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娇艳媚人》作者:李诗情 文案 姜照皊穿进刚看过的那本清穿小说,成为被女主算计进冷宫的炮灰女配。 冬无御寒夏少冰,餐食馊凉无所依。 曾经艳光潋滟小宠妃,变成铜镜中那枯黄的容颜,姜照皊想,旁的姑且不论,这保养必须提上日程。 “叮,恭喜您完成指定动作,获取豆腐一块。” “叮,……” 好不容易养回娇媚模样,却被某个清冷矜贵的帝王困于怀抱,轻怜蜜爱,再不许离开视线半步。 1.女主小绿茶,步步为营。 2.1V1独宠小甜文,一切为剧情服务。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照皊 ┃ 配角:康熙 一句话简介:天生丽质难自弃。 立意:就算穿越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摒弃陋习树新风。 作品简评 姜照皊穿进刚看过的那本清穿小说,成为被女主算计进冷宫的炮灰女配。冬无御寒夏少冰,餐食馊凉无所依。曾经艳光潋滟小宠妃,变成铜镜中那枯黄的容颜,姜照皊想,旁的姑且不论,这保养必须提上日程。“叮,恭喜您完成指定动作,获取豆腐一块。”“叮,……”好不容易养回娇媚模样,却被某个清冷矜贵的帝王困于怀抱,轻怜蜜爱,再不许离开视线半步。本文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故事,行文干净温暖,将姜姜和康康的故事娓娓道来,姜姜从绝境起复,不向命运妥协,最终和康康雪染青丝,缠绵恩爱。 第1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姜照皊看着斑驳铜镜中的容颜,没忍住抽了口气。 头发枯黄打结,面容憔悴失色,细细看来五官倒是精致,只眼神空茫,十分颜色只余一分。 静默的理着思绪,很是缓了一会儿,才接受自己穿到刚看过的一本清穿小说中,成了被女主陷害的炮灰女配。 她细想了想原文中的的人设,原主属于艳光潋滟那一类,很是得宠,可惜碍了女主的路,被算计着惹了帝王的嫌,转脸就被扔进冷宫。 从夏到冬,娇气的小姑娘吃了无数苦,终究香消玉殒在春雨绵绵的夜。 芯子换了她来。 粗糙的手,抚上粗糙的脸颊,两两摩挲,她面无表情的放下手,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 好在她的系统跟来了,回归初级的小系统,能够提供的仅仅是一块白豆腐。 可和那又凉又馊的饭菜比起来,这块豆腐又白又嫩,已经不错了。 努力伸展着腰肢,做出系统要求的别扭动作出来,难倒是不难,只是这幅躯体僵硬,动一动便恨不得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老旧机器,随时都能散架。 饥肠辘辘。 端着莹白的豆腐,姜照皊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破木凳子破木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系统赠送盛豆腐的容器,白瓷盘一个,要不然这豆腐她都得捧在手上。 唔,好吃。 人在饿急的时候,吃什么都带着急色。 更别提系统提供,那都是顶尖食材,纵然不过豆腐一块,吃起来那也是豆香浓郁,口感清甜。 好在已是春日,这凉东西下肚,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不是原主,做不到自怨自艾,对镜自怜,认真思索以现下的情景,到底应该如何生存下去。 靠系统自然是不成的,它提供的食材以功效为主,这豆腐不是让她填饱肚子,而是能让她身体强健。 再说一天只能提供一次,一个月只能提供一种,若是当吃食,怕不是要饿坏了。 这么想着,姜照皊认认真真的在室内探勘,作为宠妃,她还是有点底子的。 破财容颜姑且不论,如今豆芽菜一样 的身材也不说,左右有系统在,要不了几日,便能恢复。 家族没有放弃支持,只是原主心灰意冷,懒怠去管。 家里头送来的东西,她不是任由太监宫女抢了,便是放在角落落灰。 姜照皊细心的拢了拢家产,发现只有床底下散落的几个大子,并身上一套银饰,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穷。 难免唏嘘,想不到有一天,日子会重新过回这样。 “这样下去可不成。”一眼望到底的灰败生活,她断然过不了。 她喜欢华服珍宝、雕蚶镂蛤,穿最精致的衣服,配最华丽的首饰。 盯着手上肌肤半晌,眼瞧着变得细腻许多,她这才放下心来。 身上略有黏腻感,头也痒痒的,她想弄点热水沐浴,但不得不说,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是奢侈品。 冷宫地处偏僻,房屋狭窄,边上就挨着掖庭,她想捡点柴都难。 一脸沉痛的看着院中的井,看来只能洗凉水了,看着黑黢黢的井口,她心里还是有些慌的,谁知道井下面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有冤死的宫女太监在里头,谁也说不好的事。 缓缓吐了一口气,未免自己把自己吓跪,姜照皊不再多想,试探着开始打水,原主身体不大好,水还没打上来,倒累的气喘吁吁。 用手帕擦了擦汗,肉眼可见的变黑了,姜照皊别开脸,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这姑娘到底多久没洗过澡了。 “终于打上来了。”不过半桶水,用了吃奶的劲儿绞上来,看着都让人觉得热泪盈眶,感动非常。 看门的小太监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哟,小主儿倒会自己动手了,当初可是宁愿站着死,也不肯动一下的。” 姜照皊:…… 抿嘴笑了笑,她软语开口:“田田,我手好疼。” 叫田田的小太监,今年不过十五,许是儿时生活不好,个子小小的,骨架小小的,再加上长相柔弱精致,唇红齿白的,倒有些面若好女的味道在。 说起渊源,对于当初盛宠的姜照皊来说,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对于田田来说,倒是救命之恩了。 在她落魄以后,也跟着来冷宫照看,可惜时机不对,田田所有的苦口婆心,在原主看来,都是落井下石的狗奴才。 田田如今听得一句我手疼,顿时红了眼,那温柔笑意,更是直接戳进他心窝里,他脸上那嘲讽的表情一收,有些急急的走过来,低声道:“奴才来。” 瞧着他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说不得力气还没她大。 两人合力汲了几桶水上来,先将室内好生的洗洗刷刷,仔细规整过,破败的房间登时瞧着舒坦几分。 田田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神色,试探着问:“要不,小主儿您也洗洗?” 他有些惊慌,生怕得到的回复像是往常。 谁知道姜照皊大大方方的点头,嫌弃的皱了皱秀气的鼻子,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端着凉水盆往内室去了。 她身上实在是脏污,这水也是真的凉。 打着哆嗦擦拭,看着肌肤一点点变白,倒是没什么不可忍受的。 等到彻底拾掇好,方才吃的豆腐已经消化完了,重新回归饥肠辘辘状态,她摸了摸平坦的肚腹,缓缓吐了一口气,饿啊,可惜今日份已经吃完了。 而且最可怜的是,系统出品能挡一时,后遗症也是很大的,毕竟身体日发康健,这饭量也是蹭蹭上涨。 和田田对视一眼,两人神情都有些郁卒,姜照皊是小可怜,他也不遑多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太监,又自己往下坡路走,非得往冷宫这地界晃。 能弄来发馊的凉饭,已经是最大的努力,可惜对于原主来说,便是带着头的羞辱,她气的吃不下直接扬了,还要再打田田一顿。 …… 姜照皊突然有些心虚,她捏了捏手里的几个大子,盘算着能换点什么,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 田田抿了抿嘴,凑过来小小声道:“东苑那出了不少荠菜,要不……”他有点不敢说了,主子金樽玉贵,哪里能吃这些东西。 姜照皊眼前一亮,幸而是春日,这野菜不少,倒真是个好出路了,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一不做二不休,拿着提兜就要出门,却被田田给拦了。 那秀致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压低声音道:“再忍忍,等天擦黑的时候,悄声去。” 毕竟不是什么光荣事,若是被人瞧见了,也太丢人了。 姜照皊点头,确实如此,对于她还要起势来说,留下污点确实不太好。 等头发干了,随 意的绑了一个小揪揪,红头绳对于用惯皮筋的人来说,着实属于高难度,最后和想象中光亮的丸子不同,显得略有些随意了。 谁知田田瞧着却眼前一亮,笑吟吟开口:“小主儿生的好,这般瞧着干净利索,好看极了。” 左右在他眼里,这位主儿什么都好。 天色昏黄,暗暗的有些看不清人脸,姜照皊抿了抿嘴,带着点心虚,和田田一道往东苑走,这地界比冷宫还偏,轻易没有人来。 两人鬼鬼祟祟地扯着荠菜,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挺刺激的。 时下春日,又刚刚下过雨,荠菜水嫩嫩的,想必好吃极了。 姜照皊吞了吞口水,突然有些开心,天无绝人之路,原以为又要饿肚子,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野菜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 “我手里有几个大子,你去淘换些面粉,就着荠菜吃糊糊,撑过一日是一日了。”姜照皊说的头头是道。 田田点头,下手又快了几分,看着满满当当的荠菜,忍不住笑了:“都听您的,我们明天晚上再来薅一把。” 两人饿的很,看着荠菜的眼神满怀爱意。 …… 月色微凉,流转着淡淡的光晕。 姜照皊将腮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细心的整理着荠菜,初初穿越,理应是伤春悲秋的,只如今饭都吃不上,倒是有些不配了。 她细声细气地唤:“田田,走吧,我们明儿再来。” 等会儿回去就把糊糊煮上,明儿中午倒是好解决,还有豆腐一块,怎么也饿不着。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却不知在暗影处,立了两道人影。 其中那身量颀长的开口:“这是何人?”隐隐的觉得有些熟悉,可又和记忆中对不上号。 都说月下看美人,朦胧中俞见娇媚,今儿也是如此,那微微低垂的眉眼,比晚风还温柔。 “许是姜……贵人?”梁九功低声回,对方得宠,最是嚣张跋扈,如今敛尽风华的模样,也无怪会引起怜惜了。 “是么?”问者不置可否,那带上温度的眼神又冷了冷。 明黄绣着云纹的衣摆在空中画了个圈,这人便渐行渐远了。 只是那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又望回去,方才那晶亮水润的眼神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就连唇角的恬静笑意,也惹人极了。 可惜是姜贵人,这女人惯会装模作样,也罢也罢。 第2章 初春的夜,一阵风吹过来,透着骨的寒。 姜照皊没忍住搓了搓手,冰凉的指尖划过嫩嫩的荠菜,她心里这才满足了些。 看着生的秀气可爱的田田,她忍不住轻笑着打趣:“幸而有你,要不然我又要饿肚子了。” 说起这个,田田眼眶又红了,他鼓着脸颊说:“都怪那起子小人,没得陷害你。” 要不然这会必然软裘轻奢,哪像这般,奴才们都不吃的野物,偏偏挖回来当宝。 “害。”姜照皊轻嘲一声,便没有多说什么,认认真真的择着荠菜,算计进冷宫不打紧,直接掐了生路才是最绝的。 哀莫大于心死。 女主心智手段都不缺,先是借着她嚣张跋扈的性子做犯上的事,惹的皇上不喜,打入冷宫后,再从精神层面打击,可不彻底毁灭了她。 性情张扬骄傲的人,自认为被皇上捧在心尖尖上,一朝从天上掉进泥潭里,挣扎不出,周遭有无数双手按着她的头,要她承受灭顶之灾。 姜照皊看着自己苍白粗糙的手掌,既然借她之身重活,这个仇顺便给她报了。 两人对着荠菜和面粉发呆,看着不停翻滚的水,都有些懵:“先放哪一个?” 努力从记忆中找寻糊糊到底是怎么做的,半晌着实没有印象,只得凭着感觉来:“要不……一起放?” 青菜烫一下就熟,面粉糊糊想必也是如此。 田田有限的生活经验中,显然也不包括厨艺,再穷的人家,也不会让男丁做这个。 姜照皊如临大敌,一手荠菜一手面粉,第一手下去,她就知道不对了,那面粉下了滚烫的锅中,直接就是一团。 一顿饭吃的艰辛,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等躺在冰凉的被窝中,她才觉出几分心酸难受来。 裹着薄被子,她紧紧的抱着自己膝盖,努力的蜷缩成一团,汲取自己身上的星点温暖。 往后的路,必然是难走的,可再难都要走。 冷宫的凄冷破败,在夜里越发明显,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好似随时都能蹦出来野兽怪物似得。 自己能把自己吓哭,姜照皊从来不怀疑她的脑补能力,这下更是有点扛不住,孤单 的抱着自己的小被子。 况且现下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估摸着也就八点左右,着实不到她的生物钟,勉强睡下已是差不多,非得睡着就有些勉强了。 胡思乱想很多,到底还是沉入睡梦中。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就醒来了,夜里做了一夜的噩梦,说到底这身体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表面若无其事,睡梦里头那可是十八般武艺尽上。 什么她死了其实没活,什么她只是睡着了,其实被原主给穿了,什么这冷宫处处是冤魂。 摸了摸冰凉犯鸡皮疙瘩的手臂,她面无表情的起身洗漱,第一时间召唤系统完成任务,趁着没人的时候,龇牙咧嘴的努力伸展着身躯,摆出系统规定的姿势。 “叮,恭喜您完成系统指定动作,获取豆腐一块。” 姜照皊吃掉凉凉的豆腐,感觉那种生机从内而外散发,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冷颤,转而舒服的喟叹出声。 没一会儿功夫,身上又有灰蒙蒙的黏腻杂物出来,秀气的皱了皱鼻子,她起身去打水。 原主刚生了大病,从未出过屋,白是极白的,就是气色不好,面容透出憔悴灰败,如今两块豆腐下去,排出不少毒素,倒是能瞧出几分往日影子。 等田田过来伺候的时候,就惊讶的发现,原本瘫在床上不动的姑娘,已经起身洗漱过了。 他在心中暗叹,小主儿但凡愿意洗漱干净,瞧瞧这容色又回来七八分,压过了后宫不知多少贵女。 就是这份出挑,彻底的毁了她。 没有相应的心机手段,护不住自己如花容颜,瞧着又娇嫩起来的小主儿,田田心里担忧极了。 他害怕。 怕重蹈覆辙,怕后宫那些狼虎不给喘息机会。 “小主儿饿不饿?”田田掩下忧思,扯出欢欢喜喜的笑来。 姜照皊轻笑着摇头,她方才吃了豆腐,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但是田田定然没吃东西。 以昨晚两人那贫瘠的下厨经验,早餐又是敷衍极了,好在有点糊糊模样了,没油没盐没有糖,田田却吃的香甜。 她也就着喝了一小碗热汤,看着那带着缺口的瓷碗,姜照皊眉眼微垂,心下那些许犹豫,尽数褪去。 当吃饭都成问题,也再无其他出路的时候,作为她名 义上的男人,当然是有罪的。 她在心里细细盘算,现下是康熙十六年,后宫成员尚且简单。 位份最高的是去年被册封为妃的钮祜禄氏,这排第二的就是姜贵人,余下的尽数都是庶妃。 包括金樽玉贵的佟氏,作为皇上外家表妹,纵然只是庶妃,可谁都知道,上位是早晚的事,无人敢踢这块铁板。 而姜照皊身世不差,容貌又出挑,故而作为众矢之的,一下子就被人拉下来了。 她又是个招摇性子,得了雨露恩宠恨不得全后宫都知道,就是赏她一根玉钗,都能炫耀十遍八遍。 现在姜照皊穿到她身上,自然知道她这是抱着我男人赏我东西了,好开心,大家一起来开心开心的意思,可惜除了她,没有人高兴。 康熙十六年。 她默默的又念了一遍,总觉得今年发生了什么。 唔,炮灰小可怜死以后,好像下一个节点就是大封后宫。女主作为一个汲汲营营,隐忍奋斗的一员,这一次并没有出挑。 姜照皊若有所思,原主被直接摁下来,说不得就是旁人得到晋封的风声,故而先行除掉隐患。 这趟车,她想赶一赶。 毕竟到时候一堆主位嫔妃,像她这种位份,见之必跪,旁人还能随意责罚,这样的日子,她不想。 难搞。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 她前世能从一介孤儿到商界新贵,这一辈子自然也能起势。 可惜环境不容人,穿到了理学盛行,对女子极为严苛的时候。 满人倒还好些,打马游街也是常有的事,可满人嫁人是真的早,恨不得初初窜点个头,便直接打发了。 而她们在年满十三的时候,必须进宫选秀,选中了命运多舛,选不中命运依旧多舛。 左右长大了就没个高兴时候,打此以后,就是男人的附庸。 “春天到了。”姜照皊开口,她看了看身上半旧的缎子,半晌才轻声道:“跟家里头说一声,该备着春装了。” 对于原主来说,旁人的陷害都不打紧,可是皇上一句话不说,直接将她打入冷宫,一句辩驳的话都不肯让她讲,着实伤了她的心。 田田猛然抬头,他有些惊慌失措:“您要……”要做什么,简直不必问,这是要重新 入那虎狼窝。 他凑过来,小小声的开口:“帝王无情。”这一句话出口,他脸色顿时煞白起来,若是被人听到,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姜照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啊,无情也多情。”要不然这几十个孩子哪来的,总不能天上掉下来。 最无情的地方是多情,最多情的表现是无情。 田田听到多情二字,就忍不住手脚冰凉,他强鼓起勇气,细细将无情二字掰碎了来说,就怕这位主儿又恋爱脑上头,做出以前的事端来。 姜照皊含笑摇头,没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轻笑着回:“成,我都知道,断然不会付出情谊,只是让我的小田田被称一声田爷爷,如何?” 她这话说的轻佻,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晶亮的双眸映着朝霞,漂亮的不像话。 “好。”田田红着脸,抿着嘴笑。 …… 那一大篮子荠菜,终究没撑过一天,中午的时候,田田甚至有些没吃饱。 等到晚间天擦黑的时候,两人熟门熟路的开始往东苑跑,毕竟那一片荠菜过不了几天就要老了。 可惜食材不够,要不然还可以做点荠菜鸡蛋饺子,荠菜鸡蛋饼之类的,就算是包包子也好吃。 两个厨房苦手,只能吃荠菜糊糊,不过这样也省面,面粉存量撑不了几天。 愉悦的薅着荠菜,姜照皊一边嘀咕:“也不知何时能吃上一顿饱饭。” 田田便跟着愁,这倒是个问题,以她之前犯下的事来说,翻身可不容易,想在这冷宫中吃饱饭,怎么可能呢。 旁人给他一点面粉,是瞧笑话的,可不是为了接济他。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小声安慰,说出口的话自己都觉得虚。 提着篮子离开的两人,没有发现在阴影处,依旧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康熙长身玉立,单手负在身后,苍蓝色的缎袍在月光下暗纹流转,华贵极了。 “冰雪为肌玉炼颜,亭亭玉立藐如仙。”他轻笑着低喃,他转身看向梁九功,意味不明的开口:“朕为水仙赋的诗,用在她身上倒是正好。” “万岁爷英明。”梁九功躬身。 这话他没法接,万岁爷也没想着让他接,原本为着三藩的事烦恼,无意间溜达到这地界,谁 能想到,恰巧就碰上了姜贵人。 昨儿是巧,今儿就是帝王有意为之了。 康熙瞧着那袅袅依依离去的身影,目光深沉。 昨儿瞧着她美,谁知今儿瞧着更甚。 许是冷宫磋磨,她清减许多,细细的腰肢笼在半旧的衣裳里,显的有些可怜了。 那水润润的眸光带着几分清凌凌的透彻,映着细碎的星光,更是潋滟生辉。 唇角微微勾起的几分弧度,也带着漫不经心的薄凉和慵懒。 清丽却不失艳光四射。 倒教人想掐着她的腰,狠狠地欺负她,让她露出惊慌失措的求饶来。 那瓷白的小脸若是挂上晕红,定然惹人极了。康熙目光沉了沉,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话都不曾与他说上一句,偏偏勾的他心猿意马。 这女人越发进益了。 “去查查当日始末。”康熙随口一说,便将此事抛在脑后,左右是他的女人,跑不了逃不掉,只能是他碟中菜手中花。 当时毫不犹豫的处置了她,一是她犯上,二是素日来本就厌了她,顺水推舟罢了。 第3章 不知从何时起,东苑的荠菜被吃了个干净,这竹林夹道深处,突然就冒出几抹清浅的粉桃来。 那娇嫩的粉云,在转身时蓦然被发现,温柔的不像话。 “竹外桃花三两枝。”姜照皊一张俊俏芙蓉面上露出一抹清浅笑意,她款款上前,素手折了一枝,别在自己发髻上。 说起来也是可怜,这小两把头都快拢不住了,这银扁方有些变形,线条不够流畅,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 侧眸看向田田,她软语相问:“我好看吗?” 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素色发白的旧锦衣穿在身上,带来几分楚楚可怜。 可迎着光,透着风,能清晰的看到眼底波光潋滟,水润有神。 恰似寒光遇骄阳,神女仙娥坠人间。 瞧着倒比身后的桃花还要娇媚可人些,田田一时愣怔,就听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好看。” 低沉沙哑,掷地有声。 姜照皊有些哑然,侧身看过来,就见那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显得身形格外高大。 负手而立,却带着不能忽视的威势。 这便是帝王。 姜照皊心中思绪流转,面上却规规矩矩的行礼:“冷宫姜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她尽量做到礼数周到,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没有特意学过的福礼有些难,她很是练了好几日,这才捡回原主的熟练度。 康熙负手而立,不置可否,目光沉沉的看着福身的女人。 月下瞧着已经恍若神妃仙子,没想到白日里愈加清丽逼人艳光四射。 那潋滟的眸光恨不得将人心神摄取,自此沉迷其中。 “平身。”短短的两个字响起,姜照皊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到底行礼没行惯,这腿酸软的不像话。 纵然努力平稳着身子,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康熙眸色深了深,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面无表情的嘲讽:“娇弱。” 春风微暖,相比刚穿越时的寒风凛冽,如今可以说是吹面不寒。 姜照皊只当自己没听见,刚生过大病死一次的人,娇弱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就当是夸自己了。 看着康熙转身就走,她垂眸躬身行礼,恭送皇上四字还未出口,就见那脚步顿了顿,回眸:“跟上。” 可真是惜字如金。 “是。”低眉顺眼地应下,她乖巧跟在后头,眼角余光看着田田急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直接抹脖子了。 姜照皊心里也有些虚,若是跟着康熙进了后宫,那就代表着,她平静的冷宫日子结束,接下来就要面对妃嫔的狂风暴雨。 可没有这些,她就要接着缺食少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甚至春天过去大半,那零星的一点野菜也吃完了。 又冷又馊的食物,甚至还会长毛,她着实有些吃不下,那些饭和菜混合在一起,你无从分辨里面到底是什么。 就算喂猪,也没得这般放馊了再喂的。 再者,她没有夏季衣裳了,这眼瞧着天一日热过一日,她却只能穿略厚的缎子。 甚至洗的发白磨毛了,眼瞧着就想破。 羽睫低垂,姜照皊神色认真,用眼角余光瞥见前头那不时停下等她的脚步,心下顿时有几分了然。 他棕色的小鹿皮靴子磕在青石板上,带来清脆的声响。 “快些。”康熙抿嘴,神色有些不耐,最后一分耐心就要用尽。 回眸一看,登时神色又缓和些许。 就见身后跟着的姜照皊呼吸略有些急促,白嫩如玉的脸颊附上红晕,端的叫个活色生香。 想想她日日吃的东西,身子想必孱弱,跟不上健壮男人走路也是应当的。康熙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都没有说话,对于她来说,这个她名义上的男人着实有些陌生,让她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寂。 以两人身份地位来说,她又不需要来打破这份沉寂,毕竟作为下位者,贸然出声反而不好。 惨。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 没一会儿功夫,梁九功打从远处走过来,躬身行礼回:“禀万岁爷,翊坤宫东偏殿已经收拾好了。” 这位姜贵人原本在永和宫,皇上说了,那地界偏远,不如翊坤宫敞亮大气,这里够她折腾了。 康熙带着她,一路往翊坤宫去,见那雪白的葱指绞在一块,带着委屈不安,他心中一动,没忍住牵起那小手, 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他的手又大又暖,能完完全全的将她的手包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感觉。 “带你瞧瞧。” “是。” 乖巧如鸡。 和冷宫的破败比起来,一路往南走,便越来越繁盛了。 大门没有斑驳掉漆,开合自如,不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惊悚的让人觉得稍微用力,那门就会掉下来。 打从乾清宫出来,过了隆福门,前头就是广生右门,便是位于西六宫中排的翊坤宫了。 而东偏殿更是宽阔又大气,门上挂着牌匾,写着庆云斋字样,两边楹联写着:彩云宝树琼田绕;仙露琪花碧间香。 她略微打量的功夫,康熙扔下她就走了。 …… 姜照皊这次恭送的姿势格外虔诚,他愿意亲自领着她来,这背后代表的意味,足够其他妃嫔细细思索了。 代表着沉寂的姜贵人重新起势,且在皇上的保护下,以前那些腌臜手段,是时候收着点。 田田跟在她身后,一张秀气的小脸绷紧,硬生生撑出几分气势来。 姜照皊倒是气定神闲,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这才看向一旁侍立着的宫女太监。 贵人定例,两个贴身大宫女、四个小宫女,并四个小太监,如今齐刷刷的立在她跟前,瞧着倒是乖巧伶俐。 她随意扫了两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就听田田板着脸开口;“还不赶紧给小主儿奉茶!” 两个贴身大宫女神色有些犹疑,其中那个鹅蛋脸的宫女脆生生应下,转身就去斟茶。 姜照皊看了一眼众人反应,已经能看出来个大概,这后宫宫女,其中派系良多,大家互相对视的时候,条件反射都是看向相熟的。 “行了,下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她挥挥手,训话的事她懒得做,训得再好听也没有用,旁人该做什么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犹豫。 “小主儿请用茶。”宫女奉上茶水,顺便又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奴婢白蒲,今年十六,先前在乾清宫伺候。” 准确来说,是乾清宫的洒扫宫女,能混进乾清宫,这突然的又被遣出来,心里是有些不忿。 有一个人上前,剩下的大宫女也神态柔顺 的来请安:“奴婢白苏请小主儿安,原是伺候太嫔的,现今随了小主儿,这颗心便都是主子的。” 她说话倒是比白蒲好听,可方才做事的时候,可没白蒲利索,姜照皊在她细致的瓜子脸上扫了一圈,笑了笑没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她挥挥手,便在室内溜达起来,这东偏殿不大,也就两个开间,用晶簾屏风隔开,正对着门的是客厅,次间就是寝卧了。 边上的炕上还摆了小小的书架,生生添了几分雅致。 原主是识字的,她随手掂起一本翻来看,倒也看得懂,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 原本以为从繁体字到简体字,定然是许多都不认识的,谁知道还成,能认个九成九。 “小主儿,厨房进上点心,今儿是菊花酥,您可要尝尝?”白蒲笑吟吟地问。 姜照皊点了点头,她是真有些馋了,吃了一个月的白豆腐和野菜糊糊,嘴里清淡的一点味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吃糖盐,怕是走路都发飘了。 菊花酥形似花瓣,外表酥脆内里软濡香甜,最是好吃不过,她平静的外表下,口水四溢。 小小的不过指肚大小,一口一个倒是正好。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在心中思量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下康熙十六年,对方已然二十出头,这样的年纪,热血尚存,冷心已现。 以方才所见,对方弧度优美的眼眸中,是如寒潭深井般深沉,不见丝毫波动。 十六年帝王生涯,让他养出一身气度,纵然相貌只是清隽,立在人群中,却显眼极了。 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姜照皊心中约莫有谱了,回神冲着田田招招手,轻笑着道:“味还成,来尝尝。” 见田田双眼亮晶晶的,欢欢喜喜的吃用着,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起来,小主儿这一年多,着实吃苦了。 “白蒲,往敬事房走一趟,跟主事太监说一声,田田打从冷宫守门调我名下,现下就去办。”说着从手腕上褪下银镯子塞到白蒲手里,拿去打点敬事房的人。 白蒲应下就告退,姜照皊转脸的功夫,就见田田红着眼圈,一脸感动,就差哭出来。 “行了,这宫里头,我也就相 信你了。”她淡淡道,当初冷宫不离不弃,这份情谊实在太过难得。 要说救了他的命,对于当时的原主来说,也是嫌那老太监腌臜泼才,碍了她的眼。 田田却感动的跟什么似的,就算在冷宫吃糠咽菜,受尽冷风吹,也不曾后悔过半分。 如今姜照皊有了新苗头,自然是要把他从冷宫拨出来。 “好了,乖,往后好生办事,就比什么都强。”她轻笑,没忍住捏了捏他白嫩嫩的脸颊。 田田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白蒲一脸喜色,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笑吟吟道:“幸不辱命,小主儿交代的事儿成了,刘太监当时就把田田的名拨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的功夫,那两个小太监便笑眯眯地请安:“请姜贵人安,万岁爷今儿传了您侍寝,还请早些备着。” “知道了。”姜照皊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次间,田田赶紧上前跟小太监应酬,他在冷宫吃多了苦,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体验无数,如今听见恭维,也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不管姜照皊什么反应,东侧殿的奴才们,顿时欢天喜地,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一个个喜气洋洋,那兴奋劲溢于言表。 皇上许久不曾进后宫,如今头一个就是翊坤宫,给予心里没谱的众人很大信心。 姜贵人那是个什么人啊,张扬跋扈,空长了一张好看皮子,内里尽是草包。 如今绷这么一会儿,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旧态复燃。 可皇上爱她这一个,东侧殿的宫人就高兴。 “小主儿,可要沐浴更衣?”白苏兴致勃勃的问。 第4章 人间四月天,最是舒适不过。 姜照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淡淡道:“不急。” 她话一出,白蒲便拉了拉还想要说话的白苏,示意她躬身退下,姜贵人以前有多张扬跋扈,这宫中都是知道的,又惯爱责罚宫人,何苦说这么多,惹了她的嫌,最后吃亏的还是这手底下讨生活的。 再说现下还没有晌午,急吼吼的就沐浴更衣,没得让人瞧了笑话,说她东偏殿伺候的人不够稳妥,这离晚间这么早,忙活着也不像那么回事。 原本以为草包永远都是草包,可她今儿冷眼瞧着,这位主儿在冷宫待了这许久,长进不少,被皇上亲自送回来,天大的荣耀,她也不疾不徐的,那眸光清浅的样子,着实让人瞧不到底。 她一时间甚至不能确认,去岁的时候,姜贵人是否也这般貌美,气质如莲似兰。 皎皎若月底清泉,清凌凌的目光望过来,倒把你看个透彻。 她生的是真好看,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明明圆润温婉的有点像是鹅蛋脸,偏生下巴又是尖的,瞧着跟桃瓣似得,白皙中透点粉,愈加像了。 双眉不描而黛,甚至能瞧见边上细微的绒毛,可那形状弧度精致极了,你若有心去画,也不一定有这天生的好看。 最引人想要探究的是那双眼眸,似笑非笑将弯未弯,含着点春水微微,带着些波光潋滟。 又娇又媚。 偏偏鼻梁挺直,唇线干净,带出几分凌厉出来。 清丽逼人。 精准的找出形容词,白蒲眉眼微垂,这位主儿翻身了,现下又是这么个情形,这后宫以后又要热闹了。 好在这是她的主子,并且不可更改,毕竟是皇上指派过来的,谁也不敢调差事。 原本她心里是有些不忿的,这么一个草包,偏指了她来,可不就是扶贫,照看着她别让她吃亏,再就是送来左右手的意思。 若照姜贵人往常的性子,她心里头是不愿的。 草包在宫里头是活不久的,身边的宫人下场也不会好,谁愿意跳火坑呢,她今年才十五,还想着十年后出宫成亲。 …… 白蒲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姜照皊一概没管,其 实在这个时候,想要管宫人也是很简单的,那就是阶级对立,该做什么事便做什么事,别拿出姐妹情深那一套出来,远不如威逼利诱来的有效。 她这会儿正努力按照系统要求,好生的摆出对方想要的姿势,其实这系统说起来,也是天上掉大运了,就算各种扭姿势,那也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她瞧着跟太极一个系统,练成能让她的体能飞速上涨。 再说光每日奖励,已经够她馋的了。 这个月的奖励是每日清水一杯,可这清水在姜照皊看来,更像是灵泉,和豆腐的温吞功效相比不同,这不是清水的清水要霸道一点。 吃了一个月豆腐,只不过让她身体没有那么破败,但是两日的清水喝下去,登时回到巅峰时期。 原主旁的不说,这容色真是一等一的好,她很喜欢也很满意。 刚拿起书来看,就听白蒲的声音响起:“贵人正在歇息,容奴婢通禀一声。” 白蒲进来的时候,看到小主儿正在看书,便垂手立在一旁小声禀报:“郭络罗庶妃求见,您见不见?” “传。”姜照皊随口回。 她对后宫妃嫔有些好奇,原主记忆和自身经历是不同的,她想要亲眼看看。 郭络罗氏很快进来了,垂首行了福礼,这才依着姜照皊的话,坐在白苏搬来的绣凳上。 传闻中宜妃明艳照人,爽朗大气,如今一瞧,果然不假。 “姜姐姐这庆云斋着实辉煌,嫔妾瞧着真真目不暇接。”郭络罗庶妃笑吟吟的开口。 她这话既是恭维,也是实话,翊坤宫这地界特殊,翊之一字,有辅佐之意,而翊坤宫更是辅佐坤宁宫的意思。 费尽心机的来这翊坤宫,可不能让其他人摘桃子。 而这东偏殿,便是除了主殿外最好的一处了。 大封后宫的风声已经透出来了,家里头有门路的都能探听出来,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这翊坤宫突然多了这么一号人,她不得不提防。 故而实在等不及,便直接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纵然往常打过交道,可今时不同往日,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后宫中的女人,便是隔上一日,便要细细思量了。 姜照皊笑的漫不经心,放 下手中的书,回眸瞥了她一眼,不疼不痒的回:“你若是喜欢,便搬过来和我住两日。” 见郭络罗氏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她,便又笑了:“冷宫里头一个人待久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 她主动提起冷宫,郭络罗氏愈加不知道说什么,往日的伶俐在这会儿消失无踪,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样羞辱的经历,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再不许任何人提起吗? “姐姐说笑了。”她干巴巴接了一句。 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找回神智:“瞧见姐姐,宛若瞧见神女,也无怪乎今儿皇上在东苑偶遇姐姐,便再也放不下,直接领了姐姐来翊坤宫。” 这东偏殿前些日子便开始拾掇了,众人都说,按着她的喜好来的,她喜欢富贵明艳的东西,这东偏殿件件都是。 旁的地儿都是锡器,这东偏殿都是银器,瞧着大差不差,可她们日日盯着,些微差别也看得到,自然发现了。 她把东偏殿当自己寝卧,可今日突然就换了人,她心里焉能高兴。 姜照皊斜睨她一眼,又掂起桌上的书,随口道:“妹妹既觉着皇上爱色,尽管上折子便是。” 又冷又硬。 郭络罗氏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又被她直接撅回来,登时就有些绷不住脸色,半晌才强笑着回:“姐姐又说笑了,嫔妾哪里敢。” 不敢在皇上处胡说,就敢在她东偏殿胡说。 “哦。”姜照皊拍了拍手,见白苏望过来,便说:“送客。” 一点面子都没留,郭络罗氏顿时挂不住脸,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姐姐这是何意?” 姜照皊别开脸,没有理她。 宜妃也是未来的宜妃,她现下不过无品级庶妃,打量着她刚从冷宫出来,就在她面前放肆,恨不得直接踩到她头上来,她今儿若是忍下来,明儿还不定怎么受磋磨。 纵然这一世的生命来之不易,她也不想委委屈屈的过。 原主张扬跋扈,她又怎能堕了她威风。 郭络罗氏脸色铁青的被请出去,白蒲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神色,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郭络罗庶妃性子直爽,老祖宗最是爱她,隔三差五的就召见一回……” 她没有明说,但是怕郭络罗氏告状的意思也 很明显。 “尽管她说去。”姜照皊浑不在意,这皇上爱色故而接她回来这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拿到太皇太后跟前说,那是活得不耐烦嫌命长了。 虽是事实,但就是不能宣之于口。 要扯上一点虎皮做大旗,什么绵延子嗣,为老祖宗的基业着想,左右都不是为了私欲。 再说康熙明知道原主什么性子,还愿意接她过来,说明就是接受了,毕竟路上说了她不少,偏偏没有说让她收收性子。 她也是细想过的,现下三藩问题这么严重,康熙又在太皇太后的视线下做事,两人对于三藩问题的政见不一,难免会做出妥协。 而她这样的性子,康熙仍然愿意妥协,是不是像是看吃播一样,自己不能张狂,便找个张狂的人来,就是看着也觉得极好。 清浅一笑,赌一赌便能逍遥自在的事,她着实不想收敛。 手中的书才翻了几页,就听白蒲禀报,该用午膳了,她想想御膳房的手艺,便有些馋,原本以为她不爱美食,但是真吃了一个月野菜糊糊之后,她才发现,她那不叫不喜欢,那只是得到的人才不在乎。 “呈上来。” 看着面前这八菜一汤四个点心,姜照皊感动的跟什么似得,能吃一口饱饭太难了,野菜糊糊都是骗人的,当时吃的饱,一个时辰就消化完了,接下来就饥肠辘辘的挨饿。 一点都不敢多吃,野菜吃着吃着老了,这面粉也是没多少。 肉实在太好吃了,老鸭汤火候也很好,姜照皊面上不动声色,下筷子的速度却快了些许。 今儿堪称是人生喜事,时隔许久,竟然吃上饭了。 雪白的大米饭晶莹剔透,规矩的撑在浅绿釉的瓷碗中,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她已经饿了许久,也不敢吃太多,感觉不饿了,就慢悠悠一粒一粒的夹着吃,和方才略微有些急的吃相比起来,优雅极了。 唔。 满足的揉着平坦的小腹,姜照皊浅笑隐隐,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些许。 “田田,过来分了。”冲着不远处侍立的田田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吃。 这主子和奴才是不可能坐一桌吃饭的,她纵然不介意,旁人瞧着却觉得惊世骇俗。 再说这么多菜,她注 意着只吃一边,留下大半都没碰,随便分那么一碟,便足够他吃了。 …… 下午的时候,大家尚且稳的住,等天色擦黑的时候,就连田田也露出几分焦急,她还是不紧不慢的。 这会儿连白蒲的心里都有些嘀咕了,难道早先瞧见的不是性子沉稳,而是缺根筋不成。 谁知道没一会儿功夫,就见梁九功来请。 众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顿时有些呆,怎的还有这种操作,现下算是什么事?姜贵人就这般去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谁承担的起。 姜照皊倒是一脸坦然,就这么随着去了。 梁九功甚至还等着她询问,谁知道她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跟在他身后。 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也见怪不怪了,姜贵人在冷宫里头呆久了,这脾性越发古怪,可偏偏皇上瞧着高兴,谁还能说什么呢。 从翊坤宫到乾清宫,不过盏茶功夫就走到了。 她依旧穿着自己的半旧锦衣,磨毛发白,瞧着有几分落魄,可愈发衬得那小脸莹□□致,颇有些亭亭净植的味道在。 寝殿燃着龙涎香,尚未走进去,就能闻到那幽幽的味道,像是康熙这个人,隐忍低调,用温润来装点自己,步步蚕食。 “小主儿且进去吧。”梁九功躬身行礼,止步在殿门外。 第5章 姜照皊迈步往室内走去。 刚跨过殿门就怔了怔,她设想过很多,独独缺了现下这一条。 康熙薄唇轻抿,一脸认真地捧着手中的书,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只招了招手。 端的正经。 款款上前,见康熙随手扔给她一本书,这样的发展,她就有些看不懂了。 邻近黄昏,将她召唤过来,不提沐浴更衣,两人纯洁无比的挨着看书。 这样也好,不用勉强自己。 手中的书显然是康熙常读的,边角已经磨毛,上面认真的写着备注。 晦涩难懂。 时政之类的书,原本就难读,更别提是古文,和她的阅读习惯不同。 姜照皊抓住机会,认真的读,毕竟看皇帝看过的书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但凡从里头学到一点,就受用无穷。 她刚开始还连蒙带猜,慢慢的倒是能看进去一点。毕竟又是豆腐又是灵泉,不光能提升体能,对于智商也有帮助。 不说过目不忘智商超群,却也差不得什么了。 她刚开始还担心康熙会叫她,后来发现,对方比她还认真,只留给她低垂的眉眼,和线条凌厉的下颌角。 夜色越来越浓重,不知何时起,宫人已经点了灯,晕黄的光芒笼罩,让康熙那冷凝的眉眼也显出几分温柔。 姜照皊偷闲看了一眼,转而就接着看书,康熙不过是个工具人,又不是大腹便便,形象猥琐,反而还吃用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一堆人围着伺候他,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瞧着舒爽。 等她再回神,就见康熙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姜照皊心中登时一紧,乖巧请安:“翊坤宫姜氏请皇上安,皇上万福金安。” 她面上笑容清浅,眸光流转,唇角勾起的弧度和婉极了。 “不累?”康熙冷嘲。 姜照皊登时一噎,假假的笑了笑,没说话,她现在有点拿不准这个度,打算静观其变。 对于康熙来说,她不过可有可无的消遣。 但在她这里,和康熙前期相处的基调,基本上就定下以后她如何行事,故而要小心仔细些。 康熙视线在她身上扫了扫,看她还穿着半旧衣裳, 便没忍住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 如果梁九功办事尚稳妥,那东偏殿的衣柜里头,定然是塞满了锦衣的。 说起这个,姜照皊一点都不心虚,笑吟吟地开口:“人不如新衣不如旧,旧衣裳穿着妥帖。”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长进了。” 知道话不能直说,转弯抹角的来说,偏偏还是克制不住脾气,还是带着刺。 鲜活气十足。 “就如皇上爱旧人呐。”姜照皊随口又接了一句,顺手替康熙整理着书桌上散乱的书籍,一边絮絮叨叨地念:“您这天黑看什么书,看看嫔妾呀,秀色可餐不比熬眼睛强。。” 康熙没忍住笑出来,捏了捏鼻子,声音软了几分:“行了,你且消停些。” 见他表情和缓,姜照皊心里松了一口气,打从见面起,这人就板着一张脸,眉毛皱成川字,一副朕不高兴的样子。 “好的吧。”姜照皊抿着嘴笑。 这么闹一闹,两人之间略微有些紧绷的气氛就消散些许。 康熙倒有心说起旁的来:“东偏殿有不喜欢的,尽管禀上来,趁着还没住惯,先换了。” 她想要沙发电视,康熙也弄不来。 “都挺好,梁总管办事妥帖。”她随口道。 …… 说了几句,两人又无话,康熙的生活不是妃嫔能过问的,他的政事那更是提都不能提,万一犯了忌讳,她何苦来哉。 “你这嗓子好,可会唱曲?”康熙问。 她的声音是真好听,不是传统的奶甜声,倒带点沙沙的感觉,寻常夸人声音好听,那都是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她这倒是一点都不沾边。 可就是好听,明明说话再正经不过,偏偏听起来从心底生出酥麻来。 “咳咳。”姜照皊清了清嗓子,给康熙一个你别后悔的眼神,便开腔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这一句结束,康熙没忍住叫了停。 声音还是好听的,可每一个字,都落在他想不到的调上。 看着姜照皊略微带着期待的眼神,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听。”他艰难开口。 见对方兴致勃勃,还要继续唱,他赶紧拦了:“你是主子,唱曲不好,随意哼两句便罢了。” 姜照皊鼓着脸颊,略带着可怜巴巴地问他:“那嫔妾就唱给您听,好不好?” 魔鬼。 他面无表情的想,唱给谁都成,就是不能唱给朕,他的耳朵,受不了这个委屈。 “饿不饿?”康熙索性转移话题。 “饿。”她回。 姜照皊是真的饿了,用晚膳的时候,奴才们担心侍寝的时候,她要解手之类的不雅,一个劲的拦着她吃,差点连冒死直谏都出来了。 康熙拍了拍手,梁九功的身影就越来越近。 “传膳。” 短短两个字,包含了不少信息,姜照皊眸色深了深,看来近期愁心事仍然不少,要不然不会连晚膳都没吃。 可这大猪蹄子也太坏了,这样心情不好叫了她来,万一捅了马蜂窝,她何其无辜。 她第一次看到皇上用膳,确实气派极了,三米长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上面许多菜品她见都没见过,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康熙见她面上不动声色,却没忍住吞了吞口水,便大发慈悲:“来吃吧。” 她面前摆着一道观音虾仁,炒香的铁观音周围摆着一圈白白的虾仁,瞧着就好吃。 以茶入味,茶的清香回甘和虾的软弹结合,她清了清嗓子,期待的看向康熙。 对方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偏偏恶趣味的开口:“呶,给朕布菜。” 过分。 姜照皊鼓着脸颊,依依不舍的起身,正打算立在康熙身侧布菜,就见他慢条斯理地自己伸了筷子。 就是消遣她的,这么一闹,她心里也放松了,笑吟吟地吃用着。 等两人吃了个肚饱,也不见桌上膳食下去一星半点,跟着他吃,就要接受三筷子的规矩。 不管多好吃,只要吃过三筷头,立马被布菜宫女调换的远远的,够都够不着那种。 等用过膳,夜已经深了,她瞧了一眼座钟,已经八点多了,若是在冷宫,她这会儿正躺在漆黑一片的屋里,闭着眼睛培养睡眠。 可怜。 康熙起身,往外走去,姜照皊想了想,便跟在后头。 他很瘦,宽大的锦衣罩在身上,偶尔吹来一阵风,甚至能看到细细的腰身。 …… 粗粗估摸着,跟她也不相上下了。 “月亮很圆。”她没话找话。 谁知道康熙点了 点头,表示赞同,那日他在东苑瞧见她,就是月圆之夜。 两人溜溜达达在乾清宫院内晃悠着消食,姜照皊跟在他身后,漫无目的的发着呆。 康熙身量颀长,步子迈的也大,她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回吧。”他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笑意,看着她笑。 在姜照皊看来,这是属于大尾巴狼的笑意,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乾清宫后院有浴池,汉白玉铺地,四周是雕栏玉砌,浴池中间蒸腾着云雾,缭绕着室内如同仙境。 上面甚至还撒了许多花瓣,带来阵阵幽香。 她慕了。 想想在冷宫的时候,她那个小破盆子,小破浴巾,简直不能比。 就算在翊坤宫,那也是浴桶,和这浴池简直不能比。 “下去洗吧。”康熙意味深长的开口。 姜照皊:…… 怎么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宽衣解带,这真的非常重要勇气。在她闭了闭眼做自我安慰的时候,就听似笑非笑的低沉嗓音响起:“竟晓得害羞了,难得。” 衣料摩擦的声音特别明显,姜照皊偷偷睁开眼,就见康熙已经脱掉外衫,只留下明黄的亵裤。 她想象中细弱无力的腰不存在,细如想象中细,可看着强韧有力,几块腹肌特别明显,甚至能看到肚腹间的青筋。 青筋所通之处…… 她猛地烧红了脸,不敢再往下想,只闭着眼脱衣裳,都是弓马娴熟的人了,这般羞涩扭捏可不像话。 康熙轻笑一声,看着她的表现心中满意。 鲜活无邪,可不是个宝贝。 姜照皊偷偷睁开双眸,见康熙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映出几分暗色来,鲜红的唇瓣微翘,倒有几分惹人了。 这个工具人还不错。 她在心里暗暗点评,心态倒是平衡许多。 水面比较高,多一个人下水,水位又上升一大截,水流波动,康熙眼都没睁,准确的探到她的位置,伸手一探,将她捞到怀里。 肌肤相贴。 纵然隔着水流,也显得有些刺激。 姜照皊鼓着脸颊想,这样的进展也太磨人了些,比直接侍寝还过分。 “皇上。”她推了推,没有推动。 第6章 夜色撩人。 指尖搭在茜色的寝衣带子上,莹□□致,葱段儿似得。 那手指瞬间被捏住了,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柔声道:“朕来。”他从未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甚至就连自己的衣带都没有系过。 难免有些不熟练,细细的带子,在手中艰难翻滚,他试了又试,香腻的肌肤就在跟前,他却要南辕北辙的给她穿好,左右等会儿还要自己脱,何苦来哉。 懒得费这功夫,他索性将寝衣系带随意打了个结,双臂用力打横抱起,往侧殿走去。 姜照皊没忍住惊呼一声,圈住他脖颈,努力的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 瓜瓞绵绵的床帐晃动个不停,一直闹到半夜,康熙才食髓知味的停下,他细心拢了拢她衣衫,一脸餍足的靠在床头。 果然激烈到出汗的运动,能够使人心情愉悦。 “乖,自己去洗漱。”康熙慵懒开口,目送她离去,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猪蹄子,自然是事前万种殷勤,事后拂衣去,理都不带理。 姜照皊腿有些软,抖的不成样子,但是在宽大寝衣的遮盖下,瞧着倒还好。 她轻笑了笑,稳稳当当的告退:“嫔妾告退,皇上安寝。” 瞧着跟没事人似得,让康熙一噎,他狐疑的望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她方才哭的哼哼唧唧,求饶的小嗓子又绵又沙,好听的不像话。 他现在肩膀上还有丝丝缕缕的疼,是她难耐极了的时候,哭的跟猫崽子一样啃上来,原是不可饶恕的,可只要是她,好像他心里也有些理所当然。 “你当初要有现今一分惹人,也不至于受罪。”冷宫一年多,寻常人都撑不过去。 这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惩治方式,到时候死了病了好解决。 谁知道她扛过来了,还脱胎换骨都不像她了。 “不经彻骨寒,哪得扑鼻香呢。”姜照皊清浅一笑,福了福身,便往外头走去。 身上黏黏腻腻的,她想好生洗洗。 康熙看着她干净利索的转身,心里突然有点不得劲,他眸色深了深,到底什么都没说。 …… 第二日一大早,熙熙攘攘的赏赐就来到翊坤宫东偏殿, 康熙是真的满意,从未如此契合过,令他百般回味。 姜照皊一脸淡然的瞧着,她爱的是锦衣华服,珍馐美食,不是这不上不下的小玩意儿。 她这倒是云淡风轻了,整个后宫却都沸腾起来,皇上久不入后宫,月余来这么一次,偏偏临幸的还是这个心腹大患。 特别是郭络罗庶妃,明明心里不高兴,还得做出一副喜悦样子恭维,甚至在其他庶妃来请安的时候,要在一旁帮着招呼。 像个大宫女,她心里越发不舒坦了。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开口:“庶妃辛苦了。”她说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直接把郭络罗氏噎的够呛,这人惯不讨喜,如今更甚。 可她是宫中除了钮祜禄妃之外,位份最高的那一个,宫里头都得捧着她,可不是热热闹闹的。 如今她受宠,那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活生生给她敬出个火热。 来的都是无依无靠无宠的小庶妃,其余有宠的、有子傍身的,倒是安安稳稳的,一个没来。 她原本想见见女主,谁知道对方特别稳得住,仍旧不声不响的,她至今尚未见过。 等到众人离去,姜照皊才算是松了口气,大腿根还疼的厉害,面上是不动声色,其实腿抖的跟什么似得。 “小主儿,快喝点茶水休息休息。”白蒲赶紧奉茶,忙前忙后的伺候。 “唔。”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接待,眼下都快晌午,才算是安生。 冲着田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笑吟吟道:“当初你我二人念着想吃一顿荠菜饺子,一直吃不上,现下没有荠菜,拿韭菜来补也是成的。” 她甚至兴起想自己做,白蒲大惊失色,小脸都白了,一个劲的劝:“您若是觉得厨下做的不好,奴婢禀了御膳房,换一个大厨可好?” 姜照皊含笑摇头:“左右无事,学着包饺子也是极好的。” 白苏心口一梗,那点子不忿又冒了出来,这位主儿到底是个什么人,想法也太怪了。 竟然想着自己下厨,不说泡着牛乳养养手也罢,就是翘着手什么都不做,那也是养着了。 田田眼前一亮,美滋滋点头。 浑然不知白苏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祸主妖妃一样。 到底把案板搬 过来了,一群人如临大敌,看着姜贵人像模像样的包饺子,架子扎的十足,众人特别捧场,就是分开面皮,也疯狂夸赞,当她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行了,都忙自己的去。”姜照皊不耐烦的赶人,冷宫处处不好,唯独一条好,那就是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你一人,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她神色淡然的包着饺子,看着跟老手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大半都是露馅的。 “皇上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白蒲心里慌了慌,怎么就逮了个正着呢。 “嫔妾给皇上请安,您万安。”她手上还沾着面粉,就这般笑吟吟地立着,便好看极了。 那星星点点的面粉,像是捆仙绳一样,给她带上几分烟火气。 “这是做什么呢?”他问。 “馋了一年了,日日都在想,若是有一日能吃上,定然要自己亲手做。”她细细解释。 …… 这么一说,康熙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愧疚,他稳了稳,笑道:“朕陪你一道。” 他烤肉还成,这包饺子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姜照皊不疾不徐地教着,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最后露馅儿的比全乎的还多。 偏偏两人都高兴,特别是康熙,被对方蹭的鼻尖上都是面粉,也笑的愉悦。 心里那么多包袱,尽数都褪去。 “这露馅儿的蒸着吃,囫囵的便煮着吃。”康熙满意的指点江山,恨不得自己下手煮了。 “是,都听您的。”她应的柔顺。 初春的天,微风不燥,她轻轻一笑,倒比这姹紫嫣红还要娇艳欲滴些。 第7章 康熙来,不过是为了散心,谁知道直接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人生头一遭学了包饺子,瞧着就令人心满意足。 再就是美人软玉温香,轻声细语的教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饺子很快就呈上来了,康熙尝了一口,觉得格外香甜,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就是自己做的,吃的比较少。 往常也不是没有妃嫔说什么亲手给他做了汤羹,但是不一样,纵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过了一道手,有时候不过看一眼,由着奴才端着就算是自己亲手做了。 今儿他是实打实的看着姜贵人自己动手,那莹白的小手捏着饺子皮,恍然间倒比面皮还白些。 “好吃吗?”他问。 姜照皊点头,好吃是真的好吃,毕竟饺子好不好吃在于馅儿,而不在于包饺子的手法。 “皇上龙手捏过的,那自然是好吃极了。”她笑吟吟的夸赞。 这话说的没诚意,听着就觉得敷衍极了,康熙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大可不必。”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些时日已经瞧的清楚明白,如此也难为了她。 “真的。”姜照皊强调,可越是这么说,反而显得越少了几分诚意。 好在两人是说笑着玩,谁也没在意。 吃用过后,康熙便自己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冲着她招招手:“过来。” 他似是格外喜欢苍蓝色,今儿的锦衣也是这个色,上面绣着暗色的云纹,瞧着有些素,腰间也是只挂了玉坠子,简简单单,却愈加低调尊贵。 这颜色也显白,衬得他细皮嫩肉的。 等姜照皊走过来,他一把捞过,箍在怀里,便闭着眼睛睡觉了,她有些懵,这是被当成抱枕了不成。 他身上是熟悉的龙涎香,淡淡的好闻极了。 不管康熙是不是大猪蹄子,他的怀抱是炽热而温暖的,隐隐的还有些安全感,姜照皊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听白蒲说的意思,康熙不过睡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罢,走的时候还叮嘱过,不许吵她。 他渣的时候,是真的 渣,体贴的时候,也真的事事周到。 啧。 大猪蹄子实锤了。 好在她是受宠的那一个,倒是挺好的。 “小主儿,您现下紧要的就是固宠,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白蒲想了想,还是在铺垫之后,好生的说了出来。 她既然分到了东偏殿,现下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前途,自然是她越来越好比较好。 她在乾清宫伺候,纵然进不得内殿,但是皇上的一举一动,那也是在眼皮子底下的,万岁爷向来不勉强自己,只要不得他的心,他是一眼都不带瞟的,可若是他喜欢,他又显出几分近乎温柔的温和来。 而对如今的姜贵人,显然是满意至极的,想想午间小憩起来,那蹑手蹑脚生怕吵醒美人的姿态,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意思了。 就连挂着的晶簾,他也小心的挑起,没有让晶簾碰撞,发出往常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姜照皊含笑点了点头,随口应下:“我知道了。” 说起来也是为她好,但是固宠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格外难,她眸光一转,瞥见白蒲略显担忧的眼神,顿时意会。 俯身捏了捏她的脸,姜照皊眸光清浅,慢慢的凑近白蒲,直到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这才轻笑着开口:“杞人忧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康熙对于她故作温婉已经明确表示过几次大可不必,还曾说过她装的累不累。 可见不管她是温柔,还是跋扈,对方都是了然并且坦然接受的。 这做情人呢,用玫瑰花来形容也是极好的,你要足够娇艳媚人,却也得隐隐带上刺。 一味温顺的妃嫔,这宫里头多的是,康熙若真是喜欢,自然不会往她这里来。 白蒲担忧她还想去岁一般张扬跋扈,最后惹了康熙不喜,可现在她在性子没怎么改变的时候,她依旧放复宠了。 回东偏殿那日,郭络罗氏过来,她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康熙的忍耐度,若是他真真看不惯,自然是会提的。 由此可见,他的渣是浑然天成的,现在爱着谁,便为谁做主,若是没有那么和心意,便问也不问。 白蒲咬了咬唇,看着小主儿那如凝脂白玉一样的肌肤,瞬间就无话了,细细的绒毛下,一点毛 孔都看不到,精致的一塌糊涂。 那眉眼五官,顺着线条细细来看,简直让人流连,怎么看都好看。 “您心里有数便成,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然是盼着您好的,可这宫里头啊……”她咬了咬唇,似是在思量该不该说,半晌才接着说道:“这宫里头人多眼杂,您说一句话,便能被旁人传出万般意思来。” 姜照皊点头表示认同,她看向白蒲,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您只要得宠,有皇上庇护,这日子就好过许多,若是您不上不下的,以您的容色,去岁的事情,必然还会再发生,这菩萨面下刀,着实防不胜防。” 白蒲说的殷切,确确实实想要她好。 “唔,你是有什么法子?”姜照皊问。 法子自然是没有的,她若是有法子,也不至于在乌雅氏出挑之后,仍旧是个宫女,但是她知道皇上的一些禁忌喜好,这是乾清宫宫人里头流传的,轻易无人得知。 听她说着,姜照皊恨不得拿出小本本直接记下来,一边惊叹,这大猪蹄子瞧着什么都好什么都行,实则最是挑剔不过,光是说,硬生生的说了一下午。 当然其中还有些是以奴才角度的,用在妃嫔身上自然是不适用的,但是也可以从中窥见一丝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体来说,他有野心有远见,并不严苛,对于妃嫔宫人,不和他心意的,他不会主动去做什么,更多的是放任自流。 可在这宫中,放任自流原本就极其危险,当众人知道他不再庇护的时候,自然会一拥而上,就是一人一口,也足够一个人从此消失于宫中了。 原主就是如此,旁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做,就足够弄死她了。 姜照皊轻笑了笑,扶起不由自主跪下的白蒲,柔声开口:“你的心意我知道,旁的不用多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这后宫诸人,还得你好生给我瞧着。” 东偏殿人员不多,但是比较杂,又是梁九功拉出来的班子,这个个伶俐,凑到一起,就有些谁也不服谁了。 再加上她又是冷宫出来的,那更是瞧着有今天没有明天。 就算现在一时得宠又如何,这后宫中起起伏伏还少了。 她以 前又是个那种性子,像白蒲跟她说话,就试探着掂量着,不敢上来就说,奴婢有话说,也是因为怕挨打。 看着渐晚的天色,众人眼神希翼,就等着她说,什么皇上今晚还来之类,可惜姜照皊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洗洗睡吧。” 康熙忙的眼下青黑,昨儿又放纵成那样,必然是不会来的。 可奴才们不觉得,总是想要三日荣耀,白苏鼓了鼓脸颊,开始嘟囔:“小主儿听奴婢一句劝,还是等着吧,毕竟这……”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白蒲给拉下去了。 白苏这性子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在太妃跟前伺候的多了,反而染上几分天真和理所当然。 姜照皊瞟了她一眼,没忍住皱了皱眉。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她很快就睡着了,昨儿陪着康熙胡闹,中午虽然补了觉,但还是觉得困。 毕竟在冷宫的时候,啥事没有,净躺着睡觉了。 看着小主儿安生的睡颜,白苏无言以对,和白蒲视线相对,在对方的眼神警告下,到底什么都没敢说。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刚起身洗漱的功夫,就听外头郭络罗氏欢快的笑声响起。 “嗨呀,昨儿这芍药还好生的开着,怎的今儿就败了呢?瞧这蔫哒哒的,多可怜。”她说的委婉,笑的却猖狂。 白苏一听,就忍不住撸袖子,走到门口一甩帘子,端着盆往外走,一边跟小宫女说:“桃园里头的桃子结了吧?” 说什么芍药开败了,这桃花今年还没得开了呢。 这话怼的人舒坦,姜照皊突然就明白了,白蒲沉稳理性,白苏固然急吼吼的,但是她护主,嘴巴又利索,倒是挺好的。 郭络罗氏听这声不大不小的,也不能说专门说给她听,登时噎的够呛。 看着她脸色青青白白变换,白苏心里这才舒坦了,把水往花丛里一泼,又笑道:“马上有桃儿吃了,这东西甜,好吃。” 有首有尾的补一句,去了那凌厉劲儿,让人愈加不好发作了。 姜照皊一直在听着,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轻笑,能入梁大总管的眼,她确实是个不简单的。 “今儿听你们说花,便想着做点花油来,到时候做成头油也是极好用的。”她今儿的水还没有 喝,留着做点花油,倒是挺好,能留的久一些,下一次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要这么一说,这剩下的水她都有点舍不得喝掉了。 左右现下正是春日,做成各种酱,留存的日子也久一些。 说起这个,白蒲就笑:“您份例里头,是有花的,只不过是洗澡的干花,若是想要鲜花,便要掏钱自己买,您看买多少?” 姜照皊想了想,这做花油没个百斤花,出不来多少花油,就算掺了系统出品的水也没多少。 不过这东西用着省,倒是不妨碍。 “便来百斤吧,就拿那金裸子付。”说起来她也是一穷二白的,简直可怜巴巴。 这金裸子还是康熙昨儿赏的,所有的家底,就这么多了。 白蒲笑着应了,转身去办事。 姜照皊便又捧了书来看,她对古文了解的不多,但是康熙说话喜欢引经据典,她有些知道个大概,说不出详细来,有的索性听不懂。 这样的状态她很是不喜欢,当初也是高考大佬,现下怎么能输了这片江山。 再说做了宠妃,那真真只剩下伺候人这一项了,她还真想充实一下自己,旁的不说,宠爱是会随时没有的,但是读到肚子里的书不会。 她现在看的启蒙书,打从《三字经》开始背起,可以说非常勤勤恳恳。 看着手下那么多基础的书,都得一一去背,她脑壳就有些懵。 时隔多年,再次捡起书,却没有当初那纯净的心态。 这样想着,手中的书仍旧是一页页翻着,先囫囵看一遍,再过一遍释义,再来背就显得快多了。 白苏看的目瞪口呆,在她心目中的草包贵人,竟然还会看书,瞧那认真的样子,想必还是看懂了的,光这一条,便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 奉茶的时候,她蹑手蹑脚的,就怕打扰了小主儿思绪,甚至连问一句,要不要吃用点心,也没这么个勇气了。 还是姜照皊随意的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怎的了?” 那温暖的手指捏在脸上,细腻的触感让白苏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可要用些点心?瞧小主儿看的认真,没敢问。” “可。”她点头。 打从冷宫出来的人,难免是有些嘴馋的,挨饿的滋味真真不好受。 白苏得到命令,高高兴兴的端点心去了。 想着方才脸颊上的触感,忍不住小脸一红,小主儿也太会了,她若是男子,想必也会爱惨了她。 无怪乎皇上殷殷切切的给她布置东偏殿,她好像有点知道小主儿的魅力了。 第8章 再回首,已是春深。 不知道何时起,星星点点的绿,变成了绿意盎然,入目皆是嫩嫩的绿叶和娇艳的鲜花。 姜照皊鼓着脸颊,勤勤恳恳地洗着花瓣,她这人懒极了,又极爱奢侈,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得到这些待遇。 但是这样与花瓣作伍,倒是添了几分雅致。 她一点都没经旁人手,特意穿了利落的旗装,不施粉黛,很是忙活好几日。 白蒲看着她腻白的鼻尖沁出细汗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劝:“这些活交给奴才们办就成,小主儿别累着了。” 她是真的慌,哪里有主子忙活着,奴才歇着的道理。 田田也想劝,还未开口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有些懵。 那玄袍上用金线织就的繁复花纹,瞧着尊贵又大气,不是万岁爷又是哪个。 他腿一软就要跪下请安,却见皇上跟一阵风似的从眼前扫过,转眼就来到小主儿跟前。 “这是做什么?”这姜贵人就是个稳不住的,前儿过来在包饺子,今儿过来又在浣花。 听到他的声音,姜照皊回眸轻笑着请安,还未福礼,就被康熙握着手按下了。 这宫中女子,难得见这般清秀的,肌肤细腻毫无瑕疵,羊脂白玉不过如此。 眉清目秀浑然天成。 无端的让人想起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什么濯清涟而不妖。 娇艳媚人,偏偏目光流转着清凌凌的波光。 “唔。”细细的手指被捏住把玩,姜照皊轻哼了声,连忙道:“剩下一小捧,您且等等。” 康熙看着她那葱段儿似得手指在花瓣中穿梭,不由得想,这温润如玉的指尖若在肌肤上游走,定然也是极妙的。 “嫔妾想着做了花露来用,这蔷薇花开的不错,兴致来了,自己弄着也舒爽。”她闲闲解释。 “自己弄着也舒爽。”康熙意味深长的又重复了一遍,抿嘴轻笑了笑,便坐在一边,瞧着她动作。 这话她说的没毛病,被他拎出来单说,就带着几分色意。 垂首不再看他,姜照皊认真的洗着花瓣,她已经能想象到,做出花露、花油来,用在身上那种芬芳馥郁的味道了。 正说着, 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带着女子的甜:“昨儿那花骨朵瞅着要开了,咱出去瞧瞧。” 姜照皊眸色深了深,这瞧花是假,出现在康熙跟前才是真。 “呵。”将手中的花瓣摔进盆里,她翻脸:“吵死了,怎么学的规矩。” 她忙活这许久,额头鼻尖尽是细腻的汗水,脸颊红扑扑的,这般柳眉倒竖星眸含煞,登时让她的五官都活起来,那明艳艳的娇劲儿逼人。 “狗脾气一点没改,比朕还凶。”康熙笑骂。 话是这么说,却一点拦的意思都没有,气定神闲的坐着。 他这么一说,姜照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笑吟吟地凑过来,将擦手的细棉布递给白蒲,牵着康熙的手往殿里走去。 进了她的碗,若是被旁人截胡了,她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这康熙若是当着她的面跟人走了,宠幸了别人,那她真真是再怎么劝自己,也接受不了了。 “心眼这么小。”康熙慢条斯理道。 姜照皊懒得回他,这宫里头就是心眼跟针尖那么小,也得做出一副贤惠样子,推着皇上去别人宫里雨露均沾,都是基本操作了。 “哦。”见他盯着不放,她这才敷衍的回了一句。 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康熙皱眉:“怎的这般素?”若是他没有记错,之前光各式八宝簪都赏了不少。 “嫔妾恋旧。”她随口回了一句。 这花团锦簇固然好看,可也只是一个类型,偶尔素雅一点,也挺好。 “恋旧?也没见你恋恋朕?”康熙将她搂到怀里,凑在脖颈间闻花香。 她这几日都是侍弄花草,身上沾染了春日的味道,好闻的一塌糊涂。 “嫔妾在这世间独恋皇上,只盼着您垂怜一二呢。”她说的恳切,抓住一切机会表白。 这跟洗脑也没差,见了就说爱,说的多了,谁还辨得出真假。 康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被自己的女人喜欢这种自信,他还是有的。 只是她特意说出来,反而让他心中存疑。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非常有默契的一人捧着书,各自看着。 “今儿不忙?”姜照皊合起书,轻声问道。 康熙点头,三藩的事原本就剩个尾,现下已经处理的 差不多了,基调定下后,其他的自然有大臣来完善。 他神情放松愉悦,眉眼柔和,闲闲的将手也合上,转身看向她,柔声道:“你这性子,若是没有朕护着,早晚又要吃亏。” “丢过命了,多活一天都是多,何苦这么憋着?再说您都说了护着,嫔妾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她把下巴抵在桌上,瞧着他吃吃的笑。 “成。”康熙拍了拍她,没忍住捏上她的脸颊,感受那细腻的滋味,便轻笑出声:“嫩豆腐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养的。” 触感是真的好,又细又嫩,滑溜溜水润润,舒服的让人移不开手。 这宫中女子,大多细皮嫩肉,整日里不做活不见天,秀在屋里闷着,很少有肌肤不细腻的,可跟她比起来,那都跟砂纸一样。 “天生的。”她随口一说,这自然是有系统的功劳,可原主本身就是非常出色的存在,系统再提升那么一点,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说起这个,姜照皊凑过来,用脸颊蹭了蹭他,轻笑:“皇上男儿气概,倒不必羡慕这个。” 瞧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有些欠揍。 康熙眯了眯眼,决定不委屈自己,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捞到怀里,对着那浑圆的屁股,啪的一声拍在上面。 “羡慕?” “这个?” 他冷笑,神色中带着冷凝。 姜照皊身子一僵,活了大半辈子,数次经人,倒是头一次被打了屁股。 疼一点都都不疼。 可是伤自尊啊,她鼓了鼓脸颊,回眸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熙,喃喃自语:“您打我?” 说着就有些委屈,蔫头蔫脑的往他怀里一扎,也不说话了。 康熙登时有些心虚,细细思量自己下手重不重,瞧着她红着眼圈,蔫巴巴的呆着,没有往常那股子张扬劲儿。 “乖。”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哄,大手围着她转了一圈,有些无从下手。 “你别哭。”他觉得自己闲疯了,何苦招惹她。 姜照皊没想哭,不过拍了一巴掌而已,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就是一分不爽,也做出十分来。 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嘟囔:“嫔妾爱您爱的跟什么似得,您如何舍得下手。” 可康熙也不是能随意认错的人,他搓了搓 手,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心里到底后悔了,只抿着嘴不说话。 “要亲亲才原谅你。”她别开脸看向远处,就是不肯看他,嘴里却说着软乎乎的话。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康熙面无表情。 缓缓的凑近了她,在那樱粉的微翘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才缓了语气哄:“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害臊。” 姜照皊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论钢铁直男,皇帝也不能幸免。 垂着眼眸不说话,只留给他一个精致的侧颜,几缕碎发调皮的贴在脸颊边。 康熙瞧了一会儿,没忍住替她别在耳后,轻笑道:“没治你御前失仪,已是朕宽宏大量……” 他还还未说完,就见对方一脸不耐的凑过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康熙:…… 这女人、这女人好生大胆! 香甜可口的气息弥漫,隐隐的幽香在鼻尖萦绕,那些话尽数被堵了回去,康熙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却仍然记得夺回主动权,大掌撑在她腰间,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之间,是最亲密无间的动作。 那微微颤栗的感觉,似是能通向灵魂,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原来亲吻的感觉这么棒,康熙有些食髓知味,搂着她一顿猛亲,怎么也不肯放开。 姜照皊推了推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擦枪走火,这大白天的,略有些不妥当。 “唔。”他不肯。 …… 待两人唇分,姜照皊就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他是狗不成,那唇瓣微微的刺痛,想必是破皮了。 康熙含笑抬眸,瞧着她双眸映着春水,波光潋滟,就连眼尾也带上些许的红,娇媚可人。 那樱粉的唇变的红肿,瞧着愈加昳丽。 “皇上。”她自己先亲过来的,这会儿又觉得后悔,颇有一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康熙尝了个鲜,隔一会儿就要捞她过来啾一下。 “香。”他笑的愉悦,显然是发现了新大陆。 姜照皊无言以对,谁能想到后宫女人无数的康熙,竟然没有亲亲过,反正她没有想到。 “前些日子腌了些玫瑰酱,您可要拿回去吃一点?”她决定转移话题,不然等会儿会朝着危险的地步发展。 第9章 “你自个儿做的?”若是寻常,自然不值得拿出来说。 姜照皊点头,笑道:“比不得大厨们的手艺,吃个新鲜罢了。” 加了清水的玫瑰花酱她留着自己吃,那些寻常的便拿去送人。 她纵然日天日地日空气,那也得笼络该笼络的人。 “那成,给朕一罐子。”他点头。 玫瑰酱这种东西,他吃的少,但是偶尔做点心里头放一点,他还是不排斥的。 再者美人相赠,想起来便觉得心中慰贴。 “一罐子?”姜照皊一噎,他真真好大的口气,这一罐子得多少,她哪有那么多。 “给您分一小瓶,喜欢就再做。”言下之意,自然是多的没有。 康熙轻笑,那个小字她咬的重极了,明明小里小气的,他瞧着却觉得可爱。 “啾。”捞过来亲一口再说。 姜照皊已经佛系了,做都做了,不过亲几口罢了,不值当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的,转眼到了传膳时候,康熙用过膳又搂着她小憩一会儿,又回了乾清宫处理朝政。 没有糟心事,就算日常请安折子,也要废不少功夫。 看多了三藩那些情况紧急的奏折,现今手里拿着大臣拿着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就算只说自个儿吃了芒果觉得好,想要进上来,也是觉得极好的。 这些拉拉杂杂的闲话,不恰恰证明了这天下太平了些。 现今不过建朝四十余年,多年征战,大清十室九空,抬眸望去,都是荒野一片。 这里闹饥荒,那里出了天灾人祸,从未间断过,现下战事初定,是时候休养生息了。 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的叹了口气。 大清内忧外患,日子也不大好过啊。 可惜前朝后宫,一个可心的都没有,脑海中闪过姜照皊的面容,他想,好像也不是没有。 这姑娘在冷宫里头待久了,倒懂的人心了,能屈能伸,会闹会笑,一举一动都是极得他的心。 可惜女人惯常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想必享受不了几日,便又面目可憎,丑陋不堪了。 想到姜贵人往年的表现,他忍不住有些唏嘘,若是能一直保持如今这般,想必他 要爱极了的。 可惜了。 他这里满脑子都是她,姜照皊倒是不知道,她按捺下来没动,到了第二日,才命人将玫瑰酱送过去,不管怎么说,刷个脸胖康熙记得她这么号人,也是极好的。 日日按着系统的要求锻炼,再加上系统出装,她现在跟刚刚穿越过来,已经判若两人。 犹记得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真是面黄肌瘦,恨不得风一吹就倒。 更别提原主凉了,那身体虚的让人不敢相信,如今不说飞檐走壁,那说一句康健极了,却是绰绰有余。 她捏了捏自己圆鼓鼓的脸颊,那肉肉的触感让她升起一点点危机感。 一是这宫中伙食太好吃,二是这随着系统姿势锻炼,饭量会越来越大,她也有些担心,自己会壮的像头牛。 那还争什么宠啊,直接没戏。 她转脸看向白蒲,可怜巴巴地问:“我可是胖了?” 白蒲赶紧摇头,什么胖了,小主儿现今正好,不胖不瘦玲珑有致,她和白苏不知道羡慕了多少回。 这会儿听她这么问,心里挺无奈的,见小主儿不太信她的话,不禁灵机一动:“若是您身材不好,皇上又怎么会看上您。” 这话说的在理,康熙那样的大猪蹄子,你若是跟他谈感情,他必然要笑你的。 若是馋身子,那倒好理解了。 捏了捏自己的腰,紧致细腻,她顿时不在意这个了。 有些人是经不起提的,不过早间说一句,晚上的时候,便传了她侍寝。 姜照皊想想乾清宫后殿的大浴池,她觉得她可以。 说实话,确实有点想大浴池了,那感觉和浴桶是不一样的。 她甚至有点想念花洒,那种自由冲刷的感觉特别棒。 每当疲惫的时候,来一个热水澡,用上喜欢的沐浴露和身体乳,整个人非常轻松,香软软晕酥酥,瞬间变成愉悦的小仙女。 “皇上?”她轻唤。 侧殿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宫人侍立在两侧,寂静的有点吓人。 “砰!”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听那力道,像极了被狠狠的掼在地上。 这动静看着有些不大对,姜照皊想扭身就走,毕竟安抚一头暴怒的霸王龙,是有可能被龙息喷死的。 对方掌握着 他所有命脉,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放肆!”恶龙咆哮。 姜照皊:…… 这般修罗场,往前走的脚就有些不听话的想往外拐,谁知她不过顿一顿,内室的动静立马变了。 一个女人嘤嘤嘤哭泣着冲了出来,那泪奔的小样子,让她有些也想随之而去。 “给朕滚进来!”康熙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看着她一个劲的磨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照皊:嘤。 她慢悠悠挪动着往前走去,乖巧请安:“皇上万安。”显然他是不怎么安的。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平日里胆大的恨不得踩他头上蹦跶,这会儿倒是会装相。 “不累?”他嘲笑。 姜照皊一噎,这人真真会气人,累也比没命好,软乎乎的怼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嫔妾还是懂的。” 他既然这样,说明也没有太暴躁,她顿时放心许多。 “呵。”轻嘲一声,他顿时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菱形格窗发呆,目光有些悠远,显然是思绪散乱。 姜照皊安静如鸡,乖巧可爱的立在那,等着他自己平静下来。 见他眉间冷凝缓和下来,她这才上前,特别有眼色的开始捶胳膊捶肩的献殷勤,还温柔似水的询问:“万岁爷觉得力道如何?” 自然是不如何的,猫挠似得,轻的几乎忽略不计。 可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离的近了,若有若无的笼罩着你。 沁人心脾,闻着就舒爽。 “身上熏的什么香,宫里头新出的不成?”康熙问。 说起这个,姜照皊多少头头是道:“春季鲜花多,做了头油出来,旁的倒是没有染香。” 毕竟这临近夏日,还是有些燥热的,这香丸燃烧起来,暖暖的岂不是更添燥意。 花香要更加清爽舒适,她更喜欢些,旁人的花油自然没有这么留香,可她往里头掺了些许系统出的清水,自然不同。 “头油?”康熙疑惑的反问,便缓缓靠近她,闻了闻那抿的整整齐齐的秀发,果然幽香味又重了些。 悠悠的,恨不得往人心里钻。 他伸手解开她发髻,看着那瀑布似得秀发倾泻下来,不由得微怔,这手感柔顺微凉,着实舒适。 “给朕弄一罐。”他的头发最近 有些炸毛,收拾着不利索,不如她多矣。 姜照皊鼓着脸颊,有点心疼的开口:“嫔妾这头发吧,是天生的,而且……花油太香了,配不上您的英明神武。” 叨叨这么多,合着是不想给他,康熙冷笑,回身捏了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左右跟你一样的香味,便是不那么英明神武,朕也认了。” …… 她不想认。 这原本就没多少,自己做花油能做多少,合着自己够用就成,谁还多备着。 “嗯?”他眯着眼,大有你敢的意思。 “嗯!”她赶紧点头。 在康熙威胁的眼神下,她屈服了,到底心里不得劲,哼哼唧唧的撒娇:“那您也得回报一二的。” 康熙大手一挥:“成,随你提。” 这大清江山都在他怀里,她一个小女人要的东西,简直不需要思考。 “咳。”先是清了清嗓子,姜照皊鼓着脸颊,一脸认真的开口:“同醉杯中渌。” “要亲亲啊?”康熙回神,在她娇嫩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道:“行了,这要求不算,你再重新提一个。” 她若是想亲,自个儿亲上来便是,何苦占了帝王一个承诺。 话是这么说,姜照皊却什么都没说,笑吟吟地往他怀里一杵,偷着乐:“嗨呀,用了嫔妾的头油,就是嫔妾的人了。” 她说的促狭随意,康熙却没忍住心中一动。 他作为帝王,地位崇高,谁也不敢说什么是她的人这种话。 可她说了,明明只是玩笑话,他却有点想当真。 “胆大包天!”他笑骂。 姜照皊吃吃的笑,双手往他脖颈上一搭,嘟着嘴亲过来,一边含糊着说:“您就说是不是嘛。” 男人在床榻之间,相对要放松许多,康熙点了点她的鼻头,却什么都没说。 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原本就知道不可能,更是不会在意。 正说笑着,康熙直接将她抱起,用鼻尖蹭了蹭他,笑道:“乖,沐浴过后再闹,可不许撩拨了。” 康熙这么一说,她有些微怔,怎么就撩拨她了。 细细回想方才姿势,却惊觉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她跨坐在康熙身上,双臂搭在他肩上,是一个非常暧昧撩拨的姿势。 原本传唤她来,不就是为 这么点事,她再做出这动作来,无怪乎他这么说。 她一点都没打算改。 “皇上~”她轻笑。 康熙算是认了,她这春色融婵娟的模样,换谁顶得住,眸色深了深,他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还是朕为你更衣沐浴才是。” 姜照皊没忍住红了脸,这人说她撩拨,可曾想过自己要过分更多。 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康熙便当她默认了,人还在怀里抱着,他仔细的一颗一颗解开盘口,看着她脸颊染上绯红,再一点点向耳垂蔓延,那白玉耳垂招惹了红,跟玛瑙似得剔透好看。 扯下外衫的功夫,她连脖颈都红了。 却抿着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 这么倔强,倒真的是她了,康熙低低一笑,手下的动作丝毫未停。 …… 待沐浴过后,姜照皊媚眼如丝,满脸晕红,整个人软的一塌糊涂,颇有些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感觉。 康熙撑着她,见她实在一步三抖,眼神幽怨,不由得失笑,心里头满足极了,嘴里却忍不住嘲笑:“瞧瞧你,离了朕一刻都不成。” 室内灯火朦胧,照在身上更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姜照皊往他身上一倒,不肯动了,既然离了他就不成,那便抱她回榻上去。 抱着往浴池走的时候,他不是挺勤快的,想必再抱回去,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康熙面上瞧着生龙活虎,实则最是疲累不过,姜照皊往他身上一靠,他登时有些扛不住,身子晃了晃,连忙又稳住。 “朕抱你。”他一脸稳重,偏偏腿都要抖成帕金森了。 姜照皊轻笑,不再为难他,自己强忍着在前头走,两人胡闹的太久,都是他在忙活,掐着她的腰,一直不肯松手,肯定不比她好到哪去。 方才的衣裳都弄脏污了,现下身上还披着他的中衣,她想了想,唤人拿衣裳来,就要穿。 却被康熙给拦了:“天色已晚,便留这里睡吧。” 姜照皊微怔,后宫妃嫔不得留宿,这规矩她还是记得的,再说好好的大床,为什么要跟旁人一起睡。 没得若是嫌她睡姿不雅,再闹出事来,何苦来哉。 “还是回吧,如此不合规矩。”她回。 康熙无言,半晌才道:“朕怎的不知 有这规矩?” …… 最终还是留下了。 姜照皊自己裹着一床被子,睡的香甜,酣畅淋漓的□□过后,还是相当舒坦的。 可康熙有些睡不着,女人悠悠的香味触手可及,偏偏隔了一个被子,他有心想捞过来,又担心扰了她睡眠,还没有纠结完,就见一个手掌试着伸了过来,摸了摸,顺势摆在他胸膛上。 这还没完,没过一会儿功夫,对方一蹭一蹭的,整个人贴了过来,呈比字状,往他身上一缠,整个过程呼吸悠然绵长,显然是没有醒的。 又香又软。 舒适的令他没忍住喟叹出声,悄没声的解掉她肚兜带子,肌肤相贴的感觉更是美妙至极。 康熙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转瞬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不由得一惊,可怜巴巴地解释:“嫔妾睡相不好,扰了万岁爷。” 康熙一脸严肃:“睡相不好倒还成,你这睡觉解衣裳,又是什么道理?” 看着她瞬间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抓着肚兜细细的带子,康熙别开脸,一本正经:“朕不看,你快些穿吧。” 姜照皊无话可说,急忙穿好衣裳,特别乖巧的跟在他身后,甚至有些忐忑,见惯了端庄贵女,会不会觉得她有些轻浮,这可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皇上~”她软乎乎撒娇。 康熙用鼻子哼了一声,心里暗爽,面上却勉为其难道:“行了,朕上朝去,你自己用膳再回。” 毕竟这乾清宫的伙食,是别的宫殿拍马难及的。 姜照皊脆生生应了,欢送他离开。 霸王龙的离去,是非常令人愉悦的,当饥肠辘辘被安抚的时候,那心情就愈加舒坦了。 “唔,好吃。”她不由自主地感叹。 想到早间她缠在康熙身上的样子,还有康熙的反应,姜照皊想,她应当再收敛些的,不能像在现代一样,无所顾忌。 在康熙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装模作样伤害了自己的切身利益。 …… 回到东偏殿以后,就见田田满眼通红的等着她,姜照皊登时有些心疼,一叠声的问:“这是怎的了?谁欺负你不成。” 说着话,视线就往白蒲、白苏身上扫,抬了 抬下巴,她一脸冷漠:“你二人来说?” 田田性子软,有时候不高兴也都是埋在心底,轻易不会说出口。 白苏一脸无奈加幽怨:“田田等您回来,您一夜未归,怎么都劝不回去睡觉,奴婢也是无能为力。” 白蒲点头,田田也是个倔脾气,说来也是,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过那么一点,他都能守着失宠的姜贵人,在冷宫硬生生呆了一年有余。 姜照皊无言,摸了摸田田光秃秃的小脑袋,无奈开口:“我在这宫里头,还能遇见什么危险不成,值当你一夜不睡的守着?” 她都想敲敲他脑壳,看里头装的什么了。 田田看见她就笑:“原想着您会回,便等了一会儿,越等越想等,一转眼天就亮了。” “傻不傻。” “嘿嘿。” 姜照皊示意他赶紧回去睡,便也回了次间,毕竟夜里闹得晚,这早上天还没亮又起了,实在困得厉害。 还是自己的床比较香,熟练的滚进被窝,她顿时心满意足。 第10章 明明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凛冽的寒意,这转眼功夫,就觉出微微的燥意。 她睡了一会儿,便汗水湿了脊背,不耐的醒了过来,顶着一头呆毛发了会儿呆,这才起身,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 揉了揉头发,总算是想起来,原来是康熙问她要头油,看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头油,就这般要献上去,真真的舍不得。 给康熙那个大猪蹄子用,总觉得辱没了。 “捡那个玉瓶的头油送乾清宫去,就说是皇上要的。”既然想起来,就把这事给办了。 田田应了一声,接过白蒲递过来的头油,就往乾清宫去了。 往外跑腿的差事都交给他,省的他一个人在殿里窝着胡思乱想。 姜照皊又舍不得他做活儿,偏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急的都有些蔫哒哒了。 洗漱过后,她手里拿着点心,漫不经心地吃了两口,瞧外头天阴阴的,便想着出来溜达溜达。 又闷又燥,出来也难受。 好在满目皆是春花绿树成荫,好歹饱了眼福。 一转脸的功夫,就见郭络罗氏手里头拿着绣绷子,乖巧老实的绣着什么,往常她总是风风火火的,如今安稳起来,倒显出几分秀气了。 “绣什么呢?”姜照皊闲闲的问。 郭络罗氏绣的入神了,猛然间听到人说话,骇了一跳,手中细细的绣花针差点扎着手,稳了稳心神,才咬着唇道:“绣着玩的,不值当什么。” 她往里藏了藏,也是今儿天阴,屋里头信号不好,故而才坐在外头,谁知道正好碰见姜照皊跟她搭话,登时就不想说实话,往旁的上面扯。 然而那宝蓝色的底,绣着雪白的鹤,瞧着扎眼极了,又极是细致入微,任是谁也不会觉得是玩闹。 姜照皊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脸回了东偏殿就问白蒲:“近些日子,可有什么要送礼的?”还是得亲手做方显诚意那种。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白蒲有些不明白,突然就想起来:“过些日子就是皇上寿诞,只交代了不大办,也不让声张。” 故而一时半会她竟然也没想到,好在小主儿问了 一句,要不然紧到头上才去准备,自然不出挑了。 可选什么当小礼物,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姜照皊挠了挠下巴,有些愁,犹记得前世的时候送男朋友礼物,那可真是从剃须刀考虑到按摩仪,从情侣装想到情侣鞋,就连亲手编手绳,那也是考虑过了的。 这个时候,可不是说有钱买点东西就行了,他若是稀罕什么,多看一眼,旁人就会直接送到他跟前,任他挑选。 讲究的是个心意,是个新意,贵贱倒是无所谓了。 姜照皊无言以对,送帝王礼物,这也太考验情商了,要送到人家心坎里去,还要她送的起。 “你会弄什么小玩意儿?”她转脸问白蒲,古代这些东西,她真真是不会。 白蒲一脸懵,能说她扫地扫的好吗? “络子打的不错……”她呆呆地回,左右送万岁爷这个是不成的,再不济像是郭络罗庶妃一样,绣个荷包,若是万岁爷看上了,挂那么一时半会也成。 可络子算什么,简单的紧,又不费事,鲜少有人送这个。 姜照皊若有所思,在想要不要直接送他一份大礼,比如说什么玻璃之类…… 配方她是不记得,但是大概流程,她还是记得不少,这东西作为她课业之一,也是成功做出过玻璃的。 可这玩意儿怎么拿出来,还要不被人怀疑,这也太修罗场了。 可玻璃是个利国利民的事儿,至于会伤害到一些商队的利益,那也不碍她这个妃嫔什么事。 一个人吃饱不如一群人吃好。 她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啃了啃手指甲,她问自己有没有颠覆大清自己上位的能力,半晌无奈摇了摇头,她太娇气了,吃不得一点苦。 再说如今朝局好不容易稳定些许,她不一定能折腾出花来。 这么一想,登时无语,所以她要考虑好,她说出这个以后,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心里没什么谱,有点拿不准康熙的接受能力。 想到这里,到底决定先按捺住,等了解康熙为人的时候,再谋划这些也不迟。 现在说一切,都还太早了些,不管历史评价上的康熙是什么样,但是她所面对的康熙,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冷漠。 他是一个很合 格的帝王,轻易不会显露情绪,淡然的外表下掩藏着最深沉的思绪。 想到康熙那望不到底的眼神,姜照皊鼓着脸颊,细细想了想,她是红旗下长大的新青年,比起他来,自然是比不得的。 灯暗月斜时候,康熙踏着风走了进来,看她皱眉苦思,不由得笑问:“怎的了这是?” 姜照皊虚虚的叹了口气,这才轻笑着回:“您这马上都要生辰了,不是愁礼物怎么送才和你心意。” 说起这个,康熙就不怎么感兴趣了,他收礼无数,向来都逃不开那些,如今已经不大稀罕了。 看着她粉嘟嘟的唇,康熙似笑非笑:“不若将你洗洗干净,绑上绸缎,当了礼物,比什么都强。” …… 不论古今,亲手拆女人礼物这种事,果然都是令人充满期待。 姜照皊歪头想了想,突然就高兴起来,乐呵呵道:“成。”她原本就随他吃用,如今换个法子,倒也挺好。 只一条,她觉得有些不成:“不准掐腰,嫔妾有些受不住。” 这掐腰的人是痛快,被掐的人便要添几分难耐了。 讨价还价这种事,她做的手到拈来,康熙想了想,那种昳丽风情他是断断舍不得的,便笑着道:“既然送了礼物,便全然由着朕来才是。” 哪里这么多的理由,没得让人扭手扭脚不得痛快。 “呃……”姜照皊语塞,试着跟霸王龙讲理:“这房中事,自然要彼此都痛快才和谐的,但凡一人不舒爽,便添了稀罕不是?” 这话显然是不能说服康熙的,他捏了捏她略带晕红的脸颊,轻啧出声:“朕的肩还疼着,除了你,竟不敢找旁人,你还这万般理由,都成你的事儿了。” 姜照皊略微有些心虚,她那不是太过难耐,要不然怎的会克制不住咬他。 “嘤。”面无表情的嘤了一声,她何苦在夜里跟他讨论这个,眼瞧着眼神越来越不对,染上几分欲,最后受累的还是她。 第11章 有些话题是禁忌,但凡提一提,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扶着酸痛的腰肢,姜照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餍足的康熙,这人着实过分,竟然说让她习惯就好了。 “皇上。”她顶着晕红的脸颊,一本正经开口:“万不能如此了。” 若康熙能听她的,她如今也不能只是个贵人。 “呵。”康熙轻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大有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这种意思。 心中一梗,就听他接着笑道:“你自个儿受用,现下又翻脸不认人,纵然口是心非,偶尔也要给个甜头才是。” …… 算是沟通不了了,姜照皊放弃跟他说这个,扭身就要往软榻上躺,她不太喜欢跟他同寝共枕。 习惯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她不想有一天会因为没有他的怀抱而患得患失,整夜失眠。 女孩子也非常容易喜欢上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吃吃肉可以的,但是不想涉及感情,要保守本心,自然要保持距离。 康熙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捞到怀里,这才轻笑着道:“也就你脾气大。” 可他爱极了她波光潋滟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专注的看着他。 姜照皊有些困了,推了推他,直接滚进另外一个被筒,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看着她沾着枕头就睡,康熙无言以对,便也跟着阖眸,只到底少了点什么,一直睡不踏实。 等对方香香软软的身躯自己攀附过来,跟菟丝花似得绕在他身上,再不见白日的盛气凌人,他这才陷入沉睡。 第二日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姜照皊木着脸看着自己‘比’字形的姿势,顿时佛系。 “早。”她抽了抽嘴角,故作淡然。 康熙忍不住低笑出声,许是昨夜睡的好,她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还压出条红痕来,添了几分呆萌可爱。 “啾”,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康熙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以前也没发现,姜贵人如此可心,不管是什么样,都极为得他的心。 姜照皊鼓着脸颊,心里是有些意外的,就算外表如何出色,大清早不修边幅的也美丽不到哪里去,可他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亲吻,这代表了什 么,让她眸色深了深。 “啾。”她吃吃的笑,在他脸颊上亲回来,这才理直气壮道:“有来有往才更甜。” …… 康熙留给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就急匆匆上朝去了。 看着他愉悦离开的背影,姜照皊松了一口气。 接着愁自己送什么礼,这真真是个大问题,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赏下来的,拿他赏的转回去当生辰礼,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抹了把脸,姜照皊突然灵机一动,她不会亲手做,但是她能画图纸让制造局做了来,倒是极好的。 想到就做,她打算设计个发坠出来,金龙抱珠的造型,里面用一颗东珠,用金龙做托,小小的吹一波彩虹屁。 金龙自然是康熙的象征,这珠子就是大清了,既隐喻大清由康熙守护,也暗示他是真龙天子。 完美。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以后还可以做个系列出来,毕竟宫中节日太多,她着实有些送不过来,且表示非常头秃。 她下笔圆润,筋骨峥嵘的金龙打从她笔下过一遭,就有几分圆滚滚的可爱。 “嗨呀,好看。”自我夸赞一句,就让白蒲拿去制造局,等到康熙生辰的时候,就能送他了。 她细想了想,没打算多出挑,左右她也不是会在这上面下功夫的人。 比绣工细致,如何比得了能捏针就开始绣花的贵女。 这事儿安排妥善了,姜照皊便不再想了,转而去读自己的书。 保养和读书,是她不能放弃的。 瞧了瞧自己的手,白皙又细腻,摸起来舒服柔软。 “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需要几个玉镯子。 正想着,就听外头有纷纷的脚步声传来,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和梁九功对上了眼。 “给小主儿请安,皇上嘱咐了,要奴才给您亲自送赏来,您瞧着稀罕的便留下,若是不够用,奴才等会儿再送一波来。”他说的谦虚,然而身后托盘上摆的密密麻麻,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姜照皊微怔,突然觉出和康熙在一起的好了。 一个在冷宫里头衣食不足的人,现今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我瞧瞧。”她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宫女双手托举着托盘,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她看。 初夏的风微微有些燥意,给郭络罗氏坐在窗下绣花,看到这一幕,眼圈突然就有些红。 说起得宠,她也是一等一的,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的不叫得宠,姜贵人才是。 瞧瞧这阵仗,恨不得将私库都给搬来了。 她最喜欢的一根簪子,是皇上赏的,也是唯一一件。 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可以随便挑呢。 看着姜贵人蹙起细细的眉头,她心里就有些难受,原来这么多,她也不满意,她甚至可以有不满意的情绪。 姜照皊却不知道她隔着窗子,心里想了这么多,只细细的扫视着托盘里头的首饰,瞧见中意的就试着戴戴,再觉着好,就让白蒲收起来。 明明是赏赐,硬生生让她弄出一种逛首饰铺子的感觉。 梁九功耐心的等着,细心的观察着她的喜好,等最后一个托盘挑完,他的思想终于转变了。 原来她不是爱好广阔,他的爱好还是比较专一的,就喜欢好的。 剩下的都不如她挑的那些,这位小主儿的眼光可真毒。 等回乾清宫问起,梁九功有些犹豫着该怎么说,后来决定实话实说。 康熙听完,忍不住笑了,失笑摇头:“这狗脾气还挺好哄。” 有喜欢的东西就成,就怕有些人无欲无求,他瞧着,原本那个一腔赤诚的姜贵人,终究被冷宫生涯染上薄凉。 那如花笑靥下,是一颗又冷又硬凡尘不动的心。 “她既喜欢,便再送去些。”康熙平平道。 他进后宫,为的就是愉悦内心,若是旁人给得了,他便多去些,若是给不了,他一个眼神也不想给。 这姑娘,如今脱胎换骨,着实令人欲罢不能,怎么瞧都是好的。 “喳。”梁九功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 姜照皊不知道自己在康熙眼里,评价这么高,她这会儿美滋滋的看着自己的妆奁。 里头摆满了各种珍贵首饰,什么错金的、鎏金的、累丝的、点翠、镶珠…… 但凡她能想到的工艺,这里头都有。 个顶个的精致绝伦,漂亮极了,就是什么也不做,挨个摸一摸看一看,也是极好的。 看了一会儿,便让白蒲收起来,毕竟头就这么一个,也插戴不了多少,白放着她心里惦记 。 将手上的银镯子捋了,带上新挑的玉镯,羊脂白玉的料,温润极了,衬的手腕愈加细白。 香。 高高兴兴的晃了晃,她决定出去溜达一圈,让花花草草也看看她精致的手镯。 顺着夹道走,刚一进御花园,她就忍不住怔在原地,昨儿夺目而出的那女子,如今双眸含泪,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如同烟雨江南一样,雾蒙蒙雨蒙蒙,瞧着就让人怜惜。 而康熙负手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那女人一瞧见她,跟受惊的兔子似得,略有些惊慌难堪,那细细的眉尖一蹙,愈加娇弱了。 姜照皊表示学到了,这一招瞧着就好用极了。 “翊坤宫姜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她笑吟吟地上前,柔声道:“偶遇了便来请个安,您接着忙,嫔妾去旁处玩玩。” 她细心又妥帖的将话说完,转头就要走。 眼角余光瞥见地上跪着的小庶妃松了口气,姜照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就听小庶妃乖巧请安:“奴婢江氏给姜贵人请安,贵人安。” 蹙了蹙眉,这姓的音也太近了,并且有些舒服,心念电闪间,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女主! 无怪乎如此美丽动人,硬件设施都棒极了。 她心中升起危机感,面上大大方方的转身就走。 却听后头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不是康熙开口,又是哪个。 第12章 “回来。”康熙声音中还带着些许不耐烦,听的姜照皊鼓了鼓脸颊,却仍旧巧笑倩兮的回眸,乖巧应了一声:“是。” 看着她那假笑的样子,康熙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上前来牵住她的手,这才含笑道:“走吧。” 后宫妃嫔若都像姜贵人这般知情知趣,他也不必日日遇上些不省心的玩意儿。 “皇上容禀,前几天嫔妾着实不是故意的,还往皇上宽容。”江北晚不死心,嘤嘤哭泣着开口,声音婉转极了。 好听,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以康熙那大猪蹄子劲儿,想必是要回头了。 她眼神刚一瞟过去,就见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种你接着装的意思很明显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明晃晃看笑话的样子不对,回忆着原主碰到这事儿会怎么处理,登时明白康熙的用意。 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竟拿她当枪使了。 他好坏,她喜欢。 陷害原主的人就在眼前,她纵然不是直接受害的那一个,可一个月的野菜糊糊之仇,不得不报。 “怎的?懒得搭理你就是不宽容了?”她闲闲一笑,看着康熙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了然,类似这种法子,女主用的还不少。 江北晚原本就两眼含泪,这下更是摇摇欲坠,看着她那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姜照皊想,又学到了,哭都哭的这么好看。 不光要做好表情管理,还得往漂亮柔美上控制,就是这眼泪滴答,也不能真的影响嗓子,带着点微微的哑意,便会更惹人怜惜。 姜照皊回眸,学着江北晚的样子哭诉:“皇上~她欺负我~嘤~” 她学的惟妙惟肖,偏偏神色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衬得对方愈加可笑了。 “促狭。”康熙负手而立,没忍住笑。 看着两人互动,江北晚倒真的红了眼圈,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时憋屈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江庶妃以下犯上,鞭笞掌十。”笑吟吟地姜照皊突然变脸,俯身冷笑着捏了捏江北晚的脸颊,冷漠开口。 不过打几下掌心罢了,如何顶的上花季少女的消逝。 康熙也有些怔,对她的 喜怒无常又有了新的认知,平日里在他这里,软的跟一滩水似得,恨不得滴滴答答的流淌。 柔媚软萌,让人心都跟着软起来。 可这会儿斜挑着眉眼盛气凌人,好看的一塌糊涂。 江北晚听到‘鞭笞掌十’四个字,挺了挺脊背,做出宁折不屈的姿态来,姜照皊笑了笑,希望她等会儿还忍得住。 就在御花园里,精奇嬷嬷拿着戒尺,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她手心。 疼是真的疼,钻心的疼。 江北晚脸色苍白,突然就有些扛不住了,对于她来说,前生今世都衣食无忧,着实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特别如今,身边几个宫女伺候,她更是养的娇气。 没一会儿,手掌心就又红又肿,油亮亮的,看着那戒尺往下敲,她心里就忍不住抽了抽,着实怕的紧。 姜照皊在一旁看着,唏嘘不已:“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这以下犯上的事,万不能做了,更别提还要挟着不原谅你就是不宽容了,那人人得以宽恕,还要宫规何用?”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张扬又霸道。 康熙看的目不转睛,半晌才跟着点了点头,理是这个理,话听着也舒坦。 江北晚垂眸,眼睛都哭红了:“是,谨遵姜贵人教诲。” 她这会儿和方才装模作样的楚楚可怜不同,瞧着着实有几分可怜了。 姜照皊心满意足,甚至还坏心眼的用手指戳了戳她红肿油亮的掌心,歪着头,一脸天真的问:“疼吗?” 康熙:…… 给人家打一顿,还问人家疼不疼,一般人真干不出这事。 江北晚显然也没有想到,神情登时一滞,偏刚挨了她一顿打,不敢不回。 “疼。”她小小声的回。 姜照皊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掌,这才轻笑着道:“疼就对了。” 说完便转身腻在康熙身上,软乎乎撒娇:“嫔妾累了,回去可好?” “成。”康熙点头,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欺负了女主一通,她还是高兴的。 毕竟这是当着康熙的面欺负的,这会给众人一个信号,就是江庶妃并不得帝王心,有些谋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说来这法子,还是江北晚教给她的,在宫里头这样,简单粗暴又好用。 “嫔妾在 冷宫多少个日日夜夜,丢了命进去,打十下着实太轻省。”她鼓了鼓脸颊,突然又觉得自己仁慈了些。 康熙原还觉得她跋扈依旧,她这话一出,倒是理解了,若是谁让他吃这么大亏,他必然是要剥皮抽血,十下确实轻。 “下次有机会,朕让小太监去叫你。” 姜照皊无言以对,弱弱道:“您且处置了就好,若是把嫔妾叫上,美人怕是不能善了。” “朕倒是没想到,你知道是她。”毕竟那日她都没有认出来,也就今儿对方说了,她眼神都变了。 那眼神跟小刀子一样,咻咻的往江氏身上扎。 姜照皊觉得,康熙这是在歧视她的智商,想想原主那个傻白甜样,她又觉得康熙说的没错。 对方至死都不知道,还认真的反省自己。 “咳。”清了清嗓子,姜照皊一脸无辜的抬眸,轻笑道:“嫔妾想喝香饮子了,您要不要来一碗。” 这香饮子也就是古代版的奶茶了,用的都是顶好的料子,她最近有些上瘾。 她总结下来,这御厨的水平,那就是将寻常菜品做出食品添加剂的味道来。 那些令人欲罢不能的食品添加剂,谁又能拒绝呢。 这么一说,她突然想吃辣条了。 “香饮子?”康熙疑惑,这玩意儿他似是听过,但着实没怎么见过。 也是他不爱这一口,所以御膳房不会给他上。 “您尝尝?”她笑吟吟地说。 奶茶陪辣条,学生时代最无法拒绝的吃法。 康熙点头,跟着她一道往翊坤宫去,等进了东偏殿,他疑惑的瞅了好几眼,明明什么都没变,但瞧着又觉得变化很大。 “多了许多软装,换了色调,瞧着是不是素雅舒坦许多?”姜照皊笑吟吟地问。 不得不说,这瞧着是舒服,素雅端方中还带着小女儿的柔情,瞧着又令人放松极了。 你收拾的好,康熙夸赞。 姜照皊就忍不住笑,柔声道:“您瞧着可心便好。” 香饮子上来的很快,和普通版的不同,她这加了许多调味的东西,就连玫瑰卤都添了许多,喝起来香甜可口又解渴消暑,反正这翊坤宫诸人都被她带入这个坑了。 康熙试探着尝了一口便放下:“略有些甜腻了。” 料放的足,难免味重。 姜照皊不在意,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连康熙的也拿过来,一口气吃了个痛快。 “朕到底吃过一口,你再让奴才上新的便是。”康熙摸了摸鼻子,他的女人,不至于吃这个。 “亲都亲了,还在乎这个。”若是细说起来,唇舌交缠、□□互换,哪一条不比这个过分。 她说的随意又漫不经心,却让康熙眸色深了深,眸光落在她水润润的唇上,方才吃了这么甜的东西,想必亲起来也是甜极了。 想到就做,康熙伸出胳膊将她捞到怀里,箍住那细细的腰肢,便亲了上去。 想象中的香甜滋味,明明方才喝的时候不喜欢,如今尝着她唇舌间的味道,又觉得这是世间美味。 “唔。”被堵了个正着,姜照皊尚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被猛烈的攻击给弄懵了。 “别。”青天白日的,奴才们还在一旁看着,像什么话。 她眸色泛出丝丝缕缕的水光,潋滟如春波。 康熙低笑,在她眼尾红晕上亲了一口,挥了挥手,室内便只剩下两人。 都说海棠娇艳,可姜贵人比海棠还添了妩媚多情,这般虚虚的望过来,便叫人恨不得把她捧到手心里。 “皇上~”羞赧的推了推他胸膛,姜照皊红着脸,乖巧的坐在一边。 这人禽兽极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旁的事来,她可不能赌。 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康熙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头埋在她脖颈间,感受着脉搏震动,阵阵幽香。 正出神,他觉得自己脑门被秃噜了一把,抬眸间就听对方喃喃自语:“还是光脑门好,夏日里风一吹,凉爽极了。” 不像女人,满头珠翠,沉不沉的另说,热自然是极热的。 康熙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凶她乱摸他头,还是赞同她说的话。 这秃脑门夏天出点汗,再吹个风,确实凉爽极了。 “放肆!”他骂。 还不等他变脸,姜照皊对着他脸颊啾了一口,登时浇灭他所有火气,罢了罢了,咬都咬了,摸个脑门又算什么。 “又来?”他眯着眼,满是威胁。 姜照皊可怜巴巴的鼓着脸颊,弱声弱气地问:“好好摸,给摸一下好不好?” 光溜溜的脑门带着点青茬,微微的刺,手感确实不错。 第13章 “不成。”康熙毫不犹豫地拒绝,这都惯出来的什么毛病,竟然想秃噜他脑门。 那是龙头,岂敢轻易触摸。 姜照皊软哒哒的撒娇,星眸流转间娇媚刻骨,她抽了抽鼻子,作势要哭,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子。 “就一下。”康熙瞧了瞧,觉得有些扛不住,只能妥协些许。 “好的呢。”她答应的爽快,手下的动作也不慢。 半晌过去,康熙面无表情地问:“不是就一下吗?” 瞧这是在做什么,盘核桃不成。 姜照皊理直气壮的点点头:“放上去离开是一下,嫔妾这不是没有移开嘛~” 能把得寸进尺说这么清新脱俗,也算是长本事了,康熙斜睨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两人说说笑笑的玩闹一会儿,姜照皊又拿出消暑的酸梅汤,喝了个痛快。 “夏日未到,这饮品你且用了个齐全。”他眯着眼,懒洋洋的吐槽。 “那不是还有冰碗、冰酪、绿豆汤……”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夏日才吃的,姜照皊吸了吸口水,觉得这些她也可以。 康熙无言以对,转身对田田说:“看着她不许吃冰,若是犯戒,朕拿你是问。” 两人在冷宫时处的好,这患难出来的主仆情谊,自然不一般,他舍不得收拾美人,还舍不得收拾一个太监了。 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妙,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如此一来,她只能遵守了。 “皇上英明。”她假假的恭维。 康熙哈哈大笑着离去,转身赞了一句:“今儿打扮的极合宜,珠翠未夺你颜色,反而更添神光湛湛。” 他说完就走,没有任何迟疑,姜照皊笑了笑,心态很平稳,不可否认的是,夸她的首饰着实是个令人愉悦的事。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日照着系统要求做出许多别扭姿势来,当时确实累极了,现下就觉出好来。 她的身躯柔软又康健,以前做出的姿势,恨不能骨头都嘎吱嘎吱想,如今手到拈来,毫无阻碍。 今天是最后一杯清水了,姜照皊珍惜的喝下,感受着暖流在体内流窜,心中愈加愉悦。 眼瞧着自己星星点点的变好一天天的进步 ,她就高兴。 “去景阳宫再换一批书来,就说要原文无释义。”姜照皊扬声吩咐。 手上目前有的书,都是小儿启蒙版,固然浅显易懂,但她不是三岁稚儿,还是得好生学习才成。 说起这个,她就想找个先生了,自个儿闷头闷脑的读书,不如有人教着少走弯路。 田田笑着领了差事,便往景阳宫去,他现下年岁小,吃穿跟上之后,个头瞬间往上窜。 以前瞧着不过是个貌美弟弟,如今下颌骨都明显几分,瞧着多出几分方正来。 趁着他的精致,颇有几分奶油小生的味道。 康熙若是长这样,她估摸着会恨不得扑上去的。 田田还未回转,制造局便派人来了,说是送她定制的小玩意儿。 姜照皊一时之间,甚至想不起自己定制的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拿进来吧。” 小小的坠子被妥善保管,放在红绸上,衬的愈加好看了。 金龙抱珠的造型,经过匠人的手以后,比她的图稿峥嵘秀致百倍,瞧着精美绝伦。 “好好好,赏。”她原本还怕弄出来不好看,谁知道这么惊艳,倒是不错。 制造局的小太监拿着荷包,一路千恩万谢的离去,姜照皊想了想,这下头还缺了流苏。 “去拿碧玺珠子来,浅粉的花瓣,浅绿的叶都要。”她决定亲手编流苏坠子,这种小东西,就要自己下手才有诚意。 威武霸气的金龙抱珠被少女心的流苏一衬,显出几分温柔来,瞧着好看极了。 姜照皊心满意足地收起,就等着过几日康熙生辰就可以送出去了。 这日子都是经不起盼的,嘴里的草莓尚未吃完,就听白蒲道:“都送了礼物进乾清宫了,您要不要也去?” 见姜照皊起身,想了想又坐下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礼盒,半晌才摸着下巴道:“送玉如意去。” 现下熙熙攘攘全是送礼的,你纵然送再好的东西去,混在人群中也是不出挑的。 她辛辛苦苦编出来的流苏坠子,若是就这么埋没了,她岂不是得怄死。 白蒲一怔,转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脆生生的应下便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肉眼可见的有些不高兴,姜照皊问了,也只说无事,最后问极了 ,才无奈道:“都说您得宠,偏手里拿不出好东西,又说皇上定然会选郭络罗氏的荷包,毕竟亲手所制,方显情深义重。” …… 这算哪门子道理,你送你的礼,我送我的礼,还得给人当枪使。 若是原主,这般被撺掇,定然要生一番事儿的,可她不是原主,凭什么要如了她们愿。 “不必理她。”姜照皊神色淡淡,把玩着手中的小坠子。 由于是往头绳上钩的,这坠子小小的,不过指肚大小,倒更显精致可人。 今儿是皇上生辰,众人想着,总轮不到姜贵人侍寝。 毕竟宫里头早有传言,这钮祜禄妃是要封后的,而佟庶妃最不济也是个妃位,怎么也得去瞧瞧这两位高位妃嫔。 姜姜照皊心里不虞,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宫中诸人,若论身份地位,谁也比不上这两位。 当然她家世不过平平,贼比不过的。 在宫里头的地位,那也是拍马难及。 白蒲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神色,毕竟起复这月余来,一直都在她这里,得宠程度六宫震撼,如今都等着瞧她笑话。 “皇上坐拥六宫……”她话还未出口,姜照皊就听懂了,含笑摇头,伸了伸她紧蹙的眉心,这才道:“是,我都知道,坐拥六宫,去谁那都是应当的。” 她能做的本分就是乖巧等着,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再来瞧瞧她。 细细又瞧了瞧她神色,白蒲有些不放心,这位张扬跋扈的主,不但没有收敛,如今复宠后,愈加过分了。 面上披着一层和婉的皮,张狂却刻在骨子里。 正想着,就听这位姜贵人道:“去请皇上来,就说给他看一个宝贝。” 白蒲:…… 这东偏殿有什么宝贝,所有物资都是皇上赏下来的,经了她的手清点,有这么一回事,她如何不知。 “是。”满怀忐忑的往乾清宫去,白蒲一脸凝重,等会儿要是被轰出来,她该怎么保住自己和小主儿的颜面。 那宫道又长又窄,没一会儿功夫额头就冒出细汗来。 原本以为在乾清宫皇上眼皮子底下伺候,就够人心跳加速,如今才知道,那都不算什么。 姜贵人才是会闹那一个,请皇上去瞧宝贝,万岁爷来不来另说,这若是来了 没有宝贝,岂不是欺君之罪。 白蒲嘴里像是含着黄连,苦的要命。 立在熟悉的乾清宫面前,她犹如壮士断腕,悲壮的踏了进去。 等看到笑眯眯的梁九功,没忍住眼圈一红,干巴巴道:“梁总管容禀,我家小主儿说,请皇上去看宝贝。” 听罢这理由,梁大总管多年的养气功夫都快卸了。 “白蒲姑娘稍候,杂家去去就来。”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殿里去,该怎么和皇上说,姜贵人请他去看宝贝。 东偏殿穷的叮当响,不管什么,都是他一一送过去的,宝贝?亏她说得出口。 康熙正在批折子,纵然是生辰,他也得先忙活政事,完了才能偷闲庆祝一下。 这个折子说的是桃花汛的问题,黄河岸一直不太平,如今又有苗头,下头便赶紧报上来,早做准备。 眉头皱成个川字,康熙忍不住叹了口气,马上休养生息的关头,碰上了水灾,这如何缓的过来。 一抬眸,就见梁九功一脸纠结,他闲闲的问:“有话便说,别耷拉个脸。” 梁九功吸了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将话给说出来,把包袱踢给皇上以后,他心中顿时轻松,甚至有一种诡异的你女人凭什么要奴才忧心的感觉。 两人这些日子蜜里调油的,他也拿捏不住皇上的态度,索性让他自己想便是。 “姜贵人说,请朕去看个宝贝?”康熙也有些怔,一个所有物产都是他赏的深宫妇人,说出这话挺需要勇气的。 “呵。”他轻嘲。 第14章 初夏黄昏,风不似春日温柔,却也是凉爽的。 康熙一路龙行虎步,大踏步走进翊坤宫,熟悉的景色让他神情和缓许多,但他心中仍残留不虞。 今儿若是姜贵人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定然要她不好过。 平日里对着妃嫔张狂,那是他默允的,作到他头上来,定然不成。 他刚到东偏殿门口,白蒲和白苏便极有眼色的请安,伶俐的推开门,等他走进去才又合上。 康熙停步,就见晶簾前头还放着屏风,把内室的情景遮的严严实实。 “姜贵人?”他冷声唤,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呵~”姜照皊轻笑一声,柔声道:“您且走进来。” 方才开门,一阵风吹了进来,晶簾晃动不已,至今尚未停歇。 这珠玉相撞的声音,映的她那微微沙哑的声音愈加娇媚。 康熙顿了顿,冷笑:“不是邀请朕来赏宝,朕来了,宝贝呢?” 他浑身都不得劲,这么荒谬绝伦的理由,他听罢想都没想就来了,偏来了还不想走。 今儿当去钮祜禄那,毕竟他钦定高位,命她掌管后宫,这脸面自然要给足了。 偏偏她一句话,他便巴巴的来了,这都算什么事。 “哎呀~”她娇嗔的叹了一口气。 听得这声急促又短暂的叹气,康熙想,他真是拿她没辙,转过屏风就要往内室去。 只一眼,就怔在原地。 晶簾是熟悉的晶簾,床幔是熟悉的窗幔,床榻上头躺着的也是那个熟悉的女人。 可晶簾微晃,窗幔半掩,床榻上的美人儿婀娜多姿,身披茜色纱衣,头戴花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恍然间若神妃仙子,小巧一点鼻,桃瓣儿似得唇,偏偏眼神纯且媚,含着笑意瞧着他,勾的人魂都没了。 更有暗暗幽香鼻间萦绕,像极了她这个人,不动声色的娇艳媚人。 “皇上。”姜照皊轻笑出声,冲着康熙勾了勾葱段儿似的指头,这才微微压着嗓开口:“我这宝贝,您可喜欢?” …… 康熙喉结滚动,不可否认的是,这宝贝他稀罕极了! 可他作为帝王,最起码的养气功夫还是有的,纵然内心深处 翻涌浪潮,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就这?”他冷嘲。 姜照皊一噎,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这大猪蹄子也太狗了,就这便就这吧。 她索性冷了脸,斜睨他一眼,趴在床榻上晃悠着小脚,自由自在的吃糖。 方才想着,万一引的他亲过来,这吃了糖,自然这唇也香甜极了,如今想来,她真是何苦来哉。 害。 却不知康熙瞧着她,就快要压抑不住。 她原本就生的美,冷宫这年余未见,加上复宠后吃用都极精致,身量愈加长开了,光是这么趴着,就引人入胜。 她双臂撑着上身,引的腰线弧度越发迷人,那深陷的腰窝,挺翘的臀部,都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细细的肚兜带子绑着漂亮的结,给纱衣撑出一个小凸起。 康熙眸色深沉,克制又隐忍的来到床榻前,还不等他动作,就见方才还在引诱他的小贵人翻脸不认人。 玲珑玉足踏在他胸膛上,还怪里怪气的凶:“不稀罕就不稀罕,做什么靠这么近,没得污了万岁爷的眼,这做奴做婢的哪担待的起!” 偏偏脚抬得高,那裙子滑下,又露出小半截腿来。 光洁凝白,线条弧度都漂亮极了,那脚腕纤细的带着几分可怜。 康熙一肚子的火气乱窜,既恼她不知分寸,敢在他面前放肆,又为这份活泼灵动所惑,心情复杂到除了她,竟想不起其他了。 如今看来,她说自己是宝贝,一点都不为过,说是妖精,也不差什么。 握住那脚腕,果然细极了,还不够他虚虚一握。 “呵,作。”他冷嘲。 …… 有些人,面上娇媚又凶残,实则极易化成一汪水,软绵绵滴答答的到处淌,哭起来也是哼唧唧跟猫叫似得。 而还有一些人,嘴上说着不稀罕的话,却恨不得把旁人的腰都给掐断了,床榻嘎吱了半晌,连点间隙都不肯留。 待雨歇云收,已是半夜了,这初夏的天,向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太阳还在也敢打雷下雨,这打雷下雨还要出太阳。 姜照皊大腿根酸软的起不来身,推了推康熙,哑着嗓开口:“扶我起来。” “成,你小心些。”康熙撑起她,看着她小腿一软,差点摔了,索性直接将她打横 抱起,放在浴桶的小凳上,再劳心劳力的帮她沐浴。 瞧着她身上的痕迹,他略有些心虚,但见小贵人昏昏欲睡,一双星眸困顿的快要睁不开,倒起了几分怜惜。 他日日布库,自然强壮有力,而她养在深宫,最大的体力活约莫是给他包饺子,也难怪身娇体软。 待两人收拾齐整,姜照皊软溜溜的躺在床上,颇有些生无可恋,她真真的图什么,累死累活的,别人也不过一句就这。 神他妈就这。 她面无表情的想,狗东西就是狗。 而康熙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这会儿心里软成一团,笑吟吟地道:“既如此,便不治你欺君之罪了。” 欺君之罪。 姜照皊心中一梗,看着他肩头带着血丝的牙印,突然就不计较了。 他素来爱面子,肩膀上被她盖了章,想必又不好意思去旁人那了。 “睡觉。”她躺进被窝里,用锦被舒舒服服的将自己裹起来,闭上眼睛,瞬间进入沉睡。 康熙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谈谈方才的感受,想换个花样儿的时候不要扭手扭脚,再就是面上撑这么排场,别等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又羞赧的整个人都染上绯色。 可她眼角尚带着晕红春情,就连那唇瓣也是微肿的,一点都不影响对方呼吸绵长,睡颜恬静,乖巧美好的像是画上仕女。 罢了罢了,左右她累了,睡得沉些也是理所应当。 康熙躺了一会儿,还不见对方缠上来,不由得有些诧异,想着莫不是她装睡,起身一瞧,没忍住笑了。 刚睡的时候,那锦被整整齐齐,铺的利利索索,这会儿许是觉得热,将锦被团成一团,当成个人抱在怀里。 看着熟悉的“比”字型睡姿,康熙想,这锦被着实碍眼了些。 怀中的锦被被抽走,姜照皊哼哼唧唧的伸手摸索,缠在康熙身上后,重新又睡熟了。 这下两人都心满意足。 一夜睡醒,姜照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身边躺着的人早不见踪影。 怀里抱着锦被,是她熟悉的姿势了。 冬日被子厚,她用足够的被子抱怀里,但是夏凉被就不成了,又薄又小,搂到怀里手感不太好。 她一到夏日,就要备两床被子,一床用来盖 ,一床用来抱。 现在这毛病也是改不了了。 昨夜里闹的有点狠,她顶着奴才们喜气洋洋的眼神,还是有些羞涩。 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道:“乖,过来给我洗漱。” 白蒲的手又轻又软,伺候起来舒服极了。 梳头发的时候,就听白蒲道:“皇上一早走了,特意叮嘱奴才们不许吵了您安眠。” 见姜照皊眉头都没动,她心中一惊,看似浅薄的主子,这般端的住气,无端又想起第一回 见了,那日皇上亲自送了她回来,明明是天大的福气和荣耀,偏她最是淡然不当一回事。 今儿又是如此,坦然以对。 “皇上说了,您若是醒了,就赶紧把宝贝送过去,他且候着呢。”白蒲有些疑惑,难道小主儿真有宝贝不成。 姜照皊一噎,这人吃饱喝足还打趣她,真真没天理了。 “成,我知道了。”她随口应了一声,便安心的用起早膳来。 运动了一晚上,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闻着早膳香味,早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那件半旧的锦衣拿来。”姜照皊想了想,决定还是正大光明的给个暴击比较好。 这件衣裳虽然旧了,款式却不错,微微掐了一寸的腰身,上头绣的花也不小气繁复,既大气又简约,穿上好看极了。 昨儿夜里她收拾的珠光宝气,为了在烛火下比较扎眼,上头镶着宝石坠着珍珠,奢华极了。 一套好的珠宝首饰,是能增添美人光辉,可看多了反而庸俗。 她今儿便恢复以前,往清丽上打扮。 康熙爱色是他的事,但是她不能明晃晃的昭告世人,她娇媚又多姿,还是收敛着些。 至于外泄这一星半点,那也是彰显自身条件。 手里捧着小礼盒,昨儿未送出的发坠,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这个金龙抱珠的发坠,她自己都很喜欢,有些舍不得送他了,但是金龙这东西,她不敢上身,收藏也不敢,没得惹祸。 “劳烦公公通传,翊坤宫姜贵人求见。”白蒲上前和小太监交涉。 白苏手中执伞,替姜照皊挡去微燥的阳光。 都说年少不防晒,年迈对镜空流泪,她爱这身皮子,要好生的保护起来。 说起这个,她都有些想念防晒霜了。 “姜贵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禀。”小太监应的利索,早间梁爷爷叮嘱过,注意着姜贵人若是来了,第一时间来报,他一点都不敢耽搁。 第15章 她方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累。 到底昨夜胡闹许久,腿尚酸麻着,鼓了鼓脸颊,她瞧向门口,方才的小太监一去不回,这是要失踪的节奏。 天色突然暗沉下来,还不等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就砸在地上。 白苏手中撑的不过是寻常纸伞,并没有糊桐油,经不得雨。 “这小奴才,怎的还不回话?”她有些急。 这乾清宫又不像别的地界,你就算没有拜帖,临时进去躲躲雨,也无人说什么。 眼瞧着雨滴越来越密,都要溅到她裙子上了,姜照皊拧了拧眉尖,就要回去,毕竟这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说不得康熙正在忙呢,她也不能就这样傻等着。 刚转过身的时候,就听小太监低声喊:“姜贵人请留步,万岁爷传您进去呢。” 他许是跑来跑去的有些累,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些微的气喘。 姜照皊点头示意,跟小太监错身的时候,就听他道:“方才万岁爷心情不虞,您且仔细些。” 他声音低低小小,还有些飘忽,除了离得近,无人能听见。 “嗯。”随意应了一下,这才往里走。 康熙发脾气是常有的事,毕竟这大清朝所有事他都要过目,有和他心意的,自然就有不合他心意的。 有肯听他说话的,自然也有不肯听他说话的。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了,她管理一个东偏殿,尚且人人心思繁多,更别提他。 光是人心一条,就够他猜摸了。 等走进内殿,果然见康熙跟吹过的□□一样,就连脸也鼓了起来。 见她来了,阴死阳不活的瞟了她一眼,示意过来捏捏肩,便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姜照皊便落的清净,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捏肩,她不肯使力,一双柔弱无骨的柔荑轻飘飘搭在他肩上,跟胡闹似得游移。 “重点,没吃饭?”他低声训斥。 姜照皊无言以对,昨夜还搂着她各种心肝宝贝,现下就凶起来了,可见男人在床上说的话,真真没两句是真的。 惹人气恼,恨不得拿着棒槌在他脑门上狠敲几下。 “您瞧瞧这个可和眼?”姜照皊伸出手,将攥在 手心的发坠子露出来。 康熙回头,上下扫视:“你打的小络子?” 他猜的可真准,不亏是帝王,她美滋滋的点头,就听对方嘲弄开口:“怪不得这般没得章法。” 姜照皊觉得,若是在乎他说的话,今儿非得心肌梗塞而死不成。 “对您的一片拳拳爱意,怎能说是没有章法呢?这不是太过爱您了,所以才下手凌乱,一番少女心事,都在里头呢。”她为自己辩白。 这话假的没边,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康熙信了,还挺高兴,脸上的怒气褪去,变得愉悦起来。 “你的心意,朕向来明了。”他说起来还有些得意。 姜照皊垂眸扭着手指,就怕康熙看到自己扭曲的笑意。 “来,给朕研墨。”康熙随口道。 这个差事,姜照皊是真不会,原主性子浮躁,这种磨墨的静心活计,显然也是不精的。 “呃……”她不过迟疑一瞬,康熙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嘲笑道:“还是大家闺秀呢,连朕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宫女不能侍寝,她能。 算了,宫女也能侍寝,说不得比她更温柔小意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连个宫女都比不得,这么一想,她瞬间有危机感起来。 乖巧认错:“是嫔妾往日疏忽,那您教教嫔妾可否?” 求人的时候,她的态度端正,一双微微上翘的媚眼乖巧的盯着他,恍然间让人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真真令人感动非常。 “成。” 康熙应了一句,便拿起墨锭,塞入她手中之后,执起她的手,顺时针的研磨着。 “力度要平而缓,不能急。”他细细说着。 呼出的热气尽数都喷在她耳根,姜照皊一个机灵,他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毕竟他这个姿势也不对,哪里有将人抱在怀里教东西的,只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怀抱,和挽起袖口的脉搏震动,旁的谁听的下。 “懂了吗?”他问。 “懂了。”她肯定的回。 康熙放心的将她的手放下,便在一旁开始批折子,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向一旁说要替他磨墨的人。 对方动也未动,只趴在一旁,托腮看着他。 “好看么?”他问。 “好看。”她答。 “墨呢?”他问。 “水里。”她答。 看着黑黢黢的就成,她方才试着磨了一会儿,胳膊就酸酸的,想找人伺候他,唤宫女来便是,她着实做不来这个。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理直气壮。 康熙被她气笑了:“朕这狼毫笔,写一半没墨了,合着是你在偷奸耍滑?” “也不是……”姜照皊弱弱辩解,眼珠子转了转,决定顾左右而言他:“想跟您申请个事儿。” 不等他拒绝,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您信我。” 康熙倒是想相信她,可一个深宫妇人,连研磨都不会,能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来。 她少花用些,勤俭些,就是利国利民了。 “缺钱花了?”他问。 姜照皊一噎,他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缺,但是等嫔妾弄出来,分你一成……”在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肉疼的开口:“分您两成。” “要多少?”他问。 姜照皊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 那葱白的指尖晃了晃,甚至能看到晶莹圆润的指甲。 “十万两?” 康熙倒抽一口凉气。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十万两代表了什么,他轻易哪里拿得出。 姜照皊也跟着吸了吸气,这是馋的。 “一万两就够了,但是您要拨给嫔妾一个瓷窑。”她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可靠的样子。 关于玻璃制品的事,是她一直都在考虑的。 刚开始她并不打算拿出来,但是这东偏殿已经有一块小小的西洋镜,照的人纤毫毕现,特别清晰。 她就想着,外国人有的东西,我大清也必须有。 抛开民族成见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像突然来一样,也会突然的死去,总要留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 若是一直都好好的,那自然是更好的。 康熙还是没忍住吸了一口气,他上下扫视着姜照皊,又把头发捋到前面来,看着上头的小坠子,不由得叹气:“所以,这小坠子价值一万两加一个瓷窑?” 他一脸冷漠,代表未免也太大了,敲竹杠敲到他头上来了,简直放肆。 姜照皊知道他肯定不高兴,笑吟吟的凑上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皇哥哥~您就允了人家嘛~一年之后就还您三倍!” 她就差诅咒发誓了,三根手指感刚刚竖起来,就被康熙又摁了下去。 “一年,三倍?若是还不起呢?”他轻嘲。 姜照皊一脸凝重的想了想,柔声道:“肉偿?” 康熙一噎,无力的冲她挥挥手,不打算再跟她计较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有求于你的时候就各种撒娇卖痴,用不着连捏肩都不肯用力。 “你素来不爱往乾清宫来,今儿说让你来便来了,可是一早就存了这心思?”他问。 这是一个送命题啊。 姜照皊想,不论她怎么回,都是麻烦。 “您待嫔妾好,嫔妾心里明白,故而一直不敢打扰您清净,可今儿您明说了,嫔妾自然要听话的。”她话说的婉转又动听,很是会哄人。 见康熙还盯着她,便接着道:“不光要听话,还想着为您做点什么,只是嫔妾心里也没谱,不能给你打十分的包票,万事都要拿出成果来,才能让您信服不是。” 她话说的漂亮,兜兜转转的一句实话也没说。 康熙斜睨她一眼,到底没有追问,不管是她说的那样,还是单纯没钱花,来找他要,那都是应当的,毕竟他是她男人,问他要,是最安全的法子。 也省的做出一些卖官鬻爵之类的错事来。 “总得先给点利息。”他轻笑。 姜照皊认真想了想,一脸麻木的开始解盘扣:“现在肉偿?” 第16章 康熙兜手给她盘扣又给系上,认真的反思自己是否是急色的人,答案是否定的,那便是姜贵人的错了。 他冷着脸训斥:“可不许这样了,朕不是这样的人。” 姜照皊嗯嗯啊啊的应了,混没当回事,康熙若是不爱色,她起复不了这么快,他的子嗣也不会达成历史最高的成就。 “是。”原本就是玩笑,姜照皊拢好衣裳,笑着告退了。 见天的黏糊在一起,不知康熙会不会腻,她是有些腻了。 两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凑到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有些话她也不能说。 除了履行职责之外,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多错多,以康熙那洞察人心的劲头,几句话都能把她底子给掏出来,她何苦来哉。 还不如回去多看两本书,好生的敷敷脸,争取一点长久的竞争力。 等回到东偏殿以后,就瞧见白苏叉着腰,哭的跟泪人似得,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小小的胸脯极速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她性子直,爱憎分明,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这般受尽委屈咬着牙,看着怪可怜的。 再者白苏是她的宫女,就是要教训,也轮不到旁人来。 而郭络罗氏立在白苏跟前,一脸厉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样子。 “说吧,怎么回事?”姜照皊一甩帕子,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见她回来,郭络罗氏眸色微闪,乖巧的行礼问安,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说句实在话,姜照皊瞧见她,是有些脑壳疼的,这两个凑到一起,那叫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但是郭络罗氏地位高,白苏轻易不敢说什么。 往往阴阳怪气的呛回去,那也都是在指桑骂槐的骂她。 相较于郭络罗氏的若无其事,白苏就有些虚了,她不确定主子会不会为她张目,毕竟小主儿喜爱看中白蒲,那是东偏殿都知道的事。 两人见她问起,都要回话,白苏刚一张口便闭上了,郭络罗氏这个主子还未说话,轮不到她一个宫人开口。 “不过感叹一下这花无百日红,一会儿开一会儿败的,这狗奴才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不知道是哪里 的道理?”郭络罗氏冷笑。 白苏气结,话是这么说,可她说话间一脸嘲弄的盯着东偏殿,只差明说小主儿是那开败的芍药了,让人如何甘心。 “那你就打她?”姜照皊笑了笑,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上,这才曼声问。 郭络罗氏敢打,自然有由头圆回来。 “脸色不好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来撞嫔妾,这不教训教训,明儿她笨手笨脚的伤到姐姐,又该如何是好?”郭络罗氏冷笑。 她就是拿白苏出气,打不了这主子,打打她跟前的狗,那也是极好的。 再说惹的姜贵人发怒,最好发作她难堪,她也有理由去万岁爷跟前哭诉一番。 月余无宠,她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姜照皊挑了挑眼皮,突然笑了,她的奴才,她自个儿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就是骂也没骂一句,如今被人打到脸上来,这是说她这个做主子的不行,连奴才都护不住。 “来人,金钏以下犯上,言语不敬,不知规劝,掌嘴十!” 当初江庶妃犯到她手里,也不过打了手心,没打脸。 宫里头行走,那都要脸,你打的红红的出去,谁瞧见不笑话。 郭络罗氏脸色大变,明明对峙的人是她,偏收拾的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这叫人说什么好。 姜氏如今也太会算计,竟这般围魏救赵,让人就算想说什么,也无从说起。 谁都知道金钏是替她挡灾,可这闹不到皇上跟前去。 “还请姜贵人宽恕,女子脸颊娇嫩,经不得打,若是破了相,便毁一生了。”郭络罗氏双眸含泪,哭的殷殷切切,跟小白花似得。 姜照皊原就有张扬跋扈的名声在,如今也不打算收敛,都主动打到她头上,还指着她慈悲不成。 “白苏,你去打,仔细伤了手。”冲着金钏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她说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闲心喝茶。 白苏方才刚被打过,现下一肚子的气,原本也是娇娇气气只有三分力,这会儿气沉丹田,硬生生使出来十分。 今儿太阳好,风吹在身上微微的燥,郭络罗氏却觉得浑身冰凉,再没有更绝望的了。 绝望的不是姜贵人压着她打,而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明艳在姜贵人跟前不算什么。 那微微 上挑的眼角,眸光流转间的凌厉气息,就连方才漫不经心地抬着下颌,明明一点都不优雅,却被她做的韵味十足。 好似她天生就该这般张扬,明艳艳火辣辣,任是谁碰见了,也只能仰视她的光辉。 以前的姜照皊,也给人这么强的侵略感吗?郭络罗氏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微微一声叹气,突然无话可说,何苦来哉,在她最气盛的时候来招惹她,没得碰一鼻子灰。 郭络罗氏忍不住抬眸,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姜贵人。 以前对她是有偏见的,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在冷宫里头是长进些许,可等皇上的宠爱一来,她必然要恢复的。 她料想的没错,对方依旧张牙舞爪的,没有丝毫温婉女子的意思。 可如今打量来——原本那双略圆的桃花眼如今细长了些,又不似丹凤眼那般细,倒有些像柳叶,颇有些媚眼如丝的味道在。 眸光开阖间,似酒酣未醒,风流乍现,勾魂摄魄的引着你。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无端的,郭络罗氏脑海中浮现了这么一句话。 后宫嫔妃关系复杂,不单单用一句敌人便能概括,她想,她得好生琢磨琢磨,到底如何跟东偏殿这位主儿相处了。 在她的走神中,白苏已经打完十掌,垂眸立在主子身后,丝毫不见方才的气焰。 姜照皊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回眸看向神思不属的郭络罗氏,轻笑一声,柔声道:“郭络罗氏御下不严,往后可要好生思量。” 说完就走,她有些累了,陪着康熙磨了许久的嘴皮子,回来又跟郭络罗氏磨嘴皮子,端的是心累。 她扭头就走颇为潇洒,郭络罗氏却心里跟猫抓似得,都知道姜贵人心眼不比针尖大,她若是当场发作,那就是往后不计较了,现下隐忍不发,倒让人心里愈加忐忑。 …… 等回到内室,姜照皊看着白苏脸上红痕,冷漠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神色冷凝,吓得白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开口:“回小主儿话,就是郭络罗庶妃指桑骂槐,奴婢脸色难看了些,却也没敢说什么,毕竟她是主奴婢是仆,您又不在,简直没处说理。至于 撞到她身上,着实冤枉,也不知谁推了奴婢一下,这才撞到的。” “不知是谁推你?”姜照皊冷笑,这翊坤宫就这么几个伺候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眼角余光瞟到一个衣料也认得出。 “莫终日养雁,反被啄了眼。”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便没有多说,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自己一个人看书。 后宫这么多人,挤在这小小的宫室里,容易起摩擦也就罢了,还有一条也极可怖。 宫女都是包衣旗出身,关系盘根错节,你瞧着不相干的两个宫女,谁能知道是一个外祖呢。 这白苏瞒着捂着不肯说,那想必就是她那个表妹了。 姜照皊认认真真的背了一篇课文,这才起身溜达溜达,活动着肢体。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么多书,真真不知看到什么时候去。”她在心里嘀咕。 穿越到清朝就代表着文化体系已经定型,留下的古籍数不胜数,皇子们打从五岁起,就每天三更起、一更睡,日日读书不倦。 康熙如今还必抽出两个时辰读书,只不过他涉猎广泛,如今看起西学来。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康熙的接受能力、学习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也有自制力,在这个位置上,杂事无数,想要静心读书是比较难的,但是他日日如此,从未间断。 让人不得不佩服,有时候读书读的人心烦气躁,姜照皊想放弃的时候,便想想他,人家一个帝王的事,不比她多多了,也没见说过一句放弃的话。 这个口子不能开,现下坚持习惯了,每天不看点书,还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姜照皊又默写一遍,对照着原文见没有错误,这才松了口气。 有系统帮助,她若还一事无成,那也太打脸了。 说起这个,她就想到这个月的系统奖励,忍不住一脸冷漠,每天一颗樱桃。 纵然是大樱桃,可一颗在嘴里裹一下吐了籽,什么味儿都记不住。 好在功效特别令人欣喜,总觉得她气色好上许多,肌肤白里透红,一看就健康极了。 经历了风吹就倒的死亡躯体,能够健康是她最欣喜的事。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和郭络罗氏的矛盾就传开了,不知谁捅到钮祜禄妃那 里去。 所以这会儿就有宫人过来问话,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并说钮祜禄妃传召,令两人去答话。 姜照皊若有所思,打从她起复后,钮祜禄妃从未出现过,对方地位崇高,如果她没有记错,应当是皇后人选,不在意她这么一个小贵人。 可今儿突然传召,应当是她这段时日宠幸太过,想要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这么猜测着,她一点都没耽误,换上常服便往储秀宫去了。 说起来储秀宫的位置不如翊坤宫,环境也不大好,离乾清宫也远,可里头住着钮祜禄氏这唯一的妃位,储秀宫就差不了。 有什么宫殿代表着主子的尊贵程度,可这主子也能让一个宫殿显贵。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打扮素净的郭络罗氏,姜照皊晃了晃手帕,笑吟吟道:“妹妹这一身……”她顿了顿不说话了。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郭络罗氏不至于穿白色锦衣,可那清浅的月白色,阳光下猛然一瞧,也不差什么。 若是话明明白白的说完,郭络罗氏还不至于难受,可是对方话只说一半,她就在意起自己的着装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照着她的想法,去见高位妃嫔,自然要素净无害,如今姜贵人穿着粉红底银方胜纹的比甲,衬得她娇俏又可爱,微微一笑还有不谙世事的张扬天真。 郭络罗氏木着脸想,方才还跋扈的恨不得拿下巴看人,换身衣裳的功夫,给人的感觉就变了。 左右是她输了,甚至她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贵女风范,到底谁才是草包。 “妹妹~”姜照皊掐着嗓儿喊了郭络罗氏一声,看着她一个哆嗦,忍不住笑了。 第17章 风吹动她小两把头上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 姜照皊笑的意味深长,转脸又回到以前的草包样子,看的郭络罗氏叹为观止。 原以为她都算心机深沉了,和这位贵人一比,着实不算什么。 等到了后头的储秀宫,两人对视一眼,在郭络罗氏更加震惊的眼神下,就见姜照皊捏了捏脸颊,神情立马飞扬跋扈起来,配着身上的粉衣裳,恍然间有一种她从未进过冷宫的感觉。 ——依旧是当年那个蠢货。 然而在她手里载了好几个跟头,再这么想,蠢的便是她了。 “劳姑娘通传一声,翊坤宫姜氏、郭络罗氏求见。”白蒲上前跟小姑娘交涉。 姜照皊施施然的立着,一双眼眸顾盼神飞,瞧着还有几分娇憨的味道。 “娘娘传唤,您二位快请进。”钮祜禄妃跟前的大宫女出来,笑眯眯开口。 她规矩极好,一板一眼都很有章法,一点逾举的地方都没有。 姜照皊眸色深了深,都说从奴才身上就能看出来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而钮祜禄妃能坐上皇后位,这规矩自然是不差的。 还未跨进正殿,她就觉出一种味道,和乾清宫相似的庄严肃穆的味道。 那是一种底蕴,件件精致器物营造出来的气场。 “给钮祜禄妃请安,娘娘万安。”姜照皊乖巧的行福礼。 郭络罗氏看的牙疼,方才挤兑她的那气焰尽数都没了。 钮祜禄氏没有叫起,她看着底下的两个小妃嫔,一个小贵人一个小庶妃,原本都是她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可如今看来,倒是她自大了。 皇上久不入后宫,偶尔宣召一次也都是叫的姜氏,众人知道皇上有心弥补,可姜氏这样的性子,竟然将万岁爷拢过去了,谁能服气呢。 这算个什么人呢,要脑子没脑子,要成算没成算,你若说那张皮子长的好,可后宫里头多的是姹紫嫣红。 “起。”思索半晌不得法,她慢悠悠地叫了起,看着姜贵人两腿抖了抖,小脸微微发白,她忍不住笑了。 得宠又如何,还不是得对她俯首听命。 “你二人可知错?”钮祜禄妃冷淡开口。 “嫔妾知错 。”郭络罗氏抢答。 姜照皊慢了一瞬,想了想还是乖巧道:“嫔妾知错。” 她在康熙那可以撒娇卖痴,但是在女人面前,这样的招数就不好使了,反而会令人家厌烦。 钮祜禄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始训诫:“后宫妃嫔当做表率,你又是唯一的贵人,更是要树个人样出来,往后这样不慈粗鄙的事,可要少做了,就罚你读佛经一遍静心,如何?” …… 姜照皊应下,蔫头耷脑的往回走,这念佛经是个苦差,要当着所有奴才的面,一句一句的读出来。 她不信神佛,从不看这些,偶尔瞟见一两句都觉得拗口,想想就觉得痛苦不堪。 钮祜禄妃厉害啊,给她扣上不慈粗鄙的帽子,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只罚了读佛经,倒显得她慈悲。 还说什么树个人样,合着她现在就没人样了。 钮祜禄妃瞧着慈和柔善,嘴巴真的毒到没边,她若真是小姑娘,听到这话不得炸毛。 这么一想,不由得若有所思。 看着郭络罗氏兴高采烈的小脸,姜照皊笑的意味深长,这傻孩子,还高兴呢,都被当枪使了。 也是她年岁尚小,尚未长成,还不是以后老谋深算的宜妃。 她们二人同住一宫,她这个高位受磋磨,低位无责罚,这高位怀恨在心,想要收拾低位太简单了。 “真是个可爱孩子。”姜照皊没忍住捏了捏郭络罗氏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 惊悚的睁大双眼,郭络罗氏打了个哆嗦,这位姜贵人疯了不成。 看到对方扬长而去,她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姜照皊皱巴着小脸,一脸生无可恋的捧着书,不由得笑了:“怎么了这是?” “害。”她叹了口气,满是后悔的开口:“就不该跟郭络罗氏干架的,她一个小孩子,嫔妾跟她计较做什么,没得自己受苦。” “嘤。”她面无表情的嘤了一声,又乖乖转身读佛经去了。 康熙以为她要告状,等了又等,却没有下文,她依旧神色认真的通读佛经,小嘴嘀嘀咕咕的就没停。 “来,详细说说?”不甘心被冷落,康熙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抱住,这才笑着问。 既然他问了,姜照皊 就将今儿的事说了,说完又读自己的佛经去了。 康熙听着就觉得,这不是惩罚她,是来罚他的。 这小东西跟人干架,他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她就是这样的人,一点委屈都不肯受,若是谁给她委屈,非得闹的人仰马翻。 现今如此,估摸着还是在冷宫待久了,知道收敛,没主动惹事。 往常他来了,她总是辛勤十足的跟前跟后,特别乖巧的伺候着,或者是高高兴兴的跟他闲聊,哪像今儿,连给个眼神的功夫都没有。 “原是她有错,怪不得你。”康熙掰过她的脸,示意她看着自己。 姜照皊匆匆的瞟他一眼,在他脸上啾了一口,敷衍的哄道:“乖,自己玩一会儿。” 康熙并没有被哄到,他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道:“是朕重要还是佛经重要,主次都分不得了?” 他当惯了皇帝的人,这样说话威势十足,连重臣都能唬住,更别提她这个小妃嫔了。 姜照皊心中冷笑,这人惯常以自我为中心,旁人忽略他一时半刻的都受不住。 嘴里说出的话,却委委屈屈的:“钮祜禄妃说了,要嫔妾树个人样出来,您说嫔妾能怎么着?” 她就是故意不理他的,一味的顺着他自然厌的快,踩在他底线上跳舞才好玩,更符合人设不是。 康熙想了想,姜贵人又乖又甜,纵然性子直不知道转弯,可他就喜欢这般单纯的样。 “你现在就挺好的,不必听她人之语。”他安慰道,若真是变了性子,端庄呆板,那得少多少乐趣。 “哦,那嫔妾读佛经了哦。”姜照皊啾啾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想了想又转过身可怜巴巴道:“许多句子读不通,您能教教吗?” 康熙想说读不通就别读了,但是钮祜禄妃既然吐口惩罚,他就不能打她的脸,不然往后怎么管理后宫。 “成,朕教你。”他道。 “万岁爷最好啦,嫔妾最爱万岁爷了~”姜照皊吃吃的笑,在他脸上又啾了两口。 “且正经些。”康熙心里跟灌了蜜一样舒爽,面上却一脸严肃。 第18章 这宫里头多的是耳目灵通之人,特别是这头钮祜禄妃下了惩罚,那头就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读着佛经。 说不羡慕是假的,明明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要她不再猖狂,谁知竟给她登天梯,如今瞧着越发得益。 郭络罗氏气的心口疼,她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没有受到惩罚,净等着瞧姜贵人的笑话。 这院子就这么大,两人喁喁而谈的声音固然不大,可就这么邪,零零散散的都吹到她耳朵里来。 不提姜贵人这个原本就跋扈张狂的,光白苏那小蹄子还不定要如何趾高气扬,想想就让人郁卒难堪! 她这么想,次间的两人浑然不知,你一句我一句的读着佛经,倒读出几分趣味来。 “害,眼睛好酸。”姜照皊打了个哈欠,将佛经往桌上一撂,转而看向康熙,柔声道:“倒累的您一同遭罪了。”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的小表情明晃晃的昭示,她读的不耐烦,告状来了。 康熙笑眯眯的给她顺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笑道:“朕给你找补回来,原本这次大封后宫没你的名,如今添上如何?” 定名单的时候,她已经进冷宫,自然是排除在外的。 这倒是意外之喜,姜照皊歪头看着他半晌,才慢吞吞道:“那感情好,谢主隆恩。” 她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康熙失笑,捏着她软乎乎的脸颊笑:“小没良心的。” 他算是看出来,打从冷宫出来后,她的性子就变了,你若说她爱那些珠宝首饰,也没见她满头珠翠。 她那双眼睛里头,空茫茫的一片,什么都能装进去,你细细瞧来,却什么都没有。 波光潋滟堪比西子湖畔,可那粼粼水面之下藏着怎样的美丽风景,就格外惹人探究。 这是伤的狠了,康熙有些心疼,当初多单纯一姑娘,如今万念俱灰小心翼翼,连点要求都不敢提,何其令人唏嘘。 “原是你应得的。”他笑,不想给她压力。 姜照皊嗯了一声,认真道:“万岁爷待嫔妾好,嫔妾心里都明白,也是感激极了,只入目所及,皆系万岁爷赏赐,倒不知如何感恩才显心诚意笃。” 她盈盈一拜,福身的姿势露出玲珑腰身来。 康熙顺手扶起,突然沉默。 “你呀。”他叹了一口气,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女人对他来说就是消遣的工具,谁让他舒坦了,他就宽容一二。 原本的姜氏让他舒坦了,所以只她一人升为贵人。 后来她让他厌烦,随口一说的事,就够她在冷宫吃尽苦头,衣食无靠。 想必吃过一次亏,她不会再犯老毛病了。 姜照皊被他幽深的目光看的心中一冷,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欢欣中带着满足。 康熙城府之深,在她意料之中,和他在一起无异于刀尖上行走,与虎谋皮。 这份张力转瞬即逝,却让姜照皊心中一凛,紧紧的记住这一刻,万不可有丝毫疏忽。 “您可曾用晚膳了?”她娇声问。 康熙审视了她一眼,这才低声道:“未曾。” 原本就是来一道用晚膳的,被她拉着读了许久的佛经,过了饿的点,反而不饿了。 这会儿一提起来,肚子咕噜噜的叫。 两人都饿了,便催着御膳房上菜,两人的份例混放着,一水的御膳黄签衬得贵人膳食可怜巴巴就那么几样。 “万岁爷请用膳。”姜照皊吸了吸口水,在用眼神示意无用后,直接开口了。 帝王不动筷子,无人敢动。 便她又饿的厉害,瞧着那糖醋排骨,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康熙看的好玩,多瞧了一会儿她垂涎欲滴的样子,才慢条斯理地执起玉著。 那只手骨节修长,肌肤白皙,是手控最爱的美好形状,捏着那玉著,更是交相辉映,让人分不清哪个更剔透些。 偏偏长在一个这么恶劣的人身上,怎不令人惋惜。 “可看够了?”康熙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姜照皊脸颊浮上红晕,羞涩垂眸,咳,盯着人瞧被发现了,也太令人窒息。 …… 好在对方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便收回,安静用膳起来。 等用膳过后,姜照皊跟小媳妇儿似得亦步亦趋。 “万岁爷,您累不累,嫔妾给你捶捶肩?” “万岁爷,您渴不渴,嫔妾给你倒杯水?” 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简直有些不像她了。 康熙没忍住摸了摸发尾坠着的金龙抱珠小坠 子,这么一个小东西,可坑了他不少钱,现下又谄媚起来,怕是有所求。 “直接说。”他道。 姜照皊清了清嗓子,乖巧柔顺开口:“就是上次的瓷窑……”她搓了搓手,瞧着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想要的意味更浓厚了。 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指了指,她顿时上道,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好万岁爷,您快应了嫔妾嘛~” 捏着嗓子的嗲声嗲气,原不如她自个儿原本的音色好听,康熙抖了抖鸡皮疙瘩,板着脸道:“好好说话。” 见她鼓着脸颊,没忍住又捏了捏,轻笑道:“行了,朕交代梁九功,到时候让他跟你交接。” 嫔妃玩的瓷窑,要不了多大,就是新建一个也简单,他想着在千秋亭附近建立,拨几个懂行的太监过去便是。 “谢主隆恩!”这回她是真高兴了,主动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好几口。 商定完这事儿,康熙看着她喜滋滋的小表情,柔声道:“是否该洗漱了?” 今儿在东偏殿付出这么多,总要他拿回点利息才是。 “昨儿要试试话本上那个姿势,你原不肯的,现下如了朕的意如何?”康熙斜倚在软榻上。 烛火的光照在他苍蓝色的衣袍上,那些暗纹便光彩流转,夺目极了。 就连他手指上的白玉扳指,也闪着不一样的光芒,他是有势在必得的自信,后宫女人,嫌少能拒绝他,姜贵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甚至她要愈加知情知趣一些,不会太过扭手扭脚,开朗中透着几分羞涩扭捏,愿意去尝试,又害羞的一塌糊涂,最是令他怜惜。 更别提她不知道她自己有多勾人,那纤细柔韧的腰肢跟柳条似得,折不断理还乱。 “乖。”他诱哄,“朕只试试。” 姜照皊咬了咬唇,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顶着鲜艳欲滴的脸颊,在他滚烫的目光下终究是顶不住,又别开脸。 第19章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和婉的味道,吹过来带着花香味。 门外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在灯笼的光芒下,瞧的清清楚楚。 姜照皊拢着小衫坐在窗下,望着外头发呆,脸上尚带着春情的余味。 “怎的?还气着呢?”康熙倒是心满意足,走过来替她拢了拢散乱的衣衫,这才笑着看向外头,见了那火红红的石榴花,他觉得自己明白了。 这姑娘想要子嗣了,说来也是,有时候就是邪门,越是得宠的妃嫔,在子嗣上就越是艰难些。 “乖,别看了,还不如求朕。”他满是餍足。 姜照皊鼓着脸颊,哼了他一声:“您说话不算数!” 方才哄着她说试试便可,最后食言,硬闹了半晌儿,她都过了困顿的点了。 她突然冒出来一句,康熙有些不明所以,笑道:“这个算数,朕定给你个阿哥。” 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偏她是个柳叶眼,原本就媚眼如丝,这般斜斜的望过来,愈发带着勾子般撩人。 “谁稀罕似得。”她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止不住,一眼看来,便知口是心非。 “恩恩,你不稀罕。”康熙随口应了一句,他这个自信还是有的,后宫妃嫔爱不爱他是两说,但是要孩子绝对积极和热忱。 “睡吧。” “成。” 两人搂着一道睡下,姜照皊熟练的滚进他怀里,迷迷蒙蒙间想,这个姿势意外的熟悉和温暖。 康熙也觉得舒坦,怀里搂着香香软软的美人儿,那甜甜的幽香在鼻间萦绕,像是盘旋在心口。 舒适的睡眠过后,是更加愉悦的心情,第二日起身的时候,他动作放的更轻,省的扰了她。 一路哼着小曲儿去上朝,却不知道身边的梁九功心情起伏有多大。 他震惊极了,打从三藩问题凸显,万岁爷就没怎么笑过,整日思量对抗之法。 为着三藩的事,跟太皇太后又闹的不太愉快,更是愁眉不展。 年纪不大,眉心都有三道褶子了。 可自打重新宠幸姜贵人,哪天不是哈哈哈,有时候笑的跟个二傻子似得,傻乐傻乐的。 梁九功在心里吐槽,却不敢说出口,像 现下这哼着小曲儿,他更是许多年不曾听过了。 如此甚好。 他在心中感叹一句,快快追上万岁爷的脚步。 而康熙不知道身边人还在吐槽他,转过身叮嘱:“吩咐下去,给姜贵人也记上名。” 梁九功一时之间不能很好理解什么叫也记上名,转瞬就明白过来,也是说大封后宫的事。 “喳。” 她如今是贵人,再升一级便是嫔,也算是个主子了。 梁九功唏嘘,这人运道邪门,你若说她是个蠢的,她一入宫便风风火火让人注意到她,越过众人封了贵人。 早知道除了已逝的皇后,也就钮祜禄妃有正经册封,可她是什么人,她是开朝将领额亦都的孙女,太宗元妃的嫡亲侄女,辅政大臣遏必隆家的贵女。 名头说出口响亮的吓人,而这位姜贵人呢,家世倒也不错,可跟钮祜禄妃毫无可比性。 更别提皇上嫡亲表妹佟氏还是个庶妃呢,单把她挑出来,也无怪乎张狂到没边。 原本这次没她什么事,这大封后宫的名额已经定下,如今又单单添了她的。 着实令人惊诧不已,为她破了许多例。 康熙却不觉着有什么,大踏步离去了。 他们主仆之间的交涉,姜照皊不知道,等她睡醒后,已是日上三竿。 储秀宫的大宫女琉织等着她读佛经,已经候了些时辰了。 “给姜贵人请安,贵人金安。”琉织敛袖行礼。 姜照皊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双手捧着佛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慷慨激昂的读了起来。 什么羞愤欲死、抬不起头,对她来说通通没有。 郭络罗氏一言难尽,她跟姜贵人打的机锋较多,对她也算了解,对方的厚脸皮她是深有体会。 可翊坤宫其他小庶妃就有些扛不住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脸皮子发烧的事,对方竟然毫无所觉,她都替姜贵人害臊。 姜照皊读完,甚至表示有些意犹未尽。 琉织也有些懵,她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听姜贵人读佛经,而是将对方的窘态叙述给娘娘听。 瞧她这毫无所谓的样子,难道让她回去说,姜贵人并无反应。 和在场所有的庶妃宫女的心情一样,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传娘娘的话,姜 贵人既然知道错了,往后便不要再犯。”她肃容说完,便赶紧跪下请罪。 姜照皊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说句实在话,她不敢惹储秀宫的人,毕竟钮祜禄妃是要当皇后的人,和康熙比起来更加要紧些。 县官不如现管,皇后就是那个现管的人。 所以领罪领的贼快,要多乖有多乖。 如果给她个机会,她甚至愿意对钮祜禄妃亲亲抱抱举高高,毕竟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嘤。 这宫里头也太难混了些。 人老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她面无表情的想,扫视了周围一群探头探脑看笑话的庶妃,她冷笑一声,扭身就走了。 剩下众人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不由得吁了一口气,还是哪个没脸没皮的草包贵人,是熟悉的感觉了。 郭络罗氏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诡异的觉得有些平衡,一个个都作吧,惹到姜贵人头上,让她们也尝尝什么叫憋屈。 憋屈的你说不出口,毕竟都是自找的,没谁逼着你。 都是她颠颠的凑上去,被对方收拾的七荤八素。 想想就觉得窒息,她甚至由衷生出一种佩服的感觉,这宫中妃嫔,总是身有傲骨,不管内里如何,这面上总是端庄大气。 可姜贵人不是,她嬉笑怒骂皆是风情,就算张扬瞧着也让人觉得好看,笑起来更是令人心折。 原本没有心机,谁都不将她看在眼里,如今在冷宫长脑子了,学会扮猪吃老虎,也学会踩低捧高欺上瞒下了。 无端的,郭络罗氏觉得原本的姜贵人良善纯白,简直就是小白莲花一样的可爱。 真真怀念过去,那个被她们玩的团团转的姜贵人。 她心中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投靠姜贵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前景比她好上太多。 她正在犹豫,这双脚却不听话,正停在东偏殿门口,对上白苏狐疑的眼神,她脸皮子一僵。 第20章 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难受,可白苏是什么人呢,平日里两人也算是闹不少矛盾。 就前两日的时候,她还指人打了她。 现下来姜贵人低头,看到白苏瞬间生出一种羞耻的感觉。 “贵人正在休憩,您稍候。”好在白苏的专业技能过硬,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鄙视行为。 郭络罗氏心里转了百道弯,却没想到在姜贵人这什么也不是,对方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说了句成便打发她出来。 恍惚间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这就成姜贵人的拥趸者。 …… 她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在姜照皊这里却什么都不是,来人投靠她就接着,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打紧,左右得不到利,自己就走了。 后宫中依附她人,要么是求庇护,要么是吃剩饭。 这吃剩饭的意思,自然是当妃嫔来小日子,或者身子有恙的时候,推皇上过依附者那里,达到双赢的目的。 而做她的拥趸,她一不提供庇护,可以说顶多不欺负了,二不可能把康熙往旁人那推。 闲闲的伸了个懒腰,姜照皊忍不住轻笑出声,今儿拿到康熙拨给她的私钱,瓷窑也已经在建了,可以说非常棒棒。 妃嫔间的小摩擦和这些比起来,简直没有什么意义。 送走笑眯眯的梁九功,姜照皊心满意足,看着腰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害,她在心里想象一下未来,没忍住笑成二傻子。 玻璃这种东西,一般人拒绝不了,不说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这京城大半人用上,已经够她赚的盆满钵满,躺在金银窝里睡觉了。 到时候就算失去康熙宠爱,也够她吃用不尽了。 越想心里越美,她一脸慈爱的看着手中腰牌,康熙亲手把不需要他的筹码给过来,如何不让人高兴。 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跟康熙长久不了。 什么三年之约七年之痒,在帝王这里是没有的,帝王只有一月之约两月之痒。 现下已经过去月余,她心里起了危机感,若是拢不住他的心,现下就失宠,她可没有什么成算。 再回到冷宫日子,她怕不是会自戕试试能不能穿越回去。 这么琢磨着,姜照皊想着他发尾系着她送的金龙抱珠小发坠,一直不曾取下来,不如再做点旁的小礼物。 荷包自然是不成的,和古代贵女最擅长的绣工比,她自然是比不过的。 咬唇想了半晌,依旧没有头绪,冲着白蒲招招手,一脸纳罕的问:“你说,我若是送皇上一点小东西,送什么好呢?” 这个问题,属于千古难题。 你若是循着常规送,什么珍贵器物一并送了便是,可难就难在用心上头。 “不如……您……”白蒲红了脸,小小声道:“索性将自己打包好送给他,比旁的什么都强。” 姜照皊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原本就随他,没有拒绝权限。 总不能跑到他跟前说,害,你想要的姿势我都随你。 这也太过羞耻,纵然她思想不保守,可也没有跑到旁人跟前献媚,说自己能接受许多姿势,那她羞涩小可爱的人设岂不是崩了。 欲拒还迎也是一种小情趣,她看得出来,康熙还挺吃的。 特别是平日里张扬跋扈的人,面对他的时候,软成一团,那也是让人非常有成就感的。 故意营造这种反差萌,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来自现代,和古代比起来,会太过开放。 大家在意的点不同,总要有些许相同的,再说她总不能跟康熙说,来来来让我多教你几个姿势。 来自现代的她,对于这知识的涵盖量还是非常广的,毕竟她之前同桌是个开车小能手。 就连寝室名也是嘟嘟嘟。 这么胡思乱想着,姜照皊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白蒲忙自己的去,开始看书。 她桌上有一本康熙带来的书,瞧着老旧难言,原本没放在心里,随意的翻了一下,不由得沉浸进去。 翻完之后,她心生感动,又觉得恐惧,康熙的心机深沉和聪慧,也远远超过她所想。 她不过要了钱和瓷窑,对方无意间留下的书,便是相关。 薄薄的书页,总结了琉璃的制作方法、瓷器简略制作方法,以及当今摸索出来的一些失败玻璃案例。 这种你说出一星半点儿的话,对方就能把你内心摸透的感觉,确实有点糟糕。 姜照皊抿了抿嘴,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磨边的书页,静静思 考到底该怎么破局。 实践出真知。 莫名的脑海中出现这种话,那就试呗,左右她的玻璃方子也是个雏形。 这两样一下午没动,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仔细构思。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方转过垂花门,就看到一道恬静的身影,眉眼柔和神情认真,瞧着特别有气质。 夕阳映照在她身上,给她镶了一道好看的金边。 那浅金色给人一种她温柔的一塌糊涂的错觉,莫名的令人怜惜。 她应当是活泼又激昂的,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让康熙驻足,久久不能回神。 如今的姜贵人身上,有一切吸引他的点,他干涸的内心好像也跟着滋润些许。 这是他的女人,康熙见她抬眸看过来,那双眼眸中,闪出晶亮的光彩来,方才的沉静消失,如同乳燕般,瞧见他的第一瞬间便奔了过来。 “皇上~”她在他跟前驻足,露出羞赧笑意来,葱段似得指尖不乖的勾住他腰带,软乎乎的撒娇。 一片单纯又赤诚的爱意,让人感动的鼻尖发酸。 “乖。”搂着她往殿内走去,康熙笑着问:“做什么呢?” 说起这个,姜照皊便兴致更浓,乖巧道:“看了您留下的书。” 这么一说,康熙顿时明白,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心中却暗暗担忧,原本就是个草包性子,如今长进了,知道努力,却是研究这玩意儿来。 他不禁有些担忧,这后宫众人关注的点,她统统不知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入桃源。 少不得他多护着,要不然这姑娘,怕是得宠不了几日,便被生吞活剥。 “乖。”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康熙心中唏嘘,真是又乖又甜,柔弱的不像话。 第21章 两人说说笑笑,一时间气氛融洽极了。 门外传来请安声,就见一个宫女满脸喜色的跪在垂花门边,扬声道:“延禧宫江贵人方查出有孕三个月,特来报喜,望公公跟皇上通传一声。” 田田听她说完,恨不得将她捂了嘴拖出去。 早不报喜晚不报喜,偏万岁爷进了东偏殿她来了,存的什么心思,打量他不知道。 看着窗内映照出两道人影,他肃容往内室走去。 垂眸禀报了,就见姜照皊低垂下眼眸不吭声,他顿时心疼的跟什么似得。 原以为主子得宠,这日子就好过了,谁知道又闹这么一出来。 康熙也有些愣怔,有孩子自然是令人喜悦的,可见着姜照皊羽睫轻颤的模样,他心中不忍,搂着她细细的哄:“朕多努力努力,你很快也会怀上的,毕竟门口的石榴花都开了,这是好兆头。” “嗯。”随意应了一声,姜照皊透过窗格看着外头的小宫女,不高兴的鼓着脸颊:“幸好嫔妾下不去手,上次打的是手,碍不着胎儿什么事……” 说着说着,她神情愈加落寞起来:“原来,您偷偷安慰她了呀。” 她知道没这回事,故意这么说的,毕竟这一个月左右都是她在侍寝,是有目共睹的事,若康熙真去了旁处,必然有人来告诉她。 不管是真心替她难过,还是来踩她一脚,这消息定然是瞒不住的,妃嫔对皇上有特殊的雷达,只要进了后宫,就不可能毫无风声。 可这会儿还这么说了,就是借着拈酸吃醋来暗示他。 “此话从何说起?朕安慰她作甚?”康熙有些不满。 说起这个,姜照皊表示自己有话说。 “上次打她,不过十日有余……”说话说一半,以康熙多疑的性子,比她还会脑补。 再加上她刚刚起复没多久,曾在乾清宫瞧见康熙厌恶她的样子,说明不是一时半会失宠的。 所以江北晚挨打当时,应当是知道自己有孕信儿的。 “你呀。”康熙回过味来,捏了捏她嫩白的脸颊,不由得失笑。 长进了,知道给仇人上眼色了。 姜照皊别开脸,假情假意假温柔的开口:“您 去瞧瞧江妹妹吧,省的她胡思乱想。” “姜妹妹?”康熙俯身凑近了她,笑道:“确实是好妹妹。” 这话一出,姜照皊就不爱听了,扭身一甩晶簾进次间去了,懒得搭理他,且找他的好妹妹去。 康熙跟着来次间,见她趴在床上,不由得来戳她:“行了行了,不是那大肚人,就别说大度话。” “嘤。”姜照皊装哭。 康熙无言以对,来哈她痒痒,一边冲着外头笑道:“朕知道了,叫她回去。” 江庶妃安的什么心,他也知道,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姜贵人,这姑娘心眼少,就连做戏都做不全。 要是他中途走了,明儿不定被怎么嘲笑,以她那性子,跟人干架又干不过,只有自己吃亏的份。 小宫女脸色白了,她今天来就是要带走皇上的,毕竟江庶妃都有身孕,还带不走万岁爷,那岂不是说她办事不利,这往后还怎么在延禧宫做事。 哆嗦着嘴,被田田恶声恶气的请出去,她眼圈里包着泪,有点不敢回去了。 看着她走出翊坤宫,田田这才松了口气,他不忍小主儿心中有丝毫不虞。 他永远忘不掉,那日月光下,小主儿眉目盈盈,和他一道蹲在地上煮荠菜糊糊。 明明如今山珍海味他不缺,可那糊糊的味道,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好吃。 难以忘怀。 …… 他一腔少男心事愁肠百结,却不知室内气氛也有些紧张。 作这种事,要讲究度。 但是姜照皊不知道康熙的底线,有心想试探,看着他忍耐的眼神,她就知道,该使出杀手锏了。 哭。 跟江庶妃学的,默默掉泪梨花带雨,不求哭的凄惨,只求姿势优美惹人怜惜。 她扑在康熙怀里,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他肩头衣裳,那默默垂泪的样子,果然让康熙眸中怒意消散。 计划通。 姜照皊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心,高高兴兴的接着流眼泪,这也是一门技术,心里笑面上哭,她使了老鼻子劲儿了。 “好了好了,你呀。”康熙拿她没辙,也知道她是真伤心,心里愤怒散去,又有些高兴。 她是真真把他放在心里,他不过皱皱眉,她就担心的哭起来。 他若是高兴了,她比他还高 兴。 “万岁爷。”姜照皊哑着嗓出声,还带着淡淡的鼻音,她微微抬眸,用被眼泪洗过的眼眸望着他,那千言万语都在眼神中,一时间瞩目极了。 康熙原本就稀罕她这个样,这瞧了之后心里那股气就彻底散了。 “只要你乖,旁人有的,你都会有。”他低声承诺。 “嗯。”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姜照皊见好就收,不好意思地拿帕子擦拭眼泪,被康熙掰着肩膀瞧了一眼,自己也觉得羞赧,小脸儿通红一片。 重新抽了新帕子盖在脸上,她不肯再露面,直踢腾腿,不肯让他靠近揭帕子。 “羞什么,朕瞧瞧你眼睛肿了没?”她越是躲,康熙越是想看。 两人一来我往的,直接将她闹得衣衫散乱花枝乱颤。 康熙瞧着瞧着,眸色就幽深起来,她颜色好,一直都是媚眼如丝活泼灵动的,这般哭过后,眼睛跟雨过天清的春日一般,娇嫩又新鲜。 也愈加的惹人怜惜,更别提这小脸红红的,更是染上几分艳色。 这般躺在榻上,在你怀里衣衫不整,那微微张开的衣领都是邀请。 白嫩嫩的肌肤被锦衣蹭的微红,康熙眸色深沉,抚上那抹轻淡的红痕,到底没耐住,用唇加深了那抹红。 她身上所有的颜色,都应该是他填上的。 第22章 一夜过去,康熙心满意足。 他想要的效果已经完美呈现,每一片红痕都是他亲自印上的,瞧着就令人心生愉悦。 这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江庶妃昨儿拿有孕当幌子,邀请万岁爷不成的事,一晚上的功夫,阖宫都知道了。 她做的不算隐秘,二来这般行事,着实招惹众人忌讳。 皇上去谁那的时间都有,若是都借着这般由头上来截人,虽说截走是你的本事,但是被截那一个,着实心中不虞。 再加上她若成功了倒还好,成王败寇的事儿,她又怀着身孕,谁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嘲的是她借着身孕,都争不过一个草包。 简直叫人笑掉大牙,众人都在等着翊坤宫发作,根据姜贵人的性子,就算你有孕呢,也要上前撸掉你一层皮,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被众人等待的姜照皊,现下还在熟睡。 昨儿康熙有些孟浪了,动作幅度很大,又闹到半夜,如何让人吃得消。 方才醒了一下,着实困顿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好作罢,接着睡去。 这后宫中无皇后,还是比较好的,没有请安的规矩,自然也不用早起。 等她醒来之后,事情已经闹的东偏殿的人都听到风声了,说来也是,这宫里头闲人无数,盼着你落马的大有人在,盼着你好的真没几个。 姜照皊细细听了,她没忍住皱了皱眉:“盛传我要去找江庶妃麻烦?” 她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踩到脸上了,就看你在不在乎。 说不在乎是假的,她这人也好面子,可更懂得审时度势。 原女主是真的厉害,特别适合后宫生存。 平平常常一出局,就让她陷入两难中,昨儿来截人,若是截走了,自然有皇帝庇佑她,比什么都强。 就算没截走,可她截的是她,一个草包,她出任何一点问题,都可以推在姜贵人身上。 这后宫任何一个人都有实力陷害她,唯独姜贵人那性子不成,她稳不住,也没这么狠的心,瞧着最为跋扈不过,实则后宫中最良善的就是她。 而后宫中最得宠的就是她,只要她 不想惹上谋害皇嗣的官司,就必须好生的照看着她。 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想必姜贵人是知道的。 姜照皊想明白她的打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江庶妃机关算尽,有没有想过她还可以怂。 “皇上子嗣不丰,任何一个孕信都是宝藏。”姜照皊慢条斯理地摇着团扇,立在翊坤宫院里头,看着被她召集过来的小庶妃,笑的意味深长。 “当然呢,有些人吧,一直比较蠢,那旁人也没法子。”她淡声道。 不得不说,当几位庶妃听见一个蠢人说旁人一直比较蠢的时候,那种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而姜照皊尤不自知,摇着团扇说了个痛快:“翊坤宫没有主位,我就托大了些,给各位一个告诫,她江庶妃如何我不管,你们不许往跟前凑。” 她花里胡哨的一顿舞,众人看的有些眼晕。 正常操作不应该是冲进延禧宫,对着江庶妃一顿锤吗? 姜照皊舞完就走,毫不犹豫。 留下郭络罗氏对着众人询问的眼神,僵在原地,说句实话,她也有些看不明白。 你要说她脾气好,她是不信的,你若说她脾气不好,这都打到脸上来了,竟然毫无反应,光对着她们唧唧几句,着实不是她的风格。 “姜贵人性子好,不爱计较这个。”她一锤定音。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但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姜贵人,说不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其他的小庶妃挥挥手都散了,回去琢磨姜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要姜照皊说,她就是字面意思。 对于她来说,只要她得宠时间,康熙不去旁人那留宿,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江庶妃有孕,肚子里怀的还是龙凤胎,这她都知道,对方就是靠着肚子起来的,虽然人家不够受宠,但是特别好孕,有些人连着宠都没有孩子,偏她一次就中。 等到孩子长大了,就不是拼宠爱的时候,而是拼孩子。 她最是厉害,一生生了四个阿哥,个个都站住了,有文有武有外交,还有一个当上太子,而她升级成为皇太后,荣耀半生。 姜照皊知道后续剧情,可她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下不去手。 甚至没有表露出任何意思来,打从江庶妃有孕 的信息传出来,就发现这翊坤宫东偏殿特别热闹,一是天热了她不爱动,二是她不出现在江庶妃跟前,看她后面的戏怎么唱。 这事发生的当天,康熙就知道了,他有心帮姜贵人一把,谁知道对方这么骚气的操作,登时把他给气笑了。 然后他就发现,什么偶尔送来的小甜汤没有了,有时候是她本人送来的,有时候是田田那小东西送来的,现下都没有了。 更别提她偶尔会绣个荷包,缝个袜子,虽然是装样,但是他瞧着高兴不是。 也都高高兴兴的戴着了,看着今儿腰间系的葫芦形荷包,是内务府的精美制式,他瞧着却有些不得劲。 “摆驾翊坤宫。”康熙决定亲自来瞧瞧,这姜贵人到底在做什么。 等他到的时候,就听到欢声笑语不断,尤其是姜贵人那沙沙的声音,简直能直接透到耳朵里来。 “这什么劳什子,竟这般痴情?”接着听到她笑着说,那种愉悦雀跃都要飞出来。 梁九功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皇上驾到。” 他的声音一出来,整个东偏殿瞬间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康熙龙行虎步,负手走了进去,看着和姜贵人趴在一起,那花容失色的小庶妃,他额角青筋崩了崩。 “出去。”他冷声开口。 方才的景象,让他不高兴。 姜照皊乖巧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小庶妃就不成了,请安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眼瞧着害怕的都要晕过去。 康熙抬了抬下颌,还未说话,就见姜照皊偷偷往边上侧了侧,挡住小庶妃的视线。 毕竟御前失仪,也算是大罪。 康熙:…… 他竟不知,姜照皊这样的性子,也会体贴人了。 方才搂着这小庶妃的腰,头挨着头,比跟他在一起亲密多了。 第23章 “咳。”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好生解释一下。 姜照皊冲着小庶妃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这才轻笑着走过来,软语道:“您不忙了?” 看着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觉得莫名其妙,她怀里搂的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又不是个男人,慌什么慌,一点都不慌的。 这么想着,她肉眼可见的理直气壮起来。 康熙看的憋气,半晌才自己把气给咽下去,轻声细语问:“看什么呢?” 姜照皊双手奉上自己手中的话本,《风流书生俏狐狸》几个字印在页眉,瞧的特别清晰。 “就天热懒得出门,随便看看。”姜照皊轻声道。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心虚了,因为这有些不大纯洁,里面有些晦涩描写,没有明说,却也能一眼瞧出来。 康熙随手翻了一下,姜照皊看过来,眼皮子就是一抽。 离她印象中的描写非常近,不过事情没有那么巧,应当翻不到。 她这个反应,让康熙心中起了疑惑,索性安安稳稳的坐在书桌前,细细的看着话本。 姜照皊无言以对,吾命休矣几个字,在脑海中转悠个不停。 看着他一页一页的翻,浏览的非常快速,再翻一页就要到不纯洁的地方了,姜照皊赶紧摁住手,软语道:“这些话本都是乱写的,莫污了您的眼,瞧着外头的夕阳不错,咱出去溜达溜达?” 她故意压低了嗓说话,那声音更是好听的一塌糊涂。 康熙眸色深了深,却没打算放过她,甚至心中明了,他马上就要探到真像了。 又翻了一页,果然瞧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姑娘目若点漆红唇微张,身上的薄衫被层层揭下,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肚兜来……”剩下的他没有念,就这么慢条斯理地看着姜照皊脸颊一点点红起来。 先是从脸颊开始,染上清浅的红晕,再慢慢的晕染,最后蔓延到耳根。 她白玉一样的肌肤,染上这艳丽的颜色,浑似美玉。 康熙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头,出来的又轻又软:“你若是喜欢,朕叫人做了来。” 他原本不是要说这个的,可要出口的斥责, 怎么也脱不了口。 姜照皊红着脸垂眸,小声道:“随手拿的,谁知道就……” 康熙用食指抬起她精致的下颌,一脸的风雨欲来:“你方才,跟那小庶妃一道看这个?” 他差点都忘了这一茬。 姜照皊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破局,这跟小庶妃一道看个话本,谁知道里头有这样的描述,看到的时候,两人是匆匆略过的,毕竟她对女人没兴趣,并不想知道女人穿上那样的肚兜是多么诱人。 若是放在书生身上,她说不得还会多看两眼。 而那个小庶妃,就纯粹是个意外了,她喜欢对方清湛湛的眼神,跟受惊的小兔子似得,那小细腰也柔韧的紧。 她无意间摸了一下,觉得手感很好,便耍了一下流氓。 谁知道正好被康熙瞧见了,让人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她刚一张嘴,对方那冷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 现下康熙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他不怒自威,这样心情不虞下板着脸,更是威严的一塌糊涂。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姜照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最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帝王无情。 她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脸上所有的红晕潮水般褪去,透出几分瓷白来,她垂眸福身,低声道:“是嫔妾行为不端,但凭皇上责罚。” 康熙对她的好,让她心中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缥缈想法来。 来到这大清,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而康熙作为皇帝,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丰厚的物资,和独一无二的权势。 这样的一个男人,却仍是愿意小意的哄着她,惯着她,要什么给什么,鲜少有说不的时候。 都说她得宠,如今瞧来,确实如此。 掐灭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姜照皊心里到底有些难受,除了田田之外,康熙是她接触最多的人,也是情绪所系最深的人。 女人对于康熙来说,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供他玩乐所用。 姜照皊敛袖行礼,端庄的不成样子。 她这会儿心里有些难受,面色愈加不好起来,那瓷白里头加了几分苍白。 康熙看了她两眼,到底不忍责罚,甩袖而去。 东偏殿一片寂静,今日万岁爷一来,这面色就有些不大好,瞧了姜贵人 行事之后,更是怒极。 她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时间都脸色各异起来。 姜贵人果然是个不长久的,这才月余功夫又失宠了,不过这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是好消息,她的位置空出来,总要有一个人来填的。 郭络罗氏心里也波动起来,但是想着皇上都气成那样了,也没见凶姜贵人一句,心里那股气顿时卸了,还是再瞧瞧,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下定论。 一连三天,康熙都没有到东偏殿。 这样的事情,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众人心思顿时活泛起来,翊坤宫的小庶妃倒还好些,其他宫里头,不归姜照皊管辖的,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说些话来笑她。 姜照皊原本心情就不太好,听了这个,更加不高兴。 再加上这天热的人难受,又燥又热,动一动就要出一身汗。 偏还不能穿清凉点,只能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脖子上的肌肤都不能漏一点。 若是关上门窗,脱掉衣衫穿上琵琶衫倒也凉快,可不透气也让人不舒坦。 左右就是不痛快,姜照皊冷着脸,带着白蒲回了东偏殿,将门窗都打开,自己打扇降温。 贵人是有冰例的,但是那么一小点,用不了多久就化完了,剩下的就全靠熬。 康熙不来,这宫里头便不再热闹,她也难得清静,认真的思索玻璃方子,这东西她就记了个大概,没有完全把握,还是要经验丰富的匠人细细摩挲。 但是她尽可能的想完善点,到时候试验起来,也少走弯路不是。 郭络罗氏过来,笑吟吟的给她逗闷:“猫狗房里头添了新丁,您可要去瞧瞧?”这猫狗房也算是后宫妃嫔最深切的抚慰了。 不管你有宠无宠,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猫猫狗狗,心理上也有个着落。 这后宫寂寞,只要你失宠,就有无数的漫漫长夜,一点一点等着你熬。 姜照皊一听,果然起了些兴趣:“刚下的崽?” “满月了,可以抱了。”若是不能抱,她现下说来无用,岂不是惹人不爽。 想了想,刚满月的小崽崽,能萌到人肝颤。 “成,走。”她率先起身,往御花园方向走去,这猫狗房偏僻,就在这地方。 郭络罗氏心里高兴,能哄住 姜贵人开心,就是她的本事。 恰巧今儿天阴,没什么日头,不用打伞,手里头执着团扇出门就挺轻快的。 螽斯门。 看到这个牌匾,姜照皊有一瞬间的恍惚。 皇家意图,在这个牌匾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教人想有点侥幸都不成。 姜照皊抬眸,怔怔的盯了几分钟,轻叹一口气,正要走开,就听郭络罗氏妙曼的声音响起:“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她条件反射的跟着行礼,一回眸就见一道熟悉的苍蓝色身影负手而立,腰间系着一个青竹荷包,和衣裳有些不搭,绣工也不大好。 吸了口气,姜照皊垂眸。 那是她绣的荷包,她千选万选才挑了青竹来绣,毕竟色彩变化不大,可以用稍微粗一点的线,也不怎么考验技术。 那下头的络子还是宫女教给她的,也算是精心缝制了。 如今被妥帖的系在腰间。 第24章 “平身。”康熙声音淡淡。 姜照皊应下,乖巧的候在一侧,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她的规矩学的极好,只是平日不爱用罢了。 风吹过夹道,吹拂着两人衣衫晃动。 郭络罗氏两头瞧了瞧,默默退下,心里头梗了一万口气出不来,险些就要当场去世。 这两人眼里头,有的只是彼此,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她,她今天真真闲疯了,还想着哄姜贵人高兴,她现在就想心疼一下自己。 没得给两人创造机会,那缠缠绵绵的眼神,瞧着就令人牙酸的紧。 她的告退,姜照皊发现了,脚步挪了挪,也想跟着去,就见康熙冷着脸开口:“去哪?” 挠了挠脸皮,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刚刚认识的时候,康熙就是这么冷眼寡语。 “去猫狗房瞧瞧。”姜照皊低声开口。 听她这么说,康熙顿时没忍住,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无奈道:“朕与你一道。” “嗯。”小小声的应下,她乖巧跟在身后,一步一挪,特别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康熙心中也有一种安宁感,她好生呆在他身边,就算不说话,也是令人满足的。 姜照皊却没有什么想法,她原本就是个薄情的人,刚开始那点子雏鸟情节过去,现下已经冷静下来。 穿过六宫夹道,就是御花园了,这猫狗房就在边上,走着走着,太阳大了些,她被太阳晒的有些难受。 康熙瞧了瞧,用手给她遮了下,却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是个能放下面子的人,这姜贵人对他冷冷淡淡的,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妥协了。 康熙看着她被晒的红红的小脸,心里绷着的那口气顿时就卸了,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她今年才二八年华,最是年少,他何苦跟她计较。 “喜欢猫还是狗?”他低声问,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姜照皊想了想,这东偏殿也挺大的,可也容不下他太多小动物在那吃喝拉撒,仔细对比一下,决定还是养一只猫。吃的少拉的少,还能捉老鼠,堪称居家必备。 这皇宫是有老鼠的,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还成,毕竟这环境造就,现代的高楼大厦,还有老鼠出没,更别提这皇宫房屋建筑,最高不过三四层。 “猫吧。”她低低开口。 见他神色缓和之后,她的神色也有些绷不住,带出微微的笑意来。 两人静静往猫狗房走去,康熙一直替她遮着阳光,他的手大,她的脸又小,跟遮阳帽似得,还挺好用。 等到了廊檐下,有了阴凉,他才放开手。 姜照皊冲他笑了笑,神色活泛些许,他看着心里就高兴。 猫狗房对于两位大佬的到来表示诚惶诚恐,没有丝毫准备,先前说的翊坤宫的人交代会来,但一个小庶妃,自然不值当什么,来就来了,可皇上来,那就是让猫狗房蓬荜生辉的事。 更别提这若是招待不周,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猫狗房的管事赶紧过来伺候,战战兢兢的介绍着刚刚生出来的小猫崽。 有几个不同品种,名贵的异瞳什么的都有,张太监心里这才舒了口气。 谁知道姜贵人只往那些橘猫上头看,也不考虑品相,只是挨个摸摸蹭蹭,看不出具体意思来。 “这猫性子野,不够温顺亲人,你若是喜欢,不如波斯猫,乖巧可爱性子好,这长的也好看。”康熙捏着一只小猫崽的后颈皮,温声道。 姜照皊笑了笑,摇头失笑:“橘猫好养活,给口饭就活了,嫔妾还指着它捉老鼠呢。” 她这话一出,猫狗房就是一静,当代小宠妃说出这么接地气的话,众人是万万没想到的。 说实话那波斯猫辛苦培育出来,养的毛光水滑,也是存着献给她的心,谁知道她不稀罕呢。 “你喜欢便成。”康熙见她确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过来一眼,就不再多劝,尊重她的选择,俗话说千金难买爷乐意,姜贵人不需要用宠物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小太监将猫崽崽都抱过来,摆成一排,由着她挑选。 小猫崽叫起来奶声奶气,声音细细弱弱的,都特别可爱,姜照皊看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便把手伸了出来,哪一只来对她表示亲近,便选哪一只好了。 谁知道她手伸出来,崽崽们一拥而上,直接将她的手淹没了。 无 措的回首看向立在一旁的康熙,姜照皊歪了歪头,无辜问道:“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康熙想了想,也伸出自己的手。 面无表情的看着崽子们一哄而散,跑的要多远有多远,直接躲到她身后去,再冲着康熙超凶的喵喵叫。 只有一个小猫崽,明明怕极了,抖着小短腿,也要立在姜照皊跟前,像是守护一样,对着康熙凶。 那奶凶奶凶的小样子,顿时虏获了她的心。 “就它了。”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小可爱,身后辍着一群猫崽崽,她可谓是收获颇丰,可惜她只养一个,剩下的都叫小太监又抱回去了。 小猫崽小心翼翼的收起爪子,用软乎乎的肉垫按上她的手,试探的看着她。 萌的姜照皊心都化了,她喜欢猫,更喜欢一切动物的幼态,这猫咪幼崽简直戳中她所有萌点。 康熙板着脸,手中执伞罩着她,目不斜视往前走。 姜照皊闷笑,不再多说什么,抱起小猫崽笑吟吟的往回走,不可否认的是,今天康熙的遭遇,让他身上那股子帝王气消失些许,变得接地气起来。 瞧着他俊隽的侧脸,她也想明白了,什么叫不忘初心。 她的初心就是好吃好喝好睡,旁的就别管。 两人一道从螽斯门往御花园走的时候,被许多奴才给瞧见了,这下宫里头都知道康熙会用手搭桥给人家遮阳的人了。 什么失宠不存在的,瞧瞧这才多久功夫,姜贵人那个小贱皮子又上位了。 就她事多,作成那样,偏皇上喜欢,教人无话可说。 难道皇上就喜欢这种矫情的小作精?众人心中猜测,却做不得准,以往也不是没有比较作的小庶妃,最后的结局都有些不大好。 康熙对待这些,也不如何惩罚,便是冷着你,不理你,对于妃嫔来说,便比什么惩罚都严重了。 谁都不敢犯了。 可这些生活经验,套在姜贵人身上的时候,统统都作废。 康熙的行踪向来不许人探听,窥伺帝踪的罪名,无人能担,可姜贵人做到了,明明出去的时候,和郭络罗氏在一起,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凑一起了。 更别提日理万机的万岁爷还陪她去选猫狗,这都是什么事。 她们平日里 连眼神都得不来一个,这会儿姜贵人不光有眼神,还有体贴入微的遮阳,让人说什么好呢。 光是想一想,对比一下,嘴里头就苦。 后宫妃嫔在他们回宫的这一段路里头,那叫个心情各异,可姜照皊这个当事人心情却愉悦的紧,等回到翊坤宫之后,看着白蒲已经做好的小猫窝,不由得笑了:“你是个伶俐的。” 小猫崽子一点都不怕生,愉快的住进自己的小窝,回头看向主人,大有邀请她一起的意思。 姜照皊还未做出反应,就被康熙一把捞过,往内室走去。 第25章 看着面前突然空了,小猫崽有些懵,喵喵叫了几声,却不见方才温柔的主人。 听着它奶里奶气的叫声,姜照皊神色微动,还不待起身,就被康熙按住了,他不虞:“坐下。” 她依言坐下,却见小猫崽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靠着屏风探头探脑。 康熙虎着脸看了它一眼,小东西很有主人的脾气,仍旧往这里走,姜照皊看笑了,示意白蒲将它抱走,一人一猫眼瞧着就要打起来,谁还敢让他们凑一起。 室内安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又跟烫到似得别开脸。 说起来那日也是有毒,两人都有些后悔,当时处理的不太妥当。 康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第一次说出软话:“朕那日原本就心情不虞,倒是拿你撒气了。” 当时走了他就有些后悔,两个女人家玩闹,亲密些也是常有的,再说也就看个话本,也没旁的什么。 话本固然露骨了些,可也是写话本的错,她没细看的时候,哪里会知道有这么一出。 事后回想她苍白的小脸,那真真是有些后悔。 姜照皊也后悔,害,说好将康熙当成上分工具人,偏偏因为多日陪伴,自己生出些许情谊来,暗地里掐断了便是,何苦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若是彻底惹怒了他,又回到冷宫日子,那难受的还是她。 “是嫔妾语气生硬,您都没有责罚呢。”她软乎乎的撒娇,又放肆的依偎进他的怀抱。 那香软的娇躯入怀,康熙便满足的在心中喟叹一声。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的抱了一会儿,对于当前状态,都满足的不得了。 “马上端午了,朕给你个恩典,事先让奴才们包了角黍,到时候赏家里头,彰显你的荣宠。”这也是告诫众人,姜府是有人罩的,轻易不要招惹。 姜照皊有些意外,点头称是。 对于姜府她是没有感情的,可这是原主的家,对她也不差,在冷宫的时候,说是要银钱,家里头立马使了法子递进来,再没有二话的。 “成,还得男人们自己争气才是。”她轻声回。 族中叔伯兄弟若是憨批,就是她拿再多的脸面出去也没用。 康熙失笑 :“你终于懂这个理了。” 以前的时候,她总是求着他给恩典,谋官谋爵都有过,闹的他烦。 姜照皊随口道:“您教了那么多,总要通点窍的。” 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她就开始琢磨,一并赏下去点什么。 男人们一盘子角黍也就打发了,有粽子吃就够不错了,没有其他恩典,但是家里头的姑娘们,能赏下去的东西就很多了。 毕竟相关东西她也有很多,可以随心所欲的赏。 见她陷入沉思,康熙瞧了瞧天色,便要走了,他也就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结果在夹道瞧见姜贵人,就过来一叙,耽误这么久,今儿的折子又要熬夜批阅了。 “恭送皇上。”她赶紧起身行礼,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大踏步离去。 姜照皊接着回忆,家里头有几个格格,又是什么样的品性,她进宫这两年来,家里头又添丁了,毕竟这姜家能生又会生,几个姑娘个顶个的好看,光看原主能在后宫中脱颖而出,就知道了。 想想布匹首饰类还是比较安全的,她索性都赏这个了,出门做客能穿在身上,旁人瞧了就知道是宫里头的料子,也省的受欺负。 能养成原著那娇气跋扈的性子,姜家功不可没,家里头也算是宠的厉害。 很快定下章程,姜照皊便不再想这个,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往后见不着了,他们心尖上的姑娘,已经消逝在那个春日了。 刚妥帖的安置好小猫崽,她正在起名字,就听白蒲说郭络罗庶妃求见。 “传。”姜照皊随口吩咐。 郭络罗氏穿过晶簾,就见姜贵人懒洋洋的倚在软枕上,阳光透过窗格,在她脸上映出斑驳的光斑,那微微眯起眼睛的惬意模样,像极了她怀里头打盹的猫。 “给姜贵人请安,贵人万福金安。”她敛袖俯身。 “平身。”姜照皊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轻声问:“可有什么事?” 说起这个,郭络罗氏觑着她神色,半晌才缓缓说出,其实这事只是她的小道风声,不是很敢确定。 “年节的时候闹的也挺大,有个宫人被幸,后来安置在储秀宫,也就是钮祜禄妃宫里头,谁也没当回事,但是近期有传言,说是她许久不曾换洗了。” 这也 算是个大消息了。 皇上子嗣不丰,如今也不过四个阿哥,刚添了一个江庶妃有孕,又爆出这宫女。 “不打紧。”姜照皊漫不经心的捋了捋手里的小猫崽。 光是想想康熙的寿命,她就绝了许多心思。 看她这不动声色的样子,是真不在意,郭络罗氏有些困惑,她这样偶尔得宠的人,对于皇上的事情都关注极了,为何她可以不在意。 越是爱皇上爱的深,不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她光是想一想,内心就嫉妒的要命。 但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未来,而皇上也并未对她优待,她连闹都没有理由,酸都酸的难受,就盼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怀上,就不必盯着旁人了。 “宫里有孕信是好事。”姜照皊说了一句,见郭络罗氏面色有异,担心她做出什么事,连累翊坤宫,便多说两句:“皇上春秋鼎盛,宫里头妃嫔又多,现下才是开花结果的好时机。” 盯着旁人也无用,除了康熙朝前期子嗣站不住之后,如果她没有记错,从这个时候起,康熙对于后宫的掌控力度上升,便鲜少有夭折的了。 有些话她不能说,便语焉不详的说了几句。 郭络罗氏是个通透能忍的,想必心里自有成算。 见她说完还不走,姜照皊抬了抬精致的下颌,漫不经心的问:“还有何事?” “若说这宫女的事,嫔妾是打听的差不多才来说一声的,但还有一件,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郭络罗氏轻叹,果然军师不是好当的。 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张庶妃的事,她是个汉人,却是后宫中第一个生格格的庶妃。 张庶妃膝下还养着一个格格,今年四岁了,素来娇弱的紧,旁人咳嗽一声,众人瞧着笑,皇四女咳嗽一声,张氏就要哭上半晌。 明明咳一声罢了,偏偏高热不断,那咳嗽也难好,没个一个月两个月的,就治不好。 如今细细弱弱的,跟猫崽子还弱气。 今年更是很少出宫门,连带着张庶妃也不爱出门了。 她是第一批妃嫔,据说康熙的教导宫女便是她,虽然生下的是皇女,人也低调不爱出门,但真没怎么受过罪。 “她女儿又病了?”姜照皊随口问。 张氏特 殊,跟她也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长篇大论的讲。 郭络罗氏喝了口茶润喉,低声道:“是又病了。”若是寻常生病,自然不打紧,可问题是,这一次眼瞧着高热半月有余,一直不曾褪去,她便有些急慌了。 这人急了,难免做错事。 “这消息做不得准,嫔妾今儿跟您说了,您掂量着便是,切莫……”跳脚。 郭络罗氏说着就觉得嘴里有些苦,为了立军令状,她真的是拼了。 看着姜照皊莹白如玉的脸颊,她迎着光,那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瞧清楚,肌肤细腻又光滑,衬得她跟老树皮一样,也无怪乎皇上喜欢。 “您真的不能急。”郭络罗氏强调,她真的怕了姜贵人的喜怒无常。 第26章 今儿天不好,闷的人心中燥郁。 偏郭络罗氏一个劲的故弄玄乎, 不肯好生说出来到底发生什么。 姜照皊眉眼一利, 斜睨着看过来,骄矜的点了点下巴, 冷声开口:“且直说。” 看她这样,郭络罗氏心里更虚了,扯了扯手中帕子,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开口道:“宫中有传言,贵人如今越发有灵气,是因为养了小鬼的缘故。” 这养小鬼还得身份尊贵, 将生未生,才能镇住姜贵人那奇烂无比的性子和命格。 瞧她如今改了些,可不就是这养的小鬼身份够高。 “此话从何说起?”姜照皊有些懵,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新青年,她是不信玄学这些东西的。 就算如今穿越了,她也信不起来。 更加理不清这其中的逻辑, 简直一派胡言。 她是这么想,可张庶妃实打实的信了,怀里的孩子都四岁了, 跟个小猫崽一样, 又瘦又弱,旁的孩子小脸都肉嘟嘟的,偏她的小格格面黄肌瘦没有二两肉。 打从姜贵人得宠之后, 小格格的身体就越加不好了。 她这么想着,一颗老母亲心简直就要碎了,当有人这么告诉她之后,她原本也是不信的,姜贵人去岁就得宠,那草包性子,如何玩得来这种养小鬼的花样。 姜贵人若是能稳住这个心,那还会被收拾的直接进了冷宫。 这冷宫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一般人也就是冷落着,再见不到皇上罢了,她这般,也算是另外一种出挑了。 可她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弱,姜贵人得宠前,她的格格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打从她起复,她就不成了。 如今连床都下不得,张嘴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她瞧着焉能舒坦? 越是听着姜贵人得宠,她这心里就越是不得劲,这都算是什么事,拿着她孩子的命,去填姜贵人那条烂命,阴沟里的老鼠似得,偷旁人气运。 所有对孩子的担忧,都尽数化成对姜贵人的仇恨。 她是宫里头十来年的老人了,打从有后宫起,就有她。 姜贵人这算哪里到哪里,她那时候就连称号也跟现在不同,哪有什么庶妃、贵人的称号,除了皇后外,便是福晋、小 福晋、格格,当初她生了皇长女,和那拉氏一道被封为小福晋,要知道下头的格格数不胜数,认都认不过来。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年老色衰,下头的新妃嫔起来了,可也没有拿着皇家子嗣做筏子的道理。 这个仇不报,她会死不瞑目的。 …… 郭络罗氏粗浅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毕竟这样的事,也没她添油加醋的余地。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天来横祸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照皊倒是淡然依旧,摇了摇手中团扇,挑眉:“就这?”在古代牵扯上鬼神,就是必输之举。 可越是这样的事,越是要讲究证据的,没得上下嘴皮子一磕,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后宫早就乱套了,任是看谁不顺眼,便说她玩弄巫蛊之术,一拉一个准,后宫会没人的。 就这。 郭络罗氏品着这两个字,突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担忧的嘴角都要起泡了,这样的局难破在防不胜防,若是被人钻了空子,摆了小人进来,那就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宫廷对于此事,向来是只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姜贵人那个草包,到底懂不懂。 “你瞧瞧我这东偏殿里头伺候的人,可瞧出什么来了?”姜照皊瞧她着实惊慌,见她不放在心上,急的眉头都皱在一起。 郭络罗氏有些茫然,这跟伺候的人有什么关系。 看着白蒲在门外守着,那清秀的背影挺拔依旧,她突然就松了口气:“嫔妾知道了。” 瞧她这白操心的,何苦来哉。 正主都不急,她在这急的火急火燎的,明明也是二八年华,对着姜贵人这稀松平常样,活生生趁的像个老妈子。 见姜贵人闲闲的抱着小猫崽,那粉嫩嫩的小爪子在她手上轻踩,叫声也细细弱弱的,她瞧的都心动。 “也就是支会您一声,您心里有个谱,提前想想应对的法子,也别到时候措手不及。”郭络罗氏做了总结语,便告退离去。 对于她来说,真不知道这是图什么。 她还未跨过晶簾,就听身后娇媚的女声响起:“你一片心意,我都记在心里。” 那声音清浅又温暖,还带着几分郑重其事,郭络罗氏听的一愣,回首对上一双清凌凌的双眸, 顿时怔然。 姜贵人素来都是张扬又灵动的,一张脸上情绪变换万千,宜嗔宜喜,可这般肃容而言,那双眸子便显出沉静智慧来,好似能直直的看进你心底。 她心中一突,敛袖道:“您客气了。” 这才告退离去,看着她的背影,姜照皊捏了捏小猫崽粉粉嫩嫩的小爪子,轻轻一笑。 这小猫刚满月,虽然胆子大,但是瞧着还是有些体弱,一点都不壮实。 那鼻头都是粉粉的,瞧着惹人怜爱。 可她也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脆弱的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 “系统,到你出力的时候来了。”她轻笑。 这个系统在现代的时候,着实鸡肋,她都用来找丢了的东西,毕竟到处都是摄像头,她在外面,真的从来都没有用过。 幸而穿越过来之后,系统也跟来了,并且是受损版的,本来就没太大作用,现下只剩下一个用姿势来换取物资了。 马上一颗樱桃就要过去了,也不知道下个月是什么。 害,一颗樱桃啊。 都尝不出什么味,若不是有养身体的功效,她还真看不上。 握拳试了试,她这看起来又细又弱跟小猫崽子差不多的手指,实则力量极大。 犹记得刚刚穿越的时候,她一步三喘,饿的眼冒金星,整个人就像是枯萎的花朵,整个人都是蔫哒哒的。 养成现下,真的不容易。 揽镜自照,看着西洋镜里头那张小脸,她轻轻的扣起镜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石榴树。 树上挂了不少果,青嫩的果皮看着脆弱极了。 有时候夜里下一场雨,白日起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地上落了不少石榴果,瞧着怪可惜的。 康熙的子嗣也是如此,初期的时候,经不起丝毫风吹雨打。 后世猜测是由于他和嫔妃之间都比较小,身体还未成熟便开始行房事,故而胚胎质量不高,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体弱多病。 风吹就折。 他第一个孩子生在十四岁,可以说是刚刚有这方面功能的时候,就开始想要子嗣了,也无怪乎出生极殇。 如今康熙二十出头,是米青子质量最好的时候,也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后宫所出,大多都站住了。 鲜少再有夭折,偶尔有那么一两 个,那也要归算于天生体弱和后宫倾轧里头。 再就是和佟贵妃之间,血缘关系过于亲厚,堪称直系,他俩的孩子,也是没养大。 姜照皊在心里头盘算后宫里头这小猫两三只,为了显示女主大度,自打女主穿越过来之后的所有阿哥,都是存活了的,剩下的以女主所出居多。 一如历史上,康熙拥有了更多的孩子。 可最后还是女主笑到最后。 原主这种段位,死在女主手里,一点都不冤。 姜照皊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轻笑着开口:“白蒲,玫瑰花酱用冰水兑了拿来喝,也太燥了。” 估摸着想下暴雨,又闷又热,难受。 白蒲笑着应了,便下去猪呢比,姜照皊看着桌上的樱桃想了想,她是不是可以把今儿的系统樱桃省下来,试着掺在一起做樱桃酱。 之前备下的玫瑰酱已经快吃完了,这做点樱桃酱也能续几日。 毕竟夏日这冰糕是少不了的,说起冰糕这玩意儿,她有点想吃冰酪了,这后宫里头有女主在,她不敢折腾乱七八糟的,但是折腾着翻新还是可以的。 养小鬼的事,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道,瞬间就抛到脑后。 她宫里头伺候的人,除了田田那小东西是她自带的,其余的重点岗位都是乾清宫出来的,再说她还有杀手锏。 谁说康熙是她勾出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出现在她跟前,必然是对她早有掌控,甚至观察了不少时日,才出现在她面前的。 毕竟对方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中没有重逢的惊艳。 有的只是点平平的兴趣,而且这翊坤宫准备的太过及时了。 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这头刚见了她,那头就领着直直来了翊坤宫东偏殿,这位置也有意思,后宫中除了钮祜禄妃和她这个贵人,目前是没有人有资格住的。 这也是她后来猜测出来的,毕竟康熙对于后妃的态度,那真是明摆着的。 就算在书中,康熙这个工具人,走的也不是深情人设。 若是深情,又如何让女主隐忍一辈子,吃尽苦头后,才苦尽甘来,走上人生巅峰。 康熙寿寝而终,按着历史上的时间薨逝的,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女主当上太后,也已 经六十高龄了。 在心里想了一大堆,姜照皊不由得摇头失笑,还是没有那么淡然,在意这些东西。 白蒲很快就把冰水呈上来了,姜照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到嘴里才觉得太冰了,这天到底没那么热,喝着有些不大舒服。 含了一口在嘴里,她闲闲的侧眸,就见田田立在门口打盹,这些日子他的气色也养起来了,小脸白里透红,身量也长高了些,瞧着挺可爱的。 “田田。”她轻唤。 她待他一向优容,唤他自然不是为了警告他,而是想要告诉他,想睡就去屋里睡。 田田一个机灵,晕乎乎的望过来:“哈?” 他真是生的琉秀,若是放在现代,想必也是班草系草的存在,可惜在这古代,先天就被残害。 “困就去睡,做什么在这打盹。”姜照皊笑道。 田田羞涩的揉了揉眼,估摸着是脑子还有些混沌,软乎乎的撒娇:“小主儿~想守着您嘛~” 那声音又奶又乖,可爱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血槽空了空,声音又放柔了些:“你现下正在长身体,爱睡也是常有的,直接回去睡便是。” 这翊坤宫都知道田田的特殊地位,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田田这人憨直又乖,明明不要他怎么伺候,偏整天围着她转。 田田笑着摇摇头,小小声开口:“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 自打来了翊坤宫,他心里就空落落的,看着小主儿被宫女环绕,轻易近不得跟前,他在外头转啊转,却怎么都融入不了。 之前就算只是吃着没滋没味的野菜糊糊,可吃着香甜,一是小主儿和他一道做的,再就是两人可以并排蹲在一起,端着小破碗,一边吃一边说笑。 而不是像现在,若是小主儿没有开口,他轻易也不敢凑上来。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姜照皊,大有她不答应,就想哭出来的意思。 他是真的馋了,迫切的想要通过某种方式,来知道小主儿心里头还是有他的。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小东西奶的一塌糊涂,她想要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左右无事,便忆苦思甜一把。”她随口调侃,便直接起身,往小厨房走去。 这野菜糊糊,跟喝汤差不多,你饿着的时候能 吃,你不饿的时候,也能再喝下去一碗。 可惜现在没有野菜,便直接用小青菜替代。 “你想吃哪一种?”她笑着问。 “都成。”田田嘴里这么说着,人也乖巧的蹲下来,仰视着小主儿,乖巧问:“您想吃哪一种?” 他喜欢这样,像极了当初在冷宫的日子。 姜照皊瞧了瞧,随手指了小白菜,小白菜叶子比较软乎,切成条之后,适合做糊糊。 现下已经不像以前,做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想想刚穿越第一晚,两人试探着做糊糊,结果一撮面粉撒下去,两个人都懵了,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后来慢慢的,才摸出门道来。 可只是放了少许盐巴,纵然心里有路数,也不怎么好吃的。 可那味道,在记忆中,就是香甜的紧。 姜照皊看着看着,也有些馋了,她在搅面糊,看着小厨房伺候的奴才一脸晴天霹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害,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料足的糊糊。” 所以今儿又特意放了不少虾仁、皮蛋粒、炸过的小肉丁等等,可以说食材非常丰富。 瞧着成品,是她在冷宫的时候,一直馋的糊糊了。 “这碗给万岁爷送去。”用精美的食盒装了,姜照皊将食盒递给白蒲,示意她送过去,至于康熙吃不吃,那就是他的事了。 剩下的又分了两半,看着田田望眼欲穿的眼神,姜照皊笑道:“剩下的我吃不完,便赏你了。” 田田应该叫甜甜的,真是甜的一塌糊涂。 不过一碗糊糊到手,他就真的红了眼圈,眼巴巴的看着她,得寸进尺的提要求:“奴才想跪在您边上吃。” 姜照皊梗了一口气,没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行了啊,我在窗内,你便在窗外吧。” 离得够近,也没坏了规矩,倒是个好主意。 田田美滋滋的应了,高高兴兴的往窗下一蹲,呼噜呼噜的喝起糊糊来。 在冷宫的时候,筷子都是现折的树枝,后来嫌不顺手,便直接对着碗喝,那也是没法子,那糊糊稀的恨不得照出人影来,喝着痛快些。 他这里心里美的冒泡,乾清宫的心情却有些不大美丽。 康熙对着这碗糊糊,有 些摸不着头脑:“这姜贵人在说自己穷?” 缺银子花了不成? 怎么哭起穷来了。 梁九功也有些懵:“不大可能啊,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姜贵人得宠,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 康熙生怕她受苦,动不动就要赏东西下去,念着她在冷宫的时候,家底全没有了,因此从银钱到日常用品,涵盖面是非常广的。 而现在姜贵人不怎么出门,她也不串门不送礼的,谈什么穷。 康熙皱眉,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格外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梁九功有些不确定的说:“姜贵人自个儿想吃了?”便特意分了他一碗。 康熙失笑,不再纠结这个。 说句实在的,看着姜贵人吃野菜糊糊,他看了许多,那种认真专注的神情,瞧着令人放松。 “刚运过来的梭子蟹,给姜贵人送去些,让她尝尝好东西,别再念着以前了。” 好东西那么多,何苦惦念着这点子野菜糊糊。 “并鱼鲞一道给她送去。”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梁九功躬身应下,不由得羡慕起姜贵人来,这一碗平平无奇的糊糊,换来多少好东西。 这次运过来的可没有多少,万岁爷都还没有吃到嘴里,先给她送了点。 一如康熙接到糊糊时候的懵,姜照皊看着一筐子梭子蟹,也有些懵。 这东西挤挤攘攘的乱爬,瞧着活泼的紧,可问题就在于,这种海边的东西,她不会处理。 看向小厨房的厨娘,对方白着脸摇头,显然也是不会的。 “拿去御膳房,请大厨做了来。”她笑道。 给她也没法子,这螃蟹估摸着是海里捞出来的,凶的很,她拨弄的草棍都被夹断了。 “是。”小太监又拎着筐子往御膳房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都没放心上。 一个是随手分的一碗糊糊,一个是嘱咐一句便送过去的梭子蟹。 可后宫诸人都盯着呢,顿时一个个心里跟喝了醋一样,酸的不成样子。 这都算是什么事,怎的就她是个人,值当这些好东西,她们都是空气不成。 都是得过宠的人,谁还没点小特权了。 除了淡然以对的郭络罗氏,其余受宠过的妃嫔,登时不淡定了 ,纷纷做出关怀康熙的举动来。 你送甜汤我送点心,你送荷包我送坠子,一时间乾清宫门前纷纷扰扰。 康熙不胜其烦,直接将人给扣下,命人送到慎刑司背规矩。 …… 看着江庶妃满脸喜色,门口的小太监白着小脸,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主儿说,她跟前伺候的大宫女被送慎刑司了。 说不得就连庶妃也要吃挂落。 江北晚看着小太监的眼神,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下来,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问:“怎的了?” 听小太监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心里顿时梗了一口气,阴沉着脸摆手,示意小太监赶紧退下,转脸就撕手中帕子。 她爆出有孕已经有几天了,康熙一次没来,权当没她这个人,瞧一眼都不肯。 其余的赏赐之类,更是没有。 提都没提她,更别提什么优容了。 姜贵人那个草包,一事无成,临幸这么久都不曾有孕信,何苦做这无用功。 哪里像她,不过一次,便中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江北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平静。 她不要帝王之爱,就想多多的生孩子,她的目标是太后。 现下的这些苦,都是为了将来的甜。 她熟知历史,一定可以的。 …… 不光她心潮起伏,其余人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受过优容的人,突然间就收回了,着实让人接受不了。 有子的倒还稳得住,尚未有子嗣的,这心里就活泛起来。 当初姜贵人进冷宫的时候,这后宫是多么和谐,不说日日有肉吃,这隔三差五还是能吃上一口的。 哪里像现在,都快忘了万岁爷长什么样了。 那拉氏听着小宫女唧唧叨叨的说着话,神思却飞到宫外去,她一点都不想关注宫里头谁得宠,就想看看她的阿哥。 虽说是养在外祖家,可跟她这个当额娘的分离,这心里头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想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递过来的信儿都说他一切都好,文武双全,没个偏颇的,她即自豪又难过。 她的大阿哥啊。 那拉氏听得庶妃二字,心神又回归,柔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不必多说。” 她在宫里头十年了,对比这花骨朵一样的新 人,已经年老色衰,她需要做的是端庄,而不是蹦跶着争宠,对她没好处的。 …… 众人的想法,姜照皊不在意,她这会儿正静静的看书。 她刚刚喝了一碗糊糊,除了一身汗,换了衣裳后,就摊着不想动,也有些犯困,蔫哒哒的。 捧着书一味的神游,眼皮子打架的厉害,索性小憩片刻。 等她睡醒起来,就知道了后宫的风云变幻,登时忍不住笑了。她给康熙送东西,不说得了首肯,那也是在他的暗示下才送的。 这跟风却不打听清楚,无怪乎不讨好。 “万岁爷吩咐,今儿晚膳在您这用,让您候着些。”听着小太监传话,姜照皊点头表示知道了。 康熙喜欢往她这里来,也是个好事。 也是个坏事,她担心太过张扬,惹的太皇太后不喜,在她没有扎根的时候,对方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她。 后来想想,凡事有利有弊,她若是光想着好的,那怎么成。 睡觉又出了一身汗,小衣贴在身上,有些不大舒坦。 “备水沐浴。”她轻声嘱咐。 一到夏日,真真洗不完的澡,特别是没有空调的情况下。 随便冲了冲出来,刚辛辛苦苦把衣裳穿好,又开始出汗,姜照皊面无表情的往榻上一歪,无比怀念现代。 其实清宫也是有风轮的,还有冰鉴,都特别高级,可这东西是给主子用的,她这个小贵人是不够级别的。 正想着,外头竟然不阴了,出起太阳来,她立在窗前,看着那阳光把石榴树笼罩,照出斑驳的树影来。 “好……”热。 热字还未出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 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 初夏就是厉害。 赏够了景,眼瞧着到晚膳的点,她顿时有些纠结,这下雨天,康熙是来还是不来。 “去乾清宫……”话又没说完,这雨又停了。 姜照皊吸了口气,认真的平复了下心情,今儿老天爷就是溜着她玩的。 雨过天青,太阳照耀。 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方才那股子闷热也没了,总体来说还是挺愉悦的。 秋日是一场秋雨一场凉,这春日就是一场春雨一场热了。 真的不能想象紫禁城的夏天怎么度过,光是想想就 觉得窒息。 天色昏黄,康熙没来。 夜色渐浓,康熙没来。 姜照皊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耐心再次告罄。 “去乾清宫……”话音还未落,就见康熙踏着月色而来,一袭长袍衬得他身姿愈加挺拔。 她算是知道了,今儿她的话是说不全了。 “万岁爷~”一脸欢喜的迎上来,姜照皊觉得自己非常不容易,真的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摆膳摆膳。”她回眸迫不及待道。 康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往怀里一搂,这才笑道:“饿了?” 见姜贵人乖巧点头,康熙又道:“商讨政事耽搁了。” 也算是解释了。 姜照皊不在意,笑吟吟的攀住他脖颈,柔声道:“不饿,就是想您了。” 然而今天是她的打脸日,话音刚落的功夫,一声响亮的腹鸣响起。 在寂静的空间内,特别震耳欲聋。 姜照皊:…… 红着脸看向康熙,见他似乎没听到,便松了口气。 她一侧眸,康熙便忍不住勾起唇角,见她偷偷望过来,赶紧又缓和神色。 晚膳的主题是梭子蟹。 姜照皊吃了个满嘴流油,实在是太好吃了,让人欲罢不能。 她也是第一次吃螃蟹吃到饱,算是一个不错的体验了。 “喜欢朕再给你送来点。”康熙笑着道。 她吃的香甜,他看着也舒坦。 姜照皊笑着摇头:“这东西性寒,尝个鲜就是了。”当然要是再送点,她也是没意见的。 康熙笑着摇头,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格外的惹人喜爱。 两人用过膳,便坐在廊下赏月,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周围是虫鸣声,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姜照皊很喜欢这种感觉,笑吟吟的倚在他肩头,絮絮的说着小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便挑一些小事儿来讲,重点不在说的什么,而是用轻柔的语气说一些小事会令人放松。 特别是康熙这种政务繁忙的,整天思考的都是国家大事。 “穿靴子的猫?”这都给康熙听笑了。 就见过冬日给狗穿衣裳的,还没见给猫穿靴子的。 “那还能走路吗?” “肯定不能啊,猫穿上小皮靴,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还会劈叉,所以小主人非常高兴的拍了拍手,这 猫就脱不掉靴子了。” 姜照皊随口道。 其实这是她随便编的故事,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在后宫中的生活是乏善可陈的,并没有什么新鲜劲。 却见康熙若有所思,目光散开虚无,显然是在想事情,她便住嘴没有接着说,甚至反思一下自己随口编的故事,到底会不会碰到什么忌讳。 想了半天觉得无事,这才放心下来。 “给猫穿上靴子。”康熙若有所思,半晌回眸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 姜照皊无言以对,小机灵鬼哦。 看出她有些疑惑,但是康熙没有明说,毕竟这话不能跟她说,最近他对太子的教导有些愁,不太确定要用哪种方式来,穿靴子的猫,给他很大的警醒意义。 他要培养的是未来储君,不是一个供他高兴的猫。 想了一会儿,康熙回神,看向无聊发呆的姜贵人,不由得笑了:“走吧,进屋。” 夏日睡的比较迟,又有些热,今儿康熙没什么兴致,洗漱过便躺在床上,一直出神想事情。 姜照皊等啊等,觉得昏昏欲睡。 最后抵挡不住睡意,率先睡去。 一到夏日,她就不爱抱人了,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她嫌弃的跟什么似得,一个劲的往床里头躲。 手脚依旧是比字型,但是这一次是为了抗拒他的拥抱。 康熙都给气笑了,这小东西,用过就扔。 可姜贵人身上凉凉,跟玉似得,抱着着实舒服。 他又试了试,再次失败,这才作罢。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睡醒的时候,康熙已经走了,每次两人凑到一起,都是胡闹到半夜。 这突然的盖着被子纯聊天,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就连白蒲也影影绰绰的问:“您昨儿下午不是睡过了?晚间怎的还这般困?” 睡的比皇上都早。 姜照皊无言以对,难不成康熙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 虽说前些日子说要给她升为嫔位,但是这圣旨没下来,她心里就有些虚。 万一收回了,她简直没地说理去。 她的目标就是把嫔位给扎扎实实坐稳了,在后期妃位遍地走的时候,不用见人就跪,就满足了。 后 期封妃的人真不少,更别提还有贵妃、皇贵妃呢,她要还是个小贵人,再是个不受宠的老贵人,那日子也太难过了。 嫔位就好上许多,虽然不上不下的,可上下都说的着话,就挺好。 “我不美了?”姜照皊摸了摸自己的脸,凑近白蒲让她细看。 白蒲有些扛不住颜值暴击,倏然红着脸,小小声道:“小主儿仍旧是极美的。” 姜照皊点头,客观的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身材走样了?”那也不应该啊。 白蒲视线从她鼓胀胀的胸脯到纤细的腰肢过了一遍,又红着脸摇头。 小主儿的身材若是不好,便没有人身材好了。 “难道现在不爱我这样了?”她还猜。 这个问题,白蒲回答不了。 看着小主儿黑白分明的眼眸,她咬了咬唇,想想连自己日日看着都扛不住,那皇上必然也是扛不住的。 “许是……”万岁爷不行了几个字跳入脑海,白蒲不敢再说,白着脸跪下。 姜照皊也不敢听了,挥挥手让她退下。 说不定就是累了,哪有人天天都想做的,又不是永动机。 再说她榨汁技术挺好的,应当不会如此。 转瞬将这点小烦恼抛到脑后,姜照皊就听系统警告:“翊坤宫东墙前段地里埋有异物。” 听到这警告,她有些意外。 按照惯性思维,一般陷害人都是直接把东西弄到屋里的,实打实的捉贼捉脏,这般埋到宫墙底下是个什么操作。 她抬眸望去,不由得蹙起眉头。 后宫中人,果然心机深沉,手段阴狠,处处滴水不漏。 是在墙根埋着,可从她这里瞧,那个方位完美避开院中所有障碍物,和她的窗户连成一条线。 属于她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第一次碰到宫斗,她面无表情的想,果然刺激。 如果她没有系统作弊,又怎么能想到,对方是埋在墙根呢,跟她的关系若有似无,想推推不掉。 宫中看似严谨,原来还有这么多空子钻。 看来身边都是皇上的人,也一点都不安全。 像这种事,真真被人挖出来,那可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若是再由身边人挖出来,那更是刺激到爆炸了,毕竟她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这人真的是狠,一招陷她于死地,毫无任何挣扎可能。 “如今这般,倒是要谢谢你了。”姜照皊轻笑,对于系统,她一直都是防备的,毕竟这系统文看多了,反系统文也不少。 再加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故而她一直都不肯信。 系统寂静无声,它已经失去回复宿主的功能了。 看着朝阳冉冉,那橘红色的朝霞漂亮极了,一抬眸好像给紫禁城都染上几分温柔祥和。 清晨的风也是微凉的,一点也没有午间燥热。 姜照皊尚未想好,这东西到底该如何处置,是大剌剌的直接揭穿,还是告到康熙那里去,由着他帮忙解决。 皇四女有恙,久治不愈,张庶妃心情烦闷,要是被她知道,翊坤宫确实有相关物件,就算最后查出是她清白,对方也会心中存疑。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皇四女是没了的,毕竟小说中女主借由这件事,直接拉下了钮祜禄妃,让她失去自己的皇后之位,在晋封的时候,变成了皇贵妃。 现下她起复,倒把手段用到她身上了。 “田田。”姜照皊冲着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喳。”乖巧的应了一声,田田赶紧走了过来,小小声的请安,接着眼巴巴的看着她。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姜照皊想了想,还是轻声道:“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田田一脸郑重的看着她,听着小主儿说宫墙底下埋着小人,他登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问:“您可有哪里不适?” 她含笑摇头:“今夜三更的时候,你偷偷的去挖出来。” 这种事情,对方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尽早把危险去除才是正道。 田田凝重点头,此事可以说杀头的大罪,只要披露出来,这翊坤宫有一个算一个,尽数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行了,也没什么,你现下去睡,半夜仔细守着点。”敲了敲他光洁的脑门,姜照皊笑。 看着他乖乖去睡,她在心中思量,这一次的事,是女主做的吗?对方怀有身孕,那就是有免死金牌在身。天大的事情,在子嗣面前,都是小事。 姜照皊心比较大,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把这事往心里搁。 郭络罗氏就住她隔壁,对她的动 静是瞧的一清二楚,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白操心的老妈子,急的跟什么似得,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 主要这样的事,也会连累到翊坤宫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想出这样的法子,但凡沾上边,那就是永劫不复。 一天过去了,看着姜贵人还有心情哼着歌浇花,郭络罗氏就觉得,自己也洗洗睡吧,没得她急的嘴角起燎泡,而对方没事人一样。 摸了摸油亮的大燎泡,郭络罗氏啜了一口枸杞水,头一次生出沧桑感。 姜照皊将郭络罗氏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失笑,心中感怀,现在这年岁小,心头血还是热的,愿意为旁人急成这样。 等到年岁增长,懂了人情世故,学会了老成之后,这样的事,便再难发生了。 就像她,看似软绵,实则最是无情不过,只宫中手段一时还用不出罢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薄凉。 摇头失笑,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明明是最唯美的景色,却往往掩盖着最深沉的罪恶。 田田双眸晶亮的跑了过来,看着她笑:“小主儿,奴才今儿睡了一天,晚间必然精神奕奕,您且放心便是。” 原本也是睡不着的,心情激荡之下,恨不得起来跑上三五圈。 可只要想想对于小主儿是要命的威胁,他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便开始行动。 看着翊坤宫的灯盏一点点熄灭,陷入一片寂静黑沉中,田田沉默的蹲在石榴树下,看着那婆娑的影。 小主儿变了,以前是个骄纵的贵女,现下纵然嬉笑怒骂,可那只是掩饰,将她的老道深深掩埋。 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可以成长如斯吗? 田田不知道,可小主儿就是小主儿,不是旁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最敬重的样子。 看着地上摆着的沙漏,滴答滴答,他神游天外,做着最不切实际的美梦。 三更到了,田田起身,拿着小锄头开始挖地,这一块是小主儿圈出来的,他得细细翻找。 看到那小小的人偶,田田一脸平静的捡起来,他眼神冷厉阴沉,丝毫不见在姜照皊跟前的软濡,用火烧掉人偶,再仔仔细细的 将泥土压实,这才拍了拍手,起身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起身的时候,就见田田眼下青黑,瞧见她笑的羞涩:“烧了。” 短短两个字,姜照皊便笑着点头,表示知道。 又让系统检测一遍,翊坤宫范围内,确实没有异物了,她这才放心下来。 这东西刚刚收拾起来,那头就闹起来了。 储秀宫。 钮祜禄妃瞧着哭成泪人的张氏,有些头疼,看似她言语凿凿,实则漏洞百出。 “这几日路过翊坤宫的时候,每每走到那处,这心里就堵的厉害。”她捂着胸口,抽噎的一塌糊涂,说起话来却句句清晰。 这不是她说假,每每路过翊坤宫的时候,她都觉得心口闷,那里面住着吸她女儿血的人。 只是里面有没有东西,她就不知道了,还是旁人一点点引导她,告诉她的。 她现在坚信,只要把姜贵人拉下来,不再夺取小四儿的气运,那么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钮祜禄氏皱眉:“口说无凭,本宫不能因为你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要去寻旁人麻烦。” 若是这样,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巫蛊之术向来狠毒至极,令人防不胜防,今儿会作法到小四儿身上,明儿就会是皇上、您,如何能饶恕?”张庶妃认真道。 钮祜禄妃倏然起身,妆容精致的脸颊上满是震惊:“巫蛊?!” 若说旁的事,那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碰上巫蛊,那都是疑罪从有,认罪抹杀。 “此事不可信口雌黄,若是她有问题,便找她的罪,若是你诬告,便从巫蛊罪,你可想明白了。”钮祜禄妃厉声道,这不是小事情,上下嘴唇一碰,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张庶妃知道,她甚至是深思熟虑过的,刚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也是因为此事事干重大,一般人不会这般铤而走险。 可姜贵人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特殊,当初她被打入冷宫,那是板上钉钉出不来的事,况且后续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 最后都松懈了,自然不是要放过她,而是姜贵人身体状况着实有些差,她本身有些自暴自弃,她们在对方粒米都进不去的时候,才不再关注。 一个放弃生志的将死之人,突然间养的珠圆 玉润到能够勾引皇上,这其中没有一点小九九,是办不到的。 她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事关她女儿的生死,她不打算放弃。 “是,嫔妾确定,姜贵人处必有巫蛊。”她说着就忍不住心酸,小四儿躺在榻上,软绵绵的一小团,被子盖在身上,连点起伏都没有。 钮祜禄妃轻叹一口气,淡淡道:“此事不宜声张,等本宫禀明皇上之后,再暗自发落,你看如何?” 她非得主张,那么她和姜贵人之间,就必须死一个了。 可怜小四儿还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最后结局如何。 张氏点头,她心里火急火燎的难受,一刻也等不得,可也知道这事是她急不来的,必须慢慢等待。 “倒是劳烦娘娘了。”她按捺住心中烦忧,轻声道。 钮祜禄妃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对于此事,她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作为一个掌控后宫俗务的妃嫔,她必须中正。 将事情不偏不倚的叙述清楚,她细细又通读两边,这才将折子递上去。 事关姜贵人,梁九功不敢擅专,赶紧将折子递给康熙。 “姜贵人?巫蛊?”康熙看了就觉得荒谬。 点了点下颌,康熙冷笑,她一得宠,后宫里就疯了,各种事忙的跟什么似得,不肯有一刻消停。 他若是稀罕什么人,就是她们的仇人。 不弄死是不肯罢休的,姜贵人那软乎乎傻敦敦的性子,你若说她冲出去仪容不端打人他是相信的。 你说她能细细谋划,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巫蛊的事来,着实令人诧异。 她若是有这样的心机,之前何苦沦落到奄奄一息任人践踏的地步,现下是长进了,可仍旧又软又甜。 “可拿出什么具体证据了。”他道。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梁九功摇头,看着康熙阴沉的面色,噤若寒蝉。 “打回去。”他板着脸道。 他现下还明确表示,要护着姜贵人,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诡计都往她身上使,就是按头让他放弃她。 康熙缓缓吐出一口气,弄姜照皊就是弄他,他不答应。 梁九功垂眸应下,对于姜贵人的得宠程度,进一步得到认知。 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碰到巫蛊这样的事,他都不愿意妥协,不 管找什么理由借口,那都是放心上了。 他刚刚跨出殿门,又被康熙叫了回来。 “将姜贵人接到乾清宫住两日,把翊坤宫好生的清理一遍,别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康熙冷声道。 “喳。”梁九功躬身应下,皇上这心偏到咯吱窝了,下的命令也极有意思。 说是不信有这回事,没有证据给打了回去,却又让他把姜贵人请过来,清理翊坤宫。 而姜照皊看着梁九功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有些诧异的。 “住乾清宫去?”她不敢。 闲疯了才要日日和康熙凑到一块,这远香近臭的,万一闹出点什么不更加难过。 可是康熙都已经发话,那自然是不容置疑。 “成。”姜照皊无所畏惧。 这翊坤宫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出自乾清宫,她去游玩几日,以后可以跟孩子吹嘘,当年她也是在乾清宫住过的人。 这个只能住帝王的宫殿,也被她染指过。 施施然的拍拍手,姜照皊起身就走。 临走前用系统扫描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留,这才笑吟吟道:“走呀。” 梁九功躬身,他这会儿也有些相信姜贵人没有猫腻了,能走的这么潇洒,身后必然干净。 再说这翊坤宫每一个物件,基本都经了他的手,有什么和没有什么,他比姜贵人还门清。 姜照皊带着田田和白蒲、白苏,这就往乾清宫去了。 郭络罗氏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担忧。 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施施然便走了,留下梁九功善后,她的身姿过于潇洒,以至于郭络罗氏很难将她跟大祸临头联系在一起。 等到了乾清宫,康熙正在忙,没有空安置她,还是一个宫人安排的,就在康熙住的东偏殿挨着的抱厦,地方虽然小,但是这地界不一般。 “贵人您安心住下,皇上交代了,您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便是。”这宫人约莫二十出头,收拾的很是利索。 姜照皊笑着应下,好奇的看着室内,瞧的出来,这里头的一应摆设,都是刚收拾好的,地上的水痕还未干。 在炎热的夏季,倒是显得阴凉舒适了。 “成,我知道了。” 送走宫人之后,就听白蒲道:“这是皇上跟前的大宫 女,名唤书香的,她瞧着最是慈和不过。” 瞧着两个字用的好,将剩下不能说的话,就这么明确的表达出来。 “唔。”乾清宫大宫女啊,这样的职位,比一些不得宠的小庶妃还有脸面。 毕竟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哪能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闲闲的靠在榻上,姜照皊懒洋洋的摇着手中团扇,皱眉思索,今儿这唱的哪一出。 倒像是康熙知道了似得,但是她有些不大确定,毕竟这种处理方式,也太过匪夷所思。 把被告给接到乾清宫来,这是明晃晃的庇佑。若是张氏和幕后指使知道了,岂不是又气的肝疼。 害,这么一想还挺爽。 姜照皊闲闲的吃着樱桃,心里五味陈杂,她现在所受的优容,总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妃嫔接手,到时候就是她尝遍康熙的冷漠无情了。 她特别安然惬意,一点难受劲都没有,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看书休憩,当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寝宫了。 等晚间康熙忙完,终于想起来她的时候,还担心她不习惯,便先问了书香:“姜贵人如何?” 她仔细想了想,表示姜贵人很好,甚至比在翊坤宫都好。 康熙不禁失笑:“果然是个蠢的。” 一边笑着,一边往她那去,到的时候就见她翘着腿坐在廊下,一点拘束劲儿都没有。 这么一想,她是真的相信他,不由得更高兴了。 “看什么呢?”康熙问。 姜照皊将手中的书展示给他看,都是瓷窑相关的书,她却看得很是入迷。 “你看的懂?”康熙问。 这书枯燥又晦涩,非常难读,他也只粗略的翻了,没有太过深入。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她笑着应了一句,又接着说道:“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嫔妾魂飞天外,一直以为自己是要死的。” 姜照皊将书合上,神色安详:“后来嫔妾侥幸没死,就想着能不能做出点什么事来,好让自己没白活一场。” “原本的姜照皊已经死了,嫔妾在心里缅怀她,也希望她能永久留存。”她抬眸,宫灯的光芒照耀在她眼里,熠熠生辉,漂亮极了。 见康熙神色中有些心疼,她不禁笑了:“其实也不打紧,人生各种机遇,生既是死,死既 是生。” 说完她神情恬静的窝进康熙怀里,软声道:“嫔妾在家里的时候,得了一块小小的碎玻璃,水晶似得透明,能在阳光下折射出完美的光泽。” “那一小块,让嫔妾可威风了,小姐妹想要看一眼,是要夸十足才成的。”她骄矜的抬了抬下颌,在康熙意味深长的眸光中,柔声道:“好听话都爱听嘛,您别笑。” 这一番类似剖心的话,康熙尽数听在耳中,摸了摸她顺滑的发丝,他笑:“行了,心比天高,多少匠人都没研究出来玻璃怎么弄的,被你一个小女子弄出来,岂不是太过打脸。” 这话她就不服气了,但是她也不能反驳,毕竟明清时期,对于女子的压迫,那是一年比一年严苛,到了这时候,满人的习俗也被侵蚀不少。 她小时候还能随心所欲地打马出街,但是现下已经不行了,姑娘家出门知道羞赧了,要坐在有遮挡的马车里头。 胆大的就打开窗户,若是计较些的,就覆上薄纱,再没有以前的潇洒痛快。 而这些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越来越严重,渐渐的裹小脚都会出来。 “您且等着,您看这泥土都能烧出精美的瓷器,嫔妾相信这敲门肯定是在原料上,到时候一样一样的换!从泥土到石头、到矿石、金属等,挨个试一遍,嫔妾就不信了。” “我泱泱大清,还比不得蛮人。” 她做了总结语,那精致的下颌都快翘天上去了。 康熙看的高兴,她的想法新颖大胆,都说她变了,叫他瞧来,还是原本的样子,整天不着调,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人能想到这一茬吗?也就她骄纵跋扈,有时候折腾人,就是这法子,让人挨着换,做不好就罚。 “随你高兴,找点事做也不错。”省的跟后宫其他人一般,无事生非。 想了想,康熙决定还是给她透个信儿,将今儿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毕竟巫蛊大事,着实太过严重,这一次陷害不成,必然是有第二次的。 “嫔妾知道,已经烧掉了。”她老老实实的回,一边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是嫔妾起夜瞧见的,一打眼瞧见了黑影在忙活,吓得魂飞天外,当时就是诸天神佛一顿祈祷, 幸而无事,等那人走了,便挖出来瞧瞧是什么东西,一看是这玩意儿,当时就烧了。” 见康熙神色不明,姜照皊摸了摸脸颊,小小声道:“肯定是嫉妒嫔妾得宠。” 歪打正着,还说对了。 康熙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多说。今天听她絮絮的说了这么多话,了解她心中些许想法,还挺令人高兴的。 “憨憨。”他笑骂。 姜照皊一梗,将脸埋到他怀里,懒得说话了。 紧接着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康熙蹭着她鼻尖笑:“朕的憨憨。” 可别。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康熙登时闷笑,小心的把她放在软榻上,这才柔声道:“行了,朕去沐浴,你要泡香汤吗?” 她摇头,大热天的泡香汤那跟蒸桑拿有什么区别。 夏日炎热,热的人心烦意乱。用凉凉的水冲过后,才觉得舒服很多,可惜穿个衣裳的功夫,身上又汗津津的,教人恨不得再回去泡凉水里去。 等她回去,就见康熙斜倚在榻上,琵琶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连裤子也不穿了,只穿着亵裤,手里打着扇,神情明显的不耐烦。 不像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倒像是个小老头了。 “要不吃个西瓜?”清凉解暑,夏日必备。 康熙想了想,还是懒得动弹,稍微动一动,就是满身的汗,可又不到端午,天还没真正的热起来,不到避暑的时候。 “算了,吃了还得重新去漱口。”他懒洋洋的回。 姜照皊点头,她也懒得动,爬上床将康熙往外头拱了拱,留下她能摊开手脚的空地,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被子。 “睡吧。”康熙拍了拍她,示意她赶紧睡。 这么热的天,连西瓜都不想吃,更别提是运动这种累活了。 两人再次纯洁的躺在一张床上纯睡觉,姜照皊闭上眼睛,转瞬的功夫就睡着了。 康熙艳羡的看着她睡这么快,不由得笑了。 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亲吻,康熙眉目柔和的替她顺了顺发丝,看她睡得七仰八叉,锦被踢到床角,又拽回来给她肚子盖好。 他没忍住摸了一把她平坦的小腹,真真好看极了,非常美丽动人的弧线。 “嗯~”感受到异物,姜照皊轻哼了一声,康熙便从 她亵裤中抽回手,不再闹她。 只是勾起的兴头,怎么也下不去。 躺着静候片刻,依旧没有和缓,康熙无奈,又不忍心叫醒她,便只好闭着眼睛背佛经。 太皇太后喜欢这个,他便也研究了些,更别提这宫里头的妃嫔,个个佛经不离手,他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些。 笑了笑,康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他从来不曾压抑过自己,这是头一次。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亵裤,脱掉扔在一旁,又洗漱过换了新的,这才出门。 梦里头的场景,让他回味无穷。 姜照皊若是像梦里一样主动可爱,那该有多好,可惜她总是大胆又矜持,教人又爱又恨。 细细回味了一番,康熙想,总得哄着她顺了才是。 而姜照皊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乾清宫和翊坤宫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小小的宫室,不能随意走动。 然而对于张氏来说,那就是晴天霹雳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皇上会偏心成这样,实打实的证据拿出来,竟然视而不见,直接将对方庇佑到乾清宫,这不是告诉她,他保定她了。 小四儿是他的公主,竟不如一个女人重要吗? 她不服气。 怀里的小四儿奄奄一息,眼瞧着出气多进气少,她这颗当娘的心,难受的火烤一样。 瞧瞧,果然如此,这小四儿又严重了些,那女人便住进乾清宫了。 皇四女睁开眼,虚弱的喊了一声额娘,便闭着眼睛不动了,她着实虚弱的紧,一声额娘便是拼了她全身的力气。 这一声细细弱弱的额娘,便让张庶妃红了眼,她心尖尖上捧着的姑娘,为何要为她人铺路,全天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乖,睡吧,一觉睡醒,你都好了。”张庶妃擦了擦眼泪,动作轻柔的看着她。 皇四女已经回答不了,她眼睫颤动,算是回应了。 张庶妃看的心酸,她的孩子没了,她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不管如何,就算要了她的命,也得让姜氏哪个贱人陪葬。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套保管的最好的衣裳,那是老款式了,衣裳还有些磨毛,陈旧的不成样子。 瞧着也没 有什么花样,不过是素青的袍子而已。 穿上这衣裳,她不敢多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撕裂了,一步一步的走向乾清宫,她像是走在了刀尖上,每一步都疼的厉害。 怀里的小四儿没什么重量,她总觉得,还不如裹着小四儿的毯子重。 小四儿睡着的样子可真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为什么她的阿玛,不肯爱她一次呢。 “容禀,张氏求见。”她垂眸,神情执拗。 梁九功看到她,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啊魔障了,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主儿稍候,奴才这就去。”他低低的回。 等他回了大殿,康熙笑吟吟的问:“姜氏寻你?可是缺了什么?” 梁九功呼吸一滞,垂眸低声道:“是张庶妃抱着四公主求见,万岁爷可要传唤?” “抱着小四儿?”康熙一听,心里就涌出怒气来,那孩子体弱,哪里经得起颠簸和暑气。 “去,让钮祜禄氏将她领走,好生的教导宫规,既然她不稀罕小四儿,那便留到乾清宫,朕一并养着,不许她带回去。” 原本想说给姜贵人养着,可若是个健康的孩子,给了也就给了,小四儿的脉案日日呈上他的案头,着实没多少时日了,给她就是害了她。 万一站不住,到时候养出感情来了,她心里难受不说,也要受旁人攻歼。 毕竟孩子是在她手里没的,这能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若是操作得当,一条戕害皇嗣的罪名,她都扛不住。 梁九功躬身退下,看向殿门外翘首以盼的张庶妃,心里有些愁,这到底该怎么说呢。 如实传达了皇上的意思,看着张氏一脸晴天霹雳的样子,他不由得惋惜,好好的不成吗?非得闹,闹到最后,还不是自损。 “这怎么能成呢?小四儿这么弱,经不得风吹雨动,皇上日理万机,哪里能守着小四儿呢。”张庶妃喃喃自语。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梁九功的眼神充满祈求:“您跟皇上美言几句……” 梁九功垂眸:“还请张庶妃不要为难,奴才这还要回皇上话呢。” 看着皇四女被抱走,想着里头还有姜贵人这个吸血的人在,张庶妃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豆大的雨点啪啪往 下落,砸在人的脸上、眼睛里,刺骨的疼。 “为什么呢?”雨水混合着眼泪往下流,张庶妃想不明白,一个用了巫蛊之术的女人,为何能够虏获皇上的心,难不成还有别的咒语不成。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来到翊坤宫前,看着里头忙忙碌碌的奴才,就连地皮也翻了一遍,一点都没有避着人的意思,里里外外的翻,任是谁路过,都能看上两眼。 “小四儿啊。”张庶妃垂眸,若是她去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为她报仇的。 …… 姜照皊很快知道张氏来的消息,毕竟她就住在乾清宫,张氏是从后门来的,人员来往也要经过她门前。 书香带着奴才往楼上去,见了她便请安,姜照皊摆摆手,看着后头嬷嬷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在心里琢磨这是谁。 倒是白蒲对宫中情况如数家珍,她轻声道:“这位想必是张庶妃跟前的四公主。”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自然是都懂的。 姜照皊纳罕的瞧了瞧,没忍住皱起眉头:“这么细弱吗?”如果她没有记错,对方已经四岁了,瞧那小小的一团,跟一两岁也没差了。 “嗯。”白蒲一边擦拭着花盆,一边轻声道:“四公主生来体弱,长的也秀气,便愈加显小了。” 姜照皊点头,表示知道,没一会儿功夫,就有奴才过来暗示,说方才张氏抱着皇四女来的。 了解前后始末之后,她不禁皱眉,康熙为什么要把皇四女留下,离她这么近的距离,是想考验她会不会动手吗? 看向二楼,她若有所思。 张氏现下的情况,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养孩子了,当人的心偏了之后,就很难再正回来。 若是皇四女现下没了,她的罪名就成实锤,也会让张庶妃拼死反扑,姜照皊认真的站在康熙的立场上想事情。 一个是新欢,一个是十年旧爱,若是打起来,疼的自然是他,那么将关键人物四公主留在身边,让太医好生照料,就比什么都强。 小四儿活着,张庶妃就不会发疯,新欢旧爱就不会打起来,就等于天下太平。 再加上乾清宫后殿就有御药房,每日都有御医驻扎,比旁的什么都强。 姜照皊没打算去看四公主,她只想离的远远的 ,省的有丝毫不适,就会贴到她身上来。 正发呆,就听一旁的宫人在商讨:“用艾水洗了,也省的四公主被蚊虫咬,最后又发炎。” 短短的一句话,暴露出不少信息,姜照皊皱眉,用艾水洗漱这种事,她从小到大见的不少,但是以她个人而言,是接受不了的。 每一次洗过,身上但凡有星点伤口,必然会留黄水。 而留黄水之后,又会觉得是不是没有灭菌成功,便再用艾水洗一次,直到时间久了,从艾水防蚊虫霉菌的坑里跳出来,才哭笑不得的想,用了不舒服就停用,哪有坚持的道理。 没得对艾水过敏,还要一个劲的用,那不是自找罪受。 听宫人的话头,想必跟她有些类似。 姜照皊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做好准备。 一个小公主,她做不到看着她眼睁睁的消逝在她跟前,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才知道。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一转过屏风,就忍不住怔在原地。 屏风后头烛火通明,那影子映在屏风上,格外惹人。 正发怔,就见对方纤纤玉手伸出撩水,那玲珑曲线隔着屏风更加清晰。 “呀。”对方轻呼。 康熙心里一紧,赶紧转过屏风,一叠声的问:“怎的了?” 空气寂静。 康熙看着面前的景象,久久不能回神。 薄薄的蚕丝肚兜,上头绣着简略的细纹,这会儿正贴在她身上,那曲线毕露的样子,让他喉头一紧。 “怎的了?”克制的滚了滚喉结,康熙的鼻尖,肉眼可见的沁出细汗来。 真真难耐又磨人。 姜照皊蹙起眉头,咬着唇瓣,感受了一会儿,才疑惑道:“怎么觉得这水刺痛的紧。” 确实有些疼,但远远不到刺痛的地步,但是往眼中了说,他才会更加重视不是。 她娇软的话语明明入了耳,却像是飘渺的风,让人听不真切。 “是吗?”康熙淡淡的回了一句,方才反应过来,皱眉看她一眼,果然那平坦的小腹都有些红红的,赶紧拉着她出来,这才皱眉道:“你且收拾好,朕让医女来瞧瞧,这水有什么问题。” 姜照皊可怜巴巴的点头,羞红着脸推他:“您且出去。”她鲜少在他跟前沐浴,还 有些羞涩,特意穿着肚兜亵裤,就没打算认真洗。 可他眼神火辣辣的,极具侵略性,看的她难受。 “嗯。”康熙担心那水,一点都没闹,直接往外走去,就怕是有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除了巫蛊,毁人肌肤也有用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肥的一章!快夸我!隔壁预收和完结文都很多哦~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了。感谢在2020-06-03 17:25:13~2020-06-04 10:2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转多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御药房当值的御医正在交接,接到传唤之后, 三人都来了。~ 姜照皊早已经收拾妥当, 安安稳稳的坐在主位上。 就等着御医检查出来,说水没有问题。 毕竟这只是她过敏罢了, 水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除非中间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听三个御医一道回:“水没有任何问题。” 姜照皊点点头,又给他们看了手上红红的地方, 那微小破皮的地方,更是瞧着红红的。 “禀皇上、贵人,这伤口用淡盐水冲一冲, 没几日就好了。”年轻的御医一脸无奈,这伤口就是你不管,隔个三五日功夫,那也好全了。 “辛苦三位跑一趟了。”姜照皊客气道,毕竟是给她看诊,这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康熙皱着眉头, 扫视三个御医,心中存疑。 送走众人之后,他心里那股火也熄灭了。看着她恢复白皙的肌肤, 柔声道::“不舒服就早点睡吧。” 姜照皊点头, 今儿为四公主,她也是下了血本了,毕竟这过敏原接触一次便会加深一次, 但这不光是为救她,也是自救。 她摊上这种事,四公主就必须活着。 现下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估摸着康熙经常来寻她,就是馋她的身子,要说喜欢之类,定然是没有的。 而一旦四公主夭折,那么康熙瞧见她,就会想起来他那早夭的四公主。 这得多饥色才对她下的去手,所以说四公主现下一定得活着。 就是挺难的,她没有点亮医生技能,不知道该如何去一直,但是她听了那一星半点,可以纠正一下不好的方式。 比如用艾水洗澡这东西,伤口还会流黄水,跟她的症状真的一样。 这么想着,姜照皊闭上眼睛,安稳睡去。 康熙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也跟着暖暖的,她身上有一切他所欠缺的东西,那干涸的内心,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填的满满的。 搂着那香软的娇躯,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起的早些,看着她仍旧酣睡,唇角微微翘起,显然梦中的故事也非常愉悦。 想着昨晚她手上的小伤口红红的,他就执起她的 柔荑瞧了瞧,只一眼,就怔在原地。 黄水。 这是一个非常令他震惊的存在,毕竟在小四儿身上看了太多,而对方流这黄水,像是把生命流尽了,一日比一日虚弱。 稍有不慎,便会起疹子、长荨麻疹,少儿经不得痒,总是在睡梦中挠破,最后会结不了痂,最后高热不退,日渐体弱。 他有点慌。 怀里的女人又香又软,一颦一笑都可人极了,他爱她闹着心悦他的样子,也爱她骄纵跋扈的欺负旁人。 不能想象对方会像四公主一样,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 “姜照皊!”他皱着眉头喊她。 “嗯~”她有点困,哼哼唧唧的不肯睁开眼睛,这对于她来说,顺手搂住康熙的胳膊,软乎乎的撒娇:“皇上,想睡觉觉~” 听着她的小奶腔,康熙忍不住笑了,她向来都是中气十足,这样哼哼唧唧的,像极了她养的猫崽子。 “乖,起来。” 康熙强硬的揉了揉她的脸,争取把她骚扰起来。 偏他舍不得下手,那轻柔的力道,跟蚊子似得扰人,姜照皊忍了又忍,啪的一声啪过来,又兀自熟睡。 康熙吸了口气,非常想把姜贵人叉出去。 “乖,醒醒,御医来了。”直接把她抱起来晃晃,康熙瞧着晃动着她的手,那沁出的黄水便将滴未滴。 抿了抿嘴,康熙叹气,小东西这么娇气,真的不能想象她软哒哒的样子。 看着她撒娇,他也有些舍不得了。 但有病就要及时治,康熙狠下心,直接将她叫起来,又哄着她穿衣梳洗,传唤御医,这才急匆匆的上朝去。 而姜照皊一脸懵的任由御医看诊,不过一点小问题罢了,哪里有她睡觉重要,可是康熙重视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这……”御医说了一大通,姜照皊听着晦涩难懂,那些医用术语,她听的懵懵的,大概意思就是先修养着,别吃辛辣刺激,还有一条多喝热水。 看来多喝热水,真的是老祖宗传统。 其中一个年迈的御医回头又看了一眼,躬身道:“微臣冒犯了,想要细瞧瞧您的伤口,可否?” 担心姜贵人听了不舒服多想,他认真解释道:“犬子是少儿千金科的,现下主要看四公主,曾一起讨论过 相关问题,就想对比一下。” 这用艾叶水洗澡,算是老传统了,不管是月子里面,还是小婴儿,都是可以的。 可这用艾水之后,会发生这样的病症,着实令人惊诧。 御医详细的看了看,柔声道:“劳烦您了。”他心里好像有了点数,若是大人用艾水洗漱,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那么少儿肌肤娇嫩细弱,就更加容易出问题了。 得到一个信息之后,老御医又赶紧上报,想要再瞧瞧四公主的症状,看着他们忙活,姜照皊就放心了,安安生生的吃自己的樱桃。 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 做过努力之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一大盘樱桃,和系统那只有一颗的抠门完全不同。说起这个,她便想起来,今儿又到了换物种的时候了,也不知道系统会出品什么。 侧眸看向一旁的屏风,那是一件紫檀为底座,云母为底,苍蓝的底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素雅中带着奢华,好看极了。 活着才有这大好东西,人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身上背负着系统,总觉得自己活过一日便算一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系统给抹杀了,所以她总是及时享乐,不想其他。 做出系统规定的动作,她期待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之间白嫩嫩的掌心中间,躺着一颗鹌鹑蛋。 闻起来还是五香味的,表皮碎裂,带着浓郁的卤汁。 这么一对比,系统初期给的豆腐,能让她填饱肚子,已经属于仁慈至极。 “鹌鹑蛋有什么用?”姜照皊皱眉,喃喃自语。 其实这些物品,都有自己的隐藏功效,像是豆腐,会让她的肌肤白嫩,取的就是豆腐白白的这个特色,而樱桃就会让人气色很好,看似有关联,实则一点道理都不讲。 蛋?剥开之后,看似纯白无瑕,实则内心黄暴?姜照皊百思不得其解。 面无表情的将卤蛋吃掉,小小的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够,好吃倒是挺好吃,她还想再来一盘。 “去卤点鹌鹑蛋来吃。”姜照皊冲着窗外的白蒲招招手,吩咐道。 吃了一口,反而更馋。 白蒲笑吟吟的应了,不禁笑:“还要旁的吗?” 看着小主儿摇头,她这才往小厨房去了,像是鹌 鹑蛋这样的东西,也就备着些,要提前说才有的吃,不过她这是在乾清宫,就是要吃龙肝凤髓,那也是有人安排的。 想了想,姜照皊还想吃无骨鸡爪了,辣的爽口那种。 “再弄一点无骨鸡爪。”她说完就觉得口水分泌出来,馋的要命。要是现代,这天热的时候,一口西瓜,一口鸡爪,吹着空调,刷着手机,自然是极享受的。 可惜现在没有这条件,只能望眼欲穿。 这东西一时半会也吃不到嘴里,等到晚间能呈上来都是好的,她便捧起书来读,古代的书是另外一个体系,对于现代的她来说,是需要重新学习的。 好在有现代打底,接触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涩。 入门之后,接下来的就顺理成章。 大清皇子的课业非常紧张,每天从凌晨三点到晚上七点,都是学习时间,天文地理人文学科语言类都得学。 她这抽空学一点,着实比不得旁人。 也无怪乎九龙夺嫡的时候,战况那么激烈,几个皇阿哥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当皇帝的料。 她不说能有这样的学识,就是能听懂,能搭上话,她就极满足了。 太阳西斜,夕阳温柔的照在地上,去了午间燥热,却仍旧火辣辣的,让人不敢迈脚出去玩。 不可否认的是,这夏日炎热,宫中事情也少了很多。 毕竟出门的人少,赖好有个人在外头晃,就特别显眼,就像现在的张氏,她立在乾清宫不远处,想要上近前却又不敢,前两日的时候,她日日来瞧,康熙发话,不许她接近。 可她的小四儿在这里头,让人如何放得下。 姜照皊立在高楼上,看着外头的景色,一时有些怔然。 时下大多住一楼,入目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庭院深深深几许,在这里彰显的一清二楚。 人的视线是阻断的,不是小小的一方天空,就是红墙。 如今立在楼上,所有的宫墙都在脚下,抬眼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俯瞰众生碌碌而为,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 当然这份豪情壮志在看到鸡爪和卤蛋的时候,瞬间消失无踪。 “上桃花酿来,用冰镇着。”嘱咐了一声,姜照皊索性将鸡爪和卤蛋也扔 到冰鉴里头。 这古代版的冰箱,瞧着还挺好用的,她笑吟吟的摸了摸,感受到那冰冰的温度,顿时有些忍不住了。 “给万岁爷送一……”话音还未落,就见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大踏步而来。 “皇上万安。”她粗粗的行了礼,便笑吟吟的看着他,柔声道:“您来尝尝。” 引着他一道坐下,将吃食和酒从冰鉴里头拿出来,姜照皊笑道:“下午的时候突然馋了,就吩咐奴才们备的,您可要尝尝?” 有酒有菜的,康熙也感兴趣了,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她笑:“等会可别喝醉了,朕可不管。” 姜照皊骄矜的皱着鼻子笑:“定然把您喝趴下,到时候嫔妾可抬不动您。” 康熙摇头失笑,两人相对而坐,又叮嘱奴才们再多上几个小菜,便闲说着一道吃菜喝酒,这是一种比较神奇的体验。 一杯酒下肚,人就放松许多。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康熙一道,坐在一起喝酒谈天。 听着他讲未来的规划,想要将大清带的更上一层楼,想要国泰民安金瓯永固,想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战事频频,百姓民不聊生,纵然下头不明说,他也是知道的,就连京城边上的百姓,也是吃不饱的。 略微偏远些的地方,更是十室九空,寡妇村比比皆是。 这些由战乱带来的影响,他想努力消除,让百姓休养生息。 既然做了这个皇帝,他就想做一个好皇帝,为自己、为百官、为天下百姓。 范公可作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名句,他觉得自己不光说,也要做的多。 满腔报复,日益艰难。 姜照皊就在边上打气,说他可以的,一定会做一个明君,带领百姓吃饱穿暖有书读,人人都会称颂他是个明君。 几杯酒下肚,她就有些晕乎乎的,挨挨蹭蹭的来到康熙跟前,往他怀里一窝,软溜溜的撒娇:“以后不要把我扔冷宫好不好,我好怕饿。” 康熙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朕以后不扔了。” 两人都不是常喝酒的人,稍微喝上一点,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晕眩,姜照皊脸颊上带着微醺的酡红,哑着嗓道:“生 而为人,总得做出点什么事来。” 这话说的康熙激情澎湃,他笑着问:“什么事?” 就听姜照皊道:“次香的喝辣的,睡最靓的崽,尝爱情的苦,瘦个十斤八斤的!”她嘟嘟嚷嚷的,康熙一句也没有听清。 “好好好。”他鼓掌,有想法总是好的,虽然他没有听懂。 两人晕乎乎的凑在一起,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在浴盆里过了一道,也没管洗干净没洗干净,便擦洗过睡觉去了。 两人躺在那里,就连康熙也睡的七仰八叉,放松极了。 一时喝酒一时爽,第二天起床就知道难受了,捂着疼到爆炸的头,姜照皊晃了晃依旧晕乎乎的脑壳,唉声叹气:“再也不喝酒了。” 刚把酒坛子端出来的时候,她就尝了一口,非常浅淡的酒味,度数比较低,她也就放心的饮用。 可这酒后劲大。 揉了揉脸,她仔细回想昨晚做了什么,不由得捂脸,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好在她当时语言系统比较混乱,说的是家乡话,听在康熙耳朵里,想必也是叽里呱啦没个重点了。 “皇上呢?”她问。 “上朝去了。”白蒲端着水盆进来,一边道:“临走的时候叮嘱过,不许吵您睡觉。” 这种例行叮嘱,不说姜照皊了,就连宫人们都已经听惯了。 洗漱过后,又喝了一碗醒酒汤,她这才清醒了些,就听白蒲说今儿发生的新鲜事:“江庶妃得到夸赞了呢,娘娘夸赞她行为持重,稳重端庄。” 娘娘指的是钮祜禄妃,在这宫里头,也就她能被称一声娘娘。 而夸赞江庶妃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无关紧要的事,被她拿住做了筏子。 宫女和太监之间,日日接触,难免有日久生情的,再加上异性相吸,都是年少慕艾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往皇上身上使心思,自然会看到身边人。 这凑在一起打打闹闹,举止亲密些互相慰藉,都是常有的事。 像翊坤宫也有,她这东偏殿暂时没有,也是因为人员刚刚凑起来不过月余,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感情。 满人间原本就不注重男女大防,也就进了宫,因为特殊的身份地位,这才注重了些。 江北晚拿的就是这一条,宫女 太监之间对食,她觉得脏污又恶心,直接禀明钮祜禄妃,将两人押往慎刑司,一并又罚又打。 因此才得了赞誉,可要姜照皊说,这事儿若是出在古人身上,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但是江北晚这跟牌坊成精、规矩成精一样,连人命都不顾,只为了自己的一句好听话,实在太过恐怖冷血。 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自然要有一颗冷硬的心,在这方面上,她做的比她好。 姜照皊更多的是薄凉,凡事不往心里去,尊重彼此选择和喜好,并不一味拿规矩压人,当然个人职责还是要注意的,不然乱成一团糟。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堪称其中典范,姜照皊唏嘘几句,便没多说什么,她自身小命尚且难保,哪里顾得住旁人做什么。 这也是大清的一个发展趋势,对女人越发严苛,裹上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内外有别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蒲觑着她的神色问:“小主儿可还难受?早膳用些清淡的?” 难受倒是不难受,可也没什么胃口。 “白粥。”她道。 喝一口填填肚子就行了。 看着白蒲离去,白苏上前道:“崽崽吵这要找您呢。”她手里捧着小猫崽子,这小家伙不过几天功夫就已经熟了,整天上蹿下跳,没个安生的时候。 偏偏它又小,窜的又慢,真让人担心会踩着它。 “喵呜~”主人主人你看看我。 姜照皊含笑冲它招了招手,它赶紧往她怀里钻,一边叫的奶声奶气,两只小爪子抱着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她。 “想吃小鱼干?”她猜。 小猫崽直接一个翻身,躺在她手里,露出粉嘟嘟的肚皮来,用小爪子把她的手往肚子上拉。 求抚摸求抱抱的意图非常明显。 姜照皊轻笑着撸了一把,手下不敢用力,轻轻的给她顺毛。 “真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猫崽子的治愈程度太高了,看一眼就觉得百愁消。 猫崽崽乖巧的窝在她怀里,浅薄的绒毛能看到下面粉色的皮,小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给你起个名?”姜照皊用手指挠了挠它下巴,若有所思,这小猫崽子叫什么好呢,糖糖?甜甜?豆豆?发财?来福? 想了一 圈,都觉得有些不合适,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问:“这小东西起个什么名,嫔妾想了许多,都不大好。” 康熙揽着她坐下,笑问:“都起的什么?跟朕说说。”他今儿心情不错,很是放松。 听姜贵人神色认真的将所有小名都说了一遍,康熙觉得有些窒息,他该怎么跟姜贵人说,这些名字粗鄙极了。 然而见她一脸期待的望过来,显然是想让他起一个的时候,康熙也有些刹车。 他不养这些小东西,不知道旁人都是怎么起名的。 “百乐?”他说完自己都摇头了,等一会儿一锤定音:“橘团。” 一个橘色的小团子,没有任何毛病。 姜照皊心中一梗,这算是什么名字,橘团也太过随意了。 “甜宝?”念了几声,觉得还不错。 康熙不置可否,她喜欢就成,这么想着,便顺着她的话喊:“甜宝。” 小猫崽不明所以:“喵~” “蠢东西。”他笑骂。 命人将甜宝抱出去,康熙这才执起她的手,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然而这种过敏反应,没有吃药的时候,好的就特别慢。 现下仍旧有些留黄水,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走,去看看小四儿。”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心中惦念,当得知有差不多的症状时,就愈加上心。 姜照皊有些意外,难道在康熙眼里,张氏告密毫无作用,竟未曾让康熙心中对她升起芥蒂。 “成。”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皇四女,只远远的看过身影,再就是听宫人说这么一句。 四公主就住在楼上,两人踩着木制的楼梯上了二楼,就见上头和楼下并没有区别,非常典型的故宫风。 他二人一到,伺候的奴才表情空白一瞬,赶紧请安。 初夏的天,已经很热了,小公主却用素白的薄被子包着,窝在奶母怀里晒太阳。 那小小的脸蛋被锦被遮住了轮廓,显得愈加娇小玲珑,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看着脆弱极了,像是手一捏就要坏掉。 衬着那精致的五官,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瓷娃娃了。 姜照皊呼吸一滞,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幅样子,突然就不后悔救她了,对于她来 说,张庶妃陷害她,直接用的要命招数,她激发自己的过敏反应来告诫众人,心里是有些不舒坦的。 她不是个好人,向来睚眦必报。 可这小姑娘细细弱弱,这样昏迷着,瞧着也怪可怜的。 随着奶母起身行礼,那细的像是一折就断的手腕,登时垂落下来,小儿那精致的手掌也露出来了。 和想象中的白皙不同,那手没有一块好肉,瞧着触目惊心。 粘粘的黄水将滴未滴,瞧着略有些吓人。 姜照皊怔在原地,看着那小手发呆,这过敏的痒,她是知道的,特别钻心,恨不得将肉都给剜掉。 “怎么严重成这样?”康熙显然也震惊了,他板着脸,满是严肃的问。 随行的太医赶紧解释:“回禀皇上,四公主向来如此,这算是一大病症,属疑难杂症科……”他话音未落,就见康熙皱眉,登时不敢说下去了。 原本太医这样说,他是没有任何意见。 可姜贵人也有这样遭遇,显然不是自然,要么是有人对小四儿下毒手,要么是药不对症,那艾水若无问题,便是人不适应了。 “去寻你父亲,好生的将艾水一事,研究透彻,万不能再出此纰漏。”康熙冷声道。 太医躬身应下,思忖片刻,才认真开口:“素来徐长卿对荨麻疹有奇效,内服外洗,必然好转,可四公主对徐长卿不受用,只得另寻法子。” 徐长卿这个草药,原本叫蛇痢草,其中也有个典故,便是李世民被蛇咬伤后,宫中便禁说蛇字,徐长卿揭榜进宫治疗,唐皇问是何物的时候,他灵机一动,说还没有名字,叫唐皇赐名,最后定了医者名字徐长卿。 而明代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里头记载,‘上古方徐长卿散,对瘟疫等有奇效’。 康熙显然也是如数家珍,这孩子多生病,他已经能当半个医师,对一些常见症治疗,颇有心得。 可惜孩子就是留不住。 看了一眼双眸禁闭的四公主,他低声问:“现下公主如何?” 奶母恭敬回答:“今儿吞了一勺粥,药也没吐出来,表现极好。”她说着说着,就险些落泪,打从这孩子一落地,就在她怀里暖着,如今这抱这么大了,就怕将来没得抱了。 “成,朕知道了。”看过后,康熙便回去,一脸沉重。 他的每一个孩子,他都是爱的,可最后总是落的一场空,那些孩子,有的刚一落地就没了,非常令人惋惜。 是朕杀伐过重,只是报应在朕身上便成,何苦折腾小儿。 他叹了口气,没有方才的轻松愉悦,躺在软榻上,怔怔出神,一时间叹气不断,整个人跟小老头似得,整个人都皱巴在一起。 姜照皊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当自己是个抱枕,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一边神游天外。 无怪乎张庶妃急成那样,她认真的站在对方立场上想了想,若是自己的孩子这样,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是有人躲了她女儿气运,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试一试的。 旁人可以随便死,她的女儿,必须活。 那小巧精致的下巴,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也忍不住叹气了,这道理她都懂,但是受害人是她,她就不能接受了。 夏日炎热,两人搂在一起,没一会儿功夫就起了一身汗,小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小心的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半晌没有动静,姜照皊抬眸来看,就见康熙已经睡熟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康熙的睡颜,和醒着的时候,那种凌厉霸道的气势不同,睡着就显得格外人畜无害。 那双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闭上,长翘的羽睫下是优美的眼部弧线,衬出几分柔和来。 睡着和醒着,真真天差地别。 她轻笑了笑,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滚出来,这才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又是早已离去,不得不说,在女人问题上他渣极了,不过这也是时代局限性,可在政事上,他勤勉的一塌糊涂,总是起早贪黑,有时候来她这里,手里也是捧着书的。 不能落后啊,她想,想要拢住他的心,能说得上话才是最重要的,话都说不上,靠着容色上位,这是迟早会失去的东西。 就像今天的徐长卿,太医一出口,康熙立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不知道,她心中的徐长卿是白豆腐,一个影视角色。 白蒲手里捧着托盘,上头摆着衣裳,一边笑眯眯开口:“这是时兴的新样式,您来瞧瞧。”说 着她展开了一件,满是赞叹道:“织造局的掌事说了,这是野蚕丝,防尘又清凉。” 这野蚕最难得,野蚕丝更是难得之最。 统共就没有多少,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钮祜禄妃,再就是她了。 姜照皊对于野物并不感兴趣,闻言兴致缺缺的瞟了一眼,只是这形制确实好看,她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拿来我试试。”她道。 白蒲赶紧奉上,伺候她穿上,这才一脸赞叹的夸赞:“宛若神女啊。” 确实好看,这蚕丝云蒸霞蔚,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芒。 姜照皊瞧了瞧,没忍住吐槽:“这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白?”确实是这样,在没有光的时候,是纯白色,但是有光映照的时候,就会颜色流转。 也太少女心了,她喜欢。 “有赏。”她笑吟吟道。 白蒲脆生生的应了,这才高高兴兴的开口:“小主儿喜欢,就是这衣裳最大的造化了。” 看着姜贵人揽镜自照,露出愉悦的笑容来,她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姜照皊很少仔细的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对于她来说,原主的再怎么美貌,也不是她的,看见的时候,难免伤怀。 今儿细细看来,又觉得和往常不同,渐渐的有些向她以前靠拢,眼尾挑的更高些,眼角更细长些,相比柳叶眼型,更倾向于丹凤眼。 却不如丹凤眼细长,略显圆润了些。 垂眸看着自己手心,姜照皊轻笑,前生也好今世也罢,她都不想再受苦。 看了一会儿书,便休息下眼睛,怀里抱着小猫崽,她有些想念她的石榴树了,每每都能看到,这突然间没有了,着实令人怀念。 有空要问问,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着。 这实惠的里子已经有了,住在乾清宫的风光外在她就不在意了,再说住着也不舒服,局促的要命。 “田田,去御膳房问问,有没有花蛤、蛤蜊之类的,再下一碗粉丝来。”她叮嘱。 突然特别想吃花甲粉,可惜后宫中有一个江北晚,她不好明说出来,便想了个迂回的法子,这么一想,还有些想吃鱼粉了。 这想的越多,也吃不到,也就越馋。 害。 想了想,姜照皊没忍住吞了吞口水,托着自己下 巴发呆。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问,何时才能回翊坤宫,不想在乾清宫打扰他了。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疑惑的看向姜贵人,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乾清宫姜贵人和翊坤宫姜贵人的区别。 旁人都恨不得求了恩典,长长久久的住进来。 姜照皊一时也有些卡壳,她以为回翊坤宫是天经地义的,连理由都没有想。 “呃。”面对康熙的目光,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她不耐烦一直在康熙跟前,这远香近臭,离得太近,接触太多,太容易发现缺点了,人总是要脑补才更美好。 “成,那明儿让梁九功送你回去。”这小四儿在这住着,又有他护着,谅张氏不敢胡闹。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姜照皊便没提这一茬,原本打算乖巧的盖着被子纯聊天,两人搂着搂着,挨挨蹭蹭的,这发展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直胡闹到半夜,叫了几次水,累的她筋疲力尽,恨不得嗓子都哑了,才被放过。 第二日她就包袱款款的走了,走的时候才恍然间发现,她穿的新衣裳还未给康熙看过,不由得有些遗憾,因为不在一处住,自然不可能日日都见。 小心的抱着甜宝,看着它好奇的望着周围,不由得笑了。 当看见东偏殿大门的时候,甜宝就抱不住了,一个劲的往下挣扎,姜照皊一松手,它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蹲在原本放猫窝的地方,有些焦躁的踱步。 小东西在乾清宫玩的乐不思蜀,她还以为它不记得了。 白苏刚将猫窝放下,它就高高兴兴的窝了进去,到处嗅闻,一边蹦蹦跳跳,看着高兴极了。 姜照皊也笑,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乾清宫千好万好的,也比不得她自个儿的东偏殿。 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倒,是熟悉的绵软感觉。 窗外的石榴树看着格外亲切,她唇角含笑,看着那没有什么变化的果子,想想自己的乾清宫三日游,还弄了点小伤回来,真真有些亏。 “系统,检测异物。”她垂眸低声道。 随着机械音起,就是系统说翊坤宫干干净净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头,总觉得这一路走来,宫道上巡 逻的侍卫便多了。 方才迎面就碰上一个,生的芝兰玉树,俊秀至极,比康熙还要秀致有神。 也不知道是否是历史书上出现过的人才,这些侍卫,都是贵族子弟,饱读四书五经,又习得武艺,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高富帅。 毕竟身高颜值不够,也是做不了御前侍卫的。 这么想着,姜照皊就忍不住唏嘘,若是当初她穿到这些人的后院,比穿到后宫要好多了,可惜没得选。 当初在冷宫里头,那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田田拿着姜家的脸面,辛辛苦苦的才换来一点面粉,就是找点面粉,那也是求爷爷告奶奶,他是作揖又躬身,若不是奴才不能给奴才下跪,他估摸被磋磨的更狠。 想到这里,姜照皊便忘了方才的颜值暴击,冲着时刻关注她动静的田田招了招手,笑道:“想吃饼吗?把那些材料放到糊糊里,煎一煎就成了饼,在冷宫的时候,我日日惦记着。” 她硬生生把自己给说馋了,而田田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刚一进厨房,她就出来了,之前没多热的时候,这在厨房里头,倒也还好,现下不成了,进去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那煨着的鸡汤,没断火的灶下,都是热源。 “小主儿您坐着,奴才给您露一手。”田田摩拳擦掌,其实在冷宫的时候,也是他动手多一些,姜照皊就负责把食材丢进去。 而现下瞧着小主儿进厨房一趟,额间就挂满汗珠子,他哪里还舍得。 姜照皊瞧着天阴,索性让小太监搬来太师椅,她闲闲的坐在廊下打扇,一般思考下人生——俗称发呆。 田田也是个怕热的,一见热气,那小脸就红扑扑的,再加上想到小主儿能吃到自己的手艺,更是充满了干劲,当一个人认真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浑身都会发光。 他生的俊秀,如此一来,更是好看的一塌糊涂。 就连白蒲都多看了两眼,可惜是个太监,若是正常人,寻个这样的夫君也是极好的,想到这个问题,白蒲就觉得嘴里有些苦,前些日子,到了宫女会亲的时候,她去栅栏处,来的是她额娘,可她一瞧见额娘,这心里就难受。 姑娘家的年纪大了,是不好说亲。 原本说好的对象扛不住了,在家里老人要求下,直接退亲,另寻落选的小姑娘,现下已经生了孩子。 她不冤人家,毕竟年岁大了,老人想抱孙子也是理解的,可她额娘的做法,她就非常不理解。 先是觉得她从乾清宫出来,被调到翊坤宫伺候是她不好好当差,所以才不要她了,这给她说的亲事,就愈加离谱。 什么年轻鳏夫都算是好的,孙子都有的老头子也要她选。 这谁选的下去,额娘就逮着她骂,嫁不出去就是她的错,她自个儿行情不好,做什么怨天尤人。 这一次又是不欢而散,吵的不可开交。 视线回到田田身上,这多好的男人啊,温柔俊秀,体贴入微,若是做伴侣,定然是极好的,她就想找个这样的男人。 可惜田田是太监,又一颗心都在小主儿身上,倒是让她断了念想,只想寻个差不多的。 田田脊背一凉,狐疑的扫视周围,见小主儿看向他,便抬眸笑了笑。 那傻乎乎的样子,让姜照皊不禁轻笑出声,含笑摇头,这孩子被热气一蒸,愈加唇红齿白,可爱极了。 这烟火气十足的景象,让她心生愉悦,看向出门的郭络罗氏,便笑着招手:“出来玩呢?不若一道坐坐。” 郭络罗氏的心情有些奇妙,她即盼着姜贵人不好,这样给她腾位置,又盼着她能好,毕竟都是一个宫里头的,她还挺和善,算是个比较好的上位妃嫔。 “多日不见,请贵人安。”她俯身下拜。 姜照皊客气的示意她起身,柔声道:“几日罢了,不过确实有些想念你们。” 她真的有些想了,这小庶妃可比康熙好应付多了,不用日日战战兢兢,简直舒爽的让人想高歌一曲。 再加上小庶妃那叫个身娇体软,说起话来柔声细语,不管内里如何,这外表总是良善又弱小,引人怜惜至极,她有些想念细腰小庶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康隔壁的预收和完结文吧,都是清穿,个个都甜炸了,非常好吃。 日万的作者特别柔弱,需要灌溉一下。 推荐基友的绝世好文,也是清穿哦……《我成了四爷的外室(清穿)》——义楚 “姐姐入四阿哥府中不过一年,便死在了桃花 灿烂的初春里。”——南鸢 同年,隆冬。 四阿哥从民间带回一个外室,那天,漫天的大雪,四阿哥骑着高头大马,亲自从马车中将人抱出。 那外室如没了骨头般依偎进四阿哥怀里,狐裘兜帽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下巴已是绝色。四阿哥府后院人人自危,直言那是勾引四阿哥的狐狸精。 可直到最后才明白,哪怕她是吃人魂魄的妖女,却依旧还是四阿哥放在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 四阿哥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外室身娇体软,柔弱顺从,是依附自己才能活下去的莬丝花。 直到有一日,自己扒了她的小马甲。 名震天下的画是她做的,千金难买的酒酿是出自她手。 还有……她唯一的姐姐,一条白绫,吊死在他府中。 烛火下,四阿哥低着头看着跪在膝下的南鸢,赤红着双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费尽心思入府报仇,那待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沙哑的声音却掩盖不住绝望,南鸢撩起眼帘,笑了。 下一秒,她举起手中的簪子插.入他胸口。 对上他血红一片的双眼,如水蛇一般的腰往下塌,红唇凑到他耳边亲密私语:“你猜?” 感谢在2020-06-04 10:20:31~2020-06-06 16:1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r.行 10瓶;紫廷、夏末﹌烟雨ぴ 5瓶;浅念、吃过丸子、超凶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郭络罗氏细细的打量着姜贵人,心情很是复杂。 几日不见, 她瞧着愈加娇艳, 像是春日清晨盛开的花朵,好看的一塌糊涂。 她视线打了个转, 又回到那双微阖的双眸上,微微颤动像是脆弱的蝶翼,引人怜惜。 姜贵人瞧着困顿的紧,眉眼微垂, 手自然放松的搭在把手上,那手中的团扇眼看就要垂落。 看着扇子,郭络罗庶妃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羊脂白玉的柄, 猫扑蝴蝶双面绣,她一把团扇,恨不得能在京城安置点家业出来,纵然打从都是娇贵着长大的,可也没有随随便便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玩。 没得磕着碰着,心疼坏了。 这若是用, 那也是重大场合的时候,请出来装门面的,可姜贵人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玩意儿, 一点都不珍惜, 真真当扇子扇风。 姜照皊原本昏昏欲睡,被郭络罗庶妃的眼神给盯醒了,她用团扇挡着下颌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半晌才笑吟吟道:“田田做了饼,你可要也用些?” “什么饼?”郭络罗氏好奇的问。 不得不说,姜贵人的伙食是真的好,但凡乾清宫有什么,她必然也是有一份的,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仍旧惦记的饼,就让她心中也生出几分期待。 等田田呈上来之后,她顿时怔在原地。 平平无奇的饼,若说是有什么特色,也不过是里头撒了些虾仁罢了。 伸手捻了一块吃,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有些不好吃,毕竟田田不是御厨,比不得人家半分。 郭络罗氏一言难尽,不敢在姜贵人跟前表现出来。 却听对方淡淡道:“你知道吗?这饼啊,我在冷宫的时候肖想过无数次,然而从未有入口机会,偶然得了一点面,那都要好生的存起来,若是想吃了,便抓那么一小把,省的不够。” 见郭络罗氏一脸震惊,姜照皊便笑吟吟道:“人在最痛苦的时候缺乏的东西,当她能够得到后,依旧是最珍贵的。” 一派胡言之后,看着郭络罗氏云里雾里的眼神,姜照皊轻笑,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乖,不喜欢就放下吧。” 她越是这样讲,郭络罗氏越是不 敢放。 这饼是煎出来的,油重的厉害,她瞧着就觉得能长二斤肉,偏姜贵人毫无所觉,吃的兴起。 “您……不怕胖吗?”她为了减肉,瞧见什么都不敢吃,偶尔多吃两口,都觉得心中罪恶。 姜照皊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懵:“哈?” 前生今世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胖就胖了瘦就瘦了,浑实一点比较健康,瘦弱一个比较楚楚可怜,除非是胖的影响健康,一般她不怎么管的。 一年体重会在十年左右浮动,秋冬季节慢慢胖十斤,等到夏日再慢慢的瘦下来。 就很佛系。 见她这个样子,郭络罗氏一口梗在心口,她喃喃道:“嫔妾向来不敢多吃一口,虽说也没有胖过,但是担心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以色侍人,可不是要好生的保护这张脸,省的出任何问题。 姜照皊扫视一眼她的身材,表示有些无言以对,宜妃能得宠那么久,身段相貌都是极出色的,偏她还HIA觉得不够。 “没事,你身材极好,我瞧着都羡慕呢。”她随口道。 聊减肥这个话题太闺蜜了,前世的时候,她跟基友闺蜜也会说相关话题,一般都当时发誓要好生减肥,再不胡吃海喝了,然而等到真正面临美食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吃的多。 而若是分开的时候,不管吃了什么,都会在群里分享,瞧了互相又馋,都跟风买着吃去了。 有时候体重控制的不太好,略微圆润了些,闺女就会无条件包容:“没事儿!多大点事!我就喜欢珠圆玉润的!手感好!有胸有屁股,肉嘟嘟才最可爱。” 想起这些,姜照皊回神一笑,半晌才柔声道:“你焉知万岁爷不喜欢胖的?”她意味深长,除非是胖成铁塔,横的和竖的都一样了,那谁也扛不住。 宫妃口里的胖,在她看来,更多是丰腴圆润,不够清瘦。 她这话一出,郭络罗氏的眼神敏感的扫向她,似是评估她宽大衣衫下,是个什么样的身条。 姜照皊吃下最后一口饼,冲她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别看,看就是好看。” 明明是没脸没皮的话,可郭络罗氏觉得,由她说出来,那飞扬神采,让她更加惹人了。 小脸红红的告退, 郭络罗氏无奈轻叹,这姜贵人的魅力,她一个女人都扛不住,也不怪皇上爱她爱到心坎里,原本的姜贵人是个什么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了,满心满眼都是现在的姜贵人。 明明还是气人的死样子,却让人把持不住。 …… 看着郭络罗氏离去,姜照皊擦了擦手,笑问田田:“你吃了没?” 田田抿着嘴笑:“吃了。”就是没和小主儿一起吃,挺遗憾的。 “嗯。”又说一句后,姜照皊便不问了,她特别无言的发现,整日里不掂笔,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她不会毛笔字,更别提书法了。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便轻声问:“可有启蒙字帖?” 康熙有些诧异看向她,等着解释。 “许久未曾碰过了,浑忘了该怎么捏笔,就想着无事时多练练。”她笑的羞涩。 “那倒也是,到时候还可以教教孩子,左右扔不下。”康熙回。 听到这个,姜照皊面无表情,怎么她学点东西,他都能扯到那教孩子上头了,说起来她也承宠一两个月了,这孩子还没一点影,应了宫中那句话,越是得宠越是没孩子。 可按概率来说,又非常正常,现代多少夫妻,没有任何避孕措施,一年多才怀孕也是正常的,她现在还小,一点都不急着生孩子。 “有没有嘛?”姜照皊旧话重提。 康熙点头:“有,明儿让梁九功给你送来。” 既然说定了,姜照皊也就不再追问,乖巧上前,替他解着披风,她在心中暗暗夸自己真贤惠极了。 康熙捉住她的手,笑道:“让奴才们来吧。”他舍不得她动。 他惯用太监,跟前连宫女都不太多。 可就算这样,这宫人出身的后妃也不少,她还有些遗憾自己不是出自包衣旗,毕竟包衣旗对于宫廷生活来说,实在是太过便利。 攀枝错节,见面就是沾亲带故,实在太好操作了。 至于身份不显,这个一点都不怕,毕竟有德妃这个前辈在,可以说把路走到巅峰了。 若她是包衣旗,当初进了冷宫也不至于可怜成这样。 康熙唤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凑到跟前来瞧她,直到鼻子挨上鼻子,姜照皊这才一个机灵惊醒,有些懵的看 着他。 呼吸交缠。 鼻间萦绕的是彼此的味道,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可这份暧昧却跃然而出,倒比赤诚相见愈加亲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在他唇上啾了一口,接着满是纯洁的望着他。 那清澈的眼神,让康熙一肚子燥热的火熄灭,搂着她坐在书桌前,笑道:“方才说想练字,朕教你运笔如何。” 姜照皊坐立难安,他身上热气蒸腾,隔着薄薄的衣衫,甚至能感觉到脉搏震动,让人如何能静下心学习。 “怕是有些不妥。”她弱弱反驳。 然而康熙并不是在这方面会听她的人,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慢条斯理地吩咐梁九功拿纸笔来。 他直接将她整个圈在怀里,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头搁在她颈窝,微微呼吸,那热气就喷在脖颈间。 姜照皊被他闹的气息不稳,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如何握笔。 康熙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引着她笔划走动,一只手却特别过分,摩挲着解盘扣,暗示的意味非常浓厚了。 “别。”纵然有些意动,她还是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一下。 康熙将唇贴在她脖颈的脉搏间,轻轻疑问的‘嗯’了一声,那低沉的声音沙哑又磁性,直直的冲击到人的心里去。 “您缓些……” “哗啦。”书桌上的东西,尽数被扫落在地,换上的是玲珑娇躯。 …… 待雨歇云收,姜照皊软哒哒的窝在榻上,一脸春情,那黑鸦鸦的发丝有几缕贴在鬓边脸颊,显得肌肤愈加白里透红,瞧着可人极了。 康熙想着她方才微哑的啜泣声,没忍住又吻上那微肿的红唇,顺手放下床帐。 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好几天,今晚又胡闹的不成样子,叫了几次水,直折腾的筋疲力尽这才相拥着睡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晚上闹的越晚,第二日就越发精神奕奕。 姜照皊唇角含着笑意,温柔的看着面前的花盆。 听着花鸟房的奴才吹:“这琨珊夜光最是奇妙不过,夜间还会发光,傲立枝头最是不凡。” 可问题这牡丹花,花鸟房的奴才敢送她有些不敢收。 毕竟牡丹的国色天香,在一定程度上和正宫挂钩,瞧着也有些心堵。 “ 拿回去吧,我不爱这些。”她转身就走,留下小太监诚惶诚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好康熙听到了,便温声道:“特意给你送来的,你不喜欢?” 他真的有些诧异,姜贵人一直娇娇气气的,又见她对石榴花都爱惜的紧,还以为这种珍品牡丹她会喜欢。 姜照皊含笑摇头:“您送的就喜欢。” 这话说的巧妙,康熙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昨夜送你的,你怎的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预收《清穿之媚上折腰》《我是康熙养的纸片人》,康康孩子,需要各位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超大声!)感谢在2020-06-06 16:15:50~2020-06-08 15:4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事要想开,心宽好运 8个;梅子酒 2个;清轻漪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落三滴 20瓶;未闻花名1739 18瓶;清轻漪璃 10瓶;纯色 7瓶;油桃果子、娃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夏日燥热,他这话着实教人没法接。 姜照皊顾左右而言他:“明儿就是端午节, 想着翊坤宫办场小酒宴, 您觉得如何?” 她也是没话找话,这章程都已经定下了, 人也通知到位,就连厨房也在准备,今儿说一嘴,也不过是想转移话题。 就听康熙道:“明儿不成, 端午节要陪老祖宗用膳。” 姜照皊点头,这理由特别正大光明,闹都没法闹, 看着她濡湿清澈的双眸,康熙剩下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甚至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为什么要觉得这话说不出口。 陪太皇太后的时候,要高位妃嫔跟在一旁布菜,是约定俗称的事。 又看了她一眼,康熙抿嘴:“朕先走了, 你自个注意些。” 姜照皊正在想到时候包点什么馅的粽子,没有看到离去的康熙那黑沉沉的眼神。 送走康熙后,她笑吟吟的对田田道:“甜的咸的, 都包一些, 包个二两就成。” 田田细想了想:“嗯,小点好,到时候您挨个尝一口, 也是极好的。” 他在心里盘算,怎么做的更方便吃些,到时候小主儿吃着方便,要能多吃两口,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最后还是想了个笨法子,直接切开,分成小份。 这样可以小主儿吃几口,剩下的尽数赏他,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同吃一盘菜了,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去把材料拿来,现下开始包吧。”姜照皊轻声道。 她要包的也不少,这角黍主要有个祝福的意思在,比她位尊的要献,没她位尊的要赏,说来说去,还是得忙碌起来。 认真看着厨娘的动作,在对方手里明明挺简单的,但是到了她手里,那长长的叶子就有些不听话,刚开始包了几个,一捏就露馅。 连试了好几个,才能勉强不露馅,但是个个形状不一样,上面缠着的线歪七八扭的,她用亲妈眼来看,还觉得挺可爱。 “这几个了?”她一边问一边自己数:“十二个?” “收起来,到时候单独装,送给皇上。”这是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没有露馅的粽子,跟后头那些不一样。 她特别理直气壮的想,实际上是因为这丑 了才有特色,能让康熙一眼记住。 康熙腰间的那些荷包,给了她极大的信心,自家的绣工自己知道,他一点都不介意的挂在腰间,呈现给所有人看,可以说让她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他不是个挑剔的人,还挺好伺候的。 田田看了一眼,有些迟疑,但他习惯性的不去反驳小主儿,只默默的执行任务。 倒是白蒲劝了一句:“旁的小主儿献上去肯定是完美的,您这……”话纵然没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照皊含笑摇头,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 “乖,接着包吧。”这献上去的都得亲手包才有诚意,这赏下去的就是身边大宫女忙活了。 刚开始学的时候,弄的特别慢,光给康熙包的那十二个就废了一个时辰,剩下的就快速多了。 姜照皊一边包着粽子,一边思考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这在宫中存活,以历史来看,光有宠是不长久的。 她得生个孩子了,可这么有宠的情况下,她还是没有孩子,是因为对方身陨伤了根基,还是她穿越的,魂魄不稳,故而无法受孕。 心中猜测纷纷,却得不到一个正确答案。 “这一份最完美的就送往寿康宫。”姜照皊仔细对比,半晌才说道。 其实这些对方不会吃的,就是应个名,可她就得细细准备。 一点不像现代方便,有钱买一点就是。 后期又随心所欲的包了几个,这是准备留着自己吃,就不考虑样子,更多关注在自己想吃什么馅上头,将自己的喜欢的小物死命往里面放。 粽子虽然好吃,但是这东西不好消化,因此多放腊肉、蛋黄就至关重要。 她一脸认真的劝自己,说的自己差点都信了。 “呀。”田田突然惊呼一声,姜照皊随着望过去,就见他捂着手,豆大的血珠子往外冒,关键手上方才还摸了腊肉,被盐一蜇,登时疼的龇牙咧嘴。 “快去洗洗,自己擦点药。”姜照皊看了一眼,赶紧道。 这粽子叶侧边还是挺锋利的,一不小心就能划一道口子,主要这手上盐醋齐全,就更疼了。 田田小脸白白,强颜欢笑:“无事的,小主儿,奴才一点都不疼。” 手上的血还在流,姜照 皊没接话,瞪他一眼:“快去。” “喳。” “你们且小心些。”这划伤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能在她跟前伺候,一个个回去,也是有小宫女伺候的,那叫个细皮嫩肉,这会儿粽子包多了,手指头都皱巴了。 姜照皊好奇的摩挲了一下,觉得有些好奇,在古代不能随意冲澡之后,她再也没有洗澡洗到皱巴了,还真怀念那种感觉。 “弄不完歇歇再包。”她道。 她需要上供给康熙、太皇太后、皇太后、钮祜禄妃等等,再就是家里了,为表孝顺,给长辈的也需要自己亲手包。 对于姜府,生养了原主一场,没有任何亏待的地方,不算是特别出彩的父母,但是也没有不好的地方,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挺累的。 但是高兴,被人需要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 这么想着,她又净手一遍,这才坐在书桌前,继续练字。 梁九功已经将字帖送过来了,她既然开了这个口,便不打算懈怠,人总是在不断奋斗,才不至于跟不上时代。 她原以为是制式字帖,打开一看就怔在原地。 那封皮上头留着的印章是康熙的私印,玄烨二字她还是认得的。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想着等康熙来的时候问问,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翊坤宫小厨房忙忙碌碌的煮角黍,这东西要用小火煨出来才更软烂入味,最是费工夫。 闻着那香气,姜照皊觉得嘴里的水晶虾饺一点都不香了。 今夜康熙没来,她想了一下,便熄灯睡去,往后他不来的日子,更多。 若是甜文中的皇帝,必然是有些恋爱脑的,毕竟主要写的方面就是情,若是帝王真无情,那还有什么可写。 可她穿越的是宫斗文,康熙就是一个制式背景板,甚至不如许多女配出彩。 而原文中将帝王无情贯彻的清楚明白,是一个非常冷静自持的帝王,女人从不曾让他驻足,甚至看过后,还会让你觉得这样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上。 害,就挺难的。 姜照皊一边想着,转瞬就沉入睡眠。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被挖起来走流程,固然这宴席是在晚上,可 这白日还要挂艾草、菖蒲等,有许多祝福的仪式要做。 她看的稀奇,头一次见宫里头弄这些,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看着高兴的紧,她就也开心。 毕竟这宫人向来压抑自己的情绪,讲究笑不漏齿,不在主子跟前哭,免得惹晦气,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是教出来的那套表情,她瞧着怪渗人的。 像今天这样笑的开心灿烂,着实头一回见。 “好好好。”她赞不绝口,见谁都夸,一时间显得慈和极了,谁都往她身边凑。 其中以田田为最,夸了他好几次,他还双眼亮晶晶的凑过来,一脸你夸夸我的表情,教姜照皊挺无语的。 “乖,田田最棒了。”她随口道。 “嘿嘿嘿。”田田就听一句这,就捧着脸笑出一脸憨像。 白蒲在边上瞧了,不由得有些窒息,她昨儿还觉得田田这样的男人,做相公定然是不错,如今瞅着,倒是她想岔了。 姜照皊也有些无语,横了他一眼笑:“你呀。” 她高兴了,底下的人都高兴,就连郭络罗氏也不用战战兢兢,时刻担心她的翻脸。 实在是惹不起,平白被打一顿,纵然钮祜禄妃给她找补回来一点,但是转脸皇上又给打回来,教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要玩投壶?”郭络罗氏笑着提议。 她是个爱笑爱动的,有游戏玩,登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玩更刺激一点:“射柳如何?”这是她从原主记忆中扒拉出来的玩法,她小时候皮,一般的活动镇不住她,只有这种需要力气的她才不成。 众人都是满人,这骑马射箭都是打小玩的,都没有异议。 最后活动定了射柳,就是折下柳枝,挂在树上,然后骑马去射,这宫中没有这么充足的条件,移动靶也比较难,索性最后就是定向射靶。 姜照皊兴冲冲的换了旗装,还在内室偷偷的做了伸展运动。 她日日跟随系统做一些诡异的姿势,这力量绝对没问题,原主又是个会射箭的,再加上这翊坤宫都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刺头郭络罗氏已经被她暂时摁下来,如果没有意外,都会在她面前输的不动声色。 姜照皊不管这些,她自己玩高兴了就好。 拉弓射 箭。 比她想象中要难一点,那柳枝太过细韧,箭矢总是擦过去,很难斩断,鼓了鼓脸颊,她反倒来了斗志,试了一次又一次。 康熙想着她昨儿邀请,就想着提前来瞧瞧她,一进翊坤宫就听到起哄的声音,平日里个个端庄稳重的妃嫔们,这会儿扯着嗓子喊:“姜贵人加油!冲鸭!” “快了快了,差一点点。” “啊啊啊啊,要中了中了~” 甚至被姜照皊搂过的那个小庶妃,小脸憋的通红,喊的嗓子都要劈叉。 康熙一脸冷漠,所以这就是她们宫门半掩,门口也没有奴才当值的原因?还不等他走进看明白,就见宫女太监也开始了,一个个姜贵人加油喊个不同。 他吸了口气。 平复自己愤怒的内心,一个劲的劝自己,今儿是端午节,原本就是玩的,这玩的凶了些,也不值当什么。 可是在听到‘啊啊啊姜贵人好厉害’的时候,他还是绷不住,大踏步走上前。 刚一走过垂花门,他就怔在原地,就见姜贵人一身旗装张扬似火,手中握着弓,一脸认真的瞄着。 旗装收身,那玲珑有致的曲线显得愈加惹人,可他没空看,只看着她一箭射出,树上的柳枝应声而断,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要远比平日里装乖要更加出色。 怔怔的立在人群后看了半晌,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着欢呼,那唇角挂着愉悦的弧度,颇有些惊鸿照影的味道在。 姜照皊不知道康熙来了,试验了这么久,终于射中之后,她非常高兴。 当努力后得到某种成果,确实令人开心,穿越之后,她的心情也一直是在压抑着的,今儿也算是释放一下。 “小主儿笑的真好看。”田田夸。 姜照皊便冲他笑了笑,回自己位置上坐着,等待下一个小庶妃去玩。 夏日燥热,她运动的久了,脸上挂满了汗水,显得她气色更好,人也更白了。 康熙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看着她在人群中,备受瞩目,都用喜爱的眼神看着她,这放在妃嫔身上是非常难得的。 “走吧。”他没有惊动人,像是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又走了。 不光他没有想到,姜照皊也没有想到,后宫这些小庶妃,个个都有做小迷妹的潜质, 但是她觉得,这是因为她位高一点,需要哄着捧着,都在拍马屁呢,一点都没有觉得是自己特别棒。 毕竟后宫对立的思想成来已久,一时半会的她也转变不过来。 她也不敢转变。 头上还悬着一个张氏,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发作起来。 现下爆到康熙这里不管用,下一次估摸着就是爆到太皇太后跟前了,到时候可没有任何情分、信任可讲,直接杀了完事。 毕竟这能给张氏洗脑,也是有理有据,瞧着跟真的似得。 这想法一闪而过,她转脸又跟小庶妃说说笑笑,不得不说,当都放松起来,不对对方报以审视的目光,能够进宫的女子,个个都是聪慧伶俐有真才实学的。 可惜立场不对,一般情况下见了跟仇人似得。 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时候,难免有失偏颇。 特别是郭络罗氏,她头一次感受到,对方为什么有爽直的历史评价,确实爽直,不单单是直,更多的是爽,给人一种特别真诚的感觉。 可惜两人的初相识不太美好,斗的跟乌鸡眼似得。 玩过射柳都有些累了,出汗出的又多,好在都是翊坤宫的,各回梳洗更衣,又凑在一起玩了投壶、斗草等等,直到天黑,宴席要开始了,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姜照皊叫了几个小戏子,在边角咿咿呀呀的唱戏,也算是个背景音乐。 毕竟在外头吃饭,向来都是有音乐的,这在这里也不能停。 她举起酒盏,笑道:“能聚在一起,就是姐妹们修来的福气,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什么彼此地位,今儿都好生的笑笑闹闹,该吃吃该喝喝,便都端着拘着作茧。” 今儿的气氛实在是好,众人都笑着应了,毕竟应援了那么久,还真是出了点偶像光环。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听,明明只是常语,听着却教人格外信服。 郭络罗氏紧跟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都听贵人的。”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光喝酒吃菜聊天难免无聊,便想着玩飞花令,定了‘草’字,她就听着众人妙语连珠。 姜照皊的诗词储备量显然不如众人土生土长,再就是原主不爱这个,她脑海中存货也少,这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还不等她开 口,就把常见的给说完了。 她不禁生出些危机感来,决定以后更加努力学习。这妃嫔不好当,想要摘掉头上的草包帽子,也挺难。 好在几轮下来,不光她有些吃力,旁人也跟着吃力,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吃力让着她,还是真的吃力,好在只是随便玩玩,便又换了花样。 这样下来,这宴席上也喝了不少酒,好在都是甜酿,可是她酒量差,就这也晕乎乎的。 等到康熙踏着深沉夜色来的时候,她刚洗漱过,小脸酡红的趴在床上醒酒。 “嗨呀,是皇上啊。”她嘟囔,脑子有些跟不上,呆呆的伸手摸了摸:“是真的。” 康熙捉住她的手,看着和白日截然不同的她,忍不住轻笑。 这般在他怀里的娇憨模样,他也爱极了。 “嗯,是朕。”他笑着应了一声。 谁知道话音刚落的功夫,就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一个皇上……”剩下的他没有听清。 “什么?”他问。 姜照皊盯着面前晃动的唇瓣,手支着床,整个人倾斜着上身依偎过来,啃了一口,这才满是疑惑的皱眉:“不甜哦。” 说完还呸呸呸了几声。 康熙都给她气笑了,强横的撷住她唇瓣吃了个痛快,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撒娇,低笑:“甜不甜。” 想想刚才说不甜的后果,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赶紧道:“甜的,好甜的。” 可万物不及她甜。 康熙想。 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着实让人爱不释手。 她配合的紧,他所有想要的姿势,她都没有拒绝。 康熙一口气啊呜啊呜吃了个饱,这才将怀里晕乎乎软成一团的姜贵人抱起来,满是怜惜的给她沐浴,又哄着她睡觉。 “嘤~”她轻哼,瞌睡都被他闹走了,这会儿有些睡不下。 “唱曲哄我睡觉好不好?”趴在康熙胸膛上,她歪着头,可怜巴巴道。 康熙原本想要拒绝,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乖别闹,赶紧睡吧。”他诱哄。 可是今儿不管用,喝的晕乎乎的小贵人一点道理都不讲,一个劲缠着他。 “乖,朕给你唱,别闹了。”他实在招架不住,便轻声哼着小曲,刚哼了几句,方才还在闹腾的姜照皊顿时没有声音,乖 巧的闭上眼睛睡觉。 看着她水润润粉嘟嘟的唇,侧边微微肿起,显然是他的杰作。 可她也不差什么,原本在兴头上就爱咬他,现下喝晕了,下嘴更是没轻没重的,不光咬她还啃,弄的身上许多痕迹,偏他身上磕着碰着都难消,更别提这种了。 “嘶,属狗的不成。”他摸了一下,登时火辣辣的疼,不由得笑骂。 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康熙这才闭上眼睛。 胸膛上沉甸甸的触感,也让人格外安心,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她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的感觉。 这种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康熙睡着后,便尽数都给忘了,那小小的一点涟漪,如同沉入大海,再也找寻不见。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醒来的时候,难得康熙还在,她有些懵,看着自己在康熙怀里,仔细的回想昨夜,不由得懊恼。 她都做了什么,连脐橙都吃,她辛辛苦苦立下的羞赧人设,是不是在康熙这里已经崩塌的一塌糊涂,再来找寻不回来了。 吸了口气,她又闭上眼睛,不管不管,反正她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往康熙怀里又握了握,看着天色还早,索性再睡个回笼觉,毕竟康熙起床每每都很早,他要是都你没有起,说明她醒的太早了。 又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她需要去解手,但还有些晕乎不想动,还在考虑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就见原本睡的好好的康熙一下子睁开眼,那晶亮的眼神吓她一跳。 “吵着您啦?”不应该啊,她都僵在那没敢动,一直做心理斗争,身体只想摊着。 康熙看了眼座钟,摇头:“到点了。” 第30章 两人搂着发了会儿呆,这才依次起身。 “不再睡一会儿?”看向姜贵人困顿的眼神, 康熙笑着问。 姜照皊摇头, 醒这么久已经不困了。 “角黍可好吃?”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明明嘴里问着角黍, 可不用他说,她就知道,这说的定然不是角黍。 说的是昨儿喝酒的事,想想昨夜发生的事, 她脸色一僵,转瞬跟没事人似的,一脸无辜的回望康熙。 她不管, 她没有任何昨夜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玩了脐橙。 然而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情水意,那脸颊微红的模样,早已经出卖了她。 康熙眼神放肆的扫视她一眼,大踏步转身离去,到了上朝的点, 可不能再耽误了。 “恭送皇上。”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不得不说,姜照皊心中轻松许多。 将奴才遣出去, 她先把鹌鹑蛋给吃掉, 感受到身子舒爽些许,这才轻笑着起身,溜溜达达的往院里走。 现下天还未亮, 雾蒙蒙的,到处都沁着水汽。 她立在廊下,闻着这难得的清新空气,瞧着外头的石榴,那青涩的果子上挂着水珠,愈加好看了。 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这门口的石榴。 正闲玩着,就听白蒲小声道:“乾清宫传过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四公主好多了。” 姜照皊随口应了一句,这是好事,这小公主好了,张氏也不必跟红眼病似得盯着她,这失孤的母狼,着实让人坐立难安。 四公主好些,她也依旧得宠,是非常棒的一件事。 “出去走走。”她淡淡吩咐。 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看着还别有一番意境,接过白蒲手中的青竹伞,这青色有些暗,她细长的手指握上去,像极了白玉雕成。 姜照皊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便转开脸,认真打量着被细雨笼罩着的皇宫。 她不喜欢皇宫。 这里是世间最奢华的地方,对于妃嫔来说,却像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镶宝鸟笼,进了这笼子,便要折了翅膀,永远被关在里面。 好看又如何,忽闪一下翅膀的能力都没有。 脚上踩着的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有沉闷的敲击声。 面前的御花园被 一层轻雾笼罩,缥缈间似是仙境般唯美,她勾了勾唇角,不枉她冒雨走这一趟。 和这皇宫比起来,她同样也不喜欢雨。 阴沉沉的天气,像是整个人都跟着阴沉起来,对事物提不起丝毫兴趣。她喜欢灿烂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那会让她觉得舒适又开阔。 可这清雨雾霭,飘飘渺渺,又是皇宫中最不一样的颜色。 “呵。”她垂眸轻嘲,劳累过度的腰肢还有些隐隐作痛,方才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就有些僵痛。 可她贪恋这片刻的自由。 好像雨丝所垂之地,就是她目光所及之处。 端的让人流连。 坐在千秋亭中静静赏了灰景,直到有些困了,姜照皊才起身回翊坤宫去,这是她最温暖的窝,也是她的枷锁。 伸出素白的手掌,接住绵绵雨丝,她轻轻一笑,垂眸将暗沉的心情给收拾好,迎面就碰上张氏。 她有些诧异,这下雨天的,对方难不成也跟她一样,有这般闲情逸致。 “请姜贵人安。” “噗通。” 宫中妃嫔之间给人行礼,除非是重大场合,一般情况下,执福礼就可,张氏这样直挺挺的跪在夹道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姜照皊皱眉:“何事?” 看着张氏苍白的脸颊,她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这下更是眉目冷凝。 之前她拿了要命的招数来对付她,现下又跪在她跟前,是在谋划什么呢。 张氏砰砰磕了两下头,哀求道:“您放过四公主可好?若是需要借运,借嫔妾运道就好……”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皇上的心,尽数都被姜贵人拢去,旁人说什么,混不管用。 就是实打实的证据拿出来,对方竟然也无动于衷,甚至将皇四女打从她跟前抱走,她日日都见不到自己女儿,吃不下睡不下,这才几日功夫,生生瘦了一大截。 她什么苦都愿意吃,可就像小四儿好好的。 张氏苦笑一声,咬了咬牙,才接着说道:“这种借运之事,素来要原主更心甘情愿,才更有功效,不若换了嫔妾来,比个小崽子要强上许多。” 姜照皊垂眸,冰冷的水汽在身周萦绕,她觉得有些冷,牙齿都不由自主的打颤,腿也软的快要立不住。 抿了抿有些 苍白的唇瓣,她冷笑出声:“你即要这么说,便好生说道说道。” 她看着蠢而不自知的张氏,对方这是钻牛角尖怎么也钻不出来了。 看着她惶惶然的眼神,姜照皊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推倒在地,薄唇一掀,特别冷酷道:“好狗尚不挡道,你的命,值钱吗?” 原主死的时候,这后宫谁没有出力。 这会子她来了,仍旧不放过,逼着她这样那样的,瞧着她是得宠的那个,但是瞧瞧张氏的做派,是要坐实了她巫蛊之事,今儿这话,她不管怎么接,对方都不会听。 张氏倒在淌水的青石板上,瞬间有些懵,不是在说话吗?这突然伸手是个什么道理。 “走,回翊坤宫。”姜照皊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强忍着打冷战的冲动,懒洋洋道:“谁知道四公主打从出生起就灾病不断,不是因为你蠢呢。”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解气。 不过就是想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这后宫中的人,她一个都没有加害,就连枕头风都没有吹过,个个紧逼。 可是她就跟个小学生一样,打架也只会推推搡搡,觉得不解气,就上前又把跪好的张氏推倒。 张氏也觉得有些窒息,原本以为姜贵人长进了,能够正常说话交流了,谁知道还跟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你去我宫门口跪着去。”姜照皊不甘心,没得谁都能上来踩她头上来,既然作到脸上来,她不想咽下这口气。 原本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上有些酸痛,现下又觉得一秒入冬,冷的厉害。 张氏神色茫然,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跪在翊坤宫殿门口的时候,眼圈又忍不住红了,她进宫十年的老人了,打从这有后宫,便有她的存在。 如今被一个小姑娘压着长跪不起,那脸面着实有些扛不住。 姜照皊不管她这么多,就要她跪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她从未主动要旁人跪过,既然张氏喜欢拿这个要挟她,那就跪个彻底便是。 这宫中谁不想要个贤惠名,她也有心改善自己的名声,毕竟想要往上头走,名声也是至关重要的,张氏既然破了她的局,她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她有些不确定对于古人来说,跟高位下跪到底算不算事,也 许就她非常不能接受的。 “去乾清宫禀报一声,就说有桩案子请皇上来定夺。”对着田田点了点下颌,姜照皊懒洋洋的开口。 她有些不舒服,想着昨儿闹的凶了,故而才这般难受。 田田前脚回来,康熙后脚就来了,姜照皊起身请安,垂眸耷眼的瞧着很不开心。 康熙原本还有些不在意,以为是后妃拌嘴,姜贵人吵架吵不过,让他来撑场子的,可来了一看,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方才张氏淋着雨跪在殿门口,看着可怜巴巴的,他就知道姜贵人没输,还想说她长进了,转过垂花门一看见她,心里又不确定了。 姜贵人生的白,以前是白里透红水蜜桃似得,现下那脸苍白毫无血色,白的一片透明像是要化为一团云似得。 “可是那里不舒服?”康熙连忙问。 姜照皊摇头:“下雨天就是不高兴,昨儿闹的狠了,所以身上酸痛。” 那些拉弓射箭的,都是许久不曾锻炼过的项目,突然间玩这么久,又玩的嗨,这肌肉拉伤之类也是难免的。 康熙却想的是夜里闹的狠了,伤到她了,不禁有些心疼,轻声道:“朕下次轻点。” “嗯。”姜照皊有些迷糊,随口应了一句。 “张氏一直觉得是嫔妾夺了四公主的运道,今儿跪在夹道求嫔妾,她的脑子里头装的都是什么,若天下有这样的奇术,谁还辛辛苦苦打天下……”她说着有些焦躁,这种事压根解释不来。 康熙沉默,看着姜贵人满脸烦躁,那往常嫣红的唇都变得白白的,不由得心疼。 “想把她打一顿。”姜照皊说。 这是暗的不行,直接来明的,直接昭告天下,她会巫蛊之术,还说皇上包庇她。 她揉了揉眼,晕乎乎:“我眼睛看不清了。” 一抬胳膊,又觉得难受:“胳膊也好疼。” …… 姜照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影,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康熙看着她打从自己跟前倒下,整个人都僵住了,赶紧伸手揽过,大声道:“太医!快去找御医!” 他说完便将一个劲往下滑的姜贵人往怀里揽了揽,横抱起放在床上。 “姜贵人?姜照皊?”康熙有些慌。 “ 嗯,皇上呀。”她虚虚的应了一声,小小声道:“好难受呀,我想睡觉觉。”她没有力气,嘴角蠕动说的含糊不清。 方才冷的厉害,现在又热的迷迷糊糊的。 姜照皊难受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睁开,脑海中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到想不明白了。 就连康熙说的话,像是隔着云端,隐隐的听不大清楚。 …… 她直接睡了过去,可把康熙吓了个够呛,对于他来说,这姑娘一直活蹦乱跳的,昨儿还跟个小太阳般发光,今天就这样。 御医来的很快,被田田连拉带拽的,连伞都来不及打。 姜照皊倒下,不光把康熙吓了个够呛,田田直接就给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往御药房跑。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御医不禁皱眉:“小主儿怎的高热成这样?微臣生平罕见,再未有这么高的了。” 康熙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方才他抱着姜贵人的时候,还不觉得对方烫,这会儿听御医这么一说,他便上手摸了摸,那滚烫的温度顿时让他一惊。 “这是为何?”静贵人早间的时候,还出去玩呢,没一会儿功夫回来,就成这样了。 康熙有些不解,将奴才们都招来询问,得到的答案和他了解到的情况一样。 他视线看向垂花门,走过那里,跪着张氏。 若说有什么意外,那就是张氏了,她玩的好好的,张氏硬跑到她跟前气人。 “张氏拖回去,禁闭一个月。”康熙摆了摆手,也懒得跟她解释。 听信旁人的话,就算要捏柿子,也挑个软柿子捏,没得非得鸡蛋碰石头,碰不动就硬碰。 没空搭理张氏,康熙吩咐一声后,直接就坐在姜照皊床前,看着她一味贪睡。 她的睡颜恬静,没有丝毫难受的模样,可她睡下前,分明说了自己眼睛看不清、胳膊腿都是疼的。 他也高热过,有过肌肉酸痛的情况,但都还能忍受,不像她直接烧成这样。 “可能除根?”康熙和御医一道来到外室,轻声问。 御医点了点头:“若是能退烧,自然是能的,可这高热,最怕的是一直退不下来。” 康熙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告退了,又回去看着姜贵人。 短短两日功夫,让他看 到了最最闪光的一幕,和最为虚弱的一幕。 “快点好起来吧。”康熙想离开,但是想着御医的话,心里担心的厉害,便吩咐让梁九功把请安折拿过来,他直接在东偏殿批阅。 一个时辰过去了。 姜照皊一直没有醒,旁人叫也没有反应,传唤御医来瞧,又说她脉搏稳定,比方才好了许多。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等她醒的时候,还有些懵:“怎的都围在这里?” 康熙看她说话中气十足,再没有之前的虚弱,心里也高兴,嘴里说出的话,就格外温柔:“还不是你,身上起热都不知道,硬生生拖到御医说生平仅见。” 可见温度之高。 “发烧了?”姜照皊了然,她是有这样的毛病,发烧就会一直睡觉,而且是睡的昏天暗地长睡不醒。 康熙看着她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无言以对,他在她这床前守了两日,急的嘴唇上起了两颗油亮亮的大燎泡,偏她跟没事人一样。 “嗯,你好生养着,朕走了。”康熙起身,既然姜贵人已经醒了,那么某些人,就要好生的收拾收拾了。 四公主在乾清宫养的很好,现下虽然说还是身无二两肉,瞧着细细弱弱的,可再也没有恶化,偶尔也能自己拿着勺子吃几口粥,就这就挺好的。 想到四公主,康熙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她:“过些时日,若是小四儿养好了,便送你这里来养?” 他语气中带着询问,不确定以她的性子,能不能忍受一个孩子。 姜照皊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不成。” 那日她是见过四公主的,那小手细细长长的,瞧着精致的紧,她觉得自己养不好这样的孩子。 “嫔妾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再去养另外一个孩子?”她笑。 康熙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也是随口一说,有些犹豫的,这四公主身子太弱,给谁都不合适,若是照看的不细致,非常容易生病,送到东偏殿,以姜贵人这良善的性子,倒是不怕苛待,就是想着她稳不住,又被孩子气的够呛,再生病了怎么办。 可四公主到底给谁养,他着实有些犹豫。 后宫的孩子这么少,好不容易有一个,还这样多病多灾难以养 活,他瞧着心里急。 抿了抿嘴,不小心绷到了嘴唇上的泡,康熙轻嘶了一声,有些痛。 而他走后,姜照皊先是起身洗漱,脚一沾地,腿就是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她惊呼一声,赶紧扶住白蒲,这才真切有了自己生病的感觉。 上一次睡这么久,是她发烧四十二度,这一次又睡这么久,估摸着温度差不离了。 再加上临睡前的记忆,她估摸着自己没猜错。 用了一碗清粥,旁的什么都没有。 她抿嘴,可怜巴巴的看向田田:“没吃饱,还想吃糊糊。”可是她刚刚能起身,御医交代了,清粥也只能吃一小碗,不饿就成,万不能吃饱了。 放下碗,又觉得不饿了,姜照皊没了胃口,就没接着要吃的,只听白蒲禀报,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一是惹怒她的张氏已经被关了禁闭,二就是宫里头往乾清宫送东西更多。 她倒下了,可不就是旁人的机会。 众人都觉得,皇上是不会让自己闲着的,谁能知道,对方在姜贵人床前守着。 翊坤宫的倒是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往外递消息,姜贵人倒下,康熙跟暴怒的狮子一样,看谁都不顺眼。 郭络罗氏瞧着心酸,细细算起来,她今年就没怎么近皇上的身,还说今年好生邀宠,争取生个子嗣出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极好的。 可现下她在东偏殿,就在姜贵人隔壁,也不曾见皇上看她一眼半眼的,眼角余光都不带夹一下的,她有些失落的想,难道这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吗? 看着皇上对姜贵人上心的劲头,她又觉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也想皇上对她上心,多看看她,多抱抱她,将她捧到手心里宠,给她最独一无二的偏爱。 若说美貌,这宫里头谁没有呢。 若说性子,她跟姜贵人是差不多的路子,什么更加讨喜些,最起码没有姜贵人那拉仇恨的功夫。 她多张扬跋扈,视宫规为无物,可皇上就是爱宠着她。 也不是没有人效仿,只是死的都很惨,康熙连瞟一眼都不愿意,更被替是疼着宠着,让人想做梦,都做不了。 不光郭络罗氏这么想,翊坤宫但凡有眼睛的,都在瞧着皇上的动静, 也不是没有人打着姜贵人生病不能侍寝,就想邀宠的,可那结局太过大快人心。 皇上瞧都没有瞧她一眼。 康熙日日在翊坤宫行走,却不曾临幸姜贵人,这翊坤宫里头就有些人心浮动。 姜照皊这病好的慢,这也算是用系统的后遗症了,那就是但凡得病,必是最汹涌的,所以她一直很防备,觉得系统所出,是拿她身上的某些东西作为代价。 可她若是不照做,又会当即陷入沉睡。 照系统的说话是,她像是植物一样,能够进行类似于光合作用的动作,然后反哺给系统,本身是不会摄取她身上任何能量的。 她这生病了会是最严重的,又好的极慢,她就很难相信它。 可惜现在小系统失去对话功能,教人怪可惜的,要不然在这古代,多个人说话也是极好的。 这样日日修养,闷在屋里胡思乱想,她都变得有些没精打采了。 姜照皊将手中捧着的书放下,这举了半天手都酸了,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索性不为难自己,起来溜达溜达,活动身体。 “张庶妃呢?还闹腾吗?”一个满心满眼想要直接把她锤死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白蒲无奈点头:“还闹着,非说是您……”剩下的话不用出口,两人都知道。 张庶妃闹过绝食,闹过上吊,不是被宫女劝下,就是被同屋的小庶妃发现,左右都没有成功。 姜照皊揉了揉眉心,她这么坚信,给她洗脑的人功力不浅。 “她不过是个马前卒,这后头啊,有高人。”她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吃着葡萄,西疆刚刚进上来的早葡萄,不够甜,但是能尝个鲜。 白蒲点头称是,确实是这样,不得不说,张庶妃这个马前卒太好用了,身份不够贵重,却养着四公主,你若想要伸手捏她,她却是十年老人,这手里头的人脉比你广阔多了,和康熙也有情分在,毕竟不管她如何闹腾,康熙不曾斥责一句。 反而心疼四公主,觉得她弱小又难过。 姜照皊若有所思的剥掉葡萄皮,这么一想,又觉得有意思,这后宫里面的人行事,向来不能看表面,如今看来,这马前卒,有可能也只是借力打力。 你要说张氏被关禁闭,确实 可怜,但是四公主养在乾清宫,是多少皇子公主求不来的福气,被她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 她这个做额娘的越是胡闹,就显得孩子越是可怜。 那是康熙的公主,他又是个疼爱孩子的,还不得日日关怀。 姜照皊将最后一颗葡萄吃掉,擦干净手上透明的汁水,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心中唏嘘,这宫中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她最为纯洁可爱。 “甜宝呢。”她问。 今儿都没见甜宝往她跟前凑,一时不见,还怪想念的。 话音刚落,白苏就抱着甜宝走了过来,笑道:“这小东西现在调皮了,一个没看住就想往外头跑。” 可是它这么点一个猫崽崽,若是出去了,那找都不好找。 姜照皊想了想,柔声道:“给它做个铭牌,上头写着翊坤宫甜宝,旁人捡到了,也会送过来。”她有些不确定过的想。 这后宫中的妃嫔,恨她恨的跟什么似得,碰上她的猫,还真不一定还给她。 “不许往外跑知道吗?外面有大怪兽,会啊呜啊呜的一口一口把你吃掉。”姜照皊一本正经的恐吓它。 “喵呜~”主人亲亲抱抱~ 甜宝颠颠的往她怀里凑,一点都不把她冷脸放在心上。 姜照皊接住它软乎乎的小身子,没忍住笑:“怎的又吃这么饱?”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小肚子,硬硬的,显然是吃撑了。 说起这个,白苏也有些无语:“甜宝学会偷吃了,自己偷偷爬到桌上,奴婢看到的时候,吃的满嘴点心渣滓,偏它还装无辜,用小爪子推盘子,想要扔下去当没这回事呢。” 她说着说着没忍住笑起来,刚开始抱甜宝回来的时候,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家里以前也养猫,但是不许近身。 如今自己照看多了,生出感情来,就觉得哪哪都可爱。 特别是幼猫崽子,小脸蛋圆乎乎的,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它还老忘了自己有尾巴,天天都要跟自己的尾巴打架。 “您瞧瞧,到您跟前就软乎乎的撒娇。”伸着小爪子要亲亲抱抱,挨挨蹭蹭,到了她这里,不高兴就拿肉垫拍她,凶的跟什么似得。 都说什么人养出来的宠物,都像本人。 白苏在心中大逆不道的想,这甜宝可真像小主儿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看向一旁眼圈红红的白蒲,姜照皊皱了皱眉,她发现每次白蒲会亲回来,都不太高兴。 “去把白蒲叫来。”她道。 白苏点头,鼓着脸颊去叫了,说起来都是大宫女,但是小主儿就是没那么爱用她。 “请小主儿安。”白蒲的声音还有些堵,可见是刚哭过的。 “说说。”姜照皊骄矜的抬了抬下颌,漫不经心道:“若是我能帮你,你也不必自己哭不是。” 毕竟是她近前伺候的,白蒲打从见她第一眼,就一直尽心尽力。 “就……”说起婚姻大事来,白蒲毫无任何羞涩之感,脸色甚至还有些恐惧苍白。 事情也简单,她家里头想把她许给那老头,说是做参领的,这官职高,人也有才,是她们家高攀了。 可问题是,那参领今年五十有二,比她阿玛年纪都大,这样的人,让她如何能接受。 姜照皊听了,也有些呆:“同龄人呢?” 说完自己就摇头,古代成婚早,二十多岁的同龄人是真的不好找,要么是打小定亲约定好的,要么是舍弃一些条件。 可像是这样的,也着实少见。 白蒲说着说着又想哭,她跪在姜照皊脚边哀求:“小主儿,奴婢就想好生的在宫里头伺候您一辈子,不想出去嫁人了,想想就怕的慌。” 能够做到她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光是进乾清宫一条,就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人。 她只是做洒扫宫人,还是因为康熙近前不爱用宫女的缘故。 现下分到她这里来,人品和行事都无可指摘,这样好的一个女人,就因为年岁大些,就要被父母作践,嫁给那样的人,算是什么道理。 问题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很常见。 那个参领的地位,她确实有些高攀了,人家甚至还能找到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男权社会。 姜照皊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柔声道:“下次会亲,你就跟父母讲,说是你的婚事,由主子赐下,轮不到他们插手。” 若是把一直待在宫里头做姑姑的信息报上去,就没有后退的路了。 等白蒲再大些,成熟些,想要出宫嫁人,还是宫中做事,都由着她,现下她一时激愤,又觉得自己走投 无路下的决定,自然是不大好的。 白蒲擦了擦泪,就听姜照皊道:“今儿放你一天假,好生回去歇息,平复一下心情。” 她这话一出,白蒲的眼圈又红了。 这做主子可以对奴才任打任骂,都愿意为她着想,为什么阿玛额娘就不能呢。 姜照皊处理完这事,就不再多想,只捧着手中书来读。 今儿看的是二十四节气相关,她要好好的了解了解,古代跟现代还是有出入的,有些事情她会想当然,这样可不行,她发现古人对这个特别相信和尊重,也就想着,好生的看看。 她看的入迷,能做出节气总结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等她回过神,已经华灯初上,白苏候在边上伺候,见她起身,便问:“小主儿可要出去走走,坐了一下午,当心身子僵。” 姜照皊点头,带着她一道在院里头溜达。 夏日的夜晚,风也是微燥的,吹在脸上有些热,并不清凉,甚至有蚊虫萦绕,一个劲往你裸露的肌肤上叮。 呆了片刻,她就有些受不了。 “熏点艾草灭蚊,再做个有口的灯笼放在院子里头。”姜照皊说起艾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灭蚊灯了,这不光飞蛾爱扑火,这蚊虫也爱极了光亮,总是会义无反顾的扑上来。 “你去跟制造局的说,那灯笼留个小口,弄个斜的,跟捕鼠器一样,易进难出,把蚊子捂死在灯笼里。”她粗略的提供一个想法,就放手给制造局的人做。 说起这个,旁人肯定是比她有能耐的。 她天擦黑的时候吩咐下去的,等到下钥前,东西就送来了。 瞧着这灯笼,不光按她说的做了,还极精美,她多瞧了两眼,这才让小太监挂在树上,只是她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大对。 离得近了确实好看,这离得远了,就有点恐怖了。 这是一个红灯笼,孤零零的挂在树上,猛然一看,确实不像阳间该有的东西。 但现下已经晚了,也不能再改,便让人取下来收着,明儿让制造局再送一个来。 想想张氏那么相信巫蛊之术,姜照皊点了点下巴,骄矜开口:“将这玩意儿挂在张庶妃窗前,不许她摘下来。” 白苏显然知道是为什么,兴高采烈道:“ 奴婢去。” 她摩拳擦掌兴致勃勃,每每碰上张氏这样的人,白蒲姐姐就说不过,可她不怕,乍一听张氏的话都没有毛病,但是句句都说你不好,这就让她不高兴了。 小主儿这样的人都不好,难道她好不成。 “行了,且收敛些。”姜照皊叮嘱一声,便由着她去了,原本就是出恶气的,若是取个软绵绵的,再被张氏欺负哭,那她岂不是丢面子。 白苏脆生生应了,拍着胸脯打包票:“奴婢办事,您就放心吧。” 姜照皊摇头失笑:“她性子不好,你莫吃亏了。”毕竟在张氏眼里,她可是杀女仇人,谁知道见了她的宫人,会不会做出不当举动来。 “嗯,都听小主儿的。”白苏带着两个小太监一道,她才不做肉包子打狗的事。 姜照皊看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不由得失笑。 白苏为什么这样,她瞧的门清,说起来她也是个识时务的,刚开始的时候看不上她,后来发现她确实得宠之后,立马转变态度,事事为她着想。 可她事情比较少,白蒲一个人就能使唤过来,难免有些冷落白苏。 她也不恼,就是乖巧的等着,若是有差事砸头上,就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姜照皊笑,看着白蒲柔声道:“你二人一静一动,倒是我的造化了。” 这话白蒲不敢应,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对小主儿来说都一样,可这样不打不骂还会关怀奴才的主子,她是头一个遇见。 皇上那里倒也不打不骂的,却比什么都狠。只要是一个冷冷的眼神,就够她死好几次了。 至于宫中其他人,不说别处,就这翊坤宫,多么小宫人躲起来偷偷哭,有时候伺候主子下手没个轻重,难免会被责罚,这不都是打在身上的疼。 “是奴婢命好,才能遇上您。”白蒲抿嘴,说这话她有些羞涩,也有些忐忑,担心小主儿不喜。 谁知道对方笑吟吟的捏了捏她的脸,没有任何不虞。 “咳。”男人清嗓子的声音响起,那熟悉的音调,让姜照皊的手,拿开也不是,继续捏着也不是。 康熙自带雷达吧,为什么每次都能碰上。 想起来他上次恼的直接好几天都不理她,姜照皊在心里默默感叹,吾命休矣。 “皇上~”姜照皊最后选择火速放下手,迈着小碎步来到康熙跟前,软乎乎的撒娇,企图蒙混过关,让康熙忘了方才那一茬。 “嫔妾好想您。”甜言蜜语攻击再来一波,应当有用,她有些心虚的想。 第31章 天闷热的透不过一丝气,像极了此刻姜照皊的心情。 谁知道康熙极其大度的挥了挥手, 没有计较这一茬, 而是笑着道:“行了,朕还不知道你。” 看着她舒了口气, 笑的甜津津的凑上来,那唇角的弧度恨不能挖出两斤蜜糖来,康熙又觉得受用,也跟着柔和了眉眼。 “小四儿现在好上许多, 也不能一直带在朕身边,你心里头觉得谁适合养?”康熙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姜贵人白嫩的小脸儿, 随口问道。 四公主是个□□烦,也是机遇。 这后宫中没有子嗣的妃嫔多着呢,只要名下有公主,那就是要在史书上也提一笔的。 这明间现成的好处,就更是数不胜数。 康熙可能会忘记哪个妃嫔,但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公主, 更别提公主多出来的一应份例,因着康熙会惦记,谁也不敢克扣。 公主还不像阿哥, 在六岁时就要送到北五所去, 接着就是漫无天日的读书,你想要阿哥见一面,那是难上加难的, 而公主不同,直到出嫁前,那都是养在额娘身边,聊解寂寞。 漫漫长夜,有这么一个小东西陪着你,和你关系最为亲近贴合,简直让人无从拒绝。 姜照皊知道康熙是想将四公主给她养,可她不愿意,这赖好出星点问题,都是她做得不对,毕竟跟张氏闹成这样,可以说撕破脸皮生死之仇。 “郭络罗庶妃性子爽利,又是个爱闹爱动的,由着她养再好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的拥趸者一点好处。 晚上的风,终于不似午间燥热。 康熙双眸微阖,修长的指节滚动着手上扳指,半晌才抬眸:“郭络罗氏么?” 他是有些不虞的,纵然他知道小四儿不好养,给了她没得惹的她难受,可她主动推出去,就令他心中不爽快。 跟嫌弃他似得,那是他的孩子,她理应有教导职责。 就听姜贵人鼓着脸颊,小小声道:“嫔妾心眼小,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您一人,哪里还顾得上旁人,也担心冷落了四公主,倒是嫔妾的不是了。” “小四儿性子稳重,让郭络罗庶妃带一带,活泼健康些也好。” 姜照皊斜 倚着身子,闲闲的晃动着手帕,康熙的孩子她是不愿意养的,纵然费不了丝毫功夫,她也付不出半点真心,不可能像旁人那样,毫无芥蒂的接受,觉得康熙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可能是康熙的孩子,反过来就不一定了。 “传郭络罗氏。”康熙摘掉手上扳指,啪的扔在桌上,才开口道。 他声音沉沉,不怒自威。 姜照皊却一点都不慌,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让她养张氏的孩子,不可能。 室内一片寂静,外头候着的奴才不明所以,听到说传唤郭络罗氏,一个个都噤声凝神,吓得够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两位主子间发生了什么事,怎的突然就找旁的妃嫔。 白蒲和白苏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却不敢多说什么,乖巧的去隔壁传唤郭络罗庶妃,去的时候,对方正在用膳,一听也不敢再多吃了,赶紧往这边来。 郭络罗氏想着姜贵人素来的性子,一点都不敢在康熙跟前如何。 只垂眸敛手请安,再候在一旁,等待差遣。 她用余光细细打量,这姜贵人穿着玉白掐丝绫小衫,她眼尖的发现,那边上滚的边,用的暹罗国进献的五彩织金花绸,上头用细细的银线勾勒出玉兰花,素雅中带出几分昳丽来,端的好看。 而她许久不曾近看的康熙,身上穿着千岁绿的素袍子,只腰间挂着五彩织金花绸的葫芦荷包,那布料和姜贵人用的滚边显然是一匹布裁下来的。 郭络罗氏很佛系,对方不开口,她就不开口。 甚至眼神也不飘了,权当自己是个宫人,学着白蒲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将自己当成背景板。 在她心中忐忑,快要惶恐起来的时候,这室内寂静终于被一道微哑的娇媚女声打破:“今儿传唤你来,是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郭络罗氏思绪纷纷,瞧着姜贵人这好好的样子,显然不是想要跟她商量分宠的事。 而皇上面容冷厉,周身都带着黑沉的气场,显然是对结果不满意的,最后却叫了她来,郭络罗氏心中百转千回,这面上却恭谨道:“您客气了,还请讲。” 就听姜贵人徐徐谈之,将四公主现下逐渐好转,已经没有往常的病容, 现下想寻个养母,问她可愿意。 郭络罗氏顿时明了,这是姜贵人给自己报仇呢,当初张氏这样拿她的命,一次两次的想直接把她锤死,若不是康熙偏爱,把这事给压下了,换了任何人来,都必死无疑。 把张氏最珍爱的女儿拿走送人,让她日日不得见,若是想见,就必得来这翊坤宫拜会,看似不动刀子,实则软杀人。 偏谁都念着她好,毕竟人命她都留下了,还要怎样。 瞧着皇上不高兴的样子,她兴中猜测纷纷,却有些拿不准皇上是恼怒她让别人养四公主,还是恼怒她心机深沉,不如面上良善。 “但凭贵人和皇上定夺。”郭络罗氏福身,觉得嘴里有些苦,皇上不发话,她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康熙越想越气,又拿她没法子,看向一旁束手而立呆子似得郭络罗氏,哪里见半点活泼可爱,怎么瞧都不及姜贵人半分。 如何养得好四公主,可既然姜贵人不愿意,他也没有勉强,这其中的恩怨情仇他也明白,知道是强人所难。 姜贵人没有一口应下,倒是让他心里舒了口气。 她纵然长进了些,一心想的还是他,心眼小爱吃醋,瞧见四公主心里是不大舒服。 再加上她若是假笑着一口应下,他心里估摸着还是不得劲,闹成这样,都能一口咽下,她往常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今瞧来,她行事依旧,他纵然恼她不肯帮他,心中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满足。 姜贵人爱他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 “郭络罗氏你怎么看?”康熙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姜照皊秀气的打个哈欠,其实要她说,孩子给自己母亲养,好坏都是造化,张氏有不好的地方,可照看四公主来说,真真没有一点可以指摘。 最后闹到她门上来,那也是四公主眼瞧着只有一口气了,她心里难受,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都听您和姜贵人的。”她乖巧道。 这种天上砸馅饼的好事,她疯了才会拒绝,大封后宫的条例已经出来了,可还在微调,没有明确的下圣旨,她膝下有了公主,这位份自然要掂量着给。 看着皇上不耐的挥挥手,郭络罗氏赶紧告退离开。 她一走,室内又恢复寂静 。 康熙不开口,姜照皊也不肯开口。 两人就这么对峙一会儿,烛火都爆了几回灯花,谁也不肯认输。 康熙都被她气笑了,看着她困的眼角都沁出水意来,不由得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骂:“什么狗脾气,跟朕别起苗头了。” “嘶。”她吸气。 康熙原本不想理她,惯会撒娇的,都是他惯出来的狗脾气。 姜照皊又轻嘶了一声,她故意的,疼倒是不疼,但是她可以捂着脑门装疼,哼哼唧唧的撒娇。 没有人来哄。 她有些生气,一抬眸就怔在原地。 夏日炎热,现下屋里已经摆上冰鉴,装了风轮,那星点缥缈的雾气被吹过来,似是隐隐雾霭飘在两人间。 康熙的长袍扣的严严实实,那千岁绿的边儿被泅湿,点点深切的墨痕。 她视线上移了些,就见康熙额间有隐隐细汗,顺着白皙的脖子汇聚,缓缓没入衣领。 姜照皊抽了口气,头一次从康熙身上看到了欲,他气势压迫感比较强,她鲜少认真的去打量他,竟不知那清隽的面孔下,是这般迷人的滋味。 “皇上。”她轻声呢喃。 笑吟吟的凑到康熙跟前,用手指刮掉汗珠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又凑近了些,近的能看清他脸上那细细的绒毛,能感受到他喷在脸颊上的呼吸。 青松雾霭,九鼎长鸣。 姜照皊心中震动,面上便带出几分娇艳来,双眸水润润的盯着他。 “皇上。”她凑近了些,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学着他往常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评价:“甜。” 可以说非常欠收拾了。 康熙一肚子火气,被她闹的没了踪影,转瞬又换成了其他火。 比如欲。 姜照皊挥动着手中的团扇,退后一步,若无其事的唏嘘一句:“这天儿是真的热,恨不得让你把琵琶衫翻出来穿。” 一回眸,对上康熙幽深的眼神,她就知道,这是撩拨过头了。 当那有力双臂禁锢过来的时候,她心中坦然,知道今夜将不平静。 他闹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姜照皊累的不成,偏浑身是汗,想要直接睡下都不成。 这床也得重新铺,到处都是汗渍,湿哒哒的难受。 等一切收拾停当,她已经昏昏欲睡,两只眼 皮都有些打架,着实有些张不开。 “乖,睡吧。”康熙心满意足,不得不说,这送上门的肉,就是香。 到底暑热,两人抱了一下,就默契的放开彼此,滚到床两边,离的远远的。 夜里突然下起雨来,狂风暴雨呼啸不断,隐隐还有雷声,她迷迷糊糊被吵醒,瞧了瞧电闪雷鸣,转瞬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外头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去了不少暑热,空气都变得凉爽清新。 姜照皊手伸到外头,接了几滴凉凉的雨水,才又缩回来,笑道:“夏日雨打荷是极有意境的,走,我们瞧瞧去。”御花园有锦鲤池,种了一亩多的荷花,这个季节想必意境有花苞了。 趁着下雨天,天气不热,刚好去瞧瞧。 白蒲笑吟吟的应下,便去拿披风、雨伞,又笑着问:“雨衣要不要?” 雨衣这东西,上头刷了一层桐油,味道大了些,一般人不爱用。 果然见姜贵人摇头:“臭死了,不要。” 她说不要便不要,剩下的奴才也都打着伞,一路说说笑笑的往锦鲤池走去。 姜照皊走的有些小心,这穿着木屐,她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有些不跟脚,扶着田田的胳膊,整个人一步一蹭的,瞧着有些好玩。 这青石板路上头尽是雨水,着实有些湿滑,她心里慌的厉害,突然有些后悔,想要回屋子里换靴子去。 这平民穿鞋,贵族穿靴,她嫌这个天穿靴子捂脚,这才好奇穿了木屐,结果就把自己给坑了。 好在又走了一会儿,终于习惯了,也就放开一直抓着田田的胳膊的手,自己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就连白蒲要给她打伞她都不许,非得自己来。 她小的时候,对有一幕电视剧印象特别深刻,一直都想情景重现一下,今儿就是难得的机会。 那情景便是美人执着油纸伞,款款而来,伞檐压得有些低,只露出一截玉白的下巴,引人无限遐想。 她觉得她可以。 古装美人,油纸伞,精致的下巴。 她全都有。 可惜少了欣赏的那个人,姜照皊想了想,外头问一旁的田田:“我好看吗?” 田田疯狂点头:“好看,小主儿最好看了。” 他这么一说,姜照皊顿时 笑的合不拢嘴,就算知道田田对她有比较大的美颜滤镜,也高兴的紧。 很快就到了御花园,鉴于上次的情形,她觉得有必要让奴才先去清路,省的再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回小主儿话,并无他人。”毕竟下雨天还要出来溜达的,可没有几个。 姜照皊点头,没有多少什么,她特别不喜欢下雨天,可若是跟夏日的大太阳比,这阴天就显得有些可爱了。 锦鲤池远远就能看到,一片迎着风,亭亭而立的荷塘。 像是宫中的仙子,一下子就和铜臭味分割开来,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走,去凉亭里歇脚。”姜照皊笑吟吟的往前走,刚一到凉亭,就忍不住呆了呆,里头坐着钮祜禄妃,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吸了口气,上前请安:“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一片寂静。 并没有人叫起。 姜照皊蹬了蹬,还是没有人叫起,她又声音平平的请了一次安:“嫔妾翊坤宫姜贵人,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寂静。 沉默。 她漫不经心的想,钮祜禄妃这是没有听到,还是懒得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酸,突然觉得自己惩罚张氏跪在殿门口,并不如自己想象中轻松。 现在她是直接起身,还是再请一遍安。 这是个问题,姜照皊想,按照她一贯的人设,她应当是立马起身的,毕竟腿都酸了,着实也有些蹲不住了。 等会儿要是跌到地上,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直接站起来之后,钮祜禄氏却转过脸来看她,甚至有些意外:“姜贵人?” 姜照皊暗暗吸了口气,笑吟吟的请安:“给娘娘请安,方才来了有一会儿,娘娘一直出神,便有些不敢打扰。” 这也算是解释了,对于这个现管,她的心情复杂,毕竟在她手里讨生活,还要好几年,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厌恶了她。 可只要她得宠,对方就不会喜欢她,这真是无解的事。 钮祜禄妃无意跟她为难,挥了挥手,又自顾自的发呆。 姜照皊想了想,便直接起身走了,这下雨天常有,和现管呆在一起的日子不常有,她不想跟她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 刚一转身想 走,顿时心中一滞。 这凉亭紧挨着荷塘,便少不了一个玩意儿,那就是蛇。 一条黑黢黢的蛇蜿蜒而来,盘旋着往凉亭上来,她僵在原地,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她的克星,看一眼都觉得怕。 “娘娘小心,有蛇。”她努力冷静,提醒一下对方。 听到她这么说,钮祜禄妃视线随着看过来,也跟着僵硬在原地。 姜照皊想了想,这凉亭里头就她们二人,总得有一个人出手的,而钮祜禄妃脚下还踩着花盆底,且瞧那小脸白白的样子,怕是要比她还害怕。 看着还有一段距离,她决定在钮祜禄妃跟前刷一波好感度。 不就是蛇嘛!她这里是北方!这么黑黢黢一点都不漂亮的蛇,估摸着不是毒蛇,就是可怕了些。 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哭唧唧的抄起桌上的点心茶盏往蛇身上砸,都说打草惊蛇,在一定距离下,蛇是会自己离开的。 毕竟人类这么大一坨,它细细的也吃不下,除非你直接踩着它,它才会给你一口。 东西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边上候着的奴才听见,赶紧往这边看,姜照皊看着那蛇,没忍住哭了,一边哭一边砸,把圆桌上的东西尽数都给扔过去,那蛇碰到碎瓷片,这才游走了。 “嘤嘤嘤。”谁还不是个小仙女了,为什么有蛇的时候,她要上前拦。 这东西着实吓人,她瞧见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没忍住,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一哭,钮祜禄妃也醒过神来,看着她哭的小脸都花了,心下微暖,柔声道:“别怕了,蛇已经走了,喊奴才们过来捉了就是。” 刚下过雨,确实容易又这些东西出没。 姜照皊吸着鼻子点头,这凉亭里头也待不下去,就一边抽着气一边往外走去,瓮声瓮气的跟钮祜禄妃告退:“嫔妾告退。” “去吧,回去洗洗脸,好生的休息一会儿,忘了就好。”钮祜禄妃轻声安抚。 这小丫头还没她妹妹大,能够勇敢的站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她吓得都僵在原地。 突然觉得,姜贵人原本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胆大不是。 目送对方离去,钮祜禄氏也赶紧走了,想想这凉 亭里头有蛇,她整个人都不大舒坦,谁知道房梁上有没有。 而姜照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想方才那条蛇,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简直没辙了。 “嘤。”抽了抽鼻子,努力的平复心情,这才用锦帕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等看到康熙的时候,那心里的娇气又涌了出来,她借机撒娇:“方才遇见蛇了。” 剩下的话不用她说,康熙就一叠声的问:“可赶走了?伤着没?”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看,直到没有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只是对上她红红的双眸,一颗心又提了上来,软声问:“到底怎么了?” 姜照皊委屈巴巴的将方才的事给说了,拍着自己的胸脯,特别自豪道:“嫔妾把蛇赶走了,一点没带怕的。” 她若是不怕,就不会哭成这样。 康熙心中怜惜大起,扶住她的时候,还能觉出她胳膊微微颤动,自然愈加明白,她到底有多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 他细细安抚。 姜照皊确实有些委屈,钮祜禄妃是高位妃嫔,所以她请安被忽视的时候,也必须不骄不躁,乖巧的再次请安,直到对方看到她,所以在遇见蛇的时候,她得自己冲上去。 若是钮祜禄妃开口要求她去,她也必须去打蛇,到时候对方可不会觉得她好。 为了刷好感,真是拼了,特别对方还明确的不喜欢你。 “下次出来的时候,多带几个奴才,把周围都给清干净了,你再去玩。”康熙教她。 这一次也是钮祜禄妃跟前没有奴才伺候,所以她的奴才也不能上前,自然只有两个人了,下一次说什么她也要带个人。 “嗯。”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姜照皊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表现的比较强势无畏,突然间哭唧唧成一团,她有些羞涩了。 “无事,朕瞧见蛇也怕的紧。”他拿自己举例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蛇他自然是不怕的,就是猛兽他也敢碰一碰,可安慰自己的女人,显然是要跟她站在同一条线的。 姜照皊将信将疑:“真的?” 肯定的点点头,康熙说起别的来,不再提蛇这一茬。 “现下大封六宫的章程基本上定下来了,你是 想记着住自己宫,还是换一个?”康熙问。 这也算是提前给她剧透一下,毕竟是现阶段最得宠过的妃嫔,这点子特权还是有的。 这大封六宫过后,宫中高位、主位增多,就不能再随意调换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翊坤宫挺好的。 “不必换了。” 这翊坤宫里头的庶妃,她也已经摸清楚性子了,都不是爱闹幺蛾子,爱鬼的性子,个个识时务知本分,比什么都强。 康熙有些意外,毕竟翊坤宫的位置好,但不是顶好的。 “宫里头的庶妃可要迁出去几个?”翊坤宫里头住的人比较多,这到时候大封六宫,地位都有所上升,这伺候的人也跟着增长,必然会愈加局促。 “这个可以啊,您看着办就是。”姜照皊随口道。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蛮腰小庶妃,康熙第一个挪出去的就是她。 这么说着,她把蛇的事给忘了,转而开始琢磨,升上嫔位之后,她的局限也小上很多,不必只戴镀金簪子,可以用纯金了。 可想到簪子就想到细长条,想到细长条就又想到方才的蛇。 姜照皊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现在觉得浑身都不好了,感觉随时都会从前后左右冒出来一条蛇。 不能想了,她告诉自己。 然而惊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的,康熙陪了她一会儿,便回乾清宫忙政务去了,剩下她一个人,瞧着东偏殿哪哪都不对劲。 索性捧了书来看,刚开始还有些分神看不下去,等真正沉浸下去的时候,这蛇的事情已经被她忘了。 天阴的时候,室内暗的也早,白蒲蹑手蹑脚的进来掌灯,就见姜贵人捧着书睡着了,巴掌大的小脸抵在书上,那泛黄的书页衬得她愈加白嫩精致。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盖上毯子,这才又蹑手蹑脚的出去。 等姜照皊醒来,外头都已经擦黑了,雨倒是停了,这会儿只天阴着。 “白蒲,洗漱。”揉了揉眼睛,她还是觉得有些困顿,但是天都要黑了,再睡晚间又该如何,索性起来吃东西。 “储秀宫娘娘送来谢礼,说今儿多亏你了。”不管蛇毒不毒,对方把蛇赶走了,就免了她出丑,这跟救命也不差什么了。 毕竟她心怀大志,这脸 面比命重要。 因此真心实意的赏了许多东西,都是姜贵人用得着的物件,没有虚头巴脑看着好看的。 姜照皊看着礼单,能看到钮祜禄妃的一片心意,她若有所思的翻着礼单,突然丛总悟出一个道理。 宫中固然人心浮沉,可也是要呆一辈子的,和人维持社交,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钮祜禄妃的高位,在这个时候,都能折下身段,认了她的情。 可见斗的跟乌鸡眼似得,都是下头妃嫔。 毕竟上位者更讲究爱惜羽毛,行事不能太过肆意。 还是得往上爬,只要你爬的够高,一般人就够不着你,更别提把你拉下来,这后宫真真像是熬鹰养蛊,这剩下来的那个不是身怀百计五毒俱全。 “都收进库房里头去。”提起库房,她终于高兴起来。 这家当也攒了不少,就算骤然间失去康熙宠爱,只要不被人算计的丢了性命,往后余生,定然吃穿不愁,再也不会过上冷宫那种日子。 白蒲笑吟吟的应下,柔声道:“奴婢去归纳,您要不要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就拿来用。” 毕竟好多东西都是直接收库房里头,看都没有看,净放着落灰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跟着一道往库房里头去,一进去,她就忍不住怔了怔,这实在是有些壮观,各色珠宝、布匹在烛火下流转着光芒,瞧着就令人心折。 “这件是谁送的?”她指着一件小地车问,这东西是小朋友的玩具,原主小时候就挺喜欢拿来过家家的。 车上连着细棍,只要捏着细棍滚动,小车就能往前走,还挺好玩的。 这和寻常玩具不同,瞧着是银质的,更显精致。 “这是万岁爷早先赏的,一套玩具,您那日有些不舒服,扫了一眼就让放起来了。”白蒲仔细回想,认真回答。 姜照皊点头表示明了,就算现在,她瞧着觉得有趣,也不会真的拿来玩。 转过这里,又走进一条夹道,这东西就愈加贵重了,瞧着都是玉件,她随手摸了一条玉鱼在手里把玩,羊脂白玉的,温润剔透,还挺好玩的。 大小也正好,凉凉的窝在手里。 “这个拿出来玩。” 随手丢给白蒲收着,她又往前走, 看到许多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索性将室内装扮尽数都给换了一遍,摆设之类,都给换了。 仔仔细细的弄了一通,她有些困了。 “皇上今儿没来?”她问。 白蒲小心的觑着她神色,小小声的回:“并未。” 姜照皊点头:“今儿你睡脚踏。”若是没有人陪着,她怕半夜做噩梦害怕。 她打小亲缘薄,做噩梦醒了都是自己强捱着,偏偏一闭眼睛就是噩梦,教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从上小学到青春期,一直都是这么度过的,后来上大学,有了宿舍之后,有个妹子经常跟她挤一张床,缓解了这种持续性做噩梦的情况。 今儿瞧见蛇,怕是又要做噩梦了。 提前备着,比什么都强。 白蒲笑着应了,对于这个,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主子越是离不开她,她的地位就越是稳固。 商商量量的说好,姜照皊便洗漱去了,歪到在床上,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点都不怕,也没有胡思乱想,转瞬就睡着了。 康熙披着月色来,还未进屋,就见白苏在外头值夜,见了他连忙请安,又连声道:“白蒲姐姐在陪着。” 这是怕他认错人,闹出事情来,到时候不好收拾,这做主子的都好,这做奴婢的,就没脸做人了。 康熙脚步微顿,停在门口,骄矜的冲她点了点下巴:“去把白蒲喊出来。” 想到姜贵人那打翻了醋坛子的小心眼,他觉得还是稳妥起见,毕竟对白蒲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白苏低头进去,很快把白蒲也给叫了出来。 看着她二人守在门口,康熙这才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看见姜照皊正规规矩矩的睡着,睡颜恬静温柔,他忍不住唇角也挂上轻笑,悄声的脱了衣裳,躺在她身边。 雨夜寒凉,姜照皊不怕热了,那缠人的功夫就又上来了。 熟悉的‘比’字型缠在身上,康熙满足的舒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躺在这里,让姜照皊能摸到他,闻到他的气息,那睡梦中尚未成型的噩梦,便变了。 甚至都没有想到蛇,这个梦就散了。 一夜安稳。 姜照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俯视着大地 。 “昨儿下雨凉快,又不喜欢,今儿不下雨倒是挺好,又热成这样。”她不耐的挥动着团扇,大清早的一起床,就热的人汗津津的。 门外的石榴树倒是格外青翠欲滴,瞧着涨势又好了些。 姜照皊看着那果子,心情就平静些许。 她喜欢红红火火的石榴花,更喜欢石榴果,是她贫困时最渴望却最买不起的水果,在她心中就是神仙。 苹果还能混个三分饱,这一个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很贵的石榴,却只是一口水罢了。 再就是甜桃了,她吃的一般都是软溜溜的毛桃,这东西便宜。 而像水蜜桃之类,就要贵上许多,再甜再催她都舍不得买。 这么想着,她有些想吃枇杷了,宫里头种的有枇杷树,但是气候不对,并不长果子,就算养的好长出果子来,那也是又酸又小,压根不能入口。 这么一想,纵然在这清宫是比较尊贵的存在,比起现代来,局限性仍旧不小,那些司空见惯的,倒是这辈子最难得了。 夏天的风燥热。 姜照皊挥了挥团扇,最后还是回到了风轮边上,到底有股子凉气,热还是热,没那么严重了。 “去做冰酪来吃,这热的实在不像话。”她道,摇了几下扇子,又细细道:“淋上新做的玫瑰酱。” 甜津津凉丝丝,想想就觉得好吃。 “青红丝放不放?”白蒲问。 “那不要。”小时候吃什么都要放青红丝,她不爱这一口了。 看着白蒲离去,她又盘算着自己做点什么来吃,这时候没有防腐剂,做了也就吃上三五日,要一直做才有的吃。 但凡断上一天,立马没得吃。 正思索着,就听宫女禀报:“储秀宫钮祜禄妃请您去喝茶,定了明儿的日子,先来问问您可有时间?” 姜照皊有些诧异,便问:“都有谁?” “请了几个活泼的小庶妃,也请了张氏。” 宫女垂手认真答道,这个答案就比较有意思了,活泼的小庶妃和张氏,看来钮祜禄氏这是想说和她们两个,毕竟若是闹的太僵了,她这个高位不好做。 “成,你去回,就说明儿准时道。”姜照皊想了想,还是不能不去。 这跟张氏和解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众人 一个信号,她和张氏和解了,所以关于四公主的巫蛊之事,必然是虚无的。 钮祜禄妃这是想压着张氏低头,替她扫清障碍。 投桃报李,也无怪乎她能稳稳当当的坐在妃位上,得到一片赞誉,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说她好的。 能做到这一步,也是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感谢在2020-06-09 17:38:35~2020-06-11 17:3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4个;恭喜发财、雾 2个;轻描、淡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思 20瓶;娃娃 2瓶;包包、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既定下要赴宴,姜照皊便好生的准备起来。 先是挑了明儿要穿的衣裳, 再配套的首饰鞋袜都一并备好, 甚至连妆面基调也给定了,这样第二日才能从容不迫的准备, 不会临时出岔子。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便好生的收拾过,这才往后头的翊坤宫去。 天色还不错,天是阴的, 倒尚算明朗,吹着凉凉的风,丝毫不见往日燥热。 她心情也跟着疏朗起来, 以前看着皇宫,看着宫里头的人,她总是飘浮的,很不能融入其中,如今细想想,就算她明儿又穿越回去, 但今日活着的地方,就是大清皇宫。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身边的人,也是有血有肉, 会哭会闹, 会因着自身利益对她态度转变,会因为她态度温柔些,就受宠若惊。 她想, 若往后余生都困于宫室,又何苦像旁人那样,女人为难女人。 失了康熙宠爱,谁也不比谁好受半分。 这刚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往后要做个温柔似水端庄贤惠的小妃嫔,瞧见张氏的那一刻,她心里头所有铺垫都灰飞烟灭,只想上前跟她干架。 那似笑非笑中带着狠毒恶意的眼神,着实让人想收拾她一顿。 姜照皊抿了抿嘴,脸上的笑瞬间挂了下来。 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她施施然的往储秀宫内走去,看着宫女交涉传报,等钮祜禄妃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她等的有些无聊,好在身边有个神情不断变化的张氏供她乐呵。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张氏膝下养着的孩子身体不好,早先皇长女还夭折了,性子偏激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这自己孩子自己不疼,乌鸡眼似得盯着她,又算是什么道理。 就算被旁人算计着,哄骗着说是她行巫蛊之术的缘由,可当初四公主身子不好,她还未进宫,现下她依旧得宠,四公主却好上许多。 简直就是不攻自破,可张氏一眼就看不到,就钻牛角尖里头不愿意出来,教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她故意清了清嗓子,见张氏惊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不由得笑了。 她心情越好,张氏的心情就越差,看着她恨不得 直接掐死她了事。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两人的眉眼官司姑且不论,这请安倒是一个比一个乖巧。 姜照皊用余光打量着储秀宫,不由得惊诧,这妃位和贵人位之间,着实天差地别。 这储秀宫正殿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也不妨多让,和乾清宫的威压大气不同,这更符合女人审美一些,到处都是精致华贵的摆件,瞧着好看又排场。 她细细回想东偏殿的装饰,比不得比不得。 她一边出神,一边听着钮祜禄妃说着说和的话,她猜的没有错,对方就是投桃报李,想要让两人和好,再不济,有了今儿这一出,只要明面上说和了,往后再出什么事,就是张氏的错了。 这样偏帮,她心里是高兴的,毕竟被帮的那个人是她。 但是张氏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她是宫里头的老人,说句不好听的,比钮祜禄妃的资格也还老些,就是太皇太后见了,也会有几分面熟的。 如今被两个小辈夹在中间,一左一右的挤兑,她焉能甘心。 只恨的跟什么似得,心情极其不高兴。 她的女儿,她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切都是拜姜贵人所赐,只要她回到冷宫,不再受宠,她的一切就回来了。 小四儿会好的,在她跟前好好的。 姜照皊话说的也漂亮:“原就是一家子姐妹拌了几句嘴,哪里有什么事,倒累的娘娘跟着忧心。” 张氏虚虚的笑了笑,原本的草包如今都学会迂回了,着实有些不容易,可见她长进了有算计的本事。 那巫蛊之术,倒也有可能了。 当你心里认定什么的时候,不管什么都会侧面去印证,直到自己深信不疑。 姜照皊瞧着她这样子,突然就有些懒得搭理,好言难劝将死鬼,她一直都要这样,总有一天犯下大错,毁了自己。 她这样,倒是让她心中警醒,随着这得宠日子越久,她就越可能有孕,张氏整日虎视眈眈,就想着把她弄死,这样的威胁,她如何能放心。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姜照皊就趴在软榻上,闷闷不乐的发呆,宫里头真不是你想做个好人,就真的可以做个好人的,她方才下了决心,见了张氏一面,瞬间就打消念头。 她还是 张扬跋扈吧,最起码轻易没有人会欺到她头上。 害,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张氏倒还好,这宫里头还有江北晚还有乌雅氏呢,个个都是她的拦路虎,如今尚未出来。 夏日烦闷,日子一天天的过,眼瞧着进入盛夏,那真真是睡着一身汗,起来一身汗,让人恨不得抱着冰盆子,什么也不做。 姜照皊蔫哒哒的窝在康熙怀里,说起话来都有些有气无力:“今年是不是特别热啊?”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每年夏天确实热的人没地方钻,但也不至于就真的热成这样了。 “你竟这般畏热?”康熙摸了她额间一把,手上就尽是大颗的汗珠子。 他仔细回想,去岁的时候,姜贵人是否也是如此,但是那时候她得宠,也不过一个月一两次罢了,他一般不留宿,向来就是吃完就走,从不曾细细看过她,也没想过去了解,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况。 “是吗?”又应了一声,姜照皊蔫哒哒的摊着,小小声道:“嫔妾先睡会,实在困的受不住了。” 也是这几日太热,人又苦夏,整日就没精神,只想窝在那睡觉。 这头窝着甜宝打盹,那头窝着她打盹。 主宠俩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同时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白蒲听着,插了句话:“也就这几日,许是小主儿身上不舒坦,不若叫太医来请了平安脉才是,怎么的这般没有精神。” 一般情况下,小主儿都是活蹦乱跳,精神十足,再热的天也不是没有过,只没有像今儿这样。 康熙想了想,就挥挥手,示意她去叫。 却被姜照皊拦了:“就是苦夏罢了,这天热的人懒得动弹,没得巴巴请了太医,教人笑话嫔妾娇气。” 你可以怀疑她智商,但是不能怀疑她的健康。 “行了,都说是平安脉了。”这也是常有的事,但凡心里有疑心,都可以请的,就她一直不爱请平安脉。 姜照皊拗不过他,有些不高兴的鼓着脸颊赌气。 康熙慢条斯理的轻抚她脊背,看着她跟猫似得,头一点一点的打盹,神色也放松下来,不由得笑了,这姑娘平日里张牙舞爪,实则最是奶里奶气,爱被人哄着宠着。 “太医来了。”白蒲低声 通传。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只将她细细的手腕子递过去,一边压低声音道:“就是有些苦夏贪睡,也没旁的毛病。” 太医把了许久的脉,久到康熙关注,视线盯着他。 在冷厉的视线下,太医皱着眉头,半晌才问:“敢问一声,姜贵人小日子……?” 他话音还未落,白蒲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呆呆回答还有两日功夫,只一直不大准,会往后推两日,故而也不确定。 太医神色中透出一抹了然,见康熙的视线愈加鹰隼一样,倒是不怕了,只笑着道:“许是有喜了,不过日子浅,脉象隐隐约约,还不能确定,这些日子注意些,过几日再诊脉,便什么都知道了。” 他这话一出,康熙就挺高兴的,瞧姜贵人还睡的舒坦,就压低声音道:“朕知道了。” 东偏殿的奴才登时喜气洋洋,个个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明知道一时半会没有是正常的,可总想着趁皇上还冲着她,早早的生了儿女才是。 如今太医这么说,那就稳当了,只不过这月份太浅,不能明说罢了。 康熙温柔的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仔细的给她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了。 等回到乾清宫,想想她还睡着,又忍不住摇头失笑,冲着梁九功招了招手,这才轻声道:“吩咐下去,姜贵人享嫔例,到时候册封排位……”康熙沉吟一瞬,紫檀木的折扇柄敲了敲手心,这才温声道:“排第一吧。” 她值得疼着宠着,给了脸面也接得住,再说他就爱她这一口,别人有的牌面,她也要有,甚至要更多。 想想张氏素来爱在她跟前挑事,他便又道:“张氏的撸了,安在郭络罗氏身上。” 省的位份上来了,觉得自己有仪仗,岂不是跳的更欢实,这位份抹了,她也得好生想想,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老人又如何,那也不能把他这个皇帝都给排到后头去。 后宫诸人,向来以他的意志为意志,这般挑战他,着实不能忍,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好在事情做圆满一点,而不是这般空口白牙的污蔑。 甚至连栽赃陷害都用上了,纵然还未查出幕后主使是谁,但是这宫里头就这么几个人,慢慢排查,就是很快就能 摸出来的。 后宫平静许久,现下又开始闹幺蛾子,是打量着他慈悲为怀不成。 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他又捧着手中的《水经注》看,以前看过的,他见姜照皊时时翻看,不时又拿出《梦溪笔谈》看个不停。 他知道她为了研制出玻璃方子,日日殚精竭虑,从不曾停歇。 原本是给她拿来玩的,见她真真上心,他难免想要替她解忧,一个女人家,见识自然是不及他的,可他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类似相关。 丝毫摸不到头绪。 他耐着性子读,姜贵人把书都快翻烂了,古书上也没有类似玻璃的记载,他就往差不多形制上看,仍旧不得其法。 现下对方怀着身孕,估摸着又没空琢磨这个了。 他想了想,将相关书籍全都整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自己看,就听梁九功道,说是翊坤宫那边要书。 “姜贵人醒了?”他问。 梁九功点头:“田田那小子说醒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又要书来看。” 康熙摆了摆手,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得,直接往翊坤宫冲,他有过很多孩子,也期盼过无数次,可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能让他心中踏踏实实的,不图是儿不图是女,只想着是他俩的孩子。 这种陌生的感情,让他心中慰贴,却又不得其法。 当见到姜贵人盈盈眉眼的时候,又忍不住笑,他上前一步,将那娇软的小身子往怀里搂了搂,这才轻声问:“现下觉得如何?” 姜照皊看着他的样子,就这么怔在原地,他向来像高山像深海,总是不动声色的,不管是气还是笑,都教你猜不透是真是假,是装扮还是真情绪。 像今儿这般柔和了眉眼,就连那双眼眸中,也盛满了温柔,瞬间就觉得心中一动。 “并没有什么感觉。” 姜照皊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感觉,跟她说她肚子里揣了崽,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就算爱困爱睡,蔫哒哒的,这苦夏的时候,谁不是这样。 康熙就忍不住笑,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这下子老老实实的,一举一动都小幅度,规矩的有些不像她。 “刚开始,哪里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他笑,看着她头上插戴着绢花之类,便 又问:“赏你的首饰怎么不戴?” 女儿家不都喜欢那些花里花哨的装饰,头上不戴点金玉都难受。 她现在戴的越来越少了。 说起这个,姜照皊还有些没注意,刚开始她是真喜欢,满头热热闹闹的,小两把头都给插戴满了,什么金玉宝石,只要好看能配,一个劲的往上招呼。 摸了摸头皮,她一脸惆怅道:“金玉首饰虽好,到底重了些,压的头皮疼。” 再叫上像玉簪等,都不太防滑,要头发绷很紧才成,这样下来,晚上散了头发,那真真舒服。 康熙知道她喜欢,有了新鲜物件就要赏过来,她那库房里头,光是首饰就占了一小半,许是见多了,反而没那么上心,只挑了喜欢的摆在妆奁里头赏玩,这头上就简单轻松就好。 绢花多轻,跟没有似得,她怎么能不爱。 “随你去了。”他说。 左右他都喜欢,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这样也好看,她的长相偏娇艳挂,但是眼神清正,不管什么样的装扮,她都压得住,也都好看的紧。 “方才你要类《水经注》《梦溪笔谈》之类的书,可是要做什么?”康熙知道,但他还是想听她嘴里说出来。 姜照皊便细细给他解释:“嫔妾细细思量过,这玻璃烧制……跟瓷窑定然是有共同之处,可能区别就在这原料。” 摸了摸下巴,她百思不得其解:“可需要什么原料呢,窑里面使了许多土,都不成。” 她对玻璃方子着实没什么印象,大概知道是什么,但是跟古代这些名称也对不上,她也不能真的开口说,哦,你去寻点什么样什么样的东西来。 只得自己苦苦寻找,可以说艰难又困苦,全靠自己奋斗。 “害,土不成,就换沙,沙不成就换石头,石头不成,就换矿……”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不服气道:“蛮子有的东西,我大清也要有。” 毕竟玻璃这东西,一时半会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 想想小小一块西洋镜,放在后世十来块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是有钱都买不到。 价钱炒的贼高,你还不一定买的来,这算是什么事。 “可有什么造东西比较有天赋的名士?”她约莫是没有天赋的。 康熙 无言以对,他有些纳闷:“你做什么对玻璃这么在意?”纵然是稀罕玩意,也比不得玉石半分贵重。 可替代性太强了。 姜照皊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想了想,柔声道:“这绢布糊的窗子,纵然薄透明亮,可嫔妾想着,若是用玻璃来糊,定然更加明亮,您批折子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费眼了。”她说的情真意切,康熙一听就信了。 这人脑子直,肠子直,就不会拐弯。 说什么都是心里话,更别提她努力这么久,都是为了他,更是让他高兴。 “若为这个,你怕是不知道有明瓦。”康熙笑,他细细解释什么叫明瓦。 明瓦就是用大贝壳磨成瓦片来当窗檐,这样以来,透光又透风。 就是名贵了些,太费钱了,他有些舍不得,因此弄了那一个窗子,就没有多弄了。 这玻璃也名贵,千辛万苦的弄出玻璃,是为了做窗户,也太过糟蹋东西。 “那你想想,玻璃若是像瓷窑一样普遍,谁人都做的,家家户户都有瓷器,自然也可能家家都有玻璃。”姜照皊努力画饼,反正这玻璃方子,她是刚定了。 “成,朕把书给你送来。”自己养的猫崽子有理想有抱负,这是好事。 反正成也好,不成也好,他都不在意。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便没有多说什么,做不出来玻璃,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用,只有真真切切的把东西拿出来,才是正事。 “先前已经叮嘱下来,你的份例按着嫔位走,若是送东西过来,你仔细着。”康熙道。 他总想着能给她更好的,让她过更好的生活。 对于这个,姜照皊倒是高兴了:“嫔位吗?”这一天多了许多不能吃的东西,像是比较珍贵的鹿肉等,嫔位以下都没有资格吃。 像她以前想吃,那得康熙赏,但是康熙忙成这样子,自己吃饭都想不起来,哪里想得起给她吃。 “那今天晚上吃烤羊排,庆贺一下嫔妾升迁了!”她高高兴兴的吩咐。 康熙捋了捋她额间碎发,有些黑线,若他没有记错,这前些日子的时候,他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大封后宫她会被记名。 以她现在的地位,那自然是嫔位少不了,怎的现在才知道高兴。 “您吃 不吃?”姜照皊突然想到这一茬,康熙若是吃,便走他的份例,她的那一份,要留着他不在的时候吃,不能浪费。 康熙焉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含笑点头,柔声道:“想吃什么,尽管教人去乾清宫拿,左右就离这么点距离。” 这小御膳房离翊坤宫的距离,比乾清宫还近。 姜照皊高高兴兴的应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都是托了他的福。” 这么说着,她又有些愁,看着康熙正闲闲的发呆,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试探着问:“若是个公主,又该如何?” 康熙诧异:“公主就不是朕的了?” 姜照皊被他一噎,想想是这么回事,又觉得自己闲疯了想这些,不由得拱了拱手,又往床上一摊,躺了躺,又自己爬起来,软乎乎的撒娇:“想吃西瓜了,又大又圆的大西瓜,要脆的,不要沙瓤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她现在就突然想吃脆的了。 康熙点头:“成,让奴才们上。” 她吃西瓜娇气的很,要用圆勺子挖成整整齐齐的圆,下头还要镇着冰,这样凉丝丝的才好吃,只她现在有身孕,白蒲不肯给她镇冰,她就忽悠着康熙给她要。 毕竟她不吃,康熙也要吃冰镇的。 可惜白蒲不是个傻子,非得上一盘,而是一人一盘。 姜照皊看着康熙那透明的冰晶,酸溜溜道:“旁人怀孕都是随心所欲,疼着哄着,偏嫔妾连口冰镇都吃不上。” 这么说着,到底馋冰,用他的盘子里叉一个出来,不等他说什么,直接啃了一口。 小小的月牙,就出现在了西瓜块上。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张嘴啊呜一口吃掉剩下的,慢条斯理道:“香甜。” 气人哦。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至于这么绝吗?偷吃一口都不给。 好在惦念着肚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敢胡闹,乖巧的吃掉自己的西瓜,这才让白苏打了水净手。 刚开始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田田,做什么都是自己来,她没觉出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而回翊坤宫之后,她又觉的,人多眼杂的不能被人看出异常来。 到现今的被伺候的很舒坦,甚至不想自己动手,可以说腐败的很 快了。 这么想着,她乖巧的伸出手,任由康熙拿着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着,那认真细致的模样,像是在擦拭心爱的珍宝。 这可真是个好比喻。 姜照皊想,她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 她有孕的事没往外说,甚至没有皇后,都不用往上报,只整天闷在东偏殿,自己好生养胎。 这宫里头太不安全了,她现在瞧谁都像是‘总有刁民要害朕’,也怕出什么意外,闹出事来就不好了。 纵然旁人得一万分的惩罚,她没有了还是没有了,这古代的医疗技术,她着实有点不敢想。 又过了几日,她身上依旧没来,不用请太医,她心里就有谱了。 而这事没多久功夫,就被郭络罗氏给看出来了,纵然不明说,那自然是要暗的来,而奴才们那如临大敌的行事,着实让她留了个心。 再加上这换洗的月事带子,着实藏不住,她就住在隔壁,时不时还要来窜个门,对于内里情形,那是一清二楚。 再加上孕妇总是跟旁人不一样的,白蒲纵然没有明说,可那眼神盯的死死的,她但凡有任何事,都会交给田田去做,和白苏一步不离的守着,就差把眼睛瞪成乌鸡眼了。 郭络罗氏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她有孕,若是皇上来瞧她,姜贵人不能伺候,少不得要换了旁人来,像是临近宫室的,就有天然优势。 日日在跟前晃,总有几分面子情。 总之心情复杂的紧,可她脸上一点都没漏,只笑吟吟的看着,不动声色。 这一瞒,就瞒到了入秋。 天都凉了,秋老虎都没有那么猛烈了,薄薄的夏衫都要换掉,姜贵人的身形终于遮不住了,那风吹过来的时候,微微鼓起的小腹格外明显。 郭络罗氏视线在她肚腹上头打转,笑着问:“可是有喜了?” 姜照皊大大方方的点头,现下三个月坐稳胎了,说出来也不打紧,就是这肚子好像鼓的有点大,她觉得自己胖的太多,还挺不好意思的。 “恭喜。”郭络罗氏掩下心中酸涩,笑吟吟的开口。 她原本还做着皇上来这里,能来她屋里坐坐的梦,这夏天都过去了,梦早就碎了。 别说来她屋里坐坐了, 看都很少看一眼的。 不过这后宫里头,也没谁能得皇上青睐,除了隔几日来姜贵人这里瞧瞧,叙叙话用个膳,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 教人想嫉恨都找不到门路,毕竟她怀有身孕,也没比她待遇好上多少。 皇上不是不来她这,是不来后宫,这么一想,心情平复很多。 “明儿是中秋晚宴,说是有嫦娥登月的节目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弄。”郭络罗氏突然道。 “哈?”嫦娥登月? 这有什么稀罕的,往年总是会来这么一出的,要么唱戏要么杂耍,没有新意。 就听郭络罗氏又说道:“今年不一样,说是江庶妃想出来的法子,用绳子把人高高的吊在树上,再穿上飘逸的裙衫,从高处飞下,真的跟仙子下凡一样。” 这不就是吊威亚吗?姜照皊若有所思,在现代都是危险活,在古代更是危险到极致了。 “哦,那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她随口应道。 并不是很感兴趣。 郭络罗氏没看出来,毕竟这样的新鲜物什,谁能不爱呢。 “明儿要大妆的。”她突然又说。 说起这个,心情就更加复杂了,毕竟这庶妃礼服素净,还不如现下穿的常服好看。 姜照皊皱眉:“大妆?”她现下松散惯了,那头发只绑了个小揪揪,插根小流苏簪都是最大的尊敬了,突然大妆,光是头上顶着扁方估计都嫌沉。 “嗯。”郭络罗氏肯定点头。 之前端午节、七夕节都是小办,自个儿宫里头热闹热闹就罢了,因此她服饰随意,并无人说什么。 “况且要宣圣旨的。”郭络罗氏眼睛里飘出光来,忍不住有些期待。 这后宫里头的妃嫔,都是量过尺寸的,毕竟不管晋封还是不晋封,都有了正式的位份,是要有形制的。 想想之前她也宠爱颇多,每月能见皇上那么一次,可今年就不成了,一次都没有被召幸过,这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难受。 “要宣圣旨了?”姜照皊重了一句,挠挠头,好像康熙是跟她说过来着,但是她不太关心,毕竟嫔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又不可能直接给她封妃,她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嗯。”郭络罗氏点头。 欲言又止,她有些纠结的开 口:“您什么封号啊?” 姜贵人得宠成这样,跟皇上的心肝一样,想必封号都是商量着来的。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提这个就伤心了不是,康熙并没有透露过,甚至没有说她有封号。 嘤。 大猪蹄子。 郭络罗氏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登时有些慌,巴巴解释:“您都没有的东西,旁人定然也没有的。” 要不然这怎么解释,简直让人欲哭无泪,也是她想当然了,觉得姜贵人受宠成这样,定然会有封号的。 甚至怀着身孕,缠磨一下,让皇上给个好封号,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这封号干系重大,也代表着很多东西。 她想想连姜贵人都没有封号,她也不需要肖想了,可又觉得不对,根据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礼部拟了许多封号,就是不知道谁是谁,大家口风都很紧,轻易打听不出来。 在皇上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就怕招惹祸事。 郭络罗氏愁肠百结,这新朝建立之后,位份还未详细定下来,这心里着实没谱,若是按着前朝来,可按姜贵人、钮祜禄妃的位份来看,又不单单是按着前朝。 她满腹心事的离去,姜照皊也跟着有些愁。 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不想被人死死的压在下面,见人都得先打招呼先行礼,那日子还怎么过。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吃个茶水也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茶叶都挨着唇瓣了,都不知道吹一下。 他负手而立,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分神。 “咳。”许久不见她发现,康熙没忍住自己出声了。 姜照皊回神看见他,又想起来下午那一茬,顿时有些憋不住了,也知道不能问,就是忍不住,说话就有些吭吭哧哧吞吞吐吐:“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旁人,康熙必然是要怼一句,不当讲便不讲,但是对着姜贵人清凌凌的眼眸,这话他就出不来口,只温声道:“有话便直说,何必如此。” 他越这样说,姜照皊越纠结,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见他神情温柔而坚定,像是大海一样广阔包容,她的心突然定了定,乖巧道:“今儿在说大封后宫的事 ,就想着问问您,可曾给嫔妾定了封号?” “无。”康熙随口道。 确实没有,若是再加上封号,太打眼了,别说后宫妃嫔会闹,就是太皇太后第一个也不同意。 听他这么说,姜照皊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蔫哒哒的自己发呆,猜测到底是个什么位份,根据她的记忆,这一次是七个还是八个嫔,还有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还是皇贵妃。 剩下的答应、常在、贵人就无数了。 而她不可能是贵妃或者皇贵妃,那就是嫔了,还是没有封号的嫔。 旁的嫔位都有封号的,就她没有,想想就觉得悲伤那么大,好在是个嫔位,也算是一宫主位了,比在冷宫的时候好上太多太多了。 “那成吧。”姜照皊随口应了一句,既然没有封号,她就不用愁封号好听还是不好听了。 康熙摸了摸她的背,柔声安抚:“少了谁的都少不了你的,且安心吧。”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清楚了,谁知道一瞧姜贵人更加蔫了,不由心疼:“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怀有身孕,一点也不张狂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沉寂下来,不是滚在床上睡觉,就在捧着书打瞌睡,整天没点精神气。 你要说她反应大,那也是没有的,不吐不呕,就是比较苦夏,胃口不大好,不怎么爱吃东西,整天就喜欢懒懒的窝着不爱动弹。 姜照皊摇头:“就是觉得累,怎么都累。” 吃东西都累,这睡觉更累,往常都是一觉到天明的,现下昏昏沉沉的做梦,越睡越累。 若是出去溜达一圈,那好了,简直累的原地睡着。 康熙瞧的忧心,一叠声的让喊御医来,非得让请了平安脉才舒心,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汗津津湿凉凉,也没旁的异常。 “喳。”田田应声而去。 每每叫太医他都积极的很,不管有事没事,反正太医来了瞧瞧,说没事他心安,若是有点小毛毫稀的毛病,吃一剂药就好了,便愈加让人放心。 反正他是就医党,有事没事去看看,准没错。 康熙把她小心搂到怀里,看着她小脸白里透红,气色很好的样子,这心里就定了定,想着应当是无事。 但是他瞧着妃嫔怀孕是头一遭,并不知道具体流程和特征,再加上每个人都不一样,也不敢妄下定论。 姜照皊羽睫颤动,眨了眨就挤出几滴泪花,打着秀气的哈欠懒洋洋道:“又困了,想睡觉呢。” “别睡。”他道。 第33章 “唔。” 嘴里胡乱应了一声,姜照皊却还是睡着了, 她着实有些扛不住, 昏昏沉沉的难受。 御医来的很快,先是跟皇上请安见礼, 还未拜下去,就被康熙给拦了。 “不必多礼,先瞧瞧姜贵人。”她尚睡的迷迷糊糊,康熙便细细跟御医说她的症状。 什么嗜睡不爱动, 胸口闷透不过气,林林总总,说的详尽极了。 明明也没来几次, 偏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姜照皊羽睫微眨,被声音惊的有些想醒。 康熙忙放缓了声音,尽量低声说话,争取不再闹到她。 御医看的叹为观止,给后妃看病这是头一次, 之前再不济也是皇后娘娘病重,如今瞧着万岁爷如数家珍的模样,他笑而不语。 细细诊脉过后, 才斟酌道:“贵人身体健康, 并无任何异常,再则这嗜睡乃是正常。” “女子有孕,全靠自身血肉供给胎儿, 若胎儿需求量比较大,自然掠夺较多,母体自然虚弱。” “就算发育一般,那也是血肉供养出来的,身体经此也会大变,这个过程,也会使人难受至极。” “时下许多妇人有喜白头,可见一斑。” 御医见康熙听的认真,便多说了些。 “朕知道了,可要吃药?”他压低声音问。 御医摇头,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到吃药的地步,正常发育而已,平日里饮□□致些,也不能大鱼大肉吃太多,到时候孩子大了不好生……” “多走动走动,纵然累也得坚持,不能整日里窝着。”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这个,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听的,可得从头到尾说详尽了。 康熙点头道:“成,朕知道了。”既然无事,也就把御医送走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姜贵人,没有看到御医欲言又止的眼神,似是有什么话没有说,最后又咽下了。 御医瞧着,总觉得她太过辛苦了些,一般情况下,这孕吐激烈之下,人自然虚弱。 可姜贵人并不怎么吐,减饭的情况也不严重,瞧着脉象也还好,实在不知为何会这般。 “若一直如此,时刻请着平安脉,仔细观察着,应当无 碍。“御医最后又补了几句。 康熙回首看了一眼熟睡的姜贵人,那小脸红扑扑的,睡着的时候,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蹑手蹑脚的出去,走之前还叮嘱,若是姜贵人醒了,便派人去说一声。 自己却抬脚往储秀宫走去,等他到的时候,钮祜禄妃正在处理宫务,见他来了,连忙请安。 “起。”康熙随意摆摆手,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略微有些激动的钮祜禄氏,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可还好?” 说起来两人这般私下里见面,已是年余之前的事了。 钮祜禄妃在他跟前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一叠声道:“臣妾都好。” 说罢就是冷漠,康熙微怔,他对着姜贵人的时候,总有一万句话说,原以为自己能接受跟后宫说话,如今一瞧,他依旧觉得无话可说。 “后宫打理着可还顺心?”他问。 钮祜禄妃心中感动,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思绪纷纷,诸多念头在胸腔中回荡。 “皇上尝尝这茶,雨前龙井吃着还不错。” “您瞧瞧这点心,最是爽甜可口,并不甜腻。” “可是累了,嫔妾给您捏捏肩如何?” 钮祜禄妃不堪冷场,一个劲的找话题暖场子,唇角挂着愉悦温婉的笑意,只要他愿意来,就算什么都不做,她心里就高兴。 他一来,她的世界就能愉悦的开出花来。 康熙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了,才低声道:“姜贵人那里,你多照看些,她身子柔弱,性子又良善可欺,如今怀有身孕,更是辛苦。” “平日里份例多照应着翊坤宫,莫让她吃亏了。” 康熙说完,便直接起身走了。 留下钮祜禄妃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要说的话,都梗在喉头,半晌才吐出来:“恭送皇上。” 偏她失声的不成样子,连自己都听不见。 什么叫姜贵人性子柔弱可欺,就她那张扬跋扈的恨不得在宫里头拿鞭子抽人的样,着实看不出丁点柔弱来。 这六宫妃嫔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她柔弱些。 她怀着身孕辛苦,要她这个高位妃嫔照看,那么已经五个月的江庶妃,就不辛苦了? 她钮祜禄氏,日日 殚精竭虑的替他打理着后宫,就不辛苦了? 她吸了口气,突然有些茫然,这男人能偏心成这样,眼里心里除了姜贵人,竟瞧不见其他不成。 在家的时候,阿玛额娘喜欢旁的兄弟姐妹不喜欢她,也是跟皇上适龄,才好生请了嬷嬷教导,这疼爱关怀自然是没有的。 好不容易入了宫,以为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结果不说也罢,左右她就得不到旁人喜爱,只剩下冰冷的权利。 姜贵人么,钮祜禄氏双眸微垂,她倒要看看,这么一个草包性子,康熙能忍到几时。 明年又该选秀了,她有些怅然,这宫里头鲜嫩的新人越多,她这年老色衰,自然更加没有竞争力。 姜贵人有孕倒也是好事,把侍寝的位置空出来,一年后皇上还记得与否,便是两码事了。 皇上既开口让照看,这便是时时刻刻要注意着,姜贵人的胎她便只能仔细些,省的旁人算计到她头上。 也不能大张旗鼓的送东西,要自己密切关注时刻揣摩,看她少了什么东西,再悄声送过去。 这么想着,钮祜禄妃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团扇,看着一旁侍立的嬷嬷,细声叮嘱:“皇上的话可听见了?往后翊坤宫的事注意些,莫让她被算计了,到头来竟成了本宫的罪业了。” 嬷嬷见她眉目间隐有郁结,便觑着她的神色劝:“奴婢的好主子呀,您且细想想,这什么人才能管这个。” 妃嫔自然管不得旁人,那最起码也得是皇贵妃,这后宫中不怕你差事压身,就怕无人惦念。 皇上能想起来给她事办,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办漂亮了,在皇上这留下名号,便有数不尽的好处。 嬷嬷心中有话不敢说,这娘娘爱慕皇帝是应当的,可压抑这种爱意也是应当的。 一是娘娘年岁大了,男人不爱这一口,再就是人在高位,便不能光想着什么爱不爱的,跟帝王说这个,就是胡闹。 “您往多的想想。”嬷嬷凑到钮祜禄妃耳边小小声道:“明儿就是端午,要发晋封旨意了,就算瞒的严实,这打磨东珠的事做不得假。” 那种品相的东珠,只有皇后和皇贵妃可以用,这满宫也就娘娘有这个资格了。 钮祜禄妃轻轻点头,情绪和 缓许多,道理她都懂,可皇上也是她的男人,心底总会隐隐有期盼。 她这里想这么多,翊坤宫已经一片平静。 天快擦黑的时候,姜照皊才被白蒲唤了起来,这再睡晚间又要睡不着了。 “厨房进上了什么芝酥球,说是很好吃,让你尝个鲜,看喜不喜欢。”白蒲拿美食诱惑。 这是打从白苏身上学来的一招,每当甜宝睡着,叫它不肯起的时候,便拿了奶在她鼻子前头晃,保管不出三瞬,肯定闭着眼睛踩奶,若是踩不到,便会醒过来,一脸晕乎乎的舔着喝。 果然一听说吃的,小主儿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呆呆的问:“什么?” 白蒲赶紧把凉帕子递过去,示意她擦过脸再说。 姜照皊把小脸伸过来,示意她给擦,困顿的完全不想动。 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她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能听到水声,整天头都是沉的。 “您睡下的时候,皇上叫了御医来,说是给您请平安脉,说您这样都是正常的,平日里用膳精致简单,少吃些大鱼大肉就成。”白蒲一口气说完,她有些怔忪,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这着实跟她的观念相驳,任是谁有孕,那说的不都是好吃好喝好好养着,不要吝啬吃食,吃的越多越好。 什么这个能吃一只鸡,那个能啃一只鸭,还有顿顿少不了鱼的。 万万没有听说过,要仔细着少吃些,别养太好了。 姜照皊笑着点头,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也一直都在注意,但是现下她原本就吃不下,还有点苦夏减饭,人一点没胖,甚至还瘦了。 光肚子微微鼓起来,显的她更瘦了。 她起身换衣裳,溜溜达达的往外散步,一边轻笑着道:“喊那拉氏过来,陪着我一道用膳。” 说是陪着一道,那也是单分了桌子,各用各的。 那拉氏也是和她一样,上一届进宫的小秀女,她年岁正好,就是一张脸生的嫩,肉乎乎的瞧着还像个孩子。 可那声音好听的紧,传说中的黄莺出谷也不过如此。 “是,奴婢这就去。”白蒲应了一声下去叫人,小主儿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添的毛病,就喜欢听小庶妃徐徐讲着小故事。 那拉氏来的很快,她也喜欢跟姜照皊一道 用膳,毕竟她这里伙食好,不比她那冷灶,整日里肉都难见。 况且姜贵人又和善的紧,素来爱夸人,动辄就是你长得真好看,声音真好听,再用温温柔柔的眼神看着你,简直让人无从抵抗。 “给姜贵人请安,贵人万安。”那拉氏笑盈盈的行礼。 姜照皊叫了起,随口问了几句,便引着她坐下,一道用膳。 她现在没什么胃口,瞧着旁人吃的香甜,自己也能多吃点。 再说这奴才们到底不一样,她整日就能和康熙和郭络罗氏说说话,着实有些憋闷,就愈加渴望人气了。 就算这人气是假的,她也惦念的紧,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什么叫深宫寂寞。 着实令人难挨,这般聊以慰藉,倒也不错。 那拉氏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到她这里一点都不怵,也很会揣摩人心,一个劲的逗她开心,说起话来伶俐又可爱,妙语连珠。 “明儿就是中秋节了,想想就令人期盼的紧。“那拉氏眼神中流露着向往,纵然以她的身份地位,并不能占据很好的前排,但是能够远远的看一眼,也是极好的。 “你喜欢啊?“姜照皊笑,柔声道:”明儿看机会,若是我在前头又能给你调位置,便喊了你过来玩。“ 她这么一说,那拉氏顿时高兴了,欢欢喜喜的告退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照皊知道,她盼的不是中秋节,而是中秋节带来的大封后宫。 她蔫哒哒的想,旁人都有盼头,就她没有,基本上也已经定了,一个没有封号的嫔。 这么想着,到底有些难受,拉着张脸,扶着白蒲的手,缓缓在庭院中散步。 晚秋的天,这夜晚的风不再热燥,带着舒适的凉爽。 “明儿要穿的衣裳可都准备好了?“说是要大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礼服就是个端庄大方,想想倒也挺好的。 白蒲笑着回:“都备好了,原本就有两套夏季礼服,前两日织造局又送过来两套时新的,连着新打制的首饰一道。“ 说起衣裳首饰来,姜照皊提起一点兴趣,想想这微凸的小腹,瞬间又觉得就那样了。 在院子里溜达了许久,现在白日不爱动,就指望晚上晃悠晃悠就是运动了,姜照皊知道,这 怀孕期间,更是要注意着和缓运动,不能光躺着什么都不做。 这样会让自己没有力气,而且光吃不动给,搁谁身上谁不胖。 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姜照皊便回去看书,当沉浸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要学习的东西更多。 不说能够创新了,就是吃透现有的,就已经够她研究很久了,只恨自己没有在幼儿穿越,能够多接受启蒙,现下杂务繁忙,精力不济,到底不如以前了。 这么想着,她很快抛开杂念,一心读着手中书,将自己不是很确定的地方摘抄出来,等着康熙来的时候,仔细询问。 刚开始她还想着,让康熙给她找个师傅来,谁知道这话一出口,康熙就心中不虞,直接板着脸道:“朕给你当师傅哪里不成?让你巴巴的另寻旁人去。“ 姜照皊无话可说,这人整日里忙成这样,自己不问他,不也是让他松快松快,将这话说给他听之后,康熙就笑了,对于他来说,这姜贵人问的问题浅显极了,给她解答的过程就是放松的过程。 “成吧,您都愿意,嫔妾还说什么呢。“姜照皊无奈道。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每日里看似就问几个问题,但是两人之间多了许多共同话题,当康熙有什么学问上的见解之后,也愿意来跟她说几句。 这样下来,她也涨了很多知识。 很多不会写在书本上,经过口口相传累积起来的学识,是她一个女人很难接触到的东西。 又看了一会儿书,姜照皊困倦劲儿出来了,便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洗漱去了。 如果没有一直做梦的话,倒算的上一夜酣睡。 这吃饱睡暖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姜照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挖起来梳妆。 “不是晚上才开始吗?“姜照皊一边打盹,一百年含含糊糊的问。 晚宴晚宴自然是晚上开始的,但是白天等待的是圣旨。 这颁布圣旨的越早,地位就越高,以姜贵人现下这后宫第二人的样子,估摸着应当也属于比较早那一拨。 不管早晚,提前准备着,比什么都强。 姜照皊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不好意思告诉她,在这个大封六宫里,她并没有占的很靠前。 马上就要成 小可怜那一拨了,别人都有封号,就她没有那种。 正在梳洗,就听田田一脸紧张道:“来了来了。“ 众人登时一惊,又听他接着说道:“礼部的人已经往储秀宫去了,马上就该咱这了。“ 众人无语,不知道还以为是来翊坤宫了呢,说来也是,这储秀宫和承乾宫都没有去,又如何会先来这翊坤宫。 原本众人都在猜测,这后位会在两宫之间产生,如今看来,先去了储秀宫,那就是储秀宫赢了。 这圣旨没有宣读,一切就没有板上钉钉。 大家都关注着储秀宫,就连她自己,看着缓缓到来的礼部官员,心里也是虚的不行。 自打入宫就是妃位,如今已经多少个年头过去了,终于能够更进一步,这是不是皇后,也是至关重要的。 听着礼部官员宣读圣旨,她虔诚的跪在香案前,垂眸聆听。 “……皇贵妃……“ 这三个字入耳,她一阵恍惚,竟是皇贵妃么?难道在皇上眼里,只有赫舍里氏才堪当后位不成。 她满心满眼盼的都是后位,以为自己的后位不说稳妥,那也是沾边的,到头来只是个皇贵妃。 副后。 她焉能甘心,所有的隐忍谋划,为的不就是后位。 如今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直到身边的嬷嬷掐着她的胳膊,硬生生的将她提起来,她才整理心情,好生的应对。 “辛苦大人跑一趟了。“到底心情不虞,她垂眸低声道。 礼部尚书并没有久待,寒暄几句,便告退:“皇贵妃娘娘留步,奴才这要去承乾宫呢。“ 也算是透个信儿,让她心中有准备。 这倒在皇贵妃的预料之中了,先是来她这宣旨,就代表着佟氏的地位没有她的高。 想必不是贵妃就是妃。 她猜的没有错,当礼部官员呼啦啦往储秀宫去的时候,佟氏心里也有谱了,不是不难受的,但是也知道,皇上没有提前透露,就是不想让她们提前运作。 当小太监给她禀报,说储秀宫那位,只是个皇贵妃。 她呵呵一笑,就算她这次只是个妃,也尽够了。 也不知道姜贵人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只要把她压下去了,就什么都好说。 “来了来了,礼 部尚书已经往这边来了!“盯梢的小太监赶紧禀报。 佟氏赶紧整理衣衫,跟着小太监的指引,慢悠悠的往香案处去。 沐浴净手,香案陈设,摆出最虔诚的姿态,等待着旨意垂怜。 礼部尚书有条不紊的行礼问安,这才展开手中圣旨,朗声宣读。 前面的溢美之词,大家都不是很关心,最重要的是,后面的位份怎么样。 “……今册尔为贵妃……“ 贵妃啊。 佟氏眉目间映出笑意来,心中尘埃落定,贵妃也是极好的,地位尊崇,比她忐忑中想的妃位,要好上太多了。 怪不得额娘交代她,让她不许争抢,只要这姓氏稳稳当当的在头上,皇上就不会少了她的任何东西。 她眉目间喜气盈盈,自然说话也和气,命人赶紧给众人红包赏赐,这才目送他们离去。 “奴才告退。“礼部尚书不稀罕这个,但也算是沾个喜气,也就没有拒绝。 他一出承乾宫的门,登时被无数人盯着了。 这礼部尚书能够宣旨的位份,那最次也是妃,若是就这么出宫,说明没有下一个了,若是再往谁那去,那自然都盼着是自己宫里。 礼部尚书颠着自己的大肚子,慢悠悠的在宫道上晃,他这年岁大了,一口气走这么多路,还真是辛苦的紧。 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一步一磨蹭,恨不得一步换做三步走。 “大人您慢些。“身边的小太监伺候的很殷勤,老尚书拍着肚子笑:”无事,爷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御前侍卫出身的,如今老啦老啦。“ “大人瞧着年轻着呢,奴才想着,怕不是刚过而立之年?“小太监凑趣。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圣旨走来了。感谢在2020-06-12 16:39:10~2020-06-13 16:3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饱了就睡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日の薄荷 20瓶;吃饱了就睡觉 10瓶;无所畏惧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他们有说有笑的,可把满宫妃嫔宫人都给急坏了。 姜照皊知道尚书只会给妃位以上宣旨的时候, 就挥了挥手, 满不在乎道:“散了吧散了吧,先上早膳, 我饿了。” 她是个没有封号的嫔,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没得太过关注惹笑话。 田田最听她的,纵然心中怀抱希望, 却还是乖巧的去传膳。 今儿是阴天,没什么太阳,却也闷热的厉害, 再加上心里有事,郭络罗氏摇动手中团扇,额间汗滴还是一直汇聚。 听到姜贵人说要传膳,登时心中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都火烧眉毛了,怎的还有闲心吃早膳, 她和周围的小庶妃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期待和焦躁。 再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姜贵人,真真人比人气死人。 你若说她妃位稳定, 这才淡然, 可礼部尚书都在路上了,定然是不够用早膳的。 可她瞧着那不紧不慢用膳的样子,着实不像在等待尚书的到来。 真真是她不急, 倒把其他人给急坏了。 姜照皊现在经不得饿,稍微饿那么一下,就抓心挠肝的难受,偏偏又吃不多,动不动就饿。 面前的鸡蛋煎饼很不错,色泽金黄诱人,闻起来喷喷香,被妥帖的切成小块摆成花型。 “您再喝点粥。”看着小主儿一直在吃饼,田田低声道。 他喂过去,姜照皊顺势喝下,给田田一个赞叹的小眼神,他是男孩子,比起女孩子的细心来,也不遑多让。 她正吃的欢实,就听见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姜贵人接旨~” 姜照皊嘴里还含着一颗弹嫩的虾仁,闻言怔在原地,着实有些意外,不是没有封号的嫔吗?她都认下了,这会儿又来告诉她,还有其他可能。 “请他候着。” 姜照皊嘱咐一句,赶紧起身,由着白蒲给她擦拭脸颊,整理衣冠。 不光她意外,就是其他人也有些意外,细想来又觉得意料之中。 毕竟姜贵人得宠,旁人不过是个小庶妃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贵人了,现下怀着身孕,更是要走在众人前头。 姜照皊依着小太监的提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繁琐的礼仪,当‘今册尔为妃 ’几个字出来的时候,翊坤宫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俱都跪了下来,高高兴兴地喊娘娘吉祥。 还挺好玩的。 姜照皊笑吟吟的打赏众人,才又送走礼部尚书,这册封礼便告一段落。 宫中沉寂了一会儿,便更加沸腾起来,清宫十余年,头一次有这么高位妃嫔,众人都比较期待,这接下来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姜照皊看着忐忑的郭络罗氏,不由得笑了,柔声道:“你最不济也是个嫔,还是个有封号的,怕什么。” 看着对方睁大双眼,一脸震惊,她不由得笑了:“你青春貌美,素来最是得皇上喜爱,怕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从姜妃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她是在骂她。 论青春貌美,论宠爱,十个她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 “娘娘谬赞了,您即开了金口,嫔妾也就不多想了。”她洒脱一笑,果然不再盯着垂花门,乖巧回去用早膳。 这早上短短一会儿功夫,发生的事情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先是储秀宫出了位皇贵妃,再就是承乾宫佟庶妃直接一举升为贵妃,再就是姜贵人了,她前几个月还在冷宫里头关着,任是谁都能来踩一脚。 如今升为妃位,纵然没有封号,可礼部尚书已经出宫了,代表着就她这么一个妃了。 下头是个什么章程,谁都还不知道呢,这肉眼可见的,她就成后宫第三尊贵的人了,这孩子还没生下来,这往后的路还长着,她就已经走到最后,焉能让人不艳羡。 看到郭络罗氏安心用膳,其他几个没有得到准信的庶妃就没有这么心平气和了,只一个劲的往这边看。 到底还是那拉氏耐不住了,上前问道:“郭络罗姐姐,可否代嫔妾们问下,这翊坤宫其他人是个什么章程。”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觉得,这姜贵人真是心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用早膳,当礼部尚书来宣旨,却还要等着她整理的时候,众人这才明白,这哪是虎,这分明就是成竹在胸,才这般淡然的。 而郭络罗氏不过跟她说句话的功夫,也有闲心用膳了,可见是给她透信儿了。 因此坐立难安的众人,想想还是来问了。 郭络罗氏一口粥差点梗在喉头,这姜 妃她是不敢卖的,但是剩下这些小庶妃,她就不怕得罪了。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到时候自有章程,如今上蹿下跳的,没得让人瞧了笑话。” 她这话是认真的,你就是急死,有得装作毫不在意。 更何况她也没法说,姜妃已经告诉她,她是有封号的嫔,这样一来,这翊坤宫一妃一嫔,怕是不会有其他高位了。 等众人用过早膳,再次集结的时候,封赏圣旨再一次出门了。 这一次是礼部侍郎宣读。 郭络罗氏的心蹦蹦跳,纵然姜妃已经告诉她了,可这圣旨没下来,她这心里就没谱。 在她紧张激烈的心跳中,嫔位人选,缓缓浮出水面。 安嫔李氏、敬嫔王佳氏、端嫔董氏、荣嫔马佳氏、惠嫔那拉氏、宜嫔郭络罗氏、再就是僖嫔赫舍里氏。 姜照皊将几个人的名字和人在自己脑海中对了一下,登时有些懵,不还是有个德嫔乌雅氏吗?难不成她记错了。 不应当啊。 在原文中,乌雅氏和江北晚前后脚有孕,相隔不超过半个月,爆出来的时间也是前后脚,借此孩子,她提前上位,硬生生把江北晚挤了下去,成为八嫔末尾的德嫔。 姜照皊若有所思,现下就是储秀宫那位竟然被封为皇贵妃,而不是直接封后,佟氏倒稳稳当当的还是贵妃。 而七嫔也和原文中不同,看来这次的改变不小。 没想起这一茬的时候,她都忘了乌雅氏也有孕的事,对方瞒的可真紧。 这么听了一上午的消息,着实有些累,姜照皊用过午膳后便睡下了,谁来了也不肯醒。 毕竟刚刚册封完,大家都处于激动中,到处拜山头,就她身子疲乏,睡的天昏地暗,就是人来了,也是白蒲、白苏招待的。 众人来也没有空手来,都是带着礼物的,光是整理这些,就够田田忙活的了。 等到尘埃散去,众人平静下来,已经是太阳西斜了。 姜照皊被白蒲叫了起来,仔细大妆换上妃位的吉服,方才送来好几套,一等一的好料子,浅绿地上头绣着缠枝葡萄纹,素雅又大气,最适合宴会上头穿。 这头冠也好看,点翠镶宝,闹囔囔一片,瞧着就富贵,正好压一压衣裳的素淡。 “ 太过喧闹了些,拿那件绿色的来配。”姜照皊吩咐。 绿色的头面也好看,上头多是用碧玺、羊脂玉、粉晶等浅色珠宝,瞧着清爽的紧。 她都发话了,白蒲赶紧给她找,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天色已经擦黑了,姜照皊瞧了瞧外头天色,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先给我弄点东西吃。” 她话音一落,白蒲就忍不住道:“娘娘您如今应该自称本宫了,这才有牌面呢。” 嫔位以上才是正经主子,可以自称本宫。 而之下就只能自称我,一般情况下,这高位也可以自称我,但是为了和低位妃嫔区分开来,都会选择本宫。 一听就知道惹不得。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试探着道:“本宫?” 这么说着,她不由得黑线,在中二时期,她跟别人说话,就惯爱本宫本宫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成了真的本宫。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成,本宫知道了。”姜照皊吃着卤好的鸭爪,啃着冰镇西瓜,舒舒坦坦的等着开宴时辰。 翊坤宫里头已经空了,这宴会上头,向来是地位低的先去等着,这地位高的等人到的差不多再去。 肚子里填了八分饱,她又喝了点茶水,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这才由着白蒲给她补妆。 到宴会上那么多人盯着,肯定不能舒坦的吃用,再加上宴席人多眼杂,她也不好真的吃那上头的东西,没得吃出什么问题来,还不是自己遭罪。 等她到的时候,除了皇贵妃、贵妃都已经到齐了,她一进大殿,便是整齐的请安声,那莺莺燕燕的还挺有意思。 “起,不必拘礼。”随口说了一句,姜照皊就往自己位置上走去,她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江北晚和乌雅氏。 登时怔在原地。 江北晚比她早两三个月的身子,她有些不确定的想,为什么瞧着肚子并不比她大多少,隐隐的还有些差不多的意思。 而乌雅氏脊背挺直,衣衫宽松,倒有些看不大出来。 这两个和她心目中的印象都有些对不上号,皱了皱眉,她觉得需要细细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往台阶上走去。 她穿着平底鞋,走的很稳,也注 意看脚下的路,反正不给任何人陷害她的机会。 白蒲和田田一左一右的夹着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宫女、小太监,除了看门的,这伺候的人全部都带出来了,她的人越多,将她围的越严实,就没有其他人作妖的机会。 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刚刚坐稳当的功夫,就听小太监的唱声响起:“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刚刚起身,就又有声音传来:“皇贵妃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3 16:33:25~2020-06-14 11: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轻漪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夜色漫漫,华灯初上。 当大家的地位进一步提升, 而初初穿上属于自己位份的服饰, 神色间会带上些许拘谨和忐忑。 但是皇贵妃和贵妃不是,她们脊背挺直, 高昂着头颅,身边呼啦啦的跟着一群奴才,那架势很足。 姜照皊回眸望了一眼,便依着规矩执平礼, 然后看着两人含笑携手,一道往高位走去。 皇贵妃和贵妃的席位一左一右,将皇上的位置夹在中间。 姜照皊只看了一眼, 便收回目光,笑吟吟的和她下首的敬嫔聊天,而紧挨着敬嫔的宜嫔郭络罗氏,也一个劲的想往这边凑,毕竟她才是姜妃的第一拥趸,这个位置可不能被人抢了。 被她们两个哄的很开心, 她啜着茶水,笑吟吟道:“过几日去我那玩,那石榴熟了, 又大又圆, 瞧着就好吃的紧。” 敬嫔柔笑着应下,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 宜嫔又瞥她一眼,心中不服气, 论会哄人开心,一百个敬嫔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 也就今儿宴会,让她得点好。 众人都跟相邻的随意聊着天,大殿中说话的人虽然多,但是却不显嘈杂,甚至有些寂静。 正说笑着,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他一来,方才还沉静的气氛顿时嗨起来。 肉眼可见的,众妃嫔眼眸中都散发出光来,好像他是唯一的追求。 方才还平庸的众人,都变得特别有气场起来,各个引人注目。 姜照皊瞧着觉得好玩,这后宫中原来有这么多妃嫔,她粗略估计,最起码有几十个。 能够进殿的最起码也是个贵人,亦或者是有孕在身这种需要特别关照的,其他小常在、小答应都在露天殿外。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这么女子的声音凑在一起,是一种非常美妙的金玉之声。 “起。”他随口道。 一撩袍子坐在主位上,端起面前的酒杯,举起来道:“今儿是家宴,都不必拘礼,各自玩乐便是。” 说完一饮而尽,接着侧眸看向姜照皊,见她眼神虚虚的望着前方,并不往他这里看,他便忍不住笑了,以她的小心眼,这会儿不定在怎么捻酸吃醋。 “叫她来坐朕边上 。”康熙道。 她怀着身孕,人又容易疲累,这宴会上人多眼杂,她又柔弱的紧,想着就叫人担心。 纵然康熙没有明说,梁九功也知道,这说的必然是姜妃娘娘。 姜照皊坐的有些无聊,闲闲的拨弄手中锦帕,这康熙一来,大家都坐的端庄,不肯闲聊了。 当梁九功叫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跟着他一道往康熙这走去,忍不住又笑了,她这算是成功了?明明离这么近,对方却想更近些。 这么想着,姜照皊便提着裙子,缓缓的上着台阶。 代表着帝王地位的台阶,瞧着不是很高,可当她踩着花盆底来走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白蒲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可她瘦弱的紧,瞧着就觉得不牢靠。 康熙又瞟了一眼,到底没忍住,上前来夹着她胳膊,稳稳的扶着她。 “多谢皇上。”姜照皊道。 康熙亲昵的笑:“且小心些。” 他们两人如此惯了,向来都是这样,没有觉出任何异常来,可底下的妃嫔,一个个都惊呆了。 离得最近的皇贵妃和佟贵妃,那真是实打实的瞧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宫有孕妃嫔数不胜数,这现下的江贵人、乌雅常在等,不也怀有身孕,没有得到皇上的丝毫眼神。 单就她姜妃娘娘娇气了,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康熙扶着姜照皊稳稳当当的坐下,这才笑着问:“渴不渴?饿不饿?来多久了?会不会累” 他一口气问这么多,姜照皊就笑:“没法回了,若是不舒坦,臣妾就回去好了。“ 两人絮絮的说了几句,便抛开不再多说,转而关注宴席起来。 喝了一轮酒,气氛好上些许,皇贵妃才笑吟吟的开口:“叫戏班子出来热闹热闹吧?“ 她笑着问康熙,对方正在跟姜妃闲聊,听到她的话,随意的点点头。 皇贵妃心中一滞,面上却不动声色,她都主动开口了,对方也跟没事人一样,她笑吟吟的拍了拍手,示意宴会正式开始。 姜妃再得宠又如何,这佟贵妃是表妹又如何,最后掌控后宫得那个人,还不是她。 她现在是皇贵妃,总有一天会名正言顺地坐在皇上身侧,旁人无法置喙半句。 歌舞进殿,气氛 愈加热闹起来。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好听极了,姜照皊头一次参加古代这样的大型宴会,很是好奇的看了一会儿,但是发现不管什么时候,每个时期总是会存在同质化这个问题。 刚开始还挺新鲜的,这多看几个曲子之后,瞬间就不新奇了。 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凑到康熙耳边小小声的咬耳朵:“还要多久啊?“ 康熙被她哈出的热气弄得微痒,抖了抖耳朵,笑着道:“下一个就是飞仙了,且瞧着吧。” 飞仙是要在外头看的,皇贵妃安排着往外走,她管宫中俗务久了,这都是手到擒来,眨眼间就有条不紊的各自落座,一点都不杂乱。 姜照皊瞧的叹为观止,这是要提前都在心里演练多少遍,亦或者她天生就是这么一个妥帖人。 夜色就像是一个大幕布,将天地都给笼罩在其中。 而交泰殿灯火通明,灯笼各处悬挂,猛然一瞧,还挺好看的。 姜照皊看着夜空发呆,在现代的时候,很少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星辰,银河如练,横跨整个视野。 星子璀璨,像是跟她调皮的捉迷藏。 她笑了笑,突然明白什么叫月是故乡明了。 天外飞仙这个项目,是江贵人想出来的,她见众人都这么捧场,不由得笑得矜持。 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关注,就是好事。 最起码要让皇上记得她,毕竟她没有荣宠,就算怀有身孕,皇上也不曾看过她一次半次的。 比起姜妃的受宠,她和乌雅常在可真是小可怜。 但是历史上没有的人物,纵然一时得意又如何,最后笑到最后的就在她和乌雅氏之间。 她的目光应该放在乌雅氏身上,而不是一个昙花一现的人身上。 纵然她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弄死她,那大家就都得不到了。 江贵人目光黑沉沉的盯了上位的姜妃一眼,见对方似有所感,又赶紧垂眸,姜妃真真打不死的小强,不把她弄死,她心中难安,瞧见她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她这后宫路,姜妃是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电脑好难,明天接着日九。 第36章 夜色柔美,华星秋月。 姜照皊听着丝竹声远远传来, 听着越来越近, 而高空中也逐渐明亮起来。 顺着光亮看过去,就见有美人踏着明月, 衣袂飘飘,款款而来,一点都没有辜负飞仙这个作品名。 在现代司空见惯了,在这个时代, 能够做出这样的来,着实令人惊叹。 康熙若有所思的多看了一眼,手指在膝盖上拨动, 双眸死死的盯着那飞来荡去的宫女,一眼也不曾错开。 姜照皊在他身旁,尚不觉得有什么,江贵人这个发起人,反而酸了,她都未曾得皇上青睐, 教坊司的下贱胚子又凭什么拿着她的好点子出彩。 若不是她怀有身孕,这一次定然要自己上才是。 不光她这么想,周围长眼睛的妃嫔, 都没忍住双眉微皱, 皇上盯的着实太久了些,让人心中不安。 拉下姜妃固然是好,可若是又树下劲敌, 那是何苦来哉。 这宫中未得宠幸者不知凡几,若是又被个教坊司的截胡,这谁的脸皮子也下不去了。 宫女穿着敦煌舞衣,在高高的上空做出各种优美的舞姿,缥缈间真真好似神仙归来。 康熙回神,就见姜妃昂着巴掌大的小脸,一脸认真的盯着宫人看,他登时心中不虞,慢条斯理的剥了颗葡萄,用银签子扎了递给她:“来,吃点葡萄。” 姜照皊被他的话唤回,乖巧的吃掉手中葡萄,还未等别开脸,就听康熙又接着问:“可是喜欢?” “喜欢。”她随口回。 “朕问的什么?”康熙似笑非笑的开口。 姜照皊想了想,斩钉截铁道:“葡萄。” 谁知道康熙冷哼一声:“朕说的是飞仙。” 不管是什么,左右都不是他。 姜照皊回眸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便转过脸又看自己的节目去了,刚开始她还觉得平平,这会儿看出兴致来了。 毕竟在古代没有一点娱乐活动,这飞天是非常有真材实料的,就是太危险了,看着的时候揪着心,就显得愈加刺激。 而且她总在心里想,会不会有人出幺蛾子什么的。 可小说中没有这么一出,毕竟飞天是江贵人二次得宠的底牌,如今提前拿了出来,只说 明她心里急了。 台上的节目换了,变成了传统戏曲,姜照皊刚开始有些听不懂,慢慢的也听出趣味来。 “唔。”天色渐深,她有些困顿。 “困了就回去睡吧?”康熙道。 姜照皊努力眨了眨眼睛,只眨出来两点水汽,她不再强求,顺势起身,冲着皇贵妃、佟贵妃二人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走了。 她前脚刚走,不等众人想出什么点子来展示自己,后脚康熙也走了。 就很气。 合着这宴会有她姜妃才有意思,剩下的都浑是摆设不成。 皇贵妃意味不明的看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到底没说什么,这台下谁都能走,就她不能,还得留下来主持大局呢。 佟贵妃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是皇上在,她才耐着性子待在这里,现下皇上一走,她起身就走。 高位走了好几个,剩下的宜嫔也想走,被皇贵妃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这宴会必须热热闹闹的,人都走光了,她一个人撑在这里算什么。 姜妃怀着身孕,又有皇上做依仗,她是管不了,但是下头的嫔,容不得丝毫放肆。 姜照皊踏着月色而归,小凉风一吹,那点子困倦也就没有了,她昂首看向天上明月,怔怔出神,竟是大半年过去了,她肚子里也揣了崽,许是再也回不去了。 虽说回去也没什么好回去的,可她有些想念手机了,不说她惯常看的小说电视,就是刷刷有毒的小视频,打打游戏也成。 当年某射击游戏风靡一时,她被基友带着玩了几把,当时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想想,还挺有味道的。 包括另外一个推塔游戏,也被带着玩了几局,让她选的英雄是一个可以骑在别人头上的辅助,偶尔放放一技能就好,到现在她都没能明白,到底是做什么的。 再加上她素日里忙碌的紧,就是抽出点空闲和好友小聚都难,这样踏踏实实的坐下来,打上几把游戏,更是难上加难。 可比现在闲着强,她想。 现在真的是太闲了,除了她自己给自己的任务,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了。 不会有理不清的账务,不会有下属犯错捅出烂摊子等着她补救,也没有数不清的酒宴,等待着她去拓展人脉。 轻 轻吁了一口气,姜照皊告诉自己,现在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好,纵然在深宫中,她依旧可以做出自己的事来。 “姜妃。”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姜照皊一回头,就见佟贵妃搭着小太监的手,慢悠悠的渡了过来,她姿态悠闲,神情惬意,颇有一种走在自己家门口的感觉。 “请贵妃安。”她行礼。 佟贵妃笑吟吟的回了个礼,柔声道:“方才瞧着像是你,便出声问了下。”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姜照皊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这才放下心来,佟贵妃原本是庶妃,她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晋封,但是这圣旨一日不下来,她就一日是庶妃,因此轻易不往人前来,低调的紧。 现下成了板上钉钉的贵妃,除了皇贵妃的第一人,又是皇上的表妹,可以说在这宫里头,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了。 “您怎么不再多看一会儿?”她既然打招呼了,姜照皊便笑吟吟的问。 “本宫不好这个,瞧着没意思,便直接走了。”她想看的是皇上,主角都走了,她自然也不会多留。 姜照皊跟着点头,笑道:“臣妾倒是想多看一会儿,只是困倦的紧,就想着先回去睡了,谁知道凉风一吹,又觉得夜色极美,便流连片刻,倒是天降缘分,碰到姐姐了。” 对于现管,她向来嘴甜的紧。 后宫中打交道最多的,还是这后宫妃嫔,这低位妃嫔只需要防备着不被陷害就成了,但是高位妃嫔是可以当即罚你的。 致力于不吃明亏,姜照皊笑的要多甜有多甜。 佟贵妃被她这傻乎乎的紧给梗了一下,没了叙话的意思,便直接找了借口离去。 在众人眼中,她就是草包一样的存在,如今得宠了,瞧着是机灵几分,但是一抬眸一张口,便什么都暴露了,瞧着跟一汪清潭似得,一眼就能瞧到底,教你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佟贵妃想,难道皇上就爱这样的玩意儿?那口味可真够特别的。 姜照皊笑着送走她,这才慢吞吞的回宫去,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向身边扶着她的田田,她笑问:“你家里可有什么人?想不想?” 说起这个,田田看了看周围,这才小小声的开口:“奴才 说句大不敬的,奴才觉得,您就是家人。” 这就是没旁人的意思了,姜照皊安抚的拍了拍他胳膊,没说什么。 今儿又跟端午节一样,往外头赏了不少月饼等物,她发现时下过节日是非常郑重的,不像现代,大家更多的是想凑个热闹。 今儿大封六宫,若是不出意外,今儿皇上会到皇贵妃那去,毕竟脸面是要给的。 阖宫都是这么想,姜照皊也不外如是,早早的摘了门口灯笼,便洗洗睡下了。 康熙纵然不去皇贵妃那,也得去贵妃那,这两人一个位尊,一个年幼,左右都越不过去的。 皇贵妃心中忐忑,等到宴会散了,便赶紧回去收拾,先准备着,比什么都强。 只要皇上来了,就算不临幸她,那也是对她地位的肯定。 而佟贵妃也是这么想的,她提前离席,就是想提前沐浴更衣,好迎接帝王的到来,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长夜漫漫,宴会过后才是妃嫔们的狂欢。 点到谁,谁就高兴。 夜色越来越深。 属于皇上的车辇没有出发,敬事房的小太监也没有送牌子出来。 众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统统都熬了个夜,第二日一大早,都聚集在储秀宫,纵然没有明说,但是打听的意思很明显了。 大家偷偷的瞧彼此神色,都是眼下青黑,眼角泛泪,显然没有睡好。 剩下的之后佟贵妃、姜妃没来了,想必就在她二人中间。 可皇上为什么悄悄的,一点都不张扬,难不成是怕众人为难姜妃不成?亦或者是佟贵妃低调,不许人多说? 猜测纷纷,谁心里都没有个答案。 好在今儿要接受高位训诫,人人都得来参加早会,也不怕得不到答案。 姜妃先来的,她神采奕奕,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只簪了几朵小玉花,清素的紧,眼角眉梢都是比头上的玉花还清素,显然是没有承宠的。 那就只剩下佟贵妃了。 众人心里酸酸的,无怪乎是皇上表妹,这般疼宠着,生怕她受委屈呢。 姜照皊见众人眼神探究,啜了口茶水笑道:“都说人靠衣装,如今瞧来,妹妹们个个都如花似玉的,瞧着就令人稀罕的紧。” 宜嫔有点想捂 脸,姜妃又开始了,她在翊坤宫的时候,就能把那些小庶妃夸的晕头转向,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个个自信心都膨胀的不得了。 “娘娘说的极是,嫔妾瞧着,姐妹们好似神妃仙子,别是偷偷从天宫跑下来的,没得告诉一声,好叫我捡颗仙丹吃,日后也好处处跟姐妹们一道,再不分开了。”她含笑打趣。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笑了,谁都知道,她是姜妃的拥趸,瞧瞧这马屁拍的,着实不一般。 明着是说她们,暗里肯定是说给姜妃听的。 两人又商业互吹了几句,才看到佟贵妃缓缓而来,她唇角挂着惬意的笑意,那眼下的青黑遮也遮不住,显然也是跟她们一样,等了大半夜。 她们心中最不是的人选就是姜妃,毕竟这翊坤宫人人都盯着,没见皇上去。 众人又将视线投向主位,那是皇贵妃的位置,可皇上若是去储秀宫,就要路过不少人的宫殿,大家又不瞎,如何能看不到。 所以说,皇上谁那也没去吗? 众人心中得到这个答案,不由得一滞,合着大封六宫了,皇上不打算享用一下? 姜照皊不知道她们的心理路程,她也有些不高兴,可肚子里已经揣了崽,自己又是妃位,不拘生个阿哥还是公主,往后就有希望了,至于康熙去哪,她着实有些管不了。 直接撂开手便是,谁还能真的爱上他不成。 皇贵妃很快出来了,看着众妃嫔请安,便笑吟吟的叫了起,说是要训诫,更多的是念一些祖宗章法,毕竟她还不是皇后呢,只副后二字,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照本宣科之后,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和众人的猜测不同,她手里头现下捏着彤史,倒是知道皇上昨儿谁那也没去。 又留着喝了会儿茶,聊着时兴的衣裳首饰,这才缓缓散了。 姜照皊有些累,她最近总是觉得累。 扶着田田的手往回走,就觉得腰间有些酸,很是辛苦,她苦巴巴的皱眉,叹气道:“女子有孕,竟是这般辛苦不成?” 瞧着江贵人健步如飞的样子,她觉得不像啊。 就连乌雅常在也好上很多,并没有她这么吃力,教人浑然不知是怎么回事。 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大肚子 ,姜照皊嘟囔:“你可慢点长吧?太胖了要出人命的。” 在古代遇上巨大儿难产,那真是命都不要了。 她一直吃的很少,但是肚子鼓起来很快,瞅着就令人揪心的紧。 储秀宫就在翊坤宫后面,这么点路,她都觉得累,看着趴在门槛上等她的甜宝,姜照皊这才露出一抹笑。 “甜宝,来抱抱。” 她伸了伸手,甜宝登时眼前一亮,跟离弦的箭一样冲过来,窝在她脚边喵喵叫。 姜照皊将它抱在怀里,等自己仔细的坐下后,这才将它放到腿上,看着她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揣着小脚脚,一脸天真可爱的看着她,心情就好转起来。 捏了捏它的耳朵,那小巧的耳尖顿时往后抿去,变成了飞机耳。 “可爱的小东西。”甜宝聪明又爱洁,抓起老鼠来,那也是一把好手。 刚开始的时候,着实把她吓坏了。 甜宝捉到老鼠之后,非得在她周围吃,还一脸怕被别人抢走的表情,那咀嚼肉食骨头的声音,头一次让她听见,她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呢。 毕竟甜宝藏在她椅子底下,她没有瞧见。 后来大着胆子四处找寻,才知道是甜宝这个小东西闹出来的动静,生生的给她吓得汗毛竖立。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姜照皊无事,便捏着它粉嫩嫩的小肉垫玩。 看着那尖利的指甲随着她捏的动作,一下收起,一下出来,不由得笑了。 就听白蒲走过来道:“今儿诸位主子都猜测昨夜皇上去了谁那里,传的议论纷纷。”见自家娘娘望过来,她笑着道:“最后结论是,皇上谁那也没去,就窝在乾清宫呢。” 都瞧了个稀罕。 这两年因着三藩的事,又或许是后宫里头没有新人,有些不大爱到后宫里,但是像重大场合的时候,一般都会给高位妃嫔脸面,择优去一个。 这样谁也不睬,倒是难得。 她话音刚落的功夫,就听白苏道:“乾清宫送了赏赐出来,往延禧宫江贵人处去的。” 那可是翊坤宫的仇人。 白苏鼓着小脸,满是不高兴。 这也太打脸了,谁不知道这宫里头两家不对付,如今那里得了赏,还不得蹦跶起来高兴。 姜照皊也不高兴,转脸一想 ,又觉得还成,遂笑着道:“去哪里是皇上的自由,赏谁也看他爱谁,我们擎受着便是。” 若是康熙睡了别人,她就不打算要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任务超额完成,只要稳稳当当在妃位上,她往后的日子就差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白苏还是不高兴,她要强惯了,突然被人压一头,就难受的要命。 可姜照皊不计较,不代表其他人不计较,一个小贵人罢了,纵然怀有身孕,想要收拾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又不是以前了,大家都是庶妃,一个贵人就尊贵的不成样子。 一时间延禧宫热闹极了,姜照皊却不去凑这个热闹,毕竟对方怀有身孕,她还怕惹一身腥臊呢。 毕竟康熙注重子嗣,若是闹出点什么来,吃了亏,哪有现在稳稳当当的强。 延禧宫。 江贵人是有苦说不出,皇上赏来的都是些什么物件,以花瓶摆件居多,瞧着一抬又一抬,她连个能上身撑场子的都没有。 总不能抱着花瓶到处走,告诉别人,瞧瞧,这是皇上赏的,她做不出那么没脸的事。 说实话,刚刚接到有赏的消息,她非常高兴。 毕竟姜妃一直有赏,她瞧着眼热的紧,今儿那一套小玉花,瞧着不打眼,其实都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通透润泽,一看就是好料子。 你纵然什么话都不说,谁都知道是皇上赏的,必须得敬着几分。 毕竟姜妃从冷宫出来的时候,身上可只有旧衣和银簪子,旁的什么家底都没有了。 姜妃身上的每一件,都是出自皇上的赏赐,事事妥帖,件件有用。 怎的轮到她,便成了花瓶摆件,叫人收拾都没有地方收拾。 若是收到库房里,她拿什么炫耀,若是不收,磕着碰着御赐的物件,以她的宠爱,不足以让万岁爷消灭怒火。 想想姜妃处理御赐之物的随意,她想想就有些心酸。 这都算什么事,明明是恩典,她却无从下手,甚至不知道这恩典从何而来。 单单挑了她来赏,有一种将她扔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诚惶诚恐,她害怕。 延禧宫的想法,姜照皊不得而知,她撸了一会儿猫,又回去看书了,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浑身哪哪都不得 劲,不由得发脾气:“怎的这般难受,叫太医来瞧瞧。” 实在太难受了,她也算是能忍,可这怀孕期间,时时刻刻都比小日子还难受,若要她来形容,那就是小日子的时候,还发着烧。 这样综合感受,简直叫人不痛快。 她不高兴了,也不折腾下人,也不生闷气,就自己一个人焦躁。 白蒲看的胆战心惊,小主儿一直都好伺候极了,说她性子好,她对惹着她的人又凶的厉害,睚眦必报的。 若说她性子不好,从未打骂过任何一个奴才。 可现下这样暴躁着难受,她瞧着都难受起来,赶紧让田田去请御医。 旁人不知根底,只知道前头延禧宫得了赏,后头翊坤宫就请了太医。 一时间都幸灾乐祸起来,说来也是,以姜妃那性子,能忍下来才怪呢,她们就等着看好戏了。 谁知道皇上也跟着太医一道来了翊坤宫。 众人笑不出来了。 纵然这样,姜照皊也笑不出来。 她这会儿腰酸的厉害,腿也酸软无力,整个人都难受的厉害。 整个胸脯也有些疼,沉甸甸的往下坠一样。 康熙原本以为,她见他赏别人不高兴,气着了在闹小性儿,原是想着来哄一哄,谁知道一瞧就知道不是,她眼圈红红的,委屈极了。 登时心疼上了。 他最爱的就是这姑娘神采飞扬,恨不得踏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嘚瑟劲,何时见她蔫哒哒的暗自垂泪。 就是哭也要惊天动地,要一圈人来哄才是。 “怎的了?”他上前一步,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小小声的询问。 姜照皊别开脸不愿意理他,虽说这怀孕症状是自身体质,可没有他,她也不可能自体受孕不是。 只在太医问诊的时候,才一一将症状说了。 她吁了口气,没忍住换了个姿势坐,动一动就又想哭,含着泪开口:“原是些许难受,如今连大腿根也疼,走上路来,跟要断了似得。” 太医有些不敢擅专,就说能不能请御医一道来看。 康熙准了。 只是看着太医的眼神,有些黑沉沉的,恨不得将他拖下去仗责。 太医赶紧给自己辨别:“着实是微臣才疏学浅,娘娘气色还成,脉搏强健有力,这着实没有丝 毫异常,只说的都是些妇人怀孕常有的症候,忍着便是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姜照皊又不高兴了。 她鼓着脸颊含着泪,委屈的跟什么似得:“胸口也闷,一口气都出不得,恨不得憋死算了,怎么就强健有力了。” 自己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康熙赶紧将她搂到怀里一顿安抚,挥了挥手让这太医下去,真材实料是有的,就是不会说话。 这话说的,叫谁听了都生气。 御医来的很快,路上还碰到了这太医,太医也生气,姜妃康健的恨不能隔山打牛,偏在皇上跟前装柔弱,妇人有孕,原本就难受,谁不是忍忍就过了,偏她得宠,最为娇气不过。 得了他的口信,御医心中明了。 却还是走了一趟,细细听了姜妃的描述,又细细观察过,御医说话就要委婉多了。 “奴才行医几十载,见过的病症数不胜数,这女子有孕,也是瞧过的,每人有每人的章法,人人都不同,但大体可以分为几个点,您说的都在里头,说到底都是胎儿发育,需要营养了,您母体就难受,他长大了,压到骨肉脏腑,您还难受。” “只为着母子二人的安危着想,一般不给药,要您自个儿辛苦些,仔细着饮食,注意缓着活动筋骨,早睡早起把自己养好了,孩子也好。” “故而世人都要尽孝,也是因着十月怀胎,着实辛苦的紧。” 御医年迈,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姜照皊倒不好意思哭了,难受还难受,可想想每个人都这样,她在心里劝了劝自己,却还是难受,小手抓着康熙的袖子,垂眸不肯说话。 生怕自己一张口就给哭出来了。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这才将姜照皊整个都圈在怀里。 她有孕三个月余,却仍旧细细弱弱的,丝毫不见丰腴,只肚子鼓了起来,纵然气色尚好,可她这样偷偷掉眼泪,让他心疼了。 “乖,最多还有六个月,到时候生下来就好了,只是这段时日,就辛苦你了。”他细细安抚。 姜照皊捏了捏自己的腿,哭唧唧开口:“这腿儿也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软,还有些抽抽的,教人难受的紧。”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方才那个太 医说的话,登时不高兴:“可否罚他腰间绑上十斤铅球,坐卧都不许他摘,一年方为期。” 不报此仇天理难容。 什么叫女人都是应当的,不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那痛就不叫痛。 该疼还是疼,该难受还是难受。 不会有人替代一分半分。 康熙的话,让她有些意外,窝在他怀里拱了拱,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见她自己细嫩的手指捏着腿,显然是还有些不舒服。 他便拂开她的手,大掌覆上,热烫烫的掌心紧挨着小腿肚,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她登时好过许多。 这一瞬间,把眼睛都给瞪圆了。 “唔。”她舒适的喟叹出声,又往他怀里窝了窝,抬头亲了亲他精致的下颌,刚才的哭脸没了,转而又笑起来:“皇上真好。” 她唏嘘的想,后宫这么多妃嫔有孕,无怪乎他这么有经验了。 康熙细细给她揉捏着,不时轻声问:“可舒坦了些?” 见对方点头,便缓和了神色,他从未跟有孕妃嫔过多交流,看上一眼,叮嘱一声,都算是恩宠无限了,哪里像哄她一样,搂到怀里给她捏腿。 捏着捏着,姜照皊头跟小鸡啄米一样,又有些困了,窝在他怀里,乖巧的闭着眼睛。 她生的俊秀可人,脸蛋又小又精致,还不够他一巴掌覆上去,那五官生的正好,教你挑不出一丝错来,正正好的位置,越看越喜欢。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榻上,看着她依赖的抓着他衣袖,康熙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便将自己的帕子塞进她掌心,她这才松了手。 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康熙回眸看了一眼姜妃,她唇角挂着恬静的微笑,显然睡的香甜。 示意奴才们不必行礼,他这就大踏步回乾清宫。 昨夜想出来的新点子,这飞天舞能够飞那么高,他粗略一算,是比城墙高那么一截的,弱女子都敢上去,这大清巴图鲁自然不成问题。 若两军交战,大清士兵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对方墙头上,想必能争的一分先机。 他和军机大臣、工部的人彻夜商谈,现下还没有具体的章程。 他心下惦念,便想着能提前签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想想今儿姜照皊哭的小兔子一样 ,眼睛红红的,他心疼之余,又觉得可爱,总想着,若是在他身下,她也这样哭,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这么想着,当踏入乾清宫的时候,所有杂念消退,他心里便只剩下政务了。 他把这茬忘了,后宫的人可都瞧着,一个个心酸不已,还以为大封六宫之后,左右要给点脸面,日子总跟以前不同了,谁知道脸面依旧是以前的脸面,除了奴才们给脸面,对于皇上、皇贵妃、佟贵妃、姜妃来说,她们还是一群可有可无的小妃嫔。 就挺让人接受现实的,宜嫔无奈的想。 她在姜妃隔壁,今儿的动静是看的一清二楚。 人家叫的是太医,也确实没有借江贵人有赏发脾气的意思,她都听的真真的,可皇上还是来了,还又请了御医。 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人。 江贵人就得了些赏赐,就高兴的不得了,觉得能跟姜妃较真了,可人家没放在心上不说,皇上也来仔细哄着。 心酸。 宜嫔咂摸咂摸,突然觉得她幸灾乐祸个什么,江贵人是没有皇上疼惜,可人家肚子里揣着崽,明面上还有赏,她这个一无所有的,手里捧着的瓜都不香了。 听到隔壁起身的动静,宜嫔捧着瓜,探头探脑的请安。 现下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知道,只要不犯忌讳,姜妃其实很好说话,甚至会表现的很亲昵,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她都有些离不开了,更别提皇上了。 有些人真的是从骨子里头吸引人,跟她是不是你敌人无关,只要你跟她接触了,就会为她的魅力所折服。 “这是最后一批甜瓜了,您再吃几口,过些日子,秋收下来了,就吃不到了。”郭络罗氏又吃了一口瓜,表示有些舍不得。 她这屋里的东西,大多都是沾姜妃的光,对方有什么,想起来她的时候,总是会分一点。 皇上赏赐,都是一筐子一筐子往这送,东偏殿压根吃不下,就这里一盘子,那里一碟子的,刚开始是人人都有,后来发现有些人偷偷倒了,便扣了这些倒掉的人不给,另赏了奴才。 这翊坤宫住这么多人,旁人都有,就连奴才也能吃上那么几口,偏偏你没有,可不是打脸的很。 那小庶妃原本就是防心重,这 下更是没脸见人了。 姜照皊却不管这么多,给了脸面就要接着,接不住她就收回去,什么都给你想仔细明白了,最后不过是升米恩斗米仇,她何苦来哉。 原本就是不想浪费东西,如今被别人浪费了,可不是不如赏给奴才。 对她来说,这都是人。 只不过顾着后宫规矩,没有做的太明显罢了。 “成啊,方才送来的羊角脆最是爽口,可惜就剩这一筐子了,回头你捡点吃,分了就是。”姜照皊随口应了一声,懒洋洋的扶着田田的胳膊往外走。 自打娘娘爱扶着他走路之后,田田就觉得自己的任务来了,没事就挂着笑脸让侍卫教他几招,非缠磨的人家没法子,教了几招炼体的招数,他如获至宝,不在娘娘跟前伺候的时候,就抓紧时间锻炼,现在肱二头肌都出来了,秀致的小脸下,是一身肌肉。 他甚至觉得不满足,又去缠着侍卫教他防身的招数。 田田作为姜照皊的大太监,都知道两人是冷宫里头出来的交情,姜妃对他爱重的紧,因此谁敢真的驳他面子,耐不住他缠磨,便又教他了。 他故意鼓了鼓肌肉,小小声的问:“是不是捏着很可靠?” 姜照皊黑线,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笑:“好好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他原本有些男生女相,秀气的紧,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模样,一个夏天过去,确实身量长高了,人也壮实了,又整日在外头锻炼,晒的跟黑炭似得,一笑就露出一排大白牙。 这些元素聚集在一起,简直惨不忍睹。 “你且爱惜些你的脸吧。”她笑骂。 没得晒伤了又难受。 田田嘿嘿笑,旁的都不打紧,原本那风一吹就倒的弱鸡像已经没有了,他现在壮实的能打牛,让人特别有成就感。 刚开始的时候,娘娘有孕走路要小心,他都不敢扶,现在好了,他可以说,你们都放开,有奴才在就成了。 他要做主子最坚实的后盾,脸不脸的无所谓。 可想到这是娘娘说的,又连忙紧张的问:“您喜欢原本那样子?”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她是喜欢小白脸不假,可田田重要的不是相貌,是他这个人。 “那倒不是,你现在也挺好的。”瞧着风朗月清,意气风发的,就是黑了点。 田田嘿嘿一笑,又露出一排大白牙:“您喜欢就好。”左右都是为了主子方便,这宫里头危险实在太多了,主子又怀着身孕,可不得一万个小心,这扶着的人多了,反倒不如一个有力气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姜照皊:不,说好的小白脸呢。 第37章 在外头溜达一会儿,姜照皊就觉得累。 让田田扶着她坐在廊下, 看着庭院中的花木发呆。春日的时候, 万物复苏的生机样子,如今已不复存在。 好像过了中秋, 这转眼功夫就成了秋日一般。 浓绿的叶子似是一夜间就发黄了,那棵她瞧了半年的石榴树,从花到果,如今只零星挂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的。 又大又饱满的石榴, 早就被摘下来,自己留着吃的也有,送人的也有。 这么看着她就有些想吃石榴了, 命白蒲剥了来,一颗一颗拈着吃,主要是在发呆,玻璃方子偏差挺大的,并没有很好的法子解决,古方也不成。 时下的琉璃是用金属做底烧成的, 可玻璃试了无数种法子了,仍旧是失败。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来也是, 打从有这东西起, 康熙私下里也没闲着,命人在试,只不过尚未试出来罢了。 不光要试材料, 还得试温度、试手法,端的费事。 如今正确的材料已经在里头混着了,可仍旧没有成功,说明是法子不对,这就要慢慢来了,毕竟她只零星记得一点,并不知道全部。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抛开这些不再多想,未知的事务总是要经由无数次试验,才能够成功的。 正出神,就见宜嫔闭着眼睛轻哼,显然是昨儿刚听过的曲,瞧着她这心态,姜照皊就觉得不错,后宫中无宠的人那么多,但是还能笑着唱出来的着实不多。 就这翊坤宫的小贵人能见到康熙,尚且满脸愁容,更别提离得远的,那更是将深宫怨妇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以前的时候,觉得有些不理解,皇上来就来,不来就过自己的日子,何苦日日盼着。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满宫后妃盼的是皇上,也是自己的信仰。 人这心里头,终究是有点盼头,才能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头存活下去。 要不然就光这股子局促劲,就能把人给憋死了。 她想出去玩了,去看看麦田,看看原野,再不济瞧瞧小土路也成。 可惜现下人处深宫,庭院深深,再无出去的可能。 这么一想,就有些蔫哒哒的,暗自琢磨,怎么也要缠着康熙出游的 时候带上她不成,如果她记得没错,要不了两年,三藩事务尽数解决的时候,康熙就有闲心进行木兰秋猎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如此一来,到时候孩子也大了点,倒是有盼头了。 就这么闲闲的过了几日,翊坤宫迎来一位娇客,早先就说要送过来的,但是身子不大稳当,就一直拖着,现下瞧着大好了,康熙便命人直接送过来。 四公主被奶母牵着手,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一丝行礼也没有,宜嫔瞧着蒙了下,连忙问:“公主惯常用的东西呢?” 这般空着手来,一点点重新摸索,哪里有旧物来的安心。 那嬷嬷赶紧道:“回嫔主的话,六局已经备下了,稍后就送来。”皇上的意思是,以前的东西都是病中用的,难免带着病气,全制了新的来才好。 宜嫔点头,蹲下身和怯生生躲在奶母身后的四公主对话:“乖乖,快来额娘这么来。” 原本对于自己要养另外一个孩子,她心中是充满不确定的,现下瞧见人了,心中就起了怜惜。 四公主瞧着很乖巧,她生病刚好,人还瘦弱的厉害,小小的一团,小脸白的像是透明,能看到下头青色的血管,似是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脆弱的像是瓷娃娃,让人碰都不敢碰一下。 人也长的精巧,眨巴着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能把人心都暖化了。 宜嫔尽量放轻音量,生怕吓着她。 四公主仍旧躲在奶母后头,急的奶母差点跪下,这第一面若是得了眼缘,往后的日子才好过,若是这第一面落了宜嫔面子,往后日子就难过了。 可四公主才四岁多的人,现下不过立的久了,小脸就白起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姜照皊隔着窗子望,就见原本被抱着的小姑娘,现下能自己下来走路了,就忍不住笑:“先问清楚能吃喝什么,玩具布偶一概拿出来给她,好歹把你看熟了才是,没得跟大尾巴狼哄骗小白兔一样,人家才不理你呢。” 四公主一直在病中,人又养的娇气,从未下过怀,见到人就又羞又怕。 宜嫔听到姜妃开口,登时冲着四公主明媚一笑,柔声道:“小名叫什么?” 四公主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还是奶母赶紧打补丁:“张贵人向来都是小四儿小四儿的混叫着,并没有特别的小名。” 宜嫔笑了笑,伸手来牵她,努力放缓语气,和善道:“宜额娘牵着你进去好不好呀~” 许是她说说笑笑的,让四公主放松了,对方这才试探着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放入宜嫔那相对于她来说,特别宽大的掌心。 牵着她的手,宜嫔怔忡一瞬,原本想着,养着四公主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可当这小手真的毫无防备牵住她的时候,她的心软了,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她想了想,牵着她进了东偏殿,一边解释:“先要给姜娘娘请安的,你不要慌,姜娘娘很棒的。” 四公主抿着嘴,轻轻点头。 刚一进门,就瞧见一只打瞌睡的猫,听见脚步声之后,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一看,结果失败了。 四公主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才的拘谨少了些。 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嬷嬷也耳提面命,要她乖巧些,要不然宜嫔娘娘不是亲额娘,会不喜她的。 可真正的见到后,她心里放松些许,瞧着有说有笑还挺和善的。 小小的脑袋瓜里,猜不透大人的弯弯绕绕,可一个人对她有没有恶意,她还是能很快感知的。 “儿臣请姜娘娘安,姜娘娘万福金安。”瞧见里头坐着的人,四公主怔了怔乖巧行礼。 还未拜下去,就被扶起来了。 姜照皊瞧着小姑娘带着活气就高兴,先是问了她能不能吃甜瓜,得知能少吃一点的时候,就叫白蒲去切了,她笑着叮嘱道:“小姑娘喜欢小花小朵的,切了花样来。” 夏日里常用的模具,什么样的花型都有,用这个切出水果放在冰碗里头,瞧着就好看。 四公主有些好奇,什么是小花小朵,但是她抿抿嘴,不敢说话。 宜嫔瞧着她,越瞧越喜欢,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虚虚的握住她细细的胳膊,笑着道:“这孩子跟嫔妾有缘,一瞧就稀罕的紧,合该是翊坤宫的公主。” 她这么说,也是有给四公主抬脸面的意思,光她喜欢是没有用的,要姜妃这个主位娘娘喜欢了,那才真的是在翊坤宫横着走,甚至 在宫里也能横着走。 她有些心酸的想,还是得姜妃庇佑。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顺着话口道:“可不是,咱翊坤宫的公主,一个个伺候的时候都仔细着。” 她这话一说,就是定下的意思。 宜嫔赶紧起身行礼,一边高兴道:“有您这句话,嫔妾就放心了。” 正说笑的档口,白蒲端着水果上前来。 说是给四公主备的,可宜嫔也是客,不能少了。 一人一碟子,姜照皊见四公主拘谨,一点都不催,只自己慢悠悠的吃着,还喂已经睡醒的甜宝吃了两口。 见小猫咪也会吃甜瓜,四公主登时好奇的看过来,有些诧异。 旁人都在吃,就连一只猫都在吃,四公主动了动嘴,也跟着吃了一块。 姜照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吃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小朋友到了陌生地方,只要敢吃东西,就是熟悉的开始。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没那么局促了,开始好奇的看来看去。 姜照皊让人给她拿十二生肖金锞来玩,小小的金制小动物,打造的憨态可掬,她自己平日里没事也爱把玩。 “这不您常玩的?”宜嫔一看就笑了,乐呵呵的推给四公主,笑道:“你姜娘娘都爱玩,你也玩吧。” 四公主奶声奶气的道谢,眼睛盯着十二生肖金锞,一眨不眨,最后挑了一直小兔子,攥在手里,神情愈加放松为了。 正在这时候,六局的人开始送公主的东西了,她是公主,比贵人还金贵些,边上的小贵人被挪了出去,给她腾了一间屋子,这会儿连家具带摆设,尽数都换了一遍。 宜嫔让四公主先留在东偏殿玩,自己去隔壁瞧了,亲自盯着收拾好了,才过来把人接走。 四公主有些舍不得走,她喜欢那个笑的温柔的姜娘娘,小姑娘抿着嘴,细声细气的告退:“姜娘娘回见。” 看着姜照皊笑着颔首,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她一走,姜照皊就笑:“也不知道肚子里这是个公主还是个阿哥,瞧着四公主乖巧的样子,真叫人眼馋。” 她话一出,白蒲就接:“您生的都是好的。” 这说的也没错,姜照皊笑着摇头,不拘是阿哥公 主,只要是她孩子就成,左右她不挑,来个什么都稀罕的紧。 白蒲无所谓,是因为就算生个公主,以娘娘得宠的程度,自然还有第二胎,一点都不怕的。 但是私心里是想要个阿哥的,这宫里头,只有阿哥才是依仗,你生个公主,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可这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不是,以姜妃的宠爱,就算是个公主,那也是被宠上天的公主。 讨论了几句,便不再多说,毕竟皇上下果岭,不许她们胡说,若是影响娘娘的心情,到时候是要问罪的。 姜照皊原也不在意,但是一瞧见四公主,就喜欢上了,谁不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小棉袄。 她有些纠结的想,第一胎是个姑娘也极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到时候再儿女双全。 可又想着算了,生男生女都是天意,不能有性别期待,这样到时候生出来不符合心理预期,对孩子不公平。 晚间康熙来了,先是叫梁九功去把四公主叫来,瞧她气色还成,又问了几句,才送回去,一边叮嘱道:“有什么事尽管来寻你姜娘娘,她性子柔和,又极是喜爱你,定不叫你吃亏。” 四公主懵懵懂懂的点头,奶声奶气道:“儿臣也喜欢姜娘娘。” 她生的细弱,说起话来也是细弱的,不留神听都有些听不到。 送走四公主之后,康熙才将她揽到怀里,捏了好一会儿的腿,见她神情惬意的看着书,不由得笑了:“朕来了,您怎么就没一点反应?” 若说有什么变动,那大约是跷在小几上的腿,跷在他怀里了。 姜照皊歪头想了想,软语道:“臣妾已经在心里欢呼无数次了,只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她顺口胡诌,连草稿都不肯打。 康熙瞬间被她气笑了,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呐,天大的恩典摆在眼前,她也觉得寻常。 可他就爱她这目空一切的劲儿。 像之前那样红着眼睛掉泪,简直让人心尖都跟着疼。 他坐着不动,姜照皊纳罕的瞅了他一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按理来说,她这怀孕早期是不能有夜间运动的,因此他每次来,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亦或者是来瞧瞧就走,也没听说有谁侍寝,合着他 一直憋着不成? 不过现下已经三个多月,坐稳了胎,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等到晚间沐浴过后,姜照皊躺在他怀里,那手就有些不规矩了,康熙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训:“你如今尚在孕期,可不能孟浪了,若是想了就忍忍,等孩子生下来,多少都给你成不?” 他说的殷殷切切,姜照皊红了脸,轻哼一声,凑近了咬耳朵。 并不是说这孕期就彻底禁了,他能忍住,这因为激素影响,她还不好忍呢,只是注意着要温柔,不能压着肚子,便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人窝在被窝里絮絮的说着,康熙到底尚年轻,哪里经得起多少撩拨。 命人吹熄了烛火,康熙这才举着她坐起来,用胳膊撑着她。 只胡闹了一场,她就不成了,软软的躺在里头,嘟囔:“您都是什么人呐,连臣妾都不放过。” 康熙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没消,这也太磨人了,快不能快慢不能慢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用了。 “嗯嗯。”敷衍的嗯了一声,他努力的平复心情,今儿这跟隔靴搔痒没什么区别,他不说不尽兴,只是把火气磨出来些,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姜照皊擦洗过就睡着了,她原本就困,闹了一场又消耗些体力,顿时睡的香甜。 只留下康熙看着她的睡颜,无语凝噎。 动了动肩膀,那刺痛的感觉让他嘶了一声,狗东西一点都没改,咬的更狠了。 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毛病,激动的时候就喜欢叼着他不放,好不容易长好了,又被她咬出伤。 康熙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明儿要跟她说,万不能如此了,他是帝王,整日里肩膀顶着伤,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睡醒之后,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昨儿吃饱喝足,今儿心情格外好。 叫几个小宫女在外头踢毽子玩,她瞧着热热闹闹的也高兴。 甜宝挤挤挨挨的过来求抱抱,见她没反应,便收起爪子,用肉垫轻轻的拍她。 姜照皊正在看四公主,敷衍的撸了一下它脑袋,注意力就又转走了,甜宝不高兴了,伸出自己的两只前腿将她的腿圈起来,喵呜喵呜叫的可怜。 是的,甜宝学会装可怜 了。 不再大声威胁似得喵喵叫,恨不得嘤嘤嘤的那种叫法,又细又弱,教人心疼的紧。 “心机甜宝。”姜照皊笑骂,到底将她抱在怀里,走了出去,冲四公主招了招手,笑着问:“昨儿睡的可好?” 四公主眨巴着眼睛,乖巧回答:“宜额娘抱着睡的,很是香甜。” 她在翊坤宫觉得很放松,有宜嫔镇着,奶母不敢过分拘束了,再加上宜嫔不会带孩子,向来是她做什么,四公主做什么,并不会将她拘束着躺在床上不许动,她能下来透透气,就觉得快活极了。 姜照皊就笑:“那就好,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你宜额娘说,她若是不许,她就装哭,这种嘤嘤嘤的哭。”她说着还示范,完了还出馊主意:“再不行了,就腻在她怀里撒娇,一哭二闹的,保准管用。” 宜嫔听着她这么教孩子,登时急了:“小四儿看看嫔妾,嫔妾都妥协了,像您那个撒娇法,还不得把心肝掏出来给她吃?” 四公主慌张道:“宜额娘,小四儿不吃心肝的。” 她不是大怪兽,怎么会吃这个。 一群人都笑了,姜照皊俯身捏了捏她脸颊,笑道:“真是个小可爱。” 她这么教,也是看四公主太过文静持重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她这么安静,谁会多给眼神。 却不知,四公主将她的话当成圣旨,一字不落的记下,还认真奉行。 姜照皊随口一说,便安稳的坐在廊下看书,她最近又看了一遍《梦溪笔谈》,有了新的收获,周边书籍也跟着看了许多,现下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晦涩感。 身周喧闹,唯独她神情恬静。 翊坤宫有她这尊大佛镇着,轻易没有人敢闹幺蛾子,相比于其他宫来说,平静的让人纳罕。 延禧宫里头就不成,江贵人有孕,偏她位份低,而主位是僖嫔赫舍里氏,和先皇后一个姓,但并没有什么关系,早些年还比较得宠,今年也没落了。 她位于七嫔之末,脾气也和婉,轻易不肯大声说话。 这延禧宫临着路,下值的太监宫女都要从这走,难免嘈杂不安,她又镇不住宫里头,更是整日里闹囔囔,吵的江贵人头疼。 可僖嫔再不济也是个嫔,轮不到江贵人来说什 么。 还得日日来请安,江贵人哪里耐得住,明里暗里跟僖嫔暗示,示意她好生的管管宫里头,这才多久功夫,她都劫了不少暗算了,今儿被石头梗了脚,明儿这花盆底鞋被磨过底,整个是歪的,若是不小心,必然要摔的。 她很珍惜自己的肚子,伺候的嬷嬷说了,这肚子尖尖的,定然是个阿哥。 想到姜妃那圆墩墩的肚子,她忍不住冷笑,姜妃必然是要生公主的,她就没有阿哥命。 一个历史上没有的人物,要么生不下来,要么是公主。 她冷笑几声,外头是小宫女嬉笑的声音,吵得她头疼:“还有没有规矩了,张狂什么。” 小宫女被她骂的一愣,捂着脸哭着走了。 宫里头是不能大声喧哗,但是小宫女活泼,有点人气也是好的,一般人没管这么死,谁知道犯到江贵人手里,被骂了几句,这小宫女不过十四,刚刚出来当值,被僖嫔宠着疼着惯了,当即就受不了,哭着跑回去。 僖嫔一听,心里来气,她是脾气好,但也不是泥捏的性子,直接传唤江贵人过来,罚她抄佛经静静心。 没得打狗还得看主人,伺候她的人都敢骂了,这往后还不得欺到她头上来。 江贵人出气不成,又被气了一通,晚上就起了热。 这一下就闹大了,直接闹到皇贵妃那里去,江贵人的小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她们贵人多不容易,这有孕了没吃没喝的还被压着嘲笑。 这话彻底得罪了皇贵妃,后宫份例都要过她的眼,明明白白的份例,一分不少,怎么就没吃没喝了。 小宫女又哭,说当初姜妃娘娘还是个贵人的时候,吃用的什么,她们贵人吃用的什么。 说的皇贵妃都给气笑了,懒得管她们这官司,罚了僖嫔月例、江贵人抄佛经,挥挥手让她退下。 另又派了太医过去诊治,好一通忙活,这一茬才过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皇贵妃想了想小宫女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得劲,昨儿的彤史显示,姜妃侍寝了,这阖宫多少妃嫔,怎么偏偏她侍寝。 一个有孕的妃嫔。 一个有孕之后身材变形的妃嫔,都比她们这些人要好上许多吗? 再想想姜妃的一应待遇,皇贵 妃的眸色深了许多,她这次若是生下阿哥,岂不是又要水涨船高,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她这里定下惩罚,僖嫔憋了一肚子的气。 这明明没她什么事,没得江贵人跟前的小宫女哭一场,她就要受罚,往后在延禧宫,她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每日里晨昏定省断不能少了,最基本的礼数总是要知道的。”僖嫔冷笑,淡淡道:“当然,江贵人身子重,也就不必来了。” 这是直接将她隔开了,这人都有个面子情,宫中原本就寂寞,再这样孤立开来,光是精神压迫,就没几个人受得了。 她不打也不骂,只要她还在延禧宫主位,就没有人敢真的明面上跟她对着干。 江贵人她罚不了,其他人若是去寻江贵人,她便寻了由头惩罚,今儿让面壁,若是顶嘴就让跪着反省。 反正在延禧宫里头,她是高位,这样的手段都是在合理范围内,并不出格。 现下还没有闹的很开,只是都闷在延禧宫里头,除了自己宫里的人知道在别苗头之外,旁人都不知道。 姜照皊隐隐约约听到风声,但是没放心上,毕竟江贵人这都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轻易谁敢招惹她,没得她的胎出一点问题,就要寻旁人的麻烦。 令她惊奇的是,乌雅氏依旧平平,还未爆出自己有孕。 宫里头像是没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人关注她。 她被封为常在,旁人也是酸几句‘奴才秧子’也就作罢了,并没有人盯着看。 她不由得唏嘘,就这份隐忍的心性,一般人就很难及。 像是江贵人有孕,就急急的爆出来,而她有孕,好生才瞒到三个月,由着消息散开了。 都说惦记什么来什么,她前头刚在想乌雅常在瞒的好,后脚就昭告天下了。 眼瞧着要穿秋衫,能够遮住体型了,偏她摔了一跤,有些见红,不得已叫了太医来,这下子便全都知道了。 好在问题不大,太医连药都没抓,只说她身体康健,好生休养个十天,不许下地就成。 宫里头一下子三人有孕,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众人,原本淡然的后宫气氛,又开始浮动起来。 乾清宫又开始接收各色小礼物,从甜汤到手帕,从荷包到鞋袜。 康熙 瞟了一眼,随口道:“将姜妃的挑出来。” 殿内香烟袅袅,周围立着两排太监,却没有丝毫声响,庄严又肃穆。 梁九功低下头,小小声的回:“禀万岁爷,其中禀没有姜妃娘娘的小礼物。”这好几天过去了,后宫里头的人都送疯了,就翊坤宫没动静。 只要姜照皊没动,旁人就不敢送。 可她跟没事人一样,整日里吃吃喝喝,溜达着逗弄四公主,什么争宠不争宠的,她混不放在心上。 眼瞧着乾清宫后门热闹成那样,白蒲急的嘴角恨不得长泡,自己制了东西让娘娘送去的心都有了。 这康熙都亲自问了,梁九功不得已,就派人来暗示,一边安抚皇上:“娘娘现下不舒坦呢,许是弄的慢,这心意必然是有的。” 他派人去暗示也没用,姜照皊没听懂,甚至觉得是暗示她不要凑热闹,毕竟都扎堆往乾清宫送东西,康熙是发过大脾气的。梁九功火急火燎的又催了一次,听小太监说姜妃娘娘一脸茫然,他不由得两眼一黑。 大话都已经吹下了,可姜妃娘娘没动静,到时候万岁爷不舍得炮制娘娘,还能不舍得炮制他一个奴才。 赶紧又教人去明说了,梁九功头一次恨自己不会针线活,要不然做好了给姜妃,让她再转到手送过来也成。 姜照皊看着面前的小太监,一脸沉默。 这是他第三次来了,她不耐烦道:“本宫知道这道理,万不会惹万岁爷烦忧,叫你爷爷放心便是,再谢他一番心意,只是不必念了。” 她不是那不懂事的人,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白蒲品着话音,觉得味有些不对,迟疑道:“梁大总管的意思莫不是让您送一份去?” 她这话一出,小太监感动的都要哭了,瞧瞧,还是有明白人,不是他说话太过含糊不清,若是这次再办不成,回去肯定要吃挂落。 见他这表情,姜照皊也回过味了。 “好小子,不白叫你跑一趟。”她忍不住笑,指了指妆奁,这才柔声道:“前儿抄的花笺拿过来,叫这小子拿去领赏吧。”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又笑了。 这小子说话模棱两可,什么现在许多人往乾清宫送东西,万岁爷不胜烦忧,还特意 寻了梁九功,叫他想法子。 这话谁听得出来是要她的东西。 小太监双手捧着花笺给她磕头,只要是她送的东西,管它是什么,都能得好。 等他带着花笺回去,梁九功看到花笺的时候,差点老眼一红,多不容易啊,万岁爷的脸越来越黑,也不说亲自去翊坤宫瞧瞧什么章程,就一个人生闷气。 这乾清宫现下跟那有猫的耗子窝一样,那叫个战战兢兢,提头办事。 梁九功捧着花笺上前,不顾康熙黑沉沉的面色,朗声道:“翊坤宫姜妃娘娘送来花笺一沓,您可要瞧瞧。” 康熙板着脸:“呈上来。”见梁九功目露笑意,他就冷笑:“又不是送你的,高兴什么。” 被骂了也不恼,梁九功笑呵呵的退下。 而康熙瞧着手中的花笺,神色柔和许多,是她爱的花里胡哨,刻着精致的花型,约莫还熏了香,是她惯用的香味,拿到手里,就知道是她的东西。 翻开一看,康熙赶紧又合上了。 想了想,又翻开细细品味,一首又一首的情诗,打从眼前淌过,他能想象到,姜妃闲来无事时,满怀女儿心思的抄下这些诗,就等着有朝一日,能积少成多,呈现到他面前。 仔细的规整过,康熙含笑看了半晌,才提笔写了一句‘定不负相思意’,命梁九功拿过去。 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瞧见她的心意之后,瞬间踏实起来。 而姜照皊接收到对方的回馈,不由得笑了,这是什么小学鸡行为,你一句我一句的传情诗,要不是脸皮练厚了,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没两日功夫,宜嫔瞧见她就笑。 姜照皊不明所以,捏着她的脸问:“做什么怪模怪样的,快说。” 宜嫔也无意隐瞒,一一说了,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酸。 原来是康熙嘚瑟,总是将姜妃给他写情诗的事挂在嘴上,一边还假模假样的感叹:“她是个忧愁多思的,人也幼稚的紧。” 可眉眼间的嘚瑟,谁看不出来。 这一来二去的,不等他嘚瑟上三回两回的,下头人都知道了,原本就盯着礼物的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提众人心中酸爽,就连太皇太后也笑骂:“做什么跟个愣头青一样。” 康熙一点 都不恼,笑吟吟道:“这不是子嗣起来了,儿臣心里高兴。”这是假的,当初他听额娘说,当初皇阿玛抱着董鄂妃的孩子,说那是他第一子,他心中难受,怎的自己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如今才明白那种心情,但是他知道不能说出来,而且也不会真正不把其他孩子放在心上。 那都是他的骨肉,他吃过的苦,还是不要让他的孩子再吃一遍了。 听他说起子嗣来,太皇太后原本想说说雨露均沾的事,闻言也吞下了,皇帝还年轻,子嗣尚可,贪玩了些也不打紧,若是压迫太过,像是三藩事宜一样,将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弄僵了,那就得不偿失。 “那姜妃就这般可你心意?”太皇太后笑着问。 康熙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合心意,她狗脾气大,人又爱犯蠢,没个心机的,这些日子疲累,放在身边挺舒坦的。” 时下都讲究贬,爱子要说成犬子,爱妻要称为贱内。 他心里头夸了一遍又一遍,跟太皇太后说的时候,偏要说她不好,不肯夸上一句半句的。 太皇太后这么一听,心里头就放心了,只笑着道:“她蠢你就多教教,左右能哄着你开心就成。” 康熙点头,不欲多说,这是他们两个的事,到底怎么样,不用说给旁人听。 这后宫里头弯弯绕绕太多,从他皇阿玛身上得到的经验,若真是喜欢了,平日里多顾着就成,真的张扬开来,一人一口都够人吃不消的。 事缓则圆,中庸才是正道。 太皇太后不喜董鄂妃,在他刚刚有后宫的时候,就耳提面命过,他心里都还记着。 在寿康宫说姜妃不好,康熙有些心虚,等到翊坤宫的时候,就格外温柔,姜照皊瞅了他好几眼,吃掉他递过来的梨茶,才漫不经心的问:“做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了?” 她话音一落,康熙就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的批语也没错,她不光狗脾气,嗅觉也跟狗一样。 “待你温柔些,便说朕做对不起你的事。” 康熙斜眼看过来,将她剩下的梨茶一口气喝掉,冷笑:“惯的你。” 面上气势汹汹,实则还有些唏嘘,说她憨倒是说错了,这挺机灵的,对情绪这么敏感,他只露出点意思,她就猜到了。 那为什么前些日子,送礼物一点都不积极?康熙这么想着,面色又黑沉下来。 第38章 见康熙一张俊脸跟调色盘似得,各种颜色变换, 姜照皊又觑了他一眼, 深觉帝王心海底针,方才还笑眯眯的高兴, 转脸功夫又不高兴了。 她笑着哄:“权因臣妾爱您深重,您才愿意惯着不是。” “逻辑不通。”康熙笑骂,到底没有接着黑脸,也怕吓到她。 见他神色又缓和了, 姜照皊便觉得,这男人啊,就不能精细了对待, 瞧着一出出的,比她还精彩。 她之前还在想玻璃方子的事,就听康熙问:“你那玻璃怎么样了?可有个什么章程。” 若说章程,自然是有的。 “成功的章程没有,这失败的法子千奇百怪,固然没有得到玻璃, 但是剩下的原材料已经不多了,想必快了。” 姜照皊随口道。 这既是宽慰他的话,也是真话, 毕竟谁知道他们试材料刚好把正确答案放在最后呢。 康熙失笑摇头, 原本也没想着她真能弄出点什么,如今得了失败的法子也好,以她那歪打正着的性子, 说不得还真成了。 她那一批秀女,她不是顶拔尖的,但是她性子狂,人也胆大,立在秀女堆里,只显了她出来,后来宠了几日,她便愈发张狂的不成样子,行事没个章法。 后来被人陷害了,正好他也厌弃了,便顺水推舟直接丢到冷宫里头去。 这样的人生,基本也就走到头了,年余功夫足够在后宫被吞吃殆尽。 谁又能想到,他机缘巧合去了东苑,对方刚好去东苑薅野菜吃,那月光下肌骨莹润的模样,恰恰入了眼。 这又带出来现在的姜妃出来,她在冷宫一年着实长进了,极懂分寸。 他有时候就遗憾她成长至斯,失了优柔天真,可她若不是现在的她,说不得几日下来,他又厌了,左右都教人矛盾的紧。 康熙在这里感怀,姜照皊浑然不知,他现在捏腿的功夫极好,捏的她昏昏欲睡。 索性真的往床上一倒,将两条腿都搭在他身上,合着眼想睡。 康熙手下一顿,这是把他当奴才了,瞧着姿势多熟练,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拿他当奴才使了。 冷笑一声,手下却放缓力道,仔细的给她揉捏着,一边闲 闲的发着呆,想着秋收种麦的事,现下麦种有,却没有人种,等此次三藩事了,百姓要好生的休养生息了,要不然总有一天会断粮的。 在心中盘算一会儿,他也有些扛不住睡意,脱掉衣衫挨着姜妃睡下。 她熟练的摆出往他怀里滚的姿势,却由于记挂着肚腹,磨蹭着缓缓用力,不由得笑了,帮着她翻身过来抱住他,瞧见她唇角露出甜笑来,他也微笑着闭上双眸。 打从认识她,在一道睡的久了,便爱上了怀抱相拥,肌肤相贴的沉沦滋味。 倒是搂了一会儿,姜照皊嫌热,不高兴的挣扎开来,又四仰八叉的睡下,她现下睡的不舒服,腰侧总得用引枕撑着,要不然腰部用不上力,就格外酸痛。 睡了一夜比不睡还累,醒来之后,她就有些唏嘘。 听说以后还会尿频,她现在尚未有这样的毛病就这般辛苦,着实让人不知说些什么好,她闲闲的想着,便唤人进来伺候着洗漱。 来的人是白苏,她笑着道:“白蒲姐姐小日子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上吐下泻的,不敢过了病气给您,便先叫奴婢来支应着。” “可请了医女?”姜照皊问。 “请了,当即就不敢耽搁,请了医女来,开了两剂药,已经熬上了。”白苏一五一十的回。 姜照皊听罢指了个小宫女好生照料她,又叮嘱若是缺什么,尽管来她这么要。 就这白苏便感怀不已,只赞叹遇上好主子,这般仁善可亲,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因着刚认识的时候,白苏行事略有差错,一度想把她退回去,故而姜照皊一直爱用白蒲,毕竟她沉稳惜言,办事和她心意。 如今用了几日白苏,又觉出她的好来。 说话干脆利落,办事也爽利,也会拿捏着说些小话逗她开心,都是挺好的。 又等了几日,还不见白蒲病好,姜照皊就忍不住问:“她是个什么章程?医女怎么说?” 往她这里报,又说一切都好,白蒲病情没有什么恶化。 可这都七八天了,白蒲的人影还没见着,她就不免多问几句。 白苏凝神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因着她要在主子跟前伺候,故而也不曾去看望过,也是听小宫女回禀的。 “奴婢这 就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她说完就回了宫女住的地方,白蒲是姜妃跟前的大宫女,如今病着,便单批了屋子给她住,白苏刚走到跟前,就见小宫女正在熬药,隔了老远,就能闻到那酸苦味。 见了她来,小宫女赶紧行礼问安,互道了吉祥后,这才询问仔细情况。 白苏往室内看去,就见白蒲脸色蜡黄,奄奄一息的躺着,听到人说话的动静,也依旧睡着,不曾睁开眼。 皱了皱眉,白苏回眸问小宫女:“白蒲姐姐一直如此么?” 小宫女一一答了,也就这两日才严重些,可白蒲姑姑不让说,就怕嫌她病重,将她丢出去,到时候失了差事,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她的处境就会很难过。 白苏心里便有数了,回去跟主子回话,也说的详尽。 姜照皊一听,顿时不悦,见她面色变了,白苏赶紧跪地,请求道:“白蒲姐姐也是无可奈何,这宫里头的宫女太监若病的重些,便要拉倒医室里头,任你自生自灭,出来也不能当原差了,说是身上染过病,不吉利。” 这宫里也求好兆头,总觉得医室那腌臜地出来的不能要。 “去请了好医女去给她治病才是,拿着银子去通路子,请了经验丰富的尽管给她治,银钱本宫包了。”姜照皊知道她误会,没有多解释,直接吩咐道。 她不是那拿人命不当回事的人。 白苏还在想该怎么劝,主子的话砸下来,她的眼泪珠子也跟着往下砸,可不能在主子跟前哭,她又连忙擦掉眼泪,赶紧出去吩咐。 她早一日办好,便早一日能够将白蒲治好,主子都没有放弃白蒲,她更是要拉一把。 毕竟这些日子,白蒲照应她良多,之前也总是提点着,让她瞧着行事,这才没有犯下错来。 她这边慌慌忙忙的请医女,姜照皊身边伺候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一时间二等宫女都想挤着进屋里,毕竟这妃位有四个大宫女的缺,若是能挤过来,那就是当前宠妃跟前的大宫女。 不说月例了,就这地位就往上提一提了。 因此都争相表现自己,姜照皊瞧着她们表现,最后挑了浅碧和榴红,她二人沉稳又细心,素日里伺候的都不错,勤快又不怎么爱抱 怨掐尖,眼睛也是活的,知道该做什么该看什么。 这边人事变动往敬事房一报,那便乾清宫就知道了,梁九功便赶紧解释,旁处的奴才都送过去了,只姜妃这里的放在乾清宫教些日子,等会说话会办事了,再调过去。 一是过个路子,说起来也是乾清宫出来的,平常人不敢惹,再就是这姜妃马上就要生产,这挑的人更要干干净净身家清白好用,若被混进来个什么牛鬼神蛇,那真真是要了命了。 康熙重视,下头人自然不敢怠慢,他这些日子盯进度盯的紧,将东偏殿奴才一并都配齐了,现下没有亲自过眼,尚不敢拨过去。 姜照皊表示知道了,就说现在不缺人用,她不急。 对方的顾虑她也是知道的,这也是她的顾虑,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在二等宫女里头挑,直接叫敬事房拨人过来了。 梁九功接受到讯息,心中愈加赞叹,都说姜妃是个草包,瞧瞧草包能这么稳得住吗?身边伺候的人不够,那放在一般妃嫔身上,早就吵嚷起来了,偏她稳得住,一声不吭的。 看着手下正教着的人,他有些愁,这都好说,这姜妃跟前的田田,着实是个刺头一个,偏姜妃惯着他,如今越发不成样子,除了姜妃的话,旁人的话一概不听,想想皇上都没给过眼神,梁九功便不再多想,只专注手底下的人。 而姜照皊用着浅碧和榴红,一时间有些不凑手,毕竟不是惯常用的,很多事都不知道,白苏一个人只顾着她,也顾不上教她们二人,好在都是聪慧的,不过磕绊了两日,便好上很多。 白蒲却一直不见好,医女请了好几个,她甚至动用权利,请了个年轻的太医过去,看了都是摇头,说拖得久了,现下已经不好治了。 人总是昏沉着,高热也降不下来,如今粒米未尽,颇有油尽灯枯之像。 底下人不敢瞒着她,一一都禀报了,可姜照皊也没法子,对于医学上的问题,她两眼一抹黑,没有丝毫法子。 那些退烧的特效药,她连名字都没记住,就知道小时候吃过安乃近,后来被禁用的药。 白蒲没了。 不过半月功夫,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姜照皊听到消息,就觉得心里空 了空,打从穿越以来,她就跟田田日日相见,可白蒲也不遑多让,自打入了这翊坤宫,便是她在跟前日夜伺候。 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这姑娘却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拿五十两银子出去厚葬了,再给她家里一百两好生安抚,也算是一场情分了。”姜照皊想想就想哭,她又害怕,白蒲不过来个小日子,许是疼的狠了,上吐下泻罢了,就为这就丢了一条人命。 她系统产出的东西,只对宿主有用,她送了几日,对方吃了不见好,就跟吃寻常食物一样,着实叫人没有法子。 她现下肚子里揣着崽,到时候往产床上一躺,岂不是也任人宰割。 更别提小儿比大人脆弱多了,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后宫里头的孩子,总是很难养大了。 听着众人夸她是个好主子,姜照皊扯了扯唇角,却有些笑不出来。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便蔫哒哒的窝在他怀里,细声细气的问:“人就这般脆弱吗?” 脆弱到让人想不到,那个寻常的夜,竟然是最后一面了。 康熙点头,捋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别想那么多,朕的姜妃定然是会长命百岁的。” 姜照皊抬起精致的下颌问他:“可是有人暗害了她?” 她不得不多想,怎么就没了。 却见康熙摇头,这姜妃跟前伺候的人,他也叫人盯着,若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把人给弄死了,那这后宫里头,就成对方的游乐场,想弄死谁就能弄死谁。 这么说来,竟是意外了。 姜照皊有些不敢置信,连着蔫了许久,直到秋叶泛黄,开始缓缓飘落,而东偏殿里头,属于白蒲的印记尽数被消除,她才打起些精神来。 白蒲不敢提,只变着法的哄她开心:“御花园里头的枫叶红了,您去瞧瞧?” 在翊坤宫闷这么久没出门,没得人都闷坏了。 姜照皊同意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 走过夹道,没有这么多层层叠叠的屋檐,人的视野开阔些许,加上这满园黄遍,秋高气爽,她心情果然好上三分。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念了一句诗,姜照皊便挺着肚子,小心的扶着田田,溜溜达达的走在羊肠小 道。 “十月过去,马上就要下雪了,今儿天倒还不错,一点都不冷。”白苏笑着道。 “嗯。”姜照皊随口应了一声,就听白苏的单口相声,这段日子也练出来了,主子不爱说话,她也能一直说下去。 说起雪,没几日的功夫,就见到了雪。 清早起来,一推开门,入目尽是一片白,整个天地都被初雪覆盖,银装素裹,屋檐下冻着冰棱,许多长条条垂坠下来,晶莹剔透瞧着还挺好玩的。 姜照皊好歹露出一抹笑,她伸手摸了摸那冰棍,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着实冰凉。 天一日日的冷,她倒不再伤怀于白蒲的离去,总算恢复正常起居饮食,让东偏殿的奴才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安静如鸡的宜嫔,也赶紧穿的热热闹闹的,带着四公主一道过来取暖。 以她和四公主的份例,倒是用得起炭盆,只是不如东偏殿的火龙好用,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教人舍不得出去了。 “四公主现下也大了,一直小四儿小四儿混叫着不像话,嫔妾想着,您才智高,不如给她起个名如何?”宜嫔试探着问。 当初张贵人没取名,许是等着皇上来取。 可宜嫔瞧着对方没起名的意思,不如叫姜妃取,也算是个庇佑。 姜照皊瞧了瞧她依旧苍白的小脸,那身量矮弱精致,瞧着就有些弱不禁风,若是一直健康着,倒比什么都强。 “从了男名叫保平吧,保你平平安安,若是觉得不够柔美,叫宝瓶也成。”她细想了想,女子名都艳,惯常用些花啊草啊柔顺德行,不如她这个。 宜嫔笑的合不拢嘴,高高兴兴道:“叫的应就成,保平就极好。” 四公主尚小,倒是不懂这个,有了名也高兴,自己细声细气喊了自己几声保平,捂着嘴乐。 这样闹了一会儿,姜照皊有些疲乏,还未说自己累了,就见郭络罗氏迟疑着开口:“您这肚子……”她咬了咬唇,还是接着说道:“瞧着略大了些。” 前些日子宜嫔见了江贵人,她如今都八个月了,瞧着也跟姜妃差不离。 虽说女子有孕,肚子大小天差地别,有的能闪出去一尺远,有的小小的一团,可姜妃这瞧着跟八个月的差不多,也着实有 些过头了,她担心胎儿养的太大,生的时候艰难。 姜照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有些愁:“近来也有胎动了,跟小鱼儿似得,瞧着倒活泼。” 整日里没个消停的,一会儿亲她一口,一会儿踢她一下。 “嫔妾也是闲说,您仔细着便是。”郭络罗氏也不懂,幼时家中长辈有孕,都是避着小姑娘不许她们知道了解的,这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入宫前的突击培训。 “知道了。”姜照皊随口应下。 这肚子大小,谁也控制不了。 但是江贵人是双胎,自己都比她的大,说明确实养的有些大了,要注意着多活动才是。 这冬日一到,人又变的懒散不爱动,穿的也厚实,走起路来累的很。 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她顶着个硕大的肚子,这四肢却仍旧纤瘦,不由得劝:“白蒲没了,谁都想不到的事,你现下是双身子,可得把自己照看好了,如今这么瘦,朕瞧着就忧心。” “嗯,知道了,现下已经不总去想她了。”乖巧的应了一声,姜照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问:“感觉到了么?” 康熙仔细感受了一会儿,这才摇头。 姜照皊也有些遗憾,笑道:“也是怪了,你注意着的时候,从来都不动,你若是不注意,上来哐哐就是两脚,看来也是个调皮的。” 说起腹中胎儿,她眼神晶亮,整个人又变得神采飞扬,风流无匹,康熙瞧着就高兴。 又哄着她说了会儿话,这才商量着道:“叫御医来请平安脉如何?”这月份越大,越显得她肚子比旁人大。 他纵然平日里不关注,也知道基本概况。 他们都这么说,姜照皊也有些慌,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让人请御医来。 在等待的时候,她就有些忐忑,原本也不是忧愁多思的人,打从怀孕后,那简直绝了,什么都往坏的地方想,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整日里没个消停。 她知道这样不对,只要好生养着,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想和做是两回事,每次夜深人静,只她一人的时候,就忍不住多想。 这旁人又时时提醒,她顿时遭不住了,康熙扭脸的功夫,她眼圈就红了。 “是不是臣妾吃的太 多了,所以胎儿养太大了?”她喃喃道。 康熙哪里能看得她哭,赶紧将她抱到怀里,细细安抚:“没有的事,每个人都不一样,要请的也是平安脉,我们也不懂这个,还是听御医怎么说,别哭啊乖。” 她眼圈一红,他就遭不住。 姜照皊含着泪点头,她也不想哭的,就是有些忍不住。 御医来的时候,就见皇上眼刀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扎,而身边端坐的姜妃显然是掉泪了,眼尾都还红着。 他行礼问安之后,就乖觉的开始问诊,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才有些拿不准的道:“可否传云、柏二位御医进宫,他二人在妇科上也颇有建树,微臣有些拿不准,想要商量一下。”见姜妃的小脸登时白了,他赶紧解释:“娘娘和孩子都康健的紧,只是有点小疑惑想要会诊罢了。” “狗奴才端的不会说话。”康熙拍桌骂。 不说姜妃被吓到了,他这心里都是一跳,差点绷不住面皮。 姜照皊是真的有点害怕,前世的时候,不也流传一个段子,当你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爱答不理的,就说明你没事。 若是你有事,医生会拉着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询问。 而住院的时候,这种情况会更加明显,医生瞟你一眼之后,一天都不带理你的,说明你这是小病,若是一会儿来一趟,一会儿看你一次,自己看还算了,呼啦啦带一群人来会诊,你要么病重,要么命中。 现在御医一说要会诊,她本来就害怕的心,就更加慌了。 就算御医打补丁说她没事,她也害怕,毕竟前世的时候,还有一个段子,就是当你时日无几的时候,医生会先瞒着你,不跟你说,然后再单独跟家人谈这个,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患者。 嘤。 她啪嗒啪嗒掉眼泪,害怕的跟什么似得。 若只是她也就罢了,现下肚子里还揣着崽,容不得丝毫闪失。 云御医和柏御医今儿不当值,来的就有些慢,看诊的柳御医登时后悔了,没得说这么早,现下给帝妃二人解释,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清楚。 姜妃一哭,皇上就用眼刀子射他,估摸着是衡量姜妃的心情,才没有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 等到云、柏二人到的时 候,他都有些如逢大赦,赶紧迎了人进来,嘀嘀咕咕的说上半天,又一道看诊会诊,这才开口说话。 “瞧着脉象和肚腹弧度,微臣三人觉得,姜妃许是怀的双胎,并不是单胎过大。”柳御医慢条斯理的回。 姜照皊本来哭的正欢,闻言梗在原地,只是双胎罢了,不值当哭。 可细想想,她又没有女主光环,这双胎也太可怕了,比单胎难生又难养。 一言难尽的看着底下的三个御医,还不等她说话,就听康熙问:“可确定了?” 柳御医点头:“原本有些不敢认,毕竟在单胎里头,姜妃娘娘的肚子有些大了,但是双胎里头,她的肚子又有些小。” 他性子耿直,向来有一说一,不隐瞒不回避。 康熙既喜欢他的性子,有时候又觉得烦,比如现在,原本姜妃的情绪就不稳当,听他说这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岂不是又要多想。 “不过姜妃和胎儿都极康健,只要好生养着,想必没有任何问题。” 确实康健,是他生平仅见,那脉搏强劲有力,恨不得能出去打牛。 看着姜妃还哭唧唧的,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难得让柳御医起了恻隐之心,低声道:“妇人有孕,原本就忧愁多思,没有的事也能哭上半天,下头伺候的人要多注意情绪变化,仔细哄着,要不然生了孩子后,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 这也是他近些年来观察到的,女子孕期和产后都特别敏感,引发的后续问题也比较严重,许多死于产后,都跟情绪有关。 康熙一听,冲着他挥了挥手,姜妃自有他来疼,哪轮得到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说。 被赶了也不恼,柳御医笑呵呵的告退。 姜妃都难过成那样了,也不曾苛责他一句,可见传言多不符合。 送走三位太医后,宫室内安静了下来。 姜照皊想着御医说她可能是双胎,有些茫然的将手扣在肚腹上,不确定的问:“怎的就双胎了?” 康熙也不知道。 这宫里头鲜少有生双胎的,一个都难养,这两个岂不是更难养,这话不能跟姜妃说,他尽挑了好听的说:“双胎也好,一下子抵得上旁人三年了,只是你更要仔细着,将自己和孩子养的好好的 ,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别想那么多,多出去走走看看,若是觉得无趣,便叫小妃嫔来陪你玩。” “不拘打叶子牌,还是打马吊,就是吟诗作画呢,也比自个儿闷着强。” “可不能再伤怀了。” …… 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很多,听得姜照皊只打哈欠:“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是双胎之后,她的心反而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和孩子都要好好的,有系统在,还是有三分保障的。 就像康熙说的那样,要把自己的时间排满些,不要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多排解寂寞,应当就无事了。 这么想着,她就冲康熙笑了笑:“都听您的。”方才回的知道了又敷衍又生硬,她这是找补一下。 闹了这么半晌,天色已经太晚了,两人洗漱过就相拥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果然收拾好心情,不再日日抑郁,先是叫了一个花旦来唱曲,专挑那活泼的曲目,先把情绪调动上来了,心中郁气去了些许,这才坐在廊下看雪。 天冷的厉害,她穿着狐裘,手里抱着汤婆子,尚觉得有些冻手。 可想要看雪的心,让她忽视了这些。 甜宝乖巧的窝在她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原先那个巴掌大的小团子,现下已经长成了,吃的小脸圆滚滚的,毛发油亮。 它又皮又机灵,偶然间还让你觉得能够听懂你说话。 也粘人的紧,明明喂它的不是姜照皊,它却总粘着她,不时的露出肚皮,要挠挠。 姜照皊也喜欢把手埋在它肚腹间取暖,看它围着她手蜷成一个圈,不由得笑它像个汤婆子。 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内室去了,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不过片刻功夫,就觉得风能把骨子都给冻成冰碴。 刚掀开门帘,扑面就是一股热气,舒适的她喟叹出声。 无怪乎陆游有诗,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但他有意思的是,后头又跟了一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她细细想了半晌,又觉得有意思,他的诗豪情和柔情交织,她很喜欢。 自己调整好心态,姜照皊才算是从沉郁中彻底拔了出来。 只是冬日天冷,出去就被冷风吹了个跟头,路 上结冰又危险,还不如窝在内室玩。 翊坤宫的小妃嫔们日日聚在一起玩耍,时日久了,倒真玩出几分面子情来,不像以前,见了面上虚虚的笑,那虚伪劲儿都快透过面皮了。 姜照皊被她们哄的开心,手就有些松,什么好东西都往外赏,一时间东偏殿愈加热闹了。 得了实惠,可不是要好生奉承着。 康熙知道了,也不多说什么,叫梁九功又给她送来些,填补她撒出去的窟窿。 “还是皇上待臣妾好。”姜照皊窝在他怀里,软乎乎的撒娇。 她现下身子重,起来和躺下都难,鲜少有这样撒娇卖痴的时候,康熙瞧了新鲜,就笑:“你知道就好。”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康熙顺手捏了捏,思忖片刻,才问道:“现下你宫里新添了这么多人,使着可还顺手?” 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现下还在观察。 姜照皊随口道:“使着顺手啊,办差好了就有赏,若是有偷奸耍滑的,直接叫人换了他的位,两次下来,就都乖觉了。” 再说她有张扬跋扈爱打人的名头在,又是宠妃,谁闲疯了招惹她,有那自诩聪明的在她跟前搬弄是非,她也不耐烦听,叫人揪下去便成。 不懂规矩便回去学规矩,学回来还一视同仁。 众人都摸不准她的路数,又知道她厉害,一时间乖巧极了。 再加上这奴才的命原本就在她手里捏着,自然也会顾忌几分,有的想着自己是从乾清宫出来的,也被人点透了,因为姜妃她才能进乾清宫,而不是进了乾清宫才来姜妃这。 脑袋不要了,这乾清宫不是做奴才的后台,是主子的依仗。 “不喜欢直接送到梁九功那,问问他怎么教的。”康熙道。 屏风后头的梁九功听到,只觉得有口难言,这管他什么事,经了他的手不假,放出来就要靠现管了。 可皇上宠着姜妃,他送来的奴才若是惹了乱子,就是他不好。 毕竟若不是怕姜妃压不住,也不必叫他经一道手了。 “成,臣妾知道了。”姜照皊随口道。 这面上都挺好的,可到闹妖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毕竟江贵人最擅长人心,这后宫里头被她慢慢的埋钉子,着实埋了不少。 现下她 没起势,就肚子揣着崽,精力不济,想必手伸不了这么长。 康熙又叮嘱几句,这才没有多说,他原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也就是碰上姜妃的事,才忍不住多说几句。 原本只是打算拿来当个玩意儿的,如今倒有些上心了,觉得她还不错,想要捧到手心里宠着护着,好在姜妃一直爱他深沉,倒让他不至于错过了。 然而这许久不曾临幸后宫,他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老祖宗就难免问:“可是爱那个姜妃,你若是真喜欢她这个类型,叫人再去寻了便是。” 就是福临那孽障,爱董鄂妃爱的死去活来,也不曾耽误了临幸后妃,难不成到了玄烨这里,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左右年底的时候,就要登记秀女花名册,命太监们注意些,比干守着姜妃强。” 太皇太后这话一出,康熙心中莫名,他慢吞吞的抬眸,不在意道:“可是谁在您跟前嚼舌根子了?” 不等太皇太后回答,他便接着说道:“三藩现下正是紧要的时候,朕无意入后宫,就是抱着姜妃,也是心无杂念,倒跟她无关了。” 他打从去年开始,就不怎么爱进后宫了,瞧着那一张张笑脸,心中就烦。 光是政务就叫人精疲力尽,哪有体力心力去宠幸应付后妃。 太皇太后也没有想太多,随口道:“姜妃性子不好,哀家也是知道的,若是她闹的狠了,你就冷她一冷,江贵人、乌雅常在也有孕,怎么就她缠着你要疼惜,可见也是你惯出来的。” 这女人啊,宠爱给多了,就会要别的。到时候闹得后宫不宁,社稷不安就晚了。 她怀着身孕固然关紧,可也没有为着她一个,把后宫都给放弃,太皇太后冷眼瞧着,觉得康熙不是那样的人,他还是相当爱色的,只是宫里头这一批,如今不和他心意罢了。 再说这宫里头三个孕妇呢,她还稳得住。 康熙仔细想了想,姜妃可曾闹着他要陪,要疼惜之类,想了一会儿就觉得生气,对方不光没有缠着他,甚至旁人送东西,她都跟没事人一样。 无情无义的小东西。 这话他不知道怎么跟太皇太后说,总觉得有些掉面子。 “朕也就偶尔去瞧瞧胎儿,哪里就是瞧她了。”他随口道,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翻江倒海的,生气到恨不得将姜妃抽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康康:害,我是康康啊,作者亲妈。感谢在2020-06-16 16:58:31~2020-06-17 17: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玥 20瓶;啦啦啦啦嘿、宇陶 10瓶;一如既往 7瓶;樱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起身,仔细的将被子掖好,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自己弄冷的心,自己再暖回来。 等姜照皊睡醒,才过了没一会儿,她有些懵,看了眼座钟,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睡的倒是少了,打了个哈欠起身,让白苏伺候着洗漱,这才问:“那个叫雪见的,可审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审出来,那宫女进了慎刑司就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喊冤,直说是新得的衣裳首饰,特意穿了去见姜妃,为了博个脸面,谁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又问她为何要买这样的,就说是最近喜欢,便自己攒了钱来买。 谁知道这也能犯忌讳,素日里穿菖蒲色的人多着呢,压襟用翡翠的也多,这东西不贵重,主子们不爱这些,宫女们倒是常戴。 她也懵的厉害,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不明白自己错在哪。 至于她的隐秘心思,只要不说出来,那是谁都不知道的,宫里头有乌雅常在,她们这些自诩容貌过人的宫女,心里自然也有想头。 可也有贼心没贼胆,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来。 她知道如何在乾清宫当差,知道皇上不喜宫女在眼前晃悠,因此素来谨小慎微,不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今儿也没什么过头的地方,怎的就惹出这些来了。 她闭口不言,咬死了什么都没有。 听罢白苏的回复,姜照皊若有所思,这现实中的人物,总是会受其他人影响的,一言一行都是紧要的。 瞧着她突然喜欢上跟白蒲相似的打扮,焉知不是有人日日跟她灌输引导,故意引着她如此。 这么说来,这样的手法,她倒是见过。 “成,本宫知道了。”姜照皊冷厉了眉眼,不再多说。 白苏目光看过来,就见姜妃迎着光,那脸上细腻的绒毛在白嫩的脸颊上显出几分稚气来,微微勾起的唇角也格外柔和,偏那眉眼间泄出千万煞气来,锋利如刀。 被铺面而来的气息震了一瞬,白苏收敛了眉眼神情,侍立在一旁。 她不如白蒲心细,主子的许多心思都猜不到,愈加显得娘娘高深莫测了,她心中敬畏,不敢过多言语,也不敢猖狂了。 正思虑着,就见四公主怀里抱着甜宝,身后跟着宜嫔,一道往 东偏殿来,走到近前,才低声问:“娘娘呢?” 白苏赶紧请安,又笑着回:“方才吃了些甜茶,这会儿正看书呢,您且候着,奴婢给您禀报一声。” 她礼数周全,再不见小庶妃那时候的乌鸡眼,两人说起话来,也是和和睦睦的。 在外头的交涉,姜照皊已经听到了,她扬声道:“进来吧。” 宜嫔也是常来的,日常相处也舒适,深宫寂寥,有个人说话解闷也是极好的。 “嫔妾这就来。”应了一声,牵着四公主的手往里走。 刚转过屏风,就见姜妃头上带着白貂昭君套,外头围着红宝石流苏攒珠围子,身上穿的倒单薄,白绫袄上头绣着暗纹,下头是丁香紫的貂皮裙,素雅柔软,衬着她如画眉目,一点也不见往日跋扈,只斜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神采飞扬,将那点子张狂又带出来了。 “今儿可安好?”宜嫔随口问了一句,就听白苏将雪见的事说了,一边不高兴道:“也是门子在混酒吃不成,竟放了进来。” 说这话也是有目的的,那看门的小太监,认了宜嫔跟前大太监当哥,这七弯八绕的,还得给她个脸面。 宜嫔抿了抿嘴,方才还说白苏好了,如今瞧来,这嘴皮子依旧不饶人。 只她也知道,姜妃待白蒲情深义重,白蒲没了,她很是消沉了一阵,如今这罪算不到门子身上,可对方玩忽职守也是在的。 区区一个门子,攀扯不到东偏殿,就拜了她的庙门,姜妃默许了,也是想着她能支应,如今办错了差事,她连忙起身告罪。 姜照皊不答,只叫了保平上前来,问今儿吃的可香甜,睡的可安稳,这样续了一会儿话,见宜嫔还福身,便轻声道:“原跟你没什么关系,倒不必如此。” 只是敲打一下,让她知道,吃着她的粮,就是得好生的给她办事。 要不然她何苦养着她,又不是手里银钱多的要扔。 宜嫔自知理亏,是她有些疏忽,打量着姜妃性子软不爱计较,行事就没有那么严密了。 如今瞧来,姜妃不过是心机变深沉了,愈加会掩饰了,再加上有皇上日日疼宠,将其他都看不到眼里罢了。 她转瞬就想明白的事,再去看姜妃清凌凌的眼神,心 里就不由得一个激灵。 姜照皊却没有管那么多,搂着保平讲故事,这姑娘乖的很,刚开始还会因为张贵人而不愿意搭理她,在面前晃悠久了,也就没想那么多,不过一个说话还不利索的稚子,没什么可较劲的。 “话说这狗熊捂着耳朵,便当手中的铃不响了,蹑手蹑脚的拿着就要走,被主人家拿下了,还纳闷的问‘铃又没响,你们如何得知?’”姜照皊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可在众人看来,这铃响的震破天了,也就狗熊捂着耳朵自己骗自己呢。” 她讲个了高兴。 “可是姜娘娘,为什么狗熊会说话呢?”保平细声细气的问。 姜照皊一噎,捏了捏她头上的小揪揪,笑着回:“因为这是故事呀,是假的。” “这故事是假的啊?”保平有些失落,长长的羽睫垂下,落寞道:“狗熊不会偷铃铛啊?” 一串带着问号的啊从面前飘过,姜照皊登时耐不住了,这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攻击力太大,她有些扛不住。 好在宜嫔看眼色,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细细给她解释。 “你如今倒好性。”姜照皊笑道。 宜嫔含笑摇头,都是磨出来的,你但凡板着脸露出一丁点不耐烦,小东西就敏感的要哭,她现在已经练成了功夫,纵然心里急的要烧起来,面上仍旧能不动声色,都是被这小东西逼的。 又说了会儿话,宜嫔在东偏殿还能端着,回去抱厦就有些不高兴,她让人把四公主抱下去,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这才叫人传膳。 也是素日里姜妃待她和善,从不曾立过规矩,她以为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谁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猫抓似得难受。 姜照皊那边也传膳了,她现下吃的少,只叫人翻着花样的做,她好挑拣着吃几口。 现在肚子越发大了,倒能显出双胎来,刚开始的时候,胎动比较微弱,她感觉不到,现在你一拳我一脚的,她这个做老母亲岂能一无所觉。 她细细算着日子,现下已经十一月了,那离乌雅常在生产就没几天了,约莫就是这月底的功夫,想想以乌雅常在的运道,她是怀有龙子的,想必生的也是阿哥。 而在原文中,江贵 人生的是龙凤胎,端的叫人羡慕,只她这也是双胎,就不知道能不能跟江贵人一样好运,生出双女或者龙凤胎都是极好的,就是不能生双子出来,于皇家是不祥,她不想挑战康熙的传统性。 这人都是经不得念叨的,在一个下着雪的晌午,姜照皊正捧着书来读,就听小太监禀报,说是乌雅常在发动了,如今稳婆、太医都去了,就等着生呢,皇贵妃、贵妃也带着人去了,问她要不要去。 “告假吧,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 姜照皊随口道。 这外头下着雪,最是路滑不过,她闲疯了才要跑一趟,没得湿了鞋,不小心跌了又该如何是好。 小太监应下就出去了,姜照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是在心里头猜,乌雅常在生的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未来的金大腿胤禛。 她这里稳得住,其他人就不成了,一窝蜂的跑到永和宫去。 也是早先太皇太后话里话外在说,这孩子养在高位妃嫔膝下,怎么也得是个嫔才成。 如今乌雅氏不过是个常在,她的孩子一圈人都在盯着,皇贵妃倒是不想要,她想要坐上后位,除了自己的孩子,旁人的孩子都不能要。 可佟贵妃就不这么想了,她膝下空虚,现今又不怎么得宠,未来是个什么章程也不知道,就想先搂个孩子搂到自己怀里,引得皇上多来看几眼也是好的。 原本还拿捏着跟皇上不一样的情分,想着总是有几分厚待,这两年过去了,皇上什么心思她摸不透,但是自己不得皇上心,只是给个脸面,她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乌雅常在发动,她头一个就往这里来。 看着底下坐着的七嫔,她慢悠悠磕了磕茶盅,只要姜妃不来跟她抢,她还是比较有把握的,若说她不得宠,这底下坐着的,没有一个比她强,大家菜鸡互啄,她地位高,跟康熙之间的亲密关系,又提供便利了。 再者这荣嫔、惠嫔、宜嫔膝下都有孩子,剩下的也都是老人了,只等着新人进来,就没众人什么事了。 产房闷无声息,众人都耐心的等着,皇贵妃是必须坐镇,这皇上不来,她必须来,而佟贵妃就是心中有想法,不管乌雅常在生的是公主还是阿 哥,这孩子她都要抱走。 原本想着抱养江贵人的,她母家比乌雅氏地位高,到时候她自己生了孩子,岂不是被压了一头,故而选了好拿捏的乌雅氏。 她们候在这里,乌雅氏知道,她纵然有千样谋算、万般隐忍,在这刀劈斧凿的时刻,却无可奈何,这会儿疼的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 除了疼,一时间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天一夜的哀嚎,这才生下来一个皱巴巴的小阿哥,乌雅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奶母洗干净抱出去了,一听是阿哥,一群人的面色都变了。 佟贵妃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仔细裹严实了,抱走吧。” 想想还是回头:“赏乌雅常在些燕窝、阿胶等贵重物,许她养好身子,也算是情分一场。” 她处理的简单利索,跟皇贵妃说孩子经不得冷,便直接抱着走了。 留下皇贵妃善后处理,忙活了很久才回去。 回到暖烘烘的承乾宫,这才将裹的严实的襁褓掀开一个角,先给佟贵妃看了:“小阿哥长的很精神呢,将来必然是个有出息的。” 佟贵妃随意瞟了一眼,又红又皱,脸上才带着胎脂血丝,她嫌脏污,赶紧叫抱了下去。 奶母脸一白,到底不敢说什么,躬身退下。 这前头刚生完孩子,后头满后宫都知道了,姜照皊听到消息,暗自思忖,这位四阿哥生下来,再添上女主的龙凤胎,这往后的日子就热闹了。 小太监先去了乾清宫报喜,领了赏出来,倒是没领到话头,等到寿康宫的时候,才算是听到交代:“叫佟贵妃好生养着,也算是母子一场。” 这话跟佟贵妃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小太监连忙传了,最后才回到永和宫,问了乌雅常在还睡着,便跟她跟前的大宫女秀娟禀明了,这才下去洒扫去了。 姜照皊按例赏了永和宫乌雅常在,又派人去承乾宫添箱,好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等到康熙来,她正在用膳,诧异道:“怎的不提前说一声?” 看着她吃的香甜,康熙就道:“留了佟国纲用膳,现下已经吃过。”他来就是瞧瞧,担心姜妃听到旁人生阿哥,她自己心里不高兴。 “知道了。”随口应一声,姜照皊接着 吃自己的饭。 心里一边盘算,如今宫里头也算有六个阿哥了,惠嫔跟前养着大阿哥胤褆,再就是太子胤礽,后面跟着荣嫔膝下的三阿哥长生和五阿哥胤祉,这两个中间夹着戴佳贵人生的四阿哥万黼,如今乌雅常在又添了六阿哥。 也算是子嗣兴旺了,皇上还年轻着,却已经有六个阿哥了。 另外有荣嫔养着的三公主和如今被宜嫔养着的四公主。 她在心里这么一盘算,才显出荣嫔的不显山不露水来,瞧瞧宫里头满打满算八个孩子,她怀里就有三个。 着实厉害。 她心里想着事,捏着筷子的手就有些犹豫,康熙瞧见了就笑:“吃饭都不积极,可是撒娇要朕喂呢?” “嗯。”没注意他说的什么,姜照皊随口应下。 康熙笑:“越发娇气了。” 话是这么说,人却诚实的拿起筷子,夹了她素日里爱吃的,一边劝:“你如今太瘦了,多吃些吧。” 除了鼓囊囊的肚子,四肢依旧纤细,光看肩膀以上,跟她往常没什么区别。 “吃饱了就吃,何苦硬塞。”她现在听不得旁人跟她说,你是双身子的人,多吃些,不为自己也为孩子之类的话。 什么你不吃,孩子也要吃的之类。 好像她就是个行走的子宫,除了给胎儿供给营养,旁的毫无价值。 康熙知道她狗脾气又上来了,也不恼,只笑着劝:“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把这口吃了来,啊~” 他喂的像模像样,姜照皊被他哄着,倒真多吃了小半碗,看的白苏高兴,一个劲的夸:“今儿有皇上陪着,娘娘心情好,多吃了小半碗。” 倒也不是。 姜照皊在心里想,后来又觉得,并不是丝毫没有这样的,他来了,她有人陪,确实会高兴些。 “那朕有空就来给你喂饭。”康熙随口道。 可这话听着叫人不舒服,什么叫空闲了就来喂,听着跟对猪说,你只管吃了睡睡了吃,我知道你吃的多,有空就来喂你。 被自己的脑补震了一下,姜照皊敛身,不再想这个,转而关心一下康熙。 “眼下愈发冷了,您护手套子可做足了?”她这么问,自然是前儿给他做了一个的缘故,这东西好做,皮子裁好镶边,直接圈一 个圆封起来,想想觉得太素了,她又绣了些竹叶贴在边角,瞧着倒好看不少。 康熙一听,心里暖烘烘的:“足……”觑了一眼姜照皊,他心里有想头,这话头就也变了:“足什么啊,不够。”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见康熙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才柔声道:“前些给您做了一个,您瞧瞧合不合心意。” 说着示意白苏呈上来,一边谦道:“臣妾针线拙笨,您见谅。” 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歪歪扭扭的荷包他戴的不少,每每听着旁人找话奉承,他也挺难的。 这么想着,瞧着见护手的时候,又忍不住笑了:“你如今进益了。” 学会了缝这个可不容易,上头还别出心裁的贴了竹叶,他摸了摸,笑着问:“皮子上头怎么绣花?” 这绣花针极细,压根穿透不了皮子。 “绣好缝上去的,是不是还挺有意思?”姜照皊笑。 时下也有这么做的,大多都是打补丁,哪里烂了,又不好把衣裳全扔了,补一补,就用这东西补。 康熙哪里能见补过的东西,因此一概不知,摸着光滑的皮子,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好好好,这物件好。” 他连上朝的时候都要揣着,珍惜的紧。 过了些日子,他瞧着朝臣就有些不对了,不知道何时起,流行起补丁了,为了彰显补丁,一点花样都没绣,缝一个或圆或方的布块上去,叫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刚开始还是几个微末小臣,他想着不至于,朝臣的月俸足够养活一大家子,除非比较穷奢,那多少钱也补不上窟窿。 后来满朝文武皆补丁,他就有些懵了。 传了南书房行走张英来问,才知道始末,不由得气笑了:“合着朕拿着这护手,你们都想着朕在装穷呢?” 他这是姜妃的一片心意,一群糊涂奴才。 “也是想着兴起简廉之风,一时效仿诸多。”张英恭敬回答,他做这南书房行走不过月余,对于康熙的脾性还没有摸透,说话也就保守了些。 其实他想说的是,以为康熙要盛行简廉之风,故而上行下效,一个个都打起补丁来了。 康熙甩袖而去:“荒唐。” 等进了后宫,路过的宫女太监宫妃俱都补 丁加身,他就忍不住一口气梗在喉头,恨不得摇摇他们的脑子,看是不是全是水。 等进了东偏殿,总算没有人穿补丁衣裳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又见姜妃拿出来一套衣裳问他:“瞧瞧这个怎么样?” 衣裳是好看的,红底织金的料上,洒落许多翩跹的蝴蝶,那翅膀微微颤动,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略奢华了些。”康熙点评。 看多了补丁,偶然间看见美衣华服,他真的觉得有些奢华。 “还比不得臣妾身上这件呢。”她这件白绫袄瞧着平平,实则上头的纹路都是用银线织的。 “您瞧着这蝴蝶热闹,不过是糊窗子的纱里头绷了细铁丝罢了,最是简单不过。”她笑。 这么一听,康熙就来兴趣了,凑近了细细看,那蝴蝶随着动作颤动,角须是弹簧,晃一晃就颤颤巍巍的,跟真的似得。 “这谁想出来的,脑子真好使。”他叹。 姜照皊将大氅披在身上,回眸看他:“是江贵人献上来的,留着过年赏梅的时候穿。”对方直接献上来,她瞧了就觉得浮夸,蝴蝶精也不会在身上按这么多蝴蝶。 但是白苏、浅碧、榴红都说好,她就想着问问康熙喜欢不喜欢。 “你自己遣人叫织造局给你重新做,这设计有些俗气,蝴蝶挤挤挨挨的,没个章法。”就是画画也讲究个主次留白,没有闹囔囔一大片的。 纵然以姜妃的容色能盖得住,那也没有这样的。 “成,只是她怀着身孕还做衣裳出来,怕是有求。”姜照皊随口道。 这是江贵人怕自己生产的时候,作为有嫌隙的姜妃下绊子,那可真是无从抵挡。 “你不搭理她,上赶着找事。”康熙随口道。 又瞧她一眼,认真道:“多做几件,撒花的、撒蝴蝶的、褙子、大氅、坎肩都做一点,左右不差这点布料,偶尔穿个新鲜高兴。” 康熙说了两句,便欺上前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朕这般宽宏,你不意思意思?” “您有话明说,臣妾哪里知道你的意思意思是什么意思。”她笑着躲,不肯被他搂到怀里亲香,这越是亲不到,就越是念,康熙故意唬了脸看她:“再皮治你的罪。” 姜照皊一点都不怕他,只懒洋洋的抛着引枕玩,回眸又笑他:“您只管治。”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抓不到我吧~啦啦啦啦~ 姐妹们康康完结文,全都甜甜甜~ 感谢在2020-06-17 17:28:43~2020-06-18 17: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团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康熙治了个痛快。 那唇瓣香甜, 叫人怎么也吃不够。 “你这样的妖精,竟叫朕得了。”康熙笑着调侃,每每一说她是妖精, 她便红了脸, 娇艳多姿的让人把持不住。 谁知今儿不灵了,他一说,她便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 康熙摸了摸鼻子,深觉小姑娘难带。 细细打量着姜妃, 见她肚子圆滚滚的,行动不便,气色倒是挺好,想着年节时候,最是人多事杂,便笑着跟她商量:“交了腊月就是年, 到时候宴会不断,朕想着你不方便,跟皇贵妃说一声,免了你出席可好?” 说着他又有些犹豫, 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热闹一下,若是错过了,自己闷在殿里头,岂不是又无聊。 “成。”姜照皊一口应下,笑道:“原本还想跟你说一声,毕竟臣妾这行动不便, 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过年的时候太过危险,差不多也到了预产期,她闲疯了才往跟前凑,若是出任何岔子,岂不是有泪无处洒。 她越是懂事省心,康熙便愈加心疼,沉吟片刻,才柔声道:“你即有这样的心,等到时候你身子养好了,朕偷偷带你出去玩。” 他现下爱出宫,看看宫外百姓的生活,融入其中之后,发现能领会许多在宫中不曾有的体验,他便越发爱这一遭了。 姜照皊双眸瞬间亮了,凑到他旁边,挤挤挨挨的小声问:“偷偷出去玩,可是要出宫?” 她幻想了一下出宫的美好生活,便愈加高兴了。 “嗯。” 康熙把食指竖在唇瓣前,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跟别人讲,见姜妃捂着嘴,讲悄悄话似得睁大双眼,乖巧点头,他不由得笑了。 两人这一茬说定,便紧挨着睡了。 明儿就是六阿哥的洗三礼,她睡前还在盘算,明儿定好生瞧瞧到底他长什么样,那可是未来的雍正大帝呢,虽然说在小说中他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在现实中,这可是九龙夺嫡的人生赢家。 包括乌雅常在,宫里头都觉得她是个包衣旗奴才,惯常看不起她,谁能想到,若不是小说,这个包衣旗奴才,将所有的贵女尽数都踩在脚下,谁都要尊称她一句德妃娘娘 ,后来更是成了太后,笑到最后的赢家。 姜照皊唏嘘,这人生无常,在乌雅常在和六阿哥那里,彰显的一清二楚。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就被白苏揪了起来,她一边絮絮叨叨的念,一边轻声道:“您今儿好生的打扮打扮,定要将她们都给压下去。” 自打乌雅常在生产,这后宫里头的风向就变了。 人人都说娘娘肚子圆又平,定然是个公主,虽然说娘娘不在意,但也容不得其他人来踩不是。 “何苦计较。”姜照皊笑。 若是在意其他人的说法,光一条女儿不如男,就把人气个够呛,故而她懒得搭理,自己心中有数便是。 她身子不便,穿衣服以宽松舒适为主,顶着个大肚子,如何好看的起来。 头发也不爱缀的沉甸甸,好在她这个位份,可以戴钿子,倒也方便好看,就是有些重。 等她到的时候,承乾宫已熙熙攘攘尽是后宫妃嫔,因着有喜事,大家都高兴,也没有那么拘礼,一时间笑声满满,一片和乐。 “给姜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宜嫔先瞧见了她,笑吟吟的上前行礼,姜照皊也笑着叫起,这才往上位坐。 今儿皇贵妃不来,只遣了人送贺仪,剩余妃嫔尽数都来了,这会子按着位份坐了,和相邻的说笑, 姜照皊临着安嫔,两人并不熟稔,偶尔见这么一两次,凑到一处也没什么话说,只闲闲的说着衣裳首饰,宫中见闻。 “前儿供上来的冻梨好吃,外头黑黢黢的,内里甘甜一点冰水。”安嫔笑着道。 这话题安全,什么都不涉及。 她也就跟着笑:“是极,本宫也尝了尝,暖烘烘的屋里头吃一口,透心凉,只奴才拘着不给多吃,说小心凉着了,就他管得宽。”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没一会儿功夫,佟贵妃就抱着六阿哥出来了,在众人跟前虚晃一圈,奶母就把人又抱走了。 姜照皊就看到了黄色的襁褓,旁的什么都没有瞧见。 佟贵妃面上也没什么喜色,一脸平平,公事公办的说着吉祥话,一听就知道是场面话。 说来也是,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很难打心眼里头喜欢。 再者是自己男人的别的女人生的,这话说起来拗口 ,可这心里的滋味,更是九曲十八弯的难受。 若有自己的孩子,谁稀罕旁人的。 佟贵妃瞟了一眼底下的姜妃,这女人养得好,油光水滑的,小脸白里透红,眼神晶亮,并没有其他人的枯槁,一瞧就知道日日滋润。 说来也是,这皇上日日惦记着她,叫是谁也尽养好了。 而下头的江贵人,两人音同姓不同,这命运更是天差地别,江贵人养的也好,整个人肥嘟嘟的,瞧着就康健,那肚子又圆又尖,谁见了都说是阿哥。 纵然现下一个滋润一个苦,三年以后再看,那可真不一定了。 宴会总是令人高兴的,摆了戏台子热闹,很是唱了几出大戏,选的也是女人爱看的《游园惊梦》、《梁祝》等等,姜照皊跟着嗑瓜子,听的众人闹囔囔的,还挺有意思。 在宫里头待久了,见点人气就高兴。 回去的时候,白苏兴奋的跟什么似得,一个劲的说今儿戏曲好听,那青衣身段窈窕,媚眼横飞的模样,好看极了。 “就是比不得娘娘万分之一,初初看来不错,但一点都不耐看。”白苏道。 田田表示不赞同,皱着眉道:“可别再说这话了,一个戏子罢了,如何跟娘娘比?”在他心里头,将妃娘娘那是谁都比不得的。 白苏小脸一白,她没那个意思,就是嘴一秃噜说快了,也是心里觉得那戏子不如娘娘,可这拿戏子和娘娘比,原本就是侮辱娘娘。 姜照皊正在发呆,听到两人口角,回神先敲了田田一下:“在你心里好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能摆脸上说。” 见田田捂着额头笑,只嘟囔:“本来就是嘛。” 她又瞪了他一眼,看向忐忑的白苏,温声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一句话不确定能不能吐口的时候,在心里念三遍再说。” 见她小脸都白了,姜照皊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不必害怕,原就一句话的事,不值当什么,这是教你呢。” 两人一左一右的搀着她,姜照皊走的艰难,也是看今儿天好,才出来活动活动,她如今已经六个多月了,肉眼可见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从后面看,倒是能看到玲珑腰身,从前头看,先看到一个硕大的肚子。 “您若是 累,叫车辇过来,也好过一步步走。”白苏见她走的辛苦,便出声劝。 姜照皊摇头,这出来原本就是想活动活动,若是直接坐车,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不过她这不坐车走,后头的妃嫔也不敢坐车,一个个的跟在后头走路,瞧着挺有意思的。 “这天还挺冷的。”感叹一句,姜照皊仔细的看着路面,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在屋里闷久了,这突然间小风一吹,还真有些受不住。 干冷。 就算出太阳也没用,照在人身上没有多少热气。 田田扶着她胳膊,小心翼翼的撑着,闻言道:“再冷三四个月,等您养好身子,恰恰就已经三月了。” 三月是一个很敏感的时间点,田田一说就笑:“年前三月,咱还在吃野菜糊糊哩。”谁能想到现在的威风劲儿。 一把面一撮盐都在省着吃,不肯浪费一星半点。 姜照皊听到,也跟着笑,柔声道:“你呀,总念着苦日子。” 话是这么说,她也知道,这念的不是苦日子,而是两人相濡以沫的时光。 田田嘿嘿一笑,俊秀白皙的脸颊上皆是明朗的笑意。 他夏日晒黑了,这下个秋日连阴雨的功夫,他就白回来了,欺霜赛雪的白,再加上那精致的五官,老是被侍卫笑,像个娘们儿。 田田恼丧极了,有事没事就在日头下面炼体,可惜没挂上一点蜜色,反而晒得小脸红扑扑。 好在成果也很显著,他现在快有两个娘娘那么重了,胳膊伸出来全是肌肉,他偷偷估摸着,肯定比娘娘的腿粗。 这话有些羞人,他没敢往外说。 脸红了红,见娘娘敏感的望过来,田田一本正经道:“害,这日头一晒就脸红的毛病,奴才是改不了了。” “天生的,你哪里能改。”姜照皊笑。 众人说说笑笑的就往翊坤宫,这离得远,要绕好长一段路,她走的累了,就坐在交椅上休息一会儿。 刚开始的时候,白苏是要随时搬着太师椅,随着她想坐就坐,但是那椅子太过笨重,又方方正正的难拿,后来还是田田灵机一动,想到了交椅。 这东西素来有重大含义,一向有‘坐上第一把交椅’的说法,也就是太师椅的原身,下头是 交叉的,带着圆弧形的靠背扶手,好看又实用,一般都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供高位使用,后来入了寻常勋贵家,这交椅就有些鸡肋了,改成方正的四条腿。 如今重新让人打了交椅,也是方便携带的意思。 命一个小太监扛上就是,原本说用杨木的打,后来说杨木太脆,容易折,太过危险,就又换成了黄梨木,沉是沉了点,一不用姜照皊扛,二她也出去不了多久,小太监偶尔负重,还是能耐住的。 身后的小宫女又随身提着食盒,里头放着肉脯、果干、点心、茶水,可以说配备的非常齐全。 今儿知道要看戏,还放了一碟子香瓜子,在宴席上的时候,就她嗑的欢快。 很是休息了一会儿,姜照皊又想解手,便急急的往翊坤宫赶,平日里几步功夫就到的路,现下像是天堑般,远的厉害。 路过乾清宫的时候,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便叫人赶紧去禀报,她一边往里头冲。 原本也是在这住过的,宫女太监都认得她,见她神色惶急,便吓得一溜烟去禀报,康熙原本跟张英正在商议养生堂的事,见小太监急赤白脸的说姜妃有些不大好,登时吓的心里一跳,示意张英先候着,急忙忙的出来了。 姜照皊候在后门,并不敢直接进来,一见康熙就连忙往里冲,她觉得再过两分钟她就要尿裤子了,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在乾清宫住这么久,也是有好处的,她第一时间冲进自己原先住的屋子,熟练的找到恭桶,解决了人生之急。 康熙立在门口,急的一叠声问:“到底怎么了?你给句话。” 姜照皊想想自己方才的急样,不由得羞红了脸,声如蚊呐的回:“就是急了,想解手。”她也是听说过孕后期会尿频,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形状。 说起来就叫人脸红。 康熙瞧着她无事,心中也放心了些,慢悠悠的问:“如今胆大了,路过乾清宫只为进来方便,说出去谁敢信?” 姜照皊挠了挠脸,决定耍赖皮:“分明是想您了,才来瞧瞧的,您说的都是什么话。” 康熙又问了几句,知道是孕期正常的反应,不由得笑道:“下次出去玩,尽绕着乾清宫走,不光能解决问题,还能顺道见朕 ,岂不是一举两得。” 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姜照皊抿着嘴笑:“方才真是吓坏了,您别取笑臣妾了。” 若真是尿裤子,她在宫里头还活不活了。 “您去忙吧,嫔妾这就告退,只提前跟您说一声,若是还有下次,您不必管,叫臣妾进来行个方便可好?”姜照皊想想,这越到后期,胎儿压迫越厉害,更是要注意,她得提前说明白了。 总是这样急吼吼的冲过来,次数多了,形成狼来了的故事,这万一真出点什么事的时候,康熙不管了,那她岂不是亏。 这么想着,姜照皊就上前拽着他袖子,软乎乎的撒娇。 她许久不曾做这种小女儿情态,康熙看的过瘾,很是沉吟了一会儿,估摸着快到她底线,这才柔声道:“成,朕跟梁九功交代,叫他给你留个门。” 只要不去前殿就不打紧,后殿她住都住过,也不用奴才领着,自己都熟。 这么说定了以后,姜照皊掂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偷笑着离去。 康熙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方才她眼眸中那欢快的笑意,不由得也跟着笑:“促狭。” 笑骂一句后,回去又跟张英磨嘴皮去了。 而姜照皊堪堪走出乾清宫,下腹就涌来熟悉的感觉,她面皮子一紧,不敢在外头耽搁,急急的回了翊坤宫。 好生收拾过躺在软榻上,打从有孕之后就比较佛系的她,头一次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原来这就是尿频吗?完全不受控制,前脚提起亵裤,后脚感觉就来了。 她怏怏不乐的把玩着甜宝的尾巴,玩了一会儿她松开手,无语的发现许是沾染上她的味道,甜宝往了那是它自己的尾巴,一个劲的追着咬,一脸凶相,整只猫蜷成一个圆,疯狂追逐。 “傻宝。”姜照皊笑骂。 佟贵妃得了皇阿哥,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喜欢,没养上几日,小阿哥张开了,瞧着也顺眼了,人也机灵了些,她日日问候,倒真的挂心了。 月子里先不提,等出了月,好生的赏过乌雅常在,又亲自跑到乾清宫要了赏,小阿哥还没有名字,只小阿哥小阿哥的混叫着,她觉得有些不像话,就想来求个赐名。 康熙把这茬给忘了,见佟贵妃目光殷 切,便沉吟道:“前头几个阿哥也没正式取名序齿,你先回去,待有了章程,叫人跟你说一声,如何?” 佟贵妃觉得不如何,但皇上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还不等开口,就听皇上又说:“你先自己起了小名叫着便是。” 这皇阿哥除了大人叫名字,其余人也不敢叫。 他着实没有起名的兴致。 想着叫礼部拟名,挑几个便是。 佟贵妃有些气,但是孩子都给她了,脸面也给的足足的,她就是生气也找到法子。 等回了承乾宫,看到被奶母抱着的小阿哥,神色又柔和了些,这小东西长的像她额娘,小鼻子小脸小眼睛的,端的秀气的紧。 也乖巧的紧,偶尔要尿了就哼哼几声,一般不闹人。 “他们保清、保成、保平都起遍了,你叫保安如何?”佟贵妃念了几声,总觉得保安排在保平后头,听着有些不得劲。 “保德?”她点点头,觉得这名字不错,人以德行为重,这孩子看着是个康健的,也就保德了。 遂保德保德的喊了几声,小阿哥也听不懂,模模糊糊能瞧见个人影在晃,就咧着嘴笑,露出粉色的牙床来。 “原来你喜欢啊。”佟贵妃笑。 后来就昭告天下,小阿哥起了名叫保德,嫔位以上的主位是可以叫阿哥公主的名字,这说出来,也是让宫人别冒犯。 江贵人听到叫保德之后,笑的差点没接上来气,这保德是抢了他自个儿额娘的德嫔不成,母子俩这是跟德字杠上了。 笑了一声,不由得脸色大变,扶着小宫女月萍的手,一脸惊恐道:“破、破水了?” 一股热流顺着腿流下来,着实把她吓坏了,月萍扶着她往内室去,解了裙子伸手进去一摸,出来就是一手血,不由得惊叫:“见红了!快请太医。” 稳婆和产房是一早就备好的,都在延禧宫好生的等着,只太医还在太医院呢,让人现去叫。 一边的张嬷嬷道:“您且别急,这见了红离生还远着呢。稳稳的先吃用点东西,洗漱过才是。” 她脸圆圆的,浓眉大眼,现在年岁上来了,肌肤五官都有些下垂,却更显慈和老实。 “月萍去叫人烧水给小主儿洗漱,再备上鸡丝面才吃一碗,等着看 接下来是什么章程。”张嬷嬷安排的有条不紊,她是个沉寂的性子,素来不爱说话,但是在紧要关头,都是她撑着。 江贵人也一向信重她,听了觉得妥当,便朝着月萍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去。 由着张嬷嬷伺候着洗漱过,垫了月事带子,省得再弄脏衣裙,收拾好的功夫,太医就来了,把过脉问她肚子疼不疼,听说不疼之后,便叫她等着,先如常就是。 等太医走了,江贵人在心里头骂庸医,这古代的大夫就是不成,人都已经见红了,不是快要生了,怎么还说没信儿的事,让等着阵痛再说。 满宫都知道江贵人因着笑的太过,导致见红之后,再没有动静了。 又过了好几日的功夫,那御花园的腊梅都开了,姜照皊才又听说,江贵人终于发动了。 她这次可不是唬人的,睡到半夜突然哼唧着起来,一摸床榻湿透了,一时也分不清是羊水还是尿床了,不由得吓得三魂六魄都飞完了。 月萍年岁小,不知事,当时就惊叫起来,好在张嬷嬷一直在外头侍立,听到动静进来,仔细瞧瞧,摸了摸主子肚子,心里就有点谱,这才叫人进来伺候着。 有张嬷嬷安抚着,江贵人总算没那么怕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作为穿越女,这点金手指还是有的,她肯定会平安无事。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女主,一切的磨难,都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起飞。 肚子渐渐疼起来,她终于笑不出来了,那疼的要人命,听着外头宫妃寒暄的声音,她心中不耐烦,觉得吵死了,可也没法子。 她只是个贵人,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群妃嫔也真是有意思,竟然起这么早,都图什么,眼下天刚蒙蒙亮,人都到齐了。 “姜妃娘娘来了没有?”她突然问道。 月萍透过窗子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回小主儿话,娘娘不曾来。”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娘娘什么样的人才,怎么会来瞧她。 纵然她只是个小宫女,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寻常便罢了,人家还大着肚子呢。 “小主儿您缓着点,今儿也是个好日子,恰巧是腊八呢。”她笑吟吟道:“是个好兆头。” 为了给江贵人逗趣分散注意力 ,月萍很是找了些话来说。 可江贵人难受,心里不高兴,只板着脸道:“就你话多。” 月萍也不恼,亲亲热热的喂她喝水,一边道:“过了腊八就是年,这是在预示生了小阿哥就是好日子呢。” 就是再穷困的人家,这过年的时候也会割上两刀肉,断不会苦着。 这话说的中听,江贵人啐了她一口,说她惯会油嘴滑舌,心里却高兴,谁不希望自己以后都是好日子呢,再说她这生的可是皇子、皇女,在古代是一万个尊贵的存在。 一个白天过去了,她疼着疼着反而不疼了,悠哉悠哉的吃用起晚膳来。 而聚着的妃嫔也等不及了,个个寻了理由走了,延禧宫才算是安静下来。 她想睡又睡不着,这肚子还隐隐作痛,想起又疲累的紧,没什么力气。 只闹腾到过了腊八,刚刚好凌晨,她肚子又猛烈疼起来,难受的恨不得打滚,她想窝成一团好抵挡这疼痛,却被张嬷嬷给拦了。 “奴婢的好主子,可不能夹腿,这说不得孩子头快出来了,您这一用力可不成。” 她殷殷切切的劝,江贵人却难逃本能,疼的神志不清下,只想夹着腿缩起来。 后来连产婆也上来说,不叫她夹腿,她忍不住委屈的哭起来,这样脱光了衣裳,被几个仆妇摁着不准动,说不出的羞耻难堪。 竟不像个人了。 “哇~”嘹亮的啼哭声响起,这声音叫她一下子感动的又想哭,总算是生出来了,她努力的抬起上身想要去看,就听月萍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恭喜小主儿,贺喜小主儿,是个小公主呢。” 哦,小公主。 江贵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散了些,就听产婆惊叫:“小主儿醒醒,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万不能睡。” 一说还有,张嬷嬷也惊了,上手摸了摸肚子,确实还有人在里头踢腾,赶紧给江贵人打气:“您攒点劲儿,小阿哥还在肚子里呢,这龙凤胎乃是天大的吉兆啊!” 她随口说道,是男是女她也不知道,但是不能让江贵人卸了力气,若第二个没力气生,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份了。 头一个折腾的着实有些久,算起来江贵人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补个小短章,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感谢在2020-06-18 17:35:36~2020-06-19 16: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啦嘿 10瓶;374272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北风呼呼的吹, 雪花飘飘洒洒。 凌晨时分已经下钥,除了延禧宫知道江贵人生了个小公主之外,旁人一概不知。 也有挑灯夜等的妃嫔, 在这个点, 却得不着信儿了。 外头寒风凛冽,室内摆着暖烘烘的炭盆,她是有孕的妃嫔,万不会短缺了她的东西。 江贵人一听, 努力的又攒了一点劲儿,跟着奶嬷嬷的节奏,一呼一吸,拼命想要生下一个小阿哥。 然而头一个都不顺,第二个也不怎么顺。 一直到天亮了,两个稳婆跟着熬不住, 叫再请了稳婆来帮衬,另先跟各宫说了,这延禧宫江贵人诞下女婴,肚子里还有一个的事。 姜照皊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一听这话,她就笑:“说不得是个龙凤胎呢,她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不假,作为女主,福气运道就是江北晚最大的金手指。 白苏觑着她的神色,轻声道:“再大的福气也越不过您去。”她知道娘娘不爱听她诋毁别人, 故而捡了好听的来说。 姜照皊笑了笑,随意道:“旁人的日子是旁人的,原不干我们什么事。” 就算她是最后的赢家又如何,被人活生生压在头上几十年,不是十年八年,而是三四十年,临近五六十的人了,真真的一只脚踏进棺材里。 康熙是有名的长寿人,尚且才活了六十一,不过说来也巧了,这康熙最是旺妃,他的妃嫔活到雍正朝、乾隆朝的大有人在,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人生大有希望。 让她活到乾隆朝吧,看看疯狂爱发弹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正用着早饭,就听到外头喧闹的声音,并田田压低的斥责声:“做什么慌里慌张的,没得惊着了娘娘。” 接着声音就小了,再起声就是田田来请安,一边道:“禀娘娘,延禧宫来报,说是江贵人新添了两个小公主,两朵姐妹花,都高兴着呢。” 可不是都高兴,这低位妃嫔不得自行养孩子,这嫔位以上的都伸着脖子等呢,你当为什么低位嫔妃生孩子,这些人巴巴的候着,自然是心里有想头的人带出来的风气。 “可定下章程了?”姜照皊问。 田田凑过来,在脚踏上坐 了,一边给姜照皊捶腿,一边道:“当即就定下了,原本万岁爷的意思是,若是有阿哥,就禀了他来定夺,若是公主,皇贵妃自个儿做主便是。” “现下是两个公主,故而皇贵妃娘娘便按着排位,先是问了安嫔娘娘怎么想,她说膝下空虚,如今正盼着,就要了五公主。” “皇贵妃娘娘又问敬嫔娘娘,娘娘说她还年轻不知事,怕是养不好小公主,便没要。”田田手下力度适中,姜照皊索性将另外一条腿也伸了过来,便听他讲述。 田田的声音不够低沉,带着点少年人的清亮,徐徐说话的时候,温柔清朗,倒有些翩翩公子之风。 “后来又问了端嫔娘娘,她膝下原是有二公主,后来没站住,不到两岁就没了,现在膝下空虚,她就说自己年纪大了,许是不能生了,便想着养一个。”田田跪坐在脚踏上,他现在人高腿长的,有些窝不下了,那腿怎么摆都有些局促。 姜照皊见他辛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就收回腿,示意他好生站着。 田田不愿意,天知道他捞到给娘娘捶腿的机会多难,他寻了半年的空子,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了。 他就这样跪坐在那,可怜巴巴道:“奴才就想给您捶捶腿都不成?” 姜照皊看着他那桃花眼湿漉漉的,不由得轻叹,她原是把他当公子养,想着到时候能求个恩典把他放出去,也好过在深宫中蹉跎。 对女人来说,深宫寂寞,对太监来说,深宫愈加可怖。 毕竟这女人还有个盼头,太监就不成了,连宫女都不如,若有朝一日她不在了,没有人庇佑他,作为她跟前的大太监,绝对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若是送出去,天高皇帝远的,走的远远的,买点田地种田也是极好的。 因此不喜欢他在跟前伺候,一般都是拨跑腿传话的活儿给他,锻炼下人才便是。 “不成。”姜照皊断然拒绝。 田田抿了抿嘴,眼角愈加湿润了,映着窗外的光,像是快要哭出来,他也不求人,就这样跪坐着,抬起俊秀的下颌,无声的看着她。 无声最是致命。 姜照皊看了一会儿,败下阵来:“你真真是,闲疯了。” 她腿一伸过来,田田立马笑起来, 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像是赏了他珍宝一样。 两人坐定,田田就开始做最后总结:“最后是安嫔娘娘养了五公主,端嫔娘娘养了六公主,如今就剩下敬嫔娘娘和僖嫔娘娘膝下空虚了。” 这高位再就是皇贵妃膝下空空,和她肚子里揣着的崽了。 这么一来,大家宫里头都热闹了。 刚说完,郭络罗氏就牵着保平的手,缓缓往这里来,一边笑道:“宫里又添新丁了。” 姜照皊含笑点头,示意白苏赶紧斟茶上点心,笑着回:“人多了热闹,皇上也高兴,老祖宗也高兴,倒是好事了。” 让着郭络罗氏坐下,保平就凑过来,软语请安:“请姜娘娘安,保平想您啦。”她说的甜美。 姜照皊便将她搂到怀里稀罕:“瞧瞧这小嘴甜的,快叫姜娘娘瞧瞧,可是含了糖出来的。” 说起糖,保平就不高兴,奶声奶气道:“额娘不给吃,说是辣的,也不肯给儿臣尝,姜娘娘,是辣的么?” 她一直听别人说糖是甜的,今儿姜娘娘也这么说,可额娘吃起来确实辣的直哈气,叫人不知道信谁了。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踢了踢赖着不走的田田,这才笑:“你额娘说是辣的就是辣的。” 她身子弱,不太敢吃甜腻的东西,就怕她又发病了,平日里一万个小心,这不行那不准的,好在保平也听话,只是听到糖,就有些挪不动道。 又说了几句,便叫小宫女带她到堂屋里玩。 郭络罗氏靠着半旧的豆绿棉引枕,调了舒适的姿势,这才道:“幸而她生了两个公主,又一齐被瓜分了,要不然以那位的深谋老算劲儿,后宫怕是又不得安宁。” 没生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小阿哥,毕竟她肚子尖尖,瞧着确实像个阿哥,谁知道里头怀着俩。 “这么说来,她肚子有点小啊。”宜嫔看了一眼姜妃的肚子,慢悠悠的说了一句,眼神又紧紧的盯着她的神色。 一说肚子,姜照皊就知道了,这是她肚子比较大,宜嫔起疑心了。 若是宫里头没有人生双胎也就罢了,大家想不到这一茬,只当是个人体质,这如今有个带头的,再去看肚子大的,心里自然要犯嘀咕。 她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慢悠 悠道:“那可真是有福气,两个贴心小棉袄呢,两个小公主一道疼她。” 可这谁不知道,公主是要抚蒙的,就是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公主,现下也在蒙古呢。 虽说老祖宗原就是那的人,可后面就定下章程,公主大多都要往那边去。 她不动声色不疾不徐,宜嫔看不出来什么,只垂下眼眸,不再过多猜测,顺着姜妃的话说起来,两人交流完情报,宜嫔才施施然告退。 宜嫔一走,田田又挤过来,皱眉道:“别是被发现了?” 双胎的事,一直在瞒着,毕竟这比较危险,若是谁想在生产的时候下手,那比单胎可容易多了。 田田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第42章 宜嫔离的太近了,就隔着一堵木墙。 她若想做些什么, 实在太过便利, 田田觉得, 娘娘定然是赌不得,这若是威胁, 提前泯灭了她便是。 娘娘仁善, 手上不曾沾染丁点脏污, 这样的事,叫他来做便是。 他刚发了狠,转脸就被姜照皊屈指敲了一下,她心中了然, 敲打一下,也是打消这念头。 翊坤宫东偏殿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田田之外,都是康熙的人, 这赖好动弹一下, 转脸康熙就知道了,这简直就是当着他面祸乱后宫,她不信康熙不会收拾她。 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 何苦来哉。 只是田田的顾虑也对,宜嫔素来聪慧, 这离的又近,她若是起了坏心,真的防不胜防。 这么随意的想着, 姜照皊又忍不住笑,吩咐他去弄点鸭舌鸭头来吃。 这宫中鲜少吃鸭舌,这得多少只鸭子才攒的起一盘鸭信,听起来就有些奢侈,打从到了清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痛快的吃过这些,都讲究吃整只,冬日还好些,能放冰窝里放几天存着,倒能攒起一盘翅中。 说起来就令人唏嘘不已。 她后来馋的狠了,就叫家里置办,送到采买处,再送到她这里来,被康熙知道了,就直接叫采买办了,也省的再多遭一道手。 倒是催生了这种产业链,集中售卖,在大市场上卖的快,又赚钱的紧,一时间大家也不卖囫囵鸡鸭了,只都给杀好剁好卖现成的。 这也造福了姜照皊,直接有吃不完的零散小东西。 康熙来瞧她,就见她一手吃鸭舌,一手在翻书,懒洋洋的窝在那,瞧着惬意极了。 “吃的什么?”他问。 “您尝尝。”姜照皊直接给他喂了一个,笑道:“都说酸儿辣女,臣妾看吃辣,看来也是双女儿了。” 她说着,慢条斯理道:“还未恭喜您,几日便添了三口丁。” 康熙听罢,随意的斜睨她一眼,冷笑:“你便是只生一个女儿朕也是爱的,何必阴阳怪气,刻薄挖苦。” “准您一个个生,还不准臣妾说一句了。”姜照皊嘶了一声,就着白苏的手喝了口水,攒点力气接着跟他怼。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快生了,她心里忐忑又难受,就难免会说些相关话题。 又不能跟奴才说这个,谁知道一开口就被他骂了。 狗东西。 她在心里怒骂,面上却委委屈屈的别开脸,不再看他。 康熙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后悔,着实是这几日谁见了他,都要恭喜生了双胎公主的事,让他烦不胜烦,不过是小贵人生了,又不是姜妃生的,当谁稀罕,他连江贵人什么样都快忘了。 又如何能喜欢两个女儿,给了体面,合着一道大办洗三礼,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听姜妃也这么说,她又是惯爱使小性心眼小的,可不他就想多了些。 “姜妃。”他肃容喊了一声,对方不理他,只埋头在双臂间,动也不动。 别不是哭了。 康熙有些慌,他原只是想敲打两句,谁成想就惹恼了他。 惯出来的毛病。 “乖,朕没旁的意思,就随口说说。”他赶紧哄,就怕她伤神。 姜照皊闷声闷气的回:“您心中原就是这般想臣妾的,倒是臣妾惯常爱闹,您说的也没错,臣妾就是这样不好的人。” 嫌她不好,就尽管走,左右她现在孩子有了,地位有了,狗男人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想了想,还是有些气,跟康熙接触的这些日子,她可真是乖巧又可爱,一门心思的哄着他,谁知道还得不来一句好,心态登时有些崩。 蔫哒哒的窝成一团,不由得感叹,帝王果然难搞,她懒得搞了。 康熙一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了,要他低头说是朕不好,他也说不出口,怔了片刻,心中恶气蹿涌,偏找不到个出口,不由得愈加气恼,一甩袖便走了。 “恭送皇上。”姜照皊起身行礼。 康熙听着她瓮声瓮气的声音,脚步顿了顿,还是大踏步的走了。 他爱着姜妃,自然愿意给她做脸,可也没有蹬鼻子上脸的道理,她原就是个性子张狂的,还以为她改了些,如今瞧来,都是刻在骨子里,只不过披了层皮,叫你瞧着温吞了。 大踏步的离去,康熙脸色黑沉沉的,跟锅底一般无二。 梁九功觑了他一眼,躬身垂眸,屏息敛气,毕竟皇上现在暴躁,若是惹他不顺眼,他舍不得骂姜妃,还能舍不得骂底下的奴才。 等回到乾清宫之后,让众人都紧了紧皮,这才侍立在宫殿外。 一直无话,梁九功险些以为万岁爷没恼,直到听见熟悉的‘狗奴才,还不滚进来伺候’,他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果然洞察秋毫,万岁爷确实心中有事。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得辛勤伺候着,想着等姜妃低头,来哄一哄,万岁爷也就无事了,心中也定了定。 康熙生气了,也没有那暴君行径,顶多是骂你一顿,对你凶了些,若是实在懒得搭理你,就叫人把你拖下去,撸了差事便是。 可吃挂落这种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梁九功战战兢兢了一日,就等着姜妃低头,谁知道这次对方特别用骨气,问都没来问一句。 眼看着乾清宫越来越难混了,他都想遣人去跟姜妃说一声,不过低个头的事,何必惹的万岁爷不喜。 第二日就是两个公主的洗三礼,梁九功松了口气,这下一走就是两宫,姜妃娘娘定然是扛不住,要来乾清宫一趟的。 约莫着差不多的点,老早就让小太监候着,若是姜妃娘娘来了,赶紧引着她去拜会皇上,这两人只要一对上眼,就没有能绷住脾气的。 “姜妃娘娘往这边来了。”一旁的小太监飞速跑过来,压低声音禀报。 梁九功看了一眼临窗而立的皇上,心里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再去瞧。”他踢了一脚小太监。 时间漫长。 梁九功立在窗外,急的跟什么似得,想想万岁爷现在站的位置妙啊,只要姜妃娘娘一进来,直接就能瞧见。 他抬眼看见飞奔而来的小太监,脸上的笑还没有出来,听到对方的话后,瞬间滞在原地。 “姜妃娘娘……走远了。”小太监弱弱开口。 梁九功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上不来,心中庆幸,幸好没跟万岁爷透气,要不然又得吃挂落。 回头一看,方才立在窗后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心中疑惑,站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了,突然没影了,吓人一跳。 不提梁九功的坎坷心态,姜照皊是真的佛。 每天吃吃喝喝逗弄甜宝,小日子过的贼惬意。 趁着康熙还没真的厌了她,趁机狐假虎威了一把,去藏书阁好生的搬了一车书,这是要把未来一年的书都给弄齐整了。 今儿这是一个前朝无名氏写前朝的,不得不说,明朝的锦衣卫是真的权势滔天,若是写好了,也相当荡气回肠。 她看的高兴,恨不得将人抓出来好生奖励一番,可惜她不敢,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康熙朝对于文字狱应当也是比较严苛的,但凡有反清复明倾向,都会施以严惩,她不想挑战权威。 偶尔口嗨几句,康熙自然不会真正计较,但这种涉及底线,涉及江山社稷的事,她觉得还是不能犯。 超级乖。 心里赞叹了一句,偷偷将这本书又给夹到书里头去。 说不得没人翻到,几百年之后,被新世纪的人又给翻出来了。 “今儿赶了两场,倒挺有意思。”姜照皊笑,古代对女人苛责太过,听康熙说两个公主都是大办,她还以为跟小阿哥差不多,谁知道差远了。 酒席倒是摆起来了,可这戏台子都没搭起来,干吃一顿就回来了,而且丝毫不顾是不同宫室,直接都午间办了,叫人这边走一趟赶礼,那边走一趟赶礼,最后哪家也吃不成,自己又回来了。 “是,比起前头几个公主,着实热闹了些。”白苏随口道。 前头四个公主,站住两个,都是自己宫室摆桌酒就罢了,没有这种大宴后宫的说法。 “热闹?”姜照皊重了一句,没多说什么。 她漱了漱口,这又叫人摆膳,又吃了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住感叹,也许她母性光辉不够,旁人都觉得胎动可爱极了,她就觉得有些可怖。 一个有想法的人,在你肚子里胡乱踢腾。 有时候她睡着了,都能给她踢醒,可见力道是极大的。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旁人都不觉得,就她这么觉得,她也不敢往外说,不知道对不对。 白苏瞧她吃好了,扶着她梳洗过,这才觑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说:“皇上已经许久不曾来翊坤宫了。” 姜照皊回神哈了一声,扳着指头算了下:“三天罢了,倒还好。” 往常十天八天来一次的也有。 “可这次万岁爷走的时候有些不大高兴,要不您送个小东西过去?”白苏劝。 不拘送个什么,就是奴才们熬的甜汤也成,送到乾清宫就是个态度,叫人知道她想低头了,和好便是。 姜照皊想了想,往常她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么干的,猜度着康熙许久不曾来,怕他去别人那,便叫人送东西过去,引着康熙来翊坤宫瞧她。 “算了,万岁爷有自己的想法呢。”她道。 一味的迁就,跟这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类同,他估摸着丢下的更快,这样刀尖上跳回舞,若是成了,那就好极了,若是不成,这也快过年了,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强迫性的送他东西。 她将后事都给考虑清楚了,这才下的决定。 不是一味的闹脾气,自己心里有数。 白苏欲言又止,想了想才三天,也就不着急了,毕竟娘娘身子重,这到时候若惹了万岁爷的厌,闹出来点什么就不好了。 翊坤宫安静如鸡,没一点动作,这其他人瞬间也安生下来,不敢胡闹,后宫里头难得安宁。 宜嫔不知当日始末,还当是姜妃不大舒坦,故而不爱动,可几日过去,到底叫她看出点意思来,这乾清宫也不往东偏殿送东西了,这东偏殿也不往乾清宫去了,平日里提也不提一声。 心中暗自思量,还不等她想出个什么来,就对上姜妃清凌凌的眼神,登时心里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了。 这姜妃肚子还大着,就算厌弃,也不是现在。 事缓则圆,按兵不动。 宜嫔在心里头劝自己,这事急是急不来的,不能太急躁故而惹怒了姜妃,对方是她的一宫主位,想要收拾她,简直轻而易举。 “娘娘今日不大爱动,今儿天好,不若去御花园里头逛逛。”宜嫔笑吟吟道。 姜照皊摇头,她倒是想出去,但实际条件不允许。 谁能想到,她堂堂姜妃,坐拥山珍海味一座御花园,皇宫里面可以随便浪的人,现在只能守着马桶过日子呢。 “不想动弹,窝着挺好的。”姜照皊认真道。 其实心中唏嘘,这日子真真不好过,她现在散步都不爱去院里了,就怕慌慌张张赶着找马桶丢面,一般都是在她这小房子里转悠。 基本操作就是晃一圈去找马桶,出来喝点水,晃一圈,去找马桶。 就是这么简单又枯燥。 宜嫔没生育过,纵然听额娘、嬷嬷说过,那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她的顾虑,见姜妃这么说,也不敢强硬的要求,只笑着转了话题。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儿冬季干燥,恨不得脸上都起皮了,这才告退。 冬天确实干,屋里又烧着火龙,更是把最后一点水汽给蒸没了,姜照皊之前做了许多脂膏放着,现在用着正好,脸颊仍旧白皙细腻,瞧着白嫩嫩水嘟嘟,她自己都爱摸。 宜嫔也是想叫分她一点的意思,但是她都不多了,肯定不会分的。 系统现在也越来越狗了,这个月竟然是一块指甲盖大的小熊饼干,比卤鹌鹑蛋还过分。 她都还没尝出味道来,就没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实惠一下,一天一瓶水那种,可以让她好生的存一点,之前存的尽数都用完了,还剩这么一点,可不是得仔细着珍惜。 那最后一瓶头油,之前康熙想要,她都没给。 日子过的极快,腊八才过去没几天,宫里头各处就出现了年节的味道,今儿在树枝上挂红绸当花,明儿把各处的门窗重新修葺刷漆,新年还没来,到处就透着新年的味道。 康熙仍旧没来,连白苏都不劝了。 毕竟这宫里头渐渐忙乱起来,皇上不进后宫也是常有的事。 她们都不急了,后宫反而又躁动起来,天可怜见的,等待这么久,两人终于没有和好的可能,这宫里头谁不知道,皇贵妃已经在筹办来年的选秀了。 敬事房的太监们一个个都往下头跑,在统计秀女花名册,这正六品以上的满人官家之女,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都要统计出来,着实是个大工夫。 还要筛选出来不宜参选的名额,个个忙的打转。 如今皇上春秋鼎盛,这心里有鸿鹄之志的,可不得好生准备着,一时间不说宫里头了,就是京中也多有忙碌,有那外地提前过来备选的,有那骤然富贵没备好的,都得细细的准备着。 外头火热备选,宫里头人人自危。 除了跟没事人一样的姜妃外,其他人都想着赶紧在新人进宫前,好生刷一波好感度,在康熙心里挂上号,能够侍寝怀个孩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一时间妃嫔都不爱呆在宫室里,在外头窜来窜去,这御花园都快给踩秃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一个个点卯的特别勤快。 翊坤宫安生了几日,有小贵人试探着出去,见姜妃不管之后,翊坤宫里头都有些坐不住了,就连宜嫔也来暗示,想要出去走走。 姜照皊允了,她原本就不能拘着人家不争宠。 能不能糊弄到手,全凭各自本事,她甚至在想,这若是康熙来翊坤宫临幸妃嫔,她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才显得淡然无波。 唏嘘了一句,她转脸就给忘了。 现下不过怀孕七个多月,她起卧就艰难起来,怀孕前还非常乐观,觉得以她壮的能打死牛的体格,定然是高枕无忧的,谁知道现在这么艰难。 想起这个,就想起来之前那个口吐狂言的太医来。 什么女人都这样,就她难受。 “之前罚他腰间围十斤铅球的太医,现今如何了?”她问。 说起这个,白苏就忍不住笑,先前刚报上来的时候,恰巧娘娘心情不好,不爱听这个,故而也就没说,现今问起来,她便笑着说了。 “那太医刚开始接到惩罚的时候,绷着没敢说什么,只是黑了脸领罚,后来醉酒后,露出风声,就说女人娇气又麻烦,不过十斤铅球罢了,他箍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三五日功夫,他就喊着腰酸难受,却又不敢摘下来,硬生生扛了一个月,沐浴睡觉也不许他摘,最后伤到腰了,说是现下摘了,腰也疼的厉害。” “不亏他,好歹尝尝女人的星点痛楚。” “好在打从这之后,再也没说过女人都这么疼,偏谁矫情的话来。” 白苏想想那太医请了病假,日日贴着膏药养腰就觉得该,当初娘娘难受哭了,他作为医者,没有丝毫同理心,话里话外说娘娘娇气。 姜照皊听了,也觉得心里舒坦,她又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这不把女人放心上的人少一点,这世间就少些女人受苦,挺好的。 这一茬说过就忘了,姜照皊转而又说起旁的来。 “叫御膳房单给这边备一桌年夜饭,提前去说,别到时候慌慌张张的弄不好。”先前康熙跟她透过信儿,说是已经跟皇贵妃说过,这年节的大宴她都不去了,到时候大宴都够忙乱的,万一把她给我那个了,自己凄凄惨惨在小厨房做饭,那也挺惨的。 想到这个,姜照皊便重新叮嘱:“叫送材料来,咱自己做。” 就算真的做出山珍海味来,一个人一双手一张口一个肚子,也吃不进去多少,若是自己做了,反而更有意思些。 姜照皊这么想着,扬声对田田道:“提前练着,到时候全指着你出力了。” 田田笑着应下:“您且放心吧,奴才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他说了一句,又忙自己的去,现今他自个儿规划的严实,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看书,日日没个消停的,人也成长许多。 这年夜饭交给他,也是让他缓缓的意思。 自打姜照皊跟他说明白,不许他在跟前伺候,不等他露出委屈神色,便又直接道:“也是想着到时候玻璃弄出来了,你在外头支应着,旁人会欺瞒本宫,你是断然不会的,交给你一百个放心。” “现下不好生的学,到时候脑子不够用,被下头人欺瞒了,又该如何是好?” “别账本都看不懂,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叫旁人如何信服你?还当本宫派遣一个草包坐镇呢。” 她故意这么说的。 给他个甜头,也好过整日里没事人一样,不是练武就是想着在她跟前晃悠着伺候,如今一根胡萝卜往跟前一吊,瞬间就精神满满的奋斗起来。 如今又得了差事,整个人神情飞扬的。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田田听小太监道:“真羡慕哥哥能出宫,往后不必卑躬屈膝了。” 他这才缓过神来,冲到姜照皊面前,一脸紧张的问:“到时候出宫了,是常驻啊还是巡视?” 姜照皊甚至一时没转过弯来,就听他小声提示,说的是玻璃厂的事。 “肯定是巡视啊,下头各司其职,不用你常驻。”她随口道,看着放心离去的田田,不禁感叹,还是孩子好骗啊。 这样平静了几天,众妃嫔努力的结果就出来了。 “娘娘,万岁爷传召了荣嫔娘娘伴驾。”白苏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 她原是不想说的,但刚开始伺候姜妃的时候,就已经叮嘱过,这不管发生什么事,万不许瞒着她,必须详细告知。 “今天晚上?”姜照皊有些莫名,这还没到时辰呢,怎么会传出消息来。 白苏点点头,就听娘娘问,怎么得到的消息,她愣了愣,呆呆道:“就是敬事房的小太监,素日里来惯了,他说的。” 可皇上要去哪,一般都是去过之后,众人才知道的。 这提前知道行踪,一个窥伺帝踪的罪名压下来,谁都受不住。 “随他去。”姜照皊随口道,她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自己享用了半年的男人,还没吃几口呢,往后就吃不到了。 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也就没动静了。 乾清宫。 梁九功一脸深沉的望着小太监,挠了挠耳朵,重新作出洗耳恭听的表情来,轻声道:“小兔崽子,你再说说?” 小太监有些慌,却还是结结巴巴道:“好爷爷,都跟白苏姑姑透过气了,想必娘娘已经知道了,您再等等。” 他怎么能不急,这大过年的,万岁爷心里不痛快,吃饭都不香甜了,他这贴身伺候的人,简直急的嘴角都要起泡。 “再去瞧瞧。”命小太监一有翊坤宫的消息,就赶紧报上来。 梁九功等了个寂寞,天都擦黑了,翊坤宫没有任何人来,他冒着天大的罪过递消息,对方还无动于衷,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罢了罢了,终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仰头长叹,最有苦的还是做奴才的。 而荣嫔来的很快,她接到传信后,饭都顾不得吃,紧赶慢赶的选衣裳,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收拾到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满意,但是没法子,想着万岁爷难得传召一次,便直接来了。 梁九功看到她就觉得嘴里苦,但是没法子,还是亲自去禀报了,果然看见皇上黑沉沉的面色,和那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传”字。 他就有些不明白了,两个人到底在闹什么。 再说召幸妃嫔,那以前都是常有的事,也没见皇上有什么想法,怎么现在就要死要活,板着脸跟谁逼他了一样。 那不高兴劲,他离老远都能看出来。 荣嫔迈着小碎步进来,看着康熙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那高大的背影令人心折。 “给万岁爷请安……”她娇羞开口,实在太久没有见过皇上,猛然间感受到男人气息,她有些羞赧。 谁知道话音一落,久久不听回声。 荣嫔福身福的久了,小脸一白,登时有些受不住,她膝下养着三个孩子,日日连轴转,哄罢这个哄那个,操不完的心。 原本身体就有些不大好,这么折腾一下,登时稳不住身体,噗通一声歪倒在地。 康熙回神,原本就不耐烦的心情,现下愈加烦躁。 “行了,下去吧。” 他摆摆手,头都没回。 荣嫔作为马前卒,满宫妃嫔都盯着呢,见她前脚进后脚哭着出来,不由得都有些诧异。 问也不敢问,眼见是丢脸的事,现在上去问,那不是揭人伤疤打人脸,没得这么上赶着。 她气哭走了,留下的康熙,愈加烦躁。 原本想找个人解解闷,当人真到跟前了,他又觉得不是姜妃,口都懒得开。 他在想姜妃见了他是什么样的功夫,对方就噗通倒地,简直叫人倒尽胃口,原本就懒得搭理,这下更是恨不得将那块地都给冲了。 他焦躁的咬着后槽牙。 梁九功送走荣嫔,再回来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到隔壁屋去伺候。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还得殷勤上前。 康熙唇线紧绷,抬起眼虚虚的看一眼梁九功,没忍住冷笑出声,那位可真是个能忍的,这都多久过去了,竟还无动于衷。 原以为离了她也能风生水起,谁知道叫了荣嫔来,他连头都不想转过来。 完全没兴趣。 简直令人窒息。 康熙是那种会妥帖的人吗? 他不是。 因此两人又陷入僵局,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特别的有默契。 他只是烦,而出去的荣嫔,这会儿眼泪珠子滚滚,湿了好几条手帕,接到消息的时候,有多忐忑羞涩,这会儿就有多想死。 也怪自己身子弱,才撑了那么几息时间就御前失仪。 好在皇上没怪罪,要不然不知道该怎么活了,可是想想这满宫妃嫔会怎么想她,她又觉得抬不起头,简直没脸见人了。 特别是她还想着,姜妃一时得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寻她们这些老人,还未打旁人脸,自己脸先被打肿了。 而姜照皊得到消息之后,心情也有些复杂,说不在意是假的,她听到康熙说要召幸别人的时候,更多的是放下,当初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小命都快要保不住,她又不是能吃苦的性子,想着捞个嫔位就够她在后宫里头挺直腰板了。 现下封了妃,又揣了崽,不管是公主还是阿哥,她都喜欢的紧。 以后养养孩子逗逗猫,小日子定然快活。 自然不会强求。 听到荣嫔进去就出来后,想着莫不是有什么事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召幸旁人是早晚的事,她这还有小半年不能侍寝,对方定然憋不住,能憋到现在,已经出乎意料了。 特别是明年三月选秀,多得是鲜嫩的姑娘进宫,她这个刚生产完的人,无论如何是比不过的。 既然是早晚的事,她这心里也早就做好心理建设,不让自己想那么多了。 “睡吧睡吧,困了。”姜照皊打了个哈欠,命人把门口的灯笼给撤了,这就躺进暖和的被窝,睡的香甜。 白苏急的跟什么似得,就怕娘娘失了万岁爷的心,往后不爱她了,谁知道她本人倒浑不在意。 这一夜,多少人夜不能寐。 原本万岁爷谁也不传召,这众妃嫔心里都没数,可以说是瞎努力,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如今想着,荣嫔到底年岁大了,让皇上提不起兴趣,也是常有的,换了她们来,定然无事。 特别一些跟姜妃一同进宫的,今年有的才十六七,最大也不过十九,都自持年轻貌美,和宫里头十来年的老人自然不同。 到了第二人日,这御花园就愈加热闹起来,就连严明申令不许来扰的乾清宫也收到不少小物件。 这马上就是新选秀了,叫谁谁不急。 康熙随意扫了一眼,忍不住冷笑:“一个个都闲的不是,朕的话都不听了,德言容功四字浑然不顾了,即如此,便给了《四书五经》给她们抄,抄个三五遍,也好洗洗脑子。” 他这话说的刻薄,梁九功不敢置喙,只领命下去。 走到门口,脚步又微顿,弱弱询问:“那没送的娘娘们,要抄吗?” 这不送的,满宫就她一个。 “叫她抄两遍!”康熙气冲冲道,想想她怀着身孕辛苦,便又道:“双身子的就免了。” 梁九功应了退下,这满宫没送的也就姜妃娘娘了,即说了免了双身子的,那就是免了。 宫里头大小妃嫔接到要抄书的信息,整个人都是懵的,就算是一万个想法,也想不到最后是这么个发展,不由得叹道:“谁惹万岁爷不高兴了?拿满宫妃嫔做筏子。” 可也没办法,早已经申令过,不许往乾清宫送东西,现下人人都送了,就是罚,也只能忍了。 皇贵妃捏着鼻子抄书,烦的要命,差点端不住自己沉稳持重的人设,她只是随大流,旁人都送,就她没有,显得跟她不上心一样。 然而她手里捏着宫务,自然不需要跟小妃嫔争宠,她也没这个心,就是想好好当差,争取给她升个官,早早坐上后位才安心。 现在被下了面子,谁知道万岁爷怎么想呢,万一真的厌了她,又找谁说理去。 “都给本宫认真抄,到时候仔细着检查,别看过就忘,一问三不知,三次还犯下错事来。”皇贵妃冷笑。 “翊坤宫那位,可曾有什么恩典?”她随口问。 宫女赶紧回:“姜妃娘娘什么都没送,倒是不曾有罚。” 这倒是遗憾了,偏被她躲过一劫。 “她没送?”皇贵妃拧起眉尖,觉得自己莫不是想岔了,万岁爷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没有送,而罚了全宫的人呢,这要满宫妃嫔如何自处,加起来都不如她姜妃一个。 皇贵妃觉得自己想岔了,帝王无情,若他这般有情有义,就不会有姜妃的冷宫之行,就不会有小阿哥、五公主六公主了。 想起来这两个公主,她又问:“可曾起名了?” 宫女躬身答:“江贵人起了,说不能养在跟前,是她卑微不配,只是这名字是她最后一点奢求,安嫔娘娘和端嫔娘娘无二话,都允了她。” “最后五公主起名保晴,六公主起名保柔,已经定下了。” 这名又叫惠嫔不高兴了,她的大阿哥小名就叫保清,但是音不同、意也不同,江贵人月子里头哭的跟泪人一样,又宣扬出去,谁都不好改,只能作罢。 “晴、柔?可是‘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里头的晴柔?”皇贵妃问。 宫女没想到这一茬,登时有些懵,直摇头道:“那奴婢便不知道了。” 皇贵妃嗤笑,五公主六公主哪里轮得到一个小贵人又是惜又是爱的,还用上隐喻的法子,当谁稀罕不成。 也不想想后面两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一般人怎么会摘出来做姑娘家的名,没得让人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也不值当。 现在才觉出,这保平的好了。 只是姜妃顺着‘保’起,下头人都越不过去了。 第43章 不提旁人如何,姜照皊处在旋涡中心, 反而是最淡然的那一个。 任他外头水沸滔天, 她只管窝着养自己的胎,现下已是年节根儿, 到处张灯结彩,奴才们脸上也挂了笑, 瞧着喜气洋洋的。 她也高兴,先是在宫里头赏了一波, 后来想想, 盘点了翊坤宫里头的妃嫔,也一并赏了。 翊坤宫是二进院,前殿是待客的地方,向来不住人,后殿才住满了妃嫔,原是有五间房,正殿一间, 东西配殿各一间, 再就东西抱厦侧厅各一间。 东偏殿庆云斋住着她,紧挨着她的抱厦住的是郭络罗宜嫔, 这挨着郭络罗氏住的是小公主, 东边就住齐全了。 西偏殿空着没叫人住,抱厦里头是文常在、那拉答应,而伊常在单住西侧厅。 她喜欢在檐下看景,爱死了这翊坤宫殿前出的廊。 “叫人好生送去, 态度都和气些,原就同住一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姜照皊笑着吩咐,看着浅碧和榴红笑吟吟的应下,这才不再关注。 浅碧和榴红提上来已经有几个月了,瞧着倒也本分老实眼里有活,慢慢的就开始指派差事。 另外一个是梁九功送过来的,叫百灵的宫女,最是机灵知机,眼珠子活套的紧,她又是个爱笑爱玩的性子,有些自来熟,倒比原先宫里头的浅碧和榴红还得用些。 今儿就是浅碧和榴红二人出去送赏,白苏和百灵依旧在跟前伺候,若是按着原先的,定然要最得宠的大宫女去送赏才够给脸面,但是这姜照皊跟前离不得人,权衡利弊之下,才做此决定。 姜照皊现下身子重,又知道不能常坐着,时时刻刻就要起来晃悠晃悠,捏了捏自己粗实许多的胳膊腿,她忍不住笑:“也不知生完孩子还能不能瘦回去。” 谁不爱小细腰,她现下把以前穿的衣裳比一比,从腰侧对线,以前的衣裳都没办法过肚脐,瞧着那叫个触目惊心,她有些慌,不想二八出头就弄了个水桶腰。 白苏赶紧劝,说她年纪轻,生完很快就会恢复,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忧思过重到底不好。 姜照皊也不过随口一说,说完自己就忘了。 “万岁爷现下爱去御 花园呢,您要不要也去瞧瞧?”白苏觑着她的神色,笑吟吟的问。 闹完别扭,这都过了十天有余,再没有这么能憋的。 若是这般冷着不说话,一百个火热的心,也给冷没了。 姜照皊微怔,抬眸看向白苏,皱了皱眉,想到先前传召荣嫔,前后脚的功夫,荣嫔又出来了,她心中一动,想要顺势也去御花园走走算了,他是帝王,天生比她有优势。 对方扛得住,没了一个她,还有千千万万个美人。 可她和她的孩子,没了康熙,那就失去了所有的依仗,生死不由己了。 可再一想,她低头惯了,也不过让对方多看几眼罢了,再者就是,她有心往御花园去,但实际条件不允许,她掐着点算过,最长时间可以憋半个小时,不管能不能出来,这马桶必是要坐上一回的。 而以她的脚程,晃悠到御花园,差不多就该找马桶了。 心有力而力不足。 “罢了罢了,终究是本宫没这个命,出不得门。”她仰头叹了一句,便又忍不住笑,柔声道:“即如此便罢了,听天由命吧。” 她如今怀着身孕,对方尚且能十天不来看她,说明在对方心里,她约莫也算不得什么。 到时候御花园相遇,对方搂了其他人走,她的脸面就彻底没有了。 白苏有点急,但是也无可奈何,这后宫谁不急呢,但都要稳着端着,不能冒失的将野心都给透出来。 百灵正在做针线,闻言就笑:“您不必往御花园去,只要出了这翊坤宫的门,万岁爷若是知道了,必定要来的,您两位如此各退一射之地,彼此也不遗憾了。” 她咬断手中绣线,仔细的整理一下裙摆,将小衣往娘娘身上比了比,觉得还不错,就又笑:“您也不必往御花园去累一趟,奴婢不敢妄自揣度万岁爷的心,只是少不得要夸一句万岁爷英明勤勉了。” 她说着往乾清宫方向摆了摆,特别意味深长。 万岁爷什么人呐,哪里能低得下头,突然间往御花园去,闹的沸沸扬扬都知道,说不得就是说给娘娘听的,不管真不真,试一试也就知道了。 姜照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心中已经不想要康熙了,这有些妥协的举动就做不出 来。 勾的他一时,勾不得他一世。 现下孕后期,经不得丝毫闪失,她还是老老实实窝着,安安分分养胎,有一百个心眼,不如用在弄玻璃上。 这么想着,方才勾起的那点小心思,业已熄灭。 百灵瞧了她一眼,明白主子心中的章程,便什么也没有说,低头继续绣衣裳去了,原是已经做好的,但瞧着花样不太和谐,她就想着改一改、调一调,这一上手,就让姜照皊爱上了,叫她连小衣亵裤也一并做了。 翊坤宫起了点小波澜,又沉寂下去。 宜嫔尚敢带着保平往外走,康熙去过哪,她就去哪,但是文常在、伊常在、那拉答应就不敢了,窝在宫室里头,闷头做自己的东西。 这翊坤宫里头有姜妃娘娘坐镇,内务府的奴才们也不敢克扣份例,虽没有多的,但一板一眼的都送过来,也是难得。 她们怕若是不管不顾出去了,跟姜妃娘娘争抢,到时候失了庇佑,日子更难。 宜嫔确实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则她跟前养着保平,皇上若是瞧见了,不问问她,也要问问保平的,这一来二去的就搭上了。 侍寝的问题她也想好了,这鲜少有妃嫔脸面大,像是姜妃一样,直接到她寝宫里来,一般情况下都是到承恩殿,只要不在姜妃跟前,回来之后她收敛点形态,做小伏低之下,姜妃应当不会再计较。 谁侍寝不是侍寝,她麾下的人,总要比其他人强的。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康熙逛了几天御花园后,又回到了乾清宫,谁也不曾召见,只整天黑沉着脸,筹备着过新年的事。 梁九功有苦难言,如果说这帝妃二人闹别扭最苦的人是谁,他觉得是自己。 天天没个好脸色,一点就炸,全都是他冲到第一个扛着。 破天荒的,他想叫帝妃二人和好,只要万岁爷高高兴兴的,他就免了许多挂落。 太平日子谁不想呢,天天愁吃什么穿什么,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恨不得在自己屋里头供上姜妃娘娘的神牌,可求求她低个头吧。 这一眨眼,就是年前二十七,康熙一早按着章程封了印,接下来过年要走的流程太多了,一时间倒是将姜妃给忘了,脾气也好上些许。 梁九功松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便提议晚宴上的时候,妃嫔能够献艺,博取帝王喜爱。 他话没有说的这么明白,但是后宫都是些什么人,这听个话音就知道意思,纵然没几天功夫了,但是养在深闺的时候,谁还没有十八般才艺了。 等姜照皊知道了,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才艺,最后不得不赞叹,幸好她大着肚子不用参加,要不然只会些‘吹箫弄玉’之能,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而其他妃嫔就不是如此,经过踊跃报名之下,隐隐约约知道了单子,她瞬间就惊了。 宜嫔擅琴,文常在擅文,就连伊常在也擅舞,那拉答应瞧着平平,实则歌舞双绝。 她这翊坤宫就卧虎藏龙,这样一来,她着实有些惦念晚宴了,这争奇斗艳,着实教人期待。 然而她只能在自己宫室里摆小宴,先前已经叫御膳房置下食材,她们自己做。 田田练了这许久,自觉掌厨的非自己莫属,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来,笑着道:“娘娘您且候着,等奴才给您大展身手。” 姜照皊命人搬了太师椅放在檐下,就坐在这看着。 一般情况下,年前几天,这天气都特别好,艳阳高照的,没得叫人以为,这春日就要到了,但是临过年就不成了,早的从除夕开始,慢的从初二开始,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左右没个好天。 今儿也是。 到了下午,天就有些阴,姜照皊往廊下一坐,这天就砸起雪粒子,噼里啪啦的砸在树上、屋檐下。 坐了一会儿觉得冷,又搬了炭盆出来,另穿上大氅、抱着手炉,脚下放着脚炉,整个人熏的暖烘烘的,这才又安生赏雪。 远远的飘来丝竹之声,这宴会定在交泰殿,就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和翊坤宫就隔了一道墙。 而这宫室里头,人早已经空了,翊坤宫只剩下东偏殿的主仆,若说寂静,呼啦啦一二十人,又透出几分热闹来。 姜照皊看着这时代的雪,眼瞧着面前从无到雪白一片,鹅毛大雪纷飞,缓缓坠落,叫人瞧着,那黄瓦红墙愈加端庄肃穆,这天地间宛若仙境。 “娘娘在饽饽里头添点彩头,放了金银锞子进来,谁若是吃到了,便是个好兆头。 ”白苏笑吟吟道。 姜照皊想了想,直接抓了一大把,这个概率,不说人人可得,大部分人还是有的。 “且洗干净了。”她交代一句,又笑道:“今儿小宴,都摆了桌子坐下吃席吃酒,只不许喝醉误了差事便好。” 这么一说,众人都高兴。 最后定了姜妃这一桌坐上贴身伺候的宫女并田田,剩下的二等一桌,三等一桌,都没有异议。 田田做的自然是主子这一桌的饭菜,也不过做了四道,剩下的都是厨子做的。 他挨着姜妃右手边坐了,笑道:“娘娘今儿这衣裳好看,胭脂色最是衬您。”他夸了一句,又伺候着倒水、布菜,一边劝:“您双身子,以茶代酒,便不沾这黄汤了。” 姜照皊今儿心情也好,毕竟过年了,这国人素来有句话,过年什么都不想,只管高兴吃喝便是。 “这是唱的哪一出,咚咚锵的,着实热闹。”她随口问。 白苏侧耳倾听一会儿,有些犹豫的回:“莫不是《夜奔》?” 小时候听过的曲,现下已经不大记得了。 这宫里头听戏,若是皇上不在,惯常点一些风流才子俏狐狸的词,左右情情爱爱的。 今儿这一曲,显然是给皇上听的。 “倒也狂放。”姜照皊吃了一口菜,才轻声道。 奴才们有意哄她开心,就不再提这一茬,而是高高兴兴的玩击鼓传花,这花停在谁那,就该谁作词做话,玩的就是个刺激。 等笑闹过,已经月上中天,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有些撑不住了。 “你们玩着,本宫先睡觉去了,到底年岁大了,有些扛不住了。”她随口笑道,就起身来,她一起,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也跟着要伺候,这二等三等哪里还敢在吃酒,都笑闹着收拾东西,一时间倒也欢声笑语的。 众人收拾过,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姜照皊由着白苏给她卸掉钗鬟妆容,拿着篦子通头。 “娘娘已经七个多月了,可是疲累的紧?”白苏问。 肚子瞧着很大了,她瞧着就觉得辛苦。 姜照皊点头,都说双胎容易早产,又有话说,这七活八不活,好不容易养到现在,真真是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无事,这也是本宫整日里窝着的原因。 ”她随口道。 争宠看似非常紧要,但是在她这个时候,只有好好的生下孩子,不管是母亲还是孩子安全平安,比什么都强。 “还是娘娘想的通透。”白苏不住感叹,之前娘娘不出头,她心中有想法,只不过不敢说罢了。 姜照皊摇头失笑,轻声道:“睡吧。” 她熄灯睡下,这翊坤宫就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中。 而垂花门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望着石榴树在窗上印出婆娑的树影,他想见的那道身影,却始终不见。 “呀!”惊叫声响起。 那身影一顿,登时跟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来,一叠声的问:“怎的了,怎的了?” 传出男声之后,东偏殿又静了一瞬。 接着烛火亮起,姜照皊大着肚子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康熙没管那么多,直接冲进内室,看着姜妃睡眼惺忪中带着些许惊恐,又连忙问:“怎的了?” 白苏见娘娘垂眸不说话,赶紧道:“方才甜宝抓老鼠,从娘娘身上踩了过去,惊了一下。” 一只肥硕的老鼠,也不知打哪来的,现下已经被甜宝抓住,叼着出去进食了。 康熙闻言一颗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他看了乖巧立着的姜妃一眼,心里绷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姜妃大着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这年岁又小,受点委屈自己躲着不知道怎么哭呢,他何苦非得跟她较劲。 再说她原本怀孕后小□□哭,就是没事也要迎风三尺泪,他跟她闹这么久,又传召旁人下了她面子,也不怪她这会儿绷着脸不吭声,大剌剌的往床榻上一坐,由着梁九功伺候他梳洗。 “朕这满身酒味的,先去沐浴过再来找你,你若是困了,就先躺着。”跟没事人一样交代一通,康熙转身走向屏风后沐浴。 姜照皊瞪眼瞧着,这男人就是脸皮厚,都闹成这样,还若无其事,跟以前一样。 白苏瞧着急,一个劲的给娘娘使眼色。 这皇上没来也就罢了,对方都来了,自然是要好生伺候着,再摆脸子,真叫他恼了怎么办。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只侧着脸坐在床上,不去看他。 康熙瞧着她跟小姑娘闹别扭一样,你来哄哄我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不由得笑,是了 ,她还小呢,若有不顺心的,慢慢教便是,何苦冷着她不理,自己难受,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想到她的错,康熙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当初为什么要闹别扭了。 一边梳洗,康熙一边苦思冥想,他素来自诩大度,到底为什么一个记不清的小事,就能让他憋一口气,半月都不到翊坤宫来。 竟是被姜妃染上了憨不成。 等洗漱过,回来瞧见姜妃抱着被子睡的香甜,他在心里想,是了,确实如此,都是染上她的憨。 当熟悉的娇躯搂入怀里,康熙这些日子以来的空虚,终于褪去,唇角噙着柔和的笑意,也跟着闭上眼睛。 今儿一天忙累,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姜照皊一觉睡醒,就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脸上,朦胧间睁开双眸,就听见一声轻笑。 她一抬眸,就见康熙单手撑着头,微微抬起上身,含笑望着她。 “万岁爷?”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回不了神。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开天辟地头一次,竟然能在早上睡醒的时候看见皇上,真真难得极了。 “您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往他怀里一窝,接着闭上眼睛睡去。 昨儿闹的晚,再加上她一直以来的印象,只要康熙没起,那自然是还早,便心安理得的又睡了起来。 正等着美人香吻的康熙,眼睁睁瞧着美人闭上眼睛,睡的可爱。 吸了一口气,康熙想了想,现下确实还早,索性又闭上眼睛睡去。 今儿是初一,也不行叫人那一套,全凭自觉早起,两人又搂着睡了一会儿,这才相继醒来。 姜照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康熙还在,她有些诧异莫名,想到昨晚上那一茬,抿了抿嘴,乖巧道:“新年好呀。” 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能在一声新年好里泯灭。 康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轻声回:“新年吉祥。” 在新的一年里,张开眼睛就是彼此,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康熙打小开始,就是一个人起居,从未有过搂着人睡觉的情况,就是最夸张的,也不过是夏日搂着‘竹夫人’。 所谓‘竹夫人’,就是一种竹编,夏日抱在怀里凉快极了。 “啾。”姜照皊抬起头,在他下颌上啃 了一口。 熟悉的啃噬,让他心中顿时满足起来,那时候总是想着她跟狗一样爱啃人,后来她不啃了,他又想念。 想了想,觉得这样挺神经的,康熙就笑着摇头。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想着初一早上是要接受诸多朝拜的,只得起身洗漱。 姜照皊照例告假,直接窝在宫里头休憩,这宫里头越是热闹,她就越是得窝着,送走康熙之后,她安安心心的磕着瓜子,听百灵讲着童年趣事,她活泼,家里头也不显,童年过的多姿多彩。 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捞鱼。 秋冬季节点燃田埂上的枯草,被额娘阿玛打的嗷嗷直哭。 她说的有趣,姜照皊听的认真,不由得也想起来自己的童年。 其实儿时她也皮,只要是没人管,今年在舅奶家,明年可能就在外婆家,也许后面又换了姨家,不是自己的孩子,尽管出去野,也没人管,顶多就是弄的脏了,回来挨顿打。 她记得有一次是捉蝌蚪,脚一滑进了水,新鞋弄了一头泥,她小心在河里涮干净了,瞧着像那么回事,这才往回走,走到路上的时候,瞧着柳枝发芽可爱,便又折了一枝带回去。 然而回去之后,这酸爽日子就来了。 那柳枝先是抽了她一顿,又被挂在墙上,没事就警告她,犯了事再抽一顿。 想了想童年的‘愉快’日子,姜照皊回神,笑道:“你阿玛额娘倒是爱你,赏。” 原主父母也溺爱的紧,养成一副坏脾气。 这样笑笑闹闹的,很快妃嫔们就要来翊坤宫拜年,先是呼啦啦一群去了皇贵妃那,现在正在贵妃那,遣了人来说一声,马上就到翊坤宫了,通个信儿提前备着,也好过等会儿会急。 姜照皊听到消息,便叫奴才们开始准备,一边自个儿梳洗换衣。 她穿着常服,这今儿见客,自然是要从奢华里来,以礼服为准,如此方显郑重。 等到安嫔带着众人来,翊坤宫正殿早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等众人坐定了,榴红才去叫姜照皊出场。 她一出来,面对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就笑了。 这七嫔有位置坐,贵人以下就只能立着了,奴婢也不能进来,这屋子小,摆弄不下那么多人。 今儿 也算是头一次把后宫里头的公主阿哥给见齐了,还在襁褓中的小阿哥不说,这没出月的保晴保柔自然也没来,剩下的倒是都来了。 她头一次见大阿哥胤褆,他今年六岁,长的倒是壮,过了惠嫔的腰间了,瞧着快有一米二、三的样子。 长的跟小牛犊子似得,虎头虎脑的。 而太子胤礽就比较秀气了,不到四岁的小朋友,圆墩墩的三头身,倒是五官精致,玉雪可爱,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蛋微微鼓起,一双眼黑亮黑亮的,人也乖巧的紧,奶声奶气的请姜娘娘安,瞧着有礼。 三阿哥胤祉现下还在怀里抱着踢腾腿,人还不会走路,偏偏有一颗走路的心,在奶母怀里跟弹簧一样不停的蹦跶,瞧着就可乐。 而三公主文静柔弱,只躲在荣嫔后面,请安也是细细弱弱的,温柔娴静。 姜照皊一一赏了,挨个给了个大荷包,里头装着金银锞子,公主便送了珠宝首饰,这阿哥就添了文房四宝。 又笑闹过,眼瞧着快晌午了,这才散了。 姜照皊坐的有些累,起来晃晃悠悠的散着步,顺便活动身体。 打从昨夜到现在,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没怎么停过,到处都是硝烟味。 “今天夜里还有烟火呢,昨儿是宴请后妃、命妇,今天就是爷们的主场。”白苏随口道。 这爷们宴会自然和交泰殿女人主场不一样,安排的场面也比较恢弘。 “倒是想看看了。”姜照皊含笑道。 可惜也知道不可能,今儿这妃位以上确实可以出席,但是她这大着肚子,着实不方便,便告假了,她一不去,皇贵妃和贵妃两个女人也不耐烦混在男人窝里,就跟康熙商议,也不必出场了。 这第一年,章程也是刚定下,康熙思忖片刻,便定下了。 养在深宫惯了,这突然间不知如何见外人,倒也是能理解,再加上原也不是必到的,姜妃已经没来,皇贵妃、贵妃到底不是皇后,干坐着无聊。 一说晚上有烟火,姜照皊下午的时候先是美美睡了一觉,就等着晚上。 从未如此盼过天黑,她眼巴巴的盯着,好在天很快就擦黑了,今儿雪已经停了,可雪的反光,仍旧把夜照的有些亮。 索性回去看了会儿 书,只是心不在这上头,一目十行的,也不知道记住了没有。 “嘭~” 第一声尖啸爆炸声响起,接下来就愈加顺理成章。 看着无数烟花在眼前炸裂,如同流星般又洒落而下,姜照皊立了一会儿,抿着嘴回到内室。 就连烟花都不同了。 “睡吧。”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去洗漱。 自打有孕之后,她的脾气真的是被磨平了,做什么都急不得,要缓缓的来,慢腾腾的来。 她已经睡下,康熙却还在喝酒。 昨儿都是女人,他一直都是沾了沾唇,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今儿都是男人,说话吃酒间就阔气许多,一杯瞧着不多,这人多了,他喝的也就多了。 看着底下的亲王朝臣,康熙心中豪气顿生,举杯道:“大清有诸位,着实有幸,惟愿大清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金瓯永固之类的话,他没有说了。 众人也起身,齐声道:“大清繁荣场合,国富民强。” …… 过了年之后,事情又慢慢的走上正轨,眼瞧着姜照皊慢悠悠的晃过八个多月,众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想着她运气也是好,胎儿瞧着很稳。 但是康熙一点都不敢放心,乾清宫多驻扎了两个御医,都是擅妇科的,时时刻刻等候差遣,旁人一概不许用,只等着姜妃用。 说来也是巧了,这张氏失了长女,如今次女又被宜嫔养着,膝下空虚寂寞,人也肉眼可见的憔悴难过起来。 她自个儿心里也难受,这当初四公主养在她跟前,那也是一万个精细着养,可是小公主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眼瞧着就不行了,她不觉得是自己没照看好,只信了是姜妃行巫蛊之术。 可如今四公主离了她反而好了,姜妃也是一日比一日好。 显然流言不攻自破。 听着奴婢禀报,什么四公主又胖了、又长高了,她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一颗心分成了七八瓣,又是盼着四公主好,她这心里也好。又盼着她不好,这样她就不用打脸,确实是姜妃有问题,而不是她蠢。又唾弃自己,明明是亲生的公主,偏心里面这么多想头。 这冬日里天气无常,今儿出了汗,明儿受了凉。 可不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渐渐的病 倒了,刚开始还好些,只是身子疲乏,整日身上无力,吃着药勉强也能起身。 后来小日子来了,这身上就愈加不好了,颇有些崩漏之兆,平常的月事带子压根不成,没一会儿就浸透了,又得起来折腾着换,一天换七八身衣裳,累的一身汗,再吹点风,更不能好了。 若是坐在马桶上,那就起不来了,血流就没停过,恨不得马桶都不够使了。 这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哪里经得起这么留。 赶紧请了太医来瞧,也只是吃药针灸,并无多少作用,偶尔止住了,稍微不适就又犯了。 后来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说是御药房停驻两个妇科千金手,能治的疑难杂症,救得人命来。 她就有些想求,这会儿子要命的事,什么脸面也就不重要了,遣了宫女来求,刚一近乾清宫就被赶走了,妃嫔就当用太医,一个小贵人罢了,已经换了十个八个太医,竟治不得她的病。 如今当自己是什么人,说想来乾清宫请人就能请了,这后宫里头岂不是乱套了。 再者,这两个御医是给姜妃娘娘备的,被她请去了简单,若是姜妃娘娘要用找不到,有丝毫闪失,便再无一人能担得起。 还不等宫女回去,张氏就咽气了。 原就崩漏几日,粒米未进的,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要不然也不敢拼着来求御医。 她死了,立马就报到皇贵妃那去,原就是自己病死的,处理起来也简单,布了灵堂,以供宾客吊唁。 宫女不甘心,跟张氏相伴十余年,一颗心都在她身上系着,可她人微言轻,并无人肯听她说话,张氏膝下的四公主又小,没个给她做主的人,索性将四公主和她跟前的奶母叫过来,就说是张贵人有物件要给四公主,这人都死了,宜嫔也就没说什么,让人带走了。 宫女对四公主道:“别以为你那姜娘娘、宜额娘是个好的,就是她们要了你额娘命,要不然也不能完全得了您去,您只记着,她二人是您的仇人。” 她说的逻辑清晰,严丝合缝,动机有,作案权势能力也有,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似得。 奶母心中就是一惊,她是康熙给的,可家里头跟张贵人沾亲带故的,才被叫来伺候四公 主,听罢这话,也是若有所思。 四公主听不懂,她不过四岁多,刚能说明白话,试着讲故事就有些结巴,更别提一味的说她额娘没了,要她悲伤,又说对她亲密的姜娘娘和宜额娘是坏人。 她懵懂的看着宫女火焰一般的眼神,心里却暗暗记下了,小小声的哭道:“我想额娘了。” 不管张贵人如何,到底是她亲额娘,待她如珠似宝,都当她年岁小不记得,实则她全知道,只是平日里不说罢了。 如今全都攒在一起,小心灵登时有些受不住,嗷的一声就哭了。 也就宜嫔担忧的看了一眼,可为母哭泣,也是孝顺,她虽然养着四公主,但是玉碟上没记名,这四公主就还是张贵人的孩子。 众人都夸她孝顺,四公主小小的一个人,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里头,对着黑漆漆的棺材哭,若是累了困了,就被宫女拘着擦把脸,硬叫起来哭灵。 直到实在扛不住,就算是睡着了,也得守在灵前。 灵堂摆了三天,小公主被逼着哭了三天,人人都夸她至孝至纯,往后宜嫔是个有福气的。 宜嫔笑了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瞧着着实有些心疼,四公主原本身子就不好,这样折腾几日,灵堂一撤,瞬间就病倒了,低热了好几日,整个人昏迷不醒,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小声的说着胡话。 看着她这样,宜嫔着实心疼,也睡不着,衣不解带的守着,就怕她有个万一。 好在不过三五日功夫,四公主就好起来了,只是整个人都变了,原先的稚气灵动没了,死气沉沉的,嬷嬷都说是哭灵惊着了,还未回神呢,要好生养着才成。 宜嫔瞧着有些不像,自打养到她跟前,她日日都在怀里揉着,不说了解的透彻,那也是她张张嘴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瞧着蔫哒哒的,她心里就有些急。 叫人制了许多玩具送来,哄着她玩闹,如此过了两日,才好歹起了点精神,没那种枯槁的感觉。 她心里松了口气,等她回神,才发现院里头忙乱的厉害,连忙问怎么了。 宫女就回她:“奴婢也不知,只说是姜妃娘娘请平安脉呢,不光惯常的两位御医来了,另请了五六位,要商量出个稳妥法子呢。” 四公主在一旁低下头,她想起来宫女跟她说,她额娘死的时候,一个御医都请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大家晚上九点蹲一波就行了。啾咪爱死你们。感谢在2020-06-20 15:53:29~2020-06-21 13:5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甜文甜文甜文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穿一眸秋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东偏殿确实忙乱。 今儿见红了, 瞧着是要发作, 姜照皊难受, 蔫哒哒的窝在那, 闭目养神,饭也不想吃了,茶也不想喝了。 这耻骨疼、大腿骨疼, 就连那腰椎也是疼的。 她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养儿方知父母恩’, 光是生孩子已经艰难成这样了, 还要一天一天的抱大,这其中不知道累断了多少脊骨。 请了御医来瞧,又说胎儿好似有些不正,叫注意些,这岂不是忙乱开了。 十个人八个人说不好, 姜照皊也有些慌, 眼巴巴的瞅着门外。 众人就知道,这是盼着皇上来呢,说来也是, 这妃嫔生子, 哪一个不希望这皇上能在跟前,可能盼来的, 着实没几个。 白苏想了想,跟田田说:“去乾清宫禀报一声,就说娘娘要发动了。” 左右皇上来不来, 那是皇上的事,与其他人就不相干了,再者惯例也是要交代一声的,总要有个章程才是。 这消息一出来,阖宫赶紧往这里赶,皇贵妃、贵妃自然是第一时间过来的,其他的小妃嫔也不敢耽误,呼啦啦的一口气全来了。 四公主睁大双眼看着众人,有些不明白,姜娘娘生孩子,她们来做什么。 明明她额娘丧礼上,都没有几个人来的。 小家伙想不通,只低着头呆着,并不多说什么。 姜照皊在内室闷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便扶着田田的胳膊,打算在院子里走走。 她知道,这在开十指前是不能真正的松懈下来,还得不停走动,已保证宫口快点开。 乾清宫。 当梁九功凑在康熙耳边低声禀报,说翊坤宫姜妃发动了之后,康熙再去听张英侍讲,他就有些听不下去,一直走神。 张英看出来了,捋着花白的胡子躬身道:“万岁爷即有事,奴才不便打扰,便告退了。” 他说完就见康熙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恨不得让他原地失踪,张英垂眸,直接回了南书房当值。 而康熙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的梁九功:“她既然来求了,那便去瞧瞧。” 梁大总管在心里想,人家并没有求他,并且只是递了句话。 可他不敢说,小跑跟在万岁爷身后,他觉得 自己年老体衰,完全跟不上万岁爷的节奏,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皇上的步子可以迈这么急、这么大。 好在翊坤宫离的不远,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就远远的见到了翊坤宫的大门。 他心里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可以歇歇脚了。 然而他放心的太早了,刚转过影壁,踏出垂花门,就见奴才们闹哄哄的一片,杂乱无章,简直不像话。 皇贵妃娘娘和佟贵妃娘娘都一脸紧张的望着内室,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而宜嫔郭络罗氏和四公主跪在门口,瞧着就有些不大对劲。 梁九功心中一个咯噔,翊坤宫的奴才都是他亲手□□出来的,那讲究火烧眉毛也要稳住,这瞧着乱成这样,许是出了事。 “皇上驾到~” 梁九功的声音响起,原本还乱成一团的东偏殿顿时静止一瞬,扑通通都跪在地上,万万没想到,会把康熙给招来了。 随意的扫视一眼众人,他在正殿主位上坐了,才冲着皇贵妃骄矜的点了点下颌:“说。” 皇贵妃一噎,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还是缓了缓神色,轻声道:“方才姜妃生产时,觉得内室有点闷,想要来院子里散散步,走了几圈的功夫,不小心被冲过来的四公主撞了,两人倒成一团,四公主磕破了后脑勺,正会儿正跪着。” 她说来说去说不到姜妃,康熙登时急了,拍着桌子厉声道:“姜妃呢?” 皇贵妃垂眸:“肚子疼的厉害,被田田抱进去了。” 她现在快要生了,被撞了摔一跤,登时就有些受不住,人也立不起来。 东偏殿的奴才看着宜嫔和四公主恨不得生吃了她们,可惜无权决断,田田感受到手里的濡湿,整个人腿都是软的,却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将姜照皊抱回产床。 漫长的等待。 康熙心神不宁,终于在位置上坐不住,摆摆手示意妃嫔都走,他这才在室内踱步,想想又觉得生气,命人将宜嫔提进来,他一脚踹上去,冷笑道:“朕素来不打女人,觉得爷们对女人动手,最不值当,可你是个什么人,竟连四岁稚儿都看顾不好,直直的撞到姜妃身上去,你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 宫里头 向来一环扣一环,谁能知道,她不是蓄谋已久。 枉费姜妃素日来对她和善至极,竟是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 “宜嫔褫夺封号,降为贵人,罚俸一年,便先叫她喝上一年野菜糊糊吧,四公主……”说到保平,他有些犹豫了,长叹一声,才厉声道:“若姜妃无事,你便去佛前祷告祈福,若姜妃……”剩下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产婆高兴的叫出来,谁心里都知道,这姜妃若是有个万一,她们都得提头来见。 “是个公主,足足五斤重呢!” 这头一个是公主,众人都松了口气,不管第二个是公主还是阿哥,这往后的好日子就定了。 都说这先开花后结果,况且双胎里头有一个是公主,那就是万幸之事,这姜妃娘娘,是个有福气的。 康熙听到小儿啼哭,没忍住红了眼圈,他也是一顶一坚强的人,可听说姜妃有些不大好,这心里就火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难受了,上个小短更,明天接着日九。感谢在2020-06-21 13:50:27~2020-06-22 17:3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娘娘吸气, 缓缓吐……用力!” 稳婆声音缓和, 带着极强的引导性。 外头的康熙听着, 整个人急的不成,恨不得直接冲进产房,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除了稳婆的声音,并无任何声响,他想要听听姜妃的动静, 却一直都不得行。 每一刻都漫长极了。 当再次听到小儿啼哭的时候, 康熙心中瞬起心埃落定的感觉, 双手负在身后, 静静等待奴才禀报。 他从不动声色,等到心中焦躁。 快要发作的时候,梁九功赶紧立在门口问:“姜妃娘娘如何?” 他知道, 皇上固然关心孩子,但这会儿更关心的必然是姜妃娘娘。 就听屋里头答:“好着呢,这会儿有些脱力,喂着喝点水, 叫万岁爷放心便是。” 一听这话, 梁九功脸上就露出了笑, 颠颠的过来禀报。 康熙早就支着耳朵听的一清二楚,见他走来, 漫不经心的清了清嗓子,跟没事人似得看着他,听完了梁大总管回禀的话, 随意的嗯了一声,便作罢。 梁九功低头的时候,没忍住歪了歪嘴。 夜风呼啸,冷气弥漫,翊坤宫却一片沸腾,就听稳婆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恭喜姜妃娘娘,喜得龙凤胎!” 周围的奴才也都看到了,俱都跪在地上,朗声唱和。 姜照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被他们惊了一下,登时清醒过来,嘶哑着开口道:“快抱过来本宫瞧瞧。” 奶母正在给婴儿擦身上的羊水、血污等,闻言笑道:“您不忙,且等等,容奴才给小公主、小阿哥清清身子。” 话是这么说,手下的动作快了几分。 很快姜照皊就看到了—— 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人,踢腾着手脚哇哇大哭,那嘴张的跟瓢一样。 “这么丑?”姜照皊惊了。 她这还是亲妈眼呢,两个小家伙都是鼓囊囊青蛙眼,鼻子倒是又挺又秀气,那嘴咧成那样,露出粉嫩嫩的牙床来,更别提就算擦干净了,也依旧是残留胎脂血迹的红皱脸皮。 哦豁。 她在心里叹气,翻车了。 “好看着呢!”稳婆笑道:“您瞧这闭上眼睛眼线这么长,到时候定然是个大眼睛,况且小公主还 是个双眼皮呢。” “您别看现在红,要不了三天,比您还白呢。”稳婆不服气,要说她接生半辈子,就没有见过比这两位小主子更好看的了。 姜照皊将信将疑,却还是撑着道:“不管他们长什么样,健康平安就成,旁的也不大重要了。” 说完就有些累,闭上眼睛要睡。 “姜妃。”低沉的男声响起。 姜照皊猛然睁开双眸望了过来,她方才听到梁九功的声音,还以为是康熙没来。 侧眸看过去,就见康熙立在屏风后头,背着光,影影绰绰的有些看不大真切。 可就这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圈就没忍住红了,当她有孕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决定,往后余生,凡事都要自己扛。 可在生子这么脆弱的时刻,她也是想要男人在跟前的。 他是帝王,他不在。 那也就罢了,她已经吃过身份红利了,就要承担身份带来的恶。 纵然坚强,可瞧见他的一瞬间,姜照皊心中微动,垂眸轻声请安:“皇上万安。”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叮嘱她:“你好生休息,两个孩子都很好,朕会照看的。” 他立在门口,仍旧能闻到内室的血腥气,他却觉得,姜妃身上那幽幽的浅香,他仍旧能细微辨别,令他安心。 “乖,休息吧。”他下了定语,到底没忍住,跨过屏风。 床榻上的姜照皊小脸蜡黄,嘴唇都是白的,毫无一点血色。 发丝被汗湿透,黏在脸颊上,瞧着狼狈极了,康熙却笑了,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你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听他笑,姜照皊不高兴的睁开眼睛,只是一眼,就怔住了。 “皇上您上火了啊。”上嘴唇中间一颗油亮亮的大水泡。 康熙有些莫名,上手摸了一下嘴唇,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故作漫不经心的解释:“早就起了吧。” 不是早就,是刚刚。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梁九功那个狗奴才也没瞧见,要不然他是不会出现在姜妃跟前的。 没得丢了脸面,康熙红了耳根,留下一句你好生歇着,又瞧了一眼两个小家伙,就赶紧走了。 坐在乾清宫里头,又难免惦念着翊坤宫,左右睡不着,他披着衣裳起身,看 着窗外月色,吩咐梁九功将礼部呈上来的拟名册拿出来,先把孩子的名给圈出来。 “禶、祺、禛、祚、祐、禩、禟……” 纸上林林总总将这个偏旁的字列了出来,康熙一一扫过去,将视线停留在祚和禩上,这两个字有不同含义,用来给七阿哥起名好极了,想了想,最后还是圈了祚。 可轮到七公主,他有些犹豫了,想了想,圈了‘祐’字,若是顺着保字辈起,又重了保佑的谐音,索性直接顺着阿哥们的名字起,叫胤祐罢了。 左右谁也不敢叫,都是得尊称。 想了想又觉得满意。 便顺便把其他人也给圈了,长生取了胤禶,万黼就取胤祺,保德便是胤禛了,这么一想,瞬间觉得满意。 “去送到……”话音刚落,又不免顿住,现在已经夜深了,各宫都已经下钥,就是传话,也无人能听。 吩咐梁九功过来伺候着洗漱,收拾了一下,康熙这才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康熙就醒来了,他含糊着起身,问了一句姜妃可还好,听到梁九功说好之后,才放心。 昨儿走的时候已经交代了,若是翊坤宫有任何问题,尽管敲门请御医,万万不能耽搁了。 早朝的时候,他尚能聚精会神,这一下朝,纵然有朝臣等着商议,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想想没有什么紧要事,推一推也不打紧,这才大踏步往后面去。 到了翊坤宫的时候,还一片冷清。 康熙立在庆云斋门口,突然有些懵,万一姜妃没起,惊扰了她,岂不是不好。 这么想着,就见白苏撩帘子出来,便冲她招招手,还不等询问,白苏就机灵的请安回答:“娘娘已经起了,这会儿正在喝粥呢。” 这庆云斋就这么大,小阿哥小公主嗷一嗓子,就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姜妃也不例外。 康熙一听,便直接推门进去了,果然见姜妃头上带着白狐狸皮昭君套,穿着白绫袄,靠坐在软榻上,由着榴红喂汤粥。 “身子可好些了?”他问。 “如果没知觉叫好的话,那挺好的。”姜照皊回。 看似平淡的话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 “怎的了?”康熙赶紧问。 怎么会毫无知觉,他事先了解了很 多,唯独没见过这一茬。 姜照皊吸了吸鼻子,想到毫无知觉的下身,和疼到爆炸的胸脯,嘴里的粥顿时不香了,甚至有些想哭。 “御医说是生完孩子就这样,过几日就恢复了。”说所有人都这样,头胎原本就艰难,她这又是双胎,对身体损伤有点大,养起来自然艰难。 康熙上前来,坐在她窗前,先是擦掉她眼角的泪意,这才捧着她的脸,蹭了蹭。 “生子原本就辛苦,倒是你愈加辛苦些。”康熙为了不让她感伤,回首冲着梁九功挥手,示意他将东西拿来。 两个小荷包,一粉一青,上头绣着小巧的骏马,见姜妃好奇的望过来,康熙解释说:“这粉色是七公主的名,这青色是阿哥的名,一个叫胤祐,一个叫胤祚。” 说着打开给姜照皊看,这荷包里头放的是平安锁,上头错出祐、祚等字,一瞧就知道是两人专属。 他昨夜叫人赶出来的,略有些粗糙了,但是想要第一时间送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胤祚?胤祐?”姜照皊嘀咕,这皇家起名果然简单粗暴,就是随便从里头选的。 “不喜欢吗?”康熙琢磨,她如果觉得不喜欢,就另挑了出来给她选。 “还成。”姜照皊随口回。 正说着,康熙见她不喝粥了,便把粥碗接过来,作势要喂她,姜照皊摆摆手,不再喝了,这是第二碗了,她还没有吃饱,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康熙又哄着她吃了几口,转而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也被丑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回来夸:“会吧唧嘴呢,真机灵。” 看着姜照皊横过来的眼神,摸着鼻子笑,他有些心虚,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夸。 这两个孩子,真是丑的别具一格,他有些担忧的想,左右是皇子公主,到时候婚姻不愁,到时候挑人的时候,挑好看的,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就好看多了。 目送康熙离去,姜照皊忍不住笑骂:“谁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小孩子长得不好看,就夸健康夸聪明,再不济夸个干净可爱,夸人会吧唧嘴,这不是实在没话找话了。 生完孩子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她想了想,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将两个孩子推过来本宫瞧瞧 。”现下的婴儿床也挺智能的,竟然是带车轱辘的,可以随意推着走。 姜照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有些惊,以为是江贵人弄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后来才知道,这是几百年的老东西了。 就跟冰鉴、风轮一样,要不是穿越过来,她压根不敢相信,古代也有这些东西。 甚至有人力踩踏的洗衣机,因为太过费布料而不了了之,毕竟能做踩踏活计的,必然也能洗衣裳,还不会撕裂。 奶母依言将孩子推过来,两个小家伙这会儿吃饱了奶,正翘着小手发呆,那眼睛灰蒙蒙的,一点都不亮,也不知道看懂什么没有。 姜照皊刚开始还觉得丑,这瞧着瞧着,又觉得好像还不错。 可她没敢说,万一是自己的亲妈眼,旁人瞧着还丑,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等到上午的时候,姜照皊补眠醒来,就听田田将昨儿的事跟她说了,郭络罗宜嫔降为郭络罗贵人,罚她吃一年的野菜糊糊,现下已经搬张贵人宫里去了。 这安排简直绝了,想到扑过来的四公主,还不等姜照皊问,田田便仔细说道:“昨儿万岁爷就说了,您若是无事,就罚四公主佛前祈祷去,原本想着,宜嫔身份不够,不能再养着,谁知被皇上给摁下了。” 他说着也有些唏嘘,纵然当时恨不得直接摁死她,可都明白,这是小公主,轻易动不得她。 可这后宫里头,想要磋磨一个人的法子太多了。 皇上没给她换个额娘,何尝不是放弃的意思,纵然没有明说,大家也都知道了,以后四公主没有以后。 况且幼年就有这么一个罪名在,四公主保平的名,还是娘娘起的。 谁能知道她这般狠毒,小小年纪一脸笑容的扑过来,不顾自己,也要绊倒娘娘,若说没人教,他是不信的。 姜照皊显然也想到了,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本宫错了。” 在这后宫里头,原主都被人弄死了,她却总是觉得,没人轻易会弄死旁人。 如今又被摆了一道,她可算是认清形势了,以前的状态是,道理她都懂,但是不撞一下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如今好了,白蒲用生命告诉她,这古代的医疗设施到底多可怕,而保平身体力行告诉她,在 这后宫里头,就算是四岁稚儿,也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你的命。 其实以这次事件来说,若是她无事,保平自然会受到惩罚。 可若是她没了,这保平作为皇上的亲生孩子,自然会有一堆人保,绝对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如今她好好的,保平的日子就难过了。 原本就丧母,如今还连累的宜嫔丢了嫔位封号了,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了,落到她手里,有的苦吃。 康熙也是真狠。 白苏斜睨了田田一眼,无奈道:“说几句得了,娘娘现下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而不是关注她们。” 没得劳神劳思,用在她们身上不值当。 姜照皊想了想,也有些不甘心,她运气好,才顺利生下来,若是运气不好,那事情就难说了。 “派人去问问郭络罗贵人,到底懂不懂规矩?”姜照皊说着,索性摸摸下巴,来个狠的:“叫人去慎刑司请一位精奇嬷嬷,日日教导郭络罗贵人礼仪,叫她把四公主给教好了,可不能再如此。” 这么说着,她鼓了鼓脸颊,还是有些不甘心。 但康熙已经惩罚过,又不是郭络罗氏的主犯,如今这样也差不多了。 田田亲自办的,他带着银子去找了一个素来死板又严苛的嬷嬷,叫她去日日教导郭络罗贵人。 到长春宫的时候,郭络罗贵人和四公主相对而坐,正在用膳,一个前头摆着野菜糊糊,一个前头摆着山珍海味,瞧着挺有意思的。 田田阴沉沉的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姜妃娘娘说了,您铸下大错,念在这许久的情分上,便轻省着来,意思意思罢了,您只管好生的学学规矩,旁的就罢了。” 他明明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明明躬身低头最是谦卑不过,那微微上撩的眼皮,露出大半下眼白来,叫人瞧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郭络罗贵人欠身领了罚,并无二话可说。 看到田田身后的精奇嬷嬷,就知道磋磨是在这上头,姜妃娘娘如今到底大了,磋磨人也不是像以前那样,扇一巴掌,打一下,不疼不痒的,要不了几日众人忘了也就罢了。 可像这样教规矩,就是将她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以后任是谁,都能嘲讽 几句。 郭络罗贵人暂时咽下这口气,她当初能够对草包贵人低头,如今实打实犯到人手里,自然更加乖觉。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田田,却又觉得方才那股子阴狠跟昙花一现似得,对方笑的一脸赤诚又清朗,她在心里想,是不是方才想多了,就听对方告退离去,登时不敢拦,只叫人赏了荷包,才送他出去。 四公主一脸惊惧的看着她,弱弱道:“宜额娘,平儿的饭菜都给你吃好不好。” 郭络罗贵人叹了口气,当初也是捧在手心里疼,谁知道背后一刀,扎这么疼,一时半会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不能叫宜额娘了,要叫额娘。” 她一口一口的啜着糊糊喝,有些难喝,野菜根子又苦又涩,只放了点盐,清淡的一塌糊涂。 四公主有些无所适从,不明白该怎么应对这些。 郭络罗贵人却无心教她什么了,她现下自身难保,哪里管的着别人是好是赖。 想想现下年纪大了些,原本就不受宠,如今又惹出这事端来,当初接到四公主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心里就有多难受。 她这算是接了个祸渣回来不成,张氏那根不好,也无怪乎四公主不好。 这么想着,难免又叹气,闻着四公主的膳食,喝着自己的野菜糊糊。 等到收拾好,还得接受嬷嬷的教导,想想当秀女的时候,一步一规矩,她就有些怵,但是没办法。 姜妃只要不直接打杀了她,不过叫学些规矩,就是拿到老祖宗跟前讲,也是她没理,简直没处找人诉苦了。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出了岔子,只怕生吞活剥对方的心都有了。 郭络罗氏又看了一眼保平,最后看她身后的奶母一眼,若有所思。 她这绝对没有挑唆过保平做这样的事,实在是瓜田李下,做不得这样的事,那么剩下的就是四公主身边原有的奴才,亦或者是张氏的奴才。 这张贵人的奴才现下已经打散编入各宫,翊坤宫里头一个都没有分到。 她把视线转向奶母,这奶母是四公主惯常用的,因此四公主身边的奴才都换了一遍,就她还在。 若有所思的盯了一眼,郭络罗氏没有说法。 她这里水深火 热,姜照皊处也不遑多让。 那胸脯实在是太疼了,她昨儿生完就喝了回奶药,但是该疼一点都没少疼。 龇牙咧嘴的穿肚兜,后来想想,只得作罢。 不碰都很疼,穿了衣裳裹住,那简直要了老命。 轻轻嘶了一声,她瞧了瞧周围,索性叫太监不许进屋,她直接不穿肚兜,放飞自我便是。 “小公主醒了,您可要抱一抱?”奶母问。 姜照皊应了,接过小公主,见她裹着小嘴,不由得笑了。 不过一天时间,明明什么都没变,又觉得什么都变了,越瞧越好看,她光是用目光一寸一寸扫描,都觉得心生欢喜愉悦,高兴的紧。 “这就是当妈的感觉吗?”她在心里想。 摸了摸小公主的脸,丝绸一样滑溜溜的手感,棒极了。 咧了咧嘴,小公主就要哭,那小手攥成拳头挥舞着,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姜照皊僵了僵,抬眸不知所措的问:“是本宫抱的不好吗?”怎么哭了。 奶母过来瞧,不由得笑了:“尿尿了吧。” 一般情况下,孩子不是吃就是拉尿,这才吃过没多久,而早上已经拉过胎便了,现下自然是尿了。 见奶母熟练的换尿布,姜照皊凑过来看,拿手比了比小公主的腿,不由得惊了:“怎么这么短?” 比她一扎长不了多少。 奶母又忍不住笑,柔声道:“小公主是双胎,跟一般孩子比,原本就要细弱些,但是有些单胎生下来,也就这么大了。” 她比了比,笑着又说,她们家小子生下来的时候,跟鞋底子差不多。 当然是她家爷们的鞋底子,瞧着就小的紧,叫她无从下手,总觉得动下手,那胳膊腿都要折了。 这话她可不敢说,再说养过一俩,现在有经验了,可以说驾轻就熟。 姜照皊点点头,在养孩子这块,她着实是个新手,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只是她现在起不来身,只能眼睛看,顶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了。 “洗三礼的时候,您想怎么办?”白苏随口问道,这妃嫔是有一定自主权的,虽然不多,但是有什么想法,就要提前说出来。 “孩子不抱出去?”她有些不确定的说。 白苏卡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洗三礼就是给孩子办的,不让抱孩子出去可还行? 姜照皊有自己的顾虑,现下医疗条件这么差,如今又是冬日,这孩子要是受了风什么的,可不成。 她系统出的那些东西,只对她有用,旁人吃了,跟寻常物件好点罢了,并不会产生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白苏犹豫着道:“奴婢报上去,成不成的就另说了。” 一直都是这么个章程,就算增删也是一些小细节,没有人直接说这些。 就算把孩子抱出去,也是绕一圈就又抱回来了,并不会在外头逗留,但既然姜妃娘娘提了,那自然是要传达到尾。 这话报上去,内务府的也有些拿不准,就拿去问皇贵妃,毕竟主要操持者还是她。 皇贵妃瞧了一会儿,想想同意了,一是姜妃受宠,就算拿到皇上跟前去问也不会驳回,二是龙凤胎至关紧要,谁也不敢做主。 索性不出门也是好的,她不用担责任,至于龙凤胎不出来,不能给姜妃长脸,本人都不在意,跟她更加没有干系。 最后定下章程给康熙定夺的时候,看到龙凤胎不出场,他果然没有一件,只圈了准字就拿回来了。 当确定的消息传回翊坤宫,姜照皊笑了笑,对于洗三礼是有些头疼的,这庆云斋在翊坤宫东南角上,这人来人往的必经之路。 到时候摆了宴席,岂不吵吵闹囔囔,还不等她说出来,就听白苏道:“竟是摆在交泰殿?” 她神色犹豫,总觉得有些不妥。 当初太子的洗三礼,也是摆在交泰殿,那原本就是宴会场所,但一般用于重大事件,不是随便洗三礼都能去的。 可问题是已经批下来,那就是尘埃落地的意思了。 晚间康熙也看她,姜照皊便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询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凤胎原就是吉兆,再加上若是摆在翊坤宫,必然吵嚷,故而安排在交泰殿,你不必多想。”康熙随口道。 左右龙凤胎不出场,这摆的远了也不打紧。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抬头笑道:“肚子里头揣久了,早上醒来还第一反应摸肚子呢,塌下去还吓一跳。” 当时迷迷糊糊的,真的是吓的心里一咯噔。 “你呀。”康熙也跟着 笑:“迷糊。” 又去看了看龙凤胎,康熙这才离去。 打从这天起,康熙就养成习惯,若是批折子累了,就起身往这里走走,跟姜妃说几句话,再看看孩子,日子就过的飞快。 姜照皊安心坐月子,实在无聊,就叫人读书给她听,再不就是看着孩子发呆,偶尔馋的狠了,就隔着窗子看看外头。 可以说非常可怜了。 别人不觉得,比如郭络罗氏。 她的日子是真的苦,人家姜妃吃了一个月野菜糊糊,那是养的白白净净滑溜溜,她吃了这快一个月的野菜糊糊,整个人都不好了,瘦了一大截,脸上的婴儿肥也没有了,整个人瞧着都成熟稳重很多。 长春宫里头都是积年的老人,早些年也是得宠过的,只如今年岁大了,不在皇上跟前晃,可打从十年前就累积起来的人脉,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她们深谙皇宫中的任何潜规则或者潜在条例,瞧着都不动声色的,实则最是老辣。 这里又是张贵人的地盘,不说都向着她,也是有几分一起待这么久的情谊,张贵人是不是因为姜妃而死不好说,但是郭络罗贵人若是敢苛待四公主,那可是许多眼睛在盯着。 郭络罗氏憋气。 她也没打算真的对四公主做什么,可被一圈人盯着,那真是让人想做点什么。 对付孩子,可真是太简单了。 对方投来期待眼神时冷漠一瞥,就够保平难受许久了。 她以前惯爱将她搂到怀里讲故事,如今她想让抱,郭络罗贵人直接就会说:“你太沉了,也长大了,怎么能叫人抱呢,真不懂事。” 她没办法找姜妃的麻烦,还收拾不了一个奶娃子。 她做的隐蔽,旁人都不知道,面上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却又笑吟吟的搂着四公主,要多亲热有多亲热,就跟丝毫没有芥蒂似得。 这谁见了不夸一句她非常慈善大度,是个不爱计较的。 这些事情,姜照皊略有耳闻,却没有放在心上,关注的重点都在要坐大月子上了。 她千盼万期待的,这一个月终于到了,唤着白苏给她备水沐浴,她要出门浪一圈,谁知道就听白苏道:“沐浴?还未出月呢。” 等白苏详细解释了,她才知道,原 来这大月子是一个半月,具体来说是四十二天,身子基本养好了才成。 可她觉得自己养的很好,在屋里头憋了一个月了,甚至能出去打牛。 狂奔三百圈也是可以的。 被白苏的话打击到,姜照皊弱声弱气的问:“那满月酒怎么办?” “跟您出月一起办的。”白苏随口道。 怪不得一点都不急着满月酒,她还以为是早有章程,原来是没到时候。 等晚间康熙又来看她的时候,就见姜照皊怏怏不乐,趴在床榻上叹气,她现在能够随意走动,但是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归床榻。 “怎的了?”康熙随口问。 姜照皊表达一下自己想要出门的心愿,毕竟都一个月了,这月子月子,不就是一个月吗? 旁的康熙能妥协,但是这个不行,他笑了笑,抚着他的背安抚:“行了,半个月很快就过去的,朕叫人再给你搬点书来。” 姜照皊有心想问问,康熙这么久不曾临幸后宫是否憋得住,后来想想,她现在又不能侍寝,万一让他想起来这一茬,随便找个人出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低声道:“过罢年又要选秀,姜家的姑娘,您……”觑着康熙的神色,见心情还不错,她这才道:“能不能别选入宫?” 康熙听到这个,有些莫名:“朕对姐妹花并无执念。” 这话姜照皊不信,但是她认真解释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姜家姑娘吧。”她摸了摸鼻子,露出点不好意思来,半晌才红着脸道:“臣妾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这儿时难免喜欢咳咳姐妹。” “咳咳是个什么意思?”康熙笑着问,眼神中满是揶揄。 姜照皊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欺负姐妹!” 这有一个受宠,自然要压缩其他人的生存空间,而原主在宫里都是张扬跋扈的性子,在家里那更是变本加厉,厉害的一塌糊涂。 康熙捏着她的脸笑,“说这么大声,也不害臊。”他说。 姜照皊幽怨的横了他一眼,软乎乎的撒娇:“您就说成不成吧?” 成自然是成的,但是康熙拿乔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 姜照皊瞧了瞧,在上头乖巧啵了一口, 见康熙把另外一边脸颊也送过来,索性跪坐在床上,抱着康熙的头,啪啪啪亲他一脸。 “今儿还未刷牙呢,您多担待些。”她得意开口。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道:“美人总是香的。”刷没刷牙,他还能不知道,她最是爱洁,这不刷牙跟要她命一样,刚开始做月子的时候,为这个很是闹了一场。 姜照皊一噎,比起厚脸皮来,十个她也不是康熙对手,只娇嗔的哼了一声,接着在床上打滚:“要出去玩要出去玩。” 还没闹起来,就被康熙一巴掌糊在屁股上。 “别闹。”他笑骂。 左右他容易扛不住,就要从源头开始制止。 姜照皊僵在原地,这都生过孩子,当母妃的人了,谁能想到还会挨打呢。 “嘤。”她面无表情的开始装哭。 头埋在锦被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乖,别捂着了。” 她一哭,他就有些后悔。 姜照皊才不管他,只自己呜呜个高兴,谁知道哭着哭着,想想自己出不去,就真的悲从中来。 当你不想出去的时候,自己情愿窝在屋里,和必须严密规定你不会出房屋一步,是两种概念。 后面这一种也太过折磨人了。 她真的哭起来,反而不会发成‘呜呜呜’或者‘嘤嘤嘤’的声音,而是自己偷偷的哭,一点声音都不漏。 原本康熙还在笑:“惯会装相。” 瞧着又觉得不对,扳过她肩膀一看,登时楞在原地。 老天,真哭了。 对于怎么哄月子里哭泣的女人,他实在没经验,只好将人搂在怀里,细声安抚:“乖,别哭,等你出月就能出去玩了,现下要已身体为重。” 姜照皊抽了抽鼻子,听着愈加悲伤。 “臣妾是那种爱玩的人吗?” “不是不是。” “那您说这个做什么?” “呃……” 你一句我一句的,康熙词穷,发现姜妃的唇齿还挺伶俐,怼的人没话说。 “乖,还记得不记得,朕当初说,等你生完孩子,养好了,便带你出宫去玩的?” 康熙决定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你若是不哭了,朕便说话算话,你若是还哭,朕可就要改主意了。” 听罢他说的话,姜照皊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划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定然不会反悔,可别是哄嫔妾不哭罢了。” 被她发现意图,康熙一点都不慌,理直气壮道:“朕开心了说的话作数,这不高兴了,那就说不准了。” “啊?”姜照皊含着两泡泪抬眸。 作者有话要说:熟悉的九千来了!感谢在2020-06-22 17:33:32~2020-06-23 17: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L 20瓶;七夜喵 10瓶;寒至未归 6瓶;裘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姜照皊想了想, 心里瞬间不痛快了。 憋着两泡泪趴在床上, 直接侧身躺着, 懒得搭理他,原本就有些困,这等了一会儿,自己躺着睡着了。 康熙仍旧在思索,现下这姜妃越来越娇气了, 他是哄一哄, 还是晾一晾。 毕竟这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的事, 姜妃没少做。 还没等他想出来法子, 回神一看,忍不住笑了,姜妃呼吸绵长, 许是方才哭过,鼻子不透气,嘟着粉嫩嫩的嘴,显然是睡着了。 “小东西。”他笑骂。 怜惜的擦拭掉她眼角的一滴清泪, 康熙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这才缓缓离去。 走之前, 又回眸望了一眼,瞧见她的睡颜, 这心里头便忍不住软成一团。 “且小声些,等你家主子醒来,就跟她说, 朕允了。”康熙低声跟田田叮嘱,说完才走。 想了想,又折回去,瞧了龙凤胎一眼,见两个孩子举着小拳头,兀自睡得香甜,康熙便也跟着勾起唇角,心生愉悦。 等到姜照皊醒,天已经大亮了。 她现在身体虚弱,总是一觉睡到天亮不少,这白日里还得再补眠小憩一会儿,才能养回精神。 月子里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清静的。 原本郭络罗贵人常来,屋里倒也热闹些,她现在获罪被弄了出去,翊坤宫的小贵人、小答应,一时不敢来了。 这庆云斋,就肉眼可见的冷清下来。 再加上月子里头也不见客,外人自然不会来。 姜照皊唏嘘,她这真真一个月没见人了,想的慌,想跟后宫的妃嫔交流交流,就是掰头也行啊。 你撕我衣裳,我拽你头发。 打架想必也是极热闹的。 半个月的功夫,她趴了无数次的窗户,也不知感叹了多少次,再也不生了,这怀孕难受,生孩子难受,生完之后更难受。 瞧瞧把人都憋成什么样了。 她原本是有些嫌弃康熙的,毕竟对方特别大猪蹄子,就不是个良人。 而且她有时候很多话都不敢说,尽量将自己伪装成古代人,可她的现代思想是藏不住的,说到这里,她就觉得江贵人是真厉害,对方融入的特别快,并且学以致用,很快就能用古代习俗来制裁古代人 。 话说多了,她担心暴露出自己跟旁人不一样。 被人当怪物,现下她脚跟还未站稳,自然不敢这样,等再过几年,对古代有充分了解的时候,再综合起来找一个平衡点倒是不错。 让她遵循现代法则,她必然死的很快。 若是遵循古代法则,她对不起自己在红旗下生活那么多年。 被人指着鼻子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经历。 姜照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由着白苏给她洗漱换衣,不得不说,小美人软软的柔荑在身上擦拭,还真是舒坦。 “您穿这茜红的还是水红的?”榴红抖着手里头的旗装,展示给她看。 话音刚落,身边的百灵就跟着笑:“今儿满月酒呢,穿喜庆些,姐姐自个儿的名字倒忘了?” 这么一说,众人视线都落在榴红身上,想到石榴红,都点点头:“娘娘如今丰腴白皙,穿石榴裙再好不过了。” “那套镶宽花边滚白牙子的么?”榴红问。 见众人都点头,她就去柜子里拿衣裳出来,瞧了瞧,也觉得满意,便拿到娘娘跟前问:“您瞧瞧这件?” 姜照皊抬眸来看,一眼有些怔住。 由于她受宠,这织造局不敢怠慢,有什么好料子,都是第一时间往这边送。 这件衣裳瞧着好看的紧,石榴红的纳纱,上头用细细的银线绣着白鹤亮翅,身周是折枝牡丹纹,银线在光线的改变下,璀璨生辉。 “那便这件了。”姜照皊伸开胳膊,由着她们替她更衣。 这件旗装她很喜欢,想了想,又添了素色的云肩来压一压,头上的首饰局限性就没有那么大了,便挑了点翠烧蓝的钿子来戴。 当年逛博物馆的时候,瞧着里头的钿子,她就在想,这么重的头冠,叫是她必然不戴的。 可如今重重的钿子压在脑袋上,好看的一塌糊涂,更别提这东西名贵,一般人不能拥有,更别提带了,那种限量版的感觉,硬生生让她直着脖子,将这套和京城小四合院价钱差不多的钿子戴在头上。 不管前世今生,买房都是一件人生大事。 但是现下好了,她可以顶着一套房出门,还一点都不愁,毕竟仓库里头,还有很多这样的名贵头饰。 等她磨磨蹭蹭的收拾好,天已经擦黑了,田田过来禀报,说是嫔位都差不多到齐了,姜照皊这才搭着田田手,慢悠悠往交泰殿去。 龙凤胎被奶母妥善的抱在怀里,跟在她身后,缓缓的往交泰殿去。 交泰殿位于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不过三间屋子,却不是谁都能来,这正殿里头,摆着皇贵妃、贵妃、姜妃、六嫔等席位,而其余小妃嫔都在东偏殿,至于西偏殿,那是留出来更衣吃茶的地方,容人有个歇息的地方。 而其余命妇则在殿外大席上,可以说考虑的非常周到明白。 姜照皊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坐定在吃茶,她刚一跨过交泰殿的大门,就听太监传唱声响起:“姜妃娘娘驾到~” 这声音一出,众人登时起身行礼,齐声道:“姜妃娘娘喜得龙凤胎,可喜可贺。” 姜照皊笑吟吟的叫了起,还未往里走,就听到又一声唱礼:“皇上驾到~” 刚刚起身的众人,又呼啦啦的跪下请安。 她刚躬身的功夫,就被康熙扶住了,这才跟着小太监一道,往正殿去,两人进去坐定,这六嫔才在奴才的引领下,一一坐定。 底下一堆人恭维,姜照皊听罢笑的合不拢嘴。 不得不说,这在嫔位上的,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了,那人情世故摸的透透的。 说起话来,那也是好听的紧。 康熙原也是想夸的,她生的娇艳媚人,抬首低眉都是风情万种,偏偏美而不自知,总是往清丽的路子上走。 今儿穿着石榴裙,特别适合她。整个人都光彩照人,不可方物。 康熙还未开口,就见姜妃敏锐的看过来,不等他说话,便笑吟吟道:“今儿出月,可能吃酒了?” 之前一直拘着她,米酒都不给喝。 这整个孕期,她少了多少次宴会,简直数不胜数。 这时候给女人喝的酒,多是甜酒,微微一点酒味,更多的是甜,这喝着解腻不上头,她还挺爱的。 康熙抿了抿嘴,瞧着她白皙的小脸,双靥透着薄红,气色极好,正想点头,让她松快松快,就听太监的唱和声响起。 显然是皇贵妃、贵妃一道来了。 两人进了正殿,一见康熙坐下,赶紧行礼。 走了一轮礼,这才分别坐下 ,康熙不等二人说话,便接着方才说道:“今儿你的好日子,即如此,便不拘着你了。” 在场诸位听罢,无有不心酸的。 皇上和姜妃之间的坐席隔了一米有余,彼此并无交头接耳,耳鬓厮磨,口中说的话也是平平,不过一个问能不能喝,一个回不拘着了。 能叫皇上拘着,千恩万谢也不为过,然而姜妃尚不知足,驳了皇上的面子问能不能喝,皇上也不在意,只念着她身体,觉得好了,才答应。 这样平常的对话,放在后宫里头,才是最难的。 就算自己没有经历过,可这阿玛额娘间,也不曾有这么平淡温馨的对话。 皇贵妃瞧了瞧姜妃晶亮的双眸一眼,慢悠悠道:“姜妃妹妹既然想吃酒,姐姐们说不得就要陪着了。” 她倒是想陪皇帝,可惜从坐下到现在,对方的眼神都没有往下头扫一眼。 佟贵妃咬了咬唇,看着这么盛大的典礼,看着彩光湛湛的姜妃,无端的想到六阿哥胤禛的满月酒。 都说这人比人比不得,可这也差的太远了。 当初她去求名字,许久没有音信,她差点耐不住想要再去求一次的时候,姜妃生了,她生了龙凤胎,阖宫头一份,都在围着她转悠。 这也就罢了,她心心念念的赐名,竟然是随着对方孩子名字出来的。 隔夜就出来了,随后才重新又给其他的阿哥续了齿,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她想看姜妃顺眼一点都不成,这人不负她张扬跋扈的名,行事如此霸道,直接占着皇上,不许旁人近身。 “姜妃身为后妃,还是得知道些分寸才是。”佟贵妃板着脸开口。 她这话一出,席上热热闹闹说小话的就静了一静。 姜照皊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的看过来,轻轻‘啊’了一声,示意自己没有听清楚,让佟贵妃再说一次。 佟贵妃若是会再说一次,就不会出言呛她了。 气氛登时僵住,皇贵妃看了一眼两人,装没听到,一个是新欢,一个是亲人,她夹在中间算什么事。 六嫔更不会说话了,这高位妃嫔呛声,她们开口,那只会变成被集中攻击的对象。 剩下的只有皇上了。 盯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康熙只低声吩咐梁九功 :“姜妃嘴馋,之前一直闹着吃蜜枣,这腌渍出来的东西,以前哪敢给她吃,如今吃两颗吧。” 味太重,她吃了又得上火难受。 此处无声胜有声。 纵然康熙没对此事发表看法,但是紧接着给姜妃赏赐,那等于就是给对方撑腰了。 姜照皊笑着领赏,并没有纠结方才的话,只笑着道:“馋了一年了,总算能沾沾嘴。” 她说的调皮,康熙也就缓和了神色,扫视一下众人,这才敲打道:“妃嫔间,当和睦才是,不能欺着旁人性子好,就说小话压人。” 这话对佟贵妃来说,简直就是暴击。 她瞬间红了眼眶,又被这么多人盯着,强忍着低头,没落下泪来。 贵妃二字,在姜妃跟前,竟然连说教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叫欺着对方性子好,那姜妃最是张扬跋扈,后宫谁人不知,反倒说旁人欺压后妃。 康熙说了一句,又对着姜照皊道:“你可长点心吧,一径走神,旁人跟你讲话都不知。” 这看似各打三十大板,实则佟贵妃的板子打在身上,而姜妃的说是打,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安嫔在心里倒吸了口气,不由得震惊于姜妃的受宠,毕竟对于她来说,因着三藩的事,已经是息事宁人,不大爱说话了。 整日里深居简出的,轻易不肯到人前来。 对后宫消息有些滞后,如今只想好生的养着保晴,到时候颐养天年也就罢了,什么争宠上位的事,早已经不在计划表里。 左右她进宫早,博出路不太容易,但是这自保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而端嫔觑着一圈的神色,若有所思的垂眸,左右上头打架,容不得小鬼出头,她自然不会扫这个兴。 剩下的就不用说,任是帮了谁,都是得罪另外一个,人家收拾不了对方,是能收拾不了一个嫔了。 一时席间静默,半晌才听姜妃笑道:“也该开席了,两个小家伙热闹热闹,就该抱回去了。” 在这种人多的环境中,到底有些不大好。 康熙点头,示意太监上前,一步一步的走流程。 礼仪繁琐,姜照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做的认真又细致,一举一动都饱含对孩子的祈福。 这等孩子抱走后,才算是真正的狂欢 。 先是听了一波彩虹屁,健康、茁壮、成长、必成龙凤等等,吉祥话听的耳朵都要聋了,姜照皊却爱听,自个儿孩子生了,才知道爱子之深切。 丝竹之声渐起,教坊司的舞姬也上台表演,姜照皊看的津津有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皇上,您瞧那个,腰又细又韧,绷的跟弓一样。” 她看的兴致勃勃,刚开始康熙还应两声,没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眯着眼睛问她:“上头的舞姬,都好看?” 姜照皊点头。 康熙捏着酒杯,无端的想起去年夏天的时候,她搂着那细腰小庶妃,神情愉悦的样子。 “喜欢细腰?” “嗯嗯。” 她点头,若不是怕头上的钿子掉,她可以给他表演一个什么叫小鸡啄米式赞同。 康熙冷笑,挥挥手示意这一批全下去,让换了衣裳保守的上来。 姜照皊呼吸一滞,试图跟康熙讲理:“大家都要看的呢。” “呵。” 旁人看是看,但是不会这么津津有味的盯着腰臀腿,她的欣赏点和男人一样,瞧着就让人心生不爽。 姜照皊被他气了一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发作,更显憋气。 她什么都不说了,只闷头吃菜喝酒。 康熙不停望过来,她也装没看到,对方赏过来东西,她就脸上挂着笑,假模假样的道恩。 “行了,方才的舞曲不错,再上。”康熙低声道。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对方都已经低头了,她不能再拿乔,便乖巧的将自己吃着觉得好的菜品指出来,让康熙也尝尝。 两人这一来二往的,自然又和谐,偏将旁人都忘到脑后。 不说正殿了,就是东偏殿的人瞧着,心里头也酸的紧。 “禀皇上,选秀的花名册已经出来了,您瞧瞧定个什么章程?”皇贵妃慢条斯理开口,这花名册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她看着姜妃不爽,就是要当着她看。 皇上虽然嘴上不爱色,可那后宫进新人,都跟韭菜似得,一茬又一茬。 如今瞧着宠爱姜妃,可当初在座的诸位,纵然没有受宠过,可也是近过天颜的,等到新人一入宫,她就不信姜妃还能长生不衰,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事。 康熙听到花名册,便想起之前姜照皊 说的,不许姐妹入宫,不由得笑了:“你瞧着便是,姜家只姜妃一人便可,其他人划掉。” 这其中的缘由,他纵然不说,众人也猜得到,无非就是姜妃跋扈,幼儿时期喜欢欺负姐妹,如今自然看不得同凑一起。 这么说了一句,康熙就对选秀不感兴趣了。 现在姜妃正热乎,其他人自然进不了他的眼,皇贵妃这样劝自己,只是心中到底不耐,这姜妃把持皇上一年有余,着实厉害。 当初都不把她放在心上,想着她一个草包,如何能叫帝王长情。 皇上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总不能稀罕个蠢的。 谁知道,这能人也会稀罕蠢的,对姜妃着实长情。 正想着,就听东偏殿一声惊叫,皇贵妃蹙了蹙眉,叫跟前的秋实去看怎么回事。 秋实一来到内室,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就见江贵人裙子湿了大半,上头还有几块红烧肉、葱丝等,肉汁四处淌,瞧着有几分狼狈。 江北晚裙子全湿了,腻腻的汤汁让她恶心极了。 她现下有些胖,行动没那么伶俐,想要躲没躲过,反而沾惹了一身的脏污,登时又羞又气,忍不住红了眼圈。 明明生下两个公主,如今一个也见不着,她坐了月子,却见不着自己的孩子,如今出了月子,想要去探望,得到的答案都是什么公主在睡觉、公主在吃奶,左右都是不方便见人。 说句笑话,她自己生的孩子,她如今还未见过呢。 方才不过出神,不知道怎么的,就打翻了红烧肉的盘子,明明只是倾斜下来,谁知闹的她这么狼狈。 “不、不碍事。”冲着秋实尴尬的笑了笑,江北晚拧着眉尖起身,就要去更衣。 方才秋实还有些不明白,何苦闹这一出,现下见她提着裙子,袅袅依依跟在自己身后,突然明白了。 这原本就在酒席上,到处都是饭菜的味道,若是弄到身上,旁人也闻不见。 原本撒到裙子上,定然是狼狈的,但是她这么稍稍一提,即显出身形婀娜,又不见狼狈,可见她心机深沉。 姜照皊听这一声惊叫,心里就捧起了瓜,女主的经典名场面来了。 这一幕原是发生在乌雅氏单独册封德嫔的宴会上,生完龙凤胎快一年的 江贵人,提着裙子以丰腴娇羞之态,直接勾走了康熙的魂。 不过一夜销魂,她就又怀上了。 姜照皊手上嗑着瓜子,心里捧起了瓜。 果然秋实后头跟着江贵人,是书中描述的娇羞模样,那大幅溢美之词,差点让她都爱上了。 也无怪乎康熙一眼就被勾了魂。 她兴致勃勃,倒引得康熙来看她,眼神抑郁,瞧了一眼江贵人,他冷笑:“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不成,这般扭扭捏捏。” 姜照皊一怔,这发展有些不太对。 江贵人的脸也白了,跪在地上请罪,也不敢辩白。 她方才那样娇羞提裙,自然是万种风情,如今撒了手跪下,狼狈样子就全出来了。 姜照皊扫了一眼,又看看桌上刚刚还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突然就没了胃口。 这也太埋汰了。 康熙挥了挥手,一眼没往那边看。 江贵人告罪退下,姜照皊放下手中的瓜子,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遗憾。 想了想,还是觉得高兴居多。 毕竟康熙能留一秒是一秒,谁没事会把自己嘴里的蛋糕让给别人。 皇贵妃拧了拧眉尖,这妃嫔都是她手底下出来的,如今在康熙跟前出丑,她心里自然不痛快,只是碍于姜妃的面子,到底没在宴会上发作。 姜照皊瞧了瞧众人的面色,突然觉得没意思,一群女人抢一块蛋糕,自然是花样百出了,能选入宫,那自然是人中龙凤,如今为着个男人,熬的面容枯黄,各种幸灾乐祸。 要不是今儿这事,她差点都忘了,纵然她爱吃瓜,却也是选择性吃瓜,这种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为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心情起伏,并没什么香甜的,这会儿细细品来,还觉得有些悲哀。 土生土长尚有李清照,思想前卫大胆,怎的她一个穿越人士,日日说自己在红旗下长大,反倒又比土著还会进行自我阉割、自我禁锢了。 扶了扶额头,姜照皊轻声道:“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她有点难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依次向皇上、皇贵妃、贵妃行礼后,姜照皊这才起身离去,康熙瞧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 姜照皊一边走,一边想,环境真的可怕,这么轻而易举的 将能让一个人的思想改变,她得时时刻刻都念着,才能不忘初心。 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那熟悉的低沉男音,不是康熙又是谁。 回首请安,还未拜下去,就被康熙托起来了,他笑着问:“不喜欢江贵人?她一出来,你就不高兴。” 姜照皊点头,嘴里却说着:“她生的婀娜貌美,谁不爱?” 康熙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朕瞧着,不如你多矣。” “油嘴滑舌。”姜照皊怼了一句,原文主打宫斗,对康熙的着墨并不多,像是这样的情感抒发,那更是没有。 作为一个背景板,他就像一个救火小分队,哪里有火哪里有他,不用考虑上朝、不用考虑下钥。 康熙都被她气笑了,但是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又舍不得说什么,只笑着问:“最近还出汗吗?” 生完孩子之后,一天要换两次床单,换好几次衣裳,喝口水都能出一身汗,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她受不了,就可劲的换。 “现在好多了,偶尔出汗,没以前那么汹涌,以前跟戏水玩耍没什么两样。” 姜照皊吐槽,这一点也困扰她整个月子。 康熙便笑:“如今好了,你细养养,朕吩咐过,要御医三日一请平安脉,你就听御医的,若是叫你喝药,可不许偷偷倒了。” 月子里头的时候,给她煎的药,她嫌太苦了,偷偷倒花盆里头。 还是白苏瞧着那橘子树没几日就枯死了,吓的跟什么似得,就怕有人在屋里玩什么鬼,谁知道最后说出来,自家娘娘的脸却红了。 “莫不是本宫将苦药汁子倒进去的缘故?” 白苏和田田两人把花盆里头的土,一点一点的敲碎翻过之后,确实没旁的东西,闻起来就是一股药味,这心里才有数了。 “您往后可不能如此了。”田田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两人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被来探望姜妃的康熙看到了,难免问一嘴,得知是这么个缘由之后,都气笑了。 现下又想起来这一茬,可不是要严正声明。 姜照皊有些心虚,挠了挠鼻子,无奈道:“臣妾也不想啊,可是喝多了,胃酸想吐,闻着味就不成了,左右臣妾也无事,不过是生产虚 弱罢了。” “再说,那时候也喝了一半呢。” 她振振有词。 这中医剂量,说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可想而知,那浓浓的酸苦味多销魂了。 这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个准数,给她端一大碗,她就按小碗来,喝一半倒一半,也算是实诚人了。 毕竟她有系统做后盾,吃里头的东西,可比药汁子要管用多了。 但这话没法说给康熙听,在他心里,又添了爱娇的毛病。 “现下可不许如此了。”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姜照皊点头,现下先认了,等会儿要怎么做,还不是看她自己。 康熙盯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困不困,睡吧?”两人一进屋,姜照皊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到康熙这么问,一边随口回困,一边往侧间去,龙凤胎安置在西侧间,原本宜嫔住的屋子。 她进去一看,两个小家伙都瞪大双眼,精神的跟什么似得。 “方才醒来吃了会儿奶,迷迷瞪瞪的想睡,估摸着没瞧见您,闹了一会儿,就没睡着。”奶母躬身道。 姜照皊点头,挨个摸摸他们的小脸蛋,又陪着玩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这才回自己房间。 一灯如豆。 康熙捧着书坐在灯下,看的认真。 她凝神去看,就见看的是她的笔记汇总,见她过来了,就笑:“这是你做的?” 倒是像那么回事。 “由着匠人记录,臣妾又摘抄的,只是遣词造句不成,便用大白话写出来,如此一来不费脑子。”姜照皊随口道。 这不管是什么文化体系,只有利于传承,才不会断了脉络。 这样写下来,若是下一个接手的人不是她,光是看看小札,也看会了。 “你不怕被人偷师?”康熙笑。 姜照皊也跟着笑,在这翊坤宫偷师,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这宫廷的规矩重,就是宫女出各自宫门办差,那也是有详细章程的,一只眼睛好捂,这三四双眼睛就捂不住了。 谁若是来东偏殿碰一下她东西,那就反了天了。 “您的东西,您随意看,旁人来不来,您说说,臣妾怕谁偷?”说着拿眼一个劲的觑他,打趣的意思很明白了。 “朕缺你这点子东西?”康熙没忍住拧了拧 她滑嫩的小脸。 有孕的时候,她肚子里揣着俩,怎么吃都吃不胖,顶着个硕大的肚子,四肢却纤细,脸蛋也不见圆润。 如今生下来,没有人掠夺她的营养,又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好不容易养的丰腴了些。 “这样肉肉的好看。”康熙赞。 姜照皊想了想,‘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康熙喜欢胖胖的,倒是比细腰好多了。 可惜姜妃好细腰,看着就令人欢喜。 “那是臣妾好看。”姜照皊嘀咕。 原主这长相身段,简直绝了。也不怪后宫这么忌惮她,虽然有系统加成,愈加优秀些,可她本身也不差,能够甩在场各位好几条街。 “嗯嗯嗯,你好看。”康熙都懒得说她了。 这人性子爱娇,霸道无理,现下瞧着,又添了个自怜的毛病。 天底下都是谦虚的,偏她日日夸自己,他在一旁瞧了,原本想反驳,但是她眼中晶亮,让他的话没有说出去。 不就是自怜自爱,和跋扈比起来,已经是没有杀伤力。 他神情敷衍,姜照皊鼓了鼓脸颊,长腿一跨,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过来,笑道:“您瞧瞧,臣妾不好看吗?” 离得近了,仍旧瞧不见毛孔,只有细微的绒毛迎着光,那身上微微的幽香和唇齿间的酒香混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微醺的气氛。 康熙垂眸,羽睫轻眨,看着那水润润的唇在跟前,一张一翕。 “唔。” 后脑勺被大掌霸道扣住,炽热的亲吻迎了上来,康熙身上特有的龙涎香也跟着蔓延侵染。 似是从身到心的一场霸道掠夺。 姜照皊有些缓不过气,哼哼唧唧的撒娇:“别呀。”声音还未从唇齿间溢出,便又被堵了回去,化成断断续续的娇啼。 如泣如诉。 康熙旷了这许久,被她勾的难耐。 克制的松了松衣领,不再去看她,只别开脸,叫她往一边去。 没得一会儿挑起火来,他舍不得动她,最后还是自己难受。 姜照皊被他推开还有些懵,回眸正要发作,就怔在原地,她见过许多样子的康熙,有张扬的,有噬情的,间或处理朝政的冷漠。 像这般细密的汗水在精致的下颌处汇聚,行成欲坠不坠的 一滴汗,那白皙的肌肤,和微微泅湿的石青衣领,再加上他双眸禁闭的克制模样。 像是有一把火,哄的烧在她心尖。 突然的,她就明白了康熙这个男人的迷人之处。 明明强大,却自有分寸,克制的一塌糊涂,这般喉结滚动,明明难耐极了,却仍旧清明守己,不肯伤她半分。 “皇上。”她轻笑。 见康熙眼珠子滚了滚,却仍旧没有说话,不由得又轻笑着上前,仿着方才的样子,坐在他膝上,伸出双臂搭在他肩上,缓缓拉近彼此的距离。 直到鼻尖挨着鼻尖,好像轻轻晃一下就能碰到,她这才停下。 “皇上,您睁眼瞧瞧。”她笑的张扬又媚人。 见那唇瓣蠕动,人却双眼紧闭,便直接吻了上去。 做什么女人都得等,她偏不,想要的东西,想吃的东西,她就是要第一时间采撷。 被动和主动。 不过片刻,她的腰肢就被大掌箍住,就听康熙克制又沙哑的开口:“姜妃娘娘如今越发进益了。” 以前也会玩些小花样,但是她总羞赧的不成样子,像今儿这般坐在他腿上撩拨,放在原来是不可能的事。 姜照皊凑到他耳边轻哼,却不再说什么,她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接下来的主场就是他了。 主动的分寸,她心里明白。 康熙隐忍的又箍紧她的腰肢,沙哑着问:“明明丰腴了些,这腰怎的还这般细?” 她胖了许多,胸脯丰盈了些,这臀儿也颤巍巍的翘,只是腰肢柔韧纤细,一如往常,两厢对比下来,倒显得这腰更细了。 姜照皊不吭声,缓缓的吹灭一旁的蜡烛。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刚刚还亮着,突然没了光线,入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室内一片寂静,隐隐能听到外头虫鸣的声音。 康熙双臂用力,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哑着嗓道:“真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想着她刚出月,要放过她,如今被她勾成这样,又不敢胡闹,最后难受的人,必然是他。 罢了罢了, 左右都是从了她。 康熙将怀中娇躯轻柔的放在锦被上,纵然室内没有光线,仍旧放下了缠枝莲的床帐。 愈加漆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当什 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反而嗅觉、听觉会愈加灵敏。 姜照皊侧眸,能看到外头石榴树上挂着的灯笼,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明明温柔极了,却像是狂狼中的小船,找不到丝毫方向。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石榴花开的模样,一片片娇艳欲滴的红。 热烈又灿烂,能叫人心里也跟着酥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3 17:30:55~2020-06-24 17:4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3个;七夜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色鱼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室荒唐。 怕伤着姜妃, 并不敢尽兴,只浅尝辄止。 康熙抽身起来, 松松垮垮的披着中衣,腰间带子随意系着,要开不开的, 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来。 见姜妃望过来,便得意开口:“朕这些日子, 日日布库, 可曾比之前进益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羞赧的别开脸,心里却在想,确实进益了, 一身硬实的肌肉,特别有力度。 “来,朕抱你去沐浴。”康熙纵然没有吃够,但仍旧绅士开口。 …… 待两人收拾过睡下, 已是深夜。 姜照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睡不着,便披着衣裳起身,来到窗前,偷偷打开窗子往外看,就见一轮明月高悬。 说起来也是,穿越过来,已经整整一年了。 她尤记得, 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她夜里失眠,立在院子里望月的心情。 还现在大不同,之前的月是惨白的,周围空置的房屋像是吃人的怪兽,似是分分钟能跳出几只恶鬼来,将人叼走。 她心底总是怕的,甚至总是会想,她现在睡的床榻上,有多少人默默死去。 而她又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看着门口那道身影,姜照皊又忍不住笑,她那时候怕极了,偏偏嘴硬,便罚田田立在门口不许睡,那段时间,他着实也受苦了。 正胡思乱想着,康熙听到动静起身,来到她跟前,跟着望外头的月,一边笑道:“娘娘赏月呢,好兴致。” 姜照皊回眸横了他一眼,低声道:“臣妾出冷宫,一年多了。” 摸了摸鼻子,康熙无话可说,当初将姜妃扔进冷宫的人是他,如今再说什么,好像都有些不大和事宜。 两人并肩立着,室内的暖烘烘的地龙,面前是透过窗格的凉风。 又站了一会儿,姜照皊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搭着康熙的手往回走,走一半才忍不住笑,平日里搭田田胳膊习惯了,将康熙当成他了。 心虚的回眸看了一眼,姜照皊改搭为握,牵着他胳膊,一并倒在床上。 一夜好眠。 等姜照皊醒来的时候,康熙已经离去。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欢快道:“快快快,洗漱过本宫要出去玩。” 孕期 的时候,又碰上冬天,不是下雪就是结冰,她天天都窝在屋里,这生完孩子坐月子,更是门都出不得,细算下来,真是在庆云斋闷太久了。 白苏早就准备好了,赶紧把东西都拿过来,笑道:“衣裳首饰都搭配好了,您尽管选一样便是。” 她心思不在衣裳首饰上,随手指了一套红配绿的,都说大俗大雅,这话果然不假,胭脂色的小马甲,上头绣着繁复的缠枝葡萄纹,内里配着千岁绿的素色长袍,色调都偏灰,倒显出几分典雅来。 百灵瞧了瞧,笑道:“不若再添了金项圈戴,增点颜色。” 这两个色都不是亮色,那马甲上头的扣子都是玉珠,素到底了。 姜照皊瞧了瞧拿过来的项圈,錾刻着吉祥花纹,上头镶着红珊瑚,约莫是实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下头还坠着镂空长命锁,确实好看极了。 “成,就这。” 稍作打扮之后,她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御花园去,现在是早春,树木刚刚抽芽,露出那么一点绿意。 倒是杏花已经开了,雪白的一片,瞧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她原本对花啊朵啊不过平平,在宫里待久了,倒是稀罕起来,毕竟能够见到的人是不是人不一定,这花朵必然是花朵的。 能带来蓬勃的生机,再呼吸一口泥土青草的味道,简直美妙极了。 “折一枝回去插。”姜照皊在杏花树下转悠,就想瞧一枝顺眼的,她转悠了一会儿,自己头晕,看那个都觉得好。 随意的剪了几根,让榴红送回去先放水里。 姜照皊又换了个地方逛,就连平平无奇的鹅卵石小道,她都觉得亲切极了,走着走着,听见了人声。 “你什么样的人?也敢跟姜妃娘娘比?” 话中提起自己,她登时来了兴趣,朝着身后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便立在那,正大光明的偷听。 斥责声落下,紧接着是一道委委屈屈的女声:“姐姐说的在理,只人人都说我俩长得像,如何她能行,偏臣女不成?” “当初点花名册的时候,皇上亲口说过,不许姜家的人入宫。”那黄莺出谷般的女声又响起。 姜照皊点头,是这样,她当初是这么交代的。 “是,臣女知道,只臣女是她 表亲,又不是直亲,算不得里头。”那细弱的声音紧跟着回。 她听到这里就有些明白了,是有那么一个人跟她长得像,那就是姑家表妹,从小走出去,那都是说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是亲姐妹一样。 “不是我压着你不肯叫你出头,只你我偶然交好,我便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故而不肯叫你吃亏。”那清丽女声话语恳切,姜照皊听罢都差点相信。 “姜妃素来有张扬跋扈之名,你当是后宫诽谤她?实则是最无奈之举,你这样大剌剌的冲出来,只会惹了她的嫌,说不得还未见皇上面呢,就直接被她压下来了。” “姐姐也是为你好,你只暂时蛰伏了,万不能告诉旁人,你是姜妃之表亲,等诏书下来,再杀她个措手不及,到时候皇上护着你,就是姜妃也不能耐你何。” 那清丽女声轻轻一笑,温柔动人。 姜照皊若有所思,这个妃嫔声音听着熟悉极了,不是她心心爱爱的郭络罗贵人又是哪个。 白苏气的咬牙切齿,登时就要冲出去跟人算账,榴红拉住了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只六神无主的看向百灵。 “嘘。”百灵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打草惊蛇。 看到姜妃赞赏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一行人从来路又退了几步,姜照皊想了想,不能太过便宜她们了。 隔着十来米距离的时候,姜照皊示意百灵出声说话。 “娘娘,您瞧瞧前头有亭子呢,咱去歇歇脚。”她声音清脆,又故意说大声,约莫着能传到假山那边去。 姜照皊笑着点点她额头,一群人这才重新顺着羊肠小道走过来的,等到的时候,假山处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看似随意的打量着风景,实则认真在看,哪里有能藏人的地方。 当看到一角青缎的时候,她心中了然,往那一坐,施施然的吩咐:“一路走来,有些累了,伺候茶水点心。” 孕期伺候惯了,现下出门仍旧带着,甚至小太监还想把交椅给扛上,被姜照皊拦了。 百灵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撇了下嘴,这才笑吟吟的应了:“娘娘您好生坐着,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打开食盒、茶壶开始倒水,这水提了 一路,微微一点烫,却也还好,她倒了一杯,促狭道:“嗨呀,掉了只虫子,奴婢这就重新倒。” 说着随手将杯中茶汤一泼,看准了青缎的方向。 没有听见动静,百灵也不慌,只笑吟吟的伺候着,只要娘娘还在这,这假山里头的人不敢出来,窝在那么小的地方,够她受了。 姜照皊闲闲的吃着茶水点心,还极有心情的听白苏说笑。 还没玩够呢,就碰上郭络罗贵人身边的宫女来寻人,宫女不敢直说,只敢说人在前头,她这是路过的。 姜照皊看的好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轻笑道:“成,本宫不为难你,去寻吧。”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还不等说什么,就被百灵稳稳的托了起来,她垂眸笑的温柔:“娘娘最是慈和不过,不耐烦旁人无事跪来跪去,你若是寻主子,便去吧。” 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宫女磕了个头,便赶紧走了。 方才明明就是在这里,可姜妃去也在这,完全不见了贵人,她想起姜妃的狠劲,心中愈发着急,偷偷在御花园寻了半晌,依旧找不到人,再回想姜妃那眼神,她觉得,八成是被姜妃是祸害了。 只是不知贵人如今是个什么章程,她记得跟什么似得,偏偏无法可想。 最后回去找四公主,吓唬她若是郭络罗贵人回不来,她以后就没人要了,这才将她弄哭,宫女就牵着她的手,跟着四公主一道哭着找人。 不巧遇上了康熙,四公主瞧见自己皇阿玛就害怕,磕磕绊绊道:“儿臣额娘死了,宜额娘也要死了,儿臣害怕。” 康熙听的莫名,纵然看到四公主就心中不虞,却仍是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宫女去繁就简,匆匆将事情解释一遍。 “现下寻了半个时辰了,怎么也找不到,公主也吓哭了,奴婢更是六神无主。”她趴伏在地,心里头忐忑极了。 真的怕姜妃娘娘不管不顾,直接戕害小主儿,亦或者闷在什么地方,等发现人都凉了,又有什么用。 康熙皱眉,他方才去翊坤宫,结果姜妃不在,说是来御花园玩了,说来也是,这憋闷那么久,想要出来玩玩,也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四公主哭花的小脸,他耐着性子道 :“她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说完带着她一道往杏花林后头的假山走去,康熙到的时候,身后跟着四公主,并郭络罗贵人的宫女,再加上他自己的人,显得浩浩荡荡一大片。 姜照皊正规矩坐着,榴红手里捏着一枝刚折的杏花,不过两三朵,一朵开了,一朵半开,还有梢头的花骨朵。 康熙看了就忍不住露出轻笑,拦住梁九功不让他唱礼,直接缓步上前,接过榴红手中的花枝,看着她面色大变,腿一软就要跪地,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抽了个空将花枝别上。 姜照皊感觉到动作,笑着问:“可好了?” “好了。”低沉的男音响起。 直到此时,众人才敢呼啦啦跪地请安:“皇上万安。” 姜照皊有些意外,回眸就见康熙负手而立,含笑望着她,见她转头,便温声道:“姜妃靥染春色,最是美貌不过,真真人比花娇。” “……”油嘴滑舌。 心里笑骂一句,人却高兴的紧。 骄矜的用手摸了一下下颌,姜照皊故作淡然道:“也还好啦。” 说一半自己又觉得不对,这样的姿态,跟扭扭捏捏要一甩袖子,来一句‘死鬼’有什么区别,被自己的想象梗了一下,姜照皊视线转向仍在小声抽泣的四公主。 她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对于孩子,相对来说她还是很和善的,毕竟稚子无辜,大人的罪过,算不到孩子头上去。 故而跟张贵人闹成那样,她也不曾真正对四公主有什么偏见,甚至名也是她起的,饱含一片祝福。 结果呢,对方笑着像她走来,却绊倒了快要生产的她,纵然她伤的重些,被磕破头皮还留下疤,又受了这诸多惩罚,她心里依旧不高兴。 她运气好,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若当时有什么万一。 她死了也就罢了,肚子里未出生的两个胎儿何其无辜。 再者,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就算是才四岁多,也是让人难以接受,她不相信是无心之失。 众人一看她这个表情,也跟着去看四公主。 众人的眼神让她惊惧,偷偷的退后一步,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四公主动了动脚,还不等她动作,就见姜娘娘已经收回目光,再也不曾看她 一眼。 她偷偷盯了姜娘娘一眼,心里有些难受,以前那么喜欢她,为什么现在看都不看一眼。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被康熙看到了,他也不乐意看姜妃拉长个脸,就叫梁九功先把公主送回去,这才将刚刚的事说了。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宫女,手中团扇打了打手心,这才轻笑着开口:“你倒机灵,只此事不与本宫相干,就没瞧见她的人,你若是有心,不若再找找。” 不愧是将来宜妃的左膀右臂,瞧瞧这找个人,也知道三曲八绕的,不肯直说。 郭络罗贵人和她表亲那个秀女还在假山里头堵着,有本事她们现在出来,她倒敬她们是条好汉。 想来也知道不可能,她在这坐这么久,对方都没有出来,这康熙来了,反倒出来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宫里头的妃嫔,谁不要脸呢。 宫女跪的远,看不清具体情形。 但是康熙就在她跟前,一抬眼就能看到假山里头,那若隐若现的一点子布料,心里顿时明了。 这是惹到姜妃头上,被小惩一番罢了。 只是算算时辰,她也真能坐。 “怎么不到处走走?” 看了一眼假山里头,示意他也知道了,不必再守着。 姜照皊轻笑,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既然康熙已经知道,就不用说那么多了。 两人起身一道往外走,絮絮的说着小话。 “您别提了,今儿来玩,走到半道上听见两人在密谋呢。”郭络罗氏原是她的拥趸,日日跟在她身后,有些事情你就是不说,她也长了眼睛看,因此对她了解也算透彻。 她提的法子是真毒,不过随口劝几声,就能给她引来一个心腹大患。 这个表妹和她长相类似,又年岁小些,姜照皊还真有些拿不准,这新人上位之后,还有没有她什么事。 就算表妹压不下她,只要存在,就够膈应她了。 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她,你姜照皊不算什么,万岁爷能宠着你,也能宠着你表妹,你就是个玩意儿,可有可无的存在。 相似两个人在感情中,总有一个是被泯灭遮盖的存在。 当你怀疑自我的时候,心性就稳不下来,行事自然有失偏颇,到时候再想收拾她,那可 太简单了。 一时间姜照皊心中生气,鼓了鼓脸颊,她哼笑道:“就是臣妾表亲,也不得入宫的,您意下如何?” 她都把决定下了,反倒来问他意下如何。 康熙摇头失笑,柔声道:“那便罢了。” “只是她貌美,都说跟臣妾不相上下,您到时候见了,别舍不得。”姜照皊觉得,还是提前打好招呼为妙,免得到时候一看,哦豁,舍不得小美人,直接将人留下了,她岂不是要丢人。 “小心眼子。”康熙笑骂,又道:“行了,朕知道了,没得有人夸自己貌美。” 这么说着,他回头叮嘱,到时候将姜妃表亲尽数剔出来,品貌好的赐婚宗亲便是。 姜照皊听罢,这才放心下来。 她就是容不下后宫有自己的亲戚,这姐妹、表姐妹共侍一夫的,也太让人难以接受。 偏偏在清初后宫,不光有姐妹花,这姑侄都有,听着都难受。 “瞧你那小心眼的样子。” 康熙又忍不住笑骂。 姜照皊娇嗔的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您若是不舍得,尽管改了口便是,做什么骂人家小心眼。” 她想了想,理直气壮道:“都是为您后宫安泰着想,也算是煞费苦心呢。” 康熙被她一噎,简直无话可说。 “嗯,朕小心眼。”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一路上倒是高兴。 而在假山里头窝了一个时辰的郭络罗贵人和颜秀女,这会子却有些不大好。 僵着一个动作不敢动,郭络罗贵人被茶汤泼了,身上湿了一块,这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的,更别提脚麻了,那整条腿都跟针扎似得疼。 偏偏还不敢叫人知道,咬着牙走出很远,这才露出行迹来,问了就说两人摔了一跤,拌在一起,伤了腿有些疼,便坐着玩了一会儿。 这解释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理由是说出来了。 郭络罗贵人咬牙切齿的看向颜秀女,心里不高兴极了,等她上位之后,见识过姜妃的手段,才知道厉害。 只要两人斗起来,姜妃若跟她计较,那便是不慈,若不跟她计较,这一家人内斗,也够人糟心的。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钉子已经埋下。 后宫住了这么多秀女,倒也无人乱跑 ,都规矩的很,除了每日学规矩之外,便是等着妃嫔传召。 她们已经知道,在这之前,皇上是不可能传召的,想要出头,并不是那么容易。 姜照皊也关注着这一期选秀,最后发现就出了个郭络罗贵人的妹妹,她就不再关注了。 毕竟这妹妹越不过姐姐去,一直被压的死死的。 最后就是她的表妹了,这颜秀女是她姑家妹妹,打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 只是康熙已经同意不入宫,她便入不了宫。 随便发着呆,她一侧眸就见到奶母推着婴儿车过来,恍然间叫人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这古代是没有婴儿车的,如今明明白白的放在她面前,又去了解了婴儿车的始末,她不由得惊叹,这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真不能小瞧。 “醒了?”她问。 奶母请安,将婴儿车放到她跟前,这才离去,龙凤胎在婴儿床里头玩的很开心,扳着自己的脚丫子,吃的吧唧吧唧,香甜极了。 姜照皊探眸一看,忍不住笑了。 原本丑的要命,如今总算是脱了那层青蛙皮,变得白嫩可爱起来,胤祚长的像她,胤祐长的像康熙,倒是应了那句闺女随爸儿随妈了。 胤祚一个小阿哥,倒是玉雪可爱,胤祐像康熙,不过是清秀罢了。 明明一个肚子出来的,偏偏差别这么大,叫人无话可说,只是瞧在这母亲眼里,都是好看又机灵的。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前世晒娃的人为什么那么多,着实在这母亲心里,孩子都跟小天使似得,忍不住拿出来叫旁人瞧瞧,看,我家崽崽多可爱多机灵。 但是认真想想,这小崽子不过是会裹嘴巴,笑一笑而已,如何就机灵了。 再就是那小手,蜷成的小拳头也可爱极了,小小的一个,两根手指头捏住正好。 她看完胤祚看胤祐,一双眼都快忙不过来。 带着老母亲欣慰的笑容,看着胤祐握着小拳头攒劲拉粑粑,还一个劲儿的夸:“真厉害!会自己拉粑粑了。” 这话说完,自己都摇头失笑。 若是往常,听到旁人说这个,她必然要皱眉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想。 唏嘘。 胤祐被抱下去擦洗了,姜照皊想了想,试探着抱 起胤祚,他性子乖些,轻易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哼唧几声。 胤祚被抱起来一点都不慌,淡定的看了眼额娘,便自顾自的啃玩自己小手。 他玩着玩着好像忘了是谁的手,盯了半晌,左手拿右手去打,两只手各自有不同想法,互殴了半天。 姜照皊看的好玩,捏了捏他的小拳头,胤祚看了一眼被捏的地方,委屈爸爸的瘪着嘴,上嘴啃了一口之后,又忘了悲伤,自顾自的啃小手。 …… 这么蠢,真的是她的孩子?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以康熙的智商,想必生不出蠢人吧。 等胤祐被抱回来的时候,一看胤祚抱在额娘怀里,登时不依了,踢腾着小手小脚,嗷一声就哭了。 赶紧把胤祚放回去,抱住这娇气的小女儿,果然一落入怀抱,那干嚎声便断了。 姜照皊笑了笑,摸着她的小脸蛋道:“不错不错,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是个有前途的,这时下讲究闷不吭声,特别是女子,完全没有发言权。 可她的女儿,生来就是公主,怎么能被几个奴才辖制住了。 清朝公主的可怜,是人人都知道的,若是不幸抚蒙,那真是如花年纪都要损毁在草原上。 若是嫁在京里,又被规矩束缚着,就是想要见驸马一面,也得先给嬷嬷塞银子才是,这都算什么事。 若不能讨好嬷嬷,便会拿德行说事,若真真说这个也就罢了,偏偏有失偏颇,你三天两头使银子见驸马,那也会被说不知羞耻之类的羞辱话,将你死死的捏在手里。 把打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想到这个,姜照皊就觉得无法呼吸,她千宠百娇养大的公主,哪里能叫旁人作践。 “乖,长大了教你一手好武艺,谁欺负你,打他一顿便是。” 康熙在门口听到,不由得失笑:“ 谁敢欺负你们娘仨,朕给你们报仇。” 至于小小年纪就惦记着让公主学武艺,那是好学的?他打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才能这样。 “您自然是向着臣妾娘仨的,但是孩子总有离开自己视线那一天,还是得她自己立住了。”姜照皊若有所思,这皇阿哥的教育,是不用担忧的,她就算想要改变,估摸着也是 往少了改。 实在没什么多的,这皇子教育堪称全面发展,什么都考虑到位了,简直没有其他可补充的事。 “那也不能教武艺,小女儿学点针线功夫,读点琴棋书画,不比什么都强?”康熙道。 对于皇子,他向来都是精英教育,并没有可置喙的地方。 对于公主,康熙的要求就比较低了,学习是要学习的,但是以扩充知识库为主,不丢了皇家脸面就成,并不要求太多。 “那到时候胤祐和胤祚都说不到一起去,该多伤心,要臣妾说,左右皇家也不差这么一点资源,索性将皇子公主都放到一处读书,就是日日熏陶着,想必也能长进些许。” 姜照皊这么一说,忍不住眼前一亮,笑道:“若是这群小子连公主都比不得,岂不是愈加奋发向上了。” 这句话让康熙心中一动,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对比的时候,确实要勤快许多。 “朕再琢磨琢磨。”现在上书房还未定地址,说有谁上学的事,就有些太早。 姜照皊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孩子还小,说太多没用。 她细细算了一下岁数,胤褆今年已经六岁了,估摸着要接回来,而胤礽已经四岁了,都差不多到进学的年纪。 在翊坤宫提了一嘴,康熙回去便开始召见工部的人,开始商量修缮上书房的事。 由于考虑到朝臣要出入的问题,最后想了想,将上书房定在景阳宫,这地方临着御花园,后头就是北五所,倒是挺方便的。 “先修着。”康熙下令。 说完之后,就想起胤褆来,他现下已经六岁,还在宫外外祖家住着,着实有些不像话,便叫人先去跟惠嫔说一声,过不了多久,这大阿哥就要回宫了。 另外又将北五所收拾出来,给阿哥们住。 太子自然是住在毓庆宫的,平日里上学、下学多走几步路,这长生、万黼三岁,也是跟在后头的,每两年也要用,如今备着倒是挺好。 皇上下令,这工部和内务府就动了起来,开始修葺。 姜照皊知道了,不由得笑,这康熙真是动作迅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走,接着去玩。”她好像要把在宫里憋的时间都给还回去,一大早的就开始出去溜 达。 刚走到螽斯门,就碰上太子。 说起太子,也是许久未见,猛然瞧见,若不是那身上杏黄的衣袍,那有些认不出来。 “太子安好。”姜照皊率先出声。 这妃位比较高,可太子位更高,对方纵然比她低一辈,这见了他也不能拿乔。 “姜娘娘多礼了。”胤礽随口说了一句,便直接道:“还要去给老祖宗请安,孤这就告退,姜娘娘勿怪。” “殿下客气了。” 殿下可爱了。 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这宫里头的孩子,每个人都长了一万个心眼子,像保平那种懵懵懂懂的,下起手来最狠。 她不敢赌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对方只到她腰间,她还是感受到了深切的危机感。 实在是有些恐怖,明明玉雪一团,小脸白净,整个人文雅有礼,可是你瞧见的时候,那原本应当清澈的眼眸,饱含各种深思。 老成的不像孩子。 说来也是,太子早年丧母,打乾清宫里头打滚那么久,没点心机许多事定然办不成的。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离去,姜照皊又接着游玩起来。 这一年四季,也就春天好玩了。 等到夏天的时候,热的人根本出不了门,动都懒得动,这秋天呢又有秋老虎,好不容易不热,会一个劲儿的下雨,又湿又冷,也没心思出来玩。 这一到冬日,更别提了,冻的人手都要掉了,穿多少衣裳都是个透心凉。 算下来还是春天好玩,春风不燥不凉,吹在脸上舒服极了。 她在宫里晃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御花园。 纵然这是是非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宫里头也就这么点新鲜玩意儿了。 众人一踏上鹅卵石小道,就想起来上次那回事了。 闷声笑了笑,还没走到头,就笑不出来了,熟悉的两人,熟悉的位置,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打量着灯下黑? 吃亏还没有吃够。 这一次倒是有奴才看着,一看她来,赶紧朗声请安:“请姜妃娘娘安,娘娘万安。”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就见郭络罗贵人和颜秀女面色一变。 “在玩啊。”她随口说了一句,没有停留就走了。 等她扬长而去,郭络罗氏才松了 口气。 就听颜秀女道:“娘娘——没有认出臣女来。”她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眼神久久收不回来。 那一身衣裳可真好看,单薄的春衫绣着百花团,好看的一塌糊涂。 更别提那头上的钿子,镶嵌那么大的红宝石,就雕成几朵花,没得尽数浪费了。 她随意扫了一眼,那脖颈上戴的项圈,竟是玉雕的,那得多大的玉。 那细细的精致极了,可也不怕磕着碰着,一不小心伤着了,那得心疼成什么样。 “娘娘如今,愈发进益了。”颜秀女垂眸道。 笑容有些勉强。 当初都拿两人比,自然是不差上下,只是她二人一个风风火火爱张扬,一个个温婉秀丽端庄,素来没有不夸她的,如今被人比下去,这心里头就有些不大好受。 郭络罗贵人瞧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柔声道:“你能瞧见的只是表面,这翊坤宫专门辟出一间偏房给姜妃娘娘放东西,她今儿穿戴不过平平,好东西都在屋里头锁着呢。” 看着颜秀女不自觉艳羡的目光,她淡淡道:“皇上爱一个人的时候,那总是恨不得把心都给掏出来的,你瞧瞧,对姜妃就是如此。” 她轻声诱哄,将得宠的好处实打实的摆在她跟前。 “若是能一举得了皇上青眼,以你的家世,必然是要跟我平起平坐了,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的,主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她闲闲的跟她叙着话,摇了摇手中的苏绣团扇,这才轻声笑道:“这宫里头啊,美貌不当什么,年轻才是最要紧的,你瞧瞧,这老人一个个都下去了,只有姜妃年岁小些,容貌又出色,那也不会长盛不衰。” 跟宫里妃嫔说,女人红颜不老恩不断,估摸着没有任何人相信。 颜秀女被说的心潮澎湃,好歹还稳得住,只细声细气道:“臣女是不成的,跟贵人比,十之一二也比不得。” 她神情谦卑,乖巧的对郭络罗贵人俯首称臣,那跟姜妃差不多的面容上,出现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人心中痛快敞亮。 郭络罗贵人虚虚的笑了笑,情真意切的开口:“姐姐这一片心啊,都是为着你好,谁叫瞧见你,就觉得有缘的紧,若不是碍着规矩,都想直接把你推到皇上跟前 瞧瞧,这么好的妙人,偏是明珠蒙尘,可惜着呢。” 她执起颜秀女的手,左右瞧了瞧,又拧了一把她的脸,笑的亲切。 在郭络罗贵人含糊不清的眼神中,似是浮现出,年前两人还未闹翻,姜妃含笑捏她脸的样子。 第48章 两人万般谋划, 很是畅想了一番未来。 而姜照皊一行人离去后,走的远了, 田田才问:“怎的不现在处置了?” 她们在谋划什么,早已经一清二楚,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们有这个想法, 实属正常,这颜秀女年岁小, 又有青云梦, 想通过郭络罗贵人多了解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姜照皊随口道。 话是这么说,她却仍旧冷笑一声。 可惜是个蠢的,宫里头的形势都不打听好, 直接找了跟她有嫌隙的来,也不怕被扒皮抽骨。 想了想,她笑道:“先让她在宫里头呆着,左右还未殿选呢。” 说起这个, 她才侧眸问什么时候殿选,当得知三日之后,随意的点点头,仍旧在御花园溜达着。 她连连晃悠了两三天,这才不往御花园去,心里那股子憋闷的劲儿,已经发泄出去,相对来说没有这么难受了。 生活又回到正轨, 她老老实实的每日养娃、看书、习字,窝在翊坤宫里头,乖巧的不得了。 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笑着问:“怎么不出去玩了?” “要您陪着。”她随口道。 谁知康熙瞧着她沉吟片刻,竟点头应下了。 姜照皊便转过身看他:“不忙了?” 瞧她这话说的,要是陪她,必然得加班加点的好生处理政务。 “嗯。”他回。 两人玩闹一会儿,累了便窝在一起叙话,姜照皊笑的促狭:“马上就要殿选了,天下美人汇聚一宫,臣妾也想去瞧瞧。” 这宫中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康熙沉吟片刻,还是点头应了,笑着道:“原本你也该去的,只是之前没空罢了。”她在坐月子,就没跟她说。 姜照皊点头,往他怀里一窝,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臣妾这宫里,现下公主和阿哥住一间房,等大一点就不行了。得给他二人腾一间出来,那就还剩四间。” 说着若有所思,在他怀里拱一拱,可怜巴巴道:“现下宫里头住了文常在、伊常在、那拉答应,这翊坤宫是不是有点挤?” 她暗示的意味很浓厚了。 先是说后宫要进人,又说这翊坤宫比较挤,自然是不想翊坤宫进人的 意思。 康熙思忖片刻,妃嫔多,像郭络罗贵人那样的事,就防不胜防,这翊坤宫住着两个小家伙,都才丁点大,经不起风吹草动。 这宫里头的老人还知道什么叫忌惮、隐忍,这新人进宫,若是不管不顾的闹出点事来,谁也承受不起。 一般情况下,确实是新人做事更没有章法一些,姜妃不愿意,倒也理所应当。 “这当额娘的人,胆子都小。”姜照皊见他许久不曾说话,又补了一句。 这是她的真心话,真真瞧见两个孩子,软乎乎的一团,那小手攥起来跟个大红枣一样,两根手指头随便一捏,就捏起来了。 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她这心里,就愈加害怕他们受到伤害。 “朕知道了。”康熙轻声回,摸了摸她嫩乎乎的脸颊,温声道:“你也别想太多,朕总会护着你娘仨的。” 姜照皊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纵然护着,可这后宫的孩子,他哪一个没有护着了,最后站住的仍旧没有几个,可见就算作为帝王,面对生死也无能为力。 两人搂着一处睡下,姜照皊白天不停的到处溜达,这会儿困的紧,更别提她原本就好眠,这往那一躺,瞬间陷入沉眠中。 康熙探手摸了一把她小腹,见微微鼓起,软绵绵的,不由得笑。 她是个爱美的,出了月发现自己肚子还有些鼓,登时就有些受不了,用被子盖着不肯叫他看,闹的狠了,就可怜巴巴的红着眼圈看他。 可她不知道,这肚子为他而鼓,他瞧了只会高兴。 在这他原就不计较这个,是她自己跟自己较劲。 一直锻炼着想要把小腹给练平了,现下成果初现,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鼓了。 她怀着双胎,刚开始长的快,这到最后,瞧着跟乌雅常在那时候差不多,他心里忧虑,却不敢说出来,让她徒增烦恼。 毕竟御医也说了,每个人体质不同,这有的胎儿靠外,就显得肚子大些,有些胎儿靠内,就显得肚子小些。 而姜妃娘娘经常腰疼,显然是内怀,故而肚腹小些。 康熙想着,好在都过来了,这才又含笑将大掌放在她小腹上,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刚一睁开眼,就见姜妃已经双眸亮晶晶 的望着他,见他醒了,就兴奋催促:“万岁爷,起吧?” 她实在迫不及待想去看,选秀!争奇斗艳! 康熙尚有些困顿,被她闹的没法子,便跟她一道起了,无奈道:“就算起的早,这时辰还未到呢,也见不着。” 见是见不着,但是她可以悠哉悠哉的洗漱,再美美的用早膳,收拾的漂漂亮亮去看秀。 “知道啦,您去早朝便是,不着急不着急。” 姜照皊随口道,送走康熙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这孕期的时候,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有许多忌口的规矩,再加上胃口原本胃口就不好。 前期有孕吐,中期倒还好些,这后期胎儿占据太多空间,顶着胃了,也是吃一下就饱。 而这月子不提也罢,忌讳特别多,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现在好不容易出月,看见熟悉的膳食,人也有胃口吃,简直感动的跟什么似得。 吃了个肚圆,这种饱腹的感觉,非常棒。 等收拾过,又去看了胤祐和胤祚,两个小家伙举着拳头睡的香甜,姜照皊小心翼翼的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小孩子神经末梢发育不完善,一点点惊动就能吓哭,她现在学会了怎么用花盆底走路没声音了。 双胞胎生下来的时候有点弱,这喂养一个多月,都胖嘟嘟的,那圆乎乎的小脸蛋特别好摸,姜照皊每次克制的摸一两下,就赶紧收回手。 要不然那丝滑的触感,能让她摸半天。 对孩子不好,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可要安排车辇?”田田上前打千,笑着问。 姜照皊含笑摇头,就是想要走走,才起的早些,这坐在车辇上,威风是威风,就是不能锻炼身体了。 这么想着,她试了试脚下的花盆底,觉得挺稳当,这才往神武门去。 这神武门原叫玄武门,为了避讳康熙的名,才改了的。 秀女选秀,经玄武门入宫参选,若是不中,便顺着神武门夹道绕个圈回去,若是选中了,便入宫住一个月学规矩,经由帝妃选看,决定是留宫还是赐婚宗亲。 今儿就是到了帝妃选看的环节,留下来的要么是家世极好、要么是品德出众、要么相貌出色。 姜照皊一路走去,这翊坤 宫和神武门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神武门作为北门,最是宏伟不过,这门口的汉白玉栏杆就很好看。 两层飞檐更是雄伟,把她的庆云斋都比成什么样了。 唏嘘。 待她走近,还未踏入神武门的功夫,就听身后传来笑声,接着是佟贵妃的声音响起:“姜妃走路来的?” 她坐在肩舆上,由着四个小太监抬着她,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姜照皊笑着点头,柔声道:“如今身子骨愈发不成了,就想着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佟贵妃一时接不上话,不说别的,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就比不得姜妃,偏人家都说弱。 既然已经碰上了,佟贵妃便叫小太监把她放下来,跟姜照皊并肩走着。 两人鲜少有这么和睦的时候,佟贵妃以前看人,总是带着不自觉的傲气和优越感,如今倒是越发沉静,人也通透许多,看来大家都是在成长的。 “这一次选秀,你有什么想法?”寒暄了一阵,佟贵妃突然问。 姜照皊怔了怔,含笑道:“臣妾倒没什么想法,只本家亲戚一律免了便是。” 佟贵妃了然点头,明白她的意思,这家里头总是想着姐妹互助,可这入了宫,就没有姐妹互助,只有互砍,甚至了解对方,下手愈加稳狠准。 “成,本宫知道了。”佟贵妃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她如今是贵妃,这家里头不会送来人的,再说这主要做决定的人是皇上,她现下问一句,也不过是心里有个数,等会儿若是有相关争论的时候,她可以卖姜妃一个人情。 姜照皊显然也是明白的,故而直接说出来。 不过这次入宫候选的秀女中,她的亲戚也就是姑家表妹颜秀女了,也跟康熙打过招呼,理论上来说,已经不成问题。 两人相伴走进去,刚刚落座的功夫,皇贵妃就来了,她带着嬷嬷、宫女,呼啦啦一大群,瞧着挺有气势的。 姜照皊和佟贵妃赶紧起身请安,还未福身,皇贵妃就笑着拦了:“都是一家子姐妹,不必多礼,快安坐吧。” 后位空悬,这人选必然是在她、佟贵妃、姜妃之间产生的,她想明白了,与其争宠斗狠,不如把皇后的 品格摆出来,这后宫总是要个后。 宽待嫔妃,仁慈和蔼,显然是必备的。 皇贵妃觉得自己找对路子,眼神愈加清正,行事落落大方起来。 姜照皊便笑着道:“娘娘仁慈。” 这话说到皇贵妃心坎里头去了,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又温柔不少。 佟贵妃瞧了瞧,心里好像也有谱了,没瞧见连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姜妃都变得温柔大气,显然是心里有计较、有盼头。 三人和和气气的,互相让着坐下。 等康熙到的时候,其乐融融的讨论着首饰之类,这个说我那里得了什么好物,适合你,便给你送去,那个说,白放着不妥,不若借花献佛锦上添花。 “聊什么呢?”他随口问。 三人起身行礼,被他压下,顺手牵着姜妃往御座上去。 皇贵妃的笑容一滞,纵然心里劝了自己一万次,这见到这种场景,仍是心中不虞。 佟贵妃垂眸,端起茶盏,掩饰般的啜了一口。 相对于皇贵妃对皇上仍有幻想,她这个就没得宠过的人,全靠着情分在撑着,好像要小心把握吃醋的分寸。 姜照皊倒是觉得平平,康熙顺手牵着她的时候多了,倒没觉得有什么。 坐在御座边上,她还有些不高兴,这宽大的太师椅坐着多舒服,没得坐个小小的板凳,再对比康熙的座椅,愈加寒酸了。 只是康熙开口,这种小事她向来都不会驳斥。 四人坐定,皇贵妃便试探着问:“老祖宗来不来?”以前的时候,老祖宗总是要来把关的,甚至现下这神武门内还悬挂着她老人家的懿旨。 ‘有已缠足入宫者斩。’ 康熙摇头,回:“不来。”便低头看向姜妃,见她换目四顾,一脸好奇,盯着老祖宗的懿旨看个不停。 “那是为了防止朕纳汉女呢。”康熙小小声给她解释。 点点头表示明了,姜照皊想,估摸着满汉不通婚之外,还有一事,便是不大看得上汉人,故而不肯放入宫。 说几句话的功夫,便有太监进来问,可否开始了。 康熙答了允,这才正式开始。 姜照皊看着康熙,有些愣怔,不得不说,这样的康熙,和她素日里见过的康熙不同。 他总是笑的温柔,在她的闹的时候 ,又笑的很无奈,叫人差点忘了刚认识的时候,他是如何板着脸又惜字如金的。 如今瞧来,他还是她,只是对她的态度略有改变罢了。 这样肃容敛言,衬着他清贵摄人的脸庞,着实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少年天子。 姜照皊盯着看了几眼,惹来康熙回顾,趁秀女还未进来,便低声问:“怎的了?” “看您威武。”她直说。 康熙抿了抿嘴,又别开脸。 又盯着他看的姜照皊乐了,这家伙看着一脸平平,跟没听到似得,实则耳根都红了。 端起茶盏掩饰性的啜了一口,将饱含笑意的唇角遮在茶盏后头。 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皇贵妃已经不酸了,这个位置上,坐的不是姜妃,也会是其他人,左右不会是她,她也做不来这种小女儿情态,没得落了面子。 而佟贵妃只是撩了撩眼皮子,整个人跟入定了一样。 在宫中浮沉三年,她早已学会自我调节,只要她不闹幺蛾子,保护好自己,安安生生的坐在这,就有她天大的机缘在。 正在此时,太监、嬷嬷领着第一批秀女进了大殿。 姜照皊瞧了瞧,有些怔忡,第一反应是‘就这?’ 高矮胖瘦各不同,是没有太大的缺陷,可也没什么好的,别说是最终阅选,这要是放在前世选秀节目上,那都是连海选都过不了的。 她看向其余三人的神色,大家表情平平。 看来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姜照皊头一次对清宫选人不看颜有了充分了解。 选秀是按照满、蒙、汉的顺序来选,这里的汉指的不是汉人,而是汉军旗,两者有根本区别。 现在是满军旗,姜照皊看的叹为观止,见康熙面无表情,她也有些不想看了。 等第二队进来的时候,她这才打起精神。 前面那么多看下来,也就中间的秀女五官秀致,身材窈窕,和前头的比,好看太多了。 皇贵妃显然也是看到了,瞬间精神一振,笑道:“中间的上前一步。” “佐领三官保之女郭络罗氏,年十五~” 年岁家底一报,在场众人心中都明了,这是郭络罗贵人的妹妹。 姐妹俩长相不同,郭络罗贵人长相明艳,伶俐聪慧,这妹妹瞧着倒是秀 致温婉。 皇贵妃还在思忖,就听姜妃笑吟吟道:“可曾读过书?学过什么?” 这是引个话头出来给她表现呢,这郭络罗贵人想要让她尝尝姐妹共侍一夫互相争斗,不若让她自个儿试试。 郭络罗秀女是个聪慧的,先是按着礼数规矩请安,这才闻弦知雅意,轻声回:“回娘娘话,略读过几本,《四书》看过,《女训》、《女戒》也未落下。” 这回答没什么问题,皇贵妃也跟着点头,瞧着人长得好,也规矩。 康熙瞧了瞧姜妃瞬间晶亮起来的双眸,慢条斯理道:“下去吧。” 他淡淡三个字,却叫郭络罗秀女小脸发白,脚步都差点踉跄了,勉强才能稳住。 姜照皊有些懵的看过来,如果她没记错,这郭络罗秀女是入宫了的,怎的就只下去了。 康熙板着脸坐正,并没有回答什么。 这一组又下去了。 选秀选了个寂寞,姜照皊想,这一个个的都叫下去,一个上记名的都没有,康熙到底想做什么。 可没有新人入宫是好事,倒叫人无法拒绝了。 很快就熟人见面了,颜秀女相貌出色,众人看了一上午相貌平平的秀女,见她进来,都是精神一振。 姜照皊不感兴趣的看了一眼,她都已经跟康熙打过招呼,不叫颜氏入宫。 想了想,她看向康熙,就怕他临时反悔。 康熙觑着她的神色,冲着颜秀女点了点下颌,学着她方才的样子问:“可曾读过什么书?” 姜照皊捏了捏手中帕子,垂眸不语。 前头那么多人,一个记名的都没有,众人心中忐忑,如今见颜秀女被皇上亲自问,都心中一震,想着她入宫的事稳妥了。 说来也是,这么多秀女里头,也就她和郭络罗秀女的容色出众,能出挑也是应当的。 再说这上头还坐着姜妃呢,那可跟颜秀女是表亲。 姜照皊撩了撩眼皮,笑着问:“可会什么才艺?” 这么一问,颜秀女的脸色白了白,她不确定这姜妃是个什么意思,便保守回答:“打小就学针线,倒是略会一二。” 佟贵妃想着来时姜妃跟她说过的话,又瞧着她滴水不露的样子,何尝不是肉笑皮不笑的僵硬。 “倒是平平。”她随意点了 一句。 康熙跟着点头:“下去吧。”原本就是为了逗姜妃,也不打算叫颜氏入宫,若是等会儿她恼了,便得不偿失了。 姜照皊笑的温柔,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见颜氏白着脸,一脸不敢置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不敢坏了规矩。 她心中猜度许多,甚至还幻想过,等入宫后,以她的容色,定然不会被冷落了,等姜妃年老色衰,便是她出头之日,她也不会小气的不给对方好日子过。 怎的现在什么都没开始,结果就出来了。 下去吧三个字,生生将她面皮子割开,无处容身了。 若不能入宫,被赐婚下去,这世间男儿,谁能比得上万岁爷一分半分。 强忍着泪意,跟随众人出去,刚一跨过殿门,她就有些撑不住了,扶着廊柱红了眼圈,周遭的秀女也不敢劝,原本想着她是姜妃的表亲,既然已经入宫也没落选,说明这十拿九稳的事。 如今细瞧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毕竟这姜妃并没有对她有任何优容,和看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 之前秀女们对她多有夸赞恭维,这会儿离的就有多远。 颜氏脸上挂不住,愈加想哭了,只是太监瞧了却不允许她哭,没得污了贵人的地,只催着她赶紧坐骡车回去。 秀女一批一批的过,康熙瞧着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耳,一个能留下的都没有。 这满、蒙都被他略过,只剩下汉军旗了。 这相貌瞧着秀丽许多,汉军旗的姑娘,养的有些像汉人的养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拘着学规矩,读些书也就罢了。 单拎出来都不错,这跟姜妃一比,瞬间天上泥地,叫人没眼看了。 康熙哗啦啦的翻着手中花名册,颇有些无语,这一批秀女,着实有些不成。 随手指了家风清正,又受他重用家的,这场选秀便过去了。 姜照皊坐的有些累,瞧了一肚子的眉眼官司,见了这么多人,一肚子的话想跟康熙吐槽,想想又觉得这跟现代八卦不同,万一影响了康熙感官,倒是不好。 这么想着,窝了一肚子的八卦没地方说,想了想,只得尽数都咽下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想想康熙点的几个人,还怎么选妃选贤,一点都不顾容貌 ,着实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可又想想后世流传下来的后妃照片,倒也可以理解。 康熙看了她一眼,冷笑,瞧见个美人就走不动道了,比他还爱色。 这选秀原本就是抽空,如此一来,倒耽搁他不少政事,瞪了一眼姜妃,康熙就匆匆离去。 姜照皊晃了晃手中团扇,有些摸不清头脑,方才还好好的,这突然间就瞪人,真真男人心海底针,都是大猪蹄子。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三个嫔妃,佟贵妃率先开口:“既然此间事了,臣妾这便告退了。” 姜照皊也跟着告退,留下皇贵妃善后。 这么一想,还挺爽的,光吃饭不干活,多么美好的蛀虫生活。 正走着,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就听到隐隐的哭泣声,两人携手转过长廊,就见康熙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拧着眉尖,满脸不耐的站在那。 面前跪趴着一个妃嫔,瞧着服饰像是个小贵人,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照皊笑吟吟的请安,这才转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老熟人啊。 不是江北晚江贵人又是谁。 她仰着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哽咽着请安,听这声音,颇有些下口气出不来的可怜劲儿。 “起。”姜照皊拉长个脸,瞧见江贵人就叫人心中不虞,大上午的又在这哭,真真不痛快。 佟贵妃也跟着拧起眉尖,跟康熙请安过后,便直接说有些疲累,先行告退了。 康熙笑着挥挥手,见姜照皊也要走,便牵住她的手,回眸看向江贵人,蹙眉道:“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不得驳辩。” 说完就要走,可江贵人好不容易堵到一次人,哪里会放过。 哭的一枝梨花春带雨,教人怜惜。她惯来会哭,总是能哭的好看又可怜。 姜照皊心中感叹,瞧瞧,这才是真功夫。 想要控制哭的面部表情,是非常难的,一般人都是咧嘴抽噎红着眼,最是丑陋不过。 就听她抽噎着开口:“嫔妾自打保晴、保柔生下来之后,便没瞧过一眼,每每去探望,安嫔、端嫔总是说孩子睡下了,再就是时辰不合适。” 左右没她见孩子的空档。 “嫔妾这一颗慈母心啊,简直无所适从,不知道该 如何是好了。” 江贵人哭的哀哀切切,话也说的明白。 康熙回眸看她一眼,厉声道:“给谁养便是谁的孩子,叫你看你便看,不叫你看,便与你无关。” 要不然这亲额娘要做主,这养的人也要做主,岂不是乱套了。 江贵人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悲伤感,她擦了擦眼泪,一脸坚强道:“嫔妾都听您的。” 这样瞧着,倒着实有些可怜了。 姜照皊其实能明白她这一点,若是有人将她孩子抱走了,还看都不给看一眼,她估摸着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可她瞧着康熙的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便开口问:“江贵人一片慈母心?” 谁知道康熙就冷笑了,嗤笑道:“她若真是一片慈母心,倒叫人能接受了。” 见姜照皊目露不解,便轻声给她解释。 这孩子也几个月了,江贵人确实会去看,但每每都挑了暖和的时候去,掐着他会出宫的点,如果说是看孩子,倒不如说是瞧着能不能偶遇他。 这宫里头都是人精,真情还是假意,谁能看不出来。 若真是惦念孩子,如何能手中无一针一线,连点东西都没有,净架着两只眼睛去看,旁人自然不允。 就连方才在他跟前哭,那也是邀宠,想要再生一个,而不是想要看两个孩子。 姜照皊有些懵。 “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捧到手心里都不为过。”她说。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天真。” 这才轻声跟她解释,这后宫里头,生个皇阿哥,都是万分高兴的,这生了公主的,就显得有些平平。 不是真正没孩子的人,是不会去珍惜公主的。 都觉得先开花后结果,能生下公主,自然也能生下阿哥,拿着公主邀宠,再生一个孩子的事,也不是没有。 像姜妃这样,阿哥公主都喜欢,不曾厚此薄彼的,宫里头还真没有。 都是愿意把阿哥捧到手心里的。 姜照皊听完解释有些呆,她知道这古人拿闺女不当人,什么生了男孩子就是‘弄璋之喜’,生下女孩子就是‘弄瓦之喜’,早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而她没有望这里想,是因为女主是穿越的。 说起来也是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青年,怎么还 会重男轻女。 “哦。”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她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自己孩子自己喜欢就成,旁人她也管不了。 再加上安嫔、端嫔都对公主挺好的,并没有亏待的地方,说起来倒比江贵人还上心。 看着江贵人,她就在想,自己一定不要成为跟她一样的人,被古代风俗彻底腐蚀不说,竟然还以自己了解到的知识,去攻歼土著。 康熙见她板着脸沉思,便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小傻子。” 姜照皊一滞,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翊坤宫。 康熙摸着鼻子笑,这狗脾气越来越大了,这才大踏步往乾清宫走去。 耽搁一上午,又遇上江贵人,着实积压了不少政务。 回到翊坤宫之后,姜照皊一进屋就踢掉花盆底,不得不说,穿久了着实有些疲累。 松了松脚,仍旧觉得有些累,索性自己捏着,又喊田田提点热水来泡脚,交代里头放点香薰花瓣类,不得不说,她现在越养越娇气了。 特别是康熙宠着她,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若是来不及用,忘记了,白放着也会坏,倒不如她时时用着,等她用过,剩下的就可以赏给宫女用。 田田笑着应了,柔声道:“可要奴才给您捏捏脚?” 姜照皊摇头,捏腿捏肩倒也罢了,在她心里,田田纵然是太监,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太监,脚在古代被赋予特殊含义,在这个环境待久了,总觉得若是被男人捏脚,有些怪怪的。 算了,放在现代,也没人随随便便叫异性捏脚。 百灵就笑:“姐妹们都在呢,如何轮到你来抢差事?” 她听着有些不像,怕外头有人听见,便故意道。 田田心中一凛,显然也想到这茬,抿着嘴,自己下去提水了,百灵看着他离去,有些头疼的看向自家主子,试探着道;“有些活,还是交给奴婢几个,方便些。” 姜照皊随口应下,笑道:“原叫他好生读书习武,不叫他做这些的,瞧他有这苗头,你们尽管跟他抢差事,哄他去读书便是。” 虽然说没有科举希望,但是这科举所要具备的素质,田田也要有。 她现在跟田田说话的时候,用一些他不知道的典故,看他接不上话,就回去愤怒读书。 百灵笑着应了,这才俯身下来,小心给娘娘捏脚,瞧见她的脚,百灵就知道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主子的脚腕子细细的,皮肤白的极近透明,玲珑一双玉足,瞧着比她手还要白嫩些,那脚趾肉白里透粉,圆嘟嘟的,瞧着比甜宝的还可爱。 “百灵?” 姜照皊轻唤,看着她红了脸,调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这捏脚捏着捏着就成摸了。 百灵红着脸摇头,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见主子没有追究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白苏捧着布巾候在一旁,等着等会儿给主子擦脚,见此不由得笑:“也怪不得百灵妹妹,奴婢头一次给您洗脚的时候,也是惊在原地,好半晌没动弹呢。” “一个个坏痞子。”姜照皊笑骂。 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百灵临走感激的跟姜照皊磕了个头,今儿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一时走神,手下停了动作罢了,可瞧在人眼里,就是在抚摸,叫人无处辩理。 也感激白苏,算是替她解围了。 当初进翊坤宫前,都说东偏殿姜氏张扬跋扈,最爱欺辱奴才,动辄打骂体罚,人人见之便心生惧怕。 如今瞧着,倒不是这么回事。 偷偷的捂在被窝里落了会儿泪,心中发誓,往后定然不负娘娘此刻温柔。 榴红瞧了,有些莫名的记在心里,她想的倒是,这宫里头的宫女,个个都是受磋磨过来的,能叫宫女哭,着实不容易,谁都不是那种爱掉眼泪的贱皮子,纵然有数不尽的累,也在漫长的管教生涯中,尽数流干了。 如今哭成这样,可见是受了委屈,又没地方说。 只是她也不好问,第二日见了浅碧,便敲边鼓打听一下,谁知道对方顾左右而言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这心里就有计较了。 接下来当差愈加小心,不肯再出头,就怕惹了娘娘忌讳。 不过几日功夫,姜照皊就看出来了,问白苏是怎么回事,白苏也有些莫名其妙,一切都好好的,并无什么异常,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盯着些。”姜照皊随口道。 就她一个也就罢了,这还养着龙凤胎呢,容不得有二心的人。 白苏点头应下,便没有接 着说这个话题了。 逢着天好的时候,姜照皊就试探着将龙凤胎抱到廊下,试着能不能抱出去玩,毕竟春日纵然暖和,但是属于易敏易感时间,她也有些慌。 这两团小人儿,脆弱的叫人心里没底。 好在一出门,胤祐光看着廊柱,就高兴的呆住,紧接着小手挥舞,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胤祚也不遑多让,见到外面的天,小嘴都长大了,跟螃蟹似得,吐了个小泡泡。 “两个没见识的。”姜照皊笑。 也不敢往外推,就把婴儿车放在廊下,让他们能看到蓝天白云就成。 两个小家伙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两只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显然都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略呆了一会儿,姜照皊便叫奶母将二人推回去,谁知道这出来着容易,进去难。 一跨过门槛就开始哭,再跨出来就立马止住。 说来也是奇怪,这头上用襁褓盖着视线,明明看不见,但两个小家伙就是这么敏感,姜照皊听不得二人哭,只得妥协:“左右天好,围一下,等他们累了再抱进去。” 奶母躬身应下,紧跟着收拾起来。 姜照皊垂眸看两个小东西,这往婴儿床里一放,顿时乖起来,鼓着肉嘟嘟的脸颊,又开始看四周环境了。 自己的孩子,怎么都看不厌。 她现在完全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两个孩子给丑到的,如今越瞧越好看,只觉得白嫩嫩粉嘟嘟,那黑葡萄似得眼睛望你一眼,就能教你整颗心都化了。 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她就捧着话本来读。 等康熙进来,瞧见的就是这岁月静好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悄声来到姜妃跟前,只一眼,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那娇娥香透酥软,媚骨软筋,闲闲的坐在秋千架上……” 后头的描述就正常了,康熙无语,抽走她手中话本,冷笑:“又看?” 姜照皊手中书被抽走,登时心中一慌,抬眸见是康熙,便甜甜的笑:“随便看看嘛。” 她发誓,她头一次知道秋千还有这用处。 “想试试?”康熙斜睨着她问。 姜照皊赶紧摇头,反把他手里的话本抽出来,哼笑:“不敢不敢。” 她也就长点知识罢了,这要是屋里真 添了秋千,被旁人知道了,她估摸着不用活了,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对于床上事,不说古人了,就是现代,人们也是一脸晦涩莫深,轻易不肯拿出来讲的。 高举和谐大旗,不许浑水摸鱼。 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康熙有些纳闷:“这样的话本,你是如何得到的?” 姜照皊也有些懵:“藏书阁有一排全是这,臣妾都是随便抽的,并没有特意找。” 听她这么一说,康熙若有所思,他本人是没有时间看这些的,估摸着是当初收集书籍的时候,奴才们不懂事,不管什么都收,这才放在这的。 “可朕觉得,你今儿看的极好,你又喜欢这一条,不若咱俩试试?”他唇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姜照皊想,她现在认怂,还有用吗? “试试就试试!”她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的回:“可惜臣妾不敢。” 怂还是要怂的,就康熙那闹腾到半夜的功夫,真要有个秋千架,她估摸着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何苦搬石头砸自己脚。 第49章 秋千架到底没有用上。 康熙有些遗憾的想,姜妃在这种事上, 还是略保守了些。 他又舍不得真的勉强她, 可不就是得好生的跟她商量, 要尊重着来, 她若是不愿意,那便罢了。 胡闹了半夜, 两人才洗漱过,躺在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 “你如今越发得趣了。”康熙道。 姜照皊刚开始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转瞬的功夫就明白过来,娇嗔的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又敲了敲自己啃过的地方。 “嘶。” “作死。” 康熙怒骂,不高兴的拍了她一掌,方才她倒是尽兴,跟狗崽子似得,叼着他肩膀上的肉, 怎么也不肯松。 现下肩胛又破皮。 “这印子是消不掉了。”好不容易好了, 又要被她咬, 如今瞧着, 有些想留印的意思在。 姜照皊掀开他月白的中衣看了一眼,吃吃的笑起来, 带着点小得意的眯起眼睛, 笑吟吟道:“嘻嘻,臣妾无意识的嘛,不都是您……” 话说一半, 剩下的不肯再说。 康熙就开始猜度,她最后一句话的未经之言。 然而这前头描述的太过明显,后头要跟着的话,不用想,直接就在嘴边。 原本心里还窝了点子小火,这在姜妃一番话语下,噗嗤一声就灭了,甚至心里美滋滋的,姜妃这是夸他厉害呢。 要不然怎么会情不自禁,无法自控。 “呵。”他面上却冷嘲,厉声道:“下次还敢,朕剥了你的皮。” 他色厉内荏,姜照皊一点都不怕,往他怀里拱了拱,纤白的小手直接往他嘴上一蒙,一个劲的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把康熙都给气笑了。 就听姜照皊嘀咕:“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若是下一次没忍住,又咬了,真被扒皮去骨又该如何?” 康熙这么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也跟着呸:“假的假的。” 他哪里舍得他的姜妃扒皮去骨,想想都觉得心尖疼。 仗着黑灯瞎火看不见,姜照皊就偷偷的笑,两人窝着又说了几句,这才搂在一起睡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今夕何夕的感觉。 姜照皊洗漱过,心里有些空空的,突然不知 道该干什么,这之前盼着出月子,出月子之后又盼着选秀看热闹,这看完选秀之后,一时间想不起做什么。 颜秀女、郭络罗秀女这两个大家觉得会留宫的反而都遣出去了,这随意圈的几个家世好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说明不过平平。 想想康熙对自己也挺狠的,前期的这些嫔妃,以色出名的也就乌雅氏、卫氏、郭络罗氏等,直到康熙后期,朝廷平稳之后,才有许多汉女入宫,他才真正重色起来。 这么想着,孩子也生完了,这玻璃都还没出来,索性一头扎进玻璃坑里,不弄出来不罢休。 当初挑匠人的时候,也都是挑了太监,能和她接触下来,还没有闲话的。 然而去窑里面转悠了一圈,她就懵了,看再多的书籍,知道再多的理论,这没有亲自上手的时候,她瞧着每个步骤,都觉得似是而非。 在玻璃窑转悠了三天之后,才算是把基本操作给看熟了。 她来到原料区,看着分门别类,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原料,不由得笑问:“这一片是谁管的?” 一个小太监上近前来,躬身回道:“回娘娘话,是奴才收拾的。” 姜照皊打量着他,小太监不过十五六岁,个头不是很高,人也细弱,那骨骼形状直接架着衣裳,脸颊上也没有肉,一点都没有少年的天真可爱。 无端的,她想起来一句话,有些人,一抬眸你就知道他是被欺负过的。 “这法子你想的?”分门别类几个字看似简单,实则要费心思的。 “是。”小太监躬身回。 问了几句,见他答得一板一眼,姜照皊就又问:“这些材料日日都要从你手里过,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起这个,小太监的眼睛亮了亮,转瞬又暗下去,却还是认真道:“这石英砂出来的东西跟别的不一样。” 说着他来到废料区,拿出几块废掉的成品,轻声道:“这是张大人用灰石和草木灰做出来的,瞧着极为浑浊且里面全是泡。” “这是李大人用贝壳做出来了,瞧着混沌了些,但奴才想着,总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 小太监如数家珍,这什么样的原材料,怎么烧出来的,他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姜照皊就听他接着 说道:“奴才查到,早古时期,也是有玻璃存在的,只是不如玉石天然灵性,便没有流传开来。” “原本没想着用灰石贝壳等,后来还是一个老匠人瞧着瓷器的釉层有些像,这才试探着烧一下,但是没有成功。” 小太监话说到这份上,姜照皊心中一动,接过他手中的废品,又观察着边上的瓷器,他这么一说,釉层和玻璃之间,确实有一种奇妙的联想。 “你会烧吗?”她问。 小太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顿了顿才低声道:“奴才家里原本就是烧瓷的,后来落败了,奴才也被卖……” 姜照皊多问了几句,了解到小太监叫欢喜,今年十八,跟她差不多的年岁,只是小时候被卖进宫当太监,吃穿不大好,故而没长个子。 他家里头烧了几代瓷窑,打从他记事起,便开始捏泥巴玩窑,纵然长大了,小时候的事忘了许多,但是这些相关知识,他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要不你试试?”姜照皊道。 这话一出,周围伺候的太监面上表情都变了,时下讲究老资历,不管什么事,总觉得年岁上来了,办事才牢靠,可她听着欢喜讲话,就觉得他心里有数,若是上手试试,说不得就成了。 “奴才领命。”欢喜沉声道。 不管周围老师傅的神色,他认认真真的问负责人要排班,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若是他能做出玻璃来,就能脱离目前的生活情况。 姜照皊环视周围,朗声道:“英雄不问出处,这玻璃谁能试出来,谁就是这个英雄,但凡有谁觉得有想法,便可以找掌事排班。”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定把握,都是不敢出头的。 特别是这种在皇宫里头做事,无数只眼睛盯着,容不得丝毫差池。 欢喜昂头看向立在那侃侃而谈的主子,神情莫测,他素来是个谨言慎行的性子,可瞧见她的时候,恨不得将心理所有话都给说出来。 他想,玻璃他一定会烧制出来的。 姜照皊随口又问了几句,就回去了。她在这里,众人都拘束的不成样子,手都不知道怎么抬了,说起来也就那个叫欢喜的自如些。 等到回去后,她又叫人去查欢喜,将他的详细资料报上来。 不 管怎么说,玻璃的事不是小事,这烧制的人,也必须身家清白,免得给他人做嫁衣。 等拿到资料之后,她才知道,那小东西轻描淡写的表情下,藏着到底是什么。 他家里头落败,也不是因为客观原因落败的,而是被叔伯联手坑了,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才卖了祖产,就连他这个中间不大不小的儿子,也被转手卖给人牙子。 后来辗转卖进宫,做了太监。 他心性沉稳,但是身量不高,瞧着细弱,旁人都爱结群欺负他,后来听说这玻璃窑的事,就被排挤着扔这里看原料,但是他并没有沉寂,而是将手下的差事办的井井有条,瞧他处理起来有条不紊的样子,慢慢给他管了原材料,后来连做出来的废料、废品,一并交给他保管。 直到今日,谁都知道他在姜妃跟前挂上号,若是有点什么,定然是要问的。 又允了他排班,这若是真能做出点什么,这小子就一飞冲天了。 所有人都觉得,姜妃娘娘说什么叫人有想法都可以去排班的话,就是为了叫众人不嫉妒这小子,给他铺路呢。 掌事拍了拍欢喜的肩,笑道:“你小子出息了,既如此便不要辜负了贵人的一片心意,好生的合计合计才是。” 欢喜躬身垂眸,点了点头应下,脸上一片郑重。 过不久的功夫,姜照皊就派人将她看过的书籍,都拿出来叫众人看,这其中其实有一点玻璃发展史的,但是只有其形状描写,并无具体的制作方法。 将这事办了,她就没再接着关注,毕竟对她来说,这玻璃想要做出来,也是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意思,在她浅薄的认知里,她总觉得,没有玻璃品,也是大清工业发展比较落后的元素之一。 毕竟旁人都用上显微镜、望远镜等等,一切可以察觉微观事物的东西,但是大清没有。 一个放大镜,都属于比较厉害的了。 等回过神才看后宫,她就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后宫就流传出一则消息,说是她无法烧制出来玻璃,只有天降洪福之人,才能得到天神指点,从而烧制出玻璃来。 也是她这段日子往玻璃窑跑多了,又没有捂着瞒着,故而后宫都知道了。 姜照皊想了想,她当初问康熙求恩典之后,这在御花园西北角、漱芳斋后头就开辟出来了,要说有心人自然是知道,但是她不怎么去看,也没玩出点什么,自然没有人上心。 这一次看她出真章,真真切切的关注起来,这宫里头便开始人心浮动。 “天降洪福?”姜照皊嗤笑,说这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这话是原女主说的。 但问题是小说里并没有这一茬,江北晚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她的所有想法,所有人生选择,都是系在晋位上,以荣登太后为目标。 “去查查出处。”她吩咐。 这后宫里头,你要说能瞒住什么,只要不说出来,自然能瞒的死死的,但凡开口,必然雁过留痕。 田田领命去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事,着实手到擒来,不过两日功夫,便把调查的详细内容呈上。 姜照皊猜的没错,就是江北晚放出来的消息。 原文中她一举生下龙凤胎,破例都养在她跟前,自然不疾不徐,可以等身子养好了,又去招惹康熙,再怀孕生子,并不需要弄出其他事端。 而现下不同,直接生了一对公主,刚落地就被抱走了,她连人都见不到。 这膝下空空,自然着急。 更别提姜妃弄玻璃,只是提个名头罢了,皇上就对她多有赞扬,口口声声都说姜妃心怀大义,不似小女儿心态。 她想分一杯羹,对于她来说,是有天然优势的。 毕竟她虽然没有烧制过玻璃,但是她学过化学,知道玻璃的化学反应,甚至现在还模模糊糊的记得化学公式。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舆论发酵好,便直接抛出这一点,当然她会拿捏着,以换回两个孩子为条件,才真正的做出玻璃来。 江北晚叹口气,她原本想要蛰伏,不想做这么多,生怕被人看出她的不同。 但是土著都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她不能。 她需要做的,是抢了土著的功劳,按到自己头上去,再说这都一年还未有任何进展,说明她就不是这块料。 姜照皊不知道她内心的三曲八绕,还在想她的重点应当在‘天降洪福’几个字上,这时候还是有些迷信的,若是知道谁是福人,那也是宽 宥几分的。 这么想着,她也没往心里去,只要知道事情始末就成。 谁知道传进康熙耳朵里,他倒不高兴了,直接对皇贵妃道:“姜妃便是那天降洪福之人,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上贴,这后宫言论这一块,你且把严实些,怎能流言横飞妄议主子。” 皇贵妃憋着气应下,不管这江贵人是不是天降洪福,反正她这是天降灾祸。 没得她做下事,反叫她吃了一顿挂落。 “江贵人素来无事,便绣一套佛经来,给太皇太后祈福。”皇贵妃冷着脸吩咐。 这绣佛经也是有讲究的,重点在套字,没个一年半载,黑天白日的加班加点,别想能绣出来。 她蹙了蹙眉尖,突然意识到,这后宫里头,进来闹事最多的就是江贵人,许多事情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能瞒得了旁人,瞒不了她。 所有人员调度,所有人员行动轨迹,她这里都是有备案的,光是串一串,就能串出来了。 当初把还是贵人的姜妃弄进冷宫里头,也算是她默许的了,毕竟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宫里头一个的存在,谁都忌惮。 后来张氏的事,这其中江贵人也掺和了一脚。 包括郭络罗贵人突然撺掇颜秀女入宫,她冷眼瞧着,这也是跟江贵人接触过后发生的事。 皇贵妃在上头将所有的事看的一清二楚,她原以为,以姜妃那性子,不搅的后宫天翻地覆不算完,甚至苦恼到时候皇上偏袒她,又该如何是好。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最安分的,谁犯到她头上,她生气了,当时就捶回去,若是捶不动,或者不解气,自然有皇上助她。 皇贵妃甚至在心里生不出任何劝诫的情绪,毕竟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那都是无法接受的事。 她能反击,说明就不是个有心机能忍的,倒是更叫你无话可说。 这样没心机大剌剌的,倒是好,不用担心她仗着帝王宠爱,会给你致命一击。 姜妃是她的心头大患,比低调不争的佟贵妃更甚,有些人看着没有一点心机,可满宫几十个妃嫔,偏偏叫她一人把皇上的心给拢住了。 她冷眼瞧着,如今皇上瞧其他人,那是眼角都不带夹一下的,就算跟她说宫务 ,三句五句都要扯到姜妃身上去,一会儿是她性子柔弱,不知道怎么反驳别人,让她瞧着别被人欺负了,一会儿是她生完孩子身体不好,有什么好东西,先给她送过去。 简直方方面面全部都考虑到了,她当时就想反问一句,那她呢? 她这个做皇贵妃的,现下跪在地上跟他禀报宫务,替他照看整个后宫,从未得过一句关心的话。 就算偶然夸赞一句,那也是她对姜妃照拂的不动声色,叫万岁爷瞧着满意,这才夸她。 一身荣辱系于姜妃。 这谁能甘心。 皇贵妃慢条斯理的接着禀报,后来顿了顿,在康熙看过来的时候,才轻声道:“臣妾这些日子,身体偶有不适,但新妃嫔入宫的时候,又着实耽搁不得,臣妾想着,左右姜妃妹妹现下身子养好了,不如将这事交给她如何?” 康熙想着姜妃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样子,便点点头:“给她找点事做也成。” 这说定了之后,皇贵妃这才躬身告退。 她唇角勾出一抹轻笑,若是旁的差事,她自然会紧紧的抓在手里,怎么也不会放的。 但是这妃嫔入宫的事,一个处理不好,直接就会惹恼众人,毕竟如今宫里头基本满员,谁愿意压缩自己的生存空间,来给旁人让位。 再者姜妃被皇上宠惯了,如今也叫她尝尝,亲自给皇上安排女人的滋味。 等姜照皊接到通知的时候,果然一脸懵,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这宫里头跟外头不一样,不是说你辟个屋子就成。 摸了摸下巴,听到说是皇贵妃身子不好,才把差事给她,她也没怎么怀疑,毕竟在历史上,好像两位皇后都不长久,这身子垮掉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现下许是初现端倪了。 这么想着,她鼓了鼓脸颊,叫人拿来六宫堪舆图,哪里住了谁,都一一点出来,这么一排布下来,倒发现了问题。 康熙后宫,包括一些小常在、答应,足足有二三十人。 禽兽。 姜照皊笑骂。 至于皇贵妃想的,她会难受痛苦之类完全没有,甚至兴致勃勃,左右这后宫俗务不是她掌管,一些人员之间的矛盾冲突,也不归她调停。 这就愈加简 单了,先是圈了没有孩子的宫室,叫内务府的去修葺一番,摆设就按着制式来。 一点眼神都没有多给,至于谁住哪里,就更简单了,大手一挥,按着排名对应宫室,先后顺序进去。 不给谁优待,也不给谁亏待。 全凭运气。 她当初做学习委员的时候,就要排考试座位表,非常简单粗暴,按着顺序来,不喜欢的跟对方商量好换了再来找她。 而在这后宫里头,就更简单了,下位者在明面天生要服从上位者。 后宫制定那么多的规则,姜照皊以前觉得太不人性,等真正处在这个环境之后,才发现,许多一刀切,并不是不人性,就是因为太考虑人性,才只能一刀切。 这后宫里头,诱惑实在太大。 若是不制定的这么严密,那么为了皇嗣上位,光这一条,看前朝混乱就知道了,一个得宠的后妃,可以戕害皇嗣到对方绝嗣的地步。 她想要这样窝在翊坤宫快乐养崽更是不可能。 唏嘘了几句,她不禁叹道:“宫里头若是只有一个人,别这么呼啦啦几十个利益相关的人员都聚在一起,自然平和。” 现在都争抢着一个蛋糕,偏偏叫你不许抢,不许看不许吃,但是蛋糕的香味就在那,想想都馋。 轻笑着抱起甜宝,姜照皊弄好就不再管了,乐呵呵的把甜宝挂在婴儿车边上,一道往御花园转转。 想起来头一次叫甜宝看两个孩子,它直接都懵了。 回头看看她的肚子,再去看看龙凤胎,那张猫脸上,可以轻而易举的读取出震惊的意思来。 今儿风和日丽,太阳不骄不躁,非常舒适的天气。 姜照皊想了想,对田田交代:“去问问皇上有空没,请他逛御花园。” 康熙接到消息后,不禁摇头失笑,什么叫请他玩,这整个大清都是他家的,可她是他的女人,好像也是她家的,这么一说,竟觉得没问题。 “成,叫她等着。”康熙道。 手里还有些折子没有处理完,总得把政务给忙完了才能应约。 说起来他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姜妃鲜少主动找他,平日里他不来,她就跟没事人一样,说她了,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他是一国帝王,处理的都是国事,容不得 丝毫闪失,左右就是不想找,偏给人戴高帽,哄的你高高兴兴走了。 等回过神来再一想,说的都是些空话。 不过说来也是,她若是有事没事都来寻他,说不得他又嫌烦了,也未曾可知。 等忙完了,他就赶紧去,想了想,又叫人带上笔墨纸砚,方才田田那小子说,姜妃是推着孩子一道出去的,若是能作画,倒也是极好的。 等他到了,姜照皊正闲闲的坐在玉兰花树下,手里头拿着拨浪鼓,笑着逗弄两个孩子开心。 立在不远处,他突然驻足,有些舍不得打破这种美好。 左右让梁九功拿着笔墨,便叫他直接铺开,先把底打好,对于画这一项,康熙也是手到擒来,打小都要学的东西,先把轮廓画出来,这才清了清嗓子,往姜妃处走去。 吸引到对方目光后,他这才又低头作画。 姜照皊过来请安,看到他画画之后,不禁笑了:“您都不瞧着臣妾吗?” 她这话一出,康熙便摇头失笑:“朕对你的容颜,倒比自己的还熟些,不用看。” 虽说不是日日在一起,但这一年来,看的最多的女人就是她,睡颜、笑颜、哭脸都在他脑海中回荡。 姜照皊便不再多话,认真的看他画画。 特别是他垂眸,秀致的下颌微绷,神色认真又投入,笔下画出来的人物又是她,这种感觉是非常棒的。 逐渐成型。 姜照皊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是写意画,相对于认真刻画五官来说,更讲究形神,虽说有她现在的轮廓,可那笔下的人物,分明更像她前世一些。 唇线紧绷,姜照皊一时头晕目眩,心中生出些许恐慌,她不知道在康熙眼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等康熙落笔抬头,她又勾出盈盈笑意,不住口夸赞,夸了一会儿,才随口道:“瞧着不如臣妾好看多矣。” 她这也是试探。 “嗯?知道梦中神女吗?”康熙仔细的看了看,颇为满意,这才抬眸道:“朕每每梦见你,便是这画中模样,像你却又不像你,下笔的时候,自然就从心。” “再说,这仕女图怎的不好看?堪称神女。”康熙甚是自得。 用团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盈盈眉目,姜 照皊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愈加心惊肉跳起来。 为何梦里头的样子,是她以前的样子。 “臣妾竟不知,您爱臣妾至深,梦里头都想着呢。”她笑吟吟开口。 康熙一听,便忍不住感叹万千:“你还别说,这梦里头你可没干好事。”说起这个,康熙就忍不住冷笑:“梦里头也爱咬人,前世是狗托成?” “女、女鬼?”她一脸惊吓。 “若是女鬼,那也是艳鬼。”康熙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笑:“朕的姜妃娇艳媚人,最是可人不过。” 垂眸看向姜妃,就见她因着他说的话,小脸嫣红,双眸变得水润润的,煞是可爱。 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轻笑道:“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照皊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看向龙凤胎,逗弄着两个小家伙玩。 甜宝蹲在一旁,盯着两个小家伙晃动的手脚,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怀疑人生的眼神太过明显,把康熙都给看笑了。 他平日里都不抱甜宝的,这瞧它可怜,便抱在怀里逗它:“别看了,那是亲生的崽崽,你是抱养的崽崽,不可能长一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照皊听的噗嗤一声笑出来,甜宝听见她声音,挣扎着就要下来。 看了空空的怀中一眼,康熙想了想,又回去在婴儿车边上添了甜宝的身影。 “好看。”认真欣赏他的画作,能感受到那种布局张力,留白也是极稳妥的,猛然一看,重点非常明晰,构图色调都叫人挑不出错来。 康熙得意骄矜的抬了抬下巴,来自姜妃的夸赞,让他心中跟喝了蜜似得高兴。 又玩闹一会儿,他便走了,毕竟这政事繁忙,能够陪一会儿,也是难得。 姜照皊也有些饿,便推着婴儿车,一道走了。 等到翊坤宫的时候,两人就分道扬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照皊多盯了一会儿,心中那股子忐忑始终下不去。 他是帝王。 他是原文男主。 姜照皊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前些日子荡漾起来的一点小心思,彻底掐灭了。 害,狗命要紧。 若是他再梦到点什么,直接揭了她的小马甲,若是容的下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容不下,给她的怕不是只有三 尺白绫。 还是不作这个死,乖巧如鸡的窝在翊坤宫养娃看戏。 没事种种土豆也行,都比把一颗心系在康熙身上强,她如今冷眼瞧着,后宫面有苦相的,基本都是对康熙有想法的,他是个不定性的,今儿爱这个,明儿爱那个,被冷落那个,捧着手里的玻璃渣,偏偏以为是糖。 可也有江贵人这种一心只为上位的,对她来说,康熙只是工具人,可康熙也不是傻的,你什么心思,他都瞧的一清二楚。 故而一直闹幺蛾子想上位,对方也不接招。 能够把朝堂上的老臣摆弄的清清楚楚,能够把太皇太后逼到这份上,后宫这些小伎俩,对他来说,完全就不是什么事。 姜照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康熙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一点。 能够坐稳帝王位,能够让史书工笔评判千古一帝,定然不是好相与的。 固然在小说中会有一定降智,但是原文也是基于历史写的,对康熙并没有太多定性,甚至许多事件发展都是按着历史来,这代表着,原文中康熙的智商是按真实智商来逻辑自洽的。 她之前一直闷头闹,如今才细细的捋其中关系。 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钮祜禄氏由皇后变成皇贵妃,这江贵人生下两个公主,包括乌雅氏提前生下历史上的雍亲王。 摸了摸下巴,姜照皊眸色幽深。 往后该如何行事,是该好生的想想了,这后宫中行差就错,容不得丝毫闪失。 正在发呆,就听田田禀报:“娘娘,玻璃窑传来消息,欢喜那小子,弄出来一团半透明的玩意,混沌一片,比不得您送过去的玻璃,但是有那么点意思在了。” 姜照皊一听就笑了:“有头绪就成,赏他,叫他接着弄。” 左右弄出来,少不得他一点好处。 她不是那种吞吃旁人功劳的人,若是欢喜能弄出来,必然会脱离太监桎梏,说不得能走上另外一番人生呢。 田田点头,转身去了。 他原本心里还有点危机感,见到欢喜的一瞬间,就放平心态。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崽子,肯定入不了娘娘的眼,他一点都不慌。 “娘娘仁善,给你机会,你可要仔细抓住了,莫辜负娘娘的一片心 意。”田田笑吟吟道。 两人眼神一对上,彼此就是一凛,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野心勃勃和势在必得。 “谢娘娘恩典。”欢喜垂眸低声道。 田田又盯了他一眼,心里思索,半道干掉这小子,娘娘到底会不会发现。 “娘娘期盼玻璃许久,奴才定不负所托,让娘娘如愿。” 欢喜慢条斯理的开口。 田田听罢,没有说什么,挥挥手就走了。 左右娘娘开心最重要。 姜照皊看到成品的时候,也有些惊喜,是有那么点味道了,不枉她整日研究。 这玻璃一事,不光是想在史书留名,更是因为她知道这玻璃对工业发展的重要性,就往小里说,她这翊坤宫庆云斋的菱格窗,全部都换成玻璃落地窗不也挺好。 宽阔又明亮。 “欢喜这小子不错。”她夸。 田田听到这话,清了清嗓子,纵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意味非常明显了。 姜照皊侧眸看他,忍不住黑线,这家伙的独占欲还挺强,她跟前只有田田一个太监,就算宫里头都觉得太监不算男人,跟女人不差什么,就是由太监在寝室伺候,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她觉得有些怪,一些琐事倒也罢了,日常生活中有太监服侍她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寝室这种私密场合,还有太监到处晃悠的话,她就有些不大妥当了。 说起来也是,前世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她喜欢无拘无束的果着,现在来到清宫之后,门窗低矮,到处都是奴才晃悠,她都改了这个毛病了。 简直太怀念私人空间,就是翘腿抠脚也可以。 然而现在,她只能穿着整齐的衣裳,把脚伸出来,由着奴才给她修脚。 “来,把胤祐抱过来,本宫给她剪剪脚指甲。”她这无处安放的慈母心。 以前的时候,听着其他人说什么自己孩子屁屁都是香的,想要亲一亲,她是觉得万分不理解的。 等自己有了孩子,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淳朴的说法。 孩子的屁股,也比大人的脸都要光滑香嫩。 亲了亲胤祐肉嘟嘟的小脚丫,她笑吟吟道:“乖乖的哦,母妃要给你剪指甲了。” 这话被跨进门的康熙听到了,顿时有些酸,冷哼:“还未给朕剪过指甲呢。”这是实话,她别说给他剪指甲了,就是刚开始的时候,顶多给他解个披风之类,整理一下衣领那都是勤快的。 姜照皊歪了歪嘴,敷衍道:“这不是怕伤着龙体。” 第50章 康熙冷笑。 一句都不跟她啰嗦, 直接伸出自己的龙爪。 姜照皊抬眸看了看, 接过她的手, 看着那白里透粉的指甲盖, 打磨出圆润好看的弧度。 “所以, 修什么?”她无言以对。 每日都有专门的奴才给他修指甲, 何苦跟孩子抢。 康熙垂眸一看,是不需要修,他梗着脖子, 轻哼:“摸也得给朕摸一遍。” 姜照皊有些懒得给他眼神, 想了想他是衣食父母,便敷衍的用食指挨着摸了一遍,抬起水灵灵的双眸看:“可以了吗?” 他闹这么一出, 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 便一脸冷漠的点头。 康熙转过视线, 就见姜妃一脸认真的给孩子剪脚指甲,动作熟练又小心, 阳光透过窗格,在她脸上映出斑驳的光, 那微微颤动的羽睫, 也显出几分执拗。 好看的直击心灵。 似是头一次认真的观察姜妃,他细细的从头发丝看到光洁饱满的额头,视线下滑,略过远山黛眉,定在那双微垂的柳叶眼上。 万般风流, 都在眼角眉梢。 那挺直的琼鼻,和微微翘起的唇瓣,都让他流连忘返。 “姜妃。”他侧眸,轻声唤。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随口应下,注意力还在小脚丫上头。 手中的剪刀被抽走,细韧的腰肢也被结实的手臂箍住,康熙手下用力,直接将她搂坐在自己怀里,用鼻尖蹭着她柔软修长的脖颈。 这是一种令他非常心安的姿势,好像他唇舌用力,就能将她完全的挟于口中。 姜照皊被他的呼吸喷的有点痒,拿手推了推,也不见他退走,在心中暗骂,怎的跟狗一样,惯爱嗅闻留味。 温文尔雅的表皮下,一如动物的侵略性和占有性。 “皇上?” “嗯?” 他闲闲的应了一声,挺直的鼻尖仍旧在她动脉处滑蹭。 姜照皊表示扛不住,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 转脸在他脸颊上啾了一口,她强忍着通红的脸颊,小心道:“那个叫欢喜的太监,估摸着是快要制出玻璃了。” 其实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玻璃制品的存在,只是以古代技术,窑温控制比较难,一件玻璃制品的代价比玉高出太多,且 没有玉石的价值,故而被放弃了。 而制作方法在几千年的朝代更迭中,更是没有保存下来。 现今重新拾起这门技术,也是挺艰难的,还是有匠人瞧着那瓷器上的釉,和玻璃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才试探了一下。 而最后没有成功,转而又去弄别的了。 欢喜用他的经验和自己的理解,如今做出来比那匠人好上许多,她瞧了就觉得可以。 “竟然有谱了?”康熙意外。 他当初就是砸钱哄姜妃开心的,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拨款弄这个,只是一直没有成果。 谁知道到她手里才年余的功夫,就有一点成果,着实教人想不到。 “成,若是能做出来,你当初定的条件朕就准了。” 康熙含笑道。 这里头是有巨大的利润,但是和他日常赐下来的东西相比,并不会比这多。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认真回想自己当初制定的什么条件。 “您二臣妾八?”她随口问,总不能是他八自己二。 康熙吸了口气,这是拿着他白做工呢。 “成,你八朕二。” 这么说着,他忍不住笑:“既然这个做成了,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毕竟小投资大回报,康熙也难免心动。 姜照皊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先借着承诺道:“这个承诺臣妾记在小本本上,想起来了问您要,您别不承认就成。” 康熙捏了捏她脸颊,哼笑:“朕何时出尔反尔过?” 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随手将胤祐放到他怀里,时下讲究抱孙不抱子,省的惯坏了孩子,但是在现代的教育又是,要给孩子足够的爱,让她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不管怎么说,这么小的姑娘,抱一抱只觉得甜。 “还挺香的。”康熙诧异,以前抱起小儿,总是觉得奶腥味扑鼻,如今抱起自己的公主,又觉得奶香味十足,叫人百闻不厌。 姜照皊但笑不语,这孩子每日都要洗漱沐浴,衣裳也是勤换洗的,自然香喷喷。 再加上自己孩子都是有滤镜在的,故而更觉得玉雪可爱。 这胤祐长的又跟康熙较像,总是有一天移情作用的。 这抱上一回,就有第二回 ,在康熙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每次看到胤祐,他都 会条件反射的抱起来,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春天真正来,有点热的意思,众人都脱下薄夹袄,穿上轻薄的春衫时,已经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胤祚、胤祐两个小家伙已经二三个月了,婴儿的成长总是惊人的,已经能稍微抬头,视线追随着大人走了。 当五官稍微张开一点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可爱,小孩子一切都是精致的,小小的头,还没有康熙的拳头大,这衣裳穿的薄了,襁褓再一去掉,小小的一团身子,叫人抱的时候恨不能拿手捧着。 康熙无从下手。 还是姜照皊帮忙,直接把胤祐趴躺在他胳膊上,小小肉肉的脸颊放在他大手上,这样刚好把人托起来。 约莫是这个姿势让她没有安全感,胤祐小胳膊小腿直接缠在那粗实的胳膊上,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哈哈”,她直接都给笑出声了。 康熙扫了她一眼,冷着脸问:“好笑吗?” “嗯。”她点头。 康熙被她噎了一下,不忍心责怪,再加上胤祐这小家伙开始啃他的手掌,他登时有些紧张,仔细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洗过手了。 “乖,不能啃。” 胤祐听不懂他说话,见有手指来拨弄她,不让她啃,瘪了瘪嘴,委委屈屈的就哼唧起来。 “你啃,你啃。”康熙放弃了。 这不愧是姜妃亲生的,一个两个的都爱啃他。 姜照皊哼笑出声,觉得很好玩,直接把胤祚也摞在他身上,看他僵硬着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又忍不住笑。 康熙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有爱,不管康熙后期,九龙夺嫡有多么激烈,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前期幼儿时期,在他有空的时候,每一个孩子的启蒙,都是他亲自来办的。 百分百不掺假的慈父心肠。 可惜这糖发出去的多了,谁都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谁也不肯接受失去。 就是不知道这一辈子,最后的夺嫡会不会像历史上那么惨烈。 康熙拿小孩子是真的没辙,两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软软香香的一小团,摸起来全是肉,好像连骨头都是软的。 他类似的经验很少,就算太子幼儿时期养在他宫里,但是那时候整天忙乱的 厉害,整日里瞧是常去的,但是抱一抱亲一亲,着实是没有的。 像姜妃这样,亲亲抱抱举高高,凡事亲力亲为,更是鲜少出现。 对于他来说,慈字要用好,姜妃这样,太容易慈母多败儿,皇家容不下这样的情况。 可看着姜妃清凌凌的双眸,满满都是对孩子的爱意,那些话,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从小没有的东西,总想着他的孩子能有。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现在储君已有,她爱宠些,他便严厉些,也是不打紧的。 见他出神,姜照皊想了想,还是把话给说了:“几个答应、常在的宫室已经收拾好了,择日就可以入宫了。” 左右也没有什么仪式,顶多也不过是叫几个宫人去神武门迎接罢了。 引着各人入宫,这事就算是安排完了。 “绿头牌呢?”姜照皊觑着他的神色问:“现下就做起来,还是入宫学了规矩再做。” 她不是随口问的,若是康熙说现在就做,那自然是有宠幸的意思,若是说以后做,那就是不想宠幸的意思,里头的章程大着呢。 “随你。”康熙回。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那精致的下颌微绷,显出几分不虞来。 她心里一跳,转而笑道:“那臣妾就晚些弄了。” 小心思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康熙没说什么,又陪着龙凤胎玩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等到他走了,姜照皊就起身将所有的安排都写成小札,命人给皇贵妃送过去,总得经了她的眼,由皇贵妃首肯之后,这接下来的章程才好办。 储秀宫。 皇贵妃看着榴红,慢悠悠道:“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榴红躬身告退,看了一眼皇贵妃跟前的大宫女,到底没说什么,接着走了,这宫里头不光看你得宠不得宠,还看有没有权利。 像是皇贵妃这样手里捏着宫权,就算跟前的大宫女走出去,一般的嫔位都不敢拿大。 姜妃倒是得宠,但是她不会结党营私,原本手里捏了一个宜嫔,后来也没了。 又拘人拘的紧,不许她们在旁人跟前耀武扬威,只准谦卑温柔。 榴红垂眸,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她原就是二等宫女,钻营着想做一等宫女, 自然是喜欢这种可以风风光光的势头。 回到翊坤宫之后,她就一板一眼的禀报,说皇贵妃娘娘已经知道了。 等到下值回到住所的时候,难免跟百灵道:“今日瞧见皇贵妃跟前的大宫女,正在跟僖嫔娘娘交接呢,一点下气都不漏。” 百灵心中一凛,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回:“那是皇贵妃娘娘坐镇呢,僖嫔娘娘自然谦逊些。” 这话说的意思很明显了,但是榴红没有意会,她若有所思的垂眸,显然没把百灵的话放在心上。 看到她这个样子,百灵觉得有些危险,但只是一句话的事,拿到娘娘跟前说,也显得她小气,只日常接触的时候,难免多有劝慰开导,但榴红听不进去。 她甚至觉得百灵有些烦,有些固执,有什么话,也不肯跟她说了。 百灵无可奈何,只好盯着她,省的她做出什么事来。 伺候主子的时候,多次想说出来,但是看着主子温柔的神色,到底有些说不出。 姜照皊发现她的异常,便笑吟吟道:“白苏去瞧瞧阿哥公主那还缺什么,榴红、浅碧一道去搬几盆花过来,这瞧厌了,想换换。” 把人都给支走了,这才看向百灵,笑着问:“近来瞧着你有话要说,现下无人,你只管说。” 百灵惊讶于主子的敏锐,还未开口,就听外头的田田禀报:“娘娘,江贵人拿出玻璃了。” 田田声音阴沉,他眼睁睁的瞧着主子奋斗这么久,眼瞧着就要成功,半道被人给截胡,焉能高兴。 姜照皊也有些意外,江贵人不是被罚抄佛经了,哪里还有空弄这个。 “可确定了?”毕竟她这头还没成品出来呢,若是江贵人能弄出来,也是她的本事。 田田在屏风外头应下,若是没有确认,他也不会拿到主子跟前说。 “哦。”随口应下,姜照皊便没有说什么了。 江北晚作为原女主,着实气运通天,瞧瞧她养着匠人那么久,试验了多少次,才做出来的,谁能想到对方几日功夫就弄出来。 着实厉害。 不得不服。 “皇上怎么说?”姜照皊道。 “回娘娘话,皇上派了梁大总管去接洽,现下还未出结果呢。”只是他一直盯者江贵人,这才能第一 时间知道。 “权当不知。”她回。 既然是偷偷知道的消息,自然当自己不知道为好。 再说,对方能弄出来,那是对方厉害,愿赌服输。 姜照皊心中疑惑,烧制玻璃需要的条件,并不是寻常居家就能做出来的,也不知道江贵人如何神通广大,直接将这些弄出来。 没几天功夫,她就知道了。 江贵人的牛皮之处,不在于把玻璃拿出来,她甚至鼓捣出来电,虽然跟打火机那个电打火一样微弱的电流,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厉害的无以复加。 姜照皊想,她果然是个咸鱼。 原本她不该知道的,还是康熙耐不住,有些苦恼的问她:“你觉得,是不是神女才能挥手成电?” 纵然只是微弱的电流,无法和自然雷电相比,可在他心中也泛起惊涛。 姜照皊这才知道,原来江贵人弄出电来了。 “这样挥挥手吗?”她随意的比划一下。 把康熙都给看笑了,柔声道:“不是,也是要东西的。” “那就不是神女吧,应该是比较聪明。”她道。 若江贵人直接被捧成神女,以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她还有什么活路。 康熙没接话,只皱着眉头沉思。 作为一个尚在苦恼和三藩打交道的土著,突然有一天有人把电摆在他跟前,他三观都要炸裂了。 不可避免的往神鬼上头想,甚至想弄死江贵人,一了百了。 他话语间透露出这个意思,姜照皊赶紧给拦了:“任何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神鬼,再说了,江贵人活生生一个人,她若是有神鬼通天的能力,何苦再把电拿到您跟前。”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大清有益处的事,提前有电也好,只要放到能人手里,自然会发挥出原有的作用。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诱惑康熙,免得他真的不管不顾把江贵人给弄死了。 “您想想,天上的雷电厉害不,若是有朝一日,又有战事,直接在上头放电,对方岂不是吓的不行,直接败仗,多好。” “异想天开。”康熙笑骂,到底没说什么。 姜照皊还给他打了预防针,意思多派人看管就是,弄死大可不必。 这么一个人才,放到谁手里才会舍 得弄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康熙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姜妃一向看江贵人不顺眼,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每每见到江贵人落难的时候,那幸灾乐祸的劲,他不用看都能感受到。 现下竟然劝他不要杀掉江贵人,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你……” 不等康熙说完,姜照皊沉吟片刻,才轻笑着开口:“若江贵人拿不出玻璃和电,您弄死她,臣妾是一万个乐意的。” “当初臣妾在冷宫的时候,心如死灰,总觉得在那个夜里,就已经踏入鬼门关了,后来到底不甘心,悠悠一口气又上来了。” “臣妾想要她一命偿一命的。” “纵然现在臣妾活的好好的,不可否认的是,当初那个张扬跋扈跟憨批一样的姜贵人,再也回不来了。” “臣妾想让她死,又不肯脏了自己的手。” 姜照皊絮絮的说着,原主确实因江贵人陷害入冷宫,最后香消玉殒。 可是想想江贵人脑子里还装着发电这种好东西,她刚开始听到也是有些茫然的,甚至有危机感升腾,想要亲手弄死她,以两人的关系,若是江贵人起来了,定然饶不了她。 “可她如此聪慧,能弄出来一些臣妾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说明还能弄出来更多,只要于民有利,臣妾就可以闭嘴不言。” “吃点亏算什么呢。” 左右等她价值耗尽,第一个容不下她的就是康熙。 她说着自己都感动了,觉得自己不愧是社会主义教导下的真善美小可爱。 “呵。”康熙轻嘲:“违心。”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卸磨杀驴呗。” 康熙不置可否,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她瞧着总觉得有些瘆得慌,觉得跟野兽的大嘴也不差什么了。 总会把什么吞吃入腹。 说过这一茬之后,姜照皊就忍不住密切关注江贵人,刚刚到夏天的功夫,她就拿出了平板玻璃,和吹塑玻璃,小小的玻璃灯花,好看极了。 庆云斋所有的窗户都换成明亮的玻璃窗,室内亮堂堂的,舒适极了。 那多宝阁上摆着江贵人做出来的仿真玻璃水仙,猛然瞧过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要是把江贵人弄死了,这些东西得 多久才能见到,前世最不值钱的玩意儿,放在这个时候,那也是后宫头一份。 这么想着,难免笑出声,这江贵人前世只宫斗,着实有些屈才了。 现下已经弄出来电灯了,就是有些不稳定,一会儿通电一会儿断电的,一到夜里,闪的跟鬼屋一样,姜照皊看了看,没有信心说自己能抗住这种闪法,故而不肯在庆云斋装电灯。 再加上这时候着实有些危险,那胶皮用的是杜仲胶,总觉得密封性不太好,她有点慌。 习惯了早睡早起,这电灯有没有也不打紧。 康熙也不用,只叫江贵人拿出稳妥法子来。 她住在延禧宫,现下延禧宫已经搬空了,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挪走了,一是这事事干重大,再就是也有些危险,江贵人没了也就算了,要是牵扯到别人就有些不太好。 江贵人抹了一把脸,突然有些后悔,她何苦跟姜妃别苗头,想要让别人瞧瞧,她与众不同。 千辛万苦的收买了人,做出玻璃来,是献上去了,皇上也对她大加夸赞,但是她想要的赏赐是侍寝机会,而不是整天研究怎么发电。 能够做出那个小灯泡,已经让她掏空所有想法了。 可还不够,皇上看不上眼,说她这不稳定,闪的姜妃害怕,直说跟闹鬼也不相上下。 听得江贵人生气,早知道不拿出来了,直接做成电灯,拿到姜妃那,吓死她算了。 她想要的侍寝机会没有,名誉也没有。 听的最多的就是,姜妃喜欢这个,姜妃喜欢那个,你去做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只要她拿出足够多的筹码,还能拉不下一个靠脸上位的花瓶,康熙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这想法得亏没叫姜照皊知道,要不然定然是不解的。 她前世的时候,混的风生水起,主要是靠口才和情商,再就是一点点的运气,这才能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她知道怎么赚钱,怎么抓机遇,但是不知道怎么去发电,怎么去做玻璃。 在后宫中,她能够用上的自身条件,也基本是靠脸上位。 但是江贵人不同,她明明可以靠才华的,想想也是,若不是逼急了,以江贵人受宠程度,定然是不敢贸然做出 一些出格举动。 姜照皊也是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还会回去,这才想着为百姓做点什么。 唏嘘的想了一会儿,她到底没再关注,而是欣慰的看着龙凤胎,终于会爬了。 自从会爬之后,两个小崽子就再也管不住了,每天都在毯子上爬的风生水起,那圆乎乎的小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毫不费力,胤祚要胖些,见胤祐爬的快,他就着急。 一急就会撑不住身子,肚子挨着地毯,跟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往前爬。 甜宝急的在边上示范,难为它一只猫,硬生生的把自己弄出胤祐爬行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教,不厌其烦。 姜照皊看的好玩,却不曾想几日过去,就发现胤祚喜欢一边撅着嘴一边往前爬。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为发展成这样,等再次见到甜宝教他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胤祚的角度看,猫猫的嘴,可不就是微突的。 也难怪他要撅着嘴。 “您瞧瞧,这看什么学什么,小孩子真厉害。”姜照皊笑。 康熙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还真是,不由得笑了,无奈道:“那你还不纠正过来,还叫甜宝教?” 姜照皊摇头失笑:“胤祚身边这么多人,能看到猫猫,自然也能看到人,很快就会模仿的。” 换句话说就是给足孩子成长空间,让他自己发现不同,而不是人为告知。 再说这跟健康也没什么关系,不用过早干预。 康熙不信,总觉得以姜妃的性子,教出来的孩子更无法无天一些。 又隔两日来,胤祚已经不看甜宝爬了,跟在姐姐身后,爬的有模有样。 现下已经开始添加辅食,偶尔喂点米汤、蛋黄等,胤祚吃的最是香甜,原本就胖嘟嘟的,这下更是圆润。 “你养的挺好。”机灵又健康,打从生下来之后,就没宣过太医。 他见惯了其他三天两头宣太医的孩子,突然见个健康的,还有些诧异。 “可不能夸。”姜照皊道,“这地邪着呢,您若是夸一夸,那不成。” “呸呸呸,大风刮过。” 又被呸了的康熙,一脸冷漠,甩了甩袖子,厉声道:“今儿你不给个解释,便别想好了。” 姜照皊看着他,并不慌乱,先是笑 吟吟的福身行礼,见他气消了一点,才柔声道:“方才也说过,这孩子是健康是万万不能夸的。” 有时候前脚夸,后脚都敢生病给你看。 康熙不信。 没过几天,就打脸了。 胤祚半夜起了热,奶母一摸,吓的心都要跳出来,慌里慌张的就赶紧找人去传太医。 毕竟是发热的事,轻易不敢擅专,直接将姜照皊也给吵起来了,她也不是大夫,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烫,却也没法子。 她知道布洛芬混悬液和美林是治幼儿发烧的,可这大清,并没有地方能买这些药。 心中慌乱,好在还记得一些基本操作。 幼儿肌肤娇嫩,不能用酒精擦身,容易酒精中毒,所以要用温开水擦四肢、腋窝、大腿根、脖子等处,辅助降温。 等御医来的时候,姜照皊正一边抖着手,一边给胤祚擦身。 她其实有些想哭,但是强忍住了。 作为母亲,若是她先乱了,旁人会更加无所适从。 幼儿看诊不像大人,可以明确说出到底哪里不舒服,面对一个好生吃奶,拉尿也没有问题的少儿,突然起热,御医也没有法子,仔细检查好几处,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开了退烧的方子,叫先吃着,观察明天孩子精神怎么样。 众人都催她去睡觉,姜照皊却摇头,守在胤祚的床前,怎么也不肯走。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孩子发烧,一颗心都要碎了,就算是躺下,也必然睡不着的,发烧会引起的后果,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把药灌下两刻钟的功夫,胤祚就退烧了,看着他红红的脸蛋恢复粉红,姜照皊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去倒头就睡,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又醒了,来到婴儿床前,见胤祚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开宫门,姜照皊便又叫人传唤御医过来瞧瞧,毕竟昨夜孩子也睡着,并不能看详细。 御医来看诊过后,仍旧说是叫看看孩子精神如何,若是能玩能闹,就先不管。 毕竟若是孩子真的难受,要么蔫哒哒的提不起一点精神,要么痛苦的嗷嗷直哭,还能忍着随便玩的着实不多。 送走御医之后,纵然知道对方定然是经验老道,说的没错 。 但是一颗慈母心还是想骂一句庸医,毕竟昨夜都已经发烧了,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不管了,算是什么道理。 等到康熙下朝,就听翊坤宫的奴才来禀报说,昨夜七阿哥起了热,现下已经退热。 他急匆匆的赶到翊坤宫,就见姜妃守着两个孩子,就瞪着两只眼睛发呆,便开口问:“怎么样了?” 姜照皊轻叹一口气:“想必无事,两个孩子玩的很好。” 爬起来飞快,一点蔫哒哒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好。”康熙也松了口气,他算是怕了孩子生病,每一次听到,好好的孩子慢慢就虚弱下来,或许有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您以后,真的不能夸了,这地邪啊。”姜照皊感叹。 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一直不曾生病的幼儿,你随口夸几句,就扛不住了,没有任何科学道理,但就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嗯。”康熙认真应下,这是他的孩子,他自然能盼着他们好一点。 姜照皊昨夜没睡好,早上起得又早,有些无力的靠在他身上,轻声道:“昨夜真的好怕,怕温度一飙再飙,怕温度降不下来。” 她面上镇定,实则手抖的快要拧不动帕子。 靠着康熙结实的胸膛,她低声道:“昨夜好想也把您叫起来,可臣妾不能,孩子生病固然重要,可您睡好了,才能更好的处理政事。” 在这方面,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康熙沉默,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她多想穿越到寻常人家,可以随心所欲的使唤丈夫,纵然耽搁一两日的功夫也不打紧。 而不是像康熙,她有时候寻他,都会担心他是不是在处理政事,有时候还会想,她打扰到他,会不会对一切决策产生影响。 毕竟有时候帝王一念之间,真的影响太多。 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没有说承诺话,却柔声道:“御医一直都当值朕再多派一个,多个人会诊也是好的。” 他就算在,也没有什么用。 倒不如多个御医,好歹是会治病的。 姜照皊点头,委屈爸爸的啃了他肩头一下,失落道:“昨夜真的很害怕。” “乖,别怕了,朕会保护你们娘仨的。”康熙轻声安抚。 对于姜妃的心 情,他是可以理解的,当知道承瑞重病的时候,他那种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姜照皊点头,半晌没说话。 在生老病死面前,人力总是显得很苍白。 又过了几天,胤祚没起热,也没有其他异常,一直都乖乖的,姜照皊松了口气,又一直观察他,终于发现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粉嫩嫩的下牙床不光红肿有血丝,中间还裂了条缝,里面有透明的牙齿。 “哟,小东西长牙了。”姜照皊感叹,许多幼儿都是七八月才长牙,没想到他五六个月就长牙了。 御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说上次发热约莫是要发牙出来,所以才起热了。 “可确定?”姜照皊问。 御医含笑摇头:“只是个猜测罢了,再说这也是不一定的事,许是一场小风寒,不治而愈了。” “不过幼儿长牙的时候,就是容易起热,您多注意些。”御医交代。 姜照皊点点头,命人送他出去。 洗净手,摸了摸那颗透明的小牙齿,她觉得很是新奇。 脸上的笑还未勾出,就凝固了,这小东西以为是跟他玩呢,啊呜一口将她的手指咬住,小小的牙齿小小的人,按说没有什么力道,却疼的她一个哆嗦。 “松开。” “撒开!” 姜照皊板着脸凶他,胤祚看了看,撇着嘴哭了,倒是把她的手指给吐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压印,却很深。 看了看,她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实在是太痛了。 “小没良心的。”姜照皊笑骂,想了想,叫人拿磨牙棒给他。 原想着给他们拿着玩的,会不会吃不打紧,锻炼一下抓握也是极好的,刚好派上用场,倒是不错。 胤祚叼着磨牙棒,瞬间把方才那一茬给忘了,吧唧吧唧啃的痛快。 高兴的手舞足蹈,看着手里头的磨牙棒,拼命往嘴里塞,可惜手和脑子的关系不太好,不是用左手来压右手,就是把磨牙棒往脸颊、鼻子上捅。 姜照皊看的叹为观止,轻笑声:“这么蠢的吗?” 说这话康熙就有些不服气了,辩驳道:“这么小都能握住,还知道自己往嘴里塞,已经很厉害。”至于塞不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啧。”姜照皊想了想,敷衍道:“这 是您的孩子呢,哪里会蠢,倒是臣妾说错了。” 幼儿么,不就是蠢萌蠢萌的。 胤祚不知道母妃在笑他蠢,还以为是逗他玩呢,非常大方的把手中磨牙棒往母妃嘴里塞。 他早已经啃了半天,上头全是明晃晃的口水,伸手的准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一下就戳到她的鼻子。 “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7 17:42:18~2020-06-28 17:3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2458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该。” 康熙幸灾乐祸。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 抱着孩子就走, 还未走两步, 就被康熙揽了回来,笑道:“小性。” 见她眼神又横过来, 康熙便改口:“朕喜欢。” 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现下他整日宠着, 愈发娇气了。 “哦。”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姜照皊倒没在意, 将孩子交给奶母之后, 牵着他往外走,一边笑道:“衬着是白日, 去延禧宫瞧瞧江贵人去。” 原先她看江贵人哪哪都不顺眼,想着如今她这般有用, 必然会让她耳目一新。 然而当两目相对的时候,她就知道,对一个人的感观, 不会随着时间推移的变化而产生变化。 “给皇上、姜妃娘娘请安。” 江贵人躬身,她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 粉黛未施, 瞧着倒愈加清秀可人。 姜照皊慢悠悠上前, 看着她室内,原本很有皇家气派的宫室,直接被改成了试验场地, 许多她看不懂的工具横陈。 “江贵人辛苦了。” “姜妃娘娘客气了。” 两人寒暄一句,姜照皊就不再客气,冲着她骄矜的抬了抬下颌,笑道:“皇上说江贵人有通神之能,不如表演来本宫瞧瞧。” 江北晚心里一噎,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然而皇上还立在姜妃身侧给她撑腰,叫她没有一点拒绝的底气。 乖巧的打开电灯,看着那电灯泡亮起来,不由得心中一阵悸动,江北晚想,若是不能在康熙眼里扎根,那么这将是她唯一的出路。 姜照皊看着依旧忽闪忽闪跟要拍鬼片一片的电灯,若有所思。 “为什么闪成这样?”她问。 江北晚想跟她说,说了她也不懂,可张了张嘴,这话不敢说,只轻声道:“输出不稳定,故而电压不稳,所以才会闪烁。” 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姜照皊这才上前来,看着她的发电装置,非常原始简单,她以前看过,但是本身记忆不是很清楚,很多细节模糊掉了,也难为江贵人这么厉害。 想必在读书的时候,定然是个学霸。 说来也是,这智商不高,如何能够将后宫一众妃嫔踩在脚下,直接起飞,登上皇太后宝座。 “派几个机灵的小太监、 小宫女,问问谁愿意,送来这里跟着江贵人打打下手,也省得一个人无聊。”姜照皊随口道,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咬了咬唇,侧眸看向康熙。 “或者从勋贵家里挑,谁家愿意送姑娘进来跟着江贵人学,也是成的。” 鉴于江贵人是女人,这后宫也不许其他男性随意走动,故而还是女孩子方便一点,原本想着宫女太监,也就就地取材的意思。 她临时换成其他贵女,也是想着,如今瞧着,玻璃和电不过平平,等到真正发展好了,那对于常人来说,是无法超越的神举。 若是由贵女来说,本身有一定话语权,得了这样的好处之后,想必也能自如些。 现下胤祐还小,她得提前铺一条女子自由的路来。 她如今已经落入后宫,再谈什么自由,已是枉然,最起码给胤祐多一条可以走的路来选,而不必像她现在,披荆斩棘,细细筹划。 康熙皱眉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就按你说的来,宫女太监挑几个,这贵女也挑几个,你跟皇贵妃禀报一声,办个宴会,邀请几个夫人进来,叫他们自己调停。” 姜照皊点了点头。 她侧眸看向身边素丽的某人,笑吟吟道:“江贵人意下如何?” 她意下不如何,两人当着她的面,你一句我一句就定了,完全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这会儿都定下了,又来跟她说,端的教你无话可说。 “都听万岁爷和姜妃娘娘的。”江北晚勉强道。 姜照皊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走了,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原本想着,瞧瞧江贵人是真有才还是就这两点墨,如今瞧她的架势,那是真的非常有才。 “玻璃窑那边有个叫欢喜的小太监,聪明伶俐,让他跟着去学如何?” 姜照皊试探着询问。 康熙想了想,沉吟道:“此事交给你负责,不必再来问朕。”原本就是她起的引子,到目前为止,康熙都觉得,江贵人能这么快做出玻璃,定然是盗了姜妃的方子。 要不然入宫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展露过相关才能,怎的突然间就会了。 他往神怪上头怀疑,这是有这么原因,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短时间内突然能做到许多人一起奋斗努力也做不出的 成果。 她若是日夜侵淫,倒也无话可说。 见旁人快要成功了,突然就能无中生有,很难叫人不往偷盗上头想。 “呃,您慎重考虑一下,交给工部也成。”毕竟这事干重大,她没有类似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普及大清。 谁知道康熙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回了乾清宫。 姜照皊想了想玻璃厂,又想了想发电厂,没忍住笑了,以后这日进斗金,躺在金银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是她纯真质朴的小愿望。 笑了笑又觉得不对。 种花国基建最是厉害不过,但在大清朝,一切都靠人力,想要成功谈何容易。 所以她时不时可以梦想一下小电车,以后她想要去御花园,就不用踩着花盆底,而是骑着小电驴在后宫穿梭。 想想还挺刺激的。 可惜这个要江贵人自己拿出来,而不能她去要。 等回到翊坤宫的时候,田田正带着欢喜候在门口。 之前还神情愉悦的欢喜,此刻唇线紧绷,眼眶通红,见她走过来,举高手中捧着的玻璃,跪下一字一句道:“奴才来迟了。” 他这些日子废寝忘食,一直不曾停歇,就想着早日能把玻璃给试验出来。 好在天随人愿,他欢欢喜喜的捧着玻璃出来,想要给姜妃娘娘一个惊喜,就得到消息,原来江贵人早已经做出玻璃来,甚至已经能做成摆件了。 情绪夹杂之下,看到姜妃娘娘的时候,就彻底绷不住了。 姜照皊走到近前,先是加了起,这才看向他手中的玻璃,是一块非常的平板玻璃,基本能做到透明没有气泡,品相非常好了。 “欢喜这么棒吗?”她随口夸。 欢喜有些愣怔的抬眸,眼圈还红着,他吸了吸鼻子,弱弱开口:“奴才谢娘娘体恤。” 他一开口,田田脸就拉了下来,这狗东西跟他路子一样,都是在娘娘跟前装乖装可怜。 姜照皊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小脑壳,笑道:“本宫和皇上说了,叫你去江贵人那学习。”说起这个,她笑的促狭:“你嘴甜一些,将她的老底都学来。” 欢喜吸了吸鼻子,大声的嗯了一声,乖巧道:“都听娘娘的。” 欢喜原本就生的细弱,和人高马大的田田立在一起, 就跟小可怜一样,姜照皊看了看,笑道:“田田带他练练,多照应着些。” 她看出来田田不大喜欢欢喜,说来也是,她素来对田田多有优容,故而他占有欲比较强,再加上她身边一直就他一个太监,所以田田的地盘意识有点重,看着欢喜的眼神有些不善。 索性将他们两个丢做一堆,自己协调去。 只要她不出面,一直偏袒欢喜,想必以田田的良善,定然待欢喜不错。 再说了,欢喜学会制玻璃和发电之后,就会彻底脱离翊坤宫的掣肘,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欢喜念着旧情,多想着翊坤宫一些。 说完姜照皊就走了,挥挥手没留下一点关心。 田田瞬间舒服了,看着欢喜的眼神也慈和许多,笑道:“既然娘娘吩咐了,你小子就好生办差。” 他搂住欢喜的肩,笑的跟大尾巴狼一样:“只是娘娘也交代了,叫你多练练,娘娘喜欢我这样的。” 他捏了捏拳头,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顿时鼓起来,看的欢喜一怔。 “娘娘喜欢?”他慢吞吞的重复一句,便在田田的携裹下走了。 当田田问他,是要把自己的名迁到翊坤宫来,还是放在玻璃窑下,欢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翊坤宫,当初姜妃娘娘温言询问的时候,他都想问,能不能将他拨过来,后来想着,若是他能做出玻璃来,娘娘一个高兴,定然会要的。 谁知道人算不如老谋深算。 直接被江贵人给截胡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疯了才会选择拒绝。 田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在翊坤宫,太监是不得重用的。”说着他唏嘘道: “娘娘不喜太监。” 他不想欢喜过来,很明显娘娘对欢喜不一样,这多个人,不就是跟他争宠的,他才不愿意。 可欢喜能够从底层爬上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心中想要什么,他一清二楚。 “就算是守门小太监,也认了。”欢喜道。 田田一梗,气冲冲的带他去敬事房改腰牌,打从今儿起,欢喜也是庆云斋的奴才了。 “既然入了东偏殿的门,那么必须对娘娘忠心,若有丁点二心,我亲手杀了你,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田田眼神凶狠,声音冷厉。 欢喜抬眸看他,目 光平静。 “我死,也不会伤娘娘分毫。” 两个人目光相撞。 田田冷笑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只训着他扎马步,等到晚间瞧他累了,又吩咐小太监给他端水泡脚,另叫了几个相熟的小太监,买了凉菜过来,一道喝酒。 欢喜有些迟疑:“不大好吧?” 却被田田拦了:“这是娘娘最爱的酒,甜的,不醉人,赏了我一坛子,一直没舍得喝。” 今儿拿出来,也是叫他看看,若是得娘娘重用,都能得什么好东西。 钱财他自然是不缺的,可像这酒,宫里头都是头一份,娘娘喝着好,就赏给他,这是把他放心上了。 是天大的牌面。 欢喜抿了一口这酒,果然甜滋滋的,并没有多少酒味,他在口中细细的品,垂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烛火在他俊秀的脸颊上映出一片暖光,却无端的透出几分素冷来。 田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劝着酒。 夜色昏黄,姜照皊也在喝酒。 突如其来的小兴致,几个凉拌小菜,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茴香豆。 点悠悠一点烛火。 她现在有些想不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玻璃好推行,但是电不行,如何让宫中的贵人们接受,如何普及电力知识,都是非常重要的。 而现下的建筑都是以木制居多,用电实在太过危险。 若是不小心短路起火,好比这皇宫,一片连着一片的房子,若是趁着风,你简直毫无办法。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这路走着走着,说不定就开阔了。 这酒喝着喝着,她就有些晕,看着物体的时候,会有重影的现象。 努力的皱了皱眉头,她抬眸看向屏风处,捏了捏脸颊,歪头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不如进了我的盘丝洞如何?” 说着就上前去,勾着那黄金腰带,将人往床榻上扯。 白苏在一旁吓的脸都白了,想要出声提醒,却不敢吭声,杀鸡抹脖子一眼的瞪大眼。 “公子~”姜照皊媚笑着往那结实的胸膛上靠,甚至还踮起脚尖,啃了一口那秀致的下颌。 白苏见皇上面色黑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这也是提醒主子,这是皇上快别作 妖了。 姜照皊呆呆的啊了一声:“什么?”蹙起细细的眉尖,她又勾着唇角笑:“公子来呀~” 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看着皇上被她扯得一个踉跄,白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有一种想要上前扶住主子的冲动,还不等她动作,就见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奴才都出去。 室内只剩下两人。 袅袅的香烟在空中盘旋,阻隔在两人间。 姜照皊原本就有些看不清,这被挡了视线,便有些不高兴,挥了挥手,怒骂:“哪里来的小妖,莫要当着本宫临幸小公子。” 说着她欺身上前,双手揪着康熙衣领,踮起脚尖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香。”她吃吃的笑。 面前的康熙肌肤白皙,相貌俊秀,那气度更是一等一的好,清贵摄人,老成持重。 腰间箍上一双大手,姜照皊被箍的难受,挣扎了一下,啪的打在那手上,冷笑:“小公子还当乖些才是,本宫会好生怜惜你的。” 不等康熙反应过来,她又软语温存:“进了本宫的盘丝洞,公子就不要妄自挣扎了,没用的。” 康熙垂眸去看,就见她脸颊酡红,就连额上也染了几分妃色。 那双眸在烛火的映照下,水盈盈晶灿灿,好看的一塌糊涂,她原本就生的媚骨天成,如今更是娇媚到人心里去。 “姜妃。”他嗓子沙哑。 姜照皊呆呆的抬眸看他一眼,接着凶狠开口:“要叫本宫姐姐。” 她直接拽着康熙过来,扔在床榻上,康熙挣了挣,竟然无法撼动她细细的双臂,不由呆了一下,就被她欺身而上。 …… 夜色朦胧。 两人胡闹到半夜,叫了好几次水。 半道上姜照皊的酒就醒了,她刚开始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等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些懵,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翻车事件。 索性直接装到底了,等闹的疲累,她又困顿的紧,翻身躺着就睡。 康熙满脸餍足,倒不计较她这个。 细心的给她擦拭过身子,这才躺在她身边睡下,一边回味,这主动和被动,有时候滋味确实不同。 就是腰有些受不了,得进补了。 康熙非常有危机感的想。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醒 来,就先抹了把脸,睁眼就瞧见康熙含笑看着她。 “皇、皇上?”她呐呐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整张脸埋在锦被下。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叫公子?” “盘丝洞?” “好吃?” “香?” 随着康熙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蹦出,关于昨夜的记忆,也一一浮上心头,想想自己把康熙当成唐三藏,从上到下的啃了一遍,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她怎么能这么孟浪,以后在康熙面前,她这张脸往哪搁。 再说自己是个纯洁的小白兔,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康熙信不信。 “咳,什么呀?”姜照皊努力瞪圆自己的柳叶眼,势必将无辜体现的淋漓尽致。 “呵呵。”康熙笑的嘲弄,捏住她下颌,好生的吻了个痛快,才慢条斯理道:“如何?” 昨夜闹成那样,白日里哪经得起丝毫挑拨。 一如她了解康熙,康熙也了解她,了解透了。 清了清嗓子,姜照皊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和康熙掰扯,她歪了歪头,甜甜的笑:“不如起床?” 起床是不可能起床的。 康熙昨夜的仇还没有报,今儿哪可能轻易放过她。 果然被戏弄的双眼水濛濛,康熙这才轻笑着起身,动了动肩膀,忍不住轻嘶一声:“狗东西再敢啃朕,朕就拔了你的牙。” 姜照皊装没听到。 看她这样子,康熙冷笑,有她后悔的时候。 两人一起身,弄出点动静来,候着的宫人便赶紧过来伺候,姜照皊穿上旗装,看了看又想起小白裙来,就笑着问:“想做一套纯白的旗装,可否?” “可。”康熙随意点头。 现代的时候,小白裙属于初恋裙,她有些怀念了。 满人对白色并不忌讳,只是入关后,受汉人习俗影响,这才用的少了,实则平日衣裳样式,也有白色,比如她之前传的白绫袄,但是一身白的比较少。 “首饰不用银色,花哨一点,压压色就成。”康熙随口道。 姜妃长的好,这穿白色也衬她的气质。 “知道了。”随口应了一声,姜照皊原本想要起来替他整理衣领卖个乖,让他忘了昨夜的事,只是一起来,瞬间就又坐下了。 那腿软的跟面条似得,用不上 一点力。 康熙看了又忍不住笑,柔声道:“好生歇着吧,左右无事,起来做什么。” 现下宫里头没有皇后,自然也不用请安,就是起床也无事可做。 姜照皊点点头,目送他离去之后。 才瘫在床上,仔细回想昨夜还干什么了,细细想来,也就是调戏他,把他拉上床吃干抹净了,刚开始的时候,仗着自己力气大,死死的把他辖制住,不肯让他动作。 她有些心虚的想,他瞧着面色还好,应当不计较了吧。 转瞬就没有想这个的功夫了,东次间的奶母来报,说是胤祐发烧了。吓得姜照皊手里的玉梳都掉了。 “怎的起热了?” 随口问了一句,便叫人赶紧去请太医。 一边披着衣裳,匆匆往东次间赶,过去一看,胤祐小脸透红,蔫哒哒的躺着,没有之前的机灵活泼劲。 她心里一痛,又叫人去催御医。 不过一盏茶功夫,御医就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过来了,照例望闻问切一番,这才摇头道:“并无明显症状,先吃一剂退烧药,再瞧瞧小公主的精神,若是还好就成,若是还蔫吧,就再叫人去传唤老臣。” 姜照皊定了定心,先叫人下去熬药,照例给胤祐擦身。 第一次抱着发热的胤祚,她的手都是抖得,这第二次见胤祐发烧,她以为会好一些,没想到依旧没出息的抖手抖脚。 勉强镇定下来,亲力亲为,等到了晌午的时候,胤祐这才醒过来 。 这孩子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就喜欢哭闹,难带的紧,左也不舒服,右也不爽,最后还是趴在她身上,才安生了一会儿。 两人抱着比较热,喝了药出一身汗,这才好过来一些。 姜照皊见胤祐醒了,登时松了一口气,逗弄着她玩耍,又喝了点粥,看她玩的精神,就又传唤御医过来瞧瞧,见没说什么,只得叮嘱奶母仔细瞧着。 别起了热大人不知道就成。 胤祐发热,她心情有些不大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过了两天,胤祐还好好的,她才放松了些。 最后查出来,这跟胤祚那时候一样,也是要出牙了,这才引起的发热。 “两个小冤家。” 姜照皊笑骂,简直拿孩子没办法,她若是自 个儿发烧了,只要烧的低,她连药都懒得吃,并不怎么理会这种小病,但是落在孩子身上,就跟天塌了一样。 等回过神来,端午节都过了。 说来也是,去年过的时候,她没见过,还有些新鲜,这今年着实没有新鲜劲了,只想着送康熙礼物麻烦。 他的生辰礼要送,过年过节的要送,还要送的有诚意,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七夕了,还算久远,姜照皊想,终于不用担忧他生辰了。 弄完这些,又该忙活新人入宫的事。 先是每个宫都去瞧了,毕竟新人,这桌椅摆设除非是古董,都要是新的。 看着室内摆设,略有些寒酸了些,姜照皊就问:“这怎么跟本宫那时候不一样?”如果她记得不错,就连桌椅都是黄梨木的,那摆件更是有紫檀的。 现下面前的木头一瞧就知道不太好。 内务府掌事听罢有些无言以对,陪着笑道:“您那是打从万岁爷私库里头出的,哪里能跟这些寒酸玩意儿比?” “哦。”随口应了,姜照皊倒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这么想着,康熙倒是对她有优待了。她看了一圈,面上没什么问题,账本也仔细对了,内务府并没有欺她脸生,就故意糊弄她。 “既如此,本宫就呈给皇贵妃娘娘了。”姜照皊看了掌事一眼,命白苏赏他,这才施施然的离去。 掌事看着她离去的婀娜背影,低头行礼的时候,眼神晦涩不明。 姜照皊确实没有看出问题,但是她也不傻,直接叫人去请梁九功,就说帮她再瞧瞧,第一次办差事,不想出问题,免得丢面子。 梁九功哪里敢拒绝,直接上禀康熙。 “她那还没有嬷嬷?” “回万岁爷话,姜妃娘娘名下原是有嬷嬷的,但是她嫌老人啰嗦着烦,尽数给赶走了,故而没有添新的。”梁九功躬身回。 毕竟他手里得用的人也就那么小,经不起姜妃娘娘这样的损耗。 “派几个给她。”康熙一锤定音。 于是只是想要点帮忙的姜照皊,直接收获四个精奇嬷嬷。 看着她们板着的脸庞,她有些窒息,不说原主不喜精奇嬷嬷,她也不喜,张嘴闭嘴就是规矩。 “去瞧瞧吧。”姜照皊直接 将清单甩给她们,就懒得管了。 梁九功见她有些不虞,等嬷嬷都走了,才躬身道:“奴才的好娘娘哎,这都是千挑万选的,跟以前那些蠢笨的不一样,您收着便是,可不能……” 非打即骂了。 之前的嬷嬷,她一个不高兴就打一顿,能当上嬷嬷的,那都是年岁大的人,哪里经得住这个。 “咳。”清了清嗓子,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还未真正进她翊坤宫呢,这管教就来了,叫谁能开心。 “只要她们不闹本宫,本宫就不打人。”也不怪原主打人,惊奇嬷嬷太能念了,还敢拿着戒尺打人,这谁受得住。 特别又是乾清宫出来的,自诩高人一等,小贵人压根没放在眼里,口口声声都是,前头的皇后娘娘的规矩都是她们教的。 “好娘娘哎,您若是瞧着不痛快,看在奴才这张憨脸上,仔细些别伤着了。”梁九功无奈。 都是老交情了,要再被打一顿,那脸上可真是过不去。 “哦,再说吧。”姜照皊挥了挥手,连梁九功都不想搭理了,她明明只是想叫人帮忙,不是来四个紧箍咒的。 “奴才告退。” “去吧。” 姜照皊敷衍的又挥挥手,满是不耐烦。 这嬷嬷和宫女不同,相对来说心眼多,对后宫的套路也熟,很难拿捏。 “几位嬷嬷回来了,您可要传召。”白苏低声禀报。 “传。”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叫梁九功拉下脸求情。 方才只是粗略的扫一眼,现在细看,就看出不同来了,这几个嬷嬷瞧着四十上下,浑身气质温婉,眼神清正。 和那些倚老卖老的狠毒略有不同,这宫里头精奇嬷嬷做久了,心态就会歪。 或者说,这宫里头待久了,心态就会歪。 精奇嬷嬷是其中之最,接触的都是规矩,有时候一些小妃嫔体罚,也是由着她们来的,故而心态很难摆正。 “都介绍一下。”姜照皊闲闲的摇着手中团扇,漫不经心开口。 几个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方才看着梁九功那老小子的表现,她们就知道,这姜妃娘娘和别人不同,就连梁大总管到跟前,那也是要谦虚一点的。 现下瞧着,肌骨都极为俊秀,又极得宠。 方才去巡查的时候,几个老姐妹都已经商量好了,先把姿态放平,以姜妃以往的性子来看,下马威显然是不适用的,很可能还把自己给坑了。 故而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介绍。 几个人长的有些像,都是圆脸、秀气的五官,气质也相仿,姜照皊看了一眼,分别几下。 刘、张、桂、边四个嬷嬷,姜照皊挥挥手,示意她们先下去休整。 至于分派什么差事,一时之间还想不好,毕竟这东偏殿的差事早已经分好了,这会儿再去分调,就有些不合事宜了。 谁愿意将吃到嘴里的吐出来,叫是她,她也不愿意。 “先放看看吧。”姜照皊道。 若是得用就用着,若是不得用,直接弃了便是,打哪来的还会哪去。 白苏也有些忐忑,担心经验充足的来了,将她挤下去。 正想着,就被娘娘拍了拍手,一垂眸就听娘娘笑道:“放心好了,姜妃爱色,这面前还是得如花似玉的花骨朵伺候着。” 白苏羞的脸红。 什么叫花骨朵,没得羞人。 心里却美滋滋的,娘娘这话说的在理,就算几个嬷嬷长的还成,跟她还是不能比的,再说了,跟娘娘还有这么多的情分呢,倒是她想多了。 不光她忐忑,剩下的浅碧、榴红、百灵也有些心里不安,白苏跟她们讲了,众人笑过一会儿,只榴红笑的有些不大自在。 她觑着白苏的笑脸,心里想,这是个蠢的,随意一两句话,就把她哄住了。 百灵看了榴红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宫女之间的事,姜照皊看过就罢了,她抱着甜宝,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 这小东西现在吃的多,长得胖,她觉得快要抱不动了,她掂量着,可不得破十斤。 “你可少吃些吧,到时候胖嘟嘟的,还怎么追心上猫?” 姜照皊点着它湿漉漉的鼻子笑。 甜宝一点都不怵,小心的收起爪子,用肉垫捧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 那微微酥麻的感觉,让姜照皊笑骂:“啃你的小鱼干去,逮着什么都要啃。” 如果她没有记错,如果一只猫老是给你顺毛,这就是把你当成下属了。 但是要她下嘴啃甜宝一口,她又下不去嘴。 “害,磨人 的小妖精。” 她一边笑,一边捏着它的下巴玩,甜宝觉得舒服了,索性直接躺下,露出软软的肚皮。 意思很明显了。 姜照皊尽心尽力的给它顺毛了一会儿,听见康熙的脚步声,就拍着它道:“快走吧你。” 甜宝不高兴,回头喵喵叫,它还想要主人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然而没有了。 主人已经高高兴兴的迎上那个讨厌的两脚兽,跟人家亲亲抱抱举高高去了。 甜宝生气气了。 小家伙蔫哒哒的跑到婴儿床前,喵喵叫着和胤祚、胤祐交流感情,告诉他们,要提防那个两脚兽,他最喜欢争宠了,也最有心机。 康熙尚不知道甜宝在跟孩子说他的坏话,只笑着调戏姜妃:“你什么时候还想喝酒啊?” 姜照皊想到那晚的荒唐,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她明明脸皮最厚不过,偏偏在他跟前脸皮薄,稍微逗弄一下,就不禁颊染飞红。 活色生香。 康熙在心中暗赞,这样美妙的场景,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来叫朕尝尝,是不是记忆中的美妙滋味?”他笑。 姜照皊娇嗔的横了他一眼,笑骂:“老不正经的。” 康熙一噎,拉着她一道坐下,认真掰扯关于年龄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姜照皊想了想,若算上前世,那自然不能说,若是不算,她如今不过十八一枝花呢。 “十八。”她理直气壮。 甚至谴责的看向康熙。 康熙摸了摸鼻子,被她气的不轻:“朕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比你没大几岁,怎的就老不正经了?” 姜照皊歪头想了想,忍不住笑了:“那小不正经的?” “不是,朕怎么就不正经了。”康熙不急了,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领,侧眸看向她。 “公子。” “来呀。” “进了奴家的盘丝洞……” 最后一句话,还未模仿完,就被扑过来的姜照皊给堵住了嘴。 那天晚上真的是她的黑历史,不能再提了。 “唔。”姜照皊轻哼,紧接着就被搂到怀里,他姿势霸道,偏偏又带出几分克制的温柔。 叫人恍然间觉得,是他心尖尖上最柔嫩的宝。 逐渐沉迷。 唇齿相依,是最美妙深切的交流。 姜照皊 沉溺其中,有些不愿意醒来,在康熙想要抽离的时候,她反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努力踮起脚尖,加深这个吻。 炽热的怀抱,萦绕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好似能被他侵染似得。 姜照皊微微吸气,腿软的快要站不住,全靠他结实的臂膀支撑,头晕迷幻间,似是有星星绽放。 床帐被放下,她吸着气弱胜弱气的拒绝:“别。” 换来的是低低的笑,和被捂上的双眸。 第52章 两人都是正当胡闹的年纪。 尝着味, 可不是肆无忌惮, 恨不得一口气吃饱了才是。 姜照皊唏嘘, 在心里头骂康熙是禽兽,平日里斯文又温柔, 逢上这事儿,跟野兽似得霸道,恨不得把人往死里弄。 面上却满是餍足, 愉悦和谐的两人关系, 总是能叫人心里头满足的。 康熙有些累, 抹了把脸颊上的汗, 躺在她身边平气息,一边道:“往后可不能如此缠磨人了。” 姜照皊听了不服气, 玉足在他腿上无力的蹬了蹬,懒得搭理他。 确实有些累, 叫水擦身之后,等再回到床榻的时候,床单被子已经换过了。 姜照皊往带着香味的被窝里一钻, 摊手摊脚的就睡,康熙把她的手脚往里头挤了挤, 笑骂:“给朕留点空, 瞧你这成什么样了。” “嗯嗯。”随意敷衍的应了两声, 她困顿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康熙无奈,搂着她的腰往里头怼,左右她身量窈窕清减, 并不重,挪动起来很简单。 “唔。”快睡着的时候被挪动,她有些不耐烦,拧着眉尖发脾气。 康熙看着她这娇气样子,气的歪了歪鼻子,到底什么都没说,搂着她一道睡。 悠悠的浅香在鼻尖萦绕,他迷迷糊糊的想,若是她的性子,跟这香一样柔软就好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她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现在又被他惯着宠着,有时候他也反省,是不是太宠着了,但是姜妃向来不惹事,就是爱耍小性子,又好哄的紧。 主要她耍小性的时候,也娇俏可爱的紧。 他舍不得责骂,有时候还会替她找理由开脱,反觉得她受了委屈。 将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他这也不知道是捡个宝贝,还是捡了个祖宗。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听她哼哼唧唧的响,赶紧箍住她的腰,抱紧了些,对方登时没声音了,康熙唇角露出一抹笑,她这般信任他,依赖他,如何叫人放得下。 罢了罢了,宠着就宠着了。 姜照皊不知道他一晚上功夫,已经想了这么多,兀自睡的香甜。 等第二日一醒来,对方早已经不见踪影,她习以为常的起身,先是洗漱过去看看孩子,见他们玩的高兴 ,又给甜宝喂了食。 好一通忙活,这才又镇定下来。 等到刚过了晌午,就见白苏白着张小脸,欲言又止的看过来,见她目露询问,这才叹了口气,低头道:“今儿万岁爷传召了惠嫔娘娘。” 姜照皊懵了一下,所有字她都认识,但是凑在一起,就有些不明白了。 “嗯。”她慢悠悠的应了一声。 白苏急的跟什么似得,却什么都不敢说。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你急什么?”她问。 白苏懵了一下,眨巴着眼睛问:“不该急吗?”娘娘向来都是头一份,若是被惠嫔娘娘断了流,往后说出去,可真掉面子。 “不急。”姜照皊吸了吸鼻子。 她好像看明白康熙一点,若他是个会被臣子拿住的皇帝,那么后宫不是有这么大的自由性,若是不为臣子所拿,他召幸惠嫔便只为自己高兴。 不管是哪条,都是她无能为力的。 白苏有些心疼,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小心伺候。 姜照皊觉得,自己是不在意的,只是这手中捧着的书,入目到底看不下去。 “害。”小小的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走,去御花园逛逛。”她道。 现下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那荷塘也别有一番风味,她到的时候,没想到已经有一行人在了。 她抬眸望过去,都是年岁大大小小的男子,瞧着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但是她一眼就从中瞧见了某个人。 转身就要走,却见梁九功躬身过来,直接道:“请姜妃娘娘安,皇上传您过去呢。” 姜照皊往康熙那看,就见他招了招手,显然是要她去的。 “您小心脚下,有台阶。”梁九功伺候的殷勤,一边小声道:“这是三位王爷和公主。” 她心里就有数了,到了之后,只做不理,先是跟康熙请安,这就乖巧立在他身后。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跟公主一道玩去,这就接着说话。 “那起子蠹虫……”康熙话语中隐有怒气,气氛的拍桌,这才又缓和了语气,和一旁的王爷说些什么。 这些人物,姜照皊都没有见过,自然说不上来谁是谁。 面前的倒确认是公主,对于这位公主,她略有 耳闻,毕竟叫‘翠花公主’,放在后世,这翠花就略有些贬义了,现在倒是能按在公主前头。 不得不说,世事变迁。 原是康熙的二妹,先帝的庶妃杨氏所出,也是他唯一长成的姐姐。 说起来这位翠花公主,身世也较为坎坷,当年鳌拜势大,便许是她做鳌拜的儿媳,嫁给鳌拜的侄子纳尔杜,后来康熙智擒鳌拜,纳尔杜自然被牵连,贬回盛京。 前两年康熙去盛京打猎的时候,偶遇这位姐姐,瞧着她落魄,心中不忍又带了回来。 纳尔杜也随之起复,加封太子少师,可惜命薄了些,前年就没了。 这个公主寡居在室,轻易不肯走动。 现下时间久了,这才偶尔出来走动一番,恰巧就被姜照皊给碰上了。 她打量着这位公主,作为太皇太后唯一的孙女,在盛京的时候就不说了,在京城着实无人敢惹。 一身衣裳素淡,首饰也清素的紧,没什么颜色,但都是好料子,好东西,气色瞧着也还成,只长的有些像太皇太后,四四方方的脸,瞧着端庄持重。 见了她客气的笑了笑,顺带又介绍了三位王爷。 年长的自然是裕亲王福全,今年不过比康熙大了一岁,立在一起,倒是瞧不出什么区别,他容长脸、浓眉小嘴,看着不苟言笑,严厉中带着些许的温和。 而他边上坐着恭亲王常宁,他年岁比康熙小三岁,面相却看不出来,也是方正的脸庞,五官略粗狂了些。 衬得他身旁的纯亲王隆禧秀气雅致,白生生的脸颊泛着些许晕红,颇有些面若好女的味道在。 而康熙正虎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百八万一样,姜照皊仔细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康熙好看些,俊秀清贵,作为帝王,他是最舒展的那一个。 她又瞅了两眼,记下众人的相貌,便收回目光,和身边的翠花公主闲闲叙话。 翠花公主比康熙大了三个月,瞧着倒是比裕亲王都大,说来也是,在盛京那地界,跟着纳尔杜,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她必然是水深火热的。 如今纳尔杜没了,她脸上毫无悲色,说明夫妻关系不过平平。 “京郊的有一家卖小鸡的,她家的小鸡好,巴林很是喜欢。”翠花公主笑的温婉 ,柔声道:“巴林那小子就喜欢这些小动物,养大了还不准吃。” 姜照皊就夸宅心仁厚,反正在父母眼里,这孩子就算放屁都是香的,她如今深以为然。 “姐姐育儿经验充足,若是得空,去翊坤宫瞧瞧,本宫也好取取经。”她也跟着笑。 由孩子打开话题,翠花公主的神色柔和许多,温声道:“娘娘若不嫌弃,说不得要叨扰一番。” 两人聊的开心,康熙那头也已经商议完了,便走过来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姜照皊一一说了,笑着也要养小鸡。 她不光要在宫里头养鸡,还想要种菜,也是一时兴起的想法,不管是看着菜苗一点点长大,还是亲手喂着小鸡崽,盼着它长大,然后愉快的吃掉,都是极好的。 康熙横了她一眼,想一出是一出的。 “好。” 翠花公主提着的一口气就散了,刚开始听到姜妃说要养鸡的时候,她着实惊了一下,跟皇上说做这个,不上赶着找不痛快。 看着皇上的冷脸,她更是捏了一把汗,若是皇上不允,姜妃下了面子,往后记恨她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道都是她想多了,皇上没多大异议。 姜照皊甜滋滋的谢恩,很是给康熙捧场,一直小意温存的伺候着,眼角余光都不带瞟其余三位王爷一下的。 不得不说,这纯亲王隆禧,绝对是上一代的颜值巅峰了。 今年才十八,尚有些少年气,胡子都还是毛茸茸的,瞧着挺可爱,可惜她不敢看。 康熙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甚至带着跟王爷公主一道用膳,只是她平日里散漫惯了,突然拿规矩出来,康熙看着她一板一眼的样子,在心里头闷笑。 对方筷子动了动,他就知道,这是又逢上不爱吃的,想直接扔给他,但是碍于外人在,没敢动作。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姜妃把菜分给他,是因为要讨好他,后来观察的多了,自然明白,她从来不吃这种菜,夹给他只是因为不爱吃。 狗东西。 他刚开始没忍住骂,把他当什么了,后来凶了她一眼,她终于知机不夹了,他反而怀念的紧。 姜照皊又抖了抖手,这夹着的黑木耳,她怎么都不想吃。 以前那是野菜糊糊都能 吃,现下稍微不合胃口,尝都不想尝,但是席上还有几个王爷和公主,她不能把不爱吃的菜丢出来,或者丢给康熙。 简直煎熬。 一双玉箸伸了过来,夹走她碗中的那块黑木耳。 一般情况下,上位者是不会告诉布菜宫女说,自己爱吃什么,必须表现出来都没有什么意思,对什么都平平才成。 姜照皊抬眸对着康熙甜甜一笑,要多乖有多乖。 康熙心里受用,神色愈发温柔。 两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在收敛着,却不知身旁几人有些食不下咽。 但凡是人,总是会有情感需求的,也许会有其他来填补,但是当你瞧见那种亲密无间的气氛,总是艳羡不已。 隆禧年岁小,他抿了抿嘴,酸溜溜开口:“今年冬天臣弟也要成亲啦。” 到时候他也会有甜甜的红袖添香。 康熙冲着他笑的温柔,这个年少的弟弟,他也挺宠的,闻言不禁笑了:“你嫡福晋定的是额驸尚之隆之女?” 尚之隆之父尚可喜,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直接封为异姓王。 “是她。”隆禧笑的羞涩。 但是姜照皊听着有些不大对劲,她笑着问:“额驸尚之隆?和顺公主的额驸?” 她隐约记得名头,不大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 原主不是会关注这些的人,她穿越之后,多数时间窝在翊坤宫,再加上,也就身在妃位,才有跟这些王爷公主搭话的资格。 康熙笑着点头,低声给她解释:“和顺公主是五皇叔的二女。” 点了点头,她不再多说什么,只笑吟吟的接着用膳,等用完膳,她又乖巧的伺候着给康熙斟茶倒水,给足面子。 这才要告退离去,就被康熙拦了,他低声道:“公主无聊,你在这陪着她。”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陪着公主,那就是两个人无聊了,但是皇上叫她们交好,两人就笑吟吟的笑起来,最后实在说完了话,索性又拿围棋来下。 “本宫水平一般,就是下着玩,公主承让些。”她笑道。 大清的公主没有地位,但能在外头行走,名头拿出来也不比妃嫔差。 这个对比,是跟亲王、跟以前的公主比,说起来妃嫔更没有地位,更没有话语权,还牢牢的 圈死在后宫中。 两人在一道下棋,康熙看了一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走了,走远了还忍不住笑。 裕亲王和恭亲王还老成持重一点,没有上前来,隆禧耐不住,踱步过来看,虽然嘴角一直绷着,看的出来,他是想要疯狂哈哈哈的,但是碍着面子,没好意思笑出来。 姜照皊和翠花公主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经此一遭,两人的关系和缓许多。 等到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那拉家来人,送大阿哥胤褆回宫。 康熙传了人,又叫人去传惠嫔,这才笑着解释道:“这孩子在宫外好几年,叫他额娘来看一眼,就要送进北五所了。” 胤褆年岁已经大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筹备着上书房的建立,将景仁宫直接改造,北边就是北五所,紧挨着倒也方便。 惠嫔来的很快,早点奴才传令的时候,说的不清不楚,都以为是传召侍寝,因此她仔细换了衣裳,描了妆容才来。 只是一进门就瞧见姜妃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坐着玩,听见声音笑吟吟的望过来。 被姜妃那张清丽逼人的脸庞震了下,她有些懵,却还是依着规矩行礼请安。 康熙叫了起,直接把胤褆喊过来,先是问了功课布库,这《三字经》、《千字文》可曾读过,胤褆些微有些怯弱,却强撑着一板一眼回答了。 他在外祖家长大,宫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规矩也大不相同,光这瑞脑销金兽,白鹤铜盏都刺着他的眼。 那拉氏看的目不转睛,她这个儿子命苦,小时候身体不好,千求百求的送出去了,好歹是立住了,可惜母子不常见,如今瞧着生分。 康熙挥了挥手,命惠嫔将人领回去,又道:“亲香两日,便自个儿往北五所送,他是老大,便住在头所。” 惠嫔身上穿着嫩嫩的粉衣,绣着团花缠枝合欢,显得她也年轻,再加上那妆容精致,更是好看的紧。 可惜帝王一眼没看,只挥挥手,就叫她走了。 见姜照皊盯着胤褆看,显然是馋人家的大孩子,康熙不由得笑:“等几年,胤祚也这么大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想着到时候五六岁的孩子,就不能养在她跟前,突然有些舍不得。 但是这皇子身上抗的是重任,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吃得苦中苦。 又说笑几句,三位王爷和公主一道告退,互相见了礼,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姜照皊原本也要走,有些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 康熙无言以对,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行了,想说就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臣妾的一点小猜测,这些日子在看编年史,发现一点小小的问题。” 其实就是亲上加亲的问题,直系三代之内,太容易出问题了。 她扳着手指算,历史上的笼统说过,便又说近跟前的,谁跟谁是姑表亲生下来的孩子站不住,谁和谁是姨表亲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憨的。 说着她有些困惑道:“您说,为何这叔伯间的孩子就不能通婚,偏姨表、姑表之间的就能了。” “再往上数,那不都是一个祖辈吗?” 康熙原本当她说笑,听罢心里一凛,有些事是经不起推敲的,特别这种事,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从未有人说不行。 而当数据都摆在你跟前的时候,才能察觉其中的严肃所在。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了?”康熙问。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着您今儿说隆禧的嫡福晋,是额驸之女。” 这额驸跟皇家定然是沾亲带故的,这细算下来,也就三代,还没出五服呢。 康熙沉吟,这圣旨已经下了,如何能半道撤回。 “等朕研究研究。”他道。 “那格格跟你同期,也不知你有没有印象。”康熙随口道。 姜照皊没有印象。 如果这种亲上加亲的亲事不行,那么不光他一个人的圣旨要撤,还有许多人,牵扯实在太过广了。 可越是牵扯广,越是不能小看。 这么想着,康熙随口道:“多给隆禧那小子赐几个格格好了,叫他早日过上红袖添香的日子。” 这话姜照皊就没法反驳了,她不能跳出来说,哦,你不能给纯亲王赐格格,万一跟福晋是真爱呢。 这时候没有这个说法。 能够重视直系成亲的事,已经算是个开明的帝王了。 康熙笑了笑,捏着她的鼻子道:“整日里机 灵劲都用在这上头了,也不见多为朕想想。” 说起这个,姜照皊就要走,理由都是现成的,她想龙凤胎了。 胤祐、胤祚两个小家伙长大了点,如今越发可爱了,也会认人,瞧见她就乐的跟什么似得,若是时间久找不到,那是会哭的。 她在乾清宫,这奴才也不敢来寻,还是她自己回去比较好。 康熙磨了磨后槽牙,冲她挥了挥手,便懒得搭理她。 旁人都是恨不得长在乾清宫,只有她,会这般不流连的念着走。 姜照皊回头之后,胤祚是性子皮一点倒还好,胤祐瞧见她,眼眶里直接含了一泡泪,哭唧唧的伸出小手要抱抱。 看的她心都要化了,小小的软团子,全心全意的看着你。 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能清澈的映照出你的身影,简直绝了,完美的填补起她心中的空缺。 在这一刻,康熙那大猪蹄子算什么,直接被她忘光了。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颠了颠肉呼呼的胤祐,笑道:“哭什么哦,额娘抱抱,宝宝不哭哦。” 她不哄的时候还好,一哄下来,胤祐嗷的一声就哭了。 吓的正在玩的胤祚一个激灵,跟受惊的小仓鼠似得,瞪大眼睛四处扫视。 姜照皊没忍住笑了,柔声道:“乖哦。” 她趴在她肩头抽噎,小小的肉手紧紧的抓着她衣襟,依恋又乖巧。 好生的哄了一会儿,又陪着两小只玩,好不容易哄的忘了,姜照皊一起身,他俩的视线跟探照灯一样就望过来,叫人无话可说。 奶母拿了玩具逗弄,这才把视线又引了过去。 白苏就笑:“两个小主子喜欢您呢,时时刻刻的惦记着。”说起来娘娘带的不多,平日里都是奶母喂奶,其实在各位小主子小时候,都跟额娘不怎么亲近,更喜欢奶母一些。 在娘娘这里倒是不适用,两个小主子都更喜欢娘娘。 姜照皊轻笑,她每天再怎么忙,都要抽出时间陪两个孩子,其实怀胎十月,孩子对母体的心跳非常敏感,也会记得母亲的气息。 但如果长时间不接触,就又会记住抚养人的气息。 幼儿的世界最是直白,有奶就是娘。 讨好抚养人是他们的本能。 在康熙跟前局促了一天,姜 照皊好生的拉筋做了会儿普拉提,这才又翻出系统任务,照着做出动作来,看着面前的鸡腿,她有些无言以对。 “烤鸡腿?”金灿灿、油汪汪。 你若说色香味俱全,那也是对的,可她吃惯了精细食物,突然这么直白的来一块大鸡腿,她有些扛不住。 不吃又浪费,没有冰箱给她保存。 咬着牙将鸡腿吃掉,她整个人都被腻的不好了,吩咐上了冰镇酸梅汤来喝,才算是解了腻。 这都快夏天了,天有些燥热,想想未来一个越都要啃鸡腿,她就觉得,去年的一个樱桃,还不算太坑。 将鸡骨头毁尸灭迹,她这才揉了揉肚子,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原本微凸的小腹又平坦下来,她偷偷解开衣衫瞧了瞧,平坦的一塌糊涂,也没点妊娠纹什么的,跟做少女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平坦又紧致。 简直棒极了。 她在心里暗叹,心情到底好上几分,刚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她对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生孩子对一个女人的摧残,不光体现在会变得体弱上,还有一个摧残便是身体。 原本少女紧致的身材不复存在,肚子被胎儿撑大,生下孩子后难免会变得松垮,更别提会因为激素原因,而有些部位色泽变黑。 谁不想美美的,而不是成为一个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好在现在都过去了,一切都恢复原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犹记得那时候,刚出月子没多久,她尚要借着酒意,才敢宽衣解带,将自己暴露在康熙的目光下。 捏了捏小腹,一点肉都没有捏起来,她这才笑的开心。 今儿是个好日子。 她想。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姜妃双眸亮晶晶的,一脸羞赧的望着他。 也不请安,也不起身,就这么盯着他。 康熙有些疑惑,好在她素日里就懒,私下里见了他,十有□□是不请安的,他都习惯了。 上前坐在她跟前,康熙笑:“做什么呢。” 姜照皊扬了扬手中书。 她有些紧张,也有些羞赧,红着脸吞了吞口水,由着康熙将她手中的书抽去看。 …… 一片沉默。 姜照皊耐不住抬眸,就对上康熙幽深噬人的双眸。 好像、好像玩大了。 确实玩大了。 事后,姜照皊蒙着脸,哽咽着开口:“万没有您这样的。” 康熙吗,慢条斯理的给她顺着背,温吞开口:“自找的。”可不是自找的,他向来冷静自持,就是怕伤了她,偏她还要拿着春闱秘史来撩拨他。 就是圣人,也没有坐怀不乱的。 “嘤。”姜照皊想了想,确实是她自找的,埋头在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康熙将她挖出来,抱着去沐浴洗漱一番,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心中满足,刚动了动肩膀就觉得疼,又忍不住笑骂:“狗东西又啃朕。” 他现在都习惯了,一是见了旁的妃嫔,总是忍不住跟她比,若是没她好,就不想下嘴。 二是这肩膀上被啃成这样,如何见人。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严厉管教,现在再说,更是没用,再加上她啃着他肩膀的时候,那表情着实销魂蚀骨,他明明有机会拂开她,却每每都下不去手。 啃吧,就为那瞬间表情,也值了。 姜照皊累的不像话,一直昏昏欲睡。 等康熙给她擦干,往床榻上一放,她直接就滚进被窝,香甜睡去。 …… 看着她这个样,康熙有些无言以对,每每她都是这样,在他面前睡得踏实。 一点都不知道要起来伺候他。 熟练的将她往床里头推,康熙长手长脚的搂着她,也跟着睡下。 日子一天天的过,明明前两日喝酸梅汤还有些冰牙,这突然间蝉鸣声就响了起来,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姜照皊坐在风轮前,闲闲的捧着书,身边是疯狂爬动的龙凤胎,两个小东西谁都不肯示弱,在地上爬的风生水起。 说起来也是怪了,你好生铺着地毯的地方,他们就不爱爬。 你若是剩一点青砖,他们看得可清楚了,嗖嗖嗖的就爬过去。 就算留的位置不够爬也不打紧,他们还会委屈自己,只要能将胳膊腿摆在青砖上就成。 关键这时候没有水泥地,也没有瓷砖,更没有木地板,这青砖擦踏最脏了,边角还会有虫子蚂蚁,对两人来说也是小问题,小小的人,上手捏蚂蚁,一捏一个准。 命人看严实了,也没法子可想。 后来索性放飞自我,随 他们去了,龙凤胎玩够了青砖,就老老实实的在地毯上爬。 田田逮了只知了进来,用棉绳拴了给龙凤胎玩,胤祐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别开脸,她更喜欢小花小朵,或者亮晶晶的饰品。 而胤祚就很喜欢这蝉,拿在手里一直玩。 玩着玩着还流口水了,姜照皊还没笑出来,就见他想把知了往嘴里填,显然这口水是馋了。 姜照皊无言以对,叫田田带小太监晚上摸知了去,想了想自己也想去,就笑道:“本宫也去,莫要声张了。” 田田点头,笑道:“御花园里头蝉鸣声可热闹了,您若是想去,奴才多带几个人,黑灯瞎火的,也得保护您不是。” “嗯。”随口应了一声,姜照皊就没有关注这事,而是想别的去了。 她想起来隆禧是谁了,堪称美强惨的典范。 纯亲王隆禧,十九岁染病而亡,幸其嫡福晋怀有遗腹子,年余继承他的爵位,隔年就夭折了。 绝嗣而爵除。 看来他和嫡福晋,更不能成婚了,若是换了寻常的嫡福晋,纵然没有这么尊贵,只是寻常贵女,而不是和觉罗氏沾边,说不得这孩子还能养大。 时下是讲究亲上加亲,她记忆中,四阿哥胤禛的福晋,母亲就是觉罗氏,或者祖母是觉罗氏,具体她有些记不大清楚。 左右这雍亲王和其福晋,细算下来,也能勉强算表亲。 只不过隔的比隆禧这关系远,说起来弘晖也是活到八岁夭折,叫人惋惜不已。 该怎么让康熙改变主意,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想了想,她直接道:“叫户部上一份统计,看看具体对比,再没有比这个信息更直观了。” 户部主管户籍财经,上一份对照表也是在职责范围内。 康熙尚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几千年的观念,哪里能是一朝一夕就改变的。 “您想想,这亲上加亲,若是影响国运了呢?”姜照皊往严重了说。 康熙不爱听,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细说说。” “您想想,以您现在的赐婚方式,惯爱如此,若是几代过去,岂不是愈加严重?若是勉强站住了,但是根子就体弱多病,这样几代下去,哪里扛得住。” 她不能说一些现代化的词语,只 能往这方面上说。 难免有些语焉不详,姜照皊看康熙的表情,一点都不想未来给胤祐找个沾亲带故的额驸,或者给胤祚找个这样的福晋。 “您叫户部上一份统计表,这若是言重了,后头好有措施,若是言差了,说明您英明神武,都是现成的例子不好。” 姜照皊劝。 这近亲结婚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现在遏制,比到时候孩子临说亲了,她才拿这个出来说好一点。 毕竟皇子公主能选的人,就那么多,甚至不如一般平民的选择面广,自然要早做打算,现在赐婚的,说不得就是以后跟他们议婚的那一批孩子。 这么一想,愈加上心,眨巴着眼睛,头一次用上枕头风。 很是软语求了许久,康熙被她磨的耳朵疼,笑骂:“平日里怎么不知你有这功夫?” 姜照皊一五一十将自己担忧给说了,康熙一想还真是,就把这茬揭过,叫户部好生的调查一番,上折子来。 户部尚书接到命令有些迷茫,调查表亲成婚后的情况,这都算是什么事,偏偏是皇上亲自交代的,谁也不敢敷衍,成立了小组专门研究这个。 最后人手不够,还有招收几个来填,紧赶慢赶的,月余功夫才把京畿一带的资料给整理出来。 户部尚书从刚开始的迷茫,想要骂人,倒现在的抖着手,默默将几个孩子的婚事给推了,这才揪着胡子进宫了。 “传。”康熙没有耽搁,他也有些好奇。 厚厚的折子呈上。 上头记录的清清楚楚,谁家和谁家是什么关系,于什么时候成婚,何时生下孩子,孩子早夭的又有多少。 “心疾、无脑、羊癫疯、体弱多病易早夭?” 康熙念着统计上头的病,这些都是表亲成婚生下的孩子,甚至包括了孙子在内。 “若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成婚呢?”康熙又问。 户部尚书又忍不住揪胡子,叹口气,认真道:“比之表亲成婚,少了一倍有余。” 实在是少太多了,若是不统计倒是不知道。 他目光灼灼:“皇上圣明,能察常人不可察。” 对于这个,康熙倒是没有居功,他随口道:“不是朕。”至于姜妃他没有说出口,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还在那立着。 户部尚书沉吟,他管着户籍人口,自然也有一番见识,就低声道:“奴才日夜思索,想着到底该如何行事,毕竟虽然比常人多,但也没多多少,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自家几个孩子的亲事,没敲定的真要重新考虑了。 康熙也沉吟,这圣旨都下了,这个概率着实教人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9 17:33:21~2020-06-30 17: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曦 10瓶;祖安区阿基米德、大玉米 6瓶;26334934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事关皇家尊严, 和迫在眉睫的赐婚圣旨。 康熙心中沉吟, 着实有些不好办。 晚间去找姜妃, 询问一番之后,得到的回答让他愈加沉思。 姜照皊刚开始的时候, 也有些想不好到底该如何回答,说实话,原不关她的事, 只要她跟家里头说一声, 不许亲上加亲, 只要她活着, 便没有人敢违逆。 但如今她坐在妃位上,所吃所用都出自民。 这么想想, 遏制亲上加亲风气,也算是吃着人家的饭, 为人家做点事了,因此细细思量过,才认真开口。 “听着只多了一倍有余, 像是不大多的样子,但还有个体弱多病呢, 好不容易成年了, 人没了, 不更叫人心痛?” “再加上,确实有那么多,放在富庶人家, 无非多几个奴才,多摆几双碗筷的事,可这天下间,富户有多少?” “皇家尊严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您朝令夕改,为的是民还是私,都不傻呢。” 她原没想着康熙会来问她,便有一句说一句,没有说一些很客套的空话,而是认认真真的站在老百姓角度上考虑。 “您想想,这下田地做活,原本就是没日没夜的,要图凉快,趁天时,如此一来,家里头有个脑瘫什么的,谁能伺候?” 姜照皊记得,她们这一代,刚刚开始禁止近亲结婚,因此还遗留着些许问题。 比如农村里头,哪个村没几个哑巴憨子,等到她们这一代又生孩子的时候,选择了优生优育,再加上有产检这回事,问题婴儿还是有,但不像早些年那么普遍,可见也是有用的。 天下人这么多,非得在亲戚堆里找,算是个什么事。 就算知根知底,这婚后生活身份变化,也不见得就跟想象中一样美好了。 现下说这个还有些早,但是像佟贵妃和皇上是表亲,未来会有一个公主,长到几岁的时候没了。 纯亲王隆禧英年早逝,好不容易有个遗腹子,结果早夭了。 未来的雍正帝,和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沾亲带故的,生下来的弘晖阿哥八岁没了。 这样的事,轮到自己头上才是真的痛。 可这些都还未发生,姜照皊不能说,只能捡了身边的例子说。 康熙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嗯。”姜照皊随口一应,突然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心里慌的厉害,她脸都白了,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 腿一软差点摔倒,赶紧扶着座椅起身,见康熙神色惊慌,她强撑着立起来。 头晕恶心在一瞬间尽数泛了上来,她难受的咬紧后槽牙,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她不能晕,以她身体素质,不会突然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康熙被她吓的白了脸,着实方才还说说笑笑,突然就面色青白,整个人没有一点颜色了。 那额头发黑的样子,让他心生恐惧。 “传御医!”他顾不得仪态,嘶吼出声。 姜照皊强忍着撑起来,还未动作,就听甜宝叫声凄厉,叼着她的衣摆往外拖。 她有些恍惚,看向外头,就见主子们养的宠物一个个都疯了,上蹿下跳,没个安生,要知道这宫里头能做宠物的,那都是极温顺的。 咬了咬牙,视线才算是清明了些,天上飞鸟嘎嘎而过,隐隐约约的,也透出几分凄厉来。 “皇上。”她电光闪念间,好像知道什么了。 她越是要说,眩晕失重感就越是强烈,但是不说,京城危矣。 “皇上,臣妾日夜噩梦,京城不日地动。”快速说完之后,她猛然难受,就要站不住,却被康熙撑住了。 “你怎么了?”康熙听不清,凑了过来,姜照皊一口气梗在胸口,凄惨的笑了笑,没想到,她最是贪生怕死,好逸恶劳,却要扛着灵魂撕裂的痛苦,提前预知。 “不日京城地动。”一句话说完,她再也遏制不住,闷哼一声,有淡淡的血线从唇齿间溢出。 康熙一时惊住,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外头,若说有异动,自然是有的,上一次京城地动,他业已记事,倒记得当时惨状。 “钦天监上下听传。”他肃容说一句,这又转身看向姜妃,示意御医赶紧诊治。 甜宝龇牙咧嘴的想要对他发出攻击,不复往日乖顺。 康熙叫人把它捉去关着。 姜照皊吐了点血,人更难受了,五脏六腑烧着疼。 “草。”她忍不住骂出声。 御医将望闻问切都进行了个遍,甚至才姜妃唇边血都研究 了,最后盯着康熙要杀人的视线,弱里弱气的开口:“娘娘身子极为康健……” 康熙:“滚!” 人都吐血了,这会儿脸还青白着,整个人都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跟他说康健。 赶紧又换了一批御医来,诊断结果还是这样。 姜照皊也有些怕,捏着他的袖子,哭唧唧:“臣妾不想死。” 把康熙都给气笑了,方才强撑着非得要说,这会让又说不想死。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其中有事。 他想了想,到底有些不放心,将姜妃和御医一道带着往乾清宫去,怎么也得放到跟前。 钦天监的官员早已经在乾清宫正殿等候,看着康熙怀中抱着一妃嫔,细心妥帖的放在屏风后头的软榻上,身后跟着的御医就等在门外。 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他们查祸国妖妃不成。 南怀仁上前请安,被康熙叫起,接着就被一句话给砸晕了:“京城要地动了。” 钦天监不光是算吉祥日子的,属于古代的天文学部门,这地动的事找他,再正确没有了。 姜照皊躺了一会儿,偷偷啃了系统出品的鸡腿,觉得好受许多,便偷偷来听康熙和南怀仁的对话。 猛然间砸出来这么一句话,要不是她是当事人,而说话的人是皇帝,她估摸着会直接骂回去,哪里来的神经病,说地动就地动的。 南怀仁显然也有些懵。 姜照皊都同情他了,就是在现代的时候,科技这么发达,许多地震还不能完美提前预测,更别提全靠人力的古代了。 “呃”,卡壳了一下,南怀仁躬身道:“微臣不查,可否可同僚在殿外观测一番?” 康熙冷漠的抬了抬下颌,允了。 姜照皊默默的又吞了一口血,觉得自己亏大了。 一行人打开殿门,走了出去。从她的角度看,康熙负手而立,迎着光,那身影如同苍松修竹般挺拔,身上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隐在暗光后头的一点下颌,线条清晰明朗,透着如玉光泽。 姜照皊偷偷看了一眼,就见钦天监的官员们凑在一处,絮絮的讨论着,说着说着,气氛激昂起来,眼瞧着要撸袖子打架。 康熙清了清嗓子,众人登时又安定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姜照 皊不知道了,她咽了几口血之后,鸡腿的能量消耗干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就已经在帐篷里了。 爬起来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尚昏黄着,她张了张嘴,又是一口血沫子。 “水。” 田田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睁开眼睛,就要凑上来,又听她说要喝水,顿时手忙脚乱的开始倒水。 “娘娘,您来喝一口。” 就着田田的手,姜照皊喝了一口水,一股子血腥味,她娇气的呸了出来。 心想,照这个程度下去,她能不能撑到地动还是个问题呢。 上天老儿杀我,她都没想起来这回事,何苦给她预警,给了预警又何苦不让她说,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惨过。 喝口水都是血味,五脏六腑还烧着疼。 现下疼的久了,倒有些麻木的意思在,见田田唇线紧绷,眼圈微红,她笑着调侃:“还没生孩子疼呢。” 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生孩子是十三级疼痛,现下差不多是十二级吧。 田田本来心里就难受,见她勾唇笑,偏疼的厉害,那笑更像苦笑一点,不敢做出难受样子叫主子也跟着难受,便勉强扯了脸来笑。 “没以前帅了。”姜照皊咕哝一句。 她喜欢田田,一是当初在冷宫的时候相依为命,再就是这脸、这大长腿。 “哈?”呆呆的应了一声。 田田又赶紧问:“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之类。” 姜照皊疼的难受,被他念的烦,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这才低声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田田抿嘴,一五一十答:“现下刚卯时,昨儿连夜在太和殿前扎了蒙古包,主子们都在里头休憩,奴才们候在外头。” 大多都是彻夜未眠。 康熙没有解释太多,直接拿出皇权威势,叫人都来太和殿集合,就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老祖宗也请来了,其他人各有不服气,却不敢说什么。 京畿地区更是直接派兵出去,强行叫人在空地上集结,不说缘由,也是怕有人贪财,只顾着收拾财物,反而耽误了时间。 一时间怨声载道,明里暗里埋怨颇多。 毕竟突然离家,这屋里头门都没来得及锁,若是丢点什么,谁来负责。 甚至还不许人睡,困的跟什么似得,只准抱团取暖,不许人回去睡觉,这是什么明君所为。 过了子时,就算是壮年也撑不住了,躺在地上要睡,都被叫了起来。 这下都不高兴了,一个个心中不虞,却不敢说什么。 平民百姓倒好些,听命听惯了的。 这京城里头,特别是内城,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一时间谁能服气,还是三位王爷齐出,还镇得住。 等到子时过半的时候,所有埋怨的嘴,都哑然无声。 地动总是令人敬畏,且无能为力的。 在空地上的人们,眼睁睁瞧着房屋倒塌,地动山摇,却无法可想。 康熙尽量将伤害减到最少,却仍旧有偏远地区通知不到位,或者有些阳奉阴违,偷偷回家的,伤亡倒也有,只是少了些。 地动开始的时候,他立在太和殿的丹陛上,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沉。 这一次,何尝不是有赌的成分。 姜妃的话,加上钦天监不太确定的话,就做了这个决定,他心里也是非常焦虑的,担心一夜无事,那他的帝王威仪必受损,想要重新建立,是非常艰难的。 可当地动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又难受,这一下,京畿地区失财者众,怕是也有一番波折。 子时一刻。 这个时间点,正是熟睡的时刻。 就连他也已经睡下了,若是真正发生地动,那么这倒塌的房屋中,必有人亡。 如今尘埃落定,他心情更加复杂,经此一事,他的声望必然更上一层楼。 “姜妃呢?”他问。 梁九功赶紧上前道:“现下已经醒了,田田喂着喝了点水,又说了几句话,瞧着倒……”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康熙打断了:“还吐吗?” 梁九功沉默,半晌趴伏在地上,磕了个头,不敢说话。 这就是还吐血了。 偏御医都跟着,个个都说姜妃无事。 身子康健。 他无力的冷笑一声,倒不知这嘴里没断过血,怎么就叫康健了。 “你去……”康熙垂眸,叹了口气:“罢了,朕去吧。” 他抬脚就往姜妃的蒙古包走,两人是挨着的,一会儿就到了。 “皇上驾到~”梁九功话音一落,就见姜妃娘娘眼神晶亮的望过来。 康熙坐在她床前,看着她小脸苍白,精神倒好上些许,心里就害怕。 却仍是面上带笑,慢条斯理道:“等你好了,朕给你加个封号如何?你喜欢什么?”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懒得接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孩子来:“胤祚和胤祐还小,整日喜欢撅着肉墩墩的小屁屁睡觉,她俩都喜欢吃水果,您掐着让少吃些。” 她想了想,有些舍不得。 可是这嘴里的血腥味都下不去,放在这个时代,大约是治不好了。 害,左右这一年多都是偷来的。 康熙听她说这话,隐忍的捏了捏拳头,想说这京城百姓也罢,六宫后妃也好,他还是想让她好好的。 她又娇气又蛮横,兴致来了,连他都怼,肩膀上被她咬的青紫还未下去呢。 如今听她说这些,哪里听的下去。 他原本想着,她也就是个玩意儿,他现在稀罕极了,就想捧到手心里,等到时候他没那么喜欢了,也会妥帖安置。 要不然也不会越过嫔位,直接给她妃位。 毕竟当时就算她有孕,那还没生下来呢,就算生下来,这荣嫔膝下还三个呢。 可他还没稀罕够呢,她就这样。 “乖,没事的,御医说了,你康健的紧。”康熙垂眸道。 姜照皊哼了声,接着说道:“田田那狗奴才,您放出去吧。” 身边的田田听见,顿时不依了:“您莫说这话,您在哪奴才在哪,若是,奴才就殉葬。” “狗奴才!”康熙一脚踢了过去。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话,田田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姜妃要没了,他如何能忍。 姜照皊看的心疼,登时一急,强撑着支起上身,有心想骂康熙一顿,但是她若真的没了,这田田和两个孩子还得他照看呢。 只可怜巴巴道:“我还没死呢,您就让我高兴两天吧。” 康熙薄唇紧抿,唇线绷直,目光黑沉沉的望着她,半晌别开脸,云淡风轻的开口:“你会无事的。” 他不会允许她出事。 为了家国百姓也不成。 姜照皊觉得,康熙英明仁君的滤镜,在她这里碎了,分明听不懂人话。 康熙直接把书桌拉到她帐前,一边处理相关事宜,一边盯着太医院的人来给她诊治,姜照皊被吵 的烦死了,抄起枕头就骂:“滚滚滚。” 太医院面对暴躁妃嫔,被砸了也不敢吱声,毕竟这血线还在嘴角挂着呢,偏偏诊断是康健。 这叫是谁听了,心里也不舒坦。 康熙听到动静,进来一瞧,姜妃气的跟什么似得,一群太医唯唯诺诺。 “结果没变吗?”他沉声问。 院判上前一步,点头道:“脉象确实康健,除了这不是呕血之外,娘娘面色也恢复了。”他说的都是事实,这事原本就奇怪。 想了想,他拈着胡子,一脸纠结的开口:“莫不是天罚?” 剩下的话,大家都没敢说。 毕竟地动一事,素来都是‘上不和天心、下不体黎民’之后,上天对人间的警示。 如今被姜妃提前说出来,可不是要应在她身上。 康熙沉默。 他缓缓走了出去,今儿发生的事,着实有些多了。 姜照皊挥挥手,示意人都出去,这才转头问白苏:“田田如何了?”方才被康熙盛怒之下踢了一脚。 “他还成,问了说皇上收着劲儿,没怎么伤着。”白苏道。 她看着娘娘苍白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 “您就……”视线转了一圈,她低声问:“这么爱皇上吗?” 爱康熙? 姜照皊怔忡,她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想,到底爱不爱。 器大活好自然是有的,毕竟是小说男主,对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优化。 床榻之事向来和谐,他又不是个独断□□的,平日里待她也好,说他不好也说不出来。 可这后宫都是他的女人,你要说她爱,那她得蠢成什么样了,不过接触一年多,床榻之事也并不多,就算生了孩子,那也是为自己生的。 些许喜欢是有的,若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也睡不下去。 就算她喜欢美衣华服,珍馐美味,要是处于老年康熙的时期,她怕是不会挣扎,直接在冷宫里头谋划了。 总结了一下优缺点,她在心里吐槽,该多蠢才会爱上帝王。 嘴里却殷殷切切的道:“爱呀。” 现在不管她爱不爱,是不是为了黎民百姓才做预警,这会儿都必须是爱。 因为她没了,田田和龙凤胎还在。 只要康熙心怀愧疚,让孩子健康长大,往后的路就 只能他们自己走了。 再说万一她没凉呢,人生总得怀有期望不是。 “爱到不顾性命?”白苏又问。 “嗯。”姜照皊点头。 白苏生气了,她一直以为,姜妃是个明白人,不会做糊涂事,如今看来,处处都糊涂的紧。 可是娘娘脸色苍白,那素来嫣红的唇瓣这会儿毫无血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她原就生的白,这下更是几近透明。 轻轻一声叹息,抹了抹泪,白苏转过脸又笑:“奴婢素来张狂,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还得您撑腰呢,好生养着,等好起来,一切都好了。” 姜照皊点头,她头有些发沉,但是睡了一夜,又睡不着。 睁着眼睛看外头,太阳照样出来,倒有些风和日丽的味道在。 康熙这会儿焦头烂额,这半夜地动,纵然人保住大半,但是财物损失比较严重,京中最严重的地方,多处房屋倒塌。 这些灾后重建工作,最是繁琐。 想了想,还在吐血不止的姜妃,若没有她,怕是他这会儿正在写罪己诏吧。 “拟圣旨出来,晋姜妃为……”想了想,康熙垂眸,神色有些温柔:“仁妃。” “朕这一生,都在追求做一个仁君,她倒是比朕先行一步,便是仁妃吧。”康熙算是解释了。 梁九功有些愣怔,仁字一出,仁妃若能好起来,后半生无忧了。 这可比免死金牌还要厉害。 躬身下去办事,康熙才叹了一口气,相对比给她封号,更想着她能好好的。 “仁妃如何了?”他问。 一个叫魏珠的小太监答:“说是用了碗清粥,正叫田田给她读书呢。” 康熙想着她懒散的躺着,一边惬意的听着田田读书,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片刻后想到她如今的情形,弧度又压了下来。 这一切原不与她相干,可因着他,她拼死也要说出来,这份心意,着实叫人感叹万分。 她若能好起来,定然不负她一片心意。 等到一切妥当,已经三日过去。 康熙总算有空来翊坤宫瞧瞧她,就见姜照皊病殃殃的躺在那,原本就不胖,现下更是清减的厉害,小脸上没有一点肉。 他伸手覆上去比了比,那头脸也不比他手大。 “醒了?”康熙低声问 。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 “还吐吗?” “不了吧?” 她有些不确定的回,有时候还有血味,有时候没有,她偷偷啃个鸡腿,就会好上许多,很久不曾吐。 但效用过了,还是会吐。 正说着,唇边一条血线下来,康熙看的难受,温柔的替她擦掉,转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平平:“现下夏日炎炎,出不得门,等过些日子,朕带你去房山看枫叶。” 说起这个,姜照皊歪头问:“当初还说生完孩子带臣妾出去玩呢,去了吗?”她有些不确定,总觉得去了,又觉得没去。 康熙垂眸:“没去,朕给你补上,那就去两次。” 问出去没去,本身问题就挺大的,生完孩子才几个月,哪里就记不得了。 姜照皊哦了一声,便兴致缺缺的又躺下了。 康熙环顾着东偏殿,现下这里头的摆设改了许多,能搬出去的都摆出去,放着孩子的小床和东西。 “吵着你怎么办?”他问。 姜照皊看了看正在啃脚的胤祚,含笑道:“多瞧瞧呗,吵不了多久。” 她现在起身都难,浑身每一处不难受的。 看见康熙眼神心疼,就笑着道:“其实跟怀孩子的时候也差不多,处处都难受,疼习惯了,有时候就觉得还成。” 这疼哪有习惯的。 康熙没说什么,只替她捏腿,一边缓缓的说着近来发生的事。 “朕给你添个封号,往后你就是仁妃了,圣旨已经拟好,不日就会放下来,只是你这里宣读完,不必跪拜,直接捧上神位供着即可。” “哦。”这个她就不怎么感兴趣了,毕竟有封号纵然尊贵些,那也得她活着才成。 死了又享受不到。 “臣妾就是想求个恩典。”姜照皊试探着开口。 康熙垂眸看她,柳眉微蹙,目含水光点点,以前嫣红的唇瓣如今是淡淡的浅色,往常的娇艳褪去,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了。 这后妃求恩典,一般都为家族孩子,他想,只要不过分,就都允了吧。 “说。” “就是把胤祐和阿哥们混在一块养大,让臣妾不必担忧她了。”她原本想求个封,比如固伦公主之类,后来想想,不如这样,跟她立身的资本,有公主的身份做庇护,总 是可以的。 若跟一般公主一样教养,出来之后,倒是德言容功俱全,只是少了独自抗风雨的能力。 康熙一怔,大手捏了捏她的脸,缓缓笑了:“傻子。” 她现在瘦极了,脸颊上没有一点肉,捏都捏不起来。 姜照皊被说傻子也不气,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想想又有些唏嘘,也不知道她在清朝没了,会不会回现代去。 这么一想,倒是期待起来。 除了舍不得两个孩子,这狗日的古代,谁爱呆谁呆。 “江贵人没了。”康熙冷不丁开口。 姜照皊一时间什么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疑惑问道:“怎么没的?” 说起来,也是痴事一桩,江北晚是个目标明确的,当初想当太后,便能不顾一切的勾搭康熙,只为了怀上皇嗣,更是隐忍了一整本小说,把康熙给熬没了。 后来她剑走偏锋提前制出玻璃,断了姜照皊的青云路,又拿出电灯泡这玩意儿来。 便一心往研究上走,那日地动通报都要出来,她舍不得自己的科研成果,偷偷的潜了回去,子时一刻的时候,感受到地动再往外走,已经晚了,被压在宫室里头。 这时候乱成这样,她又交代身边人,说不许打搅她,直到天亮了,不见她起身,宫女进来找不到人,这才闹出来。 “没了?” 姜照皊有些呆,对于江贵人她的情绪很复杂,对方是导致原主死亡的诱因,她没有资格说替原主原谅对方。 如今猛然间听说没了,心里还有些空空的,毕竟这大清,有个老家人,就算不会相认,就算反目成仇,可她拘在她的延禧宫,她呆在她的翊坤宫。 轻易也是见不着的。 “嗯。”康熙应了一声,接着道:“你派去的小太监,倒是把她的本领学个十成十,如今已经会制玻璃和发电了。” 欢喜聪慧,纵然江贵人瞒着他,他也看个□□不离十。 姜照皊摇头,江贵人前世能在后宫混出头,这辈子能做出玻璃和发电,说明脑子里的存货还多着呢,毕竟她也上过大学,但是这些她就做不出。 欢喜一个古代太监,纵然再聪慧,也学不来江贵人懂的那么多东西。 时间太短了,就算是天才,也是要时间来成长的 。 康熙不欲多说旁人,转而说起她来:“你好生休养着,别整日里想有的没的,想把胤祐教养成阿哥,朕不拦着你,但要你亲自来才成,朕可不管。” 他冷眉冷眼,冷心冷肺。 姜照皊在心里头怒骂,蔫哒哒的耷拉着眉眼,一副小可怜样子。 康熙伸出手,想要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却终究又收回了。 有孩子绊着,说不定她有了生志还好些。 圣旨一下,这翊坤宫的事就瞒不住了,众人都知道,为着地动的事,姜妃提前示警,所以被天罚了,日日吐血,瞧着命不久矣。 一时间高兴的居多。 就算因为她的预警,众人捡回一条命。 可她霸占着皇上一年,也该让出来了,她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没她的预警,这宫里头的建筑,也没那么容易倒,她有用没用还两说呢,现下最重要的是她没了,皇上空出来了。 衬着皇上没缓过来,先仔细的养养皮肤,做衣裳打首饰,等仁妃没了,就该她们了。 仁妃。 皇贵妃品了品这个封号,心里不痛快,这自古以来,仁之一字,都是用来形容帝后的,这姜妃何德何能。 想着她快没了,整日里药材流水一样的往翊坤宫赏,却堆在库房里,连拆封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下又怜悯,纵然一时风光,哪里抵得过平平安安的。 这人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她轻叹了口气,对仁妃的感官非常复杂,她家里头全塌了,毕竟有年头的老房子了,住的就是个底蕴。 可逢上地动这样的事,就有些扛不住了。 尽数倒塌。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脚都是冰凉的,当知道没有族人伤亡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因此对姜妃的感官,就愈加复杂起来。 她占了她的皇上,是她最大的威胁,却又救了她的族人。 左右将死之人,往后对她好些吧,瞧那油尽灯枯的样子,想必撑不过冬日吧。 她这么想,佟贵妃也是。 和姜妃之间,原本就只差了一级,一个是得宠的妃子,她是无宠的贵妃,名头拿出去比,谁的响亮一点,那还不好说呢。 如今她成了仁妃,和她只差了半级,再加上万岁爷宠她跟什么似得 ,她这个贵妃,若是碰上了,必然是要退一射之地的。 可仁妃要死了。 佟贵妃面无表情的想,这样也好,她自己死,她没有下手,一切皆是天意。 看在救了她族人的面上,往后对小公主好一点,替她照看着些,也不枉这一场情分了。 “六阿哥醒了,您可要瞧瞧?”身边的宫人问。 佟贵妃皱了皱眉,她现在心情不好,没空哄孩子,便板着脸道:“慈母多败儿,你这是教唆着本宫做慈母呢。” 宫女被堵的没话说,磕头认罪后才告退。 而在长春宫的郭络罗贵人,心情愈加复杂,说起渊源来,明明跟仁妃也就处了不到一年,可这些日子,却让她念念不忘,若不是保平在仁妃生产的时候推了一把,想必她现在还在她的庇佑下。 每日里聊聊天,蹭蹭她的好东西。 仁妃大方的紧,什么都不看在眼里,说给就给,从来不惦记。 她后来也气,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偏偏被降位,整个郭络罗家的姑娘都受牵连。 现在过的时间久了,又想着姜妃更无辜,平白被推倒,差点一尸三命。 她恨她,却又念着她。 如今听说她要死了,心里又难受起来,盼着她死,又盼着她活。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揉。 “额娘。”保平睁着大眼睛,弱声弱气的问:“她们都说姜娘娘不好了?” 郭络罗贵人垂眸看她,目露讽刺:“怎么,挺高兴的?” 她推了一把不到她腰间的小人,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就像姜妃一直待她好,她待保平哪里不好,这小东西养不熟,对她那么好的姜娘娘,不知道被谁撺掇几句,说推就推,连累她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的孩子,她也是拿一颗真心喂了一年,都喂狗了不成。 郭络罗贵人听着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忍不住回眸,就见保平圆溜溜的眼眸全是泪意,瞧着纯真又无辜。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亲额娘没了,她心里难受,那也不该去推旁人,仁妃对她多好,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每每看到保平,她就觉得看到了自己,她和保平又有什么区别,对她那么好,她一点没念着,谋划着叫颜秀女进宫跟仁妃打擂台,后来失败了,仁妃也 没来找她的事。 纵然当时失败了,又把她堵在假山里,很是受了一番罪。 如今她要死了,她也觉得期待,想叫她早点死,好把皇上身边的空档让出来,就算万岁爷一时情深,能为她守几天,可斯人已逝,就跟先皇后一样,万岁爷搂着仁妃的时候,可曾记起来她一时半会。 当初刚死的时候,那也是时刻惦记着吊唁的,时不时就要去巩华城待一天。 郭络罗贵人冷笑,可怜仁妃够蠢,为着他丢了命,图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30 17:31:53~2020-07-01 17: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USHA 30瓶;不夜长安、枫林醉 2瓶;花开荼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天正热着, 突然下雨了。 不提后宫心思浮动, 姜照皊倒是安安稳稳的躺着,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 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起来也有经验,临到头上一点都不慌。 可康熙慌。 但凡无事的时候, 就提点东西, 溜溜达达的过来了。 “乖, 你身体弱, 吃不得冰镇西瓜,这太阳晒过的就挺好。”康熙柔声道。 他特意挑的瓜, 放在太阳下晒一个时辰,瞧着都有些蔫吧了, 摸着外皮烫烫的,这样才不凉,不至于伤了肠胃。 姜照皊盯着这晒过的瓜, 又抬头看了一眼康熙俊秀的眉眼,揉了揉眉心, 轻声道:“您要不用开水烫烫?省的吃生瓜不妥?” 她这话讽刺的意味很浓厚。 康熙想了想, 抚掌赞叹:“是极, 朕倒是想岔了,没想到这上头去。” 说着转身看向梁九功,大有叫他烫西瓜的意思。 姜照皊无言以对, 张开嘴等着他喂。 康熙有些纠结,刚想拒绝,看着她唇角血线,想想太医说的话,到底没再反驳她。 院判说了,这有时候人在回光返照的时候,确实会呈现出一种身体很康健的假象,人血气外涌,没有长久之像,让他凡事多顺着,说不定哪一日就不用了。 他听了不高兴。 却也没有办法,仁妃这都是为了他。 “傻子。”他心里酸酸的,一时感情充沛,看着仁妃吃的香甜,就忍不住涌出泪意。 姜照皊含着西瓜,啃也不是,吞也不是。 她抬眸看了一眼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勾出假笑,柔声道:“您若实在无事,不如去陪孩子们玩?” 不要一脸慈爱的盯着她吃西瓜,最后再来句判词——傻子。 这谁扛得住。 “朕就想陪陪你。”毕竟孩子还长久,可仁妃不长久。 姜照皊懒得搭理他,她现在是真可怜,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西施不过时常捧心,优雅又好看,她就时不时口吐血沫,小脸苍白。 又臭又丑。 怎么不叫人惆怅。 “想吃蛋糕了。”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轻声道。 “蛋糕?”康熙有些懵。 “前些日子,您召见钦天监的人,臣妾瞧见南怀仁,便想起这一 茬了。”她捧着脸,笑吟吟道:“之前听旁人说的,欧洲的蛋糕上面有奶油,跟云朵一样又绵又软还特别甜。” 她扭头看向康熙,双眸亮晶晶的。 “想吃。” 康熙抿嘴,没好意思说咱这没有,他没见过,只摸了摸鼻子,故作高深开口:“成,朕叫人给你做。” 这头一出了翊坤宫,就赶紧把南怀仁叫过来,让他说说这蛋糕是什么东西。 南怀仁一脸懵,犹豫半晌也跟着问:“何物为蛋糕?” 康熙吸了口气,他都已经应了仁妃,总不能这会儿回去告诉她,哦朕拿不出来,你换一样吧。 “就是上头有跟云朵一样的奶油那个。”康熙不耐烦的开口。 “您若是想吃这个,臣叫家里头的厨子给您做。”南怀仁一板一眼道。 他是来传教的,不是来传食物的。 康熙挥了挥手,直接派御厨跟着他一道去了,并叮嘱:“尽快些。” 他吩咐下去,没有人敢耽搁。 等到晚上的时候,姜照皊就已经见到古代版的蛋糕,和现代美轮美奂有许多装饰物的蛋糕不同,这可真是朴素极了。 像极了她小时候那种粉红玫瑰衬绿叶的那种,这个上面还撒了青红丝,瞬间梦回月饼。 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纵然卖相不大好,但是吃起来是真好吃。 姜照皊连吃了两口,又吩咐拿刀来切了分吃,笑道:“都来尝尝这蛋糕如何?” 田田率先拿起一块尝了,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细细品味一下,又进一步说,这味道又甜又软,想必小姑娘都喜欢。 百灵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好奇,也拿了一块,吃过后点头:“还不错。” 白苏也笑:“吃个新奇,倒还不错。”若是跟宫里头的点心比,甚至难分优劣,各有各的好。 浅碧倒是喜欢的紧,一口气将小块蛋糕吃掉,不用说话,旁人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众人都看向一旁的榴红,她低垂着头,一动没有动。 “榴红?”浅碧跟她有几分交情,见众人都望着她,不自觉的出声提醒。 “啊?”怔了怔,榴红才一脸茫然的上前来,她呆呆的看了一眼蛋糕,前面发展她完全没有关注,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无 措的看了一眼浅碧,在对方的提醒下,才如梦初醒的拿起来吃。 小小的吃了一口,她躬身道:“谢娘娘赏。” 气氛一冷。 姜照皊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下去吧。”她道。 等室内人都走了,田田仍立在那,定定的看着她。 那眼神中有万千言语,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感激仁妃当初拉他一把,在冷宫的日子,他恨铁不成钢,看不得她消沉,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她自己起来了,目光温暖的和他一道打水,两个人凑在一起,试探着怎么做糊糊。 都是他最真切的回忆,也是他最舍不得仁妃的地方。 刚开始只有感激,想着她沦落到冷宫里头,不管如何,他都要拉一把的。 后来就掺杂了比较复杂的感情,有年少慕艾,有姐弟情深,有相濡以沫,有遥不可及的梦。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就是她。 上天不公。 姜照皊一抬眸,就看到田田的眼神,不禁有些头疼,这孩子现在疯了,你跟他说,她没事了,他还觉得是在骗他,哄他,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你,叫人无计可施。 “出去出去。”她烦。 这都十天了,任何一个人见到她,还是一副怜悯的样子,刚开始她还觉得好玩,扮猪吃老虎也是挺有意思的,这时间久了,谁耐烦看。 田田温顺点头。 姜照皊见他听话也不高兴,用锦帕擦了擦唇边的血,不由得唏嘘,旁人生病,那真真是娇骨病身,好看极了。 面无表情的扔掉锦帕,她突然觉得,趁这段时间要点福利也是不错的,毕竟康熙对她有求必应,鲜少反驳,和之前比可真是太舒爽了。 当然也要铺垫好,她万一死不了怎么办。 若是觉得她装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仁妃卖趣的让人从冰鉴中拿出蛋糕,笑着叫他尝尝。 康熙随口抿了一下,有些不感兴趣。 “你喜欢吃?”他问,“朕教御厨学会了,你若是喜欢,只管叫御膳房做给你吃便是。” 姜照皊点头,扶了扶额上的昭君套,笑道:“您瞧臣妾这白狐狸毛的好看么?”她现在气色不 好,用比较鲜亮的颜色,反而压不住。 这种白的,反而能衬得肌肤雪白,隐隐透着光。 “好看。”康熙捏着她的脸颊笑,看着她嘴里含着一块西瓜来不及咽,将脸颊鼓出来一块。 随手戳了戳,西瓜跟他手指之间,只隔了薄薄一层皮。 “太瘦了。”他道。 姜照皊不想听见瘦这个字,她以前也挺瘦的,只是在正常人范围内,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如今哪哪都瘦,看的出来气血消耗比较严重。 她都有眼窝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确定的问:“臣妾如今是不是有点丑啊?”毕竟气色不好,人又瘦脱相了。 康熙微怔,斜睨着眼看她,半晌才笑:“你何时美过?” 姜照皊怔忡在原地,什么叫她何时美过。 “世人以银盘脸为美,你虽沾了点边,下巴却有些尖了。”听他这么说,她脸黑了。 康熙开始挑刺,这脸不够圆,不够有福相,这眉毛浓黑倒是不错,只是眼睛不够好看了,时下桃花眼和杏眼都是极好看的,再不济丹凤眼也成。 偏她是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之间的柳叶眼,要扁不扁,要圆不圆。 纵然顾盼间都是娇媚,可和真正的仕女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也就是长的巧了,平平无奇、漏洞百出的五官,凑到一处,竟然别有风情。”康熙说了一堆,最后以这句话做了结语。 姜照皊深吸了口气,先自我冷静之后,才板着脸谢恩:“皇上英明,看人准的很。” 看他很是骄矜自得的抬了抬下颌,露出清晰的下颌线来,她仍旧觉得有些窒息。 她来到大清之后,最大的依仗就是这张脸,就连后妃也视她为威胁,谁能想到在康熙这,全是反的,他就是喜欢她这张扬跋扈的性子。 而不是喜欢原主这样的脸。 所以对方不够知情知趣的情况下,他很快厌弃,而在姜照皊的顺毛下,他又长久了些。 没忍住又缓缓吐了口气,姜照皊气笑了:“真是委屈您了,宠幸这么一个长的不怎么好的女人。” 康熙这才察觉她生气了,赶紧来到她跟前,抱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轻声道:“朕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夸你长 的好了吗?” 跟皇帝吵架,和现代的时候跟老婆吵架一样,吵赢了老婆跑了,吵输了家和万事兴。 姜照皊点头:“是呢,夸臣妾长的好呢。” 到底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她磨了磨后槽牙,自己想想又高兴了:“不管,臣妾就是好看。” 管他怎么想呢,古代审美以银盘脸为上,可时代在变,审美在变,总有一天,她的样子会变成主流审美。 凌厉而富有攻击性,特别霸道的妩媚。 “嗯嗯,朕的仁妃好看极了。” 康熙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原来她是嫌说她不好看而不高兴。 “敷衍。”姜照皊嘴里这么说着,到底高兴起来,捧着脸看他:“不若在京城开个点心铺子,把蛋糕也添进去,到时候留给胤祐做嫁妆。” 古代贵女的嫁妆都是打小开始攒的,她这是什么情况也不一定,提前备着,比什么都强。 开个点心铺子,旁的不说,只要从现在开始运营,这姜家就有了帮衬公主的路子。 古代家族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龙凤胎还在,他们就能吃到红利,自然也会反哺一二。 再说这既然做了,肯定是要好了弄,沾了皇字的产业,闲疯了才会上前招惹。 胤祚倒不用担心,只要按着康熙教育孩子的路子走,他就算长歪了,也顶多是夺嫡的时候站错派系,不会说没有谋生技能。 她事事考虑周到,康熙听了倒沉默。 沉吟片刻,才看着她认真道:“你不用担心两个孩子,朕一言九鼎,必将他二人好生教养长大的,这段日子,你多自己玩乐便是。” “这辈子吃的苦,合在一起,都不及怀孕生子万分之一,叫臣妾如何不惦记,臣妾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扛起这个担子。”姜照皊笑着说。 康熙沉默,捏了捏她的脸没说什么。 她这些日子,一直有些不大好,小日子断了,偶尔还要吐个血。整日里缠绵床榻,鲜少有起来的功夫。 就是解手,也要白苏和百灵两个人撑着她。 偶尔逢上他来了,他也会搭把手,只是他力气大,一个人抱上就走,倒是方便些,就是仁妃害羞,不肯让他在近前。 “不如,明儿出宫玩?”康熙道。 说起这个,姜照皊就高兴了,一口应下,乐呵呵道:“成。” 先前康熙跟她讲的时候,她就备好了轮椅、旗装,就等着他说要出去。 只是一直都说的是,等她好了再出去,一时间她就有些拿不住,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出去,但是闲着无事,将这些都备下,等到用时,直接拿着就用,岂不美哉。 如今看来,倒是正好了。 说着她就叫白苏打开衣柜,叫康熙瞧里头的旗装,一边笑道:“您瞧瞧,这有男装、女装都备下了,您觉得臣妾出门,穿哪样好?” 康熙在她脸上扫视一圈,方才说她五官平平,凑到一起却好看极了,并没有说假。 想想她莹白如玉的小脸,如今纵然病态娇娇,却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那和强装出来的不一样,仁妃能弱到他心尖儿上去。 “男装吧。”康熙道,还提了更加过分的要求:“把面纱也戴上。” 姜照皊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男女大防并不严密,特别对于满人来说,这姑奶奶们满大街乱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好的呢。”她随口应下。 康熙解释,说是怕她吹风,并没有其他意思。 在姜照皊不信任的眼神下,他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了。 这初衷确实不是吹风。 等康熙走后,姜照皊反而有些睡不着,叫白苏过来商议明儿要穿什么衣裳。 指了男装,她愈加兴奋了,来到大清之后,还未穿过男装呢,其实在康熙朝早起,男装和女装的区别不是很大,要是远远给你个背影,你真不一定分的出来。 也就到后期,经济条件上来了,满人融入汉人的一些衣裳设计理念,这才更加精致繁复些。 就连后妃的也是如此,她们现在可没有三道袖之类的,基本都是一笼统,能绣花都已经是好衣裳了。 这男装非常简洁,上头一丝绣花也无,担心她曲线毕露,这剪裁也比较宽松,她试着往身上一罩,心里就欢喜。 穿多了花里花哨的,猛然来个素的,着实新鲜。 就是这头发不好弄,就算戴上帽子也没用,鬓角的头发还在呢。 算了,原本就是掩人耳目,这男女身形相差太大,哪里就能完美装出来了,若 是其他朝代,扮演个清俊小书生,也比现在这葫芦头好弄些。 “睡了睡了。”姜照皊对衣裳的期待已经没有了,加上有些累了,便直接躺下。 她现在身子是真的弱,就看会儿衣裳的功夫,已经气喘吁吁,累的鼻尖都沁出汗来了,小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有些不大舒服。 由着白苏抱着她,一点点擦身,姜照皊表示生无可恋,她分明只是来骄奢淫逸的,结果淫没有,逸也没有,倒是够娇奢了,可有什么用,她日日在床上,又下不来。 “贼老天。”她怒骂。 再有下一次,她肯定不会出这个头。 想起地动的事,又想起江北晚,她在大清没了,会不会愉快的回到了现代,不用跟谁争宠,有空调有手机,可以躺在床上吹着空调刷手机,想想都是神仙日子。 可这狗东西也够烦人的,截了她玻璃的胡,叫她失了一项进钱的行当。 只留下研究一半的电灯泡,欢喜倒是知道怎么操作,但是对原理一知半解,现下拿到工部去了。 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电灯电扇。 没有电冰箱电视机她也不挑,没有手机也成,好歹有电,她相信以种花这种基建大国,肯定发展的特别快。 脑海中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功夫,她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白苏就赶紧起身洗漱,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这才往内室去,喊了仁妃起来,看着她闭着眼睛打瞌睡,笑了笑,用凉帕子覆在她脸上。 被凉气袭击,姜照皊总算是情形些许,打着哈欠洗漱,又换上备好的衣裳,白苏要给她上妆,被她拦了。 既然已经穿男装,就不要再涂脂抹粉的,弄的不好看。 白苏有些犹豫,却不敢违逆她,只放下手中的脂膏,笑吟吟的打量着她,想想自己也能出宫,不由得笑了:“奴婢也有许多年没出过宫了,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景。” 日日都拘在这宫殿里头,每日见的人,不是主子就是太监宫女,她已经快忘了一般人长什么样了。 姜照皊也高兴,她在皇宫也闷了一年多了,哪里都没去,想想就觉得憋屈。 她刚收拾好,用了早膳,还未漱口,就见康熙大踏步来了,问 她:“可曾收拾好了?” 姜照皊赶紧漱口,刚想让田田给她抱到轮椅上,就见康熙躬身,双手穿过她腋窝和腿弯,一个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先坐马车。”他低声道。 两人离的近极了,她如今不良于行,事事都要靠旁人。 若是不仔细,她自然不舒服,可在康熙这,从来没有不妥帖的时候。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她最深切的愿望,并且替她满足。 姜照皊乖巧的攀住他脖颈,抬眸望了他一眼,就见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在烛火的映衬下,璀璨迷人。 突然就红了脸。 她垂眸,不肯再看他,总觉得这会儿气氛有些暧昧,让她不知所措。 听着他低低一笑,那震动声从胸腔深处传来,他紧紧的挨着她,隔着薄薄的夏衫,能清晰的感觉到肌肤温热,和声音震荡。 “咳。”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还未说什么,就听康熙低声道:“小心。”原来是要上马车了。 姜照皊敛声屏气,乖巧的伏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康熙瞅着她黑色的小帽子,不由得笑了。 “这红宝石不错。”他随口夸赞,目光却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巡弋,最后停在了细长优雅的脖颈上。 目光犹如实质。 姜照皊有些扛不住,脸颊烧红一片,她羽睫低垂,不肯去看他,好像这样就能忽视对方的视线。 她被妥善的放在马车里,细看来,才知道里头大有玄机,马车里头原本是一条长凳,若是人少了,便放太师椅进去。 如今说是长凳,不如说是软榻,铺着厚实的褥子,有靠背的软枕,甚至还有舒服柔软的薄被。 这样一来,不大的马车就被占了一大半,姜照皊眼角余光瞥到,他只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勉勉强强够把屁股搁严实了。 “您往这坐坐。”姜照皊邀请。 现在的马车内空间都比较小,这软榻还不如前世高铁上的硬卧呢,可在这个时代,那也是康熙作为帝王能享用之外,额外给她留的恩典。 就算她是宠妃,若是只给她一个下脚地,谁也不会说什么。 但他宁愿委屈着自己,也给她安排的舒舒坦坦,姜照皊心里就有些感动,她纵然冷心薄情,可谁若 是对她好,她的态度也会随之而转变。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大胆抬眸看向康熙,冲他勾了勾手指。 康熙不明所以,略微凑近了些,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嗯?”他问。 见她没有反应,他又凑近了些。 姜照皊笑了笑,不等他反应,便伸手揪住他领子,将他往跟前拽了拽,笑吟吟的亲了上去。 “啾。” 她虔诚的吻在眉心,看着他吃吃的笑。 康熙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地方,捉住她的手,欺身上前,在她眉心也亲了一口。 “仁妃今儿不施粉黛,好看极了。”他夸赞。 既然她喜欢被夸赞,那就多夸夸好了,左右他装了一肚子的溢美之词,平日里也无处可用。 姜照皊红了脸,自从她吐血之后,便不肯再跟康熙亲吻,毕竟许多疾病都是由血液传染的,今天也是还未吐血,她便瞅着空赶紧亲一口。 只要康熙还活着,胤祐、胤祚往后活着的可能性就大。 不管谁上位,都不如亲爸在位好。 “咳。”看着康熙目光炯炯,大有深入开发的意思,姜照皊别开脸,不再去看他,只撩开帘子往外看。 跟着他的马车,走的也是神武门,出了宫,景象就大不同了。 她愣怔的看着这低矮的房屋,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皇城根下呢,若是偏远地区,那些房舍,岂不是愈加的低矮。 慢慢的有了人气,天也亮了。 姜照皊看着晨光微熹下的京城,渐渐的有叫卖声响起,打梆子的、敲锣的,货郎提醒众人的声音各不相同。 她看的稀奇。 但凡提起京城,就躲不开糖葫芦,她眼巴巴的瞧着,半晌转过脸看康熙,鼓着脸颊问:“可不可以买一串啊?” 康熙想说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到底说不出来。 冲着梁九功点了点下颌,示意他去买,他刚要转身去买,就被姜照皊喊住了。 “那头的糖葫芦要,那小馄饨也要,那个烧饼瞧着也好吃,来一个牛肉馅的……”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对:“羊肉馅的吧。” 这个时候不叫滥杀耕牛,若是被发现,是要判刑坐牢的。 而羊肉就没有禁止了,吃的人特别多。 她一口气点了 这么多,梁九功有些为难的看向康熙,见主子爷点头,这才去买。 “吃吧,还想要什么,尽管叫梁九功去给你买就是。”康熙道。 她现在这幅情形,吃也是一天,不吃也是一天,何苦拘着她不高兴。 姜照皊也就是看着喜欢,真吃的时候,又不行了,嫌糖葫芦又甜又酸又粘牙,嫌这小馄饨不够鲜,这羊肉馅饼也不好吃,面不够精细。 她一直养的娇,哪里见识过这些。 康熙看着笑,她吃不完的,他一口一口的吃掉。 “您再买一份,到底咬过了。”姜照皊道。 就见他摇头,她也不再劝,撩开帘子看外头,想要再寻个稀奇来。 等看到簸箕的时候,她乐了:“这还什么都有啊?” 康熙也看,但是他不认识,就问:“这是什么?” “簸箕啊?”姜照皊笑,用手比划着:“就是这样,可以筛出粮食里头的杂物。” 看她比划的高兴,康熙就问她要不要买,她赶紧摇头,买个这回去做什么。 转条街,到了钟鼓楼附近,瞧着明显就不一样了。路边连顶花、朝珠都有卖的,她看着还挺稀奇。 “不如买顶官帽戴?倒能遮得住鬓角了。”她随口一说。 官威不可侵犯,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谁知道康熙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她,就叫梁九功去买了,而且买的还不是九品的,而是正二品的。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这妃位就是正二品,就给她来个正二品的官帽,这走出去了,旁人瞧着还不得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看着康熙骄矜的眼神,她突然明白。 人靠衣裳马靠鞍,只要这帽子一出,旁人直接就跪了,至于她是谁,长什么样,谁还敢看呢。 冒犯官威的事,她都坐上妃位尚得仔细着,除非遇上勋贵,要不然无敌了。 就算被勋贵瞧见了也不打紧,这身边还跟着康熙呢,能不怕正二品的,必然认识康熙,如此一来,倒是完美了。 她笑了笑,真心实意的夸:“皇上英明。” 康熙横了她一眼,没说话,破例破到这份上,只能说色令智昏,什么英明倒是不沾边了。 马车碌碌而行,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马车宽大,又是红轮,谁见了 都得往边上让。 姜照皊闻见烤鸭的香味也馋:“能不能买来吃嘛?”现在还早,不到用午膳的时候,也不知道人家做好了没有。 “在宫中不是也吃了?”康熙问。 “那不一样,宫里头的食物,是宫里头的味道,这外头的是外头的味道,总要尝尝,才不负这一遭。”姜照皊随口道。 这话戳到了康熙的肺管子,连她自己都说自己命不久矣,顿时不高兴了,但是又不能跟她发脾气,只好自己生闷气。 姜照皊没发现,她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她现在才有一种真切的她穿越了的感觉,路上的行人跟前世也不一样了,基因代代优化,再加上建立新朝到康熙前期,一直战事连连,百姓没有空休养生息,故而都挺穷的。 像极了前世的六零年代,要啥啥没有,要钱命一条。 就算是京城百姓,一个个也肌肤黑黄身量细弱。 偶尔路过一个白嫩的,那必然是穿的也极齐整,一瞧就知道是贵人,细皮嫩肉的劲儿,放在人群中就不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必跟这些人比,她也是娇气那一挂的。 说来也是,就算是跟后妃比,她也又细又白,就算康熙说她不好看,也不能否认,有了系统之后,她可以说是肌肤吹弹可破什么如凝脂都不在话下。 不容反驳。 姜照皊看着梁九功捧着食盒过来,就知道这烤鸭是买来了,不由得笑:“竟然做好了?” “店家跟奴才讲,说是有一个少爷爱吃,早早的下了单,奴才加了钱才截胡成功呢。”梁九功颇为自得。 “加多少?” “十两。” 姜照皊一噎,十两银子啊,粗略换算一下,那就是前世的一万块,拿来买一只烤鸭,怪不得人家给。 只是给她吃的,她就没说什么。 由着康熙用薄饼卷好递给她,她还在一旁点餐:“多放些胡瓜丝,这玩意儿爽口。” “嗯。”康熙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勉强弄好之后,自己捏着喂给她,生怕递过去就散了。 吃了两口之后,姜照皊还想吃,她觉得这个味道还不错,就被康熙拦了:“后头好吃的还多着呢,这会儿肚子填饱了,等会儿吃不下可如何是好?” 这理 由劝住了她。 姜照皊果然不再要着要吃,而是又趴在车帘前,望着外头的景象。 她小脸莹白,玉雕似得,偏头上带着正二品官帽,不小心扫到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走到一旁跪下,等着贵人走过去。 “那是什么花?还挺好看的。”她问。 梁九功看了一眼,也不认识,便走上前跟店家交涉,回来就说:“店家也不知道,在山里头挖的。” 康熙探头瞟了一眼,笑道:“琉璃繁缕。” 见仁妃目露不解,他就笑着解释:“这东西开花的颜色跟琉璃有些像,就起了个琉璃繁缕,朕记得是野花,不值当什么。” 他刚开始记住,也是因为这名字与众不同。 小野花罢了。 “买一盆回来。”姜照皊道。 “这可不成,这玩意儿有毒。”康熙随口道。 说着他笑,笑着笑着,又把视线转向了仁妃,他们一直认为,仁妃是因为说出地动的事,故而天罚降临,要她的性命。 那若只是她五感敏锐,提前察觉,反而是中毒了呢? 谁都没往中毒上想,毕竟她的饮食看管的很是严密,又哪里这般凑巧的事,刚刚好就碰上了地动。 康熙眸色幽深,看着她唇角又溢出血线来,仁妃随意用锦帕擦了擦,便塞入怀里,这动作熟练的叫他心疼。 心尖儿都疼。 他还没稀罕够的人,为什么要离他而去,向来没这个道理的。 “怎么啦?”姜照皊随口问。 她一回头,就见康熙阴沉沉的盯着她,目光吓人,但是她又没惹着他,再加上心思在外头,也就没放在心上。 康熙缓了缓神色,哄着她玩:“可要去郊外溜达溜达?” 姜照皊点头:“城里头人太多了,去郊外臣妾想下来玩。”在城里这么多人群中穿梭,有些过于考验康熙的醋性了。 而郊外就不同了,人少,她又穿着男装坐着轮椅,再加上那么多侍卫清路,倒是不会撞上什么人。 倒是挺好的,她一转脸,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转脸却又忘了。 她一时都在琢磨这是谁,身形瞧着倒跟她有些像。 “那是钟鼓楼,你瞧瞧。”康熙出声给她介绍,倒是让她把方才的事忘 了。 钟鼓楼中间有点距离,但是修的高大,一眼望过去,倒是挺清晰的。 “咦。”她想了想,前世在雍和宫玩的时候,不就在钟鼓楼附近,在心里对着路线,估摸着大约位置的时候,不由得惊了。 眼前只是一片白墙灰瓦的院落,并没有雍和宫的庄严肃穆。 低低矮矮的,也就比旁边的民房高了一个屋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1 17:38:55~2020-07-02 17:4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殇物语 45瓶;樱雪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康熙瞅了一眼, 随口回:“前朝太监住的地儿,一直空着,你若喜欢, 便给你。”左右就在空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 毕竟以后属于老六的地盘。 可是想想,钟鼓楼附近, 用来给胤祐做公主府再好不过,近, 占地面积又广, 不然怎能作为皇子住址。 “那怎么好意思呢。”姜照皊羞涩一笑, 接着道:“那臣妾便要了。” 美滋滋的点头, 出宫一趟,见识许多, 又得了这地方,倒是挺好的。 康熙劝慰的话语尽数噎在喉头,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现在脸皮也愈发厚了。 马车穿过钟鼓楼、穿过城楼, 渐渐的往外城走去。 相对于内城来说,外城尽数都是汉人, 瞧着倒是不同景象, 连衣裳都变了。 这剃发易服, 只禁男子,不禁女子,因此街上还会许多汉家妇人在走动, 姜照皊刚开始还没瞧出什么,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了。 “那又是什么?”她问。 “裹小脚。”他回。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朝廷下了裹小脚的禁令,阴奉阳违着众,如今叫他实打实的瞧见,着实令人不悦。 姜照皊见过老太太裹小脚的,她小的时候,街头树荫下,总是会有裹脚老太摇着蒲扇,一坐坐一排,闲聊闲玩。 但是这青春美少女裹脚,她就不曾见过。 弱柳扶风,腰肢纤细。 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约莫是姊妹俩,大的牵着小的,走路是小碎步一点点蹭的,她还收回目光,就见迎面走来一肚大腰圆之人,笑眯眯的上前,搂着两个姑娘的腰,她眼睁睁的瞧着,那猪蹄手下滑,堪堪落在臀上一点。 康熙见她面色不对,往外一看,忙捂住她的眼:“那估摸着是两个女孩子,跟着……走呢。” 恩客二字,被他含混过去了。 姜照皊会意,偷偷掰开他的手往外瞧,眼下只有汉家小姐和娼伶一类裹脚,小姐们又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在外头晃荡,还由着男人搂抱揉捏的,就是娼伶了。 他说是女孩子,也是委婉的说法。 毕竟娼伶都属于下九流,一个卖艺不卖身,一个卖身也卖艺 ,属实有些不同,细细的就不必说出来污了仁妃耳朵。 “京中还有些破败,也不知百姓当如何。”姜照皊不欲在小脚问题上多说。 不管现下禁不禁,等到小脚汉女入宫,必然上行下效。 “才过去十余日呢,有些损失轻微的,已收拾好了,有些倒塌房屋,清理已是不易,重建更是难。”这缺人手也缺材料,京中艰难。 姜照皊趴着窗框上往外看,一边若有所思。 古代这效率不高,确实不能急。 很快就出了城楼,这越往外城,就越能看出来,逐渐破败,众人的精神状况也不太一样。 姜照皊一行人,就算是侍从也穿着锦衣,轻易没有人敢靠过来,都是远远看见就跪下了。 她看着那衣衫褴褛的样子,忍不住唏嘘,当初在冷宫,好歹还有一线希望,但是真的穿成平民百姓,她的日子就难了,像是做生意什么的,太难。 指望着父兄考科举,更是难上加难,叫她下地干活,她约莫是不会的。 瞧见毛毛虫、菜青虫,她会吓得有多远滚多远,而在田地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虫子了。 她也不喜欢顶着太阳薅草,也不喜欢冒着雨栽苗抢收,扬麦子她也不会,烧火也不会。 这么一想,穿越到农家,还挺绝望的。 如果家里富裕,能养得起鸡鸭鹅猪等家禽,还得在小小的空间共处一室。 就挺。 姜照皊想,她吃不了这个苦。 若是穿成优伶娼妓之家,那更惨了,一句通买卖,就道尽心酸。 这么想着,她回头在康熙脸上啾了一口,笑吟吟道:“爱你哟。” 康熙红了耳根。 有些结巴的开口:“胡、胡闹。” 姜照皊倒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不远处的人点,不由得拿手当枪,比了一下。 当年她玩某枪战游戏,虽然没玩明白,但是留下一个看到小黑点人就想开枪的毛病。 康熙看她怪模怪样的,没再关注他,便自己出声:“做什么呢?” 姜照皊笑了笑,半晌又板起脸,看着方才被她比过的小人,现在已经倒下,她觉得有些不对。 “您瞧瞧那。”她指了指。 康熙一看,便叫两个侍卫过去:“纳兰你带着万喜过去瞧瞧。” 纳 兰侍卫应下,策马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他开弓射箭,将一个不远处开始奔跑的人影射倒。 “回禀万岁爷,那人被杀了。”所以他才把人留下。 姜照皊皱眉,有心想过去瞧瞧,又觉得害怕,毕竟她自己就这么比了一下,对方就真的死了,有种撕裂时空的不真切感。 “行了,你去处理。”康熙随口说道。 这一人被谋杀,还轮不到帝妃出场,只纳兰侍卫去,都是大材小用了。 姜照皊想着方才的情形,情绪有些不高了。 “去皇庄。”康熙见她有些昏昏欲睡,将她搂到自己怀里,细细的抚着背,哄她睡觉。 以前也没惯成这样,就是她病成这样,有时候睡的不踏实,康熙哄了一次,一来二去的就习惯了,有时候专门趁她没睡赶紧过来,奶母怎么哄胤祐睡觉,他就怎么哄仁妃睡觉。 效果还不错,他高兴的赏奶母二两银子。 姜照皊被他一哄,原本只是有些困,这下更是倒头就睡。 感觉到马车停,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就听康熙柔声道:“没事,马车停在门前,朕给你抱进去,接着睡吧。” 她现在走不动路,菜鸡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含糊应了一声,又睡下了。 待醒来,室内只她一人,并没有奴才伺候,衬着这功夫,她生无可恋的在床上摆出系统规定的姿势,获取鸡腿一个。 赶紧把鸡腿啃掉,她有些生无可恋的想,大概半年都不会再碰鸡肉了。 系统流批,一举让她戒掉鸡腿。 说实话,系统出品的鸡腿非常好吃,明明都只是鸡腿而已,但味道各不相同,吃的时候很可口。 但是耐不住吃一个月,她现在瞧见鸡腿就怵。 纵然鸡腿是类似于救命的存在,她也权当是喝药了,跟黑黢黢的苦药汁子比,好似也没什么区别。 你一瞧见,喉咙就自动往外让,完全不想下咽,可怜可悲。 “要死就赶紧死,要活就别吊着。”姜照皊哀哀戚戚,依依不舍的抚着手中的汗巾子,认真考虑上吊的可能性。 “朕不许!”一声暴喝响起。 这雷霆出声,吓她一跳,猛然看向门口,就见康熙面色黑沉的立在屏风处,一脸风雨欲来 的表情。 姜照皊手里还不由自主的捋了一下汗巾子,被康熙看到了,快手夺过,劈头盖脸的骂:“朕知道你难受!” “日日哄着你,就是想要你舒坦些。” 说着他又觉得难受,自己心尖上捧着的人命不久矣,这叫他如何接受。 她面上总是笑吟吟的,私下里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又想着要不要上吊,真真叫人想想就难受。 “仁妃。”见她似是被吓到,康熙缓了缓神色,才低声道:“乖,别想那么多,都过去这么久,你还好好的,可不就是会一直好起来。” 康熙神色阴霾,他想到自己的阴谋下毒论,一时不能确定,总想着回去的时候,好生调查一番才是。 见仁妃不以为然,他索性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姜照皊听罢,只觉得康熙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是因为琉璃繁缕吗?”她问。 康熙点头,这世间太多看似平平,随处可见的小花小草,却蕴含着致命毒性了。 姜照皊意动,支使系统扫描,最后得出没有下毒的结论。 说来也是,但凡毒物,就没有真的无色无味的,以她五感敏锐程度,想要给她下毒,哄骗她毫无所觉的吃下去,还是比较难的。 “身边都是您赐下的人,如何会有人下毒?”她随口道。 康熙想了想也是,人都是他这里出去的,他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其他人想要买通,也不容易。 “出来用膳。”康熙道。 原本就是唤她一道用膳的,这一进门就听到她说死啊活啊的,一时间都忘了。 姜照皊点头,由着他抱进轮椅,推着往客厅走。 中午吃的简单,都是农家饭,瞧着有竹笋炒肉、凉瓜丝、金玉豆腐等常见的菜,烧的法子也是按农家来,她倒多吃一碗,笑道:“粗茶淡饭才长久呢。” 这么说着,若日日叫她吃,她也是吃不下的。 康熙点头,他用的也香甜。 等用过膳,两人便推着轮椅,在皇庄内随意走动,这里对她来说是有些新奇的,瞧瞧这里又瞧瞧那里。 “还有人养鸡?”她问。 一群半大的鸡崽子,上蹿下跳,追狗撵猫,瞧着皮实的厉害。 “原本就是农庄,这村里人都不知道背后靠的是朕。” 康熙遗憾的咂咂嘴,啧啧有声:“朕难得无条件善心一把,在这农庄里头弄了学堂,谁知竟是外村来的多。” 可见不是所有机会,都能顺手抓住的。 “就那中秀才的,也是外村多些,这庄子里头的少。”康熙随口道。 姜照皊看着他们衣食无忧,应当更有精力读书才是。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康熙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看仁妃目露不满,这才摸着鼻子解释道:“就是因为衣食无忧,反倒失了斗志,再加上人的眼光总是狭隘的。” 读书是看不见的前程。 可种地不是,你今儿多下一份力,明儿就能多收一斤麦,实打实的粮食。 姜照皊了然,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指摘的。 “成也萧何败萧何。”她笑。 康熙也笑,是这么个道理。 对于他来说,这一个村的秀才,还不至于让他关注,不过是自己想玩个养成,纵然没上心,但是失败了也挺唏嘘的。 两人又转悠了一会儿,引的家家关门闭户,不敢出来。 姜照皊笑:“想不到本宫如此美貌,竟吓得旁人不敢出门,啧啧。” 她这促狭劲儿,叫康熙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头上带着二品官帽呢,纵然村里人看不懂,可那珠宝还是知道的。”康熙道。 人家躲的是这帽子,不是她这个人。 “我知道。”她说。 原本就是说着玩的。 又晃了一圈,她有些累,正想说不如回宫去,她想瘫着了,就见不远处纳兰侍卫一脸懵的走过来。 纵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有一种三观震裂的感觉。 “说。”康熙道。 姜照皊也一脸好奇的望过来,就听纳兰徐徐开口:“死的人叫柏胜。” 这名字一出来,康熙和姜照皊顿时明了,毕竟之前见的也多了。 “他不是丁忧了,怎么会被杀了?”康熙随口问。 姜照皊也有些好奇,盯着纳兰侍卫看。 纳兰躬身,细细说来,这柏胜是御医,是给仁妃请平安脉的御医,早在地动之前就丁忧了,轰轰烈烈带了一群人回老家。 那么现在这个只身一人出京,瞧着就知道有鬼。 康熙吸了口气,再联想到自己的猜测,不由得问:“他可是犯什么事了? ” 纳兰侍卫躬身回:“柏太医被打的假死过去,后来又悠悠转醒,见了奴才脸色大变,后来倒是交代出来。” 姜照皊想,这纳兰侍卫定然是写话本的好手,这吊人的功夫,就是她拍马难及。 “他刚开始还嘴硬,什么都不肯承认,直说是下人谋财害命,他一个人逃到此处的。” 可柏胜衣着崭新,怀揣巨银,见了他又慌张的不像话。 若真是问心无愧,何苦见了他就慌,没有道理。 后来经过他审问,才知道是在宫里头犯的事。 康熙皱眉,“到底何事?”说了半天,铺垫了半天,一句关键话都没有。 纳兰侍卫垂眸,认真的接着说道。 刚开始柏胜什么都不肯说,后来还是他随意一句,说是仁妃娘娘救了他,他这才颤颤巍巍的跪下,唏嘘道:“仁妃娘娘不负仁善之名,倒是老儿小人了。” 事情也非常简单,他发现有人欲谋害仁妃,还逼着他同流合污,最后没法子,他想出了丁忧的法子,打算早早的离开这场是非地。 后来仁妃确实传出病笃,他心里就更加害怕,也来不及善后了,直接背着小包裹就要走。 谁知道人家并不放过他,许是担心他泄密,直接在半路上杀他。 后又被仁妃救了,不得不说,这其中自有定数。 “微臣有罪,倒是不敢在太医院待了,这张脸啊,着实没地放了。”柏胜唏嘘。 纳兰侍卫没应他,只说要禀告给帝妃,由二人定夺。 康熙等了半晌,没见他有下一句,便问:“然后呢?” “回万岁爷,和柏御医交涉的就是个小太监,他也不知幕后之人是谁。”纳兰道。 这说来说去的,就是知道有人想要谋害仁妃。 可在这宫里头,原本就充满了阴谋诡计,不是在谋害的路上,就是已经在谋害中。 至于结果,仁妃还好生的跟他游玩,就是最好的了。 姜照皊想了想,她确实没有被毒到,说明对方也是一次失败的谋害行动,但是她说出来的时候,康熙不信。 “你性子纯善,又如何知道旁人之恶?”康熙见惯了尔虞我诈,倒是习惯性的阴谋论。 “是是是,臣妾性子纯善。”原先她觉得,说一个人纯善是 骂人的,等进了后宫,见多了,她才知道,原来她确实纯善。 那点子爱穿好的,爱吃好的,简直就不叫事儿。 多的是杀人不眨眼,纵然后宫管得严密,一切都在康熙和太皇太后的掌控下,那也不能否认的是,宫里头的意外太多了。 就像白蒲是真真正正意外没的,但是没有人心,大家都觉得,她是怎么惹恼了她,被她弄死了。 又像是张氏上来就是巫蛊局,若她不能自证,那么被锤死在耻辱架上,不说她了,就是家族也得泯灭。 更别提四公主这个孩子,年纪小小的,就知道怎么杀人不见血。 一个莽撞的孩子,不小心扑倒临产的孕妇身上,造成的后果是不确定性的,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平安度过,要么难产,孩子和母体死一个。 这时候的接生技术,实在太差了,也没有急救措施,全靠命。 可这命数,谁又能说的准呢。 再比如这一次的地动,她救了那么多人,后妃有一算一,都没有人真切的感激,更多的是盼着她死。 想叫她赶紧死了,好自己上位。 她知道这种心理转变,毕竟康熙就像是一块香甜的大蛋糕,人人垂涎,如今奉在她一人桌前,不曾给旁人分上一星半点。 想要吃蛋糕,自然想要弄死这个拥有的人。 道理她都懂,但是盼着她死,就不对了。 康熙看着她出神,原本略细的柳叶眼瞪圆了些,倒是跟猫似得。 笑着刮了刮她鼻子:“你呀。” 在外头玩了一会儿,姜照皊又困了,她鼓着脸颊撒娇:“想睡觉啦。” “等马车来。”他道。 马车来的很快,康熙将她抱到马车里,好生的盖好锦被,这才道:“睡吧。” 姜照皊身体不好,如今体现在方方面面,这嗜睡就是一条,一天总要睡上两回,轻易也叫不醒。 康熙原本觉得她快好了,如今瞧着她这精神头,又觉的有点悬。 去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后来直接睡了一路。 等到她醒,已经是华灯初上,早在庆云斋躺着了。 迷迷糊糊的起身,吃了晚膳,这才精神了些,赶紧叫奶母抱孩子过来亲香一会儿。 两个小家伙也是傍晚的时候刚打了盹,这会儿瞧见母 妃,高兴的挥舞着手臂,乐的跟什么似得。 “我的小乖乖呀,想不想母妃呀?”姜照皊含笑逗弄。 胤祐坐直身子,啊了一声,登时叫她喜不自胜:“一日不见,就会坐了,宝贝真厉害。” 孩子都是经不得夸的,她话音刚落,胤祐就跟不倒翁一样,晃了晃,好悬没直接倒下。 胤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妹妹的操作,也跟着吭吭哧哧的想学坐,然而他的大运动比胤祐晚一点,纵然奋斗半天,也不过是撅了撅肉嘟嘟的屁股。 “嗨呀。”他还不服气了。 姜照皊搂着他笑,扳着手指头算:“两个多月会抬头,这三个多月会翻身。”她说着回眸看向奶母:“五个月长的牙?”见奶母笑着点头,她又接着数:“上个月会爬的,如今会坐了。” 这两个孩子,大运动都挺早的。 “快点长大呀。”她笑。 不知道能不能拖到两人长大的那一天,她心里也没底。 胤祐不明所以,她就去捉母妃不停晃动的手指,高高兴兴的握住,就跟握住珍宝似得,晃悠着朝胤祚啊啊啊。 你啊一句,我啊一句。 姜照皊听着有点着急,恨不得这世界上有门语言叫婴语,她能学了来,倒是极好的。 又陪着玩了一会儿藏布老虎的游戏,胤祚就有些累,开始不停的揉眼睛。 而胤祐困了就比较暴躁,会不停的挠头旧自己头发,姜照皊生怕她把自己给揪秃了。 “抱去休息吧。”姜照皊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明明刚睡醒,这会儿却有些困了。 熟练的擦掉唇边血线,她洗漱过,便打算睡了。 谁知道康熙又来了,姜照皊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困,这会儿眼角都泛出水雾来。 “你放心睡吧,你的事,朕会彻查的。”康熙道。 姜照皊点头,她也没什么不安心的,既然康熙发话了,就听他一次吧。 想了想,她隔空给了个飞吻,笑道:“不能亲自亲您,就当是隔空亲吻了。” 康熙唇瓣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他想念她的唇。 想念她的吻。 想念把她搂在怀里的踏实滋味。 可惜这些如今都没有了。 他突然有 些恨老天,恨这宫里头兴风作浪的妃嫔。 从皇阿玛那个时候起,后宫妃嫔就闹出不少事来,如今时间久了,一个个都长进了,玩起阴司来,个个是好手。 “睡吧。”他最后又说了一句,便沉默的坐在床头,下意识的轻抚她脊背,替她舒缓身上的难受。 其实没什么用,该疼她还是疼,只是有个心理安慰罢了。 和其他比起来,倒是心理安慰更重要一些。 姜照皊很快就睡着了,她身上疼,有时候或许是疼习惯了,有时候说是睡觉,其实是半昏迷状态。 “你放心,朕给你讨公道。” 等她睡着,康熙的神色不再温和,那冷厉凛冽如寒冬的眼神,倒是比夜还深沉些。 他觉得,他把仁妃护在羽翼下的目标非常明确了,甚至于说,只差明明白白的昭告世人,仁妃朕罩着,都不许冒犯。 许是对那些人的处理太轻了,才叫她们一个个的前仆后继。 起身来到乾清宫,康熙低声吩咐,宫中相关人等,皆押入慎刑司,宫外涉案官员,尽数都交给大理寺。 今儿能谋害仁妃,明儿就能铤而走险,在乾清宫布置。 不管你防备如何严密,说到底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身边奴才这么多,任何一个有坏心,都是防不胜防的事。 就像仁妃,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庇佑下,对方还会出问题。 是他自大又自负,才叫她受委屈,又何尝不是在打他这个帝王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个小短更,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感谢在2020-07-02 17:40:06~2020-07-03 16: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5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富小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一件事情有帝王关注的时候, 就会解决的特别快。 不过几日功夫,一点都没叫众人等。 姜照皊拿着小札,很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幕后主使一链竟然有江贵人, 说来也是,她来自现代, 手里头握着这个时代许多人不曾知道的谋害方式。 但是敬嫔王佳氏的操作,就叫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管她什么事呢, 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 “传召敬嫔。”这江贵人已经没了, 因为玻璃和发电的事, 直接以嫔位下葬, 现下这已经埋土里了。 能够找的就是另外一个当事人。 而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敬嫔看到白苏,眼神闪烁一下, 转瞬又笑起来:“娘娘怎的想起嫔妾来了?” 白苏笑了笑,似笑非笑的回:“那就要去问娘娘了。” 这话有些噎人, 但是敬嫔心里有事, 自然没有察觉, 听白苏说仁妃传召,便直接跟着来了。 她到的时候, 姜照皊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中, 闭目养神。 “给仁妃娘娘请安, 娘娘万福金安。”敬嫔垂眸低首。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叫起,只闲闲的翘着腿晃悠。 敬嫔撑了一会儿, 没忍住歪了歪身子,这常年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经得起福礼的摧残,这是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没有任何借力点,全靠一口气撑着。 “娘娘?”她没忍住出声提醒。 若是一会儿她撑不住倒在地上,就愈加的掉面儿。 她都是嫔位了,也算是一宫主位,哪里受得了这种磋磨。 姜照皊轻轻唔了一声,有些可惜自己现在没力气,要不然二话不说,直接打她一顿,也是极消气的。 “本宫不爱跪拜那一套,你便扎一个时辰马步吧。”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敬嫔。 那眼神中包含的意味太多,让敬嫔惊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不知何时得罪了娘娘,还请明示。”敬嫔抿了抿嘴,这仁妃就算在妃位,也没有无故罚人的道理。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她又有些困了。 “田田,帮她。” 田田早在一旁候着,对于他来说,生命所有的意义都是主子,若是主子不在了,他也想随之而去。 然而现 在告诉他,有人谋划到主子头上了。 没有抓到人就不说了,如今被抓到,娘娘也亲口说了罚,那便必须罚。 “敬嫔娘娘,奴才唐突了。”他笑了笑,自认柔和,却见敬嫔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姜照皊说了困,就真的去睡了,一边还遗憾,她不光不能亲自打她一顿,尚且不能亲眼看着她受刑,简直叫人可惜。 她不在跟前,田田更加不敢擅专,只死死的盯着她扎马步,不许她松懈半分。 宫里头养出来的娇嫔,哪里经得住马步。 敬嫔没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人抖的跟糠筛一样,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小脸苍白,眼瞧着要晕过去。 她也是宫里头的老人,进宫已有十年余,谁见了不尊称一声姐姐。 如今被姜氏骑着不说,又被她罚了,更是受不了。 她咬着牙发狠:“就是皇后也没有这般糟践人的,嫔妾倒是想找人问问,这后宫是她的天下不成,竟由着她胡闹了!” “祸国妖妃之像啊!” “怕是前朝万贵妃也不敌万一!” 她嘴里越说越不像话,田田阴沉沉的瞪她一眼,半晌慢悠悠笑了,直接团起她的锦帕,塞入她口中。 “娘娘岂容您诋毁一句半句。” 他闲闲的说。 看着敬嫔脸都白了,他伸了伸手,用针扎在她胳膊上,听着敬嫔凄厉惨叫,不由得笑了:“您知道吗?” 见她恨恨望过来,田田又扎了一下。 “这不挺精神的。” 他嫌伸胳膊戳她看着不雅,索性将针别在细棍上,见她身形略有不稳就扎一下。 跟着敬嫔来的宫人看的泪流满面,却被捂了嘴压跪在一旁,宫女狠狠的咬了一口小太监的手,哭诉道:“哪有不明不白罚人的,您若是心有不满,直说出来便是,这般糟践人,算是什么道理。” 田田听的笑了起来,他是舒朗的长相,弯眸轻笑的时候,恍然间叫人觉得是翩翩公子。 可是宫女腊吉却觉得恐怖极了,分明像是恶鬼。 “你在一旁看着。” 田田又笑,不叫她跪了,就立在敬嫔身边看着,毕竟是主仆,总不能一起受罪,总得一个好好的看着。 敬嫔看着腊吉站在她身边,眼里都快喷火了,她算是哪 个牌面上的人,竟然在她受苦的时候独自站着,欠收拾的贱蹄子。 有对比,才愈加显出不平来。 姜照皊心里惦记着事,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的问时辰,当听见敬嫔还在的时候,不由得笑了。 不惹她,她是不会做什么的。 但是惹她头上,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推我去瞧瞧。”她道。 这轮椅还挺好用的,她现在不肯窝在榻上的时候,就坐在轮椅上,叫田田推来推去到处走动。 白苏应了一声,看向一旁愣怔的榴红,皱眉道:“来搭把手呀?” 榴红茫然的眼神望过来,猛然惊醒一样,脸白了白,人也跟着颤了一下,这才帮着白苏一道推轮椅。 姜照皊把毯子理了理,回眸看了一眼榴红,这个宫女现在越发爱发呆了。 这一眼,让榴红脸上血色尽失,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白苏皱眉,转身道:“既然你没休息好,就让浅碧来。”说着她给浅碧使了个眼神,对方赶紧上前,把榴红挤了下去。 榴红看着外头的敬嫔,抿了抿嘴,不敢吱声,垂着头立在角落里。 姜照皊刚过门槛,就看到了头发都湿了的敬嫔,这时候磋磨一个人,也不用多打多骂,就拿着她脸皮子往地上踩。 她说是体贴,叫敬嫔立在走廊下,可这个地方,这翊坤宫所有的妃嫔奴才都看得到。 敬嫔瞧见她,唇角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实在是失了力气。 “敬嫔娘娘可还好?”姜照皊眉眼带笑,柔声问道。 像极了素日里碰上的时候打招呼,没有一点芥蒂的模样,谁能想到她却那般心狠。 敬嫔没办法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只要今儿没直接把她弄死,等到出了翊坤宫,定要寻太皇太后讨个说法,如果在妃位就能对嫔位为所欲为,这宫里头岂不是没有王法了。 “咳。”轻轻咳了一声,姜照皊感觉到熟悉的血腥味,熟练的擦了擦唇角。 她这是天罚,也就罢了,可是她这般算计她,想要她的命,就是想要她两个孩子的命,她饶不过,刚开始碰到张氏的时候,她轻轻放下了,如今谁都要来踩她一脚。 她是死是活尚且两说,但 是敬嫔今儿算计她,明儿她没了,岂不是又要算计她的两个孩子。 “敬嫔娘娘好本事,无怪乎阖宫喜欢。”她随口说了一句。 就见敬嫔脸色大变,显然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是明白的。 敬嫔别开脸,不去看她,隔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心虚,又转回脸,直直的盯着她。眼神倔强狠厉。 姜照皊笑了笑,她慢悠悠的啜着手中的温开水,漫不经心的想,她确实性子纯善,明明犯到她头上,打骂罚她都可以,可想想要她的命,就有些下不去手。 “敬嫔呀,你说本宫拿你怎么办呢?”她语气宠溺,神色却阴沉极了。 王佳氏瞧着,这仁妃和田田主仆二人,果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笑面虎一个,面上笑吟吟的,看着仁善极了,做的事却狠厉极了。 她嘴被塞着,自然说不出话,姜照皊也就随口一说。 看了一眼天边的白云,一团又一团软绵绵的,在蓝蓝的天空上,显得格外好看。 像极了这后宫妃嫔,瞧着纯善,可是在时机巧合之下,就会化为雷霆,降下雨露,若是降的合适,自然无关痛痒,若是一时没堵住,这雨水就会变成洪水,要人性命。 捏了捏眉尖,她舍不得死了。 两个孩子那么软,那么小,在后宫的浪潮中,如何能自保。 太子如今还好好的,是他身份地位不同,皇上自然会好生保护他,甚至可以说,在座的所有皇子公主,合起来都比不得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 她能赌吗? 不能。 看向目露凶光,耐不住的敬嫔,她轻轻咳了咳,心中便有了决断。 活着的那个人,必须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短小君来了!肾虚! 第57章 后宫都在盼着她死。 姜照皊唇角含笑, 冷冷看着敬嫔狼狈的模样,懒洋洋的问:“谋害本宫,你能得到什么呢?” 这是她不解的地方。 就算把她弄死了, 那还会有其他妃嫔, 后宫里头,不是看谁不顺眼弄死就完事, 新人实在是太多了,哪里杀的完。 敬嫔原本悲愤的神色一滞, 惊慌的看着她, 身边的腊吉也停止挣扎, 不自觉的看向主子。 其实刚来的时候, 两人都已经猜到,是不是仁妃察觉到什么。 上来就用刑, 更是让两人心中知道,怕是查出点东西, 但是不确定, 想要用刑炸她。 对方准准的用了谋害一词, 叫她心中半点侥幸也无。 但是不能承认。 田田接到姜照皊的示意,去掉她口中锦帕。 得到解脱的敬嫔冷笑一声, 鄙夷的看向她, 神情中满是不屑一顾:“嫔妾知道您如今情况危急, 难免心思多了些,但是想着有人谋害你,那倒是大可不必。” “这后宫在太皇太后、皇上的治理下, 清的跟泉水似得。” “您若是想拿这等招数,来排斥异己,怕是用错了法。” 她纵然无力,也强撑着咬牙也说出来,如果不能说服仁妃,由着她查下去,若是真查出来,她就危险了。 敬嫔垂眸,声音软下来,低下来:“就像您说的,嫔妾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姜照皊嗤笑,还未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你本事大着呢。” 两人抬眸觑看,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许是走得近,袍角飞舞,都来不及落下。 “敬嫔。”康熙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又拦住要行礼的她,轻声道:“你身子不好,何苦劳累,直接交给慎刑司便是。” 姜照皊有些懵,这后宫妃嫔,都是要脸面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查出有罪什么的,只会默默的没了。 重病也好,暴毙也成,左右不能是有罪。 “敬嫔病重,闭门静养。”康熙一锤定音,叫梁九功亲自押送敬嫔入慎刑司。 姜照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了仁善二字,向康熙求情。 毕竟被谋害的人是她,总觉得这样说,会显得她特别蠢。 “万岁爷,要 不……”她眨巴眨巴眼睛,劝的心不在焉,谁知道话刚说出来,就被撅回去了,康熙直接捏了捏她的脸,笑骂:“朕给你张目呢。” 姜照皊就不说话了。 原本就不想劝,她何苦为难自己。 康熙推着她进了内室,笑吟吟问:“可曾出气了?” “不曾,睡过去了。”姜照皊随口道。 这也是实话,她这个嗜睡的毛病,真真叫人无可奈何,欺负人都赶不上趟。 康熙显然也想到了,闷笑出声,接着神色又黯然下来,她越是如此,他就越难受,心心念念的盼着她好。 刚开始还有点侥幸心理,觉得她说不得几日就好了。 如今过去这么久,仍不见丝毫改善,他的心就有些稳不下来。 笑吟吟的看着她,康熙允诺:“你快些好起来,朕想好好宠着你。” 年前的时候,都说她得宠,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宠不宠的,他只是懒怠入后宫,她又可心了些,每每便来找她。 若说真的多喜欢,那也是没有的。 相较于其他人的无宠,她的偶尔有宠,便显得扎眼起来,若真是宠的天上地下,太皇太后头一个找事。 姜照皊听到这话,轻笑出声,什么宠不宠的【公/众/号:】,也不在意了。 “嗯嗯,臣妾盼着。”她笑。 康熙倒没察觉出异常来,但凡入了宫,后妃必须以宠爱为食,有时候他觉得可怜,可又觉得省心的紧。 他细细打量一番姜照皊,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不是丰腴了些?” 之前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 姜照皊捏了捏自己脸颊,有些意外的发现,好像是胖了点。 “许是肉吃多了。”鸡腿啃多了。 一说胖了点,两人都高兴,这要死不活的状态下,若是能胖些,说明气血消耗的没有那么快,倒是能够好生养养,说不得就死不了了。 “要不称一称?”姜照皊随口道。 穿越之后,她还没有称过体重,宫里头没见体重秤,她身材也没变形过,就没关注过这一块。 康熙一时怔住:“怎么称?” 现在倒是有大秤,可以称猪羊等,但那时把猪羊绑在杆上,才好称的。 “人能站上去的称,没有吗?”姜照皊道。 “没有。”康熙回。 “造 啊。”她道。 康熙有些窒息:“这东西哪里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胡闹。” “您不造,那永远都没有。”姜照皊不服气:“原本还没有玻璃呢,现在不有了?” 康熙被她说服了,想想有个直接往上面放东西都能称东西,确实方便许多。 心里暗暗记下,想着扔给工部的人,叫他们头疼去。 说过这一茬之后,索性又叫御医来瞧瞧,还是什么都瞧不出来,众人都认定了是天罚。 但凡中毒类,必然有其他征兆的,且没有毒药的持久性这么好,除非是一直摄入。 然而翊坤宫都被检查好几遍,自然什么都没发现。 姜照皊忍不住笑了:“就是天罚呀,这敬嫔谋害,只是刚好撞在枪口上,这才被抓了。” 想想还挺开心的,这么一个人,隐在暗处,不停的往她身上使劲,这谁扛得住。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忍住笑骂:“傻子。” 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 真的没辜负她仁善的名头。 姜照皊一噎,别开脸不愿意再理他。 她不死不活的吊着,后宫众人等的望眼欲穿,也不见她有丝毫动静,倒是敬嫔之前病了,这几日悄无声息的没了。 可敬嫔什么样的体格,这宫里头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多着呢,怎会突然就病了,众人都知道,那日敬嫔被仁妃叫走,就再也没回去。 但是谁也不敢说。 敬嫔没了,仁妃还活着。 过了几日,仁妃跟前的榴红也病了,却治都没治,直接发配到浣衣局了。 再结合仁妃不时吐血的样子,众人心里有数,看来这病逝是假,犯事是真,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日子,纵然大家都积极想要争宠,但是阴司手段用的还是少。 毕竟太皇太后和皇上盯的严,谁也不敢在刀尖上跳舞,谁知道真有人在刀尖上蹦跶。 这一发现就直接弄死的手段,叫人着实有些恐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姜照皊也有些唏嘘,敬嫔就这么没了,榴红那狗奴才也被发配了,身边一时清净下来。 等到蝉鸣声愈加聒噪的时候,她已经偶尔能起身了。 她这样吊着,要好不好的,康熙被她折腾的烦,只一个劲道:“你且赶紧 好起来吧,如今在病中,越发的会磨人了。” 原本就不是好性,她这身上不舒坦,哼哼唧唧的软撒娇,叫人拿她没法子。 “臣妾倒是想好起来,谁成想这整日里缠绵病榻。”姜照皊鼓了鼓脸颊,唏嘘不已,要死要活给个痛快,她也撑不住了。 她啃了一个月的鸡腿,对系统深恶痛绝。 好在今儿就变了,她满心满眼祈祷是清水,毕竟系统出品也分三六九等,而清水显然是特等。 等康熙走后,她就虔诚的净手焚香,叫宫女在外头伺候,这才努力的凹姿势。 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先是祈祷过:“清水清水清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怀着一颗期盼的心,她忐忑的睁开眼睛,一瞧就笑开了花。 清水。 如愿以偿。 有了清水,她的身体好的就快了些,总算不再动不动就溢血,就算是仍旧起不来身,偶尔能半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吃饭了。 姜照皊感动的热泪盈眶,终于不是残废了。 她一天天的好起来后,后宫诸人倒是不高兴了,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出不来。 祸害遗千年。 众人怒骂出声,在心里扎无数小人,盼着她能直死。 可惜仁妃一天比一天好,众人想的熬不过冬天,却没想到,冬天没来,她身体彻底好了。 “害,又坐了个大月子。”姜照皊笑。 秋高气爽,她摇着团扇,溜溜达达的在御花园里头走,正笑着,就听田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疑惑道:“太皇太后传唤。” 姜照皊仔细在心中想想太皇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半晌只记起一张板着的脸。 说来也是,以前她身份低,每每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并不能真正了解到三巨头之一的想法。 “走吧。”御花园和宁寿宫之间隔了六宫,顺着长长的夹道过去,她已经有些累,小脸白白的,特别虚弱,走路都没力气了。 好在宁寿宫到了,等她进去请安过,就见皇贵妃领着一个面生的妃嫔候着。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站立。 太皇太后知道她大病初愈,便赐了座,姜照皊嘴里说着当不得当不得,屁股却稳稳当当的坐在绣凳上。 皇贵妃瞟了她一眼,心想 这位的脸皮又厚了些。 “不知老祖宗传唤臣妾来,所谓何事?”她不自觉的揉了揉眉心,到底身体底子不好了,如今劳累些,便有些缓不过来。 纵然她现在是妃位,太皇太后话语也简薄,直接道:“皇贵妃你来说。” 姜照皊目光转向皇贵妃,等着她说话,心里有些茫然,这瞧着有些三司会审的意思在,问题她一直病中,简直老实的有些可爱了。 谁知道这事还真是跟她有关,并且关系不浅。 京城外头,有人借着她的名头卖官鬻爵,这可不是小事,而事关人命。 这事儿揭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小妃嫔,原先在延禧宫里头,后来江贵人研制出来玻璃,就遣到了长春宫,那时候跟江贵人的关系也好。 她姓常,只是个最低等的答应,但是江贵人待她好,她心里一直感激。 后来江贵人没了,她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好人,突然就没了,她更倾向于是仁妃想要霸占她的功劳,故而才把她弄死了。 但是答应和妃位,相差太远了。 她没有任何办法,好在仁妃在外头卖官鬻爵,卖到她兄弟头上去了,她兄弟写信进来问,她这才知道了。 原本以为仁妃就要死了,自然按捺着没有说话。 但如今瞧着她越发好起来,她就有些不想忍了,直接把这事揭了出来。 她不怕的原因也在于,这事着实办的有些大,人员牵扯特别大,彼此之间牵连成一张网,如今各处都要扎根了,六部就没有仁妃没下过手的。 姜照皊听完有些懵:“臣妾做的?” 她怎么不知道。 皇贵妃缓了缓语气,一脸和善的开口:“本宫知道,你之前心里绝望,一时行差就错,也是常有的,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纵然理解,却也不能纵容,还望仁妃谅解。” 姜照皊听她话说的漂亮,却把罪名死死的扣在她头上,不由得笑了:“人证物证呢?” 皇贵妃若是没有完全之策,也不会说拿到太皇太后跟前来。 她有条不紊的拿出证据,包括常答应兄弟的书信,里头为了让常答应取信,也举了几例,是真是假,一查就知道了,没必要在这上头说谎。 姜照皊细细回想,自己会不会在 梦游的时候出宫,做出这些事来。 以她时不时吐血的样子,想必是没有力气梦游的。 “臣妾若说,这些都不是臣妾做的呢?”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 皇贵妃蹙眉,有些不理解她有什么可豪横的,这人证物证都在,可以说锤的死死的,毫无翻转可能了。 “法典只讲究证据。” 她低声道。 姜照皊笑:“凡事总有动机,您倒是说说,臣妾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她心里也有点火气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笑。 皇贵妃反问:“你自知命不久矣,趁着没之前先捞一波,倒也可以理解。” 理解个锤锤,看似逻辑严密,实在都是她自个儿的逻辑。 “皇上所赏,足够臣妾几世无忧。”她道。 皇贵妃听罢心里不高兴,冷冷反驳:“人心贪婪。” 姜照皊不想跟她打嘴仗,扶着额头起身,先是躬身跟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容禀,臣妾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时下出来的久了,有些体力不支,心跳加速,想要回去歇息一下,其余的请老祖宗彻查,还臣妾清白。” 她来着容易,走着却难。 不说太皇太后了,就是皇贵妃好不容易把她捏到手里,她轻易也不会放手。 姜照皊见两人这态度,有些暴躁了。 随便来一个小喽啰,说自己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就把她扣在宁寿宫里头,算什么道理。 她态度也变得冷硬起来:“皇贵妃娘娘若是看臣妾不顺眼,直说便是,何苦辛辛苦苦的找理由找借口?” 她冷嘲:“说臣妾卖官鬻爵,这倒是前朝的事,容皇上判决才是,哪里有您随意几句话,便能定生死了。” 许是她素日里软萌惯了,倒叫人不知道她原本性子了。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那唇色都白了,颜色淡的不像话。 “行了,回去歇着,此事哀家会跟皇上说的。”她闭着眼睛,直接扶着苏麻喇的手回内室了。 此事事关重大,叫姜妃过来,也是想听听她怎么说,不能光听皇贵妃一面之词。 如今瞧来,这罪名扣的有些虚。 旁人不知道,她心里明白,姜妃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卖官鬻爵,看着收成不错,还不敌她 一副头面,她闲疯了瞎折腾。 但人证物证又是确切在的,她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留下的皇贵妃被下了面子,有些不高兴的起身就走,跪着的常答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有些不明白,这么硬实的证据,为什么对姜妃来说,还有些不痛不痒的。 等回去之后,姜照皊越想越气,气着气着睡着了。 田田原本紧张的跟什么似得,毕竟卖官鬻爵这样的事,碰上了就是污点。 可娘娘鼓着脸睡着了,他就忍不住笑了。 等康熙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情形,跟睡着的小兔子似得,总觉得眼圈还红红的,就连那细软的头发,清减的骨肉也显得格外可爱。 软软的一团,没有任何攻击力。 想到方才接到的消息,康熙压低声音问田田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田一五一十的回了,有些纳闷道:“旁人不知娘娘是个什么情形,您是知晓的,卖官鬻爵的事,着实用不着。” 她得宠,又得了天罚。 康熙真的是星星月亮都要搬过来,这犯事赚的钱跟蚊子腿似得,掉地上都懒得弯腰捡。 仁妃出冷宫的时候,确实穷困,几件银首饰,几身半旧的锦衣。 然而现在她快把康熙的私库给搬空了,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歧视仁妃穷,就是在歧视万岁爷穷。 康熙显然也知道这一茬,闻言失笑,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直说叫大理寺的去查。 然而大理寺接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理寺卿主掌汇报一事,真正掌权的反而是大理寺少卿卢尚喜,事事都要他上下忙活。 卢尚喜揪断好几根胡子,也不能明白皇上的意思。 到底是要他查还是要他不查。 还是寺丞揪着胡子道:“当今估摸着是要彻查,但是这个彻查也要有彻查的法子。” 卢尚喜不高兴,板着脸叫他说人话,寺丞这才长话短说,盲猜皇上是想彻查,然后洗清楚仁妃的嫌疑。 毕竟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好彻查的。 唏嘘一声,卢尚喜头疼不已,这都算什么事。 然后真的查起来的时候,就有些懵了,和皇上要洗清仁妃罪名的初衷一样,仁妃这压根就没什么罪。 抖着手 拿着手中的供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 给仁妃洗罪,就要得罪皇贵妃。 大理寺少卿卢尚喜,差点揪断了自己剩下的胡子,很是犹豫到底该如何上呈,他将视线看向寺丞,就见对方也愁的揪胡子:“实话实说呗,万岁爷还盯着呢。” 容不得他在其中玩鬼,谁知道万岁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康熙拿到供词之后,沉默了。 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愚民政策,是不是错误的了。 瞧瞧这计谋简单的,让你完全就想不到会成功。 就是一个姜姓小子,原也跟姜氏一族不沾边,但是他偶然间认识一个被贬的县令,这个读了几年书,却背不全四书五经的小子,说自己是宫中仁妃的兄弟。 只要一点点的孝敬,就能帮助县令复职。 这一点点孝敬就有一千两,他拿着这一千两去托关系请了人吃饭,仁妃远方表亲的名头好用,他只花了一百两,就把所有事都给办妥了。 办成一件事之后,撑大了他的胆。 行走都是锦衣马车,又买了好几个奴才仆人,租了硕大的院落来住,一时间倒撑起门面来,只是这剩下的九百两消耗完了,他又把目标转到更高一级的人身上。 通过他搭上的关系,和仁妃远亲的名头,混的如鱼得水,短短一两月的功夫,房产有了,美人有了,名声地位都有了。 做生意都做到后妃兄弟身上,碰上个谨慎又跟仁妃有仇的,这才揭出来。 康熙来来回回的翻着小札,表示有些不理解,就因为姓姜,说是姜妃远亲就信了?这般要紧的事,如何会交给远亲来办。 他看向底下的大理寺卿,皱眉道:“跟朕说说,为什么?” 大理寺卿开始揪胡子,他若是知道,他岂不是也会受骗,可细想想,这个时候,鲜少有人敢冒充高官别人,特别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说来也是,这姜姓小子确实没更名也没改姓,而是根据对宫里头的星点了解,就直接虚构一个远亲出来。 问题这人也厉害,竟然将这么多人玩的团团转。 这小小一件事后头,牵扯出来的太多了,渎职、受贿,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康熙拍桌:“一群蠹虫!” 作为蠹虫之一 的大理寺卿,垂眸不语,这一次牵扯着实大,太多人不能全身而退。 “彻查。” 康熙一锤定音。 等把这事落实之后,他才把目光转向后宫,先是雷厉风行的洗清仁妃无事,又着重批评了皇贵妃,查实不稳,就妄下定语,险些冤枉人。 原本不干皇贵妃的事,但那日仁妃若是不跟她呛起来,岂不是真的被拘在那。 她身子不好,若是有个万一。 谁又能负责。 皇贵妃知道,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并无第二条路可走。 能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她也是非常识时务的,当即就卸了钗鬟,一脸素净的去乾清宫认罪。 康熙看着她的样子,沉吟一会儿,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开口了:“你既然操持宫务劳累,便叫佟贵妃和仁妃二人助你。” 这跟夺权没区别了,皇贵妃有些不想接受,但是今天她就是来请罪的,若是不认惩罚,岂不是告诉皇上,她就是做面上功夫。 “臣妾领罚。”皇贵妃跪地俯身,谦卑应道。 到底是身边跟了十年的老人了,瞧着她从豆蔻少女到如今的成熟精致,原以为她长进了,谁成想,竟长左性了。 见皇贵妃红了眼眶,却仍旧乖巧应是,心里软了软,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冷硬了。 “仁妃性子仁善,若是什么事犯到她头上,你倒是要好生调查一番,是否又是栽赃陷害。”康熙轻声叮嘱。 皇贵妃垂眸应下,心里五味陈杂。 她仁妃是绝世白莲花不成,竟清白成这样。 “仁妃身子弱,就负责花木一事,佟贵妃协领两事,你看着给她。”康熙说完,便挥了挥手,叫她出去了。 皇贵妃跪的久了,起身的时候略微有些踉跄。 她腿一软,差点又跪了回去,还是身边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 看着皇上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固然仁妃也算不得什么牌位上的人,可好歹在皇上心里留下痕迹,不像她们,对于皇上来说,可有可无,随便谁都可以替代。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到疯狂的想法。 都是妃嫔,都是女人,她为皇上操持俗务,平衡六宫,从来不曾抱怨和要求过什么。 结果呢,佟贵妃和仁妃协领。 她连 她的权利也没保住。 她很想问问,皇上你有没有心,然而万岁爷在面对仁妃的时候,事无巨细,什么都替她考虑了,显然是有心的。 只不过这份心,不在她身上。 苦涩的笑了笑,她目光转向翊坤宫,隐隐的透出一丝恨意。 江贵人说得对,姜妃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阻碍。 她这里心里不爽,佟贵妃倒是感激仁妃,她白得了差事,就算是比较累又繁琐的差事,她也甘之如饴。 今儿摸着宫务历练,明儿就能顺势而上。 所有的机会,都是留给早做准备的人。 比如她。 她有些兴奋,特意备了礼物来翊坤宫道谢,到的时候就见仁妃怀里抱着胤祐,这小公主吃的肥嘟嘟,浑身都是白腻腻的肉,那小胳膊跟藕段儿似得。 她年岁小,没怎么见过日头,雪白雪白的发光,偏偏她白里透红,瞧见人也不怕,对着她乐呵呵的笑。 一边笑还一边晃着手里的璎珞,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小公主看着甜滋滋的,一点都不木讷,和其他小公主比起来,格外不同。 “仁妃好兴致。”她笑吟吟的说了一声,见对方回过神来,互相见礼寒暄过,这才一并坐下。 她先是把礼物奉上,看着仁妃收起来,这才松口气,坐下跟她闲聊,试探着想要抱抱胤祐,这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她一伸手,就也跟着伸出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 肉呼呼的小腿一颠一颠的,跟弹簧似得,高兴的冲着她笑,那圆溜溜黑葡萄似得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信任的望着她。 佟贵妃的心里软成团。 她瞧了觉得艳羡,仁妃命好,生的孩子养的也好,天真可爱。 她难免又想起来胤禛来,回首对身边的宫女道:“去把六阿哥抱过来。”说着她看向一旁自己玩的胤祚。 这一看就忍不住怔住,胤祚长的像仁妃,和圆墩墩的胤祐比起来,更像是个小姑娘,又细又白,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双眼亮晶晶的,抱着一个水蜜桃啃的汁水横流。 明明是有些脏的,她瞧着却只觉得可爱。 原来,这就是被人疼爱着长大的孩子。 胤禛被抱过来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和龙凤胎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喜欢胤 禛,素日里很少关注,奴才们自然不敢多加逗弄,没人理他,可不就看着有些呆。 他比龙凤胎还大些,都是单胎正经生出来,明明应该比龙凤胎瞧着要大些,谁知道竟不如。 瞧着要瘦小些许,放一起对比,她心里就生出些许愧疚来,想着以后对胤禛再好些,既然养在她宫里,就不能再忽视了。 “仁妃好会养,瞧两个孩子乖巧又凌厉,聪慧极了。”佟贵妃不住口的夸。 她确实觉得好,原本来就是想要和她修好关系,说出来的话,就愈加好听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将胤禛抱在怀里,仔细瞧着,未来的雍正帝这会儿一心惦记吃手手,小嘴巴吸吮的吧唧出声,大拇指都红了。 倒是眼睫毛长长的,眼睛也大,长的像乌雅常在,白嫩嫩的可爱。 几个月的婴儿,都是最萌的时候。 一举一动,都能萌的人嗷嗷叫。 胤祐原本玩的挺好,一转脸看见母妃怀里抱着个陌生小崽子,嗷的一声就哭了。 佟贵妃抱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姜照皊也是第一次见,有些懵的看了她一眼,就见胤祐瘪着嘴,哭的非常委屈。 刘嬷嬷试探着开口:“莫不是占怀?” 小儿都有这毛病,认定的人,不许抱别人,她们认定这是她的怀抱,若是抱了别人,就跟母亲被抢走了一样,哭的昏天暗地。 姜照皊也不确定,就顺手把胤禛递给身边的奶母。 就见小公主的眼泪瞬间收了,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又跟佟贵妃玩起来。 等她偷偷摸摸的又摸住胤禛的脚,胤祐的小眼神就追了过来。 姜照皊:…… 这是什么臭毛病。 好在也不忍心再惹胤祐哭,便把胤禛放在身边的软榻上,叫宫女守着他。 若是把龙凤胎放她身边,一会儿就爬的没影了,可胤禛却乖巧坐着,动都没有动。 “胤禛会爬了吗?”姜照皊随口问。 这也太乖巧了。 佟贵妃有些迷茫:“爬?” 见她这表情,姜照皊也有些懵,“不会吗?” 说着示意佟贵妃把胤祐也放软榻上来,就见胤祐小胳膊支起上身,啪啪的往她这里爬。 等到来到她跟前的时候,一屁 股坐在边上,对着胤禛就是一拳。 姜照皊连忙拦了,就见佟贵妃一脸呆滞,显然是不能接受胤禛被打了,她讪笑着道歉:“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板着脸看向胤祐,一脸严肃的训她:“不可以打人!” 她面色不好,胤祐瞪着眼睛看了看,没忍住红了眼圈。 姜照皊有些心疼,却仍是坚定道:“不许打人!” 看着胤祐可怜巴巴的蜷在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还没说什么,佟贵妃头一个扛不住了。 “胤禛一个小伙子,被姑娘家打一下不打紧,她才多大,还没猫力气大,何苦凶她。”说着就上前将胤祐抱在怀里,又是乖乖心肝儿的哄着。 她是真喜欢这小公主,乖巧又可爱,恨不得直接抱回家去。 姜照皊摇头,没再说什么,叫人拿了玩具来给他玩。 又玩闹一会儿,就听佟贵妃笑吟吟道:“今年宫里头新人都没有侍寝,都在盘算着,怎么上陈请梳呢。” 这就是要对着仁妃使力了,也不说是要把她拉下来,但是逼得她让出嘴里的肉,那是必然的。 这人啊,就是挡不住舆论攻势。 她又新得罪了皇贵妃,到时候对方就监管不力,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就够她难受了。 姜照皊笑吟吟道:“谢姐姐告知。”她说了一声,刚想说什么,想想佟贵妃也属于无宠的哪一个,登时不再说,直说自己知道了。 等到佟贵妃走了,白苏摸着脑门,有些不理解的开口:“贵妃娘娘此举何意?” 哪里有提前要给她知会一声,佟贵妃也不像是这么慈善的人。 姜照皊知道是因为宫务的事,倒是没说什么,只想着后宫想叫她让出蛋糕来,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其实她有孕的时候,明知道康熙不可能和她做什么,所以她就算有勾人的本事,也没有勾人的条件。 后来孩子生了,她养了个差不多,终于能侍寝了。 又出了地动的事。 天罚一出,众人都盼着她死,只要她死了,这皇上自然被让出来了。 可众妃嫔等啊等啊,没等来仁妃的死讯,反而等来她痊愈了。 这叫人说什么,如今瞧着,连卖官鬻爵的事,万岁爷都要给她洗白,众人不信 她没犯事,以她的草包程度,很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什么自己钱多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她们是不信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动动嘴的功夫,上万两的银票,谁能抵住诱惑。 眼瞧着她好了,甚至更得皇上的心。 众人都不敢再耽搁,想着直接把她拉下来,也不说如何,只要皇上重新宠幸后宫就成。 多少人一肚子的谋划,没有帝王宠爱,没有子嗣,便都成为空谈。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像先帝一样,说没就没了,毕竟这是亲父子呢,谁也说不准的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就连佟贵妃,若不是得了差事,实打实的实惠,也不会轻易放弃,她在其中是重要一环,突然间撤掉,给其他人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她不管,谋划可以,但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 仁妃必死。 这是宫里众多妃嫔的想法,既然天罚不能要她的命,那就由众人来。 钝刀子割肉,借刀杀人的法子太多了。 作为和仁妃有过接触的郭络罗贵人,一时间门庭若市,多得是人来寻她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就说到还是贵人的仁妃头上去。 郭络罗贵人多聪慧的人,闻弦知雅意,但是她故作不知,只笑眯眯的闲谈着,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说着说着,提起白蒲来:“这是个好姑娘,人踏实又勤快,素日里都是笑吟吟的,就没有她生气的时候,是个与人为善的。” “可惜了,红颜薄命,明明家里头都给了好亲事,偏生在宫里头一病不起,最后竟死了。” “你说叫不叫人惋惜?” 郭络罗氏优雅的剥着瓜子,笑眯眯的随口道。 说着说着,似是自己忘了这一茬,转而又说起其他的来,什么如今时兴的衣裳款式,弄双层袖,镶上宽边绣花,好看极了。 说着她伸出手,向众人展示她的袖子。 谁耐烦看她的袖子,却仍旧一板一眼的夸她巧思,做出来的花样也好看。 “跟仁妃娘娘学的呢,万岁爷瞧见了,多看好几眼呢。”郭络罗氏笑吟吟道。 她这话说的暗示意味十足,如今不过跟仁妃娘娘像个袖子,都能引得皇上看几眼,若是全像呢? 谁心里没点谱,这种捷径,想走 的人太多了。 四公主在一旁立着,乖巧的给郭络罗贵人奉茶。边上的小妃嫔就夸:“保平公主真懂事,瞧瞧小小年纪都会奉茶了。” 她站起来也就比桌子高一点,踮着脚尖倒茶,瘦瘦的小手握着茶壶柄,颤颤巍巍的。 “也不怕烫着?”一个小妃嫔就笑。 郭络罗贵人笑了笑,看了一眼不吭声的四公主,笑道:“她聪慧着呢,万不会烫着。” 不过几岁的孩子,如何不会烫着,不过是被烫过,知道疼了,这才不管多拿不动,都会把茶壶握的紧紧的。 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笑了笑,就揭过这一茬,转而又说起仁妃的喜好来。 “粉色蜀锦为底,上头用细细的银线绣出方胜纹,最是衬仁妃,嫔妾记得,那次她穿了,皇上便夸她娇俏可爱,后来她再没穿过,皇上还问起过呢。” 郭络罗贵人从善如流,甚至讲一些小细节。 她和庆云斋住的太近了,隔着一层木墙,一点小动静都能听见,更别提这样正大光明一点没压低声音。 说着她就有些酸,皇上对仁妃也太好了,当时瞧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午夜梦回,愈加显得说不出来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作者卒。感谢在2020-07-03 19:17:55~2020-07-04 14: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祖安小公举,在线爆炸 56瓶;鄜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似是一夜之间, 大家都爱上了粉底方胜纹。 各种款式的旗装都冒了出来,看得人叹为观止,姜照皊遇见一个还没怎么想, 遇见两个的时候以为是巧合, 当第三个第四个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大对了。 “宫里没布料了?”这后妃向来不爱跟旁人重样, 突然间就不讲究了。 白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么多妃嫔不约而同的穿上粉底方胜纹, 就试着打探, 得到的消息, 口径也一致的紧, 就说是突然爱上了。 突然的挺突然的。 姜照皊想,倒也没放在心上,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还拿出来当趣事讲。 “多少个?”他问。 “好几个。”她哪里知道, 不过碰见几个罢了。 “朕知道了。”康熙随口回。 皇上管天管地, 定了那么多规矩, 也没有说不许人一口气穿什么衣裳。 两人都没放在心上,然而事情愈演愈烈, 渐渐的就叫人能回过味了。 白苏觑着主子的神色, 小心翼翼道:“这衣裳形制, 瞧着越来越像您了。”姜照皊的衣裳,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在,刚开始没有发现, 是因为仁妃对粉底方胜纹无感,偶尔穿那么一次罢了。 甚至连发型发饰也像了,只差把自己再捯饬的跟仁妃一个样。 姜照皊不高兴了。 “传唤六宫的人过来,本宫请她们喝茶。”她道。 白苏欲言又止,做出这样的事来,做什么还要请她们喝茶,没得给她们脸了,这后宫里头,但凡要点脸面,都不会去仿着旁人。 有些风气是难免的,比如都摆出仁善的名头,比如都爱上礼佛。 可衣裳首饰都照着别人的来,彻底泯灭自己的个性,着实叫人意想不到。 也是憋的狠了,后宫里头妃嫔这么多,可皇上只有一个,他就想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摆在一群饿狼面前。 白苏把事办妥了,挨个都通知到位,又忙活着备茶备座,事先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定的三日后。 给众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怀里抱着甜宝,它现在长大了,愈发会粘人了,动不动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歪头看着你,姜照皊原本是想不理它了,这小东 西惯会得寸进尺。 引着你抱抱它,就还想要你揉揉它亲亲他,过分的紧。 三日是很快的,一大清早,姜照皊刚起身,众人都赶紧来了,仁妃传召,没有人敢怠慢,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过来。 那么问题来了,有些人手里富裕些,便能换了正常风格的衣裳,有些人她手里所有的银钱都砸到前些日子上,这要么穿旧衣,要么穿新衣,就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了。 姜照皊看的发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说是叫人来喝茶,就真的只是叫人来喝茶的。 她穿了一身粉底方胜纹的旗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粉晶攒珠的发簪,斜斜的别了几根。 这装扮瞧着就扎众人眼,不说别的,今儿就有人穿了来,更别提这之前穿过那么多次,一眼就瞧出来其中门道。 姜照皊笑吟吟道:“倒是不巧了,姐妹们都想到一处去,跟本宫一眼,偏爱这衣裳。” 她这么一说,纵然笑意满满,谁也不敢小觑了。 “喝茶,都喝茶,想必诸位都是爱的,不喝完都不会走呢。”她笑的意味深长,明明温柔又和善,却叫众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哪里有这样的人,比她以前恐怖多了。 面前的茶壶是大号的,想到仁妃说的话,一个个面无苦色,却无法可想。 嫔位的人,一个都没来,一是嫔位上都进宫多年,岁数上来了,有些事自然不会去做,再加上,她们现在是嫔,谁知道过个十年八年的不会升为妃,何苦闹这些幺蛾子,和鲜亮的小姑娘争。 剩下的最高也只是贵人,放在前期的时候,庶妃遍地走,贵人还是值钱的,但是现在嫔位都遍地走了,这贵人就显得格外不入流。 最起码和妃位比,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茶水是上好的雪芽,姜照皊虽然存心惩罚人,但她手里全是好茶,这雪芽还是挑的品相不怎么好的。 可喝着众人口中,一时间有些迷惑,到底是惩罚,还是轻飘飘的放过。 等到第三杯下肚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茶水这玩意儿,当你有闲情逸致的时候,那叫个锦上添花,但是强逼着你喝,还必须是一大壶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难熬。 众人都不是傻子,显然想到 了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是惩罚,又叫喝茶水,想必是不叫更衣的。 如此一来,才能洋相百出,要不然叫什么惩罚,如今看来,仁妃不再动手打人之后,反而愈加的蔫坏了,也不知道谁给她出的主意。 姜照皊就坐在那,翘着腿,悠闲自在的捧着书读。 底下坐这么多人,一个都没有影响到她。 当听到‘皇上驾到’四个字的时候,她有些意外,却还是起身往外迎。 康熙还穿着朝服,风风火火的往这里赶,见仁妃无事,便松了口气,捉住她的手捏了捏,见不再冰凉,就笑道:“何苦来哉?” 下人禀报的时候,说的不清不楚,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担心她吃亏,便赶紧来瞧瞧。 往正殿看了一眼,就见许多妃嫔都乖巧坐着喝茶,他笑着问:“这唱的哪一出?” 他最近忙于干旱的事,没有过多关注后宫。 姜照皊就笑:“臣妾这个正品在这呢,一群赝品想出头,争宠有争宠的法子,学着臣妾的穿着打扮算是什么事?没的恶心人。” 康熙侧眸看了一眼,皱眉,他觉得不大像。 “东施效颦。”再扫视就能瞧出问题来,他板着脸骂了一句。 姜照皊就笑,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对,这对衣裳首饰有明显偏爱不假,但是这出门的时候,都穿的制式常服,理论上来说,哪里就闹的满宫知道她爱穿什么了。 目光在众人中巡弋,最后定在了郭络罗脸上。 看着她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姜照皊若有所思,看来这个老同伴,给她带来不少惊喜啊。 目送康熙离去之后,姜照皊便又回了正殿,见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喝茶水,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命人撤了郭络罗贵人的茶水,似是而非的说:“你是个聪慧的,本宫喜欢。” 甚至还捋下自己手里的金镯子,看着她脸色发青,却还是一点点的将镯子套在她腕上。 仁妃身上,就没有品相不好的东西,这金镯子是错金的,上头镶着不少红宝石,瞧着典雅又名贵,众人横吸了口气,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 她能发现众人模仿她,自然不是个蠢的。 然而却仍旧赏了郭络罗贵人,这代表着什么,仙人 跳吗?故意放出风声,好叫仁妃拿捏住她们的错处,再惩罚了,谁也不敢说什么。 就在刚才,她们还感激仁妃惩罚的不动声色,就算是手段阴损了些,但是没有明说,就不伤面子。 只要她们喝下,忍住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仁妃中间态度转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她刚开始看郭络罗贵人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转个圈的功夫,就笑着回来,还赏了她。 这意思非常明显。 众人看向郭络罗贵人的眼神,就变得不善起来。 患不寡而患不匀。 仁妃没有必要提前布这么个局,然后不痛不痒的罚这个点东西,以她的宠爱度,想要做这些,简单的很,随意找个理由借口就成。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此事为郭络罗氏为了讨好仁妃,故意拿她们开涮,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说起仁妃的喜好了。 姜照皊坐在主位上,满意的看着众人表情,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格外暧昧:“郭络罗贵人爽利又大方,真真叫人爱到了心坎里。” 众人刚开始以为郭络罗贵人因爱生恨,故而不再替仁妃保守秘密。 现在看来,倒是不像。 仁妃以前虽然是个草包,现下却聪慧的紧,若是郭络罗贵人真的做下这些,她不可能能忍住不惩罚,并且还给对方赏赐。 灌了一肚子水,这稍微动一动,就能感觉到肚腹间那水哐当哐当的晃。 在这也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了,好多人已经憋的脸色发青。 姜照皊笑了笑,进了内室后,换了一套衣裳出来,紧接着就叫人拿了那套粉底方胜纹的出来,冷笑道:“这衣裳穿在人身上,倒不像个人了,也不知道衣裳不是衣裳,还是人不是人了,穿出来,倒成了别人的样。” 说着将衣裳往桌上一扔,冷笑道:“叫会学进来,这套衣裳赏她了。” 这会学的名字,让众人脸皮子一紧,而当会学进来领赏,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会学名字倒是俊秀,只是一瞧就知道是不入流伺候的,身上穿着褐色的宫女装,手脚粗苯,畏手畏脚。 一想到这么好看的衣裳要穿到她身上,在座有穿方胜纹的,那心里就膈应起来。 姜照皊冲她点了点下颌,骄 矜开口:“穿上。” 会学平日里就没见过贵人,总是早早就跪下那一波,听见仁妃说话,整个人都懵了,抱着衣裳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像是天边的云朵一样绵软。 漂亮的锦衣穿上身,显得她有些黑黄,她却珍惜极了,哪里有姑娘不爱美衣,纵然立在众位妃嫔中间,她像是一只可笑的戏子,却仍旧乖巧的跪着,一动不动。 姜照皊沉默一瞬,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在场的妃嫔一眼,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座的却都烧红脸,明显知道什么叫害臊了。 东施效颦。 仁妃固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用小宫女的行动来说出来,着实比直接说出来还要打人脸。 郭络罗贵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众人带着恨意的眼神,颇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送走众人之后,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她的精神还有些不足,像早上这样忙活,这会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头困的懵懵的,想想还是睡觉好了,左右她也无事可做。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非常有危机感,一天到晚手里都捧着书,就怕和康熙聊天的时候,接不上话,太过尴尬。 如今把常用的科举书籍都读了一遍,想要彻底的了解相关,还是要扩展阅读面。 睡了一觉起来,又叫人拿书来读,她还想去蹭胤褆的课,对方现在上的启蒙课,叫她有些馋。 因为个人对书的理解,可能会出现偏差。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难免问出来,此事可不可。 康熙表示不可。 “朕还教不了你?”他道。 姜照皊有些懵,依稀记得当初他也是说过这话的。 只是他素来忙碌,哪里有时间真的教导她读书,就听康熙道:“朕正好也要捋一捋。”有时候站的太高,基础反而会忘了。 姜照皊不置可否,在他紧盯的目光下,还是答应了。 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她也不想扭。 择日不如撞日,姜照皊当即摊开书,想要听他讲,康熙看了看,有些卡壳:“不就是这意思吗?” 姜照皊睁着眼睛,乖巧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 “这么简单,不用解释的。”康熙道。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慢悠悠的合上书,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吧,特别聪慧,会读书但是不会教书。 “臣妾还是跟着胤褆一道上学吧。”左右这上书房的都是大儒,最起码级别也在胡子花白上面,压根不用担心什么男女大防。 康熙黑了脸,想了下,这种基础性讲经确实不是他的强项,挥了挥手,还是应下。 “成,只是要去的话,就不能坏了规矩,迟到早退不能有,这作业也是要交的,你受得了?”康熙故意恐吓她。 姜照皊想了想,她当初的高考时光,再想想胤褆那个小豆丁,颇为不以为然的大手一挥:“怕什么,臣妾还比不过一个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 康熙但笑不语,刚开始胤褆也没当回事,后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艰难才跟上进度。 “成,你去瞧瞧,撑不住了跟朕讲。”他就等着。 然而这人吧,难免要做一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康熙没两天就后悔了。 原以为仁妃只是一时兴起,然而事实告诉他,他想岔了,对方不光没有一时兴起,反而忍下来了。 甚至面对严苛的教习,依旧没有二话,将妃子那点娇气尽数都收起来了,老实的不像话。 “朕说你一句,也没见你这么听。”他不高兴。 姜照皊咬着牙练大字,前些日子练过,好歹能看了,但是在教习的眼里,简直跟虫爬一样,只骂她还不如隔壁的胤褆。 她焉能服气。 提笔就是练,康熙来了,就叫他自便。 不服气的换成了康熙,凭什么啊,他自己的妃子,亲香的时间都没有,要听那糟老头子的话练大字。 姜照皊很认真,难得系统的学习一下,有人一对一教她,哪里能轻易错过。 在这个时代,姑娘家想要学四书五经,实在太难了,就算学,也是一些启蒙读物,更多的是教导《女训》、《女戒》等,再就是女红了。 康熙又立了一会儿,仍旧不见仁妃回心转意,他拧起眉尖,心中不悦。 想了想,慢悠悠的凑过来,看着仁妃软趴趴的笔划,忍不住笑,从后头拥住她,大手捏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的教着 。 他是帝王,书法自带气势。 姜照皊随着他教着写,不过一日功夫,都进步颇多,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自此废寝忘食,恨不得直接整个人都闷在上书房。 康熙过够了将美人搂在怀里的瘾,又觉得心情不虞,开始想新点子,对于他来说,最近几日来翊坤宫,什么都没有做。 他看向正在捧着书读的仁妃,笑吟吟开口:“你瞧瞧,朕这脸颊上破了个口子。” 姜照皊听到,连忙来看,仔细的辨别下,才终于发现端倪,有些无奈道:“这个?” 她想,若是说的再晚些,怕不是要长好了。 但还是乖巧上前,呼了呼,柔声细语的安慰。康熙被哄爽了,终于不再闹幺蛾子,将她往怀里一抱,用鼻子蹭着她脖颈间的软肉。 姜照皊被他闹的有些痒,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扭脸看过来,浅声道:“您忙完了?” 这是嫌他烦了不成,康熙脸一板,正要发怒,就见仁妃小脸红红,咬着水润润的唇瓣望过来。 这暗示的味道非常浓了,他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含糊低声开口:“嗯。” 姜照皊回眸,看着他怔怔出神,其实她许久不曾认真观察过康熙了,如今细细看来,有些跟以前不同了。 他愈加成熟,五官线条凌厉,精致明晰的下颌线,勾勒出他的帝王威势,那长长的睫毛逆着光,忽闪起来的时候,有几分脆弱美感。 强和弱,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叫人瞧见他的强,就忘了他的弱。 姜照皊看了看,一时回不了神,顺着他五官细细描绘,半晌才听康熙似笑非笑道:“可看够了?” “够、够了。”她一时被惊住,结结巴巴回, 转瞬又红了脸,康熙不是以容貌为要,她竟然也看呆了,这不科学。 姜照皊有些唏嘘的想,她定然是太久没见过她爱的小白脸,所以才产生错觉了。 康熙倒是没有追究,只是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腱鞘炎犯了,休息一下手,今天晚上再更一章。感谢在2020-07-04 14:07:10~2020-07-05 14: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祖安小公举,在线爆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20瓶;鄜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姜照皊小日子按部就班, 倒是痛快了,只长春宫的郭络罗贵人日子有些不大好过,毕竟她要接受来自底层所有人的排挤。 大家一致认为, 她拿众人献祭以求得到仁妃谅解。 当日仁妃就回过味, 直接赏了她,众人瞧得真切, 心里愈加怒气上涌。 不敢惹仁妃还能怕一个失宠降位的郭络罗贵人,她可跟当初仁妃的情况不同。 仁妃当日青春年少, 虽说在冷宫待了一年, 出来后仍然是二八年华。 和刚开始的青涩相比, 反而长熟了些。 可郭络罗贵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是宫中的老人,和万岁爷差不多年纪大。 说句年老色衰也不为过, 哪能及当初仁妃的一星半点。 自是不怕她起复。 一时间,长春宫热闹极了。你之前郭络罗贵人透露消息的时候更甚。 然而她有苦难言, 所有一切尽数憋在心中, 没过几日便病了。 有人报到皇上处, 只嫌她麻烦,叫她自去寻太医, 莫来乾清宫闹腾。 四公主失了亲母, 郭络罗贵人又病倒了, 小小年纪便愈加沉稳起来,一个人竟也撑住了。 将屋里搭理的井井有条,躺在病床上的郭络罗贵人见了, 便冷笑:“四公主好大的盘算,可惜做不了七公主,要不然也算有福气了。” 她沦落到今日,皆是由四公主而起,心中焉能不恨。 保平沉默寡言,不肯多说一句,叫额娘拿住话柄,又是一顿好骂。 她望向翊坤宫方向,小小的脑袋,头一次生出后悔来。 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然而翊坤宫并不在乎她的想法,姜照皊正抱着胤佑,逗弄着教她喊母妃。 这么小的人,听都还没听明白,自然学不来。 教了几句,对方毫无反应。甚至嘴里发出叭叭叭嘛嘛嘛的声音,左右和母妃无关。 “还未教会你,叫你不少声,亏了。” 姜照皊笑骂,捏着她脸颊两侧的软肉,没敢使劲。 小家伙的脸,实在太过软嫩。 “啊呜~”胤佑昂起头,特别机灵的来了一句,姜照皊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 倒是百灵看了看,笑道:“莫不是学狼呢?” 前两日姜照皊叫了善 口技的优伶过来唱曲,里头就有学狼叫的。 听的时候觉得有意思,此人学的惟妙惟肖,谁曾想七公主记下了。 这会儿学的起劲,正经教她的倒是一点不会。 姜照皊瞧了瞧,觉得有意思,便笑道:“走,抱着给万岁爷瞧瞧去。” 她难得去一趟乾清宫,今儿也是一时兴起。 谁知道到的时候,就看到梁九功一脸惊悚的表情,说话也有意思极了:“万岁爷忙着呢,不方便见人。” 见重臣、批折子,都不曾含糊过,是直说的。 今儿倒是忙了,她好奇心起,笑吟吟地开口:“劳烦梁爷爷通传一声。” 梁爷爷三个字出来,梁九功腿就是一软,然而千年的老狐狸,哪里能轻易叫人唬住了。 只笑着道:“确实忙乱,您请见谅。” 姜照皊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不跟他纠缠,转头就要走。 “吱呀。” 门开了。 康熙一手搭在腰带上,瞧那动作,分明是在系扣子。 那表情痛快爽利,眉眼舒展。 身后跟着出来一个小太监,白净的脸颊绯红,跟抹了胭脂一样。 沉默。 姜照皊看了一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干巴巴的请安。 又干巴巴的说要告退。 合着没往后宫去,是金屋藏娇了。 她心里疯狂地震,跟前些日子的地动等级差不了多少。 木着脸就要走,却被康熙拦了,他张开手拉住她,张嘴就来:“你听朕接受。” 姜照皊从善如流:“臣妾信。”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康熙静立无言,半晌才缓缓道:“朕还没说呢。”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她低着头,乖巧又听话:“是。”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她脸颊扯了扯,神神秘秘的拉着她的手腕往内室走。 “怕是有些不方便。”姜照皊抿嘴拒绝,她怀里还抱着胤佑。 康熙一噎,嘴里说着相信他,实则都是敷衍之词。 “无碍。”他强硬。 见姜照皊想把孩子递给奶母抱着,索性自己接过来,掂了掂胤佑肉嘟嘟的小身子,他笑:“不错,壮。” 宫里头的孩子,就没有比胤佑更壮实的。 “……”倒也不必如此夸赞。 胤佑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壮 实这样的词,真真不必。 跟着他一道进了内室,就见软榻边还有收拾齐整的盆水、锦帕,边上还放着脂膏金玉合。 姜照皊转身又要出去,这准备这么齐全,说什么她都不信了。 看着仁妃的表情,康熙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偏偏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那眼神却把什么都说了。 “朕得痔疮了。”他道。 索性直接揭开来,省的她胡乱猜。 姜照皊愈加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干巴巴的回:“您受罪了。” 她当初怀孕,离痔疮只有一步之遥,幸好体质好,没有这么惨。 说着康熙拿起那金玉合,笑道:“遍访名医,还是在京城同仁堂寻到了,止血颗粒和这金玉合一道用,如今已快好了。” 姜照皊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他突然不入后宫的时候,就是他痔疮严重了。 痔疮和帝王。 这是个诡异的词句。 她想了想,表情还有些缓不过来,这娈宠和病症,着实分不清孰轻孰重。 “胤佑学会狼叫了。”她决定转移话题。 康熙也松了口气,他觉得经此一时,自己的威猛形象,怕是要大为受损。 胤佑很捧场,叫她学狼叫,便丝毫不耽误。 “嗷呜~” 她想了想,又加了后缀。 “呜呜呜~” 昂着小脖子,吼的奶声奶气。 康熙也看笑了,想想又觉得不对:“她是公主,怎么能学这个?”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笑:“那您跟她讲道理。” 人话都听不懂,哪有道理可讲。 说笑了几句,梁九功来禀报,说是张英大人有事求见。 康熙便往南书房去,姜照皊抱着孩子,回了翊坤宫。 等坐定喝了杯茶,她才有些缓过来,接受了康熙有疾这个设定。 没忍住笑了笑,这样的康熙,反而接地气了些。 她随口问:“郭络罗贵人如何了?” 近来一直在听她的八卦,今儿被这个讽刺了,明儿被那个嘲讽了,有了好事就抢,有了坏事就往她的头上推。 皇贵妃和佟贵妃哪管那么多,循着事,该罚就罚,该训诫也没留情。 佟贵妃处理宫务时间比较短,还没有皇贵妃的养气功夫,见此就有些烦。 “去问问郭络罗 家怎么教女儿的,事儿精托成的。” 她是真下了命令,郭络罗家原本因为小女儿落选就有些忐忑,这宜嫔成了贵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今皇贵妃问责,家里头老太太登时撑不住了,当晚就有些不大好。 从上到下都绷着脸皮子过,谁也不敢再仗着宫里头贵人行事。 老太太拄着拐杖敲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然而宫里头问责,郭络罗家的姑娘太太,不管你多大年纪,都要好生的继续学规矩。郭络罗家一片惨淡,出了这样的事,都觉得面上无光。 姜家一时也沉寂下来,这郭络罗家就是前车之鉴,加上前些日子的卖官鬻爵之事,纵然与他们无关,但是旁人不这么想,找上门明里暗里说些什么的并不少。 娘娘千叮咛万嘱咐,叫族里子弟都好好读书,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头一个容不下。 定会大义灭亲。 再加上这事闹的还挺大,很是牵连出一批人,也没有谁说自己脖子比铡刀硬,敢真的不畏生死碰一碰。 姜家安分了,姜照皊就高兴,对于她来说有一个安静的外家,着实比什么都强。 只要家里的儿郎争气,康熙就不会看不见,不给人路走。 但是颜家就不同了,又想得到仁妃的名头,又听颜秀女讲仁妃在宫中如何被众人看不上眼,谁都能替代。 外头的风云,姜照皊一直都在注意着,毕竟这关乎着她能不能在后宫愉快咸鱼。 谁还没个躺赢梦了。 一时间她的小日子舒心极了,前朝安宁,后宫也不敢惹她。 其实后宫众人的想法她都明白,若是她是失宠的那一波,她也会兢兢业业求宠爱的,毕竟这是后妃职责。 人都要有梦想,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而后妃的梦想,或者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的梦想,被简单的概括成相夫教子四个字。 好像旁的都不用管了,不管是粗野民妇,亦或者是宗妇命妇,你若是骂她不开怀,她定然要跟你拼命的。 后宫里头膝下有孩子的太少了。 叫谁谁不急呢。 姜照皊都懂,然而现在吃蛋糕的那个人是她,她一点都不想让出来。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她就看着他吃吃的笑。 看 的康熙毛骨悚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照皊想了想,柔声道:“也无事呀,就是突然觉得您好好。”她捧着脸看他,唇角挂着愉悦的笑意。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很久没有这么小女儿情态了。 康熙心里跟猫抓一样,又觉得老脸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他含笑问。 姜照皊转而捧起他的脸,么啾么啾亲了好几口,嘴上跟抹了蜜似得,说出来的话也特别甜。 “一直攒在心里头,没敢说出来,后来经历了生死,就想着,什么墨守成规,大可不必的事,喜欢您,就要说出来,教您知道臣妾的心意。” 姜照皊含笑道。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信手拈来,也是顾忌着这个时代的含蓄,才一直都闷着。 若是放在现代,喜欢也能说出百十个花样来。 什么土味情话,她也是攒了一堆。只是没好意思跟康熙说。 康熙听了大为感动,将她搂到怀里,心里受用,面上却骄矜道:“爱朕的多了,你算最不可爱那一个。” 这话说的,叫人懒得理他。 但是今儿姜照皊心情好,懒洋洋的看着他,仍旧笑:“是吗?” 她平平问了一句,康熙倒认真思索起来。 “你还是不错的。”他到。 姜照皊别开脸,往他怀里一窝,便不吭声了,只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算,如今已是九月,天马上就要冷了,她这冬装要备起来了。 去年的时候,她在孕期,所有的衣裳,今年都穿不得了。 这么一想,首饰也得换,这工程量还不小。 姜照皊笑了笑,开始要钱了:“皇上,臣妾没有衣裳穿了。” “合着在这等着朕呢。”康熙一听她说,心里立马就舒坦了,高高兴兴开始往外掏钱,志得意满的开口:“朕的玻璃,现下已经能出成品了,到时候给你的庆云斋尽数都给换了。” 姜照皊听罢,也高兴:“如此甚好,臣妾惦记许久了,一直不曾得念。” 想想亮堂堂的落地窗,她就高兴,又谋划着要做窗帘,这现代的时候,窗帘属于软装修,好看的紧。 但是窗帘布难得,她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替代。 “您说说看,这玻璃还能用到 什么上头?”姜照皊问。 这装窗户,是她之前提出来的,但是不能什么都由着她提,再说这古时候,玻璃跟玉是差不多的,想要平民化使用,还要个过程。 最起码要达到量产,才能真正的应用起来。 像是瓷窑一样,各地都会,反而发展的快些。 “您直接叫各地的人来学这门手艺,瞧着交点束脩?是这么说的吗?”姜照皊有些不确定的问。 什么润笔费、束脩、孝敬之类的,她有些分不大清楚。 康熙若有所思,浅笑着问:“谁人都学去了,你还赚什么钱?”他这话一出,姜照皊反而意外了。 “您是皇帝,又不是商贾,不必将利益都握在手里,直接放出去,收一成两成例,定几年之后不再收了,倒也可以?”她说着说着,觉得这个法子还不错。 说完殷切的看向他,柔声道:“旁的不说,臣妾的名头倒是可以借你一用,不用多的,分一厘的利就成。” 她随口忽悠,就没想着会成。 谁知道康熙直接应下:“成。”捏了捏姜照皊的脸颊,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当初地动的事,她强撑着也要说出来,后来证实,确实非常严重,若不是她说出来,以当时的严重程度,一个罪己诏怕是少不了的,再说这大清建立才多少年,若是三番两次的地动,岂不是说他德不配位。 如今提前预知,倒成了祥兆,省了他多少事。 不过是一点子利润,他舍得让。 瞧着仁妃吃惊的脸庞,康熙抿着唇笑,骄矜的抬起下颌:“好生伺候朕,往后有你的好处。” 这么说着,他低头去看她的神色,就见仁妃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欠,敷衍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出来的话却软极了:“皇上,臣妾爱你呀。” 甜。 康熙美滋滋的想,今儿仁妃终于发现他的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夸他亲他。 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康熙心也跟着软成一团,笑吟吟道:“放心,朕会让自己也爱你的 。”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比较多,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笑了,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像极了打盹的甜宝。 康熙轻抚着她脊背,哄着她睡,心里却在想着,这姑娘爱惨了他 ,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原本不拿她当人看,如今倒是真瞧在眼里,挂在心里了。 这么一个娇团子,嬉笑怒骂皆是风情,人又小性的紧,可不得他好生哄着宠着。 康熙想着想着,兀自睡去。 姜照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明冷静,哪里有方才的软语温存。 她也是想了很久,才定下来的策略。 嘴里说着爱他的话,但是行动上就不必了。 这样给他一个信号,似是而非,欲拒还迎,剩下的叫他自己去猜。 若是真的让他觉得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当愉悦阙值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对方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若是爱人,爱对方三分,爱自己七分。 方能长久。 她在心里想,她做不到全心全意的爱别人,无法承担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样的情况。 说到底,她贪生怕死,好逸恶劳。 这么说着自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不管,她就是最值得爱的崽崽。 正胡思乱想着,康熙凑了过来,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大掌习惯性的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安然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学会了一指禅神功!从早上七点坐到晚上十一点,才敲出来一万字,嘤,手手赶紧好呀。 第60章 秋天一来, 好似冬日也近了。下了两场雨,天就有些冷。 姜照皊摸着下巴盘算,当初康熙许诺的出宫两次, 如今还有一次, 等到冬日,定然是出不去的, 大冷的天,谁耐烦在外头奔波。 这秋日便是最好的时间, 不冷不热的。 只康熙一直忙, 不曾来翊坤宫, 姜照皊也没去乾清宫寻他, 再加上见天的下雨,这便耽搁了下来。 今儿又是秋雨绵绵, 姜照皊立在屋檐下,伸出玉白的手掌来接淌下的雨水, 一边笑:“夏天旱, 再下两日雨停了便好, 若是再下,怕是要把种子泡坏了。” 她随口说道。 不曾想康熙打着伞, 身上还披着雨衣过来了, 听到这话就笑了:“你还懂天时?” 姜照皊自然是懂一点点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她是贵女,不可能和农桑之事扯上关系, 便笑吟吟道:“竟是蒙对了?” 她神色中带着意外,瞧着像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有这样的成效。 半晌又笑:“也是二十四节气和历法看多了,愈加明白别人有多厉害。”这倒是她的真实想法了,其实刚穿越的时候,她隐隐也有些傲慢,觉得自己来自一个科技时代,就可以超脱诸人,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然而当她沉浸下来,认真了解之后,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的无知。 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似学了很多东西,实则没有一样是自己发明的,不管在什么时代,天才的光芒永远是掩盖不住的。 显然她不是。 现在读书读多了,自然收起自己的狭隘,种花的精神,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作为基建大国,智慧结晶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英雄主义。 想了许多,最后转过脸的时候,看向康熙,又变成了撒娇卖痴:“您还欠臣妾一次出宫机会,想去房山看枫叶。” 她真的太久没有出门了。 康熙摸了摸她的脸颊,有些不确定的问:“这爬山可不能坐轮椅的,只能你自个儿爬上去,身子可还受得住?” 她以前身子好,定然没有问题的,但如今不成,偶尔会气喘吁吁,谁敢让她劳累了。 姜照皊想了想,她上个月是有清水,故而身体养 的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月的系统奖品是小番茄,让人不敢信。 拇指大小,还不够一口吞的。 和当初的樱桃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番茄是红色,就是养气血的,她如今还有些若,但其实养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是一口气爬到山顶,想必还是可以的。 “想去。”她伸出皙白的尾指,勾在他腰带上,说的可怜巴巴。 康熙看了她一眼,想想又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看着她意会的扑过来,在他脸颊上啾啾亲了两口,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说:“还用你催,早已经定好了,重阳节的时候,就带你出去玩。” 这重阳节原本就是登高望远,再加上地动的事,刚好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想着去去晦气,都会高高兴兴的出门玩。 康熙也是如此,他一早就盘算,要带着她一道往房山去,只是一直在想肩舆的事,若是她走不动,还可叫人抬着,如今几个侍卫在练,这肩舆在平地上自然简单,但是上山下山就不同了。 他得事事安排好了,才能开口跟她说。 既然敲定了,姜照皊就高兴起来,她回了内室,开始盘算自己出门要穿什么衣服了,至于其他的,自然有康熙操心。 她只要把自己美美丽丽的带出去就成。 “鞋子要牛筋底的男靴,现在做还不晚。”她想了想,又觉得男靴穿了,不如还穿男装,可男装不如女装好看,她就有些纠结了。 想想还是不为难自己,直接穿骑装好了,歪头看向康熙,她笑着问:“可以跟您用一个布料吗?” “这是何解?”康熙问。 一般情况下,后妃都不愿意跟别人衣裳样子重了,会觉得特别没面子。 “这样走在路上,旁人一瞧就知道是您的女人。”姜照皊解释。 出门旅游不穿情侣装,多遗憾。 康熙若有所思,其实后妃的衣裳制式,不能跟皇帝同,除非是皇后、皇贵妃,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严格,包括贵妃都不行。 逾制是他不能接受的。 姜照皊显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直白开口:“不是臣妾用您的布料,而是您屈尊,用臣妾能用的布料。” 她如今是妃位,这皇帝若是用,还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 ,就不存在逾制的问题。 “而且就布料相同,款式倒也不必,就是上图再绣上互相关联的纹饰,如此便好了。”她笑吟吟道。 康熙一听,也有些心动,想了想,目光转向两个孩子,笑道:“不如他二人也加进来,都做一样的。” 但是这个选色上,就要慎重些许,毕竟适合男女老少一道穿的。 最后定了鸭蛋青色、檀色、燕脂色等,几人都能穿的色,至于款,等瞧了布料再出花样子。 “你整日里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着实轻松。”康熙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颈,不由自主的感叹。 姜照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累了,说来也是,他是个勤政的,素日里奏折就没有让放着过夜的,就算有点子闲暇时光,还要再捧着书读。 他不累谁累。 上前给他捏肩,姜照皊没劝什么多放放,自己的身体要紧。 主要他平日里也挺注意了,他也注意劳逸结合,这做帝王不累,苦的就是天下苍生了。 他随便一个决策,随意一个动作,就要别人拿一生去拼命的。 “这个力度如何”她问。 康熙笑着点头,表示还挺不错,回眸笑着问:“以前学过?” 姜照皊摇头:“奴才们捏多了,心里就记下了。”她道。 若是旁人,让她捏肩,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他这是因为政务劳累,她自然会上心。 “今儿难得乖巧。” 康熙受用,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 姜照皊来回瞧了瞧,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性张力了,跟揉捏孩子也不差什么。 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的,没有任何暧昧感。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信号。 等到晚间康熙去洗漱的时候,她就遣奴才们出去,自己对着高大的西洋镜在那里照。 瞧了半天,也没看出那里不好来。 腰肢依旧纤细,说句凹凸有致也不为过,并无丝毫不妥之处。 然而康熙就是不感兴趣了,瞧着她的时候,眼神清明,并无任何杂念,原先的时候,瞧见她总是暧昧和深沉的。 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依旧弹性十足。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觉得她之前将死未死。比较晦气?所以才不肯 沾她的身。 姜照皊自个儿想了一万个理由,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室内寂静,她望着自己的胴体发呆。 康熙转过屏风,就猛地一滞,这姑娘在做什么,只穿着肚兜亵裤,便立在这,那雪白柔腻的肌肤在烛火下闪耀着光泽,引得人想探手覆上去。 “仁妃。”他哑着嗓子唤。 姜照皊被他惊的回神,大大方方的转了个圈,笑问:“臣妾不美了?” “何出此言?”康熙问。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简直够好了以为,自己暗示的味道非常浓了,但是他没反应过来,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臣妾身子早已好了。”她重新换了个说法。 这么一说,再联系上下文,康熙瞬间明白过来,他牵着仁妃的手,先是细心的替她披上寝衣,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道:“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自然要尊重些,哪里能像原来似得。” 原来就是个取悦的玩意儿,如今她身份上来了,自然不能轻浮以对。 姜照皊听了无言,她拧了拧细细的眉尖,上下打量着康熙,半晌才垂眸问:“这阖宫女人,都是玩意儿不成?” 说来也是,这个时候的男人,你能指望他多看重女人呢。 主流思想就是,女人就是个物件,在家相夫教子便是,哪里还能有过多要求。 康熙见她脸色变换不定,想必也有些想岔了,便解释道:“朕没有时间关注后妃,谁会生孩子,谁温柔小意叫朕高兴,谁便是个好的。” 见仁妃表情愈加不对,康熙换了个说法:“皇妃呢,最主要的是安守本分、绵延子嗣。” 至于人是什么样的人,就真的不大重要了。 姜照皊表情愈加一言难尽起来,道理她都懂,这明明白白说出来,听着就那么不是味。 “臣妾知道,只是这……”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臣妾问的是……” 话到嘴边,她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烧红的脸颊,不打算说了。 康熙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轻声道:“朕感怀于你的心意,想要好生待你,你反而闹起来了。”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姜照皊还没有理清楚。 “您就算把臣 妾当个人看,那鱼水之欢也是理所应当的,怎的就不尊重了?”她问。 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不存在其他任何问题。 康熙对她问的有些懵,大约是矫枉过正了,竟不是黑就是白了。 “你身子不好,朕怜惜你,尽量不去想这个事儿,时间久了,倒也坦然。”他老老实实的开口。 他现在有些佛系,精力都放在政事上了,没有空管这么多。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您的心意,臣妾铭记于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知道了,一时五味陈杂,当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心里变特别的时候,就是感情纠葛的开始。 可问题是,她这种渣女想法,并不打算投入一丁一厘的感情。 以康熙后期的性子,她若真是投入点感情进去,怕是难过的是自己。 现代离婚率那么高,你不能说每个人都是将就,在打算结婚的时候,谁不是怀着满腔喜悦,想要和对方执手到老。 再说,这世间情侣,总是有如胶似漆、耳鬓厮磨,最后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在少数。 好的时候,是真的想好好的,这闹崩的时候,看对方一眼都多余。 有时候闹的狠了,甚至会产生对方不死,就不安心的感觉。 现在康熙或许是真的想要好好待她,但是这个时效有多久,谁也不能保证。 笑了笑,姜照皊往他怀里一窝,安安生生的闭目睡觉。 她安分了,康熙倒被她撩拨的难受,只把她狠狠的往怀里搂了搂,笑骂:“惯会磨人。” 对于他来说,美人明明白白的问他,为什么不宠幸,简直像是在说他不行。 正兀自忍耐,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了过来,掐了掐他腰间软肉,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 康熙闭目,想着她进来不大康健,身子还未恢复,不能孟浪了。 “皇上。”她得寸进尺的来咬他耳朵。 康熙忍无可忍,翻身覆在她身上,禁锢住那点火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朕原本打算放过你的。” …… 夜色沉沉,万籁俱静。 翊坤宫中春宵帐暖,不时有女子低哑啜泣声传出。 “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透出几分娇媚可怜来,巴 巴的认着错。 谁能想到,最胡闹的就是她呢。 一只玉白莹润的手搭在床沿上,无力的握了握,又怏怏的垂下。 骨节修长的大手从帐中伸出来,将这小手捞过来,十指紧扣。 …… 待雨歇云收,她微微哑着嗓,白嫩的脸颊上潮红一片,那双眼睛水润润的,波光潋滟,她抿了抿嘴,就忍不住轻嘶一声。 莫不是个禽兽,总觉得唇瓣有些微微的刺疼。 怕不是破皮了。 “您……”她一开口,自己就闭上嘴,着实有些沙哑过了,还带着春情余韵。 康熙笑了笑:“可知道男人是不能招惹的。” 她知道了。 有些人面上斯文又温柔,实在霸道又狼性。 “困。”她累的腰酸,有些不想动了。 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笑着道:“睡吧。”清理的活,许久不曾做过,倒是有些手生了,弄的姜照皊有些不舒服,哼哼唧唧的皱眉头。 有些想要醒来的意思,康熙手下动作又轻了三分,看着她笑了笑,这才相拥着躺下。 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姜照皊就知道难受了,她锤了锤酸痛的大腿根,唤白苏进来给她按按。 “上个月做的蔷薇露拿出来,身子不大舒坦。” 她道。 不舒坦三个字一出来,田田敏锐的望过来,见她脖颈间暧昧的痕迹,又低下头。 白苏应了一声,便去妆奁里头拿蔷薇油,其实这个天蔷薇都已经开败了,并不是多好的品相,但是经过娘娘的手过了一道,就有些绝了,着实好用的紧。 她跟着四个嬷嬷学了不少按身子的手法,如今也算是长进不少。 姜照皊被她按的很舒服,不由得叹道:“谁若是娶了你,便是好事一桩了。” 人美声甜的小姐姐,谁能抗拒的了。 说起这个,白苏的脸登时白了,她手上还沾着蔷薇露,不敢胡闹,只举着手,跪在地上表忠心:“奴婢对主子一颗心,天地可鉴,是要跟着您一辈子的。” 她不敢出去,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出宫又能做什么呢。 找个人嫁了,也不可能是可心人,为人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最后也不一定有体面。 她说这个,姜照皊便有些意外。 “说说看,为 什么?” 在前世的时候,不婚族倒是多的很,对于她老说,那是个人选择,和旁人并不相干。 只是这时候想法不同,女子大多都想嫁人,寻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奴婢一直不曾说过。”白苏苦笑了一声,在主子的示意下起身,手里继续按捏着,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白苏的阿玛,向来都是能动手不动口,能动口的时候不冷战。 偏偏她额娘性子又软,被她阿玛打的次数多了,见着人扬手就哆嗦,又喜欢哭,总是窝一肚子苦衷,什么话都不说,就等着别人能谅解她。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人会体谅别人。 她小的时候不懂,长大了为她出头,她反过来骂她不孝,不知道尊重人。 可这尊重人,也是要分人的,一个对她非打即骂的禽兽,指望着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 况且她反抗之后,阿玛连她都不敢凶了,可见是个欺软怕硬,不需要顾忌他的。 可额娘不行,打完她,赖好给她个笑脸,她又颠颠的跑过去嘘寒问暖,一点记性都不长。 “奴婢是个庶女。”白苏说着有些想哭。 额娘这个性子,倒也还好些,可她姨娘呢。 “姨娘是汉家姑娘,只因阿玛在路上瞧见了,觉得生的好,便直接一两银子就抱走了。” 后来生了她,阿玛没几日就厌了,动辄拿皮带抽,她一个小脚姑娘,躲都躲不开,被打了只能受着,原就是撸来的,一两银子跟买只猫猫狗狗一样,谁也没放在心里。 额娘倒是心软,可也只会在姨娘挨打后,过去送点吃的喝的,有时候碰上她阿玛心情不好,再两个人抱在一起挨打。 后来在她几岁的时候,姨娘没撑着,夜里发了热,人就没了。 她阿玛懒得发丧,直接草席子一裹,扔外家门口去了,可怜她外家两个孤寡老人,只这么一个姑娘,瞧见这衣不蔽体的死了,当即就疯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流浪到何处去了。 她苦笑着看向自己主子,轻声道:“男人打老婆,都说是跟打孩子一样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可打在谁身上谁不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跟着你,眼见的好日子,何苦嫁了人,是死是活都捏 不到自己手里。” 姜照皊听罢愣了一下,重新审视白苏。 在她眼里,白苏性子直,又有些莽撞,嘴巴又毒,和白蒲的温柔体贴自不相同。 谁能想到,她幼时这般可怜。 “你如今位置上来了,还管不了你阿玛?”她问。 白苏眼里噙着泪,摇摇头。 “额娘拦着不让,但凡说句重话,她比阿玛还难过,久而久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显得奴婢多余,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呢。” 姜照皊:…… “你阿玛是个特例。” 白苏含着泪摇头:“他那样的,出去后,旁人都说他是个英雄汉子,最有担当不过,嫌弃老妻从不曾抛弃,反而愿意教她。” 说着说着,她这按摩也完了,就擦干眼泪认真道:“奴婢是一万个愿意跟着您,伺候您一辈子的,希望主子不要赶奴才走。” 她说的可怜,跪在她床前,昂着小脸望过来。 “随你了。”姜照皊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她在想,若是自己有不嫁人的可能,那么她还会嫁人吗?就算再来一次,就算在古代,女户是非常艰难的,她也不会嫁。 白苏笑的合不拢嘴,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奴婢必为主子而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姜照皊听了也跟着笑:“紧说混话!” 笑骂了几句,就听胤祚在哭,这小子皮实,性格也不强,鲜少见他嗷嗷大哭。 “怎么了?”她问。 奶母抱着胤祚来回:“方才小主子玩自己脚呢,玩着玩着许是忘了,用手挠了一把觉得疼,又抬起脚来啃,他现在牙长出来了,梗着有些疼,便哭起来了。” 这么说,就是蠢哭的了。 忘记自己有脚,所以才跟脚打架,手打不过就上嘴,最后将自己给弄疼了。 胤祚一瞧见额娘,哭的更伤心了,他肚子一鼓一鼓的,伸出圆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乖,额娘抱哦。”姜照皊哄他。 和胤祐动辄撒娇求抱抱的个性不一样,他更喜欢自己玩,不拘手里拿着点什么,都玩的认真专心。 她不许旁人打搅他,随他自己玩。 若是他凑着想要一起玩,便会带着他玩。 胤祚比胤祐重一些,抱到怀里沉甸甸的手感,明明瞧起来也是 差不多的,掂在手里就不一样了。 “乖,呼呼哦。”瞧着他瘪着嘴,委屈的小模样,姜照皊没忍住笑了。 自己把自己蠢哭,着实好玩。 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想康熙儿时是不是也这样,会自己把自己蠢哭,蠢到无以复加这一种。 想着上次抱着胤祐去乾清宫获得的惊喜,姜照皊抱着胤祚往乾清宫去,看能不能收获新的惊喜。 到的时候,康熙正领着一拨人往外走,她怔了怔,正想要闪身躲开,却被康熙发现,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过来再说。 “给皇上请安,诸位大人安好。”她笑吟吟的请安,目光不闪不避,特别坦然。 康熙笑的骄矜:“这是仁妃。” 说着看向身后跟着的几位大人,刚想要介绍,不由得又笑了:“你瞧瞧,能不能认出谁。” 姜照皊随意扫了一圈,她只瞧着有个眼熟的,真真朗风霁月,如玉如竹,好一个儒雅美大叔,并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了。 她红着眼眶开口:“多年不见……”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开场白。 果然她这幅表情一做出来,康熙就赶紧道:“你几年未曾见过你阿玛了?” 姜照皊垂眸,又看了一眼那美大叔,才轻声道:“四五年了吧。” 先是外放,后是原主入宫。 姜中檩出列,弯腰作着揖就要跪地请安,被姜照皊拦了。 说起来原主父母素来娇惯原主,才养成她这么个性子,瞧见姜中檩之后,她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这个阿玛,瞧着面相,就知道是个性子温和的。 能生出原主这个女儿,他的样貌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没想到,这般的好看。 康熙也道:“你们一家子骨肉,倒是不必这般多礼了,心意到就成了。” 这么说着,但是姜中檩仍规规矩矩的行了打千礼,皇上每次见了他们行礼,还是会说免礼呢,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免。 如今娇娇是君,他是臣,自然要守礼。 只是当初那个到他下巴处的小姑娘,如今长大了。 一群人都在守着,不是叙旧的时候,康熙挥了挥手,示意都跟着一起走,见姜照皊抱着胤祚吃力,便伸手接过来,一边往御花园走去。 这皇帝带着大臣在 宫内行走,是要净街的,一时间只听见净街鞭的声音。 “去玻璃窑瞧瞧。”他低声给姜照皊解释。 原本就说分她利,自然要把功劳都按在她身上才是,故而才叫着她一起来。 至于江贵人先做出玻璃,就不大重要了,毕竟也是前后脚的功夫,仁妃就做出来了,鉴于仁妃已经忙碌一年左右,对方就那么几日就做出来,他内心中,更加倾向于江贵人偷了技术。 左右现下用的,也是仁妃的技术。 一路走,一路介绍,这次的官员有户部的、工部的等,一个发展技术,一个做基础推广。 姜照皊听了,不住点头,对方的点子还挺好的,以目前来说,已经非常完善了。 胤祚在阿玛怀里并不舒服,他不高兴的扭了扭小屁股,伸着小手手要母妃抱,但是被康熙拍了一记,笑骂:“再闹自己下去爬。” 姜照皊听在耳朵里,只简化成‘给爷爬’三个字。 抿了抿嘴,这时候官员多,她没有说什么,只慢悠悠的跟着一道往前走。 工部的人,知道仁妃,毕竟当初拨匠人出来,也是经了工部批准的。 户部的人倒是有些不明白,这玻璃的事,叫姜妃过来,又算什么事,素来听说皇上宠她,竟不知宠到这种地步,竟是形影不离了。 只是以皇上的性子,竟然看不出来。 姜中檩在户部,他心里也犯嘀咕,看着同僚望过来的眼神,他抬头挺胸,跟没事人似得。 胤祚一心想往母妃那去,却被皇阿玛拦了,小心情都不美丽了。 鼓着圆嘟嘟的脸颊生闷气,一抬头就忘了。 一串大雁排成‘人’字型,打从天上飞过。 他的人生经验中,从未没有见过这些生物,亦或者说是,刚刚关注到,世界上还有在天上飞的。 学着大雁的样子,扑腾着两条小短胳膊,自然是飞不起来的,他怏怏不乐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手手,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飞。 康熙看了笑,猛然给他举高,笑着问:“飞了吗?” 胤祚吓了一跳,等发现视野变的广阔之后,就乐的嘎嘎大笑。 众臣:…… 原来万岁爷这么接地气的吗? 这样玩闹着走到玻璃窑的时候,众人心情也跟着放 松些许,康熙看了他们一眼,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这又大踏步往里走。 玻璃窑现在是欢喜负责,他自己原本就会,又去江贵人那里学了。 一进去之后,众人就怔了一下。 对于现代人来说,玻璃展台是常见物品,并不怎么稀罕,什么不如木柜看着上档次。 但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有顶射灯的玻璃摆台,里面摆着许多形状各异的玻璃摆件,闪亮的不敢置信。 “这是何物?”工部的人不由得怔住,呆呆的问:“为何比烛火还亮,夜明珠也比不得。” 在场诸位的三观被震了。 姜照皊倒是担心胤祚的眼睛突然见这么亮的光会不舒服,直接上前看了看,关掉了电灯。 这顶射灯灭了,但是玻璃的底盘还在。 姜中檩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又敲了敲,这才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还未等他研究出什么,就见仁妃随意的掀开玻璃盖子,伸手进去掏小摆件玩。 他吓了一跳,赶紧清了清嗓子。 “您想瞧?”姜照皊随手抛给他。 姜中檩手忙脚乱的来接,他担心这玻璃摆件掉地上,女儿会受到责罚。 胤祚看见亮晶晶的东西,也跟着好奇起来,伸着手想要,姜照皊就又给他拿了两个小动物摆件来玩。 看着她这一点都不客气的样子,姜中檩觉得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 康熙也没觉得如何,仁妃素来不把玻璃当珍宝,随手抛来抛去,一点都不珍惜,他也见惯了。 其他众人倒不是担心仁妃受责罚了,只是觉得仁妃受宠太过,这样珍贵的东西,竟然随手拿不说,还扔给孩子玩。 长长的夹道摆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众人看的叹为观止。 姜照皊看重了一个粉色的玻璃花瓶,随口道:“这个拿去插花。”康熙点头,又指了一套摆件给她配。 两人嘀嘀咕咕的商量,每一会儿就抱走十来件。 户部尚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出列暗示道:“这些物件若是拿出去卖,必然价值连城,到时候做什么都便宜。” 听到价值连城,康熙怔了怔,看着户部尚书,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这些东西,跟瓷器一个价。”他随口道。 瓷 器可不是什么贵价物品,再穷的人家,这姑娘出嫁的时候,也会添几个新盘子新碗的。 “一个价?”户部尚书呆住,看着这美轮美奂水晶似得东西,纵然一口气摆这么多,显得没那么贵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从西洋来,纵然巴掌大一块玻璃,那也是寸金比价。 正在此时,欢喜大踏步走了过来请安,他方才在窑里,听说万岁爷带着仁妃来了,便赶紧洗刷过,这才赶过来。 “给皇上、仁妃娘娘、诸位大人磕头请安。”欢喜一撩袍子跪地。 他是太监,阉人。 纵然管着瓷窑,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康熙随口叫了起,叫他细细介绍如今玻璃的发展情况,这些对欢喜来说,都是如数家珍,就在心里放着,因此说话语速固然快,却条理清晰,叫人一听就懂。 姜照皊点头,笑道:“这玻璃一拿出来,就按平民价走。” 户部尚书想想多少银子从眼前流过,他却抓不住,这心里就难受,不禁提反对意见:“这东西脆弱的紧,谁买来舍得用,还是走高价路线,多的是人买。” 况且这东西不是你买一件就完事了,玻璃这东西,保存着保存着就没了。 说不得冬天下一场雪,气温太低,说爆就爆了。 你让平民买,谁舍得。 姜照皊看向康熙,不想跟户部尚书吵。 “瓷器还不是易碎,也没见谁家少买了。”康熙一口气回绝,知道户部尚书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如今百姓也不容易,贵价的东西有玉石珠宝就成,这玻璃就大可不必了。” 户部尚书的想法,就是他以前的想法。 因此劝起来很知道重点,当初仁妃就是这么说他的。 姜照皊觑了他一眼,没说话,从他怀里接过胤祚,颠了颠觉得有些累,随手就给欢喜抱着。 欢喜僵硬的跟石头一样,他没报过孩子,特别是七阿哥身上还带着软软的奶香,细细分辨的时候,还有庆云斋独特的香味。 他看着胤祚白嫩嫩的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显然是对他好奇的,一会儿捏捏他鼻子,一会儿揪揪他的眉毛,欢喜求救的看向仁妃,却见对方心思都在官员谈话上,并没有关注到他。 要命 ,这么一个没骨头似得小团子,到底要怎么抱。 欢喜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把胤祚往怀里揽了揽,用力轻了不行,担心对方会掉下去,用力多了也不行,他跟棉花一样软,总怕伤到他。 胤祚乖巧的靠在他肩头打盹,小手紧紧的攀着他胳膊。 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柔软的欢喜,头一次感受到了,他垂眸想,无怪乎田田会对仁妃死心塌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5 20:28:21~2020-07-06 17:3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鄜君 5瓶;紫陌、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姜照皊乖巧听着大臣们的发言,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个个都是有真才实学,也是一心为民的。 很快就商议出可行的法子, 若走平民路线, 那就要足够多的人去学,只要一溜烟的面世, 那么价钱自然上不去。 可也不能白白给人学,不然这国库空着, 谁来缴纳。 说到缴税的问题上, 姜照皊犹豫了一下, 没有说话, 前世的时候,她是缴税大户, 觉得那种缴税方式非常成熟可行。 她不知道怎么制订出来的,但是她记得具体的缴税政策, 但这个政策一出, 估摸着会对世家和大贾造成冲击, 绝对不能由她来提出,不然到时候一个后妃干政的罪名扣上来, 她承担不起。 慢悠悠的想着, 她瞥了一眼欢喜, 忍不住笑了。 他也真有力气,一条胳膊举着胤祚,跟举炸。药。包似得。另外一条虚虚的环着, 显然是全身的劲儿都放在上头了,憋的脸颊都沁出细汗来,印上一层薄红。 姜照皊觑了一眼,胤祚已经睡着了,小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兀自熟睡。 他跟只小猪崽一样,圆嘟嘟肉呼呼,然而欢喜仍是细弱的,他抱在怀里,跟大小孩抱着小小孩一样。 冲着外头挥挥手,示意奶母来抱走。 欢喜抿了抿嘴,恋恋不舍的将胤祚交给奶母,他是真的舍不得,却又不敢开口。 康熙随意瞟了一眼,没管这里,只引着众人又回乾清宫,既然东西已经见过了,这具体章程再讨论一下,就可以定下试行了。 姜照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康熙从后面不动声色的掐了她一下,她顿时一个激灵,这人怎么还带这样的。 仅有的一丝困意褪去,她精神百倍的支棱起耳朵,听着众臣商议。 姜中檩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二人,一直提起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还能不明白,性子单纯天真又爱娇,你若是喜欢她这个性子,瞧着她撒娇痴缠,自然心生怜惜。 等彻底商议完毕,叫众臣下去写折子呈上来,姜照皊已经困的头都是懵的。 等众臣告退,她瞬间往后殿软榻上一歪,就要睡,康熙跟着她进来,本来是想跟她叙叙话,中 间好几次她欲言又止,他都看着呢。 谁知道对方只瞧了他一眼,转脸就睡着了。 康熙一肚子的话,都闷在心里,出不来。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被子没盖好的仁妃,他叹了口气,将她腿脚摆顺了,细细的掖好被子,这才出去。 看了看觉得室内太过亮堂,又把床帐放下,示意奴才们都闭嘴,这才往前殿去。 等姜照皊睡醒,天色已经擦黑了,一觉睡这么久,她也有些懵。 打着哈欠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禁笑了,想什么美事呢,简直就不可能。 “来人。”她轻唤一声,叫人进来给她洗漱。 刚喊了一声,康熙应声而来,看着她起了,就笑着道:“起来用膳。”他等了许久,饿的用了点心,她终于起了。 “好。” 白苏伺候着她洗漱,康熙在一旁瞧着,亲自上手拧了一把,笑:“你肌肤细嫩成这样,天天还抹这么多脂膏。”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谁让她以色侍人呢。 等收拾停当去用膳,就见奴才们已经摆好膳桌,一坐下就可以吃了。 她也饿了,客气的让了一句:“臣妾给您布膳?”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稳稳的坐着,自己吃的开怀。 康熙头都没抬,也自顾自的吃着,若是信了她的话,当自己是傻不成。 显然他是不傻的。 “这卤鸭掌不错,你尝尝。”康熙道。 姜照皊尝了一口,觉得还挺好吃,就多啃了一个,想想又想起东坡肉了,便笑道:“明儿做东坡肉来吃。” 东坡肉她也会做,想想许久不曾下厨,便道:“您过来翊坤宫,臣妾做给你吃。” 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仁妃的手艺,他吃着不错,前头还问她要玫瑰卤来吃,中间又是有孕又是天罚,身子弱的不像话,压根没有办法下厨。 “成,朕等着。” 他笑。 正吃着,就听外头传来奶声奶气的轻唤声:“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姜照皊怔了怔,视线转向门口,这应当就是太子了,她只远远的见了一面,如今再见,倒觉得新奇。 太子现下五岁半,年纪小小的,就能看出来清俊,不胖不瘦,肉嘟嘟 奶乎乎,偏抿着嘴装老成,看着一板一眼的。 穿着杏黄的太子服,嫩生生的颜色衬的他小脸雪白雪白的。 是个俊俏孩子。 见到她在,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负着手缓缓走进来,一板一眼的请安:“给皇阿玛请安,仁娘娘安。” 他跟个小大人一样,特别懂礼自律,乖巧懂事。 康熙瞟了他一眼,叫了起,才笑道:“可曾用膳?”见太子摇头,便招呼着一道坐下。 见太子坐下,姜照皊便起身,笑吟吟道:“那臣妾先回去,您二人好好聊聊。” 被康熙给拉住了,示意她好生用膳就是,就转而看向太子,先是问了几句功课,见背的还可以,这才不再多言。 姜照皊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样的操作挺叫人吃不下饭的。 这问问功课,紧张一下,谁还有心情吃饭。 到底她管不着,也就闷头用膳,等着他俩交流,两人闲闲的叙着话,说些家常,康熙还挺细心的,一会儿问侍讲如何,一会儿又问奴才们伺候的可尽心。 太子无有不应,一一回答,不大的孩子,还挺有条例的。 许是因为她在,太子又说了一会儿,便直接起身走了。 姜照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柔声道:“太子进退有度,是个好储君。”她这话一出,康熙反而诧异了。 他一直拦着不许后宫的人和太子多做接触,就是因为后宫诸人的想法,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而这膝下有阿哥的,哪个不想取而代之。 他担心太子年幼,被旁人教唆坏了,便一直护的紧,夸太子的不是没有,所有的夸赞后面,有时候都会加个但是,纵然没有明说,那‘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认真的打量着仁妃神色,她显然是打心眼里这么想的。 他真真意外,没想到仁妃会这么想。 姜照皊随口道:“您现在春秋鼎盛,再过二十年,太子成年,您依旧春秋鼎盛,到时候如何安排,可要想仔细了。” 她这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个招呼,毕竟在历史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 一个迫切想要权,一个正当年不可能让权。 再加上康熙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狼崽子,在后面 出谋划策,煽风点火。 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关系,瞬间分崩离析,最后被胤禛捡漏。 康熙听完怔住,他从来想过这个问题,思索半晌,才认真道:“你说的问题,朕会细细思量的。” 说完又忍不住笑:“那你如何能笃定,朕就能活到那时候。” 早早的立了太子,也是担心像前朝那样的情况出现,皇帝没了,但是储位未定。 “您长命百岁呢。”她随口道。 康熙矜持的笑了笑,没有反驳,这话也无从反驳,仁妃的话,让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油嘴滑舌。”笑骂一句,这一茬就揭过了。 又玩了一会儿,姜照皊直接走了,康熙回去处理政事。 等回去之后,她在思索,到底该如何处理太子与兄弟之间的关系,以历史记载来说,太子被捧着长大,等他明白和弟兄们的不同时,所有皇阿哥见了他都要行礼,就连他的老师,也得跪着给他讲课。 这是康熙给他的恩典。 但这都是龙子凤孙,若是平礼也就罢了,动辄叫人打千跪拜,这谁扛得住。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交代御膳房备着东坡肉要用的材料,都收拾好了,分门别类的放好,等她取用。 这东西要小火慢炖才入味,至于做法,东坡先生早已经写过诗了,照着做便是。 姜照皊一进小厨房,田田就笑着凑过来给她打下手,见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把烧火宫女给挤走,非得自己来。 看着他笑了笑,她没说话。 想到康熙和太子的对话,她便笑着问:“功课可完成了?” 说起这个,田田颇有些自得:“已背熟了,老师夸奴才聪慧呢。” 姜照皊随口挑了几句问他,田田回答的很顺畅。 抿了抿嘴,田田低声道:“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不若明儿做来吃好不好?”他不敢要求主子给他做,这么说,就是想自己做。 姜照皊怔了怔,侧眸看向田田。 对于她来说,冷宫时光,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漫长时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除了刚开始会想一想,接着就彻底抛在脑后,有时候可想的,左右都是受苦受难。 可对田田来说,就不一样了,田田觉得,纵然吃穿不愁,还有 老师教读书,可跟他在冷宫中,和主子相濡以沫那些日子比,他情愿回到过去,又想着主子能好好的,就格外想念野菜糊糊的滋味。 与其说是想吃野菜糊糊,不如说是想念当初了。 见主子沉吟,他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有些阻丧的想,他这样是不是不对。 正在失落,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就听主子的声音响起,如同天籁:“成,你去准备材料,本宫做来吃。” 相对于奴才来说,她觉得田田更像是个家人。 故而愿意宠着,不过这些日子,身边伺候的奴才多了,来来回回的人也多了,她对他有些忽视,也难怪这会儿可怜巴巴的想吃野菜糊糊。 “记得好生读书。”她笑道。 田田点头,大长腿窝成可怜的姿势,那低矮的灶台,根本不够他伸展。 “你如今是越来越高了。”在这个普遍一米七五就算高个子的时候,他已经过了一米八不少,整日里还在长。 特别那腿长的厉害,她总觉得,他俩的腰身差不多长,比她高的全是腿,又细又长又直。 田田无措的缩了缩腿:“您不喜欢吗?”他是有些自卑的,以前瘦小的随后倒还好,如今身量出来了,就有人暗地里说他跟个竹竿似的。 “还成吧。”又没在她腿上长着。 田田看了看自己的腿,叹道:“奴才也不想这样。”谁知道这腿就一直长。 姜照皊要不是知道他真的想法,知道他不是炫耀,就笑着道:“腿长了好看。” “是吗?”田田还没来得及笑,就脸色苍白的跪下了。 姜照皊一回眸,就见康熙立在门口,目光阴沉的盯着田田看。 她心里一跳,面上却仍旧是笑吟吟的,柔声道:“瞧你把孩子吓得。”这话一出,康熙又盯了一眼田田,不悦道:“朕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天下皆是您的子民,换句话说,不就是孩子。”她狡辩。 见康熙面色仍旧有些不好,她软乎乎的笑了笑,便没再多说什么。 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康熙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板着脸,叫田田出去,换人进来伺候。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没敢反驳他,毕竟这事,算是她没理,虽说 只是夸赞,但是以康熙的小心眼,想必这会儿正不高兴呢。 一时间,小厨房只剩下两人,她弱弱的问:“那谁烧火?” “朕来。”他板着脸道。 姜照皊清了清嗓子,想问他会不会,就见他添柴的姿势挺像那么回事,还知道架空排。 等肉炖到锅里,两人一时无言,看了看他还是板着张脸,姜照皊有些心虚,决定还是将话说清楚。 “对于臣妾来说,田田跟个弟弟一样,并无旁的意思。”她慢悠悠道。 若真是有旁的心思,也不会叫康熙瞧见了。 康熙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夸别人,他就不高兴。 “夸朕十句,不许重复。” 他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这是在为难人,然而再怎么为难,她都要办到的。 将玉树临风、英明神武这样的词说了又说,硬生生凑够了二十句,这才住嘴。 鼓着脸颊看向康熙,她决定撒娇痴缠:“皇上,臣妾累了。” 她这么一说,康熙就抬眸看她,果然见那小脸白白的,显然是真的累了,这才缓和了神色:“以后不许了。” 姜照皊乖巧点头,以后不当着他的面夸别人了。 谁知道他来这么巧,刚好就听见了。 别扭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两人又凑到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特别的柔情似水起来。 等到东坡肉和野菜糊糊做好,姜照皊偷偷盛了一点,叫人拿去给田田。 康熙瞟了一眼,没说话。 这仁妃有情有义,总比无情无义好。 他心里有数,故而不曾真的生气。 到两人用膳的时候,康熙的情绪已经缓过来了,说话不再阴阳怪气,而是认认真真的点评:“好吃,你手艺如今越发好了。” 姜照皊闷笑:“您喜欢就好。” 他确实喜欢,一碗东坡肉,他自己就吃了半碗,又多添了碗饭,又看向仁妃,见她吃的慢,不怎么吃东坡肉,便直接问:“自己要吃,做了才吃这么两块。” “吃不了,有些腻,不敢多吃。”她道。 不比从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完全不用考虑消化问题。 现在就不成了,吃油腻东西的时候,必须缓着点,要不然肠胃会受不了,上吐下泻的自己受罪。 她 一说不敢吃,康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怜惜的摸了摸她脑门,才笑道:“行了,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朕都给你弄来。” 康熙惯爱说这些,也会认真跟她落实。 听了还挺高兴的。 姜照皊笑吟吟道:“家常吃的就够了,臣妾不吃野味,谁知道身上带了什么虫子,这肉里又含了什么毒。” 最起码在现代的时候,拒绝野味从我做起,可是小孩子都会讲的。 康熙一时怔住:“救你挑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旁人都无事,就你觉得有这个有那个。” 可这小心点,也不是大错,想了想她描述的画面,什么虫子在肉里钻之类,也太恶心了。 “朕往后也少吃点野味。”其实现在打点野味吃,实在是太常见了。 打点獐子、狍子、小鹿来吃,谁家还没这经历了。 就是农户中,也常常这么做。 “所以说着养殖得规模化,该圈养的圈养,这肉食充足又便宜,谁费劲巴拉的去捉野味买野味。”她道。 只是这玩意儿,到现代也禁止不了,这古代你要这么说,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只有康熙不吃,在前面做榜样,这上行下效,为了向他看齐,面上也会做出不爱吃野味的样子来。 她太知道从根源来解决问题。 康熙若有所思,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她的描述恶心到了,登时一点也不愿意吃野味。 拿了野味来给他吃,他叫人拿下去。 猪肉绦虫的事,他也知道,简直不能想,越想越是恶心。 乖巧的吃牛肉羊肉,就连猪肉,他也不吃了,总觉得肚子里全是绦虫在酝酿。 姜照皊知道了,只闷着声笑,他这样把关把的严,下头只会更严,就算没有明说,也会乖乖听话的。 不过她往夸张了说,把自己也恶心到了,只怏怏不乐的开始吃素。 一时无法,她便抛在脑后,默默思索税收的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讲,但是古代的农民,真的不容易,要看天时,看地利,最后好不容易攒点粮食了,还得交。 像现代的法子就挺好的,阶梯缴税,下面的百姓能有缓和之机。 先在心里大致过一遍,她才提笔开始打草稿,她穿越过来,纵然一心想着 争宠,想要过上好日子,如今衬着还有些话语权,能够吹点枕头风,提前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给说出来。 她不会政治,不懂治国,但是前世一些她觉得非常好的事情,可以提出来,叫康熙自己去衡量到底能不能实施。 若是能,又对黎民百姓有用,倒不枉她走一遭。 若是不能,便当她没说。 这么想着,到底心底坦然许多,就像是地动一样,她嘴里说着自己贪生怕死,骄奢淫逸,但是真的遇到了,也不过是硬着脖子直去抗。 这税收政策,她一口气写了三天。 堪称废寝忘食,光是稿件就写了三分,删删改改,誊抄了好几遍,最后想着框架出来了,没有太大疏漏,才作罢,说起来这古代和现代不同,不能事事都跟现代一样,她认真的用古代来代入,但是她不是古代的人,肯定有不妥的地方。 这就要康熙来查漏补缺了,若是她直接拿出来一份可行的计划,那该多天才。 美滋滋的夸了一句自己,这才拿着计划去找康熙,她还不敢说自己是为政事,直说有一点小想法,请康熙过目。 康熙正在看折子,关于玻璃的事,还未商议解决,就见仁妃又拿着小札,笑眯眯的来找他。 突然福至心灵,他问:“可是又有什么新法子?” 她就是有股子灵怪劲儿,想问题的角度与众不同。 姜照皊怔了怔,只当他从奴才那里知道了,便笑着道:“也无事,就是关于税收,有一点小想法,全部都总结写了出来,您瞧瞧有用无用。” 她写的很齐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显然是认真在想。 康熙来回翻了翻,觉得有些意外,一介妇人,能有这样的见识,着实不容易。 他指着民减商加问:“如此一来,商人不愿意,反而回去种田了怎么办?” 姜照皊对这个问题有些莫名:“不是重农抑商吗?” 如此一来,倒是正好了。 全面开展经济这样跨步子的话她没敢说,这个时候,人人吃不饱穿不暖,去哪发展经济,但是她想着,这康熙朝建立才几十年,仍战事不断,和六零年代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时候的一些政策,倒是可以删删减减,拿到现在来用的 。 这么想着,她皱着眉头,若是战事不停,这青壮年不能投入到生产中去,倒是个麻烦事。 像是那时候知青下乡,这时候就办不到。 但是支教呢,姜照皊想,后来想想先把税收问题给解决了,这支教的事再说了,满汉对立,康熙不一定愿意放弃自己的愚民政策。 这是一项用了几千年,发现非常好用的政策,一般人都不会舍得放弃的。 姜照皊把东西一放,就要走,所有要说的,都在小札上写着,对方若是用,自然有自己的理解,若是不用,她在这等着也没用。 谁知道康熙看完若有所思,定定的盯了她半晌,才问:“你自个儿想的?” 姜照皊点头:“是呀。” 康熙又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其实对于他来说,政策是谁提出来的并不紧要,问题是要怎么解决。 而仁妃提出来的观点非常成熟,和她平日里的性子有些不符。 再想想她能勾住自己的心,让自己整日里就看着她一人,又觉得她能想出来这些,无可厚非。 毕竟当初那玻璃,也是她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竟然成了。 这有一个成功的在前头,再看第二个点子,他就慎重思索了。 想了想,索性叫户部的人来,直接就着商讨一二才是。 挥挥手,示意仁妃先回去,对方没什么意见,扭头就走。 等仁妃走了,这户部的人也差不多来了,康熙没吭声,直接把自己誊抄的递给众人,温声道:“朕近来的一些小想法,你们都瞧瞧,看有什么意见。” 像这个时候,议政就真的是议政。 不是说皇上提出个什么点子,就直接能实施了。 户部尚书看了看,掐着自己的胡子想,这法子要是一出来,世家贵族要把他头给揪下来了。 对底层百姓倒是宽容,足够休养生息。 但是对士族大贾来说,简直就是剥了层皮下来,太狠了,活生生的剥皮。 叫人让这么多利出来,倒是有些割肉了。 姜中檩也在此列,他看了看,那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说旁人,就说他家,这税收政策要是一出来,小半家底没有了,叫人说什么好。 再加上许多古玩字画,你根本无法去定价,这又要如何缴税 。 垂眸看着地砖,他不吭声。 康熙看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看来不能接受的人还是居多的。 这仁妃提出的法子是真狠,只要这政策一下去,他的国库立马就丰盈了,还不用动百姓一分一毫,收的都是上层人的税。 “万岁爷以仁治国,素来对臣民多加体贴,纵然有人家里过不去,找您借银子,您也没有不允的,如今怎么突然想出这么个税收法子了。” 户部尚书说的委婉,但是那话里头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问他,说好的仁政,突然这么严苛,再加上这笔杆子可都在士族手里捏着,叫他们割肉,他们就敢来剜你的心。 康熙想了想,看向姜中檩,问道:“姜爱卿怎么看。”这可是他女儿提出来的。 “回皇上话。”他不疾不徐的开口,认真思索过后,才赞同道:“若是不考虑其他因素,只考虑民生,倒是极好的。” 换句话说,就是于民有利。 对于这一点,户部尚书也赞同,他点了点头,笑道:“ 不错。” 这一点户部众臣都赞同,只是对于士族愿不愿意割肉的问题,大家都有些拿不准了。 康熙笑了笑,既然于民有利,士族的问题就好解决了,这开刀先从皇族宗亲上来,只要能办好,下头人就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大族立家还不稳,都是刚刚站稳脚跟,对于有些事,并不怎么了解通透。 “这小札你们拿去,商议个具体可行的法子来。”康熙说完,便自己走了。 手里拿着的,是姜照皊亲笔写的。 其中有一行字,他没有誊抄——此乃试行法,若世家反弹激烈,便降半而行之。 左右就是若认了最好,若是不认,那就降低一下额度。 这是根据前世看过的一个笑话想出来的,一个妻子想要丈夫给她买裙子,可丈夫并不愿意给她买,作为家庭主妇的她,并没有资金让自己硬气起来。 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是把丈夫叫到比较贵的地方,让他多看看一万以上的裙子,再到楼下的小商铺,如此一来,看到裙子只有几百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给她买了。 这个故事,姜照皊不太喜欢。 可她现在,就跟着女人差不多,她在这个 时代,不管怎么奋斗,都是在康熙的辖制下,不可能翻身。 除非活的比他久,又是自己的孩子上位,还得跟乾隆似得孝顺才成。 但这养孩子的事,谁也不清楚养出来是个什么样不说,以康熙那能活的样子,到时候她也六十多了,就算没有脱离他的辖制,那也不会再管她了。 想想就真的惨。 姜照皊不确定自己提出的法子是否可行,刚打算回去好生琢磨琢磨,一走回去,就见佟贵妃施施然的往这里来。 “贵妃娘娘。”她笑着请安。 佟贵妃连忙回了礼,也跟着笑道:“带胤禛来玩玩,这小东西一个人闷在屋里无聊。” 其实是她无聊了,这后宫的夜太长了,一天一天的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跟奴才们也无话可说,你跟她说了,反嘴再说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再加上压根说不到一起去,旁人总想着她在贵妃位,还有什么可愁的。 跟仁妃倒是说的来,两人身份地位也差不多,又都抱着孩子,仁妃又和善,跟她说话特别舒服,也不会特意跟你对。 她忍了几日,瞅着空就来了。 “莫不是打扰你了?”见她从外头盛装而来,看那路线,分明是去乾清宫了。 心里不由得酸酸的,又有些艳羡,想要得到她现在有的一切。 “没有呢,出去转转刚回来,您快里边坐,外头风大。”两人站在翊坤宫牌匾下说了几句,姜照皊就赶紧让着人进屋。 理论上来说,都是要在正殿待客的,只是佟贵妃怀里头抱着胤禛,显然是想好好玩玩,因此便直接带着进了庆云斋。 佟贵妃一进门,就忍不住笑了:“你前些日子还说不爱粉呢,转脸就全是了。” 姜照皊一本正经的纠正:“是不爱粉底方胜纹。” 显然说的是之前的典故。 因着她抱了胤禛来,姜照皊就叫奶母把胤祚、胤祐都抱过来,把他们放在一处玩,自己和佟贵妃一道坐着嗑瓜子。 一边笑着道:“你如今越发得心应手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刚开始的时候,佟贵妃对胤禛特别冷淡,她不愿意摸,又嫌他总是哭闹着烦。 如今养出感情来了,偶尔抱一抱,亲一亲,倒得趣了。 佟贵妃就笑:“往后就他一个孩子,不对他好些,又能如何?” 这先进宫的老人就不说了,今年新进宫的新人,如今还未侍寝着呢,她有时候去寻康熙,也不好说为什么不宠幸她,只问为什么不召幸新人。 康熙便说,没什么兴趣。 这新人都没有兴趣,这老人更是不用想了,左右就仁妃能叫他有兴趣兼顾一二了。 “到你怀里,就是你的孩子。”姜照皊随口道,未来的雍正帝,她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若是以后她的孩子争不赢他,希望他手下留情。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都是奶娃娃呢,会的就是吃手,若是厉害些,就扳着脚吃脚。 谁能想到,他们长大了,知道皇位的美妙滋味,一个个争的头破血流,乌鸡眼似得。 三个肉团子一打照面,都有些懵,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 特别是胤禛和胤祐,这两个小家伙长的像康熙,放弃一起更像双胞胎一点。 佟贵妃瞧着笑了笑,随口道:“若不是亲眼瞧着生下来养大的,这要是一起生的,说不定怀疑一下是不是被狸猫换太子了呢。” 胤祐胆大,直接伸手去摸胤禛。 小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明明是想摸,却‘啪’的一声打响了。 姜照皊吓一跳,赶紧把胤祐抱过来,笑骂:“小小年纪就有母妃的潜质了,会打人了。” 佟贵妃也在瞧着,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也跟着笑,说都是几个月的孩子,哪里懂这个。 替胤祐开脱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前爬了爬,直接爬到胤禛身上,肉嘟嘟的小屁股坐在人家腿上,张嘴就啃近在眼前的小脸。 姜照皊有些心虚的看向佟贵妃,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这是喜欢,想亲近呢。” 说着赶紧把胤祐拉过来,这孩子忘了自己体重了,爬大人身上自然无事,同样是小豆丁,且比她瘦弱的胤禛,自然一推就倒,这会儿正瘪着嘴想哭。 胤禛见身上没人了,眼里憋着的泪珠子又收了回去。 姜照皊有孩子之后,心特别软,赶紧拿了胤祚的新布老虎给他玩,全新的,胤祚没见过,他要是见了,你再给别人玩,他会哭的,特别霸道,就连胤祐都不给,各 自的玩具分的很清楚。 偏偏两个人都是那种,对方手里的玩具好玩那种。 这时候已经学会打架了,两个人坐在那,对着脸啪啪的拍,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等到大人来拉架,再觑着你神色决定,是否要哭。 小机灵鬼,难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17:35:57~2020-07-07 17:4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官运亨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鄜君 5瓶;清承、紫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这萌宝互啄的场面, 让姜照皊有些惊慌。 开始的时候,就把两个人分开,不许他们在一处玩, 谁知道, 你两个人还没抱起来,人家两个就不打了, 在那里用婴语哦哦的说话。 反正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两小只说的很开心, 有来有往, 互递玩具, 从那开始, 他俩互殴,她就不怎么管了。 可这姐弟俩一起玩, 和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不一样。 姐弟俩打了也就打了,谁手快谁厉害。 这胤禛你若是多拍两下, 佟贵妃不得炸了, 因此想着分开, 都各自玩各自的。小孩子都是不记仇的,话还没落的功夫, 三小只自己爬着凑一起玩了。 佟贵妃就笑着拦:“一家的孩子, 打打闹闹的感情深。” 刚才那下她也瞧见了, 胤祐一脸笑的去摸,结果手下没个轻重,这才打到了, 再说句难听的,她抱胤禛来,原本就想着和仁妃缓和关系,不是来挑事的。 她不愿意伤了自己的面子,那就只能伤别人的面子。 比如说胤禛。 姜照皊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和他絮絮的说着小话,两个女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 无非就是服饰护肤孩子老公,可如今这男人属于禁忌话题,剩下的就只有服饰护肤了,佟贵妃笑吟吟道:“你这皮肤真好。” 在冷宫的时候,谁不说她面黄肌瘦,肌肤粗糙如民间老妇。 可她养的快,没多久的功夫,就细嫩的不像话,如今瞧着,跟身边的几个孩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又细又白,简直叫人眼馋。 女人总是爱美的。 佟贵妃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这护肤方子……”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妥,她蹙了蹙细细的眉尖,小声道:“允我一点脂膏也是可以的,你现用的就成。” 她也耍了点小心机,她现用的,总是比拆封过的安心。 姜照皊怔了怔,显然也明白她的顾虑,笑吟吟的牵着她的手,来到妆奁前,笑道:“一点小玩意儿,不值当什么。” 她一一介绍自己的护肤品,仿着前世步骤,有护肤露、精华、脂膏等,林林总总,好几样呢。 佟贵妃看的叹为观止,她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这么多 ,不是一份脂膏就成?” 姜照皊不能说是现代习惯,就笑着道:“在冷宫的时候,肌肤受损太严重,脂膏直接上脸,就会不舒服,故而又想了法子,做了这玫瑰露、玫瑰精华出来,这样一来,倒是挺好用的。” 这能改善的比较少,更多的是原主本身皮肤就很好,她又有系统养着,故而肌肤一直是巅峰状态,不曾出什么问题。 但是佟贵妃不知道,包括这世间女子,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故而听说用了东西,那必然是东西好。 “能一起给点吗?”佟贵妃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照皊犹豫了一下,这玫瑰露和玫瑰精华都是她添了系统水的,她用着好,但是对佟贵妃没什么作用,这系统出品,就是她自己存货也不太多,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一次有系统水。 这种随机的东西,她说不好。 “成,您拿着用。”她笑了笑,直接把妆奁上头的收了,用锦盒妥善保管好,这才递给佟贵妃,笑道:“这丑话说到前头,虽是臣妾给您的,您也要拿给太医瞧瞧,你适不适用,太医点头了,您再用。” 说什么适用,就是让她提前寻太医看好了,以后出什么事,别来找她就是。 佟贵妃笑着应下,就是仁妃不交代,她也会这么做的,提前说好,能省不少纷争,再说这是用脸上的东西,定要仔细些才成。 两人笑吟吟的说了会儿话,她这才告辞离去。 目送她离去,姜照皊若有所思,如此一来,她是不是能够开拓一项新美容,比如卖卖护肤品什么的。 造福一下大众,况且这世上,总是爱美的女性多的,只要手里有银子,这护肤品、化妆品、香水等物,就会拿来宠爱自己。 她也是一个宠爱自己的人。 这么一想,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写计划书。 等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正奋笔疾书,问了之后,就忍不住笑,他道:“朕不曾短缺你什么,怎的整日里脑子里装的都是钱钱钱?” 阿堵物罢了,何苦相思。 姜照皊不赞同:“您现在若是手里有钱,直接跟周边列国买点粮食,不就好了?” 说起这个问题,康熙不同意了:“我大清泱泱大国,如何能向列国低头。 ” 姜照皊有些头疼,这怎么就是低头了,她索性一口气跟康熙掰扯清楚。 “这叫友好交流,用最便宜的价钱,买来最珍贵的粮食。”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康熙,笑道:“泱泱大国呢,这点都办不到?” 康熙一怔,斥她是歪理,但不否认的是,他有些心动了。 这个时候,实在是太缺粮食了,不提十室九空,天灾频频,就光这战事,一年消耗的粮食也太多了。 “首先您得有钱。”她道。 这话就比较扎心了,对于他来说,私库里面,可能比他的脸干净。 康熙冷笑:“你就有钱了?” 姜照皊摊手:“我是您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特别安分。” 他的女人。 康熙品了品,想要生气,突然又笑了,他绷着脸开口:“那你说说,这与民争利,又该如何解释?” 说起这个,姜照皊就头疼了,她只会赚钱,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臣妾只知道一个道理,若我姜家有钱,姜家依附的奴才,随便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她们日子都好过,但若是我姜家没钱,她们就难熬。” 康熙若有所思,问题就出在钱上,不管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没钱就是没钱。 “那怎么赚钱呢?”他随口问。 轮着姜照皊愣了:“问臣妾父亲啊?”她凑近了些,偷偷打小报告:“他可会赚钱了,但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被祖父狠狠的打了一顿,这才好生读书。” 康熙想了想记忆中一脸严肃的姜爱卿,没办法把他和精明市侩的商人联系在一起。 “每个人性子都是不同的,这真诚的人做了商人也是真诚的,这市侩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市侩的。”她随口解释。 说起这个,康熙就沉吟了,若真的发展经济,所要改变的也就太多了。 这很多东西,都要翻牌重来,在他纠结的时候,姜照皊直接道:“您缺钱缺粮还缺人。” 这话诛心,康熙想了想,捏着她的脸颊威胁:“以后不能再说。” 臣子都不敢说的话,叫她一个人都说完了。 姜照皊笑倒在他怀里,嘻嘻笑着道:“好好好,以后再不说了。” 她一笑,气氛顿时缓和起来,康熙想了想,觉 得仁妃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国库充盈,才有许多政策敢实施,也有一定不怕失败而去包容它的底气。 如今自然不成,要什么没什么,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可一项政策的实施,所要考虑的太多。 “发展经济,具体怎么发展,您自己定。”反正她是不管的,只管提点子。 她说的话,在这个时代不一定能够成行,毕竟她看似融入,实则很多观念还理所当然的用的现代。 比如说士农工商,她很难真正的去分这个阶级,这就需要考虑的时候,才会想一下,心里面不会真正觉得,商人低贱。 “你心中……”康熙慢悠悠的问:“可有上下尊卑?” 姜照皊心中一紧,皱眉道:“此话怎讲?”只要她装的够憨,康熙就拿她没有办法。 康熙一听,果然瞪她一眼,叹道:“你叫朕唤姜爱卿来,问商贾之事,就没想过,他会觉得冒犯吗?” 关于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说了:“您觉得商人低贱,所以觉得臣妾父亲会觉得冒犯,但是您若是觉得,赚钱是个辛苦又值得夸赞的事,自然不会这么想。” 她迫切想把现代那一套拿出来,但是也知道因地制宜的问题,只得慢慢来。 这个理论,对于康熙来说大逆不道了些,他瞥了一眼仁妃,没有说什么。 姜照皊往他怀里一歪,笑道:“臣妾不过无知妇人,说的您爱听就爱听,不爱听就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希望自己说过的话,能够被听到。 康熙沉默一瞬,轻声道:“你说的话,朕总是愿意听的。”她和旁人不一样。 他是做帝王的人,心里明白,性格年龄,并不能限制一个人的思想成就。 仁妃一直在说什么钱钱钱,他面上斥责她掉钱眼里了,心里却明白,这是实话。 他细细思量,从朝廷角度上,要怎么发展经济,而不会变成与民争利,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问题。 听到康熙的问话,姜照皊就笑:“前些日子的税收还记得吗?” 不是让大清直接去做商人,而是不再那么抑商。 两厢结合下来,国库自然就丰 盈起来,而且还不会揠苗助长。 康熙双手合拍:“妙啊。” 他还是有些纠结,若所有人都跑去做商人赚钱了,又该如何。 姜照皊想了想直到她死,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就笑着道:“您放心便是,这爱种地的人,永远都在种地。” “您可以先小区域试行。”她对政策并不敏感,但是对有些事记忆还是比较牢固的,比如那些省份是农业大省,而那些省份,又是工业居多。 她是个半吊子,但前世那些已经发展成熟的方案,她直接可以拿出来用。 可以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颠三倒四的,没个重点。 越是这样,康熙反而越放心了,毕竟以他的多疑来说,仁妃这确实有点多智近妖了,有些事情说的毒辣又准,跟她往日里的蠢萌形象不符合。 灌了一股子的理论知识,康熙走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他晃了晃脑子,总觉得那里面是仁妃给他灌的水。 姜照皊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简直功在千秋,拯救了多少人民于水火之中。 自己可真是棒棒的。 这么想着,她难免又想到火器上头去,想想还是一步一步的来。 现在康熙对她的感情还不稳,说的太多,容易出问题。 再加上康熙初期是真的穷,一穷二白,国库干净的很,所以康熙才会对她的点子动心。 将这一茬抛在脑后,她跟康熙说完,就不再管了。 有时候步子迈太大,是会扯着那啥的。 她不能做这样的人,由着康熙自己制定政策,这样的话,不管出什么样的结果,他自己心里有衡量,别最后来找她的事。 后妃不得干政。 她望着牌匾方向,默默的双手合十祈祷,她可什么决定都没做,就是吹枕头风而已,所以不会找她的事吧。 从此以后,她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每天就吃吃喝喝带孩子,可以说乖巧至极。就连康熙来寻她,也绝口不提政事相关。 康熙自个儿先不习惯了,当初她多爱指手画脚,叽叽喳喳。 他都决定实施了,她反而胆小的不吭声了,叫他一个人想着怪怪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姜照皊太久没有想过 相关了,康熙猛然间一问,她有些明白不过来,还是他又解释了,才知道。 “后宫不得干政呀,臣妾有什么想法,跟您讲讲,您心里有数,可行不可行的,全在您心意。”她头枕着胳膊笑。 一派天真的表情下,谁能知道她说出来的话会这么惊世核俗。 “若是说的多了,干涉到您的决定,出星点差错,那臣妾就要内疚了。”她又笑。 现在她特别爱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 康熙看了,也觉得心里放松。 便将她搂到怀里,把玩着她葱段似的手,笑吟吟道:“你提点子的时候,怎么不怕?” 这个问题没法说,姜照皊决定顾左右而言他。 “明儿就是重阳节了,您想好出发的时候,穿什么衣裳了吗?”她问。 康熙点头,既然看红枫,那就选千岁绿的,万红中间一点绿,也挺好。 “红配绿?”这是什么大俗大雅。 姜照皊唏嘘,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夸:“千岁绿好好看,和红枫是绝配呢。” 看着他笑的骄矜,她也跟着笑。 颠着胤祐肉嘟嘟的小屁股问,可否带着孩子们一起。 康熙扫了一眼,想想两个孩子身体都挺好,就没有拒绝,叫她带着好了。 心里有了期待之后,这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白苏就来被窝里把她挖起来,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强行清醒。 当白苏还要来第二道的时候,姜照皊赶紧睁开眼睛,表示自己已经起了。 迷迷糊糊的起身,等着给她梳妆打扮,想想这个天气,虽说不冷不热的,还挺舒适,但是爬山是免不了流汗的,这个时候的脂粉都不防水。 到时候糊的满脸都是,不雅观。 “擦一点精华就成,不必涂脂抹粉。”搓泥也是一件尴尬事。 再说以她的皮肤,不擦粉也是没问题的。 保证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无暇,这么想着,到底点了唇脂,提一下颜色。 头发本来想直接戴冠,做男子发型,想了想,还是编了点花样出来。 这样一拾掇,瞧着干净利索,还挺有御姐感。 姜照皊对着镜子照了照,心下满意。她鲜少 穿绿色衣裳,顶多也就是温柔的豆绿,今儿这略显深沉的千岁绿一上身,就有不一样的效果。 绿色最衬人黑黄,好在穿在她身上,显得愈加白嫩。 “好看。”白苏不住口的夸。 就连浅碧也笑着夸赞,她也想出去,但是没她的名额。 今儿只带了胤祐、胤祚的奶母,再就是白苏、田田几人,剩下的都是乾清宫的奴才了。 她想了想,觉得没有纰漏才出门,康熙说,不用她带东西,她信了,就什么也没带。 等到坐上马车,她才知道什么叫来自现实的捶打。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她问是什么,就听梁九功回,是各类肉蔬,还带了炭、烤架等,准备的非常齐全。 姜照皊就问:“若要更衣呢?” 康熙:…… 之前出来,那都是大老爷们,什么更衣不更衣的,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偶尔今天也没准备。 姜照皊被他气坏了,叫他让人回去准备,趁现在还早,提前备着,等要用的时候就晚了。 他自己理亏,颇有些无话可说,便直接叫人准备去了。 马车骨碌碌的往前移动,姜照皊没空看他了,抱着胤祐往外看,见她双眼圆睁,小嘴也惊成圆圆的一个圈,不由得笑了:“没见识的小东西。” 混忘了自己第一次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呆呆的。 胤祚也不遑多让,他蹬着小腿,小手紧紧的抓着窗框,眨巴着大眼睛往外看。 刚开始没人的时候还好,这出了午门,人渐渐的多起来,旁人瞧见这马车里头探出来一个胖娃娃,有的就笑着逗弄。 胤祚一点也不慌,拍着窗框哦哦回去。 原本还想着他性格要内向些,没想到不怕人,还会主动打招呼。 胤祐也好奇,探着头往外看,这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只顾着看一些亮晶晶的花哨物品了。 两个孩子头一次出宫,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两人看完还头碰头交流一下,特别的乖巧。 “说的什么呀,什么时候才能跟母妃也说说。”她笑道。 想要跟她说,自然还要些时间,小孩子一岁多会学着说话,这两岁才会说短句,三岁会长句子,但是会结巴。 再大点,就能跟你吵架了,你还 吵不赢那种。 “鸭。”她直接外头笼子里的鸭子,叫两个小家伙说。 康熙就笑她:“他们那里听得懂。” “呀呀。”一声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还挺有意思的。 就是打脸来的太快,叫人接受不了。 姜照皊又教了别的,不如鸭容易发音,两个小家伙就没有学会,他俩还学会了‘什么’。 你一句什么,我一句什么的。 看到什么都要问。 问得多了,姜照皊快听不懂这两个字了,她怏怏的把胤祐往康熙怀里一扔,叫他抱着俩孩子,自己躲懒去了。 这还不会说话呢,就这么能问。 等到四五岁,会观察这个世界,岂不是也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会问到她哭。 康熙抱着两个孩子,倒也得心应手,一条胳膊一个,护着别摔了就行。 但是两个小家伙凑到一起,玩着玩着就开始激情开殴,你一下我一下的打,谁都不躲,坐的正正的,甚至还不会抢打,而是非等对方打完了才还手。 “快抱走一个。”康熙道。 姜照皊看了看,没忍住笑了,她慢吞吞的伸出手,还未碰到,两个小家伙又不打了,凑到一起说婴语。 你看我笑笑,我看你笑笑。 左右不给大人反应机会就是,康熙没有她见得多,自然觉得诧异。 只是打人这个毛病要改,她又不知道怎么教两人,毕竟这你凶他们,他们也听不懂,倒是会看脸色,但是以他们的脑容量,也有些记不住。 她发现选择忽视的时候,反而更能让他们自己停下来。 故而每次都不怎么激动,如果她表现的比较关注,他们甚至会出现故意打人的情况。 育儿实在难,姜照皊恨不得抱头。 康熙倒不在意这个,孩子不打了,他也就不看了,扭过脸接着看外面。 不得不说,之前经历了地动之后,这京城也跟着焕然一新,之前很多人家的宅子,都是刚入关的时候,抢的或者是分的,相对来说陈旧了些,就算多加修葺,也跟打补丁一样,不如现在全新的好看。 “以前朕瞧着,总觉得那些人游走好闲的可恨。”康熙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才知道珍贵,当没有人可以游走好闲的时候,那就说明,朝不 保夕啊。” “那也可恨。”她道。 很多人比较咸鱼,她说自己好逸恶劳,但是会认真的让自己有资格之后,才去享受。 并不会觉得,什么都不做,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就真的好了。 但这跟她没什么关系,能够在内城游走好闲,都是旗人。 外城的汉人,可没有游走好闲的功夫,这脑袋都在裤腰带上别着呢,若是旗人看汉人不顺眼,打死也是常有的事。 并没有人张目,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里面。 等走到外城的时候,明显就能看出来,这人的精神状态不一样,看着会比较可怜一点。 京城边上的汉人尚且如此,偏远地区的简直不能想。 想想偏远山区的一些情况,怕是要更严重些。 等出了京城,慢慢的就看到村郭,她以为跟上次在庄子上看的差不多,如今才知道差距。 村子里头的房子都小小的,要么是巴掌大的茅草屋,要么一瞧就知道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祖产,颇为破旧,还不敢照着修,怕有人来找事。 反清复明的问题,对于旗人来说,特别敏感,容不得任何人来挑战。 无数汉人想要做这一切,却没有人办到,庄户人家,更不可能有这个心,只希望老天爷赏口饭吃,别叫人饿着就成。 这么想着,姜照皊不禁唏嘘。 “怎么了?”康熙问。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说,就笑道:“臣妾也想有块地,没事就种种地,养养鸡,剩下的时间,悠闲的晒太阳。” 康熙仔细想了想,确实是一种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 他觑着她的神色,似笑非笑:“那你确定,能够忍受小鸡在你脚下……”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只笑的意味深长,但是姜照皊瞬间就意会,想了想,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她还真是忍受不了。 “这不是还有奴才们呢。”她哼笑。 康熙也摊手,说来说去,不还是受不了这个苦。 又走了一会儿,就见前头停着大队车马,打头的是三位王爷,就连翠花公主也骑马跟着。 姜照皊看到她,就觉得有些亲切。 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她无话可说,也不能跟旁人说话,有她在,瞬间会自在很多。 走到近前,互相 见礼,翠花公主才笑着抱起胤祐,笑道:“这就是小公主?跟皇上长的可真像。”皇上可不如仁妃好看。 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对于胤祚来说,他过于秀气的小脸颊也被人捏住了,隆禧没有孩子,对他感兴趣一些,很是上手揉搓了一番,才笑嘻嘻道:“这小东西才是公主吧?叫叔叔瞧瞧有没有小雀……”说着还要扒拉他的小尿布。 康熙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示意他收敛些。 胤祚没见过这阵仗,他好奇的帮忙扒自己裤子。看着蠢儿子这样,简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舍得凶自己孩子,还能舍不得皮皮的兄弟,直接一脚虚踹过去,笑骂:“打哪学的?” 隆禧嘿嘿笑,他最近喜欢小子,见谁都稀罕,因此多关注了孩子,故而看多了这花样也学来了。 “还不错。”他笑。 康熙又虚踹他一脚,见仁妃没有望过来,才松了口气。 几人并肩往山上走去,姜照皊身体有些虚,但是她底子好,翠花公主已经做好要扶她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比她还有精神。 仁妃,真的身子虚吗?她腿抖的跟面条一样,虚的不得了。 可仁妃却健步如飞,有时候还能摘点小果子,拿去问康熙这是什么东西。 康熙也不知道,毕竟他不是植物学家。 这么一路溜溜达达的,就听隆禧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实在是太出名了,姜照皊不太记得是谁写的了,但是这句记得,并且被后人扭曲出其他意思来。 她听了就有些绷不住神色,好悬才没露出异色。 回眸看了一眼翠花公主,对方远远的辍着,有些跟不上,她就回去接了一截,笑着问:“要不要歇歇?” 说起这个,就需要她的小马扎了。 没有上山的时候,她也担心自己可能会扛不住,纵然康熙叫她什么都不带,但是小马扎,她还是带上了。 这玩意儿好用,简直出门必备。 翠花公主瞧了一眼,觉得有些寒酸,四条木棍,一块布,并没有什么牌面。 但是她快要累傻了,也就计较不了这么多,赶紧坐下。 “姐姐平日里要多活动活动。”姜照皊随口道。 翠花公主点 头:“是呀,不比不知道,这比过才知道虚的是自己。”说着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道:“皇帝叫我来,是想着能扶你一把,不成想,还得叫你等。” 她休息一会儿,不敢再耽误,赶紧往上去。 康熙等了许久,不见两人过来,便叫肩舆去接,等肩舆到的时候,就有些懵,仁妃瞧着还不错,脸颊红润,就额间有些许细汗。 这翠花公主就有些惨,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抬着公主走。”姜照皊道。 奴才们不敢说什么,只得从命,抬着公主往前走。 等她们赶上的时候,康熙他们已经吟过一轮诗了,正坐在小马扎上等她们。 看到翠花公主被抬过来,反而仁妃神色轻松,众人都揶揄的看向康熙,笑道:“皇上惯爱操心,这心尖尖上的宠妃,真真思虑完全。” 康熙也有些诧异,不过想着她以前能按着他不叫他动弹,身体和力气自然是不小的。 所以在她溢血不止,只能躺在榻上,整日昏睡的时候,才会特别的害怕紧张。 如今瞧着她又生龙活虎的,他就高兴,笑吟吟的冲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亲自摸了摸额头,不见升温,又摸了摸手掌,并不冰凉,这才放心下来。 “你身子刚好,且缓着些。” 他叮嘱。 姜照皊没心没肺的随口应下:“成,知道了。” 两人说的顺畅,却不曾考虑过,身边的三位王爷和翠花公主那被震碎的三观。 着实叫人不解,说起来康熙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为什么独独对仁妃情有独钟不说,甚至还这么的温柔体贴。 他们看向仁妃,着实生的美丽。 但皇家人,身边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美人,就连期盼成亲的隆禧,府里头也有几个扬州瘦马。 可以说尝遍世间情滋味。 隆禧有钱有闲有权,生的又俊秀,只要进了他的房,就没有不爱他的。 他也就觉得,这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你愿意召幸的时候,一句话的事,对方必然会小心伺候着,又何必为她着想。 想到女人,他就想到了成亲,不由得问:“臣弟的嫡福晋,您想好了没?”原本的都下圣旨了,谁知道皇上又给换了,说什么不许亲上加亲,要从他开 始。 他招谁惹谁了,到嘴的福晋没了。 两人打小就认识,互相也是见过面了,他很满意她的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可如今什么都没了,他只能等着皇上再次赐婚。 “亲上加亲多好啊,就您不许?”也没见旁人家如何。 姜照皊瞟了他一眼,他现下生龙活虎的,完全想不到,会英年早逝,唯一的遗腹子也没长大,一周岁左右就夭折了。 康熙笑骂:“不许就是不许,这么盼着成婚?” 隆禧点头,他是真盼着,王府里头的长史管不住几个格格,一个劲的闹幺蛾子,有时候他烦的头疼,就想来个女人压一压。 管一个,总比管一群要好些。 再加上他想要嫡子了,香香软软的小宝贝,简直盼死了。 “想要?”康熙笑。 隆禧眼巴巴的点头,就听康熙道:“忍着。” 姜照皊噗嗤一声笑了,见众人望过来,就忍不住笑,她刚才有些想说,她有个表妹,生的妩媚温柔,配他的俊秀倒是挺好。 可一想颜妹妹算计过她,这纯亲王府也是个坑,也就作罢了。 康熙见她笑,注意力就转了过来,问:“饿不饿?渴不渴?” 这是她溢血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康熙已经习惯给她操心了,一刻也闲不下来。 姜照皊点头:“渴了。” 说着梁九功就奉上茶水,先是给康熙,再就是三位王爷,接着是翠花公主,最后才是仁妃。 喝了一盏茶之后,她觉得好了很多,微微有些哑的嗓子也恢复了,又变得高兴起来:“走吧,到山上就可以烧烤了,皇上,等会儿您要好好尝尝臣妾的手艺。” 康熙点头,甚至有些期待,这仁妃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他都爱吃。 翠花公主慢悠悠的往上爬,有些意外的问:“你还会烧烤?”这东西要有耐心去翻面,还得掌控好距离,要不然外头焦了,里头是生的。 她试过几次,自己都吃不下去,也就不糟蹋好东西了。 姜照皊笑:“不会呀,等会儿叫皇上教我。”前世的时候,晚上撸串加喝啤酒,是标配,想想还真有些馋。 她说的毫不犹豫,理直气壮。 翠花公主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艳羡的看着她,只有一直被宠着的人 ,才不会觉得麻烦别人是麻烦。 就像仁妃,她丝毫不会觉得,皇上会拒绝教她。 不过一个女人,何来的底气。 翠花公主不明白,她是公主,面对男子的时候,尚且有些底气不足,觉得女子天生不如男,自然要多敬着些。 看着仁妃眉眼带笑的侧脸,那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朝气蓬勃。 第63章 等爬上山顶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累了。 就连康熙也松了口气, 笑道:“爬山最是考验耐力, 好在上来了。” 他视线转向仁妃,刚想问她累不累, 就见仁妃神采飞扬, 高高兴兴的摘枫叶去了。 康熙失效摇头,转而又看向翠花公主, 笑着问:“可还成?” 她瞧着不太好的样子,脸色苍白, 豆大的汗珠往下滴。 “劳皇上惦念,到底抗住了。”她回。 原本想着, 两人都爬不上来,到时候在半山腰一起玩,倒也是个伴, 谁知道仁妃跟没事人一样, 爬山如履平地,这翠花公主虽然艰难,到底也上来了。 先是上了茶水点心,让先吃着玩,开始摆烧烤架子, 等会儿就要烧烤了。 一看这架势, 姜照皊喝了点水,就颠颠的跑到康熙跟前,笑眯眯的问:“臣妾也想给您烤点肉串吃, 只是不大会烤,您教我吧?” 康熙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给朕烤?” 他信了才怪,刚开始能骗到他,这时间久了,还能摸不清她的性子,话都说的好听,办事就没那么利索了。 姜照皊真诚点头。 康熙点头应允,只笑着喂她喝点甜汤,示意她先填填肚子,不然你等会儿吃太多香辣的烤肉会不舒服。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三个王爷已经能够平淡以对,只是心里还酸酸的,就算一般情况下,不会艳羡旁人有女人,但是会艳羡一种水□□融的情感。 隆禧想了想,又蹭到康熙跟前,笑吟吟道:“哥,给个福晋呗。” 康熙负着手,面对这个弟弟的时候,没有对待仁妃的温柔,但是也足够温和有耐心,见他这样期盼,便想着怎么给他指一个。 姜照皊就笑:“你作为王爷,自己寻一个去,再来求皇上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 隆禧呆呆的啊了一声,自己寻这样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毕竟聘者为妻奔着妾,怎么能自己寻呢。 “姑奶奶们满大街的窜,你竟寻不来一个?”她又笑。 这个时候,满人家的姑娘并没有男女大防,时常打马游街,出去混玩,也没有人管,也没有人说什么。 所以说,他完全有可能认识小姑娘的。 康熙用手中折扇敲了敲仁妃肩头,示意她莫要胡说。谁知道隆禧却听进去了,并且若有所思,觉得这事还不错,确实应该这样。 “哥,您真的会同意吗?”他可怜巴巴的问。 其实对于拆盲盒和自己选,当然是自己选的更香,只是这违了规矩,不确定皇上会不会答应。 “成。”康熙道。 仁妃都已经说了,这点面子,他还是能给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说这姑奶奶们,也不是他想认识就认识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孩跟女孩玩,男孩跟男孩玩,谁耐烦跟他凑一堆。 “只是这是福是祸,就要你一人承担。”他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这婚后日子不理想,又转过来埋怨仁妃出的主意不好。 隆禧点头,他哪里敢寻仁妃的麻烦,只要对方不找他的事,他就阿弥陀佛了。 这仁妃厉害的紧,把持着万岁爷的心,旁人也不能说她什么,这就厉害了,前朝的时候,他那时候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是董鄂妃的名声,可坏透了。 现在呢,仁妃把持着皇上,后宫里头旁人都沾不得万岁爷的边,但谁说她一句半句了。 一是皇上说了,也就仁妃还成,平日里也不怎么亲热,一个月不过去几次罢了,其余的时间,都在忙自己的,并不是一味的宠着。 这仁妃呢,不显山不露水的,刚开始有个张扬跋扈的名头在,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如今地位上来了,倒是没有那么阴晴不定,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变成笑面虎了,面上温柔内心毒极。 今儿瞧瞧她不过随口一说,皇上就允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隆禧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开始为自己谋取福礼:“这参选过的秀女,还未定下的都可以吧?” 未参选过的,他也下不去手。都在十六以下,跟孩子似得,没趣。 现年十九的隆禧觉得,他是个成年的大人了。 姜照皊笑了笑,没说话,就听康熙沉吟道:“原本也有几个备选,你自个儿相看去,瞧瞧合不合心意吧。” 原本也没想着叫他真满大街找去,要是身份地位不合,最后又养出感情来,岂不是乱套了。 隆禧鼓了鼓脸颊,说好 的自己寻,最后还是跟以前没有区别。 康熙看了他一眼,他登时不敢说话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就是皇上哄仁妃的,哪里是真的为他考虑,亏他还当真了,畅想在街头街角遇到美人,便可以求娶呢。 就在这个时候,烧烤架也已经摆好了,姜照皊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的上前,看着分门别类放好的肉蔬,有些无从下手。 康熙就手把手教她,示范一下怎么翻面,在什么时候刷蜂蜜,又在什么时候可以撒调料。 他如数家珍,显然是做惯了的。 姜照皊信心满满,笑吟吟道:“您就等着吃吧。”她一口气烤了好几串,翻面翻了几次,就有些不耐烦,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可怜巴巴道:“您瞧这熟了吗?” 肉串的皮都还没变色呢,康熙知道她是烦了,就叫她在一旁坐着,他来烤。 他喜欢烤肉,总觉得那香味在手里头迸发,引的旁人垂涎欲滴,偏偏又吃不到嘴里。 特别是仁妃在一旁等着,眼巴巴的望着他。 姜照皊等久了,有些无聊,就溜溜达达的看旁人去了。 康熙一回神,找不见人了,目光巡视,就见她立在一个小宫女身边,温柔的教别人烤肉。 一个敢教,一个敢信。 小宫女战战兢兢,抬头的时候,眼神却濡慕的紧。 见周围无人,便小小声道:“前些日子,江贵人那事,原本要周围宫女都殉葬的,还未谢过仁妃娘娘救命之恩。” 江贵人死了,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要殉葬,但是像她们这些外面洒扫的,其实只属于延禧宫,只是放在她名下罢了。 后来一并要殉葬,被仁妃拦了,说用纸扎代替。 就是多放几块玻璃,也比人强。 姜照皊都把这一茬给忘了,她看了一眼这个小宫女,瞧着约莫刚进宫,身量还未长成,怕是不过十三四。 当初也是瞧见她,觉得年岁太小了些,偶尔拦了。 殉葬制原本就是恶习,拿人命去填死人坑。 “既然活下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的呀。”她笑吟吟的摸了摸小宫女的头,浅声问:“你叫什么,现下在哪当差?” 小宫女羞涩一笑,躬身道:“奴婢名唤夏芒,今年十四,现下在浣衣局做洒扫宫女。 ” 这是最低层的宫人了,基本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做。 今天出来,也是都不愿意爬山,但是爬不动,惹了笑话被主子厌弃,直接丢在山上,那就要命了。 但是这后勤又必须有人,可不是把她推了出来,年纪小,根基又不稳,无人会帮她一言半句。 姜照皊没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笑了:“好好当差。” 说完就走了,这小姑娘长的喜相,有点幼态的意思,眼睛又圆又大。 夏芒目送主子离去,嘴角抿了抿,想要说能不能过去她宫里当差,话未出口,自己又咽下了,翊坤宫是宫里的热门地方,多少人削剪了脑袋也想进。 然而压根不缺人,就算使法子递钱也进不来,压根就没有门路,不知道何时缺人,填的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叫人摸不着头脑。 姜照皊知道,很多人想进翊坤宫,也有很多人不愿来。 她溜溜达达的一路走,又折回康熙身边,托腮看着他烤肉,就算是做事,他也脊背挺直,动作优雅,千岁绿的马蹄袖挽起来,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来。 他手很大很暖,骨节修长,白皙俊秀。 姜照皊瞧着发呆,等回神,就见康熙含笑望着她,手里捏着一串羊肉,见她回神,意味深长道:“想吃?” 她红了脸,乖巧的嗯了一声,就伸手接过那羊肉串。 离康熙近了,他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在。”她方才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他看懂了。 姜照皊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她低低反驳:“臣妾没有。” 看着康熙那好好好,你没有的敷衍眼神,她决定不再解释,好生吃自己的羊肉串。 只低垂着的脸颊,到底红透了。 她强装镇定,对康熙的流氓程度,进一步了解。 除了她,三王和公主都会烤肉,一边烤一边吃,还挺有意思的。 几人聊的都是家国大事,姜照皊不好在人前插话,就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康熙倒茶摆筷,伺候的殷勤。 红枫缓缓飘落,落在人的周围。 姜照皊看了看,突然就想起来一首歌,好像歌词大概是,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她以前喜欢听,后来年岁大了,没有耐心听歌 了,这些反而都被她抛在脑后,如今穿越了,一点都接触不到,反而连歌词都记不大清楚。 也不知道等到许多年后,会不会觉得钢筋混凝土不过是梦一场。 她出神片刻,康熙就很敏感的发现了,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问:“无聊了?” 说着又摸了摸她额头,担心她起热,见无异常,就轻声哄道:“等会儿就往山顶去,先歇一会儿。” 刚吃完就爬山,胃会不舒服的。 姜照皊点头,看着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倒是隆禧又往这扫了一眼,一本正经道:“到时候臣弟成婚了,把福晋送到仁妃娘娘处,好生的教教她,如何能够像仁妃娘娘一样,端庄大气,温柔贤淑。” 说这些话,听得她都有些脸红,着实和大气贤淑沾不上边。 康熙觑了她一眼,没忍住笑了:“夸你温柔贤淑呢。”他肩头上的牙印,头一个不服。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姜照皊笑的矜持,努力拿出点温柔贤淑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隆禧看着两人,总觉得笑的有玄机,却不明其意。 看到他这样,姜照皊倒是真笑了,这孩子还分不清真假呢,她这样的,康熙一眼就看透了,她笑的再怎么温柔,也不曾夸过她温柔贤淑。 倒是时常骂她‘狗脾气’、“小性”等,反正没几句好话的。 “你呀。”她失笑摇头,到底没说什么,对于男生到底会不会分辨绿茶,一直都没有个定论的。 康熙也笑,牵着仁妃的手,施施然往前走。 “困不困,再上去一点,扎了帐篷给你小憩如何?”他问。 姜照皊摇头:“昨儿睡够了,现下不困。”这是实话,知道要爬山,天刚擦黑她就睡下了。 既然不困,两人就一道开始往上爬,上午的时候,该说的事宜都已经说了,下午的时候,他就想好生的跟她在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当初她躺在床上,整日昏睡,他就像,一定要带她出来玩,能跑能跳能笑,就成了。 姜照皊果然高兴,她笑吟吟的晃了晃他的手,回眸道:“秋日里头什么多呀?带一点回宫。” 说着捏了捏打盹的胤祚,这小家伙精神一天,到了下午就不成了,瞧他困顿的头狂点 ,眼瞧着是困的没法子了。 胤祐也不遑多让,迷迷糊糊的打盹,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看周围,吧唧吧唧嘴,接着打盹。 窝在侍卫硬邦邦的怀里有些不舒服,她用小手拍了拍,不高兴窝在这,想要奶母香香软软的怀抱。 然而没有,除了整天锻炼的侍卫,能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上山之外,其他人都是有心无力的。 姜照皊没抱,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住。 把两人放进小背篓里,背在身后,相对来说就要轻松许多,这也是姜照皊想出来的主意。 她记得前世云贵地区喜欢用布包着孩子背在身后,后来问为什么,说是山区路不好走,这样背在后头,大人好做事,上山下山都不碍事。 背篓里头垫了一圈棉垫子,省的摇晃起来,会磕碰到孩子,也有一点的防震作用。 背着孩子的侍卫,被牢牢的护在中间。 姜照皊掀开盖子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睡的还挺熟。”上头的盖子直接用细网蒙着,比较透气。 康熙也凑过来看,看孩子睡的小脸红仆仆的也跟着笑,这孩子睡的无忧无虑,大人瞧着就高兴。 不管多调皮的孩子,睡着的时候,总是像天使一样,能萌到你的心坎里去。 两人牵着手往山上走,一路上虫鸣鸟叫,偶尔还有蝉鸣声,突然间就让她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垂眸看向康熙握着她的大掌,她略微动了动,微微带着汗湿,却紧紧的握着她,燥热温润,带来一种踏实的真实感。 这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微妙感,帝王的天然地位,不可能给身边女人带来踏实感,但此时此刻,她有了这种感觉。 她有恋爱经验,像是牵手这样的事,除了在青春期的时候,碰到对方的手,会羞赧的脸红心跳之外。 等年岁上来了,亲吻和牵手,就像是喝水一样自然,有时候你都没有察觉在牵着手。 可此刻不一样,她心跳砰砰了两下,总觉得他下颌线紧绷的线条也好看极了。 这房山上,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他们二人。 “皇上。”她小小声的喊了一声,见康熙望过来,便接着小小声的问:“臣妾现在可以叫你 名字吗?” 皇上、万岁爷这样的称呼,有太强的地位性,她现在想要亲近一些。 康熙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三王和翠花公主,摇了摇头,转而别开脸。她若是想要叫他的名字,等到晚间吧,室内只有他们二人,随便叫什么都成。 “嗯。” 她乖巧应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被她稳稳的踩在脚下,方才内心忐忑,心跳如鼓,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搞什么男人,搞钱。 她想。 康熙抖了抖红彤彤的耳根,在心里想,若是仁妃软语相求,他就应了吧,然而对方没有动静,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 看着她垂眸低头,从他的角度看,能看到乌黑的发丝,和白玉耳垂,精致的像是玉雕一样。 牵着她的手,那柔软的滋味,像极了她的唇。 隆禧从后面看见皇上通红的耳根,有些不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就自己小心的观察,只是瞧着瞧着,他就瞧出不对来了。 和烧烤时的仁妃比起来,现下仁妃的态度有些过于游离和漫不经心。 原来两人一直都是这般相处的,皇上竟喜欢对他爱答不理的,这是什么样的爱好。 姜照皊心如止水,又恢复了之前的一颦一笑,她笑吟吟的晃着他的手道:“有些累了,想喝水。”看着康熙温柔的喂她喝水,她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 有些人,温柔就是表象,并不代表什么。 就像她一样,不也事事温柔,事事体贴,也不见得就爱康熙了。 这么想着,心里仍是闪过一丝酸涩,紧接着自己就平静下来,他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的交流。 等爬到山顶之后,众人都有些累,看着远处辽阔的景致,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姜照皊双手举起作喇叭状,疯狂的啊了一声。 看着康熙被她吓了一跳,开始疯狂笑。 她这一年多,真的憋惨了。 不光康熙被她吓到了,周围人也都吓的够呛,而正在安睡的两个小崽子,听到母妃的声音,哼哼唧唧的想醒,最后又睡着了。 “做什么怪声怪气的。”他笑骂。 姜照皊想了想,反正康熙又不喜欢她,索性对着康熙耳朵疯狂啊了一声。 看着周围侍卫憋着笑,一声不敢吭,而康熙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回去再收拾你。” 愈发胆肥了,胆敢捉弄他。 姜照皊嘻嘻一笑,开始撺掇:“您试试,特别爽快。” 康熙还没有试,但是隆禧已经耐不住,学着仁妃的样子,也啊了一声,山谷中有回音,能传很远很远。 他想了想,也跟着疯狂啊啊啊。 隆禧年纪轻,这么做没有人说什么,他期待的看向福全和常宁两位哥哥,两人都别开脸,装作不认识他。 若是皇上这么做了,他们跟着做,倒是无可厚非,但是这皇上没做,他们就不能如此。 毕竟年纪大了,要脸。 谁知道就听仁妃仍在撺掇:“真的,您试试,反正人又不多,来到山上不喊一声,那不是白来了?” 想了想,她说出一句种花人都讲究的真言:“来都来了。” 不管什么事,就算不合心意,也可以用来都来了四个字将就。 康熙想了想,还真是,来都来了,喊一嗓子也可。 “啊~”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姜照皊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声点,中午没吃饱?” “啊~”康熙气沉丹田,决定给她点厉害瞧瞧。洪亮的啊声响起,周围的侍卫不敢笑了,偷偷摸摸的也开始对着山下小声啊。 康熙看了看,笑道:“都随意,还怪好玩的。” 说着又啊了几声,果然一腔郁气都尽数消散,他正要夸赞这个法子好,就见仁妃脸色一变,赶紧往背篓处走。 他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上了,到了一看,刚好有细弱的哭声响起。 在这么吵的情况下,仁妃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孩子哭,可见是真的对孩子上心,对于这一点,康熙很满意。 她是一个好母亲。 这么想着,就见仁妃蹲着,掀开盖子,将这个孩子抱出来,轻声哄着,这会儿,他无端的想起隆禧说她温柔贤淑。 她所有的温柔,大概都给了孩子。 康熙看着看着,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笑,看着她把孩子哄睡,又放进背篓,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啊声。 孩子也睡的香甜,许是感受到母妃的气息,就 安心的睡。 姜照皊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远处的云雾发呆。 帝王宠爱,是不是就像这云雾一样,远远看去,还挺浓厚的,但是当你真正的往山里去,就如同现在站着的山头,看不到丝毫雾的影子。 康熙敏锐的发现,她心情有些沉寂,便也搬着小马扎坐在她身边,笑着问:“想什么呢?” 姜照皊侧眸,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笑了笑,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在这住一晚。”这个肯定是不可能的。 康熙住在这荒野里,那得一个军队来守。 “乖,以后有机会还带你出来玩。”他承诺。 姜照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看着远方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天色,就要回去了。 上山的时候,兴致勃勃,下山的时候,她就有些懒得走了。 这视线向下,她那股子恐高劲儿就出来了,扒着康熙的胳膊不肯放,可怜巴巴道:“您扶好臣妾呀,好慌。” 她是真的慌,往下看的时候,那陡峭的山路,瞧了就一阵眼晕。 康熙看她小脸白白,就笑着问:“想不到你竟怕这个。”他调侃:“以后你要是惹朕了,就把你带到山上,望这里一丢,不管你了,看你如何。” 她想,要是那样的话,她就在山里住着了。 只要不遇见毒虫,她应当就能活下来,北方的东西都不怎么带毒的,反而是体型大,拼力气,这个她就不怕了,有系统在,她的力气就小不了。 “不要呀。”她软乎乎的撒娇,眼神中充满了控诉,好像在说,他这样是不对的。 康熙美滋滋的笑了,摸着她的脑袋道:“行了,朕哪里舍得。” 当初将她扔冷宫里头,已经狠狠的伤了她,致使她性子大变,若是再扔一次,怕是捡不回来了。 姜照皊笑了笑,没接话。 舍得不舍得,全看他一张嘴,当初扔冷宫的时候,他可真是问都没问过,绝情的紧。 偏偏原主还以为,康熙是真的宠着她爱着她,能容着她的小脾气,不管对旁人如何,对康熙她还算是萌软娇甜的,人生的又美。 和她的疏离淡漠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 又想到原主的死,她心里那点子小旖旎,是真的彻底没有了。 害,方 才的想法,就挺多余的。 等到下山之后,坐上马车,她就有些扛不住了,靠在康熙肩头打盹,两个孩子跟坐摇篮一样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嗨的不得了,康熙让奶母抱去哄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姜照皊身子也跟着晃,晃着晃着,就栽到了康熙怀里,她觉得这姿势还不错,顺势就睡下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被她的睡意染上,也有些想睡,把她姿势又调整了一下,便靠在车厢上睡了。 这马车的减震不太好,乡间小路也算不上平稳,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来一咯噔,脑袋磕疼了,人也就醒了。 而怀里的仁妃,睡的愈加舒适了。 康熙迷迷糊糊的搂着她,又跟着闭上眼睛,在不停的磕醒和睡着中,马车进入城门了,这路就好上许多,他终于能安安稳稳的打盹。 而不用担心,后脑勺是不是被磕出大包来。 两人搂着睡的开心,马车停了都不知道,三王和公主来告退,没听到声,直的默默在外头等。 还是康熙先醒过来,见仁妃还睡着,就隔着帘子冲几人挥挥手,示意自己告退就是,不必特意跟他说。 掀开帘子的短暂时间,坐在马上的几人,已经看到了被他搂在怀里的仁妃。 一时都有些沉默,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见到的,已经是仁妃受宠巅峰,谁知道这巅峰,一直被不停的再刷新。 哪有主子搂着女人睡觉的道理,理应主子睡着,女人在跟前跪着伺候才是,就是体贴些,给睡个脚踏,已是开恩。 姜照皊兀自酣睡,等她醒来后,就见康熙笑吟吟的望着她,见她睁开眼,就笑着问:“醒啦?” 她点头,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分不清今夕何夕,方才在梦里头,她梦见她难得柔软一次,说想要叫他名字,他利索的答应了,她的心就更软了,恨不得冒出一连串的粉红泡泡。 等睁开眼睛,就知道这又是想多了。 以康熙的冷静自持,怎么可能叫她胡闹,有时候不打紧的事,自然由着她,在上下尊卑的问题上,他自然不会妥协。 说来也是她孟浪了,提了不该提的要求。 “皇上。”她软软的唤。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期待的看着她,现在这狭 窄的马车空间里头,只有他们二人,叫一声玄烨哥哥或者三哥哥,都是极棒的。 姜照皊却不知道,看着他的眼神,想了想,起身趴在他身上,对着他唇瓣啾了一口。 康熙有些不满足,拍了拍她浑圆的臀,催促。 “啾咪。”又亲了一口。 他不满。 姜照皊不耐烦了,直接堵住他的唇瓣,长驱直入,将他狠狠的压在马车上。 狗东西,惯会伤人心。 她千年难遇一次的柔软,被他给驳回来了。 康熙挣扎,然而不是仁妃的对手,被她霸道凌厉的亲吻,亲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找回主动权。 她的性格中,是带有侵略性的,康熙一直都知道。 但从未想过,她有时候会强势成这样。 势均力敌,谁也不曾打败谁。 这是姜照皊退让的结果,康熙当一天皇帝,她就得先软一天。 她舔了舔红艳艳的唇瓣,斜眸看着他,冷笑一声不说话,那眼角眉梢媚意撩人,偏又带了几分冷厉愤懑,让她的神色愈加浓郁起来。 让人只想狠狠的征服她,叫她露出往常那软甜的笑容来。 而不是这样嚣张又放肆,叫人心花怒放,心潮涌动。 康熙喉结滚动,克制矜持的捏住领口松了松,看着她那表情,直接拽住她的手,将她箍在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喃:“朕的仁妃,愈加……” 剩下的话语,被吞噬。 感觉到耳尖麻痒,姜照皊轻轻嘶了一声,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示意不要胡闹。 “叫声三郎听听。”他决定主动出击。 她侧眸看向他,媚眼如丝,嘴里像是摸了蜜,缓缓启唇:“这于理不合呢。” 叫个锤锤,做梦吧。 康熙看着她的神色,还以为这事稳了,谁知道她出来这么一句话。 甜美极了,话却不好听。 “行,朕还制不住你。”他低笑,努力的稳了稳情绪,觉得呼吸不再急促,而变的平稳了,这才踏出马车。 姜照皊跟在他身后,见他站定了,便撩开车帘,露出一只白嫩娇软的手来。 “欠你的。”他笑骂,却仍是执起她的手,扶着她下车。 那手搭在青色的车帘上,白皙又脆弱,叫人不忍拒绝。 她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有点 胖,手腕子看不出丝毫骨骼来,等到天罚过后,她清减了,手腕细的要命,都有凹槽出来了,他总觉得,稍稍一用力,就会折。 仁妃又是极白的,那薄薄的肌肤下,能看到些许青色的血管,一条条蔓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脆弱美。 他喜欢她丰腴些,瞧着健健康康的,不可否认的是,她清减成这样,愈加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叫人恨不得把江山都捧到她跟前,供她取乐。 可惜他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 “走吧,仁妃娘娘。”托着她的手,他笑吟吟道。 姜照皊娇嗔的斜睨了他一眼,抽回手,搭在田田的手腕上,这才施施然告退。 跟他腻了一天,她迫切的想要回到庆云斋,这个不大的宫室,已经渐渐有了家的味道,让她份例之后,就耐不住的去想。 等回到内室,她就往床上一歪,懒洋洋道:“叫水,沐浴。” 她今儿没上妆,倒也不用卸了,只拆了头发,又团成丸子,等会儿多泡澡,还想着叫浅碧给她捏捏。 等洗漱过后,穿上单薄的寝衣,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那被子今儿被拆洗过了,带着阳光的味道,特别舒适。 “传膳。”她原本想睡,但是真的躺下的时候,反而不困了。 没叫白苏伺候,叫她和田田也下去歇息着。 往常都是白苏和田田在前头当一把手,这两人去了,浅碧带头,突然就有些扛不住,手忙脚乱的。 姜照皊皱了皱眉,看到欢喜,就道:“你来。” 欢喜没在她跟前伺候过,但是他手里捏着她的玻璃呢,偶尔提拔一下,倒也可以。 “是,奴才遵命。”欢喜眼中闪过雀跃,他以为,他没有任何接近仁妃的机会,毕竟田田把的很死,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他对田田的心思很明白,就是想霸着主子,做那个独一无二的小太监,又把他视作头等大敌,自然会拦着他。 但是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他纵然没在跟前伺候,甚至在翊坤宫的时间都不多,但是他能够从众人失败的经验中,快速总结归纳出如何制玻璃,在伺候人这上头,他同样出类拔萃。 “你果然细心。”姜照皊被伺候的很舒服。 一个眼神,一个 动作,他就能瞬间明了,妥帖的把你需要的东西奉上来。 可以说聪慧异常,她品了品,觉得他还是去做玻璃,而不是在她跟前伺候。 太过聪明,放在眼前不是什么好事,她纵然没有异心,但也是有秘密的,以他的敏锐,早晚要露馅,她何苦来哉,把自己身边放不稳定因素。 第64章 欢喜难得凑到主子跟前,就想多表现一下, 谁知道用完膳后, 娘娘就挥手,示意他下去。 失落。 姜照皊没注意到, 她捧着书来读, 当读的书越多的时候,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大。 内心也更空茫些, 她不知道怎么去填补这种状态。 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翻书的时候, 也是心浮气躁,随意的翻几页, 看不进去便丢在一边。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她就将心中的疑惑尽数说出:“如此,可如何是好?” 康熙沉吟, 看着她柔媚的脸蛋, 那眼眸中尽是迷茫。 “看多了,反而魔怔了,也是好事,等你回过神来,通了窍, 就愈加厉害了。”大概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都会如此。 姜照皊还是有些懵,她烦躁道:“看不下去,也不愿意想。” “那就不看不想, 好生的放松放松,捡了话本子来看,松松脑袋。”康熙道。 可是不行,姜照皊还在上书房读书呢,老师布置的有课业,不能不完成。 “臣妾调整一下心情。”想了想,她决定还是稳下来,一点点来,种花五千年,这历史沉淀下来的东西,都足够她学个年岁了。 只是不能再这样什么都看了,之前为了玻璃的事,将《梦溪笔谈》之类的书,尽数都给看了一遍,事实证明,她是有些不太擅长相关的。 这一方面,随意看看,有一定了解就可以了。 她的技能点是赚钱和点子比较多,就不再为难自己,这么一想开之后,再去看书,就没有那么枯燥了。 也是她当初想岔了,往自己不擅长的方向走。 和胤褆小豆丁一起上学,没几日功夫,两人就混熟了些,姜照皊没有拿吃食给他,只带了些金玉小玩意儿给他玩。 这东西安全些,不像吃食,出星点问题,你就说不清楚。 两人基本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交流比较少,偶尔眼神相碰,也是客气的点头致意。 姜照皊每天乖巧去听课,再回来带孩子撸猫,还挺惬意的,她心情好了,这翊坤宫里头的奴才也松快。 前些日子她暴躁了些,这翊坤宫的奴才,日子就不好过了。 就连文常在、伊常在、那 拉答应,也都乖巧如鸡,能窝在屋里,绝不出门。 这过了重阳节,天一日冷过一日,明明夏日刚过的样子,却偏偏寒风凛冽,叫人把薄薄的夹袄也穿上了。 她闲闲的坐在廊下,看着胤祐、胤祚在地毯上爬来爬去,看着还挺可爱的。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她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想起来一句歌词。 应当是哪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她不太记得了。 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惬意的模样,不由得笑骂:“朕整日里忙乱的跟什么一样,就你舒爽。” 给他让了个位置,她没说话。 “忙完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问。 “嗯。”他回。 姜照皊想了想,别开脸去看他,笑着问:“平西王的事,都处理完了?” 提起这个,康熙就高兴,笑道:“是。” 平西王吴三桂,可以说是一个成也萧何败萧何的人物,引清兵入关的人是他,反清的人也是他。 但是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最后落得个病逝潘阳。 康熙心里痛快,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璠倒也是个人才,只是他爷爷都扛不住,他不如他爷爷多矣。 如此一来,倒是时间问题了。 姜照皊有些叹息,亲眼处在历史漩涡中,才知道其中的艰难,如今大清立朝多年,天下初定,反清复明的组织很多,但是没有成功的。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推翻大清,后来自己否了。 纵然有青云志,不可否认的是,她没有为君做宰的能力。 就算用自己的知识,能够取巧,但是守不住的话,百姓会愈加受苦。 那她图什么。 这么想着,她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微微笑了笑,他是有很多瑕疵,但是她现成的枕头风,现在瞧着,作用也不小。 康熙摸了摸胳膊,总觉得有种发麻的感觉。 “你之前说的税收问题,朕准了。”康熙侧眸看向她,有些遗憾道:“只是这功劳不能拿到明面上,最起码太皇太后不能知道。” 至于原因,不用他说,姜照皊自然明白。 后宫不得干政。 “这倒无事,左右提的时候,也没想过真正能获取什么。”她笑了笑,有些得意开口:“您整日里骂 臣妾蠢材一个,机灵着呢。” “嗯嗯,机灵。”他笑。 康熙含笑摸了摸她嫩乎乎的脸颊,笑道:“比胤祐的脸还嫩,吃什么长成的?” “吃什么您不知道?”她反唇相讥。 她吃的东西,每每都要经过他的眼过一道,每个月的份例,都要他点头才能拨过来。 “明明一样米,偏养出来你钟灵琉秀的。”他道。 姜照皊心中满意,他真真是难得夸她一次,平日里挂在嘴上的就是什么狗脾气之类。 骄矜的抬起秀致下颌,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要奖励。 康熙就笑,箍住她的腰,在她左右脸颊上都亲了一口,含笑问:“可曾够了?” 姜照皊含笑摇头:“不够,要亲一辈子的。” 康熙觑了她一眼,没说话,还想要一辈子,惯的她,这么想着,到底在心里点点头,面上却满是骄矜。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慢悠悠的勾了勾他的手指。 看着他侧眸望过来,姜照皊又笑,往他怀里一窝。 康熙问她:“今天怎么这么爱笑?” 姜照皊呼吸一滞,她内心空茫的时候,就比较喜欢笑,开心的不开心的,只要你笑一笑,尽数都能掩盖了。 “有皇上伴着,高兴。”她缓缓说道,脸上挂着得体的完美笑意。 康熙看着她,没忍住皱起眉头,她话是这么说,脸上也带着笑,他却敏锐的觉得,她是有些想哭的。 “说,到底怎么了。” 扳过她的脸,康熙认真问。 她的脸小极了,他大掌捏上去,也毫不费力。 见仁妃垂眸不说话,他眸色幽深,在她唇瓣上捻了捻,看着那嫣红的色,沾染到他的指尖上。 像极了她整个人都染上他的味道,亦或者是,她沁润进他的心里。 姜照皊侧眸望他,鼓了鼓脸颊,皙白的手指扣住他手指,要掰下来,细声细气道:“疼。” 她声音素来沙哑,不像寻常女子清脆,这样从鼻腔中哼出来,倒真有几分脆弱的楚楚可怜。 康熙放下手,看着她,一个劲的问:“真的无事吗?” 姜照皊垂眸点头,侧眸看了他一眼,委屈巴巴道:“臣妾还记得上一次……” 她开始翻旧账了 。 见他听得认真,她才用尾指勾住他腰带,细声细气道:“臣妾想喊你名字嘛。” 说起这个,康熙也有些上气,她提的引头,最后又自个儿不吭声了。 “你倒是喊。”他道。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 姜照皊侧眸看他,笑吟吟道:“玄烨。” 他不满。 瞪她。 “三郎?” 她试探。 康熙骄矜的抬了抬下颌,勉勉强强的点头。 闹这么一茬,他也明白了点什么,轻声道:“有些女儿心事,朕是不大懂的,要你自己说出来才成。” 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他愈加心疼了,将她搂到怀里,细细的顺背。 有些话,只要对方不说,那是永远都猜不到的,可若是你说了,一切说不定就很简单。 “说了,您没同意。”她道。 当初她难得柔软一次,就被他拒了,原本就是一时兴起,没有也就罢了。 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些不虞,当初是真心,如今是哄他的手段,撒娇卖痴,再不济耍赖也成,总是要踩着他的底线跳舞。 人的底线,都是会被不断刷新的。 “你若真叫了,朕也不一定会拒绝。”他道,努力给自己寻福利。 上一次在房山上,那是因为兄弟姐妹都在,不好在他们跟前胡闹。 姜照皊点头,不置可否,要是猜帝王心,那谁猜得对。 “那以后叫您玄烨了?”她道。 “不成。”他回。 姜照皊从他怀里出来,懒得搭理他,这大猪蹄子前头刚说完,后脚自己就推翻了。 “叫三郎吧。”他道。 这才是正经叫自己男人,直呼名字,算什么道理。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他一脸期待中,乖巧叫了一声。 “三郎。”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康熙听罢却觉得一怔,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滋味,叫他心跳如鼓。 “再叫一声。” “告辞。” 姜照皊顽皮拒绝,在他不满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轻唤:“三郎~” 那尾音勾起,似糖含蜜,勾的他心尖都跟着颤,妖精似得,叫他有些受不了。 堵住那甜丝丝的唇瓣,康熙含糊道:“莫再勾朕了。”她素日里又淡又雅,偏偏当她起了心想要作弄他的时候,便像 是一个发光体。 只要她一个眼神勾过来,他就失了魂。 原本不知她如此厉害,这时日久了,愈发显出她的好,他就有些抵挡不住,内心一点点倾斜。 理智被蚕食。 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康熙加深了这个吻,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了,方能妥帖感受到她的存在。 仁妃是游离的。 他想,只能在他的掌心游离。 姜照皊腿有些软,在他怀里细细喘息,半晌才匀过气,昂着红润的脸颊,软语道:“您且缓着些。” 这话康熙向来是反着听的,他笑了笑,反而又加深了这个吻。 轻笑着开口:“今儿放过你一马。”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选取臣妾的点子,要奖励臣妾来着,怎么就变成了不与臣妾计较。” “这话好没有道理。”她道。 康熙想了想还真是,但是他脸皮厚,向来不把这些当什么问题,只笑吟吟道:“一码归一码。” “该奖就奖,该罚就罚。”他是一个妥帖的君主。 论辩驳,她定然是说不过他的。 他有天然的地位压制,但是男女之间,谁跟你讲地位,她直接堵了上去,含笑问:“是奖还是罚?” “自然是……”他尝够了这甜美滋味,才轻声道:“奖。” 两人闹了一会儿,只闹的姜照皊钗鬟散乱,衣裳领子也被他扯开了,脸上满是酡红,唇也艳艳的,瞧着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丽景象。 康熙慢条斯理的拈着她发丝玩,再次强调:“你跟旁人不一样,素日里乖巧又懂事,有些事,你想了又不确定能不能做,便来问朕。”他以后不再这样遮掩犹豫了。 姜照皊轻轻唔了一声,有些昏昏欲睡。 最近总是胡闹,夜里有些孟浪,这白日里就爱困。 康熙见她眼皮子开始打架,唇角微微翘起,非常可人。 他笑了笑,低声道:“行了,困了就睡,朕批折子去。”他随口道,见她乖巧躺下,轻轻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离去。 康熙心里有点弄不明白该如何对待仁妃,她是不一样的,可他没有经验。 所有的经验,都是来自于和一般嫔妃相处,伺候的他高兴了,他就赏,惹着他了,就别出现在他跟 前。 就这么简单。 可对待仁妃,他总觉得,还可以再慎重些,不忍伤了她的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想着仁妃这会儿睡了,他负着手,回了乾清宫。 等坐着批了一会儿折子,休息的时候,又想到这一茬,他想了想,还是传召姜中檩来,到底养了她十来年,想必比他了解的多。 姜中檩正在上值,突然被帝王传召,还是有些懵的。 等他到的时候,康熙又有些问不出去,他怎么问,问问你女儿喜欢什么,他拉不下这个脸。 罢了,左右他自己多瞧瞧,总能知道的。 姜中檩跪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帝王吭声,不由得在心里猜测,是不是仁妃惹万岁爷不高兴,这才拿他撒气呢。 他心中担忧,不知道仁妃到底犯了什么事,可还要紧,会不会难过。 正出神想着,就听康熙道:“听仁妃说,姜爱卿善商?” 姜中檩垂眸,先是作揖,这才道:“回万岁爷的话,年幼不懂事,确实接触过。” 康熙就问他成绩,对于这个,他其实颇为自得,但是被他老子打怕了,这会儿也不敢实话实说,只谨慎道:“倒是能翻了几倍。” 听他这么说,康熙难免想到仁妃说过的一句话,这最赚钱的营生,都在刑法里头写着,因此他又问:“可是正路子?” 姜中檩有些茫然的抬头,他一个官家小少爷,老爷子管的紧,可不敢知法犯法,老爷子头一个会剥了他的皮。 “正经生意。”他道。 康熙听到这里,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定,毕竟时下商人属于贱籍,若是叫姜中檩去行商,怕是有些不妥。 “你可愿去行商?将玻璃一事交给你。”康熙最后决定询问一下。 姜中檩天降横祸,好好的户部侍郎做着做着要去行商,他有心想要答应下来,想到家中老父亲的心情,只得实话实话:“万岁爷有命,奴才万不敢辞,只家中老父顽固,须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这个事,康熙也理解,点头应允了。 遂放他回去问。 然而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见姜中檩满脸恍惚的求见,康熙见了就问如何,他就结结巴巴道:“回万岁爷的话,老父允了,还骂奴才榆木疙 瘩。” 当初为着行商,他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在祠堂跪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康熙问为何的时候,姜中檩就照实说了。 “仁妃倒是随你。”他随口道。 见他战战兢兢又要跪,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告退,既然将玻璃的事交给他,就叫他全权办。 等到这事完了,康熙便想着去瞧瞧仁妃,到的时候,她正捧着书看。 他也跟着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小脚将人的骨头都给折了,此法不可行。”他严厉道。 旁的事情,他还有可能妥协,只这小脚一事,不成。 姜照皊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抬眸看他,又慢悠悠的接着看,随口道:“想要批判一项事务,就是要先去了解它。” 小脚盛行,是女人想要裹小脚吗? 是也不是。 是因为男人爱这一口,所以依附于男人的那些女人,才会强迫裹小脚。 和欧洲束腰一样,这是陋习,任何残害女性身体来取悦别人的行为,都要不得。 她不想自己的后代以后也会用长长的布帛将脚骨折断,四五岁的小姑娘,得哭成什么样,疼成什么样。 “您整日里禁小脚,却从未成功,可见从根上禁错了。”她道。 这么一说,康熙有些不明白,就听她说了男人才是根源的歪理。 “裹的人又不是男人。”他回。 说完自己也回过味来,颇有些头疼,其实现在满汉之间,还是有很多矛盾的,他越是禁小脚,汉人说不得会越发挤着头也要去裹,好像这样就是不听他的一样。 姜照皊叹了口气,这裹小脚,定然要废除了,可到底怎么实施,是非常难的。 人家偷偷的裹,等抱出来的时候,已经裹好了,就说是以前裹的,又该如何。 “您头一个不要喜欢小脚,这就成了一半了。”小脚之风日盛,还有一种猜测是,康熙晚年喜爱汉人女子,她们就是小脚。 康熙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冷着脸看她。 又听仁妃接着说道:“接着禁,您先稳住。”想了想,她又笑着道:“再出个政策,十年后小脚者不得与官家婚配这样?” 她不懂怎么用政治语言来说,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或者是十年后,妻子小脚者,政审降分?”她道。 这样的话,关系到男人的升迁,没人敢娶小脚女人,自然也没有残害了。 “胡闹。”他面上驳斥,心里却若有所思,前些日子,刚刚广开恩科,录取汉臣入内,可这小脚的问题,倒也相辅相成。 “什么叫政审降分?”他问。 大清就没有这么回事。 姜照皊想了想,她也不懂政审审什么,就挠了挠脸颊,为难道:“随口说的,臣妾以为原就有的,跟科举考试前的审查差不多吧?反正就是,这个人能不能做官,祖上是否清白,个人品性如何,如今把小脚也归纳进去,但是不能太早了,政策提前下,但是查要往后查。” “要不然他们发了狠,说不得直接休妻呢。”她道。 毕竟和仕途比起来,一个小脚妻子,实在是太过无关紧要了。 康熙有些意外:“你连这都能想到?” 姜照皊一脸深沉的点头,前世的知青回城,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放到现在,就算说是有人杀妻,估摸着她也不会太惊讶。 “你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他道。 怎么说着说着就骂人了。 她歪了歪嘴,往榻上一歪,哼笑道:“比不得万岁爷,脑子里装的都是好东西。” 康熙是夸她,也就没听出来她反讽,只觉得她有些阴阳怪气的。 “小脚的事,朕会认真考虑的。”他道。 姜照皊想了想,担心他力度不够大,就开始危言耸听:“您想想,这农家姑娘也是要下地干活的,这小脚一裹,可少个劳动力,就是开荒,那也能三分地呢,这少的可都是您的粮食。” 康熙想想还真有些利益相关,但是突然一想又觉得不对,新税收政策下来之后,这许多地方的农民免税,粮食不会到他口袋里。 就听仁妃又道:“百姓吃饱穿暖才安生,这仓禀实而知礼节,说的可不是假的。” 她说的颠三倒四,有一出没一出,原想笑她妇人之见,可后来想想,这些点子,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到。 “朕知道了。”康熙随口应下。 一项政策的制定,是要经过多方面的验证和讨论的,不是一拍大腿就制定出来。 姜照皊见他听进去 了,捧起小本书接着看。 《小脚的文化》。 康熙看了一眼,抽走书,笑道:“别看了,没意思,没得污了你的眼。” 上头说什么的都有,流鞋传觞都有。 这说的是,取名妓的三寸金莲,以击鼓传花的方式,到谁跟前,就算是谁的。 用鞋子喝酒,恶心不恶心的就再说,还有闻香这个步骤,姜照皊看的确实挺恶心。 “谁家孩子的脚折了,就叫她父亲穿上小一码的鞋子,疾走三十里,以示惩戒。”她气道。 谁知道这个方式反而得了康熙的心,连声赞好。 “可惜朕不能如此痛快的实施。”他下了这样的命令,等到下头,传着传着,就成了砍父足也有可能。 “明明白白写进律法里呗。”她道。 她觉得可行,小脚问题,未来会越来越多,甚至满人也不能幸免,被这股风气给彻底侵淫。 想要断绝,就只能明确写入刑法。 “想一出是一出。”他道,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小脚虽然难禁,但和剃发易服比起来,实在太过简单,也无关紧要了些。 他不重视,她说的多了也没用,等他禁不住的时候,自然会下重典。 说过这一茬之后,就抛在脑后,姜照皊转而喜滋滋道:“叫南怀仁送了图纸进来,做了一个烤炉,今儿烤披萨吃。” 这玩意儿是个稀罕东西,她以前不怎么吃的,只是突然想尝尝鲜。 “您今儿别走,等会儿尝一口。”她道。 康熙却摇头,笑道:“叫人送乾清宫去,在你这耽误这么久,不能再耽误了。” 说着他要转身离去,却还是回头道:“正殿修葺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搬进去。”修好也有小半年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味道散的差不多,就点头说自己过两日就搬。 这庆云斋住习惯了,有些不太想挪,左右也够住了,就她一个人,能睡多大地方,房间大了,反而显得空旷吓人。 现在两个孩子活动开了,这庆云斋就显得有些小。 既然要搬,她便叫人过去打扫,又晾了一日,才开始搬。 庆云斋就在正殿边上,没什么可搬的,就是两条腿把自己抬过去,常用的妆奁抬过去也就罢了,再不济衣柜清了 一下。 其他的东西,正殿里头都有新的。 这正殿面阔五间,和庆云斋的三间比起来,大太多了。 她住在东次间,两个孩子挨着她边上那间住,这样方便看顾,两个孩子现在年岁小,还能在一起,等会跑会说话了,也要分开的。 再大些,这胤祚就要去北五所住了。 一如现在的胤褆,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北五所,累的惠嫔日日往头所跑,恨不得住在里头。 还被皇上斥责了,说她太过娇惯孩子,总是过去会扰乱孩子的心。 姜照皊觉得无语吐槽,这母亲眷恋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需要这般敲打。 又将心比心的想一下,到时候胤祚、胤祐在上书房读书,她怕不是要常驻景阳宫。 想到这个,又想到胤祐到时候会出嫁,她这一颗心啊,就跟猫抓一样难受,辛辛苦苦养大的娇女,将来命运难定。 这男女感情一事,最是无法掌控,你可以给她一个相貌家世人品都不错的男人,但是不能确认,这个男人会不会爱人,能不能爱你一辈子。 她的乖女儿啊,她舍不得她吃情爱的苦。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现在这还是个奶娃子,正看着她流口水呢。 小家伙又长了一颗牙,这次倒是没有发烧,笑起来的时候,粉色的牙床上,两颗白白的小米牙,可爱极了。 许是长牙的时候,牙板会不舒服,她总是喜欢到处啃,啃的口水滴答。 “做磨牙棒给她吃。”她道。 现在的磨牙棒,是用面粉、酵母、鸡蛋黄等和在一起,搓成长条,再焙干,硬邦邦的,一般人咬不动。 看到磨牙棒,胤祐登时高兴了,伸着手来拿。 这个时候,她对什么吃的都上心,都愿意放到嘴里尝一尝,若是喜欢了,就要多吃一点,若是不喜欢,就吐掉问你要新的,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而胤祚就跟她不同,不管什么拿到手里都是香甜的,愿意吃完。 两人吧唧吧唧的坐着啃磨牙棒,一时间乖巧极了。 小孩子只有在做坏事,或者吃东西的时候,才会乖巧可爱,其他时候,胤祐、胤祚就是无意识的搞破坏大王,能把你气的升天。 这才多大点,已经会皮了。 胤祐脾气随她,稍有不如意,嗷嗷就哭。 关键她不会说话,也表达不出来,就更加急,更加爱哭。 而胤祐性子温吞些,也不是哪里好惹的,现在长大了些,两人已经看不出像谁了,姐弟俩有一丝丝相像,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刚开始这么跟康熙夸的时候,被他嘲笑了:“哪里有这样夸自己孩子的,就是好,也要说一万个不好来。” 对于这话,姜照皊不赞同。 来自家长的否定,是致命的,会让一个孩子丧失信心。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像她一样,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伤。 “就是有一万个不是,臣妾也不许旁人说一句半句。”她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横眉冷对,誓要将仁妃的歪念头给掰正了。 絮絮的讲了一番满招损谦受益之类的话,就听仁妃又说,什么做的好的时候就要夸,这的不好的时候,酌情考虑要不要罚。 康熙瞧着她,但笑不语。 这会儿孩子还乖巧,她自然心里一万分爱,觉得自己会是一个慈母。 但是你等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会闹你的时候,当你说十遍八遍,对方一脸茫然看着你的时候,希望她还稳得住。 姜照皊含笑摸了摸龙凤胎的小脑袋,笑道:“这两个孩子呀,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只要健康平安的长大,臣妾就满足了。” 旁的什么都不求了,至于他们自己的理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话言犹在耳,康熙一直想瞧着仁妃抓狂,然而两个小家伙转眼就三岁了,吃的跟肉墩墩一样,又高又壮,整日里背着小书包,在后宫中横行直撞,她也不发一眼。 就连他自己,也忘了怎么去做一个严父。 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到两个孩子面前,实在太懂事了,纵然整日里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会乖巧的去乾清宫给他请安。 奶声奶气的问皇阿玛安,简直能萌到人心坎里去。 特别是胤祐,她是个公主,谁都让着她,明明有些娇气,动不动都鼓着泪包包想哭,但是你但凡哄一哄,若是在她面前做出难过的表情,她也会跟小大人一样,反过来哄你。 “皇阿玛不哭哦,七七的糖给你吃。”那奶里奶气的小声音 ,叫康熙整个人都要化了。 至于那脸上蹭的泥土,和手里拽着的牡丹花苗,就有些不大重要了。 “来,跟皇阿玛说说,为什么要薅牡丹啊?”他和气的问。 心里那点子怒火,早就被抚平。 胤祐眨巴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翘了翘,娇气极了:“想送给皇阿玛做生辰礼物。”她道。 大家都送东西了,就连额娘都送了,但是她没有自己的东西,想了想,就亲自去御花园薅了一棵幼小的牡丹苗。 “难为你薅的动,好厉害!”他夸赞。 胤祐用手蹭了蹭脸,抬起头冲着他笑,就把手里的牡丹花苗递给他,歪着头道:“祝皇阿玛——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她就记住这么一句。 胤祚跟在她边上,手里握着一根蚯蚓,小脸上也是糊的惨不忍睹,只露出几片肌肤,能看出原本名的白嫩模样。 “祝皇阿玛……”词被姐姐说过了,他一时有些卡壳。 “祝皇阿玛生辰高兴!”胤祚灵机一动,鼓起沾着泥土的小脸蛋,高高兴兴道。 康熙被他们两个一闹,明明是最不值当的东西,偏偏又觉得珍贵极了,看一眼还在挣扎的蚯蚓,他想了想,吩咐埋在牡丹花苗下。 “这样可好?”他问。 “皇阿玛真棒棒哦。”二人异口同声的回。 乖巧的任由白苏替他们擦拭脸颊,露出那张可爱的小脸蛋来,胤祐才笑吟吟的开口:“皇阿玛,肚子饿饿。” 她想吃糖了,但是母妃不给。 可以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糖多好吃的,偏偏母妃不给。 康熙还能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他这里的糖果,都是仁妃放在这的。 “一颗糖可以吗?”他问。 “可以可以。”胤祐点头如捣蒜,有一颗也很棒了,她一点都不挑的。 而胤祚想要的是蜜饯,这个母妃也不肯给他吃,说是腌渍的东西,不能多吃。 康熙也叫人给他一个,看两人吃的高兴,吃完了还乖巧的漱了漱口,突然就感慨万分,也不知道她怎么教的,两个孩子活泼大方又聪明,简直萌到人的心坎里去。 一般就算是皇阿哥见了他,也是有些怵的,纵然面上瞧着应对自然,实则眼神中有躲闪。 然而胤祐 、胤祚两个孩子都不是,他们瞧着他的眼神,是濡慕的,是开心的。 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他也喜欢。 正想着,就见胤祐又黏在田田身上,叫他给讲故事,田田很有耐心的从脑海中扒拉故事,许多故事明明耳熟能详,偏偏他说出来,就童趣十足,就连胤祚,也爱蹭着听。 你别说,有时候他听多了,也想接着听,他声音好听,人长的也俊秀,温温柔柔讲故事,康熙有些酸酸的想,胤祐喜欢田田,倒比喜欢他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9 17:40:00~2020-07-10 16: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TE 19瓶;鄜君、4583414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你母妃呢?”康熙问。 这个问题, 胤祐很熟,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起母妃,就笑出两个小酒窝:“种菜去了。” 是真的种菜,他们的蚯蚓和牡丹花苗,就是打从她身边弄来的。 康熙抬脚就走:“朕去瞧瞧。” 前线已传来捷报,历时七年, 三藩叛乱终于收尾,他心里高兴,这些年,他的心一直都在吊着,当初一意孤行,驳斥了多少人,若是失败, 他必皇位不稳。 好在一切都好。 康熙笑的志得意满,大踏步往仁妃那去,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想跟她分享。 帝王仪仗, 动静很大, 离很远就能看到。 姜照皊抿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 拄着锄头, 笑吟吟的望着龙行虎步走过来的某人。 高大的身型迎着光,龙袍上的团龙图案在阳光下闪耀过光泽。 “给皇上请安。”她轻笑着开口。 康熙走近了些,身后是颠颠跟着的胤祐、胤祚, 两个小豆丁高高兴兴的扑过来,跟自己母妃表功:“皇阿玛收了生辰礼,还很喜欢呢。” 姜照皊抿着嘴笑,看了一眼康熙,见他眉眼飞舞,心里就是一动。 “万岁爷有什么喜事?”她慢悠悠的问。 康熙挥挥手,叫人带着孩子们下去,才含笑道:“三藩……” 他不肯再说,只笑的露出牙齿。 姜照皊瞬间明了,这是三藩清尾,他向来笑的矜持克制,勾一勾唇角便算是心情愉悦,很少这样笑的爽朗。 这是打心眼里高兴。 “那恭喜皇上了。”她随口说了一句,接着种自己的菜,系统是越来越过分,光拗出指定姿势还不够,还要来种菜。 她怀疑系统在外面背着她养狗,故而要她种菜,等她辛苦收获,就拿这菜养别人。 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这么想着,她手下却一点都没耽误,继续种地。 刚开始学习锄地,她的准头棒极了,一锄头下去就是一颗菜,边上的小草安安稳稳,皮都没伤。 辛辛苦苦种的菜,几锄头下去没一半。 那种心情,别提了。 后来想法子,想锄草就去锄菜苗,这样一来,倒的更多,显然是不成的。 将自己种的 菜祸祸个差不多,这才算学会锄地,她原是想蹲着薅草的,被白苏几个拦了,要死要活的,说这姿势太过不雅。 当初的小菜鸡,现在信手拈来。 她甚至把康熙也给教会了,他闲暇的时候,就扛着锄头来祸祸她的菜园子,还叫画师给他画下来。 见仁妃这会儿忙活,他想要下地帮她,被姜照皊给拦了:“您瞧瞧您这衣裳,有些不大合适。” 穿着龙袍,这东西上头都是金丝银线,比小菜地要值钱。 康熙垂眸看,果然如此,便不再强求,在一旁看着仁妃劳作。 姜照皊很快弄好,又叫田田挑水来浇。 等彻底收拾好,看着自己攒起来的菜园子,她自豪感顿时升起来。 大概有三分地,在御花园里面,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硬生生攒出一片。 “朕如今吃的菜,好多都是你种出来的,还挺好吃的。”他夸。 确实不一样,毕竟她真心在种菜,又有系统加成,虽然康熙享受不到功效,但是他能吃出来口感。 “这是臣妾一片心意。”她道。 康熙斜睨她一眼,随口应下:“是,你的心意。”就是几棵菜。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姜照皊把锄头递给一旁的田田,和康熙并肩回翊坤宫。 “正殿住着可还够?”他问,现在两个孩子长大了,要的空间多,正殿有五间,两个孩子就要占两间。 姜照皊点头,表示够了。有个活动的地方,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 康熙点头,牵着她的手,晃悠悠的走着。 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她随口问:“皇贵妃病情如何?”这两年皇贵妃一直病着,身子不大好,御医来来回回,拿药当饭吃,病情没有任何改善。 康熙听她说这个,就有些沉默。 这皇贵妃若是能把权给放下,不要劳神,说不得她好的还快些。 可惜她放不下,有时候他提了,她病情还会更严重些。 “走,去瞧瞧。”他道。 姜照皊笑着回:“臣妾就不去了。”没得去看人,反而叫皇贵妃难受。 康熙抿了抿嘴,还是牵着她的手,往储秀宫去,仁妃性子仁善,不愿意叫皇贵妃难受。 储秀宫里头住着皇贵妃,便是除了坤宁宫之外最豪华的宫室,倒 是都能看到明黄饰品,就连那晶簾,也是用黄珍珠穿成的。 确实好看的紧,但是颜色比较亮眼,明灿灿一片刺眼。 正殿中间摆着一架紫檀云母屏风,上头绣着金凤展翅,那绣工细腻极了,栩栩如生。 听到传报声,皇贵妃赶紧起身,她头上带着黛紫锦绣昭君套,不施粉黛,细细的柳眉微蹙,看着病容着实有些可怜。 姜照皊笑着请安,互相见礼过,这才依次坐下。 就听康熙板着脸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皇贵妃就一板一眼的答:“劳万岁爷惦念,臣妾身子已是好多了,如今能起身。” 这问话生疏的厉害,这么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 姜照皊坐的端庄,当着康熙的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活跃气氛。 她私心里想着,皇贵妃定然希望能多跟皇上说话,而不是她。 康熙又交代:“你好好养身子,旁的若是操劳不过,便交给贵妃、仁妃去办,交给你手里头的嬷嬷也成。” 她是宫里头的老人,这几年也有情分在,不愿意她真的难受。 姜照皊冲着她莞尔一笑,并没有发表意见。 皇贵妃瞧着两人,这两三年过去,心里早就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这两人如今还黏糊着,以她的身体情况,定然等不到想看的画面。 此时她有些后悔,不曾抱一个孩子来养。 宫里头但凡抱孩子的,无一不庆幸。 她所能够抓住的,只有手里的权利,如果连权利都丢了,那么她将一无所有。 下放给贵妃、仁妃容易,再收回来的时候,怕是不干净了。 在心里叹口气,路总是越走越窄,她如今无路可走,能保住现有的东西,已经不容易。 除非她死,权利必须在她手里握着。 她有她的顾虑,也知道皇上是为着她好,可有时候,道理她都懂,就是办不到。 仁妃这个人,她如今有些看不透了。 若是她憨些,宫里头的人,一人一口也能咬死她,可她张扬跋扈,踩在宫规的线上,叫人无话可说。 你若不惹她,她便不会寻你错处。 若是你惹着她,她连打带骂,一点脸面也不留,有时候瞧着无关痛痒的,可这脸面对于妃嫔,实在太过重要,又有 皇上护着,轻易无人敢折她面子。 心腹大患。 皇贵妃想,就算仁妃会做人,她也必须死。 她活着,满宫都没有机会,前些日子,她已经向太皇太后禀报,话没说明白,大致讲了前朝飞燕掌中舞的故事,老祖宗撩着眼皮,装没有听到,可见是默认。 这么想着,看向仁妃的眼神也变得和善起来,皇贵妃看着正乖巧吃点心的两个孩子,心里高兴,这两个孩子聪慧,又生的粉雕玉琢,最是好看。 若放到她跟前养,她定然会好生待他们。 “乖,多吃点。”她说着,笑吟吟跟身边的绿笙道:“去,把本宫爱吃的拿来,给两位小主子吃。” 绿笙转身去拿点心,衣裳稍微掐了腰,那腰肢微微摆动,还挺好看的。 姜照皊多看了一眼,皇贵妃就笑道:“这丫头是个痴心的,说要放她出去,她一直不肯,要在宫里头伺候。” 说着她转向康熙,问:“不知万岁爷觉得,臣妾这丫头如何。” 这话一出,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康熙双眸微阖,压根不搭理她。 姜照皊被她这操作气到了,不肯替她解围。 皇贵妃脸上青红交错,转而没事人似得笑笑:“这丫头向来……” 不等她说完,姜照皊就清了清嗓子,打断她未尽的话语。 康熙撩眼皮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给面子的没吭声,像这样的对话,其实在别的宫里也进行过,只被康熙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自己是皇后,可以为帝王身边事操心了不成。 皇贵妃不明所以,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酸了酸,都是后妃,凭什么就她有特权。 这种类似于争宠的念头,她向来没有起过,她心里明确,自己所要的是权利,是后位,不是帝王虚无缥缈的疼爱。 可现在仁妃用实际例子告诉她,皇上心中有情,可以长久的宠爱一个女子。 这样的事,她也想要。 姜照皊摸着红润润的脸颊,睁着眼睛说瞎话:“臣妾心尖疼,想回去休息。” 皇贵妃笑了笑,正要说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就见康熙直接立起身来,二话不说就抬脚走了。 而方才还乖巧用点心、甜汤的两个孩子,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左一右 牵仁妃的手,四人这就起身走了。 这一幕,给了皇贵妃极大的冲击。 无端的,她内心深处生出这就是一家四口的感觉。 她顿了顿,那要跟上的腿,怎么也迈不开。 …… 康熙出去后,还在感慨,笑道:“你不愿意去,是对的。”说着他也有些纳闷,为什么后宫的女人会觉得,这不管阿猫阿狗,他都能吃下嘴。 有时候当人处于的环境过于封闭,这难免会钻牛角尖,愈发左性。 姜照皊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无法解决。 后宫原本就是畸形存在,只要有人分割利益,就永远不可能平衡。 人性本贪。 “今年又要选秀了。”她道。 康熙随意的点点头:“朕无心后宫,到时你们自己看着办。”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太多,后宫事务,着实分不出一点心思。 姜中檩发展经济之后,他尝到了甜头。 原本空空如也的国库,如今也有薄薄的一层家底,更别提这是良性发展,后续带动一系列的产出。 海禁的问题,吵了这么多年,看着口袋里的银子,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想起这个,姜照皊就忍不住怂恿他:“咱福建水师那么厉害,再练练,出海做贸易去,您想想丝绸茶叶,可跟这玻璃刚来咱大清的时候差不多,贵的要命。” 康熙皱眉:“被人学去了?”毕竟他们这玻璃就是偷师而来。 姜照皊想想现在欧洲地区的发展,大清能偷师的地方还挺多。 “还是得去,根据玻璃一事,臣妾总觉得在隔着海,他们在偷偷的发展呢。” 毕竟她是在宫里,有些话不能说的太准,她就往模棱两可上说。 “福建水师……”康熙沉吟,还要收复台湾,若是拿来做贸易,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进了内室,姜照皊先是净手洗脸,这才捧着茶喝,一边闲闲道:“这在编的定然不行,不还有退役的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难免有伤到,这缺了手少了脚,就不准再上战场。 可拿来当教练,训练一批能够出海的贸易队伍,还是绰绰有余的。 康熙凑过来,摸了摸她脑袋,笑着问:“你这整天古灵精怪都在想些什么。” 还想的这么好,叫人无从拒绝 。 “这法子倒是不错。”他道。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到底做了半天农活,她有些累,这身子养尊处优惯了,忙碌着到底受不住。 “臣妾睡一会儿。”她道。 康熙嗯了一声,起身要走,又没忍住回眸看了她一眼,近些天仁妃也太爱睡了。 动不动就说困了要睡。 姜照皊往温暖舒适的被窝里一躺,整个人舒舒坦坦的铺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就算有一点糟心事,只要你不去在意它,倒也还成。 胤祐和胤祚来到内室,见母妃睡着了,就奶声奶气道:“母妃是要生弟弟妹妹了吗?” 姜照皊万万没有想到,催生二胎最激烈的,不是太皇太后,不是康熙,而是来自两个孩子。 他们想要自己的哥哥姐姐,可母妃说生不出来,就退而求其次,弟弟妹妹也勉强。 “若是有弟弟妹妹了,母妃肯定要被占用时间,到时候你们来寻母妃玩,母妃说不定在抱着弟弟妹妹呢。”姜照皊进行危机教育。 胤祐就奶声奶气的回:“不打紧,到时候儿臣抱着妹妹,您抱着儿臣。”她想的非常完美。 胤祚灵动一动,乖巧道:“弟弟妹妹坐婴儿车,胤祚推。”更完美了。 两人都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姜照皊无语,被他俩催的不耐烦了,就说在肚子里呢,要养很久才能出来。 这会儿两人一脸天真无邪的问,白苏滞了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仁妃肚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孩子。 说来也是奇怪了,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两人一直在胡闹,但从不曾有孕信。 后妃拿这一条攻歼她许久,说什么难听都有。 若她生不出,就叫旁人来生,可她头胎就是龙凤胎,只敢私底下说说,并不敢明讲。 如今时间越长,宫里头类似的传言就越多,渐渐有点控制不住了。 等到姜照皊醒来的时候,边上放了一个钻石头花,一个小枪,显然又是胤祐、胤祚放下的小玩具。 两人是真的想要弟弟妹妹,自己有的东西,都往她跟前放,说叫肚子里的宝宝提前看看,到时候多喜欢哥哥姐姐一点。 将东西收起来,姜照皊打着哈欠起身,瞧瞧 外头的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唔,又睡了这么久。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爱睡了些,许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就没放在心上。 和姜中檩合伙办的护肤品牌也已经面世了,想了许多牌子,都不得法,最后定了‘花容’牌,还是康熙给起的,再次见识他的起名功夫。 姜照皊后来又添了‘月貌’牌,一个走高端路线,一个走中端路线。 至于低端路线,她没想过要弄。 一是以她的用料,再怎么便宜,普罗大众也用不起,还不如做好做精,最后还可以一道出口。 高端路线直接复制她用的这一套,你别说,卖的还挺好,一听是宫内秘方,上架第一天就断货了。 姜中檩现在也学会了营销这一套,东西还没影呢,就开始吹功效了,他直接说宫里头的娘娘爱用,用了之后,皇上爱的不得了。 宫里头的事,旁人哪里知道。 就算影影绰绰知道那么一点,宫里头仁妃盛宠,但是也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独宠,这个时代,就没有独宠这个词。 再加上佟贵妃投桃报李,直接说先定五十套,赏给佟家的姐妹使。 这花容牌,算是在贵女圈里熟知了。 这用在脸上的东西,谁都不放心用外头的,但姜中檩把消息又传出来了,这花容牌护肤品都是宫女在制。 如此一来,这世家贵女自然不会动心,有些自家没有条件的格格们,这自然心动了。 姜照皊数着银钱,心里高兴。 康熙见她小财迷的样子,不由得笑骂:“朕没短你吃,也没短你喝,怎么就这么爱阿堵物。” “捐到育婴堂里头去,给他们开个学堂,能够读书习字才好。”她道。 今年刚好成立了武英殿造办处,专门负责印刷书什么的,管的都是内府用,可这造办处,多一个也无妨。 “您不是把前朝太监的住处送给臣妾了,如今也没什么用,不如开个学堂吧。”那时候她以为她要死了,便赶紧往手里抓点东西。 这样的话,胤祐未来有个住处,她未来只用操心其他的。 可现在她活的好好的,看这情况,未来还能再活不少年,这处房产的用处就不大了。 但问题又来了,这是内城,接近钟鼓楼 的地盘,可以说寸土寸金,用作启蒙学堂,实在太过浪费了。 “办个女子书院?”想着想着,她觉得这法子行,不由得高高兴兴道:“办个女子书院,叫贵女们也读书去。” 康熙正搂着她打盹,闻言呆呆的啊了一声。 这女子书院,可以说太过惊世骇俗,再没有的情况。 “就是叫胤祐到时候有人陪着玩,在宫里头闷的久了,人都傻了。”她道。 康熙觑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问:“真的只是给胤祐陪玩?” 这话他一万个不相信。 有些人嘴里说着玩笑话,其实内心深处不一定怎么盘算呢。 有些人说的一脸认真,却没有一句谋划。 姜照皊正色,她看向康熙,一脸认真道:“臣妾的性子,您还不知道,那最是蠢笨不过。” 她说这话,康熙不爱听,捏这她白玉似的耳垂出神,温热绵软,好玩极了。 “好吧,臣妾近来读书读多了,才知道以前有多蠢,教导起两个孩子来,也没有那么吃力。”她道。 “就想着,若这天下女人,能够清明些,是不是就少了很多事。” 其实这个想法,她以前也有的,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对于封建王朝的愚民政策来说,再加上奉行程朱理学,马上对于女子会更加严苛。 在这个风气开始之前,直接办成女子学院。 话语权多了,才能更好的为自己发声。 康熙对这个很犹豫:“若是公主读书,多招几个伴读就是,哪里有和旁人混在一起的道理。” 姜照皊没再劝,她打了个哈欠,软软的窝在他怀里,笑吟吟道:“什么男人女人的,现在缺人,只要是人就要利用上。” “您想想,把女人都给抛开了,您做什么都局促,缺人啊。” “重活女人做不了。”康熙道。 特别是汉人姑娘,个个都裹着小脚,哪里有力气去做活。 “若是姑娘也能做活拿钱,就没有人肯要小脚女人了,总是利益相关的。”她道。 说着她有些烦了,直接翻身压在他身上,威胁道:“就是办个女子贵族书院罢了,您还说疼爱胤祐,这么点子自由都不给。” 她凶悍的要命。 康熙不服输,冷笑 还未挂出来,就被她堵住了唇:“您不说话,就当您答应了。” 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很多事情,又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其他比较关紧的事,仁妃总是一个劲的跟他讲道理,如今这种事,她连道理都懒得讲。 “成,现在修着,等公主大了,也就能直接去了。”到时候她会不会舍得孩子出门,还是个问题呢。 这会儿说的好听,到时候别哭的那个人又是她。 既然决定了要建女子书院,这就要好生的规划开,和国子监教四书五经不同,她决定这什么科目都开。 启蒙阶段,就是语文和数学,再就是琴棋书画了,都要涉猎一下。 等十岁往上,就要加课了,什么天文地理外语都要有,根据个人需求选修。 她谋划的很认真,康熙见她整理的井井有条,就没有说什么,等着看最后成果。 等到计划书拿来,康熙瞧着,觉得还挺成熟,他原本想再查漏补缺,谁知道并不需要,她如今越发成熟,刚开始的时候,提的意见非常粗糙,需要完善。 “早就盘算过?”他问。 如今正是初春,暖风不燥,吹在人脸上舒适极了。 姜照皊坐在廊下晒太阳,闻言轻笑:“没。”没盘算过跟他说。 “嗯。”康熙随口应下。 侧眸看向阳光下的仁妃,她现在彻底长开了,愈加颜色浓丽旖旎,和当初青涩的她相比,好看的一塌糊涂。 白皙的脸颊迎着光,白的像是要透明。 那浅金色的光芒给她镶了一道非常温柔的边,就连瞳孔的颜色也变成茶褐色,浅浅的颜色,即纯又欲。 他凑近了些,近的能看见她唇边细细的绒毛。 “仁妃你长胡子了。”他道。 姜照皊摸了摸,光溜溜的触感还挺舒服的,就哼笑道:“臣妾看不见,就当没有。” 这话有道理。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她的歪理是真的不少。 她原本就好看的紧,这样耍赖,也是娇媚可人,康熙没忍住,凑近亲了亲,在心里纳罕。 宠幸仁妃的第一年,他觉得她不过如此,不过有点意思,想必很快就厌了。 后来她有孕,作天作地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就想着,算了,他若是不哄着她, 说不得她日日夜夜都要哭。 等出了月,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地动的事又出了。 为着他的帝位稳固,她强撑着说出地动的事,天罚降临,日日吐血,小半年才好。 这一晃,就是快两年。 事事证明,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如今在她这时间久了,倒也习惯,起卧也舒坦,不必再去凑合。 他凑近了些,鼻尖在她脸上轻蹭,低声问:“你是给朕下蛊了?”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有些懒得理他,这巫蛊一事,谁敢应。 两人坐着闹了一会儿,姜照皊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爱你哦。”她随口道。 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康熙听了,难免红了耳根。 刚开始的时候,仁妃是喜欢跟他说这个,动不动就臣妾好喜欢你,臣妾爱您。 都听惯了,他就想着,仁妃也太不庄重了些,还不等他表达不满,仁妃不说了。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惦记。 如今隔两年,重新又听到这些,他心里意外满足。 “朕也爱着你。”他道。 姜照皊有些意外,他第一次对这样的话有回应。 轻轻一笑,姜照皊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口道:“真乖。” “放、放肆!” 康熙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放、放肆!” 姜照皊看的高兴,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并不说话,只看着他渐渐红了耳根,这才别开脸。 “晚上用什么?”她问。 康熙想了想,轻声道:“吃鱼吧,许久不曾吃过了。” 春日的鱼,有许多都有一肚子籽,吃着有违天和,有时候他就懒得吃,省的要分公母。 “成啊。”姜照皊道。 她倒没有什么想法,最近胃口有些不大好。 “喵~”甜宝凑了过来,在她腿边轻蹭。 姜照皊笑着抱起它,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它顺着毛,它现在越玩越野,整个皇宫都是它的战场。 正在跟猫玩,就听胤祐兴奋的尖叫声从好远传了过来。 “母妃~快看~”她嗷嗷叫。 康熙笑骂:“没个公主样。”话是这么说,人却走了出去,想要看看胤祐在喊些什么。 等他一出去,就觉得血压直线 上升。 胤祐、胤祚都是一身泥土,怀里抱着灰突突、肉嘟嘟的小狗,糊的看不出样。 “做什么呢?”他板着脸问。 然而胤祐并不怕他,高高兴兴道:“去猫狗房抱的小狗,奴才说是外国的,皇阿玛外国在哪里啊,儿臣可不可以去外国玩儿。” “外国……”康熙认真给她解释,国外是好多好多国家,这外国只是一个统称。 胤祐听不明白,把手中的小狗放下,乖巧听讲。 然而康熙没有再给她解释,只笑着道:“地球仪还记得吗?等会儿给你看看,就明白了。” 她有一个小地球仪玩具,地图比较模糊,看不大清楚。 “要看要看,要去外国。”胤祐说着。 这个时候,胤祚已经清理干净,正在给小狗洗澡,他俩一人抱了一只,稀罕的跟什么似得。 “玩物丧志……”康熙抿嘴,教训道。 胤祐怎么玩都可以,但是胤祚不行,他是皇阿哥,不能这么放纵。 话音刚落,仁妃冷厉的眼神嗖的一下就过来了。 康熙甩袖子不吭声,这孩子没法教,瞧瞧仁妃护的跟什么似得。 姜照皊见他真的不高兴,就轻声道:“他如今三岁,让他养只小狗,反而更加能有责任心些,如何就玩物丧志了?” “在玩耍中学习,不好吗?”她问。 康熙叹了口气,也跟她认真解释:“皇阿哥肩负黎民百姓的兴衰,有些东西,天生就该舍弃,不容丝毫侥幸。” 前朝是多么惨痛的前车之鉴,纵然帝王不上朝,内阁也能正常运转,但是这大明帝国,丧于他满人手。 姜照皊抿嘴,在这方面上,她说不过康熙,因为皇阿哥确实跟一般孩子不同。 这么想着,她就鼓了鼓脸颊,不说话,突然灵机一动:“他又不是储君,倒也不必。” “皇阿哥,每一个都要有帝王能力。”这样才能在意外来临的时候,不会出现治理不了国家。 姜照皊无语,他前世就是这么做的,每一个孩子都教导的很好,最后乌鸡眼似得斗起来,谁都不肯认输,一直闹到老。 九龙夺嫡,多么激烈。 “您说了算。”她道。 不管怎么说,教出一个帝王,她定然没有这本事。 康熙骄矜 的松了松领口,笑道:“认输了?”刮了刮她的脸,还未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胤祚怀里的狗,就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狗?”他竟然没有见过。 姜照皊听他问,也跟着看,刚才糊的跟什么似得,她也没细看,故而没发现,现在一瞧,这狗可是个好狗。 她想,不知道她这宫里头的东西,还能不能保住。 胤祚高高兴兴道:“小太监说了,这是哈士奇。”他不知道外国在哪,但是很喜欢外国的哈士奇。 胤祐这时候也收拾的差不多,她抱着自己怀里的小狗,献宝道:“哈士奇~” 还是一窝出来的,看着可有意思了。 看着那湛蓝的眼睛,她指着自己圆溜溜黑葡萄似得眼睛问:“为什么不一样。” “人眼睛和狗眼睛不一样,外国也有人是蓝色眼睛呢。”姜照皊随口道。 看着胤祐充满求知欲的看过来,她不禁笑了,拿起书就给他介绍,《万国来朝》这本书,说的就是周边列国,包括人文风俗和样貌,都有大略介绍。 临时又上了一节课,胤祐、胤祚听的津津有味。 身边的哈士奇正在追自己的尾巴玩,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姜照皊就有些愁,都说哈士奇拆家,这古代的哈士奇,会拆家吗?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试图跟孩子打商量:“我们把哈士奇送回去,抱一只哈巴狗养好不好?”哈巴狗很乖,肯定不会拆家。 然而两个熊孩子要是答应了,就不会抱哈士奇回来。 胤祐鼓着脸颊,原本就圆的脸,更加圆润了。 “母妃,喜欢。”她可怜巴巴的拉着她袖子,抬眼看她。 姜照皊想要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叹了口气,笑道:“行吧,那你好生养着,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它都是你的狗狗,你要为它负责的,母妃是不会帮你忙的,知道了吗?” 胤祐听到这个有些懵,她看向一旁看着她的胤祚,见对方乖巧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 看向胤祚,他性子比胤祐沉稳些,叹了口气,以后慢慢教吧,也不能指望三岁的孩子真的懂这些。 “娘娘,可要摆膳。”白苏笑吟吟的过来请安。 御膳房的奴才来说,已经做好一半了,问要不要现在 开始上。 一听有吃的,胤祐就吸溜着口水开口:“快摆快摆。”宫里头其他的阿哥公主,就没有他们两个这么野的,一直在外面溜达,累的跟什么一样,容易饿也睡的沉。 姜照皊含笑点头,显然知道他们饿了。 康熙正在看书,这搬到正殿之后,索性直接辟了一间做书房,他有时候就读她读过的书。 这样一来,就像是她走过的路,他也走一遍似得,还挺好玩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白苏就忙活着开始摆膳,胤祐和胤祚乖巧坐在餐椅上,等着奶母投喂。 康熙和姜照皊一坐定,就见两人就吃上了,大大的圆盘子,里头装着炖的土豆焖鸡,还有玉米段、花馍等,放了十来种,一样只有一小口。 胤祐右手拿筷子,左手帮右手,吃的特别香甜。 看着她这样吃,就觉得高兴极了,康熙笑道:“这两个孩子吃饭不错。”之前一岁多,人刚能站稳,手里就握着小勺子,自己挖着吃。 然而一勺里头,沾了沾嘴罢了,能漏出来一大半。 他当时还说,仁妃向来娇惯孩子,没想到这么虎,叫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吃饭。 然而就连太子也是打小喂到大,这下筷子的时候,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就不高兴,有时候食欲就不大好。 而胤祚、胤祐都是自个儿吃的,反而更香甜些,想吃什么夹什么,乖巧的一塌糊涂。 他有时候胃口不好,就来看两个孩子吃东西。 姜照皊戳了戳他,笑道:“不饿吗?还瞧俩孩子呢。”一直盯者看,有那么好看吗? 康熙点头:“看着高兴。” 三岁的孩子,头大身子小,胳膊不比筷子长多少,一把抓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力的,反正连茴香豆都能夹起来,吃的开怀。 “行了,吃吧,一会儿凉了。”她道。 这御膳房到翊坤宫就有点距离,等到摆好了,等到两人落座,也要不少时间,再就是这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快没有热气了。 这么一说,康熙才抄起筷子,挥挥手叫宫人都下去,才看向仁妃,笑道:“可是饿了,一直催?” 以前她比他还不急。 姜照皊点头,她是饿了。 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天上飞的, 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这宫里头就这点好,所有好东西,只要你想要,奴才们必然妥帖的给你送上来,好生的供养着你。 “唔,先喝口汤。”康熙随口道。 自己盛汤的时候,顺手给姜照皊也盛了一碗。 “这什么汤?”又腥又臭。 “猪蹄汤。”康熙回。 姜照皊不想喝,随手撇在一边,转而吃了几根土豆丝,康熙就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她端起来喝一口,就呸呸呸的往外吐。 皱着眉头不高兴:“御膳房的厨子怎么回事?” 这水平直线下降,原本的汤,都香香的,现在的都是什么东西。 康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盛了一碗来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但是她惯来娇气,两个汤都喝不惯,就想着先叫她吃菜。 将鱼往她跟前推了推,姜照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过来夹鱼肚子上的肉吃。 一口下去,她就呸呸呸的又开始往外吐。 “好难吃啊。”她皱眉。 前面两个,他就吃不出异常来,这鱼肉吃在他口里,那也想鲜美好吃。 “来吃一块红烧肉。”他眸色深了深,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照皊闻到红烧肉上头的味,再也耐不住。 “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0 16:59:49~2020-07-11 17:3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国光苹果 10瓶;归去来兮、油桃果子、z雨文 5瓶;我爱甜文甜文甜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康熙笑了。 姜照皊怒目而视。 “传御医。”他还是忍不住笑, 低垂着眼眸, 轻轻笑开了。 她也是经过事的人,瞬间反应过来,脸上也忍不住绷出一抹笑。 不得不说,这两年她的压力也挺大的,毕竟后宫无所出,她的肚子没动静, 这太皇太后看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冷。 她这生了孩子,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继承者比较多的情况下,确实容易优胜劣汰,而不是选无可选。 请了御医过来看,当即就说是有喜了。 姜照皊微微皱眉:“确切有喜?”她这小日子还不到呢, 差了几日,一般情况下,都要一个半月的时候, 才会说出确诊的话。 被质疑医术, 哪个大夫能肯, 御医揪了揪胡子, 有些不悦, 但面对主子还是要压住。 “回仁妃娘娘的话,奴才诊脉几十年,从未出过错。”他道。 这孕信可以说最简单的脉象了, 质疑这个,简直就是否认他几十年的努力。 康熙含笑坐在她身旁,听见御医这么说,简直跟三伏天吃冰碗一样舒爽,这讲究多子多福,自然是越多越好。 老御医胡子花白,又说的笃定,姜照皊便含笑道:“主要没想到的事,倒是话语莽撞了。” 康熙点头,他也没想到。 其实当初天罚过后,他就想着,她估摸着是不能生了。 毕竟身子坏成那样,命都快保不住了,这不能生也是正常的。 “娘娘现下身子康健,只需好生养着便成。”御医最后交代一句,这就告退离去。 剩下康熙和姜照皊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绷不住笑。 这一次,实在是意外之喜。 “高兴。”她笑。 看着门外的石榴树,如今正开的红红火火。 康熙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手里的差事,你打算如何?”他问。 私心里想叫她给出去,但是有皇贵妃的前车之鉴,又担心她不高兴。 姜照皊随口道:“还给皇贵妃。” 怀孕是什么感受,是每天发烧加姨妈期的加倍难受,她不想再添一样劳神的东西。 康熙听罢,握住她的手,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如此一来,可能拿不回了。” 宫权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会放手。 随意点了点头,姜照皊表示知道,她是真的不恋后宫这点权利,比较凡事都是内务府做的,她这也就是看一看,稍微改一改罢了。 有些比较繁琐的事,还要来寻她拿主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 “有您就好。”她道。 这话说的朴实,他是最大的金大腿,抱好了比系统都管用。 康熙听了感动,这宫里头的女人,爱他的皇位,爱他能给的权,爱他能给的利,单单爱他这个人的少。 他纵然不爱这后宫女人,但是反过来不行。 “蠢。”他道。 帝王宠爱缥缈,这刚入宫的小宫人都懂的道理,偏偏她视若不见,一颗心紧紧的挂在他身上。 又被骂蠢了,姜照皊呼吸一滞,鼓了鼓脸颊,将怀中软枕扔到他身上,笑骂:“要什么都不要您!” 康熙凑过来亲她。 温柔缠绵的亲吻,会让人觉得,你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 笑了笑,她也温柔的迎合,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把爱挂在嘴边上,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爱,还是随口一说。 她甚至不能确定,在康熙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不能再说臣妾蠢了。”她掐着自己腰,振振有词:“说多了,真的变蠢了,您要养一辈子的。” 康熙觑了她一眼,满脸郑重,在她期待的眼神中,轻笑着开口:“原本就蠢,也是朕养着。” 无耻。 她面无表情的想,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想想她贡献多少点子,国库如今丰盈,一半都是她姜家的功劳。 现在这人又说,她是他养着的。 姜照皊没忍住冷笑出声,这谁养着谁,可真不好说。 她高兴的时候,眉眼弯弯,颇有些色如春花的感觉,这不高兴的时候,柳眉倒竖,满是煞气。 动静皆是风情。 “乖。”他没忍住上前亲香,将她搂到怀里抚背,一边哄她:“朕的仁妃一点都不蠢。” 她蠢的叫他心生怜惜,什么都明朗的摆在面上,将所有的筹码尽数堆上,再小心翼翼的看着你。 有时候她提的点子,看似简单又直白的紧,实则老谋深算,圆滑无缺。 非常矛 盾。 有时候他想弄死她,却总是舍不得。 一个聪慧充满矛盾的妃嫔,她原本是什么样,他心里一直都明白,就是草包一个,毫无内涵。 但是突然间通透的不像她了,原本以为是装的,经过多日了解,自然明白她本性如此。 对于欧洲的了解,比他也不差什么,有些东西,她无意间口中漏一句,便叫他心神震动。 仁妃看过什么书,之前又是什么样,他一清二楚。 性格会变吗?康熙知道会变。 但不会突然通晓百科。 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康熙上手摸了摸,罢了,就当她是性格大变吧。 “近日莫要劳神,好生的养着,心里不高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左右别自己憋着。”康熙叮嘱。 看着她乖巧点头,他眸色深了深,大踏步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姜照皊摸了摸脖颈,觉得冰凉一片。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杀意。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在床上抵死缠绵的两人,清醒时却又恨不得杀了她。 姜照皊蹙了蹙眉尖,杀不杀的倒是给个痛快,这样面上对她软语温存,在她快要沉沦的时候,又来点杀意刺激一下。 她想,康熙上辈子应该是防沉迷系统。 才能叫她在无限宠爱中保持清醒。 说起来还是她提的一些政策锋芒太过,才叫他心生警惕。 这么想着,她仍旧闲闲的吃着樱桃,新出的一批,尚不够甜,纯粹吃个新鲜。 “想吃石榴了。”她笑。 白苏想了想,觉得这个办不到,现下就不是石榴的季节。 “您忍忍,等到夏天来了,便什么都有了。”白苏笑吟吟说道。 门口的石榴树,去年结了许多,各宫都送了一筐子,余下的都吃不完。 姜照皊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笑:“去年吃的时候,发过誓再也不吃了,可见这誓言都是叫人违的。” 田田走上前来,略有些沉默,稳了稳,他才一脸认真道:“奴才想明白了,出宫后,就在庄子里头呆着,冬天给您吃桃,夏天吃柿子。” …… 姜照皊弱弱道:“本宫还是喜欢吃正季节的。” 反季节的东西,她也就偶尔念叨一下,并不是真心想吃。 但是听在田田耳 朵里,他就觉得,这是娘娘体谅他,不忍他辛苦。 “奴才可以的。”他道。 欢喜能把玻璃玩出花样来,他同样可以把果木玩出花样来。 姜照皊不置可否,点头应允道:“成,你若是喜欢,便先试试,等到时候喜欢上别的,再换也是可以的。” 反正出宫后,天高水阔,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 也算是还他冷宫时期的不离不弃,主动照料。 田田这才高兴起来,只是想着要分离,难免有些不舍。 “行了,过几日才出宫呢。”她随口道。 田田长眉修目,唇红齿白,见她这样说就笑,软语问:“奴才给您做一顿野菜糊糊吃,可好?” 他眼巴巴的望过来,出宫之后,再想和主子一道吃,就难了。 这么想着,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真的不愿意出宫,想要永远呆在主子身边,但是主子说,需要他出宫去做很多事。 姜照皊点头,他心里念着就是这个,允了他又何妨。 白苏看着娘娘对田田这么宠溺,又想到自己马上就到出宫年纪的问题上,她真的不想出宫嫁人,着实没有什么好。 见仁妃这会儿心情正好,她就试探着问:“田田这出宫了,奴婢的事……” 之前有商量过,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一直搁着。 姜照皊看向白苏,在身边这么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白苏现在稳重许多,不再掐尖要强爱说讽刺话,小脸养的又白又嫩,她素日里一直惯着宠着,舍不得说重话。 若是出宫嫁人了,性命都捏在夫家手里。 这时候人死了,基本就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 她不确定到底是嫁人好,还是不嫁人好。 “你自己想好,出宫便出宫,不出宫,就在宫里头,左右本宫在一天,便护你一日周全,若本宫……”剩下的话,她没有接着说。 白苏听到这话,简直喜极而泣,跪在姜照皊跟前,一边抹着泪,一边赌咒发誓,说什么生生世世为君死,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行了,有那份心就可以了。”她道。 看着白苏都能留宫,田田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仁妃娘娘已经将道理都给他说清楚了,只为了贪恋她温柔而不 肯出宫,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行了,都忙去吧。”有一个留下的,姜照皊看着浅碧也有些意动,想要留在宫里。 这每个人家里情况不同,想要一水的留宫,她用着是顺手了,就是不知道年月久了,几人会不会后悔。 看到这一层,她就庆幸自己穿成了妃嫔,若也是宫女、太监类,或者是寻常人家的主母、侍妾,那可能会挺惨的。 宫里头危机重重,但是和寻常勋贵、农家比起来,死亡率反而低一些。 只要她背靠大树,谁也干不倒她。 …… 田田说要做野菜糊糊,就有些迫不及待,晌午的时候,自告奋勇去了小厨房,要做来吃。 进了厨房,他就有些意外:“卫嬷嬷现在从白案转成荷官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下转上,怎么这还有上转下的。 卫嬷嬷笑的慈爱,一脸柔和道:“是,有两日了。” 田田蹙了蹙眉,心中疑惑,却没说什么,只叫她伺候着和面。 弄了一会儿,想想主子爱吃虾,就叫奴才从御膳房拿剥好的虾仁来,田田转身的功夫,卫嬷嬷脸皮子抽了抽,那面上的慈和不在,变得阴沉起来。 等到田田接过虾仁,回头往锅里放的时候,她又恢复笑容,柔声道:“娘娘最爱吃这个,你劝着多吃一些才是。” 田田点头,觉得她有些怪,回眸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膳食摆好盘,他自己端了一碗,自去内室寻仁妃去了,见小太监看他,他就抿唇笑的一脸羞涩,旁的什么都不说。 旁人瞬间会意,这田田向来爱粘着娘娘,恨不得直接变成大宫女,在娘娘跟前伺候。 你说这样的事,谁不想。 偏他拿着情谊说事,一直哄着娘娘疼他。 等进了内室再出来,已经一盏茶过去,田田端着空碗出来了,那碗底还有些旁的菜底,一看就知道是主子的份例。 小太监盯了看了一眼,酸酸道:“主子又赏你了?” 田田骄矜点头,笑眯眯道:“是呀,吃了一大碗呢,高兴。” 他眼角余光看着小厨房方向,见卫嬷嬷一闪而过,就笑了笑,将碗扔给小太监,转身走了。 而在内室的姜照皊,想起方才发生的事,田田手里端着 一碗野菜糊糊进来,开口就是这东西不能吃。 一口气倒在餐盒里,也不准她吃。 姜照皊用勺子拨弄一下,没见什么异常,但是田田说的恳切,她也就照做了。 等到午休的时候,要倒东西了,就说往乾清宫送东西去,这里头就放了这野菜糊糊,叫御医检查一下。 康熙刚听到消息说,翊坤宫往这里送东西,他是高兴的,但这荷包绣工精湛,那上头的白鹤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仁妃的手笔。 敷衍。 白高兴一场。 但又有餐盒往御药房送,说是瞧瞧里头是什么东西。 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这送东西是假,检测才是真,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紧张,仁妃刚刚诊出喜脉,转脸就怀疑有脏污东西。 叫梁九功去盯着,御药房转脸就给出答案,说是里头加了嗜睡的药,比较浅,顶多会显得爱睡一点。 康熙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他直接就往翊坤宫去了。 到的时候,就见仁妃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中,悠闲的晃着脚。 惬意的跟没事人似得。 他吸了口气,忍不住轻叹,走上前去,将结果跟她说了。 “哦。”随口应下,她还悠闲的晃腿。 康熙坐在她身旁,捏着她的脸颊,笑:“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实在没什么可着急的,每天都在被暗算,若是一直着急,她什么事都不用做,干着急就是了。 这么想着,侧眸看向康熙,笑吟吟道:“臣妾这宫里头的奴才,可都是您那出来的,时不时还会有人生小心思。” 她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立在后头伺候的梁九功一听,脸皮子紧了紧,天可怜见的,那时候她不过是个贵人,派来的奴才等级自然不高,谁知道她后来长进那么快。 万岁爷嘴里说着要她的命,却总是找理由找借口宠着她。 甚至这两年,一直在观察调查,明明多疑的恨不得把人就地处死,却偏偏又舍不得,宠着爱着,满后宫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娘娘恕罪。”梁九功赶紧出来领罚。 姜照皊冲他挥挥手,这才轻笑着道:“人心易变,当有足够筹码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人变心。” 康 熙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翊坤宫好生的肃清一下,往后要更加小心了。”他慈爱的看向仁妃肚子,说不得这也是龙凤胎呢。 梁九功低头应了,想着一定要好生的折腾一番不可。 这里的奴才出自乾清宫,都是皇上跟前伺候过的,也好也不好,毕竟仁妃若是处理,还要看着皇上的面子上。 但凡翊坤宫出事,那打的也是他梁爷爷的脸。 皇上在前朝叱咤风云,他在后宫奴才堆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如今有人敢明摆着犯事,就要承受他的怒火,这么想着,他脸色阴沉下来,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查查吧。”这个时候没有天眼,但也有一个好处,每一次做什么事,那都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奴才链。 只要任何环节出问题,这剩下的就好查了。 “去上书房告假,就说今年就不去了。”她道。想想又觉得闲着无聊,又说,该布置的课业一并布置了。 白苏领命去了,还未跨出殿门,就见胤祐、胤祚跟两个小炮弹一样,急吼吼的冲了过来。 “母妃~”两个小家伙说着就要往娘娘身上冲,她吓了一跳,赶紧拦:“小主子仔细些。” 冲到她身上要抱抱,是两个孩子最喜欢的游戏。 突然不让玩了,胤祐有些懵,立在那看着自己母妃,就见康熙张开双臂,笑道:“来皇阿玛这里。” 胤祐这才不再迷茫,高高兴兴的和胤祚一起,冲进康熙怀里。 康熙面上沉稳,实则被冲击的差点立不住。 看着他腰部晃了晃,姜照皊就知道,这是有些站不住了,说来也是,她力气那么大,有时候都觉得是不可承受之重。 更别提康熙力气远不及她,也就是有扎马步的技巧,下盘比较稳,这才能好好的。 这么想着,就见胤祐乖巧的在康熙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道:“皇阿玛爱你哦。” 胤祚也有样学样,在另外一边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的说:“儿臣爱你哦。” 原本不会觉得皇阿玛爱你哦有什么,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怪怪的。 “嗯嗯,皇阿玛爱你们。”康熙试着说爱,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挨个又回亲一遍,亲完又 觉得不对。 “你把朕也带偏了。”他是坚定的严父党,何曾如此亲亲抱抱过。 姜照皊笑的骄矜,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会更加有爱。 反正她的孩子不一定非得去做帝王,这快快乐乐的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想着,她便直接说了:“随他们高兴,如何都成。” 只要不会祸害朝纲,就随他们去了。 她佛系的不像话,完全没有其他妃嫔那种盼女成凤望子成龙的心态。 康熙听了无语,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她是个通透不争的,他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懒得管。 她不管对什么事情都是,只要不碍她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没踩她的线,她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这。”他说了一句,自己又住嘴。 姜照皊显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啾咪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看着他红了耳根,不由得笑了。 “在孩子面前,且庄重些。” 康熙结结巴巴开口。 就算这么久,他依旧不习惯在孩子面前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会让他非常羞涩。 胤祐和胤祚都看惯了,有时候还会问,母妃为什么不亲皇阿玛。 问题是在旁人面前问的,就连姜照皊都扛不住。 康熙就看着她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孩子面前孟浪,谁知道她没改,现在孩子习以为常,倒不说什么了。 可他还有些不习惯,常人有的内敛含蓄,在她面前尽数不成,就是这么热情又奔放,像极了在草原长大的姑娘。 胤祐看着母妃亲皇阿玛,不高兴了,她鼓了鼓脸颊,凑到母妃跟前,细声细气的求亲亲。 幼儿的脸颊粉嫩嫩,水嘟嘟,亲一下跟果冻似得。 若是自己的孩子,更是加倍好亲。 她连连亲了几口,见胤祚的小眼神望过来,就把她也搂到怀里,啾咪啾咪亲了好几口。 见她亲孩子,康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她的唇瓣。 有些怔然:“你近来好似不爱用脂粉了。” 应该说是打从去房山爬山之后,除了节日之类,便一直素着脸。 偏她肤如凝脂,毫无瑕疵,就连眉眼也是极深刻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跟旁人细细打扮起来,也不差什么。 “有 时候亲抱孩子,总觉得脂粉沾染上不大好。” 她道。 康熙就笑,她以前妆容精致漂亮,洗尽铅华呈素姿之后,又是另外一番风情。 “成,随你高兴。”反正他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姜照皊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正想好生问问,就听胤祐开始献宝:“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胤祚也跟着一起念。 “宝贝真棒!好厉害。”姜照皊夸赞。 等到两个孩子看不到的时候,和康熙对了个眼神。 才三岁的孩子,这首诗是有些咬嘴的,轻易无人会教这个,只能是旁人教的。 果然就听胤祐奶声奶气的开始学,说是安嫔娘娘正在教五姐姐念诗,见他们过来了,这就也跟着一并教了。 “你念的极好。”康熙夸。 胤祐就高兴的笑出两个小酒窝。 姜照皊赶紧摸了摸胤祚的秃脑门,笑道:“胤祚也念的极好。” 挨个夸了一圈,姜照皊想了想,还是决定择日传召安嫔和端嫔,瞧瞧两个孩子现下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要给康熙一个非常好的信念,那就是她会对后宫众人好的。 康熙刚走的功夫,白苏就回来了,说是已经跟上书房告过假,甚至当时就拿着课业回来了。 姜照皊瞧了瞧,是要抄写诗经三遍。 这也太狠了,她歪了歪嘴,想想当初她自己说,尽管把她当做寻常学生,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行了,本宫知道了。”说着看向两小只,两人又手牵着手高高兴兴的走远了。 他们一出门,就是要祸害后宫,他们也不会去谁宫里,就是在外头到处窜,只要能去的地方,尽数都去个遍。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现在已经往神武门溜达了。 “好玩吗?”姜照皊问。 胤祐点头,表示好玩,她整天在外头疯跑,幸好是晒不黑的体质,晒多了,小脸红红的,并不怎么黑。 整个人壮壮的,看着比五公主、六公主高壮不少,有一种大一岁的感觉。 “行了,记得按时辰回来吃饭。” 她交代一句,便看着两小只欢呼一声,直接冲出翊坤宫,又玩去了。 白苏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愁。 “这到时候读书怎么办,定不下 性子。” 只有打小都拘着,安静习惯了,读书期间,才能稳下心,好好读书。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的理念,有时候跟这个时代的理念是冲突的。 比如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是现在,就是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就算是帝王家,也不遑多让。 “长大就好了。”姜照皊随口道。 白苏点头,不敢多劝,连万岁爷都管不住,她多说几句也没用。 这么想着,她转而又说起旁的来:“不如您教两个小主子读书,随便学几句诗也好。” 她真的操碎了一颗心,就没有见过这么对课业不上心,由着孩子胡闹的主。 姜照皊摇头,你现在教他几句,过不了几日又忘了,这要是语言启蒙,倒也不错。 她想了想,历史上的三阿哥精通语言?应当是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走,去寻荣嫔玩儿。”姜照皊道。 说着就起身,往延禧宫去。 奴才们赶紧去禀报,刚到延禧宫,这荣嫔已经候着了,见了她笑吟吟的请安:“给仁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规规矩矩的请安,还未拜下去,就被姜照皊托住胳膊。 互相见了礼,这才分了主次坐下,手里捧着茶,这才笑问:“胤祉呢,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这话一说,荣嫔心里一跳,赶紧请罪:“若是胤祉那小子惹您不开心,尽管罚嫔妾就是,他一个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 姜照皊看她这反应,有些意外。 赶紧叫白苏扶起她,笑道:“想哪里去了,不过是想看看他。” 说着怕她误会,不肯叫胤祉出来,就细细解释,说是自己闷着头带孩子,也不知道正常孩子什么样,就想瞧瞧。 荣嫔这才松了口气。 她膝下有三个孩子,平日里能少行一步必然少行一步,这说话亦然。 仁妃说了,她也就当自己信了。 笑着叫奴才把三个孩子领过来,一边问:“怎的不带七阿哥和七公主过来?” 姜照皊也跟着笑:“倒是想带,这两个皮猴子似得,一刻也坐不住,估摸着又在哪玩呢。” 荣嫔笑了笑,没说话,这翊坤宫的公主阿哥喜欢到处玩,那是满宫都出名的。 看见了都 远远的躲开,不敢凑上前去。 这越是撒开手的养,身边定然规矩更多,你贸贸然冲上去,把你当恶人给打一顿,都没地方说理去。 平日里她拘着三个孩子不叫出去,也是担心碰上了会吃亏。 那是娇养着长大的孩子,就是皇上也疼宠的厉害,一般的皇子公主,哪里敢比。 没一会儿功夫,三个孩子就过来了。 打头的是三公主,她今年七岁,身量已经抽条,细细长长的很秀气。 左手牵着胤禶,今年五岁多点,这会儿正好奇的望过来。 而右手牵着胤祉,今年四岁多的小豆丁,试图藏在姐姐的手掌后面,偷偷往这里看。 姜照皊有些懵,这都这么乖巧,换句话说,这么老成,竟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她不会厚此薄彼,将几个孩子都叫到跟前,细细询问了,这才放他们去玩。 看一圈之后,她就开始温言跟荣嫔交流育儿经,主要询问一些她解决不了的事。 荣嫔受宠若惊,将自己知道的,能够往外说的,一点都没有藏私。 在这后宫里头,不可否认的事,宫里头以她为风向标,她喜欢谁,谁的日子就好过些,谁要是不得她喜欢,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说了。 这么想着,她轻声道:“您若是喜欢胤祉那孩子,有空叫他去玩也是成的。” 荣嫔心里忐忑,白皙的脸颊上闪出一丝晕红。 她自己怎么样就好,在宫里头沉浮十余年,早已经看透人心。 可孩子不一样,需要庇佑,需要更好的未来,需要更多的资源。 而这些,都是仁妃能给的。 姜照皊头疼的捏了捏额角,唏嘘道:“本宫不会带孩子,那两个被本宫养野了,整日里跑的没影,你这三个孩子多乖,可不能被带坏了。” 荣嫔笑了笑,没说别的,只又客气的聊了几句,这就离去了。 送走仁妃之后,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身边的嬷嬷,很是担忧:“难不成惹了她,上门讨说法呢?” 这般语焉不详,只说是来瞧瞧孩子养的好,可问题是,她的孩子,并不出彩。 嬷嬷也有些愁,这仁妃娘娘如今越发有威势了,一双眼眸含着笑,带着水润润的眸光,可你要是细探思绪,那是 什么都瞧不见的。 也是,这能拢住皇上的心,又怎么可能是好相与的。 “静观其变吧。”荣嫔无奈,只得道。 姜照皊回去之后,发现自己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只得按现在的来,从快乐中教育。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在说,旁的孩子都乖巧又懂事,就胤祐、胤祚两个人整日里胡闹,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人都有从众心理,她这会儿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康熙斜睨着看她,没忍住笑了:“朕日日说你,都不见成效,竟自己想通了。” 说着他也有些愁,不可否认的是,和安静乖巧的孩子比起来,龙凤胎要更开朗活泼讨人喜欢。 说话办事也老成些,胆子也大,敢自个儿就做这个做那个的。 这乖巧是乖巧了,难免胆子小些,被紧紧的拘在屋里,性子是稳下来了,可到底少了点冲劲。 “你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他道。 姜照皊有些意外,沉吟道:“那成吧,左右现下年岁尚小,等到时候问题出来了,您再掰正也不为过。” 第一次做母亲,她是挺慌的。 担心自己做的决定不对,叫两个孩子长大后,会难受,会面对一些问题无法抉择。 康熙点头,不欲多说。 沉吟了片刻,他才肃容开口:“上一次的野菜糊糊还记得吗?” 顺着卫嬷嬷往上查,才知道,原来她有一个十五岁的孙女被拿住了。 对方说,若她好生办差,就放了她孙女,要不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后果是什么,就不用猜了。 她没办法,又说是不要命的东西,就没有挣扎,直接放进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不叫全家都别连累,她甚至自己还尝了,确实没什么反应,想着是绝子药之类。 谁知道第一碗下去,就被发现了。 “幕后主使呢?”姜照皊问。 这应当不好查,要是她,也会随意攀扯出来一个人,或者蒙了面,只叫做事,不叫知道是谁。 谁知道康熙沉吟片刻,直接道:“是敬嫔。” 姜照皊有些懵:“敬嫔?” 这简直就是无交集人员,她连敬嫔什么样都不大记得。 康熙点头,将来龙去脉讲了一下,敬嫔目前不承 认,说她没有必要。 “是没有必要啊?”她道。 敬嫔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这就算把她拉下来,也没有可能取而代之,这瞎忙活一通做什么。 康熙觑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只要你占着朕身边的位置,就有必要。” 听他这么说,姜照皊就想起白月光替身梗了。 “难不成您心里有一个白月光,或者是深深爱着的人,然后把臣妾竖起来当靶子?”她道。 说着还有些生气。 康熙看她真情实感的样子,想要骂她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以前笑骂她蠢,是没觉得她蠢。 如今真觉得她蠢,反而骂不出来。 “朕若有个白月光,心上人,必然会捧着她如珠如宝,竖个靶子疼宠着旁人,那是懦夫所为。”他康熙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是觉得自己这猜测有点蠢。 其实康熙喜欢不喜欢她,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俗话说,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这话是真的,她就是知道康熙不会对她如何,才一直踩着底线。 若哪天翻车了,就当她没说这话。 “那……”挠了挠脸颊,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去猜敬嫔的动机。 其实长夜漫漫,许多妃嫔宫人都是睁着眼熬过来的,夏天热的时候没有冰,冬天冷的时候没有炭,日子艰苦。 可敬嫔不是,她在嫔位上,皇贵妃不会苛责人。 份例一想不缺,自然生活不会困苦。 “说来说去,又说到您身上,这就是想要宠幸了?”可问题是,宫里头那么多鲜嫩的美人都没有宠幸,根据宫中定律,入宫越久,离皇上就越远,怎么也不可能是她。 “总不能是卫嬷嬷家的小姑娘吧?”她说着自己就笑了。 这样绕一个大圈,还不一定会成功的出现在皇上跟前。 若是失败了,这代价有点大。 康熙也笑了:“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仁妃得宠,满宫的女人都没法子,一个小姑娘能成什么事。 “也太草木皆兵了。”这话一出来,就连奴才们也笑了。 康熙掐了掐她的脸,笑道“说不定的事。” 世间的事,就没有谁能笃定的。 姜 照皊鼓了鼓脸颊,哼笑:“那可不成。”她娇气的皱了皱鼻子,往他怀里一窝,拽着他的衣袖,凶巴巴的开口:“您是臣妾的,谁若是敢抢……” “敢抢就如何?”他问。 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啃了一口,她冷笑:“肩胛骨给您劈下来。” “放肆!”康熙笑骂,在她臀上轻拍一记。 姜照皊刚才还凶的厉害,这会儿又可怜巴巴,水盈盈的双眸盯着他,只能看到内里那闪烁的水光。 “若您要了旁人,臣妾便不活了。” 她语气还有些凶,话却说的极软。 嬉笑怒骂,治的康熙没法子,只用唇去堵,一边含糊道:“歪理朕讲不过你。” 他索性不讲了。 哪里有妃嫔敢跟皇上讲这个,若是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又是一番折腾。 这么想着,怀里柔软的娇躯,和香甜的唇瓣,叫他欲罢不能,渐渐的也想不起了。 “嘶。”待两人唇分,那疼劲儿才慢慢的泛了上来。 康熙捏着她的脸肉往两边扯,那红艳艳的唇都变形了,他才觉得解气:“床上咬也就罢了,如今白日里也咬。” 还叫不叫他见人。 “嘶,疼~”她眼泪汪汪的开口,其实他力度挺轻的,都没敢用力。 但是不妨碍她借此撒娇歪缠,叫他反过来哄她。 “真疼?” “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1 17:33:47~2020-07-12 17: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楚姑娘啊、温良如玉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珂珂、紫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乖, 不疼。”他诱哄。 姜照皊侧眸, 总觉得他这语气,像极了床笫之间, 他哄骗她的模样。 “直接传敬嫔过来, 臣妾倒要瞧瞧, 她又要如何。” 她这才想起,敬嫔不是头一次谋算她,早先有过, 被她罚在翊坤宫廊下扎马步, 很是出丑。 “成。”康熙随口应下。 帝妃传召,敬嫔来的很快, 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是心里有些慌, 毕竟她心里有鬼, 想着没有这么快, 但也是说不准的事。 无缘无故的情况下,仁妃从来不爱搭理其他妃嫔。 “嫔妾给皇上、仁妃娘娘请安。”她软语请安。 今儿穿的也素, 月白底云纹缠枝莲上衣,头上只简单的插戴着通草绒花,脸上不施粉黛, 乍一看去, 像是在清修。 一脸本宫清心寡欲,世俗之事莫来干扰。 姜照皊笑吟吟的叫人搬了绣凳给她坐,软语寒暄了几句。 敬嫔抬眸来看, 就见皇上就坐在她边上,手里闲闲的晃着折扇,听仁妃说话,偶尔会抬头看一眼。 她有些恍惚的想,太久没有见过皇上,他还是这个样子,又不是这个样子。 仁妃的宫里头,拾掇的可真好看,那桌椅都是紫檀木的,地上铺着如意纹丝绒地毯,略浅的颜色,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脏污。 “敬嫔,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你。”姜照皊随口道。 见她笑的和善,敬嫔心里缓了口气,恭谨道:“仁妃娘娘尽管问,嫔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室内一时有些寂静,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王佳氏有些耐不住,抬眸来看,就见皇上正在喂仁妃喝茶。 放肆,她在心里想。 又过片刻,才听仁妃缓缓道:“你在本宫饮食中,下了嗜睡的药,意欲何为?” 若直接下毒,她倒是知道意思。 直白的将这话抛出来,王佳氏听完心神俱震,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但是她不能承认,皇上还在跟前瞧着,除非抓她个现行,要不然她誓死不从。 细思量当初扫尾周全,倒也不怕什么。 “上一次,娘娘欲加之罪,直接罚了嫔妾,这一次……”她想说故技重施,却见一旁的田田虎视眈眈。 对于田田这个狗奴才,她是有阴影的,怎么会有人言语温柔,下手却阴毒。 “嫔妾是宫里头的老人,规矩都懂的。”她道。 姜照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侧着脸,斜着眼的看她。 “是吗?”不咸不淡的回一句,她突然懒得问了。 侧眸看向康熙,她问:“皇上怎么看?” 康熙正在出神,闻言就闲闲道:“德不配位,降等去封。” 就该罚到痛,叫她做任何事都想想代价。 姜照皊点头,从敬嫔到王佳贵人,确实挺疼的。 就听康熙漫不经心道:“既然你常在害人,那便降为常在吧。”他道。 皇上言语一出,就是圣旨,当即就有嬷嬷来剥她身上旗装,固然素净,那也是嫔位才能穿的。 姜照皊点头,她也有些烦了。 千日防贼,防的人暴躁,日日都有刁民来害本宫。 “王佳常在……”她笑了笑,冷声道:“去本宫待过的冷宫一年,教你尝尝滋味。” 说着看向康熙,笑吟吟道:“万岁爷意下如何?” 康熙点头,表示应允。 既然这么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王佳氏的未来定了,直接叫嬷嬷压着她下去,姜照皊不想再看到她。 “现下有孕了,可不能再出差错。”康熙道。 王佳氏在谋害她的事情上,太过执着,一直都不曾停歇,并且她有勇有谋,能够成功的突破防线,达到她身边,并且能够把东西送上她餐桌,这就是本事。 像这一次,是田田自己做的东西,她定然是毫不设防,直接吃下的。 这样时间久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真是不好说。 姜照皊看了一眼王佳氏带着恨意的眼神,没忍住皱了皱眉,挥挥手,让人赶紧把她带下去。 这王佳氏还拉出去,卫嬷嬷就牵着她孙女的手,过来请罪。 一老一少,怀着恐惧害怕往内里走。 等和王佳氏交错而过的时候,就见对方恨意满满。 “奴婢卫氏给万岁爷、仁妃娘娘请安。”卫嬷嬷带着她孙女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姜照皊没看她,目光转向她一旁的孙女,约莫是今年去年进宫的小宫女,头发只齐耳长,被她温顺的别在耳后。 鲜嫩精致。 无端的她想起关于白雪公主的介绍,她的头发比乌木还黑,她的皮肤比雪还要白,她一长大,这世界上就她最美丽。 她在宫中以容颜出色,人人妒忌。 可卫嬷嬷的小孙女,才叫雪肤神颜,完美的鹅蛋脸,修眉长眼,鼻梁挺翘,那唇跟玫瑰花瓣似得娇嫩。 她看怔了。 和她的明艳张扬比起来,更含蓄内敛和充满古典仕女的端艳。 “嘶。”手指被拧了一下。 她蓦然回神,就见康熙正不悦的盯着她,见她望过来,似笑非笑道:“好看?” 仁妃可是劣迹斑斑,对待美貌的小宫人,上下其手,连妃嫔都不放过。 后来他把容貌出色的都给调走,她才算消停下来,但是身边也跟着一个田田,容色昳丽,说到底,她就是爱色比他更甚。 这么想着,康熙没忍住,又掐了掐她手心。 姜照皊没忍住,又嘶了一声,斜着眼瞟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可真是个尤物。”年纪不大,但是风情初现。 康熙不耐烦她看别人,不论男女。 姜照皊一时有些懵,看不懂这是个什么走向,难道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康熙看美人看的痴呆,然后她撒娇痴缠,叫他眼神只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又看了一眼小美人,细细品了品,觉得着实后宫第一人了。 慢悠悠的走上前,她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软又弹,像极了果冻。 “说吧,打算怎么死?” 姜照皊轻声问。 小姑娘抖了抖,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弱弱的蠕动唇瓣,并不敢说话。 这样愈加像承受雨打风吹的娇花一样,叫人心生怜惜。 有些人,不过是略皱皱眉,你就恨不得把世界捧到她跟前,供她取乐。 “奴才万死不足惜,只这紫黛如今年少,又是背携裹着,哪里就有罪了。”卫嬷嬷白着脸,却仍是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辩解。 姜照皊笑了笑,侧眸看向正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柔声道:“你觉得呢。” 小姑娘一开口,她更是惊了,这声音细细嫩嫩,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落尾的时候却有些微哑,真正的纯且欲。 “奴婢尚在学规矩,就被人撸了去,后来告知是仁妃娘娘放奴婢 出来的,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可惜奶奶如丧考妣,后来才知道,她犯了大错。”小姑娘抽泣的嘤嘤出声,却仍是字字清晰。 “不求娘娘谅解,只求能看在嬷嬷素日里老实本分的份上,饶她一命,奴婢愿做牛做马,永世相报。”她斜斜的跪在地上,单薄的夏衫勾勒出臀部曲线。 看着细瘦,实在肉感十足。 姜照皊恍然,这姑娘年纪不大,段位不低。 康熙看了她一眼,冷笑:“还看?”那视线愈加过分了,是不是他不在,她直接想摸上去。 室内一滞。 卫紫黛垂首,不敢抬眸,细嫩的指尖扣着地毯上的云纹。 那双精致的绣花鞋,渐渐离她而去,停在龙靴跟前,紧挨着坐了。 “您说什么呢。”她笑了声,看向底下的卫紫黛,若有所思。 一个适合承宠的宫人,而不是适合伺候人。 她之前猜测,这最终指向是小姑娘带到康熙跟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如今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她的眼神一往那边瞧,就被强行掰过脸,不许她看。 姜照皊笑了笑,细细的指尖搭在白玉扇柄上,慢悠悠的晃着,她在脑海中思索,这紫黛是何人。 她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九龙夺嫡上头去,这八阿哥胤禩的额娘,不就是姓卫,她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倒是知道是辛者库出来的。 “你家里头是做什么的?” 她问。 康熙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一个小宫女比敬嫔都感兴趣,也就没拦着她,由着她问。 就听卫紫黛脸皮子白了白,才声如蚊呐的开口:“奴婢出自辛者库,家父乃是管领卫执。” 辛者库管领,实则也是内务府官职,但辛者库三字一出,就叫人想起罪奴来。 康熙闲闲的撩了撩眼皮,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把这卫什么踢走,不叫仁妃一直看着她。 “哦~”姜照皊拉长腔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看来这真的是良妃卫氏。 历史上记载,她容貌昳丽,并且敦厚善良。 没忍住又上前看了看,细细的打量着她的长相,不由得唏嘘:“可真美。” 卫紫黛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发展,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来之前,她已经预演了无数,可真 正面临的时候,她设想那么多,一个都没有用上。 一旁的卫嬷嬷也有些看不懂,她呆呆的看着地毯,可真精致,比她身上穿的旗装还精致。 姜照皊看着这姑娘,有些头疼,虽然说这事都因为她而起,她也着实白莲花了些,可她也是受害者。 而一旁的卫嬷嬷,就没有那么无辜了。 她既然敢弄出事来,就要做好被收拾的准备。 “卫嬷嬷不忠不义,三代不得小选,打入浣衣局,和榴红作伴去。”姜照皊冷漠道。 她四五十岁了,在这个年纪,已经是老嬷嬷了,是要荣养着,放到浣衣局里头,这正当壮年尚且扛不住,更别提老迈如她。 这命令一出,卫嬷嬷叩首,并不多说什么,没直接杖毙,就是主子仁慈。 念头还未消散,就听康熙冷漠开口:“杖毙。” 卫嬷嬷心里唯一一点侥幸没了,她深深叩首,却再也没有直起腰身的力气。 卫紫黛小脸白了白,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咳。”姜照皊清了清嗓子,还未说话,就被康熙用眼神制止,这一次的事,事关重大,若不直接弄死,下一次还会有人铤而走险。 这浣衣局算什么,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褫衣廷杖。”他补了一句,心里大恨。 这翊坤宫小厨房里头的东西,他也是常吃的。 卫紫黛这才有些慌,膝行来到康熙跟前,抓着他袍角哀求,还未出声,康熙就不耐烦的踢了踢腿。 她又要去抱姜照皊的腿,康熙便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踢出。 成年男子愤怒一踢,卫紫黛当即就吐了一口血。 她怔怔抬眸,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熙,她这样的美人,心里是有数的,从小到大,她获取的便利实在太多。 谁见了都是和颜悦色的不说,有时候还会主动为她做点什么。 从来不曾有男人见了她无动于衷,甚至一脚踢出。 康熙没再关注她,上前看着仁妃,上下打量着,生怕地上的狗奴才碰着她。 “你如今什么身份,也敢叫她近身?”他黑着脸,不高兴。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弱声弱气道:“臣妾力气大着呢。”方才那一脚,若是叫她来踢,必然叫她七窍流血而亡。 康熙瞪了她一 眼,她登时不敢说话了。 看向一旁尚在吐血的卫紫黛,康熙冷漠道:“你新换的地毯没了。” 这地毯贵着呢,丝绒的毯子都能当床垫,又软又柔,用的是缂丝工艺,可以说名贵至极。 被染了血,自然就不能再铺。 姜照皊一时之间被他带偏,也有些心疼毯子,毕竟是她新近喜欢的,后来想想,以卫紫黛的小身板,估摸着是活不下去。 心情复杂,看着一脸嫌恶的康熙,她就知道,两人终究是不同的。 卫紫黛眼神还怔忡着,显然有些回不过身。 这和想象中不一样。 卫嬷嬷这会儿也有些回不过神,一个杖毙,一个被踢吐血,不过是靠近仁妃了些,皇上反应怎么这么大。 她的视线在仁妃肚腹间扫过,心里就有些发狠。 她若是死,必然要仁妃当垫背的。 被太监拖出去之后,卫紫黛又吐了一口血,姜照皊有些嫌脏,闻着血腥味也不舒服,便说叫人把她带去慎刑司先关着。 等换过地毯后,姜照皊这才又坐着想事情,卫紫黛的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康熙就没这么纠结,对他来说,卫嬷嬷处死,卫紫黛看不顺眼也处死,就这么简单。 也就仁妃不负仁名,会纠结此事。 敬嫔、卫嬷嬷、卫紫黛。 这三个人命在心里过了一遍,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敬嫔想要谋害她,为什么要引出卫紫黛。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计谋。 看向康熙,她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就听康熙道:“自然没那么简单,就连敬嫔也别当枪使了。” 也是看到卫紫黛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了,别想这事,交给朕来办。”康熙道。 姜照皊点头,她是懒得管这些,旁人要她的命,她又不会要旁人的命,你让她打人骂人罚人都成,但是直接打杀了她就有些办不到。 交给康熙,眼不见心净。 也省的犯了她,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这翊坤宫还养着两个孩子,容不得丝毫闪失。 若是康熙不帮她,说不得她狠狠心,自己也能下了杀人的命令。 只如今有人在前头护着,她这手上就不愿意沾染血腥。 到了晚 间的时候,卫紫黛就起了热,一直不曾下去, 姜照皊估摸着,是胸骨踢断了。 连着烧了好几天,她就说:“任她去吧,若是能活,便丢浣衣局里头去,若是死了,便葬了吧。” 这么说着,到底心里有些遗憾,那么美丽的小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和当初的原主一样,说没就没了。 白苏应声,下去叮嘱了,一边道:“她谋算您,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才是。” 可以说,既然拿出药和在面里,就要想到被诛九族的可能。 “嗯。”她这个位置,原本就是靶子,谁都想拿箭瞄一眼。 有时候不狠心,死的就是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她才不要死。 谁知道没两天的功夫,说卫紫黛又无事了,非常康健,甚至在慎刑司获取了精奇嬷嬷的好感,对她还挺好的。 “传召。”她道。 倒是想瞧瞧,卫紫黛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人传过来,她瞧见的一瞬间,就怔住了。 原本的卫紫黛,非常美貌,但是只有一张漂亮的皮囊,现在就不是了,那一勾唇一垂眸,都是万种风情,像极了魅力四射的成熟姐姐。 偏偏又有一张娇嫩的脸颊,透出几分不同的风情。 想要人去征服她。 而且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心生怜惜,好感大增。 姜照皊缓缓喝了一口水,笑吟吟道:“你如今可大好了?” 卫紫黛笑了笑,慢吞吞开口:“劳娘娘挂念,已大好。”她原本就声如黄鹂鸟,这下咬字微微有些不清楚,不紧不慢的,好听的一塌糊涂。 白苏眼神迷茫,微微晃了晃,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喝茶。”她原本冷厉的表情收起,露出几分温柔来。 要知道就在方才,她还一脸要弄死她的表情,转脸的功夫,就温柔起来。 白苏现在沉稳了些,可那锋芒都是藏起来了。 再加上她在陌生的时候都非常护主,更别提现在了。 这么想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卫紫黛,笑道:“如此甚好。” 田田看向白苏,没忍住皱眉。 他以手握拳,挡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对方。 白苏猛然一惊,温柔的动作不再,啪的把茶盏扔在她跟前, 冷笑:“喝茶。” 卫紫黛猛然抬眸,看向一旁的田田和白苏,甚至包括上首的仁妃,都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说好的每个人都会爱她呢。 就在此事,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先是看向主位上的仁妃,笑道:“可曾用膳了?” 说完才发现下头有人,看都没看,一边问有客一边往这里看,不由得皱眉:“她是哪个牌位上的人,在你面前也有凳子坐?” 这话说的,将人扁到泥地里去了。 姜照皊笑了笑,瞟了他一眼,就忍不住道:“臣妾瞧着她好,不舍的她受苦。” 她越是这么说,康熙瞧卫紫黛的眼神就越冰冷。 卫紫黛垂眸行礼,说话间自带一股独特的韵味:“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这么说着,她试探的抬眸看向康熙,就见对方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出:“狐媚样子。” 她自觉风情万种,谁能想到,康熙这狗东西竟然是这种反应。 踢的位置,刚好是才好的伤,她脸白了白,又吐出一口血,看向仁妃的眼神就带上惊恐。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对她的光环免疫。 姜照皊笑了笑,没再近她的身,而是叫人把她带走,不许出现在她跟前,总觉得高热过后的卫紫黛,有些古怪。 田田亲自把她送回慎刑司。 等到回来之后,他和主子对视一眼,就听娘娘问:“你瞧着卫紫黛,有什么感觉?” 田田想了想,认真道:“厌恶的感觉。” 姜照皊看向康熙:“您呢?” 他道:“厌恶的感觉。” 这就奇怪了,看着白苏的反应,和慎刑司众人的反应,显然是有猫腻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猫腻。 姜照皊想了想,笑道:“行了,不提她了,先放着,再瞧瞧。” 这样的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她都能穿越,又怎么肯定,卫紫黛不会被穿越,前后变化那么大,她瞧的一清二楚,自然不会错过。 说是先观察着,没过两天的功夫,就听说慎刑司的宫人尽数都喜欢她,平日里待她很好。 有点吃喝什么的,都会想着她,给她留着,但是这样的事,在以前来说,是基本上没 有的。 毕竟慎刑司都是什么人,见过的事多了,心硬如铁也不为过,碰上卫紫黛的事,口口声声就是她那么美好善良,值得对她好。 姜照皊想了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 突然间灵机一动,和康熙商量道:“这么好的人才,不放在商船上可惜了。” 商船是要出海的,非常危险不说,想要打开局面也不容易。 但是有一个能够让人心生好感的姑娘在,想必一切都会变得很容易。 “她一个女人家……”康熙反驳。 就见仁妃冷厉的眼神望过来,冷笑道:“人家外国还有女王,也没见说女人就不成,这做个生意,自然也是可以的。” 被怼了。 康熙摸了摸鼻子,笑吟吟道:“成,试试吧。” 左右弄到海外去了,若是她能成事,自然好,若是她成不了事,在海上飘着,也无碍。 康熙一点都没有发现卫紫黛的异常,他就觉得对方变得狐媚了些,想要勾引他的意思太过明显。 这样的女人,他见了太多,跟开屏的孔雀一样,散发着味道。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这样随便放上去,有些危险了,就笑道:“要好生的培训一下才成,不能叫她心怀怨恨。” 毕竟是国对国之间的交流,若是被一个女人坏了事,就不好。 她原本只是想利用她的长处,并不是真心想要她的命。 在宫里头,能够发掘的人才太少,每一个她都很珍惜。 可是卫紫黛的志向,不在出海上,她一心想要获取帝王宠爱,当知道要出海的时候,差点掐断了手上的指甲。 “容奴婢亲口跟万岁爷说。”她道。 田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觉得,你和仁妃娘娘差在哪?” 卫紫黛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比仁妃差。 只得猜测:“地位?身份?” 毕竟她这只是包衣旗,而对方是八旗贵女,如今已经到高位,妃位是一个女人一生奋斗的梦想。 田田冷笑,手里拿着刻刀,冷笑道:“仁妃娘娘是人,你是鬼。” 鬼这个字一出,他直接掐住卫紫黛的脖子,在她脸上划刻,鲜红的血液流出,看着她惊恐挣扎,田田笑了。 “你觉得 自己这张脸战无不胜,我就毁了你这张脸,叫你无所依仗,就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了。” 他冷笑,有些嫌恶的用她衣裳擦拭着刀锋上的鲜血。 卫紫黛被他掐的快要窒息而死,脸上的刻痕也让她惊恐不已,双手掰着他的手腕,却怎么也无法撼动。 等到她有些翻白眼了,田田才一脸冷笑着放开。 那脸上的血液糊了她眼睛,一片血红有些看不太清楚,就见田田垂眸看着手中带血的刀刃,笑的一脸温柔。 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宫中都说仁妃仁善,光瞧瞧身边的大太监,哪里仁善了,简直比恶魔还可怕。 她有些吓破胆,脸上的伤刺骨的疼。 “啊~”她惨叫出声。 看到一直照看她的嬷嬷,卫紫黛道:“求嬷嬷叫医女来。” 谁知道对方看着她,一脸冰冷,甚至还莫名其妙道:“虽自称一声老奴,紫黛姑娘却是使唤不动的。” 卫紫黛脸上疼的要命,一时间委屈的哭了。 田田细心的用锦帕擦拭着手中刀锋,冷笑道:“且老实些,小心下一次,又不小心跌在刀锋上。” 冲着嬷嬷点点头,他这就出去了。 娘娘不愿手染鲜血,就让他来,就算堕入阿鼻地狱又何妨。 等回去后,他就低垂着头,乖巧的在姜照皊跟前请罪,跪着道:“奴才实在气不过,就去划了她的脸。”说着他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奴才挑了血管划,瞧着严重,好了之后,只会留下一条白线,顶多叫她不能入宫罢了。” 对于旁的,并不怎么影响,甚至脂粉上厚一些,也是看不出来的。 姜照皊不高兴,想要罚他,却有些舍不得。 “你打她骂她要她的命都是,划了她的脸,以后报复你如何是好?”她道。 女孩子对于脸面,总是一万个在意的。 再说了,还要指着她的那张脸,为商船谋福利呢。 田田若是就这么破了她的好感度,那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道过一段时间,卫紫黛脸上的伤好了之后,那让人产生好感的功能就又回来了。 姜照皊皱眉,这样一来,着实是个麻烦事,到底该怎么做,她也有些拿不准。 算了,且行且看着吧。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 ,她如实将田田的作为说了,甚至心里还有些忐忑。 谁知道康熙直接唤了他进来,夸赞道:“这事做得好,你主子就是心太软,这才容易被欺负,你平日里多劝着些。” 姜照皊摊手,懒得看他们了。 到底为什么,非得觉得她很受欺负。 见田田深有同感的点头,甚至得了夸赞后美滋滋的离去,不由得扶额,这人啊,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把田田往五美好青年上拨,康熙一句话又给拉回来了。 “他马上要出宫了,你身边可要再添个人?”康熙问。 她身边就田田一个大太监,平日里多用宫女。 “不必了。”姜照皊道。 其实她名下还有欢喜,对方比较重要,手里捏着玻璃方子,她不敢放出去,也不敢放在眼前,不远不近的放到玻璃窑中,倒是正好。 康熙想了想,她心软,身边的宫女也被她带的心软,若是没有太监,许是会受欺负。 “魏珠那小子怎么样,人长的俊秀,又机灵。”知道她爱色,康熙没打算拦着,也不打算把她身边都放成丑模样。 姜照皊想了想,想不起来哪个是魏珠。 听到模样俊秀,她心动些许,轻声道:“叫过来臣妾瞧瞧。” 康熙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就叫小太监去传唤。 魏珠来的很快,姜照皊一瞧,果然唇红齿白,俊秀白皙。 像极了读书时期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抽条又精致,但是她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臣妾用宫女就挺好的。” 这么说着,她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向田田,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就见他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点头,像是评估过后觉得不错,可以做他小弟。 “万岁爷有眼光。”他顺便还拍了个马屁。 姜照皊又看向魏珠,懒洋洋道:“那就他了。”这位康熙跟前的大红人,未来的魏大总管,就只能屈居翊坤宫了。 魏珠赶紧上来见礼,笑吟吟道:“奴才魏珠,叩见娘娘。” 这是头一次见面,要行大礼。 “赏。”她道。 这就算收下了,姜照皊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臣妾身边的宫女,有快到岁数的,先挑着填进来一点,再慢慢的放出去。 ” 康熙沉吟,一般情况下,这用惯了的宫女,都不愿意放出去,但是她想放,也就由着她了。 只是他言明:“这长得好的不行。” “身材好的也不行。” 姜照皊一脸冷漠的盯着他,有些无语道:“臣妾对女人真的没兴趣。” 康熙知道,但他就是看不惯她对女人温温柔柔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偶尔还说什么,女孩子都是宝,要小心疼宠着才是。 这用她疼宠。 呵。 “不成。”他一锤定音。 见仁妃有些不高兴,就笑吟吟道:“不成的话,多挑几个俊秀太监。” 这宫里头的太监,是两极分化,要么好看到极致,要么丑到极致。 鲜少有平庸的。 姜照皊摇头,她不爱用太监,身边带着的,那都是装门面的。 康熙就是知道她的性子,才随着她挑的。 左右不在身边放着,也不会说搂着一道看话本,都是在外间伺候,就出门才会带上,他一点都不慌。 姜照皊瞧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怕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现代的时候,许多小说都是以太监为主角的,柏拉图爱情,也叫人向往,虽然她不太吃这种题材,但曾经也火的一塌糊涂。 特别是锦衣卫,简直苏炸天。 这么想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正要答应,就被康熙给拦了:“算了你还是挑宫女吧。” 笑的一点都不叫人放心。 虽然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总是担心。 康熙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不妨碍他大手一挥,就断了姜照皊的路。 俊秀小太监,她想都别想。 “可会觉得想吐?”他转而说起旁的来。 姜照皊摇头,并没有什么感觉,也就是那日肠胃有些不舒服吧,故而将早孕反应提前了,而不是真的有早孕反应。 “那就好。”康熙道。 想想上一次她怀孕,这宫里头出的事,四公主一个小孩子都能冲出来撞了她,看看又觉得不放心。 “把你宫里头的妃嫔都移出去,等你生产完再说,如何?”他问。 姜照皊怔了怔,迫不及待的点头。 这翊坤宫若只有她,这该多好,只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她有些不敢提。 “成啊。”她应 道。 康熙这才点头,挥挥手叫梁九功去办。 其实文常在、伊常在、那拉答应是不想走的,一说是翊坤宫出来的,谁都要三分,生怕惹了仁妃不虞。 现下搬出去容易,失了这份庇佑,才是最大的失落。 可皇上发话,容不得她们丝毫辩驳。 姜照皊想了想,叫田田去办:“吩咐下去,允她们自己选一宫来住。”毕竟半道出去,又知道她的事,这卖好也是有必要的。 自己选了宫室,跟相熟的在一起,也是个依靠。 康熙看着她,笑:“傻。” 作者有话要说:康康:傻Der 姜姜:嘤嘤嘤,你凶我。 康康手忙脚乱赶紧哄:乖不哭不哭,买糖给你吃。 姜姜:傻Der.感谢在2020-07-12 17:53:04~2020-07-13 17: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楚姑娘啊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海棠 5瓶;归去来兮、77 3瓶;扬阿漾、z雨文 2瓶;梦小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把翊坤宫的三个妃嫔请出去后, 田田也要走了。 姜照皊没有舍不得的感觉, 田田却不行,修长的指尖扣在门上, 青筋毕露。 红着眼眶望过来, 可怜巴巴道:“您不能忘了奴才。” 他这一出宫, 再进宫就难了,没有特殊旨意,根本进不来。 姜照皊点头, 上前摸了摸他埕亮的脑门, 安抚道:“行了,出宫是好事, 本宫还等着外头有你照应呢。” 田田点头, 道理他都懂, 可一想到往后瞧不见主子, 而魏珠那臭小子会取而代之, 他就不高兴。 姜照皊站的累,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田田跟望夫石一样,不肯挪动片刻。 “走走走。”她挥了挥手。 天知道为把他放出宫,她跟康熙磨多久。 田田长叹一口气, 觉得自己被抛弃, 心里难受的厉害,眼尾都带上几分薄红,他拧了拧眉尖, 有些不知所措。 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皇宫,一时出宫,有些难以适应。 姜照皊想了想,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想了想,还是劝道:“本宫知道一时艰难,但是等你稳定下来,就会知道外头的好了。” 田田不想知道外头的好。 没有仁妃的地方,不可能好。 可是想着娘娘叮嘱的话,他双眸微阖,努力的平复心情,轻声道:“奴才走了,您好生的保护自己。” 他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冲着白苏说道:“娘娘性子软,有时候旁人欺到头上,都不知骂回去” 看向一旁的魏珠,他眼神发狠:“若娘娘受半点欺辱,都是你小子不尽心。” 他说了一圈,看向仁妃的时候,又软又乖,软乎乎道:“娘娘,您要硬气一点。” 姜照皊扶额,不耐烦的挥挥手:“滚滚滚。” 话是这么说,眼圈却也有些红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样,看的魏珠叹为观止。 能跟奴才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可见仁妃宅心仁厚,不是个会苛责下人的主子。 他谦卑的笑着,心里想,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肯叫他出宫,他必然潇潇洒洒,拎包就走。 出宫多好,到时候认个小子,认认真真的养着,也算是养老有望。 在这宫里头,日日给人做奴才,朝 不保夕,有什么可留恋的。 等到田田换上青衣长袍,手上捏着折扇,恍然间竟有君子之风,瞧着挺拔俊秀,长眉深目,明朗至极。 “去吧。”姜照皊不喜欢送人走,看着他一步步的踏出翊坤宫,心里就难受。 打从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田田。 他恶声恶气的凶她,眼神却委屈极了。 轻叹一口气,姜照皊不想说话,只闷闷的坐着,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白苏瞧了心疼,轻声道:“娘娘若是不舍,叫他回来便是。” 姜照皊摇头,什么都没说。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见她仍旧闷闷不乐,就也说把田田叫回来,笑道:“你也不嫌他一个人在宫外可怜。” 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 “他一个男人。”她道。 她当初穿越的时候,比这可怜,不说身边没熟人了,就连环境都变了。 从平和的社会主义,到了吃人的封建王朝。 康熙不置可否,看向她,笑道:“魏珠那小子伺候的怎么样?” 姜照皊想了想,没感觉。她不怎么叫太监在跟前伺候,魏珠又是新人,想来她跟前伺候,还需要考察,就算是乾清宫出来的也不成。 “再说吧。” 随口应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想睡觉又想吃东西,娇气道:“拿点心过来吃。” 康熙起身,拿一旁的点心碟子过来。 她吃一口,又觉得太过甜腻,想要吐出来,人却在床上不想动,就喊:“白苏拿锦帕过来。” 康熙凑上前,笑道:“要锦帕做什么?” 姜照皊指了指自己嘴里的点心,表示自己想要吐出来,她实在有些吃不下。 令她想不到的是,康熙直接把手伸过来,低声道:“吐吧。” “咕咚。”她一个激动,不小心把点心直接咽下去了。 和康熙面面相觑,就见他又凑近了些,伸出大手,小心的擦去她唇边的点心渣。 她脸红了红,方才还以为,康熙会直接亲上来。 为自己的不纯洁的唾弃,就见康熙凑了过来,轻轻撷住她唇瓣,温柔的亲吻。 心猿意马的心跳。 还有点乱。 看着康熙,他会伸手过来,叫她吐到她手心里,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别说他了,就连她,轻易也不会接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她有些懵,突然不知道康熙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爱恨交错? 她觉得不对。 想不明白,她就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过来,蒙住她的眼,不许她再看。 只准用感官去细细的感受他,那绵软的唇,结实有力的胳膊,甚至呼吸间带着特有的龙涎香。 都一一将她侵蚀。 康熙不肯松开,撷住她的唇,用尽全身力气去吻。 她特别甜,似糖如蜜,叫他欲罢不能。 “仁妃。”他轻唤,凑到她耳边问:“你乳名是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甚至只记得她是姜氏,具体名字都给忘了。 姜照皊神思不属,被他一问,瞬间回神,这大猪蹄子绝了,同床共枕三四年,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叫什么。 “没有乳名,您给起一个?”她慢条斯理道。 抿了抿红艳艳的唇,带着丝丝薄痛,她没忍住鼓了鼓脸颊,斜睨着眼看他。 康熙没说话。 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总是笑的娇艳媚人,那双星眸深处,却总是寒冰乍现,带着冷淡和疏离。 就连那笑,也是带着雾,隔着烟。 这会子他反而从中看出几分忐忑来,勾唇笑了笑,他索性凑近了些,近到眼睛眨一眨,就能碰到眼睫毛。 看着她脸颊染上几分绯红,他这才心满意足,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想说的话,到底没有出口。 刚开始对她有好感的时候,他是有些无措的,当去深入的了解她之后,他又是震怒的。 帝王尊严,不允许他的女人不爱他。 她身上有太多的矛盾点,让他一度想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却每每都下不去手,轮到她的问题上,他总是优柔寡断的一塌糊涂。 总是想着,算了就这样的,她不过是个物件,还没有稀罕够,等他厌了,自然够她死一百次。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如今孩子都三岁,他依旧没有厌,甚至还觉得,像是醇酒一样,愈加可口香醇。 他贪心。 想要更多。 想要她的身,想要她的心。 想要她的眼眸中,只看着他一人。 左右时光还长,他可以一点 点的融化她的心。 只他有些耐不住了,像一个他最厌恶的孔雀那样,去散发自己的魅力。 姜照皊盯着他的眼睛,有触电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腾,她抿了抿唇,觉得心态有点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康熙特别的吸引人。 叫人想去亲亲他,抱抱他,和他融为一体。 她这么做了。 直接撷住那近在呼吸间的唇瓣,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康熙感受到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内心是崩溃的,这发展有些不大对,所有一切在面对仁妃的时候,他的计划总是会全盘崩塌。 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等呼吸稳定下来之后,他黑着脸坐在一旁,半晌拂袖而去。 魏珠看着他黑着脸离去,心里有些慌,看向一旁侍立的白苏,对方安安稳稳的,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又看向一旁侍立的浅碧,这姑娘性子软,耳根子更软,整个人温温柔柔的没主意。 她也毫无动静,别说惊慌了,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么看着,他觉得这翊坤宫好怪。 试探着望向内室,就见仁妃正笑吟吟的晃着手中团扇,丝毫不见焦急。 合着急的人只有他。 魏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皇上走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黑脸,难不成他看错了。 高高兴兴走的不成。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难道他瞎了。 然而就听仁妃道:“皇上方才有些不大高兴,将前些日子本宫新制的荷包送过去。”之前不知道有孕,想着献殷勤,就直接绣了荷包。 谁知道后来查出怀孕,这东西便收起来了。 孩子已经是上天赐予最好的礼物。 要什么荷包。 做梦。 白苏应了一声,就把荷包装进锦盒里头,递给魏珠,叫他送乾清宫去。 这是他的老本营,倒是不需要人带领了。 魏珠回到乾清宫,用翊坤宫大太监的身份,见了梁大总管,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管,见了他突然笑起来。 这可真恐怖。 他诚惶诚恐的将荷包送上,反而见梁大总管松了一口气。 一脸感谢的拍着他的肩。 魏珠木着脸告退,突然有些摸不准这后宫生存法则。 等他回去禀报,说荷包已经交给梁 总管的时候,就见仁妃连眼皮都没抬,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总觉得送了个寂寞。 他想。 姜照皊歪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轻笑:“且瞧着吧。” 魏珠听了这三个字,好生的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硬生生琢磨了一天,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就提了一篮子水果,去寻白苏。 作为仁妃跟前的大宫女,跟她取经肯定是没问题的。 白苏收下了,看着他忐忑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娘娘仁善,尽心伺候着便是,不需要去猜心思,你猜不到的。” 她道。 魏珠有些不高兴,觉得白苏不说实话,但是在宫里头混这么多年,他城府也深,并不多说什么,只笑眯眯的道谢。 等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他就有些愁。 这拜庙门拜错了不成,竟叫人无所适从。 仁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一个不顺眼都弄死了,早些年也是见过的,那可真是张扬跋扈,叫人看见都要躲很远。 后来又霸占着皇上,在乾清宫也住了几日,偶尔他见了,只低着头行礼,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难受。 他连回去孝敬梁爷爷,叫对方教他几招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不敢,既然做了翊坤宫的奴才,就不能再和乾清宫勾连。 姜照皊却没管那么多,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她抄写《诗经》三遍,手腕都觉得要断了。 这怀孕的时候,就会格外娇气。 胤祐抱着自己的小老虎,鼓着脸颊过来,不高兴道:“为什么我的小老虎是粉色的?”而胤祚的就不是。 胤祚也举起自己手里的小老虎,示意真的不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一个是照着小女儿心做的,一个是按照传统男孩子心态做的。 “那以后询问你好不好?”姜照皊道。 这种性别标签,她觉得还是少贴一点好。 胤祐点头,高高兴兴的和胤祚交换了小老虎,又手牵手出去玩。 看着他们这样,姜照皊摇头失笑,甜宝扒拉着她裤腿,想要抱抱,她顺手抱起来,笑着道:“去瞧着他们。” 奶母赶紧应下,也跟上去了。 现在两小只身边放了好几个侍卫,跟着他 们一路跑,保护安全。 毕竟他俩太野了,寻常的小太监根本反应不过来。 姜照皊并不阻碍两人爬高下水,早先前两天的时候,胤祐还下手舀了一通小蝌蚪上来,说要养鱼,祸祸了她的玻璃水缸,没几天功夫,全部都死了。 胤祐还哭了一场。 康熙心疼她,直接给了一缸锦鲤,胤祐不许旁人养,自己整天忙活着换水、喂食,现下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她人小,鱼缸清理不干净,那玻璃有些发灰了。 胤祚就在边上养河贝,说到时候养大了,他要用贝壳做扇窗户出来。 这是看了宫里头的明瓦,看着眼馋,也就要照做。 姜照皊统统都答应,就是这水有点养蚊子。 刚开始还不觉得,这怀孕之后,比较招蚊虫喜欢,就有些扛不住了,每天被蚊子绕着飞。 熏了艾叶也没用,蚊子就爱围着她转。 她难免想起前世一个段子,好像是一个小品里面的,什么我劝皇上雨露均沾,他偏独宠我,偏独宠我。 如今这蚊子也是这个意思,绕着白苏飞,到她这里却不肯走。 她随身挂了一圈香包,才勉强止住。 一到黄昏的时候,就到处点燃驱蚊草,省的她被蚊子给包围了。 没过几天,她就有些扛不住,许是她身体好,血液格外香甜,所以让蚊子格外偏爱。 “把这水缸搬出去,趁两个小东西不在的时候,勤换水,好生清理一遍。”姜照皊吩咐,这蚊虫就喜欢在死水生卵,这样周而复始,很快就繁衍开了。 白苏应下,看向魏珠。 这些活计,都是太监的,但是娘娘名下,如今就他一个太监。 魏珠心里有些苦,他在乾清宫也是一等太监,怎么到了这里,就这般可怜。 想了想,他大胆进言:“娘娘不如多叫几个太监进来。”说着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太监的好处,未等他想出什么,就见仁妃点头:“成。” 这么快就答应了,魏珠有一种自己是佞臣的感觉。 却不知道仁妃心里想的是,左右不是田田,那便是谁也无关紧要了。 说选就要选,一口气叫内务府送过来二十个,她好生挑一挑,往翊坤宫送,定然都是些品相好的,这相貌首先就得一等一的好 。 不说英俊迷人,也得俊秀可人。 姜照皊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一水跪了二十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突然诡异的明白萧姐姐的快乐。 “抬头,伸手。”魏珠肃容道。 小太监依言照办。 姜照皊闲闲的晃着手中折扇,依次望过去,二十个人中,只一眼,就瞧见了中间那个,她用团扇指了指,轻声道:“叫什么?” 那个小太监乖巧上前,低声道:“奴才潮平,叩见仁妃娘娘。” 姜照皊轻笑:“潮平两岸阔,好名字。” 说着骄矜的点了点下颌:“留。” 这个字一出来,突然又体会到康熙的快乐,这就是选秀的时候,许多美人在下头等着他一人采选的快乐。 潮平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剩下的都不如潮平,姜照皊想了想,不打算委屈自己。 魏珠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懵,这仁妃选伺候的人,什么都不稳,只看脸。 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问题是一旁的白苏也不知道劝着,这内务府里头的人也真敢送,直接送相貌这么好的小太监,若是被皇上瞧见,想歪了可如何是好。 后宫里头,一些相貌俊秀的小太监,是有可能伺候一些失宠的妃子。 当然这个伺候,是伺候到床上去。 也是一些秘闻,当不得准,可若是皇上当真了呢。 他看着这翊坤宫,只觉得处处是漏洞,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照皊叫内务府的人把剩下的领回去,才看着潮平道:“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话,奴才今年十九,原先在太妃宫里头伺候的。”说着他看了一眼白苏,轻声道:“和白苏姑姑是旧识。” 白苏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太记得。 潮平垂眸,乖巧的等待主子问话。 姜照皊挥挥手,叫他跟魏珠作伴去,两个人生的都好,若不是穿着太监服饰,放在后世,那可都是班草、校草级别的人物。 说起来也是,这后宫里头,能在皇上或者高位妃嫔跟前伺候,要么长相极出色,要么人品极出色,总是就没有平庸的人。 她唏嘘一声,想着早晚要废除太监制,只是现在不成。 “卫紫黛呢?”她问。 白苏就道:“已经 送出宫了,送到鸿胪寺,说是先学一下番邦语言,要不然到时候话都听不懂,自然也无从做事。” 姜照皊点头,这学点英语也好,到时候这出海方便。 说起来她也想学英语,虽然她原本就会,但是要拿出来,还是需要一个借口的。 “本宫也要学,你去跟内务府说一下,找一个会的人来。”她道。 白苏怔了怔,刚想说,主子学这个做什么,又想着主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多学点东西也好。 派魏珠和潮平两个人去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姜照皊想着卫紫黛的事,有些愁,对方这能不能服管教还是个问题。 毕竟这‘人见人爱’光环太过危机,若是她集结一圈死忠粉,反过来咬她,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这样想着,她还是叹了口气,只希望她到时候见识多了,就不再计较这个,要不然她下手处理她,也怪伤心的。 这么想着,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又问了王佳常在的事,确定她已经换进冷宫去,这才放心下来。 她又难免想到幕后主使上去,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出什么新招。 看向潮平俊秀的脸颊,她不由得想,总不能是美男计吧。 主要她这念头起的急,说要个人就要了,幕后主使应当想不到,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潮平给人的感觉跟卫紫黛有些些,都属于绒毛昳丽那一挂,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她瞧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说起来她身边的四个大太监,田田生的极好,有些小宫女见了都会脸红。 而欢喜也不遑多让,只是瘦弱了些,不如田田身高腿长。 魏珠也是清俊少年一枚,笑起来阳光又灿烂,还带着点小机灵。 这潮平就跟田田不相上下了,好看的一塌糊涂,眉眼精致,他瞧着还是桃花眼,自带深情。 而性格有些像欢喜,观察细致入微,伺候的不动声色。 没几天功夫,就比魏珠还要先打入翊坤宫内部。 偏偏他话不多,也不爱油嘴滑舌,甚至没有魏珠的开朗活泼小机灵。 高手。 姜照皊冷眼瞧着,他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就打到她跟前来。 想了想,她召见魏珠,开口就把魏珠给吓跪了:“你和潮平二人,可一同解手过 ?” 这是什么魔鬼话题,魏珠有些扛不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未曾,奴才们都有些忌讳。” 都是没根的男人,有时候就算是解手,也不会往一起凑,只会默契的隔开,个上个的。 毕竟都蹲着,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下次跟他一起,好生瞧着。”姜照皊冷着脸道。 她这话一出,魏珠登时一个机灵,顿时明白过来,娘娘这是心里存疑,叫他看着呢。 说来也是,这形容太监,总是少不了四个字——面白无须,但是潮平却有点男人味,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他还有些酸。 一点点细绒的胡茬,虽然说非常短细,但毕竟有。 轮廓也比他要深邃些,下颌线分明,好看极了。 “是,奴才定然盯紧了,不叫主子失望。”魏珠顿时干劲满满,他不怕身上的差事多,就怕没有差事。 1不管是什么样的差事,只要给了就是好的。 等回去后,他就开始跟潮平打关系,对方问他,主子叫他做什么,他就笑着道:“叮嘱着要细心办差,说我不如你踏实,要好生的向你学习。” 说完他又有些酸,是这样的不假,这潮平特别的叫人有安全感。 他身量颀长,高大英俊,话虽然不多,但是每句都在点子上,叫人不知不觉的就想听从。 魏珠盯了三天,越盯越着急,最后阻丧的去找仁妃,实话实说:“潮平不肯一起,奴才也不敢勉强。” “不肯吗?”姜照皊若有所思。 她笑了笑,叫他直接把潮平叫进来。 魏珠一脸惊呆,难不成要现场验看,这就刺激了不是。 潮平依言进来,见魏珠还在,就有些莫名,请安过后,乖巧的立在那,等待主子发话。 姜照皊起身,手搭在魏珠的胳膊上,绕着潮平看了一圈。 这人确实有勾引人的资本,立在那,就像是踏踏实实的一座山,如果她心里有鬼,说不得真能被他引的心潮浮动。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引诱。 “十九了?”她问。 潮平轻轻嗯了一声,和魏珠有些尖利的声音相比,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苏的一塌糊涂。 可以说完全踩在她的点上。 这幕后主使是谁,颇得她心意,这口味也差不 多。 “家里还有什么人?”她问。 潮平就回:“无人。” 那就是孤家寡人了。 姜照皊若有所思,这样的人,到底会因为什么被人拿住。 “几岁入宫的,以前在太妃宫里头,是做什么的?”她问。 之前以为,他说跟白苏相识,是为了获取白苏信任,在白苏跟前做点什么。 现在瞧着,说和白苏相识,是叫她放下戒备的。 白苏是她的心腹,满宫的人都知道。 姜照皊原本想帅气的用团扇挑起潮平的下颌,再霸气的问,男人,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想法。 然而身高不够,只得遗憾放弃。 “你主子叫你来,是做什么?”她问。 这话一出,魏珠睁大眼睛,总觉得比方才还刺激,这都是什么,哪里直接问幕后主人的,那谁肯说实话。 谁知道潮平开口了:“叫奴才勾着您的心。” 魏珠卒。 姜照皊笑了笑,很有兴趣的问:“然后呢?”总不能勾着她的心,满足她左拥右抱的心。 潮平垂眸,目光平平的看向她,半晌又移开。 “然后当着皇上的面,揭开。” 怎么揭开最有效,当然是在床上了,潮平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他学了太多取悦女人的法子,见到仁妃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用不上。 当魏珠这小子一直绕着他转,他就知道,娘娘发觉了。 她那双眼,锐利的可怕。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一切都看透了。 “奴才并无此意,又不能违背原主,故而露了破绽,但凭娘娘发作。”他道。 人生在世,毫无趣味。 清酒一壶,浊酒一杯,他想要的统统得不到。 想的心尖都疼。 姜照皊瞧着他,笑了:“行了,好生办差吧,左右在这翊坤宫中,你原主也奈何不了你。” 潮平想告诉她,他的主子是谁,然而看仁妃的样子,就知道不需要。 躬身退下,顺便拉着目瞪口呆的魏珠。 “蠢货。”他板着脸骂。 魏珠一跳三尺高,跟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愤怒尖叫:“你骂谁呢。” 他在乾清宫里头,也可以说是聪慧有加了。 然而想想潮平和仁妃方才的发展,他确实有些看不清,到底是自己蠢,还是对方蠢 了。 “不是,你说出来,不怕仁妃弄死你啊?”魏珠有些好奇的问。 当初仁妃跟前的大宫女,叫什么白蒲的,还不是被仁妃说弄死就弄死了,他一个新人,怎么能笃定自己不会死。 潮平被他缠的有些烦,停下脚步,冷冷的看他一眼:“真蠢。” 魏珠被噎的出不来气,气势汹汹的走了。 见他走后,潮平回眸看了一眼正殿,眼眸中露出笑意来。 仁妃娘娘,有意思。 魏珠气的跟什么似得,冲进乾清宫之后,又有些懵,他到底要不要说,能不能说。 当初派他去,既是帮助仁妃,也是监视仁妃。 他的职责所在,就是要把仁妃的所作所为,都报上去。 梁九功看到他,就问了,魏珠没有多想,将今天发生的事,尽数都给说了。 “知道了。”他挥挥手,并不是很感兴趣。 魏珠有些懵,他甚至能确定皇上也听到了,但是对方也不怎么在意。 他不确定是大家都蠢了,还是真的就他一个人蠢。 为什么反应都和想象中不一样。 晚间康熙去翊坤宫的时候,魏珠的心砰砰跳,生怕被仁妃娘娘发现,他去打小报告了。 皇上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死了。 “那个潮平,你想留下?”他问。 姜照皊随意的点点头:“他聪明,懒得选了。” 说着她也觉得有些稀奇,笑吟吟道:“这是派人过来勾引你不成,又派人来勾引臣妾?到时候臣妾爱潮平爱的无法自拔,自然不能在你跟前伺候?” 是这个逻辑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谁知道这话一出来,康熙就不高兴了。 “你只能爱朕爱的死去活来。”他道。 姜照皊点点头,敷衍道:“嗯呢,爱着呢。”实则两人心知肚明,互相都不怎么爱的。 康熙却只觉得心尖疼,听她说爱别人,心里的愤怒将他淹没,他只想把潮平给挫骨扬灰,永远不能再出现在她口中。 却知道不过随口一说,若真打杀了,不是明君所为。 以仁妃的性子,连他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太监。 就挺多余的。 但这样的事,叫他不高兴了。 佟贵妃乖巧的养着胤禛,能够做这事的只有一个。 康熙叹了口气,转脚走进储秀宫中。 储秀宫。 康熙到的时候,皇贵妃正笑吟吟的指挥着小宫女踢毽子,甚至还高高兴兴道:“谁踢得好,本宫有赏。” 他立在门口看。 皇贵妃是第一批进宫的老人,当初也是有望直接做皇后的人。 差一点就和他成了少年夫妻,然而入宫之后,直接封了妃,就连佟氏也不过是个庶妃。 宠冠六宫的姜氏,也不过是个贵人。 她有地位有权,当孝诚皇后没了,他头一个想起来的也是她,直接叫她掌了宫权。 能给的尊重,他都给了。 “皇贵妃呀。”康熙坐在主位上,看着她满乱的上茶上点心,都是亲自劳作。 听到他说话,皇贵妃赶紧笑吟吟的应了一声:“皇上来的巧,厨下已经开始做甜点了,犹记得您那是爱吃菊花酥,今儿也有,您就留下来,吃一点再走。” 康熙难得来一次,这既然来了,她就不想让他走。 好难见他一次,皇贵妃有些贪恋他些许的温柔,就这样平常的说说话,纵然不做什么,她也心满意足。 “王佳常在现下如何了?”他问。 皇贵妃笑容一滞,有些不明白问这个做什么,这好不容易只有他们二人,说些两人之间的话题多好。 “还成,不过降了等,一时间心里难受,这些日子病了,着太医去瞧,说是心思郁结,要好生宽心养着,自然就好了。” 皇贵妃对后宫事务,自然是手到拈来。 “江贵人呢?她的忌日,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又问。 皇贵妃就笑:“备着呢,好歹膝下还有两个公主,想着叫公主祭奠,也不叫她们忘了亲娘。” 康熙看着她,半晌又垂眸,缓缓的问:“那怡儿呢?” 皇贵妃笑容勉强了,她觉得这个对话有些危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身边的宫女脸色白了白,见皇贵妃有些愣神,赶紧不动声色的掐了掐她。 “怡儿的丧仪也备下了,叫宫女太监去祭奠,您若是觉得不成,索性给怡儿名下认个干女儿,好歹也算是有后了。”她道。 康熙看着她,冷笑着问:“怎的,皇贵妃要给朕多认个女儿不成。” 这话着实伤人。 皇贵妃到底没忍 住,眼泪掉了下来,她无措道:“臣妾……” 说着哽咽起来:“怡儿没了,臣妾心里也难受,但怡儿之死,跟臣妾没有关系啊。”她弱弱为自己辩驳。 怡儿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 这是一个非常天真又可爱的小姑娘,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 她皱眉想了想,有些想不起怡儿到底长什么样了。 只记得她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皇上又依赖她,总是喜欢叫她再跟前伺候,后来她容不下,怡儿就在后宫里头,彻底的消散不见了。 如今能记得这名字的,怕是也没几个。 怡儿必须死,她不是正常入宫的,而是当初皇上幼时,不受宠,养在外头的时候,奶母嫌他一个人孤单,便叫自己女儿来陪他。 后来玩惯了,万岁爷登基后,直接就接进宫里头,甚至为怡儿弄出来一套宫女的官职。 怡儿没了,这官职系统也没了。 当时后宫人人自危,就怕皇上整日眷恋着怡儿,然后忘了这后宫中还有无数妃嫔等着她。 至于怡儿,能为她们死,就是她的造化。 这么想着,到底有些心虚,皇贵妃慢慢的红了眼眶,哽咽道:“当时臣妾刚入宫,一片惶恐,着实不知发生了什么。” 怡儿之死,确实是她主导的,也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看着她死,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后来张氏受宠,后宫宠幸慢慢多起来,时间久了,也就把怡儿给忘了。 不曾想,十来年后,康熙会重新提起这么个人。 并且有江贵人、王佳常在,这些话语的导向太过明显,容不得她不多想。 皇贵妃红着眼睛,开始卖惨:“皇上,臣妾真的……” 第69章 她这些时日, 身子有些不大好, 这会儿心神激荡,头就有些晕。 身体晃了晃, 她看向一脸冰冷的皇上。 那冷漠的表情, 如同在看着一堵墙, 一扇窗。 左右不是看着人。 她心神恍惚,觉得若是不说些什么,她怕是没有以后了。 但是也知道, 就算攀咬出太皇太后也无用, 皇上不会相信,还会再得罪一个巨头。 “皇上, 您要相信臣妾。”这话说出来, 她都觉得苍白无力。 康熙勾唇笑了笑, 侧眸看了她一眼:“还当是十年前呐。” 说完他就大踏步离去了, 这番告诫, 也是叫她不要再对仁妃出手,要不然他若是计较起来, 她承受不起。 皇贵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煞白着脸道:“恭送皇上。” 等那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强撑着起身,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什么都知道。 这句话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让皇贵妃瞬间委顿在地。 那冰冷透彻的双眸,让她心寒不已。 这后宫中的女人,他眼睁睁的瞧着斗成一团, 从来不曾干涉过,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也不过是江贵人性子软,叫她多看顾。 后来就不曾说过,因为他亲自把仁妃纳入羽翼下。 那这满宫妃嫔,又算什么。 皇贵妃苦笑出声,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想要的权,佟贵妃想要的爱,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仁妃那,她得到她们想要的所有,她必须死。 只是要蛰伏下来,一击必中。 康熙回眸看了一眼储秀宫,面无表情的往翊坤宫去了,他很少想起怡儿,这个年少时,一直陪伴他的人。 和皇贵妃一样,他不记得怡儿的音容笑貌,只隐约有点印象,似是乖巧可爱。 可他不需要陪伴。 弄死怡儿,让他觉得被冒犯,却并没有精力去关注。 然而仁妃不同。 容不得她们放肆。 一进翊坤宫,就看到胤祐和胤祚正在追逐玩耍,小儿脸上灿烂的笑容,叫人心里所有的阴暗都化为虚有。 仁妃立在廊下,笑吟吟的看着。 时而轻唤:“乖,且小心些。” 康熙负手而立,立在影壁旁边,看着这一室欢腾 。 潮平坐在廊下绣花,手中捏着绣花针,表情却四平八稳的,一点扭捏都没有。 听魏珠请安声响起,这翊坤宫里头的人,这才看向他,该请安的请安,胤祐直接冲进他怀里,高高兴兴的问:“皇阿玛可以举高高吗?” 康熙沉吟:“举高高是什么?” 就见胤祚冲潮平挥了挥手,对方就走了过来,轻轻松松的将胤祚举过头顶。 康熙:…… 垂眸见胤祐一脸期待的望着他,他抿了抿嘴,学着潮平的样子,将她举过头顶,晃了一圈。 “啊,高高高~”胤祐开心到飞起。 见她这么喜欢举高高,康熙笑道:“做个秋千架给你玩如何?” 不等胤祐回答,姜照皊的眼睛先亮了,接过还想玩举高高的胤祐,笑道:“成,做个大的,臣妾也想玩。” 等到夏天的时候,在夜晚来临,凉风习习,坐在秋千架上赏月,岂不是美哉。 说着她开始规划,一边想一边说:“弄一个比较大的葡萄架,下头弄成秋千,这样就棒极了。” 想想又觉得不够唯美,若是周围都覆上轻纱,瞧着岂不是更加漂亮。 她自己纠结开了,一时间顾不得旁的,只在翊坤宫中走动。 这其他妃嫔都挪出去后,宫室就空了出来,姜照皊一个人独占一宫,舒坦到不成。 有些地方的设施,她就想看着改。 康熙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成,随你。” 想好了跟制造局说一声,没多久就能给她拾掇好。 正说着,姜照皊看一眼正偷懒的潮平,冷笑道:“给本宫绣花去。” 康熙看过来,笑问:“怎么惹着你了?” 潮平向来办事滴水不漏,能叫仁妃罚他,也是本事。 “他指点臣妾绣花。”是可忍孰不可忍。 潮平在翊坤宫待的舒坦,心情放松了些,毒舌的技能就出来了,见了仁妃绣花,那参差不齐的针脚叫他忍无可忍,终究没忍住,很是表演了一番,怎么又快又好的绣花。 后来就被仁妃给罚了,叫他做个云肩出来。 潮平这几日就整天捏着绣花针,乖巧的坐在仁妃身边绣花。 不得不说,这样两天下来,姜照皊看见他看习惯了,反而有些不忍心,总是叫他歇息。 魏 珠就在一旁嘀咕,说什么他就是苦肉计,不当着娘娘的面,从不肯摸一下针。 潮平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纵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明晃晃的表示,你是个蠢货。 气死魏珠。 白苏就在一旁,斜着眼看魏珠,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您可长点心吧。” 魏珠气死。 进了翊坤宫之后,就觉得进了盘丝洞,所有的处世法则尽数不管用了。 姜照皊倒是没觉得什么来,她抱着甜宝,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笑闹。 夕阳西斜,暖黄色的光芒铺在大地上,像极了美人春睡,混沌朦胧的想要睡去。 怀孕初期,她还没什么感觉,也有是嗜睡爱吃了些,等到夏天来临,就知道难受了。 胸口闷。 倚在康熙怀里,她软乎乎的撒娇:“不开心。” 她蹙起细细的眉尖,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软的一塌糊涂。 康熙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知道是为什么,却也无可奈何,只笑着道:“那这一胎生完,便不生了。”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想让皇上放弃生孩子,这简直是非常艰难的,光是子嗣一条,就够他忙活的。 想想历史上康熙有几十个孩子,说他不爱子嗣,简直跟闹着玩似得。 这么想着,她反问:“可当真?” 对方一脸认真的点头,自然当真,他如今正值壮年,储君已定,瞧着性格也不错,天下也初定,一切都非常好。 所以对于子嗣来说,他目前没有太过迫切的需求。 “真的。”他道。 姜照皊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而是道:“想吃水蜜桃了。” “那种脆脆的,不要一掐就到处淌汁水的。”她补充。 说完就见康熙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凑到她耳边道:“想了?” 姜照皊有些莫名。 “忍忍,等三个月再说。”他道。 吃个水蜜桃还要等三个月,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到时候,水蜜桃下市了吧?”她问。 虽然说田田致力于想让她吃上反季水果,这才多久的功夫,定然是不成的。 康熙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哭笑不得。 “不是。”他轻笑出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把她搂到怀里,轻 轻的抚着脊背。 姜照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红透的耳根,显然也明白过来。 显然方才他误解她的话,这会儿正在羞赧。 这可真是稀奇。 伸出皙白的指尖,捏了捏那红玉似得耳垂,姜照皊促狭开口:“来,给臣妾笑一个。” “作死。”康熙笑骂。 当没有鱼水之欢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瞬间少了许多交流,他便偏爱将她搂到怀里,有时候细密的啜吻着,用眉心到下颌,很有耐心的亲过来。 姜照皊也沉寂下来,细心的感受他的亲吻。 人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有时候她觉得,她应当是康熙的真爱了,所有一切能够想到的,或者是她想不到的,康熙都会给她办妥帖。 有时候,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康熙想要杀了她。 当然这是前段时间了,她怀孕了,康熙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连孩子都容不下。 “万岁爷。”她轻唤。 心里突然起了斗志,叫他爱上她。 康熙随意的嗯了一声,看向她,温柔开口:“怎么了?” “想叫叫你。”她道。 “那就叫三郎。”他道。 三郎这个称呼,是有一种特殊含义的,好似民间夫妻,都是这般叫的。 姜照皊笑了笑,没接话,她曾经也是想叫的,对于她来说,如果叫名字,或者叫三郎,才是真正的平等关系。 但是瞬间就被康熙给撅了回来,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心。 这么想着,就见康熙脸色阴沉一瞬,又蹙着眉问:“那你喜欢叫什么?”他从记忆深处开始扒拉,好像仁妃曾经说过,她想叫他的名字,但是在人前,他有些羞赧,便拒绝了。 “要不,叫朕玄烨?”他抿着嘴道。 这话说的还挺不好意思的,他的名字很少有人叫,就连太皇太后,也是叫他皇帝。 好像在他儿时,额娘会叫他名字,更多的是三阿哥来代称。 “玄烨?”她从善如流。 乖巧的趴在他身上,软软甜甜的喊了几声玄烨。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在含着情开口的时候,别样的娇媚撩人。 康熙抿了抿嘴,斥责:“不许多叫。”内心却心潮起伏,直接给他听的有些扛不住,眼眸深处染上欲。 她这样乖巧 ,只会叫人想把她按在那,狠狠的弄哭。 可是不能。 康熙憋的心尖疼。 头一次尝到了苦滋味。 堵住那唇瓣,狠狠研磨,康熙发了狠的想,等她生完,等她生完,他定要她哭。 姜照皊比他撩拨的难受,推了推他,哼唧道:“起开呀。”偏偏起了兴,那话比方才还要软绵些。 透着几分欲,眼瞧着干柴遇上烈火,康熙猛然起身。 沙哑着嗓子凶她:“不许胡闹。” 在宫里头,皇帝只供她一人使用,何时这般压抑过,登时就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只得软语安慰,只是手口有些累。 等雨歇云收,姜照皊再看康熙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娇那么软了。 康熙笑骂:“过河拆桥,看你还要不要下次了。”说完自己脸红了,方才他还在说,这样有辱斯文,再也不要了。 可是看着她餍足的表情,带着嫣红的脸颊,又觉得,满满的成就感在升腾。 姜照皊轻哼一声,没接话。 懒洋洋的躺在那,由着康熙给她清理残局,想了想还点评道:“要按教你的来啊,不能由着自己来。” 康熙把湿的锦帕直接摔在她脸上,冷笑:“自己来吧您。” 真是惯出来的毛病。 姜照皊看他生气了,就赶紧顺毛捋:“好了,臣妾知错了。” “你呀。”康熙也没生气。 用锦帕给她擦脸,擦着擦着,姜照皊觉得不对,起身道:“这锦帕?” 康熙有些心虚,太顺手了。 “什么?新换的。”另外一条锦帕在地上扔着,一瞧就不太干净。 轻哼了一声,她有些疲累,昏昏欲睡。 “睡吧。”康熙温声道。 姜照皊哼唧几声,就抱着他胳膊睡了,见仁妃睡熟,他细细的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叮嘱奴才们都小声些,这才走了出去。 魏珠头一次听见这动静,脸红的跟什么似得,看向一旁的潮平,对方四平八稳的,没有丝毫反应。 又看向一旁侍立的白苏,那更是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蠢,他懂。 等他收回视线,潮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魏珠那红透的脸颊,真是可爱极了。 他伸出手,看了看 自己修长的指尖,没说话。 魏珠瞟了一眼,笑道:“你的指甲好看,修的也圆润。” 潮平斜睨他一眼,魏珠赶紧收声,草,他又蠢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蠢,但是他知道,这话就是不该问。 白苏也瞟了他一眼,食指竖在唇瓣前,轻轻的嘘了一声,娘娘在睡觉期间,一律不许任何人吵的。 魏珠赶紧噤声。 等姜照皊睡醒,白苏就上前禀报,说前头传来消息,说卫紫黛已经送到鸿胪寺学语言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看不上她,一个宫女罢了,如何能进鸿胪寺,说仁妃胡闹。 但是三天没过去,鸿胪寺的风向就变了,说卫紫黛巾帼不让须眉,学起番邦语言很快,人也很不错。 姜照皊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就笑笑没说话。 卫紫黛在进鸿胪寺之前,被教了很久,什么叫家国,争取把她脑子里的儿女情长给拔了,特别是那种想要跟康熙这样那样的心。 其实这种类似于暗卫的存在,要打小开始训练才好,但是如今有光环的人难寻,像是卫紫黛这样,只要她不闹妖,就能获取一般人得不到的东西。 姜照皊有些艳羡,瞧瞧她的弱鸡小系统,瞧瞧人家的人见人爱的光环。 她若是和卫紫黛一起出现在康熙面前,最后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么想着,她不禁觉得自己实在闲疯了,竟然想这个。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照皊就问:“您瞧见卫紫黛,当初是什么感觉啊?” 康熙听见卫紫黛,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 半晌才想起,是一个小宫女。 不由得皱眉:“提她做什么,在朕面前做哪些妖娆之姿,把朕当什么人了?” 他就是爱色,那也不能拿到面上说。 不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容颜出色的。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就是欲盖弥彰,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像是乌雅常在,那就是以容色上位的,包括她,你要说她德行比较好,所以受帝王尊重,这话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死人了。 “嗯嗯,皇上您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她笑。 康熙见她笑的促狭,不是那个样,便过来撑 在她身上,俯身看着她:“再说?” 这姿势有些危险,姜照皊不敢再说,便顾左右而言他。 “想要玩秋千了。”她道。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放过她了,一翻身躺在边上,笑道:“朕推你?” 姜照皊点头,由着康熙扶她起来,一缓缓往外走去,坐在新装好的秋千架上,由着他推。 她双身子,幅度自然不敢大,只缓缓的推着。 “你快点嘛。”她回头不满。 这秋千架装的很牢固,两边是有铁链系着的,嫌不好看,又包了一层细棉布,做了绢花缠绕,特别好看。 椅子也是特制的,前面还有围挡。 加自知安全带,这是担心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滑出来。 谁知她先玩了,甚至还兴高采烈的跟孩子们抢。 胤祚一向惯着她,见母妃要玩,就把自己的小玩具拿出来给胤祐,叫她一起出去玩。 这秋千架,就成了姜照皊的专属。 “有风在吹,就像是自由。”她随口道。 康熙听了,眸色深了深,在这皇宫里头,不说她了,就连他也没有自由。 许多东西,他都能给她,唯独自由不成。 她不过随口一说,完了自己都忘了,康熙却记在心里,等到第二日下朝后,就开始召见工部的人,商量在京郊修行宫。 之前在房山也修过行宫,但是资金批不下来,就有点搁浅了。 这如今国库丰盈,他就又起了心思,觉得若是修了行宫,便不用整日闷在宫里头。 仁妃每次出宫,都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现下又闷在宫里,眼瞧着有些不高兴。 许是御花园看厌了,这些日子也不大爱去。 其他妃嫔那里,她也不爱去,许是说不到一起,他想想也明白,以她那想法,除了他,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接话。 说着他又有些愁,仁妃又闹着想要派人出海,她也要做出海的生意。 这东西哪里这么简单,由着商人们去冲就是,她性子软,派人去了,若是路上有什么折损,岂不是又伤心的厉害。 问题是她派人去,还不是说要真正做生意,而是要收集书籍。 这在哪里,都是比较艰难的。 又不赚钱,做这个做什么。 等到晚间去的时候, 他还是问了,决定不憋在心里。 姜照皊沉吟片刻,才认真道:“您看南怀仁如何?汤若望呢?”她道。 说起这两位大臣,康熙就沉吟,慎重以对,毕竟认真说起来,这两位大臣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 “那您想想,他们的国家,是怎么教育出来他们的,定然不是顶尖人才,要不然国家不会放人的。”姜照皊道。 是属于比较优秀的人才,但不是顶尖,不可或缺的。 康熙想要反驳的话,顿时出不来了。 有些话没有挑明的时候,可能不打眼,但是一旦挑明深思的时候,就叫人不得不多想。 “你去收集书,是打算?”他心里好像有点谱了。 姜照皊笑了笑:“师夷长技啊。” 就算欧洲很多国家如今还处于蒙昧中,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充满了机遇。 有些东西,拿着大国的名头,还是可以的。 康熙点头:“成。” 他原本就对西学感兴趣,也时常在学习,听她这么说,登时感兴趣。 康熙算是发现了,每次想要劝仁妃不做什么的时候,都会被她绕晕,然后主动去帮她做。 不就是收集书籍吗?可以。 他下达了命令,旁人有些不理解,但是这些年以来,这下的许多命令,大臣们都不太理解。 康熙就交给理解的人去办。 比如姜中檩如今在户部,已经有分出来的意思,他现在掌管着天下皇商,自己还规划经济。 他把国库塞的满满的,现在也在谋划着想出海。 这父女俩有时候想法一致的可怕。 姜照皊听了,就很赞同,甚至还出谋划策,什么需要出口,什么需要进口。 “进口?”康熙听了有些疑惑。 “比如粮食吧,您现在比较缺,就跟旁人买啊,怕什么没面子,这就是一桩买卖,和面子没关系,只有粮仓满了,才有面子。” 这话有些无耻,康熙想了想,他的脸重要吗? 重要。 有粮食重要吗? 没有。 “冲。”他道。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犹记得刚开始见他的时候,他斯文又俊秀,沉稳的像是一座大山,鲜少有表情外露的时候。 如今倒是有些活泼气了。 还会做出加油的姿势 ,说冲了。 “冲鸭。”她软软开口。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收拾收拾,打算去御花园溜达溜达,就见佟贵妃牵着胤禛的小手,施施然过来了。 胤禛长大了反而有些像乌雅氏,雪白一团,精致又可爱。 见了她会奶声奶气的叫母妃,又甜又软,比胤祐还乖巧些。 “保德过来了啊,今天吃什么?奶团子好不好?”姜照皊笑着问。 就见胤禛驻足,抬眸看着仁妃,双手背负身后,一本正经道:“回母妃的话,儿臣已经吃过了,就不再多用了。” 话是这么说,小脸却红扑扑的,眼神带着渴望。 姜照皊被他萌的一塌糊涂,笑道:“乖,你就尝一口。”听他这么说,她也不敢叫他多吃。 见佟贵妃不吭声,她就知道,吃还是可以吃的,就是不能多吃。 叫白苏捧来点心给他吃,一边笑道:“去御花园玩,去不去?” 佟贵妃点头,她也是无聊了。 刚一出翊坤宫,走上夹道,踏上那青石砖,也是巧了,恰巧就瞧见乌雅氏和一个小宫女笑吟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佟贵妃瞧了她一眼,牵着胤禛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 任由乌雅常在跪在地上请安,也不叫起。 胤禛瞧了一眼路边跪着的女人,觉得气氛有些怪,却乖巧的没有说话。 姜照皊脚步没停,也直接往前走。 看着乌雅氏低垂的眼眸,她有些弄不明白,这时候冒出来做什么,看着她坦然的神色,姜照皊突然明白了。 对于乌雅氏来说,她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清晰的认知,她才会冒头出来。 就这么一个阿哥,现下已经养这么大了,若是不注意着在他跟前露露脸,往后长大了,这孩子就真没她什么事。 佟贵妃刚开始的时候,不大喜欢胤禛,对他并不好。 但那时候还在怀里抱着,感觉不到什么,后来没多久,会叫会笑了,佟贵妃就喜欢上了。 一直待胤禛挺好的,把他养的很好,虽然说腼腆了些,但是非常的乖巧可爱,按着这个时代养的。 并没有不尽心的地方。 这个时候乌雅氏跳出来,叫胤禛往后如何自处,若是佟贵妃心情不虞,拿捏着胤禛,对他岂不是不 好。 她摇头叹了口气,这人心啊,有时候就是这样。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乌雅常在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她的孩子,这三年过去了,后宫没有复宠迹象,她想要抓住自己的孩子,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平日里,佟贵妃并没有拦着她不许见胤禛。 是她自己避嫌,刚开始就不肯来看,现下骑虎难下,就用这样的法子。 看着佟贵妃脸色不好,胤禛抿了抿小嘴,眼眶渐渐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4 17:44:49~2020-07-15 17: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532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 冲佟贵妃笑:“行了, 多大点事。” 对于佟贵妃的心情,她也理解, 原本就是旁人的孩子, 辛辛苦苦养这么大, 结果来摘桃子,心里自然不舒服。 再说了,瞧见乌雅氏, 就想起来胤禛的出身。 佟贵妃含笑点头, 冲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颜色,对方顿时错后, 往乌雅常在的地方去了。 一路走着, 就有些远, 佟贵妃就冷笑出声:“她算是什么东西, 也敢来本宫跟前蹦跶。” 胤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有些不知所措。 他记得。 以前她会给他一些好吃的,偷偷叮嘱, 不许跟旁人说。 他回眸又看了一眼,之间翠珠姑姑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隔得远远的, 他看不清对方是什么神色。 姜照皊牵住他的小手, 笑吟吟的问:“前儿说你会背《三字经》了,学的如何?” 小孩子记不住很多事,闻言就奶声奶气的开始背。 等到了御花园里头的时候, 他神色已经看不出来什么,好像把方才的事给忘了。 佟贵妃也不想在他面前提,就转而说起旁的来。 “这两日,皇贵妃病的越发重了。”她道。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不能很好共情,她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是吗?”当初害她的时候,不挺精神的。 听到佟贵妃提议去瞧一瞧,姜照皊摇头,她现在怀着身孕,还没有公布出来,到时候出任何事情,都有点说不清,她闲疯了才去旁人地盘。 见佟贵妃有些狐疑,她笑着道:“还是不去了,去一次,就要换一次衣裳,收拾一通,最是累人不过。” 她说的体贴,佟贵妃却很快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怔了怔,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正坐在千秋亭中吃茶,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过来。 见佟贵妃在,有些意外,上前握住姜照皊的手,探了探温度,觉得正好,却还是叮嘱道:“穿暖和些,这春末乍暖还寒的,总是容易受凉。” 见她笑着应了,乖巧的捧着白水喝,这才放心些许。 看向一旁的胤禛,康熙就板着脸问:“大字可练了?” 胤禛被他吓了一跳 ,瘪着嘴有些想哭,却又不敢,只奶声奶气的回:“练了。” 气氛凝滞。 佟贵妃见胤禛表现不好,担心他惹了康熙的嫌,赶紧打圆场:“每日都练着,一刻也不曾懈怠。” 康熙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到底给面子的没再多说。 见他这样,佟贵妃就牵着胤禛的手,说出来的久了,该回去练大字了。 “成。”他回。 等千秋亭里只剩下两人,康熙就转过脸,板着脸开始训她。 “一点记性都不涨,竟然还跟旁人一道出门?” 姜照皊听他开始说,就有些头疼,顾着脸颊反驳,这后宫里头,其实能够对她动手的人不多,要有一定的实力和动机。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一个女童笑跳着跑过来,一脸天真无邪,看了他们在,就乖巧请安:“保平给皇阿玛、仁母妃请安。” 说着她忽闪着大眼睛,肃容的立在一边。 而不远处的郭络罗贵人也满脸含笑,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喊:“保平~” 两人拾掇的精致,这样一瞧,倒是母慈子孝。 姜照皊和康熙一脸冷漠,看着她们两个演,在宫里头久了,谁有什么意思,抬抬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这郭络罗贵人耐不住,拿保平当筏子,想出头呢。 然而一见两人,郭络罗贵人笑的明艳,牵着保平就要走。 姜照皊不置可否。 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有些怪。 郭络罗贵人的表现,不像是邀宠,倒像是真的在寻孩子。 然而保平被她捉在手里,并不觉得高兴,甚至还瑟缩了一下,纵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小孩子能有多少心机用到这上头。 那眼神中一瞬间的恐惧,就叫人能好生捕捉到。 保平向来又细又瘦,被郭络罗贵人牵在手里,像是提着走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没忍住皱眉,康熙也跟着看过来,不悦道:“瞧什么呢?” 他一出声,保平再也忍不住,猛的一蹲身,挣脱郭络罗贵人的手,冲到康熙跟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阿玛,好疼啊,好疼啊,救救小四儿好不好。”她跪在地上,抓着康熙的龙袍,哭的可怜。 姜照皊蹙眉,往后站了站,叫潮平立在她跟前。 康熙看过来, 没说什么,正要叫人把保平拉走,就听仁妃四平八稳的开口:“哪里疼?” 以郭络罗贵人的小心劲,应当不会直接打她留下证据才是。 “皇阿玛、仁母妃,您看。”她撩开袖子,只见袖子上尽是伤痕,深深浅浅,有信有旧。 就是小宫女,身上也没有这么惨的。 宫里头比较忌讳在身上留下痕迹,像这种这么多的,更是前所未有。 康熙震怒,看向郭络罗贵人的眼神,恨不得活吞了她。 然而姜照皊看了看她,却没忍住蹙起眉头。 和做坏事被发现比起来,她觉得郭络罗贵人震惊和不解更多一点,怔怔的盯着保平身上的痕迹。 “谁打的?”姜照皊问。 保平畏惧的看了一眼郭络罗贵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就是她打的。 郭络罗贵人张了张嘴,想要辩解的话在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 她们两个商量好了,就是来仁妃跟前晃一圈,让她瞧瞧,如今的郭络罗氏和保平,已经和当初的不一样,求她宽恕的意思。 后来发现皇上在,担心仁妃不高兴,觉得她是来邀宠,所以她转身就走。 然而被保平摆了一道。 听着她哭诉,她平日里多疼,郭络罗氏眼神不敢置信,她对她不好,她承认,但是打她,她还是舍不得的。 这么多年,纵然养个猫狗,也养出感情来,更别提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嫔妾没有。”她争辩,说出来的话,在保平的泪水中,特别的苍白无力。 保平跪在地上哭,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听郭络罗贵人一说话,哭的就更加大声,小身子拼命的往康熙身边缩。 “嫔妾没有,从未打过保平,可以叫奴才过来对峙。”郭络罗贵人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康熙撩开保平的袖子看,那纵横交错的伤痕,瞧着就触目惊心。 “她自然打自己不成。”他冷笑。 郭络罗贵人看过来,垂下眼眸,是她太过不关注,竟不知她身上何时带了伤。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小二更,别漏了上面那一更。 第71章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郭络罗贵人怔怔的跪在那, 有些呆。 保平哭的跟泪人似得,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的出来, 对郭络罗贵人非常排斥恐惧。 两人光站在那,就是一场戏。 郭络罗贵人看着她, 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对她不好, 她知道。 但是这么个小姑娘,害的她从宜嫔掉位到贵人上, 这是一个鸿沟,像是这种被降位的, 就算大封后宫,也不见得会有她的机会。 她纵然待她不好, 也是情有可原。 可要说打成这样,她真的不会,当初也是捧在手心里疼宠过的, 她下不去手。 那些伤痕交错, 一瞧就是下了死手。 郭络罗贵人看着保平, 这个自己养了几年的孩子, 终究眉眼陌生的紧。 她以为,进来关系有所缓和, 谁知都是内里如此狼心狗肺。 “皇上,臣妾没有。”她喉舌干涸,像是断了水的鱼。 面对稚子之言,她一时间真真不知道如何辩解。 看着一旁闲闲立着的仁妃,突然眼前一亮,激动道:“娘娘, 您为嫔妾做主,这确实不是嫔妾所为。” 姜照皊突然被点名,放下手中的瓜子,呆呆的看着两人。 她视线转向正在哀哀哭泣的保平,想起来她的名字,还是她起的,一点都没妨碍她在她快要生产的时候,推她。 又转向郭络罗贵人,她待她也不错,却因她名下的公主,差点出事。 这样的两个人,她摊了摊手,完全不愿意管。 全靠康熙去判断了。 然而郭络罗贵人一提仁妃,瞬间点燃了康熙的怒火,他黑着脸起身,冷漠道:“想不到你是如此毒妇,幸好早早的把你调离翊坤宫。” 稚子之言,定无虚假。 看着康熙的表情,姜照皊笑的意味深长。 郭络罗贵人跪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着保平,她现在还是很难受,入宫之后,她是受宠过一段时间,后来仁妃起复,就没她什么事。 养保平在膝下,在这漫漫的孤寂长夜中,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也度过不少日子。 可谁能想到,最痛的一刀,来自她最没有防备的一个人。 她以为,她们是有感情在。 满打满算保平今年 才多大。 “当初保平撞仁妃娘娘,不是嫔妾教唆的。”郭络罗贵人顶着康熙暴风雨一样的眼神,一字一顿说道。 这句话,她说了三年。 但是没有一个人信,郭络罗贵人看向仁妃,惨白着脸道:“嫔妾确有失察之罪,罚了嫔妾降位,嫔妾无话可说。” 但是说是她教唆的,她就不认。 姜照皊看着她,又看向一旁的保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康熙道:“仁妃耳根子软,你们就一个劲的想要糊弄她。” 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同气连枝之下,谁管你这么多。 “保平……”他沉吟。 这放在谁名下也有些不大合适,郭络罗贵人显然是不能养了,不管这是真是假,到底闹成这样,已经没有未来。 但是这后妃中,似是也没有适合的。 僖嫔压不住这孩子,养着定然是不成,其他的低位妃嫔,更加压不住,最后还要闹出事端来。 “送去皇太后宫里头,就说她膝下空虚,给她是个伴。”康熙道。 这么一个孩子,养到皇太后名下,到时候跟蒙古亲近一些,抚蒙也走的近些。 再加上皇太后礼佛,性子淡然,希望能教化她些许。 康熙冷眼瞧着,这孩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放在后宫,年岁大了,这心眼估摸着是愈加多了。 若是再对仁妃起什么心思,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梁九功慈眉善目的冲保平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走,就见保平抱着康熙的大腿哭,小奶腔可怜巴巴:“保平想和皇阿玛一起,不要再去别人那了,保平害怕。” 她哭的可怜。 姜照皊站了一会儿有些累,就见潮平把交椅放下,她稳稳当当的坐下。 康熙侧眸一看,就知道她累了。 “送去吧。”他道。 保平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哪里能轻易被带走。 她想要的是乾清宫公主,不是随随便便的寿康宫公主。 “仁娘娘,保平的名字还是您取的,保平害怕。”她哭的涕泗横流,眼神惧怕。 姜照皊沉吟。 魏珠有些担心的望过来,若是仁妃娘娘一时心软,又该如何是好。 看向一旁的潮平和白苏,两人斜睨过来的眼神,让他知道,他又白担心了。 果然 ,就听仁妃慢悠悠道:“那便改了吧,你不配。” 她冷漠开口。 一个差点害了她的孩子,确实不配让她起名。 保平小脸白了,唇角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底年岁小,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不足。 姜照皊蹙了蹙眉尖,觉得四公主的眼神跟狼崽子似得,瞧着叫人不高兴。 “把四公主送过去。”康熙道。 他一开口,就等于去名字的事,一锤定音了。 看着保平被强硬抱走,郭络罗贵人到底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原以为养了个孩子,是后半生的依靠,谁能想到,她伤她最深,带走她拥有的一切。 她对仁妃是有妒恨,但轻易不敢下手。 跪在地上等待审判的滋味不好受,谁知道皇上牵着仁妃起身,直接略过她而去。 所以这惩罚呢,是没有吗? 郭络罗贵人心中激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要起身却又不敢,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头一次觉得跪在路上不丢人,总算来来回回的奴才都能看到,她心里也高兴。 毕竟她的嫔位保住了,戕害皇嗣,是个什么惩罚,当时她心都凉了,若是连累家族,她自戕谢罪都不足以弥补。 冲着乾清宫和翊坤宫的方向叩首,对于冷冷淡淡的仁妃,她心生敬佩。 那双眼睛,看似什么都没看,实则心是通透的,什么都绕不过她的眼睛。 这一次死里逃生,她再不会在后宫中,付出什么感情。 而姜照皊离开后,也在想胤禛和四公主的事,这两个孩子,都养在旁人跟前,后宫若是一直无宠,以后矛盾会变的更大。 但这都不归她管,也就是看个稀奇罢了。 谁知没过两天,就听说皇贵妃病的有些起不来身,眼瞧着有些不大好。 御医已经不开药了,只说叫好生养着。 病成这样不给药,哪里能养的好。 储秀宫的奴才都疯了,却无法可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照皊皱眉,康熙不是那种会不给药的人,想着皇贵妃原本身子就有些不大好,但是一定程度上稳定下来,怎么突然就恶化了。 “备些礼物,去瞧瞧。”她道。 潮平抿了抿嘴,觉得有些不大适合,因为人快 死的时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照皊也有些犹豫,想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应当无事,但去的时候,还是小心的带了潮平,后来了解的多了才知道,他还懂些岐黄之术。 等到的时候,让潮平先抱着礼物进去,见他没有反应,她才搭着魏珠的手腕,施施然进了内室。 “皇贵妃娘娘安。”她道。 皇贵妃勉强支撑起身体,强笑着道:“劳你跑一趟。” 两人寒暄几句,姜照皊瞧着她,就觉得有些可怜,原本也是养尊处优,肌肤细腻白嫩、粉光脂艳,何曾有现在干涸枯败之像。 “您好生养着,后宫还指望着您呢。”她笑吟吟道。 原就是来看病人的,说起话来,自然也软和。 皇贵妃却听的眼泪都掉下来。 生病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眼瞧着她有些不好了,一个个就露出本性来,说话间隐有怠慢。 她掌宫权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 当仁妃慢声细语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些知道,为什么皇上对她念念不忘,这是一个非常妥帖的人,在不经意处细水长流。 姜照皊又慢悠悠的说了会儿话,这就转身走了。 她在这,皇贵妃就要一直招待她,那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没断过,瞧的人怪不落忍的。 可惜了。 她这一病重,怕是起不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康熙是有三任皇后的,除了原配赫舍里氏,这继后钮祜禄氏好像凉的也挺快,再就是佟氏了。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姜照皊仔细的盘算,两个孩子已经三岁半了,可以去上幼儿园。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幼儿园,她想了想,决定自己创办一个。 “龙凤胎可以选伴读了吧?”公主要选伴读,这胤祚要选哈哈珠子,这每个人四个,合起来十个人,够办个幼儿园。 这么想着,她就在想,到底选谁家的。 这除了伴读,还有侍读,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够办班了。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问,这伴读的事,该怎么办。 康熙听完,怔了一下,才温声道:“已经选好了,你若是现在像选,过几日叫他们进来,你先选看。” 这一波孩子,都差不多 年岁,需要的孩子多,统共递上来的名单有百人之多。 除了胤褆、胤礽,剩下的几个孩子尽数都需要选,基本上可以说,这京官中的适龄孩子,都有些不大够用了。 姜照皊点头,这选侍读,其实也有标准,不是说谁都能选。 有些比如姜家的孩子,再怎么优秀,旁人都不会选。 像是母家比较弱的乌雅家,这选哈哈珠子,估摸着会从佟家选。 等到选伴读这一天,姜照皊早早就起身,收拾停当,牵着胤祐、胤祚的手,往神武殿去,这选秀在神武殿,这选伴读也在这。 神武殿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不行,能够有一群人陪着玩,想想都觉得兴奋。 几个阿哥凑到一起,彼此之间都有些陌生。 只胤禛和胤祚还熟悉些,抿着嘴,蹭蹭挨挨的往胤祚这里来,小小声的问:“怎么选?” 胤祚不知道,他抬起头看母妃,就听母妃软语道:“喜欢谁就点谁,不用多想。” 胤祚顿时高高兴兴,牵着胤祐的手,在小孩子堆里穿梭。 都是六岁到十岁的孩子,在家里也是娇惯的不成。 突然间被放在这大殿中,都有些懵,倒不至于哭出来,但真的没什么精气神。 胤祐有些瞧不上,她喜欢那种神采飞扬的。 挣开胤祚牵着她的手,她冲到贵女堆里,开始寻自己喜欢的小姐姐。 想着母妃叮嘱过,只能选八个,她挨个瞅瞅瞧瞧,背着手,跟个老干部一样踱步。 她选的慎重,胤祚就简单许多,跟谁看对眼了,他觉得还不错,直接拽了出来。 两个孩子掰着手指头,仔细选八个有多少。 康熙还未来,他们已经选了一波。 受胤祐的影响,胤禛也开始选,相对于胤祉来说,他相当有底气,毕竟背靠佟贵妃。 等他们三个选完,剩下的人已经没那么拥挤。 胤祚看着自己挑出来的哈哈珠子,小脸满是严肃,像是要努力的扮演一个成熟的大人。 可惜他才三岁半,那肉呼呼的小手背在身后,差点就连不到一起。 姜照皊看的好玩,能够进这神武殿待选的,都是康熙已经选过一遍,倒也不用她特意再去看了。 “这是做什么?”康 熙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问。 胤祐就高高兴兴的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就想要抱抱,抬眸得意道:“皇阿玛,儿臣已经选好拉。” 说着献宝的指向众人。 康熙将她一把抱起,看着她选中的贵女,她自己一团稚气,选的人全凭眼缘,看谁高兴就选谁,这样下来,倒还挺好的。 说着胤祚也过来说,已经选好了。 两人一点都不怕他,叽叽喳喳的发表着意见。 胤禛抿了抿嘴,试探的抬脚,却仍旧不敢走过去。 剩下的胤祉、胤禶、胤祺等,更是看都不敢往这里看,对于他们来说,皇上是非常陌生且需要恭敬的。 而皇四女今儿没来,养在皇太后处,这伴读就不需要了。 剩下的五公主、六公主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然而平日里并不怎么亲近,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带着陌生,而没怎么见过的皇上,更是叫她们恐惧。 胤祐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个姐姐,就扭过脸不再关注。 保晴、保柔都娇娇怯怯的,和她那风风火火恨不得比男孩子还要狂的性子不符。 殿里头百余个孩子,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 静悄悄的,只有胤祐、胤祚偶尔的说话声,他们两个特别胆大,选好人之后,就不耐烦在这里看着,因此抓着康熙的袍角问:“想要带伴读出去玩,成不成?” 胤禛也想出去玩,但是他不敢说。 艳羡的看着胤祐,觉得她胆子特别大,敢跟皇阿玛提要求,简直太厉害了。 康熙点头,知道她在室内待不住。 “到时候该去读书了,又怎么办?”康熙凑到姜照皊身边,小小声的问,这也太稳不住了。 性子跳的厉害。 胤祐倒还好些,她是个公主,学业如何不大重要,只要能识的字,懂的道理就成。 就算不学也没事,可胤祚不行,他是皇阿哥,必须学业出众。 “读书的时候,好生读书,玩的时候,痛痛快快的玩。”姜照皊随口道。 然而她也知道,话是这么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能有自制力做到的不多。 康熙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絮絮的说着小话,其实龙凤胎选完了,她也有些想走了,凑近康熙耳语几句,便不再多 呆,往殿外走去。 这室内人多,空气就不大清新,她呼吸起来有些艰难,就懒得在里头待。 这么想着,就笑吟吟的往外头去。 佟贵妃想了想,也跟着她一道出来了。 她想问,那么多妃嫔在里头,她就这么出来,不担心吗? 想想又没问,左右不干她什么事。 姜照皊搭着潮平的手腕,慢悠悠的走着,潮平生的俊秀,不得不说,两人走一起,还挺和谐的。 佟贵妃看了一眼,忍不住蹙起眉头,不明白仁妃为什么把这么一个人放在跟前。 看着潮平,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有些说不上来。 她想,得找个机会好生提醒一下仁妃,省的她当局者迷,总觉得潮平这奴才有些不简单。 等走出神武殿,一股子风吹了出来,带着凉气,还挺舒服的。 姜照皊总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许多。 魏珠提着食盒,殷勤的给她递茶水。 现在不能喝茶,只能喝白水之类,倒是好准备了,做了一个大大的玻璃杯,灌上一杯,没事的时候就喝几口。 佟贵妃瞧着觉得稀罕,笑吟吟道:“你这玻璃杯好看。” 不光好看,还特别实用。 姜照皊随口道:“欢喜特制的,这种玻璃不好弄,经不得开水烫,容易炸裂,几十个才能出这么一个。” 说着美滋滋的又抿了一口温开水,想了想笑道:“您要不要?叫欢喜再做一个,只是这有些拿不准,做好的时间定不下,到时候给您送过去。” 照她来说,这杯子和前世的玻璃杯比起来,又笨又重,就是和盖碗比起来,也差远了,就是胜在稀奇。 看着佟贵妃的眼神,她悟了,对于她来说一般,对于旁人来说,可不是如此。 想想多做几个,到时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皇贵妃、佟贵妃等一人几个,就是不知道欢喜能不能量产出来。 寻常的玻璃还成,这种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姜照皊知道,故而一直没有要求。 这么说着,和佟贵妃一道溜溜达达的在御花园中走着。 “你这衣裳好看,穿了三层么?”佟贵妃问。 姜照皊伸出胳膊给她看,一边笑:“那也太热了,是假的,里头是一层。”就是三层绣 花的袖子,原本要穿三层里衣,她嫌热,就合成一层了。 佟贵妃又瞧,不住赞叹:“这手艺好。” “是,这是潮平绣的,可好看了。”他有这个天赋,就是绣娘她也比不得他。 见潮平离得有些远,佟贵妃斟酌着问:“潮平以前在哪伺候的,瞧着不像是无名之辈。” 姜照皊随口道:“刚第一波出来伺候,瞧见他就留下了。” 可以说跟其他太监比,他是一步登天了。 从无品阶的宫侍,一跃成为翊坤宫大太监。 佟贵妃蹙了蹙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半晌才道:“本宫瞧着他,倒不似池中物。”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姜照皊笑了笑,随口道:“这就是个憨批。” 听她这么说,佟贵妃也就不再多话,她已经提醒过了,皇上和仁妃两个人盯着,肯定比她一个人强。 只是她瞧着潮平,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就连这名字,也叫人听着不舒服。 然而她蹙了蹙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路走来,对方低眉顺目,沉默寡言,确实没什么可指摘了。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问题。 不是自己的奴才,又不好说,总觉得有挑拨的嫌疑。 这样纠结了一会儿,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看着仁妃闲适的吹着风,表情舒展,那脸颊比身旁的花瓣还要娇嫩,她就有些艳羡。 但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高兴起来:“你那个护肤的真好用,现下我皮肤也细嫩很多,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她打小都保养,轻易不见风雨日头,基本上都没有可提升的空间。 谁知道用了她的,肌肤细腻更上一层楼,和仁妃的却仍旧没法比。 “你是怎么保养这么好的?”她问,说着怕仁妃误会,赶紧补充道:“没旁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手法错了。” 姜照皊侧眸看了她一眼,佟贵妃生的五官端正大气,肌肤细腻瓷白,非常漂亮。 可惜沉默在康熙这后宫里头,有些浪费了。 “天生的。”她道。 系统出品,也算是半个天生的了,再加上原主本身底子就好。 听到天生的三个字,佟贵妃吸了口气,突然有些不想理她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 ,什么都生的比别人好。 如今占着皇上宠爱,后宫里头也风平浪静,无人敢寻她晦气,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两人又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姜照皊有些累了,就告退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佟贵妃蹙了蹙眉尖,她还是觉得潮平有些不大对劲。 和宫里头的太监比起来,太过优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瞧着就叫人觉得有事。 姜照皊搭着潮平的手腕,慢悠悠的往前走,之前她身边用的都是白苏,现下怀孕了,这男人到底比女人力气大,故而一直叫潮平和魏珠一左一右的伺候着。 以免出现任何意外,宫女会出现反应不及时的情况。 之前那次生产,不就是宫女拉不住。 潮平抿了抿嘴,看着她白细的手腕,纵然瘦的紧,依然是骨肉匀亭,瞧着漂亮极了。 那长长的护甲,衬着露出的一段指节,愈加白皙柔嫩。 仁妃还允他在身边伺候,断然想不到,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被教出来的。 眸色深了深,到底没有说话。 魏珠在后面探头探脑,一边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叫小太监回去拿伞去。” 云层有些厚,一半天晴一半天阴,中间的云,金光乍破。 姜照皊抬眸看了一眼,慢悠悠道:“不必去拿,等咱们走回翊坤宫,差不多才会下雨。” 这话说的笃定,魏珠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这突然就这么玄学了。 他小小声的问:“主子您学过天象?”这也太厉害了。 姜照皊点头:“略知一二。” 她话说的深沉,看似谦虚,实则真的是只知一二。 看着魏珠崇拜的眼神,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希望等会走到翊坤宫在下雨,不要让她把牛皮给吹破了。 潮平轻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在前面引着走路。 魏珠一路走一路看天,就怕走一半下雨。 谁知道老天爷特别给面子,几人刚刚跨过翊坤宫的门槛,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魏珠目瞪口呆,神了。 姜照皊骄矜一笑,这就叫考试的时候考神附体,学的全会,蒙的全对。 走进内室之后,她施施然坐下,又喝了口水,又更过衣,这才坐下 ,捧着书来看。 这书越看越多,怎么看都看不完。 没过一会儿,胤祐和胤祚就回来了,他们两个想跟自己的伴读玩,但是伴读选完之后就回家了。 姜照皊被他们闹的没法子,只好陪着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一会儿要做母妃,一会儿要做阿玛,忙的跟什么似得。 这一边过家家,还得一边讲故事,说的她口干舌燥,只想躺着玩。 “好了,自己玩吧。”她道。 胤祐不高兴了,自打母妃有喜,就很少陪她玩。 “当初是不是你们要的弟弟妹妹。”她道。 胤祐点头。 “有了就不能丢掉。”姜照皊慢悠悠道。 胤祚凑了过来,哄胤祐玩,一边道:“母妃累啦,我们跟狗狗玩。” 养的两只二哈,如今已经长大了,倒是没敢拆正殿的家,就是喜欢刨门口那块地毯,整天就那一点烂糟糟的。 和拆家比起来,已经是非常温和的方式了。 姜照皊可以接受。 二哈现在已经半大,皮的跟什么似得。 但是待胤祐、胤祚又极好,步步紧跟,一点都不愿意分离,平日里也警觉,不肯叫陌生人靠近两个小主人。 见两小只护主,康熙才没有说什么。 两只狗,太不像宫里头可以养的宠物狗了。 看着胤祐又被胤祚哄高兴,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了,姜照皊也忍不住露出微笑,不得不说,孩子是非常治愈的。 胤祚素日里不如胤祐会撒娇歪缠,总是默默不大说话,但是他特别老成,不用你说什么,自己就能意会。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忽略他们,后来问了康熙,才被对方点醒。 有些人天生就就看眼色,特别的乖巧懂事。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容易被忽略,就要靠做父母的来平衡。 正说笑着,就见梁九功白着脸走了进来:“外头递进来小心,说是纯亲王有些不大好。” 隆禧作为上一代年纪最小的兄弟,平日里最是受宠。 康熙一听,登时起身,叫姜照皊自己在宫里头好生待着,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快马出宫,等到纯亲王府的时候,已经挂了白,府里头哭声震天。 纯亲王一直盼着能有个福晋,这才成亲不 到一年,人就没了。 康熙心里难受,上前来瞧了瞧,就见隆禧脸色青白,已经没了血色,人也枯瘦的紧,可见这些时日,着实受累了。 旁边的福晋挺着微鼓的肚子,哭的有些抑制不住。 康熙叫裕亲王福晋把她拉下去,好生歇息,她在这灵前哭,若是不小心伤了胎,就愈加不好了。 说起这福晋,进府也不容易。 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远远不到能做亲王福晋的地步,她甚至还没有隆禧身边侧福晋的母家身份地位好。 然而隆禧喜欢她,非得要赐婚。 后来进门没多久就开怀,大家都高兴,只是隆禧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这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如今更是在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人突然就没了,岂不是叫人难受的厉害。 福晋就有些受不住,前脚刚刚山盟海誓,后脚就真的要去山海里头才能寻来她的夫君。 康熙看了她一眼,难免想若是他不在了,仁妃会不会哭成这样。 想想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又觉得他这样,着实有些多想了,对方说不得还觉得松了口气,安安生生的做自己的太妃。 她平日里待太子很好,是真心把太子当太子的,胤礽有时候就会很迷惑的问,到底应该怎么对仁妃。 康熙想了想,觉得郁卒,便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开始安置起隆禧的丧仪。 其实不用他来,但是他心里难受,就想着送最后一程。 隆禧这孩子,最是乖巧,又会哄人开心,最是没野心,素日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闲散王爷。 可惜膝下空空,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 英年早逝。 叫人惋惜不已。 他在这里忙活,宫里头的姜照皊也安生不下来,要安排事情。 原本属于皇贵妃的活儿,但是对方病重的有些起不来身,自然管不了,拿去给佟贵妃,她又说自己年岁小,不经事,不肯往自己怀里拦。 可不就只有姜照皊顶上。 她素日里懒散惯了,突然叫她做这么多事,就有些疲累,将隆禧的事忙活完了,她想了想,直接将对牌送到寿康宫里。 也是突然反应过来,佟贵妃为什么不敢接。 这皇上没有发话,上头还有一个老祖宗呢。 见她 送过来,太皇太后就说不要,叫她自己拿着。 对于下头的事,她现在懒得管了,如今皇帝的翅膀彻底硬了,她已经管不住,有些事有些话,说了反而得罪人,她何苦来哉。 这些年,被皇上架空架的死死的,她也有些灰心。 历经三朝又如何,争不过小辈。 看着低眉顺目,乖巧无比的仁妃,她随口告诫:“也多劝着皇上云露均沾些,绵延子嗣才是要紧。” 姜照皊装憨,只说太皇太后英明,一句也没应。 太皇太后垂眸觑了她一眼,懒得搭理,手覆在额角,装疲惫。 看着她这样,姜照皊知趣的告退。 拿着对牌,她有些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宫务,她是一点都不想沾,但现在宫里默认就是她的,旁人谁敢接手。 姜照皊想了想,直接跟康熙挑明,她不想弄这个。 晚间他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隐隐带着凉气,没有那么燥热。 她手里捧着蜜桃在吃,见他来就开门见山道:“宫里的对牌如今在臣妾这里,明儿交给佟贵妃如何?” 康熙听完,皱着眉头看她。 对牌能在她这,自然是因为他默许了。 但是如今对方竟然不稀罕,还想要让出去,就让他有些不能理解了。 “宫权在你手里,做什么都方便。”他道。 姜照皊摇头,确实什么都方便,但这个时候,宫务分配已经很成熟,就算宫权在宫妃手里捏着,也没有多大作用。 人员调度归敬事房管,顶多弄好之后,给她过一眼,瞧瞧有什么要改的没。 虽然说有改的权利,但是她的地位,没有宫权,也依然可以改,想要谁,想要什么样的奴才,一句话的事,就送过来了。 这内务府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宫妃就是过把手,并不是说事事都要自己考虑。 “给佟贵妃吧,她温柔敦厚,还不错。”姜照皊随口道。 那日给孩子们选伴读,佟贵妃的提醒她听懂了,但是没法给她说内情。 康熙瞅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看谁都好。”谁都相信,简直软萌的叫人操心。 “万不能如此了,凡事多长个心眼。” 姜照皊听完无言以对,看向一旁 的康熙,笑道:“内务府现在归谁管?” 康熙一怔,以前归隆禧管,如今他去了,还要再换个人。 这内务府事干重大,人选要好生选看,不能草率。 “隆禧才长大,这人都没了,他嫡福晋肚子里也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康熙道。 若是个阿哥倒还好,若是个格格,这一脉就断了。 “你无事的时候,召见她进宫,或者赏些东西。”康熙道,也算是为这个弟弟做点什么。 宣召进宫自然是不成的,她大着肚子,又经历丧夫之痛,这胎气就不稳,不如赏东西,谁都能瞧见的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5 19:25:02~2020-07-16 17: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生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扬阿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纯亲王福晋的事, 对于康熙来说,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过了。 姜照皊却一直惦念着,她心里有些许的小愧疚, 总觉得她害的那姑娘守寡。 在历史上,纯亲王福晋另有其人。 现在的福晋和纯亲王两情相悦, 据说自打成婚以来,再也未去过侍妾屋里头, 可以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就算福晋有孕, 纯亲王也不曾有闹什么幺蛾子,一直好生在一起。 这样下来, 可以说是在感情最深厚的时候,戛然而止。 叫谁谁能受得了。 她为她叹息, 却也没有法子。 只得好生的往下赏东西,金银也就罢了,更多的赏能立马用的小物件。 可以说是事事妥帖, 左右她只吩咐一声, 下面的人自然会把清单列好给她过目, 有时候就是忘了, 奴才们也不敢忘。 天热着热着,突然又冷起来。 见天的下雨, 把春衫又给翻了出来,这才没那么凉。 胤祐和胤祚整日被拘在宫里头,不叫出去玩,不过两三日,就有些耐不住了,可怜巴巴的扒在窗户前, 往外头看。 “母妃,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胤祐鼓着脸颊问。 姜照皊笑:“雨停了就可以。” “那雨什么时候停?” “呃,大概要好几天?” “好几天是几天啊?” “你伸出你的手指头,挨个数一数,数完了就差不多了。” 听到母妃的话,胤祐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开始数手指头。 “一、二、三……十、九……”这样数着,最后数下来是五个,高高兴兴道:“五天吗?” 她生的白胖,那小手带着圆坑,可爱极了。 然而这数数的时候,手显然不够用了,数食指的时候,中指翘起,数中指的时候,尾指翘起。 手指它有自己的想法,不肯叫人数。 姜照皊瞧着,觉得很有意思,左右这下雨是真的出不去,就拿了纸笔过来,教她写字,也不求她能写会,就是练着玩,不要闹着要出去就成。 她在前头写了一排,后面的叫她跟着一起写。 胤祚瞧见了,也要写,姜照皊就顺便给他一份。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拿笔,一把攥在手里,奇形怪状的,说 是写字,不如说是照着画。 刚开始还有点型,然后逐渐放肆不知所谓。 看着那鬼画符,姜照皊鼓掌夸赞:“胤祐、胤祚真棒,写出来的字跟母妃一模一样呢。” 看着两人笑的高兴,干劲十足的接着练字。 写多了,就更不像了。 偏偏两人写的高兴,写着写着就开始画画,姜照皊看了一眼,比照着她写画出来的还要恐怖些,简直叫人看不明白。 “嘘。”姜照皊说了一声,就叫人一起出去,留两个孩子在这里玩。 画画最是耗费时间,看似随意描画,实则最费时间不过。 果然这一玩就是一个时辰,着实教人轻松。 两人捧着自己画的画过来,高高兴兴的叫她点评。 姜照皊拿到手里,就有些怔住。 她看着手里的画,两人的都有些像,她猜度着开口:“这是我们一家?”她问。 胤祐点头,她指着边上一个比较大的墨团子,道:“这是皇阿玛。” 姜照皊努力从线条中分辨出人性,赞叹她画的真像。 还有母妃、她、胤祚,甚至还有两个小团团,说是未来的弟弟妹妹。 “怎么就两个了?说不得只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呢。”姜照皊道。 这一题,胤祚会,他高高兴兴道:“是两个!”说的非常笃定。 他和胤祐都是两个,这肚子里定然也是两个。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是想生单胎的,一点都不想生双胞胎,毕竟这古代医疗技术不行。 生孩子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若是两个孩子,那就是半拉身子进鬼门关,可以说非常恐怖了。 “好啦好啦,是弟弟或者妹妹都行,一个或者两个也都行,不能这样说哦,要是你说错了,肚子里的宝宝不开心了怎么办?”姜照皊笑。 肚子里的是未知数,现在说多了,到时候生出来,不一样,她的脸往哪搁。 提前把态度摆出来,这样才能有效的遏制。 胤祐呆呆的看着她,有些失落:“不是两个吗?为什么和我跟弟弟不一样?”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们科普一下,关于生孩子的相关知识。 原本觉得跟孩子说这个,她有些太早了,但是现成的例子在这里放着,做科普可能更简单一 点。 左右现在无事,她就叫胤祐、胤祚立在她跟前,从孩子怎么来的开始讲。 潮平在边上听的瞪大眼睛,从来没有人会跟孩子说这些,就算素来沉稳的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也是头一次听到,原来孩子是这么来的。 实在太奇妙了。 “您怎么知道的。”他问。 姜照皊随口道:“看书啊。” 其实这个时候,医书上也有,但是隔行如隔山,一般人不会隔行去翻这个,也就她闲来无事,什么书都看。 也不求能会,就是看了知道点,不至于遇见就是未知,会徒增惊慌。 再说这孩子怎么来的,在现代那属于基本常识,人人都要知道的。 详细讲解一番,听的两个孩子云里雾里,姜照皊想了想,叫魏珠穿上雨衣,去太医院搬个模型来。 魏珠有些纠结,他手里抱着模型,觉得有些害怕,哭哭唧唧道:“这也太恐怖了。” 那模型被棉布包着,大致能看出个人形来。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拿出来吧。” 魏珠就不再多说,把包着的细棉布揭开,露出模型来。 白苏登时就惊了一跳,骂道:“作死的玩意儿,吓到娘娘可如何是好。” 魏珠瑟缩了一下,原以为从乾清宫出来,他就能叱咤风云,然而进了翊坤宫,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就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就连潮平,都能仗着主子宠爱,而踩到他头上去。 姜照皊含笑摇头,示意白苏不要发作,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模型前,将五脏都一一指出来,告诉他们对应的位置。 看着胤祐、胤祚一愣一愣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满意足。 衬着两个孩子小,先铺垫一下自己神一样的人设,毕竟等孩子大了,在上书房混两年,可能就比她学识渊博。 到时候就没得显摆了。 用模型示意,又指着身上具体位置教了,这才叫魏珠把模型又送回去。 这么讲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就叫他们自己玩,然后躺在软榻上休憩,闭目养神。 刚躺下没一会儿,康熙竟来了。 这是姜照皊没有想到的事,毕竟下着大雨,外头到处都在淌水,现下的蓑衣、油桐伞根本挡不住。 见他进 来,她想起身,想想还是算了,叫他自己进来吧。 康熙没觉出什么来,见她好生躺着,便随口问:“可是有些不舒服?”上前探了探她额头,见温热的这才放心下来。 “无事。”说着姜照皊就将今儿发生的事说了,还拿胤祐、胤祚的画来给他看。 康熙盯着看了半天,以他贫乏的想象力,实在看不出是什么。 “您数数。”她道。 六这个数字一出来,他瞬间就知道,这画的是什么,不由得有些失神。 原来在孩子心里,是这样的。 “孩子比你养的很棒。”热情开朗又懂事。 姜照皊一听,美滋滋的笑了,柔声道:“您这个榜样好。”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这才又安稳的坐下,康熙这个老夫妻捧着孩子的画,来回翻,过了一会儿,竟然红了眼眶。 姜照皊:…… 兄弟你感情突然充沛是为那般。 孩子的画作,看似简单无厘头,实则感情直给,最是能唤起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当初康熙小的时候,先帝偏爱孝献皇后所出的孩子,对这些阿哥公主不闻不问,他最大的愿望,就如同画上这样,能够安安稳稳永远在一起。 眨了眨眼,老父亲突然父爱爆棚,去两个孩子那了。 姜照皊无言以对。 目送他又匆匆离去,看着桌上两个孩子的画作,看了半晌,依旧是鬼画符。 听着隔壁传来‘人之初,性本善’这样的声音,姜照皊吸了口气,这人啊,希望下次胤祐瞧见他的时候,还喜欢。 说来也是,康熙不会跟孩子玩,能够这样认认真真的教《三字经》,大概就是他最慈祥的父爱了。 她含笑听着,没一会儿功夫,就在孩子们的声音中睡着了。 等她睡醒,听到胤祐兴奋的尖叫声,顺着走廊来到她屋里,就见康熙满脸带笑,把她举在头顶转头。 “高高~高高~”她笑疯了。 胤祚坐在一椅子上,两条腿挨不着地,就翘着腿一晃一晃的。 姜照皊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笑,见她来了,胤祐高高兴兴的冲她招手,示意她赶紧看自己。 康熙又晃了几圈,就把她放下来,走到她跟前停下,笑吟吟的问:“醒了?” 姜照皊也跟着温柔点头, 恰在此时,外头的雨也停了,胤祐和胤祚就牵着手,高高兴兴的出去玩。 叮嘱奶母看好他们,姜照皊这才将目光转向康熙,笑着问:“今儿陪孩子玩,有什么感觉?” “很轻松愉悦。”也很治愈。 孩子天真的笑颜,能够让人放下所有防备,而变得精神专注,和他们一起玩。 “喜欢就好。”她道。 说着两人也没耐住,溜溜达达的往外走。 刚刚下过雨,青石板上尽是积水,康熙担心她脚下滑,就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基本是半抱着她往前走。 “臣妾能自己走吗?”姜照皊弱弱开口。 康熙一怔,侧眸看向她,都被她给气笑了:“能。”嘴里这么说,手却不敢放,仍旧牢牢的抓着她。 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就听康熙感叹,说什么今年雨水多,南方怕是有些不太平。 这天灾向来挡不住,这头涝那头就要旱,还有瘟疫之类,想想就叫人愁得慌。 “就算国库丰盈,也得手里有粮,这心里才不慌。”他道。 姜照皊想了想,其实以大清目前来说,真的是世界上顶流国家之一,也就后期闭关锁国,工业发展也没有跟上,这才慢慢的落败。 如果大清的日子不好过,其他人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现下是荷兰的船只最为强大,可以满世界的跑着做贸易,但是荷兰的船只,和前朝的船只比起来,那也是玩具船。 “叫福建水师好生的恢复一下以前那种船,拨钱进去研发。”想了想,她觉得有点不耐烦,直接道:“您直接成立一个研发部门,就像是玻璃这样,时间久了,不就出来了?” 你办了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你不办,定然是没有结果的。 “什么研发部门?”康熙问。 他侧眸看向正皱眉思索的仁妃,眸色幽深。 就听姜照皊道:“就是专门管无中生有的?”话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研发非常烧钱,就看康熙舍得不舍得了。 “您想想工部,其实就可以辟出来一个研发部门,至于人才招收,自然不能光是经义,而是什么算学天文学中出类拔萃的。” 就像现代一样,术业有专攻。 而不是术业有专攻之前,还得精通八股文,这也太为难 人了,科举每年招收的人才太少,一年不过三百余,撒进大清,连点水花都没有。 “您要扩招,什么汉人满人,三藩的事压下去,小老百姓心里有数,不会再起幺蛾子了。”姜照皊随口道。 文字狱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 越是这样,又是能激起人的逆反心理,其实百姓不管头顶上的天是哪一片天,能吃饱穿暖,就是晴天。 “今年已经扩了。”康熙回。 他已经深切意识到,论底蕴,这满人不及汉人多矣,也在推崇汉学、西学,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说他推了立马就能成功。 “哦,多扩啊,在某些事物上头有长处,就破格录取。”她道。 她说的随意。 康熙却沉默起来,这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有这么简单。 满人人少,能够压住汉人,是非常艰难的,若是汉人占了半壁江山,到时候这江山易主,又该如何? “慢慢来吧。”他道。 姜照皊不置可否,她也担心江山倾覆,皇权更迭之下,还是百姓最苦。 “臣妾父亲近来如何了?”她问。 提起姜中檩,康熙就笑的心满意足,对方填满他的国库,他瞧着哪哪都好。 “还不错,就是疲累了些,好多东西都刚开始,他忙着东奔西走,瞧着瘦了一大圈,朕给他拨了侍卫保护他,你放心且是。” 时下各地都不太平,自然不能叫他两手空空的来回走。 说起来康熙也挺感慨,原以为做了商人,身上染了铜臭味,他可能就无法跟姜爱卿交流,谁知道对方一点没变,甚至更加平和儒雅。 “银钱不是最能改变人的么?”他有些疑惑。 姜照皊觑了他一眼,笑了,慢悠悠道:“大概这钱,到的不是自己口袋。” 自然能保持冷静。 姜家不缺钱,可以说富的流油,所以当初原主在冷宫里头,都时不时能送钱进来,这打通层层关卡,用了一年,砸进来多少银子,数都不敢数。 也就是原主爱上皇上,一时心灰意冷,不肯理会这些。 姜中檩就是喜欢做生意,银钱对他来说不过是数字。 自然不会为了银钱移性情,甚至可以说,有钱就像得道,这道行上去了,人的气质也就出来 了。 康熙感慨:“以前真是委屈姜爱卿了。” 姜照皊想了想,歪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委屈,因为还是在跟银钱打交道。” 康熙一噎,无言以对。 闲闲的说着话,两人没有再议论朝政,而是说起玻璃的事来,玻璃研制出来这么久,才刚刚达到量产,这京城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把纸糊的窗子换成明亮的玻璃窗。 窗帘布的问题也解决了,暂时用帐子来顶上。 就是有些费钱。 “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康熙问。 姜照皊一脸懵的看向他:“啥?”这傻呆呆,看起来就不像有好法子的样子。 轻笑了笑,康熙温柔的将她颊边一捋碎发别在耳后,牵着她的手,在雨后的皇宫中,慢慢行走。 天地都变得清新起来,一切被雨水洗刷的很干净。 姜照皊驻足,看着不远处的琉璃瓦,这片辉煌的建筑,未来会看尽历史变迁。 “您是个好皇帝。”她道。 不得不说,她对康熙是佩服的,她说的那些话,天马行空,东一句西一句,但是他能很好的提炼,并且精准找到可以实施的点。 康熙被夸,心里高兴,跟大暑天喝了蜜水一样舒坦,然而面上却仍旧是骄矜的抬了抬下颌,不置一词。 两人在一起的久了,对彼此都很了解,一个小动作都能清晰明确的指导对方的意思。 又玩了一会儿,康熙就回乾清宫处理政事,姜照皊在屋里憋闷的久了,不愿意回去,就溜溜达达的在宫里头转悠。 潮平立在她身侧,由着她搭着胳膊走。 魏珠就在边上讲故事,什么鬼怪都有,重生之类,姜照皊听了好奇:“这重生是什么?” “也是在民间听的,说是有一家生的孩子,打从出生起,就能知能言,后来就直说自己是桃花村里头的人,就连父母亲人也能说出来。” 他们在的地方,和那桃花村隔了几十里地,一个小小孩童,哪里能知道那么远的事。 后来家里头被他念叨的烦了,就抱着他去寻亲。 可不是桃花村里头,有一家门前种柳树的,上前一问,什么信息都对上了。 他说的眉飞色舞,姜照皊听的津津有味。 潮平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镜 花缘》还讲的穿越的事呢。” 冷冷的斜睨一眼魏珠,潮平慢悠悠的开口,将对方一口气怼到开不了口。 “去前面坐坐。”姜照皊道。 这些她都知道,不过随口一问,但是潮平会跟魏珠争宠,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看着潮平依旧四平八稳的脸颊,姜照皊没忍住笑了,柔声道:“你俩呀。” 偶然拌嘴,看着魏珠被气的说不出来话,说实话,挺爽的,就可能对魏珠的心灵有小小伤害。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刚好到用午膳的点,今儿吃的倒丰盛,鸡鸭鱼肉尽数都齐了。 用罢午膳漱口的空档,就见白苏皱着眉头从外头进来,一脸不虞道:“娘娘,最近宫里头传疯了,说您……”那话有些难听。 她说不出口。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轻声问:“说什么?” 白苏的视线扫了一眼她肚腹,气闷道:“您会生。”自然是一些不会生之类,偏又霸占着皇上,不叫旁人生。 她听了生气,又难受。 姜照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随她们说去,多大点事,本宫都不在意。” 有时候人言可畏,有时候人言又轻的你寻不到。 她仔细盘算,如今怀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快到瞒不住的时候了,满三个月再说出来,一般妃嫔都不能拖这么久,没有康熙的默许,诊断当时就要上报,自然闹的阖宫都知道,这样以来,在危险的前三个月,就很难保住。 白苏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觉得生气。 如今宫里头是太皇太后主事,如何能叫后宫有流言起来。 想到这里,白苏脸色惨白,她凑到姜照皊耳边,小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老祖宗历经三朝,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后宫都拿不住。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任由流言传播,就是要给她个警告提醒。 亦或者是,想要给康熙听听,这后宫里头都是怎么想的,给他提个醒,让他心中有数。 姜照皊蹙起眉头,看向寿康宫的方向,觉得这个猜测,估摸着还有些靠谱。 刚刚把宫权给她,就要行使权力。 她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不给她了。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蔫哒哒的跟他说了。 康熙就笑 她:“现在知道,权力只有捏在自己手里,才最管用吗?” 见她乖巧点头,康熙这才沉下脸,有些不高兴。 摸了摸姜照皊微凸的小腹,那里面孕育着小生命。 “朕会叫佟贵妃去要,你就不必管了。”他道,现下仁妃确实不能掌管宫权,但是佟贵妃可以,这样的话,得罪老祖宗的也是佟贵妃。 而且他也压得住,对方也不会拒绝,宫权这样的香饽饽,除了仁妃,无人能够抵挡。 “皇贵妃如今不大好,要不然她倒是合适。”姜照皊遗憾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6 17:38:44~2020-07-17 16: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小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康熙沉默点头。 关于皇贵妃的事, 他没有跟仁妃讲,想了想,还是道:“太医说了, 有一天没一天,许是有些不大好。” 基本就是下了死亡通知书, 告诉他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姜照皊也跟着沉默点头, 叹了口气:“人世无常,我们都要好好的。” 古代的医疗条件, 着实堪忧。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确实都要好好的,这才是最难的。 像皇阿玛和隆禧, 都是英年早逝,教人惋惜的很。 两人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康熙想了想, 还是叫梁九功先去承乾宫跟佟贵妃说一声, 提前把这事给办了, 以免夜长梦多。 “这……”姜照皊顿了顿, 还是道:“其实究其根本,还是老祖宗对臣妾不满了。” 所以警告。 康熙沉吟片刻, 柔声道:“这事朕来解决,你不必出面,但凡你说上一句半句,祸国妖妃的名头扣到你头上,就来不及了。” 一般情况下,皇家的事, 上头人不说话,下头是不敢管的。 除非真的是昏庸的不像话,怨声载道的。 姜照皊抬眸,笑吟吟道:“成。”他愿意那就再好不过。 这样的事,她也没办法出面跟旁人争执。 而佟贵妃接到消息之后,从嘴里泛出苦意来,叹了口气,往寿康宫走去。 等她求见的时候,对方约莫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苏麻喇一脸冷漠,冷声问:“何事?” 佟贵妃垂眸,抿了抿嘴,才缓缓道:“万岁爷吩咐了,说是老祖宗身子不大好,不适宜劳累,故而叫臣妾来拿对牌。” 现在宫里头是谁做主,怎么还看不清。 若是能够闹幺蛾子,她这个皇上表妹,头一个不答应。 她就是看着形势,家里头也压着她,不许她闹,只要安生呆在贵妃位置上,不闹妖,必然不会有问题。 可这对牌刚到太皇太后手里,后宫就出流言,听到的时候,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其实这些日子,她心中略有猜测。 主要是仁妃出门溜达,那防护实在太勤了,潮平一直稳稳的扶着他,白苏在前头引路,而魏珠那小子,就在另外一边。 将仁妃密实的护在中间 ,出门还会带着交椅。 交椅这小东西,出门虽然方便,但仁妃没有那么娇气,平日里都不带的,也就这些日子,突然开始。 故而她猜,仁妃是不是又有了。 毕竟皇上走路的时候,也是紧紧护在左右。 在这个时候,传这样的流言,若是惹得仁妃不高兴,动了胎气,又该如何是好。 佟贵妃想来想去,心里又羡又妒,她得到的,就是她想要的。 “老祖宗现下不大舒服,怕是没空见您,要不您先候着?”苏麻喇慢条斯理开口。 这话一出来,佟贵妃就知道,这是要收拾她了。 坐了两个时辰的冷板凳,没吃没喝的,她有些难受,明明是皇上和老祖宗之间的事,却要她来受苦。 面色苍白的起身,刚一立起来,她脸色就大变。 说来也是不巧,小日子来了,这般一立起来,顺着大腿就流下来,这夏天穿的衣裳比较单薄,感受到之后,佟贵妃俏脸苍白。 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羞辱了。 红着眼睛,她赶紧叫宫女拿披风来,急匆匆的就告退离去。 回去就病了,难堪的厉害,不肯见人。 康熙去瞧了她,知道原委之后,心里头有些愤怒,这后宫的女人,不论他宠幸亦或者不宠幸,左右在他的羽翼下,这打脸还要看主人。 他叫佟贵妃去,就是告诉老祖宗,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各退一步就没事了。 可现在闹成这样,又让他想起来三藩的时候,两人之间闹的天翻地覆。 他咬了咬后槽牙,到底没得法,安抚一番之后,这才大踏步往寿康宫走去。 到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廊下喂那只画眉,一脸惬意,见他请安,就笑吟吟的叫了起。 “老祖宗今儿兴致不错。”康熙淡淡道。 太皇太后瞟他一眼,冷漠道:“皇帝来了,哀家怎能不高兴?” 两人说了几句,就一道往殿里去,分了主次坐下,又奉上茶水点心,这才坐定,开始说话。 康熙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点:“佟贵妃脸皮薄,年纪又轻,您多担待些。” 这说的是佟贵妃,实则说的是仁妃。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康熙又道:“佟贵妃没经过事。” 说起这个,就见老祖宗慢条斯 理的开口:“你也知她未经过事?”这个经过事咬的有些重,说的意味深长。 康熙脸皮子抽了抽,这话他没法接。 想了想,还是决定认真跟太皇太后交流一下:“朕知道您关心皇嗣,但是如今已经有七个皇阿哥,再加上太子储位已定,如今瞧着人品还不错,这仁妃肚子里还怀着,怎么就非得……” 他抿了抿嘴,说不下去。 作为皇帝,他想去谁宫里头,就去谁宫里头,哪里还有按头叫他去哪里的道理。 太皇太后看着他,若有所思,其实这样的事,她也不想管,但是她不管,就担心先帝的事,重新再发生一次。 当初董鄂氏受宠,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后来董鄂氏没了,福临也没了。 因此康熙的事,她只敢试探着来。 并不会像先帝时期那样,采取强硬措施。 可先帝纵然爱董鄂氏,后宫也是照常宠幸的,并没有说,三四年的时间,只宠幸一个女人,丝毫没有去她人宫里的想法。 后宫里头这么多美人,竟无一人能入他眼。 “你若是觉得,后宫美人少,再选秀一次,或者临时加选,也不是不可以。”太皇太后斟酌着问。 这后宫里头的美人,是姿色平平了些,上一次选秀也没有出色的,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他看够了也是应当的。 康熙没忍住捏了捏额头。 斟酌着开口:“朕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上,这后宫,就不想过多涉足,仁妃性子软,又爱娇,平日里不知道争抢,也就随便宠着,您不用多操心。” 太皇太后一听就不放心。 仁妃什么都有了,在康熙心里,还是这样的形象,甚至还护着她,生怕她吃一点亏,这不是上心是什么。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点明,帝王不知道自己上心,这后宫这么多美人,总有出事的那一天。 “行吧,你们的事,哀家懒得管。”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别在跟前碍眼。 当初磋磨佟贵妃,原就只是想叫她坐冷板凳,谁知道她小日子来了,凑那么巧,觉得自己丢人,竟难堪的一病不起。 康熙笑了笑,请安告退。 走到门槛的时候,康熙回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老祖宗老祖 宗,老祖宗已经老了,她室内的摆设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到处都是深色,再没有当初的野心勃勃。 大踏步离去,他心里也有些难受。 好好的祖孙俩,不知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当年他尚小,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空空荡荡,四处都是吃人的东西,她温暖的大手捧起了他,好生的替他遮风挡雨。 教他读书,教他习字,教他怎么对付大臣,教他怎么平衡朝堂势力。 后来他长大了,想要权利了,老祖宗就一点点放给他,只是这权利在手里捏久了,就觉得他青春年少经不得事,总是想要指点。 然而他有自己的想法,天长日久的憋闷压抑,终于在三藩问题上,彻底的爆发开来。 如今两人关系虽然缓和,然而比亲密时候,依然不足。 他想要改善,却无从下手。 有时候觉得,他给不了太皇太后想要的,索性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倒是挺好的。 经过这失败的经历,他知道了珍惜两个字,也知道了什么叫路走着走着就没了,所以在没有理清对待仁妃是什么感情之前,他不想做什么会让他以后后悔的事。 是的,他知道若是把仁妃弄的跟他离心,他定然会后悔。 这么想着,康熙又回了翊坤宫,迫切的想要见到仁妃,待走到翊坤宫宫墙下的时候,听到里面仁妃轻笑声,他突然又不敢进去。 近乡情怯。 跟老祖宗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那一刻,内心涌动出来的情绪,陌生的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酸酸涨涨,带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滋味。 人生头一次生出不确定来,仁妃对他向来是有些淡淡的,她爱他吗? 她那么聪慧,定然能感受到他的漫不经心,和杀意。 说到底,他还是做了叫自己后悔的事。 第74章 他来了又走。 停留的短暂时间, 翊坤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皇帝曾经在此驻足。 姜照皊坐在廊下,正悠闲的清洗着花瓣, 当有孕之后,她就当做假期, 叫自己轻松一些。 像是浣花这样的雅事,她做的得心应手。 这个月系统奖励又是清水, 可以很好的做一些东西保留下来,这做成花油, 显然能用的时间更久。 手下的花瓣娇嫩,稍微一用力就会起皱。 跟这宫里头的美人似得, 稍微没有精心保管,就像皇贵妃、佟贵妃一样病倒了, 然而更多的妃嫔却坚强的厉害,风吹不倒。 想起佟贵妃,她就有些心烦。 这一次也算是被她带累了, 丢这么大的脸, 虽然没有在宫里头传开, 但是谁都知道, 老祖宗下了她的面子。 “把本宫昨儿制出来的花油添上,再备几个礼, 就说给佟贵妃请罪。”姜照皊想想,不能叫人家白吃亏。 至于太皇太后会不会因此对她有不好的观感,就是她管不了的事了。 毕竟没有这事,老祖宗也不可能喜欢她。 暂时没有下手,估摸着是看着康熙的面子上。 佟贵妃受到礼物,心里还有些难受, 都把她当成什么了,几个人的事,就她一人受罪。 可也知道,这是巧合,仁妃也是无心的,毕竟她踏踏实实的收获宫权。 吸了吸鼻子,她觉得自己有些难受。 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求而不得才最苦,刚进宫的时候,她多么笃定,入宫后会很快得宠,生一个阿哥或者公主,她就圆满了。 然而想要宫权,也是受了一番磋磨。 幸好她手里还能捏着宫权。 纵然跟她平日里跟仁妃交好有关,却教人心里难受,憋的心口疼。 缓了口气,她闭上双眸,仁妃不爱宫权,只要她牢牢捏着,好生待仁妃,就没有事端。 突然间,她有些明白皇贵妃了,这手里头总要捏一样东西,才不至于在漫漫长夜中,寂寂坐到天明。 看着那礼物中间的花油,佟贵妃知道,这才是最有心意的。 轻叹了口气,她想,无怪乎皇上喜欢仁妃,她在细节上确实做的比较好。 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最是招惹人 心不过。 不提佟贵妃一颗心,乱糟糟的想东想西,姜照皊倒是惬意的很。 潮平在给她唱小曲。 越挖掘越发现,他简直是个宝藏男孩,什么都会,取悦女人的技能简直满分,人又妥帖认真,不管做什么事都严谨板正。 看起来克制又禁欲。 姜照皊瞧了他一眼,原本想着,这送一个太监进来想勾搭皇妃,这也太过异想天开。 现在才知道,对方是有本钱的。 在她这无用就是,康熙坐拥大清,对她予取予求,虽然偶尔杀意毕露,但到底平日里都是顺着她比较好,鲜少有说不的时候。 这么一想,其实康熙脾气挺好的。 又过了几日,康熙还不曾来,白苏现在也淡然了,爱来不来,左右过段时间定然会来。 刚开始忐忑的不像话,皇上不来,这翊坤宫的天都要塌了。 想到这里,白苏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有什么事绊住了不成,这么久不曾来过。” 她也不敢大声,只凑到主子身旁,小小声的问。 姜照皊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完全忘了康熙好几天没来。 对于她来说,她觉得不来还安全些,谁知道要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后直接要了她的命,又该如何是好。 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无事。”她随口道。 白苏也就沉寂下来,不再多说。 只是这一次,半月过去了,康熙还不曾过来翊坤宫。 这在三年里,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白苏慌了。 如今主子怀着身孕呢,若是皇上去了旁人那,这主子怀孕到生,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真真说不准。 魏珠也有些慌,他分到翊坤宫,自然是盼着仁妃能好的,若是失宠,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到时候乾清宫那群小崽子,不得嘲笑死他。 潮平倒是老神在在,看着平静极了。 姜照皊跟他一样,两人还有心情讨论花样子,这衣裳到底用什么布料,才能显出腰身,而又端庄正经。 翊坤宫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就连胤祐、胤祚,偶尔也会问,皇阿玛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有些想念了。 “想了就去乾清宫寻。”她道。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姜照皊皱了 皱眉,心里也有些不笃定了,但是她早已做好失宠准备,倒也能坦然接受。 埋头接着读自己的书,她现在不缺钱,孩子也有了,若是失宠,日子倒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只要姜中檩一日在商,掌握着经济命脉,她的日子就好过一日。 就像佟贵妃一样,只要佟家不倒,她就没事。 《商君录》在手,她看着有些脑壳疼,这每个字都认识,联系到一起就有些懵。 治国之策,她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有时候这治国和治人,都是一样的,只有了解康熙的行事方式,才能预测他的行为轨迹。 谁知道好不容易看出点门道,正看得出神,手中的书被一双大手抽走。 她抬眸,就见康熙眼中尽是红血丝,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万岁爷怎么不好生休息?”她问。 说着乖巧起身,让康熙坐下,再有一搭没一搭的替他捏着太阳穴。 康熙闭目不言,看着她略带着红晕的白皙脸颊,没忍住叹了口气,他这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探寻两人关系。 然而对方毫无所觉。 半个月了,不说来寻他一次。 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眸,康熙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然而在她温暖香甜的怀抱中,整日里紧绷的神经登时放松,安神香都让他睡不着,这清淡的味道,却让他睡的香甜。 等到康熙一觉睡醒,已是早朝的点。 这半个月来,从未睡这么沉,总是在睡梦中惊醒,叫人无所适从。 精神焕发的起来,看着仁妃鼓着脸颊,睡的香甜极了,康熙心里软了软,突然就不愿意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人在他怀里,若是还拢不住心,他的脸往哪搁。 想想三四年了,仁妃对他还是淡淡的,不由得脸皮子一抽。 他再一次的怀疑,他真的很有魅力吗?这后宫妃嫔,爱他的人,真的爱他吗? 康熙带着怀疑离去,在仁妃这里,他被全方位的打击了。 在他走后,姜照皊睁开眼睛,看了他背影一眼,没有理解他昨晚的用意是什么。 转瞬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只要皇上肯过来,翊坤宫就能稳下来。 胤祐和胤祚寻皇阿玛玩,寻了个寂寞,对方一瞧见他俩,直接就 来翊坤宫来,叫他俩在乾清宫玩。 这一玩就玩出瘾来,对于没有探索过的领域,两人非常好奇,到处乱窜。 康熙不说什么,奴才们也不敢拦。 他甚至还有些纵容,觉得亏欠了仁妃,就想在两个孩子身上找补回来。 一时间惯的跟什么似得,姜照皊突然发现两个孩子不听话了,动辄就是皇阿玛说了,皇阿玛叫怎样。 想着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好生跟他探讨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 毕竟这父母不同口,孩子没有行动标准,最后会变的特别皮,谁的话都不听。 结果又是半个月,都不曾见过康熙。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去乾清宫走一趟。 提着食盒,她施施然的往乾清宫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姜父,两人互相见过礼,就立着说了几句话。 “娘娘近来可好?”姜中檩问。 对于这个女儿,他现下有些瞧不懂。 姜照皊随意点头,看向姜父,突然鼻尖一酸,他的年岁大了,明明之前见,尚是美大叔,这不过年余,就添了白发。 “可是太过操心了?有时候也下放些,不要事事亲为。” 她随口说着,想着把食盒递给一旁侍立的奴才,笑道:“既然您有事,我就不去了。” 说了一句,她直接转身离开。 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若是她寻康熙,必然要姜中檩长久候着,没有必要,她有空再来就是。 看着姜中檩接过太监手中的食盒,提着往乾清宫走去。 姜照皊这才施施然离去,路上碰见出来放风的佟贵妃,就笑道:“要不要一道去御花园走走?” “成。”佟贵妃应下,转脸和她一起往御花园去。 她原本是想去寻康熙,说裁减用度的事,但是瞧见仁妃从那个方向过来,也没进去,就想着康熙可能有事。 等走到路上的时候,她决定还是跟仁妃说一声,毕竟这也关乎到她的利益。 “裁减用度?”姜照皊听了,慢悠悠的觑了她一眼,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佟贵妃羞涩的笑了笑,她也是想着,如今战事频频,宫里头这有些开支着实不必要。 若是能省下来一点,倒也好过糟蹋了。 “倒是不必。”姜 照皊沉吟,笑着道:“不缺养后妃这点银子,只要安守本分,不要整日里闹幺蛾子,就尽够了。” 说着看向佟贵妃,又道:“您若是不放心,尽管去问皇上便是,想必他也会这么说。” 毕竟国库丰盈,康熙的底气也足。 佟贵妃沉默,想了想还是摇头,觉得不去为妙。 这仁妃的口,有时候相当于皇上的口了。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笑道:“您这想法是好的,只是如今国库不缺钱。”她道。 佟贵妃非常识时务,并且非常通透,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再加上如今国力也都在看着,没有为这方面操过心,只是佟贵妃以为,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没想到内里却是如此。 “是本宫想岔了。”佟贵妃有些失落的开口。 不在皇上身边,这些消息自然不知道,若不是方才跟仁妃说了,到时候闹到皇上跟前去,说这个就不是分忧,而是打皇上的脸。 她又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仁妃这般温柔体贴,着实想不到。 “那本宫先回去了,仁妃你慢慢玩。”佟贵妃要走,姜照皊就没留,含笑分开,在御花园里头接着溜达。 这孕期还是要多运动才行,她总觉得害怕,现在已经三个月,到时候有胎动就能诊出来是双胎还是单胎。 正走着,就听见有宫人在嘤嘤哭泣,约莫是不敢叫旁人知道,捂着嘴哭的,听起来愈加哽咽难过。 姜照皊正想离开,就听那宫人道:“作死的仁妃,她也配得上。” 潮平脸色一变,冷声道:“把她拉出来。” 他声音一出,阴影处的哭泣声顿时停了,一时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可惜姜照皊身边带着的宫人比较多,叫人直接去拽出来。 一看见人,白苏就生气。 “狗东西,原来是你。” 姜照皊瞧了瞧,不是腊吉又是谁,作为敬嫔的大宫女,对方进了冷宫,还不许带宫人,可不就是把她给留下了,然而得罪皇上和仁妃,这敬嫔宫里头的奴才也不好过。 “你算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咒骂主子?”白苏气的跟什么似得。 潮平和魏珠不知道事情始末,都沉默的看着。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有些懒得搭理,不过一 个小宫女罢了。 微风习习,吹在人脸上特别舒服。 “既然喜欢她主子,便作伴去。”姜照皊道。 白苏应了一声,叫小太监送腊吉入冷宫,这敬嫔在里头受苦,这忠心奴才不能独自享福不是。 希望主仆两人在冷宫还能够心心相惜,不离不弃。 经过这一茬之后,姜照皊也有些不高兴,这总有刁民想害朕,就让人非常不悦。 明面上见到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恭谨。 想了想,又转回去寻康熙,想着问问畅春园的事怎么样了。 她已经馋了许久,还不曾出结果。 “劳你通传一声,仁妃娘娘求见。”魏珠上前交涉。 姜照皊立在那,等待传召。 看着乾清宫的屋檐发呆,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躬身请她进去。 客气的点点头,她这才迈步往里走。 刚跨过门槛,就见康熙迎了出来,纵然脸皮子绷着,但是有愉悦感从里而外的散发。 姜照皊敏锐的发现了,她蹙了蹙细细的眉尖,有些不理解康熙这脑子里装的什么,好好的不成么,情绪一天三变的。 男人心,海底针。 “给万岁爷请安。”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她身子却纹丝不动,笑吟吟的看着他。 仁妃愿意来,对于康熙来说都是惊喜,他没有计较那么多,上前来迎着她进去,高兴道:“怎的今儿来了。” 姜照皊随口道:“那臣妾明儿再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康熙连忙拦了,不再多说什么,牵着她的手进殿,想要给她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想想平日里这乾清宫有的,翊坤宫也有。 只得按寻常上茶水点心,看着仁妃安安稳稳的坐着,他想说话,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 有点患得患失,想要叫她喜欢他说的话。 “圣人非能以世之所易胜其难也……”康熙道。 姜照皊手里捧着的茶,瞬间抖了抖,她问:“怎的突然说起《商君录》了?” 能不能说人话,她整日捧着书,满脑袋就是这个,当放下的时候,就不愿意再去想,让自己放松放松。 康熙一滞,这个话题自然就断了。 想了想,转而说起旁的来:“畅春园已经修好了,等明年夏日, 就可以避暑去了。” 这可以说是个好消息,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现在能去吗?”她问。 见康熙不解的望过来,就笑道:“左右在孕中,待宫里还不如畅春园舒坦呢。” 这畅春园作为皇家园林,修的非常棒,就是后世也难出其左右。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康熙沉默的看着她,想问那朕怎么办。 转而又道:“刚刚修建好,漆味还未散,怎么也要等明年了,这秋冬过去,最是湿冷不过,不大适合。” 反正不在他身边,就是不适合。 姜照皊想想,刚装修好的房子,她住进去确实不合适。 “那算了,都听您的。”她道。 说出这话,康熙总算是满意了。 但是这个话题终结,再想一个话题,他着实有些想不起来。 “朕给你说说朕的执政思想?”他问。 姜照皊索性将手里捧着的茶放下,她算是知道了,今儿别想安生的喝茶水。 “您说。”她认真道。 她看《商君录》目的就是这个。 康熙看着她的眼神,想要说的话,却卡在喉头,总觉得有些羞耻。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仁妃,素日里的冷静矜持,这会儿都拋到脑后,只想让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一人。 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大踏步的离开,留下一句:“朕去处理政务。” 人这就没影了。 姜照皊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沧桑的想,这人是坏掉了,奇奇怪怪。 起身离开乾清宫,她还在想,可能两人又要许久不见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刚起床的功夫,就见康熙板着脸进来,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等臣妾用膳。”她道。 康熙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就安静的立在她身旁。 食不下咽,匆匆结束。 跟着他在宫里面到处走,听着他讲,在各处留下的印痕,这里是他小时候玩过的,那里是他小时候最爱玩的。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他幼时的痕迹。 姜照皊仿佛能够看到,幼年康熙虽然不受宠,但是偷偷摸摸出来玩,满是童心的样子。 她的心软了软,抬眸看向康熙,就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三郎。”她轻唤 ,水润润的双眸在眼光下雾蒙蒙的,有些看不大清楚神色。 康熙点头,忍不住走近了些,来认真的端详。 却见仁妃垂下眼眸,掩下那湛湛神光。 在她眉心落上一个轻吻,康熙不打算说什么了,只牵着她的手,在宫里头溜达。 梁九功正在忙着净街,万岁爷交代了,闲杂人等不许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见仁妃有些累,就把她送回翊坤宫了。 自己回去生死时速批折子,但凡浪费一点时间,就要重新再赶回来。 而姜照皊一脸懵的坐在廊下,琢磨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潮平,轻声问:“你说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时日怪怪的。 潮平沉默。 万岁爷的意思,他看出来了,毕竟他就是为情爱而生,所学的一切,都是以情爱为基础。 他知道,万岁爷这是有点开窍了,想要在娘娘跟前展现自己。 但是娘娘还一根筋,对万岁爷并没有什么感觉。 潮平的眸色深了深,他垂眸,一本正经的开口:“奴才瞧着,许是怀念从前了。” 姜照皊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是这样。 魏珠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大对,反驳道:“万岁爷待主子特别珍惜呢。” 潮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平道:“主子有孕呢。” 是了,这么一解释,好像都通了。 姜照皊品了品,觉得说的很不错,转脸就抛在脑后。 日子还是照常过,等她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已是秋日,晚间已经有凉气,而白日里还有些秋老虎,燥的厉害。 这秋日不下雨,秋高气爽倒也舒坦。 只是这秋天,惯爱连阴雨,下了几日功夫,她就有些烦,不高兴道:“今年这雨水特别多。” 夏天的时候就一直下雨,到了秋天,下的更加名正言顺了。 胤祐捧着小脸,坐在她身旁,也跟着惆怅:“是啊,怎么总是下雨呢。” 说着歪头看向一旁的胤祚,问:“是老天爷不开心,就要哭吗?” 甜宝喵呜一声,它也不能出去玩,到处都是它讨厌的水。 两只哈士奇却不管那么多,要不是在笼子里关着,这会儿就要出去狂奔三百圈。 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没拦着这两条狗出去玩,但是它们 玩过回来,到处甩水,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这么想着,看着外头的天,姜照皊突然想吃东西了。 “叫厨下做拔丝西瓜来。”她道。 拔丝三宝吃过,这拔丝红薯也吃过,拔丝西瓜有些过分了,白苏应了是,赶紧下去准备。 说着还叫潮平讲故事,当田田走了以后,潮平就接上讲故事的道。 “公主凤冠霞帔十里桃花,将军百战而死,骨染寒霜。” 姜照皊侧眸看他:“完了?” 潮平点头。 想了想,又道:“后来将军在梦里,梦见了公主。” 这可真是个好听的故事。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斜睨他一眼,不打算为难自己,也不再为难他。 不管什么故事,经由潮平的口,总是悲观的,他所有的故事结局都是悲剧,没有任何一次是大圆满。 “公主就不能和将军愉快的在一起生活?”就像王子和公主那样。 潮平沉默,垂眸没有接话。 他不是将军,也等不来他的公主。 姜照皊也不说话了,潮平非常优秀,会很多东西,什么绣花下棋都不在话下,对诗书的涉猎也非常广。 可惜是个太监,这辈子都被困在宫中,没有以后。 至于田田是个例外,她纵然也挺喜欢潮平,但是不会没道理的宠着。 拔丝西瓜来的很快,最后一茬西瓜,是不怎么甜,不如夏日的好吃。 姜照皊随意吃了几口,就不再感兴趣,起身要往外走,一边问:“宫市是不是开了?” 潮平点头。 对于宫市,她刚开始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这小商贩还能进宫做生意,不过都是些宫女太监去买,主子们轻易不会要这些小玩意儿。 但是瞧个热闹,还是成的。 “走。”她道。 白苏想着,人多眼杂的,主子又怀着身孕,其实有些不大适合去,但瞧着主子兴致好,就叫几个嬷嬷也都跟上,这人多了,将主子护在中间,应当无事。 一行人就这么去了。 姜照皊被围在中间,刚想说没有必要,想想还是算了,跟着就跟着,安全点总是好的。 等到了市集上,果然热闹的很,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姜照皊左右瞧了瞧,也觉得新鲜,但很少会去买什么东西,这民 间自制的小玩意儿,和制造局精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晃了一圈,倒是瞧见个熟人。 不是在冷宫中的腊吉又是谁,姜照皊冷笑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都欺到她头上,还想好好过日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但现在人多眼杂,都是京城的百姓,也不好做什么,就冲着嬷嬷示意,叫人跟着腊吉,想买东西改善生活,想都别想,她当初过的什么日子,现在敬嫔就要过什么日子。 走这一趟,虽然说没有买到东西,但也不是全无所获。 立在冷宫门口,这个她呆了一个月的地方,瞧着还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拿三炷香来。”她道。 魏珠有些不解,却还是乖巧回去拿了。 姜照皊看向一旁垂眸侍立的敬嫔,对方穿的连白苏都不如,再无往日风光,她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手里积攒也都花完了,每日领着份例倒还好,入了这冷宫,没人送钱进来,就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日子过得紧巴巴,这才多久功夫,人就老了一大截。 她叹了口气,这后宫里头,女人何苦一直为难女人,她若是不来招惹她,好生的做她的敬嫔,吃喝精致不好,非得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魏珠拿着香来,双手奉上。 姜照皊亲自点燃,冲着床的方向,三鞠躬行礼,拜完之后,将香插在床沿上,看的敬嫔毛骨悚然,却阻挡不了。 这架势,完全就是祭奠死者。 难道仁妃想要她的命不成。 姜照皊沉默的立着,看那香一点点燃尽,最后化成香灰。 “走吧。”穿越这么多年,她头一次过来祭拜,一直都不太敢过来,也担心旁人瞧着她行迹可疑。 毕竟康熙盯着她盯的紧,突然间做出这样的事,必然叫他多疑。 等一行人离去,敬嫔看着床沿上的香灰,突然就失了身上所有力气。 腊吉扶着她,不敢多说什么,就担心被仁妃一党听到,又横生枝节。 姜照皊走出冷宫,心里空了空,对于她来说,原主逝去,她来,是梗在心里的一道刺。 她不想来。 大清有什么好的。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还是有些不高兴。 康熙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拉着张脸,做什 么兴致都不高,就笑着哄她:“怎么了这是?” 姜照皊不说话。 康熙就看向一旁伺候的奴才,魏珠道:“主子今儿去冷宫走了一趟。” 意思就是,想起伤心事了。 康熙有些心虚,当初送她进冷宫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 他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 “无事,现在冷宫里头住着敬嫔呢,往后都与你无关了。”康熙道。 姜照皊想了想,趴在他身上,却仍旧不说话。 孕期的情绪,原本就很复杂,今儿有了银子,着实低沉的要命。 康熙抱着她,轻轻的抚着她脊背,想了想,还给她哼着歌,舒缓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多了,就自己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大的人,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康熙却只觉得可爱,她素来沉稳又通透,什么都不用你说第二遍,哪里有现在这种情况在。 眼圈红红的,鼓着脸颊,跟自己生闷气,一句话都不说。 “乖,想吃什么,朕给你做。”康熙温声道。 以前仁妃也下厨给他做过饭,他每每都很感动,就想着投桃报李,也给她做。 姜照皊想了想,道:“酸辣土豆丝。” 今天想起来现代了,她读大学的时候,这道菜才四块钱一份,还送米,等到她穿越前,已经十五块一份了。 “成,你稳稳的坐着,朕去给你做。”康熙笑着道,说着就起身离去。 知道她孕期闻不得油烟味,也没有说叫她在边上看着,只叫远远的坐着,能瞧见小厨房就成。 看着康熙忙活,姜照皊心中有一种魔幻的感觉。 还有些微的感动,她分不清康熙对每一个妃嫔都这样,还是对她这样。 好在嘴里的土豆丝好吃,她一个人吃掉一盘,又吃了一碗米,这才觉得又满血复活。 看向康熙,她笑着称赞:“万岁爷手艺真好,臣妾还想再吃。” 她刚放下碗筷,脸颊上带着餍足的表情。 康熙伸手,替她擦拭掉脸颊上的痕迹,这才笑道:“下次还给你做。” 给她做饭,他没有一点排斥感。 姜照皊点头,侧眸看向他,没有说话,只抿着嘴笑。 康熙脸红。 他被看的有些害羞,就垂 眸,故作镇定的问:“瞧什么?” “瞧您如今越发有威仪了。”姜照皊笑。 其实不是,他现在成熟了,五官都张开了,特别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和刚开始见他的时候相比,还是现在更加吸引人一点。 康熙被夸,登时有些紧张,便起身道:“朕回去处理政务。” 说完人就走了。 姜照皊皱眉,这人真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神经哦。”咕哝了一句,就见胤祚玩的跟小泥人一样回来了,她一瞧,就觉得血压直线上升。 却还是耐着性子问:“这是怎么了?” 胤祚高高兴兴的举着手里的蚂蚱,笑道:“好不容易逮到的,不小心一只脚跌水坑里了。” 他觉得好玩,索性直接跳了进去。 又和胤祐打打闹闹的,就弄的全身都是。 “母妃母妃。”胤祐兴冲冲的举着手过来了。 姜照皊摁了摁眉心。 “这么棒呀,会捉蚂蚱了。”她努力和颜悦色,见两人被表扬的很高兴,又接着说道:“但是进水坑非常危险,要注意的哦。” 胤祐和胤祚抬头看她,乖巧的点点头,承诺下次再也不会了。 姜照皊这才松了口气,幼儿也有叛逆期,她就是担心说的凶了,反而起了逆反心理。 让奶母把两个皮猴子带下去洗漱,看着他们离开,姜照皊突然想起来田田。 他那时候就爱带着两个孩子玩,哄的很好。 “田田可有递消息进来?”她问。 其实知道没有,若是有的话,第一时间就会通知过来。 “没有。”白苏回。 姜照皊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刚过几日,就听人说,田田送进来一筐子桃,说是刚摘的,拿来给仁妃吃个新鲜。 看了看桃,她就笑:“等着田田的冬桃。” 只要他会递东西进来,就证明他还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跟田田说,若是钱不够花了,就尽管要。”她道。 潮平在一旁听着,有些艳羡,田田得到他所想得到的一切,主子的关爱,主子的目光,偷偷都在他身上。 这些东西。 他也想要。 可是主子不肯给。 亦或者说,他出现的时机不对,认识的方式也不对。 在心里叹了口气。 姜 照皊看了一眼潮平,道:“你若是做的好,就是田田第二。” 她不会因为是太监,就去否定一个人。 潮平确实不错,如果愿意为她办事,并且尽心的话,往后的日子定然差不了。 正说着,就见魏珠皱着眉头进来,一脸不解道:“纳兰侍卫病重,说是有些不大好。” 在这个时候,用不大好几个字,那就是真的不大好。 说起纳兰侍卫,就是之前第一次出宫的时候,打马的那个。 他自个儿身份不显,但是家族比较厉害,因此这事就很受关注。 时下都在议论。 姜照皊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她有些不大记得纳兰侍卫长什么样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说的谁。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写‘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首诗的作者。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姜照皊想,听他病重,也有些惋惜。 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她记得纳兰容若是三十岁的时候溘然长逝,现在应当不足。 “定然会好的。”她随口道。 恰巧康熙走了进来,就问谁定然会好,将纳兰侍卫的事说了,康熙就点了点头,这是个人才,他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康熙随口道。 谁知道过了几天,纳兰侍卫真的好了,康熙就不禁感叹,说她这嘴开过光,说什么应什么。 姜照皊就笑:“臣妾还说您长命百岁呢,也会应验的。” 晚年康熙比不得壮年康熙,但是跟后头的皇帝比,那也是相对来说比较优秀的。 康乾盛世,有雍正的功劳,但是康熙能作为开头,功劳更加不可泯灭。 “嘴甜。”康熙听了高兴。 “你也跟朕一起,长命百岁。”他道。 姜照皊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途穿越,就像是前世那样,活的好好的,人突然就来到大清。 说着两人一处坐下,康熙将大手放在她肚腹上,感受那微微凸起的弧度,笑道:“这一次是单胎还是双胎?” “您喜欢什么?”她问。 康熙道:“喜欢你好好的。” 这个回答,出乎她意料,蹙眉看向康熙,总觉得他现在变了很多,说话都变了。 “你能好好的吗?”她问。 就喜欢他爱答不理的高 傲样子。 现在简直折节到令人恐怖,难不成他想等她生完之后,就杀了她。 看着也不像,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康熙呼吸一滞,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她,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这些摇摆和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却仍旧说叫他好好的。 他以前好吗?不好。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是觉得他现在的作为,叫她不舒服了。 康熙黑着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男人心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从来不曾有这么无力的感觉,面对仁妃,倒比处理朝政还难,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他冷声开口。 对着她澄澈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又吞了回去。 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急,受过伤害的人,原本就要敏感些,再加上她当初极爱他,这信念是他亲手摧毁的,这摧毁容易,重建难,也无怪乎她这么防备。 甚至会觉得,她没有心。 她的心,已经没有了。 是他亲手把她弄进冷宫,让她寂寂而亡,久久不能忘怀,这才性情大变。 康熙想,有时候真的是驳论,她以前的性子他不喜欢,她如今的性子,倒是得他的心。 可这因果交错,种下什么因,得了什么果。 这果子可真苦,康熙想。 看向还盯着他的仁妃,康熙温声道:“现下就挺好的。”罢了,左右日子还长久着,他慢慢谋划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7 20:17:40~2020-07-18 17: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雪无归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康熙甩袖离去。 他在翊坤宫, 愈发的喜怒无常,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话前头还说着,后脚人就走了。 姜照皊看向潮平:“皇上这是……”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这是觉得她不耐烦了? 潮平一脸凝重的点头。 以仁妃娘娘的想法,顺着想, 必然能够发现,她定然是想歪了。 “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姜照皊没说什么, 紧接着忙自己的去了。 她身后的潮平,目光晦涩难明, 垂眸掩下,便静静的侍立一旁, 不再有丝毫动作。 翊坤宫一时安静下来,白苏不知道自己现在要不要慌, 想想还是算了,每一次万岁爷离开的时候不高兴,很快自己就想开了。 左右娘娘也没做什么。 姜照皊又做了两瓶子花油, 这才收手, 想着够用不少时候了, 她有些想做香水, 但不知道该怎么弄。 现下用的香水,都是从欧洲传过来的。 小小的一瓶, 堪比黄金。 只是没有方子,当下也是用香丸多些,并不怎么使用香水,偶尔用个稀罕。 姜照皊正坐在廊下看潮平绣花,他生的好看,五官俊秀, 捏着针绣花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他纵然平日不怎么说话,其实骨子里透露出领导和强势的意思,这样压着,他那种别扭的禁欲感便愈加明晰。 就见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跟白苏说些什么。 见姜照皊望过来,白苏赶紧过来禀报:“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老夫人有些不大好了。” 她听见这三个字,基本上都代表着有人逝去。 在脑海中挖了挖关于老夫人的印象,突然发现,原主能这么受宠,老夫人的态度也很重要。 她就喜欢这个娇娇孙女,夸她生的好有福气,叫父母多宠着些。 “多派几个太医过去,仔细瞧瞧,若缺什么,尽管来寻本宫就是。”她道。 说着还起身拿礼单盘点,先赏点什么回去。 想想又觉得无力,生老病死,并不是她能控制的,系统出品的东西固然好,只管用在她身上才行,换个人就没什么用了。 她有些惆怅。 “把本宫新制的花油送过去。”她叹了口气,突然心里有些不 高兴。 不光老夫人出她没有办法,就连身边任何一个出事,她都没有任何办法。 怏怏不乐的斜倚在软榻上,姜照皊想,这样的日子不成,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了,玻璃已经制出来,这显微镜、望远镜,也得紧跟其后才是。 可这些东西,她都没办法拿出来。 毕竟以康熙对她的杀意,她担心拿出来之后直接掐死她。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康熙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瞧她,见她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泪,就有些心疼。 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仁妃性子娇软,最爱撒娇痴缠,后来了解的深了,才知道她心里越是痛苦难过,这面上就越是云淡风轻。 她向来不肯讲她的难处。 “唔。”她醒了。 康熙凑近了些,见她睁开眼睛,迷茫的望过来,就轻声问:“可还好?” “嗯。”随意应了一声,她不想说话,就又闭着眼睛养神。 仁妃这样,康熙反而愈加不放心。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音响起,姜照皊侧眸,就见康熙自己脱掉靴子,蹭蹭挨挨的挤上软榻。 顺手往他怀里一滚,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不高兴?”他问。 姜照皊没再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生老病死乃是天定……” “臣妾只相信人定胜天。” 说着又沉默下来,姜照皊垂眸,细白的手指扣着他腰带,抠着上头的细碎宝石。 “臣妾想着,研究院的事,就由臣妾出资,只是挂着您的名。”她道。 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 要不然以康熙的多疑,她这样的举动,会被他猜测成收买人心之类,她何苦来哉。 康熙沉默。 转过脸看着她,阴着脸问:“朕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不成?” 姜照皊想了想,他不是这样的人,又是那样的人,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自然不是,也是为着太子考虑。”她道。 这话一出,康熙就沉默下来。 “倒也不用。”他道。 想了想,还是仔细问:“为何突然这么想。” 姜照皊垂眸,细细的解释过,这身边的人屡屡出事,却每每都无能为力,着实叫人难受。 看着他也跟着沉吟,显然是在仔细思索。 “成。”康 熙道。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通过玻璃的事,他也尝到研发的甜头。 “挂你自己的名字,朕倒不至于小气多疑成这样。”他道。 姜照皊无言以对,原来他知道自己小气多疑。 “那就叫……”她说着有些卡壳,叫什么来着。 和康熙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对于起名,一个比一个菜鸡。 “大清研究院吧。”她道。 简单又明了,一听就知道归属,这种东西,不能带有太强烈的个人色彩。 为国为民可以,为她姜氏倒大可不必。 康熙沉默,显然也知道她的意思。 “你呀。”他轻叹。 蠢。 不知道又被说蠢的姜照皊,美滋滋的想了一瞬,又惆怅起来,也不知道这一次老夫人能熬过久,但愿能够长久些。 康熙也是紧张的,这老夫人要是没了,这姜中檩就要回去丁忧,到时候手中的事,尽数要搁浅。 大清承担不起三年这样的负担。 纵然姜中檩没有藏私,在认真培养接手人,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再加上,这经商需要天赋。 康熙也有些惆怅,这人才不够用,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培养啊。”姜照皊道。 说着她又拿南怀仁当例子,什么对方一个平民都懂那么多,您瞧瞧您的大清,随意拎一个百姓出来,一二三都不会写,恨不得加减法都比较难。 康熙被她说的不高兴,就伸手来捂她的嘴。 “被你说的一无是处。”他不满。 姜照皊就不吭声了,蔫哒哒的枕着自己的胳膊,歪头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 见她又沉寂起来,康熙又后悔自己话说的重,就叹了口气,搂着她,浅声道:“朕已经很努力了。” 当初登基的时候才那么点年岁,什么都不懂,走过来好难。 姜照皊点头,把他的头扒拉到自己怀里,闷声安抚,说她知道他不容易,这些年一个人扛了那么多,家国天下,尽数都在他肩头。 他又是个负责任的,一直默默的在扛。 “臣妾也不是说您不好,只是能够更好些。”她道。 想了想,认真的安抚他,对于未来而言,她心中忐忑。 “臣妾没有私心,只想着大清要好些 ,再好些,能够迈步走起来。”不要再像历史上那样,闭关锁国列强入侵。 也算是她一点小小的心愿,并不是对康熙不满。 将这些都跟他说清楚,姜照皊侧眸望过来,笑吟吟道:“您可放心了?” 康熙笑骂:“作。” 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既然决定要成立研究院,姜照皊说自己出全资,挂康熙的名,这样以来,为国奋斗总比为她奋斗好听些。 再说这原本就不过书中世界,她要这虚名也无用。 要拨钱的时候,才知道心疼,这选址倒还好些,郊区偏远些的地方,选一个皇庄,直接圈起来就可以做研究院。 这选人上面,就有些难了。 毕竟士农工商阶层还在,突然间将一些工提拔到士,触犯到太多人的利益。 好在多的是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这第一批,就在今年恩科里面选,一些不能进翰林院,但是又比较有其他才能,便先询问,愿不愿意进研究院。 新成立的东西,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愿意去的人比较少,还是康熙觉得不像话,直接拨人过去,看谁合适,就作为硬性分配,必须过去。 这样一来,研究院的大致框架就出来了。 姜照皊为他的效率点个赞,拿着手中的花名册,认真从头看到尾,当她扫过之后,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科举制度,大家都为了科举而努力奋斗。 那么有主科的存在,这副科不考,也就是个人兴趣,略有涉猎,要说精到能够进设计院,那自然是不成的。 她大手一挥,这一批研究员,直接全部回笼重造,再次读书。 当然学的都是研究相关。 这样忙了些时日,等回神,她肚腹明显的遮不住,谁见了那视线都要在肚子上扫一圈。 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公布。 当仁妃再次传出有孕的消息,宫里头就特别咸鱼,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跟没这会儿事似得。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蹦跶又如何,没有结果还会被按下,若是轮着心情不好,瞧瞧敬嫔如今在哪。 风平浪静的不像话,康熙都有些懵,反复问梁九功:“没有任何动静?” 梁九功在帝妃的眼神下,有些懵,仔细的回想一下,确实没有。 “密切关注。” 康熙道。 他有些不敢置信,后宫妃嫔会这么乖。 还是姜照皊心里有数,说来也是,入宫这么多年,若是能得宠,早就得宠了,哪里轮得到现在。 再说这皇贵妃、敬嫔的前车之鉴,也就皇上不觉得是因为她,后宫诸人,就包括江贵人在内,都觉得她是幕后主使。 若真是有人闹腾,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是被忽视这么多年,谁敢说自己能上位,都是斟酌着来,保住现有的最重要。 见康熙的眼神有些茫然,姜照皊没说什么。 “您尝尝这个芽菜,非常好吃。”她笑吟吟的给康熙夹菜。 康熙接过尝了,也夸好吃,还细细问了哪里产的,收拾起来可容易。 两人就絮絮的说着话,一边用膳,好在她孕期反应不怎么强,也没什么恶心呕吐的感觉,就是整个人没力气,像是发烧和大姨妈的综合反应。 吃了几口,不饿就把筷子放下。 康熙看了心疼,就劝道:“多吃些,你自己身子壮了,也舒坦些不是。” 说着就絮絮叨叨的开始讲,什么不必讲究身材,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胖点瘦点都无所谓,只要她身体健康,就比什么都强。 最爱色的康熙,说自己最不爱色。 这是什么人间魔幻。 姜照皊被他念叨的烦了,就挥挥手,不耐烦道:“若是能吃进去,臣妾何时没吃过。” 她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再加上她怎么吃都不会胖,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康熙被她凶的怔了一下,委屈巴巴小声道:“朕也是心疼你。” 孕妇情绪敏感又多变,他越是这样说,姜照皊一下就炸了,冷笑道:“那您倒先替臣妾把这孩子生了。” 康熙一噎,轻叹一口气,将她搂到怀里,细细安抚,先是说知道她难受,又说若是能替,倒也无妨。 左右嘴里说的好听至极,偏偏不做一点人事。 姜照皊被他哄了一会儿,心情倒是平定下来,想着他如今养气功夫愈加好了,为着孩子果然能忍。 这么想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侧到一边,发了一会儿呆,就自己睡着了。 康熙垂眸一看,她跟只小猫崽一样,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光是 瞧着,就觉得心里踏踏实实的。 原想将她放好就走,但是搂着她娇软的身躯,着实有些放不下。 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索性也闭上眼睛,跟着一道小憩。 等姜照皊睡醒,就感觉被紧紧的圈着,鼻翼间尽是熟悉的龙涎香,她睁开眼睛,就见康熙正搂着她,睡得香甜极了。 鲜少能瞧见他的睡颜。 他总是醒的很早,整日里瞧着精神奕奕,跟她这种睡神全然不同。 细细的打量一番,就见康熙睡着的时候,其实也挺温柔,那脸颊白皙如玉,微微翘起的唇瓣像是在邀人轻吻。 姜照皊想了想,微微探身,在他那浅色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四目相对。 一片暧昧的寂静。 “偷亲朕?”康熙低低的笑了,他懒懒散散的微阖着双眸,轻声道:“朕闭上眼睛了。” 姜照皊被他弄的红了脸,也是他今儿格外温柔,才叫她一时兴起,偷偷亲了一口。 谁知道刚好就被看到,简直叫人羞赧的恨不得立刻消失。 见他唇角那揶揄的笑容,姜照皊冷笑一声,索性双臂撑在他身周两侧,低头撷住那温软的唇瓣,好生的尝个够。 康熙被她按着,整个人挣扎不得。 等两人唇分,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骂:“放、放肆!” 姜照皊舔着唇瓣,斜睨着看过来,狎昵的捏着他下巴,吃吃笑:“放肆吗?臣妾还有更放肆的呢。” 天色昏黄,室内光线暗淡。 唯独她的双眸璀璨,亮的他心尖都跟着颤。 “你先休息,朕忙去了。”他再次落荒而逃。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轻笑,康熙回眸,就见仁妃咬着自己细白的指尖,斜睨着眼眸望过来。 昏黄天色,她是唯一的光亮。 康熙心尖鼓噪,震耳欲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鼓荡,明明只是略显挑逗些的表情和动作,却颤的他心尖疼,紧缩缩的难受。 在外人看来,却又是他木着脸,满脸寒霜的从翊坤宫出来。 白苏学着主子的模样,挠了挠脸颊,看向一旁的魏珠,纳罕道:“这……”背后妄议主子是过,她不敢说的太明显。 魏珠嘴里也有些苦,这和他熟识的万岁爷不 一样。 在他眼里,皇上喜怒不形于色,最有君威不过,这般眼神冒着汹汹火光,大踏步离去的样子,着实有些少见。 魏珠沉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他来说,帝王一直都是遥远的,从来不曾见过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而且翊坤宫的奴才,都不怕皇上。 这是他呆了许久之后,终于悟出来的道理。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放在旁人宫里头,那惧怕皇上简直就是天生本能,毕竟生杀予夺,全看对方心情。 焉能不怕。 然而翊坤宫从上到下,都少了这份敬畏。 瞧万岁爷的样子,倒是不怎么在意,又像是刻意惯出来的,无声无息的,叫人察觉不出来。 魏珠抖了抖,看着潮平深邃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他来说,从乾清宫到翊坤宫,他是有些不高兴的,但不管心情如何,这翊坤宫的差,他必须当好。 满宫怪胎,他在心里嘀咕。 姜照皊施施然的走出来,看着康熙离去的方向,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问:“葡萄可还有?” 魏珠怔了怔,还不等他回答,就听潮平道:“应是还有的。” 说着就去厨下找,毕竟仁妃若是不吃,就放在厨房里,用膳的时候,一并分了。 她这是想起来酿葡萄酒了。 硬是祸祸了一坛子的葡萄,看着那大玻璃缸中满满当当的葡萄,白苏捧着脸问:“这样就成了?” 姜照皊一脸深沉的点头,完全没有说自己也不知道。 正弄着,就见外头进来一个小太监,跪着就开始哭:“老夫人没了。” 话音一落,姜照皊就满脸惆怅,这老人年岁大了,也差不多到时间,说起来是喜丧,但是痛失亲人,总是叫人心酸的。 一时间忙着拆卸钗鬟,将身上绣着葡萄缠枝纹的旗装脱下,换上月白色的,这种清浅的蓝,简简单单,作为孝服也是可以的。 毕竟她现在是君,而老夫人是臣。 在礼制上和寻常祖孙不同。 收拾着,又把胤祐、胤祚叫回来,衣裳尽数都换了,毕竟这说起来也是老祖宗,不管怎么说,她出不了宫,这孩子出宫吊孝,也是一份心意。 都穿上月白色的衣裳,头上的发坠也换成 月白缎子,这才叫带着丧仪出宫去了。 姜照皊吩咐奴才好生带着,也有些想跟着出宫,但有些不符合规矩,她也就没说。 “去乾清宫走一趟,禀报一下。”她道。 两个孩子今年不过三岁半,话都说不清楚,这独自出门没个大人跟着,她有些不放心。 魏珠一到乾清宫,说一声的功夫,梁九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直接派了二十个侍卫跟上,也算是保护了。 康熙随口问:“仁妃不去?” 魏珠跪地认真禀报:“娘娘不曾说过。” 康熙挥挥手,魏珠就赶紧跪着告退。 等到晚间的时候,姜照皊正在廊下坐着荡秋千,就见康熙走了进来,立在她身后,慢悠悠的晃着,一边问:“怎的不陪着孩子一起去?” 她今儿打扮的素净极了,头上只簪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绢花。 “不必了。”她道。 说到底,不是她的亲奶奶,无法产生同情。 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 “嗯,你还有朕。”康熙从后头拥住她,笑着安抚:“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节哀顺变。”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不打算多说,毕竟在没有共情的时候,非常容易露馅。 见她兴致不高,康熙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原本不曾明白,他喜欢来翊坤宫,喜欢跟她一起,如今总算是反应过来。 想想她平日里的爱好,康熙就试探着问:“朕给你唱个曲?” 以前总是叫田田唱曲或者是讲故事,他现在想要亲自体会。 “好。”她随口回。 见她应下,康熙便哼了起来,他不怎么会唱,平日里听的比较多,有些句子能记住,有些句子就含混过去。 姜照皊听了,还挺感动。 毕竟帝王身份,还能在这里给她唱曲,着实有些不容易。 “您辛苦了。”过了一会儿,见他嗓子微微有些哑,姜照皊赶紧奉上茶水。 这投桃报李,才能长久。 康熙果然高兴,轻声道:“朕下次还给你唱。”他毕竟不会唱,最是费嗓子,几分钟就哑了,嗓子也有些疼。 “嗯。”姜照皊乖巧应下,窝在他怀里发呆。 她最近喜欢上发呆,让自己有空去思考一些问题。 康熙就沉默的顺着她 脊背,也跟着闭目养神。 两人窝了一会儿,姜照皊生无可恋道:“臣妾去更衣。” 说是更衣,其实是解手,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还是双胎,这尿频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给一点反应时间。 经历过上次,康熙显然也知道。 搀着她往屏风后头去,一边安慰:“先忍忍,等生完就可以了。” 姜照皊懒得搭理他。 等解决完之后,就起身,往外头走去,又到了每日运动时间。 搭着康熙的胳膊,两人溜溜达达的往外走,这时已是秋日,秋高气爽,倒是挺舒坦的,就是她整日懒懒的,不想动弹。 走在御花园中,看着枯叶凋零,不由得感叹:“上一次瞧,还是绿的呢,转眼间就落了。” 康熙不喜欢她悲秋,就笑道:“花开花落,自有定数。” 现在刚好怀着身孕,老夫人又没了,这恰逢秋日寂寥,最是容易伤春悲秋。 有的人敏感些,一口气上不来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心情愈加复杂,紧张开口:“这乃是天时。” 姜照皊莫名看了他一眼,点头说自己知道,也不会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无事。”想想还是开口道。 毕竟时下注重孝道,康熙紧张她也无可厚非,但是她不能直接说,我不伤心你不用安慰。 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努力做出悲伤样子。 康熙瞧着她蹙起眉尖,伤怀的很。 这心里就跟着紧了紧,最喜欢她笑的没心没肺,妩媚又撩人。 “乖,不要想那么多。”康熙有些头疼,开始疯狂做承诺:“要不,朕带你出去玩?” 说起这个,姜照皊就更加惆怅,她现在尿频,去哪里玩呢,就没有她能呆的地方,毕竟这一时半会就要更衣,地点不方便,多难受人。 “不想去。”她怏怏不乐。 说着就又转着要回去。 怀孕从来都不是美好的,而是母体最大的损毁和桎梏。 虽然龙凤胎如今可爱又聪慧,每每跟小天使一样,逗的你肝颤,但不可否认的是,怀孕的时候也是真难受。 特别旁人还用艳羡的目光看过来,跟你说,你真有福气。 简直有口难言,若是敢抱怨一星半点的,准准要 来说什么,不知福。 “朕这胳膊,可比潮平好用?”康熙笑道。 后头被点名的潮平欠了欠身,打了个千,没敢说话。 姜照皊哼笑:“您这叫人怎么回。” “直回。”康熙道。 “您好。”这简直就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谁好,都必须是康熙好。 康熙才不管是真话假话,高兴的跟什么似得,自得道:“那是自然,朕自然做什么都优秀。” 说起这个,姜照皊才笑了,他还挺有意思。 说着说着,两人就已经走回翊坤宫,姜照皊顺势往软榻上一歪,看着康熙匆匆离去,回去批折子。 她在心里嘀咕,总觉得现在的康熙,有些过于粘人了。 但是这话没有说出来,有些欠打。 她一直盯者,想要看康熙是不是这样。 一连盯了好几日,才若有所思,这确实不是她的错觉,康熙来的频率很高,基本上若是用膳的点能够过来,直接就过来了,若是用膳的点过不来,午间小憩的时候,也会来瞧瞧。 总之每天都不落空,急匆匆的来,再急匆匆的走。 这是重视子嗣,还是重视她。 姜照皊就有些分不清楚。 她也懒得分,手里捧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见白苏来了,就笑道:“剥石榴来吃。” 门口的石榴树,又硕果累累,又大又好,瞧着就喜人。 各宫都送去一点,留下的尚有许多。 康熙最不耐烦吃这个,一嚼一大口,偏只有丝丝甜水。 姜照皊的观感倒还好,没东西吃的时候,吃个稀罕,再加上是自己宫里头出来的,说句从小瞧到大,也不为过。 这吃起来,自然更有感觉一些。 “成。”白苏笑着应下,坐在她身边剥石榴,一边犹犹豫豫的道:“榴红……” 其实手里不拿这石榴,倒有些想不起来,只有拿在手里,难免想到她。 “怎的了?”姜照皊随口问。 榴红在浣衣局里头,这日子有些不大好过,遣人使了银钱递消息过来,说能不能宽恕一二,不说别的,调出来做个洒扫也是可以的。 毕竟她年岁快到了,这在浣衣局里头,到时候出来也是浣衣局宫女,不管是说亲,还是找差事,都有些不太好。 “奴婢知 道这话不当说。”白苏叹了口气,她也是无奈,想了想还是道:“到底是翊坤宫出来的。” 姜照皊蹙眉,看向白苏。 她一向拎得清,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二人是什么关系?”她问。 若是说她一时糊涂,瞧着也没这迹象,清醒的紧。 白苏脸色一变,白着脸跪下,这才低声道:“原先不知道,前儿母亲递信儿说,榴红家里头找上来,说求个情。” 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就是母亲辈是一个爷爷罢了,只是这样套上关系,她开口不开口都是为难。 姜照皊皱眉,看着白苏小脸煞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们拎不清,你也拎不清?” 这就不应该开口。 纵然没有谋划主子,但是她知道实情却不上报,只是发配浣衣局,已经是她仁慈至极。 白苏轻轻嗯了一声,就谢恩告退了。 母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想要把连姐儿嫁给他们家的小爷,不提前把事办了,到时候做亲之后,连姐儿的日子怎么过。 可母亲从来不曾想过,她在宫里头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开口是难,不开口还是难。 若是主子因此对她起了嫌隙,自此不受重用,又该如何是好。 母亲从来都不想,只一味的苦求,连姐儿到底比她重要些。 姜照皊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出来就不必了,只是档案可以改。” 这样以来,惩罚也受了,最后的仁慈给了。 也算是仁至义尽。 白苏猛地跪下,叩头道:“今儿主子怜惜,白苏往后一条命都是主子的。” 姜照皊摆了摆手,表示大可不必。 谁要她的命,好生办差就是。 可白苏不觉得,她只想着主子愿意为她妥协,就是一万个好了。 放到旁的主子那,不拉出去打一顿都是好的。 等出去后,魏珠瞪着她,骂:“你不要命了?”这是什么样的事,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白苏抹了把泪:“一头是奴婢,一头是生身母亲,你叫我如何?” 拼着一条命,为母亲谋划些罢了。 潮平眼神扫过来,意味不明。 “且尽心些吧。”魏珠感叹,遇见这么好的主子,不容易。 白苏擦着眼泪点头 。 不提奴才窝里如何,姜照皊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管什么样的刑法都有期限,榴红也算是罪有应得。 其实她已经忘了榴红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沉默寡言,不管是什么话,都爱闷在心里。 偏偏又有点小机灵,可不就是自己猜度着行事。 翊坤宫的一动一静,都在康熙掌控之下,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她还是那么心软,若换了旁人,一把掐死了事,谁还管她许多。 想想又觉得她委屈,便拼命的赏了一波东西。 他现下也摸到仁妃的一些喜好,知道她不耐烦一些洋玩意儿,便寻古董字画来赏她。 姜照皊接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私库增加,还是叫人高兴的。 “谢万岁爷。”她笑吟吟的冲乾清宫方向行了个福礼。 正说笑着,就听魏珠过来通报,说是佟贵妃来了。 “您里边请。”姜照皊笑着往里头让。 佟贵妃看着她的身型,心里有些酸酸的,都说怀孕难受,她想尝尝到底是个什么难受滋味。 “客气了。”她道。 进了屋,分主次坐下,又寒暄几句,佟贵妃这才说明来意。 “原是早该说的,只一直耽搁着,不曾来。”她先是铺垫一句,这才笑道:“今年冬天,又该选秀了。” 冬天要上花名册,其实这基本名单就已经定了。 姜照皊沉吟:“老规矩,这姜氏一族的女子,不得入宫。”至于选秀定然是要参加的,但是进攻膈应她就不行。 十三岁到十六岁,这个范围很宽广,基本每一次选秀,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 “没旁的了?”佟贵妃问。 姜照皊摇头。 佟贵妃斟酌着开口:“这一次,先皇后家的姑娘,也要入宫了。” 赫舍里氏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姓氏,只要到年纪,就必然要入宫的。 姜照皊听完有些意外,这确实有些麻烦,不管对方受宠不受宠,这作为太子姨母,入宫后的地位必然特殊。 能不能影响到她不一定,但是必然会影响皇贵妃、佟贵妃的。 “皇上待先皇后赤诚,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月都要去巩华城的。”佟贵妃垂眸,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 “那是万岁爷 发妻,自然与众不同。”姜照皊随口道。 她倒是没有听出来,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好似后面过了很久,也是每年都要去的。 在这本小说里,皇上对先皇后记忆深刻,每每缅怀不已,而女主就可以借此生事,收拾掉不少敌人。 佟贵妃有些意外,抿了抿嘴,才接着说道:“那你看……” “顺其自然。”姜照皊道。 她总不能跑到康熙跟前说,我觉得赫舍里氏是个威胁,你别让她进宫好不好。 亦或者是动手脚不许她进宫,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佟贵妃点头,轻笑着开口:“你不介意就成,再就是皇贵妃的妹妹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皇贵妃若是能顶过这个冬天,到时候她族妹不会进宫,这抗不过去,就有些难说了。 “钮祜禄氏?”姜照皊皱了皱眉,确实如此,她生了八阿哥党中间的老十,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个点。 “知道了。”随口应了一句。 佟贵妃有些无奈,她这心里都七上八下难受的要命,在仁妃这里,却只是一句无事。 她都想问问,到底知道不知道,这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进宫的意义。 这代表着,以后问鼎后位,又多了两个强劲有力的对手。 是孝诚皇后和皇贵妃族妹倒是小事,主要两人家族,如日中天,就连佟家也不敢硬碰硬,到时候这后位花落谁家,真真说不准了。 说着隐晦的看向仁妃,难道她一点都不着急。 若说她不着调,不知轻重缓急,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刚开始的时候,都说她蠢是个草包美人,谁能想到,她改了后宫格局。 “事缓则圆,细水长流。”姜照皊道。 佟贵妃叹了口气,道理她都懂,但是临到头上,还是火烧火燎的难受。 到底没说出个什么来,又说了几句,这就走了。 “您慢走。”姜照皊笑吟吟的将她送出去,佟贵妃就客气着说,她大着肚子,可不能送了。 这样拉扯几回,做足礼数,才各自分开。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水深火热。 姜照皊把白水装酒瓶里头,当着他的脸,冷笑一声喝一口,冷笑一声喝一口。 只闹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吧,什么事。”别这么阴阳怪气的,瞧的人难受。 姜照皊才懒得搭理他,硬是把酒瓶里头的水都给喝完,耐不住又去更衣,这才老神在在的坐在他跟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康熙薄唇轻抿。 “你倒是说话。”他道。 然而对方并不说话,只阴沉沉的盯着他。 康熙无法,回头问魏珠:“今儿谁来了?” “回主子爷的话,佟贵妃娘娘下午的时候走了一趟,来说了选秀的事。”魏珠一板一眼的回答。 这话一出,康熙就明白了。 不禁笑起来:“你若是看朕选秀不顺眼,直说便是,何苦折腾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满足感,好像仁妃这样闹腾,就是对他不一样似得。 对方不说话,甚至没看他。 康熙却有些绷不住的笑,假模假样道:“你若有想法,便来亲亲朕,说不得朕一个高兴就允了呢。” 他想,若是仁妃亲了,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也成。 叫谁落选,谁就落选。 原本他也不打算选人入宫,既然朦朦胧胧知道自己的心,这后宫里头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人重要。 又何苦为旁人伤她的心。 康熙满怀期待的看向仁妃,希望能够如愿,她主动上前来亲亲他。 那是一种非常甜美的滋味,叫他怀念和欲罢不能。 “仁妃,你觉得如何?”见对方不动,甚至又问了一遍。 第76章 “呵。”姜照皊冷笑。 看着她的表情, 康熙摸了摸鼻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允朕亲一口。”说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而她这样,康熙便笑:“朕已经知道了, 放心且是。” 若放到以前,有妃嫔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怕是直接冷宫了事,但是仁妃提出来, 他这心里就美滋滋的,舒爽的不像话。 好像能从这样的事上, 佐证出她对他不一般。 然而姜照皊只是恃宠而骄,她仔细算了, 明年选秀的时候,刚好她临产或者坐月子,有新人进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特别是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两个姓氏, 不光佟贵妃觉得是威胁, 她亦然。 甚至对她的威胁要更大些, 也更恐怖些。 新人进宫, 定然带着对付她的计划,不可能两手空空, 打没有准备的仗。 当然康熙会允了,是她没有想到的。 竟然这么简单。 她审视的看向康熙,在心中衡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对方晶灿的眼神,姜照皊犹豫了一瞬,不禁在心中猜测, 难道在康熙心里,她是真爱不成。 在成年人的嘴里,吐出来爱这个字,就觉得矫情。 还真爱哦,简直中二之魂疯狂燃烧。 猜不准,姜照皊决定直接问。 “您这些日子,突然态度转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心情不好?” 她问的真诚。 一直以来都好好的。 康熙心梗,他看向仁妃澄澈的双眸,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朕好像喜欢上你了。 不够真诚。 朕好像爱上你了。 有点敷衍。 康熙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可当这句话在嘴边,想要吐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直以来的挣扎,在此刻有了宣泄口。 “仁妃呀。”他笑。 姜照皊期待的看着他,却见康熙笑的露出八颗牙齿。 “憨。”他一锤定音。 说着又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万事有朕,你不必操心。” 明白自己心意之后,就连 这秋日寂寥,也显得格外疏阔。 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 姜照皊沉默,康熙如今愈发叫人琢磨不定,不如年轻的时候好哄,像是汪洋深沉的海,你知道浪涛汹涌,却不知这浪从何来。 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叫她有些不虞,满怀忐忑。 康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颇有些喜怒不定,姜照皊猜不到他心思,就决定稳一点,以前什么样,如今还什么样。 因此她又恢复镇定,安安心心的养胎。 “咦。”当安静下来看书的时候,她就觉得好像胎动一下,不是很明显,像是游鱼若有若无的亲吻,也像是蝴蝶落在花瓣上,那若隐若现的触感。 身边的白苏望过来,姜照皊就笑:“好像有胎动了。” 其实大家都在盼着有胎动,这个时候,就能判断肚子是一个还是两个。 第一胎是龙凤胎,这第二胎的时候,总想着能延续头胎的好孕。 姜照皊也是这么想的,这一胎生完之后,她就不生了。 如果是龙凤胎的话,四个孩子,就算这一胎是两个公主,也尽够了,再生就有些不像话。 生孩子对母体的损耗太大,她不想把精力耗费在这上头。 越是盼着时间走快些,这时间就越慢,一天天的,叫人恨不得扳着手指头数。 “娘娘,您去劝一声,小公主非得给小阿哥洗头发,谁拦都不管用。”奶母愁的跟什么似得,过来禀报。 这两个孩子长大,就调皮一点,奶母压不住。 姜照皊就起身,跟着来到庆云斋,就见胤祐鼓着脸颊,肉嘟嘟的手里端着自己的小脸盆,一脸倔强的看着奴才,显然是在对峙。 “怎么了?”她问。 见到母妃来,胤祐才起身,不高兴的解释道:“想给弟弟洗头发。” 姜照皊看向胤祚,问:“你想让姐姐给你洗吗?” 见对方点头,她就又问为什么要洗。 胤祐眨巴眨巴眼睛,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像康熙了,倒是像两人的结合体,五官明艳大气,带着幼儿特有的稚嫩肉感,可爱的一塌糊涂。 “想要学会之后,给母妃洗头发。”她奶声奶气的回。 听她这么说,姜照皊是真的有些意外,孩子在有些时候,能把你心里所有的伤治 愈。 “备热水。”姜照皊道。 奶母有些不解,这孩子才这么大一点,哪里忍心叫做事。 可主子都发话了,她只能照做。 姜照皊看了一眼,只说叫好生的教着,就没说什么了,看着两个孩子雪白的小脸,她突然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有那么一丝期待。 香香软软又乖巧的孩子,谁不爱呢。 特别这孩子又是自己生的,简直要爱到心坎里去,她笑吟吟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两人孩子玩闹。 然而第一场素白的雪下过之后,两个孩子仍旧没有学会给对方洗头,胡闹的法子倒是又增加几个。 入目间,那琉璃瓦被遮住,只留下深红的宫墙,唯美又端肃。 姜照皊身上披着青色的披风,手里拿着狐狸毛的围子,立在廊下看雪。 伸出手掌,接住一片晶莹的学会,那微凉的触感叫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爱上雪花,总觉得这是造物主的恩赐。 身边立着包成白团子的胤祐,她手里举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吃的开心极了。 原是姜照皊嘴馋,叫厨房里头做糖葫芦来吃,但显然更得胤祐的心,她吃的高兴。 “胤祚吃不吃?”她问。 胤祚摇头,他鼓了鼓脸颊,正在认真背书,最近酷爱《三字经》,一口气能背一半下来。 也没人教他,就自己喜欢,看着怪有意思的。 正说笑着,就见佟贵妃牵着胤禛的手,两人步步跋涉,来到翊坤宫来,见了姜照皊就笑:“在屋里闷了几日,眼见的不爱说话了,就拉出来,跟孩子一道玩耍。” 姜照皊笑着点点头,请着往殿里坐,又上茶上点心,把礼数做足了,这才依次坐下。 这些时日,佟贵妃喜欢来玩,她也喜欢她来玩,好歹有个人说说话。 佟贵妃是一个非常聪慧通透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同在皇宫,都是康熙的妃嫔,两个人之间,说不得共同话语还要更多些。 毕竟她打小就是按皇后养大的,诗书礼乐无有不通,在康熙的问题上,可能会想左了,但是在朋友上,她绝对会是一个很好的玩伴。 她也很懂分寸,来的多了,难免会碰见康熙,她每次都是直接告退离去,并不会借此留下,做出一 些令人不适的事。 因此姜照皊也喜欢有这么个人来寻她玩,毕竟整日里和奴才凑到一起,许多话都是不能说的。 而跟康熙在一起你,那禁忌就更加多了。 “行吧,叫他们一起玩。”说着就叫白苏拿糖葫芦来给胤禛吃,一边笑道:“胤祐最爱吃甜,不知胤禛爱不爱。” 胤禛也爱,爱的跟什么似得,整日里那嘴里恨不得都含着糖,只不过并不怎么问他要。 因此见白苏拿糖葫芦来,就乖巧的抿着嘴,秀气的啃着。 姜照皊看着就笑,胤禛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特别的乖巧懂事,年岁虽然小,但他行事稳重,有时候脾气急躁了些,他自己也压得住。 将三个孩子安置好,姜照皊就和佟贵妃一道回了内室,有些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孩子说的。 只是姜照皊没有想到,这话题会偏成这样。 “仁妃。”佟贵妃咬着唇瓣,满是不好意思,半晌才声如蚊呐的开口。 姜照皊听不清,身子往这边侧了侧,又问:“何事?” 佟贵妃不再多想,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本宫每每小日子就头晕恶心胸胀,又不好去问太医,就想来问问,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姜照皊沉吟,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时候肚子疼的要死,有时候她又没什么感觉。 “难受倒是正常的,只是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压痛之类?”姜照皊问。 其实她不太懂,只会一点基本常识。 “没有。”佟贵妃红着脸,其实这样的话题,说起来羞死人了,但是宫里头的太医都是男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询问。 传唤过来诊平安脉,又说无事。 但是她难受的要死。 姜照皊执起她的手,摸了摸,凉的跟石头似得。这室内烧着往往的火龙,理论上来说,是不会这么冷的。 “可是体寒?”她问。 反正几千年来的理论,女人体寒会导致痛经。 被温暖的手掌握住,佟贵妃有些诧异,那触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小小声的回:“有一点,这些年一直在调理。” 然而没什么改善。 姜照皊拿这个没法子,在现代医学的情况下,痛经都没有办法治,放到古代,更是只能硬扛着。 “多吃些 温补的食物,没事多活动,布库虽然不雅,却能强身健体。” 多吃多动,旁的也没法子。 现在宫里头的妃嫔,对于运动这个事,那是完全没有的,最大的运动量,大概就是去御花园溜达。 这样的运动量,个个都细弱的紧。 就算在家里头养的能跑能跳,说不定还有腹肌马甲线,但是入宫之后,那可真是一身细软的肉。 这样的情况下,身子不大好,也是常有的。 姜照皊想了想,柔声道:“臣妾原也难受,后来就是多活动,身体结实了,就不怎么痛了。” 这是假的,她是生完孩子后好很多的,但如果累到的话,还是会比较难受。 但是对于佟贵妃来说,这就是希望。 女子的葵水,最是折磨人。 叫人说也难说,只能生生硬捱。 说过后,佟贵妃还是觉得羞赧,小脸红彤彤的,颜色一直都没有下去。 姜照皊抿嘴笑,其实她也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可惜被康熙弄进这后宫,蹉跎了。 “这样的事,也就能跟你说说了。”佟贵妃惆怅道。 姜照皊何尝不是呢,讨论大姨妈这样的事,在前世多平常,谁没有几个好基友一起讨论了。 可在这后宫里头,真的没有。 送走佟贵妃之后,姜照皊这才闲闲的坐着,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奴才给主子请安,娘娘万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着,叫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也过去没多久,再次听到,却仍旧觉得亲切又可爱。 姜照皊笑了笑,转身看向他,柔声道:“你回来了?”回眸一看,就见田田长身玉立,肩头尚有落雪,抿着略有些发白的唇瓣,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冷不冷,坐吧。”她随口道。 田田轻轻嗯了一声,依言坐下,却没有说话。 他近乎贪婪的观察着,那眉目盈盈的笑脸,叫他思念至极。 姜照皊心情也有些复杂,瞧见田田,总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她含笑道:“在外头可还习惯。” 田田很习惯。 但是在主子跟前,那回答必然是不习惯的。 “外头什么都跟宫里头不一样,说话的腔调和言语,都不大相同。”田田 垂眸,露出几分委屈来:“就愈发的想念娘娘了。” 他卖惨又卖乖,没有说自己很难受,却叫姜照皊心疼。 “过个一年两载的,你习惯了,日子就好过。”她道。 正说着话,就见田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后,才乖巧的把手搭在膝上,一板一眼道:“不小心赚了点钱,拿来给您花。” 姜照皊好笑,她现在真真不缺钱花,但是田田的一片心意,她也就没有拒绝。 打开一看,就怔在原地,仔细的数了数,没忍住又数一遍。 “十万?”她惊呆。 没听说田田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生意,怎么能赚这么多。 刚刚出宫才多久,他就能攒下这么多,厉害啊。 田田见她的表情,瞬间心满意足,谦逊道:“就是一点点罢了,等过几年,奴才能赚更多。” 姜照皊就笑了,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银票,瓷实的厉害。 “留着到时候娶妻,养几个孩子,比给本宫强。”左右她也不缺这个。 田田抿嘴,认真道:“奴才不想娶妻。” 姜照皊不置可否,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着田田愈加高壮的身材,并不确定太监和寻常人一样不一样,还会不会有生理需求和情感需求。 “随你去。”她随口道。 说完看着手里的银票,忍不住笑了:“孩子长大了。”都会赚钱了。 记得刚刚穿越的时候,他还瘦小的厉害,人也青涩,完完全全就是孩子样。 如今轮廓彻底长开,人也英俊,若不是年幼入宫做了太监,放出去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有些遗憾,但是她没有办法,除非这医学瞬间发展,能够活死人生白骨。 田田听见孩子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抿了抿嘴,他略有些委屈的开口:“不是孩子了。” 他早就长大了,怎么还要被说什么孩子。 然而对于姜照皊来说,他就是。 幸而穿越来之后,康熙年岁还可以,要是跟田田一样一团稚气,她就算在冷宫里头待到哭,也不会去下手。 笑吟吟的摸了摸田田光秃秃的脑门,她敷衍着笑:“是,不是孩子了。” 田田眨巴眨巴眼睛,特别乖巧的看向她,半晌还是认下,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他不认同,就必须参照第一条。 这么想着,他轻笑着道:“想吃野菜糊糊了。” 他是想她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好到让人难以忘怀。 姜照皊随口道:“去做。” 多大点事,田田就是个乖巧软萌的奶狗弟弟,她还挺喜欢的。 田田高兴的应下,并不往厨房走,只是扣着手指,笑吟吟的看着她,一边笑道:“您去厨房门口瞧着可好?” 他进宫的时间就这么一会儿,一刻也不想分离。 就像姜照皊知道康熙会宠着她,田田也知道,仁妃在他这里,底线总是特别低。 “成。”她随口应道。 说着就一块往小厨房走去,一边笑道:“你呀。” 等到了之后,田田就熟练的开始操作起来,一边解释,在宫外的时候,他每次想她了,就去做野菜糊糊吃,现在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特别好吃。 “想要最开始的味道,但是比较难,有些回不来了。”这是他最遗憾的地方。 姜照皊想想,觉得他现在有点偏,就认真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直回忆从前。” 田田点头。 可他只有从前了,没有未来。 他下手非常熟练,井井有条,很快就做好了两碗野菜糊糊,田田抿了抿嘴,决定再得寸进尺一点。 “奴才想跟你坐一起吃。”他道。 姜照皊点头,对于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奴才不可与主子同桌用膳的概念,再加上田田对她来说,更像是弟弟,一起用膳就再好不过了。 这么想着,就见田田笑的开怀。 两人用完一碗野菜糊糊,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田田到了该出宫的时辰,他有些舍不得,却只能一步一步往外走。 送走田田之后,她也有些惆怅。 等到晚间康熙过来的时候,她就问:“怎的想起来叫田田过来了?” 她猜是他的意思,旁人并不会想到这一茬。 康熙就笑:“你最是惯着他,又有冷宫的情谊在,朕就想着,若是进宫瞧瞧你,想必你心情会好上许多。” 这么说着,姜照皊就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倒是要谢主隆恩了。”姜照皊笑。 康熙捏了捏她鼻 子,也跟着笑,这人最是促狭不过,多大点小事,也用得着她说隆恩。 平日里多少事,也没见她说上一句半句的。 “你若真喜欢,叫他常在宫里头伴着你,不比什么都强。”康熙随口道。 喜欢的就是要留在身边,没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姜照皊笑着摇头,柔声道:“道理臣妾知道,只是这事不是这么做的,毕竟宫里头千好万好,不及宫外半分。” 天色昏黄,烛火摇曳。 室内地龙暖烘烘的,照的人脸颊也跟着红起来。 康熙却阴沉着脸,冷声道:“你就是这么想的?”到底是被他伤过,也知她性子薄凉,只不曾想过,在她心里,这宫中竟比不得外头一星半点。 “哪里不好?”他问。 姜照皊抬眸看向康熙,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对于田田来说,这在宫里头跪着做奴才,哪里及得上外头,到底有一份情谊在,就想着他能好过些。” 康熙神色这才缓和些许,只还有些阴沉。 姜照皊想了想,柔声道:“您想哪里去了。”她一点都不慌,甚至还笑吟吟的依偎进他怀里。 抬眸调皮的捏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满不在乎的啃了一口。 都不是傻子,经过这些时日的肯定,她觉得,康熙约莫是把她放心上了,不再是以前那种态度。 说来也是,若不是喜欢,作为帝王的康熙,是不可能跟她浪费时间的,更别提宠的这么没下限。 摸了摸自己的脸,姜照皊唏嘘,她可真是平平无奇小可爱,连康熙都忍不住爱上她,可真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这么想着,她看向康熙,忍不住探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穿越女的光环。 霸道皇上爱上我。 想想就觉得中二的厉害,然而康熙对她是真的好。 唏嘘了一声,姜照皊又忍不住啃了他一口。 康熙被糊了一下巴的口水,笑骂:“狗一样,啃什么。” 她惯爱啃人,肩头的伤,只有在她有孕的时候,才会好上些许,这平日里但凡来她这里过夜,必然会肩头带伤。 她也不管昨儿是不是啃过了,来了兴致就要啃,死死的咬住,怎么都不肯松。 现在白日里也要啃,他都担心到时候她又 跟什么似得,直接啃出伤来,又该如何是好。 “呵。”姜照皊冷笑,真的用力啃出牙印来。 康熙嘶了一声,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这才笑骂:“越说越狗,可不能如此。” 他还要见人,这下巴上顶着牙印,谁都知道是她啃的,到时候难免说话难听,又该如何是好。 姜照皊嗯了一声,也想到这一茬,就不再胡闹,只是知道他有感情之后,就难免想要探探底,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姜照皊就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个水润润的眼神,康熙很懂。 抿了抿嘴,认真道:“担心压到你肚子。” 胡闹着固然好玩,但是这肚子也不是开玩笑的。 姜照皊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哑着嗓道:“这不是还有脐橙呢,也香甜。” 水果总是令人怀念和不能忘怀的。 康熙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想了一下,才明白是谐音,不由得红了耳根,轻声道:“你既然喜欢,也罢也罢。” 左右不过舍命陪君子,何况一点小事。 只是她孕期格外磨人,只得温柔着来,又担心她不尽兴。 “皇上~” “三郎~” “玄烨哥哥~” 这样说着,姜照皊吃吃的笑,那微微勾起的沙哑嗓音,简直要了康熙的命。 “你呀。”多少话都吞进唇舌间。 待胡闹过后,姜照皊餍足的闭着双眸,由着他清理过后,闭上眼睛就睡。 康熙习惯了,几年来每每都是这样。 低声哄着她睡下,他这才大踏步离去,还有许多政务没有处理,光顾着哄她了,这会儿还要回去补。 梁九功赶紧撑伞,给他系披风带子,跟在他身后,一道回乾清宫。 他斟酌着问:“仁妃娘娘这里……”话没说完,康熙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必上彤史。”他回。 孕期承宠,并不大适合上彤史。 梁九功点头,表示明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仁妃会得宠不少时日,后来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也没见皇上多紧张仁妃,然而就是没丢下。 平日里念叨了些,也倒还成。 毕竟和先帝比起来,那是差远了。 谁能想到,越是细水长流,就越是稳定长久。 回到 乾清宫之后,康熙瞧着手中的折子,认真思考,关于仁妃晋封的事,既然明白自己的心,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现下皇贵妃位在站着,倒是还有一个贵妃位。 先封个贵妃,等到生完孩子,再加个封号,倒是不错。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了。 他下笔,亲自拟定圣旨,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尽数都堆叠其上。 最后删删改改,唯独一句舍不得。 ‘甚得朕心。’ 其实他还想更肉麻一点,将自己真实的情谊表露出来,但是知道不可以,毕竟后宫虎视眈眈,光是太皇太后那一关,就过不去。 罢了罢了。 康熙看着圣旨,就忍不住笑。 不可否认的是,他想和她并肩而立,接受万民朝拜。 第二日一大早,姜照皊就收到了晋封圣旨,简直突兀的一塌糊涂。 佟贵妃亲自来贺喜,笑吟吟道:“你好会瞒,一点气都不透、” 姜照皊含笑摇头:“万岁爷一时兴起,倒不如说他会瞒。” 她也是一点信儿都不知道,大清早起来,突然就成贵妃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能够进一步,谁愿意退一步。 这贵妃跟妃,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就光这金黄色,就与众不同。 “你也别笑话我,我自个儿也懵着。”姜照皊笑吟吟道,笑的开怀。 康熙还是很厚道的,晋封给的很快,一点都不抠唆。 佟贵妃艳羡的紧,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不禁一动,经过情爱滋润,那脸颊红润有光泽,瞧着就欢喜。 又说了几句,佟贵妃便告辞离去。 今儿这是好日子,来的人比较多,可能没有空档一直接待她。 姜照皊笑着送走她,迎来一波又一波贺喜的人,送的礼物太多,直接腾了间屋子出来装。 “电灯的事,怎么样了?”她问。 自打江贵人没了,这电灯也搁浅了,毕竟欢喜纵然聪慧,也聪慧不到这个地步上来,他完全不懂电的原理,只会运用原有的。 欢喜回:“略有进展。” 听到这话,姜照皊有些意外,就又细问了,知道是供电时长又增加了,就笑道:“这样也是极好的。” 反正慢慢来,这电比较危险。 欢喜 应了一声,笑吟吟道:“定不负所望。”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恍然间有种是田田的错觉,真的有些太像了。 都是初始瘦小,后来变得高大又英俊。 跟吃了助成长素一样。 看着他的样子,姜照皊慢悠悠问:“研发可还顺利?” 欢喜点头。 挥挥手示意他先去忙,心里却在想着,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要提一嘴,像是欢喜这样的人才,也是可以收录进研究院的。 毕竟人才不拘一格,现在又缺人的紧。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她顺嘴一说,就见康熙笑着摇头:“旁的都行,只这个不行。” 他细细解释,这宫中太监,原本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有些阶级可以打破,但是有些阶级,打从一开始,就不能打破。 这太监若是能进研究院,各宫都要安插人进去,你是允还是不允。 旁人不会觉得欢喜是有真材实料,只会觉得,你的人能进,为何我的人就不能进。 这样以来,时间久了,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姜照皊点头,表示明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反驳道:“司马……” 她话未说完,康熙就明白她的意思,叹口气,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历史上只有一个司马迁,并无第二个。” 欢喜并不能相提并论,再说司马迁是受了宫刑,本身并不是太监。 “哦。”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姜照皊没说话。 窝在康熙怀里,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心脏位置,感受指尖间的心跳。 “有点凶。”她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康熙没听懂,就抬眸看她:“什么有点凶?” “心跳呀。”她笑。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康熙捉住她指尖,笑问:“好玩吗?”见她点头,便又放开她的手,觉得好玩就玩吧。 姜照皊起身,双手撑着他身周两侧,一脸深沉的打量着。 “您能不能好好的?”现在这样,太过宠溺,跟坏掉了一样。 康熙一噎,再次听到这句话,但是他却没有那么生气,而是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姜照皊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最后还是点头。 确实喜欢,但是会给她压力感,不 如以前放松。 “那就成了。”康熙笑。 他不知道怎么去宠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有什么给什么,想到什么给什么。 有时候说话办事,自然也会失衡。 姜照皊想了想,捉住他手亲了亲,柔声道:“喜欢。” 投桃报李。 对她好的人,她总是愿意回报善意的。 毕竟这世界上,能够对她好的人,实在是太少。 康熙敏锐的发现,姜贵妃对她的态度略有改变,不由得轻叹,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以前对她的态度,她心中明晰,故而不肯交出一片真心。 如今他不过略改一改,她的态度就立马随之改变。 这么想着,又觉得以前亏欠她。 不曾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 康熙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想着往后会收获一个小意温柔的姜贵妃,然而几日下来,他就知道什么做焦梦,仁妃还是那个死样子,不曾有一星半点的变化。 对他还是爱答不理,凉薄的厉害。 康熙一口气梗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 “这个吃不吃?”他问。 “不吃。”姜照皊回。 切成小方块的甘蔗,其实很方便了,但是她懒得拿。 “哪里还有懒得吃的?”康熙无言以对。 姜照皊垂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如今月份大了,她又是双胎,怀起来就有些艰难,最是难受不过,这动一动,就叫人累。 更别提嚼甘蔗了,吃一点甜的,全是渣。 像极了面前的康熙,瞧着白生生卖相好,吃到嘴里也香甜,就是有点废牙废心,那点子甜水到没到肚子里,就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了。 这么想着,她笑吟吟道:“倒是适合您吃。” 见康熙问为什么,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心啊,瞧这甜的。” 一听就知道是作弄人的,康熙笑了笑,捏着她的脸,在眉心亲了一口,才认真道:“朕觉得像你,甜滋滋的。” 姜照皊歪头看着他,想起自己的甘蔗渣理论。 倒也不必。 她才不像甘蔗渣呢,这样的事,还是让康熙来的好。 “不吃就罢了,还有梨,朕给你削皮?”康熙问。 她不想吃,康熙老是问。 姜照皊就有些不耐烦,直接起身,压在他身上, 堵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 就他长个嘴,惯会叭叭。 “唔。”康熙闷哼一声。 他嘴里还有甘蔗的甜味,还挺浓郁,姜照皊又深入一分,扫荡过后,待两人唇分,才意味深长道:“还挺甜。” 康熙红了耳根,也不知道姜贵妃说的是他这个人甜,还是这甘蔗甜。 “胡、胡说!” “放、放肆!” 康熙怒目而视。 然而姜贵妃一点都不害怕,甚至笑吟吟道:“您若是再看,臣妾又要亲了哦。” 看着康熙耳根红彤彤,姜照皊的恶趣味被满足,完全没有想到,康熙在对待感情上,纯情的一塌糊涂,也叫人心中生出喜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9 18:53:44~2020-07-20 17: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随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九幻神 5瓶;十一 2瓶;荟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姜照皊突然感慨。 这话说的康熙危机感瞬间出来,摸着自己的脸颊问:“怎的说这个?” 别是突然觉得他年岁大。 谁知道姜贵妃直接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叹道:“再过几年, 臣妾就二十五了。” 她刚穿越的时候,可是听许多妃嫔说过, 这宫里头超过二十五就是老女人了,再也没有得宠可能。 姜照皊不喜欢听这个, 觉得太过无理取闹。 这个年岁,青春华茂, 怎么就老女人了。可现实确实如此,后宫里头, 那些跟康熙差不多年岁大的女人,再也没有圣宠。 康熙被她气笑了。 “人家无宠, 是因为你占着,不是因为年老。” 姜照皊斜睨着他,冷笑:“怎的, 嫌臣妾占着?” 什么叫无理取闹, 康熙估摸着, 也就这了。 “占一辈子可好?”他道。 姜照皊笑的甜蜜, 依偎进他的怀里,表情是非常标准的娇羞, 一垂眸一红脸,都是她惯常的表情。 冰凉。 康熙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片冰凉,往常看不出来,如今他密切关注,自然能看出其中不同。 “姜贵妃。”他哑着嗓低声唤。 姜照皊笑吟吟的抬眸,就见一只大掌覆上, 将她的脸整个盖住。 “嗯?”她疑惑。 那只大掌摩挲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姜照皊担心脸上搓得分的粉和辛辛苦苦涂的唇脂,就不高兴的挣扎,一边道:“做什么呀。” 室内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 她的口鼻又被蒙着,愈加的看不见说不出,就不高兴了。 “又想杀我?”她问。 康熙滞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都知道,只是从来不曾说过。 用柔软来包裹打磨所有坚硬。 她已经成功打磨出光芒润泽的珍珠,然而她本人,却好像再也感受不到珍珠的存在。 “姜贵妃。”他又轻唤了一声。 姜照皊扒拉着他的手,康熙顺手就松开。 四目相对。 有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萦绕,转瞬那暗潮又恢复正常。 “朕走了。” 他道。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恭送皇上。” 等他走了, 姜照皊才想,两人之间的气氛,可真是奇奇怪怪没有脑袋,康熙最近坏掉了不成,总是这样。 她心里隐约有数,但还是不敢确定。 二十五岁危机论,在她心中是确实存在的。 毕竟和现代不同,古代的时候,确实这个年岁在男人看来不大年轻了,她这种以色侍人的,对年岁最是敏感。 恐慌了一秒钟,想想就算二十五岁失宠,她如今已经是贵妃位,已经不怕什么了。 只要好好的待着,就算大封六宫没有她的份,上头也只有皇后或者皇贵妃,毕竟这两者不会共存,说起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白苏手里捧着甜茶走过来,笑道:“这天儿一会儿下雨一会儿下雪的,万岁爷这般走了,别冻着了。” 姜照皊想起他暖烘烘的身子,笑着摇头。 男人火力旺,他又穿的厚实,哪里这般容易就受凉。 话是这么说,还是叫魏珠拿着披风追上去,好歹遮一者,别受风了。 走在路上的康熙,听到后头重重的脚步声,一回头,就见魏珠捧着披风,见他望过来,笑的一脸谄媚:“娘娘怕您冷着,特意叫奴才赶紧送披风过来。” 康熙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由着梁九功替他披上披风。 转过脸,没忍住勾起唇角。 梁九功看着他两幅面孔,深深的埋下头,跟在后面行走。 等回了乾清宫,康熙叫人弄了热水泡脚,一边泡着,一边道:“姜贵妃那头……”话说一半,他抿了抿嘴,轻声道:“罢了,如今肚子还大着,就不折腾她了。” 原想着提前进行册封礼,这样的话,也名正言顺的受万民朝拜。 但是情况特殊,不如等生完孩子,再行册封礼也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他想着方才送来的披风,又忍不住笑了,抿着嘴,乐滋滋道:“将那披风拿来,朕瞧瞧。” 刚一拿到手,就忍不住笑了。 若是针脚严密,剪裁得体,说明是奴才做的。 要是瞧着有些不大好,像是胡乱弄出来的,那便是姜贵妃亲手制的。 而手上这一件,针脚努力的想要排齐,然而手法生疏,技术不成,出来的可怜巴巴。 “姜贵妃亲手做的?”康熙 看的心满意足。 这种不经意的小事,就好像叫他心里暖暖的,舒适的厉害。 梁九功高高兴兴道:“瞧着挺像。” 毕竟这皇上心情好,他们日子也好过,梁九功就笑吟吟的迎合。 康熙果然高兴,骄矜开口:“行了,该她做的。”说着又叫梁九功妥帖收起来,他这几日,就认真穿这衣裳了。 而姜照皊却不知道,给康熙做披风,是白苏三催四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能够闲着,谁愿意去奋斗呢。 然而对于白苏来说,帝王宠爱缥缈无依,若是不做巩固挽留,会消失的特别快。 在什么位置,就吃什么饭。 她作为奴婢,主要任务是伺候好姜贵妃,但是姜贵妃作为妃嫔,自然要让康熙心情愉悦。 这都是相对而言的事情。 姜照皊刚开始不肯,后来康熙态度变化,反复无常,她也担心在这个时候失宠,就下手去做了。 然而没有耐心,不知道扔下多少次,才做出这披风来。 “您合该再做个荷包出来配才是。”白苏笑着道。 姜照皊摇头,就这都可以了,有时候做的多了,反而叫人不珍惜。 为自己找好借口之后,她就愉快的躲懒,其实她和康熙之间有独特的相处方式,并不一定非得说做点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康熙提供最多的是什么,但肯定的是,对方可能很喜欢她做的这些东西但是她不做,也不影响什么。 含笑摇了摇头,被白苏念叨的多了,难免起了兴,拿了纸笔颜料来,要给康熙设计一个发坠子出来。 这东西他日日都戴,又鲜少重样,最是耗费不过。 想了想,现下多用的寓意,他基本上都戴过了,只未来的国宝熊猫,现下并不怎么使用。 黑白团子憨态可掬,怀里抱着一根竹节,设计成尾指大小,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拿去制造局打出来。”姜照皊道。 白苏对着图案瞧了瞧,有些迷茫,乖巧问:“这是什么?” 姜照皊随口解释,见白苏听的一脸懵,就笑着摇头:“出来就知道了。” 制造局出来的很快,两日功夫,这小小的熊猫就出来了,姜照皊看了看,也觉得心生喜爱,就吩咐说再做一个。 只不过要做 成簪子,这发坠她用不了。 叫魏珠送过去,她就没管这事,谁知道康熙当时就来了,一脸感动的看着她,认真道:“你不必如此,只好生待着,朕就满意。” 前些日子,给他做了个披风,今儿又送发坠。 可以说直接和以往一年差不离,如何能叫人不高兴。 康熙这是真高兴,他刚发现自己的心意,对姜贵妃好了些,她立马就有回应,这种感觉舒爽的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的壮汉,硬生生想红了眼。 不识情滋味,再识已是情中人。 小小的矫情了一把,康熙高高兴兴的搂着心上人的小细腰,一个劲的感慨:“你如今太瘦了,再吃胖些才好。” 姜照皊被顺毛捋的很舒服,笑吟吟的抬眸看向他,柔声道:“如今这样倒也正好。” 说起来也五六个月了,慢慢的肚子就该大了,但是从后面看,腰身还是纤细的。 主要她后怀,肚子又小,瞧着并不吓人。 这么想着,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看向康熙,轻声道:“你且来听听。” 突然间一阵密集胎动。 康熙将大手覆上去,瞬间笑了,胎儿的手脚非常有力,一直在踢他,瞧着就知道是个精神的。 “你疼不疼。”他问。 这他都能感受到,那踢着内里的软肉,哪里能好受了。 “还成。”姜照皊笑。 现在确实不怎么严重,毕竟胎儿小,又有羊水在,可以说跟没感觉一样,然而等月份再大些,就有些不成了。 上一次怀孕,这两个小东西,在肚子里跟孙猴子逛花果山一样,要多翻腾有多翻腾。 有时候许是胎儿在伸懒腰,那小手小脚,一个劲的用力。 康熙揉了揉她肚子上的一块小包,笑吟吟道:“这是手还是脚?” 微微的一个小凸起,若是不注意,怕是摸不出来。 姜照皊仔细的感受了下,才轻笑着回:“这是脚,小手现在摸不出来。” 手还特别小,估计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康熙这才惊诧道:“这般小吗?” 姜照皊也不是很确定在肚子里的胎儿有多大,又不像现代,可以做超声波看孩子到底多大了。 甚至也乜有相关资料,叫人无从查起。 “ 大概这么大?”姜照皊想了想,比了一扎长,不能更大了。 “估摸着就像两条小鲫鱼。”她道。 康熙在心里想了想这么大的鲫鱼,是他的孩子,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这形容……”他迟疑。 “嗯?”姜照皊侧眸看向他,康熙登时面无表情道:“简直绝妙啊。”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了。 又依偎一会儿,康熙就要回去处理政务,有些依依不舍的捏了捏她下巴,笑道:“等着朕明儿来寻你。” 姜照皊乖巧点头,等他走之后,不由得摇头失笑。 翘了翘脚,她还捧着书来读,闲暇时光,还是这个比较好。 她明显感觉到,现在读书读多了,康熙许多话,她都能第一时间理解,更不是像以前一样,还要仔细琢磨一下,才能肯定,对方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摇头失笑,当初她也没觉得自己怎样,现在能听懂了,才知道自己和康熙之间的差距。 好在如今她能听懂。 等过雨雪停了,已是好几日过去,这天暖和,她就想出去溜达溜达,刚一走出翊坤宫,就看到康熙大踏步走了过来。 “皇上?”她歪着头请安,瞧着调皮又可爱。 康熙含笑望着她,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她脑袋,笑吟吟道:“想着天气比较好,就带你出去玩。” 这话让姜照皊比较意外,毕竟康熙鲜少有这么接地气的体贴。 “成。”她随口应道。 左右也是对她好,一点都不慌的。 两人走着走着,那手不知道怎么的就牵在一起。 姜照皊垂眸,就见他一双大掌直接握住她的手,能完完全全包裹,不由得心里一动。 可惜了,这是康熙。 换成任何一个别人,她说不得就能够使手段,直接将人拢在自己身边。 可康熙的先天条件和后天条件,都是吊打她的,这样的情况下,着实有些难。 地狱模式。 侧眸看向康熙,就见他目视前方,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羽睫有些不自在的抖动。 “万岁爷。”她轻声道。 康熙扭过脸来看她,问:“怎的了?”姜照皊看四周无人,就掂起脚尖来亲他。 如同蜻蜓沾水 一样的微弱触感,叫康熙怔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突然红了耳根。 他装模作样的训斥:“外头这不许这般孟浪。” 姜贵妃是有这么毛病,总是不管在外头还是在哪,只要兴致来了,就会说一些亲热的话,做出一些亲热的举动来。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姜照皊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的问:“在内室就可?” 这话说的暧昧,康熙唇角蠕动半晌,决定不理她。这人这些日子,惯常作弄他。 一时无人说话,却有淡淡的暧昧气氛在流淌。 姜照皊想了想,转脸看向他,认真道:“左右无人,你怕什么?” 康熙就也解释,什么到底在外头,要稳重端庄要夫纲。 姜照皊看了一圈,有些惆怅,这夹道算什么外面,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想出宫玩。”她道。 康熙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不成,还是等你生完孩子吧。” 这个时候出宫,太过危险。 “好。” 姜照皊一口应下,她原本说的也不是这时候。 对于自己的身体,她比康熙还珍惜,不管怎么说,总是安全第一的,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康熙摸了摸她的头,总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但是姜照皊却有些不大喜欢,她蹙着细细的眉尖,不悦道:“不成,您别给臣妾摸秃了。” 上了年纪的时候,每一根发丝都是珍贵的。 康熙无言以对,默默的收回手。 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脑袋,姜照皊就笑:“其实这发型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多少秃头男人看不出来了。” 人到中年,难免地中海。 现在是三岁稚子都陪你一起秃,甚至就连胤祐,等到五六岁的时候,前额也要剃光的,这个可怕的造型,将持续到出嫁。 好在她穿越过来之后,是直接在后宫里头,一切都成熟了。 想想十来岁最爱美的小姑娘,别说留刘海了,就是前额的头发也得全部都给剃了,简直惨烈的一塌糊涂。 “哪有这样说的?”康熙摸着脑门的手,还放着不是,这放下也不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姜照皊又看了一眼,觉得他其实还挺好看。 他已经彻底成熟了 ,轮廓没有刚开始的少年感,变得结实宽阔,那肩膀瞧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更别提下颌骨,更是线条刚硬中带着俊秀,特别明晰。 再加上他是帝王,有天然滤镜在,更别提他还是孩子的父亲,那更是会再加一层滤镜,这样来看的话,更显的他英武不凡。 “您现在好高啊。”姜照皊道。 她其实也不矮,穿着花盆底,好歹也到康熙鼻子处,但是如今有孕,穿着稳稳当当的绣花鞋,这身高就直线缩水,约莫直到他下巴处。 见人伤心闻者流泪。 她也想又高又飒,气场一米八。 像他这样身量颀长的就极好。 这么想着,她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这才闷声笑。 “乐什么呐?”他问。 “没什么。”姜照皊回。 就算有也不打算告诉他。 等进了御花园之后,周遭一下子空旷起来,就越加的寂寥,风呼呼的吹着。 简直就是来看了个寂寞,这御花园里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到处都是还没有化的雪堆,这里堆一坨,那里堆一坨的。 姜照皊瞟了几眼,就牵着康熙的手要回去,这样的地方,她不大喜欢。 “等明年春天就好了。”康熙道。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有些心虚,毕竟是他的园林,结果光秃秃的一片。 不过这冬天,确实没什么可看。 两人溜溜达达的又回去,就见奴才们提着箱子过来,见了他俩赶紧打千请安,一边道:“田公公打从外头送了几盆花来,说叫娘娘随便玩。” 姜照皊有些好奇,让他们把东西拿到内室去,打开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全是些小花小草,比较耐活的。 甚至还有一盆狗尾巴草。 “田公公说了,这是刚弄出来的,只有这些耐活的才成,等过几年,他研究透彻了,跟您上名花来。” 小太监挺机灵,一板一眼的说道,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成,本宫等着,你们几个辛苦了,白苏,看赏。” 冬日里有点子绿意,到底叫人心里高兴。 她这头刚收到,那头康熙就知道了,看着她高兴,他冷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田田这狗东西,惯会拆台,毕竟他没有办到的事情,对方轻而 易举的办到了。 想想又觉得,田田一个宫里头长大的小太监,是读了几年书,但那也是姜贵妃起复之后的事,在这之前,可是什么都不会的,这样的人,都能够说办到这些,那么那些科举人才,为什么不能。 研发。 他头一次感受到这两个字的力量。 有了帝王重视,这研发才算真正的走上历史舞台,初期看不到希望,好在经过玻璃的事,康熙知道,这都是时间问题。 只要给人一点时间,总会办出来他想要的结果。 “水师的事,训练的怎么样了?”康熙问。 前些年的时候,姜贵妃就已经提出过,叫那些残疾老兵有个去处,这出海再好不过。 后来他允了,现下已经试行一年有余,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兵部侍郎赶紧上前禀报,将详细情况说了,才朗声道:“商队请求出战。” 出战这两个字,用的很好。 康熙想了想,点头允了。 “做生意是次要的,仔细的探查列国情况,才是最重要的,基本上摸透彻了,不要带着傲慢去看,要用眼睛看。”康熙道。 兵部侍郎应下,看着康熙的表情,才猜着道:“那书籍……” “能收来的都收来。”康熙道。 世人都知道他喜爱西学,倒是没有多想,不知道这是姜贵妃在后头嘀咕的后果。 对于他来说,仍旧觉得大清才是世界之最。 然而姜照皊也知道,像是后世一些大国,现今正茹毛饮血,跟蛮荒差不多,但是很多地方,工业已经萌芽,牛顿那一批天才,已经在世了。 在现代学的时候,可能不太敏感,但是处于这个时代节点,才知道时间有多么紧迫。 落后就要挨打。 你迎头跟不上,自然被别人在后头追着打,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既然是书中世界,既然是半架空大清,她就想尝试着,看能不能带来一个不一样的大清。 虽然她个人能力微弱,但是在种花,从来不是英雄主义,而是民族主义。 只要百姓团结起来,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基建大国,真的不是说说。 沉睡的雄狮,如今还未沉睡。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信还会出现类似后世的情况。 握了握拳, 姜照皊觉得,像是康熙这个节点就很好,他喜爱西学,思想并不传统,也知道怎么去扬长避短,自身很聪慧,又能听从别人建议。 她虽然办不到很多事,但是康熙可以。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温柔的看向一旁的康熙,那眼神慈爱极了。 康熙被她看的发毛。 “做什么这副表情。”他问。 姜照皊牵着他的手,在夹道上溜达,随口道:“爱您的表情。” 有时候什么爱不爱的说多了,连她自己都觉的,自己定然爱康熙至深,要不然怎么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然而清醒的时候,又真切的指导,她就是不爱,说爱不过是给自己的保护伞罢了。 康熙被她逗弄的没法子,只道:“你好好的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无奈,这话不是前儿几天,姜贵妃经常说他的话。 姜照皊轻笑了笑,一脸认真的应下。 瞧着她这样,康熙就知道,得,肯定又是忽悠他的,她定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然而看着她微微丰腴的脸颊,康熙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在心里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刚好看见佟贵妃一转身走了过来,看见两人还有些意外,上前来请安。 “佟贵妃。” “姜贵妃。” 两人行了平礼,姜照皊随口问:“做什么去?” 佟贵妃看了康熙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儿胤禛要去上书房,送他去了一日,这会儿想去瞧瞧,他在那可还好。” 姜照皊想了想,看向佟贵妃,慢悠悠道:“胤祚昨儿吵着要去上书房,合着兄弟俩商量好了。” 康熙见两人聊上了,暂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跟姜贵妃说,他要回去处理政务,就不等她了。 听他这么说,姜照皊随意挥了挥手,想想佟贵妃还在,礼数要做走了,就赶紧正了正表情,要行礼送他离开。 康熙拦了,冷笑道:“平日里多想着朕一点,比什么都强。” 自己都挥手了,想起旁人在,又补礼节。 姜照皊为难的看了一眼佟贵妃,小声道:“您不是忌讳在外头说这个?” 怎么这会儿说的起兴。 也不怪康熙,着实 是她和佟贵妃凑到一块,眼睛都亮了,高高兴兴的跟对方聊天,眼角都不带瞥他一下的。 想想当初翊坤宫有小妃嫔的时候,她总是多照看着,对着人家笑的温柔又可亲。 那三个小妃嫔搬出去后,到处打听她如今的消息,生怕她过的不好,亦或者说,但凡能有搬回翊坤宫的机会,就算降级也想来。 这算是什么道理。 康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见姜贵妃毫无所觉,不由得惆怅起来。 看佟贵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要把她扔到一旁,让姜贵妃的眼睛,只能看见他。 这么想着,就见姜贵妃抬眸,冲着他笑了一下,康熙登时心满意足的走了。 然而姜照皊抬眸,是因为佟贵妃说,康熙在盯着她。 “嗯。”她随口应了一声,对着康熙笑了笑,见对方走了,才回头跟佟贵妃接着说道:“胤祐也在,我也想去瞧瞧。” 说着两人就一道往景仁宫走去,她对这地方熟,曾经也上过许久的课。 这么想着,就见佟贵妃唇瓣蠕动,半晌才说出来:“你平素跟……”她有些犹豫,闭了闭眼睛,却还是问道:“跟皇上都是这般相处的?” 毫无任何恭谨,但皇上却很喜欢。 真的拘礼了,对方反而会觉得不大自在,然后让她自便。 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和康熙在一起,也不是没有相处过,有时候不叫她跪着回话,只叫她立着,已经是法外开恩。 若是能多说几句,就算板着脸,也算是温柔了。 平常都是她一个人说,他嗯一声就作罢。 后来听得多的就是,什么仁妃哪里缺什么,你赶紧办了送去。 有时候禀报宫务,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歪到仁妃上头去,一会儿仁妃缺吃的,一会儿仁妃缺穿的。 左右这宫里头所有的好东西,皇上都想给她。 偏爱的有恃无恐。 然而做为被偏爱的这一个,跟没事人一样。 姜贵妃并没有因为康熙宠爱,就真的在后宫横行霸道,反而脾气比先前还要好,轻易都没发过火。 以前不高兴,旁人惹她了,她当即就会爆发,当即就骂回去。 然而现在不会了,她只是闲闲的撩了撩眼皮子,看都懒得看一眼。 因为知道她受丁点委屈,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上。 惹后妃可以,谁敢惹皇上。 敬嫔如今还在冷宫里头待着,这四公主如今被皇太后拘着养,整日里在学蒙语,这郭络罗贵人更是一撸到底,如今堪堪挂着贵人,却名不副实,照着答应的份例走。 哪一个不惨。 你要说姜贵妃出手,那真没有,都是皇上替她出头。 “嗯。”姜照皊随口应下。 没有说的是,平日里跟康熙在私下相处,更加的过分一些。 她原本不想说的,但是想想,若是叫佟贵妃知道,已经没有可能,她要么会一击必中,要么不会再对她动手。 这样要好上许多,她不想整日防着佟贵妃,那太累了。 毕竟作为康熙母家,佟家马上就会发展成佟半朝,对方若是想要对付她,太过容易了。 仗着康熙宠爱,在宫里头她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在这前朝,姜家相对于佟家来说,有些薄弱了。 “这样啊。”佟贵妃怅然若失。 谁的豆蔻年华,没有做过梦呢,打从她长大,她就知道,自己未来定然是会进宫的,高堂上坐着的男人,只会是她男人。 她幻想过对方搂着她,带着她看星星看月亮,亦或者是看云卷云舒,只要呆在一起,她就会极高兴。 谁能想到,她如愿入宫,却未能如愿侍寝。 和皇上之间,更是比在自己家里头还疏远些,那时候还是她表哥,有时候会有赏赐下来。 而如今却只是佟贵妃,有时候多看一眼都难。 她甚至幻想过,若是皇上只宠爱她一人,她要不要进言,劝皇上雨露均沾。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想象罢了,什么都没有。 看向姜贵妃,她想说的话,尽数又闷了回去,转而说起几个孩子来。 姜照皊知道她的想法,但是无可奈何,毕竟这样的事,你让她把康熙让出来,分佟贵妃一点,那是不可能的。 进了她的盘丝洞,自然不好再放出来的。 不吃干抹净,哪里对得起她受的苦。 等到了上书房,就听孩子们奶声奶气的读书,一遍又一遍,甚至咬字还有些不清晰,但乖巧又认真。 姜照皊立在窗子的地方往里面看,一眼就怔在原地。 胤祐正摇头晃脑的在背,那大眼睛闭着,背的正起劲。 小小的手掌握成拳头,显然在攒劲。 视线转向胤祚,就见他背一句看一眼,倒也认真的紧。 而胤禛就愈加可爱了,跟小大人似得,负着手,一字一句读的认真。 姜照皊轻笑了笑,冲佟贵妃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莫打扰了。 佟贵妃赶紧点头,头一次没有那么顾仪态,蹑手蹑脚的离开窗户。 “孩子们长大了。”除了景阳宫,她不住口的感叹。 姜照皊也跟着笑,没想到,当初小小软软的团子,如今竟然能背书了,想想也是,胤祐已经会跟她吵架了,用自己的小歪理,堵的她哑口无言。 还喜欢讲故事,什么这个小公主那个小阿哥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一人分饰多角,不慌不忙,有人有动物,是的,就连两只哈士奇和甜宝都有出镜。 “幸好养了这孩子。”佟贵妃道。 当初给她养胤禛,她是有些不愿意的,自己又不是不会生,为什么要养一个奴才生的孩子。 她看不上乌雅氏,也看不上她的孩子。 自然不想养,后来养出感情,倒也觉得还成,如今想想,幸好当初没有做出错误决定来。 她会生没用,要有人跟她生才成。 如今宫里头有孩子最多的是荣嫔,平日里深入简出,非必要不肯在人前露面,特别是不肯在姜贵妃面前露面。 不过姜贵妃膝下两个,肚子还揣着,就是不大清楚肚子里是几个,若还是龙凤胎的话,就是后宫中养孩子最多的人了。 到时候宫中的孩子,光两人膝下就要占一半了。 想到荣嫔,佟贵妃不禁皱眉,随口道:“荣嫔怎的没送孩子过来?” 姜照皊没注意,闻言才想起来,就笑:“许是年岁不到吧。” 这孩子大一点就安全一点,皇上不提,她就当没这回事。 而佟贵妃忘了,一时没有想起来,还是今儿才突然想起的,就想着叫胤禶入学,这事也耽误不得。 姜照皊不管,这事也不归她管。 正走着,胎动有些频繁,她就赶紧停下,搭着潮平的手,小心翼翼的等待这一波胎动过去。 却把佟贵妃吓了一跳,白着脸问:“怎的了?” 这是跟她一道出来玩,若是有星点万一,她万死难辞其咎。 “无事,胎动了。”姜照皊随口道。 这话一出来,佟贵妃就怔住,胎动吗?多么稀奇的词,她也想尝尝这滋味,哪怕就一次。 “我……能摸摸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问题比较敏感,她不太确定姜贵妃会不会答应,又为自己的孟浪脸红。 怎么能提这样的要求,姜贵妃若是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那该多难堪,对方不管什么抉择,都会很为难。 “也不是……”那么想摸。 “好。”姜照皊道。 这话一出,佟贵妃登时怔住,好——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佟佟:我能摸摸吗? 康康:不能。感谢在2020-07-20 17:45:56~2020-07-21 17:3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妃妃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雪无归处、20917554、等闲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姜贵妃一口气应下, 她反而不敢再动作。 试探的伸出手,迟迟不敢放在那微微耸立的肚腹上。 姜照皊瞧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儿,头一次觉得佟贵妃可爱, 拽住她的手,直接印在自己肚腹上。 似乎连风都变的寂静起来。 佟贵妃一脸梦幻,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舍不得移开。 隔着肚皮翻涌的感觉特别棒, 她不禁潸然泪下,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 不就是这。 姜照皊见她哭了,登时手足无措。 她不是说那种故意哭的梨花带雨, 而是咬着唇瓣,默默流泪。 “你别哭呀。”她赶紧拿出帕子, 想要给佟贵妃擦擦眼泪,却见她笑着道:“这是高兴的,无事。” 吸了吸鼻子, 佟贵妃自己拭掉眼泪, 兀自感动, 大胆的把手放在她的肚腹上, 感受那种生命最真切的律动。 唇齿间又弥漫出苦味来。 她想一下,瞥一眼, 就算他的相关。 也能叫她尝到那铺天盖地的苦涩。 淹没。 不得挣扎。 她心里弥漫着恨意,却又不知该恨谁。 恨姜贵妃吗?此事又与她何干。 不爱她的人,不愿意宠幸她的人,是皇上。 恨皇上吗?人家看不上眼,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那应当恨谁。 恨送她入宫的家人?似是也有些不妥。 佟贵妃有些茫然,又有些委屈, 憋了一肚子的难受痛苦,却无处可诉,只看着姜贵妃掉眼泪。 那些未尽的话语,她希望姜贵妃能懂,却又知道她不可能懂。 姜照皊被她哭的心碎,手足无措的挥舞了几下,想了想,还是把她搂到怀里,学着康熙抚慰她的模样,轻轻的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哄她:“乖,别哭啦。” 一边哄一边慌,佟贵妃素来通透又知机,很少有这般嘤嘤哭泣的少女态。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这样了。 然而她越哄,肩头的濡湿感越重。 姜照皊苦着脸,有些无从下手,哭泣的少女到底要怎么会。 “乖,你别哭呀,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她细声细气的哄。 “嘤。”佟贵妃越听越想哭。 原本只是一点泪意,在她温柔的怀抱 中,竟然想要放声大哭,想要真切的告诉她,她到底有多难受。 等把佟贵妃哄好,姜照皊觉得有点累,坐在交椅上,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水。 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敢多说什么,万一这又招惹的哭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佟贵妃发泄一通,心里倒是顺畅了些,看着姜贵妃的表情,她鼻尖一酸,这么好的人,也无怪乎皇上喜欢。 想着方才她稳稳当当的搂着她,轻轻哄着,她就在想,若是有这么个男人,她定然愿意嫁给他,不要后位也成。 羞赧的瞥了一眼姜贵妃,她慢悠悠道:“我还想……” 看对方那受惊兔子一样的眼神,佟贵妃没忍住笑了,柔声道:“往后想必要多叨扰你了。” 姜照皊松了口气,不哭就成,她算是怕了。 这终于明白,康熙面对她哭的时候,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到底是有彷徨无奈。 “无事,你若喜欢,尽管去便是。”她随口道。 佟贵妃能够做朋友,自然比做敌人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就分开了。 等到佟贵妃去禀报宫务的时候,就见康熙看她的眼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以说态度很差了。 佟贵妃奉上小札,还未走,就听康熙冷笑道:“以后少去寻姜贵妃。” 他都还没有被搂着哄呢,先被她摘了桃子。 这佟贵妃没有坏心倒还好,若是存了坏心,这般哄着姜贵妃信任,到时候背叛了,她岂不是又要伤心。 “姜贵妃在您眼里头,到底算什么?”她低声问。 康熙一时怔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佟贵妃说告退,人就真的躬身离去。 他在想,姜贵妃,算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因为他不许她去找,就要这样讲,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康熙想不明白,他甚至觉得,自己为了姜贵妃好,才会去这么做。 “放肆!”康熙拍桌。 冷笑道:“干卿何事?” 佟贵妃忍不住又想红眼睛,帝王对她怒吼,这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但此处没有哄她的人。 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她才轻声道:“是不干臣妾的事,只臣妾一心为着姜贵妃着想,自然喜 她所喜,忧她所忧。” 说了一句之后,佟贵妃转身就走。 她害怕挨打。 谁知道身后的康熙并没有反应,而是怔在原地,似是在想,什么叫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康熙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不出来答案,决定去寻姜贵妃,听她自己说。 等到了翊坤宫,就见她坐在廊下,精致的小脸迎着光,带出几分剔透的白皙。 “姜贵妃。” “请皇上安。” 口头上见过礼,康熙挨着姜照皊坐下,直接将心中疑问问出。 “谁跟您说的?”她没有回,而是先问了一句。 康熙一怔,他问:“你怎么知道是旁人说的。” 姜照皊笑了笑,他作为帝王,你可以要求他做个仁君,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帝王,知道什么叫人权。 他对她们,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不管宠爱是,就连喜欢亦是。 “是佟贵妃。”康熙低声道。 姜照皊了然,她其实猜到一点。看向一旁的康熙,沉吟了片刻,仍旧说道:“您觉得,臣妾该不该和佟贵妃好” 跟谁好的意思,不过是玩的好。 但是康熙想岔了,不高兴道:“你都有朕了,怎么会想着和旁人好?” 姜照皊无言以对,只能说心里想的什么,这就爱说什么。 “和她玩。” 她补充。 康熙想了想,若是按他以往的想法,自然是不许的。 但经过这一遭,他就试探着问:“可是先问过你的喜好,再说?” 他这话说出,姜照皊是真的诧异了,想不到康熙是这样的康熙。 点了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姜照皊侧眸看向他,笑的温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这是后世的普世条例,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的说法。 更多的是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都绑成一个整体。 “嫔妾虽然蠢笨了些,但是几本判断还是有的,谁对臣妾有恶意,谁又没有,臣妾心里门清。”她道。 康熙不置可否,他一直都说,姜贵妃性子软,又好受欺负,是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她说她门清,康熙却还是担心她受伤害。 “成,你既然喜欢,就随 你。”他道。 姜照皊侧眸看向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妥协,佟贵妃只提这一句,何尝不是因为知道说了没用。 她从来不曾提过什么,也是知道无用。 可事实证明有用。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机会。 有什么话,都放在明面上说,不让沟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他作为帝王,与阿尼走出来一步,她一个光杆司令,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嗯,臣妾觉得她还成,喜欢。”姜照皊认真道。 康熙一听,危机感顿时出来了,可怜巴巴道:“你应该喜欢朕。” 姜照皊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无言以对,这人整天都在想什么,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喜欢你。” 她敷衍道。 好在这个问题,康熙没有真正纠结,而是看着她,小声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的许多想法,朕都不知道,所以你可以跟朕讲。” 而不是闷在心里,这样的话,谁都不能确定以后是什么样子。 姜照皊点头,调侃道:“您如今好着呢,臣妾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跟您讲的。” 她侧眸看他,笑道:“总不能叫你遣散后宫。” 这在小说里头经常发生的事,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显得格外的不可思议。 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果然康熙一听便失笑摇头,什么遣散后宫,听着跟做梦一样。 “你这脑袋瓜子里头,想的都是什么。”康熙笑言。 姜照皊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你看,大家的脑回路都不在一条线上,说什么爱不爱的,不都是见色起意。 亦或者是时日久了,有些习惯对方的陪伴,不喜欢失去,倒暧昧感上头,觉得是什么情情爱爱。 呸。 康熙看着她的神色,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开始琢磨,总觉得姜贵妃这个笑,非常的意味深长。 但是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方才那句话,谁都没有当真。 这么想着,姜照皊又懒洋洋的依偎进他怀里,不住感叹:“佟贵妃又香又软,真的好甜。” 女孩子特有的柔软,那那一刻展示的淋漓尽致。 她很喜欢。 康熙无语凝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她是妃嫔, 你也是妃嫔,你二人是对立的,可不能昏头了。” 哪有跟妃嫔惺惺相惜的。 姜照皊果然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她觉得孤独了。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康熙一见她失落,这心里反而紧张,浅笑出声,温声道:“你即喜欢,把握度便是。” “无事。”抿了抿嘴,姜照皊没说什么。 康熙说的也没错,两人身份对立,再怎么美好,也是不会去欣赏的。 宫里头的妃嫔,也不是真的人人都喜欢斗的跟乌鸡眼似得,只是有时候身不由自罢了。 罪魁祸首,是权势是地位,是她身旁这个大猪蹄子。 姜照皊想了想,依偎进他怀里,懒得说话了。 以后的日子以后过,未知的事情在这里唧唧歪歪,没有任何助益。 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将手覆在她肚腹上,酸溜溜道:“今天佟贵妃还摸你肚子了。” 那都是他的,怎么能给旁人摸呢。 对于这个话题,姜照皊说烦了,直接冷笑道:“您若是如此说,臣妾就有话讲了。” 康熙见她说翻脸就翻脸,还有些懵,呆呆问:“有什么话讲?” 姜照皊冷笑一声,直接道:“臣妾不过被女人摸了肚腹您就不高兴,那您……” 她意味深长的从上到下扫着康熙,纵然一句话都不说,也保证让康熙明白他的意思。 康熙果然明白,皱眉道:“那不一样。” 姜照皊随口道:“对啊,那不一样。” 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有很大分歧,不能很好沟通。 康熙一时消化不了,就认真看向姜贵妃,想要探知她到底在想什么,然而并没有用。 他想说他是皇帝,合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现在妃嫔少,是他自己愿意,但是姜贵妃不能要求什么。 可仔细又想想,作为姜贵妃不能要求什么。 若是作为心上人呢。 自然要求多多。 她如今不提要求,只能说明她不爱,不能说明她懂事。 人都是自私且向利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这么想着,康熙轻叹一声,对于人权,突然有了朦胧的概念。 要是将她独独当成和他一样的人,自然说什么都是应当的。 不能够像 现在这样。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没有人告诉康熙。 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姜贵妃,将她往怀里抱住,这才转身走了。 在想要她爱他之前,他好像应该好生学习,如何去爱她。 姜贵妃唾手可得,却又那么的咫尺天涯。 只因为一个心字,他想要她的人,也想要她的心,想要她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看着康熙离去,翊坤宫的奴才都习以为常,更别提姜照皊了。 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直接笑吟吟的接着看书。 康熙现在的状态有些复杂和纠结,她感觉到了,也已经肯定,他定然喜欢上她了。 啊。 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在心里一咏三叹,姜照皊笑了笑,看向书籍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温柔。 若是能够倾心相待,谁愿意冰凉互拥。 下了几场雪,眼瞧着就到年关,相对比头一次过年的新奇感,现在只剩下熟练,再就是胤祐、胤祚最高兴,烟花爆竹对于孩子来说,有些不一样的吸引力。 “今天晚上就有,朕交代了,叫天擦黑,能瞧见的时候就放。” 康熙高高兴兴道。 姜照皊一听,也高兴:“成,现下睡得早,这早点放就早点看完,要不然扛不住。” 是为着她才改的时间。 胤祐在一旁听的兴起,兴奋的问:“皇阿玛,烟花是什么样子啊?” 她还没有见过呢。 康熙用手给她比了个烟花的样子,胤祐就不高兴了:“怎么就这么简单啊。” 示意她晚上看了再说,康熙就没有说什么了。 姜照皊早早的来到乾清宫,上了二楼,遥望着午门的方向,到时候会在那里放烟花。 胤祐裹的跟个肉团子一样,哈着气,委委屈屈道:“有点冷。” 这楼上没住人,自然也没有地龙烟道,自然算不上暖和。 胤祚蹦了蹦,他也觉得有些冻脚。 “那我们玩游戏吧。”两人手牵着手,下去玩耍。 没过一会儿功夫,当第一声烟花声音响起的时候,这第二声就紧接而来。 姜照皊还担心胤祐害怕,谁知道她尖叫出声:“啊啊,好好看。” 所以女声心里都住着一只尖叫怪吗? 胤祚没被烟花吓到,反 而被她吓了一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母妃。 康熙摇头失笑,这孩子真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烟花好像能铺满整个天空,姜照皊抬眸,认真的盯着看,她喜欢烟花绽放。 前世的时候,好像有首歌,就叫烟花易冷,确实是这样。 烟花未停,康熙看着她,目光温柔:“姜照皊,朕喜欢你。” 姜照皊侧眸去看他,烟花爆炸声震耳欲聋,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认真观察,就见康熙脸颊在夜色中,泛着微微的红,不由得笑了:“这烟花真好看。”他也好看。 说完便转过脸,又看烟花去了。 康熙注视着她精致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羽睫,挺翘的鼻尖,还有那轻抿的唇瓣,不由得笑了。 其实她不光外貌好看,说句矫情的话,他更喜欢她这个人。 胤祐和胤祚在二楼又跳又笑,简直高兴疯了。 原来烟花这么好看,皇阿玛比划的一点都不对。 烟花停了,瞧着感觉过了一会儿,细算来,已经半个时辰了。 “今年怎么想起来放烟花了?”姜照皊随口问。 康熙也就随口回:“想放就放了。”其实是她提了,说想看烟花。 现在国库里头银钱充足,不过给她放个烟花罢了,还是值当的。 再加上一直在打仗,皇家的安宁和铺张,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国泰民安。 风雨飘摇的时候,谁也没有这样的心情。 姜照皊笑着点头:“到时候国库里头的钱花不完,这烟花就可以随便放了。” 其实不是,这烟花再过几百年,就不准放了。 康熙点头,她喜欢,多放放也无妨,毕竟这钱,还是她阿玛赚来的。 说起来这个,康熙就忍不住道:“田田那家伙,竟还做了好事。” “什么好事?”她问。 说大也挺大的,田田跟着一群人,没事种种这个,种种那个的,研制出来一种种麦子的方法,相对比原来而言,能够增产一成。 就这一成,就足够多少人吃了。 “那倒是挺好的。”她道。 其实田田很聪慧,应该说,能够在宫里头混下来的,没有一个憨子。 “你有什么想法?”他问。 姜照皊沉吟,捏了捏眉心,才轻笑着 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您不许他进研究院,还有欢喜。” 既然不给进,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康熙皱眉,一直在认真思考,到底能不能破例。 “进了两个太监,都是你名下的人……”康熙迟疑。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这虽然是在您名下,但实际上研究院是臣妾的啊?” 康熙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叫大清研究院,确实是她个人的没错。 “那就看你的了。” 后来这研究所挂着官职名,这才叫他想岔了。 姜照皊道:“安排进去吧,手里头有资金,有人,才能更好的办事不是。” 两人都已经有明确成果了,再这么拦在门外就有些不合适。 康熙点头,随她去了。 想想田田能够做出实事来,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等康熙走了,直接写信夸了他一通。 田田拿着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这才妥善的收起来。 甚至在欢喜面前,还一个劲的嘚瑟,说什么主子最爱他了,不爱欢喜。 欢喜无言以对,原本在主子跟前,他就不怎么显。 然而田田在他跟前显摆,他就不高兴,冷笑着回了一封信,说潮平才是陪着主子的人,到时候时日长了,过去三年两载的,看主子还记得他是谁。 这个话题,要是细说起来,简直就是悲伤了。 田田无言以对,一边盼着潮平好,一边又盼着他不好。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没心思寻欢喜的不痛快了,同不是主子身边人,相煎何太急。 简直就没有必要。 这么想着,他想起来潮平那妖孽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虞,决定好生的给他上眼药。 先是给自家贵妃娘娘去了信,将潮平在宫外的经历扒了个底掉,说他打小就是从勾栏出来的,看多了肮脏手段。 就算后来选入宫,那也是瞧他生的好,教的都不是常规路子。 和他教的东西不一样。 他说的隐晦,但是综合起来,这意思还是很明显了。 姜照皊直接回一句她知道,就没有多说什么,她确实知道,当她怀疑潮平的时候,就直接查了个底掉,只是还没有跟康熙说而已。 对于她来说,潮平打哪里来 ,是参考数据,不是直接决定数据。 但是以她的经验来说,潮平现在当差,并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沉默寡言了些,什么都能踩着她愉悦的点,这就成了。 田田气的无力。 这么一个太监,直接打杀了便是,为什么要放在身边。他真的很有危机感,担心过几年,主子已经习惯身边有潮平,就把他忘了。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叫他不能不防备。 “你放心,你不一样。”姜照皊在信的末尾说。 看到这句话,田田瞬间高兴了。 然而他们之间的信件,都会被康熙知道。 看到这些,他有些坐不住,直接来到翊坤宫,用审视的眼神看向潮平,这才发觉出问题来。 潮平身上,一直有一种矛盾感,你说他温润如玉,偏偏还有些许的霸道和自我。 你说他性子不好,偏偏他又沉默稳重。 平日里瞧着,只觉得这奴才踏实。 现在若是往男人身上想,就会发现,他这种别扭的性格,才是女人最喜欢的。 肩宽腿长,相貌英俊。 除了是个太监,哪哪都好。 康熙也跟着生气了。 “这样的奴才,你放身边做什么?”他问。 姜照皊有些懵,看向康熙的时候,一时间甚至有些回不过神,见他视线瞥向潮平,这才反应过来。 捏了捏眉心,她看向康熙,认真道:“潮平很好,伺候的很尽心,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但是他来历不纯……”康熙道。 说起来潮平也伺候她半年了,平日里乖巧的紧。 这会儿听见议论他,只默默的跪在墙角,直挺挺的,并不说话,却透着一种沉默的倔强。 “他好好的,也用惯了,为什么要换。”她道。 康熙见她这样的态度,一时也有些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要把潮平赶走。 “就算他是按……教出来的。”她把小倌两个字吞下,无奈道:“但平日里行事端庄,并无烟视媚行之状。” 这些话,说起来怪怪的。 她有些不耐烦解释了:“左右他若是有二心,直接赶走,你打杀了臣妾也不管,但是现在好好的,你要提前处置了,那就不成。” “等到他做出点什么,就晚了。”康熙道。 听他这么说, 姜照皊侧眸看向潮平,沉声问:“你会做什么吗?” 潮平摇首,叩头道:“奴才不会。” “你说了,本宫就信。”姜照皊道。 她不过随口一句话,却不知道对潮平造成多大冲击。 原来,他说的话,也是可以信的。 她信了。 就算他说,皇上不爱她,她也信了。 皇上的批语果然没错,蠢,性子软。 可这样的主子,叫他想要用生命来呵护。 康熙看着,无言以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却还是忍不住道:“这个不可心,你换一个便是。” 姜照皊无声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他很可心。 几人之间气氛有些僵持,连风都凝滞了似得,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潮平若是做对不起本宫的事,本宫就把他做成人彘,呵。” 这话说的恐怖,再想想她方才为他争取的软萌样,康熙就觉得槽多无口。 当他开口的时候,其实已经料定结局。 她若是介意,早就把潮平扔了,一直没扔,自然是不介意了。 姜贵妃连后妃都愿意去温暖,一个小小的太监,更是不在话下。 “你呀。”康熙拂袖而去,看着她就生气。 姜照皊笑了笑,侧眸看向仍旧跪着的潮平,冷笑道:“你若是敢背叛本宫,本宫就把你卖进青楼楚馆,你越怕做什么,便越叫你做什么。” 潮平俯身应是:“若奴才有丁点不好的意思,便叫奴才后世代代为奴为娼,不得翻身。” 姜照皊尔康手:“倒也不必。” 看着周围人,都觉得她是个软萌小可爱,她不禁唏嘘,其实也不必,纵然已经穿越这么久,她还是很难视人命如粪土。 若是像江贵人那样,穿越过来之后,拿着古代的条例,比古代人还要严苛,那她穿越的意义在哪里。 说句中二一点的话,谁还没有点改变世界的梦。 更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孩子,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不必过上大清公主的生活。 抚蒙和公主府,哪一个都不行。 她想要她快快乐乐的,做自己人生的选择,可以选择一个喜欢的人,去成婚,而不仅仅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不会被嬷嬷拿捏着,就连看一眼驸马,就要塞银 子,或者被对方指着脸骂不知廉耻。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不想再看到,然而想要做到这些,自然要从刚开始就去做。 姜照皊本性薄凉,对什么都不大在意。 这能容下潮平,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在这个位置上,是谁都行,潮平可以潮起也可以。 可她的孩子,她还是很在意,想要给她一个很好的环境。 离公主成婚议亲还有十来年,她可以提前谋划。 而表现的软一点,符合康熙的预期,才能更好的提出自己那些,真正的意见。 比如人不分三六九等,人人可以考科举。 比如不以职业论贵贱等,一时半会的,定然无法实施,但是一个素来圣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没有那么叫人惊讶。 康熙愿意做出改变,她就要仔细的想策略,怎么叫他更好的改变。 视线回到潮平身上,见他还在跪着,姜照皊就纳闷的问:“怎的了?” 潮平叩首,认真道:“奴才一直学的都是情情爱爱,前些日子,您问奴才,皇上为何会那样,奴才说谎了。” 见贵妃娘娘面容平静,潮平心里一突,却还是认真将自己的看法说了。 他觉得,那是皇上开窍之前的挣扎。 如今态度平平,说明已经挣扎过后,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就这?”姜照皊面无表情。 看着愣住的潮平,她随意的挥挥手,不在意道:“本宫早就知道了。” 她作为当事人,自然要比他敏锐些。 问的时候,也不过随口一问。 一个就算学过情情爱爱的人,哪里比得上她经过情情爱爱呢。 潮平呼吸一滞,头一次体会到,康熙那被噎到哑口无言的感觉。 “您都知道呀。”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才是傻的可爱那一个。 说起来也是,姜贵妃素来敏锐,这些日子,从未问过一句话,能得到帝王喜爱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喜爱着。 “唔。”随便应了一下,姜照皊道:“行了,多大点事。” 示意他起身之后,她转身进了内室,着实有些困,她需要睡一会儿。 潮平立在廊下守着,就这么一会儿,他想了很多,着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姜贵妃来 说,到底什么能让她不明白。 唏嘘。 他还觉得她性子软,又蠢。 害,合着最后性子软,又蠢的人是他。 姜照皊一觉睡醒,舒舒坦坦的听着殿外的喧哗声,这过年的时候,规矩就会松一点,显得宫里也热闹。 依着平常,这般大声喧哗,是要被抓起来的。 她仔细听听,觉得有些诧异,总觉得那兴奋的尖叫声,有些像是胤祐。 “做什么呐?”她问。 潮平就立在廊下回:“公主叫人陪着她玩骑马。” 这骑马自然不是真的马,而是坐在肩膀上,叫奴才驮着玩。 “走,本宫去瞧瞧。”洗漱过后,姜照皊就走出殿门,刚一跨出翊坤宫的门,就见胤祐骑在奴才肩上,和胤祚手牵着手,两人教奴才飞奔,自己玩的开心。 今儿风有些冷。 她刚从被窝里出来,猛一被风吹,登时打了个哆嗦。 佟贵妃远远就看到了,先是叫奴才回去拿披风,这才缓缓走近,笑着道:“俩孩子玩这么开心?” 互相见过礼,姜照皊才笑着道:“是,您瞧瞧,皮实的厉害。” 全没有胤禛的沉稳样子。 佟贵妃抬眸看着,忍不住笑了,见姜贵妃小脸都吹红了,那鼻头更是明显,就笑道:“这天冷,怎的不穿披风?” “想着就出来瞧瞧,哪有那么娇气。”她随口回。 恰在此时,潮平手里拿着披风过来,刚要给自家娘娘披上,就被佟贵妃截胡了。 她温柔道:“本宫来。” 其实姜照皊比她高,但是佟贵妃穿着花盆底,而姜贵妃穿着平底绣花鞋,猛一看倒差不多。 甚至对方还有些比她矮。 这样立着,抿着唇,乖巧的等着她系披风,感觉着实妙不可言。 仔仔细细的系好带子,佟贵妃又理了理,这才立在她身旁,温柔依旧。 姜照皊侧眸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来个问题,她还不知道佟贵妃叫什么名字,整日里贵妃贵妃的混叫着。 “你叫什么名。”她问。 佟贵妃呼吸一滞。 抿了抿粉色的唇瓣,执起她的手,一字一顿的在上头写。 “佟明岚。” 纤白的手指扫在手心,有些微微的痒。 姜照皊认真的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出来,到底 是什么字。 “呃。” “佟明岚。” 佟贵妃认真道,侧眸看向她,刚想问你叫什么,就见康熙黑着脸,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 您就不能来晚点。 姜照皊反执起她的手,还未开始写,就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果然手被抢了过去,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 “姜贵妃在朕手上比划。” 康熙长身玉立,一口气卡在佟贵妃和姜贵妃中间,将佟贵妃别在一旁,不肯叫她近姜贵妃的身。 “这么多人看着呢。”姜照皊吸了一口气,认真道。 康熙想了想,中气十足的吩咐:“都给朕背身。” 看着奴才们齐刷刷的背过身,姜照皊无言以对,和佟贵妃对了个眼神,示意下次再说。 还未看完,她眼前就出现一个大掌。 “不许在朕跟前,跟别人眉来眼去。”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之后才发现橘里橘气,突然自我怀疑。感谢在2020-07-21 17:35:22~2020-07-22 17: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妃妃儿、罗克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克万 20瓶;我爱甜文甜文甜文 3瓶;扬阿漾 2瓶;荟樱、不夜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冬天的风, 彻骨的寒凉。 打从夹道中吹过来,呜呜的响,似是能吹到人心里去。 佟贵妃抿唇, 露出一个无意识的微笑,见两人气场相合, 便自个儿退下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嫉妒万岁爷有姜贵妃疼,还是该嫉妒姜贵妃有万岁爷疼, 左右都没她什么事,何苦在这里招人嫌。 姜照皊冲她的背影颔首致意, 笑着道:“明儿去翊坤宫玩。” 客气一句之后,就被康熙牵着手, 往宫里带,一边不高兴道:“瞧你手都凉了, 还在外头玩。” 姜照皊想想方才佟贵妃给她系的披风,觉得这话着实她有些冤枉。 她天生不如他体温高,哪里能这般比。 “忙完了?”她问。 康熙点头, 牵着她的手, 笑吟吟的往里走, 一边道:“是, 忙完了。” 对于前朝的内阁,他之前处于否定阶段, 后来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能和想法,一人治国,到底偏颇了。 现在重新构建出一个小内阁,帮他处理许多事情。 并且在这种基础下,好像还会更加的完善, 毕竟凭空想象自然耗费心力,但是这在此基础上修改完善,自然要轻松许多。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回首捏了一下姜贵妃的鼻子。 为了省出时间陪她,又不影响政事,可以说绞尽脑汁。 想了无数法子,最后才把目光定在小内阁上,这才能省出这么多时间来。 姜照皊被捏了一下,抬眸疑问的看向他。 康熙不会告诉她实话,他抹不开这个面子,现下姜贵妃就是踩着他的头,歪缠的不像话,这若是知道放在心尖尖上,还不得上天。 这么想着,他又细细想着,姜贵妃要是一身红衣,张扬又跋扈,就是看他不痛快了,也能眉眼凌厉的扫过来,好像——还不错。 “咳。”这思绪不能发散,一下就有些歪。 他又想着,等她生完孩子,一定要把这一年欠的肉,尽数都给吃回来。 叫她哭着求他。 一定。 想想她咬着自己指尖,哭的梨花带雨,康熙就恨不得此时她立马生完,好一尝鱼水之欢。 姜照皊敏锐的将目光投向他,谨慎开口:“您想什么呢?” 那行事隐隐带着些猥琐。 康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口:“无事。” 姜照皊眼神狐疑,却没有说什么,看向耳根隐隐有些红的康熙,心中了然。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熟。 估摸着是馋肉了。 这些日子倒是能吃,只是不敢胡闹,温柔的磨人。 “且等等,过几个月就可以了。”她道。 这预产期在三月份,但是双胎会提前生,约莫就是二月份,如今已经剩个小尾巴,没差多少时日了。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也就是一时兴起。 毕竟憋的很了,瞧着她就馋的慌。 动了动肩膀,又觉得自己方才想多了,姜贵妃只会咬着他肩膀,啃的他疼。 “快生了且缓着些。”他想了想还是叮嘱道。 姜照皊笑着应一声,对于生孩子这事,她熟。 过年比较忙乱,日子总是飞快,但是这过完年,猛然间冷清下来,就更能关注到旁的事。 “左右护法来咯~”龙凤胎高高兴兴的奔过来。 起名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现在叫多了,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胤祚一个胤祐,可不是左右护法。 开玩笑说过一次,两个孩子就喜欢上了。 胤祚颠颠的跑过来,揪着她衣角,昂头奶声奶气的问:“让儿臣看看,弟弟妹妹为何还未出来啊。” 胤祐也凑过来,小小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摸着母妃肚子,昂头很好奇的等待。 姜照皊也不知道。 她含笑摇了摇头,柔声道:“这是无法料定的事,说不定哪一日,你二人睡醒起来,就多个弟弟,或者多个妹妹了。” 胤祐歪着头,眨巴着眼睛问:“为何不是弟弟妹妹一起呢?” “弟弟也行,妹妹也可以,都要爱他们哟。”姜照皊道。 她也不能保证,刚好又是龙凤胎。 胤祐有些失落,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然而没过多久的功夫,当一觉睡醒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孩子,裹着浅色的襁褓,举着小拳头睡的香甜。 姜照皊看着她的表情,就想起来,刚生下他们两个的时候,甜宝蹲在婴儿床前,看着他俩的表情。 那种这是什么玩意儿,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那种三观尽碎的纠结 感。 “怎么这般丑?”胤祐嗷的一声就哭了。 吓得襁褓中的两个孩子一哆嗦。 她赶紧收声,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母妃,然后抽噎着问:“弟弟妹妹这么丑,长大了可怎么办?” 这么说着,她还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在她眼里,丑的不像话的两个孩子。 攥着小拳头发誓,以后把她的美貌分两个孩子一点,瞧瞧这可怜的。 姜照皊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其实,你生下来,跟他们差不多。” 看着胤祐瞪大双眼,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睡着的两个孩子,显然这三观碎成渣了。 胤祚倒是没注意长相,他看着半晌,有些苦恼:“谁是弟弟,谁是妹妹?” 都是一样的小短发,瞧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边是哥哥,那边是妹妹。”姜照皊道。 和第一胎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终于是男孩比较大,而女孩比较小,这样以来倒是正好,四个孩子已经圆满了,就连排序也已经无可指摘。 生完这一次,她真的不能再生孩子了。 这才多大年纪,已经生过四个,虽然只有两胎,但是放在现代,你跟谁说,我有四个孩子,那都是令人震惊的存在。 胤祐和胤祚蹲在床头,过了一会儿,甜宝来了,这两只哈士奇也挨挨蹭蹭的过来。 两人三动物,虎视眈眈,盯了好半晌。 姜照皊睡了一觉起来,他们还在看,不由得好笑:“有什么好看的?” 胤祐起来换了个姿势,这蹲的时间久,有些腿麻了。 “哪里都好看。” 等到康熙过来的时候,就见婴儿床被围了个严实,不由得失笑,问:“做什么呢这是?” 胤祚乖巧解释。 看着几人其乐融融,康熙感慨良多,也凑了过来,跟着他们一道看孩子。 对于新生儿来说,他见过的不多,每每就是听个信儿,知道有了,这事就过去了。 像姜贵妃生产,他不守着,这心里就跟猫抓似得难受,一刻都离不得。 昨天硬是从得到消息,守到她生产,在外头踱步,走的脚后跟都是疼的,当时还没有发现,后来孩子生了,心里那口气卸掉,这才感受到脚后跟钻心的疼。 在门口,都能闻到里头的血腥味。 姜照皊一抬眸,就见康熙嘴角明亮亮的大燎泡,看了一眼,她抿抿嘴,难得没有打趣。 这样的情况,她有些无所适从。 对方没有嘴上说什么喜欢啊爱啊,但是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咳。”感觉姜贵妃的视线在他嘴上打了个转,康熙有些羞赧的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烧,他便一本正经的别开脸,看着胤祐白嫩嫩的小脸,柔声道:“乖,你在做什么。” 胤祐正在摘手腕上的镯子,闻言软濡道:“这银镯子给妹妹了。” 说着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人,真的好可怜哦,都没有镯子戴,但是没关系,以后她的好东西,都要分妹妹一点。 胤祚看着她这样,抿了抿嘴,就掏出自己的荷包,一脸肉痛道:“这里头是小金锞,都给弟弟啦。” 既然姐姐疼妹妹,那弟弟就由他来疼。 康熙看着这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画面,觉得很高兴。 “唔……”不小心笑了一下,咧到燎泡了,还有点疼。 姜照皊觑了他一眼,拿着自己的花油慢慢沾上去,替他涂药,一边笑道:“仔细养着,莫留疤了。” 康熙直着腰板道:“这疤痕是男人的勋章。” 在姜贵妃的瞪视下,他面不改色的改口:“只是在脸上,不要也罢。” 这么说着,他看向襁褓中的两个孩子,脸上尽是慈爱。 “姜贵妃,你辛苦了。”他道。 这孩子生的好,又是龙凤胎,都说是他这个帝王做的好,上天下的吉兆,要不然谁家没有龙凤胎,怎的皇家一出就是两对。 “这龙凤胎的洗三,就……”大办两字还未说出,就见储秀宫的小宫人,卸了钗鬟,哭的跟号丧似得,直接冲进来,哭的震天响:“皇贵妃娘娘,殁了。” 康熙本来想要呵斥,不许在翊坤宫大声喧哗。 闻言一时怔在原地,皇贵妃这个人,在宫里头十来年,打从有后宫,就有皇贵妃在了。 她端庄又贤惠,轻易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私心,纵然有行差走错的时候,大面还是顾住了。 皇贵妃身子一直不大好,但好歹冬天熬过去了,这春天都快要来了,谁知道她竟没扛住。 姜照皊皱了皱眉,还未哭,就被康熙 给拦了:“罢了,你二人……”有仇。 “倒也不必哭,刚生完孩子,可不许掉眼泪。”康熙叮嘱。 她原本就不想哭,他一拦,就从善如流。 只是她不哭,这孩子还是得去吊唁,奴才们也得去哭一场。 皇贵妃位同副后,丧仪规格至上,自然容不得马虎。 这事交给佟贵妃办,她有些茫然,也有些松了口气,这皇贵妃没了,不可否认的是,她缺了个对手。 她和姜贵妃之间,不管谁能登上后位,那就各凭本事,但是多个人,这说话就多了起来。 这么想着,她仍旧卸掉身上钗鬟,配合着礼部、内务府等,举办丧仪。 这人没了,后宫里头考虑更多的是,她的位置谁来填。 是姜贵妃,还是佟贵妃。 亦或者是,宫外的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佟贵妃压下心底的那点子心酸,转而看向跪着的胤祐、胤祚,两个孩子特别乖巧。 平日里无法无天,这会儿也不胡闹,似是知道环境比较庄重。 瞧着就令人心生喜爱。 “给三个孩子的垫子换一换。” 这垫子是特制的,里面埋着几个万向香丸,虽没有多热,但好歹暖烘烘的,没凉气。 这灵堂到底不适合小儿,瞧胤禛小脸都白了,显然有些撑不住。 但是那龙凤胎瞧着倒还好,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但是佟贵妃也不敢托大,说句不好听的,皇贵妃已经没了,但是这一屋子,可都是皇上的心肝。 最大的孩子不过十岁,下头一水的才三四岁,都头大身子小的软团子,可不敢再出丝毫差错。 这么想着,她又是叫人上茶,又是叫人上点心的。 左右这屋里是单独隔开的,需要的礼节都上了就成,这中间的空档,自然要让他们松快些。 看着四公主摇摇欲坠,视线还往胤祐那看,她不禁皱了皱眉。 好在两人中间还隔了保晴、保柔两个公主,倒是让她放心些许。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亲自把胤祐、胤祚送了回去,一边道:“白日里瞧着还成,不知累着没有,夜里多照看着。” 其实姜贵妃刚生孩子,一般情况下,是不招待人的。 可佟贵妃一直惦记着,想要来瞧瞧 ,这今儿寻着机会,立马就来了。 看着对方蜡黄的小脸,她眼泪珠子又往下滚,吸了吸鼻子,含着泪笑道:“怎的气色就差成这样,你好生养着才是。” 佟贵妃没见过刚生完孩子的妇人,现下猛然一瞧,只觉得触目惊心,可怕极了。 姜照皊笑了笑,示意她坐,这才笑着道:“我这还算好的,身子并无什么不适,亏了点气血,好生养着就是。” 佟贵妃又去看了龙凤胎,就没有多待,直接告辞离去。 只是回了承乾宫之后,难免惦记着,就开始拿着库房单子,看自己有的东西。 “这百年老参送过去,这阿胶也不能少,这血燕应当也吃的……”她想着哪些东西对女人好,最补气血,一口气就拨了好多,成箱的往翊坤宫送。 白苏都给闹的没法子,这些东西,放又放不得,现吃的话,谁能吃的了这么多。 姜照皊瞧了瞧,笑道:“无事,收着吧。” 怎么说也是佟贵妃的一片心意。 然而康熙好像跟她杠上了一样,只要佟贵妃送过来一点,他就要送过来双倍,什么都要压着来。 两人跟比赛谁手里好东西多,谁也不肯罢手。 姜照皊头一次收礼收到烦,因为两人带头了,其他人总不能空着手,这洗三礼已经取消了,礼还是要送的,因此各个都跟疯了似得,可劲送。 “闭门谢客,谁来都不开。” 她决定不收了,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手里头握着一包包银钱的姜照皊表示,她真的一点都不缺钱。 自然也不缺东西了。 这么想着,她在床上滚了滚,非常想出去玩。 生了双胎要坐大月子,康熙还擅自给她加了半个月,不许她在外头乱晃悠。 皇贵妃的丧礼完全结束,她都没能出来看一眼。 等再次出门,已经是草长莺飞,人间芳菲四月天了。 她立在杏花树下,眯着眼,看着纷纷落下的杏花,还有在天空中排成一字型的大雁。 康熙立在她身侧,伸手给她系上披风,这才笑道:“你刚出月子,还是仔细着为好。” 这天气乍暖还寒的,最是容易受凉。 姜照皊叹气,已经懒得挣扎了,看着远方的云,她皱眉道:“今年这天气,不 同寻常啊?” 确实不同寻常,总感觉冷的厉害,这杏花已经开了,谁能想到,又下了回头雪。 冰雹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她头一次见这种阵仗,简直都要呆住。 刚刚出月就送这么个大礼,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起这个,康熙也跟着皱眉,是这样的没错,这天气着实无常。 “国库没粮了。”他道。 放在以前的话,他是不会跟姜贵妃说这个的,但是现在说习惯了,有些话题,对方要是不感兴趣,甚至懒得搭理他。 更别提什么结党营私,以公谋私了。 吹枕头风的事,更是没有。 姜照皊对这样的话题,都懒得讲话,叹了口气,无语道:“进口啊,找周边列国买啊。” 这个买字,她说的意味深长。 康熙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带着军队去买啊。”要么买,要么抢,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做第二种选择。 “还可以这样?”康熙喃喃自语。 这都不是先礼后兵了,这是拿着兵问人家要礼。 好无耻啊,他喜欢。 康熙面无表情的想,只要他的粮仓里有粮,旁人怎么想的,又与他何干。 刻在骨子里头的掠夺心态,经由姜贵妃的提醒,又重新焕发出来。 “拿着军队去买粮。”康熙哈哈大笑,可。 对于姜照皊来说,这样的提议,真的是毫无压力。 这也就说一句,她就没问了,具体实施方案,由康熙来。 他对这个的流程很熟。 其实康熙早期,大清真的又穷又苦,还有满汉矛盾对立的问题,简直千疮百孔。 他细心的想要缝补,奈何没有线。 现在姜贵妃告诉他,怎么可以弄线来,如何叫人拒绝的了。 杏花落了,桃花开了。 这不过月余功夫,粮食的事情就敲定了。 其实大清困苦,旁人并不会好上许多,只是这相对比而言,还是大清这个庞然大物要吓人些。 虽然派军队去,但是说的很清楚,就是拿钱买粮。 不过几年功夫,康熙也尝到甜头了。 社会体系一点点的改变,百姓不必整日苦恼缴税的问题,只要能糊口,谁愿意做刀尖上舔血的事。 只要动动手,就能养活一家几口,人都是趋 于安宁的,这样下来,就连犯罪率都降了一点。 才几年功夫,甚至有些地区都不能很好的传达朝廷决策。 康熙心满意足。 只要大清在他手里,一点点的便好,他就算累点,多去尝试些东西,也心甘情愿。 姜照皊倒没什么感觉,只要没有空调和手机,这古代对她来说,就是一穷二白的不毛之地,她连个眼神都欠俸。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这华服珍宝而高兴。 现在说实在话,她的仓库里头,堆了太多珍宝,周边列国的都有,什么都是顶尖的,这瞧多了,觉得也就那样。 不就是石头和金属么。 姜照皊豪横的想,人就得有更高层次的追求。 比如把这《资治通鉴》、《周易》之类的啃下来。 她可以。 她非常可以。 她啃不动也不会哭。 然而这书看的她云里雾里,还是有些想哭。 这个时候读书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话,你看一遍,有个大概了解,就有一堆人按着你说厉害,但是现在,有时候掰头都得用原文,引经据典是要有出处的。 不是说,我记得,我曾经看过,恨不得第几页第几行都能给说出来。 是要背的。 那么厚一本书,是要背的。 再就是《永乐大典》,这堪称系列百科全书的书,她都得一点一点的啃下来。 她突然就非常理解康熙,为什么造型是金钱鼠尾,这样不需要发量的发型。 显然是为了学习汉学,提前做的准备。 秃了旁人也看不出来,多方便。 她觉得自己也要秃。 康熙就安慰她:“等你这些书看过之后,再去看旁的,就会觉得很轻松。”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她从不爱看以后,只记着当下。 她现在看不懂,你说未来又有什么用。 “你想要个什么封号?”康熙冷不丁的问。 姜照皊一怔,呆呆的反问:“什么封号?”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随口道:“你喜欢什么都成。” 说着又觉得奇怪,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给封号,也是延续以前的封号,比如说她的‘仁’。 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 “清仁贵妃?” 姜照皊随口道:“ 可。” 康熙这就心满意足的离去,等道圣旨下来的时候,姜照皊才察觉出不对。 什么清仁贵妃,和情人谐音也太像了。 只想做他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爸爸,不想做小情人。 然而圣旨都下了,已经是板上钉钉,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听出谐音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后世看到她的封号,哦,清仁贵妃,就是那个情人贵妃。 然后再给彼此一个调侃的‘你懂得’眼神。 社会性死亡。 想想翠花公主的封号,她突然又觉得,凡事没有那么可怜。 “传召翠花公主入宫。”说起来,也是许久都没见了。 传召进来,联络一下感情,还是非常必须的。 翠花公主来的很快,毕竟清仁贵妃传召,作为后宫最大的她来说,谁也不敢怠慢了。 只是不知有什么事,这突然间下的命令,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她到的时候,就发现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纯亲王福晋等都在,这才明白过来,就是召见宗妇入宫罢了。 以前这样的事,都是皇贵妃办的,如今对方去了,这自然换人了。 翠花公主笑吟吟的互相见了礼,这才看向清仁贵妃,一叠声的说:“瘦了、瘦了,瞧你瘦的,跟什么似得。” 那腰肢细细不盈一握,胸前却又鼓胀的紧,瞧着就好看。 有些人往那一站,就是风景。 姜照皊就笑着回:“还成,小东西闹人,夜里有些睡不大安稳。” 其余三人还好,只纯亲王福晋有些局促,她生完孩子半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进宫,没跟清仁贵妃打过交道,这心里头就虚的厉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您是自个儿带的不成?”她想了想,还是挑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姜照皊点头,叫人把孩子推过来给她们看一眼,转脸又推走了,一边笑:“养在自己膝下,虽麻烦了些,但也带来不少乐趣,还挺好的。” 这么说着,她笑吟吟的叫人换过茶水点心。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热了,这可以喝香饮子了。 这时候的香饮子,里头爱放着花生碎、芝麻、葡萄干、玫瑰卤等等,吃起来是好吃,但是她想念珍珠了。 又软又弹的珍珠,才是心头好。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就知道是用淀粉,但是淀粉变成珍珠奶茶里头的珍珠,要几步,她就有些不知道了。 好在她有一整个御厨做后援团,因此珍珠还是被她给鼓捣出来了。 因此几人端着香饮子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喝到嘴里,才发现跟自己吃的不一样。 看着那黑色的圆珠子,翠花公主就笑着问:“这是什么?” 姜照皊笑着解释了,问:“吃着可还成?” 都一口的夸赞。 她现在其实有些分不清旁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自从坐到贵妃位置上之后,旁人面对她的时候,就特别的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没有后路可以走。 姜照皊就需要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综合语句来判断对方的情绪。 有些人她就懒得动脑筋了,不得不说,这个身份地位还是很有便利的,一般人闲疯了,也不会想着来招惹她。 当初作为小贵人,看似宫里头独一份,实则上谁都看不上。 因为太过唾手可得。 而贵妃就不一样了,作为第一个有双封号的贵妃,更是与众不同。 众人都在猜,若不是皇贵妃刚没有,皇上甚至会给姜贵妃直接晋封皇贵妃。 当然后位,大家都没有想过。 清仁贵妃还不具备后位的一些才德,光是太皇太后那一关,就过不去。 别人不知道的是,就连这封号,在太皇太后那里,也差点过不去。 毕竟对于她来说,短短四年,从冷宫贵人到清仁贵妃,这跨越实在太大了,而其他妃嫔,还都只晋封过一次。 只有姜氏,一次又一次,独她一人晋封,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宠着她,愿意宠着她,哀家管不着,但是升这么快,不成。”太皇太后冷声道。 见康熙面色有些不好,她就温声解释:“俗话说,这细水长流,哪里有这样一口气窜上去的。” 确实窜的快了,比之先帝的孝献皇后,也不差什么了。 甚至更过分些,只是这两人都不张扬,做了惹人厌的事,却没有说惹人厌的话。 皇帝又对后宫掌控比较强,宫里头没有新人,都有些蹦跶不起来。 康熙抿嘴,沉默的看向太皇太后。 在 对方冷厉的眼神中,才淡淡道:“您觉得哪里过分?” 太皇太后从后宫的稳定,说到了前朝稳定。 毕竟帝王宠爱,太过重要,确实许多人都争的跟乌鸡眼似得,先帝是有前车之鉴的。 甚至太皇太后还说:“你自个儿都是在这样的阴影下长大,为何还要给自己的孩子制造这样的阴影?” 这话不可谓不毒。 康熙被她说的皱起眉头,脸色不好起来。 老祖宗知道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对于孩子非常上心,正打算借此多说几句。 就见皇帝板着脸,冷笑着开口:“以老祖宗说,朕宠着清仁贵妃,会让前朝后宫不稳。”他骄矜的抬了抬下颌,冷声道:“那老祖宗不妨说说,朕宠着她四年了,是前朝有变,还是后宫不稳?” 太皇太后哑然。 前朝蒸蒸日上,有许多新奇的政策,不再经过她的手,她也就失去敏锐性,只有结果出来的时候,才会知道,原来有这么一个政策在。 甚至大清变的更好了,她也不知道。 这后宫,风平又浪静,凡是闹事的,现在不是在土里埋着,就是在冷宫待着,你要说不稳,那还真没有。 可要说姜贵妃兴风作浪,闹的后宫不安生,那也没有。 她跟个镇山太岁似得,气场强大,轻易无人敢惹,你若真对她好,她又比谁都软。 可以说是会做人的紧。 看太皇太后不说话,康熙就慢悠悠道:“既然老祖宗允了,朕这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去。” 听到这话,她是真的有些诧异了,就问:“姜贵妃还不知?” 康熙点头,她确实不知道。 太皇太后心里有些高兴,不管怎么说,愿意事前来跟她说一声,就比事后通知要强的多。 虽然皇帝也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但这样,已经叫她满足了。 这些年,忽视她,忽视的太厉害了。 康熙得到应允之后,就没有多说话,直接去翊坤宫,告诉姜贵妃这个好消息。 而变成清仁贵妃的她,日子还照常过,一点变化都没有。 要非说变化,也还是有的。 就像现在,以前对她很是随意的翠花公主,现在也谨慎许多,言语中会捧着她了。 不过一个珍珠奶茶,就全方位的 把她夸了一遍。 姜照皊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她喜欢别人夸她。 等送走几人之后,姜照皊才皱了皱眉头,发现问题了。 “现在……”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是不是又快要打仗了?” 翠花公主和纯亲王福晋倒还好,这裕亲王福晋和恭亲王福晋神色间就有些忧虑,瞧着有些不大好。 她们自己是做祖母的人,说实话轻易能撼动心潮的不多。 也就是家里的爷们了。 康熙为她的敏锐震惊,半晌才缓缓道:“是,也不是。” 只不过沙俄屡犯罢了。 只是在边关骚扰,并不多做什么,这大清缺少粮食,这沙俄也不遑多让,再加上国土的问题,自然会有些许试探。 “弄他。”姜照皊随口道。 其实这有时候就是欺软怕硬,你若是强硬了,他就要衡量着来,你若是露出星点软弱,随口就会咬上来。 康熙黑线,捏了捏她的脸颊笑。 “好战。” 她说出这话不稀奇,当初是个小贵人的时候,不用太过在意身份,她不高兴的时候,就要推搡,或者说是打人。 骂的话,她有些骂不过。 有时候能气出小颤音来,端的可爱至极。 这么想着,康熙又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狠厉道:“弄他!” 姜照皊自己说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由康熙重复一遍,就觉得特别的中二,跟傻子一样。 不过听着还有些青春,有些燃。 两个快步入老年的选手,罕见的燃了一把。 “落后就要挨打。”姜照皊想起来这句伟人说的至理名言,反捏了捏康熙的脸颊,笑:“您努力的发展大清呀,叫别人不敢来犯。” 这也是实话,当你非常强大的时候,说话做事都强硬,这手段强硬了,一般人都要掂量着来。 可大清不是,大清越来越弱势。 那段屈辱的历史,是不可磨灭的。 种花的分分合合,和列强入侵是不一样的感觉。 康熙沉默,半晌才点头道:“是啊,落后就要挨打。” 一如当初的大明,不过稍微露出疲态,就被群狼环伺,咬的渣都不剩。 “你倒看的通透。”康熙道。 姜照皊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歪头道:“旁 人说的,人家比你厉害多了。” 她鼓着脸颊笑,说出来的话,却教人没有那么喜欢了。 康熙眉眼一利,冷笑:“朕就不信,谁能比朕还厉害。” 不得不说,在大清,敢说这句话的,还真没有。 姜照皊赶紧道:“人家还未出生呢。” 伟人在二百年后,不在这个时候,想要掰头,大约得几百年后,大家黄土一捧,地府相见的时候,就能激烈讨论一下,到底谁厉害的问题。 “人家未出生,你又如何得知会说这话。”康熙目光幽深,侧眸看着她,字字认真。 姜照皊看着他的神色,那眉眼冷厉,透出几分探究。 紧绷的下颌线,也昭示主人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2 17:33:58~2020-07-23 17: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末﹌烟雨ぴ 30瓶;扬阿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姜照皊心中一紧, 登时屏息凝神。 在康熙紧迫的视线下,她慢悠悠的笑开了,侧眸看向他, 浅声道:“因为臣妾胡说的。” 马甲能掉吗?不能。 反正她就是她, 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穿越这样的事,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的话,她只会想着对方长大了, 性格变了, 并不会觉得是其他。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 只要她状态稳,康熙就炸不出来。 “胡说?”康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审视的看了一眼清仁贵妃, 康熙心中了然,有时候太过镇定, 何尝不是一种破绽。 只是他心中好奇,姜照皊还是姜照皊吗? 是被替代还是有了什么奇遇。 她一直捂着不肯说。 不过没关系, 他眼瞎, 能够略过的都愿意略过。 刚开始的时候, 嘴硬不肯承认, 如今知道了,心中反而唏嘘,从未想过有一天, 会有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叫他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姜照皊瞥了他一眼,不高兴道:“大晚上的甩脸子, 臣妾还睡不睡了?” 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是被先声夺人之后,确实会比较心虚。 康熙垂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浅声道:“是是是,朕的错,给清仁贵妃赔罪了。” 这么说着,姜照皊被他脸上的胡茬蹭的有些痒,不禁笑出声来,方才那紧绷的气氛,登时松懈下来。 她觉得,以两人之间日渐熟悉的样子,她的小马甲,估摸着是要保不住了,只是什么揭开,就看她能稳住多久。 反正她不打算说,在不能确认康熙是什么态度之前,她的来历绝对不能说。 康熙闲闲的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问:“身子可好些了?” 她这些年终于养好了,谁知道竟然又开了怀,这一生两个,身体又熬的不像样。 瞧着她尚有些发黄的脸颊,康熙心疼的紧。 姜照皊摇头,这种生孩子的消耗,要天长日久才能养好,最起码也是一年往上。 这胎儿对于母体的消耗,太过恐怖了些,她有系统支撑,尚且如此艰难,不知寻常人,到底是怎么过 的。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康熙,作为男人,生孩子只需要动动腰,他一点损耗都没有,再加上如今正青春年少。 更是瞧着比她精神勃发。 不公平。 姜照皊嘀咕一声,决定榨干他。 笑吟吟的用胳膊支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康熙,她意味深长道:“据说女子可行采补之道,不知万岁爷意下如何?” 康熙觉得很好。 伸手一拉,让她直接压在自己身上,才哑声问:“不知清仁贵妃想如何采补?” 姜照皊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直接应下,一点反驳都没有,甚至还问怎么采补。 想了想,她轻笑着回:“自然榨干。” 榨干这个词,能在后世兴起,自然有其精妙之处。 康熙老脸一红,望着她的目光格外幽深,克制的滚了滚喉结,这才伸手将床帐放下,见她来扯衣裳,就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别急。” 姜照皊呼吸一滞,谁急了,她才没有急。 …… 被翻红浪,抵死缠绵。 许久不曾有的酣畅淋漓,让两人都有些沉迷。 姜照皊咬着他肩头,死死不肯松开,康熙扶着她脊背,没有挣扎。 感觉到口腔中带出些微的血腥味,她这才松开,抬眸去看他。 康熙被她看的呼吸一滞,原本已经消逝的欲念,又变得蠢蠢欲动。 双颊潮红,眸光潋滟溅水。 刚才撩开的床帐,又被放了下来。 待雨歇云收,姜照皊斜倚在软枕上,一脸餍足的打盹,这闹的有些晚,她累了。 康熙手里拿着锦帕,粗略给她擦拭一遍。 浑身上下,许是找不出没有他口水的地方,自然也好生清理。 “我睡了。”姜照皊咕哝一声,白细的长腿往他身上一翘,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康熙垂眸笑了笑,温柔的擦拭过,又小心的给她穿上小衣亵裤,这才把人往怀里一搂,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能够把她搂到怀里,不用担心会压到肚子,或者是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挺好的。 鱼水之欢。 食髓知味。 两人连连胡闹好几日,这节奏才缓下来,整日里叫水叫的频繁,翊坤宫的奴才看着她的眼神,都染上丝丝 暧昧。 潮平眼神纠结,半晌才在清仁贵妃的示意下,轻声开口:“还是要节制些才是。” 这些日子,贵妃娘娘闹的有些不像话了。 这灯总是半夜才熄,每每都要好几次的水。 几日也就罢了,这一连十天半个月的,着实有些不像话。 作为奴才,也有规劝主子的职责。 他这话一出,白苏也关切的看过来,姜照皊呼吸一滞,扭过脸,小声道:“成,本宫知道了。” 虽然说,这古代主子胡闹的时候,宫人也要在跟前伺候,但是她一直不习惯,都是叫在外头候着,就连床帐也给拉上了。 这明面上说,自然也是有些不习惯的。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照皊就有些扭扭捏捏,红着脸推拒。 “嗯?”他低声问。 姜照皊红着脸,扭着手帕,将今儿奴才的反应说了,一边道:“说的确实没错,纵然年轻,也得节制些。” 这些日子是有些胡闹太过。 康熙抿了抿嘴,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笑道:“朕瞧你采补的不错。” 这心情好,自然也有一方面原因,但确实养的好,脸颊白里透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清浅的媚意。 一瞧就知道,是被宠爱着的。 姜照皊抿着嘴笑,勾了勾康熙的手指,一并坐在书桌前,柔声道:“不若教臣妾读书。”她对这方面,有些弱势了,想要弥补。 但是懂的越多,就越需要学习。 “成。”康熙原就是为了满足她,强撑着闹到现在的。 她说不必了,这心里头反而松了一口气。 再也不必日日鹿血松茸的进补着,他的食谱里头,就连韭菜也添上了,生怕她有不满意的地方。 教书好啊,就废个嘴。 等晚间两人躺在一处,难得安安生生的搂着睡觉,反而有些不习惯。 康熙抿嘴,小小声的建议:“要不,我们就一次?”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摇头。 她一开始没有做相关心理准备,这会儿只想睡觉,并不想做什么。 “嗯。”康熙随口应下,就乖巧的抱着她睡觉。 半晌过去。 寝宫内一片安静,并无其他声响。 然而过了一会儿,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还没睡?”姜照皊小小 声开口。 康熙应了一声,也小小声的回:“没。” 两人胡闹惯了,突然间安安生生的睡觉,自然睡不着。 “那要不?” “嗯。” …… 等到胡闹了一场,带着熟悉的余韵,姜照皊这才安心睡去。 康熙亦是。 两人不愿意叫奴才知道,姜照皊就叼着他的手,把所有的声音尽数都含在嘴里。 不同以往的胡闹,倒是教人愈加的起了兴。 这样玩了几天,姜照皊自认瞒的严实,就听白苏说道:“其实……咳……奴才们可以不说的。” 草。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深深觉得自己没有隐私了。 说来也是,这奴才们伺候着,向来都是形影不离,有时候说不得,了解主子比本人还要清透些。 “往后夜间,都在外头值夜吧。”她轻描淡写的开口。 其实在这个时代,奴才在近前伺候的时候,都是常有的,但是她不习惯,也不打算让彼此间可以说这些隐私话。 房中事房中事。 自然是她二人的房中事。 若是因病拿出来说,倒也无碍,叫人说来玩笑,她就不成了。 特别还是熟人,熟到不能再熟。 白苏也发觉自己孟浪了,轻轻扇了一下自己嘴巴,强笑道:“是奴才逾矩了,请主子责罚。” “不必。”姜照皊摇头。 在这个时代,她着实没有说错什么,只不过是她不习惯罢了。 “太皇太后传召。”潮平撩开门帘,进来禀报。 姜照皊皱眉。 “求乾清宫禀报一声,就说老祖宗召见。”她说了一声,这才洗漱过,起身往寿康宫去。 当今以孝治国,她对上老祖宗,连说不字的资格都没有,简直毫无胜算。 对方若是想收拾她,简直就是现成的存在。 叫来康熙,也是无奈之举,左右她既不想吃亏,也不想真正的撕破脸皮。 等进了寿康宫,就见太皇太后穿着一身酱紫色的旗装,通身并无装饰,简简单单的前朝款,就连头上也素淡的紧,只几根银钗罢了。 若不是以前见过,她估摸着会以为这是苏麻喇。 “清仁请太皇太后安,老祖宗万安。”姜照皊笑吟吟的请安,神色坦然态度端方。 “起。”对方平平应了一 声,视线并不往这里来。 却也没有真正的为难她。 姜照皊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就也静默着,看着她在这里喂鸟。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鸟,有着丰润的羽毛和灵动的身姿,见老祖宗的手伸过去,就依赖的在上面轻蹭。 “你说这后妃,像不像这笼中雀?”太皇太后回眸,目光冷厉的望过来。 姜照皊看着这精铁所制的笼子,上面有着漂亮的花纹,甚至还细细的缠了绢布,生怕鸟儿不舒服。 笼子里面,也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这鸟笼下方的脏污也有些清理。 “老祖宗说的是。”姜照皊随口应道。 太皇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就没忍住望了过来,对于她来说,基本上就是,叫你回答什么就是什么,鲜少有人敢在她跟前抖机灵。 “是,或者不是。” “是。” 姜照皊点头道。 就见太皇太后又叫人拎上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小鸟。 这是什么走向,她有些看不懂。 有话就不能只说,非得这样拐弯抹角。 “您若有指示下达,尽管直说便是,臣妾愚钝不堪,不点明了,怕是有些听不懂。”姜照皊抿嘴,不卑不亢的开口。 这什么人呐,合着后妃连人都不是了。 太皇太后被她顶了一下,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声道:“即如此,哀家就直说了。” “你和这后妃一样,同样是哀家的孙辈,哀家不能厚此薄彼,一个吃饱了,一个饿的毛都塌了。”她道。 姜照皊猜度着,莫不是又想说些雨露均沾的话。 这完全就是废话,谁吃到嘴里的蛋糕,会再吐出来。 “嗯。”姜照皊乖巧应下。 她这样说话,太皇太后反而生气了,不高兴的看向她,冷声道:“哀家好生给你商量,莫要滚刀肉一般。” 姜照皊有些无奈,这态度再怎么好,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要让她让利出来。 这怎么可能。 康熙可以,但是她不可以。 “老祖宗。”姜照皊眉目柔和,看向对方,坦然道:“有些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臣妾手里。”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其实对方也知道。 知道刚不动硬茬子,就来捡她这个软柿子捏。 太皇太后的神色冷了冷 ,头一次认真审视这位清仁贵妃,她许久不曾被顶撞过,除了皇上,但是今儿又尝了好几次这滋味。 “你身为贵妃,有这样的职责在。”她皱眉。 姜照皊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要太皇太后说话,就一概贯彻一个方针,老祖宗说的对老祖宗说的是,抱歉臣妾办不到。 两人说话,说着说着都有火气上来。 在后宫这么多年,姜照皊没受过什么委屈,就连康熙也得小心的哄着她。 这头一次这般的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自然也有些不大痛快。 而太皇太后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对于她来说,现在威信日益下降,如今连一个妃嫔,都可以不听她的了。 当初皇上尚要认真听她说,如今连妃嫔都可以敷衍。 “你!”她冷笑一声,制不住皇上,还能制不住一个妃嫔了。 就听太监的唱和声响起:“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的表情,登时有些不好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的,担心哀家收拾你的心肝啊?”她冷笑着问。 康熙瞟了一眼清仁贵妃,这心里登时有数了。 看来她还没有吃亏,甚至看着老祖宗面色,不光没有吃亏,把对方气的够呛。 这样以来,康熙的态度就非常柔和。 只笑吟吟道:“老祖宗今儿可好?”寒暄了一会儿,又是问好不好,又问了茶饭可香甜,从头到尾的嘘寒问暖。 太皇太后被他哄的高兴。 然而看到一旁的清仁贵妃,这心里又有些不大高兴。 “哀家没旁的意思,知道你喜欢她,只要不胡闹,谁稀罕管你,只是为了朝堂稳固,自然要注意平衡,哪里有一家独大的道理。” “再就是清仁,这些年来,哀家并没有为难你,今儿叫你来,也不打算为难。” 太皇太后说的恳切,她见康熙这态度,就知道一般情形已经不适用了。 姜照皊其实明白她的心情,老人总是希望多子多福的,而康熙只宠着她一个,显然是无法到达这个目的。 放在先帝那里,光是喜爱孝献皇后,旁人照常宠着,她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别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康熙蹙眉,他浅声道:“您的意思,朕和清仁都知道,只是有些事,着实勉 强不来。” 室内寂静,一时无言。 就听太皇太后慢悠悠道:“哀家真真无意为难,知道你不爱旁人,只是这前朝也不能弃了。钮祜禄和赫舍里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图穷匕见。 前头铺垫那么多,就是想叫新人进宫。 说来也是,没看到人之前,自然怎么样都行,这见到人,说不定就移情别恋,觉得旁人好了呢。 再说康熙没见清仁贵妃之前,不也对后宫兴致缺缺。 现下捧到手心里宠,不叫旁人说上一句半句的。 康熙看了一眼清仁贵妃,就见对方眼神放空,显然是觉得有些无趣。 他心里一突,没忍住在心里想,若是他宠幸旁人,以清仁这个淡漠样子,是不是就真的把他彻底放下。 刚开始的时候,都以为是清仁扒着他不放,谁能想到,对他其实爱答不理呢。 他好生哄着都这样,若是闹点幺蛾子出来,岂不是当场就把他否了。 康熙有这种直觉,她对他还不错,纯粹是因为,他紧紧只属于她。 太皇太后不知道,但是他平日里听她说话行事,都不是那浅显的人,显然会对男人要求更多。 除了是皇帝,他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些可以拿出手的优势。 将心比心。 若是她是他这种情况,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唏嘘一声,他看向太皇太后,认真道:“朕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朕没空,就不劳老祖宗操心了。” 这个问题,说太多。 他有些烦了,起身牵着清仁贵妃的手,侧眸看向太皇太后,再次解释:“后宫前朝如今稳定至极,后宫里头的孩子也足够多了,老祖宗不必太过操心。” 这话说的很认真,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已经超过了皇阿玛,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皇太后气的脸色发青,不愿意在人前跟皇帝吵起来,她现在式微,定然收拾不了皇帝,又何必跟他闹。 “哀家乏了。”她道。 姜照皊乖巧告退。 从太皇太后这里走了,她难免有些心酸。 其实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这么说也是没错的,毕竟按以往的经验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后宫独宠,多是悲剧。 然而她跟旁人不一样,看似爱奢,但是她欲望 并不重,有了就成。 现在康熙一直拥着她有,这自然更加不放在心上。 再说姜父也极会赚钱,姜父没有要任何分成,但是她只要参股,就有的赚。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康熙,其实说实在的,他才是坐拥天下的那一个,他愿意做这样的事,是她没有想过的。 纵然这是一本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她觉得康熙只是一个纸片人,或者工具人。 并不敢往心上放,毕竟谁和纸片人谈恋爱呢,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爱自己,也太悲剧了。 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对方并不仅仅是纸片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行事规则。 甚至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今儿的事,叫她颇受触动。 好像她对康熙,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有问题的。 “皇上。”她轻唤一声。 见康熙望过来,就笑吟吟的踮脚,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亲吻。 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他的好了。 康熙感受到其中的小心翼翼,安慰道:“无事,朕给你顶着。” 以前说过,不论什么事情,都会替她收场,并不是说说而已。 这些年,太皇太后一直没有真正说什么,就是他在前头顶着。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独独守着她一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算宠幸旁人,清仁贵妃也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但是有了她,好像其余人都变的多余起来。 他一点都没有染指的想法。 “乖。”揉了揉她发顶,康熙轻声问:“你小日子可来了?” 姜照皊摇头,并不曾来。 这出月子已经这么久了,小日子都不曾来,跟上次生孩子不一样了。 “再养养,气血不足,定然是不成的。”康熙先把她送回翊坤宫,这才自己回了乾清宫。 风吹过,带来微微的花香。 “去查查,近期谁去过老祖宗那。”康熙道。 无事无非的,老祖宗不会计较这个,定然是有人去提了,才叫她想起来这一茬。 隔日梁九功就回了,说近期一个月内,都没有人去寻老祖宗。 康熙皱眉,一个月都没有。 那么老祖宗怎么会提起这一茬的。 姜照皊也在问,谁去说什么了,对于太皇太后而言,这 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其实不大愿意管。 若是能管得了,说明是小事,若是管不了,那要掉面子的。 特别像是这样的事,好几年过去了,若是有心,早就管了。哪里能等到现在呢。 当得知没有的时候,她不禁蹙眉。 既然没有,那就是老祖宗跟前的人说的了,可问题还出在这上面,这都是上一辈的妃嫔,管不到这一辈身上来,人家才懒得管康熙宠幸谁。 跟她这一辈有恩怨,还得能够着老祖宗。 她不由自主的伸了四根手指头,心里好像有数了。 要说有仇,在这位心里,跟她可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了。 “去请四公主来,就说本宫这有新点心,叫她来耍。”姜照皊随口叮嘱。 白苏一想,显然也明白。 当即就叫魏珠去请人,他这身份有一点好,那就是后宫没谁真正敢拦的。 四公主很快被带了过来,姜照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蹙起眉头,她打小身子不好,一直生的细弱,这五官也是秀致的紧。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瘦的鹳骨凸出。 多大点的孩子,瘦脱相了。 “带偏殿去。”现在已经是饭点,她叫人带四公主过去,又叫奴才们支了摊子,在她面前吃羊肉锅子。 香味流窜。 四公主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得起饿。 闻着味儿就难受的厉害,但是她不敢说话。 为清仁贵妃的敏锐所震撼,心里慌的要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进言几句罢了,天知地知太皇太后知,旁人拿不到证据,就无话可说。 再说苛待皇嗣,这样的名头,谁也承担不起。 就算清仁贵妃也不成。 她不住的吞咽口水,腹鸣声雷霆般响起,在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四公主觉得有些委屈,清仁贵妃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这般对她。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饿的实在有些受不住。 羊肉锅子已经撤了,但是那余味还在。 看着桌上精美的点心,她有些无措的想,偷偷吃一块,应当无事的吧,然而她不敢吃,打小就被教育,不要吃旁人那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盼望皇太后那个懦弱的老太太能够来接她。 这么一个老人 了,却被她在手心里捏着,随便哄几句,就忍不住把心都掏给她吃。 然而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人来接她,她有些委屈,有些不知所措。 清仁贵妃能够杀了她额娘,自然也能杀了她。 平日里说宠爱她,轮到关键事上头,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四公主在心里抱怨。 很快进来一个小脸圆圆的宫女,一脸喜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手里端着吃食,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那起子狗奴才,惯会欺负人,连偏殿有贵客都没有瞧见。” 她说着,弯着眉眼看向四公主,笑吟吟道:“您快吃呀。” 四公主被她看的害怕,蠕动着嘴唇,并不敢吭声。 然而对方将筷子递给她,温柔却坚定的开口:“您快吃呀。” 被她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四公主接过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下冰凉的饭菜。 她饿的有些久了,这冷菜进肚,就有些不舒服。 “您说说,您还是个孩子,有时候不能说大人说过的话哦。”小宫女笑的一脸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如刀。 四公主不高兴,但是地处翊坤宫,也知道这是清仁贵妃的意思。 今儿不让她受回罪,是不可能让她走的。 将餐盘里的饭菜尽数都吃光,她已经张不开嘴了,总觉得张口就会吐出来。 到时候污了翊坤宫的地方,估摸着又是一番事宜。 这么想着,她看向圆脸的宫女,非常想哭,但是不敢哭。 “您吃饱了,该回寿康宫了。”小宫女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在四公主看来,却阴森森的。 四公主的手,一握住小宫女的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哪里是手,分明是石头。 然而她垂眸一看,登时就吓坏了,那手掌又青又白毫无血色,有些浮肿还有些斑点,再加上这石头一样的触感,混不似活人。 四公主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迎面是清仁贵妃跟前的大宫女,就听对方笑吟吟道:“四公主怎么要一个人回去啊,要不要奴婢叫人送您?” 她话说的温柔,四公主抬眸一看,就见那圆脸小宫女一笑,似是嘴能咧到后头去。 四公主吓的想要尖叫出声,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由着这小宫 女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寿康宫走去。 路上碰见几个宫人,都对她打招呼,并不看她身边。 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松开了她的手,她大着胆子转头,空旷的夹道上,已经没有对方身影。 四公主吓的快要晕过去,却还是抖着腿,走回了寿康宫。 “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老远都跟你打招呼呢。”一个洒扫太监从后头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太后娘娘担心您,特意叫奴才去接呢。” “老远,都是本公主一人?”她问。 小太监疑惑的点头。 四公主再也忍不住,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自己不该承受的事,她这一病,就是许久。 事后挣扎着跟皇太后讲了,就听对方诧异道:“是哀家叫小福子去接的,清仁贵妃并没有派人送你回来。” 她这补刀,补的有点狠。 四公主恨不得再晕一回。 看向四公主,皇太后慈祥开口:“你年岁小,正在长个子,不适合想太多。” 其实现在四公主一直学蒙语,这满汉都有些忘了。 小孩子的语言适应能力特别强,但是忘的也很快。 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唯独康熙,他原本就觉得清仁有问题,经过这事之后,认真去查了,不由得啼笑皆非。 完全就是吓孩子的,但凡是个大人,都不会上当。 那青白带尸斑的手,是画出来的,至于那冰坨子一样的手,也难为那奴才在桌子下面放了冰鉴,手伸进去冰那许久,可不是半天暖不回来。 至于看不到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奴才们故意的。 装作看不见一个大活人,这大人自然不信,她一个孩子,哪里承受的了。 纵然聪慧心眼多,那也不成。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四公主被惩罚一下,杀杀威风也好,现在越发不成样子,明明没有人教她这个,却工于心计。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连一个小公主都想算计下清仁,他着实有些心疼,这么一想,又忍不住往翊坤宫送东西去。 说起来,他总觉得,这翊坤宫有什么都不稀奇。 甚至比他私库里头的东西还要多些。 等晚间去了翊坤宫,他 就要了库房单子来看。 “您真的要看?” 姜照皊问。 康熙随口应了,说她只管拿来便是。 然而等到库房单子拿来,他就有些后悔了。 “一箱?”他呆呆问。 姜照皊点头。 确实是一箱,分门别类,收拾的特别清楚,还带索引之类,争取看见册子,就能找到东西。 特别详尽,因此这册子就多了些。 从头到尾翻一遍,康熙端坐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今儿送一点,明儿赏一点,感觉一点都不明显,这细细盘点的时候,才察觉出问题来。 她手里的好东西是真的多,现在翻着看,他都有些馋。 “都朕赏的?”他问。 姜照皊点头,就算不是他赏的,也是后宫献上来的,左右都是因他而来。 一直明明白白觉得自己是明君的康熙,头一次觉得,好像也不那么明。 仁倒是真的仁。 “朝臣多有借钱生活者,竟不知后妃的腰包竟这么鼓。”康熙感叹。 最近是有很多朝臣借钱,他私库里头钱多,这手就有些松。 “臣妾的腰包还可以更鼓。”姜照皊随口应道。 确实是这样,这是小头,大头都拿去建研究院了。 “再说臣妾的东西,就是您的东西,什么您的臣妾的,都是您的。”姜照皊哄他。 这进了她的腰包,可不许再掏出来。 她提前这话,就是为了防止他想要,给是不可能给的,永远都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康熙却当着了,感动不已。 “你的就是你的,朕既然赏了你,就没打算要回去。”他道。 姜照皊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就又说回去问:“朝臣借钱,是怎么回事?” 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出,还是胤禛长大之后,来处理的这事。 康熙就说了,朝臣借钱,说的可怜巴巴,连家都养不起了,如何能行,他也就借了。 他想要仁君的名声,自然从小事上,也是这么做的。 姜照皊笑的意味深长,看着他道:“左右您也不要这钱了,借出去就借出去吧。” 看着康熙此话怎讲的眼神,她含糊道:“借的时候是仁,旁人若是不还,您不管说什么,都与当初的名声相左了。” 还钱的时候,借钱 那个才是大爷。 老赖多的数不胜数。 不论古今。 康熙呼吸一滞,他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哪里有养着旁人的道理。 “臣妾都能赚钱,这宗妇命妇自然也是能的,两个人都有差事,养家的压力自然会小一些。”姜照皊随口道。 前世的时候,双职工家庭可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男人,是真的艰难,妻子有嫁妆还好些,若是不肯拿出来,那等于他一个人要养老人、孩子,一家人都指着一个人养。 这地位上来了,奴仆也是少不了的,这样以来,这花销自然大。 全落在一个人肩膀上,甚至有些人还要养着兄弟一家,你说着多少钱才够花。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后来盘点了名人才知道,许多也买不起房,租房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7:37:40~2020-07-24 16: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楚姑娘啊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的小仙女 10瓶;胖团崽 4瓶;荟樱、珂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您借的时候, 心里有点数就成。” 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您不管不问的就借,那就别怪人家不还。” 康熙被她说懵了, 弱弱辩解, 并没有人不还。 甚至还写了借据,按了手印的,他又不傻, 把钱往外撒。 姜照皊听他说, 就抿着嘴笑。 她这么说,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人前期往外借钱有多潇洒, 后期要钱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不过这件事成为雍亲王胤禛的磨刀石, 让他散发出光彩来。 “朕真的可以,你别笑。”康熙道。 姜照皊敷衍点头, 懒得搭理他, 这都是历史上的事, 哪里是他嘴巴开合就能改变的。 经过这一遭,谁再来借钱,康熙就先叫人查了资产,这不查不要紧, 一查气的要死。 刚开始那几个,确实家里没钱, 眼瞧着就揭不开火了。 然而后头的, 零零散散有几个家里有钱的,但是像薅皇家羊毛的,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有钱的也来借钱了。 这种行为, 并不是一个真正困难的求助,而是旁人都借了,我也必须得借,要不然如何彰显皇恩。 就很气气。 康熙想着清仁贵妃之前的笑容,不禁大发雷霆。 “拿着朕的恩典当朕是傻子,都好大的胆子。”他气的想掀桌,然而这事是他自己起的。 这是卖仁不成反成傻。 再有人借,他就查过之后,若是真的穷,就借了,若是假穷,就冷冷的盯着,直到对方自己放弃为止。 然而他暗暗清查了一下资产,就发现问题了,有些人是真的有钱,有钱的让他眼红。 比如姜家。 他们还没有任何劣迹,全靠正当手段来的。 姜中檩也没有以权谋私,顶多是会跟家人说一句,最近的发展罢了。 姜夫人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有余钱往研究院砸,这个跟黑洞一样吞钱的地方。 他酸了。 侧眸看向正悠闲吃瓜的清仁贵妃,康熙问:“你们全家都这么会赚钱的吗?” 姜照皊想想,还是摇头。 “除了父亲这一脉,其他人就会花。”这根筋,也不是人人都能长出来的。 康熙无言以对,又觉得高兴,姜中檩为 他所用,赚的钱都进了国库。 只不过他的私库比较可怜罢了。 “您若是想填充私库,可以派个代表,跟着臣妾额娘一道,想必私库饱的很快。”姜照皊随口道。 但是康熙有些纠结,这就是中饱私囊了。 姜照皊皱眉:“手里有钱,才能更好的实施自己的政策。”一味的墨守成规,自然是不成的。 俗话说,仓禀实而知礼节,这话没有错。 当你一切都拥有的时候,再来讲究一些虚礼才比较好。 康熙被她的思绪带偏了,觉得也不错。 “再说正正经经做生意,又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姜照皊挠了挠脸颊,想了想还是道:“比收人头税要好多了。” 康熙被她说的纠结死了,他潜意识里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但是有颠覆他以往的经验。 如何叫人不纠结。 姜照皊却没有接着说,前些日子,还在炸她呢,这突然间说的多了,若是康熙又多疑起来,那她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重农抑商惯了,这猛然间要重视商业,康熙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得劲。 “钱多了底气才足,你在外面买粮不香吗?”姜照皊随口问。 康熙想着那一船船的粮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着实有些香。 用最低廉的价格,买到了最多的粮食,就是有些废鞋,派了那么多士兵去,鞋都走坏了许多。 “田田现在研发怎么叫粮食产量足一些,怎么耕地才最省力,百姓无法归纳出来的东西,就由官府来归纳。”姜照皊随口说道。 这样的话,百姓有饭吃,才能把孩子送去读书,总之走现代的老路,定然能成的,这是一条非常成功的路。 但是有一条,怕是有些不成。 不知道康熙能不能接受,不再实施愚民教育,去重视这一块。 扫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试探性的问:“万岁爷,您觉得,若是人人都能读书……” 话还未说完,就听康熙道:“那谁来种地呢。” 姜照皊挠了挠头,种地这个问题,现代已经发展那么多年,照样有人种地。 “读书的归读书,这有人能读成,自然也有人读不成。”她道。 然后又发散思维,将现世的一些发展告诉他。 她的话,令人信服的一方面就是,逻辑自洽,若是顺着想,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在,听着有条有理。 康熙沉吟,心中却忍不住一凛,清仁贵妃的话,对他影响越来越大。 但是他舍不得不听。 不得不说,她的话,纵然瞧着乱七八糟,实则最是有用,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大清已经不是当初的大清了。 “你……”他犹豫了一瞬,看向清仁贵妃,认真道:“为何会觉得,人人都要读书呢?” 那样岂不是占据劳动力的时间。 姜照皊想了想,也认真的看向他,轻声道:“您的风轮哪里来的?不就是贪凉又懒,这东西就出来了。” 康熙无言以对。 这事他得细细思量,像是胤祐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不就是把贵女凑到一起读书吗?这不是问题,毕竟每家都有私塾,都是要学功课的。 但是这在大清范围内,遍布学堂,这就比较难了。 最起码这么多的先生就不好找。 姜照皊无意跟他多说,有时候,事件发展都是相辅相成的,百姓手里钱多了,自然愿意叫孩子去读书,这读书的人多了,成风气了,自然读书的人更加多。 像前世,你不上学才奇怪。 康熙看向她,笑着问“怎的不劝了?” 他已经习惯旁人会一直劝他,直到他同意为止,这突然间不劝了,就叫人想的慌。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咕哝道:“江山是您的江山,决策权在您手里。”换句话说,与她无关。 康熙呼吸一滞,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哼笑道:“天大的恩典,一点都不稀罕。” 姜照皊听他这么说,就扭过脸认真道:“其实问题在于,臣妾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政策才是对的。”她道。 差点被气死的康熙想,她的建议他采纳了那么多,最后告诉他,她不懂。 “行了,朕知道了。”康熙随意摆摆手,有点沧桑的想,清仁贵妃越是这么说,越是说明此计必须实施。 想想这建学堂要多少钱,他不禁有些心疼肉疼,肝都是疼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忙活好几年,任意一个决策出来,他的荷包就空了,他的国库也空了。 唏嘘的叹了一口气,康熙想,往后轻易不能跟清 仁贵妃说这个,说一次他穷一次,国库比他的脸搜刮的都干净。 “大清女子学院已经建好了,这试运行的话,倒是想想,先叫谁去。”康熙随口道。 毕竟先要贵女们试探过,才能叫他的宝贝公主去。 这么想着,姜照皊随口道:“跟选秀一样,适龄贵女,尽数入学,没有例外。” 这种启蒙教育的事,必须强硬进行。 康熙有些犹豫,前所未有的事,哪有这般折腾人的。 那些贵女在家里养的可娇气了,说起来也是,这胤祐养的皮实,怕是有些阿哥也没养这么皮的。 “您想想,这跟禁小脚是相辅相成的,都进学院了,想要裹小脚可难的很,还叫她们打马球之类,若是裹了小脚,这课可就上不成了。” 上头的贵女不染上这风气,下头就很难。 当上层圈子的女人,没有小脚的时候,底下的男人想要上来,就要衡量一下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小脚,能不能融入贵妇圈子。 “……” 康熙无言以对,乍一听还挺像这么回事的。 “择适龄贵女,愿者入院。”他最后还是没有规定死。 姜照皊笑而不语,当皇上透露出一点意思的时候,不管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会一窝蜂的送贵女进去的。 毕竟皇家公主学院,这样的人脉,谁肯放弃。 至于入学后,需要吃的苦,人家公主都能吃这个苦,就你不能。 当听说女子学院已经开了,胤祐就有些忍不住了,她一个劲的念叨,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去上学了。 反正外面的世界非常美好,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 姜照皊被她缠烦了,就细细跟她讲,以后要乖乖的坐着背书、练大字,不能到处跑着玩了。 要每日早起,还要完成课业。 胤祐就抬起自己的小脸,奶声奶气的问:“额娘,是像太子哥哥那样吗?” 她探寻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的就跑毓庆宫去了,她胆子大,不怕人,整天缠着太子。 缠的时间久了,反倒缠磨出感情来了。 她时不时就要去找太子玩,偶尔还要把胤祚给带上,这样下来,几人算是熟悉了些。 在胤祐口里,太子哥哥暴躁爱发脾气,总是板着脸生气,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姜照皊有些愁。 太子不是好相与的,这胤祐去挑战他耐性,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她都可以想到,康熙定然不会以她为准。 毕竟谁能比得上太子呢。 谁也不行。 宠妃和宠爱的孩子,都要给储君让位的。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是。” 这么一说,胤祐更加干劲十足,握着自己的小拳头,非得要去女子学院。 “成,去吧。”这都四岁半了,上幼儿园完全可以。 再说在上书房混那么久,也还算可以。 就这样,大清女子学院第一批成员就到位了,以七公主胤祐打头,加她的伴读,其他想要跟清仁贵妃攀关系的人,也都把孩子送了进来。 一时间倒是繁荣起来。 这学院周边侍卫罗列,看护着里面人员的安全。 姜照皊特意空出来一块场地,给她们平时跑操用,作为她的孩子,体育锻炼走起来,一点都不兴女子娇弱无力,病若西子。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照皊就缠磨着,非想要出去瞧瞧。 康熙骄矜抬起下颌,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纵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啾咪。” 他换了一边脸颊。 “啾咪。” 姜照皊乖巧的挨个亲过来。 谁知道康熙摇头:“不成,那日朕抽不出空来,不能陪你一道出宫。” 所以清仁贵妃就不能出宫。 姜照皊被他气坏了,这人怎么这样,骗了亲亲之后,又翻脸说不成。 “臣妾就出去瞧瞧,体验一下送胤祐去上学,保证乖乖的,看完就回来。”她可怜巴巴道。 康熙还是不允,并且理由充足。 什么出去危险,没有他的陪伴保护不成。 姜照皊眯了眯眼,决定不说这个话了,有时候讲道理远没有吹枕头风有用。 在他兴头正浓的时候,她一翻身将康熙压在身下,一只手禁锢住他的手掌,另外一只手,用细白的指尖描绘他额间的汗珠子。 欢情正浓的时候,戛然而止。 康熙难耐的滚了滚喉结,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姜照皊轻笑,潮红着脸颊,哑着嗓开口:“您……允不允?” 他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什么允不允,脑 袋混涩间,突然灵机一动。 “想出宫?”他问。 姜照皊点头。 康熙煎熬,他双手用力挣了挣,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挣脱她的掌控,不由得气笑了:“你放肆!”偏偏人在下首,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 看着他眼眸中都带出水意来,眼角晕出一片薄红,她垂眸看着,突然间心里就起了兴。 “您允不允?”她含糊的问。 唇瓣被撷住,康熙感觉到她的进攻,不由得脸色一变。 …… “成。”他投降了。 从来不知道清仁贵妃这么会玩,竟闹的他不上不下,整个人都绷成一条线。 其中酸爽,不言而喻。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姜照皊这才轻笑着起身,不再压制他。 酣畅淋漓。 康熙侧身躺在榻上,支着胳膊看她,眯着眼睛危险道:“这些都是打从哪学的?” 取悦男人的手段,她以前是不会的。 在这事情上,她甚至有些懒和不耐烦,只喜欢享受。 鲜少有这般磨人的时候,简直爱恨不得,难受的欲罢不能。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哼笑:“您教的。” 都在一起这么久,这一点点床事经验,还是积累出来了,前世的花样不敢拿出来,但是康熙的每个点,她都清楚明白。 康熙无言以对,转脸又开始愁她到时候出宫,他不在该如何是好。 姜照皊不愿意听,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嘟囔道:“明日事明日说,现在睡觉吧。” 把他一腔担忧情,尽数都堵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对方已经睡着了,恬静的睡颜看的他无言以对。 第二日一大早,也不用他催,自己大清早的就起身,收拾停当之后,牵着胤祐的手就走了。 他皱眉。 还不等说什么,对方又回转,他这才笑了。 然而清仁贵妃只是对着西洋镜照了照,觉得自己妆容完美,这又转身离开了。 至于他这个皇帝,对方那叫个视而不见。 康熙不高兴。 清仁贵妃扬长而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快快的追上去,笑着道:“这就去了?” 姜照皊看到他,现下心情舒畅,一下子就笑开了,点头道:“是,侍卫什么的,都安排妥当了,您不 必担忧。” 康熙觑了她一眼,想说自己不担忧,然而还是有些耐不住。 絮絮的开始交代,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左右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不能耽搁了,他在宫里会担心。 外头坏人多的要命,最是危险不过。 姜照皊刚开始还能认真听,后来就开始嗯嗯啊啊的敷衍,想了想,回眸无奈道:“臣妾年岁不小了,这些基本常识都知道,倒也不必如此细心。” 说完牵着胤祐的手,快步离去。 他怎么变得跟唐僧似得念叨,也太可怕了。 一片担忧情,又被堵了回来,康熙无可奈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想还是有些受不住,决定实施移动办公政策。 让汇报的大臣跟着他一道,坐在马车上往女子学院去。 姜照皊无言以对。 就是出宫而已,弄的跟她深入敌营一般。 走到路上的时候,姜照皊探头,看向身旁的康熙,冷笑道:“您与其如此担忧,不如将治安弄好了,让臣妾可以随意在外头玩耍。” 康熙一听还真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后妃不可在外头乱晃,像什么样子。 而且对方说的太过理想化,他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门不闭户路不拾遗。 张英候在一旁,闻言猛然咳嗽。 这清仁贵妃是个狠人,语出惊人。 姜照皊随口说一句,又高高兴兴的牵着胤祐的手,不住口的叮嘱:“跟伴读一起,莫欺负人家,凡事要问清楚了,了解仔细了,再下判断……” 她絮絮叨叨的叮嘱,听的胤祐恨不得捂耳朵。 像极了早间康熙,那句句不停的样子。 说了一会儿,见胤祐的表情有些呆呆的,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姜照皊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有些多她听了不高兴。 皇宫和钟鼓楼之间,离的不是很近。 很快就到了。 姜照皊看着女子学院的大门,没忍住怔在原地。 堪舆图到底只是画出来的,和亲眼所见不同。 这光是大门就气势恢宏,当时设计的时候,她就说了,一定要能传几百年那种,庄严肃穆为主。 如今看来,添了许多皇家元素,和周围的民房一比,确实很不一样。 “哇哦~”胤祐惊叹。 姜照 皊拉着她的手,立在门口,往里面看。 只见亭台楼阁,说起来是学院,和园林也不差什么。 她们离得近,来的也早,许多人还不曾到。 这送孩子读书,一般情况下,都是奴才们送的,一看见贵人服饰,呼啦啦的跪了满地,特别是听七公主在那里叫什么贵母妃,简直叫人腿软。 天可怜见的,这些内宅伺候的奴才,何时听过这般大的名头。 姜照皊没有管这些,回眸看向马车里头的康熙,扬声道:“即来了,不如下来看看。” 这也是她路上突然间想起来的,只要康熙今儿露面,就代表着他重视这一块。 康熙倒没想那么多,听见喊他,就直接下了马车,和姜照皊一左一右,牵着胤祐的手往里头走。 他二人来了,一时间都惊住了,万万没有想到,不过送个孩子入学,帝妃竟然来了。 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 康熙摆了摆手,沉声道:“起身。”在清仁贵妃的眼神下,他又多说一句:“诸位辛苦了,朕将这大清未来,都交给你们了。” 这话一说,简直叫人心生战栗。 有激情澎湃从骨子里窜出来。 姜照皊看着众人随着康熙一句话,就跟打了鸡血似得,自己代入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挺激励。 皇帝话术果然厉害。 这么想着,这才一道往教室走去。 山长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这书院目前的情况。 姜照皊听了点头,半晌才说了第一句话:“其实本宫的要求只有一个。” 听清仁贵妃说话,众人都赶紧绷紧了脸皮子听。 帝王的心思难测,到底还是可以测的。 但是这贵妃的心思,就不一定了,在宫里头,妃嫔好歹了解她一星半点,再加上都是妃嫔,这地位诧异较小,有时候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女子书院就不一定了,这里头的可是清仁贵妃的心头宝七公主。 若有丝毫闪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谁知道清仁贵妃一开口,众人就怔在原地。 和现象中的情形不同,对方声音特别稳重端庄,并无那种轻浮的娇媚感,甚至咬字有些慢,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叫人听了还想听。 “这女子学院纵然 挂了女子二字,却要把她们当男子教。” 姜照皊只说了一句话,便闭口不言。 在外头自然不像在宫里头随意,她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 康熙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见山长有些忐忑,姜照皊笑着道:“不必多虑,将她当成寻常孩子,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话是这么说,然而谁敢呵斥一句半句的,若是公主哭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公主不像阿哥,怎么严厉都不为过。 这么想着,山长脸上就露出几分游移不定来,似是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 姜照皊没有说,她觉得应该相信胤祐。 直接送进教室后,姜照皊看了一眼满屋的小萝卜头,不由得笑了。 这跟现代的幼儿园不一样,这里头可真真汇聚着京城最尊贵的小团子们,个个都是家里头最受宠的那一个。 和开心的胤祐挥了挥手,他们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离开女子学院的大门,她就有些心酸。 “有点舍不得。”她道。 康熙也是,他道:“心里头空空的。” 孩子整天在眼前晃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想到扔到宫外,就觉得有些不好接受了。 两人心有同感的带你了点头,才对视一眼,姜照皊可怜巴巴道:“胤祚也要读书去了。” 然后翊坤宫闹腾的人彻底都走了,这就显得有些空旷了。 两个小家伙才三个多月,这吃了睡睡了吃的,也不怎么闹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惆怅了一会儿,姜照皊就放下了,她侧眸看向康熙,开始软乎乎的撒娇:“要不,您叫臣妾在外头玩玩。” 说着就说出那句非常经典的话。 “来都来了。” 康熙斜睨她一眼,冷笑:“你当朕为什么不放心,就是防着这个呢。” 姜照皊无言以对,对他笑的讨好。 好在他跟出来,就是指着能够带她玩,索性直接往银楼去,不管怎么说,衣裳首饰拿几套,她的心情自然就舒畅了。 两人随便逛,纵然穿的好,但也是穿的常服,叫人有些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身上的锦衣,绣花精致繁复,一瞧就知道不凡,帝妃通身气派,自然也是常人难及。 掌柜的诚惶诚恐将所有宝贝呈 上,然而那貌若神女的女子并不感兴趣,随便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他觑着那头上钗鬟,觉得好像明白对方为什么看不上眼了。 说到底,再怎么珍贵也不过平平,不如她头上的多矣。 “您瞧瞧这个。”想了想,掌柜的将压箱底的好货拿了出来。 一个通体莹白的玉镯子,猛一瞧没什么稀奇的,细细看来,就能看到里头似是有花开花落,特别的玄乎。 姜照皊随意的拿在手里,看了就不禁心生欢喜。 着实好看的紧。 她侧眸看向康熙,柔声问:“您觉得如何?” 康熙不置可否的点头,不过一个玉镯子罢了,她喜欢,就是拿来砸着听个响也成。 姜照皊就问:“价值几何?” 掌柜的比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贵是贵了点,倒也还成。 掌柜的摇头。 姜照皊皱眉,等着他说。 “一万两。”掌柜的道。 一万两代表着什么,够女子书院半年花销了,就买一个可能会随时闲置的玉镯子,闲疯了不成。 “叨扰了,告辞。” 姜照皊转身就要走,就听掌柜的道:“您夫人这般喜欢,作为男人,买了便是。” 言下之意,大有你若不买就不是男人的意思在。 “怎么说话的?”梁九功上前冷嗤。 康熙摆了摆手,他看向清仁,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不买,轻声道:“若是喜欢,拿了便是。”、 姜照皊有些懵:“要来做什么?” 康熙点头,诡异的懂了她的意思。 却非常感动,她这份克制,大概也是她的可爱所在。 “成。”他随口应下。 掌柜的还想做一个大单,知道他们买的起,登时就想要用激将法。 还未开口,就见那笑的温柔的女子,目光冷冷的瞥了过来,就这么一眼,他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似寒冬似高山,劈头盖脸的压过来,叫人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看着几人走出店铺,掌柜的这才恍然发现,方才那一眼,竟叫他汗湿重衣。 姜照皊一边逛,就见前头一家店,里面人头攒动,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往近处一看,忍不住乐了。 那就是她的护肤品店,叫奴才去问了,原来今 儿出新品,故而围在这,等着买呢。 瞧着觉得新奇,她就瞎下车,来到夫人堆里,含笑问:“这是什么,怎的都等着买?” 有好事的就开始给她解释,什么这家的护肤品很好用,能够叫肌肤细腻白皙,气色也好许多。 还说什么分了许多系列,什么的肤质都有。 “我跟您说,这肤质分了很多种,我来帮您……”说着这妇人就哑声了。 她好像瞎了。 看不清东西了。 明明离得这么近,近的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可是她却看不出肌肤的一丁点问题。 又白又嫩又细腻,要不是上头有细腻的绒毛,还叫人恍然觉得,这是个假人呢。 “这……”妇人有些懵,看了又看,才怅然若失道:“我要是有这样的皮肤,恨不得什么都不涂。” 姜照皊笑了笑,谦逊道:“谬赞了。” 妇人看了艳羡,不住口的问:“你用的什么护肤品,给我推推呗,原以为这家就挺好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 想想这家的价格,想必这位夫人用的更好。 “就用的这家的。”她随口道。 妇人不相信,明明效果这么好。 “真的,我是这家的创始人。”姜照皊解释一句,又立在一群里听了一会儿,见反馈还不错,这才转身离去。 妇人还在跟别人笑,说方才那位夫人,肌肤细腻无瑕,说是这护肤品的创始人呢。 一边有人不满她出尽风头,冷笑道:“谁人不知这是清仁贵妃名下的东西!” 说完这话,那妇人不禁双眸瞪圆。 清仁贵妃怎么可能出宫,又恰巧这么亲民,跟一个无知妇人搭话。 谁知道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下人匆匆赶过来,凑到她耳边禀报:“今儿七公主入学,万岁爷和清仁公主是亲自送的。” 这妇人脸色一白,看向还在高谈阔论的妇人,心中知道,自己这一次,着实说错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慢悠悠的有人踱步过来。 就见那无知妇人赶紧迎上去,笑吟吟的打招呼。 “大家都瞧瞧,我哪里有说假,这位夫人肌肤通透白嫩,精致的跟神女似得。”她道。 方才说她不好,这会儿子可不要找回场子。 她得意的看向方才冷笑的妇 人,高傲的用鼻孔看她。 然而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妇人,这会儿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唇瓣蠕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康熙从后头跟上来,见人群这样,疑惑开口:“怎的了?” 姜照皊含笑摇头:“无事。” 扫视一眼妇人堆,她客气点头:“都玩开心点。” 垂眸看向跪着的夫人,她有些不明所以,就客气的叫了起,明白对方这是认出她了。 康熙来牵她的手,她顺手接住,这就一道走了。 等两人走了,众人这才开口。 都问什么情况,要知道这位睥睨的夫人,平日里脾气也不大好,作为大理寺卿的夫人,她有足够的资本,在贵妇圈里横行霸道。 “无事。”她白着脸,抿了抿嘴,并不敢多说什么。 帝妃既然没有表明身份,那说明不愿意被人知道身份,她自然不敢多话。 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有人道:“这位夫人生的好看,夫君也稀罕她,瞧瞧走路都要牵着手,如何不叫人艳羡。” 听到这话,她叹了口气,可不是呢,都已经得宠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失宠迹象,能不艳羡吗? 可这话她不敢说,只低声训斥:“不许混乱议论主子。”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一禀,真的什么都不敢说了。 连尚夫人都要说主子的人,哪里是敢开口妄议的。 姜照皊把这一茬抛在脑后,高兴道:“这护肤品店的生意还不错。” 哪里有女人不爱美,是天性也是好事。 瞧瞧一楼客厅人都坐满了,这些贵妇人纵然也是出来玩耍,但玩的地方多了,也不必闲玩,只要来了,必然是要买东西的。 简直就是一排排的钱包在这里坐着,瞧瞧就高兴。 看她乐呵这个样子,康熙摇头失笑。 “给。”康熙伸出手,递给她一个物件。 姜照皊没看,直接接过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叫她有些怔然。 抬眸一看,不是那玉镯又是什么。 “额?”她笑着问:“怎的买下了?” 康熙随口道:“你喜欢就拿了,不值当什么。” 他这般阳奉阴违,姜照皊却高兴的紧,诡异的有一种,被男朋友放在心上,好生疼爱的感觉。 真棒。 姜照 皊将他的头捧在怀里,么啾亲了一口。 “放肆。”康熙红着脸训斥,毫无说服力。 她果然不以为然,又凑上来亲了一口,嘴里甜甜的说着:“好爱你哦。” 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他耳根子又红了。 草,老牛竟然这么纯。 她心情激荡之下,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康熙这种情况,谁都觉得他感情经历非常丰富,姜照皊也不外于是。 后宫这么多女人,随便哪一个,都有才有貌,拎出去也是女神般的存在。 谁知道,随便逗弄一下,都会红着脸垂眸,不敢来看她。 简直什么人间魔幻剧。 “玄烨哥哥?” “三郎?” “康熙哥哥?” …… 她一句一句的唤,康熙就板着脸,一本正经,假装自己的耳根没有红。 姜照皊轻轻一笑,以为在他怀里,不再说话。 有时候逗弄太过,反而会起反效果,她决定缓缓,给他松快的时间。 康熙抿了抿嘴,大手轻抚着她脊背,垂眸就见她闭目养神,红润润的唇角微微翘起。 愉悦又可爱。 这么想着,他俯身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才笑吟吟的也闭上眼睛。 等回宫之后,康熙就赶紧回乾清宫处理政务,方才出去晃了一圈,就堆积许多折子等着他批阅。 姜照皊回去先看了两个孩子,见他们吃手手玩,偶尔翻个身当杂技,还挺有意思的。 看了一会儿,这才往上书房走去。 她现在又恢复自己的上书房之旅,但是上课内容变了,开始学一些比较深奥的内容。 四书五经这些,她已经学个差不多了。 等从上书房回来之后,两个孩子已经开始找她,平日里注意着整日在他俩面前晃,还是很有用的。 小家伙已经三个多月了,生的玉雪可爱,许是第一次生过,已经有经验了,这第二胎比第一胎还精致好看些。 “乖哦~”她抱着玩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正殿走去。 刚到的功夫,就听白苏道,说是佟贵妃请见。 现在后宫里头,以她的地位最高,虽然还没有行册封礼,但是佟贵妃见了她已经开始先行礼了。 “清仁贵妃安好。”两人行了礼,这才依次落座。 白苏知机 的奉上茶水点心,这才在一旁侍立。 佟贵妃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道:“这一次来,其实不为旁的,只是安嫔和端嫔二人,想着能叫五公主、六公主二人,也和七公主一道上学去。” 原本没这样的规矩,但是清仁贵妃哪里是会吃亏的人,跟着她走,定然没错的。 姜照皊侧眸看向她,笑吟吟道:“你都开口了,自然是允了。” 原本也是收谁不是谁,这学校自然是谁都能进的。 只四公主一人不可。 “是本宫疏忽了。”姜照皊挑眉,笑道:“只想着小七的事儿,没想到几位公主。” 毕竟是送出宫,事干重大,轻易她懒得再去说。 这在宫外,磕着碰着都是难免的事,万一谁怀恨在心,那谁扛得住。 话是这么说,她仍旧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只是宫外情况不可控,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本宫只能说,跟七公主一样的待遇,但是不能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掉。”她道。 佟贵妃笑着点头,感叹道:“原不该臣妾说,只是几人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寻你,臣妾就说,你是极和善的,她们有这个心,自然会成。” 然而众人谁敢信,一个和善的人,能在短时间内,从冷宫到贵妃,这不是说笑是什么。 “臣妾果然没有说错。”佟贵妃高兴道。 她是真觉得,清仁贵妃温柔又和善,最好不过。 姜照皊笑了笑,觉得佟贵妃可爱极了,萌的人想上手捏一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4 16:49:35~2020-07-25 17:0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团崽、扬阿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手随心动。 佟贵妃的脸颊果然好捏, 又软又弹,离得近了还能闻见身上的幽香味,如兰似荷, 典雅好闻。 她如今正青春貌美, 又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璀璨,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好。 姜照皊见她红了脸, 手下的温度微微发烫, 不由得笑吟吟的又捏了一下。 手感实在太好,叫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在。 这少女羞赧垂眸, 和康熙那老菜帮子红脸, 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叫本宫再捏一把。”她含笑道。 佟贵妃被她捏的有些羞涩, 自长大后, 就跟人没有这么亲密过,一时间脸颊布满红霞,羞赧极了。 她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姜照皊含笑抬手,还未捏上去,手就被一双大掌给握住了。 一般人没这么大胆。 她侧眸去看, 就见康熙眸色深沉,满是不悦的看着她。 “万岁爷。”她浅笑着请安。 对于被抓包,姜照皊一点都不慌。 然而佟贵妃是有些慌的,她抿了抿嘴, 脸上的嫣红褪去,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皇上舍不得说清仁贵妃,但是对于其他人,还是能下的手惩罚的。 “臣妾告退。”左右事情已经说完了,这就走了。 姜照皊含笑送她。 等回来之后,就见康熙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穿着团龙海云纹的青缎袍子,拉长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 “皇上。”她笑吟吟的凑过来,过分的上手捏了捏他脸颊,还一本正经的点评:“您的肉,愈加结实了。” 康熙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反正就是不够软弹好捏。 “呵。”冷笑一声,康熙斜睨着看她。 姜照皊见他真的有些不高兴,就在他脸颊上啾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种她是渣男的错觉,哄完这个要哄那个。 就算被顺毛,康熙也满脸不悦的看着她,见她知机的在亲他一口,才骄矜的抬了抬下颌,原本想强硬一点,突然发现,她有些吃软不吃硬。 就微微压低了声线,可怜巴巴道:“你不能捏旁人。” 姜照皊听他这么说,心中微怔,按照康熙原来的性子,必是要凶她,还会说什么,若你以后再敢捏别人,就打折你 的手,或者打折她的脸。 现在说这么软,她突然觉得有些愧对他。 想了想,也跟着软着嗓道:“臣妾下次不会了。”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康熙见有用,就在心里感叹,什么清仁贵妃吃软不吃硬,如今看来,那叫个软硬都吃。 两人说说笑笑的,携手往内室走去,在书桌前坐定,姜照皊捧着书,拿过来问他是什么意思。 康熙就一一答了,又玩了片刻,他才旧话重提。 “真的,不许再跟妃嫔胡闹。”康熙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细细解释:“你倒是一片真心,焉知对方何意?” 见她不赞同,又接着说道:“想想四公主吧,还不够前车之鉴?” 那么小的孩子,按理来说,应当纯真无瑕,可她小小年纪,什么心思都有,纵然手段粗劣,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也能如此厉害,着实教人惊叹。 姜照皊沉默以对,提起四公主,就不得不说,这后宫着实人才济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成,臣妾知道了。”她随口应道。 其实对于后宫妃嫔,她定然是防备的,只是佟贵妃太知道分寸,是会送东西过来,但是轻易不送吃食布料,这种容易做手脚的东西。 都是些玉石珍宝,你随便洗洗就没事了。 再加上对待康熙的问题上,她不问不听不叹,偶尔说起宫务来,也是点到为止,平日里都是说些闲杂事为主,并不惹人反感。 她分寸拿捏的太好了。 能够挑着跟她玩的,自然是分寸感什么都比甲欧豪,并不是谁都可以。 她若真的憨,谋划她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毫发无伤。 算计她的人是不少,但是能够真正伤到她的,也就四公主一人了,其余诸位,都无法对她造成丝毫伤害。 这么想着,姜照皊看向康熙,笑吟吟道:“臣妾敢这样,也是有您保护,有恃无恐罢了。” 这话说的。 好听。 康熙表情柔和些许,看向一旁的清仁贵妃,笑吟吟道:“那成吧,总归朕在保护你。” 被需要的感觉很好,他抿了抿嘴,没忍住笑了起来。 柔声道:“纵然说定,你平日里也注意些。” 别真正被害了,让他都来不及救。 姜照皊点 头,她现在四个孩子,怎么可能真的有勇无畏。 两人说了一会儿,相拥着就睡了过去,许是前些日子闹的狠了,这段时间姜照皊就特别佛,不想闹腾了。 主要现下热起来,稍微动一下就一身的汗。 床单上也尽是汗水,手掌印、膝盖印,湿哒哒的不太舒服。 她用一根手指戳着他,不高兴道:“您且离远些,身上跟火炉子似得,难受。” 原本就热,再被他抱着。 人间惨剧。 康熙抬眸看她,眼神危险。 这清仁贵妃现今愈加放肆了,以前的时候,都会乖巧的滚进他怀里,现在又觉得他的怀抱烦了。 “你……”他眯着眼开口,眼神危险。 姜照皊打了个哈欠,支起上身在他嘴巴上啾了一口,轻笑:“乖。” 康熙:…… 被成功顺毛的他,可怜巴巴的抱着被子,这才睡去。 姜照皊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睁开晶亮的双眸看向他,沉吟了一下,没忍住在心里叹气。 皇上这样的人,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在感情上,犹如一片白纸,却遇上她这么个渣女,动口动手就是不动心。 可说来也是,她若是动心了,这行事自然偏颇左性,哪里能像如今这样,旁观者清,行事便可心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都是如此,在暧昧的时期最有张力。 不确定对方是否属于自己,光这份子忐忑,就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刺激。 她不想给他稳定。 说到底,她不好,所有的软甜娇媚,都是为了掩盖她没有心。 你就算把一颗真心捧过来,她也只会淡淡一笑,便抛之脑后。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还不打算改。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姜照皊也跟着闭上眼睛,他有情也罢,无情也好,日子一天天的过。 夏日总是难熬的,她恨不得抱着冰盆过。 刚过了三伏天,她想着要迎来最热的时候,谁知道突然一直下雨,舒爽的不得了。 就是不能出门,怪熬人的。 她在外头溜达惯了,这憋了几日,就有些受不住。 更别提胤祐还要出宫读书,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小小的人,刚到她腰间,看着还挺可怜的。 早早的天不亮就要起, 天昏黄的时候才回。 瞧着还挺辛苦。 她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就叫白苏多准备些点心和换洗的衣裳。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忍不住问:“她一个姑娘家,去这么勤快做什么,到时候也不能考科举。” “胤祐不说停,谁都不许说。”她道。 康熙抿嘴,到底没说什么。 女人不同男人,也就这当姑娘的时候,能松快几年,又何苦累她。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女人就是当姑娘的时候,太松快了,所以这嫁人了才无所适从。”她随口道。 以古代的教育方法,确实是这样的,都是这么说,娇养着长大,但是不经历风雨,等到嫁了人,旁人谁会再让着她。 那吃人窟就叫她变了性子,若是好些的,能快速成长起来,自然什么都不惧。 若是一时起不来,就折在旁人院子里头了。 和现代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没有给你演习培养感情的机会,直接就面对通房,有些人成婚的时候,连妾室都有了。 日久生情的丫鬟,软媚可人的妾室。 正妻要顾虑的太多,如何不叫人心酸。 到时候胤祐也是要做正妻的,她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是个公主,往后驸马不许纳妾的。 但是试婚格格和通房,就不算在内了。 若是驸马想,房里头放几个伺候的宫女,只要不抬成妾,谁也说不得什么。 她现在不努力,到时候招了驸马,说话说不到一起去,除掉身份一无所有,日子眼见的艰辛。 只要自己能立起来,感情的优劣就不是那么重要。 最起码不会像是菟丝花一样,失去男人疼爱,就会迅速枯萎落败。 这样的情况,她一点都不想看到。 然而这些话,目前还没有办法跟康熙说,甚至说了,他也不会理解。 康熙沉吟,点点头到底没说什么。 “朕送她。”他说了一声,就牵着胤祐的手,往外走去。 抱着胤祐上了马车,康熙才扶着她的胳膊问:“喜不喜欢读书?” 小小年纪,其实不理解那么多。 但是胤祐点头:“喜欢,要像太子哥哥一样。”她不想听不懂别人说话。 也不喜欢看不懂太子哥哥书写。 康熙点头,就没说什么,送她上了马车,就直接回乾清宫了。 他在想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觉得女子读书与否,并不大重要,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如今瞧着清仁贵妃这般努力,且并不比男儿差,他心里又有新想法。 但是从未有人实施过,他不确定能否成功。 而姜照皊却没管这么多,在她心里,就没有可以不读书这个选项,不管公主还是阿哥。 只是保晴、保柔两个人娇弱些,吹了凉风就有些咳嗽,这几日没有往学院去了。 “想喝香饮子了。”她道。 以前还是一般喜欢,现在简直爱惨了。 自制的珍珠好吃极了,配上顶尖的奶茶,这种感觉简直绝了。 潮平轻轻颔首,应下。 这任务被他揽了,最近他危机感有些重,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田田对其他太监这么排斥。 清仁贵妃,着实有些不喜欢用太监。 整日里以无视居多。 他纵然使了百般手段,对方却不曾多看他一眼。 端着香饮子上来,潮平低声道:“娘娘,放在哪里?”见清仁贵妃随意的指了个地方,不曾抬眸看他一眼,他有些郁卒。 等到下午她小憩起来,潮平想了想,决定将一切坦白。 之前已经说过,他来历不好。 “奴才被派来,原就是……”顶着清仁贵妃澄澈的眼神,剩下的话,他有些说不出来。 总有一种渎神的感觉。 “勾引本宫?”姜照皊闲闲道。 这话一出,潮平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从来没有想过,清仁贵妃会对他的目的一清二楚,那他以前那些不动声色的引诱,岂不是显得可笑至极。 “您都知道。”他用的肯定句。 姜照皊随意点头,侧眸觑着他,慢悠悠答:“能近本宫身边,自然要查清楚,你主子已经没了,好生办差就是。” 这句话,她以前也说过。 潮平抿嘴:“您一直都知道。” 偏偏瞧着他跟耍猴似得。 姜照皊见他这样,反而有些心虚,笑吟吟道:“本宫还未寻你的事,你反倒难受起来,算什么道理。” 仔细说起来,他能存活下来,原因只有一个。 她是个颜控。 这皇宫里头,俊秀小太监不 少,但是像他这般,颜值才艺并存,甚至知道体贴人,是真正的少。 为颜控的事,她吃了不少亏,但是不打算改。 这话不会跟潮平说。 他茫然的抬起头,露出那双略微有些空茫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玩弄过似得。 姜照皊无言以对,这人真正把引诱刻在了股子里。 “好生当差。”她挥挥手,不想多说什么。 潮平是存了死志跟她开口的,就得到这么轻描淡写的回应,他心中愈加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是。 尝试着起身,却觉得腿软的厉害。 “奴才腿软。”他道。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本宫说太多。”她不太喜欢太监入内伺候,一般都是在外间,一般情况些,魏珠的主要职责是跑腿。 而潮平的职责就要宽泛一点,主要他跟田田似得,什么差事都想要自己身上揽。 “行,那你跪一会儿。”她道。 潮平抿嘴,真真无懈可击。 可是他打从记事起,就是学这个,一时之间叫他跟常人似得正经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照常便是。”姜照皊点了他一句。 其实他做的很隐晦,只是相对来说,更擅长去表现自己,更擅长去表达自己而已。 并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要不然这么多奴才盯着,康熙的眼神也利,又是个惯爱吃醋的。 若有星点痕迹,断然不会放过他。 她能想到的,潮平也能想到,这么一来,心情倒是放松些许,但是他拿不准,清仁贵妃到底怎么像她的。 觉得他这样好,还是不好。 想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罢了罢了,安心当差。 当初娘娘说过这话,只不过,他心思不在这上头。 “奴才这里有名单。”他道。 姜照皊敏锐的望过来,浅声道:“什么名单。” 自然是皇贵妃手里头的关系网,但是潮平作为新人,了解的并不多,知道的也只是皮毛。 但光是这份新人名单,就够她触目惊心。 翊坤宫里头,有三个。 纵然是无关紧要的二等宫女,轻易不能到她近前来,但若是想做点什么,也是非常方便容易,让人防不胜防的。 这么想着,姜照皊审视着手上的名单,当即就把人遣送回内务府。 只说用着不顺手,往后与她们相干的都不许再往翊坤宫送。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严重了。 潮平沉默看着这一切,有些担心自己也会被送走。 一时间乖巧的有些不像他。 魏珠是比较皮的,但是都在面上,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活泼来,但是潮平不是,他这个人很闷,看着稳重又成熟,皮都在心里。 姜照皊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其实宫人都不容易,生死捏在旁人手里。 像潮平这种,主子没了的还好。 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前头的主子固然好,可后头的主子朝夕相处,给予信任,当要做决定的时候,谁不挣扎一下。 当然也不妨碍有那种天生害人的。 任何一个钉子,被抓到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有没有犯事,都是个死。 宫里头的条例是不得残害宫人,但是宫人换的那么多,不光有寻常的生老病死,这暴病而亡背后,谁还没点故事。 翊坤宫奴才比较多,说起来只住了姜照皊一个,但她是贵妃,排场就大。 膝下养着四个孩子,加上她,那就是五个主子。 自然住的满满当当。 奴才多了,这是非也多,纵然她调停的好,恩威并施,宽严同济,整日里还是有许多小心思。 好在大面上不错,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不再挑人进来,这三个空缺出来的差事,随意分了便是。”她道。 就这么大点的宫殿,干活的还没有闲人多。 人闲着就容易惹是生非,拌嘴什么更是常有的事,只不敢当着她的面罢了。 白苏正在给她剥松子仁,闻言就笑:“您做决定就好。”说这差事,难免又想到娘娘头上去,她犹豫一瞬,还是启唇道:“您的差事……” 这也非常重要。 现下差事都捏在佟贵妃手里,她身子养好了,也没人提这一茬。 姜照皊想了想,直接道:“还是要花木吧,手里捏着点东西忙活,也不至于太过闲散。” 处理点俗事,权当看热闹了。 花木是事情最少的一项差事,然而事情也不断,从里头能看到许多故事来。 好玩的有,这令人 毛骨悚然的也有。 太监和宫女,年岁想差不大,这总有些情窦初开在一起的,那问题就来了,什么争风吃醋、为爱杀人,都数不胜数。 磕起来比话本还有意思。 但这一时半会的,她不想沾惹,现在沉迷种地,无法自拔。 之前弄的一小块试验田,被田田给弄走了,现在她又重新开了一块,主攻嫁接技术。 问题她对这些并不太了解,只能一点点的试验。 这显得有些胡闹了。 把西瓜秧子嫁接在南瓜秧子上,太过糟蹋东西了。 不说原本就对她有意见的宫妃,就是康熙也颇有微词。 “这庄稼一事,容不得这般。”他一脸认真道。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他这么说太过冤枉人,就冷笑道:“活了吗?” “活了。”他抿嘴回。 给了他一个那不就得了的眼神,她懒洋洋道:“许多事情,都是胡闹得来的。” “说不得臣妾能弄出了不得的东西呢。”她哼笑。 康熙瞧她这顾盼神飞的模样,苛责的话说不出来,只含笑摇头,随她去了,自己育的苗,自己再玩,就那么几颗种子罢了。 “现在那西瓜苗都开花了。”她道。 她种的有些晚了,不怎么赶天时,但是也没法子的事,她出月也都这个天了。 现在赶着种,急是急了点,但是她要求不高,能活就成,若是能结个小西瓜,那简直就是天降好事。 康熙一直没有关注,闻言不由得诧异:“开花了?” 笑吟吟的点头,她神色间还隐有嘚瑟。 想想到时候南瓜根长出来的西瓜,也不知道康熙敢不敢吃。 “走,瞧瞧去。” 两人手牵手往后头御花园走,姜照皊高高兴兴道:“臣妾种了一大片,就算有一颗能结果,也不枉废了这一番心思。” 等到的时候,白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西瓜苗被随意拔除,扔的到处都是。看着可怜极了。 姜照皊气红了眼,上前按个顺着瞧了,最后只有一株幸免,看着满地狼藉,她气的手都是抖的。 “何人如此下作。”她骂。 是的,她觉得这人下作极了,不像正常人能够做出的决定。 都开花了,在这个时候拔除,简直叫人不知道 说什么好。 这仔细想想,又觉得真的狠,能够忍到开花才拔除。 “查,给朕详查!”康熙见清仁贵妃红了眼,心疼的无以复加,他要捧在手心里疼宠的人,却被人用下作手段欺负,简直让人生气。 姜照皊仔细回想,这宫里头谁跟她是仇人。 这一想,好像人人都是。 就挺让人头秃的,通过排查,一点用都没有。 然后又想着谁有动机,这个问题,跟有仇的差不多。 现在也没有摄像头什么的,全靠巡逻的来看,主要也没想到,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窒息。 姜照皊越想越气。 “这一株,千万派人日夜守着,不能再被薅了。” 康熙点头,原本不当回事,这一被薅就瞬间重视起来。 他还没有看见,简直就是冒犯龙威。 但是经此一事,也发现出问题来,皇宫的治安,竟然连一片西瓜苗都保不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反而叫人糟践了都找不到人。 “侍卫巡逻,是该改改了。”康熙沉声道。 姜照皊看着自己被毁的西瓜苗,心里难受,她没费多少心血,但也承载希望,一直都好生的照料着,不曾有丝毫懈怠的时候。 那浅黄色的小花朵,就这么散落一地,像是对着她哭。 “别让本宫抓到是谁,非打一顿不可。”气呀。 康熙也气,他信誓旦旦能够保护清仁贵妃,却连她的瓜苗都保不住,打脸来的太快。 很是翻天覆地的查了许久,都不曾有丝毫讯息。 寿康宫。 皇太后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装,头上带着简单的银饰,一脸严肃,手里端着茶盏,唇角绷成一条线,严肃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四公主。 室内燃着檀香,袅袅飘荡。 四公主眼眸中满是惊慌,却仍旧好生的跪着,面无表情。 “哀家管不了你。”皇太后沉声道。 这个公主,打从送来,就满肚子心眼,在她这日日吃斋念佛,没有染上佛性,反而愈加左性。 “你的鞋子,哀家已经命人洗干净了。”她道。 四公主这才含着泪抬眸,俯身行礼,乖巧道:“皇玛嬷慈善,小四儿铭记于心。” “你且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皇太后到底不忍心, 又劝了一句。 四公主应的痛快,特别听话。 皇太后听她应的快,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底年岁小些,不知道大人能一眼把她看到底。 见她如此,是没有一点想要悔过的意思,皇太后不愿意帮她兜着,登时就道:“请皇上、清仁贵妃来。” 这话一出,四公主的脸色登时白了。 皇太后鲜少有请两位的时候,因此都很给面子,来的很快。 姜照皊笑吟吟的先行礼,这才看向跪着的四公主,瞧见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心中猜测,这估摸着又是犯事了。 难不成皇太后不想养了,想叫领回去不成。 康熙也瞥了一眼,就开始跟皇太后寒暄,说一些关怀的话,什么吃了没,睡的可好之类。 这样聊了一会儿,见四公主也有些跪不住了,才板着脸道:“今儿早上,小四儿一大早就出去,回来的时候沾了一脚的泥。” 这话说完,剩下的都不用说了。 瞬间知道是什么情况。 姜照皊皱眉,知道是她之后,只觉得荒唐,她俩之间,多大的仇,至于盯着她不放。 打从她笑的时候,到现在,已经犯了多少事,她都懒得回忆。 这拔了她的西瓜苗,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真有些狠毒了。 她看向在高位上坐着的太后,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若是宫妃或者宫人就好办,但是养在皇太后膝下的公主,就有些难搞。 康熙沉吟,想了想决定打手心。 到底是公主,罚狠了罚轻了都有些不大好。 “手心二十下。”他道。 用的是皇子读书的戒尺,一下又一下下去,很快手就高高肿起。 四公主发狠的时候挺会发狠,然而这打在身上,她才真正知道疼,以前不管是换人看护她之类,她都觉得不痛不痒。 毕竟公主的份例在这里放着,吃得饱穿的好,还能拿宫人撒气,平时就净琢磨一下事情。 在郭络罗贵人手里过过好日子,也有过不好的日子,她使了计策,就顺利的来到皇太后身边,老太太很好哄,掉眼泪或者对她笑,都很有用。 四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挨打,简直钻心的疼。 她都不敢动,好像 吹口气,这手就火辣辣的疼。 甚至觉得,疼的久了,就连骨头都是疼的,想把手剁掉,这样许是就不疼了吧。 她痛苦哀嚎,但是高高在上的清仁贵妃和皇阿玛,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疼,好疼啊 。”她哭。 皇太后瞧着她小小年纪,哭成这样,略有些不忍。 却还是淡然的垂眸,啜着杯中茶水。 说到底不过是半路送来的,不是打小就养在跟前,这养歪了,她也懒得费心去纠正。 姜照皊见她哭,原本也是有些心疼的,只是看多了,又忍不住冷笑,说起来这怪谁呢,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想想她那西瓜苗,她那点怜惜劲儿也下去了。 “往后涨涨记性才是。”她冷漠开口。 四公主正在哭,闻言那哭声梗在喉头出不来了。 对于清仁贵妃的印象,她还是原本那些,觉得她慈善,对人特别好。 然而这会儿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又有些不确定了。 好像她一直也是这样。 姜照皊冷漠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的问:“本宫自认待你不错,为何日日针对?” 当着几个主子的面,她不敢说,只委屈爸爸的开口:“儿臣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就好玩了。 姜照皊笑了笑,失去探听的欲望。 说到底,当初也不过一点面子情,如今早已消耗完毕,哪里还有星点情谊可讲。 也是她一直觉得,什么孩子都是纯稚的,说不得只是一点行差就错罢了。 可送到寿康宫,张氏那点子爪牙,尚且伸不进来。 仍旧会做出这样的事,说明有些人根上就不好。 说着看向一旁的康熙,她笑的意味深长,纵然什么话都没有说,然而以两人之间的了解,瞬间就明白其中蕴含的潜台词。 一口老血。 康熙面无表情的想。 定然是张氏这个根不好。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剩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也就四公主长歪了。 皇太后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懒得搭理了,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她是一个非常温和又佛系的老太太,轻易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就在寿康宫过自己的日子。 又去拜会了太皇太后,对方说在小憩,两人才回去了。 想想她 的西瓜苗,姜照皊这会让又觉得不服气,简直叫人难受。 她辛辛苦苦弄的,就因为她一时兴起,报仇就给拔了,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这西瓜苗要是成了,得受多大的益。 毒也就罢了。 还贼鸡儿蠢。 “还想亲手打一顿。”她道。 康熙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行了,打已经打过了,你如今身份不同,可不能再亲自动手了。” 这么说着,学着她往常的样子,在她眉心印上轻吻,浅笑着安抚。 姜照皊这才不说什么。 说来也是,已经罚过了,若是因为几株西瓜苗,就动手打旁的宫妃的孩子,传出去不好听。 但是不传出去又不可能,除非她偷偷的打。 “更气了。”她鼓着脸颊道。 心里非常不乐意。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么小的孩子,却用这样的手段。 康熙也有些唏嘘:“到底疏于管教。” 其实皇太后不叫他们知道,也无事,但是说了,说明对这孩子心里也有芥蒂了。 当初就是想着,放在皇太后跟前,能够好生的带带她,侵染一点佛性。 谁知道毫无用处。 “这四公主放谁那好呢?”他问。 姜照皊也不知道,她懒得去思考,到底谁能压住四公主,不管放到谁跟前,这么白眼狼,又大了,也没有人愿意养。 康熙也有些愁,现在后宫非常平静。 就四公主喜欢闹个是非,他懒得搭理了,这么小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愈加恐怖。 因为你不知道,她会使什么样的手段。 在什么时候给你沉痛一击。 她虽然手段粗劣,但往往一击必中。 像是刚开始推清仁贵妃,包括后期陷害郭络罗贵人,甚至就连这一次拔除西瓜苗,也叫清仁贵妃气了个半死。 这样的也算是人才了。 他决定拿去祸害蒙古去。 左右他娇生惯养的公主送过去,再教会她一点防身的招数,什么后宅阴司,都统统学会。 这么想着,对于她的未来,他好像心里有数了。 其实送给皇太后的那一瞬间,就注定,她只能抚蒙。 对于公主往那边送,他心里有些舍不得,死亡率那么高,纵然公主体弱,不适应那边的气候,也没有说青 春花季就死掉的道理。 姜照皊叹了口气,轻声道:“往后关于四公主的事,尽量不要问臣妾了。”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总是想要盘她。 康熙点头。 回到翊坤宫之后,姜照皊捧着瓜来吃,一边想着方才走的时候,还嗷嗷大哭的四公主,心里有些不得劲。 她不知道是四公主的缘故,还是这后宫的缘故。 然而没过几天功夫,对于四公主来说,她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恶。 她哄着休假的保晴和保柔陪她玩,这也就罢了,年纪大的,总是很好的哄着年岁小的孩子。 但是她把她们往水边带,说着什么水里的鱼很好玩之类,引着她们去玩水。 保晴在河岸上晃晃悠悠的,她却牢牢的立在远处,只口头上说话。 还不叫奴才们跟着,只叫远远的伺候。 这样浅显的计谋,对于四公主来说,想的绞尽脑汁,但是路过的佟贵妃,只瞧了一眼,就发现其中不对了。 她先是叫奴才们把五公主、六公主抱到路上,这才看向一旁的四公主,问她:“你为何不往水边去?” 四公主咬着嘴,伸出自己结痂的双手。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佟贵妃审视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长叹,这样的事,她做不了主,带着她们一道往乾清宫去,跟康熙细说才成。 毕竟是个公主,这怎么管,是大问题。 她可以一时处置,但是长久来看,必然要更彻底的法子才成。 康熙听完事情经过,皱起眉头,看向一旁跪着的四公主,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有心为自己辩解。 说起来头头是道,什么五公主和六公主自己要去玩的,她只不过是陪着。 她沉着又冷静,说话一点都不慌乱。 和之前的她比,进步实在太多。 康熙沉吟的看向她,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他也有些愁。 这么个孩子放在后宫中着实是个祸害,祸害完清仁贵妃,就去祸害孩子,这哪里能成。 “你往后就侍奉在皇太后跟前,不许离开半步。”他道。 终极是给了太多自由和选择,才叫她有空做这些事。 当有人把她送回去之后,皇太后听着禀报的话,不禁有些吃惊,她真的没有想到, 四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皇太后叹了口气,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放她出去害人,定然是不成的。 “打从今儿起,你先捡上一个月的佛米吧。”皇太后道。 后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长一万个心眼子,就像是清仁贵妃,她恨不得长了七窍玲珑心,但是说话行事,都只差在脸上写,我是个草包,不必介怀。 整日里笑吟吟的,叫人瞧着就觉得是个好相与的。 然而只看结果,谁敢信。 再看看这四公主,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恨不得直接告诉旁人,我就心眼足,我就是爱害人,快来看我。 四公主想到佛米,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皇玛嬷……”她喃喃轻唤。 却见皇太后拂袖而去,并不再搭理她。 她小小的人,蜷缩在地上,茫然的双眸瞪大,泪珠子要掉不掉的,看着很是可怜。 四公主生来细弱,现在养好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比旁人生生小了一圈。 那头脸也小,五官也精致。 皇太后素来怜惜她幼时丧母,又生的细弱,总是好生照看着,有时还埋怨清仁贵妃有负名头,不怎么仁善。 现在才终于明白她的痛,这样的孩子,放在身边,也太危险了。 你甚至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一下子。 你对她好,你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觉得你好。 皇太后头一次觉得,这孩子有些棘手,她也想像清仁贵妃那样,找个人把这孩子给收了,左右自己有些不大想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5 17:02:26~2020-07-26 17:5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祖安小公举,在线爆炸 19瓶;十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天越发的热起来。 姜照皊挥舞着手中团扇, 颇有些受不了,略微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冰鉴风轮齐上也不成, 总觉得这捶过来的都是热风。 “要不……去畅春园如何?”她道。 畅春园建好这么久, 还不曾去看过, 说起来也挺遗憾的。 对于传说中的畅春园和未来的圆明园, 她报以十二万分的敬仰, 这样的园林,着实教人想不到, 再加上饱受战火的璀璨, 留下来的只是一些文献资料, 和疮痍。 康熙想了想, 也有些热的受不了,就大手一挥,决定往畅春园去住。 改建清华园的时候,他也对图纸删删改改,只风格要求的是轩楹雅素, 不事藻绘雕工。 现在要去验收,心里还挺期待的。 “这去了的话,要带什么呀?”白苏抬眸问,有些茫然。 出宫的经验有, 这小住的经验,着实不成,她瞧着什么都该带,这妆奁得尽数搬上,常穿的衣裳也得装上,若是秋日才回, 那夏日衣裳尽数都得拿上。 再有就是常用的物品,一个都不能少。 看着马桶,她有些迷茫,恨不得连这玩意儿,也给带上。 等她列了单子出来,姜照皊看了一眼,摇头失笑:“这是把翊坤宫搬上了不成。” 话的也没错,确实是这样,这翊坤宫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这才留下来。 “那边什么都没有,自然要带着,若是委屈了您,又该如何是好。”白苏鼓了鼓脸颊。 姜照皊就笑,她随手把单子递给潮平,笑着叫他二人商议的来。 反正以她的了解,康熙对于畅春园绝对是真爱,据说最长能住大半年。 两边的东西,都得置办上。 “必要的东西不要带,叫制造局再做一份出来。”她道。 她心情是真的好,毕竟马上就能出宫溜达,简直可以说好到飞起。 然而突然想起来,这出宫是要带妃嫔的。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挨挨蹭蹭的凑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笑的乖巧又柔弱。 看着她这个样子,康熙却只觉得她怪模怪样,心有谋算。 “什么事,直接说。”他道。 看清仁贵妃这样, 他有些瘆得慌,这么想着,他看向一旁笑着眨巴眼睛的她。 “咳。”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她掐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戳了康熙胸口一下,抛了个媚眼:“死相哦~” 康熙受不了。 “说吧,什么要求朕都答应。” 姜照皊这才看向康熙,思忖片刻,认真道:“去畅春园,带哪些妃嫔啊。” 还当她突然这样是为什么,原来是问这个。 “不带。”他道。 若是带的话,早就谋划好,通知下去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的,就翊坤宫在忙活了。 原本要把太皇太后、皇太后两位给带上,但询问过后,她二人都不愿意,这也就作罢了。 所以这一次,畅春园只会有他们两个主子。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怪怪的,总觉得有其他的情绪破土而出。 “成。”随口应下。 康熙笑吟吟的看着她,侧着头,柔声问:“高兴?” 他立在烛火旁,摇曳的烛火照在脸上,那苍青色的常服都染上几分暖光,幽深的双眸,在烛火上晶亮极了。 姜照皊看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掂起脚尖,虔诚的在他白玉脸颊上亲了一口,轻声道:“高兴。” 眼神相缠。 不管是温热的肌肤相贴,还是唇齿相依,她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的情谊,她终于感受到了。 论迹不论心。 康熙一举一动都给了安全感,姜照皊想,她可以去试试,纵然会有吞吃殆尽的危机,但若是有收获,必然也喜人的紧。 “万岁爷。”她轻轻唤了一声,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却沉吟不语。 康熙有些不明白,只觉得今晚的清仁贵妃有些不一样。 就连在床上,她也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 他颇为受用。 看着她迷蒙着双眸,泪意点点,那视线余光始终都瞧着他,像是在看着心上人。 贝齿难耐的咬着自己细白的指尖,印出一圈红痕。 操。 康熙眸光幽深,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妖精。 等到胡闹结束,他觉得灵魂都在战栗,舒爽的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看向脸颊带着醉人酡红的清仁贵妃,他伸出大掌,指尖 在那唇瓣上轻轻捻磨,看着那嫣红随着他指尖动作,而变得愈加娇艳欲滴,不由得又起了兴。 姜照皊懒洋洋的踢了踢他,哑着嗓娇声道:“累。” 她这样,可不像累的样子。 康熙到底有些不敢下手了,只将她圈到怀里,细细的亲吻一遍,理了理那略微有些散乱的鬓发,强撑着给她清洗。 “您若是累了,叫白苏进来就成。”姜照皊知道他今儿下了力气,不打算为难。 然而在康熙听来,就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朕不累,朕还可以。”大不了明儿多吃些进补的就可。 姜照皊闭上那潋滟波光的双眸,轻笑着道:“可臣妾累了。”说着就要睡去。 康熙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却见她睡颜恬静,不由得摇头失笑,搂着那娇软的香躯,也跟着闭上双眸。 这种感觉实在太妙,康熙一直惦记着。 然而打从这次以后,清仁贵妃就说什么,年纪大了,要修身养性,不肯再跟他胡闹,简直叫人遗憾。 姜照皊确实打算修身养性,那日弄的有些狠了。 再加上这几日就要往畅春园搬,她兴奋的跟什么似得,完全没有心情跟他这样那样。 盼望的日子,就来的特别快。 这天还没亮的时候,姜照皊就被白苏从香软的被窝里头挖了出来。 “娘娘,您醒醒,该起身了。”她轻柔的喊着,并不敢弄出大动作。 姜照皊心里有数,她一喊,立马就起身了。 收拾收拾之后,有些舍不得的看向翊坤宫,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一草一木都看惯了,充满了感情。 昨儿已经跟佟贵妃告过别,这事儿,旁人不知道,她定然是知道的。 两人依依不舍的聊了许多。 姜照皊还是兴奋的,佟贵妃是真的不舍得,对于她来说,清仁贵妃走了,这宫里头,就真的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了。 “到时候还回呢,到底只是个避暑的地儿,也不可能一直住着,到时候回来了,再陪你玩。”她很是安慰了一番,对方的表情还好看些。 姜照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出宫,把佟贵妃也给抛在了脑后。 两个孩子的物品,她清点又清点,不过漏了也不打紧,可以快马叫内务府的再送。 又点了一点,觉得没问题,这才起身穿上备好的骑装,打算出宫去了。 她不住口的问:“皇上呢?可准备好了?” 魏珠就不停的去探消息。 皇帝挪地方,可跟她不一样,这政务安排,也要跟上了,朝臣对接之类,都要提前安排好,这事情多了,难免显得有些拖拉。 姜照皊等的心碎,没办法只好先用膳,不得不说,她连自己走,让康熙在后头跟着的心都有了。 然而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皇帝丹陛,怎么可能落在后妃后面。 等到都中午了,这天眼看着都晌午了,康熙这才发话,可以走了。 这翊坤宫都快搬空了,她等的就更急。 好在马上就要走了。 来到乾清宫一看,她不禁怔在原地:“本宫的仪仗呢?” 康熙说这事交给他办,她就没有接着关注,但是临出行前,却发现没有自己的仪仗,这就尴尬了不是。 “朕的便成。”康熙道。 姜照皊看了一眼御辇,略微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太过高调了,但是想想,康熙后宫好几年的孩子,都是她一个人生的。 算了,不当别人眼瞎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御辇,抿了抿嘴,恭谨道:“是,谨遵万岁爷旨意。” 外头到底人多,有许多大臣,她不能再像自己宫里一样没大没小。 康熙却被她惊了一下,清仁贵妃礼数周到的次数,简直太少了。 就像是人间魔幻一样。 “倒也不必。”他道。 姜照皊笑了笑,没有说话,以前是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儿是与非,但是现在不成了,既然觉得康熙还不错,可以发展的话,那自然要往长久了些。 比如说这张扬跋扈的名声,就可以提前掰一掰。 御辇和贵妃车辇规格不同,里面很是宽大,装饰的也精致,甚至还有空当摆上茶水点心。 姜照皊看着,不由得笑了,称赞道:“果然不一样。” 康熙笑了笑,骄矜的抬了抬下巴。 纵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眼神,像极了问她,是不是棒极了。 姜照皊笑的端庄,挺直脊背坐在那。 毕竟是御辇,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遮的也不严实,纵然百姓不敢抬头直 视龙颜,这万一不小心看到了,也不大好不是。 康熙看着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 抿着嘴自己笑了一会儿,过片刻又问:“累不累。” 姜照皊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不累,保持一个姿势假笑,简直累爆了。 “无人敢抬头。”康熙说的自信,这是属于天家的威严。 从皇宫到畅春园,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姜照皊终究耐不住,撩开帘子一角来看,一路走来,不住感叹:“真真好。” 她笑。 和御花园是不同风格,没有奇花异石,将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的理念贯彻到底。 一路走来,甚至还看到了梅花鹿、孔雀、锦鸡等,散落在树林里头,一片岁月静好的感觉。 姜照皊轻笑,原本有些浮躁的内心,瞬间安宁下来。 “好看。”她回眸。 康熙也在看,更多的是看她。 那晶亮的双眸,好看极了。 很快就到了清溪书屋,康熙带着她下了马车,姜照皊看着这清雅的地方,再次询问:“臣妾的住所呢?” 康熙高高兴兴道:“跟朕一起。” 这么大的园子,就住了两个人,若是再分散些,那个该如何是好。 姜照皊抿嘴,有些无言以对。 “臣妾谬以为,还是单独辟一个院子为好,你这里处理政事,人来人往的,怕是有些不妥。”她道。 康熙知道她的小心思,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朕开了后门,这是三进的院子,你到时候起居都从后门走,倒也无碍。” 当初都已经将这考虑进去,他怎么可能做没有准备的事。 姜照皊无言以对,这人惯会如此。 “成吧。”她蔫哒哒的回。 说完又兴奋起来,牵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软声撒娇:“一道去逛逛如何?” 她盼了这么久,这不能来了直接往室内一闷,那还有什么意思。 康熙点头。 他也想逛逛,若论出宫经验,他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之前朝堂不稳,三藩的时候,一连沦陷几个省都存在,想要出宫自然想都不能想,谁知道有多少刺客在等着。 两人手牵手,一道走在畅春园的小路上。 康熙给她介绍园子里的动物,这些都是些无害的小动物,放 养着来,并不拘着。 “喜欢吗?”这些小动物,都是挑外形好看的选的。 姜照皊点头,走到河边的时候,还看到里头有几只水鸭子正在游泳,不由得笑了,还真是童趣十足。 “喜欢。” 两人在畅春园溜溜达达的走着,这里面不大,晃了一个时辰左右,基本上就已经把所有地方都看过一遍。 和皇宫不同的感觉,总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很多很多妃嫔。 也没有很多很多看她不顺眼的人。 她也不需要顾忌许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饿了。”她道。 这么说着,她捂住咕咕叫的肚子,看向一旁的康熙。 “走吧。”他也饿了。 已经这么晚了,又溜达这么久,自然饥饿的厉害。 第一顿吃的是农家菜。 姜照皊吃到久违的味道,还挺高兴的。 混了个肚圆,她这才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打盹。 康熙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无奈笑道:“肚子还这么扁。” 明明都生过两胎了,她总是能很好的恢复。 小腹平坦,没有丝毫赘肉。 姜照皊拂开他的手,不高兴道:“臣妾要睡觉。”所以不要打扰她。 康熙点头,往她身上盖了个毯子,轻声哄道:“快睡吧。” 看着她闭上双眸,乖巧睡去,康熙就觉得,她这样真的挺好。 守着她,这心里好像也安宁很多,舒适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康熙笑了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也觉得困意上涌,索性跟她挤一挤,也打算小憩一会儿。 今儿的政务都已经提前处理,特意将今天空出来,就是为了搬家的时候,不会慌张。 等两人睡醒,看着彼此紧紧搂着,挨着的衣裳已经汗湿了,姜照皊皱了皱眉,嫌弃的推了推他,不高兴道:“好热,怎的抱的这般紧。” 起身看了看,确实湿透了,这衣裳不能再穿。 夏日的锦衣,会比较薄,一点点汗渍都会湿透衣裳。 “起开。”她起身下床,又叫白苏备水沐浴。 清洗一下,换了一套衣裳,瞬间觉得好多了。 “皇上呢?”她问。 这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魏珠就回:“方才万岁爷走的 时候,已经交代过了,说是叫您自便。” 康熙自然很忙,在畅春园和在皇宫并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自便,她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地方尚在新鲜期,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去玩一遍,早间的时候,走马观花的看一遍,这下要自己细看。 只是瞧了瞧,又觉得寂寞,毕竟没有人陪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姜照皊头一次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想必康熙也跟她是一样的,甚至比她要更孤寂些,他是皇帝,很多话不能说,也不能露出任何意思来。 姜照皊溜溜达达的走着,手里拿着白菜喂梅花鹿,约莫是刚出生的小鹿,很小一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这就是传说中小鹿斑比的无辜眼神。 “嗨。”她笑着打招呼。 摸了摸梅花鹿的头,觉得还挺好玩的。 这小东西很是依赖人,不过喂了白菜,就开始跟在她后面走,不认生就罢了,还不打算离开了。 一直跟到清溪书屋,跟前跟后的,一会儿看不见就要叫。 姜照皊就吩咐,叫他们去问问,这小鹿的母亲在那,送过去便是。 这小东西跟着她,她也懒得养。 有一个甜宝就够了,这小东西惯爱吃醋,冲梅花鹿吼了好几次,差点都想去打架。 等晚间康熙忙完,来到后院,就看到院子里溜溜达达一只鹿,不由得笑道:“你纵然喜欢,放在林子里,随时去瞧便是,何苦养在院子里。” 这种野生的东西,又养不熟。 姜照皊也笑:“哪里是臣妾要养着,分明是它自己跟过来。” 说着将今儿发生的事说了,听了都觉得稀奇,还有这样的事。 “说明你二人有缘。”康熙随口道。 “是啊,有缘。”姜照皊跟了一句。 意有所指的看向康熙。 康熙意会。 绷着唇线,笑的开心。 “饿不饿?摆膳吧。”康熙说着,任由清仁贵妃上前,替他解掉披风,那皙白的手指在跟前晃动,好看极了。 她这幅温柔贤惠的样子,让他有些不习惯。 就问:“有什么想法不成?” 姜照皊解衣领的手一顿,气的横了他一眼,不高兴道:“脑子进水了。” 想要认真对 他好一点,他就要问,是不是有事求他,她是那样的人?好吧,她以前还真是。 “朕瞧瞧。”他一脸认真的来观察她脑袋。 姜照皊捧着头,无言以对。 闹了一下,奴才们刚好把膳食也给摆好了,两人落座,她回忆着往常康熙爱吃的东西,一一夹给他。 康熙捧着碗,有些无法下筷。 他哭笑不得道:“你若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朕说了便是。” 说着侧眸看向她,若有所思:“想你额娘了?传召进宫,也可。” 他自说自话。 姜照皊觉得自己真是闲疯了,把他碗里的菜又夹走,自己吃掉。 看着她这样,康熙才松了一口气,以前就是这样,自在。 不喜欢拘谨守礼的她。 姜照皊面无表情,觉得自己一腔少女心,简直被他都给毁了。 前世有句话怎么说的,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啧。” 她斜睨他一眼,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还要刷牙呢。”这吃饱了就不想动。 康熙也跟着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朕给你刷。” 说着还来了兴致,除了给自己刷牙之外,从来没有给别人刷过,说起来还挺新奇的。 姜照皊原想拒绝,但着实不想动。 点头。 白苏把牙刷和牙粉拿来,整理好之后,递给康熙。 姜照皊张开嘴巴,瞬间又觉得不对,这对着康熙昂头张嘴,这姿势怎么想怎么奇怪。 “要不,臣妾自己来?”她慢吞吞开口。 康熙止住她的动作,他既然起兴,定然是要做完的。 “无事,朕来。”他道。 姜照皊想了想,嘴巴张一小点,一脸无辜的看向他,康熙看着那嫣红的唇瓣微张,露出里头粉色的丁香小舌,贝齿整齐洁白。 他数了数总共有几颗牙。 “刷不刷?”她不耐烦了。 康熙猛然惊醒,想不到看她的牙齿,也能看入神。 手下动作轻柔,一点点的替她清洁牙齿,一边问:“往左还是往右?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姜照皊听这声音,越说越不像话,方才张嘴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现下听这话,更加不对了。 明明没做什么,但太过暧昧。 换个地点,这话一点 也不突兀,比如床上,甚至更有感觉了。 “闭嘴。”她含含糊糊的骂。 康熙不明所以,在她眉心亲了一口,轻声道:“不着急,朕慢慢给你刷。”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馨香味就在鼻尖萦绕,是他喜欢的味道。 那微微颤动的羽睫,像是一把小扇子,在三伏天带来救命的凉风。 就连看着那腮边一缕碎发,他也觉得美妙极了,衬得她香腮玉雪,肌骨清秀,怎么看都是喜欢。 “清仁。”他低唤一声,压低声音,从胸腔间哼出笑意。 姜照皊垂眸,偷偷红了脸颊,他的声音可真苏,低沉悦耳到让她尾椎骨都给出回应。 过电一样。 “要不,朕给你沐浴?”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医院了,时间不太够,晚上再补个小短更。感谢在2020-07-26 17:54:15~2020-07-27 17: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念念不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陶 40瓶;九黎 22瓶;扬阿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汝公甚美。”她回。 夜风寂寥, 有低低的虫鸣啾啾。 康熙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过来,就见姜照皊笑了笑, 温声补充:“想的更美。” 说完就起身逃掉, 若是被他捉住, 那岂不是玩完儿。 康熙没打算放过她, 起身来到她边上, 一把将她捞到怀里,像是抱胤祐一样, 把她抱起来, 放在胳膊上妥善位置, 这才哼笑着开口:“还皮不皮?” 今儿这个澡, 他是洗定了。 姜照皊嘴上认错非常快:“知错了,您放臣妾下来。” 这样被抱着,高高的,特别没有安全感。 抱住他的头,她一动都不敢动。 康熙反而觉得好玩, 看着她这个表情,又想到了新法子,暂时他不会说,要等到晚间洗漱过, 才可实施。 这么想着,叫奴才送水进来。 他一直没有松开禁锢,一只手稳住她,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剥着衣衫。 像是打磨珍宝般,特别的温柔。 姜照皊被他闹的脸红,垂眸遮住波光潋滟的眸色, 抿着嘴不说话。 她这般羞赧,眸光瞟过来,像极了含着情义。 他看过之后,反而心酸起来。 吻住那温软的唇瓣,感受她细细的轻喘,那猫似得的动静,叫他欲罢不能,明明她就在他怀里,和他唇齿相依,肌肤紧贴。 他像是晚间玩闹那般,将她抱在怀里,高高举起,看着她只能挂在他身上,难耐的想要逃走,却没法挣脱。 铺天盖地的心酸将他淹没。 不识情滋味,到尝尽其中酸苦,他用了短短几个月,经了个遍。 恨没有早些遇见她,恨他自己当初不知珍惜。 也恨没能很好的掩盖自己心情,竟叫她察觉出,他想杀了她。 “清仁。” “清仁。” “清仁。” 他一声声的唤,明明是最轻的语气,谁都不知道,他用尽全身力气。 “嗯~”姜照皊迷蒙间听到,随口应了一声。 康熙摁着她的后脖颈,强势将她折过来亲吻。 “别。”她道。 …… 胡闹过后,姜照皊餍足的躺在软榻上,这人有一条好,就是器大活好。 除此之外,毫无优势。 康熙哑着嗓问她:“可还满意?” 这奇怪的问话,让她斜睨过来,懒洋洋的问:“嗯?” 一室寂静。 康熙没再说话,看过来,只一个劲的看着她笑。 他素来温柔体贴,也惯会哄人,和刚开始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深沉感截然不同。 “不许看。”她嗔道。 这么说着,康熙的眼神愈加灼热。 “睡觉。”她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遮住自己烧红的脸颊,这人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又跟开屏的孔雀一样。 她说睡觉,就真的睡了。 康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也躺下睡觉。 方才那一瞬间的心酸迷茫,好像已经过去了,人都在他怀里踏踏实实的抱着,往后这双眼,也只能看着他。 姜照皊足足在畅春园闲逛了三天,这才算安生下来。 当景色看够了之后,又开始窝在屋里看书。 在畅春园有一点好处,就是她可以蹭侍讲,和康熙一道听课。 这样以来,简直打开了世界的大门,她哪里都不去了,只要康熙听课,她就要蹭课,专门找了小太监盯着传话,不许错过一点。 这样补了月余的课,在秋叶乱飘的时候,她茅塞顿开,以前不懂的地方,突然就什么都懂了。 这样以来,她就更加懒得搭理康熙,而是认真的去学习。 毕竟康熙常有,而侍讲不常有。 谁知道他什么抽风,突然不喜欢她了,那她就不能蹭课了,侍讲说的这些,可都是帝王重点。 听着非常香。 又过了些许时间,树叶彻底枯黄,树干变得光秃秃的,康熙就要领着她一道回宫去。 姜照皊舍不得。 她顾着脸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冬天能来吗?” 想了想,见康熙态度温柔,忍不住提了个过分要求:“或者您回去,臣妾留下?” 如此一来,倒是更好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康熙若是不在,那可真是妙啊。 康熙冷笑着斜睨她一眼,只差明说你想得美了。 “走吧。”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就不乐意。 姜照皊摸了摸小鹿,有些舍不得。 这个她用白菜养大的小鹿,跟甜宝一样亲她,两只甚至已经成了好朋友,依偎在一起玩耍也是常有的。 “能带回宫吗?”她问。 想想翊坤宫那小小的地方,自己又忍不住摇头。 怕是不成了。 等到回去之后,看见神武门,她就不高兴。 板着张脸,跟谁欠她几万两银子一样。等到了翊坤宫的门口,她看到熟悉的景色,才露出点笑模样。 “皇上您去忙吧。”她挥挥手,兴高采烈的奔向佟贵妃。 得知她今儿回来,佟贵妃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见她,也跟着笑起来。 康熙看着两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心里有点不得劲,也知道这些日子清仁贵妃固然玩的痛快,但是这没人说话,还挺难受的。 “成,朕先去忙,你等会儿好生歇着。”康熙交代一声,才不放心的离去。 姜照皊敷衍的应了一声,牵着佟贵妃的手,往内室走去。 对于她来说,这许久不见,着实有些想念了。 看着她娇嫩的小脸,姜照皊上手捏了捏,一如既往的软弹。 “本宫给你备了许多小玩意儿,等会儿送到你那去,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的,就赏下去。”她道。 这一次备了很多东西,她瞧见有稀罕的,就给佟贵妃留下。 林林总总攒出来一车。 佟贵妃不知道是多少东西,就满脸艳羡的问她,畅春园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象,她也想去看看,但是没有机会。 只要她手里还捏着宫务,就永远不可能。 康熙不可能把后宫全部都带上,那么必须要留下个主事人。 相对比出去玩,和权利相比,她自然会选择权利,这是无可厚非的。 姜照皊笑了笑,给她描绘了一番,又说了那只梅花鹿,笑道:“就没见过那么亲人的,一点都不怕,光往人前凑,你说稀罕不稀罕。” “稀罕。”佟贵妃道。 看着清仁贵妃那舒展的眉眼,她心中艳羡,之前她就过的舒心,但是眉宇间难免有郁气,如今瞧来,却是丁点都没有了。 这后宫中的美人,总是眉心似蹙非蹙,含愁带怨。 说起来楚楚可怜,但谁心情好的时候能绷住笑。 姜照皊看着她,笑吟吟又说了许多趣事,这才听佟贵妃道:“你刚回来,还累着,臣妾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回了自己的承乾宫,刚一进宫门,就怔在原地。 “这都是什么 ?”她问。 奴才笑道:“回娘娘的话,这些都是清仁贵妃送来的。” 佟贵妃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礼单,登时怔在原地,这上头涵盖衣食住行,从新鲜物件,到贵重物品,堆了许多,她瞧的眼花缭乱。 有些东西,她甚至就没听说过,她也送了来。 “有心了。”她道。 说着心里感怀,清仁贵妃可真是妥帖。 派人去回了,说东西她都喜欢的。 姜照皊接到话,就放心了,头一次给小姑娘买东西,她这心里也有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喜欢就好。”回了一句。 又叫赏了这奴才几个银锞子,这才叫他走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才算是稳妥下来。 等晚间胤祐回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问:“在园子里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纵然路程远了些,她也不怕早起,在马车里头,刚好默背点东西,倒是正好。 “你也不想回?”她问。 见胤祐点头,她也遗憾道:“我也不想回。”但是不得不回。 瞧着她不高兴,胤祐就安慰她:“回家也挺好的。” 诧异于胤祐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姜照皊心里高兴,却没说什么,只笑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进行每日一爱。 “母妃爱你哦。”她道。 之前胤祐犯错,她凶了几句,胤祐就觉得,她不爱她了,偷偷哭了好几场。 才多大点的孩子,已经有这么敏感的心思。 姜照皊想想,平日里陪伴不多,要给她足够的爱,就每天都把爱挂在嘴上,一直用拥抱亲吻和口述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康熙碰见了,就会酸酸道:“不曾跟朕说过爱呢。” 她但凡对他有对胤祐星点爱意和耐心,他也不至于整天泡在醋缸子里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爱你,么啾。”她说的熟练又敷衍。 康熙心里满足的同时,又觉得他这个帝王甚是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7 17:43:27~2020-07-27 21: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雪无归处 10瓶;扬阿漾 2瓶;荟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宫里头到底生活好几年, 姜照皊呆了一会儿,就已经习惯了。 她走这么久,已经对后宫有些生疏, 猛然间看到这么多妃嫔, 还有些不习惯。 清仁贵妃回宫, 自然是许多人都来拜见。 一天应付下来, 她的脸都笑僵了, 最后懒得笑了,就板着张脸, 虚虚的应一声就罢了。 然而众人瞧的愈加胆战心惊。 前朝那些事儿, 一一在眼前晃悠。 这万贵妃等人, 做下的事, 仍旧在眼前回荡,大家都比较担心,清仁贵妃会放飞自我。 她原本可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披了一张高冷的皮,见着人懒得搭理,大家心里不爽的同时, 又觉得很安心。 如今眼睁睁瞧着她一步步壮大,把皇上的心拢的死死的,看旁人一眼都不愿意。 说起去畅春园,宫里头谁不酸, 清仁贵妃走了两个月,谁不整日的念叨她,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明明是宫廷,恍然间叫人觉得来到了江西醋厂。 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甚至在清仁贵妃跟前,提都不敢提这么一茬,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只是她如今越发会掩盖情绪, 轻易叫人看不出来了。 就是一句话,怕她。 像是面对皇上那样,没有丝毫的胜算,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两人对上,必然是刚不过清仁贵妃的,这样的情况下,谁又敢做什么呢。 姜照皊却不知道,她现在最愁的是,早膳吃什么,午膳吃什么,那么晚膳呢,又吃什么。 甚至吃饭的点也变得特别歪,她不喜欢吃常规饭菜,整日里琢磨些偏门东西。 今儿吃牛肉锅子,明儿要吃拌面,就连羊肉串她也惦记上了。 康熙跟着她一起吃,刚开始还觉得新鲜,这几天过去,就扛不住,无奈道:“好生吃饭,饮食宜清淡养生,哪里能如此胡闹。” “您吃您的,臣妾吃臣妾的。”她道。 康熙无言以对。 好在她闹腾够了,就恢复正常,不再去胡闹了。 等吃过午膳后,康熙坐在她身边的软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轻声道:“出海的人,回来了。” 他随口一句话,姜照皊便挤在他身边,很 感兴趣的问一些基本情况。 大概对这个时候的欧洲有一定了解之后,她才撺掇道:“去偷学他们的书,我们不会的,都学。” 康熙侧眸,有些诧异的望着她。 “师夷长技。”她道。 康熙抿了抿唇,慢悠悠的问:“又是谁说的?” 清仁贵妃不像是能够说这话的人。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知道他还在记着先前的事,但这个时候,她很难像当初一样警戒,就懒洋洋道:“死了。” 康熙一噎,心里没当回事,随手把她捞过来,摁在怀里结结实实的抱住,这才笑吟吟道:“行了,多大的心眼。” 也是稀罕了,心眼小的康熙,说别人心眼小。 “嗯。”应了一声之后,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几日醉心研究吃食,做梦都在想着吃什么,故而没睡好,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又踏实,她就想小憩一会儿。 有时候恍然间,又想起来以前,从未见过早上七点之前的天空。 谁能想到,她有一天也早睡早起,特别乖巧,没有闹出丝毫幺蛾子。 康熙将她往怀里圈了圈,看着她乌黑如云的秀发,和那白皙凝脂般的脸颊,微微抿着的嫣红唇瓣,都惹人极了。 怎么瞧,都觉得瞧不够。 偷偷亲了一口,他温柔笑了笑。 他知道大家想的是什么,觉得他是一时兴起,纵然长久了些,又能多长久。 可谁都不知道,皇帝也是人。 越是不能抓到手里的东西,越是要抓到手里。对于他来说,看见清仁贵妃的时候,潜意识就不曾宠幸过她人,又何尝不昭示着,在这段关系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深陷其中。 只不过他当时不明白,无法处理这种心情。 再加上三藩事态紧张,他当时就不怎么去后宫,故而没有发现其中差别。 但如今已好几年过去了,就算是蠢材,也该发现自己的心。 况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蠢。 怀里的娇躯踏踏实实。 他很喜欢。 从乌黑的发丝,到白嫩嫩的脚,他都喜欢。 这样抱了一会儿,理智告诉他,应当去处理政事了,但他的手,有自己想法,搂着清仁贵妃细韧的腰肢,怎么也不肯放开。 又搂了下,他这才恋恋 不舍的松开,起身往乾清宫去,不管怎么说,这折子还是要批的。 再就是西洋弄来的一批玩意儿,要好生的分一分,他想着清仁贵妃整日惦记书籍,就给她送了一大箱的原文书。 姜照皊睡醒之后,听到消息说,皇上送来一箱书,还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等打开,看到密密麻麻的英文,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样的事,康熙为什么能够做出来,是什么样的心态,让他做出如此事件。 “送到鸿胪寺去,先翻译过来。”她道。 看英文,她怕是不具备这个技能。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还絮絮叨叨的问她,那些书看着怎么样。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您觉得臣妾会英文吗?”她问。 在现代的时候,她自然是会的,但是清仁贵妃不可能会。 康熙沉默的看着她,也有些无言以对:“还当你认识呢。”这话已经半挑明了。 姜照皊觉得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了为好。 “臣妾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随口我说了一句,就见康熙一脸紧张,屏息静神听她说,甚至在她又要开口的时候,起身叫梁九功几人在外头守着,不许人近前。 他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等等,您让朕呼口气。” 姜照皊无言以对,哼笑着捏了他脸颊一把,实在是平日里端庄又稳重,突然这样,实在太过可爱。 见康熙横了她一眼,还凶她别闹。 她这才正经了神色,想了想,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开口细细说来。 这个故事,她在心里编造许久,就等着有朝一日能用上。 真真假假的参合在一起。 她说自己那时候在冷宫里头,日日等着他垂怜,后来苦等不到,便死了心,想着就这么去了,也就罢了。 这话又轻又软,从康熙耳边淌过,简直心疼死了。 “是朕不好。”他道。 姜照皊含笑摇头,又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臣妾的情况,您也知道,实在是……”她叹了口气,才开口:“那段时日,瞧着可怜了些,估摸着也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然后说自己日日做噩梦,梦的都是以后。 捡几件事说了,佐证一下自己话的真假。 “刚开始的 时候,也没想着是真的,毕竟人蠢的时候,会有幻觉也正常。”她道。 “也就那一年,将死未死的,许是假的也说不准。”她道。 很多话说明白了,但是康熙更糊涂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照皊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谁知道呢,庄周梦蝶,谁知是庄周还是蝶,臣妾倒以为,是失心疯了呢。” 毕竟疯子的世界,谁也说不好。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在眉心印上轻吻,他现在有些激动,晃了晃又有些想睡的清仁贵妃,高高兴兴道:“你听朕讲。”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脑洞也开的很大,关于她的猜测,也有许多。 “朕甚至想过,你是不是精怪所变。” “亦或者艳鬼勾魂。” …… 姜照皊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若真是如此,怕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成人干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跟她闲聊。 看着他的表情,甚至还有些遗憾。 “臣妾就是个人,啥也不是。”她无语。 说着扭过脸就要睡,做的什么梦,就算有精怪,也不会来寻他。 这么无趣的一个人,除了龙气,大概什么也提供不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好玩。 侧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口开始调戏:“原来皇上这般爱臣妾,就算是山野精怪也认了。”、 想想之前他想杀她,姜照皊拱了拱手,还是告辞吧。 惹不起惹不起。 “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她感叹。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喜欢捏佟贵妃的脸颊,这手感确实比较好。 “行了,睡吧,谁叫朕仁慈呢。”就算弄死她,也是在床上弄死她,掐死算什么事。 姜照皊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睡着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康熙若是想弄死她,早就弄死她了,不会等到现在。 她一万次庆幸,穿进一本小说世界,而不是现实世界,历史上的康熙杀伐果断,若是路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怕是杀死了事。 儿女情长是不存在的,在康熙身上,他可能非常温柔体贴,但是温柔到极致,就是另外一种冷漠。 他待人温和,没有特别在意的人,自然 能对人人温柔。 姜照皊叹了口气,在梦里头把自己吓死了。梦里她穿越到历史上的康熙朝,刚刚跟康熙打了个照面,就被他发现不是本人,然后一把掐死了。 她的小命没了,全文结束。 这么想着,还觉得真是有点惨。 等到康熙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仁贵妃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就算在睡梦中,也抽抽噎噎的,瞧着很是可怜。 “怎么了?”他赶紧起身,将她搂到怀里,细细安抚。 姜照皊半睡半醒间,又听到康熙的声音,简直是晴天霹雳。 死了都不肯放过她,历史上的正版康熙也太可怕了。 “嘤嘤嘤,我真的是人,您放过我吧。”她还有些迷糊,乖巧开口。 康熙抚着她脊背,笑的有些无奈,可见她昨儿跟他说这些的时候,是真的害怕不已。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人。”在她眉心印上一个温柔的吻,康熙轻声唤醒她,这在梦魇的时候,自然是有些害怕的,等睁开眼看看,就好了。 姜照皊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到康熙那张大脸。 她猛地一惊,睡梦中那被掐死的触感太过真实。 想了想,就觉得不高兴。 “您坏死了。”她道。 康熙什么都没做,将人搂到怀里软语安慰这么久,结果得到一个坏死了的评价,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好了好了,梦里头都是假的。” 说着有些好奇,问她梦里是什么,当知道是被掐死之后,不禁有些无言以对,真真想多了, “朕怎么舍得。”他叹了口气。 曾经想了多少次,也没动她一分一毫。 “朕可能杀了任何人,唯独不会动你。”他道。 姜照皊冷笑:“臣妾好好的,凭什么杀。”只要她够理直气壮,对方就看不出来真假。 反正也没有测谎仪,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真的想杀她,就不会说让她生这么多孩子了,毕竟这能生孩子的人多了去。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梦里着实荒唐。 “睡吧睡吧。”简直瞎鸡儿梦。不过由此可见,她对康熙,其实是有畏惧之心的。 她不确定这世界上有没有喜欢,有没有爱,就算有,保质期也不过五年十年的,长久不了。 特别是帝王,坐拥天下美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又怎么会真正爱上她。 这会儿可能是爱的,甚至有些离不开,但是几年过后呢,谁又说的准。 她相信他此刻的情谊是真的,但是不相信他能保持一辈子。 自己都喜新厌旧,哪里能够让旁人保持本心呢。 再说了,她的情感系统,大约是坏掉了,没有办法真正去判断自己的情感。 康熙用几年的功夫,用一件件踏踏实实做出的事,让她印证出,康熙可能是喜欢她的。 至于旁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偶尔会对他有好感,但是掐灭的速度,估摸着是比起来的速度都快。 她倒是想恋爱脑一回,尝尝这情爱的滋味。 刀口舔蜜。 也不是不可。 “睡吧睡吧。”左右人在怀里,日子一天天的过,她不想整日的追着问,说什么您爱不爱我之类的矫情话,那就没意思了不是。 康熙原本就有些困,是被她的哭泣声吵醒的,安慰对方一番后,反而遭嫌弃,只将人又往怀里搂了搂,这次啊闭上眼睡去。 他原本以为,她不是她,当她还是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愈加不是滋味。 是了,到底伤她太狠。 往后要好生待她才是。 姜照皊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想着要对康熙好一点,毕竟他也不容易,往后他可能会变,但是为了孩子,希望他变的晚一些。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总要自己握在手里,才算是自己的东西。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姜照皊又醒来的时候,康熙竟然没走,她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痛的眼睛,难以置信道:“还真为梦哭了。” 康熙一脸沉重的点头,不敢看她笑话。 啧。 梦里头的她,有点丢人。 “乖,莫要胡思乱想。”都说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故而才让她惊梦。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梦里头的惊慌,好像还在眼前,她一时有些羞赧,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康熙。 好在对方无意看她笑话,还有些怜惜,表现好的不像话。 “好生歇着。”他叮嘱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担心她心里不舒服,等到下朝的时候,就想着赏她点东西,高兴高兴 。 然而不知道送什么,他惯用的常例,就是赏赐一些金银珠宝,现下有些不想这样,就想着有代表性有新意的。 这可算是愁秃了脑壳。 康熙看向一旁侍立的梁九功,问道:“你觉得送什么好?” 他若是说不知,会不会被打板子。 梁九功细细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要送什么,他更加没有经验。 “您收到清仁贵妃什么东西最开心?”他问。 康熙想了想,觉得收到什么都开心,毕竟清仁并不常送他东西。 但若在其中比较,那自然是亲手做的,会更有诚意一点,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像就有数了。 “朕知道了。”他道。 梁九功垂眸,至于皇上懂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去拿刻刀和籽玉来。”他道。 当初学过一点,勉强能够做一些小东西,更复杂的就不成了。 从其中选了一个拇指肚大小的,他仔细端详过,觉得能刻个豆荚。 就中了,他在心里想。 然而这么多年没有碰过,到底生疏了,一刀下去他就有些懵,连连刻坏了好几块籽玉,这才顺手了些。 只是成品出来,有些不大尽人意,和制造局的匠人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到底要不要送出去,这是个问题。 到底舍不得丢,放在荷包里头。 晚间去翊坤宫的时候,看着她身上那好看的玉佩,他就更加送不出来了。 姜照皊抿了抿嘴,上前替他更衣。 以前也做过这事,只是笨手笨脚的,她又不耐烦,就搁置了,至今不曾学会。 现在还特意在潮平身上学了,自然解盘扣,这才来伺候康熙。 解掉身上披风,感受到那冰凉的寒气,她不禁道:“这天越发冷了。” 康熙点头,确实越来越冷了。 “这荷包……”她捏着荷包,眼神危险。 她可不曾做过这个款式的荷包,一瞧就是绣工精湛,瞧着很有问题。 康熙抿了抿嘴,垂眸别开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里头还放着他亲自雕的豆荚,他有些张不开这个嘴。 姜照皊捏了捏,那豆荚的形状很明显,她索性打开荷包一看,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豆荚来 ,雕工着实有些不好,有些地方磨的也不平整。 “这是?”她问。 康熙垂眸,羽睫轻眨,急中生智道:“旁人送的。” 日。 姜照皊在心里骂。 刚刚还要对他好些,练了许久。 “那您好生保管。”她道。 康熙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刻出来的,自然好生保管,就点了点头。 日。 姜照皊又骂了一句。 她就知道会这样,每次决定对狗男人好一点,就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她就不该。 “好的呢。”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句,就没有多说什么,她觉得无话可说。 康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他想说话。 谁知道姜照皊点头,煞有介事道:“臣妾懂。” 她懂什么,她倒是说啊。 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 “朕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力解释,看着对方那清凌凌的眼神,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照皊昨儿还在想着会失宠,今儿就真的失宠了,可以说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嘤。 哀哀的叹了一声,她道:“好歹臣妾伺候您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越说越不像话了。 康熙索性直接搂住她的腰,堵上那喋喋不休的唇瓣。 既然说不出他爱听的话,那就别说了。 想着她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又是功劳又是苦劳的,康熙心中不忿,在床上就可劲的弄她,非得求饶才行。 然而被逗弄的那个,却想的是,原来他真的变了,连床上的习惯都变了。 唏嘘哀哉,可悲可叹。 这么想着,只是这滋味也太过甜美了,为了让她哭着求饶,他真真使出全部手段,□□。 她有些受不住,就软声哭着求他。 康熙心满意足。 等雨歇云收的时候,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和迷离的眼神,那种余韵犹在的眼神,叫他满足极了。 “乖,不许乱说话。”他道。 姜照皊斜睨他一眼,脸颊上还带着醉人的酡红。 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她在心里想,他如今越发会了,也更加禽兽。 “乖,睡吧。”知道她爱睡,康熙直接道。 姜照皊:…… 这和以前也不一样,想着 方才的豆荚,她就想,康熙这狗东西,不会又看上别人了吧。 “嗯。”到底困了。 她想着,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有事就明天再说。 等一觉睡醒,就听奴才说,康熙早就上朝去了,这倒是跟平日一样,没什么区别,他总是很早起身,就去上朝了。 不论春夏秋冬,从来没有不一样的时候。 也没见他什么时候懒过床,亦或者说,在他的时间观念中,就没有懒床这回事。 姜照皊唏嘘的想了想,决定在他愧疚心还在的时候,就好生的再捞一把,然而她好像不缺什么,这就有些尴尬了。 难免多想了些,又想到她刚跟他说完身份,他就不跟她玩了。 难道他就喜欢艳鬼精怪,觉得她平平无奇,这才放弃,这都是什么事,早知道她编个离奇的故事了。 还不等她想出点什么,就听潮平道:“万岁爷赏了许多东西,说拿给您玩。” 姜照皊出门一看,忍不住怔在原地。 康熙赏过她许多东西,最高纪录的时候,那是这头在翊坤宫,那头刚出乾清宫。 奴才们一趟一趟的跑。 今儿奴才倒是不多,但都是用箱子装的。 这也太多了,她感叹。 看了看,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歪头看向一旁的潮平,询问道:“今儿发生了什么。” 潮平摇头,前朝后宫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那这事就怪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想到了分手费,不禁心中一动,难不成这是康熙给她的分手费,打算就此作罢。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有些意难平。 “走,去瞧瞧。”她道。 她索性直接往乾清宫去,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她不喜欢猜来猜去的,结果闹出一系列误会。 若是两人之间发生任何事情,最后梗成刺,那都有些不大好。 乾清宫离的很近。 姜照皊很快就到了,冲着小太监笑了笑,由着魏珠上前交涉,看小太监去禀报,这才安心的立着。 看着康熙很快就迎了出来,她在想,是不是没有变,是她想多了而已。 两人携手往殿内走去,待两人坐定,姜照皊开门见山,直接问:“您不喜欢臣妾了吗?” 康熙看着她,觉得自 己都要气笑了。 若是不喜欢她,又何苦赏她这么多东西。 “你这是怎么想的。”他问。 姜照皊将自己的想法仔细说了,才看向康熙,认真道:“您若是不喜欢了,臣妾自不会来打扰,但是这般忐忑,行事难免偏颇,就想来问问您。” 行事也好有个标准。 康熙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却轻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姜照皊抿嘴。 不高兴了。 “你呀,都在想什么。”但是不得不说,她这般忐忑不安,心情都跟着他走,系挂在他一人身上,确实叫人很舒服。 这么想着,他捏了捏她脸颊,轻笑着道:“也无事,不过朕想对你好一点而已。” 以前到底没把她当回事,如今想想,有些亏欠。 姜照皊解决掉一个疑问,又直接道:“那豆荚呢。” “朕给你雕的。”他道。 这个回答,真真叫她意外。姜照皊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那小表情成功的取悦了他。 康熙想了想,柔声道:“朕原本不想说,雕的有些不好,就随口说了。” 但是清仁贵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他意想不到的,甚至心中愉悦,如此一来,是不是证明,她的心也是热的也是软的。 他可以去融化。 姜照皊伸出手掌。 康熙不明所以,却还是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豆荚。”她道。 谁要他的手,不稀罕呢。 康熙抿嘴笑了笑,有些羞赧,看向她的眼神却亮晶晶的,从袖袋中掏出荷包,放在她手上,不自在道:“雕的不太好,你随便收着就是。” 若是能贴身放,那就更好了。 他想。 姜照皊看着手中的豆荚,心中五味陈杂。这豆荚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的上粗糙,毕竟康熙的技术不行。 然而却比那一箱又一箱的珍宝,更加叫她动容。 “你别哭呀。”康熙手足无措,看着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急的跟什么似得。 姜照皊笑了笑,哑声道:“臣妾没哭。” 她好像感觉到他的心意了。 “好好好,你没哭。”康熙手里拿着锦帕,仔细的给她擦拭着,就听梁九功禀报,说是佟贵妃来了。 想着她能劝劝,康熙就挥 挥手,示意她赶紧进来。 之前觉得她多余,如今用上了,又觉得她还不错。 佟贵妃一进来,就看到清仁贵妃眼圈红红的,登时有些吃惊,毕竟宫里头谁不知道,万岁爷将她捧在手心里疼,鲜少有驳斥的时候。 这般红着眼眶,瞧着着实惊人惊诧。 “臣妾给万岁爷、清仁贵妃请安,您二位万安。”她行礼过后,就见康熙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赶紧看向清仁贵妃,用眼神示意,问她到底怎么了。 姜照皊觉得有些丢脸,背过身去,谁也不肯看。 佟贵妃看了一眼康熙,见他使了个眼神,叫她上前来哄,佟贵妃就没有犹豫,上前来,柔声询问到底怎么了。 结果被清仁贵妃一把抱住。 佟贵妃呆在原地,香软的娇躯就在怀里。 康熙也不遑多让,劝归劝,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您别哭呀。”佟贵妃软语安慰。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倒是平复很多,但是抱着香香软软的佟贵妃,她有些舍不得放手。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但是这宫里头,能跟她有接触的只有康熙。 她馋肉了。 应该说,有些馋肢体接触了。 她原本就喜欢佟贵妃,这下送到嘴边,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康熙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紧紧的抱在一起。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看这个。 用手里的豆荚戳了戳佟贵妃,他板着脸开口:“你给朕撒开。”清仁贵妃是他的,他都还没有抱够呢。 佟贵妃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示意抱人的不是自己。 康熙舍不得拿东西去戳清仁贵妃,只好软语道:“抱这么久了,撒手吧。” 撒手是不可能撒手的,她抱的挺舒服。 冲着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她说话还带着鼻音:“走,咱回翊坤宫去。”不在康熙的地盘上,就不用听他说这个说那个的。 听着烦,她不耐烦听。 当确认无事发生的时候,她的心又放了回来。 “放肆!” 康熙笑骂。 佟贵妃吓了个哆嗦,很担心皇上发脾气惩戒。 谁知道清仁贵妃不仅不怕,甚至回眸从他手里躲过那粗劣的豆荚,扭头就走。 姜照皊是害羞 了,当着康熙的面哭什么的,也太难为情了。 又被佟贵妃看到了,这个大猪蹄子,真真不会办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佟贵妃低声问。 她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两人闹别扭了,但是瞧着又不像。 “无事,就是有点误会,后来说开了。”姜照皊随口道。 这事没办法解释,要说的东西太多,她懒得讲。 说着看向佟贵妃,羞赧道:“今儿失态,叫你看笑话了。” “不打紧。”佟贵妃回。 心里却在想,其实她很喜欢,看到她在她面前失态,好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紧密了一些。 姜照皊原就不在意,不就是红了眼圈,这世上谁人没哭过呢。 她前世比较爱弟弟,在她面前哭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刚开始还比较心疼,后来看惯了,也就罢了。 说起来康熙比她大那么几岁,但是以真正年龄来说,还是她要大上许多,康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很喜欢的成熟稳重弟弟。 只不过这个弟弟的身份地位特别高。 万万人之上。 佟贵妃抿了抿嘴,没有接着问,就算不说,她大概也猜到了,大概是两人直接确实闹了小别扭,但是万岁爷先前哄过来了,这才安心叫她进去的。 “成,臣妾知道了。”她应了一声。 姜照皊转而又说起旁的来,什么今儿康熙赏了许多东西,叫她去瞅瞅,可有喜欢的,尽管拿便是。 见对方推辞,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想着等会儿按着她性子挑一点送过去就成。 佟贵妃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很多东西代表着什么,一进翊坤宫,看着成箱成箱的摆在那,奴才们正忙碌着写册子,这才有了一点谱。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赏这么多,清仁贵妃还会哭。 若是她,怕是高兴的要蹦起来,毕竟宫里头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谁的赏多,就代表谁最是受宠。 不说她不明白,康熙也有些不明白。 等两人走后,他看向一旁侍立的姜中檩,沉声道:“今儿朕赏了清仁贵妃好几箱的东西,为何她还哭了,觉得朕不要她了。” 他迫不及待有些想炫耀,这话里话外,都彰显着清仁贵妃对他的情谊。 姜中檩有些无言以对, 大清早的被塞一嘴狗粮,也挺无奈。 对于这个答案,他倒是说的上来。 “之前娘娘也有几个手帕交,后来她养的太过娇气任性,难免闹矛盾,如此一来,两人间就有些决裂。” “也是凑巧了,跟她诀别的朋友,惯爱用送你一堆东西来诀别,时间长了,她就有些敏感,谁要送她多了,她就会炸毛,觉得是不是又要被抛弃了。” 偏偏她性子傲,不肯低头。 康熙若有所思,想着小小的清仁贵妃,因为好友的诀别,而偷偷哭鼻子的场景,有些好玩,又有些心疼。 他都舍不得她哭,她的手帕交竟然让她哭。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谁?”他问。 姜中檩一噎,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总不能还找旁人去不成。 第86章 “过去十年了, 奴才已经忘了。”他道。 倒也不必。 康熙冷笑一声,所以他这是无妄之灾,还找不到仇人。 挥挥手, 示意他赶紧走, 左右已经知道原委, 倒也不想再瞧见姜中檩, 及时去安抚清仁贵妃, 才是要事。 等到了翊坤宫,和佟贵妃前后脚碰上了, 客气的点点头, 康熙直接往内室去。 姜照皊正在看礼单子。 她现在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 当撑着她有的时候, 原本那些执念尽数消去。 财富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办了大清研究院。 “您往后别送了。”她抬眸看了一眼,见是他,就随口说道。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凑过来, 陪她一起看单子,笑道:“还有人嫌钱多不成?” 姜照皊笑了笑,自然是不嫌钱多的,但现在的问题是, 她当自己在玩一个经营类游戏,手里有多少钱,并不是很重要。 “您放着,做一点利民的事,比什么都强。”她随口道。 康熙看着她,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 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是贪财又好色的,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看待汉人?”他问。 姜照皊没想到他会询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怔住,看着他的眼睛,见是认真询问,这才轻笑着回:“什么满人汉人,都是大清百姓。” 满汉问题太过敏感。 康熙叹了口气:“若是汉人也这般想,就好了。” “更多人无法发声。”她道。 是这样的,很多汉人都没有办法说话,能够说话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并不能代表百姓。 康熙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三藩的事情刚过,民间关于反清复明的声音数不胜数,他现在无法正确判断,到底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大清有多可怜,他已经不想说了。 这两年刚好了一点。 之前那真是十室九空,内耗是最可怕的,这战事也是他一手发起,他的心里压力非常大。 姜照皊想了想,将他的头往怀里一搂,敷衍的安抚:“过几年就好了。” 她这话跟旁人说什么,等你结婚以后痛经就好了,什么这来都来了之类。 康熙听 出来,也知道这治大国如烹小鲜,轻易着急不得,但是环境变好之后,就难免想着,能不能更好一点。 满汉这个问题,非常严重,轻易绕不过去。 “成,朕知道了。”他道。 姜照皊随口应了一声,笑吟吟道:“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反正三百年后,别说满汉问题了,就连五十六个民族也不成问题,都是一家人。 在她心里,压根没有满汉对立的问题。 康熙看着她的态度,突然就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他太过在意,还是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嗯。”他应了一声。 转而侧眸看向正在堆花的清仁贵妃。 她生的娇艳,偏眼神清凌凌的,就显得有些清丽逼人。 那手白生生的,又细又嫩,跟一截嫩藕一样。手里捏着粉红色的绸子,闲闲的堆着花,她在这上头,向来不怎么精通,只是好玩罢了。 然而瞧着就愈加的闲庭信步,整个人神情温和懒散,就连那光线透到脸上,照出那细软发丝的光影,也添了几分温柔雅致。 怎么看,都有些看不够的味道在。 她堆了多久的花,他就在边上看了多久。 姜照皊一抬眸,就见康熙还在,不由得愣了下神,抿嘴笑道:“您不忙吗?” 她很喜欢之前的相处法则,两人各忙各的,谁也不会多给眼神。 但是这样盯着她瞧,就略有些痴汉了些。 康熙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她想。 康熙抿嘴笑:“秀色可餐,自然要多看看。”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念了一句关于海棠的诗。 姜照皊:…… 兄弟你撩妹的样子,弱爆了,像是小学鸡。 “啾咪。”她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吟吟夸赞:“您的诗,念的正好。” 她道。 康熙听出敷衍了,也知道她压根没有任何触动。 垃圾梁九功,提供的法子根本不成。 说好的女人都喜欢听酸诗呢,在清仁贵妃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等到回了乾清宫,康熙将桌上的信封甩到狗奴才脸上,冷笑:“她瞧都不曾瞧朕一样眼。” 什么感动到哭,感动的落泪,更是想都别想。 梁九功捡起信封,颇有些无言以对,这样的法子,还是他从外头问出 来的,来之不易。 想了想,他觉得,这主子有难,做奴才的必须分忧。 “清仁贵妃非常人可比,学识原就浑厚,许是一般的诗不成,要不……”他犹豫了一下,在康熙杀人般的眼神下,缓缓吐出:“您亲自作?” 康熙决定放弃用诗来打动她。 说到底,清仁贵妃并不是个吃露水的小仙女,她食人间烟火,却又藐视凡尘。 这么一想,她可真是个人物。 康熙笑吟吟的想着,半晌才笑道:“行了,朕知道了。” 以诚为本,和气生财。 姜中檩说的生意经,放到这上面,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立在下首的梁九功,并不敢问皇上知道什么,他只垂眸恭谨道:“万岁爷英明。” 左右主子都是好的。 康熙摇头失笑,并没有说什么。 而姜照皊还不知道康熙一心想要攻略她,只当是一时兴起罢了。 她玩了好几日的堆花,从不成型,到过得去,用了三日功夫,后来再做,就是精益求精了。 拿出现代的一些法子,弄出来的绢花漂亮极了,不说以假乱真,仙气飘飘倒是真的。 特别这东西又好看,又不贵,最是好看不过。 和玉石宝石比起来,简直便宜的没边。 特别清仁贵妃喜欢,这下头模仿的人就多了,只是仿了个形状,不能仿神韵,瞧着就有些不如了。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佟贵妃也喜欢,她扭扭捏捏的来到翊坤宫,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看见清仁贵妃头上那一套,登时看直了眼。 绢花算什么,玻璃制成的更是美丽无双。 “这……”她撕着帕子,突然开不了口。 这绢花头面,费不了几个钱,想要就要了,大不了还个礼物就是,但是玻璃制的也太过珍贵,她有些张不开口。 姜照皊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笑吟吟的冲白苏招了招手,示意她把锦盒拿出来。 方才两人还在说,要拿去承乾宫,不成想她直接来了。 “你瞧瞧。”姜照皊接过锦盒,直接递给她,笑吟吟道。 佟贵妃心中一动,约莫能猜到,但是有些不敢置信,会直接给她也备一份,这是什么样的情谊。 打开一看,登时怔在原地。 她如今管着 后宫,自然跟以往不同,穿衣裳都是淡雅稳重为主,像是清仁贵妃头上那种鲜艳夺目的自然不成。 然而对方给她准备了好几套头面,都是能配她衣裳的。 说是一时兴起,谁信。 必然是早早的就想好了,也交代过奴才了。 这宫里头不缺东西,缺的是一份想着念着的心意。 如今满满当当的在她怀里,沉甸甸的压手,佟贵妃觉得,她又有些想哭了。 姜照皊看她眨了眨眼,眼圈就红了,登时有些惊,我的天,可千万别哭了,之前跟她哭一次,她哄不来的。 好在对方克制住了。 佟贵妃又眨了眨眼,这才轻笑着道:“便不谢你了。” 她总觉得,跟清仁贵妃说谢,太过客气和见外。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你日常戴着玩就是,若是想要其他花型,只管拿着花样子,叫欢喜给你做便是。” 她这次头上戴的,也是欢喜瞧了她的绢花,这才心生灵感,设计出这一批头面来,她当即就叫他再给佟贵妃做一份。 佟贵妃很喜欢,也很感动,她笑了笑,当即就叫奴才赶紧给她换上。 “不如玉石天然。”她随口道。 佟贵妃无言以对,也就清仁贵妃才会觉得这玩意儿匠气,不如玉石来的自然珍贵。 她们背后可没有一个玻璃窑,能够随心所欲给自己做些东西。 若是专门去定制,确实不如玉石通透好看。 最重要的是,清仁贵妃不上身,其他人自然不敢上身。 姜照皊笑了笑,瞧着她带上玻璃头面,不由得笑了,这算是进步还是倒退,要知道在现代的时候,这些玻璃珠子制成的花啊朵啊,那可没什么人稀罕。 不过物以稀为贵罢了,而且塑形能力,要比玉石好些,可以随心所欲的染色造型。 “你喜欢就好。”她说道。 佟贵妃点头,她确实很喜欢。 两人又寒暄一阵,就一道往御花园去,几个孩子都上学去了,这一对小的龙凤胎年岁尚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以前养过一遭,再来第二次,自然没什么稀罕的。 姜照皊想了想,仍旧道:“乌雅氏现今如何了?”如果她没有记错,之前是想拢胤禛的心。 只不过没有想过,这孩子 夹在两人中间,比较难受。 “还是那样。”有空没空都想来承乾宫瞧瞧,如今胤禛去上学了,她不用来了,倒更加方便,直接在景阳宫门口候着,嘘寒又问暖。 她从不曾拦着。 若胤禛的心被她拢去,就当她白养了一场。 看着孩子痛苦无奈,她也没办法,若是现在一直拦着,到时候长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埋怨她。 将选择的机会给他,一年过后,还未有任何改变的话,她就会拦着乌雅氏,不许她再近前了。 毕竟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她拦着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乌雅氏就不能安分些,像是以前的姜贵人一样,知道自己公主跟别人养的亲才好,从来不曾逾矩,偶尔有什么,也是客客气气的。 亲近归亲近,不会过于亲近,那个分寸就把握的特别好。 “这事,没的说。”她道。 姜照皊点头,明白她的纠结,就不再问,只在御花园中踱步,这个时候,今儿下雪了,天地间一片素白,这凝白的颜色,衬得朱红愈加庄重好看。 御花园中有些荒芜,但是冰树也是一景。 两人踩着积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瞧了瞧,突然起了童心,踩着地上的雪,高高兴兴的踩出图案来。 还拿手在地上画,写出她的名字。 ‘佟明岚。’ 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着。 这个小学鸡的常规操作,叫佟贵妃红了眼眶,叫康熙黑了脸。 姜照皊无辜抬眸,眨巴着眼睛道:“您怎么来了。”其实她想问的是,您怎么又来了。 这也太惨了,每一次和佟贵妃做点什么,他都能准时到达战场,从未有任何例外。 康熙冷哼一声,他不会告诉清仁贵妃,她二人只要一出来,他就在盯着。 自然能第一时间过来。 姜照皊看了一眼佟贵妃,牵着康熙的手,往别处走去,地上的雪迹并没有擦去。 等到了另外一处空地,她这才重新又在地上写出两人名字。 还在边上又画了一个同心结,原本想画个心的,但是想着康熙这个老古董,约莫是看不懂的。 这同心结是古代的玩意儿,他定然一眼都能看懂。 果然,康熙看了之后,瞬间意动,开开心心的看着 她,颇为动容道:“你对朕的一片心意,朕知道了。” 他瞧了就觉得高兴,他就说,只要他以诚待人,她定然会金石为开的。 姜照皊侧眸看了看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不管他怎么想,只要往她盼望的地方发展,就棒极了。 踩着雪漫步。 姜照皊有些冷。 手中的暖炉已经熄灭,只余下微红的碳灰。 将香薰炉交给一旁的白苏,她将自己微凉的小手塞进他大掌里,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 康熙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猛一下还有些懵,只是凭着本能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用大手包裹住,努力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姜照皊感觉到了。 她侧眸看向康熙,微微一笑。 两人之间并不像从前那样,就算没有什么话说,也要强行找个话题,就算尬聊,也不肯叫空着。 然而现在不必了,就算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眼神递过去,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这样的默契,是非常难得的。 前世的时候,她穿越前,她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小,这保质期也一个比一个短,旁人都说,她是帝都分轩,只有自己明白。 那个牵惯了的手,再分不清彼此,像是左手牵右手的感觉,有多么珍贵。 一如现在。 她当初不肯松开心墙,也是因为,在康熙身上,百分百的,不可能长久。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放入真感情。 到时候失宠之后,和原主一样,在冷宫自怨自艾,直到香消玉殒吗?她做不到。 女人当自强。 她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用柔软的表皮去掩盖自己冷硬如刚的内心。 之前的弟弟,也有人曾经说过,她如此玩弄人心,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可她没有。 喜欢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当两情相悦的时候,她又觉得,不过如此,左右都是要分开的,不如趁现在挺好。 曾经也长久过。 七年。 她将情窦初开的柔软放在他身上。 啧。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告辞。 康熙如今一直粘着她,焉知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到手的缘故,以她以前的渣来说,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好体会,不就是不甘心,想要叫对方死心塌 地的爱上他,再索然无味的抛弃。 她一个凡人,情感系统都坏掉了。 不信康熙一个帝王,坐拥天下美人,会真正拥有爱这种东西。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姜照皊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 康熙其实很好。 她对自己说。 然而没有用,她就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情爱。 许久不曾剖析过自己内心,猛然说这个,还挺有意思的,她想。 前世的事情,都被她尘封在内心深处。 许久不曾拿出来瞧瞧了,如今突兀的又想起,颇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她前世的时候渣成这样。 说来也是,要是换个一心谈恋爱的过来,在康熙的感情攻势下,怕是早就沦陷了。 这后宫中,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比较爱康熙的,他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有个人魅力的人。 只不过爱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不爱的人,才能存活下来。 像是原女主,她就不爱康熙,最后才走上人生赢家的道路。 皇贵妃约莫是爱的吧,所以才随着皇上的心情起伏,最后落的个病逝。 宫里头活下来的老人,都是理智大于爱,才能在这宫里头,独行十余年。 这样劝了自己一番,到底小命要紧,姜照皊将自己心里的那点子小火苗,又给掐灭了。 事缓则圆。 她对自己说。 康熙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还在想着方才的同心结,暗示道:“雪到底容易画,不如玉石来的长久。” 姜照皊瞬间意会,知道了他的意思,就笑吟吟道:“臣妾昨儿画了花样子,叫织造局打造了一对同心结的金锞,您当发坠,臣妾弄到璎珞上。” 这样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侧眸,鼓了鼓脸颊,软乎乎的撒娇:“您戴上,好不好嘛~” 自从升了位份,亦或者是年纪大了些,她就鲜少撒娇。 他很想看,但是一直尊重她,就不曾提过。 这猛然间遇上一回,真的是骨头都酥了。 “好好好,行行行。”康熙一口答应,恨不得化身昏君,她要什么都成。 姜照皊知道他不会拒绝。 甚至知道,他巴不得什么东西,都被她包圆了。 “那臣妾有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她眨巴眨巴眼 睛,笑的无辜又纯善。 康熙随口道:“你尽管说。” 然而当她一口说出的时候,康熙拒绝的比答应的还快。 “臣妾想去畅春园。” “不成。” 康熙用想都别想的眼神看着她,最近他一点空都没有,着实无法陪她一道往畅春园去,至于说她一个人去,你更是不可能。 她尝试跟他讲道理:“您若是不放心,叫佟贵妃跟着一道,那不就成了。” 康熙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在心里想,这佟贵妃若是去了,他岂不是更不放心,更惦记。 “不成。” 想都别想。 他一口回绝。 姜照皊气成河豚,这人说话的时候,那是一百个好听的,但是真正做事的时候,瞧瞧不成都说了几次。 再次印证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您……”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却见康熙淡然摇头,肯定道:“不成。”意思很明确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有些遗憾的想,纵然知道他不会同意,但是这拒绝的也太肯定。 见她失落垂眸,康熙就开始在心里盘算,这几日赶一赶折子,好生的批阅,尽量挪出一个上午的功夫来。 既然这么想了,他也就这么做。 赶了三五日,才终于赶出半天,一大早就来到翊坤宫,笑吟吟的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姜照皊不明所以,由他帮着系披风的带子,呆呆问:“包这么严实做什么?” 见他但笑不语,心里便有了猜测,难不成在御花园中,有什么惊喜不成。 谁知道,直接牵着她上了马车。 “这是……”她心里有些惊喜,却还是强忍着问道。 康熙笑了笑,柔声道:“带你去畅春园玩。” 姜照皊无言以对,她该怎么告诉他,去那是为了看雪,现在雪都已经融化了,她去看什么,去踩泥路吗?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眼神,她笑的意味深长,却什么都没有说。 宫里头的青石板走惯了,怕是忘了雪后的泥土是什么样子。 等两人到了畅春园,刚踏入的时候还好些,毕竟是青石板路,等走了一截,康熙看着清仁贵妃脚上精致的鹿皮小靴子,他抿了抿嘴。 胳膊用力,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地上脏,朕抱你。”他 低声解释。 姜照皊满心满眼想看他的笑话,闻言不由得怔住,突然间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区别来。 原来他是这样,而她是这样。 乖巧的将胳膊攀在他脖颈间,她柔顺的靠在他肩膀上。 康熙很满意,甚至想叫这路更长一点,可惜这种天然的泥路很短,就这么一小节。 泥泞湿滑。 他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又得好生的护着怀里的清仁贵妃,没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就冒出汗来。 姜照皊看了一眼,抬起胳膊,细细的给他擦汗。 一边温声道:“别太累着了,要不臣妾下来走。” 康熙含笑摇头,把她抱着的感觉这么好,哪里舍得让她自己走。 “在床上的时候,你自己来,朕不拦着你,但是现在不成,朕要帮你。”康熙认认真真道。 一时无言,只有风呼啸的声音响起。 姜照皊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他变坏了,他竟然开车。 她红着脸想。 康熙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还有些舍不得放下,直接将人抱进屋,放在太师椅上,这才作罢。 “没有雪了。”他半是遗憾,半是庆幸。 若是有雪,两人肩并肩赏雪也是极好的,可这泥路,让他体验了不曾有的感觉。 姜照皊点头,她的脸还有些红,就故作镇定的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雪也挺好的。”她道。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看得她脸颊像是染上胭脂,这才收回目光。 “朕的靴子脏了。”他有些遗憾。 今儿出门,特意穿了这一双,就是因为这是清仁贵妃给他画的样,纵然是奴才们做出来的,但是经了她的手,他就默认是她亲自做的。 “刷一刷就好。”其实像康熙的靴子,这样脏了之后,再洗刷来穿,是很少的。 一般都是,浮灰就擦掉,这脏的狠了,就扔掉。 很少能够说真正穿脏,洗刷过后,重新再穿。 他是一国帝王,穿用代表着皇家脸面,自然不肯低就。 康熙点头,叫他扔了,他是舍不得,像清仁贵妃给他弄过很多东西,他每一件都好生收着,不曾丢弃。 然而都是泥水,这也没办法出去玩。 想了想 ,姜照皊叫人把梅花鹿叫过来,有两个月没见,她想念的紧。 梅花鹿自己寻过来了,身子在门框外,头却伸到屋里来,大眼睛盯着她看,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原本那个主人。 姜照皊看见它,就觉得高兴。 招招手叫它进来,摸了摸它的毛,看来奴才们照看的很好,皮毛柔顺,眼神晶亮,一点也不怕人。 又跟梅花鹿玩了一会儿,康熙就挥挥手,赶它走。 两人好不容易抽空,能够凑到一处来,这中间隔着个梅花鹿,就有些不像话了。 梅花鹿不喜欢康熙,冲他喷了喷气,这才不高兴的走了。 看着他这样,康熙笑骂:“蠢东西,主子都不认得。”话是这么说的没错,毕竟吃住都是康熙掏的钱,然而梅花鹿只认一个主人。 姜照皊笑着摇头,看向他,柔声道:“走,出去玩玩。” 康熙看着外头的泥路,有些犹豫。 “不打紧,平日里也打交道惯了。”说来也是,她总是会打理一片菜园子。 今年她种的西瓜苗,尽数都被薅了,只剩下一株,后来结了个不大不小的西瓜,等熟了之后,摘来吃,一点都不甜。 想来是她的试验失败了。 但是清仁贵妃振振有词,他听了也觉得对,确实是这样。 只要能活下来就是成功了,她种西瓜的季节原本就不对,再加上秋季多雨,没有什么日照,这瓜不甜,也在意料之中。 反正西瓜正常存活,又结了瓜,这就够了。 只等明年再试验一次,若是成了,这就能推广开来。 其实姜照皊心里有数,定然是可以的,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她也不能硬推,做出点成绩,再去劝服别人,就会容易的多。 “成,走吧。”康熙也不换靴子了,就直接穿着脏靴子往外走。 姜照皊也觉得稀奇,一脚踩下去,就带起来一坨泥,是她儿时模糊的记忆,并不太明晰。 她记忆中,还有一段时间,下雨是没鞋子穿的,只能赤脚在泥地上走路。 那种软泥的触感,是非常恶心的,你甚至不知道你脚下踩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脚上的是精致的鹿皮小靴子。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 姜照皊垂眸浅笑,侧眸看向康熙的眼 神,也格外温柔,这是她的衣食父母呢。 两人手牵着手,看着雪融化后的畅春园。 有些僻静阴凉的地方还没有化,一团一团的白雪,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想住下。”她道。 但是知道康熙腾出半天的空档,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给他玩个魔法。 “来来来,看这里。”她突然开口,康熙被她一只手吸引过来,冷不丁的,就被一团雪砸到脑门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机灵。 康熙立在原地,眯着眼看向作妖的她。 这大冬天的照脑门上来一下,可真是醒神又醒脑。 姜照皊见他面色有些不大好,不敢再胡闹,期期艾艾的蹭过来,歪着头,可怜巴巴道:“要不,您……”她鼓了鼓脸颊,砸回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康熙看着她,不说话。 她心里压力瞬间就上来了,不住在心里猜测,他到底要做什么,会不会直接砸上来。 他一步步走近。 近的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姜照皊屏息凝神,打算见招拆招。 “啾。” 脸颊上落了一个轻柔的吻,像是羽毛落在脸上,触感轻轻又短暂。 她瞪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康熙他为什么最近这么会,让她心潮起伏,被他撩拨的不要不要。 “您玩着。”她扭身就跑。 惹不起的时候,就要乖巧躲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的心。 总觉得离怦然心动不远了,她有些害怕。 正走着,一转脸就瞧见一个宫女,哭的鼻头红红,兀自抽噎。 “怎的了?”她问。 小宫女没想到有人,听见生意之后,跟受惊的兔子似得,惊了一下,这才抬眸,见是个仙女似得人物,不由得看呆了,又远远的听到旁人脚步,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她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小小声道:“嬷嬷叫我博一条出路,要么和掌事太监做对食,要么就去勾引皇上,我不愿意。” 小宫女今年不过十四,刚刚进宫,都说她运气好,规矩刚过,就被分到清溪书屋洒扫。 然而帝妃并不常驻,这样以来,这县官不如现管,倒是闹的有些狠了。 她们这些小宫女,进来就先要拜庙 门,她拜在嬷嬷名下,原以为是个庇佑,谁知道是个大尾巴狼。 好好的一个年迈嬷嬷,叫她勾引皇上做什么。 她知道,定然是想逼着她和掌事太监做对食。 毕竟谁都知道,勾引皇上是死路一条,而做对食,好歹还能活下来呢。 可她才十四,什么都不懂,那掌事太监能做到这位置上,已和嬷嬷差不多的年岁,她瞧不上,还等着到时候出宫了,好生嫁人呢。 姜照皊听她小嘴叭叭的,一会儿就将事情经过说完了。 不由得笑道:“你倒是机灵。” 小宫女一听就哭了:“嬷嬷就说我活泼机灵,才给我恩典,叫我去伺候那老太监。” 说着她抬眸,呆呆道:“你这样的人才,可千万莫叫她瞧见了。”这畅春园里头,也就主子在的时候干干净净,主子一走,真真的求救无门。 她亲眼瞧见,一个姐姐被玩死了,玉体横陈,抬出来的时候,衣不蔽体的可怜死了。 “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和我们穿的不一样。”她道。 姜照皊笑了笑,看着康熙走近,就冲他招招手,温柔笑道:“过来过来。” 让小宫女又说了一遍,康熙震惊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 后宫倾轧,向来残酷至极,但是也没有把人玩死在床上的事,这贵人们都不敢做的事,几个奴才做了。 到时候影影绰绰的传出去,都说是宫里头的事,谁管是奴才还是主子。 背锅的人,岂不是变成他。 “来人,传他们过来。”简直无法无天。 姜照皊也没有想到,畅春园会是这样,建好之后,又搁置了这么久,统共就住了一两个月,有问题是肯定的,但是问题这么大,就让人想不到了。 连人命都出了。 宫里头也没出过几次人命。 小宫女看着这动静,吓的哆哆嗦嗦,她抖着唇问:“不知您是……” 方才在她的示意下,跟着的奴才没说话,这会儿白苏才上前,柔声道:“这是清仁贵妃。” 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磕磕巴巴道:“奴婢春桃给主子请安,娘娘万安。” 她这是招惹了什么人,怎的都不知道,今儿清仁贵妃会来。 姜照皊笑着叫她起来,没有多说什么。 清溪书屋的掌事太监,她很熟,平日里也经常打交道,容长脸,白净无须的脸,瞧着倒是个古板正派的,谁能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 康熙也想不到。 他黑着脸,把人传过来之后,先是打量了一番。 仍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这小宫女,你可认识?”康熙指着春桃问。 掌事太监目光平平的看了她一眼,摇头说不知。 姜照皊瞧着就觉得稀奇,瞧瞧这看见女人的态度,跟没看见似得,谁能想到他在床上是个变态。 她仔细观察,对方确实眼神都不给春桃一下,跟不认识似得。 “传那嬷嬷来。”康熙道。 说起这个,姜照皊敏锐的发现,掌事太监眼皮颤了颤,紧接着就静静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8 17:45:25~2020-07-29 17:4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inVate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嬷嬷来的很快。 这么多主子等着, 由不得她不快。 姜照皊立在地上,已经有些不习惯泥土了,她微微蹙了蹙眉, 被康熙敏锐的发现, 吩咐奴才搬太师椅过来给她坐。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立一会儿也不打紧。”话是这么说, 她的身体却很诚实, 独独去宠幸了太师椅。 康熙看了,就忍不住抿嘴笑。 “奴婢宛丘给万岁爷、清仁贵妃请安, 您二位万福金安。” 她穿着一身土褐色的旗装, 上头一丝装饰也没有, 这样的装扮, 最容易衬得人气色不好,稍微黄一点,不够白,就会愈加显得暮气沉沉。 然而宛丘穿着就不会,显得她肌肤白皙又细腻, 明明三四十岁的人了,眼神温柔,瞧着倒有些不像。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掌事太监,挨着他一道跪下, 垂眸俯身。 姜照皊看了两人一眼,就见梁九功上前交涉,等到一番问话之后,才总算明白始末。 当着皇上的面,谁也不敢胡说。 不过片刻功夫,事情真相就已经问出来了, 当然手段有些狠厉了些,不说实话就上廷仗。 嬷嬷已经,没有方才的气定神闲,而是衣衫沁雪,发髻散乱。 那掌事太监作为主犯,更是被打了个半死。 小宫女吓的忘了哭,呆呆的看着。 姜照皊看着这一幕,有些不适的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北风凛冽,没一会儿的功夫,挨了廷仗的两人,脸色就苍白起来。 康熙却震怒非常:“朕以仁治国,却不知你二人暗地里做这些勾当。”简直坏了他的两袖清风。 这两人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直也是极简单的。 宛丘和掌事太监,是这满人入关选的第一批伺候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只是平平无奇的洒扫宫女太监罢了,这时日久了,倒也培养出感情。 你拉拔我,我拉拔你的,倒是都升上来了。 后来宫中日夜寂寥,就互相有意做了对食,宛丘觉得自己年岁大了,有些伺候不了掌事太监,就寻一些小宫人来陪他玩。 至于玩死玩残,倒也小事。 人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都两年了,不过弄死那一个罢了。 如今 被发现,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之前在宫里头,就是怕瞒不住,才托了关系,直接分出来在行宫里头,想着这园子天高皇帝远的,定然是管不着,谁能知道,就连这,也被碰上了。 春桃有些迷茫的看着众人,不明白为什么神仙姐姐在一瞬间,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清仁贵妃,这也太玄乎了。 那么温柔又美好,还会关注下人的人,是旁人口中那个妖女。 简直人不可貌相。 若是这样的人妖女,她倒希望这世界上妖女多一些了。 “没入浣衣局。”他道。 像这样在深宫里头几十年的人,是不能放出去的,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任意吐露出来一点,都不好。 姜照皊看着两人要被拖走,抬手制止,看向宛丘,问道:“你既然爱他,为何还要找宫女给他?” 她不解。 听到这个问题,宛丘猛然抬头,她看向清仁贵妃,又察觉失礼,赶紧俯身跪下,抿着干涩的唇瓣,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集万千宠爱,却不懂这个道理。 略微带着些恶意,她一字一顿道:“爱他,自然要给他很多很多女人。” 问题是,给了所有,直接给到浣衣局去了。 这地方,获罪的奴才能洗的衣裳,那可是最脏最难洗的。 但这话是说给皇帝听的,一个寻常的女人,都能够给自己男人寻女人,她作为贵妃,却只知拈酸吃醋,不知贤惠。 皇帝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她不信是皇上自己不要,只觉得是清仁贵妃仗着宠爱,撒娇得来的恩宠。 姜照皊摸了摸鼻子,看着康熙若有所思。 康熙心中一凛。 清仁贵妃一直不曾开口给他女人,这也是他觉得对方爱他的条件第一,女人爱你的时候,那真真是护食的紧,拈酸吃醋到一种可怕的境地。 若是她说要给他女人,他的心态,估摸着是要崩。 他紧紧盯着她的嘴。 那嫣红的唇瓣微张,他心中登时一紧。 就听清仁贵妃道:“像是春桃,今年不过十四,都还没有长开,你如何忍心?” 宛丘垂眸,左右不是她的孩子,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她抿着嘴,不肯说话。 姜照皊就知道了,对于这么 小的孩子,她是有怜惜在的。 “你二人一主一辅,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光是没入浣衣局,倒是有些宽容了。”姜照皊抿嘴,这种事,物理阉割都不行,他作为太监,以为被阉割过了。 “每日仗十,遇赦不赦。”她补充。 康熙看了她一眼,倒觉得另眼相待了,她一直都挺温柔的,性子又软,鲜少有罚这么狠的时候,可见是气坏了。 但是清仁贵妃为什么生气,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挥挥手,让人带这两个下去。 他牵着清仁贵妃的手,缓缓的走在羊肠小道上,两人踩泥水已经踩习惯了,这会儿倒不觉得有什么。 “你为什么罚他们罚的这么狠?”康熙问。 姜照皊抿嘴,她想了想,侧眸道:“旁人活生生的姑娘送进来,您都不会轻易染指,哪里容得下奴才糟蹋。” 其实是因为,来自现代的法律加成,她已经习惯了,十四岁以下不得碰触,触之即死。 康熙沉吟,他慢悠悠的问:“那你对……咳。”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见她清凌凌的目光望过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虚。 “选秀怎么看。” 他沉声说出。 姜照皊没想到他会询问这个问题。 想了想,才沉吟道:“年纪略小了些。”确实小,有些姑娘小日子都还没有来,这不是胡闹吗? 之前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是因为许多文明事,都是后续一一发现的,现在的人均寿命较短,所以成婚就格外早。 十六、十八她都没有意见,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发育好了。 这十三、十四太过禽兽了些。 之前康熙大婚的时候,其实妃嫔也是差不多大,但是他本人年岁也小,都是同龄人,倒也无妨。 康熙:…… 就挺突然的,他听懂了这言下之意。 “为何?”康熙问。 像是满人,成婚一般都挺早的,十二三也是常有的事。 姜照皊想了想,道:“一是心智不成熟,再就是这身体也没有发育好。”第二性征都还没出来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离这个年岁,着实有些远了。 “一团稚气的,跟家里头的孩子似得,哪里能够下的去手。” 康熙抿嘴不语,他有些心 虚了。 “那往后改改吧,就定为十六。”康熙道。 这其中的区别确实挺大的,以前没有人说,倒也罢了,如今被清仁贵妃说在脸上,自然有些扛不住。 他现下也没有选秀的心思,自然是怎么都成。 想想确实,原是沿着旧习来的,如今瞧着,确实有些不大好。 “臣妾之前观察近亲成婚的时候,还观察过女子年岁小就生子。”她抿了抿嘴,惆怅道:“臣妾观察了许多咬夭折的孩子,发现在父母年岁都不大的时候,最为集中。” “纵然能够生下来,最后也不好养。” 这是实话,不管是康熙,还是雍正,亦或者九龙里头的任何一个,早年妃嫔无数,但是真正能留住的,并不多。 偶尔一二个能站住,那概率也太小了。 说起这个,康熙就有些悲伤,若论孩子夭折,他是其中之最。 “朕以为,是你带来的福气。”是他挑起战乱,故而上天降罪,收回了他的孩子。 姜照皊摇头,不是这样的,当母体都没有发育成熟,又怎么能指望生下来的孩子,是健康的。 她把这些话,都按着现在的语言说了一通。 “竟是这样的不成?”康熙牵着他的手,略有些茫然。 姜照皊晃了晃他的手,轻笑着道:“也是臣妾自个儿没事琢磨的。”其实这样的事,在这个时候,都不叫什么事。 孩子养不住,再生一个便是。 左右男人又不紧要付出什么,宠幸女人是他们每天都要做的事,这个女人生的不好,那就换一个女人生。 反正都是女人的错。 康熙牵着她的手,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出来溜达一圈,是时候该回去了。 方才的话题,不敢再说,太过危险了些。 这么想着,康熙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轻吻,这才笑着道:“你比朕还古板些。” 他知道他古板。 姜照皊想。 但是康熙说她更古板些。 这就不能忍了。 “话不是这么说,臣妾这不是整日里闲来无事,就琢磨些偏门的小事情。”她道。 康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等到回了乾清宫,他突然想起来,宛丘这个名字,他格外的熟悉。 当初额娘宫里头,似 是就有这么个人。 “把宛丘提来。”他道。 梁九功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听话,很快把宛丘带来。 端详着她的样子,康熙想,确实是这个人。当初他幼小,只模模糊糊有那么一点印象。 宛丘差点被献给皇阿玛,最后因为孝献皇后的阻拦而不了了之。 却没想到,原来是和掌事太监做了对食,怪不得孝献皇后会知道。 叹了口气,他盯着宛丘出神,像是在追寻额娘的音容笑貌。 “你当初……”他叹了口气。 宛丘沉默的叩头,并不多说什么。 “孝献皇后,是你让他引来的。”他道。 宛丘叩头:“是。” 话到这份上,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康熙看着她依旧白嫩的脸颊,慢悠悠道:“当初皇额娘待你不薄。”只不过一个洒扫宫女罢了,能够给皇上侍寝,也是问过她自个儿的意思,又何苦如此。 若她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了,额娘换了人便是,宫里头的上进宫女多了去,也不是非她不可。 毕竟这宫人有例,一般情况下,不会勉强。 她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谁非她不可了。 康熙垂眸,看向她,问:“说吧,为甚。” 宛丘存了死志,闻言轻声道:“您知道的。”心中有爱的人,是能发现爱的。 她爱吴勇,就像康熙爱清仁贵妃。 风呼啸而过,吹动着树枝,吱呀作响。 冬日里的风,总是带着怒吼,像是不甘心的咆哮。 康熙想,连个奴才都能看出来了不成。 “你细说说,朕听听。”他跟没事人一样,像是那话一点都不能触动他,但是宛丘知道,他心中定然是惊涛骇浪的。 “奴婢和吴勇那狗东西,早已经郎情妾意,只是没有挑开罢了,经此一事,倒直接闹开了。”当初两人也是蜜里调油的,背着人的每一个擦肩而过,每一个眼神,都显得那么难得。 偶尔的狎昵,那更是甜到人心里去了。 可惜好景不成,她不记得是一年还是两年了,她惊悚的发现,对方并不爱她。 所有的好,只不过是从皇帝那里截胡的愉悦感。 当确认她百分百被捏在手里之后,吴勇彻底变了,他不怎么搭理她不说,甚至还故意当着 她的面,和小宫女说笑。 她是什么样的人,也是难得一见的骄傲人物,哪里肯吃这样的苦。 却被他直接踩在脚下,说她连最差的那个都不如。 宛丘哪里肯认,但是天长地久的,吴勇都说她不好,渐渐的,她就觉得,自己真的不好。 后来在宫里头久了,吴勇想要其他的小宫女,就用她的权势来威逼利诱,得手了几次,便愈加变本加厉。 这一次出宫,这是想着能够逃离视线,到了畅春园里头,他们就是猴子称大王了。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主子对畅春园还挺重视的。 “清仁贵妃不爱您。”她似笑非笑的开口。 今儿说到这份上,她就没打算活。 就算活着,也不过生不如死。 康熙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当初额娘不在了……”慢悠悠的捻了捻手指,他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 “额娘的死……”他闭了闭眼睛,有些不想说出口。 这宫里头的女人,生病容易,死着更容易。 病着病着就没了。 宛丘笑了笑,轻声道:“这奴婢就不知了,只是苏麻喇来过一趟,过后主子就有些郁郁寡欢。” 然后就是一病不起,英年早逝。 康熙沉默以对。 看着他难受,宛丘就高兴,她冷笑着开口:“您不光额娘是因人而死,就连最宠爱的清仁贵妃,也不爱您。” 她就算恨极了吴勇,更恨的却是眼前人。 原本就是她极力拖着吴勇,这下以来,两人之间,算是彻底玩完了。 既然如此,不如叫清仁贵妃也玩完。 左右是她揭出来的。 “朕知道。”康熙语气平平,垂眸看向宛丘,眼神中带着悲悯。 看着她眼神茫然,他挥了挥手,冷笑道:“拖下去,处理干净了。” 清仁贵妃不爱他。 他知道。 向来玩弄人心的人,如何会想到,有一天会这样。 帝王心术,他管得了这天下,却拢不住一个女人的心。 就算如此,也不用她一个奴才来看笑话。 康熙阴沉着脸,坐在窗前,定定的望着外头的乌云,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觉得有点难受,不知道该拿清仁贵妃怎么办。 原以为可以不在意,谁知道当被人揭开的时候, 还是血淋淋的疼。 “禀万岁爷,清仁贵妃求见。”梁九功的声音响起。 康熙听到这四个字,猛然起身,却在瞬间又矜持的坐下,不管内心如何,面上总是要端庄持重的。 “传。”他冷声道。 姜照皊没见康熙迎出来,还有些纳闷,等进殿之后,看到他一脸阴沉的坐着,尚有些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万岁爷,您瞧瞧这手艺,如何?”她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说着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康熙心里七上八下的,满心满眼都是情情爱爱,对方却拿过来一碟子菜盒子,问他手艺如何。 罢了罢了,这一腔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矫情的想了一下,他就发现被宛丘给带到沟里去了。 他吃了好几块,赞不绝口:“怎么想起做这个了,真真好吃。”若不是肚子饱了,他甚至想再吃一块。 “吃饱了?”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走,带您去瞧瞧。” 说着就牵着他的手,往外头走去。 “是什么呀?”他问。 姜照皊神秘笑:“您到了就知道了。” 说着两人两道御花园,躬身进入一个小暖房,摆了摆手,笑道:“您进来瞧瞧。” “这是……”康熙瞪圆了眼睛。 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姜照皊笑着侧眸看他,轻声问:“怎么样?” 康熙瞪圆了眼睛,这是怎么样的问题吗?他伸手摸了摸:“这些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您摘一个,尝尝看。”她道。 她已经吃过一个了,并不太好吃,简直是有些难吃了。 但是这个时候,能够长熟已经不容易,到底是第一年,这些果木是要慢慢来的,一代代更新基因。 康熙摘了一个尝尝,没什么味道,不甜。 但是熟了。 “这都是你弄出来的?”他问。 姜照皊含笑摇头,这是田田弄出来的,并不是她,如实说了之后,就见康熙有些愣怔,就知道这事对他的冲击有些大。 像是欢喜能制出玻璃来,那是因为一整个团队做后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并且有前车之鉴,自然不同。 但是这冬桃就不是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摘到冬桃, 简直不可思议。 “田田?”那个只会在清仁贵妃面前卖蠢的太监。 姜照皊点头。 喜滋滋道:“臣妾的眼光不错吧?” 康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突然垂眸,用一双大掌捂住她的眼睛,不想再去看。 这都算是什么事,她满心满眼都是事业,他一个男人,却满心满眼都是情爱。 说出来就不像话。 姜照皊扒拉掉他的手,不高兴道:“您方才摸了桃子,脏死了就往脸上盖。” 康熙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不会难受了?”她问。 她这么一问,康熙又难受了。 清仁贵妃什么都知道,唯独不愿意对他付出感情。 他决定跟她说清楚。 牵着她的手,直接来到翊坤宫偏殿,叫奴才们都在外头伺候,他猛灌了一口冷茶,这才定了定心。 侧眸看向她,一脸郑重:“你觉得朕哪里不好?” 姜照皊听的莫名其妙,方才不还高高兴兴的在看桃,这突然间就问有什么不好。 说皇帝不好,不敢说不敢说。 然而康熙神色认真,并没有任何敷衍之色。 姜照皊抿了抿嘴,她认真想了想,康熙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温和知礼,明明是皇帝,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欺负她。 所有人都可以说康熙不好,唯独她不能。 她都渣成这样了,对方仍旧愿意包容她。 差点就感动了。 姜照皊想。 看着一旁等待答案的康熙,她轻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越是这样,康熙越是明白。 “如果有,朕改,还不成吗?”他道。 说出这话,姜照皊是真的惊了,她猛然看向他,结结巴巴道:“您说什么呢。”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搂的特别紧,那力道箍的她生疼。 他眸色幽深,凑到她近前,整个人气势极强的笼罩着她,眉眼压着眉眼,一字一顿的问:“朕说,朕改。” 姜照皊怔住,她没有想到康熙会这么说。 甚至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 怎么会呢,他是皇帝。 “您。”她呐呐开口,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熙惨然一笑,眸色深处隐隐有痛楚闪现,他却仍是压着她,问:“说。” 姜照皊危机感频现,她 唇瓣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也知道,以康熙的骄傲,若是她不能说出一个满意答案,那么往后他们两个,只能分崩离析,没有任何以后。 “您如何得知,臣妾不爱。”她问。 康熙一怔,想了想,还是认真道:“爱与不爱,还用细说不成。” 姜照皊冷笑出声:“若是不爱,臣妾会冒着生命危险,给您生了两次孩子?” “若是不爱,臣妾会雌伏您身下?” “若是不爱,臣妾会为您喜,为您忧,为您辗转反侧,不知所措?” “若是不爱,臣妾做了菜盒子,头一个想的就是您?” “若是不爱,臣妾能腻着您?” 她一连串的若是不爱下来,康熙听的有些懵,仔细想来,确实如此。 姜照皊红了眼圈:“您坐拥一切,又哪里知道,臣妾能给的,就是全部了。”她道。 康熙看着她哭,就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否认的是,当清仁贵妃这一连串的若是不爱砸下来,他心里跟炸了烟花似得高兴。 又像是喝了一罐子甜醋,又酸又甜。 “你……”他确实有些不明白。 以他寻常来说,确实觉得清仁贵妃不爱,可这会儿听她说话,又觉得不可思议。 姜照皊叹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问:“可是有谁跟您说了什么?” 她觑着他神色,接着说道:“人都在您怀里,却要听旁人讲。” 康熙心里美滋滋的。 方才的暴怒已经过去,他搂着她细韧的腰肢,用鼻尖在她脖颈间轻蹭,从胸腔中低低的闷笑出声。 姜照皊松了口气,好悬把这一关给过了。 但是她心里却迷茫起来,康熙为什么会纠结什么爱不爱的,这些事,哪里会是一个帝王会去想的。 简直不可思议。 想着他前段时间的反常,姜照皊在心中反思自己,做的不够好,竟然让他心生怀疑。 等到两人分开,康熙冷静下来,必然会发现不对。 姜照皊想了想,这样不行,必须要好生的想出策略,不能再放任这个。 她猜测的不错,当清仁贵妃离去,娇躯在怀的悸动过去,他瞬间就冷静下来。 长叹了一口气,方才的怒意过去,他也没有这么纠结了。 “赏清 仁贵妃,玉如意一柄。”他道。 梁九功躬身应下,转身就离去了。 姜照皊接过玉如意,忍不住愣怔在原地,这个东西的意义不同。 如意。 哪里能轻易如意。 只是感怀于康熙的一片心意,她觉得可能尝试着接纳他,而不是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只是她对自己男人,和对上司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康熙能不能受得了。 这么想着,她提着食盒就去寻康熙。 将粘人的小娇妻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康熙刚开始几天,觉得很是甜蜜,后来几天就觉得烦不胜烦,不管他在做什么,对方无孔不入,如果自己不能来,就遣奴才来。 甚至连梁九功这狗奴才,都被她给叮嘱过。 什么要按时吃东西,不能饿着渴着了。 当晚间去寻她的时候,他就开口了:“倒也不必整日都粘着。”有些吃不消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您不是觉得不爱么?”她冷笑:“臣妾懂事,您觉得不爱,臣妾如今倒是爱的惨,您怎么又觉得烦了。” 康熙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就按往常的走吧。”他不折腾了。 姜照皊笑了笑,见他是真的有些后怕,才轻声道:“臣妾克制的好难。”说着一双水润润的双眸看向他。 喉结滚动。 康熙难耐的亲吻上去,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磨人。 真的叫你又酸又软,欲罢不能。 想要罚她,却又舍不得。 明知道她是哄人的,又想着,只要她好好的跟着他,就算是哄着他,他也甘愿了。 姜照皊迎上他的吻,上次的事,让她危机感特别重。 康熙不是恋爱脑,他所有的妥协让步,说到底是因为,她没有伤害他任何利益,甚至能给他带来很多利益。 光是姜中檩带来的经济效应,她就算不怎么爱,康熙也不会如何,顶多不再宠幸她。 这么想着,她吃肉吃惯了的人,突然没了,定然会馋肉的。 她自己求来的,和康熙主动送上来的,是不一样的。 姜照皊想,她不会主动求的。 然而现在他已经生了变化,是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就能糊弄住他。 可她也很迷茫。 她情感系统是 真的坏掉了,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是她想,她可以努力的。 姜照皊想明白之后,忍不住咬唇轻笑。 多大点事,不就是爱么,这东西她没有,但是康熙有。 打从这天起,康熙就发现,清仁贵妃得性子变了,愈加喜怒无常,不论高兴还是难过,都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 就算是对着他,那也是说摆脸子就摆脸子,轻易并不给面子。 康熙有时候在人前凶她,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都有些心惊胆战,在心里想,若是她不给面子,等回了殿内,他用什么样的姿势道歉,她才能好哄一点。 有时候他试图讲理,然而清仁贵妃给的理由是:“臣妾若是克制住,您又觉得不爱了,把人按在身下,那眼神恨不得直接将人吃了,谁受得了?” 康熙无言以对,这就是她骄纵跋扈的理由。 可难以否认的是,这样的她,叫他诡异的生出一种满足感。 恃宠而骄。 宠和娇。 想想自己笑笑。 龙凤胎长的很快,转脸就能自己颠颠的走路了。 姜照皊哄着他们走,一边回眸跟康熙说道:“转脸又是春天了,犹记得那年春日,您走到臣妾跟前……”拽的二五八万的。 谁能想到,他也有伏小做低那一天。 康熙也没有想到。 他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今儿春季,朕打算去木兰围场瞧瞧,你去不去?” 姜照皊肯定去。 甚至把四个孩子也都带上了,想了想,她问康熙:“剩余的几个阿哥、公主,您如何安排?” 提前问清楚比较好。 康熙随口道:“带着吧。” 好歹出去见见世面,到底长在妇人手里,有些绵软了,见见血腥气为好。 姜照皊不置可否,又问两个祖宗怎么安置。 对于这个,康熙也有些不确定,直说派人去问问再说。 “要不,把佟贵妃也带上?”姜照皊觑着他的神色,慢悠悠的问。 康熙抿嘴,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这狗东西拿住他性子之后,再也不怕了,以前不许她跟佟贵妃来往,她好歹做个样子,现在连样子都不肯走,恨不得行走都带着。 “不成。”他黑着脸回。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装没听见: “好的好的,您说带就带,都听您的。” 看着康熙被她气笑了,她这才有些心虚,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撒娇歪缠:“皇上~玄烨哥哥~三哥哥~三郎~” 她在想,若是对方还不应,她就叫心肝了。 康熙没应。 “心肝儿~”她又软又甜的唤,微微沙哑的嗓音,像是带着春情过后的余韵,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余韵。 操。 康熙在心里骂了一声。 大掌捏住她下颌,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 她可真是行,敢问皇帝叫心肝儿。 霸道的动作,吻的姜照皊七荤八素,她双眸迷蒙,纤细的手臂虚虚的环着他,当软腿支撑不住的时候,对方瞬间搂住了她的腰。 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包围。 “别。”她伸出手,软乎乎的推着他。 康熙低低一笑,用鼻尖在她细嫩的脖颈软肉间磨蹭,一边笑:“别?”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殷红耳垂。 从胸腔中震动出闷笑来:“真的吗?” 姜照皊没搭理他。 两人没羞没臊的腻歪了一会儿,努力平复急速跳动的小心脏。 “发髻又乱了。”她不高兴。 时下讲究用发油抿的整整齐齐,稍微蹭一下就会乱,这又饱又亲的,别说乱了,简直都快散了。 “好看。”康熙夸。 确实好看,有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发丝散下来几缕,将她强势的气势冲掉一点,变得柔媚起来,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这神情可是难的。 她被宠的无法无天,谁也别想驳斥她一句半句的,养成的气焰恨不得冲天。 鲜少有这般小白花一样的时候。 “清仁如何都是美的。”说到这个问题上,康熙就在琢磨,等去木兰回来之后,要不要给清仁贵妃升个位份,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升个皇贵妃应当是成的。 只是不知,太皇太后那一关应该怎么过。 他得仔细思量才是。 再有前朝后宫紧密相连,他还得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姜中檩在宫外如日中天,他的女儿在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以来,姜家太过烈火烹油了。 当人的权势到达一定程度后,他不确认会不会变。 他的清仁贵妃,还是不是原本的清仁贵妃。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什么都愿意给,唯独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但是他想清仁贵妃立在他身侧,接受万民朝拜,皇后定然是不成的,别说太皇太后会激烈反弹,外头的佟家、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任是谁,都不会放任的。 这其中的利益相关太大了,没有人会去放弃这块蛋糕。 若是不能服众,引起反噬,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底应该怎么弄,他还得好生的谋划才成,侧眸看向一旁的清仁贵妃,她手里捧着书,夕阳那暖红的橘光照在她脸颊上,衬得她皮肤如玉般的白,又有几分恬静温柔。 垂下的几缕发丝,许是有些挡眼,她会伸出皙白的指尖,勾住那发丝,别在耳后。 像是别在他心口,微微的麻痒升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9 17:44:09~2020-07-30 17: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年里的时候, 就盼着春天。 总觉得过罢年,这春天就算到了,她也能够称心如意。 行走在路上需要的衣裳物件, 她都已经齐备了, 甚至已经装箱完毕,就等着出发。 然而康熙老神在在, 一直不曾行动。 若是她问了, 便直接说,已经在准备着,叫她不要着急。 她焉能不急。 前世的时候, 那早上在海南喝椰子汁, 晚上去大连看冰展,那是常有的事。 但是穿越到大清之后, 她别说早晚这般了。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 也就是房山了, 再者就是往畅春园溜达一圈。 这不叫出门,这叫在家门口逛一圈。 然而现在她要去隔壁省了,简直可喜可贺。 “万岁爷,什么时候出发?”她随口问。 问的多了,也没抱希望, 谁知道康熙直接道:“下个月就去。”现在太冷了, 倒春寒还会下雪, 出行定然不便。 姜照皊眼前一亮,扭头就走了。 康熙正等着她上前来亲香一二, 结果等了个空。 含笑看着她离去,他也转身离去,既然要走, 这政务积压,也够呛了。 他得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也省的到时候忙乱不堪。 既然陪她玩,就要好生的玩个尽兴,一边惦记着政务,这样焉能尽兴。 小内阁如今很是成熟,他想了想,叫来太子,问他:“你是跟朕一道去木兰围场,还是留在宫中监国。” 太子胤礽觉得这是个送命题,他小心翼翼的觑着自己皇阿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他本心来说,他是想留下来监国的。 但是这个回答太过敏感了,他如今才多大的年纪,就已经惦记着政务,如此一来,皇阿玛会不会觉得他居心叵测。 在康熙催促的眼神下,太子抿了抿嘴,心念电转间,选了最稳妥的答案:“儿臣都听皇父的。” 沉默。 空气中一片寂静。 康熙冷冷的盯了他片刻,沉声道:“那你便监国五日,后快马追去木兰围场。” 小小年纪,他问了,想去木兰围场便去,想监国便监国。 他是太子,什么样的回答都可以。 模棱两可就不成。 他也八岁了,是时候锻炼锻炼。 这一次 的惩罚,就是叫他长长记性,轻易不要揣摩他的心。 太子垂眸应下,并不发一眼。 “詹士府不是摆设,多交流些。”他道。 他是太子,未来储君,当君子端方。 “是,谨遵皇父旨意。”太子躬身行礼,抿着嘴不说话。 室内一时只有青烟袅袅,在两人之间缓缓散开。 “《左传》中,襄公三十一年的有威仪也,后头跟的什么?”康熙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目光平平的直视着太子。 这句话一出来,太子脸上的血色尽褪,他躬身行礼,弯着腰作揖,半晌才缓缓道:“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一字一句的背出来,每一个字,都是打在脸上的巴掌。 他没忍住,眼泪汪汪。 康熙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怒气上涌。 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谁都可以哭,做太子的他不可以。 他实在有些娇养了,养在深宫,被他护的严严实实。 长此以往,如何担当大任。 康熙在这头做的决定,晚间就跟姜照皊说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忍了忍,还是轻声问道:“钿子今年多大了?” “八岁。”他道。 其实也就七岁多,但一般都说的虚岁,故而说是八岁。 这么大的孩子,放前世是小学二年级,然而康熙怎么教育他的,是要他自个儿骑马追大部队。 “您不觉得,有些小吗?”她委婉道。 关于太子的事,她一般不发表意见,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出省这样的事,纵然有奴才跟着,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做,也有些残忍了。 姜照皊叹了口气,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教育孩子,是理所应当的,这严父自然是对的。” 但是没得八岁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发育好的时候,说什么都有些多了。 现在不管怎么说,也应当是以学习为主,而不是这样的身体教育。 骑马跑那么多远,但凡有点安排不妥当的地方,就有吃不完的苦。 康熙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他是太子。” 剩下的话不用说,清仁贵 妃想必是明白的。 姜照皊想了想,历史上的太子,确实一手好牌全给打烂了,强硬些也好,他到时候是要继承皇位的,自然越有才能越好。 帝王原本就不能当寻常人养。 前世的小学生是不会经历风雨,但是他们也没有皇位继承,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捏了捏康熙的脸颊,笑道:“您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谁叫他是储君呢,就该好生劳累。” 再说了,这孩子养出来什么样,康熙心里明白。 不经历挫折是见不了彩虹的。 谁知道康熙道:“不光太子如此,其他阿哥,也当如此。”他道。 皇阿哥身系大清命脉,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他说这话的意思,也是想告诉清仁贵妃,她膝下的两个孩子,到时候也是一样待遇。 姜照皊不置可否。 她很随意,孩子严养或者是散养,除了先天气质之外,还有后天自我形成的性格。 原生家庭是非常重要,但是从读书起,获取的信息,就已经改变了。 见她没有反应,康熙反而诧异了。 他索性明说了,谁知道对方依旧不在意。 这倒真是叫他不敢置信了。 “你竟然不是娇养孩子的?”他问。 姜照皊有些迷茫的看向他,皇阿哥,没有办法娇养。普通世家娇养不过养出个纨绔子弟,祸害一方罢了,这皇阿哥娇养出来,她害怕大清给祸祸没了。 这国家倒是无所谓,只是这民众何其无辜。 正说着,就听梁九功禀报,说是有要事禀报。康熙就跟清仁贵妃示意,转身走了。 等到路上的时候,就听梁九功道:“是兵部的大人来了,等着您传唤呢。” 康熙点头。 等回乾清宫之后,果然在门口见到侍立的兵部侍郎,传他进来之后,对方就直接道:“郑经死了。” 这话一出,宛若石破天惊。 康熙猛然回神,双眸如电,冷笑着重复:“郑经死了?” 兵部侍郎慎重点头。 康熙看着他身上石青色的朝服,想了想,终究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郑克塽今年不过稚儿,台湾群龙无首,倒可一站。”康熙道。 原本对于台湾的 问题,他就是主战,更别提如今国库丰盈,定然要好生的收复才是。 兵部尚书点头,只是此战还得好生的从长计议才是。 “倒也不必,缺钱缺粮都从朕这里出。”他道。如今大清不缺银钱粮食,若是缺粮,倒是可以从邻国买一点。 兵部尚书被他财大气粗的说法震了一下,想一想,还是委婉道:“战事所需钱粮数额巨大。” 康熙摆摆手,混不当回事。 若是以前,他必然要小心为上,细细谋划,但是如今倒不必。 国库丰盈是真的丰盈,不曾有一丝掺假。 兵部尚书带着疑惑,却仍旧回去做了战事计划书呈上。 康熙当即就批了,随口道:“再多备一成,苦谁也不能苦了朕的士兵。” 兵部尚书一脸懵,他大受感动,什么叫苦谁都不能苦了士兵,换句话说,那就是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兵部,焉能叫人不感动。 “下去吧。”康熙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台湾群龙无首,他对之的态度,就成了囊中之物。 这国土扩大一分,就算花销巨大,这尽够了。 他心里高兴,面对姜照皊的时候,就难免有些嘚瑟,高高兴兴将这事说了。 原以为清仁贵妃又会平平无奇的哦一声,谁知道对方全方位的将他夸一遍,说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夸的是真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厉害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是真的夸他,他这个举措,她非常认同,因此特别真情实感,但是听在康熙耳朵里,就有些彩虹屁了,叫人羞赧不已。 康熙抿了抿嘴:“倒也不必。” 姜照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高兴道:“大清兵丁艰难,您应当给予特权和荣誉才是。”她道。 那是最可爱的人。 康熙点头,反亲回去,温声道:“行了,朕知道了。” 他听着不高兴,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夸起旁人来。 姜照皊笑了笑,侧眸促狭道:“啧,臣妾似是闻到酸味了。” 这话一出,康熙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因着郑经的事,这木兰之行,倒显得格外令人喜悦,瞧着像是提前庆功。 …… “这日常用的,都清点一下,看数量够不够。”她道 。 白苏认真的点数,路上有七天,这七天一天三次,不能重样了,她仔细的数了数,这才点头:“已经够了。” 姜照皊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胤祐瞧了不高兴:“您为什么不拉我和弟弟。” 光牵着妹妹和小弟弟,也太偏心了。 侧眸看了她一眼,姜照皊笑了笑,直接把走路还歪歪扭扭的龙凤胎交给她,柔声道:“你和胤祚当初要的孩子,额娘帮你养这么大,该你自己养了。” 说着直接松开手,看着小龙凤胎站都站不稳,小胳膊飞快的挥舞着,努力的保持平衡。 胤祐牵着两只小手手,方才的醋意已经忘了。 反而有些屏息凝神,有些紧张的牵着两小只的手,就怕一不小心将人给弄倒了。 她在记忆中翻腾,好像这孩子是她当初催的。 “行吧。”胤祐想,额娘一直都在教,要承担起责任来。 这妹妹和小弟弟,就是她的责任了。 姜照皊甩手掌柜一身轻。 说着又问;“你学院如今如何了?” 说起这个,胤祐就很有话说,兴奋道:“前儿组织了诗社,倒是挺好玩的。”她道。 还有很多运动的项目,她都参与了。 但是她有些不高兴道:“儿臣不管做什么,都是直接夸的,听着有些不高兴。” 但是她知道,这确实是这样。 她是主子,轻易谁敢说她不好。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姜照皊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要她还是公主,这样的事就少不了。 甚至在她不表明身份的场合,只要她正常穿戴,就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她自己穿戴惯了,不知道,她这一身,加起来比学院地基还贵,倒也没有特意去给她置办,只是皇家公主,她手里好东西又多,有时候一些好东西,她自个儿舍不得用,都给几个孩子用了。 毕竟看起来名贵,她自个儿倒无所谓。 这样以来,她身上真正挂着一套房在随意行走。 她有时候还喜欢亮晶晶的钻石,那鞋面上缀着米粒大的碎钻,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她很喜欢,甚至还叫做出一个配套的衣裳首饰来。 为着一双鞋,配衣裳首饰。 她都应了,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钻石是真便宜,快跟黄金等价 换了,她一口气买了一大坨,弄来给她玩。 现在胤祐都不怎么喜欢了,也就稀罕那一阵,过了就算了。 甚至还比不上一些纱花,她觉得很好看,会在两个小揪揪上绑一圈。 姜照皊捏了捏她软溜溜的小揪揪,笑道:“快,你的小妹妹快摔了。” 一岁的孩子,好奇心旺盛道爆炸。 不管瞧见什么,都要摸一摸啃一啃。 高低混不管,会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去管,胤祐在一旁看着,简直操碎了心。 她叹了口气,不高兴道:“这孩子为什么不听话。” 姜照皊就忍不住闷笑出声:“跟你小时候一样。” 看着胤祐不敢置信的眼神,她就笑着说一些童年趣事。 比如说,像是螃蟹一样吐泡泡,四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胤祐是真的不敢置信,竟然有这么回事。 “不可能吧?”她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这么成熟稳重,不可能做这些。 姜照皊肯定点头。 带着三观震碎的两对龙凤胎,往寿康宫走去。这一次两个祖宗不愿意去,叫他们自己去,这临出行前,自然要告别的。 想了想,她直接道:“把几个孩子都叫来,一并去了,闹腾也就那一会儿的功夫。” 魏珠应了一声,和潮平一道,一个往东六宫去,一个往西六宫去,争取最快将几个孩子集结。 原本定的是,大孩子去,这小孩子不去了。 但是小龙凤胎这么小,都跟着去了,故而都说要叫自个儿孩子也跟上。 就算学不来什么,能跟两对龙凤胎培养感情也是极好的,再不济,能叫皇上瞧见,看看外头的风景,也是好极了。 这么想着,一时间所有孩子,都往木兰围场去。 故而要拜别,自然是都得去的,没有只她一家过去的道理。 几个孩子来的很快,姜照皊像是个孩子王一样,带着他们一道往寿康宫走去。 其实她也有些许私心,太皇太后不喜欢她,她的孩子会不会喜欢,那也是未知数,拉着所有孩子去,她总不能给脸子。 对于龙凤胎来说,他们不明白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只会觉得是不喜欢他们,这样不好。 “劳烦您禀报一声,就说清仁贵妃带着孩子们一道过来请安。” 白苏上前交涉。 守门的小太监腿一软,赶紧应下,撒腿就往里头跑。 他是刚进寿康宫的小太监,听到清仁贵妃的名头,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畅春园的时候,掌事太监和一个嬷嬷,就因为她看不惯,死的死,罚的罚。 他光是听见名头,腿就软了。 姜照皊看他这个样子,不禁摇头失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名声就这样了,她知道是以讹传讹,但是旁人不知道啊。 明明想要把名声掰好一点的,但是越掰越臭。 康熙和佟贵妃都放弃了。 又不能掰着奴才的头,强硬告诉他,清仁贵妃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妃嫔,这话就算旁人听了,当时估摸着是点头,但是私下里,定然说她想要名声想疯了,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天可怜见的,康熙一直说她性子过于软了。 想想前世的时候,行事还没这狠厉,旁人都说她小太妹、小土匪,如今狠上许多,反而说她性子软。 姜照皊摇头失笑,这评价标准真是不一样。 “回娘娘话,太皇太后传您进去。”小太监很快出来了,躬身道。 “劳烦。”她客气道。 小太监受宠若惊,他看着清仁贵妃,觉得跟传言中不一样。 整个人的气质叫人如沐春风,舒坦极了。 打从他身边走过,甚至有一阵香风。 小太监想,就连身上的香味,都是温柔的,这样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人不可貌相。 他的眼光也太差了。 旁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就他看不出来。 这还怎么做守门的事,可得仔细着才成。 姜照皊没管小太监,也不知道他内心这许多想法,直接往殿内去,苏麻喇在门口迎接,见她来了,赶紧行礼,往里头让。 “嬷嬷客气了。”她道。 以前来的时候,苏麻喇对她是撩了撩眼皮,连礼都懒得行。 说来也是,就她穿的朝服,那形制也有苏麻喇的一分功劳,太皇太后在宫里头有多厉害,这苏麻喇就有多厉害。 两个人相辅相成,那传奇人生,百余年后,依旧为人津津乐道。 她缓缓走入殿内,太皇太后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捏着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而 四公主跪在她边上,乖巧的捶腿,见有人来了,就低眉顺目的开始请安行礼。 规矩一丝不错。 姜照皊瞧着,反倒觉得这样的四公主叫她忌惮。 往常的她,小小年纪,什么心思都在脸上写的,但是现在不同,那张小脸上,除了盈盈笑意,你竟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太皇太后厉害,几日功夫,就把人教成这样。 如此看来,皇太后的性子,还是绵软了些。 “此去木兰,孩子们都跟着,想着这一去就是许久,孩子们定然想念太皇太后、皇太后两位祖宗,临行前,便再来膝下孝顺一二。” 姜照皊笑盈盈道。 太皇太后看到她不高兴,但是看到孩子们高兴。 特别是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大阿哥,还有温润如玉的太子,都是她的心头好。 这两个孩子,在她的期盼中到来和长大。 她不看一旁立着的清仁贵妃,只拉着两人说话,胤祐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四公主。 四公主笑了笑,乖巧的侍立在一旁。 胤祐忍不住皱眉,总觉得四公主的站姿有些不对。 她瞧向一旁的白苏,在她身上得到了答案,含胸低头,瞧着乖巧柔顺,但额娘说过,公主不是这样的,公主要抬头挺胸,天下女子,她是表率。 她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面对胤褆、胤礽的时候,太皇太后很慈祥,先后问了课业、布库、吃睡等,这才高兴的叮嘱:“你二人一文一武,下头的弟弟妹妹,就交给你们看护了。” 胤褆和胤礽赶紧应了。 又寒暄了一会儿,太皇太后挨个问了一遍,到保晴、保柔的时候,问的就有些简略,一住嘴,就直接扶额道:“哀家乏了。” 这意思很明显了。 姜照皊面色不变,笑吟吟的告退离去。 等出了寿康宫的大门,看着不远处的螽斯门,她神色阴沉下来,不得不说,不管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不在乎,也不打紧,左右太皇太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说几句罢了,她可以当自己没听见。 但孩子何其无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给脸子看。 啧。 她性子果然软了些。 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就有些不高兴,却还 是叫奴才把人一一都送回去,这才躺在软榻上小憩。 不高兴也没办法,亲奶奶已经死了,这太奶奶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打了个哈欠,她翻着书,看了几页,看了几页,又觉得无聊,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木兰围场,就算不打猎,这出去看看风景也好。 再不济,沾沾底气也成。 呼吸一下木兰围场的空气,也尽够了。 反正这京城,她一分钟都不想呆了。 等到出发这一天到来,姜照皊不用人叫,直接就起身,精神百倍的自己洗漱穿衣,甚至还化个美美的裸妆。 这样的妆容,清透又自然,出门再好不过。 等到收拾好,她就直接叫人去接孩子,然而带着一群孩子,又来到乾清宫,刚一走近,胤祐就哒哒哒的往康熙处跑,抱着他的大腿,一叠声的问:“皇阿玛,走不走!走不走!” 她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满是活力。 康熙弯腰将她抱起来,才笑道:“走吧。”说着就往外走。 这马车车队比较大,乾清宫停不下,在前头的保和殿停着,这一路就得走过去。 胤祚也哒哒哒的跑过来,看着被抱的胤祐,眼含艳羡。 康熙想了想,两个小家伙都很重了,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抱,不可。 他不给眼神,甚至别开脸,当没有看到。 胤祚有些失落,他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抱着胤祐,却不愿意抱他,是他不好,所以不喜欢他吗? 姜照皊倒是知道,这四五岁的孩子,属于自我归纳的敏感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是别人的错,而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看着他失落的小眼神,就知道,他有些不敢表达自己了。 她想着公主可怜,比较宠胤祐和妹妹,然而胤祚这个小阿哥,看着自己没那么受宠,岂不是人为可怜了。 这么一想,她直接一把将胤祚抱起来,笑吟吟的问:“额娘抱你好不好?” 胤祚惊叫一声,见是额娘,登时惊喜非常,但是他很懂事道:“胤祚重呢,您牵着就成。” 瞧瞧多懂事。 姜照皊暗叹,她没有放下胤祚,反而将他往康熙的方向递,意思很明显。 康熙无言以对,这是把他当牛了。 两个孩子一上身,一左 一右加起来七八十斤。 关键他们会不停扭动,到底看稀奇,无形中又增加了力量。 康熙硬撑着抱到保和殿,决定一个月之内,谁也不抱了。“龙凤跳的点心减半,有些胖了。”他一锤定音。 着实有些过于圆润了,小时候胖胖的,看着是比较可爱的。 现在都四岁了,还圆嘟嘟的,瞧着就有些不够灵活。 想着他们上山下水的样子,康熙觉得,胖子也就看着不灵活,其实也挺灵活的,最起码龙凤胎就是。 接到消息的两人,简直晴天霹雳。 垂头丧气的来找额娘,想要获取一点安慰,谁知道对方并不同情,甚至深以为然:“想吃点心也可以,到时候做点无糖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放糖叫什么点心,就挺过分的。 甚至也不给油炸了,说是油太多了,都变成肉了。 胤祐已经会爱美了,一听说会长胖,她不用奴才管,自己都不吃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看着几个孩子都上了马车,奶母侍卫也跟着伺候着,她这才放下心来,坐上康熙的龙辇,和刚开始的忐忑不同,她现在竟然已经习惯了。 说不得若康熙不许她坐,她反而会难受。 宽敞又舒服,她靠着窗边坐好,还是瞧了窗帘,竟然是定死的,登时不高兴了,就见康熙解了扣子,露出外头的玻璃窗,她才露出点笑脸。 马车一路行走,骨碌碌的往前。 姜照皊看着保和殿、太和殿、午门等一一打从眼前经过,不由得好奇不已,据说午门前头的砖,尽数都是褐红色的,因为那是烦人的血液,经久不消,连砖石都浸透了。 然而脚下的青石板,和保和殿下头的青石板并没有什么不同。 失落。 姜照皊随意想了一下,转脸又去看旁的了,看头都在内城,这里是满人的地盘,多数延续前明的建筑风格,瞧着还有些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味道在。 等到了外城就不成了,光是在形制上,就不能逾矩。 因此瞧着有滴又矮,谁家若是用转头盖的青砖房,瞧着就很好看了。 汉人多,挤在小小的外城,倒显得格外有人气。 现在不抑商了,家里有点农产品的农人也出来卖货,甚至还有小儿在摆 摊,卖一些竹蜻蜓类的小玩具。 甚至还有小车马,这东西挺有意思,没有动力,就可以自己往前走。 姜照皊看的稀奇,叫奴才下去买了。 送到后头的孩子堆里,叫他们玩,等会儿出了城,就是荒无人烟,没什么稀奇看的时候,这竹蜻蜓、小车马就派上用场了。 等到出城,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姜照皊看的眼花缭乱,有些累。 她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麦田,往康熙怀里一倒,就懒得动了,一边道:“今年小麦长势还不错,瞧着挺喜人的。” 康熙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才笑道:“是这样的。” 这庄稼产量好,他心里一块大石就去了。 纵然买来的粮食,够打仗用了,但是这百姓这么多张嘴,显然是要自给自足的。 只要没有天灾,百姓往后的日子就好过。 但是这旱涝二字,哪有这么容易呢。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跟天灾对抗,收获是有的,但是不太大。 “困了?”康熙轻声问。 姜照皊咬了咬头,枕在他腿上看他,不禁笑了,这平视的时候,他五官俊秀又好看,这枕在腿上的时候,就有些魔鬼了。 五官瞧着有些微的扭曲。 “您可真好看。”她昧心的夸赞。 康熙垂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小东西夸他,他自然是高兴的,然而他枕在清仁贵妃腿上过,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形,打量谁不知道呢。 “你的嘴可真甜。”他夸。 夸完还不算,直接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果然甜。” 被调戏的家姜照皊一点都不慌,伸出皙白的指尖,勾了勾他下巴,调笑道:“谁家的小青年,今儿入了奴家的盘丝洞,可别想出去了。” 说着手指顺着那秀气的下颌线滑动。 康熙垂眸。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清仁贵妃,越发会作死了。 他想。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她直接支起上身,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笑吟吟道:“真甜。” 他被调戏了。 康熙垂眸,看着胆大包天的清仁贵妃。 给她一个等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康熙这才收回眼神,看向一旁的麦苗,兀自出神。 他缺人缺钱又缺粮,这些东西 却不能急,只能徐徐图之。 “前头是平安镇,可要去宅子里休整片刻?”梁九功敲了敲窗子,低声问。 康熙嗯了一声,这第一天坐马车,他都有些累了,几个孩子约莫有些受不住。 等他下马车一瞧,忍不住笑了。 大孩子还好,瞧着只是蔫哒哒的,这小孩子就不成了,龙凤胎直接在奶母怀里呼呼大睡。 估摸着马车摇摇晃晃的,睡的还格外香甜。 “都叫起来,该用午膳了。”康熙道。 姜照皊应了一声,搭着潮平的手腕下了马车,看着小院子就忍不住笑:“这就是四合院?”只有一进,围成了回字形,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嗯。”康熙应了一声。 看向一旁的胤礽,沉声道:“今儿这安歇,你来安排。” 原定的是他在宫里监国,五日后再快马追上,后来被清仁贵妃说了一通,说这样有些危险,到底才八岁的孩子,就算要教训,也不能超出能力之外。 后来就改成这样,路上的一些事情,交给他来办。 太子垂眸应下,看了一眼一旁侍立的清仁贵妃,心里头五味陈杂。 都说两人中间必须得死一个,清仁贵妃对他来说,就是之前的鳌拜,必须除掉,说是等他有能力,头一个就要弄死清仁贵妃。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对清仁贵妃有濡慕之情。 对方可能都不知道,她随口的劝慰,对于他来说,如同刀口舔蜜。 他知道这只是随意而为,等到两人羽翼渐丰,现在收起的锋芒,终究有一天还是要展现出来。 皇位只有一个,储君只有一个。 他不信宠冠六宫的清仁贵妃,对皇位毫无兴趣,看她的作为,并不是这样,旁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些许内情的,如今许多政策,都出自清仁贵妃的手。 甚至大清研究院,这个出了许多人才,创造出很多价值的地方,是清仁贵妃一手创办的。 纵然现在没有带来名望,但是当她需要的时候,只需要将这一切揭开,那么就能当左膀右臂用。 姜中檩掌管着经济命脉,一时间无人可替。 甚至就连胤祐,这么一个小小的公主,也跟人精似得,在女子学院,从来不会以势压人,她总是能很好的平 衡小女孩之间的矛盾。 创办许多社团,点卯的概率都非常大。 她小小年纪,人脉却在女子书院盘旋,就像是一个蜘蛛网一样,谁都能说上几句话,谁都认识 。 再就是胤祚的伴读了,文武官员,他选的都有。 就像是一张大网,她现在方方面面都已经做好了,就等收网那一天。 可皇阿玛还没有发现,只当她是个骄纵女人,一味的宠着惯着。 胤礽垂眸,他想,清仁贵妃值得。 可她必须死。 皇位和她之间,他没有任何选择。 这个偶然间会叫他觉得温暖的女人,他会亲手给她一个痛快,叫她欢欢喜喜的上路,不染悲尘。 “太子。”康熙又喊了一声,见对方的眼神望过来,他抬手,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摸了摸,温声道:“你是太子。” 光这两个字,就重逾千金。 他有他的责任和义务,唯独不能闲散,受苦受累,那都是常有的事。 胤礽抿了抿嘴,他眼圈红了红,叫了一声阿玛,那点子水意,又消散不见,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儿臣知道的。”他道。 他从三岁启蒙起,学的就是帝王心术,皇阿玛亲自教导,纵然撕碎了他所有的天真,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庆幸的。 几个兄弟在他跟前,都是透明和天真的。 他偶尔艳羡,更多的,却为自己的方向去努力,以皇阿玛为目标,做一个明君,带领百姓走上好生活。 这是从胤祐那听来的,带领百姓走上好生活,他觉得好玩,便记下了。 后来无意间,跟皇阿玛说起,得了称赞之后,他就奉为人生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0 17:44:00~2020-07-31 16: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琴舞飞扬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初春的风, 尚有些冷厉。 这么小小的一个四合院里头,人员众多,却没有什么声响, 太子小小的身体, 负手立在中间,沉稳调度。 姜照皊看的叹为观止, 低声跟康熙道:“小小年纪, 颇有储君气度,您着重培养了,长大定然一表人才。” 历史上的太子, 也就后期毁誉较多, 前期是没什么问题的。 若是好生教导,定然是可以好生继位的。 康熙不置可否, 笑了笑, 才柔声道:“年岁还小着, 什么都说不准。” 姜照皊点头,确实是这样,康熙若是像寻常帝王一样,这太子的日子才好过,可历史上的康熙, 寿命比较长, 晚年一心求仁政, 反倒失了本心。 “臣妾想着,您定然是长命百岁的, 到时候说不得孙辈都长成了,您要想想,到时候怎么安排壮年孙辈和老年子辈。” 这个话题, 略有些久远了些。 康熙不在意的捏了捏她脸颊,笑:“这么盼着朕长命百岁啊,连孙子的问题都想好了。” 这么一说,他心中有些甜,清仁贵妃若是对他无情,又怎么会盼着他能如此。 “嗯。”她随口应了一下,来回活动着腰身,做出一些怪动作,顺便把系统规定的扭曲动作也给做了出来。 在马车上坐那么久,真真连骨头都给颠散了。 特别恐怖的是,在未来几天,这马车行是结束不了了。 康熙没说话,跟着她一起活动身体,一边道:“你身子柔软,竟不知柔软至斯。”说着眼神若有所思起来,如果这样的话,那他…… 姜照皊不知道他已经想歪了,特别骄傲的抬了抬下颌,矜持道:“一般般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往内室去了。 白苏和梁九功赶紧上前伺候着洗漱,一边道:“今儿是农家菜,也不知合不合您二位的口。” 这两位都是吃着山珍海味,突然间简略些,众人都担心他们吃不惯,怪罪下来,没有人扛得住。 姜照皊坐在餐桌前,看着饭菜,倒真的意外起来,是真的农家菜,一碟子腌黄瓜,一碟子甜蒜,再就是一海碗的五花肉焖面,并一碗青菜汤。 康熙看了一眼,有些懵。 在他人生经 历中,就是从未有过这么简略的时候。 就算幼时不受皇阿玛宠爱,那短暂的经历中,也不曾说吃这样的饭菜。 甚至说不上饭菜。 姜照皊接受良好,她直接开吃,没有任何犹豫。 康熙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可要叫奴才再备些别的?” 看着她摇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吃,见两人都吃了,下头奴才也没什么可说的,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饭,没有休息时间,直接收拾过就坐上马车走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上了马车之后,就叫康熙坐好,躺在他身上,睡的安稳。 这一走,就是七天。 刚开始满是新奇,倒还好些,但是后来就不成了,不说孩子被闷的难受,就是姜照皊也有些扛不住,自己去外头骑马了。 就是有些晒,几日下来,小脸晒的红红的,倒是没怎么黑,就是有些晒伤了。 康熙瞧着心疼,喊她进马车坐着,但是她不肯。 “脸都起皮了,疼不疼。”康熙问。 这春季的太阳,没有那么烈,但是天气干燥,整天风吹着,自然受不住。 她又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平日里一点凉气、热气都很少见。 “等这一层皮掉了,就无事了。”姜照皊道。 没有多大的事,她不是很在意。 这张脸,在相识的时候,就是一张敲门砖,现在若是康熙因为她皮肤略有起皮,就会离她远去,那她这个人做的也太失败了。 康熙还是心疼的够呛,好在已经到了木兰围场。 强硬的让她在内室闷了一天,用脂膏厚厚的糊了一层,恢复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她有星点不对,他心里就很有负罪感。 总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等修葺一天之后,姜照皊这才缓过来,问了几个孩子,就听潮平道:“几个小主子带着侍卫,在森林里晃呢。” 见娘娘目露担忧,他又补充了一句:“万岁爷领着呢。” 既然如此,姜照皊就懒得给眼神了。 跟着万岁爷,就代表着安全。 他惜命的紧,身边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这里直接都被围了起来,里头的动物也被筛了一遍又一遍,虎狼这种高危动物,早就被收拾好了。 “万 里山河通远檄,九边形胜抱神京。”姜照皊念了一句诗,忍不住笑。 木兰围场确实不错,这个以“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这样的名头,圈起来的。 他这次春天来,狩猎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来练兵,毕竟在台湾这样的问题上,若是沙俄和蒙古来犯,大清前后夹击,之前那风雨飘摇的情况,就会重现。 肄武绥藩。 这是康熙想出来的新策略,固然大清强横些许,但是跟四周为敌,也是做不到的。 大清的江山来的太容易,保着却很难。 汉人看不上满人,觉得他们通蛮人,这蒙古自然也不遑多让,并没有真心臣服,若是愿意,谁会用大清公主的命来填。 这么想着,姜照皊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一次出门,带的全是精锐,刚开始她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诧,全部身上都带着冷厉的杀气。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破滚打出来的气息。 姜照皊出了帐篷,现在的木兰围场,刚刚圈好,大家都住在蒙古包里,并没有后世那些行宫。 她一抬眸,就见胤祐挂在一个士兵的胳膊上,不高兴道:“你教我呀。” 对方拿她没辙,一条胳膊伸出来,跟条树干似得,由着胤祐挂在上面。 一个力气大,一个臂力好。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胤祐甚至还有闲心,跟荡秋千似得晃荡。 “做什么呢。 ”姜照皊望过来,语气平平。 胤祐赶紧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小嘴叭叭的将事情都给讲了,她就是见人家士兵演练的时候,气势恢宏,想要跟着学。 但是这千夫长哪里敢教,这才一直闹。 “奴才学的都是杀人功夫,不适合公主殿下。”他只差明说,这样的姑奶奶,学学布库射箭也就罢了。 姜照皊笑了笑,她垂眸看向一旁的胤祐,含笑将辛苦都说了,这才侧眸道:“你还要学吗?” 胤祐点头,吃苦她不怕的。 “那劳烦你先教公主扎马步,就一个时辰吧。”她道。 上来就是一个时辰,千夫长惊呆了,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功夫,皇上和太子过来了,看着他沉默的立着,却给小小一团的公主挡着阳光,坚毅的 脸颊上,尽是汗水,活像扎马步的人是他。 “怎的了?”康熙随口问。 千夫长嘴里泛出空位来,却仍是跪地将事情说了,他觉得,自己这千夫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毕竟这是七公主,谁不知道皇上疼的跟眼珠子似得。 这么大的人了,行走还是抱着的。 谁知道万岁爷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笑道:“好好练。”说着就走了。 还是太子说,给七公主端杯水来。 千夫长有些迷茫,谁家的姑奶奶不是娇养着,怎么轮到皇家,反而叫人看不懂了。 姜照皊见康熙和太子一道过来,随口问道:“忙完了?” 康熙点点头,示意太子可以走了,这才问了胤祐的情况,知道是她自己要学的,就没多说什么,转而若有所思。 “你说,叫几个孩子,跟着士兵一道起居,如何?”他问。 这起居定然不仅仅是起居,还有操练也要一起的。 “成啊。”她道。 军训嘛,谁没经历过,都是豆丁大的孩子,士兵们心里都有数。 不会真正给予高强度的训练。 她随意的态度,叫康熙心中那一点犹豫去掉,直接将几个孩子扔到侍卫堆里了。 胤祐也混了进去,她扎着两条油亮的大辫子,问胤祚要了几套衣裳,混在里头当自己是男孩子。 也要跟着一道训练,其他公主就不成了,见了太阳都花容失色。 姜照皊没有勉强,这种事情,女孩子害怕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们中间定然有人抚蒙,这体魄不强健,到时候也是要吃苦头的,还不如打小练的健健康康的,到时候什么自己立起来,能够自己做主,比什么都强。 大清公主,也不是每一个都站不住的,太皇太后的女儿现下就活的好好的,当然还有她是蒙古后人的缘故。 其余的公主不愿意出门,姜照皊就嘱咐人带着她们玩,草原、森林在这一片都有,河道也有,想去哪里玩都成的。 她自己现在就要去捉鱼。 潮平手里提着网兜,魏珠手里提着水桶,白苏手里拿着遮阳伞,一行人往河道边上走去。 姜照皊笑吟吟的走在前头,挑了个地,她就坐在小交椅上,拿出自己长长的网兜,打算来玩一把,什么叫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桃花流水鳜鱼肥,如今还不到这时候,但是这条小溪里头,还是能看到鱼儿游动的。 就是有些小,不过指肚大小的小鲫鱼和白色的细长小鱼。 她盯着一直看,才捞上来三两条,若是以这个进度下来,何时够一家子吃。 也不坐着了,她直接起身,全神贯注的捞鱼。 不知道为什么,这鱼突然间多起来,她捞的起兴,没一会儿就攒了一小桶。 本宫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姜照皊在心里夸了一句自己,没忍住笑了,心满意足道:“走吧,够吃了。” 满满一小桶呢。 她美滋滋的提着桶回去了,回去的时候,遇上了康熙,就嘚瑟的给他看小鱼。 “你腿上怎么有泥点子?”姜照皊随口问。 康熙摸了摸鼻子,淡淡道:“随便走走,许是什么时候踩到的。”梁九功头压的低低的,不敢露出丝毫。 在清仁贵妃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蹭了蹭脚底,将一根水草碾碎。 “走,臣妾给你做小鱼儿吃。”她笑吟吟道。 这种小鱼,油炸来吃最是好吃不过。 康熙沉默点头,跟在她身后一道走,梁九功看着不远处的渔民,赶紧挥了挥手,叫清仁贵妃瞧见,一切都白做了。 姜照皊沉浸在自己是个小天才的美梦中,收拾小鱼的时候,也是兴致勃勃的。 三五条下去,她就嫌烦了。 这小鱼的鱼鳞又小又密,肚子一不小心就扯烂了。 “叫厨房的宫人收拾吧。”她耐心告罄。 康熙示意人将东西拿下去,搂着她笑,并不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她有些捞不上来,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他想着叫渔民送一点鱼苗过来。 当密度大起来之后,这可不好捞许多。 等到中午小鱼干呈上来的时候,姜照皊心中的嘚瑟就达到了顶峰,她笑吟吟道:“等到时候臣妾,咳,这样的话,以钓鱼为生。” 康熙懒得搭理她。 这人若是去钓鱼,怕不是得饿坏了。 她在宫里头,只要好好的,别说吃不完的鱼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这么想着,看向一旁的清仁贵妃,他忍不住笑了:“你呀。” 这么多小鱼干,两人自然是吃不完 的,便说给几个孩子一人一碟子。 多的没有,这少的还是能分几口。 胤祐蔫哒哒的走了进来,这两个时辰的扎马步,着实要了她所有的精力。 抿了抿嘴,由着奴才给她洗漱换衣,喂着喝了点汤。 热汤入口,胤祐才算是缓过来一点,她轻声道:“士兵这么辛苦的吗?”这么想着,她前些日子脸上那些骄矜之色,尽数褪去。 在学院里头混的风生水起,她小小年纪,受尽追捧,对于性格还是有点影响的。 这也是姜照皊没有拒绝她的原因。 军训还是相当训练人的意志,她觉得孩子们跟着练练还是有用的。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胤祐哀怨的看了一眼,鼓着脸颊跟康熙撒娇:“儿臣好累。” 康熙就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习惯就好了。” 胤祐面无表情,皇阿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 “嘘。”姜照皊将食指竖在嘴前面,轻轻的嘘了一声。 康熙望过来,就见胤祐嘴里还叼着一根小鱼干,人却已经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可爱极了。 她甚至偶尔还会动动嘴巴,估摸着梦里头也还记着自己的小鱼干。 “这孩子,累坏了。”姜照皊轻声道。 康熙跟着点点头,轻轻将她嘴里的小鱼干拿了出来,又细细的擦了擦嘴,这才慢慢的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在软榻上。 姜照皊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其实认真说起来,胤祐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她心性坚韧,又聪慧机灵,相对比胤祚而言,都要强上几分。 可惜她是古代的女孩子,纵然再怎么聪慧,也不能参政。 如何教人不惋惜,她突然觉得,为了给胤祐一个良好的未来环境,她不能咸鱼下去了。 改革春风吹满地,是时候也吹吹这大清的风气了。 这事不能徐徐图之,步子要迈大一些才成。 她这个时候,才有些惋惜,江贵人死的太可惜了,她若是还活着,大清的工业发展,想必能□□。 直接从农耕时代,进入工业时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一个旁人都无所适从的电,欢喜 只知道粗略的发电设备,那一点,够灯泡用都够呛。 她倒是知道什么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水力发电,但问题是,她不会。 这些作为一门学科,哪里是听个名词就能会的。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有些怅然,江贵人走的太快了,她这个时候,盼望着有那么一个穿越者,手握工业系统,最爱基建。 然而想想也就罢了。 若真是发生这些,她的身份必然会暴露,到时候是生是死,那可不是工业发展的问题,而是她小命不保。 胤祐睡的乖巧。 姜照皊瞧着,自己也觉得困,往她身边一躺,将小家伙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搂到怀里,心满意足的睡去。 康熙立在一旁,他也想参与,这样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是想着胤祐已经大了,应当有避讳,便没有动作,只是看了一会儿,给娘俩盖好被子,就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他这里日子,忙着回见蒙古王公,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看着那些强壮的汉子玩摔跤,他就觉得,满人在京中养娇了。 和蒙古族比起来,新一代的儿郎们,有些细弱了。 “操练。”他冷笑。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大清风雨飘摇,还不到享福的时候。 等到姜照皊睡醒,就听他在说这个问题,她就随口道:“您若是不嫌弃,叫汉人也组成军队,打散了编到满人队伍里头,同时呢,别太强调什么汉人满人。” “直接就是同等而论,这自己守护来的国家,一代两代过去,什么满人汉人,都是一家人。”五十六个民族都能凝聚在一起,更别提这一点点。 只是仇恨离的太近,反倒叫人不好收拾了。 毕竟满人入关,这烧杀抢掠的事,可一点都没少干,说出来现在是个稳定的政权,但是刚入关的时候,做下的那些事,也是不能否认的。 “说到底,大清强横了,这才能叫万众一心。”她道。 随口说着,她手里还编着璎珞,想出来的新法子,现在实验着编出来,瞧瞧好不好看。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出来什么都带了,唯独忘了带书。 “把这一块的县志拿来,本宫好生的看看。”闲这一会儿 ,她就难受,想要好生的看看书。 这不摸书,她浑身都不自在。 潮平应声出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抱着两大箱子的书,笑吟吟的走来:“所有限制都在这里了,您瞧瞧。” 姜照皊随便翻了翻,确实都是。 如此一来,她便拿了一本,认真的看起来。 康熙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就见她手里捧着书,认真的阅读着。 “看什么呐。”他问。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气。 姜照皊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在鼻间扇了扇,隐忍着没说话。 谁知道康熙没有发现,直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差点把她熏晕了。 “您身上有酒气,还是离臣妾远些好。”闻着怪恶心的。 康熙委屈巴巴的凑过来,“怎么了?” 怎么了他心里真是没有一点数。 姜照皊没说什么,但是抗拒的意思很明显,叫奴才过来给他洗漱。 他感受到自己被嫌弃。 不高兴。 康熙有些晕乎乎的,走路都不是一条直线,眯着眼睛看了看清仁贵妃的位置,他伸手想把人捞过来,但是捞了个空。 见奴才们将他收拾好了,姜照皊想着无事,就想近前去,谁知道一凑近,那股子酒味,她就又闻到了。 “呕。”恶心心。 这么想着,她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康熙醉的迷迷糊糊,躺下就睡着了,第二天知道,清仁贵妃这么对待醉酒的他,登时有些不悦,直接寻她去了。 “为何这般?”一点都不温柔体贴。 姜照皊认真道:“确实闻不得这味,没旁的意思。” 这话一说,康熙便哑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还有些不大高兴,但是不忍苛责清仁贵妃,抿了抿嘴,想着今儿的应酬,定然不能多喝了。 他叫人把他酒杯中的酒,换成了白水。 皇帝的酒杯,没有人敢检查,仗着这一点,他来者不拒,硬生生的灌倒不少王公。 倒是传出个好酒量来。 晚间回去的时候,他还跟清仁贵妃邀功,说自己今儿没有酒味。 “万岁爷真棒。”姜照皊敷衍的夸了一声,转脸看向他,笑吟吟道:“明儿想带着夫人们,一道往森林打猎去。” 康熙有些犹豫,这个时 候,一般情况下,是不准打猎的,毕竟春日,许多动物都在受孕中。 这样的话,动物难免焦躁了些。 他担心她受伤,一时间犹豫不决。 毕竟来这里,这没有打算真的做些什么,更多的是练兵。 叫沙俄和蒙古王公,好生的瞧瞧,大清士兵的威风。 想着女人们小打小闹的,倒也不打紧。 康熙点点头允了,这么一说,姜照皊登时高兴起来,笑吟吟的往他怀里一窝,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柔声道:“谢主隆恩!”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都是含含糊糊的嗯一声就罢。 “促狭。”康熙笑骂。 姜照皊轻哼一声,这才高高兴兴的打了个哈欠,浅声道:“明儿要早起,臣妾先睡了。” 说着就闭上眼睛。 康熙无言以对,哪有人这般,用完就扔的。 “好歹哄哄朕。”他道。 姜照皊睁开眼睛,看着他,抿嘴笑道:“哄您。” 这敷衍的简直有些不像话,康熙笑了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而将她覆在身下,轻哼一声,吻住那软甜的唇瓣。 自打出宫之后,两人就没有任何亲密活动,康熙有些想了。 姜照皊被他一撩拨,也有些耐不住,环住他的腰,意思很明显了。 两人胡闹一场,又叫水洗漱,这才真正的睡下。 到底累着了,一夜好眠,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姜照皊就自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康熙甚至还没醒。 坏心眼的捏了捏他鼻子,见康熙瞬间清醒,不由得笑了。 “您醒了。”她笑吟吟道。 康熙伸手抹了一把她的脸,恶狠狠的揉搓,笑骂:“坏东西。” 她没起的时候,他向来不会打扰到她,一般情况下,都是蹑手蹑脚的,轻易不会弄出一点动静。 “嘻嘻。”坏笑一声,两人这才起身。 洗漱过,各忙各的去了,姜照皊带着许多夫人,高高兴兴的往森林去。 她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别的不说,这逮到一只傻狍子,应当还是可以的。 据说狍子特别傻,当它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停下来看一看,你若是打它了,它当时跑的飞快,等到它觉得没有危险了,还会回来再看看。 可以说,自己往锅里送 。 一众蒙古夫人并不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宠妃放在眼里,瞧瞧那肌肤细嫩的,都不像是会打猎的样子。 估摸着会骑马,已经很不错了。 这位清仁贵妃,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这肌肤细腻白皙,那细细弯弯的脖颈,好似一折就断,够娇气够妩媚,唯独缺了点草原上的气息。 那种豁然开朗不怕万物的气息。 她们今儿也有个责任,就是哄着她,叫她高兴。 然而众夫人不高兴,这样的事,她们许久不曾做了。 在蒙古这地界,她们这些王公夫人,基本上就是旁人奉承所在,哪里有她们奉承别人的时候。 姜照皊手里握着弓箭,还有些激动。 感觉能够疯狂玩耍一把。 “兔子兔子。”白苏激动道。 一窝雪白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在那跟小可爱似得,蹦蹦跳跳,一点都不知道怕人,甚至还好奇的望着他们。 “捉活的。”姜照皊也激动起来。 雪白雪白的兔崽子! 萌的一塌糊涂。 她很喜欢。 清仁贵妃一声令下,众人都开始去捉兔子。 令众夫人没有想到的是,清仁贵妃一点都不娇气,自己也下去捉小兔子。 这一窝兔子,约莫刚满月。 她一捉一个准,原以为她是凑数的,谁知道竟然是最厉害的,一大半都是她捉到的。 惊诧。 众夫人想,她没有这么一无是处。 姜照皊看着一窝萌萌的兔子,顿时高兴起来,特别喜欢。 “先送回去。”她道。 省的在这里头,时间久了,把兔子给颠晕了。 接着往深处去,一路上谈笑着走,姜照皊一边探话,一边看着周围环境,一时间倒叫蒙古夫人们刮目相看。 不管说什么话,她都能瞬间接上,灵思敏捷。 众人不禁惊叹。 竟然还有这样的妃嫔,瞧着外表娇软,但是已经打马行走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她有丝毫疲累之处。 有些夫人都已经受不住了,她还精神的很。 脸颊白生生的,一点汗意都没有。 仙女似得,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狍子。”姜照皊早已听闻狍子的痴傻之处,但是真的见了,仍旧目瞪口呆。 一群傻狍子,蹦蹦跳跳的往前 走,那姿势瞧着还挺整齐优美。 “今天的午餐有了。”她激动的拉弓射箭。 身边跟着的蒙古夫人就劝:“叫奴才们来,若是惊走了,该如何是好。” 完全没有人觉得,清仁贵妃能够顺利的射中。 就连白苏也犹犹豫豫的劝:“您还是叫侍卫来。” 潮平更是如此,白苏好歹还见过清仁贵妃玩射柳的游戏。 姜照皊轻笑了笑,垂眸道:“今儿这狍子,本宫还真不能放过。” 第一箭。 歪了。 众人想,果然在意料之中。 第二箭。 擦着毛皮过去了。 狍子一惊,蹦蹦跳跳的就走远了。 诸位夫人还来不及笑,就见清仁贵妃面容冷厉,直接一箭射出。 大家很不在乎的想,怕是又擦边而过了。 其实大家都不在意,贵夫人出来玩,那就是玩个高兴,至于打猎的成绩如何,就不怎么紧要。 然而瞧着清仁贵妃兴致勃勃,不禁都有些期待。 期待她出丑。 大清派这么个娇弱妃子来,是想说什么。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勾起来,一只肥壮的狍子,瞬间倒地。 “去瞧瞧。”姜照皊骄矜的点了点下颌,叫侍卫去看。 提着已经死透的狍子,侍卫一脸惊叹。 这箭穿头而过,只留下位于在外头晃荡,可见力道有多大。 这一箭,若是让他来,顶多射死便罢。 毕竟头骨最是坚硬,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众人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向清仁贵妃那细瘦的手腕子,露出一小节,又细又白。 精致自然是极精致的,但这么大的力道,就是老爷们也难办。 姜照皊起了兴,却不再出手,毕竟是春天,多找杀孽不好,也就是给众人看一看,要不然她不会直接用这么大的力度。 接下来面对众人的怂恿,她没有动手。 只但笑不语。 就算说她只是一时侥幸,也没说什么,只是被说烦了,手又痒,就拿小树枝撒气。 她骑着快马,随便一瞥,就是一箭射出。 这树枝应声而断,倒是没有人夸赞,只觉得随意的罢了。 等到将树枝都摆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出不对来,这些树枝,都是差不多长短粗细,断 根齐整,可见不是随意为之。 众夫人吃了一肚子瓜,三观被震了又震。 姜照皊也玩的尽兴,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一逮着康熙就开始叭叭今天发生了什么。 康熙搂着她,看着她兴奋的小脸通红,不由得也笑了,低声哄道:“这样么?朕的清仁真厉害。” 说着看向她手里捧着的小兔子,有些犹豫的问:“养这兔子,做什么?” 姜照皊吸了吸口水:“吃呀。” 小时候可爱,长大好吃,简直就是兔子最完美的归宿。 她一本正经道:“兔兔这么可爱,当然是吃到肚子里,才安心啊。”这么说着,她手里却轻柔的抚摸着那温软的毛发。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前世的这首儿歌,虽然浅显,却将兔子的外形说的清楚明白。 软乎乎的小团子,团成一团,乖巧的窝在手心里睡觉。 等到晚间胤祐回来之后,纵然疲惫至极,瞧见小兔子的时候,眼睛却亮了。 “可以赏儿臣一只吗?”她问。 小女孩总是对兔子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种可爱的幼崽,简直能叫人血槽都空了。 康熙想着清仁贵人要吃这些兔子,就不想叫胤祐养。 “这是养着吃的,你别养了,到时候养出感情,你又难受。”毕竟要扒皮去骨,哪里是那么简单。 胤祐吸溜一下口水,睁着圆溜溜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问:“好吃吗?” 康熙:…… 这娘俩是什么构造,难道不已经捧着哭一场。 为什么都是惦记着吃,一点反抗都没有。 “成吧,既然不怕到时候你额娘吃着,你心里不舒服,你就养着吧。”康熙道。 胤祐点点头,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带着天真的残酷。 吃兔子罢了,平日吃鸡鸭鱼,不都一样。 小鸡照样很可爱。 她吃起来也香极了,代换到兔子身上,不也差不多,她甚至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会这么问。 姜照皊在边上听着,不由得笑了,侧眸道:“你若是舍不得,不吃也可以,全凭你的心意。” 胤祐点头,抱着一只小兔子走了。 她看向一旁的弟弟妹妹,笑着问:“胤禩和胤禐要不要呀?” 要和不这两个 字,两个小家伙已经会说了。 姜照皊也笑吟吟的看过来。 不曾想,龙凤胎异口同声道:“吃。” 康熙:…… 这一窝都没救了。 说说笑笑的,到底一人抓着一只走了。 蒙古包中有些安静,这里的陈设,都是照着蒙古走的,跟京中并不相同,她刚开始觉得有些好玩,时间久了,就有些不耐烦。 到底不是自己看惯的物件,用着也有些不大顺。 “换成自己的来。”姜照皊扬声道。 还是自己用惯的妥帖些。 潮平上前来铺床,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您小心着莫怀上了,到时候路途遥远,再加上在这里,到底多有不便。” 若是有万一,不能躺下静养,也太过伤身了。 姜照皊沉默的看着他,潮平这些日子,有些沉寂,并不怎么出头,他不主动散发自己身上的荷尔蒙,她并不能很快的关注到他。 毕竟是一个小太监,她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用人的时候,还是以宫女为主。 再加上魏珠的性子比较活泼好玩些,也就把他给压下去了。 今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就有些懵。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她问。 看向潮平的眼神,有些审视,不得不说,这话不该一个太监来提点,毕竟她身边还有许多嬷嬷宫女,左右轮不到太监。 潮平抿了抿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并不怎么解释。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摆摆手叫他下去。 别说现在不能有孕,就加上以后,她也不会有孕,已经生了四个,她是不打算再生了。 所以这个问题,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白苏笑骂:“这潮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最近有些恍惚不说,还来提醒您这个。” 当她是死的不成,叫他来说这个。 姜照皊不置可否,蹙着细细的眉尖,瞧了外头潮平那挺直的脊背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宫人很麻利,很快就将这蒙古包里头收拾停当。 看着熟悉的摆设铺陈,她这才松了口气,瞧着就舒坦,是熟悉的温柔味道,感觉跟家一样,让人心生愉悦。 康熙一进来,就见摆设变了,不由得笑着问:“怎么想起来换了?” “还是旧的好。 ”她随口回。 他就笑了。 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这句话神奇的取悦了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听她说恋旧,好像这样,在一起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就真的密不可分。 “您也喜欢?”她笑着问了,牵着康熙的手,一道坐在软榻上,高高兴兴道:“换了之后,心情很棒,瞧见您来了,那心情就更好了,简直兴奋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说着,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儿瞧见有人送心上人一捧花,臣妾也要。” 别的小朋友有的,她必须有。 康熙有些茫然的望过来:“什么花,竟叫你艳羡成这样,专门问朕要。” 平日里金山银海的砸她,也没见她露出点笑。 到底什么样的珍贵花朵,才能叫她这么欢喜的要。 姜照皊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球:“这么多花呢,许是从草原上摘的,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草原上摘的。 康熙眉目一动,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路上的野花,也能叫她高兴。 他不明白的事,向来都是直接问的。 姜照皊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反问道:“是臣妾送你百金您高兴,还是绣一个荷包给您,您更高兴些?” 若是说这个,那自然是荷包更贵重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康熙有些明悟了,侧眸看向清仁贵妃,她许是有些羞赧,白生生的脸颊都染上晕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1 16:52:40~2020-08-01 17: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妮 2瓶;荟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他没说可, 也没说不可。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不高兴,却也没有接着说。 不过一点小事, 纠缠久了, 挺没面子的,他爱送就送, 不爱送, 那就这了。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盼望他能送的。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含笑捏了捏她脸颊, 就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安歇就寝, 姜照皊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毕竟今儿就是大庆典,之前的接触试探已经过去, 该和蒙古王公好生的交流交流了。 这是第一届, 一切都是琢磨着来的。 并没有特定流程。 姜照皊神射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没见过她的,都以为是比较强壮型的女人。 娇弱和力量,向来没什么关联。 就连康熙也听到她力大无穷的传言,有些笑不出来,都说传言不可尽信, 但是清仁贵妃是真的力大无穷。 只另外一条传言, 就没有那么准确了, 说的是她膀大腰圆,堪比杨妃。 这一句话, 经过百人口之后,就更加不能信了。 “明儿穿旗装,还是朝服。”姜照皊问。 康熙想了想, 蒙古族必然没有那么安分,再加上她无端起来的‘力大无穷’传言,想必是有想法的,自然是穿骑装比较好些。 “到时候,可能有人找你比试。”康熙道。 姜照皊了然,她撸了撸袖子,骄矜轻哼:“既然如此,臣妾全接下,管叫她有来无回。” 这比试自然是找女人来跟她比,她一点都不带怕的。 康熙看她这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吟吟道:“若逢上你不喜欢的比赛,尽管推了就是,左右你是君,她们是臣,陪着玩是给脸,不愿意玩,也不敢明说。” 是不敢明说,但是敢暗着说。 “无事,尽管放招就是,不带怕的。” 康熙含笑摇头,到底把她身边伺候的太监,换成了翰林院的编修,旁的不说,只要知识储备量,比太监强一些就成。 鉴于太监独有的特征,特意挑了去年的谈话过来,长的俊秀非凡,偏又饱读诗书,文采斐然。 还是姜照皊的表哥,就是颜家的嫡长子,名唤颜斯旻,今年不过及冠,生的好,长的 也好,人也聪慧,只如今还未娶妻,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今儿扮演太监,心里难免不虞,一张俊秀的小脸板着,看着就知道不高兴。 姜照皊搭着潮平的手,施施然的往前走着。 等看到颜斯旻的时候,她不禁怔了一瞬,原就听说了,不曾想,比想象中还要芝兰玉树些。 “咳。”康熙清嗓子。 姜照皊就别开脸,目光平平的看向底下的众位夫人。 在这个时候,其实蒙古族对大清的尊敬度并不高,压制汉人的跪拜礼,在这里不盛行,单手覆在胸前,欠欠身,就已经是最高礼节了。 “起身。”她轻声道。 说着就和康熙一道,坐在了主位上。 “朕在宫中,多念着蒙古诸族……”他的发言半是寒暄半是自夸,洋洋洒洒说了将近一刻钟,姜照皊听他引经据典,从千年前到百年后,从以前说到未来。 他侃侃而谈,底下众人都仰望着他,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 姜照皊无数次庆幸,她穿越的是康熙朝,而不是更为闭塞的雍正朝,或者是好大喜功的乾隆。 但是不得不说,康熙最为难搞。 他信手拈来一段演讲,听的她不住点头,纵然只是雏形,但也有点后世的意思在,非常有前瞻性。 姜照皊没忍住鼓了鼓掌,笑道:“万岁爷厉害。” 她捧场了之后,大家都跟着捧场,鼓掌的声音不绝于耳。 颜斯旻看着她,抿了抿嘴,垂眸想,这人惯会溜须拍马,瞧瞧这时机掌控的多好。 气氛到底被她炒热了些,见她性子好,不少夫人就开始搭话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没有一点架子,一一回了。 不少夫人都是头一次见她,瞧见真人之后,不由得惊呆了,说好的类杨妃呢,这分明是类赵妃,轻盈体态可做掌中舞了。 那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不少夫人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腰,着实比不得,瞧着可要细上不少。 她不过平平走到众人跟前,却叫人觉得,天上神女款款而来。 这样的人,射箭很厉害,简直就像是个笑话,就算随口胡说,也没有这般离谱的。 当即就有夫人不乐意,起身之后,扬声道:“奴才有一女儿,今年十六,平日最 爱弯弓,不知可否跟娘娘一比。” 姜照皊看向这位夫人,她年纪略有些大了,生的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比她身旁的爷们还壮硕些,这嗓门自然也洪亮些。 “可。”姜照皊随口应下。 那妇人原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话来说,不曾想清仁贵妃直接应下,竟叫她噎住了。 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少女,穿着火红的骑装,头上带着珍珠头面,缓缓走来。 撞衫了,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 但是撞衫这种事,谁丑谁尴尬,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然等那少女走近了些,红润润的小嘴抿着,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竟她地位没有清仁贵妃高,也不能叫人去换掉。 “臣女萨尔其拜见皇上、娘娘,祝大清金瓯永固。”她声音清脆,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大气活泼。 姜照皊听了便不禁抿嘴笑。 “你要跟本宫比试?”她问。 萨尔其一点都不虚,点点头,认真道:“都说您技艺精湛,萨尔其特来讨教一二。” 这是想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这萨尔其个子很高,看着很有健康美,肢体看着就有力,想必爆发力也是很强的。 她跟她母亲不像,瞧着一点都不壮实,反而很健康好看。 姜照皊还未说话,康熙就清了清嗓子。 “咳。” 她动动眼神,康熙就知道,她是瞧着好看,那股子温柔劲,就又出来了。 “好,来比比。”姜照皊侧眸笑,看向底下立着的萨尔其,笑了笑,才柔声道:“但凡比试,必得有赌注才是,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她这话,非常有民主感。 萨尔其显然没有想到,呆了一瞬,才朗声道:“但凭贵妃娘娘处置。” 姜照皊点头。 她没有说自己输了,赌注是什么,对于她来说,就没有这个选项。 宫廷深深,别说她们觉得她在射箭一道上不成,若不是她自己,她也是不信的。 问就是天赋异禀,平平无奇小天才,没有第二种说法了。 比试三局两胜,过程也非常简单,射移动靶就成,谁在规定的时间内,十环最多,谁就赢了。 姜照皊挽弓,试了试手感。 想了想,她侧 眸看向康熙,轻声问:“臣妾想用您的弓,不置可否?” 这话被颜斯旻听到了,登时一个恃宠而骄的帽子又扣上了,这样的御制物品,哪里是一个贵妃可以随意取用的。 皇上定然不会答应。 以他的了解,万岁爷英明神武,又岂是一个妃嫔能指派动的。 “可。”康熙随口应下。 颜斯旻觉得有些打脸,他是皇帝,怎么能这般宠着一个妃嫔。 就算是贵妃,不同一般小妃嫔,那也不可。 颇有昏君之像,然而想到这些年对皇上的评价,颜斯旻突然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就挺茫然的。 御用弓箭自然跟一般不同,那手感和形制就非同一般,弓的头部还雕刻着盘龙,瞧着威武极了。 姜照皊随意拉了拉,见没有阻碍,这才放下心来。 万一等会拉不开他的弓,岂不是丢人了。 这么想着,她这才笑吟吟的起身,来到萨尔其边上,笑道:“等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萨尔其不服气,她强行压下想要冷哼一声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大清的清仁贵妃,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可以随意的打骂。 “那就来比比。”她道。 姜照皊笑容一收,变的严肃起来,她一跃上马,高高在上的看着萨尔其,表情没有方才的慈爱,而变得冷厉起来。 并不去看萨尔其,她打马射箭,面前是不停晃动的靶子。 挽弓。 射箭。 心无旁骛。 周围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她充耳不闻,只好生的做自己的事。 康熙一直注视着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在草原上奔驰的清仁贵妃,远比在宫中要灵动的多。 在宫里头的时候,她总是懒洋洋的,瞧着慵懒极了。 而如今神采飞扬,耀眼的像是天上那不能直视的太阳。 他心潮浮动,看着她,一直都不肯移开视线。 收弓。 姜照皊策马过来,那马跑的飞快,骑在马上头的清仁贵妃,笑容灿烂。 “多少?”她随口问。 每一局十个靶子,想必九成还是有的,她信心满满的想。 康熙离得远,又只顾着看她了,对于她的成绩并不知晓,听这么问,就看向一旁侍立的记录 官。 在众人的盯视下,他没忍住又重新看了一遍。 抖着嗓子唱名:“清仁贵妃共三十靶,中靶心者共三十,其余无。”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由于有心压制,这题目设的也难,距离百米的移动靶,一般人小心翼翼,也不能三十无余。 况且清仁贵妃瞧着闲庭信步,并没有过多的考虑。 这靶子是蒙古这边准备的,也说不上什么能够作弊。 大家都看向一旁的萨尔其。 她是草原上的明珠,最美丽的花朵,也是最有活力的那一个,从来就没有她赢不了的局。 然而今天实在太过玄乎了,三十靶,一点错误都不出的情况下,也只是平局。 可以说,不用比赛,就已经输了,和满分比,还有什么可比的。 她那么惊艳,不论是身姿还是箭法,都特别的无可挑剔。 能够赢清仁贵妃,怕是做梦罢了。 这么想着,到底心里不虞。 萨尔其不过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压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只阴着脸,跨上马之后,仍旧有些不高兴。 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这种奇耻大辱。 一场注定会输的比赛。 她没有清仁贵妃好看,没有清仁贵妃的英姿飒爽。 她是样样不差,但是和清仁贵妃比起来,完全被碾压了。 不高兴。 在这样的心态下,她的心乱了,箭自然也乱了。 最后的成绩,不过是八成左右的靶心,放在以前,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和清仁贵妃比起来,简直奇差无比,小姑娘受不了这落差,哭着跑远了。 她知道出面是代表蒙古和大清的对抗,但是她输了。 这样的结果,是一个小姑娘所承受不了的。 姜照皊目光幽深,闲闲的看向下面,笑问:“还有谁,要跟本宫比试的?” 她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来,瞧的众人不敢说话。 毕竟开局不好,后头自然难免气虚。 康熙抚掌大笑,谦虚道:“你呀,惯爱说笑。” 潜台词就是, 恕我直言,在座的都是垃圾。 还挺会拉仇恨的,果然就见一个夫人站了起来,冷声道:“原就是来玩的,不如玩个有意思的,这萨尔其比不得您射箭,是娘娘技艺高 超,萨尔其自叹弗如。” 她这么一说,蒙古的好几位夫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谁能知道,这么一个娇软的贵妃,竟然能够胜了萨尔其。 既然能放出来比试,那自然是确保万无一失的,萨尔其在射箭一道上,最有天分,许多男儿都比不得。 谁知道竟然输了。 难不成大清真的卧虎藏龙不成。 她们不信,这才过去了多久,哪里能这么快就起来了。 和大清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彼此都非常了解熟识。 “不如比剑道。”这夫人肯定道。 姜照皊还没有搭话,就听康熙冷笑道:“剑道?朕的清仁若伤一丝半毫,谁能负责?” 要是说这个,那就无话可说了。 越是这样说,蒙古的人越是不舒服,非得想要比比不可。 康熙正要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清仁贵妃会射箭,但是这剑自然是不会的。 就听姜照皊开口道:“成,不过刀剑无眼,叫孩子们穿了防具,上去试试就是。” 说着冲着一旁的胤祐招招手,她手里还捏着一块点心,闻言有些懵懵的看过来。 姜照皊细心的擦掉她唇边的点心渣,问她行不行,见她点头,这才叫她往中间去。 这剑道她不会,但是她闺女会,就算只懂皮毛,但是叫这么大的孩子上场,对方也只能派孩子上场,这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不得不说,她也有老母亲情结,觉得自己的孩子无敌飞天棒。 胤祐吞掉最后一口点心渣,又让奴才服侍着喊了茶水,这才颠颠的来到圈中间,萌萌哒看着周围的人,笑着问:“怎么比。” 既然是这么小的孩子比,自然不能真的拿着剑劈刺,而是比一些练剑的基本功。 这是蒙古提起来的法子,然而四五岁的孩子,会剑道的着实少,还能拿出来比赛的就少上加少。 就挺过分的,还没有比,又预见输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清七公主,只是个草包而已,但是想想有这么个额娘,这七公主自然也差不多吃哪里去。 瞧着玉雪可爱,谁知是不是个大力怪。 就挺绝望的。 在蒙古的绝望中,剑道果然输了。 胤祐一心惦记着羊奶点心,比完撒手就跑,一点都不放 在心里。 她不在意,剩下的那个小朋友,却嚎啕大哭,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年纪小,也已经知道什么是输赢。 输了自然是丢脸的,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仆人给抱了下去。 女人和小孩都输了,蒙古族那浮动的心,才往下沉了沉。 想来也是,若真是一无是处,又怎么会被皇上带过来,说句不好听的,这谁又不傻,不会做亏本买卖。 姜照皊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壮汉,不由得微怔,是真的壮,她估摸着只到人家胸口,那一身肌肉壮硕,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 瞧着可不得有二百多斤。 拳头一握,跟个铁锤子似得,快有方才那小姑娘的头大了,这样的人,大清比不得。 在关内久了,都养出些文弱之气,身材壮硕的人自然有,但比起这汉子来,也是萤火之虫。 康熙笑了笑,满不在乎。 随手指了个汉子上去,瞧着精瘦,大腿还没人家的胳膊粗。 这是赢了两局之后,没打算赢了。 姜照皊想,毕竟是来和谐交流,不是来疯狂打脸的,她是贵妃,胤祐是公主,她们赢了是理所当然的。 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玩的还挺溜。 大清果然输了。 但是蒙古族不高兴,感觉胜之不武。 随即又安慰自己,纵然女人和孩子比不过,但是这男人才是最顶要的。 这么想着,到底心里不虞。 好在这歌舞马上起来了,舞女妙曼的身姿,和酣热的酒水,将一切掩盖。 庆典圆满举行。 姜照皊和胤祐出了一回风头,倒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骄矜之色都没有。 有人问她,她就回:“胜败乃兵家常事。” 再说这面子已经有了,里子也有了,何苦张扬,引得蒙古不满,大清这时候可是分身乏术。 她记着自己的身份,是来玩夫人外交的,不是来四处树敌的。 等到一切都结束,回去的时候,躺在图案他上,由着白苏给她捏肩,一边道:“明明无事发生,为什么还这么累。” 康熙就笑:“你整日里摊着,猛然间拉弓射箭,定然身上受不住的。” 想想也是。 姜照皊转而说起颜斯旻起来,她皱眉道:“怎的派他过来?”那 眼神过于仇女,她想忽视都难。 康熙有些茫然,他学识好,又生的好看,拿来装面子的。 她鲜少这般明确表达不喜欢一个人,他不由得好奇,就来问缘由。 姜照皊想了想,实话实说:“臣妾觉得,他对臣妾有偏见,对臣妾身边的女人也有偏见。” 见康熙不理解,就仔细解释。 不喜欢某个人是正常的。 但是他现在在翰林院做编修,这到时候定然是要做官的,若是仇女,在一切举措上,定然不会为女人着想,这样的人,想想都有些可怕。 他治下所有的女人,将因为他的偏颇,而受无数伤害。 父母官,父母官,不仅仅是男人的父母官。 一视同仁才可。 这么说着,康熙抿了抿嘴,没说话。 姜照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着臣妾是女人,又有两个姑娘,就总想着能够让女人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她知道在康熙心目中,女人不过是财产罢了,是他的附庸,是他的物件,并不能单独提出来说。 这也是她一直不肯敞开心扉的缘故。 康熙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成,朕知道了。” 她的很多想法,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姜照皊并不是专门给颜斯旻上眼药,只要人还不差,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仇女不行。 “这就要回了吗?”明明也呆了不短的世间,一说要回去,瞬间觉得还没玩够。 康熙点头。 他出来是带着任务的,他摸底已经摸个差不多,自然该回去了。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转而又高兴起来:“等臣妾回去了,再种一茬西瓜,这一次定然很甜。” 毕竟这经过日晒,想必是截然不同的。 康熙无言以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很喜欢吃西瓜?”若是喜欢,叫人在皇庄上多种一些就罢。 虽然容易死,但是她能吃多少,随便种种,就尽够了。 “臣妾喜欢种出西瓜。”她道。 这是两个概念。 康熙听懂了,想想自己被祸祸一大块的御花园,只得随她去了。 就连这畅春园也不能幸免,原本只是圈一小块,做做样子就罢了,谁知道被她知道了,非得扩了一亩地。 天可 怜见的,这么好的地界,竟然拿来种菜。 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是他不能拒绝她,一点子小事罢了,这奇花异草和蔬菜秧子比起来,在清仁贵妃的眼里,还真说不好孰优孰劣。 这么想着,他不禁摇头失笑。 “成,等到回去了,你爱怎么种,就怎么种。”他道。 姜照皊笑吟吟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图穷匕见:“臣妾想在畅春园种。”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反正夏天的时候,要过去避暑,这自然是越近越好了。 康熙沉吟,半晌摇了摇头:“这在木兰耽误太久,没空。” 姜照皊就温声道:“育苗自然在宫里头,到时候移植到畅春园就成。”这南瓜苗没那么娇气。 嫁接出来的西瓜苗,自然也没有那么娇气。 康熙无言以对。 “成。”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同意还能如何。 姜照皊这才高兴起来,窝在他怀里,笑吟吟道:“万岁爷最好啦。” 合着他不同意,就是不好了。 康熙捏了捏她鼻子,笑道:“你呀。” 两人闹了一通,这才一道抱着睡下,在木兰,自然不能太过胡闹,两人倒养成个搂着睡的毛病来。 就算枕的胳膊都酸了,也不曾放开。 这要走的消息一出来,几个孩子登时有些接受不了。 “贵母妃,这刚来就要走啊?”胤祉奶声奶气的问。 他生的秀气,又文雅,说话总是温温柔柔。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到时候还会来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木兰围场应该是形成传统了。 胤祉嘟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 但是胤祐、胤祚都没有说什么,他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来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回去的时候,就更加兴奋了。 草原虽然新鲜又好玩,但是没有京城的精致和多样性。 当听说要回去的时候,这点子新鲜感,瞬间褪去,变得怀念家里头起来。 七天马车。 姜照皊走进翊坤宫,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 佟贵妃在等着她,这一次木兰之行,她到底没有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有去,她就要留下来伺候。 她和清仁贵妃,总要有一个陪伴在老祖宗跟前,不能离去的。 这一去,又是好几个月,她非常的想念那些可以和清仁贵妃说说笑笑的日子,宫里头没有她,总觉得都空了。 而皇上也走了,这宫里头,就真的空了。 她觉得有些寂寞。 看见清仁贵妃的一瞬间,心里就踏实起来。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怎的来这里等着,还说等会去寻你。” 佟贵妃老老实实的回,说是想她了,有些等不及,便直接来了。 沉默的执起她的手,姜照皊叹息一声,这宫里头的女人,都不容易。 她算得上是赢家了,日子也不大好过。 更别提无宠的人了,这无宠无位份,就更加难熬了。 她叹了口气,还未说什么,又被佟贵妃反握了回来,笑道:“这又不是您的错,做什么想那么多。”都怪皇上。 她舍不得责备清仁贵妃,这锅自然都要扣到万岁爷头上。 姜照皊倒是意外,她会这么说,笑了笑,柔声道:“你这么一说,本宫就心安了。” 原就是随口说,倒无所谓什么了。 “从草原给你带了不少玩意儿来。”她道。 其实宫里头对这些不稀罕,毕竟两个老祖宗都是从蒙古来,这宫里头自然缺不了相关东西。 避无可避。 因此姜照皊带东西的时候,也注意规避这些宫中常见的物件。 “您有心了。”佟贵妃随口说了一声,便笑吟吟的看着她。 半晌才缓缓道:“瘦了,也黑了些,到底辛苦。” 姜照皊琢磨着这话,听着有些不大对。 颇有些长辈口吻的意思在。 “还成吧。”她侧眸看向她,笑吟吟问:“不好看吗?” 佟贵妃含笑摇头:“好看。” 都是不一样的风情,这一趟出去,她约莫心情疏朗,这眉眼看着都开阔很多。 “玩的开心吗?”佟贵妃问。 姜照皊点头,其实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倒也还行。 说着就细细的将在草原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 佟贵妃听的入迷,笑着问:“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仔细一想,又觉得是了,当初玩射柳,她就非常厉害。 只是没想到,连草原上整日里玩弓的姑娘,都比不过她。 姜照皊笑,其实她有些讨巧了,那姑娘年岁小,纵 然有些技巧,但是耐力及不上她,再加上她有系统支持,那动作都不是白做的,吃的也不是白吃的。 能量都化进每一丝肌肉里面,自然不同寻常。 这么想着,她摇头失笑:“赢了个孩子,不值得说道。” 佟贵妃就住口不言,听她说捉小鱼炸来吃,不由得好奇的问好不好吃。 她吃过很多鱼,但是小鱼没怎么吃过。 毕竟没肉,炸的又腻,宫人哪敢把这东西往她膳桌上摆。 姜照皊想想小鱼的滋味,摇头说不好吃。 也就记忆中好吃罢了,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她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别说油炸小鱼了,就是一块面饼,也吃的香甜。 她一个馒头分三块吃过,也吃过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在她记忆中的炸小鱼,那是极致的美味,光是听到,就要流口水的,然而真正吃到才发现,也就这样了。 “臣妾也想吃。”佟贵妃软濡道。 姜照皊想着自己高超的捕鱼技术,撸着袖子道:“明儿本宫就给你捉,只是事先说一声,小鱼炸过,又干又柴,并不好吃。” 佟贵妃想吃的,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并非是小鱼。 她做什么都好吃。 姜照皊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第二日一大早,没有任何耽误,她就提着自己的小网兜,兴致勃勃的往河里去。 还特地绕到承乾宫,问佟贵妃愿不愿意跟她一道。 对方自然愿意,想了想,也要了一个小网兜,打算跟她一道,也试着捞鱼。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御花园去,这祸祸小鱼的事,自然要姐妹一起才有意思。 来到小河边,姜照皊架子扎好,然而一条小鱼都没有捞上来。 她有些疑惑的想,难不成是这小河里头的鱼,比蒙古鱼要聪慧些,知道避人不成。 她试了一刻钟,基本上耐心告罄。 谁知道小鱼突然多起来,她一捞一个准,非常开心。 佟贵妃看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奴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对于清仁贵妃的捞鱼技术,有了新的认知。 不是因为她会捞,而是有人把鱼送到她的网上。 这份呵护叫她动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份上。 虽然说不过吩咐一声 的功夫,但越是简单,就越是懒得做。 “您厉害。”佟贵妃双眸亮晶晶的夸赞。 姜照皊笑的骄矜,半晌才慢悠悠道:“害,平平无奇小天才。” 看着她璀璨的眼神,佟贵妃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她就是平平无奇小天才。 这么说着,两人提着一网兜的小鱼,往翊坤宫走去,这小鱼几个孩子都吃过了,并不怎么感兴趣。 因此瞧了一眼,要了几尾鱼去玩,就各自散了。 姜照皊却奴才处理鱼,佟贵妃却要自己来,这初夏的天,硬生生热出一身汗来,这才作罢。 看着她执拗的自己忙活,她没有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腌鱼,沾面。 姜照皊要亲自给她炸,佟贵妃却犹豫,看着锅中油,就觉得危险的紧。 “不成,叫奴才做就是。”她道。 姜照皊含笑摇头,挽起一截袖子,笑吟吟道:“你瞧好了。” 这个她是真的会。 在佟贵妃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她炸起小鱼来,游刃有余。 刚刚炸好小鱼,香喷喷的,佟贵妃捏着吃了几个,不住口的夸赞:“好好吃。”她真觉得好吃。 有时候好吃,不光光是味道好,更重要的是一种心情价值。 心里高兴,自然吃着觉得好。 姜照皊笑吟吟道:“好吃就多吃些。” 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咳。 属于男人的音色,低沉而又悦耳,隐隐的还能听出几分不虞来。 佟贵妃顿了顿,快手抓了几个,赶紧放荷包里头,这才转身行礼。 姜照皊黑线,这两人互相防备,也正是绝了。 佟贵妃见他来了,端着盘子就要走,谁知道康熙冲着盘子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了。 随手放下,她不高兴的走了。 等回了承乾宫,佟贵妃捏了捏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小鱼,还是很高兴的。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拿起一个吃了吃,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翊坤宫那两个,她光是想想,心里就酸涩的紧。 这般想着,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嬷嬷,将荷包递给她,柔声道:“好生的装起来,本宫晚上吃。” 嬷嬷接过,转身下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犹豫,轻声问:“可是 去翊坤宫了?” 见佟贵妃点头,脸上也带了小模样,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怀里的信递给佟贵妃,她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就开始认真翻阅,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 她还没有甜完,怎么就苦了起来。 信上说,表亲之间不得通婚,是由清仁贵妃提出。 她是皇上的表妹。 她算什么。 佟贵妃眨眨眼睛,模糊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对她这么温柔,会给她捉小鱼、炸小鱼的清仁贵妃,实则暗地里谋算她。 这样的事,让她如何解决。 她这头心情一变,那头姜照皊就知道了,毕竟以往常的黏糊来说,突然间有些拒绝之意,任是谁都能察觉。 像极了前世以冷暴力分手的渣男。 姜照皊不吃这一套,她直接杀到承乾宫去。 当着佟贵妃的面问:“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明明是比较弱势的话,偏偏被她以强横至极的语气说出。 若是柔软些,佟贵妃可能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样带着质问的语气,她登时有些受不了。 “您做了什么,您自个儿心里清楚,何必又来问。”她冷笑:“像您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知道什么叫人心吗?” 是她错了,明明在后宫中,知道不能动情,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不能有。 她犯戒了。 姜照皊扭头就走,佟贵妃有佟贵妃的考量,她也有她的骄傲。 她恶语出口,这辈子,便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么想着,她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回眸看着佟贵妃,叹了口气,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回到翊坤宫之后,她还是好气。 觉得有些难受,她对佟贵妃,真的是一片真心。 这会儿闹成这样,着实不是她本意,但是后宫的情谊,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会无故断联。 “哎。”在康熙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气。 康熙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照皊就直接说,跟佟贵妃闹崩了,所以不高兴,问她为什么,她就烦躁起来:“臣妾不知道。” 若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烦了。 康熙乐见其成。 现在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毕竟就是烦了点,清 仁贵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行了,宫里头就这样。”康熙道。 姜照皊不置可否,怏怏不乐的摊着。 康熙失笑,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浅声道:“好了好了,乖乖不伤心哦。” 学着她往常的样子,在她眉心、脸颊印上轻吻。 抱着她轻轻摇晃,并不说话。 她伤心了,他就不高兴,但是这种的事,你不去触碰他,自然无事发生。 但清仁贵妃一直很喜欢佟贵妃,他想着,佟贵妃在他的掌控下,不曾想还是闹成这样。 姜照皊蔫蔫的窝在他怀里,她确实伤心了,对佟贵妃一片真心,竟然骂她两面三刀。 呵。 女人也是大猪蹄子。 她对佟贵妃比对康熙还好,结果却被骂了一顿。 她想想都替康熙冤的慌,抬头抽抽搭搭道:“臣妾以后会对您好的。” 再也不这样了。 康熙想着每次她说要对他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就想劝她,倒也不必。 就平常心对他,他就挺舒坦了。 “你自己高兴就成。”至于他一个大男人,很能消化自己的情绪,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在意。 说到底,清仁贵妃是他在娇养着的。 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有人给她气受。 这猛然间来一出,自然有些受不了,他心疼的紧。 这头安慰过之后,那头就召见了佟贵妃。 “这闹的是哪一出。”他问。 “您心疼了?”她冷笑。 那些话说完,她就后悔了,但仍是梗着脖子不认输。 康熙皱了皱眉,点头:“朕心疼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1 17:51:48~2020-08-02 18: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 10瓶;xbbdtxb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心疼就罢了, 还极。 佟贵妃冷笑一声,左右这里头没她什么事。 “您二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这后宫许多妃嫔, 何其无辜。”她红着眼, 压着嗓吼。 她想说, 清仁贵妃叫您不许理表妹, 您就真的不理了。 她想说,不理就不理吧, 为什么要瞒着她。 好多话, 混在一起,堵在心口,烧的她难受极了。 深宫寂寂,她独自坐到天明,这样的夜太多, 她没有怨天尤人, 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最后告诉她,这一切, 是清仁贵妃故意算计,叫她如何受得了。 一腔情谊, 付诸东流水。 康熙沉默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你如何想,不重要,清仁贵妃高兴, 是你的职责。” 佟贵妃红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软声道:“臣妾告退。” 她不能如何,现在的反抗, 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这样做,太不像自己了。 不过是分分合合罢了,在宫里头,这样的情况多了去。 也没见谁歇斯底里,闹成这样。 见面了,甚至能笑吟吟的对话,混看不出丝毫芥蒂。 康熙看着她低头往后退,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清仁贵妃高兴了,后宫才能安生,懂了吗?” 佟贵妃惨然一笑:“懂。” 万岁爷舍不得责怪清仁贵妃,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后妃是最好的选择。 康熙挥挥手,便拿起书桌上的折子,没再看她一眼。 …… 姜照皊好几天都有些丧气,纵然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想一颗真心换真心的,换不来也就罢了。 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是,今年热的早,康熙发话,过几日就往畅春园去,如此一来,不必在宫里头待着,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厌烦后宫了。 虽然原本就不怎么喜欢。 姜照皊坐在廊下浣花,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在清澈的水中晃悠,她的心情登时好起来。 世界不太美妙,她要多关注一些美好事物,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做些鲜花饼来吃。”她道。 白苏脆生生的应下,端着一篮子洗好的花瓣,就往小厨房 走去,到的时候,就见厨上的烧火小太监,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怎么了?”她随口问。 小太监还未说话,大厨就笑的谄媚凑过来,先是横了一眼小太监,叫他滚下去,这才又笑着道:“小东西不晓事,罚他一下,他就受不住了。” 说着就把人往外推,一边弹着椅子上不存在的灰,请她坐下。 白苏冷眼看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到灶台上,这才招招手,示意小太监过来在一旁候着。 “说吧,为何事罚。”她冷冷开口。 大厨嘿嘿一笑,想要给她捏肩,被她轻轻一拂手,给挡住了。 “说。” 她这个态度一摆出来,大厨登时不敢胡闹,直接说道:“他偷吃东西,被我骂了,故而心里不高兴。” 偷吃? 这在翊坤宫是个稀罕事。 毕竟在这宫里头,主子的份例吃不完,那都是赏下来了,随便热一热,就是一道好菜。 再加上奴才自己的份例,只有往外倒的份,就没有说不够吃的。 “说吧,偷吃什么了。”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我没有。”他今年才十五,因着入宫早,早早就去势,故而还有些孩子模样,说起话来,也是童音。 猛然一听,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意思在。 白苏的神色缓了缓,她抬了抬下颌,问小太监:“那你哭什么?” 小太监刚要说话,就被大厨挤到一边,笑着塞过来一个硬邦邦的荷包,一边道:“白苏姑姑吃茶。” 白苏捏了捏荷包,看向大厨的眼神充满了然。看来小太监是没有犯错的。 “你说。”白苏看向小太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娘娘赏罚分明,偷嘴这样的问题,向来是遣返的。” 什么叫遣返,自然是送回敬事房。 这样的惩罚不重,说到底没打没骂没要命。 可谁都受不了,一是翊坤宫是个美差,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犯了事被扔出去,那多丢人。 小太监原本就在哭,这会儿忍住了,一听又开始掉眼泪。 偏偏还不敢哭,只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我什么都没偷,却日日挨打挨骂。”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叫她看那上头的淤痕。 他是小厨房里头最小的,性子又软濡,说起 话来奶声奶气的。 红着眼眶掉眼泪的时候,更是可怜至极。 白苏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大厨:“去给我见娘娘去。”凡事跟主子解释,旁的没用。 说着就带着两人往正殿走。 小太监有点害怕,但他没犯事,倒还稳得住,老太监就不成了,抖着腿道:“不至于吧,姑姑通融通融。” 白苏就叹气:“娘娘待奴才们好,得心怀感恩才是。” 明里把能给的都给了,这暗里还要再做点什么。 怕是有些不妥当。 姜照皊仍在浣花,听到白苏带着两个太监过来,就净手起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一旁的几人。 白苏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静静等待主子发话。 “唔。”无意义的应了一下,姜照皊看向底下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太监,便没有说话了。 “你挨打,为什么不说。”她问。 明知道翊坤宫对这个非常敏感,若是有这种情况,只要查明了,就不会姑息。 小太监软语道:“就是不敢讲。” 老太监说了,若是他讲出来,便等着他的报复,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讲。”她道。 小太监摇摇头,咬着唇瓣,可怜巴巴道:“奴才不敢说,刘爷爷说了,若是奴才敢透出一分半毫的,必然要奴才的命。” 好一朵小白莲。 嘴上说着不敢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成,本宫知道了。”转身跟白苏道:“去查查真假。” 这是很难查的,刘太监能做到大厨,又岂是一个小太监能撼动的。 口说无凭,也没谁瞧见。 谁知道这一查,就查出来刘太监一些事端来,他惯爱欺辱小太监,反正也没人敢说话。 有些小太监觉得丢人,便不肯往外说。 再加上说了谁信啊。 刘太监总是爱笑的一个人,整天挺着他的大肚子,见人就是三分笑,谁都说他性子好,最是绵软不过。 两极分化的评价。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姜照皊轻笑:“本宫问你,小吉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刘太监堆着笑就要回答,她冷笑出声:“可想好了再说。” 刘太监这种在宫 中侵淫几十年的老油条,大清在,他就在了,一点都不带怕的。 纵然那时候只是个洒扫太监,但也是听着清宫风云,一路走来的。 清仁贵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脸嫩的主子罢了。 想叫他现原形,她还不够格。 脸上的笑容变都不变,他一脸无辜的开口:“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种有名的老好人,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来。” 见娘娘不知可都,他拍了拍肚子,怅然道:“许是觉得奴才好欺负的吧。” 姜照皊瞧着他这老油条的样子,就有些烦,摆了摆手,便没有说话。 刘太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关过了。 他冲着小吉笑的隐晦,告退离去。 姜照皊看向小吉,最后问了一次:“还有什么说的。”她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这一老一小,都披着两张皮。 小吉红着眼圈,摇摇头不说话。 他生的稚气又干净,含着泪勾出笑容来,又奶又乖。 姜照皊瞥了一眼,突然有些惆怅,她爱色的这个形象,是怎么深入人心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都会用这一招了。 她真的不重色。 最后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痕,确实是大力弄出来的,新新旧旧累积在一起。 “刘太监对你做过什么,你记个详情出来,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都一一说清楚了。”姜照皊道。 小吉这么一听,登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札,轻声道:“每次奴才都记下了,从未有遗漏。” 他会写字。 纵然一直默默挨着打,但都记下来了。 姜照皊这才意外起来,看来这是个白切黑啊,原以为是个白莲花,谁知道是个黑莲花。 “拿来本宫看看。”有些意外的接过,就见上头整整齐齐的写着某日某时某刻,在何地,刘太监打他什么,或者骂他什么。 正宗的记仇小本本。 “记账功夫不错。”她笑。 确实不错,条理整齐。 一手蝇头小楷,纵然不得形神,但看的出来,非常认真的去写了。 小吉抿了抿嘴,开始解释,哪一天做了什么,说的也很详尽。 这就难得了。 “你读过书?”若是没点功底,有些比较生僻的字,就会写不出。 小吉抿了抿嘴, 垂眸道:“奴才幼时也曾启蒙过,只后来家里遭了灾,被叔婶卖入宫廷。” 女人入宫,尚有一条通天梯,这男人入宫,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细细看了一回,才发觉出小吉的不同来,他初看只觉得生的秀气,这看久了,反而更耐看。 长而翘的羽睫,挺直秀气的鼻子,就连那唇也是微笑型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潮平,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非常吸引人的,不同风格,但是都挺有韵味的。 看似张扬的皮子底下,有一种克制又隐忍的感觉。 “成,本宫知道了。”她侧眸看向小吉,轻笑着道:“那就拨到本宫跟前伺候。” 说着叫潮平领他下去。 潮平看了小吉一眼,想说话,却又吞下了。 主子心软,竟不是对他一人软。 唇线紧绷,他看了一眼小吉,转瞬就移开目光。 等走到僻静处的时候,潮平才垂眸,低声道:“你来了。” “嗯。”小吉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笑眯眯的抬眸:“往后承让了。” 潮平不说话,他隐忍的握了握拳,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小吉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别开脸,一脸认真的开始介绍一等内侍的寝室情况。 其他太监,下值后都要回太监所去住,但是一等太监名义上是要贴身伺候的,因此就在翊坤宫住着。 和大通铺比起来,条件太好了。 “这些都是主子赏下来的,等会儿你去寻白苏领一套来。”潮平低低说道。 小吉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护肤品,挑眉道:“男人用的?” 他看向潮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出来就是个笑话,然而他们仍旧乐此不彼,拿这个刺人,准的很。 潮平垂眸,不跟他争辩。 等到小吉收拾好,寻白苏去领东西,他才抿了抿嘴,捏着门框的手,青筋毕露,可见是用了大力。 …… 这么小的地方,有任何一点动静,都非常明显。 姜照皊瞧着他收拾好,脸颊红红的过来,先是叩头谢了恩,这才双眸水润润的开口:“全凭娘娘恩典,才得以如此,奴才定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漂亮,和潮平那个闷葫芦 截然不同。 姜照皊笑了笑,冲他摆手,示意他下去伺候就成。 这小子比魏珠还机灵,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跟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惫。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仁贵妃身边,又跟了一个俊秀少年。 “这小子十三?”还是十四。 左右瞧着还小,身量都还未长成,细细弱弱的。 “十五了。”太监就是长得慢,第二性征不太明显,瞧着纤弱又可爱。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看潮平又看看小吉,随口道:“你爱好还挺广泛。” 这话一出,魏珠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他给主子丢人了,竟然比不过一个烧火太监。 “……”姜照皊无言以对。 瞧这话说的,叫她怎么接。 “臣妾瞧他可怜罢了,怎么就是爱好广泛了。” 康熙笑着摇头,并不说什么,这瞧他可怜,怎么没瞧哪个老太监可怜。 两人跟说说笑笑的,转脸又说起旁的来。 “马上要入住畅春园了,这一次待久些,你的西瓜苗,如何了?”他问。 这东西他原本不怎么惦记,但是清仁贵妃惦记的厉害,他就也难免总是想着。 姜照皊就笑:“种下了,已经嫁接好了。”就等着移苗,这东西皮实,晚几日也不打紧。 见他点头,她就捧着书来读,涉猎光了,心中的疑惑就更多。 她现在看天文方面的书,看到许多不对的地方,和她的认知不一样,看的心痒痒,但是又没办法。 总不能去告诉旁人,哦,你这个是错的,本宫的才是对的。 这说来也没人信。 一个深宫妃嫔说的话,其实对于文人来说,涉及到他们的领域后,威慑力并不大。 之前看了点,一知半解的。 “你为何这么爱读书。”康熙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她要挽住他的心,故意做给他看的。 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手不释卷,总有一种马上要比他看书更多的错觉。 毕竟他俗务比较多,但是她还好,主力就是学习。 姜照皊想了想:“大概,是想叫旁人能听到臣妾说的话。”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只有足够了解对方,才能够进行下一步。 康熙 眸光幽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想叫谁听话?”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想给孩子们一个开明的发展空间,自然要熟读白书,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去交流。 但是这话不能说。 跟康熙说,本宫想要给你换个民风,他怕不是要跳起来打她。 “闲着也是闲着,看点书也就罢了。”她道。 “嗯。”随口应了一声,这看书总比整日里捉摸着害人强。 宫里头自打她得宠之后,乌烟瘴气都少了。 等到洗漱要水的时候,小吉伺候的妥帖,他爱笑,又爱说,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可爱爱的。 康熙也觉得他挺好,就笑着道:“你眼光不错。” 一旁抬水的潮平听了,在心里想,主子的眼光最差了,挑了他,又挑了小吉。 也就魏珠是打从乾清宫出来的,这身家绝对清白无虞。 姜照皊骄矜抬了抬下颌,漫不经心的往水里头撒花瓣,一边笑道:“那是。” 两人一道洗漱,过后躺在软榻上,搂在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 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经熟门熟路,对彼此之间的熟悉,比自己都熟。 姜照皊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再也感受不到,初次接触那砰砰的脉搏声。 捏了捏。 像是在捏自己的手。 她想,到底是在一起的太久,失去了新鲜感。 就连肌肤也已经记住彼此,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惊奇。 熟悉的像是自己的手。 “怎的了。”康熙低声问。 姜照皊又捏了捏,没说话。她在想,时间更久之后,是不是就懒得握了。 “想了?”康熙问。 但是他接着又絮絮的劝,什么现在不比以前,要懂的养生才是,不能再毫无节制之类,说的姜照皊满脑子都是养生节制。 “您还不到三十呢。”她冷哼。 听出言外之意,康熙就必须叫她知道,什么叫勇猛有力。 往后好几天,康熙每天都胡闹到很晚。 眼瞧着就要去畅春园,她担心路上颠着不舒服,就道:“您又不是毛头小子,怎的还这般贪色。” 好的坏的,都被她说了。 康熙冷笑一声,非得叫她吃饱,往后再不质疑他的能力才是。 天天抖着面条软的腿, 姜照皊只能躺在软榻上看书,好几日都是如此,登时有些不耐烦了,不高兴道:“您不能再这样了。” 康熙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自己的腰,沉声问:“那你觉得如何?” 姜照皊赶紧夸了一波,什么英勇神武,世人难及。 好悬是没有接着胡闹,两人难得安生的只躺着睡觉。 等到去了畅春园,这节奏更加缓了下来。整天都忙着到处转悠,着实没时间去应付康熙。 她的西瓜苗种下,每天要去看好几回,自己除草之类,特别关注。 康熙就笑:“至于么?”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至于的,在康熙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就随口回,总要找点事情做,不能说整日无所事事,她会觉得不舒服的。 初夏的天,风略微有些燥,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媚感。 姜照皊含笑摸着小梅花鹿的脑袋,去年还是个小鹿,今年已经长大了,并且没有忘记她,瞧见她之后,挨挨蹭蹭的就过来了。 好奇的用鼻子拱了拱她,歪着头,发出呦呦的声音。 “乖,自己玩去。”她喜欢幼态的小鹿,成鹿长大了,她就不喜欢了。 姜照皊笑了笑,拍着它的脑袋,又掂着自己的小网兜,高高兴兴的捉小鱼去了。 纵然她不爱吃,但是这抓鱼还是很有兴趣的。 她笑着对一旁的白苏道:“不知这次能不能顺利。”每一次都是先不好抓,然后鱼往这里头撞。 过一会就能抓个痛快了。 白苏一脸认真的看着,确实是这样,对于她来说,盯着主子抓鱼,比自己上手还累些,毕竟这样的事,她要小心着主子别掉下去了。 有时候踩在沟沿上,好像踩在她的心尖尖上,别提多担心。 “您小心脚下。”这水沟是原生的,顶多在边上种了许多小草。 她总怕清仁贵妃一个不注意,滑溜下去,那就要拿她的命来填了。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侧眸笑了笑,试探的伸出自己的小脚脚,看着白苏瞬间睁大的双眼,和不由自主伸出来的双手,不由得笑了。 “行了,本宫心里有数。”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真的掉下去。 她捞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不高兴道:“畅春园的奴才往里头撒了 多少鱼苗。”网兜下去,就没有空的时候,一直都能捞出来鱼。 并不是她技艺高超,只能说是,这鱼的密度太大了。 白苏道:“许是没人吃,繁衍的快吧。” 主子不爱捉,倒是正好。 这里是活水,瞧着挺深的,还有些浑浊,看不清楚下面。 就显出几分可怖了,白苏心有余悸的想,可千万不能掉下去了,离开这里倒是正好。 正想着,就见清仁贵妃腿一软,噗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 见主子掉下去,白苏吓的魂飞魄散,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然而她不会游泳,是个旱鸭子,落水之后,只会不住挣扎。 她要来水边,自然带了会水的奴才来。 一听她尖叫,说是主子落水,不管是宫人还是侍卫,扑通扑通的都往下跳。 一时间跟下饺子似得,也有宫人不敢下水,白着脸往清溪书屋去,哭着禀报,说是清仁贵妃落水了。 康熙惊了一跳,赶紧往水边去。 身边那么多伺候的奴才,怎么会叫人落水。 等他到的时候,就见不少奴才在水里扑腾,会水的不会水的,令人眼花缭乱,他一眼望过去,没有看到他的清仁贵妃。 “人呢?”康熙冷声问。 没有人回答。 岸上的没见,水里的也没见。 他迅速的开始解外袍,只剩下单薄的中衣之后,这才也跳了下去。 鼓着一口气,在水下游着,他有些后悔,修这么深的水沟,当初要挖这里的土去垫地基,这才挖的。 他在心里想,都这么久了,清仁贵妃还没有上来。 她这个人最是娇气,哪里能受得了这水的脏污。 康熙努力的寻找着,这河中的水浑浊,睁开眼睛难受的要命。 但是他不敢闭上,就怕在那一瞬间,会错过清仁贵妃的身影,等这次找到她,带上岸后,就要拘着她,不许她离开左右。 像今儿这种比较危险的事,往后也是得断了。 他的心跳的很快。 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口腔。 猛的一出水面,他踩着水,厉声问:“清仁贵妃呢?” 没有人应声,奴才们扑通扑通跪了满地。 康熙憋了一口气,再次下水寻找。 这么多奴才,却寻不到一 个她,康熙心中一动,这么点地段,这么多人,会不会清仁贵妃冲到别处去了。 顺着水流的方向,他赶紧往那边去。 路过桥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就见清仁贵妃面容扭曲,手指往下指,康熙赶紧抱住她,先度了一口气过去,又抱着往上,谁知道竟抱不动,一看果然是被水草缠住了。 他往下潜,奋力的将水草扯断。 他感觉自己到极限了,赶紧冒出头呼吸一下,抱着仍在憋气的人,往上游去。 没有惊动人,他抱着她,快步往清溪书屋走去。 姜照皊脸色苍白,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不舒服,他一叠声的问:“可还好?” 她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康熙哪里能放心,赶紧叫梁九功备水给她沐浴,又叫了太医来,收拾一通后,姜照皊灌了一碗安神汤,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而在这个时候,康熙才有空管她落水的事。 身边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在外头跪着,先各打五大板,以儆效尤,再挨个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缓过来之后,姜照皊只说了一句话:“腿被石子打了。”刚好打在膝盖窝里,所以才那么重的掉了下去。 康熙震怒非常,比自己出事都难受。 怪不得清仁贵妃往别处游,若是被人拖着在水下,直接溺死都没处说理去。 “打,再打五板。” 他狠狠的将茶盏摔在桌前,冷笑着道:“伺候主子,伺候到水沟里头去了,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 白苏抖着腿,受完刑之后跪在一旁,并不敢辩解。 康熙没理她,看向别人。 她出门带的人多,自己伺候的人,会水的侍卫,包括那一片巡逻的侍卫,还有叫过去的侍卫。 加起来好几十号人,就是担心出危险,谁知道这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出事。 乃至于,压根不知道,这凶手会是谁。 潮平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着被扒了裤子打的小吉,看着他小脸苍白,害怕的红了眼圈,就收回目光。 康熙视线在众人之间横扫,冷笑道:“都带下去先押着,等清仁贵妃醒了再说。” 这话一说,不少人的脸色就白了。 皇上这么生气,她又在水 下那么久,怕是已经危矣,这话跟明明白白的说,什么你等死吧,也没什么差别了。 白苏仔细回想,娘娘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却觉得当时稳稳的立着,怎么会突然掉下去了。 伺候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娘娘是个稳妥的性子,就连那会儿跟她说笑,伸脚的时候,也不过是抬了抬罢了,并没有真的伸出去。 立不稳掉下去,这种就更不可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魏珠也有些懵,当时他正在看河里的鱼,打算给主子指位置,谁知道主子就掉下去。 一一审问过,没有什么信息。 康熙气的不行,回去看了一眼清仁贵妃,就见她睡的安稳,苍白发青的脸色,也慢慢恢复,瞧着没那么可怜了。 唇上也有点点血色。 “快醒过来吧。”天知道寻不到她的时候,他是有多慌。 就怕她有个万一,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又该如何。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姜照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她坐起来,被梁九功服侍着喝了一杯茶,这才好了许多。 “万岁爷呢。”她随口问。 怎么留梁九功在这里伺候她。 “在前头批折子呢,叫奴才候着您,等你醒了,就去禀报万岁爷一声。”他低眉顺眼的回。 他伺候万岁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伺候妃嫔。 可见这妃嫔,是真的放在万岁爷心尖尖上。 姜照皊点头,就要起身,谁知道一立起来,腿一软,又坐在了床榻上。 腿是软的,完全没有力气。 饿了。 她腹鸣声也跟着响起。 梁九功听见了,赶紧叫人把备着的清粥端来,说是先润润肚子。 姜照皊不置可否,左右没有什么胃口,也就随便吃了几口,热乎乎的粥进了肚子,身体的能量像是被激发一样,登时精神起来。 “本宫去寻他。”正说着,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 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手,各处都试过体温之后,才板着脸训她:“往后还往水边去不?” 姜照皊皱鼻子,也觉得有些理亏,但是被他骂,就是不高兴。 “您凶我。”她面无表情的说。 这话一出,康熙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好。 叹了口气,才温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朕在水下找不到你,整个人都吓坏了。” 姜照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笑道:“当时就想着,不能被人找到,所以往下游游了一截,谁想到被水草缠了脚。” “原本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这被缠之后,可真是彻底歇了。” 她没想到的是,康熙会亲自下水寻她。 毕竟有那么多的侍卫奴才,怎么也轮不到他才是。 “你还知道。”康熙骂了一声:“总不能跟汉人家的姑娘一样,觉得被人救了,有肢体接触了,就是不贞了不成?” 满人没有这个规矩。 姜照皊摇头,她见康熙想偏了,就认真道:“臣妾落水不是意外,被人弄下去的,因此不敢叫人捞住,直接按在水下,一会儿功夫死绝了,仵作都没法。” 毕竟在众人眼里,她是不会水的。 虽然她确实不怎么会,但是以前也是在游泳池溜达过的,听教练教过,说是要憋住一口长气,人体内有空气,就自己飘上来了。 她不敢飘上来,但是她会憋气。 一口气憋那么远,康熙要是再晚到一点,她就可能被呛死了。 “说到底,还是您救了臣妾。”姜照皊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突然间看他哪哪都顺眼。 都愿意下水救人了,她还纠结些有的没的,就显得矫情了。 康熙被她的眼神看的红了脸,却还是一本正经道:“行了,左右都是你的理。” “那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随口问了一句,又冷笑道:“你不成,性子软,别旁人求饶几句,你就尽数给放了。” 姜照皊歪头,叹了口气,低落道:“就一个坏人,却要多少好人去填。” 然而这都是没法子的事。 想要她的命,就要拿命来填。 身边伺候的人是这样,她也不敢用了。 宁可她负天下人,也不要旁人负她,想都不要想。 但是有几个还是可以摘出来的。 “当时石头是从后面来的,但是几个大宫女和大太监,都在臣妾两侧。”从角度上来说,是打不到的。 康熙点头,但是这死罪淘了,活罪仍是难免,挨个又打了十板子,叫他们记清楚 这一次的教训。 下一次就知道全方位的护着主子,不叫主子出星点差错。 姜照皊要回去,但是康熙不放心,只拦着她道:“等过几日,好生的将园子里的奴才再捋一遍才是。” 说到底,这园子里头的人杂,到底不如宫中的用着顺手。 还在磨合期的时候,就是容易出问题。 但是像前儿那种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哪里就要清仁贵妃受罪了,他情愿奴才们把这罪先受了。 “好呀。”姜照皊没有反驳,甚至叫梁九功将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拿来,颇有些跟康熙常住的意思。 康熙很高兴,美滋滋的想,每次叫她来,她都不肯来,如今这样,倒是因祸得福了。 可见祸之福所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2 18:10:13~2020-08-03 17:4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如玉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琴 35瓶;作者更新完结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姜照皊原本在后院住着, 现下挪到前院来,不过一会儿就习惯了。 只是要避着来参见康熙的大臣们,其他的倒还好。 等安静下来, 就在琢磨落水的事。 当时小吉、潮平、魏珠、白苏、浅碧、百灵都在她边上, 从角度上来说, 几个一等大宫人确实没办法打到她。 剩下的那些二等、三等宫人, 或者是侍卫们, 倒是在她身后。 主要石子不大,当时又闹嚷嚷的在看鱼。 姜照皊若有所思, 到底是谋杀, 还是为了救主,这是两个概念。 若是谋杀,这样的计谋有些浅显且打草惊蛇,若是为了救主之公就好说了。 毕竟救命之恩,怎么也要优待一二的。 这样一来, 在场会水的, 就是有嫌疑的,范围太过宽广了。 对于皇宫中的危险, 她再次加深印象。 敌人就像是隐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在你不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啧。 她不想死。 等到康熙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笑吟吟的在堆花,一点阴霾都没有。 看到她这样, 他顿时放心下来。 就怕下水的时候吓到她,想想也是了,她连他都不怕, 落水没有阴影,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解释。 “原是来避暑,没想到叫你受惊了。”康熙有些自责,他觉得她是替她代过了。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无事。” 这不是他的错,当时是有些怕的,第一次直面取她性命,在水下的时候,她拼命游开,就是担心被抓住。 当看到康熙的那一瞬间,她是真的高兴坏了。 见他目露担忧,姜照皊笑了笑,反而柔声安抚他:“真真不打紧,您不必担忧。” 像是做梦。 康熙面无表情的想。 以前清仁贵妃也好称要对他好,但是每一次,他都避之不及。 听着她这般温柔的说话,反而跟做梦一样。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还是觉得像做梦。 凑近了些,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清仁贵妃,似是再看她到底是不是本人。 康熙想了想,还是捏了捏对方的脸,温热细腻的触感,是真人没错,这才高兴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也跟着温柔道:“无 事就好,左右不管什么,朕都在你身后。” 这话说的暖心,姜照皊想了想,委婉道:“您能正常说话吗?” 有些油腻了。 康熙呼吸一滞,放缓语速,按着正常来说话,半晌才缓缓道:“行了,反正……”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句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觉得一切都不大重要了。 凑到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半晌康熙才含笑道:“你说,这次会是谁呢?”他道。 姜照皊听到就觉得头疼,突然有些明白,宫里头的人,为什么会没办法相信别人。 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去相信别人,就算是身边日常伺候的人,但她落水,不就是日常伺候的人做的。 旁的也没谁了。 畅春园的护卫,属于内紧外紧,刚开始入住,自然警惕性比较高,再加上三藩、台湾的事,因此必须严加防范。 谁知道会不会疯狂反扑,选择派刺客刺杀,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侍卫巡逻改成交叉巡逻,争取没有空子可以钻。”像这次的事,就是从来没有出过事,所以特别松懈,侍卫说起来是侍卫,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康熙点头,表示应允,是该紧紧皮。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他身边的侍卫,有些过于依赖家世了。 “你放心,往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道。 姜照皊点点头,有时候这地邪,说的就是这样,他板上钉钉的说不会出现之后,必然是会出现的。 皇宫里头是密密麻麻的宫殿,和规整的夹道,就算有风,也是透不进来的。 一到夏日的时候,总是很闷很热,叫人很不舒服。 但是畅春园就不一样了,这里群英荟萃,绿树成荫,就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在外头行走,也不觉得太热。 她坐在庭院中的大银杏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看向康熙的眼神,确确实实满怀温柔。 康熙感觉到了。 见此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可好在她的心不是石头,他终究是焐热了。 “你的西瓜结了没?”他问。 姜照皊握拳,喜滋滋道:“跟臣妾拳头这么大了呢。”许是过不久,就能吃了。 康熙点头,看着她神 采飞扬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走,去瞧瞧。”他道。 姜照皊点头,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 康熙来到瓜田,看着那西瓜果然一个个跟拳头那么大,就含笑道:“你这成绩算是出来了。” 顺手又把田里的草除了,她看着自己的瓜园,若有所思,半晌才在康熙的眼神下,认真道:“臣妾往后可以做瓜农了。” 康熙:…… 在瓜田里玩了一会儿,姜照皊侧眸看向他,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不得不说,康熙真是一个是比较不错的男人。 能够处理国事,能够陪她薅草,旁的就无可指摘了。 甚至在她落水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的下水寻她,而不是说,仅仅指挥宫人、侍卫。 “三郎。” “嗯?” 啾咪。 姜照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跟没事人似得,又转过脸,笑的矜持。 微微湿润的触感,是她软软的唇瓣。 康熙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被亲过的地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跟她一道薅草,不知脸上可有脏污。 真真纠结。 他想了一会儿,偷偷用手背擦拭,见清仁贵妃望过来,就梗着脖子不说话。 照往常,对方定然给他一个懒得搭理你的眼神,就别开脸不理他了,然而今天,对方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时有些拿不住,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就在此时,就见梁九功走了过来,低声禀报:“回万岁爷、贵妃娘娘,慎刑司结果出来了,是一个洒扫小太监。” 姜照皊皱眉:“洒扫小太监,能有这样的身手?”她的体格,和一般的柔弱小妃嫔不一样,不过膝盖窝那种地方,确实有些怕疼。 就听梁九功细细解释,这小太监,原是在御花园洒扫的,后来被掌事太监责罚的时候,被江贵人给救了。 都说江贵人是死在地动里,但是在他心里,就是清仁贵妃杀的。 只有在这个时候动手,才能完美掩盖。 这么听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真正细究起来,她就忍不住皱眉,听着完美无缺,但是有些怪。 江贵人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太久了。 久到让人不敢置信。 “慎刑司问,这奴才要如何处置?”清仁贵妃以前比较狠,现在顾着名声,倒不狠厉了,他在心里想,估摸着是会轻轻放过的吧。 姜照皊想了想,都要她的命了,还能怎么处理。 “按宫规处理。”谋害主子,杀无赦。 梁九功垂眸应下,又冲着康熙的方向躬身,显然是征求意见,康熙点点头,表示同意清仁贵妃的请求。 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个姜照皊都不怎么认识的小太监,就这么消失在深宫里头。 “其余奴才、侍卫呢?” 梁九功问。 “除了一等,尽数都换过。”姜照皊冷厉了眉眼道。 她有危险,有无数种可能逃脱,但是孩子们不行。 既然已经查出来包藏祸心,自然不能够再姑息,尽数换过,这一批奴才,在宫里头,就无路可走了。 但是她不能讲危险放在身边,这样的后果,她有些承担不起。 这么想着,她沉吟:“翊坤宫所有的奴才,挨个再细细的排查一遍。”以前他觉得,只要能进翊坤宫,那都是身家清白,有例可循。 现在想想,她这陷入误区了。 打从一开始,就没为用人操过心,都是康熙拨过来的,导致她又一种想法,那就是只要从他那来的,就是安全的。 这是一种误区,不能这么想。 现在用落水来警示自己,倒也还成。 “所有人,从头到尾的彻查。”现在之前小吉用的法子,她想了想,说道:“叫他们把自己所有经历都写一遍,然后找有交叉的人来问话。” 宫里头是有档案的。 梁九功点头,就见清仁贵妃眼里头一片阴霾,垂眸掐断一根小草,冷声道:“几个小主子身边的人,也统统查一遍。” “周围的侍卫,加多。” 她觉得这一次,不是这么简单。 她身边也就留下了几个当时在她身侧的大宫人,其中包括小吉、潮平、魏珠、白苏、浅碧、百灵几人,这是贴身伺候的,都立在她左右手,或者前头。 “挨个审查一遍。”她道。 姜照皊不喜欢用太监,因为太监没有家人,来历不明,所有的履历都是打从卖进宫开始的。 而宫女就不同,她身边的几个宫女,家世都很好,放在外头, 那也是千金大小姐。 就像白苏,原是伺候太妃的。 像嫔位以上,得选世家女,也就是说,家里头有做官的人,并且官位不低,延续的年代也不断。 才能说一句世家女。 而下头伺候的二等宫女,身份就差点,都是一般的包衣百姓,家里头或许领个闲差小事,属于吏或者以下的范畴。 宫女就算身份差些,也有一家子人,心有顾忌。 这太监就不一样了,阉了之后送进宫,之前的事,真真就难说了。 卡着十岁八岁的点,这个年岁,已经记的很多事了。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潮平、小吉,相对比魏珠打小就进宫,是被宫里头养大来说,这两人入宫的年岁就比较晚了。 潮平的底细,他已经交代过了。 看到目光扫过来,小吉扑通一声跪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地面,并不敢辩驳。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砰砰砰跳起来,若是这一关过不了,就真的不成了。 “你……”姜照皊蹙眉,原先觉得,他小小年纪,在小厨房烧火,挺可怜的,但是如今他一来,就出事了,不能不叫人怀疑。 纵然瞧着与他无关,但是她不涉险。 原本想着,能进翊坤宫,都是筛查过的,这随便扒拉到身边,自然没问题,但现在出问题了,就不行了。 翊坤宫清仁贵妃跟前的大太监,这个位置还是很值钱的。 “移出翊坤宫。”她冷酷道。 小吉脸色白了白,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打算最后挽救一波,对上清仁贵妃眼神的时候,一切话语都怔在原地。 那眼神温柔似水,似是含着无限情谊。 和她原本看他的眼神并无不同。 然而这说出的话,却是天壤之别,这么想着,他一时哑然,再想开口,已经丢失最佳时机。 小吉躬身叩头,哽咽道:“奴才名唤小吉,却不能给主子带来吉祥如意,是奴才的不是,至此别过,愿主子往后吉星高照,福运延绵。” 他白着脸,同手同脚的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潮平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潮平。”还不等他松口气,就听主子喊了他的名。 潮平神色紧绷,不敢多说什么,只跪下来,应道:“奴 才在。”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这奴才在跟前伺候太多年了,甚至比田田还要久。 “你觉得小吉如何?”她问。 小吉还未走远听到这声音,脚步登时顿了顿。 “忠心待主,并无二心。”他听到潮平说。 满意的点头,小吉有些期待的望过来,却不曾听主子说,叫他留下来。 那双眼睛看人多情,竟叫他也看走了眼。 小吉转过身,缓缓离去,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你呢。”姜照皊问。 潮平白皙修长的手指摁在地上,就连骨节都红起来。 姜照皊扫了一眼,笑道:“你不必紧张。”在她跟前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她能感受的到。 身边的奴才肃清,想着往后会出现的陌生脸孔,她有些怅然,在这宫里头,太皇太后不喜她,作为妃嫔,又是天然的对立关系,只要她霸着康熙一日,后宫妃嫔就不可能喜欢她。 就连以为能一直好好的佟贵妃,关系也不知为何分崩离析。 她是真的想要跟她好好的。 姜照皊想。 “禀贵妃娘娘,承乾宫送信进来,您可要……”魏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劈手夺过。 娟秀的字体,是她没错了。 姜照皊抿着嘴笑,打开信之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佟贵妃问候她没错,但是这话也太不好听了。 什么以她的聪明才智,竟然有落水那一天,简直叫人笑掉大牙了。 若不是信被揉的皱巴巴,信末也有水痕,她就真的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佟明岚展信安好,我人尚好,只畅春园少了你,不能随心赏银杏,颇觉寂寞,且等回宫时,把酒言欢。”姜照皊回了一封信。 她没有以佟贵妃为标题,就连落款,也是写的姜照皊。 笑了笑,她想,等到时候回宫了,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误会。 佟明岚人很好,她以为,两人能够携手到老,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因为误会闹翻,她现在有悔过的意思,姜照皊也就就坡下驴了,毕竟没有一个小姐妹跟她嘀嘀咕咕,这小日子确实寂寞。 信当即就送回去了。 坐在承乾宫中的佟贵妃收到信,听奴才说清仁贵妃无事,登时放心下来。 就算她包 藏祸心,可听到她出事的时候,她心里仍然忍不住一跳。 炸小鱼是真的,她这个人也是真的。 可表兄妹一事,当时两人并未交好,还是影影绰绰的小道消息,做不得准,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摇头失笑,反正她在心里为她开脱好了。 她舍不得。 佟贵妃想,只要以后清仁贵妃对她好好的,她就既往不咎,什么都不会去想了。 没有回信。 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等到奴才回来的时候,姜照皊见两手空空,不由得鼓了鼓脸颊,这是还没消气呢。 想了想,她开始每日往宫里头送东西之旅。 随手摘的银杏叶,夹在书里头,再奉上一封信,写着‘将树叶夹在书中,就会保持青翠,一如你我’。 佟贵妃收到的时候想,谁要跟她保持,脸上却露出几分笑意。 就连心型的石头,也被送了过去。 康熙看的脸都麻了。 他不高兴。 这两人分开的时候,他是真高兴,这突然间,怎么又黏糊上了,简直猝不及防。 “倒也不必。”康熙拦着她送同心结的手。 姜照皊一脸认真道:“好看的天然玉石,中间一点红心,您瞧瞧,多像人的心。” 对于这个,康熙很赞同。 但是他有话说:“是啊,送朕多好啊。” 怎么偏偏就要送佟贵妃,这都算是什么事。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的说:“可您整日在臣妾跟前晃,但是佟贵妃不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宫里头,可怜巴巴的。” 自然值得怜惜。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讲条件:“那您叫她来玩几日,她在跟前晃,自然不必送东西了。” 这样一个大条件,和小条件凑在一起,选择哪一个,不言而喻。 康熙沉吟,在对方漫不经心的目光中,笑道:“那就叫她过来。”反正同心结不能送。 姜照皊有些懵,看着他的眼神,认真问:“这同心结,当真如此紧要?” 毕竟送心上人的话,确实有特殊意义。 但是送给同性,就不必如此紧张了。 康熙点头,也认真的回:“很紧要。”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叫佟贵妃来了。 先是跟她说一声,早些把宫务处置了,到时 候空出点时间来,不用把宫权让给别人。 等到佟贵妃来了,一大早姜照皊就起身,高高兴兴的往门口去迎。 康熙觑了她一眼,都懒得吃醋了。 瞧见她真诚的样子,他又觉得,能够对佟贵妃真诚,必然也能对他真诚的。 饮鸩止渴。 不提康熙酸酸的心态,她高高兴兴的往门口去。 今儿特意收拾打扮过,跟前世一样,见闺蜜的时候,就要打扮的美美的,但是见男人就不一定了。 立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佟贵妃仪仗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喜。 高高兴兴的迎上去,笑吟吟道:“你来了。” “臣妾拜见清仁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佟贵妃乖巧的请安。 姜照皊反而不说话了,冷眼看着她,冷笑一声:“倒是本宫一腔情谊尽白付了。”她不高兴了。 通信的时候,不挺好的,这见了她,就要讽刺几句。 佟贵妃呼吸一滞。 臣妾,本宫。 这字眼一出来,她就直接输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叹了口气,勾出一抹笑,轻声道:“是臣妾的不是了。” 她越是这样说,姜照皊越不高兴,看着她的双眸,她停在原地,不打算往里头走了。 就在门口的小亭子里头,她叫奴才上茶水点心,看着她一杯凉茶下肚,这才抬了抬下颌,骄矜道:“不知你为何突然骂本宫两面三刀,但今儿必须说清楚了。” “若是本宫的错,本宫给你道歉,若是你的错,往后就好好的,不要说话刺刺的。” 反正她的选择里面,没有关于散伙。 佟贵妃心里跟火烧的一样,她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那眉眼如画,饱含着万千情谊,就这么望过来,就叫你觉得,能暖到心坎里头去。 她怔了怔,咬唇不语。 古人含蓄,姜照皊决定多一点耐心。 “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必不可少,你不说我不说,这误会存在心里,永远也解不开,若因此失去一个挚友至交,岂不是叫人扼腕叹息?” 她解释这么明白,佟贵妃却仍是有些犹豫。 若她问出来,对方一口应下,又该如何。 正想着,双手被握住,就听清仁贵妃道:“说 吧,总要说清楚,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是。” 佟贵妃垂眸,看着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 “表亲不得成婚,是你提出来的?”她含着泪问。 姜照皊一时哑口无言,确实是她提出来的,但当时想着隆禧的情况,英年早逝,遗腹子也没保住,就想着能救便救了。 至于宫中的佟贵妃,当时并不舒适,确实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但是历史上的佟贵妃,确实生了公主,最后没有站住,夭折了。 姜照皊叹了口气,有些无言以对。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喂自己辩解。 便点点头,承认了。 佟贵妃又想哭,没有面对她的时候还好,瞧见她之后,就觉得满心满眼的委屈。 难受死了。 她想。 姜照皊看着她,叹了口气:“本宫当初说的时候,是早些年了。”这算是唯一的解释。 她看向佟贵妃,想要说,后宫就算不是表亲的,也照样没有承宠。 但是这话太过扎心,她就没有说了。 谁知道佟贵妃自个儿说出来了。 “左右表亲没有提出来的时候,臣妾也无宠,倒是不相干了。”她说。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皇宫是会吃人的,它不吃活人,不吃生肉,但是能吞吃掉你的精神气血,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姜照皊沉默片刻,执起她的手,认真道:“我是真真把你放在心尖尖,一直盼着你能好,却不成想,伤害你最深的,竟然是自己,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看着佟贵妃朦胧泪眼,和微微颤抖的手。 她认真道:“你素来聪慧,有些话自不必我亲自说,但是这一片心意,你应当是感觉的到。” 只有两人有同样的心,劲儿往一处使,才能在今日一同坐在亭子里,讨论两个人的友情。 但凡有一人不成,这就真的不成了。 佟贵妃感觉到了,她犹豫了一瞬,还未想出什么,就听清仁贵妃道:“那我们拉勾,往后都好好的,好不好?” 她道。 佟贵妃点头,用锦帕擦拭着泪痕,又笑的羞赧,小脸都红了。 姜照皊松了口气,说实话,就算哄康熙,她都没有这么费心过。 “走吧。”牵着她的手,一道往里头走去 ,她细细的介绍着一些景色,又道:“给你瞧瞧我的西瓜地,早熟的快能吃了,到时候你自己摘去。” 佟贵妃不住点头。 等快到清溪书屋,刚好碰见了康熙,他黑着脸,不高兴道:“给朕撒开。” 胳膊都缠到一起了。 姜照皊刚刚哄回自己的小美人,心里高兴,就娇俏冷哼一声,冲着佟贵妃小声道:“不理他,我们走。” 说完拉着行礼的佟贵妃走了。 “狗脾气。”康熙笑骂。 到底没说什么。 佟贵妃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瞬间就明白了,就算没有表亲这回事,她也侍寝不了。 对于清仁贵妃来说,她完全就不是个威胁。 那个被送出宫,如今正在海船上大放异彩的卫氏,都比她要来的有危机感一些。 毕竟对方貌美,又惯会捕捉人心。 只要她出面的生意,都好办的很,又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连佟家也知道了她。 “臣妾往后不这么想了。”她小小声的回。 姜照皊也跟着小小声的咬耳朵:“私下里就你我二人的时候,就可以你啊我啊的,省的本宫臣妾的生分。” 她都知道。 佟贵妃在心里尖叫,简直兴奋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惯会洞彻人心,叫你无处可藏。 “好。”她小小声的应下,心里觉得甜甜的。 “瞧瞧这个。”姜照皊冲着梅花鹿招招手,示意它带着它的小崽崽过来。 小梅花鹿不管自己的母亲,登时颠颠的走过来,高高兴兴的轻蹭着姜照皊的手掌。 佟贵妃看的叹为观止,笑着问:“是你养的么?” 见对方摇头,也伸出自己的手,但是小梅花鹿躲开了。没有得到同等待遇,佟贵妃皱了皱眉。 就见清仁贵妃拿着她的手,揉搓了一下,又放在小梅花鹿的脑袋上,对方登时没有甩开,就是眼神有些懵,诧异的看着两人,眼神来回扫,可见是有些疑惑的。 姜照皊轻笑出声,过了一会儿,小梅花鹿就跑开了。 她分不清谁是谁了,可怕,有坏人。 “小憨憨。”姜照皊笑骂。 话音刚落的功夫,就听到一个清亮的男音:“主子说谁呢?” 姜照皊 回眸,就见田田负手而立,穿着一袭布衫,目光清浅的望着她。 日光照在他的青衣上,像是渡了一层浅淡的光。 “你来了,可是放假了?”她笑吟吟的问。 田田现在负责农桑的研究,最是忙乱,当初他快速研制出冬桃,就说叫他入研究所,这一进,就出不来了。 整日里忙的饭都顾不上吃,更别提想念主子了。 田田没说放,也没说不放,看了一眼边上的佟贵妃,心里明了。 先是请安行礼,这才接着寒暄。 太多年没见了。 当年一团稚气的两人,如今已经长大成熟了,跟以前大不相同。 主子越发美丽,那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无一不精致的五官,都叫他怀念。 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几年不见,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温柔至极。 他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他。 “成熟了。”变得斯文有礼,成熟稳重了。 姜照皊笑吟吟的问了基本情况,这才又笑道:“这一次放多久。” 田田想说,佟贵妃待多久,他就待多久,到底没说,就笑着回:“三五日的功夫,多了耽搁不了。” 底下伺候的人,到底不如他。 他不敢撂挑子太久,担心会出问题。 姜照皊笑着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忙了这么多年,就好生休息休息,也不打紧。” “都听您的。”田田道。 说完他又说:“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天知道这么多年,只要他忙的不想吃饭,底下伺候的人,就会奉上一碗野菜糊糊。 都知道他什么都会拒绝,唯独不会拒绝这个。 姜照皊看着他笑:“成,你去做。”说着就往清溪书屋领,她现在搬回后院了。 佟贵妃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刚开始不明白万岁爷的用意,直到此刻,她简直了解的透透的,真真其心可诛。 田田是什么人,那是清仁贵妃落难时候唯一的依靠,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又是多年不见,这样的一个人出现了,哪还有她什么事。 况且也来不了几日,见完之后,就又要走了。 佟贵妃抿了抿嘴,头一次觉得,万岁爷的心,脏脏的。 “你要不要吃 ,田田做的很好吃。”说着她就忍不住回忆从前,说自己在冷宫的时候,多可怜多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奴才欺负她。 田田仔细回想一下,当初两人的日子,确实难。 远比她说的还要难。 当她被皇上放弃之后,这面临的境地,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了。 更别提她还有些自暴自弃,不肯接受家里的帮扶。 后来有野菜糊糊吃,已经是奋起的后果了。 之前不是凉的,就是馊的,扣扣巴巴从他的份例里头,分一点出来,不是饿极了,她还不肯吃。 “您受罪了。”田田温声道。 姜照皊一噎,她是跟佟贵妃装可怜呢,田田这么一说,岂不是盖章真可怜了。 回眸看向佟贵妃,果然见她一脸心疼,向来情感内敛的她,竟然过来抱住她,认真道:“往后臣妾护着你。” 她道。 姜照皊不禁摇头失笑,轻轻嗯了一声。 她说护着就护着,她也会护着她的。 田田看佟贵妃抱着主子,也有些眼馋,但是他不敢。 两人说着说着,又黏黏糊糊的开始了,田田看了一会儿,觉得被排斥在外了。 他多年没有争过宠,一时间技能有些生疏,放技能的时候,总是放偏了,刚开始觉得,是不是清仁贵妃没有接收到,当看到佟贵妃背着主子,给他一个得意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 原来是被人挡着了。 “奴才给您做饭去。”他道。 姜照皊含笑点点头,这样朋友都在身边,能够随意说说话的感觉,还挺好的。 这么想着,到底忍不住笑了:“你这来这里,不打紧吧?”宫务繁杂,有时候后妃闹事,也是需要分精力去管。 妃嫔们没有进项,这份例就至关紧要了。 有时候分到一宫主位那去,这也是容易出问题,东西被昧下了,或者是分到不喜欢的,那有些性子比较火爆的人,都要出来闹。 有时候被逼到绝路上,也会出来闹。 这就需要佟贵妃来调停。 “还成。”她随口回,岂止是还成,这皇上不在,宫里头一片寂静,别说闹事了,妃嫔之间别提多和谐了,凑在一起打马吊、打叶子牌,相约去御花园玩,活动多着呢。 有时候遇见 事,心情好了,也不愿意计较,随意说几句,过去就过去了。 也就万岁爷在的时候,才会挤挤吵吵,事情多的人烦不胜烦。 姜照皊想了想,忍不住道:“祸渣子走了,是会安生些。”都说女人是祸水,但是对后宫中的女人来说,皇上才是祸水。 这么一块香甜的大蛋糕,吃多了,吃少了,没吃到,都是要闹事的。 “嗯。”佟贵妃小小声应下,又觉得对万岁爷大不敬,赶紧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乱说,姜照皊就笑,赶紧点点头,笑道:“都听你的。” “咳。”康熙走了进来,随口问:“都听谁的?” 明明只是个寻常问题,她却听出几分威胁来。 第93章 姜照皊不是以前那个姜照皊了。 她乖巧一笑, 柔柔开口:“您在的时候,都听您的。”言下之意就是,您若是不在, 那自然不听。 康熙听出来了, 不禁摇头失笑。 “难为你肯说实话。”他道。 姜照皊就也跟着笑, 坐在他身边, 拿起一个苹果, 缓缓削皮。 她的手很白,红彤彤的苹果拿在手里, 就衬得更白了, 还映出浅淡的粉来。 好看。 康熙想。 佟贵妃见他俩凑到一处,其他人就自动被忽略,登时起身就要告退离去。 等田田端着野菜糊糊过来,就看到了康熙,一时间不知道该呈上, 还是收回去。 这是独属于他二人之间的小默契, 拿来给万岁爷吃,有些不大好。 康熙温声道:“端上来吧。”他对清仁贵妃的冷宫生涯, 突然感兴趣了。 统共就两小碗,田田一碗, 清仁贵妃一碗,若是康熙也要吃,就有些不够了。 “您二位慢用。”田田躬身告退。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 轻笑着问:“您怎么突然要吃这个?”以前田田在的时候,总会做来吃,也没见他感兴趣。 康熙看着她, 认真道:“想要更好的了解你。” 姜照皊就不说话了,笑着看向他,柔声道:“那是过去。” 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了。 田田一直不能忘,是因为那太特殊,对于她来说,那个月,早已经别泯灭在记忆中,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个月,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直不曾拒绝这碗野菜糊糊,是因为田田拿这个警醒她,告诉她不要忘了冷宫的日子。 怎么进的冷宫,又是怎么度过的。 可以说拿命拼出来的,希望她不要重蹈覆辙,但是这样的事,是不能明说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康熙慢慢的品着碗中的野菜糊糊,想要从其中品味出清仁贵妃当时的心态。 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心酸,这里头有虾仁有玉米粒,还添了松子粒,香甜可口,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初是没有这个条件的,他见过她去东苑薅野菜。 一点野菜一把面,再就是扣扣巴巴的撒一点盐。 这样的出来,如 何能跟现在比。 “你受苦了。”康熙感叹。 这碗里的野菜糊糊,他并不想吃,却还是一点点的吃光了,打小娇生惯养的她,当初是怎么扛过来的。 姜照皊就忍不住笑了,柔声道:“都过去了,往后靠您享福呢。” 这话一出,康熙就不住点头,往后他会护着她的。 康熙吃了一碗野菜糊糊,觉得垫住肚子了,就不再多吃,只执起她的手,认真道:“你要知道,朕是最……”剩下的话他没有说,抿了抿嘴,就当过去了。 姜照皊轻嗯一声,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羞涩,好像都用完了。 对彼此话语的意会,也达到顶峰,不用说完,就已经能完美意会。 又玩了一会儿,他到底忙乱,紧接着就走了。 姜照皊见他一走,也跟着要往外走,康熙问她:“做什么去?”她就笑而不语。 “外头天热,你瞧瞧太阳火炸炸的,小心晒伤了你。”他道。 “好的,臣妾知道了。”她乖巧应下,往外走的步子没停。 姜照皊想了想,看他立在原地不动,就笑着道:“等会儿也去瞧瞧您。” 康熙这才迈步走了,他惯会吃醋撒娇,偏偏又板着张脸,什么都不说,就等着你去猜。 她也算是误打误撞,按着以前哄弟弟的劲头哄着他,谁知道竟对了脾气。 说是要求,就真的会去,想了想,自己做了几碗香饮子,挨个送一碗过去,下头用冰震着。 在宫里头几年,这香饮子被她发扬光大,由于她爱吃,这御厨就可劲的钻研,现在已经有了许多吃法。 到佟贵妃住处的时候,她就笑吟吟道:“给你弄了常温的。”只下头垫了点冰,不敢给她吃凉的。 她头一次过来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红着脸问关于小日子的事。 说来也是,小小年纪就入了后宫,这样的事,嬷嬷教导自然和同辈交流不同。 不想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对这个不太敏感,想说就说了,就算跟异性说,也不会太过羞涩。 但是她不行,光是跟她讲,那脸红的都跟胭脂一样。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看着她,柔声道:“现下还难受吗?”说着话的时候,视线扫向她下腹。 佟 贵妃不禁又红了脸,娇俏的横了她一眼,这才低声回:“比早先好一些。” 姜照皊点头,这小日子的事,每个人激素水平不一样,确实不好说。 疼的人,疼晕疼吐都是有的。 她这算是幸运,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么想着,到底有几分怜惜,这吃个香饮子,都不能吃冰的,夏日炎炎,吃常温的有什么意思。 佟贵妃笑了笑,和她一人捧着一碗香饮子来吃,镶着银边的白瓷碗,好看又精致。 “怎的不镶金边?”她是清仁贵妃,不存在位份不够。 姜照皊随口道:“银边雅致,金边富贵。”显然她是喜欢雅致风的。 这年纪大了,对粉色就不能抗衡,特别是印有毛爷爷的粉色,后来延续到其他上面,这粉釉镶银边,又少女又清雅,她是极喜欢的。 “你瞧这上头的粉桃花。”是用玻璃渡片弄出来的,微微的凸起,拿着又防滑。 佟贵妃方才只顾着看她了,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小碗有什么不同,这么一看,果然惊了,笑吟吟道:“是好看极了,也就你有这个巧思了。” 姜照皊就笑:“是欢喜做的。” 这孩子一心研制这个,只要做出新的,就拿过来给她使,她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很喜欢这小玩意儿。 “到底是他一片心意,我也就常用了。”她笑吟吟的看过来,柔声道:“你若是喜欢,叫他也做一份来。” 佟贵妃连忙推辞,就听清仁贵妃又说出个闺蜜款来,听她细细解释之后,就有些心动。 这样的说法,可真是太新奇了。 想想和清仁贵妃用一样的东西,简直心动到爆炸了。 “成。”她应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冲着嬷嬷招招手,示意她把东西拿来。 姜照皊有些好奇的看着,就见嬷嬷拿来一个黑漆描金缠枝莲的锦盒。 好奇的打开这四四方方的锦盒,就见有三层,第一层是一套琉璃花冠、同系列的耳饰、镯子,并项圈等,中间那一层是衣裳,流光溢彩的纱,没打开看不到形制。 下头是一双绣花鞋,上面辍着珍珠宝石等。 一整套,收拾的很齐全。 姜照皊侧眸,看向一旁立着的佟 贵妃,她不自在的扭着帕子,小小声的问:“喜欢吗?” 纵然闹翻了,但是瞧见这个料子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若是清仁贵妃穿着,定然是好看极了。 当时不知道有闺蜜款这个说法,但是她还是偷偷做了同样布料的。 “喜欢。”姜照皊道。 想了想,强调:“很喜欢。” 确实很喜欢,任何对她好的心意,都已经被珍惜。 “叫奴才给我梳妆,这就穿上教你瞧瞧。”她笑吟吟开口。 这么一说,佟贵妃反而羞涩了,低垂着眼睑,揉着手中的帕子,轻声道:“您喜欢就穿,不喜欢的话,搁置着就成,倒也不必……” 话还未说完,就见清仁贵妃开始解盘扣。 “你且等等。”姜照皊含笑道,不就是给她玩个现成的换装游戏,简单的紧。 一刻钟过去,听到晶簾碰撞的清脆声音,佟贵妃回眸,登时就怔在原地,这是什么神仙。 她生的美,宫中无人对她相貌评价过。 但不曾想过,穿上自己亲手设计的衣裳,竟好看成这样。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一枝红艳露凝香,可怜飞燕倚新妆。 许多形容美人的诗句在心里一一淌过,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知道何思澄在南苑逢美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亦或者是李白写下清平调的时候。 她执起清仁贵妃的手,笑吟吟道:“晋升得见美人,倒也不枉此生了。” 这么说着,就见对方笑的温柔可亲,笑吟吟问:“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她也没细想,连忙点头,表示满意。 姜照皊想了想,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撺掇她:“你来穿上你的,我们逛街去。”她道。 佟贵妃有些懵:“逛街?” 一旁的白苏就细细解释,这畅春园里头,设了集市,这样的话,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逛街,卖的都是一些小物件。 还有一些据说是家传宝物之类,但无人知道,是真是假,就要靠自己的眼力去辨别。 佟贵妃有些犹豫,出现在百姓面前,好像有些不大好。 “现下都认识我了,一点都不惊奇,有时候看见就行礼,旁的也没什么。”姜照皊道。 想想又觉得无语,这才入关多 少年呢,以前满人可是混居的,并没有男女大防,一块玩也没什么。 为这个,总是有人攻击满人比较脏,什么父死子继之类的,不光是财产,还有小妈。 这样骂的多了,自然在意,也慢慢的开始有这样的男女大防。 姜照皊想了想,不再多说,直接拉着她往外头走去,一边笑道:“多大点事。” 等到街市的时候,佟贵妃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些叹息,她小时候,也经常出去玩,骑着马,带着仆人就出去了。 后来要学规矩,就多拘着,再就是进了宫,离这样的市井生活,就彻底远去。 猛然间瞧见,还挺新奇的。 她从第一个摊位上摸起来一把牛角梳,看着那上头刻着粗劣的图案。 众人都对着清仁贵妃行礼,等她叫了起,就各忙各的,瞧着还挺和谐的。 对于这种情况,佟贵妃有些不习惯,就小小声的问:“可要掏钱?” 姜照皊点头,定然要给钱的,这又不是献礼,人家正经做生意的。 “我当是宫里头办的。”只是假装是集市,玩个高兴。 以前都是拿着花样子选,现在是选实物,谁知道还真是集市,要掏钱的。 这样一来,她倒是起了点兴趣,开始到处逛着玩。 “清仁娘娘像是天上的仙女。”一个女童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束小野花,高高兴兴的昂着头,满是艳羡的看着她。 姜照皊听了就忍不住笑:“像吗?” 女童点头,她满怀期望道:“草民长大了,能像您一样美丽吗?” 她这时候,已经学会爱美了,看见清仁贵妃,那眼神都挪不开了。 姜照皊侧眸想了想,柔声道:“每个人都是美丽的,只不过美丽的样子不同,但只要你认真读书,就会这么好看的。” 女童听见声音,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惊叹:“好好听哦。” 她的父母过来,赶紧弯腰作揖,就要拉着小女童走,姜照皊就安抚:“不必紧张,这姑娘和七公主差不多的年岁,瞧见她,就像是瞧见了七公主。” 女童就忍不住抿嘴笑,一脸梦幻。 后来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两口子家里就这一个女童,难免养的娇了些,整日里胆大的不像话。 所 以今儿捧着花,就敢来跟清仁贵妃搭话,这是多少大人都不敢做的事。 姜照皊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乖哦。” 这才转身离去。 佟贵妃看着她这样,没忍住跟她寻常对比,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她总是这样,笑的温柔又疏离。 有些人看到了温柔,有些人能看出来那暗藏的疏离。 但是叫她跟百姓这般温柔对话,就算是做样子,她也做不出,贵人就是贵人,看着凡人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蝼蚁。 姜照皊就轻笑:“这能进畅春园的百姓,都是皇宫附近的,祖上许是荣耀过,现下没落了,就要小心找出路了。” 后来出了这事,像是这种架势,最容易过选。 佟贵妃不住点头,对于解释,她还是比较新奇的,因此好奇的看着,到处走走逛逛,倒也挺好的, 两人玩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康熙就接到消息,说是清仁贵妃和佟贵妃正在逛集市呢。 “随她们去。”他道。 眼瞧不见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管的,要不然成什么人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两人手牵着手又回来,走到河边的时候,姜照皊就给佟贵妃指,那个地方是她落水的地方。 佟贵妃看着那陡峭的河岸,和深深的河水,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往后可不能了。” 姜照皊点头。 现下天刚热起来,中午的时候最热不过,这会儿两人转了一圈,脸颊上都汗津津的。 她就笑:“你这脸,叫我想起来一句诗来。” 见佟贵妃用眼神询问,她这才浅浅一笑,说出来:“当是新荔凝水。” 佟贵妃呼吸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是取笑她,登时就不依了,凑过来呵她腰间痒痒,一边笑骂:“好啊你,竟然这般促狭。” 两人闹了一会儿,觉得又渴又饿,就各回院子里头去了。 “想吃羊肉串了,要辣辣的来,再冰半斤甜酒来喝。”姜照皊吩咐,她只要这东西,但御厨不敢只上这个,又添了牛肉串、五花肉、鸡翅、鸡心等小物件。 再做了酸辣肚丝汤等等,林林总总上了好些样。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姜照皊扫了一眼,叫奴才呈上一个空碟,想要捡菜,想了想,还是冲着田田招手 。 “你去坐那个小几那。”说着直接挪几个菜给他。 先是碰了杯酒,姜照皊这才道:“一别经年,倒是别来无恙。” 田田点头,他不敢有恙,娘娘还在宫里头,这宫外的一切,都是他在镇着,很是担心会出问题。 好在一切都好。 姜照皊问了他这些年的见闻,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可曾想过成家?” 太监成家,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就算成家了,什么也做不了,白白看着美娇娘,这心里头焉能痛快了。 就算养几个继子,到底不是自个儿的。 田田摇头,他完全不曾想过,除了娘娘,他谁也不信。 哪里能往自己院里头扒拉,若是出个万一,他死了倒好,给娘娘惹了麻烦,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孤寡一辈子的命,奴才认了。”他道。 就算娶个摆设回去,他自己命贱,又何苦再拖累旁人。 姜照皊就没有接着劝,不得不说,宫里头太监的心理状态,是不怎么健全的,这样的心态,倒是可以理解。 不说旁人了,她自己也是一团糟。 童年的伤痕,一辈子也治愈不了,现下情感系统直接坏掉,又去哪里说理去。 “你自己开心就好。”她道。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 短短几十年罢了,说过去就过去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像她前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穿越,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摇头轻叹,“来,喝酒。” 田田举杯。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她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满意足的消食。 一抬头,就见康熙从容走进。 田田顺势跪了下去,姜照皊懒洋洋的不想动,看着康熙笑。 环视周围,就见一片狼藉,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问:“可吃好了?” 她就吃吃笑,打嗝还有一股子酒味和孜然味。 康熙闻着,突然就明白那时候在木兰的时候,为什么清仁贵妃总是叫他洗漱,不许他日日喝酒。 但他没有明说,毕竟她爱面子,万一翻脸了,到时候伤的还是自己的脸。 白苏带着奴才们下去,室内只剩下两人,姜照皊笑了笑,自己起身洗漱去了,等 收拾的香喷喷的,这才笑着道:“如何?”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放在腿上,这才笑道:“好闻。” 这是说假的,哄她呢。 看着她腮边香香的红晕,康熙没忍住亲了一口,这才轻笑着道:“你这院里的奴才,使着可顺手?” 姜照皊点头,跟他合用的,这一次没有外来人,全部都是乾清宫过滤过一遍的奴才,自然跟以前不同。 “那批奴才现在呢?”她问。 康熙闲闲的拨弄着她的指尖,一边笑:“犯了这样的事,是死罪。” 他不是个噬杀的皇帝,但这种都犯到头上来了,自然不能姑息。 姜照皊沉默,其实她猜到了,所以才这么久没问。 轻叹了一口气,她没说什么。 “倒是太皇太后说了,你若是护不住自己,如何能护住几个孩子,叫你警醒些。”康熙道。 这话她是没有想到的,太皇太后向来看她不顺眼,竟不知还有为她想的时候。 “是。”康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道:“老祖宗看不惯你,却不能耐你何。” 这样叠加的情况下,就看她更加不痛快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他都有些诧异。 “老祖宗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若是她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情况,直接就弄死了。 康熙不住感叹。 姜照皊不置可否,这话轮不到她来说。 “如此看来,倒是要孝顺些了。”她道。 这么说着,她就立马行动起来,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再分老祖宗一份,怎么哄佟贵妃,就怎么哄两个老祖宗。 她也不亏什么,面上做好看了,比什么都强。 “是该。”康熙轻声回。 一直觉得她正值壮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鬓边竟然有了白发,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在宫里头的太皇太后就发现,清仁贵妃突然对她殷勤起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往这里送东西,还没等她想明白,康熙也跟着一起了。 清仁贵妃怎么做,她都不在意。 但是康熙就不同了,这是她一手拉拔起来的,后来闹翻了,不曾想这一闹,就是很多年。 原本相亲无间,如今倒生分了,轻易说不了几句话,她有时候焦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 放权,不怎么管他,两人之间就会缓和。 而每每对清仁贵妃黑脸,康熙就敢跟她黑脸。 说到底,她没有什么权利了,说一句话,不顶一句话了。 看向一旁的苏麻喇,她问:“这样,是对是错。” 苏麻喇垂眸不语,主子做的决定,一般情况下,不容她置喙,这般问她,也不算是问,只不过是主子在问自己。 太皇太后确实没要答案,半晌才叹了口气。 怎么对康熙,是她如今最大的难题。 转着手中的佛珠,看向缓缓走来的皇太后,她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4 17:50:38~2020-08-05 17: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陌陌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姜照皊不管别人怎么说, 只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太皇太后那里,她是打定主意,当反派来刷好感度, 左右是动动嘴的功夫, 至于伤点财, 更算不得什么, 大不了就从康熙那拿。 这么想着, 她做的就更加从容。 佟贵妃呆了两三天,便回宫去了。 姜照皊有些舍不得, 但是也知道, 佟贵妃更放心不下宫里,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挥手送别。 她走了,田田就也走了。 畅春园一时间只剩下两人,她看了看康熙, 觉得有些没眼看, 不高兴的别开脸。 “怎的?”康熙随口问。 姜照皊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四个孩子呢。”还不够她玩的,竟然想要其他人陪。 “钓鱼、种菜、赏花、赏雨, 这么多项,竟没有你喜欢的?”康熙问。 这么一说, 好像是还有挺多项目,就是佟贵妃和田田走了,一时间有些无聊罢了。 她无聊了,就开始自己找事。 开始看侍卫训练, 十来岁的半大小伙子,哼哼哈嘿的训练,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她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就被康熙寻来了。 “看这个做什么?”他问。 姜照皊就将‘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这样的诗句说了出来。 这出自毛爷爷的诗,背诵并默写之《沁园春·长沙》。 这诗写的好,康熙抚掌惊叹,很是喜欢。 当他问是谁写的时候,姜照皊就道:“别问,问就是没有出生。” 康熙:…… “还是那个?”他问。 姜照皊点头,之前也曾说过毛爷爷的一些诗句,主要伟人说的话,太过经典,她没有办法避免。 康熙沉默以对,很久没有说话。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梁九功弯腰抱着一个小箱子过来。 上面还錾刻着金龙,一看就价值不凡。 梁九功跪地,腰压的低低的,认真道:“里头都是万岁爷的著作。” 这话一出,姜照皊登时愣住,她打开箱子翻了翻,颇有些无言以对,这是叫她学习他的著作。 小心眼的都有点可爱了。 《御制文》。 姜照皊念了一句 ,翻开之后就忍不住笑了。 珠状崔嵬里,兰衢入好诗。 远岑如竞秀,近岭似争奇。 这是上次去木兰的时候所作,她当时还看了,没想到也被收录进去。 这么一想,康熙还挺有意思的。 满满一箱子书,她看了好几天,才算是粗略看完,这样以来,也算是对他有个粗略的了解。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书里头,还夹了不少惊喜。 约莫是他自己也翻看的书,许多地方都画着小像,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这狗东西心里有别的狗了,看了几张才反应过来,这分明画的是她。 醒笑坐卧都有。 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笑。 这样的康熙,倒是让她不知道,整日里都白着脸,一点情绪都不会外露,谁想到都藏在这书里了。 今儿下雨了,天有些凉凉的。 前几日还嫌热,这突然间又要冻死在夏天,真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天气。 晚间就吃了一碗鸡丝牛肉面,她有些不知道吃什么好,就吃这些最基本的。 正吃着,康熙来了,见她端着海碗在吃面,就也叫奴才给他上了一碗,坐在她对面吃。 “怎的想起来吃这个?”康熙随口问。 姜照皊就回:“天冷就要吃热热的。” 她也是随天时的。 康熙就笑,吃完之后,用锦帕擦了擦嘴,又用茶水漱口,这才看向她,笑吟吟道:“前儿船队回来了。” 说起这个,他就高兴。 今儿来觐见,上了礼单子,这么一瞧,他简直就要乐开了,厉害是真的厉害。 他真的没有想到,就这么出去溜达一圈,竟然能带回来这么多财富。 “一点子茶叶绸缎,去换成箱成箱的银子回来。”他看向姜照皊,高兴道:“你怎么知道的?”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拿锉刀锉自己的手指甲,修一个好看的形状出来。 见他一直等着回话,这才轻声道:“荷兰多发达,那船比前朝差多了。” 其实大清的船,和明朝的船只比起来,也是差远了。 但是老祖宗的底子在,想要学回来一点,可是比无中生有难多了。 康熙听这话,就忍不住骄矜一笑,轻声道:“是极。”大清的 船只,如今已经算是顶尖了。 再加上福建水师。 “即如此,多了解了解世界,总是好的。”姜照皊道。 确实这样,当足够了解的时候,这才能更好的在世界中发展。 要不然又是落后的局面,是她所不想看到的,奋斗那么多,经济、人力,不都是她的期盼。 大清是真的穷,之前她光想着康乾盛世,对于大清的贫穷有一定认知,但是不够深刻。 后来升上贵妃,有一权利之后,才能够真正了解过国情。 大清是真的穷,特别穷。 建朝到现在,还不足五十年,但是内忧外患,这可怜的五十年中间,各种事情夹杂在一起,不停被汉人推政权,有时候半个南部都被占领。 可以说战事频频。 这种情况下,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很难恢复元气。 再加上一些颇为诟病的屠城行为,更是让大清雪上加霜,说到底,满人太少了,担心压不住汉人,闹出来的事也不少。 “您觉得好,就到处去看看,海岸线的发展,一定要关注。”她道。 康熙若有所思,但还是问为什么。 他自己的想法归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多听听旁人的想法。 “海外贸易这一块,您觉得赚钱,旁人也会觉得赚钱,到时候都知道这个路子,亦或者成为俗例,这海岸线自然会更加重要。”她随口道。 康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半晌才笑道:“清仁聪慧,朕多有不及。”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轻笑着道:“把聪慧传给您了,臣妾没有了。” 康熙又叭叭的亲回来,笑吟吟道:“朕多给你传一个,朕的清仁聪慧便成。” 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 没一会儿功夫,她唇上的唇脂就没有了。 “要补了。”她鼓了鼓脸颊。 康熙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了,不由得笑:“朕给你补。” 补唇脂最快的方法,就是亲出一片红艳艳来。 待两人唇分,康熙牵着她的手,来到镜子前,笑吟吟的问:“你瞧着可还成?” 姜照皊看向镜子中,果然嫣红,比抹过唇脂还要妍丽。 她眼波如水的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康熙牵着她的手,在软 榻上坐了,这才含笑打量着她。 其实打从她惯常侍寝之后,他就没怎么认真观察过她的模样,左右是好看的,到底什么样,也不是那么重要。 如今细细看来,倒觉得她眉眼弯弯,也遮不住那双眸的潋滟灵气。 说到底,他爱这眼神,比这双弧度优美的柳叶眼还多些。 那挺翘秀气的鼻子,像是凝脂豆腐一般,毫无瑕疵,那两颊像是新剥开的荔枝,莹白如玉。 刚被他咬过的红唇,微微翘起的唇角,叫他想要再亲一次。 他视线往下,就看到了那细腻修长的脖颈,他光是看一看,都似是有幽幽甜香传来,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又好似在鼻尖。 康熙眸色深了深,额间沁出细汗来,他想,清仁贵妃不管看哪里,都叫他欲罢不能。 不光是身子火热,就连心也火热起来。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向一旁脸颊嫣红的清仁贵妃,哑着嗓子道:“不若,安歇吧?” 姜照皊猛然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尾椎骨登时一酥,这人竟然用眼神开车。 她意会到了。 “先洗漱吧。”她软软开口。 轻轻嗯了一声,康熙侧眸看向她,一边吩咐道:“抬水进来。” 姜照皊刚要往里面走,就被他一把打横抱起,意味深长道:“朕给你洗。” 这人今儿好坏。 她好喜欢。 她红着脸想,老夫老妻的时间久了,确实需要找点刺激了。 “是这么解的么?”康熙问。 他大手捏着第一个盘扣,像是捏在她心尖尖上。 “嗯。”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垂眸,羞答答的怎么也不肯看他。 “什么?”他凑过来,带来一身侵略的气息。 “嗯。”她重复了一下,被他的气息弄红了脸,感受到他胸腔震动,不由得微微侧眸,入目就是结实的八块腹肌。 好看。 吸溜。 第95章 刚认识的时候, 看对方一眼,都觉得羞赧万分。 这三五年过去,就算手牵手, 也不过是左手牵右手, 没有丝毫感觉。 当换一种心态看他的时候, 又能察觉出他的魅力来。 康熙垂眸, 就见清仁贵妃小脸娇艳欲滴, 跟那早间含着露珠的娇花一般,眸色便愈加幽深了。 …… 待雨歇云收, 两人都有些气喘, 姜照皊抹了一把脑门上的细汗,鼓着脸颊撒娇:“不舒服。” 暑热天,两人滚在一处,这热的床单都汗湿了,她挪了挪地, 还是不舒服, 就戳了戳他,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意思很明显。 康熙轻轻一笑,直接抱着她去内室洗漱, 唤奴才过来清理床榻。 “你呀。”他低笑出声。 姜照皊累的有些不想说话,便没有睁开眼,伸出自己的胳膊,示意他再把自己抱到床上去。 “娇气。”他道。 看着她闭着眼睛, 一副我累惨了你别理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挠了一下, 就听她嘟囔:“乖,别闹。” 康熙将她往怀里一搂,刚才还闭眼的姜照皊瞬间睁开,不高兴道:“撒开。” 这么热的天,搂在一起简直了。 “刚才拽那么紧,这会儿叫撒开。”他窒息。 姜照皊抱着竹夫人滚了滚,懒得搭理他,闹了一会儿,各自睡下。 在畅春园的日子,她觉得有些无聊,后来想想,环境是不差的,就是这暑热哪里都不能去,占了最主要的原因。 风轮、竹夫人、湘竹席、冰鉴,能够上的手段,尽数都上来了,然而都不敌空调万分之一。 她在畅春园尚且如此,这宫里头会更热。 “幸好出来了,什么时候在木兰那边建个行宫,到时候可以去那边避暑。”姜照皊道。 她坐在廊下,懒洋洋的摇着手中团扇。 热的小脸红红,鼻尖沁出细腻的汗珠子,人也有些烦躁。看着一旁大马金刀坐着的康熙,她不住感叹:“臣妾怎么不是个男人,穿着琵琶衫,四处漏风该多凉快。” 抖了抖他的琵琶衫,姜照皊是真的艳羡。 “想穿去屋里头就成,惯常也是可以穿的。”只不过叫奴才们都立远些才是。 不过这个天,一 般不怎么伺候的时候,奴才们都是倚在墙下打盹,这个天气,可真是太好睡了。 姜照皊摇摇头,在屋里闷着,还不如她穿戴整齐,坐在廊下吹风来的舒坦,就算是热风,也比屋里强。 “你这在外头穿,怕是有些不妥。”康熙说的委婉。 姜照皊无言以对,怎么可能在外头穿,她就算在现代,穿着琵琶衫也是出不去的。 她穿衣服以好看的为主,露腰露胸露背露大腿都不带怕的。 但是放在这个时候不行,她有些扛不住,觉得太过羞赧了些。 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姜照皊想了想,这时候若是叫她穿着超短裙出门,她定然是不可以的。 “唐朝的衣裳形制比较凉快,臣妾能做来穿吗?”她问。 康熙想了想,点头应允。 “你喜欢就穿,不必考虑太多。”立在贵妃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很多东西,很多东西也是不需要考虑的。 这么想着,康熙就道:“明年朕想着去江南区域转一转。” 姜照皊听他说江南,就忍不住来觑他:“江南?”历史上他多次下江南,这么听来,倒是正常的。 她也想去江南,只要能离开京城,怎么都好。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兴奋起来,笑吟吟道:“明年什么时候去?” “破冰就去。”许多地方要走水路,自然要等破冰。 康熙去江南,也是有自己的政治需要。 江南文人这一块,他需要好生的去安抚拉拢,自然要亲自走一趟才成。 “到时候,臣妾可以去吗?”她问。 康熙点头,她自然是要去的,毕竟她日日盼着能出去玩,怎么能少了她。 “江南小镇偶遇美人儿,我的天!”她登时兴奋的要命,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吧唧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康熙想了想,觉得有些不高兴。 半晌才冷笑:“就想着偶遇美人儿?” 姜照皊歪头看他,在他不满的眼神下,慢悠悠道:“臣妾不看美人儿,难不成去看男人?” “你敢。”他顺口到。 姜照皊摊手,看吧,看美人不许看,这看男人也不给看,左右就是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这样笑了几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吟吟 解释:“不过看看美人罢了,纯粹是欣赏。” 康熙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每次只随便说说。 想想要去江南,她就兴奋的不得了,收拾衣裳倒是小事,江南这样温婉的地方,服饰也要温婉着来。 总要衬那里的气质才是。 想想在江南,可以撑着竹伞,漫步在烟雨朦胧中,那就是仙女的待遇。 这么想着,不禁好玩起来,她从康熙腿上下来,开始盘算,到底要带什么。 康熙清了清嗓子。 “咳。” 见她望过来,就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味很明显了。 姜照皊弯腰,用皙白的指尖勾住他的下颌,笑吟吟的亲了一口,殷切问:“您还要多少?” 康熙伸出自己另外一边脸,表示不能厚此薄彼。 谁知道姜照皊直接啪啪亲了好几口,一点都不带慌的。 “西瓜约莫是熟了,去摘一个来吃。”她道。 说着就叫奴才去摘,这是她瓜田里头长出来的,有不同意义。 看着圆溜溜的大西瓜,看着跟个大冬瓜一样,瞧着是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敲开之后,会不会也好。 姜照皊有些纠结,她把小尖刀递给康熙,笑道:“您来。” 这样的话,她在一旁祈祷就好。 “好。”康熙很沉稳,问问的握着刀柄。 咔嚓。 西瓜裂开的声音响起,姜照皊从手指缝里头看过来,红红的沙瓤,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她这才放心的睁开眼睛。 没有翻车就好,她心有余悸的想。 “来尝尝。”康熙含笑将一块西瓜递给她,示意她先吃。 “唔。”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姜照皊又啃了一口,笑吟吟道:“甜。”是真的甜,也许有自己种出来的加成,但甜是真的甜。 “好吃。”她眯着眼睛笑。 看到她的反应,康熙就放心了,又切了几块之后,就把西瓜赏给宫人。 “十来斤重吧?”康熙回味着方才掂到的重量,他有些高兴,柔声道:“你这次算是立大功了。” 她真的很好,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对待。 这么想着,康熙不禁轻笑出声,又吃了一块西瓜,赞叹不已。 姜照皊被他夸的高兴,娇嗔道:“您别哄臣妾。” 康熙就哈哈大笑,想了想, 又问她要了一个西瓜,轻声解释道:“赏给臣子吃,说是你种出来的,到时候按个农桑的名声。”想要再进一步就容易许多。 这么说着,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下有些犹豫,该如何给她升位。 几年间从贵人到贵妃,已经是宫里头独一无二的存在。 其他人都还在嫔位上挣扎,她一人窜出来,到时候引的众人不满,也是不好。 姜照皊随口回:“您只能再摘一个,其他的要留种。”所以不能吃。 康熙点头,表示明了,这才大踏步走出去了。 几个重臣吃了也就罢了,也不是人人都要给吃的。 毕竟这东西珍贵,不能胡闹着糟蹋了。 西瓜获得了广泛好评。 因此众人都知道,清仁贵妃得了天神指引,会用南瓜苗接出西瓜苗,西瓜苗不会再烂根等等,能好生的结瓜了。 这就难得了。 寻常人不懂,但寻常种瓜的佃农,确实懂的这些苦楚的。 虽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上头既然已经说了,那估摸着就是板上钉钉,差不离的事情了。 一时间对清仁贵妃都颇有好感,甚至有好事者,直接奉为观音娘娘的。 要不然怎么能手捧杨枝甘露,做出南瓜苗长出西瓜这样的事来。 姜照皊现在每日乐趣,就是听百姓吹嘘,不得不说,当百姓闲来无事的时候,这想象力都是丰富极了,叫人叹为观止,不得不赞。 “拿一些志怪话本来看。”她道。 这看书看多了,她满脑袋都是那些晦涩的理论知识,需要空空脑子。 白苏笑着应了一声,觑着她的神色道:“新来的宫人里头,有一个善舞,您不如观赏一下,不成了,去教坊司叫几个也成。” 整日里闷着看书,眼睛不舒服。 姜照皊想了想,也成,就叫奴才去喊人来。 康熙不爱这一口,这教坊司养着跟摆设一样,惯常没什么用,都是大型庆典的时候,拉出来用一用也就罢了。 魏珠往教坊司去的时候,众人都闲散的在午睡,除了训练的时候,无事可做的教坊司就喜欢睡觉。 “姑奶奶们还在睡?”他笑吟吟的问,见坊主笑的谄媚,就轻笑着道:“贵妃娘娘传召,挑几个跳舞灵动的过来 。” 坊主唬了一跳,这头一次在清仁贵妃跟前表演,也太过考验人心了。 “来了来了。”她道。 赶紧去把还睡着的姑娘叫起来,笑着道:“我的女孩们,你们的好日子来了,这清仁贵妃传召,她如今最是慈和不过,只要入了她的眼,就能一步登天,可千万的警醒些。” 不光能一步登天,还会因为得罪清仁贵妃,而被发配到更差的境地。 宫廷里头的教坊司,好歹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就算在贵人跟前跳舞,这人来来往往的,旁人也不一定记得你是谁。 可若是沦落到外头,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众人精神一震,一个是天上的云,她们是脚底下踩着的污泥,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惊之意。 “你们四个去。”坊主点了四个。 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稳妥的数字,若是出岔子,其他几人也能兜着点,也不至于人太多,闹出事来。 几人躬身应下,跟着魏珠一道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到底有些忐忑,其中一个略年长些的姑娘,往魏珠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子,小小声的问:“娘娘今儿心情怎么样啊?” 问这个,也是怕踩了晦气。 魏珠把碎银子又给她塞回去,笑道:“娘娘千里挑一的慈和人,不必担忧。” 这话四人不信,就算远在教坊司,她们也是听过了,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有人惹着清仁贵妃,跟前斥候的人,全部都血洗一遍,这都不算严重的话,那真的是没有严重事了。 “魏爷爷且怜惜些,奴婢……”她话还没说完,魏珠笑了笑,大踏步往前头走去了。 这是不打算多说了。 众人一瞧,不由得愈加惶恐起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到清溪书屋后头,魏珠脚步才慢下来,领着她们往里头走,先是叫小宫女给她们上了茶,净手净脸,这才温声道:“跟杂家走吧。” 清溪书屋作为帝王住处,自然一等一的好。 后院又按着清仁贵妃的爱好走,添了几分柔和的雅致,四人走在其中,有点不敢下脚。 贱脚踏贵地的感觉,特别浓厚。 又往前走了走,一个貌美的小宫女负责打帘子,为首那姑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自负貌 美,却连门口一个打帘子的都比不上。 等进了内室,各种富贵摆设,尽数晃花了她的眼。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福寿绵延。”四人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姜照皊轻声叫了起,无意跟她们为难,就直接道:“欢快的小曲就成。” 欢快的小曲有很多,为首那姑娘试探了哼了一句,笑着问:“不知娘娘觉得这一首如何?” 见主子点头,四人唱的唱,跳的跳,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倒是热闹起来。 姜照皊看了一会儿,鼓掌笑道:“还挺厉害的。” 什么下腰劈叉,都不在问题,古典舞的柔媚和些许力量的糅合,瞧着很有感觉。 再加上又是欢快的调子,又有几分活泼在里面。 “赏。”她随口道。 想了想,又道:“你们先回,明儿还来一趟。”她道。 瞧着还挺上瘾的,她想着,在里头加入更多的力量,而不仅仅只是女性的柔美,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一下风向。 这时候的风向有些不大好,女子渐渐有娇娇怯怯才好的势头。 想了想,约莫是从她这里来的。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她瞧着就是细弱挂的,那手腕纤细的紧,但是她真的可有劲了,要不然在蒙古的时候,也不会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照皊就笑着问:“可否传一些小姐进宫,办一场蹴鞠、打马球这样的活动?” 康熙有些不解,她就细细解释了。 想了想,姜照皊还是认真道:“其实臣妾知道,站在男人立场上,还是觉得娇娇怯怯的姑娘好,但是姑奶奶们身体弱下来,焉能生出健康的后代?” 她不想把女人的作用固定在生孩子上,这样是不对的,生育权是个人权利,女人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时候,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跟康熙说,女人健康了,女人才好,他才懒得搭理你。 若是从生孩子的角度上,那就不一样了。 果然康熙感兴趣的望过来,笑着问:“此话怎讲?”姜照皊想了想,认真解释自己的理论。 康熙点头,笑道:“你自己安排就是。” 这样的活动也好, 他也觉得现下的满族姑奶奶们有些不像话,一点都没有当年的威风。 这事不能说办就办,大夏天的,她都懒得动,哪里能叫旁人来踢蹴鞠、打马球,晒出个好歹来,就是罪业了。 到底放下风声去,说是要选拔一个小队。 报名的人,数不胜数。 只要能有点关系的,都想报名,现在进宫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了,通过家里头的姑奶奶,跟清仁贵妃搭上关系,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能接近清仁贵妃,能被她记住,就代表着好事。 稍微漏下来一点什么,就够众人吃的了。 颜府。 作为清仁贵妃的姑家,这颜府如今也水涨船高,不知有多少人巴结。 她家的姑奶奶,在上一次选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刷了下来。 但是这不妨碍广大世家子弟想要跟她结亲的心,只要攀上了她,那就是攀上了清仁贵妃,这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然而众人只知外头风光,却不知道内里如何。 颜梦云早已得罪清仁贵妃,没了这登天梯的机会,她父母也不敢轻易把她嫁出去,就怕到时候上头怪罪。 不由得暗恨,郭络罗贵人撺掇小姑娘打头阵,自个儿却躲在后头。 也恨颜梦云不知所谓,竟受旁人撺掇,将家人叮嘱抛在脑后。 “你此间必要报名,亲自跟贵妃娘娘认错去,哪怕负荆请罪,也必须去。”颜家不能在受她的拖累,这样不温不火的处着。 因着这事,也没提前跟姜府打招呼,人家这边很不高兴,觉得他们包藏祸心。 天可怜见的,惯常送入宫选秀罢了,成与不成,全看天子意思,中间闹幺蛾子,还是拢着旁人一起。 当初颜父找过去跟姜父求情的时候,姜父只说了一句:“本官伙着你的政敌玩耍,一道谋划着你,你倒是原谅一个瞧瞧。” 这做姑姑的没脸上门,已许久只送节礼了。 颜梦云也拖成了大姑娘,周遭许多人都扛不住,前前后后的成婚了,只剩下她还扛着。 “额娘,不想去。”她看向自己母亲,泪盈于睫。 当初也是有名的美人,四下里谁不艳羡,说她不是池中物。 如今呢,谁见了都要避开,全因宫里头那个起的 ,又叫她去请罪,她请什么罪。 “不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青灯古佛伴一生,也好过……”跟仇人低头。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在颜夫人的瞪视下,逐渐消音。 “我的儿。”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何尝不知你的痛,但形势比人强,你今儿跟她低低头,到时候嫁的远远的,额娘给你嫁江南去,那里富庶又文雅,你到了那地界,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你,日子倒也快活。” 这般僵持着,再过些日子,就真的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这一颗老母亲的心,那真真要被揉碎了。 见颜梦云咬着唇瓣,她下了一记猛药:“你瞧瞧几个妹妹,也都到说亲的年纪,你还在,她们就不能说亲。” 这是惯例,没有说上头的姐姐还在,下头的妹妹就成婚的道理。 颜梦云看着外头翻花绳的几个妹妹,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点头了。 终究是一行热泪留下,这心里跟油煎一样难受。 清溪书屋。 等花名册呈上来的时候,姜照皊看着上头的颜梦云三个字,不禁怔了一瞬,笑着问:“说的是未婚的小姑娘们,她来凑什么热闹。” 如今算起来,快二十了吧? 按照现在的惯例来说,早就成婚了,已经不够资格过来这边了。 白苏自然也是问过的,因此见问了,就直接回:“奴婢说了,递册子的奴才说,颜姑娘还未成婚呢。” 这里头问题就大了。 姜照皊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约莫是正在议亲的时候,她突然飞升了,颜家不敢怠慢,这颜梦云自然砸手里了。 “这样啊。”她随口应了一句,就往下看去。 基本上就是八大姓的姑娘了,旁人也竞争不过。 不知不觉间,夏天的小尾巴到了,天气愈加炎热起来,这秋老虎也是不能忽视的。 在畅春园待的久了,康熙也有些不想走,整个政治中心,都往这边移了些,原本想再过些时日再回宫,但是传回来消息,说是吴世璠自杀,这三藩的事,才算是最终结束。 在马车上的时候,康熙就不禁感叹,轻声道:“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啊。” 确实有些不大好过,这一事平一事又起的。 早先刚入住畅春园 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事发生,就是俄方在雅萨克建立一个军事塞堡,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忍的。 侵占国土的行为,必然是要驱逐。 康熙派了大理寺卿过去交涉,如今还未有个回信,也是在担忧着。 外忧内患。 从未有如此明确的认知。 姜照皊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臣妾相信您,定然能行的。” 在历史上,他确实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了。 等到一切忙完,已经是来年了。 刚刚过完年,说是破冰之后要去江南,结果先去了盛京谒陵,这江南之行,又无疾而终。 好在松花江上的风光也还行,只是略冷了些,姜照皊前所有为的裹上貂裘,立在船头上,被吹成傻子。 “这么冷的吗?”她刚一撩开帘子,就被冷风吹了个跟头。 不得不说,和盛京的雪比起来,京城的雪就显得有几分婉约和秀气来。 在盛京看京城,像极了在京城看江南。 原来粗狂还有更粗狂。 这漫天的鹅毛大雪,简直要将人淹没。 入目所见,尽是一片素白,好像连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雪。 辽阔、壮观。 天地茫茫一片,什么都被掩盖在大雪下头,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姜照皊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风,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束手立着的康熙,小小声的问:“您不冷吗?” 人在寒冷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揪成一团。 但是康熙整个人都是舒展的,看不出丝毫不一样的地方。 “冷。”他小小声的回。 但是冷也不能表现出来。 姜照皊抬眸去看,就见他鼻尖红彤彤的,瞧着就知道被冻的厉害,不禁偷偷笑了一声,又小小声的问:“臣妾叫人给你拿披风来?” 为着面子,他不便开口。 但是她能。 “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实在是太冷了,好在清仁贵妃关注到了,她若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得他就扛不住,直接进船舱了。 “白苏,给万岁爷拿披风来。”她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跟本宫一样的。” 她美滋滋的想,这样的话,她就有情侣装穿了。 一举两得,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康熙看着她身上的披风 ,忍不住沉默了,跟她一样,那得是什么样。 谁知道当奴才一拿过来,他就喜欢上了,确实一模一样,和她火红的披风不同,他的是素白的,上头一个绣的凤,一个绣的龙。 这么一瞧,还挺和谐的。 “多做几件,以后和朕一道出门的时候,就有的穿了。”旁人一瞧,就知道他在护着清仁贵妃,旁人要做什么,自然也要掂量着来。 姜照皊抿着唇笑:“原以为是下江南,因此做的都是春夏衣裳多些,这冬装就少了。” 谁能想到,康熙说出来的话,还会变。 这下江南是稳汉人的心,来盛京是稳满人的心,康熙还挺忙的。 “往后都这么做。”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身边这个衣裳跟他差不多的,是他的女人。 姜照皊随口应下,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嘴的雪,登时撩开帘子就回了船舱。 来松花江是游玩的,谁成想,走到半道的时候,下雪了,想着应当下不了多久,就停下来玩玩,谁知道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姜照皊想了想,柔声道:“万岁爷您也进来,我们下棋。” 反正看风景也不能看了,找点乐子才好。 “你确定?”康熙问。 见对方点头,就加奴才拿玉盘来,黑玉和白玉放在一起,他问:“你要白子还是黑子?” 姜照皊要黑的,她突然喜欢酷炫少女,黑色能够很好的表达。 “好。”康熙应了一声,想了想,提前跟她打声招呼:“若是输了,不许耍赖哭鼻子。” 这都是她的前科累累,不计其数。 姜照皊不耐烦的挥挥手,冷哼道:“把臣妾当什么人呐,不就是下棋吗?等臣妾给你杀个落花流水。” 康熙抿着嘴,并不说话了。 每一次她都是这么说的,但是该输的时候,就没赢过。 “输了。” “输了。” “输了。” “嘤。” …… 到底耐不住,嘤嘤的开始装哭,三连跪太过毁心态,她有些扛不住了,吸了吸鼻子,不高兴的想,如果有机会,他们能玩手机游戏,不管是王者荣耀还是和平精英,她都真的杀他个片甲不留。 虐哭他那种。 可惜下棋只有被虐哭的份。 姜照皊抽抽搭搭 的,跟小可怜似得,用水润润的双眸盯着他。 康熙摸了摸鼻子,有些唏嘘,他努力的喂招了,对方还是输,总能下在他意想不到的点上,找错特别回。 “这样吧,你下次就反着来,特别想下哪里,就赶紧挪挪,如何?”他细细教导。 只差明说,你随手放吧,也比认真思考出来的强。 姜照皊听出话里头的意思,登时不服气了,撩起自己的袖子,一拍桌子,不高兴道:“咱来玩一个刺激的。” 说着就开始叫奴才把玉盘收起来。 他随口问:“什么刺激的。”不禁在心里想,这船上带的东西不多,什么是刺激的。 谁知道清仁贵妃一回来,手上就拿着骰子,看着他,抬起下颌,骄矜开口:“猜大小。” 一切都是未知数,够刺激了。 康熙无言以对,只好陪着她玩。 “输了。” “输了。” “输了。” 又是三连跪,她有些迷茫的看向康熙,不明白自己玩这个怎么也会输。 看向一旁的白苏,她冲着她招招手,示意她来。 连赢三把。 她的水平没问题。 那就是康熙有问题了。 姜照皊冷厉的视线望过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他的手,又将全身摸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您是怎么赢的?”她问。 难不成他是此间高手,不应该啊,康熙忙的跟什么似得,没有时间玩这个。 康熙看了她一眼,沉吟不语,总觉得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大好。 谁知道清仁贵妃却不高兴为了,看着他冷笑道:“怎的,不好说出口?” 康熙就直言:“看你表情,看出来的。” 姜照皊目瞪口呆。 “这怎么看?”她的表情管理,还是可以的。 康熙也解释不清楚,随口道:“朕看一眼,就知道了,不用猜也不用看细节。” 姜照皊若有所思,这就是把控人心的细节了。 原来如此。 若是输在这上头,好像不冤,确实可以接受。 毕竟他作为千苦一帝,没有两把刷子,定然是不成的。 “那您再猜猜,臣妾现在心里想的什么。”她问。 康熙看了她一眼,轻笑着回:“在夸朕呢。”但是夸的什么,他就猜不出来了。 姜照皊无 言以对。 半晌才想出一个新点子,轻笑着道:“把您的眼睛蒙上,您看不到臣妾神色,这样就好了。” 说到就做,直接撕了一条云锦,覆在他眼上,这才笑吟吟的开始摇骰子。 “好。”康熙笑的宠溺。 “输了。” 又是三连跪。 姜照皊弱弱问:“您这次怎么赢的。” 康熙想了想,还是回:“听你的气息。” 这气息有时候也代表着主人心情,一听一个准。 若是紧张了,就会屏息凝神。 “甘拜下风。”姜照皊道。 作为输给他不丢人,她哼哼笑着道:“您既然会这么多,可得把臣妾给护好了,要不然就是……” 剩下的话不用说,康熙就懂。 轻笑了笑,他没说话,将清仁贵妃搂到怀里,头搭在她肩膀上,轻笑着道:“成。” 又闹了一会儿,船终于到岸边了。 姜照皊原本想踩雪玩,被奴才拦了也不肯打消念头,当地一个小姑娘,登时不再劝了,笑了笑,直接起身跳,瞬间没影了。 她唬了一跳,连忙叫去捞人。 就见那小姑娘自己笑嘻嘻的跑了出来,一旁的人就赶紧说:“到处都是深沟,一脚下去人就看不见了。” 她这才作罢,要是掉雪窝里,也太狼狈了,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成,本宫不自己走了。”她道。 顺从的上了马车,有专人在前头探路,走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就算自己下去走,也是有人探路的,定然不会出现一脚下去人没了的情况。 说到底还是有些危险,奴才们不想担责任,就忽悠她直接坐马车上。 这样是最安全的。 和康熙对视一眼,她小小声的跟他说了,就见康熙点头,也小小声道:“就是这样。” 就像他知道自己吃的东西,都不是顶尖的一样。 一般的好品质才会送过来,这样情况下,就算略有出入,也不会拿下头人问责。 但是一直都是顶尖的,那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好东西,太过看天时地利人和了,不是年年都有的,到时候若是断供了,自然是一桩麻烦事。 谁都不愿意得罪皇帝,那就换个折中的法子来。 他知道这个道理,故而从来没有说 过。 君子不立危墙,不叫她下去自己走,也是这个道理,不光会掉雪窝里,还有些其他情况,这雪天路滑,若是不小心摔跤,出丑要罚奴才,这摔伤会要奴才的命,这谁扛得住。 姜照皊点头,轻叹了口气,不再为难。 大家都不容易,她确实也怕摔跤。像是给她抬轿的,底下穿的就是钉鞋,鞋底钉了铁板上去的。 “中午吃什么?”她问。 在外头耽搁这么久,有些饿了。 “三套碗吧估计。”康熙道。 姜照皊刚开始听到三套碗的时候有些茫然,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满汉全席的前身。 “成吧。”她兴致勃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5 20:41:41~2020-08-06 17:4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作为满汉全席的前身, 三套碗采用当地上乘的原材料。 有鹿肉、飞龙、田鸡油等等,用各种方式制出,看着花里胡哨的, 等她一看到的时候,就笑了笑没说话,而且为了给帝王吃, 已经接近满汉全席的雏形了。 “好吃吗?”他问。 姜照皊点头,表示很好吃。 确实还可以, 毕竟是花了心思烧出来的,但她的饭量就这么大, 因此在众人眼里瞧着,就像是她不怎么爱吃, 随意吃几口,也就罢了。 看着底下人诚惶诚恐的眼神, 她笑着鼓鼓掌,赞叹道:“色香味俱全。” 康熙笑着看她被迫营业,不由得摇头失笑, 也就她会关注底下人的心态了。 等用过三套碗, 康熙就浅声道:“明儿检阅水师, 并祭拜神山长白山, 你可要跟着?” 姜照皊想想,检阅水师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前世的时候, 看国庆大阅兵, 那真是一个方队还没走过去, 大家看中的小哥哥已经一个排了。 但是爬山她就不可。 “是遥望神山祭拜。”康熙显然知道她的性子,凑到她耳边,又轻声补了一句。 这样的话, 她倒是可以参与。 因此点点头,又说要去。 康熙含笑看了她一眼,又轻声补充:“只检阅的时候过于嘈杂了些,你小心闹的头疼。” 姜照皊点头,但更多的是激动人心吧,检阅不光光是检阅,也是告诉民众,大清兵力强横,一般人不能侵扰。 也是给周边列国看的。 “佟贵妃给你做那件衣裳就极好看,明儿要穿吗?”康熙轻声问。 姜照皊摇头,她凑过来,也小小声的回:“穿那套比较飒的。” 康熙不知道什么是飒,便笑吟吟的看向她,等着解释。 “英姿飒爽。”她道。 看检阅的话,这画风当然要统一了。 在姜照皊激动的心情中,检阅到底开始了。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的水师,心中有些激动,其实经济好转,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京城,就连这水师也变了许多。 铠甲和兵器,都是至关紧要的。 看着看着,姜照皊故意打了个哈欠。 康熙就小声问:“怎么了?”姜照皊就说:“理论上来 说,是需要新型武器的,但是跟以往比起来,这一届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是故意的,这检阅还是看的人热血沸腾。 康熙知道她接下来有话说,万万没想到,说的是火炮问题。 “明朝倒是有,但也扛不住大清入关的步伐。”他轻声回,说起这个,他就有些不服气。 姜照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纵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不可否认的是,满人的江山来的太容易,这大清江山,说到底是异族统治,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利益。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跟虎口夺食没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轻叹。 火炮不是挡不住满人入关,其中历史原因太过复杂,她懒得再去深究,都已经过去了。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中间缺了什么都不成。 康熙摸了摸鼻子,小声问:“你对这个感兴趣?”不可否认的是,清仁贵妃在大清发展上,简直是风向标一样的存在。 她关注的东西,最后如果能办好了,对国家发展还是很有帮助的。 “嗯。”她侧眸看向康熙,轻声道:“您若是不弄,臣妾在研究院就加上这个项目了。” 到时候是要拿钱来买她的专利,可没有自己研究来的省钱。 “再拨一个叫戴梓的,原是南书房行走,现下不知你调哪里去了。”姜照皊笑的温婉,眉眼柔和的看向他。 康熙沉吟,这是早就盘算好了,只这会儿才拿出来问。 “成。”他道。 研究院的好处,他如今已经知道,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她说要,给她便是。 最后的好处都是他的,这就无所谓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的声音响起,姜照皊也被这氛围感染,立起身来,冲着康熙的方向,随着军队的节奏,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也跟着她大笑:“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个大佬玩嗨了,底下的人左右看看有些懵,这到底是跟着清仁贵妃喊,还是跟着万岁爷喊。 后来想想一人一句好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的声音连绵不绝,姜照皊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众人的动 静,半晌没有说话。 康熙看着她,忍不住抿嘴微微一笑。 等这一桩事了,又摆了香案,遥望长白山祭奠,等到一切都稳妥下来,已经天色擦黑了。 康熙就笑着问她:“累不累?” 姜照皊摇头,累倒是不累,就是方才有些亢奋,嗓子喊劈了。 她原本声音就带着几分微哑,如此一来,更是险些发不出声来。 尝试几次之后,还是有些无法发声,她也就安安稳稳的不说话了。 康熙就笑她:“将士们喊也就罢了,怎的你这般卖力?” 姜照皊没好意思说,她以前看演唱会的时候,感觉不把嗓子喊劈了,就值不回票价,每每都卖力的紧。 旁人都以为她是死忠粉,然而她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过去找一下少女的活泼感。 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同心结给他看,以前都是挂在腰间的,这样的场合下,显然有些不合时宜,故而她装在荷包里头。 康熙沉默的看了一眼,暗暗思忖这是什么意思,但不解其意。 姜照皊也跟着沉默了,她发不了声,该怎么跟康熙解释,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一个表白的机会,却因为不能发声而错过,也太过遗憾了。 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她冲康熙伸出手,示意他递手过来,握住那温热的掌心,她一笔一划的在上头写:‘喜欢你,想喊。’ 康熙辨认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高高兴兴道:“是吧。”这么一说,他真真心情愉悦。 两人携手回了住处,赶紧叫御医来开方子,喝点蜜水润润喉。 一杯温水下来,姜照皊试了试,勉强可以发声了,一边笑道:“臣妾心悦你,自然要喊出来,要不然谁知道呢?”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是她的相处秘诀。 喜欢对方,就告诉对方,我喜欢你,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都会表达出来。 不会说全窝在心里,叫对方去猜。 这样太容易闹误会了。 她表达的这么清晰,尚且会跟佟贵妃闹出矛盾来,若是都藏着掖着,岂不是有闹不完的矛盾。 剩下的一些活动,姜照皊没有参加,她小日子来了。 等到她能活动开了,这盛京之旅, 便直接结束,收拾收拾回京城去了。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才算真正的舒坦过来。 这路途遥远,简直要了她半条命,缓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娘娘,今儿中午吃什么?”白苏随口问。 这些时日,御膳房呈上来的膳食,她都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不香,白苏愁的跟什么似得,每每都要先问上一句。 “吃不下就不吃了,不必如此。” 说是吃不下,只不过吃少了些,并不是真的没有吃。 然而对于伺候的宫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毕竟主子都不吃饭了,简直要了她们的命。 白苏点点头,下去之后,看向一旁的潮平,唉声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饿瘦了,万岁爷是要问责的。 潮平抿了抿嘴,他捋起自己的马蹄袖,沉声道:“奴才来吧。” 他也是学过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出来罢了。 “来什么?”白苏随口问。 潮平薄唇紧抿,没有说话,接着往小厨房走去,像他们这些人,打小也是要学厨艺的。 一碟素三丝,一碟子话梅鸡块,再就是一碟子爽口腌黄瓜,并一碗金汤细面。 并不复杂,可以说简单至极。 然而在食欲不好的时候,越是简单的食物,反而越是能下口一些。 姜照皊果然吃了些,笑着夸赞潮平:“想不到你还有本宫不知道的优点。”着实棒极了。 宝藏男孩。 潮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看着她,柔声道:“娘娘谬赞了。” 姜照皊就也不说话了,看向一旁的潮平,又夸了一句,又赏他金银锞子玩,这才作罢。 潮平接过金银锞子,等下值之后,坐在自己床上想了许久,才把捂热的金银锞子放回小箱子里,那里面装了他所有家当。 尽数都是清仁贵妃赏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人生在世这么多年,竟然只有清仁贵妃这个做主子的对他好。 潮平垂眸,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晕红,半晌才缓缓又白了回去。 魏珠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舒服么?” 潮平垂眸不语,当做没听到。 魏珠也不当回事,只笑吟吟道:“今儿赏你这么多,都够在京郊租个小院了,主子对你真好。” 他是真的有些艳羡。 主子待他平平,并没有特殊照看,他有时候觉得不妥,有时候又庆幸这样挺好的。 “嗯。” 潮平随意应了一句,就没有说话。 “害,不知何时,我才能像你一样。”虽然说都是大太监,但是大太监和大太监也是不同的,得不得主子看重,那都不一样。 潮平不说话。 看着魏珠疑惑的眼神,潮平索性别过脸,懒得搭理他。 …… 魏珠看了看,若有所思,但是不说话。 等到有空的时候,他掐着自己的下巴,很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跟贵妃娘娘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后来叹了口气,这若是不说,到时候也会问责。 只得瞅着潮平不在的时候,这才跟娘娘禀报:“潮平最近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好吃好睡好喝的,但瞧着这神色有些不大好,总是出神之类。” 他说完又赶紧补充:“奴才这不是排除异己,所以才寻着法的找事,是他最近,真的很大异常。” 想了想,他才说道:“认真说起来,也是有一段时日了。” 当着娘娘的面,他定然是好好的,但是私下里的时候,就有些不大好了。 姜照皊有些意外,看向魏珠,认真道:“可当真?” 魏珠点头,他有些纠结,半晌才喃喃道:“奴才原不想说的,只是担心对主子不利,故而说出来,您自个儿决断。” 原本潮平的身份就有问题,这样的情况一出,他有些敏感。 姜照皊就道:“你多注意观察着,若有任何意动,就直接过来禀报。” 她怕死,不想再出现上次的落水事件。 上次只不过是小喽啰,对她就有这么大的伤害,作为她的身边人,若是真想做点什么,她是无法抵挡的。 这么一想,姜照皊不禁轻叹。 潮平忠心耿耿,凡事以她为先,然而经过上次事件之后,她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了。 亦或者是身边这些伺候的奴才,真的能够要她的命。 “你只关注着,旁的不须多管。”姜照皊叮嘱一句,转而又说起旁的来:“他可曾跟外界接触过?”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若是接触过,那就只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没有接触过,便罢了 。 魏珠摇头。 他们日日都在一起,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说起来也是,他们这些太监住在一处,既是互相帮扶,又是互相监督。 姜照皊这才道:“那你盯着便是。” 一道相处这么多年,若是为这点小怀疑伤了情分,也挺不好的。 不光她在观察着,就连康熙也在盯着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盯着就没发生什么事,潮平渐渐的恢复平常,又是他往常那个死样子。 魏珠看的气馁,难不成他确实看错了不成。 这眼瞧着就春去秋来,渐渐的连腊梅也开了,潮平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魏珠觉得心里烧的慌,说到底,他在背后告状,这心里就是虚的,毕竟翊坤宫不兴这一套,背后构陷,娘娘往往不听。 等开春的时候,康熙说的要下江南,终于开始了。 坐在船上,姜照皊不禁想起,当初坐渡轮的时候,她那憨批的表现。 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喜欢在长江大桥周围玩,有一次就说从来没有坐过船,跟几个好同学,一道买了小零食,打算体验一把。 然而可怜巴巴的是,那日恰巧下了雨,她又穿着热裤,冻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啃着鸭脖,想要取暖可真是太难了。 现在倒不是如此,当初在松花江上都没有冻着,现下春暖花开,自然也不会。 到底是不一样的心情了。 姜照皊披着披风,手里拿着玉盘,笑吟吟道:“来,下棋?” 她笑的如沐春风,看在康熙眼里,却恶魔极了,跟她下棋是真的累,要有赢有输,还得赢的艰难输的漂亮,这多难。 “要不,你去寻白苏下棋。”康熙委婉拒绝。 姜照皊就笑:“她不会下棋,赢的没意思。”还是跟康熙下棋有意思,跌宕起伏,她的瞌睡都能跑完。 康熙想了想,还是陪她下棋,就当是玩了。 两人你一局我一局的,姜照皊被喂招喂多了,渐渐也看出一点门道,能够认真厮杀一两道了。 等到江南的时候,康熙就没那么抗拒跟她下棋,反而有时候无事,也会喊她一道玩。 最近两人都有些沉迷下棋,越玩越有意思。 姜照皊手里捻着玉白的棋子,看着 他不禁笑了,落子之后,笑吟吟道:“您输了。” 这是头一次,她用自己的能力,赢了他。 可以说,真的不容易极了。 康熙也有些诧异,认真的看着期盼,头一次心悦诚服。 “是,朕输了。” 说着两人又下起来,她不必顾忌他的心情,可以随意输赢,这样要酣畅淋漓些。 像是他学会那些输的痛快赢的纠结那些招数,都是跟臣子学来的,在清仁贵妃身上用的时候,难免知道臣子的不容易。 江南风景好。 一句话,说不尽的感觉。 古时候的江南,更有自己的韵味和独特气质,姜照皊有些乐不思蜀。 康熙驻跸在江宁织造府,由李煦接待,作为康熙的奶兄,他手里的权利很大,姜照皊瞧着他如今尚年轻,瞧着却成熟稳重,话不太多,偶尔说一句,都在点子上。 可见康熙任用他,也不是任人唯亲。 个子不高,容长脸,微阔的口鼻,显得他有几分实诚了。 但是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说他实诚,姜照皊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唔。”这是什么,挺好吃的。 姜照皊笑了笑,这才看向一旁的胤祐,笑吟吟道:“你爱不爱吃。” 她点头,自然也是爱的。 如今已经六岁了,胤祐生的高,小时候生的不好看,这长大了愈发精致,小脸白生生的,五官也精致,再加上金尊玉贵的养着,更是好看极了。 “这也是豆腐吗?”胤祐昂着头问。 姜照皊笑了笑,柔声道:“是。” 这东西好吃,胤祚也吃了不少。 胡闹了一会儿,康熙就板着脸道:“耽误了许久的功课,不许拉下了。” 跟催命一样,胤祚、胤祐两个小家伙习惯了,乖巧的做功课去了。 看着他这么凶,姜照皊就道:“他们知道自觉,您就不必催,偶尔松散一点,也不算什么。” 再说这大清规定,小儿都是从六岁开始读书的。 两人这提前泡在书里头,也没打算叫他们真学出点什么来,就想着提前启蒙罢了。 不得不说,这提前教,还是有用的。 胤祐能自如切换好几门语言,比她都强,有时候过来问她一些问题,她都不知道。 只好也跟在后头学语言,这 不是容易的事,她现在年岁大了,语言学习能力没有小孩子好。 好在一一扛过来了,特别先学习口语,倒也还好。 日日捧着书来背。 康熙喊他们做功课去,姜照皊想了想,也跟在后头去了。 她这些日子落下的进度有点多,若是跟不上了,到时候连两个孩子都比不得,那岂不是丢面。 姜照皊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偶像包袱的。 想做孩子的依靠,做他们心目中无所不会的英雄。 就算有不会的,也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学会。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生四个孩子,并且跟他们一起成长。 “这里你们是怎么学的?”姜照皊问。 她不懂就去问两个孩子,两人就尽职尽责的给她说,就担心她不能很好的理解,甚至掰碎了讲。 有时候胤祐还会安慰她:“额娘,您要是学不会也不打紧,以后就报儿臣的名字,告诉他,您的女儿胤祐,比您厉害多了,叫她来找儿臣。” 有仇她来报。 可以说是贴心的小棉袄了,姜照皊被暖的一塌糊涂。 等到午间小憩的时候,她就温柔道:“你来跟额娘一道睡。”她那充足的母爱都要溢出来了。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睡觉期间,胤祐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给她盖完被子之后,就又躺下睡着了。 一共盖了两次。 这么大点的孩子,都知道帮她盖被子了。 姜照皊心里涨的满满的,突然就知道,孩子那澄澈的心灵,到底有多温暖人心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熟睡的胤祐。 孩子睡着的时候,都是小天使,她也不例外,甚至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有一定的美化。 那更是好看的一塌糊涂。 姜照皊用视线细细描绘,突然间就有些愧疚,不得不说,她亏欠几个孩子挺多的。 并不如其他人一样,把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得。 反而有些许的放任。 像是胤祉,打小就是个乖孩子,荣嫔又管的严,更是跟个小大人一样,行礼问安都一板一眼。 “啾咪。”偷偷的在胤祐脸颊上亲了一口,姜照皊将她搂到怀里,也跟着闭上眼睛。 她睡不着了,就抱着她想事情。 对于她来说,这样 的时刻,显然是有些珍贵的。 姜照皊总是在追着康熙跑,亦或者是忙自己的事情,这些都过了,才会去关注孩子。 想了想,她真的心里软软的,决定对几个孩子好一点。 然后康熙就发现,整日里追着他晃悠的清仁贵妃不见了。 “可是寻着什么美人了?”他有些疑惑的问梁九功,对方赶紧摇头,细细将观察到的说了。 早先他就关注到了,只是万岁爷没发现,他就没有明说。 康熙有些疑惑,突然间这么关注孩子,这不像她了。清仁贵妃最爱的是自己,不是他,也不是孩子。 她首先活出自己来,这才会吸引到他,这才让孩子变得这么优秀。 这也是他刚勘破的道理。 “去跟清仁贵妃说一声,明儿带她看桃花去。”康熙随口道。 这些日子忙的够呛,索性出去溜达溜达散心。 梁九功躬身应下,赶紧往清仁贵妃住的菡萏院去了,到的时候,就见她正陪着孩子踢毽子,就温声将康熙的话说了,这才退下。 “去赏桃花?”姜照皊有些疑惑,冲着守门的小丫鬟招招手,笑吟吟问:“你可知哪里?” 小丫鬟就细声细气的回:“许是南郊那一处,约莫有上百亩,每年春日的时候,许多人去玩的。” “行,知道了。”姜照皊挥挥手,示意她下去伺候,这才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一枝斜进来的桃花,这点子粉红,在春日是特别温柔的。 特别京城还在冰封着,江南的桃花就开了。 前儿来消息说,又下冰雹了,砸坏了好多庄稼。 百姓可真难,她若有若无的叹气,半晌才打起精神,想想明儿穿什么好,毕竟这出去要在汉人堆里混,自然要给皇家撑起场子的。 想了想,还是选了明制袄裙,外头加一个褙子,这样的话,也好说一句尊重汉人文化。 其实就是她想穿了。 并且很有穿大氅的心,这衣袂飘飘了太仙了,然而不成,到底跟现在的形制不符,她担心对方觉得她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就不好了。 她住的这个小院,看似平平,实则里头挖了个荷塘,现下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挺有意境。 而这处宅子,她估摸着,就是专门给康熙建的 ,将江南水乡的婉约,和皇家气派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她瞧着还挺喜欢的。 只是他们一走,这宅子又闲出来了,想想康熙南巡次数,她觉得这又不亏。 能住不少次了,说起来也是个小行宫的存在。 但细瞧来,也没有多大。 “明儿去赏桃花,本宫这心里怎么怪怪的。”她蹙眉,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6 17:43:45~2020-08-07 16: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罗克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珂珂、清雪无归处、罗克万、宋宏宇 10瓶;想要暴富的小黄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桃花煞、桃花煞, 桃花后面跟着的是煞。 她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从何而起,说也无从说起。 等康熙来的时候, 就见她眼角眉梢都抹了粉嫩的胭脂,瞧着颇有些粉桃的意思。 “这么好看?”他意外了。 清仁贵妃总是有新的好看法子。 听他夸赞,姜照皊骄矜一笑, 并没有多说什么,半晌才笑吟吟道:“走吧。” 条件反射的, 她看向一旁的潮平,目光平平的问:“本宫心里有点慌。” 潮平蓦然抬头看向她, 缓缓道:“娘娘慌什么。” 姜照皊摇头,表示不知道。 上一次心慌, 是地动的时候,她慌的要命,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快要晕过去一样。 这次倒好些,并没有什么难受的, 只隐隐有些心慌, 不大舒服罢了。 这么想着, 她稳了稳心情, 决定相信康熙,他自然敢出来, 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车队缓缓往南郊走去, 看这方向, 就知道那小丫鬟说的没错。 一路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姜照皊缓了口气, 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到赏桃花的地方,侍卫一一散开,先是进去净街,光供这一批人进去。 先前已经说过了,今儿这桃苑不许人进出。 这会子净街,倒也简单。 姜照皊坐在马上,看着这百亩桃花,不由得怔怔出神,像是一团粉色的巨大云朵,遮天蔽日一样广阔。 就连微风也带着几分桃花的香,它的味淡,但是这么多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有相当迷人的味道。 好闻。 她赞叹一句,这才打马进了桃园。 康熙看了她一眼,走在前面牵住她的马,抬眸问道:“可要下来?” 见她点头,就伸出手来接她。 一时间那些未下马车的夫人都不动了,静静的看着自家老爷们。 作为皇上都能扶人,自家老爷还能例外了。 李煦隐晦的看了一眼李夫人,笑吟吟的挽着她的胳膊,扶着她下马。 姜照皊一回眸,就看到大家非常恩爱,不由得诧异,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家已经没那么内敛,而变得开朗起来。 这可真难得。 看到夫人们的笑脸, 她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一行人施施然在花树下行走,风吹过,落英缤纷,真真的好看极了。 地上的青草刚刚冒出个小绿芽来,看着可爱极了。 姜照皊想了想,侧眸看向跟着她的胤祐,笑吟吟的问:“要不要把桃花画下来?” 胤祐兴奋的点头:“好。” 这里可真美,和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格,瞧着太好看了。 叫奴才给她拿纸笔来,就听身边的李煦道:“七公主都会画画了?这般厉害。”什么天降英才之类,他又夸了一遍。 还不等姜照皊回话,就听胤祐谦逊道:“李大人过谦了,这不过是女子学院的常规课业而已,况且本宫只会些皮毛,能执笔罢了。” 这和她平日里说话不一样。 姜照皊看着她笑,并没有说什么。 康熙也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叫人给她摆桌案来,既然画画,自然要有个好的环境。 留下一队侍卫守着她,一行人又往内里走去。 姜照皊搭着潮平的胳膊,缓缓的往前走去,一垂眸的时候,看见他袖子上用白线绣了缠枝莲,她笑着问:“怎的想起来绣这个了?” 潮平抿了抿嘴,轻声道:“小丫鬟送的,一片心意,不好推拒。” 这小子也有宫女给她送东西了,这可真是难得的紧。 “是吗?”闲闲的问了一句,姜照皊就没再关注。 转而看向四周的风景。 桃花雾霭,宛若仙境,没过一会儿功夫,下起牛毛细雨来,如此一看,更是好看。 整个桃园似寒烟笼纱,轻红飞过,打从你眼前过。 姜照皊伸手接过一瓣桃花,笑吟吟道:“摘一些盛开的,回去做桃花酱吃。” 身旁跟着的李夫人,心肝颤了颤,这哪里有人赏花的时候,会想着弄一点花吃,真真人生头一回见。 谁知道万岁爷也不劝着点,一味的纵着她胡闹。 甚至还叫奴才搬梯子来,两个金尊玉贵的人,上去亲自摘,甚至还笑道:“这里的桃花开的好,你多摘些,再制些桃花油出来,多匀朕些子,可不能小气了。” 以前问她要,总是一瓶一瓶的给,小气吧啦的。 姜照皊轻轻嗯了一声,左右还有些日子留,足够做好放着了。 再加上她的护 肤品,也是可以拿到这里推一波的,倒是不必讲是她的产业,是说自个儿在用就成。 “要那种刚开好的,又没有太过盛放的。”她叮嘱。 康熙摘着,一边笑骂:“有就不错了,怎么还挑呢。” 既然要弄,自然是弄最好的。 姜照皊没呛他,只软软的请求:“旁的不好使,您就受点累。” 康熙听的心里美滋滋,便认真给她摘花玩,一边笑道:“清仁贵妃惯爱痴缠,朕向来拿她没法子,李爱卿若是有好法子,尽管跟朕讲,朕要好好治她。” 李煦哪里敢说什么,只笑着道:“奴才在这一道上,倒是不精通了,毕竟内人性子软,奴才向来不敢大声说话的。” 说着他看向李夫人,对方就笑吟吟的虚拧了他一把,将娇气都摆在明面上。 康熙就大笑出声,笑着道:“自己的女人,让着些吧。” 说着认真摘花,一边闲闲的跟李煦说,以前他赏花就是赏花,现在这赏花也是赏花,但是要赏哪一朵开的好,这样才好摘下给清仁贵妃用。 这赏花和赏花之间,可见是有区别的。 李煦笑的谦逊,半晌才顺着他的话头,轻声道:“万岁爷仁善,故而对清仁贵妃也好,当然,娘娘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他又夸了几句,让姜照皊不住感叹,这人可真能说。 从康熙夸到她,又夸到几个孩子,甚至为了考虑康熙的心情,就连太子也深入浅出的夸了一下。 这人说话,真真的溜。 偏偏衬着他那张憨厚的脸颊,倒显得有几分真诚,让人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夸赞。 姜照皊听的挺开心,不由得笑道:“李爱卿这学问说的不差啊。” 李煦谦虚道:“娘娘谬赞了。” 她笑着想说是真话,侧眸就被一道冷光刺了下眼。 来不及想到底是什么,条件反射的喊:“护驾!” 那冷光,分明是刀刃所有。 这一声出来,众人登时屏息凝神,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听一声爆喝响起:“狗皇帝拿命来!” 第98章 无数人涌了过来, 和边上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姜照皊看着这混乱场面,心情反而沉静下来,她努力的挡在几个孩子面前, 不让他们受丝毫侵扰。 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康熙,她低声问:“什么情况?” 康熙显然也是不知道的,观察了一会儿, 才轻声道:“汉人反扑。”现下汉人连连失利,难免会誓死反扑。 姜照皊看着身边的侍卫留着血倒下, 心里有些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鲜血,那些喷溅的鲜红血液, 刺痛了她的双眼,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 没想到却是脆弱极了。 她紧紧咬着唇瓣,努力的保持冷静。 刺客和侍卫缠斗在一起, 看着他们的衣袖,姜照皊蓦然回首,看向一旁的潮平,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衣袖上。 “缠枝莲。” “莲。” “白莲教?”她低声问。 潮平猛然抬头, 看向她, 唇瓣蠕动, 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奴才没有。”他低低解释。 姜照皊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见有人窜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 人墙都拦不住, 各种缝隙里头乱窜。 有一个人突破防线,就有好几个,康熙提剑防守, 下意识的挡在清仁贵妃跟前。 情况危急。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过来,侍卫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死伤,浪漫粉英的桃园,一时间血流成河,入目尽是血色。 越来越多的刺客攻进范围,姜照皊看着毒圈越缩越小,不禁有些紧张,这圈里头的都是文臣亦或者他们的夫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 刺客有些自杀式袭击,用一个人命来填,换另外一个人杀进决赛圈。 姜照皊看的难受,却无可奈何。 家国天下,是谁的家,又是谁的国。 “狗皇帝!”一声爆喝响起,好几个刺客手举寒剑冲了过来,他们大范围的劈砍,并不多看什么。 眼看有人当头劈了过来,那人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眼中燃烧的是熊熊恨意。 姜照皊知道自己不能慌,她顺手抄起一旁的交椅就要去挡,却不想潮平直接迎了上去,以血肉之躯,抵抗那寒剑。 “噗。” 冷兵器入肉的声音 ,和鲜血喷涌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照皊手下不停,用交椅闷在刺客的头上,她皱眉看向一旁的潮平,冷声问:“做什么?” 潮平温柔一笑:“往后,奴才不能侍奉了。”他卷在里头,无能为力。 局势很快被控制住。 看着潮平越来越白的脸,她知道,他马上就要没了。 “你何必。”既然已经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再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挡枪。 潮平合上双眸,微微一笑,轻声道:“奴才这一生……”想了想,到底觉得无话可说。 他这一生,一直都在吃苦。 所有的好日子,都在清仁贵妃那。 她就像是冬日暖阳,温暖了他干涸的内心。 他生在青楼勾栏,最是低贱不堪的存在,后来长大了,被白莲教选中,教一些小倌应该学的东西,诗书礼乐,统统都要学。 怎么取悦女人,他学的透透的。 为这个,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吃了多少苦头。 君子端方,焉能弯腰媚上。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倌。”这句话,被嬷嬷做成额带,就绑在额间。 他顶了这句话,顶了三年。 琼面之罪。 后来入了宫,做了小太监,他的培训依旧多,光是点头哈腰,他就学了不少功夫。 过刚易折,他在折与不折之间,挣扎徘徊。 后来被分配到清仁贵妃那,像他们这种教众,在白莲教也是最底层的,基本就是广撒网,能够成事便成事,若是成不了事,那便泯然众人。 他不怕泯然,也不盼着能做什么。 只想好生呆在娘娘身边。 缠枝莲的袖子,是他最后的预警,当这一刻发生的时候,他就知道,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了。 不如死了。 这刺客来的刚刚好。 叫他心愿已偿。 潮平感觉自己一阵阵发冷,眼前也一片模糊。 他想,若是能选择人生,他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像魏珠那个蠢货一样,整日里高高兴兴的在主子跟前伺候。 “娘娘。”他唇瓣蠕动,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娘娘,奴才没有背叛您。’ 若人有信仰,他的信仰便是她。 她的目光所及,便是他守护所在,当初发过誓,至死方休。 他没有食言。 潮平微微伸出的手,到底没有动静了。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姜照皊回眸去看,就见胤祐努力的拉着潮平的手,哭唧唧的问:“潮平为什么不起来了啊?” 这个总是陪她玩的人,她很喜欢。 看着他一动不动,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姜照皊看着那透过他腰腹间的长剑,沉默了一瞬,探手往他脉搏间摸去。 “没了。”她低声道。 胤祚抬眸,有些呆呆的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她道。 “死了是什么意思啊?潮平什么时候能起来,他为什么不起来。”胤祚声音中带着小小的哭腔。 纵然不理解什么是死了,但是留了那么多的血,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的。 小孩子总是有可怕直觉。 姜照皊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很快守城军过来,将桃园围的水泄不通。 暂时安全了。 姜照皊垂眸看着潮平青白无血色的脸,他生的俊秀,这会子瞧着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雕塑,仍旧好看的一塌糊涂。 她心里混乱的厉害,不确定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潮平引导的,但是她知道,潮平和这一切,是有关联的。 叫人好生给他收敛,姜照皊叹了口气。 看着身旁静默立着的大宫人,大家都有些茫然的看着逝去的潮平,不明白这一场混战,为什么死的是他。 魏珠的视线在他和周围人之间转悠,心里也难受的厉害,之前还说他可能有问题,谁知道,这问题还未看出来,他人就没了。 白苏最是难受。 她和潮平,在清仁贵妃跟前晃悠的最多,每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是培养出几分感情。 突然就这么没了,她没忍住红了眼。 等到一切结束,桃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的土都翻了一遍,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活捉的那些刺客尽数充入大牢,连夜审讯。 几个孩子都吓的做噩梦,姜照皊也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伤心。 潮平不在了。 这个朝夕相处的人,带着她满腹疑问,不在了。 她想要问,都没有地方问了。 正想着,就见魏珠抱着一个小匣子过 来,满脸都是悲伤,浅声道:“这是潮平留下来的。” 这么说着,他将小匣子放了下面,解释说上面留的有字条,都留给清仁贵妃了。 姜照皊看着那小匣子,轻轻一声叹息,缓缓打开。 里头放的东西,有些她认识,有些她不认识,魏珠就在一旁补充,说是她赏的。 再就是潮平一本小札,写写画画的,都是些词不达意的东西。 猛一看像是没什么道理,但是她想想自己平日里跟潮平玩笑时候说的反话,代入进去之后,就发现,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上面记录的都是她的喜好,和一些小的注意事项。 可以说十项管家全能,他全部都在其中。 姜照皊叹了口气,随意的翻着,在下头翻到了十万两银票,上面清楚写着,赠清仁贵妃。 这小小的一个匣子,是潮平所有的资产。 也是他最后的温柔。 姜照皊沉默,叫人好生的给他葬下,又叫人在外头买了个小奴隶,冠以姜姓,养在潮平名下,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谊。 姜潮平之子姜潮生。 也算是有人给他摔盆捧幡。 等这事忙活完,刺杀事件也调查出来了,名义上是三藩事件的后续,其实在她看来,她总觉得,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可惜他死的太利索,不能为她解惑。 康熙颇为震怒,江南行彻底变成了血泪行,侍卫死伤百余人,原本只是来镀一层金,却不曾想,永远埋骨他乡。 “要回去了。”他沉稳道。 经过此事之后,不提康熙,就连清仁贵妃和几个孩子,都肉眼可见的沉稳起来。 姜照皊点头,坐在马车上,身边却再也没有潮平的存在。 “小吉呢?”她问。 白苏有些怔然,看向一旁的魏珠,两人都没有再关注过他。 “等回宫后,将他捉来。”她要仔细审问。 魏珠赶紧记下,不敢问为什么。 姜照皊这时候怀疑,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小吉到来开始的,而那段时日,潮平心绪不宁,会不会是因为,等级不如对方高,所以无可奈何。 后来小吉走了,他很是庆幸。 甚至包括她后续的落水,应该也是小吉做的。 他就像是毒蛇一样,在暗处 伺机毁灭她。经此一事,姜照皊突然喜欢带着大批人出门行走。 侍卫必不可少,几个孩子也是如此,不能有丝毫膳食,经过此事,她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原来满汉之间,真的有血海深仇。 和后世的仇恨遗忘不同,这个时候,才过去四五十年,老一辈都在,关于满人的那些记忆也在。 剃发易服。 这四个字,代表着的是无数人的血泪。 那个劈砍过来的眼神,她始终不能忘怀,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无能为力。 慢慢来吧,总归民众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慢慢的不讨厌皇宫了,这是一座樊笼,也是最安全的堡垒。 就连门口的石榴树,瞧着也格外亲切温柔,她喜欢极了。 现在开满了火红的石榴花,像是替她接风洗尘一样。 “娘娘回来了?”翊坤宫的奴才都出来迎接,笑吟吟的和她道喜,庆贺她平安归来。 白苏踏入翊坤宫,就不禁热泪盈眶,着实是有些激动。 她活着回来了,那一日,她以为自己会和潮平一样,死在保护主子的路上。 不曾想,除了他,大家都活了。 姜照皊稳稳的坐在软榻上,看着周遭环境,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打从潮平不在了起,她就没再笑过,整日里板着张脸,不开心的紧。 康熙也拿她没法子,知道她心里难受,又被吓到了,一时间不想笑,也是理所应当的。 环视一圈之后,她发现缺了点什么。 “佟贵妃呢?”以往每每都是佟贵妃头一个过来的,今儿竟然没过来,可不是反常的紧。 可她宫里头伺候的人,也都刚回宫,对宫中的情况也不了解。 守门的小太监,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许是病了也未可知。”小太监只影影绰绰听到风声,并不怎么确认。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起身往承乾宫走去。 不管如何,佟贵妃作为她的友人,她有必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翊坤宫到承乾宫的夹道上,还是原本那些风景,却瞧着格外的温柔可亲。 等到了之后,宫里头的奴才正在门口坐着打盹,见她来了,都惊诧的瞪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请贵妃娘娘安,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凝萃行了礼,就赶紧往内室走。 姜照皊没说话,刚接近正殿,就能闻到非常浓郁的药味,那是一种非常刺鼻的酸苦味。 看来是真的病了。 “佟明岚。”她在门外喊了一声,周围的奴才唬了一跳,登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想叫叫她,看是什么情况。 等进了内室,就见佟贵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正叫凝萃给她穿外衫。 姜照皊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轻声道:“是我来了,你又何苦折腾。” 佟贵妃想说话,一开口就是喘气,半晌才稳了气息,低声道:“今儿未曾迎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拦了。 “行了,躺着吧。”她服侍她又躺下,见凝萃端了茶水来,她又喂着佟贵妃喝了点茶水,这才摸了摸她额头,见不烫,这才回眸问凝萃。 佟贵妃这原本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出门的时候,一股冷风吹来,这就寒邪入体了。 吃了几剂药,好了些许,谁曾想,没过两日的功夫,小日子来了,这稍微好一点的身体,又不成了。 都没当回事,谁一年不病上几次,抓了药来吃,捏着鼻子灌下去,说好就好了。 这次却在经验之外,越来越严重,渐渐的有些起不来床了。 但凡起身,必眼冒金星,胸闷气短,完全呼吸不过来,偶尔还会觉得有小人在屋里头跳舞。 如此一来,宫里头没个主事的,她也不敢说。 往太皇太后那报了,直说叫她仔细着看诊便是。 功夫都在御医那,老祖宗也不会,只安慰几句,也就罢了。 平日里派苏麻喇过来帮忙处理一下宫务。 姜照皊点头表示了然,这样的情况,她确实不了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先是叫人去请御医,这御医和太医之间,到底也有着天壤之别,就想着能够瞧出点什么。 等御医来走过一趟之后,瞧出点不一样了。 “娘娘前些日子,吃什么新鲜物了?”一窍不通百窍堵。 佟贵妃有些茫然,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凝萃才浅声道:“云南供上来的菌子极鲜,娘娘喜欢,多吃了几顿。” 说着一脸茫然的看向御医,这东西是供上来的,奴才尝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故而娘娘喜欢,就全部拿过来了。 姜照皊也跟着有些茫然的看过来,想了想,这才轻笑着道:“云南的菌子?”这东西可有名极了。 当年病毒肆虐,云南整个病毒时期不过死亡十来人,但是因为菌子中毒而死亡的人数大概在一百人往上。 具体情形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就是新闻上看了一眼。 当时大家都说的是,云南的小可爱们,对菌子爱的深沉。 如今想来,她敢吃云南的菌子,也是厉害的紧。 但是菌子中毒,具体症状她就不知道了,只标明一点,不是菜市场里头常卖的菌子不要吃,没有做熟的菌子不要吃。 她对这个记的很清楚,后来都不爱吃这个了。 “劳烦御医给佟贵妃开药了。”姜照皊轻声道。 御医点点头,半晌才犹豫着道:“只是伤了脾胃,往后……” 就算解了毒,这身子也败了,往后怕是不能再康健回来。 佟贵妃脸色白了白,半晌才强笑着道:“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太多。” 摸了摸她的手,姜照皊安慰道:“总能养回来一点的,往后注意养生,还等着你一道长命百岁呢。”这话一出,佟贵妃登时笑了,轻轻点点头:“嗯,等老了,咱俩手牵手,一道去御花园溜达。” 两人说说笑笑的,佟贵妃的脸色总算没有那么差了。 短暂的红晕过去,她又昏昏欲睡。 看着佟贵妃这样,姜照皊心里难受,又笑着安慰一会儿,这才回了翊坤宫,刚从江南回来,其实她疲累的紧。 现在天刚擦黑,她就直接睡了,一下子睡到第二日晌午,这才起身。 先是召见了宗妇、命妇,例行的抚慰一下,这才又着重的一些重要人物,重新召进宫,细细的安抚。 特别是这一次家里头有伤亡的,更是破例伤了许多东西。 姜照皊看着底下那年轻的小寡妇,抿了抿嘴,轻声道:“他是个英雄,为国捐躯,你当为他自豪才是。” 小寡妇一听,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抽搭着将自己和相公的故事说了:“早先刚成婚,就要下江南,选 侍卫的时候,奴才说不叫他去,只他兴奋的厉害,说是职责所在,能够护卫万岁爷,是他无上的荣光。” “如今,他为自己的荣光而战,奴才为他高兴。” 话是这么说,新婚夫妇阴阳两隔,只说了一半,就忍不住泪水涟涟,小寡妇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奴才是高兴。” 在主子跟前落泪,是大不敬的罪名。 谁知清仁贵妃没有计较,只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是英雄,你便是英雄的妻子。” 看着她白嫩的小脸,那上面还有细腻的绒毛,现在成婚普遍比较早,这小夫妻有没有圆房还是个问题。 姜照皊看了看,试探着问:“你觉得改嫁一事……” 这话一出,小寡妇又忍不住泪盈于睫。 “奴才暂时……”还无法接受。 姜照皊点头,温言道:“本宫知道了。”她没有勉强,只笑着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往后想法有什么改变,尽管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主子隆恩。”小寡妇跪地。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再次询问:“可愿进入女子学院,做导员?” 说起这个,小寡妇有些懵,有些犹犹豫豫的,却不敢问出口,就听清仁贵妃解释道:“导员不需要会什么,只耐心能顾着孩子就成。” 见对方还有些茫然,她认真解释道:“这导员一职,看似不重要,实则最是重要不过。” “孩子的生活却依赖你,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去解决的,若是有丝毫偏颇,还会告你的状,毕竟这女子学院里头,尽是贵女,身份不同一般。” 但她的身份,有一个她亲口说的英雄之妻的虚名在,再赏赐点代表她的东西,这倒也压得住。 老师的身份,原本就不可能太高。 上头还有她们镇着,一般的孩子,不敢真正胡闹太过。 “但你若做好了,这就是一条无上人脉。”姜照皊笑吟吟道。 这句话一出,小寡妇的眼神登时一动,确实是这样,所有的贵女,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纵然有交恶的,那必然也有交好的,如此一来,确实是无上人脉,毕竟就连公主也在里头。 “谢主子隆恩。”小寡妇赶紧跪地行礼。 姜照皊想了想,拔掉凤钗递给她, 凤这种首饰,民间也可以用,但是这凤和凤之间是不同的。 她这是钗头凤七尾,一瞧就知道是贵妃所用。 再加上凤嘴上缀着的东珠,更是贵妃位以上才能用的,拿出来就是身份的彰显。 如此一来,倒不怕她镇压不住了。 小寡妇双手捧着这尚带着余温的凤钗,郑重道谢,她心里明白,这会儿大家都觉得她丧夫可怜,待她比较好,但是此间事了,等待她的必然是不好的结局。 这么想着,小寡妇哭着走进来,又哭着走出去。 姜照皊轻叹一声,类似小寡妇这样的妇人,数不胜数,有些是新婚,有些是已经有孩子了,不一而足。 她尽量给每个人提供一些帮助,就算当时拒了,也认真说以后还可以来寻她。 如此忙活下来,已经到了盛夏。 佟贵妃身子不好不坏的,能起身了,但是不能劳累,想以前那样动辄风风火火的闯来翊坤宫,她是办不到了。 有时候慢悠悠的走过来,就累的出一身虚汗。 姜照皊没拦她,慢慢的活动活动,还是比较好的。 没瞧着一日强过一日,纵然还虚着,好歹能走这么远了,因此也有意叫她过来。 等佟贵妃身子好个差不多了,这石榴都红了,可以摘来吃了。 “去给她送一篮子。”她笑吟吟道。 白苏脆生生应下,提着篮子就往承乾宫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照皊突然就想到了白蒲,她身边的奴才来来回回,竟然只剩这么几个了。 当熟悉之后,她就有点不想去接受其他奴才了。 白蒲的音容笑貌,她已经不大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话不多,又稳重知礼。 没过一会儿功夫,白苏又提着一篮子葡萄回来,笑吟吟道:“贵妃娘娘说,这是什么美人指,她吃着香甜,就给您送过来。” 现下葡萄已经不多了,这是地窖里头存着的。 姜照皊含笑看了一眼,叫她洗来吃,一边道:“万岁爷那头,可忙完了?” 白苏摇头,轻声回,说那边还未传出消息来,许是没忙完也未可知。 “把披风给他送去,莫等会儿吹了风。”今儿下雨了,这天有些凉。 魏珠拿着披风往乾清宫去,姜照皊这才收回目光,听着胤祐 背诗经,间或问她:“母妃,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什么意思啊?” 她大概能够理解,但是不能明白里头到底蕴含的什么情感。 “这说的呢,是当初啊,你皇阿玛头一次见我的时候,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白天黑夜思念我,翻来覆去睡不下。” “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是说……”她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清嗓子的轻咳声,回眸一看,就见康熙黑着脸立在门口,身上披着她方才送去的披风。 “咳。” “是说母妃当年呢,给你皇阿玛鼓瑟吹笙,友之乐之。” 她的话风转变之快,叫人始料未及。 胤祐看的目瞪口呆,突然就明白些许。 “原来这就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她笑了一声,在自己皇阿玛冷厉的眼神中,捧着书走了。 姜照皊点头,若有所思道:“胤祐倒也没说错。” 胤祐挥挥手,不敢居功,捂着嘴跑了,她担心笑的太大声,会让皇阿玛心生不悦。 胤祚还有些懵,他表示看不懂今天发生了什么,刚想张口问,就见母妃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一屋子的奴才,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龙涎香的味道,渐渐的侵蚀过来。 姜照皊抿了抿嘴,无辜道:“那诗经就是这般写的。” 所以她就这么解释了,多通俗易懂。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她说的没错。 想了想,姜照皊认真道:“臣妾方才最后的话,也是真的。”她含笑看向康熙。 然而对方已经不能分辨她的神色了。 她那双柳叶眼,太过多情,他相信了无数次,终究不过一场空。 “是呀。”随口应下,康熙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什么爱不爱的,都是虚的,她人在他怀里,比什么都强。 姜照皊也跟着笑,柔声道:“今年冬日,就有冬桃吃了。” 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笑。 真真正正的冬桃,秋日开花,冬日结果。 康熙有些好奇的望过来,轻声问:“可当真?”自然是当真的,没有明确成果的时候,谁敢上报。 “还叫欢喜做了玻璃寿桃过来,到时候皇太后寿诞,就拿这两个出来,新鲜新鲜。”她道。 因为皇太后生 辰在十一月,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的,向来没有寿桃这种东西。 顶多是花馍寿桃,玉雕之类,再多的就没有了。 像是鲜桃,自然是没有的。 姜照皊想了想,这时候的桃子刚刚长出来,就叫欢喜做个玻璃寿桃出来,套在没有长成的冬桃上,到时候拿出来更有一丝一点。 真的寿桃,和玻璃寿桃一样大。 放在现代,自然没什么新鲜的,但是放在这时候,那可是天大的祥瑞。 人造祥瑞。 现代的时候,大家都不信这个,大概就是人造的太多了。 “您瞧瞧,今儿连外头的云,都是粉色的。”姜照皊含笑道。 “有什么说头?”康熙问。 姜照皊水润润的眸子望过来,轻声道:“那是臣妾在想你,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呢。” 康熙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这人惯爱说笑。 “行了,你且正经些。”他道。 姜照皊一噎,她正经说话的时候,他当她是玩笑,她玩笑的时候,他又屡屡当真。 脑回路不同,竟然能过这么久,还挺和谐的,难得。 他不信,她也没法子。 只得感叹他以前好哄,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就没那么好哄了。 啧,崽子长大了。 “真的。”她无力强调。 康熙嗯了一声,表示没有异议。 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抱住他的头,朝那微抿的唇瓣啃去。 他的唇瓣又软又甜,好吃极了。 康熙反固定住她的腰肢,由浅尝辄止,变成深入交流。 交流是很累的。 姜照皊气喘吁吁,坐在他腿上,险些要歪下去,修长的双臂缠着他脖颈,像是藤缠树。 她眸光潋滟如水,波光粼粼,你光是瞧一眼,就恨不得溺毙在那春色中。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康熙都受不了她的眼神。 那眼神太深情,恍然间叫人以为,她真真的爱上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等你细细去探寻的时候,又发现,一切不过是假象。 那是她无尽凉薄披的外衣。 大掌覆在她眼睛上,康熙低哑着嗓子,轻唤:“姜照皊。” 这三个字,光是说出来,就用尽全身的力气。 …… 待雨歇云收,两人都有些累,姜照皊缓了 一口气,半晌才餍足开口:“万岁爷如今,越发进益了。” 康熙觉得,这话是骂他的。 但是又觉得在夸他。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康熙缓声道:“现下佟贵妃身子不大好,你就把她的差事领了。” 想了想,又道:“今年该大封六宫了。” 这么多年了,后宫里头除了她的位份,其他人都没有动。 姜照皊无所谓,点头道:“您看着办就是。” 这是应当的,他向来节俭,不光是对自己,对后妃也是如此,除了她之外,旁人的小日子都过的紧巴巴,就她富得流油。 康熙犹豫了一瞬,看向她:“今年又要选秀了。” 姜照皊点头:“那成,您定了几个,给个花名册就成。” 也是等她位份上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选秀是有内幕的,名单早已内定,一般情况下,没有任何变动。 这唯一的变动在容貌,特别出色的就会上记名。 她就是那个上记名的例外。 应该说是原主。 姜照皊想了想,又觉得头疼:“这宫里头这么多鲜嫩的小姑娘,寂寂老死宫中,何苦进来。” 但是选秀又不能自己逃了,一切命运都掌握在旁人手中。 康熙想了想,跟她解释道:“这选秀是登天梯,没有人能够拒绝。”只要进宫的女人,其实已经做好了老死宫中的准备。 她们想要获取的是,额外的效应。 比如说家里头有人在宫中,这就是个上达天听的渠道,旁人为此,不知道能获利多少。 这女人入了后宫,就是一场豪赌,赢了青史留名,并不是人人都没有野心。 姜照皊想了想,突然觉得是这么回事。 康熙朝的后宫,只要你一直无宠,不拔尖不掐挑,想要安安稳稳的老死,相对来说还是容易的。 毕竟他的妃嫔,很多都活到了乾隆朝。 若真是修罗场,十不存一,又怎么会能有这么多人存活。 但不可否认的是,太过恐怖了。 后宫里头的日日夜夜,都禁锢在小小的一方院子里,隔着一道木墙,就是你的情敌,确实挺需要一根粗实的神经,免得跟张氏一样,自己先疯魔了。 在这方面上,她觉得荣嫔特别聪明。 手里养着三个孩子,不声不响 的,从来不争什么。 两个阿哥都在她膝下,谁都要高看一眼,不管有什么好东西,也是要先放到她那里去挑的。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出现在她跟前,聪明的一塌糊涂。 包括惠嫔,这两个人,走的路子都是一样的。 大阿哥谦逊有礼,在布库一道上,最是厉害,但言语上并不会狂妄,说话也好听,可见惠嫔是认真教了的。 想起来这些,就忍不住想起来四公主,她在太皇太后跟前,要么成为终极白莲花,要么性子被掰过来。 但是她觉得难。 她的性子是天生的,谁能掰得过来,那时候才四五岁的小姑娘,整日里还昏昏沉沉的病着,谁能想到,她自个儿就能谋划出这些事来。 林林总总的想了这么多,姜照皊这才慢悠悠的回话:“多挑几个美人进来,脑子不好使的那种。” 精明的妃嫔,实在不易太多。 “……”康熙想了想,觉得美人进宫太过危险,还是选些平常的就成。 “朕自拟定名单,再说,人不可貌相,怎么能只看旁人的脸,不看旁人的优势呢?”康熙努力的掰正她的思想。 姜照皊想了想,无语吐槽:“重点在没有脑子,而不在美人,可见您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康熙无言以对。 还不是她素日里爱美人,才叫他想错了。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才由着清仁贵妃一锤定音,这美人留下,花名册圈出来的也留下。 后宫总是要进人的。 她头一次掌管这个,才知道到底有多麻烦。 先是冬日进名册,再对着名册,一一选看,心里有个初步印象只有,派太监去家里头说,有些没有教养嬷嬷的,还得协助着请嬷嬷。 要不然到时候进宫闹了笑话,不光丢自个儿家族的脸,真的在宫里头闹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姜照皊先是把嬷嬷培训了一下,着重告诉她们,要跟姑奶奶们讲清楚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不要进宫之后,先是闹腾着一些阴司事,她真的不耐烦处理。 现下瞧见了,只想一锤子打死。 说着就想起来小吉,当初说回宫之后,就传召他,后来才知道,今年春日,他就没了 ,说了半夜起夜,灌了一碗药下去,一点都没见好。 过了几日,就下放到司药处。 后来报了病亡,如今人已找不到了。 这样以来,姜照皊就知道,这人定然是有问题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巧合巧合,多了就不叫巧合,叫人为了。 “秀女的事,都仔细些,莫叫人混进来了。”姜照皊随口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美人计惯来好用,这在宫里头,更是一用一个准。 只要把康熙拿下,这大清还不是随便舞。 “人和身份一定要对好了,要出现那种顶替的事情出现。”她又强调一声。 她的小命重要,四个孩子的小命也重要。 不想让任何人有丝毫闪失。 说着又想起康熙来,不禁摇头失笑,他还真是个美色能够诱惑动的人,毕竟她屡次得手,屡试不爽。 可以说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这么想着,决定对他好一些,决定去玩一把红袖添香来,这样的事,她做的很少,主要她有些懒,这磨墨这样的事,又太过累手,她弄了一次,溅的到处都是,后来就懒得学了。 甚至还振振有词道:“都要臣妾来弄,要奴才做什么?” 康熙也没强求,随她去了。 “万岁爷定然会高兴的吧。”她美滋滋的想,一边施施然往乾清宫走去。 树叶枯黄,随着风缓缓降落,打着旋的落在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7 19:02:04~2020-08-08 17:1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扬阿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姜照皊瞧了一会儿, 觉得有些伤怀。 春去秋来,时间辗转,不管什么是任何东西, 最后都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而她这个小小尘埃,命运的归属到底是什么。 昂头看着碧空如洗,她着实有些迷茫。 “刚熬的梨汤, 喝不喝?”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这生活化的气息, 瞬间将她从文艺女青年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姜照皊侧眸,就见康熙缓缓踱步过来, 身上石青色的衣袍,绣着精致的腾龙云纹。 在阳光下有一种板正的严肃感。 “喝。”她道。 梨汤甜美, 最是润燥不过,为什么不喝。 康熙就过来牵着她的手, 回了乾清宫,一边笑道:“特意嘱咐御膳房给你熬的,可要多喝些才是。”总觉得清仁贵妃嗓子哑哑的, 需要润喉。 “嗯。”应了一句, 姜照跟着他一道往里走, 一边随口道:“臣妾有没有给您说过一句话。” 康熙迎着光侧眸看过来, 浅笑着问:“什么?” 毫无防备的,他听到了一直想听, 却不确定的一句话。 “我心悦你。”她温言道。 康熙怔怔的盯着她, 看着她脸颊清润, 目光澄澈,那双素来多情勾魂的眼睛,迎着光, 好像只能容下他一人。 “我心悦你。”姜照皊认真重复。 康熙不说话。 他怔在原地。 一直期盼的,突然被她送到手上,他有些不敢相信。 像是一个绚丽灿烂的梦,如同烟花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炸懵了。 “姜照皊。”他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举起,掐着她的腰,吻上那唇瓣。 她热情回应。 …… 康熙喜不自胜,连排众异,当即宣布册封清仁贵妃为后。 姜照皊想,这做了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区别并不是很大,原本宫里头就以她为尊,如今做了皇后,朝堂上反弹不小,但是宫里头特别咸鱼,一个说什么的都没有。 时间久了,她越发懒得应付后宫妃嫔,除了佟贵妃之外,旁人也不敢来侵扰。 再一个,她不是在跟康熙住在畅春园,就是在下江南的路上,后宫和她好像是两个世界,渐渐的就不大想得起了。 更多的是关注孩子们。 太子依旧两废两立,最后胤祚做了皇帝,他延续新风,倒是进一步富强了。 而胤祐作为镇国大公主,致力于为女性发声,将妇联活动做的风生水起。 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她这里,彰显的淋漓尽致。 孩子都过的好,姜照皊就放心了。 回顾这一生,她想办的事,都办到了,看向身旁的康熙,不禁柔柔一笑,穿越之后,最庆幸的就是遇上他。 康熙总说,她是他的救赎,只有姜照皊知道,他才是她的救赎。 将她坏掉的情感系统修复回来。 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剃着利落的寸头,他年轻的时候,一直不肯剃头,说什么他是皇帝,门面担当,怎么能如此。 然而等到了年迈的时候,手也不利索了,腿也抖了。 他觉得折腾着洗头发,显得他比较无力,就乖巧的剃了头。 像极了他当年不肯遣散后宫,最后嫌后宫诸人烦,挨个丢出去的样子。 “皇后。”他老迈的声音响起。 姜照皊侧眸看向他,轻笑着道:“嗯?” 康熙看着她温柔一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却有些舍不得她。 “你说来生,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相濡以沫一辈子,难免肖想生生世世了。 姜照皊原想敷衍一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也跟着认真了。 “会。”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红包雨走起。后天开《我是康熙养的纸片人》。 番外暂定,根据多年番外经验,我的番外有点……嗯,跟正文不符。 番外喂小能手,所以有想看的就提出来,没有的话,就算了。 感谢在2020-08-08 17:19:31~2020-08-09 10: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珂珂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