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同桌是竹马 作者:六月沄 文案 一句话简介: 靠想象自然弯(攻)和虽然先喜欢的你一定不能是我先表的白(受) 那年盛夏,江家大院搬进来个小孩。 小孩生得唇红齿白,精致漂亮,手里抱着个纯白的洋娃娃。 江寒正从外面疯耍回来,错把人认成了妹妹:“喲!怎的还是个漂亮妹妹。” 小孩拖着哭腔奶声奶气说:“我……我才不是妹妹。” — 高二暑假,江寒帮人约架,不小心出手重了,走过去一看,愣了,脱口而出一句:“这不是漂亮妹妹吗?” 温言闻言脸顿时黑了,一拳毫不犹豫揍了回去—— 同桌太高冷vs男朋友总想欺负自已 自恋直男狼狗攻×清冷钓系学霸受 排雷: 1.洁,受钓系,攻爱恋智商负一千。 2.后期人设反转,受会被攻宠得很娇。 3.番外大学毕业Abo生子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寒,温言 ┃ 配角:吴非,杨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先喜欢但一定不能先表白 立意:成长路上,永不言弃 第1章 [少年如风,无所畏惧,普罗岛海岸的风永远热烈。] ——题记 杨谦打电话过来时,温言才刚把房间收拾好。 不大的两室一厅,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言哥,我快到你小区了。你现在忙完了吗?我定了附近的一家‘袁记菜馆’,我俩好久没见了。” “嗐……你早说你要转来桐城一中,我就开车去接你了。要不是听张意说起这事,我还不知道呢……” 杨谦去年因“打架滋事”被宁城那边学校辞退,后来家里托了点关系才转进了桐城职中。 虽然说俩人见面的次数少了,但也总是会保持联系。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杨谦停下来顿了下:“言哥,你在听吗?” 温言握着手机,靠在阳台边不慢不轻地“嗯”了声。 房间位于最边栋,二楼。地理坏境还不错,坐北朝南,从这里望去能看到小区前新栽种的一些月季和芍药,排列整齐。 这会正值晌午烈日,花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像蔫了一样。 楼下居住的是一家四口,一对父母和两个小孩。大点的上初中,小的才两三岁。 像是进入了跟年期前柴米油盐的必备化阶段,这对夫妻到点了必定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一番争吵,孩子哇哇的哭声响彻整栋大楼。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楼上邻居投诉到了居委会,这才算暂时偃旗息鼓了下来。 “那个,你在那边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转学了……” 杨谦这话问得有几分小心,他刚想说“那迟季同意了吗”,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那叔叔没说什么吗?” 客厅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钢琴,琴身是檀香实木制的,款式相对现在来说有些老式了。 琴脚架的右下角突兀地缺了一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温言盯着钢琴,渐渐出了神。 直到电话里又传来一声“言哥”,他才收回了视线,淡淡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算了,没什么。” 杨谦叹了口气,虽然他和温言关系好,但也不好直接打听别人的家事。 况且这事就跟扯麻团一样,理不清。 “你到了吗?”温言进卧室换了件短袖,很普通的一件白T,但穿在他身上就有种独特的清冷气质,既不显单调也不过分张扬。 “言哥,你住哪栋呢?” 杨谦站在小区门口,使劲用衣领扇着风,外面近四十度的高温烤得他前胸贴后背。 “说了我是进来找人的,他们就硬是不信。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算了,就不进去了……” 外面热浪烘烤着柏油地面,连带着吸入肺里的空气都是灼热,不亚于在桑拿房里蒸桑拿。 远处,保安大爷横刀阔斧地拦在大门前,如一尊焊死的大佛,屹然不动,小区门口的俩人顶着炎炎烈日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温言收回了视线,说了声“那行”,便挂了电话。 出门前,小七欢快地冲温言巴巴摇尾巴,明亮的眼神毫不遮掩地展示着它的欲望——它也想出去。 小七是一条路边捡的阿拉斯加犬,今年才一岁半。迟家没什么人喜欢狗,所以温言就把它也带过来了。 依照以往的情况,温言出门一般都会带着它出去溜达溜达,但这次没有。小七贪玩又爱乱跑,刚搬来这里,环境不熟,怕会迷路走丢。 “回来给你带汤包。” 它似是感觉主人应该不会带自已出去了,也没闹腾,独自玩球去了。 杨谦又跟门卫大爷扯了会嘴皮子,一转头便见小区里远远走来一人。 他视力好,一眼就认出那是温言:“言哥,这儿!” 今天外面温度着实有点高,俩人打车去了“袁记菜馆”。 上车后,绕是温言性子再沉稳冷静,表情也还是一言难尽地问:“你……怎么回事?” 杨谦今天穿了一身杀马特,脸上还带着伤。 俩人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杨谦虽然心直口快又大大咧咧,除了脾气差点外其他方面好歹也算周正,总不至于一年没见审美品味已经退化到原始人阶段去了。 “操!说起这事我就窝火。” 杨谦说得一副咬牙切齿,摸着脸上的淤青“嘶”了一声:“被人阴了,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不弄死他?” 话落,温言扬了下眉。 “就是不知道是谁……靠!”杨谦动作太大,又扯到了伤口,“专挑老子脸上下手。” “……这孙子狗得很,那条路绕得跟个迷宫似的。我他妈追都没得追,跑得倒挺快。” 杨谦前五倒六地说了一番,仰头喝了口冰水,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些。 二楼的“袁记菜馆”,俩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楼下就是人来人往的繁华马路。 温言听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夹了一筷子菜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 :“所以……这和你的穿着有什么关系?” 杨谦噎了下,烦躁地抓了头发:“哦,那倒没什么关系……你说我不就成绩差点吗,其他各方面怎么就比不上一中的那帮孙……” 他想说“那帮孙子”,但随即想到温言也即将是“那帮孙子”中的一个,又立马改了口:“……那帮书呆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个傲得跟什么似的,都不拿正眼看人。” 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中的一个女生,是真上心了的那种,为此还特意去模仿她喜欢的外国歌星的打扮风格。 只可惜明星走得是欧美酷盖风,他整的是九零年代打工靓仔风,人家女生也没多瞧他一眼。 “人家不喜欢你?”温言抿了口茶。 “唉,反正这事也挺糟心的……说来话长,我也看开了。” 杨谦不欲多说,温言也没再问。 俩人又聊了会儿,结了账从“袁记菜馆”出来后,杨谦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 傍晚夜风渐凉,白天的暑气消散不少。 小区里的人都陆续出来活动了,散步的散步,唠嗑的唠嗑。 温言洗完澡出来,外面火烧云正绯得发紫,他打算晚点带着小七出去转转。 搬来两天,都在处理转学手续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带它去溜溜,无聊得它整天在客厅里上串下跳,还咬坏了好几个玩具。 手机响了一下,首页推了一条游戏直播结束提醒:您关注的“画师”主播半个小时前已结束直播。 “鲸牙”是最近很火的一款小众游戏直播软件,各种游戏几乎都没什么限制,出来没两年就颇受年轻人的喜爱,里面不乏藏有大神级人物。 “画师”是人气排名前十的一个主播,直播时从不露脸,也很少与观众进行互动,号称是全网最神秘的一号人物。 温言平时不怎么玩游戏,下载这个软件完全是个意外——上次假期做家教,小孩调皮,拿他手机胡乱下了几个游戏,其中就有这款直播软件。 他不小心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玩得还不错,后来也就没卸载,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不过近两个月来“画师”都没怎么直播,今天也只上线了半个小时,玩的还是一款单机对战游戏。 温言点开看了几分钟,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退了出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栓上小七就出了门。 小区后面是条商业小吃街,旁这会正赶上人流高峰期,小贩吆喝,瑰阳余韵,好像尘世的庸碌繁忙也变得暖情了起来。 “诶,我炮吃你猪,走你!” “马过河,踩象脚,将军。” “诶呀呀呀呀……都跟你说了一开始不要动卒……” “得得得得……你行你来,站着说话不腰疼……” 花坛不远处的槐树下,此刻正围着一群穿背心下象棋的老大爷,看那集体捶胸顿足的表情应该是又输了棋,你一句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个少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白短袖,背对着人群,看身材应该年纪不大——明明是一人孤军奋战,他却仿若老神在在,散漫又随性。 赢了棋,少年一把抓过压钱塞进了口袋里,悠闲地摇着老旧蒲扇喊:“来啊,还有人要继续吗?” 人群中立马有人摆手:“不了不了不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吧。” “寒小子,明天再来……” “诶,柏叔,明天记得带钱过来……” 温言带着小七在小区周围溜达了一圈,想着冰箱里应该没有狗粮了,便又去生活超市买了两盒。 他拎着袋子正要回去时,刚好就看到了那“铩羽而归”的场面。 明明那少年的气质与周遭格格不入,却又迥异地融合在了一起,毫不违和。 挺有意思的一幕,温言不由多看了会。 可惜那人赢了钱就走了,留下一帮退休的大爷们还在那激烈地讨论。 小七一直在兴奋地扒弄袋子,温言回了小区。 — 晚上十点半,江寒和一群狐朋狗友从网吧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六月的伏暑,一轮圆月挂得老高,烧烤夜摊依旧热闹非常。 看自家“太后”还没打电话过来,江寒哼着小曲又拐去了街角的那家“汤包铺”。 “叔,还没关门呢。” “哟,小寒什么时候放假了?” “快一个礼拜了。”江寒走进去后不由吸了吸鼻子,赞道,“阿叔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做的什么好香啊?” “尽会恭迎我。”汤包铺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着很和蔼可亲,他指了指蒸箱,“喏,那还剩下一笼。” “还是您了解我,我不说您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套近乎,”老板笑骂了一声,“哪回来不是惦记汤包。” “自从吃了您家,哪还看得上别家啊。”江寒就着徒手咬了一口,舒服得眯起了眼,好话张嘴就来,“这手艺放在古代可不就是皇家级别,这附近可再也挑不出一家了。” 尽管知道这是拍马屁的话,老板还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嘴跟姑娘摸了蜜似的,难怪招女孩子喜欢。” 江寒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叔,明早记得给我留点。” “行,记着呢……” 从这回小区挺近,往西街走一条近巷就到了。今天赢了钱,加上江咏最近要去北京出差几周,江寒走在路上都感觉身心愉悦,不时哼调调。 可人太过于得意忘形了总归是不好的,容易忘事情。 就比如此刻——江寒正和一条不知从哪条巷子窜出来的大狗大眼瞪小眼,气氛诡异非常。 大狗蹲坐在巷子中间,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本就不宽的道路,正兴奋地朝江寒摇着尾巴,那兴奋模样像是遇见了什么非常高兴的事。 江寒脑子懵了一秒,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不是吧,还来!” 这两天这狗就跟在他身上按了定位器一样,每回晚上路过这里都在这“逮”他。 江寒自认为活了十八年,虽说算不上什么正经好学生,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老天爷犯不着要这么折磨他啊!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寒深吸了口气,开口说:“不是……兄弟打个商量,今天真没——” “汪——” “哥,你这就属于流氓行……” “汪——” 江寒心里暗骂了声“操”,不着痕迹往右边挪了一步,打算先绕过去再说。 哪知那狗像是知道了他的预判,下一秒起身跑到了他面前,眼巴巴地瞅着他手里的袋子,两眼放光。 江寒:“……” “不是哥,你这是妨碍人身自由。”江寒瞬间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要跑的冲动,“……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井水不犯河水。” 大狗纹丝不动。 江寒:“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做狗要讲文明。” 大狗依旧纹丝不动。 江寒:“……” 江寒等了一会,觉得它大概并没有要伤害自已的意思,只好忍痛将手里的汤包“割让”了出去。 操,老子再走这条路就是狗! 江寒一路郁闷地回了家,期间看门的保安大叔跟他聊天,也只讪讪回应了两句。 可惜江寒没看到的是,在他走后没几分钟,一个矫健的黑影从失修的围栏外钻了进来,借着草坪上随意堆放的健身器材,身手熟练地跳上了最边栋二楼的阳台内。 一看就是“惯犯”了。 —— 八月尾旬,炎热天气过后,一场大雨来得毫无征兆,轰轰烈烈一连下了好几天。 被暴雨冲刷过后的城市明净如洗,天气倏忽凉快了下来。游鱼从江底浅了上来,江面一片蛙声缠绵,与蝉鸣交织成章。 傍晚,温言出门给杨谦打电话过去时,那边很吵。搬来桐城两月,杨谦今天约他出来网吧,他找到了杨谦发给他的手机定位,但没找到人。 “言哥,你先晚点过来……我这边我操……” 那边话音嘈杂,温言听得不是很清楚:“你现在在哪,我已经到了。” “啊,你到了。你敢打老子脸……那你先找个地方待一下,我这边结束马上过来找你……” 那边像是在打架,听阵仗动静还不小,温言不由皱了下眉。 他正想原路返回,就听话筒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反应,旁边突然就冲出来一团黑影,直直滚在了地上。 路灯下,昏暗逼仄的老旧巷子,前面两伙人正拼得如火如荼,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温言刚想转身走人,结果下一秒迎面又飞过来一个人。 “砰”地一声响,年久失修的墙壁溅起一层白灰,将那人染成了一尊“白面” “白面”快速爬起来,顶着一张比唱戏效果还佳的脸问温言:“兄弟,哪边的?” 温言:“……” 他想说我路过,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杨谦在前面喊了一声:“言哥!” 温言:“…………” 听到是对面的,那人光膀抖了抖身上白灰,抄起棍子就往温言身上招呼了过去。 温言:“……” 不得已,温言不得不被迫加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许是看人身材清瘦单薄一些,柿子自然要挑软的捏,有好几个人都围着温言出手。虽说温言底子不差,但一时也被缠得抽不开身。 - 那边战斗正进行得热火朝天,而这一边,江寒除了刚开始还划了几下水,接下来的时间完全就没加入过。 小弟吴非看了看那激烈的战斗场景,连连摇头轻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里晚上路灯很暗,他们俩人隐在角落处也完全看不出来。 职中杨谦和一中骆亦俩人向来积怨以久,属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种,这次好像是为一个女生打起来的。今天是骆亦请江寒帮忙,骆亦手上有一套LOEV绝版游戏装备,江寒只差这一套就集其了。 江寒不知从哪掏了颗糖出来,悠哉地问:“要吗?” 吴非:“……” 这种时刻也就他哥还有心情吃糖。 “要是骆亦反悔不肯把那套装备给你了,那我们这么多天不是白装孙子了?” 学霸分三六九等,校霸自然也分“好类”和败类。 骆亦这人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在学校就是目中无人,校外更是无法无天。还在初中的时候就传出过把人小姑娘肚子搞大的传闻,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为人轻浮确是出了名的。 “要是他耍赖不给,那我们怎么办?” 江寒拉了拉黑色短袖领口,将露出的一截吊坠红绳随意塞了回去,说:“你觉得我可能会做亏本的买卖吗?” 吴非呆了呆,脑子快速转了几个圈,接着冲江寒竖了个大拇指:“高高!强还是你强,原来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帮他。” 都说过河拆桥,江寒这是连桥都没打算搭,拿了东西对方反而还得感恩戴德。 “这招叫擒贼先擒王,以后学着点。” “是是……” 江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战况,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眯了眯眼。 “哥,既然装配骆亦已经给你了,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吴非也顺着视线往那边看了过去,除了三四个人围着一个人在打外,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人看起来文文弱弱,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但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竟完美避过了所有攻击。 天太暗,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 吴非心说这有什么好瞧的,一转眼就见他哥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哎,哥你干嘛去?”吴非赶紧追了过去。他们不敢对江寒下手,并不代表不会对他这个“菜鸡”出手,他可不想被无辜伤及。 这边,温言躲过了一块砖板,反手将人手腕反折。那人惨叫一声,输了气势自动倒了下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那速度又迅又猛,手法刁钻凌厉,他飞速偏了一下身。 凌厉不改,那拳头堪堪顺势落在了腹部上,温言直感觉腹腔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倏得从额头冒了下来。 温言撑了一下地,疼痛迅速席卷全身,手脱力半跪在了地上。 看着那蜷缩在地上的身影,江寒愣了下。 他只是想试试那人的身手,那一下他只用了五成力,本来预判也是该落在骨头上的,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迅速,竟能够躲开自已的招式。 而且……刚刚那柔软的触感,明显是腹部。 腹部不像胸腔有肋骨保护,要是落在实质脏器上,搞不好还会有内出血的风险。 虽然从小到大江寒也打过不少架,但每次下手他都有分寸,今晚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江寒在他自已还没意识到敌友之前,就已经赶紧过去查看那人的伤势了。 “喂,同学你还好吧,用不用去——” “医院”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在看到那人的脸时,江寒又愣住了。 记忆深处中一张白净的小脸与眼前的人重合,一句“漂亮妹妹”脱口而出。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温言瞬间冷了神色,忍着疼痛一拳毫不犹豫回击了过去。 这辈子,他大概最讨厌别人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他。 江寒第一次大脑反射弧这么迟钝,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句“巡警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四处逃窜。 “我靠!谁他妈报的警!” “输不起是不是……” “你们这群小崽子,都他妈别跑!” “江寒!又有你一份!上次老江电话还打到我这里来了……”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这里道路错综复杂,但想来他们也是“斗智斗勇”惯了,哪里有暗道哪里是死胡同警察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有人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被逮了回来。 “都他妈老实待着别动!” 眼看着警察就要搜过来了,那一刻鬼使神差间,江寒一个箭步将人推进了一间废弃的土房内。 温言:“…………” — 半个小时后,警局。 本就不大的办公室内左右各蹲了一排人,一个个鼻青脸肿得老实抱着头,场面简直堪比大型扫.黄现场。 “又是你们这群兔崽子,好的不学偏偏学打架。赢了就可以比谁更威风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家里供你们是来读书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你们是国家的未来花朵,是国之栋梁,这个样子是想要带坏下一代吗?有这精力好好考个学校不行吗……” 老干警苦口婆心地说教了一番,想来他们也是这里的常客,知道这次教育了下次还会继续再犯,便也不再说了。 “人应该都到齐了吧,签个字打电话叫家长来接。” 话落,一人抬起头下意识往四周扫了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江寒搭住了肩。 他抖了一个激灵,下一秒就听江寒在他耳边道:“兄弟,身手不错啊。下次一起切磋切磋。” 其实他刚想说的是好像还漏了个人,但一对上江寒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就莫名感觉后背发麻。 江寒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三伏的暑天他却分明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觉得刚刚他要是说了还少一人,下场一定会死得很惨。 开什么玩笑,和江寒切磋那不摆明是去找虐的吗! 还是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不不不了……”男生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忙摆手道,“寒寒寒哥……我、我哪配和您……” “江寒,你又在那吓唬人。” 俩人动静太大,老干警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静。行了,打电话通知你们家长。”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打架众人这会如丧考妣。都是令家里不省心的主,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挨批。 江寒尤自镇定自若,在众人都在打电话时,他脚步慢慢挪了过去,在老干警面前悄悄打商量:“阿叔,我爸又出差了。我妈这会儿应该在逛街没空管我,我能不能先走啊,你看晚饭还没吃呢,我妈也不关心关心我这个儿子……” 那样子可怜又诚恳。 老干警幽幽瞥了他一眼,江寒立马打保证说:“叔,你知道我。初中后我就收手了,这次真是意外。” 江家小子也算是这带的熟人了,自小是他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或多或少都会关照着些。 看着江寒嘴角上的淤青,老干警难得带点揶揄的幸灾乐祸说:“喲,被打了?行,你先走吧,注意没有下次了!” 想到刚才的事,江寒不由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又笑意盈盈说:“好嘞,阿叔再见。” 然后,在众人悲愤加艳羡的目光中,江寒大摇大摆地出了警局。 众人:“……” 吴非:“……” 哥,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 江寒返回破巷找了一圈,没到找人,随即又觉得自已今晚真是糊涂了。 都过去那么久了,人肯定早走了。 虽然那时灯光暗淡模糊,但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温言。 那人眼角浅痣的位置和儿时一模一样。 其实真要说来,那也不算是颗痣,只是因为瘢痕淡化而留下的印迹。 温言刚搬来大院那会,因为不爱说话又瘦瘦小小一个,总是会被别的同龄孩子欺负。 那天好像是因为争地盘还是什么的,江寒不太记得了,总之是有个胖子推了他一下,温言直接摔在了浅滩的石子上。 碎石尖利,划破了脸,半边脸上全是血。 几个孩子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慌了神,又不敢告诉大人,一溜烟全跑了。 等江寒下课找到温言的时候,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呆呆地坐在河边,也不哭,看见他来露出了个怯怯的笑,乖乖地喊他“江寒哥哥”。 江寒那时也还小,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来不及问缘由赶紧带人去了附近医院。 万幸只是刚好划破了小血管,看着吓人,其实伤口不大,没多严重。 回去之后,江寒将那胖子几个狠揍了一顿。自此,大家都知道了大院里新搬来的那小孩是小霸王江寒罩着的人了,暗地里也不敢再欺负人了。 小孩的伤口愈合能力强,那道口子没多久就好了,但也还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小时候的温言很乖很奶,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江寒哥哥”,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很可惜,他们没多久就搬走了。再后来,江寒也没再遇见过温言了。 儿时的短暂玩伴,确实也说不上有多记忆深刻。 从今晚的反应来看,温言也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了,又或者是……没认出他来。 想到这,江寒不由又笑了下。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听到“漂亮妹妹”这个词就炸毛。 江寒第一次见到温言的时候,就错将人认成了女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漂亮妹妹”。 不过那时的温言不想现在这么……江寒稍微咂摸了一下,用了“冲动”这个词。 现在的温言与儿时确实变化很大,至少江寒想不出那个拖着奶声奶气喊他“哥哥”的人也会有打架的一天。 第2章 桐城的气候向来季节分明,自从八月份落了那场雨以来,天气倏忽就进入了秋天,路边的银杏叶开始渐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桐城一中开学第一天,办公室内。 身为高二三班的班主任蒋家国再次低头确认了遍那张成绩单写着的是四科满分后,才终于收起了一双瞪圆眼睛的夸张表情,看向一旁垂眸安静站着的男生。 他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端起一副班主任的威严:“接下来的一年半好好学习,你这成绩考个名校完全没问题,等下就跟我去教室报道吧。” 温言淡淡嗯了声,蒋家国又说:“哦,校服什么的教务处那边还没来,可以先不用穿。我们学校的教学进度要比长衡中学慢一些,你可以按照自已的学习规划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尽管问老师……” 蒋家国鲜少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细细叮嘱了一翻,才领着人去了教室。 第一天基本就是安排开学的事宜,也没什么课。各教室班级里都闹哄哄,窜班的可以从一楼窜到五楼。 蒋家国刚走到教室门口,里面就飞出来了一团不明物体,堪堪被蒋家国一脚正中。 紧接着,一个人影急冲冲跑出来捡,看也没看就火急火燎说:“麻烦让一让,赶时间!” 蒋家国低头一看,是这学期的暑假作业,第一页还是明晃晃的空白页。 蒋家国:“……” 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已要在好学生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男生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人抬腿,这才不耐烦地抬头往上瞧去。 这一瞧,可把他吓得三魂都丢了六魄,磕磕巴巴道:“老老老、师,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蒋家国松开了脚,拧眉凶狠狠地瞪了男生一眼,又看了看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最后忍着脾气道:“张浩,你能耐。等会再来收拾你。” “去,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 不用叫,教室里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了。没过一会儿,校园里四散八开的人流陆续涌进了教室。 五分钟后,教室里坐满了人。一个个危襟正坐的模样,俨然已“改头换面”。 蒋家国站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郑重宣布说:“这个学期我们班将有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话落,底下响起了一片掌声,几十双探究打量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教室门口站着的温言。 “大家好,我叫温言。接下来将和大家一起度过剩下的学习生活。” 少年嗓音温润干净,似冬日里的一抹净雪。 温言自我介绍完,底下又自发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不少女生已经在偷偷交头接耳了。 蒋家国叫他先找个座位坐下。 桐城一中的座位数都是固定,不多不少每班六十个,多出来的空座大多是放些杂物或任尤其摆在那。一般一个班平均是五十多人左右,所以教室倒数第一二排基本都坐不满人。 温言扫了一圈,往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空座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大家看他的表情似乎变得有那么点……奇怪,还带着些,嗯……同情的意味。 “欸!原来你是我们班的。”温言刚一坐下,就有人悄悄过来跟他说话。 温言循声看去,有些意外地发现是陈星,暑假时俩人在同一奶茶店兼过职。 “好巧。”温言打了声招呼。 “虽然你们现在才高二,但离高三也不远了,高考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我们是理科的重点班,更应该打起精神来。去年我们学校就有一个华清的,我希望我们这届也能更加努力,争取再创一次辉煌……” 蒋家国正在讲台徐徐讲话,陈星坐温言斜对面。他趁着蒋家国不注意,一个弓腰溜到了温言前面座位。 “你知不知道你在同城帖子上已经挂了快一个月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了耶。” 陈星捅了捅身后的桌子,按捺着激动,那语气兴奋得像是他自已才是出名的那个一样。 温言不知道这事,他平时很少上网,于是摇了摇头。 “刚刚群里面也在讨论你,恭喜你一来就成功晋升为我们学校的校草了……” 陈星偷偷掏出了手机,正要给温言看那帖子,见蒋家国走了下来又只得将手机放了回去。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你……确定要坐这个座位吗?” “有什么问题吗?”温言问。 “没、没问题。”陈星吞吞吐吐说,“……不过我们学校进出都是要校牌刷卡的,在教务处办领。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领你过去。” 其实温言来的时候蒋家国已经跟他说过了,但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上午没课,就是讲些开学的注意事项。蒋家国走后,教室里一大半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忙碌——流窜于各个角落废寝忘食地赶作业。 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温言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不知道是没人还是没来报道。 他前桌是两个男生,一个叫夏雨,一个叫刘威。他俩跟温言打了声招呼后,也加入了埋头苦干的大部队。 前面的夏雨抄了大半,忽然惊觉想起来问温言是哪个学校的。 桐城一中处的位置有点玄幻,它上临四大名校之一的“长衡中学”,下壤沿海城市的“国际附中”,往西走则是财力物资雄厚的“海天私立”。虽说总体师资水平不算差,但夹在这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往年只见成绩好的学生被挖走的,鲜见有人还会转进来。 这附近城市就这么几所高中,也就是说……论转学,很可能是来自于这两所名高校!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温言说“以前在长衡中学读书”。 夏雨默了片刻,又问:“什么班?” 其实温言不太想回答,但对上夏雨那探寻渴望的眼神,还是礼貌说了:“实验班。” 这三个字犹如巨石入湖,在教室里激起了千层浪花。 要知道长衡中学的实验班基本都是华清北大的料子,他们的教学模式也是严格按照一套标准来执行的,许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进不去,只有傻逼才会想着转出来——当然,温言看着也不像傻逼。 所以,哪怕是长衡中学实验班的倒数第一,那放在其他学校也是妥妥的“香饽饽”存在。 陈星说了句“我靠”,扭头不敢置信地瞪着温言:“我们校长是给了你巨款吗?” 那样子活像是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温言有些想笑:“没有,我自已私人原因才转来的。” “哇,难怪刚才老蒋对你这么温柔。”又有人说。 “实验班,我家祖坟冒青烟都没那么厉害……” 教室里谈论了一阵,大家对转学生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印象,长衡中学实验班转来的大学霸,也不知道他们学校今年是走了什么运。 一个中午很快就过去了,高二三班是重点班。下午就已经出了课表,张贴在了教室告示栏上,连着三节都是物理课。 下午上课铃响了两遍,物理老师张慢才不紧不慢地从办公室走来了。他将腋下夹着的试卷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两手端正摆好喊了声“上课”。 教室里学生闻声都站了起来,齐齐说了声“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下。” 张慢拨了拨头顶并不存在的发型,环视了一圈教室,见教室后排每行都空了几个,他才问:“物理课代表呢?” “今天还没看到,可能请假了吧。”有人回答。 “那行,我们先上课吧。” 教室人没到齐,张慢脾气好也没说什么,开学第一天总会有人缺课。课本要明天才能到,张慢讲起了上次期末考试的试卷。 温言没有试卷,刘威就将自已的试卷借给了温言,他和夏雨一起看。 教室窗外凉风舒爽,伴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昏昏催人欲睡。开学的日子总是最萎靡不振的,作息改变和熬夜赶作业,想不令人打瞌睡都难。 底下趴了一半倒了一半,前排仅剩的几个听课的也是眼皮欲耷不耷,强撑着不睡过去。 “这道题看着是求小球的受力情况,但实际是在考这个小车都到了几个力。” “题目很经典,所以同学们审题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题目……” 教室天花板的老旧吊扇像是沉不住重,不知疲倦地“嗡嗡”转动着。窗外绿树长得郁郁葱葱,挡住了烈阳。 “报告。” 课上到一半,教室门被人推开了。 清朗干脆的男声在沉闷的教室里响起,生生唤醒了一些人的瞌睡。 教室门口站着个身量修长的男生,穿着一身黑色篮球服,脖子上的红绳吊坠随意露出了小半截,湿哒哒的刘海正往下淌着细细水珠,一看就知道上课期间干什么去了。 教室里人像是习惯了,往门口瞥了一眼,又转回了目光,继续与周公约会。 温言盯着站在教室门口的人看了三秒,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又转开了视线。 张慢停下讲课,扶了扶老花镜,看清来人后说:“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江寒随手撩了把要挡住眼睛的刘海,抬脚习惯性地就往靠窗最后一排走去。但刚一坐下,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旁边座位有人。 目光顺着旁边人身上往上看去,先是白皙的脖颈…… 然后是那人清瘦秀隽的下巴…… 再然后是……嗯,侧脸眼角上那颗熟悉的痣?! 江寒:“……” 第3章 那一刻,自予纵横江湖多年、什么腥风血雨大场面没见过的江大校霸,低头拿书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那里。 他现在换班级还来得及吗! 大概过了有那么两三秒钟的时间,江大校霸淡定地完成了拿书的动作。他分析了下温言在课堂上动手的可能性后,露出了象征标志性友好的笑容来。 “嗨,这么巧啊。” 温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但江寒却分明从他脸上读出了一种“谁和你巧”的意思来。 前天刚把人打了,今天就碰到了,而且还好巧不巧是同桌! 这他妈是什么绝世“缘分”啊! 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 江寒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摊开试卷拿出了笔,然而心思却完全没在讲课上。 虽然是群架,但总归是他理亏一些,也不知道那一下伤得重不重? 又想,还能来上课,应该是不严重的。 但……这谁知道呢? 说不定只是在强撑着…… 看那苍白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散漫不羁活了一十八年的江大校霸,还是头一回感到这么苦恼。 他想问“你伤得严不严重”,但看温言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已的意思,也就不好开口了。 而且看那人的样子好像也不记得他了,打都打了再问你一句“你没事吧”显得有点傻逼。 第三节课是自习课,现在没书没资料,说白了就是自由课,只要不出教室也没老师管你在干嘛。 江寒在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第二节课后,他觉得自已好歹得有点歉意的表示,于是课间去医务室拿了瓶云南白药回来。 不管怎样,起码得让人看到他的诚意再说。 回来的时候温言正趴在桌上休息,江寒先将药塞进了桌子里,打算等人醒了。 教室里讲小话的讲小话,睡觉的睡觉,没几个人在学习。江寒有点无聊,想起放假布置的英语作业还没写,于是戳了戳前面,压低声音说:“诶,那个英语作业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前桌的刘威明显地抖了一下,战战兢兢转过头,一脸懵逼地说:“什、什么英语作业?” “师太没有布置作业吗?”江寒说,“我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什么嗯,阅读翻译要写,应该是叫‘老马带你学英语’那个黄本本吧。” “师太”是他们英语老师周苗的外号,因为教学严厉而被大家偷偷起了这个外号。 刘威表情僵了有足足五秒,才开口说:“那是上学期模考的时候布置的。” 而且人家也不叫“老马带你学英语”,叫“冯哥带你学英语”,是绿色的!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作为一个严重偏科且学习向来吊儿郎当的人来说,还能记得英语有作业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听到没有作业要抄,江寒自然乐得,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 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无聊地玩了会手机,江寒视线又不自觉转回了温言身上。 少年的身量还介于未成熟的青涩单薄,白色T袖下露出的一段锁骨清瘦削薄。窗外暖色的瑰阳撒在细碎软发上,柔和了几分少年身上的疏离感。 小时候那么黏人的一个人,长大后怎么就变得那么……嗯,冷冰冰的。 江寒暗暗啧了一声,又想到两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肚子上的伤消肿了没有…… 江寒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想着偷偷看一眼应该没事吧,反正温言也在睡觉。 这么琢磨着,江大少爷是个行动派,人已经凑了过去。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有点像夏日薰衣草的味道,又有点像冬日冰雪消融的那种清冽味……具体的他形容不出来,还挺好闻。 可待他仔细一闻,却又没有了。 江寒思考了两秒,伸手过去悄悄掀开了温言的衣角。 肚子上的淤青还没消退,留在净白的皮肤上,明晃晃的有点刺眼。 江寒突然有点内疚,正想撤手,下一秒手腕却被人拽住了;同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干什么?” 温言已经醒了,正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江寒:“……” “不,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大少爷第一次这么百口莫辩,看了看自已做祟的爪子,又看了看温言那防备的眼神,最后干脆放弃了,一副破罐子破摔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出来他自已都不信。 说着,为证清白,江寒又拿出了桌肚里的云南白药,递到了温言面前。 温言看着江寒手里的药瓶微微愣了下,接着松开了握着江寒的手,淡淡说了句“不用”。 江寒暗暗松了口气,听这口气应该是没生气,至少没有把他当成变态什么之类的。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温言站起了身,拿出了桌子里的书。 江寒好奇问:“你这是干什么?” 温言:“换座位。” 江寒:“……” “别啊!”江寒赶紧说,他下意识抓住了温言的手,“这个座位挺好的,门口那两座位‘无常鬼’总是来巡逻,平日里都没人敢坐。他这人铁面无私,逮到了就会请家长……” 江寒说得无比真诚,压根忘了人好学生根本就不怕被查。也是,毕竟在江校霸十七年的潜意识里,坐最后一排的要么是不爱学习的,要么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温言视线落在了江寒握住自已的手上,少年手指修长白净,骨节突出分明,刚好环住了手臂半圈。 江寒下意识顺着温言的目光看过去,然后默默松开了自已的手。 他总觉得自已的爪子哪天会不保。 夏末还未过去,少年的手臂却很冰凉。 见温言有些动摇了,江寒继续再接再厉说:“而且门口有垃圾桶,夏天总是有股难闻的气味。那味道绝对提神醒脑,能精神一整天……” “垃圾桶”这三个字成功劝退了温言,温言又把书放回了桌子里。 总算把人留下来了,江寒有点小开心,有同桌了至少上课也不会那么无聊。 江寒掏出手机打字:在? 那边秒回:? [JH:送别人东西不接受怎么办?] [菲菲公主:哥,你送女生东西还有不要的?!!!] [菲菲公主:是谁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家姑娘这么有骨气!!我要膜拜她。] [JH:滚!不是女生,快说怎么办就行。] [菲菲公主:哦,那等我想想,不过是为什么要送他东西?] [JH:就不小心把人给打了。] [菲菲公主:???] [菲菲公主: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换我我也不接受。] [菲菲公主:话说是前天职中的那个吗?不过哥,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地道,偷袭不是你的风格啊。] [JH:少说废话。] [菲菲公主:好。] [菲菲公主:那还是好好道歉吧,让人感受到你无比抱歉的心意以及愧疚。] [菲菲公主:就像考砸了在家长面前装乖服软一样,让人有火撒不出,这招我百试百灵的。] 江寒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接着将药瓶推到了温言桌上,咳了一声说:“那什么……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打回来。” 末了,又真诚补充一句:“真的,我保证不还手。” 俩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只不过压着好奇心没打量,耳朵却高高竖起。 温言有点头痛,陈星连给他发了十多条信息问他怎么回事,温言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想让这人闭嘴,但良好的教养使他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但要不接受的话,这人指不定又要怎么烦他,于是只好将活络油收下了,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谢谢”。 见江寒又要开口,温言又说:“行了,你的道歉我接受。” 虽然今天下午江寒思维不在线,但也听出了温言这是不想理他的意思,便也主动闭了嘴。 … 桐城一中是个开放包容的学校,注重学生的整体水平发展,以德智体美全面建设为长远办学宗旨。简单点来说,就是成绩比不过人家,用其他方面来补凑。 高一高二周末只用上半天课,平日晚自习八点钟就下了。开学第一周,学校校长为了让学生更好地调整状态,连早晚自习都免去了,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体恤学生的好领导了。 所以下课铃一响,犹如得了某种指示,大家一窝蜂涌出教室,网吧的网吧,篮球场的篮球场,跑得比兔子还快。 温言没有东西要收拾,等走廊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出了教室。 杨谦给他发消息说在学校大门口等他,一起去外面吃饭,温言回了个“好”。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有个女生叫住了温言。 她手里提着一杯奶茶,往教室里弱弱望了一眼,又开口对温言说:“同学,你可以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江寒出来一下吗,谢谢。” 温言脚步停了下,但很快教室里就有人调侃喊:“江寒,有女生找。” 教室里江寒远远应了一声,然后便是男生们起哄的声音:“江寒可以啊……刚开学就有女生找啊……” — “那晚就是骆亦故意找茬,他在学校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他应该不认识我。” 杨谦选得是学校周边的一家老字号粉面馆,陈设装修偏民国风,朱砂红漆衬得环境暗雅清幽。这会正值散学,店里人还挺多,俩人正坐着等餐。 “我还怕他故意找茬,毕竟那晚你也在。” 杨谦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晚不仅胜负没分,还被请了顿家法。 像是想到什么,杨谦又说:“还有那个江寒,能和骆亦走到一起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最好离远点。” 温言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后,才道:“江寒……他怎么了?” “听说他一个学期换三四个女朋友,发正就……不对头。”江寒这人杨谦不怎么了解,对江寒的认知仅来源于传言,但冲这换女朋友的速度肯定也是人品不怎么样。 温言脑海里闪过刚才出教室的那一幕,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下。 杨谦自然想不到他口中的“不是什么好人”的人已经和温言是同桌了,并且还很乐意。 但往往都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寒一走进面馆就看见了温言,并且非常自来熟地在他们那桌坐下,再顺道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嗨!亲爱的同桌,不介意拼个桌吧。” 那语气熟稔得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友了一样。 坐都坐下了再问这个问题就显得很虚假,吴非跟在江寒后面肺腑,心想着他哥还是这么厚脸皮。 不过……同桌? 江寒什么时候有过同桌了? 吴非今天吃坏了肚子,没去学校,所以也就不知道转学生的事。 众所周知,江寒旁边座位从来都是空的,倒不是因为校霸的缘故,而是谁都不想自已旁边坐着个从来不认真听课却每次考试都能考高分的人做同桌。 毕竟人比人,容易气死人。 吴非虽心有疑问,但也还是跟着江寒坐在了他旁边:“那个,你们不介意再多一个人吧。” 别的本事没学到,厚脸皮倒是练得如火纯青。 温言扫了俩人一眼,没说话,默认了俩人的拼桌。 全场就只有杨谦,还沉浸在温言和江寒是同桌这个事实中没回过神来。半晌,他低低骂了声“艹”。 “什么时候的事?”杨谦一脸震惊地问。 吴非也想问什么时候的事,他觉得他哥可能会挨揍——前天刚干了一架,哪有人这么巴巴地往上凑的。 不过事实上是他多虑了,杨谦只是视线在俩人身上梭巡了几圈,眼神警惕地盯着江寒就没了下文。 “啊,”江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见杨谦那戒备的眼神后,才说,“不用那么紧张,虽然我们是第一天同桌,但我也很关心新同桌的。前天那事真是误会,纯粹就是金钱交易,那晚我也没——” 他想说“没动手。”,但随即想到被他误伤的人就在旁边,又生生改成了“就是凑个热闹”。 说完,江寒又捅了捅吴非。 吴非立马狗腿附和:“是是是,我可以保证我们老大真没要出手。不信你可以问问你们的人,绝对没伤过——” 余光瞥见江寒轻咳了一声,吴非秒懂:“绝对不会有意伤人。” 他那晚还没过去就被人拦住了,自然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此刻一经联想,才觉得他哥真是不怕被揍——虽然也没几个人能打的过江寒。 前天刚把人打了,今天还能拼一桌吃饭,并且开学第一天又还是同桌,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吴非觉得这人脾气也是好,到现在还能忍着不揍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温言早已经揍过人了,就在江寒那晚嘴没把门喊人家“漂亮妹妹”的时候。 “相聚就是缘分嘛,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江寒一贯嘴上开花活跃气氛,“来来来,今天这顿就当我请你们了怎么样。一回生二回熟,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打没打人杨谦自然知道,他不了解江寒的为人,只是不希望温言和这样的人接触。 他总觉得温言和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他该是优秀的,被人仰望的,属于别人家长口中的好学生。 不过看温言也没拒绝的样子,杨谦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说完,江寒又主动去拿了几瓶饮料过来,配合吴非的滑嘴打腔,气氛一时也没那么僵硬了。 这里的招牌牛肉花面最是出名,牛是现宰的劲道牛肉,面是纯手工赶制的爽口拉面,几人点的都是招牌面。 不一会儿,面端过来了。 店家很实惠,满满小半碗牛肉,色香味俱全,配料十足。 高中少年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起东西来也毫不含糊,吴非吃货属性,已经大口开干了。 然后,杨谦一抬头就看见江寒将温言碗里的香菜夹走了。 杨谦:“……” 这真的只是第一天认识吗? “你不吃可以给我。”江寒望着温言说,“反正不吃也是丢掉嘛,不要浪费。” 温言筷子顿了一下,对上江寒那张笑脸,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安静吃面了。 杨谦惊得筷子都快掉了,温言有轻微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更遑论是直接夹菜这种事。 但看温言的反应也不是很排斥,杨谦神色复杂地扫了俩人一眼,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第4章 开学第二天早上。 “梁叔,早。” “欸,小寒今天起这么早,开学了吧。” 汤包铺依旧开门很早,老板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回头说,“元元,那个感冒药一定要按时吃啊。放学了等着爷爷来接……” “您孙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看到出来玩?”江寒付完钱,顺嘴问了一句。 “从国外回来没几天,过来这边读幼儿园,我们老俩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也挺好的,有小孩家里也热闹些。”江寒往里面扫了一眼,小孩长得挺白,有点混血。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张白净的小脸,不由低头笑了笑。 “爷爷,那个盖子打不开……”里面传出了小孩清脆的声音。 “先放哪。牛奶一定要按时喝完,补充营养,不然会长不高的……” “好,今天的已经喝完了。” 江寒听到这,往前走的脚步又倒退了回来:“那个梁叔,麻烦再拿一瓶牛奶。” “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爱喝牛奶的吗?”梁叔虽有疑问,但还是从架子上拿了瓶牛奶给他。 江寒摸了摸鼻子:“给别人买的。” “送给女同学的吧。”老板问。 江寒笑笑没说话 离升旗还有十分钟,教室里闹哄哄的,江寒一如既往踩点走进教室。 “江寒,你那个数学作业记得写。” “寒哥,你总算来了。今天升旗黑无常点名要查人,带‘货’的都小心点……” “校服校服,大家记得把校服套一套……” 江寒还没走到座位,各科课代表已经蜂拥围了上来,一副誓要把头号作业拖欠分子拿下的架势,可正当他们准备大展身手时,却大跌眼镜地发现拖欠分子的作业已经写完了。 “这次字迹竟然是一样的!”有人发出惊呼。 “寒哥,这次不会又是别人帮你自已写的吧?” “别说,字还挺好看……” 吴非坐在江寒旁边抄作业正抄到飞起,闻言忍不住想说:这不废话吗,不然当他那些个女朋友都是怎么来的。 不过想归想,作为江寒死党的他也不可能说江寒交那么多女朋友的原因纯碎就是为了帮他写作业。 并且人家还抄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他一个跟班除了愤慨一句“苍天不公”还能说什么呢。 可叹长得好看真的能当饭吃,吴非这会只恨不得能长出两双手来。 人群都四散了,江寒坐下后瞥了眼他同桌。 温言不知在看一本什么书,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单词,组合起来就是再让江大校霸读个高中也不一定看得懂是什么意思。 感情他同桌还是个学霸。 不过又想到也是,依着温言这样沉静的性子,是适合读书的料子。 江寒默默看了会,将牛奶放到了温言桌上。 温言停下动作,抬眸看他。 江寒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那个,看你气色不太好。虽然学习是很重要,但也要注意一下自已的身体。” ”——作为同桌,我有必要关心一下新同学的身体健康!” 那大义禀然的神态仿若真的好像只是作为班级的一份子体现友好、关爱同学般,脸上丝毫看不出给人牛奶只是因为把人打了而内疚罢了。 话落,吴非抄作业的手一个笔抖险些将字飞出天际。 他没听错吧! 江寒会“关爱”同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篮球赛友谊赛江寒硬是没想起来同班了三年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最后人家告诉了他三遍结果第二天还是能叫错。 这一片角落安静了三秒,温言盯着牛奶默看了片刻,才开口说:“你从哪看出来我气色不好的?” 语气不明,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江寒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然你脸色怎么总是那么白,一副要气虚的模样……” 这带气氛又安静了整整三秒,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噗哈哈哈哈……” 罗清作为体育委员刚好下来搬书,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一副要笑岔气的模样:“寒哥我肚子疼,我能说你可爱吗……哈哈哈哈哈……” “不是……哥,你是认真的吗?”吴非也是一脸憋笑的表情,还要一边集中注意力不抄错字也真是不容易,“不过,真的好搞笑……” 江寒一回头,发现周围人都好笑地看着这边。 “滚。”江寒有些懊恼,踢了罗清一脚,估计也是觉得好笑,不由笑骂了一句,“笑屁啊,有什么好笑的?” 罗清笑了一会,忍着腮帮子说:“寒哥,真的没人说过你是直男吗?” 江寒:“再笑直接踹你下去。” “哈哈哈好,我不笑了……” “那个江寒。”众人笑了半天,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温言同学那不是脸色不好,他就是这么白。” 温言的皮肤偏冷白,属于在灯光下都能白到发光的那种,乍看上去像是有些过于天然净白,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不正常的苍白。 不过也不怪江寒会觉得人家气色不好,他一个连网红批图批得爹妈都不认识但硬觉得是纯天然素颜的人,也不指望他能分出冷白和苍白的区别。 刚才说话的是文娱委员赵颖,在班上属于温柔小姐姐的形象,也比较受大家欢迎。她看了看时间,收起笑意圆场说:“诶呀!你们都别笑了,大家给温言同学留下点好印象行不行。马上要升旗了,大家注意整理着装。” 说完,她又看向温言:“温言同学,老班有事找你去一趟办公室。” 适时,校园里响起了广播声——“升旗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 “请大家自觉穿好校服佩戴校牌,注意仪表……” 毕竟是开学的第一次升旗,学校查得会比较严,大家穿校服的穿校服,藏手机的藏手机,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这一小段插曲也算暂时过去了。 江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身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比小时候还白……” 温言正要去办公室,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江寒赶紧说,“那牛奶反正也是给你买的。”见温言拿起了牛奶,江寒以为他要扔掉,又忙痛心疾首说,“浪费可耻啊,你知道我国还有多少贫困山区的孩子因贫穷而吃不上饭……” 他那个“吗”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温言撕开牛奶吸管插了进去。 “……不过你一看就不是那种浪费粮食的人,”江寒无缝隙连接,“这种不浪费的精神非常值得我们提倡,能拥有这样的同桌简直是我的荣幸。” 画风转变太快,温言这下终于看了他一眼:“你的关心已经收到了,麻烦可以让一下吗?” “同桌之间互相关心,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江寒非常热心地让开了道,顺道还好心提醒了句,“办公室在三楼,左拐那间就是了……” “同学们,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新的学期开始了。新学期新气象,大家都应该给自已定一个新的目标。不管是高一还是高二,或是高三,大家都应该树立一种责任意识,你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 “哥,你老实说你俩是不是认识?”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长正在校台前激情陈词,吴非偷偷凑过来跟江寒小声讲话:“不过也不可能啊,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没道理你认识而我不认识啊?而且还是个学霸,老蒋这回估计都要高兴疯了。” 江寒姿态散漫地站在队伍末尾,打断他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学霸?” “啊,不班群里都在说吗。”吴非茫然了一瞬,随即想到江寒一向是不看群消息的人,解释说,“长衡中学实验班转来的牛逼哄哄的大学霸!听说昨天下午老蒋的嘴就没合拢过,办公室里一群老师在议论。” 吴非看见江寒站直了点,不免语气同情地说:“这才刚开学各科老师就已经都认识了。你俩同桌,所以哥,劝你好自为之吧,以后指不定会被老蒋盯死。” 江寒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接着冲吴非露了个无害地笑容:“你说错了,老蒋不会盯我。” 吴非:“?” 江寒:“他只会盯成绩差的。” 吴非:“……”好吧,他感觉又受到了来自命运的不公。 江寒:“还有。” 吴非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江寒:“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已经能一挑十了。” 吴非:“…………”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找自虐! 吴非觉得自已也是心里素质强大,换作别人估计迟早得心肌梗塞。 悲愤地偷偷吃了包薯片,吴非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到底认不认识?” 江寒从手机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诡异地笑了下:“你猜?” 吴非被弄得有心理阴影了,不自觉搓了搓手臂:“哥,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我猜不到。” 江寒看着前台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机,说:“我认识他。” 吴非:“然后呢?” 江寒:“他不认识我。” 吴非:“……” 这算是什么回答? 升旗散了,江寒收起手机往厕所方向走,吴非在原地愣了一秒跟了过去:“什么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难不成你以前还见过他……” 第5章 托升旗仪式和各领导在红旗下声情并茂、感人肺腑敦敦教诲的福,一个上午成功过去了大半。大课间后面的两节课是英语,按照惯例是听写。 “寒哥,你不记一下单词吗?” 走廊上,江寒升完旗后便悠闲地倚在栏杆上吹着凉风,清爽的白色短袖被微风吹得轻轻鼓起,路过的女生不时偷偷瞄过去一眼。 学习委员薛磊转达完消息,咻得一下溜出教室,在江寒面前及时刹住车,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胖子都有一个灵活的身体。 “这次好像是要听写整本书的单词。”薛磊善意提醒。 “我从不临时抱佛脚。”江寒目光看了眼远处的办公室说。 桐城一中的教学楼呈U字型设计,两边是教室,中间是办公连楼,所以从教室走廊能大概看到办公室内的情况,往往也是学生做坏事通风报信的首选。 想起江寒是办公室的常客,薛磊便也了然,江寒从不记单词。 “寒哥,你那号可以借我玩两天吗,最近卡段位。” “随便。” 江寒说完,便起身往楼下走。 薛磊见状忙喊:“寒哥,马上上课了你去哪。” “小卖部。”江寒在前面回。 … 从小卖部回来,上课铃已经响了,江寒踩点走进教室。温言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座位上看书。 江寒坐下后,将一瓶水和一块创口贴放到了温言桌上。 创口贴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猪佩奇,应该是小孩子的款。 温言极轻地皱了下眉,问他什么意思。 江寒哦了声,并没有忽视掉那一闪而过的快速皱眉:“看你手受伤了,关心关心同学嘛。” 估计也是觉得粉色太女生,江寒摸了摸鼻子,又说:“大人的没有了,只有小孩子的。同桌不介意吧?” 温言轻轻看了眼,说:“不用。” 伤口在左手,应该是前几天打架留下的,看起来有些深,这会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料想中的结果,江寒也没有坚持,只是说:“还是注意不要碰水,容易发炎。” 同桌过于热情,温言淡淡嗯了声。 上课铃已经过了一会,师太还没来,教室里记单词的记单词,讲话的讲话。 江寒已经做好了放学去办公室的准备,所以有恃无恐地在桌底下玩起了手机斗地主。 “哥,放学是去网吧还是打篮球?” 吴非靠过来问。 桐城一中的学习任务不重,除了周一会查一下校纪,其他时间查得很少,所以晚自习逃课的也多。只要不影响成绩,老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周免了晚自习,所以这附近的网吧和篮球场基本都被学生占据了。 “随便。” 江寒头也不抬,埋头玩手机。对面地主出了一个炸弹后,还剩三张牌。江寒还有对九和对十。 对面出了个五,江寒把对九拆了。 “那还是网吧,我叫浩子先去给我们占个座。” 吴非将椅子拉过来看牌:“晚上去吃个烧烤吧,北街那边新开的,美团上的评价还不错。叫上大壮他们一起,我们也好久没聚会了……” 对面只剩三张牌了,吴非隔空喊了句:“隔壁老王!出对二。” “不早说,刚拆了!” 教室后排传来一个懊恼的声音。 果然,对面出了对A,手机里传出了失败的音效。并提示您现在处于长工身份,没法进入中级场,请充值或者进入低级场次。 江寒啧了一声,兴意阑珊地退出了游戏。 毕竟上天还是公平的,虽然在外貌智商方面给江寒开了一道后门,但在这种斗地主类小棋牌游戏中属于游戏“黑洞”,玩了三年还处在包工头阶段。 “寒哥,不来了吗?”隔壁老王喊。 “隔壁老王”并不是真的隔壁的老王,姓王,名俊林。平日性格滑稽搞笑,所以大家调侃给取了个“老王”的外号。 “不了,没金币了。” “哦,那下次再来……” 这种游戏班上没什么人玩,也就隔壁老王相信江寒的“黑手”牌技,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 江寒收了手机,吴非椅子还杵在江寒旁边没动,目光看了看江寒,又看了看江寒旁边的温言。 江寒瞥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吴非立马狗腿兮兮说:“那个可以——” 江寒:“不可以。” …换个座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寒冷漠打断了。 吴非:“……” 江寒:“抄袭是可耻的。” 吴非:“……” 为了证明自已是光荣的,吴非默默将椅子挪了回去。 同时悲催地想,他不就想抄个单词吗。 … 半节课过去了,老师还没来,英语课代表去喊了。 半分钟后,课代表回来了:“大家先自已记单词,老师还在开会,等会再过来。” 江寒翻开了英语书,手里无聊地转着笔,过了一会儿,他瞥了眼他同桌。 他同桌没在记单词,应该是在作物理题。 不知是碰到了难解的部分还是怎么样,眉眼专注而安静,浓密墨长的睫毛垂下来,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弧度。 高挺鼻梁,殷红薄唇,以及眼尾的小痣。 江寒心里又轻啧了一声,心说这是一个男生的睫毛吗,怎么会比女生的还要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又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清冽味,可每次等他仔细一闻,却又没有了。 教室有些吵,江寒凑过去,想问“你是不是喷香水了”,话到嘴边觉得这么问不太好,于是又变成了“你洗澡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温言被打断,抬眸看他。 他不习惯和别人靠得那么近,不着痕迹往墙边挪了一点。 温言:“嗯?” 明明刚才还没什么,此刻温言这么看着他,江寒感觉自已有些问不出口了,好像只有女生才会注意这些细节。 他有些别扭地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闻言,温言看着他没说话,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几次接触这人都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第一次见他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没别的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江寒转开了视线,打哈哈:“刚好家里没了,放学要去超市买,就……想问问你。” “舒肤佳。” 温言收回目光,也没拆穿那点掩饰的尴尬。 … 临近下课时,英语老师周苗才踩着高跟鞋匆匆进来了。估计是挨批了,脸色不太好。 “现在开始听写,大家把书都收起来。” 二十分钟后,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响了,作业本依次从后往前递。 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传递本子的声音。 毫无疑问,最后作业本交到讲台时,周苗脸色又沉了几分。 一百二十个单词,能写对一半的廖廖无几。 “过了一个年,感情大家都把单词忘了。” 周苗用力拍了拍讲台上的试卷,明显是气得不轻:“上个学期我们班的平均分只有一百零八,比四五班低了整整五分!普通班都平均分都有一百!” 教室里鸦雀无声。 其实周苗长相偏柔和,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板着一副严肃的脸,真正训起人来比起蒋家国来更具班主任的威严。 “我寻思着那套卷子也不是很难啊,除了课代表上了一百四怎么一个一百三的都没有呢?” “还有二十个人没及格,普通班都没那么多!同样是一个老师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王俊林你在哪笑什么?新型题要你写得是ABCD,你写个一二三四是什么意思?” 本来还很安静肃穆的教室,因为这一句而声声破坏了氛围。 这种点名场合总少不了老王的一份,底下的人在偷偷憋笑。 王俊林从后排站起来,迟钝地反应过来:“艹,看错了题目。” 有人没憋住,笑出了声来。 “全年级就你一个人搞特殊,非得给我写数字。” 周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选词填空叫你选介词,你非得给我整个副词出来。” “还有你江寒,作文要你写的是邀请外国教授来看一次展会,你给我写个小日本鬼子是什么意思?” 估计也是觉得好笑,周苗都气笑了:“鬼子不会翻译写得还是拼音,你们是在学幼儿园拼音吗?” 话落,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吴非憋得难受:“哥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江寒看到他同桌也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低垂的眉眼带着笑,忽然令他想到了如沐春风这个词。 第6章 “邀请小……嗯,我们的邻国来看展,展现我们的大国风范。” 江寒站起来说。 “展现大国风范的想法很好,下次不要再写了。” 周苗气火的渐渐冷静了下来,招手示意江寒坐下,开始讲起了试卷。 周苗的讲课其实和其他英语老师并没有多大区别,不会说严厉到上课打了个哈气就会被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地步。 相反,周苗讲课时很少会下来走动,一节课下来也很少点名,唯一的要求就是课堂上不许讲话影响到别人的听课。 夏宇正想将自已的试卷拿给温言,一转头却发现江寒已经将自已的试卷递给了温言。 才开学两天,俩人看起来好像还相处地挺融洽。 可他却觉得这一幕莫名惊悚,一个校霸大佬,一个高冷校草。 嗯,怎么都不会是这副和谐相处的场面。 而这一边,江寒将自已的试卷给了温言后,掏出了桌里的手机。 温言顿了下,问:“你不用吗?” 江寒不解:“什么?” 温言提醒:“试卷。” “哦,不用。” 说完,江寒又若无其事地补了句:“反正也听不懂。” 温言:“……” 这人的回答每次都能让他出人意外。 还是手机斗地主,这次是低级场。玩了没两把,提示金币不够了。 江寒一下下轻敲着桌面。 周苗正在前面喊人回答问题,喊了几个英语成绩好的,都没答对。 “课代表,你来说说这题怎么做?” 李书逸迟疑地站起来回答:“success变成过去过去完成时……” 周苗:“你先坐下,还有人会吗?” 周苗走下来扫视了一圈教室,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后排:“新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江寒敲桌面地手停了下。 温言站起来,看了一眼试卷,说:“用原型。” “不错,就是用原型,你先坐下。” “有谁知道为什么是用原型吗……” 周苗走了上去,江寒又敲了几下桌面。 过了一会,他凑到温言耳边小声说:“厉害啊同桌,可以借一下手机吗?” 不等温言说话,江寒又说:“帮我点个助力,一下就好。” 说着,晃了晃手机斗地主的页面。 温言看了他几秒,将手机递给了他。 温言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猫,背景是落日余晖,岁月静好的模样。 江寒点了添加,将助力链接发了过去, 正打算要还回去的时候,一条信息进来了。 而这一下,他手机差点拿不稳。 手忙脚乱间,不小心点开了新一局。 正要关掉时,因为不熟悉按键,按成了音量键。 然后,下一秒,安静的教室里便响起了斗地主那识别度极高的背景音乐。 温言:“……” 江寒:“……” 讲课的周苗以及教室众人:“……” “江寒,又是你。” 周苗走下来,收了江寒的手机,环视了一圈教室后厉声说:“还有谁,主动给我站起来。” 教室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为暗藏的手机捏了把汗。 其实桐城一中对于手机管控不算太严,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查,只要不是太过于明日张胆,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毕竟这才开学第二天,就出现了上课玩手机的情况。如果不严厉的话,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我就不信只有他一个人玩。” 说着,周苗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厉声说:“鲸落是谁,给我主动站起来。” 温言:“……” 江寒:“……” 没想到还有这出,他觉得他同桌此刻应该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周苗:“都没人承认是吧,以为这样就——” “查不到”那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被办公室老师谈论了两天的主角站了起来。 温言:“是我。” 周苗:“…………” 周苗本来还严肃的脸上一时变得有些精彩纷呈,那一刻像是想脱口而出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 最后,她只看了俩人两眼,板着脸说:“你俩,都给我去外面站着。” “以后课上再我被抓到玩手机,就直接没收。下不为例。”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托江寒的福,从小到大都被视为老师眼中的优秀乖学生温言,第一次被罚站。 俩人站在教室的外面。初秋的阳光柔和细碎,在空中投下圈圈光晕,瑰阳撒在两个校服少年身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空气有些安静,俩人都没有说话。教室里周苗的讲课声徐徐传出,校园里的蝉鸣聒噪起伏。 几分钟后,江寒瞥了眼旁边站着的温言,诚恳道歉说:“抱歉,连累到你了。” 刚刚响的是温言的手机,他交的是自已的手机,但没想到周苗会来这一出。 温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也听不出是何情绪。 江寒觉得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模样,就连情绪也是淡淡的,像是任何事情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一样。 温言整个人像被蒙了一层山间薄雾,让他朦朦胧胧看不透,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江寒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类似酸涩的感觉,很莫名其妙的,他自已也说不上来的感觉,转瞬就消失无痕了。 斑驳的阳光倾撒下来,将少年低垂浅淡的眉眼映得很柔和,脸上绒毛清晰可见,仿佛渡了一层暖光。 江寒静静看了会,忽然开口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闻言,温言掠了他一眼,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小时候还总爱跟在我后面玩。” 江寒叹了口气,回忆说:“那时候你还总是帮我打掩护,你忘记了?” 温言表情茫然了一瞬,江寒继续说:“你就住我隔壁院子。每天早上我训练的时候,你还会偷偷跑过来给我送东西,然后我俩躲在墙角吃。怎么,想起来没?” 温言皱了下眉,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说:“抱歉。” 江寒轻轻啧了一声,认真似的语气:“说来你小时候还总爱哭,每次都能哭上半天,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大院里的小孩谁都没你爱哭。” 这是假话,虽然小时候的温言看起来娇弱,但却不爱哭,就算是摔倒也只会自已站起来默默擦干眼泪,再用一个笨拙的谎言说自已不疼。 江寒看到温言垂在身侧的手指明显蜷了下,心里忍不住好笑了下。 这半真半假的回忆,说得他自已都差点信了。 “你小时候还总爱喊我江寒哥哥。” 这是真话。 温言站着没动静,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总之这完全与现在性格不符的儿时,江寒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温言目光落在地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江寒以为温言不会回他时,温言安静开了口:“我小时候发过一场烧,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淡淡忧伤。 原来是忘记了。 不知为何,江寒忽然感到有些失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已在失落什么。 “那么久的事了,不记得也正常。” 开学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星期五。上午上了四节课后,高一高二下午就统一只上两节,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 一般周五午休时间都会有老师到教室查纪,抓到了会被扣个人操行分,累计次数多了就会被请家长。 但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闲不住的,骨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叛逆因子在。 此刻中午教学楼的天台上,一群男生正在吞云吐雾。 这里平日很少会有老师上来,属于监控死角处,一般是落了锁的。但这也仅仅只是起到表面作用,几乎每班私下都会有一两把这里的钥匙。 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斑驳墙面因年久失修而褪了色,周围的栏杆历经风吹雨打已经锈迹斑斑,地上散落着一堆不知年月的旧烟头,被遗弃在角落的红色信封不知书写着谁的少女心事,这里俨然像是校园的一处“禁地”。 天台的秋风徐徐吹着,江寒眯眼吹着凉风,吴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哥,放学我妈打电话过来问起记得帮我遮掩一下,晚上回家要不然又得唠唠叨叨……” 最近这两天教室后排的风扇坏了,要周末才能修。初秋的天还是有几分燥热,俩人纯粹是上来吹风的,一行来的还有王俊林和罗清他们几个。 “遮掩什么,”王俊林乐了,“又不是早恋开房,顶多就是一顿臭骂。” “滚你丫的,感情被骂的又不是你……” “哈哈哈……” 吴非家里是出了名的管得严,晚上九点必打电话查岗,几人经常拿这打趣。 “那不是林致吗?”嬉闹中有人说了句。 “这也算是舔到没边了吧……” 不远处吸烟的是骆亦一群人,几个男生染着嚣张的发色,正对着一个瘦弱的男生指挥着什么。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男生站着没动,有人推搡了他一下,有女生站出来打圆场。 女生是宁薇,校服里面是白色的吊带。她扶了一下头发,对骆亦低头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那个叫林致的男生便下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校外给他们买烟了。 “那不是你们班的吗,怎么也不管管?” 此话一出,三班其他几个男生都没回答,脸上表情说不清是厌恶还是不屑。 罗清耸了一下肩说:“人家自愿的,我们能怎么帮。” 到底是圈子不同,除却对这种行为的不理解,更多的只是无视和漠然。 有人啧了一声,夹着烟凑到江寒身边说:“寒哥,周末打球不,南街那边的场子听说开了。” 江寒目光停留在手机上,头也不抬说:“太远,不去。” 过了几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句:“烟味太重,离我远点。” 被拒绝又嫌弃。 男生内心:“……” 以前一起抽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下午是两节物理课,上课铃声响了后,一群男生才从外面晃进教室。 江寒坐下后掏出课本,问端坐在他旁边的温言:“上午师太有什么作业吗?” 温言回他:“作文加翻译。” 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江寒慢慢“哦”了声,翻开了书本开始预习。 期间不自觉瞥了眼温言手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这一个星期俩人相处得还算和平,温言平日话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安静看书。比起江寒散漫的性子,更像是一个谦虚低调的学霸存在。 加上有人问问题也会耐心解答,从不会不耐烦,所以在班上很快就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准时放学,蒋家国来教室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后,一窝人便如蜂涌般出了教室。 温言奶茶店的兼职没辞,放学后就过去了。 这个点正值放学高峰期,附近两条街上学生很多,各种小吃奶茶店内几乎座无虚席。 杨谦也过来了,聊了几句后便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机。 街上男男女女,全是学生,有早恋的小情侣腻歪在一起。不学好的混混少年对着路过的女生吹口哨,嘴里说些调侃的话。女生表面很惊慌,暗地里却在偷偷窃喜。 六点过后,学生散去,小吃街饭后散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杨谦是来找温言一起去网吧的,但看他这么忙,等了一会便也不好打扰了。 “你这这么忙,那我明天再来找你。”杨谦说。 温言点点头:“行。” “哦,还有我爸不知上哪听说你转学了,这几天要我说……” 外面有些吵,杨谦说到一半往外看了眼,忽然停了下来。 温言等着他下文,杨谦又转回视线继续说:“……就是请你去家吃顿饭。我爸那性子你知道的,巴不得我向你多学习,提了好几次。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说你最近没空。” 温言想了下说:“这两天都有空,帮我谢谢叔叔。” “好,那就明天。” 聊了没两句,杨谦人就走了。 … 这带属繁华闹市区,晚上七点,街边路灯都亮了起来。 杨谦从奶茶店出来,在街后的小道巷子里逮住了人,一把将人固定在了墙上。 “跑什么。” 巷子脏乱破旧,坑坑洼洼的地面还积攒着前几日落下的雨水,整个地面混着灰尘而肮脏不堪,不远处的垃圾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隔着一条水街,这里与繁华市区像是两个半面妆的极端,霓虹与黑暗,酒绿与腐朽并存。 那人身材瘦削,被勒着脖子掼在墙上,猛咳着用力挣扎了几下说:“咳咳咳咳,我……没跑……” 杨谦盯了他几秒,而后才放开他:“没跑你走那快干什么,后面有鬼吗?” 刚刚他在奶茶店的时候还看到这人对骆亦卑躬屈膝,一出门却不见了人影。 其实一开始他不会注意到这人,靠巴结讨好而奉承的人,他一概鄙夷不屑。但那晚那事他前后一思索,逐渐有点琢磨出不对味来。 几次和骆亦的矛盾冲突,这人都在现场,躲在人群中看他的眼神是带着阴郁的仇恨的。 男生呼吸急促,靠着墙愤愤看了杨谦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杨谦嗤笑了一声:“林致,惹了我就想这么混过去,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证据呢?”林致面无表情地说,“你凭什么说是我打的你!” 杨谦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戾气,带着凶狠地语气说:“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不然就算你是骆亦的人,他也保不住你。” 这人还是那副缄默不语的样子,完全无动于衷。 杨谦气笑,换作以前有人敢这么做,早就跪地求饶了,这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做,”杨谦说,“骆亦这人虽然卑鄙,但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而且你也没必要为了他而得罪我。暗地里出手,说明是私人泄怨。” 黑暗中,林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了。 “你喜欢宁薇对吧。”杨谦忽然说。 啪嗒一声,心底里最为隐秘的那根弦断了。 林致猛地扭过头。 “她虚情假意施舍给你一点温暖你就上当了。” 看着那僵硬的表情,杨谦快意说:“当初她也是这么骗我的,她一定跟你编造过我的坏话对吧。把我们几个耍得团团转,真不知道当初看上了她哪点。” “不许你这么说她!”林致胸口剧烈起来,声音听起来破碎得吓人,“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 仅有的温情表面被撕开,那么内里剩下的只有欺骗和谎言了。 人总会下意识地相信对自已有利的一面,这时天性使然。 “她不是那种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随你咯。”杨谦无所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追究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愿不愿看清,只在你自已。” 杨谦转身要走,忽然又顿住:“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当骆亦的走狗,难道任人欺辱没有尊严的滋味好玩吗?” 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身后的声音崩溃而绝望:“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又懂什么?” 这么多年压抑得太久,就连发泄也是痛苦不堪的。 “我是不懂。” 杨谦在前面站定,转过身平静说:“但坦坦荡荡做人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副cp 第7章 开学考定在本周四,连着考两天。 周四这天早上,考试座位安排表出来了后,教室里哀嚎一片。 “没希望了呜呜呜……十七考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胖子,一定要关照关照我,下次请你吃炸鸡!” “先考语文完了完了,古诗词一个都忘记了,心灵感应保佑我……” 江寒早上一进教室,看到的就是温言被人围住的一幕。 “温学霸,大恩言谢,我会记得你一辈子的。” “温言同学,以后学习上的事可以多多交流。” “温大学霸,上次我帮你交了作业,你还记得吗……” 一个个假期不复习,到了考试时打的全是小心思。 哪怕被这么多人围着,温言也没有不耐烦,不时回应两句,真是好到没了脾气。 江寒静静看了会,走过去:“行了,平日不学习,临时搞小动作有什么用。” “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吴非想说“你也不学习”,但随即想到江寒就算是不学习也能次次考年级前十的人,顿时更心塞了:“哥,你永远也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学渣的痛苦。” “就是寒哥,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不听课也能考好的……” 其实能进重点班整体水平都不差,只是这次考试难度堪称“变态”级别,又赶在开学,连复习的机会都没有,不找人抱大腿就只能是被虐菜的份,还是渣都不剩的那种。 所以桐城一中的开学考又有一种别称,叫作“死亡考”,学霸间的较量,平民间的阵亡。 “寒哥,这次考试就完全靠你了。” 王俊林倒是看得很开,他自认为不是学习的料子,所以也从没有考前焦虑。 这次他和江寒分在一个考场,虽然隔了十万八千里,但一个答案传不出教室,总归是在教室里转。 “不求考好,只求及个格。” 王俊林说完,转头又对温言一副讨好商量的口吻说:“温学霸。你写完试卷就往旁边挪一点点,老师不会发现的,我等下带着眼镜去。好人一生平安,万分感谢。” 这次考试座位安排得很凑巧,他们后排的几个男生几乎全在一个考场。平日大家也总在一起玩,所以作为后排为数不多且能拿得出手的学霸,江寒和温言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眼中抢手的香饽饽。 江寒本以为温言不会答应,毕竟长衡中学高手如云,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屑于这种行为。 但出乎他意外的是,温言点了点头。 江寒咂摸了一下,觉得他同桌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或许只是对他这样。 王俊林得了保障,简直要高兴得飞起:“草他娘的!老子这次终于不用垫底了。” 有人调侃:“老王,我要有这么个妹妹直接捧着她了,还考什么试啊。” “我家要出这么一个学霸,我直接打工供她读哈哈哈……” “你们试试,给你们捧要不要?”说起这个话题,王俊林就一脸肉疼。 众人一阵哄笑。 比起老王万年雷打不动的垫底成绩,王俊林正在读初三的妹妹可谓是桐城一中的一个耀眼存在。 真正的天之骄子,十三岁就拿了两项国际科技大赛奖项。换句话说,就是老天也追着喂饭吃。 明明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其中的辛酸也就只有自已能够体会了。 “老实说,老王,这么多年你不得抑郁症也真是难为你了。” “滚蛋。将来我妹要是成了科学家,老子就是科学家的哥哥,说出去倍有面子……” 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一阵吵吵闹闹。江寒坐下后,将一张草稿纸放到了温言桌上。 温言看了他一眼,江寒咳了一声说:“依据我对老慢的了解,大题很可能会考超纲题。去年考了电阻,今年很可能会考电磁力。” 草稿纸上是一道物理大题的解题过程,解题步骤简约明了,字迹颇为潇洒不羁,一如江寒本人。 温言抬眼,说了声“谢谢”。 “同学间就是要互帮互助嘛,这样才能共同进步。” 像是这么多天终于得到了一句认可,江寒颇感自豪:“互相增进同桌的友谊,相信老师也是非常乐意看到我们这样的。” 默默跟了江寒十多年也没得到一句互帮互助且还经常倍受打击的吴非内心:“……” 感情有了竹马就忘了兄弟。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最快的,上午的考试结束后,众人已经麻木到不愿再讨论答案了。 年年如此,估计都已经免疫了。 下午的考试一点半开始,时间比较紧。中午考完后,大家都选择去了食堂就餐。 食堂位于教学楼后面,伙食还不错,分上下两层。一楼就是普通的各色套餐,二楼则是单独的小炒和小吃奶茶店之类。 作为三班的干饭王,吴非和罗清俩人一考完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食堂打饭占座一气呵成,最终以傲人的一己之力,成功占据了食堂的最佳宝座。 “寒哥,温学霸,这儿!” 俩人坐下后,朝后面来的人招手示意。 一般为了错开就餐高峰期,学校采取的是分时间段就餐,初中部下课最早,高一高二是十一点五十,依次是高三下课最晚。但考试时间一般是统一下课,所以往往这个时候的食堂几乎是人员爆满。 吴非和罗清占的是二楼的座位,虽然二楼人不如一楼就餐的多,但每个窗口也还是排起了长队。 温言不怎么能吃辣,选的是清淡的煲仔饭。 排队的时候,江寒站在温言的后面,不时跟他聊天说话。队伍拥挤,俩人离得有些近,说话的气息扶过耳际,温言不自觉站开了点。 “口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清蒸鲈鱼。” 一个你认识没多久的人能够说出你的喜好其实是一件很微妙又别扭的事,尤其是这个人还说你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但你却完全没一点印象了。 所以当江寒在温言脸上看到了一点类似于小时候的安顺乖巧时,才终于有点找到了一点儿时的影子。 这人太过于自来熟,温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垂眸轻轻“嗯”了声。 虽然食堂人很多,但食堂阿姨打饭速度还是很快,且也没有手抖。 江寒打好饭一落座,王俊林就急匆匆问:“寒哥,物理大题应该没问题吧。我希望可全压在你身上了,多的我也不敢抄,就写了两道。” “应该没问题。”江寒说。 “那就好,生怕出什么岔子。”王俊林悬着的心落地,拍了拍胸口,“这次物理一个填空都不会,真他妈不是人做的。” “别说了,我选择题都是靠抓阄做的。”罗清满脸郁闷,“会的都不考,考的都不会,谁有我惨。” “一场考试而已,大家不要想太多。”学习委员薛磊接过话,“接下来好好考,城南那边一直在修建的那个冒险鬼屋听说好像快好了,到时候考完可以去玩玩放松一下。” “什么鬼屋?”有人问。 “上学期才开始搞得,开业活动所有项目八八折,还附赠道具装扮,史上大优惠。” 薛磊仿若推销员,站起来气正山宏宣布,小肚子也随着说话动作抖动,惹得路过的其他班人纷纷侧目:“怎么样,有谁感兴趣吗?组个团,老王来吗?” “这有什么好来的,不都是真人假扮的吗。” “诶呀,玩得就是气氛,老王你不会是怕鬼不敢来吧。” “你说谁他妈怕鬼,来就来……” 食堂喧闹,江寒吃饭很快,没多久他就收了盘。江寒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而是在看温言慢慢吃饭,看得很有意思。 温言吃鱼时很细心,每次要先确定鱼肉里的刺都剔除干净了,才会往嘴里送。配上慢条斯理的咀嚼动作,硬是将普通饭菜吃出了高级感来。 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江寒又想到了温言小时候吃鱼,每次也是要先把鱼刺小心挑干净了,才会下嘴,最后再眯眼细细品味自已的劳动成果,像小猫一样。 这个挑刺的过程能让他专注于安静吃饭,不被外界所打扰,津津乐道于其中。 得益于这种细节,在别的小朋友吃鱼总是被鱼刺卡的年纪,温言一次也没有被卡过。 倒是江寒,自从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一次后,便再也不肯碰鱼这种带刺生物了。 似是察觉到有目光在注意他,温言抬头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了江寒在对面看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温言问。 “看同桌吃饭赏心悦目啊。”江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偷窥得光明正大。 温言顿了下,继续吃着饭,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百分之八十的研究表明,当一个人安静吃饭时,是一种美的享受,同时也会增加同伴的食欲。” “哪里的研究表明?”吴非随口问,“我怎么不知道。” 江寒一本正经:“我的研究表明。” 吴非:“……” 他哥是怎么能做到这么自信的。 第8章 除却考试后对答案时的生不如死,考试时间其实还是过得很快的,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周五考完最后的一门,两天没来教室目睹惨状的蒋家国终于出现在了讲台,看到大家萎靡不振的状态后,难得安慰说:“一场考试不能说明什么,大家开学后再接再厉就是了,争取期末拿个好成绩。” 本来周末放假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但众人都被这场考试磨得没了兴致,毕竟周一还得回来面对现实。 王俊林在底下忍不住肺腑,一场考试说明不了什么,那成绩通知家长干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废尽吧啦地想要及个格。 表面不在乎,背地里却是一把刀。 蒋家国很乐意看到这种场面,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认清自已才能更好进步,这是他教学以来一直秉持的理念。 “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总结这次考试的不足。开学也有两个星期了,希望大家也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 “高二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要以为还没到高三就不认真学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我们学校不像其他学校严格管理,大家就更应该自觉要求。”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大家就放学吧。” 正要出去时,蒋家国又说:“哦对了。张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闻言,叫张浩的男生立马苦着一张脸叫喊:“这还没出成绩呢,老蒋你怎么就开始‘杀鸡’了。” 蒋家国板起脸,估计还记着开学第一天寒假作业一个字没写那事,多少带点恨铁不成钢的私人恩怨在:“你还好意思说,你那狗爬字化成灰我都认得。” 男生:“……” 万万没想到竟是败在了这上面。 蒋家国走后,教室里人都一窝蜂散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快活这两天。 这周五奶茶店老板有事,六点不到就关了门。 温言在后台换工作服,一旁的陈星问:“欸温言,你家住哪啊?” “西街景泉小区。” “那还不远,晚上要不要来一起踢足球?” “不了,晚上有事。” “好吧。” 陈星遗憾摇头:“刚刚七班的几个女生问我你去不去,你不去那得多少女生要伤心了啊。真是铁打的校草,流水的真心啊。” 温言笑,没理他,拿起书包后说:“那我先走了。” “行,下周见。” 家里小七的屯粮没了,温言出了奶茶店后去了趟超市。 他去的是学校附近超市,西街常去的一家正在装修整顿,这几天都没有开门营业。小七口味挑剔,从小到大只吃一个牌子的进口粮,且还不易买到。 出来时傍晚的晚霞正艳,附近几所学校学生都放了学。余霞映着行人神色各异的脸,是人间烟火气息。 这片路温言不是很熟悉,学区房和拆迁巷纵横交错,喧嚣的吆喝声不断传出,融合了几分秋意傍晚的余韵。 前面巷子角落有几个不良少年正在威胁要钱,而被威胁的男生一副唯唯若若的模样,始终低着头。 温言脚步顿了下,是楼下的小孩。 那几个人应该也是初中生,嘴里说着些难听的话。应该是平时欺负人惯了,见男生只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后,瞬间不满了。 “他妈怎么才这么点钱,不是告诉你了这次是五十吗!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我、我……只有,这么多、钱了……” “死结巴,你他妈今天没有五十就别想走!” 男生被狠狠推倒在墙上,那群人把他包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丢弃在地上,并恶意踩上了几脚。 “要不打电话叫你同学来,要不你今天别想走,你自已选。” “啊……我的、画……” 男生像是终于有了反应,徒劳地想要伸手去阻止,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激起他们更加恶劣的玩弄因子。 恃强凌弱,是人类界的本性。 “哟,还想成为大画家呢。话都说不清楚,你配吗!” “哈哈哈哈,也不看看你自已长什么样子。呸!满脸的痘痘真恶心。” “你这种人怎么不早点去死,省得浪费空气资源哈哈哈哈……” 他们一边嘲弄,一边用力去踩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素描画。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证明他们“强大”的存在。 洁白的纸张一点点变皱弯曲,抹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摧毁一个人的内心很简单,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就行了。 生气吗? 愤怒吗?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个世界却如此待你。 所以反抗吧,陷入绝境的幼鹰才能振翅。 男生砸下泪来,滚烫的泪水打湿了破碎的画纸,他最终选择了屈服。 “娘娘腔哭什么,恶心死了。” “天啊,小结巴还会哭。” “行了,烦死了,再哭揍你……”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时,温言刚想出去制止,就被一个声音捷足先登了—— “仗着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怕是不好吧。” 人未到声先至,少年的嗓音散漫传来,犹如狹着三月春风,撕破了这一方罪恶。 温言看了眼来人后,不动声色往树后站了点。 江寒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白色短袖张扬不羁,校服外套懒懒散散搭在肩上,十足的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警察叔叔没有教过你们不要随便欺负小朋友吗。” 江寒走过来说。 他脸上明明是带笑的,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几人被打断,但见只有江寒一人,瞬间又气焰高涨了。 “你他妈是谁,我们欺负他管你屁事!” “识相的就走开,不然连你也一起揍。” “那真是不巧,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识相’这个词。” 轻挑散漫的语气。 “灵顽不灵,那我看你是找打!” 一人说着,出手就往江寒身上招呼了过去。 江寒嘶了一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轻松捏住了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折,接着便听到了惨叫声。 空气中响起的清脆骨骼声,令几人头皮发麻。 他们听到江寒玩笑似的语气说:“虽然我不像我同桌有洁癖,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碰的。” 温言:“……” 那人的惨叫还在继续,平日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一但碰上比他们强的对手,立马就怂了。 “放开我们老大!” “知知、道我们是谁吗,这条街都归我们管……” “那还真不知道。” 江寒耸耸肩,松了手,一副十足欠揍的口吻说:“抱歉,手滑。” 混混们气了个半死,但又忌惮着江寒的实力,一时之间没人敢动手。 恰巧,有人认出了江寒来。 “那是桐城一中的江、江寒……” 一人惊恐说。 此话一出,现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他们可以不知道今天的天气,但却不能不知道江寒。 传说中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打十,换女朋友的速度堪比脱衣还快,路人光是听闻名号就已闻风丧胆。 虽然谣言传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但江寒的名号确是如雷贯耳的。 看着那几人瞬间变得青灰的脸,江寒无辜地炸了眨眼,说:“我有那么恐怖吗?” 混混们心说你有。 知道今日碰到了钉子,他们扶起他们疼得冷汗涔涔的老大,打算等下就溜走。 走到一半时,他们又听到江寒在身后说:“哦,忘了告诉你们,这人是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人是我罩着的,你们不能再欺负。 闻言,几人脸色不由又惨白了几分,一溜烟加快脚步纷纷跑了。像后面有鬼在猛追一样,其中一人还被摔了个狗啃泥。 江寒:“……” 我真有这么可怕吗? 几人走了后,男生走过来道谢:“江、江大哥,谢……谢你。” 男生叫江平,住小区最边上一栋,江寒去给他家太后牌友送东西时碰到过几次。 挺沉默寡言一小孩,江寒以前帮过他几次。 “没事。”江寒说,“你不做声他们只会更加欺负你,以后我也不会次次帮你,你想不被欺负就只有自已变强大。” 江寒难得会有这番言论,说得他自已都差点感动了。 男生点了点头,捡起地上东西后再次道:“谢谢。” 这两个字没有结巴,说得字正腔圆,眼里还闪着感动的泪花。 江寒低咳了一声:“助人为乐嘛,赶紧回家吧。” 男生走了,连带着地上那些被毁得干净的画。 江寒在原地站了会,忽然出声说:“这位小友,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巷子寂静,秋风瑟瑟,温言从树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夕阳撒在他身后,与初秋老巷融为了一体,像一副安静的山水油墨画。 没想到这人会是温言,江寒愣了愣,说:“同……桌,你怎么会在这?” 刚问完,又觉得自已这问题有点傻,放学了肯定是要回家,他好像从没问过温言家在哪。 “好巧啊,”江寒讪讪打招呼,“那你回家,我先走了。” 今天江咏从科里回来,为了防止被查岗,江寒只能悲催地选择早点回家。 但很快,走到公交站时,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温言跟在他后面。 江寒组了组措辞,指了指身后的巷子疑惑说:“你……不回家吗?” 闻言,一旁站着的温言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刚好这时,五十三路公交来了,温言背着单肩包上了公交。 江寒原地愣了一秒,也跟了上去。 第9章 过了放学高峰期,公交车上人不是很多,后排的几个座位都是空的。 温言上车后,走向了后门靠窗的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江寒纠结了两秒,也在温言边上坐了下来。 上车后,俩人没有说话。温言带着白色耳机,好像在专注于里面的内容,低垂的眉眼透着股安静从容。 江寒扫了一眼手机页面,在记英语单词,今日已完成打卡一百八十三个阅读单词。 江寒啧了一声,心想学霸不愧是学霸,就连车上都在认真学习。 他自愧不如。 晚霞透过车窗玻璃照射进来,照亮了这安静一隅,江寒又看到了白皙脸上的细细绒毛,宛若初生的婴儿。 他忽然有点手痒,想知道触摸上去的感觉,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糯糯的。 没多久,江寒就转开了目光。 公交驶过了两个站,温言伸了伸有些酸胀的脖子,忽然听到坐在他旁边的人别扭开口说:“其实……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 温言揉脖子的手停了下,慢慢瞥了他一眼。 第一次说出这种话,鬼知道江寒现在内心有多抓狂:“要不你直接打我一顿也行,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 “要是你还记仇我打你的那一拳的话,你真的可以还回来,我保证不还手!” 江寒一副视死如归,他知道温言对他冷淡,但没想到已经烦他到这种地步了,不惜放学不回家也要跟着他。 都说越是安静的人爆发起来越是可怕,温言积攒了这些时日,他已经想象到自已等下下车时的下场了。 平日的江大校霸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打了人也从不会说道歉,反而别人还得恭迎讨好他。 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来了。 没办法,谁叫这人是温言呢。 恰巧,公交广播播报下站站点——“下一站,西街站,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请随身携带好您的行李和物品。” “我说真的,我下站就下车了。”江寒说。 温言又瞥了他一眼,只是眼底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江寒想了一下,把它归结为了隐忍。 很快,西街站到了。 车停稳了后,江寒下了车,下一秒温言也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公交车很快开走了,卷起一地灰尘,俩人站在空旷的“景泉小区”大门口。 江寒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像哄小孩似的语气开口说:“言言,你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如此低声下气的姿态,可谓是江大校霸人生中头一回。 但温言还是没理他,背着书包径直走向了小区。 看着那一路隐忍的背影,江寒内心不由“咯噔”一下,想不到温言对他的“执念”已经如此之深了——竟要在小区里面动手!! 好歹也给他留点面子啊! 怎么说小区里也都是认识的人。 江寒快步追上去,已经算是彻底放弃了,可怜地商量说:“言言,可不可以不打脸啊。我爸今天回来,要是看到脸上的伤,又要家法伺候了。” “你忍心让关心你的同桌受伤吗?” 江大校霸一脸委屈卖乖,就差没声泪控诉“家暴”了。 温言终于停下脚步,额头青筋似隐隐跳动,用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深深看了江寒一眼,只说了个“你”字。 然后,江寒便看到温言转身走向了东边单元楼…… 空气死一般的凝固。 头顶仿佛有六排乌鸦飞过,江寒当场石化在了原地。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他他他他同桌……竟然住这里!!! 史上无比巨尴尬,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能告诉他温言怎么也住这里! 而且他还从来没碰到过。 其实也不怪江寒这么想,俩人的时间根本碰不到一起去,温言标准学霸一个,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按时回家,规律到可以在网上开教学班的地步,而江寒每天踩点起床上课,经常半夜不回家。 作息时间不一,遇不到是正常。 愣愣回到家后,江寒看到姜媛就追问:“妈,我们小区是不是搬进来过人?” 姜媛正在用仪器敷脸,闻言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好像……有吧,你张婶那栋,我也不是很清楚。” 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平时不是不关注这些的。” “哦,没什么。” 想到刚才的事,江寒还是一阵无比尴尬:“我……随便问问。” “什么时候搬来的?” “放暑假吧,我没看到过。” 江寒心想那就是了,那段时间他几天不回家是常事。 江寒哦了声,转移话题:“我爸呢?” “在厨房。” 江寒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刚好江咏也把晚饭四菜一汤做好了。 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平日在科训里都是令底下危襟正色、胆战心惊的科训长。回到家里却脱下训练科研服,穿上了传说中的粉色芭比围裙,炒菜、做饭、洗碗一样不落,将家务活干得井井有条。 堪称别人眼中模范老公的典范。 江寒乖乖喊了声“爸”,江咏拿眼斜了他一眼,落地有声:“洗手,吃饭。” 江咏看自家儿子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也没什么好脸色。江寒也已习惯了。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桌上安静无声,只能听见筷子碰撞的轻微声响。 “江家”家规,食不言,寝不语。 江咏平日工作忙,一月大半时间都在科里,能呆在家的日子没几天。 而这几天中,往往就是江寒无比乖顺的几天。 饭后,江寒自觉洗碗去了。 从厨房出来,江寒接了一杯热水,还没端稳,一阵劲风就从身后袭来。 江寒反应迅速,落杯反攻,打其下盘。 拳势回转,直逼面门,霸道无比,江寒不得不后退防守。 直袭命脉,江寒侧身躲避,停住动作。 同时,那拳也收了动作。 在水杯落的前一秒,江寒稳稳接住了杯子,一滴不撒。 这较量只在一息之间,不分伯仲。 江咏拍了拍江寒肩膀,评价说:“功夫没落下,以后还得练练,破绽太多。” 另一头,姜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寒将水杯递过去,端正说:“是。爸,您喝水。” 江咏在家,江寒的作息很规律,十点不到就上了床。 晚上十点半,姜媛在房间给江咏收拾明天出门要带的衣服,分门别类叠得很规整。 江咏洗完澡进来,揉着一侧的腰。 姜媛在一旁抱怨。 “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腰不行还跟人打。” 江咏几年前与匪帮打斗时受过一次腰伤,留下了后遗症,下雨天和格斗时容易发作。不过他这人好面子,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 就连那次受伤,他都没有告诉江寒,毕竟当了几十年训练长的他拉不下面子跟儿子说自已还打不不过一个劫匪。 “等下擦点红花油,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要是复发了可有你折腾的。” 见那皱眉的表情,知道这是真痛着了,姜媛又心疼又好笑:“你说你跟儿子打什么,他从小到大惹是生非打那么多架,你还不知道吗?” “我江咏的儿子可不能手无缚鸡之力,现在不练练将来去了科训不得被那群老油条吊着打。” 虽然表面是一副不言苟笑的严父形象,但背地里说起这个不孝子时江咏还是一副自豪语气。 就像每次江寒因打架而被通知家长时,虽免不掉一顿家法伺候,但每次问出口的第一次话永远是“打赢没”。 要是输了,家法加倍。 “儿子的事让他自已决定,科训有什么好的。” “他爷爷老子都是科训的,他不科训干什么。” 俩人夫妻多年,从不因琐碎争吵,除了这个话题。 科训人员心里是有根魂的,为国家做科研贡献,这是驻扎在江家人心中的信念。 “科训的这么多,哪里需要你儿子。跟你学当科训员,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将来也要我儿媳妇守寡吗?” 说着说着,姜媛开始委屈上了。 她十八岁跟了江咏,真正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江咏把她宠成了公主,什么都顺着,唯独科训家属不好当。 这件事是江咏一生中的痛,缺少时间陪伴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江咏走过去将人抱住,心疼安慰说:“我这人凡俗,希望我儿子能比我取得更优秀的成绩。为国效力贡献,男儿本色。” 姜媛作势又要打他,江咏将人抱得更紧,哄说:“别生气了,媛媛。这两年我的工作也要闲下来了,我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休个长假,我俩好久没出去旅游了。” 刚结婚那两年,江咏还没科研训练,姜媛喜欢旅游,江咏一有空陪着她到处游玩。后来一路升迁加职,旅游的机会就渐渐少了。 “那你可说定了,不准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场小争吵就此落幕,姜媛心说,抱歉啊儿媳妇,为娘你争取过了,实在是双手难敌四拳啊。 以后你要是也守空房了,可不要怪我啊。 第10章 江寒周末这几天都睡得挺早,所以星期一早上,七点不到他就醒了。 经过两天时间的缓冲,江大校霸天然厚脸皮已经完全可以坦然面对周五的巨大尴尬社死事件了。 甚至还可以在小区门口等着温言一同上学。 所以当温言早上七点半出门去坐公交时,便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冲他笑得无比自然的人。 “去学校,一起啊。” 江寒说得无比自然,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尴尬的痕迹存在。 诧异于这人厚脸皮的程度,温言难得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类似于差异的神色来。 不一会儿,五十三路公交车来了,俩人上了车。 早上的早班公交很拥挤,车上站不开人。俩人面对面站着,拉着扶手,挨得很近。 江寒比温言高,从这个角度看,能看到有些凌厉的下颌线和锋利眉峰,是一副冷傲锐利的长相。但偏偏配上那双轻挑散漫的狭长桃花眼,怎么看都散发着一股多情不羁的玩世不恭。 是专门祸害小姑娘的长相。 “怎么,看傻了。觉得你同桌奇帅无比。” 这人自夸起来毫不吝啬。 温言移开了目光。 “大家不要挤,都往后面站站。” 下站上来的人更多,车内更显拥挤了。有人挑着菜篮子上车,车启动时,一人不注意踩到了篮子直直向着温言倒过来。 江寒眼疾手快挡了一把,将温言环在自已圈内,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包容空间。 “不要太感谢,叫声哥哥就好。” 江寒凑在温言耳边低声说。 见温言用那种冷然的眼神看向他,江寒赶紧直起身讪讪说:“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他毫不怀疑刚刚那一秒温言是真的想要揍他。 早班公交一路畅通无阻,十多分钟就到了学校。 俩人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校门口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高二八卦交流集结地总部群—— [一楼:震惊!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二楼:有屁快放,龙卷风马上就要来了。] [三楼:要是你说不出比成绩出了更大的事,就等着被踢二群吧。] [四楼:+1。] [五楼:+1。] [十楼:+1。] …… [十五楼:别呀,保证够劲爆。] [十六楼:劲爆你倒是快说啊!别吊人胃口。] [十七楼:就是,还有比今天早上格格巫裤子穿反了更劲爆的吗。] [十八楼:快说快说,我已经开始等不及了。] [二十楼:江寒和三班新晋校草亲密地从公交车上下来了!!] [二十一楼:卧槽!] [二十二楼:卧槽!] [二十三楼:卧草!] [二十四楼:什么情况?看清楚了吗?是一起吗?有多亲密?亲上了吗?] [二十九楼:啊啊啊啊!在哪在哪,我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了,谁能懂cp粉的激动!我现在就要去拍照留念啊啊啊!] [三十楼:在校门口。看清楚了。有多亲密?亲没亲……不知道。但肯定是牵手了!] [三十一楼:牵手了!] [三十二楼:真的牵手了!!] [三十三楼:卧槽,牵手了!!!] [三十七楼:天啊,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 …… [五十八楼:楼上妹子安静点好不好,别见两个男生就磕,很无语好不好。] [六十楼:要你磕了,多管闲事。] [六十一楼:这本来就是八卦群,你看不惯你就退群啊,没人逼你叨叨。] [一百零八楼:说句公道话,我觉得磕cp没什么,只要不给人家造成现实困扰就好了。] [二百三十楼:大家都在一个学校,说实话这样真的会造成困扰。别骂,这是事实。还有,抱走我家清冷校草啊啊啊!] …… 然后楼下就是一系列各抒已见的激烈言论,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而另一边,江寒和温言俩人还完全不知道此次同坐公交已经引起了这么大一番哗然,甚至还越传越离谱,已经上升到了去对方家里“过夜”,要不然解释不清为什么俩人会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当然,诧异的还不止他们。 早上,吴非为了避免蒋家国已经将成绩单发给了家长,天还没亮就哼哧哼哧地骑着自行车偷摸出了家。 到了校门口时,他就看到了江寒和温言从车上下来的一幕。 俩人一前一后下车,江寒有意无意护着温言,甚至还帮他挡了一下拥挤人群。 吴非:“……”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老夫老妻相处模式呢。 “寒哥,温学霸,你们……这是?” 吴非走过去疑惑问。 “温学霸!你俩怎么会在一起?” 显然,这么做的并不只有吴非一人。老王今日也来得很早,且也看到了那一幕。 平日三班的踩点大军,今日七点五十不到来了有七七八八。 “你们住一起吗?”王俊林好奇问,“五十三路公交我记得我班很少有人住那边。” 西街属新型开发区,前几年拆了许多违章建筑,住宅区较少,基本都集中在一块。 “没有,顺路。”江寒说。 “哦,那还挺巧。” 老王不疑有它,说:“你俩同桌又顺路,真是缘份啊。” 江寒磨了下牙:“……真是缘分。” 缘分到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四人一同进校园,桐城一中是刷校卡制进学校,实行实名制度。要是有人迟到,会将迟到时间精确到分秒,然后格格巫再以迟到时间累计决定是写检讨还是罚扫地。 当然,要是有人忘记带校牌了,除了写检讨外,还得登记缘由,次数多了也得扫地。 刷完卡,王俊林往门卫室内望了眼,突然喊了句:“班长,又忘带校牌了。” 三班班长韩风此刻正在门卫室内写检讨,桌子是传统的低桌,与椅子高度不匹配,他只能弓腰站着写。 听到有人叫他,韩风则转头露出个懊恼的苦笑来:“哎,早上出门急忘记带了。” “为你默哀,等下老蒋又要找你了。” 王俊林深表同情,不带校牌会扣班级操行分,蒋家国对这管得严,而这已经是韩风开学两周第三次忘带了。 “早上出成绩,希望老蒋不会记得这种小事。” “但愿吧。”韩风叹气。 事情证明老蒋不但关心于成绩,还会记得这种小事。 早上八点半,蒋家国进教室简短讲了几句,将排名表放在讲台上后,临走还不忘把韩风叫去了办公室。 然后蒋家国一走,教室底下便彻底轰动了。 “啊啊啊啊!死了死了,我不敢去看成绩。” “呜呜呜呜……早上出门太晚,在家已被骂过一次了。” “年级两百多,今晚谁能借我张床睡吗,不敢回家了……” “寒哥,物理这么难你还能考九十九,呜呜呜呜……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在一众人均物理分数三四十的惨不忍睹中,那接近于满分的数字显得格外醒目,或许那唯一扣的一分可以令人毫不怀疑是否是扣的卷面分。 “不对!物理还有一个九十多的!” 此话一出,教室里人又沸腾了:“是谁是谁!还有谁这么变态。” “我盲猜是温同学吧,也就只有他有这个实力了。” “我也猜新同学,真是强强联手呜呜呜……” “新同学,物理九十八!” 这揭幕毫无悬念。 温言,班级第一,年级第二,总分六百九十三。 “牛逼啊,温学霸,恭喜拿下我班第一宝座。” 王俊林顾不得看自已成绩,一路跑过来贺喜:“以后我们兄弟就多多仰仗你了,还有你的慷慨相助,老子这次终于翻身了。” “老王可以啊!”罗清走过来锤了他一拳,“你物理六十一,班上就几个人及格了。” “哈哈哈哈,这还不得仰仗两位大佬。” 这次王俊林位置实好,前有江寒后有温言,硬是挤进了为数不多的及格行列。他一副狗腿模样,嘴角都要裂到耳后根去了:“以后两位大佬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没事。”温言说。 平日跟温言有过交流的男女生都过来跟温言说祝贺,温言都一一回应了。他们知道温言是学霸,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一来就将占据了班上第一。 “温同学,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就靠你了。” “温言同学,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门面担当了。” “温言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你们这些马后炮都靠后,温学霸是我的。上次还是我帮他搬的书!” 王俊林跟谁都能称兄道弟,说着想伸手过去搭温言的肩。但还没碰到,被江寒一把推开了。 江寒看了他一眼,嘴里嫌弃道:“离我远点,口水都要喷我脸上了。” “啊。”王俊林愣了一秒,讪讪收回手,“抱歉抱歉,寒哥,没注意没注意。” 周一的早读照例是周会,老师会晚点来,教室里一阵闹哄哄。 等大家都祝贺完了后,江寒才最后对温言说:“恭喜啊,同桌,班级第一。” 这句是由衷地祝贺,没有平时的散漫,温言说了声“谢谢”。 第11章 周会开得有点长,隔壁班学委好心将英语试卷带了过来,第一排的人组织发了下去。 接着,教室里便又是一阵议论。 “哇,书逸。这么难还能考一百四十三,应该又是我们班最高分了吧。” 一个女生拿着试卷走到李书逸面前说,语气不难听出难掩羡慕之意。 “哇!阅读只错了一个,难怪那么高。”有人说。 “不愧是英语老师的儿子,每次都是最高分。” “好厉害!这次试卷我好多都看不懂……” 李书逸作为英语科研组领导的儿子,从初中开始就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的英语单科最高分了,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在英语第一的位置。 “这次试卷阅读虽然很难,但题目问的都不难。” 李书逸接过试卷,压下眉间的微微得意之色说:“所以只要仔细在文中找,上一百四还是不难的。” “哎,你们是有天生的语言天赋,像我就不行。没语感的话,再怎么学也比不上你们这些语感好的人。” “语感这东西确实是需要慢慢练的。” 李书逸安慰说:“因为我家是英语氛围浓,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英语了。” “羡慕你有个英语老师家长,像我家就没。” “这不是我们能选的,大家努力了就好。” “你妈妈是英语老师,那你在家是不是经常说英语啊?”有人问。 “也没有吧,但我有时会与外教交流。” “天啊,你还和外教交流,也太厉害了吧。” “想要提升英语水平,就得这样练,像每天英语课上睡觉就肯定不行……” 李书逸在班级属认真好学生的人设,再加上英语成绩好,在班上也颇受女生追捧。 王俊林趴桌上听了一耳朵,“切”了一声,小声说了句“英语好了不起啊”。 不巧,这句话被人听到了,有人调侃说:“老王,你这就是嫉妒吧。” “我嫉妒什么呀嫉妒,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王俊林不满,在班上囔囔。 “嫉妒人课代表一百四啊,班上还能有谁比得过。” 那人开玩笑说。 英语总体相对于物理化等科目来说不是很难学,只要稍微认真点,考个一百二不是难事。 但要拔尖,还是要有实打实的基础,尤其是这次考试难度这么大,全年级上一百三的都寥寥无几。 “怎么没有,一百四了不起啊。”王俊林口嗨说。 众人一阵哄笑,都没当回事。 毕竟李书逸的英语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科第一。 “老王,你卖了裤衩都没一百四,别丢人了。” “就是,你说的是你妹吧……” 王俊林翻了个白眼,扫了一圈教室。 刚巧,看到温言那组的试卷快发到了,便囔囔着说:“谁说没有了,我温大学霸怎么没一百四了。” 话音一落,几人瞬间安静了几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因为温言确实有这个实力,只是他们一时惯性思维先带入了。 “一百四五,你们自已看。” 王俊林夺回了主动权,将温言的试卷拍到众人面前,说:“谁说没一百四,我温学霸就一百四!” 前排的李书逸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前面还追捧夸赞的人也有几分微妙的尴尬。 就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恭喜我班又来一位英语学霸,以后我们班英语就要崛起了。” 一个男生反应快,打起了圆场,底下的人跟着纷纷起哄。 “继课代表之后,我班又有英语学霸了,恭喜恭喜。” “以后我班就是出息了,师太不得高兴死了……” 学生时代都这样,每个班里都或多或少会有拉帮结派的小团体,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虽然平日大家都一起玩闹,但私底下的关系却心知肚明。 三班则是划分为前后排,前排是以李书逸和成绩好的等学霸为代表的,后排则是王俊林、吴非和罗清等成绩较中等的平日来往多。 当然,还要除却混在最后排的两位大佬。 王俊林将试卷还过来,吴非踢了他一脚,说:“你在这拉什么仇恨,问过人温学霸了吗?” 王俊林其实也就不禁激,现在也有点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好,但还是说:“早晚也得知道,温学霸就是有这个实力。谁叫他仗着英语好,整天在那炫耀。” “老王,这波我支持你。” 罗清冲王俊林暗暗比了个大拇指:“你们刚刚是没看到李书逸的脸色,我都要在那笑死了。” 夏宇和刘威也转头来说:“温言,你这英语也太厉害了,年级第一肯定没跑了。” “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我英语都从没考过一百三……” 他们这些人成绩在班上大多算中等,不好也不差,跟前排那些按成绩排座位的学霸自然是不能比。 可能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被人夸赞,李书逸有点恃才傲物,不能说目中无人,只是身上有那些自负学霸的通病,可能他自已都察觉不到。 这些对于成绩好的自然是没什么,但对于成绩没那好的,可能就没那么印象好了。 尤其是李书逸有事没事还喜欢暗讽一下后排那些上课睡觉的,这就无形中在班上积累了不满。 如今神坛地位被人打破,看戏的,拉踩的各有。 “我没你们说得那么厉害,”温言礼貌笑说,“只是平时做题比较多。” 一副谦虚的姿态,丝毫没有自得。这么一对比,就更明显了。 李书逸暗暗咬紧了牙,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现出浑不在意,又有人开始说他心态好。 这下王俊林也看出来了,忍不住冷嗤了一声,表情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 江寒全程看完了一场戏,有点乐,对他旁边的人小声说:“学霸,你这下可得罪了不少人。” 温言不怎么在意地“嗯”了声,和开学第一天一样,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料想中的反应,江寒也没惊讶。 毕竟以温言的性子是真的不会在意这些。 江寒咳了一声,颇为大义禀然说:“不过得罪人也没关系,只要有我在,谁都休想欺负我同桌!” 吴非:“……” 温言:“……” 吴非心说你可得吧,大家看到你就跑了。 … 自半个月前的那场雷雨下了以来,暑气降得很快,二十多度的温度,正是舒爽宜人的时节。桐城偏南,就算入了冬,气温也不会降得很低。 这几天是雨季,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一场大雨来得淅淅沥沥,打湿了窗台,众人在教室听着雨声上课。 雨打琵琶,晚来秋意。 “这次考试整体来说偏难,但该拿的分还是可以拿到的。我们班四十分的成片,九十分以上的才两个……” 张慢正在讲台总结这次考试,底下的人昏昏欲睡。 “怎么办,好大的雨没带伞。” “我也没带……” 大雨惊醒了一些人的瞌睡,有女生在底下发愁。 “像选择题前面几个都不应该出错,知识点我们都做过很多遍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做错。” “平时还要多加强练习,我们班有物理好的,大家也应该多像物理课代表学习。” 张慢脾气好,就算是说到一些总是犯错的知识点也不会发脾气,只是耐着性子又给大家讲一遍。 “那个江寒,你上来讲讲最后一道选择题。” 张慢在讲台上推了推眼睛,开始讲试卷。 “那个课代表?” 底下无人应声,张慢又喊了一遍。 窗外雨声绵绵,教室十分安静,十几双眼皮子在课堂上上下打架。 反应过来台上在喊人,有男生在下面回了句:“课代表去办公室了。” “哦。” 江寒座位是空的,张慢收回目光,继续讲试卷。 “大非,寒哥去办公室干嘛了?” 罗清偷偷抛了个纸团到吴非桌上,挤眉弄眼说:“下课去不去网吧开黑?” “开个毛。” 吴非从书里的手机中抬起头。说完,又往温言那撇了一眼,声音放小了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格格巫今天要去逮人,不怕死的就去。” “格格巫”是他们年级的政教主任,叫伍革佫,平时没事就爱在校园瞎晃悠。专门以逮人为乐,侦查手段极其强悍。在学校的任何地界,都可能会出现他的身影。 总之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找不到。 所以哪怕是藏在学校厕所做坏事,都要谨防隔壁间是不是格格巫会悄无声息趴过来看。 毕竟当初就有人被这样处分过。 开学这几周格格巫没在学校收获“战利品”,逐渐将目光转向了校外的网吧,这种事情保证一抓就是一堆。 “真的假的,保真?” 罗请缩了缩脖子,退却了。上次他就被格格巫追了好几公里,跑得他差点断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吴非:“爱信不信,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还是算了,格格巫那肺活量再活个五十年都不是问题。” 一节课很快过去,周五的下课铃犹如“天籁之音”,大家瞌睡瞬间醒了。 张慢喊了声“下课”后,教室里人都纷纷涌出了教室。 陈星今天值日,扫完地后看见温言还没走,便走过去说:“温言,走嘛。” 温言做完一道物理题,起身收拾书包,说:“嗯,走吧。” 秋雨还在下,簌簌沥沥淋洗着校园,俩人一起往楼下走。 “对了,你带伞了吗?”陈星问。 “带了。” “我们这里下雨天气还是比较少,”陈星说,“一般也就这几天。哎,你还在兼职?” 俩人兼职的奶茶店上周转让了,便都没再去了。 “没有。”温言说。 他兼职本来也就是假期无聊打发时间的,如今开学了,兼不兼职也就无所谓了。 “本来也就是兼职存点钱买个游戏装备,就差一点就可以了,哪想就转让了。” 陈星无奈叹气:“你说我这体质是不是招霉运啊。” 温言笑:“你要是能完整地上一周班说不定就存到了。” “哎,哪想到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兼职就不是生活所迫,陈星兼职期间隔天差五地就请假,一天赚的还没花的多。 “对了,我家往后门。”陈星指了指身后,”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嗯,下周见。” 初秋的雨浸了几分凉意,雾雨朦胧,将校园衬得很静谧。雨滴清脆打在翠叶上,顺着叶径纹路滴落于青石小路,溅起一地细细雨珠。 墙角的绿色青苔吸饱了雨汁,偷偷向着教室窗台顽强蔓延。 教学楼走下来几个女生,挽着手窃窃私语,又撑伞而去,不时偷偷回头打量。 教学楼前站着个安静少年,白色衬衫洁如明净,姣好面容宛如梦画,秋雨添愁绪,不禁令她们想到了“翩翩公子”这个词。 温言在教学前静静站了会,才撑伞下阶。 白板鞋沾了泥污,回去应该要洗了,温言心想。 没走多远,有人带着一身湿漉雨汽钻到了温言伞下。江寒脸上还挂着雨珠,裂开嘴笑:“同桌,不介意一起回家吧。” 温言已经习惯了这人厚脸皮的程度,没说什么,迈步向前继续走。 江寒自觉撑伞,一路絮絮叨叨:“还以为今天不会下雨,就没带伞了。” “这天气说变就变,还真是喜怒无常。诶,下周就中秋节了,有什么计划吗?” “反正我俩住一个小区,要不中秋节一起出来玩吧,增进同学情谊……” 雨好像又开始下大了,向着滂沱大雨而去,校园里人迹罕至,江寒的絮叨声渐渐淹没在了雨声里。 雨泼成帘,隔断了这一方暮空天地,两个少年踏雨而行。 倾盆大雨,雨伞撑不住两个人,江寒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了。 温言欲言又止:“你……” 江寒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注意到温言视线落在他肩上,江寒眉眼染上了笑意,开心说:“言言,你是在关心我吗?” 温言抿唇不说话,看着他。 “反正我刚刚跑来衣服也湿了。” 江寒混不在意说:“淋点雨没事,我身强体壮不会有事。”这人得寸进尺,凑得更近了些,“倒是你言言,你能关心我真的很高兴。” 温言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退开一步,垂眸说:“走吧。” 俩人到小区时,雨已经停了。 “后天见啊,同桌。”江寒招手告别,心情很好。 温言难得回他:“后天见。” 第12章 温言回到家,将钥匙放到桌上,叫了声“小七”。 小七闻声从房间欢快跑出来,围着温言打转。 温言蹲身揉了揉小七的头,从冰箱里拿了根火腿喂小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小七最近长胖了一些。 点开“鲸牙”,“画师”今天没有上直播,温言洗完澡就睡了。 第二天是周六,温言生物钟醒得很早。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绿叶泛着晶莹露滴。 清晨六点四十,天蒙蒙亮,温言收拾好出门跑步。 碰到楼上大妈出门买菜,大妈主动跟温言打招呼:“哟,这么早就出门了。” 温言:“嗯,去跑步。” “小伙子,不错呀。”大妈夸赞,“像你这么爱锻炼身体的男生可不多了,现在小孩都懒得锻炼。” 温言笑笑。 时间还很早,附近店面都没开门。温言绕着小区跑了几圈,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四周都很安静,温言沿着小区散步。 走到一处寂静公园,听到前方有熟悉人声隐隐传来。 “哼,你这个坏人,还我!” “你都说我是坏人了,我不做点坏事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呢。” “我要告状,说你欺负我!” 小胖墩一副气嘟嘟模样,脸色憋得通红。 “欺负你,谁看见了?” 男生语气散漫。 “你你你……你……” 小胖墩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珠子往四周一转,看见了温言。 小胖墩跑过去,拉着温言的衣袖,愤愤说:“小哥哥,那个坏蛋抢我棒棒糖!” 温言:“……” “你跟谁告状都——” 江寒嘴里叼着棒棒糖转过身,接下来的话在看到温言时变成了打招呼:“嗨……好巧。” 温言低头看了看拽着他衣服的小孩,又看了看江寒,有些难以置信说:“你真抢小孩棒棒糖?” “没。”江寒立马撇清说,“他有蛀牙,不能吃糖。” “胡说,我蛀牙早就好了。” 小胖墩在原地跺脚,模样委屈到不行。 摊上江寒这么个哥哥,从小到大真是没白受气。 “你还好意思说。” 江寒走过来,一手轻松拎起了小胖墩的衣领:“上次是谁半夜牙痛掉眼泪,叫我起来去医院。” 小胖墩在空中张牙舞爪几下,偏偏手短想打又打不到,顿时又急又气,梗着脖子说:“又没求你去,再说我蛀牙早就好了。” 江寒放开他,气笑了:“行。下次牙疼别再哭唧唧找我就行。” 小胖墩躲温言身后冲江寒做了个鬼脸,跑开了:“哼。我才不会找你呢……” 小胖墩走了后,温言问:“你弟弟?” “我舅舅家儿子。”江寒说,“平时唬得不行,让你见笑了。” 这话从江寒嘴里说出来有点稀奇。 “小孩好动,很可爱。” “那估计你是第一个夸他可爱的人。” 温言今天的话有点多,江寒看出来了,说:“出来跑步,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吧。” 温言没拒绝。 八点,早餐摊都陆陆续续开了门,俩人去了一家馄饨铺。 “老板,两碗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俩人找座位坐下,不一会,馄饨便好了。 江寒看温言动筷吃了一个,期待说:“怎么样?这家馄饨店我经常来,口味应该还不错吧。” “还行。” 得到了肯定,江寒也开始动筷:“等下你去干嘛,像你学习这么认真不会在家一直都看书吧。” 温言看了他一眼,说:“回家洗澡,没那么努力。” “哦。”江寒摸了摸鼻子,“还以为你们学霸都这样。” 今天温言穿的是休闲装,细碎墨发看起来很柔软,多了些居家气息,和平日的不苟模样有点不同,江寒不由多看了两眼。 “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言瞥到,抬头问。 江寒笑眯眯:“我同桌今天格外好看。” 温言:“……” 这人不仅自夸厉害,夸起别人来也毫无吝啬。 吃完早餐,俩人从馄饨铺分道扬镳。温言回了家,江寒则进了理发店。 他今天是带姜雄出来理发的,姜勇前天有事去了外地,小胖墩这几天都住他家。 早上的理发店人还挺多,小胖墩还在排队。 看见江寒来,鼻子出气哼了声:“还以为你走失了。” “我走失了你就等着被拐卖吧。” 江寒把钱给结了,说:“理完就自已回家,路应该都认得吧。” 这里出门就是景泉小区。 “你干嘛去?”小胖墩喊。 江寒:“超市买酱油。” “我才不信呢……肯定又是约会去了。” 小胖墩轻声嘀咕了一句,江寒没听到,已经推门出去了。 其实江寒真是去超市买酱油的,刚刚他妈给他发消息说家里醋也没有了,顺便一起买回来。 江寒去超市拿了醋和酱油,正要去结账时,路过生活用品区,想起什么,停了下。 然后脚步一转,去了洗漱区。 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沐浴露,江寒找到“舒肤佳”这个牌子,选了其中一种拧盖闻了下。 不是…… 又打开一瓶。 也不是…… 江寒将所有的款式都闻了一遍,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一种味道,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下次再问问他同桌,用的是什么牌子洗衣液。 … 晚上六点,江咏不在家,姜媛穿着围裙将最后一道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汤端上餐桌。 姜媛呼出一口气,兴奋说:“终于好了,开饭吧!” 饭桌上的俩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汤?”小胖墩紧张问。 姜媛:“清炖排骨汤,看不出来吗。” 小胖墩:“…………” 江寒:“…………” 委实看不出来。 要不是汤上还飘着两片菜叶子,还以为是墨鱼汁。 小胖墩:“……我想起作业还没写完,我先——” “现在写什么作业?吃完饭才有力气写。” 姜媛往俩人碗里各夹了一块看不出是肉还是茄子的东西,犹自期待说:“尝尝,这大虾我可炖了好久。放了好多调料,你们现在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上。” 饭桌安静三秒。 小胖墩含泪吃下来自姨妈的“关爱”大虾。 姜媛期待地看着他:“味道怎么样?还行吗?” 小胖墩流泪点头:“呜呜呜……非常好吃。” 好吃到想流泪。 姜媛又夹了几块:“好吃就多吃点。” 小胖墩:“……” 呜呜呜……他要回家…… 饭后,俩人在浴室疯狂刷牙。 小胖墩:“哥,这么多年真是你委屈你了。” 江寒:“知道就少给我顶嘴。” “虽然我做饭不是那么好吃,但比起外卖总是好的。” 姜媛敷着面膜走过来说:“吃饭不能看卖相,现在的很多外卖店卫生都不达标。我做的饭口感可能不是那么好,但吃得干净放心。” 真是绝对得干净放心,都不用担心将来得高脂症。 “哦,今天那个汤忘记放盐了。”姜媛说,“下次记得。冰箱里的草莓是今天刚摘的,你晚点记得给张婶送点去。” 晚上快十点,江寒和吴非他们打完游戏,才想起还要去送草莓。 穿了一件外套,江寒提着篮子出了门。 小区里的人作息都很规律,十点不到,外面已经没什么人在活动了,灯光暗了有大半。 路灯还在孜孜不倦地亮着,细小蚊虫在昏黄的灯光下扑硕,撞向那飞蛾扑火般的短暂命运。 今晚的月亮很圆,高悬于空,增添了一份诗意的美感。朦胧月光将小区景物照得隐隐橦橦,蝉鸣声隐约从角落规律传来。 夜风习习,江寒送完东西下来,又想起姜媛要他拿的刺绣没拿,转身返回。 楼道空寂,夜色晦暗,江寒的脚步声很轻。 上到二楼时,江寒的动作倏忽止住了。 他看到温言和一个男生在转角处,俩人挨得很近。温言的身形被男生挡住了,俩人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江寒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温言不是有洁癖吗? 为什么那个男生可以挨得那么近? 而且为什么温言没有推开他? 他听见那个男生喊温言“小言”,那么亲昵的语气,让江寒本能不适。 他们关系很好吗? 但紧接着,接下来的一幕让江寒瞳孔无声放大了—— 他看到那个男生一点一点低下头去,像是要去亲吻温言! 两个男生接吻,他们在交往…… 江寒脑海里的一根弦断了,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觉得他现在应该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挪不动脚步。 温言是……同性恋…… 这是江寒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温言喜欢他? 他们在交往…… 两个男生交往并没有什么,毕竟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可为什么他心里就是觉得很怪异。 那短短的几秒间,江寒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无比碍眼,想有什么东西让俩人立马分开。 江寒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袋子。 转角的俩人闻声其其转头,温言在看到楼下的江寒时神色明显怔愣了一瞬。 江寒脸上讪讪茫然:“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那匆忙离去的背影,温言逐渐皱起了眉头。 他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语气冰冷说:“我说过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第13章 客厅没有开灯,温言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外面空寂的夜空。 那个燥热无比的夏夜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空气闷得像透不过气来,四周都是刺鼻昏沉的酒味。黑暗中,黏腻的手掌抚上皮肤的触感那么真实…… “小言,你真漂亮……”那个声音说。 温言心里又泛起了恶心,那天他吐了吗? 应该吐了吧,他心想。 很奇怪,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现在已经能平静面对这件事了。 小七在他脚边蹭了下,前不久江寒那匆忙离去的画面忽然闪过脑海,温言又皱起了眉。 他打开微信,对着空白的聊天框打了一个字,随即又删掉了。 知道了……应该会像那些人一样远离吧。 手里的手机响了几下,是署名JH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JH: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JH: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发完这两条,那边一直显示在输入中。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对面的纠结。 温言等了两秒,那边最后只发了个“晚安”过来。 … 屏幕对面,十分纠结地发完消息,江寒彻底失眠了。 男生低头凑近温言的画面一直回荡在脑海中,江寒整个人都感觉不舒服起来,一股郁结之气憋在胸中。 那人长得还没他结实,看起来一吹就倒的模样,一点也不抗打,也不知道温言看上了他什么。 随即又想到温言是同性恋,心里不知怎么的又升起一丝异样来。 同性恋他们年级也有,但毕竟是少数,很多人不能容忍,说他们是异类的也有。 江寒每次听到都一笑了之,喜欢无关性别,做不到祝福,也别诋毁。 只是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边,而且对象还是温言。 温言是同性恋…… 他同桌喜欢男生…… 睡前迷迷糊糊中,江寒脑海中浮现的是温言带着白色耳机,夕阳撒在他身上的一幕,光晕映着脸上细细绒毛,像渡了一层暖光。 … 周一早晨,温言七点半出门坐公交去了学校。 江寒踩点进教室,经过一天的消化,面对温言时江寒还是有些别扭。 “……早。”他说。 温言回他:“早。” 一副坦然的模样,搞得江寒也不好意思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有人在打闹,一个空塑料瓶向着温言的方向直直袭来。江寒下意识伸手去接,碰到了温言的手。 那一秒,江寒触电般将手快速收了回来。 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后,江寒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懊恼说:“我……脑子没睡醒,你别介意。” 温言垂下眸,将瓶子摆正,说:“嗯。” 江寒忽然有点难受,他自已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今天真是脑子抽风了。 刚好有人过来认领瓶子,学习委员薛磊跑过来将瓶子丢进了垃圾桶里,忙对温言道歉说:“抱歉抱歉。温言同学,一时没注意方向,没砸到你吧?” “没有。” “下次小心点。”江寒不满,“下次万一扔的是玻璃瓶怎么办。” “……是是。”薛磊忙点头。 中秋节在星期三,放三天假刚好连着周末,下个星期一来报道。 这两天江寒话明显少了一些,不爱像平时那样开玩笑了,倒像是收得正经了些。每次聊天入了神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回来。 江寒平日懒懒散散,从不会去在意什么,现在连他自已也察觉到了,他在温言面前会不自在。 周三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蒋家国进教室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为期六天的中秋长假便开始了。 众人拎着书包一阵欢呼大叫,不知是谁喊了句“中秋快乐”,然后教室里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大家中秋快乐,注意安全!” “玩得开心,中秋后见!” “祝大家玩得愉快,好好过中秋吃月饼……” 陈星将东西塞进书包,跑到温言桌前说了句“你的笔记先放我这”后,便一溜烟高兴跑出了教室。 前桌刘威和夏宇也起身转过了头,带笑说:“中秋后见。” 大家都在互道“中秋快乐”,一片欢乐氛围,后排角落的俩人却很安静。 温言安静很正常,毕竟大家都知道温言性子淡,平时就不爱参与这些,但江寒安静就很奇怪了。 吴非递了个眼神过去,询问江寒怎么回事? 虽然俩人的相处模式是一个闹腾,一个冷淡,但至少是融洽的。江寒爱说骚话,温言也会回应。 这两天俩人明显克制了许多,像做回了刚认识没两天的普通同桌的感觉。虽然他也说不上俩人以前的相处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清冷了许多。 吴非看了窗边的温言一眼,小声说:“你们……吵架了?” 江寒收拾东西的手一下下很慢。 他们没吵架,但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温言心思细腻,肯定也察觉到了。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明明他也不想的。 他和温言也不应该这样…… 江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说:“我……” “温学霸,寒哥,周末愉快!”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王俊林跑到俩人面前,展开了个怀抱,象征性地在空中环抱了一下,说:“寒哥,打游戏记得叫我。温学霸,作业写完了告诉我。爱死你们了,周一见!” “周一见。”温言回。 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温言背着书包站了起来。 江寒手下意识紧了下。 “你的笔还你。”他听到温言说,平常的语气。 江寒紧绷的背放松下来,随即又弥漫上了一股失落的情绪。 他觉得自已都有点不像自已了。 “一支笔而已,不用还我也行。” 江寒接过笔,跟在温言后面出了教室。 教学楼很空静,俩人一前一后走下楼。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脚步声渐渐重叠,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楼道间,像一下下踩在心上。 青春如风,吹不散离愁。 两个少年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 温言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江寒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逝,但他抓不到。 在快要看不见温言的身影时,江寒喊出了口:“温言……” 快要看不到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一如记忆中儿时初见时的那样,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望着他。 “中秋快乐,言言。”江寒说,像儿时轻哄一样。 同性恋又怎样? 喜欢男生又怎样?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温言就好。 他仅仅只是温言。 不是别人。 温言眼眸闪了一下,说:“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温言是同,转学也是因为这个, 第14章 从学校出来,温言上了公交。 下车时,有人叫住了他:“小言。”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牌号是八个八。司机四十多岁,一身干练职业装。多年商场习惯使然,使他温和谦旭的笑容里透着股沉郁老练。 林鹏不动声色看了眼开走的公交,笑意说:“应该放假了吧,你爸叫我来接你回家。” 温言原地站了几秒,走过去喊了声“林叔”。 “诶,两个月不见好像瘦了。” 林鹏笑得很慈祥:“快上车吧,你迟姨还在家等你回去呢。张嫂做了你爱吃的鱼,今天迟楠也放学了,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玩……” “林叔。” 温言无奈打断他:“我不想回去。” 林鹏看着温言,无奈叹了口气。 作为迟家司机,温言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思自小就比别人敏感细腻,有什么也从不会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乖巧得让人心疼。 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 “小言,父子哪有隔夜仇。再怎么样,那也是你唯一的家。” 温言哪点都好,就是性子遗传了他母亲,很倔,一如十多年来温言从不肯喊迟季一声“爸”。 ……或许也曾是喊过的,当年他领着懵懵懂懂的温言进迟家门时,那孩子眼里的纯真和热烈都是真真切切的。 只怪……老天弄人,稚子何辜。 良久沉默,温言低声说:“林叔……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喜欢男生是错吗? 和别人不同是错吗? 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世俗的随波逐流中,一旦出现了相悖的黑,大家便都认为它是错的。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林鹏长长叹了口气,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小言,喜欢男生不是错,你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 迟家别墅位于幽静的市郊区,白色洋楼隐绰其间,人工假山层出不穷。远山青云雾霭袅袅,水榭连亭细流涓涓,这里是富人的天堂。 傍晚,迟家车辆缓缓驶进肃穆的别墅大门,有保镖来恭敬开了车门。 听闻动静,大厅里有人率先跑了出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喜极而泣的声音。 来人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朴素。 她叫张婶,是迟家阿姨,在迟家工作了近四十年,也是从小看着温言长大的。 “行了,人来了你哭什么?”林鹏走过来说,也为这好不容易相聚的画面感到欣慰。 张婶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爱惜地握着温言的手说:“看着怎么瘦了,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不好吧。学习再忙,还是身体重要,也得有时间休息……” 温言有些不忍,当初他走得太决绝,没想过关心他的人的感受。如今时隔两月回到这里,恍然觉得有点物是人非。 “张婶,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过得很好。” “当初寄宿一个星期好歹还回来一次,现在几个月都不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呢……” 张婶拉着温言的手进了屋。她孩子早年夭折,后来也没再生育,她把一辈子的精力都奉献在了迟家,视迟家三个孩子如已出。 如今一个出了国,一个搬了出去,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餐厅里,厨师已经将菜都上得差不多了,迟楠正窝在沙发上打电话,瞥到门口的人,立马兴致不高地挂了电话。 “张婶,菜好了没有。我都要饿死了!” 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稍有不顺心就会发脾气。 她是迟季最小的女儿,与温言只差了两岁。温室里娇养出来的公主,傲得不可一物。 “小楠饿了,大家都赶紧洗手吃饭吧。” 知道这大小姐的性子,张嫂立马张罗了起来。 温言上楼放书包。他的房间在二楼最边上,与迟隋的挨在一起。 房间很干净,明显是有人每天打扫过了,摆设与走的时候还一模一样。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林佳,温言喊了声“迟姨”。 林佳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但岁月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痕迹,保养得很好。 刚入秋,披着一件雪貂大衣,脸上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整个人蔫蔫的。 她看了眼温言,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 今天迟季公司有事晚了点,三人在客厅等了会。 十多分钟后,外面响起了汽车声,迟季风尘仆仆推门入屋,说:“都来了,那就吃饭吧。” 这几年迟季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男人三十而立,但迟季不到三十就已经撑起了宁城的半边天。野心勃勃的人,当年靠着娶了市长的女儿,也就是林佳,迅速在宁城站稳了脚跟,一度成为了宁城炙手可热的“红人”。 可能人就是这样,如今事业登了顶,精神便空虚了下来。 早年迟季愧对于温毓,温言长得与温毓有七分像,这十多年来也一直都在弥补。 饭桌上很安静,迟季神色难掩疲惫,但不难看出是高兴的:“明年就都是最后一年了,学习的事还是要抓紧点,早做打算。小言我不用担心,楠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迟楠吃了没两口,撂下了筷子。 父女俩人不和已久,在家总是能为一点小事就争吵起来。 迟季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操心谁操心,天天不着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有没有点规矩!” “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也比你好。” “我是你爸,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 迟楠蹭一下站起身推开了椅子,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不吃了,没胃口。” “站住!” 迟季气得手抖:“今天中秋节,你非得给我吵。” 迟楠置若惘然,转身上了楼。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客厅里的佣人都噤若寒蝉。迟季心绪难平,看了眼全程置身事外的林佳,说了句“看看你生的好女儿”。 不知这句话哪激怒到了林佳,林佳冷了神色,“啪”得一声重重掷下筷子:“什么叫我生的女儿,她不是姓你们家迟。” 迟季名下三个子女,可是个个都不像他。温言随温毓,性子冷淡,不争不抢。迟楠随林佳,娇惯暴躁,受不得一点气。 迟隋性子不知随了谁,谦让温和,与迟季的商人本性半点不像。 母女俩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迟季心里烦躁,放低声音说:“我就说了一句,你看你急什么。” 林佳也站起了身,冷冷撂了筷子:“不吃了,头疼。” 在外忙得转不开身,在家还要受气,迟季差点气笑,连连说:“得得,她们不吃我们吃。白浪费了这一桌菜。” 家里一个个给他添堵,迟季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想到温言还算懂事,不由感到宽慰了些,随即又想到了两月前他和温言争吵的那件事,顿时心口又像被大石给堵住了。 平时最是安静懂事,不想到最后来了个这么离经叛道的。 “你们现在这个年纪的男生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一旦新鲜感过了,也就不喜欢了。” “想当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恨不得将全世界玩个遍。最后年纪大了,才发现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一生,很少有人会活成真真想要的。” “现在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还可以慢慢想通,不要等到将来真的犯了错就来不及了。” 迟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了一番长篇大论,桌上的温言都很沉默。 他们既像父子又不像父子,少了一份亲近,多了一份疏离。恭敬有礼,谦卑有佳。 “有错改了就行,谁年轻时没犯错呢。” 迟季继续说:“人生有无数的错误,都需要慢慢去摸索,但最后只能选择正确的一条……” “那她也是你的错吗?”温言忽然开口说。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人瞬间哑了声,俩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其实温言很少在迟季面前提起温毓,从当初被送进迟家大门时,温言就从没有提起过“温毓”这个名字,甚至都不曾哭闹过。 为什么他会被送进“迟家”,为什么迟楠会不喜欢他,为什么迟季和林佳总是吵架,这么多个“为什么”,他通通都没有问。 他只知道,从被送进迟家的那天起,那个温柔的、被他称之为“妈妈”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 也不知从几岁起,他忽然明白了那些人的眼神,打量,探究,不屑,鄙夷。 对于他们来说,他是插入者、破坏者和不容者。 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 迟季这一生对不起的人有很多,林佳、温毓、迟楠、竞争对手……可唯独对于温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温言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妈妈很好……是我对不起她。”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迟季是隐瞒已婚身份和温毓交往的,在得知真相后,选择怀着孕独自离开。 直到温毓意外去世,迟季才知道有这个孩子,选择将温言接回迟家。 (再悄咪咪说一句,温言的嫁妆是林佳准备的哦。) 第15章 迟家人的作息都很规律,晚上九点不到,佣人已将卫生打扫干净了,硕大的别墅里显得很空寂。 晚上十一点多,温言在房间看了会书,有些口干,打算下楼去喝水。 路过主卧的时候,里面在吵架。 “我不管教,难道你又教好了吗?” “要不是你惯……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没教好,你教好他就行了……什么叫我容不下一个孩子!他自已要走,难道是我逼得的……” “我没这个意思……好了好了,大家都睡了……” 里面有物体破碎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空荡突兀。 温言在原地站了两秒,继续下楼。 生活的本质是琐碎,当初的欢喜变了质,留下的只是无尽麻木与失望。 温言接完水上楼,转角碰到了林佳。 她应该也是来倒水,林佳有头疼的毛病,手边时常会备着一点温水。 不想会碰到温言,林佳脸色一时有些微妙。 房间并不隔音,稍有大的动静都会传到走廊。 与下午的倦怠不同,刚吵完架的林佳脸上有了丝气色。她是那种冷傲长相,骨子里的傲气,不说话时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佳并没有开口,事实上她很少会和温言说话,就算是迎面碰到,也只会象征性地点下头。 温言将水杯递过去,礼貌说:“迟姨,喝水。” 林佳看了温言两眼,脸上闪过不自在。 她接过了水杯,敷衍说了句“早点睡”,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温言又看了会儿书。 晚上十二点,万籁寂静,他有些睡不着。 无聊玩了会手机,正要放下时,手机响了几下。 JH发来了消息。 [JH:同桌这么晚还不睡?] 附带可爱卖萌表情包。 温言默了几秒,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下一秒JH又发了消息过来,这次是链接。 [JH:夜生活才是年轻人的主场。] [JH:团队合作游戏,同桌有兴趣参加嘛?] [JH:荣耀级别,哥带飞全场。] 想到今天下午江寒跟他说的那句“中秋快乐”,温言点进了链接。 这款是团队竞技游戏,讲究大家的配合度,温言以前看“画师”玩过。后来他也下了一个,只是不常玩。 开的是五排,应该都是认识的人,四个人都开了麦。 刚一进来,王俊林激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开始开始,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非非公主:我这把玩上单,羽这个英雄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瘦成闪电:那我中路或射手,辅助不怎么太会。] [老王:老子全能,玩什么都可以。] [瘦成闪电:话别说太早啊老王,等下打脸怎么办?] [老王:三个赛季的荣耀,你以为是开玩笑!] 匹配了差不多快一分钟,才进入到了选英雄环节。 刚刚说话的三人分别是吴非、薛磊和王俊林,三人聊了一会,这才想起问一直没说过话的另外俩人。 [老王:寒哥,你玩什么?] [ JH:抱歉,刚刚有事去了。] 江寒的声音经过手机信号处理,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更加低沉一些,带着慵懒随厚的磁性。 [JH:我玩打野。] [JH:同桌你玩什么?] 此话一出,手机里的三人瞬间沉默了三秒。 [非非公主:五楼是……温学霸?] 带着怀疑和不确定的语气。 上几把他们都是拉的路人进来,所以以为这把五楼也是路人,直到江寒刚刚说了“同桌”两个字,他们才反应过来。 五楼打开了麦。 [鲸落:嗯。] 几人又沉默了几秒。 [老王:欢迎欢迎,加入我们的战队。] [非非公主:欢迎欢迎,晚上好。] [瘦成闪电:学霸晚上好。] 前面三楼已经选了辅助、上单和射手,就剩打野和中单了。江寒是四楼,选了打野雾,温言则选了个法师澜月。 开局才五分钟,雾已经拿了对面六个人头。射手和法师各三个,对面打野已经开骂了。 [不做会死:老子野还没打完,你们就送这么多。] [不做会死:怕被抓不知道躲塔下,非得出去送死。] [不做会死:不会玩早点卸载,一群演员吧。] 开局八分钟,人头已经是二十六比三,雾一人占了十三个,对面打野已经彻底口吐芬芳了。 [不做会死:一群**,都不会玩。] [不做会死:真**倒霉,碰到一群**] [不做会死:支援**会不会,法师那塔是宝贝金子吗!] 对面法师应该是个女生,被抓那么多次心态也崩了。 [爱吃草莓:这是守塔游戏,再说你一个人打团也是送死。] [不做会死:**就是有你们这些女生耽误老子晋级赛。] [不做会死:不支援还好意思说,看对面打野都养肥成什么样了!] [[不做会死:再说你守塔收住了吗,八分钟推高地都****] 对面打野从开局到现在就没停过骂人,开的还是全队模式。王俊林杀了一个人后,忍不住骂了句“傻逼”。 [老王:吵死了,自已技术烂还怪队友菜。] [老王:拉不出屎怎么不怪肠子堵住了。] [不做会死:关你**,他们不会玩我还不能骂了。] [不做会死:老子晋级赛,碰到一群演员。] 可能是看不下去,对面经济第一的辅助也说话了。 [小小酱:打野好好发育不好吗,开局雾抓人的时候你又不支援,现在全局崩了怪队友。] 又死了几次后,对面打野没说话了,估计是开语音了。 全程,温言都没怎么说过话,每次对面射手或打野来抓他的时候,雾总会出现。 然后就是一秀三,真正地带飞了全场,语音简报里一直都是雾杀人的战绩。 [老王:寒哥牛逼!] [瘦成闪电:好久没这么爽了,跟着大佬就是厉害。] [非非公主:全程被秀。] 最后推水晶的时候,雾拿了一次五杀,对面打野刚复活就死了泉水下。 [老王:啊啊啊啊!我哥就是帅。] [瘦成闪电:寒哥,今晚你就是我的神!] 吴非知道江寒打游戏的实际水平,到没有过多兴奋地叫喊。毕竟江寒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曾有职业选手找过他,只不过那时候没答应。 雾拿了五杀后,嚣张地站在水晶下回城,并且还放了个竖中指的特效。 在水晶崩掉的最后一秒,雾打了一行字—— [JH:弟弟,你这打野水平我小学都比你强,还是再多练练吧。] 气死人不尝命,老王在那乐呵个不停。 [老王:寒哥,还是你强,那傻逼估计都要气死了。] [老王:我要是他就找个地洞钻起来。] 一把结束,开启了第二把。在等匹配期间,江寒给温言单独发了消息。 [JH:就问帅不帅,同桌。] [ JH:下把继续带飞,带你横扫战场。] 温言回想了下上场雾的操作,真心实意给出了评价:厉害。 某个瞬间,一些操作的下意识细节让他感到隐隐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得到了肯定,江寒尾巴翘了起来。 [JH:小意思,哥还有更厉害的。] [JH:带你疯狂嘎嘎乱杀。] 下把温言玩的是辅助,江寒继续是打野。 开局辅助跟打野,开的是红区。雾打野很快,一分半钟就清完了野区。 温言玩的是舞,这个英雄可以骑在其他英雄的头上,技能也不是很难,只需在开团的时候刷盾就行。 三分四十秒,我方战士死了,雾去抓对面下路射手。 [老王:*他们带的干扰。] [老王:直接越两座塔来杀我。] 这次不像上把,匹配的对手都很强,对面射手带了个肉盾一路发育很快。 雾在自家塔旁的草丛下蹲了一会儿,舞骑在他头上。 对面射手清完了兵,完全不怕地进了塔区点塔。或者说他现在是全场经济第一,又还带了个坦克,就算是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怕。 等了有十多秒,雾的大招好了,带着舞突进到了战场。雾的二技能是控制,一旦被他控到,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对面射手看到打野来了,一个位移就避开了雾的二技能。 而且雾还只有半格血,二技能又没了,自家坦克还困住了对方舞,就在他准备发动普攻的时候。 他头像黑了,页面出现了复活倒计时。 [老王:噢噢噢!这波漂亮,绝地反杀。] [瘦成闪电:寒哥牛逼,看得我一脸懵逼。] 对面射手缓缓打了行省略号过来—— [秋风:……] [秋风:游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 这口气应该是认识江寒。 温言想起了HLG战队的一个成员也叫“秋风”。 雾靠着暴君的被动成功拿下了对面射手的第一个人头,并且自已也快看不见血条了。 [JH:承让。] [JH:打野的尊严。] 打完这两行字,雾顶着丝血跳到了舞的面前,有点像邀功似的,做了个酷酷的动作。 [JH:怎么样?你同桌我厉害吧。] [鲸落:嗯,厉害。] [JH:哪里厉害?] [鲸落:哪都厉害。] 吴非:…… 这段孔雀开屏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第16章 这局打的时间有点久,双方都势均力敌。 最后一波团灭后,雾又拿了四杀,带着舞大摇大摆地站在了对面水晶下。 全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活着,小兵在推水晶。 秋风打了两个字过来:带妹? 吴非心说带妹都没这么开屏。 江寒没有回,最后对面水晶爆了,一局游戏结束了。 江寒又给温言发了消息。 [JH:还来吗?] 温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打字回复。 [鲸落:不了。] [JH:行,那晚安。] 温言手指停了几秒,回了个“晚安”过去。 … 第二天,温言八点起床时,别墅很安静。 迟季一般不在家,今天六点不到就去公司了。迟楠昨天发了脾气,大小姐脾性难猜,这会儿不知去了哪,房间大门紧闭。 林佳有头痛的毛病,一般都是十二点起床。 张嫂做好了早餐,叫温言下来:“刚做好的鱼粉面条,尝尝怎么样?” 温言坐下尝了一口,说:“很好吃。” “诶,好吃就多吃点。” 张嫂笑着说,接着又忙里忙外地找调料:“我记得你爱吃牛肉酱,要是味道淡了还可以加点……” “不用忙活,我自已来就行。” 温言在这呆了三天,想到家里小七的狗粮应该没有了,便回了桐城。 来的时候一身轻松,去的时候塞满了东西,张嫂生怕他一个人过得不好,给他装了大堆东西。 本就不好拒绝,温言只好无奈接受了。 到了第四天,在外浪了几天的大小姐回来了。 出去了几天,心情也不见好转。 将书包“通”地一声扔在沙发上,冷着眼环伺了一圈别墅,说:“他呢?” 佣人过来不解询问:“谁?” 沙发上的人噎了一下,说:“前几天回来的那个人。” 佣人恍然,在家迟楠一直都不喜欢温言,于是便老实说:“二少昨天回桐城了。” 话音一落,大小姐的脸色更差了。 迟楠沉着脸,好半天才说:“热死了,不开空调是在替谁省电吗?” 女佣们生怕惹到这位姑奶奶,忙跑去开了空调,同时又疑惑明明这十多度的天气也不热啊。 真是来也不高兴,去也不高兴。 … 不在家几天,小七无聊透了,将客厅弄得乱七八糟。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小七立马兴奋跑了过去,围着温言打转。 温言放下东西,摸了摸小七的头。 嗯……好像又胖了点。 收拾完了客厅,温言带着小七出去溜了一圈。 剩下三天的假期都过得很快,温言每天看看书,饭后遛遛弯,日子过得也还舒适,杨谦不时来他家蹭蹭饭。 迟隋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以后生意会与国内接轨,大概回国的时间会多一些。俩人聊了会家常,说起了迟楠。 家里的事都是瞒不住迟隋的,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迟楠任性,但心地不坏。她要是做得过分了,你就告诉我。小言,我是迟楠的哥,也是你的哥。” “没有。”温言说,“我俩很好。” 知道温言的性子,迟隋也没多说:“国内秋天了吧,注意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嗯,天气还好,不怎么冷。” “要是钱不够用了就跟我说,该花的一定要花。你是我弟弟,什么都该用最好的……” 迟隋一打起电话来就有唠叨的毛病,温言听了十几分钟,说:“哥,够用。你上次给我打的钱还有。” 差不多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实在想不起什么了,对面才打算挂电话。迟隋平日工作忙,打这个电话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 “那行,哥挂了。要是有什么事打电话告诉我,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谢谢你,哥。” 温言轻声说。 “说什么呢,”迟隋的声音宛若一个温馨的哥哥,“好好照顾自已。” 假期收假的最后一天,江寒从待了一天的网吧出来,饥肠辘辘,打算去汤包铺买包子。 “哥,明天作业一定记得带回来,就靠你了……” 吴非在身后喊。 江寒摆了摆手。 又是一个绯色黄昏,夕阳无限斜长,照着这座梧桐城市,染着一层金光。 街道人声鼎沸,吆喝声,贩卖声,不绝于耳。 光膀子的大叔,下象棋的大爷,下班买菜的上班族,放学玩耍的小孩……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副人间烟火气息。 江寒穿过菜市场,期间跟几个大爷大妈打招呼,然后去了汤包铺买了份汤包。 天气很好,霞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江寒一路哼着歌。 想到暑假时被狗蹲守的事,江寒咬了一口汤包,脚步一转,选了另一个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温言。 少年一身洁白衬衫,光线撒在他身上,衬着温柔的眉眼。深秋的时节,巷子的梧桐落叶都随风飘落,显了几分瑟意。少年蹲下身,轻柔地抱起了地上的流浪猫。 少年,梧桐,流浪猫。 江寒忽然悸动了一下。 他形容不出来,但莫名觉得这幕很好看,像在心里蜻蜓点水般轻点了一下。 空气寂静,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很清脆,白板鞋在眼前停下。 “喜欢猫?”他说,低沉磁性的声音。 温言慢慢抬起头,看到了少年修长的手指和利落分明的筋络。 很好看,他心想。 “它受伤了。” 江寒接过猫,看了看,说:“应该是骨折了。” 流浪猫很小,还不会发出猫叫声,浑身奄奄一息。 江寒想起了温言小时候也捡过流浪猫,那天他俩去镇上买东西,队伍很长,太阳很晒,他叫温言去树下躲着。 回来的时候,人不见了。 温言不会乱跑,江寒找了一圈,发现他蹲在地上,看着角落里已经不会动的流浪猫。 看见江寒来,小小的温言心疼说:“它受伤了,好可怜。” 那天的事是江寒抱走了流浪猫,江姥姥对猫毛过敏,家里不能养,俩人便在院子外面搭了个小窝,每天给小猫定时喂食。 江寒基本不会记得喂食这种小事,所以这件任务便落到了温言身上,索性温言对照顾小猫这件事很上心,每天除了喂食之外,还会给它洗澡梳毛,不时修修小窝,简直照顾得无微不至。 只是可惜,那年温言搬走了,江寒甚至都来不及告别,那栋房子空得仿佛他们不曾来过。 最后只留下了一只猫,可以证明他们是存在过的。 后来那只猫江寒照顾得很好,一直到它老去。 “你还记不记得小黑?” 小黑是那只猫的名字。 俩人的过去只有一个人还记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就像是你还留在原地,那个人却已经先走了。 俩人都沉默,向着小区方向走,温言知道江寒说的是他们过去的事,从几次的语气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小时的关系很好。 但他却不能回应,因为他不记得了。 问完这句话,江寒也有些懊恼:“算了……当我没问。” 温言停下脚步,说:“我不记得小黑,但我记得你。” 江寒愣了一下,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温言。 温言继续说:“不是很……明确,隐隐有些印象,我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一个人身后。” 就算身体不记得了,但大脑的本能记忆还是会记得。 那是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那真是我的荣幸。” 江寒高兴了起来,哪怕只有一点,他也很开心。 太过得意忘形,江大校霸一把将手搭在了温言肩上,然后便收到了温言一个微微皱眉的表情。 洁癖到家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江寒无所谓收回手,又凑到温言脖子上闻了闻,跟个流氓似的闭眼沉醉说:“你身上好香啊……” 想通了那件事,江大校霸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他觉得温言也就是表面对他冷淡,其实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温言垂了垂眸,退开了些,说:“走吧。” … 六天的假期结束,周一早上正式上课。 晚自习,学校老师都开会去了,班长韩风打探到了第一手消息,做贼似的跑进来说:“要不要看电影,老蒋开会去了,估计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来了。” 话一出,立马得到了众人的拥护。 “来来来,老蒋没在怕什么!” “上星期那个新出的动作片不错,大家一起看真的很有氛围感。” “上次就看了动作片,这次换个恐怖片吧……” 理科班男多女少,这个年纪的男生胆子都很大。一旦逮着有老师不在,便是集体做坏事的时候。 教室里有人说看动作片,有人说看惊悚片,有些女生胆子小,自动做到了后排,打算远离恐怖气氛。 大家意见不统一,最后举手投票决定,放了一部传统的惊悚恐怖片。 教室熄灯拉了窗帘,只余投影仪的光亮,恐怖紧张氛围拉满。 “雾影迷迭”,讲的大概是一群大学生为寻求惊险刺激,去了一座山上“鬼宅”探险的故事。 一开始,一群人是在山脚下集合,二十世纪接受了新教育的年轻学生根本就不怕鬼神,也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所以出发的时候,大家都当这是一次旅行,就当是考完试出去散散心。 但上山的途中,明明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下起了暴雨,前方有坍塌,车子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 而恰巧在这时,几个男生在通路的时候,发现了这是一座坟山。 雨越下越大,密集得快要看不见人影,枯枝上的乌鸦在鸣叫,天上密雷滚滚,地上不见一丝活气。 电影的音效氛围也在这时变了,变成了恐怖的气氛。 教室里胆子小的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出现“鬼”的闭眼准备,前排几个女生抱做一团,紧张得瑟瑟发抖。 恐怖气氛到达了高.潮,一声炸雷闪过,电影里有个女学生发出了尖叫。 教室里的女生也同时发出了尖叫。 “啊啊啊啊——” 有男生切了一声:“一点也不恐怖好不好,而且鬼也没有出现。” 隔壁班有人闻声过来看情况,不由发出感慨:“哇,你们这边好刺激。” 教室里被吓到女生缓了过来:“讨厌,你们当然不怕,都怪你们看什么恐怖片。” “又没出现,怕什么。”男生无辜。 “鬼”确实没有出现,电影里的女生也只是崴到了脚,而这之后背景音乐也回复了正常,那群学生顺利上了山。 进入“鬼宅”之后都是传统的鬼片情节,不用猜都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而教室女生也渐渐习惯了时不时出现“鬼”的画面。 又在一次轻微哗然中,教室不知是谁说了句“老王,你搁那干嘛”,接着后排的几人目光都转向了王俊林。 王俊林的座位是靠后门的最后一个,干饭最佳通道。 此刻,教室后门大开,王俊林一半身子都露在外面。 见大家都看向他,王俊林扫过去:“看我干嘛!我这不是在放风。” 离他近的罗清哦了一声,随口说了句:“那你抖脚干什么?” “我、我抖脚……”王俊林像被踩了下,“我运动不行!” 罗清:“……”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17章 这部片子取材于九十世纪末,虽然情节老套,但拍得很精细,恐怖妆效的氛围感不亚于大制作。 出来时间较早,不乏有人看过了,也有人对恐怖片不感兴趣,躲在后排玩手机。 江寒趴在桌上睡觉,被教室女生的尖叫声吵醒了,也掏出了手机玩。 温言在安静地看电影,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不像教室其他人被吓到或是有回避的动作,像在看记录片。 应该也不怕看鬼片。 江寒打完了一局游戏,拿了颗糖放到温言手上,说:“姜雄给的,牛奶味。” “嗯。”温言接过,含进了嘴里,“很甜。” 电影进行到差不多三分之二,也没什么悬念了,鬼宅里的“鬼”是一对几十年前死去的母女,生前被男人抛弃,死后又被道士做法困在阳间。 而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娶了富家千金,升官发财一路青云,后来几经投胎转世,前世做得恶通通都化作了因果。 今世,他是一个来探险的男大学生。 那对母女最终没有杀掉那个转世的男大学生,被那群学生带来的桃木剑所超度了。 前世纠葛,今生缘尽。 而男大学生的惶惶不可终日,也结束了。 电影的末尾,从没晴过的荒山出现了太阳,照着那群大学生死里逃生的新生脸庞,也照亮了希望。 一群人欢快开车下山,途中聊着明日,聊着未来。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响,车辆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空旷无人的荒山马路,赫然是那对红衣母女。 血色蔓延,恍如妖艳曼陀罗,女鬼的瞳孔瞪得很大,死死盯着开车的男大学生。 没想到结尾还有这一出,赫然将电影上升了一个高.潮。教室里女生的尖叫响彻了这一层楼,许多男生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捂住了眼睛。 江寒倒没什么感觉,他放假带姜雄的时候,放的最多的就是恐怖片了,如今那小胖子倒是胆子大得很。 但他明显感觉到他身边的温言抖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如果不是挨得近的话几乎察觉不到。 原来也被吓到了,江寒心里暗暗啧了一声,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淡定。 那群大学生被吓得失了魂,画面一转,女鬼破碎的身体出现了车辆的挡风玻璃前。 她看着男大学生,眼里缓缓流下了一行血泪…… 自此,整部电影结束。 后续的字幕是:前世因果,今生了结;人生在世,无愧于心。 其实,电影里隐藏的伏笔是男大学生从没忘记过前世,也没忘记过前世做下的恶,带着记忆投胎,每世不得安生。 最后,男大学生疯了——因为前世,也是他亲手撞死了那对母女,在和富家千金约会的途中,因逃逸而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最后结尾堪称神来之笔,有女生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渣男,那对母女太可怜了。”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那个大学生就是去杀她们的。” “呜呜呜……男的都太狠心了……” 教室男生刚开始还讨论剧情,嘲笑女生胆子小,这会却是一个个闭口不言,缄默不语。 老王情商低,不懂女生为什么哭,大咧说:“一部电影而已,都是假的。” 教室女生异口同声:“闭嘴!!!” 不管是平时有没有矛盾的,这时候都是一致对外。 王俊林懵逼:“……” 他说错什么了吗? 罗清在憋笑:“老王,这种时候就不要去触霉头了。” 吴非也在笑,心里却忍不住肺腑:说起“渣男”,最绝的还是他身边这位。 交了这么多女朋友,愣是没一个来闹的,还心甘情愿被分手。可叹在外貌当道的二十一世纪,颜值真的能当饭吃。 “哥,邓莹下周约你去露营。” 吴非已经充当工具人习惯了,面无表情说:“旁敲侧击了好几次,要不要去?” 江寒:“谁?” 吴非:“……” 算了,当他没问。 不过说到女朋友,江寒开学以来好像也没怎么交过了,每天作业也是按时自已写的,倒有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十月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十一月。桐城属温带气候,就算是入了初冬,天气也不会冷到哪去,一直是保持在十多度的舒适气温,一件外套加件单衣刚刚好。 又是一个周末早晨,天气雾蒙蒙的,江寒出门买汤包,碰到了出来晨跑的温言。 他平日能早起的时候少,但一般早起出门都会碰到温言。俩人一起沿着江边慢跑,跑完然后再找个店坐下吃早餐,不过这样的机会少。 “同桌,早呀。”江寒过来打招呼。 今天温言已经跑完了,平日白皙的脸庞有些红润,白里透着嫩红,看上去让人非常想上手摸摸。 温言看了他一眼,回他:“早。” 俩人的方向是去往汤包铺的。 “也喜欢吃汤包?”江寒问。 早上排队的人很多,温言排在江寒前面,正在回信息,低头说:“还好。” 江寒瞥了眼手机屏幕,又转开头:“这家老板我认识,蟹黄汤包还挺好吃的,里面汁很十足。” 温言没回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注意力似乎在手机上。 江寒注意到了温言整个人都很放松,像刚出生的小动物对周围放松了微小防备,这种状态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有。 而江寒把它归结为了在给男朋友发信息,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江寒心口莫名堵了一下,忽然有种像被抛弃了的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而接下来的这几天,温言看手机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以前在课上,温言不会玩手机,但这几天,总是在给什么人发信息。 江寒莫名堵得慌,他没经历过热恋期,过去交的女朋友也只是写作业的一场随随便便交易,他连手都没牵过。 自然也体会不到进入热恋期情侣的相处模式。 如今看来,谈了恋爱的温言也和那些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沉浸在了里面。 这几天迟隋在国外休了个短假,得了一点空闲,便给温言寄了点那边的特产。 寄得有点多,分了好几波。 刚刚迟隋给他发信息说有个快递快到了,俩人聊了会天。 关了手机正要听课时,就对上了旁边那人犹如小媳妇般的幽怨眼神。 江寒:“言言,上课不可以玩手机的。” 温言:“……” 温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江寒大义禀然:“我们是祖国的花朵,不可以被手机给玩物丧志。” 温言:“……” 温言:“说人话。” “哦……” 江寒摸了摸鼻子,收起不正经说:“就是……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学习,谈恋爱……什么的当然也可以,但也不能影响学习。” 说完又立马补充一句:“当然,我也不是反对早恋。” 空气几许沉默,温言用那种“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江寒,眉头轻皱,目光冷然。 江寒看得痛心疾首,看看,稍微旁敲侧击一下他同桌就不乐意了。 果然谈了恋爱的人旁人说不得半点不好。 作为温言的竹马兼同桌,江寒觉得自已有必要公正地劝导一下他同桌,谈恋爱可以,但也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正当他准备大展拳脚时,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然后,温言毫无留念地拿起书包出了教室,看都没看他一眼。 江寒心里饶痒得不行,偏偏又没法发作。 接下来的这几天,平时有大半时间都在玩手机的江大校霸,连手机的影子都没见过,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端得比好学生还像好学生。 不仅如此,江大校霸还将好学生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时不时督促他同桌上课要认真学习,从各个角度讲解了上课玩手机的危害,又从各个方面讲解了早恋的利弊。 总之,天气预报都没他勤快。 比起格格巫还像“格格巫”。 至少格格巫顶多只是教训你一顿,不会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地整天念叨。 吴非觉得他哥是中邪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又在一个周末放学后,迟隋给温言寄的快递到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快递的电话打了过来,温言接起,聊了几句后便挂了。 身后,江寒那直戳戳的目光都要透过手机屏幕烧到对面去,恨不得上前去夺了手机。 “言言啊,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哥不反对你恋爱,但咱们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而且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靠谱,研究表明学生时代的恋爱能走到最后的不足百分之一。” “言言啊,哥这也是为你好啊……” 江寒那老气很秋的絮叨犹如靡靡之音,不断回荡在耳际,吵得人头都疼了起来。 温言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觉得这人的奇葩脑回路可以绕地球三圈,不去做相声演员也真是可惜了。 温言忍着揍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第一,我没有男朋友。” 话一落,江寒脸上明显愣了愣,显然想不到温言会这样说。 不理那惊讶的表情,温言接着道:“第二,我也没有谈恋爱。” 说完,不理那风中再次凌乱的人,温言径直走进了小区。 江寒原地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没有谈恋爱”这五个字的意思。 温言没有谈恋爱…… 哦……所以那晚那人也不是他男朋友。 随即又反应过来,那这么多天,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感情人家不是不理他,而是真的反感他。 饶是脸皮堪比城墙厚的江大校霸,这会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但一想到温言没有谈恋爱这个事实,江寒心里的小尾巴又雀跃了起来。 他就说,那人看着弱不拉几的,温言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第18章 江大校霸的掉马事件基本只能维持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进教室,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和温言正常聊天了。 懒懒散散靠着椅子,长腿委屈地搭在桌子下,校服外套大敞,要是再配根雪茄,整个就是一混不吝的浪荡子形象。 与昨天的“好学生”形象判若两人。 转变神速,无人能及。 一旁的吴非看得啧啧称奇,说:“哥,你这是到哪驱邪了?” “我这是自我修仙成道了,”江寒说,“到地府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吴非:“……” 课前的教室吵吵闹闹,胖子薛磊拿着宣传单在教室东走西串,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犹如行走的扩音器。 “开业大酬宾,通通只要六十九,通通只要六十九!” “惊险刺激!肾上腺飙升!荷尔蒙高涨!保证去了还想去。” “销魂一天,保准不后悔,有人感兴趣吗!机会只此一次,只此一次……” 人群中,罗清都快要笑疯了:“胖子,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证据。” 众人也跟着哄笑。 “薛老师,当初您退出文学界我们是强烈不同意的。” “节食不一定能减肥,但打球一定可以哈哈哈……” “冒险鬼屋,真人NPC,妆效震撼!” 薛磊将腋下夹着一沓厚厚的宣传单重重拍在桌上,撸起袖子拍了拍,一副气震山河说:“男人们,是时候展现你们真正魅力的时候到了……远有盘古开天辟地,今有男儿勇闯鬼屋。” 这番言论可谓激动人心,教室里人都纷纷跃跃欲试。 “这么大力宣传了,不得加我一个。” “还有我,别说体验了,我都能拉着鬼跑!” “这么好玩的事情带我一个,胖子加我名字……” 薛磊满意地鼓动了一大群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后排,隔空挑衅喊:“老王,敢报名吗?” “来就来,有什么好怕的!” 王俊林不禁激,一口答应了下来。 又鼓动一个,薛磊目光扫视一圈,跑到了江寒前面说:“寒哥,来吗!体验感保准超级逼真,绝对好玩。” 江寒兴致缺缺:“不来,没意……” 说到一半,目光从温言脸上轻轻扫过,一时又改了注意:“来!虽然学习重要,但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你说是吧,同桌。” 说着,不等温言回复,在纸上写下了他俩的名字。 字迹颇为潇洒不羁。 写完后,江寒伸手搭在温言椅子背上,大义说:“不用怕,有哥罩着你。” 全程,温言还没说过一句话,就被江寒给决定了。 不过温言虽然对这种集体活动不热衷,但也不排斥,所以也没说什么。 “感谢支持,寒哥,温学霸,记得一定要来哦。” 薛磊一下又召集到两个,屁颠屁颠地走了。 他这么热心地呼吁大家去鬼屋,倒不是真的喜欢,这店是他舅舅的一个朋友开的,招揽一个客人会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小算盘打得精明。 “冒险鬼屋”开业的日子是周六,刚好赶上了周末放学,所以那天的人流量还挺多。 托薛磊大力宣传的福,班上差不多有一半的男生都来了,还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女生。 南街位于城南,是个游乐街,里面吃喝玩乐什么都有,附近还有几个大型的游乐场,一到周末就人山人海。 “鬼屋”要九点才正式开门,所以一群人在外面聊天等着。 “上次去鬼屋还是小时候,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了。” “听说规模还挺大,去年就开始筹划了,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行啊,到时候别被吓蔫了就行。” “你他妈撸多了吧,说话给我注意点,小心打爆你的头……” “哈哈哈哈……” 一群男生说说笑笑,开起黄色玩笑来毫不含糊。 江寒趁机凑到温言耳边说:“言言,到时候你要是害怕了就紧紧跟着我。” 温言懒得理他,低头记单词。 九点,工作人员出来登记接待。因为有四条主线,每条主线可以进四到五人,所以一次可以进去二十个人。 每条主线的主题都不同,分“地下黄泉”、“末日丧尸”、“极乐世界”和“凶煞医院”,名字取得一个比一个恐怖。 人还没进去,光是看到那些带血牌匾就已经感受到恐怖气氛了。 进去之后,由于每条主线都有交汇,所以里面路线几乎是错综复杂,只要稍微一不留神,就极易和队友走丢。 前面三个“主题”的灯光都是灰暗的色调,但到了第四个“凶煞医院”,则变成了暗淡的血色,靡迷而妖艳,像是凶案现场。 江寒、温言、吴非和罗清四人是一组,王俊林主动要求加入,所以一共是五个人。 一进来,江寒就指了指最恐怖的“凶煞医院”,说:“玩得就是气氛,当然要选个最好玩的。” 吴非:“我随便。” 罗清:“我也随便。” 温言没什么意见。 不等王俊林发言,四人已经走向了那条血色通道。 那齐刷刷的整齐背影不像是去探险鬼屋的,而像是去饭店就餐的一样。 从一开始等在外面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王俊林差点没骂出声来,那句“认真的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一回头,发现其他队伍也已经进通道了,只余大门口一具惨白渗人的吊死鬼在风中独自飘荡。 王俊林低低骂了声“我艹”,三步并两步飞速进了通道。 “凶煞医院”,顾名思义就是恐怖闹鬼的医院,主题背景时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这座医院曾发生过大型的集体死亡事件,不管是医护还是病人,全部都已一种诡异的方式而死亡。 一个个死相凄惨,不忍目睹。 或悲,或喜,或哭,或笑。 警察查不出缘由,侦探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自此,这座医院被封闭,而集体死亡现场也被保留了下来。 从“鬼屋”的背景装修不难看出主办人也是费了心思的,墙上的特效很逼真,那些曾经痛苦挣扎的血手印让人有种身临其境感。 暗淡的血色,痛苦的□□,诡谲的身体器官。 要是胆小的女生,恐怕早就吓得大叫起来了。 再又一个真人NPC画着骇人恐怖的妆效,突然从天花板上出现在温言眼前,而温言毫无反应,甚至还能说出“你睫毛掉了”这种恍若聊天的平常话时,江寒才终于发现他同桌根本就不怕“鬼屋”这种东西。 而那天看恐怖电影抖的那一下,都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可怜江大校霸来之前还幻想的好好的,要是温言被鬼吓到了,他还可以借一个爱心肩膀给靠靠,促进同桌之间的深厚友谊。 哪想到他同桌比他还要镇静,仿佛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 幻想破灭,江大校霸满脸地写着不高兴。 “啊啊啊啊——” 又一声惨叫声过后,王俊林整个人都手脚并用地挂在了江寒身上:“这也太他妈吓人了!” 还没准备开始吓人就被吼得差点耳鸣的NPC:“…………” 到底是谁吓谁。 而被熊抱的人顶着一副“丧葬”脸,额头青筋突突猛跳:“你要是再不下去,信不信我也让你变成这墙上的尸体。” “抱歉抱歉,反应太快。” 被吓了一路的王俊林讪讪从江寒身上下来。 吴非和罗清已经走散了,他现在就如惊弓之鸟,稍有点动静就被吓得左右跳脚。 在又一次进入到一个幽暗小房间,而王俊林被一堆人体骨架和血色内脏吓得尖叫时,江寒面无表情一把将门关了。 对上温言的目光,江大校霸面不改色解释了一句:“消除噪音污染,人人有责。” 没了拖后腿的,然后俩人就是一路走到了出口终点。 期间,俩人对以各种形式出现的NPC毫无反应。 堪称全场最淡定的俩人。 一下从黑暗的环境进入到白天,光线刺得人不得不闭眼。 江寒抬手挡了一下,颇为不屑总结说:“这种程度的鬼屋也太小儿科,我六岁时就已经玩过了。” 快中午的广场人很多,不远处有人在遛狗,没栓狗绳。不知嗅到了什么,小狗向着鬼屋的方向跑了过来。 江寒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然后便整个人都僵住了。 察觉到身边这人没了动作,温言瞥了他一眼,微眯了下眼意味不明说:“怕狗?” 小狗很幼小,看着像还没三个月大,奶白奶白的很可爱,正围着俩人脚下转圈,走路不稳。 “没有!怎么可能!” 那零点零一秒,江寒几乎是立马脱口而出,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说完,看到那狗又围在自已脚边开心地打转,江寒瞬间感觉起了层鸡皮疙瘩。 空气几许安静,凉风抚过,吹起了俩人的白衬衫。 微妙的气氛在无声蔓延。 温言目光在江寒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慢吞吞收回,说了个“哦”。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很快,狗主人就寻过来了,是个老婆婆。 “诶呀,不好意思了。” 老婆婆抱起小狗,对俩人道歉说:“上厕所去了没看住,没吓到你们吧。小白很乖的,不凶,不信你们摸摸。” 说着,自来熟地将狗抱到他们面前。 小奶狗在狗主人怀中发出开心的叫声,不怕人想要去触碰俩人。 温言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说:“很可爱。” “是吧,以后就是看家小宝贝咯。” 得了外人的称赞,老婆婆很开心,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江寒,热情说:“欸,小伙子你要不要也摸摸,软软的很舒服呢。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谁对它好可都记着呢。” 江寒不知道是不是养狗的都这么健谈,他不动声色挪远了点,打哈哈:“我就……不了吧,天太热,手心出了汗。” “是吗,那还是算了。” 听闻江寒手心出汗,老婆婆立马爱惜地将狗抱了回去。 第19章 开学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大半,元旦将近,学校放了三天假。 杨谦约了温言出来打篮球,都是职校的,一个个见了温言就“言哥言哥”的喊,狗腿到不行。 带了一大帮人,气势像是去打架的。 “言哥,第一次见面,以后有什么事招呼兄弟一声就行!” “言哥,听说开学考拿了一中的年级第二,佩服佩服!” “言哥,热不热,要不要喝瓶水……” “言哥,我妹是你的超级颜狗……” 打完篮球后,温言被围在一群人中,气氛比追星现场还热闹,就差没当场要个签名了。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学霸这种生物就是灭绝的存在,连丝烟尾气都不存在。而且学霸人还十分谦虚恭谨接地气,一群人就差没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行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杨谦遣散众人:“都散了吧,别耽误人家时间。” “是是,保证不耽误。” “那老大、言哥,我们走了……” 俩人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前段时间温言考试,怕打扰到温言学习,杨谦便没怎么去找过温言了。 “我爸这几天应该没打电话给你吧,要是打了,你别管就是,他这人唠叨起来没个完。上次你来我家,念叨了我半个月……” 杨家算是三代官商世家,不缺为官经商的奇人,但缺读书修学问的文人,所以对“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种莫名的执着喜欢。 杨迟家世代交好,彼此算是知根知底,迟隋年纪轻轻就已经出国管理公司去了,能力自是出类拔萃,而温言从小到大就一直是“别人家的小孩”,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对比之下伤害就更明显了。 “天天念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杨谦崩溃说,“还不如直接来顿家法伺候来的痛快,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爸还有这本事。” 以前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现在是卖惨窦娥求成才。 温言难得笑了:“家长都希望孩子优秀,也是用心良苦。” “那算了,”杨谦仰天长叹,“我这人就不是读书的料,我爸指望我还不如生个二胎来的快。算了,不说这些,找个地吃饭吧,打了一上午的球都饿死了。” 俩人选了一家家常菜饭馆,现在正值饭点,人还挺多,俩人去了二楼包厢。 杨谦是这里的VIP客户,包厢位置很好,屏风隔断,环境清幽,楼下景象一览无余。 “你和那个江寒……好像关系还挺好。” 上菜期间,杨谦试探着问了句。 自从开学那次拼桌以来,他不时看到过温言和江寒在一起,虽说是同桌,但俩人的关系明显要比同桌好。 “是吗,”温言夹了口菜,说,“一般般吧。” 温言神色看不出什么来。 杨谦心想温言肯定不会对人太熟络,虽然他能感觉出温言对那个江寒有点不一样,至于哪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但那个江寒怀的什么心思就不知道了。 他知道温言的性向,要是温言有喜欢的人作为兄弟他当然全力支持。但那个人要是江寒…… 那就像是自家珍藏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而且江寒喜欢的还是女生…… 俩人相交多年,杨谦知道温言的性子,所以也没打算多问,要是温言想说迟早会告诉他。 “我就随便问问……这里的小炒牛肉一绝,你试试看……” 俩人又聊了会,差不多要结束时,楼下发生了争吵。 应该是服务员不小心弄脏了客人的鞋子。 客人是骆亦身边的人,一脸戏谑嚣张,而服务员是林致。 一个男生拦着林致的去路,讽刺说:“这不是我们老大跟班吗,怎么不讨好我们老大来这打工了。” “就是,对我们心怀不满也别用这种方式报复呀,知道我们虎哥这鞋子多少钱吗?你打一个月工也赔不起……” “他那穷酸样肯定赔不起啊,还不赶紧给我们虎哥擦干净!” “要是擦干净了,我们不仅不计较,还赏给你一百怎么样哈哈哈……” 一群男生说着讽刺刻薄的话,明显也不是真心想要赔偿,就是想借着机会羞辱人。 而被讽刺羞辱的林致全程沉默着。 杨谦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喝口饮料品咂,悠闲地像在看小品。 温言扫了一眼:“认识?” “还记得我跟你说被打那事吗?” 杨谦回过头,用力顶了下后牙槽:“就是他做的。” 温言诧异了下,他和林致接触不多,就是偶尔碰到了会点头打个招呼。 在他的印象中,林致在班上属于存在感低且不会主动惹事的人,所以在听到杨谦说林致打了他,倒是有些意外。 温言慢慢喝了一口水,说:“你怎么他了?” “屁!”杨谦憋屈地骂了句脏话,”我这人有冤报冤,我压根就没惹他。那个宁薇你还记得吧,谁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温言听明白了,总结说:“所以,你不仅没追到人,还被人给摆了一道。” 杨谦噎了一下:“这事就不提了,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楼下争吵声渐渐大了起来,围了许多观众,那群男生一副得不到赔偿就不罢休的架势,辱骂声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但林致坚持说是男生自已故意弄脏的,双方僵持不下。 一个男生故意将水泼到了林致身上,秋意寒凉,虽然室内开着空调,但也还是能感觉到凉意。 都是纨绔子弟,饭店经理见事情闹大了才出来赔礼,弓腰打圆场。 最后罚了林致半个月工资,他们才算罢休,趾高气扬地走了。 事后,饭店经理将林致叫到了办公室,先是说了现在的学生能吃苦耐劳出来打工都是不错的,又表扬了林致工作努力认真之云云,最后才了说他们饭店是小本生意,也是挣得辛苦钱,要是服务名声毁了这饭店也开不下去了。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林致辞职。 他不傻,看得出林致和他们是有矛盾。 商人本质,顾客就是上帝,他没必要为了一个服务员而得罪那群公子爷。 饭店经理苦口婆心说了一大段。 林致沉默了一会,从被叫进来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他已经看得太透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为有钱人制定的,底层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 冷风吹得人透心凉,脸上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晕开痕迹。 “行。那把这个月工资结一下吧。一千五,一分不能少。” “最多八百,你忘了刚刚我是怎么帮你解的围。” “你很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 “给八百就算看得你起了,别给我讨价还价!” “比起一千五,雇佣未成年罚的更多吧。” “……算我倒霉!” 温言其实没想听到这段对话,毕竟没人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已的狼狈。 但要离开时,林致已经开门出来了。 俩人迎面碰上。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班上的人,林致脸色一时有些难看,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言。 避无可避,温言只好上前打了个招呼,掏出纸巾递过去:“你……要不要擦擦?” 林致看着温言递过来的纸愣了愣,又扭开头生硬说:“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温言收回了手。 虽然是无意的,但还是解释了句:“不是故意听到的,恰好路过。”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 这句话问得无厘头,但温言听懂了。 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无视和远离。 其实他觉得林致有一点和自已很像,那就是倔。 只要是自已认定的,那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温言笑了下说,“对于我来说,你仅仅只是班上的一个同学而已。” 不是什么其他人,所以不会无视,也不会疏离。 林致走了,走前时神色复杂地看了温言一眼。 有困惑,也有探究。 温言曾从别人的眼神里看到过这种情绪,那是对颠覆一直以来认知时的打量与试探,他们需要去思考一些与过去不一样的东西。 温言在原地站了会,正要回去时,被人从后面搭住了肩。 “没想到我同桌还这么会关心人。” 江寒手靠在温言肩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平时怎么也不多关心关心我啊。” 温言瞥他一眼,推开了江寒倚在自已肩上的手:“你需要关心?” “怎么不需要了,我的心灵可脆弱了。”江寒夸张地捂着心口,“啊,现在就受伤了。” 温言无视他戏精本质,抬脚往前走。 “欸,同桌去哪啊,要不要来哥哥这里玩?” “不来,看书。”温言回。 “放假要不要这么努力啊,那周一见咯……” 第20章 周日淅淅沥沥下了场暴雨,雨后的天气浸了份寒意。 傍晚,杨谦从温言家蹭完饭回来,不知道是“巧”还是“缘”,他又碰到了林致。 一群人不满意烟的质量,推搡了几下,林致不反抗,不知是脚有伤还是怎样,摔在了地上。 几人骂了几句扬长而去,丢了十块钱在地上。 地面潮湿,纸币很快浸润透了。 林致慢吞吞捡起钱,试图站起来,可是失败了,又一次摔在地上。 他没有气馁,也没有恼怒,只是待在原地积攒力气,忍着痛试图下一次的尝试。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林致浑身湿透了,单薄衣物透露出纤瘦的身形,倔强又努力。 休息了几分钟,他试图再次尝试,一双运动鞋出现在了他眼前。 雾雨将视线变得模糊,林致看清了鞋子主人的脸。 他几乎是有些难堪恼怒地说了个“滚”,不断挪着身体往后退。 可惜他后面是墙,退无可退,只能将自已的所有狼狈不堪暴露得一览无余。 “滚啊……不需要你假惺惺看戏!” 杨谦几乎是气笑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自已好心帮他避雨撑伞,还反过来被倒打一耙。 但他也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所以只是平静说:“看你站不起来,想拉你一把而已,犯不着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说完,他朝林致伸出了手。 手掌干净无痕,不染纤尘,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覆上去的感觉很温暖,让人不想拿下来。 良久,林致扶墙站了起来,很快收回了手:“为什么帮我?” 杨谦想了一下,囫囵说:“如果你把这定义为‘帮’也行,就像扶路边的老奶奶过马路。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你也不用对我有仇意,那事我不计较已经很大度了,而且我这人有仇都当场报。” 杨谦也无意逗留,走到一半时转身说:“哦对了……过了这么久你也没必要躲着我,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雨声掩盖了周遭的一切,杨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林致望着那个方向,愣神良久。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余温,心脏好像轻微颤动了一下。 半晌,他直起身。 正要一瘸一拐迈步回家时,发现地上落了个钥匙扣。 银色制的钥匙扣,上面挂了一把简约小锁。 是那个人留下来的,他心想。 鬼使神差间,他捡起了地上的钥匙扣。 杨谦说的没错,他把自已活成了一个刺猬,对所有外界好的、坏的事物都排斥在外,只看到了自已想要看的东西。 可是出生是没有人能选择的,命运要他低头,他从来就没有反抗的权利。 林致淋着雨回到了家,可能是思考得太多,他觉得今天无比疲惫。 以前他从不敢想太多,怕想得太多要的也会多,然而往前的那条路一直都是黑的。期望太大失望就会越大,他从不敢妄想命运能给他什么。 “是小致在外面吗?” 房间里传出了林母担心的话语:“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外面下这么大雨快进来吧。” “好。”林致强迫自已扯开个笑,露出轻松的语气,“衣服有点湿了,我先去换。” 狭小阴暗的两室一厅,其中一间被硬生生隔出了一个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小卧室。本就不大的客厅摆了张沙发后,就更显逼仄了,黑黄墙上看不出它原本的痕迹。 窗户还是上世纪的木质材料,下了雨渗进来一股潮意,一半已经腐朽了。 主卧内,林母试图撑起床上的身子,把自已挪到床边的轮椅内。 她已经很瘦小了,抓着轮椅的手甚至能看出一根根突出的棱瘦筋骨,被褶皱的皮肤包裹着,像一个年迈老人的手。 三年前,林母被确诊为直肠癌中晚期,已经有转移了,做了手术治疗,后续一直断断续续做放化疗,从开始的气如洪钟到现在的瘦骨如柴,也不过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但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一年前,林致读幼儿园的妹妹得了白血病,M3型。 医生说不排除有家族基因遗传的可能。 自此,照顾一家的重担便都落在了林父和林致身上。 林母放弃了治疗。 林致被房间的动静惊动,走进去把林母扶进了轮椅,轻声说:“叫我一声就好了。” “不用。” 林母揉着自已萎缩的腿,柔声说:“我自已也可以。快期末考试了吧,打工什么的都先放放,学习要紧。” “没事,不耽误学习。” 林致将林母的造瘘袋细心清理干净了,又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腿上,这才开始准备晚饭。 简素的两菜一汤,林母的身体状况只能进食面条类的流质,每次林致都会把面条煮得十分软糯,再放个荷包蛋。 林父在一个工厂上班,离这里较远,一般都不回来,平时也是林父在照顾医院的妹妹。 饭后,林致准备去医院送饭,林母提醒他记得带伞。 “下班早点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了……” 一出门,林致脸上的表情暗了下来,已经没有班上了,他心里嘲讽地想了下。 这个月得重新再找一份,林乐的化疗正处于关键时期,一定不能因此而耽误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天空有一种颓然的无力感。 林致在外面站了一会,去摸手机,摸到了那个钥匙扣。 手机响了,他接起。 “请问是林致先生吗?” “是。” “……是这样的,那天您和我们饭店的客人发生了点摩擦。事后我们查了监控,发现责任并不在您。” “我们老板一直都很欣赏您这样勤工俭学的学生。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还可以继续来我们这里上班。” “去!我去……”他几乎是有些欣喜地立马答应了。 “对您造成的影响,我们再次深感抱歉。” 挂了电话,林致已经并不能去思考这件事为什么还会有转机了,又为什么对面的语气那么恭敬。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高兴,因为可以去上班了,意味着林乐的生机就又大了一分。 他不敢让自已停下来,他的妹妹才六岁,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 第21章 进入十二月,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临近期末,蒋家国来教室转得勤了些。 “一个学期也快过去了,时间很快。高三离我们也不远了,大家应该都对自已的人生目标有个规划。” “那些晚自习睡觉的,也该复习复习了。至少回去过个好年,压岁红包也好拿些。” “近段时间天气也比较冷,流感来袭,大家注意不要感冒了……” “寒哥,新赛季来了求上分。” “听说这期的新英雄都很强,寒哥你打到几段了?” “废话,这还用问吗,这不就是国服吗……” 期末考试对于后排的一群老油条来说完全没一点影响,该玩的还是玩,该乐的还是乐,他们只盼着能早点放寒假。 蒋家国走后,教室又热闹了起来。 “没有。”江寒说,“最近没怎么登号了。” 罗清发出惊讶:“不是吧,寒哥!你可是玩体验服的人。” “就是,不打游戏人生还有什么意思。”王俊林跟着点头附和,十分赞同,“你都不玩了,让我们班还有谁能玩。他娘的……我妹最近等级都比我高了,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老王啊,”罗清同情地拍了拍王俊林的肩,“学习比不过也就算了,这怎么游戏也打不过,那在家不就是吃软饭的吗。” “你妹的软饭。”被戳痛处,王俊林跳脚,“我引以为豪不行啊!” “哈哈哈……差点忘了,你将来可是科学家的哥哥……” “到时候你想膜拜都不行……” 俩人闹了一会,罗清还是不死心地问:“寒哥,真不来吗,师太一早就开会去了。” 不像文科班,桐城一中理科班的早自习气氛对比于文科班,那只能用“蚊子叫”来形容。 除却极少数十分热爱英语朗读的,大部分人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干别的事。以三班后排为首,一抓一个准。 江寒慢悠悠地转着笔,轻轻看了旁边的温言一眼,一副语重心长的语调说:“少年啊,好好学习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罗清:“……” 王俊林:“……” 罗清:“我没听错吧??” 王俊林:“我今天一定是脑子还没睡醒。” 这话从江寒嘴里说出来着实难以置信。 况且江寒就不是会主动学习的人,不带头逃课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是劝人学习了。 不过江寒这个学期也确实态度端正了许多,作业按时交了,校内烟也戒了,就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了,一切似乎真的是在向着好学生的趋势发展。 而这转变……似乎也只是温言来了以后。 果然,他们想到了一个真理,学霸与学霸在一起只会更加优秀。 林俊林连连摇头,看着江寒桌上万年不曾摊开过的英语课本说:“哥,我怀疑你中邪了。是不是最近没撸了,精力没处发泄。” 江寒笑踢了王俊林一脚:“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懂。” “行。那您好好学习吧,我打我的游戏去……” 王俊林走后,江寒翻开书,记起了单词。 主动学习不会,但有人督促就会。 上周月考后,周苗把辅导江寒英语的这项大任交给了温言。 物理化接近满分的人,唯独英语一门隔离在及格线之外着实拉胯,而作为任教老师的周苗看得心塞无比。 这就好像一个人明明什么水果都吃,但偏偏就是不碰菠萝 ,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懒得剥皮。 其他科目成绩这么好,英语也不可能太差,只是懒得费心而已。 左思右想良久,周苗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绝妙主意。 事实证明也是对的,近期江寒来办公室默写的次数明显少了起来。 而对于这个想法,周苗原本还以为江寒会拒绝,毕竟不服管教的人都难以约束。 但没想到跟他说了后,江寒还挺乐意。 然后,每天早上早自习,江大校霸认真记起了从来不碰的英语单词,翻开了新得还可以再次回收利用的英语书 ,倒还挺像那么一副样子。 碰到不会的单词,江寒会虚心请教他同桌。 温言的英语发音很好听,单词读起来有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错觉,温雅好听,酥麻又沉醉。 哪怕是极其厌恶英语的人,听了都会有种忍不住想学习的冲动。 江寒跟着学了这几天,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拿起单词就不耐烦的感觉,倒是愿意每天花点时间了解一下语法了。 “好了,时间到了,开始听写吧。” 早自习十五分钟过去,江大校霸开始了每日的例行听写。 温言给布置的任务不多,每天三十个单词。大多时候,江寒都能全对,剩下的时间然后再讲讲语法,一节早自习也就过去了。 听写完,温言接过听写本,开始用笔圈错误。 温言专注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雅致安静的感觉,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江寒懒洋洋地撑着头,看着温言的侧脸,想,他同桌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aboveboard这个单词少了一个r,下次注意。” 江寒笑眯眯:“好,‘aboveboard’。” 温言:“是‘aboveboard’。” 江寒:“aboveboard。” 温言默了一瞬,继续纠正:“aboveboard,第四个音节重读。” 江寒:“aboveboard。” 温言放弃了,说:“你自已多读几遍吧,第一、四个音节重读。” 江寒还是笑咪咪,一连快速读了几遍,继续读成了轻音。 温言听出来了,这人就是在故意胡搅蛮缠。 他转过头去,接着对上了江寒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 “aboveboard,aboveboard,aboveboard……” 江寒又笑着读了几遍,满脸的揶揄。 aboveboard,aboveboard…… 前面两个重读音节读成轻音,有点像在喊“宝宝……” 故意低沉诱人的嗓音,如情人在耳畔呢喃。 江寒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温言。 温言愣了瞬,不由转开了头。 避开了那灼热的视线。 怕再逗下去会生气,江寒也不逗人了,哄小孩似的语气说:“嗯,我们温老师害羞了。 很快,期末考试如约而至,连续考两天。 考完试的当天,一群学生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不管考得好与不好,都各向奔走祝贺。 为期一个月的寒假开始了。 温言回了宁城,温毓的祭日快到了。 说来很巧,温毓的祭日和温言的生日只隔了一天。 那个雨夜的蛋糕,他终究是没有等到。 这几天天气不太好,雾雨蒙蒙的,整座城市像笼罩在一片薄纱之下。 二十六号清晨,温言收拾完出了门。 他去花店买了束康奶昔。 墓有人打扫过了,摆着一束风信子。 温言将康奶昔放下,静静站了几分钟。 天下着雾雨,将周围景物都映得模糊不清。 从山上下来,好像又降温了,温言不由打了个喷嚏。 “小言。”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温言惊喜回头,脸上掩不住笑意:“哥,你怎么回来了?” 迟隋将车开到温言旁边,柔声说:“刚到,快上车吧。” 刚回国,第一件事便是接温言回家。 一切都在不言中,一切也都在尽言中。 … 迟隋这次回国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算是突然回国。迟家上下不管是佣人还是父女俩,都很高兴。就连往常总是神色恹恹的林佳,气色也明显好了起来。 “哥!哥!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吗?” “上次要你给我带的森姬口红带了吗,国内都断货了,玫瑰天堂的色号好难买到……” “还有爱格利的帽子,我已经想买很久了,配你给我买的那条白色卫衣裙一定很搭。” “还有我上次发给你的那件联名外套,我心仪好久了……” 迟隋回国,最雀跃的莫过于迟楠了。兄妹俩平时关系好,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人还没坐下,就被缠着一阵炮轰。 迟隋无奈抚额:“都重点关注这些,学习怎么没见你这么来劲。” “学习那多无趣啊,天天看那些书有什么意思。” 迟楠拉着迟隋的手,一副撒娇不肯放的架势:“诶呀,我们家有学习厉害的就行了,也不缺我一个。你就说你带了没嘛,好不容易回趟家都不关心关心你妹妹。带了吗带了吗带了吗……” 迟隋被她吵得不行,只得妥协说:“都带了,在行李箱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也不矜持点。” “你又不是别人,我干嘛要矜持……” “你让你哥先歇歇吧,坐这么久飞机一定累了。”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张嫂走过来笑着提醒说。 “哥!我简直爱死你了啊啊啊啊!”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平时三句话不高兴就要发脾气的大小姐转身兴高采烈抱着满手礼物蹭蹭跑上了楼。 末了,又回头:“哥,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砰得一声关上门,试心心念念的衣服去了。 没了迟楠的聒噪,大厅一下安静下来。 迟隋无奈摇了摇头,转头对张嫂说:“张妈,备点热水吧。” 一听要备热水,张嫂立马紧张地一连问:“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感冒了?要不要我去煮点姜汤……” “不是。”迟隋打断她,解释说,“小言衣服湿了,先去洗个澡去去寒吧。” 闻言,温言愣了愣。 雨太小他自已都没注意到衣服有些湿了,而迟隋一来就留意到了…… 这一刻,温言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密密麻麻的暖流。 知道迟隋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应该也很疲惫了,温言也不想让他担心:“哥,那你先休息吧。” 晚九点多,江寒给温言发消息打游戏。 放假的这十几天,江寒时不时发消息过来骚扰一下温言,有时候是讲笑话段子,有时候是孔雀开屏,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发两张臭美的自拍照过来,说是怕温言忘记他的盛世美颜。 温言有时候会回,碰到讲骚话就当无视。 这次,江寒发了张江上夜景图过来。 看背景应该是乡下,月光粼粼,波光滔滔,湖边芦苇随风波荡,一轮圆月浸在水中。 JH发来了语音。 [JH:今晚的月亮好圆,言言,感受到我无比渴望的思念了吗。] [ JH: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言言,没有你的生活真是太寂寞了。] [ JH:呜呜呜……言言,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都不回我信息jdp。] 温言不知道江寒今晚又发什么疯,索性懒得回。 但没过几分钟,江寒连珠炮弹似的语音发了过来,一连串的可怜兮兮表情包,一个比一个幽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渣男欺骗分手的怨妇。 温言想了几秒,关上作业,也没点开那些语音,发语音询问:不是要打游戏吗? 发过去还没三秒,JH立马回了过来。 [ JH:呜呜呜……言言,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游戏比我重要。] [JH:果然,男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JH:言言,我被你伤透了心,你得安慰安慰我。] 温言懒得理他那戏精本质,直接问:来不来? [ JH:来!我同桌这么相信我的技术,怎么可能让你失望呢。] 温言:…… 开的依旧是两排,为了体现俩人的亲密友好关系,江寒将游戏名改成了“物生”。 所以一到选英雄的环节,就有人问他们是不是认识,然后便会主动问他们玩什么,让出补给位。 温言一般玩中路和辅助,江寒全能型,温言玩辅助他就玩打野或射手,温言玩中路,他就玩辅助。 但他不会那么明显地贴上去,总是在温言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再在所以人面前低调而又傲娇地秀一波。 翘起的小尾巴明晃晃地好像在说,你看,我厉害吧,可是我不说。 而每次杀完人,又会故作高深地默默走开,对队友的称赞毫不理会,将高深莫测贯彻到底。 总之,贴身傲娇小保镖拿捏得死死的。 两局游戏下来,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温言有些困倦了,江寒劲头还很足。 [ JH: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同桌真的不欣赏欣赏吗。] [JH:古以圆月寄相思,言言,感受到我的思念了吗。] 说着,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这次是天空的圆月。 月光朦胧,将天空衬得静谧蔚紫,姣姣银月,汉汉星河,整个夜空似梦幻流沙。 温言静静看了会儿,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江寒没骗他,今晚的月亮确实很漂亮。 突然想起江寒给他发的图片好像是在外面,他刚想问“在哪”,就有人敲门了。 这个时候会敲门的只能是迟隋了,温言起身去开门。 放下手机时,没注意到江寒打来了语音通话。手机是静音,而那一秒,碰到了接听。 “看你房间灯还亮着,还没睡。”迟隋关心说。 “等下就睡了。”温言说,“哥,你也早点睡吧。” “我晚睡习惯了。”迟隋笑了笑,“本来是想明天给你的,但看你灯还没关,就提前给你了。” 迟隋从身后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温言,又轻轻揉了揉温言的头:“好了,明天再看吧。” “谢谢你,哥。” “早点休息。” 迟隋不会跟温言说生日快乐,但每年都会给温言准备礼物。九年来,从不间断。 温言小心将小盒子放进了储物柜里,这里收藏着迟隋每年给他送的礼物,温言每隔段时间都会进行打扫。 放好东西,温言准备睡觉了。 想起手机还在桌上,便走过去拿。 然后,他看见了手机屏幕一直在通话中,那边很安静,没有说话。 清浅的呼吸声一下下漫过来,如在耳边低喃。 不知为何,温言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房间很寂静,窗外渗进来的冷风让人头脑清醒,他轻声喊了句“江寒”。 这一声很轻,他确定江寒听到了。 第22章 温言很少有完整喊过江寒名字的时候, 大多时候只是平淡地看他一眼,或者不耐烦了,最多也只是冷冰冰地喊他名字。 而不是像今晚, 带着依赖的、不确定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像低语浅叹般的喟语, 又似清风过耳般的呢喃。 很久,江寒都没有开口。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安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灼热与清冽在这个寒冬无声蔓延, 交织, 渗透, 化作夜空中的轻风,带向彼此。 新旧交替之际, 江寒说了“生日快乐”。 “言言, 生日快乐。” 与你虽不在一个时空,但与你看得是同一个月亮。 这是江寒的潜台词。 … 大年三十,宁城罕见放了晴。 张嫂从早上忙到晚上, 总算赶在开饭前将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迟家好久没有过过这样一个热闹的年了。 迟季在看报, 林佳在做饭前运动,迟隋在打电话,温言在外面喂小七, 迟楠在看电视。 大家的脸上都很平祥, 褪去了往日的压抑浮躁, 也没了平时的沉闷寂静,就好像真是只是普通一家人。 饭桌上, 迟季跟迟隋聊着公司的近来概况。 一年不见, 迟隋又沉稳稳重了许多。 那款款而谈的运筹帷幄, 不由让迟季恍然觉得自已是否是老了。 但他是自豪的, 他一生中犯过错,但老天待他不薄,自已的几个孩子都很优秀努力。 “刚刚公司那边发来邮件,可能明后天就得回去了。” 一直沉浸在短暂的团聚之中,但离别总是要来的,迟隋说起了这次回国的原因:“也是临时请了个短假,明年公司会做一些重心调整,到时候回来的时间可能会多些。” “才一个星期不到,就赶着要人回去。” 刚说完,大小姐第一个不满,发起了脾气:“你们那公司一个月发多少工资,国外就这么好。还不是在那打工卖命,哥,要不你回国来工作吧。” “你一个女孩懂什么?”迟季训斥,“事业是一个男人的根本,多加磨炼才能成才,这都是要为以后铺路的。” “行。”迟楠一对上迟季就要呛声,“你铺路,也没见你铺出一个什么来,路边的野花你倒是铺了不——” “迟楠!安静吃饭。” 话没说完,就被迟隋厉声打断了。 一直以来迟隋对迟楠都是宠溺包容的,很少有对她这么严厉的时候,一时之间又气又委屈。 把这一切的来源都归结到了温言和那个女人身上。 “凭什么不准说!我又没说错!” 大声发泄完这一句,头也不回跑上了楼。 一顿年夜饭吃得变了味。 饭后,迟隋敲响了温言的门,替迟楠道歉。 “小楠任性,那些话不是她本意。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不会。”温言说。 “小言……”知道温言从小就要比别人成熟懂事,迟隋叹了口气,“生活是自已的,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 “嗯,知道。”温言温和地笑了笑,“哥,谢谢你们。” 迟隋拥抱了一下温言:“结实了些,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 “嗯。” 晚上十一点多,江寒给温言打来了视频。 “几天没联系,小朋友有没有想我呀?” 那边很热闹,围着一群小孩在放烟花。 “可不可以给我也玩一下?” “还有我……我也想玩。” “不急不急,大家慢慢来啊……” 江寒坐到了石阶上,背景是院子里的一群小孩。 “忙了一天,累死我了。同桌都在干嘛呀?” “记单词。”温言说。 “哇,放假也这么努力。” 江寒将手机转到了地上放着的烟花:“看!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十二点放吗?” “习俗,庆祝新年。”江寒眉飞色舞地邀功,“看我不错吧,邀请同桌一起看烟花。” “江寒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保密……你们喊他跟你们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了齐齐的一声“温哥哥好”。 “你们好。”温言柔声回。 “呜呜呜呜……羡慕了,同桌怎么没有对我这么温柔的时候。同桌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言轻声笑了:“你是小孩吗?” “同桌笑了,看来我还是有魅力的……” 俩人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已快十二点了。 新一年零点整,江寒点燃了烟花。 绚丽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江寒隔空对着屏幕说:“新年新气象,同桌新年快乐呀。” 看着那些夜空中的烟花,温言也说:“……新年快乐。” 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留下璀璨痕迹。 “最近要降温了,记得要多穿衣服。” 这话从江寒嘴里说出来着实不像,他自已也笑了:“回去看看大头,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了它还记不记得我。” “大头”是温言上次捡的流浪猫,温言起初是拒绝给它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的。但奈何江寒嘴贱喊了几次“大头、大头”之后,它便也以为那是自已名字了。 后来改都改不过来,只能接受了这个名字。 “最近吃太多,胖了一点。”温言说。 听到有人叫自已名字,大头喵喵叫了两声走了过来。 狸色的小花猫,全身上下除了脖子还能看出点弧度,其他地方都是肉乎乎的,被养得很好。 见以前一看到自已就警惕跑开的大头如今难得主动亲近自已,江寒颇感欣慰不易。 “总算没白白投喂它这么多天,还以为过个年又要把我这个老父亲给忘了。” 流浪猫在家待不住,温言在楼下角落给它做了个简易小窝,平日就在小区周围转。刚开始小猫还挺怕人,后来接触久了也就成了小区里小孩大妈的“团宠”,闲暇时谁碰到都能投喂两把。 大头刚开始到陌生环境时挺乖顺安分,后来就渐渐暴露了本性。从三单元跳到四单元毫不手软,和小区里其他猫打得一团火热,精力好像都发泄不完。 “诶……”江寒忽然若有所思说,“你说大头是不是……快发情了,好几次看到它和别的母猫在一起。” 温言低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有些躁动不安的大头,有些不确定地说:“……是吗?” “公猫一般是六个月吧……” 江寒摩挲着下巴,目光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狡黠:“有时间带去绝个育,趁什么都还没发生。我看网上说猫绝育的好处很多,也有利于减少猫的痛苦和自身疾病的发生。” 似是察觉到什么,趴在地上的大头突然受惊地竖起毛,然后对着电话里的江寒凶巴巴地叫了一声。 “还有,”江寒熟若无睹继续道,“听说绝育了猫的性格也会温顺些,免得它也总是与小区的公猫打架,变成被其他猫群殴的对象。” 说完,江寒宛若一个好心的提议者般询问温言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温言沉默半晌,看了看炸毛的大头,又看了看好心提议的江寒,最后拍板说:“那就……回去给它做绝育吧。” 江寒跟着说:“我还可以当免费劳动力。” 就这样,还没体会过“人间险恶”的可怜大头,就这样被决定了自已的后半生“□□”。 作者有话说: (大头:枕边风真可怕。) 第23章 接下来的这几天依旧是降温, 天气迎来了寒潮。 迟隋本来是准备后天走的,但临时接了个通知,初二这天晚上就不得不赶飞机连夜走。 迟楠去了朋友家, 回到家时才知道迟隋今晚要走的消息,当即脸色就臭了起来。 “我哥呢?” 迟楠一进门就问。 熟悉了这大小姐喜怒无常的脾气, 佣人赶紧说:“大少在楼上,这会儿应该在整理东西。” 迟楠上了楼, 却没在迟隋房间找到人。 正打算要返回时, 突然站住了脚步。 迟隋正在跟温言说话, 门没关拢, 倾泻的灯光映出了俩人含笑的眉眼。不知说了什么,迟隋抱了抱温言, 又揉了揉温言的头, 一副刺眼又温情的画面。 迟楠脸色变了几变,不由捏紧了手,然后头也不回下了楼。 佣人见迟楠下来, 正想问“需不需要准备夜宵”, 就见迟楠脸色异常难看,已经可以说是用风雨欲来来形容。 能让大小姐真动怒的只有两件事,佣人一时全部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迟楠下来后不理会任何人, 裹着阴霾径直出了大厅。 别墅门口站着几个女生, 是迟楠的狐朋狗友。这个年纪的女生友谊敏感又脆弱,她们看不起弱于自已的, 又嫉妒于比自已强的。 表面阿谀奉承着, 背地里却又是一副虚伪面孔。 心知肚明的交际圈, 她们需要互相来成就。 “哇, 迟楠家好大,台阶都是白玉做的。” 一个女生不由羡慕地发出感慨。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迟家本来就有钱。”另一个女生接过话,语气虽是不屑,但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瞥向了灯火通明的别墅。 她是这几个女生当中和迟楠关系最近的,也是家室相对较好的一个。虽然和迟家比还是差了许多,但这也是足以炫耀的资本了。 “欸……晓晓,我记得上次送给你的那条项链就要十六万了吧。天啊,十六万的项链随随便便就送人。” “真的吗,我听说那还是限量款?” “对呀,有钱也买不到,迟楠买来不喜欢了才送的。” “晓晓,好羡慕你啊……” 她们口中的张晓晓就是和迟楠关系近的女生,这些话她听得受用又嫉妒,面上却还是得维持着虚假的笑。 “我和迟楠认识这么多年,一条项链而已有什么。” “哎,羡慕你们这么有钱,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上次想买个香奈儿我爸都不准。” “迟楠他哥哥对她也非常好,上次还给她带了春纪的联名款外套。”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哥哥。” “不过听说迟楠有两个哥哥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还是朋友家的养子……” 听到这话,张晓晓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鄙夷又高傲地说:“什么养子,那就是私生子。” 这种富流圈子的事一半流言一半讳莫,从不缺莘秘,大家也都是三缄其口,就算是好奇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一个女生小声提醒道:“晓晓……这么说要是给迟楠听到了不太好吧。” 张晓晓冷笑:“野种而已,你们是不知道迟楠有多讨厌。你们以为她这几天不回家跟我们玩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个私生子回来了,你们难道没发现迟楠放假一般都不回家吗。” 她和迟楠走得近,自然也知道迟楠不喜欢那个私生子。不过这些迟楠也没跟她提过,都是她自已推断出来的,为了讨好迟楠,会试探性地同仇敌忾。 她嫉妒于迟家的权大势大,也享受被追捧的感觉。和迟楠接触久了,不知不觉就把自已也当成了“迟楠”。 “所以说野种就是野种,就算进了大门也是过街老鼠。”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自以为是上帝的审判者。 “难怪最近迟楠心情都不怎么好。” “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上次不是考得不好和家里闹翻了……” 她们聊得入了迷,没注意到迟楠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更没注意到来了有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但一时都识趣地禁了声。 黑暗中,迟楠抱着臂冷冷倚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周身气压依旧很低。 张晓晓暗暗咬了咬牙,以好朋友的姿态走上前去,关心问:“迟楠……你怎么了?” 毫无征兆地,迟楠突然抬手打了张晓晓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空中响起,张晓晓整个人都懵了几秒,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说:“你……你为什么打我……” “喜欢嚼舌根是吗?” 张晓晓愕然:“你不是……讨厌那个……” “是,我是厌恶。” 迟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但也轮不到你来说。” 张晓晓脸色骤变,那一刻,难堪,愤怒,不甘,通通闪过脑海,最后生生化作了隐忍。 咬着嘴唇道歉说:“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迟楠对温言的感情很复杂,他分走了迟季与迟隋的爱,插入了他们的家庭 ,她不喜欢温言是事实。 但人都是感情动物,大小姐虽然傲娇,但分得清是非。就像是家里养的动物,虽然自已不喜欢,但也轮不到别人欺负。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知道后果。” … 离开学还有十天,温言回了桐城。 天气还是比较寒冷,桐城的温度降到了有史以来的零度左右。一出门寒风刮得刺骨,逼得大家不得不整日蜗居在室内。 温言没事在家看看书,溜溜狗,日子过得也还清闲。 宠物医院还没开门,大头照旧在小区里上蹦下跳,过着称王称霸的日子。 江寒是在乡下过的年,江咏好不容易有个年假,一家三口去了乡下老家过年。 江寒这人闲不住,在乡下待了半个月人都要发霉了。 这天躺在沙发上刷着微信朋友圈,突然蹭一下坐了起来,跳下沙发就开始收拾行李。 “妈,我先回去了。” 知道他早就待不住了,姜媛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回去安分点,别惹事。 江寒满口答应,半个小时后已经不见人影了,完美诠释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周末早上,天才蒙蒙亮,温言还在睡觉,就被窗外的一阵窸窣动静吵醒了。 他睁开眼,迷糊看了眼时间,缓了一会才起床去拉窗帘。 不期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一片,四周景物都被白色所覆盖。 下……雪了。 厚厚的白雪装点着万物,天地变得空朦混沌,世界也变得肃穆寂静,一切都回归了原始本来的样子。 桐城已经许久没下过雪了,在这个平常无奇的冬天,一场大雪来得悄无声息,趁着人们还在沉睡,悄悄染白了这座城市。 温言看到了江寒,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正弯腰在雪地上找寻着什么,羽绒服很厚重宽大,但也没能掩盖江寒那轻佻冷傲的气质,反而将身形衬得越发修长挺拔。 江寒本来还想再丢石子,见温言起床了,便喊了一声:“同桌!要不要下来玩?” 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邀功似的:“看我好吧,还特意去买了你爱吃的早餐。” 雪地太滑,江寒蹦跶得厉害,跟温言说话倒退着走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没等他站稳,树上叶子积雪太多哗啦落了一地。 虽然江寒反应迅速躲开了,但还是沾了一身,临时也没忘把汤包往怀里捂着。 温言在二楼安静看着,突然笑了一下。 这点笑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像裹着雾雨而来的宁静,又像朝露初霞的暖意。 被看到狼狈,江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对着温言露绽放出了个无比炫目的笑,一排白牙闪亮无比:“这么久没见,同桌有没有想我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人还是一开口就没正经,温言没回他。 怕这人再说出什么扰民的话,温言简单收拾了下出门下了楼。 看到人来,江寒将手里的汤包塞了过去。 没等温言说话,一副十足好同桌的范说:“不用太感谢,还是热乎的。” 温言没客气,拿起吃了两个。 江寒从手机中抬头看了一眼,见没吃完,便说:“怎么,不喜欢吗?” 温言顿了下,过了几秒才说:“没有。”说完,怕这人又说出什么戏精的话,又补了句,“不怎么饿。” “哦……可排了好长的队呢。”这次江寒没说什么戏精的话,极其自然地接过温言手里剩下的汤包吃完了,神秘说,“等会有活动,同桌来吗?” 话落,小区门口浩浩荡荡走进来一群人,人未到声已至。 “寒哥!我们来了!” “恭迎寒哥回城!” “恭喜寒哥出山!” 浩大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大”出狱。 然后,这群“□□老大”的小弟在看到前面站着的俩人时,又其其变成了大写的“卧槽”。 王俊林一脸打抱不平地囔囔:“寒哥,你这不道德啊,怎么把学霸也绑架过来了。” 罗清也满脸新奇:“寒哥行啊,用的什么手段,给我 嚟们也讲讲。” 几人听闻江寒回桐城的消息,一群人便相约在一起聚聚。现在春运还没过去,许多店铺都还没开门,便将地点定在了江寒家,刚好江咏和姜媛也没回来,家里空荡。 江寒一把揽过温言的肩,说:“什么绑架,我俩这叫缘分天注定,住同一小区不行啊。” 王俊林一脸不相信:“大非,确定不是你家老大挟持的温学霸?” “你觉得呢?” 现场就吴非还算淡定,自此上学期他来找过几次江寒而每次都能碰到俩人在一起后,就算以后给他看到俩人衣衫不整从同一张床上起来的画面都不稀奇了。 只能佩服他哥这死皮懒脸的本事真是练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得不到答案,王俊林又将目光转向了当事人。 那眼神好像在说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虽然很困难,但为了以后抄……坚定革命的友谊,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那正义的目光太过灼热。 温言低咳了一声,一把拍掉江寒搭在自已肩上的手说:“我们住同一小区。” 简短一句话打断了老王内心天马行空的想象,将他拉回了现实当中。 “不是……还真住一小区,那这也真巧,难怪你俩那次一起从公交车上下来。这缘分,不会你们还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吧……” 吴非心说一声牛逼,还真给猜对了。 第24章 一群人提着一堆火锅食材上了电梯。 不是第一次在江寒家聚了, 几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最舒适的地带,将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 现在开火有点早,还有人没到, 几人开了五排游戏。王俊林喜欢热闹,一来就放了上劲爆的音乐, 整个人也开始摇滚起来。 亏得楼上楼下都走亲戚去了,要不然依着这扰民的程度, 准得被投诉到物业。 人到齐后, 很快就上了锅。都是不下厨房的公子哥, 买的都是熟食, 就连碗筷都是一次性的。 火锅的热气渐渐在房间弥散开来,映着少年有说有笑的眉眼, 青春又活力的张扬。 “三好, 老蒋不会真要撤你职吧?” 三好是班长韩风的外号,因为人好,心好, 福利好, 所以起了这个外号。 当初竞选班长的时候,有过要是当选就尽可能组织班级福利活动的承诺。 所以哪怕顶着冒蒋家国大不违的“吃人”风险,也向学校年级争取到了不少的福利活动, 人又称“铁板韭菜”, 里外都在“烤”。 事不过三, 发现一向老实听话的学生屡次阳奉阴违,蒋家国感觉受到了“欺骗”, 但没办法, 自已选定的人总不好中途再换人, 只能等这个学期结束。 如今快开学, 也正是换班干的好时候,依着蒋家国的性子极有可能换掉不听命令的班干,毕竟枪打出头鸟。 “不知道,老蒋看我不顺眼好久了。” 说起这事,韩风就一脸苦笑无奈:“反正也是想锻炼一下自已,半个学期也够了。” 作为曾经蒋家国的“座幕之宾”,王俊林深有感慨:“同情你一秒,上次在厕所抽烟被格格巫抓到了,他娘的扫了半个学期厕所。” “不过也不一定,”罗清插话说,“说不定老蒋会卖欧阳玲一个面子。” 欧阳玲是高一的现任年级组长,也是韩风的姑姑。 “先管他撤不撤,到时候我们都投三好就是了。” “就是,票数压制老蒋再换就失了民心哈哈哈……” 一群人聊聊笑笑,从游戏聊到球赛,又从球赛聊到校花,中途不知是谁说了句要不要看电影,然后有人提议说看鬼片,接着人群中就传出了炸毛声。 “吃火锅看什么鬼片!” “哈哈哈哈……老王,鬼片而已,又不是鬼屋……” “滚……少拿老子开玩笑。” 王俊林那天可谓“一战”成名,屠宰场的猪都没他能嚎,自此沦为班级一个月的“传奇”笑谈。 一顿火锅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虽然喝的是啤酒,但一个个也都被撑得头晕脑胀,热气上了头。 房间待不住,一群少年将阵地转移到了楼下。 桐城好久没下过雪,都跟撒了欢似的在雪地上嬉闹。 “啊啊啊啊!堆个雪人吧!好歹也纪念一下这好不容易下的雪,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菩萨搞错对象了!” “哈哈哈哈……你这堆的哪是雪人,根本就是个球吧。” “富态!这叫富态你……艹!铜锣饼我日你大爷!老子要是萎你得负责!”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时候,下起手来也没个轻重,任何时候都喜欢较劲比个高下。 偷袭得逞,罗清大笑着跳开,一边躲一边喊:“老王,你这么小可不行啊,有时间多补补吧哈哈哈哈……” “你他妈再说一遍,别让老子逮到。” 王俊林跳脚,涉及“尊严”问题满脸恼怒地追了上去。 “老王,我是真心建议你补补哈哈哈哈。” “滚他娘的,少嘴欠……” 一群人追追闹闹,从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 在小区里转得不亦乐乎。 温言没加入他们,大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感受着那欢乐的氛围。 上一次印象中下雪还是很多年前,温毓下班回来,给他买了一碗热馄饨。 他说想要看雪,温毓便带着他到外面堆了个雪人。 那时他天真地问“雪人可不可以陪着他”,温毓只是很忧伤地看着他,“雪人明天就会消失”。 那时他不懂,后来他明白了。 太阳出来,雪就化了。 白雪与阳光注定不能共存。 小区里的梅花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洁白衬着艳红,有种惊心刺目的秾丽。 温言沿着小区走了一圈,将小区角落里流浪动物的窝都修葺了一遍,对新出生的小猫做了记号。 要回去时,突然听到江寒在身后喊他。 温言回过头,并没有人。 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笑雪人立在树下,捧腹大笑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脖子突如其来的一凉令温言回神,江寒站在他身后坏笑得开怀:“同桌,来打雪仗啊。” 温言不想参与这种游戏,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寒一个雪团又丢了过来。 不得已,温言只好应战。 大多时候江寒也只是逗人玩,并不是真的想分高下。 俩人闹了一会,浑身都热了起来。 眼见一个雪团又砸了过来,江寒乘其不备一把上前将人扑倒了。温言用劲要挣脱,江寒将人困住。 俩人在雪地滚了几圈,气喘吁吁停下。 “言言,逮到你了。” 江寒将人压在身下,喘着气地坏笑说。 追闹了这一会,俩人都呼吸急促。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彼此相互交融。 温言双手被困住,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不由微微偏开了头。 “言言,送给你的雪人。” 江寒看着温言低声说,语气像在哄小孩。 温言没理他。 江寒又低头看了会身下的人,可能是吃过辣的缘故,温言的唇色要比平时看起来嫣红水润些,衬在雪白的肤色上,有种浓墨重彩的清艳,低垂安静的眉眼却又添了丝乖顺。 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江寒心想。 要是他是女生,他也喜欢。 盯着盯着,江寒目光又落回了那殷红的唇上。 周围背景化作白茫茫一片,雪色隔绝了这一方天地。 醉人的清冽萦绕包裹,江寒像被蛊惑了般,渐渐低下头去…… “寒哥!温学霸!” 不远处传来喊声,将江寒骤然拉回了现实当中。 他蓦然醒神,突然反应过来自已刚刚做了什么。 他刚刚,竟然想……吻温言…… 一定是疯了! “你俩在干嘛呢?” 王俊林顶着一头杂毛走过来,看见俩人从雪地上站起来,不由好奇问:“你们这……不会是打了一架吧?” 俩人衣衫不整,面色红润,想不令人多想都难。 江寒这会儿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一本正经说:“我们切磋一下。” 闻言,温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江寒暗骂一声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温言刚刚看出来了没有。 一定是最近太无聊憋闷了,所以才会脑子不清醒。 “切磋?”王俊林不疑有它,开始打抱不平,“寒哥,你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你那身手就算我们加一起也打不赢啊……” … 自打雪仗事件后,江寒连着有几天没和温言联系。 他觉得自已需要清醒一下,免得下次见到温言时脑子又犯浑。 平日江大校霸脸皮厚比城墙,有什么事从不过夜。这次把自已关在家冷静了这么久,可见这事着实对他产生的影响不小。 但也仅仅不过四天,没脸没皮的江大校霸自我调节能力非同一般。在一次给温言发消息时,听说温言要带大头去绝育后,他又满血复活。 然后,第二天早上,温言一出门,就看到了在自家门口搔首弄姿摆poss的某人。 “……” 见温言出来,“某人”潇洒不羁撩了把头发,做出个夜店公关都没他风骚能扭的打招呼姿势:“嗨,同桌,好久不见呀。” 换种解读就是:嗨,小哥哥,要不要进来呀? “…………” 温言差点打了个寒颤,忍着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再发骚,就丢你下去。” 江寒低低咳了两声,一双狭长桃花眼对着温言眨眼放电:“见过我这么帅的发骚吗,出台费起码得八万。” “…………” 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在选择揍人和走人之间,温言选择了转身走人,再看下去辣眼睛。 “别走啊,难道不觉得你同桌我很帅吗?这张脸可是老少皆宜啊……” 俩人打车去了市区宠物医院,江寒已经恢复了正常。 大头到了陌生的环境有些警惕,频频发出不安的叫声,温言安抚了一会儿。 江寒在一旁看着,宛若老父亲般幸灾乐祸:“大头啊,出了这医院你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猫了。放心吧,爸爸会罩着你,不会让你受到欺负的。” 话落,大头对着江寒叫了一声,竖毛摆出了有点攻击性的姿势。 江寒嘿了一声,伸手去扼他命运的脖颈,小猫龇牙快速躲开了,江寒差点没被挠到。 这次小猫全身炸毛,进入了防御状态。 江寒不信邪,还要去抓,被温言给一把握住了手腕。 “行了,幼不幼稚。” 江寒控诉:“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你说这是不是白眼狼。” “你要不是小时候不拎着它的尾巴晃,说不定它也不会防备你。” 江寒有点理亏,讪讪摸了摸鼻子:“就玩了那么两回……这也太记仇了。” “流浪猫记性很好,也特别记仇。”温言抱起大头,摸了摸它的头,“谁对它好心里有数。” 江寒心里憋屈了下。 看到小猫在温言怀里很安分,一看到自已靠近就竖毛。江寒顿时又瞪圆了眼睛,但又无可奈何。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峙着,场面颇为滑稽搞笑。 温言忍不住笑了下,平日造天造地的某人,也有奈何不了的时候。 第25章 俩人等了一会, 很快排到他们了。 宠物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看了看猫, 又看了看站着的俩人,说:“你们这是流浪猫吧?” 温言点点头。 “疫苗打了吗?” “打了。”温言说。 “那行, 先打麻醉。” 打麻药的过程费了点劲,大头看着圆润, 但力气挺大, 几人合作压住才将麻药推注了进去。 麻药见效很快, 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小猫这会已经软绵绵的了, 毫无攻击性。 见状,江寒又来了劲, 伸出手指去戳了戳小猫圆滚滚的肚皮, 又拔了拔小猫的胡须,玩得不亦乐乎。 温言又见识了这人的幼稚程度,已经懒得制止了。 可怜大头孤零零地躺在台上, 看着自已被上下其手, 想反抗却没有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大头看见的是江寒那放大的笑得一脸淫.荡的脸, 猫生中的“阴影”。 手术期间不允许进去, 俩人坐在外面等。 早上来医院的人比较少, 上一个手术完的是一个老太太的猫。 医生出来向老太太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老太太又跟医生东扯西扯了好一会, 就连猫回去“可不可以吹风”这种问题都要细细问一遍, 活像做手术的不是怀里的猫, 而是自已老伴一样, 就差当场没挤出两滴眼泪来了。 “我的个乖乖耶,受苦了……” 出殡都没那么夸张。 一旁,江寒看得满脸称奇:“这年头,猫的待遇都比人好多了。” 温言回了句“老人都比较寄托情感于宠物”。 江寒不置可否:“那还真是感情丰沛。” 温言:“可能是比较孤独。” 江寒偏头看了温言一眼:“那你养动物也是因为孤独吗?” 温言不说话了。 那边,老太太事无巨细都问了个遍,这才满脸心疼地带着猫打算离开。 抹着泪走到一半,老太太又倒退了回来。 目光在江寒身上看了看,又在温言身上看了看,最后又转回了江寒身上。 老太太盯着江寒看了三秒,突然开口问:“小伙子,有女朋友没得?” 江寒触不妨及被呛了下,咳得脸色通红:“咳咳……暂时,还没。” “那加个微信吧。” 老太太掏出了手机,丝毫不见刚才的伤心模样,然后问出了“死亡相亲”三连问,家在哪?户口在哪?有房没? 江寒:“…………” 第一次被老太太要微信,饶是江寒再能说会道,这会也词穷了:“那个……我……” 江寒没能“我”出来,向一旁的温言递了个求救的目光。 温言看他一眼,幽幽说了四个字:“老少皆宜……” 打算袖手旁观。 “艹。”江寒差点没忍住笑了,第一次发现温言也这么会怼人。 江寒:“没带手机。” 老太太:“没事,留个号码就行。” 江寒:“最近不打算谈恋爱。” 老太太:“不急,等你想谈的时候。” 江寒:“还是学生。” 老太太:“女大三,抱金砖。” “……” 江寒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不喜欢女生。”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这倒看不出来!” “小伙子,有前途。” 这次,老太太终于走了,边走边摇头惋惜。 总算把人送走了,江寒又郁闷回味了遍。 过后觉得新奇,又好笑地笑了。 见旁边温言憋笑憋得难受,江寒说:“想笑就笑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温言笑了一会,说:“是按家长审美长得吗?” 江寒长叹一口气:“没办法,谁让你同桌我长得就是如此让人有安全感呢。” 长得让人有安全感的某人出门又遇到了今天的“少”。 小女孩看着江寒手里提的猫,抬起头可怜巴巴问:“小哥哥,小猫咪怎么了?” 江寒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小孩,身边也没个大人,便说:“嗯,它做了手术,还需要修养。” “哦,做了手术吗……” 小女孩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会又问:“那它舌头怎么是伸出来的?” “就是……” 江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麻醉”这个词,组织了一下措辞说:“现在还没完全醒,等那个……药效过了才会醒。就像我们睡觉会伸舌头一样,睡醒了就好了,也就是麻醉。” 小女孩立马说:“我知道麻醉,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寒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小女孩看着很灵气,就是瘦了点,宽大的衣服下都是瘦弱的身骨。 江寒夸赞说:“聪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刚想问你家里大人呢,就见温言在小女孩面前蹲下了身。 “小朋友,一个人出来很危险。家里大人都会着急,而且外面也会有很多坏人。” 虽是指出错误,但温柔的语气却听不出半分指责的意味,只会让人跟着思路走。 此时的温言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没有了平日的那种疏离感,添了丝柔和温雅。 江寒看了会,用眼神询问温言是怎么知道的。 温言目光落在了小女孩的手背上,江寒跟着看了过去。 那里有许多细细的针眼,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小孩,手背都是针孔,独自出现在医院附近。 江寒想了几秒,大概明白了。 小女孩的眼神暗了下去,低声说:“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没人陪我,就自已出来了……” “没关系。”温言耐心劝说,“下次出来玩一定要记得告诉家人。不然他们会担心的,是不是?” 温言一步步循循善诱,小女孩被说动了,点了点头。 三人坐在路边等着小孩大人来。 小女孩手腕上还带着医院带子,说明肯定会有大人照顾,找过来也应该不会多久。 小女孩蹲在地上看猫,透过玻璃罩观察得很仔细。 江寒问了句“喜欢”。 小女孩点点头。 “脾气很坏。” “它看起来好乖。” “会咬人。” 小女孩仰起头:“它好小一团。” 明明是好大一团。 江寒笑了下:“叫什么名字?” “林乐。” 脆生生的。 江寒板起脸说:“林乐,下次再一个人跑出来我叫人贩子来抓你。” 小女孩笑嘻嘻的,根本不怕:“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吓人不奏效,江寒又问:“我和这个哥哥你喜欢谁?” 小女孩眼珠子在俩人身上转了转,走过去拉着温言的衣角说:“喜欢这个哥哥。” 江寒瞪圆了眼:“我这个帅哥哥不喜欢?” 小女孩笑得眼睛乐呵呵:“都喜欢。” 但更喜欢这个大哥哥。 江寒气馁:“那我和这个哥哥谁好看?” 这次小女孩有了经验:“都好看。” “谁更好看。” 小女孩闭嘴不说话了,躲在温言身后低低地笑。 答案不言而喻。 两个问题完败,江寒自我审视了会:“难道是我长得不招小孩喜欢?” 温言在旁边凉凉说:“招大人喜欢就行。” “……” 江寒噎了下:“不是我说,我这张脸出道那绝对也是千万少女心中的粉丝偶像。” “上门女婿那种吗?” “……” 江寒发现温言今天格外喜欢拆他台,玩味了两秒,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言言,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矛盾不能留到隔夜的。” 温言默了一瞬,转开头:“没有。” 江寒啧啧两声,小女孩好奇问:“什么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啊……就是,”江寒拖长尾音,“两口子——” “江寒。” 温言叫了他一声:“别带坏小朋友。” 江寒主动闭嘴,睁眼说瞎话:“就是吵架了和好的意思。” 小女孩继续问:“那为什么是在床上?” 江寒:“小孩哪这么多问题,认识医院的路吗?” 小女孩乖乖回答:“……认识。” “经常跑出来?” 小女孩看江寒一眼,犹豫说:“也……没有。” 江寒微挑了下眉,感情小屁孩不是真的想回去,就是想有人陪她玩。 没过一会,小孩的大人来了。 “乐乐,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孩见到大人,已经欢快跑了过去:“爸爸,你下班了。这里有监控和警察叔叔,不会有坏人的,还有好心哥哥陪着我……” 小孩父亲抱起小女孩走到了江寒和温言面前,真心道谢说:“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江寒摆摆手,“她很聪明,知道往人多的地方待。” 小孩父亲抱着小女孩走了,小女孩在后面欢快招手。 “大哥哥再见。” “小猫咪再见。” 江寒遥遥回手:“再见。” 温言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俩人站了一会,江寒难得发出感慨说:“你说,命运是不是很奇妙,有人梦死,有人求生。” 温言看他一眼,江寒说:“我没记错的话……林致有个妹妹,也叫林乐。” 温言指尖一顿,江寒平静道出事实:“白血病,他妈是癌症晚期。” 温言垂眸静默良久,才开口说:“你怎么知道的?” 雪还没化,路边的寒风吹得有点凉,江寒摸了摸鼻子:“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无意听见到,很久了,我也忘记了。哦……你那个朋友杨、杨谦看着不靠谱,人还不错,做好事不留名。” 说完,江寒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站着的温言:“你不问为什么吗?” “饭店兼职的事吗,我知道。” 江寒扬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走吧,同桌,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午饭是在小区附近吃的,点了两个小炒。 江寒发现温言看着什么都吃,其实什么都挑,一道小炒牛肉夹了几块干净牛肉后,沾了蒜末的全不碰。 竹笋木耳就只吃竹笋,颜色深一点的也不碰筷子。 最后,大部分饭菜都进了江寒肚子里,感叹这个星期的运动算是白做了。 同时也暗暗记下了。 第26章 到了小区, 正要分别时,温言忽然说了句:“雪人还在。” 江寒看了眼前方还手脚健在的大笑雪人,下意识说:“当然还在, 这几天又没出太阳。” 空气安静半晌,温言低声喃喃说:“过几天就会消失了……” 像在自言自语。 江寒顿了一下, 注意到了温言用的不是“融化”而是“消失”这个词。 只有什么东西突然不见了,才会用消失来形容。 江寒眯了下眼睛, 仰头看了会湛蓝无瑕的天空说:“有些东西太过美好, 所以注定只能是短暂的。人们感叹于它的昙花一现, 可却也并不会忘记它的美丽。” “言言, ”江寒转头看着温言,“下次送你一个更大的雪人好不好?” 温言沉默良久, 就在江寒以为他不要被自已的温情太感动时, 温言突然来了句:“你平时也是这么追女生的吗?” “什么……” 江寒触不妨及被问得一愣,呆了三秒,接着又笑了:“言言, 你这可就太没良心了, 我这可是在用我的毕生感悟来宽慰你。” 正经不过三句,某人又自恋了起来:“再说,我这天生丽质的容貌还需要人来追吗, 这不是在等着排队吗。” 然后, 排队等着女生来追的天生丽质江大校霸, 在看到温言朝他迎面靠近时慌了神。 “言言,你……你这是干嘛。” “感谢我以、以身相许, 也……也不用这样啊。” 努力掩饰的紧张语气出卖了他的故作镇定, 江寒咽了口唾沫, 飞速眨了几下眼睛, 那模样活像等宰的小羔羊。 在俩人距离相隔几厘米时,温言停下脚步,脸上平淡无常的表情与江寒的慌乱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头。”温言提醒说。 江寒反应又慢半拍:“哦,什么,大头……” 反应过来温言是拿猫,江寒暗暗骂了句没出息。 将猫包递给温言,江寒眼神开始乱瞟:“那个,我先回去了,明、明天见。” “明天见。” 江寒走了,那背影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在江寒走后没几分钟,温言站在原地忽然笑了下。 那笑容像染了冬日春雪,又像含了旭意暖阳,如春风百花绽放。 回去后,温言给萎靡的大头喂了点水,又给伤口消了遍毒。 可能是知道自已失去了什么,平时喜欢用叫声来宣誓领地的大头这会儿也不叫了,只恹恹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小七从房间出来,见大头出现在家,高兴地过去围着大头打转,又将自已的玩具咬过来给大头玩。 一副十分愿意建立友好关系的态度。 只可惜大头还沉浸在自已的悲伤中,并没有搭理小七。 虽然它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已失去了什么,但猫生从此即将改变。 小七并不能理解大头的悲伤,依旧锲而不舍地咬着玩具想要跟小七玩,开心的劲肉眼可见都要溢出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动物的悲欢也同样不相痛。 今天“画师”直播晚了一小时,开播上线后也一直是在聊一款游戏版本更新后的新出英雄攻略。 温言点开直播外放,去了阳台浇花。 [草莓丸子:哇,画师大大!这个英雄好难,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满级的?] [画师:平时玩得比较多,可能积分比较高吧。] [草莓丸子:我每场都玩,可还是中等段位。] [画师:女孩子不需要这么厉害,有男朋友保护就行了。] [草莓丸子:嘤嘤嘤……大大可以保护我吗,人家都没有男朋友。] [画师:可能不行呢,因为我想做大家的男朋友。] 故意卖萌的话说出口,接着弹幕评论区刷过疯狂的“可以做我男朋友吗”,甚至还有人说可不可以原地结婚。 画风另类到简直不像是一个游戏主播的直播间。 再配合那幽默打太极的调调,把粉丝的热情都吊了起来。 [大大是女孩子吗,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啊啊啊啊!想给大大生猴子,请收下我的丘比特爱心。] [大大太幽默了,请求可以多聊聊吗……] 但开麦连线了二十分钟,画师就提出了要下线,弹幕区又是一阵疯狂刷屏。 [啊啊啊!今天不打游戏了吗?] [咔叽嘛,还等着看画画呢。] [期待了好久,画画难道忍心让人家伤心吗……] 今天是画师第一次不打游戏单和粉丝聊了这么久,听闻要下线,一群狂热粉激动的心抛上天又被打回了地上。 [画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下个星期见哟。] [大大你看到我空荡荡的心了吗,那是为你而空的。] [啊啊啊啊!画画下次上线可以多聊会吗。] [期待画画可以露脸……] 温言听了会,以前他只是单看游戏直播,也不怎么开弹幕和互动。今天第一次听他们聊天,莫名觉得这主播的说话风格有些隐隐熟悉。 自恋,不正经,和某人有些像。 温言觉得自已最近被江寒毒茶太深了,看谁都觉得和他像。 他正要退出直播时,就听画师又说话了。 [画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遇到过……嗯,心跳会加快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一出,评论底下立马有了好多分析解答。 [大大是说紧张吗,紧张就会心跳加快啊。] [心跳加速,分很多种吧。生气也会啊,最近有谁惹画画生气了吗?] [大大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呜呜呜……难道我要失恋了吗。] [画画是最近熬夜太累了吗,注意休息呀。] …… [画师:没有喜欢的人,就是……有个朋友。] 这句话一出,评论区刷得更快了。 [朋友心跳加速,那还是喜欢她。] [我每次和暗恋的人相处,都会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虽然很失落,但还是要恭喜画画有喜欢的人。] [这不就是心动吗,呜呜呜……想知道是谁这么优秀能被画画喜欢。] [画画下次上线不会是从民政局出来的吧……] 评论区分析得热闹,温言退出了直播。 一旁大头恢复了点精力,趴在小七身上玩球,一猫一狗玩得还挺投入。 而另一边,房间内。 江寒盯着天马行空的评论区,不由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了一朵世纪麻花。 “民政局”那几个字出来,江寒背往后重重一靠,暗骂一声,眼不见为净关了直播。 他就不应该在网上问,这些回答一个比一个离谱。 同时也佩服这群网友的丰富想象力,不去做侦探可惜了。 安静坐了几分钟,江寒拿起手机想给温言发信息。 打了一个字,想到今天下午的事,又懊恼地将手机扔了。 下午那张清冷的脸不断浮现在眼前。 江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发觉自已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面对温言时完全失去了作用。 一定是从小就认识的缘故,他把温言当成了亲人,所以才会一再没有抵抗力。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逼着自已想通了这个问题,江大校霸整个人豁然开朗。 又若无其事跟温言发起了消息,甚至约温言明天去不去看他打球,欣赏他的帅气英姿。 温言当然是拒绝的,不想听他骚话连篇。 … 开学以后,气温开始回升,三月的春风吹在身上很凉爽惬意。学校春季篮球选拔赛开始了,选拔的告示张贴在了宣传栏。 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动,意在鼓励学生多多锻炼运动,也是提现班级团结的时候。 这种活动不需要宣传,报名参加的人自然很多。 哪怕并不是真的想要参赛,也会凑热闹报个名,因为可以逃掉最后一节自习课。 江寒一直是篮球赛的主力军,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整个下午逃得光明正大。 一般下午上的是物理化,刚开始任课老师还会多问一句,次数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江寒就算是一整个学期没来,也能考满分。 桐城一中虽然不重高压式教育,但以成绩论“英雄”。成绩好,做点坏事老师也不会管。 前面几天蒋家国看到还会训斥几句,然后再要江寒写检讨或是罚跑三千米。 但江寒这人嬉皮笑脸,一千字的检讨有八百字都是网上抄的,还有两百字写的是当代学生缺少体育锻炼的危害以及学生身心健康的重要性。 三千米跑完还能有说有笑和别人聊天。 蒋家国没了办法,也由着他去了。 下午课间,周苗将温言和李书逸同叫去了办公室。 俩人一走,教室里就小声讨论了起来。 “哎,你们说师太叫温言和课代表去干嘛?” “是有什么英语竞赛吧,上次好像听师太提了一嘴。” “就算是竞赛也不用叫去办公室吧,搞得神神秘秘。” “谁知道呢,师太心思这么难猜……” 一个学期下来,其实俩人的关系在班上众人眼里看来很微妙,不是说有矛盾那种,毕竟大家都没见过他们说过几句话。 但就是属于那种微妙的尴尬气氛,学霸间的竞争,温言一来就打破了李书逸英语第一的位置。 要说心里没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几次考试,温言也是考得比李书逸好。 班级最不缺八卦和看戏,一些流言就在年级传开了。 第27章 后排处, 王俊林捅了捅吴非的胳膊,一脸担忧说:“大非,寒哥呢, 你说他俩不会有事吧?” 吴非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事,你以为温学霸是你, 动不动就能被激起来。” “说的也是,”王俊林点头赞同, 随即又说, “我这不是怕吗。李书逸那么会说, 我怕温学霸不是他对手。” 吴非玩手机的手停了一下, 看了一眼办公室方向,又看了看王俊林同情地说:“老王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就算不是对手还有人罩着呢。” 王俊林反应了一秒,站起身连连说了三个“嚯”字。 是他电灯泡了,忘了还有江寒这尊大佛在。 办公室内, 周苗说了叫俩人来的缘由。 五月有个英语竞赛, 省级的,但班级名额只有一个,只能俩人中间选一个。 如果是普通的英语竞赛, 周苗不会叫俩人来, 但这次竞赛要是获奖了的话, 将会对高三的自主招生有帮助,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你们都很优秀, 平时也非常认真努力, 但名额只有一个。” 周苗看着俩人, 继续说:“准备时间有两个月, 本来我是想再考虑考虑告诉你们的,但这种比赛早准备早有把握。你俩是我们班英语最拔尖的,所以也会在你们中间选一个人去参加。” 说着,周苗拿出了参赛表,接着又拿出了上学期的几次考试成绩单。 俩人安静站在办公室,温言没什么表情变化,李书逸在看到参赛报名表时目光亮了下,随即又暗暗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温言,轻咬了下唇。 “你们英语都很好,但名额只有一个。” 周苗看着成绩单,一下下点着桌子,似在沉思:“希望无论是谁去,你们都不要因此而对对方产生什么想法。” “学委。” 周苗突然叫了李书逸的名字。 李书逸抬起头,虽然掩藏得很好,但还是不难看出目光中带有雀跃和期待。 “上个学期几次考试,我看了你的试卷,有些本来该拿的分出现了错误。” 周苗直视地看着李书逸,虽不是批评的语气,可却也足够让他羞愧难当:“你以前不会犯这种错,希望你这个学期能好好找原因调整一下,把自已的心态调整过来。” “所以这次竞赛,温言同学比你更适合。” 周苗平静道出人选。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李书逸脸色灰败,指甲深陷进掌心。 过后,周苗问:“学委,你有什么疑议吗?” 李书逸摇摇头,良久哑着嗓子开口:“没有……” 他明白了,其实人选早就定了,只不过周苗顾及他的面子才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不至于弄得太过难堪。 周苗将目光转向温言,说:“你的基础语法都很牢,这两月也不用太准备什么,将重心放在听力上就行,等会我再给你一些竞赛的资料。” 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已经响了。 傍晚的夕阳笼罩,将校园衬得很静谧,俩人一前一后回教室。 路过操场时,李书逸叫住了温言。 他第一次这样好好打量这个将他拉下神坛的人,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就连得到了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参赛机会,脸上都是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 对于他来讲,这就好像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怒火与不甘将他烧得难受不堪,但不得不承认,温言比他强。 而这个位置,原本该是他的,如果这个人不曾出现。 “恭喜你,得到了这次名额。” 温言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书逸笑了下,明明是那么的咬牙切齿,脸上却还要装作无所事事的模样。 心里的嫉妒与怒火都要灼烧到心肝脾肺了。 李书逸咬着牙说:“你这种人真的很讨厌,明明心里很开心,但却总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操场另一边,罗清将球传出去后,往一个方向看了两眼。 过了几分钟,他撩起衣服擦了把汗,跑到了江寒身边小声说:“寒哥,你看那是不是温学霸?” 今天的江寒没穿校服,一件黑色的普通短袖加运动裤,手上带着护腕带。尽管如此,也不难看出少年挺拔的身躯。 修长的身高带来了良好的优势,配合那娴熟的技巧,让他整个人在球场脱颖而出。 与平日的懒散不同,认真打球的江寒多了几分随性不羁,又添了丝少年特有的洒脱性感,肆意又张扬。 他停下来看了眼温言的方向,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你是在嫉妒吗?” 温言忽然说。 突然直白的戳破让李书逸面色更加难堪,甚至胸口剧烈起伏。 “我不该嫉妒吗!如果不是你,这个名额原本该是我的。” 温言看了他几秒:“没有什么东西是原本该的。如果你想要,可以凭实力来争取,而不是对着别人发泄怒火,那样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 话语里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而是平静道出一个事实。 但这话却犹如一耳光,重重扇在李书逸脸上。 对于他的挑衅,温言连回应都不愿,甚至都没有过情绪波澜。 他彻底地输了。 良久,李书逸颓然问:“你从小到大难道就没有什么嫉妒的东西吗?” 他现在是真有点佩服温言了,将自我修养练到了极致。 这话让平静无澜的温言愣了一下神,过了几秒笑说:“有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会没有羡慕嫉妒的东西。” 只不过他连羡慕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那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 这下轮到李书逸哑然,他还想再说话,一只篮球砸过来,擦着他脚尖砸过去,又滚了几圈。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寒一身朝气站在篮球场下,眯着眼眸笑问。夕阳撒在他身上,仿佛给少年渡了一层金光。 李书逸:“……” 哪看出聊得开心。 “同桌,可以捡一下球吗?” 清朗的声音响起,明媚到刺破了这春日残阳。 温言弯腰捡球,刚站起身,就被人搭住了肩。 温言动作一顿,嫌弃地将江寒的手从自已身上推了下去,站远了点。 江寒瞬间一脸受伤:“言言,你竟然嫌弃我……” 温言懒得理他。 江寒恢复了正经,对李书逸说:“哦,刚刚老蒋说这节课搞卫生,其他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李书逸不傻,看得出江寒这是在宣誓主权。 他看了俩人一眼,说了个“好”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书逸走后,温言说:“你干嘛针对他?” 江寒拿着篮球放在指尖转,一副插科打诨的调调:“我干嘛要针对他,这不是一个没注意手滑嘛。” 温言:“……” 手滑能从操场西边滑到东边。 不过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温言感到一种麻麻的暖意爬上心头,心脏无端清晰跳动了一下。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温言垂眸,“我们刚刚也没聊什么。” 虽是微微责备的语气,但江寒听出了潜意思。 这么做影响不好,容易招仇恨。 他又高兴起来,刚刚被嫌弃的郁闷一扫而空,跟孔雀开屏一样向温言炫技做了个漂亮的运球动作。 “同桌不要太感动。作为回报,下次多来看我打球,我可是嗨爆全场。” 话锋一转,又开始可怜兮兮卖惨:“每次打完球他们都有女朋友送水,就我没有。呜呜呜……言言,我好惨,你都没有给我送过水……” 温言瞥他一眼:“他们是女朋友送水,我算什么?” 江寒一愣,眨眼说:“你怎么能跟她们比,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温言已经不理他往前走了,江寒在身后喊:“这情分还不够吗……” 第28章 不知不觉进入了四月份, 期中考来临,教室里稍微有了点学习的氛围。但这也仅是对于前排那些成绩好的,后排上课睡觉、打游戏的依旧我行我素。 温言作为高二年级唯一去参赛的消息传开了, 班级里又是一阵私下讨论,不过这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因为他们几乎没看到俩人在班上说过话。 流言不会止于智止,但会随着时间淡化。 四月的风依旧凉爽, 温言每个周末都会来学校图书馆待一下午。周苗给他的资料都看完了, 需要重新找一些, 顺便也看看其他的课外资料。 从图书馆出来, 和煦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温言眯了眯眼睛。想着小七最近胃口不太好, 明天应该带他出来溜溜。 几个女生从图书馆路过, 不时悄悄打量温言,窃窃私语走远了后,又不由偷偷红了脸。 白衬衫, 图书馆, 干净少年,一切都是青春里最美好的模样。 不远处,江寒正在篮球场上独自练球。 按照他的水平, 其实是不用怎么练习的, 无论是技巧还是身体素质, 他都远超别人一截。 但这周格格巫搞网吧大围剿,一群人听着消息作鸟散。江寒在家待着无聊, 便来了学校练球。 周末的校园人很少, 江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图书馆前的温言。 同时也看到了女生频频回头去看温言。 江寒轻啧了声, 把球扔了过去。 篮球在地上滚了几圈, 落在了温言脚边。 “同桌,打球吗?”江寒隔空喊。 温言回头看了江寒一眼,捡起球,把球扔了回去。 不同于江寒扔球只是想打个招呼,温言是把球往江寒身上砸了过去。 江寒轻松接住,爽朗地大笑了出声:“言言,这么睚眦必报呀。” 温言转身要走,江寒跟了上去:“言言,别拒绝嘛,我知道你会打。” “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柔道很厉害。打篮球应该也不错,干嘛要藏着。” 江寒拉住了温言的手,十分诚意地说:“你要是不想,让你三个球怎么样?” 温言视线落在了江寒拉着自已的手上,目光微动,抬起头说:“你说的。” 见温言同意,江寒忙说:“嗯,我保证。总是学习身体也不好,偶尔也得放松一下不是。” 俩人去了篮球场,一守一攻,先是温言进球。 俩人视线紧跟在对方身上,快速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做出调整。 第一个球,温言用了柔道的假动作,快速进了球。 篮球落地,江寒挑眉拍了两下掌:“不错,再来。” 第一个球投了巧,江寒有了防备,第二个球的时候成功拦下了。 江寒将球抛给温言,一副纵容的口吻:“言言,这招上次用了就不管用了。” 温言擦了把汗,眼睛盯着江寒的防守动作:“是吗?” 江寒的防备几乎无懈可击,在场上属于被别人盯死的那种。要想进球,就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假动作。 第三个球,温言先选择了直接动作,到要变换战略时,江寒以为他会再次用虚假动作,便提前在他的下一秒防守。 但……出其不意的是,温言没有用。 所以第三个球……完美进筐落地。 江寒愕然回头,看见温言站在前面,带点挑衅地扬了下眉。 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江寒没见过这样的温言,一时看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带着自已也没察觉到的宠溺说:“言言,你这耍懒啊。” 温言不置可否:“兵不厌诈,到你了。” 虽然温言的柔道动作配合篮球进攻有一定优势,但到了防守就落了下风。 江寒动作快且凌厉,几乎没有破绽。 三个球不到五分钟,就都进了筐。 过后,剧烈运动了一番,俩人都有些汗涔涔。 江寒慵懒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飘动的云说:“你赢了,言言。” 温言还微喘气,坐在地上喝了口水,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不管打没打,都是温言赢。 江寒有意让他,除了最后一个球有些意外,其他两个都是江寒放水,第二个球是不想放得那么明显。 如果不打,一开始江寒就让了温言三个球。 俩人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戳破。 过了会,江寒说:“言言,明天来看我打球吧。” 温柔低倦的口吻,和平时截然不像。 温言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江寒突然翻了个身,快速将温言压在了身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言的眼睛说:“看我打球吧,言言。” 温言没有反抗,掠了他一眼,但依旧没有说话。 红绳坠子滑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剔透的光。 温言晃了下眼。 “看我打球吧……看我打球吧……看我打球吧……” 得不到答案,江寒继续锲而不舍地一连追问。 “他们都有人看,就我没有,连个水都要自已去买……” 故意撒娇卖惨的语气,就差没像主人讨要到怀抱而委屈撒娇的大型狗狗。 第一次碰到这么无赖的人,温言被磨得没了脾气,无奈说:“你不要压在我身上,好热。” “那是答应了是吧。” 闻言,江寒立马从温言身上起来了,整个人都快活起来了:“记得哦,明天下午三点,一定不要错过了。” 温言怀疑他就算错过了,江寒也能从教室把他给拉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篮球赛如火如荼进行了这一个月,已经到了年级总决赛,赢的班级将代表学校和其他几个高校进行比赛。 代表的是班级荣誉,也是学校荣誉。 所以历来欢呼声都很高,越到后面,比赛热情就越高涨。 三班有江寒镇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总决赛,明天将是高二三班、高二五班,高三二班和高三六班对打。五班二班是文科班,所以毫无悬念。 六班是体育班,虽然没有个别突出的,但总体实力都很强,不容小觑。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总决赛,周一下午,比赛还没开始,操场就已经围满了人。 呐喊助威声络绎不绝,加油打气的横幅拉满了操场。 拉拉队一个比一个高亢斗艳,就差没争得脸红脖子粗。 裁判员拿着喇叭在现场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现场秩序,但收效甚微,没办法,同学们的热情太高涨了,抵挡不住。 比赛正式开始了,先是三班对五班。 开场舞过后,裁判员吹响了哨子,篮球便在场上快速传递了起来,震天的吵闹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 温言找了个视野较高的清晰位置,坐在台阶上。 凉风吹动着白色校服,皮肤在自然光下白到莹润发光。 温言在场上找了一圈江寒,没找到。 中午的时候江寒就不在教室了,也没给他发过消息,依照江寒以往的脾性,肯定一早就来催人了。 所以在现场没找到江寒时,温言不由意外了下。 半场很快结束了,场上比分毫无悬念,三十二比十六。 温言又看了眼手机,江寒没给他发消息。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时,脸上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江寒将冒着寒气的冰水贴着温言脸颊上,在他身边坐下说:“舒服吧。” 温言拿下水瓶,问:“你不上场吗?” “没什么意思,我上场不摆明欺负他们吗。” 嚣张又肆意的语气,一贯是江寒的风格。 温言偏头看他一眼:“那万一你们输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我上场怎么可能输。” 江寒看着场下,忽然转过头,眼睛肆着坏笑:“言言,你希望我输还是我赢?” 温言:“……” 这种问题也就江寒能问得出来了。 温言偏开头,不说话。 “希望我输还是我赢?” 江寒继续追问,一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执着:“快说,是输还是赢……” 眼见他又有动手动脚的趋势,温言赶紧说:“希望你赢行了吧。” “谢谢来自同桌的鼓励。” 得到想要答案,江寒满意转回身,肆意吹了个口哨:“等下给你看什么叫真正的打球,这些都是幼儿园水平。” 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大言不惭,但出自江寒之口,一定是有这个自信。 这个恣意又随性的少年,从不屑于掩饰自已的厉害和实力。 一场很快结束,然后到了最具期待激动性的三班对六班,比赛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寒哥,到你上场了!”底下有人喊。 江寒站起身,带起了一阵随风。 少年的骨骼还没完全长开,流畅的肌肉线条劲瘦有力,篮球服下包裹着穹劲的肩宽窄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张扬蓬勃的活力。 周围的女生尖叫了起来,为她们心目中的率意少年。 “啊啊啊!江寒加油,你是我的神!” “江寒你是最帅的啊啊啊!” “江寒,我们都相信你!” “……” 这一片引起了哗然,混乱中,只见江寒低头对着温言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步跳下了台阶。 人群中尖叫声更大了,“八卦交流集结地”的CP粉已经磕疯了,拍到这一幕后,在群里疯狂艾特刷屏。 [一楼: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二楼:我现在太激动了,比我自已交了男朋友还兴奋!] [三楼:挨得好近,这么亲密不会是说情话吧啊啊啊!!!] [四楼:怎么可以这么甜,满足了我的少女心。] [五楼:拽拽校霸和高冷学霸,绝配啊啊啊!] …… [十楼:呜呜呜……羡慕在场的姐妹……] [十一楼:我要把这种照片当壁纸!!] [二十楼:给我焊死江言CP,妈妈永远爱你们!!] [二十九楼:楼上能不能给孩子留到活路,呜呜呜……] [一百三十楼:我是他们的颜狗,绝美爱情!!!] …… “八卦交流集结地”秉持着磕归磕,但绝不打扰别人现实生活的原则,将磕CP事业进行得有声有色。 无论网上疯狂成什么样了,线下绝不造成困扰。 所以网上的补脑版本哪怕已经进行到交往、接吻、滚床单了,当事人依旧毫不知情。 第29章 对面依旧充耳不闻, 咬死了江寒。 比分拉到三十六比三十,体育班三十六。 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江寒,且江寒的实力也被困住了一半, 但他依旧发挥得不错,一半的分都是江寒拿的, 好些球还是远投三分。 场上依然燃爆,有人说体育班不道德, 也有人说这是战略, 场外一直争论不休。 其实他们拦得这么死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激怒江寒, 然后让他犯规,被裁判清下场。 但半场结束, 江寒一直循规蹈矩, 没有动过怒,也没有犯过规。 在投球时被人故意撞身体时,也只是过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依然挡不住那张扬明媚的脸。 两节结束, 裁判员吹了哨子,一群人蜂蛹围了上去,现场沸反盈天。 “操, 看得真不爽!” 陈星满身怒气被人群挤了出来, 在温言身边咚地坐下:“还体育班, 干脆叫耍赖王算了。那个16号明显不行,一直贴在江寒身上, 搞得好几个球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都掉了。” “还有两节, 他们应该没耐力了。” 陈星坐下时太过愤慨, 没注意和温言挨得很近, 温言往旁边挪了一点。 “看得我拳头都硬了!要是我场上直接和他们干起来。操,谁怕谁呀!” 陈星狠狠啐了一口,越说越来气,就差没冲过去干架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下面看得颅顶冒火的王俊林已经杀到对面阵营去了,以一已之力一口一个国粹骂得对面集体站起了身。 “你们这流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直接来,茅坑里的屎壳郎都比你们强!” “光彩到家了,要不要颁个荣誉裱装起来。” “这么把你们能的,活在地球上都浪费空气了……” “喷你妈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孙子就是孙子,说孙子都便宜你们了……” 眼见点火的趋势越来越旺,维持秩序的老师赶紧把人拉走了,临走前王俊林还在气愤地骂骂咧咧。 “我……擦!” 一旁的陈星看得傻了眼,啧啧佩服:“牛还是老王牛,这不是要挨群揍的节奏。” 温言移回目光,也看得笑了下。 哗然声往这边来了。 “寒哥,要不要按按摩?” “不用。” “江寒学长,你……要不要喝水?” “谢谢,有人了。” “学长!可以和个照吗?” “抱歉,有镜头恐惧症。” 江寒一路往温言这边走来,期间挡掉了无数想表达慕意的热情粉丝迷妹。 带着一身热气朝意走到温言身边,在看到温言和陈星挨在一起坐时,蓦地瞪圆了眼。 那目光有如实质,落在俩人相贴的手臂上。 陈星被看得不明所以,正想说话时,江寒一屁股坐在了俩人中间。 陈星:“……” 温言:“……” “言言,我好渴。” 大狼狗的撒娇。 温言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将水瓶递给他,同时坐远了点。 江寒接过水瓶,盯着俩人中间可以再塞得下一人的距离,表情瞬时幽怨。 见他又要开口,温言赶紧说:“你先休息一下,身上都是汗。” 不是第一次被嫌弃,江寒已经学会了自我自愈。 手里的水是冰的,他又高兴起来,屁股往温言那边挪了点。 不敢挪太多,怕又被嫌弃。 刚打完球,江寒身上都浸着汗。 汗珠顺着锋利的脸庞滑下,随着仰头潇洒喝水的喉结动作滚进衣领里,在太阳底下泛着晶莹,性感,又充满了荷尔蒙张力。 这是一张少女为之疯狂的脸。 周围的女生又是尖叫,不断发出“好帅好帅”的喊声。 休息了一阵。 陈星在一旁狗腿说:“寒哥,热不热?要不要扇风?捏腿服务需不需要?” 江寒很满意这种恭维,跟老大爷似的开口:“都伺候上吧,小星子用点劲。” 中场休息时间是十五分钟,江寒休息了十分钟,站起身来活动手脚,手无意识往脚踝那里揉了下。 温言目光顿了下,问:“脚怎么了?” “哦,没什么。”江寒不在意地蹬了两下,随口说,“旧伤,没事。” 过了会又戏谑说:“同桌这是关心我吗?” 温言一向不理他那直白的话,看了两眼,又收回了目光。 第三场还是被还是被拦得很死,但可以看出对面体力不支了,一连换了好几个人下场。 比赛到了关键时候,比分现在是六十二比五十七,一直咬得很紧。 最后一节,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对面调整了策略,依旧防守江寒,但开始抢球进篮。 目的很明确,就是拉开比分,争取不能在最后被翻盘。 但第四节,比赛出现了反转。 对面防守明显不行了,体力跟不上。 而江寒最不缺的就是体力,这也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靠速度摆脱了防守,然后球只要一到江寒手里就是必进的局面。 哪怕是在外圈,每投一个三分就必进一个。 局势被拉开,气氛瞬间高涨,五分钟内江寒进了七个球,将比赛推上了巅峰。 场外的男女生已经尖叫疯了。 “啊啊啊啊啊!江寒!!” “江寒好帅!!!” “噢!寒哥,弄死那群王八孙子!!” 对面还想拦江寒,但此刻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江寒已经打猛了。 球在他手上快得看不见残影,动作只快不慢。 半场传球,飞速进篮,势不可挡。 看得出前几场也是憋屈到了。 比分一下拉了二十几,彻底地反转。 呼喊声响彻了整座校园。 最后十秒,对面放弃了攻势,五人严阵死守篮下。 江寒运球冲刺过来,眼里的目标就只有篮筐。 “投!寒哥!”吴非在一旁激动大喊。 江寒三分很准,这一球投三分绝对稳进,但他没有。 看着对面五个人眼里那万分警惕防备的样子,江寒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笑容又痞又坏,夹杂着一丝轻蔑与不屑。 他一人轻松冲破了五人的防守,最后一秒,完美投篮。 他回过头,整个人嚣张又恣意,傲然得目空无物—— “本来是不想打你们那么惨的,但你们惹到我了。” “弟弟们,还是好好再练练吧。” 面对挑衅,对面五人一脸颓然沮丧,输得心服口服。 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结束,人群蜂拥围向操场。 江寒凭一已之力拉了四十分,气氛彻底燃爆。 “啊啊啊!!!江寒你就是我们的神!” “江寒!你简直帅翻了!!” “学长!大学可以等等我吗!” “……” 过后,江寒独自在教室找到温言,满心求夸奖。 “同桌,你觉得我帅不帅?” 温言正在写作业,被他一身灼热熏得身上都热了起来。 “你离我远点。” “帅不帅吗,你说。” 大狼狗模式又开始了。 “帅不帅……帅不帅……帅不帅……” 发现这人越来越粘人了,温言无奈扶额:“帅,你最帅行了吧。”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江寒没什么感觉,但从温言嘴里说出来,江大校霸听得整个人心花怒放。 “下个月的比赛也要来哦,同桌你就是我赛场的动力,没有你打的都没什么激情……” 这人又开始说骚话,温言推了他一下:“离我远点,你身上好臭……” “啊……有吗有吗。” 江寒拎起衣领闻了闻,知道温言有洁癖,自动离远了点:“言言,这都是为你流的汗水,怎么可以嫌弃呢……” 自此,江寒一战成名,教室门口又多了许多绕路来上厕所的陌生面孔。 醉翁之意不在酒。 … 期中考试之后,桐城进入了雨季,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闷热的天,加上潮湿的季节,搞得人心里也烦躁了起来。 全校期中总结大会,由于天气不见晴,放在了礼堂举行。 周五下午,广播里喊了几遍全体同学到礼堂集合后,教学楼陆续浩浩荡荡涌出了搬着椅子的大批人流,又是一阵沸反盈天。 “操!这也太几把热了!” 一进场,王俊林就爆了粗口。 “蒸桑拿咯。” 罗清接话,拿着纸板使劲往身上扇风,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断冒出:“本来要收钱,但还送你个免费的桑拿蒸。” “操,老子要热疯了。” 王俊林热得不行,想找个东西扇扇,一转头就看到吴非手里拿着个小风扇。 粉色的,还挺骚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吴非手里的小风扇,眼里要冒火:“大非!你抢的哪个小学妹的风扇?” 吴非虽然吹着风扇,但对于这个两千人犹如烤箱的礼堂,几乎是杯水车薪,也被热得烦躁。 “粉色的,还能有谁。” 王俊林哦了一声,看了眼最后空着的两个座位,问:“寒哥,温学霸呢?” 吴非有气无力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后面:“上台发言,门口吹风。” 王俊林又哦了声,安静坐下了。 二十分钟后,在前台老师努力维持纪律下,礼堂连天的怨声载道渐渐平息了下来。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回荡在礼堂,典礼正式开始了。 江寒从后面进来,在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这种典礼发言其实没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一些老调陈词的旧话,左耳进右耳出。 底下讲小话的不少,打瞌睡的也不少,偶尔听到一两个“寒暑假”关键词来了点精神,又被热意给消退了下去。 前面罗清和王俊林在小声聊着游戏,聊到激动处声音高了点,蓦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又接着聊了起来。 吴非在这种场合一般是待不住的,老早就混去了前排女生那里。 俩人聊了一会,蓦然发现今天江寒好像很少说过话。 “寒哥,周末去网吧吗?”王俊林回头问。 江寒在玩手机,不知是热的还是怎样,看着没什么精神。 “这周没空,下周吧。” 王俊林讪讪回头:“哦,那好吧……” 典礼前一个多小时都是在说无聊的形式套话,到了中场,终于到了学生代表发言,先是高三年级。 到了温言的时候,江寒来了点精神,收了手机开始看向前台。 第30章 雨声滴滴答答, 温润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徐徐传出,沉醉又迷呢,江寒目光不知不觉柔了下来。 温言发表完, 向着台下走了下来。周围的女生又是一阵目光追随,窃窃私语地小声议论。 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 温言一坐下,动作顿了顿。 “抽烟了?” 江寒低低“嗯”了声, 闷闷的声音夹杂在磅礴的雨声里。抽过烟的缘故, 嗓子有些哑。 俩人前后座, 江寒用风扇给温言脖颈吹着风。 过了几秒, 温言没问为什么,开始低头玩手机。 “热不热?”江寒问。 “有点。” 江寒看着温言洁白的一段脖颈, 忽然有种想抚上去的冲动。灼热的大雨天里, 燥得他更加心痒难耐。 移开目光,江寒低头闻了闻,周围具是难闻的沉闷汗味, 只有温言身上是香的。 清冽, 馥郁。 “在玩什么?” 江寒凑过去问。 “EFFLOG。” 温言回答,一款厨房经营游戏。 江寒看着温言从厨房架起锅,然后再从菜市场买来蔬菜, 最后清洗干净, 依次按照步骤下锅出锅, 得到应有的金币奖励。 循序渐进,像只为了吃到心爱的鱼而自已动手丰衣足食的猫。 江寒燥热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专心看着温言玩游戏, 不时提点几句。 俩人合作, 等级升得很快, 店里客人越来越多。 温言的等级很高,看得出来经常玩。 江寒来了兴致,掏出手机下了一个。 “你ID叫什么?” 温言看了他一眼。 江寒伸头凑过去看,边念边打下温言的数字ID,点了好友发送,然后又发了一个合伙开店的请求过来。 正要自已动手去点同意键时,被温言握住了手。 温言看着他:“你干嘛?” “我也想玩,我们一起开店。” 江寒回答。 温言无情拒绝:“不行。你等级太低,会分我金币。” 江寒呆住,闷闷收回手:“哦……那我努力升级。” 三个小时的总结终于结束,众人犹如从烤箱里活了过了。主持人在前台喊了“散会”,各班级依次从避雨通道返回班级。 “终于散了,老子都要中暑了。” 回到班级还没待一分钟,王俊林就拎着书包冲了出去。 今天是周五,放学回家。 雨势依旧很大,但闷热减了几分,热风中拂过一丝凉意。 温言收拾东西下楼,江寒跟在他后面。 到了台阶下,温言撑开伞,江寒自动躲了进来。 “又忘带伞了。” 某人可怜说。 温言习惯了,俩人向着校门口走去。 今天的江寒话很少,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应该是心情不好。 上了公交车,人很挤,江寒将人往怀里护。 车上人声喧哗,温言抬头,看见江寒依然在玩那款厨房游戏。 应该是真上了心。 不知怎么的,温言有点想笑。 像只委屈巴巴的大狼狗。 三四个站很快就下了,温言将人送到单元楼下。 正要走时,江寒忽然说:“你的英语竞赛是不是快到了?” 温言点头。 江寒又说:“下周的篮球赛你应该会来吧。” 温言再次点头。 江寒:“那是不是看完比赛就要走了?” 温言:“嗯。” 省级比赛一般会有一个培训期,具体时间长短看每年情况安排。 “多久?”江寒问。 “一周。” “……哦。” 江寒转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完了下半句:“那有一个星期不能见面了,明天出来晨跑吧。” 温言看得无端想笑,那神情像生离死别一样。 不在状态的江寒,嗯……有点可爱。 江寒吸吸鼻子,得不到确认再次说:“明天出来晨跑吧。” “嗯,好。”温言轻声回答。 — 第二天周六,温言闹钟还没响,就被窗外一阵动静吵醒了。 江寒起得比鸡早,正往温言卧室窗户丢细石头。 “同桌,跑步呀。” 精气满满,看来已经恢复了。 温言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他了,带着困意洗漱完,顶着淡淡乌青下了楼。 “昨晚没睡好?” 江寒声音十足充沛,将排队买来的汤包递给温言。 温言看了眼时间,忍着告诉他现在几点的冲动。 接过汤包,细细吃了起来。 “下次可以换一种了。” 温言吃到一半,忽然开口说。 “不好吃吗,还是吃腻了?” 江寒追问。 “没有,就是想换种口味。”温言说。 听到不是吃厌了,江寒放下心来:“哦,行。下次给你买馄饨。” 天光微微亮,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带着湿意的风吹在身上十分凉爽惬意。 俩人沿着小区附近跑了一圈。 时间还很早,早市场才开门,有老人挑着菜篮子出来卖菜。 江寒这才想起问温言:“是不是起太早,打扰到你了?” 温言回了个“你觉得的呢”的眼神给他。 江寒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我注意。” 其实没有下次,江寒一般起得比温言晚,难得起得早一次温言的晨跑也已经跑完了,今天是特殊情况。 江寒是踩点上课的人,晚上要是熬夜了就踩着最后一秒起床,或者干脆迟到。要是没熬夜,就会等着和温言一起去学校。 俩人跑完几圈,沿着河岸散步。 八点不到,河道很空旷寂静。泛着熙光的晨露从荷叶滚落,蛙鸣声连成一片,人们在忙碌的清晨里重复一天的生活。 “言言,下次带你兜风。” 江寒插兜摸出颗糖,倒退着走路递给温言:“夏天兜风最爽了,整个人都是快活的。” 温言接过,放嘴里品了品,有股淡淡的清甜:“你有驾驶证,未满十八岁不能上路。” 江寒想了想:“那满了十八岁带你兜风。” 这口气是已经多次试过了,温言笑了笑:“没被抓过吗?” “技术娴熟,看不出是新手就行。”江寒耸了耸,“再说他们没那么闲,带了头盔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温言“嗯”了声,继续感受着嘴里的甜味。 “好不好吃?”江寒问。 “还行。” 江寒看了一会:“言言,你知不知道你吃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神情像只慵懒的猫。” “嗯?”温言看他。 “和小时候一样。” 只不过小时连眉眼都会染上满足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江寒说:“前天和我爸吵架了。” 温言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江寒可怜巴巴:“差点就被请家法了。言言,你要安慰安慰我。” 温言一顿:“我不会安慰人。”又有点惊讶,“你们家还有家法?” “负重,单杠,起跳,仰卧……” 江寒开始拉着手指头掰扯,嘴里蹦出一个个新鲜词:“还有八千和扎马步,都是我家老古董定的。” 温言默了一秒:“那你全犯了个遍。” 江寒滞了下,抱怨:“这不是重点,现在谁家还搞这套啊。” 温言心说这套也没止住你惹事的因子,不过他笑了笑,突然有点好奇江寒小时候是怎样。 怎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无羁的性子。 “我看了天气预报,下周那几天下雨降温,大概只有十度。” 江寒像个叮嘱妻子出远门的丈夫,生怕对方挨饿受冻了:“你去比赛记得带伞和衣服,最好多带两件外套,宁城那边比我们这里冷。你夏天都是手脚冰凉的,最好再带个暖宝宝。实在不行,把我带上也行……” 温言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停。是我去比赛,你去干什么。” 江寒极其自然说:“关心你嘛,这样的同桌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言言啊,以后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大明河畔永远有一盏灯是为你而亮的……” 这人骚话和暖话说得毫无瑕接。 眼见又要动手过来,温言退开几步:“回去记下周一的单词,一百个错一个抄十遍。” “啊,好吧……” … 四月尾旬的雨接连下了好几天,不见放晴,天空整日阴着不散,炎热倒是消退了几分。 校级篮球赛在周三,放在市区体育里举行。 有四个学校,一中,职中,一个体育学院和隔壁艺术学院,往年旗鼓相当,实力都很强劲。 也算是桐城的一件盛事,有当地电视台来采访直播。 这天学校给放了一天假,可以去给篮球员打气加油。 周三早上,江寒没去和大部队汇合,和温言打车直接从小区去了体育馆。 因为放在繁华的市区举行,所有也有不少闻声过来观看比赛的家长大人,一台摄像机架在体育馆的门口。 比赛还没开始,现场已经人声鼎沸了。 从车上下来,俩人正要进馆,江寒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进了商店。 一分钟后,拿着一堆东西出来了,一瓶老酸奶、一包牛奶糖和几包酸溜梅。 江寒将东西塞进温言怀里:“时间可能比较长,你早上没吃多少,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看着怀里的东西,温言目光闪了闪。 这个人平日粗心大咧,其实什么都想得很周到。 “同桌不要太感动。” 江寒趁机揉了把温言的头,将温言头发搅得乱糟糟,趁温言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立马收回手跳开:“哈哈哈哈……很帅气。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到时候记得给我喊加油哦。” 温言本来还暖意的心情被他这一搅全散了。 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相比于被压在身上温言更不能容忍头发被人弄乱。 原地忍了忍,温言抱着东西不理人进了体育馆。 江寒看着温言进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微蜷,回味了下那触感。 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和揉大头一样。 温言这个人除了性格冷了点,身上哪都是软乎乎的。 第31章 大厅里喧嚣震天, 来了四个学校的人,人挤人无处下脚。 江寒进去后找到温言,将外套脱给温言。 温言没接。 “怎么, 生气了?”他凑到温言耳边说。 温言其实听不见江寒说了什么,周围太吵, 但看嘴型也能猜到意思,将外套接了过来。 刚脱下, 还有江寒的体温。 江寒在温言身旁坐下, 揉着腿脚观看即将要对打的对手, 眼神快速分析着。 温言目光在他腿上看了几秒, 抿了几下唇,最终没说什么。 对比于礼堂的闷热, 体育馆里空调开得很足。 前面几排是场下的台阶式座位, 视野非常开阔清晰。 薛磊一早就占据了班级最佳位点,将一切可能用到的物品都买齐了,还顺便买了个扩音大喇叭, 遵守在一线位置。 “寒哥!加油!” “浩子!加油!” “大非!加油!” “三班!加油!” 这一喇叭吼出来, 余音回绕,不少人纷纷侧目过来。 “我操!胖子,你搁这放炮呢!” 王俊林搬着水走过来, 在踞点放下, 抹了把头上汗:“还是这里好, 够凉快。” “寒哥,加油冲!赢了今天的比赛你就是四校名人了。” 薛磊放下喇叭, 兴致高昂。 江寒远远比了个自信的手势。 比赛快开始了, 三班女生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大家纷纷过来给篮球员加油。 为了体现绅士风度, 男生将第四排的好座位留给了女生,准备了一些零食与喝的。 比赛开始倒计时,拉拉队上场,场下又嚷了起来。 “噢!够辣!” “好腰!姐姐加个微信啊!” “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四个学校,其中艺术院的拉拉队最抢眼,一个比一个身材火辣,高挑性感。 现场一些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相比于其他三个学校,可能就不那么占优势。 “赵颖!你是最好看的!” 薛磊拿着喇叭在喊:“你就是我的女神!” 一人喊了起来,跟着三班其他人也喊了起来。 “三班拉拉队加油!” “桐城一中加油!” “一中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在一众欢呼声最高的艺术院拉拉队当中,一中的加油声传了过去。三班女生们回头,坚定又自信地笑开。 四个拉拉队依次开始开场舞,劲爆的音乐响起,气氛开始燃了起来。 到了艺术院的拉拉队,场上呼喊声高亢。 “啊啊啊!这是我们能看到的吗!” “那个黑衣服的女生也太酷了!” “那腿得有两米吧!不愧是艺术院的校花!” 艺术院拉拉队跳的是一段钢管与爵士的结合,穿着黑色紧身的包臀裙,全场扭的动作比较多,放得很开。 现场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被紧紧吸引着目光。 领舞的女生是艺术院的校花,性感高艳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二字,全场有多半目光都投向了她。 一舞完毕,她朝所有人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接着现场又是一阵高喊。 “哇!真是波涛汹涌啊……” 王俊林一时看呆了,手里要喝的水半天没喝下去。 正要发表感慨时,突然头上挨了下。 蒋家国板着一张脸过来巡视:“汹涌个头,学习怎么不见你这么认真。” 王俊林讪讪闭嘴,等人走了后才愤愤说:“胖子,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叫了你几声,口水都要掉地上了。”一旁的陈星插话说。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有人笑说。 王俊林:“滚。” 周围一阵哄笑。 这时到了篮球员上场热身,先是一中对职中。 篮球场上掉落了一些手花碎屑,拉拉女生快速去捡。 凌乱中,只见领舞的女生走到了江寒面前。 俩人挨得很近,不知在说什么。 大胆暧昧的姿势。 全场响起了起哄声,不绝于耳。 “卧槽!这么敢的吗!” 王俊林整个人震惊了。 不止他震惊,三班的一群男女生也都震惊了。 在几千双眼睛下调情暧昧,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火花场面。 “这么牛逼!还是寒哥魅力大!” “寒哥这波秀,打了个球还能斩获校花。” “这么辣的,江寒那张脸简直通杀啊。” 男生议论了一阵,温言始终安静着。 王俊林靠过来仗义说:“温学霸,要是寒哥见色忘义了,你就跟我们混吧。三人行,必有一伤。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忘义的。” 温言看了眼那边,没说话。 而篮球场的中心,江寒不着痕迹避开了女生热情靠过来的身体,笑说:“姐姐,这样不好吧。” “桐城一中的江寒,交过很多女朋友。” 女生直白而暧昧地盯着江寒,那□□裸的目光毫不掩饰目的性:“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不好意思,”江寒礼貌婉拒,“朋友太多。” 女生摇头惋惜:“那有兴趣交个男女朋友吗?” 江寒状似思考几秒:“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没打算谈恋爱。” “有喜欢的人?” “没。” 女生挑眉,突然出其不意凑了过来。那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像要接吻一样,场下瞬间起哄。 江寒灵活举手快速后退,下意识看了眼温言方向,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姐姐,可不兴这套呀。” “好吧。” 女生放弃了:“你的脸我很喜欢,但我不搞强扭那套。” 一场暧昧没擦起火花,场下唏嘘不已,篮球赛正式开始。 职中虽然和一中素来有矛盾,但打球还是很正直,没有出现故意拉人、撞人的情况,也没有故意犯规。 杨谦是这次球赛的前锋,和江寒对打。 一个是职中的校霸,一个是一中的校霸,场上欢呼声都很高。 “啊啊啊啊!杨谦最帅!” “江寒第一帅!!!” “职中加油!” “一中超越他们!” 没了上次故意拦人的情况,江寒在场上一路畅通无阻。除了杨谦还能从他手中抢到球,其他人基本摸不到球。 半场结束,比分是四十八比二十七。 一群人从场上下来,大家纷纷立马围了上去,嘘寒问暖。 江寒在温言身边坐下,灌了两口水,问:“冷不冷?” 体育馆空调冷气开得十足,已经有女生受不了冻穿上了外套。 温言没看他,过了两秒才说:“不冷。” 江寒想摸一下温言手背,但早上已经薅过一次了,怕再动手人会生气,于是叮嘱说:“要是冷了先穿我的外套。” 温言“嗯”了声,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江寒感觉温言对他冷淡了几分。 嗯,不开心了? 没等他多问,下半场已经开始了,裁判在那里吹响了哨子。江寒起身,手痒想揉一把温言的头,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其实这场比赛没什么悬念,要是没有江寒,可能还会实力相当。但有江寒在,基本就是稳赢局面。 基本算是一场友谊赛,杨谦提前放过话不许搞事,所以打得也很过瘾。 比赛结束,双方主力握了个手。 “你很强。”杨谦说。 江寒:“我该说谢谢吗?” “那倒不用。” 杨谦收回手,上下审视着江寒:“虽然你很强,但想赢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看在言哥的面子上。” 江寒扬了下眉:“那真是我的荣幸。” 插肩而过时,杨谦跟江寒小声说了句“小心艺术院的”。 “打球很脏。” 又补了句。 江寒扫了眼那边。 几个艺术院的男生在交头接耳,目光看着这边,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江寒微眯了下眼,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下。 接下来是体育院的对艺术院,一上场艺术院的就来了三个犯规,故意撞身体、挠眼睛、抓手臂三连击。 饶是对面再有实力,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场下已经开始出现抱怨的声音了。 “裁判是瞎吗!这么明显的犯规都看不出来!” “这根本不是凭实力,就是耍赖赢上来的!” “别说了,裁判是艺术院的投资人……” “我操!这比上个月还脏!” 王俊林又算长见识了:“这他妈就是女生打架吧!” “不。”薛磊摇头接话,“女生打架起码不会挠眼睛,这就是撒泼耍赖。” “要是体育院输了我们岂不是要对那群无赖娘炮。” 王俊林反应过来。 “就是要对那群无赖。” 罗清烦躁说,上次那场篮球赛搞得他都有阴影了:“现在就是祈祷体育院能赢,真打起来比上次还难缠。” 上次起码只是拦人,不会动手伤人,这次直接是来阴的。 “艹,看得老子真来气。” 王俊林愤慨骂了声。 其他人看得憋火,体育院的就更来火了。 半场结束,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 裁判员及时叫来了保安,勉强将两帮人分开了。 今天无论是输还是赢,体育院和艺术院这梁子都结大了。 下半场,由于裁判有意放纵的行为,艺术院的更加变本加厉,开始对着体育院的先锋围攻。 第三节完,体育院的主力被清下了场。 第四场,局势已经毫无回旋了。 本来是稳赢的体育院,输掉了这场比赛。 现场愤慨骂人声响彻一片,奈何裁判选择听之任之。 王俊林气愤站了起来:“操。寒哥,要是他们这样搞,直接和他们干!大家都有人,还怕打不赢吗?” “老王,你别搞事。” 吴非生怕他冲动,赶紧说:“他们算准了偏袒,有监控在也是我们动的手。搞不好还会取消我们资格。” “这不就是妥妥挨打的份吗!” “就是妥妥挨打的份,还没法还手,艺术院那边有人……” 现在差不多快中午时间,下午比赛两点开始,大家都涌着出去就餐。 谈论了这么久,不见主角,有人问了句“寒哥”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呢……” 大家都在愤忿不已时,主角已经出了体育馆。 江寒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温言已经不见了。 江寒有点呆滞,今天温言话很少,不知道是哪里不开心了。 他追了出去,在门口看到了温言,过去说:“怎么不等等我,中午吃什么?” 温言在发消息,江寒低头去看,温言关了手机。 江寒想去搭温言的肩。 “离我远点,身上好臭。” “有吗……”江寒眨眼,低头闻了闻,“今天没怎么出汗啊。” 江寒站远了点,讨好说:“言言,你想吃什么,附近有一家……” “言哥。”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了,杨谦在远处朝温言招手。 “有约了,你找别人吧。”温言说。 说完,人已经向杨谦那边走了过去。 江寒傻眼,呆了两秒跟了上去:“那我和你们一起……” 第32章 一家川菜馆, 提前预定了位置,菜上得很快。 全程,温言和杨谦都在聊天。 江寒很少插得上嘴。 杨谦:“游戏光盘先放你那, 免得我爸又说。” 温言:“行。” 杨谦:“哦,对了。张意也去竞赛, 说是要把一些笔记还给你。” 温言:“好,不用还也行。” 杨谦:“好久没去看小七了, 是不是又胖了。” 温言:“是胖了好多, 最近胃口不怎么好。” 杨谦:“胃口不好还长胖, 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温言犹豫:“应该……没有吧, 最近我回家都挺安分。” 江寒听了一路,想问小七是谁, 字还卡在喉咙里。 温言就说:“吃完了吗, 吃完那就回去吧。比赛快开始了。” 江寒默默将夹菜的筷子收回去,主动起身去结账。 江寒下去后,杨谦看得称奇又忍不住憋笑:“言哥, 你是怎么收服他的, 那样子简直像失宠的小寡妇一样。” 温言神色如常:“关系一般,没有收服。” 结完账回来,听到这句“关系一般”时江寒差点脚下一空, 脸都拧成了一朵麻花。 杨谦咳了一声, 努力忍笑:“后面的比赛我不去了, 你们去吧。看得心塞。” 路过江寒时又说:“兄弟。谢了,下顿我请。” 返回体育馆, 江寒一路耷拉着脑袋跟在温言后面。 像只失意的小狼狗。 他可能有点模糊预感知道温言是为什么不理他。 但那答案像一团朦胧迷雾, 让人看不透, 心里反而迷乱。 下午比赛两点开始, 体育馆里人陆续多了起来。 温言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江寒一点点凑过去:“言言,下午去吃馄饨吧?” “老李家的馄饨特别好吃。” “馅厚还皮薄,肉质很新鲜。” “纯手工赶制,上次我给你买的就是那家的……” 江寒絮絮叨叨说了一串,温言终于说了个“好”字。 江寒心里一喜,小心说:“言言……那不生气了?” 温言手一顿,声音又有些冷:“谁生气。” 江寒立马说:“没生气,我嘴瓢。” 下午两点,体育馆盛况依旧,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裁判员吹哨发球,最后的决赛正式开始了。 薛磊的小喇叭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每当对面拿到球要投球时,他就蹲球框底下喊话。 “寒哥!干.死他们!” “对面的,你裤子掉了。” “屁.股.沟露出来了。” 没脸没皮的话虽然没实质影响,但谁都会下意识注意一下,万一真的裤子掉了,那就直接裸.奔了。 也因此,导致对面手滑了几个球。 “死胖子,闭上那张臭嘴!” 有人怒气冲冲过来。 “怎么,打脏球还不让人说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薛磊看着身材庞大,但动作起来很灵活,完全抓不到人,对面又气又急。 “干的漂亮!胖子!” 王俊林抢过喇叭,也泄愤喊了几句。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们生孩子没□□。” “别指着我,老子不跟狗说话,说狗都抬举你们了!” “你们以为自已很牛吗,茅坑里吃屎长这么大的吧。” 话虽难听,但骂得很爽。 艺术院失了人心,不少人都在纷纷叫好。 只说不能打架,但没说不能骂人。 艺术院那群人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裁判员脸上也僵着。 一节结束,对面依旧是挠人、绊倒、围人三连套。 中场休息五分钟。 几人从场上满身窝气下来,身上都挂了彩。 罗清愤愤踢了一脚台阶:“操!真想上去打人。寒哥,他们就是故意弄人下场,你要小心。” 吴非跟着阴郁说:“看到了,有人故意往江寒腿上踩。” “真他妈气人。” 罗清转身:“寒哥,你要小心。” 江寒眼角上被抓出了条血印子,堪堪擦着眼尾而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添了几分戾气与冷桀。 目光沉着,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小心,不要让他们碰到。” 五分钟很快过去,第二节开始。 打了三分钟,场上起了冲突。 罗清拎着一个人的衣领恶狠狠说:“撞你麻痹呢!” 那人一脸无所谓,举着手:“有谁看到了吗,裁判没吹。” 罗清想打人,裁判员和其他人都围上去拉开了。 江寒揉着手腕安抚罗清,眸光微眯:“先别急,帮我拦人。” 对面阴归阴,但整体实力都不强。 江寒速度很快,除了被恶意撞掉的球,基本都进了。 比分现在是三十七比三十二,拉得很紧。 半场结束,休息十五分钟。 江寒下来没看到温言,问才知道去了厕所。 江寒起身去上厕所。 艺术院那边阴霾霾的几道目光又黏在江寒身上,暗暗躲在人群中,像静待出动的蛀船虫。 江寒不屑地轻嗤了声,脚步丝毫不停去了厕所。 放完水出来,没看到温言,正要发消息问人在哪。 灯突然黑了。 江寒嘴角扯开淡淡讽笑。 在手机灯光下映着凌利眉眼,有种别样的生硬味道。 隔间有人在上厕所,说着下流的话。 “咦,怎么没灯了?” “不知道,可能故障了吧。” “哦刚刚说到哪了,男女脱了衣服其实都一个样……” “哈哈哈哈……这次你又看上哪个了?” “哈哈哈……不敢说,前面上厕所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进来碰到那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GAY……” “这你就不懂了,他一看就是同性恋哈哈哈……别说,皮肤还挺白……” 听到这,江寒握手机的手倏然紧了紧。 “那你不会要出手了,祸害那么好看的……丧尽天良啊……” “那可不敢,迟家的人。”男生说到这声音小了点,“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待不下去……不止我啊,暗地里想他的人多着呢。” “叫什么来着,温言哈哈哈……那清冷模样起来一定很……” 话落,江寒手里的手机屏幕猛然被捏碎了。 脸上一瞬间阴沉无比,周遭散发着骇人无比的深深寒气。 离比赛下半场只有三分钟时间,众人找不到江寒,正要派人去问问时。 厕所那边传来了响动,有惨叫声传了出来。 三班众人都色变,艺术院那边是得逞的笑。 温言从外面买完东西进来,正要回去,突然听到了叫声。 脚步一转,去了厕所方向。 江寒有些蹶着腿走出来,看到温言立马可怜兮兮说:“言言……我受伤了。”眼里就差没闪着泪花。 他挂在温言身上,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你扶我回去……” 温言蹙眉,伸手扶他,问:“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江寒可怜说:“应该能坚持到打完。” 不一会,大家都围了过来。 “寒哥,怎么受的伤?” “真狗逼,一定是他们干的!” “操!别让老子逮到他们走夜路。” 有保安、领导过来了解情况,问江寒怎么回事。 “厕所灯灭了,有人袭击我。”江寒说,“我正当防卫。” 说完,从厕所里走出来了两个男生。 其实一个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弓着腰完全站不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 其中一个主办方严肃训问。 两个男生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惧色。 刚刚江寒那在厕所浑身阴鸷、不要命的样子,还令他们想起来就胆颤。 被问及话,想摇头否认。 对上江寒那淡淡看过来的眼神,明明没什么情绪,却令他们后背无端冒出了一层冷汗。 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是,是我干的。” 这话明显可信度不高,怎么看他们都是被打的一方。 但一时又无法快速辨别。 主办方明显怀疑地再问了一遍:“真的是你们干的,没有别的隐情?” 受伤的男生看了眼江寒,一咬牙承认:“是我们干的,江寒正当防卫!” “哪个学校的?” 主办方青着脸问。 男生犹豫着说:“艺、艺术院。” 闻言,主办方脸色更青。 这场比赛本来就怨声载道,再来一个“故意袭击”的罪名,不管是不是艺术院,罪名都“按”上了。 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能先暂且搁置,过后再调查。 “先打比赛,这件事情会查明的。” 一群人散了,江寒挂在温言身上走回了座位。 路过艺术院时,目光深深瞥了眼那边。 脚踝是肿的,明显是用棍子打出来的,叠在旧伤上。 已经开始充血淤青,表面渗出了血迹。 对面明显是有备而来。 比赛推迟十分钟,薛磊弄来了冰块消肿降温。 “操。老子要气炸了,从小到大没这么憋屈过!” “就知道他们艺术院的没好事,这简直都骑在头上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中好欺负。” 王俊林在原地跳脚骂个不停。 愤慨声也一时群起激昂。 “还能不能打,要是不行换个人吧。” 温言皱眉看着江寒的脚踝,微蹙的眉头泄露出了一丝担忧。 虽然被打了,但能得到温言的一句关心。 江寒心里又有点高兴:“还能打,平时也不是没受过伤。临时换人现在也没人能上,下面两节该我讨回来了。” 受伤了还这么嘻嘻哈哈,也就这人能做到了。 温言抿了抿唇,说:“要是不行,换……我来打。” 江寒眼睛亮了下,有些惊喜:“言言,这是关心我。放心,我没事,你看着我打就行。” 裁判员吹响了哨子,第三节比赛开始。 江寒要上场时,温言叫住他,从手里拿出了一个创口贴:“眼角的伤贴一下吧,容易感染。” 江寒整个人都欢快起来了,将脸凑到温言面前:“你是去给我买创口贴的?” 温言用手推远了点:“要不要?” “要。”江寒目光程亮,撒娇说,“你帮我贴。” 温言目露无奈,伸手帮他贴了。 江寒带着心满意足上了场。 第33章 第三节对面依旧在拉人, 这次有了目标,几个人都盯着江寒。江寒受了伤,速度慢了下来, 比分卡得很紧。 在一个江寒抢到球半场过球之后,江寒突然双手撑腿停了下来。 “寒哥!” 吴非立马大喊了声。 “寒哥!还能不能打!” 罗清喘着气快速跑过来问。 底下人也纷纷捏了把汗:“寒哥, 你没事吧!” “要实在不行换个人,别强撑。” 大家都着急走了过去。 温言站在原地, 手无意识蜷了下, 目光紧紧地看着江寒那边。 大概过了十几秒, 江寒站起身, 冲大家摇了摇头,示意自已没事。 又向温言回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 比赛继续。 温言倏然放松下来, 目光冷然地看了几秒艺术院那边。 接下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第三节顺利结束。 比分是五十七比五十,暂时领先七分。 从场上下来,江寒眉头隐隐皱着, 硕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 周身气息有些冷。 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真的不要紧吗?” 温言问。 “打完再说。” 江寒声音软了下来,开始卖惨:“言言,等下要你陪我去医院了, 可不能拒绝。” “少贫。” 温言推开他黏上来的手:“疼得厉害吗, 我说了我可以上。” 江寒很受用:“不用, 那群人打球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我怕伤着你。” 第四节开始, 艺术院比分落后, 他们重新换了几个人上场。目标依旧很明确, 拖住江寒, 抢球进篮。 比起第三节,江寒速度快了许多。 大家都配合着把球传到江寒手里,由江寒带球投篮。 比分逐渐拉开,拖不了江寒,他们将目标转向了吴非和罗清。在一个投球时,有人借着裁判盲区往罗清脚上撞去。 球被抢走,江寒又快速夺了回来。 同时,罗清也因脚抽筋痛苦倒在了地上。 比赛暂停,大家围了上去。 打篮球脚抽筋很常见,裁判给罗清做拉伸。缓了一会儿,比赛继续。 最后五分钟,差距已经拉开,要追回来也比较难了。 艺术院有点狗急跳墙了,开始明显犯规,拖延时间。 罚了几次球,依次换了几个人。 最后三分钟,江寒进了好几个三分。 他们打算破罐子破摔,趁江寒投球不注意时撞在了江寒受伤的脚踝上,江寒手里的球没有放开。 就在大家以为这个球不会进时,球进了篮。 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高潮部分,这个球几乎是赢得满堂喝彩。 “江寒!牛逼!!!” 投完这个球,江寒右手撑了下膝盖,汗水顺着下颌角涔涔滑落,闭眼强忍了一秒剧痛,又若无其事起身继续打球。 这个明晃晃的撞人行为几乎犯了众怒,裁判员将犯规者清下了场。 最后几十秒,对面人都差不多换了个遍,已经没有能出手的了,只剩下一个先锋还在。 比分一下又拉了十几分。 倒计时三秒! 江寒又带球过了个半场。 对面先锋撞上去抢球。 场上的呼喊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投篮时,两具身体相撞—— 那一秒,空气像是安静了,所有的动作都被放大放慢。 ——江寒完美倒篮! 那人被撞了出去。 比赛结束,在场所有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江寒牛逼!!!” 篮球场上,在震天的欢呼声中。 江寒轻佻又傲慢地用右手朝艺术院比了个两指朝下的动作。 接着,又自信满满朝温言方向比了个点头的酷酷手势。 那傲娇模样,就差没写着“哥天下第一帅”的气质。 张扬又肆意,刺目得耀眼。 温言心脏又轻跳了一下,他感觉到了心脏在悸动。 “噢噢噢噢!寒哥,你是我的神!” 王俊林冲了上去,满心的窝火都沉浸在赢了的喜悦中:“以后老子看见他们就要骂一句去吃屎。” “浩子,大非,铜罗烧,□□,老子爱你们!” “滚,恶心死了!” 罗清笑着一把踢开他:“今天这气能让我短寿十年,真他妈舒坦。” 比赛赢得不容易,大家都过来围着篮球员欢呼庆祝。 男生们嬉闹起来没个轻重,直接将人抛了起来。 “一!二!三!抛——” “诶!你们悠着点……” 吴非一个不慎差点掉下去,忙大声喊。 “真是爽!艺术院的估计现在都已经抬不起头来了。” “以后教他们夹着尾巴做人,这名声够遗臭万年了。” “不过还是好气,就算查出来也是不了了之……” 众人愤慨激昂,江寒受了伤,也没人敢去抬他。 江寒走到了一边,吴非在混乱问:“寒哥,你伤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有温学霸在,哪还要你呀。”王俊林插话,将以前学到的都还了回去。 吴非骂了声:“老王,你变聪明了。” “什么变聪明!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 而这一边,江寒朝温言伸出手:“言言,走不动了。” 温言过去抚他,看着那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脚踝,皱眉问:“能不能走?” “你扶我就能走。” 刚刚那一撞是真严重了,划破了一道口子,现在正往外渗着血。 有女生被吓到了,赶紧递纱布过来。 温言说了声谢谢,扶着人出了体育馆。 路上简单包扎了一下,打车去了医院。 江寒全程跟老大爷似的享受。 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问怎么弄得。 江寒说打篮球。 中年医生又看了会片子,转过头来看江寒:“小伙子,不错。能忍。” 江寒说已经没感觉了。 痛到没感觉了。 “以前骨折过,现在有点骨裂。” 医生拿着笔在单子上写:“不需要手术。瘀血太多,拿着单子缴费缝针,静养一个月。” 说着,又透过眼镜打量江寒:“一个月内也不许打球,前车之鉴很多。到时候不只是骨裂那么简单了。” 江寒老实点头。 温言接过单子,说了声谢谢,出门去缴费。 走了两步,江寒跟在他后面。 温言转过头:“你在这等着。” 江寒“哦”了声,直到温言背影看不见了才转回身。 几分钟后,温言拿着东西回来了。 搀扶着江寒去临时手术室缝针。 一共逢了六针,出来时已经包扎好了。 “好了,回家吧。”温言说。 “馄饨还去没吃呢。”江寒回答说。 温言表情明显闪过一抹无语:“跳着去吃?” 江寒巴巴望着:“说好的。” 温言深吸了口气:“行,去。” 出了医院又打车去了馄饨店,点了两碗馄饨。 折腾了一番,温言也饿了,安静专注吃着热腾馄饨。 温言吃东西很文雅,细嚼慢咽。 江寒目光在温言吃得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目光。 “张意是谁?” 温言看他一眼:“以前同学。” “关系很好吗?” “普通同学。” “哦,那小七呢?” 温言没说话。 江寒也没再问,跳着一只腿去结账。 吃完馄饨,俩人打车回家。 到了小区,温言怕江寒乱来,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江寒认真听着。 过了会,江寒问:“明天几点走?” 温言想了想,说:“八点吧。” 江寒点点头。 走到单元楼时,温言收到了微信消息。 江寒发来了微信转账,附带两个可爱表情包。 温言收了转账,没回表情包。 回到家,温言将猫狗都喂了一遍。 大头自寒假绝育以来,也不怎么爱出去跑了,大多时候都呆在家里,性格也温顺了些。 有人敲了门,温言起身去开门。 江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汤包。 “进来吧。”温言说。 江平主动换鞋,进来后问:“你……你东西,收拾,好、好了吗?” “没什么要收拾的。” 江平偶尔会来温言家,来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忘带钥匙的时候。有时候楼下吵得厉害,也会小心又腼腆地问温言可不可在他着待会。 就算来了也只是逗逗小七和大头,要不就是坐在沙发上安静画画,生怕打扰到温言。 温言一般不会拒绝,要是都没吃饭,他会将俩人的饭菜都做了,作为回报,江平总是会带些小零食来给小七,小七也很喜欢他。 这是一个感恩又细腻的男孩。 前几天刚好碰到杨谦来他家,无意听到了竞赛的事,要把小七和大头送去杨谦那里养几天,他便主动提出可以每天上来喂。 那热诚真挚的眼神望着他,温言一时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这几天江平也来得比较勤了。 进来后,江平蹲在一旁将汤包逗弄喂给小七。 小七每次看到他都很高兴,围着客厅打转。 江平起身,看到了放在客厅角落的奖杯。 看了一会,由衷羡慕说:“哇,你好……厉、厉害。” 奖杯都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校级的、省级的都有,还有钢琴和小提琴证书,放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挪动过了。 “你、你,还会,会钢琴。”江平惊讶说,“没、没,见你弹、弹过。” “很久了,不怎么弹了。” 温言从阳台走进来说。 事实上,从温毓去世后,他就不弹了,不是因为怀念或者忘不掉,只是因为没教他的那个人了。 他的钢琴是温毓手把手教的。 温毓的钢琴造诣很高,温言完美地继承了她的天赋。 小学时已经过了钢琴八级。 “你真的,好,厉害。” 江平目光满是佩服,流露出了隐隐的渴望向往:“这个,竞、竞赛,也很难,能去的、都是,大佬。” 温言笑了笑:“你也可以,你的画很好。” 突然被夸奖,男生脸色一瞬变得通红,紧张到站了起来:“我我,不行的……”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有信念就行。” 江平愣了愣,呆呆的样子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反应了会,才垂着头说:“我我,先回、回去了,我妹妹放、放学了。” 男生走了,关门放鞋的动作都是轻手轻脚。 温言自小接收到的都是周围的肯定,但很奇怪,他却能感同身受到江平的内心。 一直被否定,和从没被肯定。 所以对外界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样子。 第34章 第二天, 温言七点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了门。 走到小区门口时,就看到了拄着拐杖靠在路边的江寒。 穿了一件亚麻色宽松毛衣和休闲裤牛仔裤, 刚起床,头发还很蓬松, 眼角的创口贴还在,少见的休闲打扮让他整个人添了丝沉稳慵倦。 虽然受了伤, 但依然掩盖不住那锐利的清俊, 一双长腿显得格外修长。 手里提着早餐。 从这个角度看, 江寒的腿是真的长。 这个人好像到哪都是一副引人瞩目的模样。 温言指尖微动, 站了几秒走了过去。 看见温言来,江寒将早餐递了过去:“福记的鸡蛋饼, 没买到鸡蛋肉卷。” 温言接过, 目光垂了垂,记……离这里要走十多分钟。 这人拄着拐杖走了三十分钟就为了给他买早餐。 早餐还是热的,应该是一路捂过来的。 “快吃, 等下凉了就不好了。” 江寒揉了把温言的头, 有点像哄小孩子的语气:“早上几点的车,晚了就赶不上了。” “八点半。”温言说。 江寒要过去叫车,温言说:“已经打了车了。” 车来得很快, 没等江寒说话就已经到了。 温言开门上车, 正要关门时。 江寒从另一边上来了。 “送你到车站。”江寒说。 温言指尖又一顿, 没说话。 上车后,江寒闭着眼睛在休息。 应该是没睡好。 这个人, 总是能不经意间做让他感动的事。 温言目光落在江寒的手上, 生得很好看, 干净纤明, 修长白皙。 温言忽然有种想覆上去的冲动。 半个小时的车程有点堵,四十分钟才到。 司机将车停好,提醒说“到了”。 江寒还没醒,深邃的眉宇下是平稳的呼吸,睡得很安详。 温言用手轻轻推了推他:“江寒,到了……” 江寒在听到温言叫他的那句名字中悠悠醒来,揉了揉眼说:“啊……这么快,那下车吧。” 江寒将人送到安检口。 温言要进去时,江寒又叫住他。 江寒忍着又想揉温言头的冲动,看了温言几秒说:“好好照顾自已。空余时间给我发消息。” 训练时间段会上交手机,一般结束才会发下来。 温言垂眸“嗯”了声。 要进去,江寒又朝他招招手。 温言转身进站。 江寒站在原地,直到温言的背影看不见了,才拄着拐杖起身。 温言拖着行李上了二楼,走到一半,又回过头。 人潮拥挤,江寒拄着拐杖的背影笔直,一步一步走远。 温言忽然想问,江寒,你是不是喜欢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今年雨季漫长,细雨断断续续下了有半个月,没见有停的趋势。气温一直在十多度,凉意与热意时而交替,燥得人心慌。 流感季来袭。 江寒脚受伤,暂请了三天假,窝在家里无聊地打游戏。 一般江咏不在家,江寒才会在家里打游戏,偶尔直播一下。 对于江咏来说,除了学习和工作,其他的活动都是不务正业,如比说江寒打游戏,每次看到都没什么好脸色。 江咏性子暴躁,经常说一不二。江寒小时叛逆,没少被打板子,不过这么的机会也不多,因为江咏工作忙经常不在家。 后来想管,大概也管不着了。 因为江寒在江咏面前一般都很乖,坏事都是背地里做的。 三年级就已经知道给隔壁警察伯伯送烟了,六年级靠着江咏的人脉就已经打通了这片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际关系。 所以这几天江寒也不是无所事事,放了个消息出去。 第三天,就已经将那天体育馆袭击他的人上下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他们有准备,灯是灭的,监控是坏的,地上泼了石蜡油,就想来个出其不意。 事实上他们也得逞了。 因为江寒那时候被满身戾气充斥,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 他不能容忍有人说温言坏话,还是那么龌龊卑鄙的话。 那天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那些人消失闭嘴。 他护着的人,别人绝对不可以染指,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行。 那一刻,说不清是把温言当成了亲人,还是因为小时候就当成弟弟护的缘故。 愤怒已经战胜了理智,下起手来也失了轻重。 这几天,江寒也陆陆续续找到了证据,主办方那边肯定是和稀泥,所以他直接将备份证据寄给了艺术院的行政处。 是劝退,还是报警,由他们选。 不和解。 这已经算轻的了,依照江寒以前的性子,那人估计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 这几天,江寒忍着没给温言发信息,怕打扰到他竞赛。天气又有点降温,他想提醒温言记得多穿衣服。 发了条信息过去,没有回,应该在忙。 晚上,江寒出了门。 一个初中同学过生日,请了班上所有人。 出门时,难得姜媛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寒颇有点受宠若惊,以为他妈终于良心发现对自已缺少母爱了,自立自强说:“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事。” “哦,不是。” 姜媛正在化底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晚上我和你玲姨去逛街,明天爬山,后天美容。瘸手瘸脚就自已吃外卖吧,吃一两顿吃不死人,反正你也背着我吃了不少。” 江寒:“……” “哦对了。” 姜媛十分满意自已今天的妆容,跨上心爱的包包,开门走了:“阳台那两盆花记得给我浇水……” 门风卷起一阵凉风,糊了江寒一脸。 江寒:“……” 虽然他认为自已足够独立,但他妈也不用这样放心啊。 江家家训,只要还能动,就得自力更生。 可怜在家憋坏了的江大校霸,拖着一条腿去了生日会,说不定回来还得吃冷饭剩炙。 到了现场。 都是一个圈子混的,请的也都是同一群人。 吴非,罗清,赵颖,韩风……三班来了有十多个。 包厢很开阔,灯光幽暗,色彩迷靡,如梦似幻。 里面男男女女堆在一起,玩游戏,拼酒,唱K,已经玩嗨了。 过生日的男生叫梁龙,家里有钱,人缘广泛,这个会所就是他家企业的。 见江寒受伤了还能来参加自已的生日会,顿时感动得一塌涂地,上去抱着人不肯撒手。 “寒哥啊,呜呜呜……这么久没见我真是想死你了。 “真怀念我们当初一起逃课泡妞的日子,那都是逝去的青春啊。” “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苦,整天被我爸逼着学习管理公司,已经开始让我去相亲了……” “我向往的是自由的爱情!才不要被束缚呜呜呜呜……” “行了,装过了。” 梁龙很高胖,过两百的体重勒得江寒差点出汗。 江寒用力挤开他,无与伦比得嫌弃:“上个月还看见你带女生打游戏。” 被拆穿,梁龙也不装了,看了眼四周又凑到江寒耳边说:“哥,最近没看到你泡妞了,是不是……那个……”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不行了……我这有点秘方需不需要,保证持久。” 不怀好意的眼神语气。 江寒反应了一秒,一把推开他往前走:“滚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江寒一进去,大伙都围了过来。 “寒哥,我可听说了你前几天的战绩。牛逼啊,将艺术院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啊,去了一中还是挡不住寒哥的风姿,我已经膜拜到不行了。” “这次艺术院的估计好几年都不敢露头了哈哈哈哈……” 一进来,一群男生就不断灌江寒酒,喝了好几杯白酒。 江寒酒量好,一般不会醉。最近没休息好,此刻有些头晕,靠在沙发上。 吴非过来挡:“你们得了啊,知道酒量好也不用这样,人还伤着呢。” 立马有人说:“敢伤寒哥,那人不得滚蛋。” “就是,说出名字哥几个也‘照顾照顾’那孙子。” “算我一个,敢跟寒哥为敌就是跟我做对……” 托这么多年混迹的福,江寒正经朋友没交几个,狐朋狗友倒是交了一堆,全是奉承巴结的。 包厢里喝喝玩玩,酒迷深色。 有人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酒醉壮人胆,然后便有男女生被怂恿着当众接吻。 起哄戏谑声不绝于耳。 吴非过来问了两句江寒伤势,也加入了进去。 最近吴非在跟职中的一个女生暧昧,有发展为男女朋友的趋势,也没空怎么跟江寒混了。 见色忘义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自从江寒进来后,有几道目光不时落在江寒身上,观察着他的举动。 江寒整个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了,眉头微蹙着。 包厢灯光黯淡,梦幻的LED灯不时掠过江寒那张冷峻的脸,在靡艳的氛围下有种别样的迷情,沉醉又性感。 这是一张任何女生看了都会心动的脸,哪怕只是略疲惫地坐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她们看见江寒睁眼看了几次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回信息。 她们又羡慕起来,不知是哪个女生能得到江寒的关注,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行。 但最近也没传出过江寒有女朋友的传闻。 所有,有女生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第35章 她在江寒身边轻坐下, 撩了把喷了浓艳香水的长发,目光迷恋地看了江寒几秒。 江寒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注意, 没有睁眼。 周围吵闹声震天,无人注意到这黑暗的一处。 女生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身体开始往江寒手臂上靠。 手正要攀上江寒的肩时,被人紧握住了手腕。 江寒醒了, 目光迷惘几秒, 眉头深皱戒备地看着女生。 “我……我看你, 不太舒服, 想帮你按按……” 女生一副柔弱温声的样子,与刚才那副成熟妩媚的模样截然不同。 没有男人能拒绝女生娇弱怜纤的样子, 那会激起男人的强烈保护欲。 女生用湿漉漉的眸子地看着江寒, 期望他能回应,但江寒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用。” 江寒淡淡说,放开她, 同时也坐远了点。 女生脸上闪过一抹差异不甘, 咬着唇表白说:“江寒……我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 “抱歉,不打算谈恋爱。” 说完, 手机响了一下。 然后, 女生看到江寒瞬间拿起了手机。 不同于刚才的冷淡, 江寒脸上明显有了神采。 嫉妒与难堪让女生倏得咬破了嘴唇,努力维持平静表情, 尽量无视暗处投来的嘲讽目光, 起身高傲地走了。 江寒中午给温言发的消息问吃得什么。 温言刚刚发了一张吃夜宵的图片过来。 纸包鱼, 鲜红艳丽的颜色, 鱼身已经吃了一半。 江寒已经可以想象到温言吃得满嘴嫣红的嘴唇了,跟只慵懒的猫似的。 [JH:辣不辣?] 鲸落回了个表情包过来。 [鲸落:忘记叫他少放辣椒了。] 江寒笑了笑,继续打字。 [JH:训练感觉怎么样?] [鲸落:还行,老师学术都很高。] [JH:那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鲸落:按时休息,没熬夜。] [JH:你们那边天气冷,记得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这次晚了几秒才回。 [鲸落:又不是小孩。] 江寒有点想看温言,打字回。 [JH:方便吗,打视频。] 这次回得很快。 [鲸落:室友休息了。] 江寒想叫他发张照片过来看看,对面又回了过来。 [鲸落:在干嘛?] 难得第一次温言会问他在干嘛,江寒有点高兴。 刚想回在同学生日聚会,打了一个字又删掉了,莫名有点心虚。 删删打打,回了个正要睡了过去。 [鲸落: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江寒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页面停在打字栏,过了好久才意犹未尽退了出来。 下次应该拍一张温言的照片,江寒心想。 看江寒发完信息,梁龙走了过来,笑得一脸暧昧:“寒哥,跟谁发消息呢,这么高兴。” “我同桌。”江寒回。 梁龙满脸失望:“我还以为是你新交的女朋友,看你那一脸思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热恋了。” 江寒愣了愣:“少胡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当弟弟护。” “清吧那边新开了家台球馆,”梁龙对这个不感兴趣,换了话题,“招了好些人,酒全是进口的,妹子也不少,去吗?” 江寒踢了他一脚:“那全我爸熟人,拿命去。” 梁龙笑着走开了:“行。家风纯正,我懂。下次找个好地方再叫你……” 聚会还没结束,江寒提前走了。 江寒虽然爱热闹玩,但不怎么喜欢这种场所,这点和江咏如出一辙。 江家家风的纯正严谨,是刻在骨子里的。 翌日,江寒踩点进教室。 一坐下,就开始补觉。 吴非和罗清昨晚通宵,课上了一半才来,被蒋家国逮在门口一顿痛骂。 罚站了一上午的走廊。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回来。 吴非整个人都瘫在了座位上:“哥,上课叫我。这他妈比跑一千米还累。” “偷鸡去了,身体被掏空。” 王俊林走过来幸灾乐祸说:“大非,肾虚啊,得补补。” 吴非顺手用书砸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熬了个通宵你试试,前面还瘫一个呢。” 前面罗清倒在两根凳子上,睡得比猪还香。 王俊林啧啧称奇:“真通宵了,你们这身体不行啊。” 说着,又看向江寒。 目光从江寒摆着的英语书上掠过,又快速掠了回来,发出惊呼:“寒哥,现在是休息时间。” 江寒:“所以?” 王俊林:“不玩手机!不打游戏!不睡觉!看英语?” 江寒轻飘飘瞥他一眼:“奇怪吗。” 王俊林心说太奇怪了,这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早上记单词也就算了,那是温学霸在,如今不在了,也学得那么认真。 只能说温学霸的魅力就是大。 王俊林竖了个拇指:“寒哥,恭喜改邪归正,早日步入洞房。” 江寒懒得理他胡扯:“滚。” 周末转眼而过,又到了周一。 早晨,江寒记完了单词,在发呆。 王俊林过来推了推吴非,小声说:“你看寒哥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像不像失恋了?” 吴非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当心挨揍。” “这几天游戏也不玩了。” 王俊林声音又小了点:“牌也不打了,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交女朋友了?” 吴非回想了几下,说:“不能呀,最近没看到呀。再说他交女朋友交了跟没见一样,一个星期没联系都不记得人家脸了。” 王俊林摸着下巴,连连摇头思索:“有古怪,有古怪……” 江寒回过神:“什么古怪?” 王俊林立马收回探究的目光,打哈哈:“我说天气,天气有古怪,好像出太阳了。” 江寒看了眼外面,明明阴风阵阵。 回了个无语的眼神给他。 晚上十点,江寒给温言发消息。 [JH:睡了吗?] [鲸落:没。] 江寒靠在床上坐直了点。 [JH:在干嘛?] [鲸落:床上,睡不着。] 江寒嘴边无意识露出笑容。 [JH: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想我了?] 隔了几秒才回。 [鲸落:喝了奶茶。] [JH:喜欢喝奶茶?] [鲸落:没有,室友买的。] [JH:哦,有我帅吗?] 对面没回了。 江寒等了几秒,打字。 [JH:明天开始考了吧?] [鲸落:嗯。] [JH:要交手机吗?] [鲸落:要。] [JH:那要有两天不能联系了。] 对面又没回。 [JH:给你唱首小星星吧。] 然后发了段录音过去。 一分钟之后,对面回了过来。 [鲸落:小时候的。] [JH:嗯,好不好听?] 隔了三四秒才回。 [鲸落:很童真。] 江寒在房间里笑出了声。 [JH:每当我有歌手梦想时,我妈就用这个提醒我五音不全。] 何止是五音不全,没一个音踩在调上。 对面那边,温言也笑了。 [JH:周三什么时候回?] [鲸落:大概下午吧,不确定。] 俩人又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半。 [JH:早点睡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鲸落:好。] [JH:晚安。] [鲸落:晚安。] 过了几秒。 [JH:晚安。] [JH:晚安。] [鲸落:为什么说三个?] [JH:嗯,提前祝你晚安。] 这次真的晚安了,温言没回了。 江寒无聊地玩了会手机,正要放下时,一条帖子弹了进来。 [我是直男,最近感觉喜欢上了我同桌怎么办!!求助啊啊啊啊啊!!!] 跟帖挺高,江寒顺手点了进去。(自已想想它为什么会跳出来。) [一楼:楼主有故事,说来听听。]猥琐的表情。 [二楼:现在很多都是双性恋,说不定楼主就是,自已没发现而已。] [三楼:喜欢了就去追,现在开放度很高。] [四楼:楼主是直男,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五楼:怎么确定自已弯的?说不定只是一时好奇。] [十楼:世界上只有一种取向,就是心之所向,楼主大胆的告白吧,说不定他也喜欢你。] [十一楼:楼上说的很对,我老攻开始也是直男,我跟他表白他就同意了。然后他说他一早就注意我了。现在我们已经国外结婚了,领养了一个孩子。喜欢就去追,不然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十四楼:哇,祝楼上长长久久啊。] [十五楼:祝福祝福99999。我也是同,天生的,不敢跟家里出柜。] [十六楼:撒花撒花(*⊙~⊙)关注了,期待你们的后续。] [二十五楼:楼主大胆告白呀,我们都支持你。] [三十二:就是,勇敢去追爱吧。] [五十七楼(楼主):不好意思,刚刚有事去了。我和他认识好久了,小学就在一起玩了,关系很好。最近不知怎么的,我总是喜欢盯着他看,他的睫毛好长,我很喜欢。然后有次他洗澡的时候,忘记带衣服了,穿着我的衬衫,我发现我的视线离不开他了……然后……天哪,我一个直男竟然会对男生起反应,这是不是不正常啊啊啊啊啊!!!还有,不是双性恋,以前只喜欢女生。] 江寒滑到这里,手顿住,继续看下去。 [五十八楼:这都不扑倒,忍的住美色当头。] [五十九楼(楼主):不敢,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 [六十楼:你们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六十一楼(楼主):因为他比较内向敏感,我总是护着他,帮他打架,买早餐,一起打游戏,特别喜欢上手揉他,一天见不到就心慌,然后有次我竟然情不自禁想吻他!!!!] 看到这里,江寒眉毛拧了起来。 [六十二楼:我操!这绝对就是早弯了,只是楼主没发现,是不是最近很久都没交女朋友了。] [六十三楼:都这样了,我觉得你同桌肯定也喜欢你了。只是没有表白,我觉得你可以试探试探。] [六十四楼(楼主):我觉得我需要冷静冷静,过几天再来,谢谢大家。] [八十楼:楼主勇敢去追爱吧,我们支持你。] [九十九楼:祝楼主成功呀,虽然我恐同,但我觉得爱情无关性别。] 江寒又往下滑了几条,都是些鼓励的话,正要退出时。 又看到了楼主的贴子。 [一百三十二楼(楼主):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已经在一起啦。] [一百三十三楼:哇恭喜,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最近也好迷惘。] [一百三十四楼(楼主):学校外面有活动,然后只能两个人住,我们都喝了酒。他喝醉了,说也喜欢我,然后我们就那个了。] [一百三十五楼:我操!干柴烈火啊,恭喜恭喜在一起。] [一百三十六楼:还是恭喜,不过我听说那个都很痛,楼主是0还是1啊。] [一百三十七楼(楼主):这个保密啦,留点隐私。总之我们现在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 江寒在0和1之间思考几秒,旁边又跳出来了“不懂0和1的可以进来看看,保证一对一解答”。 鬼使神差,江寒手点了进去。 [0就是被进入的一方,1就是进入的一方。] 然后旁边跳出来了一组动图。 那一刻,江寒手机差点甩了出去,脸色瞬间爆红。 虽然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但江大校霸还是个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小处男,思想纯得不能再纯。 第36章 第一次看到这种劲爆照片, 血色都烧到了脖子根,整个人都燥了起来。 都是说的什么跟什么,他和温言纯得不能再纯。 就不该点进这种贴子看。 江大校霸懊恼关了手机, 然后,当天晚上做噩梦被吓醒了, 脑子都是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清晨,宁城又下起了雨, 冷风肆意。 训练基地在偏郊区, 吃完早餐, 温言走进了考场。 张意和温言同一考场, 在温言旁边说:“温言,加油。你的笔记本还有一本落在了家里,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我再给你吧。” 温言说了声谢谢:“不用了, 你可以留着,反正我也用不上。” 张意作罢:“那好吧,你回来告诉我。” 考试考一天半, 分笔试和口语。 前一天笔试, 后半天口语。 考试难道大,下午的笔试完,考生陆续出考场。 基地气氛沉闷, 没有谁在讨论和分析, 都在争分夺秒地准备口语。 食堂的饭菜很好, 温言打了鱼和青菜。 不久,有人往温言的方向看了过来, 又端起盘子坐远了。 张意在温言身边坐下, 有些气愤:“那些人真是冷情, 都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帮他们的了。哪回考试不是找你借笔记, 真是树倒……” 他想说“树倒墙推”,反应过来不太好,又看温言跟没事人一样,不免感到不值。 “反正气死我了,都是一帮忘恩负义的家伙。” 温言脸上平静,淡淡说:“有什么可生气的,那是他们的选择。” “就是憋屈。” 张意愤愤不平:“日久见人心,早点看清了也好……” “他们也没错,只是做了最有利的选择而已。” 从宁城走的时候,那些曾经钦佩羡慕的眼神,都变成了异样的排斥。 不能容忍,所以选择了漠视与远离。 人都是利已动物,温言很早以前就看明白了。 晚上,为了保证明天的考试,寝室很早就熄了灯。 但没有门禁。_脚c a r a m e l 烫_ 声音都很轻,有人在楼下小声背口语。 时间太早,温言睡不着,在外面吹风。 “诶,你知道吗……听说三中的那个田泽缺考了!” “缺考,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谈恋爱,同性恋……被家长关起来了,闹得沸沸扬扬……” “同性恋啊……真恶心……” “你们学校也有,你不会不知道吧。” 男生说到这声音放小了点:“温言啊,你不知道吧……听说是被家长举报的,这事不准外传……我是小道消息知道的……” “啊,他也是,真看不出来……难怪上学期转走了……” “虚……这个不能随便传,上头都放过话……” 这些话温言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同性恋,恶心,得病。 本以为习惯了,但听到还是会心脏隐隐难受。 同性恋,在他们看来好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此刻,温言突然很想给江寒发条消息,哪怕是听他不正经的语气。 手机,嗯……温言下意识摸向口袋,但手机不在。 被收缴了。 为什么今晚会觉得那么难过呢。 明明那些话他都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第二天是考口语,很快,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时间很早,天下着小雨,温言打车去了墓地。 “以后可能不会常来了。” “你无聊的话,就多来我的梦中吧。” 每次来墓地,温言都只是静静站着,站到腿麻了才会回去,风雨无阻。 其实“妈”这个词对温言很陌生,温毓也很陌生。 但好像,除了这样,他与这个世界间的联系就只剩下如此了。 如果连这个也没了,那便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他没要过什么东西,但当他想要时,所有人都告诉他是错的。 是错的吗…… “我有喜欢的人了……” 雾雨朦胧,将喃语轻散在寂静的风声里,随风被湮灭。 从山上下来,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温言在路边等车。 街边有小女孩在玩气球,大人没在身边。 玩着玩着,气球轻滚到了马路中间,小孩快速跑去弯腰捡。 密集震天的雨声中,车辆冲过来的白光刺目又耀眼,轰鸣的喇叭声刺破了天际。 “嘀嘀嘀嘀——” 小女孩已经吓傻了,忘了哭泣呆呆站在马路中间。 家长撕心裂肺的喊声传了过来。 那短短的几秒内,温言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就在车辆即将要撞上小女孩时,身体的本能反应已经冲了出去。 刹车声与尖叫声同时响起—— 温言抱着小女孩滚到了路边,瞬间被雨水浸染透了。 家长几乎是踉跄着跑了过来,劫后余生地痛哭了出来:“我的宝贝,妈妈在这,妈妈在这!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女孩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哭泣声与大雨声交叠,变换作耳边虚幻的残影,温言整个人在细微地颤抖。 车辆相撞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际,黏稠的液体顺着脖颈缓缓滴落,眼前是无边无尽的红色…… 温言痛苦地闭眼忍了会,窒息麻木感慢慢消散。 良久,他睁开眼,慢慢站起来。 家长哭着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好心人,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一命……” 温言捡起手机,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口:“下次不要再闯马路了。” “是是是……再也不敢放她一个人了……” 衣服湿透了,温言拖着行李进酒店开了一家钟点房。 头有些晕,应该是发烧了。 洗完澡出来,江寒发来了信息。 [JH: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JH:刚刚打你电话没接。] [JH:要是到了记得发信息。] 温言看了一会,回了个“好”字。 刚一发过去,手机就响了。 [JH:天冷,记得多穿衣服。] 带了贴心表情包。 温言盯着表情包看了几秒,眉头不觉舒展。 到前台拿了退烧药吃了,打车去了车站。 大巴车开了三个小时,下午一点才到。 昏昏沉沉从车上下来,温言直接打车回小区。 出租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很健谈,见温言像学生,便主动聊起了天:“哟,你还是学生吧?” “嗯。”温言淡淡点头。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温言一眼:“宁城回来的吧,这是去哪了?” “竞赛。” “哟,竞赛可不得了!学习肯定很聪明,是不是经常拿奖啊。” “我家小子也和你差不多大,整天就知道打游戏睡觉,看得我就来气……” “我跟说,当你们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发读书是最快乐的,要珍惜读书的时光……” 司机絮叨了一路,快要到小区时才停下来。 温言扫微信给钱。 司机收到钱,忙说:“欸哟!要不了那么多,给多了。” 温言已经收了手机:“堵了会车,不差多少。” 回到家,温言将小七和大头都喂了。 量了□□温,三十九度五。 练柔道的缘故,温言很少发烧感冒。但一旦生病,就往往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全。 温言有随手备药的习惯,又吃了几颗退热药。 头晕得实在难受,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意识朦胧中,他记得给班长发了条请假的信息。 下午是理科班的小测试,相当于一次小周考。 座位是按不同班级打乱的。 考试前,江寒给温言发了条信息。 怕他在睡觉,便没打电话。 一下午的考试完,温言都没给他回消息。 江寒有些心不在焉,时时看手机。 吴非瞥了江寒好几眼:“哥,等谁消息呢?” “没。”江寒像突然被吓了下,忙放下手机,“老蒋来记得提醒我一下。” “……好。” 吴非慢吞吞答应,又看了江寒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眼。 嗯,这样子比思春还严重。 晚自习依旧是小考,卷子是提前发下来的。 后排几个人没有试卷,薛磊过来发,走到江寒这里时说:“那个寒哥,温学霸的试卷你先帮他收着吧,他晚自习不来。” 江寒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好像请假了。”薛磊随口说,“我听班长说的。” “请假,为什么请假?” 江寒立马追问。 “啊,这就不知道了。可能回来太累,在休息吧。” 薛磊走后,江寒又给温言发了好条消息。 还是没回。 温言不会无缘无故请假,所有很可能是有事。 但……有什么事呢? 江寒一时想不到,给温言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电话也没接。 江寒眉头皱了起来。 手机没在身边,还是……在睡觉。 虽然温言不会回他的骚话,但一般的消息从没超过八个小时不回。 那一刻,不知什么在作祟,江寒突然心慌了起来。 没由来的。 教室考试开始了五分钟,江寒迟迟不下笔。 最后突然站了起来,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人都被吓了一下,纷纷扭头去看。 吴非在身后喊:“哥,考试你干什么去?” “帮我跟老蒋请个假……” 眨眼间,江寒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出了学校,打车十分钟的车程,江寒催着司机用了五分钟就到。 一下车,江寒顾不得腿伤,快速向着温言所在的单元楼走。 上了二楼敲门,没人来开,江寒又喊了几声。 依旧没人应。 夕阳开始西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将小区笼罩上一层阴影。 江寒站在门口又给温言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接。 江寒眉头深皱,抬手重重敲了几下门,沉声喊:“温言!你在里面吗?” “在的话就开门!” “温言!你能听到吗?” 门内依旧毫无动静,初夏的凉风衬着静谧的夜晚,吹在人身上乏起一阵凉意。 江寒颓然地抓了把头发,他突然有些害怕。 但具体害怕什么,他又不知道。 也许温言只是路上耽搁了,还没回来。 又或者是手机没电了。 又有可能手机不小心掉了。 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这一刻联系不到温言,江寒心里无端害怕起来。 第37章 楼下被吵到, 出来骂人:“敲什么,吵死了!” 江寒彷佛看到了救星,他刚刚急糊涂了, 温言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有人看到。 “抱歉,我想问这里住人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 可能出去了。一直敲门,烦死了!” “谢谢……” 江寒已经快速跑下了楼。 二楼, 不高, 对于江寒的身手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虽然腿受伤, 江寒动作还是很灵活。 旁边有废弃的体育器材, 刚好能爬上去。 双手轻松够到阳台。 然后,江寒正要抬脚往上翻越时, 触不妨及对上了一个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小七—— 明晃晃地端坐在阳台, 正对着江寒摆尾吐舌,做着自以为友好但在江寒看来头皮发麻的动作。 那一瞬间,江寒整个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手脱力直接摔了下去。 摔了草地上脑子懵了那么一两秒, 江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为什么温言家会有狗? 还那么大个? 而且那狗的样子……很熟悉。 像……像,开学时抢他汤包的那条狗?!! 江寒脑子又懵了那么一两秒,冷静下来后自已都笑了。 这他妈是什么绝世缘分。 江寒撑着腿“嘶”了一声, 摔下来伤口应该裂了。 他闻到了血腥味。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寒深吸一口气, 忍着痛重新开始爬。 这次动作慢了许多。 完全爬进阳台后, 江寒尽量不去看那团“庞然大物”,推开玻璃窗走进客厅。 不知道客厅灯在哪, 江寒打开手电找到卧室。 那狗跟着他, 好像知道卧室有人, 用脚扒拉了几下门。 江寒一下推开门, 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 打开灯,江寒一下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红得不正常的温言。 江寒感觉心被刺了一下,轻微的,锐利的。 他快速走过去,叫人:“温言,醒醒。” 触手温度烫得吓人,意识已经模糊了。 江寒发现自已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言言,醒醒,我们去医院。” “能听到我说话吗,言言……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寒手忙脚乱背起人。 期间动作太慌,温言的身体几次从背上滑到床上。 “不……不去医院……” 迷乱中,背上意识模糊的人始终坚持说:“我……不,去医院。” 江寒试图再次将人背起,拉扯中,脚踝的剧痛让江寒背上冒出了冷汗,却还是一味地想把温言背起来。 “不行,言言。你病得很严重,必须去医院。”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送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是他从小就护着的人。 背上的人很固执,手紧紧抓着床沿不放,声音却软了:“寒哥……我不去医院……” 温毓就是在医院走的,面目全非。 江寒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温言在他背上哭。 没有声息的。 江寒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捏住了,每一下呼吸都艰涩地困难。 他放下背上的人,在床沿轻轻安抚,宛若珍宝般:“言言,不哭了好不好,我们不去医院了。” 模糊中的人好像听到了这一句,缓慢睁开眼,一双烧红的眼睛全是朦胧湿气。 “吃过药了……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醒来了。 温言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花,有草,有水,有木,梦里还有两个小孩。 他们一起掏鸟,一起下水,一起爬山。 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感受潮涨汐退,一起听风过花浪。 春天,他们一起踏风骑行,路过一望无际的菜花田,微风拂过面庞,闻着花香阵阵。 小男孩学车很慢,总是摔倒。但每次回头,哥哥总是在他后面。 “言言,不用怕,有哥哥保护你。” “有哥哥保护,言言就不怕……” 小孩面庞稚嫩,洋溢着最欢快真挚的笑容。 夏天,他们一起下溪捉鱼,感受冰凉清澈的水流划过指尖,看游鱼在水里嘻戏。 秋天,他们会一起爬树摘果,哥哥在上面摇,弟弟在下面接。摘了别人家的果,回去大人一顿打,哥哥总把弟弟护在怀里。 冬天,哥哥犯错罚马步,弟弟偷偷爬上院子送零食。 酸渣糕,弟弟总把最大的一块留给哥哥。 ……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哥哥总哄弟弟睡,唱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江寒哥哥,你要记得我……” “不走不可以吗,我还有折马没教给你呢……” 记忆的最后,是清澈的天,与洁白的云。 还有那句不舍的“江寒哥哥”。 半夜,温言的烧反反复复,人像是陷入了梦魇,说着胡话。 江寒一直守在床旁,半个小时探一次体温,用湿毛巾不断擦身降热。 他不敢阖眼,怕温言什么时候醒了。 深夜两点,温言开始浑身颤抖,嘴里不断说着“冷”。 江寒给他加了一层被子,又打开了空调,但还是温言一直在发抖。 江寒轻抚着温言的额头问:“言言,哪里冷,告诉我好不好?” 温言手指动了一下,整个人紧紧蜷缩在了一起,像回到了初生的婴儿状态。 江寒心又被刺了一下,麻麻木木地难受。 他脱了外套,钻进被子,抱住温言,将自已的热量传递过去。 感受到身边的暖意,温言往江寒怀里钻了钻,模糊不清地喊“江寒哥哥……” 江寒心脏蓦然颤了颤,轻拍着温言的背:“我在……睡吧……” 怀里人睡熟了,江寒一直抱着他,每当温言说梦话时,江寒便轻轻安抚。 第二天,温言醒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寒那张眼下明显乌青疲惫但仍架不住随性好看的脸。 自已正被他圈在怀里。 俩人离得很近,他能感受到江寒的清浅呼吸,以及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江寒的睫毛很长,嘴唇也很好看,细看之下有种深邃的凌厉美感。 温言看了会,伸出手去轻碰了下江寒的睫毛。 江寒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 环在温言腰上的一只手动了动,另一只手按住脑勺将他往怀里抱了抱,又用额头去蹭温言的额头。 透着一股明显清晨沙哑的嗓音开口:“醒了……不那么烫了。”又自然地将人往怀里带,“嗯……再睡会……” 温言被他压在怀里的动弹不得,鼻息间全是江寒身上的松香冷冽味,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我想洗澡……” 江寒闭着眼,下巴在温言头上轻轻蹭了蹭:“刚好点,生着病呢。”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怀里的人太舒适柔软,他不想撒手。 “身上好黏……”温言继续说,手从江寒怀里伸出来,挣扎着要起身。 江寒放开他,慵懒地看他起床,嘴角肆着笑。 生病发烧的缘故,温言的脸雪白晕红,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柔软的粉嫩,身上还香香的。 目光太过直白,温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 江寒“嘶”了一声,温言立马问:“怎么了?” 江寒笑着看他,眼里淌着缓缓笑意:“手压麻了。” 温言耳梢红了,下床拿上衣服快速进了浴室。 江寒又躺了会,感受着被子里的余温。 然后拿起手机给蒋家国请了假。 才六点半,天还没亮全。 下了一夜的雨还没停,看趋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外面阴沉沉的。 江寒起床,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去了厨房。 雨太大,不好去买早餐,他也不放心把温言一个人留在家里。 腿上的伤昨晚简单处理了一下,已经不流血了。 江寒站在厨房研究了一下煤气怎么开,五分钟后,终于打好了火。 冰箱的食物很齐全,摆得很整齐。 江寒拿了两个鸡蛋和西红柿,打算做碗清淡的面。 然后,对着烧好的锅犯起了愁,是先放水呢?还是先放油? 百度了一下,决定先放油。 切好四分五裂的西红柿,油已经烧得很热了。 江寒闻到了浓烈的烤油味,慌慌忙忙接水倒下锅。 然后,“轰”的一声,热油四溅,火花乘天—— 江寒被溅得红了手,急着去找锅盖。 浴室里,温言的声音传了出来:“发生什么了?” “哦,没事。” 江寒忙回了句,好不容易灭了火,转身下面条时。 又对上了“庞然大物”小七。 小七闻着味进来,在江寒脚边摇着尾巴。 江寒手里的锅铲又掉了,蹦开一米远。 浴室里温言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真的没事吗?” “没……没事。” 江寒喊,这次声音不像第一次那么镇静了。 江寒对着小七张牙舞爪地做了几个驱赶的动作。 估计也是看懂了,小七有些沮丧地出去了,找大头寻安慰去了。 浴室里,温言洗澡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些。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从浴室里出来,温言先看了眼客厅里的小七,又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厨房。 温言擦着头发去厨房,迎上了正从厨房狼狈走出来的江寒。 一时之间,俩人都有些震惊和惊讶。 第38章 温言震惊于他就洗个澡的时间, 江寒就像从煤炭厂挖了炭出来一样。 头发凌乱地耷拉着,这不难看出是用手抓出来的。 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像是从唱戏台上下来, 上了妆都没这效果。 江寒没想到一出来就会碰到温言,自已狼狈的样子肯定很落魄。 短暂又尴尬的沉默后。 江寒委屈巴巴:“言言, 做饭好难……” 温言看了看狼藉的厨房,又看了看江寒, 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言言, 不准笑我……” 江寒脸色涨得通红, 一米八七的小狼狗满脸委屈。 “第一次做饭都这样, 我也是。” 温言不笑了,走过去收拾残局。 面倒是做好了, 就是糊巴巴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江寒沮丧:“本来想给你煮面吃的, 哪想到这么难。” 说着要倒掉。 温言拦住他,垂眸看着那碗面:“先放着吧,我来弄。你先……” 目光复杂地落在江寒身上:“……洗个澡吧。” 腿上有伤, 不好碰水, 只能用塑料袋先包起来。 衣服是温言的。 “要是有什么事叫我。” 把人送进浴室,温言不放心地叮嘱。 “做饭不行,洗澡还是能行的。” 关门时, 江寒又探了下温言的额头:“还是些烧, 等下再吃药。” 温言点头。 浴室内, 江寒冲完水,对着架子上的两瓶沐浴露看了看。 选了其中一瓶闻了闻, 摇头。 又打开另一瓶闻了闻, 还是摇头。 意兴阑珊地放下, 快速冲洗完。 穿上温言的衣服时, 江寒低头用力闻了闻,眉头闲适地舒展开。 温言身上有种香味,清冽,甘甜。 他每次闻到都会上瘾。 从浴室出来,江寒肚子不自觉叫了一声。 厨房飘来一阵香味,温言穿着围裙的背影在厨房忙碌。 在这个雨声交叠的清晨里,厨房的灯光彷佛带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将这一幕衬得温馨而暖情。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江寒目光柔软,坐在客厅静静地看着温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不一会,温言端了两碗面出来了。 “吃吧,做得不太好。” 面卖相很好,鸡蛋没有碎,西红柿也没有胡。 江寒食欲大动,正要动筷子吃,抬头却看到温言面前的是自已做的那碗。 见温言要吃,江寒忙阻止:“诶,很难吃,都冷掉了。” 温言低头吃了一口,垂眸说:“不难吃。” 江寒忽然鼻尖有点酸涩,没说话了。 埋头大吃了几口,掩饰情绪,闷闷说:“言言,以后做好了再给你吃。” 温言睫毛轻颤,继续吃着面,半晌低低“嗯”了声。 吃完面,江寒要进厨房帮忙洗碗,被温言给推了出去。 “时间还早,你困的话就去睡会。” 江寒也没坚持,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窗外雨声阵阵,他渐渐睡着了,梦里一会是温言小时候的脸,一会是温言烧得浑身难受的脸,又变成了那无声的滚烫泪水,滴落在他的心口…… 梦里的那个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江寒哥哥,你要记得我……” 江寒下意识惊喊出声,“言言……” 脚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江寒骤然睁眼。 温言正在给他的伤口重新换药。 江寒回过神,抬手捏了捏眉心:“言言,我……” 江寒不知道自已怎么了,心里升起慌乱,又有丝迷茫。 “痛吗?”温言轻声问。 其实昨晚痛了一晚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江寒动了动脚:“已经不痛了。我跟老蒋请假了,今天先不去学校了,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俩人都没怎么休息,温言后面睡得沉,但都在做梦说胡话,眉头始终皱着。 江寒睡得时间不到两三个小时,快到天光高烧降下来了才敢闭眼眯会,但温言一有动静他又会立马惊醒。 雨声淅淅沥沥,温言说:“去床上睡会吧。” 江寒“嗯”了声,起身进到房间。 温言要出去时,江寒坐在床上抱住了温言的腰,头在他怀里像猫似的拱:“陪我睡会……” 温言伸手要推开他,江寒又抱紧了点,温言无奈:“我去关灯。” 江寒松开手,往里侧挪了挪,给温言腾出位置。 关了灯,房间一下暗下来。 配合着清脆雨声,很适合睡觉的天气。 温言侧身躺下,闭眼小憩着。 不一会,江寒的手从后面环了过来,温言身体微不可察僵了一下。 江寒贴过来,将人抱住,下巴在温言颈间摩蹭。 手放在温言腰上摸了摸:“怎么这么瘦,以后吃多点。” 温言尽量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身躯,强迫自已闭眼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雨声都好像停了,房间静悄悄的。 江寒在温言身后轻声说:“孤单吗,言言……”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温言茫然地睁大眼,看着黑暗中的虚无,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哭……”江寒用力将他抱紧,“以后不会了……” “以后弹钢琴给我听吧。” 江寒像安抚小猫,手覆在了温言的眼睛上,低声说:“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就没事了。” 感觉手心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轻轻闭上了。 黑暗中,江寒睁开眼,盯着温言的背影看了许久,久到眼睛开始泛酸。 “言言……”江寒轻轻喊了句,怜惜又心疼。 怀里的人呼吸轻缓,已经睡熟了。 江寒闭上眼,在淡淡的清冽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是江寒先醒了。 他不会睡得很熟,潜意识醒了后会去探温言的额头。 体温一直很正常,烧慢慢退了下来。 江寒轻手轻脚下床,找到钥匙出了门。 江寒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所以也不知道生病的人该吃些什么,但肯定不能吃油腻的。 去买了碗营养丰富的瘦弱粥,又到超市买了枸杞、山药、银耳一大堆补血补气的东西,然后拎着袋子回了温言家。 温言还没醒,江寒将粥放进了保温箱里。 昨晚的衣服还在洗衣筐里,又走过去塞进了洗衣机里。 做完这些,打算玩盘小游戏等温言醒时,看到了角落里对着空盆不断嗅的小七。 饿了,江寒轻啧了声,没忘昨天故意吓他的仇。 但还是找到冰箱里的狗粮,倒在了盆里。 小七对着江寒兴奋地摇尾巴,叼着玩具放到江寒脚边。 “给我?”江寒放下手机问。 小七又摇了摇尾巴。 “才不要。”江寒嫌弃地踢远了点,“你这个强盗别挨我那么近。” 接收到江寒的意思,小七放下尾巴走开了。 默默吃东西去了。 江寒养足了精神,玩了几把游戏。 退出后,又给姜媛发了消息。 吴非昨晚给发了好几条消息,江寒挑着回了过去。 不知不觉夕阳开始升起来了,绯霞染着天际,一片碧空如洗。 江寒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他走进房间,轻轻叫了几声温言。 温言睡得很安稳,没有要醒的意思。 江寒蹲在床沿,看着温言的脸,在他耳边小声唤:“言言,起床了……” 梦中的人好似听到了呼唤,眼睫慢慢睁开。 温言朦胧了两秒:“我……睡了多久?” “不久,”江寒带着笑意看着他,“刚好吃晚饭。” 温言看了眼外面,坐起身皱眉揉了揉头,回神。 “怎么,头还晕吗?” 江寒立马关心问。 “没……”温言摇了摇头,“睡太久了。” 江寒放下心,将拖鞋放到温言脚下:“买了瘦肉粥,生病胃不能空着,会更难受。” 突然到明亮的环境,温言被光线刺了下眼。 带着温度的夕阳照了进来,将客厅衬得很温馨静谧,夕阳里,是江寒忙碌的身影。 温言有种恍如隔世感。 江寒回过头,对着温言说:“都热好了,过来吃吧。” 温言走过去,热腾腾的牛奶和瘦弱粥。 粥熬得很细,软糯清甜,是专门叫人熬出来的。 江寒看着温言细细吃,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苍白病态的嘴唇有了血色,逐渐红润饱满。 温言吃什么东西都给人一种很享受的视觉,文雅慢咽,嘴唇每次都会泛起水润。 江寒无意识添了下唇。 “……吃不下了。” 只吃了一半,温言皱起了眉。 “怎么了,是不是头又晕?” “有点恶心……” 江寒将牛奶递过去,探了下温言的额头,蹙眉:“又有点起烧,等下再吃点药。牛奶先喝完,你吃得太少了。” 然后,又接过温言吃剩下的粥,吃了起来。 温言抿了抿唇,目光从江寒自然的动作上掠过。 又收了回来。 饭后,江寒给温言量了□□温,三十七度五,低烧。 吃了退烧药。 本来想说傍晚天气好带温言出去散散步,清醒一下。 发烧了又只能待在家。 江寒主动洗了碗,温言在阳台浇花。 天色暗了下来,温言走进来,见江寒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不回家吗?”温言犹豫着问。 “言言,你要赶我走吗?” 江寒望着他,表情受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江寒的眼神,温言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家里……不会担心吗?” 经过这次相处,俩人关系明显近了许多。 但温言包裹自已惯了,就算是表达关心和好意,也只是试探了再试探。 江寒起身揉了揉温言的头,柔声笑说:“关心我。不用担心,说过了。” 姜媛平时对江寒很放心,只要报备了,一个星期不回家也不会打电话问。 毕竟要是真想知道在哪,以姜媛上到老下到小的撒网式小道消息,五分钟不到就能知道江寒这天干了什么。 没事做,作业什么的也没带。 俩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打了几局下来,温言精神还是不怎么好,可能低烧的缘故,脸色还是透着一股病态。 “想睡觉就早休息吧。”江寒说。 温言“嗯”了声,起身去洗澡,走到一半想说什么。 看了看江寒又咽了回去。 浴室里传来水声,江寒放下手机,进房间将空调温度调好。 洗完澡出来,温言又看了江寒几眼。 江寒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说:“再陪你一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明天给你再请了一天假,在家好好休息。” 闻言,温言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江寒抿了下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 第39章 晚上九点, 江寒洗完澡钻进被子,怀里的人又僵了下,江寒下巴过去蹭了蹭。 “小时候我总这样抱着你睡觉, 软软的,跟团糯米团子一样。” 小时候的温言奶奶的, 现在的温言也是奶奶的。 “冬天的时候还总是喜欢往我怀里蹭,趁我睡觉的时候拔我头发。” 温言忽然笑了下。 “笑什么?” 温言快速收起笑:“没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嗯……”江寒闭眼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将温言抱紧了点, “我的言言怎么那么可怜呢……” 生病了都没人知道。 温言突然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说了句:“江寒, 谢谢……” “嗯, 不用谢。”江寒轻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温言眼睛酸涩,静静望着夜空。 空调很舒适,身后的怀抱很温暖, 贪念地渐渐闭上了眼。 就在快要睡着时, 忽然听到江寒在他身后低声开口说:“言言,下次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温言模糊睁了下眼, 带着睡意轻轻“嗯”了声。 闭眼睡着了。 “如果可以, 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 江寒在心里补了句。 直到此刻, 江寒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没来, 病得那么严重的温言该怎么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度过。 一个人吃药, 一个人煮饭, 再一个人自愈。 他的温言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这个人, 总是能让他这么心疼。 第二天温言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客厅上留了纸条:保温箱里有馄饨牛奶,吃完再睡一觉,中午回来给你带饭——江寒。 温言将纸条看了两遍,夹进了书里。 小七在脚边打转,温言走过去打开了冰箱,狗粮没有放在原来的位置。 他笑了下,摸了摸小七的头,轻声般喃喃自语说:“吓到了吗?” 小七不会回他,伸出一只手表示自已昨晚已经吃过晚餐了。 中午,江寒提着饭回来了。 打了三个菜,鸡汤、鱼和清炒菠菜,都很清淡,适合生病的人吃。 温言的筷子只夹鱼和鸡肉,对桌上的菠菜没动过筷子。 江寒不由瞥了好几眼,在又一次只夹了鱼肉而对菠菜毫无动筷时,终于忍不住了。 “言言,不可以挑食,菠菜可以提高免疫力的。” 闻言,温言终于舍得施舍给了一点目光给桌上孤零零的菠菜,眉头不可察觉皱了下:“它太绿了。” 江寒:“……” 第一次知道颜色也可以成为挑食的原因。 比小时候还娇气了。 “不难吃,很有营养的。” 江寒用自已筷子夹了一根菠菜放进温言碗里,哄说:“你先尝尝,特地给你吃的,清脆的很爽口。” 温言拧眉看着碗里绿油油的菠菜,表情明显是拒绝的,手里的筷子几次动了动。 才终于夹起菠菜如赴死般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不难吃吧?” 江寒期待地看着他。 温言眉头拧得更深了,仿佛嘴里的不是菠菜,而是吃什么毒药一般。 挑食多吃几次就好了。 江寒正要往温言碗里再夹菠菜,温言突然放下筷子说:“吃饱了。” 江寒筷子顿时僵住,眨了眨眼睛。 然后,已经将菠菜放到温言碗里筷子还没收回来的手又将菠菜夹回来放进了自已碗里,表情无奈又透着宠溺。 “好,不逼你吃了。” 接着将一块鱼肉剔干净刺,放进了温言碗里:“你看你腰上摸起来都没什么肉,应该多吃一点。” 说完这一句,随即又想到温言的腰是真的细,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握住,跟没骨头似的。 “好不容易中午胃口好点,再多吃一点。” 江寒又夹了块无骨鸡块进温言碗里。 温言看了江寒一眼,这才慢悠悠地又动筷子,细细吃起了江寒夹到自已碗里的鱼。 饭后,清理完了桌子,江寒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温言看了眼他的脚,垂眸说:“不用了,我自已做就好了。” 江寒闻言也没说什么,打了个哈欠说:“上午都在打瞌睡,我先睡会。” 温言进卧室给他铺好被子,要出去时,被带倒了。 江寒将人带到了床上,探了下温言额头说:“早上测体温了没?” 温言挣了下,没挣动,偏开头说:“测了,正常。” 江寒“嗯”了声,嗓音透着倦意,在温言身后开口:“那再陪我睡会,抱着你好像睡得格外香。” 温言没挣扎了,江寒拿过被子盖在俩人身上,逐渐入睡。 江寒好像真的很疲倦,很快睡着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稳呼吸,温言慢慢转过身,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地喊了声“江寒”。 良久,确定江寒不会再醒来了,手才试探性地一点点抱上江寒。 晚上十点多,温言在房间做题,门被敲响了。 温言过去开门。 江寒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出现在门口,可怜说:“言言,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睡一晚吧,我妈不在家。” “哦,好……” 温言做题做迷糊了,关上门才反应过来,不在家和在他这里睡有什么关系。 但江寒人已经走进了房间,极其自然地钻进被子在温言床上躺下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悉地仿若在自已家。 温言差点笑了。 江寒看到了桌上的书,关心说:“时间不早了,言言你也早点睡吧。” 温言关了房间的灯,打开了桌上的台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江寒看了他一眼,往里侧挪了点:“嗯,爱学习的好学生。” 十一点,温言关了台灯,放松动作上床。 刚躺下,一双手环了过来。 温言还是不习惯江寒抱他,身体有些僵。 江寒带着困倦的声音开口:“每次抱你身体都会僵,就抱一会。” 手无意识在温言腰上捏了捏:“太瘦了,以后多长点肉……” 抱了几分钟,江寒将手收了回去。 温言无声松了口气,感觉被江寒触摸过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发烫。 雨季过后,天气又开始炎热了起来。 气温一天天升高,到了中午已经是烈日当头了。 期末考试临近,课表需要重新安排。 张贴在教室门口时,一些副课基本都没了,今天是最后一节体育课。 “毁灭吧,朋友们,最后的快乐。” 薛磊拿着羽毛球拍在讲台哀嚎:“熬过这期末,一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怕个屁啊。”王俊林丢了一团纸过去,“考再差也是前十,该怕的是我们。” 桐城一中只有开学考和期末考的成绩会通知家长,这往往也是吊起后排学习积极性的一个月。 “哎,老王啊,这时候就应该向你妹借点脑细胞了。” 罗清在一旁打趣。 “滚蛋,你还不是一样。” 想起要考试,王俊林就牙疼:“你说这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罗清笑得肚子疼:“老王,你这问题从小想到大也没见你想通,保不齐到你那就基因突变了。” “滚滚滚,嘴里没什么好话。”王俊林用手赶他,目光看向角落的位置。 最后两个座位处,江寒和温言正在埋头讨论题目。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江寒时不时在草稿纸上演算,偶尔会轻柔一点温言的头发。 王俊林脑海闪过什么,但一时没抓住,跑去问吴非:“大非,你有没有觉得寒哥和温学霸有什么不一样?” 吴非最近注意力在谈恋爱上,没怎么关注俩人。 看了江寒和温言一眼,说:“有什么不一样?” 王俊林摸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不出来:“没什么……可能最近偶像剧看多了。” 江寒给温言讲解完物理题目,教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走吧,言言,上最后一节体育课去。” 其实江寒可以不用去,他腿受伤,请个假就可以了。 但在教室待不住。 外面艳阳高照,烈阳烘烤着地面,女生都躲在树底下乘凉。 走到操场时,老师已经在列队跑步了。 “我去买水。” 江寒对温言说。 “寒哥,顺便给我也带瓶。” “我也想,寒哥。” “给我也带瓶,钱等下转你。” 一听要买水,大家都说要买。 “你们就是等我我这个伤员来干苦力吧。” 江寒笑骂了一句。 今天的体育项目是羽毛球,太阳太大,也不要求多打,每人打个十分钟,下课前再跑两圈就差不多了。 跑完步,大家都在树荫底下休息。 江寒提着两个大袋子过来了,一上来,冰水就被抢光了。 江寒给温言买的是酸奶,找到人,将酸奶递过去。 温言接过,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怎么我的是酸奶?” 江寒在温言身边坐下,看了眼他嘴角沾的奶渍,说:“你不是喜欢吗。” 温言顿了下,慢慢“哦”了声,又喝了一小口。 “喜欢喝有果粒的酸奶,纯的不喝。” 这下连嘴唇都沾了奶渍,江寒没忍住提醒:“左边嘴巴上有。” 温言添了一下。 “没添干净。”江寒说。 温言又添了一下,水润嫣红的嘴唇慢慢舔舐了一圈,有点俏皮可爱。 江寒喉结跟着下意识滚动了下。 其实温言的嘴唇很小巧,吃东西时总会覆盖上一层莹润,很适合……接吻…… 江寒骤然回神,不由暗暗骂了自已一声。 他刚刚竟然看温言看呆了。 随即又懊恼自已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一定是温言长得太好看了,所有才会看呆了。 第40章 休息时间, 有女生过来找温言组队。 女生有些腼腆,说话声音也小小的:“温同学,我们可以一组吗, 他们都组满了。” 温言点头同意,微笑说:“没关系, 我们可以先练习一下。” 然后俩人便去了操场练羽毛球,都没看江寒一眼。 看着远处那有说有笑的一幕, 江寒被堵了下, 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但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往那边飘。 温言过去后, 不断有女生找他练球。 温言虽然在班上不怎么说话, 但性子随和,平时对人温文有礼, 加上每次都会耐心地解答题目, 所以在班级的人缘很好。 很多女生都喜欢找他问题目。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一个女生掏出手机加了温言的微信,而温言全程带着笑意。 江寒忽然看得心里不自在起来, 自已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十分钟的训练很快结束, 温言走了过来。 “她加你微信干什么?”江寒脸上没什么情绪问。 温言喝了一口酸奶,女生发了信息过来,在打字回, 没看江寒:“问些题目。” “问题目需要加微信?” “回家遇到不懂的题目她说想问我。” 江寒拧着眉, 语气不怎么高兴:“然后你就同意了?” 这些把戏初中就已经有女生对他用过了,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言抬头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不然呢, 只是一个微信而已。” 江寒反应过来自已太敏感了, 温言不喜欢女生, 又有些松快说:“哦, 助人为乐的精神很好。” 日头太大,大家练习完都在树下乘凉嬉戏,打作一团。 温言在边喝酸奶边玩厨房游戏,小抿一口酸奶,手指点一下屏幕,一副津津有味。 江寒看了一会,说:“我只比你低五级了。” 温言手指点到“共同开店”选项,调出二维码将手机移过去。 江寒掏出手机扫了码,乐呵样:“起个什么店名呢?” “随便你。” 思考几秒,江寒将店面改成了“幸福小店”。 “俗气。”温言评价。 “很好听呀,幸福幸福不好吗。” 江寒帮着温言打下手,洗菜、洗锅、递调料,店小二干得十足。 又升了一级,江寒说:“要拆线了。” 游戏里也有“拆线”,温言看了眼他的脚问:“要我陪你你吗?” 江寒高兴,还是委婉了一下:“当然,你能陪我去最好。” 很快自由时间到了,罗清组织下课跑步。 跑了两圈,然后下课。 因为是提前下课,所有散了后操场都没什么人。 “去食堂。”江寒过来说。 温言跑完步有些微喘:“嗯。” 俩人走到草坪,有女生晕倒了,是班上的女生,同伴急得不知所措。 “有谁可以帮忙送到医务室吗!” 但这时候男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大家又还没下课,剩下的几个女生也抬不动。 温言走过去查看:“怎么晕倒的?” “不知道,就走得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 女生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救星:“温同学,可以帮一下忙,万分感谢。” “先别急,应该只是低血糖。” 温言沉稳的语气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抚,女生瞬间要感动落泪,对温言满眼感激崇拜。 “先去医务室。” 江寒在一旁看得心里不舒服,见温言蹲下要背起女生,立马脱口而出:“我可以背。” 温言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脚伤怎么背。” 江寒泄气,此刻恨自已的脚怎么这么不争气。 温言已经背着人走远了,江寒垂头跟过去。 到了医务室,女生已经醒来了,校医说是低血糖。 听闻经过后,女生对温言很感激:“温同学,江同学,谢谢你们背我来医务室。” 温言说不用谢,叮嘱:“好好休息。” 从校医室出来,食堂基本已经人山人海了,队伍都排了出来。 “去外面吃吧。”江寒说。 折腾了这一番,温言面色已经有些红润,说:“好。” 找了个人少、有空调的地方,天气炎热没什么胃口,点的是凉皮小菜,江寒叫了一份小龙虾和冰镇藕粉。 凉皮和小龙虾都是微微辣的。 吃完凉皮,江寒给温言剥小龙虾。 温言吃了一会,问:“你不吃吗?” 剥好的虾肉颗颗鲜红饱满,看着很有食欲,已经将温言面前的小碗都堆满了。 江寒看着他吃得嫣润通红的嘴唇,没忍住笑意:“给你点的,这里的小龙虾和藕粉都一绝。” 又补了句,“很早就想带你来尝了。” 温言吃得有点微醺,“哦”了一声,又用勺子舀了口藕粉放嘴里细品,眉眼都是满足。 见温言吃得差不多了,江寒才脱下手套,吃温言碗里剩下的虾肉。 吃了几个,又用筷子夹了个到温言嘴边:“再吃一个,这个很大。”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张嘴咬过。 眼缝又眯了起来。 吃得舔足后,俩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空调冷气很足,与外面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定的是二楼阁楼式小包间,透过帘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湖岸景象,初夏的风景很好。 休息了一会,俩人在玩厨房游戏,打算等时间差不多了去上课。 玩得入了迷,江寒手不自觉想去搂温言的腰,环过一半才想起是在外面,又讪讪收了回来。 玩完一盘,江寒用手轻撞了下温言:“那个不是你朋友吗?” 温言抬头看去。 对面二楼,林致和杨谦也在用餐,很平祥的氛围,杨谦应该吃完了,在低头玩手机。 不知说了什么,林致一直偏头静静看着杨谦。 温言目光暗了暗,收回了视线。 “杨谦其实人很好,就是有时性子急。”温言说。 江寒微挑了下眉:“看出来了。” 不然篮球场那日也不会提醒他。 “他们怎么认识的?” 江寒好奇问,林致不像是和杨谦这种校霸有来往的。 温言看了江寒一眼:“林致打了他。” “谁?”江寒一下没反应过来,惊讶,“那你这朋友气度可真够大的,不过林致打得过杨谦?” 温言幽幽说:“偷袭。” 江寒更惊讶了,想说这什么仇恨。 但看温言看着他,随即又想到了俩人第一次见面也算是他“偷袭”的温言。 虽然不是有意的。 “嗯,那个……”他咳了一声,手伸过去轻搂温言的腰,有点示好意味,“那天就想试一下你身手,没想伤你。” 温言推了一下,推不动,有些恼怒:“放开。” “哦……”江寒慢吞吞收回手。 温言站起身,说:“走吧,要上课了。” 人已经往前走了。 江寒在后面拿起俩人的校服,跟了上去。 到教室,王俊林问:“寒哥,温学霸,你们中午去哪了,没到你们。” “在外面吃的。”江寒回了句。 王俊林瞪大眼:“去吃好吃的也不叫我们,没义气。” 说完看向吴非,正想共同抱怨两句,但看吴非沉迷于手机,不用想都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明明大家都是单身,为什么就他感觉到了莫名的狗粮气息。 再看江寒,给温言扇风、递水、送零食,一副讨好到不行的样。 王俊林没眼看,感叹曾经的铁血校霸堕落为居家小媳妇,扫视了一圈,自已一个人默默地玩斗地主寻安慰去了。 他最近要远离这些人。 下午,蒋家国进教室来强调事情,三个星期后期末考试以及这几天校外打架斗殴的多,不要参与进去。 “那估计是体育院的和艺术院的。”有人说。 “听说艺术院的那个被开除了,不过不是被打的那个。” “啊,怎么回事?虽然但是……这他妈真爽!” “不知道,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有人匿名寄了东西……” 靠窗角落,温言看了江寒一眼。 江寒抬手摸了摸鼻子,说:“和我……没什么关系。” 温言看着他:“真的?” 江寒:“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关系。”怕温言不信,又强调,“真的就一点。” 温言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第41章 天气越发炎热, 盛夏连着雨季提前到来,上午十点不到,日头就已经晃得人刺眼。 上个星期温言送晕倒的女生去了医务室后, 女生就时常来温言这里。 有时是问作业,有时是送东西。 送的东西都是打着道谢的名义, 温言不好拒绝让女生难堪,一般都会收下。 女生也知道这些, 怕会被拒绝, 所以送的都是些小东西, 送的最多的是果粒酸奶。 因为她看到过江寒给温言买过几次, 而温言每次都会喝完。 女生叫黎叶,在班上也很健谈, 每次来找温言会聊一些生活的小话题, 偶尔会问温言喜欢什么。 但每次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引起人的反感,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周五下课, 俩人要回家, 女生叫住了温言。 “温言,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黎叶走到俩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你英语很好, 我想周末练习一下口语, 想……请你帮我纠正看看, 可以吗?” 说完,黎叶期待地看着温言。 不等温言说话, 一旁的江寒开口说:“我们周末有事, 应该没什么时间, 我记得课代表口语好像也挺好的。” 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 但话里的意思应该也很明白了。 “那好吧……” 被婉拒,黎叶也没有气馁:“那我不打扰了,周一见。” “周一见。”温言说。 出了校园,江寒有些不高兴,拉着脸:“怎么谁都找你要微信?” 江寒的不高兴都会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温言顿了下:“只是问问题。” “班上那么多人,偏偏就找你问。” 江寒不快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空瓶子:“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加个遍,每天被问不烦吗?” 江寒这些天心里有团无名火,发泄不出去,天知道每天看着温言和别人聊得欢快,再看着温言接受别人的东西,心里有多暴躁烦闷。 温言看着他:“那你想我怎么做?” “不想她们总是找你加微信。” 江寒烦躁说,说得太急,没注意语气。 温言垂眸:“好,那不加了。” 江寒抓了把头发,不知名的怒火让他心里烦躁憋闷,但这远远不够。他不想温言对着她们笑得那么开心,也不想她们总是盯着温言的脸看。 他只想温言对他一个人笑。 为什么温言要对她们笑得那么开心…… “也不想她们总是找你,总是送东西,聊得那么亲密!她们都别有居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一刻,江寒被怒火冲刷了理智,将心里的想法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因此,也没能注意到温言那有些淡淡受伤的眼神。 空气蓦然安静了。 “江寒,你到底在气什么?” 温言静静望着他,周身无端笼罩上了一层朦胧阴影。 江寒一愣,理智回归,是啊,他在气什么? 明明温言一开始就在班上受人欢迎,找他问问题的也一直不断,那他现在又为什么那么生气? 对上温言黯淡的眼神,江寒心口又一颤,开口的声音有些哑:“言言,我……” 他刚刚……竟然凶了温言。 温言看了他几秒,转身走了。 江寒心里突然一慌,快速追上去,从后面紧抱住了温言:“抱歉言言……我刚刚气糊涂了,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吧……” 他急得语无伦次,抓着温言手往脸上扇。 温言用力抽回手,声音有些冷:“放开。” 江寒抱得更紧了,语气泄露出慌乱:“言言,是我不好,你别不理我……” 俩人在人少的巷子,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温言皱眉,声音更冷了些:“江寒,你放开我。” 江寒僵了下,慢慢松开手,低垂着头。 “言言,别不理我……” 本来俩人今天是去医院拆线的,但没想到会发生争吵,傍晚的空气寂静,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江寒心里不好受,想去碰温言的手:“言言……” 温言躲开了,平静说:“去医院吧。” 江寒心里一喜,立马抬头:“言言,你……” 温言已经抬脚径直往前走了。 打车去的医院,一路上俩人都没怎么开口。 江寒努力想挑起话题,但温言总会冷下来,江寒心里懊悔。 拆完线出来,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 要在医院路边打车回小区时,一辆救护车闪着警报灯开进医院,但门口车太多,堵得很死,现场车喇叭声连成一片。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朝着行人大喊。 “车祸病人,快让一让!” 路边的行人自行退避,天色暗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担架上的人浑身被血色包裹,随着医护人员被快速送往急诊室。 当行人都退开时,温言的视野只剩下了那满目的鲜红,以及窒息眩晕的血腥味,周边是无尽的麻木黑暗。 与多年前的那个黑天重叠。 江寒感觉到温言的身体在细微地发颤,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他感到心口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这个人,总是能让他这么心疼。 “别怕,言言……” 他搂过温言的肩,用手覆上了温言的眼睛:“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更沉默,温言一直不说话。 要分别时,江寒低声开口:“言言,真的很抱歉,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你生我气是应该的,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久?” 空气很安静。 江寒等了一会,温言都没有开口。 “好吧……” 江寒颓然:“那你什么时候消气了告诉我。” 温言淡淡看了他一两秒,转身走进了小区。 江寒原地待了几分钟,又烦躁抓了把头发。 晚上十点半,江寒给温言发消息。 [JH:言言,明天晨跑吧。] 附加跪搓衣板哭泣的表情包。 忐忑等了十分钟,温言没有回他,江寒手指都要被自已扣烂了。 他知道温言肯定看到了。 往上翻了几十条,除了聊天外,每晚的十点,江寒都会准时给温言发句“晚安”,有时候是表情包,有时候是图片,偶尔是自恋的自拍。 温言一般会隔一两分钟回他,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 知道温言不想理他,江寒发了个晚安过去。 但这次,温言连“晚安”都没有回过来。 虽然知道温言肯定没事,但江寒还是有些急,看不到这句“晚安”他心里不踏实。 上次的事已经让他够心惊胆战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江寒又等了一两分钟,终于忍不住再给温言发信息。 [JH:言言,你在吗?] [JH:再不回我现在就去你家了。] 手机依旧静悄悄的,江寒起身快速走到门口要出去时,温言的信息回了过来。 [鲸落:我没事。] [鲸落:刚刚洗澡手机掉水里了。] 江寒放下心,坐回床上。 [JH:那还能用吗?] [鲸落:能。] [JH:明天去晨跑吧。] 对面隔了几分钟才回。 [鲸落:明天我去图书馆。] 江寒有些失落。 [JH:那晚安。] 又隔了几秒才回。 [鲸落:晚安。] 明天周六,天气依旧炽热。 临近期末考的图书馆人很多,座位基本座无虚席。 上午十点,篮球场。 “寒哥,你这打得有点猛啊。” 男生在打篮球,王俊林接过江寒的球,手差点没震麻:“这是憋着什么气呢,打球跟打架似的。” “少废话,练球。” 江寒投了个三分,篮板都被震得咚咚响。 罗清向吴非递了个眼神,吴非耸了下肩,摇头示意不知道。 今天江寒打球格外生猛,好几个动作都透着狠厉,任谁都看得出心情不佳。江寒很少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这往往也表明是他压抑不住的时候。 “早上我看到黎叶去找温学霸,你说他们最近是不是有戏,毕竟温学霸……” 王俊林八卦暧昧的话还没说完,江寒手中的篮球就一个脱手掷了出去。 “打个篮球话那么多。”江寒眉心不快。 王俊林讪讪闭嘴,不知哪触到了霉头。 中午,图书馆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 看到温言出来,江寒脸色稍瑕,走了过去,在看到温言身边的女生时,脸色又不怎么好。 但他不想让温言看出来,或者又忍不住语气不好,所在只是在远处看着。 女生跟温言招手告别,要走时,温言叫住了她。 俩人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愣了愣,接着又轻快地笑了。 温言走了过来,江寒说:“言言,中午吃什么?” 温言径直往前走,江寒跟在他后面,有点委屈:“言言,早上你都没有等我。” 知道温言今天要去图书馆,所以江寒今天起得很早,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人。 打开手机要发消息,看到的是王俊林发给他的温言和黎叶在学校图书馆的照片。 江寒心里憋着气,打了一上午篮球发泄,但心里还是堵着。 “去吃煲仔饭吧,上次说了要去吃的。” 江寒扯了扯温言的衣袖,模样像被抛弃的可怜小狗:“生气归生气,但饭还是要吃的吧。” 最后还是去吃了煲仔饭,温言依旧不怎么理他。 江寒将自已碗里的肉挑到温言碗里,温言又原封不动夹了回来。 江寒泄气:“言言,你要怎样才会消气?” 温言没看他:“吃饭吧。” 第42章 几天过去, 温言对江寒态度依旧冷淡,不会说不理人,只是像回到了俩人当初认识的样子。 江寒不想这样, 但他拿不准温言,他觉得温言对他冷淡的原因不只是生气的缘故, 但别的他也想不出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心里就越急, 说不出来的急。 他宁愿温言打骂他一顿, 也不想现在这样。 在一次想约晨跑而又被温言拒绝后, 江寒忍不住了。 天知道这些天他已经快要憋疯了。 晚上九点, 他敲响了温言家的门。 温言问了句“谁”,江寒说了句“我”, 然后屋内就没动静了。 大门紧闭。 “言言, 开一下门。”江寒在外面喊。 “我们聊聊好不好?” “就几分钟,言言……” 几分钟后,大门纹丝不动。 江寒颓丧。 下楼走到温言家阳台对应的草坪, 江寒看了看高度。 挽着袖子攀到一半时, 一个黑影也跳了上来。 江寒动作一僵,极缓慢地偏过头—— 然后,一人一狗视线在半空中不期而然对上了。 那一秒, 场面可以说是用迷之尴尬的万分诡异来形容。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寒一阵窒息, 开始起鸡皮疙瘩,简直难以置信:“你也走这里?” 小七咬着包子的嘴冲江寒抬了下, 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滑稽又搞笑的神奇“对话”, 江寒差点笑了。 江寒做了个动作, 小声说:“你先上去。” 小七看懂了, 动作敏捷地一下跳上了阳台。 接着,看了眼客厅后,又伸出一只手朝江寒摇了下,像是在说:主人没在,快上来。 江寒心说这狗真是成精了,也不知道温言哪养来的。 本来江寒还觉得没什么,被这么一搅和搞得真像做贼心虚了。 翻进来后,小七又朝江寒伸出了爪子。 江寒看得瞪眼:“离我远点,真把我当你同伴了。” 没有收到友好的“握手”,小七也不伤心,到阳台水池里洗了洗自已做过“坏事”的四个爪子,等到晾干后,才进了客厅。 在自已的小窝内躺下,又朝江寒招了下手,仿佛在说晚安。 这一整套行云流水。 江寒没忍住说了声“操”。 客厅没人,浴室传来水声,应该在洗澡。 江寒在沙发坐着,等着温言出来。 十分钟后,浴室门开了。 江寒转过头喊了声“言言”,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温言因擦头发动作而露出的一段雪白细腰。 肌肤莹润光泽,在灯光下白到发光,不盈一握。 以前只是在黑暗中摸过,感觉纤细,现在这样直接的视觉冲击是真又白又细。 江寒发觉自已有点口渴,不由移开了目光。 俩人对视几秒,温言看了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江寒指了指阳台,有点小可怜说:“翻进来的,手都疼了。言言,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温言看了看阳台,转身进屋。 要关门时,被江寒眼疾手快给挡住了。 “言言,你别不理我。” 温言又要关门:“回去吧。” 江寒耐心告罄,推开门挤了进来,一把将人压在门后,有些发狠说:“言言……你别这样对我,我都快疯了。” 温言冷声说:“起开。” 江寒声音又软了:“不起开。言言,我真的错了……” 温言吸了口气,皱眉:“洗澡了没?” 江寒一愣,松了力道:“洗了,不臭。” 温言推开他,上床:“我不生气了,你回去吧。” 人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江寒“啪”一下关了灯,主动掀开被子在另一侧躺下了。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人又摸了过来,环上温言的腰。 “言言,真的那么生我气吗……” 江寒知道温言醒着,只是不想理他。 他翻身压上温言,带着凶狠地紧盯着那双清冷的眼睛,神情像只受伤被抛弃的小狗:“温言,我把自已的心肝脾肾都掏给你了。我江寒这辈子从没这么对一个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随即声音又无助下来,头埋在温言脖颈间:“不能不理我,言言……” 良久,他听到温言轻叹了口气。 “江寒,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江寒埋在温言颈间开口,“但是言言你不可以不理我……” 温言轻声说了个“好”。 “言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看到你和别人好,我心里就格外难受,但是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自已像陷入了一团迷网,怎么都找不到尽头,被深深困在了里面。 “好,那我以后避开。”温言说。 许久,江寒的声音又闷闷传来:“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温言心脏轻颤了下:“江寒……你把我当什么?” 江寒清明了下,不解地看着温言:“什么意思……我、我一直都把你当……” 当什么呢…… 江寒脑海想了下,他从小就把温言当弟弟看的,于是说:“言言,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弟护的。” “只是弟弟吗?”温言问。 江寒呆愣点头:“虽然你不记得,但我小时是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成亲弟弟。你也总是叫我哥哥。” 要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的目光总会在温言身上。 温言只是安静看着他,但眼神里的幽暗复杂让他不懂。 “江寒,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走错了路怎么办?” 江寒又一愣:“言言,我不会走错路。既然我走上了,说明那是我已经决定好的,没有走不走错。” 温言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俩人都能听到彼此同步的心跳声。 晦暗中,温言神情不明:“江寒,是你说过要陪我的。” 所以,哪怕你以后反悔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江寒伸过手去试探性地搂温言,见温言没有反抗,又将他抱紧:“言言,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好,你要记得。” 江寒将他抱紧,在他耳边说:“言言,我不会对你食言。” 翌日,阳光升起,耀眼的光刺进房间,床上的人动了动。 温言被他弄醒了,带着还没睡醒的倦意推开他:“快起来……” 江寒凑过去抱住人,把头埋在温言颈间深深嗅了嗅:“好香……言言,你怎么那么香,又香又奶……” 温言清醒了,推开他坐起来:“快点……要迟到了。” 俩人起床,刷牙出门吃早餐。 赶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上了。 温言瞪了江寒一眼,江寒表情无辜。 “言言,多睡一会不好吗……” 昨晚江寒有些兴奋,拉着温言东说西说扯了一堆,临睡前又将温言闹钟给关了,这才导致俩人迟到。 在座位坐下后,温言眼神警告说:“下次不许关我的闹钟。” “绝对没有下次了。” 江寒心情好,满口保证答应,主动打开英语书:“言言,我们听写吧。” 一派融洽祥和的气氛,后排几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王俊林递纸条给吴非:昨天不还阴晴密布,今天怎么就满面荣光了。 吴非:不知道,可能欲求得满了吧。 王俊林摸着下巴:有道理……那样子像不像洞房过了。 吴非看了两眼:没洞房过,不知道。 王俊林:你不是在谈恋爱,没试过?! 吴非:滚,再问发你裸.照。 王俊林滚了:够狠! 最后一节课,全校大扫除。 按小组轮流分搞,今天是温言这组,其他人自由活动。 温言被分到了礼堂,和陈星一起。 “温言,听说黎叶下学期要转学了,你知道吗?” 陈星一边扫地,一边难掩八卦。 “没听说。”温言回。 陈星惊讶,表情暧昧:“还以为你知道,你俩最近不总是讨论题目,就没点想法吗?” “没有。”温言淡淡示意他,“快扫地。” 陈星闭嘴,感慨:“行,不打听。又是流水无情咯……” 扫完地出来,满天的绯阳烘照着大地,篮球场上行人各异,男男女女欢闹一团,将校园衬托得热闹又静谧。 几个男生从小卖部堆闹着出来,江寒递给了温言一瓶果粒酸奶。 “言言,放学等我。” 说完这一句,又和其他人嬉笑着去了篮球场。 瓶身冒着丝丝凉气,温言浅抿了一口,眯了眯眼睛。 清甜,带着丝甘冽。 “温言,你在看什么?” 黎叶走过来,好奇地看了看,场上除了各班打篮球的和闲来围观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和平常一样。 她是来跟温言告白的,如果能做到的话。 “看他们打篮球。”温言说,目光静静看着前方。 黎叶也跟着看了过去:“哦,我记得你好像也打,和江寒一起。” “打的比较少。” 她看了眼让她心动的清俊侧脸,又快速收回目光,脸颊迅速发烫,心跳紊乱。 她听到了自已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 随即又被失落所充满。 “我要走了,你的笔记我明天还给你。” 她鼓起勇气,直视着温言:“温言,我很喜欢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暗恋了你一整年,第一眼从讲台上看到你开始。” “……” 温言沉默。 黎叶露出个有些苦涩的笑,声音却坚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想给自已一个答案,至少我做到了。你不用给我回应,这是我一个人的独角世界。” 空气安静,轻风蔓延。 良久,温言低声说:“……抱歉。” 女生看着他,努力掩住哽咽:“你不用觉得抱歉,是我喜欢你。” 她在跟她喜欢的男生告白,也是告别…… 也许这辈子也不会遇到了…… 最后,爱笑的女生眉眼又染上了笑意,对着温言露了个灿烂的笑。 “温言,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对你笑吗?” “……” “因为你不爱笑,我想看你笑,所以我总是对你笑。” 女生自问自答。 “黎叶,你很好。”温言说,“可以去喜欢更好的人。” “或许吧。” 女生眼里闪着泪光,问出最后一个她想知道的问题:“温言,你有喜欢的人吗?” 空气是初夏的热烈,晚风吹来凉爽,温言视线轻缓地落在手中的酸奶上,“有”。 女生释怀,随即又哑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你……” 温言手指轻放在唇上,轻声说:“嘘,帮我保密……” 第43章 下晚自习, 俩人一起走路回家,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街边都是小吃摊的阵阵香气。 江寒话有些少, 走了一段路才按捺不住心痒问:“下午你和黎叶说了什么?” “看到了?” “就……打篮球的时候看到的,”江寒扭过头, 声音闷闷不乐,“好像聊了很久, 你和她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好聊的。” 温言笑了下, 走到夜晚的江边,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她说她喜欢我。” 江寒抬头, 沉闷的声音夹在风声里:“哦,然后呢, 你同意了?” “我不喜欢女生。” 温言回头看他。 “只是现在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喜欢?他们说很多都是双性恋,只是没碰到喜欢的人。” 如果此刻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江寒的话,那模样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垂颓着尾巴、满身别扭的狼狗。 自已心爱的玩具被抢了, 但他却不能抢回来, 因为你不知道玩具会不会生气,下次跑得更远。 “江寒,我是天生的。” 江寒一愣:“什么天生的……”随即又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你是天生的?” 温言看了他一会, 说:“有人是被掰弯的, 有人是天生的。我……大概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会喜欢女生。” “哦……”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江寒思考了一会, 但注意力又被放到后面那句“没有喜欢过别人”上了。 温言没喜欢过别人。 江寒心里先是雀跃, 后来又蔓上一股不知名的失落。 很奇怪, 温言没喜欢过别人他失落什么…… “江寒,恶心吗?”温言问。 “什么?” “觉得同性恋恶心吗?”温言再次问。 江寒错愣:“言言,虽然我不是,但我从没觉得恶心。喜欢就是喜欢,无关性别。” “要是将来有一天,你是同性恋你会怎么办?” 温言继续问。 江寒张了张嘴,哑然。 这个问题他答不出,因为他不是。 “言言,你今天怎么了?” 他觉得今天温言的问题有点尖锐了。 但下一秒,温言又笑了:“我随便问问,回去吧。” “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江寒嗅了嗅鼻子,食欲大开:“闻起来好香,我有点饿了。言言,你饿不饿?” “我不饿,你想吃什么?” “那陪我吃点吧,夏天最适合烧烤了。” 点了碗炒粉和烤肉串。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碗炒粉很快就见了底。 江寒吃了个半饱,拿起一串牛肉递到温言嘴边:“言言,你尝尝,这里的烧烤真的好吃。” 温言皱眉,江寒真诚望着他:“没骗你,不油。” 温言看了他一眼,犹豫张嘴咬过。 咽下后,江寒立马问:“怎么样,不辣吧。” “还行。” 江寒又递了一串到温言嘴边。 “我自已来。” 吃完夜宵,俩人一起散步回家。 “我好像又长高了。” 江寒比了下身高:“以前你到我耳朵,现在你到我耳朵下面一点。” 温言没理他。 “你是真的瘦,应该多吃一点。” 江寒看了眼温言的腰,想起什么又说:“你晚上是不是不吃夜宵的?” “一般不吃。” 温言低头走路。 “那刚刚算是破例了,难怪你皮肤这么好。” 江寒今天心情好,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你小时候皮肤也挺好。院子里最白的就是你了,他们都黑不溜秋的,也没你好玩,也没你……” 他想说没你“漂亮”,但想到上次叫了温言一句“漂亮妹妹”后,温言就打人了。 摸了摸鼻子说,“也没你好看。” “为什么叫我漂亮妹妹?”温言问。 江寒“啊”了一声,有些心虚:“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长得比女孩子还白,我就以为你是女生……” 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 小时候的温言就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精致洋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奶白秀气的鼻子嘴唇,哪都透着灵动好看。 江寒第一次见就看呆了几秒。 他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过了一会,温言说:“我不喜欢别人用‘漂亮’来形容我。” “为什么?”江寒问,“是因为是形容女生的吗?” 不知不觉到了小区,温言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那好,我不说了。” 江寒看了眼温言的阳台,期待开口说:“言言,我今晚洗完澡可以来你家睡吗?” “不行。” 温言无情拒绝。 “啊,为什么?” 江寒沮丧。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走了几步,温言又回过头:“也不许翻阳台,再翻我装防盗窗。” 小心思被戳破,江寒只能作罢:“好吧……那言言晚安。” “晚安。” 考试前一周,教室里兵荒马乱,沉稳的自然沉稳,抱佛脚的满地跑。 星期三,考试座位表出来了,这次是按成绩排的。 对于想靠抄作弊的,就只能望洋兴叹。 “死了,死了,这次谁都救不了我。” 王俊林对着那张孤助无援的座位表,发出绝望的痛诉:“寒哥,温学霸,看来他们注定要把我们分开。” 罗清有点乐:“老王,自求多福吧。” “艹!这成绩单又发家长,怎么不干脆建个群。” 王俊林满身怒火抱怨。 说曹操曹操就到,蒋家国走进教室。 “这周我们建个家长群,有什么事情可以在里面通知。” 王俊林傻眼,那个“操”半天没骂出来。 “这是假期也不让好过了。” 罗清也无语:“你他妈这是乌鸦嘴吧。” “你没幸灾乐祸。” 登记完号码,教室又是哀嚎一片。 江寒和温言的座位是前后座,挨着讲台。 考试前一天,温言挑了几篇英语作文给江寒背,江寒背得挺认真。 然后,当天晚上,翻进了温言家阳台。 江寒笑嘻嘻:“言言,来找你背英语。” 理由充分,还带着枕头。 俩人背到晚上十一点。 上床后,江寒十分自觉给温言挪位置。 好久没抱人了,人一躺下江寒就抱得爱不释手。 “放暑假了,言言,你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找个兼职吧。” 温言被他弄得痒,用手推他。 江寒收了手,双手悠闲地枕在脑后:“缺钱?言言,我养你啊。” “没有,无聊打发时间。” “啧,好学生。” 说完这一句,江寒突然翻了个身,将温言熟练压在身下:“言言,我真有钱可以养你。你别不信?” 温言推他,江寒纹丝不动。 温言有些恼怒:“我信。江寒,你别总是动手动脚行不行?” 江寒翻下.身:“哦,你不喜欢?” 温言没说话。 过了一会,江寒又开口:“言言,你可以摸回来,我有六块腹肌。” 说着,拉着温言的手往自已肚子上摸。 “江寒!” 温言这下是真有点恼了:“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江寒放开手:“真的很好摸,他们想摸都摸不到。言言,就给你摸……” 温言翻了个身:“睡觉。” “那晚安。” 手又自然地伸过去搂上温言的腰。 “热,拿开。” 江寒凑过去:“就抱一会儿……” 第二天考试,俩人又是踩点进考场。 温言睡眠不足。 夜里,江寒老是贴着他,温言被热的睡不着,推开了又像狗一样粘人过来。早上被缠着小眯了一会,又差点迟到。 “今晚不许来我家睡。” 进考场后,温言警告了一句。 “遵命。” 江寒满口答应,小算盘打的精,去的太频繁肯定不行,一周去一两次温言也没理由再拒绝他。 第一堂是数学,两个半小时,不准提前交卷。 江寒一个半小时做完了试卷,半个小时在草稿。 今天温言穿的是短袖校服衬衫,露出了一段白皙的后脖颈,翻动试卷间,能看到削瘦的净白手腕,坐姿很端正。 这个人,白到发光了。 江寒又想到了开学时因温言太白而认为他脸色不好,接着又回忆到了俩人后来的接触。 想得太入迷,没注意一时笑出了声。 “三排第二个同学,在傻乐什么?” 老师发话了。 江寒收起笑。 老师转过身后,温言回头看了江寒一眼,目光询问。 江寒咳了一声,小声说:“想到一些事。” 温言又看了他一眼。 “与你有关的事。”江寒说。 温言愣了一秒,转回身,耳梢有些微微泛红。 下意识捏了下手指。 第44章 中午, 又是浩浩荡荡的人挤着去食堂。 吴非和王俊林已经先去二楼占了座位。 排队打餐,江寒帮温言拿了餐盘。排到俩人,江寒说了茄子洋葱不要。 温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茄子洋葱?” 江寒看了温言一眼, 幽幽道:“上次吃鱼仔饭,配菜里加了一点洋葱沫你都不吃。还有茄子, 你的冰箱里从来没有过。” 这些小细节,江寒都会记得很清楚。 考试周的饭堂永远最热闹, 能听到各种口吐芬芳和指桑骂槐。 “操!早知道老子就不对答案了, 改错了七个, 就不该相信他们。” 王俊林端着一碗饭, 吃一口吐槽一句:“我旁边那人,信誓旦旦给老子递答案, 结果全他妈是错的。” 众人哄笑, 罗清笑得喷出了饭:“老王,总共就十二个选择题,你还改错七个!我是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 “对啊, 蒙对的都该错了。”王俊林气愤, “还有后面那题,也不知道哪个傻逼老师出的!老子都没见过。” “傻逼老师”正从后面缓缓走过,大家目光齐刷刷落到餐盘, 安静吃饭。 “怎么, 我说的不对吗?” 王俊林又高声强调了一遍:“这题难道你们见过, 这不就是想让我们不及格。” 说完,见大家沉默, 不解地回头, 然后对上了蒋家国那张放大的阴沉脸。 王俊林吓得一个激灵, 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老老班……您也也来吃饭……” 蒋家国:“考完来我办公室。” 撂下这句话, 走了。 这下是真成哭丧脸了 “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下老蒋在后面……” “还不是你嘴太快,” 吴非白了他一眼:“你这理解力给你眼神暗示估计都以为眼睛抽筋。” “大非,我太惨了,老蒋不会灭了我吧……” 罗清在一旁笑:“虽然很同情,但是背后真说不得坏话。” “只要我跑的够快,老蒋就找不到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聊了一会,又有人问:“寒哥,这次不会要拿年级第一了吧。” “这不是妥妥的,英语起来了这不是顶天了吗……” 江寒的英语是公认的硬伤,但他本人不以为意,也不妨碍他次次拿年级前十。如今在温言的帮助下,可说是肉眼可见地起来了。 所有俩人又有了一个外号,“坐在角落的那俩学霸”。 “还没考呢,别乱说。” 这边聊得起劲,江寒在给温言盘里挑小蒜末,也是干劲十足。 “寒哥,小媳妇啊。”有人打趣。 “寒哥,伺候周到……” “这波服务到位,绝世好同桌。” 周围一阵打趣,江寒笑骂了一句“滚”。 下午考英语,也是两个半小时。 考完出来,是下午五点,还是艳阳高照天。 俩人一起走路回家,最近他们都是走路回家,二十分钟到,什么都聊。 江寒最近在学做饭,打算暑假去温言家试试。 温言想了下厨房那日惨状,委婉说做饭是要慢慢学的,不急于一时。 “言言,嫌弃我。” “不是,真要慢慢学……” 考试考两天,第二天考完是下午三点,暂时的彻底解放了。 各科老师进来布置作业。 张慢提了一个物理竞赛,和上次竞赛英语竞赛差不多,参赛人数限每班十五人,算是自由报名,没什么要求。 不过按以往惯例,都是班级物理前十五名去。 江寒是物理课代表,负责收集名单,第一个写的就是温言名字。 “言言,帮你报名了,到时我俩住一个房间。” 安排得妥妥当当。 最后,蒋家国进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教室热高高涨,大家兴奋地整理东西。 暑假开始了。 “祝大家暑假快乐,玩得开心!” 教室里有人喊了句,接着教室里人都喊了起来。 “暑假快乐,天天开心。” “吃到想吃,玩到想玩。” “大家下学期见……” 尔后,便是各年级嬉闹着出教学楼。操场校园人山人海,大家都被放假的氛围所包裹。 出校园,江寒问吃什么。 温言说随便。 江寒想了下,问:“还想吃小龙虾吗,荷福家的才是最好吃的。还有那里的章鱼小丸子和手抓饼也不错。” 温言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江寒不像是会知道这些的人。 “就吴非每次拉着我去吃,这桐城就没他不知道的东西。” 江寒轻带着温言往前走,欢快说:“走吧,言言,预祝我们暑假快乐。” 温言推开他往肩上搭的手。 因为没有提前预定,所以排了一会队。 还是一个镂空小包间,文艺风装修,氛围很好,属于情侣必来的打卡约会地点。 上菜很快,大盘龙虾,一份蛤蜊和解暑凉品,然后又点了一些特色小零食,竹筒米饭打底。 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点多了。”温言说。 “没事。” 江寒将菜布好:”吃不完可以打包,就是点给你吃的,喝酸奶吗?” 温言点点头。 江寒又去拿了瓶酸奶。 江寒将手抓饼推到温言面前:“尝尝。”然后带手套剥起了小龙虾,依旧是放进温言碗里。 “你别总是剥,先吃吧。” “先剥点,怕你嘴馋。” 温言抿抿唇,耳梢又有些红。 将温言碗里堆满了,江寒才开始吃,吃温言吃过一两口就没动过的东西。 温言吃得有点辣,江寒带他递水:“你说你这么娇,是怎么学会做饭的?” “哪里娇?” 江寒笑:“哪都娇,我的言言可不是哪都娇吗。” 调侃的话,温言推了他一下。 温言吃了一两个蛤蜊,其他全进了江寒肚子,手抓饼也只咬了一半,剩下的全是江寒吃了。 等温言吃得差不多了,江寒开始吃温言碗里的小龙虾。 边吃边递给温言,温言吃了几个,摇头说:“吃不下了。” 江寒看着他吃得渗薄寒的额头,又伸手递了一个:“最后一个。” 温言咬过。 指尖轻滑过似有似无的柔软触感,江寒愣了下,收回手,下意识捏了捏。 心里又有点痒。 吃完出来,打车回家。 要进小区时,江寒说:“言言,明天我去你家做饭。” “去我家做饭干什么?”温言顺嘴问。 “做给你吃啊,我说了要给你做饭。”江寒幽怨望着他,“你忘了?” “没有。” 温言立马说,表情微不可察闪过一丝纠结:“那……好,你来吧。” 江寒高兴:“明天见。言言,晚安。” “……晚安。” 但没等到明天见,夜里,江寒又溜进了温言家阳台。 “言言,想起明天要买菜,今晚可以来你家睡吗?” 毫无逻辑的理由,以及人已经拎着自已的衣服牙刷杯子过来了,脖子还挂了条新毛巾。 温言估计就算是不同意,下一秒江寒也能躺他床上。 “洗澡了吗?”温言问。 “还没有,我先去洗。” 江寒拎着衣服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温言没在客厅,进到卧室,温言正在换衣服。 触不妨及的一幕,让江寒生生定住了脚步。 开的是小壁灯,温言背对着他,一双修直而细白的长腿映入眼帘,在暖黄的灯光下,肌肤莹润光泽,毫无瑕疵,呈现出朦胧的光晕。 露出的半截腰很细,在这种灯光下更显纤瘦,但瘦得很有美感。 这一刻,江寒发觉温言的身材是真好,虽然瘦,但是瘦得很匀称,处处都透露着精致感。 江寒看了一会,忽然有点口干舌燥,说了一个字“你……”字。 听到动静,温言转过头看了江寒一眼,又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穿衣动作。 “洗完了。” “嗯……你为什么换衣服?” 江寒走进来说,目光又不由往温言腰上瞥了两眼。 “刚刚打淋湿了,换一下。” 温言关了灯,将空调温度调好:“睡觉吧。” 躺下后,江寒脑海又闪过刚刚看到的那一截瘦白细腰。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触感和想象中一样细腻。 摸得有点久,温言有点恼怒。 “睡不睡觉?” 江寒收回手,躺好后,感慨说:“言言,你怎么哪都长得那么好看。” 温言踢了他一脚:“睡觉。” 江寒闭嘴,想搂人,怕温言热,又打消了念头。 第二天早上,温言醒了,江寒一只手搭在他肚子上。 这人睡觉每次都不老实,温言缓了会,将手轻移.下去。 “起床了……” 江寒带着模糊的嗓音说:“不是放假吗,起那么早干嘛……” “煮点早餐,你再睡会。” 温言穿拖鞋下床。 江寒搂了下温言的腰,蹭了蹭:“真贤惠……” 早餐是牛奶、烤面包和三明治,烤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外表酥酥脆脆,三明治色彩鲜艳,白、绿、红搭配,嗯……很美观。 江寒看了会,眼里有笑意,走进厨房从后面轻抱住温言,在温言颈间像小狗一样的拱嗅:“言言……你怎么这么厉害,我都想娶你了。” 温言耳垂微红,推开他:“洗漱,吃饭。” 怕江寒吃不饱,温言给他做了两个三明治,江寒吃得一点不剩,事后意犹未尽。 “言言,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家蹭饭吗?” 对比于姜媛十几年如一日的厨艺,温言普通的一顿早餐让江寒觉得自已吃到了世上的绝世美味。 “不可以。”温言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江寒委屈巴巴:“哦……” “也不可以老是晚上来我家睡觉。” 温言补充说。 “……哦。” 江寒拉长尾音,这句“哦”答得漫不经心,非常不诚意。只说不能经常来,没说不能来。 但事实上,每次温言警告不准来,江寒每次来了耍赖皮抱着温言睡觉,温言也拿他没办法。 表面上凶凶的,其实每次江寒冲温言撒撒娇,温言就同意了。 第45章 这模样一看就在打鬼主意。 温言强调:“听到没有。” 江寒点头:“那我一个星期来一次。” 温言:“……” 算是白说了。 “也不准。”温言拒绝。 “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抱你睡觉吗?”江寒问。 “哪有两个男生总是抱着睡觉的。” “这有什么,”江寒无所谓,“小时候我还总帮你洗澡呢, 你光着屁股的样子我都看到过……” “江寒!” 温言喊了一声,脸上又羞又恼, 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薄红:“你闭嘴。” 江寒欣赏了一会,嘴角染上笑意:“言言, 你含羞了。” 嗯……很可爱, 江寒在心里说。 还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温言害羞的时候生气嘴巴会微微鼓起, 这个习惯一直不曾改变。 江寒又欣赏了一会, 忽然说:“言言,每次抱你睡觉你都不会拒绝, 你也很喜欢我抱着你睡觉对吧?” 温言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 一半是恼的,一半是羞的,脸色更红。 “江寒!你再说不理你了。” “好……不逗你了。”江寒忍住笑意, “言言, 你真可爱。” 温言起身收拾碗筷,耳夹红了:“闭嘴。” “好,不说了。” 温言恼红着脸进了厨房。 江寒心情愉悦, 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温言的背影。 其实温言还有一个习惯没变, 小时候喜欢抱着睡。 乡下天气炎热, 靠在一起睡觉总是会出汗,江寒一将手从温言肚子上拿开, 温言又会自动摸过来然后放上去, 然后再往他怀里轻拱, 仿佛这样能睡得更香。 跟个小奶猫似的。 长大好像将这些习惯隐藏了起来, 但不经意间,江寒还是会看到一些小时候的影子。 江寒走过去,又将人从后面抱住,贴着耳朵说:“言言真贤惠……” 温言脸上红晕未消,拿手顶他:“帮我擦碗。” 俩人合作,几个碗很快就洗好了。 太阳还没旺,俩人出门买菜。 温言问江寒打算做什么。 江寒一脸神秘。 到了超市,江寒径直去了水产品区,选了一条漂亮的鲈花鱼和大闸蟹。 “言言,今晚给你做大餐。”江寒信心满满说。 温言表情沉默了三秒,委婉说:“其实……可以选一些容易一点的。” 江寒笑了:“言言,我可学了好久,别不相信啊。特意从我舅那里学来的拿手绝活,已经实验过好几次了。” 温言目光从大闸蟹移到江寒脸上,迟顿三秒说:“……你喜欢就行。” 结了账出来,已经是烈日炎炎,又在路边买了一个西瓜后,俩人打车回了小区。 开门进屋,江寒热得不行,将鱼和龙虾都放在水池里浸泡着,用冷水浇了把脸,总算降下了躁意。 “言言,西瓜先切好放冰箱吧,等下可以做冰镇西瓜。” 温言正在房间收拾东西,传出来一个“好”。 “你先在客厅休息会,厨房就交给我了。” 温言不放心:“需要我打下手吗?” “言言,相信我。” 十一点,温言闲适躺在阳台竹吊篮上看外国名著。 小七趴在温言脚边,大头睡在小七身上。 厨房内不时传来“乒乓”的响动,伴随着瓢盆落地的声音,以及夹杂着间或一两句低骂声。 这次“噗通”一声清脆巨响,应该是大闸蟹落地的声音。 小七抬头往厨房望了望,又趴下头,舒适睡觉。 温言翻过一页书,朝里看了眼。 “真的不需要我来吗?” “……言言,” 这次声音隔了两三秒才传过来:“你在那休息就好,冰西瓜可以吃了……” 温言转回目光,将那句“爱情若被束缚,世人的旅程即刻中止;爱情若葬入坟墓,旅人就是倒在坟上的墓碑”来回看了两遍。 嗯,思绪没集中。 再打算看第三遍时,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嘶”。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温言放下书,起身穿鞋快速走进厨房。 “怎么了?” 垃圾桶是倒的,大闸蟹在锅里煮着,鲈鱼……鲈鱼已经面目全非了,砧板上滴着一两滴血迹。 江寒将手背在身后,露出个悻悻的笑,语气有些委屈:“言言,做饭怎么这么难啊……” 温言走过去,拉过江寒受伤的手,低头含.上了受伤的手指。 温热的触感传来,与刺痛形成了两种迥异的感觉,细软的舌尖从伤口轻轻舔过,江寒头皮微微发麻。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言言……” 江寒哑着嗓音开口。 温言放开他:“我去拿贴口贴。” 然后进了卧室。 江寒低头看着自已被温言含.过的手指,还有些缓不过来,刚刚那一幕……他竟然觉得有些莫名刺激。 还有,温言的舌.头也好软。 温言给江寒贴过创口贴,说:“我来吧,你去客厅坐会儿。” 江寒沮丧:“言言,我是不是很没用,本来是想好好做饭给你吃的。” 人生中一向得心应手的江校霸第一次这么颓丧,平时翘起的小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温言安慰说,“都是经验出来的,你已经做得很好。” 江寒鼻子有点酸:“言言,你怎么这么好……” 他的温言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你帮我把阳台的花搬进来吧,伤口注意不要碰水。” 温言温声说。 “好,言言真是太好了。” 江寒抱了温言一下。 买的都是需要时间的菜,搬完花后,江寒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温言忙碌。 井然有序,动作熟练。 一道菜出锅,江寒将碗端出去。 “小心烫。”温言提醒说。 江寒内心被满满温馨所包裹,他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和温言在一起的感觉。 清蒸鲈鱼和油焖闸蟹,还炒了一道小炒菜,色相都很好,看得江寒食欲大开。 主动洗筷盛饭,赶在一点前,午餐总算是开餐了。 虽然最后是温言做的,但江寒还是往温言碗里夹了蟹肉,然后又往自已碗里夹了块。 “言言,你怎么这么全能!” 江寒目光亮了,每个菜都尝了一口后,发出感慨说:“原来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大概我妈上辈子是个厨师,所以这辈子没有厨艺天赋了。” “阿姨做饭……”温言犹豫了下,“嗯,不好吃吗?” “大概说黑暗料理都委婉了吧。” 说话的间隙,江寒一碗饭已经见了底。 温言在吃鱼,江寒夹了鱼肉放进自已碗里,剔干净鱼刺后,又夹进了温言碗里。 大半鱼肉都进了温言肚子,江寒两碗饭吃得很快,剩下时间都在给温言剔鱼刺。 温言吃饭很精细,江寒笑眯眯地看着他:“言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温言心里微跳了下:“喜欢我哪里?” “哪都喜欢呀,”江寒想了下,“你小时候我也喜欢,现在我也喜欢。抱起来香香的,摸起来也香香的。” 嗯……特别是腰。 他很喜欢摸温言的腰,每次都爱不释手。 温言耳梢又红了:“什么香?” 江寒思考了下:“不知道,有点像雪的味道。我很喜欢。” 温言捏了下手指:“你……以后,别总是这么说话。” 江寒笑意加深:“言言,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最近江寒越来越肆无忌惮,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温言每次都能被他轻易撩起来,就他本人还不自知。 吃完饭,俩人坐在沙发上吃冰西瓜消暑。 电视里放着足球赛,江寒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解说一两句。 温言不感兴趣,在玩消消乐,一千五百关,闯关荣誉达人。 一局结束,江寒换了个坐姿,靠在温言腿上。 靠了一会,又盯着温言雪白瘦削的脖颈看,然后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言言,好喜欢和你在一起啊……” 最后一步滑错了位置,还差一个冰块,温言抿了下唇,点了重新开始。 日落西山,俩人就这样安闲适地待了一个下午。 吃了晚饭后,江咏这几天都在家,江寒只能早点回了家。 出门时,江寒说:“言言,明天陪你去吃李闲记的胡辣汤。”说完,又觉得差了点什么,捏了下温言的脸,这才满意了。 “言言,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温言脸颊又开始发烫:“……回去吧。” “再见,言言。” 踩着八点进家门,江寒哼着歌去房间。 姜媛叫住他:“最近上哪去了,都不回家?” “没去哪,和同学玩。” 江寒随口答。 姜媛瞄了他一会,狐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寒下意识答:“没有。”又拧了下眉说,“胡说什么,真上朋友家玩了。” “哪个朋友?” 江寒想说“就我们小区,不信你去查”,但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又改成了“吴非家”。 奇怪,他在心虚什么…… 姜媛收回心,继续玩着手机:“看你满脸春光的样,还以为在热恋,跟你爸追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寒脚步顿了下,自问自答:“是吗,不过我……确实很喜欢他……” 不是那种喜欢,就像小时候单纯地喜欢和温言玩一样,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和保护他。 姜媛没听到这句:“我也不反对你谈恋爱,别欺负人家女孩子就行。” 作者有话说: (选自泰戈尔诗集) “爱情若被束缚,世人的旅程即刻中止;爱情若葬入坟墓,旅人就是倒在坟上的墓碑” 第46章 七月中, 火热的气温开始攀升,热浪卷起焦灼,烘烤着城市, 中午两点的大街行人寥寥。 温言找的兼职在市区体育馆附近,依旧是奶茶店, 林致也在。 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店内还有个女生, 也是学生兼职。林致话少, 温言也话少, 但相同的人总是有种默契, 就算是相对无言也能猜出对方的一两分心思。 杨谦有时会过来找温言,大多是打篮球玩累了, 过来吹空调的。 江寒大概每天都会来, 无事时会等着温言下班一起回家。 今天是伏暑,桐城有吃“清暑荷叶汤”的习俗,寓意为消暑迎雨。江寒中午就过来等温言了, 在角落玩手机。 没多久, 杨谦进来买奶茶,身边带着个女孩子。 女生长得很漂亮,画着精致妆容, 一身穿着不菲, 挽着杨谦的手, 正冲着杨谦撒娇。 “上次说好的陪人家去吃蛋糕,放我鸽子。今天必须陪我去。” “上次不是去过吗, 怎么又要去。” “我不管, 就要你陪我去。去嘛去嘛……” “好好, 听你的还不行吗……” 几乎是俩人一进来, 林致的目光就看向了那边。 走到收银台,杨谦问女生:“还是香芋冻冻圆,要加奶盖吗?” “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奶盖。” 女生嘟着嘴撒娇,又跟温言和林致打招呼:“嗨,两位学霸,好久不见。” 杨谦来体育馆打篮球的时候,女生经常过来这边找他。一来二去,几人也就认识了起来。 “好久不见。”温言说。 林致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哇,那个是新出的吗?” 女生也不介意,身体靠在杨谦身上,指了指上面的几款新品说:“西翎冰玉椰奶,看起来很好喝,里面有什么啊?” “西柚、椰果和布丁仙草。”温言说。 女生摇头:“那热量还挺高的,算了吧。下次再来。” “一个星期一杯奶茶,喝多了嗓子又会痛。” 杨谦提醒。 “可是我想喝,怎么办?”女生又开始撒娇。 “那你回家喝药吧。” “真讨厌……” 聊了一会,杨谦跟温言说:“言哥,下个星期来你家蹭饭。我买菜,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上个学期杨谦被请了家教,被强关在家,也没什么时间出去。这个暑假家里人都出差了,所以也就放飞了本性,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鬼混。 温言目光轻轻看了眼江寒方向,又收回,说了个“好”。 “家里那盆‘松澜月’也到了,顺便给你拿过来。” 正午,店内没什么人。 女生打量了温言一会,忽然说:“你们关系很好,是一起长大的吗?” “小学就认识。”杨谦说,“认识很久了。” “难怪……” 女生点头,目光直白地盯着温言:“一定有很多人追你吧。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啊,难道是没喜欢的?” 温言淡笑。 杨谦有些不悦:“你不是还有舞蹈班吗,时间不早了。” 女生调笑着继续说:“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有姐妹也挺喜欢你的,就当多个朋友。” 杨谦脸色有些沉。 “不好意思,微信加满了。” 江寒走过来搭着温言的肩,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小姐姐,下次请排队吧。” 女生遗憾耸耸肩:“这算拒绝吗,那好吧。” 下午三点,江寒去买了三碗“清暑荷叶汤”。 林致下午还有兼职,先走了,还有一碗是给同兼职的下午上班的女生买的。 女生很感激,吃完后道了谢,便去招呼客人。 “清暑荷叶汤”,顾名思义,用荷叶、莲子和蜜枣主料熬制而成,吃起来有淡淡的香甜味,口感清爽,唇齿留香。 温言在细细品嚼着莲子。 江寒看他吃得入迷,不觉也笑了:“喜欢,下次再给你买。” “比较开胃。” 江寒看着他:“吃东西跟小猫一样。” 温言微微睁大眼看他。 江寒:“嗯,很可爱。” 温言脸色泛红。 “还有两个星期。”江寒说,“言言,等你兼职完,我们就去爬山吧。” 温言低眼:“好。” 吃完荷叶汤,没什么事,俩人去了体育馆。 馆里没什么人,只有打扫的阿姨在。 江寒空倒了个篮,对着温言说:“言言,好久没打球了,我们打一场吧。” “我打不过你。” 江寒笑,满眼宠溺:“言言,你不用打赢我,我永远都会让你。” 温言转身拿球,趁着江寒还没动作投了篮,然后带点侥黠回头看江寒。 “言言,耍赖啊。”江寒舒朗地笑,“不过你可以在我这里耍赖。” 打了十几分钟,江寒很少截球,大多是在借着篮球的技巧来提示温言的不足或纠正一些动作。 轮到江寒进球,江寒会边打边说一些技巧与方法,教温言怎么来拦自已的球。 差不多俩人都热了起来,又打了十多分钟。最后,江寒拦腰抱人在空中投了个球。 篮球落地,弹了几下,又滚了出去。 篮球场寂静,外面烈阳明耀,江寒将人带压在了地板上,不忘手护着温言的头。 江寒看了温言一会,俩人的瞳孔都倒映着彼此。 江寒看着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人说:“言言,落霞山的日出很美,我想带你看日出。” 日出,象征着希望与朝阳。 他希望他的温言可以永远朝阳。 温言,他宠到骨子里了。 “江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言轻声问。 这个人不自知的爱意,已经填不下温言的胸腔了。 江寒看着温言的眼睛,真诚说:“言言……我想对你这么好。” 温言心脏又轻颤了下。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因为江寒而颤动了。 “大概这辈子也没这么对过一个人。” 江寒头埋在温言颈间,嗅着熟悉上瘾的香:“言言,大概上辈子你是我的神明,所以这辈子我是来报恩的。” 许久,温言柔声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低应:“……嗯。” “谢谢……”温言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江寒下巴轻轻拱了拱:“言言,不用说谢谢。那是我想给你的。” “嗯,我们……回去吧。” 江寒又蹭了蹭:“好。明天和杨谦约了球。” 杨谦不像江寒来得这么勤,来这边大多也是带人来打球的。江寒和谁都能混得熟,几天时间就和一群人称兄道弟了。 只是杨谦每次看江寒,都带着审视的意味。 有点像自家孩子被翘了墙脚的感觉,哪哪都透着挑剔,看得江寒有点莫名。 次日,江寒又是中午就来了,和温言一起吃了饭后。照旧坐在角落玩手机,等温言一起下班。 进店的女生不时看过去一两眼,窃窃私语。 店内同兼职的女生撞了撞温言的手,感慨:“你们关系真好,他每天都在着等你。果然好看的人只会和好看的人玩。” 温言笑而不语。 不一会,有人过来叫江寒去打篮球,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笑着去了体育馆。临走前,江寒跟温言说:“言言,在体育馆等你。” 下午三点,林致来交班。 温言正要出门时,他叫住了温言,犹豫着问:“杨谦……他今天也来了吗,刚刚好像看到他了。” “来了,在体育馆。”温言说,“你要过去找他吗?” “没。”林致吞吐,“我就问问……” 去到体育馆时,场上江寒、杨谦和几个男生在打球,气氛融洽,温言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谦停下球刚想叫温言,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言言,过来打球啊,我们一队。” 江寒已经跑了过去,用手给温言殷勤地扇风,委屈告状:“言言,他们都欺负我。” 杨谦走过来,忙撇清:“言哥,可没有。你的人我们怎么敢欺负。” 这句“你的人”听得江寒很舒心,整个人都欢快起来了:“继续来吗,我和温言一队。” 强强联手,杨谦处于弱势,但也还是爽快应了:“来。虽然你很强,但我喜欢和强的人做对手。” 江寒大笑:“到时候打不过可以叫言言手下留情,我不会介意。” 其他人也跟着笑:“江寒爽快哈哈哈哈……” “来吧,让我们看看第一的实力怎么样吧。” “和你们学霸打球就是带劲……” 男生的友谊很简单,一场篮球或是一把游戏就可以迅速建立起来。 江寒和温言一组,配合打前锋,没有争锋相对和名利之争,一场篮球打得很尽兴。 就算输了,也是心服口服。 下午四点,日落西山,余晖撒进体育馆,映着男生们酣畅淋漓的蓬勃面容。 打了六节,差不多都累了。场上练球的练球,休息的休息,享受着运动过后的酣甜时光。 从厕所出来,安静无人的走廊,夕阳落了满地。 江寒用沁了凉水的手贴了贴温言运动后的红晕脸颊,带着温意问:“累不累,脸都红透了。” 脸上蓦然传来凉意,温言瑟缩了下,不由往后躲了躲。 “不累,很喜欢。”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带着几分俏皮可爱,斑驳的碎阳将温言的五官染得清艳起来,衬着脸上细细绒毛。 江寒没忍住,伸手抱过温言,揉了揉他的头。 “喜欢,那我们以后多来。” 温言挣扎,江寒将人压在怀里,倦懒的嗓音带着轻哄:“就抱一会,好久没这么抱过你了……” 这段时间江咏在家,江寒也没怎么去过温言那里了,只是每天中午来找温言。 前面有篮球声和说话声隐隐传来。 温言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推他:“有、有人……” “看到了也没什么。” 知道温言不好意思,江寒抱了一会就放开了,又碰了碰温言的脸颊说:“想不想喝酸奶,我去买。” 温言轻抿了下唇,点点头。 江寒去买酸奶。 温言原地站了一会,才走出去。 一出来,就碰到了杨谦。 杨谦神色复杂地看着温言,欲言又止。 “看到了?” 温言说,脸上平静。 “言哥,你们……” 杨谦表情震惊中又带着哑然,虽然知道温言对江寒感情不一般,也知道俩人的关系很好。 但知道和看到,到底是不一样。 俩人坐在体育馆的最后一排,温言看了会场下的篮球,说:“我很喜欢他。” “那……”杨谦不知该怎么说,犹豫开口,“你和他现在是在一起?” 温言摇头。 “那……他知道吗?”杨谦继续问。 温言不说话。 杨谦皱眉:“那他……喜欢你吗?” 温言垂眸:“应该喜欢……” 良久,杨谦终是说出了最后的担忧:“言哥……他有过女朋友,很多……” 这是提醒,也是劝诫。 一个直男不可能这么容易弯,所有的好到头来也可能只是一场空。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不希望温言受伤,这条路太难走了。 “言哥,你有没有想过他并不是,或许只是一时新奇。” 虽然很残忍,但他还是要说:“不管怎样……言哥,我希望你过得好。” 温言指间微动,过了半晌,低声说:“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对我很好。” 杨谦沉默,又释然:“言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没什么再劝说的。要是他以后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温言“嗯”了一声,过了会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他,也不要去帮我试探。” 被戳中心思,杨谦悻悻:“好……不过要是他再有女朋友,你不能阻止我打他。” “好。” 一方谈妥,江寒回来时,便看到杨谦用那种能把他看出个窟窿的眼神盯着他,恨不得把内里都挑出来看看。 江寒更加莫名,将买来的酸奶拧开盖子递给温言,说:“怎么了?” 温言接过,咳了一声。 杨谦收回目光,对温言说:“言哥,那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杨谦又看了江寒一眼。 这次有点像丈母娘看女婿,将外貌、身形、气质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最终还算略微满意地走了。 江寒看向温言,不解问:“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温言起身:“没什么……走吧。” 车上,江寒跟温言笑着说他爸已经回科室了。 话里意思很明显,暗示今晚想去温言家睡。 温言没说话,江寒在温言耳边絮叨:“可不可以吗……言言,洗完澡再过来,保证很干净……言言,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睡了……” 这人说话越来越直白,动作也越来越放肆,在公交车上就想去搂温言的腰。 温言无奈,推开他:“不准翻阳台了。” 江寒立马说:“保证走楼梯。” 第47章 俩人的日子太过闲适, 以至于温言忘了这回事。 所以当八月初的周末早晨,有人来敲门。 温言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是杨谦时, 还有些缓不过来。 “刚好看到超市有石斑鱼,就买了一条。” 杨谦手里拎着鱼和花盆, 换鞋进屋,在鞋架上看到一双明显不符温言风格的名牌运动鞋时。 他愣了下:“言哥, 我记得你不是不穿这种运动鞋吗?” “……别人的。” 温言含糊说, 目光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 昨晚俩人打游戏, 很晚才睡, 江寒这会应该睡得正沉。 “哦。” 杨谦也没多问,他知道楼下的小孩有时会来温言。 所以也没好奇。 但当他进到浴室洗手, 看到浴台上放着的两个洗漱杯以及架子上挂着的两条毛巾时, 脸上又呆呆一愣。 “言哥,还有谁在这吗?” 见瞒不住,温言犹豫开口说:“就……江寒也在这。” 杨谦瞪大眼, 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你们同居了?” “没。”温言解释说, 目光又瞥了眼卧室方向,“他家也在这里,就……偶尔过来睡一下。” 杨谦有点不相信, 环视了一圈房间, 见只有浴室和鞋架有生活的痕迹, 不像是同居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但随即下一秒, 心又吊了起来, 看向温言急追问:“言哥, 他没欺负你占你便宜吧!” 那窃急的模样, 活像是自家闺女要是受了欺负,他能去拼命一样。 温言表情顿了那么一两秒,抿唇说:“……没有。” “那就好。”杨谦又放下心,“要是敢占你便宜一定要告诉我!” 对上杨谦诚挚的眼神,温言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先把花搬出去。” 花盆在角落,杨谦走过去搬起来。 温言突然想起什么,忙说:“我来吧……等下顺便浇一下水。” “没事,一下就好。” 说着,杨谦已经去了阳台。 把花盆摆放好后,转身要进卧室,一只脚踏进了卧室。 那一秒,不知为什么,杨谦下意识转回身往上看了眼。 然后,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只见阳台衣架上,赫然并排挂着两条尺寸不一样的男士短裤,随着早晨的清风,在空中自由飘荡。 杨谦:“………………” 内心怎样的翻江倒海,也不足以形容此刻杨谦此刻难言的心情。 温言脸上微妙,刚想说话解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释一下。 但紧接着,卧室开了—— 江寒穿着睡衣睡意朦胧从里面走出来,没看到站在阳台表情石化的杨谦。 从后面习惯性地环抱住温言,头埋在温言颈间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又嗅又蹭。 “言言,给我抱会儿……” 饶是温言再淡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拿开环在腰间上的手,咳了一声提醒说:“杨谦来了……” 闻言,江寒放开温言,看到了阳台口的杨谦,自然招呼说:“来了怎么不坐啊,进来坐啊。” 那怡然自得的口气,像是已经完全把自已当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 杨谦内心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他走进来,冷静了一会,语气不明说:“你们关系已经好到这地步了。” 这触不妨及的“狗粮”吃得他满脸牙疼,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江寒不满说,“青梅竹马的友谊,小时候我们可是形影不离。” “那现在算怎么回事,我们言哥可不能没名……” “好了,我先弄早餐。”温言插话说,“饭后自觉洗碗。” 早餐很快,西红柿鸡蛋面,红绿搭配很有食欲。 温言不吃西红柿皮,江寒将自已碗里的西红柿剥了皮后,夹进温言碗里,再把温言碗里没剥皮的给剥好。 全场,杨谦默默吃面,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游移。 这默契程度,没个十几年都相处不来。 杨谦这下是真相信他们是青梅竹马了,也相信江寒是真喜欢温言了。 这哪是喜欢,这分明就是热恋! 大清早的,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找自虐! 饭后洗了碗,杨谦赶紧匆匆离开了温言家。 生怕自已再多待一秒,就会又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场面。 “为什么我感觉他最近怪怪的?” 杨谦走了后,江寒如有所思问了句。 温言在沙发上玩消消乐,回答说:“是吗,哪里怪?” 江寒皱眉,想了下:“不知道,就感觉……有点奇怪……” “算了……不想了。” 江寒躺在温言腿上,手摸进温言腰间:“最近好像胖了点,摸起来有肉了。” 温言已经习惯了,闻言自已也摸了摸,皱眉:“吃太多了,明天开始晚上不吃饭了。” “胖点好,”江寒挠着温言腰窝的软肉,“胖点我喜欢,抱着睡觉舒服。” 温言被他弄得痒,躲开他。 江寒拉着温言手摸上自已的腹肌,询问:“言言,你是喜欢六块还是八块?” 温言不答。 江寒继续挠他痒,温言要躲,俩人在沙发上滚做一团。 江寒压着温言追问:“六块还是八块?” 温言抿着唇微喘气,江寒又要挠他痒。 温言怕了,说:“六块……喜欢你六块腹肌……” “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回答,江寒放开他,“言言,后天天气好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 “好。” 后天是个大晴天,俩人前一天就收拾好了登山物品,睡得很早,早上四点就打车出了门。 落霞山总体不难爬,但海拔高,可以看到桐城市的整个全貌,所以一年四年也都会有人来这爬山。 到了目的地,山脚下陆续集结了好几对也来瞪山的情侣。天是黑的,台阶的路灯依次亮着,错落其间。 在这种朦朦胧的清夜,有种别样的清幽空寂。 山脚冷,俩人穿得都是厚外套。 江寒将重的东西都放进了自已包里,温言的包差不多都是一些吃的和零食。 登山前,江寒怕温言冷,将温言卫衣上的帽子给他带上了。看了看后,又不知从哪拿了条围巾出来,围在脖子上。 整个人都被包严实了,温言的声音闷闷传出来。 “太多了……” “不多,”江寒领着温言往前走,“山上温度都是零下,要是感冒了十天半个月也难好。” 江寒回过头,带笑看着温言,口吻迤倦:“言言,到时候可别又喊我江寒哥哥。” “江寒哥哥”这四个字让温言脸色蹭得有些红了,红晕被包裹在卫衣里,更觉脸热。 知道温言这是不好意思了,江寒也不逗了。 准备好一切,俩人开始正式爬山。 温言走在前面,有些地方路灯光暗淡,江寒会在后面拿手电照,或是路上有小障碍物,江寒会不时提醒温言。 速度不算快,到山顶应该刚好日出。 山间的清晨,空气都带着一股湿漉的甘甜,格外沁人心脾。 清爽的风携着阵阵花香,弥散在晨雾里。蝉鸣起伏,有幽幽空鸣隐约传来。佛庙的晨钟浑厚而幽清,声声入耳,让人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半山腰,视野都被白雾所笼罩,群山环绕。 江寒摸了摸温言的脸颊,问:“言言,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言停下脚步,回头往下看,城市渺小,炊烟袅袅,脚下都是白雾。 “坐一下吧。” 路边有专门供休息的凉亭。 俩人坐在石阶上,缓了一会,欣赏山下的美景。 七月,山上的映山红都开了,远远看去,像落入人间的锦织,在路灯的衬托下,艳得靡丽,红得耀眼。 江寒拿出包话梅递给温言:“以前我爬山的时候每次都会吃,慢慢嚼着也就到山顶了。” 温言接过,含了一颗进嘴里,酸酸甜甜,很提神。 “还有多远?” 江寒看了眼山顶:“差不多还有一半。言言,你要是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温言添了下嘴唇:“不累。” 山上气温低,呼出的水汽都变成了白雾。 江寒又摸了下温言脸颊:“热的,不冷。” 温言慢慢品着嘴里的酸甜,伸出手心放到江寒面前。 江寒愣了下,温言说:“手心也是热的。” 所以不冷,温言在心里慢慢补充一句。 江寒笑了,将温言双手放进自已大衣兜里。 “嗯,不冷也揣着。” 休息了十多分钟,俩人继续爬山。 走到了一个地方,江寒指了指。 “前面有座寺庙,到时候我们下来的时候可以进去看看。” “拜佛吗?”温言说。 江寒笑:“你想拜就拜,不过我一般不会拜。” “为什么?”温言问,“你不信。” “我不信。”江寒说,“也不求安慰,我只相信自已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争取。” 温言静了一瞬:“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江寒想了一下,轻笑:“言言,我说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温言平静说。 江寒挑眉:“为什么?” “没有人规定谁一辈子就得出息有用,大多数我们只是普通人,但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哪怕是山鸟虫鱼,都有世间赋予它们的意义。 蜉蝣朝生暮死,也曾看过尘世。 江寒短暂沉默:“言言,你总是让我意外。” 也总是让我心疼。 爬山的疲惫在不知不觉的聊天中度过,快到登顶,太阳还没升起。 带了登山垫,找了块平地,俩人铺好,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饿不饿?”江寒问。 温言摇头。 “那喝点热水吧。” 江寒拿出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给温言。 水还冒着热气,温言拿着暖在手里,坐在毯子上看着隐在白雾中的景象。 天还没亮,四周灰蒙蒙的,山间不时传来鸟叫。 江寒从后面抱住他,抚上温言的手:“日出还要等一会,要不要睡会?” 温言摇头。 “没事。”江寒用自已的手暖着温言的手,“等太阳升了我叫你。” 江寒将大衣拉链拉开,包裹住温言,让温言睡在自已身上。俩人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热量,能听到彼此同步的呼吸与心跳。 江寒将温言的手放在自已肚子上暖着,搂着温言的腰说:“可以摸摸。” 温言手动了动。 江寒宠溺地笑:“好不好摸?” 温言脸红。 江寒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温言的额头,跟抱小孩一样:“怎么办啊,言言,我真是越来越宠你了。” 温言没说话,手指在江寒腰间不时抚摸着,像小孩在探索自已的玩具一般。 江寒无奈:“言言,虽然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但也经不起你这样撩拨啊。” 温言放下手,头埋在江寒怀里。 今天温言情绪不高,江寒感觉到了。 他用手揉了揉温言的头,轻声问:“怎么了,不开心?” 温言在江寒怀里轻摇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江寒,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寒用手抱紧温言,看着天际出现的浮白。 “言言,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宠一个人……我想把你宠成公主。” 温言的手缓缓抱上江寒,这次不再是小心试探,依恋地,又委屈地,抱上江寒。 像是在说,江寒,你怎么还不跟我表白,我都等你好久了。 第48章 “怎么了, 难过了?”江寒用手轻揉着温言的头,“乖……不难过。” 温言贪恋又依赖地抱着江寒,听着他的心跳, 感受着他的呼吸。 他恨这个人太迟钝,让他等得焦灼难耐, 又爱这个人的满腔爱意,让他时刻为之悸动。 江寒……跟我表白吧, 跟表白爱你一辈子。 “言言, 不难过好不好。”江寒在温言耳边低哄说, “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江寒。”温言喊。 江寒柔声应:“嗯, 我在。” “你答应我的承诺要记得。” “好。” “一辈子都要记得。” “好。” “言言,”江寒轻声说, “日出升起来了……” 天边, 一轮绯日浮现,云层被染上霞光,薄薄殷红从天际蔓延, 磅礴而浩大。 黑暗消退, 山间清明,城市轮廓开始显露。 日出是美过程,看日出也是美的过程, 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朝气和身心愉悦。 温言在看日出。 江寒在看温言:“言言, 以后我们再来。” “每年都来吗?” “如果你想, 我陪你。” 短短几分钟的日出,看完的震撼许久未散。 俩人下山。 相比于来路, 东西轻了很多, 脚程也快了许多。 到了寺庙, 斋饭已经供备了, 陆续有不少行人旅客进来晨拜。 斋饭很简单,普通的白米粥配咸菜。 俩人都有些饿了,吃完早餐后,便在寺庙内坐着休息。 旁边有人摆摊算卦,聚集了不少人,江寒问温言要不要去算算。 温言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信。” “无聊。” 江寒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以前我妈给我算过,说我八字犯冲,将来得找个镇得住我的人。我不信,但现在有点信了。” 说着侃笑着看向温言:“言言,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温言不答,江寒又起身说:“来都来了,总得有点收获。言言,真不要去算吗?” “寒哥,温学霸!” 不等过去,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俊林和罗清一群人背着包走了进了寺庙,遥遥朝江寒和温言俩人招手。 “缘分天注定,这都能碰到。” 王俊林过来拍了下江寒的肩:“寒哥,你们也来看日出?” “老王,你这不是废话吗?” 罗清过来说。 “打招呼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王俊林反驳:“我高兴还不行,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行。” 罗清幽幽开口:“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恐高大喊……” “你呀今天尽拆我台。” 王俊林忙堵住他的嘴:“不说话能憋死你!” 罗清做了个嘴拉拉链的动作。 俩人闹了一会,其他人也过来打招呼。 同行的还有韩飞、薛磊和几个女生。 “吴非呢?”江寒问。 “估计又吃坏肚子了。”罗清回答,又问,“寒哥,你们这是要走了?” 江寒:“算个卦再走。” 此话一出,几人都震惊住了。 这就好比厌恶吃榴莲的人突然开始吃榴莲了,并且还主动吃了满满一大盘。 “寒哥,你怎么也开始信这些了。” 王俊林第一个惊讶问:“上次那算卦的说你八字犯冲,你转头不是给人穿小鞋了吗。” 这事闹得沸扬,八字犯冲倒没什么,主要那人说江寒火气旺,命里缺水,要是找不到人化解得打一辈子光棍。 那时候才初中,什么“水”啊,“火”啊,江寒听不懂,只听到了那最后一句,“打一辈子光棍”。 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也没什么“情窦”,但那时年轻气盛,转头就带一帮人将那算命的自行车轮胎给扎了。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偏偏那人是校长远房亲戚,告状到了学校。 虽然校长也觉得算命这种事就是坑蒙拐骗,但也不好不理,于是叫江寒写了份检讨,在全校人面前念。 检讨写得很“感人”,八百字洋洋洒洒拐着弯地在指桑卖槐,底下笑瘫一片,这自然又是一段传奇“佳话”。 “什么穿小鞋?”有人问了句。 “没什么,无聊的事。”江寒说,搂着温言的肩过去,“我们先过去。” “喊哥,下个星期泳池馆开门去不去?”王俊林在身后喊了句。 江寒摆了摆手。 家庭,事业,姻缘,二十块钱算一次。 江寒扫了码,问温言想算什么。 温言想了想,回答说:“……姻缘吧。” 江寒啧了声:“那我也姻缘吧。” 温言看了江寒一眼。 扫码付钱摇签,排队拿了锦绸后,江寒凑过来看:“言言,你的是什么?” 温言垂眸,盖住了字条。 江寒伸手过来看,温言后退了点,看着他。 “好吧,我不看了。” 江寒收回手,目光又不由往温言手上看了几眼,将自已的签字拿给温言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江寒挑眉,“言言,这说的是你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李白的诗句。 “不过应该弄错了吧。”江寒皱了眉,“这明明是用来形容友谊的。虽然便宜,不过这也太不敬业了,这都能搞错。” 温言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嗯。” 浅淡的眉眼染上笑意,整个人都好像生动了起来。 江寒心里微动,不解:“言言,你笑什么?” “没什么……” 温言收了笑,转身将绸带抛上了树枝。 江寒又往树上看了两眼,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奇:“这也太假了,为什么还这么多人信。求个心里安慰好歹也专业一点吧。” 说是这样说,还是将带子抛了树。 又休息了会,江寒拿过俩人的包。 “言言,我们回去吧。” 走到寺庙门口,有小路可以下去。 天光大亮,山间的景色都清晰缭绕起来,青云袅袅,重峦叠嶂,景色山水。 钟声邈邈,群鸟其飞。 江寒在温言面前弯下腰:“言言,想不想我背你?” 看着在自已面前的背影,温言微愣了下,指间轻动,手慢慢环上了江寒的脖子。 江寒将人稳稳背在背上,看着远处的山雾说:“可能你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也是这样背你。” 那年山间的雨夜,他们也是这样,相互依偎着回家,互相取暖。 还是软糯团子的温言,双手抱着江寒的脖子,会喊他“江寒哥哥”,会问他“冷不冷”,会用小小的手传递温暖。 在温言离开大院后的许多年,江寒不时还会梦起这个画面,梦起温言那晚对自已全身心的依赖,以及怀念他喊自已的“江寒哥哥”。 他想从那时起,他就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那时候你太害怕,在我背上哭得稀里哗啦。”江寒笑着说,“雨水淋不湿我,倒是被你泪水给淋湿了,不过你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 风太大,将温言的这句呢喃吹散在雾风里。 “言言,你害羞了吗?” “没有。” 江寒笑:“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哭,温言在心里默默说。 寺庙内响起悠悠的铜铃声,钟声更加浑厚悦耳,向着群山远壑飘远,两个少年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轻风吹起树叶,在余韵中簌簌作响,红绸带被吹下,在风中纠缠,两根带子一起其展而舒,像脸红情人头上的青丝发带,欢快地徘徊轻荡——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爬山是个苦力活,从山上下来,俩人都洗了个澡。 登山的疲惫后知后觉蔓延上来,腿脚哪都酸痛。 中午点的是外卖,俩人都没什么精力再干别的事了。 吃完饭后,江寒在沙发上帮温言揉腿放松。 乳酸堆积在肌肉内,不痛,但是会有酸胀感。 多年训练的缘故,江寒的手法很好,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温言在玩游戏,懒洋洋的任由江寒给他揉着腿。 揉到大腿时,温言躲了一下。 江寒抬头问:“痛?” “没。” 江寒笑了:“敏感?” 温言抿唇没说话,只是在江寒又伸手过来时说:“……我自已来。” 温言揉了一会腿,江寒就压了过来,手在温言腰间又摸又蹭,流氓十足。 他低声在温言耳边说:“言言,我摸你会不会有感觉?” 温言脸微红,推开他:“好热。” “言言,你昨天摸我……” 江寒犹豫开口。 温言有些睁大眼看他,江寒讪讪摸了摸鼻子:“就是……嗯,没那个意思,就是感觉很躁。” 温言脸色逐渐变红:“那我……不摸你了。” “那不行。”江寒脱口而出,“言言,只准你摸,也只给你摸,不能不摸。” 半晌,温言轻声“嗯”了声。 江寒看着温言有些脸红的模样,觉得有意思,不由欣赏了一会。 看着看着,目光从温言细密修长的睫毛移到挺直的鼻梁,再从清雅的侧脸移到嫣红的嘴唇。 然后,停住了。 温言的嘴唇像永远上了一层淡妆,透着一股红润莹泽,当吃完东西,更加润泽水漉。 他又想起了温言舌尖舔过手指的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勾人心痒。 客厅空气安静,江寒无意识滚了下喉结。 温言偏头,看到了江寒轻滚的喉结以及落在自已嘴唇上的目光。 温言低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安静又低顺。 江寒心痒,又压了过来:“言言,你真好看……” 温言在江寒怀里,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下颌:“哪里好看?” 江寒满脸沉醉地嗅着温言身上的香:“哪都好看。” “那你喜欢吗?”温言平静说。 江寒微愣,抬头看着温言浅色的瞳仁,回答:“言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温言敛眉,耳梢泛红。 江寒又欣赏了一会,问:“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一觉?” 温言点头。 江寒抱起温言,温言惊了下,双手下意识环上江寒。 一个抱小孩的姿势。 江寒托着温言的腿往房间走:“言言,我真把你宠成小孩了。” “江寒。”温言喊。 江寒应:“嗯。” “江寒。”温言又喊了一声。 “我在。” 将人放到床上,江寒打开了空调,又将窗帘拉上了。 出门前碰了碰温言的脸颊:“睡一觉,晚上我们去散步。” “嗯,你叫醒我。” 将门轻带上,江寒收拾了下客厅。 客厅很干净,温言每天都会打扫,江寒拖了一遍地,将外卖盒子拿出去丢了。 冰箱里还有西瓜,江寒将中间部分用勺子挖出来盛好,放了几块冰块进去,倒入牛奶,然后放入了冰箱冷藏。 做好这一切,发现小七巴巴地坐在地上望着他。 江寒又从冰箱里拿出狗粮,倒入小七的碗里。 吃饱了午餐,小七走过去贴着江寒的腿趴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江寒已经不排斥小七的靠近了,只要不是太亲密的动作,江寒一般都不会赶它。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发现了喜欢吃汤包的是小七,而不是温言。 所以当温言每次买回来汤包,一份给了小七,而一份给了他时,江寒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尤其是小七每次吃完了汤包,还会到江寒这里来摇头摆尾一番,表达分享欲与高兴欲。 这种时候,往往就是江寒最想赶它的时候。 小七私自翻阳台的事江寒没告诉温言,只是将楼下的体育器材移到了一个他能翻上来而小七够不到的位置。 当小七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它已经下不去阳台时,江寒幸灾乐祸了一上午。 然后小七便每天都会去看看那些器材是否会自已回归原位,对着自已下不去的高度满面愁容,只能望洋兴叹。 而“罪魁祸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复它那段时间抢自已汤包的“仇”,新仇旧恨一起算。 如今过了这么久,江寒早就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只有小七还巴巴地每天去阳台观望。 第49章 但这次手机页面横跳出来的“画师”那两个字太显眼, 江寒没忍住拿过温言的手机按了下主键。 页面重新亮起,一条来自“鲸牙”的信息提醒—— “亲爱的8703号用户,您以成功晋升为‘画师’的铁粉, 请领取您的荣誉称号。” 江寒缓慢地眨了下眼,心脏重重跳了下。 0603, 温言的手机密码,温言从没避过他。 江寒纠结了两秒, 输入了进去。 找到“鲸牙”, 江寒点了进去——列表里只关注了“画师”一个人, 没有打过赏, 下载里也只有画师的游戏直播。 二零一三年创建,关注了三年。 江寒忽然感觉冥冥之中该相遇的人还是会相遇, 原来他们分开后, 很早以前就有了联系。 无数个深夜,温言也许会看着他的直播,看累了, 然后入睡。 他每次直播完都会说“晚安”, 原来这个“晚安”,温言也听了三年。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看啊, 上天都在让他们相遇呢。 江寒翻看了温言下载过的视频, 组团类的居多, 小游戏也有,刚开始玩直播没什么人气的俄罗斯方块也有。 这个人, 就这么默默地关注了他三年。 惺惺相惜的人, 注定会有一种引力, 带着对方走向彼此。 江寒在沙发上看完了温言的所有视频, 直到日落西斜。 他轻开了卧室门,轻声叫睡梦中的人。 “言言……起床了。” 睡得酣足的人睁开了眼,视线慢慢聚焦。 “嗯……天黑了吗?” “没有。” 江寒笑,揉了揉温言毛绒绒的头发:“出去走走吧,要不然明天腿会更酸痛。” 温言起身,坐了会。 江寒将鞋放在他脚下:“小懒猫,怎么还睡不醒。” 爬山的后遗症慢慢上来,温言感觉浑身酸疼,站起身时晃了一下,接着身体就被腾空。 江寒公主抱着他,走出卧室。 温言一睡醒脸发烫:“江寒,你放我下来。” 江寒将温言在沙发放下,戏笑:“言言,我不抱你,你就站不稳了。” 温言不理他,适应了下,去卧室洗脸。 江寒在一旁惬意看着。 差不多都好了,俩人出门,带着小七一起。 憋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小七一路很欢快,看见什么都要凑上去看看。 傍晚,散步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结对成群。 俩人沿着江边散步,傍晚的风凉爽,散去了几分白日的炎热,入夜的街道开始热闹沸腾起来。 小吃摊陆续冒出,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诱人香气,小孩在路边玩得不亦乐乎。 江寒买了桶爆米花逗小七,在空中抛给小七,大多数小七都掉在了地上,兴奋地捡地上的爆米花。 “小七很喜欢你。”温言说。 “我不是很喜欢它。”江寒说。 温言笑了下。 江寒闷闷开口:“言言,你是不是知道我怕狗?” “有人喜欢狗,自然也有人怕狗。” 温言回答。 江寒好奇:“你不问为什么吗?” 温言短暂沉默,过了会才说:“不问。” 江寒“哦”了声。 走了有半个小时,天色渐暗。 街上情侣多了起来,青春靓丽,朝气蓬勃,各种卖花和饰品的店也多了起来,热闹非凡。 “今天是七夕。”江寒忽然说,“情人节。” “我们又不过情人节。” 江寒点点头:“也是……” “你和她们过吗?” 江寒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个“她们”指的是谁,又无奈又好笑地笑了:“言言,在你眼中我是不是那种渣男啊?” 温言低头看路,抿唇说了“没有”两个字。 江寒叹气,揉了揉温言的头:“言言,天地良心可鉴,我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把心都全部掏给你了。” 温言捏了手指,掩下眼底情绪。 江寒不在意,看着随处可见的成双成对情侣问:“言言,你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江寒不期望温言会回答他,但过了一会,他听到温言低声说:“成熟一点的吧。” 成熟一点的…… 他想到了上学期温言说的“没喜欢过其他人”,所以是因为没有遇到,所有才没有喜欢的人。 又是这种莫名的失落。 好像自从遇上了温言,他的情绪总会随着温言而莫名波动。 江寒对这种复杂的情感一向空白,所以本能地选择忽视,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已忽视不了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温言早晚有一天也会喜欢上别人,或许那个人会和温言一样优秀。 也会像自已一样保护他,爱护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想到这里,江寒觉得一切合情合理,又都顺其自然。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温言会喜欢上别人,他的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郁结。 “言言……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江寒低闷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情绪是他自已也察觉不到的低落。 石子在江面打了几个旋,搅动了平静湖水,粼粼水波沿着微波蔓延,又带起了月光。 温言目光平静看着微微浮光,说了个“好”字:“我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前面好多夜摊店。”江寒被转移注意力,“烧烤,麻辣烫,家常菜,还有钵钵鸡,李叔家的钵钵鸡最好吃了。言言,你想不想吃?” “好,听你的。” 店内很多人,排了一长串的队。 俩人等了一会,因为江寒以前是这里的常客,都认识,所以店员给了个靠窗的座位。 “哟,江寒啊,好久没看见你来了。” 老板推着装菜的小车过来。 “李叔。” 江寒喊了声,打招呼:“许久不见您越发精神矍铄了。” “哪有,”老板被夸得笑,“你这小嘴能说。好了,店内挺忙的,你和你同学慢慢吃吧,不够的叫我。” “好嘞,慢走。” 东西下锅,等水沸的期间,温言问:“经常来?” “以前和吴非他们来。” 江寒说,拿了先能吃的放进温言碗里:“冬天的时候比较多,这里汤汁不错,你吃吃看。” 温言吃了串年糕,滑而不腻,清润爽口,对上江寒期待的眼神,温言说:“还不错。” “你饿了就多吃点,冰箱里给你做了杯西瓜牛奶,刚好吃完可以回去清一下热。” 江寒掌握着火候,将熟了的往温言碗里放。 温言吃了半碗,有点饱了:“你也吃,点的有点多了。” “吃不下了吗?”江寒夹了块鸡肉放到温言嘴边,“这块是纯肉,剩下的我来吃。” 以前吃饭,江寒总是喂温言东西,俩人都已经习惯了,但在今天,店内都是情侣,这个动作便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江寒没察觉,温言有些脸热,但还是张嘴咬过了。 “言言,你的胃口真是太小了。”江寒一边吃一边说,“才这么一点就饱了,我一只手就可以抱起你。昨天背你下来,半个小时就到了。” 温言看着他吃:“我……重吗?” “不重,我还可以再背你跑个来回。”说着,江寒看了温言一眼,“你这么瘦,哪里摸起来都没肉。” 这话说的自然,但实际上江寒也只摸过温言的腰。 每次都说没肉,但每次摸得爱不释手。 温言不习惯在外面这么坦然,偏开头说:“……你快吃吧。” 吃完东西走路回家,一路都很悠闲惬意。 到家后,江寒将牛奶西瓜拿给温言喝了。 八点半,时间还早,俩人在沙发上玩游戏。 厨房小游戏,合作开店,不知不觉已经是大师级别了。 玩了几盘,江寒看了温言一眼,不经意开口:“言言,你……也看直播。” 温言“嗯”了声,低着头玩游戏。 “一般什么时候看啊?” “碰上了就看直播,晚了就看录播。” “那为什么只关注了一个人?” 见温言看他,江寒忙说:“不是有意看你手机,刚好那时你在睡觉,有信息进来了,就帮你……看了眼。” 这个解释很牵强,但温言没说什么:“初中做家教,小孩拿我手机关注的。” 江寒没再问为什么不删掉,这种茫茫人海中的联系,让他庆幸又窃喜,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 温言有点不理解江寒在笑什么,总之他感觉江寒今晚有点怪怪的。 “玩得还挺好。不过这个暑假好像没怎么直播,也没怎么看。” 江寒得意,心说当然没怎么直播。 因为都和你待在一起了。 江寒眉角眼梢都是愉意,言言看得不明所以,起身说:“我去洗澡。” “去吧。”江寒主动说,“我先记会单词。” 为了确保开学不会又将英语知识忘光了,温言这几天开始给江寒制定学习计划,首先是每天晚上记五十个单词。 江寒没有晚上记单词的习惯,所以都是等到快睡觉时才记,或者是等温言提醒他才会去记,但这次主动提出要去记,温言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俩人都洗完澡,开始听写单词。 效率挺高,全对。 晚上十点半,上床睡觉。 江寒手脚依旧不老实,在温言身上蹭来蹭去,温言习惯了,由他。 躺了一会上,身上的人实在闹腾,温言推他:“睡觉……” “言言……” 江寒头埋在温言颈间,声音有些闷地喊了一声:“言言,我只想你是我的……” 温言安静没说话,目光有些幽远。 腰间的手顺着衣服.进去,抚上了温言的背。 江寒的声音有丝低闷:“言言,是不是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 “言言,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温柔的迤倦,却带着浓浓的、强势的占有欲。 识于盛夏,倾于寒冬。 他们的感情早已融进了骨血里。 “言言……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会嫉妒地发狂……” 江寒将温言的双手压在头顶,朝着白皙的锁骨咬了下去。 刺痛传来,温言闷.哼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 没有别人啊,一直都是你…… 血珠结痂,很快又冒出,江寒一点点地舔.掉。 “言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忍不住将你关起来……” 这滔天的强势.有,让温言微微颤粟。 血珠每次凝结,又被江寒舔掉,他感受到了温言的细微颤粟,却没有停止。 他铁了心要让温言记住。 江寒又朝温言的伤口咬了下去,血珠讯速冒出。 温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江寒……” 他怕了,他信江寒是真的会嫉妒地发狂,也信江寒是真的会将自已关起来。 这个人宠他到了骨子里,也不容到了骨子里。 江寒不许伤口凝固,每次结痂,又会被舔掉。 重新感受那尖锐的刺痛。 温言受不住,微微仰起头,开口的嗓音有些哽咽:“江寒……你放了我……” “言言……”江寒在温言耳边低声哄诱,“说你不会喜欢别人。” “江寒……”温言目光有些涣散,看着此刻熟悉又陌生的江寒,“我……不会喜欢别人。” 只喜欢你。 江寒漆黑的瞳仁静静看着温言湿漉的眼睛,抬手怜惜地轻轻擦去温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安抚地重新环抱上他:“抱歉,弄.疼你了……” 温言任由江寒抱在怀里,没动作。 “还痛不痛?”江寒声音柔了下来。 温言摇头,半晌才轻声说:“不痛了……” “乖……”江寒将温言抱紧,像小时候那样,“你可以咬回来。” 温言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手慢慢环上江寒的腰,有些委屈地开口:“江寒,我不喜欢别人,你可不可以不咬我了?” 闻言,江寒心脏蓦地一颤,将温言抱得更紧:“言言,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感受到了安心,怀中的人慢慢睡着了。 黑暗中,江寒看了温言许久。 占有,嫉妒,疯狂,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句呢喃的轻叹。 “言言,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50章 第二天醒来, 温言睁开眼,面前便是江寒那张清俊凌厉的脸。温言慢慢看着,仔细观察着江寒的五官。 剑眉星眸, 清新俊逸。 哪怕是睡着,也掩不了不羁的气质。 这是个哪都很完美的人, 温言心想。 他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江寒的睫毛。 “言言, 偷看我。” 江寒睁眼, 看着温言被抓包后的羞窘表情肆意地笑。 但笑了一会, 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温言昨晚被自已咬过的锁骨上。 伤口已经结痂了, 虎牙刺破的皮肤,留下了两个血痕。 温言皮肤娇嫩, 小时候划破点皮都容易留印子。 江寒有些心疼, 伸手抚摸还没消散的牙印,问:“言言,我那样对你怨不怨我?” 温言轻摇头。 江寒搂过温言:“傻言言, 我都那样欺负你了, 还不怨我。” “江寒,我不怨你。”温言开口说。 也不会怨你。 “言言,你别怪我。我接受不了你会喜欢别人, 也接受不了你和别人。” 江寒平静说, 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那种强势, 又或许只是深压在了心里。 这个人对温言的占有是疯狂而彻底的,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他就逼着人亲手扼杀在了摇篮中。 江寒看着温言温润乖顺的侧脸, 忽然有种想去吻一下的冲动, 但随即又愣了下神。 他怎么会想亲温言, 一定是昨晚还没缓过来。 江寒对温言的感情很复杂,会吃醋,会嫉妒,会占有,但唯独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对温言的好,一直是无条件的,所以不会去想自已为什么对温言这么好。 俩人在床上躺了一会,下床时,温言差点摔倒。 爬山的后遗症彻底上来,温言浑身酸痛,坐在床上揉着腰。 江寒给他放松着腿,不由轻笑:“言言,你这个样子出去很容易让人想歪。” 温言反应了一秒,脸色蹭得红了,有些恼怒地喊了一声:“江寒!” “好,我不说了。” 江寒忍住笑,给温言揉了一会腿后,抱着人去了浴室。 “言言,今天我可以充当你的免费劳动力。” 温言推了他一下:“放我下来。” “好。” 江寒将人放下,手握过温言一只脚踝放进拖鞋:“言言,你先刷牙,我去买早餐。”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已来……” 江寒帮他把另一只鞋子也穿上:“我的言言可真是小公主。” 温言的脚也很白皙,属于骨架的凌美,就连脚趾都透着粉嫩雅致的颜色,江寒就没见过比温言还白皙精致的人,皮肤也很娇嫩,稍微重一点就容易留下痕迹。 吃完早餐,俩人看了会书。 江寒被温言催着去记单词,记了没几个,人又黏到了温言身边。 不时摸摸腰,捏捏脸,玩得乐乎。 “单词记完了?”温言问。 “没。”江寒躺下枕着温言的腿,搂着温言的腰嗅他身上清冽,“晚上再记。” 温言没说什么,继续看外国名著小说。 江寒嗅了一会,仰头看着温言的脸,这个角度的温言也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嫣红的嘴唇。 然后,目光又落在了锁骨的伤口上。 洁白无瑕的肌肤,留下的血印很刺眼,可是却并不显突兀,相反有种别样的清艳。 清冷,这是他们对温言的第一形容。 可江寒却知道,温言的外表有多清冷,内里就有多柔软。温言这个人很好,好到无论对他做什么,这个人都舍不得怪他。 江寒翻身将人压下,盯着温言锁骨上的伤口,低下头.了下。 温言瑟缩了一下,江寒安抚他:“乖……不咬你。” 江寒又添了下,温言忍不住偏开头:“江寒。” 江寒看着他:“言言,你在抗拒。” “言言,你不喜欢吗?”江寒问。 温言闭了下眼:“江寒,我是同性恋。” 江寒愣了下,眼神有些暗淡:“言言,你是因为这个才抗拒我。” 温言睫毛轻颤了下,看着江寒有些受伤的眼睛,主动抱上了江寒,将微红的脸埋在江寒怀里。 “寒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但这是两回事。” 温言的主动让江寒驱散了低落,回抱住温言:“言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温言抱着江寒,像恋人一样在江寒怀里贪恋抚慰。 “寒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但不是现在。” 在你明确内心之前,我都一直在等你。 这是温言第一次跟江寒说这种表白心迹的话,也是第一次表现出对他这么强烈的依恋,江寒内心顿时被一股暖盈所包裹。 这一刻,就算是温言要他去死,他也愿意。 “言言,我这辈子大概是栽在你身上了。” 江寒揉着温言的头叹息:“也许我们上辈子是情人,但是种种遗憾而不能在一起,所以这辈子换我来报恩。”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沉稳又安静的气息。 江寒,你怎么那么迟钝呢,我都那么明显了。 江寒将温言抱起,轻抚着温言的背,跟哄小孩似的:“言言,再叫我一声寒哥。” 温言埋头不语,脸已经红了。 江寒继续在温言耳边蛊诱:“乖,再叫一声听听。” 温言耳边全是江寒酥麻的气息,随着背后的手一点点蔓上心尖,被触摸过的地方都滚烫了起来:“……寒……哥。” 江寒抚上温言的腰,故意似的,感受着温言在自已怀里的轻颤:“再叫。” 温言整个人开始发烫:“……寒哥。” 江寒满意,放开他,安抚地蹭着温言的脖颈:“乖言言。” 下周市里的游泳馆开放,炎炎烈日,泡澡游泳都是很舒适的事情。早在还没开放的几个星期前,班级群里就在火热讨论。 市里的游泳馆很大,分几个馆池,水都是流动抽新,提供套餐,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 这几天薛磊在班级群发了表,想去的填表,刚好赶上开业团购可以打折,一呼百应,去的人不少,班级一半的人都报了名。 温言的名字是江寒填的,去的前一天,俩人去超市买泳裤。 到了运动区,江寒问温言买什么颜色的。 温言说随便,都可以。 最后,江寒选了两件黑色的宽松泳裤,L码和XL码。 结账时,温言问了句:“不买泳衣吗?” 江寒奇怪了下,但随即想到温言可能是不好意思,便说:“那里男女分开的,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生。” 温言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了。 “言言,你要泳衣吗?”江寒问。 “那算了。” 虽然游泳馆提供免费套餐,里面也有零食,但江寒还是给温言准备了话梅和酸奶。 下午三点,顶着烈阳,俩人打车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江寒才想起问温言会不会游泳。 因为桐城属于炎热城市,一到酷暑基本就是四十度左右的高温,躁得人心慌。 所以历年来,各种游泳馆、泳池就一直陈出不穷,几乎是上到老人下到小孩,基本都会游泳这一技能。 江寒四岁时就已经拿过奖项了,所以也就默认了温言会游泳,但他突然想起温言小时候好像游过几次。 每次都是在水浅区尝试,小手紧紧抱着救生圈,好奇又不敢放手的样子,独自一人也能玩得很开心。 想到这,江寒笑了笑,凑近说:“言言,要是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温言退开几步,微微偏开了头:“会一点,但还不是很熟练。” 江寒挑眉,快速换了游裤,透过镜子看温言:“言言,不用不好意思,这次是真教你。” 小时候一到溪边,江寒一下水基本就没影了,每次在温言游远了点后,又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将他推回去。 镜子里,温言脱了短袖,白皙的肌肤在冷白的灯光下更显莹润,净白无暇的肌肤,盈盈一握的纤腰,以及玉脂般细腻的脖颈。 温言美得就像一块璞玉,哪里都发着洁白的光。 江寒发现自已的目光从温言背上移不开了。 腰他抱过,背他抚过,锁骨……锁骨他也咬过…… 可当时为什么没感觉呢? 江寒发现自已有股莫名的躁意,他以前也在温言身上有过,只是还没那么强烈,且也从来没有 去深究过。 他想了几秒,没什么头绪,强迫自已从镜子里移开目光:“我先……我先去登记。” 说完就走出了更衣室,脚步尤算镇定。 更衣室内只有温言一个人,前面很热闹,吵闹声、嬉笑声不断传来。 温言回想了下江寒的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他拿出一颗话梅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细细品着甘冽的酸甜味,尔后,点开了一盘小游戏。 想了想,又将毛巾给披上了,专注玩了起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出了更衣室。 第51章 泳池里大家都在兴奋地堆闹, 好不容易约上号,大家都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嬉闹叫喊声不绝于耳。 罗清正在跟王俊林比跳水, 三米的跳台,不高。 罗清应该练过, 所以落水的动作还算规范,不至于起笑。 轮到王俊林, 人刚踩上跳板, 就差点脚滑掉下来, 下面众人哄堂大笑。 “老王, 你这不行啊!” “隔壁老王!实在不会就下来,我们不会笑你!” “就是, 你女神不在这, 不丢人!” “你们就笑吧,老子偏要跳!” 说完,又小心看了眼下面, 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又强撑着胆量往前小心翼翼挪动。 这冒险的精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又怂又爱玩。 “噢!老王,牛的!” “老王, 你要敢跳我请你吃落花鸡!” “为了你女神勇敢跳……” 人群起哄声越来越大。 温言看了会, 找了个角落试了下水温。 很凉快, 在酷热的天里很舒适。 他试探性地下了水,不游, 就安静地看着那边的热闹, 不时眯起眼感受凉意划过身体。 江寒在远处和人玩憋气, 赢了跃出水面, 看到的就是温言在水里享受的样子。 他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不打算去打扰,和小时一样边玩边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前面王俊林落了水,水花铺天。众人纷纷游远逃离,继而又是大笑。 然后便是下一组人。 陈星游完一个蝶泳,看到温言后,走了过去:“学霸,怎么不下水啊?” 他近视,到了温言面前才看到那惹人嫉妒的纤瘦却不显羸弱的身材,顿时满面羡慕。 “温言,你真是老天的宠儿。你这身材怎么保持的,快教教我。” 虽然温言看起来清瘦,但却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匀称感,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减。 加上平时气质沉稳雅静,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翩翩世家公子的感觉。 “每天晨跑算吗?”温言回答。 陈星心酸又佩服:“那还是不要了。每天早起都要了我的老命,晨跑简直就是要杀了我。” 温言笑:“其实每天养成习惯就好了。” 陈星露出一个学霸毅力都非常人的目光,刚想说话。 但紧接着看到了温言锁骨上的伤口,发出惊呼:“这是咬的吗,老实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是哪个女生能入得了清冷校草的眼。” 其实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两个对称的位置实在惹人生疑。 “玩得挺刺激啊。” 陈星一脸老实交代的坏笑表情。 温言面上平淡,摸了下没什么痕迹的伤口:“蚊子咬的。” “啊,那蚊子还真有水平。”陈星失望感慨,“还以为我能发现什么大八卦呢。果然学霸就是学霸,都不恋爱的。” 俩人有一会没一会地聊着天,陈星对游泳不敢兴趣,是被拉过来团购凑数的,刚好和温言在一旁有话题聊。 远处,江寒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俩人稍微靠得近一点,他就会下意识皱眉。 他有点后悔没买泳衣了。 他还没见过温言不穿衣的样子呢,结果就被这么多人先看了。 这一刻,他心里漫上一股不知名的郁结,越发关注那边的情况。 但不知为什么,他又有点不敢过去。 水很干净清澈,江寒视力好,在水底游时能清楚地看到温言的身影。 水中的双腿洁白无瑕,笔直又修长,和那晚他看到的一样,在水中反着润泽的光,让他想起了深海里的美人鱼。 温言,美得就像美人鱼。 是他的,江寒心想。 大腿.侧有颗红痣,和小时候的位置一样,在透亮蔚蓝的水中越发潋滟起来,刺激着江寒的瞳仁。 江寒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游了过去,像精准地寻找自已的猎物般。 聊天中的人察觉不到“危险”的悄然靠近,腰间蓦然传来熟悉的触感,温言微微僵了一下。 江寒游远,从水中利落地潜出来,清朗地笑:“言言,教你游泳!” 漫天霞光照在少年身上,像给他渡了一层浓墨重彩的光,脸上洋溢着张扬又肆意的笑容。 无论多少次,温言还是会为江寒而心动。 陈星识趣地起身:“寒哥,温言,你们玩,我先过去了。” 陈星走后,江寒游过来说:“你们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就学习生活的小事。”温言回答。 江寒微微挑眉,撑壁将温言环了起来,却并不触碰他的肌肤:“先在浅水区游。不用怕,我在旁边看着。” 温言看着水珠从江寒锋利冷硬的下颌线滚落,点了点头。 温言试探地游了十几米,动作不是很熟练,但不至于会溺水。 江寒跟在他旁边游,一边指导温言动作:“言言,手抬高一点,腰再压低一点。” 江寒手压在温言腰上,带着他游了一会,收回来时,他无意识蜷了下手指。 手心好像隐隐有些发烫。 温言学得很快,不一会已经能游一个来回了。 江寒便在旁边看着。 绯阳撒进这一片欢快的游泳馆,映着空中细细尘埃,水珠染上了一抹碎光的味道。 温言在水里自由地游动,像鱼,像水,又像轻风,带动着江寒的思绪。 明明现场这么多人,江寒却只看见了温言。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来自网络) 真美,江寒再次想。 他以前从没发现温言原来这么美,美得让人心悸。 这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已心脏跳动的声音。 “碰”一声巨响,有人将跳板踩断了。 “噗通”——泳池溅起巨大水花。 然后,短暂地拉回了江寒的思绪。 人群中发出爆笑。 “我操,胖子够牛逼!” “暑假伙食太好,老板赚一千,这得倒赔八百吧哈哈哈哈……” “胖子,恭喜你今天成功取代老王晋升为搞笑男!” “老王,你干嘛笑得那么搞笑,被取代了也不至于那么高兴吧。” “滚!快帮我一下!下巴脱臼了。” “噗哈哈哈哈……老王我错了,最搞笑的还是你!” “还笑,还不过来帮我……” 那边笑声震天,江寒依旧在看温言。 温言也在笑,淡淡的笑容从眉眼蔓延开,整个人都好像柔和了起来。 斜晖冗长 ,斑驳的光照在温言身上,衬着他温柔迤倦的恬静眉眼。 这一刻,江寒又听到了自已清晰的心跳。 傍晚,工作人员来通知晚餐。 “寒哥,去嘛!” 吴非朝江寒这边喊。 江寒摆了摆手。 玩了一下午,游泳耗体力,男生都陆续起身去餐厅就餐。 很快,馆里安静下来,就只剩下几个带小孩来游泳的大人。 温言没去,游了一会后,在江寒旁边的台阶坐下。 江寒将酸奶递给他:“饿不饿?” 温言摇头,喝了一口:“中午吃太多了。” 俩人中午吃的是清香竹筒饭,两点多才吃的,江寒也不是很饿。 “言言,你真像一个剥了壳的蛋。” 他在温言身边躺下。 温言不解看他。 江寒轻笑,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真想把你吃掉。” 温言转回头,抿着酸奶。 “快开学了。”江寒说。 “嗯,还有两个星期。”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了。” “嗯?” 江寒枕头,目光看着天窗外的云卷云舒:“我们认识一年了。” 温言微愣。 “其实也不算,我认识你很久了。” 江寒目光飘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他在回忆他和温言小时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也才一年。 加上小时候总共也就两年,可他却觉得认识这个人很久了。 很奇妙的感觉。 所有的异样感觉都是在温言身上产生的,他开始思考他和温言的关系。 可是他并不愿意思考,因为现在这样就挺好。 但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又不满足于此。 他想跟温言更进一步。 可是该怎样更进一步呢,他想不出。 “言言,再待一会就回去吧,泡久了容易感冒。” 温言点头,喝完了酸奶:“我再去游一会。” 江寒坐起身,目光温和地看着温言在水中游。 江寒看温言的目光总是带着温倦宠溺的,像饱含了深情,可能连他自已都察觉不到。 但温言却看得真切。 他不用做什么,江寒的目光就会追随他。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江寒靠近,允许他的越矩,放任他的所作所为。 这大底就是所谓的偏爱。 他永远不会拒绝江寒,也永远对江寒偏爱。 温言在深水区潜了很久,江寒默数着时间。 因为这个馆属于较大型的游泳馆,以前用来专业比赛过,所以最高深度可达三米。 对于不是很熟练的人来说,第一天挑战深水区还是有一定难度,要是在水下发生抽筋什么的,很容易溺水。 在数到一分半钟时,江寒跳水游了过去。 温言在水下闭眼不动,眉心微皱,江寒心沉了下,快速游过去。 在江寒抱起温言往上游时,温言受惊睁了眼,目光有些诧异。 俩人齐齐在池边出水,江寒立马急问:“怎么样,没事吧,呛水了吗?” “没有。”温言咳了几下,“脚抽了一下。” 江寒要去查看,温言拉着他:“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江寒不放心地再次问。 “嗯,真的没事。”温言安抚说。 江寒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潜了下去查看。 当江寒的手在水中握上温言的脚踝时,温言轻微抖了一下。 接着一股力将他拉了下去,温言不稳,从台阶上直直落水。 温言犹如落入水中的美人鱼,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剔透的眸子,朦朦胧胧地真切望着江寒。 那双眼眸像有魔力,明明周围是冰凉的水,江寒却浑身泛起了躁意,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 有一个他听不清的声音在叫嚣疯长,那颗红痣越发靡艳起来。 他游了过去,像情人一样抱住温言。 俩人的肌肤在水中彻底无缝相缠,犹如那在风中缠绕的红绸丝带。 郎骑竹马,绕床青梅,他们本就两小无猜。 温言被江寒抱得生疼,双手环上了江寒的颈。 热烈感受着此刻江寒对他的情意,温言心脏颤动着。 无声的,霸道的,想通过这个拥抱诉说。 他是他的。 温言是江寒的。 江寒很早以前就告诉了温言。 看啊,这个人多么霸道。 第52章 温言渐渐缺氧, 大脑开始眩晕。 他用手轻推江寒,江寒依旧抱着不动,温言手在江寒背上抓了一下。 江寒抱得很紧, 用力到彷佛要将温言揉碎进身体里。 温言渐渐放弃了挣扎,在江寒怀里感受着这溺毙的温柔。 下巴处蓦然传来一片柔软的触感, 江寒轰然空白了一瞬,猛得放开了温言。 俩人狼狈出水。 温言因缺氧而脸色涨红, 撑在台阶上微微喘着气, 睫毛不住地轻颤。 因为身体前倾紧绷着, 所以显得腰身更加突出, 完美的曲线显露无遗。 在夕阳的渲染下,有种独特的清凌美感。 纤瘦, 但瘦得恰到好处, 配上沾水微颤的睫毛,更加惹人怜爱。 偏偏那人好像还不自知,带着湿润的眼眸回头喊了一声“寒哥”, 软绵的, 青涩的,锁骨上是江寒留下的痕迹,像……像…… 江寒脑袋开始充血, 身体轰得一下烧了起来。 他狼狈走上了台阶, 匆匆拿过毛巾, 留下一句“我去厕所”便快步走了。 那背影堪称落荒而逃,这次脚步乱了。 第二次了, 温言心想。 他抬手看了看白皙手腕处因江寒刚刚用力而留下的指痕, 眉眼笑了。 而这一边, 江寒快速进了淋浴间, 慌乱关上门后,背抵着门呼吸急促地深喘气。 冰凉的冷水淋洒在身上,躁意却不减,反而更加旺盛了。 江寒眉头深深皱起,紧闭着眼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小弟弟还在举旗高亢,这似乎根本无济于事。 脑海里都是温言刚刚喊自已“寒哥”的样子,呢喃又诱人的…… 江寒低低骂了句“操”。 他竟然……对温言有.望…… 刚刚温言嘴唇带着柔软的触感不小心擦过他的下巴时,他竟有了反.。 他不是自制力这么差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勾起……而且,就算是,那也不应该是温言。 他……喜欢的明明是女生…… 可随即,他忽然意识到他没喜欢过任何女生。 人生中第一次想这种问题,江寒头都要炸了,偏偏它还跟自已作对,示威似的,不断挑衅着主人的意志力。 江寒忍得头上青筋尽显,冰凉的水怎么也降不下身体的热意,体内像是有团火球在源源不断地燃烧,越烧越旺,眼都烧红了。 他对温言有…… 江寒头抵着浴室的门板,额上青筋浮现,努力什么都不想。最后高.,脑海浮现的竟是温言那望着他的湿漉眼睛。 江寒颓然,不由唾弃自已。 他刚刚……竟.渎了温言,那个那么相信他的温言。 他控住不住自已的脑海…… 他蓦然产生了一种背叛温言的感觉,虽然他说不上这种背叛感从何而来,总之他现在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 收拾好自已,江寒跟蔫了的鹧鸪似的走了出去。 刚好男生都吃饭回来了,王俊林看见江寒很高兴,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脚步快了几分。 王俊林追了上来,脱臼复原的下巴还有点说话漏风,看见江寒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有点乐呵:“寒哥,看你这白里进红里出的,不会是刚刚撸了吧。” 男生们都爱开这种黄色玩笑,也没人会在意。 但江寒被一下戳到了痛处,这下脸色真跟红透了的虾子一样,头上还冒着腾腾热气。 他恼羞成怒地一脚将王俊林踢下了水:“你闲的是吧。” 王俊林从水里很快冒出来,看着江寒的背影说:“还真撸了啊,不过撸就撸了急什么……” 温言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坐在台阶边用脚轻晃着水波。他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嗯,有点短。 江寒走过来,在离温言半米的距离坐下,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说:“天凉了,回去吗?” 温言“嗯”了声,脚继续晃着水波。 江寒目光落在温言的脚背上,皮肤很白,能看到白皙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脚趾也很圆润净白。 他几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温言站起身:“走吧。” 江寒看到了温言手臂上的痕迹,眉心顿时一皱,拉过温言的手心疼说:“言言,我弄的,抱歉。” 温言粲然一笑:“江寒,我说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江寒脸又涨了,以前他不会多想,但今天的事后,这些话在他耳中就有了点别的意味。 他想像以前一样去搂温言的腰,但手伸出去又下意识收了回来。 奇怪,他在避什么? 温言目光微闪,向前走:“我们快走吧,等下不好打车了。” 更衣室内。 江寒特意选了没有镜子的柜子换衣服,动作放慢。 刚打算穿短袖,一只温凉的手就碰上了他的侧腰。 温言手指在江寒腰间轻轻抚了抚:“痛吗?” 江寒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三四秒才说:“很久以前的疤了。” “怎么留下的?” 疤痕很浅,其实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江寒不知道温言是怎么注意到的,又有点暖心:“啊……小时候打架打的,嗯……那时比较好玩,打架是常事。” 江寒看着温言低垂的眉眼,刮了刮挺秀的鼻子:“好了,走吧。” 玩了这么久,都饿了,天色也暗了。 下车后,俩人到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走路回家。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朦胧撒下来,像流沙一样笼罩住了这座城市,盛夏的夜晚依旧很热闹。 俩人一路散步回家,江寒话有点少。 到了小区内时,江寒终于忍不住抱了温言,嗅着他身上熟悉上瘾的香:“言言,以后不准穿这么少。”又强势说,“你只有我可以看。” “嗯。” 江寒放开他:“那言言,晚安。” “晚安。” 江寒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江咏和姜媛在捣鼓什么。 ——“旅游攻略大全”。 “又要度假?”江寒说。 “这次去内蒙古草原。” 好不容易江咏的年假批下来了,姜媛爱旅游的性子一早就在看攻略了,虽然还有半年时间。 “上次就想去了,一直没机会。这次终于可以了!” 姜媛从目不暇接地间隙里瞥了江寒一眼,兴奋说:“到时候儿子你就自力更生吧,实在不行就去你姥姥家。” 江寒已经习惯了。 江咏习惯性想教训两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训什么,最后板着脸问了句期末考多少。 江寒随口说:“年级第一。” 拖后腿的英语成绩上来了,第一的宝座自然就落了下来,温言年级第二。 江咏哽了下,把那句“别只是玩,好好在家看书”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改成了“再接再厉,不要骄傲”。 睡前,江寒跟温言发了晚安后,出来喝水碰到打着哈欠的姜媛。 江寒叫住自家太后,憋了半天说出句:“你和爸是怎么谈恋爱的?” 姜媛欣慰地看了江寒一眼,想着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离有儿媳妇抱孙子的日子不远了。 “我跟你说儿子。” 姜媛拉着江寒一副准备促夜长谈的架势,为自已早日抱上孙子而努力:“首先要追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弄清她的喜好,对症下药。” “不要多费心。记得她的生日、逢年过节送点有诚意的东西女生就很感动了。” “要是有点仪式感就好了,要让女生知道你在乎她,关心她,而不是敷衍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江寒听了一半,打断她,犹豫说:“妈,我就想问你和爸谈恋爱时是什么感觉?” 姜媛脸色一变:“没儿媳妇。” 江寒一咬牙:“没有。” “那算了。” 姜媛顿时兴致缺缺:“没儿媳妇你跟我谈什么,你媳妇本我都给你存好了。” 说着打算回房。 江寒不放弃:“先说说,以后说不定用的着呢。妈,你不想真看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不在一起想念,在一起就烦!” “啪”的一声,门在江寒面前无情关上了。 传出来冷冰冰的一句话——“你敢打光棍,我就给你生二胎……” 江寒摸了摸鼻子。 不在一起时想念这倒没错,但他和温言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烦呢,他怎么会烦温言呢。 他永远不会烦温言。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啊! 他和温言又不是谈恋爱。 江寒头痛地躺在床上,绕心绕肺地翻了几个滚。 心痒得厉害。 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他翻出了一张照片——温言睡着时的照片,他偷偷拍的。 睡颜温和雅静,眼角的小痣透着几分俏皮可爱。 江寒将照片不断放大缩小,放大缩小,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怎么都看不腻。 最后,思绪又回归了白天的问题。 苦想了半天,没个结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打开搜索,刚想打字,想起什么又将被子给罩上了,将被子合得严丝密缝,一丝光线都不漏。 江寒咬着唇,手指飞快输入——“对一个人有.望代表什么”。 网速很快,不到半秒就跳出了各种答案。 第一个点赞率最高的是——你喜欢她。 江寒被自已呛着了,猛咳了半天,脸红得滴血。 他喜欢温言!!! 他是喜欢温言,但他从没想过是这种“喜欢”。 江寒内心更纠结了。 他喜欢温言…… 他喜欢温言…… 他……喜欢……温言…… 那种“喜欢”…… 喜欢吗,他不知道…… 江寒躺在床上,开始回想他和温言的点点滴滴。 有关于温言的一切,他总是记得很清楚。 温言的笑脸,在他背上哭,喊他“寒哥”,以及被他欺负得湿润的眼角,在这个夜晚全都浮现了上来。 一切好像都是水到聚成,他和温言就是这么自然而然,没有刻意,也没有欺骗。 好像上天就是要让他们在一起。 一旦开始思考他和温言的关系,江寒慢慢抽丝剥茧,他发现温言就是有种天然的引力,不断吸引着他的靠近,想从温言身上索取更多。 江寒思考了一会,目光又落回了手机上。 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江寒眉头拧成了一朵麻花、红着脸输下几个字——“怎样确定自已是不是同”。 打下最后一个字,接着犹如碰上什么深仇大恨般,将手机猛得反扣在了床上。 他呼吸急促,足足缓了半分钟,才又重新拿起手机,目光飞速扫过。 “如果是天生的,那一开始就知道自已是同。” “如果是后天的,那么可能是自已弯的或者扳弯的。” “尤其是你开始不自觉关注一个同性时,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看到他和别人靠近时会吃醋,会想保护他,记得他的每一个喜好……” “当然,这些朋友也可以做到。但是如果你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时,那么就要怀疑自已是不是被弯了,要是在打飞机……” 江寒没眼看下去,火速丢了手机,彷佛手里的不是手机,而是烫手的山芋。 他浑身躁得厉害,脑子很混乱,脑海不断闪过今天温言喊他“寒哥”时的样子。 氤氲湿意的双眸,红润的嘴唇,以及锁骨的痕迹……以前怎么没觉得那么诱人…… 江寒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强迫自已入睡。 然后,他做梦了。 梦里依旧是那个游泳馆,但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六岁的温言蜷缩在角落哭,说他的玩具不见了。 也是六岁的江寒走过去,用小手像哥哥一样温声安抚:“言言不哭,哥哥去给你找。” 在六岁身体里的江寒看见温言抬起头,一双清澈见底的亮眸挂着泪水,哭花了脸,乖巧又可怜的模样。 “江寒哥哥……” 清脆依恋的声音,拉着江寒的衣角轻晃。 江寒看见自已像平时那样抱住温言,似乎是想这样通过这样传递心安与温暖,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小孩身体。 怀里温言哭得很伤心,江寒也想抬手安抚。 但紧接着,画面一转,温言变成了成年的温言,江寒也变成了成年的江寒。 温言压着江寒,用那双潋滟湿漉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像含了情般地喊他“江寒哥哥”。 这远比喊“寒哥”来得刺激,江寒脑中又炸开了,顿时一片空白,然后小弟弟又举旗了。 江寒醒了,然后小江寒真的举旗了。 他骂了句“操”,顶着眼下两团巨大乌青起身飞奔去厕所。 江寒觉得自已这一年的骂估计都在这一两天给骂完了。 第53章 从厕所出来, 江寒本来想去温言家,但现在他得缓缓冷静一下。 家里很安静,江咏去科里了。 今天周末, 姜媛估计也是打麻将去了。 江寒自已随便吃了点东西,给温言发了个微信。 [JH:早。] 表情包。 对面很快回过来。 [鲸落:早。] [JH:在干嘛?] [鲸落:图书馆。] 江寒目光有笑意。 [JH:这么爱学习, 乖学生。] [鲸落:快开学了,先预习一下。] 接着又发了一条。 [鲸落:单词记得记。] [JH:晚上去你家听写。] 乖乖表情包。 对面不回了。 江寒看了一会聊天记录, 放下手机, 心情愉悦。 只要不去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他和温言待在一起都心情愉悦。 晚上, 温言还没回来,江寒翻进了温言家。 给阳台的花浇了水, 给小七、大头喂了食, 便拿了一本温言常看的书打发时间。 “戈尔泰诗集”。 可他实在没有温言那样的闲情雅兴,也对文绉绉的文字不感兴趣,翻了没几页, 开始打瞌睡。 脑子蓦然闪过昨晚的事, 又瞬间清醒,脑子像麻线团一样盲目地理头绪。 门铃响了下。 江寒去开门,一进来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温言被他抱在怀里, 顿了下问:“怎么了?” “言言, 最近好烦啊。” 江寒委屈开口, 一辈子都没想过这么多问题。 “烦什么?”温言问。 江寒浅嗅着温言的脖颈:“一些问题,想不通。” 又补了句:“与你有关。” “想不通就别想了。” 江寒愣了下,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呆呆说:“那好, 我不想了。” 温言被江寒的样子逗笑了, 轻推了他一下:“我先去洗澡。” 江寒放开他,心情好像轻快了起来:“言言,单词记完了,等下就给你听写。” 洗完澡,俩人开始在客厅听写。 听写很快,十多分钟,江寒这几天记单词很勤快,基本全对。 没事做,俩人便又在玩厨房游戏。 玩了几个月,等级已经很高了,在桐城市的排名是前三,“幸福小家”。 其实江寒以前不玩这种小游戏,但和温言待在一起他总能乐此不彼。 一把结束,江寒环上温言的腰。 玩了一会,突然想起来网上说的,他喜欢温言…… 顿时又蹭一下坐了起来。 温言看了他一眼,江寒脸慢慢红了。 这些念头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然后引导他去思考。 他像往常一样压下温言,看了温言一会,像是在努力思索什么。 想了一会,没想明白。 算了。 “言言,”江寒看着温言眼角的小痣,“你真好看。” 温言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 江寒看得心痒,用鼻尖蹭着温言的脸颊:“是我的……” 突然腾空,温言双手抱上江寒的颈,看着江寒的深邃的侧脸轮廓。 江寒公主抱着温言去卧室,嘴角漫出笑意:“言言,我们这样像不像入洞房。” 温言耳梢红了。 将人放在床上,关灯后,江寒又压着温言闻他身上的香,像狼狗在巡视自已的专属场地。 闻了一会,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应他:“嗯。” “你身上有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 “刺鼻的味,不喜欢。” 温言微愣,想起来回来时有女生问了他几个问题,好像喷了香水。 不过路上都应该散得差不多了。 “你鼻子怎么这么灵?” 温言笑。 “言言,你怎么都不解释一下?” 江寒在温言怀里不安分地拱,模样像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很痒,温言躲了下:“不小心沾到的,没和别人……”顿了下,“没和别人在一起。” 江寒继续像猫一样胡乱拱着,手滑进衣角,摸上温言的背作乱。 温言任由他为所欲为着,目光看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 像泄下来的银河。 温言手慢慢环上江寒的腰,平静问:“江寒,你在不安什么?” “不知道。”江寒沉闷的嗓音传出来,“我不知道我在不安什么。言言,我所有的不安都来源于你。” “我不是在这吗?” “不知道,但我想要更多。” 温言睫毛轻颤:“江寒,我永远是你的。” 怀里的人太迟钝,听不出这句话的情意。 “你本来就是我的。” “言言,有些问题我想不明白,你等我好不好?” “好。” 俩人一直黏腻到困倦,江寒抱着温言睡。 睡前,江寒脑中朦朦胧胧闪过了一个念头,温言喜不喜欢他…… 可他今天想得太多,实在头脑昏沉,便模糊睡着了。 开学前的最后一周,又是到了熬夜补作业的高峰期。 屏蔽了老师的聊天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作为班级的物理化和英语代表,江寒和温言的手机这几天就没停过,全是要求拍照上传作业的。 这天,吴非找江寒抄作业,顺便提了一嘴他分手的事。 [失恋中:哥,我去你家拿作业。最近我要决定奋发图强。]哭泣jpg×10 吴非以前也交过女朋友,但都不过三个月。 江寒已经习惯了。 [JH:哦。] 想了想又问了句。 [JH:怎么分手的?] 刚发过去,一大串长长语音回了过来。 江寒懒得看,直接转文字。 [失恋中:前几天她说想买个包,我给她买了。但过了几天又说不好看,然后又给她买了个。] [失恋中:前几天她过生日,说喜欢潮牌一件的大衣,然后我当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失恋中:去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穿着那件大衣……] [JH:你被绿了?] [失恋中:不是!!] [失恋中:那是她哥送给她的!!] [失恋中:昨天去吃饭,她不喜欢吃香菜,我很喜欢吃香菜。我夹了把香菜放进碗里,她就生气了。] 江寒不能理解。 [JH:然后你们分手了?] [失恋中:她说看见香菜影响了她的食欲,但我每次都会加,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吴非是重度香菜控,无香菜不欢,这理由……似乎也合情合理。 江寒想了想,打字。 [JH:你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对面回得很快。 [失恋中:哥,你又谈恋爱了?] [失恋中:恭喜再度重出江湖啊,不过这次是哪个女生值得你这么在意?] [失恋中:好像也没听说啊,这个暑假也没见你直播了,真谈恋爱了!] …… 江寒打断他的絮叨。 [JH:没谈。] [失恋中:哦。] [失恋中:谈恋爱就七上八下,觉得她什么都好,想时刻和她在一起。] [失恋中:你会被他不自觉吸引,喜欢她的外貌,性格,品行,或者是单纯喜欢她,觉得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你。] [失恋中:哦。还有百度上说,当你喜欢盯着一个人的嘴唇看时,就说明你动心了,或者喜欢揉她的头发,或者喜欢抱他。] …… 吴非说起恋爱时款款而谈,但大多的经验也是来源于百度。 全中。 江寒越看越心惊,面上闪过不知是别扭还是微妙,又或者是点破后的惶然。 总之,脸上堪称五彩缤纷的表情,眉毛皱了又挑,挑了又皱。 过了好一会,江寒才犹豫打字。 [JH:那……觉得他身上香呢?] [失恋中:哈?] [失恋中:香水?女生都会喷香水。] 吴非打字“她”、“他”不分,所以也没注意到江寒用的是这个“他”。 江寒纠结两秒。 [JH:不是。] [失恋中:那沐浴露或洗发水。] [JH:都不是。] [失恋中:等等,这个问题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我先百度看看。] 过了几分钟,“失恋中”百度回来了,粘贴了几串长文字。 [失恋中:百度上说,有研究表明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特定的能散发气味的基因。但这种气味特殊,别人通常闻不到,只有极其特别少数的人,可以闻到对上身上的味道,并且会被对上吸引,很少的情侣间也会有这种体验。] [失恋中:这种香是由基因决定的,与人体激素有关。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身上很香,那么恭喜你,在千万人中找到了与自已最适合的灵魂伴侣,相互吸引,欲罢不能,这是冥冥之中自然界给的良好机会。] [失恋中:这种香是身体里散发出的,所以我们称为“体香”,而且这种香能够引发冲动,所以又有种别称叫“性香”。] 江寒全程红着脸看完,脸再次跟熟透的虾一样。 在看到最后两个字时,脸色爆红,一口气没缓过来又猛咳了起来。 体香,吸引,冲动。 这几个字不断刺激着江寒的大脑神经,他整个人都开始晕乎乎起来,有种缺氧的感觉。 温言身上确实很好闻,清冽,甘甜,如冰雪消融后的冷然。 沉醉,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江寒脸上红了又烫,进浴室用凉水不断降脸上的热意。 他从没想过温言身上为什么会这么香,但这个答案……第一次让在什么场所都镇定自若的江寒乱了分寸。 他的每一次失控,好像都是因为温言。 江寒冷静了十几分钟,稍微平静了一下走出浴室。 吴非还在那边不断地发消息。 [失恋中:哥,你找到灵魂伴侣了???] [失恋中:这也太刺激了,千万分之一的几率!!] [失恋中:是谁?我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 [失恋中:这也太神奇了,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江寒仰面躺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脸,过了几秒才给吴非回信息。 [JH:没有,不是,柏叔家的女儿。] “柏叔家的女儿”是波斯猫。 看出江寒不想说,那边自动消了音。 这天晚上,江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想他和温言的种种。 小时候的,现在的。 在一起的,不在一起的。 开心的,极少吵架的。 又开始想他和温言的第一次见面,到后来抱着他委屈撒娇地喊他“寒哥”,又想起温言在他背上哭,梦中呓语地喊他“江寒哥哥”…… 最后的最后,归结为一句—— 他喜欢温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这个人他放在了心尖上,放在心尖上宠着。 只想对他好。 所有的都有了理由,他喜欢温言。 他不是自已弯,也不是被扳弯,他就是喜欢温言。 只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刚好是温言。 江寒彷徨了这么多天,终于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他喜欢温言,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只是他自已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这晚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他和温言小时候的事。 作者有话说: 里面百度来源于百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汤显祖的牡丹亭) 第54章 九月份。 开学第一天, 蒋家国进教室强调的依然是开学考,教室萎靡不振。 蒋家国走后,教室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抄作业, 以后排为主。 课表还没出来,江寒和温言在后排玩游戏。 在温言的监促下, 江寒暑假的各科作业都按时写完了,就连英语, 都主动写得规规整整。 早上换了一次座位, 大部分都不变, 微调了一下视力稍微看不见的。 江寒和温言依旧是在最后排的角落。 阳光斜撒, 窗外桠枝蔓延了进来,江寒看见了温言脸上细细的绒毛, 雪白的肌肤在光阳下晶莹剔透, 如初阳照雪。 江寒喉结滚动了一下。 知道了自已的心意,如今这一切,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喜欢这个人, 江寒心想。 这大底便是少年的悸动。 盛夏的教室, 翻动的书页,以及教室角落的白衬衫。 后来回忆起俩人的少年时光,江寒将会永远记得并且怀念这一天——开学第一天, 他在教室深情地望着温言的脸, 眼里的喜欢都要漫出心尖。 他太喜欢这个人了, 喜欢到盛过了他自已。 “言言……” 江寒轻喊了一声,那么情意绵绵, 又那么小心翼翼。 温言心脏轻颤, 一滴笔墨在纸上晕开痕迹, 犹如一朵雪中缓缓盛开的墨花。 “言言……” 江寒全身心在温言身上, 没注意到,又喊了一声。 “……嗯。”温言垂眸回他。 江寒满心欢喜,碰了碰温言的手指:“没什么,就想叫你。” 下午是搞卫生和搬书,温言本来和一个男生安排搞艺术楼的教室,江寒和他换了。 艺术楼在校园最西边,一二三楼是办公工用的,五六楼是乐器室,五楼乐器室是封闭的,只需要打扫六楼就可以了。 因为少有人去,所有很干净,两个人足够。 四点,太阳开始西落。 去之前,江寒去小卖部给温言买了瓶酸奶。 “言言,橙粒出新品种的酸奶了,下次买给你尝尝。” 江寒悠闲地揽着温言的肩,不时用手指轻卷着温言细碎柔软的发。 温言低头小抿酸奶,感受着嘴里冰凉酸甜的果粒:“冰箱里的还没喝完。” “那等喝完了再买。” 越走越幽静,校园的梧桐树随风作响。 六楼是最高楼,风景很好,可以纵观全校景貌。 操场的嬉闹声不时传来,校园各个角落都洋溢着欢快的声音。开学季,抛去赶作业时的痛苦,大家都好像很热情兴奋。 五个教室,江寒负责打水拖地,温言负责擦玻璃和黑板。温言认真做事时很少说话,江寒跟温言在一起什么都能聊。 “言言。” “嗯。” “这几天有没有睡好?” “按时睡觉的。” 近开学的一个星期,江寒没怎么去过温言家了。 “哦……我睡得不是很好,老是做梦。” “梦见什么了?” “你。” 温言脸红:“梦见我什么?” “什么都梦见,认识的,不认识的。” 江寒有丝委屈。 梦见你在梦里故意诱惑我,是我全然不曾看到过的样子,而我把持不住诱惑,然后生生被惊醒。 江寒想抱温言,温言躲开了:“快扫地。” 江寒手落空,委屈巴巴地拖着地。 “言言,城南那边新开了台球馆,我们什么时候去玩吧?” “嗯。” 扫到最后一个教室,太阳完全西斜,将艺术楼浸在了一片暖阳当中。 教室角落摆着一架钢琴,不染纤尘的黑白琴键显示了主人对它的精心爱护。 温言手指轻轻抚过琴身,像对待好久不见的老朋友,无声打招呼,怀念,又陌生。 江寒转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温言对着钢琴发呆的背影,温言身上总有种孤独感,不入群,独于世,孤身一人。 总让他心疼。 江寒从后面抱住温言,犹如珍宝般:“言言……弹钢琴吧。” “可是……”温言看着自已的手,目光茫然,“……我已经很久没弹了。” 江寒握着温言的手,放到琴键上,呢喃地开口:“言言,弹给我听。” 以后弹钢琴给我听吧。 那个依偎的夜晚,江寒如是说。 舒缓的琴声缓缓响起,如风,如雨,如雾,回荡在空寂的教室,又被盛夏的晚风带走,随残阳飘远。 江寒就这样靠在阳台边,眸光安静,又带着无限的温情,看着被夕阳浸染的少年。 光照在少年身上,像从梦幻中走来。 温言美得如梦幻。 江寒听见了自已心动的声音。 他永远为温言而心动。 “……弹得不是很好。” “言言,你已经很好了。” 夕阳撒在温言身上,像给他渡了一层霞光。 “言言……” 江寒将温言抱在洁白的墙上,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此刻,俩人的瞳孔倒映着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言言……” 我好喜欢你。 江寒看着温言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产生了想吻温言的冲动。 因为喜欢,所以战战兢兢,所以如履薄冰。 “言言……” 江寒将温言抱紧:“……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呀。” 温言慢慢环上江寒的腰。 我也喜欢你。 江寒,四舍五入,我当你跟我告白了。 江寒将温言抱起,温言手自然环过江寒的肩。江寒抱温言永远是抱小孩的姿势,给足了安全感。 他将温言放到桌上,俩人平视。 江寒看了一会温言被夕阳浸染的脸,抬手细细缓慢描着温言的轮廓。 眼角,脸颊,到下巴。 最后又抚上了温言的唇。 温言看着他。 江寒抬起温言的下巴,看着那张清艳的脸,温声说:“言言,你这辈子都属于我。” 温柔多情的,却带着霸道,不容置喙的。 温言头埋进江寒怀里,贪恋地闻着他的气息:“寒哥,我一直都属于你……” 江寒心脏微颤,轻揉着温言细碎的发:“言言,你好乖啊……” 他的温言怎么那么乖,简直乖到让他心疼。 周三是开学考,天气终于开始降温。 下了几场暴雨,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天空湛蓝清澈。 早上,江寒买了早餐,在楼下等温言。 这几天江寒都会提前买好早餐等温言,俩人再一起坐公交车去上学。 鸡蛋、蒸饺和灌汤饼,灌汤饼上沾了点花生酱,温言吃了几口就没吃了,剩下的江寒吃了。 早班公交依旧拥挤,江寒将温言护在怀里。 “家里猫粮是不是没有了,那要不要考完试去超市买点,酸奶好像也没有了。” 温言没纠正他“家里”两个字:“狗粮也没有了,可以一起买回来。” 前面有人闯马路,司机一个急刹,车里人纷纷向前倒去。 江寒护住温言,戏谑说:“言言,你可以抱着我。” 温言脸红了:“……马上就到了。” 第一堂考数学,按成绩排的座位,对于想“取巧”的人来说,又是一场孤立无援的孤军奋战。 “关关难过,关关过,这破开学考什么时候能取消啊。” 王俊林在教室抱怨。 “下辈子吧,或者你祖坟冒烟你当校长了。” 罗清接了句。 “我要当校长了,我第一个就取消查班制!”王俊林愤起激昂,“这跟变相监视有什么区别!” 桐城一中“查班制”,一周三查,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人员不定,主要查带手机的“高危人群”。 上学期王俊林被格格巫收缴了两台手机,一台是在厕所隔间收的,还有一台也是在厕所隔间收的。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你可以偷回来。”吴非幽幽出主意,“格格巫抽屉的锁昨天被人弄坏了,还没找人来修。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只能等到毕业拿了。” 王俊林眨了眨眼睛,顿悟地一拍大腿:“好主意!”激动不到半秒,又反应过来,小声说,“艹!你这不坑我吗,四台监控怎么偷!” 吴非露出个还不算笨的眼神:“还真以为你要顶着监控去办公室光明正大地偷。” 王俊林满脸牙痛:“老年机也收!这真是找不到人了。” 罗清在一旁忍不住笑:“不要在厕所玩手机,会碰上格格巫。” 王俊林:“艹!再来几次老子得便秘。” 教室里吵吵闹闹,前面薛磊又在宣传“鬼屋”活动,这次换了一家,到了王俊林这里,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就被王俊林给一脚轰走了。 离考试还有十分钟进场,江寒给温言简单讲了一道数学题,温言琢磨了一下,放下笔。 大学微积分。 “懂了?”江寒问。 温言点头,脑海快速思考着:“大致懂了。” 江寒挑眉:“真聪明。” 奖励性剥给了温言一颗牛奶糖。 温言含进嘴里,眯眼品着,腮帮微微鼓起。 江寒没忍住笑意,刮了下温言的鼻尖:“跟小奶猫一样。” 教室里无人注意到这个动作,温言不由红了耳梢。 考试时间过得很快,第一天很快考完,没有晚自习。 出了校园后,俩人走路去了超市。 江寒拿了个推车,逛了一圈超市,将车都塞满了。 “言言,草莓冻冻喜不喜欢吃?”江寒拿着粉色的包装盒问温言。 温言犹豫几秒:“……我没吃过。” “那拿个先尝尝,” 江寒将东西丢进了车里:“喜欢吃下次再来买。” 江寒又连续丢了几包零食进车里,车里都已经塞不下了。 见江寒还要拿,温言阻止他:“够了,几个月都吃不完了。” “吃不完慢慢吃,都是你喜欢的。” 江寒又拿了几包话梅,才推着满车东西去了收银台。 东西很重,温言要求提,江寒拿了个最轻的给他。 又是一个夕阳天,晚霞都绯了起来,路边小摊沿街叫贩,下班族出来散步。 “言言,今天天气真好。” “嗯。” “这么好的天适合散步,下棋,打球,还有钓鱼。” 和温言在一起的每一天,江寒都喜欢。 “钓鱼……好玩吗?” 温言不由问了句,这不像是江寒会做的事。 事实上也确实不是江寒会做的事,只是被江咏逼着去的,说是修身养性。 “钓鱼,就是做坐在那里,”江寒说,“鱼钩动了就拉起来看看,很无聊。” 作者有话说: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出自《诗经小雅小曼》。 第55章 知道温言想问什么, 江寒笑说:“和我爸去的,去那么多次钓的鱼还没够塞牙缝。” 温言有点好奇:“叔叔……很喜欢钓鱼吗?” 江寒又笑:“不喜欢。” 温言惊讶:“那怎么……” 江寒耸肩:“就装样子,老古董都这样。” 两个没耐心的人硬凑在一起钓鱼, 修身养性,结果是只能一个先疯, 去年江咏把十个鱼钩钓坏了而没钓到一条鱼后,一怒之下把鱼竿给扔了, 鱼饵全喂了流浪猫。 温言抿了下唇, 想问“你和叔叔关系好吗”, 就见江寒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脚踝传来温热的触感, 温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别动。” 江寒握了下又放开,将温言散掉的鞋带拿在手上, 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这种独属于情侣间才会做的事, 温言有些脸热。 江寒看了看,很满意:“好久没系过这种蝴蝶结了,手法还不算生熟。” “走吧, 言言。” 江寒带了一下温言的肩。 到小区, 七点半,天刚刚黑。 买了很多东西,今晚温言做饭, 江寒自觉去蹭饭。 “做什么呀言言, 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江寒在温言家已经很熟练了, 将东西都摆放整齐在了对应的位置上,又将阳台的花浇了水。 温言在厨房洗菜, 拿了个削皮器给江寒削土豆皮。 江寒兴致勃勃。 手法有些生疏, 一个土豆削下来就只有半个大了。 江寒苦脸:“言言, 我怎么削的那么丑啊。” 温言笑:“多削几次就学会了, 第一次掌握不了力道。” 江寒暖心,看了看温言手上的熟练切菜动作,又有些羡慕:“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其实也才一个星期而已。 “菜都洗得差不多了,”温言温声说,“你去客厅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江寒抱了下温言:“言言真厉害。” 温言做饭永远是有条不紊。 江寒看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玩小游戏,不时瞥一眼厨房那边。 “鲸牙”发来了一条短信提醒:您已经很久没登录了,有粉丝正在脱粉哦。 江寒点进去看了眼,距离上次登录时间是两月前。 想了想,在评论区留了一条言:这周直播,小可爱们别急,么么哒^3^。 消息一出,底下立马就有几百条评论了。 江寒放下手机,没注意到沙发上温言的手机也亮了下。 他走进厨房,搂着温言的腰:“做的什么,好香啊。” “蘑菇鸡汤。” 温言将最后的汤倒进碗里:“可以端出去了。” 蘑菇鸡汤,青椒炒肉和土豆丝,很家常的菜。 温言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得好。 每次在温言家吃饭,江寒总能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俩人窝在沙发上玩厨房小游戏。 江寒很喜欢搂温言的腰,舒适地摊在温言腿上,不时上手摸一摸温言的腰。 “幸福小家”不知不觉已经开分店了,解锁了百分之八十江寒不知道的稀奇菜品。 “原来‘夫妻肺片’不是真的肺啊,是用牛心、牛肚做的。”江寒长见识。 温言想了下说:“牛叶、牛肚、百叶和花椒,是由一对夫妻发明的,所以叫‘夫妻肺片’。” “简单粗暴。”江寒评价,“言言,你知道的好多。” “网上偶尔看到过。” 晚上九点,温言洗完了澡,在整理书架。 温言的书很多,专业的,非专业的,摆了半个书架,以及温毓也喜欢看书,温言都细心保存了下来。 江寒在卧室找衣服,没找到:“言言,你看到我的睡衣了吗?” 由于江寒经常在温言家过夜,隔段时间拿点东西过来,江寒衣服多,到现在已经占据了温言的半个衣柜了。 “下层第二个抽屉。”温言在客厅回。 “找到了吗?” “哦,是在那里……” 俩人洗完澡,温言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开了一盏小台灯靠在床头安静看。 温言看书时,江寒一般不会去打扰,隔断时间会提醒温言放松下眼睛。 十点半,关灯睡觉。 温言一躺下,江寒就像小狼狗一样自动靠了过来,手习惯性在温言腰间玩摸着。 “言言。”江寒叫了一声。 “嗯。” 江寒没想起要说什么,挠了挠温言的腰窝:“痒吗?” 温言躲了躲:“有点。” 江寒下巴在温言发上蹭了蹭:“小时候也是这样。” 温言:“嗯?” 江寒:“我一挠你就躲。” 黑暗中,温言红了耳夹,轻推他:“睡觉吧……” 俩人酝酿睡意,过了会,江寒手又摸上了温言肚子,忽然说:“疼吗?” 我不小心打你的那次。 温言沉默,过了几秒才说:“疼。” 很疼,疼到睡不着觉。 那天晚上他是强撑着回去的,可是在江寒第一天递给他那瓶云南白药时,他就原谅了江寒。 看,温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记得别人的坏,但别人对他稍微的好,他都会小心翼翼地珍埋在心里。 如果没人问,他也许永远也不会说。 温言对江寒的爱意,看起来很浅,实则已经扎了根,你往里看,才能看到那星星点点的星火。 也许哪一天,就会燎原。 江寒将温言用力抱紧:“抱歉言言,我并不想伤你,我永远也舍不得伤你。” 但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伤了温言, 后来想起,江寒总是会愧疚。 “我后来有回去找过你。”江寒埋在温言颈间开口,“但是你已经走了。” 温言回抱住江寒:“江寒,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不怪你。” “言言……”江寒拱着温言,“你怎么那么好。” 温言被他闹得痒:“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 第二天是英语和理综,两场折磨人的考试下来,大家都已经身心疲惫了。 放学时,张慢拿了张物理竞赛的名单表过来。 上学期报名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罗清、吴非和王俊林都在列,有十六个人,王俊林是多的那个。 “老王,牺牲蛮大啊,”罗清拿着表看得啧啧称奇,“钱总不是铁面无私吗,怎么说服他的。” 王俊林姑父是物理教研组组长,姓钱,名衮,外号“钱总”,虽然姓钱,但人很正板严肃,最讨厌搞收买人心那套。 王俊林物理成绩在班上不算好,中等,一般进不了这种比赛。 “不是说服,是多要了个名额。” 王俊林有点得意,小算盘打得精响:“我说我要考一本,他就同意了。培训一周,我算了,刚好可以躲过月考。” 罗清惊了:“这你都能算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 王俊林掰着手指头款款分析:“依照以往惯例,一般是三月底考一次。” “但这次应该是格格巫组考,而三月底是他老婆生日,他们那天应该会去吃寻蛙记的牛蛙,所以会延后几天。那差不多就是四月初考,那时候我人都不在学校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王俊林那高兴的样子彷佛中了五百万彩票。 后排彻底震惊。 吴非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吃寻蛙记的牛蛙?” 王俊林挑眉,难掩得意:“撞到过几次,去年是牛排,前年是泰国菜。格格巫一点也没有创意,就把那层楼一路吃下来的。” 每年都能撞到,不得不说也是神奇。 后排集体沉默。 王俊林继续道:“我还知道格格巫一双袜子穿了三天,破了两个洞,抠脚看到的。” 罗清窒息又佩服:“不去当侦探可惜了,有这能力你那手机怎么偷不回来。” “艹!”王俊林大骂,“格格巫又在办公室装了监控,五台了。” 今天周五,台球馆周末营业,许多人都在教室商量着明天去玩。 蒋家国在教室交代注意事项,下周一开“高三入学会”,课表作息重新调整,晚上九点下晚自习。 然后又叫人搬了一堆试卷过来,依次分发下去。 教室吵吵闹闹,蒋家国走下行间来检查卫生,走到后门口,想象征性强调一下“放学不要_脚c a r a m e l 烫_去网吧”。 才说了“放学”两个字,就被身边一阵厉风带着转了个圈—— 王俊林从后门飞速冲出了教室,跑到教室前排门口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大家都待着不动。 他脚步一个急刹倒退了几步回来,不解地对着教室里的人喊:“三班兄弟们,网吧冲呀!!” “冲你个头!” 一声怒吼响起,教学楼都好像颤了颤。 王俊林脚下一个踉跄,才有些反应过来“放学”那两个字的声音有点熟悉,脸瞬间扭成了一朵麻花。 蒋家国铁青脸:“其他人放学,你跟我来办公室!” 在教室的爆笑声中,王俊林体会了把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去了办公室。 第56章 周日的台球馆。 一二三楼都是人山人海, 座无虚席,梦幻的灯光,暖黄的情调, 复古的装潢,将会所衬托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上世纪民国风情。 因为是刚刚开业, 宣传力度很大,又挨着职校附近, 所有来玩的学生和情侣居多。 除了台球, 还有保龄球和网球, 提供休息间和酒水饮料, 是一个集休闲与娱乐为一体的大型游乐场所,很受年轻人喜欢。 台桌要提前预定, 早在一个星期前, 罗清就已经预定好了。 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大家都纷纷积极响应。 傍晚,江寒和温言打车去了台球馆, 几乎一进去, 就不断有人跟江寒打招呼。 江寒狐朋狗友多,染着头的,纹着身的, 光着膀子的, 都有, 完美诠释了“哥曾经也辉煌过但后来金盆洗手”了的“高光”痕迹。 “哟,寒哥!稀客啊, 好久没见你出山了。” “怎么没带妹子了, 是不是不行了!” “来玩, 不醉不归可不行……” 江寒一一回应。 “高三。” “没时间。” “不玩。” 众人讪讪。 从门口到预定桌台, 短短的十几米,就有无数目光落在了俩人身上,打量的,深究的,目的的,如狼似虎的。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容易成为别人的猎食对象。 “寒哥,温学霸,这儿!” 吴非朝俩人招了招手。 就只有罗清和一个女生在玩台球,江寒问:“其他人呢?” 吴非指了几个方向。 六点钟,王俊林和他的女神赵颖在玩保龄球。 九点钟,薛磊几个在尽情玩桌牌。 十点钟,张浩叼着烟混在职校里大杀特杀。 还有一些女生,在角落里休息聊天。 都是下午来的,玩腻了,寻别的花样去了。 江寒了然,吴非也是在这占台的。 “那寒哥,温学霸,你们玩。”吴非说,“我去二楼看看。” 江寒点头:“去吧。” 会所人很多,有些闷热,虽然随处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但还是有人在吸烟,职中那边居多,烟雾缭绕,喧嚣震天。 江寒没想今天会有这么多人,也没想会有这么吵,温言爱安静,不喜欢吵闹,江寒心想应该选人少的时候来的。 他碰了碰温言的手:“言言,你要是不习惯,我们玩会就回去吧。” 温言看了看四周,摇头:“没事,反正今天周末,可以晚点回去。” 江寒拿了两瓶酸奶,俩人休息了一会,玩起了球。 先由温言发球,一到七号球,进了二号。 江寒夸赞:“不错言言。” 江寒选了十三号球,黑球隔得远,角度刁钻。 轻松推杆,两球清脆相撞,完美落框。 温言看着江寒的动作:“经常玩?” 江寒微挑眉:“偶尔。言言,等下教你。” 一场结束,江寒赢了。 同时也差不多知道了温言的优势与不足。 温言的动作其实很标准,应该是玩得少,缺乏选球与分析的经验,但相比于新手,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言言,谁教你打的球?” 江寒问,肯定的语气,虽然缺乏经验,但那些动作不难看出是有高手在背后教的。 且关系不是很好,不会教得那么精细。 温言对球的兴趣一般,能教温言,且温言也愿意认真学的,那个人对温言来说应该很重要。 至少能让温言上心。 不知怎么,江寒心里不舒服起来。 还有谁和温言关系那么好,能让温言这么上心? 江寒想不出。 “言言,谁教你的?” 江寒眼睛微微眯起,凑在温言耳边低声说,有点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只待敌人出现一口撕咬。 他不允许除他之外温言还和谁的关系这么好,光是想想,就能烧毁他的理智。 温言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俩人离得很近,江寒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不由后退了点。 那晚江寒添咬他脖颈的经历不禁还让他有些后怕。 江寒看着温言的动作,眸光暗了暗。 温言忙说:“我哥。”又轻拉着江寒的衣角,安抚般说,“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对我很好。” 江寒怔愣,锋利的獠牙瞬间收回,危险的气息尽数散去,又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心疼与怜惜。 赶在江寒说话之前,温言又说:“他们都对我很好,你不要多想。” 如果真的很好,温言也不会这么孤单。 江寒看了温言一会,忍住了想抱他的冲动:“言言,我教你打球吧。” 江寒其实很好哄,温言一句稍微的示弱,江寒就自动缴械了。 江寒抚上温言的手,细心地纠正他的动作:“言言,手要握紧一点,腰再往下压。” 一个错开环抱的姿势,江寒手压在温言腰上,一点点拭上温言的背,滚烫的气息贴着温言脸颊。 “言言,他也是这样教你的吗?” 温言脸颊红透,轻喊了一声“寒哥”。 委屈求饶的意味。 红透的脸颊在灯光下有种别样的可爱。 江寒欣赏了一会,放开他:“言言,我看你打。” 江寒坐在暗处的沙发上,目光里就只有温言的身影。 温言学得很快,将江寒教得都过目不忘,已经掌握了基本的选球技能了。 标准的动作,下弯的腰,以及白到发光的皮肤。 温言的腰很细,江寒抚摸过无数遍,已经能凭手感知道温言每天的精准腰围了。 身材很好,这个姿势哪怕是穿着宽松短袖也掩不住完美的腰身,腰背很修直,显得.很挺翘…… 这个姿势……很诱人…… 江寒看着看着,莫名燥热口渴。 显然不止江寒一个人这么觉得,黑暗中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勾勾地黏在温言身上,像挥之不去的腻虫,黏腻又视眈。 江寒察觉到了目光,周身气息倏然冷了下来。 温言练完几个球,朝江寒的方向看了过来,江寒立马收起冷意,对温言露出一个温馨鼓励的眼神。 温言脸颊微红,转身继续打球了。 在温言弯腰分析瞄准一个球时,熟悉的气息覆了上来。 “言言,我们可以借力打球。” 江寒附在温言耳边轻声说,手放在温言腰上,带着温言身体动。 这个姿势比刚才那个更加暧.昧,但对于在台球馆来说,也不足为奇。 江寒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森寒的目光里有告诫,有宣誓,也有占有。 暗处,几道黏腻的视线接收到警告的目光,偃旗息鼓。 哦,名花有主了。 江家少爷,他们惹不起,只能遗憾而去。 没有了黏腻的视线,江寒收回了目光。 温言察觉到了冷意,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寒回答,“言言,我再教你怎么跳球。” 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都有些累了,俩人便都在沙发上休息。 有人过来喊江寒去玩游戏,对面梁龙庞大的身躯十分扎眼地朝江寒远远招手打招呼。 “寒哥,打球多没意思,过来玩啊!” 那边男男女女,吞云吐雾,玩得很嗨。 上次调查的事托了梁龙帮忙,江寒不好拒绝,便对温言说:“言言,我过去一会就回来。” 顿了顿又说:“你要无聊可以拿我手机玩游戏。” 温言看了眼那边,收回视线,情绪不明“嗯”了声。 江寒还有些不放心:“有什么事叫我。” 温言垂眸:“嗯,你去吧。” 那边在玩同花顺,玩得挺大,梁龙已经输好几千了。 但这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玩得开心就好。 看见江寒来,大家热情又高涨了起来,几人堆着给江寒灌酒。江寒酒量好,来者不拒,几杯白酒下肚,毫无醉意。 “寒哥,好酒量!” “好久没聚,寒哥还是英姿焕发啊!” 见有人还要灌酒,张浩四两拔千斤挡了一下:“大家也别光喝酒啊,不总得玩点什么吧。” 梁龙有点喝醉,说话也大着舌头:“这不得看寒哥想玩什么,我们保证奉陪!”说完,又毫不避讳地亲了怀里的女伴一下。 女生害羞,红着脸说“讨厌”,周围具是起哄声。 一中几个艺术班的女生也在,其中一个是江寒曾经的前女友。 自从江寒出现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江寒身上,不少女生的注意力都暗暗在江寒身上。 有人提议说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都纷纷附和。 梁龙立马囔囔着:“来的先举手,到时候可别后悔!有女生在,大家也别太欺负人家。”又对江寒说,“寒哥,你是必须来的!你以前可是能一挑十的。” 江寒挑眉笑:“行,奉陪到底。” 场上基本上所有人都举了手,昏暗的卡座,笑声各异,酒色声歌。游戏规则是转啤酒瓶子,被指中的人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女生喝饮料,男生喝酒。 第一轮由梁龙开始,桌上瓶子转到了一个男生。 梁龙的问题很露骨,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男生也答得很爽快,说十五,还没成年。 其他人立马起哄吹口哨。 “噢!牛啊,都还没发育完吧哈哈哈哈……” “不愧是海哥,这么早就开始在情场混了。” 大家都喝了酒,开起荤来也没顾忌,女生都是害羞的模样。 “别太过了,还有女生在这呢。”有人说了句。 又玩了几盘,问得都是这个年纪敏感又忌讳的话题。 有过几个男女朋友,什么时候接吻,以及第一次谈恋爱之类的。 空气很沉闷,江寒兴致缺缺,但没表现出来,不时瞥一眼温言的方向。 有女生找温言学球,温言礼貌而温和地教她们,认真指点动作,却又保持在合适的距离。 江寒心痒,注意力不在游戏上。 “寒哥,到你了!”有人喊了一声。 瓶子转到了江寒面前,一个女生期期艾艾地看着江寒,是江寒曾经的前女友。 江寒示意她问,女生看了江寒几眼,红着脸说:“江寒,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江寒说没有。 女生目光亮了下,坐下去。 接下来又玩了几盘,有男生选了大冒险,和现场的一个女生表白。 众人都在拍手叫好,而被选中的女生已经羞得脸色通红了。 “晓梦,我喜欢你!” 男生大着胆子表白。 气氛在起哄声中越燃越烈,渐渐变成了表白现场。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台球馆里其他人都被这边的氛围吸引了,纷纷将目光望向这边。 江寒又往温言那边看,刚好撞上温言投过来的目光。 俩人目光在空中相接,随即温言又收了回去。 江寒更加心痒难耐。 在这种轰燃的气氛下,女生同意加了男生的微信,这就代表可能有机会的意思,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又转了几次,转到了梁龙。 问题是有过几个女朋友,梁龙选大冒险,和女伴现场接吻。 梁龙不仅接吻,还接了个.吻,接着气氛又是燃爆,都在纷纷叫好。 一吻完毕,梁龙放开气喘吁吁的女伴,拿起瓶子。 啤酒瓶在桌面均速转了几圈,停在了江寒面前。 江寒笑了下,梁龙的问题是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现场参赛女生的目的都在等着这个问题,所以全都期望地看着江寒。 气氛的高涨点,男生都喝彩。 “我艹!还是龙哥你会问!” “这个问题好,上道!” “寒哥,不想答可以选择大冒险……” 江寒没怎么犹豫,直接说了“有”。 现场安静三秒,然后彻底炸了。 “卧槽!劲爆!” “今晚来得值了,可以听到四校八卦了!” “寒哥,你该不会是暗恋吧!” 相比于男生们的好奇八卦,女生则是失落和沮丧,但又有万分之一的隐秘期待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已。 青春期的心思,隐秘又酸涩。 梁龙前一把去了洗手间没在,所以有两次转瓶的机会。 而这一次,又转到了江寒。 问题很刁钻,那个人在现场吗。 此问题一出,气氛又被推了上去。 现场女生的心都被悬了起来。 江寒依旧是真心话,答案是“在”。 “噢,刺激!是哪个女生,我们认识吗?” “今晚的女生不多,不会就在我们当中吧,借着游戏搞表白那套,浪漫啊……” “好事成双,再来一对怎么样?” 面对大家的追问,江寒只是笑而不语,面上看不出任何端疑。 闹了一阵,瓶子依旧再转,玩得也越来越开。 不知不觉又转到了梁龙,而梁龙的瓶子似乎也只会转向江寒,铁了心要扒出点什么。 这些富家子弟玩剩下的游戏,早就掌握了游戏的精髓,只是看感不感兴趣。 知道梁龙要问什么,江寒主动说:“太八卦也不太好,给人留点隐私吧。我选大冒险。” 梁龙顿时兴致索然:“这是什么大美人,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啊。” 江寒心说真是大美人,但他必须得藏着,要不然人人都想觊觎。 “容易害羞,就不跟你们说了。” 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家也没能套出江寒嘴里的人是谁,只能遗憾散场。 第57章 江寒回去时, 看见温言低头玩手机打了个哈欠。 困了。 江寒目光不觉柔软,脚步一转,去了洗手间。 身上烟酒味太重 , 温言有洁癖,但他不会说。 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 江寒正想回去,一个女生叫住了她。 江寒记得她, 刚刚游戏问他问题的女生, 但也仅限于此。 女生胆怯又羞赧, 咬着嘴唇说:“江寒, 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潇洒放荡的人,也有收心的时候。 总要看看是谁, 才能甘心。 这个问题单独问有点冒犯, 江寒微皱了下眉:“抱歉,刚刚我已经回答过了。” 女生脸色有些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江寒回想了下, 再次说了句“抱歉”。 女生脚步不稳, 眼看要跌倒时,江寒绅士扶了一把,女生栽进了江寒怀里。 江寒一抬头, 对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温言。 温言目光淡淡扫过俩人, 转身走了。 江寒瞬间慌乱, 扶起女生就去追。 女生的那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到的就是江寒快速离去的背影。 江寒在台球馆找了一圈, 没找到温言, 顿时一股没由来的心慌蔓了上来。 温言看见了, 会生气吗? 可是他不想要温言生气。 但是温言会生气, 代表了他会吃醋。 那……是不是也代表了温言也是有点喜欢自已的? 江寒内心忐忑纠结,就在他想给温言打电话时,他看到了温言。 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秋千上,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江寒胸口莫名一疼,走过去,声音有些哑地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脚晃着秋千,平静开口:“我刚刚到找你,没找到。” 在那些人的谈论中,知道了你欢喜乖巧的女生,知道了你每次都会给女生送花,交往最长的是一个月,以及今晚会有女生跟你表白。 “你喜欢乖巧的女生,是吗?” 温言静静望着江寒,那双干净剔透的眸子过于漂亮,以至于让江寒有点不敢直视。 江寒哑然,心脏又泛起闷闷的酸涩感:“言言……我只喜欢你。” 我从没喜欢过任何人,只喜欢你。 空气是盛夏的凉爽,月光像银河,粼粼倾泻下来,照亮了这少年心事的一隅。 温言很安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盛夏的晚风,两个少年满怀心事。 这次,是温言开的口:“走吧。” “言言,你生气了吗……”江寒小心问。 温言良久才回:“没有。” 江寒去拉温言的手,温言躲开了:“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去吧。” 江寒实在是看不出温言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只能作罢,默默跟在温言身后,耷拉着耳朵像犯错的小狗。 从车上下来,要走过一段昏暗的巷子,路灯将俩人的影子拉长,又重叠,像安静的逐角戏。 走了一会,江寒在温言面前蹲下:“言言,我背你。” 像小时候那样——“言言,我背你呀。” 温言原地站了一会,手慢慢环上了江寒的脖子。 江寒将人稳稳背起,轻轻掂了掂:“好像轻了些。” 温言闻着江寒身上的气息,烟酒味,还有香水味:“有吗?” 江寒笑了笑:“轻了两斤。” 温言抿抿唇:“我胖不起来。” “不用胖,这样就很好。”又补了句,“照样很好摸。” 一段不长的路,俩人走了有十分钟,江寒将温言一直背进小区,在楼梯门口放下。 温言用钥匙开了门,江寒要进去时,温言说:“今晚不想和你睡。” 江寒呆在原地,傻眼,过了三四秒,才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言言”。 难以置信又可怜万分。 温言面上平静:“你的睡衣洗了还没干,明天再来吧。” 然后,门便在江寒面前关上了。 江寒又呆了三秒,才接受了温言不让他进门的事实。 江寒想不到有一天,这扇他经常进出的门,会将他关在门外,而且那个人还是温言。 一时之间他百味陈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像出轨的丈夫被抓包,妻子不让他进门。 心酸无处述说。 走廊漆黑空荡,江寒的内心也很空荡。 温言对他其实很心软,江寒稍微撒娇讨好,温言就会打开心房地纵容他。 温言有洁癖,却从不排斥他的靠近。 但这个人又很冷,缺乏安全感的保护壳把他坚硬伪装了起来,一旦发现外界有危险,又会把内里的柔软收回去,保护自已不受伤害。 温言这个人,无论是开心或是不开心,都会让江寒心疼。 在门口站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确定温言不会再开门了后,江寒才垂着头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垂头丧气,像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出了_脚c a r a m e l 烫_单元楼,江寒一下下踩着地上的黑色鹅软石,平时翘起的尾巴都垂了下去。 飞虫在路灯下扑扑撞撞,形成团团的斑驳阴影,短暂的命运,赴死的勇气。 江寒在温言楼下徘徊,低头沉闷数着地上鹅软石,数到五百六十颗白色以及四百六十三颗黑色时,他抬头看了眼客厅。 有人影在晃动。 温言在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手机,刚洗完澡,沐浴露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温言洗完澡后会擦一点身体乳,很精致。 九点半,应该会再看会书。 喂完小七和大头,客厅的灯灭了。 思绪被打断,江寒开始重新数。 从客厅数到卧室,二百九十三颗白色和三百五十二颗黑色。 靠近花盆的那一块被他给扣了,用来敲温言卧室的窗户了。 想到以前经常用这种方式叫温言起床,温言起床的样子总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江寒不自觉嘴角露了笑意。 那双倦意惺忪的眼睛会朦胧地望着他,和小时候一样,江寒每次都会笑。 卧室窗户传出淡淡的暖黄灯光,温馨而静谧。 江寒可以想象出温言开着台灯,安静靠在床头看书的场景。 温言看书时很入迷,常常忘记时间,也不会注意放松眼睛。 江寒想提醒他别看太久,拿出手机对着聊天界面发了半天呆,也没能发出去。 十点半,卧室灯还亮着,江寒发了个晚安过去。 一两分钟后,温言回了过来,也是晚安两个字。 江寒有些心痒,纠结犹豫了一会,发了个“言言,我翻你家阳台了”过去。 一抬头,卧室灯已经灭了,但他知道温言看到了。 江寒等了一会,温言没有回过来。 五分钟后,江寒走到阳台下,身手利落地翻进了温言家阳台。 小七已经习惯了,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看,看清来人后,又趴了下去。 江寒打开客厅的灯,轻手轻脚拿上浴巾进了浴室。 温言睡眠浅,一般关灯后二十分钟才会有睡意。 江寒匆匆洗完澡出来,用了七八分钟。 站在卧室门口,江寒低头闻了闻,确定没有烟酒味了后,才抬手敲了敲卧室的门。 “言言,我进来了。” 里面没说话,江寒推开门进去。 有一半位置是空的,江寒摸黑上床。 温言背对着他,江寒轻喊了一声“言言”。 房间很安静。 江寒躺了一会,手环上温言的腰:“……睡了吗?” 温言过了会才回:“没。” 江寒闻了闻温言身上的香,感到身心满足:“明天想吃什么?” “鸡蛋饼吃了好几天了,”江寒说,“煎饺吧,梁叔家的煎饺馅很多。你应该喜欢。” 江寒抚上温言的背,将温言压在身下:“言言,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模样像一只可怜小狗求主人的原谅。 “江寒,”那只作乱的手越来越放肆,黑暗中,温言终于出声,无奈地要环上江寒的背刚想说什么,身体就蓦得一僵。 “怎么没穿衣服?” 气氛生生被破坏。 “哦,睡衣没干。”江寒说,又补一句,“穿了裤子。” 温言深吸一口气,推他:“没穿衣服别黏我。” “刚刚洗了澡,干净的。”江寒委屈。 “热。” “哦……” 江寒委屈巴巴从温言身上下来,没过几秒,手又不老实摸上了温言的腰。 温言推了几下推不动,由他去了。 “言言……不生气了吧?” 江寒小心问。 温言轻叹了口气:“江寒,我没生气。” 江寒心中一喜,温言又说:“但就是心情不好,也不想理你。” 江寒刚翘起的尾巴又有点耷拉下去:“言言,那怎样你才能心情好,我都做。” 温言没说话。 江寒从身后抱上温言,在他耳边叹息轻声说:“言言,你很缺乏安全感。” 温言眼睫轻颤了下。 江寒抱紧温言,怜惜又心疼地说:“言言,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也可以生我气,有什么不快你可以对我说出来,但不要都憋在心里。” 温言目光有些茫然:“我……” “言言,我宠你的,”江寒安抚地揉着温言的头,“你可以什么都对我说。” 今晚的彷徨与不安此刻终于细细麻麻漫了上来,温言心里开始涌上委屈和难过:“江寒,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江寒轻扶着温言的背,温声却有力量:“言言,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那要是我无理取闹呢?” 江寒心中一疼,抱着他护在心上的人:“言言,你不是无理取闹,你只是缺乏安全感。” “江寒。” “嗯。” 温言没说话。 江寒将温言双手放到自已背上,俩人面对面拥抱。 他安抚地摩挲着温言的腰,用额头轻轻蹭着温言的额头,纵容又宠溺:“我的言言怎么那么敏感呢。 温言慢慢抱上江寒,委屈地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用手轻抚着温言的脸颊:“言言,不难过。”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他们有的我都没有……” “他们有的我都给你。” “言言,我可以把心都给你。” 江寒轻声说。 怀里的人没动静,江寒挠了挠腰窝。 温言躲了躲:“痒……” 江寒笑了笑:“言言,你真可爱。” 怀里的人又没动静了。 江寒收紧怀抱:“乖,睡觉吧……” 温言没睡意,摸到了江寒颈间的红绳吊坠,细细玩了起来。 刚刚还心情低落的人这会在他怀里窸窸窣窣,江寒在温言发间落了一个很轻的吻:“好玩?” “睡不着。” “闭眼就睡着了。” 第58章 第二天俩人同时睁眼, 温言头枕在江寒臂弯间,江寒手搭在温言腰上,很亲密的姿势。 江寒手伸进去摸了摸:“要不要再睡会, 我去买早餐。” 光线刺进来,将房间照得透亮。 温言看清了江寒眼睫的根根浓密睫毛, 目光落在江寒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微红着脸移开。 江寒笑着刮了刮温言的鼻尖, 起床穿衣:“言言, 煎饺还是馄饨?” 温言目光随着江寒的动作而缓慢移动:“想吃煎饺。” 少年身材劲瘦强健, 还没完全长出结实的骨架, 但背部线条肌肉已经很完美凌厉了,宽肩窄腰, 健硕挺拔, 透着一股蓬勃的干练利落。 腿很修长,腰部以下就全是长而有力的双腿。 温言脸逐渐转红,拉着被子悄悄往上盖。 “言言, 偷看我。” 江寒没转身说。 温言移开目光, 又不由转回多看了两眼。 江寒转过身,看着温言的小动作失笑:“言言,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给你看。” 温言每次都经受不起江寒这种直白而□□的撩拨, 白皙的脖颈漫上粉色。 江寒心痒, 揉了揉温言的头:“今天开学会,可以晚点去。” 江寒买完早餐回来, 温言已经起床了, 正在绑鞋带。 他走过去, 握住温言的另一只脚踝, 温言躲了下。 “先吃早餐。” 江寒帮他把鞋穿上,然后开始穿鞋绳。 温言嘴里吃着煎饺,看了一会,递了一个煎饺到江寒嘴边。 江寒张嘴咬过:“嗯,真贴心。” 温言微微脸红。 坐公交到了校门口,其实时间还早,江寒叫温言先进去。 “你呢?”温言问。 “有点事。”江寒说。 温言抿了下唇:“什么事?” 江寒有事从来不会瞒他。 “嗯,等会你就知道了。” 桐城一中批改试卷的效率很快,早上八点,教室哀嚎一片。 “不敢相信呜呜呜呜……这也狗了,化学选C一个都不对。” “谁有我惨,比窦娥还冤……答题卡添错了位。” “那英语作文什么狗屎,题目都看不懂……” 开学考一如既往是史上最难,吐槽声一直就不曾断过。 这次英语总体很难,生僻词很多,对于英语相对弱势的人来说,排名出入较大。 江寒英语刚好踩及格线,年级排第八,温言英语年级最高分,排年级第一。 答题卡是统一发下来的,还没等到温言手上,就被大家争抢着拿去了。 离上课铃响还有五分钟,江寒还没回来,温言想给他发信息,忍了忍还是没有发。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兴奋的吹哨起哄声,校门口没进来的人笑骂着走进教室。 “操!今天什么大日子吗!” “要不是认识这张脸我还以为走错教室了。” “别说,这种发型也就寒哥能hold住了吧。” 江寒剪了个新发型,齐眉的利落刘海变成了短硬的寸头,薄薄的一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凌厉不少,硬朗的五官也显得更加立体分明了。 但江寒是双散漫桃花眼,一笑起来,又柔和了那几分冷硬感,有点清风朗朗的少年郎意味。 大家都对江寒的新发型感到新奇,围着江寒一直在起哄开玩笑。 等江寒到座位坐下时,广播里已经喊了几遍升旗。 “言言,丑吗?”江寒坐下后问。 温言看了看,说:“不丑。” 江寒也不是很习惯,上手胡糟摸了几下,笑说:“感觉浑身都轻了不少。” “怎么突然剪头了?”温言没忍住好奇问。 “愿赌服输。” 江寒说得模棱两可:“言言,要摸一下吗?” 温言抿唇,看着江寒贴着头皮的薄薄一层青茬,伸手摸了下,收回手后说:“怪扎手的。” 江寒受伤:“言言,不准嫌弃。” 俩人就发型的事聊了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搬着凳子出了教室。 升完旗,高三被留下来听开学宣讲。 每年的开学宣讲都是老调陈词的那套,底下听得昏昏欲睡。 江寒和温言坐在最后一排,在玩厨房小游戏,不时低头交耳。蒋家国下来巡视了几圈,见没什么异样后又回了办公室。 游戏菜品已经解锁到了百分之九十,江寒做菜总是忘记放盐要不就是放料过多,有次顾客吃出了虫子还被投诉了,一道菜成本五十可能还得倒赔三十。 所以每次做菜,温言都会在旁边指挥江寒,确保盈利为正。 江寒手穿过温言的腰,俩人埋头玩得专注。 这个动作在男生间很常见,CP粉八卦集结地群里又疯狂刷起了屏。 “言言,花菜要不要多洗几遍?” 俩人一起玩时,江寒一般负责打下手、洗菜和端盘子等杂活,温言负责做菜。 温言说了“不用”,江寒没有丝毫犹豫,点了“放弃再次清洗”这个选项。 “花菜不是有很多虫子吗?” 江寒还在耿怀于上次被投诉的事。 “虚拟游戏不会设计那么难,”温言解释说,“洗多了反而丧失了口感而打低分。” 江寒讪讪:“哦,原来还可以这样……” 日头逐渐升上来,太阳烘烤着地面,底下更加无精打采一片,神情萎靡。 江寒用草稿纸给温言扇着风:“言言,凉不凉快一些。” 温言脸颊热得通红,用手背碰了碰:“还行。” 每年老生常谈的话题,连进行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一个多小时的长篇大论,主持人说了“有序解散”后,大家都像终于解脱了般,搬着椅子要走。 屁股还没站起来,一道极为不和谐又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话筒里,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 声音听起来很震怒,“恶劣”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那个声音继续道:“昨晚有人潜进办公室偷拿上缴的手机!完全不把学校纪律放在眼里!” 话落,全场是一阵安静又诡异的沉默。 三班后排,大家脸上表情各异,震惊的,佩服的,难言的,还有说不出的。 总之集齐了五彩的颜色。 格格巫矮胖的身躯走上前台:“这人无组织,无纪律,无校规,严查!绝对严查!” “我们学校历来追求学生的综合素质水平,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一中,可以说是影响非常坏的。” “要是主动承认我不会追究,最多请个家长。希望那人自觉主动……” 格格巫手脚并用、唾沫横飞地说了十多分钟,配上那与震怒嗓音严重不符的富有喜剧效果的脸,越发滑稽可爱起来。 “这人做了我想做而不敢的事,我要给他颁奖。” “怎么躲过五台监控追杀的,想要传授秘诀。” “好不容易收的被偷了回去,格格巫鼻子都要气歪了……” 上面一通批头声讨,底下一阵热火朝天地讨论,而当事人只是颇为不屑地扣了扣耳朵,左耳进右耳出。 “主动承认,还请家长,这不傻逼吗。” 罗清已经对王俊林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卧槽老王!监控都被你躲了,当侦探都委屈你了!” 王俊林得意:“知道怎么拿回来的吗,买了个夜行衣,花了老子整整六十!” “…………” 气氛诡异无比地安静。 “不会是银行抢劫那种吧,眼睛都不漏的那种。” 吴非难以置信地发问。 “全副武装,我老爹都不认得出我来。”王俊林激动到仿佛真抢了银行一样,“上身效果绝对不错,怎么样,链接需要吗?” 吴非有点想法,想想又给压了下去:“再去格格巫肯定有防备了,上午看见请了个修锁师傅。” 王俊林遗憾:“大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见那里收了百来台,少一台也不知道是谁拿的。” 吴非一咬牙:“算了,你先把链接发给我。” 格格巫声讨了有半个小时,从校规、影响到品性、警告,整个过程流畅无比,都不带打嘴瓢的。 最后还是说得前胸后背了开始冒汗,才把大家放了回去。 毫无疑问,回去后教室众人又是对王俊林的一阵无比佩服,“英勇事迹”可以载入历史青春史册。 回来后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是物理课,张慢直接放了学。 这几天食堂的空调是坏的,好多人都选择去外面就餐,学校周边的饭店也是座无虚席。 江寒七拐八拐带着温言进了一条深巷,越往里走就越清净凉爽,青石小路,粉墙黛瓦。 十分复古的意境。 一家民国风的小吃店出现在眼前,江寒要了个临溪包厢,中午可以在这里休息睡觉。 这里的东西都很特色,藕叶冰粉,浆水鱼儿,琳琅脆骨……和自家做的各色姜撞酸奶,还有许多各种手工果酒。 独具一格,自成特色。 包间是可以躺在上面的清凉木竹,窗外是潺潺小溪,可以看到农户种的田间青菜,在闹市中独显安隅。 江寒将温言可能喜欢吃的都点了一遍,酸奶也点了好几种口味。 “这里也是吴非带你来的吗?” 温言吃得惬意,眼睛都眯了起来。 江寒看着温言每次吃到喜欢吃的都跟奶小猫一样的表情,眸光不自觉有笑意。 “偶然发现的,后来也和吴非来过。” 江寒将冰粉都细心地调好味,放到温言面前,自已吃温言动筷少的东西。 温言胃口小,吃得最多的是浆水鱼儿,其他都进了江寒的肚。 一顿温馨的午餐结束,温言悠闲喝着酸奶记单词,江寒枕在温言腿上玩游戏。 溪水很清澈,水车带起的水汽弥漫在空中,消散了几分盛夏的热意。 一把游戏结束,江寒眯眼看着雾珠落在温言脸上,将细细绒毛衬得清晰可见,显得很俏皮可爱。 江寒看了一会,用食指沾起一点冰凉的水珠,跟玩一样,在温言白皙削瘦的锁骨缓慢滑过。 温言微微瑟缩:“凉。” 江寒手摸上温言的腰,顺着腰线滑了进去,扶上温言的背。 温言被带在木竹上,窗外就是行人经过的小巷。 衣摆被掀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腰,江寒手在温言腰间不断撩拨,.挤进了温言双.间。 冰凉的水珠滑过温热的肌肤,覆上诱人的湿意,像饱含了露水的殷桃,江寒眸光暗了暗。 温言有些受不了,喊了一声“江寒”。 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江寒真想欺负他。 “好,不弄你了……” 江寒拉下衣摆,将温言抱成小孩姿势,看着那双眼角微红带着水意的湿润眼睛,蹭了蹭温言的脸颊:“嗯……怎么这么敏感。” 温言在江寒怀里脸红:“……好扎。” 江寒微微挑眉:“以后再留回来。” 温言手环上江寒的肩,微红着脸问:“你们打了什么赌?” “保密。”江寒蹭在温言怀里,将人放下,“睡一会吧,等下上课没精神。” 十月的气温依旧炎热,烈日整天悬在空中,丝毫不让人怀疑是否有中暑的可能。 物理竞赛安排在月底,已经没几天了,地点依然是宁城。 月考刚过,举行了一次总结,就单单分析缺点与不足,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不与其他几所学校比。 这个学期要求完成所有的课程,蒋家国来教室转得也勤了些,注意力主要在后排。 晚自习改到了九点半,寄宿生可以晚点熄灯。 周四的晚自习是物理,张慢叫了江寒去办公室。 差不多九点半,大部分人都回去了,温言等了江寒一会。 陈星过来问题目,温言拿草稿纸给他演算。 这个学期陈星很努力,时常来找温言问题,效果也很明显,在年级排名基本在前五十,一本稳了。 “温言,那个数学作业可能还要两天才还你,你要是急可以拿我的去看。” 陈星悻悻挠了挠头,跟温言借了这么多次笔记,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急,”温言说,“你可以晚点还我。” “那好,我先走了。” 陈星走了没多久,江寒就回来了,手里拿着试卷。 江寒将试卷放在讲台,拿过温言的包:“走吧,言言,等久了吧。” “慢慢老师找你干嘛了?” 俩人走路回家,过了放学高峰期的街道很安静,许多店铺已经早早打烊了。 “说了几道题,明天再教给你。” 路边有人在飙车,江寒将温言往内侧带了点:“言言,过几天我们就要一起出门了。” 物理竞赛是三天后。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江寒有些期待。 温言不由笑:“是去比赛,又不是旅行。” “我把它当做旅行。” 想到要和温言第一次出门,江寒心情愉悦:“到时候考完了还可以去宁城玩一下,宁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温言想了下:“有很多,但我没怎么去过。” 江寒兴奋:“那我们刚好可以去玩一下。” 江寒想得很好,到时候就他和温言去,也算是俩人第一次出门玩,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想想就美妙。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温言洗完澡出来,江寒正在阳台浇花。 “我来吧,你去洗澡。” 俩人洗完澡,已经快十一点了。 江咏出差去了,姜媛和闺蜜团旅游去了,所以江寒这半个月几乎都是在温言家睡了。 也睡得光明正大。 关灯后,江寒想抱温言,被温言推开了。 “你身上好热。” 江寒继续黏上来,嘴里嘟囔:“抱一会就好,好久没抱你了。” 温言夏天就不让抱了,怕热,江寒都是等人睡着了才抱上去。 今天考了几次模拟,俩人都累了,不一会便睡着了。 第59章 第二天, 在温言的影响下,俩人的生物闹钟已经很准时了。 感觉到怀里没人,江寒正要迷迷糊糊习惯性伸手去抱, 突然被一股力推开了。 江寒睁了一下眼。 温言背对着他,身体有些僵硬, 脖颈却是红的。 江寒反应了一秒,笑了。 江寒又伸过手去抱, 温言还要再推, 被江寒握住了手腕。 江寒压着温言的手, 另一只手顺着温言纤瘦的腰际往下滑。 温言浑身僵硬得厉害, 在江寒怀里挣扎:“江寒,不……不要……” “言言, 我帮你……”江寒的声音在温言耳边蛊惑。 …… 江寒等人缓过来了, 才抽出纸替俩人清理。 把人欺负狠了,江寒抱着人,嘴里呢喃地喊着“言言”。 温言一言不发地推开他, 背对着江寒把自已蜷缩了起来。 江寒心脏倏地微微刺痛了下, 上去抱住温言,哑声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在江寒怀里一动不动:“江寒,我讨厌你。” 江寒心里一慌, 几乎是语无伦次说:“言言……你、你要不喜欢, 下次我不做了……你别气好不好?” 温言一下推开他, 坐了起来,眼尾还带着未散的潮红:“江寒, 你就知道在这方面欺负我, 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眼眶通红, 看起来快要哭了, 可见是真气很了。 江寒见不得温言委屈的样子,满心心疼地把人抱住了:“言言,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别哭好不好?” 温言在江寒怀里挣扎,江寒紧抱着人不放:“言言,是我不好,别气……” “江寒,你太讨厌了。” 声音带着哭腔,无比地委屈。 仗着我喜欢你,就知道欺负我。 温言一哭,江寒就心疼:“言言,别哭好不好,以后不欺负你了。” “江寒,”温言渐渐平息下来,回抱住江寒,委屈地开口,“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我还没准备好,你还没跟我正式表白。 他心里感到无比地委屈,为什么这个人还不跟他表白,他都等了那么久了。 他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为什么这个人还不跟自已表白。 “言言……不哭了。” 江寒抬手怜惜地拭去温言眼角湿润的泪水:“是江寒哥哥不好,以后都不欺负你了。” 江寒抱着人去了洗漱台,将温言稳稳放在台上,又蹲下身给温言穿好拖鞋。 温言眼角还红着,被欺负和哭过的缘故,透着嫣红艳丽,像染了淡淡的妆。 江寒碰了碰温言的脸颊,温声说:“言言,你先刷牙,我去买早餐。” 温言目光没看江寒,盯着自已的脚踝“嗯”了声,在江寒要走时,又轻轻拉住了江寒的衣角。 江寒看着温言的小动作,没忍住笑意:“怎么了?” 温言有些扭捏,脸是粉嫩的红润,他慢慢环抱上江寒宽阔的肩背,喊了一声“寒哥”。 这是温言害羞的表现,江寒蹭了蹭温言的额头:“嗯……想说什么?” 温言瓷白的腿在空中晃了晃,脸红着开口:“我……还没准备好……” 因为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所以温言很少直视自已的欲望,甚至是耻于去面对,仅有的几次生理反应也只是匆匆了结,没有任何身心愉悦可言。 今天江寒带给他的过于刺激,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外,那种陌生的呻.从自已嘴里发出,让他觉得无比羞耻,又觉得很委屈。 但这种事情在男生当中很常见,江寒也只是帮自已,不该所有的气都对着江寒出,只是他自已过于“逃避”的缘故。 温言平静下来,将脸埋在江寒颈间:“寒哥……你不要生我气,我只是……不习惯……”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江寒心里柔软,轻声安抚:“言言,我不会生你气,是我欺负你,你可以恼我。”又说,“言言,你不喜欢,那我不这样对你了。” 温言声音更小了,埋在江寒怀里细弱蚊声开口:“寒哥,你……可以欺负我,但是……你要给我准备……” 江寒胸腔泛起疼意:“言言,你是不是很少弄过?” 所以才会这么抗拒。 温言在江寒怀里不说话,江寒抚了抚温言的头:“言言,不要……排斥它,这只是人的正常.望,每个人都会有,你要试着享受它。” 温言头埋得更低了。 江寒抱了一会,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安稳了,江寒才抬起温言的脸。 红晕已经散去了,眼眸还是湿漉的。 江寒看着温言,心痒又怜惜:“言言,你好单纯。” 温言身上太干净纯粹了,江寒都舍不得浸染他。 温言消下去的脸又慢慢红了,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望着江寒,江寒又想欺负他。 他凑过去,在温言耳边吐着气息:“言言……以前有没有过快.?” 温言脸色迅速涨红,喊了一声:“江寒……” …… 温言脸色已经通红了,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收回手,不弄人了:“言言,没什么好羞耻的,慢慢适应就好了。 温言扣着江寒的衣角,头埋得低。 “言言,想吃什么?” 闹了这一会,已经快八点了。 江寒要去买早餐,刚一动身,就被温言抱住了。 温言从背后抱住江寒,说了两个字:“别走……” 江寒感觉心脏停跳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软声说:“言言,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像生怕吓跑了身后的人。 “江寒,不要走……” 细语恳求,带着依恋。 江寒心里瞬间塌了一块:“好,我不走了。言言,我就在这陪你。” 江寒抱着人去了沙发,已经八点多了,江寒给蒋家国请了假。 江寒将人抱在怀里,俩人就这么静静抱着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言在江寒怀里轻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碰了碰温言的脸颊:“好了吗?” 温言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江寒。 江寒刮了下他的鼻子:“言言,你撒起娇来我真拿你没办法,可真要命。 温言脸红,要从江寒身上下来,被江寒给抱住了:“言言,我喜欢你跟我撒娇,也喜欢你依赖我。言言,你可以永远依恋我,我会宠你一辈子。” “江寒。” “嗯。” 温言不说话。 我喜欢你。 不曾宣之于口的喜欢,早已扎根成了茂密的树林。 他们不是救赎,他们是热恋。 永远年轻,永远热恋。 江寒请的是病假,吃坏了肚子要去医院检查。 蒋家国本来一个字不信,后面加了温言两个字后,深信不疑。 所以下午去上课时,蒋家国把温言叫去了办公室嘘寒问暖,什么喝水,休息,按时吃药,关心得面面俱到,就差不能代身受病了。 从办公室出来,江寒在外面等他。 看到温言难得纠结的样子,江寒不由失笑:“是不是感受到了无比的关爱?” 蒋家国对好学生纵容度一向很高,像温言这种成绩好平时又低调的学生,哪怕只是掉了根头发丝,都恨不得拉出来关心一番。 温言将蒋家国硬塞给他的枸杞养生茶拿给江寒:“不想喝。” 温言不吃枸杞,江寒接过一口喝完了。 滚烫的一杯茶,喝完身体也出了薄汗,江寒用手拉着衣领扇风。 天气还很热,没有丝毫降温的迹象。 江寒摸了下温言的手臂,还是冰凉一片。 “言言,夏天怎么也这么凉,是不是体虚?” 温言顿了下:“没有,我一直都是这种体质。” 到了教室,王俊林问了句:“寒哥,温学霸,你俩怎么同时生病,这么巧。” 江寒心说当然巧,不生病怎么请假,他旷课倒没什么,不想连累温言也一起旷。 不说还好,想到早上的事,江寒咳了一声:“吃坏肚子,问那么多干嘛。” 说完去看温言,耳梢也是红的。 江寒去拉温言的手,温言躲开了。 嗯,害羞。 江寒看得心痒,写了个纸条,放到温言桌上。 温言打开,脸颊红了。 江寒凑过去跟温言咬耳朵:“言言,你真可爱……” 温言推他:“……认真上课。” 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俩人不是情更侣盛情侣。 见多了这种场面,周围人非常眼观心心观鼻地转开了视线。 明明大家都单身,他们却常常吃狗粮。 — 转眼就月底了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伴随着灼热的烈阳,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竞赛学校提供大巴车,也可以自已过去,不强求。 比起去年省级英语竞赛的寒冷天气,今年的物理竞赛像是两个极端,光是站在外面,就能感受到灼灼热气。 江寒和温言是自已坐车去,提前了一天,可以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好玩的,顺便再吃一圈。 由于这天是周末,所以群里也没什么人提前去。 第一次和温言出门,江寒很兴奋,出发前什么都往包里塞了点,衣服,零食,充电宝……就连口罩都拿了好几副。 一个行李箱和背包,俩人的东西都塞下了。 打车出门,去汽车站坐大巴。 群里有人问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罗清说明天中午,刚好吃完午饭过去。 底下一溜地组团一起去,路途无聊,多几个人总是可以解闷的。 吴非艾特了江寒和温言什么时候去。 [很无聊:@JH @鲸落,你们呢?] 刚上车,手机响了一下,江寒回。 [JH:在车上了。] 发完这一句,底下立马冒出了好多条。 [很无聊(吴非):……] [大便拉不出(王俊林):……] [大便硬结(陈浩):……] [楼上便秘(刘铭):……] …… [JH:这么惊讶做什么,给你们探探路不行。] 这次竞赛住的是酒店,不算高档,但也是在市中心,由老师组队,防止大家一出校门就放飞了自我不见人影。 江寒提前跟酒店打了招呼,直接去就行了。 [大便拉不出(王俊林):寒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这种竞赛江寒一向不屑参加,倒不是看不起,只是觉得浪费时间,前几次去都是因为是物理课代表的缘故,推脱不掉,并且往往也是拖到最后一天才去。 听到人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大家都仿佛不认识了江寒一般。 [香喷喷麻花(薛磊):大家这是高三认真起来了吗。] [天下我最帅(罗清):呜呜呜……寒哥都这么认真了,看来我也要努力学习了。] [大便拉不出(王俊林):你们争吧,我就凑个热闹。] …… [兮颜(赵颖):请问明天有人帮我提一下行李吗,东西好多,非常谢谢。] [大便拉不出(王俊林):我我我!选我!我可以!] …… 聊了几分钟,有人问了句“温学霸”什么时候去。 江寒刚好看到这一句,便回。 [JH:他和我在一起。] 这条一出,群里瞬间沉默,感情都错付了。 大家纷纷识趣,跳过了这个话题。 车上人很少,开着空调,但还是挡不住暑气。 将东西放好后,俩人挑了个靠后排的座位。 “言言,你热不热?” 江寒出门前特意拿了个小风扇,一副十足贴心男友的架势。 温言额头沁出了汗,用纸擦了擦:“有点热,关了吧,也是热风。” 江寒碰了碰温言的脸颊:“言言,你脸好烫。” 温言皮肤白嫩敏感,稍微晒久了点就容易发烫泛红。来的路上,江寒给温言打了伞,搞得温言有些不好意思。 江寒倒是无所谓,也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 车启动了就比较凉快,带点凉意的风吹进车厢里,消了几分燥热。 三个小时的路程,睡一觉差不多也就到了。 江寒看着温言看向窗外的细长睫毛,温声说:“言言,累了就靠着我睡觉,到了我叫你。” 夏天路边的长春花都开了,红红绿绿的很养眼,温言看着那些普通又旺盛的花:“不累,今天睡得很久。” “那好,想睡了就告诉我。” 路上旅途无聊,但是沿途的风景又很让人心静,江寒享受和温言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安静不说话,他也觉得满足。 温言一直看着窗外,目光柔和,可以看得出心情很闲适。 江寒拿出了耳机,点开了一首轻缓的纯音乐,一只放在了温言耳朵里。 俩人在同一段旅程,看同样的风景,听同一首纯音乐,分享彼此的心情。 温言回过头看他,江寒眼里含笑,手伸进温言腰间亲昵地扶了扶。 无人知晓的小动作,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温言在江寒面前总是容易脸红,江寒爱死了温言这幅娇羞的模样:“害羞?” 温言每次都只是带着又羞又恼的模样喊一声“江寒”,江寒便知道了温言所有的敏感细腻。 这声“江寒”听在江寒耳里,便像极了温言在向他调情,而这往往总能激起江寒想欺负他的欲望。 他凑在温言耳边,故意含情了一般说:“言言,每次摸你腰我都能知道你的腰围,你的大腿..还有一个红痣……” 江寒不正经的时候非常不正经,流氓的时候也非常流氓,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场合也不顾。 他认定温言这个人是他的,便也只当做了温言只能喜欢他,不管温言现在有没有喜欢他,欺负人的事干得十足。 江寒每次耍流氓,温言就没辙,脸都红了,小声地喊了一声“江寒”。 这声“江寒”像在挠痒,江寒更想欺负他:“言言,你全身上下我还有哪没摸过。” 温言脸蹭得红了,知道他在耍流氓,但没想到江寒在车上就说这种话,脸颊火辣辣地发烫。 第60章 温言脸蹭得红了, 知道他在耍流氓,但没想到江寒在车上就说这种话,又气又恼:“江寒,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江寒见好就收,哄人:“别不理我, 言言,不逗你了。” 俩人旁边坐的是情侣, 看见现在兄弟情都这么好了, 女生不由瞪了自已男朋友一眼。 男生不明所以, 愣愣问了句:“要喝水吗?” 女生气得扭头, 不再往江寒和温言那边看,免得对比之下被刺激到。 江寒瞥到了这一幕, 跟温言咬耳朵:“言言, 我们这样像不像情侣?” 温言被他说得脸红,转头看窗外。 上了高速之后便是广阔的高山,温言渐渐睡着了, 靠在江寒肩膀上。 风吹着温言的碎发, 落在脸上痒痒的。 光是静静看着温言的恬静睡颜,江寒内心也像被温情充满,无比温柔。 江寒就这么看了一路, 快到终点时, 温言睁了眼, 对上的便是江寒含笑的眼眸。 “醒了?” 江寒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肩膀。 温言瞥了几眼,有些脸红:“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 应该快到了。” 下了大巴车后, 俩人打车去了酒店。定的是双人床双间, 江寒改成了大床房。 拿房卡时, 前台的小姐姐不由多看了俩人几眼,捂嘴笑说:“你们同学感情真好。” “那是。”江寒毫不避讳,拦着温言的肩膀说,“我同桌,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般。” 一起吃,一起睡,可不就是好得跟“亲”兄弟。 房间在高层,视野很好,能够一览到全市的景貌,有个落地窗,晚上看风景应该很好。 差不多已经是五点了,日落西斜,一路奔波劳碌俩人都累了。晚饭点的是外卖,脆皮鸡和竹筒饭。 浴室玻璃是磨砂的,洗澡时能够看到里面朦胧的人影,细微水声在房间安静传出。 配上稍显暖暗的灯光,一切都衬得那么有迷朦。 江寒本来在打游戏等外卖,往浴室瞥了眼后,身体降下去的热又升了上来。 温言洗澡出来了,清清爽爽的模样。 江寒想抱人,但想起自已没洗澡,只能作罢:“言言,外卖来了你先吃。” 温言“嗯”了声。 江寒拿上衣服进浴室,关上门又探出头来说:“身体乳在箱子第二个格子里。” 洗完澡出来,温言在沙发上玩手机,外卖放在桌上没有动。 江寒微挑眉:“怎么不先吃?” 温言放下手机:“想等你一起。” 江寒走过去摸了摸温言的腰:“真乖。” 俩人吃饭永远是江寒先将温言的安排好,自已才开始动筷。 竹筒饭点的是清汤鱼,江寒在给温言剔鱼刺,鱼里有花椒,江寒也给细心地挑出来了。 差不多将鱼刺挑完了后,江寒才开始囫囵扒饭。 温言胃口小,吃了半碗就饱了,碗里还有一半鱼。 江寒看见了忍不住说:“言言,把鱼吃了吧。蛋白质含量很高,可以增强体质的。” 温言被江寒喂了好多,实在吃不下了,拧眉说:“好撑。” 江寒夹筷将鱼肉递到温言嘴边,轻哄:“再吃一口,剩下的我吃。” 温言后退着摇了摇头:“不要,太饱了。” 江寒也不勉强,扒过温言剩下的饭两口吃了,匆匆将盒子收拾了下,丢到了外面。 饭后,江寒在整理俩人的东西,温言坐在飘窗边上。 “言言,想不想喝酸奶,消一下食。” “太饱了,不太想喝。” “身体乳快没有了,明天再去买吧。”江寒拿着温言的衬衫闻了闻,“言言,你的衣服都有种香味。” “洗衣液的味道。” “栀子花,还有其他的,说不出来。” “明天可以看看宁城有什么好玩的,上次你说没怎么玩过,这次我们可以趁机会好好玩玩……” 温言今晚说话很少,江寒回头看了一眼,温言正对着窗外发呆。夜色朦胧,将温言的身影像笼罩在了一片迷雾当中,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江寒走过去抱住人,蹭在温言耳边轻声说:“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言说。 夜晚的城市是万家灯火,行人都各有归宿。 城市靡艳的灯光将温言的脸衬得很虚幻,周身有种淡淡的忧伤。 江寒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温言离自已好像很远。 “言言,我就在这……” 江寒抱着温言,想把自已的温暖传递给温言:“不要想太多,言言,你太敏感了。” 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患得患失于得到的。 “江寒,我一个人太久了。” 所以很少快乐,这座城市给他的,除了仅有的快乐,便只剩平淡无波的时光了,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在温毓去世很久以后,温言都不曾梦起过她,但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开始做有关于温毓的梦。 黏腻的血色,窒息的空间,以及嘈杂的喧嚣,知道梦的结局,但每次都会经历一遍生命流逝的感觉,触摸已经冰凉的温度。 温言不会用哭来表达情绪,甚至不会有眼泪,别人说他是怪人。 但在被长期噩梦所折磨时,温言一夜一夜地失眠,他救赎不了自已。 医生说,是有机会救活的,但她插在她身体的钢板,她怎么也不愿落下。 管家说,本来那天她都要回来了的,但临时要去拿订做的蛋糕。 世上没有如果,没有谁是神人,能够预测未来。 所以温言失眠,后知后觉知晓真相,伴随着彻夜的无眠,以及崩溃的夜晚。 后来他“救赎”了自已,不再做噩梦,也敢于去温毓坟前。 但他开始害怕这座城市,会让他想起温毓,想起车祸,想起曾经的那些“真相”。 他永远也救赎不了自已。 温言将头埋在臂弯里:“江寒,我得过抑郁症。” 在无人知晓的日子里。 江寒心脏一颤:“多久?” “两年。” 江寒的声音已经哑了,抱着温言的手都在颤抖:“……为什么?” “做噩梦。” 江寒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子了:“……梦见什么?” “车祸。”温言说,“她是因为我而死的。” 良久,江寒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温言,仿佛要将这个人融进了胸腔里。 他的温言,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得过抑郁症。 光是想想,江寒就已经心痛到要窒息。 这个世界,从没对温言善良过。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明明他这么好。 江寒握着温言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俩人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互相抚慰救赎:“言言,那不是你的错……” 温言目光看着俩人相握的手,眼里里淡淡的迷惘忧伤:“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江寒……”温言的声音很轻,“我原谅不了自已……” 他可以与温毓和解,但他与自已和解不了。 察觉到江寒握紧了自已的手,温言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很想和你讲这些。” 他碰了碰江寒的手,温声说,“不要担心,抑郁症已经好了,也不会做噩梦了。” 江寒抱着温言一直不说话,俩人就这么一直安静着,窗上倒映着俩人相拥的影子。 月光斜撒进来,落了一地余晖。 过了好久,温言主动握上江寒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江寒蹭着温言的脖颈,开口的声音闷得吓人,像卷了沙粒:“言言,可以多讲一些你的事吗,我想听。” 温言想了下,笑说:“我没什么好讲的,很平淡,你应该不会想听。” “你说我就听。” 知道江寒现在心情应该不会太好,温言都是挑开心的事讲,但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八年中,能让他觉得开心的事很少。 而迟隋是一个,所以就温言多讲了些。 都是一些小细节,还有每年送的生日礼物,还讲到了迟楠,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不坏。 每次在学校有人偷偷议论他,第二天那人脸上就挂了彩。 温言知道,那是迟楠做的。 不管是出于何心理,温言都是感激她的。 事实上,迟家人对他都不错。 温言这个人没得到过什么关爱,所以哪怕林佳只是象征性对他说了句“早点睡”,温言也能感到温暖。 本来是想听温言过去的事,但温言讲起迟隋时脸上露出的那种舒适笑意,江寒越听越吃味。 “言言,你是不是很喜欢他,你都没有对我这么笑过。” “他……对我很好,”怕江寒又乱想,温言有些犹豫说,“把我当亲弟弟看,我也……” “把他当哥哥”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身体就已经悬空了。 江寒抱着他,走向床边:“言言,你要说你喜欢他,我就欺负你。” 温言在江寒怀里脸红。 聊了这么久,已经快十点了,做了一天的车俩人都很疲乏,江寒关了灯上床。 摸摸索索地抱着温言睡觉。 俩人躺在床上。 江寒脑子疲惫,但没睡意,问温言:“看过心理医生吗?” 温言“嗯”了声:“以前按时看,不严_脚c a r a m e l 烫_重。” 沉默良久,江寒问出了今晚一直想问的话:“言言,抑郁症……是什么感觉……” 他害怕温言说出什么答案,那是温言走出的过去,却是他不曾知晓的尘封痛苦。 “就是睡不着觉。” “整晚吗?” “嗯。” 过了三四秒,江寒才问:“……痛苦吗?” 温言回身抱住江寒:“江寒,别问了……” 江寒摸着温言的细发:“好,我不问了。” “头发留回来吧,每次蹭得我好扎。” “好。” 俩人相拥着入睡。 温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兔子,在草原里被一只狐狸追。 狐狸长得高大,生着一双桃花眼,一脚可以跨出十几米,兔子躲不过,被抓到了。 狐狸没有吃它,将它放在自已背上,带着兔子在草原上尽情奔跑。 狐狸和兔子跑了很远,跑累了,狐狸将兔子放下,开始添它雪白的毛。 然后,温言就醒了。 江寒笑意吟吟看着他,用手挠温言脸颊:“言言,太阳晒屁股了。” 窗外阳光明媚,将酒店照得很亮堂。 温言被光线刺了下眼,抬手挡了下:“几点了?” “十一点。”江寒笑着刮他鼻尖,“刚好可以起来吃午饭,给你下去买了你爱吃的虾仁,要是还困吃完再睡,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温言坐起来,第一次睡那么久,头还有点懵。 没等温言起床,江寒已经抱着人去了洗漱间,帮他把鞋穿好:“下午他们说去泡温泉,言言,你想去吗?” “我都行,你想去就去。” 江寒是想去,但不想那么多人去。 他只想和温言去,也不想那么多人看见温言没穿衣服的样子,只有他可以看。 “温泉也没什么好泡的,还不如在酒店学习一下。” 温言看了他一眼,江寒咳了一声继续说:“竞赛大纲出来了,变动挺多。言言,下午我给你讲题吧。” “听你的。” 吃完早午饭,闲适的时间,俩人在酒店讲题。 阳光正好,将一切都照得暖洋洋的。 一点多,大家都陆续到酒店了,吃完午饭,便商量着去泡温泉。 群里有人问江寒住哪间,江寒发了个房间号。 然后没过几分钟,一群男生上来了。 王俊林的声音隔着酒店房间就能传进来:“走!寒哥,泡温泉去,你不是最爱吗。” 酒店门打开了。 众人在看到里面在干什么后,立马惊掉了下巴:“我看到了什么,这还是我认识的江寒!” 吴非拍拍王俊林的肩:“老王,强强联手,你该习惯了。” 罗清了然:“难怪寒哥半天没冒泡,有温学霸在,搁以往早就躺温泉里了。” 在和温言同桌后,江寒确实改变了不少,至少作业没有再拖欠过了,去办公室听写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学霸与学霸的联手。 江寒有些尴尬:“每年都泡也没什么意思,晚上有什么活动再叫我。” 王俊林看了一眼半开的房间,眼尖说:“怎么你们房间这么高级,我们那还是木质地板,搞那么情趣浴室还是透明的!” 江寒懒得听他废话,抬手关门:“早来早选,有什么稀奇的。” 门被关上,将王俊林的喋喋不休隔绝在外:“我靠,学校这还能搞区别对待……” 温言在飘窗看书,江寒走过去:“言言,晚上去散步吧。” 明天开始竞赛培训,应该也没什么时间这样悠闲了。 十月尾旬的风还带着热意,将窗帘吹得飘飞,也吹动了少年的白色衬衫。 温言咬着笔,思考得专注,听见声音点了点头,又抬头起来看江寒:“你喜欢泡温泉?” 江寒不自觉笑了下:“也没有,一般般。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你昨晚给我将的那道题,”温言转回目光,“还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哪里不懂,我告诉你。” 第61章 下午阳光依旧热烈, 酒店空调的风很舒适。 俩人学习讨论了两个小时,三点多,舒适悠闲的时光。 楼下有人在卖冰镇藕粉, 江寒买了两碗上来,路上碰到了薛磊。 四五层基本都是竞赛的各班男生, 所以薛磊穿着一条大裤衩就出来了,看见江寒笑嘻嘻喊了一声“寒哥”。 “哥, 借你号登登行不, 最近又卡段位了。” 薛磊一脸谄媚, 十分讨好。 江寒对别人借自已号向来不怎么在意, 摆摆手:“随便,别给我整禁号了就行。” “感谢金主爸爸, 我爱你。” 薛磊挺着白花花的肚腩要去拥抱江寒, 被江寒给一脚嫌弃踹开了:“碰到我你就死定了。” “啊啊啊!寒哥你就是我的神!” 薛磊不介意,拿着手机趿拉着大板鞋就冲进房间打游戏去了。 说是来竞赛,但实际打着竞赛的名头人手一部手机, 带队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寒进到房间, 想起自已也好久没正式直播过了,最近玩得都是一些小游戏。 正想着竞赛完抽点时间来直播,他就看到了温言在看“画师”的录播。 江寒呆了一秒, 坐下后头伸过去看了看。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直播了, 一款冷门游戏, 温言却看得很认真。 但随即,他的尾巴又敲了起来, 凑过去难掩得意说:“言言, 你觉得……玩得怎么样?” 温言很诚恳:“操作很好, 很好失误。” 这下, 小狼狗的“耳朵”也冒了出来,更加得意:“言言,那你……觉得帅吗?” 温言没有丝毫犹豫,说了一个字:“帅。” 仿佛心里有粉色的气球在上升,平时江寒赖着脸皮求温言夸奖,也只是暗暗得意一下。 这下温言主动夸奖他,江寒心里仿佛有七彩祥云在飘荡,整个人都轻乎乎起来,像踩在云端。 踩了有三四秒,蓦地踩空了。 “言言,你怎么可以夸别人帅呢。”江寒吃味又委屈,“你只能夸我帅。” 温言看他,又笑了。 真心的笑,眉眼都染上了淡淡的愉悦,那颗眼角的尾痣便越发清艳起来。 江寒一时看呆了,心跳快了几拍,委屈开口:“言言,你是不是知道了。” 温言笑着“嗯”了声。 江寒过去扑倒他,故意挠温言痒:“言言,你真坏。” 温言躲,俩人在沙发上闹了起来。 江寒每次黏温言不过把瘾是不会放手的,闹着闹着,江寒便抚上了温言的背。 温言在这种时候都很安静,任由江寒为所欲为。 温言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投下浓密阴影,看得江寒心痒。 “言言……怎么你都不会拒绝。” 温言眼睫轻颤,一点点攀上江寒的肩:“江寒,你可以欺负我……” 这句话听在江寒耳里像在心上瘙痒,挠得他要失去理智。 他想问“言言,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但看着温言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他怕温言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但即使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会放过温言。 温言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江寒看了温言一会,从他身上下来:“言言,你可真要命。” 温言目光扫过江寒的某个部位,垂眸。 “怎么时候知道的?” 江寒没看温言,手在腰间不安分 “昨天。”温言任由他,“你洗澡的时候,手机没关。” 江寒想了下,想起来了,昨天他直播玩小游戏,洗澡时他关了直播却忘记退出界面了。 温言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了。 晚饭酒店提供自助餐,在楼下大厅。 菜品很丰富,看出学校在竞赛上也是出了血的。 人很多,位置差不多都坐满了。 江寒和温言打了菜,王俊林在人群中朝他们招手:“学霸,这儿!” 三班男女生都坐在一起用餐,女生就只有赵颖和一个平时比较安静的女生。 王俊林对赵颖对面,十分殷勤:“小颖,要不要吃桃子,我去帮你拿。” 看着自已面前已经满了东西的盘子,赵颖委婉拒绝:“谢谢。不用了,拿了好多要吃不完了。” “没事,吃不完可以给我。” 王俊林听不出,哼哧哼哧又给人拿东西去了。 两个女生胃口都小,吃了一点便吃饱了。 “吃这么点,那边还有新上的菠萝没吃呢。”王俊林还有些意犹未尽,“很甜,真不要尝尝吗?” 赵颖还是笑着婉拒:“不用。最近减肥,你们慢慢吃,我和欧阳先上去了。” “诶,那慢走,地板有些滑。” 直到赵颖的背影看不见了后,王俊林才恋恋不舍地视线,暗自嘀咕:“减肥……已经很好看了减什么肥。” “老王,说你是钢铁直男还别不信。” 作为全程的旁观者,罗清憋笑憋得难受:“你不懂女生的心思,现在都流行减肥。追女生这套不行,十年前就淘汰了,要不要哥教你几招?” “谁要你教,你那么多招还不是小处男。” 王俊林憋屈,囔囔着:“再说直男怎么了,直男踏实,寒哥不是直男,不是照样交过那么多女朋友!” 这句话说得大声,周围人都听见了。 将鱼刺剔好正往温言碗里夹的江寒被猛地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 他下意识看向温言,温言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吃饭,垂着眼,脸上神情不变,但江寒感觉有点莫名心虚。 偏偏王俊林还在那继续说:“寒哥,说你受女生欢迎也不要那么激动吧,好歹给我们也留条活路。” 江寒咬牙踢了他一脚:“就你话多,安静吃饭不行。” 王俊林讪讪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不过寒哥,怎么都没看到你交女朋友了,不会弯了吧。” 江寒愤愤瞪了他一眼,眼里有杀气。 王俊林彻底闭嘴。 话题被带过去,众人在聊晚上要不要打牌的事。 江寒剔好的鱼肉还在自已碗里,他看了温言一眼,带点讨好地要将鱼肉夹过去。 温言将碗移开了。 “言言……” “有点咸。” 江寒委屈:“不咸的,我都尝了。” “吃太多了,有点腻。” 江寒呆了呆,回收筷子自已默默吃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吃得多,饭后,天微微暗,有人提出散步消食,大家都没意见。 酒店旁边是步行街,超市商场较多,带队的老师要明天才能到,一群人心思活络。 从商场出来,从两手空空变成一人手里端着一箱酒,啤的白的都有,但算等竞赛完在酒店搞通宵聚餐。 酒店三层有大型游戏房,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散步也没什么好散的,散到最后大家都散了,网吧的网吧,压街的压街,剩下的几人回了酒店打游戏。 江寒一路散得心不在焉,不时看温言神色,很平淡,看不出什么。 他还记着晚饭温言拒绝他的事。 所以几乎是一回到酒店房间,江寒就将人压在了门后:“言言……” 他呢喃着温言的名字,可是却说不出什么。 吃醋吗? 可是温言的样子不像。 温言吃醋他该高兴,说明温言……也有可能喜欢他。 可万一不是呢,他又问不出口。 这就有点像近乡情怯,江寒能感觉到温言对他的依恋,可是那个答案他不敢问。 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不断纠结,心里一团乱麻。 江寒十八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没有这么矛盾纠结过,可一碰到温言,他就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缘分”这个词很奇妙,它能让人在冥冥之中相遇。 “情”这个字也很奇妙,它能让人不断百爪挠心。 温言碰了碰江寒的背:“你抱着我好热。” 江寒抱着温言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拍拍他背,温声说:“好了,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言言,我就黏人,也只黏你。” 真委屈到了,声音都有些哑。 “好,你黏我。”温言安抚。 江寒又抱了会,才放开人。 门铃响了下,吴非在外面喊:“寒哥,温学霸,要不要下来打游戏!” 江寒有些心动,问温言:“言言,你想不想去?” 温言对这种游戏玩得少,摇了摇头:“你去吧,我不去了。” 知道温言应该不太感兴趣,江寒碰了下温言手背说:“言言,要是待着无聊可以下来找我,晚点给你带酸奶。” 要出门时又说:“衣服还在烘干,言言,你可以先穿我的……” 游戏房很大,灯光昏暗,棋牌都很齐全。 几个班的人都在这,男男女女,没人抽烟喝酒,就是单纯地玩游戏。 有一个大投屏,游戏效果很逼真。 一款新出的游戏,江寒好久没这么玩过了,上手很快,玩得也很过瘾。 “寒哥,宝刀未老啊!”有人笑说。 “什么宝刀未老,我寒哥国服!”王俊林不满回嘴。 “抱歉,嘴误哈哈哈……寒哥打游戏谁不知道厉害!” “这手速都可以去职业电竞了吧。” 江寒玩游戏其实很散漫随性,给人一种不怎么费劲就能赢的感觉,但一看操作手速,其他人只能暗暗乍舌。 房里不少女生目光落在江寒身上。 屏幕切换的虚影将少年的脸衬得冷然恣意,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向下压着,周身有种天然的疏离压迫感。 但一笑,那双眼又像含了那么点轻佻多情的味道,天生的放荡不羁。 江寒完了几场,过了把瘾,坐在沙发上跟温言发微信。 [JH:在干嘛?] 过了几秒才回。 [鲸落:准备洗澡了。] 江寒笑。 [JH:想喝什么口味的酸奶?] 一直在输入中,江寒能够想象到温言轻咬着唇思考的模样。 [鲸落:草莓。] [JH:真甜。] [鲸落:?] [JH:你真甜。] 对面没回了,江寒放下手机,准备去给温言买酸奶。 看到江寒起身,王俊林拿着键盘狂按的手差点不稳:“寒哥,这也太早了吧!都还没玩热乎呢!” 江寒已经开门出去了,留下一句“早起早睡,熬夜杀精”,便潇洒走了。 剩下的人一阵风中凌乱。 以前一起和江寒打游戏没一个熬得过江寒的众人:“………………” 江寒去便利店买酸奶,草莓口味的已经没有了。 老板问黄桃口味的可以吗,又说:“小伙子真贴心,给女朋友买的,黄桃口味的女生也爱喝。” 江寒微挑眉,不置可否:“我家那位挑,只爱喝草莓的。” 老板啧了声:“那是有点,不过女生挑点也没什么,小伙子好好宠着……” 从便利店出来,江寒看了下地图,最近的商场离这一点二公里,走路二十分钟。 江寒脚程快,一来一回才二十分钟。 温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在哪。 江寒说快到了。 [鲸落:门没关。] [JH:好。] 坐电梯出来,江寒推开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吹风机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言在吹头发。 江寒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没应,应该是没听到。 江寒走进去,然后脚步目光便生生定住了。 温言穿着他的衬衣,背对着他,站在飘窗边吹头发,灯光是暗淡的暖黄,与窗外的车水马龙交替。 白色衬衫只遮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在光线下白到反光,可以看到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 “你没洗澡。” 浴室的水声哗哗传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有种别样的静谧,温言坐起身,露了淡淡的笑。 白兔不是白兔,狐狸也不是狐狸,白兔是会设陷阱的白兔,狐狸是甘心被蛊惑的狐狸。 温言心情愉悦,轻轻哼起了歌,哼的是“小星星”。 调子不准,经常跑调。 浴室的门打开了,江寒裹着浴巾出来了。 温言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比上次长。 江寒走过去,抱着人到了床上:“言言,你可真是个妖精。” 温言眉眼漫上笑,无辜说:“衣服没干。” 江寒在箱子里找到衣服,拿了件棉质睡裤扔过去:“先穿我的。”又找到自已的衣服匆匆换上了。 关灯后,江寒没敢抱温言,匆匆解决了下,□□还没完全消下去。 他毫不怀疑要是再碰温言,那点火就会燎原,那今晚也别想睡了。 “言言,你故意的是不是?” 温言在黑暗中轻笑。 “江寒,你太笨了。” 我都故意勾引你了,你还不跟我表白。 “言言,我只对你笨。” 第62章 这一整晚, 江寒都没敢再抱温言,做了一晚上温言引诱自已的梦。每次醒来,他都忍着去抱人的冲动, 又忍住去浴室的冲动。 培训是八点开始,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玻璃时, 床上的人动了动。 江寒没睡好,眼下是淡淡的乌青:“言言, 起床了……” 温言睡眠充足, 看了看江寒:“中午下课回来睡午觉吧。” 江寒闷闷“嗯”了声:“昨晚看了下美食攻略, 附近有家泰国菜。言言, 中午可以去吃。” 俩人洗漱完,下楼吃早餐。一出门, 就碰到了同样精神不济的王俊林。 “寒哥, 回去那么早也没睡好,不会是撸了吧。” 王俊林经常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还经常一开一个准, 堪称神级乌鸦嘴。 江寒本来就郁闷, 几乎是咬牙说:“你话不多会哑巴吗。” “我就随便问问。” 王俊林打哈哈,看见薛磊出来立马控诉:“胖子,你知不知道你打了一晚上呼噜!” 王俊林愤愤不平:“鼾声如雷, 老子要申请换房间!” 薛磊有点无辜:“啊, 有吗?我打鼾, 我自已都不知道。” “艹!你自已打鼾你怎么会知道……” 众人陆续下楼吃早餐,然后由大巴车统一送去培训地点。 培训其实就是由资深老师讲解一些竞赛可能会考的题, 以及分析考纲的变化, 有时也会说一些比较深奥的题型, 就是为竞赛服务。 时间安排得很满, 任务也比较繁重,几乎是一天三张试卷,其中还不包括讲试卷的时间。 而且难度还是逐层递曾的,越到后面题型就越难,几乎是涉及到了非常专业的物理题型。 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放松的心态,到了后面就有点紧张焦虑起来了。 一天的疲惫课程结束,也没人有心思玩手机了,高强度的大脑运作,晚上回来洗漱完基本就是倒头就睡。 但这种不停歇的连轴转模式,也让时间过得非常快,一个星期几乎是眨眼而过。 考试前一天下起了小雨,气温一下降了不少,总算是迎来了凉爽的盼头。 考试早上,江寒特意叮嘱温言多穿了一件衣服,避免着凉。 “言言,中午考完在楼下等你。”出门前,江寒温馨叮嘱,“虽然很老套,但言言,还是祝你考的好成绩。” 温言回:“寒哥,你也是。” 两天的考试,分笔试和操作,第一天考笔试,第二天考操作。 江寒和温言在不同的楼,每次考完试都会在楼下等对方,然后在一起去吃饭。 考试楼提供就餐,但口味都比较重,所有考试时间俩人都是在外面吃的。 考完最后一堂,俩人在外面吃饭时,碰到了张意。 张意看到俩人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认识江寒,只是看到江寒会细心地挑出温言不吃的东西,喝水、递纸什么的都极其自然,不由多看了几眼。 临走时,张意问温言打算报什么学校。 温言说了两所常见的大学名,也不是很确定,然后便分别了。 过后,江寒憋了一路才不经意问:“言言,他为什么问你考什么大学?” “同学,随便问一句。”温言随口说。 江寒“哦”了声,有些闷闷不乐。 考完是下午四点,六点钟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带着几分凉意。带教老师集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解散了。 本来商量的是去漂流,但一场雨打乱了众人的计划,只能待在酒店里睡觉打游戏。 今晚一群人打算等几个带教睡了后通宵聚餐,为了养好精神,有人一回来就打算休息养眠。 回到酒店,温言先洗了个澡。 江寒要抱温言,温言不准抱,江寒便也只能跟着洗了个澡。 考完放松的时间,俩人窝在沙发上玩厨房游戏,只剩最后百分之一,这个星期就可以解锁完。 江寒盯着窗外的雨看了会,忽然说:“言言,今年我爸妈要去旅游,你跟我我回乡下过年吧。” 江寒随口一说,不期望温言会答应,但温言“嗯”了声。 江寒怀疑自已听错了,蹭得坐了起来,表情说得上是鲜活:“言言,你答应了?” 温言又“嗯”了声,江寒眼睛亮了,扑到温言身上:“言言,答应了不准反悔。我们那冬天一点不冷,还可以翻螃蟹,姥姥他们都很好,小时候可喜欢你了。” 江寒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还有很多果树,蓝莓葡萄草莓,都是大棚种植。你不是喜欢吃水果吗,到时候可以吃个够。” “我们那里还有个吊桥,冬天的风景也很好,旁边都是野花山果……” 江寒高兴得眉飞色舞,恨不得马上就到放寒假。 “言言,答应了可不准反悔!”江寒再次确认。 温言笑着点头:“嗯,不反悔。” 窗外雨声淅沥,江寒的心情和它完全相反,憧憬着放寒假要和温言做的事。 温言其实有点累了,在江寒的念念叨叨中,睡着了。 江寒一转头,看见了温言睡得安静的容颜。 他看了一会,轻手轻脚抱起人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要离开时,温言梦中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江寒心里蓦然软了下来,喊了一声“言言”,然后便在床上躺下了。 俩人相拥,在这个秋雨中一起安睡。 晚上八点,有人敲门喊下去聚餐。 江寒动了动被温言枕着的手臂,回:“知道了。”说完又对被吵醒的温言说,“言言,你要还困再睡会,我们晚点去。” 温言睡得酣沉,迷迷糊糊往江寒怀里钻。 江寒笑着搂过人,揉了揉温言的头:“这么困,那我们再睡会。” 温言眼睛没睁,又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十点半,俩人都养饱了精神。 在房间待了会,俩人下楼。 聚餐地点在三楼最里边,罗清的房间,旁边就是游戏房。 敲开门,与走廊的寂静清冷不同,宽大的房间内喧嚣震天,灯光是五彩的斑斓,食物的香气弥漫,嗨歌声嗡鸣。 王俊林叼着满嘴的串串朝俩人招手:“三缺一,就差你俩了。” 江寒拿了根烤翅给温言,微挑眉:“哪种玩法?” “都行,温学霸会吗?”王俊林大咧地说,“他们都不来,要是不会,可以叫寒哥教你。” 罗清和吴非几个都堆在沙发上斗金花,玩钱的,气氛十分高涨,还有几个在嗨歌。 江寒看了看,问温言:“言言,你想玩吗?” 温言点了点头。 江寒拿了个坐垫给他:“言言,那你先在旁边看我玩几把,然后我再教你。” 王俊林看着,啧了好几声:“寒哥,温学霸,情侣都没你俩这么腻歪吧。” 话音刚落,就被无情踢了一脚。 “就你话多,洗牌。” “得嘞!小的伺候两位大爷。” 王俊林表情夸张,说着去拿烟,又被江寒踢了一脚:“这么多人吸什么烟,想把老师引过来吗。” 王俊林讪讪放下:“哦,忘了。还有女生在。” 玩得是中等难度的打法,可以吃上家牌,红中是癞子,所以一把结束基本很快。 玩了三四把,王俊林彻底叫苦连天:“寒哥,不是吧,每次都胡我。” 江寒看他一眼:“或者你可以换个座位。” 王俊林不信邪,撸起了袖子:“老子就不信了,今天赢不了一把。” 其实打牌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看运气,有种东西叫“牌运”,和算命一样,算了,就会给自已一个心里暗示,不算,心里总是挠痒。 在接连输了十把后,王俊林彻底放弃了,瘫在椅子上:“今天出门碰上算命的,说不宜打牌泡妞。” 其他两个男生笑得不行:“老王,这不得加个微信算算什么时候能追到你女神。” 王俊林瘫着脸:“老子将他臭骂了一顿。” 一个男生要笑岔气了:“老王,命里有时该有的,命里无时莫强求。” “操!”王俊林坐起身,“就不该算的,越打越觉得自已要输。” 温言看了三四把就会了,江寒让温言上手,自已在旁边指导。 王俊林受了打击不打了,换成了薛磊。 薛磊打麻将很精,喜欢故弄玄虚。 “亲亲们,已经上牌了,注意调整策略哟。” “温馨提醒,差一个杠。” “这把两个红中,大家小心了……” 有人受不了了:“胖子,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薛磊笑嘻嘻:“打牌就跟打仗一样,声东击西也是一种策略。” 这把温言的牌很好,胡一个二筒和三饼。 “小温温,我有两个三饼哦。”薛磊温馨提醒,“确定要胡它吗,不换成二饼筒吗?” 牌桌上二筒和三饼都只有一个,江寒在旁边说:“言言,就打二筒。” “哇!”薛磊佩服,“寒哥,你怎么知道我要三饼。” “你有二筒早打了。” 薛磊摇头叹气:“哎,和你们这些学霸打牌真费脑细胞,我的演技难道不够精湛吗。” 这边打麻将很气氛十分融洽,那边玩金花已经热火朝天了。 “豹子!” “豹子!” “豹子!” “我操,什么鬼运气!” “牛啊,这都能翻盘!” “给钱给钱给钱!支持微信转账……” 十一点多,众人玩了一波,开始吃东西。 主食还没来,点的是烧烤,有人在门外放风。 十二点二十分,酒店四层五零五房间的灯熄了后,一条消息传到了群里,紧接着,二层三零三房间镂空床板被翘开。 三四个身手矫健的身影搬着东西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向了电梯。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像进行秘密任务般,门口接应的人火速接手将东西拿进了房间。 “报!对接任务完成!”一个男生气喘吁吁喊。 同时,另一边也响起了声音:“报!主食已到!” 班长韩风站起来,拍手说:“好,大家开餐,庆祝考试结束!最近大家都辛苦了。” 一呼百应,大家兴致又高涨了起来。 “噢,今晚不醉不归!” “谁不喝谁是孙子!” “谁先醉今晚拍裸.照!” 三箱啤酒以及四五瓶白酒,能喝白酒的人不多,为了烘托气氛,一开始每人都喝了一杯白酒,女生喝的是果汁。 这种聚餐一旦沾了酒就变得上头了起来,什么都能说,什么也敢说。 三班的两个女生和其他班的几个女生待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后,就提出回房休息去了。 女生走了后,话题便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起来。 有个男生说话猥琐,讨论起了今晚哪个女生的身材最好,这次来竞赛的就只有赵颖是校花。 王俊林一听就来了气,喝得晕乎乎的抬脚就要打人,被众人给拉住了。 “我操!你他妈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妈吗!” 这算是撕破脸皮了,男生本就是其他班的,和三班关系关系不说近,但也经常一起混。 表面的狐朋狗友,维持最基本的场面。 男生被说得又怒又恼,但又不好发作,重重摔门而去了:“来是看得起了,谁稀罕这破聚餐!” 王俊林余气未消,恨不得再伸脚去踹:“不稀罕别来啊,满脑子黄色废物。” 闹了这一场有些尴尬,同男生一个班的其他几个男生打了圆场也匆匆走了,房间一时有些冷情了下来。 吴非偷偷朝王俊林手势:“干得漂亮!” 罗清和薛磊几个也朝王俊林比手势。 其实刚刚那个男生平日说话就一直没分没寸,行为也是轻佻流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今王俊林当了出头鸟,他们表面打着哈哈,背地里则在暗自叫好。 差不多两点多,记账人员又下去买了些水果上来,用来解腻。白酒已经喝完了,啤酒还剩几瓶,有几个喝醉已经回去休息了。 其他班的人陆续听说有吃的,也向这里汇集了过来。 四个游戏房都开了,每台机子都座无虚席。 江寒和温言在打虚拟仿真游戏,类似于飞车,但是体验感更好,VR耳机隔绝了嘈杂人声,只有游戏的逼真体验。 温言只喝了开始的那杯白酒,啤酒没怎么喝,此刻醉酒的后遗症上来,有些头晕。 温言的酒量浅,但不是不能喝,只是喝完当下不会有什么感觉,要隔几个小时才会发作。 也不会醉得很厉害,就是飘忽,但动作眼神都是清明的。 所以当江寒递给温言草莓,而温言摇头说是葡萄时,江寒才发现他醉了。 没有一点醉态,就连坐姿都很端正,和上课时一样,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温言盘腿坐在地毯上,目光安静地看着桌上的水果盘,像是上课等待老师提问的乖学生。 毛绒绒的碎发柔顺垂着,眼睫扑闪。 江寒拿了个剥皮的葡萄放到温言面前:“言言,这是什么?” 温言乖乖回答:“草莓。” “想不想吃草莓?”江寒继续问。 温言点头。 然后,江寒伸手将“草莓”放进温言嘴里,下一秒,温言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草莓……” “嗯,不是草莓。”江寒勾唇,“是葡萄。” 温言反应过来:“我醉了……” 江寒惊讶,看了温言一会说:“言言,想不想睡觉?” 温言老实点头:“想。” 喝醉了的温言真是问什么答什么,江寒简直爱死了他这副模样,他碰了碰温言的手说:“言言,我带你去睡觉。” 温言自觉起身,脚步很稳,依旧看不出醉态。 可惜方向是错的。 江寒无奈牵了牵温言的手:“言言,这边。” 温言转身,这次方向是正确的。 游戏房的灯光很昏暗,俩人的小动作无人察觉。 吴非问了句:“这就回去了?” 江寒回:“差不多了,你们玩吧。” 从电梯出来,温言又走错了方向,江寒这次光明正大地牵着温言的手走向了正确方向。 刷卡开灯,温言虽然醉了,但还记着睡前必要洗一个澡,自已一个人走向衣柜前拿衣服。 拿的是江寒的衬衣。 看见这件衬衣江寒眼里的火就冒了出来,身体又开始燥热了起来,温言那日穿着他衬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可不敢再让温言穿着他的衬衣晃悠。 他走过去:“言言,今天洗过澡了,你忘记了?” 温言目光有些呆滞,重复:“我……洗过了吗?” “洗过了,”江寒说,“今天下午考试回来,然后我们睡了一觉。” 温言在回忆,过了一两秒说:“我洗过了,那不洗了。” 意外地好说话,江寒微挑眉:“言言,困了就睡吧。” 温言依言上床,江寒也上了床,要抱人时,温言推开了他。 江寒呆了呆:“言言……” 温言说:“你没洗澡。” 江寒委屈辩解:“我洗了的,也在下午。” 温言坚持说:“不,你没洗。” 江寒呆滞,温言又说:“也不准上床。” 江寒凝住,反应过来后又哭笑不得,捏着温言的鼻子宠溺说:“感情喝醉了也不忘有洁癖。” 温言不满,说了句“讨厌”。 没办法,温言又开始推人,江寒只能去浴室洗了今天的第二个澡。 出来时,温言已经睡着了,神情很放松安稳。 凌晨三点,江寒关了灯,开着小壁灯盯着温言的脸看,怎么看都让他心动。 房间静悄悄的,夜晚在沉睡,江寒慢慢低下头去,心跳在剧烈跳动,大脑神经在异常亢奋。 每分每秒的时间被拉长,终于,他碰上了他日思夜想的嘴唇。 温言的嘴唇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甚至更加柔软,唇齿间有种醉人的芬香。 江寒像是个偷到了糖的小孩,窃喜,又忐忑,怀着初尝情爱的青涩与悸动,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 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深夜,他趁着温言睡觉的时候,吻了他。 很浅的一个吻,江寒满足,他吻了他喜欢的人。 江寒想要起身,但刚一动作,一股力就将他带了下去。温言睁着眼,俩人嘴唇再次相贴。 江寒能听到自已剧烈的心跳,和血液逆流的声音。 温言……吻了他…… 温言竟然吻了他!! 第63章 温言目光很清明, 没有一点睡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寒。 江寒在巨大震惊和欣喜过后,怀疑温言其实根本没醉。 但过了几秒, 温言放开了他,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没有去看还在震惊中的人。 撩完就睡,这次是真睡熟了。 江寒呆愣愣摸了下自已的嘴唇, 不敢相信温言真的吻了他。 温言也喜欢他…… 要不然怎么会吻他…… 江寒脑子很乱, 一边沉浸在温言吻了他的事实当中, 一边在想温言是不是也喜欢他。 在房间待了几分钟, 江寒发现自已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他会控制不住地想再次吻温言。 疯狂的, 占有的, 强势的。 他们做过除了接吻一切恋人间都做过的事,但没哪次像温言今晚吻他来得如此热烈。 他拒绝不了温言的吻,上次只是轻轻地触碰就烧起了他的欲.火, 这次嘴唇的接吻, 烧了江寒十八年来的理智。 温言喜欢他…… 温言也喜欢他…… 江寒被巨大的欣喜所包裹,整个人像踩在云端,飘忽起来。 他又开始回想他和温言的点点滴滴, 这次全是令他心动的, 然后他发现自已早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 那些令他心动的瞬间, 都是他最美好宝贵的回忆。 有人说,这世上最大的欢喜, 莫过于你喜欢的人, 也刚好喜欢你。 岁月静好, 风也缠绵。 看啊, 两个喜欢的人,你浓我浓,连月亮也害羞地藏了起来。 江寒走出酒店,一轮圆月藏在云后,今晚的月光缠绵悱恻,雨后的空气清醒醉人。 江寒的心跳是一百一十次每分,体温是三十六点九,交感神经在兴奋,明明今晚他没醉,但他却感觉自已醉了。 醉的从来不是温言,一直都是他。 江寒以前和江咏吵架喜欢用跑步来疏解,汗从身体里排出蒸发,心脏有规则的快速跳动,都能让他冷静下来。 但今晚,他跑得明明很慢了,但心跳还是不规则地剧烈跳动,躁意一直没消下来,反而越来越盛。 温言真是个妖精,江寒再次心想。 小时候看西游记,江寒一直没明白唐僧为什么喜欢女儿国国王,现在他明白了。 有些人再怎么深情,也不过是寥寥,而有些人,是一眼万年。 天边泛起鱼肚白,嫩阳刺破黑暗,最后一丝黑夜降下,又是新的一天。 积聚了一夜的露珠从草叶滑落,打湿泥土,树上麻雀在叽喳叫早。 一声震天的惊喊从酒店某个角落响起,伴随着尖锐声波带动空气,一群麻雀纷纷振翅扑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有鬼!!!” 酒店三楼公共洗漱间,没有窗户,所有四周很漆黑。 灯也是坏的,环境潮湿阴暗,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氛围。 江寒关了手机,反衬出幽幽红光的白色装饰窗帘停止了飘动,一阵空荡的风声吹过,门板哗哗作响。 江寒一把拉住王俊林要跑的后领子:“跑什么,你看我像鬼吗。” 声音很熟悉,王俊林转过头,打开手电筒看清了黑暗中的人,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地。 “寒哥,你在这干什么?” 确保自已不会被鬼抓走后,王俊林反应过来跳脚问。 江寒无语白他一眼:“你说在厕所还能干什么。” 还没入冬,天亮得早,眼下才六点四十不到。 王俊林是被尿憋醒的,薛磊和他抢厕所,他只能悲催地出来解决。 老实说要不是快憋不住了,打死他都是不愿出来的上厕所的。昨晚他也碰到了“鬼”,凌晨四点,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聚餐的人差不多都熬不住休息去了。 他喝得太多头脑发胀,正要去走廊窗户吹风清醒一下,半只脚还没跨出房间,就听到“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清脆节律,回荡在黑夜的走廊。 恰巧不知从哪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呜咽声,像腐食的乌鸦惨叫,配上夜晚的雾气不断吹进走廊。那诡谲的氛围活像十二鬼节鬼门大开,阎王爷出来提人头了。 王俊林脖子都没敢伸,“彭”一声关了门跳上床,默念了三十遍“驱鬼咒”。 经过昨晚的事他本就战战兢兢了一晚上,大着胆子出来上厕所乍一看到飘动的“红色”窗帘,魂都差点没给吓出来。 “寒哥,昨晚也是你!” 反应过来,王俊林无不惊讶问。 “什么?”江寒问了句。 “就昨晚,走廊有脚步声。”王俊林手舞足蹈,“还有什么东西在叫,像鸟,又像鸡,那脚步声太他妈恐怖了!” “什么像鸟像鸡?” 江寒心正乱着,不想理他,要出去:“昨晚我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 王俊林下意识问。 “跑步。” 王俊林手机没拿稳:“哥!你失恋了!” 王俊林嘴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八点多,昨晚睡得早的陆续下来用早餐,不一会,江寒深夜跑步的事便传遍了大厅。 “什么?跑步,不愧是校霸,精力旺盛。” “百分百失恋了,运动是解压的最好方式。” “四点跑步?身材这么好还锻炼,这不是让我们没活路吗……” 温言下来用餐时,已经听说了各个版本的解说,锻炼,发泄,失恋,甚至还有一夜情的。 温言起来时江寒没在床上,手机有一条江寒的信息:言言,你先用早餐,不用等我。 温言没回,洗漱完便下去了。 温言端着盘子坐下,罗清就急匆匆问:“温学霸,昨晚寒哥真跑去了?” 话落,众人都是一副好奇八卦的眼神看着温言。 温言依旧是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我不太清楚,很早就睡了。”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确凿八卦,这个模糊的答案,众人一阵失望。 话题带过,有人问王俊林:“老王,你早上鬼叫什么,碰到鬼了。” 王俊林不想说这个话题,面无表情带过:“梦游碰见鬼了。” 下来用餐的人逐渐增多,谈论了一早上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大厅里。 江寒端着早餐走过去,眼下是淡淡的淤青,明显的睡眠不足。 他想挨着温言坐,但只有斜对面一个位置了。 “寒哥,晚上真跑步去了?”有人问。 “跑步,其他的别问。” 江寒在温言斜对面坐下,懒散地回答,拒绝被盘问的姿态。 王俊林把那句“是不是□□焚身”给生生憋了回去。 平时吃饭俩人不是挨在一起就是互坐对面,第一次隔那么远,江寒的目光就没从温言身上离开过。 很平常,清隽的眉眼,细嚼慢咽的动作,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 江寒都要怀疑昨晚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了,或许真的只是喝醉了,醒来完全没印象了。 这一顿早餐江寒吃得食不知味,看见温言放下了筷子,江寒就赶忙说:“言言,吃饱了我们先上去吧。” 嗯,上去逼着人盘问一番,江寒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在等温言醒了起床的这几个小时,他简直度日如年,如今做好了心里建设,他一定要得到个结果。 本来想直接将人压门后问,但是临时又退缩了。 看着温言走向沙发,江寒巴巴跟在后面。 “言言,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问得很直接,每个细胞都透着万分的紧张。 温言坐下后打开空调,看了江寒一眼,过了几秒才说:“什么事?” 很平常的口气,像在问“今天吃什么”。 虽然预想过这种结果,但听到温言说“什么事”的时候,江寒还是感觉如一道晴天霹雳降了下来。 “言言,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昨晚我送你回来的时候,你_脚c a r a m e l 烫_……你……” 江寒越说越委屈,你不准我上床,还亲了我…… 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江寒说不下去了,可怜巴巴望着温言,眼里弥漫上委屈。 大狼狗的尾巴耷拉了下去,看得出十分难过委屈。 “昨晚我喝醉了。”温言说。 江寒幽怨地眼神看着温言,犹如像被妻子抛弃了的丈夫:“言言,喝醉了也不行,你要对我负责……” 温言转身,江寒看见了温言微红的耳梢,一股喜悦瞬间弥漫上全身。 他大步过去一把抱住人,蹭在温言耳边说:“言言,你真坏,骗我……” 温言脸颊也有些红了,任由江寒将他带到了沙发上。 江寒压着人,吐着气息说:“言言,昨晚你是不是知道?” 温言睡眠浅,哪怕喝醉了也不那么容易入睡,所以昨晚江寒亲他时,他是有感觉的。 温言红着脸不说话,江寒咬着他的耳朵说:“言言……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情意缠绵的低沉嗓音,江寒说起情话来会让耳朵怀孕。 温言脸更红,江寒更加撩拨他,非要逼着人亲口承认才罢休。 …… 温言开始轻推他,喊了一声“江寒”。 每次这种时候温言喊的“江寒”都没什么威慑力,听在江寒耳里,软绵绵的,像在心上挠痒。 江寒只想更加欺负他。 江寒调情似的“嗯”了一声,蛊惑般地开口:“言言,说你喜欢我我就放了你。” 温言抱上江寒的腰,一双湿漉的眸子染了水汪:“江寒……我喜欢你……” 很喜欢。 江寒呼吸陡然加重:“言言,再说一遍。” 温言被激得眼尾通红:“江寒……我喜欢你。” 江寒一双沉沉的眸子盯着温言,里面灼烧了浓浓烈火,以及深不见底的黑暗。 “言言,记着。”他盯着温言的眼睛,像是宣誓主权,也像是打上烙印,“你只能喜欢我,也只可以喜欢我。” 你只能喜欢我,也只可以喜欢我。 这个人多么强势而霸道,只准温言喜欢他。 温言承受着江寒的霸道,也感受着江寒对自已的强烈占有。 江寒低下头,亲上了温言的锁骨,他曾经咬过的地方,被他亲手打上过烙印。 温言抖了一下:“别……别咬我。” 江寒柔声安抚:“乖,别怕……不咬你。” 看着温言这幅含水的模样,江寒抚了抚温言的脸颊:“嗯……怎么这么敏感呢。” 温言脸是净白的红,眼是含情的软,目之所及全是江寒的身影。俩人的瞳仁倒映着彼此,毫无保留。 江寒用手细细描绘着温言的轮廓,从眉眼到鼻尖,最后在嘴唇停下,温言添了一下,江寒眸光暗了暗,喉结滚动。 江寒望着温言,喊了一声“宝宝”,_脚c a r a m e l 烫_温言心脏颤了颤。 无声的言语,每个眼神都在诉说。 江寒看着温言温润的嘴唇,渐渐低下头…… 就在这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王俊林的喇叭声传了进来:“寒哥,温学霸,打牌吗,四缺一!” 江寒蹙了下眉,打算不理他,勾着温言的碎发说:“言言,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温言不言语,脸是红的。 得不到回应,门铃声像催魂一样接连不断:“寒哥,温学霸,在吗?” 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了,温言轻推了江寒一下,江寒磨了下后牙槽,从温言身上起来,顶着一张被打扰好事的黑脸去开门。 “给你三秒钟,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再敢按门铃发你□□。” 王俊林咽了口口水,目光都不敢往房间瞟,一秒不到就自动滚远:“抱抱抱、谦,打扰了,您继续,继续……” 同时边滚边想,这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可江寒房里没有女生,所以只可能在撸。 又感叹他哥不愧晚上还搞锻炼,这旺盛的精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同时又为他哥感到担忧。 毕竟撸多了不好,容易早泄。 江寒这边丝毫不知道自已形象在王俊林的补脑中已经塌成一片了,并且还有可能传出去。 关了门,并且反锁了后,江寒走过去将温言抱上了床。压着人,他继续刚才的问题:“言言,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温言红着脸推他:“江寒,你刚刚说了不欺负我了。” 江寒亲温言手背:“嗯……不欺负你,只是问问题。” 温言像被烫到了一般收回手,垂着眸,眼尾像染了一层红妆。 江寒看得心痒,用鼻子蹭温言脸颊:“不想告诉我?” 温言头埋进江寒怀里。 看着温言难得娇羞的模样,江寒心里一片欢喜:“不想告诉我,那我不问了。” 俩人抱了一会,江寒忽然说:“言言,我们交往吧。” 温言抬起头看他,看了良久才说:“江寒,你在跟我表白吗?” 江寒揉着温言的头:“言言,我在跟你表白。” 温言眼眶红了,抱紧了江寒。 江寒心脏紧了下,轻拍着温言的背说:“怎么了,言言不难过,你难过我也跟着会难过。” 温言闷闷喊了声“江寒”,像在委屈,又像在讨好。 你终于跟我表白了…… 这天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江寒像在安抚一个小孩,宠溺又温柔:“言言,再说你一遍你喜欢我吧。” 温言埋在江寒怀里开口:“江寒,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 江寒轻吻了下温言的眉心:“宝宝,我也喜欢你。” 敞开心扉后,俩人相拥入睡,江寒一晚没睡,折腾了这一番很快就入睡了。 温言在江寒睡后,睁眼一直看着江寒,像是要把这个人深深记牢在脑海里。 秋雨后的天气非常适合睡觉,昨晚大部分人都通了宵,带队老师在群里喊话中午收拾好东西,回桐城,结果没一个人回他。 结果就是导致延后一天回桐城,挨个批评电话打到手上。 江寒和温言的就只打了江寒的,挂了电话,是下午两点,江寒养足了精神,躺在床上回想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脸上不自觉露了笑意。 温言就睡在他身边。 没有比这再美好的事了。 他凑在温言耳边:“宝宝,起床了。” 温言睁眼,脸颊有些发烫:“怎么……叫我……” “宝宝”这两字说不出口,改称了“称呼”。 江寒亲了温言脸颊一下:“言言,给你的专属称呼,还有宝贝。” “宝贝”两个字说得无比含情,温言脸颊又红了。 江寒爱死了温言害羞的模样,凑过去说:“言言,宝宝和宝贝,你喜欢哪个?” 温言不说话,江寒蹭着温言的下巴:“还有老婆。” 说着,江寒又叫了几声:“老婆,老婆,老婆……你真好看。” 是我的,江寒心想。 没有谁会比江寒更能说情话了,溺死人的温柔,温言甘愿沉沦。 “江寒,”温言红着脸说,“你真不害臊……” 江寒拉过温言的手,亲着他的手背:“宝宝,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温言每次都对江寒的故意撩拨毫无抵抗,只能红着脸任由他为所欲为。 “言言,”江寒凑近温言,“叫我一声江寒哥哥吧。” 温言怔愣了下,移开视线不肯叫,江寒也不为难:“言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温言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江寒拿出手机看外卖,酒店的自助餐差不多都吃腻了,江寒一路看下来:“言言,血鸭丸子是这里的特色,要不要怀念一下?” “我都可以。” “那给你点份冰镇布丁吧。” 吃完了午餐,群里发了消息,明天中午坐大巴车统一回桐城,不准逗留,违者记过处理。 江寒本来想和温言再玩几天,但消息一出,也只能收拾东西了。 饭后的时光很闲适,一场秋雨褪去了燥热,空气清醒宜人。温言在看书,一本外国名著,已经看了三分之二了。 每次温言看书时,江寒都喜欢做点小动作,有时候是玩碎发,有时候是摸腰,温言任由他。 六点钟吃了晚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领队老师为了确保明天能顺利回桐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到房间查看人员都是否到齐,以及是否聚众赌博打游戏。 有人想偷溜到游戏房开黑,机还没开好,就被严厉抓了回去,一副哭丧着脸:“感情还在我身上按了监控不成。” 监控倒没按,监控室倒是有人在蹲守,可以说是非常尽心尽业了。 交流群里一阵吐槽抱怨,出来上个厕所都能被抓了,差点没便秘。 众人差不多都是无聊加无所事事,而大床房,江寒洗完了澡,上床满足地抱着人。 温言在睡前看书,江寒打开了游戏,动作尽量放轻,不打扰到人。 十点,温言关了灯躺下,人还没躺好,江寒放下手机就黏了过来,在温言身上像大型犬嗅着所有物一样闻着:“老婆,你好香啊……” 这两个字江寒已经能叫的无比顺口了,简直就是无师自通,而温言总是会脸红。 他推了一下江寒:“睡觉吧……” 第二天中午,两辆大巴停在酒店门口,短暂而愉悦的竞赛结束,回去后又是进入高三的重压。 众人兴致不高地上了大巴,挥别这一个多星期的虽苦但乐在其中的日子。 女生大多在第二辆车上,看见赵颖从酒店出来,等得望眼欲穿的王俊林无比热情地走过去帮赵颖提行李上车。 “我来我来,这种活就应该男生来做。” 十分的好人,赵颖微笑道谢:“来也是你帮我提的行李,真的很感谢了。” 第64章 王俊林被那个微笑勾得魂都没了:“不用谢不用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一点钟,大巴车正式出发。 王俊林上车后,罗清在一边笑:“老王, 学习都没见你那么积极过。” 王俊林翻白眼:“同样是单身狗,少嘲笑我。” “学生时代的恋爱都是很美好的, ”一向不参与这种话题的韩风难得插了话,“以后想要有这种感觉都不会有了。” “操!老班你不会是早恋了吧。” “别呀, 还等着给我开福利呢。” “放心吧, 就算早恋也什么, 被抓到要撤职我们集体投诉……” 每次偷偷放电影, 蒋家国都会狠狠批评韩风,说要撤职, 但每次一开学, 班长的位置还是韩风,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 车里气氛融洽,众人聊聊笑笑。 江寒和温言坐在坐后排, 无人注意的角落, 江寒牵上了温言的手,俩人十指相扣。 隐晦而秘密的,秋风带走了思绪。 下午四点, 大巴车到了桐城, 陆续将众人送回了家。 旅途很疲惫, 几乎一打开门,小七和大头就冲了出来, 疯狂地对着俩人摇尾巴, 显然也是很高兴。 不在的一周, 小七和大头都被照顾得很好, 盆里还有水和粮食。 揉了一会小七和大头的头,温言放下行李去阳台浇花,花也被照顾得很好,一盆秋菊开得正旺盛。 江寒自觉将东西都归类整理好。 差不多休息了一会,俩人去逛超市,买生活用品和今天的晚饭。 买了鱼和一些排骨玉米,小菜买的是青菜和冬瓜,零食也买了一大堆,一个月应该都吃不完。 做饭前,温言给江成发了消息,叫他下课后上来这吃晚饭,作为这一个星期照顾小七和大头的答谢。 江成的手机是用了很老的智能机,信号经常不好,很久才回过来,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包。 温言做饭很快,三菜一汤很快做好了,门铃也适合响了,温言叫客厅的江寒去开门。 江成放学后没回家,直接来了温言家,温言叫人进来,书包在沙发放下。 然后就是洗手开饭。 虽然江寒经常待着温言家,但和江成碰上的次数很少。 而且在很久以前江成上来想和小七玩,碰到了江寒在后,就不怎么来温言家了。就算来,也只是避着江寒,尽量错开时间。 显然也是不想遇见。 这种心理有点类似于“同一效应”,虽然知道那人不坏,而且帮过自已,但出于恐惧和障碍,还是会下意识回避。 饭桌上,温言给江成夹了一块排骨,江寒不由瞪圆了眼,江成手明显抖了一下。 温言看了江寒一眼,江寒委屈收回了视线。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江成快速吃完了饭,连小七也不逗了,匆匆告辞回家。 “谢……谢,你们,我先、先回去了。” “该我谢谢你,”温言说,“可以随时上来玩。” 江成脚步生风地走了,像有什么在后面追,生怕多逗留一秒又会遭受无妄之灾。 江成走了后,温言对江寒说:“只是吃个饭,你吓他干嘛。” 江寒无辜辩解:“言言,我没吓他,他自已怕我。” 江成是有些怕江寒,温言能够感觉到,每次来逗小七的时候,都是挑江寒不在的时间。 温言想了想说:“你是校霸,他怕你。” 江寒饭饱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温言:“言言,虽然我是校霸,但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这点我得强调一下,你男朋友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男朋友”这三个字成功带偏了温言,温言耳尖泛红。 江寒一把搂过人,亲昵地环着人:“言言,耳朵红了。” 温言挣了一下,红着脸说:“放开我,还要洗碗……” “洗碗不急。”江寒带着人倒下,覆上温言,“现在要纠正一下称呼,言言,承不承认我是你男朋友?” 温言不言语,江寒挠他。 温言怕痒,躲了一会小声说:“你……你是我男朋友……” 江寒将温言放到自已身上,看着温言说:“宝宝真乖。” 温言脸更红了,细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脸颊透着白里通红。 江寒看了一会儿,心里升起一股酥麻意,喉结无意识滚动,直视着温言的眼睛说:“言言,我可以……吻你吗?” 声音带了暗哑。 这个人多么绅士,连亲吻都要询问,可他又不容温言拒绝。 温言睫毛抖动,江寒继续肆无忌惮问:“宝宝,我可以吻你吗?” 他非要得到个结果,逼得人同意,而温言也只能同意。 江寒抬头覆上温言的眼睛。 温言生涩地回应,江寒攥取温言胸腔里的氧气。 一吻完毕,俩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江寒看着温言一激就容易泛红的眼角,眸光是深沉的暗。 “言言……下次记得换气。” 待到晚上八点,江寒回了家。 这几周江咏都在家,工作不是很忙,有点渐渐退下来的意思。 江咏有饭后运动的习惯,江寒回来时,江咏正在举杠铃,看见江寒进来,盘问:“干嘛去了?” 江咏对江寒永远没有温声的时候,大多像个严厉的家长,询问一天干什么,有没有打架惹事,然后就是叮嘱学习。 一整天都和温言腻歪在一起,江寒心虚地刮了刮鼻子:“……和同学玩。” 江咏想说什么,但绞尽想了半天,发现也没什么好说,于是干巴巴吐出一句:“早点睡觉,别熬夜。” 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但气温不是很高,穿着短袖刚刚好。江寒昨晚熬夜了,睡前便和温言发消息说不用等他。 周三下午进行了一场小考,考完后,蒋家国进教室说这月会有一个“志愿者活动”,到医院关爱残疾儿童,自愿报名,不强求。 往年桐城一中都会有类似的这种活动,像什么“敬老院”、“孤儿院”、“学雷锋”等等,受欢迎程度还挺高,对一些班级职位评选会有帮助。 三班的人几乎都报了名,分好几个医院,江寒和温言的是三医院,一起的还有王俊林和吴非。 王俊林倒是想去赵颖那组,只可惜跟蒋家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家国轰了回去。 蒋家国的原话是:“都是做好事,挑三拣四什么?” 上一秒刚刚看到一个成绩好的女生找蒋家国换了组的王俊林:“…………” “没有人权!简直就是歧视!”王俊林愤愤不平。 罗清幸灾乐祸:“前路漫漫啊,老王。” 十一月中旬天气开始渐冷,经常飘着小雨,走在路上寒风往肺里灌,又是一个寒冬。 有人抱怨天气不好:“以前最低都有五度,现在还没十二月就这么冷了。” “多穿点衣服吧,听说寒潮要来了……” 自从确认了关系后,江寒和温言的关系就可以说是如胶似漆,以前就整天黏在一起,现在有了理由。 只要江咏不在家,江寒基本都在温言家过夜,搞得姜媛以为他外面有私生子了,暗地里还打听了一番。 不过姜媛一般不管这种事,江寒给姜媛的解释是在姜勇家,以前江咏和姜媛出差时,江寒基本都是在姜勇家。 所以姜媛也没怀疑,除了有时看到自家儿子会无缘无故傻笑外,也发现什么异常。 她倒巴不得江寒早恋,自已好早日抱孙子。 姜勇对江寒这个侄子向来宽容宠溺,打掩护什么的都已经形成了一套默契,每次姜媛打电话查岗都能天衣无缝地糊弄过去。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在某天姜媛查完岗后,姜勇好奇问了句:“江江,你不回家睡在哪呢?” “江江”是江寒的小名,江寒的回答依旧是那套:“睡同学家。” 江寒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有分寸,姜勇便也放了心。 江寒又犹豫问:“舅,你觉得……恋爱怎么样?” 姜勇虽然人到中年,但对自已的少年时光还是很怀念:“早恋好啊,你妈从你初中开始就念叨着要抱孙子了。想当年我追你舅妈的时候,可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连续送了一个月的花……” 这些话江寒已经听腻了,从幼儿园听到高中,姜勇百讲不腻。 他是来探口风的,于是打断说:“老舅,你觉得……恋爱吧,也不一定非得是我们定义的那种,就像不只是男生和女生会恋爱,范围也可以更广阔一点。” 江寒期待地看着他,姜勇不解,连忙跳脚说:“江江,你不会是想被包养吧。那可不行,你妈会打死你的。” 姜勇思想前卫,但还没前卫到那个方面去,江寒扶额叹气:“舅,大可放心,我还没落魄到那个地步。” 从江勇家出来,江寒又仰天叹气,给温言发消息。 [JH:宝宝,前路漫漫。]×哭唧唧jdp 温言很快回过来。 [鲸落:什么前路漫漫?] [JH:没什么,感慨一下人生。] [JH: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带回去。] [鲸落:冰箱里还有菜,没吃完。] 江寒目光有笑意。 [JH:嗯,那给你带酸奶。] 虽然确认了关系,俩人的关系较前黏腻了些,也没什么变化,因为俩人以前就是相处得如情侣一般。 一个不自知,一个不肯说。 放下手机后,江寒原地站了会,这里是探不出什么了,想着有机会试试姜媛的口风。 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至于以后来得措手不及。 江寒这个人随性散漫,没对什么事情在意过,也没什么能束缚住他。 但唯独对温言,他是认真的。 那些爱意,都藏在末只细节里。 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在温言说喜欢他那天,他就设想好了他们的未来。 这条路难走,他也要走,并且还要温言干干净净地站在尽头,用自已为他铺一条光明坦荡的路。 志愿者活动在十一月二十七号,刚好中考完之后,可以放松一下。 这天,天依旧是下着毛毛雨,冷风飘荡,带队老师将看望的物资放在医院侧门,每个人可以拿着去关爱儿童。 有玩具、水果和零食,王俊林扛着一箱玩具,江寒和温言提的是水果,罗清则从自己家带收罗了一堆积木过来。 第一个病房的小孩是听力障碍者,看见这么多人进来很害怕,躲在了家长身后。 温言跟家长说明了来意后,小孩的父母立马放松了警惕,十分感激地跟他们道了谢。 家长跟小男孩打了手势后,小男孩胆怯地看着他们,目光有好奇。 温言蹲下身和小男孩比了几个手势,拿出玩具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也回了个手势,看样子像谢谢,还把自已玩具拿给温言玩。 王俊林看得称奇:“不愧是温学霸,小孩子都这么喜欢。” “你以为是你,小孩看到你就哭。”罗清在一旁打击。 以前有次去孤儿院做活动,像是有种天生的相斥磁场,小点的的孩子一看到王俊林就哭,比人贩子来了还好使,把大家给笑得不行。 那次导致的后果是,王俊林一看到小孩基本都不敢靠近,连自已也接受了不招小孩喜欢的事实。 罗清笑得不行:“老王,整个容说不定你也是校草了。” “欠的吧。壶不提提哪壶,我都要忘了……” 一层楼十个病房,一路看下来也其实也挺快,两个小时不到,大多是由温言出面和孩子交流。 那些孩子都很喜欢温言,愿意给温言抱,也愿意和温言说话交心,就像是对待知心的大哥哥。 都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 跟带队老师说了声后,王俊林和罗清就不见了人影,这附近的网吧很多。 医院挺大,俩人走了会。 中午时间,医院人来人往,江寒和温言坐在凉亭的长椅下,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很安逸的时光。 江寒看了温言一眼,温言目光很平静。 他想起了高二下学期温言发烧那次,在他背上不肯去医院。 只有对一个地方有恐惧,才会在潜意识里排斥拒绝。 温言对医院有恐惧。 “言言。” 江寒喊了一声。 温言偏头看他,江寒轻声说:“怕医院吗?” 在那些推测和描述中,江寒大概知道温言为什么排斥医院。 温言低垂着睫羽,江寒握上温言的手:“言言,不想说可以不说。” “江寒,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江寒心脏闷痛,用力握紧了言言的手:“言言,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都过去了。如果你感到不开心,可以告诉我。” 寒意浓重,江寒将温言的手放进了口袋里暖着:“言言,饿不饿?” 温言摇头。 前面有几个小孩在玩纸飞机,穿着厚重的病号服,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其中一个很眼熟。 是林乐。 小姑娘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江寒和温言是曾经帮助过她的好心哥哥,一路小跑过去。 “好心哥哥。”小姑娘脸上有酒窝,笑起来像含了蜜。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江寒故意逗她。 林乐呆了呆:“上次在医院附近,你们陪我等我爸爸,忘记了吗?” 小孩的世界很单纯,谁对她好,都会记得。 林乐看了看俩人,又拉着温言的衣角说:“大哥哥,你也不记得我了吗,你们上次还带了猫猫。” “林乐。”温言说。 林乐眼睛一下睁大了,高兴说:“我一直记得你们,两个好看的哥哥,还有可爱的猫咪。” “我也记得你。”温言笑说。 “今天好开心,还有猫猫怎么样了。” “猫猫很好。” “我也好想养猫,没生病的时候养过一个,我可喜欢它了,白白的毛,软软的耳朵,还有小小的屁股……可惜生病了爸爸就不让我养了……” 小女孩很活泼,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林乐话很多,什么都讲,温言不时回应,很耐心。 看温言心情不错,江寒不由松了口气,也跟着被愉悦的氛围感染。 “我好喜欢你们,还有杨谦哥哥。” “我是想的那个杨谦哥哥吗?”江寒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谦和林致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 一看到俩人的身影,林乐就跑了过去:“哇,哥哥,杨谦哥哥,今天好开心啊。” 杨谦走过来喊了声“言哥”,好奇问:“你们怎么在这?” “班级活动。”江寒说,目光落在杨谦牵着林乐的手上,“你……这是白捡一妹妹。” “缠我,烦人。” 说是这样说,看得出杨谦还是很喜欢林乐。 林乐笑嘻嘻:“哇,原来哥哥们都认识。” 杨谦问:“你们呢,怎么被她缠上的?” “迷路,等她回家。” “一样的借口。” 杨谦本来是到医院附近来找人的,刚好碰到了林致给林乐来送饭,便也一起过来了。 生病的人胃口不是很好,白米粥吃了一半就不吃了。 “多吃点,以后才能长高。”杨谦劝说。 林乐很听杨谦的话,注满针孔的手捧着碗又哼哧哼哧地吃起来,快速吃完后跟杨谦邀功似的说:“今天吃完了,下次还要来看我。” “你听话我就来看你。” “每天按时吃饭睡觉的。” “听医生的话,病才能好。” “我可是我们那层楼最乖的小孩了。” 聊了会,护士找人过来打针,林致要陪,林乐不让。 小姑娘很坚强,那么多次化疗和骨髓穿刺也不哭,把泪水憋回心里,永远将最好的一面留给众人。 坚强的让人心疼。 林乐走了后,林致跟几人道谢:“林乐很喜欢热闹,谢谢你们陪她。” 江寒摆摆手:“她很聪明,我们也喜欢她。” 天气很寒冷,几人告辞,杨谦打量了江寒和温言几眼,用眼神询问。 俩人相交多年,温言懂杨谦的意思,点了点头。 江寒目光哑然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到了公交站,他开口告别:“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打篮球。” “好啊,”江寒舒朗地笑,揽过温言的肩,“不过温言依旧是我这边的。” 杨谦也笑,那笑容里有点感慨世事的意思,要走时又说:“加个微信吧,不打不相识,也算认识一场了。” 江寒拿出手机加了。 公交很快来了,上车后,江寒说:“怎么感觉他对我态度变了,眼神也怪怪的。” 有点像丈母娘对女婿。 温言咳了一声:“……可能认识了。” 车里开着空调,让人昏昏欲睡,公交车一路驶向小区,窗外是连绵的雨,像藕断丝连的情丝。 温言目光看着窗外,森冷的大街,凄清的商店,偶尔快速擦过的小摊。 一切与往常一样,一切与往常又不一样。 手心很温暖,江寒握着他的手,靠着他肩膀上浅眠。 手机响了一下,是杨谦发来的消息,短短六个字:言哥,祝你幸福。 这是一个温暖的冬天。 第65章 期中考试来得比较晚, 十一月底,冷风硕硕的日子,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一直说要装空调, 但从年初说到年尾也没见空调的影子,倒是将那些容易翻出去的围墙翻了好几翻。 格格巫最近的目标放在了高三, 去上个厕所不时就能看到在逮人,所有大家最近连烟都不敢抽了, 格格巫的鼻子号称“千里鼻”。 中考是采用了联合试卷, 有难度, 排名是六校排名, 和那些名校学生一起竞争,自是一番怨声载道。 不过桐城一中向来对成绩看得开, 提倡学生的综合发展, 也不会采取早六晚十的高压政策。 往年六校排名能进前百的凤毛麟角,今年有三个,温言、江寒和一个文科班的女生, 算是喜事一桩, 连着蒋家国对江寒都宽容了许多。 进入十二月,又是一轮冷空气,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除了时不时来场考试, 偶尔开次家长会, 没什么别的波澜起伏。 在一个放学后,林致叫住了江寒和温言, 为林乐的事邀请去他们家吃饭。 主要是杨谦经常去看林乐, 而且每次都会带点东西, 一来二去, 也就熟了。 林父林母过意不去,也没什么好感激的,俩人以前是开小饭店的,别的什么没有,就厨艺还算不错,便说要请杨谦去家吃顿饭,聊表谢意。 林乐藏不住话,顺嘴提了江寒和温言,一问几人都认识,还是同学,便说也一起请了,只要不嫌弃的话。 江寒和温言当然不会嫌弃,欣然同意了。 周六,是个大冷天,林致等在巷子口,看见江寒和温言来,招了招手。 “这里。” “你们家挺远,每次去学校都要好久吧?”江寒问。 大冬天,林致穿得还很单薄:“下公交还要走十分钟,每天需要早起。” 林致的早起是每天五点半,他需要将林母安排妥当才出门,有时林父没空,他天没亮就要去给林乐送饭。 每个人的疾苦不同,所有也办法感同身受,江寒也不问了。 这片是很老的低矮平房,脏乱而拥挤,围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一层叠一层的老楼,黑压压的有种摇摇欲倾感。 沉闷,压抑,和喘不过气。 巷子很七拐八绕,一路走来,巷子里的人看林致的眼神很微妙,掺杂了鄙夷和不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藐视。 总之不会是善意。 走远后,他们在窃窃私语。 “听说要不行了,还那么冷血无情。” “当年他奶奶走可没掉过一滴眼泪呢。” “离远点,小心被缠上了,就是个祸害、扫把星……” 林母生林致时难产大出血,差点救不回来,耗光了家财才保住一命,别人迎接新生命都是愉悦欢快的。 可对于林家来说,这是个劫。 后来在林致百周岁时,一向身体健康的林家奶奶突发脑溢血,当时众人都在忙着给林致庆生,等到大家发现时,人都已经凉了。 喜事变丧事。 自此,“祸害”、“诅咒”的流言传了出去。 往这以后,就像有了“黑名单”,饭店倒闭,公司裁员,林母、林乐生病,生活真像被“诅咒”了一样,一步一步向有光的地方努力艰难行走。 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坍然轰塌。 一直走在钢丝线上,再温顺的人也会变得冷情麻木。 流言也不会止于智者,只会成为他们满足内里自私的武器。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来,温言看了眼林致。 林致脸上很平淡,毫无波澜。 “我习惯了。”林致解释了一句。 林家在巷子的尽头,一个很小的院子,放了一架改装推车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听见动静,林乐立马跑了出来,一手抱着一个,眼睛还不忘瞄人:“哇,好心哥哥,你们能来我好高兴。” 本来住院是不可以回家的,但林乐靠着一张巧嘴央求人半天,护士最后同意了。 不过只有半天,吃完就得回去。 “他是好心哥哥那我是什么?”江寒板起脸唬人。 林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是好心哥哥,你也是好心哥哥。他是一号,你是二号,你们都是好心哥哥。” 江寒不满:“为什么他是一号,我是二号?” 林乐笑着躲温言身后不说话。 林父出来了,热情地招呼着几人进来坐:“都是林致的同学吧,大家快进来坐,当这自已家一样。” 进去后,杨谦正帮着坐在轮椅上的林母分发碗筷:“言哥,你们来了,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林父林母都是很慈祥的人,怕生怕怠慢了客人,不断招呼几人多吃东西。 有十多个菜,每道都做得很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许是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林母抹着泪有些感慨:“林致没什么朋友,你们都是心善的孩子,不嫌弃肯来就已经很好了。我先替林致谢谢你们,把他当朋友。” “我们是同学,”江寒活络气氛,“这都是应该的。” “诶,你们多吃点。”林母往几人碗里夹菜,“好久没做了,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高三了,学习辛苦,应该多吃点。” 一顿饭吃得融洽,吃吃聊聊了半小时,林母身体不好,吃了一点便休息去了,林父是请了假来的,赶着去上班。 最后就只有杨谦、温言、林致和江寒四人了。 毕竟是叨扰,几人饭后主动要洗碗,被林致给制止了。 “那里有水果,你们可以吃。” 客厅实在算不上大,人一多就显得有些逼仄了,桌上水果盘摆得很整齐。 三人待了一会,不好多打扰,便提出要告辞。 跟林母告辞,林母说要是不嫌弃可以多来。 几人笑着应了。 要走时,林致叫住了江寒,说了句“谢谢”。 走在路上,杨谦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等公交车很冷,江寒打了车。 等车途中,温言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江寒将温言的棉袄帽子给他带上了,只露出一双清润的眼睛:“言言,你真聪明。” 刚刚聊天时,林父说了一下在一个化工厂上班,而桐城的化工厂基本属于一个集团的——“流远”集团,骆家旗下的。 前后一串联,便也不难猜了。 江寒将温言手揣进兜里,将人往怀里暖着:“言言,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命运也不会眷顾不幸的人,路永远是自已走出来的。” 寒风很大,四周少有行人,温言还是挣扎了下,脸红说:“……车要来了。” 江寒在温言脸颊亲了下:“言言,你和他不同。” 温言愣了下。 “我会保护你。” 期末考试快要临近,为了适应逐渐加重的学习任务,作息表又调了,七点早自习,八点半第一节课,晚自习还是上到九点半。 “高三,你们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把握好了,你们人生将会有大大的不同……” 每天的晚自习,蒋家国都会来教室给大家灌输一遍心灵鸡汤,一次两次还能起到打鸡血作用,但次数多了,大家也都免疫了。 “老蒋这是抗战片看多了吧。”王俊林在底下乐呵。 “听说梅梅好像要生二胎了,”罗清插话,“可能抒发一下心绪吧,毕竟老蒋就盼有个闺女。” “梅梅”是蒋家国的老婆,校长的独生女,年轻时大美人一个,现在也还是风韵犹存,学校里没有不认识的。 “我要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也想要闺女。” “儿子不香吗,揍起来也爽。” “那还是女儿好,我要有我妈这么个儿子,迟早得气死……”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去开会了,教室里吵吵闹闹。 江寒又去办公室了,温言在做题。 手机响了一下,是迟隋发来的信息。 天气寒冷,提醒他注意多穿衣不要感冒。 温言心里升起暖意,回过去:穿得很厚,没有感冒。 [迟隋:你身体虚,多喝热水。] [温言:嗯,谢谢哥。] 迟隋一般工作较忙,但遇到换季或天气变冷时,都会温馨地发消息提醒温言,闲暇时,也会抽空给温言打电话。 聊的都是家常,但每次都能聊上一两个小时。 想到迟隋说今年下半年不忙,有可能会提前回来,温言脸上就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江寒从办公室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温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很会心,像是和谁聊得很开心。 江寒走过去坐下,不觉带了点自已也不察的酸意问:“和谁聊呢,这么开心。” 江寒的情绪都会写在脸上,此刻是微微不满和吃醋。 闻言,温言收了手机,又像是想起什么,顿了下才说:“没什么,一个以前的同学。” 江寒“哦”了声,没问了,目光却又不由往桌里温言的手机瞥了几眼。 这一周的温度一直在五度左右,江咏没在家,江寒便一直赖在温言家,俩人黏黏腻腻,如热情中的情侣。 除了温言偶尔会和他说的那个“同学”聊天外,江寒非常享受现在的这种生活,和温言在一起的日子。 在又一个晚上,江寒洗完澡出来,看到温言又在和那个所谓的“同学”聊天,脸上依旧挂着舒适的笑时,江寒留了心。 他走过去,状似不经意问:“你和他关系很好?” 温言不注意到有人靠近,随口说:“对我很好,我们认识很久了。” 江寒不想把自已搞得太敏感,可是又很难不在意,于是他只能用吻人去缓解心中的那点别扭。 温言被他吻得脸色红晕,嘴唇泛着晶莹的水润,像熟透的殷桃,怎么看都秀□□人。 江寒满意,放开人:“言言,想不想吃夜宵,我下去买点。” 最近学习量大,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很容易饿。 夜宵摊也不远,就在这附近。 温言红着脸点点头。 江寒又吻了吻人,才下去买夜宵去了。 江寒走后,迟隋又发来了消息。 [迟隋:生日礼物的话,看他爱好是什么,男生应该都喜欢球鞋、手表之类的,女生就比较喜欢花和衣服。] 球鞋…… 江寒喜欢打篮球,倒是有很多,应该也不缺。 手表的话…… 江寒没有,不过应该也不喜欢带。 在温言思考江寒生日该送什么时,迟隋又发来了消息。 [迟隋:生日礼物礼物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让他感受到你的心意。] [迟隋:小言,从没见你问过这个问题,是很好的朋友吗?] 温言脸有些红。 他不想瞒着迟隋,但现在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且上次在台球馆时,江寒就不太高兴。 [温言:是一个同学,帮过我几次。] [迟隋:那好好谢谢人家,心意到了就行。] [迟隋:对了小言,你什么时候考试?] 看到这条信息,温言眼睛亮了下。 [温言:哥,你要回来了吗?] [迟隋:嗯,快了。国内有些项目,下个月应该会有空回来。] 听到迟隋就快回来了,温言有些高兴。 [温言:我们应该是一月十号左右。] [迟隋:嗯,到时候来看你。] 江寒提着夜宵回来时,温言已经发完了消息,江寒能够感受到温言心情不错。 夜宵是馄饨和关东煮,关东煮里有一半是虾,虾煮得很鲜嫩,江寒一边吃一边给温言剥虾。 “言言,放假了我们就去乡下吧。” 温言停了下,有种像被老师提问的感觉:“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江寒亲了下温言吃得红润的嘴唇:“什么都不要,人去就行了。”江寒搂着温言,凑在温言耳边吐着气息说,“言言……这算是见家长了吧。” 温言被他撩得耳红,喊了一声“江寒”。 撒娇似的。 江寒亲着温言手背,哑着嗓子开口:“宝宝,再等等……” 温言不解地看江寒:“等什么?” 江寒宠溺笑:“到时候再告诉你。” 黏腻了一会,夜宵快冷了,最后都是江寒吃了。 一月份,气温有所回暖,期末考试时间定在一月十二号,又是兵荒马乱的考试周。 成绩好的自然不用担心,都在平时积累,后排的则是打着鸡血临时抱佛脚,恨不得一份时间扳成两份用。 卷子成堆压下来,每个人桌上都满满的。 王俊林叫苦不迭:“这他妈都能留给我孙子用去了,还能省钱。” “你可以给你妹用。”罗清在一堆卷子中奋笔疾书,“不过她应该看不上这种小儿科。” 今天要交六张试卷,王俊林左右两只手抄得飞起:“还有一张就解放了,这阅读也太他妈长了吧。” 还在第一张的吴非笔下瞬间一个飞斜,试卷破了个大洞:“我靠!老王你是开直升飞机的吧!” 王俊林不满:“开什么黄腔,我女神还在这呢。” 拜多年抄作业的经验,王俊林抄作业的速度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左右两只手毫不逊色。 考前最后一周,江寒已经开始憧憬和温言的寒假生活了,因为心思都放在寒假上,所以也没觉得最近有什么异样。 等到察觉的时候,江寒发现温言已经和那个所谓的“同学”打了好几个电话了,都是在晚上。 看见他来便匆匆挂了电话,脸上也很平常。 温言说是以前同学,江寒便从没怀疑,因为他永远也不会怀疑温言。 但同时又不由想,温言和哪个“同学”关系这么好,好到让他有些嫉妒。 每次他们聊完天,江寒表面装着不在意,实际内心抓挠得不行。 但他又不想表现太过了,前几次欺负温言,好像给他留下了阴影,一碰他就瑟缩。 考试这一周江咏在家,和姜媛计划着旅游的事。 江寒心里想着事,也无心复习,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复习。 考前晚上,江寒无聊地刷着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了一条“男朋友出轨了怎么办”。 江寒想叉掉,但紧接着一行小字又跳了进来—— [最近老婆(ps:我是1)总是和别人打电话,说是以前同学,我该不该相信他,求问!] 虽然知道温言不可能,但江寒还是下意识点了进去。 [一楼(楼主):和老婆在一起三年,高中就在一起了,现在读大学。我们感情很好,父母也很开明,我们很相爱,但最近发现老婆对我冷淡了些,而且总是在晚上打电话,对我说是同学,但是看见我就挂了。] [二楼:往往冷淡是一段感情衰败的开始,楼主小心了。] [三楼:楼上说得很对,我男朋友就是出轨了我以前同学。] [十楼:挂了电话说明不想让你知道聊天内容,但是情侣之间除了那个不行没什么可隐瞒的。] [十一楼:同学都是有感情基础的,说不定你老婆以前喜欢过他,或者他们以前有过一段。] 看见“喜欢”这两个字,江寒一边的眉毛拧了起来。 [二十三楼(楼主):我现在心里很乱,打电话时老婆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听语气也是关系很好。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他们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因为那种笑容他以前只会对我笑。] [三十二楼:抱抱楼主,我能理解那种感受。明明是你的,但他却给了别人。] [三十三楼: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很有可能是外面有了。如果楼主还想继续的感情的话,可以装作不知道,不过很憋屈。] [三十五楼:当着面都不掩饰了,虽然很戳心,但是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四十五楼(楼主):最近状态很差。昨天他说下周要和别人去吃饭,我问他和谁,他说和那个同学。天啊,我心都碎了,我该不该跟着去看看。] [六十楼:实锤了吗,跟着去看看让自已死心吧。] [六十一楼:也别说那么肯定,万一真的是普通同学吃顿饭呢。] [六十二楼:跟着去看看也行,最好的是可以看看他手机有没有什么暧昧信息。] [七十八楼(楼主):我问他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可是他是那种性子很寡淡的人,哪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 [七十九楼(楼主):而且我好几次洗完澡出来,都看到他和那个同学在发信息,脸上总是那种愉悦的笑。今天想吻他,他也拒绝我了。不说了,我先调整一下心态。] 江寒看了一半就将手机扔了,整个人瘫在床上,抓了把已经重新留回来的头发。 正要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温言的举动,手机响了。 [鲸落:明天中午考完要和以前一个同学去吃饭,你不用等我了吧。] 江寒表情僵了下,眉毛拧了又放,放了又拧。 手机页面一直在输入中,删删打打,最后只回了个“好”字,然后又回了个“晚安”。 而手机那边,温言看着这个“好”字,意外地挑了下眉。 没有询问,也没有盘根究底,倒不像是江寒的风格了。 不过想到明天迟隋要来看他,温言心里又高兴起来,很快就将这件事忘了。 他打算等过段时间就告诉迟隋他和江寒交往的事,然后再介绍俩人认识。 江寒发完消息,躺在床上开始思考。 温言和那个人的关系肯定很好,要不然也不会一起去吃饭,而且每次打电话温言心情都是愉悦的。 脑海不断回想起温言聊天和打电话时的笑,越想越委屈,温言怎么可以对别人那么笑呢。 温言只可以对他那么笑…… 但一边又劝自已要大度,只是个同学,以前帮过温言几次,一起吃顿饭而已,没什么的。 他还不至于小气到不准温言交朋友的地步。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中,江寒睡着了。 然后,做梦了。 梦到温言和别人在一起了,俩人情情密密,十分幸福。 第二日,江寒顶着黑眼圈拎着早餐站在温言家门口。 第66章 温言一打开门, 就被抱了个满怀。 江寒压着人,没等人说话就开始胡乱亲人。 先是嘴唇,温言由他。 后来是脖颈, 温言微喘着气轻推他:“还要考试……会有印子……” 江寒抬起头,有些委屈:“言言, 都不让亲了吗……” 温言愣了下,这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安抚说:“怎么了, 只是去吃个饭, 很快就回来。” 江寒干巴巴“哦”了声, 重复:“只是吃饭。” 温言:“只是吃饭。” 得到保障,江寒又高兴起来, 亲了温言脸颊一下:“那中午等你回来。” 温言握了握江寒的手:“中午想喝酸奶。” “什么味的?” “草莓。” “老婆真甜。” 江寒很好哄, 温言一句示好就开心了。 上午考数学,九点开考,座位按成绩排的。 江寒和温言隔得远, 做完了题后, 剩下的一个小时江寒便都在看着温言的背影发呆,怎么都看不腻。 一场考试很快,考完后大家都在对答案, 教室闹哄哄的。 温言没回教室, 直接去了校门口, 迟隋发消息说在校门口接他。 江寒理科很好,众人都围着江寒对答案, 江寒却心不在焉。 虽然温言主动跟他说了, 但他还是有些介意 他想看看那人是谁, 他们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了? 越是这样想, 江寒就越是百爪挠心。 江寒对温言就不是大度的人。 江寒有温言的手机定位,要是想知道,其实完全可以跟过去看看,可他又不想将人逼得太紧,所以分外矛盾。 这样想着,一看时间,才过去两分钟。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恰巧这时,王俊林进来了,一惊一乍的:“刚刚看到温学霸在校门口上了一个人车,迈巴赫!真有钱,还摸了温学霸的头。” “卧槽!最低不得两百万起。” “看清了吗,什么型号的?” “最新出的那款好像是两千万……” 豪车对于男生来说永远都是经久不衰的话题,教室里立马掀起了一阵小波澜。 有人问了句:“寒哥,温学霸去干嘛了?” 一看位置,江寒人已经不在座位了。 半分钟不到,江寒就从教室赶到了校门口。 匆匆拦了辆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青泉路,麻烦开快点。”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江寒一眼:“哟,小伙子这么急,干嘛去?” 江寒心里正乱着,随口说了句“十万火急”。 同时,满脑子都是王俊林的那句“摸了温言的头”,恨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 真的是同学吗? 为什么还可以摸头? 他应该相信温言? 但温言的头只有他可以摸? 江寒脑海里各种念头不断冒出,昨天的那个“出轨”帖和做的梦也浮了上来,江寒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最后只能归结为一句,温言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司机见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真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油门踩到飞起:“小伙子别急啊,这种事情越急越急不来,抓奸都还要收集证据。现在就是放平心态,要让自已冷静下来。” “抓奸”这两个字激了江寒一下,反应过来自已这模样……像是去“抓奸”吗。 去了他想看到什么呢? 又希望看到什么呢? 此时此刻,江寒满脑子都是想见到温言,甚至忘了还可以给温言打电话。 二十分钟的路程缩短为十分钟。 前面看见了温言所在的车,江寒悬了十二分的心放下一半:“师傅,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没反应过来:“诶,豪车可不敢跟,万一撞了可赔不起。” 江寒:“远远跟,别丢就行。” 车里安静下来,司机看了看豪车,又看了看江寒,一双眼珠子转啊转,没忍住八卦说:“不是什么人命大事啊,不会真是抓奸吧。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有钱人,那年龄都可以当爸了。” 江寒正闹心:“不是抓奸。” 司机终于讪讪闭嘴。 迈巴赫停在了一家高级餐厅前,温言和那个男人下车走了进去。 江寒呆了一下,男人西装革履,很高,还温馨地为温言开了门。 俩人说说笑笑,关系很亲密。 江寒犹如晴天霹雳,温言……骗了他。 不是同学…… 可温言为什么要骗他? 一股难过恐慌漫上心头,江寒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他不敢想温言要是喜欢上别人了该怎么办,他会疯。 光是想想,江寒就感觉全身发凉。 他拿起手机给温言发消息。 [JH:言言,饭吃得怎么样?] 对面很快回过来,他看到温言在低头打字。 [鲸落:还在吃,等会就回去。] [JH:要不要我去接你?] 这次隔了几秒才回过来。 [鲸落:不用,同学有车。] [JH:那早点回来,没你我睡不着。] [鲸落:好。] 发完消息,温言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迟隋给温言夹菜:“同学吗,聊这么开心。” 温言说了谢谢,犹豫说:“……同桌,我们经常一起学习。” 迟隋抿了口茶,随和的眸子却有种洞察事世的犀利:“你上次跟我提的要送生日礼物的那个同学?” 知道瞒不住,温言又“嗯”了声。 迟隋又随口问:“普通同学?” 目光不经意瞟了眼窗外。 温言不知如何作答,迟隋给温言夹了鱼:“热带来的鱼,没有刺,你尝尝?” 温言吃了几口,有些食不知味,喊了一声“哥”。 迟隋揉了揉温言的头,宛若一个贴心的大哥哥:“小言长大了,有心事了,等你想告诉哥哥了再说。” 温言有些鼻酸,小声说:“哥,我喜欢他。” 也只有在迟隋面前,温言才能敞开心扉,像个依恋哥哥的小孩。 “那他喜欢你吗?”迟隋说。 温言点头。 “小言,你能有喜欢的人我很高兴,哥哥为你开心。” 温言抬起头,有些感动:“哥……谢谢你。” 迟隋看着温言,目光是温和的:“世俗是被大家所定义的。小言,喜欢一个人没错,喜欢男生也没错。” 一顿饭吃了有大半个小时,相比于里面的悠闲,躲在外面恨不得眼睛都黏过去的江寒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期间,那个男人揉了温言三次头,给温言夹了四次菜 ,而温言全程都很温顺,甚至还总是对那个男人笑。 那种笑意江寒不曾见过,崇拜,依恋,明媚。 江寒说不出,总之是让他不舒服嫉妒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温言出来,江寒想着要不要装着_脚c a r a m e l 烫_偶遇一下,结果就见那个男人抱住了温言。 江寒:………… 如果刚刚还是晴天霹雳,那么现在就是五雷轰顶,心碎也不过如此了。 那一秒,江寒脑海里一片空白。 在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已经快于思考本身了。 他一把冲上去就把人往车身上掼,拳头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被温言抱住了。 “江寒,你在干什么?” 温言紧紧抱着人,不让江寒动手。 江寒心脏如坠冰窖,几乎是咬着牙说:“言言,你还维护他!” 温言眨了眨眼:“他是我哥。” 空气是死一般的凝固。 不愧是传说中的江校霸,江寒秒换上笑脸,十分诚意狗腿地喊了一声“哥”。 温言:“…………” 迟隋:“…………” 哪怕在商场尔虞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各种大小场面,迟隋表情还是有明显的错愣,接着又转为不动声色的打量。 江寒不着痕迹放开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笑意吟吟:“误会误会……我和言言关系好,言言的哥就是我的哥。”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下一秒便十分自来熟地攀上了关系。 迟隋站直理了理西装,良好的修养使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目光却含着一抹尖锐的犀利:“小言的同桌,听他提起过你。” 江寒笑容不变:“我和言言也认识很久了,早知道来我也应该请您迟顿饭才是。” “吃饭就不必了。” 迟隋收回视线,开门上车,对温言说:“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小言,有话跟你说。” 江寒和温言目光对视几眼,像见家长的小情侣,而这一切的小动作都被落入了迟隋眼中。 温言开门上车,迟隋目光留在远处的江寒身上。 “在交往。” 肯定句,温言老实回答:“……嗯。” “做过了吗?” 温言一下没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通红,半晌才细弱蚊声地说:“没有……” 迟隋叹了口气,摸了摸温言的头:“哥没什么好说的,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哥在国外生活得久,见得也多,还是要提前了解一下。” 温言脸已经红透了:“哥……” 迟隋提醒:“脖子上有吻痕。” 温言脖根也红透了,下意识去遮。 迟隋还有事,是抽空过来一趟的,看到温言过得开心也就放心了。 将俩人送到学校,临走前,又叫住温言说:“小言,要是他哪天欺负你了,你就告诉哥。” 温言看了眼远处的江寒,忙说:“哥,别……他不会欺负我,你别找他……” 声音越说越小。 迟隋太了解温言了,若不是喜欢到一定程度,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护。 “行。只要他不欺负你,哥就不会找他。” 迟隋离开后,江寒走过来问温言:“言言,你们说了什么?” 刚刚一路回来,温言脸上的红晕就没消过,当时有迟隋在,江寒也不好意思问,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温言瞪了江寒一眼,红着脸说:“以后不准亲我脖子。” 江寒反应过来:“你哥知道我们在交往了。” 温言将衣领往上拉了拉:“嗯,看到了……” 吻痕是早上留下的。 说不定迟隋一早就知道了。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江寒突然有点紧张。 “没说什么,我哥知道。” 温言喜欢男生的事从没瞒过迟隋。 下午三点考试,本来要回教室休息,一进教学楼江寒将人压进了一间空教室,抵在门板后面亲了一会。 “言言,你说他是同学?” 温言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又被吻得红晕了起来,一双水润漂亮的眸子望着江寒:“寒哥,不是有意瞒你的。” 温言一向他示软,江寒就把持不了了:“言言,你怎么这么能撒娇。” 温言主动环上江寒:“寒哥,你别生气了。” 温言这样,江寒哪还生得起气来,只想把人时刻绑在身边:“不告诉我,怕我吃醋,嗯。” 一副宠溺的口吻。 温言红着脸不说话,江寒捏了捏温言的脸颊:“我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吗?”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全然忘了他曾经是连自已的醋都吃的。 温言又喊了一声“寒哥”,江寒心道要命,搂着人说:“言言,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温言脸颊白里透红,慢慢凑过来在江寒脸上很轻地亲了下,然后,江寒又压着人亲了一番。 分开,江寒没忍住刮了下温言的鼻子:“你先上去,我去给你买酸奶。” 两点半,教室午睡的人差不多都醒了,广播里在放轻音乐。 江寒提着袋子回来了。 王俊林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炒板栗,还是剥好的,手刚要伸过去,就被江寒打掉了:“吃那边的。” 那边是没剥好的。 王俊林老老实实吃没剥好的:“寒哥,你这对温学霸也太贴心了吧,追女生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江寒踢了王俊林一脚:“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王俊林做闭嘴状。 买了两袋热乎板栗,没剥好的立马被瓜分殆尽。 酸奶是热的,中午吃得饱,温言喝了小半瓶,剩下的江寒喝了。 江寒邀功似的将剥好的板栗放到温言面前:“言言,爱心板栗。” 板栗剥得很完整,入口软糯香甜,温言眯着眼睛,腮帮微微鼓起。 江寒看得心痒,凑过去在温言耳边说:“言言,好想亲你。” 温言微红着脸推他:“你别乱来……” “好吃吗?” “还行。” “那下次再买。” 考试考两天,一月十四号放寒假。 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成堆的试卷又压了下来,以及各种高考真题。 “大家假期也不要放松警惕,收假就只有半年了。关键时刻,是骡子是马就这几个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到时候来后悔……” 永久惯例,蒋家国灌了半个小时的鸡汤,说了解散后,众人就一窝蜂涌出教室。 “噢,放假了!老子要去网吧。” 王俊林第一个兴奋跑出教室。 还没走下楼,就被蒋家国训斥了:“去什么网吧,多学习。少走歪门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你。” 王俊林讪讪惊奇:“老蒋,你怎么知道那天是我?” 蒋家国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你那背影我化成灰都认得。” 王俊林脚下一滑,千算万算,忘了这茬。 蒋家国号称“过目不忘”,凡是他看过的背影化成灰都认得。 王俊林口不对心地装乖道歉:“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的计较了吧。” 嬉皮笑脸,蒋家国也不是真想追究,说了句“下不为例”,便走了。 众人哄堂大笑。 “老王,庆幸吧,老蒋就是不想追究。” “哈哈哈……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放寒假的一个星期,江咏和姜媛都在研究旅游的事,地点定下来了,换成了海南。 夫妻几十年,俩人还是恩爱如常,加上这次假期长,在家过得甜甜蜜蜜。 成绩出来之前江寒被要求老实待在家,每天只能去温言家待一两个小时,抱都抱不够,回来还得吃狗粮。 终于某天,卑微的小江同学发出了心塞抗议:“能不能稍微注意点,这还有个喘气的活物呢。” 对此,姜媛很不屑:“看不惯,看不惯你也找个。” 江寒心说早找了,只怕到时候会吓你一跳。 “妈,”江寒试探着问,“你对未来儿媳妇有什么要求?” 姜媛正在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边回答江寒:“要求也没啥要求,性子安顺点的,容貌,长得好看当然更好,一般也行。家务什么的都不需要会做,做饭……比我手艺好就行……” 江寒一条条在心里筛选。 温顺……他的温言可乖了。 容貌……他每次看到温言都会情不自禁。 家务……温言有洁癖。 厨艺……温言简直比姜媛强百倍。 这么一想,温言每条都符合姜媛的标准,到时候再让他妈去说服说服他爸,柿子总要挑软的攻陷。 说服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温言这个人他要定了。 一个星期之后,江咏和姜媛甜蜜二人游去了,江寒也肆无忌惮起来了,整天和温言黏在一起。 去乡下的前一天,江寒跟老人打了电话,说要带个同学回来过年。 老俩口很高兴,一早就把房间打扫干净了。江寒说不用两间房,温言和他睡。 老人也不疑有它。 正在收拾衣物,门铃响了,江寒去开门。 是快递,挺高级的盒子。 “言言,买了什么?”江寒问。 温言走过来说:“茶叶,要带过去的。也不知道老人喜欢什么。” 江寒亲了温言一下:“宝宝真贴心,你去他们就很高兴了。” 晚上,江寒抱着温言入睡:“言言,这将会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年。” “嗯?” “第一个是小时候。” 第67章 第二天, 俩人睡到自然醒,家里收拾妥当了,打算叫车去车站。 小七和大头昨天寄养到杨谦那里去了, 这次应该是年后才会回来,也不好总是叫别人上门来喂。 因为是去乡下, 且靠近海边城市,所以多转了几次车。 目的地叫“青花镇”, 以前出土瓷器, 文化气息很浓, 类似于一个世外的风情小镇。一年四季气温变化不大, 绿植长青,溪水潺流, 路边是随处可见的木竹小屋和文化古迹。 越往小镇走, 空气就越清醒,当地人抄着一口方言。 说话很大声,并不是在吵架, 或许是家里有喜事了, 邀请去吃饭。 下了出租车,温言感觉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隔绝了城市的喧嚣,一切都回归了淳朴。 做了一路的车, 身体是疲惫的, 但大脑却很愉悦放松。 当地人对外地人都很稀奇, 不时打量议论,大概是说“这是哪家孙子”、“长得可真俊”, “大城市来的吧”之类。 俩人在一个小面馆吃面, 馆子虽小, 但很干净整洁, 老板也很实惠,放了很多肉勺,还有几块排骨。 见俩人都拖着行李,老板用方言问了句什么,江寒也用方言回。 接着老板又看向温言,满眼笑意说了一句。 这次温言听懂了,是说他白,温言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老板用普通话回,说得不是很标准,“不够还有,免非加面,布要钱。” 面是手擀面,温言饿了,吃了很多。 江寒碰了碰温言的手:“来了这边都是热的。” 温言勾了下江寒手心:“不冷。” 吃饱喝足,俩人提着行李继续走路。 江家院子在东街,类似于一个四合院,那里以前是福利楼,所有住得人不是很多,环境很清幽雅静。 巷子里高大的香樟树长得郁郁葱葱,染了一份绿意。 路是青石小路,墙是粉墙黛瓦,天是透亮的蓝。 走到深处,隐约有吆喝声传来,是卖糖葫芦的小贩。 江寒买了串糖葫芦,攀谈了几句。 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温言听到小贩叫江寒“江江”了,新奇,打量,赞赏。 最后应该是说老江家的人都不错,个个有出息。 再往里走,前面有一株开花的白花槐,百年老树,根叶粗壮,一簇簇挂在树上的茂盛白花像姑娘家头上的头花,娇羞,明媚。 带着暖意的风一吹,零星而落的花瓣如一场梦中婚礼,浪漫又多情。 温言停下脚步,静静看了会,忽然说:“快到了?” 江寒握着温言的手:“嗯,前面。这会应该在准备晚餐。” 走到门口,江寒要推门时,温言拉住了他,目光有些茫然说:“我该……叫什么?” 江寒轻轻扶了扶温言手背:“傻言言,他们都很喜欢你,喊姥姥就可以了。” 院子很大,种了一些蔬菜和花,山茶花开得安静,淡淡的幽香弥漫在雅静的院子。 最旁边有个秋千和古井,古井上了年代,覆满了爬山虎,角落里的野蔷薇生得野蛮旺盛。 这里像是一个独立于世的桃园,什么都被放得很慢。 正堂是主卧和客厅,两边则是偏厅,江寒在院子里喊了句:“姥姥,来了。” 里面很快传出了清脆的声音:“诶,江江。带着同学先放行李,饭还要一会。” 江寒回:“不急,我们刚吃过。”又对温言说,“言言,我们先放东西吧。” 进了偏厅,江寒领着温言上了二楼,是一个宽敞的阁楼,里面分了一个独立卫生间。 木质地板,踩上去有暖意,大圆床挨着窗,晚上看星星应该风景很好。 书架上放着几本书,泛了黄,写着江寒的名字,温言拿起来看了看。 江寒走过来:“小时候的书,字很丑。” “不丑。”温言说。 “嗯,那边还有些杂志。”江寒亲了温言一下,“你先休息一下。” 五点半,天边有夕阳,晚饭是四菜一汤,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江姥姥给温言夹菜,拉着温言聊家常,温言虽然话不多,但身上有种天然讨长辈喜欢的气质,温言小时候江姥姥就很喜欢他。 吃到一半,江高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用绳子穿着的鱼。 多年科训健身的缘故,年近八十的江高身子骨还很硬朗,头发才依稀鬓白,脸上是不苟言笑,身板挺得笔直。 温言站起来喊了声“姥爷好”,江高冲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说:“坐下,吃饭。” 江高洗手去了,周雨往温言碗里夹菜小声说:“小言,他这人就这样,心里还是高兴的。知道你喜欢吃鱼,今天下午特意去水库钓的。” 温言心里感到温暖,来之前的那点紧张忐忑也都散了:“嗯。” 江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直很严,江高一坐下,周雨就主动闭了嘴, 饭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收碗时,江高对江寒丢下一句:“明天跑步。” 江寒傻眼,打商量喊:“别啊,老高。这都快过年了不得休息一下……” 每天风雨无阻锻炼也是江家家规。 “迟到罚两倍。” 中气十足的声音。 江寒向周雨抱怨:“姥姥,你看他。” 周雨表示爱莫能助:“江江,他那臭脾气我不想惹他,你好自为之吧。” 就这样,屁股还没坐热的江寒,明天早上鸡还没叫就得起床跑步。 小镇的生活很安逸,江高饭后会去和别人下棋。 周雨以前是文艺兵,自从二十世纪广场舞兴起后,周雨作为小镇为数不多的领军人物,将广场舞事业进行得绘声绘色。 但是江家家规是晚上九点必须回家,十点关灯睡觉,这点在江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晚上八点五十九,院子的门被悄摸打开了一条缝,一颗脑袋伸进来望了望。 见没什么异样,黑影发出一声放心地叹息。 一转身,对上了一张同样在黑暗中的脸。 周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忙捂住了温言的嘴,做贼心虚似的说:“虚……你姥爷回来没有?” 温言点点头,眨了眨眼说:“应该在洗澡。” 周雨劫后余生,长吁一口气:“差点被发现。小言,你在这干嘛?” 温言是来送茶叶的,到了主卧发现没人,浴室里有水声。 周雨也看见了茶叶,慈爱说:“小言,真是有心了。他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下棋和喝茶,看样子应该很贵吧。” 温言将茶叶拿给周雨:“不贵,一点心意。” 不骄不躁的性子,周雨越发喜欢温言:“你这孩子,下次来不用带东西了,当这自已家一样。” 温言回到阁楼,江寒不在,不知干嘛去了。 打开小暖灯,温言开始看睡前的书。 不久,江寒回来了,提着一袋零食和酸奶。 江寒将酸奶用杯子加了热,放了些水果进去。 “没有果粒的了,以后就放水果吧。” “很好喝,酸酸甜甜的。” 温言嘴唇沾了点奶白,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被江寒给.掉了。 许是灯光的缘故,今晚的温言显得很恬静,周围有种雅静的气质,灯在他脸上投下光晕,衬得面庞越发柔和起来。 温言洗了澡,整个身上都散发着清香,江寒被蛊惑了。 手伸进温言衣服里,被温言给推开了:“……你先洗澡。” 永远是死在这个问题上,江寒悲催地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寒睁眼醒了。 来了乡下,江寒的生物闹钟好像永远是六点,不管前晚是几点钟睡的。 他小心翼翼将被温言枕着的手臂抽出,却不想还是惊动了人。 温言迷迷糊糊贴着江寒,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心里柔软,在温言额头亲了一下:“乖,再睡会。” 穿好衣服,江寒将温言被子盖好后,才下了楼。 早晨有狗吠声自半晦的黎明中传来,江高等在院子门口:“迟到了三分钟。” 江寒卖惨:“老高,不用那么严格,这不是得招待客人嘛。” 每次小时候闯祸,用温言这招保准百试百灵。 果然,江高松了口:“明天按时。” 看到他家老头玻璃杯里泡的是温言送的茶叶,江寒不由微挑眉,暗自乐呵。 嘴上不说,实际行动可快着。 锻炼也就是沿着小镇周边跑五公里,然后再带着早菜回来。江寒好久没锻炼了,跑了几圈微微喘气,江高连脸色都没变过。 江高拍了江寒一下,尤自脸不红气不喘:“体力不行,还得练。加快速度!” 江寒被拍得一个踉跄,快步跟上去:“老高,我又不当科训” “这话跟你爸说去……” 其实江高对这倒没什么执着,子孙辈当也行不当也行,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 倒是江咏,身居高位,对科训有种特别的情怀。 锻炼完,天也才刚亮,俩人去了早市场。 乡镇的早市场很热闹,大多都是熟人,也不会缺斤少两。 还有七天就过年,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爷俩买了一大堆东西,拎着回了家。 周雨在做早餐,温言在厨房打下手,气氛十分融洽。 “小言,你喜不喜欢吃春卷,今年做点。” “很久没吃了,小时候吃的。” “那可以弄点,江江特别喜欢吃……” 小镇的过年氛围浓,什么都要准备一份,传统习俗多。大棚种植的水果都熟了,小年夜早上,江寒和温言提着篮子去摘草莓。 人很多,可以边摘边吃。 温言没体验过这种,一时有些新奇:“这样不会亏钱吗?” 江寒笑:“比外面价格高些,少了人工费。总体是赚的,商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温言咬了一个,很甜,江寒自觉把草莓尾巴吃了。 江寒又挑了一个红的喂给温言,温润触感,江寒浑身泛起酥麻,宠溺无奈道:“言言,可不兴这样撩拨啊。” 温言是故意的,报复他昨晚欺负人,一双水湿的眸子望着江寒:“还要”温言是故意的,报复他昨晚欺负人,一双水湿的眸子望着江寒:“还要。” 温言一撒娇江寒就没办法,只想把心都给他:“言言,你就是我的劫。” 吃饱了草莓,俩人坐在草地上消食,期间不断有人来跟江寒打招呼,男女老少皆有。 温言晃着腿听着,能听懂时,他便会露出笑,听不懂时,便用眼神向江寒询问。 去结账时,刚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温言就抱上了江寒。 俩人已经很习惯这种搂抱了,江寒将人抱在身上,温言手环上江寒的肩:“江寒,我喜欢你。” 江寒心脏一颤,哄小孩般:“怎么了,突然跟我表白。” 温言头埋在江寒颈间蹭着,像寻抚摸的猫咪:“寒哥,我好喜欢你。” 温言这样依偎他,江寒心都要软化了:“今天怎么这样黏我了,嗯……” 温言望着江寒,眼里的爱恋毫不掩饰:“寒哥,吻我好不好?” 江寒亲昵地抵着温言额头,声声轻哄:“言言,我就在这呢……” 江寒吻着温言,小心翼翼,无比珍重,像对待此生最珍贵的珍宝。 温言一直都是江寒的珍宝。 怀里宠着,心上护着,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江寒,你要一直喜欢我。” “宝宝,我爱你。” 俩人安静抱了会,江寒贴着温言的脸颊呢喃说:“宝宝,今天你生日,姥姥做了长寿面。” 温言勾着江寒手指,声音闷闷传出来:“我忘了。” “我记得。” “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不累。宝宝,你好香……” 摘完草莓是十点多,满满两大篮,应该可以吃到过年。 周雨在厨房里忙活,食物的香气不断飘出,以及下锅的“滋啦”声悦耳,江高在清院子里的杂草,将围墙都翻修了一遍。 角落的山茶花全开了,白白嫩嫩的很应景。 隔壁是老人带着几个孙子居住,小孩闹腾,在欢快地放鞭炮。 一切都是过年的喜乐氛围,是温言没体会过的感觉。 温言喊了声“姥爷”,走过去主动说:“用不用我帮忙?” 江高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修花:“不用,面在桌上。” 江高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只是因为长相原因,不说话时显得很凶,眉毛向下压着,无端给人一种威严,却是那种正气的坦荡,附近小孩都怕他。 但江老爷子的柔情都藏在不动声色里。 前天门口的青石路被压坏了,踩上去容易不稳,东街小孩多,追追闹闹的,极易磕碰。 江高没参加科训前是做手工活的,昨天去镇里买了工具水泥,将路给填充好了。 不善表达,但关心都在行动里。 长寿面是手工擀制的,有种独特的面香,入口滑嫩爽口,翠绿的葱花撒在流心蛋上,看起来很有食欲。 江寒将自已碗里的流心蛋夹给了温言,含笑说:“言言,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温言望着江寒:“寒哥,你也平安。” 小年夜,有吃饺子的习俗,寓意为团圆美满,纯肉馅的饺子,肉剁得很细。 江寒包了枚硬币进去,其实很好认,形状如包子。 江寒和温言包了一上午饺子,给附近邻里都送了点过去,中午是温言下饺子,周雨去镇里买菜了。 俩人在厨房嬉闹,江寒用沾着面粉的手刮了下温言脸颊,白皙的脸上霎时留下一团印子。 “言言,你好像唱戏的。” 江寒哈哈大笑,将温言右边脸颊也对称划了一条,一时笑得乐不可支。 “江寒。”温言羞怒地喊了一声,奈何手上都沾着油毫无办法。 江寒玩上了瘾,又往温言鼻子上点了下,捂着肚子说:“言言,你现在好像一只大花猫。” 温言被逗出了小孩心性,拿起一团炸好的酥肉往江寒嘴里塞。 笑声停止,江寒顺势咬进了嘴里:“言言,再喂一个。” 温言不理他。 江寒将人抱进了怀里,嗅了嗅:“言言,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小时候是奶白的香,现在是诱人的香。 温言红着脸推他:“姥爷还在外面……” 江寒下巴蹭着温言柔软的发:“言言……给我亲一下,好几天没亲你了。” 江寒耍起流氓来黏人得紧,温言耳梢也红了。还没等温言说话,江寒就在温言脸颊亲了下。 很浅的一个吻,像在挠痒。 故意撩拨的人凑在温言耳边低语。 温言脖根也红了,他永远禁不起江寒的挑拨,情话永远说得那么露骨。 门口传来咳嗽声,俩人分开,温言下意识看向江高,江寒一脸无所谓。 “老高,草这么快拔完了。” 江高没察觉什么异样,对江寒说:“米要没了,下午去买点米来。”要出去时又说,“酒也买点回来,要米酒。” 买酒这种事情江寒一向很积极,喊:“得令,要糯米酒还是黑米酒?” “糯米的……” 下饺子很快,周雨买完菜回来,刚好开午饭。 桌上安静无声,温言咬第一个饺子时动作停了下,江寒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那翘起的小尾巴像在说:“看,我为你包的。” 饭后,俩人在阁楼休息,温言在看书,江寒躺在他腿上。 外面很热闹,隔壁老人的三个小孩都回来了,两个是大学教师,一个是公司老板,也算是衣锦还乡。 门口放了好久的鞭炮,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地毯是羊毛的,保暖而舒适,温言打了个哈欠,江寒就将人带在了地毯上。 压着人亲了一会,尤觉不够,江寒开始亲温言脖颈。 温言轻推他,江寒将温言双手固定在了上方:“乖,不弄出印子……” 温言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也有些难忍,怕再亲下去会擦火,放开了温言:“眼角又红了。” 薄红的,像染了一层淡妆。 江寒吻了吻那水润的清眸:“太敏感了。” 温言环上江寒的肩:“寒哥……” “嗯?”江寒应他。 温言:“还有七天就过年了。” “嗯。” “年后就是你的生日了。” 江寒笑:“怎么,要送我礼物吗?” 温言点头:“嗯。” 江寒摸温言腰:“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言躲:“上次填班级调查表。” 很久以前的事了,江寒拱温言的痒穴,很轻的力道:“言言,你是不是一直在钓我?” 温言笑着不说话。 江寒抱起温言,俩人鼻尖相抵:“言言,心甘情愿让你钓。” 他永远为温言而着迷。 温言伸手抚着江寒的眉毛,看着他清朗的眉眼:“江寒,你怎么那么喜欢我。” 江寒去咬温言手指:“不知道,可能你在我身上下蛊了。” “江寒,你把我宠成小孩了。” “言言,你就是我的小孩。” 第68章 乡下的时光很休闲, 也过得很快。出门遇到熟人,攀谈几句,也能高兴一整天, 或是去四处串串门,唠唠嗑, 也能心情愉悦。 江寒嘴皮子甜,也很会讨长辈喜欢, 带着温言到处溜达, 小镇的人也几乎都认识了温言。 偶尔一个人出门, 回来便能收获满满的一堆东西, 全是相亲邻里送的。 随着过年时间越近,小巷也欢腾了起来, 外出工作的年轻人都回来了, 暂时放下了工作的烦恼,安稳过个团圆年。 除夕的早上,小镇倘在一片欢快的鞭炮声中, 敬神佛的重要仪式, 各家各户都起得很早。 江寒跑完了步,帮着江高在贴对联。 风调雨顺安如意。 国泰民安合家欢。 横批:团团圆圆。 对联是江寒写的,很俗气, 但很真实。 落笔大气辉煌。 温言在帮着周雨准备拜敬的东西, 鸡鸭鱼肉都是少不了的, 一项大工程,往年都是周雨一个人弄。 倒不是江高不帮忙, 只是周雨实在嫌弃他那三脚厨艺。 如今温言一来, 两个会做饭的人总有共同话题, 单单一道菜的做法都能交流上半个小时。 十几道菜, 弄了一上午,周雨又酿了点甜酒冲蛋。 敬完神佛,开始用餐,大家吃得都不是很多,各种小零食都吃饱了。 下午,江咏打了电话过来,是江寒接的。 江咏的说辞永远是老调陈词那套,江寒都听腻了,全程应着,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说了,才将电话换了人。 傍晚是敬先祖,小镇还有很老的传统,烧钱纸和作揖跪拜。江家不怎么兴这些,烧了些钱纸,到堂前作了作揖,就算和祖先打了招呼。 过年总是聚众打牌的好时候,这边刚忙活完,就有人叫江高去打牌下棋。 周雨不喜欢这些,管着家里财政大权,只给了三百块钱。 江高牌瘾大,但牌运实在算不上好,每次只打三块五块的。偶尔藏点私房钱去打牌,也总能被周雨逮回来。 一月的广场舞比赛名次出来了,周雨带领的大军在县里得了一等奖,还特意颁了奖状下来,可把周雨高兴坏了,逢人就说。 傍晚,风虽然带着冷意,但夕阳出来了。 暖情的夕阳笼罩着小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 打牌的打牌,跳舞的跳舞,院子里就剩江寒和温言了,隔壁小孩依旧很热闹。 江寒将竹躺椅都搬了出来,和温言躺在院子里看夕阳。 暮霭沉沉,绯阳漫天,余晖倾撒,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风将白槐花吹进来,带着余香,轻落于地。 江寒给温言剥了个提子,修长的手递过去:“言言,很甜。” 少年的手骨筋分明,白净优美,在夕阳下有种蓬勃的力量感,朝气而鲜活,一如江寒本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言回神,脸红地垂下眸:“没什么……” 江寒翻身过来,笑意地看着温言:“言言,脸红了。” 温言被他看得目光瞥向别处:“……有点热。” 江寒不放过人,凑在温言耳边低声说:“是有点热,还是想到我有点热。” 这人情话说得毫不遮掩,非要逼着人才罢休。 “言言……你不说我就亲你了。” 惯会折磨人的伎俩,然而每次都有效。 温言红着脸说:“想你……” 江寒继续:“想我什么?” 温言不说话了。 有些话江寒可以轻易地听到,但当温言不想说时,怎么撩拨都没用。 江寒也不会把人逼得太紧,剥了个提子喂给温言。 双手枕在脑后,江寒看了会夕阳说:“言言,那边有条鱼。” 天边云卷云舒,流云似画,薄雾飘然,勾勒出了一副山水意境。 “美人鱼。” 带着色彩的美人鱼。 天擦黑,酒饱饭足,正是走街串巷的时候,巷子里一群小孩在放鞭炮。 江寒和温言出门散步,沿着河岸慢走,夜晚的风有点凉,又有点冽。 大家都出门散步,碰上熟人打招呼,一路寒暄。 广场有小孩堆在一起,看见了江寒,一个比一个兴奋。 “啊!是江江哥哥!” “江江哥哥读书回来了!” “江江哥哥是大学生,陪我们玩。” 小镇消息淳朴闭塞,凡是从大城市回来的,都认为是去读了大学的。 一个虎尾辫的小男生跑过来拉着江寒的裤脚,手舞足蹈:“江江哥哥,可以帮我们点一下炮吗。那个炮好大好大,我们都不敢点。” 表情很夸张,说着还演示了一番到底有多大,其他小孩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寒。 小时候的快乐,江寒也有些怀念。 “言言,你那时也不敢放炮。” 温言笑了下,看着小孩脸上真挚的笑容:“胆子小。” 江寒不置可否:“你小时候胆子可不小。” 温言看他:“嗯?” 江寒笑笑不说话,黑暗中捏了捏温言手指。 虽然描述得很夸张,但实际上也没多大,刚好到江寒脚踝。 用香点了火,火引发出“滋滋”响,一群小孩连忙捂耳跑远了。 “哇,这个颜色一定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一定很好看?” “哼,小美用零花钱买的肯定很好看。” 十几发,红黄蓝绿都有,小孩高兴得原地拍手叫好。 远处有大人的喊声传来:“几个兔崽子,当心别着火……” “有江江哥哥在……”几个小孩回。 江寒也隔空喊了句:“五婶,我帮他们点的。” 那年传来声音:“哟,江江回来了,有空来玩……” “好嘞……” 晚上八点多,小镇还很热闹,返回时,碰到了熟人。 “文化份子回来咯,看这人模狗样的。” 来人笑嘻嘻,虽然语调老道,但实际看着也才和江寒一般大,怀里抱着个小孩。 “可以啊,老刘,”江寒调侃,“这才多久没见连儿子都生了。” 叫老刘的男生笑骂了一句:“去你妈的,我姐儿子。还没到法定年龄,你去给我生个。” 江寒开玩笑:“儿子可以先生,到时候再扯证嘛。” 男生又是笑:“少跟我贫,我说不过你。”又看了看温言,“这是……你朋友?” 江寒挑眉,不正经地搂过温言,语气难掩得意:“我媳妇,怎么样,好看吧?” 温言暗中扯了扯江寒衣角,江寒依旧搂着人不放开。 “你好,温言。”温言打了个招呼。 “刘阳,”男生也打招呼,没当回事,“叫我老刘就行。” 前面有人喊了男生一句,男生挥手告别:“行,还有事。有空带你朋友来我家。” 江寒应:“没点好东西可不去。” “知道你好这口,米酒管够!” 跨年夜,江高和周雨还没回来,院子里的红灯笼亮着。 江寒拿了盘酸枣出来,喂了温言一个:“言言,饿不饿?” 温言摇摇头。 江寒看了眼时间:“跨年老高、老周都忙着打牌跳舞,我们不用等他们。” “过年是例外吗?”温言问。 江寒笑:“也不是全年无休的,老高爱打牌钓鱼,被我姥抓到把柄了就拿这个说事。” 一个爱喝酒打牌,一个爱跳舞晚归,刚好都有把柄,互相拿捏。 十一点多,俩人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星星。 阁楼有个天窗,平时是关闭的,江寒爬上去把它打开了。 今晚的星空很蓝,星子悬在夜空,点缀成了一片波光蔚蓝,无数的光交汇,如流动的暗夜星河,神秘而富有浪漫气息。 “言言,”江寒轻声说,“这是我们跨的第三个年。” 俩人在等待凌晨的到来,新的一年,他们陪着彼此互相度过。 零点,烟花在夜空准时绽放,交织成了万千璀璨,江寒吻了温言。 赤忱的,热烈的。 “言言……我爱你。” 这个年纪说“爱”未免太遥远虚无,但江寒把满腔血爱意都给了温言,所有的悸动都为温言。 头狼一生只爱一个伴侣,江寒也是。 新的一年,他们相拥入睡。 第二天,天微亮,温言被痒醒了。 江寒用手轻挠着温言脸颊:“言言,起来拜年了。” 温言看了看窗外,有喜鹊在树上啼叫,楼下是小孩的吵闹声。 温言做起来:“几点了?” “七点不到。”江寒宠溺说,“拜完年我们再回来睡。” 小镇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去邻友朋友家拜年,也不用多隆重,带点小东西去就行,图个好兆头。 温言坐起来,醒了会神。 江寒想要来个甜蜜的早安吻,被温言给推开了:“没刷牙。” 江寒呆了两秒,耷拉的背影起身去刷牙。 下楼去大堂吃早餐,桌上放了两个红包。 看见俩人来,江高坐在餐桌上说:“新年红包,一人一个。” 已经有许多年没收过红包了,这种感觉让温言有些新奇。 “谢谢姥爷,”他说,“姥爷,姥姥新年快乐。” “老高、老周新年快乐。”江寒也说。 “诶,都快乐都快乐,”周雨乐呵应着。 老俩口都挺看得开,江咏和姜媛今年没来这边过年,遗憾肯定是有的,但一年来个一两回俩人也满足了。 饭后,周雨对俩人说:“江江,小严,初三、初四我和你姥爷要去你表姑家,家里饭菜都有,就去两天。” 知道江寒不爱走亲戚,周雨也没要求他俩去。 “好,我们会照顾自已的。”温言说,“您放心。” “气温不太冷,但也还是要多穿衣服。”周雨慈爱地拉着温言的手,又瞪了江寒一眼,“江江,在家别欺负小言。” 江寒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疼还来不及呢。” 周雨又瞪了江寒一眼:“也不准到处乱跑。”又像想起什么,“对了,初三是不是你生日?” 江寒想了想:“好像是。” “那正好,和小言一样,给你俩做了长寿面再走。” 小镇过生日不流行吃蛋糕,但长寿面是必备的,外加一个荷包蛋,隆重的日子便会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 初二,宜嫁娶,有好几对亲人结婚,从早上到下午鞭炮声就没停过。周雨爱凑热闹,被喊过去帮忙。 水库放水,易是好日子,镇长喊每家每户去领鱼。 大家提着水桶,队伍排到了街口。 鱼散养了一年,个个肥硕壮大,活蹦乱跳。 江寒和温言提着满满一桶鱼回了家。 “言言,这下可以吃个够了。” 江寒将水池换了活水,将鱼都倒了进去,散养鱼活力足,将水池搅得水花四溅。 “明天就决定吃你了。” 江寒拎着一条鱼,做了个标记。 初三,周雨给俩人做了长寿面,便和江高走亲戚去了。 其实也不远,就在隔壁镇子,坐车过去也才一个小时。 周雨和江高走了后,江寒心血来潮说要给温言做红糖糯米糍粑。 材料准备好了,对着百度上的步骤连毫克都不放过,试甜度都试了好几次。不知道哪步,最后成果是黑乎乎的一团。 和姜媛做的菜相如出一辙,江寒瞪着眼看了好一会,最终才接受了他完美地继承了姜媛的厨艺“天赋”事实。 果然,基因里不会的东西,再怎么学也不会。 温言有点乐,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江寒嘴边:“你要尝尝吗?” 江寒做好心里准备咬下,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就是糖苦了点,糯米硬了点。 和姜媛的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幸好做的不是很多,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俩人皱眉眉头吃完了。过后,洗了一篮草莓来吃。 下午没什么事,俩人躺在院子里玩手机。 “厨房游戏”全部关卡已经解锁完毕了,江寒又找了个经营游戏,取了个情侣网名。 “宝宝”,和“爱宝宝”。 黏腻又俗气,温言有点嫌弃。 江寒不准改,美名其曰“通俗易懂”,主要是防止别人来勾搭温言。 上次的“厨房游戏”江寒后来也改了情侣名,但也还是有人来加温言,江寒都给一一挡了回去。 理由就六个字,“有男朋友,滚蛋”,十分霸道地气,很符合江寒的风格。 晚上吃了晚饭散步回来,江寒心痒了一个白天,还是没忍住问:“言言,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 年前温言过生日,江寒送了一个自已雕刻的娃娃。 雕的是温言小时候,奶白一团,像个小奶猫。 木雕很费时间,而且容易刻废,不知道江寒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刻的,又刻了多久,总之是很费时间。 温言将木雕小心收在了行李箱里,和要送江寒的礼物一起放着。 “言言,现在还不能说吗?” 江寒又问了一遍,实在好奇,毕竟算是温言正式送他第一份礼物。 温言看了江寒一眼:“晚上再告诉你。” 晚上十点,江寒洗完澡出来,正在吹头发,温言将一个东西带在了江寒手上。 是一个红色手绳,很简约的款式,内侧刻有字母。 FULL LOVE首席设计师的独家手绳,全世界只此一对,情侣款,象征“天长地久的爱”。 本来温言有考虑过送手表,但想着江寒爱打篮球,不方便,便改成了送手绳。 手绳手绳,圈住了,便是一生。 后来江寒站上了HOG的最高荣耀舞台,拥有了千万粉丝,但每次出席各种比赛、登奖,大家总能看到这个天才少年的手上带着一根红绳。 陪着你从懵懂少年,到成熟稳重; 陪着你从籍籍无名,到光辉闪耀。 曾有人好奇问是谁送的,值得带了这么多年。 彼时,已是在万众灯光下的江寒庄重回答:“我爱人。” 自此,大家便知道了近十年来电竞圈内最具天赋的天才少年,有个很爱很爱的爱人,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刻,江寒看着自已手上的红绳,愣了愣:“言言,是生日礼物吗?” “嗯,”温言轻声说,“寒哥,生日快乐。” 江寒摸到了字母,是JW,俩人的名字。 可能十九年来最大的欣喜就在今晚了,江寒内心被一股猛然的喜悦所充满,小心翼翼,又万般珍惜。 “……情侣款吗?” “嗯。” 江寒看向温言手腕。 温言垂眸:“是脚绳。” 卧室的灯光是暖黄的,有种醉人的气息。 江寒蹲下身,将红绳系在了温言脚踝上。 一双红绳,锁一双人。 …… 第二天温言醒时,江寒不在床上。 手摸到了脖子,带着一枚玉坠。 昨晚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脖颈上多了一片温热,江寒往他脖子带了东西。 莲花玉坠,他以前在江寒身上把玩过。 窗外阳光明媚,空气透着细细尘埃,温言安静看了会,起身下楼。 走到楼下,院门被推开了,少年踏光而来。 “言言,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 ——不走不可以吗,我还有折马没教给你呢…… 盛夏聒噪,蝉鸣喧嚣,梧桐叶长得枝繁叶茂。 江寒带着一身玩耍过后的泥巴回来,脚还没踏进院门,就被从屋里出来的周雨喊住了:“又去哪疯玩了!一天到晚没个安分!” 鸡毛毯子落在身上,江寒一边躲一边用稚嫩的嗓音喊:“捉螃蟹!他们都去捉螃蟹了!” “我捉的最多,晚上可以下饭了!” “还不是我炒,这衣服又不想要了!” “正好可以不穿,热死了……” 这一幕经常发生,街坊邻里都习以为常了。 有人调笑了句:“雨子,好动的小孩聪明些……” “聪明个鬼,作业总是叫别人帮他写……” 众人哄笑。 大家都知道江老爷子有个调皮的孙子,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满院子鸡飞狗跳,周雨也不是想真打,跑了一会便气喘吁吁停下了,警告说:“家里有客人,你别吓到人家。” 江寒头立马朝里望,两个眼珠子转啊转,好奇说:“是隔壁没人住的院子吗,来我们家干嘛?” “嘿,”周雨敲了他一下,“问那么多干嘛,去把脸给我洗了!当心你姥爷回来揍你。” “哦,知道了。” 江寒慢吞吞地洗着脸,嫌短袖碍事,直接脱了,目光不时往屋里瞥。 那是个穿着素色旗袍的优雅女人,长发披肩,背影挺直,正在和周雨说话,唇边含着一抹书卷气的淡笑。 江寒看了眼,只觉得很好看,但具体哪好看,他又形容不出,总之和大院里的人都不一样。 他妈也好看,但没有这样的感觉,姜媛只会俗气地对着他大声喊,拼音也会念错。 周雨说过她带着个孩子,江寒想了想,她那么好看,那她的孩子应该也很好看。 但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江寒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毕竟夏天好玩的东西太多了,掏鸟,游泳,捉鱼,每一样都能让他乐不思蜀,实在分不出精力去想这对刚搬到隔壁的母子。 周雨和那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路过江寒时,周雨嘱咐说:“我和温阿姨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小言先待在我们家。” 又说:“不准欺负人家,比你小一岁,你是哥哥。” 江寒看清了她的面容,或许是个老师,他面上应着:“不欺负不欺负,带他一起玩。” 女人被逗乐,对周雨说:“这是你家孙子?” 周雨恨铁不成钢:“皮得很,一天到晚到处鬼混。” 女人掩嘴笑,动作很文气:“小孩好动开朗是好事,我家温言太安静了。” “只怕他带坏了小言……” “我倒希望他活泼些……” 周雨和女人走了,江寒站在院子的水龙头下冲泥巴,光着一副滋溜的上身。 天气很热,自来水都是烫的,江寒囫囵冲了一会,带着一身湿意水汽向屋内方向跑。 今年江寒才六岁,五官还没长开,但不难看出骨相优越,鼻梁挺拔,下颌线条锐利。 在刚跑到门口时,江寒脚步顿了下。 屋里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从刚才的谈论中,他知道了隔壁邻居的小孩叫“温言”,倒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放慢脚步,走进去。 沙发上坐着个小孩,坐直身板还没沙发背高,穿着卡通背带裤,手里抱着个洋娃娃。 就这么安静坐着,也不说话。 奶白奶白的,跟糯米团子似的。 江寒走过去一看,乐了:“哟,感情还是个漂亮妹妹!” 说着,又用带着泥巴没洗干净的手捏了捏温言的白净脸颊,小孩的脸上霎时留下两团明显的泥巴印子。 温言没见过这阵仗,看着突然出现的浑身脏兮兮的连衣服都没穿的人,被吓到了,黑而亮的眼睛眨了眨,拖着哭腔的奶声奶气说:“我……我才不是漂亮妹妹……” 江寒愣了愣,又喜爱地捏了下,故意说:“就是漂亮妹妹,哪有男生长得那么白。” 温言一时不知道该反驳那句“漂亮妹妹”,还是该无法忍受脸上的泥巴,最后“哇”地一声哭了。 边哭还边打着哭嗝,也不忘一边说:“我是男孩子……” 软萌的奶音,听得江寒心里痒痒的。 欺负过了头,江寒也有些无措,忙说:“男孩子男孩子,你别哭啊,男孩子才不会哭呢。” 大院里都是皮糙肉厚的男生,江寒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用手去擦温言跟不要钱似的眼泪。 但这一擦,温言哭得更凶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江寒手脚无措:“诶,怎么这么能哭啊……” 这一场发泄来得轰轰烈烈,眼泪止也止不住。 突然的搬家,陌生的环境,以及各种的不适,加上今天还被“欺负”,这一切都成了导火索。 害怕与无助将幼小的温言充满。 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应该是哭累了。 期间江寒试了各种办法哄人,但都没有奏效,他甚至将自已最爱的模型玩具都翻出来了,温言也还是看都没看一眼。 周雨和温毓也回来了,看见这模样,周雨一顿批头盖脸就是责问:“江寒,说了不准欺负人,转眼就当耳旁风是不是。” 又看见了温言脸上的泥巴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言是弟弟,怎么可以欺负人家!” 江寒也有些委屈:“没欺负,我都将自已玩具给他玩了,谁知道这么能哭。” “你还说,不是你欺负人家怎么会哭。” 周雨要去揪江寒耳朵,被温毓温声制止了:“小孩玩闹很正常,他也憋了好久了。” 周雨又说了几句,江寒看了眼在温毓怀里的温言。 这会倒是很安静了。 周雨和温毓说着话,温言被温毓抱在怀里安抚,很安顺乖巧的样子。 江寒洗了个澡出来,俩人刚好告别。 温毓抱着温言出去。 走到门口时,温毓怀里的温言突然抬头看向了江寒,一双漂亮湿漉的眼睛静静望着江寒,懵懂的眼神里有好奇打量。 第69章 暑假, 为了防止江寒总是乱跑,周雨给江寒报了个班。 江寒学东西快,过目不忘, 大班的内容根本不能满足他,但江寒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 班上大多是一二年级的学生, 江寒跟他们一起学。江寒窜个快,衣服每年都得换, 也看不出小两岁。 大字书写是每天必做的作业, 周雨要检查。 这天中午, 江寒搬着凳子到树下练字, 写了一会,便不耐烦了。 练字这种东西讲究静心, 但江寒就不是能静下来的人, 一个字只图笔画快,回头又得重新写。 相比于枯燥无味的练字,江寒更喜欢那个简单的数字题目, 省时又简便。 “江寒江寒!” 好友郝壮带着一只蝈蝈来找江寒, 一路兴奋地跑过来,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泡:“月山捉到的,够大吧!” 江寒正烦着, 不想理他:“别烦我, 作业还没写玩呢。” 以前暑假江寒必定是最活跃爱玩的人, 今年报了个暑假班后,被逼着每天上课写作业, 没时间出去玩, 人也浮躁了起来。 “什么作业?” 郝壮看了眼, 吸了下鼻涕, 但没什么作用,三秒后又挂在了鼻子上。 他努力认了会上面的字,指着一个说:“这个是‘四’字,我妈昨天叫我认的,要不要我帮你写。” 虽然江寒总是叫别人帮他写作业,但他才不想让郝壮帮他写。 每次练字听写,郝壮总是被留下的那个,一个字可以占据四个大格,一个本子用三天就没了。 “你去玩吧。” 江寒嫌弃地推开他说:“写完了我就来找你玩。” “那好吧。” 郝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努力吸了下鼻涕又掉了下来:“记得来找我玩……” 郝壮每次来找江寒,江寒都用这句打发他,但实际一次也没去找过,但每次郝壮依然会深信不疑。 也许这就是男生家的友谊。 江寒写字墨迹,一行字可以写半天,一会看看树,一会看看鸟,最后还要吃块西瓜,差不多每次写完都磨到了傍晚。 今天时间还早,练字本摊开着,笔也准备就位,就人还在神游。 江寒仰头看着头顶的树,眼睛眯着,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他捡了块碎石扔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茂密的树叶中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 江寒翘着二郎腿,嘴里悠闲地叼着吃完的冰块木块:“五只……” 差不多一个月时可以捉只来养养。 江寒是镇里小孩中捉鸟最厉害的,听风声就能辨别鸟的位置,号称千里耳。 不过太早的鸟他不捉,养不活。 捉来也只是养来玩玩,等腻了又会放飞,就是享受那个抓捕征服的过程。 不知从哪传来有音乐声,是钢琴声。 江寒侧耳听了一会,手指不觉跟着节拍轻点着。 弹得很慢,应该还在练习中,但每个音节都踩得很准。 江寒不觉想起了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温毓回去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温言了。 一个五岁的小孩,又不上学,也不知道整天一个人在家里干些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是在学钢琴。 小镇谈资多,温毓长得很漂亮,又是钢琴老师,自然很受欢迎,虽然带着孩子,但追求者仍然络绎不绝。 江寒不关注这些,谈论得多了,不免就入了耳。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温度燥热。 江寒突然一个翻身坐起来,将椅子往后一推,人已经出了院子。 他来到了隔壁,门是木质围栏,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个陈旧院子的东西很少,一切都是新买,像融入了不合时宜中,迟早会人去楼空。 院子有很大,江寒来到里间,怕再吓到人,这次他敲了敲门。 温言正坐在客厅弹钢琴,穿着白色休闲鞋的脚够不着地,在半空悬着,黑白琴键是他的半个手掌大,每落一个键都显得有些吃力。 听到敲门声,他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在看到是江寒后,表情又变成了失落。 许是还记着上次江寒“欺负”自已的事,温言的目光有些害怕和戒备,都又透着一股新奇。 表情转变太过丰富,比哭得样子好看多了,江寒一时乐了。 “知道我是谁吗?”江寒问。 温言摇摇头。 江寒走进来,扫了一圈客厅后,目光又落在了温言身上:“我是哥哥。” 温言黑亮的眼微微睁大了,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可是我没有哥哥。” 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奶猫,江寒不由轻笑。 “不是那种,就是我比你大,你该喊我哥哥。” 温言听明白了,小脑袋点了点,好奇的目光一直跟在江寒身上。 打量,探究。 琥珀色的瞳仁透着一股清透的天真浪漫。 他就这么看着温言,也不说话。 和大院的小孩相比,这个小孩不怎么吵闹,江寒发现了。 还挺讨喜。 他想故意逗人,于是板起脸说:“那你该喊我什么?” 温言弯而卷的睫毛眨了眨,小声又认真地喊了声:“……哥哥。” 软绵绵的,太好玩了,江寒受用:“是江寒哥哥。” 温言纯粹的眼神望着江寒,瓮声喊:“江寒哥哥……” 太乖了,长得就跟洋娃娃一样。 江寒没忍住用手捏了捏温言脸颊,没用力,就是碰了碰那瓷白软嫩的脸颊。 手感很好,跟揉娃娃一样。 “那记住了,下次喊我江寒哥哥。” 温言用手摸了摸被江寒碰过的脸颊,乖乖点头。 江寒微挑眉:“怎么不哭了?” 太直白的问话,小孩虽小,但也还是爱自尊,温言脸颊红了,小声说:“不脏……” 江寒愣了愣,像是怕江寒生气,温言又补了句:“……是干净的。” 江寒反应过来,轻啧了声:“这么爱干净,难怪这么白。” 客厅里开着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热浪。 地上摆着一些散落的积木,有一半已经拼好了,是一只长耳兔。 江寒看了看,随手找了块颜色拼上去:“你在家就玩这些?” 温言悬在空中的脚晃了晃,这是他开心的表现:“还有看图书,妈妈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他们都不跟我玩。” 江寒又挑了一下眉。 “他们”指的是胖虎那群人,今年读一年级,是镇里的小霸王,仗着自已的爸是镇长,平时就喜欢欺负别的小孩。 温言刚来,看起来又弱弱小小的,自然成为了院里那群人排挤的对象。 不过江寒一向信奉“拳头”为真,只有自已强大才不会被别人欺负,所有也没说什么。 温言确实挺弱,而江寒以前最看不起的就是逆来顺受的人,比如那些大院里总是恭维胖虎的人,背后却又被欺负。 “看什么图书?”江寒问。 温言老实回答:“格林童话,还没看完。” 江寒不置可否,周雨以前也买过给他看,但他嫌幼稚,看那些故事还没掏鸟来的好玩。 俩小孩又聊了会天,窗外鸟声叽喳,阳光安静。 江寒其实就是无聊,又不想写作业,所有才没话找话,游戏机也被周雨没收了。 而江寒不管问什么,温言都会认真回答,那双眼睛永远是水汪真诚。 干净无尘,不染世俗。 最后,江寒待得无聊了,要回去写作业。 温言小心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巴巴地望着江寒:“江寒哥哥,你……明天还会来吗?” 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 搬来这里这么久,江寒是唯一一个肯跟他说话玩的。 他本能地想要亲近江寒。 面对那暗含期待的眼神,江寒本来想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有时间吧,过来陪你玩。” 随口一句,江寒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平日“日理万机”,树上做了记号的一堆鸟窝还等着他去掏呢,河口的螃蟹正是壮硕肥大的时候。 这句“有时间吧”,转背就忘。 但对于温言而言,到了陌生的环境,周边都是陌生的人,性格本就内向,加上温毓也因为工作忙而没什么时间陪他。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很孤单寂寞。 所有他每天都盼着江寒能来找他,总是记着那句“有时间吧”。 可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开始,他每天都期盼,但江寒并没有来。 他可以知道别人来找江寒,知道隔壁院子又鸡飞狗跳,江高逼着他锻炼。 但是江寒没有来,没有来找他玩。 两天,三天,他还坚信。 五天,六天,他不由想江寒是不是忘了。 九天,十天……他确信了那个让他叫他“江寒哥哥”的人是忘了。 他心里感到很失落。 但自温言有记忆以来,就很少对什么东西抱有期待,所以在短暂的难过后,他又重新精神了起来。 他开始每天到院子里听隔壁的动静。 温毓每天八点上班,早上会帮他把早餐做好,叮嘱他吃完了后,才会出门。 中午有时候会回来,不回来时便会帮他把午饭也做好了,放在放在保温箱里,只需要拿出来就好了。 然后他到点便会一个人吃午饭,房里太安静,他也会打开电视。 而每当温毓出门后,温言便会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听隔壁在干嘛。 他还不敢出家门,上次门口有只流氓猫,他欢心走出去看,碰上了胖虎。 胖虎名叫张旺,人如其名,是个又虎又胖的混世小魔王,看见温言手里拿着玩具,他一把抢了过去。 弱肉强食的人总有种理直气壮,胖虎将从温言手里抢来的玩具充当为了保护费。 温言听不懂“保护费”是什么意思,弱弱却又坚韧地说:“玩具我是的。” 胖虎本来要走了,不想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竟然还会反驳他。 镇子里从没有人敢反驳违背他,除了那个他讨厌又打不过的江寒,于是他推了温言一下,以做教训。 手劲大了点,温言摔在了地上。 胖虎哈哈扬长而去。 脚踝传来疼痛,破了皮。 温言没有掉眼泪,自已爬起来。 事实上他很少哭,因为一个人太久了,他的情绪也很少有波动。 “又把衣服搞脏了,自已放池子里洗干净!” 隔壁院子传来追赶的声音,温言知道江寒又去抓溪里抓螃蟹了。 抓螃蟹……离他好遥远的事情,温言不由想。 是什么感觉呢,溪水流淌过皮肤……夏天的味道。 有时候,周雨路过门口,看见温言一个人,便会对他说去找江寒哥哥玩。 温言每次都笑着,有些胆怯的目光。 周雨当他不好意思,于是某天回去后,跟江寒说要多带着温言玩玩,他是哥哥,应该多照顾弟弟。 江寒早就将那句随口的承诺抛掷九霄云外了,经周雨一提,这才想了起来。 而离那天去找温言好像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 温言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都不见他出来玩,也总是安安静静的没动静。 这天晚上郝壮来找江寒,问他明天下午写完作业去不去捉蛐蛐,江寒拒绝了。 小孩这么久没见,估计都应该已经忘记他了。 江寒打算明天去找温言玩,兑现他为数不多的承诺。 明天是周末,上完课回来后江寒不用写作业。 江高在家,家里的打米机坏了,拿着工具正在杂物房里修。 江寒拿了块冰西瓜出来,递给江高:“老高辛苦了。” 江高两口吃完了,瞥他一眼:“作业写完了?” “今天周六,老师没布置。” 说话的间隙,江寒已经从屋内扛着一架梯子出来了。 小小的身板,力气挺大。 将梯子架在树上,江寒动作三下五除爬上了树。 半个多月过去,鸟绒毛差不多已经长齐了,正一个个张大着嘴等着投喂。 “不是你们妈妈,认错人了。” 江寒手扶着树枝,选了一只鸟放进自已身后的帽子里,然后利落地下了梯子。 将小鸟放在地上,江寒拿了个笼子出来。 木笼子做得精细,功能齐全,分喂食区、睡眠区和排便区,排列齐整。 江寒放了水和早上剩下的一点稀饭进去 ,又给幼鸟喂了点,不敢喂太多,怕撑到。 确定应该是喂饱了后,江寒才将鸟关进了笼子里。 江寒一只鸟不会养太久,大概一个月就放生。 机器修好了,江高正要出门,说了句“树上好好的你捉它干嘛”。 解决完了鸟,江寒又在弄螃蟹,回:“养来玩玩。老高记得给我带根冰棍……” 烈阳高悬,空气灼热。 隔壁好像很热闹,有小鸟的叫声,温言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他想起周雨路过时总是叫他去找江寒玩。 但温言没有去。 因为他不确定江寒是不是也想和他玩。 他总是不愿意麻烦人家。 但这次,他有些忍不住。 他想看看江寒在干嘛。 于是,温言出了木围栏,尽量动作放轻地走到隔壁。 白嫩的手在墙壁扣了扣,围墙很高大。 他鼓起勇气,想要探头进去,下一秒对上了一张脸。 江寒将自已捉来的“宠物”都安排妥当了,有点无聊。 正要去隔壁找温言时,结果就看到了温言犹犹豫豫站在他家门口徘徊。 江寒帅气的眉眼扬了扬:“想要和我玩?” 温言眼睛亮了,扣着手指,望着江寒点头,过了几秒又好奇问:“江寒哥哥……你在干嘛呀?” “捉鸟。” 温言眼睛放大,满眼新奇:“是捉树上的鸟吗?” 这幅懵懂的样子把江寒逗笑,他揉了把温言的头,手法粗暴,温言柔顺的头发被他弄乱:“城里来的,螃蟹和蛐蛐都没捉过吧。” 温言眼神充满渴望与佩服,螃蟹和蛐蛐他只有在图书上看到过,不知道好不好玩? 但看江寒这么喜欢玩,他猜应该也是好玩的。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那些从没体验的遥远事情,都能让他产生崇拜和佩服。 江寒就是他崇拜的人。 “想不想玩?”江寒问。 温言认真地点头。 江寒将他带进了院子。 这是这么久以来温言第二次踏进院子,第一次没什么感觉,但这次有江寒,他觉得这里也变得有期待了起来。 江寒将鸟笼提出来。 酣足饭饱,幼鸟正在小窝里睡觉。 两小孩蹲在地上看了会,温言看得很仔细认真,连头顶有几根花色毛也都数了一遍。 “我可以……摸摸它吗?” 跃跃欲试的小手,眼神真诚望着江寒。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简直又乖又软,江寒心里不由又多了几分喜爱。 “现在还可以摸,长大了点就会啄人了。” 先是小手试探地碰了碰小鸟的头,然后再是身体。 收回手后,露出满意地笑容。 江寒起身:“你和它玩吧。” 温言抬头看他,眼睛眨了眨:“江寒哥哥,你要去干嘛?” “就在家里,”江寒说,“把晒的白菜收一下。” 温言“哦”了声,接下来一会看看鸟,一会又去看江寒。 只要江寒进屋了五分钟,温言便要去找江寒。 日头逐渐西斜,温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鸟玩得不亦乐乎,脸上始终洋溢着笑。 江寒从屋里出来,看见温言将鸟笼放回了原位,正蹲在池边专心看螃蟹。 “螃蟹是横着走路,你可以逗逗看。” 江寒将晒好的白菜一串串挂好,一边分心去看温言。 闻言,温言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去逗,表情立马生动了起来:“哇,真的是横着走路。它的钳子好大。” 江寒笑:“还知道找东西,不算笨。” 温言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笑:“它会咬人。” 又补了句:“可疼了。” 是个聪明的小奶猫。 江寒走过来从水池里徒手抓起螃蟹,拎出了水池,一副自豪的口吻说:“告诉你怎么玩?” 螃蟹被制住,一双大钳子耀武扬威要钳人,但江寒抓的位置刚好是死角,怎么都抓不到。 “还想咬我,等下就将你爪子拔了。”江寒稚嫩的脸恶狠狠威胁。 温言瑟缩了一下,江寒瞪眼:“又不拔你,怕什么?” 温言吐了吐舌头:“应该好疼吧……” 江寒翻了个白眼:“捉来就是玩的,又不养它。” 温言慢吞吞“哦”了声,夸赞又佩服说:“江寒哥哥,你好厉害呀。” 收获来自同龄人崇拜的目光,江寒心里立马翘起小尾巴:“那是,我可是镇里的抓捕小能手。这山上就没我抓不到的东西。” 温言眼里闪着小星星,已经完全成为了江寒的迷弟。 江寒哥俩好地揽着温言的肩:“下次带你去抓,可好玩了。” “抓什么!江寒你又给我弄脏衣服!”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雨提着晚菜从外面走进来,大嗓门喊着。 江寒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带着弟弟抓螃蟹,他都没玩过。” 周雨走过来要揪江寒耳朵,被江寒一个熟练健步躲掉了:“来我们这本来就是要玩螃蟹,他没玩过,肯定会喜欢。” “你自已搞脏别把弟弟也搞脏了,一天要换三回衣服。” 周雨气不打一处来,拿出了鸡毛毯子要揍人。 温言黑眼睛转了转,连忙跑过去拉着周雨的手说:“姥姥,是我要玩的。不怪江寒哥哥,你别打他。” 这句“姥姥”可叫到周雨心里了,喜欢得紧:“小言啊,哥哥不学好,你不要学他。叫他带你玩其他的。” 温言虽小,但人聪明着:“那我不玩了,以后看哥哥抓的螃蟹。” 周雨满意,爱抚地摸了摸温言的头:“小言,妈妈今天有事,要明天才能回来。今天在姥姥家睡好不好?” 温言心里有失落难过,但被他忍了回去,乖乖点头:“好,那麻烦姥姥了。” 礼貌懂事的让人心疼,周雨叹口气:“小言啊,以后找哥哥玩。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告诉姥姥,姥姥帮你做主。” 温言被周雨抱在怀里,说:“江寒哥哥对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江寒什么德行周雨自然知道,这么一对比,就越发喜欢这个孩子了。 一转头,就看见他家“逆子”正准备溜出门。 见状,周雨消下去的火气又立马上来了,喊:“天快黑了又要去哪!小言今晚在我们家睡,你陪着弟弟多玩玩。” 江寒迈出院门的半只脚收了回来,一脸的不高兴:“都陪他玩了一下午了,我又不可能整天陪他玩。” 要他陪温言玩可以,但是不能一直陪他。 城里来的小孩,什么都很娇气。 “你还顶嘴。只是一晚,又没耽误你多少时间,游戏机还想不想要了。” 游戏机是江寒的命门,到底是小孩,能升能屈的江小霸王转回身,将气都撒在了螃蟹上。 拎着螃蟹的一只脚转啊转。 见江寒回来,周雨放心地去做晚饭了。 啪嗒一声,螃蟹脚断了,没了束缚的螃蟹在地上爬得飞快,想要逃离“魔爪”,又被江寒一把扔进了水池里。 细小水花溅到了温言脚踝上,日落之后的池水有些凉。 温言想跟江寒说话可是却又不敢,表□□言又止地看着江寒。 江寒其实脾气很大,有什么不快也会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满脸写着“老子现在不高兴”,谁都别来惹我。 江寒愤愤踢了一脚树,又摘了根院子里的黄瓜泄愤般咬进嘴里。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还不会掩饰情绪,江寒就是无法无天长大的。 衣角被扯动,温言小手小心轻轻晃了晃,讨好又乖巧:“江寒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你要是不想和我玩,那我下次不来找你了。” 永远先是考虑别人的感受。 江寒确实喜欢温言,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模样,他也喜欢和温言玩。 但是温言太娇气,大院小孩里能玩的,温言都不太适合。或者说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带温言去玩,周雨又那么宝贝他。 于是他想说,我可以带你玩,但是你不能告诉大人。 但还没来得及说,他就看到了温言手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 红红的一团,落在白嫩手臂上,显得格外扎眼。 脸上也有,眼皮肿起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肚子疼。 温言没明白江寒在笑什么,但看江寒开心,他也开心,试探着说:“江寒哥哥,你……不生气了吧?” 边说边挠手臂。 江寒捂着肚子,要笑岔气的模样:“诶,别挠……你这是专招蚊子吧,都被咬成个球了。” 温言有些委屈,用手摸了摸眼皮上的那么蚊子包:“……我都没看到蚊子。” 不知怎么就被咬了。 周雨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问怎么了。 江寒隔空回了句:“被蚊子咬了。” “那快进来,夏天蚊子多,带小言涂点药膏……” 周雨一边炒菜一边喊。 江寒翻出药膏,给温言手上脚上都涂了点,眼皮上那个不敢涂,怕进到眼睛里。 温言总是想用手抓,被江寒给阻止了。 “过一会就不痒了,先别挠。” 温言真的不挠了,很听江寒话。 晚上七点,江高回来了,手里拎着条黄鳝。 田里捉的,很肥大。 温言往江寒身后躲,弱弱说:“好大的蛇……” 江寒刚停下的笑又漫了上来,两手捏着温言脸颊:“你怎么那么可爱。” 温言的脸被捏得变形,声音含糊:“它不会咬人吗?” 江寒捏得爱不释手,又改为了揉,嘴唇被挤得肉嘟嘟翘起:“那是黄鳝,不是蛇,一看你就没见过。” 温言是没见过,不由又往那好奇看了眼。 江高将黄鳝熟练挂在架子上,拿了小刀正准备剖杀。 温言吓得连忙转身捂住了眼睛。 “江寒,别欺负人。” 江寒乐呵:“没欺负他,跟他玩呢。” 手法很干净利落,一分钟后黄鳝已经下了锅。 “饭还要等一会,你们先玩着,饿了先吃零食垫肚子……” 周雨在厨房喊。 客厅桌上放着一些玩具,坦克和骑士兵。 俩人在玩攻城游戏,俩颗小脑袋凑在一块,很专注认真。 “黄色的是校尉,可以吃掉三个士兵。” “哇,我有三个黄色的……” “坦克只能直走,不能拐弯。” “那我的小兵可以坐在坦克上面吗……” 客厅的灯光是暖黄的,显得很温馨静谧,周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情的一幕,不由感到有些欣慰。 这总比掏鸟、下水强,衣服都弄破了好多件。 “吃饭了,小朋友们。” 江寒拿着一个飞机啾一下点在温言额头:“你中了我的毒药,马上要‘死’了。” 温言配合地倒下:“我‘死了’了。” 周雨看得笑,示意江高去看。 江高淡淡看了眼,对俩人说:“洗手,吃饭。” 饭桌上,俩小孩还在讨论刚刚的游戏,被江高喝住了。 周雨往俩人碗里一人夹了块黄鳝:“营养很丰富,多吃才能长高。” 江寒夹起筷子大口吃了。 温言眉毛细微拧了拧,看见江寒吃了,也犹豫放进了嘴里。 饭后,周雨要给温言洗澡,被温言不好意思给拒绝了。 满了五岁开始,温言就是自已洗澡了。 “江寒,那你就带着弟弟洗澡。”周雨嘱咐,“衣服就先穿你的,晚上和弟弟睡。” “好,等我喂完了小十二在洗。”江寒这次答应地很爽快,小孩的友谊很好建立,玩了一晚上俩人就熟络了。 周雨晚上去跳广场舞,江高依旧去下棋。 江寒和温言将客厅的游戏搬上了阁楼,又马不停蹄玩了起来。 江寒会的玩法多,种类也多。 温言学东西很快,江寒教给他的,几乎一遍就记住了。 玩到了九点多,俩人洗澡。 江寒给温言找了自已的衣服,两小孩一起进浴室。 脱光了衣服,俩人互相给对方擦背。 江寒给温言擦背的时候,温言在玩泡泡,捧起一团泡沫,放到嘴边一吹,泡沫便四散开花。 温言玩得不亦乐乎,江寒不由问:“这么好玩?” 温言点点头:“我以前洗澡时也总是玩泡泡。” 因为总是一个人在家,所以温言学会了自娱自乐,以及一个人跟自已讲话,往往能沉浸好半天。 洗完澡,俩人光溜着出来。 江寒不知看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温言不能明白江寒今天总是在笑什么,但直觉又是在笑他,脸有些红了:“江寒哥哥,你在笑什么呀?” 江寒绕到温言身后,大笑说:“你……你、你屁股尖尖上也有个蚊子包,还是对称的哈哈哈哈……” 江寒笑得差点没断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温言脸色瞬间通红,又羞又急,扯过衣服往身上穿,但因为动作迫切,怎么都穿不好,脸色顿时更红了。 几乎是羞赧地说:“诶呀……你别笑了……” 江寒还在那笑,伸手挡住了温言要往身上盖的被子:“先别盖……包好大,你都没感觉吗,我帮你擦点药。” 温言身上被咬了十几个包,早就分不清是哪痒了。 只能红着脸让江寒给他擦药。 江寒又往温言背上上了点痱子粉。 城里来的小孩娇气,乡下天气热,没怎么出门身上都长了痱子。 药和痱子都擦好了后,温言转身认真说了“谢谢”。 脸这会已经不红了,就是眼皮上的包还在。 晚上气温不怎么热,关了空调,风有些凉。 俩人正要睡觉,周雨来敲门:“小言,刚刚你妈妈打电话说你背上长了痱子,姥姥进来给你擦点药好不好?” 江寒将被子给温言盖好,回:“我已经给他擦过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那好,早点睡觉。” 脚步声走远了。 江寒关了灯,爬上床,天窗是开的,今晚的星星很明亮。 温言又有点稀奇:“哇,江寒哥哥,你家晚上还可以看星星。” 江寒没什么看星星的情调,天窗是本来就有的。 “这有什么,窗外也可以看。” 温言往江寒这边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夜空:“这里躺着也可以看。” 江寒不明白夜空有什么可看的,不过看温言这么感兴趣,他也看了起来。 乡下的夜晚有种安宁,蝉鸣蛙叫形成了一种悦耳的交织,月光照亮院子,风吹动树叶。 两个小孩在星星下入睡。 江寒白天没午睡,一沾床困意就来袭,模模糊糊间,他感觉到温言将自已的手小心放在了肚子上,人往他怀里钻。 “别闹……” 江寒痒了一下,抽回,温言又放了回去。 江寒睡着了,温言睁开眼,唇边溢出满足的笑容,小声地喊了声“江寒哥哥”。 第70章 第二日天光大亮, 江寒醒得早,被江高叫去锻炼。 轻声走下床,没把温言弄醒。 周雨起完床收拾完, 去叫温言起床。 温言没有起床气,乖乖让周雨给他穿衣服, 第一件事就是问“江寒哥哥”呢。 周雨见俩小孩关系这么好,也感到高兴:“江寒哥哥在锻炼, 我们先下去吃早饭。” 早饭有清蒸鱼, 温言挺爱吃, 一开始周雨怕他被刺卡着, 还帮他剔刺。 但发现温言吃鱼简直有种天赋,一块鱼肉有条不紊地吃完, 连细小的边刺都完美剔了出来, 比猫还灵敏。 饭吃到一半,温言又问了遍“江寒哥哥去哪了”。 “估计还在锻炼,”周雨笑着说, “我们先吃, 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这下温言不问了,只是时不时目光往门口那边瞟。 快吃完时,江高和江寒回来了, 江寒手里拿着荷叶。 温言放下筷子, 十分狗腿地主动给俩人盛饭。 小小的手捧着盛好饭的碗放到桌上, 甜甜喊“姥爷”,“江寒哥哥”。 俩人洗手吃饭, 江寒将荷叶放在桌上。 绿荷叶里装着新摘的山莓, 颗颗饱满硕大, 颜色很好看。 又是温言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他瞅了瞅,巴巴问:“这是什么?” “山莓。”江寒回答。 温言看他:“可以吃吗?” “就是摘来给你吃的。” 温言眼睛亮了,拿起一个就要往嘴里放,吓得周雨赶忙阻止他:“宝贝,这可不兴往嘴里吃,还没洗呢。” 江寒在一旁哈哈大笑:“差一点就吃到虫子了。” 听到会有虫子,温言赶忙放下,害怕问:“里面会有虫子吗?” “山上摘的当然会有虫子,要掰开看看。” 说着江寒还想演示一下,被江高一筷子给敲了回去:“专心吃饭。” 周雨将山莓洗干净了,放到碗里装好,说:“现在莓子都熟了,可以带着小言去摘摘。” 江寒飞快扒着饭,满口答应下来。 早饭后,江高和周雨要去县里赶集,叫江寒在家里带着温言。 江寒就不是能闲下来的人,拿着工具,背着个小箩,去了 去的是水很浅的小溪,堪堪没过脚踝。 上午十点,日头正大,溪水带着一股暖意。 出门前,江寒给温言拿了个遮阳帽,遮阳帽有些大,温言不时用手扶正防止它掉下来。 温言没捉过螃蟹,看什么都很新奇,一块石头也能瞧上老半天。 江寒捉螃蟹是老手,一翻一个准,不一会已经捉了五六只。 温言羡慕:“江寒哥哥,你好厉害!” “那是。” 江寒手插着腰,晃了晃小背箩,里面叮叮当当作响:“大院里我可是最会捉螃蟹的,想不想我教你?” 温言期待点头。 “我可以先教你最简单的,一般先看抓印和洞口。洞口大的螃蟹就大,洞口小的螃蟹就小……” 江寒放下铁锹,开始给温言认真讲解了起来。 讲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温言上手试了试。 洞口倒是找到了个,可惜挖开之后是空的。 “那应该是被别人挖了,”江寒说,“你再试试别的。” 温言又找了几个,小心翼翼翻起石头,都是空的。 那边江寒不断抓到螃蟹,温言心里不由艳羡。 奈何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惊动了螃蟹,温言没找到一个螃蟹。 正当他气馁时,江寒走了过来:“来,我来给你找,保证能抓到。” 江寒给温言找了个石头,很不起眼的角落,温言一时有些不敢翻开,怕又是空的。 动作小心再小心,完全移开后,一只大螃蟹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是还没有察觉危险的靠近,螃蟹还一动不动。 温言高兴地无以言表,想要说话,江寒手放在嘴边轻轻嘘了嘘。 温言立马捂住嘴,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江寒,里面溢出兴奋。 江寒小心伸手过去,抓起螃蟹壳,螃蟹还没有醒,江寒动作麻利地将螃蟹扔进了箩筐里,盖上盖子。 “长这么大还没被抓,真是便宜你了。” 江寒拿着今天的战利品给温言看:“抓了这么多,今天晚上可以吃螃蟹了喽。” 温言跟着高兴喊:“晚上可以吃螃蟹喽。” 十二点,收工回家。 江寒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沙子,温言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 走在路上,江寒摘了根芦苇一扫一扫,心情好的哼着小曲。 哼的是“西厢记”的经典片段——“长亭送别”,江高闲散在家总是用收音机听的。 温言也学着江寒折了根芦苇,跟在江寒后面,踩着他的步伐。 “明天去掏鸟去不去?” “掏鸟好玩吗?” “可好玩了,不过你不会爬树,到时候你可以在下面看着。” “那我在下面看江寒哥哥……” 一路从小溪走到街口,路上的人看到江寒就打招呼,又看到江寒身后跟这个奶娃娃,也会问两句。 一般是,江江,又下水捉螃蟹,不怕你姥追。 又或者是,江江快回家,你姥还在广场跳舞。 由此可看出江寒这好人缘。 还碰到了郝壮,听到江寒要去抓鸟,也嚷着要去。 又上下打量温言:“折时纳里赖得军娃娃?” 发音不准的方言,这是哪里来的俊娃娃? 郝壮拖着两条长鼻涕,滋溜一下缩了回去,温言往江寒身后躲。 江寒护短:“这我弟,你别吓到人家。” “那他也要去吗?”郝壮问。 这么问只是喜欢人多热闹,但郝壮长得实在不具人缘感,所有看起来也凶巴巴的。 “去啊,我带他去。” 说着,江寒人已经往前走了,他要赶在周雨回家前把衣服换了。 温言立马追上去:“江寒哥哥,等等我。” 郝壮今天没作业,他爸打牌输了,正在挨他妈的骂,也没人管他。 他走到温言身边,尽量温和地问:“叫什么名字呀?” 温言老实回答:“温言……” 声音小小的,温言对不熟的人都是有些害怕的。 “几岁呀?” “……五岁。” “在哪里读书呀?” “还没上学……” 尽管郝壮已经努力表达出作为哥哥的友好了,但奈何长相原因,听在温言耳里,就像再问“今年几岁”,“家里几个大人”,“跟我走好不好”,“给你糖吃”。 温言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江寒。 郝壮也加快了步伐,跟在温言身边。 “叫声郝壮哥哥听好不好?” 温言低着头不言语。 温言长得就像个洋娃娃,郝壮喜爱地伸手要摸温言的头。 温言如临大敌般跑开了,拽紧了江寒的手:“江寒哥哥……” 江寒想警告两句郝壮别吓人,但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蓄着水意的湿润眼睛,愣了下:“别害怕,他就是想逗逗你。” 温言又喊了声:“江寒哥哥……” 委屈的可怜模样。 要是碰上别人,江寒肯定没耐心,但对着温言,江寒不耐不起来。 “别哭,今晚回家吃螃蟹。” 江寒柔声安抚,手摸着温言的头。 温言乖乖点头。 十分温馨的一幕。 饶是神经再大条的郝壮也不由受伤了,掏出纸擦掉鼻涕,很大一声鼻涕声:“原来只给你摸。” “谁叫你问得跟个人贩子一样。”江寒无语,“不怕你怕谁。” 郝壮:“……” 又再次受伤了,他决定暂时不要找江寒玩了。 班里的女生喜欢和江寒玩,“洋娃娃”也喜欢和江寒玩。 回到家,周雨还没回来。 江寒将衣服换了,用水冲掉了泥土。 隔壁张大爷送了个自家种的西瓜过来,很大,放在桌上用水凉着。 等凉得差不多了,江寒拿出刀,准备切开。 温言有些害怕,全场看着:“江寒哥哥,小心一点。” “放心,稳着呢。” 江寒自信满满,用刀很熟练,先凿下去一点,然后找东西借力切下去。 不用费力气,清脆一声响,西瓜被切成两边。 无籽西瓜,瓜肉鲜红多汁,空气都是夏天的西瓜味。 温言咽了口口水,巴巴看着。 江寒将西瓜切成小块:“先冰一下,冰的好吃。” “嗯。”温言点头。 中午,周雨提着从镇上买的午饭回来,米豆腐。 “青花镇”的米豆腐与别处不同,里面的汤料都是特制的,有种滑而不腻的清爽,最适合夏天吃。 “洗手洗手,给你俩打包的。” 周雨将米豆腐用碗重新盛好,放了点花生油进去:“吃完带着弟弟午睡,饭后不要吃太多西瓜。” “知道知道。” 江寒坐下来,将另个一个碗推给温言:“放了花生油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了。” 饭后,有人叫周雨去打麻将,江高一般早上放完鱼就不见人影。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吃饱了午饭,俩人各吃了块西瓜。 冰冰凉凉的西瓜,很甜,吃得很满足。 阁楼午睡,怕俩人热,周雨在靠窗地毯上铺了凉席。 窗是类似于落地窗,偏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青花绿树。 江寒吃得撑,懒散地呈大字型躺着,短袖掀起,露出鼓鼓的肚皮。 温言看着窗外树上的鸟巢,看得一副津津有味。 老旧风扇徐徐吹着,发出节律规整的“嗡嗡”声,夏天的蝉鸣吵闹,空气倘着盛夏的味道。 江寒把手搭温言身上:“你小名叫啥?” 温言乖乖回答:“小言。” 江寒翻了一个身:“小言没什么特色,算了,我还是叫你温言吧。” 眼皮要耷上时,又说,“叫言言也可以,好听。” 温言把江寒手搭自已肚子上:“叫什么都行。” 反正他都喜欢。 一个午觉睡了两个多小时,楼下有说话声。 是温毓回来了。 温言竖着耳朵听了一两秒,确定了是温毓后,高兴跑下楼。 温毓抱起温言,问这两天开不开心。 温言说和江寒哥哥玩很开心,以及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当然去捉螃蟹的事没说。 怕江寒被骂。 温毓对周雨说了感谢,又叫住了从楼上下来的江寒:“江寒哥哥陪你玩了,我们谢谢江寒哥哥好不好?” 温言开心地说:“谢谢江寒哥哥陪我。” 江寒一副酷酷的样子摆手:“记得明天的事。” “不会忘记的。” 还没相处几天,关系已经哥俩好了,周雨和温毓对视一眼,都欣慰地笑了。 周雨知道温毓平时忙,没空照顾得上温言,便说:“反正我们也没事,把小言放在我们家,正好可以和江寒一起。” 温毓再次道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周雨:“刚好碰到以前的医生同学,跟他咨询了下,要了副弹力袜。” 周雨以前是文艺兵,爱跳舞,站得久了,落下了静脉曲张的毛病。 看着高档的礼物盒,周雨受宠若惊,忙说:“这怎么好使,不是让你破费吗。” 温毓将东西往她怀里塞:“没什么好破费的,拿都拿了,总不好再还回去吧。再说以后还要托你帮我看小言,都是应该的。” 温毓这么说,周雨也不好推拒了,收下了礼物:“都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江寒也喜欢跟小言玩。” 温毓温和地笑:“只要小言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 “不麻烦,小言这孩子我也挺喜欢的,举手之劳……” 温毓给两个小孩买了蛋糕回来,江寒不怎么爱吃,都给了温言。 温毓要回家,温言说还要在这玩会,温毓便随他了。 俩人在客厅里玩火车玩具,一个开,一个在后面追。 温言很听江寒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江寒玩得很尽兴。 晚上,周雨知道了江寒去溪里抓螃蟹的事,要兴师问罪。 温言就跟个小跟班一样,说是自已想去,江寒哥哥才陪他去的。 周雨不可能责备温言,便说:“小言啊,江寒哥哥身强体壮没事,溪里待久了容易感冒的。” 温言乖乖答应下来:“姥姥,那我以后只在旁边看着。” 周雨苦笑不得:“可以玩水,但不要玩太久。” “嗯,只玩一下下。” 翌日又是个大晴天,温毓出了门后,温言就去找江寒了。 江寒正在逗鸟,小鸟长得很快,羽毛已经很浓密了,而且也不怕人,伸着脑袋求抚摸。 温言用手摸了摸,满足地笑。 “江寒哥哥,我们今天去哪抓鸟啊?” “等会你就知道了。” 出门大太阳,江寒将温言全副武装好后,出发去目的地。 其实不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是一片菜地,当季蔬植和果树都有,站在高处望,还能看到有人在劳作。 郝壮坐在一颗枣树下,用手扇着热风,往嘴里丢零食。 看见俩人来,郝壮连忙站起来招呼:“江寒,洋娃娃,这里!” 江寒不满“洋娃娃”这个称呼,走过去说:“乱叫什么?” 郝壮“啊”了声,摸着头说:“那叫小言,言言,只是个名字。” 江寒更不喜欢这个称呼:“喊名字就行。” “哦,那叫温言弟弟。” 喊了声“温言弟弟”,郝壮从兜里拿出根棒棒糖:“温言弟弟,要吃吗,牛奶味的。” 温言眼神看了江寒一眼,江寒将工具放下:“想吃就拿着。” 温言犹豫了一会,接过了棒棒糖,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喊得郝壮很高兴,都冒出了鼻涕泡,猛得一下又吸了回去。 温言小腿后推了好几步。 江寒敲了郝壮一下:“别傻乎乎,来干正事。” “哦,好。” 郝壮擦干净鼻涕,和江寒配合着上了树, 别看叫“郝壮”,其实郝壮并不壮,身材挺灵活,不一会俩人就已经爬到了树顶部。 温言在下面望着,阳光刺眼,用手挡着眼睛:“江寒哥哥,郝壮哥哥,小心点!” “言言,在下面等着。” 这个季节枣树的枣子都成熟了,路边的野枣树,随便摘,也没人管。 江寒选了几个红大的摘下来丢了下去:“言言弟弟,给你吃。” 温言怕被砸到,缩着脖子躲:“直接吃吗?” “擦擦就可以吃了……” 温言捡起来往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清脆甘甜:“好甜。” “是吧,好甜,再给丢几个。” 树上在掏鸟,底下在捡枣。 不过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捉到鸟,鸟才出生几天,现在捉回家不容易养活。 江寒下来时,温言枣子已经吃了一半了,还打了个饱嗝。 “不要吃太多,枣子不容易消化。” 温言嘴里还嚼着一个,含糊说:“好甜……” 江寒也往嘴里丢了一个,没擦:“现在的最甜了,等过段时间就不甜了。” 温言忙说:“没擦。” “没擦也吃不死人。” 江寒无所谓,郝壮还在望着树上的鸟,江寒拍了他一巴掌:“说了现在太早,别打鬼主意。” 郝壮想起什么:“这窝是金山毛,可不能让臭老虎给抢了。” “你不跟他说,他怎么会知道。” 郝壮表情不太对劲,眼神闪躲。 江寒跳脚:“你不会蠢到告诉他了吧。” 郝壮支支吾吾,活像吞了蟑螂,江寒又拍了他一巴掌:“快说。” “就……跟他炫耀了一下,”郝壮目光四顾右盼,又立马说,“放心,没跟他说在这里,就是提了一下有金山毛。” 江寒扶额,气急了:“这里就这么多树,你这不就是明白着告诉他吗!” 金山毛比较难寻得,一般生活在深山里,这次在居民区筑巢,已经算是罕见了。 江寒本来势在必得,就算不是养,卖了也有三百块钱一只,这还只是幼鸟,成年鸟价格翻倍。 江寒很气,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的,谁知道你这么蠢。” 郝壮已经呆傻:“我……不知道,那现在还能怎么办?” 江寒烦躁薅了把头发,但这会也冷静下来了,夹着一股狠厉说:“他要敢抢,我就揍到他哭。” 郝壮做错了事,没敢说话了。 温言没见过江寒这样,但他不怕江寒,轻轻扯了扯江寒的袖子,奶声说:“江寒哥哥,不要生气,吃枣。” 白嫩的手拿着红枣喂给江寒。 “不气了,”江寒张嘴咬过,“喜欢吃,那就多摘点回去。” 江寒又爬上了树,叫温言躲开,他在树上摇。 一阵摇晃后,树上掉下了不少红枣。 江寒跳下树,和温言一起捡,用衣捧着带回家。 乡下时光闲适,夏天不紧不慢快要过去。 温言每天都会去找江寒玩,待到傍晚温毓回来了才会回家,俩人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金山毛最后没有被胖虎抢走,不过去抓的时候还是出了点意外,那天胖虎也在。 胖虎打不过江寒,可是又实在心痒,他也想卖了拿钱,于是便在江寒抓的时候捣乱。 用石头丢鸟巢或是在底下摇树,知道不可能抢过来,所以这么做只是单纯泄愤。 等江寒捉完鸟下来,胖虎已经跑了。 这些举措对江寒到没造成什么,也没看在眼里,不过温言倒是有些急了。 他怕江寒掉下来。 一开始胖虎只是丢石头,并没有砸江寒。 后来开始摇树,拽着树枝晃啊晃。 温言还记着胖虎抢玩具和推自已的事,有些怕他,但到底是担心江寒,于是对胖虎说:“会掉下来的……” 胖虎巴不得江寒摔下来,没理温言,依旧摇树。 枣子被摇下一些,砸到温言头上,温言再次说:“不要摇了,要掉下来的……” 执拗又倔强。 胖虎把眼一斜,瞪着温言,脸上的肉抖了几下:“你算哪根葱,管老子闲事。” 知道温言最近跟江寒玩得好,所有胖虎也不敢拿温言怎么样,只敢恶狠狠地凶几句。 “不要摇了。” 触到了点,温言在某些方面也挺倔,去拉胖虎摇树的那只手。 胖虎目露凶光,又想动手。 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瞟见江寒要从树上下来了。 他赶忙松手,凑在温言耳边说了一句,便赶紧跑了。 温言站在原地呆了呆,目光有些茫然。 江寒跳下树,将帽子里捉到的鸟兴奋拿给温言看:“整整四只,可以买个游戏机了。” 温言看了看鸟,又笑起来:“江寒哥哥好厉害。” 温言的夸奖江寒都很受用:“到时候可以卖三只,留一只来养。” 温言重重点头:“嗯,到时候我可以每天来喂他。” 留下的那只被和初夏捉的幼鸟养在一起,因为离了巢穴,金山毛把那只幼鸟当成了妈妈。 由于温言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地喂它们,所有它们也很亲近温言。 小溪下游可以去游泳了,往年这个时候都是高峰期。 挑一个时间点,由每次由一个大人带着去,轮流来,也不用太费心。 江寒挺喜欢游泳的,所有一早就叫上了温言。 考虑到温言不会游泳,俩人去超市买了个救生圈,想了想,又买了个安全衣,确保怎么折腾都不会沉下去。 时间是五点,太阳刚下山,水温也刚刚好。 镇里的小孩都出来了,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前往小溪。 有人没见过温言,便问:“江寒,这是你弟弟啊?” “我弟弟,别打主意。”江寒向来不否认。 “哇,你弟弟长得真好看,跟明星小孩一样。” “那是当然,我弟弟怎么可能不好看。” 如果温言不是长得奶白好看,江寒也不会这么带着温言玩。 虽然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会定义“审美”这个词,但总是对那些“美”的事物会宽容多看一些,连带着也多了几分喜爱。 温言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不断有人来跟温言搭话,但都是抱着善意的。 温言对外人比较害羞内敛,但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还是会回答。 江寒给温言穿上泳衣,套上泳圈,带着他下水。 温言先伸脚小心碰了碰水,又缩着脖子笑:“水是温的。” “嗯。”江寒一头栽进水里又冒出,跟条矫健的游鱼一样,“很舒服的,言言,快下来。” 温言先坐在台阶上,然后把自已慢慢滑下水,很轻的一下,就在水中飘了起来。 温言小手在水中划了划,稀奇:“好好玩。” “还有更好玩的。” 江寒从水下游过去,快速推着温言的泳圈。 温言开心得手舞足蹈,手在水中一划一划。 江寒推了一会,喘着气冒出头来:“好了,你自已去玩会,我去摸些贝壳。” “哇,水里还有贝壳。” “水里当然有贝壳。” 江寒将温言移到浅水区,嘱咐他不要游远,然后便钻进了水里。 温言又是佩服,呆呆看了一会。 夕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搅动波澜,风吹过溪面,带起一汪涟漪。 温言一会游,一会用手扣水壁上的生物,水螺,藤壶,细虾,玩得不亦乐乎。 江寒有时摸到好看的贝壳会去拿给温言,温言每次都会开心地拍手叫好。 将贝壳一一码放整齐,时不时看两眼。 玩了有一会,有个小女孩来找温言玩。 和温言一样,也是安全衣加救生圈,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你哥哥给你的贝壳,好漂亮啊。” 小女孩比温言小,话还说不转,羡慕地口水都流了下来。 温言在水中不着痕迹后退了点:“可以送你一个,不过只可以有一个。” 小女孩巴巴望着温言,表情欣喜:“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温言其实不太想,这是江寒为他摸的,但看她太想要了,一时不忍只能送她一个。 目光在那些各有特色的贝壳上,温言每个都舍不得。 挑选了有一分钟之久,最后眼一闭拿了个出去。 “谢谢哥哥。” 小女孩捧着贝壳高兴地划走了。 温言眉头微皱着,心疼地把剩下的贝壳摆好。 想了想,又将贝壳移到了更加隐蔽的角落,扯了几片叶子盖上。 温言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藤壶扣腻了,便开始看他们游泳。 看了一会,开始学。 手一前一后在水中划,脚学着鱼一样扑腾着。 渐渐地,游出了一小段距离。 他为自已感到高兴,想和江寒分享,但找了一会没看到人,不由有些低落。 但想起江寒是在水底给他摸贝壳,又高兴起来。 温言沉浸于一件事情时很专注,不知不觉已经游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江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注意温言的动向,这次见他要游出安全区,潜了过去。 温言感觉脚下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 江寒在挠他的脚心,他笑起来,喊:“江寒哥哥。” 那只作乱的手又挠着温言的红痣,温言笑着闪躲:“江寒哥哥……好痒。” 江寒挠了一会,不逗他了,冒出水面:“学得真快,带你回去。” 将温言推回去,岸边没看到贝壳。 江寒问:“那些贝壳呢?” 温言将角落的叶子拿开:“这里,怕被别人拿走。” 江寒疑惑:“我记得有五个。” 温言安静了一会,闷闷说:“送给了别人。” 江寒了然,跟温言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知道了温言的一些性子。 不可能是温言主动送的,这里没有温言相熟的人,那么只可能是别人想要的。 温言永远都是先考虑别人,然后才会在意自已的感受。 这种性格不好,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但是自已不会开心。 江寒又从口袋里拿出个贝壳,揉了揉温言的头,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不想送就不要送,不要管别人,也不要管别人开不开心。” 温言愣了愣,江寒继续道:“自已开心就好,你和他又不熟,没义务他想要就要送给他。” 江寒就是这么随性的人,想要的事就去做,不喜欢的人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温言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江寒哥哥,我知道了。” 江寒露出满意的笑:“走吧,姥姥叫我们不要玩太久。”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最后的收尾是小溪里的欢乐时光。 下半年,江寒读一年级。 开学的前一周,江寒疯狂赶作业,假期玩太疯,欠了一堆作业。 最讨厌的依旧是练字,江寒讨厌那种一笔一划的练字,比数字无趣多了。 往往这个时候,周雨就开始幸灾乐祸。 “哟,还欠这么多呢。” “暑假没急过,现在开始补。” “老师请家长千万别叫我,得让你爸也知道知道。” 江高跟周雨也是沆瀣一气,一根棍子摆在门口。 不过江寒不怕,要被揍时,溜起来比兔子还快。 这种时候,也就温言还勤勤恳恳守在江寒身边,看着江寒写作业。 温毓每晚会教温言认字,所有一些诸如“来”、“去”、“回”等简单的字,温言也认识。 “江寒哥哥,这个是念fa吗?” 江寒瞥了一眼,生无可乐:“读hua,一声。” “fa。” “hua。” “哦,hua。” 温言又指了几个字,江寒教他念了。 温言学东西很快,两遍就会。 “你没上学,怎么会这么多字?” 江寒是快班,学的都是提前内容,一年级的课程他已经学了一半了。 “妈妈教我念的,还教我写。” 温言乖乖回答。 温毓每晚还会教温言弹钢琴,江寒也不奇怪。 钢琴江寒以前也学过,周雨给他报的兴趣班,老师也夸他有天赋,比别的小朋友学得快。 但奈何江寒学不起来这么文绉绉的艺术,也不敢兴趣,去了几个月后就没去了。 听到温言还会写字,江寒动了歪脑筋。 拿出一张纸,放到温言面前:“写个看看。” 温言很听江寒的话,拿起笔问:“江寒哥哥,要写什么?” 江寒说了个简单的:“山会写吧,就是大山的山,不会可以照着写。” 温言认真点头,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写得很慢,但是很工整。 江寒拿起看了看,脸色有些不自然。 嗯,写得比他好,非常没面子。 不过江寒不可能说出来,于是装着老师的样子故作高深点评:“一般般吧,比我差点,有待进步。” 又往屋内望了望,“给你个进步的机会,把这一页写完。” 温言眼睛眨了眨:“江寒哥哥,是要我帮你写作业吗?” 被这么直白地指出,江寒面子有些挂不住:“怎么,不愿意吗?” “没有。”温言忙说,“我自已也可以学到,多认识点字。” 小嘴挺甜,江寒满意:“写完带你去摘山莓。” 就这样,江寒解决了心腹大患,美名其曰是教温言认字。温言也知道,但他乐意帮江寒写,写得还挺开心。 只要和江寒在一起,他都很开心。 一开始周雨还奇怪,俩小孩看见她来就一脸高深莫测,不知在打什么鬼名堂。 但温言一向帮江寒说话掩护,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开学在即,温毓打算送温言去读幼班。 温言开始有些拒绝,但听说和江寒读的学校挨着时,便高高兴兴同意了。 第71章 九月份, 周雨和温毓领着俩人去报名。 “青花镇”只设幼班和小学,但学校有很大,建设挺齐全, 附近的几个镇子都是送来这读。 到了校门口,温言依依不舍跟江寒告别:“江寒哥哥, 你们几点下课?” 要适应新的陌生环境,温言有些不安, 看起来像要哭。 江寒走过了拍了拍温言的背, 小大人的模样:“别哭, 又不是不能见了。”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吗?” “当然可以。” “一起放学。” “放心, 哥哥等你。” 早上上学是一起上,但放学一般是温言下课早。 背着个小书包, 在树下花坛边坐着等江寒放学。 当人群蜂涌出来时, 温言便会在大部队里找江寒的身影。 看到了,便会站起来高兴地招手。 俩人一路玩着回家,有时候是捉蛐蛐, 有时候是停下来吃东西, 学校门口总有很多炸串店。 到家后,俩人一起写作业。 遇到不会的,江寒会教温言。 就这么过了半个学期, 江寒班上同学都知道了江寒有个弟弟, 每天放学都在校门口等江寒。 乖得不行。 乖巧的小孩总讨喜, 小孩也是。 有人喜欢逗温言:“温言弟弟,你江寒哥哥被留下来了, 今天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温言没有被骗到, 双手抱着书包, 小身板坐得笔直:“江寒哥哥留下来会出来告诉我。” “哈哈, 小言弟弟真聪明,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温言习惯了她们的逗弄,知道她们也只是喜欢自已,每次都会认真道谢:“谢谢姐姐。” 江寒一周大概有一两次被留下来,有时候是搞卫生,有时候是检查作业。 要是时间太久,他便会叫温言先回去。 有校车,也不怕会走丢。 这天,他被留下来讲题。 有个县里的数学竞赛,江寒被选中去参加。 时间有些久,他叫了好郝壮去校门口告诉温言不要等他,自已先回去。 温言虽然黏江寒,但很听江寒的话,叫他先走便会乖乖坐校车回家,然后等着江寒回来一起写作业。 尽管知道温言已经先走了,但江寒习惯了出校门时往花坛那边望一眼。 大多时候,能看到人群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每次看到江寒眼睛都会亮。 想到这,江寒脚步不由轻快了起来。 温言在家等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江寒的眼皮有些跳。 他加快了步伐,想快点回家。 走到一半时,有人通知他说看到了他弟弟,和钱宝往溪边走了。 江寒的弟弟只有一个,江寒眉心重重一跳。 钱宝是镇里的另一个小霸王,和胖虎一样,家里宠成了宝,在镇里专门爱欺负别的小朋友。 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前几天钱宝在学校里欺负女生,被江寒给路见不平揍了一顿。 钱宝的姑父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向学校告状,结果又被训斥了一顿。 接连受挫,心里憋着气,把注意打到了温言头上。 江寒他打不了,他弟弟总是可以欺负欺负的。 江寒丢下书包心急火燎地赶到溪边,找了一会没找到人。想去找人帮忙时,看见了温言独自坐在角落的石头上。 一动不动的背影,有些孤寂。 江寒没由来地心痛了一下。 他喊了一声“言言”。 听见动静,温言转过身。 半边脸上全是血,已经凝固了,看见他来,露出个怯怯的笑,乖乖地喊他“江寒哥哥”。 江寒先是愤怒,而后变为心疼,再然后是后怕。 来不及问什么,江寒带着人往镇上的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清理了下。 万幸只是划破了小血管,看着恐怖,已经不流血了。 但位置在眼角,还是有些危险。 要是不小心伤了眼睛,那就是大问题。 医生给伤口清创消了毒,包了纱布。 全程,温言都没有哭,就只是听话地任处理,也没有喊疼。 江寒看得心疼:“疼就说。” 温言摇头,轻声说:“……已经不疼了。” 医生看见只有俩个小孩,便问:“你们大人呢,受伤了还是要告诉一下大人的。” “因为太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 江寒站出来说,虽然嗓音稚嫩,但透着一股沉稳:“叔叔,我们身上没带钱,可以明天再带过来吗?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把校牌放在这里。” 许是看兄弟俩关系好,医生也没说什么:“不给也可以,回去后注意不要碰水,他是你弟弟?” 对外都是这么说,江寒也没否认,点头。 “行了。回去吧,不是什么大事。” 从医院出来,江寒总算放下心,捧着温言的脸左看右看了半天:“还好没破相,要不然就是丑娃娃了。” 虽然江寒不说,但温言也能感受到江寒刚刚的心急。 他戳了戳江寒的手背,低声说:“江寒哥哥,让你担心了……” 情绪低落。 他不想让江寒担心的。 江寒安抚地拍了拍温言的背:“不怪你,是他们找麻烦。” 语气柔和,但在温言看不见的角落,却目光森寒。 犹如盯住猎物的豹子。 江寒鲜少有动怒的时候,有什么也会直白地写在脸上,散漫而不羁。 但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往往都是不动声色的。 比如此刻,江寒在安抚着温言。 心里想的却是该怎么弄钱宝。 他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别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欺负了。 江寒抬起温言的脸:“他跟你说了什么?” 江寒不笑时周身有种生人勿近感,但温言不怕。 刚刚被那么多人欺负时,温言都没有委屈难过,此刻被江寒安慰,反倒难过起来。 “他说你在溪边,然后叫了很多人去……” 声音越说越小。 温言虽然小,但很聪明。 钱宝一开始的理由不是这个,而是说他认识温毓,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说得有理有据,温言没有上当。 后来改成了江寒在溪边,要和他们单挑。 刚好江寒前几天揍钱宝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温言虽然半信半疑,但出于担心,还是去了。 他们本来也没想把温言怎么样,就是想要点钱、羞辱几下就算了。 但是温言不肯给,这才动手推了一下。 温言摔倒,脸跌在锋利的碎石上,血一下流了出来。 几个小孩没见过这场面,怕担责,就都全跑了。 温言不说,但江寒也能想到理由差不多是这样。 心里不由又给钱宝记上了一笔。 书包落在小卖部里,俩人返回去拿。 回到家,大人都被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 江寒怕周雨担心,加上这事还没完,所以说:“路上摔了一跤,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 周雨心疼得不行,温毓今天有事不会回来,又想打电话报备:“摔这么严重,都上了纱布。过去多久了,要不要再消一下毒。” 江高走进来:“小孩磕磕碰碰很正常,晚上再换个药就行。” 到了晚上,周雨还是不放心。 全程看着换完了药,又拉着问温言是怎么摔的,哪里摔的,以后要注意了之类的,总是不了解个事无巨细不罢休。 在回家之前,江寒就给温言编了一套说辞。 温言也没问为什么,都一一记下了,所有都答得很顺畅。 江寒吃了晚饭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八点多才回来,自然又是少不了周雨的一顿挨批。 九点多,俩人躺在床上,温言还是没忍住好奇问:“江寒哥哥……你去哪了?” 温言从小一个人惯了,自愈能力也强,已经调整过来了。 江寒露出个神秘地笑,手遮在温言眼睛上:“先保密,怕带坏你。” 小孩的矛盾就应该小孩之间解决。 江寒揍人去了,揍到钱宝跪地说再也不惹温言了。 第二天上学,流传着平时总是爱欺负人的钱宝被人打了,鼻青脸肿地来上学,牙还掉了两颗。 家长来学校闹,说要给个说法,当事人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最后问出来了是江寒,又上江寒家来讨要说法。 钱宝的父亲刘国不管事,所以是钱丽来闹。 有其子必有其母,钱丽是镇里有名的泼妇,耍泼耍赖的一把好手,就是想讹点钱。 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就被打了。 所以当钱丽气哄哄地来到江寒家时,站在门口插腰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那唾沫星子直溅三尺。 周雨正在睡午觉,冷不防被吓了一个激灵。 爬到窗户一看。 哟,不得了! 泼妇来骂街了。 周雨也不是吃素的,当年还在文艺部队时,就号称“三寸不烂之舌”,拐着弯地骂人还不带脏字。 当即蹭蹭蹭就跑出去对战。 这事用脚指头想,她都知道和江寒有关。 不过江家人护短,不管对错三七二十一,欺负到了头上就是不行。 钱丽嗓门大,周雨拿了个喇叭。 “你孙子把我儿子打了!” “打哪了,我可没看见。” “门牙都掉了两颗,你们家还想抵赖。” “造谣是犯法的,拿出证据来呀。” 钱丽扯出躲在身后钱宝,中气十足。 “看,这是证据!铁证如山。” 周雨这一看又吓了一跳,肿得猪头一样,暗骂臭小子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万一真出点事,也不好解决。 不过她相信江寒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如果不是把人惹急了,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想是这么想,但面上还是维持不变。 “你说是江寒打的就是江寒打的,保不齐是你家傻儿子自已摔的呢。” 都找到门口了,料想不到周雨还是这么不认账。 钱丽一时又气又急,脸都憋得通红,声音高了几个度:“证据都在这呢,还想耍赖!” 周围具是看热闹的人。 周雨掏了掏被震到的一边耳边,心里也不爽钱丽许久了,就想接着机会气气人:“我还说你儿子打了江寒呢,编造谁不会啊。不多,也就掏五百块钱。” 要钱不到,反而被倒打一耙。 钱丽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就要厥过去。 阁楼,俩个看热闹身影爬在窗前,撅着屁股。 眼神在两方之间来回扫荡,动作整齐划一。 温言:“江寒哥哥,你真去打了人了?” 江寒:“嗯,揍得可惨了。” 温言:“没有伤到吧。” 江寒:“怎么可能,特意找没监控的地方揍的。” 温言屁股摇了摇:“哦……姥姥和她谁会吵赢啊?” 江寒惆怅叹气:“不知道,我老姥应该打不过她。” 钱丽有两百斤。 一边说是江寒打的,一边说没看见。 两方一时僵持不下。 周雨搬了个凳子坐下歇息,慢条斯理喝了口水。 “没事了吧,没事就回去吧。” 相比于这边的悠闲,钱丽原地抓狂要气爆炸了。 骂人,周雨不接招。 摆事实,钱丽说不过。 第一次碰到比她还会耍赖的人,钱丽七窍冒烟又毫无办法,骂了钱宝一顿后。 最后人往地上,赖门口不走了。 “赔钱,这事没两千块解决不了。我天天在在这躺。” 说着,开始哭诉起来,先是说她命苦。 老公不中用,儿子也不争气,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 大有一副你不赔钱,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周雨 嚟被她吵得烦了,打开喇叭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脸没皮的胖子耍赖皮。” “大家快来看看,说不定下一个被讹上的就是你。” “说我家江寒打他,我还没告他儿子打我江寒呢……” 周雨的嘴毒也是出了名的,不过只要别人不惹她,也不会犯她底线。 反正今天这事不管是不是江寒做的,周雨都不会认。 原因无它,钱丽以前也讹过周雨钱。 虽然不多,只有五十块,但对于精明细算的周雨来说,这简直不能容忍。 再者,江寒打人一定有道理。 周雨一阵噼里啪啦骂人不带脏的炮语而出,钱丽差点又没厥过去。 指着周雨的鼻子大骂,“我儿子什么时候打过江寒,我儿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江寒。” 虽然被亲妈拉出来献丑已经够丢脸了,但这明晃晃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打不过江寒。 无异于再被人揍了一顿,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钱宝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肠子都悔青了不该找温言麻烦。 说完这一句,看了两个小时热闹的当事人终于出来了。 不过……是一瘸一拐。 江寒开始卖惨。 “姥……孙子不孝,以后不能给您尽孝了。” “以后啊,也不能陪您周游世界了。”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我多陪陪您呜呜呜……” 周雨不知道这是唱哪出,但还是配合着:“诶呀……我可怜的孙啊,你怎么那么惨呢。” “姥姥年纪大了,还想着看你结婚……” 江寒嘴角抽了抽。 太夸张,他才六岁呢。 两个戏精,一个比一个会演。 “姥……医生说这腿难好了,以后也不难陪您去跳舞了。” “没事,腿没了就……什么,我的乖孙,想哭就哭,别憋着。” 论演技,江寒还是略输一筹。 周雨能够一边哭惨一边用凶狠的眼神瞪江寒,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 “孙啊,医生说要多少钱啊,就算是砸祸卖铁姥也给你治。” 江寒要的就是这句话,默默比出了个数字。 周雨:“五千,还不算多。” 江寒手指摇了摇。 周雨:“五万……也还好,勒勒裤腰带……” 江寒再次摇了摇手指。 周雨震惊:“五十万!谁干的,看老娘不弄死他。” 然后,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钱丽。 钱丽比他们更震惊。 她只要讹两千,周雨就要讹五十万! 把她卖了也不值五十万! 这他妈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钱丽脸色铁青,也不躺地上了,站起来就是破口大骂,手指都在颤抖地发抖。 她今天算是彻底折在这里了。 “五十万,你做梦吧。” “你孙子腿瘸了关我们什么事。” “钱宝都没动你一根寒毛,在这要什么钱!” 江寒幽幽看了钱宝一眼:“这腿就是他弄瘸了,不找你们要找谁要。” 钱宝被江寒看得哆嗦,还记得他昨天揍自已的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味,他被吓尿了。 到底是小孩,接连出丑,“哇”地一声哭了。 “呜呜呜……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江寒太恐怖了。 他再也不要欺负温言了。 钱是注定要不到了,钱丽把气都撒到了钱宝身上。 上手就是一顿打骂。 “你这没有的东西,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就知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从正午僵持到日落,看戏的人群也散了。 钱丽骂骂咧咧正要回家,突然看到江高回来了。 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主意。 想着江高不像周雨那么无赖,到底是子弟兵出声,应该好说话些。 于是她走过去,一个字还没开口。 江高就从身后掏出一把斧头,“嘭”一声砍在木墩上。 三寸宽的木墩应声而裂,发出清脆一声响。 像砍在人的骨头上。 钱丽被吓得心脏重重一颤。 三步并两步,两百斤的身材跑得比兔子还快,脚下犹如生风。 周雨笑得不行,半天没直起腰。 “这比逃命还快。” 笑了一会,周雨才想起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一把拎起江寒的耳朵:“好啊你,给我整这幺蛾子,说说为什么打人?” “疼疼疼。”江寒一边捂着耳朵一边龇牙咧嘴,“老高,快管管你老婆。”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给我老实交待。” “臭鼹鼠推言言,我就揍他!” 此话一出,周雨人已经没影了。 院外远远传来震耳欲聋的喇叭吼声——“王八羔子,老娘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小镇的生活打打闹闹,趣事也多。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过去。 自从钱宝被揍事件传开后,就再也没有人找过温言麻烦,就连流言蜚语都少了好多。 有时候讲道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以暴制暴反而能一劳永逸。 欺软怕硬是人类的天性。 你只有更强,才能不被欺负。 十一月,天气吹来凉风,温言捡了只猫。 小猫受了伤,黑乎乎的,起名叫“小黑”。 周雨对猫毛过敏,家里不能养。 俩人在院子不远处搭了个小窝,温言每天都会按时喂。 自从温言来了后,江寒的宠物就几乎就都是温言在喂了,鸟,螃蟹,还有两只蛐蛐。 温言喂得尽心尽力,一天三餐,每餐不落,有时候还会加餐,将自已的零食喂给它们。 快冬天,江高加紧了对江寒的训练。 每天晚上放学要扎十五分钟马步,再连三十分钟重力训练。 刚开始的几天,江高会守在江寒身边,拿着根鞭子纠正他的动作。 江高很严格,稍有一点失误,鞭子便会落在江寒身上。 鞭子打人疼,江寒咬牙忍着不动。 每次练完下来,身上都是伤。 晚上擦药,可把温言心疼坏了。 小手想碰又不敢碰,轻轻往伤口上吹气,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疼痛一样。 “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可能是心里作用,江寒好像也真不疼了。 慢慢上道后,江高也不监督着江寒,但每天的训练时间一定要够。 大冬天,虽说天气也不冷,江寒就倘着背站在院子里练扎马步。 汗水顺着背脊流下,湿透了衣衫。 每次不练完不准吃饭,所有温言会趁没人的时候给江寒喂东西。 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酸枣糕。 昨天是自已用零花钱买的小熊饼干。 江寒不怎么喜欢吃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虽然他自已也是小孩。 但每次温言递过来,他还是会吃掉。 嘴里却嫌弃,“小孩子吃的,好幼稚。” 用稚嫩的嗓音说出这种话,有些滑稽。 冬去春来,江寒有了腹肌。 薄薄的一层,不明显,第一个和人分享的就是温言。 “看我的腹肌,帅气吧!” 温言很配合:“哇,好厉害。” “每次都是这句,没新意。” 虽然每次都是这句,但温言每次都是真心的。 “江寒哥哥,你好帅。” 作为江寒的小跟班,温言很会恭迎讨好江寒。 江寒满意,脸上是傲娇的小表情:“给你摸摸,只给你一个人摸。” 温言摸上去,眼睛放光,满眼崇拜:“有点硬硬的……” “腹肌当然硬硬的。” 下半个学期到来,转眼就要入夏,天气开始升温。 江寒和温言已经形影不离了。 江寒在哪,温言就在哪。 确切地说,除了在学校和睡觉时间,俩人都在一起。 就连睡觉,温言大多时候晚上洗完了澡会去找江寒,自然也在江寒那里睡下了。 早上再一起出门上学。 清明节,放三天假。 本来江咏说要回来扫墓,但临时有事,又不回来了。 周雨前天买了扫墓用的东西,钱纸、蔬果之类的。 大家都在准备着扫墓,鞭炮声起起落落,山上映山红也开得正艳。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天是下毛毛雨,温言也跟着江寒一起去,凑个热闹。 乡下扫墓讲究也不会太多,把长了一年的野草清一下,找新枝插上,再挂上祭纸。 最后是放鞭炮敬拜,就算完事。 远远看去,纯洁的白与艳丽的红交织,有种朦胧的美感,山头都笼罩在薄雾之下。 扫墓很快,大概就半天的时间,然后就是不知事的孩子欢快地玩耍。 山上茶树的茶苞都熟了,嫩白的颜色,形状如叶子。 江寒带着温言去找。 温言没见过茶苞,拿着一个找到的茶苞和叶子比了比,满眼稀奇:“它长得好像叶子啊?” “它就是茶叶变来的。” 江寒挑眉,说完,往嘴里塞了一个,味苦,又“呸呸”吐了出来:“被真菌感染了变异结的。时间很短,过段时间就没了。” 温言吃到一个清甜的,眼睛眯了起来:“江寒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寒敲了温言一下,没用力:“当然,哥哥不是白叫的。” 俩人一路摘一路吃,过完了瘾,最后还兜了一把回家。 俩人打算明天再去。 三四月份,正是山上果子都成熟的时候,等再过段时间,杨梅也要熟了。 这几天清明,山上陆续都是扫墓的人。 放假的孩子也跟着欢腾。 翌日出门,郝壮也在摘茶苞。 三人会晤,在山上扫荡起来。 郝壮不是能走路的人,没走多远就开始喊累,零食倒是带了一大堆,这一路已经快见底了。 “你们走吧,我要在这坐一会。” 人往地上大字一躺,赖着不动了。 江寒懒得管他,牵起温言的手往前走:“言言,这几天我们可以吃个够了。” “前面是养殖场,别走远了。” 郝壮在身后提醒。 “知道了……” 江寒远远回。 前面是个动物养殖场,狗、羊、猪之类的都有。 因为以前发生过伤人事件,所有大人都会嘱咐不要往那边去。 江寒也没打算往那边去,前面一转弯,去了另一个山头。 鞭炮声不断,四处都是扫墓的人。 但往往意外就是发生得那么突然。 等到江寒发现危险靠近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狗蛰伏在绿草丛里,离江寒和温言仅几米之遥。 前是山坡,后是小路,根本来不及跑。 短短的时间内,江寒脑子是懵的。 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为什么养殖场的狗会跨越两个山头出现在这里。 脑子唯一的念头是——跑! 必须跑掉! 就算跑不掉也得让温言跑掉! 养殖场的狗都是疯狗,没有人性。 温言不知道江寒停下来是为什么,刚想说话,被江寒死死捂住了嘴巴。 就算再迟钝,温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慌乱害怕起来。 鞭炮声还在继续,不远处就是人,嗜血危险的气息在蔓延。 隔着几百米,他们却没法向人群求救。 江寒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可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慌乱紧张。 他凑到温言耳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几乎是无比沙哑的:“一会我叫你跑,你就跑,听到没有!” 温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拼命地摇头。 江寒恶狠狠地低声说:“温言,给我跑!” 温言还是摇头,眼泪一滴滴砸下,身体在不住地发颤。 江寒被那滚烫的泪猛然烫了手。 但……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他看见凶狠的黑狗露出了森寒的獠牙,江寒闭了闭眼。 他解下坠子,放到温言手心,说了一个“跑”字。 这一刻,他将生的机会留给了温言。 江寒放开了温言,将温言推下了小路。 在放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温言泪流满面的脸,以及一声哽咽不舍的“江寒哥哥”。 他想,也值了。 这短短的几个月,也不算枉过。 第72章 温言抚上江寒腰上的那个疤:“疼吗?” 问的是被咬时。 江寒抚抱着温言:“可疼了言言, 都疼到没感觉了。” 其实也算很幸运,万幸那时狼狗不饿,只是单纯地被鞭炮声激怒了攻击人, 并没有想要伤人。 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 昨晚温言也摸了江寒的疤,只是那时江寒的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 如今回想, 温言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记忆,在江寒不知道的岁月里。 他压着人, 亲着温言的耳垂:“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嗯……” 温言受不起江寒这样的撩拨:“很久以前……” “有多久?” 温言不说话了。 江寒起身, 换了个方向, 将温言面对面抱着,亲昵地蹭了蹭温言额头。 “言言,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嗯?” 温言手搭着江寒的肩,露出的清瘦手腕上有吻痕,脖子上也有:“寒哥……” “嗯?” 温言不说话。 “不想告诉我?” “……嗯。” “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因为瞒你的可多了, 温言在心里回答。 很早就喜欢你, 故意靠近你,勾引你,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圈住你。 其实温言也挺霸道, 他只允许江寒的目光停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知道江寒对他有渴望, 所以轻轻一勾, 江寒就上当了。 温言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情意。 江寒这个人疼他到了骨子里。 “江寒。” “嗯。” “江寒。” “我在。” “寒哥……” 江寒笑起来:“言言,跟我撒娇呢。” 温言主动抱江寒, 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江寒蹭了蹭温言脸颊:“刷牙了没, 饿不饿?” 温言摸到颈间的玉:“平安坠吗?” “嗯, 给你的。” 温言摸了一会。 江寒凑到温言耳边:“宝宝……岁岁平安。” 温言垂眸勾着江寒的衣领:“寒哥……” “我在呢。” 温言今天喊了很多遍江寒的名字,像确定,又像依恋,江寒每次都会给出回应。 给足了安全感。 “先刷牙,等下吃早餐。” “想吃糯米团。” “好。” 下来时,温言已经将自已遮挡严实了。 高毛领,看出一点痕迹。 用过早餐是十点多,阳光撒在院子里。 江寒搬出竹椅晒太阳,桌子上摆着一堆温言爱吃的零食。 怕他无聊,又拿了几本课外书。 晚上,江寒抱着温言躺在床上:“言言,再等等我。” 温言听懂了:“后悔吗?” 走上这一条路。 江寒抱紧了温言,努力传递温暖安全:“言言,是我喜欢的你,你不要觉得内疚。” “言言,你那么好,有你是我的幸运。” 言言,你那么好,感谢你喜欢我。 温言看着江寒的脸,目光平静而缱绻:“寒哥,不要瞒我,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因为走过,所以知道这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因为担过风雨,所以想要撑伞。 他们都想为对方共同分担。 江寒深深望着温言,那里有坚定,有信念,还有一种称之为坚不可摧的勇气。 “言言,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阳光白雪之下。” 阳光和白雪注定不能共存,但他要为温言打造一片盛世繁天。 总有一天,他们会站在阳光白雪之下。 总有一天,他要向全世界宣告。 天地为证,日月为昭。 带着所有人的祝福。 温言感受到了心脏的细微颤粟。 那是为江寒而跳的。 “言言,”江寒在温言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珍而视之,“总有一天……” 带着全世界的勇气。 过年之后,假期过得很快。 转眼就要开学,到了分别的日子。 这天江高不在,周雨给俩人装了很多吃的。 箱子沉甸甸的,都是外面买不到的,满满的心意。 待了一个月,俩人也有些不舍,和周雨抱了抱。 分开时,周雨眼眶有些红:“以后没事常来,城市生活节奏快,不顺心了,就来姥这里待待。” 温言心情也沉重,周雨对他很好,把他当亲人对待。 “姥姥,保重。” “保重,”周雨挥挥手,不愿再看,“到家了打个电话。” “我去跟老高道个别。” “你就不用去了,小言去道个别吧……” 说是这样说,俩人还是去了。 江高爱钓鱼,大半时间都守在水库边。 不像江咏那是假文艺,江高是真入了定。 离别氛围,江寒努力挑起开心的氛围,但这一走,以后见面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 见一面,少一面。 “老高,你腰不好。以后少砍柴,多钓鱼。” “姥爷,以后会再来看您的。” “活那么大岁数也够了,不用你们小辈操心。” 老爷子见得多,也看得开。 总之儿孙自由儿孙福,他活够了,潇洒一生。 临走前,江高支开了江寒。 知道江高是有话对温言说,江寒识趣地走开了。 江高目光有种独立于岁月的沧然,那是看破世俗红尘后的淡然。 江高没看温言,拍了拍草地,说了个“坐”字。 掷地有声,温言坐了下来。 “家里还有人吗?” “……有。” “不是亲的。” “同父异母……” 鱼钩被扯动,远处有缥缈的风声传来,江高良久没有说话。江面薄雾沉沉,烟波笼着山水,天边无尽无际没有尽头。 温言看见了老人浑浊的眼睛,浑浊但清明。 “江寒他爸混账,以后要是给你气受了,就来找姥爷。” 温言鼻子蓦然一酸:“姥爷,您知道了……” “你叫我一声姥爷,我把你当亲孙。” 老人利落收网,一条游鱼自水面雀跃而出:“我老了不中用,努力活到你们那个时候。” 温言心里难受:“姥爷……” 江高潇洒摆摆手,风吹动了老人鬓白的头发,以及岁月过后的沧桑皱纹。 “走吧……你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老人闭上了眼,不愿再多说。 温言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红绳坠子滑了出来:“姥爷……保重。” 人走了后,江高睁开眼,眼底有轻缓的笑意。 “小兔崽子,下手挺快……” 江寒在路口等温言,看见温言来,不用多说,伸手抱住了人:“不难过,以后再来。”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声音闷闷传来:“寒哥,以后我们多来这里看看吧。” 江寒摸着温言的头,轻声安抚:“好,以后多来。” 来时紧张新奇,去时恍若隔世。 一路上,温言兴致都不怎么高,吃的也很少。 温言心思很细腻敏感,容易受情绪影响。 江寒懂他,所以也不用安慰什么,就在温言身边陪着他。 温言把这当成了家,所有才会这么难过。 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度过的。 晚上到了家,东西都来不及放好,江寒就去了温言家。 按了门铃,门被打开,温言心情还是有些低沉。 江寒抱了抱人:“下午都没吃什么,给你买点粥好不好?” 温言摇摇头:“不饿。” 江寒轻轻拍了拍温言的背,轻哄:“宝宝,吃点好不好,我会担心。” 除却离别的原因,熟悉的地方总是睹物思人。 青花镇里有江寒的回忆,也有温毓的回忆,温言想起了温毓。 加上来时晕车的原因,温言这一路都吃得很少。 最后还是买了一碗粥,温言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江寒又喂着人吃了些。 江寒洗完了澡出来,看见温言在整理以前的东西。 奖状和照片,都保存得很好。 有一张是温言和温毓的合照,梧桐树下,林荫小道,温毓抱着三岁的温言,面对镜头,笑得温婉。 江寒时常想,如果温毓不曾离开,那么温言现在也该是幸福的人。 至少在他缺席的十多年人生中,该是幸福的。 江寒走上去,环抱着人:“言言,你还有我。” 温言低头看着江寒抱着自已的手,轻轻碰了碰:“别担心,只是整理一下。” 江寒蹭了蹭温言颈间:“有什么事叫我,我去铺一下被子。” …… 第二日,江寒醒时,温言还在沉睡,恬静的睡颜,怎么都看不腻。 他亲了亲温言的眼睫,满足地看了一会温言的睡眼,才起身下床。 下午,有阳光,花被照顾得很好,杨谦隔一个星期便会来浇次水。 温言悠闲地躺在吊篮上,翻看着小说。 冬日的暖阳照在温言瓷白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脸上绒毛清晰可见。 江寒打完电话,解释了下昨晚为什么不回家以及不接电话,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温言在夕阳下睡着了。 浓密的睫毛卷曲着,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可以看清淡青色的细小血管。 江寒心里泛起燥热,喉结无意识滚动。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握住了温言的脚踝。 睡梦中的人惊了下,下意识回缩,一截红绳挂在清瘦脚踝上。 温言脚趾很好看,粉嫩细白,修剪整齐,因为惊动而微微蜷缩着。 触感太明显,温言睁开了眼,一双还没睡醒眸子望着江寒:“怎么了……” 江寒替温言穿好鞋,将衬衣解开的一颗扣子扣上了:“天气还没好,倒春寒,容易着凉。” 温言看了看脚上的拖鞋:“新买的?” “嗯,你原来的那双不保暖。” 今晚的夕阳很美,落日余晖散成绮,衔接天际,喧嚣城市被笼罩在静谧绯阳之中。 行人都各有归宿,万物也皆有归巢。 江寒以前性子无羁,总感觉这些不是他想要的,若问他要什么,他又回答不出。 但此刻,他抱着喜欢的人,听着心跳,与温言共赏日落,忽然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想与温言就这么走下去。 细水长流地过一辈子。 “言言,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得。” “回去后,那几天我一直在找你。” “……嗯。” 江寒轻声笑,看着晚霞,目光幽远:“言言,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上天都让我们在一起。” 温言也笑:“但那时我确实烦你。” 也想不到后来会有这么多瓜葛,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惺惺相惜的人总是相互吸引。 所有说缘分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江寒低笑:“但我不烦你,你也不会理我。” 那时的温言身上有种冰,一切看似完美,但内里少了一点活气,所以显得生人勿近。 而江寒打破了这层冰。 温言偏头看了江寒一会,江寒唇边勾出笑:“怎么,被你男朋友帅气的英姿折服了。” 江寒轻咬了一口温言的下巴:“叫声老公来听听?” 江寒又要咬,温言躲:“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不让咬,江寒亲温言手背:“嗯,言言,你以前还见我?” 温言抽不出来,由他了:“刚搬来的时候散步,碰见有人跟你表白。” 江寒挑眉,亲了温言脸颊一口:“言言,原来你那么早就注意我了。” 江寒说话永远都让温言会脸红,温言微顿,难得有些别扭:“没有,那时你拿着烟……手很好看。” 江寒回想了一下,跟他表白的人实在太多,这一件平常的小事实在留不下什么印象。 “手控?” 温言没说话,脸很红。 江寒笑着压倒温言,故意在温言耳边说话:“那我以前摸你的时候有没有感觉?” 温言偏开头,这些露骨的问题他一向不会回答,但每次脸都很红。 “言言,”江寒在温言耳畔吐着气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温言被江寒弄得痒,红着脸推他:“很久以前……” “有多久?” 温言不说话。 江寒吻他,直到要缺氧时,江寒才放开他:“言言,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蛊?”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勾起他的.望。 感觉到抬头趋势,温言喊了一声“江寒”。 怕再撩下去会擦火,江寒放开了温言。 江寒望着温言,那双水润漂亮的眸子里全是勾他心痒的东西:“言言,你真是个妖精……” 温言主动抱上了江寒,脸是清透秾艳的绯:“寒哥,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但我不会告诉你。” “情”这个字很难说。 也许是那晚雨夜的依偎,又也许是每日的朝夕相处,撩人而不自知。 总之,温言说不清。 大概就是我有洁癖,而你每次对我动手动脚,我都不反抗的时候。 或许还早…… 就像是,你的越矩,都是我的默认。 第73章 二月中旬, 提前开学,先是举办了高三的开学典礼,然后就是最后半个学期的各种讲话。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三年时间,转眼就剩四个月了。 盛夏的六月, 一场哄闹的青春将会就此落下帷幕。 去年元旦没有办节目,也是为了让大家调整一下心态, 今年元宵学校决定举办一次晚会。 每个班可以出一个节目, 内容不限, 积极向上就可。 排练是必然少不了的, 赵颖花了三天时间制作了个小品剧本。 题目叫“毕业季”,很应景。 班上每个人都有戏份, 每个人也都是自已青春里的主角。 主演人是王俊林、罗清和薛磊, 三人以前搭过台,所以有经验。 取的是一段考试的场景——期末考试,成绩要通知家长, 作为尖子生、中等生和小抄生的代表, 三人坐一排,各怀鬼胎传递答案,结果被老师抓到的搞笑段子。 其他人也有戏份, 不过不多。 最后的升华是时间一转, 曾经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 褪下了青涩,变成了经时间沉淀打磨后的大人。 岁月会磨平棱角, 但消不灭理想与热爱。 永远年轻, 永远热烈——最后的自幕词。 故事的结尾是一段青春旋律曲, 因为想要更有感觉, 所以想要用现场版。 但一直迟迟选不定人,大家也都在操心这事。 钢琴或吉他,不是罕见乐器,班上也有几个人会,但都不是赵颖想要的感觉。 就在一筹莫展时,她忽然看到了温言。 少年低着眉,白色衬衫被风吹起,暖阳撒在他身上,像染了一层光。 青春小说中的安静少年,就该是温言这样。 温雅,文静。 不知江寒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温言露了淡淡的笑。 不怪这么多女生都喜欢温言,这样优秀的少年,谁不心动呢。 鬼使神差,她走过去,问了句:“温言同学,请问会弹钢琴吗?” 只是凭直觉这么问。 温言差异了下,还没等他说话。 江寒就接过了话,不正经的口吻:“颖姐,想要我的人,不得先问问我吗?” 赵颖笑:“那江大公子,可以把你的人借给我吗?” 江寒挑眉,手懒懒散散搭在温言椅子上,一副护犊的样子:“那还得问问内人。” 俩人关系好,谁也没把这话当回事。 温言在底下轻掐了江寒一下,不痛不痒,跟抓痒一样,江寒凑在温言耳边低声说:“言言,不想去就拒绝,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温言轻轻摇了摇头,抬头对赵颖说:“不过我弹得不是很好,很久没弹过了。” 意外之喜,赵颖眼睛瞬间亮了,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要的就是感觉,能答应就已经非常感谢了。等会我就把谱子发给你吧,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谱子我已经删了一半了……” 晚会在周三,各班都在加班加点地排练。 由于有经验,小品排练进度很快,主角王俊林排练之外全程乐呵呵,将跑腿工作进行得绘声绘色。 很快到周三,因为要提前准备,所有六点半就开始进场了。两千人的大礼堂,哄闹声也震天,舞台有很大。 按班级坐座位,三班在中间,不远也不近,位置还算好。座位是类似于电影院的软座,可以放水杯。 时间长,江寒给温言买了酸奶和饮料,又带了些零食。 十三个节目,每个节目大概二十分钟,跳舞表演之类的时间会短些。 七点,天擦黑,晚会正式开始。 礼堂灯全灭,又轰然亮起汇聚到舞台。 男女主持人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心,开始节目表演前的最后宣讲。 温言旁边是江寒,江寒旁边是王俊林。 然后周围都是一些相熟的人。 买的是带吸管酸奶,江寒摇匀后将管子插进去,方便温言好喝。 四周都是窃窃私语声,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大型的欣赏性晚会,期待了一周,众人都很兴奋激动。 黑暗中,江寒剥了颗糖,放到温言手心。 “言言,新出的蓝莓味,你尝尝。” “嗯。”温言将糖放进嘴里。 江寒自然地接过包装壳:“喜欢吗,喜欢下次再买?” 温言眯了眯眼:“酸酸甜甜的。” 那就是喜欢,江寒轻笑,挠了挠温言手心:“下次买了放冰箱。” 宣讲结束,主持人正要走下舞台时,王俊林捅了捅江寒的手,语气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诶……寒哥,那不是你前女友嘛!” 话落,江寒明显感觉到温言往这边投来的目光,轻飘飘的,没有实质。 江寒面上一僵,下意识去看温言,但温言已经转回了目光。 江寒瞪了王俊林一眼,恨不得去堵他的嘴:“不说话能憋死你吗。” 前女友不前女友什么的,江寒已经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上次台球馆温言不理他的事。 连门都没进。 接收到要吃人的目光,王俊林讪讪闭嘴:“随便说说的,别在意别在意……” 小插曲过去,前面在表演节目,江寒又是剥糖又是送零食,殷勤得不行。 温言表情很平静,没什么异样,就好像刚才的那一眼只是江寒的错觉一样。 江寒小声喊了声“言言”,在黑暗中去勾温言的手指,有点讨好的意味:“言言,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温言摇头:“有点饱了。” 江寒捏了捏温言手心,内心满足:“嗯,那不喂你了。” 节目排在第七个,快要轮到时,大家都提前去了后台准备。 由于每个人都要上场,不可能真的搬那么多考试座位,所以除了主要人员后,其他人都是在舞台上垫垫子,充当背景板。 不用刻意练习,就像平时安静考试一样,自然地做些肢体动作。 人员被分成了两波,前一批穿校服,先上场;后一批结尾时上场,展示大家成年后的模样。 最后是钢琴伴奏,渲染氛围,然后所有人出来谢幕,说自幕词。 灯光打照在三个主角身上,王俊林话语夸张,抄作业的脖子伸得老长。 监考老师看见喝止了一声后,转背又找罗清要答案。 但罗清没理他,中等生的目光放在薛磊身上。 偏偏薛磊体型庞大,罗清连卷子的影子都没看到,急得抓耳挠心。 仗着身高优势,他半坐起来,边瞄边往卷子胡乱涂答案。 “胖子,你屁股再往旁边挪挪。” “行不行啊,口水都要掉我脸上了。” 这事罗清干过,所以演得非常自然。 因为大家都有共鸣,所以底下观众也看得投入,笑声不断。 要坐下时,王俊林不小心勾到了凳子,罗清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底下哄堂大笑。 这是一个小高潮部分,接下来就是陈浩扮演的监考老师严厉批评,但三人油嘴滑舌,互相推诿,由此惹得大家啼笑皆非的故事。 一段校园生活中的常见场景,学校领导也开明,没有禁止这样的题裁。 毕竟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过呢。 处分当然是被处分了的,告诫大家学习是自已的,不要总是想着走弯路。 舞台的总体灯光是昏暗的,中心是聚光灯,为了拉近逼真效果。 故事快到结尾,赵颖提示人员下场,升华主题。 场景是十点后的同学聚会,大家或多或少变了模样,或泪流满面,或感慨以歌。 青春只有一次,逝去不会从来。 所以好好把握,不负年华。 时光交错,青春与岁月,稚嫩与成熟。 每一个阶段有新的感悟,每一个阶段都是最好的自已。 最后,全场要求做哑声动作,想象自已十年后同学聚会会是什么场景,会以什么样面貌。 有人红了眼眶,触景生情。 也许今年六月,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 青春的过客,留存在回忆里。 钢琴声响起,融入了氛围。 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情绪里,只有江寒,在静静望着他的少年。 青春如歌,岁月似箭。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自此,故事结束,应了“毕业季”。 所有参演人员上台感谢,赵颖在前面说谢词。 青春的掌声轰鸣而盛大,久久不息。 无人知晓处,江寒牵住了温言的手,俩人掌心十指相握,犹如牵着未来岁月。 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一下场,罗清表情瞬间垮了,追着王俊林就打:“床底老王!要是以后断子绝孙我他妈跟你没完……” 王俊林在人群中躲:“谁知道你往那边摔,这他妈百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你碰上了!” “你他妈左右不分吗?” “我他妈从来不军训!” 罗清呆了两秒,抄起鞋子就飞扔过去,唾沫星子直喷三尺高:“那你他妈排练的时候不早说!” 天知道误摔的那一下都多痛,疼是真疼,气也是真气。 王俊林躲得很快。 “谁知道你会摔鸡鸡上……” 本来还有些沉闷的氛围被这一闹全没了,周围人哄笑一团:“老罗,难怪你刚才演得那么逼真。” 可不逼真吗,就差没当场飙泪了 一个节目的间歇是三分钟,表演完,大家便都回了座位。 王俊林是最后一个回座位的,做贼似的,确定罗清离自已很远后,才放心入座。 看到了江寒手上的零食,手还没摸过去,就被江寒一把拍开了。 江寒:“想吃,自已买。” 王俊林揉了揉被拍红的手,咧嘴:“寒哥,你怎么跟护媳妇一样。” 江寒心说就是护媳妇,给他老婆的呢。 想起刚才的事,江寒心里就牙痒,没好气:“管的着吗。” 王俊林闭嘴。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是歌唱,也有合唱,大家兴趣不像刚开始那么浓了,趁着老师不在,偷偷玩手机。 不知是谁说了句“好辣”,接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台上。 倒数第三个舞蹈节目,爵士加拉丁的结合,几个高挑女生穿着黑色紧身衣,动作整齐划一地在热舞。 全场气氛明显燃爆,底下男女尖叫声不断响起。 王俊林眼睛都直了,连连啧声,一边拍着江寒的手说:“好家伙!寒哥,这一二三四……五……六个校花全是你前女友!” 江寒:“………………” 空气是死一般的凝固,诡异窒息的氛围在无声蔓延,江寒动作生生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没动作。 如果有把刀,他觉得现在自已一定会砍上去。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寒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温言。 黑暗中,温言神情不明,侧脸轮廓柔和,看着前方。 江寒喊了一声“言言”,无比可怜巴巴,像做错了事等待主人原谅的大狼狗。 四周很吵,光线很暗,温言像是没听见,连个眼神都没给。 江寒无措,想去拉温言的手,但还没碰到,温言手就移开了,拿起瓶子慢条斯理喝酸奶。 “言言……” 江寒目光可怜又委屈,巴巴地望着温言。 温言依旧没看江寒,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安静看节目吧。” 江寒想抱人,但这么多人又不好抱,想要拉手,又怕被拒绝,忐忑到如坐针毡,活像被针扎了屁股,整个人坐立难安。 王俊林还想说话,江寒用杀人般的目光瞪他,眼神犹如三月寒冰。 王俊林打了个寒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牙齿都在打颤:“我消失,我消失……” 他毫不怀疑江寒此刻想弄死自已,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江寒不时瞥温言一眼,观察温言的表情,但温言脸上很平静,他拿不准。 好不容易度日如年晚会要结束时,将家国把他叫走了。 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群人架走了。 蒋家国搞了个数学班,每天晚上晚自习会叫一些尖子生去做高考典型题目,再由此传到班级,算是一种学习方式。 匆匆做完题目出来,江寒看了眼手机,走的时候给温言发了信息,但温言没有回。 他心里咯噔一下,温言很少没有回他信息的时候,就算是简单的一句“晚安”,温言也会回。 来不及多想什么,江寒给温言打电话。 按下拨号,那边显示一直在通话中,江寒有些慌,见不到温言他就心安不下来。 匆匆往小区赶,到了小区时,温言给他回了消息。 [鲸落:我哥来了,刚刚在外面。] [鲸落:可能要晚点回去,你先睡吧。] 看到消息,江寒放下心,眉头不觉舒展。 [JH:好,那要不要我去接你?] 又补了句。 [JH:顺便拜访一下咱哥。] 那边没回了。 放下手机,江寒哼了几下歌,翻进了温言家阳台。 钥匙江寒有,自从确定了关系后,温言就给他配了把,但他翻习惯了。 晚上十一点,客厅灯是暗的,温言用钥匙开了门。 人刚进来,就被抱住了。 江寒像个大狼狗似的黏了上来,在温言颈间蹭着:“老婆,我错了……” 撒娇,卖乖,求原谅。 温言顿了下:“怎么不开灯?” 江寒爱不释手摸了摸温言白嫩的脸颊:“在等你。” 温言不能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推开他:“好热。” “哦。” 江寒放开他,温言去到哪,他就跟到哪:“言言,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宝宝,空调已经开好了。” “宝宝,饿不饿呀……” 一路跟到卧室,江寒才看到温言手里拿着东西,没忍住问:“言言,你们干嘛去了?” 刚才江寒一直忍着没问,不想表现太明显,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关于温言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临时要出差,顺便过来看看。” 温言将盒子收进柜子里,起身解释说:“补送的生物礼物。” 江寒瞥了几眼,有些酸:“言言,珍藏得那么好。” 温言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江寒在想什么:“怕到时候弄丢。” 过了几秒轻声说,“你的我也收好了。” 说的是江寒送的木质娃娃。 刚才还是阴天,现在就是多云转晴,江寒眉梢漫上喜悦,没忍住亲了温言一口:“老婆,不生气了吧?” 知道又要开始黏人了,温言进了浴室:“衣服不要堆在一起,会有味道……” “哦,好。” 温言洗完澡出来,才刚关了灯,就被江寒抱着往床上带。 “言言,你好香……” 江寒哄人道歉的方式是黏人,情话与骚话并用,说得人脸红心跳,温言每次都招架不住。 跟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手脚不老实地乱摸,温言推他:“好重……” 江寒亲温言手背,一下一下地轻啄:“宝宝……你没回我信息。” 江寒能敏感地感知温言情绪,不是确切的,就是一种心灵感应,或者说是默契。 他知道温言在意。 黑暗中,江寒眼神真切地望着温言,毫无保留地表达心迹:“宝宝……别不开心,我只喜欢你。” 像是要让温言感受到自已全部的心意,江寒恨不得把心都刨给温言看。 “宝宝,亲我一下好不好?” 温言没说话,江寒用鼻子轻拱温言脸颊:“老婆,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罚我跪搓衣板也行,就是别不理我……” 身上的人越来越得寸进尺,温言喊了声“江寒”。 软绵低声的。 江寒亲了亲温言耳垂,轻哄。 俩人黏腻了一会,温言摸到江寒颈间,那里没有玉坠,手落空一时有些不习惯。 江寒轻笑:“言言,你看我把什么都给你了。” 温言偏开头,看了一会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后,目光平静说:“江寒,我会在意,因为一开始你不是。” 所以即使在知道了江寒喜欢自已后,温言还是会患得患失。 “喜欢”本身是一个伪命题,得到了和得不到,都会让人患得患失。 温言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从没得到过什么,所以只会试探了再试探。 直到江寒朝他伸出了手,走了一九十九步,他才敢一点一点将手交上去。 江寒懂温言所有的怯弱害怕,所以只会更加密密麻麻地心疼。 他的温言,一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江寒摸到温言手心,俩人十指相扣,带着一股沉稳心安的力量:“言言,你说过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被扳弯的,但我不是,” 目光真炙地望着温言,江寒温柔地开口:“我就是喜欢你。在你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我只喜欢你一个。” 空气很安静,温言愣了愣,一点点回抱住江寒,语气有些委屈:“江寒,她们有我好吗?” 江寒瞬间心疼,吻着温言眼睛:“言言,只是抄作业。” 江寒以前从不在意,过得散漫不羁,也许老天是要惩罚他,大概在这遭了“报应”。 温言不开心难过,江寒心里更难受。 “言言,是我不好,别不开心。” “江寒,”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像寻求安抚的猫,“你以前怎么有那么多女朋友啊。” 没有人不会在意吃醋。 温言是一个怯弱的人,所以会把自已缩起来。 江寒吻温言眉心,一遍遍呢喃:“宝宝,只喜欢你……” 深夜很安静,蝉鸣渗进来,月光清透。 温言听着江寒的心跳,感到心安,往怀里轻轻蹭了蹭:“寒哥,抱歉,是我无理取闹了。” 江寒心疼:“宝宝,有什么都跟我说,不要藏着。” 第74章 元宵过后, 时间过得很快,每一天都好像不够用,转眼已经到了四月。 天气开始燥热起来, 空调依旧是不见影子。 最后五十天,课间的教室只能听见“哗哗”的翻书声, 走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堆闹的人。 大家彷佛都有了一种意识,最后一段时光, 怎么也得拼尽全力。 蒋家国一天来看五回, 嘘寒问暖各种关心, 身心问题都照顾到了, “心灵鸡汤”每天不重样。 一模之后,马上就会迎来二模, 到了三模, 差不多也就定型了。 在抓紧最后时间学习之余,到了这种时候,讨论最多的也就是报什么学校。 三班是重点班, 前十名基本都是往北方名校报考, 其余人也是考虑的重本。 当然,人各有志,六月之后, 这些昔日同窗也许就在天南海北了, 或许有朝一日再见, 也会说声“好久不见”,或“别来无恙”。 二模成绩出来了, 总体没什么变化。 大家都围着去看成绩, 蒋家国把温言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风很凉, 蒋家国脸上是乐的, 看见温言进来,忙招呼着坐下,直奔主题:“上次竞赛有老师看中了你,看了你成绩,打电话过来说只要你同意了,那边就可以招,算是提前录取。” 顿了顿,蒋家国神色难掩激动:“A大,你可以考虑考虑,那边的所有专业随便你挑。毕业以后那边也可以本硕连读,读博也会有补助。” 其实也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A大,别人挤破头也想要进的学校,每年提前招的人数少之又少,基本都被名校高中独揽了。 如今机缘巧合看中了温言,不知是该说优秀,还是幸运。 因为人还没同意,所以蒋家国还压着消息没传出去。 看温言低着头没反应,以为他是没听清,又激动重复了一遍:“表在我这里,要是考虑好了,我就跟那边学校联系。” 温言垂着眉,周身有种清冷,空气落针可闻。 就在蒋家国以为他要答应时,温言抬起头,脸上是平静的:“老师,不用联系了,我放弃。” “我放弃”这三个字说得很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在别人眼里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温言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没有丝毫犹豫。 不想温言会拒绝,蒋家国脸上明显错愣:“……老师能知道理由吗?” 因为有想要一起努力的人,温言在心里回答。 “因为想和大家努力。” 话落,蒋家国脸上又一愣,过了好久才说:“你的决定老师不会勉强你,不用那么急着拒绝,可以考虑一周再答复。” 温言敛眉:“抱歉,让您失望了。” 虽然惋惜,但蒋家国也还是说:“没什么失望的,老师相信你没有这次机会也可以考上。” 温言点头:“谢谢老师。” “好好加油,努力冲一把。” “可以保密吗?” “你不想别人知道当然可以。” 从办公室回来,刚一坐下,江寒就问:“言言,老蒋找你干嘛?” 温言拿出试卷,垂眸说:“没什么,问些题目。” 江寒不疑有它,捏了两下温言的腰,开始讲题目。 温言耳梢微微泛红,江寒总是在教室就做些小动作,有时候是捏腰,有时候是摸脸颊。 温言每次都会脸红。 五月份,三模成绩出来后,各科老师都开始给学生放松调整心态,疏导考试前的紧张焦虑。 最后一个月,心态最为重要,成绩是其次。 高考考的是综合心理素质,心态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每年高考都不乏有平时成绩不错而高考失利的学生。 所以心态调整尤为重要。 三模结束后,迟季给温言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憋着气,但到底是关心。 问了几句,亲自来看了人后,将张嫂留了下来照顾,生怕营养跟不上。 自从张嫂来了后,江寒就没去温言家睡了。 每天晚上学到十点半回来,俩人会在无人的黑暗角落亲吻一会,享受这学习之后的疲惫短暂温馨时光。 幸福又满足。 他们都在向前走,一起朝着共同的方向前进努力。 走向更远的未来。 离高考最后十天,学校不要求留校,可以在家复习了,看自已哪种适合就选哪种。 江寒和温言都选择了回家复习,做最后的调整。 高考紧要关头,江咏请了假回家,专门给江寒做饭。 俩人见面的机会很少,趁偶尔学习累了出来透气,俩人才有可能见一面。 俩人作息时间是一样的。 六点起床,江寒会给温言发一个早安。 学到中午,江寒会发消息问温言吃的什么菜,聊天问一问今天学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会的。 偶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俩人会窝在被子里互通电话。 跟刚谈恋爱的情侣一样,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什么都聊,什么都想知道,恨不得知道对方的事无巨细。 明明他们什么都做过了。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晚上,平日热闹的班群也沉寂了下来,像是有种共同的默契,无人说话。 高考的氛围在蔓延,离别的氛围也在蔓延。 大家都在悄悄告别。 温言收到了许多条短信,吴非的,王俊林的,薛磊的,赵颖的,韩风的…… 所有人都在祝他高考加油。 晚上十点,江寒给温言发了消息。 [JH:言言,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温言就站起了身,鞋还没穿稳,人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他想迫不及待见到江寒。 张嫂正在给温言准备明天的早餐,见他这么急迫的样子,心下大概已了然。 只笑着摇了摇头。 盛夏的夜晚,银月如勾。 江寒就这么站在月光里,似清风朗月而来。 “言言,过来。” 他朝温言笑,一如当年温言心动的少年。 不用多说什么,俩人一个眼神就已懂全部。 “寒哥……” 温言跑过去,主动吻上江寒。 江寒加深这个吻。 他迫切地想要怀里的人。 温言清眸漫上水雾:“寒哥,等考完……” 江寒珍宝般吻了吻温言眉心:“言言,好好考,考完寒哥带你兜风。” 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子,一群半大的孩子终于迎来了高考。 车辆让行,行人禁声,天空也万里无云。 校门内,是在书写未来。 校门外,家长在安静等待。 一半书写未来,一半告别青春。 自此,宣告校服的时代落幕。 从今往后,便是下一段征程。 当最后一堂考试的铃声结束后,所有人都飞奔出了教室。 脸上是激动,是兴奋,是对未来的渴望,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接着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们毕业了!!!!” “我们终于毕业了!” “母校再见,我们会再回来的!!!” “桐城一中,我爱你!!!” “张晓晨,老子暗恋你三年了!” “于妮,我要和你考同一所学校!” “段侯,你上学期的短裤是我偷的!” 在这激动人心的日子里。 有人扔书,有人流涕,有人告白,也有人黯然。 温言快速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寻找着江寒的身影。 没有比这任何时刻,他无比地渴望见到江寒。 渴望江寒的笑。 渴望江寒的温暖。 渴望江寒对他的好。 渴望江寒的一切一切…… 温言像一条溺死的鱼,只有江寒才能救赎他。 “言言……” 很奇怪,明明周围那么喧嚣,所有人都在笑,可他却只听见了江寒的声音。 他喜欢的人就在前面等他。 江寒在等他。 当温言把手交上去的那一刻,周围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风声漫过耳边,是轻快的诉说。 他们牵着手,穿过人群,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当酒店的房门被急促关上时,俩人都急不可耐地吻上了。江寒比任何一次都要吻得凶猛,不断篡取着温言肺里的氧气。 直到温言快要窒息缺氧时,江寒才放开他。 像捧着全世界至贵的珍宝般,落了一个轻吻在温言眉心:“宝宝,毕业快乐……” “寒哥,”温言望着江寒,眼里是深情地依恋,“我们毕业了……” “嗯,我们毕业了。” 江寒重复。 温言笑起来:“江寒,我们毕业了。” 江寒吻温言脖颈:“言言…….吧,我想要你。” 温言主动抱上江寒:“先洗澡……” 江寒抱着人去浴室。 …… 今天的江寒有些失控。 温言桑子哭哑了。 但越求饶,江寒就越兴奋.。 …… 晚上九点多,这场□□总算结束。 温言后面意识模糊了,本能地喊江寒名字。 而江寒每次都会亲吻着人安抚。 第二天醒来,温言感觉全身像被碾过一遍一样,浑身酸软。 不用看,身上肯定没一块完整的地方。 下床时,双腿几乎站不稳。 江寒一把进来抱住人,手里提着早餐,动作轻柔地亲了温言一下:“言言,今天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去买。” 自然知道自已昨晚要得.,温言这幅模样没法见人,所以多续了一天房间。 温言愤愤瞪了江寒一眼。 没什么威慑力,眼尾还是潮红。 “江寒……你就知道欺负人。” 恼怒的语气,有些委屈。 江寒怜爱地吻着温言,抱着人去浴室:“宝宝,下次我尽量克制……先刷牙吃点早餐。” 这一整天,俩人都是在酒店度过的。 温言去哪,江寒就抱人去哪,没让脚占过地。 闲暇时间,就十分狗腿地给温言揉腰捏腿。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正不让温言累着,伺候得十分周到。 手机消息已经涌爆了,王俊林的,吴非的,薛磊的,还有以前那些狐朋狗友的……都是考完来关心的。 江寒一律群发回复了。 江咏和姜媛没打来电话。 知道江寒的性子,考完也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知道人还活在地球就行了。 只要不惹出乱子,基本就是放养模式。 班群里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去海边度假,一直在刷屏,十分热闹。 成绩要半个月后才出,反正都是焦心等,倒不如玩得尽兴。 傍晚,江寒出去了趟。 回来时,手里提着晚餐。 南湖的小斑鱼正值收网季,正是鲜嫩肥美的时候,基本上是供不应求,江寒一早就盯上了。 买的是“醉仙居”的,光排队就要几个小时,江寒还是托他爸的关系才买到的。 花色的小斑鱼,肉质松软,入口即化。 鱼汤配了桂花莲子,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 温言吃得专注,眼睛眯起,江寒在旁边剔刺。 其实没什么鱼刺,但江寒还是会剔一遍。 吃了半碗,温言肚子有些撑:“好饱,吃不下了……” “这么喜欢,下次提前预定。”江寒_脚c a r a m e l 烫_亲了亲他,两下解决完剩下的食物,抱人去阳台。 傍晚的夕阳烂漫,染着天际。 俩人享受饭后的休闲时光。 温言安静看着外面,目光平静,周身在夕阳下有种说不出的朦胧美感。 江寒渐渐出了神,眼神痴迷。 温言回头,脸颊漫上红晕,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吻了吻他,呢喃地叫“宝宝”。 温言望着他,伸手碰了碰江寒的睫毛,语气有些委屈:“江寒……下次不要了……” 江寒轻咬温言手指,柔声安抚:“好……宝宝,下次你要不要在里面?” 温言环上江寒的肩,声音很轻:“寒哥……我只要你。” 温言舍不得,所以只想要江寒。 江寒爱怜地吻温言眼睫:“宝宝,我好喜欢你……” 温言垂眸,脸上晕开潮红。 衣角被掀开,江寒在温言腰间落下一个轻吻,像个虔诚的信徒。 温言瑟缩了一下,有些软绵地喊了一声“江寒”。 “宝宝,你的腰好敏感……” 温言微微躲了下。 “是不是最敏感的?” 温言任由他亲,极轻地“嗯”了声。 “那我以前摸你时有没有感觉?” 温言抿着唇,脸色潮红,眼尾像染了红妆。 “有……” 江寒不放过人,继续挑逗:“什么感觉?” “痒痒的……” “还有呢?” “麻麻的…… ” 手越来越放肆,温言喊了声“江寒”。 委屈求饶的意味。 江寒放开手,将人抱在身上,安抚地哄:“乖,不弄你了。”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声音无比委屈:“江寒……你太坏了。” 江寒轻拍着温言的背,像哄小孩:“宝宝,下次不那么欺负你了。” 温言环抱着江寒,习惯性去摸江寒颈间的玉坠:“江寒,我腰好酸,腿也酸。” 江寒吻温言:“嗯,下次不做那么久了,帮你揉揉。” 六点半,夕阳斜下,江寒带着人去兜风。 姜勇的新改装摩托,骑上去效果很好,马达也十足。 风声漫过耳边,空气都是盛夏的味道。 少年无谓,热烈如风。 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言言,好想带你私奔!” 轻风徐来,将年少的张狂带向远方。 短暂而轻快,这一刻,他们自由。 高考结束后,除了考完时那几天的兴奋和激动,剩下的便是迎来一种空虚和无所事事。 所以需要激情来填满。 大家都在焦心等待,可是谁也不会表现出来。 已成定局,接下来便是要思考以后的事。 海边旅行定在两天后,时间很快,大家都需要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张嫂好不容易能来一趟,想着以后温言上大学后能见的机会就更少了,便想留下来多照顾几天。 张嫂从小是看着温言长大的,屋里明显两人生活的痕迹自然也是瞒不过的,只是没说。 倒是给林佳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小言在这边交了个朋友。 那边没说什么,只是在挂电话时说有空带回来看看。 到底也算是半个迟家人。 张嫂是迟家老人,又提了几句。 大概意思是说,那孩子他远远看过,瞧着人不错,是个端正的孩子。 林佳虽然嘴上不说,到底也还是在意了。 “他喜欢就行。” 两天时间很快到来,知道温言要去班级旅游,张嫂也不留了。 回去的时候,给温言准备了好些东西。 防晒,吃的,用的,塞了满满一大箱。 跟张嫂告了别,温言在小区门口与江寒汇合。 包了个大巴车,直接在小区等就是了。 太阳很大,站了一会就汗流浃背。 江寒给温言扇着风:“言言,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温言摇头。 江寒碰了碰温言额头:“都热出汗了,腰还酸不酸?” 温言将风扇推给他:“有点。” 江寒伸手揉了揉温言腰:“到那边再给你揉揉。” 车来得很快。 还没停稳,一群人的声音就兴奋传了出来。 “寒哥,温学霸,快上来!” “就差你俩了,用不用帮提行李?” “还用你提,这不是老夫老妻了吗……” 有人打趣。 “就是,有寒哥在,还能累着温学霸。” “浩子,这不是瞎操心嘛……” 众人哄笑作一团。 有温言在的地方就有江寒,俩人关系在班上已经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了,调侃打趣的声音就一直不断。 车厢冷气十足,十分凉爽。 上车后,江寒将吴非赶到了和王俊林一起,让温言坐窗边。 吴非已经习惯性地站起来让位,视线从手机屏幕向俩人。 江寒正在给温言系鞋带,怕累脚,还松了松。 如今江寒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会惊讶了。 只是这一眼,他脑海里闪过什么,但没抓住。 差不多半个班级的人都来了。 车上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一直很热闹。 有人聊起打算报什么学校。 大家都在说着自已心仪的学校,天南海北都有。 王俊林说自已想考A大,车上哄笑一片。 “老王,只能说你勇气可嘉。” “要是你考上了A大,我们这里电视台都会来采访你。” “校长不得亲自打电话来,奖金十万哈哈哈哈……” 众人侃笑,王俊林不在意,大大咧咧。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也许多年以后,身边什么都变了,唯有梦想还在,也算是不负韶华一场。 车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畅想着未来。 告别青春,开启下一段旅程。 江寒看着,心里也不由感慨,握了握温言的手。 “言言,你去哪,我就去哪。” 俩人没有谈论过报考哪里学校,也没有谈论过高考志愿。 因为温言知道,江寒会跟他一起。 他们一直都是一起互相进步。 海边气温高,下了车后便是热浪袭来。 但风景不错,蔚蓝的海,清澈的天,跟着人心里也宽阔了起来。 第一天坐车,大家都很疲惫了,便商量着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玩。 会有流星,所以许多人都带了帐篷来,打算就在海边驻扎,捕捉那浪漫的一幕。 气象台说是三天后会有,大概凌晨三点左右。 虽是如此,但按奈不住好奇的心,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人早早就把帐篷扎好了。 晚餐就在海边吃烧烤,没了学习的压力,众人都好像解放了天性,追追闹闹,打作一团。 夜晚的海风很凉快,海面是一望无际的蓝,月光撒在海面,波光粼粼。 女生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在景点合拍。王俊林主动跑过去当背景板,乐呵帮着提东西。 这种场合牌酒是注定少不了的,不像以前都是偷摸的玩,怕被老师抓到,现在可以放开了玩。 闹到晚上九点多,众人差不多也是微微醉熏,有人对着海面高声放喊。 “噢!我们毕业了!” “小点声!扰民了!” 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那些遗憾的,崩溃的,未说出口的,也都随着时间散了。 温言喝了点啤酒,有点醉,江寒先带着人回去休息。 吴非过来帮忙:“哥,我来吧。” 江寒被灌了不少酒,加上路途疲惫,也有点醉。 看了看吴非,又看了看温言,大着舌头说:“我老婆,我来……” 吴非看了看俩人,想说什么最终又憋回去了:“行,那我跟你俩后头。” 温言喝醉其实不会看出来,脚步是稳的,也很安静,除了脸上有些醉后的红态,以及乖顺得出奇。 江寒虽然有点晕,但脑子很清醒,守在温言旁边,在温言走错路时带着他回来。 将人安全送到酒店门口,吴非正要回去。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温言脚上的红绳脚链,和江寒手上的很像。 他呆了呆,张嘴说了个“你”字,脸上是震惊和茫然。 如果此时还不明白什么,那他也算是白和江寒认识这么多年了。 但随即又像是释然,好像本该如此。 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有了解答。 他想说些什么,以缓解知道后的复杂心情,但张了张嘴,发现此刻除了祝福,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最后,替俩人带上门时,说了句“早点休息”。 温言喝醉虽然很迷糊,但有潜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推江寒:“他好像知道了……” 江寒嗅着温言颈间的清冽,无所谓:“知道就知道,你本来就是我的。” 温言想了几秒,脑袋疼,便也不想了。 江寒抱着人去浴室:“腰还酸不酸,等下再给你揉揉。” 海边天亮得早,六点多,已是天光大亮。 经过一夜的休息,又是精力充沛的一天。 人员分成了几波,沙滩排球、冲浪和潜水,也有人在捡贝壳,或是晒日光浴。 温言皮肤敏感,江寒将躺椅搬到了室内,尽管如此,还是给人细细涂了一层防晒霜。 很悠闲的时光,躺在椅子上,看着海景,间或听海风吹来的声音。 感受盛夏的咸湿,体会海水漫过脚踝,或收集喜欢的海螺贝壳。 江寒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人群哄闹,不是摸一摸温言的额头,热了就给人扇风。 温言在发消息,江寒凑上去看了看:“杨谦去津市?” “嗯,家里提前打的招呼。” 江寒啧了声:“好地方。” 津市繁华,与国际接轨,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地。 杨家在那边有产业,估计也是想要杨谦毕业后接手那边的家族企业。 “一个星期后要走,吃饭?”江寒问。 温言点点头:“定在醉仙居。” 江寒眯了眯眼,想起什么:“林致好像也是津市。” 温言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江寒摸摸鼻子,有些感慨:“上次填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俩还挺有缘,也算不打不相识。” 温言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江寒捏了捏他手指:“言言,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江寒不知道温言是为什么转学,但高考结束了,他也能猜到温言要回桐城了。 温言主动回握住江寒的手:“嗯,还有些材料在那边。” 江寒喜欢温言的主动,趁着无人,偷偷亲了温言一下:“言言,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每次江寒在外面亲温言,温言都会脸红,看得江寒心痒,又亲了一下:“言言,到时候我去找你。” 温言耳梢有些红,红绳玉坠在光下泛着剔透温和的光:“寒哥,两个月。” 江寒笑:“嗯,两个月。言言,怎么办,想到要和你分开两个月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温言扣了扣衣角,乖顺的模样:“可以打电话。” 江寒见不得温言这模样,就想欺负人:“言言,晚上给我抱抱。” 晚上有篝火晚会,又是点了一堆吃的狂欢。 今晚主题是庆祝大家都考上心仪的大学,以及致敬同学间三年的珍贵友谊。 吃吃喝喝,最后都上了头。 赵颖作为文娱委员,起了个头,一起唱“最初的梦想”。 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有遗憾,也有惋惜,毕竟青春就这么落幕了。 有人表白,也人分手,少年时代的爱恋很美好,但能走到最后的实在太少了。 岁月是把温柔刀,能经得起磨炼的感情太少了。 或许以后再回头看,也会感慨一声,我们怎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 没有谁对谁错,岁月买单。 十年后啊,或许当初莽撞的少年也曾结婚生了子,担起了家庭的重责。 也有人踽踽独行,始终守着当初的那份纯真美好。 向前看啊向前看,斯人已非。 岁月的洪流,带走了青春。 永远年轻,永远热烈。 唱啊唱啊,大家眼里都有了泪花。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向前行走。 唱到最后,气氛低沉。 薛磊站起来拍了拍手,点了首劲爆的音乐:“大家都嗨起来,山水有相逢,大家都会再见面的。” 有人调节气氛,王俊林立马应和了起来:“就是,好不容易出来玩。钱都花了,就该玩尽兴点。” 不断有人应和,气氛也跟着热了起来。 有人提出玩沙包,小时候的游戏,众人纷纷怀念着要参加。那边有生日派对,排面很大,主人公过来邀请大家去吃蛋糕。 其实今天是个好日子,每天开心,每天也将会是个好日子。 江寒喝了一杯白酒,喝得急,被呛到了,温言递了杯饮料给他。 江寒目光沉沉地看着温言。 俩人不言语,不用多说,温言懂那个眼神。 “回去休息吧。” 温言轻轻碰了碰江寒的手。 江寒在温言耳边说了句什么,温言耳梢泛红。 酒店的走廊很安静,还没到房间,江寒就抱住了温言。 “言言,给我抱抱……” 今晚江寒情绪不高,温言感觉到了。 他回抱住江寒,在江寒耳边轻声说:“怎么了?” 江寒嗅着温言身上的香,嗓音低哑:“言言,我想吻你……” 温言不会拒绝江寒,头埋在江寒怀里:“有人……” “……很快。” 热烈又迫切。 温言主动环上江寒的肩,回应着。 晚上十点多,沙包玩得精疲力尽,吴非找江寒拿酒店房卡钥匙。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了前面角落吻得难舍难分的一幕。 他下意识“诶”了声,第一反应是赶紧转身捂住了眼。 正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时,王俊林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喊着江寒去打游戏。 脚步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吴非心里着急,就在王俊林即将要过来时,他三步并两步过去搭着人的肩转了个身。 把人带着往反方向走。 “干嘛,寒哥呢?” “我刚找了,不在这里……” “那你在这里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江寒放开了温言,嗓音带着暗哑:“言言……真想.掉你。” 温言微微喘着气,声音轻到不可闻:“腰……不酸了……” 江寒眼神变了,抱着人刷卡进了房间。 第75章 第二天早上, 阳光明媚,温言在江寒臂弯里醒来。 腰腿不酸,浑身清爽, 江寒没折腾人。 温言动了动,江寒醒了, 带着朦胧的睡意把温言带进自已怀里,蹭了蹭温言额头:“宝宝, 再陪我睡会。” 江寒这几天喝酒有点多, 虽然酒量好, 但身体也是扛不住, 都是在温言后面起床。 有人在按门铃,温言推了推江寒抱着自已的手:“……我去开门。” 江寒摸到温言腰间, 在温言脸颊亲了一口才放开人:“去吧。” 打开门, 是吴非,手里提着早餐。 大床正对着门,温言不着痕迹往后站了点, 挡住了吴非往里探寻的视线。 “哦, 温学霸,给你俩的,” 吴非把早餐递过去,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温言, 明显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到这几天被撞破的事, 温言有些尴尬,接过早餐, 说了声“谢谢”。 吴非视线乱转半天, 终于落回了温言身上, 这一看, 动作又滞住了。 遮挡的衣领滑下来一节,露出了白皙脖颈的红痕。 这副模样,明显是…… 不能再想下去。 明明大家都是好朋友,突然有一天得知你们的好朋友在一起了,就你一只单身狗。 说不震惊是假的,看什么都像吃狗粮。 房间传来动静,江寒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浑身懒懒散散,自然地搂过温言肩膀,完全没打算遮掩,一副餍足的模样。 “行了,跪安吧。” 吴非:“…………” 他决定这一个星期都不要再吃狗粮了。 到底是纯情大男生,没见过这场面。 吴非脖子梗得通红,结结巴巴说了“走了”两个字后,同手同脚转身进电梯。 电梯门刚要关上时,突然又想起什么,快步返回来。 俩人酒店门没关拢,他没多想,以为他们是要出门,便一把推开门,叫了声“哥”。 一个音节硬生生喊出了两个调,从中间截断,那个“哥”字瞬间消失在喉咙里。 房间内,江寒将温言压在床上,没穿睡袍的背上有着抓痕。 被子很大,看不清温言的脸。 江寒扯过被子,一把将人盖住了,语气不耐烦:“大清早的,你还有完没完!” 其实江寒就想抱抱温言,俩人也习惯了这样的搂抱姿势。 但显然吴非误会了,又震惊又不可置信,顶着被爆头的风险,开口说:“哥,好歹也……那个……节制一点……” 温学霸的身体不像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的模样。 “节制”那两个字说得很小声,活像蚊子哼哼。 后面那句话他没胆子说出来,他怕江寒会凑死他。 果然话落,一个枕头丢了过来,夹杂着怨气,力道颇大。 “滚!”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吴非灰溜溜滚了。 小两口的情趣,他还是不掺和了。 吴非走后,温言脸已经能红得滴血了。 其实温言一直是个很传统的人,除了会因江寒而主动勾引他外,在外面基本不会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倒是江寒,心血来潮时,搂搂抱抱亲亲,也不在意。 温言不同意,他便撒娇。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狼狗冲你撒娇,简直能黏死人,温言每次都毫无办法。 托这次接连被撞破的事件,温言在外面不让抱了,手也不让牵了。 江寒怎么撒娇黏人都不管用。 最后,吃不到肉的江寒只能把怨气投到了吴非身上。 这几日,吴非时常感觉背上凉嗖嗖的,明明海边是艳阳高照,他却总有预感下一秒一道惊天雷会劈到他身上。 自觉坏了“好事”,吴非主动给俩人搭了海边看流星的帐篷。 九天的假期,不知不觉已经要过完了。 海边的项目差不多都玩了一遍,后面这几天大家都是在附近的景点游玩的。 今晚有流星,所有众人早早就准备好了,怕睡着,带了醒神的饮料。 附近居民也来了不少,有人带着望远镜来了。 等待流星降临,其实是一个期待又美好的过程。 因为是在守着一场降落的美丽。 情侣们都相互依偎在一起,小孩在大人怀中好奇。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爸爸,为什么会有流星啊?” “因为流星是用来许愿的……” 流星是用来许愿的。 当流星来的那一刻,世界好像安静了。 一望无际的夜,明亮的白,盛夏的浪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寒握着温言的手,放到了自已心口:“言言,许个愿吧。” 时间缓缓流过,温言睁眼,目光柔和地看着江寒。 “许了什么?” “平安喜乐。” 平安顺遂,健康喜乐。 六月底,离出成绩时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发炎热。 尽四十度的高温,烧得人心浮气躁。 温言回桐城了,迟季派人来接的。 小七带了回去,大头念旧,不肯跟温言走,江寒在小区养着。 也算是有缘,温言走了后,大头开始爱乱跑。 有次出去,碰到了林乐,小姑娘挺爱猫,平时生人勿近的大头也不排斥林乐,江寒便将猫送给林乐,也算是有个伴。 走后的一周,俩人时常通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搞得姜媛怀疑江寒是不是又背着她早恋了。 高考成绩放榜了,便又是到了一家欢喜一家愁的日子。 群里照旧是无人说话,公告群里一连来自蒋家国的报考指南,比考生还急。 姜媛不担心江寒成绩,皮归皮,自家儿子成绩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打没少过,奖状也没少过。 这天晚上,江咏临时被叫去科里有事,回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家里的灯还开着,他感到奇怪:“怎么都不睡觉,考完了也不用高兴成这样。” 江寒的高考成绩他下午就知道了,总之名校是任选的。 江咏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呵着,路上碰到了几个熟人,拐弯抹角地夸自已儿子。 他自然是希望江寒能进科训的,从小也是把江寒当科训员来培养锻炼。 不说子承父业,但希望他也能做出点成绩来。 客厅没人,江咏又喊了声。 姜媛从江寒房间出来了,捂着眼睛,哭过的模样。 江咏大惊,走过去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江寒又惹麻烦了。 “叫他跟你说。” 丢下这一句,姜媛情绪激动地推开他,把自已关在了房内。 姜媛虽然时常给江寒收拾烂摊子,但也没有被气哭过。 江咏顿时怒急攻心,一把推开江寒的门,想也没想就大骂:“江寒,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江寒闭了闭眼,脑海闪过姜媛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必需说。 这是第一关。 “我有喜欢的人了,是男生。” 平静的口吻,像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一句,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江咏像是没听清,脸上表情是明晃晃的错愣:“你在说什么……” 江寒又闭了闭眼,重复道:“我有喜欢的人,是男生。” 江咏深吸一口气,勃然大怒:“你这次又是在玩什么!是想气死我们吗!以前混账也就罢了,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没有哪一出,我是认真的。” 江寒语气依旧很平静,目光里有种坚韧的勇气:“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想过一辈子的那种。” 江寒以前混账的事大小不计,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来得猛烈。 暴风雨来的前夕,海面往往很平静。 其实这半年来,江寒有陆陆续续地暗示过,也不算来得措手不及。 但江咏从不听这些,只按自已的想法来。 大学当进科训,一步步升迁,到年龄娶妻生子,他和姜媛退下来帮着含饴弄孙。 江家三代单传,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总不能在他这里断了。 其实父子俩都是倔脾气,江咏是明里倔,江寒是嬉皮笑脸,倔强都藏在那身散漫不羁的骨头里。 锋芒毕露,争吵是不可避免的。 江家有家法。 “跪下!” “噗通”一声,跪得毫不犹豫。 江咏气急了头,胸口剧烈起伏:“逆子逆子!离经叛道,这又是闹哪一出,啊!这又是闹哪一出!你们这个年纪懂什么,新鲜感吗!没你这么混的!” 江寒也来了脾气:“你总是想我按你的路走,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父子俩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那么大的争吵,谁也不肯让一步。 江寒也起了反骨,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媳妇坠子已经给了,你们看着办吧!” “你、你……你……” 江咏一口气没喘上来,脚步不稳,指着江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逆子!逆子!” 江寒想去扶,紧接着棍棒就落在了身上。 不像以前留了手,这次是真动了怒气,下了死手。 这比江寒不走科训更让江咏难以接受。 棍棒打在皮肉的声音,触目惊心。 江寒闷哼一声,生生忍了,背脊挺得笔直。 “你是想气死我们吗!”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这没错。” “你们现在又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是你从小教导我要负责,我现在只想对一个人负责!” “逆子,混账!” 棍子不断落下,江寒不肯服软,嘴唇咬得出了血。 江咏性子急,平日江寒犯错,每次气着要打人,江寒说说好话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一句软话都不肯说,铁了心要一路走到底。 姜媛在门口掉着眼泪,进去拉住了江咏打人的手:“行了,你是想把自已儿子打死吗!” “我恨不得打死他!” “打死你现在就没儿子了!” 怕江咏还要打人,姜媛将震怒中的江咏拽出了门外,走进来后,眼神又心疼又复杂地看着江寒。 到底是自已儿子,平日再怎么放养,此刻也还是心疼了。 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姜媛轻轻碰了碰江寒背上的伤,哽声说:“你别怪你爸,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江寒抬头,看着姜媛,声音暗哑:“妈……谢谢你。” 姜媛站起身,背对着江寒:“不用谢我,你都想好了,以后随你吧,你爸那边就别再刺激他了。” 江寒从地上撑着站起来,背上火辣辣的痛,嘴里也全是血腥味。 他扶着墙走出去。 姜媛正在给江咏找药,江咏有气管炎,刚才情绪波动太大,胸痛的毛病又犯了。 明明一身是病,却还是不肯服输。 江寒看着江咏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头发,忽然鼻子有些泛酸。 他爸也才四十五,怎么就有白头发了呢。 他走过去,喊了声“爸”。 江咏没看他,今晚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还没缓过来。 姜媛示意江寒去处理伤口,江寒摇了摇头。 “爸妈,我知道你们都需要时间,但是我的答案永远不会变。你们也别去找他,我舍不得。你们可能觉得我现在是在任性,我可以做出成绩给你们看。科我可以进,但他我不会放。” 江咏脸色难看,铁青着脸半天没说话:“你早就有了主意,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寒这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什么都计算好了。 知道江咏不会同意,所以挑在这个时候说。 路可以走,但人不会放。 知道江咏会去找温言,所以等人走了后才说。 护到了骨子里。 他把一切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在江咏和姜媛没接受之前,他不会将人带回来。 而两个月后,他们就要读大学了。 你看啊,这个人,什么都计算好了。 “爸,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接受,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知道自已再待在家会引起战火,江寒去了吴非家。 吴非他爸妈这周出差,家里就他一个人,也不会多打扰。 第76章 头次见江寒被打成这样, 吴非震惊的同时,又有点同情,知道他是在这当头出柜了, 又不免佩服。 “哥,这是真没留手啊。” 棍棒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江寒趴在沙发上,龇牙咧嘴:“有没有药?” 来得急, 家里姜媛给他准备的药忘带了。 “有有有。” 吴非一阵翻箱倒柜, 从柜子底下找出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正要给江寒上药时, 江寒艰难坐了起来:“我自已来。” 吴非轻啧两声:“这也太守身如玉了吧。” 江寒囫囵往背上擦药:“嘴严实点。” 吴非秒懂,做了个拉拉链状:“行,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保证不告诉温学霸。” 看着江寒这副样子,又难免感慨, “爱情果然使人盲目, 想不到曾经的浪子也有回头的一天。哥,你沦陷了。” 江寒瞥他一眼:“这很稀奇吗?” “当然稀奇!”吴非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怎么说也是曾经的风云人物, 说栽就栽了。我就说高三以来看你俩不太对劲……” 江寒懒得听他扯, 擦完药后, 趴在沙发上给温言发消息。 俩人每天都会打电话,视频居多, 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 每日三餐都会发消息。 吃了多少, 有没有按时吃, 江寒都要细细问一遍,十足的典型最佳好男友。 看着江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吴非连连摇头,不得不再次感叹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也就江寒敢在这当头出柜。 要是他,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逐出户口本。 俩人经常打电话,怕被看出来,江寒一开始找了理由搪塞过去,温言心思敏感,肯定会问他为什么在吴非家。 加上前段时间的举动,肯定也能猜测出来。 但接连几天江寒没主动打视频电话,温言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毕竟江寒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想知道温言在干嘛。 在有一天发完信息后,温言打了视频过来。 江寒有准备,在外面接的,一开口就黏黏糊糊地叫了声“老婆”,温言被这一打岔,倒也忘了说什么。 一个视频打了一个多小时,怕温言怀疑,挂电话时,江寒说了去见他。 离俩人分开也才过去半个月,却感觉分开好久了。 养了差不多快两个星期的伤,江寒底子强,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父子俩冷战半个月,见江寒回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到底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江寒也没指望他爸能现在接受。 他太了解江咏了,一件事情可以犟一辈子。 现在说,只是避免以后来得措手不及,也是不想让温言以后受委屈。 江寒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咏怒气又涌了上来:“你又干嘛去!” 养伤这些天,江寒内心已经很平静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同学旅游,聚会。” 闻言,江咏气得咳嗽了起来,“刚旅游回来又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去!” “儿子要去就去,好不容易放假。” 怕父子俩又吵起来,姜媛忙过来给江咏顺气,“你让他玩玩,假期本来就是用来玩的。” 江咏也不想吵起来,缓了语气,没好气说:“旅游,恐怕是去找人!” 经过一周的缓冲,姜媛也冷静下来了,道:“找人就找人,谈恋爱还不许人见面。” 父子吵架,姜媛永远是打圆场的那个,江咏对姜媛也发不起脾气来。 江咏硬邦邦挤出一句:“现在这样说,以后可别念叨着要孙子。” 姜媛滞了下,也有点置气:“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嘛。信物都给了,你叫他再要回来不成。” 江家祖传的“同心玉”,送出去了就不可再收回。 所以只有确定了对方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才能将坠子郑重送出去,也代表着下了聘礼,定了姻缘。 江寒私自做主送了人,除却“出柜”是一方面,这也是让江咏大动干戈的原因。 草率送出去,没通过两方父母,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 十八九岁的爱恋,在大人眼里看起来都是摇摇欲坠的,经不起风浪。 知道自已说错了话,江咏开始哄人:“媛媛,是我气糊涂了,你别生气。” 姜媛也不是真生气,虽然一直想要个孙子,但事已成定局,就算再难以接受,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了。 毕竟也就这一个儿子。 江寒在房间收拾东西,姜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江寒喊了声“妈”,姜媛走进来四处看了看,几次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下去,堵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姜媛:“东西都收拾好了?” 江寒点了点头:“十点的车。” 姜媛目光飘回江寒身上:“哪的人啊?” “宁城。” “……宁城。”姜媛喃喃念叨了一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憋出句,“挺好……挺近。” 以前姜媛总是在江寒耳边念叨择媳的标准,江寒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这次有了,却没念叨了。 江寒快将东西收拾完,姜媛才又开了口,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模样:“……你是这个……还是那个……” 江寒背对着姜媛,没看到她的表情,下意识问:“什么这个那个?” 姜媛表情像吞了苍蝇,过了几秒才又说:“就是这个那个。” 江寒转身看她,目光询问:“……” 姜媛豁出一口气:“就是上面下面……” 此话一出,江寒先是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猛得咳了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脸一下涨得通红:“妈,你怎么……问这个……” 虽然姜媛总是混迹在各种大妈圈,但知道的东西并不比年轻人少,什么“逆袭”、“浮云”、“喜大奔”都知道,还知道“彩虹”、“拉拉”等等意思。 妥妥地走在时尚达人前列。 江寒这激动的反应,姜媛心情更加跌宕起伏,一副痛定思痛说:“儿子,看来为娘想错了,该给你准备的是嫁妆。” 江寒刚缓下来的气还没下沉去,又卡在了肺腔里:“不是妈……这不是这个的问题……” 姜媛表情更加诡异:“难道是零点五。” “…………” 空气突然安静。 江寒眉毛拧了又放,活像两只精彩的斗公鸡,好半天才难以置信说:“妈,懂这么多,那我以前试探你的时候怎么没反应?” 姜媛哼哼唧唧:“……我怎么知道你毕业就来这出。” 江寒也乐了:“除了不能抱孙子,都是按你标准长的,肤白,貌美,性格好,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他。” 听到江寒这么说,姜媛也幽幽叹口气,嗔怪说:“你都算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想想又补一句,“是儿媳妇吧?” 江寒表情又顿了下,不知道他妈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无奈:“是儿媳妇。” 姜媛一副放下心:“是儿媳妇就行。”过一会又别别扭扭说,“其实准备嫁妆也没什么,反正我都给你备好了。” 江寒不知道他妈脑海里在想什么,看了眼时间:“妈,那我走了。” “诶,等一下。”姜媛叫住江寒,江寒停下脚步。 “那啥,”姜媛犹犹豫豫开口,“我刚好也有同学在宁城,跟你一起去吧。” 江寒:“…………” 江寒无奈扶额:“妈,他比较害羞,你突然去会吓到他的。” 被拆穿,姜媛也不尴尬:“行吧,藏那么严实,叫啥名总可以告诉我吧……” “温言……” 江寒远远回。 七月初,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车站内人潮拥挤。 江寒下了车,想到马上要见到温言了,突然点近乡情怯起来,像回到了温言竞赛的那段日子,见不到人,他总是会给温言发消息。 假期的车站很多人,江寒一眼就看到了温言,站在最显眼的树下,穿着干净白衬衫。 江寒快步走过去,碰了碰温言额头,满眼温柔:“怎么不在里面等?” 周围人多,温言有些不好意思:“怕你找不到。” 江寒想抱温言,但忍住了:“傻。” 酒店是提前定的,路上有些堵车,半个小时才到。 怕江寒饿,温言提早准备了吃的。 市中心酒店,很宽大,经理是迟隋朋友,认识温言,打了五折。 一进房间,江寒就亲了亲温言:“言言,有没有想我?” 温言推他:“你先洗个澡吧。” 江寒挑眉,表情揶揄,温言蓦然脸红,解释说:“洗个澡……不那么热些。” 江寒又往温言脸上亲了口,笑意说:“行,关心男朋友。” 洗完澡出来,温言在整理江寒行李箱带来的东西,分门归类好,桌上摆着江寒爱吃的饭菜。 江寒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人,用力嗅了嗅:“宝宝,我好想你……” 俩人交往第一次分开这么久,热恋期的情侣,视频和电话根本不能满足对对方的思念。 温言主动抱上江寒,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依恋:“寒哥,我也好想你。” 江寒受不了温言的主动,嗓音有些哑了:“有多想?” “很想……”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落地窗被拉上,遮住了最后一抹照进来的暖阳余韵。 运动耗体力,晚上八点多,没动的饭菜被放进微波炉里重新加热。 俩人吃了晚餐,窝在沙发上玩饭后小游戏。自从高三学业紧张了后,俩人就很少有这样的休闲时光了。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几乎一天也见不着一面。 毕业旅游时,人多,也不好总是在一起。 如今有了机会,江寒怎么抱人都嫌不够,温言则任由他黏着自已。 过了一会,温言轻声开口:“后天就填志愿了。” 江寒“嗯”了声,深邃眼神看着温言,好久才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懂了那个眼神,直直望着他:“寒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江寒轻叹一口气,将温言抱进自已怀里:“言言,你太敏感了。” “他们打你了?” 察觉到温言在轻微地颤抖,江寒将人抱得更紧:“不疼的,你寒哥我身强体壮,挨几下也没事。” “你骗我。” 声音哽咽。 温言一哭,江寒就没了办法:“言言,不哭好不好?” 其实温言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已曾经经历的,江寒也会经历一遍,他就难受心疼得想哭。 如果他不曾遇到江寒,江寒也不用经历这些。 他对抗过,所以知道有多难。 “言言,我想给你最好的,在前面干干净净地等我。” 所以江寒算好了一切,他把这个人罩在了自已保护圈下。 他想给温言撑起一片天,带着温言一起走下去。 他的温言,只需要干干净净就好。 温言哭得更凶了,滚烫的泪水落下,也烫在江寒心尖。 江寒吻着温言脸上的泪,轻哄:“乖,不哭了。” 温言将头埋在江寒怀里,将江寒抱得很紧。 感受到温言的无措害怕,江寒一下下安抚着人:“宝宝……不哭了。” 在江寒的安抚下,温言情绪渐渐平静了,在江寒怀里不说话。 房间很安静,俩人就这么静静抱着,互相给予温暖。 “江寒,下次不准骗我了。” “好。” “有什么也不准瞒我。” “好。” 温言咬了江寒一口,带了点力道:“你说话不算话。” 江寒吃痛,却轻笑:“嗯,要是我下次说话不算话就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温言捂住了嘴:“不要说。” 江寒顺势亲温言手心,将人搂在怀里,过了会又看人,心疼说:“眼睛都哭肿了。” 温言声音闷闷传来:“江寒,你总是不让我知道。” “言言,我舍不得你。” 江寒十几年活得散漫不羁,也从没对什么上过心,唯独遇到温言后,见不得人难受,见不得人委屈,更见不得温言哭。 护着护着,好像也成了自已的骨血。 “抱歉言言,不能跟你报同一所学校了。” 轻声的叹息。 温言在江寒怀里“嗯”了声。 江寒揉了揉温言的头:“R大,在你隔壁,我下课翻墙就可以去找你。” 温言没说话,过了良久,才喊了一声“江寒”。 哭过的缘故,嗓子还有些哑。 江寒应了一声:“我在。” “……江寒。” “我在。” “寒哥……” 江寒捧起温言的脸,轻轻抚去眼角的余泪:“宝宝,不难过。” “江寒,下次你再骗我就不理你了。” 江寒搂紧了温言:“嗯,言言,下次有什么不瞒你。” 温言碰了碰江寒被自已咬过的地方:“疼吗?” 江寒亲温言额头:“不疼。” “笨蛋。” “嗯,甘愿是你的笨蛋。” 奔波一路,加上刚才的事,俩人也有些累了。 晚上九点多,江寒抱着温言,共同进入梦乡。 翌日,俩人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温言从江寒臂弯里坐起来,摸到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没说话,陌生号码,温言以为是谁打错了,正要挂电话时,对面喊了一声“小言”。 听到这个声音,温言僵硬了一下。 江寒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声音听不清,但能感觉到温言态度有些冷情。 他模模糊糊抱住人,带着没睡醒的暗哑嗓音问:“谁呀?” 对面蓦然没了声音。 温言挂了电话,却有些走神。 江寒睁开眼,将温言面对自已抱着,目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惺忪,询问:“言言,是谁?” 温言垂下眸,过了几秒才说:“以前……认识的人。” 江寒看了他一会:“他找你干什么?” “吃饭。” “不想去。” 温言犹豫着点头。 江寒亲了亲温言眉心:“嗯,那就不去。” 温言摸到江寒手上的红绳:“寒哥,你也见过他。” 江寒回忆了下,温言的朋友不多,杨谦、张意他见过,迟隋的话,温言态度不可能那么冷。 在江寒还在想时,温言又开了口:“寒哥,我要去。” 不是想去,而是要去。 “去还些东西。” “要我陪你去吗?” 温言摇摇头,轻轻握上江寒的手,喊了一声:“寒哥……” “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 温言将头埋在江寒颈间,依偎又贪恋:“寒哥……回来可不可以跟我去个地方?” “嗯,好。” 去见的人是唐予,温言曾经信赖过却又害怕彷徨过的人。 在那些迷无措的日子里,独自走过那些没有光的路,那是他不愿让江寒知道的岁月。 温言先回了趟家拿东西,到约定点时,唐予已经在那了。 唐予站身给温言让座,温言避开了。 看见温言手上拿着的盒子,唐予不禁露出苦笑:“小言,就这么想和我划清关系。” 点的都是温言爱吃的菜,所以口味都记住了。其实在江寒以前,唐予是最记得温言喜好的人。 只不过后来这种关心,带来的全是不堪和痛苦。 温言垂眼,将盒子递了过去:“你曾经送我的,还你。” 唐予低头看了盒子很久,才接过,语气黯然:“抱歉,打扰到你了,我只是想看看你。” 温言没什么可说的,站起身:“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唐予叫住他,“你不想见我,那我送送你总可以吧。” 对一个人的愧疚其实会形成心里的一根刺,越埋越深,最后会流脓溃烂。 在少年无知的时候,他喜欢过一个人,然后犯了错,错误不可挽回。 温言是会把自已缩起来的人,一旦察觉到危险,他就会把自已缩回去。 没有打开保护壳,就不会有失望与难过。 他知道温言有多么温柔美好,他曾经捡到了一颗蒙尘的珍珠,他想要拥有,但却用错了方法。 最后,永远也无法弥补。 温言上了车,没有说话,一路都很沉默。 车厢内很安静,唐予看到温言嘴角露了笑,那是他不曾见过的笑容。 车停在酒店门口,唐予目光变了变,艰难地涩声开口:“小言……你是不是……” “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温言接过话。 唐予良久没有说话,周身有种灰败的凄惨:“小言……为什么他可以?” 我不可以…… 温言看着唐予,目光闪过一抹茫然。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在江寒以前,唐予对他的好不比江寒少。 可是……他就是喜欢江寒。 江寒会让他心动,会让他在意,他会为江寒吃醋,不排斥江寒的动手动脚,他所有的大胆举动都是为江寒而做的。 无论江寒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在江寒怀里,他会心安。 他想不出,他就是喜欢江寒这个人。 “可能……是冥冥注定吧。” 注定他要喜欢这个人。 “言言。” 不远处传来喊声,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江寒站在不远处,笑容明媚。 唐予有片刻的恍惚,原来温言喜欢那样的男生,明媚,张扬,肆意,都是他不敢奢求的东西。 他从没赢过,但这一刻,他承认他输了。 因为他看见了温言眼里的笑意,全然是他不曾见过的。 明明他也才二十五,但他却已经感觉自已很沧桑了。 放手并不难,但是很痛苦。 他也曾拥有过,但最后被他弄丢了,他再也见不到温言眼里对他的依赖了。 已经弄丢很久很久了…… 他犯了一个错,永远也无法弥补。 “祝你们……幸福……” 温言回头,说了声“谢谢”。 江寒走过来,揽过温言的腰,宣誓主权意味的:“谢谢你送我们家言言回来。” 我们家言言,亲昵又霸道。 唐予又晃了下神,有片刻的怔愣:“……不用谢。” “慢走,不送。” 刚进房间,江寒就把人压在门后亲吻,带了点迫切的味道。 江寒挑起温言的下巴,让那双漂亮的清眸直视着自已:“言言,你们聊了什么?” 他没办法做到不在意,那个人他见过,温言刚搬来小区,黑暗压抑的楼道,那个男人低头要去吻温言。 他嫉妒得要发疯。 “言言,说,你们聊了什么?” 温言直直望着江寒,浅淡的瞳孔里倒映着俩人的影子:“江寒……” 温言就是江寒的劫,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江寒缴械投了降:“言言,我没办法不嫉妒。” 温言抱上江寒:“我不喜欢他。” “但他曾经是特别的。” 温言沉默,过了一会声音才闷闷传来:“寒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江寒揉了揉温言的头,很轻地叹息了一声:“言言,我只是遗憾没早点和你相遇。” 像是在说,抱歉,来晚了,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温言抱紧了江寒:“寒哥……你别不开心,你想知道我都说给你听。” 江寒良久没有说话,搂紧了温言,嗓音几乎有些发颤:“言言,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住了,江寒抱人的手一下捏紧了,无人知晓这一刻,江寒内心的痛苦与愤怒。 他捧起温言的脸,无比温柔地一下下吻着温言微微颤抖的脆弱眼睫,像是要把这个人融进自已骨血里:“宝宝,都过去了……” 江寒的心疼要漫出心尖。 为什么他的温言,要承受这些。 为什么那个人对温言伸出了手,却又要欺负他。 好像在他缺席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欺负了他的宝贝。 他笨拙地吻着温言,像要把温暖传递过去:“以后不会了……言言,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了。 江寒不断地呢喃着这句。 温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窗外的盛夏:“江寒哥哥,不要哭……” 江寒摸到了自已脸上的眼泪,是咸热的,他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哭了。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又是因为谁。 盛夏的夕阳在天边蔓延,撒下了一层朦胧暖光。 温言清润的眸里淌着细碎的光,像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初见盛夏:“江寒哥哥……不哭。” 两个笨拙的小孩,互相温暖安慰。 温言不想江寒难过,只能去吻他。 温言的吻很生涩,浅浅地尝试,吻去江寒的眼泪。 江寒抬手抚上温言的眼角,目光温柔而有力量:“言言,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寒一直握着温言的手,没有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温言轻轻碰了碰江寒:“寒哥,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江寒吻了吻温言眉心:“好。” 路过路边花店,温言买了一束康乃馨,江寒便知道要去哪里了。 这是自记忆中以来,江寒第二次看到温毓。 照片中的女人依旧很温润,淡淡的书卷气,好像从没离开过。 温言握上江寒的手,目光静静望着照片:“抱歉,这么早就带他来看你,但我等不及了……如果……你也同意的话,就祝福我们吧。” 傍晚的凉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好似也在回应。 江寒揽过温言的肩:“温姨,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少年的承诺郑重,一许便是一辈子。 江寒许了温言一辈子。 第77章 下卷。 大一下学期, 温言差不多把大二的课程都选修完了,学的是生物工程,泡实验室比较多。 有博导在刚开学看中了温言, 邀请他参加研究所的项目。 温言没拒绝,签了合同, 想着大多时间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也可以锻炼一下。 R大和H大离得很近, 翻墙就可以进。 R大是封闭化管理, 能玩手机的时间比较少, 每晚按时熄灯。 这一年, 温言忙,江寒时间少, 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但一有时间, 江寒就会翻墙过来找温言,也不做什么,陪温言吃饭散步, 聊些近来的概况, 到点就得翻回去。 本以为到了大学时间就多了,但俩人还是怎么待都嫌不够。江寒读的是加强班,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到了那天, 温言会提早结束实验, 在校门口等江寒。 有时候温言加班, 江寒便会到研究所等温言。一来二去,研究所的人也都混熟了, 直夸俩人关系好。 大学都这样, 同一个地方来的总是会相互关照些, 背井离乡, 总想有个伴。 大学不缺八卦,研究所的人喜欢拿这打趣,说他俩比情侣关系还好,干脆凑个伴算了,温言每次都笑而不语。 到了放假那两天,俩人基本都是腻歪在酒店。 热恋中的小情侣,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一起。 京市景点多,到了放大假,江寒会做好攻略,带着温言去旅游。 江寒买了个相机,每次去旅游,都会陆陆续续拍下来做纪念,不能见面时,就会翻出来反复看。 内存不够,又舍不得删,便会洗出来,保存在柜子里。 今年过年时,江寒回家探了下口风,一提起这个话题,江咏把门摔得砰响,江寒只好作罢。 到底是伤了心,不是那么容易能敞开心扉。 大二上学期过完了后,江寒去了科训队。 进科训不是他的意愿,他只想做出成绩给江咏看。 队里清苦,训练任务重。 小情侣从一月一见便成了几月一见,期间不能玩手机,自是不可说的思恋。 部队在边陲,太阳大,江寒晒黑了许多,剃了平头,也结实了许多。 往人群一站,倒真有那么点改头换面的样子。 只是身上那股子懒散劲还在,一笑,便不正经起来。 姜媛心疼,每每看见都忍不住落泪,江寒这是铁了心地要走到底,不肯回头。 到底是亲儿子,哭着跟江咏大吵了好几回,江咏终于松了口,肯接了江寒电话。 中秋节,科训放假,江寒将人领回了家。 姜媛早就盼着要见儿媳妇,知道消息后,高兴地从早忙到晚,张罗了一大桌饭菜。 姜媛的手艺还是十年如一日,江咏虽然臭着张脸,但后面还是帮着张罗了。 下了飞机,温言频频看时间。 江寒知道他紧张,又有些心疼:“言言,我妈很喜欢你,不用太紧张。” 温言下意识理了下衣服:“我……我穿这样可不可以,会不会不正式?” 其实温言已经为这次中秋回江寒家准备了很久了,礼物是半个月前就精心挑选好的,知道了江咏、姜媛的喜好,斟酌再三,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出门前,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着装也是挑选了好久,生怕觉得不合适。 越快到家,就越紧张忐忑。 江寒牵过温言的手,带着心安的力量:“言言,你很好,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进电梯,到了家门口,江寒要按门铃时,温言拉住了他,手不自觉捏着衣角:“江寒……” 江寒碰了碰温言脸颊,将东西换了个手提,抱了温言一下:“言言,别紧张,一切有我。” 门铃被按响,里面立马传出了姜媛激动的声音。 “来了!” 门被打开,姜媛看见来人激动了三秒,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小言是吧,坐了这么久的车,快进来休息。” 姜媛招呼着人进来,温言走进来,喊了声“伯母好”。 姜媛忙应着“好”,拉过温言的手,眼里满是喜爱的目光:“每次都听江寒说起,今天总算见到了。坐车累不累,还提这么多东西来,肯定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吧……” 温言本来还紧张的心情因为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氛围而消散了,心里漫上一股暖流:“伯母,打扰您了。” 姜媛拉着人入座:“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都是一家人。” 温言坐下,江咏坐在座位上,温言恭敬喊了声“伯父”。 江咏淡淡应了声,姜媛在桌子底下踢了江咏一脚。 江咏这才抬头看了温言一眼,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一贯的没表情:“来了就吃饭吧。” 江寒被冷落,在一旁看了一会,目光里也有欣慰。 其实他要的不多,就一个温言。 他走过去,喊了声“爸”。 江咏应了声,但语气明显比刚才冷了许多。 四个人十多个菜,姜媛今天高兴,拉着温言说了很多,多大,什么时候出生,读什么专业,家里有哪些人。 事无巨细,都问到了,俨然一副已经当成了儿媳妇的姿态。 江咏今天也没有了“食不言”的规矩。 看着俩人聊天,江寒也跟江咏聊了几句,无外乎是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 江咏依旧是没什么好脾气,但脸色缓和了些。 也算是其乐的一顿饭,江寒在桌子底下不时握温言的手,传递安心的力量。 饭后,姜媛给俩人切了水果。 礼物带了有很多,都是温言得知中秋要来江寒家,这半个月陆陆续续精心挑选的,也算是第一次见家长。 姜媛爱美,买了面膜、护肤品以及当季的新款衣服,面膜研究过成分,温和无刺激。 江咏早年拼,落下了一身毛病,买了腰带和按摩仪,腰带是在咨询过专业医生下买的,选的材质较硬一些的,有利于保护腰椎。 还买了一些补钙的,年纪越大越容易骨质疏松,补钙什么时候都不嫌早。 满满的细节,也是满满的心意。 自那次父子俩吵架以来,这还是家里第一次这么热闹,姜媛有些感慨,越看温言越喜欢。 温言给江咏说了一些腰带和按摩仪的注意事项,有了话头,便也聊了起来,问温言以后有什么打算,在哪里工作。 温言一一答了,只是在看见江寒过来时,江咏脸色又不怎么好了。 俩人都需要一个台阶下,温言就是那个台阶。 其实江咏并不是排斥或讨厌谁,只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看得出来,他也喜欢温言,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 晚上,江寒和温言睡一个房间。 洗完了澡,江寒将人抱在怀里:“宝宝,感觉什么样?” 温言透过镜子看江寒:“伯父伯母都挺好。” 江寒亲了亲他:“嗯,今天辛苦了,累不累?” 温言摇摇头。 俩人也好久没见了,上次还是清明放假的时候,差不多有半年了。 温言摸了摸江寒有些扎手的头发,看着他眼角的伤口,有些泛酸:“江寒……累不累?” 江寒将人抱紧:“不累,言言,想到你就不累,别难过。” 一年多来,俩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是来去匆匆,江寒身上总带着伤。 温言不知道江寒是在队里做什么,才会总是受伤,他的心一直悬着。 “江寒,我好想你……” 江寒握上温言的手,俩人十指相扣:“宝宝,我也好想你。” 俩人温存了一会,江寒将温言抱上床,去关了灯。 上床后,温言主动抱上了江寒:“江寒……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江寒将人揽过,亲着温言额头:“乖,再等等我。” “江寒,有什么一定不能瞒我。” “……好。” 本来是三天的假期,江寒再延长了一天,在家待不到两天又得走。 走得那天,吴非一群人来了。 毕业以后,班上断断续续都有聚会,只不过江寒待在队里一直没时间去。 这次听闻江寒好不容易回来了,便约了一帮人要来聚聚。 毕业放榜,听说江寒去了科校,众人震惊。 再听说后来进了科训队,感觉整个世界都很魔幻。 因为赶时间,聚会也聚不了多久,只能说有缘再聚。 送到机场,一伙人便告别了。 航班不同,一个飞京市,一个飞扎城,最远的两端,相逢也是匆匆,离别总来得那么快。 机场人很多,还有两分钟就要过检,江寒牵着人进了无人的过道。 江寒抱着人,吻了上去。 依恋安抚的一个吻,温言羽睫轻颤。 一吻完毕,江寒吻了吻温言眉心:“宝宝,争取下次假期回来陪你。” 温言伸手不舍地抚摸着江寒眉眼,声音带了哽咽:“江寒……” 江寒心疼地亲了亲温言脸颊:“宝宝,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想走了。” 温言将头埋进江寒怀里:“江寒……到了给我报平安。” “……好。” 温存不了多久,广播里喊了航班号。 江寒捧起温言的脸:“言言,抱歉,不能在身边陪你。” 温言望着江寒,眼神坚定:“江寒,我等你。” 时间过得很快,大四上学期,温言提前结束了课程,进了导师研究所,也在外面租了房子。 时间被安排得很满,每天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才回家,论文课题轮轴转。 他不想让自已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就会想起江寒。 他离不开江寒。 每回有假期,江寒都会尽量争取,飞回来陪温言。 待在一起的日子,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延长。 大学室友知道俩人是情侣,也知道俩人常年异地,温言喜欢什么都藏在心里,不爱说,每回回来,江寒也总是会嘱托他们多照顾着点温言。 姜媛有时会给温言打电话,就是聊聊家常,天冷按时加衣,以及工作太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也是温言大四这年,江寒领了功,一个二等功,没告诉温言,怕他担心。 江寒会出一些任务,争取表现优异,太危险的不会去,每回执行也会谨慎评估,确保能安全回来。 当然,这些不用怎么传,自然会进入江咏的耳朵。 这些年,江咏对江寒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逢年过节,要是科训队放假,江寒会将温言带回去。 四月中旬,温言回了趟迟家。 近几年,迟家生意越做越大,迟季有逐渐放手的趋势,让迟隋上任。 迟隋在国外独自打拼了这些年,练就了一身本领,接手很快,提起迟家,谁都会想到迟隋。 迟隋前年结了婚,妻子是位外国人,生了个小混血,迟季退下来,含饴弄孙,过得倒也闲适。 当然,也不是没想过让温言进公司,毕竟那么大的家业,迟楠无心产业,迟隋一个人难免心力不足。 但温言志不在此,也不喜欢商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概推拒了。 迟季提了几次,但看温言完全没想法,便也只得作罢了。 小孙子长到二岁时,迟季开始暗示温言,说迟隋像温言这么大都开始管理公司了,又说迟楠也开始早恋了,又提了好几家人的闺女。 意思就是要温言考虑婚姻大事了。 很多时候,这种家族的联姻,考虑的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比如说,迟隋的妻子艾丽,家里是中东的富豪,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亿。 迟季早年对金钱名利看得重,他是因为他没有过,所以一直抓着不肯放手。 但后来上了年纪后,发觉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但对于温言,他没什么要求,但那件事也一直横在心里过不去。 想着过了那么久,温言也没提过,便打听好了好几家闺女,都是认识的人,彼此也知根知底。 没打算要温言立马怎样,就是认识认识,感情总是处出来的。 但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温言拒绝了。 以为是不满意,但温言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头痛。 “不会去相亲,正在谈恋爱,是男生。” 迟季差点气个仰倒,但他不能对温言说什么,因为他愧对温言,于是就只能自个生闷气。 迟季和江咏不同,江咏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迟季是不想别人说他们迟家出了个同性恋儿子。 大肆渲染不说,他们这一辈没多少人能理解,死后也都是被戳着鼻梁骨骂的。 你看你迟季,一生再风光有什么,儿子还不是个同性恋。 迟季一生要强爱面子,就注定了他接受不了温言是同性恋。 不过温言对迟季感情不深,交流也不多,也不会将人带回来,所以只是通知一声,吃了个饭就走了。 迟季又气又无可奈何,却蓦然想起温言小时候,也是听过他话的,也曾乖巧地喊过他“爸爸”。 家里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他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真是感慨,他老了。 第78章 像是心有灵犀, 这天晚上,江寒给温言打来了电话。 熄了灯在厕所打的,声音也很小。 江寒打电话一般会问温言在干嘛, 然后会问温言的近况,叮嘱温言按时吃饭。 大学这几年温言很忙, 渐渐落下了胃疼的毛病,江寒心疼得不得了, 每回打电话来都要细细叮嘱一遍。 温言珍惜江寒打来的每个电话, 说起今天干了什么, 温言说回了迟家。 江寒又问回了迟家干了什么, 温言说迟季要他去相亲。 电话那边安静三秒,温言在这边低低地笑。 “江寒, 我去了。” “言言, 你骗我。” 俩人总是有种默契,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宝宝,想不想我去看你?” 温言抬头望着今晚的夜空, 摸到颈间玉坠:“江寒, 你骗我,端午还要好久呢。” 江寒在那边轻笑:“言言,不骗你, 已经买好票了。” 温言愣了愣, 喜悦漫上眉梢, 确定了一遍:“真的?” “真的,”江寒温柔说, “怕你太想我, 和年假换了。” 温言蓦然有些鼻酸:“江寒, 不许骗我。” 俩人已经快三个月没见了, 上次清明没放假,江寒给温言写了封信回去。 很老土的方式,温言看了很多遍,小心珍藏了起来。 “不骗你,后天回去。” 温言吸吸鼻子:“那我去接你。” “好,后天天冷,多穿点衣服。” 温言推掉了这两天的实验,紧急的熬夜赶完了,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江寒爱吃的菜。 日历本上每个节假日都会画上圈圈,江寒不是每个节假日都会有假,温言每天守着那些日子,感觉自已都快魔怔了。 他没告诉江寒,有时候他会在睡梦中醒来,然后摸到自已脸上有眼泪。 他不敢去看医生,因为他知道自已为什么“病”了。 除却俩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温言每天都在想江寒。 想得也快魔怔了。 有时候睡醒起来,摸到身边是冰凉的,他会感到害怕。 江寒身上的那些伤,哪怕每次都只是小伤,都会让温言做噩梦,有时候会梦到江寒鲜血淋漓地躺在雪地里。 醒来后,他会不断地听录音。 每次和江寒的通话,他都会录下来,失眠时,一遍遍地循环播放,然后会在下一个节假日江寒回来前,把录音删掉。 连同日历,也一并烧毁。 这是,他不想让江寒知道的日子。 他只想呈现出江寒喜欢他的那一面。 可是,他已经等了好久了,但他永远不会告诉江寒。 由于天气原因,怕停飞,江寒提前改了航班,没告诉温言。 所以在门铃被按响时,温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言言!”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温言几乎是有些踉跄地去开门,可是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去开门。 其实他的“病症”在看到江寒后全会好,没再失眠,没再害怕,也没再魔怔。 他只是得了一种名叫“江寒”的病,“江寒”就是他的解药,而这些,他都不会跟江寒说。 江寒买了一束满天星,花语是思恋和热恋,然后给了温言一个温暖的拥抱。 江寒每次回来都会给温言带一束花,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蔷薇,有时候是郁金香,而那些花,都会在江寒走后,被精心养护起来。 看着那些花,温言好像也就看到了江寒。 “宝宝,辛苦了。” 自从租了房子后,俩人便不再外面吃饭了,每次回来,都是温言亲手做。 温言会提前研究菜谱,而江寒每次都会吃完。 只请到了三天假,很短暂。 饭后,江寒帮着温言收拾,租的是两室一厅,温言的同事有时候会过来,但江寒在时,便会识趣地不来打扰。 外面下着雨,室内很温暖。 俩人依偎在沙发,江寒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很满足。 温言碰了碰江寒手臂,又摸了摸江寒腹肌:“最近训练很辛苦吗?” 江寒笑着亲了亲温言手心:“嗯,不辛苦,好摸吗?” 科练会长结实是肯定的,江寒这两年长到了一米九,但腹肌还是六块,不会特别突兀。因为他知道温言喜欢自已六块腹肌一些,所以每次训练都会避开一些腹部承重训练。 当然,科队清苦,这个年纪的男生也正值年轻气旺。本该潇洒挥霍的年纪,却被关在科队,精力也无处宣泄。 每次回来,江寒便会不知餍足,温言心疼江寒,便也由着他折腾。 只是每次江寒走后温言去上班,年轻机灵一点的后辈偶尔会发现他们的师兄走路姿势有点不太对,每几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 江寒精力旺盛,但也不会弄得太过,都在温言的承受范围。每当温言开始哭着求饶,江寒便会收手。 其实很多次都是..不满,但江寒舍不得,不舍得对温言太折腾。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雨停了,空气很清新,但还是有些冷。 俩人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电影,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 温言要去做饭,江寒压着人亲了一会,跟黏人的狼狗:“宝宝,素了这么久,晚上赏点肉吃。” 一语双关,温言耳夹泛红。 江寒每次都有新姿势,太那个的温言不会接受,但磨着磨着,温言心就软了下来,像热恋中一样羞耻。 差不多大学快结束,江寒靠着黏人的劲,把该解锁的姿势也都解锁了一遍。 其实时间根本不够,吃过晚饭,又不知不觉到了九点。江寒会问温言这几个月的近况,谈谈遇到的趣事。 但大多时候温言都是穿着白大褂,泡在实验室里,江寒不在的日子里,他会用工作把自已填满。 但他又不会把自已变得像个工作狂,也许没有江寒,他会,但有了江寒,他不会。 他是被江寒宠成这样的,他不允许自已变得像那样。 正如他不会告诉江寒自已每天都在想他。 明天早上得赶飞机,俩人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晚上,江寒压着温言喊他“江寒哥哥”,温言不肯喊,江寒就磨着人,他知道温言的每一处敏.感点以及承受极限,所以很多时候想要听到的话都能听到。 但温言肯喊“哥哥”,却不肯喊“江寒哥哥”。 江寒对“江寒哥哥”这四个字有魔恋,每个人在这方面都有喜好,江寒对温言喊出的“江寒哥哥”毫无抵抗力,所以第一次不到十分钟。 但是温言几乎不喊江寒“江寒哥哥”,除了第一次和毕业的那个暑假,江寒逼过几次,温言被逼到哽咽,也不肯喊出。 江寒很少这样欺负温言,尽管后来经验充足了,江寒的前戏工作还是让温言感到这个人是很疼爱自已的,有时候急了,也从没弄痛过温言,明明自已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江寒的前戏,永远做得很足。 但有时候,心血来潮,江寒就想欺负温言,江寒“手段”很多,要真想听到,其实也能听到。 温言只有被欺负得狠了,才会喊“江寒哥哥”,但那个时候,也是无意识地喊出来,眼神涣散。 俩人的生物闹钟都很准,温言每次会提前起来给江寒准备早餐,动作放得很轻,没有吵醒江寒。 早餐很丰盛,天也还没亮。 江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温言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厨房暖黄的灯光,照在那个纤瘦的背影上,江寒目光柔和。 他起床走过去,蹲下身将温言脚踝放在手心里捂了一会,然后给温言换了一双拖鞋:“天冷,容易着凉。” 温言感受着被捂热的温度,蜷了下手:“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 江寒从身后抱住人,头埋在温言颈间:“给我抱抱……” 俩人静静抱着,窗外雨滴落在阳台,打湿了一方窗角。 察觉到身后隐有抬头的趋势,温言无奈喊出声:“江寒……我腰酸。” 知道自已昨晚折腾得有点久,江寒放开人,亲了温言一下:“嗯,今天好好休息。” 早餐有好几样,都是江寒爱吃的,江寒全吃完了。 得赶车,虽然江寒每次不要温言送,但温言每次都会去送江寒。 打车到机场,天开始下毛毛细雨,京市的天不像桐城,冷得早,也热得迟,一到下雨,就会刮冷风。 今天大降温,只有几度,江寒心疼温言,不想要他送,但温言还是坚持要送。 出门前,江寒将温言裹成了熊,手一直放在兜里揣着。 到机场刚刚好,时间很早,机场人不多。 下车后,江寒将温言大衣帽子给带上了,碰了碰温言脸颊:“宝宝,每天按时吃饭,等我回来。” 每次离别,温言心里都会有惶然,但他不会表现出来:“江寒,我按时吃饭,到了给我报平安。” 以前每次分别,江寒的话总是会让他想哭,因为他不想让江寒走,也只有在江寒这里,温言才会感到委屈难过。 一句关心抚慰的话,温言总是会想哭,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江寒以前太宠他了,所以他才会这样依赖江寒。 “宝宝,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队里能打电话的时间不多,温言能听出江寒每次都是偷偷给他打,所以温言很少会给江寒打电话,因为他不想让江寒担心。 有时候实在是太想了,也只会一遍遍地听录音。 胃疼发作那一年,温言一个人去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空气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的情绪忽然就绷不住了,给江寒打了电话,但响了两声,被他挂断了。 第二天,江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满身风尘仆仆。 也就是那一年,每当科队有什么任务,江寒都会积极参加,那个二等功,是他救了一个人换来的。 几分钟的告别,短暂到什么都来不及告别。 “有什么都要告诉我,不准瞒我。” “好。” 开始进站,江寒从兜里掏出颗牛奶糖,放进温言嘴里:“宝宝,吃完糖就回去。” 细雨添愁思,自古总是离别多,温言目送江寒进站。 每次江寒进了站,总会招手叫温言回去,温言会听话地转身,然后在看不见了江寒的身影后,再走出来。 明明知道江寒已经走了,但他还是会在人群中去寻找江寒的身影。 他甚至不敢告诉江寒,他那么想他,他想他想到发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已会这么想江寒。 但这次,江寒回了头。 温言像往常一样打算在机场外面坐半个小时再回去时,忽然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他依恋的气息。 温言愣住了:“……怎么出来了?” 江寒是跳栏杆出来的,要进闸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那些送行的人,忽然就这么做了。 然后,便看到了温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有些孤寂,那一刻,心里又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惜。 他总是会为温言而心疼,每次,温言都是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言言……”他怜爱地抚着温言眉眼,在温言眉心落下一个吻,“天冷,回去好不好?” “我……”温言有些无措,“我就坐坐,你快进去吧,要赶不上飞机了。” 江寒将温言有些凉的手捂在掌心,传递这短暂片刻的温暖:“乖,听话,回去。” 温言慌乱:“寒哥,你、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回去……” 江寒愈加心疼:“宝宝,想我的时候就去找张凯他们几个玩,不要总是一个人。” 温言乖巧地点头:“好……我去找他们玩。” 时间快来不及,江寒拦了辆车,将温言送上了车。 车上,温言摸了摸被江寒捂热的手,有些发怔。 回到家,温言将满天星浇了点营养液,用台灯照了会,搬到了床头。 江寒走后的第一天,温言会很不适应,然后才会慢慢习惯没有江寒的日子。 其实研究所的工作很繁重,但今天温言不想做。 搬出了柜子里的纸盒子,将里面东西都擦拭了一遍,是这些年江寒陆陆续续送他的礼物,生日礼物有,纪念礼物也有。 温言都保存得很好,过段时间就会擦拭一遍。 其实没什么灰尘,就是想拿出来看看。 这几年,真正的聚少离多,但很庆幸,俩人的生日离得近,临近春节,俩人的每个生日,都是陪着彼此一起度过的。 室友叫小周,很活泼开朗,一周会过来一两天,都是奔着温言的厨艺来的。 大学室友也很好,都在京市实习,温言年龄比他们小,平日也很关照,其实一切都好,工作,朋友,导师,都很好,只是没有江寒。 温言有时会拿出他收集的江寒的东西出来看,第一次是张便利贴,那年他发高烧,江寒留下来的,江寒写的每张便利贴,温言都会保留下来。 还有一些笔,温言只用一个牌子的笔,有时会忘记买,高中笔芯消耗大,江寒会给他买一盒,写到最后一只时,温言会留下来。 还有一张初中的游泳获奖证书,这是他自已的,不想给江寒看到,其实他都是有预谋地接近江寒。 那年他嘴唇轻擦过江寒下巴,江寒.了,后来他勾引江寒,江寒也.了。 一个有预谋,一个甘心被吊。 在江寒刚进科那会,温言总是会梦到俩人高中的事,都是些美好的事情,全是江寒对他的好。 江寒对他的好,温言每一份都记得,江寒把他宠成了小孩。 其实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追过温言,但是温言眼里只有江寒,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没遇见江寒,现在会是怎样。 他想不出,因为得到过,所以不敢去想。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要是他没有了江寒,他会怎样,他觉得自已会疯。 一些高中同学也陆续知道了俩人的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逢年过节,也会发来祝福的消息。 现在陆续联系的就只有吴非和王俊林他们,有时到京市出差,拜江寒所托,也会过来陪温言。 四月底,温言完成了导师交付的项目,可以有个短长假,收拾了一下东西,去了桐城,买了些礼品,去看望江咏和姜媛。 这差不多一年时间,温言有空时,便会去看看他俩,有时候比较忙,便会寄些东西过去。 “青花镇”也去过两次,这个地方对温言特殊,小时候的美好回忆全在这里,第一次把自已交出去也是在这里。 周雨和江高也已经把温言当成了自家人,每次来,准备的东西都很丰盛,恨不得再多留几天。 假期的最后几天,温言回了迟家,小Alan两岁了,调皮得无法无天,温言虽然回来少,但小家伙很喜欢他。 虎头虎脑,小卷毛,完美继承了妈妈的美貌和爸爸的英俊,还没学会走就要跑,咿呀咿呀地喊着温言“叔叔”,“叔叔”两个字发音不准,喊的是“苏苏”。 温言有时会看着小Alan发呆,回过神来,像是察觉到温言的情绪,小家伙会嘴里发着听不懂的词,主动去抱温言。 温言在迟家不会待多久,迟楠高中毕业后出了道,也很少回来,俩人基本也不会碰见。 五月份,温言开始忙碌起来,写毕业论文以及开展新的课题,每天忙到晚上十一点多回家,虽然很忙,但每餐饭都按时吃,想江寒的时候,便去找张凯他们几个玩。 他在履行对江寒的承诺,好好照顾自已。 江寒一个月会打一个电话过来,聊不了多久,十多分钟,问的是温言近况,而打完电话后的这几天,温言晚上都不会失眠。 毕业那天,江寒本来说要回来,但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写了封信过来。 可以打电话,可以打视频,也可以发短信,但江寒选择写信,在没遇到温言前,他也许永远也想不到自已还有手写信的那天,这么老土的方式。 但是,他想给温言写信。 温言同样不知道的是,每当江寒写信时,便是他想温言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同样,他也不会告诉温言。 俩个人,就是这么不告诉对方。 时间一晃,七月份已经来了,京市终于开始热了起来,毕业后,温言顺利进了研究所,导师很看重温言,一些重要课题都是交给温言来做。 温言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吃了晚饭就泡在实验室。 温言变得有些沉默,从大四下学期开始,其实也不算沉默,只是比起以前,总像少了点什么,也有可能只是工作太忙了。 第79章 七月尾旬, 江寒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伤,伤到了腿,有些严重, 做了几次手术。 江寒这几年在科队表现很优秀,别人五年的课程, 他只用了两年就完成,具备了升级为科级员的特质。 科级的训练异常辛苦, 出行的也是较危险的任务, 这次是配合武警围剿一窝在绒北的.毒集团, 武器已经被销毁了, 歹徒基本是负隅顽抗。 但毒.品还在,不保难免会鱼死网破, 在最后围剿的时候, 有手.榴.弹,那是一个很微小的细节,歹徒已经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关键时刻, 江寒扑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江寒将手榴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扔下了山谷。 但那时,一群歹徒被逼到绝境, 挟持了人质就要毙命, 江寒为救人质, 与歹徒滚下了山谷,腿被石头砸到了, 一个歹徒当场毙命, 江寒靠着丰富的训练技巧, 躲过了一劫。 百米的山谷, 险象环生。 江寒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活,活着回去见温言。 左腿受伤很严重,跟腱断了,胫骨粉碎性骨折,手术不好做,打了几次钢板。边陲医疗条件不行,当时情况紧急,可能会骨坏死,就近赶到了当地医院。 做了一次急诊手术后,情况稳定了些,又转到了市级医院,后面的几次手术都是请专科教授做的。 受伤的第一次时间,队长就通知了家里,江咏和姜媛连夜赶来了,姜媛哭得泣不成声,江咏一直在沉默地抽烟。 江寒那时有点失血性休克,意识不怎么清楚,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拽着姜媛的手说“不要告诉温言”,重复了三遍,直到姜媛点头答应了,才晕过去进了手术室。 平时受一点小伤,温言就会心疼得不行,他不敢想象温言要是知道他受伤了,该心疼难受成什么样。 当江寒从麻醉中醒来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温言每次都说有什么不要瞒他,但江寒每次都会瞒着他。 差不多养了半个月才可以下床,驻着拐杖,行动不便,因为还要手术,便没有转到桐城医院。 医院有熟人,江咏姜媛每天会做好了饭菜送过来。 不想让俩人担心,江寒打着石膏悠哉度日,过得挺乐观。但江寒确实也不是当科训的性子,一出了队里,那些懒散的性子又不觉回来了。 姜媛有些埋怨江咏,俩人在外面吵过一次,江寒听到了。 这次立了科功,也结束了他的科训生涯,医生说就算手术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不可能再当科训员。 但江寒很庆幸,因为伤的不是手。 陈浩也在这家医院,在医院后勤部,闲得慌,每天都来江寒病房转转。 陈浩大学后便整个人都散了,沾了一身烟酒习惯,不过当然在病房不会抽,往沙发上一座,跟个二大爷似的,也爱八卦,问得是温言的事。 问俩人是不是分手了? 怎么没来医院看看? 又问俩人感情怎么样? 太闲,人就容易八卦,高中毕业之后总是会传出很多消息,比如谁谁谁在一起了,又谁谁谁分手,又或者是谁儿子都打酱油了。 但最震惊的,还是江寒和温言这对。 从高中走到大学,再从大学走到现在,过程且不提,光是这种勇气,就让人不得不佩服。 江寒很少会跟陈浩说温言的事,聊两句,便转了话题,消息流言总是传得最快的,虽然陈浩和温言不来往,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传了出去,所以跟陈浩强调了两遍他住院的事不要往外说。 江寒也没跟谁提过,就是怕温言知道。 但他这伤也实在养得不安心,每天都想见到温言,算算日子,除了打电话,俩人已经快有四个月没见了。 养伤期间,江寒给温言打了个电话,其实江寒要想瞒着温言,温言是绝对不会察觉到的。 每次通话,温言都沉浸在高兴中,以前都是江寒在讲,但分开的日子里,都是听温言在讲,就聊些最近干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很小的事情,江寒都会听得很满足,而每次通完电话,队友都会发现平日插科打诨的江寒嘴上挂着堪称罕见的温柔笑容。 其实江寒这几年也变了些,江寒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所以科队的训练都适应得很快,教官也说他是这块料子,但有时候,他会看着手上的红绳发呆。 没有温言的日子,他的心总像空了一块。 前年,也就是刚进科队不久,有次去深山里执行任务,江寒将红绳弄丢了。 茫茫大山,要找回来根本不可能,江寒找了一天一夜,找到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这是他带来的温言的唯一东西。 要是丢了,就好像把温言也弄丢了。 这几年,江寒有过发疯一般想温言的时候,深夜的晚上,他也会失眠,摸着手上的红绳,放在心口的位置。 但是总有股信念在支撑他,温言在等他。 就这样,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温言大学毕业了,不能去参加温言的毕业典礼是江寒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还没有看过温言穿学士服。 有时候,江寒的心口会莫名的痛,他知道,那是温言在哭。 那是江寒最难挨的日子,他会把自已关在屋内,科里偶尔放纵,会藏烟,江寒会一根接一根地抽。 这些年,江寒也染上了烟瘾,每当想温言想得实在厉害,便会不要命地抽烟,暂时麻痹自已的神经,但心脏还是会痛。 俩人都在向前走,但似乎都有些变了。 江寒也学会了藏起自已的心事,嬉笑的脸下,看不出内心隐藏的心事。 温言喜欢高中那个肆意张扬的他,所以江寒也只会呈现出那一面给温言看。 其实消息也总是瞒不住的,江寒跟认识的人都封了嘴,但还有不认识的人,医院一个小护士认识江寒。 小护士有个姐姐,姐姐跟温言大学室友认识,提了一嘴,某天温言跟他们打电话时,室友说漏了嘴。 其实他们不知道江寒瞒着温言,以为温言在医院陪着江寒,等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匆匆圆过来,不知道温言信了没信。 但总归温言是知道了消息。 那时温言在做饭,被烫了手,但他感觉不到疼,脑子有片刻是空白的,不知道多少次,他梦到过江寒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害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这么害怕是什么时候了。 但前一天,江寒还跟他通过电话。 江寒……骗他…… 温言衣服都没来得穿,点开手机买票时,手还是颤抖的。 四个小时的飞程,温言心急如焚,没吃东西,胃疼犯了,但他也感觉不到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下的飞机,又是怎么打车去的医院。 但是在看到江寒时,他整个人眼泪就留了下来,他太害怕失去江寒了。 江寒独自坐在长椅上,虽然穿着病号服,但也架不住挺拔修长的身躯,脚上打着绷带,脸色有点苍白。 像是有种心灵感应,江寒转过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脸上先是错愣,接着朝温言走了过去,带着以往的亲昵笑容,温柔地喊了声“宝宝”。 温言站着不动,脸上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耗干了所有情绪,所以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细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惶然后怕。 温言静静看着江寒朝他走来,眼神有点像回到了俩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带着疏离。 在江寒快要走到他时,温言后退了一步,目光直直望着江寒,“江寒,你骗我。” 温言转身走了,江寒心脏骤痛,下意识要去追,只是拐杖掉了。他蹲下身,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 温言立马回了头,快步过来,脚步是慌乱的,脸上也是慌乱:“有没有哪里痛,伤到了哪里……” 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江寒一把抱住人,将温言紧紧抱在了怀里:“宝宝……别怕。” 温言在江寒怀里挣扎,眼泪却大滴落了下来:“江寒,你又骗我……” 江寒抱着温言,手在温言背上安抚:“我没事,言言……我没事,别难过。” 从知道消息,到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强装镇定,直到现在,温言才有了点真实感。 后知后觉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在江寒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江寒……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骗我……” 温言压抑了太久,这几年没有江寒的日子,每天过得死气沉沉,脸上也少有笑容。此刻,在江寒怀里,那些无人知晓的情绪都像有了发泄口。 崩溃的,思念的,无人的,他每时每刻都在想江寒。 “江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滚烫的泪水落在手上,也像烫在了江寒心尖,整个心脏都在痛。 他抱着温言,想吻去温言脸上的眼泪,可那眼泪实在太多了,全是温言这些年来的痛苦与思念。 “宝宝……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后不会了……” 他只能爱怜地去擦温言脸上的泪,恨不得将这个人揉碎在心口。医院人越来越多,江寒带温言回了病房。 温言哭累了,江寒将他抱在怀里,一个抱小孩的姿势,安全感地搂着温言。 温言不说话,头埋在江寒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半晌,他喊了一声:“江寒……” 可怜又委屈的声音。 只有在江寒怀里,温言才能像个小孩,在江寒身边,温言又变成了被江寒宠着的那个温言。 江寒吻了吻他的眉心,目光怜爱:“怎么了,宝宝。” 温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接着又叫了一声,“寒哥……” 江寒回应:“嗯,饿不饿?” 过了那个劲,其实已经不饿了,胃也不痛了。大哭过后的温言很脆弱,片刻也离不开江寒。 温言将头埋得更深,贪恋地嗅着江寒的气息:“寒哥,你抱抱我……” 江寒吻了吻温言额角:“……好。” 俩人就这么安静抱着,温言嗓子哭哑了,眼尾泛着可怜的红,江寒拿起桌上的碘酒给温言被烫伤的手处理消毒。 江寒轻轻吹了吹:“痛不痛?” 温言轻摇头。 江寒要去拿东西,温言抱紧了他:“不要走……” 江寒安抚地吻着温言脸颊:“不走。宝宝,你太累了,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江寒腿伤,不能抱人,只能牵着温言上了床。 最高层的单人病房,空气阳光都很好,江寒抱着人,温言经过今天心力交瘁又大哭了一场,在江寒怀里很快睡着了,手还牵着江寒衣角,不肯放开。 下午柔和的阳光撒进来,照在俩人身上,江寒细细抚摸着温言温倦的眉眼,他的温言,瘦了好多,在他不在的日子里。 以前就很瘦,现在抱着有点硌人。 江寒就这么一直看着温言,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身体里。 温言伸手要去抱江寒,江寒接住了他。 因为江寒总是喜欢抱温言,在家也是像小孩一样抱着,所以温言习惯了被江寒拥抱,在江寒怀里,他会有安全感。 江寒安抚着怀里的人,又在温言眉心落下一个吻。 等差不多了,江寒放开他,要去布菜,温言轻轻拉住了他:“……我来吧。” 江寒在一旁看着,目光温柔。 俩人安静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江寒像以前一样,还是会给他细心剔刺,温言看着,鼻子蓦然有点酸,这一幕,已经好久没看到了。 江寒太宠他了,以至于江寒不在的日子里,他是那么怀念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 他每天守着那些点点滴滴,一直在等江寒。 可能是真的太敏感了,温言又想哭,江寒抱住他,轻拍着温言的背:“宝宝,以后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饭后,温言陪着江寒去散了一圈步,江寒逗着人,温言总算是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网上很常见的笑话,温言听过一遍,江寒讲时,温言还是会笑。 可能这就是恋人间的默契,江寒逗他,温言会笑。 江寒握着温言的手,看着他:“宝宝,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好不好,笑给我看。” 温言愣了一下,轻轻点头,耳梢泛红。 像又回到了高中时候,温言总会为江寒的话脸红,这也是江寒的特权,江寒在温言这里的特权。 散着步,吹着晚风,看天边晚霞,恋人在身边,人世的美好,也不过于此。 散完步回来,俩人玩了一会游戏。 温言喜欢玩些经营类的游戏,江寒每次都会陪他,一起打怪升级,共同经营,做恋人会做的事。 洗澡不便,温言没带衣服,只能穿江寒的衬衫。 江寒长了个,衬衫又大了些,温言穿在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清瘦的锁骨露了出来,衬衫下衬着一双细白修长的腿。 江寒尝过美好,他曾不知餍足过,所以有些燥热。 江寒去洗澡,温言要帮忙,江寒不让。 浴室传来水声,温言不时注意着浴室里的动静,生怕江寒会在里面摔倒。 以前温言作息规律,江寒有时会深夜开游戏直播,现在轮到江寒作息规律,因为温言总会失眠,有时候是忙到太晚,有时候是想江寒。 下午睡了一觉,温言不是太困,偶尔会去碰碰江寒的下巴或是头发。 说来奇怪,江寒留了这几年的寸头,温言也还是不习惯,他喜欢江寒柔软的头发。 黑暗中,江寒亲了亲温言手背:“以后留回来。” 温言“嗯”了声,往江寒怀里钻。 时间有些早,温言睡不着,在江寒怀里动了动,江寒抱过人,下巴在温言发上蹭了蹭,嗓音有些哑:“宝宝……别再动了。” 温言一下不动了,因为他感觉到身后某个东西有抬头的趋势,虽然俩人已经很亲密了,但温言还是会脸红。 温言躺在江寒怀里,尽量不去碰他受伤的腿,就这样听着江寒的呼吸心跳,渐渐地困意来袭,在江寒怀里安静睡着了。 江寒睁开眼,在温言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晚安,言言。” 第80章 翌日, 护士按了门铃,俩人才悠悠转醒。 温言恍忽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匆匆想要下床,才想起自已只穿了江寒的衬衣。 去看江寒, 江寒帮他把被子盖好了,笑着亲了亲他:“我去, 宝宝, 再睡会。” 房间是隔间的, 带个小客厅, 护士在外面帮江寒打针。 俩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护士问俩人是不是关系很好, 江寒说是, 又问是不是他的弟弟,江寒说不是,是爱人。 再然后便听不到了, 温言心跳有些加快, 下意识摸到颈间的玉坠,这是他在想江寒或是和江寒在一起时的习惯性动作。 打完针,江寒走进来, 温言立马去帮他拿着吊瓶, 扶着江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寒单手搂过温言, 挑起温言的下巴吻了吻唇:“嗯,言言, 你就是我的药。” 温言蓦然脸红, 声音很小:“……伤口有没有痛?” 江寒爱死了温言害羞的模样, 忍不住又亲了亲人:“不痛,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温言看他。 江寒:“真的。” “不骗我。” 江寒笑着亲温言脸颊:“不骗你。” 早上七点多,阳光开始照进房间,一切都暖洋洋。 病房提供早餐,营养早餐,很丰盛,俩人都不是很饿,便预定了晚点时间。 温言扶着江寒去沙发坐下,将受伤的腿放在椅子上,好让血液好回流,一转头,发现江寒在看着自已。 阳光下,温言的一双腿又白又细,肌肤晶莹剔透,一颗痣红得耀眼,如雪中点缀的一朵红梅。 温言的腿很漂亮,完美到毫无瑕疵,就连脚趾都是软□□嫩的。 江寒眼神暗了暗,抚上那颗红痣。 温言动了动:“痒……” “嗯……”江寒收了手,声音低哑,“柜子里有衣服,去穿上。” 裤子大了些,拖了地,温言走了几步,江寒揽过温言,细心挽上了裤脚。 江寒抱着温言,下巴抵在温言肩上,一个有安全感的抱姿:“宝宝,开不开心?” “嗯……”温言点头,玩着江寒手上红绳,“我请了好久的假。” 在这里陪你。 不用言语说,俩人便明白彼此的心意。 房间很安静,心脏紧挨在一起,都在为彼此跳动。 江寒良久没说话,就这么抱着温言,感受着怀里人的存在,不在温言身边时,他做过做多的梦,便是抱着温言。 抱着人,抱小孩的姿势,江寒就想宠温言。 俩人就这么不说话,感受着彼此的心意,以及对对方的思念。 感觉到江寒手在自已腰间摸了摸,温言主动回抱住江寒:“每餐都有按时吃饭的。” 语气有微微的委屈。 “嗯,”江寒亲了亲温言脸颊,“照样很好摸。” 早餐定了粥和牛奶,粥煮得很软糯,放了桂圆和枸杞,还有营养汤。 温言有时事情忙,早餐是匆匆解决的,江寒盯着温言把粥喝完了,牛奶也喝了大半,最后再吃了个鸡蛋。 温言好久没吃这么饱,有些撑,揉了会肚子,又在病房走了走。 来得急,什么都没带,下午要去超市买,江寒要跟着去,温言不放心,但最后也还是去了。 在很多方面,江寒都是无限地宠温言,但都是相互的,比如说,江寒不开心,温言就急了,温言一向很听江寒的话。 驻扎拐杖,行动不便,但附近都有超市。 生活用品都买了些,还买了些小零食,都是温言爱吃的,果粒酸奶买了几种不同口味,路过水果区,又买了不少水果。 其实江寒是不喜欢逛超市的人,但自从有了温言后,每次来超市,几乎将温言喜欢的都买到了。 所以喜欢一个人很容易看出,满心满眼都是他。 排队结账,人很多,怕伤到江寒,温言叫江寒去边上先等。 前面是一对年轻情侣,俩人在说悄悄话,不知说到了什么,温言往他们篮子看了一眼,接着脸快速烧了起来。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温言刚好可以听到,男生在说这个薄度可不可以,女生羞羞涩涩地说已经是超.薄了,男生又凑到女生耳边说是细薄.颗.粒。 许是周围太吵,俩人以为他们小声说话没人听到,一直在聊,然后越聊越露骨,男生说安全期可不可不带一次,女生羞恼地垂男生,说这不是耍流氓吗。 队伍还有很长,温言脸越烧越红,有些内容不是很懂,比如说细薄颗粒,然后听到耍流氓,脸彻底红透了,因为江寒从来没带过。 因为不管弄没弄在里面,江寒都会抱着温言去清理。 结完账出来,温言感觉浑身都是热的,听到了一些没接触过的词汇,但也可以猜出大概意思。 温言本质是很传统的人,除了在江寒面前大胆过,略微露骨一点的话题都容易脸热,而且稍微有一点痕迹,都会把自已遮得死死的,生怕被人看出。 江寒走过去,看到温言熟得跟虾一样的脸,问是不是很热,刚刚他一直看着温言,温言眉毛微皱又展,耳夹烧了又退,不知听到了什么。 温言支支吾吾地说不热,江寒接过袋子,往温言前面那对情侣方向看了一眼,愣了下,接着又低头笑了。 低沉悦耳的嗓音,很好听。 温言热意没退,要去提袋子,江寒牵了下温言的手:“提得动,走吧。” 到了病房,温言脸颊还发烫,去接水时,差点烫到手,江寒眼疾手快挡了下。 温言回过神,忙拉过江寒的手查看:“有没有被烫到?” 江寒笑了声,揉了揉温言的头:“烫不到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言脸又烫了起来,下意识摸耳夹:“没什么……” 温言这幅模样总是能勾江寒,让江寒心痒。 他放下手中给温言削的苹果,搂过人,凑在温言耳边低声说:“宝宝……你想要我带吗?” 温言脸腾地一下红了,脖颈也是粉嫩的,整个人像被烤熟了:“江寒……” 温言在某些方面其实很单纯,无论俩人做过多亲密的事,温言永远都很羞涩,往往勾得江寒欲罢不能。 江寒眸光有些暗,低头吻上了温言。 分开时,江寒手指抚过温言被吻得水嫣的唇:“去睡一觉吧,晚上带你出去吃东西。” 下午三点多,温言睡着了。 陈浩来了,一进来就要往病房卧室闯,江寒拦住了人,陈浩愣了愣:“寒哥,难不成藏娇了?” 房门是带点质感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陈浩在看到里面睡着的人后,立马哑了声,心想,真是藏娇了。 可不就是藏着个大美人。 “往哪看呢?”温言睡觉喜欢踢被子,江寒语气有些凉。 陈浩讪讪收回目光:“行,我去外面解决,东西给你放这了。” “不用回来了。”江寒在后面回。 陈浩走到门口脚下一个踉跄:“得。免费电灯泡,不耽误你俩恩爱了。” 市面上还没上新的光感游戏电脑,游戏手感极好,芯片是最新研发的微零米,还没普及。 江寒玩了两把,将钱转给了陈浩。 下午的阳光正好,江寒用超市买来的东西给温言做了杯水果酸奶,放在冰箱里,打算等人醒了后喝。 然后又把生活用品都用开水消了遍毒,确定没有味道了,才驻着拐杖晾到阳台。 衣服也买了几件,江寒用手洗了,也一并晾到了阳台。 科队的生活其实很糙,但江寒可以为温言每件事都做到贴心细致,温言皮肤娇嫩敏感,高中时,凡是新买来的衣服,江寒都会为温言用手细心洗一遍。 这么多年,除却不在一起的日子,始终如一。 四点多,温言还没醒,开始做梦,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时而皱起。 江寒走进卧室,安抚了一会,上床陪着人一起睡。 在江寒怀中,温言渐渐安静下来,许是感到安心,往江寒怀里钻了钻。 江寒落下一个轻吻,轻轻拍着温言的背。 俩人都睡着了,久违的时光,又像回到了高中时候。 两个小时,温言睡饱了,睁开眼,看到了江寒近在咫尺的俊脸。 温言放缓呼吸,安静看了一会,眉眼还是温言熟悉的样子,鼻子更挺了些,轮廓也更坚硬了些,常年在部队,皮肤不像以前那么白皙了,但养了两个星期,又开始白回来了,头发也有些长长。 在向着以前的样子改变。 温言有时候会觉得江寒变了,有时候又没变,但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可能不变的是,江寒一直对他好,是刻在骨子里。 温言看着看着,心跳不由加快,他好像永远会为江寒而心动。他慢慢低头,轻轻凑了过去。 刚碰到嘴唇,江寒就睁开了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浸着散漫笑意:“言言,偷亲我。” 温言脸红,江寒抱着他,亲了温言下巴一口:“宝宝,叫声老公来听听。” 温言脸更加红,头埋在江寒怀里,耳梢是粉嫩的薄红。 江寒挠温言痒,温言躲了躲,江寒凑到温言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宝宝,想听你叫老公。” 温言头依旧埋在江寒怀里,很小的声音传了出来:“老……老公……” 江寒呼吸有些粗:“宝宝……再叫一声。” 声音还是很小,脖颈都是粉白的:“老公……” 俩人闹了一会,收拾出去吃晚饭,温言担心江寒的腿,本来是想要买回来,但江寒坚持要出去吃。 就在附近,网上订好了位,打车很快就到了。 订的是俩人小包间,清雅的环境,江寒先点的永远是温言爱吃的,吃完后又点了一份小龙虾,江寒腿伤禁辣,是点给温言的,带了手套,细心剥好喂给温言吃。 温言吃得满足,江寒趁没人亲了温言一口:“宝宝,那时候你每次吃龙虾后我都想亲你。” 说的是俩人还没在一起时,课后总是一起出去吃饭。那时候,像是一种习惯,江寒无条件地会对温言好。 温言耳梢又红,禁不住江寒的甜话:“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因为很近,江寒要走路回去,但温言还是打了车。 晚上七点多,俩人看了一部电影,新出的搞笑电影,上映很火,迟楠在里面客串了一个配角,短短的几分钟,一个很惊艳的镜头。 迟楠一开始并不是演员出道,先是做了两年歌手,才转的型,后来陆陆续续接了一些剧,不是大火,但有了人气。 江寒见过一次迟楠,问了两句。 温言很少提迟家,但江寒问,温言一般都会说,那些隐在心底的事,江寒想知道,温言都会告诉他。 晚上洗澡,温言给江寒准备好了衣服,坚持跟了进去。 昨天江寒洗完澡出来,伤口有些渗血,这次温言怎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了。 但是帮人洗澡,又是腿受伤,最终也会变成俩个人一起洗。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喜欢的人在面前,不可能没反应。 所以在温言意识到了什么后,脸有些红,江寒也有些微微的尴尬,俩人坦诚相见过无数次,温言的每次事后清理也都是江寒细心做的。 但人就在眼前,光看不能吃,怎么说都有点憋屈。 而且,江寒已经近四个月没碰过人了,这几天也是在尽力忍耐中,但他料想到会这样,所以也是他不想要温言帮他洗澡的原因。 因为他对温言毫无抵抗力。 温言脸被热气蒸出一层薄红,大概也是心照不宣,俩人已经很久没.做了,而在这方面,温言一向迁就江寒。 腿不能沾水,只能小心地擦拭,浴室热气不断蒸腾,渐渐弥散开来,将一切衬得朦胧而梦幻。 江寒心下无奈,感觉身体的燥热越来越旺,缓了几分钟后,转身要去拿架子上的沐浴露。 打算给温言先洗,然后再自已匆匆解决。 但是在转身的时候,他身体蓦然僵住了,接着呼吸陡然粗重,嗓子几乎一瞬变哑,十分暗哑地喊了一声“言言”。 温言一双湿漉温润的漂亮清眸像含了水般望着江寒,眉眼低顺的模样,有种天然的无辜乖巧,眼尾泛着怜人的潮红,尾痣越发清艳起来。 “言言……”意识到温言在给他做什么后,江寒头皮发麻。 温言在给他…… 热气醉人,水声肆意,一切都很朦胧,大脑也跟着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也停了,热气散去,一切又真实起来。 温言清眸像含了泪,眼尾红得厉害,江寒搂过温言,声音沙哑:“言言,吐.出来……” 洗完澡,温言也有了反应,扶着江寒去床上,江寒要帮他,温言不让。 江寒怜爱地抚过温言泛红的眼角,拭去生理性溢出的泪水:“宝宝,让我帮你……” 温言轻摇头,将头抵在江寒肩上。 …… 夜晚很安静,俩人听着彼此的呼吸,窗外星星明亮。 江寒重新抱过温言,换了一个更舒服点的抱姿,手轻抚着温言脸颊:“宝宝,我们在一起六年了。” 六年时光,除去聚少离多,每一天,俩人都是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很开心满足。 他们好像永远在热恋。 “宝宝,你跟了我六年了。” 温言主动抱上江寒,听着江寒的心跳:“寒哥,我一辈子都跟你……” “有没有后悔?” “不后悔。” 江寒搂紧了温言:“言言,这四年,我都补给你,以后,加倍爱你。” 温言蓦然鼻酸:“江寒……我每天都在想你……” “嗯,我都知道,”江寒珍爱地吻过温言,“以后都陪你。” 江寒在温言眉间落下轻吻:“宝宝,以后站在舞台跟你告白。” 养了一个多星期,脚伤好得差不多了,线已经拆了,只是还不动碰水,因为不太好复位,所以又动了一次手术,小手术,很快,但出来温言还是哭了。 医生那边江寒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温言不会知道江寒的真正病情,在这方面,江寒永远都会瞒着温言。 出院后,俩人回了京市,因为温言在京市的工作差不多定了,所以江寒以后也打算在京市发展。 回来的几天,江咏和姜媛来了,看了人后,又回去了。 第81章 已经签了ROG战队, 因为退役了好几个成员,所以江寒作为正式队员补了上去,打前锋, 前阵子刚举行全国杯,队里还压着消息, 没有正式公布出去。 国内电竞圈这几年有些低迷,不是没有大神, 只是被外国公司以高价挖走了不少, 去年走了三位大神, 加上今年退役的, 放眼望去,能拿得出手的选手已经很少了, 新生力量很多。 不是很急, 所以江寒还没去队里报道,最主要的是,他还想陪陪温言。 教练姓侯, 叫侯冰, 很久以前就对江寒发出过邀约,只是江寒没答应,这几年也陆续有联系, 所以一听说江寒回来了, 便立马带着合同亲自登门, 有点三顾茅庐的意思。 条件也很诱人,不久将会有PUG联赛, 就在京市, 奖金三百万, 而且也签了直播平台, 等报道的时候就会认证信息。 温言请的假还没到,这两天,俩人都在租房,当然,腿好了,江寒也将人吃了个餍足。 差不多八月尾旬,江寒去队里报了道,温言也回了研究所工作。 消息公布后,热度一直没退,断断续续,江寒的微博粉也有几十万了,就一条认证和签约转发,当然褒贬也不一,毕竟有点像空降,扒不到以前的信息。 但是评论下偶尔也有人说是鲸牙“消失”了好久的“画师”,几场直播的打法有点像。 回来后,江寒买了辆车,其实是受伤前就买的,打算送给温言,只不过住院耽搁了。 这几年,江寒陆陆续续送过温言很多东西,穿得,用的,都价值不菲,加上这辆车,差不多也过百万了。 虽然对于温言这样的家庭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江寒来说,是他能给温言的全部了。 高中时说的那句“言言,我养你”,并不是句玩笑话。 九月初,江寒全款买了套房,两百平的高层复式,风景环境都很好,离温言上班的地方很近,写的温言名字。 其实是前年就看好了的,加上没什么时间,也是想给温言一个惊喜,他送给温言的,第一个家。 俩人的,第一个家。 去看房的那天,温言怔愣了好久,眼眶红了。 江寒抱过人,将钥匙交到了温言手上,一如当年的模样:“宝宝,我们的第一个家。” 温言哭了,在江寒怀里:“江寒……我好幸运……” 江寒抱着温言,抚过眼泪:“宝宝,你值得,我想给你最好的。” 俩人的第一个家,等着它的主人将它变成温馨的家,开始的装修江寒都细心考虑了一遍,温言喜欢看书,客厅做了飘窗,可以看书和欣赏风景。 吊篮依旧有,格调是淡雅的,厨房是开放式,什么都很齐全。 浴室很大,做了个台面,方便江寒抱人坐上去。 江寒不打算在基地住,怕吵到人,所以另外装修了个隔音的训练室,其他细节就等着温言来了。 这段时间俩人都不是很忙,江寒便陪着温言购置家具,差不多一个星期,俩人搬进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家。 在这漂泊的尘世,江寒给了温言一个温暖的家。 快十月,京市的天开始变凉,江寒回了桐城,温言要陪着去,但温言这一周都很忙,没怎么休息好,江寒心疼,便叫他在家安心休息。 第一个家,江寒发了朋友圈,评论有几百条,高中同学,战友,亲戚朋友都知道,江寒这个人,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再改变,给足了温言安全感。 京市很冷,桐城气温还是很暖和,江咏旧伤复发住了次院,瞒着江寒,听说江寒要来,硬是提前出了院。 两个人,都是很倔的性子。 江寒这次是来给江咏一个交代的,这四年,他对江咏的交代,也是他对温言的愧欠。 其实江寒也变了,可能是部队磨砺出来的,没了那股散漫气。别人二十三,可能还是在找家里要钱的年纪,江寒已经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越来越像江咏所希望的样子,可是,他并不快乐,温言快乐,他才会快乐。 晚饭后,知道父子俩要谈话,姜媛自觉出门散步去了。 知道江咏腰不好,江寒也送过江咏腰带,可是这些年,江咏还是用着温言送的那条。 其实早就释怀了,只是互相放不下面子。 江寒看了会家里温言这几年陆续寄来的东西,大大小小,方方面面,早已当成了亲人。 温言很好,没人会不喜欢,江咏也喜欢他。 “爸……” 知道江寒要说什么,其实江咏也已经接受了:“坐吧。” 不知道要说什么,江寒视线落回了红绳上,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以后……我和温言工作忙,你们多保重身体。” 可能是真看开了,江咏这几年脾气也温和了很多,但对着江寒,依旧还是抹不下脸:“去做你们的吧,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 “……以后可能就在京市了。” “你都决定了还跟我说干什么。” 其实江咏心里还是有个结的,空气又安静下来。 这些年,父子俩很少交流,前几年江咏不肯接江寒电话,如今就算是想谈心,有些东西也总归是变了。 “爸,抱歉,以后不能按你的期愿走了。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现在……我要去兑现另一个人的承诺了。” 说到这,江寒艰难地闭了闭眼:“这些年,他过得不好……” 很多个夜晚,他的温言都在哭。 不能陪在温言身边,江寒感觉自已的心也要碎了,心痛如绞,也莫过于此。 “他什么都瞒着我,他晚上会吃安眠药……他总是睡不好,也不爱笑了……我不知道他还瞒了我多少……” 哽咽的声音,有酸涩的液体流了下来 ,江寒摸到了自已脸上的眼泪,凉凉的,不及温言滚烫。 在无数个深夜,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温言在哭的场景,那么真实。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哭。 光是想想,江寒都感觉自已像是死过一回了。 其实大家都说江寒变了,他是因为温言而变了,不能陪着温言,江寒每天都不会开心。 房间很安静,江寒站起身,仰头努力忍住眼眶溢出的酸涩:“我不能……把他宠成这样,又不要他……” 温言习惯了江寒抱着他睡,习惯了吃鱼有人给他剔刺,习惯了冬天有人给他暖手,他可以对着江寒无理取闹,可以对着江寒撒娇,可以对江寒提任何事情。 江寒将温言宠成了公主,不舍得哭,不舍得累,不舍得让温言难过委屈,他只想把最好的给温言,让温言一辈子只被爱。 江寒将自已的全部真心,都给了温言。 晚上八点多,江寒还要赶回京市,出门时,姜媛正在隔壁逗小孩,老张的外孙,今年才刚满三岁。 看见江寒手上的行李,姜媛愣了愣:“这么晚还要回去?” 江寒点点头,目光有些飘远:“嗯,回去陪他。” 姜媛了然,明显是想留人,但最终没说什么:“那……注意安全,到了跟我们说一声。” 本来是不想那么急的,但来的时候温言感冒了,这几天京市大降温,温言睡觉爱踢被,江寒不放心,买了连夜的机票回去。 差不多凌晨三点到京市,进屋后,江寒没开灯,摸黑进了浴室洗澡。 后半夜细雨变大,电闪雷鸣,冷风吹着阳台窗帘,雨声淅沥。 温言睡得不是很安稳,蜷缩的姿态,没有安全感。 不断响起炸雷,温言开始做噩梦,嘴里说着胡话,却没有醒来,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深皱。 江寒放轻动作上床,搂过人,一下下轻拍着温言的背。 像是有所感觉,温言渐渐平静下来,往江寒怀里钻。 江寒手指轻抚过温言眉眼,怜惜的,在温言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言言……” 翌日,雨停了,天气还是很冷。 温言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看着熟悉的面庞,愣了愣,他昨晚梦到了江寒,不是梦。 温言每次醒来,江寒都能察觉,闭眼抱着人,手在温言腰间摸了会:“今天周末,再陪我睡会……” 时间还很早,温言能猜到江寒是半夜回来的,心里漫上密密麻麻的感动,又有些心疼。 江寒睁开眼:“怎么了,宝宝?”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轻揉着温言的头:“嗯,我在。” 温言不说话,江寒一下下轻拍着人,哄小孩的姿势。 “江寒……我是不是很矫情?” 闷闷的声音。 江寒疼惜地吻过人:“不矫情,言言,我宠你。” 温言又想哭,他不是爱哭的人,但江寒总让他想哭:“江寒……你怎么那么爱我……” “嗯,不知道。言言,我对你一见钟情。”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来于见色起意,先被蛊惑,然后沉迷,江寒甘愿沉沦。 十月份,天已经很冷了,买房后,俩人正式过起了同居的日子,除却一些不得不去的出差学习,江寒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睡,不管训练到有多晚。 温言在江寒怀里总是能睡得很安心。 随着微博粉丝越来越多,关于江寒是“画师”的热搜也一直持续不断,但江寒很低调,微博里都是一些战队代言的转发,直播账号也很少交流。 渐渐的,粉丝在涨,热度也逐渐退了下来。 随着联赛时间越来越近,江寒睡得也越来越晚,回家后,大多时间也都在房里训练。 没有谁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侯冰说过江寒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江寒比谁都努力。 比赛前的那天晚上,江寒起床去厕所抽了烟,所有人都说他能成功,但只有江寒自已知道,他已经有四年没碰过游戏了,曾经再厉害,也会生疏。 这段时间,江寒有压力,但被他藏得很好。 一路走过来,都不容易,他只想证明给所有人看。 温言这个月也忙,但他能感觉江寒有压力,不想让他知道,没表现出来,所以温言也只会默默地关心江寒。 俩人都想为对方好。 江寒回来的时候,温言坐在床上等他,没开灯,将自已抱作一团。 江寒搂过人,捂着温言有些凉的脚踝:“什么时候醒的?” 温言闻到了江寒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很浅:“你起床的时候。” 江寒吻了吻人:“在等我?” 温言:“嗯……” 江寒嗅着温言身上的香:“闻到了?” 温言主动抱上江寒:“一点点。” “嗯……下次不抽了,睡吧。” “江寒,你在部队是不是总是抽烟……” 温言很敏感,江寒高中烟瘾不重,就是偶尔心烦时抽一两根,知道温言不喜欢后,便基本不抽了,也不会让自已身上沾上烟味。 除非是真的心里烦躁压抑到难以疏解,否则江寒不会在温言面前抽烟。 俩人都知道,温言只会更加心疼:“江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俩人都能感觉到对方变了,江寒身上少了些散漫不羁,有时,温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俩人都知道对方为什么而变了,心意相通的人,总能惺惺相惜。 江寒用力地吻着温言,带了点发狠的力道,温言有些招架不住,嘴里发出呜咽。 江寒将温言抱得很紧:“宝宝,我努力变回你喜欢的样子好不好?” “寒哥,我都喜欢,我只想你开心。” 这一刻,温言只想江寒开心:“哥……在我身上发.吧……” 那些彷徨的,和害怕的,以及深埋心底的。 温言主动吻上江寒,青涩的,讨好的:“寒哥.我……” …… 过后,温言在江寒怀里细微地颤抖,良久回不过神,江寒怜惜地亲吻着:“乖……别怕,下次不会了。” 温言真被欺负了,无意识地流着泪,江寒一点点吻去:“宝宝……别怕,叫寒哥……” “言言,叫寒哥……” 温言羽睫轻颤。 江寒轻吻着温言眼睛:“乖……叫寒哥……” 温言目光逐渐聚焦,看清了江寒的脸:“寒哥……” “宝宝……别怕。” 温言头埋进江寒怀里,声音委屈:“江寒……” 江寒安抚着人,抱着人去清理:“言言……下次不那么欺负你了。” 昨晚闹得晚,江寒起床时没吵醒温言,买了早餐,放在厨房里热着。 联赛十点开始,在体育馆,九点多,江寒给温言发了消息。 现场人山人海,温言到时,江寒在门口等他,怕被人认出,带了口罩帽子,虽是如此,也还是不断有人往江寒那边看去。 哪怕是在人群中,江寒也是一眼就引人注目。 江寒将人带到了后台,每个战队都有休息间,其他队友也都认识温言,很热情。 留的是靠前排的位置,等休息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寒才抱了抱人:“腰还酸不酸?” 江寒有时候喜欢逼人,但从没让温言难受过。 “有点。” 江寒解开了温言围巾,重新系了一遍:“回去给你揉揉,打完这一场,可以休息段时间陪你了。” 温言有点脸红,看着江寒:“寒哥,加油。” 江寒亲了温言一口:“给你准备了酸奶和糖,结束后我们出去吃东西。” 温言点点头,又勾了勾江寒手指:“寒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四个战队,除却江寒是新成员,其他人都是老人,也有了一些名气,所以比赛还没开始,热度就很高。 两两对战,三局两胜。 比起部队,舞台更像是江寒该待的地方,一落座,那种张扬肆意又回来了。 口罩下,也掩盖不住那桀然的气质。 年轻,张扬,肆意,这六个字,就是江寒的代名词。 现场不少颜控,比赛还没结束,就已经纷纷在呐喊了。 有要嫁人的,有要结婚的,也有要当女朋友的,总之,自江寒一出现,现场一半的人已经转为了颜粉。 会打游戏的很多,但又帅又会打游戏的不多。 比赛正式开始,场上气氛彻底沸腾,喧嚣震天。 温言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沸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江寒。 他永远无条件相信江寒。 那么多人,温言眼里就只有江寒,心跳还是会加速,为江寒而跳动。 现场喊声逐渐从其他战队到ROG战队,然后再从ROG到江寒,游戏最后,有人喊江寒“江神”。 当大屏幕出现“virtory”字样时,全场彻底尖叫。 江寒一战成名。 当主持人要求江寒说颁奖感谢词时,江寒只有四个字——“顶峰相见”,狂妄又张扬。 曾经被封存的梦想,再次发光,终将会夺目耀眼。 属于江寒的时代,终于来了。 带着梦想,一起启航。 比赛完,江寒从后门去了停车场,温言在车上等他。 江寒给了温言一个拥抱,无论什么时候,江寒给温言的永远是拥抱。 “哥……恭喜。” 温言眼里有泪花,那是俩人曾经的未来。 江寒牵过温言的手:“言言,谢谢你,是你给我的信心和勇气。” 一起进步,一起成长,一起优秀,他们相互见证。 他们将会越走越远。 吃的是烤鱼,江寒提前预定好的,口味都是按温言喜好定的,回家,又买了些温言爱吃的零食。 装修差不多都好了,每一处,都是俩人精心完善的。 晚上,温言在刷微博,关于这场比赛的微博,粉丝已经突破五百万了,一直在涨,各种言论都有。 江寒洗完澡出来,抱着温言给他揉腰,温言皮肤很娇嫩,每次身上的痕迹好久才能消,昨晚.得久,白皙脖颈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 不过京市常年天冷,温言也总是会把自已遮起来。 揉着揉着,又有点变了味,江寒最喜欢的是温言的腰,每次,吻的最多的也是腰。 温言的腰最敏感,一吻,就软了下来。 温言喊了声“寒哥”,江寒亲了亲人,收回手:“嗯,不弄你。” 热评下面,也有是对江寒的质疑,温言会在意,他喜欢的人,在他心中一直是完美的。 江寒吻了吻温言眉心:“言言,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做好自已就行。” 温言环上江寒的肩,一双温润的眸安静乖巧地看着江寒:“寒哥,我永远信你。” 联赛之后,陆续是一些小比赛,十二月,有品牌找江寒代言,不算大牌,但很受年轻人喜欢。 江寒那张脸,足够出道。 在街上,有时带着口罩,有人会认出江寒,然后便会引起轰动,大多是要签名和合照的。 成名有好和不好,但江寒将温言藏得很好。 江寒的每场比赛,温言都会去,坐在台下,看着江寒发光。人群中,江寒总是能一眼就找到温言,那时,喧闹人群仿佛都成背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陪你籍籍无名,到光辉闪耀。 陪你少年懵懂,到成熟稳重。 这些年,温言一直陪在江寒身边,而今年,是温言陪着江寒的第七年。 江寒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夺目。 曾经的那个江寒,又回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会一起过一辈子,江寒用两年,站在了顶峰,向温言,证明了他的承诺。 两年时间,江寒带着温言去了很多地方,漫丽山,普陀海,藏青的高原,黎园的日出,看过海,看过树,看过山,看过水。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风景,大学时期的那些照片,江寒已经存了满满两箱,记录着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时光。 也许老了的时候,江寒可以抱着温言,在某个阳光好的午后,一起回忆浪漫时光。 “言言……南山的樱花开了,我们去看樱花吧……” “言言,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江寒总是很会说情话,他们好像永远在热恋。 那是个樱花漫天的季节,天空湛蓝清澈,清风温暖和煦,樱花漫天下,江寒对温言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没人能比江寒更深情了,他爱温言,胜过爱自已。 第82章 温言二十三岁生日过完后, 要去外面出差三个月,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项目,国家重点培养。 那时江寒基地很忙, 刚好也赶上成员变动,比赛也接二连三, 忙得脚不离地,很少能去找温言。 但每晚, 俩人都会打电话。 温言平时也出差, 但都是一周两周, 这次去三个月, 说不想念是假的,毕竟江寒是不管多晚, 都会回家陪温言睡觉。 但这次, 江寒有点了危机感。 事情在于某天通电话时,江寒听到那边有人喊了声“小言”,作为雄性的本能, 江寒无法不怀疑那人是否对温言有别的企图。 那种称呼里的亲昵, 让江寒本能不适。 这些年,温言身边也不是没桃花,只不过温言工作忙, 加上还没开花就被江寒“扼杀”在摇篮中了, 所以很多时候, 温言都不知道。 而且温言心里也只有江寒,从不会去看别人。 打打闹闹的小日子, 江寒又变成了那个爱吃醋的江寒, 他不允许有人觊觎温言。 所以在出差某天温言和梁泽下班从研究所一起走出来时, 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江寒穿着一身矜贵休闲装, 头发疏散,但不难看出被刻意打理过,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隐藏的矫健身材,手上捧着一束玫瑰,随性不羁地倚靠在黑色大G上。 每个细节都被刻意强调,但又处处透着精致随意。 像是正宫宣誓主权来了。 事实上,江寒也是来宣誓主权的,所以江寒在看到温言口中说的师兄时,眼睛微微眯了眯。 梁泽是那种温雅耐看的长相,周身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像江寒那么有攻击性。 所以在隐约猜到江寒的意图时,他也只是笑了笑,温和又不失礼貌地开口:“小言,那是你朋友吗?” 温言看到江寒愣了愣,眼里闪过喜悦,并不否认,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梁泽说:“师兄,抱歉,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俩人约好下班一起去吃饭,出差这些天,梁泽帮了温言很多,刚好梁泽也要出国了,温言便主动提出请人吃饭。 梁泽教养很好,也不会让人为难,对温言说:“没事,也不急于这两天,下次有机会再吃吧。” 温言对梁泽露出释然的笑,梁泽笑了笑。 其实离得远,江寒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看到梁泽看温言的眼神时,眸色暗了暗。 “言言,过来。” 温柔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想保护温言,所以江寒从没在外面公开过俩人的关系,除了高中和一些大学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很少有人知道俩人是情侣关系。 研究所里,大家也认为俩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当然,这又会造成一些其他的麻烦,比如说,有人会追温言。 当然,温言一概是拒绝的,但总会避免不了一些暗地里想靠近温言,就比如说梁泽,在江寒看来,打着帮忙的名号,不动声色对温言好,实则心怀鬼胎。 这种属性,不管人品如何,在江寒眼里一律归为“绿茶”。 但江寒在这方面一向很敏感,这个梁泽,对温言有意思。 属于针尖对麦芒了,俩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嗅出了一丝敌意。 江寒穿着花枝招展,宣誓主权的,带着温言出去吃了饭。 晚上,温言一直在这里住酒店,俩人便没有再开房。 快两个月没见,自然很想念,江寒黏着温言,像回到了高中时候。 温言很忙,洗完澡后便在床上做数据。 江寒洗完澡出来,又黏在了温言身上,像大狼狗一样。 手在腰间摸摸,闻着温言身上的香,然后便越来越过分。 江寒亲上了温言脖颈,带着黏人的劲,温言被他弄得无奈:“还有东西没写完……” 江寒将人压下去,摸到电脑关上,放到了床头:“嗯……明天再写……” 江寒不断地吻着温言,一遍遍地呢喃着“宝宝”。 …… 门铃在响,温言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双手无力地推拒:“有……有人……” 江寒去吻温言通红的眼角:“不管他……” 温言睫毛颤抖:“江寒……” 得不到回应,门外的人说话了:“小言,你睡了吗,有几个数据是错误的,想和你说一下。” 是梁泽的声音。 江寒目光闪过一瞬阴霾,接着又用可怜委屈的眼神看着温言。 明明他才是做乱的那个,这副模样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这段时间温言都睡得晚,梁泽偶尔会晚上过来找温言对数据,知道温言的作息,所以刚刚也才会在按门铃没开时再确定一遍。 温言不会睡那么早,屋内一直没回话,梁泽担心温言出了什么事,就在他要打电话时,温言的声音传了出来。 “师兄,我已经睡了……” 声音有些哑,外面顿了一下:“小言,你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我没……事……” 声音陡然变了调,温言.抖着缓了过来后,愤愤瞪了江寒一眼。 只可惜那一眼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眼眸像含了水,眼尾都被欺负红了,江寒只想更加欺负人。 外面蓦然没有了声音,过了好久才响起:“那你……好好休息。”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江寒将头埋在温言怀里,像只可怜又委屈的大狼狗:“言言,我吃醋了……” 温言羽睫轻颤:“……我们只是同事。” “他喜欢你。” 笃定的语气,温言微微愣了下:“寒哥……你知道我只喜欢你,而且梁师兄也快要出国了。” 很多时候,江寒不喜欢的事,温言都不会做,比如说,江寒每次吃醋不高兴,温言就会刻意和那人保持距离。 他不想江寒不高兴。 “言言,要是我今天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会在房间里讨论。” 江寒在某些方面很执拗,也很有心机,惯会利用温言对他的好。 “寒哥,你要是……不高兴,那我……下次注意……” 温言羽睫轻颤,眼角被逼出泪水。 江寒这个人实在太坏了,一边欺负他,一边又装可怜。 温言实在受不住了,软绵地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吻去温言的泪水,继续.作起来,强势的:“言言,你是我的……” 江寒其实是抽出时间来的,加上后天有商业代言,第二天又得赶回去。 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翌日,梁泽在看到俩人从同一个房间出来时,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江寒很霸道,故意在脖颈留下痕迹,宣誓着占有。 搂过温言的肩,手指在耳.垂轻弄。 温言不会拒绝江寒的亲昵,而且让江寒在意的人,温言也会避开距离。 梁泽出国那天,问温言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其实答案已经知道了,只是想再问一遍。 温言说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从高中开始。 梁泽释然,祝他们幸福。 没人能插进这段感情,他们都是相互的。 两年时间,江寒达到了顶峰,在最红的时候,选择了退役。 那是在获得S联赛冠军杯的舞台上,所以人都疯狂了。 将机会让给别人,选择站在幕后。 在那个耀眼的舞台上,江寒跟温言告了白,向全世界宣告。 那根红绳,江寒一直带在手上。 江寒的每场比赛,温言从没缺席。 退役的热度一直持续了几个月,所以人都感到惋惜,没有人会在最红的时候,选择退出。 但江寒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接下来的时光,选择培养新人。 退役的时光很休闲,每天接温言上下班,不忙时,俩人出去吃一顿,温言放假,江寒会带着温言到处旅游,看山川风海。 今年,江寒二十五,温言二十四。 江寒有个微信小号,不时在里面发些俩人的日常生活,好友也只有一个人,备注是“宝宝”。 江寒从大学开始,就开始记录俩人的生活,全都是美好的回忆。 有时回桐城,偶尔聚一聚,好像大家都变了,但又仿佛江寒和温言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们还在一起。 又过两年,杨谦也要结婚了。 曾经的浪子,终于也收起了心。 婚礼在津城,很盛大,新娘是北方人,怕冷,教堂被布置得很暖和。 现场人很多,曾经的同学、亲戚朋友以及商业伙伴,看得出很重视。 婚礼流程都是一样的,致辞、交换戒指以及敬酒。 杨谦给江寒和温言留了最好的位置,过来寒暄时,人很挤,杨谦帮新娘挡了一下,裙子有些长,杨谦细心用手帮新娘提着。 偶尔,新娘脚站累了,会向杨谦撒娇抱怨,杨谦会轻哄着人,温柔地叫新娘小名。 这几年,杨谦女朋友不断,一直游戏人间,大二时出了国,更是肆无忌惮。 如今浪子回头,也栽了进去。 新娘会揪杨谦耳朵,杨谦会配合地放下身段,杨谦高中时从不会记得女朋友口味,今天婚礼一道甜菜都没有。 温言问杨谦林盛,杨谦露出茫然的表情:“啊……好久没联系了,叫了他,但是好像有事不能来。” 又问,“怎么了吗?” 温言摇摇头,心里有点惶然。 “哦,那言哥,有什么事叫我。” 新娘在那边寒暄,杨谦不断注意着那边:“那我先过去了。” 婚礼很盛大,熄了灯,一幕幕犹如梦幻的海洋,神父说祷告词时,新人深情地望着对方,眼里满是爱意。 舞台中央亮起灯,周遭蓦然安静下来。 “亲爱的虞汐小姐,请问今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您都愿意永远对杨谦先生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亲爱的杨谦先生,请问今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您都愿意永远对虞汐小姐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么,请新人双方交换戒指——” 安静的礼堂响起热烈掌声,所有人都在祝福,脸上洋溢着笑容。 经久不息的人群中,温言看到了林致,在默默流泪。 我看着你的婚礼,在默默流泪。 崩溃的日子,厌弃的过往,痛苦的沉沦,终将被封存心底。 守着回忆,等不归人。 礼堂闷,温言出来透气,江寒要陪,温言不让,江寒将温言裹好,又塞了个热水袋。 大家都在忙着祝贺新人,外面没什么人,树上结了一层冰,欢闹过后的冷情。 林致静静站在路边,天空暗淡,将他的背影衬得很孤寂。 温言走过去:“好久不见。” 林致愣了愣:“温言……好久不见。” 班群里会有交流,但林致从没说过话,这些年,林致像消失了一样。 大三那年,温言去桐城找过林致,被告知他们已经搬走了,林母与林乐同年去世,林父大受打击,从此不愿再见人。 造化弄人,杨谦大二出国,大四回国,林致大四出国,不愿回来。 生命中的过客,他们也错过。 温言觉得自已和林致像,但他有江寒,林致只是杨谦生命中的过客,也许多年以后,也会恍然记起是有这么个人。 温言对林致有种特别的感情,像在照一面镜子,如果没有江寒,他也许也会孤独地过完一生。 因为带来了光,所以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空气很安静,林致看了温言一会,笑了,温和坦然的笑,从黑暗中走来,洗去了一身尘霜。 “你还和他在一起吗?” 温言目光幽远,看着远处的圣诞树:“一直在一起。” 林致点点头,也随着温言的目光看过去:“来得急,要走了,别告诉他……我来过,也别……告诉他我喜欢他……” 喜欢,不是喜欢过。 每个人都是胆小鬼,在自已的世界里跳舞。 今天是圣诞节,新娘的生日。 婚礼还没结束,江寒出来找温言,将手放在口袋里暖着,察觉温言兴致不高,蹭了蹭温言额头:“宝宝,怎么了?”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江寒……我想回去了。” “好。” 最终还是等到婚礼结束才离开,杨谦要留人,江寒以基地有事推拒了。 开车来的,温言有些疲倦,江寒将人哄睡着后,放平座椅盖上了毯子。 睡得不是很安稳,江寒会停下安抚,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温言的背。 像是一种依恋,温言在江寒怀里永远都能平静下来。 六个小时的车程,温言胃口不好,吃得不是很多,到了京市,江寒将车停下去买馄饨。 温言拉了拉江寒衣角,声音闷在衣服里:“寒哥,我想下去走走……” 江寒亲了亲温言额头,捧着温言的脸:“好,就在这周围,冷了就上来,我去给你买馄饨。” 去之前,江寒将自已大衣给温言披上了,又贴了两个暖宝宝。 天很冷,街上很冷清,圣诞氛围不浓,家家户户都亮着暖灯,雪下了厚厚一层,天际白茫一片。 快傍晚,冷风渐渐大了起来,路边有年轻母亲在给孩子买气球,孩子带着厚厚手套的手牵着气球,在母亲脸颊落下一个吻:“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母亲抱起小孩,脸上慈爱:“再等等,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母亲和小孩走远了,幸福的背影,希望的方向。 温言沿着路边慢走了一会,肚子上贴着暖宝宝,在细细发烫,每走一步,便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温言数着脚印,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好远。 那家店平时生意火爆,这会应该正值饭点,温言记着时间,口袋里有江寒给他放的糖。 前面有家婚纱店,开着门,店员在打瞌睡。 温言停下脚步,站在橱窗外看了会,白色的西服,熨烫得一丝不苟,胸口有纯白的胸针。 恍然间,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婚礼上,林致是否也会幻想过那上面的人是他。 答案是……不会,因为杨谦不是。 清醒地沉沦,比谁都痛苦,温言喜欢江寒,但不会跟江寒表白。 温言出了会神,等回过神来,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寒将温言手放在手心捂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言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江寒蹭着温言额头:“宝宝……背你回去。” 江寒的背永远宽阔温暖,一步步走得很稳,江寒一直当温言小孩宠。 这些年,始终如一。 大雪中,温言听着江寒的心跳,感觉安心:“江寒……” “嗯,我在。” “寒哥……” “宝宝,我在。” 每一声,都会有回响。 温言二十六岁生日,俩人回了宁城,好久没回去了,生日宴办得很大,恰巧碰到合作商谈合作,问起俩人是什么关系,迟季回答说是朋友。 小艾伦四岁了,平时不亲陌生人,看见江寒,很喜欢,黏黏地叫“叔叔”,小脑袋转啊转,又叫“大叔叔”。 问为什么是“大叔叔”,因为温言是“小叔叔”,称呼是刚来时加的,又问为什么,口齿不清地说“你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是哪样,会牵手。 江寒哈哈大笑,迟季脸黑了。 问小孩是哪学来的,小脑袋又转啊转,小胸脯一挺,中气十足,“本来就是这样”。 童言无忌,但大家都默认了江寒。 最后一天回去,刚好碰到了迟楠回来,保姆车开了有三辆,浩浩荡荡的一排,下车有人铺地毯,进屋有人拖鞋,眼一扫,立马就有人端茶递水。 迟楠没有明星架子,这幅架势,是做给迟季看的。 但是扫啊扫,就扫到了江寒,黑色潮流不菲墨镜下那双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将江寒浑身上下审视了个遍。 最后挺直背脊高傲地走过来,拿眼一斜,满身写着一副我家不好惹的样子:“你就是我……” 说到一半,卡壳了。 表情变了几变,又高傲重新抬起眼,“你就是我哥的男朋友?” 那副模样,像是江寒来提亲,对方勉勉强强还算满意,但不得不端起主人家的高傲姿态。 又居高临下说,“要是你敢欺负他,就死定了,只有我可以欺负他。” 江寒喊了声“弟妹”,平时那张什么镜头下都不会情绪失措的高冷脸爆红,像被踩了尾的猫:“乱叫什么!我才不是。”想想又不满地补了一句,“现在还不是。” 回去路上,江寒笑了一路,肚子疼:“你这妹妹也太好逗了。” 温言脸上也挂着笑:“她和……迟姨一样。” 两个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迟楠三个儿女,各各都和他不像。 日子过呀过,又迎来了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 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天气,江寒下班回来,拥住了站在窗前发呆的温言:“言言,我们结婚吧……” 一枚戒指,轻轻戴在了手上。 温言良久没动,有泪水落了下来,滴在戒指上,晕开痕迹。 天空万里无云,有飞燕划过天际,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八个年头,江寒跟温言求了婚。 “去普罗斯岛,那里的风景很美,言言,你会喜欢。” 江寒这个人,所有的温柔浪漫都给了温言,所有的好也都给了温言,温言想要婚礼,江寒就给了温言婚礼。 一场不动声色的浪漫,什么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婚柬,都是江寒一笔一划亲自写的,写了三个月,温言的名字,写了两千六百四十二遍,有一千四百遍是用来练手的。 一千二百四十二遍,是用来写他和温言的祝福。 所有人都来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科队基地战友,汤包铺的梁叔,青花镇的张婶……都来见证这场盛大的幸福。 林佳也来了,穿着旗袍,带着嫁妆,牵着温言走过红毯,亲手交到江寒手上。 穿着白色西装,走向你。 “我的宝贝永远是少年。”神父说宣誓词时,江寒在温言耳边温柔呢喃。 “言言,彩虹出来了。” 普罗斯岛海岸的风永远热烈,他们将永远年少。 ——全文完。 第83章 番外 得知温言要结婚那天, 林佳起得很早,先是照常浇了花,喂了小七, 小七温言没带走,不适应京市的天气, 放在迟家养着,一般是由张嫂照顾, 偶尔林佳心血来潮, 便会喂喂。 温言是一个星期前来的, 带了婚柬。 那天迟季也在, 没怎么露过笑脸,但也还是收下了。 这么多年, 迟季也还是不能接受。 天才微微亮, 林佳常年胃口不好,这天精神不错,吃了不少, 然后便站在镜子前选试衣服。 试到一件心仪的, 对着镜子照了照,又问张嫂:“这件我穿会不会太老气了……” 看着床上试了一堆的衣服,张嫂笑:“夫人, 您天生丽质, 怎么穿都好看。” 林佳摇摇头, 自顾自说:“结婚,还是应该喜庆一点的好。” 选了好久, 最后选了一件淡红素雅旗袍, 温毓爱穿旗袍, 林佳穿了红旗袍, 出席温言婚礼。 嫁妆也是林佳准备的,一栋别墅,价值三个亿。 那天,迟季没去,林佳作为一方长辈,带着温言走完了红毯。 原话是:他没母亲,要是没人去,总归让人看轻了去。 江家是官家,自然不缺银钱,也不看重这些,但林佳给温言留了退路。 温言来迟家发烧那年,是林佳守了一晚上,她不愿让温言知道,所以这些年对温言也是冷冷淡淡。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迟家护短,那年温言跟迟季出柜,林佳说了话。 只可惜,不懂林佳的永远是迟季。 温言对林佳很恭敬,喊林佳“迟姨”,迟季不懂林佳,但温言懂,林佳的好从不会让人知道,因为那是林佳的高傲,自尊不允许她让人知道。 倘若温言不是姓温,林佳也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林佳其实是个高傲又别扭的人,迟季很残忍,他逼着林佳接受,温言那么乖,没人会不喜欢。 但温言和温毓长得那么像,这是林佳痛苦的来源。 这几年,林佳和迟季逐渐离了心,也看开了,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在家养花浇水,精神也看着越来越好。 林佳和姜媛很聊得来,双方都有共同话题,姜媛爱打麻将,林佳也被带上了这条路,俩人处成了闺蜜,平常去去美容院,逛逛街,讨论最新的护肤品,日子过得舒适自在。 小孩都忙,江寒和温言常年在京市,迟隋管着偌大家业,迟楠经常全国各地拍剧,但逢年过节,两家人也会聚聚。 第84章 番外 一年大雨, 江寒晚上要赶回基地,熬了三个通宵,新进设备又出了问题, 在车上很疲惫,闭着眼睛休息。 车是助理在开, 接了个商业品牌,投资商临时给配的。 助理叫小浩, 见江寒一连疲色, 将车开得很稳, 尽量不打扰。 快到目的地时, 响起了炸雷,雨泼成帘, 电闪雷鸣, 街上车辆稀少,雨声轰鸣,让人心里也跟着泛起不安烦躁。 江寒睁开眼, 眼里布满血丝, 说了两个字:“回去。” 助理愣了下:“回哪?” “小区。” 打了一会雷,家里停电了,硕大雨滴打在落地窗, 辟啪作响, 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 温言走过去,拉上了窗帘。 正要回房时, 门铃响了。 温言问了句“谁”, 外面喊了声“宝宝”, 温言忙打开门, 看到了肩膀有些被淋湿的江寒。 温言愣了愣:“怎么回来了?” 江寒脱了湿外套,抱住温言:“嗯,怕你害怕,回来陪你。” 外面寒风硕硕,江寒将温言搂在怀里,俩人在寒夜中睡了一个温暖的觉。 又是一年雨夜,温言晚上出差,恰巧碰到大雨正盛,路上很堵,江寒基地有事没能赶来送,一连给温言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接。 江寒心里慌,一路开车去机场,广播里放着一则刚刚发生的车祸消息,三个小时前,一路黑色路虎在华南路撞上了大桥栏杆,造成严重追尾,目前已十人受伤,两人受伤严重。 江寒脸色煞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前面大拥堵,警笛与救护车的声音在暴雨中不断回荡,浓烈的烧焦血腥味在雨夜中蔓延,伴随着家属撕心裂肺地喊叫声。 江寒不记得自已是怎么下车的了,大脑像死了机,耳边是绝望的哭声,血腥味那么浓,浓到眼前也只见到了血色和那覆盖在人身上的冰冷白布。 几个警察用力拦住了江寒,江寒的声音都在害怕地发抖:“让我进去……我要去找他……” 自始至终,喃喃的就只有这一句,“我要去找他”。 温言没在那辆车上,本来要上,但被别人先坐了,也算是阴差阳错。 当温言下车撑着伞走向江寒时,江寒将他抱得很紧,像要融进骨血里,雨水那么冷,泪水那么烫。 漫天雨夜里,江寒抱着温言浑身颤抖,温言一遍遍地喊“江寒哥哥”。 然后,温言每次出差,不管在干什么,江寒都会亲自送人去,像高中的那次发烧,江寒每个晚上都会对温言说“晚安”。 当爱人成了一种习惯,所有的举动都是下意识,下意识爱人,习惯被爱。 第85章 番外 平行番外, 与正文无关,ABO生子(背景私设)番外时间线改一下,提前毕业, 二十二岁结婚,时间往前挪。 婚后半年, 温言怀孕了,其实是有在避孕的, 江寒舍不得, 但温言渴望个孩子, 每次都会不动声色缠着江寒。 温言没告诉过江寒想要孩子的想法, 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迹象。 虽然江寒没说,但温言知道江寒不想要他生孩子, Omega怀孕的过程很辛苦, 且也会有很多生理激素上的不适改变,平时切菜划出个小口子江寒都要心疼半天,更别说是怀孕生子这种大事。 现在科技很发达, 孕妇怀孕生子的危险也很小了, 但江寒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小孩,倒是提出过要是温言想要,可以去领养一个。 温言点头答应了, 说有时间去看看。 事情是发生在江寒被人灌酒回来, 曾经科队并肩作战的战友聚会, 革命的友谊,聊不完的话题, 每个人都喝得很醉。 温言扶着江寒去床上休息, 给江寒清洗完后, 释放出了信息素, 浓浓的雪松清冽,清醒的同时,又让人沉醉,还有一丝让江寒理智全无的甜腻。 江寒曾说过温言是妖精,因为他对温言毫无抵抗力,温言不用做什么,江寒就会发疯上瘾。 温言洗完澡,穿着江寒的衬衫,释放出了浓郁甘甜的信息素,引诱的,甜腻的。 Alpha会本能地想要占有他的Omega,失去理智的。 …… 醒来后,江寒将温言抱在怀里轻柔安抚,被彻底标记过后的Omega会很虚弱,也很依赖Alpha,江寒在家陪了温言一个星期。 发现自已怀孕是一个月后,温言在研究所用午餐,吃了鱼,吐了出来,胃里泛恶心,匆匆到商店买了Omega验孕棒,在厕所试了,两条横线。 那天,是他的孕育期。 温言呆了很久,用手轻轻抚上了自已肚子,那里有一个生命,正在悄悄发芽,是他和江寒的孩子…… 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江寒,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待中,温言特别想江寒抱他。 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温言差点哭出来,江寒太宠他了,导致他受不得一点委屈和难过,哪怕现在他只是很想见到江寒。 温言一直没说话,江寒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慌乱中带倒了椅子:“言言,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我没事……”温言出声,放缓了呼吸,“江寒,我们有小宝宝了……” 那边蓦然没有了声音,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良久,江寒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明显不稳:“言言,你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江寒,我想见你。” “……好。” 那天,江寒带着温言去医院做了检查,各项孕期指标都合格,怀孕一个月零十二天,是那次彻底标记怀上的。 回家后,江寒下载了一系列孕期的知识,包括饮食忌口以及产后的调理,还有孕期的心理健康,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 最后,伸手抚摸上了温言平坦的肚子,像生怕惊扰了一般:“小宝宝……我们都欢迎你的到来。” 温言将手覆在江寒手上,共同感受着新生命:“他现在还不能听到……” 江寒抵着温言额头:“宝宝,怀孕会很辛苦,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言攀上江寒的肩,乖巧的模样:“寒哥,你会怪我吗?” 江寒怜惜又心疼:“宝宝,是我不好,没问过你的意见。” 江寒不是不想要小孩,他只是舍不得温言受累辛苦,舍不得让温言经历这一遭,温言让他宠成了小孩,他舍不得温言吃一点苦,比起小孩,他更想要温言。 “寒哥……我想要这个孩子。” 前一月没出现什么妊娠反应,所以温言也察觉不到自已怀孕了。 晚上,温言吃不下东西,做了爱吃的糖醋排骨,吐了一干二净,最后勉强喝了小半碗粥。 温言的前期妊娠反应很严重,基本吃什么吐什么,不说长重,前两个月体重还减轻了两斤。 早期孕吐是由怀孕激素改变引起的,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靠熬过去。 自从温言怀孕后,江寒就不让温言进厨房了,每天研究食谱,变着花样地让温言尽量多吃。 有时看温言难受得厉害,像要将胃都吐出来,江寒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代替温言受罪。 班还在上,每天中午,江寒都会去给温言送饭,接温言上下班。 其实俩人都很忙,联赛接近,江寒忙着训练新人,每天早上六点起来给温言做饭,守着温言吃完后,才去基地。 温言忙起来会经常忘记时间,没怀孕前经常忙到十一二点,怀孕后,一到下午五点,江寒就去接人下班。 空闲时,江寒做的最多的是研究食谱,爱一个人很简单,以前怎么都学不会的厨艺,这两个月进步飞快。 怀孕快三个月的时候,温言孕吐不那么严重了,东西也能吃下一些了,依旧不显怀,肚子看起来很平坦,体重重了两斤。 差不多稳定的时候,江寒将温言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家里,姜媛说要过来照顾,江寒拒绝了。 每天晚上,江寒都会抱着温言睡觉,手在温言肚子上贴一会。孕期耗精力,且激素也不稳定,有时温言会难以入眠,江寒会哄着人睡觉。 但有时,温言会在江寒怀里动着动着,就停了下来。 江寒声音沙哑地喊“宝宝”,血气方刚的年纪,江寒对温言一向没抵抗力,实在难以忍受时,就去浴室冲冷水澡。 但往往,洗冷水澡的次数占多半。 温言心疼,有时会用手帮江寒解决,但也是远水救近火,而且江寒也不舍得。 怀孕三个半月时,江寒照旧要去浴室冲冷水澡,温言搂住了江寒脖子,主动去亲江寒。 这无异于更加点火,江寒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碰温言了,那次彻底标记后,担心温言身体,江寒一直没碰温言,加上怀孕,平日连一些亲密举动也不敢有。 怀孕缘故,温言周身有了一种更温润的气质,整个人看着更柔和,也更加诱人了些,所以当温言主动靠过来时,江寒几乎瞬间理智全无。 浓郁甘甜的清冽,以及烈阳般的灼热交织,温言吻上了江寒的唇,讨好引诱的:“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 怀孕差不多四个月的时候,温言肚子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有点微微凸起,体重也重了,重了五斤,偶尔还会有孕吐,但胃口好了不少。 江寒每个月会带温言去做两次产检,早中期其实不用这么频繁,但江寒异常小心温言和孩子。 四个多月,可以看见胎儿的雏形了,四肢和五官已经发育成熟,黑白机器上,小小的一张脸,身体还没一个巴掌,就这么安静地睡在母亲子宫里。 很奇妙的一种感受,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肚子里孕育,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当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自已肚子里的生命时,温言愣了很久,眼眶发热,那是他的孩子,他和江寒的孩子。 晚上,江寒贴着温言听肚子里的动静,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没有胎动。 江寒将温言拥在怀里,爱怜心疼地亲温言眼睫:“宝宝,辛苦了……” 前三个月很难熬,温言每天都在孕吐,严重的时候喝水都吐,但为了孩子,不得不逼迫自已吃东西,吐了又吃,吃了又吐,加上激素不稳定,睡眠也不好,江寒都是哄着人睡觉。 温言望着江寒,将头埋进了江寒怀里,主动抱上江寒:“寒哥……你也辛苦了。” 温言辛苦,江寒只会比温言更加辛苦,每天都在担心温言有没有吃好睡好,尽量让温言每天开心,基地换新人,也正值最忙的时候。 “嗯,宝宝,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是都能想到。” “已经很好了……” 五个月,在江寒精心地调养下,温言体重已经重了一圈,肚子可以看出明显隆起,人也更加柔和了。 肚子大了后,江寒全部重新买了衣服,都是宽松款式的,材质也是适合孕妇的,饮食方面更加精细,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时候,温言也会看着镜子里自已的肚子发愁,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高兴的同时,也担心产后身体恢复不好,江寒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腰。 没人不希望自已爱人不喜欢自已的身体,当初没在一起时,江寒最喜欢摸他的腰,在一起后,每次做完,江寒也都会吻他的腰。 孕五到六个月,因为激素和身体的各种改变,这段时间也是Omega孕妇情绪最不稳的时候,尤其是初产妇,除了初次当要母亲欣喜,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晚上回来,江寒就察觉到了异常,温言在他怀里轻蹭,温言只有委屈和害羞时,才会往江寒怀里蹭。 江寒抱着人,轻柔抚着温言的发:“宝宝,怎么了?” 温言在江寒怀里没说话,玩了一会江寒手上的红绳,闷闷的声音才传出来:“江寒,我是不是很丑了……” 江寒愣了下,明白过来温言的情绪低落,满眼心疼:“宝宝,在我心里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温言头埋在江寒怀里,声音有丝丝委屈:“可是肚子好大了……” 江寒将温言抱在怀里,怜惜地亲吻着温言眼睛:“宝宝,当妈妈都是很伟大的,别怕……我陪着你。” 江寒牵着温言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温柔地说:“宝宝,感受到了吗?你是他的妈妈,带给他生命的人。” 似是有心电感应,肚子里一直安静没动过的孩子轻踢了温言一下,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胎动。 温言怔住了,眼眶逐渐湿了,落下泪来:“江寒……他踢我了……” 那些被折磨得食不下咽、睡不着觉的日子,在这一刻,仿佛也值得了。 他的孩子,第一次在肚子里和他打招呼,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江寒吻去温言的眼泪:“是个会安慰妈妈的乖宝宝。” 温言吸吸鼻子,手摸着肚子,声音闷闷的:“……他也叫宝宝吗?” 江寒蹭着温言额头,安抚着温言的背:“言言,我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宝宝’是给你的专属称呼。嗯……六月生,那就先叫小六吧。” “小六……”温言喃喃了一遍,“还有五个月就可以见到你了……” 江寒亲了亲温言:“抱歉,宝宝,是我不好,没注意到。” 越到后面,孕妇情绪越为敏感,温言心思细腻,有了这一次,江寒总是会注意到温言的情绪。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衣服已经完全遮不住了,江寒不让温言再去上班了,提前请了产假。 因为Omega怀孕会较Beta辛苦,所以规定的产假也长,自从知道温言怀孕,导师便一直催着温言回家好好养胎,但温言放不下工作,一直没答应。 六个月,会有一点辛苦了,走的时间稍微长了,便会疲乏,温言休假在家后,江寒也减少了工作时间,尽量陪着温言。 晚饭后,江寒会带着温言出去走一圈,人多时,温言也会下意识地护着自已腹部。 肚子大了后,江寒便不再让温言单独洗澡了,浴室虽然是防滑的,但江寒不放心,每次先帮温言洗完,再自已洗。 每晚睡前,江寒会先逗会温言,再跟小六说话,小六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每次温言喊他,都会在温言肚子里回应。 越到后面,江寒就越小心,六个月,胎儿身体发育的关键期,温言食欲也开始大了起来,每天晚上都会饿,无论多晚,只要察觉温言饿了,江寒就会起来给温言做夜宵。 前几个月还没什么,但食欲大了,嘴也开始馋了,特别想吃冰的和带辣的。 隔壁邻居也是位Beta孕妇,怀孕比温言小两个月,只要家里没人,俩人便会偷偷约出去吃东西。 其实第一天的时候,江寒就发现了,那天温言出去吃了路边的麻辣烫,不敢吃太多,就解解馋。 还在高中时,江寒就经常带着温言出去吃路边的小东西,结婚以后,俩人都忙,便很少再出去吃了,但每个月,江寒都会带着温言出去吃东西。 衣服上沾了微小的油渍,江寒帮温言洗澡时发现了。 江寒对温言的饮食管控很严,油辣的基本戒了,实在馋的时候,才会放一点点,体重也是在按江寒预期的长。 晚上,吃了夜宵,温言又想吃冰棍,关灯后,偷偷摸下床,去了客厅。 知道温言嘴馋,江寒在冰箱里放了冰棍,每天最多只允许温言吃一个。 温言没开灯,客厅里容易摔倒的物件都被江寒收好了,有时也不爱穿鞋,地毯都换成了柔软保暖的。 刚蹑手蹑脚打开冰箱门,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江寒轻哄着人:“宝宝,我们明天再吃好不好,今天已经吃了一个了。” 自怀孕后,除了饮食方面,江寒对温言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有时候,就是特别想吃某样东西,并不是说多好吃,但就是想吃,而且孕期情绪也较敏感。 看着离自已近在咫尺的冰棍,温言舔了下嘴唇:“可是我现在好想吃……” 江寒吻着人,将温言抱在身上,一个抱小孩的姿势:“乖,明天再吃好不好?” 温言搂着江寒的肩,有点委屈:“江寒……” “乖……我们要控制体重。” 江寒将人抱上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温言有点睡不着,还是嘴馋,埋在江寒怀里玩红绳。 半晌,江寒搂着人轻叹了口气:“宝宝,我是怕……” 温言停下来愣了下:“怕什么?” 江寒搂紧了温言:“孩子太大会不好生,宝宝,我是不想你受苦。” 虽然现在科技很发达,生子的危险性也很小了,但江寒每一步都很小心。 刚知道温言怀孕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在看有关于Omega预期及产后的知识,知道胎儿多大才会好生,什么情况才会要剖腹产。 他的温言这么在意自已的肚子,要是真留下疤痕,该伤心成什么样。 其实温言没想过这些问题,经江寒一说,又有点害怕:“寒哥,那我以后都不吃了……” 江寒只会更心疼:“宝宝,再坚持一下,马上可以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孕七个月的时候,温言肚子已经很大了,晚上翻身都难,脚也开始有点浮肿,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江寒不会让温言久站,晚上每次察觉温言一个姿势难受了,便会帮温言翻身。 体重长得很快,基本一个星期长一斤,到现在已经长了快二十斤,江寒推掉了基地工作,开始专心在家陪温言。 早上,吃完早餐后,陪温言到小区下面走走,消消食,晚上散步,看会日落,日子过得舒适惬意。 姜媛一个星期打一个电话来,大多是问温言的情况,寄了不少婴儿用的东西,到现在已经存了好几箱了,可以用到三岁。 八个多月的时候,温言已经很少出门了,走一会路就会累,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在家,温言要去哪,基本也是由江寒抱着去。 翻身很难,只能侧着睡,晚上睡觉,一旦发现温言有动静,江寒便会醒过来。 随着胎次数动越来越明显,与生命的联系也越来越强烈,温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初为母性的光辉。 江寒下楼买菜或是有事时,温言便会跟小六对话,告诉他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以及将他和江寒的故事讲给小六听。 其实也是有恐惧的,第一次当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身体的改变,以及对生产的害怕,但这些,在每次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时,便都不算什么了。 母亲很伟大,可以为自已的孩子付出一切。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温言也越来越小心,可能会发生危险的事情,温言都不会去做。 江寒开始在布置婴儿房,因为不确定是男还是女,所以东西都买了两套,婴儿的衣服、裤子、奶粉,加起来有满满几柜子。 快九个月的时候,江寒陪温言去拍了一套写真,留作纪念,江寒低头亲吻温言的肚子,无比虔诚的。 温言怀这个孩子很不容易,不管是身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只有江寒知道,温言为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光是早期的孕吐,就折磨得温言生不如死。 再到后期的身体各种不适,每次难受,温言就会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自从肚子大了后,温言每晚都会擦精油和身体乳,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早上,为了给温言买到新鲜蔬菜,江寒很早就出了门,温言怀孕嗜睡,快九点才起,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已肚子,所以当看到肚子上出现了一条淡淡长痕时,眼泪不觉就掉了下来。 默默抹着泪,一时委屈又难过,他以前洁白无瑕的肚子,长了妊娠纹,还有一个月,后面只会越长越多。 他太害怕自已变丑了,江寒最喜欢他的腰,他怕江寒以后不喜欢了。 眼泪越掉越多,没察觉到开门声,江寒一看温言坐在沙发上哭,鞋都没来得及脱,放下东西就匆匆走了过来:“宝宝,怎么了,告诉寒哥好不好?” 听到江寒的声音,温言的委屈涌了上来:“江寒,我长妊娠纹了……” 江寒微愣了下,满眼心疼:“宝宝,不怕,给寒哥看看好不好?” 温言拽着衣角:“不要……好丑……” 江寒将温言抱在怀里安抚:“不怕不怕……宝宝,你怎样我都喜欢,我陪你一起变丑。” 虽然很担惊受怕,但温言最终没等到长第二条妊娠纹,因为提前发动了。 那天是下午四点多,江寒在厨房做饭,温言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小游戏,水喝得有点多,起身去上厕所。 走到厕所门口,已经有点吃力了,扶着墙站了一会,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紧缩。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他,因为快足月,所以也了解过临盆前的症状,像是有宫缩,快要生了。 不假思索地,温言喊了一声:“江寒,我肚子痛……” 厨房里传来厨具落地的声音,江寒脚步慌乱地跑了出来:“怎么了,言言?” 肚子一阵阵发紧,温言呼吸急促:“要生了……” 江寒脸色骤白,打横抱起温言,冲出了客厅:“言言,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从家到停车场,用了仅仅半分钟,江寒将温言放在副驾驶后,将车快速开出了小区。 江寒一手开车,一手握着温言的手:“言言,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温言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眉心紧蹙。 江寒一边观察着温言情况,一边一路超车,不断有车喇叭声响起。 五点多,下班高峰期,路被堵成了一条长龙,江寒被迫停了下来,狠狠敲了下方向盘。 温言脸色泛白,额上冒薄汗,江寒去叫温言:“言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温言睁开眼,朝江寒露出虚弱地笑:“寒哥……别、别担心,还没……破水……” 江寒声音在细微地颤抖:“言言……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温言握了下江寒的手,像在安抚:“没事,寒哥……” “言言,别怕,会没事的……” 江寒努力让自已镇静下来,掏出手机。 吴非接到江寒电话时正在相亲,一接通电话,江寒明显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华铭路,叫人开一条紧急通道。” 吴非舅舅是京市交管局局长,相比于慢慢开道,这样会快很多。 吴非还从没听过江寒这样急的语气,一时有些愣住了,呆呆问了句:“发生什么了?” 江寒已经没有耐心了:“温言提前生了,被堵在路上。” 五分钟不到,堵成长龙的道路开了一条路出来,四十分钟的车程,江寒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匆匆抱着温言去了Omega分产科,医生给温言做了初步评估,有宫缩,没破膜,开两指。 其实疼痛是由宫缩引起的,不是很强烈,还可以忍受,开了胎监,江寒抱着温言去了胎监室。 护士来打针,是营养素,怕等下生到一半没力气,医院也配有产前的营养粥,温言没吃晚餐,江寒在慢慢喂给温言吃。 温言吃得很慢,宫缩五六分钟一次,每次来时,温言都会皱眉头。 江寒给擦着汗,当温言眉头紧皱时,便会跟温言不断说话。 初产很慢,一直到晚上快十一点,.口才开全,而这时,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温言嘴唇泛着白,不断渗薄汗。 江寒内心更加煎熬,温言在受苦,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在待产室破水时,温言呼吸明显急促,眉头深皱,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赶进来,准备生产用物和产前准备。 “宫缩较弱,快!准备打催产素!” 当医生要推着温言进产房时,江寒握住了温言的手:“我要和他一起进去!” 医生对这种情况已经见得多了,快速说:“这不符合规定,请Alpha在外等候。” “我是他的丈夫,”江寒继续说,眼里满是疲惫憔悴,但语气透着一股坚定,一字一句说,“这一关,我一定要陪他一起渡过。” “寒哥……”推车上的温言动了动,江寒立马握着温言的手,无比温柔小心,“言言别怕,我在这。” 许是看俩人心意坚定,医生破例了:“那行,你跟着我们进来换衣服。” 物品都准备齐了,催产素起效要一会,宫.缩还不够。 等到宫缩规律的时候,因为前面开.口时间太长,耗费了体力,胎头一直迟迟出不来。 “深呼吸,配合下一次宫缩!”胎头是生产最关键的,医生也急,“按照我说的用力,我们再来一次!” 温言浑身冷汗漓漓,死死拽着江寒的手,嘴唇咬得渗了血,江寒将手放到了温言嘴边,声音颤抖:“言言,疼就咬我。” 温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不断深喘着气,身体痛到不像是自已的,肚子像有人在用力挤压。 当最强烈的一次宫.缩来临时,温言无力哽咽了出来:“好痛……” 江寒心要碎,泪水落在温言脸上:“言言,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温言眼睛被汗水浸湿,缓慢地去寻找江寒的身影,江寒不断亲吻着温言:“言言……我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宫缩逐渐减弱,医生急得直擦汗。 温言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脸色惨白,意识模糊,恍惚间,耳边有江寒着急的声音,还有断续的对话。 “已经虚脱了,再下去都有危险……” “打Omega催丙素吧……叫家属签字,实在不行就紧急剖……” 像是濒死前的惊醒,那一刻,温言睁开了眼:“不要打……”费力地喃喃着这句,嘴里发出了无助的哭腔,“我生……寒哥……我自已生……” 催丙素可以减轻疼痛,对Omega生产有奇效,但会对胎儿产生影响,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给产妇使用。 江寒已经疼到无以复加,心脏好像被无形狠狠捏紧,每一呼吸都困难:“好……我们不打……” 不上催丙素,打了催产素,剂量减了一半,重新发动宫缩。 很少能有Omega打了两次催产素后坚持到现在,宫缩越强,疼痛加倍。 当催产素起效时,温言呼吸越来越急促。 当宫缩最强的那一刻,温言死死咬上了江寒的手,嘴里发出呜咽。 呜咽变成哀鸣,温言整个人都扭曲了,手指深陷进了江寒皮肤。 当第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时,温言蓦然脱了力。 医生欣喜的话语传来:“是个漂亮的女宝宝!” 江寒不断轻吻着温言,声音颤抖地喊着“言言”,温言费力地睁开眼,努力抬起手:“寒哥……我想,看看……宝宝……” 江寒双手握住,轻声:“好,言言……” 像是有种魔力,刚刚一直哭闹不知的婴儿,一贴到温言身边,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伸出小小的手,想去触碰自已的母亲。 当碰到宝宝手的那一刻,温言露出了虚弱的笑,然后,像是坚持完了,温言缓缓闭上了眼。 因为婴儿在母体内时间太长,加上还没足月,需要去保温箱观察一周, 温言已经很累了,闭着眼睛,呼吸轻缓。 江寒轻轻抚摸着温言疲惫的眉眼,满眼心疼。 温馨静谧的一幕,众人都不愿打扰。 很少有Alpha会这么痴情,愿意进产房陪着Omega生孩子,全程,江寒眼里就只有温言。 产程过长,出血有点多,医生给温言输了备血。 半个小时后,胎盘没有自行剥离,需要人工剥离,手剥胎盘不亚于活生生撕开一块肉,没有几个Omega可以忍受。 江寒抱着温言,泪水不断落在温言脸上,几乎是颤不成声的:“言言……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本来在产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嘴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握着江寒的手在无力地发抖。 “压住他,不要让他伤到自已。” 温言挣扎得厉害,怕他伤到自已,医生和助产士齐齐压住了温言。 听着温言无力痛苦的惨叫,江寒感觉自已也像死过一回了,心痛如死。 当胎盘剥离出来时,温言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江寒悲痛欲绝:“言言!” “别担心,只是太累昏睡了过去。” 温言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江寒正趴在床边,满脸憔悴,握着他的手。 温言轻轻动了下,江寒立马醒了,紧张问:“言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言摇摇头,动了动手,声音虚弱:“宝宝呢?” 江寒将温言抱在怀里:“放心,没事,在保温箱,一个星期后就可以见到小六了。” 温言想坐起来,江寒帮他垫高:“言言,想不想吃东西,我喂你吃好不好?” 睡得太久,温言不是太想吃东西,声音也哑:“我想……喝水。” “好,等等。”江寒倒来了温水,一口一口喂给温言喝了。 温言清醒了些,心疼地抚上江寒的脸:“寒哥,我没事了,你睡一觉吧。” 江寒将温言抱进怀里,声音哽咽:“我不累,言言,你没事就好。” 经此大恸,俩人都很珍惜这片刻的温馨时光,江寒抱着温言说了会话,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俩人身上,添了柔和。 温言这次伤了元气,没醒一会,又疲倦了,江寒给温言喂了点营养粥,温言沉沉睡着了。 傍晚,两家人都来了,提了一大堆东西,温言在休息,江寒聊了会,便叫他们先回去了。 差不多是晚上七点知道的消息,姜媛给俩人打电话,都没接,打到邻居那里,才得知温言是要生了。 匆匆联系了迟家,两家连夜做飞机赶来了京市,到的时候,是下半夜,温言已经生产完了。 得知温言熬了十多个小时,姜媛当场哭了出来。 晚上九点,江寒叫醒了温言,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加上产后身体虚,补元气也要慢慢来。 姜媛和林佳送来了鱼汤,江寒给温言喂了点。 温言吃了小半碗,有点吃不下了,捂住了嘴:“爸妈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你还在睡。”江寒给温言倒来温水,慢慢喂给温言喝,“迟姨他们也来了,好点没?” 温言点点头,想下床,江寒抱住他:“言言,医生说你身体还不好,过几天再下床好不好?” 温言轻微皱了眉:“可是……我想洗澡。” “乖,先忍忍,我帮你擦擦。” 当江寒接来热水要给温言擦身体时,温言有些羞涩,虽然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没有谁希望自已爱人见到自已狼狈的一面。 知道温言的顾忌,江寒怜惜又心疼,握着温言的手,想传递力量过去:“言言,我们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温言微愣了下,眼眶有些红:“寒哥……” 江寒温柔地抚着温言的脸:“言言,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晚上睡觉,江寒将温言抱在怀里,一下下轻柔地抚着温言眉眼:“宝宝……辛苦了。” 一句“辛苦”,包含了万般情意,不必言说,俩人都懂。 温言将头埋在江寒怀里,听着江寒的呼吸心跳,心安下来:“寒哥……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 二十三岁,温言为江寒生了孩子,明明也是个被江寒宠着的宝贝。 江寒将温言搂紧,像要把这个人嵌进骨血:“言言,你怎么这么好……” 沙哑的嗓音,满眼的心疼。 虽然不说,除了想为江寒生个孩子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姜媛想要个孙子。 自从江寒将温言领回家后,姜媛就再也没说过想要孙子的话了,但每次,看见小区里别家人的小孩,虽然藏得很好,不难看出心里也是隐隐渴望的。 温言那么敏感,虽然江寒不让,但婚后不久就怀了孕。 这个孩子,倾注了俩人的心血。 “寒哥,不用自责,我想为你生孩子。” 两个人,都想为对方付出一切,温言那么在意自已的身材,却还是敢为江寒生孩子。 两个人,都是双向奔赴。 江寒温柔地看着温言眼眸,在温言眉心落下轻吻:“宝宝,以后加倍爱你。” 温言耳梢红了,轻轻碰了碰江寒的手:“还疼吗?” 江寒抱紧温言:“不疼,言言,没你疼。” 俩人相拥入睡。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温言羽睫轻动,睁开了眼,江寒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合眼,睡得安稳。 温言轻轻叫了声“寒哥”,半晌,动作小心地下床。 江寒没醒,温言缓慢地撑床站起来,身体还没恢复,每动作一下都艰难。 六点的医院走廊很安静,温言扶着墙走出了病房。 没过一会,当江寒下意识摸到身边,发现没人时,立马惊醒了过来,鞋都没顾上穿,慌乱下床寻找温言的身影:“言言!” “寒哥,我在外面。”温言回应。 江寒匆匆走出病房,在看到温言时,一颗慌乱紧张的心放下来,走过去轻声说:“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会,”温言露出笑,“放心,寒哥,我没事,就走走。” “好,我陪你。” 江寒放下心,跟在温言后面,每一步走得很慢,一段不长的路,走了十几分钟。 进病房时,江寒将温言抱上了床:“言言,不急,慢慢来,我都陪你。” 温言在江寒怀里,轻轻“嗯”了声。 江寒去给温言倒水,温言在床上看着自已的手发愣了几秒,垂下了眸。 八点多,大家都过来了,姜媛手里提着早餐,一看到温言,就忍不住想掉眼泪:“小言,受苦了……” 温言露出安慰的笑:“妈,我没事。” 姜媛拉着温言的手,强忍泪水:“小言,这段时间叫江寒多陪陪,有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说。” 温言有些感动,姜媛待他很好:“嗯,我真没事。” “好了,大家先让小言好好休息吧。”江咏也有些感慨,“产后最需要静养。” “是是,产后需要静好。”看着温言这憔悴的模样,迟季也不忍,“小言,好好休息。” 人来得多,不便打扰,看到了温言后就走了,没过一会,迟楠也来了。 在海岛拍戏,做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过来的,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个眼睛,一进来,看了温言就问“宝宝”。 得知是个女Omega后,惊奇又不敢置信:“我当……小姨了?” “那不得叫声姐夫来听听,”江寒逗她,“没东西可不让看人。” 迟楠撇撇嘴,从身后拿出个袋子:“给我侄女的。” 玩具和衣服。 “来得及,下次再送个正式的。” 温言说了句“谢谢”,迟楠有些脸红,别别扭扭的模样,拍戏忙,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打通关系看宝宝去了。 修养的一周,姜媛和林佳每天来送饭,饭菜都是请人专门定做的,针对温言的身体情况,变着花样的来。 因为年轻,温言身体恢复挺快,每天散步一小时,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 宝宝出保温箱那天,迟隋也来了,送了一对价值不菲的珠宝,艾伦五岁了,看见妹妹很喜欢,说将来要保护妹妹,大家都被逗乐。 知道迟隋生意忙,温言叫他赶紧回去,自已没事。 又聊了会,一家三口回去了。 病房安静下来,温言抱着宝宝,目光柔和,宝宝长得很好看,皮肤和眼睛遗传了温言,鼻子很挺,在自已母亲怀中,睡得香甜。 温言呼吸轻缓,轻轻喊了声“小六”,像是知道在叫她,睡梦中的宝宝动了动。 温言看着,眼里有泪水,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这是他辛苦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这一刻,要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愿意。 这是……他和江寒的孩子,他为江寒生的孩子。 江寒抱着温言,满眼怜惜:“宝宝……这是我们的孩子。” 温言笑了,喜极而泣的笑:“寒哥,她的鼻子嘴巴好像你。” “嗯,眼睛像妈妈。”江寒碰了碰宝宝的睫毛,看着温言,“言言,给小六起个名字吧。” 温言想了一会:“江静姝……” 江寒蹭了蹭温言额头:“温静姝。” 温言抬头看向江寒,不解:“嗯?” 江寒亲了亲温言脸颊,将人抱在怀里:“言言,你生的,跟你姓。” 温言心里升起暖流,喊了一声:“寒哥……” 江寒放开他,看向温言怀里的宝宝,轻声逗:“温静姝,静姝……你有名字了,妈妈给起的。” 很有灵性的孩子,在温言怀里一直没哭过,睁开眼,朝俩人笑了。 刚出生的宝宝,还不大看得清人,但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本能地喜欢温言,伸出小手去拽温言衣服。 江寒轻轻握住:“言言,你看,小六也喜欢这个名字。” 从怀孕到生下来,这一路都不容易,但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好像什么也值了。 本来可以出院了,但江寒不放心,多住了两天。 出了保温箱的第二天,大家都来看孩子了,迟季林佳送了一对长命锁,江咏姜媛送了平安吊坠,都价值不菲,特意找人算过的。 隔辈亲,迟季当年没出席温言婚礼,但看见小孩喜欢得不行,抱在怀里不肯撒手,每人轮流抱一会,爱不释手。 江家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重大。 下午,林佳来送晚餐,也来告别,母子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 抱着宝宝逗了一会,问温言叫什么名字。 温言说了,林佳微顿:“姓温?” 温言点头:“姓温。” “温静姝……”林佳喃喃了一遍,“好名字,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迟姨,您给她起个小名吧?”温言说。 林佳又顿了下,看着怀里的宝宝,伸手去逗:“小静姝,可真是个好名字。” 过了一会,看向温言:“宛吧。” “温宛,”温言读了一遍,“谢谢迟姨,小名叫宛宛。” 温宛巧夕,怜爱有之。 这将会是一个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孩子。 温宛满百天时,江咏在桐市举办了一场百日宴,所有人都来祝福,迟季送了一套价值千万的别墅,迟隋以温宛的名义成了一所基金会,迟楠寄来了一套绝版钻石。 在南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科家添了喜女,被捧在手心里。 出生就在终点线,是江寒和温言爱情的结晶。 一场百日宴,办得轰轰烈烈,昔日同学纷纷送来祝福。 在桐城待了半个月,俩人回了京市,家里请了保姆,虽然温宛很乖,但带孩子毕竟辛苦,温言身体还没恢复玩,江寒怕温言累着。 保姆是张嫂家的亲戚,经验丰富,只有在江寒不在时,才会过来帮温言带带孩子。 但一般,江寒也不舍得温言辛苦,回家三个月,不舍得温言劳累一下。 像是知道温言生她不易,温宛平时很乖,晚上基本不哭闹,一到温言怀里,立马就会安静下来。 温言身体在慢慢恢复,饮食也是由江寒在精心调配,但到底生了孩子会不一样,Omega体质特殊,很难完全恢复好。 肚子上的妊娠纹有在慢慢消,但是一些由怀孕激素引起的生理改变,不是一时半会能调过来的。 江寒晚上还是喜欢摸温言腰,但某个瞬间,温言想给江寒最好的自已,没有人不希望给自已爱人展现最好的自已。 产后江寒很注意温言情绪,每天都会带着温言去散步,孩子也很好,没有生病吐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温言会有茫然,他怕自已恢复不了了。 他还那么年轻,江寒那么喜欢他,产后康复也在做,江寒陪着他一起,但心总像是少了一点什么。 有天梦中醒来,温言发现自已在流泪,然后害怕起来,江寒立马察觉了,将温言抱在怀里:“宝宝,怎么了?” 温言在江寒怀里永远可以放任自已,哭了出来:“江寒,我好害怕……” 江寒安抚:“害怕什么,告诉寒哥好不好?” 温言不肯说,在江寒怀里哭,江寒抱着人,一下下轻拍着背:“宝宝……别怕,我在这……” 温言大概是哭累了,也是发泄完了,静静在江寒怀里不说话,过了一会,轻轻喊了一声:“江寒……” 江寒吻去温言眼泪:“我在。” “寒哥……” “宝宝,我在。” 温言往江寒怀里钻:“抱我。” “好。”江寒抱紧了温言。 感觉到心安,温言开了口:“寒哥……我怕我恢复不过来了……” 江寒心脏密密麻麻地疼:“言言……是我不好。” 在别人还在尽情玩耍的年纪,他的温言就已经当了妈妈,经历了生子之痛。 “寒哥……我是不是很矫情?” “言言,你是我的宝贝。”江寒吻着温言,“别怕,宝宝,我陪你一起恢复。” 这次,江寒跟基地休了长假,在家照顾温言,专心陪温言一起康复。 温言体质好,相较于其他Omega,恢复算快,差不多两个月,生子的后遗症差不多都恢复了,妊娠纹在江寒的精心护理下,也消失了,温言的忧虑彻底消失了。 江寒陪了温言半年,俩人在家一起带孩子,生活温馨而幸福,温宛长得很快,重了好几斤,周围的邻居看见了,都夸好看。 四个月的时候,会咿咿呀呀地说话,看见温言的脸,会高兴地要抱,六个月时,说出的第一句完整话是“妈妈”,这么小的孩子,没人教,却知道喊“妈妈”。 像是有种冥冥中的默契,温宛在温言怀里,从来不会哭。 半年时间,温言也回了研究所工作,脱轨近一年,什么都需要补上来。 平日在家,就是由保姆照顾温宛,温言中午会回去,看看温宛,再赶回来,虽然有些辛苦,但看到温宛喊自已“妈妈”,温言就觉得很幸福。 要是想温宛了时,温言就会看看家里的监控,迟楠最近在京市拍戏,也时不时过来看看温宛,每次都会带点小东西,到现在已经集了一箱。 姜媛和林佳不时打电话过来,通过视频看看孩子,有时也会寄点东西过来。 七个月时,生活差不多步入了正轨,温言身体恢复得很好,当了妈妈,人也更加柔和了。 某天晚上,在吃完晚饭保姆将温宛抱回房后,温言洗完澡,主动吻上江寒。 生完孩子到现在,俩人一直没.过,加上怀孕前,差不多一年多了。 …… 过后,江寒亲吻着温言,温言眼尾通红,眼神还有些涣散,江寒不断呢喃地喊着“宝宝”。 温言回过神来,抱上江寒的腰:“寒哥,这样真好……” 这样真好,爱人在身边,陪着孩子一起长大。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快两岁时,温宛已经能够走得很稳了,第一个奔向的,永远是妈妈,奶白的脸,稚嫩的嗓音喊着“妈妈”。 温言下班回来,会给温言端茶倒水,小小的手,捧着杯子,话语不清地说“妈妈辛苦了”。 这个孩子,格外亲温言,当然,也有一些烦恼,比如说,喜欢跟温言睡,自从百天后,温言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下班回来,也是问孩子情况。 这让江寒有点被冷落的感觉,毕竟,温言以前都是围着他在转,自从有了孩子,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每次想要亲密一会,还得等温宛睡着后,将人抱走,才能抱着温言睡。 日子过啊过,家里有了小孩,什么也都多了起来,玩具衣服,都是小孩用的东西。 温宛四岁时,说话已经很伶俐了,上了个幼儿班,学东西很快,会说“我的小姨是大明星”。 迟楠时常过来带温宛出去玩,当然,也是全副武装,迟楠很溺爱温宛,要什么给什么,温言不准温宛多吃零食,迟楠常常带着温宛出去偷偷吃冰激凌。 可能是遗传了江寒的强健体魄,温宛从出生到现在没生过什么病,感冒发烧什么,也能很快就好。 所以人都溺爱温宛,江寒也宠温宛,宝贝闺女,恨不得放在掌心宠。 在家里,温宛不怕江寒,但怕温言,所以常常会有这样的局面,每次做了坏事,父女俩站在墙角,一副老实的模样。 一般是吃多了零食,或者带温宛出去玩水,再者,就是一身脏兮回来。 要是温言真生气了,父女俩对视一眼,一边一个,一个说“妈妈,别生气了”,一个说“老婆,我错了”。 温言就算是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节假日,俩人会带着温宛回去,温宛喊姜媛做“大奶奶”,喊林佳做“二奶奶”,一般是“大奶奶带我去哪玩了”、“二奶奶带我去哪玩了。” 每年生日,温宛收到的礼物,就足以成山,足可见大家的宠爱。 五岁时,温宛上了热搜,疑似新晋影后迟楠的“私生子”,热搜沸沸扬扬,说得有鼻子有眼。 当然,很快就撤了下去。 只是每当迟楠再来找温宛时,就裹得只剩下个眼睛了,带着墨镜,估计林佳来了都不认识。 但很神奇,无论迟楠裹成什么样,温宛都能认出来。 每回温言回来,温宛都会跟温言分享今天的趣事,努力逗温言开心,是个感恩的小孩。 温言满二十九岁生日,一家三口去拍了全家福,温宛抱着温言,说了“妈妈,我爱你”。 江寒将俩人搂如怀中,说了“宝宝,我爱你”。 十年如一日,一路走来,江寒给温言的爱,一直很完整。 第86章 番外 津市冬日的机场人潮拥挤, 林致下了飞机,今年他二十八,回来过三回, 杨谦的婚礼,温言的婚礼, 以及林跃的葬礼。 林跃于前年去世,去世前, 不愿再见林致一面。 从此, 便是孤零零的一人。 这座城市, 对他有太多的回忆, 美好的,不堪的, 憧憬的, 以及绝望的。 杨谦出国那年,是他最绝望黑暗的一段时光,林母于杨谦出国前去世, 来不及收拾悲伤, 林乐病情恶化,短短一个星期就走了,在他的怀里。 人经历大痛大悲, 是会麻木的, 后来在发现自已也会流鼻血时, 也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 白血病,会遗传。 这些年, 看着杨谦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他守着这份命名为“朋友”的感情, 不敢逾越一步。 杨谦不是江寒, 永远也不会有回应。 刚开始,他会痛苦,杨谦喜欢女生,会和女生约会,会牵女生的手,和女生亲吻,他就这样看着,痛苦不堪。 后来,他麻木了,也绝望了,听着杨谦和别的女生做.,他甚至还能笑着送.套,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 可是造化弄人,杨谦要出国,他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他原本想,杨谦和别人,这也没什么,只要他还能在杨谦身边,哪怕以朋友的名义。 他可以一直待在杨谦身边。 可是杨谦要出国,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他,两年来,彷佛是一场笑话。 他追着那人脚步,可是命运要他残忍地放手,怎么放得了手,这比剖心还难。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原本以为不会再痛,痛到极致,是会笑出来的,那年他跟杨谦笑着告了别。 一人的独角戏,终于落幕。 最痛苦的那年,他吃安眠药自杀过,在医院醒来,林跃淡漠地看着他:“钱打到你卡上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来不是绝望,是曾经最亲密人的漠视,他崩溃大哭:“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她死了你就要这样对我……” 他哭得肝肠寸断,林跃依旧毫无表情,称得上冷漠:“我走了,不要来找我。” 他哀求:“不要走……爸爸,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 那年,最卑微绝望的哀求,没能换得林跃的回头。 林母和林乐接连去世,对林跃打击太大,将自已封闭了起来,连林致也不愿再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痛苦。 后来,岁月布满风霜,他走了出来,无人知晓如今的春风和面,经历了怎样的过往。 这些年,杨谦的大小号朋友圈,他一直保留着,杨谦不爱发朋友圈,但每次换女朋友,都会发一个。 出国后,闲暇时,便会刷刷,知道杨谦又交了女朋友,给女朋友过生日,或是朋友聚餐。 隔着地球最远的两端,是他知道杨谦生活的唯一方式。 有时候,杨谦也会给他打来电话,就是朋友间的问候,或是寄点东西。 知道杨谦要结婚那天,他失眠了一整晚,回忆他和杨谦过去的点点滴滴,最后发现,他只是杨谦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也许多年后,杨谦会发福,会有白头发,会有皱纹,会被生活改变容颜。 但是林致会想,他心目中的杨谦,将会永远是少年。 一直停留在十八岁,那个让他心动的年纪。 他喜欢的,只是他心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 气球被滚动草丛,小女孩跑着去捡,一双皮鞋停在了眼前。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那人捡起气球,笑着问她:“你的吗?” 小女孩愣愣点头,接过气球,说:“谢谢叔叔。” “不用谢。”男人蹲下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读幼儿园,家里大人有告诫过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觉得眼前这个很好看的人不是坏人。 现在才早上七点,她爸爸妈妈要照顾弟弟,没时间陪她玩,所以先叫她自已在家附近玩玩,这里保安很好,也不会有坏人,小女孩放下心,望着男人说:“叔叔,你是来找人的吗?” 男人摇头:“来看看,不找人。” 小女孩不解地看着他:“是不重要的人吗,为什么来了又不找?” 男人笑了笑:“很重要,但是他有别人了。” 小女孩像是了然,又像是懵懂,看见了那人手里的钥匙扣,很快又被转移注意力:“叔叔,为什么你的钥匙扣没有钥匙?” 男人没回答,轻揉着小女孩的头:“小朋友,帮叔叔一个忙好不好?” 小女孩稚嫩点头。 “帮叔叔把钥匙扣还给你爸爸。”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爸爸最怕妈妈揪耳朵了。” 男人笑了,从岁月深处走来的笑:“认识……很久了,今天的事帮叔叔保密好不好,叔叔再告诉你个秘密。” 小女孩低头想了一会,不解:“为什么叔叔不自已给爸爸呢?” 男人目光幽远,看着远方:“因为叔叔……真的很爱你爸爸啊……” — 小女孩走回家,看见大门口,她妈妈叉着腰在揪爸爸的耳朵,他爸爸抱着一岁的弟弟一直在喊疼。 每次,回家晚了,或是他爸爸做错事,都会被揪耳朵,小女孩见怪不怪,走到屋内,才想起要还钥匙扣。 小女孩是守信用的人,那个叔叔帮他捡了气球,便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只是她把钥匙扣拿给她爸爸时,他爸爸好像忘记了,抱着弟弟一边喂奶瓶一边说:“我的吗……我都不记得了,一个旧钥匙扣,随便放那吧。” 小女孩有些伤心,那个叔叔明显很珍视这个钥匙扣,但是她爸爸却不记了,于是,想了想,将钥匙扣珍重放进了自已的储物柜里。 当最后一抹光线消失,那枚钥匙扣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