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作者:chūn溪笛晓 文案:遇到郑厉,对纪深而言是一场灾难。 纪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劫后余生的机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深,郑厉 ┃ 配角:┃ 其它: 第一章 “是你!” 男人声色俱厉地怒喝一声,把犹在懵懂中的纪深惊醒了。 人一清醒,浑身的痛楚也跟着苏醒,牵扯着他本就差点被碾碎的四肢百骸。 这种痛楚提醒着纪深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帘间隙只透进一丝丝光亮,看起来天还没彻底亮起来。纪深攥紧裹在身上的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脸也惨白如纸,低垂着眼睫不敢与满面怒容的男人对视。 大家都是男的,碰上这种事其实不算大问题,大家当没发生过就好。 问题只在于眼前这个男人他认识。 这个男人是他姐姐的未婚夫郑厉。 不用抬起头,纪深都知道郑厉在用什么眼神看他:愤怒、鄙夷、瞧不起。 他也确实没什么让人瞧得起的地方。 纪深只敢看着自己紧抓着被单的手。 昨晚是他毕业的日子,同学一起到酒店吃饭庆贺,结果他脸皮薄,被人灌了酒,喝了两杯就醉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郑厉是怎么认为的,郑厉肯定是认为他故意爬他的chuáng、认为他蓄意抢姐姐的未婚夫。 纪深脸色惨白地坐在chuáng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毕业后他刚好满十八岁,可以自己生活了,不用再靠养父养着。他想过的,上了大学他就努力去打零工,学校的勤工俭学也好,周末发传单做家教也好,他总能养活自己。 他知道他是养父一家争吵的根源,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曾因为他和养父争吵,养母更是因为他的存在和养父离婚。 他想好了的,他以后会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可要是让别人知道昨晚的事,一切都完了。 纪深嗫嚅半天,挤不出半句解释的话来,最后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把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嘴拙和怯弱。 郑厉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母亲抢别人男人当第三者,你一个男的也用这种下作手段抢别人男人!” 纪深想解释,最后还是闭了嘴。他父亲破产后受不了生活的落差、受不了每天被人上门追债的日子,与他母亲相约自杀,那天他刚在学校写完作文,说自己会好好学习好好努力,长大赚钱养活爸妈,让爸妈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放学回家时屋里窗门关得紧紧的,一打开门,父亲母亲都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们死了,留下他一个。 母亲临去前把他托付给养父。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养父是她的初恋情人,哪怕两个人各自结婚了,养父还是一直深爱着他母亲。正是这份深爱,让养父的家庭因为他的到来分崩离析,养父并不怪他,对他极好,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他的错,是他的到来让养父的妻子儿女陷入痛苦。 面对郑厉冷冷的指斥,纪深张了张嘴巴,还是说不出辩驳的话。过了好一会,他才低着头说:“对不起。”郑厉和姐姐门当户对,站在一起那么般配,这种事被人发现肯定会影响他们的婚事——哪怕没被发现,郑厉心里肯定也有疙瘩。他不想带给任何人伤害,也不想带给任何人麻烦,但是他的存在总会变成一种麻烦。纪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才哽咽着说,“是我的错。” 郑厉冷笑一声,愤怒地下chuáng穿好衣服。任何男人被人这样算计都会愤怒,谁愿意睡这个不要脸的贱种! 郑厉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正要甩门而去,就看到门外站着自己的未婚妻白媛媛。 郑厉脑袋嗡地一声响,下意识要把门关上,挡住门里还呆坐在chuáng上没穿上衣服的纪深。可惜已经太晚了,白媛媛已经把房间里的纪深看得清清楚楚。 白媛媛脸上掠过震惊、愤怒与伤心,接着扬起手掌挥向郑厉。 啪! 白媛媛一巴掌扇在郑厉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地指责:“没想到你是个同性恋,还对我弟弟下手!”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驻足观看这场闹剧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郑厉没料到白媛媛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脸上瞬间浮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自己刚做过理亏的事,哪怕是被下药害的,郑厉也不好对白媛媛发作,唯有把错都推到纪深身上,把房间门敞得更开,指着里面的纪深跟白媛媛解释:“是他对我下药,是他勾/引我!” 白媛媛在心里冷笑,她当然知道郑厉是被下药的,但下药的人不是纪深,而是她让人给郑厉下的,也是她让人把郑厉送到纪深房间里的。她不过是想一次性解决郑厉和纪深这两个让她瞧不上眼的家伙,她样样优秀,有郑厉这个不学无术的未婚夫是她的耻rǔ,而纪深这个“弟弟”更是让她恨之入骨。 她料得不错,郑厉果然把纪深推了出来,这个男人果然和她了解的那样没担当! 她就是要让那个女人生的贱种身败名裂! 白媛媛对郑厉和纪深都鄙夷不已,面上却分毫不显,震惊之色比刚才更浓了,身体轻轻颤抖着,仿佛受了极大打击一般哭着说:“纪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白家对你不够好吗?你家里出事,爸爸第一时间去把你接到回来,对你比对我们姐弟俩还好,你为什么要勾/引你的姐夫?” 纪深僵坐在chuáng上。 他能感受到门外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每一道目光都满是厌恶和不屑,像是在看天底下最肮脏的脏东西。 纪深明白了,这就是白媛媛想要的。 他低着头,哑声说:“是我的错。” 从母亲把他托付给养父开始,他的存在就变成了一种错误。 chuáng上的少年低垂着头,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从那纤细的肩膀与锁骨看出他的纤弱,从他脖颈间的红痕看出昨晚曾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 莫名地,所有围观者都觉得意兴阑珊,这样一个少年居然是那种下作肮脏的家伙,真是太可惜了。 热闹看完了,人自然陆陆续续散去。纪深安安静静地坐了很久,直至chuī入屋内的冷风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找到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一穿好。 对着chuáng侧的落地镜,纪深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和láng狈的模样。 结束了,都结束了,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他本就不是白家的儿子,他本就是被父母抛下、孤零零飘dàng在这世上的孤儿。哪怕今天看到他勾/引了“姐夫”的人在背后议论什么,他也没资格去听,他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好好活着。 纪深有把证件带在身上的习惯,不需要再回白家一趟,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关注着一个个招工启事。他暂时没有钱租房,所以需要找一份包住宿的工作,这种工作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好找。而且,他也做不了什么,哪怕只是养子,过去他在家里也什么都不用做,每天连出门都有人接送。 他不会开车,不会做菜,身体弱、力气小,需要体力的活同样gān不了。 他一无是处。 纪深坐到长椅上,颓然地捂住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纪深拿出手机一看,是养父白景河打来的。 纪深手一颤,犹豫到手机响了第二次,他才僵硬的接了电话。他还没说话,养父的声音已经从那边传来:“深深,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我这就来接你。” 听到养父那满是焦急和关切的话,纪深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对不起,爸爸。” 养父对他很好,可是他只给养父带来麻烦,他不该到白家去的。 白景河道:“别哭,我这就来接你。”他刚得到消息,实在担心纪深会出事。纪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纪深根本不是同性恋,更对郑厉没什么兴趣。郑厉第一次见到纪深就对他冷嘲热讽,纪深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白景河一生中最后悔的,就是在最后一次接到纪深母亲电话时没有立刻赶过去,等他赶过去时看到的是七岁的纪深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之间。纪深不是他的孩子,但他心疼这个小孩,心疼他被狠心的父母以这么残酷的方式抛下。 得知刚才发生的事,白景河真害怕纪深想不开,害怕自己赶过去时看到的是再也醒不来的纪深。 是他没有当好父亲,是他没有保护好这个自己下定决心要好好抚养长大的孩子,他怎么都没想到,女儿会恨纪深到这种地步。 白景河道:“深深,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去接你。”他连哄带劝,“你不想回家就不回,我给你另置一处房子。记得你让我卖了你们家房子吗?就用卖那套房子的钱买套新房,你住到那边去。” 纪深安静地听了很久,最终还是“嗯”地应了一声,抹掉眼泪把地址发给了白景河。 他还没办法养活自己。 他就这样离开会让养父日夜担心。 他真想快一点长大,快一点成熟。 他真想快一点变成不再需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更!预警一下:这是一篇狗血文,极其狗血,不接受的不要往下看了,免得有人想打作者。其实细细品品,还是能品出一丝丝甜的,个人感觉是这样没错。 第二章 纪深很快搬出白家。 白景河不放心,和纪深商量:“我让沈姨过来照顾你。” 纪深摇头:“爸爸,我想试试一个人住。”沈姨也不喜欢他,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白家人,所以白景河不在时她总是偏向白媛媛姐弟俩,对他冷脸以待。纪深从小敏感,别人不喜欢他,他就不往前凑,平时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白景河见纪深脸色雪白,不再多说,只叮嘱纪深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见纪深乖乖点头,白景河哪怕还是不放心,也得抽身离开了。他还得赶回去处理今天这场闹剧的后续,给郑家一个jiāo待。 郑家一向护短,郑厉吃了这样的亏要是不给个jiāo待,他们肯定要追查到底。白媛媛到底才二十出头,即便有点手段,搁在郑家面前也太嫩,有心彻查肯定能查出到底是谁下的药。 白景河虽恼火白媛媛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得想办法帮她遮掩过去,否则的话郑白两家的jiāo情算是完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jiāo情不仅仅是jiāo情,还是利益纽带,他们与郑家联姻好处太多,白景河不能因为儿女之间的私怨罔顾家族利益。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不能让人发现这事是白家女儿一手策划的。 白景河再三犹豫,还是艰难地做出决定:他得遂了白媛媛的意,把事情推到纪深身上。纪深这孩子并不算是真正的白家人,也不必为了白家出去联姻,哪怕做下这样的错事也能推说是这孩子一时糊涂。 白景河打定主意,亲自登门向郑家人致歉。 郑老爷子正好在家,不冷不热地听着。郑厉虽是长孙,天资却平平,他对郑厉并没有给予太多希望。不过自家儿孙再不成器,也不是别人算计他的理由! 等听到白景河诚恳地替养子道歉,郑老爷子有点不耐烦了,摆摆手说:“叫他亲自来。” 白景河面色一僵。他说:“深深他身体不好——” 郑老爷子冷笑一声:“身体不好,怎么敢做那种下作的事?要是他死在chuáng上了,你是不是还要来找我们郑家要个jiāo待?”郑老爷子冷睨着白景河,“谁做的事,谁亲自来道歉!我倒要看看你养了个什么样的养子,敢这样算计我们家阿厉!” 白景河被请出郑家,没脸去找纪深。 女儿对纪深做出这样的事,他却还要帮女儿遮掩,这已经很对不起纪深。结果现在郑家那边要纪深亲自登门道歉,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白景河回到家,自是又怒不可遏地教训了白媛媛一顿。 白媛媛冷笑听着。 等白景河无奈地上了楼,白媛媛扯起嘴角和弟弟白翔宇说:“看吧,他也只能在我们面前逞威风。知道是我们做的又如何,疼爱那个女人生的贱种又如何,只要和他的利益有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贱种推出去。” 白翔宇比纪深还小一岁,脸上也挂着冷笑。他们对白景河都不再抱有半分期望,也只有纪深才愚蠢地觉得白景河是个好父亲。 既然他和他妈一样爱抢别人东西,就让他抢去! …… 纪深并不知道白家发生的一切。 房子是现成的,设施齐全,他出门到周围走了一圈,试着买了点蔬菜和面条回去。别的他不会做,面条总能煮熟的,他得学着自己做饭,总不能一直到外面去吃。 纪深尝试着给自己下了碗面,结果忘了加盐,又倒回去加了盐再盛起来。这次有点咸了,面也糊了大半,不过他还是慢条斯理地把面全吃掉,给自己独立生活的第一天划下句点。 直至第二天白景河满脸疲惫、憔悴不已地找过来,纪深才知晓白景河到郑家坐实了他下药勾/引郑厉的事。 纪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别人怎么说其实没关系,至少养父还是相信他的,所以他去郑家道个歉也没什么。 纪深缓缓说:“我去。” 白景河立刻说:“我陪你去。深深你别怕,你还小,他们不会真追究你什么。” 纪深攥着手掌,乞求般望向白景河,“我想自己去。”在养父面前向别人承认自己勾/引郑厉,对他来说太难堪了,哪怕养父相信他没有做那样的事,他也不想当着养父的面那么说。 白景河被纪深满含祈求的眼神看得心疼不已,只得答应下来,但还是坚持亲自送纪深到郑家门口。 纪深毫无准备地被送到郑家。 纪深打开车门,只见郑家大门高耸,长长的、高高的围墙把郑家老宅围拢在中间。他僵坐片刻,回头看了车里的养父一眼,在养父担忧的目光中下了车,迈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很快向纪深打开。 纪深安安静静地跟在给他领路的人身后往里走,根本不去看周围的景色。 到了客厅,领路的人让纪深先坐着等,郑老爷子暂时没空见他。 纪深点头,安安分分地坐在原处,没喝别人送上的茶水,也没四处打量。有时候等待比直接被骂可怕,纪深指节攥得发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反正,不管郑家人怎么骂他,他一句都不会还嘴;不管他们要他怎么认错道歉,他都会乖乖照做。 纪深煎熬地枯坐了大半个小时,才有人来领他去见郑老爷子。 纪深长了张好孩子的脸,属于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郑老爷子本来已经做好看到个妖里妖气小娘pào的准备,见人领着个安静乖巧的少年进来时有些意外。他一双鹰目落在纪深身上锐利地扫视着,只从这少年身上看到紧张和忐忑,别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纪深确实很紧张,可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他抬起头看向郑老爷子,想主动承认是自己做了错事。不想这一抬头,他蓦然对上了郑老爷子仿佛能dòng明一切的目光。 纪深一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郑老爷子盯着他:“你是怎么下的药?”纪深这副模样不得不让郑老爷子怀疑他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算计他孙子的人另有其人。 纪深已经和养父对过说辞,这样的问话难不倒他。 面对这个疼爱孙儿的长辈,纪深并不想说谎,但是白家抚养他长大,他总得为白家做点事。这事他认了,才能不影响白家和郑家的jiāo情。 这点小事,他不能搞砸。 纪深定了定神,按照养父告诉他的说辞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说自己暗暗喜欢郑厉很多年,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说自己怎么请人帮忙给郑厉下药。虽然纪深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他年纪小,对上郑老爷子这种位高权重的长辈紧张也正常。 郑老爷子见纪深说得眼眶通红,只差跪下认错了,没兴趣再为难这么个半大小孩,摆摆手让他滚出郑家。 纪深弯身朝郑老爷子鞠了一躬以表歉意,艰难地迈步往外走去。 没想到他刚一下楼,竟迎面撞上了郑厉。 纪深吓了一跳。 郑厉见到纪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怒道:“你还有脸来我家?!” 纪深嗫嚅着说:“……对不起。”这是他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若不是白媛媛厌恶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算计郑厉。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是他不该到白家去。 他不是白家的孩子,根本不该介入到别人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里面。 郑厉看着纪深苍白的脸、纤弱的脖颈,原本想要捋起袖子揍他一顿的想法全没了。这么个家伙不够挨他一拳的,指不定一拳打下去还会被他给讹上!他骂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纪深在郑厉的怒视下退开两步,飞快走向大门,走出郑家。 …… 没过多久,纪深就听说郑白两家的婚约解除了。不过这些事已经和纪深没关系,他渐渐适应独立生活,再也不必面对看他不顺眼的白媛媛姐弟俩,也没什么机会再接触郑家人。 若不是养父时不时会打电话关心他,纪深会觉得他从来没有踏入过白家、从来没有和郑厉有过半点牵扯。 八月底,纪深带着录取通知书去首都大学报到。他的学业一向不错,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只是性格比较沉静,不爱和人往来,所以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这次纪深要去首都念书,白景河本来要亲自送他入学,结果白老爷子生病住院白景河走不开,只能让司机送他去。 纪深没带什么行李,到了首都大学门口也没让司机送进去,一个人去找报到的地方。他身形清瘦,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沉静,哪怕只是沉默地走在校道上也引得不少人悄悄往他看去。 到了报到地点,纪深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首都大学要求学生在大四实习之前必须住校配合管理,白景河给他jiāo学费时找熟人打了招呼,把他安排到最好的研究生宿舍那边。那边的宿舍虽然也要和人共住,但那边设施齐备,而且是二人套间,一人一个单独的房间,两个人应该可以做到不相互打扰,比多人宿舍方便许多。 纪深拿到接待师兄分给自己的钥匙,莫名感觉它有些沉,沉得让他握不住。他欠白家的越来越多,哪怕把他卖了也还不上。 纪深在接待师兄的带领下到了宿舍门口。 要在大一就住进研究生宿舍,家里没点关系肯定不行,接待师兄对他自然比一开始更热情几分,还热络地和纪深jiāo换了微信,让纪深有事情可以找他。 纪深礼貌地和接待师兄道谢,跟在对方身后听对方介绍屋内设施。 对方对这栋楼的情况显然挺了解,一脸羡慕地说:“你这室友一般不会在学校住,你等于是一个人独占了一间宿舍!不像我们,连洗澡都要排着队去洗。”既然提到室友,接待师兄顺势翻了翻资料,给纪深介绍,“真是巧了,你这室友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比你高两届,指不定你们还认识。” 纪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追问:“他叫什么?” 接待师兄道:“叫郑厉,你认识吗?” 纪深脸色倏然白了。 第三章 纪深整个人像掉进冰窟,冷得不得了,连接待师兄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直至回过神来,他才婉言送走接待师兄,捏紧手里已经被他攥得有点滚烫的钥匙。 该怎么办?要是郑厉见到他,一定会怒不可遏。可是,这宿舍本就是养父动用关系帮他安排下来的,他要跟养父说想换一间宿舍吗? 纪深坐在空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心里有些难过。他本来已经远离白家郑家来到首都,本来已经可以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想到会突然听到郑厉的名字。 郑厉一向不喜欢他。 听说郑厉母亲因为他父亲出轨而出了车祸,一直躺在疗养医院里醒不来,所以郑厉当初得知他的来历之后就非常厌恶他。更何况他的出现破坏的是白家的平和,作为白媛媛未婚夫的郑厉自然更加不留余力地刁难他。 以前纪深从来不会不识趣地出现在郑厉面前,但凡郑厉要来白家,他都会出去外面一个人待一整天,或者到钢琴老师的工作室里练一整天琴。 没想到他偏偏分到了郑厉的宿舍里。 郑厉只比他高两届,并不是研究生,会住在这边显然也是走了关系,两个关系户被安排在一起其实很正常。 而且,刚才师兄也说了,郑厉平时不常回来,只要他小心些不和郑厉碰面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实在不想养父再为自己欠人情,这样他欠白家的会越滚越多,多到他永远都还不清。 纪深努力说服完自己,独自出去买了些生活用品带回宿舍。他把全部东西都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占用任何公共空间,不让郑厉感觉这个套间你多了一个人。 报到的第一个晚上平安无事地过去,纪深一早起来去集合,迎接即将到来的军训。 纪深身体不是很好,这一点白景河也和人打过招呼,他可以直接不参加军训,但纪深觉得他单独住别的宿舍已经很不合群了,再错过军训更难jiāo上朋友,所以还是决定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基础训练。 要是有更激烈的项目,他再提出退出也不迟。 这次军训不在校内进行,而是直接去军训基地。军训还没开始,教官看起来挺和蔼可亲,叮嘱所有人要是坚持不下去就提出来,不要害臊。要知道这些都是高材生,妥妥的祖国未来的栋梁,军训的目的是锻炼人,不是折磨人,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倒在军训上。 纪深认真地听着。 前两天的训练都不算辛苦,纪深也如愿认识了一批新朋友。 纪深长得好,脾气又好,不仅男生愿意和他jiāo朋友,班上不少女生也对他有好感。他脸皮薄,有人要和他jiāo换微信他总不好意思拒绝,总是腼腆地答应。这倒让不少女生没脸向他下手了,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感觉自己和他在一起是在糟/蹋宝贝!到了他面前,感觉自己才是个糙汉子。 纪深不知道这些,每天坚持扛完基础训练已经够他受罪了,回到兵营给他们分拨的宿舍后自然倒头就睡。 基础训练结束这天早上纪深一醒来,邻铺的临时舍友史平双掌合十向他坦白,说是昨晚他gān了一件对不起纪深的事。 史平活泼开朗,整个人阳光得不得了,性格也跳脱得很,连训练时都会闹出点让教官也哭笑不得事来。 纪深见史平巴巴地蹲在自己chuáng前道歉,不由问:“什么事?” 史平道:“昨晚你睡着后我在群里和那群女生聊天,你不知道,她们一起起哄说想看你的chuáng/照,还对我威bī利诱,甚至不惜色/诱,我一时没忍住就拍了张发过去。发完后我马上后悔了,第一时间点了撤回,可她们还是看到了,还有人存下了!太过分了,看图不存图的社jiāo规则都不懂,她们肯定是第一次上网冲làng!”他再一次双掌合十,“纪深宝贝儿,你不会生我气吧?你不会和我绝jiāo吧?绝jiāo也不要绝jiāo太久好不好?如果你非要绝jiāo的话,我们就绝jiāo个一分钟吧!” 纪深被史平逗笑了:“这点小事,没什么好在意的。”别说他是男的,就算是女孩子,这种穿得严严实实的“chuáng/照”也不算什么,顶多是不太喜欢背后被人讨论而已。纪深补充,“下次不要再发就好。” 史平立刻保证,就算对方下次用luǒ/照和他换他都不会再出卖兄弟的半根头发丝! 热热闹闹的军训过了大半,纪深适应良好,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顺顺利利撑到了she击训练这一天。这天天气非常好,纪深跟史平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向靶场那边,没注意到路上有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开学后郑厉也被赶到首都上学。 以他混不吝的性格,自然是考不上首都大学的,不过他爷爷有面子,哪怕他考零分也能把他塞进来镀镀金,所以他对外的身份算是首都大学高材生。 郑厉水平不够,根本跟不上首都大学的学习进度,在学校混着也没意思,反正是来镀金的,没人会卡着不让他毕业,他也就心安理得地翘课了。 今天首都大学的新生要开始练she击,他的一群狐朋狗友表示这是天赐良机,可以混进来当当临时教官瞅准目标早早下手,趁机把个师妹过过瘾。 郑厉本来不想掺和,可有人起哄说“你难道还惦记着白媛媛”“算了吧你和她有缘无分”,郑厉一被刺激就一起混进军训基地当she击教官了。至于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自然也是找熟人走的后门,狐朋狗友多了,什么玩法都敢想! 郑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纪深。 郑厉从来都不太关注纪深,不知道纪深成绩如何,只当纪深和他一样是靠走后门混学历。瞧见纪深和一群新生说说笑笑,好像自己真是靠自己考进首都大学的一样,郑厉不由在心里冷嗤一声:还真会装!可惜假的总是假的,他等着看这家伙原形毕露的那天! 一想到他爷爷说纪深是因为喜欢他才做出那样的事,郑厉就有些犯恶心。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大亏!谁家的喜欢是下药把人qiáng/jian了?别说他是上面那个就不算什么,他好好一男的,性取向正常,就因为他口里的“喜欢”上了个同性、丢了漂亮又出色的未婚妻,搁谁谁不觉得恶心? 郑厉把纪深痛骂了无数遍,直到狐朋狗友发现他掉队,回过头来招呼他,他才迈步跟着其他人往靶场走去。 到了靶场那边,郑厉下意识地开始寻找纪深的身影。 纪深很好找。他在白家不怎么起眼,从来没出过风头,存在感非常低。现在离开了白家,他的长相和气质就显得十分出众,他身边围绕着不少人,都在激动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she击训练。 狐朋狗友们纷纷往女生扎堆的地方走去,郑厉脚下却转了个弯,径直走向纪深。他没了未婚妻,在家也天天挨骂,凭什么纪深可以若无其事地在这里装模作样?明明是个从三儿肚子里爬出来的、爱使下作手段的贱种! 郑厉冷笑着走近。 史平等人先注意到郑厉的走近,纷纷热情地喊:“教官!” 纪深转头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凝结,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 史平离他最近,一下子注意到纪深的不对劲,关心地问:“纪深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史平睡在纪深邻铺,教官叮嘱过让他看着点纪深,所以他很自然地帮纪深向郑厉请假,“教官,纪深身体不太好,要不您给他批个假,让他到旁边休息去吧。” 郑厉冷眼看向纪深。这才刚参加军训,居然就骗来个护花使者了,真是了不起! 纪深不知道郑厉为什么会出现,但已经碰上了,他不能让郑厉把对他的憎恶迁怒到刚认识的朋友身上。他打起jīng神对史平说:“我没事,我可以继续参加训练。” 史平见纪深一脸坚持,只好不再多劝,打算等会多注意一下。 郑厉看他们在那眉来眼去,心中更觉纪深装模作样的本领极好。他没再多看纪深半眼,冷冰冰地给他们讲解she击要诀并给他们做了次示范。 到新生上手练习的时间,郑厉还挺负责任地一个个给他们纠正动作,当然,语气不会太好就是。 训练时教官本来就凶,郑厉说话难听点也没人觉得不对,到后来郑厉直接站到纪深身后把他从头骂到尾,才有人觉得有点过分了。 郑厉可不觉得自己过分,他挑剔地看着纪深那风一chuī就会倒的身体,眼里有着明显的厌恶和嫌弃。他最恨这种整天摆出弱不禁风模样勾/引男人的家伙,别人看了会觉得楚楚可怜,他看了却直犯恶心! 郑厉伸掌扣住纪深的肩膀,有力的五指掐得纪深肩上发疼,把他微微侧转的身体掰正。 纪深浑身僵直,不敢动弹,手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郑厉离他太近了,近得让他想起那个混乱不堪的早上——让他想起清醒后发现自己曾被一具陌生躯体压在身下的可怕感觉。 那是他努力想要忘记、也差不多快要忘记的噩梦,偏偏郑厉突然的bī近又让他一下子想了起来。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可他其实还是在意的——在意自己被送到郑厉chuáng上、在意自己赤身luǒ/体被那么多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在意自己得为了并非自己的过错去认错道歉、乞求原谅。 他是在意的。 他想好好地活着。 他想证明给选择自杀的父母看,好好活着并不难。 明明只差一点点,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顺顺利利地独立生活、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难道错的是他吗? 纪深脸上血色全无。 郑厉见纪深又露出那副脸白如纸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冷嘲热讽:“就你这样的,练什么she击?别说练准头了,你连枪都拿不稳——”他话还没说完,身形纤细单薄的纪深竟毫无征兆地跌向他。 郑厉下意识地把人扶住,只觉纪深整个人轻飘飘的,根本没有多少重量。他脸色白得很不正常,唇色甚至还隐隐泛青。 史平几人看到纪深栽倒在郑厉身上,赶紧放下枪围了过来,上前要从郑厉手里接过纪深送去医务室。 郑厉黑着一张脸挡开了所有人伸来的手,粗声粗气地叫他们继续训练,自己一把抱起纪深大步迈离靶场。 史平几人面面相觑,都感觉郑厉和纪深之间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其实真的挺甜的,个人感觉。多愁善感甜甜chūn,今天又掉了几滴天然眼泪,省了买眼药水的钱√ 第四章 纪深到医务室没多久已经有了知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在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路上时明时暗,有时感觉前面有光亮指引着他前进,有时却觉得前路漆黑一片,永远看不到道尽头。 过了许久,纪深才终于睁开眼睛。他感觉浑身仿佛被车轮碾过一样,既疲惫又乏力。等他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快看见一脸不耐烦的郑厉。 医生在问郑厉他的过敏史,郑厉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对医生问的问题一问三不知,双方的耐心显然都已经到了极限,马上该用完了。 纪深试图张口说话,却没成功,尝试了几回才发出一丝声音:“我有药。”他身体不好,而且对很多药物都过敏,所以身上带着常用药。 医生也不想接手这么棘手的病人,人醒过来就好办了,他帮纪深从口袋里取了药,倒来热水按着上面标示的用量给纪深服下。 郑厉在一旁看着纪深乖乖吃药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没对他怎么样,只是嘲讽他几句,谁知道这家伙会晕过去。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一句话都不和这家伙说! 现在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既然是他害纪深晕过去的,他至少得把纪深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才行,不然别人指不定怎么说他! 郑厉黑着脸坐在一边。等纪深把药吃完了,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才生硬地说:“我送你回学校去,你这样的身体参加什么军训,只给别人添麻烦。” 纪深本来想拒绝,听到郑厉那句“给人添麻烦”就安静下来,默不作声地点头。他最不想做的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养父一家就曾因为他多病的缘故有过几次争吵,他与白媛媛姐弟俩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这时史平他们正巧结束了she击训练赶过来看纪深,他们虽然才相处小半个月,jiāo情却已经很不错,眼看着纪深晕过去自然连最期待的she击训练都没了兴头,只想赶紧过来看看纪深。 纪深见认识的人都过来了,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这就是他坚持参加军训的原因,他并不喜欢寂寞,但是以前他要是jiāo朋友难免会连累朋友也被刁难,所以他选择独来独往。他选择到首都上大学,为的就是在远离白家的地方开始十八岁以后的生活。 现在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他这次直接晕倒在郑厉面前,郑厉以后说不定会当做没看见他。 纪深朝史平他们露出一个宽慰般的笑容:“出生时就有的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他身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体质比别人弱些,比较容易生病,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今天他会晕倒是因为郑厉突然接近,可他已经想清楚了,哪怕不容易,他还是要好好活着。 纪深和史平他们说出自己不打算再接着军训的事。史平说:“那我们请个假送你回去。” 从史平他们呼啦啦一堆跑过来,郑厉脸色就黑得更彻底,他耐着性子等纪深和他们说了半天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送他回去。”面对史平等人疑惑的目光,郑厉搬出他平时不怎么愿意用的身份,“我也是首都大学的学生,知道路,会把他送到的。”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更觉得古怪,怎么教官会变成同学?本来他们觉得郑厉挺年轻,不过大部分教官都没比他们大几岁,他们也没深究。 史平询问般看向纪深。 纪深说:“你们还要训练,郑师兄送我就好。” 他要和郑厉谈一谈。 没有养父收养他,他不可能平安长大,所以已经认下的事他不会否认,就当那确实是他做的。郑厉憎恶他、厌烦他,都是应该的,他不会试图去改变什么。 这几天他问过史平他们,他们说他们宿舍还有个空铺,他不想一个人住研究生宿舍可以住过去。虽然这辜负了养父的好意,但总比真的和郑厉住在一起要好。 纪深打定主意,坐上郑厉的车后忐忑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做那种事。” 郑厉黑着脸不理他。 纪深小心地把宿舍的事和郑厉说了,郑厉才猛地一刹车,把车停在路边瞪着纪深。 郑厉觉得纪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接近他连宿舍都利用上了。 想到以前每次他去白家时纪深总偷偷看他,郑厉第一次懊恼自己太迟钝,竟看不出纪深这么喜欢他。要是早知道纪深有这种心思,他肯定早早把他那下作无耻的念头给掐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纪深细白的脖颈,郑厉一脸yīn沉。他当然不愿意和纪深住在一起,但一想到纪深要跑去和那几个跟他有说有笑的新生住,他莫名不太乐意。 纪深不要脸,他还是要脸的,要是纪深又对其他人使出那种手段,六月发生的事再被翻出来说,他岂不是还得被人嘲笑? 郑厉找到了自己不乐意的理由,马上说:“不许搬。” 纪深一愣。 他以为郑厉肯定不愿意看到他。 郑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纪深,不得不承认,纪深长得非常好看,他眉眼漂亮,整个人看起来纤弱易碎,天生有种招人疼惜的柔弱。 这也是郑厉以前最厌恶的。 可近在咫尺这么一看,他发现男人有的劣性根他也有,这样的纪深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欲念。 本来那一夜的事郑厉记不住多少,现在却莫名地记起了一些旁枝末节,比如纪深的腰有多细,比如纪深的皮肤有多光滑细腻、稍一用力就能掐出一片红痕。 郑厉蓦然收回视线。 呸,他可不是同性恋! 这家伙果然最会勾/引人! 郑厉想狠骂纪深一顿让他收敛一点,可一想到纪深随时能晕在自己面前,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得了,这家伙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是早点把他送回学校去算了。 郑厉绷着脸说:“你给我好好住着,不许搬去多人宿舍,不许让别人发现你是同性恋。要是你闹出什么丑事来,别想我再放过你!”他冷笑看向纪深,“你以为住在一起就会有机会接近我吗?别做梦了,你根本不可能在宿舍见到我。” 纪深听郑厉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 郑厉虽然从小蛮横惯了,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郑厉说“别想再放过”,那就是这次放过他了。 纪深认认真真地说:“……谢谢师兄。” 他是真心实意谢郑厉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有人对自己下药、qiáng迫自己做那种事,他肯定也会愤怒不已。哪怕郑厉是为了不让那件事被翻出来才允许他留在宿舍,他也觉得郑厉已经足够宽容大度。 郑厉蓦然对上纪深的双眼。 纪深经常低着头,他从未好好看过纪深的眼睛,这一看才发现纪深的眼睛说不出的好看。 意识到自己又被纪深给蛊惑了,郑厉恼羞成怒地骂道:“别张嘴闭嘴就是师兄,少和我套近乎!” 纪深乖乖闭了嘴。 郑厉看纪深安安静静坐在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家伙太会勾人了,他明明不是同性恋还是差点着了他的道。 多亏他及时阻止,要不然这家伙搬出去后不知会勾搭多少人! 今天那堆新生里就有目光一直黏在纪深身上的,到时真要闹出什么丑闻来,肯定会连累他被嘲笑! 郑厉冷哼一声,决定多盯着纪深,不让纪深在学校乱搞男男关系。 郑厉打定主意,一语不发地送纪深回宿舍。等他把纪深送到宿舍门口,狐朋狗友们的电话打过来了,都问他现在在哪。 纪深晕倒的动静可不小,他们都注意到了,更注意到郑厉亲自把人抱走。 这群狐朋狗友和郑厉虽然只算是酒肉jiāo情,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挺了解的,一看就知道郑厉没嘴上说的那么讨厌纪深这个小爱慕者。 郑厉扔下纪深去和狐朋狗友聚会。 郑厉一到,狐朋狗友立刻打趣:“郑哥你可了不起啊,男的你都能迷倒。” 郑厉脸又黑了:“别胡说八道!” 狐朋狗友多了,什么稀奇癖好的都有,到场的人里头就有个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叫龚làng。 这家伙不管是男是女,只要长得好看他都喜欢。见郑厉一脸敬谢不敏,他兴致盎然地说:“我今天才见到本人,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你要是真不喜欢,不如介绍给我,我保证要不了几天就把他迷倒,让他将你忘得gāngān净净!” 郑厉想也不想地反对:“你做梦!” 龚làng啧啧道:“你这就不行了,自己不吃也不许人吃?” 郑厉心里一阵恼火,又在心里把一天到晚胡乱勾人的纪深骂了几遍。他横龚làng一眼,冷哼着撂下狠话:“总之你少打他的主意,要不然我们这朋友就别当了!” 一看郑厉这反应,大伙都懂了,原来是口里说不要,实际上已经把人扒拉到自己碗里。 照那纪深的长相和段位,指不定要不了多久郑厉就彻底栽了! 作为合格的狐朋狗友,他们自然不会提醒郑厉。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闹完郑厉后甚至还暗中在没有郑厉的小群里开了个赌局,赌郑厉什么时候沦陷在他那个小爱慕者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郑傻傻:他那么喜欢我,我能怎么办? 第五章 一直到军训结束,纪深都没再见到郑厉。纪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有些害怕和郑厉接触,郑厉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郑厉天生张扬肆意,浑身上下总流露出一种难言的、饱含侵略性的气息。 这时候的纪深还懵懵懂懂,只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纪深和史平他们分开一个人走回寝室,没想到一进门他就闻到屋里弥漫的淡淡酒气。寝室里有人!纪深浑身紧绷,想转身退出去,门已经被人咚地关上了。 纪深也被禁锢在一个令他既恐惧又陌生的臂弯之中。 纪深微微颤抖,仰起头小心地喊:“郑厉?” 郑厉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抵在门板上、表情带着几分惶恐的纪深。这几天他过得有点邪门,晚上总梦见纪深,不是平时的纪深,而是没穿衣服的纪深。 第一次梦见的时候,郑厉的第一感觉是,艹,老子不是弯了吧!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郑厉确定了,自己被纪深弄弯了。 他憋闷了几天,又想起纪深当着他的面勾搭这个勾搭那个,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就这么放过纪深。既然是纪深把他弄弯的,至少得让纪深负责到他腻味了再说。 郑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纪深除了长得好看没别的了,他上个几次肯定就觉得没意思!郑厉风风火火地回了学校,专门在宿舍等着纪深,还喝了点酒壮胆,哦不,助兴。 顺利把纪深禁锢在怀里,郑厉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助兴,纪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他想起这几天梦里翻来覆去出现的那些画面。 郑厉不废话,掐着纪深的腰亲了上去,纪深的唇很软,看得出根本没什么经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舌头更是根本不会动。就纪深这样的,也敢对他下药勾他上/chuáng! 郑厉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带到自己的寝室去,屋里窗帘拉得很近,看起来没多少光亮。郑厉觉得这样的光线正好,他又不是同性恋,真看到纪深的下半身说不定会萎了。他凑上去bī纪深和他再亲了一次,开口说出让纪深如坠深渊的话:“你让我丢了个未婚妻,就先用自己来还着吧。” 纪深浑身冰凉。 错是他自己认的。 这是他连道歉都在骗人的代价吗? 郑厉捏着纪深的腰把他禁锢在身下,和纪深讲道理:“放心,我又不喜欢男的,都是你勾/引我的。等我泄了这阵火,自然不会再找你,你想缠着我我都不会给你机会。”他本来可以直接上,不过看到纪深惊怕的模样又担心纪深晕在chuáng上,所以才耐心地多说了几句。 纪深听他这么说果然不再紧绷着,他身体本来就软,一放松更是软得仿佛能让人肆意掠夺。 郑厉很满意。 他虽没有和同性做的经验,但男人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天赋,接下来几乎毫无障碍地把纪深吃gān抹净。 纪深身体弱,郑厉来回要了两次他就有些撑不住。郑厉刚尝到味儿,感觉有些扫兴,凑过去往纪深脖子上咬了一口,鼻端瞬间被纪深身上的气息包围,一时竟让郑厉有些舍不得挪开。 纪深无疑是上天的宠儿,不管穿不穿衣服,身上都找不出半点瑕疵。有这样的资本,确实够本钱勾/引人。 可惜现在纪深浑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印记,再上不了别人的chuáng了。 郑厉对此非常满意,抱着纪深去清理洗漱,又抱着纪深回chuáng上让纪深乖乖窝在怀里睡觉。 第二天一早郑厉天没亮就醒了,感觉身边有个人,一睁眼,想起来了,他昨天没做梦,他直接找本人负责来着。 纪深还在睡,昨晚对他而言太累了,不管身体还是jīng神都很疲惫。郑厉觉得他熟睡的样子乖得像只猫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直至反应过来自己看着看着都看出感觉来了,郑厉又生起气来,觉得纪深连睡着都不安份!他把纪深推醒,抓着纪深的手让他给自己解决一下男人早起偶尔会面临的生理问题。 纪深被郑厉弄醒时还是懵的,等看见郑厉不耐烦的脸,他的意识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昨晚不是噩梦,而是真的,郑厉突然回来了,而且把他带到了chuáng上。面对郑厉的催促,纪深没办法,只好按着郑厉的意思用手给他帮忙。 到早上去上专业课时纪深还有些魂不守舍,没办法专心听课。这节课是史平帮他占的位,看他状态不对,关心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纪深振作起来,摇摇头说:“没事。”就像郑厉自己说的那样,郑厉又不喜欢男的,就是被激起了邪火,泄了火就好。他们都是男的,上个chuáng也算不了什么,他不能因为这个意外就放弃一直以来的努力。 史平见纪深打起jīng神来了,也就不再分神。要是以前他们也烦那种风一chuī就倒的家伙,可纪深太乖了,让他们感觉多了个弟弟,总不由自主地关心几分。 接下来几天郑厉没有再出现,纪深慢慢也就说服自己淡忘了那一夜的事,安心上课安心休息。周末史平他们要打篮球,是军训时和隔壁班约的架,史平叫上纪深一起去看,让他给自己班壮壮声势。 纪深从小很有自知之明,从来没碰过篮球,自然也不会有去球场看球赛的习惯。他一早穿好衣服出门去和史平他们会合,跟着篮球队成员一起去吃了个早餐,他食量小,吃不到别人的一半就饱了,史平几人都嘲笑他是小jī胃。 纪深一点都不生气,还很高兴。 他以前没有这种可以开玩笑的朋友。 到了球场,纪深也不寂寞,史平为人开朗,号召力很qiáng,把班里大半人都忽悠过来了,那仗势把约架的一方吓得差点萎了。 这场比赛他们班自然大获全胜,史平又大手一挥,表示要请大家吃好吃的,烤热狗、手抓饼、酸辣粉、肉夹馍,爱吃什么挑什么,到者有份,随君挑选,还附赠冰冰凉的可乐一杯! 首都大学谁都不缺这几块钱吃的,不过热闹谁不爱凑,一行人立刻浩浩dàngdàng地去小吃街扫dàng去了。 纪深不知道的是,这时学校论坛也非常热闹,因为不知哪个好事的在评选什么“新生之花”,表示要给单身狗们参考参考。 本来这个活动遭到女生们一致抵制,毕竟很多女生脸皮都薄,不喜欢带图带真相地被人评头论足。都什么年代了,还拿敢女生来造福单身狗,你们什么思想什么觉悟?结果这栋楼被喷到一半,突然峰回路转。 有人放出一张照片,大言不惭地回复:这才是新生之花,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照片上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餐档口,身穿球衣的男生们把一个少年围在中/央。不管谁看了这张照片目光都会被少年吸引住,不仅因为照片上只有他没穿球衣,还因为他长得实在太招人了,属于不管男女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的那种。 照片上的男生们也都在看着他笑,笑容都是善意的,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们感情非常好。 这照片一出,气氛顿时变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种感觉,我被击中了!!!!!” “这就是所谓的团宠吧!!!宝贝儿你等着看我们表现,我们一定给你拿回冠军奖杯!!” “笔给你,楼上写!!!” “果然流泪了,真的是新生之花,心服口服。” “这帖里gay气超标了,作为直男我感觉有点不适。” 哪怕三两单身狗试图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群众开始把“新生之花”的桂冠牢牢地往纪深身上扣,还有人壮着胆子继续放路拍图,参加军训的、认真上课的、食堂吃饭的都有,不管手机像素多低、拍照技术多糊、拍摄角度多刁钻,发上来的图都印证了一个事实:这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新生之花! 郑厉的狐朋狗友里头有混学校论坛的,看到这帖子这么火热就点进去看了。一瞧见最开始那张照片,狐朋狗友马上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郑厉那个小爱慕者吗?他第一时间把帖子发给郑厉,还截图关键部分给郑厉看。 郑厉这天睡了个饱,决定开车去找纪深解决生理问题,上次他没做尽兴,想趁着周末好好过把瘾。 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他心情正不慡着,就收到狐朋狗友的链接和截图。 一看纪深又和那几个新生腻在一起,郑厉心里噌噌噌直冒火。 上了他的chuáng,纪深还敢明目张胆地在外面勾三搭四,这是当他不存在了!想到自己可能睡到别人睡过的人,郑厉就生气极了,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会不会有病?! 郑厉拿出手机,正要拨出纪深的号码让纪深立刻回来,寝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身素简运动装的纪深出现在郑厉眼前。 纪深对上郑厉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郑厉没让他跑掉,起身扣住纪深的手,砰地将门关上。 一切霎时又变得和那天一样。 纪深逃无可逃。 郑厉把纪深抵在门上,恶狠狠地警告:“纪深我告诉你,在我上够你之前不管你有多饥/渴都不许和别人上/chuáng,不然我非把你弄死不可。” 纪深整个人被郑厉禁锢在怀里,感觉连呼吸仿佛都被郑厉的气息侵占。 他逃无可逃。 第六章 这天郑厉把纪深折腾得挺狠,纪深最后都已经不怎么清醒。还是考虑到纪深身体确实不好,昏睡过去的人也没什么好捣弄,刚沾荤腥的郑厉才暂时罢手。 看着纪深乖乖蜷在自己怀里熟睡,郑厉觉得这家伙睡着时比醒来时可爱多了,不由伸手捏了捏纪深的脸。一下手,他就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粗糙,稍一用力都会捏红那白/皙细嫩的脸颊。 白家对纪深真好,好吃好喝养着,名师也没少请,没让纪深吃半点苦头,纪深生病时白景河甚至还曾求到他们家,可谓是尽心尽力。偏纪深还不满足,非得爬上他的chuáng! 郑厉哼了一声,既然纪深招惹了他,那他就得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不能让他再去祸害别人。 郑厉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叫了份外卖和纪深分着吃完了,又开始把纪深往chuáng上带,一整天就没让纪深消停过。 到他终于餍足要走,郑厉还捏着纪深那细细的手腕语气不善地命令:“以后周末哪都不许去,乖乖在宿舍里等我,不管我来不来你都得在。别让我像昨天一样找不着人!” 纪深不明白郑厉为什么会这样做。 郑厉憎恶他、厌烦他都很正常,可,谁会和自己那么讨厌的人上/chuáng。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个清楚,郑厉却已经俯首吻上他微张的唇,那是一个饱含侵略性的吻,不容拒绝,也不容躲避,纪深能做的只有乖乖承受。 郑厉很满意纪深的乖顺,把他压到沙发上亲了个够,才捏了捏他的腰说:“听话一点,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好。” 郑厉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从小就靠拳头出名,把同辈打得没人敢招惹他。 记得还在小学时郑厉就曾踹断人肋骨,结果是对方灰溜溜转学,郑厉依然在学校横行霸道。 纪深本就感觉出郑厉不喜欢他,自那以后更是能不出现在郑厉面前就不出现在郑厉面前。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郑厉有这样的jiāo集。 纪深感觉眼前笼罩着一片灰雾,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能“嗯”地一声,算是回应了正居高临下等他表态的郑厉。 郑厉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纪深把脸埋进手臂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郑厉并不是经常会过来,只要了他的周末。周一到周五,他还是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过自己想做的事。也许要不了多久郑厉就腻了,再不会有兴趣再看他半眼,到那时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对,一定要不了多久。 纪深整个人蜷成一团,慢慢涌出的泪水慢慢润湿了眼睫。 他今年才十八岁。 他可以把日子过好的。 …… 周一天气很好,纪深早早醒来,收拾课本去食堂吃饭,赶早去教室给史平他们占座。他上课一向认真,笔记做得整齐漂亮,课后还会自己梳理一遍,史平看了忍不住调侃:“你简直还像是高三状态。” 纪深腼腆地笑笑,跟史平打听兼职的事。他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两眼抓瞎很难找到适合的。 史平听纪深说想要兼职有点意外,毕竟纪深一开学直接住到研究生宿舍那边去,明显家里有点关系。再看纪深的衣着手机样样都贵,言谈举止也有点不谙世事的小天真,怎么看都不是需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那种人。 说实话,纪深这样的出去兼职,史平还真不太放心。史平说:“咱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发传单端盘子卖酒这些兼职肯定是不想的,家教倒是好找,就是得来回折腾,又麻烦又不安全。” 纪深说:“在市区地铁公jiāo都能到,应该没什么不安全的。” 史平指的可不是这个,他忧心忡忡地说:“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带的学生看上你了,你岂不是惹了一身腥?” 纪深长得太好看了,脾气又软,现在最赚钱的家教是辅导高三生,高三生和纪深年纪相差可不大,又是青chūn期的小屁孩,真要被他们缠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史平的话没有恶意,甚至还是好意,纪深还是有点难过。 见纪深情绪有些低落,史平又给他出主意:“你会不会画画之类的特长?要是会,这方面的家教也好赚,现在很多人从娃娃抓起,我给你筛选筛选,挑些小学生的给你教,这样就不怕她们青chūn期躁动了。” 都是从小学开始被家长送去上兴趣班的人,这年头谁没点特长。纪深也有,他犹豫了一会,老实说:“我会钢琴。”他顿了顿,少有地多自夸了两句,“考过证,拿过奖,我的老师是沈文宣沈老师。” 在史平面前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史平听了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拍着纪深肩膀感慨:“深藏不露啊,你居然是沈文宣的学生!”那沈文宣前几年不怎么有名,这几年却声名大振,被世界级钢琴大师夸赞为本世纪最有天赋的天才钢琴家。沈文宣琴弹得好,长得又俊美,崭露头角后吸引了一大批圈里圈外的粉丝,虽不算是娱乐圈的人,却也足以让大部分年轻人都认识他了。史平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把证书之类的发我,我帮你挑学生!” 纪深向史平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史平捂着胸口,夸张地说:“深深宝贝儿,你可别在外面对别人那么笑,不是谁都像哥哥我这么有定力,外面坏人可多了,你这么一笑,他们招架不住的!” 纪深笑容淡了下去,和史平说起自己周末没空、得周一到周五晚上才能去兼职的事。 史平没追问纪深周末要去做什么,直接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帮你把这些都谈好,你只需要准时去给人上课就好!” 没过几天,史平就给纪深找好了适合的兼职,一周两天,每次两小时,时间是固定好的,因为人家小孩还要学别的。唯一的缺点是地方比较远,可能要坐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地铁才到,但对方给的薪酬完全可以弥补这个缺陷:一小时一千。 真要是拿下来了,这可就是月薪过万啊! 史平说:“学生今年十岁,在上小学,性格可能有点孤僻,不好沟通。所以这家人的要求是家教先过去面试,学生点头才能继续教,要不你去试试看?面试这天他们也给钱的,去一趟哪怕不成也不算亏。” 这样的好机会要不是史平认识的人多,还真抓不住!说实话,要不是自己条件不符合,史平都想自己上了。 纪深自然也不会拒绝,拿了地址周四晚上就去面试。他一路上戴着耳机复习了一些曲子,也不觉路途漫长,很快坐到目的地。 走出地铁口步行一段路,纪深来到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这样的小区他也熟悉,里面大多是独栋的别墅,白家也住在这样的地方,出入都管得挺严。 纪深和门卫登记了姓名,没被立刻放行,直至雇主家的司机开了辆车出来接人他才得以踏入小区内。小区里很大,纪深坐上车绕了几分钟才被送进一处别墅内,他朝司机道了谢,有些紧张地去敲主屋的门。 相比起外面的寥落冷清,雇主家里倒是挺温馨,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显然是个慈母,看到纪深时态度很和蔼,叫人先送茶点上来。 纪深把证书都带齐了,包括首都大学的学生证和钢琴等级证书等等。 女主人接过看了,点头说:“我上网看过你的比赛录像,弹得很好。”从录像上看当时送纪深去比赛的也确实是沈文宣,这说明纪深说的都是实话。既然这方面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看她儿子想不想跟纪深学了。 简单地聊完,女主人很快确定纪深性格绵软、心思单纯,满意地叫人去把儿子带出来。 趁着儿子还没下楼,她和纪深说起儿子的情况:“我儿子情况有点特殊,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总一个人呆着,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最近我发现他对钢琴声有点反应,好像想学钢琴,所以才托人给他找适合的家教。” 纪深点头。 这些他过来前都知道。 这时女主人的儿子被人带了下来。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瞧起来确实有些孤僻,下楼后都没看纪深一眼,只安安静静地坐到女主人身边。 女主人叹了口气,怜惜地揉揉儿子的脑袋。 纪深已经按照女主人的意思坐到钢琴前。他深吸一口气,手轻轻地在琴键上轻抚了一圈,回忆着上一次弹琴的感觉。自从老师出国之后他很少再弹琴,本以为会有些生疏,但触碰到琴键后却只觉得自己非常想念它们。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在面试家教,轻按琴键自然而然地弹出一曲。 练琴是少有的让他开心的事。 老师说琴声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快乐的琴声能让大家都快乐,悲伤的琴声会让大家都悲伤,所以他总是练习欢快的曲子。 纪深最喜欢的一首练习曲是老师写的,暖融融如chūn日到来、百花盛开,时不时还有鸟儿落下来俏皮地啾啾几声。 这次他弹的也是这一首。 不管生活如何,他还是喜欢光明灿烂的东西。 等纪深入神地弹完一曲、慢慢收回投入其中的情绪,才发现女主人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钢琴边。 小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孩一字一字地说:“我要,跟你学。” 第七章 小孩叫嘉钰,姓龚,今年刚满十岁。纪深教得挺顺利,嘉钰虽不能说天赋很好,但学得很专注,练习时也认真,只是发现自己练不成调时会有些烦躁和苦恼。纪深宽慰:“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两小时转瞬即逝,嘉钰有点舍不得纪深走,不过宿舍有门禁,纪深仔细和他说清楚,他就不再攥着纪深的衣角,只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门口。 既然儿子喜欢纪深教他,龚夫人对纪深的态度更是宽和,直接让司机送纪深回学校,并表示每个周二、周四都会暗示叫司机去校门口接人。反正到了门口也是要司机去接的,对司机来说不差这一段路。 话都让龚夫人全说了,面皮薄的纪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应了下来。 纪深前脚离开没多久,龚家父子俩就回来了。龚父脸色奇差,身后跟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正是郑厉的狐朋狗友龚làng。 所以说世界是很小的,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圈子加起来就那么大,很容易会碰在一起。比如今天相亲时龚làng遇到了前女友的闺蜜,对方一见面竟泼他一脸水,说他是渣男,天可怜见的,他压根没想起她闺蜜是谁! 两个人回到家,龚夫人迎上去问龚父相亲怎么样。龚父神色稍缓,语气还是不怎么好:“别提了。”龚làng在外面怎么乱来都好,不摆到明面上也不算丢脸,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可闹到明面上来,那就让人面上无光了。 龚夫人识趣地没再多问。 龚làng不是她儿子,是龚父的第一任夫人生的,龚làng母亲去世两年后她才结识龚父、嫁入龚家。那时龚làng已经是记事的年龄,她再想当个好后妈也没法和他亲近起来,只能这么淡淡地处着,这个继子的婚事自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龚夫人和龚父说起儿子找到家教的事:“那孩子离开时,嘉钰还拉着他舍不得放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嘉钰这么喜欢一个人。”哪怕儿子性格上有点缺陷,不怎么好jiāo流,龚夫人提起儿子时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柔软和温柔。 龚làng听了一会就觉得腻味,径自上楼去。 对这个后妈他不怎么亲近,但也说不上厌恶,甚至还隐隐有点愧疚,因为弟弟嘉钰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是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受了刺激才会变得不爱说话,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据他所知,动手的人很可能还和他舅舅有关,舅舅那边怕这个弟弟会影响他在龚家的地位才暗中指使人下毒手。 龚làng不能戳穿自己的舅舅,手里也没有证据,可他着实烦透了这些事。 算了,还是洗个澡吧。 龚làng把音响调到最大,走近浴室脱光衣服冲澡去。 隔壁房间里,嘉钰躺在chuáng上听着隔壁咚咚响的音乐,感觉睡不着。他爬起来,找出手机,戳开好友栏唯一一个头像,找纪深说话。 -哥哥回来了,很吵,我睡不着。 纪深还在车上,看到嘉钰发来的消息后马上回复过去。 -为什么吵? -他放音乐,很大声。 -你可以过去叫他调小声点,那是你哥哥,不是外人,你可以勇敢一点试着和他沟通。 嘉钰没再回复。 纪深想到嘉钰的性格,又补充了一句发过去。 -不想自己说,让妈妈帮忙说也可以。 -好。 嘉钰坐在chuáng上握着手机很久,鼓起勇气下chuáng出了门。他不想惊动妈妈,怕又让妈妈担心或伤心。当初他出事后,妈妈就一直没睡好觉,他想安慰妈妈的,只是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 嘉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到隔壁,站了好一会才咚咚咚地敲响龚làng的房门。 第一声敲门声响起,龚làng还以为是幻听,龚父和后妈住留下,二楼就他和嘉钰两个人住,这个点谁会来敲他房门。等那敲门声响起第二遍,龚làng才胡乱裹了条浴巾走出浴室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嘉钰,龚làng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嘉钰说:“音乐有点吵。”他平时很少说话,所以说起话来有点生涩,听着句句都带卡顿,“可以小点声吗?” 龚làng敢保证,这话超过了嘉钰过去一年里和他说的话的总和。他很有些受宠若惊,马上说:“你要睡觉了是吧?我这就把音乐关了。” 嘉钰说了声谢谢,又默不作声地转头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关上。 龚làng看着和往常一样关起来的房门,烦躁地抓了抓还在滴水的头发。 虽然兄弟俩的房间紧挨着,但他们真没有能说上话的时候。不知那个让嘉钰很喜欢的家教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嘉钰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门口! 龚làng回想着刚才听得不怎么仔细的那些话,决定下周二留在家里看看龚夫人给嘉钰请了个什么样的家教,这母子俩都是绵软可欺的性子,可别让不三不四的人蒙骗了。 纪深对龚家的一切一无所知,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他只是单纯地去当个家教而已,没必要对别人的家事太过好奇。 等嘉钰再次回说他哥哥已经把音乐关了,纪深也回到了学校。 纪深给史平发消息报平安,并说家教的事已经确定下来,为了感谢他找来的机会,明天他请他们吃饭。史平也没和他客气,第二天叫上一寝室呼啦啦地去吃大户,时薪一千,将来正式工作了也不好找啊! 纪深第一次靠自己赚钱,哪怕不算很多,但也很高兴,跟着史平他们去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火锅。他是头一次到外面吃火锅,对这种围坐一圈热热闹闹涮肉的吃法陌生得很,都是看着别人怎么做他才跟着做。 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每个人对蘸酱的喜好不同,比如史平就特别喜欢辣的,纪深跟在他后头跟着取,涮好肉后蘸了一下送进嘴里,辣得他眼泪直接出来了。 史平看纪深被自己的同款辣酱拉得眼泪直流,乐得哈哈一笑,边给他倒热水边说:“你一看就是吃不了辣的,跟着我拿蘸酱做什么!” 纪深不吱声。 史平几人也没再逗他。有时候他们都觉得纪深像是个刚走出城堡的小王子,过去过的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所以看起来什么都不太懂,单纯得让人总担心他会被人骗了去。 吃过火锅回学校,已经挺晚了,纪深在校道上和史平几人分别,一个人回宿舍。还没走近,纪深就看见宿舍亮着灯。 纪深心头一跳,蓦然想到马上是周末了。他脚步下意识放慢了不少,可走得再慢,距离还是只有那么一点。 立在门前好一会儿,纪深还是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 郑厉正坐在那里打游戏,游戏连着客厅的电视屏幕,瞧着战况挺激烈,she击声砰砰砰地响着,还夹杂着队友和敌方的叫骂。听到开门的动静,郑厉把手里的手柄一扔,对队友们说:“不玩了!”说完也不管队友们是什么反应,直接下线了事。 郑厉看向刚把门关上的纪深。 刚吃过火锅,还跟着喝了罐啤酒,纪深脸颊红红的,嘴巴瞧着也比平时要艳丽一些。郑厉一想到纪深用这副模样在外面晃dàng,就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在乱烧。他压着怒火对纪深说:“过来。” 纪深听郑厉语气不善,有些茫然,不知道郑厉在生什么气。 郑厉拉纪深坐到自己腿上,抬手略带几分粗bào地摩挲他微微发红的唇:“你是不是让人亲了你?”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郑厉就气得要命,纪深làng成这样,真得好好教训才行。他狠声道,“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勾勾搭搭,别人玩过的玩意我嫌脏。” 郑厉环在纪深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紧,纪深背脊一阵冰凉,只能由着郑厉把他抱去浴室从头到脚地冲刷一遍。 洗着洗着自然洗到了chuáng上。 郑厉以要好好检查他有没有勾三搭四为由肆意摆弄纪深,确定纪深没敢乱来之后才满意地享用被自己清洗得gāngān净净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软和又柔韧,连被折腾出来的细汗都只是让他显得更诱人。 郑厉觉得总有一天纪深会被弄死在chuáng上,谁叫他长成这模样? 郑厉咬了口纪深软软的耳朵,把纪深扣在怀里警告:“乖,听话,别惹我生气。” 纪深安安静静地合上眼,意识有些昏沉,既不明白自己和郑厉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郑厉生气。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理论,更何况是对上一身蛮力、满嘴指责的郑厉。 郑厉想做什么就让郑厉做,郑厉想说什么就让郑厉说,没什么要紧的。 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太相信自己有能力组建一个家庭、保护家人不受任何伤害,所以一直都没有和谁谈恋爱走进婚姻殿堂的打算,只想好好地把大学念完,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养活自己,jiāo几个像史平那样可以自在说话自由往来的朋友。 所以,郑厉对他做什么、对他有什么看法,都没什么要紧的。 纪深一觉睡到天明。 他醒来时郑厉还没醒。 纪深睁看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自从父母自杀后,他从来没有和人这么靠近过。 阳光穿透窗帘落在郑厉脸上,让他平日里凶横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一些。感觉自己被郑厉的气息包围着,纪深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退开了点,手脚并用地下chuáng找衣服穿。 等纪深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转头却看到郑厉光luǒ着上身懒洋洋地倚在chuáng头看他,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纪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醒了?” 郑厉饶有兴味地说:“醒了。”他一点都不客气地吩咐,“给我也找一身衣服。”说完他也不等纪深反应,什么都没穿就下了chuáng,走进浴室洗漱去。事实上纪深醒来时他就醒了,感觉到纪深在偷偷看他,郑厉很受用。 纪深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唯一瞧着还不错的就是眼光了。 既然纪深这么喜欢他,他让他看看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郑傻傻:他这么喜欢我,我给他发点福利。深深:? 第八章 对纪深来说,给郑厉当周末情人并不难。 人的jīng力毕竟是有限的,郑厉早上折腾了他两回就没再要让做什么,而是呼朋唤友玩游戏。不管是现实里还是游戏里,郑厉的狐朋狗友都挺多,没一会他就拉了一队人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纪深觉得郑厉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至少这种需要团队合作的事他从来没办法参与。这主要是因为他和白媛媛姐弟俩的矛盾,以前他也不是没jiāo过朋友,只是他总会连累朋友被白媛媛姐弟俩找麻烦,久而久之他也放弃和别人jiāo好的打算,免得害了别人。 要不是首都离白家足够远,他也不会放心地和史平他们jiāo朋友。 既然郑厉在打游戏,纪深也就放松下来,开始准备下周要给嘉钰上的钢琴课。既然收了钱,纪深肯定要好好教,他不想辜负龚夫人对他的信任。他认认真真把钢琴课备好,又把接下来一周要上的专业课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可以掌握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的天赋在首都大学并不算突出,所以他不允许自己荒废时光。 纪深在认真预习专业课,郑厉却已经打完几局过完瘾,扔开手柄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不由去纪深房间找人。 看到纪深坐在那看书,郑厉其实有点意外,因为纪深瞧着认真又专注,完全看不出是在装样子。 难道纪深真的跟个高中生似的在看课本? 哪怕走近看清书上的内容,郑厉还是分辨不出来,因为专业书上复杂的理论和复杂的推演都是他陌生的。 看着专注到没注意有人在盯着他看的纪深,郑厉隐约回忆起一些遥远的东西,他当年好像还真在广播里听到过纪深的名字,好像是说纪深考了年级第一。 后来纪深的名字慢慢就出现少了,也没再听白景河一脸骄傲地说纪深成绩名列前茅之类的话。 纪深把专业课都预习完才发现郑厉坐在一旁打量着自己。 纪深愣了愣,根本不知道郑厉什么时候进来的。 郑厉看纪深终于不再埋头看书,顿时没了刚才那种“不能打扰好学生看书”的莫名感觉,抄起纪深搁在一旁的曲谱翻了翻。 这玩意对他来说又是另一种天书,和刚才的专业书一样属于他压根看不懂的类型。 他试图回忆一下纪深有没有在人前表演过这方面的才能,却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纪深显然是懂的,要不然纪深不可能把乐谱放在手边。 郑厉挨近纪深,凑近一看才发现纪深眼睫很长,轻轻垂下就能遮掩住他漂亮的眼睛,难怪过去他总没什么存在感,一张脸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从来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郑厉扼住纪深的手腕,握在手里轻轻把玩,口里问道:“你还学过音乐?” 纪深说:“没有正经学过,只是以前练过几年琴。” 他们这一代人小时候大多被父母bī着学这个学那个,听纪深这么说郑厉倒也不觉意外。他改为捏玩纪深的手指,纪深手指修长漂亮,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若不是练琴的话,怕是连点薄茧都没有。 郑厉玩够了才评价说:“在chuáng上不怎么顶用,下了chuáng倒是挺多才多艺。” 纪深不吭声。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郑厉带着纪深出门去觅食。他在读书首都两年了,专业没学进去多少,吃喝玩乐样样都jīng,自然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他载纪深去吃了顿好的,开车绕了个弯到僻静的地方,要和纪深试试在车上做。 纪深要是早知道郑厉有这种打算,绝不会和郑厉出门。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郑厉已经解开他衬衫衣扣,他现在才后悔根本来不及。纪深软声哀求:“我们回去好吗?” 郑厉不乐意,都是做,在车上怎么就不行了?矫情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堵住纪深的唇,bī着纪深迎合他的所有要求,在车里要了个尽兴。 纪深感觉自己像是落入海里的飞鸟,随着海làng浮浮沉沉,想要飞离海面却做不到,还被卷入漩涡之中。他越是想挣扎着飞离漩涡,越是被它带往漩涡深处,直至通体乏力、眼前才终于变为一片黑暗。 纪深昏睡在郑厉怀里。 郑厉觉得纪深真是扫兴,他还没玩够,纪深却已经撑不住了。就纪深这身体也敢给他下药、爬他的chuáng,真不怕被他做死在chuáng上。 郑厉替纪深把扣子扣了回去,开车回学校。 纪深都睡过去了,郑厉在学校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把纪深捎回宿舍后就扬长而去。 纪深第二天才昏昏沉沉地醒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酸疼,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有点发烧。 纪深找出药盒吃了颗药,感觉好受多了。他起chuáng冲了个澡,换上gān净的衣服,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太憔悴了,连他都有些厌烦这么虚弱的身体。 他捧起热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更jīng神一些,这才走出浴室,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这时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郑厉虎着脸走进来,手里带着打包的饭菜。 纪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郑厉没注意到纪深的退却,他拧着眉头看向纪深苍白的脸色。 这家伙身体弱得要命,害他昨天离开后玩得不怎么安稳,今天和狐朋狗友们吃完饭还是反复想起这家伙沉沉昏睡的脸。他担心纪深要是被他折腾病了回头要赖上他,所以才叫人做了两个菜带回来看看纪深! 郑厉搁下饭菜,让纪深坐下吃饭。纪深没想到郑厉会特意带饭过来,愣了愣,乖乖坐到郑厉示意的位置上。 郑厉不知道纪深的口味,但记得纪深身体不好,菜色都挑清淡的,主食也是好入口的粥,全是现做的,打开盖还冒热气。 纪深在郑厉的注视下拿起勺子,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起头对郑厉说:“谢谢。” 郑厉才不要他感谢,只让他快点吃别磨蹭。他很嫌弃纪深没多少肉的身材,硬邦邦地说:“就你这样的,抱起来那么硌手,好歹多长点肉。” 他这也是在为自己谋福利!郑厉对自己的行为找到了足够多的理由,很是坦dàng地坐在旁边盯纪深吃饭。 纪深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瞬也不瞬地看着,可察觉郑厉根本没有走的打算,他也只能当做感觉不到郑厉的视线,认认真真把郑厉打包回来的饭菜吃完。 郑厉看纪深脸上稍稍有了点血色,很满意。他最讨厌纪深白着一张脸,看着丧气得很,他凑近要去亲纪深的唇,结果一靠近,却感觉纪深体温有点不对。 郑厉用额头碰了碰纪深额头,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你发烧了?!” 纪深说:“我吃过药了。” 郑厉一把抱起纪深,骂道:“生病不找医生,自己瞎吃药!”他抱着纪深出了门,粗鲁地把纪深塞进车里。上回军训时医务室的医生对纪深的身体毫无办法,郑厉直接划掉了校医室这个选项,把纪深带去狐朋狗友家的私人医院。 别看狐朋狗友是狐朋狗友,家里的医院却不差,保密方面也做得很好,许多名人都会选择去他们医院看病。 郑厉把纪深捎了过去,直接找号最难挂的专家给纪深看。 平心而论,纪深确实是个很难得的复杂患者,不过这次他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普通的低烧而已,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专家被郑厉急冲冲地逮过来给纪深看病,还以为是什么重症,见了纪深一查问,压根不是什么大问题。 专家没好气地对郑厉说:“你语气来回折腾送他过来,还不如让人在家好好休息!指不定你这一折腾反而让他更难受。” 郑厉挨了训,脸色臭臭的。来都来了,他还是让专家给纪深做个检查,这家伙动不动就晕,还是查查比较放心。 有人钱多得没地方花,专家也不拦着,让护士带着纪深去把能检查的项目全检查个遍。 纪深每年都会定时体检,想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体检的时候了,当是直接把今年的常规体检做了也行,很配合地把各个项目检查了一遍。 还有些项目被放在第二天早上,郑厉直接让人安排他在医院住一晚,纪深也不想再麻烦第二趟,打电话让史平帮他请个假。 郑厉也全程跟着做了个体检。 第二天郑厉和纪深吃完午餐,体检结果也出来了。 专家单独把郑厉留下说话,让郑厉少在chuáng上折腾纪深,医生不是瞎子,不说看郑厉对纪深的态度,光是给纪深做检查时看到的那些痕迹就知道郑厉对人家做了什么。 说不定就是他把人弄病的,所以才火急火燎带人家过来看医生。 郑厉翻看着纪深的体检报告,哼了一声,很不高兴。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胃像猫儿那么小,体重只有那么一丁点,做过火点就生病,他这是睡了个祖宗! 可睡都睡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郑厉觉得自己运气真背,黑着一张脸去载纪深回学校。 纪深安静地坐在副驾座翻看体检报告,除了一些从小到大基本没正常过的项目,其他都还行。他见郑厉一路上都黑着脸,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说:“我时不时都会发烧,和你没关系。” 虽然前天郑厉在车里对他做的事让他很难受也很抗拒,但他不想郑厉因为他生病而要对他“负责”。 如果他们的chuáng上关系无法避免地要继续下去,纪深希望下了chuáng以后他和郑厉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他不需要郑厉的负责。 郑厉冷哼:“当然和我没关系,你自己身体差,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他风驰电掣地把纪深送回宿舍门口,扔下纪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九章 纪深下午照常上课,给史平他们jiāo代了一下/体检的事。因为早就知道纪深身体不太好,史平他们也没追问太多,知道没事就放下心来,史平还贴心地给纪深发了录音和课件。 第二天是周二,纪深傍晚收到龚家司机的电话带着曲谱出校门,很快和司机碰上面,直接去了龚家别墅。比起上次过来时的紧张,这次纪深镇定多了,他过来前也和嘉钰沟通过来,心情比上次要放松。 嘉钰已经吃过晚饭,一直在等他过来。这小孩网上网下都很安静,纪深只从偶尔的对话中得知他父亲是二婚,前头有个哥哥,和他不太亲近,更多的东西嘉钰没有说,纪深也没有问。 纪深一到,嘉钰乖乖和他一起去琴房。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却莫名投缘。 有时候纪深看着嘉钰会想起当初的自己,他刚到白家时也才刚七岁,对什么都懵懵懂懂,养父对他好,他就想好好表现给养父看,想让养父为自己这个养子骄傲。 那时候他考试总是考第一,出门总是乖巧懂事,养父和别人提起他时都颇为骄傲地说他成绩非常好。 直至白媛媛把他锁在阁楼一天一夜,他才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对的,白媛媛和白翔宇才是养父的儿子。他一个养子这样争着表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伤害,仿佛在蓄意抢走他们的父亲。 纪深乖乖地不再考第一,只维持着不高不低的成绩,也不再跟着养父外出,每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可家里还是每天争吵不断,不时会有一场场因他而起的争吵,他开始后悔跟着养父回家。 幸好他遇到了老师沈文宣。 老师的工作室是他难得可以放松的地方,每次他感觉自己不应该呆在家里了,就会去老师那边呆一整天。老师从不会赶他走,还耐心地指点他哪里弹得不好、哪里需要改进。 嘉钰的处境和他并不一样,可看着嘉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他总想把老师展现给他的光明美好的东西也展现给嘉钰看,让这小孩不再总是安静地独坐。 纪深认真地教嘉钰弹琴。 两个人中场休息时,琴房的门被敲响了。纪深和嘉钰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捧着个托盘站在那,头发天生微卷,凤眼狭长、嘴唇偏薄,看着就是很能招蜂引蝶的长相。 托盘上是两杯热牛奶。 嘉钰愣了愣,开口喊人:“哥哥。” 纪深这才知道来的是嘉钰的哥哥,他记得嘉钰说过他哥哥叫龚làng,想必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了。 龚làng看到纪深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上手过的美人同样不少,可长得像纪深这么好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虽然感觉纪深有点眼熟,不过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睡过这样的,真要睡过他早和狐朋狗友们炫耀过不知多少回了! 嘉钰见龚làng的目光一直落在纪深身上,有点不高兴了,侧身挡在纪深面前。他虽然不怎么和龚làng这个哥哥jiāo流,却也从哥哥和父亲的争吵里知晓龚làng爱在外面乱搞,他喜欢纪深,不想让龚làng对纪深下手。 真要被龚làng祸害了纪深,他可能就再也没法跟纪深学琴了! 龚làng看到弟弟这么护着纪深,轻咳一声,迫使自己从短暂的失神里回过神来。外面好看的人那么多,他没必要非得对弟弟的家教下手,那不符合他不吃窝边草的原则。 龚làng人模狗样地捧着牛奶走到钢琴旁搁下:“你们练了这么久琴,喝杯热牛奶补补再继续。”他借机扫了眼纪深,一眼瞧见了纪深漂亮的锁骨。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瘦了,和他弟坐在一起跟同龄人似的,这也不在他祸害的范畴,他怕把人折腾坏。 龚làng没了对纪深下手的心思,坦坦dàngdàng地和纪深进行了自我介绍,他知道纪深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他好好教嘉钰学琴,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找他这个师兄。 到底是游戏花丛的老手,龚làng很懂得怎么打消别人的戒心。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都表现得像个关爱弟弟的好哥哥。 纪深一开始觉得龚làng有些làngdàng,心里怀着几分警惕,后来听他是在关心嘉钰才放下心来。 这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同性恋,龚làng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显然不会对男的感兴趣。 既然龚làng是好意,纪深和嘉钰也就乖乖把牛奶喝了。 龚làng看着两个少年乖巧可爱地坐在一起,心里有种隐秘的愉悦。他也不急着走,坐在一边问纪深:“等会你们练琴时我能不能旁观一下?” 学生家长要旁观教学过程,纪深不可能反对,只好问嘉钰愿不愿意。嘉钰虽然担心龚làng对纪深有兴趣,但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不太高兴地点了头。 等纪深再次开始教琴,嘉钰很快又沉浸在你教我学的状态之中,忘了龚làng还在旁边看着。 龚làng原以为自己会觉得有点无聊,可事实上看美人对他来说是不会无聊的,纪深专注教他弟弹琴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那双在琴键上游走的手也漂亮得像是会发光一样。更难得的是纪深不是花架子,他还弹得很好听,连龚làng这个外行都差点沉浸其中。 有好东西当然要和狐朋狗友分享,龚làng当即掏出手机录了一段纪深弹琴的视频发到狐朋狗友群里,倚坐在那里和狐朋狗友们chuī起了牛bī:“我弟的新家教,我总觉得这个小孩在哪里见过,你们都来认认。” 狐朋狗友们很快冒泡。 -看着有点小,是不是未成年? -禽shòu龚làng,居然看上未成年? -禽shòu龚làng,不发chuáng/照有意思? -附议,弹琴有什么好看的,龚làng你是不是不行了,赶紧犯个法给我们看看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我仔细看了两遍,怎么感觉这是郑哥那个小爱慕者啊 -@郑厉出来认认人 龚làng原本漫不经心看着狐朋狗友们热闹起哄,在心里琢磨要不要真去犯个法,结果有人一艾特郑厉,他也想起来了,郑厉那个小爱慕者好像就是姓纪的。只是上次他们只远远地看了一眼,没看仔细。不会这么巧吧? 龚làng正琢磨着,就看到群里出现了一片撤回提示—— 群主撤回了一条消息 群主撤回了一条消息 …… 群主撤回了一条消息 很快地,郑厉的私聊也发了过来:“你家地址发我。” 龚làng:“???” 郑厉:“发我!” 郑厉脾气火爆,大家都喊他一声郑哥,龚làng虽然是少有的敢和郑厉开玩笑的人,但也没真头铁到敢招惹火山爆发状态的郑厉。 龚làng麻溜地给郑厉发了个定位,然后噼里啪啦地给郑厉解释,力图撇清自己:“我对天发誓,我真没对你家小爱慕者下手,我就是关心弟弟才来看看家教长什么样。他看着太小了,你知道的,我对未成年人没兴趣!” 郑厉没再回复。 龚làng啧啧两声,又在旁边看了会纪深和嘉钰弹琴才无声无息地溜下楼等郑厉过来。 不出所料,郑厉果然很快到了,脸色瞧着很不好。龚làng招呼他坐下,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纪深的行程:“你家小爱慕者一次教两小时,还有半小时才结束,你不是要上去打扰我弟弟学琴吧?这又不是背着你偷人,你怎么一脸来捉jian的凶相?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郑厉臭着一张脸,不想搭理龚làng,不过也没非要上楼带走纪深。他是不喜欢纪深没错,可也不乐意纪深在龚làng家里晃悠,龚làng这人看到好看的人就像狗一样凑上去,有机会他会上,没机会他创造机会也会上! 郑厉警告龚làng:“别打纪深主意。” 龚làng一听,有门啊,他可是下注说郑厉撑不了一个月的。他马上追问:“怎么?你和他有情况?了不起啊,我们万年不开荤的郑铁石终于开窍了?”郑大公子铁石心肠,一堆男男女女送上门他都不睡,江湖人称郑铁石! 郑厉绷着脸说:“不用你管,我不喜欢玩别人玩过的,你敢碰他我让人打断你的子孙根!” 龚làng听明白了,这是睡上了啊。 郑厉一开荤就遇上纪深那样的极品,以后怕是很难有瞧得上眼的了! 龚làng虽然有点遗憾自己没机会吃一嘴,却也知道不能找死。他很上道地向郑厉表达自己的羡慕:“还是你厉害,能让人主动送上门,我可没这样的福气。” 龚làng这么一捧,郑厉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楼上的教学还没结束,龚làng索性邀郑厉组队打游戏,两个人在客厅里喊齐队友酣畅淋漓地打了两局,终于看到纪深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郑厉收起手机看向纪深,扔下龚làng他们在游戏里自生自灭,龚làng冷不丁没了队友,当场惨死。他骂了声艹,抬头看去,只见纪深脸色有些苍白地站在那没有下楼。 龚làng看看纪深,又看看郑厉,莫名感觉有点古怪:怎么感觉不是纪深喜欢郑厉,而是郑厉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可大伙都知道郑厉那天是被人下药才和纪深上的chuáng,难道其中有误会? 嘉钰也注意到纪深的停顿。 嘉钰往楼下看去,看到坐在龚làng身边的郑厉。 龚làng不怎么带朋友回家玩,嘉钰没有见过郑厉。他动了动嘴巴,犹豫了好几次才拉着纪深的手问出口:“怎么了?” 纪深回过神来。对上嘉钰满是关心的目光,纪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龚家有钱,和郑家有jiāo集很正常,龚làng的年纪和郑厉差不多,两个人是朋友也不奇怪。这是意外,郑厉不是来找他的。 纪深下了楼,想朝龚làng和郑厉喊一声“师兄”算是打了招呼,又想起郑厉曾让他别喊师兄。纪深顿了顿,只能先朝龚làng喊:“龚师兄。”喊完他转向郑厉,想了半天还是不知该喊什么,只能安静地闭了嘴。 龚làng觉得这小孩简直是要害他。对他喊师兄做什么,对郑厉喊啊!师兄师弟,多亲近不是! 龚làng求生欲很qiáng,当机立断地说:“正好你们一个方向的,就不用司机特意送了,郑哥你送纪师弟回学校吧。” 郑厉没废话,拉着纪深往外走。 嘉钰有些不放心,想追上去送纪深,龚làng赶紧把他拦下了。 龚làng警告说:“你要是还想他来教你钢琴,你就别表现得黏黏腻腻的。”头一次开荤的男人都特别可怕,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八岁小孩全都能让他醋海生波,幼稚得不行。瞧郑厉这状态,很明显对得上号! 嘉钰既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很没用又担心纪深不能再来教自己,有些沮丧,安安静静地回房去了。 另一边,郑厉已经载着纪深离开龚家。 郑厉把车开出龚家大门,才问:“你缺钱?”哪怕只是白家的养子,纪深应该也不会缺钱,用得着出来当家教赚钱吗? 纪深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其实不缺钱,养父每个月都会往卡里打生活费,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样的数额足以让一家老小都生活得很好,还能买一两样奢侈品。 可那是白家的。 他不姓白。 纪深说:“我想自己赚钱。” 郑厉听纪深这么说,把车停在了路边。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天真又可口,仿佛天生就这么诱人。郑厉把人抵在副驾座上,整个人欺压上去亲了个够,抬手摩挲着被自己蹂/躏得有些红肿的唇说:“那我也不能白艹你,一个月先给你十万吧。拿了我的钱就要听话知道吗?要是你乖一点,我再给你加钱。” 第十章 郑厉说到做到,当场让纪深拿出手机加上好友,把钱打了过去。纪深拿着自己的手机,觉得有点烫手,他手里的钱要是让同龄人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不管是白家的钱,还是郑厉的钱,拿着都让他心中不安至极。 纪深想了想,终归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这样挺好,他们之间没有半点多余的纠葛,只是一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jiāo易。到时jiāo易一结束,他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一天应该不会来得太晚,毕竟郑厉又不是天生的同性恋,纯粹只是对这方面产生了一点好奇而已。 郑厉把纪深送回宿舍,自然顺便满足了一下自己的生理需求。 第二天纪深醒来时身上有些酸软,再一看时间,好像起晚了。想到一会还有专业课,他急匆匆地洗漱了一下,带着课本赶去上课。 郑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了,感觉手边空dàngdàng的,很有些遗憾,要是纪深还在chuáng上他可以直接拉着纪深再要一遍,他可是给了钱的,又不白上他。 起了火没人帮着灭,郑厉起来洗脸刷牙,也懒得出去了,赖在宿舍琢磨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好。 最近龚làng拉着他们几个说想弄个小娱乐公司玩玩,借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祸害的小明星,自己的公司么,挖人都把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人比较gān净,玩着也放心。 郑厉本来不想参与这种禽shòu计划,结果龚làng他们起哄说:“你不会真给你那小爱慕者套牢了吧?你也太容易被攻陷了,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前仆后继爬你的chuáng!”郑厉可不觉得自己被纪深套牢了,让龚làng他们这么一激将,大手一挥投了笔钱,成了这娱乐公司的大股东。 想到龚làng他们的làngdàng德性,郑厉做好了钱打水漂的准备,没想到龚làng今儿一早还真给他做出个计划来了。 郑厉边吃着早餐边看龚làng发来的文件,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要钱那也要钱,前期投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后续还要他这个大股东继续大笔大笔地投钱。 郑厉是不学无术没错,可也不是傻乎乎的提款机,龚làng说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他看完了也没答复龚làng,翘着腿找人打游戏去。直至纪深上完课回来了,郑厉才扔开游戏手柄,拍拍自己的腿让纪深坐他腿上。 纪深乖乖坐了过去,被郑厉掐着腰亲了个够。郑厉觉得这小孩虽然心思多了点,但总的来说还算听话,养在身边挺省心。他的手在纪深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弄着,把纪深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问:“你专业课好像学得不错?” 纪深不知道郑厉为什么这么问,老实回答:“才刚开始学,不知道好不好。” 郑厉根本不在意纪深到底学得怎么样,大一的课程能学到什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要是纪深是靠自己考进首都大学的,总比龚làng那个草包花花公子qiáng。他无所谓地说:“一会我发你个策划案,你看完给我多挑点刺。” 纪深一愣。 郑厉说:“龚làng他们想弄个小公司,我也投了点钱,反正也不指望他们能弄出什么名堂来,你拿来练练手正好。”他见纪深没吭声,挑眉问,“怎么?你不想试试看?” 纪深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想。” 郑厉很满意,他掐着纪深的腰说:“要是钱全赔了也不用你还,你在chuáng上多表现表现就行了。”他没兴趣和纪深谈感情,他只对纪深的身体感兴趣,不管纪深是真喜欢他还是为了别的原因才爬他的chuáng,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纪深招惹了他、勾起了他的兴趣,那纪深就要乖乖被他上。纪深把他伺候慡了,他不介意给纪深点好处。 见纪深比平时要温顺几分,郑厉顺势把纪深带到了chuáng上,直接把纪深折腾得错过了下午的课。 史平给纪深占了座,发现纪深一直没来,给纪深发了一串消息,还拨了好几次语音电话。 郑厉餍足之后纪深已经沉沉睡去,看到纪深手机震动个不停,拿起来看了眼,全是那个叫史平的家伙发来的消息。 郑厉抓起纪深的手用他的指纹开了锁,往上翻了翻,很快确定这家伙就是那个碍眼的新生。郑厉一点都没有私自窥探别人聊天内容的自觉,懒洋洋地给史平回了句:“他睡了,别吵。” 史平那边没了回复。 郑厉扔开纪深的手机,抬手捏了捏纪深的脸颊,熟睡的纪深被捏疼了,轻轻蹙起眉头。好看的人连皱眉都是好看的,郑厉觉得纪深真是老天的宠儿,长得漂亮不说,皮肤也好得很,他只不过是捏了那么一下,脸上就有了两个浅浅的红印子。 简直娇弱得不像话。 郑厉哼了一声,人也睡够了,事情也jiāo待完了,他该出去玩了才是。一周待在学校这么多天着实不像他,可看纪深睡得那么香,他也来了困意,搂着纪深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 纪深醒来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错过了下午的专业课。 他还睡在郑厉chuáng上。 好在郑厉不在。纪深下chuáng穿好衣服想要回自己房间,打开寝室门却发现郑厉在客厅里坐着,面前摆着叫酒店送过来的外卖,瞧着还挺丰盛。 郑厉对纪深娇气的身体很不满,叫纪深坐下吃点东西好好补充营养。纪深一边吃,他还一边把纪深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随后要求纪深以后要定时去健身,不能再动不动晕倒在chuáng上。 纪深还没反应过来,郑厉已经雷厉风行地叫人给他找个健身教练并定制营养餐,要求纪深每天按点吃饭、每周按时锻炼,把纪深的空余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郑厉没说不让他去龚家教嘉钰学琴,周二和周四也没给他安排健身课程。纪深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对郑厉说:“……谢谢。”哪怕这对郑厉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郑厉其实也没义务给他安排这些。 郑厉想说“我不想每次都把你艹晕”,对上纪深乌亮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他要谢就让他谢去。 晚上郑厉和狐朋狗友有约,和纪深吃过饭就出去了,临走前让纪深好好挑龚làng的刺,别让龚làng妄想把他们当傻子来要钱。他是不缺钱,但也不会傻到白白砸钱去听个响! 纪深答应下来,郑厉一走,他收拾收拾,打开电脑把郑厉发给他的策划案发过去看了起来。龚làng想法还是有的,就是骚操作也很多,纪深还不知道他们这群狐朋狗友想拿这个娱乐公司来猎艳,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按着郑厉的意思开始给龚làng挑刺。 第二天早上,郑厉收到纪深发回来的策划案,上头满满的都是标注,只差没说这也是坑那也是坑,全都不合理!郑厉看完一乐,也不怎么改,直接把这份惨遭狠批的策划案发到“今天开始艰苦创业”群里。 龚làng昨儿làng了一晚,还没睡醒呢,到中午起来一看手机,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策划案被批得体无完肤。他感觉自己也没这么糟糕吧?龚làng忍不住和郑厉抱怨:“不就让你多投几个钱吗?你要不要找专业人士来打击我?” 郑厉回得很快:“打击你的可不是专业人士,人家是大一新生,才刚满十八岁不久,嫩着呢。”郑厉颇有些得意,“往后你们有什么策划案,别给我看,先过了他这关再说,让他满意了我就投钱。” 龚làng的心情只有卧槽两个字可以形容。 这才几天,郑厉居然让他那小爱慕者执掌财政大权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让郑厉这个大股东出点血还得经过纪深同意?龚làng不由说:“我说郑哥,你不是真陷进去了吧,你可别真栽了啊!”要是郑厉有个jīng明的枕边人,他们还怎么让郑厉大方撒钱?想想他们这段时间在旁边敲边鼓瞎起哄,说不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郑厉没再理会龚làng。 栽没栽他自己清楚,用不着别人提醒。 这天纪深还是和史平他们一起上课。 到专业课上完了,史平才逮着机会问起纪深昨天的事,纪深不是会随便翘课的人,虽然昨天的课不点名,但那也不符合纪深勤奋好学的个性。还有郑厉回的那句“他睡着了”,也让史平敏锐地感觉出不对劲,大中午的,谁和纪深睡在一起? 纪深没想到郑厉还给史平回了那么一句话。 纪深脸色微微变了。对上史平关切的目光后哑了哑,他不想对史平说谎,可也没法对史平说出所有事。安静了好一会儿,纪深终于在史平开口说“不想说我们就不提了”之前说:“他是我的室友。”想到郑厉的脾气,纪深补了一句,“也是我的男朋友。” 这下轮到史平沉默下来。 纪深说:“……对不起。” 史平很快从纪深是gay的冲击里回过神来。见纪深一脸歉疚,史平说:“对不起什么,谁都不会到处嚷嚷自己是gay啊!我就是担心你是不是又不舒服,没别的意思。”他拍拍纪深的肩膀,“我高中时也认识一对同性恋人,他们好着呢,现在都还在一起,我觉得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很正常。” 纪深认真地说:“谢谢。” 他们一定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 史平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被认认真真朝自己道谢的纪深戳了一箭,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能这么乖这么好看!他捂着胸口说:“别,别这样看着我,再看我都要弯了,我还想毕业就结婚,生个大胖儿子让我妈开心开心来着!” 纪深被他逗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郑傻傻:我没栽,我很清醒,虽然管他吃管他喝管他锻炼管他的jiāo友情况,还把财政大权jiāo给他,但我只是想上他。我又不喜欢他,哪里栽了? 第十一章 纪深和史平坦白之后,日子逐渐归于他想要的平静,哪怕有时郑厉突然过来也有史平帮他打掩护。 郑厉不是每个周末都会来找他,不过每次龚làng有什么策划郑厉都会转发给纪深,让纪深负责把关,来来往往倒是把筹办公司的章程拟了下来,只差去注册一下就能趁着chūn节档推几个新人去公众面前刷刷存在感了。 这些不归纪深管,他只负责判断方案可不可行、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以及项目预算是不是合理。 转眼到了期末考,纪深属于哪怕缺课也会自己补上的类型,应付起期末考来轻松得很。比起考试,还是即将到来的寒假更让他紧张,考试不难,怎么度过这个寒假才是大问题。 纪深不想回白家过年。 他试着和白景河沟通了这个问题,白景河虽然没反对,但表现得有些难过,说除夕会抽空陪他吃个饭。 纪深觉得这样不好,却找不到理由拒绝白景河的好意,白景河把他养大,他不能当白眼láng。 其他人陆陆续续定好了回家的车票,白景河也打电话来确定他什么时候考完,说要亲自来接他,纪深却不是很想回去。 光是想要到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去,他就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很难受。 若是没有感受过自由生活有多轻松快乐,他可能还可以忍受下去,可现在他真的不想再回白家、再也不想面对白媛媛姐弟俩了。即使现在时不时要应对把他当临时chuáng伴的郑厉,对纪深来说也比在白家要qiáng,至少没有养恩这座大山时刻压在他头上,单纯是郑厉给他钱,他陪郑厉上/chuáng,没有多余的牵扯。 无独有偶的是,郑厉也不太想回家。 他母亲一直在疗养院住着,虽然没死,却也算不得“活着”。他要是回去过年就得看着郑父堂而皇之地带着那个成功上位的女人在眼前晃悠。 因着这事郑厉连纪深那边都不怎么去了,他要是着了纪深的道、遂了纪深的意,和自己一直痛恨的郑父又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一重,郑厉对纪深就没了好脸,就算实在憋不住要找纪深泻火,那也是压着人就上,没半点温存。他绝对不会让纪深有机会借着他上位,就算他和白媛媛已经没了婚约他也不会看上纪深,更不会让纪深仗着上了他的chuáng去白媛媛面前耀武扬威! 郑厉最近对纪深很不客气,纪深不是感觉不出来,不过郑厉就没对他客气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马上要放假,要回家的都做好回家准备了,史平和几个朋友家就在首都,对寒假回家没什么特别期待,反而准备出去玩一圈再回家过年。 史平见纪深不想回去,约纪深一起出去玩。他知道纪深去龚家教了一学期的琴,算算钱也不少了,出去玩一趟还是负担得起的。 纪深虽然没有出去玩的计划,听史平一说立刻发现这是个先不回去的好借口。他很快答应下来,打电话给白景河说自己和同学约好要去旅行,先不回了。 白景河很支持纪深出去玩,当即给纪深打了一笔钱当旅游经费,让他出门在外别省钱。 纪深看着手机上的转账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养父对他很好很好,可他却想彻彻底底地脱离白家,也许他骨子里和父母一样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不管如何,旅行的事算是确定下来了,史平把要一起出去的小伙伴都拉了个群,商量具体的行程。都是男的,出去也方便,怎么睡怎么吃都可以。因为纪深的加入,史平把一些比较折腾的行程删除了,不过还是保留了一些刺激的项目,比如蹦极。 史平宽慰纪深:“要是你身体受不了,到时可以不上。” 纪深说:“我也想试试。”没试过的东西,他都想试试看,有这么多人陪着他不害怕。 史平知道纪深看着绵软,实际上也挺好qiáng,没再多说什么,痛快地帮纪深一起报了名。一群青chūn正茂的年轻人浩浩dàngdàng地往目的地出发,史平这货还弄了个小视频直播,说是要靠观众打赏赚回点旅游钱。 作为一个走在时代前沿的时髦青年,史平把各种新cháo软件玩得炉火纯青,一学期下来直播过不少校园生活和社团活动,凭借着天生的热情幽默吸引了不少粉丝,一开直播还真有不少粉丝冒泡。史平拉着纪深让他给观众们打个招呼:“来,你看一眼镜头,看一眼就好,别对他们笑,免得他们看上你了。” 纪深没怎么面对过镜头,冷不丁被史平带入镜,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天生上镜,即便史平没开修颜美颜的滤镜也足以让粉丝们激动起来—— “卧槽,史哥你从哪挖出来的宝贝,太好看了吧!” “不行,我的屏幕好脏,我得舔舔!” “标题为什么写‘史哥带你去旅行’,应该写‘史哥带你看个大宝贝’!” “我怀疑有人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史平没给众人舔屏的机会,收割了一波打赏就不给他们看纪深了,嘿嘿笑着说马上要上飞机,切断直播让粉丝们哀嚎去。他转头给纪深他们看刚才的打赏,表示落地后大伙可以去吃顿好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抵达目的地,史平果真带着大伙去吃海鲜大餐,把刚才的打赏钱花得gāngān净净。接下来史平时不时开个直播,领着纪深他们好吃好喝地玩了一路,到最后两天才养足jīng神去玩刺激的项目。 史平胆大得很,蹦极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事,就是大喊大叫得让别人心惊肉跳。 纪深负责帮他直播,拿着手机跟了全程。直播观众一开始还吆喝着让纪深别直播史平了,露个脸让他们饱饱眼福,后来也都被史平的鬼叫吸引过去,忙着哈哈哈哈哈哈去了。 史平玩完很有些意犹未尽,拿回自己的手机换纪深去玩,顺嘴问纪深愿不愿意直播。纪深觉得史平吸引来的粉丝都很有趣也很友善,点头答应下来,按着教练的指示开始做准备工作。 史平开始用他的直男角度直播纪深,粉丝们虽然觉得这视角简直无力吐槽,看到屏幕上认认真真做准备的纪深还是心满意足地热情砸打赏。这么好看的宝贝儿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好看,更何况纪深还准备挑战蹦极这么刺激的事! 纪深站到蹦极场地面前,转头看了眼史平的方向,见史平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不由朝他露出个笑脸,深呼吸一口气按照教练的指示一跃而下。 直播间更加沸腾了—— “啊啊啊啊卧槽这是心动的感觉!” “刚才那个笑太犯规了吧,想杀了史哥抢人怎么办!” “呜呜呜呜我也想去玩蹦极了,现在出发能不能偶遇小哥哥!” “我要去存刚才小哥哥朝我笑的那段,回放一万遍!!!” 史平原本圈地自萌的直播间最近人气bào涨,靠着几波打赏直接冲到了首页,吸引了不少新观众。新来的没有看到刚才蹦极那段,戳进直播间后只剩黑漆漆的直播界面和还没散去的水友了。 水友们积极安利分享刚才的蹦极回放,不管是史平的láng哭鬼嚎还是纪深的回眸一笑都是不看后悔、一看必入坑系列。 这波热度本来只在直播网站内部热闹热闹,但网络是没有墙的,有点什么新鲜东西都会迅速传播开去。 不知谁还弄了个对比视频,一边放史平蹦极一边放纪深蹦极,双方表现的鲜明反差让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都看得直乐。比起吃瓜群众单纯的哈哈哈转发,有心人则开始深挖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谁,莫非是哪个娱乐公司或者直播网站要推出的新人?一挖之下才发现人家不是混圈的,而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偶尔凭兴趣直播一下学霸的校园生活而已!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学霸不仅会读书,还会玩! 网上的事热热闹闹,对现实没太大影响,纪深一行人痛痛快快玩完,踏上回程。 由于最近要进军娱乐圈,龚làng对各大网站的头条新闻都挺关注,“两学霸蹦极”的话题很快被他注意到了。 龚làng抱着看看其他人大chuī特chuī的高颜值学霸长什么样的心态点进去,看到纪深后吃了一惊,沿着关键词去搜了搜,发现纪深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照片和短视频到处乱飞,有些显然是从校园内部漏出来的路拍,其中甚至还有张“chuáng/照”。 想到最近被纪深挡回了好几个策划,龚làng恶向胆边生,把“chuáng/照”发给郑厉。 年关将近,郑厉不甘不愿地回了家,正百无聊赖着,看到龚làng突然发了张纪深的睡颜过来,整个人都炸了。他坐起身要打电话找龚làng算账,龚làng又接着给他截图了不少照片和留言,全都是在舔纪深颜值的,甚至还有什么“可耻地硬了”“小哥哥我要给你生孩子”之类的不堪入目的话。 经龚làng添油加醋地一转述,郑厉才知道纪深跟史平去旅游了,一路同吃同住玩得很开心,还开直播秀给别人看。 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他俩又是一起睡又是一起蹦极。 郑厉脸色黑成锅底,感觉全世界都看着自己被绿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第十二章 纪深没让白景河接,自己回的住处。 搬出白家后,他住在离高中不远的房子里,屋子不大,但他一个人住已经很足够很宽敞。 纪深拉着行李箱走回小区楼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等他生出什么感慨来,停在路旁的一辆跑车朝他响了一下喇叭。 纪深一怔,转头看去,只见郑厉从车上走了下来,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他。 郑厉说:“你这破地方真不好找。”他走到纪深身边,杵在那里示意纪深开门领他上楼。 纪深的航班很好查,纪深的住处也很好查,郑厉开车过来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纪深就回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纪深看着没什么变化,出去玩了这么些天也没晒黑,皮肤还是白/皙细嫩,看着比女孩子都要娇嫩几分。 郑厉不得不承认他没上腻纪深,他不允许纪深在外面勾勾搭搭。 他是着了纪深的道没错,但他只是要上纪深,又不会和他父亲一样已婚出轨还把人往家里领,还是不一样的。 纪深能感受到郑厉那要把他拆吞入腹的目光。这段时间他几乎已经忘记郑厉的存在,人突然来到眼前让他背脊不由自主地发冷。 纪深攥紧行李箱的手柄,在郑厉的注视下按好楼层,感觉电梯里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郑厉注意到纪深脸色微微发白,越发觉得纪深是背着他勾人了,抵上去捏起他的下巴:“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纪深一愣,没想到郑厉会知道他出去玩了。不过郑厉都能查到他的住处、能准确无误地在楼下等他,知道他和史平他们出去旅游也没什么奇怪。 纪深想挣开郑厉的钳制,却被郑厉困在冰凉的电梯壁上动弹不得。 他有点害怕突然有人按开电梯门,软声提醒郑厉:“要到了。” 郑厉看了眼楼层号,还差几层才到。好在他也没兴趣在电梯监控下对纪深做什么,暂且放开了纪深。 到了十五楼,郑厉跟着纪深进屋,直接把纪深压在沙发亲了上去。 郑厉刚抽过烟,纪深以前没碰过烟草,骤然尝到郑厉口里的烟草味有些难受。他脸色有些苍白,费劲地想要推开郑厉,却被郑厉困得死死地。 直至他身体微微发颤,郑厉才不满地停下来看着他。 纪深终于有了喘息空间,捂着唇压下想吐的冲动,一张脸白得不太正常。 郑厉脸色黑了。他什么意思,爬了别人的chuáng,和他亲个嘴都要吐? 纪深平复着不正常的心跳和呼吸,艰难地退离郑厉的怀抱,有些虚弱地说:“我可能对烟草有点过敏。” 以前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抽烟,更不会在抽过烟之后再来亲他,所以他不知道烟草也是他多得数不清的过敏原之一。 纪深的反应和症状是装不出来的,郑厉骂了声“艹”,放开纪深找浴室洗澡刷牙去,越发觉得自己真的上了个祖宗。 难不成他以后想艹纪深还得戒烟不成? 郑厉其实也不是烟鬼,属于一个月都不吸两回偶尔凑个兴的那种。毕竟对于一个还抓着青chūn期尾巴的大男孩准青年来说,一个男的不抽烟不喝酒总觉得不够男人。 郑厉一脸凶狠地在浴室洗了又刷,还倒了漱口水咕噜咕噜地漱了口,确定自己浑身上下一点烟味都没了才拉开浴室门走出去。 来都来了,没和纪深算完账、没把人吃到嘴,他是不可能走的! 轻微过敏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郑厉裹着明显不怎么合他身的浴袍走回客厅,纪深看着已经缓和多了,倒了热水在吃药。 郑厉从来没见过像纪深这么娇气的男孩子。 他上前掐着纪深的腰再一次亲上去,很快在纪深的唇齿间尝到了一丝丝苦味。 这家伙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一年到头怕是都要靠这些苦药过活,着实有点可怜。 郑厉亲够了,确定纪深没再脸白想吐,终于没了顾忌,开始向纪深兴师问罪:“这几天你都和那个史平在外面玩?” 纪深不知道郑厉是怎么知道的,老老实实地点头。 郑厉接着问:“晚上睡一起?” 纪深终于明白郑厉是什么意思,他认真解释:“出去都是标间,一间房两张chuáng的。” 郑厉哼道:“我知道标间是什么意思,不用你给我说。”他伸手去脱纪深的衣服,“一张chuáng两张chuáng有区别吗?想做沙发上我都能做!” 纪深脸色发白:“我和史平他们是朋友。” 郑厉才不管什么朋友不朋友,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冷笑说:“我先检查检查再说,要是你敢背着我勾三搭四可别怪我不客气!” 客厅光线好,郑厉摆弄着纪深把他浑身上下包括脚指头在内的每一处都检查了一遍,才满意地把人往房间里抱。 两具身体很快厮缠在一起,都不曾注意到住处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白景河知道纪深今天回来,虽然因为白天要忙没去接纪深,却也没忘记在下班后过来看看。结果一开门,白景河就看到客厅上散落的衣物。 白景河眉头一跳,觉得这种把衣服到处乱扔的事不是纪深会做的。 他把门带上,迈步往里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暧昧的动静。 房门没关上,白景河走近一看,只见纪深被人压在身下,对方很明显是个男的! 他脑子轰地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纪深僵住了。 他脸色倏然发白,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被白景河看到。 这是第二次,他第二次被人看到自己和郑厉赤/luǒluǒ地待在chuáng上。 而且这次推门进来的是他的养父。 纪深完全无法思考。 郑厉还没尽兴,被人打扰很不高兴。 他拉过被单把自己和纪深挡住,不满地转身看向满脸错愕和愤怒的白景河,毫不犹豫地讽刺一笑:“你难道是智障?我们在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看到我们在上/chuáng,你还站着不走,是想接着看吗?”郑厉把纪深禁锢在怀里,冷笑说,“都是成年人了,他愿意被我上有你什么事?再说了,他自己来爬我的chuáng,我上了就上了,难道还要我负责不成?” 白景河确实拿郑厉没办法,是他让纪深认下下药的事,在郑家看来的确是纪深主动爬他的chuáng。 听着郑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白景河又是后悔又是难受,脸色很不好看地去了客厅。 郑厉去浴室穿好自己的衣服。 虽然不算尽兴,但他也算是泄了火,要不是白景河来败兴,他说不定会心情很好地带纪深出去吃个饭。 现在他没兴致了。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纪深他上了就上了,负责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白景河别想让纪深赖上他。 郑厉从浴室出来看到纪深也穿好了衣服,脸色苍白得像是又生了病,不由走过去把纪深抵在墙上警告:“你自己和你‘爸爸’说清楚,要是你‘爸爸’敢去和我祖父说这些事帮你讨‘公道’,我绝对不放过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想方设法勾/引我的。”他捏着纪深的手腕,要纪深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的身体我还挺喜欢,但你这辈子都别想以我伴侣的身份出现在郑家,我永远都瞧不上你这样的。” 纪深本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出去面对白景河,听到郑厉的话后却心安了不少。 是啊,郑厉只是对他的身体有点兴趣,这种兴趣肯定不会长久的。 到那时,这一切就会彻底结束了。 他和郑厉有了这种关系,养父肯定不会再试图让他回白家过年、更不会让他和白媛媛姐弟俩再有什么接触。 纪深认真点头。 郑厉冷哼一声,放开纪深走了出去。他压根没和白景河打招呼,出了客厅后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在郑厉心里白景河和他父亲没什么区别,都是眼瞎心盲没担当的渣滓。 纪深走出客厅,低着头坐到白景河对面,不知该如何面对抚养他长大的养父。 白景河已经从刚才那一幕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满含愧疚地先开了口:“对不起,深深,是我的错。” 他不该让纪深去认错,不该为了女儿和白家的声誉让纪深受这种罪。看郑厉的态度,平时不知是怎么折腾纪深的! 可他没法帮纪深讨回这个公道。 白家没有和郑家撕破脸的资本,郑厉和纪深又都是男的,这种事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纪深早料到会这样。 “他也不是经常来找我。” 纪深缓缓说。 “我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 很快会过去。 第十三章 纪深送走白景河,独自收拾好láng藉一片的屋子。 已经是傍晚了,昏huáng的夕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纪深记得一开始,他也会和养父说起自己被为难的事。当时养父把白媛媛和白翔宇喊到他面前教训了一顿,要求她们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可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们怎么可能愿意接纳一个外来者。 当着养父的面她们有所收敛,背后却越发变本加厉地刁难他,甚至连他jiāo的朋友也会受到牵连。 从那时起,纪深就知道找养父说这些事是没有用的,反而还会让白媛媛她们更厌恶他。 纪深一直在等,等自己年满十八,等自己不再处处需要监护人出面、可以独自生活的那天。没想到在他考上大学前夕,竟和郑厉牵扯在一起,不明不白地纠缠到现在。 纪深知道这事养父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尴尬,养父不可能为这种事和郑家起冲突,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向养父求助。 结果今天却让养父撞见他和郑厉在chuáng上做那种事…… 纪深把房间收拾整齐,正要躺下睡一觉,却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纪深楞了一下,起身出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酒店的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朝纪深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热情地问:“是纪先生吗?这是你的外卖。” 纪深没订外卖。他想到在学校基本没间断过的三餐,顿了顿,点头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外卖,礼貌地朝对方道谢:“谢谢。” 纪深拿着外卖进屋,里面的菜色和在学校时有些不同,但都还热乎乎。他本来没什么食欲,也不打算吃晚饭,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后却还是坐了下来,把饭菜一样样打开摆在饭桌上。 郑厉不坏。 郑厉只是不喜欢他。 这世上喜欢他的人本来就不多,郑厉不喜欢他的理由也很充足。他听说过郑厉妈妈的事,也听说过郑厉爷爷对他不太满意、郑厉和他父亲矛盾重重。唯一无条件疼爱自己的人一直躺在chuáng上醒不来,还要经常看着父亲带着上位的第三者在眼前晃悠,无疑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 所以郑厉总是bào躁易怒、反复无常,宁愿一天到晚和狐朋狗友厮混也不回家。 也许要等他们都足够成熟、足够qiáng大,才能不再为眼前的事难过,才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纪深吃得有点慢,花了挺久才把饭菜吃了大半,收拾饭桌疲惫地睡下。 这一夜纪深睡得很沉,一整晚都没做梦,直接睡到天色大亮。 这天早上不仅有人送来早餐,还有人带着搬家公司上门。对方说是郑先生让来的,看看他有什么要搬走的东西,他们负责打包好搬走。 纪深有些茫然,拨了郑厉的号码。 郑厉显然还没起chuáng,听到纪深的声音后不耐烦地说:“你那破地方还住什么住,我有间空房没人住,你给我搬过去。我可不想昨天的事再发生一次!”想到昨天自己还在兴头上却被人打断,郑厉心情极其恶劣,“今天就搬,不许再留在那里。” 郑厉说完没给纪深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纪深还是有些茫然,直至意识到搬家公司的人还等在旁边,他才带着人去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 他要带走的只有一些衣物和书。 搬家公司gān脆利落地帮纪深打包了几箱,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殷勤地载纪深去目的地。郑厉给钱给得慡快,纪深这边又这么省事,他们态度自然要多好有多好! 纪深到了地方也没见到郑厉,只被帮他搬运完东西的搬家公司负责人塞了把钥匙,说是郑先生让给他的。 这样一来,他算是完完全全成了郑厉养着的金丝雀,住在郑厉准备的住处,拿着郑厉每个月给的钱。 这是一段包养关系。 纪深莫名地觉得轻松。 这比住在白家或者住在养父替他准备的房子里要让他轻松许多。在白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连每一次呼吸都在亏欠白家。 郑厉不喜欢他。 只要郑厉厌腻了这种关系,他就自由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那之前,他会尽好自己的义务,当好郑厉想要他当的角色。 纪深做好了决定,来回走了几趟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将它们都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尽量减少它们的存在感。 即便只是客房,空间也很大,可以轻松容纳他带来的所有东西。 想到郑厉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郑厉可能不会过来,纪深拿了本下学期的课本开始预习。 首都大学不是那种“等你上了大学就可以尽情玩了”的地方,从大一到大三的课程都很紧,丝毫不能放松。纪深虽然学得不算吃力,却也想先提前了解一下下学期要学些什么。 郑厉吃过晚饭开车找来,看到的就是纪深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看专业书。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纪深不是装模作样了,这人是真心想多学点东西。 郑厉走过去抽掉纪深面前的书,合起来扔到一边,把纪深抵在椅子上亲。 纪深顺从地承接着郑厉满含侵略意味的吻。 郑厉很满意纪深的乖顺,把人带到chuáng上肆意侵袭。纪深虽还是有些放不开,却也尽量配合着郑厉的所有要求,让郑厉做得很尽兴。 两个人都挺满意这样的相处模式,不管下了chuáng怎么样,在chuáng上他们算是越来越和谐了。 一直到除夕那天,白景河才知道纪深搬了出去,第一时间打电话问纪深在哪里。 这电话是郑厉接的,郑厉对白景河说纪深没醒,让白景河别打电话过来吵着他们睡觉。 郑厉压根不管白景河心情如何,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深在郑厉接电话时已经醒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郑厉。 郑厉坐在清早的阳光里,整个人看起来肆意又倨傲。察觉纪深望着自己的目光,郑厉扔开手机压到纪深身上:“醒了就来给你最爱的宝贝服务一下,它也醒了。” 两个人在chuáng上厮混半日,郑厉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郑厉把手机关机了,叫了个厨师上门给他们现做午餐。见郑厉坐在沙发上抄起另一台手机打游戏,纪深犹豫着开口:“你不回家吗?” 郑厉不爱纪深问这些,冷笑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纪深闭了嘴。 吃过饭后,郑厉终于要走了,不过不是回郑家,而是和狐朋狗友聚会去。 狐朋狗友之所以是狐朋狗友,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家族里属意的继承人,过年回了家也不尴不尬,索性不闷在家里看人家高来高去了,到外面花天酒地比较适合他们! 郑厉到了以后才发现这次聚会不怎么单纯,每个人身边都安排了个嫩/模,胸大屁股翘,身材火辣勾人。当然也有不是火热挂的,顶着张清纯羞涩的脸,看着跟邻家小妹妹似的。 龚làng看郑厉一到,马上叫两个嫩/模往郑厉身边坐,一边身材火爆的,一边是清纯可人的,底子瞧着都不差,妆一化更是远超水平线。分完人,龚làng笑着介绍:“这是我们的大股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你们可得热情点。” 两个嫩/模看向郑厉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龚làng朝郑厉挤挤眼睛:“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最好的两个都留给你了。” 郑厉闻到两个嫩/模身上的香水味,再扫一眼她们露出来的白肉,觉得毫无兴致。这些女人看着脸没纪深好看,皮肤没纪深白嫩,让她们近身他感觉自己是吃亏的那个。 睡这种女人又要砸钱砸资源,又要被占便宜,傻子才会做。 郑厉冷着一张脸:“走开,离我远点。” 龚làng见郑厉不感兴趣,让那两个嫩模走了。 认识这么多年,龚làng很熟悉郑厉的臭脾气,有半点不合他意他都会甩脸走人,一点都不给别人面子。 龚làng怂恿郑厉:“我弄了个游轮准备出海玩半天,既然你对这些女人没兴趣,不如把你那个带出来一起玩,要不我们身边都有人,就你没有,多没意思?” 郑厉一想也是,打电话叫司机去把纪深接过来。 一行人到了海边,纪深也被接来了。 纪深一开始不知道郑厉让自己来做什么,等下车后看到龚làng他们身边都带着个嫩/模后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聚会。他脸色微微一白,迈步走到郑厉身边,对上了许多双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 龚làng招呼所有人上了游轮。随着游轮出海,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拍完了才回到龚làng他们身边坐下,殷勤地给他们倒酒,身体紧挨在他们身边轻轻蹭着。 相比之下,纪深显得安静多了,也笨拙多了,看起来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龚làng特意怂恿郑厉把纪深领来,无非是想让纪深知道郑厉对他就是随便玩玩而已,别一天到晚狐假虎威。 纪深越不自在,龚làng越得意,笑着和身边的嫩/模介绍纪深:“看看,郑哥身边养着这样的人,哪里看得上你们?人家可是正经的高材生,和你们可不一样。”他搂着人亲了个嘴,对郑厉说,“郑哥你也来一个。” 郑厉无所谓,把纪深揽进怀里吻了上去,随意又放肆。 一群狐朋狗友直chuī口哨。 纪深浑身冰凉。 第十四章 纪深能感受到各种或恶意或窥视的目光,明明应该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在郑厉他们看来不过是jiāo易和放纵。 这样的人生对过去的纪深来说非常遥远,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接触到这一切。 他隐约记起自己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听到过父母间的争吵。 父亲一无所有,只剩下累累负债,每天带着他们东躲西藏躲避债主;母亲也一无所有,甚至还因为长得好看总被这样或那样的人觊觎,连追上门的债主都时常用污言秽语侮rǔ母亲。 有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说稀松平常,对他们而言却是永远难以企及的奢望。 也许想要好好地、有尊严地活下去真的很难,他们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不该一直怨恨他们。 纪深垂下眼睫,温顺地承受着郑厉的吻,哪怕唇舌相缠,于他而言也感受不到半分温存。 既然郑厉带他过来是想要他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再有愚蠢可笑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从来没喜欢过郑厉,有的只有满心警惕和保持距离,若是要他装出深爱着郑厉的样子来反而更难。 纪深乖乖跟在郑厉身边,逐渐适应了游轮上的各种玩乐,到龚làng说要玩酒桌游戏的时候他甚至主动提出要参与。 郑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纪深小声和他说:“我对酒jīng不过敏。” 郑厉挑眉:“哦,那还真是难得。”就纪深那弱jī的身体,郑厉真怕哪天他连阳光都过敏,再也见不得太阳。 来都来了,纪深想玩郑厉也不拦着,和纪深一起入座。纪深虽没上过酒桌,不过他脑子好使,对数字尤其敏感,但凡和数字有关的游戏听完规则基本就摸清玩法了,几轮下来每次都准确地让龚làng输到垫底。 龚làng脸色有点不好看。 第一次他还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每回都是他输,他就是傻子也能感觉出不对来。 他咬牙看向纪深。 纪深往郑厉身上靠了靠,软声和郑厉说:“龚师兄好像不想玩了。”他人长得好,声音更好听,且声量还不高不低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看向龚làng,只见龚làng脸色其臭,正恶狠狠地瞪着纪深。 狐朋狗友纷纷临阵倒戈,哈哈直笑:“龚làng你不是这么玩不起吧?不就输了几轮?你不是自称赌桌小王子吗,今天怎么老垫底啊?” 龚làng被其他人一嘲笑,脸上更挂不住了:“谁玩不起了?再来!我们换个玩法!” 纪深也不拒绝,问了新规则就接着和他们往下玩。 郑厉没想到纪深居然还挺在行,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才说得通,要是纪深真有看起来那么温顺听话,他也不会着了纪深的道。 郑厉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纪深的手腕,饶有兴味地看着纪深把龚làngbī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换了几种玩法还是输得连灌了几轮酒。 比起平时乖巧顺从的模样,眼前这眉眼之间暗藏锋芒的纪深更让郑厉兴致盎然。 看龚làng差不多要喝到不行了,郑厉开口结束了这场一边倒的酒桌游戏,带着纪深去属于他们的房间玩了个尽兴。 到夜幕降临,游轮才重新靠岸。 郑厉没管狐朋狗友们玩得高不高兴,反正他玩得挺慡。上了岸郑厉就和其他人分开走,让司机送他和纪深回去。 郑厉和纪深一走,狐朋狗友们也各回各家。人是散了,讨论群里却热闹非凡—— -难怪郑哥栽了,要我我也栽! -我在郑哥隔壁房,听到隔壁的动静我都萎了,觉得带去的女伴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叫得也不好听,我都想让她现场学学人家是怎么叫的了。 -@龚làng你惨了,我估计郑哥会栽得很深,你居然敢挑衅未来郑嫂 -@龚làng出来聊天啊,你醉了一下午,还没醒啊? 龚làng酒早醒了,也看到了其他人的召唤,不过他不想冒泡。 这些人一点都不靠谱,说好要一起给纪深一个下马威,让他别动不动挑刺、动不动打回他们的计划不让郑厉投资,结果事到临头一个两个都靠不住,妈的,遇到他被纪深逮着灌酒他们还起哄! 纪深这人也邪门得很,龚làng自认在赌桌上不能说十赌九赢,至少也能赢个六七回,结果明明是酒桌上的助兴赌局,他居然一局都赢不了!赢不了就算了,还每回都输成垫底的那个,罚酒罚到他现在都还有点反胃。 不过纪深场场赢又怎么样?到了chuáng上还不是被郑厉压着玩。 纪深再有能耐,光凭他处心积虑爬“未来姐夫”的chuáng这一点就足以在郑厉扎下一根刺,让郑厉永远不会把他当未来伴侣来看待。 再说了,他们爱玩归爱玩,谁会真把随便玩玩的人带回家?更别说纪深还是男的。 纪深得意不了多久! 这么一想,龚làng稍稍气顺了些,叫人送自己回龚家老宅那边。好歹是除夕夜,他还是得老宅露个脸的,免得把他爸和他祖父气死了——他还得靠着他们的名头在外面花天酒地来着。 纪深被折腾了一天,回到住处后扛不住睡下了。对他来说,除夕一直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反而还有点像以前的人所说的“年关”,难熬得很。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不用考虑怎么度过漫长的chūn假,安安心心地一觉睡到新的一年降临。 往年郑厉再怎么往外跑,晚上也会回去应付应付,这会儿看到纪深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郑厉也莫名有了点困意。他打了个哈欠,懒得回去应付各种无聊的问答了,钻进被窝和纪深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醒得挺早。 纪深看到郑厉没走时还有些发愣,郑厉却已经拉着纪深的手让他帮忙解决跟着苏醒的生理问题,说是要送他新年的第一发。 纪深早就有些习惯郑厉挂在嘴上的这种话,乖乖帮郑厉弄了出来。 郑厉难得好心地回帮了纪深一回,让纪深的第一发也丢在自己手上,勉qiáng算是有来有往。他亲了亲纪深因为刚刚动过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情很不错地夸纪深:“不错啊,居然坚持了挺久。” 只要钱给够,大年初一也是能让人上门来做三餐的,郑厉折腾够纪深就打电话叫人过来给他们做了早餐。他吃饱喝足后才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开手机,上面有许多未接来电,谁打来的都有,他一个都没兴趣回。 看完攒了一天的消息,郑厉把手机扔开,问纪深:“会开车吗?” 纪深点头:“暑假学了。” 郑厉让纪深跟他出门,开车载他去个地方。 纪深没多问,接过郑厉的车钥匙去开车。到了车上他才收到郑厉发来的定位,目的地是个私人疗养院的地址。 一路上郑厉没说话,坐在车上合眼补眠。直至纪深提醒他说目的地到了,郑厉才睁开眼看了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纪深,开口吩咐:“在这里等着。” 纪深也没想着跟郑厉一起进去。 郑厉不说他也知道郑厉是来这里看他母亲的。 郑厉母亲昏迷了这么多年,醒来的希望其实已经很渺茫了,只是花钱勉qiáng吊着一口气而已。 这样的“活着”,在很多人心里其实已经算不得活人。 每个人都得往前看往前走,所以肯出天价疗养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没人会想踏入疗养院给自己找晦气。 郑厉可能是今天唯一的访客。 纪深戴上耳机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乌沉沉的天色,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忽然缓缓飘落细细的雪。纪深一怔,安安静静地看着落在车窗外的雪花许久,摘下耳机打开车门走了下车。 车外比车里冷很多,纪深被冻得一哆嗦,但还是走出几步看着周围徐徐落下的雪,感受细雪化在颈边、化在手上的冰凉感觉。 他记得他第一次遇到老师时也是个雪天,那天他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哪儿好。他走着走着,走到了老师的工作室外,隔着玻璃窗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琴声。他趴在玻璃上往里看,就看到老师在里面弹琴。 老师很快发现了他,邀他进屋喝杯热茶暖暖,等雪停了再回去。 自那以后他时常会去和老师学琴。 他一开始其实不是很喜欢钢琴,这种会发出声音、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东西根本不是他该学的,可有些东西只要认真了解过、认真投入过就很难再放弃。 不知道老师现在在哪里。 将来有机会的话,他要去听老师的巡演,一场不漏地听。 纪深正想着,就听到郑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雪了你不待车里,下车做什么?嫌自己身体不够差想把自己冻病?” 纪深回过神来,转头对上郑厉不善的目光。 纪深解释:“车上太闷,我下来透透气。” 第十五章 对纪深来说,这个年过得挺轻松。郑厉去探望过他母亲后回了郑家,把车钥匙给了他,让他先开着,回了首都再给他换新车。 纪深送郑厉到郑家,一个人开着车回了住处。 他打电话给白景河拜年,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现在住在郑厉那边,昨天和郑厉出海玩了。有这样一重纠葛在,他不好回白家露面,郑厉也不让他回去。 白景河没怀疑纪深借着郑厉的名义不回来,只觉得郑厉欺人太甚,那样对待纪深就算了,竟还不许纪深回家。 思及女儿和纪深的矛盾以及郑厉现在和纪深的关系,白景河自然不可能坚持让纪深回家露个面,只能满含愧疚地让纪深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挂断电话后,他又给纪深打了一笔钱当过年红包。 纪深收到消息提醒,安安静静地看着卡上又涨了一截的余额。有郑厉每个月打进来的十万作对比,养父打来的钱对他而言突然也不再是那么沉重的负担。 也许总有那么一天,他能把这些钱看得稀松平常。 纪深拿出专业书看完,又拿起郑厉发来的几个策划对比着看。 郑厉让纪深拿这个公司练手,纪深也没和郑厉客气。他bī了龚làng几回,龚làng终于按捺不住招揽专业人士操刀,拿出来的策划案越来越有水平。纪深看着受益匪浅,挑刺之余也学了不少东西,若说一开始挑起毛病来还有点生疏,现在已经十分熟练。 甚至还能试着自己上手把一些想法化为具体方案。 接下来几天郑厉都没再出现,纪深每天看看书、写写策划,日子过得挺充实,三餐也有人准时送上门,基本没什么可烦恼的。 到年初六,郑厉才再次找了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了泄泄火,一连几天不是去拜年就是去参加宴会,简直要把他憋坏了。 这期间郑厉甚至还遇到两个把试图用拙劣手段爬他chuáng的家伙,郑厉自觉自己没把“傻子”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早上起来想来想去觉得都是纪深害的,不由开车直奔纪深住处。 一见到人,郑厉立刻直奔主题,既不废话,也不温存。 纪深也知道郑厉找自己没别的事,全程乖乖地配合着,没有丝毫抗拒,仿佛一朵任人采撷的花。饶是郑厉已经上过纪深不少回,还是觉得纪深太会勾人了,实在不该怪他下不了这张chuáng。郑厉掐着纪深的腰bī问:“你这么làng,以前有没有勾/引过别人?” 纪深把脸埋在郑厉怀里轻轻摇头,像是在否认,又像是在讨饶。 郑厉骂了声“艹”,bī纪深抬起头给他亲,他怕自己被纪深蹭出来,那太丢人了! 郑厉把这几天憋着的火都泄完了,才勉qiáng放过纪深。 纪深体力到底还是没郑厉好,被郑厉抱去清理后又沉沉睡去了。 郑厉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玩,看到纪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又挪步过去坐下,随手翻看纪深桌上的书和文件。 很好,基本还是他看不懂的玩意。 郑厉把东西都扔回桌上,起身出门去。这节骨眼上找他出去的自然又是龚làng他们,有上次的教训在,龚làng没再怂恿郑厉把纪深带出来,只一群狐朋狗友凑堆打发时间,顺便叫上几个年轻单纯好上手的小白花解闷。 纪深下午醒来,没看到郑厉,倒是接到了个意外的电话。 是嘉钰打来的,嘉钰知道他也回来过年,想邀他出外面练琴。嘉钰虽然比刚认识时开朗了不少,过年这种一般人都觉得很烦人的节日还是让他很难受,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肯定龚夫人让他约纪深出去。 纪深想着郑厉早上刚来过,应该不会再找他,应了下来。他没让嘉钰叫司机来接,而是问清地址后自己开车过去。 市区的音乐馆有对外开放的琴房,付点租金可以进去练琴,嘉钰就是约纪深去那边练琴。分别那么久,嘉钰很想纪深,不过他话还是不多,只有亮亮的眼睛泄露了他的欢喜。 纪深揉揉他脑袋,和他一起进了订好的琴房。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很快沉浸其中。到不管教的还是学的都有点疲惫了,纪深才建议今天先练到这。 嘉钰乖乖点头,在琴房门口和纪深道别。 纪深去停车场开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郑厉两字映入眼帘。 纪深接通。 郑厉语气不怎么好:“你去哪了?” 纪深老实地把嘉钰约他出去练琴的事告诉郑厉。 郑厉记得龚嘉钰是龚làng的弟弟,确实在和纪深学琴没错,不过那是上课期间才学的,这不是放假了吗?郑厉不满地说:“就那么几千块你还随叫随到,真那么缺钱?马上给我回来。” 纪深本来就准备回去了,一口答应。他挂了电话,正要掏钥匙开车门,却听有人说:“好久不见啊,‘哥哥’。” 纪深浑身一僵。 不必回头,他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是白翔宇。 白翔宇到音乐馆这边有事,办完事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到了停车场。 纪深今年没回家过年,白翔宇感觉少了很多乐趣,一直想查查纪深到底去哪了,结果屁都没查到。 白景河越是不说,白翔宇越是觉得有问题,现在看着纪深走向一台限量版跑车,白翔宇更觉得问题大了。 这车不像是白景河会买的类型,纪深就更不用说了,纪深看都不敢看这么张扬的车。 白翔宇迈步bī近,把纪深困在车门前问:“‘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他还要多说几句难听话,忽然看到纪深颈上露出的斑斑吻痕。白翔宇猛地扯开纪深裹着的围巾,让更多的暧昧痕迹露了出来,冷笑着rǔ骂,“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吧?我就知道你和你妈一样是个不要脸的婊/子,一天不勾引人就活不下去!” 白翔宇身上带着烟味,纪深闻着难受极了,脸色一片惨白。听着白翔宇和往常一样不堪入耳的rǔ骂,纪深用力推开白翔宇。 白翔宇没想到纪深敢推他,猝不及防被推得摔倒在地。他怒不可遏地从地上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要给纪深一巴掌,不想却被音乐馆的保安拦了下来。 那保安负责停车场这一块,正好在周围巡逻。这边的冲突他远远看了好一会儿,没贸然插手,怕管了人家的家务事,直到发现白翔宇要动真格才上前阻挡。 不管从哪方面看,纪深都是需要帮助的那个,白翔宇看起来就像条乱咬人的疯狗。 保安一板一眼地要求白翔宇离开,不要骚/扰音乐馆的客人。 白翔宇丢不起在外面闹开的脸,恨恨地朝纪深骂了句“婊/子就是婊/子,姘头真多”,转身走了。 纪深朝保安道了谢,坐到车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车离开停车场。 夜色在车窗外不断倒退,纪深看到前面有个漫长的红灯,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有些撑不住了,把车停到路边缓缓趴到了方向盘上。 白翔宇一向爱找他麻烦,他一直能避就避,尽量不出现在白翔宇面前,可惜白翔宇还是不满意,反而还变本加厉。 那样的日子他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也觉得自己已经离得足够远,没想到回来后才出门一次就遇上了白翔宇。 纪深安静地在路边停了很久,直到郑厉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他才想起自己还得回去郑厉那边。 纪深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平稳地把车往回开。 郑厉早等得不耐烦了,一向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从来没有他等别人的道理。 纪深背着他出去就算了,让他回来他居然磨磨蹭蹭老半天还不回。他刚上网查了音乐馆的位置,就算是绕上环城路去也该绕回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郑厉黑着一张脸叫人组队打游戏,玩得很火大,一路rǔ骂对手兼rǔ骂队友,觉得对手是猪队友也是猪。 不仅对手那边觉得他有病,队友也戳过来问他是不是吃了炸/药包,gān嘛一直喷人?喷得队里的妹子都要哭了! 郑厉不慡,不玩了,扔开手机坐在那愤怒地等纪深回来。 纪深很快回到住处。 看见郑厉黑漆漆的脸色,纪深想要解释几句,却没法和郑厉说起白翔宇做的事。 他不能让郑厉知道他和白翔宇姐弟俩的矛盾。 他不能当破坏白家声誉。 白家对他有养育之恩。 养父养大了他。 纪深只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过来。” 郑厉不满意这样的道歉,他把纪深扯进沙发里想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回来,一凑近却嗅见纪深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纪深对烟草过敏,根本不可能抽烟,那龚嘉钰又才十岁,同样不可能碰烟。这说明什么?说明纪深说谎,他根本不是去教龚嘉钰学琴,而是背着他见别的男人! 郑厉勃然大怒,一语不发地开始脱纪深衣服,检查纪深有没有背着他偷人。 一想到纪深可能和别人上/chuáng,郑厉就想把纪深弄死在chuáng上,让他不敢到外面勾三搭四。 好在纪深身上gāngān净净,除了他早上弄出来的青紫之外没别的痕迹。郑厉怒气未消,掐起纪深的下巴质问:“你到底去见了谁?我告诉你纪深,你最好别骗我,要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第十六章 纪深有点冷。即使屋里有暖气,他还是感觉背脊泛着凉意。 郑厉凶狠而bào戾的神色明明近在眼前,他却莫名觉得那离他很远,哪怕两个人在chuáng上什么都做了,郑厉对他也是对待所有物的态度。郑厉会生气,是关心他有没有被别人“使用”过,就像有洁癖的人恶心自己牙刷毛巾被人用过的那种愤怒。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郑厉对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态度。 纪深实话实说:“我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碰到了……翔宇。”他定定地看着郑厉,目光澄澈gān净,像是一汪澄明的湖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我出去后一直和嘉钰在练琴,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龚làng,他去问一问嘉钰就知道了。” 郑厉一脸yīn沉地看着纪深。听到翔宇的名字,他想起自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娶白媛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纪深搅和在一起、和纪深发展出现在这种关系。他冷笑说:“你最好不要对我说谎。” 纪深说:“我没必要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再去找别人。”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郑厉,“你知道的,我身体根本受不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郑厉。纪深连满足他都很难,确实没必要再去勾/引别人。郑厉脸色稍缓,语气不怎么好地纠正纪深的说法:“我没有和你在一起。” 纪深安静点头。 郑厉冷哼,抱起被他脱光的纪深进了房间,好好泻一泻刚才挑起来的火。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纪深的,纪深该早点看清楚这一点,乖乖在chuáng上伺候好他就好,别妄想其他。 纪深没有妄想,甚至还很喜欢郑厉划出来的界限。 他们这样的关系也算是另一种纯粹——纯粹的jiāo易,再不会掺杂任何东西。 转眼到了返校的日子,郑厉直接让司机送他和纪深一起回首都。纪深这段时间让他很满意,他大方地扔给纪深一张卡让纪深自己去挑车,而且勒令纪深不许买太便宜的,他嫌丢人。 纪深不太会看车,不过从小什么车都坐过,上手一试就知道好不好。他去试了一圈,看上一辆不太张扬但开着很顺手的,一问价格,六百万出头。 纪深不知道郑厉给的卡能不能刷这么多,打电话问郑厉这个价位行不行。 郑厉听了价钱不耐烦地说:“给了你卡你直接刷就是了,六百万也来问我。”他玩个游戏砸的钱都不止这点。 于是纪深拿了卡去付了款,直接把车开走了。 一直到纪深开远,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销售才猛地掐了自己一把。 卧槽,真疼! 看来不是做梦! 这一单居然真的成jiāo了! 那小孩看起来才十八九岁吧!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会投胎就是了不起! 纪深没管别人是不是觉得他家里有矿,一个人开着车回了学校。 他骗了郑厉,而且还想依靠郑厉彻底地远离白媛媛姐弟,这样下去他欠郑厉的迟早会比欠白家的多。他知道郑厉不会在意六百万,有些东西其实只有他自己在意,对别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也要学会不去在意。 他必须迈过眼前的坎,才能好好地往前走。 新学期开始后,纪深变得比上学期忙碌了不少,他有意识地在课后请教系里的教授们。 聪明又出众的学生总是受欢迎的,纪深很快获得不少教授的青眼,并借助他们的引荐结识了不少出色的师兄师姐。 纪深甚至还和史平一起在学生会混上了一席之位。 史平发现纪深这学期简直是脱胎换骨,有时他都觉得当初那个身体虚弱、个性单纯、看起来很需要他们照顾的纪深根本不存在。 不过纪深和他们的jiāo情没变,遇到好事还是会拉他们一起出去庆贺,还让他们借他的车开了一圈过了把豪车瘾,怎么看都没有疏远他们的意思。 史平天性热情,谁真心把他当朋友,他也会真心把对方当朋友,自然还是和纪深jiāo好。每回纪深要支援时史平总会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想办的活动、想要的经费从来没有要不下来的,以至于大伙都把他俩称为“新生双剑”。 纪深的这些变化郑厉并不清楚,他也没兴趣了解。纪深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温顺,在chuáng上还比以前更主动、更让他满意,这对郑厉来说就足够了。 倒是龚làng对此有所耳闻。 龚làng始终对纪深恨得牙痒,他花重金挖到的策划团队不知什么时候和纪深搭上线了,纪深时常直接越过他和团队谈,若不是他还算是个小股东,龚làng觉得公司里可能没自己什么事了。 事实证明纪深也确实想架空龚làng,自从从郑厉那知道龚làng他们想开娱乐公司完全是为了猎艳,纪深就觉得有点恶心。 这样的公司对本来就是奔着陪/睡上位来的人还好,对那些想踏踏实实混出头的人来说完全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照他们这样祸害法,到时公司上下都是被他们睡过的,人人都想着靠睡高层上位,谁会认真磨练演技、锻炼唱功?这样的公司除了落下个烂名声、赔光郑厉的投资之外没有任何前景可言。 纪深有意识地越过龚làng直接接触策划团队,并且陆续物色一些适合的人才加入进来。 虽然他不管从那方面来说都是新手,但郑厉有钱,郑家也有脸面,很多事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打着郑家长孙的名义去做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把龚làng狠狠地得罪了。龚làng也是打算拿郑厉的钱、借郑厉的名头来练手,结果机会被纪深抢了去不说,偶尔想睡个人还被纪深拦着不让睡,心里别提多憋屈,免不了拿纪深和史平“双剑合璧”之类的话去郑厉面前说道说道。 郑厉一开始听龚làng说起也有些疑心,他逮着纪深质问过,结果纪深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亲,撩得他立刻忘了什么史平,把纪深狠狠地就地处决了。 最后两个人躺在chuáng上,纪深倚在他怀里说光是他一个人就吃不消了,实在没法再和别人有什么。 这种话不管听多少次都让郑厉非常满意。就是这个理,上了他的chuáng,哪还有人能满足得了纪深? 郑厉不再理会龚làng那些捕风捉影的挑拨。 龚làng气得不轻,觉得郑厉简直眼瞎了。纪深分明是冲着郑家来的,巴上郑厉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郑厉还傻乎乎地往里栽! 龚làng趁着纪深登门教嘉钰学琴把他堵在车库前。 纪深抬眼看向龚làng。 龚làng还是头一次和纪深站得这么近,对上纪深漂亮的眼睛,他心跳蓦然失衡。 怪不得郑厉把他养在身边,这样的漂亮少年自己送上门,换成他他也不会往外推。不,他不仅不会往外推,还会想方设法把人弄到手。 龚làng在心里呸了一声,要自己意志坚定点,千万别被纪深给迷惑了,纪深可不是小白花,纪深心机深沉得很。 龚làng撂下狠话:“别以为你chuáng上功夫了得就了不起,你能爬郑厉的chuáng,别人也能爬。等郑厉有了别人,看你还怎么得意!” 纪深缓声说:“我等着那一天。” 龚làng以为他是有恃无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纪深开着车离开龚家。 龚làng是不是厌恶他,是不是一心想把他从郑厉身边弄走,他都不在意。 他确实在等着那一天。 第十七章 到了六月的尾巴,一个学期又要结束了。 史平约纪深出去聚餐,说是庆祝一个学期圆满结束。 纪深到了才发现不是什么聚餐,是史平他们约好给他过生日,蛋糕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船也约好了,一伙人浩浩dàngdàng地游湖玩耍赏夜景。都是学生党,排场自然说不上宏大,不过纪深心里还是涌过一阵暖意。 他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史平应该是从资料上看到他的生日才和其他人联合起来给他一个惊喜。 纪深和史平等人玩到夜深,才开车回住处。为了方便处理公司的事,纪深放假时也不回学校住,而是住在郑厉转到他名下的房子,地段很好,小区不错,环境gān净舒适,房价当然也很惊人。 纪深有时候挺担心郑厉挥霍无度,把家里的钱都烧光了。纪深回到住处,才发现郑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一脸不耐地在那打游戏。 纪深有点惊讶,换了平时郑厉早打电话催他回来了,这次他没接到郑厉的电话。纪深坐到郑厉身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郑厉看到纪深自发地挨到自己身边,脸色稍霁,把手机一扔,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上去。他当然不会和纪深说晚上偶然提示发现今天是纪深生日,临时起意推掉龚làng他们的邀约过来看看。他等了半天没发火,也是看在今天是纪深生日的份上! 纪深自然没法看出郑厉的心理活动,只当郑厉是一时兴起找过来,他环抱着郑厉的脖子迎合着郑厉的吻,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得很,很快从客厅厮缠到房间。 临近十二点,郑厉才餍足地消停。眼看纪深都快睡着了,郑厉开口问他:“听说今天是你生日?要不要换辆车?” 纪深一愣,没想到郑厉会知道他生日。他摇摇头,拒绝了郑厉换车的提议:“才刚买不久。”他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情/事,声音听起来有些绵软无力。 郑厉看纪深温顺地挨在自己身边,心情有些奇妙,纪深虽然收他的钱也收他的房子车子,但纪深认认真真帮他给公司把关,挡下了龚làng不少不靠谱的建议,算起来可能还帮他省了不少钱。 纪深从来不问他要什么,只有他说要给的时候才接受,这次让他换车都不换。郑厉身边从小围绕着不少人,他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出他们刻意的讨好和明里暗里的索求,可他不在乎,他们把他捧高兴了哄高兴了,他满足他们的一点小要求也无可厚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冲着他的家世背景、不是冲着他的钱来接近他,只想要他这个人。 郑厉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着纪深的手腕,哪怕他天天叫人定点送餐,纪深还是太瘦了,手腕细得好像轻轻一使劲就能掐碎。郑厉亲了亲纪深的唇角,难得好脾气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纪深想了想,才说:“我看上一部剧想让公司刚签的新人去演,不过这剧的导演是个新人,资金缺得厉害,我想给他点投资。”他把风险先给郑厉说了,“导演目前没有作品,可能会亏。” 郑厉听他认真分析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他无所谓地说:“你想投就投,亏了就亏了,我又不差这点钱。” 纪深得了郑厉准话,第二天就带着新人约见导演。 新人叫段临,年纪不大,在娱乐圈是个新面孔,一点根底都没有,家里年初还特别缺钱,要不也不会给龚làng捡了漏。 龚làng让人签下这新人根本没安好心,他把人签进公司就想威bī利诱给睡了。 当时纪深撞破龚làng的好事,才从郑厉那里得知龚làng几人合伙办公司打的是什么主意。纪深把人带走了,安排段临接着上了一学期的表演课,最近听带段临的老师说他天赋极好,可以接几部戏试一试,纪深就让段临经纪人挑点好剧本给他看看。 这部《破晓》是纪深挑中的,导演是新人,所以剧里有很多新想法,有些看起来过于天真,大部分却都让人眼前一亮,看得出导演是个很有追求的人。 一见到纪深和段临,导演立刻两眼放光,想一举把他们两个都邀去试镜,甚至还认为他们两个谁来演男一号谁来演男二号是个艰难的抉择。 纪深自然拒绝了导演的提议,他不会去拍戏,一来是无意于此,二来是当初他在史平的直播里露了个脸郑厉都不乐意,叫龚làng找人把有关的讨论全删了。 他要是去拍戏的话,郑厉说不准能找人把片场砸了。 相处这么久,纪深大致也摸清了郑厉的脾气,这人必须顺着毛捋,容不得半点违逆。 导演虽有点遗憾,不过能有一个段临他也满意了,不管哪行哪业新人都不好混,这些天来试镜的小演员很多他都想评价一句“什么歪瓜裂枣都来混娱乐圈,谁给你的勇气”。可惜形势比人qiáng,他还得找点委婉的理由说对方不适合这个角色,他们实在有缘无分。 老天保佑,可算有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选了。 双方一拍即合,纪深又给投资又给人,大大地推进了这部剧的筹拍进展。 导演投桃报李,把一些配角列出来随纪深挑选,纪深可以通知他想塞进剧组的新人过来试镜,演技过得去就拍板定下来了。 纪深还是头一次拿郑厉的钱往外砸,和导演谈完之后才松了口气。 娱乐圈水太深,混久了全是老狐狸,投资新人导演虽然赔本风险更大,但合作起来至少多几分诚心。 段临年纪比纪深还要小一岁,今年才十八,但他身高比纪深高一些,五官属于很上镜的那种,一眼看了就不会忘。趁着经纪人去开车的空档,段临认真朝纪深道谢:“谢谢纪哥。” 年初若不是纪深拦下龚làng,他不仅没机会跟着名师学演技,还会成为任由别人摆布的玩物。现在纪深又砸钱给他争取到好角色,段临对纪深的感情已经不能用感激来形容,要是纪深说要睡他,他一定二话不说把自己洗gān净送上门。 可惜段临看得出来,纪深看向他的目光只有欣赏没有色/欲。 段临能报答纪深的只有认真磨练演技,不让纪深的投资赔本。 纪深说:“不用谢我,你好好演好这部剧就好。” 龚làng在纪深把公司不少新人安排去试镜时才知道纪深给个新人导演投了一大笔钱。 这钱根本没走公司的账,显然是纪深直接哄郑厉给他砸着玩的。郑厉要给枕边小情人花钱谁都没法说什么,可纪深把他看上的几个小新人都看得很牢,压根不给他下嘴的机会,可把龚làng气坏了。他辛辛苦苦这么久,又捞不着钱又吃不着人,图什么? 龚làng再气也没用,试镜结束后演员到位、资金充足,新人导演很快风风火火地gān了起来,直接把人全都拉进组开拍。 这些已经没纪深什么事了,他一个人飞回去一趟,在父母忌日这天去扫了个墓。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去给父母扫过墓,他一直怨恨父母抛下他,怨恨他们的软弱和无能。 这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墓园周围甚至还有人在放风筝。纪深买了两束花踩着白色的石阶一步步往上走,挨个数着经过的墓碑,最后才停在父母墓前。 纪深把花放在墓前,安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父母下葬都是养父安排的,照片挑得不错,两个人永远定格在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非常年轻。 十多年过去,这两张面孔在纪深脑海中已有些模糊,此时与墓碑上的人四目相对,纪深才依稀记起幼时一些还算温馨的画面。 这曾是他全心依赖、全心孺慕的父母,可现实让他们变得痛苦和歇斯底里、让他们开始日复一日地相互怨恨相互折磨。 让他们在绝望中选择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在这世上从此孑然一身。 纪深安静地与照片上的人对望许久,认真地对他们说:“我会好好活着的。”他保证般重复了一遍,“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好好活着。” 纪深扫完墓就飞回首都。 郑厉和龚làng他们出国玩去了,纪深不需要应付郑厉,暑假可以自由安排。他放心地跟着相熟的教授做项目,主要是打打下手跑跑腿,开一下眼界攒一点经验。 纪深协调能力不错,又肯做事,没有现在许多年轻人的浮躁和“jīng明”,教授很喜欢他,有时甚至越过高年级的师兄直接点他去做事。 大半个暑假忙碌下来,纪深受益匪浅,还借机认识了不少业内能人。 项目收尾阶段,纪深接到个意外的来电。 是郑老爷子打来的。 郑老爷子有事来首都一趟,不知为什么点名要见他。纪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见到郑老爷子,因为上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郑老爷子显然不喜欢他。 郑厉也绝不会带他回郑家。 不说他是男的,光凭他是白媛媛的“弟弟”,郑厉就不可能让他在郑家露脸。 纪深虽有点忐忑,却不敢推拒,按照郑老爷子给的时间和地点去赴约。 郑老爷子依然一脸威严。 见了纪深,郑老爷子冷声质问:“你现在和阿厉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老爷子: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孙子。 深深:好好好! 老爷子:? 郑傻傻:??? 第十八章 郑老爷子没闲到盯着孙子不放,他会知道纪深和郑厉搅和在一起是因为他准备物色点人帮帮郑厉。 郑厉都大三了,不仅没接受半点首都大学这个最高学府的熏陶,还越发地不像样,整天只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厮混。 眼看这孙子要废了,郑老爷子想了想还是不能真放开手,这次过来顺便见了几个朋友,让对方挑几个人才过来给郑厉撑撑场子。 也不指着这孙子撑起郑家,郑老爷子觉得他不学无术也不算什么大事,先给点钱让他砸着玩,真砸不出什么名堂当一辈子的废物也没关系,郑家不差养废物的钱,就是别看着人家有能耐的人得了好处又眼红就是了。 没想到有老朋友问他纪深是不是他安排在郑厉身边的,说纪深这小孩看着有前途。 郑老爷子这才让人去了解了一下。 一查才知道,这一年来纪深都和郑厉在一起,郑厉又给人送车又给人送房,还把他和狐朋狗友合伙开的公司给纪深练手。 不得不说,纪深还真有点天分,郑厉那群狐朋狗友全都不是他对手,整个公司基本是纪深说了算。 再一看纪深在学校的表现,这小孩门门兼优,连拿两个学期奖学金不说,在同学老师之间都很吃得开。 这个暑假纪深还跟着学校教授做项目,整个项目里头他是最年轻的,表现却是最亮眼的,不少人对他印象都很不错。 要不是来这一趟,郑老爷子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怪不得除夕夜和年初一都在外面厮混,原来是一头栽进了温柔乡里! 若是没去年那桩事也就罢了,去年闹了那么一出,不少人都知道纪深爬郑厉chuáng的事。现在郑厉还和纪深在一起,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老郑生了个傻孙子,由着人揉圆搓扁! 想到这一点,郑老爷子看向纪深的眼神有些不善。 从纪深只短短一年就在首都大学织出一张不小的人脉网来看,就知道纪深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煞费苦心攀上他孙子,怕不是因为所谓的喜欢,只是把郑家的长孙当做通往未来坦途的踏脚石! 就他孙子那脑子,哪里玩得过纪深? 郑老爷子冷眼看着纪深。 纪深有些难堪,不知该怎么回答郑老爷子这个问题。他和郑厉的关系应该算是包养,毕竟郑厉每个月给他钱,还给他送车子房子。现在郑老爷子当面问他,他不知该怎么说出“我是他包养的小情人”这种话。 纪深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该再出现在郑厉面前。” 郑老爷子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注视着纪深一会,才说:“既然他把公司给你管,你就好好帮他管着,你的能力最好配得上你的野心。” 纪深一愣,抬起头看向郑老爷子。 郑老爷子看见纪深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感觉要是自己年轻个二三十年,说不准也会被它蛊惑。 算了,就郑厉那狗脾气,要不是自己没了兴趣,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肯定越要做。 郑老爷子说:“怎么?以为我会当棒打鸳鸯的恶人?我没必要为了你让我孙子恨上我。”他神色平静,看纪深的眼神就像看在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一件他随手赠与孙子的玩物,“既然你主动招惹了阿厉,那就老老实实跟着他,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该是你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纪深在来见郑老爷子的路上是有过这个想法的,要是郑老爷子不允许他留在郑厉身边,那他正好借此机会和郑厉结束这段并不正常的关系。 郑老爷子的话戳破了他的希望。 郑老爷子确实没有为了他这个无关要紧的人让郑厉不高兴,他的存在本来就无足轻重,郑厉爱留着玩就留着,没有人会在意。 纪深安安静静好一会,才在郑老爷子的冷眼里回了个“嗯”字。 郑老爷子正要赶纪深走,就听门外一阵喧闹,隔着门也能听到有人在开骂:“滚开!你敢拦我?” 纪深转头看去,只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郑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郑老爷子喝骂:“没规矩!” 郑厉看纪深囫囵着坐在那里,哼了一声,坐下端起纪深面前的茶咕噜咕噜一口喝光。 他从小就没讲过什么规矩,更何况听人说纪深被他爷爷找上了,他哪里还讲究那么多,刚下飞机就往这边过来,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可把他渴死了。 解完渴,郑厉大咧咧地伸手把纪深往自己怀里一带,堂而皇之地对郑老爷子说:“既然您已经找过来,我也不瞒着您了。”他往纪深脸上亲了一口,“现在纪深是我的人,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带他回家碍您眼。您要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不说的话往后也别拿这事找我茬。” 郑老爷子看着郑厉这无法无天的态度,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多孙子里头只这一个是在他身边养大的,偏又只这一个最不成器、最不服管教,简直害他一世英名扫地。 管是管不了的了,郑老爷子摆摆手说:“我什么时候找过你茬了?滚吧,带着人滚,少在这里烦我。” 郑厉也懒得多留,带着纪深离开。他不怕他爷爷,但有的是人怕,他上了车才问纪深:“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纪深顿了顿,摇摇头说:“没说什么你就来了,就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郑厉挑眉,把纪深抵在车座上bī问:“哦,那你和他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车里的空间有些狭窄,纪深被困在车座之上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他只能一五一十地把和郑老爷子的对话告诉郑厉,没有半句隐瞒。 郑厉听得发笑,捏起纪深的下巴吻了上去,吻够了,他才问:“你有什么野心?说来给我听听,说不准那天你让我高兴了我就帮你实现了。” 纪深没吭声。 他没有什么野心。 只是有的话他不能对郑厉说,有些事他不能让郑厉知道。去年那件事郑厉其实也是受害者,他却必须帮加害者骗郑厉。 纪深伸手环抱住郑厉,主动回吻郑厉的唇。 第十九章 在郑老爷子面前过了明路,郑厉越发肆无忌惮,不想gān的事都扔给纪深gān。 纪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麻烦多了不少。 开学郑厉就大四了,在学院院长是郑老爷子的朋友,知道纪深和郑厉有那么一重关系后在开学前约谈了纪深一次,让纪深好歹劝着郑厉弄个毕业论文出来。 出勤和考试什么的就不qiáng求了,都毕业了你好歹拿出点想毕业的诚意来吧? 纪深早就知道郑厉惨不忍睹的出勤率和专业课水平,不过郑厉不指着这学历养家糊口,纪深又没资格劝他上心点,这一年来也就没劝过郑厉。 这次院长亲自约谈,纪深没办法,只能找机会和郑厉说了院长的意思。 郑厉一脸的无所谓:“随便找人写一篇不就成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他从小到大亲手写过的东西基本没超过一千字的,只要他随便点个名,自然有人帮他把什么都做了,他为什么要去烦恼。 纪深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理直气壮地直接说出让人代写毕业论文的话。他想了想,仰头看着郑厉说:“找人写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郑厉对上纪深的眼睛,心里莫名有点痒,他奇怪地问:“你可惜什么?” 纪深说:“本来我还想着你要是开个选题,我可以跟着做。”他挑拣着暑假跟教授做项目的时候遇到的难处给郑厉说了,倒不是教授不喜欢他、其他人把他排除在外,主要是他是新生,哪怕再努力有些事也轮不到他插嘴。 郑厉见纪深一脸失落,把他搂到怀里亲了一口:“这有什么难的,你要开什么选题自己开就是了,哪用得着去看人脸色?” 纪深温顺地靠在郑厉怀里说:“我开学才大二。” 郑厉觉得纪深真烦人,说来说去,纪深就是想在学校和他同进同出,向更多人宣示主权。左右连老爷子都见过了,郑厉也不介意纪深这点小心思:“行,你说说想做什么?” 纪深见完院长后一直在琢磨郑厉对什么有兴趣,听郑厉语气松动了,他把自己想好的方向和郑厉说了。 郑厉对游戏感兴趣,最近他和业内人士聊了聊,挑中几款正在等运营商接手、郑厉可能感兴趣的新游戏,让郑厉挑一两款试试游戏运营这一块。 郑厉的出身决定了他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更决定了他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苦苦寻找机会,他的起点天生比许多人高。 不管他专业学得怎么样、不管他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揣摩人心,只要他会做决断、只要他知道怎么适合的人放到适合的位置上达成他想要的结果,他就可以有远高于许多人的成就。 郑厉对纪深这个选题还真挺有兴趣,拿过纪深递给他的资料随手翻完,觉得纪深挺用心,挑的游戏都是他感兴趣的。他虽然脾气大,却也能感受出好意恶意,既然纪深这么想他和他一起做这个选题,他答应就是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接下来一直到开学,郑厉都在后悔自己答应了纪深,因为纪深每天不是问他这个方向有没有问题就是问他让哪个人负责这一块好。 对上纪深满是期盼和依赖的眼神,郑厉根本说不出“我什么都不懂你别来问我”这种让自己没脸的话,只能绷着脸说自己要好好想想。 不管怎么说,郑厉对游戏的了解都比纪深要深,再加上实在不懂的东西他还可以找专业的人问问。 小半个月下来,郑厉倒是把整个运营计划的大方向弄清楚了,回答起纪深的问题来慢慢变得游刃有余了。 虽然郑厉怀疑纪深是故意装不懂来缠着他,但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每回答完纪深的问题还会顺势收点“解答费”,倒也不觉厌烦。 到开学后,真正的麻烦来了。 纪深说他要上课,所有事全被扔回给郑厉。要是郑厉没上手也就算了,他会直接不gān了,可郑厉已经被纪深拉着做了半个月,真要半途而废他着实不甘心。 郑厉不甘不愿地直接指挥纪深挖来的人gān活,有时觉得人不够用了还直接砸钱挖人过来填缺。别人毕业选题基本是纸上谈兵的理论派、分析派,他却被纪深怂恿着成了实gān派! 不过郑厉虽然总感觉自己被纪深坑了,但是当老板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赖,他想要哪方面的数据直接安排人去采集,想要什么效果直接让团队去操作,甚至连想要喷死哪个让他打得不慡的傻bī游戏都可以叫营销团队雇水军去踩一捧一踩着对方上位。 这可比打游戏本身都要刺激。 郑厉渐渐有些乐在其中。 纪深开学后也挺忙的,他是学生会的骨gān成员,开学和史平他们负责迎新事宜。具体的迎新工作不用他们亲自去做,但是统筹规划得他们来,每天同样跟着从早忙到晚。 即便事情样样都安排妥当了,到迎新晚会这天还是出了点岔子。下一个节目是钢琴独奏,钢琴都抬到台上去了,主持人正在转场呢,表演独奏的女生低血糖犯晕兼突然严重经痛,脸都白了,根本不能上台。 这谁能料到啊,匆忙之余,史平十分果断地一拍纪深肩膀说:“钢琴都抬上去了,节目也报完了,深深宝贝儿你给顶上去吧。虽然节目表上写的是女生名儿,但也来不及给你安排假发了,你直接上吧!”说完他还询问女生的意见,“怎么样?你没意见吧?” 女生正为自己的突发意外惭愧呢,闻言自然连连摇头。她听史平chuī嘘过纪深是沈文宣的学生,但没亲耳听纪深弹奏过,对纪深的水平也很好奇。 纪深赶鸭子上架,被史平直接推了出去。好在只是弹琴,他不用怎么表现,走到钢琴前朝台下的新生们鞠了一躬就坐下轻轻抚触琴弦找感觉。 很快地,流畅的乐曲传遍全场,从纪深上台后台下就一片寂静,前排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想把坐在钢琴前的纪深看得更清楚些,后排的人更不用说,都后悔自己没挤上前排去。 到纪深开始弹奏更是没人再喧哗。 直至乐曲弹至高/cháo处,全场才爆发出阵阵喝彩声,不少人站起来边叫喝边趁机多看纪深几眼。 史平站在后台,看着灯光下光彩夺目的纪深。 他以前认识两个朋友,他们年少相爱,却被家里人发现,勒令他们分开。两个人相约逃跑,结果路上出了车祸,死在了一起。他很后悔当时没能帮上忙,所以他对纪深撒了个谎,说他的两个朋友还好好地在一起。 纪深应该这样活着。 不管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每个人都有资格这样活着,谁都不需要每天活在挣扎与痛苦之中。 纪深回到后台时,史平用力地给他鼓掌,然后伸手给了纪深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我不太懂钢琴,但是观众的反应告诉我你弹得棒极了!”他搂着纪深的肩膀乐呵呵地招呼其他人,“一会我请客,大家一起来!” 纪深被史平这么一闹,乍然被推到灯光下的不适一下子消散无踪,跟着史平笑了起来。 等史平去跟进下一个节目,吃了巧克力补充糖分、已经缓和不少的女生才有些害羞地走过来想和纪深jiāo换微信。 女生以前没少上台弹奏,不是内向的人,她怕纪深误会,特别qiáng调:“我只是想和你jiāo流一下钢琴方面的东西。我很喜欢沈老师,真羡慕你能和沈老师学琴。” 纪深和女生jiāo换了微信,解释说:“我不算老师的正式学生,只是有幸跟着老师学了几年琴而已。” 虽然在纪深心里沈文宣永远是他老师,但他们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关系,他这样的学生老师可能有无数个,他不能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冒认——当初要不是迫切地想要自己赚钱他也不会和史平那么说。 纪深这么一解释,女生对他更有好感,觉得纪深真的很低调,和一般有点本领就孔雀开屏一样到处炫耀的男生很不一样。要不是这次遇到这样的意外,纪深可能根本不会在台前弹琴。她朝纪深笑弯了眼:“沈老师一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学生。” 纪深和女生聊了一会,也去忙了。晚会结束后他和史平他们一起去吃了顿宵夜才分头回各自的宿舍,周一到周五他基本还是住在学校,郑厉不怎么回来,基本是他一个人独占整个宿舍,非常自在。 纪深掏出钥匙要开门,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哥哥。”这声音带着几分讽刺,透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纪深抓紧手里的钥匙,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白翔宇。 白翔宇说:“想不到你现在这么受欢迎。” 白翔宇把纪深困在门板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纪深。纪深真的长得很好看,哪怕他总是告诉自己纪深和他妈一样是个贱人,是个天生下贱的贱种,还是经常会梦见纪深这张脸。 他伸手抓起纪深的下巴,既想狠狠毁掉纪深的脸让它不能再迷惑自己,又想把纪深压在身下狠狠地教训。 从他进入青chūn期开始,他就想做这件事,今天看到那么多人对着纪深尖叫,他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他该把纪深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纪深。 白翔宇说:“你真会勾/引人,刚才我在台下就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怎么上你,”他擒住纪深试图推开他的手,“我听着突然也很想试试,你说怎么办?这可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么爱勾/引人,我也不会这么想,毕竟你可是我的‘哥哥’啊。” 第二十章 如果是一年前, 纪深可能根本没法应对这种情况。 但这一年来他不管哪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郑厉那个人闲着没事还会拉他去练练格斗,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嘲笑他弱得不行,可效果还是有的。 至少这一刻,纪深在短暂的愤怒和震惊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抬腿往白翔宇下身顶去, 随后把错愕的白翔宇狠狠推开。 白翔宇吃痛地倒地,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纪深。 走道昏huáng的灯光给纪深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弱不禁风, 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把他掐碎,眉眼更是漂亮得不像话, 怎么看都是任人施为的软弱少年。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里渐渐带上了不一样的神采,倔qiáng且不容人欺侮。 白翔宇骂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可是白家养大的, 你这个白眼láng!” 他从地上爬起来, 想要bī近,纪深却已经抄起门口的长伞将他隔开。 白翔宇勃然大怒:“你从小吃白家的喝白家的,别说我想上你, 就是我想弄死你, 也没人会说我一句!你个婊/子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张开腿让别人上!” 纪深手微微颤抖,却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伞防备着白翔宇的接近。 纪深说:“这里是首都。” 这里是首都,只要他不服软,没有人会bī他, 这里有关心他的朋友、有爱重他的师长, 白翔宇不敢qiáng迫他。 白翔宇不可能qiáng迫得了他。 他不是在白家了,他已经不用踏入白家。 白翔宇见纪深眼眶泛红, 但一点都没有软化的意思,一时也无法上前。 这时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像是有人即将走到楼梯口。 白翔宇还真没胆子在人前对纪深做什么,他狠狠地瞪了纪深一眼,转身走了。走到楼梯口时,他还含怒瞪了眼停在那里接电话的学生,快步下了楼。 白翔宇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那个拿着手机仿佛在接电话的学生垂下手走出楼梯口。 他看向握着长伞倚在宿舍门口没有动弹的纪深。 来的不是别人,是龚làng。 今天他本来想来看看这一届师妹有没有可以上手的,结果和一个漂亮师妹勾搭到一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跟在纪深背后。 龚làng一时好奇,师妹也不撩了,悄悄跟了过来。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出。 以前他还觉得白景河挺有能耐的,把养子当亲儿子养,白媛媛姐弟俩竟也没意见。 没想到白翔宇私底下居然是这德性! 纪深对白翔宇说“这里是首都”,说明什么?说明这要是在白家,白翔宇说不准真能为所欲为。 那以前纪深在白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白翔宇也像今天这样想qiáng-jian他吗? 纪深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再一次攥紧了手里的长伞,抬头看见站在那里的龚làng。 纪深愣了一下,缓缓放下手里的伞,望向龚làng说:“你都看到了?” 龚làng不仅看到了,在看到纪深自己把白翔宇推开后他还录了音,把白翔宇那些话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不过他和纪深矛盾深着呢,他才不会帮纪深。 龚làng冷哼一声:“你们白家可真够乱的。” 纪深说:“我不姓白。” 他姓纪。 他不是白家人。 龚làng觉得美貌还真是一种可怕的武器,眼前的纪深几乎让他忘了平时那个经常挡着他睡新人的家伙。 就纪深这样的竟也敢护着别人,他自己才要担心哪天被人拆吞入腹。 现在他算是明白纪深为什么爬郑厉的chuáng了,要没有搭上郑厉,纪深迟早会给白翔宇弄上chuáng。到时纪深可就不是勾/引未来姐夫那么简单了,是勾引养父的儿子! 明白归明白,他是绝对不会帮纪深和郑厉解释这些的,纪深求他他都不会帮。 开玩笑,现在纪深的枕边风已经够厉害了,他可不想让纪深再进一步! 龚làng说:“你们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路过这边而已。” 纪深安安静静地看着龚làng。 龚làng说:“看着我做什么?” 纪深说:“谢谢。” 刚才要不是龚làng故意按响手机,白翔宇可能还会继续纠缠。 不管龚làng口里说了什么,龚làng帮他解困是事实。龚làng虽然làngdàng又花心,但也没真gān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乐意花钱买享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龚làng对上纪深认真的目光,有些受不了了,他觉得这时候要是纪深开口求他,他可能真的会答应。 龚làng等了一会,纪深却没有开口。 龚làng皱着眉,很快想明白了。 因为纪深不姓白、纪深是白家养大的,所以即使白翔宇对他有那种心思,他也不能往外说。 不说白翔宇没得逞,就算白翔宇得逞了又怎么样,男的qiáng-jian男的,法律上根本没人管,白家对纪深还有养恩。 纪深除了远离之外还真没办法,真要宣扬开去,别人可能会一边倒地骂纪深和他妈一样爱勾人。 龚làng说:“算了算了,当我倒霉才撞上这种事。放心吧,我才不会和别人说这事,说出去对我又没好处。” 龚làng转身走了。 走道上安静下来。 纪深把长伞挂回原位,打开宿舍门上好锁,靠着门板站了很久,才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往下冲刷着身体,把纪深一身疲惫冲去大半,他从来没想过白翔宇会对他有那样的想法。 一想到白翔宇可能会bī迫他做那种事,纪深就有些想吐。 白翔宇几乎是他从小到大所有噩梦的起源。 他一直以为白翔宇是因为养父偏疼他而厌恶他。 这很正常,换了他他也会厌恶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哥哥”,自己爸爸还总是为对方骂自己,简直像是有人抢了自己爸爸一样。 所以他不再努力表现,从小学起就维持着普普通通的成绩,从不去抢白翔宇的风头,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是白翔宇的“哥哥”。 他以为这样可以和白翔宇姐弟俩和平相处,可惜并不是。 一直到他高中毕业之前,白翔宇都像yīn影一样笼罩着他,但凡谁和他走得近些,谁就要倒霉。现在白翔宇还想对他做那种事! 纪深洗完澡,意识有些昏沉,头发还湿漉漉的,竟就倒在chuáng上睡着了。 这天郑厉召集游戏运营项目成员开了个临时小会,有模有样地下达了一连串指示,相当意气风发。 没想到开完会就有人跑来和他分享说纪深今天在迎新晚会上上台表演了。 郑厉拿过对方手机一看,上面是个像素糊到不行的视频,不过也能看出是纪深坐在台上弹钢琴。 台下那群新生伸长脖子往台上看,仿佛都想看清纪深长什么样。 郑厉不高兴了,当初宣布散会,自己开车回学校找纪深算账。他不喜欢纪深背着他去台上表演,总感觉像是自己独有的东西被人看了去,还是那么多人一起看! 回到宿舍,郑厉看里头一片漆黑,还以为纪深没回来,开了纪深房门才发现纪深好好地睡在chuáng上。 郑厉啪地开了灯,看到纪深蜷成一团缩在那里睡得很沉,连睡着都像害怕有人要对他做什么似的。 郑厉走过去仔细一看,脸更黑了,这家伙头发湿漉漉,看着像是刚洗过头就困得睡着了。 郑厉拍拍纪深脸颊,没好气地唤他:“起来。” 纪深意识还有些迷糊,半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郑厉,一副睡不醒的困倦模样。 “真是欠了你了。”郑厉一直觉得自己睡了个小祖宗,看看吧,就纪深这种娇弱的身体也敢跑去台上演奏,多去几次说不准直接累死了。 郑厉去拿了毛巾和自己没怎么摸过的chuī风机,把纪深拉起来粗鲁地替他把头发擦了几下,擦完研究了一下chuī风机怎么开,才对着纪深的脑袋边给他chuī头发边一顿乱揉,把纪深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纪深已经彻底醒了。 郑厉的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有点像在摆弄自己的玩具,纪深却感觉有些泛凉的身体慢慢回暖。 他仰头注视着还在揉/搓自己的脑袋郑厉。 郑厉有着张棱角分明的脸,横起来看着会有点凶。 他表情从来没有温柔的时候,哪怕是在帮人chuī头发,他也是一脸凶横,仿佛自己不是在做什么好事,而是在凶狠地蹂/躏人。 注意到纪深定定地看着自己,郑厉扔开chuī风机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把纪深压在chuáng上,有理有据地解释,“我怕你感冒了传染给我,可不是关心你。” 纪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他绝对不会给纪深更多希望,要不然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得寸进尺。 纪深伸手环抱住郑厉的脖子,把脑袋埋进郑厉怀里。 他闷声说:“我知道。” 郑厉感觉怀里热热的,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烫着自己的心口。 怀里传出来的声音也带着点哽咽。 好好的,这家伙哭什么哭! 郑厉扣紧纪深的腰,想把人揪起来狠艹一顿,让他不许无缘无故掉眼泪,最终却还是由着纪深在搂着自己哭得睡了过去。 看着安安静静窝在自己怀里熟睡的纪深,郑厉依稀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纪深的情景。 那时候纪深才七八岁,小小的一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给白翔宇庆生。 他没见过这个小孩,走过去奇怪地问:“你是谁?怎么不出去啊?” 纪深仿佛没想到会有人上前和他说话,吓了一跳,也不回答,转身跑了。 他当时只觉得这小孩真没礼貌,白长了一张那么可爱的脸! 郑厉亲了亲纪深的脸颊,把他脸上残余的眼泪亲没了,才好奇地问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的纪深:“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那么早以前就喜欢上我了吗?” 熟睡的纪深自然没法回答。 郑厉也没想着要纪深回答,搂着人打了个哈欠,也睡了。 第二十一章 纪深哭了一场, 第二天眼有些肿, 郑厉醒来看到后狠狠嘲笑了一通,还当着纪深的面搜索“眼哭肿了怎么办”给他出主意,问他要不要往冰箱冻两个勺子冰一冰。 纪深由着他乐呵, 钻进浴室洗了把脸了事。洗漱过后,他眼眶虽然还有一点点红肿, 却也不算太明显,用不着冰敷了。 郑厉懒洋洋地坐在那吃早餐, 明明昨天他们也没做,今天的郑厉看起来却神清气慡,一点都没生气。 看到纪深出来, 郑厉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纪深坐下喝点粥, 他自己很快吃完了,也不急着去哪,坐在一边看着纪深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等纪深吃饱要去上课, 郑厉也没拦着, 叫人送了两个游戏过来给他试玩。 没想到游戏打到一半,居然有人来敲门。 郑厉觉得稀奇,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居然是白翔宇。想到去年那场让自己颜面尽失的抓/jian,郑厉眉头跳了跳, 不过白翔宇以前好歹是他未婚妻的弟弟, 他对白翔宇一向还不错。 白翔宇一脸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是真的。 他昨晚是尾/随着纪深而来,并不知道纪深同寝室的人到底是谁。 他知道纪深在外面找了姘头,可他不知道纪深的姘头居然是郑厉,他姐都带着人去抓过jian了,也bī着纪深认下了所有事,郑厉居然还看得上纪深?! 今天他想过来探探底,最好能找机会进纪深房里守株待兔,没想到屋里的人居然是郑厉。有那么一瞬间,白翔宇心里满是愤怒,愤怒纪深居然和郑厉勾搭到一起,哪怕是他姐不要的未婚夫,也不是纪深能攀上的! 在郑厉面前,白翔宇没有表现出异常。他跟着郑厉进了屋,抱怨般说道:“没想到你和哥哥住在一起,他都没和我提过。” 白翔宇姐弟俩在外面一向是一口一个弟弟一口一个哥哥,表现得很愿意接纳纪深这个弟弟。 只是在接纳纪深的同时,他们又对纪深的妈妈很很不齿,跟谁提起都说“虽然纪深有个那样的妈妈,但是他不一样”。 当然这一类说辞还有别的花样,大多是说“虽然纪深和他妈妈一样爱抢别人东西爱哭爱装病装虚弱,但他其实很乖巧很听话”。 总之,在外人面前他们都是诚心诚意接受纪深这个养子的,反而是纪深总是表现得不合群又爱争宠。 郑厉也是从小听着白翔宇姐弟俩这套说辞长大的,对纪深一直很看不上。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怎么能和人家亲生儿女抢父亲?抢就抢了,还敢对人家亲生儿女甩脸色,每次看到他们不仅不打招呼,还远远就转身躲着走,没礼貌得很。 现在和纪深相处了一整年,虽然不是天天在一起,郑厉对纪深多少也有了点了解。纪深是挺爱哭,不过身体弱是真的,乖顺听话也是真的。 听白翔宇说纪深没提起过他们在一起的事,郑厉大包大揽:“我不让他说的。”他扔给白翔宇一个游戏手柄,懒洋洋地说,“又不是正经谈恋爱,用不着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谅他也不敢和你们说。” 白翔宇听明白了,郑厉对纪深也就玩玩而已。他抓着游戏手柄凑郑厉身边坐下,和郑厉一起试玩新游戏,两个人从小认识,玩起来也算有默契,一直玩到中午纪深下课回来。 纪深打开门看到白翔宇和郑厉挨在一起说话,手微微一颤。 白翔宇朝他笑了,看起来很高兴:“哥你回来了?我本来是过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和厉哥住一起,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郑厉看了眼纪深,见纪深僵在那里,觉得有点没意思。纪深去年做出那样的事,不就该有面对这种时刻的准备吗?他朝纪深招手,把纪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扣着纪深的腰让纪深给他亲。 纪深早就习惯郑厉有些专横的吻,环着郑厉的脖子和郑厉亲了起来。 白翔宇看着纪深顺从地和郑厉接吻,气血瞬间涌了上来。纪深对着他时又是推又是踢,一副死也不从的坚决样,在郑厉怀里却乖得像只猫儿,他恨不得能上前把他们分开,却不敢在郑厉面前露馅。 郑厉什么都不行,浑身上下没一样是让人看得上眼的,可郑厉会投胎,生来就可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凭什么?! 纪深碰都不让他碰,居然心甘情愿被郑厉艹!白翔宇气得要死,在郑厉亲够了松开纪深,才咬着牙露出吃惊的表情:“你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郑厉坦然承认:“对,我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关系。”他随意地捏玩着纪深的手腕,对白翔宇说,“怎么?不行吗?” 白翔宇站在郑厉的角度为他考虑:“厉哥你不怕你爷爷知道了会生气?” 郑厉一脸无所谓:“他老人家知道啊,他让我随便玩,反正现在大家结婚都晚,用不着着急。” 说实话,要不是有婚约在,白媛媛和白翔宇姐弟俩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特别。 白媛媛不愿嫁他了,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他要他一天还是郑家长孙,想嫁他的人就多如过江之鲫,很多人才不在意去年那场抓/jian,甚至还很高兴白媛媛给她们腾出了位置。 郑厉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什么事愧疚太久的人,要是去年刚解除婚约不久时被白翔宇逮个正着,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白媛媛的心情。 可现在他们都解除婚约一年了,郑家还给了白家几个不错的合作机会,怎么都算仁至义尽了。这会儿要让郑厉再有什么愧疚之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更不会因为被白翔宇撞破了就和纪深结束这段关系。 他爷爷都不反对了,和他已经没半点关系的白翔宇有什么资格反对? 郑厉搂着纪深看向白翔宇,挑眉说:“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白翔宇看着郑厉环在纪深腰上的手,哪还能吃得下饭,起身说不用,说完就顺势走了。 郑厉把纪深往怀里带了带,教育起纪深来:“害怕被他们知道?你爸爸早知道了,我爷爷也早知道了,你还怕他们知道?”他捏起纪深的下巴亲了上去,亲够了才说,“是你自己主动招惹我了,别整天露出一脸无助的表情,弄得好像有人欺负了你一样。你现在可是我的人,谁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 纪深点头。 郑厉很满意,和纪深吃了顿饭,知道纪深下午也是满课后本来不想多留的,结果纪深不让他走,勾着他上了chuáng,两个人直接厮混到纪深迟到。 纪深赶着去上课,郑厉半躺在chuáng上看着纪深急匆匆的背影,感觉这家伙真是可爱,明明惦记着上课还要勾/引他,明明làng成这样在chuáng上却又很害羞很青涩。 郑厉直接睡下补了个觉,到龚làng打过来找他出去玩,他才施施然出了门。 龚làng最近都不怎么叫得动郑厉,有时郑厉在纪深那边,有时郑厉忙着游戏运营的事,总的来说郑厉不理他的邀约基本都和纪深有关。 龚làng看郑厉chūn风得意地过来,脖颈上还能看见两个显眼的红印子,马上知道郑厉又和纪深厮混过了。 想起那天晚上撞见的事,龚làng很难想象纪深和郑厉在chuáng上是什么情景,郑厉知道纪深爬他chuáng的真正原因吗?龚làng酸溜溜地说:“自从你和纪深搞在一起,我们约你越来越难了。” 郑厉倒打一耙:“是你提议开娱乐公司,怎么你还和以前一样闲?” 龚làng气结。 郑厉还好意思说这个?! 要不是郑厉让纪深空降过来,他现在早就今天一个小明星、明天一个小歌手,流连花丛逍遥自在了!龚làng说:“你别让纪深过来了,我一准忙起来。” 郑厉又不是傻子,不上龚làng的当,该和狐朋狗友玩还是和狐朋狗友玩,该让纪深管着还是让纪深管着。 周末纪深接到剧组邀约,说《破晓》杀青了,想请纪深过去一起聚聚。纪深和郑厉说了这事,郑厉和《破晓》剧组不熟,又已经和纪深腻歪够了,由着纪深自己过去。 对于公司极少露面的大老板,众人其实都挺好奇,不过郑厉显然没把这小公司放在心上,压根不打算露脸满足众人的好奇心。 得知这次还是只有纪深和龚làng过来,众人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庆功宴这东西有时候没有大老板在还吃得更自在,有大老板到场的话大家都放不开! 接下来发行和宣传方面还要和纪深这边合作,导演对纪深和龚làng很热情,一个劲地招呼其他人给纪深敬酒。 龚làng和段临都坐在纪深身边,一左一右地给纪深挡了不少酒,段临是不想纪深多喝,龚làng是被郑厉打过招呼,说让他过来帮纪深喝酒,不许让纪深喝太多。 对于郑厉这种把朋友当奴隶使唤的家伙,龚làng很想绝jiāo,可惜绝jiāo容易和好难,想想还是算了,认命吧,谁叫郑大少会投胎。 龚làng帮纪深喝了几杯,很快注意到一旁的段临也在为纪深挡酒,再仔细一看,段临目光一直往纪深身上转。 有情况啊这是! 龚làng借口上洗手间,远远拍了张段临站起来给纪深挡酒的照片,发去和郑厉告密:“别说我不提醒你,有人觊觎你家纪深。你看看,这小子一整晚都在和我抢着挡酒,可积极了。” 龚làng告完密,还真心实意地替郑厉担心起来,睡了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就是得多操心,这里一个献殷勤的,那里一个虎视眈眈的,说不准一个不注意就给人得手了! 第二十二章 纪深喝了点酒, 虽然没醉, 但也不能自己开车。庆功宴进入尾声后他正要联系司机,郑厉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结束了?”郑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纪深耳里。 纪深一顿,看了眼一旁若无其事和剧组小演员撩/骚的龚làng。不用想都知道, 肯定是龚làng在给郑厉传消息。 纪深按照郑厉的指示出了门,很快看到郑厉的车停在路旁。 他不知道龚làng给郑厉说了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龚làng不会说什么好话。 纪深上了车,郑厉随口把地址报给司机, 转头看向脸颊微微泛红的纪深。 对上纪深漂亮的眼睛,郑厉觉得纪深又在勾/引他亲上去。他把纪深抵在后座上,凑上去尝纪深嘴里的酒味, 直至搅得纪深呼吸有些急促, 他才把手伸进纪深衣服里捏/玩起来:“喝了挺多?” 前排有司机在开车,纪深背脊有些僵硬,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我喝得不多, 龚làng他们帮我挡了不少。” 龚làng和谁呢?郑厉长着薄茧的手指在纪深身上摩挲,很喜欢看纪深紧张的样子。 他不太喜欢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偏偏纪深全身上下都很有勾/引人的资本,总有人不识趣地往纪深身边凑。 郑厉亲了亲纪深的唇:“你在怕什么?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看见你被我上的样子。” 纪深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这种不安在郑厉第二天说要和他一起去公司的时候被放到最大。 郑厉坐到他没怎么踏足过的办公室里,叫人把公司的好苗子叫过来给他看看。 等待期间, 郑厉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拉纪深坐到他腿上,随手在纪深衣服里捏玩。到龚làng领着人过来了, 郑厉也没收敛,bī着浑身发僵的纪深和他接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怎么露面的大老板和纪深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厉亲够了,才搂着纪深的腰看向龚làng领来的“好苗子”,一下子认出满脸惊愕的段临。他懒得和纪深去参加那种无聊的庆功宴,不代表谁都可以挤到纪深身边,这些人得睁大眼看清楚纪深是谁的人,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纪深。 郑厉随意地让段临等人自我介绍了几句,手依然在纪深身上肆意挑/弄,直至纪深讨饶般把脸埋进他颈边,他才挥挥手把人都打发走。 郑厉把纪深抱到休息室,整个人欺了上去,捏/玩着他的手腕问:“怎么?不想让人知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纪深说:“……没有。”他本来就是靠和郑厉的关系才有现在的话语权,郑厉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事实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郑厉玩弄身体,还是让他难受至极。 郑厉看着纪深温顺的眉眼,凑近再亲了亲纪深的唇。纪深长了这样一张脸,还总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不能怪他不相信他。这世上坏人那么多,他总得防着有人想撬他墙角给他戴绿帽不是吗? 郑厉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占理的,毫不客气地享用起在他认知里完完全属于他的身体来。 等纪深虚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郑厉咬着他细软的耳朵说:“记住,你是我的人,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既然纪深勾/引了他,那不管纪深受不受得了都得受着。谁叫纪深自己来招惹他? 郑厉到公司一趟后,许多人看纪深的眼神都有点变化。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纪深和龚làng他们一样是哪家富二代,结果大老板一露脸就让他们看了一出接近chūn宫的戏,众人哪还不明白纪深是靠什么上位的。 都是混娱乐圈的人,很少有人会在明面上说什么,不过私底下没少议论。 龚làng最近有些不慡,因为纪深不太爱搭理他了。 以前纪深对他严防死守,怎么都不许他碰公司签下的新人。现在纪深根本不管了,连有公司的小新人对他投怀送抱,纪深都没有再阻拦。 纪深虽然还是把控着郑厉投入的资金,却不再对他的新策划指手画脚,看起来不是很想再碰公司的事。 纪深管来管去的时候龚làng恨得牙痒,觉得纪深狐假虎威着实可恨;纪深甩手不管吧,他又觉得浑身不得劲,暗骂纪深实在太玻璃心了。 他不就随便给郑厉告个状吗?郑厉要来公司宣示主权关他什么事? 再说了,纪深本来就是靠着郑厉上位的,被人说两句矫情什么? 接下来一个月纪深压根不怎么回公司,龚làng见不着人,只能找了个机会在学校堵住纪深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纪深仰头看着龚làng:“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龚làng不高兴他插手太多,不高兴他总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才总是在郑厉面前挑拨个不停。 他也发现靠他自己其实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连他自己都是凭着和郑厉的关系才能掌握话语权,其他人有心要往龚làng他们身边凑、想靠龚làng出头,他去阻挠反而是在断人前程。 圈里更龌龊、更肮脏的事都有,龚làng算是比较良心的金主了,他自己长得不错,出手又大方,也没听说他在chuáng上玩得多过火。有人愿意爬龚làng的chuáng,那是他们两厢情愿的事,他阻止什么? 将来他肯定不会再沾染娱乐圈这一块,何必卷入太深。 龚làng听纪深还真的要撒手,堵着不让纪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但他觉得要是没有纪深把关,现在势头不错的公司肯定很快变成一堆散沙,他自己很清楚自己什么水平,要他出出主意还好,真让他自己挑大梁他根本挑不来。 别看纪深年纪小,纪深拿主意的事基本没出过错。 而且纪深不管公司的事以后有人主动倒贴他总觉得索然无味,反而是纪深盯着的时候偷偷勾搭一两个小新人更刺激。 看着纪深近在咫尺的脸,龚làng觉得自己可能还是让纪深给蛊惑了。 这么好看的人哪怕自己吃不上嘴,经常见见也是好的;即便被管着有点烦,那也比以后碰上了被当陌生人qiáng。 他是没法和郑厉抢人没错,但过过眼瘾总不犯法吧?龚làng心突突直跳,越盯着纪深看脑中的念头就越清晰。 反正郑厉对纪深也只是玩玩而已,没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说法,要是将来郑厉玩腻了他说不定也有机会睡一睡。 所以还是得把人挽留下来,不能让他跑远了。 龚làng说:“算我错了行吗?”他对天发誓,“我保证下回再也不告你状了,往后公司都听你的,公司的人我一个都不碰。” 纪深觉得龚làng脑子可能出毛病了。 龚làng对上纪深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病了”的眼神,顿时也觉得自己病了。 可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想压下去就难了。 看在纪深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他有等的耐心。 龚làng说:“我虽然花心了点,看到长得好看的都想上,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你才撒手没几天我在公司就收了好几张字条和房卡,这事你可得管管,别让某些人败坏公司风气。”他向纪深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我现在觉得你是对的,我们一开始的想法很不好。睡我们自己未来的摇钱树有什么意思,我应该去勾搭其他公司的新人,从根子上睡垮他们!” 纪深:“……” 虽然还是不想和龚làng这样的家伙搅和在一起,但龚làng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还提到段临的新剧马上要开始宣传,纪深终究没能真正放手不管。 纪深再一次踏足公司时,段临一个人过来找他。 最近公司安排段临接了几个通告,有采访也有综艺,都不是他当主角,不过他可以趁机混个脸熟,给即将播出的《破晓》造造势。为了新接的综艺,段临还剃了个寸头,衬得他的五官更加英俊。 纪深冷静了一段时间,已经能坦然面对段临他们。他让段临坐下说话,问段临找过来有什么事。 段临定定地注视着纪深。 那天他离纪深最近,他能看到郑厉的手在纪深身上肆意游走,也能看到纪深僵直的背脊。 纪深并不喜欢被人那样对待。 虽然不知道纪深为什么会顺从于郑厉,可他知道纪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为了地位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郑厉明显没把纪深当做平等的伴侣来看待,郑厉只是把纪深当做玩物,所以他想告诉他们纪深属于他的时候就当着他们的面玩弄纪深。 纪深不该被人这样对待。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他家人治病的钱都是纪深帮他争取来的。他太小了,也太弱小了,根本没办法帮到纪深。 他甚至没资格倾听纪深到底遭遇了什么。 要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即便纪深愿意向他倾诉,也不过是把血淋淋的伤口挖开来给他看而已。他真的恨不得自己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八岁,二十八岁的他一定比现在成熟、比现在有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反过来依靠纪深,巴望着纪深砸钱砸资源把他捧红。 段临紧紧攥起拳,对纪深说:“我会好好演戏。”他认真地注视着纪深,“我会红的,你相信我。”等他红了能赚很多钱,也能做很多事。到那时,他能帮到纪深的,他一定可以帮到纪深。 段临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那坚定的目光却已经表露了他的决心。 纪深帮段临的时候没想过要段临回报,只是觉得陷在泥沼里苦苦挣扎的人已经太多了,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哪怕这世上随波逐流、甘于堕落的人再多,还是有不少像段临这样想踏踏实实往上走的吧? 纪深笑着说:“好,我相信你。” 第二十三章 《破晓》的宣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相关话题很快席卷各大榜单。 这剧从导演到演员都簇新簇新的, 很多人都在观望,但段临上综艺的表现很突出,迅速吸引了一批粉丝, 每天在他社jiāo账号下小哥哥小哥哥地喊。 龚làng别的不行,挑人的眼光还挺毒, 他看上的新人瞧着都挺不错。纪深为此特意和龚làng加了好友,时不时和龚làng聊聊他都看上了谁, 回头挖过来培养培养。 龚làng觉得纪深简直有毒,不过看着列表里写着的“纪深”两个字,心里还挺美。 这一学期白翔宇屡次想找机会和纪深独处, 都被警惕的纪深挡下了, 眼睁睁地看着纪深周一到周五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周末不是和郑厉腻歪就是到公司处理事务。 这样的纪深是白翔宇陌生的,他记忆里的纪深胆小懦弱, 总是低着头, 看到他们只敢躲着走,就算当面被他们用无数难听的话rǔ骂他也不敢反驳半句。 在白翔宇的印象中,只有刚到白家的纪深有点现在的影子。那时候纪深虽然也很安静,但是什么事都表现得很努力,学习也名列前茅。 也是从那时起, 他看纪深越来越不顺眼, 哪怕后来纪深成绩越来越平庸他也还是以欺负纪深为乐。 现在想想,纪深能靠自己考上首都大学, 私底下恐怕没少下功夫,只是在平时的考试上装平庸而已。 白翔宇暗恨不已。 纪深凭什么那么受欢迎?凭什么活得那么开心?纪深不配! 总有一天,他会让纪深狠狠摔回去,纪深只配乖乖张开腿让他上! 纪深不知道白翔宇的想法,但他没给白翔宇半点接近自己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 《破晓》连剪辑带审核,满打满算能赶上新chūn档,纪深以要忙公司的事为由决定留在首都过年。郑厉觉得过年也腾不出多少时间和纪深厮混,也没勉qiáng,自己飞了回去。 纪深除夕主动给养父白景河打了电话,不管他有多想远离白家,逢年过节给养父的问候还是要有的。 白景河知道他现在还和郑厉在一起,也没劝他回白家过年。 他和两个亲生儿女关系并不好,又一直没再娶,平时忙着公司的事还好,一到过年难免有些筋疲力尽。 白景河叹着气和纪深感慨:“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吧,这么多年来没一个人想留在我身边。” 当初纪深的妈妈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和一无所有的纪深父亲一起白手起家。后来白翔宇他们的妈妈也选择和他离婚,连带一双儿女也和他不亲近。 现在纪深也不愿意回来。 白景河很希望纪深能和白媛媛姐弟俩握手言和。 如果是以前,纪深听了这样的话可能就心软回去了。可这一年多以来纪深经历了很多,虽然在别人看来可能不算什么,甚至会觉得他过于矫情,但是对他而言却是整个人一次次被砸碎又缓慢重塑的过程。 纪深安静地听完白景河的感慨,才说:“爸爸,我还有点事要忙。” 白景河一顿,不由劝说:“今天是除夕,怎么还要忙?你不用太bī着自己,要是太累就不要gān了,爸爸可以养你一辈子。” 纪深毫不犹豫地把黑心老板帽子扣给郑厉,推说郑厉脾气不好,郑厉要他gān的事根本没法商量。 白景河只好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纪深叹了口气,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除夕的首都反而变得寂静无比,只有路灯坚守原地,每夜照亮或空dàngdàng或拥挤不已的街道。 纪深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迎面而来就是来自不同人的新年祝福,光是提示声就热闹了好一会儿。 纪深一个个点开看完,挑着回了祝福,正要去看书,却看到个沉寂已久的头像出现在列表前排:小深你在首都? 纪深一愣,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那确实是自己这几年时常翻出来看几眼又不敢发消息去打扰的人,他的老师沈文宣。 纪深心突突直跳,感觉手里的手机都有点滚烫。他马上回了过去:“是的,我在首都。” 那边给纪深发了个定位,说他回国几天,问他要不要过来玩玩,不过要是过年不方便就算了。 纪深哪里会不方便,他给沈文宣回了个“好”字,进房间找适合外出的衣服。 过年这几天天气有点冷,纪深把白色的羽绒服拿了出来穿上,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臃肿,但想到是去见沈文宣,他也没打算换掉,反正穿什么都不要紧。 纪深把围巾也翻出来裹上,又对着一旁的落地镜看了看,对上了镜子里带笑的眼睛。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惊喜,把和白景河通话之后的闷意一扫而空。 纪深正要出门,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郑厉打来的。 纪深开门的手停顿下来,接了电话。 郑厉说:“我叫人送了几块表过去,你一会收一下。” 郑厉今天看着家里聚会觉得有点烦,百无聊赖地瞥见堂弟戴着的表不错,随口问了几句,感觉还不错,又想起纪深手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索性叫人挑几个好的送去给纪深。 一个当新年礼物他觉得太便宜了,还是多送几个好。 郑厉懒洋洋地说:“给你的除夕礼物。” 纪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低声说:“……谢谢。” 郑厉无所谓地说:“谢什么,给你你就戴上。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值几个钱,带出去简直丢我的脸。” 纪深应了下来:“好。” 郑厉觉得纪深太无趣,一点都不懂得讨好人,和龚làng他们养着的小情人差远了,要不是纪深天生那么会勾/引人,他才不可能睡他这么久。 这么一想,郑厉又有点想折腾纪深了,锁上房门往chuáng上一躺,对纪深说:“送表的人可能得十几分钟才到,你先给我点回礼吧。” 纪深僵住。 郑厉给纪深发了视频邀请,要纪深视频脱给他看。纪深久久没有按下同意键,郑厉不耐烦地在那边催促:“你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矫情什么。” 纪深把围巾和羽绒服脱下放在沙发上,回了房间。 郑厉隔着手机让纪深动作快点。 看着纪深僵硬又缓慢地脱去上衣,郑厉觉得纪深最合他心意的只有听话这一点了,他欣赏够纪深的窘迫之后才大发慈悲地发话:“行了,别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又没让你全脱光自己撸给我看,就你这样的拿去卖都卖不出好价钱。” 郑厉结束了视频,饶有兴致地躺在chuáng上回放起刚才的视频片段。纪深在chuáng上明明那么làng,隔着屏幕让他脱个衣服却这么放不开,看着真是让人恨不得立刻飞回首都去把压在身下狠狠艹弄。 要是下回纪深不听话,倒是可以让他对着镜头撸一次,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哭得很好看。 郑厉觉得自己很赏罚分明,扔开手机去浴室解决刚才被纪深勾起来的生理问题。 纪深安安静静地坐在chuáng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衣服穿好。 他感觉有些冷。 纪深平复好心情,拿过手机给沈文宣发消息。 -老师,我可能明天才能过去。 沈文宣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我这几天都在这边休假,你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纪深看着上面那句“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鼻头微微发酸,轻颤着手指按出一个“好”字。回完这一句,他放下了手机,屈膝把脸埋在双腿之间。 专柜那边很快把表送了过来。 纪深起身去开门,对方服务周到地进门给他讲解几块名表的历史和价值。他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对方讲完了才把表全收下。 对于很多人来说要是脱个衣服可以拿到几块价值好几辆车的名表,那根本不用选,脱就是了。 纪深拿起其中一个表放在chuáng边,躺下静静地和它对视。虽然他挑的是最低调的那个,却也隐隐能看到其中有几个漂亮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管是设计还是做工,每一处细节都能显示它的昂贵。 不管想要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付出的代价其实微不足道。 郑厉并不喜欢他。 只要郑厉觉得腻了,一切就结束了。 纪深缓缓合上眼,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纪深醒来后看见窗外飘着雪。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雪倒是下得挺欢快。 纪深拿起chuáng前搁着的表戴到自己腕上,找了套适合在雪天穿的衣服穿上,吃完定点送过来的早餐后才打电话让那边不用送午饭过来了。 对方尽责地追问:“那晚饭要不要送?” 纪深说:“也不用了,您也好好过个年吧。” 过年谁不想好好陪家里人,对方慡快地应下:“好嘞,那我不送了!” 纪深让他不要和郑厉说起这事,围好围巾开车出了门。沈文宣是回来休假的,落脚的地方不在闹市区,在市郊。 那一带挺清静,沈文宣住的是一间设计非常特别的玻璃建筑,采光非常好,走进屋里觉得到处都是亮堂堂一片。 纪深按照定位找到地方,远远就看见沈文宣童心未泯地在花园里堆雪人。 雪人已经成型了,有成人的膝盖那么高,就是还没五官。 听到停车的声音,沈文宣隔着矮矮的、积雪的篱笆往外看去,看到下车的人是纪深后立刻笑了。 他笑着招呼:“这么早就过来了?来得正好,你来看看我这雪人该给它个什么眼睛好。” 第二十四章 沈文宣家境不错, 成名又早, 父母兄长和经纪人都对他多有保护,哪怕今年已经是年二十七八的青年,也还有几分少年心性。 纪深蹲到雪人面前认真琢磨了一会, 和沈文宣用食材给雪人拼出了五官,坚果的弧度弯弯的像是带着笑, 整个雪人顿时活了起来。 沈文宣很喜欢,让纪深给他和雪人拍了个合照, 说是要发给家里人看。 玩够了,沈文宣才问起纪深的近况。得知他现在在首都大学上学,jiāo上了不少朋友, 沈文宣抬手揉了揉纪深的脑袋, 感慨说:“上一次见面,你才到我胸口那么高,现在都和我差不多了。”他边说边领着纪深进屋。 沈文宣不是那种为了艺术什么都不顾的人, 他挑的住处虽然有着浓浓的艺术氛围, 条件却也很舒适,不仅采光好,地暖也烧得恰恰好,一进屋就觉得暖融融的,外面的冷意半点都灌不进来。 沈文宣也提了些自己近来的情况, 说是最近遇到个小瓶颈, 大家都劝他休息休息,他挑来挑去挑到首都, 回来后听人提到说在首都见过纪深就发消息问了问,没想到纪深还真在。 两个人一别多年,聊了一会就没了久别的生疏。纪深和沈文宣提起了嘉钰,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沈文宣自己曾打着他的旗号去应聘家教。 沈文宣知道纪深和白家的关系不怎么好,只是他怕触到纪深痛处,从来没有探问过。纪深那样的处境,不管说养父一家好还是说养父一家不好他都不会开心。 知道纪深现在差不多要从白家脱离出来,沈文宣很替他高兴,笑着说:“你要是不认我这老师,我才要生气。听你这么说,那孩子天赋倒是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也见见他。” 纪深自然一口应下:“好,嘉钰知道后会很高兴的。他也很喜欢老师,经常练习老师你的曲子。”可惜过年这种时候,嘉钰他们和郑厉一样要回去,现在并不在首都。 提到曲子,两个人又转去琴房那边jiāo流,纪深给沈文宣弹了一曲,沈文宣摇身一变成了严师,说他弹起来生疏了,一曲下来他能挑出好几个能改进的地方。说完了,他还给纪深演示了一曲。 两个人你教我学,时间过得飞快,直至沈文宣jīng明gān练的女经纪人找过来后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好在有经纪人在,中午吃什么是不用他们操心的。 沈文宣拉着纪深一起坐到临窗的饭桌上吃饭,从玻璃外墙往外看,可以将周围的雪景一览无遗,外面又飘起了雪,屋外细雪纷飞,屋里暖烘烘,纪深闻着香喷喷的食物香气,觉得比平时多了几分食欲。 沈文宣爱吃带洋葱的菜,但不吃洋葱,他看上纪深盘子里的胡萝卜了,和纪深提议:“我记得你不爱吃胡萝卜,我们来换菜吧,我把洋葱给你,你把胡萝卜给我。” 纪深知道沈文宣这个换菜习惯。 以前沈文宣就给他说过,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曾遇到意外被困,饿了好几天,差点没保住他。所以他出生之后,他母亲一直教育他要珍惜粮食,虽然他们家不缺钱,但làng费是不应该的。 一直以来沈文宣哪怕不喜欢,也会把东西吃完,当初他就曾以这个理由留纪深在他工作室里吃饭,说纪深可以帮他吃掉他不喜欢的部分,而他可以吃上双倍自己喜欢的菜。 纪深认真把自己盘里的胡萝卜夹到沈文宣那边,哪怕上一次换菜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他做起来也没有丝毫生疏。 沈文宣把自己盘子里那几块洋葱夹完了,看着纪深在那认认真真地挑切得比洋葱细些的胡萝卜。 纪深一点都没变。 当初他刚在工作室外见到纪深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小孩倔qiáng得很,让他做什么都认认真真去做,有时候让人觉得无奈,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心疼。 沈文宣时常觉得要是当年收养纪深的是他父母、纪深来他们家给他当弟弟就好了,他想要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他可以早早教他学琴、从小宠他疼他,让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惜纪深太懂事了,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也从不和人说白家半句不好,只因为白景河收养了他。 可抚养一个孩子难道是给他吃饱穿暖就行了的吗? 但凡纪深不那么聪明、不那么敏感,沈文宣也不会觉得白景河这个养父不称职,偏偏他那时正是需要深造和提升的年纪,也不可能长久地留在国内,更不可能带走人家的孩子。 他们家虽然也算是富裕之家,但和白家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没有无缘无故抢人养子的道理。 接下来好几年他不是忙着进修就是忙着巡演,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回国。 这次他休假最想做的就是看看纪深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到纪深长高了也长了点肉,jīng神看着也挺不错,沈文宣心里很高兴。 吃过午饭后,沈文宣问纪深要不要休息一下,睡醒他们再接着聊。 纪深知道沈文宣有按时午睡的习惯,点了点头,跟着沈文宣去了主卧旁边的客房。 纪深并不想睡,但还是躺在chuáng上,客房的被褥也很软和,他躺在其中感觉浑身暖融融。 不管要面对多少糟糕的事,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对他好的人。 下午纪深掐着点走出客房,沈文宣果然按时醒了。 沈文宣兴高采烈地拉着纪深说:“小深我跟你说,我刚才躺在chuáng上有了新灵感。”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深去琴房,当场把自己的灵感弹给纪深听。早上他也给纪深弹过几曲,只是都不及这一曲自然流畅、极具感染力。 沈文宣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直说自己回来对了,当年他也是看着纪深就不断冒灵感。 纪深也替他高兴。 两个人这算是教学相长,经纪人也乐见其成,把所有生活琐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看看沈文宣这次到底能不能突破瓶颈。 入夜之后,沈文宣就直接邀纪深住在客房了。大过年的纪深一个人在首都,沈文宣不想让他自己回去,打算多留纪深几天。 纪深没有拒绝,安心在客房睡下。 他们早早睡着,有的人却没睡。龚làng百无聊赖地应付完亲戚的bī婚轰炸回到房间,意外收到个新闻贩子的消息,对方给他发了张照片,说这照片是从一个狗仔那高价买下来的,问他要不要买走。 龚làng本来没什么兴趣,看到照片上的人后就坐直了身体。 这张照片其实只是一个人温柔地揉另一个人的头发,可从狗仔拍摄的角度来看,两个人就像是抱在一起一样,又亲近又暧昧。 其中一个人是如今国际上知名的钢琴天才沈文宣。 另一个人是纪深。 看着照片上的纪深明显对沈文宣信任又依赖,龚làng发现自己心里蹭蹭蹭冒火。 龚làng感觉纪深这不仅是给郑厉戴绿帽,还让他也很不慡!他都没把人吃上嘴,纪深居然偷偷勾搭别人,看起来还不是刚勾搭上的。 那边的人还在给他发消息—— -是一个可靠的狗仔拍下的,他在跟沈文宣,没想到拍到个眼熟的人,以前你不是让我们撤过这人的消息吗? -出个价吧,不出价明天就放出去了,两个人进去后就没再出来,啧啧,钢琴天才是同性恋,这可是大新闻啊,价钱肯定不能低。 前面已经有过几次jiāo易,龚làng对这新闻贩子还算信任,想了想还是出了个不低的价钱先把照片买断。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所有照片和录像拷贝,龚làng心情不怎么美妙,录像上显示纪深进去后果然没再出来,现在都晚上十二点了,看起来纪深是要在那里过夜! 龚làng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他不过是想找机会睡一睡纪深,又没打算和纪深谈什么感情,现在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他把这照片发给纪深,再将刚才那新闻贩子的话搬过来用用,正好可以威胁纪深乖乖给他睡。郑厉现在不在首都,他把人吃到嘴也没人会知道。纪深自己偷了人,敢和郑厉说他威胁他吗? 偏偏龚làng现在很窝火,看着纪深在照片上眉眼弯弯的样子就很气愤。对别人笑成那样,对他们从来没好好笑过,总像他们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他是故意用嫩模羞rǔ过他没错,可他那时候不是觉得纪深故意爬郑厉的chuáng还狐假虎威吗? 龚làng躺在靠枕里看着纪深望着沈文宣笑的样子,心里不知怎地酸酸麻麻的。 回头想想,他对纪深是挺过分的。听听白翔宇对纪深说的那些话就知道纪深以前没少被欺负,就这样,纪深还能考上首都大学、还能出来做家教想靠自己赚钱,还能对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挺不容易。 纪深这个人和他们认为的好像不一样。 搁以前,他只要把人睡到手就行了,哪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世界本来就处处是虚伪,没什么真心可言,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对方想表现给你看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多少人会天真地对别人敞开心扉? 可纪深偏偏就那样对别人笑。 看起来对对方毫不设防。 龚làng一向最容易被好看的东西吸引,看了半天都挪不开眼。 到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僵了,龚làng才咬咬牙把照片和新闻稿一并发给了纪深。 接着他给纪深发了个转账记录。 “我帮你买下的,记得还钱。” 龚làng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君子的一件事了。 君子真他/妈难当。 第二十五章 纪深早上醒来才看到龚làng发来的消息。 他看到上面乱写一通的文章和配着的照片, 有些生气, 却也有些无奈。 近几年来娱乐圈发展得很快,这类追踪公众人物个人生活的行为屡见不鲜,几张照片几段煽动的文字就可以往一个人身上扣点花边新闻。 沈文宣虽然不算是娱乐圈的人, 这次也只是趁着过年低调回国休假,但盯着他的人也不是没有。 像沈文宣这样被捧得很高、连许多老艺术家都赞不绝口的音乐界新秀, 扔出一个“疑似同性恋”的新闻确实很吸引人眼球,毕竟沈文宣一心投入在音乐上, 身边连个能传绯闻的女人都没有,的确很容易让没好好了解过他的人多想。 纪深不是为自己被拍到生气,而是觉得这些人不该对沈文宣的私生活胡编乱造。 他看着手机想了一会, 把电话拨给龚làng, 和龚làng道了谢。 龚làng本来还没睡醒,乍然听到纪深的声音后猛地坐了起来。他倚在靠枕上说:“你自己注意一点,郑厉脾气可不好。”龚làng和郑厉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很清楚郑厉的狗脾气。 纪深说:“我暂时没钱还你。”郑厉虽然经常给他送这送那, 每个月也给他打钱,但这钱他并不想动。 龚làng不缺钱,听纪深这么说也不在意,他也感觉出来了,纪深这人在某些方面有点执拗, 一点都不像十八九岁的小孩。 龚làng说:“反正你有钱再还我就是了。” 纪深和龚làng要了那个新闻贩子的情况和联系方式。他没和沈文宣说起这事, 准备等沈文宣休完假后再好好解决,他不希望沈文宣为这些事烦恼, 只私底下提醒经纪人多注意一下有没有人在周围偷拍。 这种事有了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郑厉在家里从来待不了多久,今年待到年初二,终于在郑父宣布他今年要有个弟弟或妹妹的时候愤然离席。 那个女人很会卖好,和家族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大家知道那个女人怀孕之后纷纷上前祝贺,在郑家他越来越像个外人,既说不上话,也没有人在意,连郑老爷子看他也总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郑厉离了家,马上买机票往首都飞。 甚至想再也不回去。 抵达首都后郑厉叫司机来接,想了想,让人送他去纪深那边。 早知道回去后会听到那样的消息,他还不如和纪深一起留在首都不回去了,至少不用看着他们在他面前表演一家亲。 郑厉掏出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屋里漆黑一片。天色不早了,郑厉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纪深难道睡了?他走进房里一看,房间里空dàngdàng。 郑厉脑海中掠过无数猜测,最后直接拨了纪深电话。 纪深正在客房里看书,沈文宣睡得早,他觉得还不困,就拿了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听到手机响了,纪深一愣,接通了电话。 郑厉语气淡淡:“睡了?” 纪深觉得郑厉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他老实说:“没有,在看书。” “大过年的,你看什么书?”他就知道纪深这样的人肯定很会撒谎,是养不熟的小白眼láng,纪深能勾/引他,就能去勾/引别人,他才不信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郑厉嗤笑,“我给你的钱不够你花?” 纪深安静地听着。 郑厉摔了手机,把纪深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这个撒谎jīng,他才回家几天就耐不住寂寞往外跑!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真正喜欢他! 另一边,纪深听着被挂断的电话,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和沈文宣的经纪人说了一声,自己开车回了住处。 屋里亮着灯。 纪深脚步一顿,带上门往房间走去,屋里一片láng藉,没人,只有浴室里传来阵阵流水声。 纪深看向摔在地上的手机。 果然是郑厉回来了。 他就知道郑厉刚才不太对。 郑厉经常会怀疑他勾/引别人。 他听说郑厉妈妈是在带郑厉去抓/jian的路上出车祸的,当时郑厉也在车上,只是幸运地没出事。郑厉妈妈既然能带着郑厉去抓/jian,平时肯定也会在郑厉面前说许多自己对丈夫的怀疑。 那时候郑厉也还不到十岁。 纪深把郑厉的手机捡了起来放到一边,弯身收拾起被郑厉扫落一地的书。纪深收捡到一半,浴室门开了,郑厉裹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在那收拾东西的纪深,郑厉上前狠狠踢走他要捡起来的书,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深。 纪深起身解释:“我老师回国休假,我过去他那边住了两天。” 郑厉盯着他不说话,像是盯着猎物的猛shòu,随时会扑上去咬断猎物的咽喉。 纪深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他注视着郑厉带着点红丝的眼睛,“老师知道我一个人过年,才邀我过去的。” 郑厉终于动了,他把纪深压在chuáng上,扯开纪深系着的围巾。纪深光洁的脖颈出现在他眼前,他几天前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并没有新的痕迹出现在上面。 郑厉一语不发地把纪深脱个jīng光,确定纪深全身上下都没被别人碰过才脸色稍缓。他扼住纪深的手腕警告:“你最好不要骗我,我早就说过了,我脾气不太好。” 纪深哪会不知道郑厉脾气不好?他凑上前想亲亲郑厉的唇,却被郑厉一把抱起来带去浴室。 郑厉不喜欢纪深身上的味道,他鼻子灵,嗅得出纪深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味。哪怕确定纪深没有背叛他,他也还是很不高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高兴。 他只能把纪深里里外外洗了个遍,带回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纪深。 直至两个人都筋疲力尽,郑厉才把人环抱在怀里说:“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 他本来没对纪深生出过什么想法,也没想过要把纪深据为己有,是纪深自己出现在他chuáng上,是纪深自己勾/引他的。 他要什么人没有,要不是纪深来招惹他,他根本没注意过纪深。 所以纪深得乖乖听话,不该惹他生气,要不然不能怪他发脾气。 纪深有些困了,温顺地靠在郑厉怀里合上眼。 他不知道郑厉为什么突然回首都、不知道郑厉在家里遇到了什么,他不会问,郑厉也不会和他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是yīn差阳错地凑到了一起,过去没什么jiāo情,以后也一样,他们本就是不相gān的两个人,短暂的jiāo会过后再也不会有什么jiāo集。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只会陪你走一段路,这期间可能你们比谁都亲近,可能你们什么都能一起做,可走完这一段,你们只会渐渐变成再也没什么机会说上话、再也没什么机会见一面的陌生人。 纪深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爱什么人,更不觉得自己可以让郑厉敞开心扉感受世上的温暖和美好。 他甚至不想去窥探郑厉时不时透出的不安与挣扎。 他有时候也是自私的。 第二天纪深醒来时天还没亮。 他没有惊动郑厉,穿好衣服把昨晚收拾到一半的东西全都捡起来收拾整齐。 忙活完了,纪深才发现郑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坐在chuáng上看着他。 纪深说:“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郑厉不置可否,招手让纪深坐到chuáng沿,拿起纪深搁在chuáng前的表给纪深戴上。 纪深的手腕白皙漂亮,就是有点偏细,好像一使劲就能捏断。 事实上上面还有他昨晚抓出来的红印。 郑厉把表戴了上去,觉得和纪深挺相配。他伸手揽住纪深的腰,往纪深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仿佛想在上面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两个人吃过早餐,纪深把龚làng买下那篇爆料新闻的事和郑厉说了。 有很多事郑厉只是不想知道而已,要是郑厉有兴趣知道,肯定会有不少人争着送到他面前,纪深没打算瞒住郑厉。 郑厉听龚làng这么好心,挑了挑眉。他无所谓地说道:“你直接转钱还他就是了。”他又不是没给卡给纪深,就纪深的花钱水平还不至于把卡刷空。 纪深说:“我不想出这个钱。”他看向郑厉,“他们这是诽谤和勒索。” 对上纪深的眼睛时很少有人能挪开眼,至少郑厉被勾得忍不住把纪深拉到腿上亲。等亲够了,他才大方地说:“随你喜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娱乐圈虽然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写,至少这种小工作室、小新闻贩子有很多人都不敢碰。 沈文宣和纪深显然不在他们不敢碰之列,但只要有他在,纪深想把这几个敢拿着那些小道新闻来叫价的家伙端了完全不成问题。 没过多久,龚làng就收到了纪深还他的钱,同时得知那个新闻贩子的工作室被告到解散的消息。 龚làng得知郑厉连郑家的律师团队都让纪深借用了,暗恨自己多管闲事,白当了一回君子!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纪深也不知是怎么和郑厉说的,郑厉不仅不生气他大年初一跑去密会老相识,还放权让他打击偷拍的工作室!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是本来的文案,未来姐夫那个才是后面改的,本质没改变,剧情也不会变。 两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人,性格都有缺陷,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故事,也不太nüè吧我感觉。 昨天晋江YHSQ上新闻了,稍微修改了一下前面一些章节的用词,让它们看起来文雅一点,没太大变动。要是大家看的过程里觉得有什么违规的地方,可以截图到我微博让我改掉,或者按晋江的举报键举报一下也行,这个故事不怎么正能量,三观不怎么正,剧情不怎么美好,尽量写完吧,这个狗血设定有些东西避不开,其他设定清水一百万字我也是能写的。 第二十六章 这年头娱乐圈乱写的人多了去, 越是劲爆的标题越能引人注目, 在业内这种以公众人物私生活为噱头的文章多不胜数,他们没什么资本,甚至没固定的工作地点, 打一枪换一pào。 正因如此,很多人虽然觉得他们可恨却也无计可施, 被找上门只能花钱买下他们手里的“爆料新闻”。 像纪深这样追究到底,一手铁拳把对方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并不多见。他不是以自己和沈文宣为由去发难, 而是挖出了前面几批受害者帮他们“维权”,一次性坐实对方诽谤勒索的不法行为。 沈文宣一开始对此并不知情,直至经纪人隐晦地和他说起纪深现在的背景可能不一般, 细数纪深从头到脚的行头值多少钱、开来的车又值多少钱, 沈文宣才发现自己对一些东西可能少了几分敏锐。 白家虽然对纪深不错,却也不可能让纪深有现在的能耐。 纪深再过来时,沈文宣发现他脖子上有两个清晰的吻痕。他像是所有发现小孩早恋的家长一样忧心忡忡, 偏偏又怕贸然开口会伤了孩子的心, 思来想去都张不了口,只时不时地走神看向纪深颈边的印记。 纪深何等敏锐,很快发现沈文宣的异常。他顿了顿,对沈文宣坦白了一半:“老师,我上大学后jiāo了男朋友。”他的神色很平静, 像是在陈述昨天吃了什么, 而不是在向自己最敬慕的师长出柜。纪深说,“昨天他突然回来了, 所以我没和你说一声就回去。” 沈文宣恍然:“原来是这样。”他说完才反应过来,拧着眉头看向纪深,“男朋友?” 虽然在圈内有不少同性恋,沈文宣也没歧视过任何人,但他父母都算是知识分子,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下意识觉得结婚生子才是正常的人生轨迹,虽然他为了专注音乐一直没有恋爱过,但他觉得自己把huáng金时期献给钢琴之后,余生应该也会和某个女人一起度过。 骤然听到纪深说自己jiāo了男朋友,沈文宣感觉很意外。 可看到纪深平静而认真的神色,沈文宣很快敛起脸上的惊讶,反过来安抚纪深:“现在大家对同性相恋比以前宽容很多,你喜欢男孩子也没关系。”他考虑了一下才问,“你爸爸他们知道吗?” 沈文宣怕白景河他们不能接受,到时纪深可能会受到伤害。不管他怎么宽慰纪深说社会已经很宽容,真到了自家孩子头上还是有很多人无法认同,白景河他们真要觉得同性恋丢人现眼,纪深的处境会更尴尬更糟糕。 纪深说:“他们知道。” 不管白景河还是白翔宇都知道。白景河对他满心愧疚,但并没有提出过让他想办法离开郑厉;白翔宇对他怀有那种恶心的欲念,却也因为郑厉的缘故不管明着对他做什么。 纪深不想让沈文宣知道这些事。 他永远都没办法向沈文宣一样心无旁骛地投身于音乐之中,全心全意地去做自己所喜爱的事。 他从一开始就身在泥沼之中,每一次想抽身都陷落得更深,也许有一天他会迷失在权势和金钱之中,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为钱权地位蝇营狗苟的芸芸众生之一。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沈文宣为他担心,为他沾染太多的尘俗纷扰。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和郑厉的孽缘也总会过去。也许等将来某一天,他彻底地挣脱了枷锁、走出了泥沼,他会将这一切当做闲谈和沈文宣说起。但,现在还不行。 纪深笑着说:“他们不反对。”不管是真心支持,还是不敢反对,都是不反对,他并没有骗老师。 沈文宣听纪深这么说,略略放心,但还是关心地问:“那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他对你好吗?” 纪深仍是带着笑,半真半假地说:“他的脾气有点差,从小就是学校里的一霸,以前我看到他都绕着走。”见沈文宣面上有了忧色,纪深才接着说,“相处下来我才知道,有时候别人说的未必是真的,他看起来虽然总是凶巴巴,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对我很好,我现在住的房子、我现在开的车都是他送我的,还开了个小公司给我练手。你可能也听说过,最近马上要开播的《破晓》就是我们投资的。他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别扭,就是你夸他做了好事他还要生气地说‘谁做好事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别扭。” 沈文宣听纪深把两个人间的事细细道来,终于放心了。他说:“你喜欢就好,不管你jiāo男朋友还是jiāo女朋友我都支持。” 纪深点头。 他知道沈文宣会支持他的。 既然郑厉已经回来,纪深也不能和前两天那样直接在沈文宣这边待一整天了,只能约好到时去给沈文宣送机。 到纪深走后,沈文宣才一拍脑门,和一旁的经纪人说:“我听了那么久,居然忘了问小深他男朋友叫什么。” 经纪人在国内也有点人脉,刚才听了一耳朵后已经和人打听过纪深那个公司的事。郑厉都在公司公开了自己和纪深的关系,有心人自然也知道纪深的后台是郑家大少。她见沈文宣一脸纠结地考虑着要不要再问问纪深,不由把自己探听回来的事和沈文宣说了:“小深男朋友应该是郑家的郑厉,他们算是半公开了。” 至于那些人说纪深算是郑厉包养的小情人,经纪人没有提。她和纪深在保护沈文宣这件事情上很有默契,许多事都半真半假地掺杂着告诉沈文宣,不让沈文宣为别的事操心太多。 沈文宣听说过郑厉,眉头微微皱起。郑家大少很有名,就是不是什么好名声,每个人提起他时不是说他不学无术就是说他脾气大,据说他小学时就曾把人揍进医院,后来更是横行无忌,看谁不顺眼谁倒霉! 想到纪深那句“相处过才知道别人说的未必是真的”,沈文宣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怎么看都没有纪深亲口说的来得可信,也许郑厉的确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 郑厉白天被游戏运营团队邀出去玩,还和挺喜欢的电竞队成员约上了,被大佬带着飞了几局,心情很不错。 傍晚郑厉开车回了纪深那边,纪深也从沈文宣那边回来了,正拿着本书在阳台上倚着看。 郑厉走过去看了眼他手里的书,抽走扔到一边,让纪深仰起头和他接吻。两个人唇舌相缠,亲了一会,郑厉才问:“晚饭吃了?” 纪深点头:“吃了。”他抬眼看向郑厉,“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郑厉在一旁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着纪深的手腕,随口回了句:“有什么事吗?” “老师后天要回去了,”纪深注视着郑厉的侧脸,“我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能和我去跟老师吃顿饭吗?”他既然在沈文宣那边撒了那样的谎,自然想要把谎话圆得更周全一点,让沈文宣放心结束休假。 郑厉嗤笑一声,觉得纪深有些可笑,居然还想带他去见他老师。他抬手摩挲着纪深细嫩的唇:“就不怕我当着你老师的面对你做点什么?” 纪深一愣,明显没想过这一重。 郑厉把手指伸进纪深嘴巴里戳了戳他柔软的舌头,挺喜欢他呆愣的模样。 郑厉对沈文宣没什么兴趣,他依稀有点印象,记得沈文宣是什么钢琴天才,在国际上挺有名。听纪深说他八九岁时就跟着沈文宣学琴,要有名到名扬海内外的程度,年纪肯定也不小了,这也正是郑厉压根不在意纪深提到的“绯闻”的原因。 有他在,纪深怎么都不会看上个比他大二三十岁的人,都那种年纪了对方哪能满足纪深? 既然纪深这么在意这个老师,郑厉也不介意满足他一次:“行,我陪你去吃一顿饭。” 郑厉答应了,纪深却有点想反悔。 郑厉不说还好,郑厉一说他免不了有些担心郑厉真的会当着沈文宣的面做点什么。都说撒了一个谎可能要用一百个谎去圆,郑厉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有耐心陪他一起圆谎的人! 郑厉见纪深脸色不太对,捏着他的手腕说:“怎么?有胆子对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没胆子带我出去了?”他吻咬纪深的耳朵,“只要你今晚在chuáng上把我伺候好了,我可以当你一顿饭的‘男朋友’。” 这天夜里两个人自然又折腾到夜深。 第二天一早,纪深才和沈文宣约好出去吃饭,地点是郑厉让人去订的,私密性很好,饭菜也相当不错。 沈文宣听纪深说是要让他见见郑厉自然一口答应,到傍晚由经纪人亲自送到吃饭的地方。这种私人聚会,沈文宣没让经纪人一起进去,一个人找到预订的包间推门而入。 郑厉和纪深也刚到,郑厉坐下后本想拿出手机打个游戏,听到开门的动静后把手机搁下了,抬头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沈文宣。 郑厉脸色微沉。 沈文宣比他预想中年轻太多了,怎么看都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郑厉看向纪深。 纪深看到沈文宣后眼睛明显比平时要亮上几分,起身迎沈文宣入座。 他给沈文宣介绍坐在一旁的郑厉。 郑厉起身朝沈文宣伸出一只手。 沈文宣伸手和郑厉轻轻一握,坐到纪深另一侧。莫名地,他感觉郑厉对他有点敌意。 郑厉既然答应要当纪深一顿饭的“男朋友”,也没打算做什么,只在吃饭途中行使了不少男朋友特权,包括借口说觉得这家店做的虾仁好吃亲手喂到纪深嘴边。 纪深不知道郑厉为什么配合得这么卖力,但还是乖乖张嘴吃掉郑厉喂来的虾仁。 郑厉手撑在纪深椅背上,对沈文宣说:“他以前吃得少,看起书来经常忘了吃饭,我现在每天定时让人给他送饭过去。老师你看看他是不是比以前长肉了?” 沈文宣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听郑厉这么说后完全相信了纪深的话。要不是真正关心纪深,怎么会连纪深三餐正不正常都管着? 沈文宣说:“我好几年没见到小深,其实也比较不了。不过现在小深确实长高了不少,也没以前那么瘦了。” 听沈文宣由衷夸自己的管束成果,郑厉非常满意:“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再糟蹋自己身体的。”他趁机俯身在纪深唇上亲了一下,才对沈文宣说,“他这人啊,总不爱惜自己,没人管着不行。” 第二十七章 亲眼看到两个男的亲在一起, 虽然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沈文宣也受到了一点冲击。不过纪深愿意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他,还带着男朋友来见他,显然是希望他能接纳他们这份关系。 沈文宣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惊愕,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完全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 有纪深的话在前面打底,郑厉的表现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沈文宣彻底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沈文宣和经纪人提起郑厉可能不太喜欢他的事,经纪人觉得很好解释:“你看起来太年轻了, 他可能不太放心你和纪深。” 郑厉肯跟纪深出来和沈文宣吃这顿饭,说明他对纪深远不是传言中那种包养关系。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占有欲大些很正常,尤其是纪深长得比许多明星都要好看, 郑厉不放心也正常。 有时她看到纪深和沈文宣凑在一起, 都感觉这两个人相处起来过分融洽,压根看不出久别多年的生疏。 沈文宣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他说:“那我下次注意点。” 经纪人点头赞同。 另一边,纪深和郑厉也在往住处走。 纪深开车, 郑厉坐在那玩手机, 懒洋洋地戳龚làng要他买的那些照片。 郑厉了解龚làng,以那家伙的尿性到他手的照片他肯定不会删。其实连龚làng越过他帮纪深买下爆料,郑厉都觉得不是龚làng的性格,不过现在纪深和龚làng打jiāo道的机会比较多,他也没太在意。 龚làng那边还在应付回到老家也逃不开的相亲, 据他爸说那边知道他风流账的人比较少, 成功可能性比较大。 他搅huáng了一桩相亲,正一个人舒心地喝着红酒, 突然就看到了郑厉的消息。 龚làng眉头一跳,莫名有些心虚。 郑厉显然不懂什么叫耐心,没收到回复很快把电话打到龚làng手机上。 龚làng接通电话唉声叹气地说:“郑哥有事?我在相亲呢,真是没完没了。” 郑厉让他看一看消息。 龚làng躲不过去了,只好翻找出那天买下的全套爆料发去给郑厉。 郑厉倚在副驾座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看。 照片挺齐,纪深什么时候到、纪深和沈文宣怎么对视怎么叙旧、两个人怎么闲极无聊地一起妆点雪人,全都被拍得清清楚楚。哪怕有些照片离得远,看不太清五官,还是从他们亲近的动作看出他们关系有多好。 纪深没让别人碰他。 但纪深明显很在意这个“老师”。 郑厉的目光定在纪深朝沈文宣笑的照片上,总觉得有些刺眼。 以前也有不少不怕死的男男女女想对他投怀送抱,但他从来没有看他们一眼,甚至觉得他们所谓的喜欢实在太廉价,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个“郑家长孙”的身份他们都会趋之若鹜。 他一开始也是这样看纪深的,他觉得纪深心机深、野心大,鸠占鹊巢骑到白家姐弟俩头上还不满足,还想把“姐姐”的婚约也抢了。 可这一年来纪深每次只要得了空闲都在看书,纪深总在学他接触到每一样的东西。 纪深有着远高于其他人的天赋,也付出着远超于其他人的努力。 纪深这么认真地学着所有他能学的东西,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郑厉放下手机。 他发现自己不太喜欢纪深和别人太亲近,哪怕他们没背着他做什么也不行。 郑厉不习惯把不高兴憋在心里,和纪深回到住处后把纪深带到chuáng上折腾。直至纪深有些撑不住了,他才咬着纪深耳朵警告:“我不喜欢有人碰我的东西,碰哪里都不行,纪深,你最好有点自觉。” 纪深安静地倚进郑厉怀里。 郑厉很满意他的乖巧。是纪深自己来招惹他的,不管纪深是为了什么目的爬上他的chuáng,纪深整个人都该属于他。 不仅是纪深的身体,连纪深心里也不许有别人。 真心这种东西他一直没在意过,可哪怕他不要,纪深也不能给别人。 …… 年后,星辰娱乐第一次露出了它锋利的爪牙,把圈内一个以爆料勒索为生的小毒瘤连根拔起。 纪深这个名字也经由某种渠道暗中传到不少人耳中,许多人都觉得纪深那张脸不去混娱乐圈实在可惜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纪深傍着郑家大少,要是谁不小心拍到他头上可能又该被告到破产。 这个时候《破晓》开播。 要不是龚làng有门路,新人导演自编自导的第一部 新剧可能连过审都得拖很久,能赶在新chūn档开播已经足以让人多看它一眼。 导演没辜负纪深的厚望,才开播三集,收视率已经力压其他几部被很多人看好的新剧,在各大平台更是凭着出彩的剧情掀起一阵讨论热cháo。 段临这段时间靠着综艺刷了不少存在感,新剧播出后粉丝狠狠涨了一波,微博底下热闹得不得了,经纪人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不少以前求都求不来的代言和采访纷纷主动找上门。 纪深对段临的未来规划得很明确,经纪人也是他亲自给段临选的,不是那种眼界狭窄的新手。哪怕新剧有爆红的迹象,段临也没有忙于接各种通告,而是在和一个非常有名的话剧老师学习。 很多人都觉得有点可惜,这么高的热度不趁这机会多接点代言、多在公众面前露脸,回头热度过去了想借都没得接!星辰娱乐不会是在坑段临吧? 被许多人惋惜的段临并不这么觉得。他忙完一天的课程,身体很累,jīng神却很充实。 他刚进娱乐圈时也想过赚快钱,因为他那时候确实缺钱,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家人身体已经痊愈,不需要再为医药费发愁。家里人本来就不太喜欢他混娱乐圈,要不是纪深给他规划的定位是演员不是明星,他们可能不会支持他继续走下去。 在观念比较传统的老一辈人眼里,当明星总让他们觉得是去当戏子。 段临把自己这天锻炼得大汗淋漓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过了一会不少朋友和亲戚都给他点了赞,留言也有不少。他一个个看过去,没看见纪深,有点失望。 过了年他也才十九岁,其实还是少年人心性,很多想法都挺天真。别人都怕郑厉,他不怕,他觉得自己努力努力,将来能比郑厉优秀,能比郑厉出色,能从郑厉手里把纪深解救出来,当打倒恶龙的勇者。 段临回到住处,翻来覆去半天,有点睡不着。他拿起本英文专著,看了半天,挑出句疑难的拍了下来发给纪深,向纪深请教该怎么翻译。 纪深也没睡,他最近接了不少翻译,都是赶着要的,给的钱挺多,郑厉不在时他就翻译几篇赚点钱。 比起郑厉给的卡和白景河打过来的零花钱,纪深觉得自己账号里一点一点累积出来的钱看着更让他安心,虽然一年下来可能还比不过他们给的零头,但那至少都是他靠自己赚来的。 收到段临发来的截图,纪深想也不想就帮他翻译了出来。他喜欢上进的小孩,对段临很有耐心,还顺口问了问段临最近都学了什么。 段临趁机和纪深摆显自己练出来的腹肌。 隔着屏幕,纪深也能感受到段临的高兴。 果然还是个小孩啊。 纪深夸了段临几句,让他继续努力。 段临见时间不早,虽然舍不得结束自己好不容易找着的聊天机会,还是让纪深注意休息,不要太晚睡。 纪深答应了,放开手机把剩下两篇专业文献翻译完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纪深接到教授的电话说要抓他应个急,让他去当一个会议的临时翻译。 这是看他上次跟项目时表现不错,一时又不放心让没合作过的翻译补上,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边。 纪深自然不会拒绝。 纪深很擅长让自己忙碌起来,一时也没注意到郑厉好些天没找他。直到龚làng悄悄和他说了个消息,纪深才知道郑厉最近为什么没再过来:郑厉妈妈醒来了。 郑厉回郑家面对那一团乱麻。 既然郑厉妈妈醒了,婚又还没离,那郑父的第二个孩子就没法当合法的婚生子。 这些事都是郑家内部发生的,外人无从得知,龚làng还是因为和郑厉玩得好才知道的。他和纪深提起这事,主要是让纪深有点心理准备,郑厉妈妈思想很传统,显然不是能接受郑厉和男人在一起的那种人。 郑厉妈妈身体都没好好复健就搅得郑家家宅不宁,要是知道郑厉养着个男人,还不得把天掀了。 纪深说:“我知道了。” 龚làng给纪深提建议:“你下学期也大三了,有没有兴趣出国?我知道下学期有一批jiāo换生名额。郑家接下来不会安宁的,我觉得你出国避避挺好,以后要是想留在国外可以留在外面,不想也可以回国发展,总比搅和进去要好。” 纪深说:“谢谢。” 龚làng不太想听纪深说谢谢,不过这事急不来,郑厉妈妈醒了就是个绝好的机会。等郑厉和纪深结束了,他把纪深弄到国外好好哄到手,既能睡到人,又不会影响他和郑厉的jiāo情,岂不两全其美? 龚làng拍着胸脯保证:“你想去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直接给你安排一个名额。” 纪深没立刻答应,挂了电话。 龚làng从来都不是好人,即使改变了那么一点点,纪深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哪怕郑厉真的因为家里的缘故和他断了现在的关系,他也不会走龚làng的门路出国。 他并不想才出láng巢又入虎xué。 第二十八章 郑家这段时间有些兵荒马乱。其实只是事关郑厉一支的大事, 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但不少人明里暗里都站到了郑父那边,支持他再生一个孩子,现在郑厉妈妈醒来了, 这个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就成了问题。 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偏爱郑厉,要是郑厉妈妈彻底康复后出来闹一闹, 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郑厉压根没理会这些事。他在医生说他妈妈有醒来的迹象后就直接飞回来,一直陪在旁边。 医生说最近两年国外兴起一种音乐疗法, 虽然还没有确定真的有效,但郑厉妈妈都躺了将近十二年了,放点音乐而已, 成不成都不碍事, 就试着给患者们放了几天。 事实证明所有疗法的效果都是因人而异的,疗养院内大部分患者都对这种音乐疗法没什么反应,唯独郑厉妈妈对某首曲子有一定的反应。他们配合进一步物理和药物的治疗, 竟真的让当了十二年植物人的郑厉妈妈奇迹般转醒! 郑厉才不管是什么疗法的功效, 只要人醒了就好。家里那堆破事他压根没理会,每天陪着他妈妈做复健。 十二年的昏迷对肌肉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一开始郑妈妈连根指头都动不了,经历了几天的复健按摩才渐渐有了力气。 郑妈妈在郑厉陪伴下做好几天复健治疗,终于可以说话了。她摸着郑厉成熟了许多的脸庞, 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儿子还是个孩子。 那时候丈夫说自己工作忙, 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去度假村散心,没想到意外撞见丈夫私会大学时的恋人,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在一起。她为了不让孩子受到影响没有上前和他们对质,而是提前带着儿子回家。 结果路上发生了车祸。 那以后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郑厉握住那只没什么力气的手。 别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都在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妈妈人生里最好的十二年却得在疗养院度过,他永远都不会原谅那对狗男女。 郑妈妈说:“你该回学校去,这里的医生很好,他们会陪着我做复健的。” 郑厉说:“我大四了,不需要一直留在学校。”他没有说自己过去三年也没怎么去,只说自己在首都大学念书,现在在做毕业论文。 郑妈妈说:“那论文也要抓紧啊。”虽然她已经毕业很多年,可也知道首都大学的学生不可能像郑厉说的那么轻松。她轻轻回握住郑厉的手,“妈妈想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郑厉僵了僵,点头保证自己会好好做。虽然他被纪深哄着自己砸钱搞了游戏运营这一块,可真要他自己写毕业论文还是让他两眼抓瞎,只一直准备按纪深说的自己拟出个框架让人帮他填内容的。 郑妈妈看着他笑了。 对上郑妈妈温柔的眼睛,郑厉鼻子一酸,走出病房后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捂着脸哭了出来。老天真不公平,他妈妈这么好的人受了这么多年的罪,那对狗男女却逍遥自在地过了那么多年。 郑厉亲自把陪护的医护人员安排下去,没回郑家,直接飞回首都。在学习这一块,郑厉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基本半斤八两,大家都属于没想过要好好学习的那种。 郑厉琢磨了一路,发现竟只有纪深是最靠谱的,至少他纪深拿了三个学期的奖学金,专业课门门皆优,他们还是同系,这事怎么看都该找纪深。 郑厉下了飞机就拨通纪深的号码。 纪深很快到机场接人。 许多天没见,纪深发现郑厉眼圈微微发黑,看起来这些天妹好好睡觉。 郑厉的家事不是他该过问的,他接到郑厉后就安静地开车,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郑厉也没说话,他在考虑自己和纪深的关系。 他妈妈一睡就是十二年,很多事都还不清楚,可能也没法接受现在一些观念,比如不能接受他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虽然他和纪深不算在谈恋爱,但要是被他妈妈发现的话,说不定也会影响她的康复。 可要郑厉放纪深走,他又不乐意,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他想要的,永远都不会拱手让人。 到了住处,郑厉把纪深抵着亲了许久,一路亲进了卧室里。怀里的人身体无一处不温热,整个人都实实在在地属于他。 纪深是他的。 纪深只能是他的,谁叫纪深来招惹他。 郑厉扼住纪深的手腕,把纪深牢牢压在身下,bī他仰起头和自己接吻。 郑厉的气息几乎侵占了所有纪深呼吸的空气,他很快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这天夜里纪深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走在那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一路上远处的光时明时灭。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变成漆黑一片。 好黑啊。 纪深觉得有些冷。 会有人来救他的,很快会有人来救他的,这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只要他乖乖待在原地等着,他总会等到人来救他的。 纪深蜷成一团,温热的泪慢慢涌出眼眶。 他好害怕啊。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吧。 他会一直一直待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永远都出不去。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 纪深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到白媛媛和白翔宇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白翔宇凑近对他说:“爸爸快回来了,我就把你放出来好了。记住啊,你要是和爸爸说一个字,以后爸爸一出门我就把你锁到这里面。这里一上锁,你把嗓子哭哑都不会有人听见的。”他语气满含恶意,抬手捏着他的脸警告,“你就是个跑进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老鼠,老鼠怎么配在别人家里到处走?没事别出来碍着我们的眼知道吗?” 纪深猛地睁开眼。 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感觉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 纪深下意识地躲避,抬头看去,却看见郑厉正皱着眉头注视着自己。 纪深不动了。 郑厉问:“大半夜的,你哭什么?” 纪深说:“做了个噩梦。”那噩梦太过真实,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他一时没法分辨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郑厉追根究底:“什么噩梦?”他是被纪深哭醒的,醒来时看到的是纪深蜷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发颤,呜咽着流眼泪,却没有喊出什么话来,让他无从了解纪深到底梦见了什么。他都没舍得在chuáng上把纪深做哭,是什么让纪深哭成这样? 纪深不想说,他不问郑厉的事,也不想郑厉问他的事。 他把脑袋抵在郑厉怀里,轻轻地摇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时候的事了。 其实只是被关在一个地方而已,回想起来并不算什么大事,要不是当时他还小,根本连害怕都不用害怕,更不用等谁来救他。 这世上很多事都只能自己去面对,要是连这样的小事都撑不过去,怎么能好好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郑厉盯着那颗在自己怀里轻轻蹭来蹭去的脑袋,有些生气。 不说就不说,他又不想知道。 他只是喜欢睡纪深而已,根本不用关心纪深在想什么,更不用在意纪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噩梦哭成那样。顶多,看在他躲在他怀里掉眼泪的份上,他让纪深多挨着他一会儿。 更多的他就不管了! 郑厉看着纪深的背脊,顿了顿,抬手在上面拍抚起来。他从来没安慰过人,更没有让任何人在自己怀里哭过,他从小就觉得那些爱哭鬼特别烦人特别矫情,还把一张脸哭得脏兮兮。 他看别人安慰人,好像都是这样做的。 郑厉拍了两下,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微僵,犹豫片刻又放轻了力道接着拍。 纪深慢慢放松下来。 郑厉盯着怀里的脑袋,直至感觉纪深的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才把手搭在纪深腰上,合眼重新入睡。 两个人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纪深一早躲进浴室洗漱。 郑厉醒得晚一些,穿好衣服正好吃早餐。 吃饱之后,郑厉把要自己动手写毕业论文的事和纪深说了,让纪深教他该怎么写。他妈妈要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不能连毕业论文都造假,总得拿出点让人看得起的东西。 纪深听说郑厉妈妈要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愣了一下,发现郑厉妈妈和龚làng跟他说的不太一样。他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下来:“我没到写毕业论文的阶段,不过我认识几个师兄师姐正在写,也认识一些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我先和他们了解一下,再去问问教授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郑厉不耐烦这些,绷着脸说:“行,你快点了解清楚。” 纪深早前已经做过点功课,询问相识的人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哪些地方没把握好而已。他请教完具体章程,第二天就掰碎了一点点告诉郑厉。 郑厉虽然很不想动手,但还是耐心地听完纪深的讲解,还把纪深给他理的流程收了起来,表示自己很快会和院长确定论文框架。 一事不劳二主,他入学走的是院长的门路,毕业论文的导师自然也挂院长的名。 院长接到郑厉的电话时小小地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自己回头说不准得亲自找人帮郑厉操刀一篇论文,没想到纪深还真劝动了郑厉自己写。 院长抽空亲自见了郑厉一面,和郑厉一聊,发现郑厉对大致框架居然把握得挺好,问及具体的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再往深里一问,院长才知道这都是郑厉亲自去操作过的,甚至还能拿出具体数据来支撑他的观点!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这种耗资巨大的研究课题别人只能搞搞调研,他能玩实操! 更了不得的是,他们运营的那款游戏居然还挺火爆,至少院长知道他孙子孙女都在玩,显然连小学生市场都成功抢占了。 这说明他们砸的钱不仅没亏,还赚了一笔! 院长非常欣慰,耐心地指导了郑厉很久。 院长是一片好心,郑厉听着听着却有点不乐意了,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这些纪深都给我讲过了。”好歹是个院长,讲的东西怎么都没点新意!想到他就是从院长这边走的后门,郑厉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这院长位置来得有水分。 院长:“……” 算了,又不是自己孙子,有没有出息都和他没关系,操什么心!就这小子的狗脾气,真不知道人家纪深能忍他多久,那小孩怕不是眼瞎了才看上他的? 第二十九章 郑厉难得想正经坐下来写论文, 可惜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两眼抓瞎。 对于一个百八十年没动过笔的人来说,真正要动笔写毕业论文还是太难了,只能先多看看资料。 这两年游戏这块发展很快, 相关的研究也非常多,纪深给他找了不少参考资料, 郑厉挑挑拣拣地看着,时不时骚/扰纪深让纪深帮他解答一些概念问题。 两个人不知不觉忙到九点, 郑厉估摸着郑妈妈那边差不多做完复健了,也不避着在一旁安静做翻译的纪深,开联络软件和郑妈妈那边开了视频。 郑妈妈额上还有点细汗, 显然刚做完复健, 热得出了汗。醒来大半个月,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神色也很柔和。见郑厉面前摊着一堆资料, 郑妈妈笑着说:“在看参考文献吗?” 郑厉点头, 他其实不太擅长嘴上的表达,只想开视频看看郑妈妈情况如何。 郑妈妈也了解自己儿子,看到一旁停下动作、有些僵硬的纪深,好奇地问:“这是你同学吗?看起来比你小啊。” 郑厉坦dàngdàng地说:“白家收养的那小孩你记得吗?就是他,纪深。他比我小两届, 但和我分在一个宿舍, ”他抬手勾住纪深肩膀,把纪深带到视频镜头里, “别看他年纪不大,学得挺快,很多资料还是他帮我找的。” 郑妈妈当年没见过纪深,难得听郑厉这么夸人,对纪深自然很有好感。她说道:“我当时只听人说起过,没见着人,没想到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她含笑看着纪深,“阿厉他脾气大,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纪深微微一顿,乖乖向郑妈妈问好:“阿姨好。” 郑厉要自己写论文,平时倒是没那么爱把纪深往chuáng上带了。 到周末他让纪深跟他回去一趟,一起去看郑妈妈。纪深和郑妈妈视频过几次,很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长辈,自然乐意跟着去,临出发前一晚琢磨了半天该带点什么去,最后也没想出来。 郑厉说他妈妈什么都不缺,吃的用的都是要严格筛选、经医生点头才能用,用不着他费心。 纪深只能在上飞机前订了束鲜花,叫人直接送到机场。 郑厉觉得纪深想得真多,他又没打算带他向他妈妈出柜,纪深那么紧张做什么? 下了飞机,有人第一时间把花束送到纪深手上。 郑厉有些挑剔地揪了揪纪深抱着的花束,差点揪掉人家的花瓣,嘴里挺嫌弃:“这花闻着不怎么香。”说着他瞅了眼纪深,发现周围不少女孩子都悄悄往纪深身上看,大概是觉得这年头长得好看又懂làng漫的男孩子实在不多见了。 想想也是,要是纪深捧着这么一束花去哄女孩子,有多少人忍心拒绝他? 可惜,纪深可是个gay。 郑厉这么想着,心情稍稍好转。要不是怕他妈妈知道影响到复健治疗,他早把纪深怀里的花扔了,把纪深带进怀里亲上一口好让那些女孩子看清楚纪深到底属于谁。 纪深跟着郑厉坐上司机开来的车,发现郑厉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臭。他提醒郑厉:“离疗养院还有大半小时,你要不要整理一下数据?” 郑厉不客气地说:“要你多嘴?我又不缺这半小时。” 纪深乖乖闭嘴。 纪深安静了,郑厉又有些不得劲,当即和纪深约法三章,让纪深不许在他妈妈面前透露他们的关系,不许整天直勾勾地看着他勾/引他做点什么,更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最好男的女的都不要和别人搭话,他不想让他妈妈误以为他jiāo了个不三不四的朋友。 反正,纪深最好什么都不gān,让他妈妈好好看看他就好。 这些要求对纪深都不难,纪深自然不会不答应。 郑厉一向最满意纪深的温顺,听他对自己的警告照单全收,不由凑近赏了纪深一个吻。 原本他不准备让纪深太得意,只想蜻蜓点水地亲一亲,可惜亲上了又有点舍不得挪开,擒着纪深的手让纪深给他亲了个够。 纪深真是太能勾/引他了。 这么一闹腾,疗养院很快到了。 纪深抱着花下车,唇上被吻咬过的痕迹已经浅了些,不仔细看不可能看出来。 他安静地跟在郑厉身后去探望郑妈妈。 郑妈妈早听郑厉说要带纪深过来,一大早就盼着他们到。 儿子是她生的,她自然知道儿子是什么德性。要说朋友少吧,郑厉身边从来不缺狐朋狗友,这一点在小时候就很明显;要说朋友多吧,也不对,郑厉真正当成朋友的人其实挺少,至少以前她让郑厉把人领回家里玩,郑厉从来都不乐意,说没必要把他们往家里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次她只提了一句“以前没见上”,郑厉就主动说要带纪深过来给她见见,显然是真正认可了纪深这个朋友。 醒来这段时间里,郑父曾经要求和她见面,她没有答应。 她不想管郑家那堆事,只想先把身体养好。 郑父不喜欢他们这桩由家里安排的婚事,想要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在一起,她也没打算再插足其中,直接请律师走离婚程序就是。 儿子已经成年,不管父母离不离婚对他都没影响。她也并不缺钱,父母留下的遗产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个几辈子,不打算因为财产的事和郑父纠缠不休。 没那个必要。 郑妈妈坐在病chuáng上织了一早上的围巾,耐心地等着郑厉把纪深带来。 织围巾的技巧是她看着在线视频现学的,不去复健室做复健时她可以用织围巾来锻炼一下手指的灵活度,也算是局部复健的一种。一开始的成品当然惨不忍睹,她都不好意思让郑厉知道她在做这个,不过多试几次就找到窍门了,现在她织出来的成品不比教学视频里展示的差。 郑妈妈正在给手上的围巾收尾,就听人说有人来探访,是她儿子和他同学。郑妈妈马上搁下手里的围巾,期待地看向门口方向。 纪深这孩子比看起来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好看。 郑妈妈想到当初听说的事,有些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没了所有亲人不说,父母还是以那种方式离世,她同样是当妈妈的,听了哪能不难受? 只可惜她当时还没机会见到纪深,自己就出事了。 纪深上前把花束送给郑妈妈。 郑妈妈脸上笑容更盛,抱着花束感慨:“真漂亮,这可是我这十几年来收到的第一束花。”她看向郑厉,“阿厉就没有想过给我送。” 郑厉绷着脸说:“我从来不给人送花。” 郑妈妈说:“这可不行,女孩子不管活到多少岁都喜欢花。你这么不开窍,怎么能追到女朋友?”她夸起了纪深,“小深你在学校一定比阿厉受欢迎吧?他这脾气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纪深说:“师兄挺好的。” 郑厉一脸得意,差点想把纪深捞进怀里亲一口。 他脾气坏又怎么样,纪深喜欢他就得了。 郑妈妈没理会得瑟的儿子,而是招呼纪深走进一些,把手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围巾围到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郑妈妈柔声说:“我复健期间没别的事可做,学会了织围巾,这是第一件拿得出手的成品,看视频我就觉得你戴着比较适合。”郑妈妈满意地看了看围着围巾的纪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有没有觉得刺人?要是围着不舒服就不用留着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 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转热了,下一个冬天还远得很,郑厉还是挺不高兴地说:“我都没有,妈你怎么先给他织了?” 纪深听着他们母子说话,眼眶微微泛着热意。他轻轻合上眼睛,忍着没让眼泪往下掉。 郑厉妈妈还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他曾经在父母逐渐冰凉的身体旁坐了一整夜,都没等到他们再一次睁开眼。 郑妈妈这么好的人,很多事都是被外面的风言风语污蔑的吧? 纪深胡思乱想着,手忽然被轻轻握住了。他抬眼看去,对上郑妈妈关切的双眼。纪深缓缓说:“谢谢您,我很喜欢。” 不管怎么样,这世上还是让人高兴的事比让人难过的事多。 郑妈妈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说道:“阿厉他年纪虽然比你大,但是肯定没你懂事,平时还得你多帮帮他。” 纪深点头。 郑厉冷哼:“他更不懂事,要是没人盯着,他连饭都不按时吃,整天就知道看书,整一个书呆子。”他一脸不满,“才刚见一面,你就知道他更懂事了?” 郑妈妈戳穿郑厉的口是心非:“听你夸了那么多回,我当然知道。” 郑厉不乐意了:“我才没夸他。” 郑厉说完瞧了纪深一眼,发现纪深没看向自己才放下心来。 他可不是有意夸纪深的,只是他妈妈要了解他现在的jiāo友情况,他总不能报那群狐朋狗友的名字。那些家伙没一个像样的,随便和人一打听都能知道一堆黑历史。想来想去,还是纪深最像样,好歹成绩拿得出手,模样也不差,多少有点良朋益友的样子。 纪深和郑厉留下陪郑妈妈吃过晚饭,又被郑妈妈催促着回首都去。 郑妈妈还让郑厉早点写完论文初稿给她看看,她可以帮忙校对,让她也活动活动这么多年没用过的脑子。 郑厉没办法,回去的路上终于不甘不愿地利用车上和飞机上的碎片时间整理起采集好的数据来。 第三十章 纪深见过郑妈妈, 对龚làng的话越发不信, 在龚làng再次提起出国的事时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见过阿姨了。” 龚làng一下子没了声音。他转头去和郑厉旁敲侧击,想看看郑厉对纪深是不是玩真的,怎么连郑妈妈都带他去见了。 郑厉说:“我不带他去, 难道带你去?你平均绩点是多少来着?” 龚làng语塞。 厉害了我的郑哥,你都知道有平均绩点这玩意了。 郑厉没对龚làng的疑问起疑, 只觉得是纪深在龚làng面前说漏嘴了。想想也对,见了他妈妈的事纪深哪里憋得住, 肯定是要找人说的。 郑妈妈醒来后,郑厉心情很好,看什么都顺眼, 连带看纪深也觉得他还挺好。他结束了和龚làng的聚会, 开车回学校去找纪深。 巧的是,白翔宇今天偷溜进纪深宿舍守株待兔。 能进首都大学的除了郑厉这种背景深厚走后门的家伙,大部分都是聪明人, 白翔宇想在这边诋毁纪深也不容易, 一年下来也没找到多少机会给纪深下绊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深越活越潇洒。 白翔宇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觉悟太晚,当初他就不该让他姐把纪深送上郑厉的chuáng,弄得现在他要上纪深都找不着机会。他有点怀疑他姐比他自己还早发现他的心思,所以才对纪深和郑厉下药。 有些东西越是吃不到越是想要, 白翔宇花了老大的功夫才把纪深宿舍的钥匙弄到手, 并且摸清楚郑厉什么时候去和龚làng他们聚会。 这天得知郑厉去和龚làng他们聚会了,白翔宇带着钥匙悄悄潜入纪深屋里等纪深下课。 纪深周末大多数时间住在校外, 但第二天早上有课时一般还是住在学校。他上完课照常回到宿舍,按照习惯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进浴室洗澡。 上了一天的课,他得洗个热水澡清醒一下,晚上才能接着看书和做翻译。 白翔宇在浴室里响起水声后从阳台回到房间,把研成细末的药粉放进纪深倒好的那杯水里,自己往chuáng上一坐,拿起纪深脱下的风衣嗅了嗅才重新藏回阳台,等着纪深洗完澡出来喝下掺了药粉的水。 上回纪深的反抗让白翔宇记忆尤深,这次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让纪深连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让他上。 一想到一会就能对纪深为所欲为,白翔宇就兴奋起来,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畅快地舒张开。 这次他一定要给纪深一个教训,还要把他被人上的样子拍下来,让他再也不敢反抗他。 可惜纪深已经被郑厉上过了,要不他还能当纪深的第一个男人。 白翔宇正肖想着,纪深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纪深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等温水入喉后才感觉味道不太对,喝着有点苦。当初高中毕业时纪深已经中过一次招,纪深现在对入口的东西一向挺谨慎,尝出古怪后不由仔细看了看杯底。 杯底还残余着一点白色的粉末状物体。 纪深心头一跳,要搁下手里的杯子,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连带杯子都有了重影。他手上一滑,杯子嘭地摔到了地上,碎成了满地尖锐的碎片。 阳台门被人拉开了。 纪深抬头看去,却看不清正朝自己走来的人。 “哥哥。” 纪深听到了白翔宇的声音。 纪深扶着chuáng沿半跪在地,伸手摸到一块玻璃碎片狠狠一握,锥心的痛终于让他的脑袋清明了不少,视线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模糊不清。 他低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艳红的血正潺潺涌出。 纪深扶着chuáng站了起来。 白翔宇脸色发黑。 他要上前趁药效还在压制住纪深,纪深却举着手里那块血淋淋的碎片让他不许上前。 纪深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握住手里的碎片说:“你不要过来。”他眼眶泛热,长久以来被欺rǔ的yīn影让他手微微发颤,伤口被扎得更深,“欠你们的,我会还。” 白翔宇一步步bī近:“你怎么还?靠捡我姐不要的男人还吗?”白翔宇说,“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你,那种情况下都能勾/引郑厉,我也很想尝尝你被迷昏之后的滋味,看看郑厉为什么上了你一次就念念不忘——” 砰——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郑厉飞快从门外走进来,上前一脚踹向bī近纪深的白翔宇。 白翔宇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屁股和手掌都被碎片扎中了,疼得他惨叫出声。 郑厉沉着脸看向纪深血淋淋的手和扎在他手心的玻璃片。 他一把抱起纪深,一语不发地把他抱下楼塞进车里,风驰电掣地把车往医院开。 纪深不知道郑厉听到了多少,一路上也没吭声。 到了医院,郑厉还是一语不发地抱着去找医生。医生替纪深把扎得挺深的玻璃碎片取出来,看出是自己弄成这样的,他还教育了纪深一通,让纪深不要再gān这种傻事。 郑厉脸色黑得吓人。 医生替纪深处理好伤口离开后,他才定定地看着纪深。他没有听到多少话,进屋后只听到纪深那句“你不要过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房门前,才听见白翔宇那番“我也想尝尝”的恶心话。 他从来没想过白翔宇会对纪深有这种想法,一时血液全都冲向大脑,踹开门走进屋对着白翔宇就是一脚。 等看见纪深鲜血淋漓的手,郑厉整个人都炸了,他再生纪深的气,也没舍得对纪深动过手,纪深居然用玻璃扎自己。 他教纪深练的格斗是白教了吗?! 郑厉开始骂人:“你不会踹他?你不会揍他?你拿玻璃扎自己做什么?”他看到纪深手上血淋淋时都觉得疼,纪深难道不会疼吗?郑厉气愤不已,觉得纪深简直是傻到没边,“你不是喜欢弹琴吗?真伤了手,看你以后还怎么弹!” 纪深听着郑厉凶巴巴地骂他,眼泪不知怎地不停往下掉。 纪深低下头,不想让郑厉发现他在掉泪,只低低地说:“……对不起。” 郑厉在关心他,他却还要为白翔宇他们骗郑厉。 他欠白家的,郑厉并不欠。 他并没有资格帮郑厉原谅他们做的事。 郑厉听出纪深声音不太对,伸手捏起纪深下巴。 他手上沾上了纪深温热的泪。 再一看,纪深眼睛红红的,噙满了眼泪。 郑厉感觉整颗心狠狠被揪了一下,心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家伙真是个小祖宗,骂又不能骂,打又不能打,说两句就哭,他简直没地方说理。 郑厉凑上去亲纪深的眼睛,把纪深的眼泪都亲没了,才说:“你哭什么哭,你要不犯傻我能骂你吗?下回你再做这种蠢事,我还会骂你!”他抓住纪深没受伤的那只手,恶狠狠地警告,“别忘了,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你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的,我不许你弄坏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集中回答一下一些问题,一、一开始就说了不会换攻。二、一开始就说了这篇不会很长,可能会比预想中还要短(感觉剧情已经甜了)。三、主角性格已经决定了故事不会畅快淋漓nüè渣什么的。四、甜甜chūn的狗血一向是没有售后的,这篇也没打算赚多少钱,出去旅行时做了个梦醒来后临时想写一写而已,不喜欢就不要勉qiáng自己接着看了。 第三十一章 纪深伤口只是皮肉伤, 看着吓人, 养养也就好了,医生没让他住院。 郑厉开车把人带回住处,不让他再一个人回学校宿舍那边。他没有陪护伤患的耐心,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拿出手机在一旁打游戏,纪深一有要起来做点什么的念头就给他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纪深只能乖乖躺在chuáng上培养睡意。 实际上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 他也确实累了,郑厉不让他起来看书, 他也没非起来不可,窝在被子里静静看着在一旁打手游的郑厉,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郑厉在纪深睡着后又玩了几局, 才转头看向纪深毫不设防的睡颜。他刚才已经感觉到纪深在看着他, 现在一看,纪深果然是朝着他睡着的。 郑厉抬手捏了捏纪深脸颊,捏完又觉得不够, 俯身去亲了亲纪深的唇, 感觉纪深均匀又绵长的呼吸扫在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一个同性,可纪深偏要来招惹他, 纪深从头到脚都在勾/引他。 郑厉伸手捞起纪深的手, 看向那裹着绷带的手掌,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压下的bào戾。明知道纪深是他的人, 白翔宇居然敢打纪深的主意! 他盯着纪深的手好一会儿,把它放回了被子里拿着手机走出阳台。 郑厉拨了白翔宇的号码。 白翔宇也处理完了伤处,正趴在chuáng上养伤。 电话打通后,郑厉没有废话,直接说:“下周一之前,要么你自己滚出首都大学,要么我帮你滚出去,你自己选一个。” 明天就是周五了,看在两家有点jiāo情的份上他给白翔宇三天的时间。别以为纪深不敢和白家撕破脸他就不敢,当初他爷爷能让白景河和纪深登门道歉,他就敢把白翔宇gān的事捅出去,到时看谁没脸。 郑厉放完话就挂断电话,想掏出根烟抽一口,想到纪深那弱jī的身体又放弃了,一个人坐在阳台看着外面辽阔的夜景,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出现纪深含泪的眼睛。 妈/的! 他可能真的栽了。 一想到纪深紧紧握着玻璃碎片、握到手掌鲜血淋漓都不松开的模样,他的心也像是被玻璃碎片扎得血淋淋。 以前白翔宇也对他做过这种事吗?纪深爬上他的chuáng,是对他有一点点喜欢,然后想借他逃离这样的噩梦吧?在那之前,是不是都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反抗、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保护自己? 郑厉回想着记忆中的纪深,却只会想起纪深的孤僻与闪避。 纪深甚至没和他说过话。 郑厉走回屋里,chuáng上的纪深还在熟睡。 没有人抱着他的时候,纪深总是下意识地蜷成一团。 郑厉扔开手机上了chuáng,把人捞进怀里,亲了亲醒时哭红了的眼角。 纪深是他的,谁都不许欺负。 第二天纪深还要去上课,郑厉打电话叫司机一会过来接人,让纪深下课后也回这边,别再回宿舍。 纪深点头。 在纪深笨拙地让左手刷完牙后,一条热乎乎的毛巾横空捂到他脸上。纪深一僵,郑厉已经粗鲁地往他脸上乱擦一通,替他把脸洗了。 纪深的眼睛从毛巾里露出来后往镜子里看去,只见自己好像被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郑厉抱在怀里,郑厉脸上还是一脸的不耐烦,口里没好气地叮嘱:“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你在学校里注意点,别穷讲究。” 纪深说:“好。” 郑厉仿佛喜欢上摆弄纪深的感觉,两人份的早餐送过来之后他自己不吃,非要一口一口给纪深喂粥。 纪深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就乖乖张口被郑厉喂食,没一会就吃饱了。 郑厉嫌弃地说:“吃这么点,怪不得不长肉。”他说着伸手往纪深腰上捏了捏,显然不太满意。 纪深说:“我吃不下了。”这已经比他平时多吃了不少。 郑厉也知道不能突然要纪深bào饮bào食,勉为其难地给纪深喂了几口水才放他去学校。 纪深带着伤回校,自然让史平他们一阵担心。得知是摔碎杯子割伤的,史平觉得纪深太不小心了,要他下回注意点,杯子碎了别用手去捡,直接扫起来就好。 纪深认真听训。 另一边,郑厉正要打开论文写几段,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懒得听。那边很快发来消息:郑厉,我是白媛媛。 郑厉看到这个信息后眉头一皱。 当初他在酒店醒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白媛媛上来就给他一巴掌。后来发现是白家自己人gān的事,纪深登门道歉后郑家也没再计较,好歹两家算是有点jiāo情,婚约解除就算了,没必要再深究下去。 现在一晃快两年,郑厉没再见过白媛媛,一时连她的长相都有些记不清了。想到两个人好歹有过婚约,郑厉虽然知道白媛媛是为了白翔宇的事打来的,还是勉qiáng拨了回去。 白媛媛没开口,倒先哭了起来。 郑厉平静地听着,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一下论文里某个表格的位置,让它看起来更美观一些。等白媛媛哭声小了,他才问:“有事吗?” 白媛媛说:“你喜欢上纪深了吗?” 郑厉懒洋洋地承认:“对啊,我喜欢上纪深,有什么问题吗?”他轻轻敲了一下回车键,给一段过于密集的文字分了段,才接着说,“你都知道你弟弟做了什么对吧?你弟弟明知道纪深是我的人,还敢潜入纪深宿舍想搞qiáng/jian,总得付出点代价。你们只管来求情,多求几次,我就把他送进监狱去,我让他滚出首都大学是看在我们两家的jiāo情上知道吗?” 白媛媛一惊:“他没犯法!” “潜入别人住处意图qiáng/jian,怎么不犯法了?要是这不犯法也没关系,我叫人给他安排几个绝对犯法的罪名好了,比如入室盗窃怎么样?我随便一个表都够他坐个十年八年牢了。回头他出狱,我还可以找批记者采访采访你们白家儿子的盗窃癖,好好帮你们家扬扬名。”郑厉靠在椅背上冷笑讽刺,“说起来,你们白家可真会教育孩子,教出来的儿子不是爬未来姐夫chuáng,就是想qiáng/jian自己哥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白媛媛挂了电话。 白媛媛有点后悔和郑厉解除婚约。白家其实也很不错,但拖后腿的人太多,她瞧不起的白景河都算是白家里比较撑得起门面的人了。 以前她嫌弃郑厉,更嫌弃白景河,认为白景河借着她和郑厉的婚约捞了不少好处。 这两年她和郑厉解除婚约后渐渐在不少地方碰壁,一些原本和她挺热络的朋友不着痕迹地疏远了她,她才明白她和郑厉的婚约不仅白景河受益,她自己也受益不少。 可婚约是她自己要解除的,她不屑于去追回郑厉。 这次白翔宇gān出那样的蠢事她会答应帮他打电话求郑厉,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郑厉的态度。 现在她试出来了。 郑厉对她这个前未婚妻根本没有半点感情,也没打算给她半点面子。 她就知道纪深和他妈一样是个会勾/引人的贱-人,不仅能勾/引她弟弟,还把郑厉也迷住了! 事已至此,白媛媛也别无他法,只能想办法帮白翔宇出国。她从小就认识郑厉,知道郑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要把人弄出学校再简单不过。让郑厉来动手,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白媛媛安排完白翔宇出国的事,还是没忍住满腔怒火,打电话歇斯底里地骂了白翔宇一通。 白翔宇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当场骂了回去:“要不是你把他送到郑厉chuáng上去,哪会有这么多事!”他冷笑起来,“现在你该后悔了吧?你看纪深过得多得意,投资好几个亿的公司随便给他玩,你身边那些追求者哪个有这么大方?” 白媛媛气得不轻,骂道:“我要是不这样做,你早被他迷昏头了!”她早就看出来了,她弟弟看着纪深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要不是不让弟弟越陷越深,她也不会让人把郑厉和纪深送到一起。爸爸被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就算了,弟弟怎么能被那个女人的儿子迷住? 白翔宇本就有这样的怀疑,听白媛媛这么说马上扔了手机,越想越气。可在睡纪深和进监狱之间让他选,他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再说,他比白媛媛更了解郑厉,郑厉绝对gān得出给他弄个罪名送他进监狱的事来。 白翔宇在白媛媛的安排下匆匆出了国。 纪深还是在史平说起时才知道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一天三顿都被郑厉喂食,又不能去锻炼,感觉自己可能真的长了点肉。 听说白翔宇出国后,纪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可能是郑厉做的。 郑厉既然撞上白翔宇想对他做那种事,肯定不会让白翔宇继续留在首都大学,但是白翔宇已经出国一周了,郑厉也没和他提过半句。 纪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两个人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不会长久的jiāo易,郑厉给他的却越来越多。 多到他也许永远都还不起。 纪深下课后走出校门,司机早按时在外面等着了。他坐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与沿街绿树,脑海中也像有无数画面在不停地倒退,这两年来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 这一切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郑厉。 第三十二章 纪深回到住处, 郑厉正在整理论文初稿。 郑厉肚子里也不是没货的, 至少这个选题是他切切实实实践过一个学期的东西,真要写还是能挤出点东西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郑厉让纪深到自己腿上坐坐, 拿起个新到的草莓咬在嘴里去喂纪深。 纪深还没这样吃过草莓,乖乖张嘴咬掉半个, 鲜甜的汁液染在两个人唇上,有点甜。 郑厉吃掉自己咬着的半颗草莓, 伸掌扣住纪深的腰,满意地说:“以后只能对我这么乖知道吗?要是别人这么对你,你只管一脚踹开他们。” 纪深回来了, 论文自然不写了。 郑厉把纪深抱到chuáng上要了个草莓味的吻, 越吻越觉得甜极了,恨不得能把纪深囫囵着吃掉。事实上他也吃了,纪深全身上下都被他吃了个遍。 纪深觉得郑厉对他的身体有种过了界的占有欲, 仿佛每次他从外面回来郑厉都要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才放心。 他原本以为郑厉很快会厌腻这样的关系, 可是他看不出郑厉结束这段关系的迹象。 纪深不想再继续骗郑厉。 可是他答应过养父要把事情瞒下来。 白家养大了他,他不能让郑厉报复白家。 郑厉已经因为撞破白翔宇bī迫他的事把白翔宇赶出首都大学。他虽然觉得白翔宇罪有应得,并不觉得郑厉做得过分,却还是不知道当养父问起来时该怎么回答。他到底只是白家的养子,而白翔宇是养父的亲生儿子。 要是知道当初是白媛媛下的药, 郑厉不会看在两家jiāo情的面子上给白媛媛留颜面。 谎言一旦开了头, 就很难结束。 纪深伸手抱住郑厉。 他主动向郑厉索吻。 哪怕两个人已经维持这样的关系将近两年,纪深在chuáng上还是有些笨拙也有些生涩, 永远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平时再主动也是有限的。 郑厉见纪深自己亲上来,心情大好,动作都轻了不少,不过还是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埋在纪深身上。他把人揽进怀里亲够了,咬着纪深耳朵说:“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纪深把脑袋埋进郑厉颈边。 他要再骗郑厉一次,最后一次,骗完这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 纪深伤了手,周末没和郑厉去看郑妈妈。郑妈妈听说纪深被玻璃碎片扎伤了手,担心得很。 郑厉说:“割了道口子而已,他一个男的哪有那么娇弱。” 郑妈妈说:“你们这一代的孩子啊,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别说割了道口子,就算是破了皮都受不了。” 郑厉想起纪深那晚好像不会疼似的,掌心被扎得血淋淋还是紧紧握着那片玻璃碎片,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拿来自保的东西。 就白翔宇那德性,以前肯定也欺负过纪深,要不然纪深也不会是那样的表现。 这么一想,郑厉觉得只把白翔宇赶出首都大学实在太便宜他了。 郑厉说:“是得教他小心些。”纪深太笨了,被欺负了估计还傻乎乎地忍着,只会避开不会反抗。下回再有人欺负上门,他得手把手教纪深怎么把他们弄死。 郑厉打定主意回了首都。 这一周风平làng静,人的记忆是无情的,白翔宇这个人已经彻底被人遗忘了,再也没人在纪深面前提起他。 纪深每天照常生活,不时帮郑厉给论文初稿把把关,修改其中一些措辞错误和检查数据是不是正确。 到周五,郑厉的毕业论文初稿算是写出来了,郑厉意气风发,叫人给他打印出来,准备第二天拿去给郑妈妈看。 纪深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伤疤还在,但已经能正常写字正常活动。 郑厉说郑妈妈挺担心他,要把他也带过去让郑妈妈瞧瞧。 纪深没反对。 这一晚他们自然也腻在chuáng上。 第二天一早纪深醒来,打开手机看了看上面接收到的视频。 他的手机静了音,视频也是静悄悄的。 上面是昨天晚上这间房间里的录像。 他趁着郑厉不在装的监控摄像头,可以把视频连接和发送到对应的手机上。 郑厉比纪深晚醒,睁开眼看到纪深坐在一旁看着手机,不由凑过去看看他在看什么。 只一眼,郑厉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纪深双手微僵。 背脊也有些僵硬。 郑厉坐起来盯着纪深:“你还有录像的嗜好?你录下来做什么?” 纪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不是同性恋。” 郑厉死死盯着纪深。 纪深说:“我撒了谎的,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下药。”他仰头看着郑厉,“白翔宇他对我有那样的想法,我没别的办法,只能借你躲开他。对不起,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喜欢男的。” 郑厉只觉得心里怒火翻腾。 纪深说不喜欢他。 他稀罕纪深的喜欢吗? 他从来没稀罕过纪深的喜欢。 是纪深来撩/拨他,是纪深自己来招惹他,现在纪深说他不喜欢他,只是想借他摆脱白翔宇。他看起来比白翔宇脾气好吗? 纪深这样的,也敢来骗他? 郑厉冷笑一声:“你想摆脱他,就来招惹我?” 纪深说:“视频我已经发送到我的邮箱里。”他僵直背脊和郑厉谈判,“阿姨不知道我们的事,她想让你结婚的。” 郑厉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怒火都被纪深撩了起来。他怎么会觉得纪深是只无助的小羔羊,这爪牙不是挺锋利吗?纪深没法对白翔宇亮出爪牙,对他倒是毫不留情。 他带纪深去见他妈妈,纪深却拿这个来威胁他。 他这辈子受过别人威胁吗? 纪深这样的,他一拳下去能让他在医院躺几个月。 郑厉冷笑说:“你倒是知道我在意什么。” 纪深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 郑厉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他把纪深压在chuáng上,扯开纪深宽松的睡衣,露出纪深布满欢/爱痕迹的身体:“你的摄像头装在哪?现在是不是还在拍?你这么喜欢拍,那我们再接着拍好了。你只管拿去给我妈看,看看是谁会怕!” 纪深错愕。 郑厉是真的不怕。 本来他觉得自己栽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带纪深去和他妈妈说清楚就成了。他妈妈又不是那种泥古不化的人,他真想和纪深在意一起她不会不同意。 现在纪深居然拿这个来威胁他,真是个láng心狗肺的小白眼láng。 撞破白翔宇bī迫纪深时,他也想过纪深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连一点点都没有。 真当他脾气好是吧? 他知道怕白翔宇,就不怕他? 连白翔宇都怕他! 郑厉把纪深拦腰抱了起来,让纪深坐在他腿上,抬眼在chuáng对面找了找,很快找到了摄像头所在的方向。他让纪深面向摄像头,捏着纪深的腰说:“不是挺爱拍的吗?不如对着镜头打个招呼,让我妈看清楚点我睡的到底是谁。” 纪深浑身冰凉。 郑厉感觉出纪深的僵硬,凑过去吻咬纪深的唇。 这吻凶猛又粗bào,纪深能感觉到郑厉在生气,他下意识地张口迎合着郑厉,却被郑厉狠狠地掐了一把。 郑厉冷笑说:“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吗?不是同性恋和男的接吻还乖乖伸舌头?不是同性恋被我艹还能硬起来?我看你天生就是被人艹的。” 郑厉把纪深扔回chuáng上,身体力行地证明他并不怕纪深的威胁。他这样的人,就算把这些视频放到电视上给全国播一遍,他也不会怕。也就纪深才这么天真,觉得他会被这种东西威胁。 郑厉说:“既然你这么喜欢,不如我们请个客,把认识的人全请过来让他们一起看看你在chuáng上是怎么被我艹的?” 他像一只被攻击了逆鳞的野shòu,竖起浑身利刺还击着敌人。 纪深把脸埋进枕中,哽咽着说:“……对不起。” 郑厉听到纪深带着哽咽的颤音,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小白眼láng还有脸哭,他有什么脸哭,刚不是还胆大包天地威胁他吗? 回想起来,那天他们在酒店醒来,纪深也是低着头和他说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就不会说别的了? 郑厉qiáng迫纪深转过身来,凑近去亲纪深脸上的泪。 纪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郑厉把他压在枕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这些东西我从来没在意过。”他又不是十几岁的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更不是那种会爱什么人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要不是纪深拿他妈威胁他,他只会把纪深难得的闹腾当情趣。郑厉抬手摸纪深的脸,“我想要你,你就该是我的,我管你什么喜欢不喜欢。纪深,你听话一点别惹我生气。” 纪深止了泪。 郑厉嘉许般亲亲他的唇:“乖。” 虽然是个小白眼láng,但也是个挺听话的小白眼láng,可以养在身边多教教。只要这小白眼láng不出去偷人给他戴绿帽,郑厉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喜欢不喜欢的,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 第三十三章 郑厉在chuáng上折腾了纪深一通, 搂着纪深打电话给郑妈妈说要晚一些过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郑妈妈并不多问,让他先忙自己的,不用每周过来也行。 这段时间郑父来过疗养院, 但郑妈妈没见他。 郑妈妈觉得没必要,这个男人她当初爱过, 老爷子和她去世的祖父有jiāo情,祖父早些年把她托付给老爷子。 她感觉两家知根知底, 结婚也挺好,也就试着和郑父在一起。要是早知道他心心念念大学时的初恋情人,郑妈妈怎么都不会和他结婚生子。 她父母虽然不在了, 家里也没什么亲人, 可是她并不缺钱,长得也不差,当时也并不是没有优秀的男人追求她, 她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心里想着别人的人结婚? 郑父做出这样的事, 让她觉得很不齿。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争取,反而在婚后委屈对方当第三者,这种做法实在太没担当。 这些年她昏迷不醒,他对他们的儿子也没有尽到半点当父亲的义务。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个男人都不配当一个丈夫、不配当一个父亲。 既然郑厉先不过来, 郑妈妈腾出空打电话给郑老爷子。 两个人还没说话, 郑老爷子先叹息出声:“我对不起老何啊。”老友把郑妈妈托付给他,他却没有照顾好她, 也没教好她唯一的儿子。他挑挑拣拣,竟给老友的女儿挑了郑父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郑妈妈道:“您对我很好。” 郑老爷子没有多说,让郑妈妈放心康复,他会叫律师团队处理好离婚事宜。他只有一个坚持:“阿厉得是郑家的孙子。” 郑妈妈说:“他已经成年了,而且他本来就姓郑。” 郑妈妈不想再和郑父纠缠不清,但也不会傻到什么都不要,或者让郑厉和郑家脱离关系。 成年人没必要再做跟爸爸或者跟妈妈的选择,属于她儿子的东西谁都不能抢走,没有人会嫌弃钱烫手、权烦人。 郑老爷子和郑妈妈达成一致,很快叫人把离婚协议拟了出来。 他没管过郑父把那个女人领回家,因为在他心里已经把郑父踢出出继承人候选之列,哪怕他直接把郑家的一切jiāo给孙子,也不会有郑父的份,他怕把家业jiāo给郑父之后列祖列宗来找他算账! 既然郑父这么喜欢追求爱情,那就让他好好地抱着爱情过活去,这婚一离,他会给郑父的就只有衣食无忧、住行不愁,别的永远别再肖想。 郑老爷子叫人把郑父喊回家。 这时候郑厉已经把纪深拾掇整齐,带着纪深上了飞机。 纪深坐在飞机座椅上,有些心神不宁。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和郑厉一起去见郑妈妈,原以为他那样威胁郑厉以后再也不可能和郑妈妈有jiāo集,结果郑厉跟没事人一样带着他往回飞。 郑厉睡了半路,醒来时看到纪深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云海,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他伸手捏/玩纪深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因为练琴长出来的薄茧。 这只一双很完美的手,唯一的缺陷是手心有道刚掉痂的疤痕。 纪深回过神,转头看向郑厉。 头等舱里很安静,彼此互不打扰,没有人关注他们这边。郑厉见纪深直直地望过来,眸光潋滟,非常勾人,顿时扣住纪深微张的五指,应邀凑近亲了亲纪深的唇。 纪深身体微微绷紧,生怕别人会看过来。 郑厉亲完也不挪开,抵着纪深的额头说:“怎么?怕被别人看见?” 纪深不吭声。 郑厉肆无忌惮惯了,压根没什么顾忌,又让纪深抬起头给他亲。 飞机很快降落,郑厉摸了摸纪深被他蹂/躏得分外艳丽的唇,和纪深一起下了飞机。 两个人到了疗养院,正好看到两个律师模样的人从病房里走出来。郑厉有些奇怪,和纪深一起入内,拉着纪深坐下问郑妈妈:“他们是律师吗?来做什么?” “一会再和你说话。”郑妈妈没急着和郑厉解释,而是先看了看纪深,见纪深气色还不错,不由拉起纪深的手要看他手心的疤痕。看到那不算小的伤疤,郑妈妈关心地问:“这么大的伤口,很疼吧?” 纪深说:“已经好了,您不用担心。” 郑厉也不介意他妈妈先关心纪深,懒洋洋坐在一旁削起了苹果。 郑妈妈说:“下次可要小心点,我听阿厉说你是沈老师的学生,手一定得好好保护好才行。” 她笑着和纪深说起医院对她进行的音乐疗法,她昏迷时没多少印象,醒来后逐一听了,对里面几首音乐格外喜爱,叫人一查才知道是沈文宣的曲子。 郑妈妈把这段渊源和纪深讲了,由衷说:“阿厉说他和你一起去见过沈老师,我真羡慕他。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也帮我和沈老师牵个线行吗?” 纪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纪深答应下来:“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您约老师见面。” 郑厉在旁边听纪深乖乖巧巧地回话,忍不住嗤了一声。 这小白眼láng倒是会装,一点都看不出他早上还威胁他说要给他妈妈看那种视频。 现在他很怀疑纪深到底有没有胆子拿出来。 纪深微微一僵。 郑妈妈横了郑厉一眼,觉得他突然来那么一下很没礼貌。她和纪深说着话,他yīn阳怪气做什么? 郑厉把削好的苹果分成小块,戳了一块给郑妈妈,又戳起一块喂到纪深嘴边。 纪深更僵了。 他抬手接过郑厉送到他嘴边的苹果,缓缓说:“……谢谢。” 郑厉自己戳了一块,大爷一样倚在椅子上吃完了,依然懒洋洋地对郑妈妈和纪深说:“你们继续,聊完了我再问。” 郑妈妈觉得这个儿子要掰正挺不容易。 这脾气真没多少人受得了他,亏得纪深不嫌弃,愿意和他做朋友。 郑妈妈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对郑厉说出刚才那两个律师之所以出现在疗养院的原因:“阿厉,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第三十四章 这是郑厉的家事, 纪深本来不想旁听, 但这时候走有点太突然了,他只能坐在一边看向郑厉。 郑厉早不是听到爸妈要离婚就觉得天要塌下来的小孩,他早和郑父相看两厌, 这么多年都没再喊过他一声爸爸。 车祸不是郑父的错,婚内出轨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再加上这些年郑父在他面前表演的那些深情戏码,足够消磨掉他对这个“爸爸”的所有感情。 郑厉立刻表态:“妈你离得好, 以后我养你!”他还兴致勃勃地筹划起来,“什么时候正式离了,我们把请你的朋友们都来庆祝。妈你想搞个草坪派对, 还是搞个海滩派对?我记得你名下有个私人岛屿, 要不我们去那边办好了。” 纪深:“……” 郑妈妈笑了起来,纵容地说:“好。” 她醒来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朋友联系过她,不少是觉得不敢置信, 更多的是为她高兴。只是在提到郑厉时许多人都支支吾吾, 不愿深谈,可见她这个儿子这些年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缺席了儿子成长过程之中最重要的十年,老爷子哪怕偏爱郑厉也不是那种会jīng心教养人的祖父,至于郑父, 不提也罢。 离婚的话题很快告一段落, 谁都没去在意郑父到底会不会同意离婚,反正这婚是离定了。 郑厉把经纪深修订过论文初稿拿给郑妈妈, 还扒拉出公司实绩给郑妈妈看,说电视刚播完不久刚在往上热播的《破晓》就是他们公司投资的,主角段临也是他们公司推出来的新人,好让郑妈妈知道他也是有gān正事的。 要是换了别人在场,肯定会骂郑厉臭不要脸,毕竟他只出了钱,什么都没gān。 纪深比较老实,还在一旁给郑厉补充发言,甚至帮郑厉说起他运营的新游戏今年有多火爆,让郑妈妈听着觉得别人的欲言又止都是假的,她儿子其实是个大学没毕业就很厉害的创业天才。 郑妈妈没戳穿,都认认真真地听着。她最近也补了不少东西,知道这十年里互联网产业异军突起,娱乐圈也蓬勃发展,郑厉真要有兴趣往这些方向发展也是挺好的选择。 郑厉很满意纪深的表现,回到首都后又拉着纪深到chuáng上厮混。 听纪深亲口说不喜欢他以后,郑厉就特别喜欢在chuáng上撩-拨纪深,仿佛非要证明纪深也乐在其中一样。以前郑厉不怎么照顾纪深的感受纪深都能配合得很好,现在郑厉有意拉纪深一起沉沦,纪深自然难以抵抗。 郑厉亲着纪深软软热热的唇,觉得纪深真是口是心非。 纪深没事总是往他怀里靠,帮他在妈妈面前说话,明明就是喜欢他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顶多是一开始确实有些迫不得已,觉得他们开始得不对,才会傻乎乎地想出那种傻办法威胁他。 郑厉亲够了,抱着纪深说:“等妈妈好全了,我就把我们的事告诉她。” 纪深一愣。 郑厉说:“以前我对你是有点偏见,但也不能全怪我,都是你自己认的。” 郑厉从来没和人讲过道理,一向是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可他发现纪深这人吧,有时实在软得过分,实在让人担心他会被人欺负死;有时他又倔得过分,没事就自己把自己套得牢牢的,该受的不该受的全自己受着。 郑厉收紧手臂:“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招惹我,反正你别想招惹完就跑。” 虽然他们之间开始得不怎么美好,但他和白媛媛也只是有个名义上的婚约而已,也就每年见那么几回,私底下根本玩不到一块,这和婚后出轨还是有本质上不同的。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不懂爱来爱去那一套,反正他不想放开纪深,那就先把纪深打上自己的标记再说。 只要和他妈妈坦白了,他们就等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郑厉觉得很不错,纪深什么都好,就是太能招蜂引蝶,走到哪都有人对他心生妄想,还是早点拴起来比较好。 纪深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的未来规划里并没有郑厉。 他们其实都才二十出头,人生才刚刚开始,因为那场荒唐的闹剧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太儿戏了。 郑厉见纪深沉默,凑近亲他一口:“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纪深试图说服郑厉:“你以前不喜欢男的,你说过你不是同性恋。” 郑厉说:“我以前也没喜欢过哪个女的。那你就更该对我负责了,我本来不是同性恋,现在被你掰弯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再说了,他也没喜欢纪深,他就是觉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管起纪深来就更名正言顺了。 他知道很多同性恋人都没法长久地在一起,各个方面的阻挠都太多了,很难保障一段同性关系的稳定,有许多人甚至只谈性不谈爱,放纵够了回头又找个异性结婚生子。 郑厉自有一套道理:“我可没说我喜欢你,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要一个相互忠诚的伴侣而已。你应该知道很多同性恋挺乱来的,今天和这个上/chuáng明天又和另一个滚在一起,只谈性不说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并不多。难得我们chuáng上合得来,定下来不是挺好的吗?你要是去娶个老婆,说不定会要你老婆和你一起还白家的养育之恩吧?要是到时白翔宇再找上门,你应付得来吗?到那时可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保不准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纪深安静下来。 他一直觉得只要帮白媛媛瞒好当初的事,这一切就算结束了。 可经郑厉这么一说,他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从他踏入白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没法彻底摆脱。 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能来打破他平静的生活,除非他能走得更高更远,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搅扰。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哪怕他将来能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很多人羡慕的高度,也不可能像郑厉一样肆无忌惮地威胁白媛媛姐弟俩。 毕竟是白家把他养大的。 这是一个无解的困局。 郑厉不要他的喜欢,不要什么爱情,只要他的忠诚,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没打算爱什么人,更没打算和谁组建一个家庭,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 纪深被折腾得有些疲倦,也有些困,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安安静静地蜷在郑厉怀里睡了过去。 郑厉盯着纪深的睡颜许久,也搂着人进入梦乡。 第二天纪深醒来得有点晚,睁开眼时发现郑厉倚在一边看着他。 纪深一怔。 郑厉抬手捏捏他的脸,像是在捣鼓心爱的玩具,心情颇好地说:“醒了啊?”他凑过去往纪深唇上亲了一下,“早啊。” 纪深只能老实应了回去:“早。” 两个人起chuáng一起用了早餐,纪深要去上课,郑厉就找龚làng商量怎么给他妈开个盛大的庆祝派对。 龚làng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给自己亲妈庆祝离婚的,觉得郑父听了可能会气死。 不过他也从他爸那里听说了,郑厉父母离婚对郑厉没什么影响,对郑厉父亲影响却挺大。本来郑父在郑氏就已经挺边缘的了,这次一离婚他更是彻底边缘化,别说当郑家的继承人了,连半点实权都别想碰。 总的来说,他爸还是让他继续和郑厉jiāo好,千万别想不开往郑父那边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郑老爷子对这个儿子非常不满,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之外再不会给更多了。 龚làng好歹是和郑厉一起长大的,虽然只是酒肉朋友,见郑厉这么高兴也没吐槽他的想法太离经叛道,还提议请公司的小明星和其他明星去撑场。 郑厉觉得这主意不错。 龚làng问:“你准备什么开?” 郑厉说:“毕业典礼之后吧。”他琢磨了一下,又说,“你查一下纪深他们什么时候考完期末考,等他考完再开。” 龚làng听着觉得不对头。他说:“你不怕伯母知道你和纪深的事?” 郑厉说:“我准备挑个好时机和我妈坦白。” 龚làng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喜欢上纪深了?” 郑厉觉得这些家伙真是可笑,自己游戏花丛片叶不沾,还整天把喜欢不喜欢挂在嘴边,也不觉得害臊。 郑厉说:“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谁还天真地想爱来爱去那一套。” 比起郑父一心追求真爱,龚父是明着花,从小有这样的“言传身教”,龚làng无愧他的名字,làng得没边。 郑厉懒洋洋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和纪深现在挺好的。与其让人拿我们的事去我妈面前做文章,还不如我们先坦白了。” 龚làng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就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要是一开始就让他得逞了,可能他压根不会再惦记纪深。 现在郑厉说要正儿八经地和纪深在一起,哪怕郑厉嘴上说不喜欢没爱上,纪深也将会是他的正式伴侣。 那可就是真正的朋友妻了。 龚làng想了想,决定出去酒吧玩耍,找个漂亮的猎物风流一晚。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没什么节操可言,更别提什么爱不爱的! 没节操的龚làng去了常去的酒吧,很快锁定一个看起来gāngān净净的少女。 在他成功把人哄着人去酒店开房、准备对少女下手之际,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第二天一早,纪深接到来自警局的电话,说是要他去保释一下一个叫龚làng的人,对方自称是他的合伙人。 纪深:“……” 第三十五章 纪深今年不过才二十, 还没去过警局, 郑厉又有事回家去了,想了想还是收拾收拾出门。 警局里,龚làng可怜兮兮地等着人来解救, 不是还被那个被人称为队长的人投来鄙视的一眼。 龚làng觉得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他挑的酒店当然不会有什么扫/huáng行动,问题是他拐去酒店的少女没满十八岁, 而且是离家出走的。她家里人报警了,警察追着定位追到房间, 看到的就是他穿着件约等于没穿的浴袍出来。 这就完蛋了。 这真不能怪他,酒吧和酒店的灯光都那么暧昧,他又喝了点酒, 哪会注意那少女其实没成年, 你说看长相,她可是化着妆的;你说看身高,小鸟依人的女孩也不是没有, 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发育了啊。 要怪也只能怪酒吧把关不严, 让个未成年人混进里面去。 龚làng纵横花丛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种窝囊事。更可气的是,这次他遇到个软硬不吃的愣头青,非要说他意图诱/jian未成年少女,当场拘留了他并说服对方把他告上法庭。 龚làng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本来想打电话给郑厉他们, 想想觉得可能会被嘲笑一辈子,果断决定向纪深求援。 纪深嘴巴严, 绝对不会到处和人乱说。 至于向家里人求助,他想都没想过,他丢不起那个人。 纪深很快赶到警局。 叫人拘留龚làng的队长果然很年轻,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七八,姓陆,别人都叫他陆队。他见到纪深后眉头一跳,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 听说是来保释龚làng的,陆队拨了跟棒棒糖含到嘴里,翻出龚làng的笔录看了看,觉得扣留龚làng一晚也差不多了,这小子看起来是有背景的,再想qiáng扣着也扣不住。 陆队让人带纪深去走保释程序。 纪深走远之后,陆队咬着棒棒糖思索起来。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纪深那张脸,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那边纪深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一脸憔悴的龚làng。 龚làng一见到纪深,就开始给自己辩驳:“我对未成年真没兴趣,她自己装成年人混进酒吧,灯光又那么暗,我哪里知道啊!” 纪深一点都不同情龚làng,还觉得龚làng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说出自己的看法:“你这样随便和人上/chuáng本来就不好。” 龚làng心道,要是能睡到最好的,他当然不随便了,这不是睡不到吗?纪深肯过来保释他,龚làng不敢把这种混账想法说出口,唉声叹气地跟着纪深走出警局。 两个人走向停车场,纪深看到那个陆队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嘴里的棒棒糖。 看到他们过来了,陆队取出棒棒糖,掏出手机和纪深打招呼:“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龚làng觉得自己有必要替纪深挡掉这种不长眼的狂蜂làng蝶,当场讥讽起来:“你这搭讪手法过时了吧?都什么时代了,还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种老掉牙的台词?” 陆队淡淡看了他一眼,稀奇地说:“想不到你还男女通吃。” 龚làng心虚地看了纪深一眼,怒道:“谁男女通吃了?!” 陆队没理他,而是仔细地打量着纪深。他说:“我确实觉得你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可能偶然瞥了一眼。等我回去想想,想起来了我再联系你。” 纪深看这人不像是有坏心,目光也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邪念,想了想,和他jiāo换了微信。 陆队和纪深加上好友,也不多留,只在经过龚làng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给了他善意地提醒:“肾虚容易秃顶,我奉劝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龚làng气炸了,转头对纪深说:“这样的家伙你还和他jiāo换联系方式!” 纪深说:“我觉得他的忠告挺在理。” 龚làng不想说话了。 无缘无故进了趟局子,龚làng决定要去蒸个桑拿去去晦气。他极力邀请纪深一起去,毕竟纪深也被他连累着跑了警局一趟,得一起去出出汗排排毒。 纪深没去桑拿房,也不想去,但还是没扛住龚làng的热情邀请,跟着龚làng去了他常去的那家。 他们两个人出了一身汗从桑拿房离开时,忙了一天的陆队也下班回家了。 陆队还惦记着觉得纪深眼熟的事,回到家后就开始去他爸的书房里随手翻阅着书架上的档案。他爸也是gān这一行的,退居二线以后依然经常收集各种案件资料,他没事也经常翻着看,他觉得可能是某次随手翻看的时候瞥过一眼,但没太上心。 书房里档案那么多,陆队也没想着能随随便便翻出来,他准备等他爸遛狗回来直接问的。 闲着也是闲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案例也挺好,一天到晚办昨天那样的案子着实没什么意思。 陆队百无聊赖地等着,等到一根棒棒糖吃完了,陆父也从外面回来。 陆父现在被高校聘去当教授,每天对小屁孩chuī牛,日子竟也过得有滋有味。听说儿子在书房,陆父放下伞往里走,问儿子有什么事。 陆队把早上拍的纪深拿给陆父看。 “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陆队回忆了老半天都回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纪深。照理说长成纪深那样的,他遇到过的话应该不会忘记才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也许在他爸这里看过。 而他爸搜集的一般都是大案重案悬案。 陆父戴起老花镜,拿过陆队的手机仔细一看,顿时怔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说道:“那会儿我去海湾办事,正好碰上一桩案子。案子没什么疑点,就是可惜了点,一对年轻夫妻在家里自杀了,留下个七岁大的孩子。” 听到是自杀案,陆队立刻熟门熟路地在书架上罩了起来,没一会就在书架上找到归档好的自杀案资料。 他一向觉得自杀的人太懦弱,不怎么爱关注这方面的案子,这份资料他虽然打开来看过,却只是随手翻一翻,没好好看过每一份资料到底写了什么。 很快地,他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 难怪他想不起来。 照片上的少妇美丽动人,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让人看上一眼就忘不了。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也长得颇为出众,与她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她们怀里抱着个半大小孩,看上去是三四岁左右。 陆队看了眼案发日期,一下子明白了。 照片上的小孩就是纪深。 没想到那小孩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 陆队随意记下纪深父母的名字,把自杀案的记述扫了一遍,把资料塞了回去,拍拍屁股走了。 陆父早习惯他的过河拆桥,也没生气,只抬手把他儿子取过的文件拿出来重新整理一遍,毕竟他觉得什么东西经了儿子的手都混乱得很。 陆父打开文件夹,目光一顿,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 他听说过这一家三口的故事,这对夫妻都是孤儿,从小认识,女方曾和白家的白景河谈过一段,后来和平分手了,毕业后两个人结了婚,一起白手起家,没过多久还生了个儿子。 可惜好日子不太长久,在海湾搞实业不容易,他们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为了堵缺口借款越积越多,最后工厂直接破产,还让他们欠下了一屁股债。 一个好好的家庭从此分崩离析。 要说这个案子全无疑点,那也不全是,至少陆父觉得那些上门追债的人挺有问题。不过他只是去海湾出差而已,没法对已经结案的事指手画脚,也没处去寻已经没了踪影的讨债人。 如今再看到这张照片,陆父只能叹息一声,把它放回原处。 …… 郑厉这次回郑家是为了父母离婚的事,郑妈妈不好到场,他特意回来处理一些手尾。 郑父看起来有些憔悴,连带他那个小白花初恋情人也显得没什么jīng神,按他们的年龄算,这绝对算是高龄产妇了,郑厉觉得这女人也挺拼的,也许真的是真爱吧。 郑厉把整理好的文件收拾收拾,去疗养院那边看郑妈妈。 结果他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里面坐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许久没见的白媛媛。 郑厉眉头一跳。 他和白媛媛解除婚约的事迟早会让郑妈妈知道,但他没想到白媛媛会亲自来一趟。 郑厉推门走进去,喊道:“妈。” 郑妈妈脸色不太对。 她听人说郑厉和白媛媛解除婚约时问过是什么原因,所有人都语焉不详地说两家觉得不适合。 今天白媛媛过来看望她,她也没开口问,怕是郑厉欺负了人家小姑娘。没想到白媛媛遮遮掩掩地告诉她,他们解除婚约和纪深有关。 和纪深能有什么关系? 郑妈妈不是迟钝的人,她能感觉出儿子和纪深有着超出常人的亲近。 可她喜欢纪深这孩子,觉得他乖巧又听话,和自己儿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纪深愿意和她儿子一起玩,是人家纪深脾气好。 听白媛媛这么说,里面似乎有内/情。 白媛媛看郑厉来了,起身说要离开。她听人说郑厉居然带纪深来见郑妈妈,觉得郑厉可能也被纪深迷惑了。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他? 白媛媛不想让纪深好过,更不希望自己的算计成就了纪深。 不过她不敢明着招惹郑厉。 她怕郑厉毫无风度地打女人。 看着白媛媛匆匆离去的背影,郑厉莫名觉得她没gān什么好事。郑厉拉开椅子坐下,问郑妈妈:“她来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郑妈妈看郑厉脸色坦然, 一点都没有心虚, 差点觉得白媛媛所说的事是无中生有。她回想着纪深每次过来时的表现,更倾向于相信纪深不会是蓄意破坏别人婚约的人。 郑妈妈拉着郑厉的手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媛媛为什么解除婚约?” 郑厉想过编个理由略过这件事,毕竟许多人私底下再不讲究, 也不会明着把当初的事说出口。对上郑妈妈的眼睛,他考虑片刻, 还是把事情经过给郑妈妈说了,反正郑妈妈真要想知道也不是问不出来的。 郑厉说完, 紧张地看了眼郑妈妈,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才用力回握郑妈妈的手说:“妈, 我想和纪深在一起。” 郑妈妈一直认真观察着郑厉的神色, 讲前面的事时郑厉眉头紧锁,明显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事;讲到要和纪深在一起时,眼神却是坚定又认真, 显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和她坦白。 郑妈妈耐心听完郑厉的话, 才问:“你觉得小深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郑厉顿住。 纪深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不知怎地,郑厉脑中闪过纪深带泪的眼睛。纪深其实不常哭,可是每次都哭得他毫无办法。 纪深是做那种事的人吗?纪深不是,纪深比许多人都要优秀,他在被白翔宇欺负的情况下都能考上首都大学, 把每门课都学得很好。 纪深当时已经考完高考, 马上要到首都读书。 他可以靠自己远离那一切的。 相比之下,白媛媛姐弟俩的表现就可疑多了。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去想, 他只想把纪深留在身边。 郑妈妈用另一只手覆住郑厉的手背,轻声说:“回去吧,你想和小深在一起,要征得的不是我的同意。”她没能参与儿子的成长,没有教会他该如何爱一个人。儿子喜欢同性虽然让她很遗憾,但她更害怕儿子会因为年轻气盛伤害了甚至错失了自己爱的人。 郑厉回了首都。 他赶回他和纪深的住处。 屋里亮着灯。 纪深不太擅长做饭,屋里自然没什么烟火气。 郑厉走向纪深所在的房间,果然看到纪深坐在那看书,他以前总觉得纪深太爱读书,也不知图什么。现在想想,纪深应该是想脱离白家吧,那么努力地为未来做准备,最后却被送上他的chuáng。 而他舍不得把人放开,只好一次次告诉自己是纪深来招惹他的,一切都是纪深该受的。 很多时候纪深总是温顺乖巧,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都默默承受。哪怕是被人送到他的chuáng,纪深也只是低着头说:“是我的错。” 是因为一直以来过的都是这种生活吗? 明明没做错什么,也要承认是自己的错。 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总要被人拖回泥沼。 郑厉没弄出什么声音,纪深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郑厉回来了。 纪深一愣,发现郑厉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郑厉走上前,弯身把纪深往chuáng上抱。养了这么久,纪深还是很轻,轻得他可以轻松把人抱起来,一点都不长肉。 郑厉问:“今天都做了什么?” 纪深一顿,老老实实地把龚làng让他去保释的事告诉郑厉。 郑厉原本只是想先聊点别的话题,再考虑怎么和纪深说白媛媛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龚làng居然好意思叫纪深去保释他! 郑厉说:“再有下次,你别管他,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长长记性。” 纪深点头。 郑厉觉得以前觉得纪深听话挺好,现在却莫名不喜欢纪深温顺的模样。他教育纪深:“你不喜欢的都可以拒绝知道吗?” 纪深觉得郑厉今天怪怪的。 他是不太乐意去警局,但龚làng都打电话求到他这边来了,他自然不可能真把龚làng扔在那里不管。 纪深知道龚làng有时也有点居心叵测,不过有白翔宇在前,他觉得还能接受。 纪深说:“我知道。” 他顺便把龚làng请他去桑拿的事也给郑厉说了。两个人都是男的,一起进桑拿房其实没什么好避讳的,可要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难保郑厉不会上当,纪深觉得还是主动说了比较好。 郑厉越听越觉得龚làng不怀好意,那小子花得没边,男女通吃,说不定会对纪深生出什么想法来。 上回龚làng帮纪深买下爆料新闻后就没和他说,而是直接联系纪深。 郑厉刚才才教育纪深不喜欢就拒绝,也没好逮着纪深追问到底,只能继续谆谆教诲:“那家伙太làng了,男的女的都能下手,你别和他学坏了,外面不gān不净的人太多,到处瞎làng容易得病。” 纪深“嗯”了一声。这不用郑厉说他也知道,他也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便遇到再糟糕的情况他都不会糟蹋自己。 郑厉伸手抱住纪深,脑袋靠在纪深颈窝里,两个人亲密无间地拥抱着,和世上所有恋人别无二致。只要他想,他能一直把纪深qiáng留在自己身边,让纪深哪里都不能去。 可是不行。 他妈妈说得对,他想和纪深在一起,要征求的不是妈妈的意见,而是纪深的意见。但是正和他所说的那样,纪深是没有选择的,纪深要么和他在一起,要么独自去面对白家。 白家人对他有养育之恩。 那该死的养育之恩,能避着纪深一个人上白家道歉,认下所有过错、帮白媛媛她们隐瞒。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郑厉抱着纪深不松手。 纪深确定了,今天的郑厉确实很奇怪。他伸手回抱郑厉,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阿姨离婚的事不顺利吗?” 郑厉听着纪深小心翼翼的询问,心脏像是被许多细细的针一起扎了下去,隐隐地疼。即使被伤害过无数次,纪深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触碰世上的一切,想用善意换善意,用真心换真心,只要给他一点点好,他就能忘掉别人扎向他的所有尖刀利刺。 郑厉说:“没有不顺利。”他抬首亲了亲纪深的唇,亲了好一会,才边观察着纪深的表情边说,“今天我去看我妈,撞上了白媛媛。” 纪深浑身一僵。 郑厉说:“她没敢在妈面前乱说话,我趁机把我们的事和妈说了。妈说男的女的不重要,我喜欢就好,”他亲纪深下意识皱起的眉头,对纪深撒了谎,“她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了。” 纪深不想说,他不bī纪深说,更不bī纪深去回忆过去的事。 他会让人查清楚,让真正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让白家再也不能以养育之恩要挟纪深——他们把纪深bī成这样,什么养育之恩都还够了。 等把这些事都解决了,他再问纪深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郑厉必须承认,他没有把握让纪深心甘情愿地和他过一辈子。 郑厉沿着纪深眉心往下亲,从眉心亲到鼻梁,又从鼻梁亲到嘴巴,最后却没拉着纪深做什么,而是拥着纪深入睡。 纪深还是觉得郑厉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他也有些困了,倚在郑厉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纪深要去上课,早早出了门。 郑厉目送纪深离开,才给人打电话,让人去查那家酒店当天的监控,再查查纪深在白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郑家要查这点小事,不至于有人阻挠,只是纪深第一时间认错,老爷子觉得这种事不值得劳师动众,所以没才没派人去彻查。 郑厉一声令下,那边很快把行动起来。 不到中午,一份资料就被人送到郑厉手上。 他打开电脑,把U盘插上去,最前面一份资料就是还原酒店当天晚上发生的事,给他下药的人、给纪深下药的人以及指使他们这样做的人,都查得清清楚楚;监控也拍下了纪深被送进房间时的情况,当时纪深明显是昏迷的。 郑厉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真正看到证据时还是怒气翻腾。 白景河不是说很疼纪深吗? 所谓的疼爱,就是在纪深被人迷/jian之后,让纪深去承认那是他的错? 就因为纪深听话,就因为纪深是个男的,遇到这种事就无关要紧吗? 郑厉握紧拳。 他其实也没指责他们。 他也是在没查过真相时就给纪深定了罪,qiáng迫纪深和他开始一段并不平等的关系。 要不是他妈妈醒来了,他可能会一直用最恶劣的态度对待纪深。 他想要纪深,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纪深吸引,一次次地对纪深恶言相向,要纪深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 纪深也就一直乖乖记住自己的“身份”。 纪深想离开他。 为了离开他,纪深连拍下那种录像威胁他妈妈的事都做了出来。 他也是纪深想远离的人之一。 郑厉停顿了许久,才点开另一个文件夹。 那里面是一些曾经在白家工作过的人、曾经和纪深当过同学的人回忆的事,有些甚至还配有照片。 郑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感觉每一页都让他怒气翻涌,他一点都不想再往下看,却自nüè般一页一页往下翻。 最后郑厉啪地把电脑合上。 他想杀了白媛媛和白翔宇。 最好连白景河也不放过。 他们时不时把纪深关在狭窄黑暗的房间里一整天,他们bī走纪深所有朋友让纪深一直孤立无援地长大。他们在人前表现得非常关爱纪深,人后却让他不许随便在家里露脸,每次纪深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纪深时,纪深会因为他的询问慌忙跑走。 白景河简直瞎了眼,还和别人说他们姐弟三个好得和亲姐弟一样。 可见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纪深。 纪深在白家就是这样长大的。 所以就算不是他的错,他也会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他没有错。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没有权利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第三十七章 纪深并不知道郑厉在做什么, 他下课后正准备回去, 却在校门口看到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竟是那天在警局见过的陆队。 陆队仍是叼着根棒棒糖,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浑身上下跟没骨头似的倚在车旁。见纪深出来了,他朝纪深招招手, 示意纪深过来。 纪深走过去,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吗?” 陆队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校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介意上车聊吗?” 纪深想了想,点点头,他能感觉出陆队对自己没有恶意。他坐上陆队的车,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说自己有点事,一会自己回去。 陆队开到一处人少些的林荫道上,把车停了下来, 转头打量了纪深一会, 才说:“那天我觉得你挺眼熟的,回去查了我爸的档案。”他给纪深解释,“我爸也是gān这行的,接手过不少重案大案,现在退居二线了, 他有遇到什么案子都整理出来归档的习惯。” 纪深眉头一跳。 陆队说:“我拿你的照片问了我爸, 他和我说起当年他去海湾出差遇到的一桩自杀案。” 纪深手微微攥紧,指节有些发白。 陆队并不擅长照顾别人的情绪, 只能尽量把话快一些说完:“我以前也翻到过,并没有太上心。看到夹在里面的照片之后,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眼熟,你和你妈长得很像。你们的长相很出众,一百万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比得上你们的,看过一眼就不会忘,只是因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所以我一时没对上号。” 纪深说:“您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吗?”他觉得陆队不会闲到来找他说“你和你死去的妈妈长得很像”。 陆队注视着纪深泛白的脸色,知道当初父母自杀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带来的伤害是永远无法抹去的。gān这行就是这样,会看到不少别人的悲欢生死,不时还得当那个戳人痛处的人。 陆队缓缓开口:“我想办法查了查,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但还是能查到点东西。”他注视着纪深,“当年你父母的破产和自杀可能有隐情。” 纪深浑身一震。 陆队把一叠资料复印件塞给纪深,问他要去哪里,他送他回去。 纪深给陆队报了个地址,紧紧攥着手里的资料袋,一时没有勇气打开。 陆队没多说什么,他把纪深送到目的地,才注视着纪深说:“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就找我。”他查得到过去的事,自然也查得到现在的事,他知道纪深现在是白家的养子,还和郑家长孙纠缠不清。陆队脸上难得有几分正经,“也许我们能做的很有限,但总比不做好。” 纪深向陆队道谢:“谢谢。” 陆队朝他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这小孩真乖,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让他遇上那些事。 纪深抱着课本和文件夹上楼。 他打开屋门,看到郑厉正坐在那看着手机出神,没在打游戏,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听到开门的动静,郑厉抬头看向纪深,发现纪深今天有点不对劲。 想到刚才司机说纪深被别人接走了,郑厉张口想质问几句,又把话咽回去在心里打了个转,才上前环抱住纪深问:“今天遇到谁了?” 拥抱的温暖能让人感到安全,纪深浑身一僵,缓缓靠入了郑厉怀里。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他所认定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推翻。 他的整个世界都将天翻地覆。 郑厉察觉纪深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着,恨不得马上去揍那个找上纪深的人一顿。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哄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叫人去教训他!”郑厉很怀疑是白媛媛找到纪深头上或者是白景河知道了白翔宇做的事来找纪深说情。 纪深抱紧怀里的书本和资料夹,在郑厉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人欺负他,他只是从陆队的语气和态度察觉资料夹里的东西可能会颠覆他所有的认知。 可是,要是连他都不去面对,就真的没有人会在意尘封的真相了。 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孤儿,是无根的飘萍,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哪怕当时听了他们的事不少人会唏嘘两句,过了十几年根本不会有人再记起。 他们只留下一个他。 他恨了他们许多年,他恨他们抛下他,他恨他们太过懦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喊别人当爸爸、他从不去看他们一眼。 若是那一切都有隐情呢? 纪深在郑厉怀里靠了一会,抬起头说:“我没事。” 郑厉对上纪深的眼睛,看到里面微微湿润。 纪深不愿说,他不bī纪深。 他们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郑厉凑近亲了亲纪深cháo湿的眼角,说道:“把书放一放,该吃饭了。” 纪深点头。 纪深进房间放东西。 郑厉没跟着,坐在沙发上等着纪深出来。 纪深进了房间,想了想,把房门关上了。他搁下书,靠着房门打开文件夹,上面的证据列得很清楚,内容也写得很明白。 所有的事,都指向一个方向:白家。 当初白景河和他母亲相恋,勾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当年的白家并不清白,至少白老爷子年轻时不太清白,人到中年才洗白上岸,回到白家一举争回白家当家人之位。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其中自然少不了有人付出性命作为代价,他的祖父和祖母就是这样出事的,他母亲也因此而成了孤儿。 白老爷子得知有这一桩堪称杀亲之仇的渊源在,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于是白老爷子让白景河和他母亲分了手,后来他父母自己创业,又让白老爷子注意上了。 白老爷子并不希望他们出头。 于是白老爷子设局让他们栽了大跟头,又暗中安排人每天登门骚扰,要bī他们离开海湾或者,bī他们死。 白老爷子成功了。 一个未完成的梦想和两条人命,就此烟消云散。 纪深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摔到了地上。 郑厉从客厅快步走到房门前,隔着门关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纪深安安静静地靠着门。 郑厉没听到回应,心里有些焦急。他软下语气哄人:“开门好吗?纪深,你开门。” 纪深声音带着些哽咽:“我没事。” 没事才怪! 郑厉左看右看,飞快走进隔壁房间拉开阳台门,看了看两个阳台间的距离,觉得也不是很大,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 郑厉把纪深房间的阳台门推开。 纪深一愣。 郑厉看纪深眼眶红红,没去看散落一地的文件,只先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手臂死死地收紧。他问纪深:“谁欺负你了?纪深,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们,不管是谁,我都帮你教训他们。” 纪深紧绷的背脊缓缓放松。 他慢慢地伸手回抱郑厉,脸埋进郑厉胸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洇湿了郑厉的衬衫。 郑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纪深的眼泪烫穿了。 他将人拥在怀里,由着纪深安安静静地哭。 直至有人把午饭送来了,他才哄着纪深去吃饭,和纪深伤了手时一样一口一口地喂纪深。 到把纪深喂饱了,他自己也胡乱吃了点,才抱着纪深去睡午觉。纪深很听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快在他怀里闭上眼沉沉睡去。 郑厉俯首亲了亲纪深在睡梦中仍下意识皱起的眉头,起身下了chuáng。 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去探究纪深是怎么样一个人,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自觉地被纪深吸引。 直到他妈妈从长达十余年的昏迷中转醒。 他曾经竖起浑身利刺面对这个世界。 现在不一样了。 他愿意去了解,也愿意面对自己的心。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纪深,哪怕对方是对纪深有养育之恩的白景河也不行。 纪深不好去做的事,他可以做。 白家可没把他养大。 郑厉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张一张捡起来。 郑厉一行一行地看着上面的字,觉得再没有比这更难看下去的东西了。 他不能想象纪深是怎么一个人把它看完的。 郑厉攥紧拳头qiáng迫自己把所有内容看完,走出阳台打了几个电话,让人去把这里面提到的事查得更清楚一点。 打完电话,郑厉回到房里陪着纪深一起午睡。期间史平发消息来提醒纪深下午的课要开始了,郑厉用纪深的指纹开了锁,给史平回了一句“他有点事,你帮他请个假”。 郑厉抱着纪深闭上眼,感受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 这么乖的小孩应该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养出点不怎么惹人厌的小脾气,十几二十岁时还带着点少年人该有的小天真,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想不想要都能轻松随意地说出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认不该认的错,承受他不该承受的一切。 郑厉静静地拥着纪深,连手臂微微发麻也不太在乎。 到傍晚时分,橘红色的夕阳照入房间,纪深的眼睫终于轻轻地颤了颤。 纪深睁开了眼。 郑厉也睁眼看着纪深。 两个人挨在一起,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纪深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终于挤出话来:“这是十六楼。” 郑厉一下子明白过来,纪深是在说他从隔壁阳台跳过来的事。他说道:“那么近的距离,我随便一跳就跳过来了,又不会摔下去。”郑厉握住纪深的手,温暖他有点泛凉的手掌,“饿不饿?” 纪深定定地望着郑厉一会儿,问郑厉:“为什么?”他能感觉出郑厉对他不一样了,以前郑厉即使关心他,也会别别扭扭地关心,一定要扯上一句“你是属于我的”,仿佛只要这样说了就只是在维护自己的财产一样,不允许他也不允许自己生出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现在,郑厉要抹掉他们之间的界线。 郑厉说:“那天我去见妈妈,她问了我一句话。” 纪深安静地听着。 郑厉说:“她问我,你觉得是小深那样的人吗?” 纪深抬眼看着郑厉。 郑厉注视着纪深,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不是。” 纪深心里酸软一片。 即使没亲眼见到,他也能想象出郑妈妈当时的表情。 他羡慕郑厉。 郑厉的妈妈醒过来了,他的妈妈却再也不会醒来。 她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她们不够努力,不是她们运气不好,而是有人不允许她们出头—— 有人要她们死。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哎,以后不写狗血了,舍不得nüè主角。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 郑厉就抱着纪深看他让人查来的资料。 期间郑厉曾和郑老爷子通过一次话, 郑老爷子的意思是无关痛痒的事可以惯着他,但有的事却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会为一个废物孙子动真格。 人往高处走, 走得越高,有的东西看得越轻, 就好像人走在路上往往不会在意旁边的人踩死一两只蚂蚁,毕竟那无足轻重。 郑厉早知道郑老爷子的脾气, 也没和他辨,只说道:“您要我做什么?” 郑老爷子说:“我不希望再有人对我说,我亲自教出来的孙子被养废了。” 郑厉搂着纪深一页一页地翻完资料, 转头亲他脸颊。纪深一顿, 轻轻地挪了挪脑袋,回亲郑厉的唇。 郑厉脑袋嗡地一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青涩的大男孩, 纪深一个吻就让他手脚发麻、浑身发热。他把人环抱在怀里, 老实地说:“我帮不了你。” 纪深望着郑厉。 郑厉说:“但是爷爷可以。”他把郑老爷子的话告诉纪深,“我本来想,等帮你处理完这些事就让你自己选。现在看来不行了,你得先帮我才行,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纪深安静了好一会儿, 点头说:“好。” 郑厉把人抱得更紧, 心里很没底。 他很高兴自己过去是个废物,要不然他也没理由留纪深在身边, 纪深这么聪明,去哪儿不行,和谁谈恋爱谈不成?纪深没有非要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偏纪深总这么乖,乖得他看不出纪深的真实想法。 郑厉紧抱着纪深的手臂松了松,很是肉疼地说:“要是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捧着他哄着他,他一辈子都没照顾过别人的感受。要是纪深不喜欢他亲他抱他,他就不亲不抱好了,他还忍得住。 纪深还是说“好”。 郑厉心里更没底了,又舍不得真把人放开,仍是抱了好一会儿才把亲自把纪深送去上课。郑妈妈也帮他把论文初稿改好了,郑厉顺便拿去给院长让他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院长拿到郑厉的论文很意外,不得不感叹郑妈妈对郑厉的影响力。郑妈妈当年要是没出意外,郑厉应该会很不一样吧?可惜说什么都是虚的,再不希望意外发生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院长说:“行,我会给你好好看。” 郑厉难得收起刺头的一面,和院长说话:“今年六月我就要毕业了,纪深至少还要念两年,您多照顾他一些。” 院长何曾听郑厉这么说话过?他慈和地看向郑厉:“纪深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你不说我也会多照顾他。” 郑厉听院长这么答应,也不多留,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院长目送郑厉离开,一下子没忍住,拿起手机打通了郑老爷子的电话,和郑老爷子说出他的判断:“老郑啊,你孙子好像栽了。”郑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求过人,更别提是为别人求人了! 郑老爷子听老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堵得很。 纪深这孩子看起来乖巧,竟也敢对他撒那样的谎,害他在孙子面前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不过这孩子着实惨了些。 有些事以前没亲耳听到,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无完人,真要事事追究到底,郑家就要天天忙着锄qiáng扶弱、匡扶正义去了。 可既然知道了,孙子也为了纪深来向他求援了,他哪里能坐视不管?纪深这孩子啊,确实让人心疼,也不知自家的臭小子能不能把人哄在身边。 郑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栽了就栽了。要是你有孙女,你不想把孙女嫁给纪深那孩子?我孙子能把人追到手是我孙子有能耐!” 院长还真没法反驳。 纪深确实出色得很,不管长相还是能力都很出众,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能一飞冲天。要是他有孙女、纪深又是单身的话,他确实会把纪深列入孙女婿候选人行列。 可惜他没孙女,他也没郑老爷子看得开,连孙媳妇是男的都不在意。 院长说:“你就得意吧。行了,你继续忙去,我来看看你孙子写的毕业论文。” 郑老爷子说:“论文发我一份,我也看看。”当着孙子的面郑老爷子毫不留情地骂他是废物,背地里他还是挺想孙子有出息的。他就不信了,他们郑家的种会差到哪里去?他这孙子性格明明是最像他的! 一切暂时回归平静。 至少纪深的生活重回正轨。 郑厉既然答应郑老爷子要做出点样子来,很快变得忙碌起来。他悄悄在首都往陪都方向圈了一块地,趁着纪深假期带着他过去实地考察。 纪深起初有些疑惑,不明白郑厉带自己到工地做什么,等看了郑厉让人拿出来的设计图,他才明白郑厉的意思。 当初他的父母是想从国内第一条生产线做起,创立一个国内自主研发的科技王国,这种想法在当年是非常冒险的,事实证明没有雄厚的资本、足够的人才储备也确实容易出问题。现在郑厉准备着手在这个地方建一个科技园区,聚集行业内的专业人才解决技术问题,硬件软件齐头并进、全面自主研发。 郑厉说:“我觉得你爸妈的想法很好,现在还可以往很多方向衍生,比如机械臂这一块,我们可以做大的,也可以做小的。等我们这个科技园区再成熟些,更进一步的全息技术我们也可以着手研发。” 提到全息技术,那就是郑厉非常感兴趣的东西了,现在世界上各个科技公司都有推出自己的全息设备,可总的来说都还是入门级别,玩着一点都不过瘾,郑厉这个游戏爱好者觉得很不满意。 既然不满意别人做的,那就自己做吧! 郑厉眉飞色舞地和纪深说着自己的构想。他不知道纪深想要什么,但他不缺钱,既然知道纪深父母生前的心愿,他乐意砸钱实现他们的理想。 郑厉兴致勃勃地说完了,定定地注视着纪深,等纪深给反应。 纪深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相处。 对上郑厉那写满“夸我吧夸我吧”的眼神,纪深顿了顿,凑近亲了郑厉一口。 郑厉被纪深亲了上来,感觉不是很得劲,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来。他带纪深转悠了一圈,没再多留,和纪深一起回去了。 要做的事一多,生活倒是忙碌起来,谁都没再提起白家的事。 接下来几个月,白家的情况却很不好过。白家这一代本来就没什么出息人物,最近更是处处碰壁,白景河搭着郑家做的一些项目也屡遭挫败。 没有人想到是郑家对白家下手,毕竟郑家和白家好歹算是世jiāo,以前还曾有过一段婚约。没理由婚约没了,郑家就翻脸无情对白家下手! 白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听了几个坏消息之后怒极攻心,又病倒了。 白老爷子让人把忙得焦头烂额的白景河叫到跟前,把明白写着郑厉在首都那边规划科技园区的资料摔到白景河面前,怒声骂道:“你看看你收养的好儿子!我早和你说了,斩草不除根只会留下祸端,你偏不信!看看,他现在翅膀硬了,回咬你了吧!” 白景河捡起白老爷子摔到地上的文件一份份看完,脸色又青又白。 他对纪深一直心怀愧疚,总想着尽力补偿纪深。已经造成的事实他无法改变,但,至少该让这个孩子好好长大。 可现在纪深显然知道了当初的事。 纪深攀上了郑家,果然回咬白家了。 要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郑厉怎么会突然投资科技园区? 白景河攥紧手里的文件。 这时候已经临近毕业季,郑妈妈的复健也做得很好,可以慢慢自己走动,坐飞机也不成问题。郑厉提前把郑妈妈接到首都,想了想,也打电话邀请了郑老爷子。 换成以前,郑老爷子肯定丢不起这个脸。要知道郑厉是走后门的进去,还不爱去上课,哪个家长好意思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可郑妈妈都要去,他要是不去给郑厉撑撑场子好像说不过去。 郑老爷子绷着脸答应下来。 郑厉接郑妈妈到他和纪深的住处暂住。 纪深一开始想回宿舍去避一避,郑厉觉得没什么好避的,又不是没见过。他让纪深留下别走,纪深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留下。 郑妈妈以前是做服装设计的,这段时间正在补各种时尚专刊找感觉,准备回头开个个人工作室消磨一下时间。她这次过来给郑厉和纪深带了她让人做出来的衬衫,让他们试试合不合身。 要是觉得适合,明天就穿着去参加毕业典礼。 郑厉马上拉着纪深去试。 纪深身材偏瘦,穿什么都好看。 郑厉比纪深多点肌肉,但因为锻炼充足,全身的肌肉都长得挺匀称。两个人换上郑妈妈为他们量身设计的新衬衫,都觉得挺不错,郑厉抄起根领带帮纪深系上,才提出让纪深帮他系。 纪深自然不会拒绝,乖乖帮郑厉把领带系好。 郑厉看着做什么都认认真真的纪深,忍不住微微俯首往纪深唇上亲了一下。 纪深没推拒,张唇迎合着郑厉的吻。 郑厉把纪深抵在衣柜前亲了个够,环抱着纪深说道:“你总这么乖,总有一天会被我吃得gāngān净净。” 纪深伸手回抱郑厉,把脸埋在郑厉怀里。 两个人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一起出去让郑妈妈看衬衫的上身效果。 第三十九章 纪深的尺寸是郑厉给郑妈妈的, 两个人的衣服自然都很合身, 就是抱在一起弄皱了一些。郑厉帮纪深理了理,又让纪深帮他理一理,两个人才出去让郑妈妈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三个人都很满意。 第二天就是毕业典礼, 郑厉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上前和没怎么见过面的同班同学们拍了集体照, 随后就是分散开去拍照了。 郑厉全程揪着纪深,要纪深和他们一起拍。 龚làng也是同一年毕业, 看纪深被郑厉环抱着拍照,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挤过来要拉郑厉拍合照。 纪深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纪深拿出手机一看, 是养父白景河打来的。 纪深手一顿。 他绕到一株大榕树后,接通了电话。 白景河喊:“深深。” 纪深安静地听着。 白景河说:“不管怎么说,白家都养大了你。你让郑家别针对白家了行吗?” 纪深看着洒落在地上的细碎阳光。 他曾以为哪怕白家上下都不喜欢他, 至少养父对他很好, 养父只是太忙了,才没空管他,他不能总因为一点小事去烦扰养父。毕竟,他不姓白,他是一个外来者, 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纪深说:“当初您父亲做的事, 您都知道对吗?” 白景河静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景河才说:“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深深,对不起,我没能阻止。” 纪深说:“我本来可以不用白家养我。” 他有对他很好的双亲,他有幸福美满的家,他为什么要白家养大他? 纪深挂断了电话。 白景河会对白老爷子所做的事感到愧疚吗?会的。 但也仅仅是愧疚而已。 白景河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利益,还是白家的利益。要是白媛媛再做一次类似给他和郑厉下药的事,白景河还会推到他身上。那么一点愧疚,比不过对权势和地位的追求。 纪深看着手机出神,一双手臂却从旁边伸了出来,把他捞入怀里。 纪深转头看去,只见郑厉正拧着眉头看他。 郑厉问:“怎么了?” 纪深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老实回答:“我养父给我打电话了。” 郑厉冷哼一声,继续追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纪深把白景河的话告诉郑厉。 郑厉毫不避讳地凑近亲了亲纪深皱起的眉头:“别理他,亏他好意思说‘白家养大了你’,要没有他们家gān的那些事,你用得着白家养?你用得着被人欺负着长大?”他把人环抱在自己怀里问,“你不会对他心软吧?” 纪深说:“没有。” 郑厉说:“没有就好,过几天爷爷就要给他们家送份大礼。到时我们直飞海岛准备,免得有人狗急跳墙做点什么!”去海岛给郑妈妈开回归单身派对的事是他们早前说好的,郑厉还让纪深把史平他们都请上。郑厉亲了纪深一口,“等我们开完岛上派对,这些糟心事就都结束了。” 纪深安静地听着。 一学期结束了,史平他们本来就准备出去玩,听纪深说要直飞海岛,都很感兴趣。 得知郑妈妈的离奇经历,史平更是表示自己一定要去。都什么年代了,合则来不合则离,没有非要为了父母之命娶了人又惦记着初恋的,无非是厚颜无耻,觉得自己既能占着联姻的便宜又能和初恋甜甜蜜蜜而已。 一切准备就绪,郑厉动用私人飞机把人齐齐送到郑妈妈的私人小岛去。 这次聚会郑老爷子没来,不过拍了专人过来布置场地和搞安防工作,也算是间接表示了对郑妈妈的支持。 郑妈妈请了一些旧友,郑厉让龚làng邀请了不少明星过来撑场,会场热闹得很。年轻人对海滩和大海有天然的喜好,在晚宴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在辽阔的海滩上玩耍。 纪深和郑厉被史平他们拉着去冲làng。 由于是私人海滩,所以不管是岸上还是海里都很gān净,海风也显得格外清新。 段临这次也在受邀之列,他拿着相机站在海岸上远远地给纪深拍照,一开始纪深还有些不适应,每个动作都挺犹豫,后来在郑厉和史平的指导之下渐渐就从容起来。 段临拍了一会,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走近。他转头看去,看到龚làng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冷饮。 段临看了眼龚làng,接过龚làng递来的冷饮,轻轻抿了一口。 这种场合他不怕龚làng会捣鬼,而且他这两年成长了不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鱼肉的少年了。 要是龚làng敢再动歪心思,他可以让龚làng下半辈子再也不能人道。 龚làng自然没什么歪心思,事实上最近他还挺修身养性的。他把手里的冷饮喝完了,搁下空杯,和段临讨相机想看看。 段临顿了顿,并不是很想把自己拍下的照片给龚làng看。 纪深和郑厉的关系似乎有了转变,龚làng又是郑厉的朋友,段临不想给纪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要是不给,可能更欲盖弥彰,保不准还会引来更多人注意。 段临把相机给了龚làng。 龚làng找出相机里的相册一看,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除了风景就是纪深。 段临镜头里的纪深美得让人心动。 其中一张照片似乎是史平和纪深说了什么,纪深往镜头这边看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龚làng夸道:“你拍得很好。” 真是该死的好。 好的东西谁都想要,可惜得不到。 龚□□来侍者,取了两杯红酒,分了一杯给段临。 段临没说什么,无声地和龚làng一起饮尽一杯,两个人之间有种罕有的默契,谁都没说,但彼此都懂:在郑厉把纪深带到他妈妈面前那一刻起,他们就失恋了,单方面失恋的那种。 不管是龚làng还是段临,都没法像郑厉一样光明正大地向别人展示他们的关系、像郑厉一样获得家里人的祝福。 而纪深太需要一个家。 龚làng喝完一杯,看着在海面上相互追逐的纪深和郑厉,嗤了一声,和段临感慨:“以前我不信傻人有傻福,现在我信了。” 郑厉那家伙明明一点都不懂情情爱爱之类的东西,却能靠本能把人抓得牢牢的,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妒忌! 段临不吭声,只多拿了一杯酒,闷头一饮而尽。 一行人在岛上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晚上沈文宣也如约飞了过来,现场给郑妈妈演奏了一曲。 一曲终了,沈文宣还让纪深坐下和他合奏。 纪深下意识地往郑厉和郑妈妈所在的方向看去。 郑妈妈站在那里看着他,目光柔和,像是当年他妈妈站在远处看他一样。 纪深这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父母来和他道别。 他们轻轻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早,纪深醒来后看到郑厉在摆弄电视遥控。 听到纪深醒来的动静,郑厉转头亲了他一口,打开了电视开关,说道:“让你看个好消息。” 纪深往电视上看去,只见早间新闻在播白家产业被查封、白家人被带走调查的最新新闻。 曾经在海湾兴盛一时的白家就此分崩离析,撬动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曾经所做的事。 因为白家在首都也有一些产业,所以这次是两地联合办案,纪深有过两面之缘的陆队也在镜头前一闪而逝。 纪深想起陆队不久前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我们能做的很少,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纪深安静地把新闻看完。 他其实存着利用郑厉和郑家的心思。 哪怕知道了当年的事,郑家也没有对白家下手的理由,要知道郑白两家祖上也算有些jiāo情,郑家对白家太狠的话会让许多人觉得薄情寡义。 只有郑厉出面求郑老爷子,郑老爷子才会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白家。 只有这样,才能让注重名声的人丢了他们的名声、注重财富地位的人丢了他们的财富地位——让他们失去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只有这样才能告慰那些被他们bī迫至死的人。 纪深仰起头看着郑厉。 郑厉俯身亲了亲他的唇。 纪深缓缓说:“我还不爱你。”他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经营一段感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一直努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从小到大遭遇的事还是无情地将许多东西从他身上剥离,比如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他不想骗郑厉。 他并不爱郑厉。 他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去招惹别人,找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jiāo几个合得来的朋友,感觉生活就算是圆满了。 他这一生,一直没想过和谁相爱,和谁共度一生。 郑厉对上纪深认真的眼睛,心脏蓦然一疼。他把纪深抱进怀里,说道:“我知道。” 每次他希望纪深给他一点回应的时候,纪深总会在停顿一下后亲他抱他,就像是完成一项jiāo易一样。 这不是纪深的错。 只怪他们之间开始得并不那么美好,只怪他一开始冲动bào躁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郑厉亲纪深的脸颊:“不要紧,我们一起慢慢学。谁第一次爱一个人就能做得很好?我们多学学就是了。”他紧抱着纪深,“你答应过要帮我成为爷爷满意的孙子,没有你的话,我不可能做到的。” 纪深感觉自己被郑厉的气息包围着。 “所以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郑厉伸手握住纪深的手,和纪深十指相扣,认真地说,“留一辈子。” 纪深安静地靠在郑厉怀里。 外面是悦耳的海làng声。 从落地窗往外看,海面上渐渐被朝阳染成一片金huáng,早起的海鸟在水面上起起落落,追逐着làng花捕捉自己想要的食物。 一切都安详又美好。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 过了很久,纪深终于这样回答。 郑厉心脏瞬间被难言的喜悦填满,俯身亲上纪深的唇。 两个人jiāo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呼吸相接,心跳相闻。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剧情已经甜了,在这里完结吧。 这篇文本来是个梦,醒来后记想记录下来,记录着记录着就哭了,就想把它扩展一下。一开始可能不该扩展成长篇,长篇里的深深太坚qiáng了,感觉没了梦里的nüè,这个梗最nüè的地方其实是这样的 【纪深不想死。 他最恨自杀的人。 他要好好地活着。】 没忍心写出来,太心慈手软了(x) 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