规划,我不信他会不知道。 果然都是猛1的小把戏。 呵,男人,处心积虑安排这种种失智行径,还企图骗我说看日出,看海景,看你妈个鬼哦! 我这人其实特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尤其是容易对吕北心软。 看他此刻仍在熟睡,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便估摸着是他昨晚使坏时折腾到太晚,现在精气不足困得活该。终究还是大发慈悲,想着下去吃早餐时,帮他带点东西回去,免得他起来饿。 大酒店不愧是大酒店,早餐品种五花八门让我眼花缭乱,各地的小吃甜品都有,我都雨露均沾尝了尝,然后只给吕北带了几个小面包。 这就是对他的惩罚!我已经对他足够仁慈了!! 可当我才走到我们房间门口的时候,竟见房门抢先一步打开,吕北蓬头垢面,光着上身,套了个外裤,赤脚从房内冲出来。 撞见了我,身形顿了顿,这才语气不善,质问道:“一大早的,你干嘛去了?” 我莫名其妙:“吃早饭啊。” 又问他:“你这是要裸着上哪去啊?” 他没答,继续气势汹汹:“你去吃饭你背什么包啊?!” 呵,他还好意思问? “不背包我咋给你带吃的?当着大家的面抱这些回来嘛?多尴尬啊。” “你……” 他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是气得不轻,半晌才舒了口气,侧身示意我:“进来吧。” 我摸不着头脑,大早上的抽什么风呢。 抱包进屋,把给他带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凑合先吃点吧,你不是还要带我出去吃大餐呢么。” 吕北这才转身去找拖鞋,白净宽大的脚踩在地毯上,一个脚印便踩倒一片毯穗。 “你昨天……”我开了口。 “嗯?”他恹恹的。 “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干了点什么事儿?” 他很茫然:“什么?” “你……你,是不是乱搞我了!” “嗯……”吕北想了想,一口否认:“没啊。” “那为什么我的海绵宝宝会挂在厕所里?” “是你晚上太兴奋,梦.遗了影响到我了。” “怎么可能?” 他果然又在哄骗我! 我嗤笑一声。昨天吕北洗澡的时候我就处理过小老弟,晚上它再怎么激动也不至于吐出来。 吕北倒是一脸老实:“不信拉倒。好心没好报。” “那我的腿……中间……” “怎么了?” “肿了……” “是不是过敏啊?”他佯装关心,“等会出去给你买点药。” 抵死不认。 “……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我正色道。 灵光一闪,我突然懂得了方才吕北的失态:“嗷,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收拾东西跑了?” 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哪有。” “你还是心虚了!”我摆出语重心长的口气:“既然知道我会生气,晚上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 他垂头了半晌不语,终于扬起脸,目光深沉看着我。 “我想你了,”他小声说,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我想你了呀,小阗儿……你不想我吗?” “我……!” 我哽住了。 “已经快分开一个月了,你也不找我,也不给我发消息,一下子就消失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他的眼神中竟有些哀戚,在窗外阴沉的天色下更显难过:“你不是说你往后都要与我在一起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你的心好狠啊。”吕北喃喃道。 “我?” “你甚至都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或者办法,我们也从没像其他情侣一样,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他说,“我一直在想,很多事我可能确实是做错了,但是往事不可追,我没法重新来一遍。可在我意识到想跟你好好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努力地去对你好,补偿你,只希望原先的很多事,不会让你再在回忆里翻来覆去地难受。” 他语气诚恳,目光专注:“我甚至……” “我跟你说过,一开始我们家只有我妈知道我的事情。后来我爸可能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但你跟我家里人视频那天,我甚至专门跟他们提前正儿八经打过招呼。因为我想,连你都鼓起勇气对抗家庭,抛弃一切,跟我在一起。那么,我老爷们儿也不能怂了。” “我以为很多东西我不用专程去说,你都能看到的。你是很细心的孩子,心里应该清楚我到底对你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我没想咱俩就这么算了。但你要是不愿意……不,我觉得你也是不想的。” “我不是个傻子,小阗儿,你也不是个能藏得住事儿的人。你要是觉得折腾我心里就能好受点,我随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吕北在裤子兜里摸索一阵,像是在找烟:“只是有时候,你要稍微心疼心疼我,给我点甜头,就好了。” 半晌,烟没找到,他才坐回去,道:“忘了,发现你不喜欢闻烟味,我也戒了。” “……” 吕北的口才向来很好,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知道我也有委屈,我心里有很多很多的委屈,积攒了太久了。 “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能让你离我近一些的。”我说,“吕北,那你告诉我,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你对我,是习惯,喜欢,将就,还是只是对一段关系破裂的不舍得呢?” “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你对我有感情呢?要怎么知道你……爱我呢?你甚至没有过任何的表示,也未说过这些字眼。你的'爱'好宝贵,让我觉得永远追不到。” “你说我没有答案,你又何尝不是呢?我不能给你怎么挽回我的答案,就像是你不能给我怎么追求你的答案一样。” “我已经渐渐搞不懂我对你的感觉了。我只觉得我也很努力,很努力。那既然我们俩都这么努力,也不能好好在一起,”我道,“那是不是,这段关系本来就是错的呢?” 我最后说:“我可以忍耐你,迁就你,喜欢你,爱你,我曾经也确实觉得,哪怕你不回应我也没关系。但你至少,总要给我一个累了就能跑掉的机会吧。那么就是现在,我累了。” 额,我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我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分手,但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撂狠话。 出乎意料的,吕北想了很久,突然问道:“那过去的事情,我们没法翻篇么?” “……” 我有点不敢回答,我怕他突然翻脸说我爱翻旧账太事儿妈了分手算了。 那我就玩脱了。 可我似乎也不能骗过自己,很多事情我就是很介意。 所以我说:“不能。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伤害刻在心里了就是刻进了,怎么可能一句轻而易举的‘翻篇’就真的过去了?人又不是机器,不能恢复出厂值,况且就算我嘴上说忘了,心里却忘不了。吕北,你的每一个禁忌,每一个视若珍宝的秘密,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我拿你没办法,大哥,我无计可施了,明明折磨你就是折磨我自己,可我没得选。” “我知道,”吕北听了,低着头,阴沉的光像霾一般覆上他的发端:“我知道,可,没法重来了。我也后悔,但来不及了。” 整局就是个死结。如果我不让步,他也不让步,那就永远会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 但我不会再让步了。 “我其实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了。”吕北说:“我以为曾经跟初恋那样的是爱情,心动,痛苦,反抗,念念不忘。可后来,遇到了你,好像有了另一种含义。” …… 如果他想说我是适合安定下来过日子的那一类人,我立刻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那叫个屁的爱情。 那就是凑活过呗。 “你有一种能力,可以愈合我的伤口。可能是用时间,可能是用陪伴,可能就是用爱。你也许不知道你在向我付出爱,可我其实能感受到,在每一个细节处,在每一秒静默时。你的感情忠诚,纯洁,有力,温柔,无穷尽。前段时间,我就在想,我现在好像有点失去了靠近人的能力,也开始无法游刃有余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我都想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总是没法说得出口。” “但是因为你,有时候我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多了一点存在的依恃。” “如果你想听的就是这些,我可以一点一点全都告诉你。如果这样迟来的……爱,可以填上你心里一块一块创伤,那我愿意反哺你。” 吕北最后说:“所以可能也是爱情吧。不是激情的碰撞,孤注一掷像绽放的烟花,而是像流动的水,从你给我,然后我再流给你。” “……” 虽然他说的很好听! ……但是这不还是凑合过日子的意思么? 我说:“但是人们能记住的,只有轰轰烈烈的烟花,越短,越绚丽,便越深刻。水是必需,水很重要,但水看不见抓不住,即便一直都在,却没人在乎。” 我就是要做烟火。 我爱上的是那朵烟火吕北,即便现在他想来做水,我却不想。 即便烟花最后会被水浇灭,我也想漂亮地开一回。在我所剩无几的青春,燃尽我受潮的爱情。 第82章 四月四日 四月四日 清明节 阴 吕北原本就不靠谱的计划,被昨天的雨彻底浇灭了! 我估摸着,似乎无法在短期内与吕北达成一致。 可这并不妨碍我们作为“普通朋友”,完成这趟旅途。总归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来旅游,我希望尽可能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我们俩争执完之后吧,我也累了,僵持了片刻,他才起身去收拾洗漱。 出来的时候套了件黑帽衫,在阴沉的天色中衬托他白得阴森。 等他将自己打理好,我问他:“今天要去干嘛啊?” “本想着租个小游游艇,带你到海上去海钓……”吕北瞅了瞅窗外的天色:“大概是去不了了。” 他打开备忘录,念着:“小帆船,冲浪板,沙滩,潜水,摩托艇……现在都不行。” 我没话说:“那我们来海边干嘛?” “我可以陪你去雨里捡捡贝壳什么的,”他想了想,“附近有名的海鲜馆子不少,可以去试试。” “那就听你的吧。”我道。 “捡贝壳?” “不,”我坐回床边,一口否决:“湿乎乎的,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睡觉等着吃饭吧。” 吕北点点头,看上去有点沮丧:“其实,如果你想拍照什么的,海边下雨也不影响的。” “我没所谓,等雨停再说吧。” 我又躺了回去。 吕北见状,与我躺了并排。中间仍旧隔了两个人的安全距离。 他的情绪不高。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话,可能是因为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却在我这里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也可能是有些内疚于我们的旅游无法进行下去。 我摆弄了半天手机,气氛实在凝重,便主动说:“看电影么?” 酒店里有幕布和投影机可以放映,恰好天阴,是绝好的看电影的时机。 “好……” “看什么?”我问。 “《春光乍泄》吧,一直想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行。” 但在这种天气,我们俩这样尴尬奇怪的关系,选择这样一部片子,简直是疯魔了啊啊啊!!虽说是同志片子里的神作,可感情之纠葛故事之悲凉,更是让人无法释怀。看完之后,我俩陷入了种难以自拔的悲痛氛围中。 看着看着时我便想,如果硬是要分的话,吕北更像放荡随性拈花惹草的何宝荣,我则很像隐忍包容痛苦不堪的黎耀辉。但细想又不是,我对吕北的妥协,大概是迷恋崇拜的成分更多些,而非剧中黎耀辉的疼爱呵护;一如吕北的放纵,并不是何宝荣那般不负责任的天真,而更像自甘堕落后的麻木。 我们终究都在现世,各自演着各自的故事。 不过看这种电影,现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我意识到,我所经历的一切也并不算什么。假使我要斤斤计较下去,那有可能只能落个与吕北走到永不相见的下场。 此事对我确实比较有震慑力。我作天作地的思想收了收,一下安分起来。 而吕北,也一直沉默着。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是他才被拒绝过的那句:“不如我们也重新来过?” 可他没敢说。 我也没法应着。 但我突然觉得,这次旅途果真是件好事。走到陌生的地方,与熟悉的人共同创造崭新的回忆,我似乎在已然走投无路的关系中,看到了一丝有新出路的迹象。 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想,一直以来,我好像太钻牛角尖了。 我开始反思我自己,是不是我太不懂事太别扭了。 最初的最初,我原想着能跟吕北在一起便是祖坟冒青烟前世烧高香莫大的福分,可现在的我早在生理意义和一部分的心理意义上占据他,可以跟他好好交往下去。我却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想变着法儿不过了。 我当然不会觉得我是得到了就不珍惜的那种人! 我们老实人!只会做接盘侠!不会做负心汉!! 我只是好不平衡啊。 因为我好不甘心啊。 在晚饭前,我开始第无数次复盘我俩的关系。 我这个人吧,待人有得必有偿,可对于吕北,起初便都是错的。 我对他的沉没成本太大,感情太失衡,都是给予,从未得到。亏欠的篓子太大,以至于到了如今都填不满。我终于学会说出我的诉求了,学会张口去要了,可我现在想要的补偿,就会是当初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吕北给不起的价格。 说来说去,其实也是在跟自己较劲。 这算是我对自己的一种自我补偿,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认可。 不断告诉自己,我做到了,甚至,我还能做得更多。我对于吕北,还能更重要。 我在试图诚实地面对自己。摆脱一直以来给自己“舔狗”的标签,纯粹作为苟阗这个人来直面内心。 我奢望唯一,奢望轰轰烈烈,奢望他心里能留下那一滴泪。奢望我就像这一波一波的浪潮,可以一遍一遍将沈敬的名字冲刷掉。奢望哪怕他会一遍一遍再次出现,我也能无休止地从他心里脑里喷涌而出,席卷掉所有痕迹。 就像海潮,这种海水在日月引潮力作用下引起了周期性的自发运动,不管大海愿不愿意,都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倦地涨落着。我希望对于吕北来讲,我的存在便是潮汐。不管他愿不愿意,在他生活中每个留下脚印的人,都会被我一次次洗刷掉。 更遑论,洗刷掉沈敬,洗刷掉他历届前任。 至少,以后吕北能意识到,我是他有且只有的唯一的责任与义务。即便万一,某一些时刻,他突然想起了沈敬,在心里怀念片刻后,也立马能意识到他对我不起。我的名字会快速漫上他的岸,将他的杂念清理干净。 这就是我内心最深处最隐秘最疯狂的占有欲。 我耻于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么无私,甚至还很小肚鸡肠,善妒刻薄。可也许此时此刻的心境,才是真的我自己,往日里那些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宽宏大量都是欺骗自己的说辞。也或许人就是会不知足,我控制不了自己,就想越要越多。 我想将这棵常青树连根拔起,栽到我家院子里,谁都不许来看。想将这只头顶绿油油的花蝴蝶刷得纯白无瑕,然后由我来为他装点色彩。 想要吕北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从上到下从头到尾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苟阗属于吕北,而是吕北属于苟阗。 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我如释重负,晚上干饭的时候都多干了好几碗! 这边的烤生蚝又大又肥又新鲜,我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生蚝可是好东西,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还真别说,这边的海鲜真就跟我们内陆吃的不一样,滑溜溜鲜嫩嫩的,吃起来甜而不腥。 吕北还担心我对生蚝也过敏,让我少吃点。 我却不听劝,既然来都来了,哪怕是倒进去一整瓶过敏药,我都要吃得痛快!要不然啥也没玩,啥也没吃,我真来了个寂寞。 受到气氛感染的人不只是我。吕北那厢,大概也是想通了一些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他昨天以来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他开始变得诚恳,贴心,努力,尊重。 简直,脱胎换骨。 甚至昨晚,我们俩真就各睡各的了。素觉,吕北一宿没做任何逾越的事情。我都怀疑他吃了假生蚝,我以为他要打着这个名头,晚上又要发.骚搞得欲火焚身来着。 谁知竟出奇的乖。 而今天,看见雨可算是停了,只是天还是阴的,终于能出门了。 我坐在沙滩边的潮乎乎的石头长椅上,大海真的看不到边界,一眼望去举目尽是灰蓝,在阴霾霾的天底下近乎翻着黑。海风一巴掌一巴掌刮在人脸上,有些腥咸湿润,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沧桑,可能是有砂砾扫在了脸上。 我向来是个不懂得欣赏美的人。对我来说,除了吕北之外,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其他称得上“美”的东西了,纵使是有,我也无法因为那些震撼人心的所见所闻而从心里真正有所感触。 可现在,看到眼前的如此景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很多事情都在瞬间被谅解。 风好大,海鸥嘹亮地从我头顶叫嚷着飞过,有的胆大,还在我的不远处停下,歪着脑袋看我手里有没有能投喂的食物。 阴天,四周几乎无人,无垠空旷,这里只有我一人。 周遭又喧闹又静谧,我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心境。 我突然,第一次,想释怀,学着放过我自己,也放过他。 不是以在一起为目的的放过,而是彻底地,放过。不如,就将他扔回人海,允许我们的结局只是擦肩而过。 这样极端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我却很轻易便接纳了。剩下的五分钟,我就在霸占跟放下之间反复横跳,脑子里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要是有时光机该多好啊。虽然初中那个青涩屌丝的苟阗,就算再努力地去追求吕北,肯定也无法从沈敬手里截胡,可如果有那么零点零几的几率,可以早早跟他在一起,该多好啊。 我们现在又会是怎么样子呢? 我望着海面出神。如果初三就跟他在一起,他高二,到现在,也五年了。 说不定也早分手了哈哈哈哈。 但,我也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牵绊和执念了吧。 吕北不在。 刚刚,他为了将这个被雨水冲刷过还粘着湿漉漉沙子的石板椅子擦干净,又是提水桶又是拿毛巾,折腾了好一会儿。我在旁边看着,说我来搭把手,却被他拒绝了。 他现在也忒积极了,将毛巾放在一边,抬头,冲我咧嘴一笑:“你等着就好,我马上擦干净,你再坐。” 说罢,狠狠抹了俩下椅子表面,颇有表现讨好的意思。 现在,他又跑去买饮料了。因为刚我说我想喝橙汁,附近那个小卖部没有,只有汽水。 于是他拧着眉头想了半天,道:“我再去其他店看看吧。” “不用,”我一愣,“多费劲儿啊,算了,懒得去找,我不喝了。” “没事啊,也不远,”他打开手机搜了一下,“这附近四百米就有饮品店,应该有鲜榨,我过去看一眼。” 说着,也不顾我推辞,拿着手机就走了。 我鲜少有如此被他照顾得时候,有点局促,不知所措。 就一直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我正盯着海面发着呆,突然,身边冒出来一个人影,下一秒,我的耳中就被硬塞进去了个东西。 同时,黄澄澄的鲜榨橙汁出现在我面前。 我很自然地顺手接过,耳边响起了耳机中播放的吉他声,和有些深沉厚重的男声: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什么歌啊?”我抬头问他。 “告五人的《爱人错过》,”吕北坐到我身边,手中拿了杯红亮透光的茶,说道:“我刚刚在饮品店里恰好听到了这首歌,觉得还挺不错的,就想你也听一下。” “诶,什么意思?”我笑。 “哪有什么意思?”他低头含住吸管,“只是我猜你会喜欢。” 我们俩便就并排坐着,不言语,看着面前景致,海阔,天空,一人戴着只耳机,沙子被扬起到半空又低低地落下滚着跑,很简单的场景,我却觉得好浪漫。 “走过,路过,没遇过, 回头,转头,还是错,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相撞在街口, 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爱人就错过……” 和弦的声音太好听,人像是伴着音乐讲故事,我果然是喜欢这个调调的,越听越入迷,最后问吕北:“你说,这是告白,还是告别呢?” 吕北想了想:“是告白吧。大概是那种一见钟情却没胆量开始的故事吧。可也许他最想说的,只是那句‘在几百前年就说过爱你’。” “是嘛?”我想了想,点点头。“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 反复听着这句歌词,我却道:“有多少人,都是在最普通不过的一天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啊。” 吕北有些意外地看我一眼:“怎么就听出来这个意思了。” 我撇嘴:“可能是有这种氛围吧。” 他一愣,便也不说话了。 又安静地坐了会儿,我还想着,如果就这样俩人呆一下午也不错。突然jio边有些痒,抬起来一看才发现,刚刚有个小螃蟹从我脚背上爬过去了。我终于来了精神,耳机一拔:“吕北!你快看!” 吕北闻声望去,也激动了:“欸!还真有啊!” “走!”我主动拉起他:“那按照你的计划,捡贝壳走!” 吕北抿着嘴笑了:“我要去堆碉堡。” “呵,你要是不捡贝壳,那我就等你建好,把你的碉堡推倒!” “噗,幼稚!” “堆碉堡更幼稚!” 这才终于有了点旅游的感觉,我开始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上捡破烂似的找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 一边找一边跟小孩给家长汇报似的,冲吕北的方向报告我的战利品。 每说一次,便会得到一次他的大力夸赞,那个夸张程度,简直是不遗余力的狗腿子。 “我找到了一个四条腿的海星!” “厉害!一般海星都是五个腿,你找到个小跛腿!” “我找到了个空贝壳!” “厉害!你再找找,满地都是空贝壳!” “半个碎掉的玻璃瓶!” “厉害!但你小心划着手!” “又有一个空贝壳!” “厉害!你选个好看的带回去!” “我都想要。”“那就都拿!” “我找到……” “厉害!” “我……” “厉害!” 旁边有家长带孩子来赶海的,看我们感觉跟跟俩神经病似的。 本来我还身手不凡,抓住了个小花旦蟹,可还没等我拿着去给吕北献宝,就让它卧沙给跑了。 一下午收获颇丰,虽然都是没人要的垃圾,可我挑挑拣拣了半天后,还是觉得全装在袋子里带回去当纪念品。 最后在去吃饭之前,我心满意足推倒了吕北辛苦一下午建成的菠萝屋,感到人生圆满。 饭店离海滩也不远,走过去十几二十分钟,我俩就隔着一小段距离,慢慢悠悠往过走。 海风凉了起来,似乎有再下雨的趋势。我们走在马路牙子旁,道路上一辆辆车打着前灯飞驰驶过,一道道光束出现又消失。 “喏。”吕北拽拽我,递给我什么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下午用商店出租的拍立得照的我俩合照。 别的不说,起码照片上我俩看起来还都笑得挺甜的。 翻过来,发现背面赫然还有一句话,是吕北那熟悉的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字迹。 “我的心起初鲜血淋漓,尔后覆上一层层厚厚血痂和四溅干涸血迹,可你用自己的心将这些尽数擦掉,我便愿将这颗心送给你。” 第83章 四月五日 四月五日 周一 晴 一大早我就被吕北的闹钟吵醒了,给我吓一跳,以为是要赶不上早饭了,结果打眼一看,天都还黑着呢。 吕北倒不贪睡,听到铃声响了,立马一个前滚翻就爬起来了。 我迷迷糊糊抓起手机一看:“四点五十?你这闹钟定错了吗?这么早起来干嘛……” 吕北也没睡醒,没答我,掀被子下床,一把捞过放在凳子上的外衣外裤,给自己身上套。 热腾腾的被窝被打开,原本存留里面的体温顷刻间四逸。他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将被子往我身上拢了拢。 “你不用起床,”他的嗓子还哑着,“叫你看日出。” 我怔忪着,看他冲去卫生间极快地洗了把脸,又回来了。吕北将厚重的窗帘拉开,外面打眼一看还是黑乎乎的,可远处,天光渐渐明起来了,海滨处似乎是灯塔在闪烁,人造光源的明亮盖过了满天繁星。示意我将被子打开,他也钻了进来,与我并排盘腿坐在床上,也裹上了大杯子的一角。 我的脑子这才跟得上耳朵:“看日出呀……” 我裹紧身上的小杯子,怔怔看着窗外。 橘色的霞光慢慢从海平面的那一侧漫了上来,海天渐渐分明,交界处混杂着粉橘色的朝霞与还未褪去的黑夜,这个颜色诡谲肮脏而又充满生命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这样一条黑蓝黄橘红的线条正中央渐渐凹进去一处明黄色的小口,尔后,太阳就是从这当中出生! 我第一次发现,日日都会见到的太阳竟如此充满力量,从海平面破晓而出,愈来愈亮,昂扬升起! 我,大受震撼! 跟吕北两人,像是裹着海苔片的三角饭团一般裹着被子团坐在床上,并排看着窗外,都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 “真的好美啊。”半晌后我说。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在海边看日出。”吕北道:“原先也有登山看过,但各有各的美感吧。这么想想,似乎是海边看要更美些。” “嗷,这样啊……”我道,自然地接话顺着说了下去,“以后有机会,再去山上看看吧。” 说完立马反应过来,一顿,有点后悔。这句话中含了些下次再约的意味,又或像是未来规划的承诺,不知吕北听后又会作何感想。 吕北没察觉我的停顿,只是小心翼翼点头说:“好。” 看完日出已经快六点了,吕北跟我说可以再睡一会儿,但我已困意全无,就也去洗了把脸,提议:“不如我们出去吃个早饭吧,刚好也到点了,看看这附近有啥特色早餐没。然后散散步去。” 吕北点头:“也行。今天出太阳了,海滩应该会人也多点。” 早晨还是颇冷,我们甚至都能呼出来白气。我们一前一后出门,我原先在暗(明)恋他的时候,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现在,他却很贴心地跟着我走了。 吕北提前准备好的外套果然就发挥了作用,我只带了卫衣,冻得我跟个孙子似的,他也没吱声,就在我身后径直给我披上了。 外套上还有他的体温,他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暖烘烘,还有他的味道。 我一怔:“没事,那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件风衣:“没事,我还有。” 其实他就将这件给我就好了呀,可他还是专门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了。嘿嘿嘿,真别说,男神穿过的衣服,确实暖和哦! 一路上走过去,酒店周边因为靠近旅游区,卖早餐的摊点还不少,陆陆续续都在开张,热气腾腾冒着白烟。摊主多是大妈大叔,一刻不停忙活着备料做食物。就是这样平凡又努力日复一日的操劳,养活了多少家庭啊。 嚯,我要是以后找不到工作了,我也支个摊子卖早点。我高中那会儿学校门口就有放心早餐的,推个小车车,打把大伞,风雨无阻物美价廉。 “你想吃点啥?” 我的脑袋像向日葵似的转向一家又一家摊子:“尽量吃点特色的吧,他们都起得好早啊。” 吕北笑了笑:“肯定了,谋生啊,一般做餐饮,特别是这种早餐的,凌晨三四点就要起来买菜准备了。” 我啧啧称赞:“我们大中华儿女真是吃苦耐劳,我听我原来有一高中同学,现在他出国留学了,就跟我说过,这个点儿要是在国外,鸟都不会出来拉屎的。” 最后停在一家做糊糊的店前面,走不动道了:“要不就这家吧,热腾腾的,早上吃着也暖和。” 吕北颔首同意。拎着包先一步进了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才招呼我进去。 这家也做当地特色的煎饼夹菜,那个香气,长了钻头似的从我鼻子里一直通到胃,闻着馋的不得了。 小店的桌子虽然不脏,但挺旧的,椅子坐上去还有吱扭吱扭的响动,墙面泛着黄,看上去有年头了,因为还挺早,人不多,有个大爷,还有对中年夫妇坐在别的桌上,好像是常客,有一搭没一搭跟老板聊着天。 “两位吃啥呀?”老板大叔问。 “两碗糊糊两个饼,”我想了想,“咱这还有啥特色的小吃,各点一份吧。” 店家实诚,道:“我们家小菜量大,外地来旅游的吧?给你弄个拼盘,每样来两个。” 我欣然应了:“好啊!” 这般家常普通的小店给吕北添了不少香火气,他低头喝糊糊时更显得普通,可又有种莫名的矜贵。 啊!……果然是难以言喻的居家和帅! 我想起,都说情侣结婚前一定要出来一起旅游一次,彼此到底合不合适一眼可见。那这么说来,我跟吕北往后倒是还挺合得来的。 如果他用心的话。 如果我正常的话。 早餐的量果然是大,我连饼都剩了一半,糊糊倒是基本上都喝完了。 我撑得生无可恋,一脸惆怅将剩下的饼放在桌上:“实在不行了,吃不动了。”一边又惋惜:“感觉好浪费啊!” 吕北听了,低笑了一声:“平常也没见你这么节省。” 我撇嘴:“我其实对我自己可省了,原来是对你舍得花!” 他没想到我如此说,似乎突然害羞了,一脸无奈的笑。尔后伸手,从我这边拿过啃得剩了半拉,就着我咬过的印子,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妈诶,这还是本人吗???吕北居然会……吃我的剩饭? 我,完全,大惊讶! 只是看他眉眼含笑,毫不介意轻而易举便尽数咽下。 我面上发热,心里怦怦跳,问:“你是,没吃饱吗?” “……” 吕北迅速翻了个白眼! 早餐摊子离海滩还有段距离,我俩就又一前一后往那个方向走。 我还沉浸在“苍天啊吕北在吃我剩饭救命啊我的心脏被重击了!”的余韵中无法自拔。 走人行横道,没注意两边,身边一辆摩托疾驰而过,我没发现,真就差一点,就会撞到了。吕北眼疾手快,一把拽过我往他的方向扯了过去。 我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操!吓我一跳!” 他将我护在怀里,朝那人离开的方向怒声骂了过去:“你他妈没长眼吗?” 那骑摩托的人放慢速度,向后看了一眼,似乎是想退回来理论。但很不幸,我俩大男的戳这里不说,还有吕北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立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骑上小摩托突突突走了。 吕北抓住我的两臂将我抻站直了:“没事吧?” 我勉勉强强站起来:“没,没啊。” 他一脸不悦,朝摩托离开的方向狠狠剜一眼。 表情也忒狠了,我印象中吕北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气的人,我赶紧扯扯他的袖子:“没事。” 我站定,开玩笑说:“害,这搞得,万一触怒了人家地头蛇,等会儿叫人回来收拾咱们可完蛋了。赶紧走吧哈哈哈哈!” 他这才梗着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我拖走了。 走着走着,吕北突然道:“你都好久,没拉过我了。” 我顿了一下,这才发现我方才之前情急之下拉着他的手都没松开。 立马就放开了他的手:“啊,忘了。” 吕北也没说啥。只是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头:“走吧。” 今儿周一,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我们又该回归各自的生活,我上我的学,他上他的班。 我回酒店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刻意去约,我跟吕北之间的生活,好像也很难再产生交集了。 似乎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我们两人中一直隔着一道鸿沟。我高中时便一直追着他的脚步跑,才一心动他就考上大学走了,后来我总要很努力,才能到他的城市,才能到他的学校,可还没抓到他,他又换了个新的环境。 太不巧了,太累了。 兴许三生石缘分谱上面就没写过我俩的名字,我用尽所有办法靠近他,估计在月老眼里也是蝼蚁可笑的挣扎。 可能是即将到来的离别使我有些悲观,我一边叠衣服,一边想,如果回去了,他彻底放弃,再不找我。 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算了吧, 反正这次出来兜了圈,我的心态还是有了不少变化。决定不跟自己较劲了,也别为难自己了。 吕北要怎么做,是他的选择,我现在只消让我自己高兴,便够了。 一路上高铁我俩也有一搭没一搭在闲聊,我终于发现了,吕北用上了我送他的钱包! 之前都没注意到,现在手机支付太方便,没啥拿钱包的机会。 可当他找身份证的时候,我看到了!证件赫然在他的新钱包里夹着! 见我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专门递到我眼皮子底下:“谢谢,很好用。” 倒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你喜欢就行!” 他低头,小声说:“喜欢,我很喜欢。” 下了高铁,吕北还是要执意先将我送回学校。 我推脱了好几次,也拗不过他,便就答应一起往回走。 进了校门,还有段路,细心的我发现,吕北这个大长腿,往日里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步子大,走得快,我原先有时小跑着都跟不上他。 今日却一反常态,他的步子很碎,很慢,试图跟我并行,甚至有时还落在了我后面。 他的情绪我总能很敏锐地捕捉到,虽然他没说,但我大概懂他心中是因为马上离开而舍不得了。 是懂的,可懂又能如何了? 到了熟悉的宿舍楼下,我们俩都心照不宣停下了脚步,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先发制人,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点点头,对我道:“好。” 沉默了会儿:“那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 转头就走了。 直到走进寝室楼,我才敢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 吕北生的高大,又没走出几步,我一眼就瞅见了。 直直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也涌出一阵难言的酸涩和悲凉。 事已至此,我们……还有机会吗? 回到寝室后,我迅速爬上床,躺下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打开微信,又开始写日记一样编撰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想费劲地打出“吕北”这两个字,却没想到苹果的输入法还真是残忍,一段时间不打一个名字就不会智能关联了。还是安卓长情,原先用我的那台小破机的时候,无论隔了多久,这个刻在我身上的名字也能刻在输入法的记忆里。 我一个一个字找到他的名字,终于写下,我本以为我看他为我做到如此,只会高兴,不会难受的。 但是我果然还是,有些心软了。 可能是今晚的夜风太凉,可能是路上路灯不够亮,可能是周遭人群太喧扰,可能是他的背影太瑟萧…… 可能是,我没法骗自己,我一直真的好爱吕北啊。 第84章 四月十日 四月十日 周六 多云转晴 同志们,亲朋好友们,在这短短的一周,我跟吕北,发生了重大突破! 他!开始!每天!主动!找我说话了! 先别笑!哎先别笑! 这对我来说就是破天荒! 从旅游那天回来,我本都抱了无论如何像之前一样绝不找他的心思,何况他回了家,也只给我发了句“到家了”,后来再没消息。 我有点悲观,想着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俩就彼此安静断联一段时间也好,之后的事,等之后再说吧。 说不定哪天我想他想得受不了了,会找他说一两句也未必。 结果!第二天!中午饭的时候!吕北主动给我发了他中午的伙食,尔后可怜巴巴发了个皱眉表情:好难吃啊。 我自然十分欣喜! 立马给他回道:我在食堂正吃套餐呢,鱼香肉丝,土豆丝,鸡排! 他道:我们公司的员工餐种类也多,但是油大,吃了容易发胖…… 啊!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让吕北感到烦恼的事情! 我又努力想点别的话回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颇有没话找话的意思。但起码,他的态度,是积极的! 于我而言,这就够了。 我看到他终于也在做出努力。 这段感情终于不是我一人在苦苦支撑了! 这一周基本上也就是这样热聊过去了,当然也会有没话说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了个原则,他不找我,我绝不找他! 可吕北毫不介意,每天每天,他都要在我回复之后,发出我俩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哪怕我只发无意义的表情包,他也坚持回点啥。 然后,又要在第二天给我发出当天的第一条信息! 说明啥!姐妹们,我站起来了! 昨儿不是周五嘛,我还估摸着他怕是会有什么安排,就还问了他一嘴。 没想到,他一下变成了一个乖宝宝,说下班就回家,啥也不干。 可能是以为我要约他。 我说:“你也不出去跟同事们聚聚餐喝喝酒了?” 他回:“太累了,不想跟别人出去玩。” 我想了想,半天给他发了个:“哦……” 其实并没有约他的意思! 尔后,吕北见我朋友圈里提到最近打王者,又专门跑来叭叭问我说:“怎么,你最近又爱玩游戏了?” 我道,闲的没事就跟我室友王狒狒一起,他王者贼溜! 吕北听了,立刻十分积极,提出他要带我。 原先并没听过他打王者啊,我着实没想到:“你也玩吗?”我问,“你玩啥啊?” 过了会儿,他回:“原来的手机玩过,好久没玩了。我用韩信。” “没问题!我玩东皇比较顺,”我摩拳擦掌,“那今天晚上!就指望你带我飞了!” 他却说他现在用新号上,打排位还得要段时间。 我多么的善解人意,立刻表示:“没事,那匹配也行!” 吕北一再推脱,又说他最近手不顺,没时间,太累了,会抽筋。 明明兴高采烈来找我打游戏的是他!结果现在推三阻四的也是他! 我很无语!就说:“那就等你有时间吧,最近不打也行,我跟我室友刚好固定组局。” 谁知没过多一会儿,吕北又变卦了:“今晚也行!” 嚯!我一口应下,快活不已。即将要跟我心爱的男人一起打游戏!这是原先想都没想过的大好事哇! 可初入社会涉世未深天真无邪的我,那是万万没想到啊!吕北同志用自己的切身行动,解开了我的疑惑。 晚上我本还激动不已,我照常用东皇,他新号就用鲁班七号。我甚至拒绝了狒狒的组队邀请,准备独享吕北。坐在桌前,满心期待,等着王者吕北带我起飞,带我虐死对面,结果…… “哥,你有点意识吗?” “我草你别!你别冲啊!你在干嘛!求求你了大哥!” “你,你等会儿!救命!你会不会走位啊……” “哎!别出塔……诶哟!害!鸡掰,干得漂亮……” “我日……” 话说到一半被我生生咽了下去,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对面这是吕北,这可是我高高在上的男神吕北啊!我怎么可以用粗俗的言语来辱骂他!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游戏就凶他! 但两三盘打下来,真把气得血压都上来了,我点了退出,质问这个菜逼男人:“你,真的会玩吗?” 听筒那头的吕北语气听起来委屈又心虚:“好久之前了……” “真的?” “但是为了能跟你晚上玩,我专程让我同事陪我练了一下午呢。” “一下午?你!”我气结,“那你可以跟我说呀,等你练会了咱再玩也行啊。” 吕北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不就又跟你室友去玩了……” 啊这啊这…… 唉,行吧行吧。他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啥呢! 我没辙,叹了口气:“行行行,那等下你就这样上吧,我保护你。” 还好吕北聪明,我连麦一点一点跟他讲,他多玩了一会儿基本上就不会拖后腿,也能打排位了。 我表示欣慰,本想着说让狒狒也跟我们一起组局,却再次,被吕北拒绝。 “改个cp名吧。”他突然说。 “啊??” “证明咱俩是一队的嘛,别人也就不敢骂我了,我们人多。” “好吧……”我又半推半就改了名。 心里还是不免有点懊恼,我还是没能拒绝吕北,怎么就又让他如愿了呢! 今天周六,我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醒来便见吕北一大早发了消息问我:“今天你要干嘛呢?” 我说:“上午学习,下午打工!” 他道:“那晚上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我沉默了:“没钱!” 用我极大的毅力,拒绝了他! 他继续诱惑我:“出来吃个串串,也不贵,或者喝奶茶也行,再不济我请你嘛。” “下班太累!没精力了!” “那就更要吃顿好的了。” 他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说:“我去学校接你。” ……害,怎么还有点被金主包养了的感觉呢! 我以为晚饭嘛,他可能五六点来学校,就说让他在西门等我就行,我过去找他。可谁知道,四点我还在打工的时候,一抬头,一个长胳膊长腿衣冠楚楚的狗东西就径直进来了。 可把我惊着了:“……欢迎光临。你好,要点什么?” 吕北故意盯着我,一脸忍不住的笑:“要个QQ奶奶好喝到咩噗茶。” “……”我挤出笑,“同学!你要啥!菜单上有的!” 他这才正色道:“可可,少冰半糖。” “好的,十二块钱,这边扫码。” “这个小同学,上起班来还真是正经啊。” “……你玩儿够了就坐一边儿去!”我压低声音警告他,“还没下班呢!” 吕北挑眉,接过可可之后,举起来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凑近窗口。 我以为他要说啥饮料的问题,赶紧也凑耳过去听。 结果听见他说:“你穿工作制服,也好可爱。” ……阿西!神经病啊! 他指定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在干嘛! 搞得我突然之间也开始疯狂心跳了! 啊!气死我了! 吕北找了个正对着点餐窗口的桌子,大摇大摆坐下,看样子他就准备在我们店里不走了,直接等我下班。毕竟是个颜值高的风云人物,免不了认识的人多,来来往往有不少认识的学哥学姐学弟学妹见了都会跟他打招呼。 “北哥,这是干嘛呢?” “在这等谁呢?” 吕北故弄玄虚,冲我的方向点头示意:“等朋友下班吃饭。” 他故意咬重“朋友”二字,加上意味深长的坏笑和挑眉,大家心领神会,纷纷向我投来宛如看猴儿一般暧昧的目光。 我在收银台无处可躲,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是尴尬至极。 很好,又是社会性死亡的一天! 谁知吕北还没完,不逗死我誓不罢休,坐到那都不安生。东张西望看没人的时候,竟然还嘟起嘴给我了一个飞吻! 救命!!! 怎么觉得他居然还有点可爱! 我简直无可救药了啊啊啊! 跟我一起打工的大三学姐明显也注意到了。虽然她不认识吕北,但许是觉得我俩人之间气氛微妙。 便问我:“诶,狗狗,在那一直等你那个是你……朋友吗?” 我瞪了吕北一眼:“算是吧。怎么?”我问,“很帅的,帮你要个微信不?” 学姐连忙摆手:“我有男朋友,别胡来!~”她道,“就是看他挺好玩的,不知道的以为他追你呢,又是挤眼睛又是挑眉毛的……” 她“啧”了一声:“果然还是直男的小把戏!” 哈哈哈哈,听她这个语气实在好笑,我认同地点了点头。没说啥。 不过,在下班临走前,我脱掉制服,走到学姐身边,还是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其实,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可以住在一起的,喜欢的人。” 学姐一愣,尔后也笑了:“我就说嘛……”她想了想:“双向奔赴,多好啊,99啊!~” 我笑着小声道了谢。 终于,柜门大开。 我看见午后暖暖的阳光悉数洒了进来。 等我走出来,招呼吕北吃饭走的时候,他还问我:“你刚刚跟那个女生说啥呢?看你笑得花枝乱颤的。” ???这词用的。 我说:“没说啥,说你骚包!” 他也没恼,挺起胸膛,一脸的理所当然:“那可不!我有资本啊!” 呵,看看他这个花孔雀开屏的招摇样子!简直是嚣张至极! 想起他方才故意要我难堪,我心生一计,环顾四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我拽住吕北,用足丹田之力,拔高声音,怪腔怪调问他:“哥哥,你男朋友知道你叫我出去玩,不会生气吧?!哥哥,你跟我一起打游戏,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了,不会揍我吧!?” 吕北瞳孔放大,先是一惊,看到周围人纷纷向我们看来,才明白我的意图,笑着要来捂我的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四处逃窜:“啊!想想我就觉得!好可怕啊你男朋友!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噗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神经病啊!” 给吕北逗得快要笑死,最后终于憋住笑,将我拽过去,问我:“那你说呢?我男朋友?” “我!……” 啊!无能的我,又被反将一军! 如今我们俩的关系还挺暧昧,就在交往的边缘反复横跳,彼此心照不宣,但谁都不捅破。 我倒是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我已经不执着于非要冠上“吕北男朋友”这个名号了。心中安稳,有了确认感,那么关系确定与否就并不重要。 如果不由他来主动挑明,我不会再次向他发出在一起的邀请。 当然,有时我胡思乱想时也会想,那要是万一,吕北不干人事,突然告诉我他又找了个男朋友,我现在只是他的前任兼好朋友,打我个措手不及。那我该如何自处。 但这样可怕的想法会被我瞬间否定。毕竟吕北现在这样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完全围着我打转,倒也不像是要蓄意报复我或者海我的样子。 那么,如果我突然告诉他,反正我俩也没确定关系,所以我又找了个男朋友,他现在只是我的前任兼好友呢…… 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那我也太坏了吧!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真就故意虐恋情深来了! 打开微信,朋友圈仅自己可见。 我写下今日狗狗小记: 前男友找我复合我也想但是我就不说!哎!就是玩儿! 第85章 四月十八日(大结局) 四月十八日 周日 小雨 最近没啥特别的事情,我跟吕北相处的方式也更像正常的情侣了,就是除了肉体以外,还有其他交流的那种正常。 这是我与吕北之前从未有过的。 追逐,暧昧,彼此试探,拉锯扯锯。尽管心知肚明对方已经是自己盘中那口菜,但就是游离在不负责任却又小心暗示的边沿。 果然暧昧才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 让人脸红心跳因为几个字眼悸动不已,也没确定关系搞得像老夫老妻。我不做作,他不放纵,我们只要彼此珍视,就会是最合拍的一对。 之前王狒狒看我王者换了个cp名,还问我这是跟谁起的,我知道他意思,毕竟这俩cp名都像男生的。 我就如实说了,是吕北。 他也未有什么其他表示,很平静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像是鼓起勇气,问我:“那要不然,以后咱仨一起打吧。” 我满口答应:“没问题啊!” 我挺幸运的,大学遇到这些室友,即使一开始会被误解,会被排斥,可最后,他们还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愿意不另眼相待,愿意去努力接纳我。 周围的人的眼光渐渐对我来说不再重要,吕北是我心里那根最坚硬的主心骨。终于,我的心门,连带周身背负的柜子一齐被打开。 喜欢同性,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或者自命不凡的事情,同时,也不是一件遮遮藏藏耻于见人的事。 我们在现在这个社会,听过很多口号。“不一样,又怎样?”,“love is love(爱就是爱)”,但是直到砸在自己身上,才会发现,这寥寥几字,背后背负着的沉重巨大的现实。 我偶尔也会去翻反同者的发言,去看他们的论调。 同样是男人,其实有时候我也能理解他们固守的恐惧与厌恶,本能的排斥。 可我想,他们只是不曾爱过一个同性而已。如果,也许某天,他们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同性,他们也许最后就会发现,都是人而已,都是爱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 仅此而已。 我曾努力逃脱着旁人的刻板印象,譬如 0 就该娘气些,就该柔弱点。我如果只做个正常的普通男性,那就会“没市场”。害,就连同性恋居然也会内卷如此严重,想想实在不可思议。 可我只是个普通的男生,除了喜欢上一个男生之外,也跟别人没什么不同。我不想专门化妆,不想特意护肤,不想整日撒娇卖嗲,不想张口闭口是“姐姐妹妹”。我不是性别认知障碍,我只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难道喜欢男人,就不算男人了吗? 当然,我也曾为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而耻辱过。 在如今这个时代,大家习惯把一切事物打上标签。可人性繁复,人心莫测,又怎能用几个非黑即白的词,便简单概括得了的呢? 而单方面不平等的一往情深,落在他人眼里,就尤为可笑,被打上“舔狗”的标签,放在耻辱柱上反复供人观摩。 可是太喜欢了,太喜欢了,难以自抑,不由自主就想将心全部掏给对方,又能怎么办才好呢。 情感若是可以自控,那还算得上,是爱么? 若是甘愿被轻贱,旁人看来或会不忍,可身陷其中者,大概也会自有其乐吧。 或许是吕北的爱,让我获得了久违的内心的平静,我从情感的泥沼中拔了出来,想通了很多原先想不通的事情。 有时人生的每段经历,痛苦也罢,悲伤也好,都是必须,熬过这些,才能得到生命的智慧,走到下一个阶段。 而如今的我!已然!大彻大悟!哈哈哈哈哈! 一切都会好的。 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的确一切都会好的。 吕北今晚约我出来看电影,我去了才知道,他竟然买的柯南的票! “……我以为你要带我看浪漫爱情片。” “有新兰,有柯哀,柯南怎么就不浪漫爱情了!” “柯南明明是惊悚科幻推理片!” “买都买了,来吧你!” 我就被他拖拖拽拽,终于还是坐进了电影院。 而电影呢。电影很不错,就跟我想象的一样的烂。 九点多才完,我走出电影院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保持了冷静:“你真是钱多了乱花!还浪费我生命中宝贵的俩小时!” 吕北却一脸神秘:“其实电影票,压根没花钱!” “啥??” 他拉着我走出了几步,又站定。 路上人还不少,这个影院离大学城挺近,尤其是周日,五光十色灯火酒绿挺热闹。 “干嘛啊?”我莫名其妙。 吕北却掏出手机:“你等会儿,应该还有几分钟。” 我不明所以,感觉我俩站在路中央就像两个大傻子。 “看啥啊?”我凑过去看他手机,屏幕上却只有倒计时。 我也没听说这边晚上有啥活动啊,难道要放烟花?于是,我便也满怀希望地跟他一起等待着。 别说,还真有点像是之前过年的时候等倒计时的样子。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了。” “快看!”吕北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看向身后。 我转身看过去。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路过的行人也纷纷驻足。身后电影院的LED大屏上,赫然放着我跟吕北的合照。 “这是……?” 我惊呆了。 “我做的视频!”他咬唇笑着。 他偷拍我自习时候睡觉的傻样,偷拍我在教室答到的窘样,剪了一段我们一起合唱的那首歌,他专门又录得一遍好听的吉他,在我熟睡后他抱着艾尼的一家三口合影,我们一起去海边玩时候拍的相片…… 我本以为我们也并未经历过多久,如此回放,一切历历在目,才知早已千帆过尽。 “如果咱们一直在一起,今天就是咱们好的第一百三十天。” “额?这个数字有什么纪念的价值吗?” 吕北诚恳摇头:“我就是随便凑了个整。” “……那好吧!” 路人都围着没走,大家好像还在期待我们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后续,什么放声告白啦,什么单膝下跪啦。甚至有人还拿出了手机,准备拍小视频。 可这些,吕北都没做。 他只是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对我道:“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段。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新西兰,去英国,去加拿大,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可以结婚的国家……” “然后办无数次婚礼。” 还不等我诧异,吕北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我张开手掌定睛一看,居然是款漂亮的男戒。上面一排小钻简直闪瞎我的眼。救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钻石。 他压低声音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接受它,那么我也会属于你。” 他伸出手,无名指上已然戴上了另一只戒指。 “你……”我一时哽咽,“怎么都没说让我给你戴。” 吕北笑:“因为我已经自觉主动地被你圈住了。” 他说:“那你呢?苟阗先生,你愿意心甘情愿地,接纳我么?” “我……” 这一切太突然了!毫无前兆啊! 救命啊!也没人告诉过我周末看个柯南就会被求婚啊! 还没等我发完呆,吕北不顾三七二十一,径直上了手:“行了!你愿意!” 拽过我的手指,就把戒指撸上了。 “以后你就是有主人的人了。” 还没等我呛声,吕北便笑:“以后我也是有主人的人了。” 嚯!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我们舔狗舔到最后,将对方也舔成了一条狗? 视频满共大概也就五分钟,播放完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围观的人群看没了后续,自发而又不失尴尬地围着我们吹着口哨鼓了半天掌,各自散开。 我将吕北的手攥紧了手心里。 “你……怎么这么乱花钱啊。”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我也想让你,起码在这个时刻,做世界的中心,光芒万丈。” 又扮可怜:“本来想在黄金时段多投一会儿的,但太贵了,刨去戒指,剩下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包屏了!” 我的嘴角直往下耷拉,已经快要哭出来,嘴里却还不忘说:“你好穷,我好嫌弃你。” 吕北却道:“那不行,所有钱都砸在你身上,我赖定你了。” 他执起我的下巴,在仍旧略带寒意的春夜印下一个热乎乎的吻。 “从此之后,被你收编。” 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也轻轻点了一下:“编号01,终身囚禁。”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似乎很短,也似乎很长,走在心猿意马的小道上心慌意乱,我终于敛尽了眼底的湿润,嘴角不由得一点点扬了起来。 而我的丈夫,或者是未婚夫,也在一边低头傻乐,拉着我越走越快,脚步如飞。 “你干啥啊大哥,赶不上你了!着啥急啊!” 吕北回头,眯着眼,很乖地冲我笑了笑:“急着回去办正事啊!” “……” 凎,果然这个坏批!心里永远颜料刷墙!! 而我,我其实也很快乐。很单纯的快乐。我小狗狗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老子终于永久抱上吕北这根粗大腿了! 艾尼!回我们小出租屋收拾行李,爸爸要带你回大房子住啦!! 什么,是快乐星球?这,就是快乐星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有番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