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清穿之宫里宫外 作者:小桥豆 文案: 顾聆作为一个穿越者,既不想入宫搏那富贵前程, 也不觉得这个时代环境下能出一个完美伴侣, 所以能做的就是及时行乐和享受当下了。 作者说:清穿女只有入宫才能出头?我看不见得+++++ 内容标签: 清穿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聆 ┃ 配角:西林觉罗·博赫、齐佳氏、顾茵 ┃ 其它:新文求预收戳专栏可见 第1章 夏竹将热水盆放置在架子上,又抬头望向窗外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放轻了脚步,绕过屏风往内室走去,站在架子床前却并未掀开床帐,轻柔的开口道:“姑娘,到该起的时辰了。” 待床帐内传来轻轻的一声:“嗯”夏竹这才俯下身,挽起床帐,扶自己的主子起来。 顾聆努力的睁开双眼,一只手让夏竹扶着,另一只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七岁大的孩子本就该睡眠充足才好长个子,可是每天都要早起去请安,这是顾聆来到这里几年都还很怨念的事情。 夏竹帮顾聆整理好衣服,这才将毛巾放在热水中,然后拧干递给顾聆,顾聆接过毛巾往脸上一盖,慢悠悠的净面。 梳洗完毕后接过夏竹递过来的温开水,一点一点的啜饮,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又落入胃囊,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夏竹微笑着说:“姑娘该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了。” 顾聆点点头,任由夏竹给自己加上一件小褂子,初春的早晨还是有些微凉的,小孩儿的免疫力不强,得好好保护好身体。她可不想喝那苦汁子。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之后,顾聆才起身出了门,守在门外的还有三个丫鬟,见了顾聆都行礼齐声道:“姑娘安。” 顾聆应了声嗯,让她们起身后道:“夏竹和夏橘陪我给额涅去请安,秋兰和秋杏留在院子里。” 四个丫鬟都垂首福身应“是”,夏竹和夏橘跟在顾聆身后,前往夫人齐佳氏的院子请安。夏竹身材纤细,性子稳重,做事周到,夏橘的脸稍微圆一些,样子讨喜,性格也机灵,顾聆平时爱带在身边。 齐佳氏的院子离顾聆的院子不远,毕竟齐佳氏生了三个儿子,就顾聆这一个女儿,得放在身边才放心。 到了齐佳氏院子里,就有小丫头们问好,顾聆笑着让她们起来,打帘的翠雨还笑着说道:“姑娘过来了,如今天还不够暖,过来的路上可冷着了?快进去暖和暖和。” 顾聆也笑嘻嘻的:“有劳翠雨姐姐,今日穿了褂子,并没有着凉呢,额涅可起来了?” 翠雨见小主子态度和悦,嘴角更是上挑了两分:“夫人已经起来了,都念了姑娘好几遍了。” 顾聆边听着翠雨说话,边走进正房,正房炕上坐着一美妇人,慈爱的看着顾聆,顾聆笑意又深了几分:“女儿给额涅请安,听翠雨姐姐说额涅念了我好几遍,想来是久等了,看来明日女儿得来早些才行。” 齐佳氏听了自己小女儿的话,更是乐了几分:“你这猴儿,快快过来,让额涅看看。” 顾聆闻言,脱了鞋上炕就往齐佳氏怀里扑,齐佳氏搂着顾聆心肝肉的叫,顾聆嘴巴甜,哄的齐佳氏更是心花怒放,娘俩腻歪了一会儿,就有丫鬟将早饭摆了上来。因为老夫人发了话,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什么时候醒也没个准,让大家用完了早饭再去请安就行,免得让孩子饿着。此后顾家都是这样行事的。 母女俩下了炕,洗了手准备吃早饭了,一笼翡翠饺,一碗枣儿粳米粥,一小盏糖蒸酥酪,还有一碟藤萝饼。顾聆觉得丰盛极了。 顾聆先是喝了碗粥,然后又朝翡翠饺子和藤萝饼下筷。最后将糖蒸酥酪吃完,才捧着肚子舒口气,啊~可真舒服。 齐佳氏看着顾聆一如既往的好胃口,只觉得欣慰不已,孩子能吃身体才好,对比大房的茵姐儿小鸟一样大的食量,再看顾聆从小到大极少生病,茵姐儿却是三两个月就得请一次大夫就知道了。 用完了早饭,母女俩一起去往东院给老夫人请安,顾家是汉军正红旗,老夫人一共生了两子两女,顾聆的阿玛顾施翰就是嫡次子,现在任翰林院侍读,从五品的京官,在京城毫不起眼的官。而顾聆的大伯顾施玮稍微要好些,五品的同知,今年外放在蜀地。还有几个庶出的叔伯却是少有往来。 顾家已经分家一年,今年大伯家要外放,老夫人这个年纪了,没办法跟着到处奔波,但是老夫人一个人住在顾家主宅也让人不放心,于是顾聆的阿玛就将老夫人接过来奉养了。 到了东院,整个院子都还很安静,老夫人觉浅,所以下人行动都很轻,就怕吵醒了老夫人。齐佳氏见状便轻声的问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李嬷嬷:“额涅可是还未起?” 李嬷嬷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房内丫鬟在小声的和老夫人说话,看来是醒了。李嬷嬷见状请齐佳氏和顾聆在堂屋内稍坐片刻,告了罪进去内室伺候老夫人梳洗了。 齐佳氏也不着急,坐在座位上,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李嬷嬷进去时,老夫人正在镜前梳头,李嬷嬷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丫鬟自觉的后退,李嬷嬷一边熟练的给老夫人梳头,一边说道:“老夫人,二夫人带着二姑娘过来请安了。” 老夫人浅浅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些:“那便梳快些。”李嬷嬷应是,动作快了不少。 没有让齐佳氏和顾聆等多久,老夫人就出来了,齐佳氏起身给老夫人行礼:“给额涅请安。”顾聆也跟在齐佳氏身后行礼:“给玛麽请安。” 老夫人笑的慈祥:“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礼,聆姐儿,快过来玛麽身边坐。” 顾聆笑着应是,便坐在老夫人的身边,齐佳氏也坐好后便笑着道“额涅,昨夜睡的可好,今晨未曾吵醒您吧,若是吵着您了,那可真是媳妇的不是。” 老夫人摆摆手:“与你有何干系,人老了,觉也没那么多了,昨夜睡的尚可。”齐佳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老夫人又转头和顾聆说话:“聆姐儿一会儿可要陪玛麽再用点早饭,聆姐儿吃东西香,我看着胃口都好不少。” 顾聆讨喜的说:“玛麽不开这个口,我一会儿也是要蹭一点的呢,谁让玛麽这里的饭食都那么好吃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更是哈哈笑的合不拢嘴:“你这猴儿,玛麽这里可曾少了你的吃了,竟是这般馋嘴。”顾聆也只能扮嫩的扭得像麻花一样的撒娇。 齐佳氏笑着解围:“快些别再闹你玛麽了,玛麽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闹。”正说这话,早饭就摆上来了,齐佳氏走到老夫人身边,扶着老夫人去用早饭,待老夫人入座,齐佳氏执起公筷为老夫人布菜,只夹了两筷子,老夫人就发话了:“行了,你也坐下吧,你的孝心额涅都知道的,剩下的有下人呢。” 后面有站着的丫鬟机灵的上前来接了筷子,齐佳氏也不客气,显然平时都是这样的。顾聆笑眯眯的给老夫人布菜:“孙女也能给玛麽布菜呢,我知道您喜欢吃这梅花豆腐和甜枣羹呢。” 孙女的孝心和儿媳妇的孝心又有些不同,顾聆的贴心让老夫人一整个早上都是开心的:“好好好,玛麽知道聆姐儿是个好的,快快坐下来陪玛麽用早饭。” 陪老夫人用完了早饭,三人又坐下来聊了会儿天便散了,毕竟齐佳氏作为一家主母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顾聆七岁了,齐佳氏也要开始安排她学东西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的放她野了。 齐佳氏带着顾聆回到了主院,才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翠雨就进来和齐佳氏禀报:“夫人,几位姨娘过来请安了。” 齐佳氏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让翠雨帮她整理衣物和发饰,顾聆则是让翠云帮着整理。一盏茶后才带着顾聆踏入堂屋。 顾聆的阿玛有三个姨娘,秦姨娘是她阿玛早年间的通房丫鬟,以前生过一个女儿,没养住。比起另外两个姨娘瞧着要老许多,脸上只有木然,也很少说话。吴姨娘是当年齐佳氏怀二胎的时候纳进来的,这么多年也是无所出,但是人却喜欢时不时蹦跶两下,屡次被齐佳氏拍下去还不老实。许姨娘比起两个姨娘是最年轻的,是两年前顾聆阿玛的上峰送的,拒绝不了才带了回来,如今肚子已经显怀了。 三个姨娘见了齐佳氏都福身行礼:“给夫人请安。”见顾聆也在便道:“姑娘安。”顾聆稍稍避开了一下,朝她们点头微笑,几位姨娘却还是没动,主母没说话,妾室是不能自行站起来的。 齐佳氏面上浅笑:“都起来吧,翠云,给几个姨娘都搬个凳子来。”翠云答了声“是”,带着两个小丫头搬了三张凳子上来,三个姨娘向齐佳氏道了谢便坐了下去,只是都不敢坐全,只坐了凳子一半。 齐佳氏见状并没用说什么,转过脸来对着顾聆却柔和了脸庞:“我儿先去里面描红,额涅一会儿进去检查。” 顾聆听话的点点头,给齐佳氏行了个礼,便带着夏竹和夏橘进去了。只听见身后吴姨娘用夸张又谄媚的语气说着姑娘真是聪明伶俐,夫人真是有福气云云,再往里走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夏竹在桌上铺纸摆笔,夏橘正要帮顾聆磨墨,让顾聆拦了,夏橘见顾聆要接过墨条自己磨墨,便顺从的和夏竹一起退到后面站着。 顾聆专心的盯着砚台,右手平稳的磨着墨,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给我提了建议,所以稍稍改了一下~ 第2章 齐佳氏生下了三子一女,府中子女皆是她所出,主母的位置坐的稳稳的,哪里会将几个妾室放在眼中,三言两语就将几个姨娘打发走了,至于说让她们在跟前伺候,膈应的还是自己,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姨娘们走后,又到了管事媳妇禀事的时候。等处理好家里家外的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等管事媳妇都退出去后,齐佳氏疲累的舒了口气。 翠雨见状踱步向齐佳氏身后,为齐佳氏轻柔的按捏着肩膀。齐佳氏满意的勾了勾唇,闭上眼睛养神。 一盏茶过去了,齐佳氏才睁开眼睛,抬手示意翠雨停下,一旁的翠云扶着齐佳氏起来。让两个丫鬟理了理衣裙下摆,这才踱步往里面行去。 齐佳氏见顾聆认真的描着红,满意的点点头。顾聆正好写完,将毛笔搁好,抬头见齐佳氏走进来,笑着迎上去:“额涅,你快来看看我写的如何。” 齐佳氏宠溺的抚着她的头发:“你这丫头,才安静了一会儿,这就又闹腾了起来。”说着就走到了书桌前,仔细的看了看顾聆描红,瞧着比起昨日又有了些进步,点点头:“不错,我儿今日写的比昨日更好了。” 顾聆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那额涅有什么奖励没有。” “想要什么东西啊?”齐佳氏笑眯眯的问道。 顾聆不假思索:“我想让哥哥们带我出去玩。” 齐佳氏故意板着脸:“胡闹,你哥哥们都要读书,而且你今年都七岁了,我也正打算过几天请个女先生回来教授你琴棋书画,女红也要开始学起来了。其他的倒是次要,女红和识字却是顶顶要紧的。” 顾聆噘着嘴摇晃着齐佳氏手臂:“好嘛,好嘛,额涅答应我嘛,再说了以后要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也没什么时间出去玩了。” 齐佳氏被摇的心都软了,面上还故意瞪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得好好收收心认真学东西。” 顾聆呲着牙笑的开心:“是,谨遵额涅吩咐。” 齐佳氏被她逗的板不住脸了,笑的不行:“只是得等你哥哥们休沐才能带你出去玩。平日里可不许去闹你哥哥们。” 顾聆认真的点点头:“女儿自然是知道轻重的,额涅放心就是。” 齐佳氏见顾聆听话又懂事,欣慰不已,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宠都不过分,就这么一会子就到了用午饭的时辰,齐佳氏吩咐丫鬟们去传菜,一边和顾聆聊着天。 顾家以前是一日只用两餐的,其实不止是顾家,应该是在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是只用两餐,只是顾聆不习惯,还是喜欢一日三餐定时吃。齐佳氏觉得多吃一餐也没什么,反正自家又不是吃不起饭的人家。后来习惯了一日三餐倒是发现这么吃不会饿的那么快,全家都适应的很好。 用完了午饭,顾聆告别了齐佳氏,便回自己的院子了。夏竹跟在顾聆后面手里还捧着一个首饰盒子,是齐佳氏给顾聆的。 才刚坐下,准备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夏橘走进来对顾聆说:“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春蕊姐姐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个盒子。” 顾聆面色如常:“让她进来吧。”夏橘这才转身去将春蕊带进来。 春蕊一进来就笑的讨喜,给顾聆行了个礼:“请姑娘安,今儿个姑娘走了之后,老夫人才想起库房里还有些适合姑娘戴的首饰,让奴婢给姑娘送过来,让姑娘戴着玩。”说着就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些适合孩童戴的金项圈上面坠着个如意,还有适合小姑娘戴的珠花、手串等。 顾聆欢欢喜喜的让夏竹接了:“瞧着都好看,还请春蕊姐姐替我告诉玛麽,我很是喜欢呢。” 春蕊见顾聆露出欢喜的模样心里松口气:“姑娘喜欢就好,老夫人那边还有差事等着奴婢,奴婢今日就不多打扰姑娘了。”说着行了个礼,顾聆虚扶她起来:“本还想留春蕊姐姐吃杯茶,既然春蕊姐姐有事,我也不多留你了。” 让夏橘送春蕊出门,顾聆这才打开齐佳氏给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一个嵌着白玉和珍珠的璎珞,下面还坠着白玉蝴蝶和珠子,还有成套的蝴蝶簪花,顾聆拿着璎珞圈爱不释手,把玩了一会儿才放到首饰盒子里让夏竹收起来,吩咐道:“明早去请安戴玛麽给的金项圈,头上戴额涅给的这对蝴蝶簪花。” 夏竹将两个盒子收下去,秋兰问顾聆:“姑娘可要小憩一会儿。”见顾聆点头,秋兰才转身去铺床,秋杏给顾聆松头发卸首饰和更衣。 等丫鬟们都出去了,顾聆躺在床上舒了口气,今年是康熙三十一年,她来到这里的第七年,在经历过平三藩、收台湾、征罗刹和降服准格尔动荡之后,如今天下已经呈太平盛世之象。 然而这些与顾聆也没太大关系,她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顺便担当开心果。前世就是个普通人,今生也没什么太远大的理想,现在的小日子过的挺舒坦的,唯一的理想就是希望这辈子都能这样舒坦下去。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个时辰一过,秋兰就在床帐外轻唤:“姑娘,该起了,白日里睡多了到了夜里该睡不着了。” 顾聆迷迷瞪瞪的醒过来,秋兰和秋杏两个伺候她起床。顾聆发了会呆,接过夏竹递的茶,抿了一口:“夏橘那丫头哪儿疯去了,怎么没见着人?” 夏竹正要回话,门外就有了声响:“姑娘可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想着姑娘快醒了,特意去厨房提了些点心和果脯蜜饯过来,不曾想在姑娘心里我竟是个贪玩的。” 夏橘手里提着个食盒,笑意吟吟的走进来。顾聆也笑着回道:“这次竟是冤枉了你,一会子多赏你几块点心,快快打开我瞧瞧今儿个是什么。” “今儿个厨房里的王妈妈特意做了姑娘爱吃的翠玉豆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还有山药糕,还让我带了些冬瓜蜜饯和果脯呢。”王妈妈还说不够尽管再去拿,姑娘在府里受宠,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也有脸面。 顾聆平时就习惯了没事就叼块点心零食慢慢吃,看见新鲜出炉的点心也是胃口大开,让夏橘将点心摆在贵妃椅旁边的小几上,伸手就能拿到,又让夏竹将千字文满文译本拿过来,边吃点心,边记齐佳氏新教的几个字。因还未请女先生都是齐佳氏得空就教顾聆几个字。 刚开始学满文的顾聆简直想哭,看的眼睛都要瞎了都感觉都是一样的符号,不过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 齐佳氏对比她三个哥哥的学习进度,当时都觉得可能顾聆脑子不太灵泛,会说不会写。别人是得脸盲症,她是得字盲症。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得多看多记才能记熟。 悠哉的看了半个时辰的书,让夏竹将书收回去,又让夏橘把那盘没怎么动的山药糕端下去几个丫头分了,带着秋兰和秋杏又溜达到小花园散步了。 顾家的花园就那么大,每天都是一样的景致,就连哪里新开了朵花顾聆都能立马分辨出来,每天困在这后院方寸之间,再不给自己找点事打发时间那真是要废了,每天溜达几圈就当是锻炼了。 到申时的时候才带着丫鬟回院子,休整了一下就往齐佳氏的院子里去了,因为差不多到这个点顾聆的阿玛该回来了。果然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齐佳氏身边的丫鬟来请顾聆,说是老爷回来了。 丫鬟挑起了门帘,顾聆进去就看到了和齐佳氏相对而坐的顾施翰,笑着上前行了礼:“给额涅和阿玛请安。” 顾施翰是个长相端正、身形清癯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胡,正一边抚须一边笑着说:“我儿不必多礼,过来坐着吧。” 顾聆听话的坐在了齐佳氏旁边的位置上,齐佳氏摸了摸她的头,顾施翰又问道:“聆姐儿今日在家做了些什么?” 顾聆眨巴着眼睛:“女儿今日瞄了红,看了书,还逛了小花园,额涅今日还夸女儿的字有进步呢。” 顾施翰颇为高兴,问齐佳氏:“聆姐儿的字果真有进境?”齐佳氏笑着点头,顾施翰又赞道:“都是夫人教导有方。”顾施翰是个爱读书的人,所以他的子女也爱读书,怎么不另他心生欢喜。平日里在翰林院除了上值外就一心钻研学问,这么多年还窝在从五品侍读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来。 齐佳氏已经对丈夫彻底不报希望了,以后想要诰封还是得看儿子的,所以齐佳氏对三个儿子的学业很是重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一家之主脸面的维护:“妾身一介女流可不敢居功,都是爷平日里教的好。” 夫妻二人正在深情对望,翠云从外面进来:“禀告老爷夫人,大爷、二爷还有三爷过来了。” 第3章 第4章 顾聆尴尬的轻咳了一下:“快让哥哥们进来吧。”齐佳氏和顾父才恢复原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为首进来的少年身材纤长,五官端正长得比较像顾父,嘴角衔着笑意,这是顾家长子顾荣安,今年十四岁。他身后的少年个子比他略矮,但是瞧着身形要健壮一些,朝气蓬勃的,这是顾家次子顾睿安,听老夫人说顾睿安长的最是像他们逝去的玛法,今年十二岁。 走在最后的是才九岁的顾显安,他身量还不高,脸上的婴儿肥也还没完全褪去,他和顾聆是四个孩子里长得比较像齐佳氏的,五官要精致一些。 三个少年郎一字排开给顾父和齐佳氏请安,顾聆在一旁看着觉得养眼极了,等顾荣安三人行礼完毕,就轮到顾聆给她三个哥哥行礼,等一家子都坐定,顾父又开始逐一考核他们哥仨的功课。 一通忙活下来,到了晚餐时间,一家人移步前往老夫人院子里吃饭,顾父和齐佳氏走在最前面,坠在最后的顾显安装做老成的问顾聆:“妹妹今日在家可有听额涅的话啊?” 顾聆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笑翻了:“我今天可听话了,额涅还说让大哥二哥带我出去玩呢。”一副炫耀的表情。 果然,顾显安立马就着急了:“那额涅有没有说也带上我?”顾显安这个年纪,齐佳氏还没让他独自出过门,大多数都是要有顾荣安或者顾睿安带着才放心他出去。 顾聆也故意逗他:“额涅只说了让大哥二哥带我,没有说有三哥呢。” 顾显安着急的就要冲上前问齐佳氏了,顾睿安扑哧一笑,转过头来对顾显安说道:“咱们的显三爷昨儿个不是才说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吗?怎么还成天惦记着出去玩。” 顾显安听了这话,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眼看就要恼了,顾荣安也笑着转过头来:“成日里的逗三弟,一会子恼了还得哄。”这是对顾睿安说的。 又摸了摸顾显安的头:“出去玩自然是咱们四个一块去,哪有把你一个人扔在家的道理。” 最后俯下身轻弹了下顾聆的额头:“顽皮。” 顾聆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握住她大哥那只手,顾荣安只好牵着顾聆走在前面。任由顾睿安和顾显安在后面拌嘴。 走在最前面的顾施翰和齐佳氏听到后面的动静,相视一笑。只觉得岁月静好。 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一家子行了礼,老夫人喜得叠声的叫大家起来入座,大概每天的晚饭时间就是老夫人最开心的时候了,又能看见儿子,还能见到孙子。老夫人关心了顾父和顾荣安、顾睿安几句,剩下的时间都是顾显安和顾聆在一边插科打诨的逗老夫人开心。 等丫鬟们摆好饭,大家依次入座,坐在主位的是老夫人,老夫人的左手边是顾父,依次往下是顾荣安、顾睿安和顾显安、顾显安旁边坐着顾聆,齐佳氏坐在老夫人右手边也就是顾聆的上首。 以往还没分家的时候是要男女分席坐的,现在分家了,一家子都是骨肉亲眷,倒也不用避讳那些了。 老夫人吃饭讲究食不言,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又让丫鬟泡了茶,在堂屋里陪着老夫人聊了会儿天便散了。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顾父挥挥衣袖让孩子们各自回院子,他们夫妻二人携手回了正院,顾荣安牵着顾聆的手,显然是要送她回去。顾睿安和顾显安自然紧随其后,将顾聆送回她的院子,兄弟三人才一起回外院去了。 转眼间便到了顾荣安他们休沐的日子,顾聆这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穿着自己新做的衣裳,戴着自己最喜欢的首饰,还特意嘱咐夏竹和夏橘多带些铜钱和碎银。 收拾妥当后带着两个丫鬟往齐佳氏的院子走去,秋兰和秋杏只能羡慕的看着夏竹和夏橘,顾聆只好答应下次还有机会就带她俩。夏橘和夏竹也有点兴奋,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能出去的机会也不多。 到了齐佳氏的院子,顾聆的三个哥哥都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齐佳氏见了顾聆就笑:“就知道你这猴儿坐不住,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顾聆眼笑咪咪的给齐佳氏和三个哥哥行了礼,才一本正经的言道:“今日天气甚好,一大早我院里就有喜鹊在枝头喳喳叫唤,早早出门才不负这好时光呢。” 齐佳氏听了这话也只能摇头笑道:“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再急着出门都得用了早饭才行。”说完就让丫鬟摆饭了。 用完了早饭,齐佳氏也没再多留他们兄妹四人,只是严肃的叮嘱夏竹和夏橘两个丫鬟要不错眼的侍候好顾聆,便放他们出门了。 兄妹四人,顾荣安和顾睿安骑马,顾显安到底身量还不高,只好和顾聆一起坐马车,为此顾显安还闷闷不乐的。顾聆为了逗他高兴,于是说道:“三哥,你真好,怕我一个人坐马车无聊,还特意留下来陪我。” 顾显安听了这话,嘴角翘的压都压不下去,轻咳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出门也得骑马了。” 顾显安说这话的时候挺起胸膛,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可是这时马车外却传来清脆的敲击声,顾睿安带着笑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也不知道是谁被武谙达说独自骑马还得练个一年半载的,三弟,你知道是谁吗?” 顾显安气的鼓起脸,将帘子掀开头伸出去就与顾睿安拌起了嘴,顾聆见两个哥哥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她,悄悄的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面看去。 其实这个时代的街道并没有影视剧里面那么美观,用青石板铺就的路,倒别有一番古朴滋味,街道两旁有一些摊贩传来的叫卖声透着浓浓的鲜活气息。原谅顾聆一副看不够的土包子样,任谁被迫宅在一个大院子里整整七年不出门逛街,也看什么都新鲜。 顾聆正看的认真,袖间有轻微的力道在拉扯,回头一看,夏竹一脸为难的看着顾聆,顾聆笑的眉眼弯弯,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夏竹不要出声,又转头看向窗外,夏竹有意阻拦却又无可奈何。 这次回头,顾聆往街上人群中一眼望去就看见一抹亮蓝色,“咦?”定睛看去,是一个看着白白净净,气质还不错的小少年,虽然比自己大哥差点儿,但是在整条街上也是出众的了。 夏竹瞧两位少爷快要吵完了,急忙的将顾聆搀离窗户,再将帘子拉好,如此一番动作,等顾显安回头看到的还是坐在原位乖巧的顾聆。 乖巧的顾聆…脸上笑眯眯,心里悲戚戚,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得一次出门还能遇上美少年,结果才看清脸故事就结束了,要是放在前世,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还能和闺蜜一起讨论分享呢。 然而在听顾荣安说带她去逛首饰店的时候,这股悲戚立刻就被抛在了脑后。马车停在珍宝阁门口,顾显安先下了马车,转头就想牵顾聆的手将她扶下来,顾聆正要去牵顾显安的手,却见顾显安被顾睿安挤到一旁:“三弟,你人小力气也不够,万一没扶稳,妹妹摔倒了怎么办,所以还是让二哥把妹妹抱下来吧。” 说着顾睿安就伸出双手想把顾聆抱下马车,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顾睿安要得手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他双手挡开,顾荣安一脸微笑的说:“不稳重,妹妹已经长大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说话间慢条斯理的将顾聆扶了下来。顾睿安也只能撇撇嘴不说话。 顾聆看了这一出心情大好,甜甜的对顾荣安说道:“谢谢大哥。”顾荣安笑着摸了摸顾聆的头,牵着她进了店里。 大抵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客会和这么多男客一起来,几乎店里的人看见顾聆一行人都会先行避开,顾聆对这个场面只想唱一首威风堂堂。 其实顾聆这个年纪,珍宝阁里适合她戴的首饰并不多,毕竟年纪摆在那,女童的款式挑来挑去就那几款,最后顾聆只选了一串精致的手串,又给齐佳氏挑了一只簪子,又想着平日里给老夫人请安时,她老人家多是戴的玉簪,又挑了一支玉簪,挑完了首饰,顾荣安想要付账,却被顾聆拦了,毕竟是送长辈的心意,怎么能让别人付钱呢。 从珍宝阁出来,顾家兄妹四人决定去茶楼小憩一会儿,到了目的地,顾聆正要下车,却隐隐约约听见马车外自己的三个哥哥与人寒暄的声音,只好放下要揭车帘的手,静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顾荣安来到车前对顾聆说道:“聆姐儿,方才遇见了你二哥一个关系亲近的同窗,既然遇见了,不如一同喝杯茶,你出来与他见个礼才不失礼数。” 顾聆有些迟疑:“大哥,真的没有妨碍吗?” 顾荣安失笑:“你如今年纪尚小,又有哥哥们在旁边,怎会有妨碍?更何况咱们满洲的姑奶奶在入关前都是在外骑马射箭样样在行,妹妹实在不必顾虑太多。” 顾聆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让夏竹和夏橘理了理衣裳头发,就准备下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在抢妹妹这条路上,顾大哥表示从未输过。 第5章 顾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万万想不到本以为只是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又遇见了。 夏竹见自家姑娘愣住了不见礼,心里暗暗着急,于是在顾聆的背后轻轻的推了推,顾聆这才回过神来与西林觉罗·博赫互相见礼。 没错,眼前这个叫博赫的少年正是先前顾聆在街上无意间看见的美少年。 西林觉罗·博赫看着眼前呆呆的女娃娃内心觉得颇为好笑,白白嫩嫩的一团像极了鼓起来的包子,博赫是家中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对于这样白嫩的胖小孩还挺好奇的。 等双方互相见了礼,博赫开口道:“今日见了顾家妹妹,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只是近几日得趣,做了些小东西,还能供你把玩一二,还望顾家妹妹不要嫌弃才是。”说着从身后侍从手上接过一个小匣子递给顾聆。 顾聆看了看顾荣安,得到许可才接过小匣子,本想递给身后的夏竹,因为当着送礼人的面直接打开看感觉有点不太礼貌,但是却看见博赫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揭开匣子。 匣子一揭开,顾聆咦的一声,原来里面全都是一些手工编制的小蟋蟀,小兔子,还有小猪,全都是用竹编的,小巧精致又不失野趣,顾聆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猪,在上面摩挲了一下,完全没有喇手的刺,想必是做的人细心的反复磨磋过的。顾聆喜欢的不得了,抬起头对博赫说道:“谢谢博赫哥哥,我很喜欢。” 博赫见顾聆喜欢这份小礼物,心里也高兴:“不过是平日里随手编的,能得顾妹妹喜欢便是再好不过了。” 顾荣安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让大家一同进茶楼,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 聊天过程中顾聆听着他们四个人说话,倒也理出了不少信息,西林觉罗·博赫是正蓝旗人,是西林觉罗族中的旁支,父亲在战役中牺牲,家中只有母亲,好在他们家三代单传,留下的家底也不薄,可是博赫的母亲纳喇氏觉得留在与族人群居的地方经常有人说闲话,最后还是决定搬了出来,搬出来之后等儿子能进学了,就将博赫送进了茂林书院求学,才得以与顾聆的哥哥们相识。 顾聆内心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少年却有些坎坷,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没有父亲铺路,这样情况的男孩都得比其他同龄人更努力更拼才能成功。但是看博赫这么乐观开朗,做事又细心,待人又真诚,想必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博赫见顾聆只是乖巧的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并不像寻常孩童一样坐不住,吵闹着要出去玩,心里不由得对顾家的家教更是赞赏几分。 “这家茶楼最出名的就是这道杏仁佛手,顾妹妹倒是可以尝尝合不合口味。”博赫边说就边将这道点心端到顾聆的面前摆放。 顾聆道谢后捻了一块细细的品尝起来,口感细腻,清甜可口,能做招牌点心确实有其不俗之处。 博赫见顾聆吃的开心,便笑着继续和顾荣安三人说起书院的事情来:“下个月月中咱们书院和观澜书院的年比就要开始了,不知道顾家几位兄弟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顾睿安有些不以为意:“就观澜书院那些四肢不勤的纨绔子弟,我不用特意准备在比赛上都能赢他们。”每天都有练武的顾睿安无比的自信。 说起观澜书院,就不得不提和茂林书院的这么多年的年比,茂林书院比较重才学人品的综合考量,但凡去求学的学生考不过,是不会录取的,而观澜书院的学子家中大多是权贵子弟,总结一下就是茂林书院比较清贵,而观澜书院内关系盘根错节,偏重人脉资源比较多。 两家书院侧重的方向不一样,学子之间自然也会有比较,茂林书院的学子觉得观澜书院的学子才学不如何,只是靠着父辈的余荫才进的观澜书院,而观澜书院的学子则觉得除了才学不如茂林书院的学子,其他哪样不是吊打他们? 就这样,两家书院每年都约定了一个时间来一个大比,大比的内容除了诗词歌赋,还要比君子六艺,其中还有一个项目是在全京城都出名的:打马球。 满族入关前毕竟是在马上生活的民族,满族人最喜爱的活动除了狩猎和布库就是打马球了,在球场内的人打的酣畅淋漓,在旁观看的人也看的大呼过瘾,总而言之,在这个时候这是一项时髦的娱乐活动。 而茂林书院和观澜书院每年的马球比赛的门票也是让众人趋之若鹜,一票难求。顾聆的二哥顾睿安今年就要在上场比赛,所以博赫今天才有这么一问。毕竟在以往的马球比赛上得贵人青眼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每年大比的意义可不止是书院的荣光而已,还意味着机遇。 顾荣安见顾聆吃完了一块点心,细心的将茶杯倒满,递到顾聆面前,才缓缓的对顾睿安说道:“不可大意轻敌,观澜书院中也是有个中强手的。” 博赫也认同的点点头:“顾大哥说的有道理,睿安你多加注意才是。”顾睿安见大哥开了口,倒也点点头虚心接纳。 他们这边正说的热火朝天,顾聆却发现她三哥情绪低落,一声不吭的好生可怜,便别拉拉他的袖子:“三哥,你怎么了?” 顾显安瘪瘪嘴:“大哥能参加文比,二哥能参加武比,留就我年纪小,什么也参加不了,妹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哎哟,顾聆一下子就被顾显安这个样子萌化了,虽然顾显安的年纪比顾聆大两岁,但是顾聆一直是把他当成是弟弟对待的,声音轻柔的对他说:“怎么会呢,三哥,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年纪小而已,等再过几年,你肯定会比所有人都厉害的。” 顾显安听了这话心情又晴朗起来:“妹妹说的没错,再过几年我肯定会比大哥二哥都厉害。” 这话顾聆没法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哥二哥都是哥,在顾聆的心中,只觉得世间最好的男子都投生成了她哥。 顾睿安他们聊完了之后,正好听见顾显安的话,唇角一勾,突然把顾显安的脑袋摁进怀里□□:“看来三弟很想超过我和大哥啊?” 顾显安也不怕他,一边挣扎,还一边大声囔道:“哼,再过几年我肯定会比你厉害的。” 顾荣安笑话看够了,才开口叫停,因为博赫还有其他的事情便先行离开,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顾聆下个月记得要去观看两家书院的马球比赛,顾聆应下后才转身离去。 与博赫分开后,兄妹四人又一起在街上逛了起来,这次顾聆苦苦哀求,顾荣安才答应可以不乘马车,但是绝不能乱跑离开他的视线。说完还一直牵着顾聆的手不放开。 顾聆也觉得牵着比较安全,毕竟看过的小说影视剧里古代拍花子还是不少的,她好日子还没过够,不想被拐子拐了去过苦日子。 今儿正好有集会,人也比较多,集市上有搭好的戏台子,表演着皮影戏,也有捏糖人的大爷,摊边围满了小孩。 顾聆为了应今儿这个景,央求顾荣安买了串冰糖葫芦拿在手上,好不容易来趟古代,影视剧里边必须出现的明星产品冰糖葫芦必须得盘啊。 就这样顾聆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捏着一串冰糖葫芦,身后是顾睿安拉着顾显安,夏竹他们几个随从跟在最后,一行人就这么从街头停停走走一直逛着。 顾聆时不时买个陶人,买个花灯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可是她还是逛的不亦乐乎,时隔七年,买买买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等逛到中间的时候,前方人群堵在一个地方熙熙囔囔的像是再看热闹,顾聆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顾荣安。 顾荣安被被顾聆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也抵抗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带着一行人上了街边的一家茶楼,要了正对着这边的窗边落座。 顾聆站起来扒着窗户踮起脚往外看,还是看不到,实在是小豆丁太矮了呀,还是不认命的蹦了蹦,惹得顾睿安哈哈大笑,就连顾荣安也是看的忍俊不禁。 最后还是革命战友,我们的顾显安小同学,帮她搬来一张凳子,才让她得以看清街上的热闹。 街上人群中一名身着素衣,头插稻草的清秀姑娘正跪在其中,顾聆一瞧就明白了,卖身葬父的桥段嘛,顿时觉得索然无趣起来。 不是顾聆没有同情心,而是城中有规定,类似人□□易和贩卖马匹牲口得在西市,东市是不允许的,这个姑娘怎么得以在这待这么久另说,在现代假装乞丐欺骗他人同情的多了去了,就算要帮她,也得事后让家中下人去查明确有其事,再匿名送去银两就好了,现在顾聆就想静观其变,看看事态能发展到哪一步。 可是旁边的顾显安却咦了一声:“那不是博赫哥哥吗?” 顾聆也往人群中看去,那被拉着不让走的,可不就是刚刚和他们分开的博赫吗。 第6章 博赫此时内心有些烦躁,自己只不过是路过这里,被人群推搡间,腰间挂的玉佩不知被谁扯了去,最后却出现在这个卖身葬父的女子的手上。还扬言是自己给她的买身钱,非要跟着他回去。 可是另一边,却一直有个长相富态的公子在喋喋不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舅舅可是姓佟,这个小娘子是我先看上的,识相的就赶紧闪开,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就敢来半路截胡。” 博赫倒是巴不得能赶紧走,可是那块玉佩上有他们西林觉罗府的标志,若是寻常玉佩丢了就丢了,可是这块却不能随意落入他人手中。 “这位兄台,在下实在无意与兄台争抢,在下只是路过此地,玉佩不知怎的掉落了,却被这位姑娘拾了去,还请这位姑娘将玉佩归还,在下还有要事,事后在下定有重谢。”博赫拱了拱手。 这素衣姑娘眼眶立刻便红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这明明是公子给小女子的买身钱,公子怎能因为害怕得罪这位公子,便说话不算数了呢?”说完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都一个个讨论起来,有的还劝说博赫要言而有信云云。 在二楼的顾聆等人将这一出看的真真切切的,要不是立场不同,顾聆还真想给这个姑娘鼓掌,这演技,都能给颁个影后奖了。 一旁的顾睿安看到这里,就要冲下去为他的好兄弟帮忙,却被顾荣安拦了下来。 “大哥,你为什么要拦我?”顾睿安有些错愕的问道。 顾荣安一脸淡定的说:“你下去有什么用,直接让你的小厮去官府报官处理吧,遇见这样的人有理你也说不清。” 顾睿安眼前一亮,就要吩咐自己的书童去报官,顾聆却开了口:“二哥稍安勿躁,去报官的时间,指不定等他们来的时间,这姑娘都能赖到博赫哥哥家里去了,恐怕就算报了官也为时已晚。” 顾睿安更心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顾聆眼珠子转了转:“我倒是有一计,若是哥哥们信我,我便让夏橘去办这件事。”一旁的夏橘表情有些愕然。 顾荣安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应了。 顾聆将夏橘招到跟前,示意她低下头贴耳过来,便在她耳边殷殷嘱咐,夏橘的表情先是从惊讶再到一脸懵,最后明白过来之后又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表情。 顾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没挑错人:“听明白了就去办吧,事成之后你姑娘我重重有赏。” 夏橘听了这话有点上头,脸红扑扑的道:“奴婢一定不负姑娘厚望,奴婢这就去办。”说完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等夏橘走后,顾显安好奇的问:“妹妹,你和她说了什么?” 顾聆一脸坏笑:“嘘,稍安勿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显安还要再问,就被顾聆打断:“喏,来了。”听了这话众人都往街上看去。 街上的热闹还在继续,经过这素衣姑娘这么一出,那位富态的公子也开始不耐烦,正要发难,就在此时,远远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脸焦急的高呼着“少爷”,一边冲进人群。 夏橘奋力的扒开两边看热闹的人,一边往里边挤,见了博赫才一脸放心的表情,急匆匆的说道:“公子,奴婢可算找到您了,家里的老夫人病重,您今儿说要出来当玉佩,奴婢见老夫人实在病的难受,您又久久不归,就只能出来找您了。” 博赫先是一脸疑惑又惊讶的表情,越看越觉得这个丫鬟眼熟,突然想起来,这是顾家的丫鬟,于是往周遭瞧了一圈,果然在对面茶楼的二楼看见了顾家兄妹。 知道了这是顾家的下人,博赫才放心的配合夏橘演戏,也跟着夏橘一样露出一副焦心的模样:“本来是能准时归家的,路上出了点状况。” 夏橘正想问出了什么事,眼角却扫到了素衣女子手中的玉佩。惊讶的叫喊出声:“这不是我家少爷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手上。”说完还劈手将玉佩夺了过来。 素衣女子见夏橘这泼辣的模样,有些吓着了似得,小声的说道:“小女子今日在此自卖自身,这玉佩是这位公子给奴家的买身钱。” 夏橘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你今日即是自卖自身,为何不在西市,为何能在东市待这么久却没有监市来赶你?再者说,这玉佩可是我家老夫人的救命钱,我家少爷怎么可能用它来买你?这玉佩值多少钱?你又值多少钱?” “今日你若是想赖上我们家少爷,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大不了咱们就是报官,让青天大老爷来给咱们审一审,判一判。”夏橘说完,后边的人群嗡的一下讨论声音散开来。 路人甲:“哎哟,怎么都忘了这东市是不许有这人口和牲口的买卖了?”路人乙:“我就说这公子瞧着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人,这可是人家家里的救命钱,这姑娘心怎么这么黑,亏我之前还觉得她可怜。”一众路人都附和:“对啊对啊!” 这素衣姑娘见大势已去,能屈能伸的又哭起来:“原来是一场误会,都是小女的错,万不该有人将玉佩塞给小女就误以为是公子身边的下人给的买身钱。今日小女子给公子磕头认错了。”说着就砰砰砰磕起头来。 “嘶”顾聆在楼上看她磕头那架势倒吸了一口凉气,顾荣安见此,给人群中的夏橘一个眼色,示意她尽快了结此事。 夏橘明白了大爷的意思之后,连忙拦住这姑娘:“行了,这误会解开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素衣姑娘眼睛红彤彤的点点头。博赫等人才转身离去,吃瓜群众们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也散去了,那位长相富态的公子因为站在人群的中间,离去的时候倒是坠在最后的。 这素衣姑娘也是个能人,叫住了他,面不改色的说道:“公子方才说要买下小女,不知还算不算数。” 这男子虽然不聪明,但是也没傻到这个地步,家里丫鬟多的是,想买这姑娘也是瞧着新鲜,如今知道是个圈套还往里跳,真当他是傻子了,朝这姑娘嗤了一声,挥了挥袖子:“晦气。”便扬长而去。 这厢博赫向夏橘道谢:“方才多谢姑娘相助,此间事情才能这么快了结。” 夏橘见博赫态度真诚,倒有些惶恐:“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奴婢也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而已,再者这主意也是我们姑娘想的,公子要谢的话一会儿去谢我们姑娘吧。” 博赫听了这话才是真的惊讶了,顾聆才几岁就这么聪明?但是博赫倒是很相信夏橘的话,可以说这次的事情,真是让博赫对顾聆刮目相看。 ********** 二楼雅座,顾显安眼睛瞪的圆圆的:“这样就解决了?”顾聆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哈哈哈,不然三哥你以为呢?” 看顾显安还是很不明白的样子,顾聆只是说了一句话:“三哥,你要记住啊,以后只要是有关女孩的事情,就让女孩去解决就行了。” 顾荣安和顾睿安听了这话倒是思考了一下,认可的点点头,顾显安虽然还不明白,但是也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此间话了,博赫就从转角楼梯上来了,顾家四兄妹连忙站起身迎他,博赫满脸带笑:“今日让几位看笑话了。” 顾家四兄妹连连表示没有这回事,落座后顾睿荣大大咧咧的说:“今日你就是不走运才碰上的,日后小心就是了。” 博赫非常认可的点点头,又转过头来,认真的对着顾聆说:“今日多亏了顾妹妹的主意,才让我得以脱身,在此多谢顾妹妹了。” 顾聆洒脱的笑了笑:“我这个只是雕虫小技,想来没有我帮忙,博赫哥哥也能脱身的,另外我还得向博赫哥哥道歉,刚刚只是事急从权,实在不是有意冒犯令堂。” 博赫表示能理解,顾聆说没有她的办法也能解决,这个话倒是没说错,只是男人处理这样的事情大多不会太周全,也不会这么快速的了结。博赫听了这话对顾聆的评价又往上了一层,聪明又细心,为人还谦虚有礼不自傲,实在是难能可贵。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聆等人也没了逛下去的心思,博赫也还有要事要处理,几人约了下次再见,便各自分开归家了。 等顾聆他们走后,用屏风隔开的隔壁雅座,一位看上去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笑着说:“女人的事情就让女人去解决?有趣,有趣。梁九功,去查查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倒是字字箴言。”身后面白无须的下人应是。 中年男人站起身,摇了摇扇子:“以后德妃和宜妃的事情都让她们去找太后,走吧,回去吧。” 梁九功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颇为沉稳:“嗻” 最后只留下雅座分毫未动的热茶,昭示着这里有人来过。 第7章 顾荣安在回府前,命令今天一起出门的仆从不许在老爷和太太们面前多提今天的事情,众仆从们战战兢兢的应是。 可是齐佳氏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想知道这件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听罢没有什么不妥,只让身边的老仆去将该收的尾收好,此事就算了结了。 倒是在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收到了自己小闺女的礼物,让齐佳氏不甚欣喜,直言道:“到底还是女儿贴心,这么多年,你那三个哥哥可从没给额涅带回来一根花花草草的。” 这簪子要是和齐佳氏的首饰盒里的首饰比,并不那么贵重,可是齐佳氏却觉得,这是最最宝贵的礼物了。最后的结果就是,顾聆从她额涅和她玛麽那里又收到了许多首饰布匹,让顾聆有点无奈。 这一日,顾聆也和往日里一样来给额涅请安,用过早膳后,齐佳氏用帕子印了印唇便说:“聆儿,明日开始,你便要跟着女先生开始念书,今儿让你见见这位先生,以后你可要好好尊敬先生,用心念书,可记住了?” 顾聆听了这话,乖巧的答“是”,齐佳氏这才让丫鬟请那位女先生进来。 门帘一掀起,进来的是一位身材中等,面容清秀的女子,瞧着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一身青衣,只在头上簪了一只木簪,倒是有一股素雅清新的气质。 齐佳氏嘴角微微上扬:“聆儿,这位是秦先生,你以后可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快过来给先生见个礼。” 顾聆听话的上前行了个学生礼:“学生顾聆,见过先生。” 秦先生面带笑意,轻轻的扶起顾聆:“姑娘有礼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姑娘尽可以来问我。” 齐佳氏对顾聆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秦先生,以后我这闺女可就得有劳您多费心了。” 秦先生微微一笑:“都是我应当做的,只要姑娘想学,我自当倾囊相授。” 这次的师生首次会晤之后,据夏橘后来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说这位秦先生出自书香门第,自小就与门当户对的未婚夫订下了婚约,十六岁那年两家准备相商婚礼时,未婚夫的祖父去了,于是秦先生的未婚夫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对方却来悔婚,说是爱上了自己的表妹,要娶表妹为妻,当时秦先生已经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环境下,也算是有点大龄的女孩了,要是被悔婚也不是嫁不出去,毕竟这事儿过错在男方,但是呢,秦先生比较刚,直接叫人将这渣男直接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听到这里时,顾聆大呼过瘾。就差拍大腿了。 言归正传,渣男未婚夫被打了一顿之后,是被抬着回去的,街上多少人都看见了,加上渣男未婚夫家添油加醋的宣传之下,秦先生的名声就不那么好听了,秦先生也无所谓,自梳不嫁了。搬到了自己的别院去居住,自己钻研学问,一开始呢,是没有人敢请她回家教自己姑娘的,就怕会影响自己闺女的名声,时间久了之后,这件事情淡下去了,加上秦先生学问好这件事情传开了,也就陆陆续续有人请她教书,也就当女先生当了这么多年。 顾聆听了秦先生的故事之后,对秦先生大为欣赏,也对秦先生本人非常好奇,决心上课时要多多观察她。毕竟在这个环境下还有这么敢作敢当,洒脱荡然的女子也太少见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才破晓,顾聆院子里的奴仆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夏竹等四个丫头也起的比往日里早,生怕自家姑娘上学第一天会出什么差错,等一切准备就绪,夏竹等人在房门外侯着时间,待时辰差不多了,夏竹才缓缓推开房门去唤顾聆起床,等听到里面的动静,余下的丫鬟才有条不紊的捧着洗漱用具还有早膳鱼贯而入。 ****** 齐佳氏将学堂设在了离顾府的清秋院,这个院子处于顾府最为清净的地段,方便顾聆读书,不被打扰,顾聆特意提前到达学堂,让夏竹将文房用具都安置好在书桌上,以示对先生的尊重。 果然等秦先生到了之后,看见顾聆端正的态度,暗自点头:“今日是我们第一天上课,或许你之前已经识过一些字,但是我还是要从基础的学起,以免你之前学的有所错漏,切不可掉以轻心,可记住了。” 顾聆正色道:“学生记住了。” 秦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让顾聆翻开了面前的千字文,开始了教学。 顾聆发现虽然千字文她都学过,可是秦先生却对每个字都有独特的见解,听过了秦先生的释义好像对每个字的印象又加深了许多,加上秦先生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今天的字教完后,秦先生布置了课后作业,让顾聆每个字写十遍,明天早上交,就放学了,并且叮嘱下午未时来上琴课,随后递给顾聆一张课表,就扬长而去了。 顾聆将课表打开一看,课程安排大致是上午教文化课,下午是兴趣课,即琴棋书画,每天下午轮着教一门,顾聆一瞧顿时对秦先生大为崇拜,简直是样样精通啊,这辈子能够有这样一对一的私教课能学习,简直太值了,不好好学都对不住这机遇。 将课程表交给夏竹四个轮流查看,让她们都记住以后哪天上什么课,记得将上课需要的东西都备好,就抬脚往齐佳氏的院子走去。 到了主院,顾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齐佳氏身边的大丫鬟早早的就在院门外侯着顾聆的到来,等到了齐佳氏面前就更夸张了,就一早上不见,齐佳氏不错眼的上上下下看了顾聆不下十遍,就怕自己的心肝肉离了自己一早上出什么差池。 到了午膳的时辰,看见顾聆吃的急还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的给顾聆夹菜,其实就是顾聆要开始上学了,早膳吃得早,所以到了午膳的时间就饿得慌了。 午膳用完了,齐佳氏也不让顾聆回院子,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午休,老太太那边知道顾聆下午还有课,让人来传了话说以后很是不必再过去一趟,耽误了上课的时辰,只让顾聆以后就和她的哥哥们一样,晚上过去请安就行了,顾聆这才留在齐佳氏的院子里午休。 一到未时顾聆就被叫醒,内心十分怨念啊,因为未时按照现代的算法是下午的13-15点,秦先生只说了未时,又没有说是这三个小时内的哪个时间段,顾聆暗暗记住,下次得让她大哥给她置办怀表,家里也得置办时钟,时间不明真的太耽误事儿了。 到了学堂果不其然等了两刻钟,秦先生才来上课,不过尊师重道,提前来课堂等是应该的。只是在现代生活过的思维就是要注重效率,用最少的时间去办成一件事。 今天下午要学的是琴,秦先生和顾聆相对而坐,面前都摆着一张琴,秦先生先给顾聆讲解了一下琴的结构和作用,随后又教了基础的指法和简单的乐理。 在最后秦先生对顾聆说道:“学琴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一段时间停下来,之后想捡起来又要多花费时间,所以我希望你能每天花时间去坚持练习。” 顾聆连忙回答:“先生的教诲,学生记住了,只是方才先生说的有几处,学生不是很明白,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秦先生很是满意的说道:“姑娘有不懂之处的大可问我,若是不懂装懂才是不美。”师生二人在一起你问我答,倒也相处和谐。 等解答完顾聆的疑问之后,秦先生再次问她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就放学了。顾聆第一天上学圆满落幕。 要是问顾聆今天上学的感受,那就是累并充实。来到这里七年终于从每天的米虫生活找到了事情做。也找到了去努力的方向,做人最怕的就是迷茫,得给自己找准定位。 回到院子,顾聆重新梳洗了一番,稍事歇息后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带上丫鬟往主院走去,和父母哥哥们会合,一块去陪老太太用晚膳。 一番见礼后,果然又收到了阿玛和哥哥们的慰问,尤其是几个哥哥连着问,虽然顾聆感觉满脑子都是包,但是还是觉得很暖心,这都是家人对她的爱呀。 见了老太太就更是夸张了,老太太直接把顾聆搂怀里心疼的不得了:“咱们聆姐儿今儿个上了一天的课,可累坏了吧,玛麽一天没见你,真真是念了上百遍。”李嬷嬷也在一旁打趣:“可不是么,老太太今儿个可是问了一天是什么时辰了,就盼着老爷太太少爷姑娘们来呢。” 顾聆只好用尽浑身解数哄老太太开心呀,一大家子用完晚膳,唠了会儿嗑便也散了,顾聆依旧归三个哥哥送回自己的院子,在路上顾聆就对顾荣安说道:“大哥,你听说过怀表和时钟这个东西吗?” 顾荣安扬扬眉:“当然听过,怎么,感兴趣?那大哥给你买回来。” 顾聆开心的笑道:“大哥,你真是太好了,因为现在开始要念书了,有个怀表方便些呢。” 顾荣安笑着摸了摸顾聆的头:“这些都是小事,以后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大哥说。” 顾睿安也在一旁插话:“就是,妹妹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和二哥说,二哥都能帮你买回来。” 只有年纪最小且经济不能与两个哥哥相比较的顾显安弱弱的说道:“妹妹有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和三哥说,我可以让额涅买,等我以后有钱了,也能亲自给你买了!” 顾聆鼻子一酸,感动的不行:“我知道了,有想要的东西我肯定找哥哥们,时候也不早了,哥哥们也回去吧,明儿还要早起念书呢。” 顾荣安点点头:“妹妹先进院子吧,你进去了,我们就走。” 顾聆点点头,就进了院门,进屋后从窗子往外看见那三道渐行渐远的影子,微微一笑,仰头望向天空皎洁的月亮与满天繁星自言自语道:“谢谢你啊~” 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家人,让我拥有这么多的宠爱和温暖。 第8章 顾荣安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顾聆次日晚上就收到了几只精致的小怀表,还有两座座地钟,其实怀表要买到还挺容易的,但是时钟这么大件儿的而且在现在还相对来说比较新鲜的东西,以顾家地位要弄到手还需费些功夫。而且顾荣安还很贴心的把时辰对应的钟点写在了纸上,方便顾聆使用这些东西。 顾聆收到礼物的第二天就借花献佛往齐佳氏和老太太那里都送了怀表,两座时钟也是一人一座,摆在正厅里,给她们看时间。 齐佳氏收到这些东西,很不理解自家闺女的小脑瓜里面在想什么,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时间办什么样的事情,自然有底下的人提醒,很是不必自己亲自记挂这些小事,但既然是爱女送来的礼物,齐佳氏自然要用起来,想着自家闺女爱新鲜,那就让身边的下人暂时按这十二个小时叫起来,过一阵子她不新鲜了,自然会改回来。 本想着哄爱女开心的齐佳氏,一开始也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但是过了一阵子,发现自己每日的主持中馈速度快了许多,让自己没有那么劳累时,很是惊讶,于是便问了身边翠云怎么回事。 翠云向来细心,早就留意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只是主子没发现,你一个奴才先开了口,却是大大的不妙,于是只是自己私下默默观察,也会和那些管事媳妇们搭几句话聊聊天,如今主子开口问了,先前的打听准备才能在主子面前显出自己的好来。 翠云笑了笑:“还是太太细心,您要是不说啊,奴婢还真没发现,倒是前先天,吴妈妈来找您回话听她念叨了几句,说是这时间点清楚了,就能提前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到了点儿就一次性来给您回禀了,如此倒是便宜了许多。可见还是咱们家姑娘聪明,知道太太管家辛苦,帮您解忧来了。” 说别的倒也罢了,但只要是夸顾聆的,齐佳氏就爱听:“我的乖女最是聪明,我额涅都说她与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说完笑不拢嘴,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其实这件事情还真是顾聆的功劳,就比如平时要来给齐佳氏回话的管事婆子们,除了齐佳氏吩咐的事宜,还有一些突发事件需要处理,可是主子要你辰时去回话,你一点儿也不敢耽误就得去侯着,作为一个下人,也不能问主子你应该辰时哪个点去侯着,这不合规矩,可是一去呢,太太屋里有其他管事回话,你得在外面侯着,这一侯可能就是半个时辰,于是呢,这半个时辰你就是什么也没做,光等了。 如今说明白了几点来那就是几点来回话,省了其中不知道多少时间来做事。 齐佳氏自己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好处,自然就让顾家上上下下改了口,自己也让下面的人多去置办一些钟表,将顾施翰还有顾家三兄弟的书房都摆上了。 次日去给老太太请安,齐佳氏又开始夸起了顾聆来,上行下效,一时间,顾家最流行问的就是一句:“现在几点了?” 顾家的下人们也纷纷开始学习认钟表,毕竟在顾家当差你得会这项技能,不然主子问你一句时间,结果你回答不上来,那可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晚上顾施翰回来,听说了齐佳氏的举措,有些好奇便问了她几句,齐佳氏便说起了这件事情的因由。顾施翰听后,沉吟了片刻:“如此也好,只是对外的人情往来还是得随着他人的习惯来才好。” 齐佳氏笑着点点头:“妾身省得的。” 顾施翰听了这件事情,自然是知道其中有好处,初入官场的后生,只要上峰故意不说明白详细时间,只说个时辰,酷暑寒冬的让你侯着也够你喝几壶了。只是几千年来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以自家的身份还是该低调些才是。 日子一天天过着,顾聆也习惯了念书的日子,只是十日一荀对顾聆来说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向齐佳氏撒娇道以后都上学五天,休息两天,还美名其曰能多陪陪额涅和玛麽,齐佳氏被她缠的没办法,又想着顾聆是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必像她的哥哥们一样那么刻苦,只好与秦先生商量此事,待秦先生同意,方才遂了顾聆的意。 这不,才放了假,齐佳氏就见顾聆在折腾什么凉粉果碗,还取了个怪里怪气的名字,叫什么烧仙草。 顾聆将各色干果,还有之前就让厨房腌制好的蜜红豆都铺在凉粉和奶茶的上面,然后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就是奶茶味道有些微的腥味,倒也还能接受,转身又调了碗新的,端放到齐佳氏的桌前献宝。 “额涅,你快尝尝,这大热天的来一碗很是可口呢。”顾聆说完就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齐佳氏。 齐佳氏瞧顾聆期待的样儿,心想就算是难喝,也得夸她几句,省的她心里难受。 心里这么想着,齐佳氏慢条斯理的端起碗盏,瓷白的小碗把各色干衬得果格外好看,用勺子舀起一勺置于唇边,先入口的是冰凉醇香的奶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吞咽了下去,紧随其后的是凉粉和干果蜜豆,两者混合在一起咀嚼的滋味也是让人停不下来。 齐佳氏又舀了一勺后,才停下来:“这凉粉配上这奶茶和干果的滋味倒是挺不错的,适合这个天气喝,一会儿记得让人多做一些,送到你玛麽那里去,秦先生那儿也送一份。” 顾聆立刻就吩咐夏竹和夏橘几个去做,自己也调了几盏不同口味的端到桌面与齐佳氏一起品尝。只是齐佳氏怕她吃多了会坏了肠胃,不让多吃,每个味道尝两口就让人撤了下去。 夏竹到老太太院子里时,李嬷嬷正在一边坐在一张小杌子上陪老太太说话,边上还有个小丫头在给老太太捏腿,见夏竹进来了,老太太停了话头微笑着说:“这不是聆丫头屋里的人吗?手上端着东西,是聆丫头让你送过来的?” 夏竹笑着行了礼:“回老太太的话,正是咱们姑娘做了些新鲜吃食,瞧着适合这天气吃,便命奴婢送来给老太太尝尝。” 老太太抬起手臂,李嬷嬷赶紧起身扶老太太坐稳,然后示意夏竹将托盘递给她就行,接过托盘,放在炕桌上,李嬷嬷便揭开了盏盖,红红绿绿颜色好不鲜艳,让人一瞧就心喜,谈巧的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您瞧瞧,这多好看啊?到底是二姑娘有孝心,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您呢。” 老太太听了,倾身一看,笑咪了眼:“端过来,我尝尝。” 李嬷嬷麻溜的将碗盏端过去,老太太拿起勺子,便尝了一口:“唔,味道不错,这样的天儿吃起来舒畅。”一边说着一边从李嬷嬷手机接过碗,也不要她端了,自己端着吃。 只是这碗盏也没多大,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老太太对着夏竹眼一瞪:“怎么着,你们姑娘就这么小气?就送这么一小碗过来?” 夏竹笑着解释:“是我们姑娘担心您一次食用太多会伤了肠胃,但是方子奴婢带过来了,您以后什么时候想吃让李嬷嬷做就行了。” 老太太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说完又让李嬷嬷开库房,点了一大堆东西要送到顾聆院子,就连夏竹也得了不少赏钱。 去给秦先生那边送完东西回来的夏橘也叽叽喳喳在和顾聆说话:“秦先生很是喜欢呢,还让奴婢向您转达谢意呢。” 顾聆听到大家都喜欢吃烧仙草还挺开心的,毕竟一直单方面享受家人的宠爱,自己却不能回报一点点,有时候还是蛮愧疚的。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聚齐在老太太院子里吃完晚饭后,到了闲话家常时,丫头们端上来的却不是往日里的茶盏,而是一碗以往没见过的甜点。 老太太瞧见了,笑着说道:“这是今儿个聆姐儿做出来的新鲜吃食,叫什么烧仙草,我觉着味道不错,大家都尝尝。” 于是乎,顾父和顾家三兄弟都往顾聆那边看去,顾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米牙。 顾施翰顺了顺胡须:“不错,聆姐儿才这么大就会做吃食了,为父先尝尝我儿的手艺。” 说着便端起碗盏品尝了起来,顾荣安三兄弟见父亲开始品尝,便也开动起来。 顾施翰品尝完后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味道很是不错,聆姐儿真是有天赋。”其实顾施翰不太喜欢这一类的甜食,只是味道也确实不错,又是闺女第一次做的,得多勉励一下才是。 顾施翰不喜欢甜食,倒是顾荣安尝了一口后双眼一亮,面上不显,但是暗地里却加快了食用速度。 顾睿安向来不爱用这么小的勺子吃东西,嫌磨叽,三口两口的吃完,嘴一抹,就要开始疯狂为顾聆打call,彩虹屁吹的顾聆都要不好意思了。 顾显安还在哼哧哼哧的吃呢,暂时没空抬头。 最后,顾施翰下了定论,烧仙草这个名字太怪了,就改名叫仙草盏,这一提议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少数服从多数,顾聆反对无效。 倒是受这次仙草盏的启发,顾聆对于美食激起了无限热情,一有时间就和厨娘一块研制新菜色,一时间,顾家几个主子脸上肉都多了二两。 第9章 茂林书院位于京郊外的鹿弧山上,这座小山不算太高,风景宜人,此时正是午憩时间,在顾家三兄弟的学舍中,书童正在摆饭。 因为顾家是一日三餐的习惯,平日里中午那一顿他们三兄弟大多是和其他学子一样吃些点心应付过去,怕中午家里送饭来会洒了或是凉了,可是近段时间顾聆对美食空前的热情,吃出了新花样,于是他们仨也坐不住了,开始让家里送饭来书院。 所以在别的学子苦夏瘦了一圈的时候,他们还胖了两斤。 顾睿安一边从卧房走到堂厅,一边问道:“今儿个吃的是什么?” 书童俯身回道:“回二爷的话,今日吃的是凉拌三丝、酸菜鱼、糖醋里脊还有一道四喜丸子。” 紧随其后的顾显安听到这话顿时苦了脸,他最不喜欢吃鱼了,又腥又刺多。 顾睿安却已经有些想开动了,只是顾荣安还没回来,和博赫两人一起去了藏书阁借书。顾睿安正想开口让书童去找他们二人回来,门口却有了动静。 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进来,正是顾荣安和博赫二人,博赫扬起笑说道:“今日在下唐突,又来叨扰顾家三位兄弟了。” 顾睿安摆手表示没什么,邀请博赫入座,四人都落座后,便开动起来。 博赫并不是第一次吃顾家的饭菜,近段时间每次来蹭饭都会有一些新鲜菜色,每每都让博赫暗暗赞叹顾家的厨房手艺好、有巧思。所以每次顾家兄弟几个邀请他来吃饭,他心里既不好意思,可是又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厚着脸皮过来。 只是有什么好的笔墨纸砚,博赫都会多买几份,和顾家兄弟几个一起用,他这心里才稍微过意的去一些。 一时间大家都在大快朵颐,没有人开口说话,博赫注意到顾显安夹菜每次都是绕过了酸菜鱼,不由好奇的问道:“显弟为何不食鱼?可是忌口?” 顾睿安大大咧咧的回道:“小孩怕鱼刺,很是不必理他。”顾睿安巴不得少个人和他抢这道酸菜鱼,开始他也和顾显安心里一样的顾虑,只是才尝了一口发现并没有什么鱼腥味。也不知道妹妹是想了什么法子做成的。 顾荣安淡淡的瞥了一眼顾睿安,又夹起一块鱼肉剔掉鱼刺放到顾显安碗里,命令道:“吃。” 顾显安苦着脸看着这块鱼肉,可是大哥在旁边看着,今天不吃掉它,大哥肯定不会放自己下餐桌的。 视死如归的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鱼肉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发现根本没有以往吃的鱼肉的腥味,还酸辣开胃,让人不想停筷,顾睿安见状默默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饭后书童又呈上仙草盏,因为之前腌制的蜜红豆已经用完,所以顾荣安等人也几天没吃到了,博赫也是第一次见,虽然好奇,但是他没有开口问,见顾荣安等人开始吃,他也跟着开动。 品尝了一口,博赫就被这冰滑凉爽的口感征服,这三伏天来上这一盏甜点妙不可言。 博赫用完一盏后,笑着对顾荣安说道:“顾兄家的厨房真是手艺好,比外面那些酒楼的招牌菜也不差了。” 顾荣安正在慢慢品尝,享受奶茶滑过喉咙的甜蜜丝滑,听了博赫的话才将自己从美妙感受里拉出来,回道:“不过是家妹的小爱好,同家里的厨娘一同钻研,这才有了一点小成绩。”顾荣安这话说的谦虚,面上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博赫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另妹小小年纪于厨艺一道如此有天赋,真正是天赋异禀啊。” 顾荣安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倒是顾睿安接过话头夸起顾聆来就没完了。 突然,顾睿安拍了拍大腿说道:“差点忘了,前段时间博赫你不是说伯母苦夏已经病了好几场了吗?听说你一直在找一些夏日开胃的东西,你看这仙草盏如何,要是可行,我今儿个回去就问问我妹妹方子。” 虽然博赫这几天一直再为母亲的身体苦恼,可是要人方子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可的,非君子所为,博赫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很是不必如此。” 顾睿安挑挑眉:“怎么就不行了,我妹子大方着呢,何况伯母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苦夏吃不下东西身体就更不好了。” 博赫还是连连推辞,不肯接受,最后还是顾荣安圆了场,这件事才算过去。 只是第二日顾睿安直接将方子拍在博赫身上,转身就走,不容他拒绝。博赫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感动,吩咐书童去打听打听小女孩都喜欢什么东西,决定收集一些送给顾聆。 ************ 翰林院,顾施翰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汤,就差哼首小曲儿了,隔壁的同僚刘大人却过来了,近段时间顾施翰也习惯了这位同僚这个时间过来。 刘大人也不见外,倒了一杯酸梅汤自顾喝了起来:“哟,今儿个是酸梅汤,不错不错。” 顾施翰笑了笑:“比较解暑罢了,倒是最近我看刘兄每天下值都是晚归,若是差事上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刘大人又嘬了口酸梅汤,舒爽的叹了口气:“可别提了,最近那织青府瘟疫一事你还记得吧?织青府地处偏僻,因为当时地方官员报给西南军驻防处的时间不准确,导致军队没能及时抵达封城,结果瘟疫还扩散到了周边村镇,幸而扩散范围不算太广,如今已经全面封城,太医院也在日夜兼程研究治疗这瘟疫的方子,只是圣上大怒,竟因为这等小事差点酿成大错,圣上心情不好,掌院学士也受连累,所以,我近日才经常晚归。” 顾施翰听了这话,一下就陷入了深思,几乎刘大人提起这件事情来,顾施翰就想到了家里的钟表,这似乎是一个危险的契机。 等顾施翰回过神来,刘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也不在意,继续自己琢磨这件事情。 下了值回到家,齐佳氏看他心思重重的样子,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齐佳氏便没再问。 深思熟虑了一夜,顾施翰终于还是决定去找掌院学士说说这件事情,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便踏进了掌院学士的官署。 提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顾施翰表面镇定,内里却已经冷汗涔涔,掌院学士看着站在面前的顾施翰,一言不发,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施翰便道:“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不日本官会向圣上禀报此事。” 顾施翰不敢多留,行了礼便走了,可是事后却暗暗后悔起来,如此大的事情怎么就轮到自己来当这出头鸟,简直愚钝! 而留在里面的掌院学士此时却心情颇好,能坐到他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洋人的钟表也许是一个契机,只是这事却不能自己去提,如今有个顾施翰撞上来,倒也是个便宜,若圣上怪罪下来,这不就有个现成的顾施翰来担责吗?想到这里,掌院学士抚了抚须,笑了起来。 后来的几天顾施翰一直坐立不安,生怕等来的是什么坏消息,终于在第四日,掌院学士找到他,让他做好准备,不日圣上会召见他。 这另顾施翰又惊又喜,喜的是此时圣上并未怪罪下来,说明还有转圜,惊的是怕圣上召见那日若是言行举止不当,恐怕是大难临头。 就这样,顾施翰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晚膳时,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只有他茶饭不思的样子。注意到他这个样子,平日里要斗几句嘴的顾睿安和顾显安都没敢说话,老太太见气氛不好,便早早的让大家散了。 第二日,顾施翰休沐,坐在正房厅堂上端着一杯茶还在思考,顾聆从掀起的门帘里穿过,看见顾施翰端坐厅堂还很惊讶:“阿玛今日休沐?真是太好了,女儿给阿玛请安。” 顾施翰听到顾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小女儿,脸上才带出点笑意:“聆姐儿今日没去上学?” 顾聆活泼的答:“今日我和阿玛一同休沐呢。” 顾施翰见她这活泛的样子就喜欢,不由得考校起了她学问的心思,一番问答下来见顾聆都回答的很好,心中的抑郁都少了些。 顾施翰看这眼前的顾聆,突然福灵心至的问道:“聆姐儿,若是你要向一个人说家里的钟表很好用,劝他们家也用起来,你要怎么说服他?” 顾聆歪头看了看她阿玛:“秦先生平日里上课和我说凡事都要有证据,我觉得我想说服一个人当然是先搜寻证据啦,比如现在有多少人因为时间不精准,耽误了多少事,然后再从古至今,引经论典的告诉他这其中的坏处和好处,应该就没太大问题了吧。”顾·现代人·聆的思维就想要说服别人得拿数据说话。 顾聆这番话让顾施翰茅塞顿开,对啊!自己可以去调查数据啊,有什么证据是比真实的事例更有力,说着就要移步书房。 齐佳氏才刚收拾好自己出来,就见顾施翰要走,不由挽留道:“爷不用了早膳再走吗?” 顾施翰摆了摆手:“你和聆儿一起吃吧,爷有事先去书房了。”然后摸了摸顾聆的脑袋:“你可真是阿玛的鲍白。”说完就走了。 只留在原地的顾聆和齐佳氏呆若木鸡,满语中的鲍白就是宝贝的意思,这从来不说肉麻话的顾施翰,一说就放大招,这谁顶得住啊? 第10章 顾施翰回了书房立刻召来自己的长随,吩咐一道道的指令下去让人去办,自己也在书房里查阅一些资料,一天下来,心里才对这件事情有了些把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顾施翰正忙着收集资料的时候,顾聆正打开顾睿安昨天给自己的盒子,说是博赫给她的。 盒子里面放的都是些小女孩爱玩的花绳啊、万花筒之类的小玩意儿,最让顾聆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放了一小包钻石,简直要闪瞎顾聆的眼。也不知道这时候的钻石价值几何,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收,心里这么想着的顾聆计划着今晚就将这钻石拿给顾睿安,让他退回给博赫。 当天晚上,用完晚膳兄妹几人要告别之际,顾聆叫住顾睿安:“二哥,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麻烦你帮我还给博赫哥哥吧。” 顾睿安有些疑惑,定睛往顾聆手心里看:“原来是金刚石啊?这玩意儿没什么人喜欢,你拿着玩就是了,不值当什么。”这时候的人都更喜爱玉石温润之美,所以这金刚石还真没有玉石价格高。 说着,顾睿安笑了起来:“原来妹妹喜欢这金刚石,早说啊,二哥我给你淘换回来,哪轮得着博赫献殷勤。” 顾聆连忙道:“没有没有,二哥不用再给买了,不值当买那么多。” 顾睿安见顾聆确实没有很喜欢的样子,也不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兄妹几人告别后各自回院。 ********** 顾施翰跟在一位小公公的身后,屏气凝神的往乾清宫走去,突然前面的小公公停下转身:“顾大人,到了,请稍待片刻,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顾施翰有又在外面等了片刻,这位小公公就出来了,俯身道:“顾大人,皇上召见,请进。”顾施翰提了口气,就迈过了乾清宫的门槛,行至殿中,跪地行礼:“臣顾施翰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头顶上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起磕吧。”顾施翰不敢分神,连忙磕头谢恩。 “就是你提的建议,让朝廷大批量的生产钟表,让各地方官府都配备起来?”康熙帝看着眼前这个大气不敢喘一下的臣子问道。 顾施翰不假思索的回道:“回禀皇上,正是臣下的一点刍荛之见。” “哦?详细说说看吧。”康熙将手中的折子往案上一扔,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施翰。 顾施翰被康熙帝盯着,腿开始软了,虽说以前也给圣上侍读过,但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那么多个,顾施翰就从未被皇上注意到过。 稳了稳心神,顾施翰就开始说了起来:“皇上,这是臣这几日收集的一些民间调查,里面是一些百姓们就时间不明一事的一些困扰,臣斗胆请皇上一观。” 民间调查?这个词可真够新鲜的,康熙帝对着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梁九功立刻就去将折子接了上来。 顾施翰见康熙帝在翻阅折子,便一边开口解说:“禀皇上,咱们一直知道从古至今……”顾施翰这么一说,这心里的底气就回来了,越说越有劲,腿不酸腰不酸,听的康熙帝都对他大为改观。 康熙帝本以为顾施翰不过是个在众多臣子中比较平庸的存在,现在其他的看不出来,这口齿倒是挺流利的。而且他所说的东西,并非不可行,倒是挺务实的。 就在顾施翰说完之后,康熙帝本要开口说话,就见梁九功一副有话要上前说的样子,招了招手,梁九功就俯身在康熙帝耳旁小声的说话。 “哦?”顾施翰听到康熙帝饶有兴致的声音,心里紧了紧。 “顾卿家中可是有三子一女?”顾施翰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连忙给出肯定的回答。 康熙帝笑了笑,没想到前段时间那个小丫头就是顾施翰家的闺女,这段时间德妃和宜妃的事情都由太后那边处理,自己耳根子清净很多,想到这里,康熙帝看顾施翰都顺眼了两分。 沉吟了片刻,康熙帝说道:“既然这个主意是你提的,就由你去做好这件事情,即日起你就上任工部郎中一职,全权负责研制钟表一事。” 顾施翰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隆恩,臣定不负皇上所望,必定完成此事。” 康熙帝见顾施翰还算上道,鼓励了两句就让退下了,毕竟自己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 出了皇宫,坐在了回家的马车上,顾施翰才露出苦笑来,虽然任工部郎中一职,算是升了一阶,从五品升到了正五品,但是翰林院清贵,工部在六部中,一直不太受上面青眼,而且自己也不太懂工科事宜,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从头开始。 但是也算一件好事,与其在翰林院中每日坐冷板凳,倒不如另辟蹊径,至少,今天开始,他顾施翰也算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想通了之后,顾施翰神色轻松的踏入府门,才要回书房筹划一下之后的计划要怎么走,门房小厮就急急忙忙来通报:“老爷,大门口有天使来宣旨了,您快移步前厅吧。” 顾施翰听了这话,脚步不听的往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随从让他去给夫人传话设好香案和召集家人等事宜等等。 齐佳氏听了这话有些发愣,这接旨自己家可是头一遭,以前没分家的时候都是在老宅接旨,都是老夫人安排这些事情,幸好如今还可以去请教老夫人,不然一时半会的得抓瞎,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失礼。 经过了老夫人的一番指点,这事情才算办的齐全了,一家子跪在香案前,听着天使念旨,顾聆被一连串的文言文砸的眼晕,只听明白了两点关键,第一,自己阿玛升职了,第二,阿玛被调到了工部,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利害。 而齐佳氏和老夫人就只有喜悦,老夫人想的是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就是有出息,虽然不及他阿玛生前官职高,但现在也和老大是一个级别的官职了。 齐佳氏想的是,自己的夫君更上一层楼,自己的这个小家庭,就会越来越好,而且自己也不是不能期望有封诰的那一天。 因为今天家里有喜事,后院两大巨头老夫人和齐佳氏拍板觉得今天家里要摆晚宴庆祝一下,虽然只有家中几个至亲,但是也得热闹热闹。 到了晚间顾荣安三人从书院回来,听说了父亲升官后也高兴的对顾父说了好些喜庆话,让在家很少欢颜的顾施翰都乐的多喝了几杯酒。 顾施翰到工部后并没有着急宣誓主权,而是一边观望工部里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一边也在民间寻找一些会机关术傀儡术的能人。 平日里他也会翻阅一些工科书籍,作为一个主事人,连最基本的一二三都说不出来,那可真是颜面扫地了。 顾施翰整天忙的如火如荼,家里人看他像是个年轻小伙一样充满干劲,也为他高兴。 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而顾聆呢?她的注意力现在全都放在了茂林书院和观澜书院的马球比赛上。 两家书院的比赛即将开始,顾睿安今年也要上场,齐佳氏也是要去看的,这一天早上,母女俩给老夫人请安后,带着老夫人不能同去的满满的遗憾出发了。 马车起初是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走着,越走外面却越安静,像是出了城,顾聆看着闭目养神的齐佳氏,根本兴不起掀开车帘偷看的胆儿,别看齐佳氏平时宠她,但是这些太失礼的事情是绝不放纵她的。 马车又有了两刻钟之后终于停了,车外有下人通报:“夫人,姑娘,已经到鹿弧山脚下了。” 齐佳氏听到了声音,才睁开双眼,由丫鬟们扶下车,顾聆下车后,马夫将马车牵去了别处停放,顾聆环顾一周,发现山脚下已经有许多人在慢慢往山上爬。 “聆姐儿要是一会儿爬不动就让翠云抱着上去,咱们这便开始上山吧。”齐佳氏说完就牵着顾聆的手也往山口走去。 爬山的时候,前后几米都有人同行,这种感觉像极了前世集体去爬山,热闹又快活,大概热闹的气氛会使人放松,就连齐佳氏也步履轻快,嘴角带笑。 行至山道中段,前方却人头攒动,好似被什么拦住了,齐佳氏派陈嬷嬷上前去探探路,瞧瞧是什么事情阻碍住了上山的路。 过了一刻钟,陈嬷嬷回来了:“夫人,前边的人走不动是因为不知是哪家的太太,中了暑气晕倒在地了,如今那位太太的丫鬟正在向过路的人求救呢。” 齐佳氏听完挑挑眉就抬步朝前走,陈嬷嬷见状赶紧在前面带路:“劳烦各位让一让,我们家夫人能助这位太太。”围在周边的吃瓜群众,一听这话让出了一条路来。 齐佳氏牵着顾聆走进包围圈里时看到的是一个小丫鬟将位晕倒的太太抱在怀中,头脸也是朝着小丫头那边靠的,让人看不清眉眼,这小丫鬟见到了齐佳氏就像看见了救星,连忙开口:“还请这位夫人发发好心,帮帮我们太太,您的大恩,咱们阖府必将有重报” 第11章 齐佳氏信佛,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帮的,连忙唤翠云将出门时备好的消暑丸药等东西拿出来。 倒是顾聆踮起脚看见前方几十米处有个小亭子,现在大太阳还在头上顶着,周围的人围着空气不流通,倒是让病人更难受,摇了摇齐佳氏的衣袖,等齐佳氏低头看下来时就说:“额涅,你看现在日头那么大,不如让翠云姐姐们将这位伯母扶到前面的小亭子里,这样其他人也可以先上山,不会耽误他们的时间。” 齐佳氏闻言也抬头望了望前方,确定了顾聆的办法可行,就点了点头吩咐翠云和陈嬷嬷去办赞道:“还是我儿想的周到。” 顾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和齐佳氏一起移步前往小亭子,也幸好这时候人都往山上走,去看马球赛去了,所以现在亭子里没人。 齐佳氏看着小丫鬟将丸药喂给了她们太太,留下了几个仆妇言道;“如今这山上不好找大夫,我留几个下人帮你把你们太太抬下山去找医馆,因我今日还有要事要上山,倒是不便亲自送你们了。” 那小丫鬟感激的说道:“这样已经很麻烦夫人了,今日还要多谢夫人大恩,还请夫人留下府邸地址,来日让我们家少爷亲自上门谢恩。” 齐佳氏并不在意这些,只道:“只是些许小事,实在不必如此。”说完就和她告辞,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去。 ———————————————— 十三阿哥此刻有些头疼,看着眼前叽叽喳喳拖着不让他走的老十五和老十六,理了半天才听明白这俩混世魔王是想让自己带他们出宫,平日里这俩货看见自己就躲,今儿个倒好,有事相求知道来卖好了? 十三阿哥故意板着脸:“胡闹!十三哥还有事要办,哪里有时间带你们出宫玩。” 十五阿哥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弟弟十六阿哥,十六阿哥秒懂他亲哥的意思:“十三哥你胡说,方才我们还听到你说和四哥约好了要去看马球比赛。” “就是,十三哥,你带上我们吧,我们保证听话不惹事。”十五阿哥也在一旁笑脸嘻嘻的助攻,说完还拉扯着直郡王的衣袖不放手。 十三阿哥看他俩这个架势,不答应肯定走不了了,而且近几年密嫔受宠,这两个小的在宫里就有些任性,无奈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下次再这样我要回禀皇阿玛,让你们再回去重新学学皇家礼仪,不就是要出宫吗?跟上。”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两个,互相抛了一个得逞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跟上十三阿哥的脚步,还一边囔囔着让他走慢点,等等他们。 ———————————————— 顾聆家因为顾睿安今年要上场的缘故,拿的是家属票,所以位置在更为私密的卡座,可以坐两家的女眷,中间还有张茶几,翠云等人熟练的清理桌椅、摆上从家里带来的茶具和点心果脯,方才请齐佳氏和顾聆落座。 比赛还没开始,齐佳氏和顾聆母女俩一边品着茶点一边说说笑笑,好不自在。陈嬷嬷却在此刻一脸为难的走上来:“夫人,方才您留下帮助那位太太的几个婆子回来了。” 齐佳氏有些疑惑:“回来的这么快?怎么回事?” 陈嬷嬷不敢隐瞒:“奴婢问了她们,她们说是那位太太半道上醒转了,死活不肯下山,让几个婆子回来,不必管她。” 齐佳氏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便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转头齐佳氏就给忘脑后了。 只是不想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神奇,就在马球比赛快开始的时候,顾家的座位后面传来了响动,顾聆和齐佳氏猜想是邻座的女眷来了,起身回头一看,就见方才才见过面的小丫鬟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们。 这小丫鬟手扶着一位面容中上,身材纤细的夫人,面色苍白,但是眼神却温柔。 顾聆她们还没开口说话,这小丫鬟就叽叽喳喳开始说起来了:“太太,这位夫人和小姐就是方才帮咱们的恩人。” 这位夫人听了这话也一脸惊讶:“真真是失礼,在这里还要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本应该接受夫人的好意下山去找大夫才是,只是今日我儿要上场比赛,实在是不想错过,在这边还得给您道个歉才是。” 齐佳氏扶起她:“都是些许小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比赛就要开始了,咱们快快落座,今日咱们这也算是有缘分,我夫家姓顾,不知您怎么称呼?” 这位夫人有些拘谨:“我夫家姓西林觉罗。” 齐佳氏微笑着让翠云上茶:“原来是西林觉罗太太,来,喝茶,咱们就喝着茶一边等比赛开始。” 西林觉罗太太双手接过了茶,见一旁的顾聆在好奇的看她,对顾聆微微一笑。 顾聆偷看别人被抓包也不窘迫,抿着嘴唇对西林觉罗太太也笑了笑就转头吃点心了。 顾聆表面上很淡定,心里暗暗想:“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 在顾聆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赛场内却开始了鼓声,惊得顾聆颤了颤,回过神来才知道是比赛开始了。 场内两边的路口各自出来一队少年,观澜书院的队服是黑色,茂林书院这边是蓝色,配合这鼓声骑马入场,倒也算得上是威风凛凛。 顾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茂林书院那一队,不错眼的盯着,就怕把她二哥漏了。 好在顾睿安的位置就在前面,没多久顾聆就看见了他,顾聆激动的拉了拉齐佳氏的袖子:“额涅,你快看,是二哥。” 齐佳氏也一脸激动:“诶,额涅看见了,睿哥儿今儿个可真俊。” 顾家的奴仆也左一句有一句的奉承齐佳氏的话语,一脸骄傲看着自家的小少爷威风的样子。 就在顾家这边气氛正热的时候,西林觉罗太太身边的丫鬟也开口了:“太太,您瞧,咱们少爷也上场了。” 西林觉罗太太苍白的脸颊激动的泛出红来:“我瞧瞧在哪呢?” 那小丫鬟又指了指位置:“就排在第五个,您瞧瞧。” 顾聆顺着那小丫鬟指的位置看过去,确实就是西林觉罗·博赫,这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一时间顾聆有些呆愣。 齐佳氏注意到顾聆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聆姐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聆摇了摇头,安抚齐佳氏没事。见顾聆没事,齐佳氏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赛场上。 ———————————————— 十三阿哥带着两只小的,紧赶慢赶才抵达和四贝勒约好的地方。 四贝勒正坐着品茶呢,瞧十三气喘吁吁的进来,给他倒了杯茶,又看见跟在他后面的十五和十六,就明白了一向守时的十三今儿怎么会迟到。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还是有些怕这位总是冷着面的四哥的,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老实的坐着,不敢乱动。 但是随着外面的鼓声渐弱,十五阿哥知道比赛就要开始了,有些坐不住了,在座位上扭扭捏捏的和凳子上有针在扎一样的。 四贝勒冷声道:“要坐就坐,要站就站,扭扭捏捏的,没个样子。” 十五阿哥的额涅这几年正是受宠,子凭母贵,平日里在宫里岁数大的哥哥们都出宫住了,他就是宫里的小霸王,岂能受这气?哼了一声,跳下凳子背过身,趴在窗户上就不理他了。 四贝勒被气得就又要开始训人,一旁的十三阿哥赶紧递了杯茶水过来:“四哥别生气,十五今年才七岁,还是个孩子呢。” “咱们这么大的时候这样非得被皇阿玛打板子不可。”四贝勒接过茶杯,缓了口气说道。 十三阿哥在一旁笑笑不说话,皇阿玛如今对后面的弟弟们倒是比他们这些前面的要软和些。 幸好这时比赛要开始了,兄弟二人也顾不上说这些旧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赛场内。 要说为什么茂林书院和观澜书院的年比这么引大家注意呢?盖因每年都会选取年比中优秀的八旗学子,有名额举荐进咸安宫官学,咸安宫官学只收15-20岁的优秀八旗学子,官学内师资雄厚,并且对于每年毕业的学子进行考核,通过考核分派差事,可是说这进入咸安宫官学的名额,是八旗中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顾荣安明年就十五岁了,所以他对这次年比的官学名额势在必得。 ———————————————— 顾聆从一系列的缘分当中醒神之后,就往观澜书院那边也看了看,一眼扫过去顾聆又“咦”了一声,今儿个是怎么了,老天爷是把缘分扎堆送的吗? 原来上回那个在街上卖身葬父事件中,自称我舅舅姓佟的小伙儿,就在观澜书院的马球队伍中。这回也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顾聆看见了,顾睿安和博赫自然也能看见,博赫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顾睿安却觉得这小子上次这么嚣张,今天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第12章 果然,比赛一开始,顾睿安就疯狂针对这个小伙子,因为频频的从他手底下丢球,他的队员们都产生了不满,其中一个少年嚷道:“安春,你今儿个怎么回事?不行就把球传给队员,别自己死撑。”其他队员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这个道理。” 安春心里也暗暗叫苦,他根本就没见过顾睿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其他队员接到球也没见他这么拼命,但是只要球到了他棍下,顾睿安势必要将球抢走,如果他知道“自闭”这个词的话,应该很符合他当下的心情。 因为队友们的不满,安春都不太敢去接球,就怕顾睿安这个疯子又来抢球,他可不想再被队友们说是因为他频频丢分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安春游走在赛场边缘,压根不敢进去掺和的时候,马球被直直的冲他这边刮来。安春因为事发突然还有些发愣,他的队友怒吼:“安春,愣着干嘛?还不快抢球!” 安春这才回过神来,骑着马挥着马球棍,眼看就要接到球了,半路杀出了另一支马球棍,将球半道截走了,安春抬起头一看,是一张略有些眼熟的面孔。 博赫冲他一笑:“兄台,多谢承让了。”话一说完,球棍一挥,进球! “呼~呜~”场外的观众们因为博赫进球,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不论男女老少,今天都可以自由自在的欢呼雀跃,这也是两家书院马球比赛的盛况之一。 茂林书院这边的马球队少年们纷纷互相击掌来庆祝又得了一分,顾睿安骑马到博赫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朗笑道:“你小子可以啊!” 博赫还是和往日一般,温温和和的没有半点骄矜之色:“都是队员们配合的好,不然我一个人也拿不到这个球。” 而观澜书院这边的气氛却有些严肃,少年们纷纷用指责的眼神看着安春,让安春心里压力很大,就在这时他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博赫了。 安春心里骂骂咧咧的,不就是在街上一点小冲突吗?他最后也没怎么他,怎么今天就让他朋友这样针对自己。安春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发誓一会儿也要还回去,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而观众席这边呢,西林觉罗太太因为儿子进球,激动的已经不能言语了,顾聆也在那里跟着群众们一起欢呼,齐佳氏也不管她,反正今天就让她乐个够,要不是自持身份,得要稳重端庄,齐佳氏也想跟着吼几句呢。 新一轮的比赛继续开始,顾睿安在场上的表现可以用精彩来形容,和博赫两人的默契配合,其角度之刁钻,能从重重包围中突围出来,让人们为他们的精彩表现连连喝彩。 就连在贵宾席上坐着的四贝勒和十三阿哥都对他们赞不绝口:“四哥,你瞧那个三号,打球打的还挺生猛的。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四贝勒点点头:“是有股子狠劲儿,就是不太懂得用策略,倒是和他旁边那个小子配合着这个缺点倒看不太出来了。”那个小子说的正是博赫。 茂林书院这边打的不错,观澜书院那边也不服输,安春到了后半场也和拼了命似的往前冲,倒是让他的队友们消了些火气下去。 两队的比分一直咬的很紧,茂林书院这边以三分暂时领先,眼看比赛时间没多少了,观澜书院有些急切,反倒又丢了一分。心态越差,状态就不好,在比赛的最后的半刻钟里,顾睿安将马球击进球网,结束了这场比赛。 一时间赢了比赛的少年们相互拥抱欢呼,甚至还把顾睿安抬起来往天上抛起来,场外也是一片喝彩声。庆祝完毕后的少年们,最后还和观澜书院那边的学子相互拍肩鼓励后,就退了场,两家书院的院长还一起出来给茂林书院这边的马球队颁了奖,颁奖之后比赛圆满落幕。 齐佳氏和西林觉罗太太看着各自的儿子站在领奖台上,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看不的地方已经长成了这么优秀的少年。 还有一些场外观看完比赛的姑娘朝这群少年,扔绢花荷包,其中博赫被砸中最多,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就这样,一年一比的马球赛落幕了,场外有观众已经起身往山下走了,有的却还坐在原地,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刚才的比赛。 顾聆难得来茂林书院一趟,当然是想观摩一下自己的哥哥们上学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和齐佳氏央求了一下,齐佳氏就答应了,只是让顾聆不许撇开身边伺候的人,自己乱跑。 顾聆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离开了齐佳氏的视线之后,就撒欢似的跑,这次跟着出来伺候的秋兰和秋杏两个,见自己姑娘一溜烟就没影了,吓得赶紧去追。 ———————————————— 顾聆停下奔跑的步子,喘着气往身后看,发现两个丫鬟没跟上来,呼了口气,在原地歇了歇,不喘了之后,就开始哼起了小调,悠哉悠哉的走在这条林荫小道上。 顾聆正自得其乐呢,突然肩膀上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顾聆回头一看,一棵树旁边正站了个小男孩,瞧着和自己一般大的样子,顾聆瞪着他:“你干嘛砸我?” 这小男孩却嬉皮笑脸的不说话,又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朝顾聆这边砸了过来,顾聆躲了一下,没砸中,但是顾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老虎不发威,你当姐是吃素的?我就不信今天教训不了你这熊孩子。 心里这么想着,顾聆怒气冲冲的几步冲过去,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接就把这男孩冲倒压在地上摩擦。 胤禑有些懵,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把自己压在地上打过,当下就要反击,可是顾聆多贼啊,同样的年龄,男孩儿的力气就是比女孩儿大,顾聆看胤禑想要使劲反击,就立刻饶他的痒痒肉,让他没力气起来,胤禑就这样被她逼的,一会儿痛叫,一会儿疯笑的状态。 胤禑有些受不了了,一边断断续续笑的说:“你,哈哈哈,爷,哈哈哈哈,命令你哈哈哈哈哈,停手。” 顾聆见今儿个这熊孩子被自己教训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手:“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胤禑不吭声,被人揍就算了,居然是被一个女孩儿揍了,丢不起这人。 顾聆见他不出声,故意又伸出魔爪:“看来有些人还不知道错在哪儿呢,嗯,肯定是教育的不够。” 胤禑见她又要来,这次吱声了:“小爷知道错了,错在拿石头砸你。”说出来的话是在认错,但是这吼的音量和人吵架似的。 “一口一个小爷的,你很拽嘛。”顾聆说着揉了揉被爆音攻击的小耳朵。胤禑虽然不知道拽是什么意思,但是听顾聆这语气就不是好词。 小霸王表示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吃亏:“有本事就报出家门,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聆被气乐了:“哟呵,还想报复回来啊?你这么说我就更不好轻易的放过你了。”说着又开始教胤禑做人。 胤禑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本来只是看顾聆走在路上得意的样子,想逗哭她,没想到最后自己被她逗的有点想哭了。欲哭无泪的胤禑本来想认输算了,男子汉能屈能伸,只是这疯丫头却突然停了手。 顾聆站起身,拍了拍手,轻咳了一声:“告诉你,本姑娘的舅舅可是姓佟,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在胤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屁颠屁颠跑远了,留下胤禑一头雾水的留在原地。 而顾聆一边狂跑,脑海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方才饶胤禑的痒痒,突然从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别的样式顾聆能认错,可是龙佩是说什么也不会认错的,这能用龙佩的熊孩子是谁家的不言而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顾聆一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霉,一边回顾方才有没有透露其他的信息,确认过没有破绽之后才放下心来,只是乐极生悲,脚底下被小石子绊了一下,周围没有可以扶手的地方,顾聆将双手撑在身前,向前倒去,都做好了手掌和膝盖被擦伤的准备。 这可真是前脚打人,后脚摔跤,报应来的太快了。 双眼一闭,没想到后颈衣领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量,保持双手前撑动作的顾聆半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离地面还有段距离才呼了口气。 紧接着就是被后颈那股力量拉扯着站好,顾聆回头一看,一张脸庞映入眼帘,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线微勾,天生就是一张带笑的脸。 顾聆头往后倾了倾,这不就是博赫嘛!凑近了看都让人认不太出来了。 博赫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迷糊的样子,笑了笑:“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不记得我了?” 顾聆摇了摇头:“怎么会不记得,你是博赫哥哥嘛,咱们上次见过的,你还给我送了礼物。” 第13章 博赫听了顾聆的话笑的眯起眼,好看极了,顾聆离他距离稍近,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掐一下他的脸了。 顾聆是控制住自己了,但是博赫却伸出了他修长的手,顾聆心里默念是他主动的、不关我事,不是我先动的手。 眼看着博赫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一转手就到了顾聆的耳旁,顾聆的眼睛和头跟着博赫的手转动,博赫噗呲一笑:“别动,也不知道你方才去哪里顽了,弄得头发乱糟糟的。”说着用手温柔的帮顾聆理了理头发。 顾聆感受到头上温柔的力道,舒服的像被顺毛的小猫一样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 博赫瞧她舒服的小模样心里暗笑,原来家里有个妹妹是这种感觉吗?软乎乎的,让人想抱进怀里,捧在手心。 帮顾聆理好了头发,就牵着她的小手,没想到小孩儿的手心更软,博赫没忍住轻轻的捏了捏。 顾聆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博赫,刚才自己是被吃豆腐了对吧?对吧??? 博赫接收到了顾聆的眼神,神色尴尬的用另一只手掩唇咳了咳就说道:“这里是书院的西边,赛场是在南边,我带你回去吧,不然你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 顾聆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自己那两个小丫鬟来,便和博赫说了,博赫沉吟片刻说道:“这个倒不必着急,她们找不到你自然会回赛场那边去,咱们这便走吧。” 顾聆听他说的也在理,便点了点头,博赫便牵着顾聆踏上了回赛场的路,顾聆微微抬头,看了看博赫牵着她的这只手,觉得怪好看的:“博赫哥哥,今儿个你打马球可真厉害,和我二哥配合的真好。” 博赫听了这话心里眼里的高兴都要溢了出来,谁不喜欢被人夸,而且孩童的话最是真实:“主要还是大家都很努力,没有队友的配合,今天的比赛不会赢的这么容易。”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到了赛场,赛场入口,秋兰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频频的望向远方,在看到顾聆之后,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激动的迎了上来。 博赫见顾聆的小丫鬟来了,不得不松开牵着顾聆的手,满心遗憾。 秋兰站在顾聆身边上下观察顾聆有没有受伤:“姑娘,您方才跑去哪里了,奴婢二人追了您许久都没看见您,最后决定奴婢回来等您,秋杏继续去书院各地找您,若是您一炷香内没有回来,奴婢等人就算顶着被家法处置,也得去禀明夫人了。”说完,小丫鬟眼眶中蓄满了眼泪,眼里全是害怕和无措。 顾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是真的犯错了,对于齐佳氏来说,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犯错了,那也是下人没伺候好,而自己一时溜出去,就是图个好玩,齐佳氏不会责怪自己,但是却会处罚两个小丫鬟。 顾聆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以免连累无辜,一边安慰小丫鬟,博赫有些惊讶的看着顾聆,博赫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谁家的小主子这么好性儿的。 不过他却更觉得顾聆天性纯挚,善良可亲总比嚣张跋扈要好。 顾聆让秋兰擦干净眼泪,并让她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准备回齐佳氏身边,博赫却坚持要送她过去,顾聆拗不过也就随他去了,不过她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不告诉他,他的额涅就在齐佳氏身边坐着,要让他大吃一惊。 博赫在离着顾聆两步远后面跟着,将顾聆送到了地方之后,不进去给长辈请个安,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博赫等顾聆进去后,在屏风外朗声道:“晚辈西林觉罗·博赫前来给顾伯母请安。” 结果就听见了自己额涅激动的声音:“博赫?你怎么在这儿?”纳喇氏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看见的正式自己的儿子。 “额涅?”博赫有些呆滞的唤道。 齐佳氏在里面已经从顾聆那儿知道了原委,笑着点了点顾聆的鼻头:“你这个小促狭鬼。”说完,也起身往外走去,顾聆乖巧的跟上。 博赫见齐佳氏走出来,连忙行礼,齐佳氏虚扶起他:“好孩子,原来我家那三个小子经常提起的好友就是你,今儿个真真是有缘,我在路上碰见了你额涅,就连座位都在一块,今日也多亏了你将我那迷了路的小闺女送回来,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呢。” 博赫连忙道只是恰好碰见,顺道过来给长辈问个安,纳喇氏也在一旁激动的说真是有缘,还把在路上中暑晕倒,是齐佳氏救了她的事情说给博赫听。 博赫听完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齐佳氏赶紧将博赫扶起:“快快起来,实在是不必如此客气,你今儿不也帮了我家的孩子吗?日后你多和荣安他们几个来府里玩,我呀,最喜欢见你们这些孩子了。” 博赫只能点头答应,倒是齐佳氏和纳喇氏两人因为孩子们关系好的原因,更是一见如故了,在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你夸夸我家孩子,我又夸回来。 在一旁站着的顾聆笑嘻嘻的朝博赫做了个鬼脸,博赫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 “还没找到吗?”四贝勒沉声问道。 跪在他面前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回贝勒爷,奴才等人已经将书院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十五爷,还请贝勒爷恕罪。” “连一个七岁小儿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四贝勒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 那小太监只能连连的磕头,磕一次头便说一句:“请贝勒爷恕罪。”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到额头磕在地上的闷响声。 幸而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四贝勒挥了挥手,让那个小太监下去。 十三走进来,扫了眼屋里,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四哥,十五弟找到了。” 说着就让到一边,将藏在自己身后的胤禑推了出来。 胤禑看他四哥一张脸冷的厉害,不由得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四贝勒看胤禑头发松散,衣裳凌乱不堪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胤禑的年纪和自己的长子弘辉就差几岁,想到以后弘辉如果是这幅德行,四贝勒只觉得两眼发黑,暗自决定回府了要对弘辉严加管教,不能让他像他十五叔一样。 胤禑被他四哥吼的像个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十六,被吓得哭了起来,才五岁的小娃娃,谁哄也没用。 四贝勒被现在这混乱的场面气得青筋暴起,可是他也没法儿,让十三把他们兄弟俩送回宫,就自己先打道回府了。 十三也很无奈,叹了口气,开始收拾烂摊子。 总算把十六哄好了,一行人准备回宫,胤禑把他身边的小太监叫过来,小声吩咐道:“你去给爷查查佟家的表家有没有一个和爷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长得...”胤禑有些别扭:“长得有那么点可爱吧,这件事你速速去办,办好了,爷重重有赏,要是办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小太监被吓得连连保证一定能办好,不叫自己小主子失望。 胤禑把事情吩咐好了,这才勾唇一笑:小样儿,打了小爷的人,休想那么轻易逃过去,小爷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你找出来。 一边的小十六萌萌哒眨巴着大眼睛:“哥,什么小姑娘?好吃吗?” 胤禑捏了捏他的脸蛋:“成天就知道吃吃吃,走,回宫,让额涅给咱们做好吃的。” 十六一听到好吃的,连胤禑捏了他的脸都顾不上反抗了,还催胤禑走快些。 等胤禑回宫后的第二天,还没等到办事的小太监来回话,却收到了自己随皇阿玛要从幸塞外的消息。 能和皇阿玛一同出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要找顾聆这件事情瞬间就被胤禑抛到脑后,随即开始规划自己去了塞外要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于是等那个小太监办好了事情来回话时,收到的就是十五爷随皇上从幸塞外的消息,小太监悔的抓心挠肺的,十五爷一去就是那么久,只能寄希望于十五爷回来还记得自己,不然,自己的位置被那些小兔崽子们占了,可就抢不回了。 ———————————————— 顾聆对于胤禑做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她已经把那天的事情早就忘了,反正胤禑也找不到自己。 她现在在乎的是眼前这个东西,摆在顾聆面前的是一块长长的木板,下面有四个小轮子,顾聆一瞧,乐了,这不就是简易版的滑板吗? 顾施翰瑞如今在工部管事,这个东西就是顾施翰带回来的,最近因为研究钟表等,顾施翰招了不少能人匠人加入到工部,这个东西就是其中一位师傅平日里随手做的,听说顾施翰家有小孩就让他带回来给小孩玩,顾施翰还教顾聆怎么玩,让丫鬟穿一根线穿到滑板前面特意留的孔上,然后让顾聆坐在滑板上,让丫鬟拉着走。 顾聆在滑板上抽了抽嘴角,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第14章 偏偏顾施翰还觉得顾聆玩的很高兴,一脸老怀欣慰的道:“聆姐儿,你自己慢慢玩,阿玛还有事就先走了,敞开了玩儿,玩坏了库房里还有备用的呢。”说完,这位老父亲就背着双手,深藏功与名的走了。 顾聆等顾施翰的身影看不见了,麻利的从滑板上下来了,天知道她为了让她的老父亲高兴一下,忍耐了多久。 夏橘见顾聆不玩了,不由问道:“姑娘,您就不玩了?”言语中不乏惋惜,就连一旁的秋兰和秋杏都眼巴巴的看着顾聆,眼里满是艳羡。 这个时代孩童可以玩的玩具不多,难得能出一个新花样,把这几个小丫鬟馋的不行。 顾聆挥了挥手,让她们自己玩去,只是不能溜出院门,免得冲撞了别人。 几个小丫鬟又用手摸了摸滑板,还是摇头,这是老爷特意送给姑娘的,她们这些下人怎么敢玩,能看着姑娘玩就很高兴了,平日里虽然顾聆对她们很是宽宥,但是她们也是知道哪些东西是不能僭越的。 顾聆有时候真的是对一些规则很无奈,但是不得不去服从,因为你只有服从规则,你才不会被当成另类,被人排斥。 几个小丫鬟不敢玩,偏偏又眼巴巴的看着她,可是顾聆一点也不想再体验这个有点拉低人智商的游戏了。 突然灵机一动,顾聆倒是生出了另一个想法,让丫鬟们把这简易滑板收起来,就等顾施翰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到了晚间,一家人都聚齐了,听说顾聆得了个新玩具,顾显安让顾聆拿出来让他瞧瞧。 于是顾聆让夏竹回去取,顾显安看了之后却不是很感兴趣,毕竟都在学骑马了,谁还爱看这幼稚的小玩意儿。 顾施翰见顾显安不是很捧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哼:没眼光。 但是在看到顾聆手里拎着滑板过来时,心情就从多云转晴了,就见顾聆仰起头开口道:“阿玛,这个滑板还要人拉着走,太麻烦了,我想要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滑的。” 顾施翰却犯了难:“自己一个人站上去可太危险了,万万不可。” “阿玛,我的意思是,您看在前面这个打了孔的地方,把口子留大点儿,然后接一根木棍出来,木棍上端留两个把手,木棍下方连接这前面的轮子,可以转动方向,这样我就可以自己一个玩了。”顾聆形容的正是现代的滑板车,她前世小时候最爱蹬着她的小车车到处溜达了。 顾施翰听顾聆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毕竟最近他看的书不是白看的,并且还兴致勃勃的想自己上手来改动一番。 第二天,顾施翰就把滑板带回来工部,和那位师傅俩人一起探讨了一下,最后那位师傅嫌顾施翰动手能力太差,自己改造去了。 三天后,顾施翰才将滑板车带回来,顾聆见到了她的滑板车,简直不要太兴奋,这位师傅能被特招进工部,为朝廷所用,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形容了下大致是什么样就做出来了。 顾聆一只脚踏在滑板车上,双手扶住把手,另一只脚一蹬,人就划了出去,顾聆蹬着小车车围着顾施翰转了起来,旁边伺候的丫鬟们眼都看直了,兴奋小声讨论,只是老爷还站在这里,她们不敢太过放肆。 顾聆也玩的特别高兴,蹬着她的滑板车根本不想停下来,冲顾施翰喊了句:“阿玛,您真是太好了,我要去给额涅看看我的新车,我先过去了。” 顾施翰站在原地,抚着胡须自得的看着顾聆瞪着滑板车远去,身后还一堆丫鬟跟着跑。 齐佳氏正在品茶,就听见院门口一阵热闹,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要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翠雨一脸兴奋的进来说道:“夫人,是咱们姑娘来了,脚底下踩着一辆小车,还说让您出去瞧瞧她的新车呢。” 齐佳氏倒是知道顾聆让他阿玛帮她改一下她的玩具,改成什么样倒还真是不知道,掀起帘子出去就看见顾聆手里扶着一辆怪里怪气的小车,顾聆见齐佳氏出来了,兴奋的囔道:“额涅,您快来瞧瞧我的新车。”说完就瞪起滑板车,示范给齐佳氏看。 齐佳氏瞧着倒也觉得挺新奇的,以前可没有这么新鲜的物件儿,尤其看顾聆玩的开心,围观的小丫鬟越来越多,齐佳氏开始了沉思。 顾聆玩的累了,停下来看到的就是她额涅一脸思考的表情,将车子交给一边的小丫鬟,顾聆径自走到齐佳氏身旁:“额涅,你在想什么?” 齐佳氏听到顾聆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瞧见顾聆满头大汗的样子,笑道:“你这猴儿,成日里就知道调皮,出了一身汗,要是着凉了,喝那苦汁子不给你配蜜饯,好让你长长记性。”一边说一边拉着顾聆进屋给她擦汗。 见主子们进屋后,院子里的丫鬟们,一窝蜂的围住滑板车,嗡嗡的讨论个不停,还有人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摸一摸滑板车。 屋内的顾聆任由齐佳氏念叨,只是还不忘继续问齐佳氏方才在想什么。 齐佳氏给她递了杯果汁,见顾聆喝了便道:“聆姐儿,你说这车,咱们能放店里卖吗?”齐佳氏这么打算也是有原因的,自己的丈夫本来就是嫡次子,分家的时候大伯家分的多些,顾施翰这么多年都是在清水衙门当差,自己有三儿一女,以后孩子们嫁娶的聘礼、嫁妆哪样不需要银钱来置办,虽说家里的铺子和庄子田地都有收益,只是家里上上下下人口那么多,过年过节的人情往来也需要花用不少。 顾聆听了这话,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这车当然可以放店里卖,只是您还得和阿玛商量商量,这要是做买卖,还是得和做这车的师傅打声招呼才是。” 齐佳氏听了顾聆的话,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额涅自然晓得,小机灵鬼。”自己的闺女,自小就稳重聪明,齐佳氏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才想要努力给自己的儿女更好的。 到了晚间,准备歇息的时候,齐佳氏就和顾施翰提起了这事儿,顾施翰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齐佳氏哭诉了其中种种原由之后,顾施翰渐渐气弱,不再反对。 后续的事情,齐佳氏交给了家里的管事去和那位师傅去沟通,商量好怎么生产和分利之后,齐佳氏的嫁妆铺子里就开始做销售滑板车的准备。 八月初一这天,歇业一月有余的琳琅阁在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中重新开张,店门口的舞狮也引起了不少人在周围看热闹,还有孩童在一旁大声的叫囔,一时间,热闹非凡。 又一声锣响,舞狮队退场,刘掌柜走到门口供起手对周围的人群说道:“感谢各位客官的光临,今日本店开张,店里的卖品都有优惠,买的多的客官,咱们店里还送礼品,请诸位移步里面瞧里面看,请!” 本来看到舞狮队已经退场,看完热闹准备走的人,听了他这番话秉着进去看看也不吃亏的想法都涌进了店里。 经过一个月的歇业,店里出现了很大的整改,划分了很多板块,店内分为两层,二楼是卖的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店外还特意设了直达二楼的楼梯,女客们可以直接上二楼,避免被冲撞。 一楼卖的有文房四宝、摆件装饰、雅致的茶盏器皿之类的,还有一个板块卖小孩的玩具,什么七巧板、华容道、九连环之类的应有尽有,让人稀奇的是旁边还立了一排各色的滑板车。 进了店里的孩童,全都一股脑冲到了玩具区,大人们只好跟上,以免自家的孩子弄坏了人家店里的东西。 除了小部分孩子去看了传统玩具,大部分的孩子都围在滑板车周围手足无措,刘掌柜看了便让自己的小儿子去示范给他们看,刘小聪早已等待他爹发话多时,昨天他爹在家让他试,他还没玩够呢。 刘小聪虎头虎脑的就往前冲,挑了一辆滑板车便开始划了起来,周围的孩子看了之后兴奋的哇哇叫,纷纷叫唤自己的爹娘给他们买,这有闲心能带孩子出来逛街,不用为生活奔波的,大多数家境都过得去,想着给孩子买个玩具,也没什么大碍。 但也有那家里不太富裕的就直接拉扯着孩子走了,以免孩子当众赖皮,让他们没面子。 于是乎,那买了滑板车的孩子,直接就从店里推出去,就在大街上划了起来,他的爹娘在后面让他慢点,街上的人新奇的看着从店里划着小车出来的孩子,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那些孩子们更是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特别风光。 街上也有孩子看见了,纷纷拖着大人也要进店里买,刘掌柜见店里的滑板车补了一批又一批的货,乐的笑出了牙花子。 一时间,京城里满大街都是脚踩滑板车的孩子呼朋引伴的到处溜达,滑板车掀起了孩子们人人争买的热潮。 第15章 秦先生看着正在认真练习画画的顾聆,踱步走到她身后,认真看了起来,顾聆画的正是院子里开的正盛的木槿花,顾聆画画很有灵气,画出来的木槿花活灵活现,透着一股子鲜活和雅趣,秦先生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今天要去和顾大人和顾夫人提一件自己心里盘算了很久的事情。 ———————————————— 齐佳氏看着上个月的账本,满意的笑着点头,自从店里开始卖滑板车,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连带的其他东西也卖的不少。 只是一样东西卖的火了,自然有其他商家仿,这时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自家的商品上都有一个小铃铛的标志,好歹口碑上,大家都还是比较认可琳琅阁的。 就在齐佳氏合起账本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有丫鬟进来通报秦先生求见,齐佳氏有些困惑,平日里除了自己向秦先生问聆姐儿的课业,一般很少来主院的,齐佳氏还以为顾聆的课业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让人请秦先生进来。 秦先生进来后还要见礼,齐佳氏拦了,等秦先生落座后急忙问道:“秦先生今日过来,可是聆姐儿课业上有什么问题。” 秦先生摇了摇头:“聆姐儿跟着我也学了大半年了,我觉得聆姐儿这孩子有灵性,学什么都挺快的,性子又纯善,是个聪明孩子。” 齐佳氏听了秦先生认可自己的闺女,乐不可支。 秦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今日过来是给您提一个我个人的建议,聆姐儿于画道上颇有天赋,我觉得让她只是拘泥于画这院里的花花草草实在是埋没了,而画画本质追求的就是真,但若是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画出来也只是有皮无骨罢了,若是您愿意让我定期带聆姐儿去看看这外面的景色风光,他日,聆姐儿必定成为一位大家。” 齐佳氏听完后,面色有些难看:“秦先生,我当初请您回来教聆姐儿,就是看中您刚烈不屈的性子,这世间的女子都过得苦,我儿但凡能从您身上学到两三分,我就不怕她出嫁后在婆家立不稳,任人拿捏。但我却不想我儿去挑战这世间的规矩,凡事过犹不及,以后这事秦先生莫要再提,我是绝不会答应的。”说完就端起茶盏送客了。 如今满族入关已久,康熙帝又推崇汉学,于是现在满人家家户户养闺女也都在像汉臣家学习,认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是女子温柔娴静的表现,齐佳氏也想自己的女儿能活的肆意,可是就连宫里的格格如今都一个比一个娴静,齐佳氏怎么敢让顾聆显出不同来。 秦先生见齐佳氏这边是说不动了,只好告辞,但是她没放弃,眼看一个好苗子就要被世俗眼光所埋没,她痛心啊,还是决定去说动说动顾施翰。 秦先生对顾施翰说完了来意,顾施翰却沉默了:“秦先生,此事容我再想想,我还得与内子商量商量。” 秦先生直言道:“顾夫人那里,已经回绝了我,但是我还是要和您来说说,您想想,就算是肆意,聆姐儿过几年就要选秀议亲,没有多少在家做女儿时自由的时间了,您也不想她这一生就是从这个院子挪到那个院子的日子过一辈子吧?女儿家,到底还是见识多点人和事要好些。”最后一句话,秦先生说的意味深长。 秦先生走后,顾施翰在书房坐了大半天,随后起身去了齐佳氏院子,不知道他对齐佳氏说了什么,齐佳氏勉强答应了这件事情,但是却和秦先生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只能在京城附近活动;第二,必须要派家丁护卫跟着;第三,只能七天出去一次,并且当天去就得当天回。 秦先生对于这些要求,没有不应的。 顾聆从秦先生那里知道以后每七天都可以出去写生一次,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这在之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下也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画画,才不辜负秦先生的一番苦心。 日子就这样慢慢走上了轨道,琳琅阁的生意一直都挺稳定的,经过市场其他店家争相模仿,琳琅阁的滑板车又推出了升级版,带刹车和带响铃的滑板车,所以在这一行业,琳琅阁还是领先的,顾荣安也成功得到了咸安宫官学的录取名额,一时间顾家全家上下都欣喜不已。 ———————————————— 在深秋快要过去的时候,皇上巡幸塞外的队伍也终于回到了紫禁城。 胤禑带着在塞外得的新鲜物件儿,来到了阿哥所,正想找自己的兄弟小十六炫耀一波,结果迎面而来的小十六神气的蹬着他从未见过的滑板车,身后大老远还坠着才三岁的小十七跌跌撞撞的跟着跑。 十六大老远就看见他亲哥了,就是故意冲他哥显摆他的座驾来了,见胤禑果然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的滑板车,十六得意极了。 “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看,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又出了新花样,就是这个,滑板车。”十六一边说还一边把车头往胤禑那边推,手却紧紧握住车把不放。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几息的时间,就成了十六在一旁抹眼泪,看他哥玩滑板车玩的开心。 此后的几天,胤禑一直沉迷滑板车,不可自拔,但是紫禁城能供他随意玩乐的地方并不多,于是他又出宫了。 可是熊孩子依旧是熊孩子,缠着他十三哥将他带出宫后,就过河拆桥的将他十三哥丢下就跑了,瞪着滑板车一路上跑的呼呼的,一众奴仆追都追不上,任由十三爷在后面喊他也假装听不见。 可是他对民间孩子的凶悍一无所知,在他风驰电掣的往各个大街小巷里闯时,终于被一群孩子们拦住了,胤禑被包围的那一刻,心里是慌的,他在这一刻终于深刻理解了先生们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心里很慌胤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群孩子里,为首的是一个瞧着十岁左右大的孩子,蛮横的说道:“把你的滑板车交出来,就可以放你走。” 胤禑差点被气笑,两次出宫都流年不利,上次是被一个疯丫头打了,今天又遭遇打劫:“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也敢来抢小爷的东西。” 这群孩子可不和他罗嗦,为首的孩子直接将他一把推在墙上,然后上车一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后面的小弟们全都兴奋的熙熙攘攘的追了上去。 胤禑在原地捂着被撞在墙上的脑袋,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张大嘴在那呼吸,最后实在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在这哭成这样,可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来,你和我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去。”一道嘶哑的声音就这样传进胤禑的耳里,胤禑一边抽噎着,一边撇了一眼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老妇,三角眼,高颧骨,此时笑起来更是满脸的褶子,衣着又邋遢破旧,一看就不是好人,胤禑也不理她,一边哭一边往巷子外面跑去。 “诶,小公子去哪里,知不知道现在这世道外面坏人多,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这老妇一边说着,一边扯住了胤禑的衣领,声音里还透着些许的狠厉。 胤禑被扯住了衣领,更是慌张,一边用尽全力的挣扎,一边朝巷子外面喊救命。这老妇到底年纪大了,还真被胤禑挣扎开了,胤禑拔腿就跑,想着只要跑出这条巷子,到了外面的街上,有了人烟,这老妇就不敢放肆了。 眼见巷口越来越近,胤禑双眼冒光,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重见光明的感觉,倏尔,胤禑脚底下被石子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到底还是摔倒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胤禑还是挣扎着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巷子外挪去。 可是头顶传来的声音却像是噩耗一样让胤禑感到绝望:“嘻嘻,你倒是跑呀,你就算跑到外面也没人救你,这大中午的,谁会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走动呢。” 这老妇一边说,一边扯着胤禑的手,就要将他带走,胤禑急的一边哭着喊救命,一边扯着一旁棚屋的柱子不撒手。 就在老妇不耐烦,要伸手将胤禑抱走之际,一辆马车正好从街上驶过,胤禑见了立刻扯着嗓子喊救命。 顾聆正在马车里欣赏自己的新作,就听见外面有孩童哭喊救命的声音:“顾伯,停车。” 正在假寐的秦先生睁开眼见顾聆下车了,也不管她,反正外面带了几个护卫,顾聆出不了什么事。 顾聆下车后,就见上次在茂林书院见过的胤禑哭的满脸狼狈,正被一个老妇撕扯着,皱了皱眉,挥手让护卫们去将那个老妇抓起来。 老妇一见顾聆这边人多势众,拔腿就要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被护卫拿住了。 顾聆走到坐在地上嗷嗷哭的胤禑身旁,蹲下轻声问道:“喂,你还好吗?” 下一瞬,胤禑一个猛扑,顾聆被撞的一个屁股墩在地上,顾聆看着在自己肩上哭的伤心的胤禑,嘴角抽搐。 第16章 胤禑见到顾聆下车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得救了,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激动的抱着顾聆哭个不停。 顾聆迟疑了一会儿,将手轻轻的拍在他肩上安慰道:“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别哭了。” 等胤禑的情绪渐渐平复,顾聆就将他扶起来,只是胤禑一直扯着顾聆的衣袖不放手,顾聆无奈,只能随他去。 转身对护卫道:“你们将她送到官府去,就说她拐了大户人家的孩子,今明两日就会有事主上门,让他们好生看管,对了,记得将我们府里的牌子亮一亮,省的他们不当回事。” 护卫长恭敬的应是,就要将人押送去官府,那老妇人却嘶喊道:“我只是个平民百姓,看这孩子在哭,想送他回家而已,你们凭什么抓我。” “既然只是想送他回家,他都不愿意了,你为何还与他撕扯不休,与我说再多都没用,你去与官老爷说吧。”顾聆说了这句就要上马车准备回府了,只是胤禑还扯着她不放。 顾聆见他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人,提议送他去官府等他的家人接他,他也摇头不愿意,反正就是死死赖定顾聆了。 无奈之下,顾聆只好将他带上马车,回府之后再打算了。 秦先生见顾聆带了个孩子上马车,也不管不问,自顾自的翻起了棋谱。 一路上胤禑就紧贴着顾聆坐着,顾聆往后移一点,他又贴上来。 回了顾府之后,齐佳氏见顾聆带了个小男孩回来也惊讶不已,见两人身上都狼狈不堪,什么都没问,先让两人各自去梳洗一番。 顾聆梳洗完回来,胤禑还没回来,齐佳氏就问了起来。 顾聆只好解释道:“今日回来的路上,见他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就救了他,说送他去官府,他也不愿意,拉着我不放,我就只好带他回来了,其他的事就等阿玛回来再说吧,兴许阿玛认识他呢。” 齐佳氏听顾聆说顾施翰认识这孩子,就不再问下去,等胤禑回来,齐佳氏也只是招呼他吃点心水果,并未多问他什么。 一天下来,顾聆被粘的受不了的时候,终于等到了顾施翰回来,胤禑被顾施翰带去书房后,顾聆就没再管之后的事情了,倒是胤禑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的。 几天后,顾聆听说京郊外有个人贩子窝点被端了,许多被救回来的孩子都在官府,等着家里丢了孩子的去认领。 顾聆听后觉得挺欣慰的,好歹那么多孩子得救了,也算沾了胤禑的光。 ———————————————— 时光匆匆,犹如白驹过隙。 顾家后院的亭子里,削肩细腰、身材纤细的少女正在亭子里画着后院盛开的海棠花,柳眉舒展,一双桃花眼清澈明亮,鼻子小巧挺拔,唇线天生上翘不点而朱,让人见之心喜,就连满院子盛开的海棠花也掠不走其光芒。 夏竹站在亭子外面,远远的看见了小少爷和三姑娘过来了,只能进去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姑娘,小少爷和三姑娘过来了。” 正在亭子里认真作画的顾聆闻言手一顿,将画笔搁置在笔架上之后,示意丫鬟们先收拾一下桌面。 一切收拾妥当,顾瑞达和顾筱就来到了亭子前,顾聆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吃水果点心。 这一晃眼七年就过去了,顾瑞麒是顾聆大哥的长子,三年前顾荣安成亲的第一年就诞下此子,才三岁的小家伙,就喜欢跟着顾聆跑,到哪都要找姑姑,顾筱是许姨娘生下的孩子,转眼也七岁大了。 “姑姑,画麒儿,画麒儿。”顾瑞麒奶声奶气的冲顾聆撒娇。 自打三年前,老夫人过寿,顾聆凭借自己的记忆力,画出了顾家的全家福作为寿礼送给老夫人之后,顾聆的孝心与画技出众的名声就被传出去了,毕竟这年头,你让一大家子全都站几个时辰当模特画一张全家福也不现实,除非是像顾聆这样,每日与家人相处,家人的音容笑貌都熟悉,自然就画的顺利。老夫人自打那时起,就将画挂在她厅堂最显眼的位置,但凡得了客人的夸奖,她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顾瑞麒这小家伙,每每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见挂在厅堂里的全家福没有他在里面,都要和顾聆这么撒撒娇。 “好好好,麒儿的画姑姑已经画好了,晚点的时候姑姑让夏竹姐姐给你送过去好不好。”顾聆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不点,哪有不应的。 顾瑞麒这才喜笑颜开,他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第四代曾孙,平日里齐佳氏就宠的不得了,比之对顾聆也不差分毫了。 顾聆的阿玛顾施翰前两年已经将钟表推行到全国各个府城以及县村等地,去年成效显著,康熙帝龙颜大悦,如今,顾施翰已经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了,齐佳氏也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四品恭人的诰命,只觉得此生已经足够了,有儿有女,夫君上进,诰命加身,连孙辈都有了,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顾聆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但是远在蜀地的顾同知府上,此时后院却急的焦头烂额。 章佳氏着急在在自己女儿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着眼前的大夫在诊脉又不敢打搅,眼看着明年就要选秀了,怎么自己闺女就突然昏倒了呢,如今家里就指望自己的顾茵明年选秀能被赐个好人家,才好帮衬自己的儿子。 老大夫诊脉后沉思了一会儿,章佳氏却等不及了:“大夫?小女如何了?可是有什么大碍?” 老大夫被打断了思路,虽然不悦,但是却还是忍住了:“夫人不必着急,令千金应该是最近太过疲乏,所以才晕倒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开一张养身的方子,一会儿您派人去抓药就行。” 章佳氏听了这话有点后悔今年给顾茵安排学规矩逼得太紧了,把人给累倒了,当下也只能安排人去抓药熬药,好让顾茵尽快康复。 安排完上上下下的事情,章佳氏坐到床边,给自己的女儿擦了擦脸,就见顾茵的眼睫轻颤抖,好似要醒过来的样子,轻声喊道:“茵姐儿,可是醒了?” 在床上的顾茵好似听见了她的轻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看见自己额涅后惊讶的瞪大双眼:“额涅?” 章佳氏见顾茵一副惊讶的样子,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认识额涅了?还是因为额涅逼你学规矩你恼了额涅?额涅知道你学规矩累,以后每天让你多休息些时间,好不好?” 顾茵还是一副呆愣楞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着章佳氏一个人嘚吧嘚吧说了一大通。 章佳氏看顾茵还是呆傻的样子,将手放到顾茵额头上,嘟囔道:“你这孩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顾茵被章佳氏手上冰凉的温度一碰,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如梦初醒一般:“额涅,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茵将章佳氏等人忽悠出去之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直勾勾的笑了起来。 自己这算是时光回溯?又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脸庞,顾茵伸手摸了摸,然后狠狠地掐了自己脸蛋一把:“嘶。” 虽然痛到吸了口凉气,可是她却得意的笑了起来:不是做梦呢。 既然上天都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要是不牢牢把握,岂不是辜负了这番机缘。 顾茵想起了自己的堂妹顾聆,又嫉妒的面目都扭曲了,同人不同命,明明大家都是顾家女,凭什么顾聆以后贵为皇妃,养的皇子长大登基了,对她尊重有加,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新帝看重顾太妃胜过太后。 就连顾聆的父兄都可以被委以重任,而自己呢?只能嫁给一个普通人,每日侍奉婆母,还要与小妾通房之流明争暗斗,最后没保住自己的儿子,只能与女儿看庶子的脸色过日子。 顾茵越想就越气愤,就连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也毫无痛感一般。 随后她又笑了起来,用手帕轻轻的擦去掌心的血渍,轻喃道:“这次,这条通天路还是由我去走吧,反正顾聆那么多年也没为皇家诞下个一儿半女的,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由我去走,顾家将来才会更显赫,未来可期啊。” 顾茵说完后,将手帕随意的抛到桌子上,又恢复了少女的神态,叫人进来伺候更衣。 她要去和章佳氏说提前回京城,早点回去就能早点把握时机,只是很可惜回来的时间太晚了,不然之前的钟表和滑板车还有顾聆家什么事情,全都可以作为自己以后的筹码。 章佳氏听顾茵说要提前回京城,强烈反对,她认为顾茵就是想逃开学规矩才想着去京城,不论顾茵怎么说,她就是不松口。 顾茵恨得咬牙,只得拼命刻苦的学规矩礼仪,一个月后章佳氏看顾茵的规矩确实学好了,才松口让她提前回京城。 第17章 蜀地大伯家发生了什么变化,顾聆对此一无所知,她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明天元宵节的灯会上。 随着年纪逐渐变大,齐佳氏已经让顾聆减少了出门的次数,美名其曰: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得议亲,在家里将皮肤养白回来,成日里在外面跑都晒黑了。 全家人都对齐佳氏这个说法很赞成,顾聆也只好减少出门的次数,所以这次元宵灯会能出去玩,顾聆简直开心的要飞起来。 窗台上飞来了一只鸽子,夏橘轻车熟路的将鸽腿上的信取下来,然后将鸽子放飞。 夏橘将纸条双手递给顾聆:“姑娘,又有信来了。” 顾聆撇撇嘴,肯定又是那个幼稚鬼胤禑给自己写的,但是自己没回过信就是了。 “明日元宵佳节,祝安好,因宫中宴会,不可缺席,故,灯会无缘相伴,还望谅解,见字如晤,顾聆收。”字条后面还画了一盏兔子灯。 顾聆一边心想:谁稀罕啊,一边将字条丢进了一个小匣子里,只见小匣子里已经堆积有许多这样的字条,顾聆将小匣子锁好,又放入书柜深处藏好。 顾聆之前每每出去画画,只要胤禑能出宫,就必定会来找她。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么些年下来,也还算熟络。 到了晚间,顾施翰下值回来,手里居然拎着几盏花灯,说是宫里赏的,说来也奇怪,这花灯的样式有富贵花开、美人回眸、嫦娥奔月,不知为何独独多了一盏格格不入的兔子灯。 顾施翰觉得这盏兔子灯小巧可爱,比较适合顾聆,就给了她。 夏橘看着自家姑娘笑眯眯的让人把兔子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着秋兰和秋杏还在旁边一无所知的夸这灯可爱好看,夏橘撇了撇嘴:真笨。 到了第二日晚膳后,除了齐佳氏夫妇和老夫人在府里,其他的年轻主子们都聚齐了在二门,准备出门逛灯会。 顾聆和她大嫂富察氏、顾瑞麒还有顾筱一起坐马车,她的三个哥哥则是骑马出门。 一路上顾瑞麒一直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几次三番想揭开窗帘凑凑热闹,都被富察氏拦了下来。 富察氏见自己的两个小姑子都不说话,便故意逗顾瑞麒:“麒儿,去与姑姑们一起顽,一会儿到了就能下车了。” 顾瑞麒也相当给面子,立刻就去缠着他两个姑姑了,富察氏这才暗暗松口气,这哪是出来玩的,明明就是看孩子的,一个也不让人省心。 其实不是顾聆不想与顾筱说话,而是两人年岁相差太大,顾筱又天性害羞腼腆,每次与她说话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倒不如,一句话也不说,各自安好。 到了定好的茶楼后,顾荣安将自己的儿子抱下车,富察氏则由丫鬟扶了下来。 已经长成小伙子的顾显安抢先他二哥一步,将顾聆扶下车,等顾筱下车后,一行人就进了定好的包厢落座。 每年的元宵灯会,宫里都会安排放烟花,他们就是打算看完了烟花之后,再各自散开去街上逛灯会。 随着皇宫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响,楼下的人群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大家都盯着远处绚烂的烟花,有孩童兴奋的尖叫,也有大人们抚掌欢庆。 包厢里属顾瑞麒兴奋,扯着嗓子一刻也停不下来,就连最腼腆的顾筱都痴痴的盯着烟花眼都不眨。 顾聆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了,毕竟在前世比这绚烂多彩的烟花看的多了,无聊的顾聆开始打量起了周围,将目光放在了窗外,划过对面茶楼的窗户时,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而这副面孔的主人也在笑眯眯的和顾聆打招呼,顾聆惊喜的朝他挥挥手,无声的喊了句:“博赫哥哥。” 很显然博赫读懂了顾聆的口语,笑着将扇子比了比楼下,示意待会儿见。 这么些年下来,顾聆的哥哥们与博赫出去游玩,有时候也会带上顾聆,所以她与博赫之间并不陌生,而且顾聆感觉博赫对她就像她的哥哥们似的,是把她当妹妹宠的,所以对他也还算亲近。 烟花放完后,顾荣安进行了分队,他和富察氏带着顾瑞麒和顾筱,而顾聆就由顾睿安和顾显安照顾,兵分两路去逛灯会,还严肃的告诉大家,若是不小心分散了,就回这家茶楼集合。 交代完这些事宜之后,两方人马各自散开,在楼下,博赫正笑着站在那等顾聆他们。 月光泠泠,身材修长的少年站在那,顾聆的脑子里不知为何浮起了一句:“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随后笑着晃了晃脑袋,这都是想的什么啊。 顾睿安见了博赫,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来逛灯会怎么不早点打招呼,咱们也好约着一起出门。” 顾显安和顾聆则乖巧的和博赫打招呼。 博赫回应了顾显安和顾聆之后,才回答顾睿安道:“今日也是临时起意打算出门逛逛的,并非故意不与你打招呼。”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的开始逛起了灯会,有时见到自己知道的灯谜还会驻足停下来猜灯谜。 顾聆站在一个小摊上,瞧见了一盏仙女散花的花灯,顾睿安见顾聆盯着那盏灯,便掏了银子,让老板将那盏灯提下来,老板却笑着挥手:“我这左边摊上的花灯,不卖,只有猜出了灯谜的,才能将这花灯带走,右边这些花灯才是卖的。” 顾睿安等人来了兴致:“那劳烦老板将这盏灯取下来,我们看了灯谜才能猜。” 老板没有不应的,取下来后,放到了顾聆面前:“既然是这位姑娘想要,自然是这位姑娘先猜。” 顾聆笑着道谢后,往灯谜看了过去,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仙乐(打一成语) 倒也不难,顾聆稍微想了想便答道:“不同凡响。” “恭喜这位姑娘答对了,来,这盏花灯便是你的了。”老板倒也豪爽,直接分文不取便将花灯赠与了顾聆,倒是周围的人见真的是不收钱的,多了许多人往这摊上涌来。 顾聆提了花灯,向老板致谢后,见他摊前还立了一块木板,上面贴了许多灯谜,便问老板是什么意思,这老板就说:“并非每盏灯都贴了灯谜,所以有的灯谜得从这木板上取,猜中了的就可以在我这左边摊上挑一盏花灯。” 顾聆听完就凑过去瞧了瞧,看见了一张灯谜上门写了:蜜饯黄连(打一成语) 觉得有点意思,便要去取,从旁边却有一直修长白皙的手也同时挑中了这张灯谜,顾聆抬头一看,正是博赫。 博赫正要开口谦让,顾聆却直接说道:“不如我们一起猜吧,也好看看咱们猜的是不是一样的。” 不等博赫同意,便直接说:“同甘。” 博赫温和的笑了笑,接上:“共苦。” 两人相视一笑,摊贩老板却犯了难:“你们二人一起猜的,猜是猜中了,但是只能挑一盏灯。” 博赫往后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让顾聆去挑。 顾聆扬了扬眉,往左边摊上扫了一遍,便挑中了一盏月夜竹林的花灯,递给博赫:“我觉得这盏灯挺适合你的,给你。” 说完也不许博赫拒绝,直接塞在他手里:“我已经有一盏了,你瞧。”还将那盏仙女灯提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博赫也只好接受了那盏花灯,最后,顾睿安等人塞了银两给摊贩老板,便继续往里逛了。毕竟他们又不缺那点钱,但是摊贩们挣点钱却不容易。 一路走来,大家都各有收获,手里都提了花灯,还算玩的尽兴,突然,人群却一下子推搡了起来,顾聆被人挤了一下,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这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然而人群的拥挤并没有停下来,倒是让两人贴的更近,顾聆抬头看了看,正对上了博赫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顾聆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将眼睛垂下来不敢看他,用手格挡在两人之间,想要分开一点距离。 博赫却被顾聆那一眼看的怔了怔,又看到顾聆脸上的红晕,不知怎的,感觉环住她腰的那只手被烫了一下,想要收回来,却被身旁拥挤的人群一推,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博赫也红了脸,想看看顾聆,却又不敢。 两人就这样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动也不敢动,博赫一直想往后退一点,以免顾聆尴尬,却见效甚微,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好像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顾聆感觉有点缺氧,血充上了脑门,整个人的头脸都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绯红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博赫一直低头不敢看顾聆,突然一眼喵到了顾聆玉白色的细颈上漫上了绯红,呼吸一窒,立刻将目光放在了别处,心里还一直默念道德经。 等人群散去,博赫像是被咬了似的,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顾聆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她与她的的兄长们被人群冲散了,顾聆和博赫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第18章 “咳,我送你回去吧。”到底博赫是男子,先对顾聆开了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顾聆轻轻的应了一声,并表示将自己送到之前出发的茶楼就行,他们家的人会在那里会合回府。 街上的行人大概是因为方才的事故,有许多人已经回家了,街上的行人所剩无几,博赫和顾聆就这样默默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博赫担心顾聆不自在,还特意慢了顾聆半步,在她的斜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走着走着,博赫却忍不住低头偷偷的看顾聆。 顾聆一直认真的看着前方的路,街道两旁各色的花灯透出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衬得肌肤洁白无瑕,顾聆本就生的好看,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博赫这才意识到,以前那个小小一团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却扫到了前方道路上两人的影子上。 因为是前后半步的原因,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好似亲密的挽着手一起走似的,博赫的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甜意。 心底生出了一股勇气,他开口道:“方才是我多有冒犯,我会去顾家提亲的。”这些年因为他一心只想先科考出头,所以拦了纳喇氏给自己相看,所以一直未曾娶亲,近两年也成了举人,只看今年的会试若是高中成为贡士便可出仕了。 顾聆听了这话,脚步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未曾停留:“如果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你想着负责任,才想娶我的话,那大可不必,方才也是事出有因,况且我知道博赫哥哥待我如同亲妹妹一样,并未有男女之情,博赫哥哥在我心里也同我二哥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这话说完,那茶楼也近在眼前,顾聆转身,看着博赫道:“我到了,博赫哥哥不用送了,你也快些家去吧,路上仔细些,今日谢谢你啦。”说完不等博赫回应,就小跑进了茶楼。 博赫站在原地,怅然若失的看着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有翻飞的裙摆如同一只蹁跹的蝴蝶一样,不曾停留,灵动活泼。 见顾聆已经进了茶楼,博赫又站了一刻钟,才若有所思的往家里走去。 西林觉罗府门口,博赫的小厮青山正站在门口等他家少爷,远远的看见了博赫的身影便迎了上去:“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听说灯会上出了点事情,您没事吧。” 青山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下博赫,瞧见他手里提着两盏花灯,便惊奇的道:“少爷,您怎么手里提着两盏灯,小的帮您提吧。”说着就要去接过两盏花灯,心里还有些纳闷,这盏月夜竹林还能说比较适合男子,另一盏仙女散花让自家少爷提着怪怪的。 博赫听了青山的话,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帮顾聆提灯,忘了将花灯还给她了,见青山伸手来拿,还躲了躲:“无事,不重,我自己提就行。” 说完也不管青山奇怪的眼神,提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青山赶紧跟上,回到书房的博赫却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看书练字,而是在那细心整理两盏花灯方才被人群挤出来的褶皱,青山想帮忙,还被他拦了。 整理好花灯之后,博赫就将它们放在桌案上,盯着出神,青山好奇的抓耳搔腮,也不知道少爷今晚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整晚都怪怪的。 就在整个书房都寂静无声的时候,博赫突然开口:“青山,你可有心上人?” 一向大大咧咧的青山却被他少爷这句话臊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的答道:“有…有的。” 博赫还在追根问底:“是什么感觉。” 青山红着脸低下头:“就…就想天天见她,见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想娶她回家过日子。” “可若是先前只当妹妹看待的姑娘,突然心悦她,岂不是很荒唐?”博赫觉得脑瓜有点疼。 “小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了,情愫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叫做什么情不知所起,然后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青山这时候有点后悔自己书背的太差,想拽句文还失败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博赫看着花灯,喃喃道出了这句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是少爷厉害,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青山为了挽回一点自己在少爷心里的形象,又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博赫却懒得看他:“今日书房内的话不许传出去,太太问起来也不能说,你可明了?” 青山心里偷笑,少男心事嘛,他懂得,尤其是他们少爷这种没开窍的:“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过了一会儿,博赫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在书柜里翻找起来,将那本梅大师的画册翻出来后,才重展笑颜,他记得顾聆提起过梅大师的画作,很是喜欢的样子。 又让青山研墨,找出一张自己做的便签,在上面书写,然后等墨迹风干了,便夹在书里,吩咐青山道:“明日将这本画册与这盏花灯送去顾府,小心着些,可别落下什么东西。”博赫意有所指的说道。 以往博赫给顾聆送东西,都只是让下人传话,可是这次,有些话,他想亲自告诉她,不想借他人之口。 “小的明白,肯定不会落下什么的,奴才做事,您还不放心嘛。”青山又不是愣头青,当然知道博赫说的是什么。 啧啧,自家少爷这次是真的栽了。 ................................. 顾聆回府后,就被齐佳氏念叨了一晚上,根本没时间去想有关博赫的事情,第二日早上顾聆就收到了花灯和画册。 花灯倒也罢了,这画册却是很难才能找到,正打算放好改日还给博赫的顾聆突然发现了画册下方露出了一角精致的便签。 顾聆有些好奇的抽出来,便看见上面写着:之前便听你说过喜欢梅大师的画作,早早就收集了这本画册,却忘了给你,今日与花灯一道送过去,也算相得益彰。 顾聆将便签又放回画册内,将画册妥善的放好,便去给齐佳氏请安了。 母女俩用过了早膳便去给老夫人请安,闲坐聊天时,老夫人就提起了顾茵来:“老大家的茵姐儿,说是过段时间就回京城了,明年聆姐儿和茵姐儿一同选秀,等你茵姐姐到了京城,聆姐儿你可要带你姐姐到处玩玩,熟悉熟悉这环境。” 对于老夫人说的话,顾聆只能满口应是,顾聆对顾茵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比较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只要老夫人对顾聆好一些,顾茵就要发脾气。 好在没过多久,她就随她父母去了蜀地,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性子有没有改。 关于顾茵要回京的事情,只有齐佳氏需要忙活着给她安排院子,顾聆只让丫鬟们准备好到时的见面礼就好了。 让她比较头疼的是,最近一个月,博赫一直送东西给自己,退回去了第二天必定又会送更珍贵的东西来,顾聆没法出门,有些话也没办法当面和博赫说清楚,至于和自己的亲哥说,那更难以启齿了。 顾瑞安最近有些困惑,博赫要送东西给顾聆,必须得经过他的手才能送到,他感觉最近博赫不太对劲,于是悄悄拦了送到后院的礼物,一股脑拎着去找博赫了。 哗啦啦,顾睿安将东西往博赫书桌上一丢:“博赫,你什么意思?” 博赫将手里的书放下,直视顾睿安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顾睿安一把扯住博赫的衣领:“我和你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居然打我妹妹的主意。” “之前我确实是把聆姐儿当妹妹看待,也是最近我才认清我自己的心意,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去演武场,打一架过后,你心里或许会痛快些。”博赫扯出被顾睿安攥在手里的衣领,就先带路去了演武场。 顾睿安本来心里就有火气,当即就跟着去了演武场。 两人将辫子缠在了脖子上,顾睿安当先冲了上去,拳拳到肉,一点也不顾忌旧情,别看博赫平日里温润如玉,比武也是有两把刷子,只是他到底有所顾忌,防守居多,毕竟这以后要是能与顾聆结连理之好,顾睿安就是自己的大舅子,况且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顾睿安当然看得出博赫没有使出全力,打到后半场,他就觉得没劲,撒手之后放下狠话:“我警告你,别打我妹妹主意,我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咱们就还是兄弟。” 博赫用手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渍:“我自认我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品行,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聆姐儿的,你也看的一清二楚。” 顾睿安动了动嘴皮,想挑出点刺来,思索到最后,他确实挑不出什么不好来:“反正你就是不许打我妹妹主意。”说完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其实顾睿安心里很清楚,博赫品行良好,对聆姐儿也好,但是他自己也是男人,他自己都没法保证会对一个人好一辈子,何况博赫?这件事,他还得再看看。 第19章 顾茵坐在马车里,听着街上到处都是带着京味儿特有的吆喝,内心滋生的野望越发高涨:我终于回来了,这一次,我要做命运的胜者,绝不认输! 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有仆妇在外面说道“姑娘,已经到二老爷府上了。” 顾茵下车后才发现,马车直接停在了顾府的二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李嬷嬷已经在轿子旁边候着了,顾茵心里暗暗得意,这么多年不见,玛麽也还是看重我的,特意让李嬷嬷来接给她抬脸面。 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顾茵见完了礼,她就一把将她拉到身旁坐着嘘寒问暖,一路上累不累啊,可有水土不服,你阿玛额捏可还好? 顾茵就在一旁笑吟吟的一一作答,齐佳氏看她们二人亲密的寒暄,眉毛都没抬一下,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等老夫人问够了,这才指着齐佳氏道:“这个就是你二婶,你小时候就离京了,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小时候二婶对我可好了。” 顾茵从老夫人旁边起身,向齐佳氏福了福身:“二婶。” 齐佳氏笑了笑,将她扶起来,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礼盒递给她:“好孩子,一路从蜀地过来幸苦了,这是二婶给你的见面礼,院子也给你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去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和二婶或者你大嫂子说,喏,这个就是你大嫂子。”指了指富察氏。 顾茵接过齐佳氏的礼,道了谢,便转向了富察氏:“还是第一次见大嫂,就觉得亲切的很,茵姐儿见过大嫂。” 富察氏回了礼:“我见妹妹也亲切的很,快快起来,这是我与妹妹第一次见,小小礼物,妹妹拿着,别嫌弃才是。”说完,富察氏也递给她一个盒子。 “谢谢大嫂,今日刚来就得了二婶和大嫂的好东西,真真是惭愧。” 老夫人笑呵呵的:“你二婶和你大嫂可不差这点子东西,春雨,一会子你从我库房里将那套珍珠碧玉还有镂空飞凤的首饰送到茵姐儿院子里。” 春雨福身应是,便去开库房了。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顾聆:“聆姐儿如今在哪呢?快快让她来与她堂姐见个礼。” 话音才落,门帘就被丫鬟掀了起来:“玛麽可别念我,若是念了我,我比曹操还来得快。”声音清脆婉转,来的可不就是顾聆。 顾茵转头,脸上的笑就僵了,顾聆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色的旗装,腰间袖间都绣满了杏色的云纹,裙摆还留了别致的开合绣满了花纹,头上戴的镶宝凤蝶鎏金银簪,配上一副蓝宝石坠子耳环,整个人瞧着就轻灵华贵,气质不凡。 倒是把顾茵的一身绯红比的俗气了,再往上看,看到顾聆的脸,她更生气了,顾茵一直觉得她俩命运最大的不公,就是上天给了顾聆一张好脸。 齐佳氏在一旁看到顾茵僵硬的表情,又看她死死的盯着顾聆的首饰和衣服看,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琳琅阁这些年逐渐又推出了婴儿车和学步车,一直是京城里各个店铺争先模仿的模范,家里的银钱阔绰了,给顾聆用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若只是看看,内心妒忌也就罢了,但顾茵要是敢对顾聆起什么坏心思,可就别怪她这个做人二婶的下手太狠。 顾聆可不知道齐佳氏护女心切,正想着怎么防备顾茵,给屋里的长辈请安后,她目光一转,便扫到了顾茵:“这位就是茵姐姐吧?咱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茵姐姐还是没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妹妹如今出落的越发好看,方才还不敢认呢,这是我特意从蜀地那边带过来的蜀绣,妹妹平日里倒是可以把玩一二。”顾茵虽然心里妒恨,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好的。 “姐姐与我是心有灵犀,我也为姐姐准备了礼物,听闻姐姐的女工出众,平日里必定需要不少花样子,这些都是我收集起来的画,还有些自己亲手画的,这样,姐姐以后就多了许多花样子可以绣了,希望姐姐能喜欢。”顾聆这本花样册子,可有不少姑娘问她要过了,可以说是京城最时兴的,她觉得顾茵应该会喜欢的。 顾茵已经笑不起来了,这是怎样一个奇葩啊,送礼送人花样册子?她只恨不能撕了它,现在的她哪有心思做女工,全部的心神都要放在明年的选秀上。 但是她还是假笑着将东西接过了来:“妹妹这本册子真真是及时,正好我可以知道如今京城时兴什么,谢过妹妹了。” “姐姐不必客气,下次若还缺,只管和我说,我帮姐姐画出来。” 老夫人见她们姐妹俩其乐融融,她也高兴:“茵姐儿,聆姐儿这册子在京城闺秀里可受欢迎了,你可要好好看啊。” 顾茵简直想吐一口老血,笑着答应后,就佯装疲惫,老夫人这才放人回去休息。 回了院子的顾茵,将人都谴下去后,面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极了,心里告诫自己戒急戒躁,强逼着自己翻开花样册子看了起来。 顾茵的到来,对顾聆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只是顾聆很奇怪她这个堂姐每天都要来找她,每次一坐就是坐一天,也很少和她说话,就是在一旁喝茶,用很隐晦的眼神看着她,好几次顾聆转身都抓到顾茵在偷偷看她。 顾聆有些不寒而栗,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时间一长,顾聆就找借口不见客了。 可是同住在一个府里,顾聆怎么也躲不过去,让她苦不堪言。 这一天,顾聆正在后院的亭子里画画,十几米外的墙上突然有响动,那道墙外是别人家的院子,顾聆记得隔壁是没有人住的。 又是一阵动静,那边墙后,突然缓缓升起一颗光头,顾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胤禑恼羞成怒的道:“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噗哈哈哈,你怎么在那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简直就是登徒子,还不快快下去,再不下去我可就要叫人了。”顾聆被这颗喜感的光头逗的不行。 “哎,你可别叫人,你现在不是出不了门吗?我就把你家隔壁这院子买下来了,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顾聆有些好奇的走过去:“你要给我看什么?”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胤禑一下子将一束梅花亮出来。 “你之前就夸过梅大师的梅花画的好,如今你不能出门,那我就只好折回来给你,这样你在家也可以画梅花。” 顾聆简直对胤禑这个脑回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那你是要将它扔下来给我吗?”顾聆仰头看了看,那束梅花应该还不至于把人砸伤。 胤禑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怎么可能,这可是我特意到郊外折回来给你的,扔下去砸坏了就不美了,我用绳子绑着吊下去,你来取。” 顾聆对他翻了个白眼,将梅花取下来后就说道:“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翻墙了,后院多是女眷,你这样太失礼了。” “你现在不能出门,那我想见到你,也只有这个办法。”胤禑向来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肆意惯了。 “见什么见,你那张脸我都看腻了,再说了,如今咱们年纪都大了,不是小娃娃了,让人传出闲话来可不好。”顾聆低头看了看那束梅花,漫不经心的说道。 “谁敢说闲话?再说了,就算传出闲话来又如何,你这个脾性,除了我,谁敢娶?”胤禑说到这里,倒是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顾聆可不爱听这话:“小时候的揍没挨够是吧?来,刚刚那话有本事再说一遍?” 接收到顾聆的死亡凝视,胤禑怂了:“得了您嘞,小姑奶奶我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花给你送到了,走了。” 眼见胤禑已经转身离开,顾聆这才面带笑意的转身回了亭子,让丫鬟去找了一个花瓶来,将梅花放入瓶中,笑着轻哼一声:“傻子。” 假山后的顾茵收回了目光,然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往回走,心里暗想:我这堂妹可真真是好本事,还没选秀就勾搭上了十五阿哥,只是可惜啊,呵呵。 顾茵想着便勾起了唇,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 顾家最近有件喜事临门,那就是顾睿安要娶亲了,每每提起这件事情,顾睿安这个糙汉子居然也会脸红,让人惊奇。 齐佳氏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就将富察氏和顾聆抓过来一起管家。 富察氏平日里就在协助齐佳氏管家,出阁前在家里也是学过的,所以她很明白这是让她带着顾聆熟悉管家事务,以免小姑子以后出嫁了对管家一窍不通。 齐佳氏看大儿媳妇很快就上道了,暗暗的点头,这长媳到底是没娶错,只希望这二儿媳妇也是个好的。 三月十一,宜嫁娶,顾家这天鞭炮连天,敲锣打鼓的将新媳妇娶进了门。 第20章 今天是顾睿安的大喜日子,顾聆被齐佳氏安排了任务,招待好今日来赴宴的闺阁小姐们。 顾茵也被老夫人安排跟在顾聆身边,也算是把顾茵介绍给这些闺秀们认识一下。 顾聆对于安排客人也算轻车熟路,在暖阁里安排上五子棋、投壶,有那娴静不爱动的女客,那就让她们坐一块聊聊最近时兴的衣服首饰,不过这群姑娘最爱拉着顾聆问她身上的衣服。 顾聆平日里就爱画画,也爱给家里人衣服上设计些新颖又不出格的样式,所以顾聆在这些闺秀里边,也还算人缘不错,但凡问她要绣样的,她都大大方方的给了。 顾茵在一旁,笑得有些僵硬,顾聆向这些闺秀介绍完自己之后,双方见过了礼,她们就一直拉着顾聆问个不停,把自己冷落在一旁。不就是顾聆她阿玛的官职比自己阿玛官职高吗?顾茵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快要将手帕攥烂了。 顾聆看她堂姐在一旁沉默不语,回答完这些闺秀的问题,就抛话题给顾茵:“你们啊,就知道一个劲问我,我这姐姐女工也是很不错的,你们倒是快要一块聊聊心得。” 一众闺秀听了这话,又去打量顾茵,看她的荷包手帕确实针法精细、线条明快,才纷纷的与她搭话,顾聆这才松口气。 顾茵心里可不屑顾聆的好意,还觉得她是假好心,但只要有闺秀和她说话,她就端起一副温柔可亲的态度一一回答,这可是给自己攒好名声的时候,她可不会放过。 “嘿,聆儿。”顾聆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下,回过头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好友兼未来三嫂完颜·晴玉,其实说是未来三嫂也不准确,晴玉也是明年选秀,两家人只是私下里说了这件事,定亲还得等选秀晴玉落选了,才能去提亲,只要你不是内定的某位皇子福晋,表现的不那么出众,都是可以走动关系,活络活络的,所以问题不大。 齐佳氏也说了,明年走动走动关系,让顾聆落选,这样亲事才能自家做主,顾家人也不求她嫁到多贵重的人家,只要她过的平安喜乐就好。 “玉姐姐,你来了。”顾聆惊喜的拉着晴玉走出人群。 随即她又促狭的对晴玉道:“可有见到我三哥?” 晴玉羞红了脸:“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呢?我今日可是来看你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玉姐姐是来见我的,可不是来见我三哥的。” 晴玉瞪了她一眼,这才把话题转到顾茵身上:“那位就是你堂姐?” “对啊,前段时间才回京,一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晴玉侧耳听了一会儿顾茵和其他人说话:“可别介绍了,你仔细听听她都说了什么,我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妥当。” 顾聆侧耳去听,顾茵的声音逐渐传来:“怎么会,我这点子绣工可比不上我妹妹的画工,我这妹妹在京城女子中,画技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吧。” 顾聆皱着眉头,从人群里穿过,走到顾茵身旁,扯起嘴角:“瞧瞧我这姐姐说的什么话,你也就是自家人夸自家人,我这点子画工还有许多需要精进的地方,姐姐如今是刚从蜀地回来,不知道这京城的贵女们,出色者众多,就像张家姐姐,琴技一流,就是宫里的娘娘都夸过的,还有马佳姐姐,骑射可是不输男子的,在座的诸位姐妹们,那优点我是数都数不过来,姐姐以后这样话可不能再说了,会惹人笑话的。” 顾聆这一番话说出来,方才因为顾茵张狂的态度,都皱起了眉头的闺秀们,这才转怒为笑。 没把顾聆坑了,还被顾聆暗指自己没见过世面,眼见周围的闺秀都嘲弄的看着她,顾茵这下是真的沉不住气了,当下就掉了脸子,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转身走了。 剩下的闺秀们大家都面面相觑,顾聆倒是给顾茵解释了两句:“应当是我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大家继续,不要介意。”这样气氛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顾睿安的婚礼圆满结束,第二天顾聆就见到了她二嫂,一个瞧着温柔似水的女子,和她二哥站一块倒也般配。 一家子见过礼认了人,齐佳氏对这个二儿媳倒也还算满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顾茵自从婚礼上的事情后,沉寂了几天,又重新活跃在顾聆面前,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每天都来找顾聆报道。 这一天顾茵反常的频频跟顾聆搭话:“妹妹,你听说了吗?最近京城里都传遍了。” 顾聆低头作画,头都不回的问:“什么事情传遍了,我怎么不知道?” “妹妹不知道也正常,你平日里就是在家中作画看书,我倒是听说,最近宫里进去了一位固山格格,密嫔娘娘喜欢的紧,还有人传说皇上是要将这位格格赐给十五阿哥做福晋的。”因为顾聆是背对着顾茵的,所以顾茵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恶意。 顾聆的手顿了顿,顾茵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这位固山格格大抵是性子讨喜,就连十五阿哥也是每天陪同她在宫中游玩,半步不离呢。” 顾聆听完,手中的画笔又继续顺畅的流动起来,顾茵看顾聆半点反应都没有,反倒被她这态度气了一场。 见顾聆半天不搭话,顾茵磨了磨牙:“既然妹妹忙,我就先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顾聆这才出声:“夏竹,送客。” 等顾茵走远了,顾聆才放下手中的画笔,挑了挑眉:这就是胤禑这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的原因? 又过了一个月,京城里对这位固山格格和十五阿哥的谣言愈传愈烈,可是宫中还是没有半点确切的消息传出来。 这位固山格格享的是县君的例,封号清蕊,她是固山贝子与嫡福晋所出的嫡女,因为她们家正在处政治边缘化,这次送她入宫前,被她额捏耳提面命,必定要讨好密嫔娘娘,将十五福晋的位置拿下来,她自己也是对此志在必得。 清蕊格格可是下了工夫的,经过一个半月的努力,密嫔和十五阿哥都对她有了好感,接下来一步,当然是要把潜在的敌人扫干净了,她最近向胤禑身边伺候的人打听出了顾聆的存在,她当然要会会顾聆,缠着胤禑带她出宫玩,顺便邀上几位他的好友让她认识认识。 胤禑对她正是新鲜的时候,当然欣然答应了,就这样,顾聆在一个半月后收到了胤禑的邀约,去玉芙山一同游玩。 顾聆自然知道,宴无好宴,胤禑带上了清蕊格格,还邀请了其他人,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还难说。 可是顾聆就没在怕的,让夏竹那天备好便于行动的衣服鞋子,那些过于繁复的服饰就先别穿,还将顾睿安送的小匕首绑在小腿上,要不是蒙汗药不好弄,她还真想弄点带身上。 受到前世那些影视小说的荼毒,顾聆觉得多准备一些东西还是好的,虽然自己不打算惹别人,但是别人也甭想让她吃亏。 临出发前,老夫人还发话,让她把顾茵带上,顾聆手一挥,准了,跟上呗,反正已经够乱的了,也不怕再多一个顾茵在里头裹乱。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堂姐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她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今天也顺道去看看那清蕊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路上,顾聆姐妹二人,同坐一辆马车,顾茵喋喋不休的一路都在吹捧清蕊格格,顾聆就当作听不见,捧着一本书,自得其乐,顾茵都喝了五杯茶水了,顾聆还是没有露出她期待看见的失魂落魄的样子,才渐渐收了声。 玉芙山位于西郊,漫山的芙蓉花盛开,好比仙境,才得了玉芙山的美名,等顾聆和顾茵到了山脚下,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胤禑这次邀请的人大多都是他的伴读还有清蕊格格的一些闺中密友,所以,这次顾聆在这认识的居然只有胤禑和顾茵。 胤禑一见到顾聆,就大步走来,豪爽的打招呼:“顾聆,你来了,咱们有些日子不见,你倒是越发飒爽了。”这是在笑话顾聆穿的不够女儿气。 顾聆也回怼:“比起你越发白嫩,我确实是飒爽多了。” 胤禑正要说话,被身后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女声打断:“这位就是顾小姐吧?十五阿哥也不给人家介绍介绍。” 清蕊格格缓缓走到胤禑身旁,上下打量了顾聆一眼,穿的如此男儿气,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温柔小意,不足为虑。 清蕊打量顾聆的时候,顾聆也在看她,清蕊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圆脸上嵌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此刻撅着唇看着胤禑,仿佛在等他回答。 胤禑被她打断了,也不生气,眼里都是宠溺和笑意的给顾聆介绍:“这位就是清蕊,我新认识的朋友,今儿个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转头对清蕊说道:“这位就是顾聆,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平日里你们可以多来往。” 第21章 双方不咸不淡的见了个礼,就算认识了,清蕊又把目光转到顾茵身上:“这位是?” 顾聆开口介绍:“这位是我堂姐,今日我带她一道儿出来玩。” “那就是顾大姑娘了,方才真真是失礼,如此说来,顾姑娘排行下来就是顾二姑娘了。” 顾茵一直都致力于给顾聆添堵,听清蕊这么说,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摆出一副黯然失色的样子:“清蕊格格所言没错,只是我自幼在蜀地长大,京中的人不知道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清蕊格格立刻呀了一声:“顾大姑娘这么说可不对,这长幼有序,可不是说忘记了就能僭越的。”两人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心态,一唱一和的就把这出戏唱完了。 顾聆可没把她们的话当回事,轻哼一声就径自往山上去,胤禑在原地听得一脸懵,见顾聆走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哎,十五阿哥,你等等我。”清蕊格格眼见胤禑追着顾聆走了,可顾不上和顾茵一块唱戏了,就怕这么一会子工夫,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一路上,清蕊格格不是说脚疼,就是说口渴,反正就是缠的胤禑脚步都慢了下来,落下顾聆一大截。 等到了山顶,这些穿着华丽裙装的闺阁小姐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裙摆全是杂草,脸上的妆也花了,毫无形象可言,清蕊看顾聆气定神闲的样子,再对比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恨得直咬牙。 玉芙山上并不允许修建道观,所以山上人烟并不多,一行人坐在由奴仆们布置好的亭子里,就开始玩起了行酒令,清蕊给自己那几个闺中密友使了眼色,于是那几人频频向顾聆灌酒。 胤禑拦了:“她自幼都没沾过酒,如何能喝,不可。” 清蕊又哼哼唧唧的:“十五阿哥,这本就是大家在一块图个乐子,若是她不喝,别人也不喝,那这游戏还有甚么意思,愿赌服输嘛,况且这只是果子酒,不醉人的。” 胤禑听了这话倒有些犹豫了起来,顾聆冷眼看他的神色变化,直接将杯子提起,一饮而尽。一旁胤禑几个伴读倒是为她这干脆豪爽的态度喝起彩来。 胤禑见顾聆喝了酒,脸上就有嫣红晕了出来,心道:一会儿我送顾聆回家,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顾聆也不是吃亏不反击的性子,擒贼先擒王,她也开始频频针对清蕊,两人倒也算半斤八两,喝的量差不多。最后是清蕊受不了了,喊了停。 女子这边是停了,但是胤禑他们几个男子又开始玩了起来,顾聆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便让夏竹和夏橘扶着往亭子外走去。清蕊见顾聆走远,挥了挥手召唤自己的丫鬟近前,掩唇小声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那丫鬟也凑到她耳边小声回答:“格格请放心,您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安排好了。” 清蕊听了这话,在手帕后面的唇得意的勾了起来:和我争?且看你有几条命。 又过了一刻钟,清蕊才让丫鬟扶着起身,往顾聆去的那个方向走去。 顾茵在清蕊一动身的时候就察觉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让她跃跃欲试,没有犹豫多久,她也走出了亭子,不远不近的坠在清蕊身后。 顾聆带着夏竹和夏橘一路散步到了一条小溪边,让两个丫鬟站在五步远的地方,自己站在溪边看着水底的鱼儿们嬉戏。 清蕊格格看到这个场景,得意的挑挑眉,手一挥,就有几个仆妇上前将夏竹和夏橘两个捂住嘴,绑了下去。 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去,顾聆还是没有察觉,清蕊才脆生生的开口:“顾二姑娘当真是好雅兴,一个人在这赏景。” 顾聆听见清蕊的声音才回头,发现自己的两个丫鬟不见了,面色冷肃的回道:“不知清蕊格格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还要大张旗鼓的将我两个丫鬟带走。” “顾二姑娘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等话说完了,我自然会将你那两个丫鬟放了。”清蕊一边说着,一边向顾聆靠近。 胤禑和几个伴读玩行酒令,抬起头一看,发现顾聆和清蕊都不见了,疑惑的问过众人,大家都摇头说没看见。 “你们继续玩,我去看看。”胤禑丢下这句话,就往外去找人。 顾聆面对清蕊并没有放下警惕心:“清蕊格格不必再往前走,若是一会儿清蕊格格落水,我可担不起干系。” 清蕊抽了抽嘴角,还是自顾走到顾聆身旁,顾聆又往后挪了一步,确定两人的距离要是出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牵连才站定。 清蕊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这是什么奇葩?防备人表现的如此明显,一会儿怎么让她入套? “顾二姑娘想必很是知道我的来意,我也就直说了,还请顾二姑娘以后离十五阿哥远一些,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与十五阿哥关系匪浅,还请顾二姑娘洁身自好。”清蕊一边说着,心里还计划着怎么靠近顾聆。 “全京城怎么传我不知道,我今日也告诉你,我对十五福晋的位置不感兴趣,还请清蕊格格日后别再多做这些无用功,不过是徒添麻烦。” “哦?此话当真?”清蕊眼角突然撇到一旁丫鬟使的眼色,心突然咚咚的跳起来。 “自然当真。”顾聆神色肯定的回答道。突然旁边传来顾茵的声音:“清蕊格格这是在和我妹妹说什么呢?” 见顾聆的注意力被顾茵吸引去,清蕊格格觉得此刻真是天助她也,飞快的凑近顾聆,在她耳边说道:“可是我却不信呢。”这话一说完,立刻拉扯这顾聆往小溪里倒去。 顾聆一时不查,竟被她拉着一同倒入溪水里,慌乱间好似还听见了胤禑大声的喊清蕊。 因为这条小溪是自玉芙山上往下流,所以溪水很是湍急,水底下还有很多石头,顾聆还有心情想,这清蕊为了对付她也是下了血本,也不知道她的脑袋有没有被这石头嗑坏。 两人被这湍急的溪水冲散了,顾聆的左脚突然传来一股锥心的刺痛,等顾聆挣扎着站起身时,看见的就是胤禑慌忙的抱着晕倒的清蕊,急忙上岸的背影。 顾聆忍着左脚的刺痛,尽量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右脚上,费劲全力才自己上了岸,莆一上岸,顾茵就故意大声叫道:“妹妹你怎么能将清蕊格格推下水呢?” 胤禑听了顾茵的话,深深的看了顾聆一眼,抱着清蕊走的头也不回。 顾聆狼狈的坐在岸边,冲他喊道:“胤禑,你我多年的交情,你应当知道我的为人。” 可是胤禑的脚步一点凝滞都没有,走的越来越远。 顾茵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哎呀,妹妹的脚受伤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人来救你。” 她倒是还想再多看看顾聆的笑话,可是顾聆锐利的眼神一扫过来,她连笑容都维持不下去,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一时间,溪边只剩下了顾聆一个人,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就凭顾茵方才能那样坑害自己,就知道她不会找人来救自己,自己的丫鬟现在也不知所踪,这次真是吃了大亏。 将失落和恐惧的心情都收拾好,顾聆就准备找根木棍撑着,去有人烟的地方,找人求救。 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顾聆找到了木棍正要走,身后传来了猥琐的声音:“小娘子?去哪儿啊?哥哥们送你啊。不过送你去之前,你可得陪哥哥们乐呵乐呵。” 顾聆回头一看,是两个猥琐邋遢的地痞,一边说着,一边还想靠近顾聆。 “我警告你们,不要再过来,家父是朝廷命官,若我今日有什么事,后果你们担不起。”顾聆面上还在淡定的警告他们,手心里却已经急出了汗:“当然,你们今日只要放过我,我一定将重金奉上,不比你们雇主给的少。” 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顾聆说什么也不信,很明显,这是有人安排的局。两个地痞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顾聆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两个地痞一边小声私语,还一边打量顾聆,顾聆也在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只手还悄悄的靠近小腿。 地痞里边那个看似是做主的老大,猥琐的笑道:“既然姑娘愿意出更高的筹码,我们兄弟二人挣谁的钱不是挣。”一边说一边将眼神黏在顾聆脸上,顾聆只觉得被看的一阵恶心。 “只是,拿钱之前,姑娘还是先陪我们兄弟二人乐呵一下吧,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说完就猛地朝顾聆扑了过去。 站在原地的老.二,熟练的转过身,就等自己老大乐呵完了,自己也能跟着喝点汤,只是等了半响,身后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转身一看,自己的老大躺在地上,心口上一个血窟窿在不停冒血,方才那小娘子已经不见身影了。 老.二往他老大身旁一扑:“大哥,你怎么样?” 老大无力的抬起手,指了指顾聆逃跑的方向:“追,追。” 第22章 顾聆疯狂的向前跑着,头也不敢回,可是奈何左脚受伤,实在是拖累了她的速度,一路上就跌跌撞撞的忍着左脚传来的痛感,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被枝桠刮的凌乱不堪。 再快点,再快点,顾聆一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只要跑的再快一点就能多一分希望。 跑到一个小山坡处时,脚下打滑,顾聆一声惊呼,滚下了山坡,经过这次,顾聆的左脚是真的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了,她狼狈的趴在地上,还是想要翻滚到一旁的灌木丛中,以期能躲过追赶。 天不遂人愿,顾聆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顾聆回头一看果然是剩下的那个地痞追过来了。 顾聆内心凄凉,这是天要亡我? 地痞老.二狞笑一声:“跑啊,你倒是跑啊?今天你伤了我大哥,还想走?原本只是想和你乐呵一下就完事了,但今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说完,地痞老.二拔出了匕首,就往顾聆走去。 顾聆紧张的握紧手中的匕首,心里盘恒着要怎样才能逃过此劫。 地痞老.二一边靠近,一边也在防备顾聆,这娘们身上有利器,得小心被暗算,果然美丽的花都是带毒刺的,今儿个不将她送下地府,他王老.二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随着王老.二的距离越来越近,顾聆开始大喊起了救命,以期望有路过的人能救一救她。 王老.二满脸狰狞的道:“别叫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说完就举刀扑向顾聆。 说时迟那时快,在王老.二扑过来的那一刻,顾聆就穷图匕见,将匕首划向王老.二脖子的位置,可是没料到这王老.二反应很快,用胳膊挡了一下,王老.二的胳膊被划了一个口子,捂着伤口痛叫着后退了一步,顾聆有点可惜错过了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王老.二看向顾聆的眼神阴沉的可怕,痛骂一声:“臭娘们。”就用脚踢向了顾聆拿匕首的手,顾聆一时吃痛,匕首掉在地上。 王老.二不给顾聆反应的机会:“去死吧!”就将匕首刺向了顾聆。 顾聆瞳孔睁大,那匕首近的仿佛要扎进自己眼里一样,那一瞬间顾聆还能心里苦笑一声: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碰”的一声巨响,震的顾聆耳边嗡嗡的响,而前一秒还在顾聆面前的王老.二已经倒在了地上抽搐着身子,像极了临死前还在扑腾的公鸡。 顾聆有些茫然的盯着王老.二的尸体,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后紧闭着眼睛,双手捂着心口,张着嘴大口呼吸。 博赫见顾聆完好无损,方才仿佛被紧攥的生疼的心脏才好受一点,将木仓丢在地上,就大步走向顾聆,看她受惊的样子,伸出手想抱抱她,却又不敢唐突,红着眼眶颤声说道:“聆儿,别怕,博赫哥哥来了。” 顾聆听到博赫的声音才睁开眼,看他比自己还难过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扑到了博赫怀里嚎啕大哭,这世上,有人能感同身受你的委屈,才会让你忍不住将委屈发泄出来。 博赫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着的女孩,滚烫的泪水仿佛透过衣服砸在了他的心上,烫的他心脏一阵一阵的发疼,这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姑娘,舍不得她摔了碰了,最不忍心看她哭,只恨不能捧在手心里连路都不用她走,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珍宝? 博赫的眼睛红的好似要滴血,内心的怒火都控制不住要涌了出来,只恨不能把那些始作俑者全都碎尸万段,低头看到顾聆时,却又柔和了声音,轻抚着她的背道:“没事了,有博赫哥哥在,聆儿乖,博赫哥哥带你回家。” 顾聆在博赫的细心安慰下,才平复了心情,见博赫正在安排手下收拾王老.二的尸体,犹豫的开了口:“山上溪边还有一具。”说完就不安的看着博赫。 博赫心里一窒,内心更痛恨始作俑者,看顾聆红肿的眼睛,不安的看着自己,有点好笑但是更多的是心疼,揉了揉她的脑袋:“博赫哥哥很庆幸你今天出门带了把匕首,只是以后我再也不想让你遇见这样的事情了,都怪博赫哥哥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聆摇了摇头,表示博赫没有来晚,博赫背对着她蹲下身,回头道:“来,我背你下山。” 顾聆扫了一眼周围,博赫带来的都是小厮,没有仆妇丫鬟,便爬到了博赫的背上。 博赫背着顾聆,尽量走的稳一些,避免颠着她,顾聆趴在博赫的背上,好奇的问道:“博赫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与你已经一月有余没见了,听说你今天会来玉芙山,我便想着来了也许能见着你,方才在山脚下,正好碰见了你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她们告诉我只有你一个人在山上,我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带着人往山上赶,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博赫说到最后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顾聆趴在博赫的背上,仿佛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震颤,抿了抿唇,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博赫哥哥,谢谢你。” 博赫笑了笑:“傻丫头,说什么谢谢,你叫我一声哥哥,那我就得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你啊。” 博赫内心里一阵苦笑,其实他多希望她不要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等了好一会儿,博赫都没有听到顾聆的回话,歪头一看,顾聆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 顾聆今天又是落水,又是逃命还要想方设法和两个地痞周旋,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在博赫的背上,感觉到一阵心安,便睡了过去。 博赫看了看顾聆的睡颜,眯眼笑了笑,又开始赶路,他多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能背着她多走一段也是好的。 ———————————————— 顾家后院,顾聆被丫鬟抬着进府的时候,齐佳氏心急如焚,连连问顾聆的两个丫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走着出去的,怎么回来就不省人事了。 两个丫鬟不敢隐瞒,将知道的全说了,但是她俩被绑走后发生了什么却是不知道了。 齐佳氏盛怒之下,罚了两个丫鬟的板子和月例,吩咐秋兰和秋杏务必要照顾好顾聆便去了前厅,或许博赫知道的更多一些。 前厅,顾家的男人们都齐聚一堂,听博赫说了当时的场景,各个都怒不可遏,尤其是博赫说山上还有一具地痞的尸体时,顾睿安的暴躁脾气当场就要提刀去找十五阿哥算账。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还是顾施翰喝令一声,大家才静下来:“今日多谢贤侄救了我家闺女,大恩不言谢,改日顾某必定携礼上门感谢,家中如今混乱,招待多有不周,还请贤侄见谅。” 博赫听顾施翰这么一说,就知道他要送客:“顾伯父不必多礼,我也是把顾妹妹当成自己妹妹看的,想必顾伯父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贤侄就先告辞了。” 顾施翰顾不得客气,带着三个儿子亲自送博赫出了门。 等一家子回了前厅,顾睿安忍不住道:“阿玛,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妹妹自小千娇万宠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阿玛,这次,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顾显安和顾聆年纪相隔最近,关系也更为亲密,他已经气愤的红了眼眶:“二哥说的是,要不是博赫哥哥今日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顾荣安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手里的茶杯都被捏出了裂痕,顾家三兄弟就这么看着顾施翰,齐佳氏在屏风后听完了前因后果,红着眼眶走出来:“爷,妾身就生这么一个闺女,她是我的心头肉啊,从小到大我都没让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我一想到今日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的聆姐儿,只恨不能跟着一起去了啊。”齐佳氏声泪俱下,声音中的悲戚,惹得顾家几个男人都红了眼眶,顾显安更是哭了出来。 顾施翰想起平日里贴心又活泼的闺女满身是伤的被抬回来,心里何曾不难过,就连要强了一辈子的妻子,今日也凄然落泪,另顾施翰动容不已:“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得徐徐图之,夫人放心,我必定会让背后之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齐佳氏得了顾施翰的保证后,才稍稍心安,只是心里还有一股子火憋得难受,回了后院,带上仆妇丫鬟,就往老夫人的院子赶去,同样是一起出去的,凭什么顾茵就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自己的女儿如今还昏迷不醒。 老夫人见齐佳氏来了,还关心的问道:“聆姐儿怎么样了?” 齐佳氏生硬的回答道:“请的大夫还没到,如今聆姐儿正昏迷着呢。”说完齐佳氏就将锋芒对准了顾茵:“茵姐儿今日可是和聆姐儿一道出去的,怎么能不管妹妹死活就自己回来了呢?都说姐妹情深,看来是大嫂没教好,既如此,选秀之前,茵姐儿就在自己院子里学学女德女戒,没学好之前就不必出院子了。” 第23章 齐佳氏说完使了个眼色,丫鬟仆妇们就上前“请”顾茵回院子了。 顾茵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妹妹去了哪儿,是妹妹自己到处乱跑,我没找到人才回来的。” 说完还眼巴巴的看着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给自己做主,可是老夫人面对如此生猛的齐佳氏,动了动嘴皮还是没说话,端了杯茶只当作没看见。 自己这个二儿媳妇,一辈子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从来没和自己红过脸,有过龃龉,这次的事情她也理亏,到底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孙女,她也是心疼的,就让齐佳氏处置顾茵消消火吧,反正也不打不骂的,就是禁足而已,顾茵也该长点教训了。 顾茵见老夫人也不管她,才收了声,瘪了瘪嘴,由丫鬟仆妇们请回了院子。 齐佳氏收拾了顾茵,心里头才好受一点,急忙赶到顾聆院子,等大夫来诊断。 大夫诊断后,朝顾施翰和齐佳氏拱了拱手道:“回顾大人和顾夫人,令千金心神惊惧,又疲劳过度,昏睡了过去,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不少,最为严重的是左脚崴伤了,恐怕得好好休养几个月,不宜下地。” 齐佳氏听完又急切的问道:“小女可有内伤?” “这,如今还看不出来,若是令千金醒来后,有哪里疼痛的,尽管让人差老夫来就是。” 顾施翰和齐佳氏听完后连连道谢,等大夫开了药后命人赶紧去抓药,齐佳氏坐在顾聆的床边,看着她脸上划出的小伤口,拿着手帕抹眼泪,顾施翰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去了书房,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布置呢,此仇不报,枉为人父啊。 ———————————————— 明粹宫偏殿,宫女太监们端着水盆等物进进出出,躺在榻上的清蕊有些头晕想吐,将枕头丢在跪在榻边的宫女身上,怒斥道:“太医呢?怎么还没过来。” 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答:“回...回格格的话,十五阿哥已经派人去请了。” 宫女提到十五阿哥,清蕊格格这才发现十五阿哥并没有守在她这偏殿里,这让她越发的暴躁,正要发火,门口突然隐隐传来十五阿哥的声音,她立刻一副虚弱的样子,恹恹的躺在了榻上。 十五阿哥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屏风外吩咐太医好生给清蕊格格看病,清蕊立刻呜咽道:“十五阿哥,人家好难受。” “清蕊,你再忍忍,太医已经到了,等太医开了药,你喝了就没事了。”十五阿哥朗声说完,就催促太医快些进去。 太医诊完脉后说了一大堆什么“血瘀不通、风邪入体之类的。”让清蕊恨的咬牙切齿,这次对付顾聆真真是血亏到底,可是想到顾聆很可能现在已经曝尸荒野,她又笑了起来,面部之扭曲,太医都吓了一跳,连忙告退。 胤禑看着太医匆忙的步伐有些不解,可是清蕊的声音让他无暇去顾及太医:“十五阿哥,你说顾二姑娘是不是讨厌我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清蕊一边说着一边嘤嘤的哭出声。 “清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自己脚滑了掉下去的,我和顾聆相识多年,她不是此等心胸狭隘之人。”胤禑有些审视的眼光看着由宫女扶出来的清蕊。 清蕊那一瞬间心里有些慌乱,感觉自己被胤禑看穿了一样,为了撇清怀疑,她决定先发制人:“可是女子一涉及到情感,哪里有什么心胸宽广和狭隘的说法,她不过是妒恨我与您关系亲近,才对我下手。” 清蕊本以为这套说辞可以糊弄过去,却没想到胤禑双眼爆亮:“妒恨你与我关系亲近你是说顾聆心悦我?” 清蕊格格心里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立刻描补道:“她是不是心悦您,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占有欲也说不准呢?”说完就哎呀哎呀的捧着脑袋喊疼,搅和的胤禑根本没空闲去思考方才那些话。 ———————————————— 顾聆醒来后,盯着床帐,愣愣发呆,在一旁守着的秋兰发现她醒了之后,惊喜道:“姑娘,您醒了,您饿不饿?奴婢这就让厨房传膳。” “先倒杯水过来。”顾聆嘶哑着声音说道。 秋兰听话的倒了杯水,扶起顾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将水杯放置在她唇边。 顾聆喝了水,感觉好受了些,环顾房里没看见夏竹和夏橘,问道:“夏竹和夏橘呢?” 秋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夏竹姐姐她们被夫人罚了月例,如今正关在柴房,下午还要挨板子。” “既如此,你去和我额捏说,挨板子就不必了,让她们俩去打扫后院亭子那一边,罚扫三天,三天后就回来当值。”顾聆说完,又躺了下去,侧着身子朝里,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秋兰应了顾聆的话,便去了主院向齐佳氏传话,齐佳氏听说顾聆醒了之后心花怒放,立刻就要动身去看顾聆,秋兰只好告诉齐佳氏,顾聆又躺下歇息了,齐佳氏才作罢,想到顾聆让这丫鬟传过来的话,叹了口气:“既然是聆姐儿的丫鬟,怎么处置自然由她说了算。” 就这样,夏竹和夏橘就去扫后院扫了三天,这三天里,顾聆只能窝在房里看书,有时也会呆呆的望着外面发呆。 三天后,夏竹和夏橘莆一回来,就跪地磕头向顾聆请罪,顾聆似乎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这么快就三天了啊。” 叫起两个丫鬟后,让夏竹去厨房端个火盆回来,又让夏橘去将自己藏字条的小匣子拿出来,随意的抽出两条来一一揭开来看。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啦,昨儿个钦天监还说明日会下雪,小铃铛你要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纸上的笔迹还有些稚嫩,这是胤禑年纪尚幼的时候给自己写的。 “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出宫了,最近搜罗到了一套好画笔,到时候给你带过去,不用太感动,毕竟小爷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是胤禑中二那几年给自己写的,可是画笔在路上就被他遗落了几支,到底还是不完整的。 顾聆看的面上微微浅笑,仿佛这些记忆还发生在昨天,夏竹端了火盆过来,小心翼翼的道:“姑娘,火盆端过来了。” 顾聆怔怔的盯着手上的两张字条,突然将它们丢到了火盆里,火盆里的火乍一遇到字条,火舌就将它们卷成灰烬,随后,顾聆又将那一匣子字条通通倒进了火盆里,看着它们燃烧殆尽。 她对胤禑一直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来了,我就好好和你相处,不来,我也自得其乐,可是这次,胤禑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从今往后,这十几年的情谊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几个丫鬟看顾聆面无表情的样子,都不敢出声,屋子里一片寂静的时候,顾聆淡淡的开口:“去给我额捏传话,就说隔壁搬了新住户进去,后院相邻的院墙筑高一些,免得冲撞了家中的女眷。” ———————————————— 趴在书桌上睡着的胤禑突然感觉到一股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彻底离他而去,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顾聆,立刻吩咐贴身太监备马,他要出宫去找顾聆。 只是才出了阿哥所,就被收到消息赶来的清蕊拦住了,她还并不知道顾聆已经生还的消息,只知道现在不能让胤禑出宫,若是让他知道顾聆出事的消息,那她必定会被胤禑迁怒。 于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哪怕是装昏倒也要把胤禑拖住,绝不能让他出宫。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胤禑放弃了出宫,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胤禑却越来越厌恶清蕊的胡搅蛮缠,甚至开始躲着清蕊不见她,他开始怀念那个,虽然说话很直接、很气人,但是却很大度、很善解人意的顾聆。 他开始思考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开始冷落顾聆,哦,对了,是因为遇见清蕊之后,对比清蕊爱娇又黏人的性格,他觉得顾聆性子冷淡、从不给予他回应,让他觉得挫败不已,所以才会故意不去看顾聆,他有时也会想:你看,你不珍惜的,多的是人等着要。 他也想看看顾聆会不会因此生气愤怒,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他的尊严,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是他错的一塌糊涂,他这么做,不过是在消磨他们多年的情分。 想清楚的胤禑,立刻策马出了宫,到了自己新买的院子,正想到院墙那儿爬梯上去,看看能不能见到顾聆,却发现院墙已经筑高了,墙头上,还扎了一溜儿瓷器碎片上去,好似在警告着想要翻墙而过的人要三思而后行。 胤禑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转向了顾聆家的大门,想要登门拜访,门房接了他的帖子,便进去通报了,过了一刻钟,胤禑没有等到门房恭敬的邀请他进府,而是等到了满脸煞气的顾睿安气势汹汹的迎面而来。 胤禑他...他有点慌。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人,真的不留个评论再走吗~ 第24章 “你来做什么?”顾睿安没好气的问道。 胤禑咽了咽口水:“顾二哥,我是来看顾聆的。” “你还有脸提我妹妹,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妹妹面前,不然就算你是皇子,也大可试试我敢不敢对你动手,快些走吧,以后别再来我家。”顾睿安说完,就准备转身回府。 眼看顾家的大门就要关上,胤禑一把按住要合上的大门:“顾二哥,你不许我见顾聆也得给我个理由吧?你不给我个理由,我今天就不走了。”因为事关女子的名节,所以顾家勒令家中上下,顾聆赴约受伤回来的事情不许外传,所以胤禑完全不知道顾聆遇险的事情。 顾睿安冷笑一声:“你且好好想想那日你邀我妹妹去玉芙山游玩,你最后干什么去了?你现在想见我妹妹了,怎么我听说的是,你那日抱着清蕊格格走的头也不回?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我妹妹也落水了,不想着将她安全送回家?你可知那一日我妹妹差点就回不来了,你还有脸问我要理由,哼,关门!” 胤禑大惊,还想继续追问,可是大门已经强硬的关上,将他隔绝在外。 胤禑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开始回想顾睿安的那句顾聆那天差点回不来,他当初着急送清蕊回宫医治,想着顾聆的堂姐就在她身旁,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所以那天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去查清楚,想到这里胤禑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 顾家的报复来的很快,不过两日,宜肯额固山贝子就被一本折子参了,参他在康熙二十四年贪墨西北军饷、还将军粮换成坏米,导致军中病死者居多,康熙帝勃然大怒,又想起当年自己亲征之前竟然有人敢对军饷动手脚,当即下令将宜肯额关入宗人府,以待处置。 博赫在书房中奋笔疾书,当年他阿玛虽然战死沙场,但是在军中也是有交好的叔伯的,这些年来也对他颇为照顾,相信把这些宜肯额当年贪墨军饷的证据送到那些叔伯面前,那些叔伯应该很乐意再送宜肯额一程。 一时间这件事情如同烈火烹油,到了众矢之的的地步,所谓墙倒众人推,当年宜肯额也得罪不少人,此时不落井下石,还等何时? 清蕊在宫道上状似疯癫的跑着,到了明粹宫西殿门口陡然下跪:“清蕊求见密嫔娘娘!还望密嫔娘娘能救救清蕊的阿玛。”说完就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清蕊在西殿门外苦苦求了两刻钟,密嫔娘娘身边的嬷嬷才走出来,看了看清蕊的样子道:“清蕊格格还请回吧,我们娘娘也已经歇息了,格格的东西,偏殿的宫人已经收拾好了,格格家中如今有事,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说着使了个眼神,偏殿的宫人就将东西递给了清蕊的丫鬟。 清蕊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密嫔娘娘那么喜欢我,她绝不会赶我出宫的,我一定要见密嫔娘娘。”说着就大声的喊起了密嫔娘娘。 老嬷嬷呵斥道:“还请清蕊格格噤声,这是宫中,容不得你大声喧哗,若是再犯,可就别怪老奴,教教您这宫中的规矩。” 清蕊看着往日里对她关爱有加的老嬷嬷厉声的呵斥她,有些被吓到了似的,转身就跑出了明粹宫,一边跑还一边喃喃道:“我要去找十五阿哥,他一定会帮我的,对,十五阿哥一定会帮我的。”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阿哥所,直奔十五阿哥的住所,不等人通报就径直冲了进去:“十五阿哥,您救救清蕊吧,如今只有您能救清蕊了。”门口的奴才一时不察没拦住她,立刻跟进去请罪。 清蕊冲到胤禑面前就跪在地上,抱着胤禑的小腿就哭诉:“十五阿哥,您救救清蕊的阿玛吧,求求您了。”身后的奴才见她如此放肆,还要去拉扯她出去,胤禑一个眼神,那奴才就退了下去。 胤禑捏着清蕊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见她面上涕泗横流,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狼狈不堪,偏偏她还要讨好的对胤禑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让人觉得恶心至极。 胤禑捏着她下巴那只手开始用力,清蕊呼疼,想要打掉胤禑的手却没有成功,胤禑面色阴沉,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还有脸来求我,说,那一日,是不是你指使对顾聆下手?” 清蕊瞳孔睁大,惊恐的挥掉胤禑的手,坐在地上往后退:“我没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一边说还一边浑身打哆嗦,不敢直视胤禑的脸。 “听不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看你能不能听懂。” 清蕊没有理解这句话中的含义,胤禑整个人都坐在背光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身后一个太监将她的双手背在身后,不让她动,另一个太监手中拿着小刀,就往她的脸上贴过来,清蕊惊恐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小刀继续向她的脸贴来,等到脸颊上感觉到刀锋的冰冷,并且拿刀的那只手还在加大力度时,清蕊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 “是我,是我指使了人对顾聆下手,我全都招,十五阿哥,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我这就出宫,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求您了。”清蕊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就连行刑的小太监都有些嫌恶,胤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就撒了手。 清蕊不等胤禑发话,立刻就奔向宫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如果胤禑知道清蕊的想法,一定会嗤笑她天真,胤禑想起那天自己走的决然,将顾聆一个人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心中的悔恨将他淹没,一腔戾气已经止不住了:犯了错的人,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你当初是是怎么对待顾聆的,如今你也尝尝这个苦果吧。 之后又开始提笔写起了字条,吩咐太监去把鸽子笼提过来,亲自将字条绑在了鸽子腿上,放飞之后,才安心的笑起来。 翌日,固山贝子府门口,被丢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清蕊像极了一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都残破不堪,在看到她额捏的那一刻,她的双眼亮了亮,可是她的额捏却拒认这是她闺女,还让下人抬去乱葬岗丢了,清蕊紧闭的双眼流下两滴眼泪,滑到鬓发间消失不见,躺在乱葬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个月后,康熙帝也下达了对宜肯额的处置,贬为庶人,不得再出现在京城,此后宜肯额一家只能灰溜溜的搬回盛京老家,从此在京城销声匿迹。 ———————————————— 夏橘看着顾聆认真看书的侧颜,犹犹豫豫的喊了声:“姑娘。” “嗯?”顾聆头都没有从书里抬起来。 夏橘咬牙道:“姑娘,又有鸽子来了。” 顾聆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赶走,以后来的鸽子都赶走,不需要再来问我。” 夏橘应是,就去赶鸽子了,这一天飞十来二十趟,肉眼可见这鸽子都飞瘦了。 顾聆的左脚崴伤了,没法下地,就让人打了一副轮椅出来,有时还能让丫鬟们推出去晒晒太阳,然后齐佳氏的琳琅阁又多了一项产品,轮椅,也算是为一些不便行动的人士带来了福音。 房里才静了一会儿,夏竹又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些陶人、埙一类的小玩意儿,放满了整个托盘:“姑娘,这是方才二爷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博赫少爷怕您在家无聊,送过来给您解解闷。”自从上次博赫救了顾聆回来,顾睿安就不再拦截博赫送给顾聆的礼物。 顾聆饶有兴致的一一看了下,想起博赫就快要会试了,吩咐夏竹道:“我大哥那儿,应该收集了往年的科举试题,你去要一份过来,就说我有用。”他人投我以木桃,我当报之以琼瑶,博赫对自己好,自己也当回报一二才是。 胤禑看着面前的鸽子笼,虽然心里知道很大几率顾聆不会给自己回信,但是他还是报以希望的去拆开鸽子腿上的字条,结果让他苦笑,果然还是他自己的笔迹。 他已经连续写了一个月的书信给顾聆,可是顾聆现在连他的信都不愿意看了,这次是真的伤透她的心了吧,胤禑面色灰败的想到以前,顾聆不论是再生气,都会看他的信,顶多冷他几天,便不与他计较了。 也对,换成是自己遭遇死劫,也该心中有怨,但是胤禑并没有放弃,只要出宫,就守在顾聆家附近,只期望能在顾聆出门的时候见到她,当着她的面解释和道歉,要打要骂都随她,只要她能原谅他。 会试考场外,博赫正在排队接受检查,想起顾聆送给他的特意整理过的往年试题,心里便暖融融的,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考个好名次,唯有高中,方才有资格去顾家提亲。 第25章 “姑娘,姑娘,好消息,博赫公子高中了,还被圣上点了探花郎呢。”这一天夏橘兴奋的跑来和顾聆报信,顾聆听了也很为博赫高兴,笑着回问:“真的吗?真可惜,我这脚伤还没好,不然还可以去瞻仰瞻仰探花郎打马御街的风采。” 夏橘也有些惋惜,如果自家姑娘能去,自己作为贴身侍婢,也是能跟着出去瞧瞧热闹的。 “快别垂头丧气的了,赶紧去将我的库房账本拿来瞧瞧,我亲自挑选些礼物,到时候你们给西林觉罗府送过去,不过最近他们府上应该事情很多,过几日再送过去比较好。”夏橘听了这话,才打起精神,去拿顾聆的库房账本供她挑选。 养伤的日子过的飞快,等顾聆的脚伤好了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冬天,眼看明年春天就要选秀,顾聆的脚伤现在才好,齐佳氏火急火燎的请了一位嬷嬷回来教顾聆宫中的规矩礼仪,以免入宫选秀时因为不懂规矩或者礼仪不佳得罪了贵人。 顾茵也因此被放了出来,顾茵禁足了几个月,整个人阴郁了许多,有时候盯着顾聆的眼神目露凶光,好似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顾茵当然要阴郁了,她原先也以为只是简单的禁足,只是没想到后宅妇人的手段如此恶毒,齐佳氏在她禁足当天就将她的贴身丫鬟和她隔绝开,每日里除了来送茶饭的丫鬟,就是一个整日里在她耳边念女德女戒的管家媳妇,没有一个人和她说一句多余的话,她都快要疯掉了,一开始她还摔打房里的瓷器摆件,齐佳氏也随她,只是第二天房里的摆件全都换成了木的,后来她还装病吵闹着要自己的丫鬟来伺候,齐佳氏可不惯着,有病就得吃药,一时间那苦汁子喝的顾茵生无可恋,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所以顾茵被放出来之后,看见齐佳氏就老实的和鹌鹑似的,不敢看齐佳一眼,就怕又被禁足。 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年顾家过年特别的热闹,可能是为了洗去顾聆受伤的晦气,以盼明年一家人都身体康泰,事事顺心,顾家还有一桩喜事就是顾聆她二嫂有孕了,来年顾家又要添丁,喜得齐佳氏眉开眼笑,整个正月里都是乐呵呵的。 出了正月,各地的在旗秀女都纷纷往京城赶来,京城里各大店铺的胭脂水粉、布料首饰都销的飞快,齐佳氏也只是随大流的给顾聆和顾茵都置办了一些,并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夸张,可是这落到顾茵的眼里就是她二婶是故意的,故意给她置办的如此寒酸,阻拦她的前程,心里对顾家二房的恨意越发浓重。 选秀前夕,放假回了趟家的夏橘有些神神秘秘的回来对顾聆说:“姑娘,奴婢回府的路上遇见了西林觉罗府的一位管事妈妈,听说他们府上最近好事将近,博赫公子正在议亲哩。” 顾聆听了愣了愣,随后笑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嘛,博赫哥哥和我二哥同岁,我二哥明年都要当阿玛了,他要议亲也很正常。” “可是,姑娘你不生气吗?”夏橘撅着嘴问道。 “我生哪门子气,去去去,赶紧去把我的画笔拿来,我要趁着还记得冬天那场雪景,赶紧把它画出来。”顾聆催促道。 当然是生气博赫公子明明是心悦你的,如今却和别人议亲啊!夏橘心里腹诽,但还是乖乖的去拿画笔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西林觉罗府,博赫语气有些生硬的问纳喇氏:“额捏,您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找了媒人上门去他塔喇家提亲了?” 纳喇氏有些不自在的道:“这么些年,你一直和我说先立业再成家,如今你高中探花,不日就能入翰林院当值,也该成家了,与你一般大的男儿,都要当阿玛了,你让额捏怎么不急,再说了,他塔喇家的婚约是你阿玛在世的时候就和你伯父约定好的,若正好两家是一儿一女,那等有女儿那家选秀落选了就结亲的,正好他塔喇府的姑娘三年前选秀落了选,又为她祖父守了几年孝,如今去提亲正好。” 博赫有些错愕:“这件事,您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和你说了,你又该推脱了,我要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可是额捏你可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就等她今年选秀落选就让您遣媒人去她们家提亲的?”博赫皱着眉头,面色难看。 纳喇氏惊讶的看着博赫:“你这孩子,为何不早些和额捏说,那如今该怎么办?” 博赫沉吟了一会儿:“明日我亲自去他塔喇府赔礼道歉吧,反正如今两家还没说定,我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能害了他塔喇府的小姐。” “不可,你这样是在毁你阿玛的名声,你阿玛已经去了多年了,我不想再让他死后还落埋怨。”提到亡夫,性子软弱的纳喇氏难得的强硬.起来。 不论博赫怎么劝解她,她都咬定了不松口,一时间,母子两人僵持在那里。 ———————————————— 顾聆一大清早就被叫起来,穿衣打扮,随后在府门口遇见了顾茵,两人坐同一辆骡车前往地安门由本旗佐领排车,骡车摇摇晃晃的,姐妹二人都没有说话,顾茵暗暗打量顾聆的穿着,粉色镶毛领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头上戴的也是普普通通的首饰,并不出彩,顾茵内心嗤笑顾聆在扮猪吃老虎,又得意的扶了扶头上簪的丝金云形红珊瑚簪,这次自己一定会把握住机会,他朝才能报这几个月禁足之苦。 骡车很快就到了地安门,汉军旗的佐领将本旗下的秀女都核实上花名册后,排车完毕,便将秀女们引至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 到了卯时,也就是六点左右,神武门才打开宫门,秀女们纷纷下骡车,排队等待宫中太监引入宫中。 选秀的初选,都是由宫中的嬷嬷检查秀女的体态、发肤、是否有体味残疾,最为重要的是检查秀女们是否完璧之身,以免日后混淆皇家血脉、辱没皇室及宗室的脸面。 因为顾聆的阿玛官职比顾茵的阿玛高,所以她们二人排的位置不在一处,顾聆排在秀女的队伍中,看那些检查完毕出来的秀女,一个个都面红耳赤,羞于见人的样子,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袖袋里的荷包,银子的重量稍稍让她心安。 齐佳氏当年也参加过选秀,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在初选的时候,舍些小利予那些老嬷嬷,起码不会吃太多苦头,若是有那刁钻狭隘的老嬷嬷,你不送礼,让你初选过不了也是有的,所以在昨儿个齐佳氏就给顾聆和顾茵都准备好了这个荷包,并且说明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虽然齐佳氏不喜欢顾茵这个侄女,可是也不至于害她终身,若是初选都过不了的秀女,只怕这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何况说嫁人?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顾聆,顾聆一进屋,就发现这屋子里黑乎乎的,几个老嬷嬷肃着脸的样子,衬得这间屋子像极了刑房,顾聆抖了抖,缓缓的走过去,其中一个老嬷嬷伸手来扶她,顾聆知情识趣的从袖袋里掏出荷包,反手就将荷包递给老嬷嬷,那老嬷嬷接过来捏了捏,面上才带了点笑意,对其他几个老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姑娘还请躺好,您放心,很快就检查完了。” 顾聆紧张的抿紧嘴唇点了点头,便顺从的躺下,过了一会儿,那老嬷嬷检查完了,笑着道:“检查好了,姑娘体态婀娜,身体康泰,先在这里祝姑娘前程似锦了。” 顾聆白着脸,客气的朝她笑了笑,便走了出去,那位老嬷嬷又向门外的造册太监说了检查结果,那太监登记造册后朗声道:“汉军旗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顾施翰之女初选通过。” 顾聆通过了初选,就有太监引她和其他几位秀女出去神武门外,顾聆上了骡车,休息了半小时顾茵就回来了,顾茵虽然脸色也有些白,但是面上的笑容却说明了她的初选结果。 “妹妹也顺利通过初选了吧?”顾茵笑着问道。 顾聆点了点头:“姐姐这么问,看来也顺利通过了。” “是极,方才那检查的嬷嬷还夸我体态婀娜、身体康泰呢。”顾茵有些得意的朝顾聆炫耀。 顾聆抽了抽嘴角,看来这些嬷嬷只会这两句啊,夸谁都夸的一样。 顾茵见顾聆不说话,只当顾聆在妒嫉她,一路上居然哼起了小调。 骡车开进了顾家二门,老夫人身边的春雨已经候在了那里,见她们到了便笑着迎上去:“两位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和夫人已经收到了二位姑娘都过了初选的消息,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您们今儿也累了,就不必过去请安了,晚膳也在自个儿院里摆,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个还得复选呢。”春雨传完话便回了,顾聆和顾茵各自回院。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一声鸡鸣拉开了选秀复选的大幕。 第26章 明粹宫中,胤禑苦苦的求着密嫔:“额捏,求您了,您就将顾聆复选留下来,儿子想娶她为妻。”胤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顾聆了,他知道若是再不把握住这次机会,那今生他和顾聆就真的没有缘分了。 密嫔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胤禑,不是额捏不帮你,只是你嫡福晋的人选,你皇阿玛已经定下了,若是额捏去向你皇阿玛提换成顾聆,那我们母子必定会遭到你皇阿玛的厌弃,你本就比你那些哥哥们差的年岁太大,额捏也不指望你能登上那个位置,如今咱们能做的也只是自保而已。”其实密嫔没有说的是,康熙帝随着年龄的增大,这几年越发的多疑,若是主动去提了,八成以为他们母子另有所图,所以这事儿不成。 胤禑当场就跪下了:“额捏,儿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是想要顾聆做我的福晋而已,您帮帮儿子吧。” 密嫔看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对自己苦苦相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额捏您快说。”胤禑焦急的催促密嫔。 密嫔将胤禑扶了起来:“你嫡福晋的人选已经选定了,但是这侧福晋的人选,倒是可以运作一番。” 胤禑有些惊讶随即反对道:“这不行的,顾聆她性子骄傲,若是叫她屈居人下,当人妾室,必定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人妾室的密嫔听了自己儿子这话觉得很刺耳,心中有些恶意的开口:“这皇家下了旨意,难道她还敢死不成?若是自戕可是要累及家人的!再说了,能做皇子的侧福晋,已经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了。” 见胤禑还在犹豫,密嫔便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然如此,我不管了。” 胤禑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全凭额捏做主。”他知道顾聆性子骄傲,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一定会怨他恨他,但是他以后会对顾聆好的,比对嫡福晋还好,他会用一辈子去向她证明,福晋的位置只是一个名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 密嫔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你放心,额捏肯定帮你把这事儿办妥了,最近太后的身子不适,你去你皇阿玛那里领了去景泰山为太后祈福的差事,你离了京,额捏才更好运作此事。” 胤禑想了想,自己离开也好,这样等自己回京,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也不用担心怎么去面对顾聆,想清楚了的胤禑,心情明朗的去养身殿求见他皇阿玛去了。 胤禑走后,密嫔身边的嬷嬷小心的问道:“娘娘,可真要将那位顾姑娘留给咱们十五阿哥做侧福晋?” 密嫔把玩了一下自己的护甲,悠悠的说道:“顾聆她阿玛如今还算得用,她家几个哥哥也算有才干,以后胤禑当了闲散王爷,有个实在的亲家也是好的,若不是看在她父兄的份上,我最多给她个格格的位份。”说完就吩咐道:“去办吧,复选将顾聆留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老嬷嬷行了个礼,就办事去了。 ———————————————— 顾聆与汉军正红旗的几位秀女站在一起,下一批接受阅选的就是她们,顾聆倒还好,齐佳氏和她说了,这次只是让她来走个过场,家中疏通了关系,复选的时候一定会刷下她,倒是其他几个秀女,紧张的整理衣服和头发,有位胆子小的秀女还害怕的全身发抖。 因为这位秀女就在站在顾聆的身旁,顾聆还想宽慰她几句,还未来得及开口,站在一旁的内侍就宣她们进去了,随着秀女队伍进去的顾聆眼观鼻,鼻观心,站定后也不敢有异动,只期盼自己中庸的表现能顺利被刷下去。 “汉军旗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顾施翰之女,年十五。” 顾聆听到内侍点的正是自己,往前一步,行礼道:“汉军旗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顾施翰之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帝看向行礼的秀女,低着头看不清脸,没甚出彩的,就要撂牌子,坐在一旁的德妃却开了口:“臣妾瞧着这位秀女倒是个乖巧的,规矩也不错。” 康熙帝见德妃这么说,以为她是要给老四或者十四留的,无可无不可道:“既然爱妃这么说,那就留牌子吧。” 还未起身的顾聆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非要这么“抬举”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聆只能规矩得体的谢旨:“臣女谢主隆恩。” 复选通过的秀女是要在宫中住一段时间,以便观察各位秀女的品行脾性,顾聆被内侍引到储秀宫,被分了房间,秀女要用的东西,会有内侍上门通知,各位秀女家中将东西递进来,宫人们逐个检查后,会送到储秀宫来,这样也能防止秀女们私自夹带一些不该带的东西。 顾聆坐在分好的房间里,默默苦恼之后该怎么办,甚至打主意要不要故意表现的任性跋扈一些,能让她顺利出宫。 不同于顾聆这边的头疼,顾茵站在队伍中,紧张的腿微微发抖,她前世就是在复选的时候被撂了牌子,所以现在也是决定她今生命运的时候,她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绝不是让她碌碌无为的了却此生,她坚信这辈子她一定会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觉得找对定位的顾茵,挺起胸膛,想起自己平日里观察到的顾聆的言行举止,便模仿起来。 很快轮到了顾茵这一组阅选,顾茵行礼后,康熙帝看她虽然相貌中等,但是气度规矩还不错,便挥手留了牌子,到时候不论是赐给宗室还是皇子都使得。 摒住呼吸的顾茵听到留牌子,难掩激动:“臣女谢主隆恩。”声音有些高亢,康熙帝皱了皱眉,方才是自己看错了?这秀女现在哪还有什么气度可言,啧,君无戏言,康熙帝摆了摆手就让她下去了,反正也不会放到后宫,以后看谁倒霉吧。 顾茵一路走到储秀宫笑容就没下去过,直到分配房间的时候看见了顾聆,尖声道:“怎么是你?” 顾聆也觉得有些倒霉,她们俩的关系已经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地步,就差撕破脸了:“姐姐能在这儿,我自然也能在这儿。” 顾茵通过了复选,觉得自己日后成为贵人也是必然的,就开始飘了起来,也不想继续和顾聆演姐妹情深了,冷哼一声就走到另一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被引入储秀宫的秀女也多了起来,顾聆她们这边一共分配了四个人一起住,除了顾聆和顾茵外,还有一个汉军旗的刘佳氏和满军旗的马佳氏。 马佳氏见这一屋子只有自己是满军旗,便有些高傲的开口:“满军镶黄旗马佳·淑玉,我阿玛是正三品京卫指挥使司。” 顾聆和顾茵也自我介绍了之后,刘佳氏有些畏缩的道:“汉军镶蓝旗刘佳·青雨,我阿玛是...是青山县知府。”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小得让人听不见。 自我介绍完之后,四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等宫人把秀女的东西送进来之后,便各自安顿休息去了。 秀女住宫的这段时间,马佳氏和顾茵最喜欢往外面跑,或是与其他秀女一块说笑玩闹,或是有后妃召见,刘佳氏虽然性子胆小,但是每天也跑得不见人影,只有顾聆一个人经常待屋子里,若是有后妃召见,她就装木讷和体弱。 她左思右想了一段时间,如果走刁蛮任性的路线,保不齐人家就要这种炮灰性格送去自己儿子后院当妾,可是木讷和体弱就不一样了,会直接影响到后嗣,所以顾聆觉得维持这种人设应该能顺利熬到出宫的。 事实证明,这人设很见效,召见过顾聆的嫔妃对她的印象不深刻,在秀女里她也不起眼,所以在各位秀女们勾心斗角的时候,顾聆倒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顾聆以为这种平静会一直保持到顺利出宫,可是在这一天,顾聆应密嫔召见回到储秀宫之后却发现了异样,平日里她的柜子锁了之后,会在上面栓一根头发,若是有人开过她的柜子,那根头发必定会断开。 顾聆表情凝重的看着挂在锁把上的半截头发,打开柜子检查了起来,柜子里倒是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顾聆翻来覆去都找不到自己的荷包了。 顾聆平时不论是手帕还是荷包都不会留下什么标志,以防被人利用,唯独这个荷包是齐佳氏亲手绣给她的,荷包边角上绣了个小铃铛,顾聆倏的抬头去看在屋里的顾茵和马佳·淑玉,马佳淑玉还是在一无所觉的看着书,顾茵却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是刘佳氏!在一瞬间,顾聆就肯定是刘佳氏动过她的柜子,前几天刘佳氏总是不经意的打量她的柜子,她无意间捕捉到还以为是自己小人之心,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掉以轻心了。 顾聆冷着脸就往外走,顾茵看顾聆不同平常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第27章 顾聆出门后问了一位秀女是否看见了刘佳氏,那位秀女指了个方向,顾聆便追了上去。 左拐右拐的都快要出了储秀宫的地界了,顾聆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住进来的时候就有嬷嬷说过秀女无召不得随意在宫中走动,就在顾聆犹豫不决的时候,前面一个身影疾步往前走着,看身影就是刘佳氏,顾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个迈步就追了上去。 顾茵鬼鬼祟祟的在顾聆身后跟着,又不敢暴露行踪,于是和顾聆落下了一大截距离。 顾聆只顾着追刘佳氏,都没察觉已经追到御花园了,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刘佳氏小心的回头一看,发现顾聆追在身后,一时大惊,将顾聆的荷包往草堆里一丢,跑得头也不回,顾聆并没有发现刘佳氏的小动作,只是加快了追她的脚步,路过了那个拐角,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荷包,径直的跑过去,还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 “谁!”一个男人声音从假山后传来,顾聆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已经跑远了。因为这个拐角处放了一座假山,旁边种了一排的竹子,所以将假山后面是一个很隐蔽的空间,胤禛在假山后表情凝重,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看看是谁在偷听他们讲话。 苏培盛立刻出去查探四周,可是没有看到人影,眼角却捕捉到一抹蓝色,苏培盛弯腰捡起来,是一个女子的荷包,随后他拿着那个荷包进去向胤禛回话。 顾茵本来要抬步去追顾聆的,却发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太监拐出来,在哪见过呢?顾茵锁紧眉头苦想,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太监的身份很重要,她必须要想起来,前世她作为一个小官家里的主母,一生中能接触到太监的也就只有两次机会,一次是选秀,第二次就是当年顾聆当了皇妃,能召见家人入宫探望的时候。 突然,顾茵双眼蹭的一下就亮了,她记起来了,上一世进宫探望顾聆时,这位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还来给顾聆传了话,让顾聆留她们在宫中用了膳再出宫,她当时还感叹皇上体贴顾聆,还赞这位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气度不一般,如今的苏培盛看着没有那么老成。 顾茵双眼亮晶晶的看苏培盛好似弯腰捡了什么东西,距离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是蓝色的。 经了这一遭顾茵也没心思去追顾聆了,一边在脑子里想见到苏培盛的事情,一边往回走。 胤禛看着苏培盛捡回来这个荷包,反复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去查清楚是谁的,瞧这布料倒不像宫中的料子。”不论是谁,这个人必须要找出来,否则刚刚的话被传了出去,必定会影响大事。 “嗻,奴才这就去查。”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宫中的宫女,那还好处理,这不是宫中的布料,那就只能是秀女那边了,虽然难办,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 顾聆一把扯住刘佳·青雨的衣袖:“你把我荷包还我!” 刘佳·青雨使劲的挣扎:“你在说什么?什么荷包?” “你别装了,这几天你一直趁我不注意就打量我的柜子,除了你,没有别人会拿我的荷包。”顾聆厉声道。 刘佳·青雨听了这话索性不挣扎了:“顾聆,说话要讲证据,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拿了你荷包,你就不能诬陷我。”反正荷包现在也不在她身上,死无对证。 顾聆却冷笑了一声:“不需要证据,我这就拉着你去找嬷嬷理论一番,就算没找到我的荷包,那大不了咱们俩都被赶出宫,我是不在乎,可是你在乎啊。” 刘佳·青雨听了这话还真有点害怕顾聆和她鱼死网破,软声央求道:“顾聆,我真的没拿过你的荷包,你看我平日里那么胆小,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你相信我这回吧。” 尽管刘佳·青雨这番话说的真诚,顾聆却一点也不信,拉着她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出来荷包,刘佳·青雨继续道:“你看,我真的没拿,你都搜身了,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 顾聆冷哼一声:“不在你身上,不代表你不会藏在别的地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早上之前把我的荷包还回来,否则明天咱们就去嬷嬷那里理论一番。”说完顾聆就转身走了。 刘佳·青雨看着顾聆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眼神像淬了毒一般。 回了储秀宫的顾聆看马佳·淑玉已经不在屋里了,顾茵今天却很奇怪,青天白日的已经躺在床上面朝里侧睡着,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可是忙着要出去交友的。 不过顾聆也没有多管,就在屋里等着刘佳·青雨回来还荷包,可是到用晚膳的时候也没看见她,直到快落钥的时候刘佳·青雨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看顾聆在看她,还心虚的笑了笑。 顾聆看她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就躺在了床上,心想这人没救了,如今嬷嬷已经歇下了,所以她决定明儿一早就要去搞事情!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上,顾聆还没来得及去搞事,事情找上门了,一大早那些管教嬷嬷们就将各位秀女叫起,让她们在院子里排队站了半个小时,就在秀女们都不耐烦的时候,管教她们的秦嬷嬷开了口:“昨儿个,有宫人在御花园捡到了一个荷包,看布料不像是宫中的,如今就请各位秀女们认一认,若是能自个儿站出来认领就最好了。” 秀女们都窃窃私语的议论了起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顾聆的心一紧,那个荷包就是她的,顾茵看着秦嬷嬷手掌上那个蓝色的荷包,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御花园、荷包、蓝色,这几个关键词一串起来,顾茵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件事情会和四贝勒有关系吗?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她,最终的结果又是什么?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赌一把? 秦嬷嬷见一刻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秀女站出来说话:“咳,既然没有人认领,那诸位秀女就一同在这站着吧,站姿也是宫规礼仪中要训练的一项呢。” 这话一出,秀女们都躁动起来,大家都是家里养的娇小姐,再这么站下去,谁扛得住啊? 顾聆抿紧嘴唇,看了一眼刘佳·青雨,没料到刘佳·青雨也正在向她看来,两人对视后,刘佳·青雨得意的笑了一下,就要往前迈步去揭发顾聆。 顾聆双手握拳,恨不得将刘佳·青雨拉回来,甚至她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刘佳·青雨策划的,要是被证实荷包是她的,之后肯定没好事,可是被动一向不是顾聆的性格,自动承认总比被检举要好,想清楚的顾聆就准备抢在刘佳·青雨前面跨出队伍。 然而,比她们两人更快的是顾茵,顾茵带这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就冲了出去,抢在刘佳·青雨之前开了口:“秦嬷嬷,这个荷包是我的。”富贵险中求,既然她看见了这件事情里的苗头,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这是一场豪赌,只看老天爷愿不愿意再眷顾她一回。 顾聆惊愕的看着顾茵,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与顾茵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很了解她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么帮自己背锅,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难道是她良心发现了? 刘佳·青雨却很不甘心就这么被顾聆逃脱:“秦嬷嬷,这个荷包是顾...” “刘佳姑娘不必再向秦嬷嬷证明这荷包是我的了,我已经承认了。”顾茵及时的打断了刘佳·青雨的话。 秦嬷嬷闻言看了刘佳·青雨一眼,刘佳·青雨看到秦嬷嬷眼里的探究,顿时不敢说话了,弱弱了退回了队伍。秦嬷嬷深深的看了顾茵一眼:“既然这荷包是顾姑娘的,那想必顾姑娘还记得当初诸位进储秀宫时,老奴就说过,秀女无召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吧?” 顾茵点了点头,表示记得,秦嬷嬷这才继续开口:“既然您还记得,那违反了规矩就得受罚,按照宫规,罚您在这站一个时辰,您可有不服?” 顾茵咬了咬牙:“我服。”秦嬷嬷这才满意了,留下顾茵一个人在这罚站,就让其他秀女散了,顾聆却干不出那种,别人在替自己背锅受罚,自己却回房间休息的事情,走到里顾茵稍远的地方,陪着她一起站着。 秦嬷嬷走到储秀宫门口,左右望了望附近没人,才放心的朝永和宫走去,今日正是四贝勒来向德妃请安的日子。 一个时辰后,顾聆和顾茵站的腿脚都有些动不了了,动一下都疼的慌,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慢慢挪到了房间,马佳氏和刘佳氏都不在房里,顾聆两人一个坐东边,一个坐西边,背对着不说话,沉默良久,顾聆才开口道:“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承认那个荷包是你的,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顾茵正在担忧这次的豪赌究竟是什么结果,听见顾聆这么说,挑了挑眉,到手的好处不要白不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明粹宫里,密嫔梳妆打扮好就要去养心殿,今儿个,她就要把顾聆的事情敲定下来! 第28章 密嫔到了养心殿,是梁九功引她进去的,康熙帝正歪在炕上看书,密嫔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行礼道:“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帝抬了抬眼皮:“嗯,起磕吧。” 密嫔起来后,看康熙帝茶杯里的茶水不多了,于是提起一旁的小茶壶就给续上了,康熙帝见她这番动作,让梁九功扶他起来:“这些小事让奴才们去做就行了,来,坐吧。”说完就拉着密嫔一只手让她坐在对面。 密嫔温婉的笑了笑:“皇上还是这么爱喝龙井,十五也是随了您,茶中独爱龙井。” 康熙帝笑了笑:“十五如今也长大了,知道他皇玛麽身体不适,还来朕这儿求了去景泰山祈福的差事,爱妃以后也能少操些心了。” “皇上说的是,如今他长大了,嫔妾也能少操些心,只是眼看明年这孩子就要出宫开府了,这身边若是有个贴心人,嫔妾也就能撒开不管了。”密嫔一边说着,一边摆出慈母的神情。 康熙帝听了这话,面色不改,只是手里把玩着手串,并不接话,密嫔继续道:“嫔妾知道十五的嫡福晋人选,您已经定了,只是近日里,有位秀女嫔妾着实喜欢,所以今日才来求皇上,能将她赐给十五做侧福晋。” 康熙帝挑了挑眉:“哦?是哪家的秀女的?” 密嫔看康熙帝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回皇上,正是内阁侍读学士顾施翰大人家的嫡女。” 康熙帝听完,脸上露出兴味的表情,他前脚才收到消息,德妃要将顾家的长孙女赐给胤禛做格格,密嫔后脚就来求他将顾家的次孙女赐给十五做侧福晋,这顾家是有什么让人可图的吗?继而他又想起当初顾聆是德妃开口留的,顿时开始了头脑风暴,康熙帝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得而知,反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康熙帝最后面色沉下来训斥道:“密嫔,皇子的嫡侧福晋人选向来不是妃嫔所能置喙的,看来是朕这么多年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如此大胆僭越宫中规矩。” 密嫔听了这话,当即吓得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嫔妾知错,都怪嫔妾一心只想着十五,一时间拿错了主意,还求皇上再给嫔妾一次机会,日后嫔妾再也不敢了。” 到底是宠了多年的女人,康熙帝虽然余怒未消,但也准备轻拿轻放:“哼,今日起你禁足三个月,也好让你清醒清醒,回去吧。” 密嫔抹了抹眼里,磕头道:“嫔妾谢皇上,嫔妾告退。”说完就摇摇晃晃的起身,让奴婢扶着回宫的时候迈的步子都是虚浮无力,等回了宫,宫门被关后,密嫔才怒的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落,瓷器脆响的声音不绝于耳,若是让她知道是哪个贱.人在后面煽风点火,她必定不会放过他! ———————————————— 博赫坐在他塔喇府的客厅里已经等候多时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塔喇伯父迟迟不出来见他。 与此同时,他塔喇府的后院,他塔喇·艾兴阿正在与他的夫人在争执着什么:“果西楚喀的婚事我早早就与西林觉罗家定好了,如今你在这里瞎捣乱什么?” 他塔喇夫人也一脸气愤:“你这是要害果西楚喀一辈子,我都与你说了退了西林觉罗家的婚事,果西楚喀才可以顺利做恭亲王世子的侧福晋,一边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编修,家中只有一个寡母,一边是未来的恭亲王,是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妇人之见,博赫是个好孩子,还是今科的探花郎,再加上我的帮衬,难道未来的前程还会太差?你莫要只看眼前,没听说过‘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艾兴阿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耐心的劝诫自己的妻子。 艾兴阿的话很中肯,但是他塔喇夫人已经被亲王世子的侧福晋这个身份冲昏了头脑,任何话都无法动摇她的信念:“爷,您也说了是以后,如今只要果西楚喀进了恭亲王府,就能有诰命,跟着博赫,果西楚喀要熬多少年才能成为诰命夫人?咱们为人父母的得为孩子想想啊。” 艾兴阿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听妻子这么说,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不论你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许再提退婚的事情。” 果西楚喀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她阿玛和额捏谈话许久了,见他阿玛要将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急忙的从屏风后冲出来,跪在艾兴阿面前哭诉:“阿玛,您就心疼女儿这一次吧,您不能为了早年一句戏言就把女儿的一辈子赔进去啊!” 艾兴阿听了这话,失望的看着果西楚喀:“你也是这么想的?” 果西楚喀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她阿玛的表情。 艾兴阿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日后你们不要后悔就行。”说完就迈步去往前厅和博赫说婚事作废的事情。 他塔喇夫人将果西楚喀扶起来道:“咱们才不会后悔呢,咱们的果西楚喀马上就要去过好日子了,不哭了啊,咱们要笑。”果西楚喀这才破涕为笑。 博赫一见到艾兴阿的身影就连忙站起来相迎,艾兴阿看博赫这么热情的样子,觉得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贤侄,坐,想必你今天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婚约而来。” “伯父说的没错,在下确实是为了两家的婚约而来...”博赫还没说完,就被艾兴阿摆手打断,艾兴阿叹了口气:“博赫啊,伯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阿玛,咱们两家的婚约,唉,就此作罢吧。” “这...”博赫有些迟疑,今天他来就是为了退婚,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咳咳,是这样的,你伯母前两天去道观合了合你和小女的八字,算出来的结果不太好,所以咱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吧,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伯父能做到的都答应你。”艾兴阿说完这话,觉得脸烧得慌。 博赫谦逊的笑了笑:“伯父,姻缘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如此结果也只能说我和令千金没有缘分,再者婚约只是口头上说了一下,并没有定下来,此事我在外面绝不会多提一句,至于伯父说的补偿就不必了,我并未有什么损失。” 艾兴阿见博赫如此好的小伙子,心里是真的恨啊,恨不得自己还有另一个闺女能嫁给他,他坚信在日后,他的夫人和女儿必定会后悔错过这个乘郎快婿,事实证明,艾兴阿的猜想是对的,只是日后他塔喇夫人和果西楚喀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博赫从他塔喇府出来,觉得无事一身轻,终于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随即他又有些担心的望向皇宫的方向,顾聆什么时候能出宫呢。 纳喇氏收到了他塔喇夫人传来的口信,得知博赫和他塔喇小姐的八字不合,婚约作罢也无可奈何,只是才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听说他塔喇小姐进了恭亲王府成了世子侧福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天就气的哭了一场,还扬言从此与他塔喇夫人不再来往。 博赫知道了后,也只能无奈的劝他额捏放宽心,纳喇氏这才肿着眼睛问道:“儿啊,你什么时候去你的心上人家提亲啊?” 博赫苦笑,他也想尽快去向顾家提亲啊。 就在博赫翘首顾盼的时候,这批住宫的秀女终于被放出了宫,让她们回家等候旨意,顾聆一回到顾府,就被齐佳氏拉着说瘦了,于是之后的几天滋补汤水就没少往顾聆院子里送去,顾聆在家的这几天是过的舒坦了,顾茵却一天比一天焦躁。 她每天都让自己的丫鬟去门房许多趟,就希望打听到有天使来宣旨的消息,三天后,顾茵收到了让她欣喜若狂的消息,有天使来宣旨了,她催促丫鬟给她打扮好,就往顾家大门走去,顾聆听说有天使来宣旨,心里有些慌,就怕这其中有自己的事儿。 等顾家一家子都到齐了,在顾聆的心慌与顾茵的期待中,天使才开始宣旨:朕惟,治本齐家,序人伦之大端,今有蜀地同知顾施玮之女顾氏知书达礼、蕙质兰心,赐予四贝勒为格格,望尔日后恪守妇道,毋忘训辞,钦此。” 在天使报出蜀地同知顾施玮之女的时候,顾聆才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婚姻自主权还在自己手中。 而跪在一旁的顾茵却呆呆愣愣的,当自己的心愿达成的时候,竟然像做梦一样,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是顾聆推了推她,她才恍然醒转一般去接旨,圣旨拿在手中那一刻,顾茵的心里好似有一把火,将她的野心点燃。 顾茵转身,得意又嘲讽的看着顾聆,顾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她知道胤禛会是以后的雍正帝,可是真的抱歉啊,她还真不想去博那富贵前程,谁乐意去谁去吧。 顾茵不日就要进贝勒府当格格,老夫人也不免高看她一眼,一时间老夫人身边的奴仆无一不对她奉承有加,这也让她越发的膨胀,看顾聆都是用鼻孔看。 齐佳氏和顾施翰却对于顾聆没被指婚,婚事能由他们家自主,甚为满意,放出了要为顾聆择婿的消息后,来提亲媒人都快要把家里的门槛给踏平了。 第29章 “聆姐儿,你来瞧瞧,这些啊都是近日来提亲的公子的画像,额捏特意让人家画好了给你瞧的,可费功夫了,快来瞧瞧。”齐佳氏笑眼咪.咪的将手中的画像册子递给顾聆,这里边的人已经是她筛选过一次的,都是些青年才俊。 顾聆耍赖道:“额捏,我年纪还小呢,想在家多陪您几年,不着急议亲的。” 齐佳氏点了点她的脑袋,无奈道:“如今只是叫你先挑,定下来了也得等你三哥完婚你才能出嫁,这中间不得有个一年半载的?咱们先瞧瞧相貌,再慢慢了解人品,不急。” 顾聆听了这话,才将画册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是个皮肤白皙,眉眼间尽是诗书气的男子,齐佳氏就颇有兴致的在一旁给她解释:“这个啊是刑部左侍郎张大人家的幼子,家中有长兄撑起门楣,所以他们家对他要求不多,过的开心就行,你嫁过去也不用操心中馈事务,更为重要的是他好丹青,你也好丹青,在一起不怕没话说。”齐佳氏在这些人选中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个张若清,所以才将他放在第一页。 顾聆点了点头又翻开第二页,是一个古铜色肌肤,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和她二哥是一个类型的,顾聆往画册右下角处扫了一眼他的名字:富察·阿楚珲。 “这个是一等侍卫富察大人家的次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五品的步军副尉了,可见是个有本事的,别看阿楚珲长得比较粗犷,额捏打听过了,阿楚珲性子敦厚温和,想来以后也是个会疼人的。”齐佳氏当初就是看阿楚珲和她的次子气质相近,顾聆应该不会太排斥才放进来的。 第三页上面画的是一个阳光小少年,一笑起来居然还有虎牙,啧啧啧,顾聆心想她额捏也是个颜控啊,这等相貌拿出去都要被有女儿的人家抢疯了吧。 “这个是你阿玛在翰林院时的同僚,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大人的独子,年纪和你一般,这样貌倒是比前面两个好一些,只是如今还在家中苦读呢,性子倒是与你相似,活泛有趣的很。”知女莫若母,她自然知道顾聆最是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了。 再往后翻都是大同小异了,最为出彩的就是前面这三个,只是叫顾聆选,她还真是选不出来,光看画像就定下相伴终生的人也太扯了,最后齐佳氏也只能说打听清楚他们的人品之后再定。 过后的几天,顾茵每天定时定点来找顾聆打卡,每每都要将话题扯到她进了贝勒府以后会如何如何,听得顾聆真的心好累,所以在齐佳氏让她出门去几家店铺,将她三哥筹备婚礼用的东西取回来时,她毫无防备的就开开心心出门了,至于齐佳氏还让翠雨跟着,也只当是东西要紧,翠雨在一旁帮忙看着不容易有错漏。 先到的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面,他们家的定制请柬是出了名的精美,顾聆进店后就将订货牌子递给掌柜的,让他取货,谁料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姑娘的货还没到,还请稍待片刻。” 顾聆还很疑惑,别人都是直接取了货走,到自己这儿怎么就要等了,等候了一会儿,顾聆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张掌柜,这是我额捏让我送过来的,你瞧瞧...” 还没说完话的张若清看着转过身来的顾聆,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憋得通红:“你...你是顾...顾姑娘吧?”张若清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额捏要想尽办法的让他来这家店了。 顾聆眨了眨眼,也认出了张若清:“原来是张公子啊。” “你...你知道我啊?”张若清听了这话更结巴了,他早就耳闻顾聆的画技高超,心中倾慕已久,一听说顾家放出要择婿的消息就让他额捏上门提亲了,今日见了顾聆本人,真真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 顾聆却转移了话题:“今日怎么是张公子来送货?”张若清吭哧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顾聆见此低头掩唇笑了笑,张若清见她低头一笑的俏皮模样,更说不出来话了,只能心里干着急。 “既然东西已经取到了,我就先告辞了,今日多谢张公子了。”说完顾聆就准备转身走,张若清才着急的说:“我送你。”说完就跟在顾聆身后,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顾聆笑了笑,也随他跟着,一路上张若清想主动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让顾聆在心里叹了口气,于是便主动搭话:“我听说张公子平日里也好丹青?” 张若清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倒是自信多了:“没错,我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也就喜欢自己画画,几年前,听闻顾姑娘仅靠自己一人一笔就画出了全家人的画像,我才幡然醒悟,原来还能这样去记录家人的音容笑貌。” 顾聆也只是谦虚的说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一路上两人围绕着画画这个话题交流着,也算相谈甚欢,等到了顾聆的下一个目的地,顾聆就向张若清辞别了,张若清失落极了,心里责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再走慢一点?他还有很多话想同顾聆说,但是为了不惹佳人反感,他还是礼貌告辞了。 在第二家店,顾聆又偶遇到阿楚珲,这时候顾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被她额捏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阿楚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汉,一路上不怎么和顾聆说话,顾聆还一度以为阿楚珲对她没有好感,可是在顾聆差点被擦肩而过的路人撞到时,阿楚珲又能很及时的将路人隔离开,保证顾聆不被人撞到,低头时,顾聆发现阿楚珲的耳尖是红彤彤的,这一发现,顿时让顾聆觉得阿楚珲有点可爱。 “富察公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顾聆问道。 阿楚珲顿了顿,言简意赅的回答道:“练武、上值、训练下属。” “那你有心仪的姑娘吗?”顾聆突然恶作剧的问道,她倒是想看看耿直的阿楚珲会是什么反应。 “咳...咳咳。”阿楚珲好似被呛到了一般猛地咳嗽起来,脸上疑似浮起了红色,却因为肤色让人看不清楚:“还...还没有。” 顾聆要去的店铺就在眼前,阿楚珲好似害怕顾聆继续问他问题,连忙道:“顾姑娘,你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逃也似的迈着步子往回走。 顾聆看阿楚珲这个反应,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就进店铺去了,顾聆没发现的是,阿楚珲站在街道拐角的地方,看见顾聆进了店铺,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到了第三家店铺,进了门却并没有看见她的第三个相亲对象,顾聆也没放在心上,取好货品就准备回家了,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着实累了,在店门口等马车的时间,顾聆的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顾聆向左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这时,右肩又被人拍了一下,顾聆这次快速的转头,捕捉到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少年笑的一对小虎牙露出来,整个人瞧着稚气又干净,让人不忍心去责怪他的失礼,可是当他开口时,顾聆就恨不得把他打一顿:“你就是顾聆?怪不得我额捏今天非要我来,合着是安排好了。” 顾聆也不客气:“你就是刘叙?”说完还故意上下打量他。 刘叙挺起胸膛,好像这样就能把气场撑起来似的。 却没想到换来了顾聆无情的嘲笑:“噗呲。”刘叙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顾聆正色道:“我笑了吗?噢,我刚刚确实是笑了,可是笑不犯法吧?” 刘叙嘲讽道:“伶牙俐齿。”顾聆也不认输:“咱们彼此彼此。” “呵,我觉得你挺有趣的,不像其他的丫头片子似的,不经逗,一逗就哭,倒是可以带着一起玩。”刘叙第一次见能和他斗嘴斗得旗鼓相当的女孩,倒是有些新鲜。 顾聆撇撇嘴:“我还不乐意跟你一起玩呢。” 刘叙眯了眯眼,弯下腰来问道:“你说什么?”语气里全是威胁。 顾聆见自家的马车已经到了,调皮的笑了笑:“我觉得我得报你刚刚拍我肩膀的仇。” 话题跳的太快,刘叙不太明白顾聆在说什么:“嗯?” 下一秒,顾聆狠狠的掐了一把刘叙凑在自己面前的俊脸,就飞也似的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走,马车开动后,顾聆又掀起窗帘朝刘叙做了个鬼脸,就扬长而去了。 留在原地的刘叙捂着脸颊,因为顾聆掐他是用了狠劲儿的,因为实在太过疼痛,刘叙的眼里都浮起一层浅浅的泪花,憋屈的看着顾家的马车远去,只能在心里恨道:“小丫头片子,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皮了一把的顾聆很开心,正在马车上回想今天的三段相亲经历,马车却停了下来,顾聆正想要问怎么回事,翠雨就对顾聆说:“姑娘,是博赫公子,他说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作者有话要说:顾聆:相亲好累(??? ·? ???) 作者君:我来帮你分担一个? 第30章 博赫在顾家放出要择婿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想上门提亲,可是在看到顾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皆是说媒的冰人时,有些望而却步,可能心悦一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担心自己能给她的太少,担心自己不够好,会自卑。 今天收到顾聆会出门的消息,他早早就在顾聆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她,只为了表明心意,不负此情。 顾聆下了马车,就见博赫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说起来,他们二人自从玉芙山一事后,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先是因为顾聆的脚伤,后来博赫科考、顾聆参加选秀,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今天才见上面。 他们二人见了礼之后,顾聆笑着道:“先前因为脚伤不便出门,竟是没有亲自登门感谢博赫哥哥的救命之恩,实在是罪过。” 博赫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问:“方便一块走一走吗?” 顾聆欣然答允:“当然可以啦。” 顾聆让马车和翠雨坠在后面跟着,自己和博赫走在前头,博赫心里在琢磨着怎么开口,顾聆却主动寒暄起来:“说起来,前儿个听说博赫哥哥在议亲,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我先在这里道声恭喜。” 博赫心里咯噔一下,好似怕顾聆误会一般,急忙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是个误会,当年我阿玛还在时与那位姑娘的阿玛不过一句戏言,不曾想我额涅当了真,因这些年我为了举业一直不愿成亲,于是我额涅便瞒着我请了媒人上门,那位姑娘家也已经拒了婚,我们两家已经说好了,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顾聆点了点头回答了:“哦。”之后就低头没再说话。 博赫见她沉默,还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博赫抿了抿唇,突然停了脚步,顾聆见他突然不走了,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 博赫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聆儿,我心悦你。” 这句话好似打开了一个开关,又或许是博赫怕被顾聆一口回绝,于是不停顿的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七岁,我那时也只是想,这个小团子真可爱,我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有一回你迷了路,我便带你去找你额涅,第一次拉着你的小手时,我心想有个妹妹也不错,这么多年过来,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宠着,生怕你受到伤害。”说到这里时博赫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博赫顿了顿:“直到去岁的元宵灯会,我才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情感有了变化,一开始我也只当是一时的错觉,怎么会对自小当成妹妹的小姑娘起了心思呢?”博赫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双眼认真的看着顾聆的眼睛:“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那日起我看见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联想到你,猜想你会不会喜欢,无论是梅大师的画谱也好,还是你热爱的任何一处好风光也罢,我都想要收集起来送给你,只为博你一笑,你说你把我当成哥哥,那我就在哥哥的位置上保护你。”顾聆与博赫四目相对,有点想闪躲,博赫眼里散发出的光芒却让她移不开视线。 “可是上回玉芙山一事,让我意识到这世间的意外和灾祸太多了,我不想我们之间留下遗憾,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心悦你,我想与你共度余生。”博赫平日里性子内敛,第一次这样剖析自己的内心,心里虽然感觉有些羞耻,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唯有一双耳朵通红通红的。 说完之后博赫紧盯着顾聆,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顾聆被他看的红了脸,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故意问道:“你不会是被别的姑娘拒了婚,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我的吧?” 博赫连忙追上顾聆的脚步:“怎么会,自从明了我自己的心意以后,这辈子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顾聆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博赫急忙止步,顾聆认真的看着博赫:“首先,我很感谢博赫哥哥你的这份心意,但是,有些话我却想要先说清楚,我这个人骨子里有些倔强,而且做妹妹时和做妻子时肯定是不一样的,我此生最向往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想要与我结两姓之好,我有个事情得先和你商量商量。” 博赫见顾聆没有一口回绝他,已经很开心了:“什么事情,聆儿你尽管说就是了。” 顾聆抿唇:“我希望我以后的夫君能不纳妾,通房也不行,若是想要另结他好,提前与我说,签下和离书,放我自由,若是有了孩子,也得跟我。”说完顾聆就紧盯着博赫,看他是什么表情。 顾聆承认,她就是仗着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这话她可以对博赫说,因为博赫八年如一日的对她好,八年的情谊做不成夫妻,那也是亲人,她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话,博赫也不会责怪,但若是和今天那仨相亲对象这么说试试?第二天她顾聆就得被全京城群嘲。 新人是有新鲜感,但是顾聆觉得还是旧人让她更有安全感,博赫见过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即使知道她不同于这世间的柔弱女子,手上沾上鲜血时,也只是庆幸她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并不曾因为她的狠辣望而却步。 试问一个人在死亡线上徘徊时,被人所救,救你的人比你自己还难过你的遭遇,甚至自责,心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涟漪呢?若是博赫能接受这个条件,顾聆觉得,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试着对博赫敞开心扉,因为博赫大概是除了家人们之外最不忍心伤害她的人了。 博赫听了顾聆的话,并没有觉得顾聆离经叛道,心里有些欣慰,自己从小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很清醒很理性,懂得保护自己,可是他又有些痛恨这份清醒理性,但是他坚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用他的真心和行动,让顾聆知道,在他面前不需要这么清醒。 博赫像对顾聆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的笑着说:“傻丫头,我都说了此生只想与你共度余生,当然不会再有别人,需要我立个字据来保证吗?”声音低沉又温柔,听的顾聆心里小鹿乱撞,哎呀,以前揉她的头都没有这种感觉。 顾聆脸涨得通红,弯腰将自己的头从博赫手下抢救出来,捂着头噘着嘴道:“头发都被弄乱了。” 博赫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自己笑了的事实,顾聆看博赫笑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好意思,转身就要往马车里钻,博赫见把人逗急了,才连连道歉。 顾聆咬了咬唇,飞快的扫了一眼博赫,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博赫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久都不够。 顾聆却调皮的笑道:“不用了,你,回去准备准备。”然后飞快的说:“改日来我家提亲吧。”说完顾聆不等博赫反应,就蹦上了马车。 博赫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顾聆说了什么:“还是送你回家比较紧要,提亲…提亲???” 博赫只能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等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才醒过来似得,急忙往家里赶,一边笑还一边喃喃道:“对,得先去提亲。” 青山觉得自家少爷今天很奇怪,一回来就倒腾库房账本,好似在挑拣礼物,还让太太那边去请全京城最好的冰人,挑好礼物后,还时不时的看着那些精致的礼物傻笑。 顾聆一回到家,就到正院给齐佳氏交差,齐佳氏期待的看着顾聆:“聆姐儿,今天怎么样啊?” 顾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额涅,您今儿怎么也不和我说清楚就诓我出门了,今天见到的三位公子,他们都挺好的,所以我让博赫哥哥改日来我们家提亲了。” “哦,让博赫来我们家…诶?博赫???”齐佳氏有点怀疑自己了,今天的三个人里有安排博赫在里面吗? 顾聆红着脸点点头:“嗯,回家的路上遇见啦。” 齐佳氏觉得有点头晕目眩,扶着额头说道:“聆姐儿啊,你让额涅先缓缓,理清思绪,你先回自己院子里,此事还需我与你阿玛商量商量。” 怎么就成了博赫了呢?齐佳氏对博赫没有意见,之前顾聆遇险也是博赫救了她,所以齐佳氏对博赫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之前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一下子就要在身份上转变成未来女婿,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说句实在话,博赫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为人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匹配更好的,之前来提亲的那三家,挑出哪一家来条件都能将博赫比下去,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得和顾聆的阿玛商量商量。 齐佳氏看着顾聆回院子的背影,脚步轻快,雀跃欣喜,长叹了口气:唉,儿女都是债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夫人:我儿子会画画 富察夫人:我儿子会武功 刘夫人:我儿子长得俊 纳喇氏:我儿子会截胡 (*≧▽≦) 第31章 之后的几天,齐佳氏木然的看着博赫的礼物像流水似的送到顾聆的院子里,叹了口气。 这几天齐佳氏和顾施翰两人商量博赫与顾聆的事情时,顾施翰持赞同态度的,他一直以来就是喜欢会读书的孩子,博赫人品好,也不是不懂变通的古板性子,男人和女人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同的,一家之主都表赞同意见了,闺女自己也乐意,齐佳氏心里其实已经对这门亲事同意了一半。 加上后来纳喇氏亲自上门提亲,还和她言明以后博赫不会纳妾,连通房也不会有,这门亲事她就愿意了八分。 自古以来这女儿家,谁会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呢?只要自己的女儿以后日子过得顺遂,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至于博赫以后的前程,她相信顾施翰的眼光,而且自家以后也可以帮衬些。 齐佳氏快刀斩乱麻的婉拒了其他来提亲的人家,两家也迅速的定下了亲事,当两家的定婚的事情传开后,京城里和顾家相熟的人家哪个不大跌眼镜。 顾聆的婚事定下来后,齐佳氏就将心思都放在了筹备顾显安的婚事上,顾茵距离要进贝勒府的日子也快了,在蜀地的章佳氏听说自家的女儿被选上进贝勒府时,喜不自胜,那可是皇子的后院啊!从收到信的第二天章佳氏就往京城赶,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 因为顾家老宅已经许多年没住人了,虽然有下人每日打扫,可是房子太久没人住,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味,章佳氏觉得自己在京城也住不了多久,就决定在顾聆家暂住。 章佳氏给老夫人行了礼,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招呼顾聆过去,笑眯眯的拉着顾聆的手:“这就是聆姐儿吧?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啦!听说你已经定亲了?还是个探花郎,探花郎好啊,虽然现在只是一个从六品的编修,但是以后会好的,不像你顾茵姐姐啊,哎呦,大伯母以后可得为她操心了,这进了皇子后院,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的。”章佳氏嘴上说着操心,脸上却全是得意。 齐佳氏冷哼一声:“聆姐儿,还不快到额捏这儿来,你大伯母一来就拉着你说话,你堂姐想与她额捏说一句话都没地方站了,这以后她们一年可见不上几次面,如今多说一句都是赚的。”顾聆听话的走回齐佳氏身边,低下头偷偷的笑,额捏威武! 章佳氏心里咬牙切齿,她这个弟妹,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点亏也不愿吃,随后她又笑着和老夫人说笑起来,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几天后,顾茵身穿一身粉衣,给章佳氏和老夫人磕了个头,就上了一顶轿子,抬出了顾府,铁石心肠如章佳氏,作为一个母亲,面对自己的女儿出阁,也是不能自抑的泪流满面,齐佳氏看见她这样,就好像看见了以后顾聆出嫁时她自己的样子,心情颇为复杂的安慰了她几句。 顾茵坐在轿子里,只能感觉到轿子的颠簸,她有些紧张的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心里五味杂陈,这辈子出阁没有喜乐,没有嫁衣,就连能带的嫁妆也是有限,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顾茵坐着这顶小轿,悄无声息的被抬进了贝勒府,下了轿子的她被引到了她的院子,院子虽小,但是也五脏俱全,一个人住是管够的,顾茵被引进房间安坐后,一动也不敢动,等四贝勒过来。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看着正在品茶的丈夫,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爷,今日顾格格入府。”内心苦笑,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吗?新人一茬一茬的入府,而他们夫妻二人却只能相对无言,弘辉去了以后,两人就更没话说了。 胤禛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沉默使房里揭开茶盖的声音,都清脆的让人觉得刺耳,乌拉那拉氏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胤禛性子本就内敛,没有要事更不会主动开口,将茶杯放下,丢下一句:“爷先去顾氏那里了,福晋早些休息。”就走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嘴里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多谢爷关心。”却不知道该对谁讲了,伺候她多年的奶嬷嬷心疼的看着她:“福晋该留下贝勒爷的。” 乌拉那拉氏苦笑道:“这不合规矩,我是嫡福晋,怎么能带坏了府里的规矩,嬷嬷别说了,伺候我安歇吧。”正院熄了灯,漆黑一片,就像乌拉那拉氏的心一样,不见阳光。 ———————————————— 顾茵听见了房外的动静,连忙端坐好,门外走进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顾茵不敢抬头看他的脸,站起来行礼道:“妾身给贝勒爷请安。” “嗯,起来吧。”胤禛直接越过行礼的顾茵,坐在炕上打量顾茵,顾茵发现胤禛在看她后,羞红了脸。 中等姿色,无甚出彩,胤禛在心里这么评价后,便没有再看她,顾茵悄悄的偷看胤禛,心想:这就是以后的九五之尊,能决定她命运的男人,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了自己以后光明的前途,让顾茵的心头一片火热。 顾茵殷勤的倒了杯茶:“贝勒爷,您喝茶。”在正院已经灌了好几杯茶的胤禛并不想喝,心里腹诽顾茵不会看眼色:“放桌上吧。” 顾茵讪讪的把茶盏放回了桌上,气氛又沉默了下来,顾茵心里着急,琢磨若是顾聆在这儿会怎么做怎么说,琢磨好了正要开口,胤禛却道:“安歇吧。” 顾茵听了这话脸红彤彤的,胤禛张开手示意她帮自己宽衣,顾茵颤抖着将手伸向了胤禛的腰带。 第二天一早,顾茵羞涩的伺候好胤禛更衣,就目送他远去,一路上胤禛没有停顿回头,让她有些许的失落,伺候她的奴婢劝道:“格格,如今时辰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儿,等到了去给福晋请安的时辰,奴婢再叫您起来。” 顾茵点了点头,睡了个回笼觉后,又被奴婢叫起去给福晋请安敬茶。 到了正院后,后院的格格们都到了,等李侧福晋到了一会儿,福晋才出来,一群人都站起来给福晋行礼请安,福晋点了点头,让大家起了:“今日我们又多了一位姐妹,顾格格,以后大家和睦相处,为贝勒爷开枝散叶,先敬茶吧。”说完使了个眼色给下人,很快下人们就安排好了蒲团和茶水。 跪在蒲团上的顾茵一时间心里有些空茫,又有些屈辱,以前给自己敬茶的小妾需要这样去仰望她,在她面前跪服时,她的心里只有痛恨和折辱她们的快.感,自己从今天开始也要成为以前不齿的那一类人了吗? 因为顾茵太久没有动作,福晋身边的嬷嬷点了她一句:“顾格格!” 顾茵才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端起茶盏:“妾请福晋用茶。”顾茵需要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让茶盏抖出声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她顾茵从今天开始就要抛开过往,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唯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对得起她经历过的狼狈不堪与受过的屈辱! ———————————————— 顾茵出阁后,顾家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章佳氏每日里得意洋洋的念一遍顾茵之外,竟是没有人再想起她来。 顾聆现在每天的乐子就是博赫写给她的信,两个人虽然已经定亲了,可是却不能频繁的见面,所以只能写信沟通,博赫的信和他的人一样,字里行间都透着认真与温柔,就连一些日常的趣事也要分享给顾聆,希望能供她一乐,还每每都要认真的赞美她一通,让她差点相信自己真的有那么美好。 作为他们俩信使的顾睿安,也觉得酸的很,自己和妻子从定婚到成婚都没这么腻歪过,只能酸道:“聆姐儿,你是女孩子,你得矜持点。” 顾聆想了想:“那好吧,那每日三封回信减成回一封好了。”还一副二哥你看我乖吧,求表扬的样子。 顾睿安只能心塞塞的感叹:女大不中留。 七月初,顾显安的婚礼如期而至,家里又新添了一口人,就是顾聆的三嫂完颜·晴玉,她们二人原本关系就好,晴玉嫁进来之后,姑嫂俩经常在一块聊天喝茶,家里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热闹。 这一天,齐佳氏让自己的几个儿媳都回去后,独留下顾聆,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齐佳氏拉着顾聆坐在自己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额捏的小棉袄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小时候你吵着要吃点心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眨眼就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 “额捏。”顾聆握紧齐佳氏的手,默默安慰她。 齐佳氏笑了笑,将手抽回来,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顾聆道:“这个是京城琳琅阁总店和五家分店的契书,你好好收着。” 第32章 “额捏,这我不能要。”顾聆推拒道,这么多年来她当然知道琳琅阁的生意一直不错,这也是她们顾家收入的一大来源。 齐佳氏将匣子塞入她手里:“傻孩子,额捏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可不许推辞。” “额捏知道你担心什么,如今家中已经不像以前了,不指望单单一个琳琅阁来养活,额捏与你的阿玛和哥哥们都商量过了,他们都是同意的,更何况这是额捏的嫁妆铺子,额捏想给谁就给谁,你的哥哥们都是男子,想要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去争取,额捏只有你这一个闺女,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有个保障。” 顾聆被齐佳氏的这一番慈母心感动的眼眶泛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齐佳氏刮了刮她的鼻子:“傻丫头,哭什么,都快要出嫁的人了,还哭鼻子。” “明儿个,你就去琳琅阁总店去瞧瞧,你要接手它了可不能稀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 顾聆认真的点点头,她不能让齐佳氏的心血毁在自己手中。 ———————————————— 第二天,顾聆就乘上马车,视察琳琅阁总店,一到店,刘掌柜就热情的迎上来,他前段时间就收到了夫人的消息,说以后琳琅阁就是姑娘的产业了,初见新东家,自然要殷勤些。 顾聆先是让刘掌柜的带自己巡视琳琅阁上上下下,刘掌柜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给顾聆介绍了琳琅阁的方方面面,顾聆了解了琳琅阁内部的大致情况后,还看了看当月的账本。 这一番忙碌,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顾聆见情况她都已经清楚了,便与刘掌柜辞别,准备回家,然后...然后顾聆的马车又被拦了,她都有些无奈了,现在这年头找人非得拦车吗? 胤禑从景泰山回来,就收到了赐婚的旨意,可是那道圣旨里却没有顾聆的名字,他生气的跑去明粹宫问他的额捏是怎么回事,密嫔却告诉他,他与顾聆没有缘分,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可是他偏偏不信邪,非要找到顾聆让她当面与他说。 “顾聆,是我,我...想与你说几句话。”胤禑说完眼睛盯着纹丝不动的车帘,心一点一点的下沉。 顾聆心里毫无波动,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可是车外却好似发生了摩擦,只听见车夫在呵斥胤禑:“这位公子还请自重!车内坐的是我们府里的千金,这车帘不是您该掀的。” 胤禑气急的吼道:“你这该死的奴才,还不快快走开。” 顾聆心里一阵烦躁,但还是开口制止了胤禑:“原来是十五爷来了,先在这里恭喜您大婚将至,也祝福日后您与您的福晋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如今我也是定了亲的人,不便与您见面,就此别过,顾伯,驾车回府。” “是。”顾伯应了顾聆的话就要驾车离开,胤禑却拉扯着套马的缰绳不让顾聆走:“顾聆,你真要如此绝情?连几句话都不愿与我说?” 顾聆简直被他气笑了,嘲讽道:“再绝情也比不过玉芙山那一日,十五爷头也不回的背影。” 胤禑被顾聆这句话臊的面红耳赤,放软态度道:“顾聆,你听我解释,那一日都是清蕊使坏迷惑我,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给你道歉,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顾聆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两人相识数年,胤禑却还是这么天真,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道个歉,顾聆就会原谅他。 两个人一时间就僵在了这里,这时,街道旁的茶楼二楼却传来了鼓掌声:“啪,啪,啪。” “今儿个唱的是哪出啊?怎么当街就唱起戏来了?不过,精彩,实在是精彩!”刘叙留意下面这出戏已经很久了,像他这般的性子,最爱凑这样的热闹了。 胤禑立刻撒手缰绳,端起架子来:“谁准你在这围观的,还不快走开,不然一会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条街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就不准我待啊?” 顾聆在马车里吐槽:少年,你说错了,这条街还真就是他家的。 胤禑怒极反笑,看来今天是遇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了,抬手就将自己的牌子扔给贴身太监:“去,把步军统领叫来,今天就让这小子知道知道,这条街是谁家的。”那小太监接了牌子就要走,顾聆正要开口阻拦胤禑,这时却来了一队巡逻的守卫。 阿楚珲收到有人举报,说这条街上有辆马车迟迟不走,阻碍了交通,便带着下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胤禑见步军巡捕来了,冷哼一声:“来的正好。”说着就亮了亮自己的牌子。 阿楚珲见此人亮的牌子是十五皇子,立刻行礼:“见过十五爷。”身后的下属见状也跟着行礼。 刘叙见步军守卫称呼胤禑为“十五爷”,一下子就明白胤禑是什么来头了,“嗖”的一下把头缩回去,希望能躲过一劫。 胤禑却不放过他,命令阿楚珲上楼去搜捕刘叙,就要去掀顾聆的车帘,旁边却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擒住了他的手腕,胤禑抬头一看,来人身高八尺,容貌俊朗,只是脸色难看。 “你是谁?凭你也敢拦爷?”胤禑今日被人接二连三的阻扰,已经很暴躁了。 博赫将胤禑的手丢开:“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十五爷为何要拦住我未婚妻的去路,还想冒犯她?” 顾聆听到了博赫的声音,心里一紧,担心他们发生冲突,博赫会吃亏。 “未婚妻?你就是和顾聆定婚的人?”胤禑上下打量博赫,眼里满是不屑。 博赫听胤禑直呼顾聆的姓名,心里不快:“对,我就是她未婚夫,有什么事,十五爷尽管冲我来,别为难一个弱女子。” “嗤,我与她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掺和,你哪儿都不如我,凭什么能和她定婚。” “就凭在她最危险无助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你,凭我懂她,信她,珍之重之,这些就已足够。”博赫顿了顿:“倒是十五爷一个即将大婚的人,有什么资格来纠缠她?”一向脾气温和的博赫第一次这样一针见血、咄咄逼人。 顾聆在马车里听的露出了笑意,心里甜丝丝的。 胤禑被博赫说的无言以对,就要仗势欺人,马车里的顾聆却开了口:“胤禑,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别让我后悔当年救你。” 顾聆的话像一记重锤一样砸在胤禑的心上,只能呆呆的看着马车离开。 胤禑脸上的表情苦涩,今天他才意识到,他的小铃铛被他弄丢了。 在二楼被阿楚珲抓到的刘叙却开始吱哇乱叫:“臭丫头,你不能不管我啊,当初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早就认出那辆马车了,如今当着那臭丫头未婚夫的面,故意含糊其辞,也算报了当初的仇。 阿楚珲将刘叙往前推了推:“老实点。” 刘叙嘶了一声:“黑煤炭,你轻点,小爷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住你掐。”说完还对阿楚珲抛了个媚眼。 阿楚珲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拍了拍刘叙的脑袋:“闭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些。 就这样,刘叙被关进了大牢七天,每每有什么要求,都要大喊黑煤炭,阿楚珲虽然嫌他烦,但也多会照拂一二,性格迥异的二人,后来倒是处的挺好的。 ———————————————— 顾聆坐在马车里,心里忐忑的不得了,博赫听了刘叙那话会怎么想她啊,该死的刘叙,上次就该掐狠一点,让他没脸出来见人。 马车一路顺畅的到了顾府门口,博赫向顾聆道别:“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伯父伯母请安。” 顾聆掀开车帘,站在车辕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博赫,博赫看她的表情,终于还是被逗乐了,伸出手来扶她,顾聆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一把就跳到博赫身上,博赫手忙脚乱的将人接住,急忙将她放在地上,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调皮。” “这有什么的,你是我的未婚夫,咱们以后可是要成亲的。”顾聆将未婚夫三个字咬的特别重,博赫咳了咳:“为了你的闺誉着想,你先忍忍,等以后咱们成亲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博赫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先红了脸。 顾聆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她先忍忍??? 她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顾聆也不和博赫开玩笑了,正色道:“博赫哥哥,方才那人说的话你可别信,我和他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他说的动手动脚,就是我教训了他而已。” 博赫听了这话,笑弯了眼睛,他知道顾聆不是那样的人,也从未怀疑过她,只是看她这么着急的解释,是不是能说明,他在顾聆心里的分量是不是越来越重了? 博赫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宠溺的说:“我知道啊。” 第33章 中秋之前,顾家给顾聆办了盛大的及笄礼,及笄礼之后西林觉罗府就来下了小定,顾聆也被齐佳氏叮嘱,小定过后便要在家中绣嫁妆了,不可再随意出门,所以,顾聆和博赫在成亲前都见不了面,只能书信沟通。 过了中秋之后,贝勒府传来喜讯,说顾茵有孕,贝勒爷特许章佳氏入府探望顾茵,本来打算过完中秋就回蜀地的章佳氏,收到了这个喜讯,眉飞色舞的让那些收拾东西的下人都停下来,开始拾掇要拿些什么东西去看望顾茵,在顾家每日说的最多的也是她闺女有福气云云,将来是会有大出息的。 每次说完还要拿小眼神瞥一瞥顾聆,每每被齐佳氏挤兑回去,还是照旧不改。 去贝勒府的那天,章佳氏还大张旗鼓的挑了顾家最好的马车,特意叮嘱车夫赶车要快些,别让顾茵等太久,车夫的赶车技术也不错,不到半小时就把马车赶到了贝勒府外,章佳氏在进贝勒府前还敢大声说话,但是在见到来接引她入府的嬷嬷,倒是收敛了许多,一路上章佳氏看见贝勒府气派别致景象后,就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那位嬷嬷将章佳氏带到了福晋的主院外,一改对章佳氏的态度,笑容满面的对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道:“还请姑娘通报一声,顾格格的家人来给福晋见个礼。” 那丫鬟听了这话,打量了章佳氏一番,章佳氏冲她笑了笑,那丫鬟才收回视线,简短的道了句:“稍等。”就转身进了屋。 章佳氏讪讪的收回笑容,和那位嬷嬷站在一处等着,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丫鬟才回转:“我们福晋如今正忙,让顾夫人无须多礼,那嬷嬷您直接带着顾夫人去顾格格院子里就成。” 那嬷嬷朝那丫鬟道了声谢,就带着章佳氏往顾茵的院子里去。 等到了顾茵院子,章佳氏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的不自在才少了些,那嬷嬷见人已经带到了,便向顾茵告退,顾茵让身边的丫鬟给了她赏钱,她才笑容满面的离开。 章佳氏见这院子里都是自己女儿的人了,这才放松下来,夸张的拉着顾茵的手说道:“茵姐儿啊,你怎么瘦了,哎哟,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可得多吃一些,来年也好给贝勒爷生个小阿哥啊。” 顾茵有些无奈,可奈何两辈子以来,自己的额捏都是这样夸张的性子,拉着章佳氏坐下后道:“额捏,我没瘦,我在贝勒府里挺好的,还长胖了呢,您快坐下喝杯茶。” 章佳氏正好渴了,端着茶杯就灌,喝完了茶又开始和顾茵说贝勒府可真气派,这一路走来如何如何,顾茵也只是笑着听章佳氏说个不停,没有打断她。 突然章佳氏好似想起什么来,拍了拍大腿:“对了,茵姐儿,额捏给你带了东西过来,你来瞧瞧,额捏给你带了一些适合小孩子穿的细软布料,以后小阿哥出生了可以给他裁衣服穿,还有我给你带了几只人参,日后你生产可以补充元气,另外这五百两银子你收着,在贝勒府你总得上下打点,不够用再和额捏说。” 顾茵看见这些东西,有些感动章佳氏的用心,虽然她额捏有些势利眼,可是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章佳氏看顾茵动容的样子,又犹豫的开口:“呃,那个,茵姐儿啊,你看你如今也有孕了,可见也是得贝勒爷的宠的,你看你阿玛在那个位置待了这许多年了也没见升过,你瞧瞧能不能和贝勒爷说说啊,你阿玛在任上做事勤勤恳恳的,就是差了点运道,若是家里好了,以后还能帮衬你呢。” 顾茵听了这话,表情僵硬,方才的感动简直是喂了狗! “额捏,贝勒爷一向不喜后院的女眷说这些的。”顾茵委婉的对章佳氏说道。 可是这在章佳氏看来,就是自己的女儿富贵了就不管家里了:“茵姐儿啊,你可不能自己过的好了就不管家里了,你阿玛和你的哥哥们以后起来了,你不也多个依仗吗,再说了,你肚子里如今有了小阿哥,贝勒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答应你的。” 顾茵对于章佳氏的胡搅蛮缠毫无办法,只能敷衍道:“额捏,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您尝尝这贝勒府里的点心,味道还是不错的。” 章佳氏被自己女儿拒绝了,后面一直都是板着脸闷闷不乐,走之前章佳氏对顾茵道:“我过几天就要回蜀地了,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家中也帮衬不了你太多,你自己小心些,别着了别人的道。” 顾茵看着章佳氏的背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再等等吧,等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她才好去和贝勒爷说她父兄的事情,顾茵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章佳氏被丫鬟带着去正院向四福晋辞行,这次四福晋还是没有见她,章佳氏憋着一股气,坐上了回程的马车,等回到顾家下了车,又端起去之前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坐在老夫人院子里一直在吹嘘这次去贝勒府如何如何。 老夫人好奇的问了句:“京城里都传四福晋端庄贤淑,气度雍容,可是真的?” 章佳氏被噎了一下,她总不能说四福晋压根就没见她吧? 于是开始打起马虎眼来:“是极是极,京城中传的怎么会有错呢。”然后又迅速的转移话题。 章佳氏在顾家得意了没几天,就收拾行礼回蜀地去了,顾家终于回归了平静。 九月,康熙帝正式宣布了废太子诏书,满朝哗然,朝中太子一脉的官员纷纷落马,一时间,人心惶惶,就怕危及到自己。 顾施翰左思右想,还是怕这当中会有什么变故,便与西林觉罗府商量,将博赫与顾聆的婚事提前办,博赫当然没什么意见,他巴不得能早日和顾聆成亲,才好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两家对于这件事都达成了共识,那事情就办的很快了,西林觉罗家很快就把聘礼下到了顾家,足足有六十六台,要知道有的官宦人家嫁女儿全盘嫁妆也就只有六十六台,顾聆的嫁妆,齐佳氏从小就给她积攒好了,只有新房的家具要按照尺寸现打,博赫去请了个黄道吉日,最近的是在十月底,齐佳氏盘算了一下,时间是够用的。 唯一需要赶工的就是顾聆要绣的嫁衣以及去了婆家奉给婆婆的衣衫鞋帽等等,顾聆也只能庆幸博赫是独生子,要是多几个小叔子和小姑子,那她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就这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顾聆嫁妆中的家具打好,搬进了西林觉罗府的新房中,预示着婚期将至,顾聆也成功的在婚礼前绣好了所有嫁妆,婚礼前的一夜,齐佳氏特意到顾聆的院子里和她谈心。 齐佳氏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聆姐儿,明天你就要出嫁了,以后你就要学着做别人的妻子,额捏知道你性子要强,只是这夫妻之道须得互相包容,别仗着博赫脾气好就欺负他,知道吗?” 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对待你婆婆也要孝顺,额捏看的出来,你婆婆是个性子软的,不会多为难你,你只要真心对待别人,不论是你的婆婆还是你的丈夫,都是能看到的。” “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家来和额捏说,知道吗?家里有你阿玛还有你哥哥,都是你的后盾,咱们家的大门永远都给你敞着。”说道最后,齐佳氏红着眼睛掉了泪,顾聆被带的也哭了起来。 “额捏,您放心,我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好的,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不然我不嫁了吧。”顾聆抽噎的说道。 齐佳氏听了她这话倒是破涕为笑,擦干顾聆脸上的眼泪:“说的什么傻话,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你明儿个还得早起,一会儿你让丫鬟给你用湿毛巾敷敷,消肿,这个你自己偷偷看。”齐佳氏将一件东西塞到顾聆的榻上,就飞快的走了。 顾聆还有些迷惑,拿起那东西翻开一看,嘶,这是什么辣眼睛的画风,下一秒,顾聆就将那册子往角落一扔,不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五点钟顾聆就被叫了起来,从里到外洗刷了一番,然后齐佳氏用丝线绞去她脸上的绒毛,让她感受了一番“开脸”的痛苦。 随后又有喜娘帮顾聆上妆,这年头的新娘妆是真的让顾聆不敢恭维,喜庆是喜庆,就是粉扑的厚了点,她都要怀疑会不会说句话脸上都会有裂痕。 从早上起来一点东西没吃的顾聆,这一整天只能吃一些方便入口的小点心,连水都要少喝,以免更衣的次数太多,换上了喜服之后,就更是被勒令不许走动了,只能坐在炕上等迎亲队伍过来迎亲,就在顾聆等的要打瞌睡的时候。 迎亲队伍的响乐声传到了后院,让顾聆的精神一震! 第34章 博赫身着喜袍,喜气洋洋的骑着马走在前头,他本就生的好,穿着大红喜袍更是衬得面若傅粉、清新俊逸,看的街上一些大媳妇小姑娘都红了脸。 盛大的仪仗队在后面奏起喜乐,将红缎刺绣八台喜轿围在中间,街道两旁站满了许多人围观,啧啧有声。 在婚礼的前一日,顾聆的晒妆已经够让人惊叹了,足足一百二十八台嫁妆,让观礼的人都道顾家嫁女好大的手笔。 迎亲队伍一路走到了顾家门口,博赫上前叫门,顾聆的三个哥哥却在里面拦着,非要博赫当场作首催妆诗方可进门,博赫稍一思索,便作出一首来,宾客们纷纷叫好,顾家这才迎博赫入门。 进了顾家的前厅,顾施翰和齐佳氏端坐正位,博赫行礼道:“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小婿今日特来迎娶令千金,往后余生必定珍之重之,不负岳父岳母将令千金下嫁小婿之情。” 顾施翰将博赫扶起来,朝齐佳氏点点头,齐佳氏这才让丫鬟去把顾聆扶出来,当身穿喜服,头盖红巾的顾聆被扶出来的时候,博赫看着顾聆的身影眼睛都不眨一下,顾施翰咳了咳,说道:“贤婿啊,今日我就将我的掌上明珠托付给你了,往后你们夫妻二人当互相包容,琴瑟和谐。” 说完又让齐佳氏说几句,齐佳氏红着眼眶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惟愿你们二人往后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博赫和顾聆二人欣然应允,一同行礼拜别父母,齐佳氏看见顾聆拜别的身影,终究是没忍住,啜泣出声,顾施翰也是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闺女出嫁。 顾聆听见齐佳氏啜泣的声音,心里也难受,有些不舍父母家人,然而吉时已到,摈相已经在催促顾聆上轿了,顾聆也只能狠心的转身出门。 门外顾荣安正在等着顾聆,顾睿安和顾显安愤愤的看着他,今日是他背顾聆上轿,顾聆趴在她大哥的背上,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扶自己下马车,每次都是大哥抢赢的时候,顾荣安的声音好似压抑着什么,哑声道:“聆姐儿,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就家来和哥哥说,哥哥给你撑腰,遇事不要怕,凡是都有家里给你做后盾呢。” 顾聆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道:“大哥,我知道了,往后阿玛和额捏就要拜托哥哥们照顾了,我会时常家来看你们的。” 顾荣安笑道:“阿玛和额捏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的,只要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顾荣安话落,就到了轿子旁,顾聆上了花轿后,摈相喊道:“启轿。” 当轿子离开地面,缓缓前行的一刻,顾聆才意识到真的要离开自小长大的家还有疼爱自己的家人了,心中的悲伤和惶恐,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齐佳氏看着花轿离去,哭的不能自己,连连喊着顾聆的名字,站都要站不稳了,顾施翰扶着自己的妻子,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花轿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西林觉罗府,一路上的喜乐欢庆震耳,等顾聆被扶下喜轿时,从红盖头底下看见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旁边的宾客一阵哗然,原来是博赫越过了喜娘,亲自将顾聆扶下喜轿,博赫在顾聆身旁轻声道:“别怕,有我在。”顾聆听到博赫的声音才稍稍心安。 顾聆由喜娘扶着跨过了火盆和马鞍,便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与博赫二人各自拉着一端,由博赫牵引着向前走。 一路上顺利的到了喜堂,纳喇氏乐呵呵的看着博赫与顾聆站在喜堂上,傧相在一旁喊道:“一拜天地。”博赫向外转身,顾聆从红盖头底下看着博赫的脚转的方向,只慢了半秒便也跟上,“二拜高堂。”两人又转回高堂的方向,向纳喇氏还有博赫阿玛的牌位行礼,“夫妻对拜”,两人相对行礼之后,就正式成为了夫妻,傧相的一句礼成,顾聆就被扶进了新房,而博赫却还需要去招待宾客。 顾聆被扶进新房后,喜娘娴熟的为她补了妆,喜娘这行做久了,自然知道出嫁的新娘子都会落泪花妆的。 掀开了红盖头,顾聆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成亲实在太累人了,这都端着一天了,喜娘给顾聆补好妆后,又要将盖头盖上,顾聆苦苦央求,喜娘才同意等新郎快来了再盖上盖头。 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喜娘急忙的帮顾聆盖好红盖头,让顾聆在喜床上端坐好,新房的大门也同时被人从外推开,博赫被一群人拥簇着进了新房,众人囔囔道:“新郎官快揭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长什么样。” 被众人推搡的博赫接过喜娘盘里的秤杆,轻轻的挑起了红盖头,红盖头被完全揭开后,露出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博赫的内心滚烫,总算抱得佳人归,从今日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顾聆被揭开盖头,抬起头,就看见博赫不错眼的看着她,不由的对他一笑,旁边的妇人笑道:“哎呦,新娘子长得可真俊,和新郎官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旁边的众人都纷纷附和。 顾聆扫了一圈周围,全都是些已婚的妇人,和一些孩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顾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旁边还有个孩子天真的说道:“新娘子可真好看,我以后也要娶新娘子。”一众妇人轰然大笑,一番调笑后,观完了后面的礼,众人才退出新房,将空间留给两位新人。 等新房里只剩下顾聆和博赫时,顾聆有些不自在的打量新房,就是不把目光放在博赫身上,博赫看出了顾聆的不自在,体贴的道:“忙活了一天,你肯定累了,不如先去梳洗一番,我让厨房送一桌酒菜来,你梳洗完就可以吃。” 顾聆这才顺水推舟的去净房洗漱,出来的时候,博赫也已经梳洗完,在餐桌旁等她了,两人沉默的吃着饭,博赫细心的将顾聆喜欢的菜式都夹到她的碗里。 顾聆偷偷抬眼看博赫,发现博赫今天好看的有点过分,剑眉英目,鼻若悬胆,薄薄的嘴唇呈樱花色,偷看了一会儿的顾聆突然和博赫的目光撞上,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顾聆不自在的把头撇开,等用完膳漱口后,屋里的下人们也都统统退了下去。 两人相对而坐,顾聆觉得屋里安静的有些难受,便想站起来走动走动,缓解一下凝固的气氛,却没料到今晚换的大红寝袍裙摆过长,一脚不慎踩到裙摆,一声惊呼人就要往前摔去。 博赫眼明手快的大手一捞,就将顾聆捞到了自己怀里,顾聆心口砰砰乱跳,刚从差点摔跤的惊吓里出来,就发现他们两人的姿势非常暧昧,博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的脸上都能感受到博赫呼出的热气。 顾聆的脸红扑扑的,心里想着:啊啊啊啊啊,现在这个姿势,他是不是要亲我了! 这么一想的顾聆咽了咽口水,就红着脸紧闭双眼,粉唇微微嘟起,睫毛还一颤一颤的。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时间好像禁止了一样,唇上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顾聆悄咪咪的半睁开一只眼睛,就看见博赫正看着她在憋笑。 啊啊啊!好气!!!!! 感觉丢人丢大发的顾聆,腾的一下睁开双眼,一记粉拳狠狠的砸在博赫的胸膛上,就从博赫的怀里蹦出来,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可是下一瞬,博赫一把就将顾聆捞了回去,顾聆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人就已经被压在了喜床上,博赫看着顾聆红扑扑的小脸,胸腔里还发出一阵阵闷笑,声线低沉富有磁性,在顾聆的耳边低声呢喃:“聆儿,你好可爱。” 顾聆一时间觉得耳朵像是着了火似得,烫的慌,双手推了推博赫的胸膛,羞恼道:“你起开。” 顾聆以为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凶,可是博赫却看的眸色渐深,此时的顾聆的一双桃花眼浮起薄薄的一层雾色,眼神迷离,两颊通红,那片红蔓延到玉白的天鹅颈上,让博赫想起了那年灯会上看到的绯色美景,随后他又死死的盯着顾聆花瓣一般的娇唇,那张樱唇张合着说着什么,他已经顾不上去听了,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博赫低头就擒住了那张樱唇。 顾聆瞪大眼睛,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感受到唇上的触感后,娇羞的将博赫往外推,发现博赫纹丝不动,便将头往后仰,希望能逃过一番捕捉。 博赫却找准时机,将手伸向了顾聆的腰带,顾聆感觉到腰带的松散,顾不得躲开博赫的捕捉,慌忙伸手去制止他,博赫便顺势抓住顾聆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继续在攻城略地。 顾聆气的一口咬在博赫的肩膀上,哼道:“流氓!” 博赫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顾聆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红着脸又狠狠咬了他一口。 博赫大手一挥,便将床帐扯了下来。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新房里的龙凤红烛依旧明亮,今夜,还长着呢。 第35章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一阵轻微的喘息,府外似乎有迎亲队伍路过,隐隐传起来喜乐声,很快又消散于无,若不是房里太过安静,只怕会被人忽略了过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顾茵,忍受着小腹的坠痛感,艰难的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床架上,唤道:“彩芸,彩芸。”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连连呼唤了几声,彩芸才匆匆忙忙走进来:“格格,您怎么啦?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取鸡汤了,您趁热喝点吧,一会儿凉了伤身。” 顾茵却避开彩芸喂过来的汤勺,喉咙嘶哑的问道:“彩衣她们几个呢?” 彩芸喏喏的不敢说话。 顾茵嗤笑一声:“也是,我如今这个样子,人走茶凉也是正常。”彩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自家格格好不容易坐稳了三个月的胎,却遭人陷害,落了胎,彩衣她们几个看贝勒爷对格格并无怜惜,便纷纷盘算着去攀高枝,彩芸自己是个性子憨厚的,有没有人脉,便老老实实待了下来。 “方才外面是不是有人家办了喜事?”顾茵看彩芸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的样子,也不指望她能回答的上来,不过是自言自语,赶走寂寥罢了。 彩芸讶异的道:“格格,几个月前,顾府的二房夫人还传了信给您,好似她们家姑娘就是今日出嫁吧。” 顾茵怔了怔,那个时候她身怀有孕,正春风得意,顾家传了口信进来,也没放在心上,原来今日是顾聆成婚的日子吗?顾茵只觉得满嘴苦涩,自己如今跌落谷底,而那个被自己抢了前程的堂妹却过得越来越好,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顾茵让彩芸将汤碗端过来,自己舀着喝,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身子养好,以后才能为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报仇,后院的这些女人,一个也别想跑! 彩芸欣慰的看着顾茵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喝汤,可是下一秒心里又开始愁了起来,格格份例里的鸡鸭,早就吃完了,格格匣子里的银钱一天比一天少,以后可怎么办啊。 ———————————————— 天微微亮,西林觉罗府就已经有下人开始忙活起来了。 一声鸡鸣,博赫便睁开了双眼,往常这个时辰他都要晨起练武了,只是今日看见身旁娇妻的睡颜,实在是挪不开眼。 想起昨夜的云雨,博赫餍足的笑了笑,单手撑着头,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描摹着顾聆的五官,过不多时,顾聆眉头蹙了蹙,只觉得浑身难受,疲乏无力,感觉到有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博赫笑看着自己。 顾聆大脑卡顿了一下,突然一堆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顾聆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惊呼了一声便将脑袋缩进被子里,背对着博赫不敢看他。 博赫见顾聆这羞怯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故意凑到顾聆身边,低沉沙哑的说了句:“聆儿,早。” 顾聆没被掩盖住的后颈感觉到博赫吹出的热气,被烫的打了个激灵,将自己包的更紧实了些,闷声道:“早,你快些起床,一会儿还要去给额捏请安呢。” 博赫见好就收,若是再与妻子调笑,只怕今日就不用出门了。 顾聆感觉到身旁已经没有人了,才把头探出来,将头转向床外却正好看见博赫在穿衣服,明晃晃的八块腹肌又让她羞红了脸,唰的一下又缩回被窝。 博赫闷笑,到底是不舍得让她在被子里闷太久,开口道:“我已经穿好了,我去外间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房里没动静了,顾聆才伸出头来,丫鬟们也正好进来伺候她穿衣。 一边穿着衣服,顾聆还一边故作严肃,假装没看见去收拾床铺的丫鬟,还有去捡元帕的老嬷嬷,背对着坐在梳妆台上,看不见老嬷嬷的神情,才感觉松了口气。 秋兰站在顾聆身后,细心的帮她盘着头,手里拿着簪花正在比划簪在哪里好,身旁却伸出了一只手,秋兰抬头一看,是她们的新姑爷,微笑低头将簪花双手奉上,便退了出去。 博赫将簪花簪在顾聆的头发上,然后俯下身将头凑在她的耳边,赞道:“很美。” 顾聆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惊讶的侧头,两人四目相对,博赫笑了笑:“我来帮你画眉吧。” 好似画眉这件事情,是古人秀恩爱的最佳方式,顾聆觉得就算博赫画毁了,也无伤大雅,将眉黛递给他。 博赫接过眉黛,一只手轻轻的托起顾聆的下巴,细心的描绘着顾聆的柳眉,可是描着描着,眼神却控制不住去看顾聆的脸。 顾聆此时脸被微微抬起,垂下眼睑,睫毛轻颤,有一股子娇弱又温顺的气质,鼻子小巧挺拔,粉唇微嘟,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博赫笑了笑,将眉黛放下道:“好了。” 顾聆一听,就抬眸要去照镜子,没成想博赫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就在博赫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顾聆一只手就捏住他的嘴,故意凶巴巴的道:“不许说话!” 博赫眨眨眼睛,点了点头,顾聆才收回了手,等到两人要出门之际,博赫牵着她的手不放,凑近轻轻的说:“很甜。” 顾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掐了博赫一把,这一路上西林觉罗府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的想:少爷和少奶奶可真恩爱。 到了纳喇氏的院子门前,顾聆才挣开博赫牵着她的手,在长辈面前还是要端庄些的好。 进了正厅,发现纳喇氏已经坐在堂上等着了,顾聆和博赫行了礼,纳喇氏笑着叫起他们,就开始了敬茶。 顾聆笑着端起茶盏,奉给纳喇氏:“请额捏喝茶。” 纳喇氏笑眯眯的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又递了个红封给顾聆道:“聆儿啊,以后就把这儿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见外,以前博赫要念书,现在又要上值,家里就我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如今你嫁进来了,咱们娘俩也算有伴了。” 顾聆接过红封道:“谢谢额捏,我在家中的时候,我额捏就觉得我闹腾,以后额捏不嫌我闹,我就常来找您喝喝茶,聊聊天。” 纳喇氏听了这话,心里头高兴,她这儿媳妇虽然是低嫁他们家,可现在看来倒是个好相处的,小两口感情也好,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了饭,纳喇氏便放他们小两口回了院子,在这陪着她这老太婆算怎么回事? 回了院子后,顾聆开始盘点她的嫁妆,博赫也在另一端看书写字,顾聆之前劝过他去书房,这里人来人往的,怕扰了他看书,可是博赫却不愿意,于是两人就这么自己忙自己的,有时得空了,抬头对上了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一时间,好像整个屋子里都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进来端茶倒水的下人们,都放轻了动作,就怕打破屋子里的氛围。 顾聆翻着自己的嫁妆单子,庄子田地布匹银两家什这些没什么好说的,这里面最有升值空间的,就是六家琳琅阁,首先它已经在京城打出了名头,有这个基础在,按照现在的模式打理也不会亏本,但是她想要让它发展的更好,就势必要做出一些改变。 她发现店铺里那些舶来品,大多都是从广州码头运过来的,这其中的车马人手就要耗费很多chengben,那她是否可以在广州那边也开个分店呢?每次去运货,顺道把京城这边时兴的东西运过去卖,再从广州把舶来品等货物拉回来,简直是一举两得,不过此事要慢慢筹划,先做个市场调查,看看可不可行再说其他。 以前在家时,齐佳氏怕她过早接触这些商贾之事,会移了性子,所以她现在也要慢慢摸索,一件事情有了万全的把握再去做。 忙活了一上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纳喇氏院子里的丫鬟来传话,让他们在自己院子里用饭就行了,不必过去陪她用膳。 顾聆这才发现,自己忙的忘了时间,博赫见她忙完了,便让下人们传膳。 两人坐在一块吃饭,博赫总是很贴心的帮顾聆夹菜,顾聆也帮他夹了一筷子道:“你也吃啊,别光顾着帮我夹。” 博赫怔了怔,看了看碗里的菜,笑着道:“好。” 顾聆这才发现,虽然他们很少在一块吃饭,可是好像从小到大,自己喜欢吃什么,博赫都知道,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么一想,顾聆心里头有些愧疚,连连问博赫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喜欢吃些什么。 博赫将碗筷放下,握住她的一只手,认真的道:“我没有什么忌口的,你不必太过紧张,至于我喜欢吃什么,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这辈子很长,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呢。” 顾聆笑着回握他的手,对啊,他们这辈子还要在一起很久,她从现在开始慢慢了解也还不晚。 第36章 夏橘在二门处看着小厮们将礼物装车,今天是她们姑娘回门的日子,这回门礼可不能出差池,等到装车快要完毕时,博赫环着顾聆走了出来,夏橘赶紧上前行礼:“少爷,少奶奶。” 顾聆让她起来后,问她装车安排的怎么样了,听到已经安排妥当了才放下心来。 博赫扶着她上车后,自己也乘了上去,马车缓缓的往外开去,博赫将顾聆环进自己怀里,还一边把玩着顾聆的手,顾聆温顺的倚靠在博赫的胸膛上,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笑道:“博赫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博赫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还叫博赫哥哥?得改口叫夫君了,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才七岁,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茶楼外面。” 顾聆狡黠的笑了笑:“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啦。” 博赫回忆了一下,好似并没有什么契机,能让顾聆更早见到自己,就疑惑的问了出来。 顾聆用手指了指车上的窗帘:“就是在我们见面那一天,我坐在马车上,偷偷掀起帘子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你,还在想,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博赫听了这话,闷声笑了起来,将顾聆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吻:“如今是你家的了。” 顾聆只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触电了一般,想要抽回来,可是博赫却不放手,她只好继续道:“结果没想到,转了个圈,又见到你了。” “所以,咱们这个是天定的姻缘。”博赫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聆有些无言以对,她发现自从成婚之后,博赫就好像暴露了本性似得,时时刻刻喜欢粘着她,撩人的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马车停下后,夏橘在外面道:“少爷,少奶奶,已经到了。” 博赫先下了车,随后又将顾聆扶了下来,齐佳氏一大早就在等着他们了,看自己的女儿面色红润,女婿又体贴的样子,才放下心来,顾聆和博赫朝齐佳氏和顾施翰行了礼,一大家子才一起进了府里。 博赫被顾施翰拉着去了书房,顾聆便随着齐佳氏去了主院,齐佳氏让顾聆坐在自己身旁,悄声问道:“你嫁过去这三天怎么样啊?女婿对你好不好?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 顾聆抱住齐佳氏的手臂道:“额捏,我在西林觉罗家一切都好,夫君对我很好,婆婆也没有为难我。”顾聆说的是实话,纳喇氏对她很和善,没有让她立规矩,反而很体贴她。 齐佳氏听顾聆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又细细叮嘱她平日里要注意些什么,什么忌讳不能犯,顾聆都一一点头记下来,齐佳氏咳了咳:“另外,怀孩子这件事情你不要着急,这种事情是看缘分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顾聆有些汗颜,她还没想到这块去呢,她额捏就已经说到这么远了。 午膳的时候,男女分了两桌坐,屏风外面的男人们已经喝起了酒,女眷这边一边吃着饭,小声的聊着天,用完了午膳,大家又坐下来聊天,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顾聆和博赫就该打道回府了,齐佳氏不舍的送顾聆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后,顾聆整个人也蔫蔫的,博赫将她揽进怀里:“以后我常陪你回来。” 顾聆点了点头,心情才明朗了一些。 三天回门之后,博赫就要恢复上值的日子了,家里也只剩下顾聆和纳喇氏在家,闲的无聊的娘俩经常坐一块喝茶聊天,有时候顾聆还会劝说纳喇是一起出去逛街,每次逛街娘俩都是满载而归,自打这儿媳妇进了门,纳喇氏才感觉这日子有滋有味起来,她就一个儿子,每次聊天除了问问他功课如何,就好似没有话说了,哪有这儿媳妇贴心,能陪自己玩叶子牌,能一块聊天逛街。总之,她对顾聆满意极了。 这天下午,顾聆把夏竹叫进了府,两年前夏竹已经嫁人了,嫁的也是顾家的家生子,叫张贵,从那以后,夏竹就没有贴身伺候了,顾聆出嫁后,夏竹两口子就成了顾聆的陪房,顾聆都是让他们俩管一些外面产业的出息。 夏竹许久不见顾聆,笑着行了礼道:“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最近可还安好?” 顾聆将她扶起来,让她坐下来说话:“我如今万般都好,今儿个叫你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准确的说是让你家那口子去办。” “姑娘请讲,奴婢一定让张贵尽全力去办。”夏竹正襟危坐,仔细听着。 顾聆微微一笑:“这次主要是想让你家那口子出趟远门,替我去一趟广州,找个合适的铺面,最好是离码头那块不远不近的,我要用来开琳琅阁分店,和你家那口子一起去的还有刘掌柜,他当掌柜的多年,对于地段这些会懂一些,银子我会让刘掌柜从账面上支,若无意外的话,三天后就出发。” 夏竹仔细的记下了顾聆说的话,随后又雷厉风行的出府回家去了。 顾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夏竹嫁了人之后,办事是越来越利索了。 看了下时间,正好是纳喇氏小憩睡醒的点,顾聆便带着丫鬟慢悠悠的向纳喇氏院子走去,纳喇氏看见了顾聆,眉开眼笑的道:“聆儿来了,快来坐。” 顾聆坐下后,纳喇氏和她说了些日常琐事,随后话题一转道:“聆儿啊,你如今嫁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是这样的,额捏呢,如今年纪大了,也想享享清福,所以啊,这主持中馈的事情,我想交给你。” 顾聆惊讶的看这纳喇氏,婉拒道:“额捏,您如今正年轻呢,我年纪还小,经的事儿少,还得跟在您身边多学几年。” 纳喇氏笑着摆摆手:“你也别推辞了,我听你额捏说过,未出阁时,你也是管过家的,这件事我想过许久了,你先将管家的事情接过去,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就好了。” 顾聆还想说点什么,纳喇氏之间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明日你就让你身边的大丫鬟来我这院里,和舒琴交接一下对牌还有账本的事情。”说完,怕顾聆给她洗脑,就赶她走了。 顾聆回院子的路上还很纳闷,这年头的后宅妇人,看管家权还是看的很重的,像她额捏,三个儿媳妇娶进门了,也只是让她们从旁协理,管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到了她婆婆这儿,竟然像扔烫手山芋似得就扔出来了。 到了晚间,夫妻两个躺在床上,顾聆对博赫说道:“今日额捏和我说让我管家。” 博赫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背:“额捏让你管家,那你就接着呗。” “你就不担心我管不好吗?”顾聆将手环在博赫脖子上问道。 博赫将顾聆往怀里紧了紧:“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好的,再说了,有不懂的就去问额捏,她会告诉你的,额捏的性子,本就不太爱管这些,早些年是没办法,必须得管,如今你进门了,她可不得扔给你管,聆儿,以后就辛苦你了。” 顾聆摇了摇头:“这有什么辛苦的,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去做呢。” 博赫顺了顺她的头发,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睡吧,明日你还有的忙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顾聆醒来的时候,博赫已经不在身边了,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后,便前往纳喇氏的院子请安。 婆媳两人在吃早饭的时候,纳喇氏就让夏橘和舒琴下去对接好对牌和账册,用过早饭后,顾聆就带着丫鬟回了院子,顾聆才将账册整理分类好,外面就有丫鬟传话,说是那些管家媳妇们都在外面等着回话了。 顾聆想了想,便让那些管事媳妇们去花厅侯着,不急不缓的将对牌理清楚,便去了花厅。 花厅里,管事媳妇们全都安静的立着,半点声响也没有,昨儿晚上收到消息,说以后是少奶奶管家,她们也不知道这位少奶奶是个什么脾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要将她们撤下去,换成少奶奶的亲信上位,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还是老实点为妙。 顾聆进了花厅落座后,管事媳妇们集体行礼道:“给少奶奶请安。” 顾聆喝了口茶,将她们叫起:“今日我第一天管家,你们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管的都是哪些事务吧。” 管事媳妇们面面相觑,然后左手边第一个圆脸媳妇笑着出列道:“奴婢给少奶奶请安,府里都叫奴婢谢大家的,奴婢管的是厨房,家里那口子管的是府里的车马。” 顾聆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她,厨房向来都是油水最肥的地方,他们两口子一个管厨房,一个管车马,看来在西林觉罗府里的下人里算不简单的了,好似府里的大管家就是姓谢。 顾聆先把这些信息记下不提,又继续让后面的人自我介绍。 后面的管事媳妇们都一一介绍完后,顾聆肃着脸说道:“如今府里的一切事宜都先照旧,以后每日早上这个点来回话,还望诸位都能尽心尽力,若是觉得我刚刚管家,就可以松懈耍滑头,那可就大错特错,当然,用心在做事的人,我也是能看到的,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各自散了去做事吧。” 管事媳妇们行礼退出去后,心里都有些怵,这位少奶奶年纪虽小,可这份威严比之太太还要强些。 第37章 管事媳妇们走后,顾聆就开始看账本,越看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这账本上有的账目不清不楚的,让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有猫腻,她知道她婆婆性子软,却没想到底下的人已经放肆到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糊弄主子了。 顾聆将有问题的地方,一一抄写下来,但是却不打算和博赫和纳喇氏说,这种事情如果提出来,无疑是在当众职责纳喇氏管家不当,婆婆的面子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这家里下人的盘根细节理清楚,在不伤及婆婆面子的前提下,将蛀虫都一一剔除出去。 理清楚家里下人的错杂关系后,已经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顾聆按兵不动,西林觉罗府的规矩还是照旧,就在这些管事媳妇都觉得可以松懈了一些的时候,顾聆拿着已经和纳喇氏还有博赫商量过的新添的家规,开始搞事情。 将全府的下人都聚齐后,顾聆使了使眼色,夏橘就开始在廊下念了起来:“为了以后府中事务管理更规范,现经太太、少爷还有少奶奶商议,家规中加多一条举报机制。” 底下的下人们听了这话全都开始议论起来,夏橘喝令了两次安静,下面才肃静下来,夏橘清了清嗓子:“举报机制是什么,想必诸位都很好奇,那我现在就和诸位来讲一讲,若是你们发现你们的同级,做了什么违反家规的事情,可以举报给你们的管事嬷嬷,若是调查过后,确有其事,那么举报的人就有奖励,若是你们的管事嬷嬷行事可疑,那你们可以越过一级向管家举报,若是管事的副手举报她的上级,调查核实后,奖励是可以顶替她上级的位置,能够有资格禀报到少奶奶这儿的,唯有副管事、管事和大管家,若是有恶意举报的人,必将严惩不贷,当然,以后每个人每月都会有考核,考核的内容就是你们平日里做事情的评分,达标了的都会有奖金发。” 夏橘说完后,底下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这次夏橘没有阻拦他们,站在人群前排的几个管事嬷嬷都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盘算着对方手里有没有自己的把柄,而后一排的副管事们心里都在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身下最底层的一些下人们讨论更多的反而是每月的奖金有多少。 让底下议论了十分钟左右,顾聆扬了扬下巴,夏橘就高声道:“肃静。” 等下面全都安静下来之后,顾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若是有副管事和管事要来我这儿举报的,时间都定在下午,若是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查明是造谣的话,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掂量着些,要知道京城里最不缺牙行了。” 此话一出,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副管事才冷静下来,心里盘算着当初有没有留下证据。 顾聆看着她们又说道:“对了,往后这府里的采买事宜,必须得有收据,报账支钱也必须给我一笔一笔说清楚,若是发现有人乱报谎报,从中牟利,也不必去找太太求情了,我就可以做主将他发卖了。” 说完也不管下面人是什么表情表情:“今儿要宣布的事情就这么多,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一众奴仆集体行礼道:“是。”便有序的退了下去。 到了下午,却没有一个人到顾聆的院子里来,大家都还在观望,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顾聆也不着急,反正鱼饵就挂在那儿,总会有鱼儿会上钩的。 而另一边,谢大家的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她是西林觉罗家的老人了,以前太太管家,管的松泛,她管着厨房,油水多,加上自家公爹是这府里的大管家,就越发的自在了。 如今换了少奶奶主持中馈,眼看着这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她可不能坐以待毙,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计从心来。 ———————————————— 忙的热气腾腾的大厨房里,舒琴刚走进来,谢大家的就笑着迎了过来:“舒琴姑娘过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舒琴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些,淡淡的道:“太太让我来看看要送给纳喇府的四色礼备的怎么样了,你们可做好了?” 谢大家的对舒琴这副作态,心里恨不得骂的她狗血淋头,之前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姿态,可是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转身将一个礼盒地给她道:“自然是做好了,可需要我唤一个小丫头帮姑娘提回去?” 舒琴皱了皱眉眉:“不必了,小丫头年纪小提不稳,我自己提回去就行。”说完就提着食盒走了。 谢大家的看她走远了才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个想着爬床的小蹄子罢了,这还没当上姨娘呢,傲什么傲。” 舒琴一路上将礼盒小心翼翼的提着,就怕颠坏了,这是太太送回娘家的礼,旁的补品皮草布料摆件倒也罢了,就是这现做的四色礼,太太每年送出去先都要亲自检查,不允许出纰漏的。 进了屋子,舒琴眉眼就带出笑来:“太太,这四色礼盒奴婢给您提回来了。” 纳喇氏笑道:“还是你做事贴心,事事都想在我前头,往后你得帮我把那小丫鬟调.教好了,你嫁出去了,我也有个用的顺手的人。” 舒琴抿了抿嘴:“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在府里伺候您一辈子呢。” 纳喇氏笑了笑:“说的是什么傻话。”一边说着就一边揭开了礼盒的盖子,仔细端详起来,可是一瞬间笑脸就拉了下来,怒道:“去将大厨房管事叫过来,如今下面的人做事是越来越不尽心了,连几道点心也做不好了。” 舒琴看纳喇氏难得发这么大的火,马不停蹄的出门让二等丫鬟去厨房把谢大家的叫来。 过不久,谢大家的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屋就给纳喇氏跪下了:“奴婢给太太请安。” 纳喇氏冷着脸:“谢大家的,你是家里的老人了,往年这四色礼也是你在备着,为何今年要自作主张将紫米糕换成黑米糕?是觉着我这些年太好说话了,所以就敢如此糊弄我吗?” “太太息怒。”谢大家的一边磕着头一边说:“不是奴婢自作主张,而是因为奴婢去账房支银子出去采购紫米,账房那边却一直推脱,奴婢实在没法子,才用黑米糕替了紫米糕。” “哦?如今这账房也翅膀硬了?” 谢大家的听纳喇氏这么问,犹犹豫豫的说道:“也是近来少奶奶管家,说是支帐时每一笔支出都得说的明明白白的,所以那账房才一而再的借此推脱,往年您管家的时候,却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的。”说完,她就将头低了下去,没人看见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纳喇氏顿了顿,对舒琴道:“去将你们少奶奶请来。” 舒琴领了差事,就往顾聆的院子里去,一路上还挂着笑容,路上的小丫鬟都以为她摊上了什么好事呢。 顾聆听说纳喇氏派人来请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没有耽搁的过去了。 进了屋子就看见谢大家的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她便笑着向纳喇氏行了个礼。 纳喇氏虽然生气,看见顾聆的笑脸,面色到底要缓和了些,想着自己这儿媳妇到底是刚刚管家,犯点错也没什么,能知错便改就是好的,便让顾聆坐下了。 顾聆坐下后,便笑问道:“额捏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纳喇氏用下巴点了点谢大家的:“让她和你说吧。” 谢大家的颤颤巍巍说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纳喇氏就看着顾聆,看她怎么解释。 顾聆听完之后,便拍了拍扶手,大声喝到:“大胆奴婢,发生了此等事情不来向我汇报,偏偏要自做聪明,耽误了事情你负责的起吗?” 顾聆突然来这么一出,纳喇氏坐在凳子上都差点被她这股虎劲儿吓得跳起来。 谢大家的跪在地上还想反驳,顾聆先发制人道:“我前儿个才添了新的家规,若是你的同级或是上级处事不当,便可以来找我禀报,可是你却问也不问,就自作主张用黑米顶上,可见没把我放在眼里,至于账房那边,我会调查清楚,究竟是你含糊其辞,还是账房故意推脱,届时就会真相大白。”说完就使了个眼色给夏橘,夏橘知趣的去了账房。 很快房里就架起了一座屏风,账房先生被带到了屏风外回话。 顾聆问道:“谢大家的说去账房支帐采购紫米,你却百般推脱,可是确有其事?” 账房先生喊冤道:“回少奶奶的话,厨房管事来支帐时,并未说是采购什么,只说是厨房采购便要支钱,小的多问了一句,她便不耐烦了,如此行事,小的自然不能支给她。” 谢大家的见这账房,之前收她的钱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如今见势不好了,就将责任全都推给自己。眼见纳喇氏叫人将她赶出府去,想着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便也不管不顾的道:“太太,少奶奶,奴婢要举报,举报账房先生收受贿赂,做假账。” 第38章 谢大家的这么说,账房先生打死也不认,反而开始揭起了谢大家的黑底,两人就这么隔着屏风狗咬狗起来。 纳喇氏听的脑袋都疼了起来,怒拍桌子,喝到:“查,全都给我查的明明白白的。” 顾聆见纳喇氏要彻查,便让夏橘带上几个仆妇和小厮去查,又让秋兰将账册都拿来,还从纳喇氏的嫁妆铺子里调了个账房先生来算账。 到了下午,纳喇氏看着眼前被算清楚的账册,漏洞多的让她眼前发黑,这本账册上面涉及到的管事太多了,就连谢大管家也涉及其中,看着堂上从账房先生屋里抄出来的银钱还有银票居然有三千两居多,这还只是今年的,往年不知道收了多少。 纳喇氏叫人拿了帖子去官府报案,将账房先生交由官府处理,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信誉有了污点,往后出来再想做账房先生却是不成了。 纳喇氏又看向谢大家的,她知道这些年这些下人们手里不干净,本以为只是贪些小便宜,却没想到如今竟然如此大胆,这和明目张胆的窃取府中财物有何区别? 想到谢大管家好歹是她夫君在世的时候,最为看重的亲信,纳喇氏便让仆妇们去抄了谢大家的底,将她净身赶出了府,西林觉罗府上上下下也来了一次大换血,发卖了一大批人,只是纳喇氏想着再给谢大管家一次机会,便将他的事情压了压,若有再犯,便一起清算。 做完了这些,纳喇氏累极了似得,疲惫的摆了摆手道:“聆儿,你回去吧,往后这中馈的事情不必来问我了,你自行处理就好。”说完就让丫鬟扶着她进了内室去休息。 顾聆知道,纳喇氏的意思是家中被清空出来的管事人选都将由她来定,她也不着急,先将几个重要位置都安排成自己的人,剩下空余的位置,倒是可以等等。 第二天,府中管事几乎被清算一空,留下的几个也是平日里老实尽责的,这仿佛是释放出了一个信号,那些副管事们就像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样,开始撕咬起来,顾聆每天收到了举报数不甚数,谁都想上位,就连谢大管家也有被人举报。 顾聆让那些来举报的人都在夏橘听写好的纸张,一一签字画押,那些人虽然犹豫,但是想想成功后到手的好处,咬咬牙就签了。 三天后,顾聆将手上的举报信都理了理,将一些人品不行,有污点前科的都统统发卖了出去,一些做事尽责,有能力但是之前总是被压着不许出头的人都提了上来,与谢管家有关的人,几乎都被清算了出去,他在府中也和架空无异,至此,西林觉罗后院的主权被顾聆牢牢握在手中。 自从府中上下被换了一次血,新提上来的管事们都战战兢兢的,毕竟这位少奶奶处事雷厉风行,才上位管家,这府中就能来一次大清算,可见是为厉害的主儿。 所以这一批管事都老实的和鹌鹑似得,指东不敢往西,就怕犯了顾聆的忌讳,可是这时日一长,发现顾聆其实很能辨是非,谁做了什么她都能看到,你付出了努力,也必将不会亏待你,加上每月发的绩效奖金很可观,既然都不用昧着良心去贪墨,都有可观的奖赏,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做坏事呢? 一时间,西林觉罗府里上下风气一清,大家做事都有劲,尤其是一些最底层的,平日里主子有赏都轮不到他们的丫鬟小厮,想想每月的奖金,做事更卖力了,顾聆在西林觉罗府中的名望更上一层,下人们对她尊敬有加,赞誉颇高。 府中事宜都已经慢慢走上轨迹,顾聆几乎都不用操什么心,下面的人就将事情办的妥妥的,这一天博赫突然拉着她的手道:“今日我休沐,我陪你出去逛街吧。” 说着就要拉着她往府外走,顾聆惊讶道:“就咱们俩去?不用带丫鬟下人吗?” 博赫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就咱们俩去,放心,你夫君带钱了,想买什么尽管说,夫君都给你买。” 顾聆将他的手拽下来,挽着他的手臂,小两口就这么甜甜蜜蜜的出了门。 到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街上的行人和摊贩看见一对璧人,一点也不收敛的,就这么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有讶异的、有不赞同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持善意的眼神,笑看着他们。 顾聆在府中的时候,博赫去哪都要牵着她的手,所以已经习惯了,对于行人的眼神全都能视而不见,她感觉现在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只要是她想要的,博赫都会买下来,一只手拎着东西,一只手牵着她,像极了前世街上的小情侣一样,成了婚反而让她找到了恋爱的感觉,让她心里头甜丝丝的。 两人正慢悠悠在街上走着,身后却突然有人在唤博赫的名字:“博赫,博赫。” 博赫和顾聆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样貌中等的男子正看着他们,博赫向顾聆介绍道:“这位是我在翰林院的同僚。”说完就朝他同僚打招呼:“关大人,好巧,没想到今儿能在这里遇上。” 关大人笑了笑,看了看博赫和顾聆牵着的手道:“是啊,很巧,这位是?” “这是内子,今日休沐便陪着出来逛逛。” 顾聆想抽出手来,和对方见个礼,博赫却握的更紧了些,回头道:“别闹,一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顾聆只好尴尬的朝关大人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就当认识了。 关大人见状,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和嫂夫人逛街了,告辞。” 和关大人辞别后,夫妻俩继续逛起了街,关大人看着他们俩携手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每次下值叫博赫一起去喝酒,他都不去,每天都急忙赶回家,原来是家中有娇妻啊。”说完就啧啧有声的走了。 两人逛到了几近黄昏,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家,逛了一天,顾聆已经累的走不动了,博赫便半蹲下去,让她爬上来,要背她回家。 顾聆趴在博赫的背上,手环着他的脖子,心中一片安宁,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盘桓在脑子里挥洒不去,顾聆将下巴抵在博赫的肩上,问道:“博赫哥哥,你累不累啊?” 博赫唇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背着你怎么会累呢,我巴不得能背一辈子呢。” 顾聆看着博赫认真的侧脸,心里一动:“博赫哥哥。” “嗯?”博赫疑惑的将脸侧过来,顾聆就在他脸上叭了一口。 博赫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平时在家里也就罢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顾聆见他羞涩的样子,坏笑着在他耳边吹热气:“夫君,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博赫的耳朵也很快变成了红色,在她臀上轻拍了一下,威胁道:“回家再收拾你。” 顾聆却不怕他,咯咯的笑出了声,博赫听着耳边银铃般的笑声,脚下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第二天一早,博赫神清气爽的到了翰林院上值,路过的同僚们纷纷都调侃他家有娇妻,休沐还一块出去逛街,到底是新婚燕尔,和他们这些老夫老妻的就是不一样。 博赫也只是谦逊的笑,并不多说,到了中午,西林觉罗府里送来的食盒,香气扑鼻,大家又都艳羡起来,总之,博赫这宠妻无度的名声翰林院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 进了十二月里,京城都下起了雪,等闲没事,顾聆都是窝在炕上不愿意动,封印后,博赫也开始休起了假,小两口的日常就是一起窝在炕上看书、聊天。 夏橘将腊八要给各家走的礼单抄录好,就要给顾聆过目,进了屋里,就看见博赫靠在墙上,顾聆窝在博赫的怀里,两人一同在炕上翻阅着同一本书,屋里温馨静谧的只能听见书本翻页的声音。 夏橘放缓了声音,轻轻的道:“少奶奶,这是要给各家走的腊八礼,还请您过目。” 顾聆直起身子,接过礼单,看过没问题之后就将礼单还给了夏橘:“没什么问题,就这样走礼吧。” 到了腊八这一天,西林觉罗府的三个主子一块吃晚饭,喝过了腊八粥之后,便开始上菜,博赫替纳喇氏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随后又夹了一块鱼肉,细细的将刺都剔了出来,然后放在顾聆的碗中,聆儿最爱吃这道红烧鱼了。 顾聆冲博赫笑了笑,以示感谢,用筷子夹起鱼肉就要放进口中,可是才凑到唇边,鼻间闻到一股腥味,胃里就一阵翻腾,顾聆急忙将碗筷一放,转过身子,一阵干呕,博赫紧张的拍抚她的后背,连连问她怎么了。 纳喇氏看着眼中却闪闪发亮,连忙叫人出去请大夫回来。 顾聆闻不到那股腥味,胃里才缓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的安慰博赫说自己没事。 纳喇氏叫人将一些味道重的菜肴都撤了下去,安慰道:“没事,额捏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一家子也都没心思吃饭了,半个小时后,大夫才到西林觉罗府内,这位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抚须,在西林觉罗家三位主子的注视下,沉吟道:“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 随后,老大夫一拱手道:“恭喜恭喜,这位少夫人是喜脉,已经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第39章 顾聆听了老大夫的话,有些愣愣的将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地方居然孕育这一个小生命,也太神奇了吧,随后她又有些鼻酸,她要当母亲了! 博赫也呆呆的看着顾聆的肚子,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想摸摸它,可是又怕惊扰到它似得将手缩回来。 纳喇氏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高兴的笑容满面,看着顾聆的眼神就像看着像块宝似得,看他们小两口都呆愣愣的,也不指望博赫能清醒过来,就自己亲自送了老大夫出房门。 在府中宣布了这个喜讯之后,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得了丰厚的赏钱,一时间,西林觉罗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之态。 顾聆看博赫反复的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肚子,却又不敢的样子,笑了笑就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明明现在什么胎动反应都没有,博赫却感觉手底下仿佛有个小生命在跳动一般,他眼睛微红,声音有些干涩的道:“聆儿,我要当阿玛了。” 顾聆点了点头:“嗯,我也要当额捏了。” 才说完这句话,顾聆就被博赫紧紧拥入了怀中:“聆儿,谢谢,谢谢你。” 顾聆将脸贴在博赫胸膛上,没有说话,屋里此刻只剩下满室的温情。 被纳喇氏派回来取东西的舒琴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手紧紧的扣住了门框,指甲在上面留下了月牙形的印记。 ———————————————— 自从被诊出怀孕之后,顾聆在西林觉府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能和国宝相媲美了,纳喇氏每天都叮嘱她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如果是走在路上,博赫也会环住她的腰,就怕她磕绊摔跤,就连平日里看书也不让她看了,怕费眼睛,博赫直接在旁边念,还美名其曰给未出世的孩儿也一起熏陶熏陶。 齐佳氏收到了顾聆有孕的喜讯,立刻从顾家收拾了几车东西来看顾聆,博赫收到了岳母来访的信息,赶忙前往大门迎接,见了齐佳氏恭敬的行礼道:“小婿给额捏请安,额捏过来之前该说一声才是,小婿也好亲自去顾家接您过来。” 齐佳氏欣慰的笑了笑:“博赫你快起来,别多礼了,我也是听到了聆儿有孕的消息就赶过来了,聆儿人呢?” “聆儿在屋里呢,这雪天路滑,聆儿身怀有孕,等闲都不让她出门了,额捏请随我来。”博赫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 齐佳氏听了博赫的话点了点头:“是该如此,怀孕的人更该小心些才是。” 说着,两人就已经到了正房门口,齐佳氏进了屋,博赫就命丫鬟赶紧拿个汤婆子奉给齐佳氏,自己也在一旁等寒气散去,方才进屋,齐佳氏将博赫的这些细节看在眼中,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顾聆见了齐佳氏,惊喜的不得了,喊了一声额捏,连忙要从炕上下来迎接,齐佳氏赶紧拦了:“别下来了,炕上暖和,你如今有孕,受了寒气不好。” 顾聆被齐佳氏拦了,这才老实待在炕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额捏,您快上来,炕上暖和。” 博赫见状连忙道:“额捏,我前院还有些事,先去书房处理一下,您和聆儿好好聊聊,晚膳我再回来陪你们吃。” 博赫走后,齐佳氏才上了炕,问顾聆有没有不舒服的反应。 顾聆摇了摇头道:“除了不能闻腥味,其他都还好。” 齐佳氏将她腿上的褥子掖了掖:“博赫是个好孩子,咱们家没有看错他,往后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顾聆不服气道:“我可没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齐佳氏轻拍了一下她:“一天到晚的胡说,博赫那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欺负你。” 之后齐佳氏又细细的给顾聆说起了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宜,毕竟她可是生了三子一女的人,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挺老道的,顾聆也竖起双耳听得认真。 母女俩就这么说着这些事,时间就到了中午,顾聆让下面的人摆了膳,母女俩就一边吃一边说,午膳用完被撤下去后,齐佳氏好似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道:“当初西林觉罗府来提亲的时候,可是说过不纳妾,也不会有通房丫鬟的,你如今身怀有孕,该和博赫分房睡,但是该盯紧的还是得盯紧,博赫是个好孩子,可总会有那胆子大的丫鬟想高攀,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开头,开头有了第一个,那第二个也不远了,记住了吗?” 顾聆听了齐佳氏的话,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博赫要是敢碰别的女人,她二话不说就得带球和离,就是这么有原则。 齐佳氏见顾聆听进去了,才起身让丫鬟帮她披上披肩道:“来这儿也半天了,我去你婆婆院子里和她聊聊天,你就别动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不适合出去。” 到了晚间,纳喇氏热情的留齐佳氏在她院子里用晚膳,博赫将顾聆紧紧的护在怀里,一同走去主院用膳,纳喇氏在餐桌上还频频向齐佳氏夸顾聆,说齐佳氏教女有方,她们西林觉罗家有福云云。 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用过晚膳天色已经黑了,纳喇氏热情的留齐佳氏在西林觉罗府里小住几天,博赫和顾聆也在一旁劝说,可是齐佳氏如今管着家,家中事务繁忙,还是坚持要回去。 最后大家拗不过齐佳氏,博赫亲自一路将她护送回顾家。 过了腊八就是年,新年将近,西林觉罗府里也开始制作各式年货,预备过年,主院里,纳喇氏手里正收拾着细棉布,喜洋洋的将它们一一叠好,这可是给她的孙儿来年出生做衣服用的。 舒琴在一旁看这纳喇氏乐呵的样子,佯装欣喜的道:“太太,来年咱们府里就有小主子了,以后啊,这府里又能热闹起来了。” 纳喇氏听的脸上的皱纹都笑了出来:“可不是吗?我来年就要抱上大孙子了。” 舒琴顿了顿道:“就是如今少奶奶怀了孕,少爷身边可要添一些伺候的人?” “博赫身边要添什么伺候的人,要添也是聆儿身边多添一些,嗯,你提醒的对,以后聆儿生了,还得多些人伺候我的大孙子,现在就该备起来才对,我改日得提醒一下聆儿。” 舒琴见纳喇氏没听懂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其他人家的婆媳,不都想着给自己儿子身边添人吗,就她们太太想法奇特,又暗示的说道:“少奶奶如今身子不方便,少爷那边...” 纳喇氏这才听明白舒琴的意思,她双眼看着舒琴,正色道:“博赫以后不会纳妾,我也不许有人打这个主意,你可记住了。”纳喇氏当初同意博赫不纳妾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她嫁进来,她的丈夫生前就没有妾氏,到博赫出生,丈夫去世,纳喇氏也没有受过妾氏的气,第二个原因是博赫他们家这一支三代单传,纳喇氏想着博赫的下一代说不定也只有一个孩子,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顾聆又不是不能生。 舒琴被纳喇氏的眼神紧盯着,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笑,讪讪道:“奴婢知错了,往后必不再犯。” 纳喇氏面上不显,心里却想着,不管舒琴有没有这个心思,都得赶紧替舒琴找个人家嫁了,也不枉她们主仆一场。 十二月二十四,舒琴向纳喇氏请假回家,纳喇氏准了,舒琴郁郁的走在大街上,自从纳喇氏说出不准少爷纳妾的话之后,她的心里已经灰暗好多天了,若是再不出府走走,只怕在府中会忍不住露出情绪来。 她心里存了事,便也没注意身后跟着一个妇人,等拐到了巷子里,陡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 “呦,这不是当年在府里掌着对牌,在一众奴仆里风光无限的舒琴姑娘吗。” 舒琴听见这嘲弄身,满脸怒容的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后,忍不住惊讶起来,现在这个肤色蜡黄,满身补丁的妇人,真的是当初那个掌管着厨房的谢大娘子吗? 谢大娘子看舒琴一脸惊讶,嘲弄的说道:“怎么?舒琴姑娘认不出我来了?” 舒琴听她这么说,恢复了往常高傲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可是谢大娘子的一句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舒琴姑娘不想当上博赫少爷的姨娘吗?” 舒琴转回身挑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大娘子却嗤笑道:“你就别装了,大家共事多年,谁不知道你的心思,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如今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我这里有一味良药,只要你下在你们少奶奶的饮食中,那么就会另她不知不觉就流产,就算是太医看了,也只会诊出母体太弱,留不住胎,届时你的机会就来了。” 谢大娘子自从被赶出西林觉罗府,夫家也不认她,若不是因为她为谢家生了两个孙子,只怕连现在住柴房、吃剩饭的待遇都没有,最近她还偷听到夫家说要休了她,她没有娘家,若是被休,无异与让她去死,于是心一横,就要和顾聆死磕,既然她过不好,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舒琴听了这话心里砰砰直跳,扫了扫四周没有看到有人才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冒这个险?” 谢大娘子胸有成足的笑了笑,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舒琴姑娘房里种的那盆牵牛子很好看,说起来,那花种还是你托我带进府的呢。” 第40章 明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舒琴听了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声音尖利的质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谢大娘子笑了笑:“我该不该知道些什么,就看舒琴姑娘愿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舒琴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手心朝上摊开,伸到谢大娘子面前,谢大娘子志得意满的笑了笑,将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药是慢性的,一次别下太多,分三次下,才会让你们少奶奶无知无觉的落胎,舒琴姑娘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如何藏药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说完,谢大娘子也不看舒琴的面色,就笑着转身出了巷子。 舒琴紧紧的攥住那个小纸包,努力克制自己别冲上去与谢大家的撕扯,等看不到她的身影之后,她恨恨的在心里想:待我上位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做戏做全套,即使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家的心思,但是为了回府不让人起疑,舒琴还是回了趟家,从家里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府后,面色就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纳喇氏也只是问了句怎么不在家住几天再回来,便没再说什么了。 大年初一,大街小巷都放起了炮竹,顾聆一大早就被吵醒了,博赫还劝说她再睡一会儿,顾聆摇了摇头,今天好歹是新年头一天,也是她嫁进来在婆家过的第一个年,早早的去给婆婆拜年才是正理。 小两口都收拾好之后,就一同前往主院去给纳喇氏拜年,舒琴一大早就候在主院门口等博赫来,希望今年也如同往年一样,每年的头一句新年祝福都是和博赫说的,这也算是她的一点点小私心。 当她看见博赫的身影时,面上就带出了欢喜,然而再看见被博赫护在怀里面色红润的顾聆时,舒琴面上的笑容就僵了僵,眼看两人走近,她又将端起笑来讨喜道:“奴婢给少爷和少奶奶拜年,新的一年祝少爷和少奶奶心想事成,喜得贵子。” 顾聆将她叫起,又让夏橘递了个红封给她,问道:“不知道额捏可起来了?” 舒琴接过红封,道谢后回答道:“往日里这个点太太都起来了,今日应该也不会变的。” 顾聆听了这话,才仔细打量舒琴,许是今天是新年的原因,舒琴今天穿了一身新衣,头上簪了花,还特意抹了胭脂,作为纳喇氏的贴身丫鬟,主子起没起来,她自己都是不确定的语气,这正常吗? 博赫怕在外面待久了,顾聆容易受冻,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道:“咱们先进去吧,一会儿着凉了可不好。” 顾聆听了博赫这么说,就先把舒琴的事放在了一旁,和博赫一起款款进了院子,舒琴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愈发阴郁,往年大年初一还能和少爷说上一句话,今年少爷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点,枉费她一大早起来就打扮自己,站在这儿吹了一早上冷风。 纳喇氏今日早早就起了,端坐在堂上,就等他们小两口过来了,见他们小两口携手进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博赫和顾聆一同给纳喇氏行礼道:“儿子/儿媳给额捏拜年,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康泰,诸事顺心。” 纳喇氏一手一个将他们拉起来:“好好好,只要你们俩好好的,额捏就好好的,快起来,新年红封,一人一个。” 博赫和顾聆接了新年红封之后,一家三口就开始其乐融融的吃早饭,因为顾聆有孕,还没有满三个月坐稳胎,所以纳喇氏和博赫商量,今年新年还是由博赫出去拜年,顾聆在家安心养胎,为了保险起见,顾聆也欣然答应。 就连顾家也特意派人来传话,让顾聆安心养胎,等胎坐稳了再回娘家也是一样的,所以整个新年里,除了能听见炮竹声,顾聆的日子过得和往常差不多,就是家中有客来了,纳喇氏也只是让她露个面,陪着说几句话就让她回去歇息了。 一个新年过下来,顾聆还养胖了几斤,出了年,官府开印,博赫又要恢复开始上值的日子,这一天,夏竹突然进府回话,说是广州那边琳琅阁新店的地址已经选好了,就等顾聆定一个开张的日子。 顾聆听了这个好消息,高兴的立刻就翻开了黄历,最后定下来出了正月就开张,又和夏竹说了一些关于店铺备货和装修的事宜,最后赏了一大堆东西让夏竹带回家去。 博赫因为每天要上值,家里又只有顾聆和纳喇氏两人,他担心他不在家,顾聆有个什么事情也顾不上,便聘了那位老大夫住在他们家隔壁,万一顾聆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大夫也能很快赶到。 ———————————————— 主院里,纳喇氏正在和舒琴说话:“舒琴,你进府里多少年了?” 舒琴笑了笑:“太太今儿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奴婢已经进府八年有余了。” 纳喇氏面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这么快就八年了,当年你入府的时候还是个小丫鬟呢,如今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为你挑了一户人家,家中有六七十亩良田,家境殷实,平日里也会雇一些长工在家中帮衬家务,你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罪,你觉得如何?” 舒琴听纳喇氏这么说,笑的有些勉强:“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在府里伺候太太一辈子呢。” 舒琴心想,不过是个家中有几十亩田的泥腿子,哪能和博赫少爷比?若是能当上府里的姨娘,那才叫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纳喇氏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你年纪小,不懂事,现今觉得不想嫁人,过了这几年,想嫁却是难了,你改日回家与你家人商量商量,若是商量好了,就早早将这事儿定下来。”这门婚事,府里多的是丫鬟想要呢,若不是看在舒琴伺候她多年的份上,且还轮不上她。 舒琴听纳喇氏这个语气,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圜了,表面上恭敬的应了是,退下去后,就径自走向了厨房。 厨房的新管事是顾聆提拔上来的,见舒琴来了,还以为是太太有什么吩咐,走过来问道:“舒琴姑娘过来,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舒琴面上并无异色,如往常一样端着她的高姿态:“太太吩咐你们给少奶奶做的补汤,做好了吗?” 管事看她这番作态也不恼,淡淡的回道:“已经做好了,正要让人送过去。” “那给我吧,我亲自送过去。” “这...”管事有些迟疑,如今少奶奶有孕,饮食还是少过一些人的手比较好,不然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舒琴见管事的犹豫,提高了声量道:“怎么?是我如今的话不好使了吗?这可是太太吩咐的,若是不信,你去问问太太啊。” 管事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提着食盒走了。 舒琴提着食盒,一路上都在避着人走,等到了一个拐角处,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就将食盒放在墙角,揭开盖子,颤抖着手将纸包解开,一点一点的将药粉抖到汤里,嘴里语无伦次的絮叨:“是你们逼我的,全都是你们逼我的,这不能怪我,对,我没有错,我是被逼的。”若不是谢大家的拿她的把柄威胁她,若不是太太逼着她嫁人,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舒琴这么安慰自己。 舒琴将药粉撒进去三分之一,就将纸包妥帖的收了起来,将食盒盖好,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见后,拎着食盒急匆匆的就走了。 到了正院门口,舒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控制住自己,别让自己露出马脚,便笑着和院子里的秋兰打招呼道:“秋兰妹妹,太太吩咐我来给少奶奶送汤,还劳烦妹妹替我通报一声。” 秋兰有些诧异,平日里都是厨房的丫鬟送汤过来,今日却换成了舒琴,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舒琴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就进去向顾聆通报了。 顾聆听说舒琴来送汤,皱了皱眉,想起了大年初一那天的事情,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舒琴这个人对她有敌意,并且对博赫有所图,于是对秋兰说:“你去将食盒取进来,便让她回去吧。” 秋兰恭敬的道是,便出去取食盒,舒琴听秋兰说顾聆连她的面都不打算见,就要打发她走,笑容有些难看的道:“那少奶奶要记得喝,这汤毕竟这是太太的一番心意呢。” 舒琴走后,秋兰提着食盒进了屋内,顾聆揭开食盒看了看,补汤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是她还是没打算喝:“夏橘。” “奴婢在。” 顾聆又将食盒盖上道:“以后舒琴送过来的东西都倒掉,别让人看见,对了,这碗汤你乘出来一些,拿去隔壁给张大夫看看有没有问题,做的隐蔽些。” 夏橘听了之后面色有些凝重:“是,奴婢这就去办。”她们姑娘这么说,那这个舒琴就是有问题了?看来她最近得让人盯着她,以免她们姑娘被人害了。 第 40章 夏橘从隔壁老大夫那儿回来,就立刻回了正院向顾聆回话:“少奶奶,奴婢将那汤给老大夫看了,老大夫说那碗补汤并没有什么问题。” 顾聆听了之后有些疑惑:“难道是我猜错了?”说完又用手撑起下巴道:“不管怎样,我觉得舒琴怪怪的,以后她送过来的东西都处理了吧。” 夏橘听话的点点头:“奴婢知道了,您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这舒琴好似每次看见少爷,眼都不眨一下,肯定是没安好心,奴婢会让人多注意一下她有没有异动的。” 顾聆赞了句夏橘:“你办事我放心,之前额捏和我提过几句,正在给舒琴挑人家了,如今我们没有证据,不好凭白去说她什么,没得让人家说我容不下婆婆身边的丫鬟,等她嫁出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正院这边的防备,舒琴并不清楚,她以为顾聆已经将那碗补汤喝下去了。 舒琴自从给顾聆下了药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害怕正院那边传来顾聆不好的消息,会怀疑到她头上,又一边期待着顾聆出事。 舒琴每天都等着正院顾聆出事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两个月过去,顾聆三个月的胎都坐稳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舒琴只以为是下药的次数不够,最近纳喇氏催她回家和家人商量婚事催的紧,这两个月她一拖再拖,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将剩下的药下了,只怕就无力回天了。 这么一想,舒琴咬了咬牙,算好了时间走到厨房丫鬟去正院的必经之路,等着送补汤的丫鬟过来。 没过多久,厨房送膳的丫鬟就远远的出现在舒琴的视野里,她慢悠悠的走在前面,等着后面的丫鬟与她拉近距离,等那丫鬟走到自己身后,和自己打招呼时,舒琴佯装讶异的问道:“你往这个方向走,是去给少奶奶送东西的吗?” 那丫鬟有些拘谨的回答她:“回舒琴姐姐的话,是厨房里的管事妈妈让我去给少奶奶送补汤的。” 舒琴对小丫鬟和善的笑了笑:“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问问,要不这样吧,我正好要去正院帮太太传话,不如我顺道帮你送过去,也省的你跑一趟。”说着就要去接食盒。 小丫鬟缩了缩提着食盒的手:“舒琴姐姐,不必了,眼看正院快到了,就不麻烦姐姐了。” 舒琴强硬的将食盒拽在手中,口里还说着:“没事,不麻烦,我办事你放心,路上绝不会撒漏半点,你就安心回去吧。” 那小丫鬟怕争抢中把汤撒了,手上就没敢用力,被舒琴顺利的将食盒抢了过去,眼看着舒琴走远,小丫鬟跺了跺脚,就急忙回了厨房,要将此事告诉管事妈妈。 舒琴将小丫鬟撇开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食盒揭开,她心想错过了这次,可就再没机会了,咬咬牙,干脆剩下的整包药粉都撒了进去,仔细看了看碗周没有残留的药粉,就放心的将食盒盖上,继续往正院走去。 也是亏得这两个月她比较老实,夏橘派来盯梢的人放松了警惕,不然她今天还真不能这么顺利。 正院里,夏橘正在给小丫鬟们分派活计,就看见舒琴提着食盒施施然出现在正院门口,眼神有些锐利的刮在她脸上,舒琴见了夏橘,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这个夏橘最不好打发了,今天怎么就碰上她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夏橘先开了口:“舒琴姑娘这会子过来,可是太太那边有什么吩咐?” 舒琴连忙将食盒亮了亮,笑着道:“太太吩咐我过来给少奶奶送汤,还请夏橘姑娘行个方便,替我进去通报一声。” “我们少奶奶正在小憩呢,舒琴姑娘将食盒给我就行,等少奶奶起了,我会提醒少奶奶喝的。”夏橘一边这么说,一边客客气气的将食盒接了过来。 舒琴看夏橘这么拦着,想见到顾聆的面是不可能的了,对着夏橘假笑客气了两句,就转身走了,出了正院,脸色就黑了下来。 夏橘见舒琴出了院子,面色一冷,将食盒提进房里,对顾聆说道:“少奶奶,舒琴又送了汤来,奴婢直接去倒了吧?” 顾聆手里正捧着书看的认真,听夏橘这么说,就下意识点了点头,夏橘前脚刚踏出房门,顾聆就好似想起了什么:“等一下,你先将食盒放着吧,等博赫哥哥回来了,让他请相熟的太医瞧瞧。”以西林觉罗家现在的地位,光明正大请太医回来看诊,还真的没那个面儿,可若是私底下,有关系好的太医,倒是可以等人家下了值请来瞧瞧。 夏橘一听,就将食盒妥善安置好,等着下午少爷回来再处理。 到了下午,博赫下了值就往家里赶,一回来就对顾聆嘘寒问暖的:“聆儿,今日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顾聆笑了笑,拉着他坐在身旁:“我哪儿都好,你快坐下喝杯茶,回来都没歇一会儿呢。” 博赫接过顾聆递过来的茶盏,心里一阵甜蜜,聆儿如今是越发的贤惠了,会心疼他了。 顾聆见他喝杯茶像是喝了琼浆玉露似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夫君。” “嗯?”博赫心想:来了,聆儿平日里只有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喊他夫君,这次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 “夫君,是这样的,如今我也怀孕满三个月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门啦?”顾聆一副我很乖我听话的样子。 博赫面上做出思考的样子:“这个嘛...有我陪着就可以出门。” 顾聆见他这么说,立刻道:“那你就是答应休沐带我出去玩了,可不许反悔。” 博赫弹了弹她的额头:“夫君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这还差不多。”顾聆说着也伸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夫妻两个玩闹了一会儿,顾聆才想起正事来:“对了,博赫哥哥,我怀孕满三个月了,那汤药是不是该换了,你有没有相熟的太医,可否请来帮我看看诊啊。” “这有什么难的,青山,你拿我的帖子去李太医府上,请他来一趟。” 青山在门口应了一声,便出府去办事了,半个小时后,李太医到了西林觉罗府,博赫亲自去迎他:“李兄,今日又要麻烦你了,内子有孕三月,我不太放心,还要劳烦你为她诊个平安脉。” 李太医客气的回道:“博赫兄弟不必这么客气,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小事而已。” 李太医为顾聆诊脉后,问了丫鬟平日里的顾聆的饮食,才道:“这位夫人脉象一切正常,腹中胎儿也很健康,除了补品外,安胎药可以酌情减量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博赫听了点了点头,顾聆将袖子放下去后,客气的说道:“今日真是麻烦李太医了,大老远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在外院摆一桌酒菜,让外子陪您喝几杯。” 李太医听了连连摆手拒绝,让顾聆不必这么客气,顾聆见他拒绝,也不勉强:“既然李太医一会儿还有事要忙,我这儿还有一份补汤想劳烦您看看。”李太医答应后,顾聆便让夏橘将舒琴送过来的补汤端过来。 李太医闻了闻这碗补汤,又仔细看了看,实在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咦了一声,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随后又从医箱里翻出了一包黄色的粉末,往补汤里撒了一点,那奶白色的补汤瞬间就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夏橘在一旁看的“嘶”了一声,博赫和顾聆两人也面色凝重。 “是断延散没错了。”李太医却好似发现了宝藏一般,惊喜道:“这是一种秘药,已经失传许久了,若不是我家中古籍众多,只怕也会被糊弄过去,古籍上说,断延散无色无味,甚至下在饮食中,孕妇服用了,脉象也只会显出是因为体弱才流的产,唯有撒入黄芩粉,才会令它显形,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见识到这方秘药。” 博赫听完面色如墨,向李太医道歉招待不周,改日再登门道谢,便送了李太医出门,李太医也知道现在他们家有家务事要处理,他不便多留,便拱手告辞。 送完了李太医回来的博赫,将顾聆搂在怀中,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有些庆幸顾聆没喝下这碗汤,声音颤抖的问道:“这汤是谁送来的。” 顾聆怔怔的盯着桌上那碗颜色诡异的补汤:“是舒琴送过来的。”她们之间是有多大的仇,舒琴要这么对付她?这世间的女子为了一点情爱与荣华富贵,就能将人命视如草芥,清蕊如此,舒琴也是如此,真真是可笑至极。 博赫的手紧握成拳,眼睛充满了血,控制住自己不要吓着顾聆,对外面喊道:“来人,将舒琴拿下关在柴房里,给我好好的审,我倒要问问她是哪来的秘药,又是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敢对这府里的主子下手。” 第41章 舒琴自打下午从正院回来,就开始心神不宁,纳喇氏连着喊了她几句都没有回应,还是其他的丫鬟碰了碰她,才让她回过神来,恍惚道:“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纳喇氏有些纳闷的问道:“你这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我让你去厨房传膳,一会儿博赫和聆儿该过来用晚膳了。” 舒琴听纳喇氏念博赫和顾聆的名字,心里抖了抖,行了个礼就要转身去厨房,心里还暗暗想:若是一会儿出事了,且看你们还有没有心思吃饭。 只是她的脚还没迈出门槛,院门口就传来了动静,舒琴还以为是正院出了事,派人来通知纳喇氏,脸上就挂上了得逞的笑,可是看见打头进来的是两个小厮,而且直愣愣的向她冲来,令她大惊失色。 舒琴被反手擒住之后,回头冲着纳喇氏大喊道:“太太救命,太太您救救奴婢。” 纳喇氏见是外院的小厮,心里只觉得奇怪,外院的人一向由博赫支配,博赫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的,为何今天要将她身边的舒琴拿住,遂开口问道:“舒琴犯了什么事?” 擒住舒琴的小厮没有说话,反倒是院门口传来了博赫的声音:“舒琴向主母下药,试图谋害聆儿腹中的胎儿,这个理由够不够将她拿下?”说完博赫就走到了纳喇氏身旁,看舒琴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舒琴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直视博赫。 纳喇氏急忙问道:“那聆儿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 博赫见他额捏着急的样子,面色到底是缓和了一些:“聆儿那没事,只是她今日到底受了惊吓,我就没让她过来,幸好今日那碗补汤她没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纳喇氏听博赫说顾聆没出事,才松了口气,博赫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厮将舒琴押下去,舒琴挣扎着不肯走,跪在地上道:“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奴婢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您每次卧病,都是奴婢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相信奴婢这一回吧。”说完又在地上狠狠的磕起了头,磕的头破血流都没有停。 纳喇氏见舒琴额头上伤口,狠心的将眼神移开不看她,她相信她的儿子不会凭白无故的去冤枉一个人,小厮强硬的将舒琴拖走,舒琴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院子里都安静下来之后,纳喇氏才开口道:“现在你可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补汤的事了吧。” 博赫抿了抿唇,将请李太医来看诊的事情从头到尾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命人将那碗被下了断延散的汤端上来给纳喇氏看。 纳喇氏看见了那碗血红,心里有些恶心的撇开头:“我再是想不到舒琴会干这样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博赫咬牙说道:“现在还不能处置她,要先审出来是谁给她的秘药,李太医说这断延散失传已久,她一个丫鬟又是怎么拿到手的?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纳喇氏听博赫这么说就沉默下来,母子俩相对而坐,也没心思吃晚饭了,等着前院那边传审讯结果出来,谁也没有说话。 三个小时之后,前院才有人来传话,说舒琴招了,是原先府里掌管厨房,后来被赶出府的谢大娘子将药给她的,纳喇氏听了很震惊,而博赫立刻命人去拿谢大娘子回来问罪。 西林觉罗府的侍卫,是在谢大管事家中的柴房将谢大娘子抓回来的,谢大娘子被押在堂上的时候,舒琴也被人带了上来,经过三个小时的刑讯之后,那个白天还是妍丽少女的舒琴早已狼狈不堪,身上的鞭痕还清晰可见,身上布满血痕,被丢在地上之的时候,好似已经断气了一般。 纳喇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连忙转身不去看她,舒琴就被丢在谢大娘子身旁,谢大娘子甚至能闻见一股血腥味,跪在地上抖得和筛糠似得,不敢多看舒琴一眼。 在一旁站着的小厮将一碗水泼在了舒琴面上,舒琴身上一阵激灵,人就咳嗽着醒转过来,博赫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说!”声音之大,谢大娘子跪在地上被吓得上半身弹跳了一下。 “是不是你和舒琴合谋,要谋害我西林觉罗府的主母。” 谢大娘子看了舒琴的惨状,哪里还敢隐瞒,就怕说的晚了,自己下一秒也落得这个下场:“奴...奴婢知罪,是奴婢吃了雄心豹子胆,将药给了舒琴,但是都是舒琴问我要的,她说她想当姨娘,对,是她问我要的落胎药,这件事情都是舒琴的错。” 舒琴趴在地上,声音虚弱的反驳道:“你胡说。” 博赫却不管她们的争执,直接问道:“药是谁给你的?” 谢大娘子犹犹豫豫的说道:“是一个蒙着头的老妪给我的,她只说这是她家祖传的落胎药,寻常大夫都认不出来,给了我就走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少爷,我求求您了,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博赫冷哼一声,就让人将她们两个拉下去处置了。 谢大娘子在地上被拖着往外走,她哀嚎着用手想扣住地板,也不过是做徒劳功罢了,电光火石间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大喊道:“我还知道一件事情,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我只求您放过我这回,求求您了。” 博赫摆了摆手,拖着谢大娘子的小厮就松了手,谢大娘子跪着往回挪:“这件事是关于太太的。” 纳喇氏听说与她有关,便好奇的转回身子,她倒要听听这其中有她什么事。 谢大娘子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往年太太身子不好,总是生病,大夫看了也只是说太太身子虚,服用了性寒之物,可是厨房将太太每日的食谱给大夫看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其中都是有原由的。”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舒琴听了这话,面色发白、呼吸紧促。 “奴婢当初身为厨房管事,太太服用了性寒之物,自然是奴婢首当其冲,所以之后奴婢就出府去问了大夫,哪些东西是性寒之物,大夫说了很多样东西,我回府后一一排查,其中有一样就是牵牛子,而府里,唯一种了牵牛子的就是舒琴。”谢大娘子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 纳喇氏听完后,有些喘不过气来,手指着舒琴,怒问道:“我自问这么多年来,待你不薄,你怎的如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 舒琴流下两行泪来,嘴唇颤抖着频频摇头,纳喇氏却气的将茶盏摔在舒琴脚边,茶盏一下就破碎向四周炸开,舒琴被吓得尖叫一声,用手蒙着头。 “此等贱婢,死不足惜,快快拉下去处理了,莫要再让我看见她。”纳喇氏这次是真的寒了心,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说背叛就背叛了,令她心悸。 “太太,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奴婢只是想让您离不开奴婢,这样奴婢在您身边的地位才能稳固,所以奴婢才出此下策的,而且奴婢每次只是放了一点点的量而已,不会损及您的根本的,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舒琴还没有说出的一个原因就是,只要纳喇氏生病,博赫就会来后院探望纳喇氏,她就能时常和博赫有接触,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第一次做会心虚会惶恐,可是得了好处之后,就像上瘾了似得,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下次还是忍不住去做。 纳喇氏面若寒霜,冷冷看着舒琴跪在一片碎瓷上,膝盖已经血肉模糊了,还在磕头求情,最后也只是转身回了内室:“博赫,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身子不适,先去休息了。” 博赫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心里的怒火自己到达了顶点,除了谋害他的妻儿,居然还算计他额捏,吃里扒外,不可饶恕。 第二天顾聆起来,听到的消息就是舒琴自尽身亡,谢大管家一家也从此在府里消失,不知去处,因为没有抓住幕后之人,博赫对于顾聆的饮食把控的更为严密,就怕有个闪失。 ———————————————— 一间雅致大气的房间里,一道婉转的女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老妪有些心虚的道:“回主子,事情失败了。” “哼。”虽然只是一声冷哼,但是老妪却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又问道:“爷呢?”老妪心里暗暗叫苦:“爷去了,去了侧福晋院子里。” 砰,一套上好的茶具被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女子怒斥道:“都是一些狐媚子!”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老妪也只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已经习惯了女子的喜怒无常。 “去将此事收好尾,不要留下丝毫的痕迹,往后不必再分神盯着西林觉罗府了,现在最紧要的是集中精力对付西院的狐媚子。” “是。” 第42章 发生了舒琴下药的事情之后,博赫和纳喇氏对于顾聆的事都特别紧张,顾聆觉得被管束的有点透不过气来,便和博赫提出因为过年都没回娘家,所以想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博赫看顾聆委委屈屈的样子,心一软,便点了头。 可是将顾聆亲自送到顾家后,他就后悔了,他们夫妻二人自成亲之后,就如胶似漆的没有分开过,这乍一分开,他有些不适应,分开的第一天,博赫下值回家,习惯的往正院走,可是平时热闹温馨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晚上和纳喇氏一起吃晚饭,母子俩好像又恢复到博赫没成亲前一样,一天下来说不了几句话,连纳喇氏都感叹顾聆不在家,家里都变冷清了许多。 顾聆回家后,又重新感受到了被宠爱包围的感觉,齐佳氏觉得自己的闺女难得回来一次,像是要喂胖她似得,让厨房把顾聆爱吃的东西都轮番呈上来,想要什么东西,口都不用开,三个哥哥就帮她备好了,还有小侄子顾瑞麒每天在身边逗她开心,在西林觉罗家婆婆和博赫对她都挺好的,可是这和在娘家的感觉不一样,顾聆只觉得在家里的每一天都是自在的。 可是到了晚上,顾聆睡得迷迷糊糊的往身旁靠,身边却空空如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回了娘家,博赫不在自己身边,心里空落落的,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博赫每天的陪伴。 接下来的日子里,博赫用行动向顾家人证明了对顾聆的宠爱,每天都来顾家报道,对顾聆嘘寒问暖的,每次来都要带上一车的稀罕瓜果,滋养补品,甚至连小孩的玩具也不落下,顾家上上下下的主子,他都贴心的备了礼,顾家就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顾家大嫂都调侃顾聆道:“妹妹真是有福气,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婿,妹夫这是爱屋及乌,才将咱们全家人都放在心上,这么好的姑爷,这世间都难得一见。”富察氏心里感叹,她这个小姑子是真的命好,在家里的时候有父母兄长宠爱,嫁出去了又有个这么疼她的夫婿,这世间女子想要的她都有了。 顾家二嫂也附和的连连点头,她当初怀孕,顾睿安都没有这么贴心呢,这些爷们下了值回来,累了一天了,哪还能顾得上她们。 顾家三嫂则是艳羡的盯着顾聆的肚子,她嫁进来都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呢,虽然说婆婆和夫君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家里两个嫂子都有孩子,这么一对比,她就越发着急了。 齐佳氏将完颜氏的神色看在眼中,但是她没有说什么,毕竟孩子这事儿看缘分,急也急不来,将几个儿媳妇打发走之后,才拉着顾聆说道:“若是你三嫂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家也没催她,就她自己在那着急上火。” 顾聆明了的笑了笑:“我省得的,改日我宽慰一下我三嫂,子嗣这事儿本来就急不来的。” 就这样,顾聆在娘家住了小半个月,博赫每天都来看她,虽然没有明着催她回家,可是却常常暗示家里离不得她,就连纳喇氏也念叨她许多次了云云。 在娘家住了半个月,顾聆其实也想念博赫了,便顺着博赫的话头,随他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小侄子顾瑞麒还抱着顾聆的腿,哭喊着不让姑姑走,富察氏有些尴尬的让奶嬷嬷将顾瑞麒抱下去,齐佳氏对博赫说了两句,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便让他们回了。 回到西林觉罗府还是下午,顾聆和博赫两人一同去给纳喇氏请安,纳喇氏见顾聆回来了,就将博赫撇在了一边,拉着顾聆问她回来路上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家里人可都还安好? 顾聆也乖巧的一一回答,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等在主院用过晚膳后,纳喇氏又和顾聆唠了一会儿,才放他们小两口回去。 回了院子,洗漱归置完,夫妻两个趟在床上,博赫将顾聆拥在怀里,才满足的喟叹一声,想念了半个月的妻子总算是回来了,顾聆也往他身上靠,心里那空落落的地方才觉得被填满。 顾聆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开始显怀,她现在走路也不敢太大动作,也开始学其他怀了孕的妇人一样,一只手扶在腰上,才有点安全感。 这一天,博赫正在给顾聆念书,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就听见顾聆突然惊呼一声,博赫紧张的问她怎么了,顾聆瞪大了双眼,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他...他在动,刚才他动了。” 博赫听了两遍才听明白顾聆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顾聆的肚子,又小心的将手贴上去,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有感应一般,又动了一下,博赫只觉得手底下弹动了一下,这让他强烈感觉到自己就要为人父这件事情如此真实:“聆儿,他动了,他刚刚又动了,你感觉到了吗?” 顾聆看着眼前这个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不禁莞尔一笑:“我感觉到了,他在和我们打招呼呢。” 博赫还是将手贴在顾聆的肚子上,就怕错过了孩子的胎动:“在娘胎里就这么有劲了,将来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顾聆看博赫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不由得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不得不承认,纳喇氏每次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叫唤大孙子,让她心里有点压力。 博赫笑着回答道:“男孩也好,女孩也罢,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如果是个男孩,那以后我们父子俩一起保护你,如果是个女孩,她一定会像你一样美丽聪慧,善良勇敢。” 顾聆听了博赫的话,心里那块大石才放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聆的肚子越来越大,博赫看见她走路都害怕,恨不得抱着她走,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天挺着大肚子,腰酸腿肿,有时候睡到半夜,腿还会抽筋,博赫总是能第一时间醒过来,帮顾聆按腿,安抚她的小情绪。 顾聆既感动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些心疼,毕竟每天早上她还没醒,博赫就已经起床去翰林院了,顾聆担心时间长了,博赫睡眠不足身体受不了,劝说他去外院休息,可是博赫都是拒绝的说:“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这些苦我恨不得能替你受,既然没办法替你,那在你受罪的时候,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替你分担一些。” 这话把顾聆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就连孕期的脾气都收敛了一些,平日里博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手放在顾聆肚子上,感受肚子里孩子的每一次胎动,若是哪天胎动的次数少了,他比顾聆还要紧张,慌慌张张的去请大夫。 可是越是临近产期,顾聆心里就越浮躁,一会儿担心孩子会不会不好,一会儿又担心自己生产的时候不顺利怎么办,一点小事都会惹得她大动肝火,博赫都是耐心的宽慰她,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西林觉罗府早早的就把稳婆接到了府里,就怕到时候顾聆生产了手忙脚乱的找不到稳婆,顾聆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着想,还安排了几次接生演习,让大家在生产那天务必做到有条不紊,冷静沉着。 康熙四十八年,康熙帝复立胤礽为太子,满朝哗然,议论纷纷,而顾聆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因为,她要生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顾聆难得好心情的让夏橘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这样到时候生孩子也会顺利一些,只是走着走着,她就觉得裤子一湿,羊水破了,抓着夏橘的手腕道:“我要生了,扶我去产房。” 夏橘愣了愣,惊呼道:“少奶奶要生了,我扶少奶奶去产房,秋兰你去把稳婆叫过来,秋杏你去请太太过来坐镇,其他人去备好热水剪刀,动作快点!” 夏橘将顾聆扶到产房后,顾聆已经疼的满头大汗说不出话来了,秋兰把稳婆叫了过来,顾聆指了指外面的稳婆,夏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夏橘让秋兰进产房照看顾聆,就让稳婆们开始洗手,指甲缝里面也得用刷子刷干净,又一一检查了她们的身上和头发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首饰和香包等东西也得先上缴才能进产房。 一切就绪以后,纳喇氏也急忙赶了过来,在外面喊道:“聆儿,你别害怕,额捏就在外面,额捏已经派人去翰林院通知博赫了,博赫很快就回来了,额捏还让厨房下了鸡蛋面,一会儿你多吃点,才有力气生孩子。” 顾聆在产房里痛的根本没法回应她,稳婆看了呼聆的情况之后说道:“少奶奶如今才开了三指,只怕还得再等等,少奶奶先不要用力,攒着力气留着后面用。” 顾聆点了点头,夏橘端着鸡蛋面过来喂她,她忍着阵痛吃了几口,又一阵痛意来袭,她不禁想到,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顾聆:我太难了 第43章 博赫收到顾聆要生的消息,就急忙告假赶回了家里,回到家中事,就看见纳喇氏在产房外面色焦急的等着,看见他的身影,才面露喜色迎过来,博赫连忙问道:“额捏,聆儿在里面怎么样了?” 纳喇氏无奈的说道:“才刚进产房呢,稳婆说还得再等等。” 博赫听完就站在产房门口喊道:“聆儿,我回来了,我就在产房外边守着你,你别害怕。” 顾聆在产房里听见了博赫的声音,可是她现在疼的说不出话来,博赫在外面听不到回应,只有时不时的一声痛呼传出来,着急的在产房门口踱步,半刻也不能停。 产房里,稳婆看了看情况,说道:“现在少奶奶可以开始用力了,可别把劲一下使完了,得蓄点力气留在后面使。” 顾聆听稳婆这么说,就让夏橘拿了块帕子咬在嘴里,忍着痛开始慢慢用力,过了一会儿稳婆喊道:“少奶奶现在多用点劲,看见头了。”已经全身都被汗湿透的顾聆听了这话,又开始使劲发力。 博赫在产房外面连顾聆的痛呼声都听不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产房里的情况,听丫鬟说是因为顾聆咬着帕子所以才没有出声,才放松了一点点。 博赫和纳喇氏就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到了中午的时候,产房里才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顾聆在产房里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发也被汗打湿,粘在脖子上,稳婆将孩子用襁褓包好,抱在她面前给她看:“恭喜少奶奶,贺喜少奶奶,您生了个小少爷。” 顾聆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点点大的小人儿,红彤彤的小脸,皱巴巴的皮肤,渐渐湿了眼眶,心里一阵酸软,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啊,与自己血脉相连,尝尽辛酸苦楚才生下来的孩子。 顾聆伸出手碰了碰孩子的脸蛋,才心满意足的嘴边带着笑睡着了。 夏橘用温热的帕子帮顾聆擦拭身体,稳婆则是抱着孩子去外面报喜去了,西林觉罗家之前给的报酬很丰厚,这次接生下来的是个小少爷,赏钱必定少不了。 博赫和纳喇氏在外面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就一直在等里面传消息出来,只见门帘一掀,稳婆喜气洋洋的道:“恭喜太太和少爷,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博赫听到母子平安,才松了口气,纳喇氏在一旁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谢天谢地祖宗保佑,然后才欣喜若狂的从稳婆手里把自己大孙子接过来,博赫又问了问夏橘产房里顾聆的情况,听夏橘说,顾聆只是累的睡着了,他才放下心来,纳喇氏抱着孩子给博赫看:“博赫,你瞧瞧,这孩子长得和你真像,长大了肯定俊俏的很。” 博赫垂眸看去,心里软成了一团,这是自己和聆儿的孩子呢,纳喇氏将孩子递过来,让博赫抱抱,可是博赫看他这么小,碰都不敢碰一下,就怕自己的手上没个轻重,把孩子伤着了。 纳喇氏见博赫不敢抱,大孙子又饿的开始哭了,便让奶娘抱下去喂奶了。然后又开始给稳婆和下人们赏钱,还让博赫派人去顾家通知这个好消息。 等顾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夏橘见她醒了,连忙端了水喂她喝,顾聆喝了水,喉咙舒服了便问道:“孩子呢?” 夏橘回道:“奶娘正在给小少爷喂奶呢,一会儿喂完了奶,奴婢便让奶娘将小少爷抱过来。”说完就开始让厨房张罗饭菜传上来。 顾聆睡了一天了,也确实饿了,吃完饭后又开始惦记自己的儿子,刚想开口让夏橘去把孩子抱过来,就见博赫身体僵硬的抱着孩子走了进来,顾聆惊讶道:“不是说男子不让进产房的吗?” 博赫手臂僵硬的把孩子递过去给顾聆,奶娘教了他好几遍,他才敢抱小家伙,顾聆小心的把孩子接过去,低头去看他,还是红通通的小猴子一个,博赫见顾聆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便想开口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咱们家总共就三口人,加上儿子就四口人,哪来那么多规矩,难不成你坐月子一个月,我就真一个月不见你?” 顾聆伸出手,把自己儿子握成拳的小手包在手心里,轻轻的捏了捏,感叹他真的好小啊,抬起头问博赫:“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吗?” 博赫看顾聆握着孩子的小手,他也心痒痒的过去握了孩子另一只小手,开口道:“我昨晚在书房翻了一夜的书,你觉得孩子叫‘明德’怎么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能成为一个有修养品德佳的君子。” 顾聆嘴里念了两遍,西林觉罗·明德,觉得还挺朗朗上口的,遂点点头道:“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说着又低下头对孩子说道:“你以后就叫西林觉罗·明德了,喜不喜欢这个名字?”说完就在小明德的脸上亲了一下,成功的把明德逗哭了。 博赫看她亲儿子,有些醋意的道:“聆儿,你别再逗明德了。” 顾聆抬头笑了笑:“不逗儿子,那就逗你吧。”说完凑过去在博赫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博赫被她亲了一下,心里有些火热,可是想到顾聆还在坐月子,又把火气压了下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道:“等你出了月子再收拾你。” 齐佳氏是下午过来的,本来昨天一收到顾聆产子的消息她就想过来的,让顾施翰拦了,说这时候西林觉罗家肯定还有一堆事要忙,顾不上招待她,让她第二天再来,她才作罢。 进了产房,齐佳氏看见明德就稀罕的不得了,抱着明德舍不得撒开手,嘴里一直逗他:“小乖乖,我是你郭罗玛麽,哎呦,我的小外孙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顾聆在一边看的直笑:“额捏,我生了孩子才知道您的不容易,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齐佳氏瞥了她一眼:“你这才刚开始呢,以后要愁的多了去了,如今知道你额捏不容易了吧,想到你昨儿个受了罪,我这心里还难受着呢。” 顾聆知道齐佳氏心疼自己,好声好气的宽慰她,自己如今也算熬过来了。 明德出生的第三天,西林觉罗家请了许多客人来参加明德的洗三礼,听丫鬟从前院传话过来说,明德洗三的时候哭的可大声了,把顾聆心疼的不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一个月后,明德办满月宴那天,顾聆才出月子,出了月子就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三遍,一个月下来明德已经长开了,皮肤白皙水嫩,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唇,瞪着你的时候,把人萌的不行,纳喇氏每次都要抱着明德大半天,顾聆想看孩子了,她才愿意撒手。 带孩子的日子好似过得特别快,顾聆只觉得养孩子像是吹气似得,一眨眼明德就一岁多了。 顾聆正在熟睡,只觉得脸上有一只小手在闹她,睁开眼就看见自己儿子的小胖脸凑在面前:“玛,玛,玛玛”的叫唤,明德才一岁多,还不会说话,教他叫阿玛额捏,他就只会玛玛的喊,顾聆也只当他是在叫妈妈了。 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自己的大胖儿子,粘着自己卖萌,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顾聆被明德萌了一脸,把他抱在怀里问道:“儿子,要不要再陪额捏睡一会儿?” 明德的小胖手不老实的捏着顾聆的耳垂,另一只手指着床外啊,啊的喊,意思是叫顾聆带他出去玩。 顾聆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宝,等会儿啊,额捏起床梳洗好就带你去院子里玩。”说完就让夏橘看顾着明德,自己先去梳洗打扮了。 一年的时间里,顾聆除了带孩子之外,有时候也会出去赴宴,和博赫一些同僚的夫人来往交际,其余的时候就是打理家务,还有经营琳琅阁,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在广州到京城的沿途城市又开了三家分店,至于京城里,六家店就已经把市场饱和了,所以没打算在京城再开,现在她的身家也算是小有资产。 顾聆梳洗完就把明德放在婴儿车里,准备带他出去活动活动,明德一坐上这车就兴奋的手脚乱扑腾,他只知道只要顾聆把他放在车里,就是要带他出去玩了,顾聆握了握他的小脚脚:“出去玩这么高兴啊?”明德也只会啊,啊的回应。 带着明德在院子里玩了半个小时,纳喇氏就让人来接明德了,顾聆让秋兰和奶娘带着明德去纳喇氏的院子,小家伙也不怕生,咯咯笑着被人抱走了,顾聆心里酸酸的念了句:小没良心的。 明德被送去了纳喇氏院子里,顾聆才开始用早膳和处理家务,中馈忙完了又忙着让下人们开始收拾东西,博赫今年在翰林院快三年了,这两年康熙帝废立太子,搅的京城的水越来越混,皇子们蠢蠢欲动,若是继续留任京师,只怕会被逼着站队,博赫和顾施翰商讨过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外放出去,这样也能避过京城这趟浑水,外放的结果不日就能下达,所以她要提前让人把东西收拾了,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第44章 晚上博赫下值回来,将帽子摘下来递给丫鬟,就搂着顾聆往主院去和纳喇氏一起用晚膳,进了屋见了礼之后,博赫就从纳喇氏手里把明德接过来:“儿子,想阿玛了没有?” 明德见了博赫兴奋的直往他脸上糊口水:“玛玛,玛玛。”博赫兜着他的屁股墩轻轻的拍了两下:“臭小子怎么这么爱往人脸上糊口水呢。” 纳喇氏笑着拍了下博赫:“明德还小呢,你别打他。”要不怎么说是隔代亲呢,就这么轻拍两下,纳喇氏都心疼的不得了。 一家子坐下开始吃晚饭,明德也可以吃一些辅食了,让丫鬟在旁边喂他吃,明德也不挑食,吃什么都香,纳喇氏看的乐呵呵的,赞明德好养活,这样的孩子以后长得好。 用完了晚饭,一家三口告别了纳喇氏回了院子,回了屋里博赫和顾聆逗了明德玩了会儿,明德就开始用小胖手搓眼睛了,伸出手就要顾聆抱,顾聆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抱着他晃了晃,明德就靠着她睡着了。 把明德交给奶娘带去睡觉,夫妻俩闲着也是闲着,便摆开棋盘对弈起来,博赫落下一子,开口道:“外放的任命下来了,是云府达光州从五品知州。” ———————————————— “这怎么成。”齐佳氏听了顾施翰说了博赫外放的地方之后,皱着眉头让顾施翰想想办法,让女婿换个地方外放为官。 云府那边路途遥远,物资匮乏,民风彪悍,与京城相比就是天壤之别,博赫去了任上,肯定是一家子都要去的,聆姐儿从小就没吃过苦,还有她的小外孙还那么小,去了那边肯定要受罪的,若是去了任上,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见到女儿和外孙了。 顾施翰也只能劝她:“今年谋外放的官员太多了,如今就剩下这个云府的缺,何况吏部已经下发了任命,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我可怜的聆姐儿,还有我的小外孙,你这个做郭罗玛法的就这么狠心,非要我的心头肉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吃苦。” 顾施翰无奈了,这怎么能是他让博赫去的云府,明明就是吏部的锅。 ———————————————— 顾聆落下黑子,将博赫一小块白子吃了,将棋子挑拣出来之后,心情大好:“那就去呗,反正不管你去哪里,咱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博赫看她只是稍胜一筹就乐成这样,心里也有些好笑:“去了云府,衣食住行可没有在京城这么便利。” 顾聆挑挑眉:“怎么,想撇下我们?门都没有。” 博赫愉悦的笑出声:“我怎么敢撇下你们,离了你我只怕吃不香,睡不着了。”说着把顾聆抱起来往内室走:“为夫伺候夫人安歇吧。” 顾聆锤了捶他的胸口:“还没下完棋呢。”博赫伸手将床帐放下来:“改日再下吧。” 第二天齐佳氏就让顾睿安来西林觉罗家,接顾聆和明德去顾家小住几天,纳喇氏知道自己家半个月后就要随博赫去云府赴任了,自然没有不允的,顾聆回娘家之前,让夏橘留下安排收拾赴任的东西,便带着明德回了顾家。 在顾家住那几天,齐佳氏得空就抱着明德,不趁着现在多抱会儿,等以后从云府回来,估计都不记得他郭罗玛麽了,明德是个脾气好的孩子,在顾家谁抱都不哭,颇受大家喜爱。 从娘家回去之后,顾聆又开始寻觅愿意跟着她们一起去云府的大夫,这一路上老的老,小的小,没个大夫可不行,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找到了一位愿意跟着去云府的中年大夫,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半个月也到了,留下了一些老仆照看宅子,告别了来送行的顾家三个哥哥之后,一大家子就踏上了去云府的路途。 一路上顾及到都是女眷和孩子,所以走得不是很快,舟车劳顿,不需一一赘述,等抵达达光州,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在进达光州地界的时候,顾聆就觉得路很陡,马车走得很颠簸,叮嘱奶娘将明德抱稳些。 等到了官署,她才对这地方的贫瘠有了概念,博赫带着人进官署去报道,顾聆便在马车里往外打量,这衙门好似许久没有修葺了,到处都透露着破败的气息,连官署都是这样,其他地方更不敢想了。 等了好一会儿,博赫才出来,身旁还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引路,马车又继续往前进发,等到了知州府门口,龚师爷朝博赫拱手道:“西林觉罗大人,这里就是知州府了,之前那位知州大人早早的就把院子腾了出来,如今他着急走,还有一些内务需要交接,在下就先回衙门了,您请便。”博赫和他告别之后他就急急忙忙往官署赶。 博赫虽然有些奇怪前任知州为什么那么着急走,但也没有深究,丫鬟扶着顾聆和纳喇氏下了车,随后顾聆又把明德接过来,明德两只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两个月的舟车劳顿,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一路过来,明德瘦了一些,直把纳喇氏心疼的掉眼泪,如今到了地方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知州府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宅子,但也算是整洁干净,稍微收拾修葺一下就能住了,顾聆先让丫鬟们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让纳喇氏带着明德休息,然后又开始安排下人们把紧着要住人的院落先收拾出来,剩下的日后再慢慢收拾吧。 云府在清朝入关前,都是由土司管理的,近些年来,康熙帝开始慢慢往这些地方外放一些官员,也算是一种试探,云府这边大多是一些少数民族,相对来说比较排外,他们更信任当地的土官,所以博赫这次上任,想要站稳脚跟只怕不容易,得慢慢来。 安顿下来之后,博赫每日都忙的见不着人,早出晚归的,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多,就得多花时间去磨和,顾聆也忙,院落得收拾,下人得安排,还得准备宴席,邀请一些博赫同僚的夫人来家里赴宴,前期先混个面熟,以后来往也方便。 很快就到了宴客这一天,顾聆还特意在当地找了个厨子做本地菜,就怕今天邀请过来的夫人们吃不惯京城的口味,邀请的夫人们接踵而来,顾聆一一起身相迎,一番介绍后就把人记住了,今天请来的夫人都是博赫下属的家眷,达光州底下有五个县,所以顾聆把几位县夫人都请来了,其中有位六品土通判夫人,隐隐为首,备受其他夫人推崇,这些夫人话里话外都是捧着她居多。 今天的席面除了云府本地口味之外,顾聆还让厨房上了几道特色京城菜,招呼道:“诸位夫人都别客气,都尝尝这京城特色菜,若是有吃不惯的,席面上还有云府菜,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六品土通判夫人夫家姓杨,大家都叫她杨夫人,杨夫人听了这话笑着回道:“西林觉罗夫人已经安排的很周到了,也是托了您的福,咱们今儿个也尝尝这京城菜是什么味道。” 杨夫人这么一说,其他夫人纷纷附和起来,顾聆也算是见识到了土官在本地的威望确实不一般,一场宴会下来,顾聆也大致知道了这些夫人们的性子,而这些个夫人们也在心里暗暗评价顾聆。 这位知州夫人倒是挺知礼的,不像前一任的知州夫人,仗着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就看不起她们,行事又张扬高调,惹人厌烦,如今这位知州夫人,日后倒是可以多往来一二。 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用完饭后,顾聆还安排了女先儿给大家说了一段书,这些夫人们听的入了迷,达光州地处偏远,还和贡榜王朝相邻,无论是外边时兴的物资还是娱乐消遣都比较匮乏,等到了要告辞回府的时候,这些夫人们都还意犹未尽,言道下次再聚让这位女先儿继续说后面的故事,顾聆都笑着应了。 博赫连续忙了两个月,才把衙内的事务都理清楚,在家里也能见到他人影了,这两个月里,顾聆也一直和这些官夫人们保持了很好的来往,也算是侧面的帮博赫减了些负担。 这一天,顾聆忙完了,正准备给明德画一副画像,博赫就回来了,顾聆惊讶的问道:“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忙完了吗?” 博赫点了点头:“今儿个官署里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回来了,聆儿,你换身平常的粗布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顾聆听他这么说,就换了身平常妇人家的衣服出来,看博赫也换了身寻常的粗布衣裳在门口等她,她心里就明白了,博赫这是要带她去微服私访吧。 第一次体验微服私访这种事情,顾聆觉得很新鲜,坐在马车里,还兴奋的不得了,可是当博赫让马车停在离县城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就把他们放下的时候,顾聆看着脚下的土路,心里犯了难,早知道就该穿双鞋底厚一点的鞋来了。 第45章 顾聆走在去往县城的土路上,想起之前来达光州的路已经算不错的了,这条土路坑洼不平,才走了十来分钟,顾聆的鞋子还有裙摆全都沾上了泥,博赫就在旁边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着,两人这下倒是挺像一对乡下夫妇了。 走了半小时,终于看见了县城的城门,可是走进去之后,完全和顾聆想象的不一样,今天他们来的是凉和县,一进城门看到的全都是低矮的土房,房顶全都是茅草盖的,房子墙面全都坑坑洼洼的,好似稍微用力碰一下,就能把整面墙撞倒似的,地面全都是用石块拼接铺上的,虽然不整齐,但是也比城外全是泥路要好一些。 走在路上,两旁道上居住的人都纷纷站在门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顾聆看这些人们脸上麻木无神的表情,有些害怕的往博赫身边凑近了些,博赫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让她别害怕。 走到这条街拐角的时候,突然这户人家的老汉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后生这是要去哪里啊?” 博赫朝他拱了拱手:“老人家,我是带着媳妇准备去应江县去探亲的,路过这里,想讨碗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汉看了看博赫,又扫了一眼顾聆,很快就移开视线道:“当然可以,不介意的话就进来歇歇脚吧,从这里到应江县可还有些脚程。” 博赫道了谢,便拉着顾聆进了屋里,屋子里光线不太好,顾聆适应了几秒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屋子里堆满了东西显得有些逼仄,老汉招呼他们坐在唯一一张长凳上,他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大通铺上,一张桌子摆放在中间。 老汉端了两碗水放在桌上,就招呼他们喝,两个乘水的碗呈泛黄色,还有豁口,博赫和顾聆都诚挚的向老汉道了谢,便端起水喝,博赫和老汉就这么聊了起来。 据老汉自己说,他老伴已经去了,早年生下两子一女,如今也就剩下长子和女儿养住了,女儿嫁了出去,儿子如今也娶了媳妇,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孙子,俩孙女,除了日子过得紧巴点,其他的到也还过得去。 聊的时间久了,老汉的儿子和儿媳妇带着孩子们务农回来了,老汉看这天色,想着得留博赫他们两口子吃顿饭再走,不然走到应江县天都黑了,路上不得饿着肚子,便让儿媳妇去做饭,博赫和顾聆连连推辞,老汉却觉得和博赫聊的投缘,非要留下他们吃饭。 饭菜做好后,这家的儿媳妇便摆上了桌,招呼大家吃饭,顾聆看桌上的菜色就是豆腐青菜配粗粮,唯一一点荤腥就是剁碎了洒在豆腐上面的肉沫,可是从几个孩子眼巴巴盯着的样子,就能看出了这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的菜色了,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全是补丁,应该是大的穿了小的继续穿,顾聆看的心里头微微发酸。 老汉招呼他们动筷:“后生,你俩快些吃,菜色简陋你们可别嫌弃啊,如今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拿得出来的就这些了,吃完了你俩还得赶路,尽量在天黑之前到亲戚家才好呢。” 博赫看自己不动筷,几个小的都不敢夹菜,便知道老汉家中管教的还是挺严的,夹起一根青菜放在碗里,就招呼几个孩子快些吃,几个孩子也不敢太放肆,夹了几筷子就端着碗站到旁边吃去了。 博赫和顾聆都只是稍稍吃了点就放下了碗筷,老汉家里日子不宽裕,他们少吃点,孩子们就能多吃几口,饭后顾聆问了问这家的儿媳妇洗手去哪洗,这媳妇子给顾聆指了指厨房,顾聆洗过手之后,就放了块碎银放在灶台不起眼的地方,这家的媳妇收拾厨房的时候一定能看到。 夫妻二人真心诚意的向老汉一家人道谢后,便往县城外面走,准备回家,心情都沉甸甸的,他们自小出生富裕,从来没有见过生活的这么艰难的人家,即使是京城的市井人家,在京城总能找到来钱的路子,荤腥一个月里也能吃上几次。 博赫皱着眉头,想着该怎么改变当地人的生活,而顾聆心里也有些打算,生而为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做些什么吧?而且自己也有经济能力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去选择帮助更多的人,年纪小的时候,外出写生,她发现这世间的女子都过得太难了,心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生根发芽。 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心里都在想事情,便没有说话,回了府,博赫打了声招呼就去书房了,而顾聆也开始写起了她的计划书,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慈善捐财物终究只是一时的,能够教会她们一个谋生技术或者有一个发展平台才是可持续发展。 所以她决定办一家女子纺织工厂,她画画这么多年,要设计出当地少数民族服饰与京城流行的服饰相融合的衣服应该不难,除了服饰外,各色花样的布匹也可以自己设计生产出售,而且她有琳琅阁,销路不成问题,再说了如果在大清卖不出去,她广州码头还有店,平日里也会和一些洋商打交道,可以直接出口,卖给洋商,让他们感受一下神秘的东方色彩。 前期求稳所以只做服饰和布匹,如果情况不错,再开始做其他的也不迟,她将所有能想到的流程、成本、变故、注意事项等等都列入了计划书里,就等博赫回来,让他帮忙看看可不可行。 计划书做完,她又开始兴致勃勃的画起了衣服的图纸,灵感如同泉涌一般,让她画的停不下来,除去加入民族特色的服饰外,她还开始设计一些加入她自己想法的服饰,一张张精美秀雅的服饰设计图从她手底下创造出来,夏橘盯着这些图纸,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恨不得这些衣服立刻就能做出来,马上穿上它们。 顾聆画图纸画的忘记了时间,等博赫回来问她再做什么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手臂酸痛,放下画笔就开始揉手臂,博赫见状接过她的手来,帮她揉按肩膀和手臂,嗔怪道:“你这个画起画来就废寝忘食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每次都要伤了手才停。” 顾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博赫的服务,另一只手将计划书拿过来递给博赫,邀功道:“夫君,你帮我看看我的这份计划书可不可行。” 博赫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始翻阅起了顾聆的这份计划书,夏橘便接手继续给顾聆按手臂,博赫这一看就入了神,看了半个小时才看完,将计划书放下后,低头看见了顾聆画的图稿,他随意的翻阅了一下,虽然他不太懂女子的服饰,可是在他看来这些图稿也是很出色的。 博赫认真的看着顾聆道:“夫人有大才。” 顾聆见博赫这么认真的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太夸张了,我这样的还称不上大才。” “你太过谦了。”顾聆根本意识不到,闺阁女子能做出一份这么周全的计划书,就足可见其心胸和眼界,博赫内心复杂的看着她,有些骄傲自己的妻子这么优秀,也有一些紧迫感,自己也要更努力才行,以后才能护她周全。 顾聆追问道:“你说我这份计划书可行吗?” 博赫微微一笑:“自然是可行的,你放手去做吧,就算没做成功,不是还有我在你身后吗?” 顾聆听博赫这么说,心里就有底气了,第二天就开始筹划建立工厂的事宜,首先得有场地,顾聆第一个就想到了上次宴请的杨夫人,毕竟她是当地人,有她牵桥搭线,想必会顺利很多。 杨夫人收到顾聆的邀请,还有些纳闷,双方坐下后寒暄了一会儿,顾聆就开门见山的道:“今日请杨夫人过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杨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疑惑的说:“夫人有事直说就是,万万用不上一个求字,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未尽之言就是不能帮的你也别为难我。 顾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让夏橘拿了几张她画的图稿出来,递给杨夫人看,杨夫人接过图稿,不是很明白顾聆的意思,可是眼睛在看见纸上的画之后,眼睛就挪不开了:“这,这是京城那边时兴的衣服吗?这也太好看了吧,咦!这套衣服上怎么还有我们纳西族特有的花纹。”杨夫人拿着那张图稿爱不释手。 顾聆笑着道:“这些都是我昨儿个画的,杨夫人觉得这些服饰如何?” 杨夫人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顶好看的,我没念过书,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若是有这样的衣服卖,我定然是要买的。” “这就是我今日请夫人来的目的了,我打算在当地办一家工厂,专门生产此类服饰还有布匹,只招女工,届时有需要夫人帮忙的地方,希望夫人不要拒绝,事成之后,必有重报。”顾聆诚恳的看着杨夫人,缓缓的说道。 第46章 杨夫人听了顾聆的话,将手里的图纸放下,认真的看着顾聆问道:“西林觉罗夫人的意思是在我们当地开一家那个什么工厂,雇我们当地人进去干活?” 顾聆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招女子的话,也耽误不了家家户户的劳壮力下地干活。” 杨夫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当地的百姓大都靠种田为生,家里的女人大多会些绣活,这么一来,家里的男人都可以继续下地,女人也能出来务工为家里多添一份收入,这是好事。而且顾聆有这图纸,在哪办这工厂都能办起来,可是她偏偏选择在他们当地办,这就是一份善心。 杨夫人对顾聆肃然起敬道:“夫人这是在为当地百姓谋福祉,我若是图谋这个中好处,实在不配为云府人,但凡夫人有事需要帮忙,只管找我,别的不说,在达光州这一亩三分地,我们当家的还是有些面子的。” “杨夫人愿意帮忙,我就放心了。”顾聆见杨夫人答应的爽快,这件事就算成功了三分,有了杨夫人的帮助,寻找场地也顺利了许多。 杨夫人带着顾聆去看了许多场地,最后顾聆把修建厂房的地点定在达光州郊外一个叫溪南山的地方,说是叫山,但其实就是个小山坡,爬个五分钟就到了,顾聆就是看重这地方空旷,日后若是想扩建也方便。 场地定好了,就找工人开始建房子,而顾聆也继续忙着多出一些图稿,还有让十家琳琅阁抽调一些绣娘过来当师傅,琳琅阁本来就有做女子的服饰和胭脂生意的,若是有贵女需要定做衣服的,店里必须配备绣娘。 云府这边的女子大都会做她们民族特色的衣服,基本功是不用担心,但是用来销售的衣服和家常穿的,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等人员到齐了,就让绣娘系统的给她们培训一下。 * 达光州的百姓们见到向来偏僻的溪南山,居然开始叮叮当当盖房子了,盖的还挺大,都开始议论起来,这地方就是这样,没什么娱乐活动,一点小八卦都能让人们津津乐道好久。 第一个月的时候,大家还纷纷绕道去那边看热闹,第二个月,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等到了第三个月房子盖成了,一些人搬着用红布盖着的大家什进去,大家都在猜红布盖着的是什么东西。 很快工厂开业,为大家揭晓了谜底,八月初一,厂房门口放起了炮竹,夏橘命人掀开了遮住匾额的红布,崭新的一副牌匾上面明晃晃的‘溪南纺织厂’五个大字出现在大家眼前,有的人不识字,就纷纷问旁边识字的人。 夏橘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心里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站出来高声道:“今日我们溪南纺织工厂正式成立,我们工厂主要做织染、服饰等业务,现在对外招募大量女工,若是诸位家中有那织染、制衣、刺绣手艺好的女眷都可以来报名,待遇从优,名额有限,还望诸位抓紧时间报名。” 这来看热闹的人大多是些男子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妇人,看夏橘一个年轻姑娘在掌事,不免开始指点议论,夏橘见在场所有人的态度,心里有些难受,这世间总是对女子出来掌事有成见,但是这差事是她自己向顾聆求来的,她跟在顾聆身边多年,早就可以独当一面,这次是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转折点,所以她只能选择前进。 夏橘板着脸,装作没有看见那些人的态度,命人将一张招募通告贴在门口,便准备进工厂里面,人群里却有个老婆子大声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只要会织布绣活就能来你们这儿干活?” 这个老婆子姓张,为人是出了门的尖酸刻薄,家里娶了个儿媳妇,因为没生儿子,成天在家里磋磨儿媳妇,今天见这个纺织厂招人,她便起了心思让她儿媳妇来这儿干活,不论多少工钱,好歹是给家里添了份进项。 至于累不累?她可不管她儿媳妇来这干活累不累,反正是个只生赔钱货的,在家里吃的多,多干点活怎么了。张老婆子收到了夏橘肯定的答案,便急匆匆赶回家,让她儿媳妇来报名。 其他的人却有些犹犹豫豫的,毕竟这里边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知道,万一被坑骗了怎么办,看完了热闹,大家便都散了,回家和家里人就像说笑话似得说了这件事,有的人听了上了心,打算明儿个去报名点问问情况,有的人则打从心底里就不信。 第二天来报名点的妇人,大多都是问问情况,报名的却几乎没有,除了一个老张家的媳妇是被她婆婆逼着报名的,其实今天来问情况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条件不怎么好的,听了工厂里的工钱都有些心动,只是夏橘她们一行人是外乡人,她们都比较谨慎。 顾聆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便让杨夫人说句话给她们宽宽心,杨夫人的夫家是土官,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的,说一句话比她们说十句还管用。 果不其然,杨夫人将话放出去之后,那些犹豫的人都咬牙报了名,通判夫人不会骗她们的。 报名日期截止的这天,夏橘统计了一下人数,总共八十余人,有的人谨小慎微惯了,不看见别人得利,估摸着是不会敢尝试的,好在她们一开始也没打算招太多人,饭要一口一口吃,等最初阶段做出成绩来了,再扩招就好了。 夏橘正要叫门口的人收拾收拾关门,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边跑还让她们等等,夏橘等人停下动作,就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妇人向她们跑来,停下来之后还气喘吁吁的问道:“敢问这里是不是还招人。” 夏橘看她虽然衣服上全是补丁,但是浆洗的挺干净的,轻声回答道:“还招的。” 许娘子见自己没有错过报名,才松了口气,她是应江县人,丈夫几年前去世,留她和一个女儿在这世上相依为命,有人也劝她改嫁,可是愿意娶她的人家却不许她把女儿带过去,这怎么能行,女儿离了她要怎么活,于是便一直守寡到现在。 因为平日里与其他人家来往不多,所以今天才知道溪南纺织厂招工的事情,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幸好让她赶上了,许娘子有些拘谨的说:“这位姑娘,我染布、纺织都会一些,想要报名在你们纺织厂做工。” 夏橘自然不会多为难她,给她办了报名手续,便叮嘱她明天早上来开工,许娘子这才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报了名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陆陆续续的往纺织厂赶,路上遇见了相识的人还打招呼一块走,一路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等进了纺织厂的大门,大家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一进纺织厂就是很大的一片空地,地上都是青石板铺成的,再里面一些的地方还架满了用来晾晒布匹的架子,夏橘站在台阶上,让大家都排好队,点完名之后,开始介绍纺织厂的情况还有厂规,女工们听着这一条接一条的规矩,心里都犯了嘀咕,猜测这差事是不是很难做。 * 女工们刚开始都以为这份差事会很累很苦,但是上工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相比较在家的时候,家里家外都要操持着,在这里上工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了,纺织厂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自个儿做好自己那点事情,旁的都不用去操心,中午厂里还包一顿饭,最为难得的是还有荤腥,只凭这一点,让她们不拿工钱都行,有的女工饭量小,自己那份吃不完还能带回家给孩子吃。 于是达光州百姓最近的八卦就变成了,啥?在纺织厂上工能吃上肉?活还不累?那些没报名的人悔的捶胸顿足,想再报名,可人家现在招满了。 溪南纺织厂的一切都已经慢慢走上正轨,有时候顾聆还会去纺织厂里视察,问候一下大家在纺织厂上工习不习惯,大家这才知道,这纺织厂是知州夫人主张办的,纷纷表示很习惯,也很感激知州夫人。 次月,女工们领了上个月的工钱,全都兴高采烈的回了家,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挣工钱。 张老婆子从下午开始就在家门口等她儿媳妇了,她可是听说了,今天纺织厂发工钱,也不知道有多少。 大老远看见一个人影,瞧身形像自己的儿媳妇,张老婆子笑着喊道:“杏花啊,回来了。”自打陈杏花能从纺织厂带肉回来,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就好了许多,也不会随意打骂她了,所以她很珍惜纺织厂的这份差事。 婆媳俩进了屋,张老婆子笑的露出一口豁牙:“杏花啊,是不是发工钱了?有多少啊?” 陈杏花掏出四百钱来递给她:“娘,工钱发了八百钱,这四百钱给你,剩下的我要留着给招娣她们存着。”工钱发了多少,张老婆子去问也能问出来,所以陈杏花没必要骗她。 张老婆子听儿媳妇这么说眉头竖起就要开骂,陈杏花如今却有了底气:“若是您不要,那我便拿回来了。” 听了这话张老婆子心里憋气,她这儿媳妇自打去了纺织厂上工是越来越硬气了,就连儿子也站在她那边,张老婆子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腆着脸笑道:“哎呦,这钱娘拿了也是帮你们存着,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把铜钱都装到了自己荷包里,“杏花啊,你上工一天也累了,坐着歇会儿,娘去给你做饭。” 陈杏花看着张老婆子的背影,眼眶却渐渐红了,自己如今能挣钱了,才能挺直腰板做人,再不是以前那个因为生不出儿子,就被婆婆随意磋磨打骂的女人了,这一切都要感激知州夫人的善举。 而发生在老张家的这一幕不过是许多家庭的缩影罢了。 ———————————————— 顾聆看着纺织厂新出的这批货物装了车,渐渐的远去,心里有些忐忑,检验结果的时候到了,她只希望一切顺利,这样溪南纺织厂才能继续办下去。 京城,凌晨天还没亮,街道上就传来马车嘚嘚的声音,琳琅阁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消息,店里要来一批新货,早早的就叫伙计在店里候着了,门口马车一停,伙计就机灵的出去卸货了。 琳琅阁货架上挂的服装全都被替换下来,新的服饰这么一挂,整个二楼都好似被焕然一新了一样,就连在二楼招待女客的侍女都啧啧有声,让一楼的伙计今日多迎一些女客上二楼,今天生意铁定好。 天色渐亮,路上的摊贩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辆马车停在琳琅阁门口,店里的伙计一看马车就认出来了,是他们店里的老客人常小姐。 伙计殷勤的迎了上去:“常小姐您来了,可真是巧了,店里刚上了一批新货,件件都好看,小的带您去瞧瞧?” 常小姐听他这么说,倒也有几分好奇:“带路吧。” “诶,还请您随小的上二楼。” 店伙计将常小姐带到二楼,交给侍女招待就下楼去了,侍女将常小姐带到服装那一块,随后将帘子一拉开,常小姐只觉得那一瞬间各种色彩朝她涌来,让她目不暇接,不知道该看哪套衣服好。 看来看去她都觉得喜欢,这些样式在京城还没看见过,大胆的配色,精致的绣纹,还带有一些神秘的花纹,无一不令人心生欢喜:“将这些都包起来,我全要了。”等她穿上这些衣服出门赴宴,必定是宴会上最美的女子,常小姐这么一想心里更期待了。 “慢着。”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常小姐身后传来。 常小姐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死对头古心艺。 “姓古的,你又在这搅和什么?” 古小姐轻蔑一笑:“什么叫我搅合?难不成这衣服你买得,我买不得?”说完冲侍女抬了抬下巴:“这些衣服我全要了,包起来送我府上。” 常小姐被她这态度气的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你别太过分了,这些衣服是我先要的。” 侍女见她们起了冲突,心中觉得不妙:“两位小姐请息怒,本店这次除了成衣外,还新到了许多布匹,花色样式都与以前大为不同,若是二位感兴趣倒是可以挑选不同的布料,按咱们的新款服饰在本店量身定做,这样穿出去都是独一份呢。”定做可比成衣贵多了,侍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可响了。 两位小姐听她说的在理,又开始挑起了布料来,最后在这儿定了许多身衣服,她们走后,女客是一茬又一茬的接着来,掌柜的看着账本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京城里好像突然就刮起了一股去琳琅阁买衣服的热潮,不置办几身琳琅阁的衣裳,姑娘们都不乐意出门赴宴,就怕被人攀比下来,女眷们聊天开口就是:诶,你听说了吗?琳琅阁最近上新货了。 * 对京城里的盛况一无所知的顾聆正在陪明德玩,明德坐在学步车里,满屋子疯跑,撞到了墙上还自己咯咯笑,顾聆看他跑起来的时候,小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像极了果冻,让人想上手捏一捏。 顾聆故意拉住学步车,不让他乱跑,俯身把他抱出来,明德还没玩够呢,身子朝下指着学步车:“车,车。” 顾聆将他的小身子捞回来,一只手伸到他领子里,发现没有汗湿才放下心来:“乖宝啊,咱们先吃饭,吃了饭再玩。” 之前为了办工厂,顾聆着实忙了一段时间,现在工厂里的事情夏橘管的很好,她也不需要操心太多,她现在更多的时间是用在陪孩子上,孩子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就那么几年,她不想留下遗憾。 半个月后,从京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让顾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眼看快要入冬,顾聆又让纺织厂开始做手套、围巾、毛衣等东西,纺织厂的女工也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觉得颇为新鲜,在试戴试穿过之后,都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好处来,决定货出来以后,也要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过冬穿。 纺织厂又一次扩招,赶在入冬前这批货做出来送往各地琳琅阁,没有令顾聆失望的是,这次的货品,也都大受好评,受人追捧。 随之而来的就是别人的模范,许多地方都建起了小作坊,开始仿琳琅阁的衣物,倒是给许多女子提供了就业机会。 达兴州的百姓家也算有了不小的改变,不少人家多了一份进项,手头上宽裕一些了,便把家里的房子修葺一番,今年过年也能给家里人添一身新衣裳,喜气洋洋的过个好年。 许娘子从骡车上下来,向车夫道了声谢便往家里走去,自从溪南纺织厂扩招了一次之后,达兴州下的村县里都有妇人去做工,顾聆担心她们下工晚了回去不安全,便安排了几辆骡车,送女工们回家。 隔了大老远,许娘子就看见自己的女儿虎妞向自己跑来,像个小炮弹似得冲上来抱住自己的双腿:“娘,你下工回来了?” 许娘子低头看自己的女儿面色红润,很难想象在几个月前她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心里越发感激纺织厂带给她们的改变,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对啊,娘今天给你买了头花回来,等过年了再给你裁身新衣服好不好?” 虎妞拉着许娘子的手,蹦蹦跳跳往家里走:“娘,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去纺织厂做活,也可以带肉回来给娘吃,还能挣钱给娘做新衣服穿。” “那虎妞现在就要好好学绣花了,娘就等着以后享福了。”母女俩的身影越来越远,但是远处小屋的烛火却亮了起来,温馨又明亮。 * 临近过年,博赫好像变得更忙了,直到大年三十晚上,博赫顶着一身风雪回来,顾聆才知道他在忙着办善堂,用以收容孤儿,也会给一些孤寡老人送一些米面银钱,在纳喇氏院子里吃完年夜饭,一家三口就回了正院,明德坐在炕上玩着积木,橘色的烛火给屋里渡上了一层暖色。 博赫看着娇妻幼子就陪在身边,心里的满足都要溢了出来,掏出一个红封递给顾聆,柔声道:“聆儿,新年伊始万事如意。” 顾聆看着博赫满眼的柔情,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起来:“新的一年也愿你平安顺遂,心想事成。”博赫看着顾聆的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低头慢慢的凑近顾聆。 顾聆推了推他:“儿子看着呢。”博赫转头一看,明德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们,博赫抬起手盖住明德的眼睛,低头往顾聆唇上一啄:“这下他看不见了。” *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出了年,溪南纺织厂又开始开工了,达兴州的人们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越过越有盼头,到处都透着一股欣欣向荣之态。 可是三月里,孟川县传来有莽寇滋扰的消息,像是给这份喜悦蒙上了一层阴翳,博赫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孟川县与贡榜王朝山水相连,往年也有莽寇索要钱财,朝廷出兵剿了几次匪都无功而返,当地土司也只能破财消灾,今年这些莽寇却越发大胆,不仅索要钱财,还伤了好些人命,掳了许多人家的姑娘走,博赫收到消息以后,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写了折子派人加急送到知府手中,让知府与地方驻军商讨出兵剿匪。 博赫等得,可是孟川县的百姓却等不得,在第三次收到莽寇们又在孟川县兴风作浪的消息时,博赫坐不住了,他要亲自去孟川县和莽寇们谈判,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祸害百姓了! 顾聆知道博赫要去孟川县,心里十分的担忧,但是她知道,这是博赫的使命,是阻拦不了的,她翻出当初出事后,她二哥送给她的金丝软甲,让博赫穿好,狠声叮嘱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要记得我和儿子还有额捏都在家等你呢。” 博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在她耳边说道:“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博赫走后的日子,顾聆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传来不好的消息,纳喇氏见她每天魂不守舍的,便把明德接去了她院里。 随着过去半个月,博赫还是没有回来,顾聆的心慢慢下沉,博赫不在家,她连孟川县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问博赫那些同僚的夫人,她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一天,杨夫人突然来访,见了面,杨夫人就一直用惋惜的眼神看着顾聆,顾聆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夫人心里惋惜顾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会遭遇这种不幸呢,叹了口气开口道:“夫人,方才我收到我们当家的来信,说是莽寇作乱,西林觉罗大人与他们谈判,发生了冲突,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顾聆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呢,博赫说好的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顾聆的脑子里像播放默片一样,来回的放映的有关博赫的画面,幼时相遇,迷路时牵着她的是博赫,知道她喜欢梅大师,便到处收集梅大师的画集送给她,玉芙山遇险也是博赫如同天神降世救她性命,说好今生就要她一个,也说到做到,他从来都没有食言过,这次一定也不会食言的! 杨夫人看着顾聆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让人看了觉得心酸,正准备告辞,就听顾聆说道:“杨大人现在可是在孟川县?” 杨夫人愣了愣,点头道:“对,我们当家的是在那边。” “我有一事相求,还请杨夫人先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担心额捏她年纪大了,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住。”顾聆用手绢在眼睛周围拭了拭。 杨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夫人尽管来找我。” 顾聆亲自将杨夫人送到门外:“还请杨夫人给杨大人传个话,我要亲自去孟川县,我的夫君一定还活着,我要亲自去找他回来。” 杨夫人看着顾聆满眼的坚定,想要劝说她的话不由得咽了回去,回去的路上还在感叹:西林觉罗夫人真是一位至情至性的女子。 杨夫人走后,顾聆点了府里三十个侍卫随行,府里的侍卫不多,还得留一些侍卫护着府里,和纳喇氏撒谎说博赫让她带人去孟川县有事,纳喇氏对此深信不疑,顾聆换上骑装,一行人就策马向孟川县赶去。 * 到了孟川县之后,顾聆只能看见一片萧条,城里一个年轻人都没有,问了一个老人,他说青壮都在城门那儿守着,不让莽寇进城,城里能送走的女人和孩子都送走了,所以城里才这么萧条。 顾聆听完,面色凝重的带着人往城门那边赶,城楼上,杨大人正在发愁,都这么些天了地方驻军怎么还没过来,就听见有人报有个妇人带着数十人骑着马过来,杨大人一听,就想起了自己夫人传过来的口信,心里越发的郁闷,这西林觉罗夫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吗?非得出来添乱,如今西林觉罗大人下落不明,若是他夫人再出事,那他可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杨大人还是亲自下了城楼来迎她,等顾聆走近,他才有些惊讶西林觉罗夫人居然这么年轻,看西林觉罗大人的年纪,还以为他的夫人也该和他差不多大岁数呢,双方见了礼,顾聆开始问杨大人博赫出事的前因后果。 杨大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断断续续的说了那天的情况。 原来莽寇一开始滋扰的是孟川县外面与贡榜王朝交接处的一些偏远村子,县里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刻把村落里的人迁到了县城里来,莽寇们后来去村落里没找到人,就直接冲进了县城开始作乱,县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兵力,早早的就把情况上报给了知府,但是地方驻军就是迟迟未来。 博赫假借谈判之名,与莽寇们一同出城,在他们走后一个时辰,一个奄奄一息的侍从回来报信,莽寇发现他们是缓兵之计,便恼羞成怒起了冲突,最后博赫掉下山谷,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之后,这个侍从没来得及救,就断气了。 顾聆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心中坚信博赫一定还活着,杨大人却劝她快些回去,若是之后找到了博赫,自然会送消息到府上。 还没等顾聆说出拒绝的话,杨大人的随从就急忙跑过来:“大人,莽寇们现在就在城门外,准备攻进来了。” 杨大人一听这个消息,转身就往城楼上走,往下看去,起码有七八百的莽寇气势汹汹的将城门包围了起来,有的抬着树桩子在撞城门,有的正在往城楼上爬,看见这一幕的杨大人急忙让人堵住城门,城楼上也安排人往下面砸石头,决不能让莽寇进城。 杨大人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有效果的,起码第一波攻势,他们扛下来了,顾聆在杨大人上城门之后也跟了上来,城楼上的人都忙着往下砸石头,谁也没注意到她,杨大人转身就看见她站在那,还吓了一跳,埋怨道:“西林觉罗夫人,您赶紧回去吧,别在这添乱了,这里都是男子,万一冲撞到你怎么办。” 顾聆扫了一眼他们放在城楼上的石头,就转身下了城楼,杨大人还以为她听劝回去了,便没再管她,继续盯着下面的战局。 顾聆下了城楼便让侍卫们去挑水和找柴火来,侍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的去做了。 于是,城楼上正打的热火朝天,顾聆就在城楼下面生火烧起了水,眼看着侍卫们找来的几口大缸都装满了烧开的烫水,顾聆还是让他们继续烧,越发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城楼上,一个年轻小伙子弯腰搬石头,却搬了个空,不敢置信的四处扫了扫却一无所获,绝望的大声喊道:“杨大人,没有石头了,怎么办啊大人。” 杨大人差点以为自己失聪了:“你说什么?没石头了?之前怎么不多备一些!”眼看莽寇就要爬上来了,杨大人急的在原地直跳,口中喃喃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杨大人急的准备要和爬上来的莽寇拼命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盆不明物体,往下一倒,挂在城楼上的莽寇一声惨叫就掉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杨大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已经被他赶回去的顾聆吗? 顾聆不去管杨大人瞪的老大的眼睛,对城楼上的青年们道:“城楼下有盛满烫水的水缸,你们去抬上来吧,若是抬不上来,就只能让人在楼下系绳子,楼上的人拉着绳子一桶一桶往上提了。” 城楼上的人都被顾聆这番操作,唬的一愣一愣的,还是杨大人大吼道:“还不快去!”大家这才行动起来。 随着一桶一桶的烫水往下泼,莽寇们被烫的嗷嗷叫,一时间竟是生了退意,只是在莽寇头子叽里呱啦一大堆之后,这些莽寇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的往上爬。 杨大人见状立刻又安排了一些人,去挑水找柴火多架几个火堆烧水,这场战斗僵持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城墙上的人哪怕轮换了几回,也全都累的筋疲力尽了,顾聆也一直在跟着忙前忙后,累的坐在地上,靠着城墙喘气,一根手指也抬不动了。 杨大人看着大家的这么累,知道这已经是大家的极限了,有些绝望的想:这是天要亡他们?若是莽寇闯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按莽寇以往狠辣的手段,必定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自己即将面对死亡的情绪里时,耳边却好像传来了马蹄嘚嘚的声音,听起来数量还不少,一个站在城楼上的小伙子认真的眺望远方,随后兴奋的道:“是军队!是我们的军队来了!” 杨大人听了这话,高兴的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啊! 估算好驻军们到达城门的距离,杨大人连忙叫城楼下的百姓们撤开,城门外还在撞门的莽寇发现里面的阻力小了许多,兴奋的又加了把劲儿,城门被撞开后,为首的一批莽寇冲后面吆喝了一声,就要冲进城门大开杀戒。 所有的莽寇都兴奋往城里冲,可是转瞬之间又全都惊恐往城外跑去,嘴里吱呀乱叫,场面一度很滑稽。 莽寇们在城外和孟川县的百姓们耗了大半天,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还是被驻军全都抓住了,这么些年来,每次剿匪,他们都像泥鳅似得往贡榜王朝的地盘跑,弄得他们也憋气,这次落在了他们手心里,可要好好出口恶气! 第47章 孟川县的危机被解决之后,杨大人有些羞愧的对顾聆说道:“今日还要多谢夫人出手相助,之前如有冒犯夫人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顾聆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并没有做什么。” 杨大人面色一肃,正色道:“与夫人而言只是出了个主意,但是对于我们孟川县乃至整个达兴州而言,夫人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这次让莽寇们攻破孟川县,恐怕整个达兴州都会遭殃。” 顾聆有些惊讶这件事的后果会这么严重,但是转瞬间想到莽寇人数众多,配合默契又说着让人听不懂的番语,想必不是单纯的莽寇那么简单,但是这件事情不归她管,她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去找回博赫。 一想到博赫可能在山谷底下等着她去救,顾聆一刻也呆不住了:“杨大人,还要劳烦您去驻军那儿提个莽寇出来问话,我想知道外子是在哪里发生的意外,好去救他。” 杨大人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对对对,瞧我这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夫人您稍等,我这就去问。” 杨大人从莽寇那里问到博赫出事的位置之后,还安排了孟川县里的青壮年们一起下山谷去搜救博赫,顾聆带着人在山谷底下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博赫的足迹,顾聆的内心从坚定再到怀疑,甚至开始慢慢绝望。 杨大人多次劝顾聆回城去等,找到了博赫会第一时间递消息回城,但是都被顾聆拒绝了,在坚持了三天三夜后,顾聆最终疲累过度,昏迷了过去。 杨大人派人将顾聆送回知州府,顾聆醒来后,又跑到了孟川县来,但是这次杨大人打死也不让她亲自下山谷了,顾聆只好退守孟川县,坚持要在离博赫最近的地方等消息,杨大人也只好随她去了。 自孟川县一役,顾聆的事迹就被传遍了整个达兴州,老百姓们说起她来都是竖起一根大拇指,加上顾聆之前开设纺织厂,惠及了多家百姓,也不知道从哪叫起的,开始称呼她为善才夫人,寓意她心地善良,才智多谋,一时间,善才夫人之名,达兴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博赫百姓也大都赞他爱民如子,舍己为人,都开始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与善才夫人白头偕老才好,若是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生死相隔,也未免叫人觉得太可惜了。 顾聆在孟川县里等博赫的消息,有时候心慌的厉害,就会出城去山谷边上等,每次出门,孟川县的妇女孩子们都要塞一篮子的瓜果蔬菜给她,还安慰她西林觉罗大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让她注意休息,让顾聆的心里有些藉慰,并且开始坚信博赫一定会回来。 * 阿素怔怔的盯着趟在床上的男子出了神,她从山谷底下把他救回来已经好些天了,怎么他还不醒,不过,这个人长得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阿素正准备起身再去盛碗粥过来,灌给他喝,就见他睫毛轻颤,像是要苏醒过来的样子,便停下了动作,凑到了床边。 博赫眼睛挣开一条缝隙,只觉得刺眼,适应了光线之后,就看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姑娘在自己身旁惊喜的道:“你醒啦!” 博赫开口想说话,干涩的喉咙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阿素立刻倒了杯水递给他。 喝了水润了喉的博赫这才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名叫博赫,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回报的。” 阿素却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你叫博赫啊,我叫阿素,是住在山里的猎户,那日去我安了陷阱的山谷收猎物,就看你受了伤躺在地上,便救你回来了。” “姑娘的大恩,在下必定铭记在心,敢问我们现在现在离孟川县远不远?在下昏迷了多少天?”博赫想到自己遇险,顾聆和额捏还不知道要着急成什么样,越发的归心似箭。 阿素起身就盛了粥递给博赫:“你已经昏迷四五天了,我经常去孟川县用猎物换东西,从这儿走过去脚程快的话就一上午吧。” 博赫听到自己已经昏迷了四五天,将手上的粥碗一放,立刻就下床穿鞋,只是右脚受了伤,一着地就锥心刺骨的疼。 阿素看他疼的满头的冷汗,却还是坚持要起来,连忙拦住他:“诶,你别乱动啊,你的腿要是再受伤,以后可就真的要变成瘸子了。” 博赫听阿素这么说,便停下了动作:“姑娘,我家中还有事情,我急着回去,你这里可有拐棍之类的东西?” “就算有拐棍,你这个腿现在也走不了,起码得再休养一段时间,你先喝粥吧,我去给你熬药。”阿素没好气的说完就走了出去,将自己家里的一辆板车藏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博赫那么快走。 博赫在后来和阿素接触的几天才知道,阿素的父亲也是一位猎户,阿素的母亲在她年纪小的时候病故了,阿素的父亲便独自将她抚养长大,前两年阿素的父亲出门打猎遭遇不幸,如今就剩下阿素一个人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 博赫听了之后,觉得阿素很可怜,便劝说她去达兴州生活,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在山上也太危险了,他们家可以给她置办宅子田地和仆人,以后也不用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博赫的提议却被阿素果断拒绝了,她在山里一个人自由惯了,她最烦和别人打交道,去考虑人情往来那一套。 * 博赫在休养腿伤的第四天还是坐不住了,右脚试探的点地,虽然还是疼,但是这样的程度还可以忍受,一会儿在路上捡根木棍应该能撑着走,想好办法的博赫就开口向阿素告辞:“阿素姑娘,多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天,等我回了家,备好礼再亲自登门感谢,我今日就要向你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阿素看着博赫一脚深一脚浅往前走的身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最后叹了口气,将墙上挂着的弓箭取下来,又把前两天自己悄悄打的拐杖带上,便循着博赫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博赫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棍,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他转身回头,就看见阿素手上拿着拐杖,健步如飞的追了上来。 阿素将拐杖递给博赫:“偌,给你,我正好要去收猎物,便顺道送你一程吧。”阿素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便走在了博赫前头带路。 博赫在后面看着阿素的背影,哑然失笑,一路上因为博赫的腿伤,他们走的很慢,阿素也没有不耐烦,平日里一个上午的脚程,他们走走停停的,傍晚才到孟川县。 到了孟川县城门口,守城门的侍卫认出了博赫,兴奋的道:“西林觉罗大人,您回来了!” 博赫对他笑了笑:“我回来了。”看孟川县现在一切如常的样子,看来是已经平安度过了莽寇之乱。 “大人,您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善才夫人一直都在孟川县等您的消息,不肯回去,如今您回来了,快些去城里找夫人吧。”博赫听了侍卫的话有些疑惑,善才夫人是谁? 心里这么想着便说了出来,侍卫笑了笑便将他遇险之后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博赫听侍卫说顾聆在山谷下找了他三天三夜,撑着拐杖飞也似得往城里跳。 * 顾聆为了方便在孟川县等博赫的消息,便租赁了一个小院子,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是博赫的下落找到了,三步并两步就去开了门。 大门一开,就看见了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顾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博赫见顾聆掉眼泪,将手里的拐杖一扔,将顾聆抱进怀里:“乖,不哭了,我回来了。” 博赫这番动作,惹的顾聆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用拳头锤他:“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你去冒险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和儿子还有额捏。” 博赫听着顾聆哭声里的哀戚和委屈,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连连哄她再没有下次了。 阿素在博赫身后目睹了这一切,心里苦笑,怪不得博赫那么着急回来,原来是记挂家中的娇妻幼子,阿素将头撇开,也不道别,悄无声息的转身就走。 才走了两步,身后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的女声开口道:“这位姑娘还请留步。” 阿素转回身,就看见顾聆肿着两只眼睛,绕过博赫向她走来:“想必姑娘就是外子的救命恩人,还请姑娘移步进屋喝杯茶,若是让人知道我们西林觉罗家对待救命恩人,连杯茶水都没有,只怕要无地自容了。” 阿素看顾聆红肿着眼睛,面容憔悴,但美人就是面容憔悴也还是美人,感受到顾聆身上对她释放出来的善意,阿素鬼使神差的就跟着顾聆进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吧唧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进屋后,顾聆先安排下人去请大夫,又让博赫先去洗漱休息一下,才回到客厅和阿素聊了起来。 聊天过程中,顾聆发现阿素其实是个特别直率的姑娘,问她什么,她都大大方方的回答,顾聆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颇为怜惜,劝她留在达兴州,阿素还是摇头拒绝了。 顾聆见她拒绝的果断,便另辟蹊径,让她留在达兴州内游玩几天,让她尽一尽地主之谊。 阿素看顾聆神色诚恳,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 第二天,顾聆和博赫便带着阿素回了州城,纳喇氏一大早就在等着她们了,上次顾聆昏迷被送回来,她才知道儿子出了事,这段时间她像是一下就老了十岁,如果不是心里念着他们西林觉罗家,还有她的乖孙明德要照顾,只怕当时就撑不住了。 看见博赫踏进家门,纳喇氏便扑上去哭骂:“你这臭小子,是想把你额捏吓死,好下去陪你阿玛吗?额捏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糟蹋自己!”博赫见他额捏憔悴的样子,心中惭愧,说尽了好话安慰他额捏,顾聆也在一边帮着劝慰。 纳喇氏情绪平复后,就看见跟在儿子儿媳身后的阿素,不解道:“这位是?” 顾聆给纳喇氏介绍道:“这是夫君的救命恩人,阿素姑娘。” 纳喇氏听完,激动的越过儿子和儿媳,拉着阿素的手道:“这位姑娘,真的要多谢你救了我家博赫,若是博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一家子老弱妇孺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阿素很少被长者这样热情的拉着手说话,神色窘迫的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助人为乐是我该做的。” 纳喇氏看阿素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眼神清澈,温声道:“如今像你这样的好孩子真是不多了,放心,伯母一定给你好好留意一门好亲事,这样,你这几天都先住我院子里,咱们好好说说话。”纳喇氏心想,这姑娘与博赫相处了这么多天,照那戏文里唱的,若是有什么情愫就不好了,还是住在自己院子里避避嫌的好,住在她院子里,保准什么事都没有,至于她对博赫的救命之恩,他们西林觉罗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 阿素推辞不过纳喇氏的热情,在西林觉罗家住了几天,就发现他们家庭和睦、其乐融融,尤其是顾聆这几天带她到处游玩,顾聆的为人处世、温和真诚让都让她感觉羞愧不已,在放下自己那点少女心事后,竟然觉得和顾聆很投契。 七天后,阿素又向西林觉罗家提起告辞,纳喇氏在和阿素相处这几天下来,也不由得开始担心她一个人住在山上会不安全,和博赫还有顾聆商量过后,决定认阿素为义女,问她愿不愿意。 阿素呆愣愣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也可以拥有这么好的家人吗? 顾聆笑着上前轻推了一下她:“傻愣着干嘛呢?是嫌我当嫂子不称职?” 阿素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可...可以吗?” 纳喇氏笑道:“可真是个傻孩子,当然可以了。” * 西林觉罗家给阿素办了一个认亲仪式,自此阿素也是西林觉罗家的一份子了,只是阿素不太习惯家里的繁文缛节,顾聆便将隔壁的小院子买了下来给阿素住,中间的墙打通了一道门,这样也方便阿素过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博赫回来以后受到了上峰的嘉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博赫的年底考绩会评优,让他继续努力,而闲下来的顾聆最近则是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随着溪南纺织厂的员工越来越多,最近她发现这些女工家钱财上面宽裕了,依旧是把孩子们放养,一点也不考虑给孩子进学的事情,这怎么行呢?所以顾聆决定要办一所子弟学校,让这些职工家的孩子们有书可读! 要办学校,顾聆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的先生,秦先生好为人师,要是知道她要办学校,一定会来云府的,顾聆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立刻写了一封信给秦先生寄过去。 书信没有那么快到,顾聆便开始找场地用来建学校,最好是离纺织厂不远不近的地方,方便一些家离得远的女工下了工接孩子一起回家。 在等找场地的时间里,顾聆又写了厚厚的一沓计划书给博赫,博赫看完之后,看顾聆的眼神都在发着光,赞她有淑质英才。 * 最近达兴州的百姓见溪南山附近又在开始修建房屋,纷纷猜测是不是善才夫人又要建工厂,一个个的开始摩拳擦掌,立志这次一定要第一个去报名。 一波激起千层浪,这个话题一下就成了全城热点,连隔壁州城也有所耳闻,纷纷联系在达兴州的亲戚。 这个说:“孩子她大姑啊,哪天纺织厂招工你可得和我打声招呼,我们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这做大姑的也不忍心看着孩子挨饿吧。” 那个又说:“她二婶啊,我们家闺女这两年就得议亲了,这要是能进纺织厂上工,那结亲的人家也得高看她三分,所以招工那天你可千万要知会我一声。” 达兴州的人们却嗤之以鼻,他们自己都还没着落呢,哪里容得旁人来染指。 *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知州府门口,秦先生伸出手让丫鬟扶下马车,有些疑惑的打量四周,都说云府是穷乡僻壤,可这一路走来,她看路边的房屋整齐干净,百姓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不见补丁,一个个面上乐呵呵的,虽称不上富庶,但也实在不像贫穷的样子。 顾聆收到门房传来的消息后,亲自带着丫鬟到门口迎接秦先生,见面就行了个弟子礼:“先生,总算是见到您了。” 秦先生嘴角轻扬,将顾聆扶起来之后,两人一同往府里走:“一年不见,你如今瞧着倒是稳重了不少,不是以前那个为了偷懒就耍赖的小姑娘了。” 顾聆听秦先生说起以前的闺中趣事,也想起了那时候刚学画画的自己,经常嫌累,总是找借口偷懒的样子,一眨眼,现在自己都是孩子娘了。 两人落座后,秦先生问道:“你之前来信说要办书院,信上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可有具体章程?” 顾聆听到秦先生的疑惑,便笑着让秋兰去将自己的计划书拿来,递给秦先生自己看。 秦先生翻开计划书看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展颜,让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好奇不已。 秦先生看完后舒了口气:“你这文学课和数学课我倒是能懂,就是文学和算学,那你这个格物科还有体育课是什么,我却是没听过。” 顾聆听了笑着解释:“大学中有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释义是让我们探究万物的规律,我觉得孩子们正是在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年纪,若是开了这个科目,给孩子们一些引导,也许以后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也未可知,至于体育课就更好理解了,光读书可不行,得要适当的活动,劳逸结合。” 秦先生听完点了点头,顾聆又问道:“所以先生你是否认识一些研究天算、地理、格物、机关这方面的高人?” 秦先生嗤笑一声:“合着叫我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顾聆谄媚的倒了杯茶水放在秦先生跟前:“这不是先生您认识的人多嘛,您见识的也多,要是没有您,这学校能不能办成还是个问题呢。” 秦先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也就是吃定我了,备笔墨纸砚吧,也给我那些老友们去一封信,隐世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动弹动弹了。” 顾聆麻溜儿的就让人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秦先生写好寄出去,剩下的就是静候佳音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聆每天都在和秦先生一起完善一些学校的细节问题,偶尔也一块去看看学校的修建进度。 两个月后,秦先生发出去的信件陆陆续续都收到了回信,她的那些好友们,听了她的描述,大都愿意前往云府看看,毕竟这个时代对他们这些学科太不重视了,朝廷只重四书五经、科举取士,他们也只能隐世自娱。 耗时半年后,学校终于修建好了,先生们也都到位,顾聆挑了个黄道吉日,就在学校门口放起了炮竹。 达兴州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知道这边有动静之后,纷纷赶往目的地,就怕去晚了一步就没有自己家的份了。 已经到了的百姓们看见了顾聆,兴奋的喊道:“善才夫人,可是又要开新的工厂?我给我媳妇报名!” 旁边的小伙子立马紧跟着说道:“我给我姐姐报名!” 这两句话就和捅了马蜂窝似的,后来赶上来的人也都嚷嚷起来,好似谁声音大,谁就抢赢了。 顾聆被他们吵的脑袋疼,双手向下压了压:“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今天我们溪南子弟学校正式成立,感谢大家前来捧场。”说完顾聆朝身后示意,红布一拉开,硕大的‘溪南子弟学校’六个大字耀眼无比。 达兴州的百姓们面面相觑,溪南子弟学校,那是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 第49章 善才夫人开了一家书院!这是达兴州近来最火热的话题,虽然是叫什么子弟学校,但是他们认为这就是一家书院。 据说,善才夫人是为了纺织厂工人子女才办了这所书院,纺织厂内工人子女去进学,是免束脩的,只需出一些书本钱,自备笔墨纸砚即可,若是纺织厂以外的人想送子女进学,则需要交束脩。 更为奇特的一点是,这所书院,分为男校与女校,善才夫人还明文规定,若是送了家中的男丁进学,那么至少也要送一个家中的女孩一起进学,若是发现有人违反,便抹去他们一家进学的名额,这条规定却引起了众人哗然,这允许女子进学的书院,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顾聆还考虑到这时候的各家的孩子都多,担心他们负担不起书本费,便和博赫商量过后,推出了一本达兴善德册,顾名思义就是,官府定期筹办善堂公益、清扫街道、植树造林等活动,报名参加的人,官府会一一记录在达兴善德册里,往后可以根据善德册上面记录的次数,免除在溪南子弟学校的书杂费,还会从中评出达兴善德之家,官府会表彰奖励,若是做了好人好事并被证实了,也会记录在善德册上。 达兴州的百姓们听完之后都心头滚烫,这可是会受官府表彰的善德之家,那匾往家中一挂,子孙后代都要以他们为荣的。 而纺织厂内的女工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回到家中就和家里人商量送孩子进学的事情,陈杏花不顾自己婆婆的反对,要把两个女儿都送去进学,与丈夫商量的原话就是:“善才夫人已经免去我们的束脩了,若是娘反对,那就用我自己的工钱供我俩闺女进学。” 陈杏花的丈夫则有些无可奈何的答应了,陈杏花自打能为家中添一份不少的进项,在家里是越来越有话语权了,近两年来,达兴州的女子们,说话也越发有底气。 * 许娘子在得知善才夫人开办了子弟学校以后,立刻就去给自己的闺女虎妞报了名,她平日里看夏橘管事能写会算的,羡慕的不得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必须让她闺女去,将来她闺女也一定能像夏橘管事一样,做一个有本事的女子。 和许娘子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免去了束脩供家里的孩子进学,对他们来说也不再是难事,况且他们大半辈子都面朝黄土,自然会寄希望于下一代能出人头地,一时间,溪南子弟学校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学校将报名名单统计出来以后,顾聆看着上面的数据表示很满意,定了个时间开学以后,学校的授课事宜都走上了正轨,阿素近日里还抱怨太无聊了,对于重回山林跃跃欲试,顾聆想着既然她精力这么旺盛,便安排她去了学校教体育,没想到阿素这一去,就乐不思蜀了,恨不得在学校安了家。 * 最近格物科的陈先生却有些烦恼,平时给学生们上格物课,学生们都云里雾里听不懂,这让他感到很挫败,将苦恼说与秦先生听后,秦先生思忖了一下,便去找顾聆说了这个问题。 顾聆在问过陈先生上课的情况之后,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陈先生只是一味的给学生们讲理论,他们当然听不懂,配上一些有趣的实例,才会让学生们明白格物的真正意义。 顾聆立刻就找到了秦先生的另一位挚友,王先生,这位王先生沉迷发明创造,在学校主教机关学,顾聆详细的说了自己想做的东西的原理构造后,王先生兴奋的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埋头制作起来。 耗时两个月,经过多次测试,王先生才宣布制造成功,顾聆也在这一天去了学校,召集所有学生,准备给他们上一堂别开生面的实践课。 课程一开始,顾聆就拿出一盏孔明灯,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学生们纷纷举起手来,希望顾聆能点他们回答,顾聆一眼望去,点了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回答,男孩站起来兴奋的回答道:“我知道!这是孔明灯,我们浴佛节的时候放过。” 顾聆微微一笑:“这位同学答对了,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孔明灯能飞起来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从出生就知道孔明灯点火就能飞,但是从没有一个人会去想这是为什么。 顾聆这才给学生们解释了热胀冷缩的原理,学生们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顾聆又说道:“那同学们相信,会有一盏能把人带上天的孔明灯吗?” 学生们一听这个问题都嗡嗡的讨论起来,这个说:“怎么可能,我奶和我说,只有神仙才能上天呢。” 那个又附和道:“对呀,对呀,这怎么可能呢。” 顾聆面带笑容听着台下的童言稚语,等学生们讨论够了,才让大家安静下来:“既然你们都不相信,那咱们今天就去看看那盏能把人带上天的孔明灯吧,大家排好队,去操场集合!” 操场上,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就见广场上放了一个很大的篮子,篮子上还连着很大一块皮料垂在地上,顾聆深吸了口气,就要站进吊篮里,却被王先生拦了,王先生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这次起飞让我来,这是我亲手造出来的,若是有碍,我王某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完就上了吊篮,任顾聆怎么劝都不肯下来,无奈之下,顾聆只好让人将羊皮都吹起来,排列绑好后铺在地上,俨然就是一个救生气垫,见一切准备就绪,喷灯一点,吊篮上的球体就慢慢鼓起气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吊篮也慢慢离开地面,王先生在上面晃了晃,引起了众人的惊呼,所幸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王先生又假装淡定的扶好吊篮两边站稳了。 距离吊篮离开地面越来越高,一根粗壮的麻绳牢牢的系在吊篮底下,稳稳的牵引着热气球不让它飞走,站在地上的人们全都膛目结舌的看着飞在半空的王先生,原来真的有能把人带上天的孔明灯啊!一瞬间,底下就和炸开了的油锅似得,都在为王先生欢呼鼓掌。 而在吊篮上的王先生,看着底下欢呼的人群和一览无余的风景,心中生起一种舍我其谁的骄傲与自豪。 学校外面街道上的人们看到了学校里升起的热气球,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上面站了个人,咋咋呼呼的说出现了神迹,全都往学校的方向涌来。 * 顾聆看时间差不多了,怕王先生在上面待久了生变,就让几个大汉一起把热气球拉了下来,吊篮安稳落地之后,王先生还埋怨在上面待的时间太短了,顾聆差点被气笑。 孩子们全都朝王先生涌过来,围着他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先生,这个大孔明灯是你做的吗?” “先生,你是神仙吗?” “先生,先生...” 王先生还是第一次收到学生们这么大的热情,平日里这些小崽子们可是看见自己掉头就跑的。 眼看王先生被孩子们围着手足无措的样子,顾聆拍了拍手掌,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所以孩子们,这就是为什么要让大家去推究事物道理的原因,只要以后和格物科的先生们好好学,平日里多思多想,你们也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孩子们听得双眼发光,所以以后他们也能做到神仙才能做的事情喽? * 达兴州的百姓们最近越发觉出送孩子进学的好处来,首先不会像以前似得,每日出去玩回来都似泥猴一样,给他们洗衣服恨不得洗烂了,进了学,也知礼懂事多了,散了学回来还会帮着做家务。 除了一点,那就是孩子们越发的爱问为什么,譬如稻子长出来了,为什么会有一层谷皮裹着米,为什么捡鸡蛋总要留一个鸡蛋在鸡窝里等等问题,各种奇思妙想的问题,扰的他们不胜其烦,他们上哪儿知道去?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也就跟着照做了,只能搪塞他们去学校问先生是为什么。 被问的多了,他们也会在心里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凉和县一个偏僻的村子里,一个少年正在细心打磨两个车轱辘,路过他家的人都会打声招呼:“李盛,又在琢磨你的木马呢?” 李盛只是敷衍的应一声,便继续沉迷进手头上的工作,旁人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笑了笑便走了。 李盛自小就想有一匹能带他风驰电掣的骏马,这应当是所有男孩自小的愿望,可是家中贫困,可能穷其一生他也买不起一匹马,那日在学校见到了能载人上天的孔明灯,他便突发奇想,要自己做一匹木马出来,他这个想法一出来,所有人都嘲笑他异想天开,可是他却非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一定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斜钩一爿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康熙五十一年,康熙帝二度废太子。 这代表了京城里的权利又一次大洗牌,引得众位皇子们蠢蠢欲动。 京城里的轩然大波却对相隔千里的云府毫无影响,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对于云府百姓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官府组织的栽树活动。 陈杏花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早饭,两个闺女吃完了早饭还得去进学,自己也得上工,把全家叫起来,吃了早饭便各自出门。 陈杏花看孩子们走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头问丈夫:“今日官府是不是要组织大家一块去栽树?” 张大恍然的拍了拍脑袋:“哎哟,可不是吗,幸好你提醒我了,上回去善堂当义工没报上名,这回我抢到了名额可得去早些。”说完就拿着工具匆匆出了门。 达兴州自从推出善德册后,每次官府组织大家做善事,百姓们都抢着报名,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干干净净的,连一些小偷小摸都没有了,就怕被人抓住了去官府领功,善堂里收容的老弱病残也得到了妥帖的安排,倒有了那么一丝丝天下大同理念中的意思了。 * 李盛自打开始自己做木马,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经常去请教王先生一些制作与构造上的问题,王先生对于刻苦勤奋的学生,那是很喜欢的,对李盛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让他有问题尽管来问,不要担心麻烦他。 李盛听完以后心中很是感激,心中暗暗发誓不能辜负了王先生的苦心,每天回到家中都要忙活到很晚,第二天继续回学校上课,授课的先生们看他的状态都劝他多休息,李盛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去了晚上继续熬,功夫不负有心人,李盛的木马总算是被他造了出来。 第二天他就在家里找了块红色的旧布,往上面一盖,扛着就往学校走,他要和王先生一起分享他的喜悦! 一路从家里扛到学校,李盛已经气喘吁吁了,王先生见他汗流浃背的狼狈模样,递了杯茶水给他,李盛接过来就一饮而尽头,王先生好奇的盯着红布底下的东西,问道:“你今儿是扛了什么东西过来,还挺大件的。” 李盛一抹嘴,得意的说道:“先生,这就是我造出来的木马。”还示意王先生去掀开红布,欣赏欣赏他的杰作。 王先生看他踌躇满志的样子,竟带着一种洞房花烛夜掀开新娘子盖头的心情,郑重的掀开了那层红布。 红布一掀开,最先入目的是正前方两个把手前方安置的马头,再往下看是两个是车架相连的坐垫和车鼓励,王先生看着整个木质的构造上多加了一条铁链,蹲下身试探的动了动两边多出的踏板,铁链和车轱辘就一起转动起来,心中暗暗赞叹李盛天赋异禀,少年奇才。 站起身正想夸他两句,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话到嘴边就成了:“这东西能动吧?” 李盛昂起脑袋,挺起胸膛道:“那是自然。” 王先生却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那你为啥还要扛着过来?” “......”他能说他忘了吗? 李盛被王先生一句话堵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 王先生这才哈哈大笑,然后正色道:“你做的很好,比起许多比你年长的人都做的好,打造这条铁链花了不少时间吧?” 李盛点点头,他当初试了各种材质来打造这条链子,最后却发现都不怎么耐用,就偷偷摸摸拿着家里的锄头出去融了,调整了多次才打好这条铁链,后来他老子娘差点被没把他打死,现在想来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 当当当,下课的钟声一敲响,学生们就欢呼着从教室里一涌而出,平日里急着散学回家的孩子们,路过操场时都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那是什么!” 只见操场上,王先生骑着一辆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前边还安着一个木雕的马头,正在操场上歪歪扭扭的前行着,李盛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就怕摔了他的宝贝木马。 王先生看他小气那样,啧了一声,就停了下来,李盛惊喜的道:“先生,你不骑啦?” 王先生哼了一声:“年纪大了,骑这么一会儿踩不动了,你自己玩去吧。”说完就拂袖走了。 李盛目送王先生离开,就娴熟的骑上了他的宝贝木马,走的笔直顺溜的,技术比起王先生那可好多了。 本来王先生在这儿的时候,孩子们还不敢上前,现在就剩下李盛了,全都尖叫着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问:“李盛,这是什么?” 李盛享受着大家崇拜和艳羡的目光,心里一阵舒坦:“这是我自己做的木马,威风吧?” 年纪稍的大孩子跟在他身旁跑着,把一些年纪小的孩子都甩在了后面:“能不能让我骑一下?” “你要是能追上我,我能考虑考虑。”说完两脚猛的瞪了起来,人已经冲出去老远。 坠在后面的孩子们听了他这话,哪怕已经距离他老远了,也还不死心的追着,引的路上的行人都惊讶不已。 * 李盛一路从学校骑到了村里,村口大树下一群老头正坐着唠嗑,就感觉一阵风刮过,惊疑不定的道:“方才有人过去吗?” “这...怎么瞧着像李老三家的李盛刮过去了?”另外一个老人家不确定的搓了搓眼睛说道。 “哎哟,可不是吗?”说话的老爷子激动的拍了拍大腿,“前段时间李老三还为李盛自己要造那个什么木马把他打了一顿,所以这是让他做成了?” “走走走,去李老三家瞧瞧去。”一群老人家也不唠嗑了,结伴往李盛家赶去凑热闹。 * 最近李盛可算是春风得意,他造出木马的事迹也被传的沸沸扬扬,就连顾聆也有所耳闻,听了丫鬟的形容,不由得笑了,这不就是自行车吗?所以说高手在民间,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啊。 顾聆还让学校里给李盛颁发了一个创新奖,之后又和李盛签了合作协议,琳琅阁负责生产和售卖,每年都会给李盛分红,这下李盛就更出名了,简直成了达兴州人生赢家的典范,前脚还是寒门农家子,后脚就出人头地了。 这下达兴州的百姓们个个都卯足了劲,做什么事情都要琢磨琢磨,也盼着自己也能发明点什么东西,成为下一个李盛,可以说是掀起了一股发明热潮。 顾聆见这股风气越来越盛,索性宣布成立一个研究院,由王先生带领他的弟子们成为研究院的第一批研究人员,还特邀了李盛加入,还对外宣布,只要是如同李盛这样有自己的想法和发明的人,通过了考核就能进入研究院,研究院里每发明出一样东西,按难度等级发一笔丰厚的奖金,并且琳琅阁会和他们签分红协议,研究员只需专心研究就好,其他的杂务一概有琳琅阁帮忙解决。 与此同时,达兴州的制车厂也在如火如荼的筹建中,因为自行车这么大件,不太好运货,所以顾聆只是在当地办了个小型的制车厂,专门供云府和周围省份售卖,京城和广州那边也会开始办制车厂。 * 京城,平日里早早就开门的琳琅阁今天却毫无动静,有些老顾客都已经到店门口,都有些纳闷,这一没通知二没告示的,怎么就突然不开张了呢。 就在大家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吱呀一声,琳琅阁的大门打开了,刘掌柜的走出来拱手道:“诸位客观,今日真是抱歉,小店今日新货上架,所以开门晚了些,还望谅解。” 这些客人们一听琳琅阁有新货,都眼前一亮,琳琅阁每次上新货,那都是必属精品啊,居然这么巧让自己碰上了,全都往店里涌去,刘掌柜的将这些客人都引入店内。 进了店,客人们一眼就瞧见了大厅里,齐刷刷摆着一排的叫不出名字的怪异车辆来,刘掌柜解释道:“这是云府那边新出的物件,叫自行木马,也可以叫自行车。” 有个挺着富贵肚的老爷开口道:“这是干嘛的?难不成可以自己走?” 刘掌柜的笑了笑:“您还真说对了,它能自己走,就是得借您点力气。”说着示意店里的伙计给大家示范一下。 店里的伙计已经练了许久,一骑上去就绕着大家转了个圈,客人们见了都啧啧称奇,那位问话的老爷立刻拍板道:“有趣,有趣,给我来十辆。” 其他人听了也争先恐后的下单,就怕晚了就被抢光了,刘掌柜还让伙计到店外去示范,引了更多客人进店,琳琅阁里一下就热火朝天起来。 自行车一下就风靡全国,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卒走夫家中都会添置一二,有些贵人们自恃身份不骑,但是家中下人出去办事还是很方便的嘛。 而全国各地的能人巧匠听说自行车是出自云府,云府还有一家专研发明的研究院,纷纷往云城赶去,想要一展胸中抱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瑞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张小山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续几天赶路,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身旁的一个老大哥说道:“累了吧?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达兴州了,等咱们通过了研究院的考核,就会觉得这一路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张小山嘴上附和着他的话,心里却在苦笑,他研究的东西,研究院收不收还真是个问题,只是云府已经是他最后能实现自己和师父抱负的地方,哪怕最后不成功,他也要来试一试。 到了达兴州,张小山和老大哥一起找了间客栈入住,休息一晚,第二天老大哥邀张小山一起去研究院参加考核,却被张小山以身体不适拒绝了,老大哥只好自己一个人前往研究院参加考核。 等老大哥走远后,张小山拾掇了自己一番,就往知州府走去,他昨儿个就向店小二打听了,研究院的主事人是善才夫人,所以他今天要亲自上知州府拜访。 到了知州府门口,张小山想要拜访,却被门房礼貌的婉拒了,对方很明确的表示,如果想进研究院,请去报名参加考核,看门房这套熟练的话术,就知道是劝退了不少想要走后门的人。 张小山着急的解释道:“这位小哥,我真不是来套近乎走后门的,而是我研究的东西不便让太多人知道。” 经过西林觉罗府专业训练的门房小厮依旧态度温和道:“这位公子你放心,只要你报名的时候说明一下你的研究不便让太多人知道,考核的时候就只有一位考官在场,并且考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绝不会将你的研究泄露出去。” 张小山说的口干舌燥的,门房小厮依旧不松口,张小山锤头丧气的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姑娘,张小山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 在他身后的门房笑着打了声招呼:“阿素姑娘回来了。” 张小山心里思忖道,原来她叫阿素。 阿素应了一声,眼睛扫过张小山,向门房问道:“他是谁?” 门房殷勤的回答:“这位公子想拜访夫人,介绍一下他的研究,小人正在劝他去研究院参加考核呢。” 阿素看张小山可怜巴巴的样儿,心想他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若是个有坏心的,自己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开口道:“让他跟着我进去吧。”说完就自己先进了府。 “这...”门房正犹豫着呢,张小山就和泥鳅似得眨眼就滑了进去,追上阿素道:“多谢姑娘愿意带我进来。” 阿素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他带到前院门口,就让青山带他去见博赫。 张小山眼看阿素要走,连忙拦住她:“这位姑娘,我要见的是善才夫人,不是见知州大人。” 阿素翻了个白眼:“你让我嫂子单独见你一个外男?”她虽然出身山野,但也是懂礼的好不好! 张小山听她这么说才讪讪收声。 “去我义兄那里等着,我会告诉我嫂子一声,来不来看她心情了。”阿素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走,留张小山在原地和青山大眼瞪小眼。 ***** “你说有个人要见我?在前院等着?”顾聆看着阿素惊讶道。 阿素从桌上拿了个梨啃了一口,嘴里含糊道:“对啊,是个愣头青,我带进来的。” 顾聆看着阿素洒脱的样子,摇头失笑:“那你自己在后院和明德玩吧,无聊了就去额捏院子里陪她说说话。” 阿素答应了一声,让顾聆不必管她,她最乐意带明德了,看阿素和明德一块玩的高兴,顾聆就起身往前院走去。 前院里,博赫正在和张小山闲聊:“不知道张小兄弟是从哪儿来?” 张小山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我是从奉天来的。” 博赫看他拘谨的样子,便劝他喝茶,不再与他搭话,倒是让张小山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门口有了动静,青山恭敬的道:“夫人,您来了。” 张小山听见了青山这句话,连忙站起身来,顾聆一进来就看见站的板板正正的张小山,博赫和顾聆打了声招呼后,便去了侧厅继续忙公务,顾聆请张小山坐下:“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叫张小山,从奉天来的,我这次来是有个东西想给您看一下。”张小山说着,就将身上从未离过身的包袱解下来,从里头掏了一个布包出来,一层又一层的揭开,最后露出来的东西,让顾聆的表情都变了。 顾聆看着桌上的火铳,凝重的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张小山看顾聆变了脸色,咽了下口水:“对,我师父教我做出来的。” “你师父是?”顾聆没想到民间还有这样的人才。 张小山看了一眼侧厅正在写字的博赫,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师父姓戴。”别的却不肯多说了。 倒是在侧厅的博赫手上顿了顿,然后装作没听见继续写字。 顾聆见他不想多提,也没有再追问,思忖了一下问道:“如果给你个机会,你能造出比这个更厉害的热武器吗?” 张小山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热武器三个字,随后自信道:“当然可以,这把火铳是三十二连发的,我以后肯定能造出比这更厉害的来。”现在大清的火铳,并没有能连发这么多的,而且有一定炸膛的几率,也怪不得张小山这么自信。 顾聆盘桓了一下这里面的风险,朝廷对于火器把控的很严,很是忌惮会流传到江南去,如果让张小山继续留在云府研究火器,被朝廷发现了,很可能被冠上狼子野心、乱臣贼子之名,会置整个西林觉罗家于死地,届时还会把顾家也牵连进来。 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一个人去支持热武器的进步,几百年后,再让这个国家受难,让整个民族屈辱的历史会再次发生,顾聆想起几百年后某位当权女性说出的那句‘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心里就一阵阵发寒。 张小山看顾聆半天不说话,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由得苦笑,也是,这么要命的东西人家怎么敢收进研究院。 顾聆此时心乱如麻,言道要考虑考虑,让张小山留下居住的地址,三天后通知他结果,张小山知道这件事能成功的几率很小,可是听顾聆这么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回了客栈等顾聆的答复。 * 张小山走后,博赫踱步到顾聆身旁,看顾聆单手撑头烦扰的样子,伸出手帮她轻揉太阳穴,揉了一会儿后,顾聆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旁,问道:“你怎么看张小山这件事?” 博赫坐下后,看着她道:“张小山说他是奉天来的,师父姓戴,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顾聆有些疑惑。 博赫笃定的说道:“当年的火器天才,被皇上流放到盛京的戴梓。” 博赫说了之后,顾聆才恍然大悟,戴梓其人不仅会制造火器,制造大炮也很厉害,所谓名师出高徒,顾聆知道以后就更想把张小山留下来。 “你觉得我把张小山留下来怎么样?”顾聆问博赫。 博赫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想留下张小山?” 顾聆胡诌道:“我在广州码头不是开了琳琅阁嘛,那边的掌柜的经常和洋人打交道的,我平时让他们多留意一些洋人的东西和外面的消息,上回就传信给我说洋人那边正在发展工业和热武器,朝廷如今又不重视火器发展这一块,我想着让张小山偷偷在这边研究,以后我们才不会落后。” 博赫见妻子这么爱操心国家大事,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吧,只是千万要隐秘一些,别让人知道了。” 博赫知道顾聆的性子,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让她做,她也会去做的,与其让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办这件事,倒不如他们二人一起商榷一下,他还能帮她描补一二。 * 顾聆和博赫商量好之后,第二日就派人去客栈请张小山进府商讨细节,双方协商好后,顾聆为张小山另建了个秘密研究所,让他能安心在里面研究热武器,私底下也在不动声色的招揽这方面人才。 但这毕竟是冒着杀头风险的大罪,从外面招揽进来的人不多,后期都是内部筛选出一些忠诚度高的人慢慢培养。 张小山进研究所以后才觉得如鱼得水,只要是他需要的材料,顾聆都会想尽办法帮他找齐,这也让他更专心沉迷于研究火器。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后来张小山居然和阿素互相看上眼了,张小山来提亲的时候,阿素竟露出了少见的羞涩模样。 他们二人,一个文弱,一个英气,能走在一起确实令人惊讶,既然双方都有意,西林觉罗家考察过张小山人品之后,便开始张罗他们的婚礼。 所幸两人婚后也算举案齐眉,和如琴瑟,才让西林觉罗家的众人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素年锦时看座城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砰!”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炮响,三十里以外海面上的一艘旧船瞬间就被炸沉了,顾聆手持着望远镜,看的内心激动无比。 张小山在一旁嘚瑟的道:“夫人,这是我们这边最新研发出来的大炮,你看这威力如何?” 顾聆将望远镜放下,激动道:“很厉害。”要知道在清末的时候北洋水师的大炮射程也只是二十里而已,只要张小山继续改良优化,以后他们的大炮一定会更厉害。 张小山听顾聆这么说,亢奋的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造反?” 顾聆还没说话,在他身旁的阿素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造什么造?拿什么去造?拿这几门大炮,还是岛上的几千人去造?” 张小山顿时被阿素训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整个人蔫蔫的。 “噗嗤。”顾聆被这两口子逗的笑出了声。 “阿素说的没错,现在还不到时机,这种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现在一样都不占,你就继续钻研改良咱们的热武器吧。”顾聆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她只是想要在这个国家危难之际出一份力而已。 况且现在大清的国运正盛,自古以来所有的朝代交替,大多都是因为前朝开始没落,后者才能成功替代前者,现在要是想搞事情,只能是白白送死和造成生灵涂炭而已。 张小山嘴里嘟囔了一句:“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 顾聆抬起手里的望远镜敲了敲他的肩膀:“慢慢等吧,也许一百年,也许两百年,不管多久,你的任务就是继续研究这些热武器,将你的这些研究技术世世代代传下去。” 张小山听完顾聆的话,垂头丧气的应是。 顾聆看这次来岛上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就准备返程:“岛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云府今年的创新赛就要开始了,我得赶回去,岛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又对张小山说道:“五年就能做出这个成绩,你令我刮目相看,以后再接再厉。” 张小山听了顾聆的夸奖才又精神振奋起来,顾聆和阿素夫妻俩告别后才乘船返程。 一晃五年,五年前因为张小山测试大炮和火器的威力需要一个场地,大炮和火器的声音太大,云府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寻寻觅觅竟然在贡榜王朝找到了一条渺无人烟的近道,直接从云府跨越到贡榜王朝的海境,于是张小山一行人在海上占了座海岛,冒充海盗,倒也无人识破。 博赫在两年前就升为云府的知府,顾聆在云府治下的几个州城都开了工厂和学校,并且将学校分成了小学、中学和大学,若是中途有人想去参加科举的,学校也不阻拦,能坚持留在大学深造的,最后大多数都能做出成绩来,或是顺利考入研究院或是成为学校的先生,而且学的好还有奖学金,所以当地的百姓都非常热衷于送家里的孩子进学。 顾聆还出了条校规规定,中学和大学里,每年都要举行军训,不限新生、不限男女,这是顾聆下的一条铁令,只要溪南学校还存在一天,就必须得执行,哪怕是她百年之后,这条校规依旧不改。 *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云府自从开创了发明创新的盛风,已经成为了大清的创始之都,从衣食住行到农桑用具在云府都有人研究改良,放在十年前,整个大清的人都想不到现在他们衣食住行的便利物品都是从这个边陲府城兴起的。 为了继续激励大家继续发扬这种创新精神,顾聆便规定每两年在云府举办一次全民创新赛,最后得奖的人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以及破格进入研究院,今年的比赛就要举行,全国各地都有人慕名而来。 云府外,几匹骏马疾驰而来,走在路上的人们纷纷避开,就怕被撞上,马儿跑过之后,扬起一地的灰尘,让人看不清骏马上的是什么人。 进城后,骑马的几人才将速度放缓,为首的男子面色冷峻,浑身透出一股威严端肃,让人不敢靠近,在他身后侍卫模样的人将马儿往前赶了赶,跟在男子半步后说道:“王爷,前面就是云府知府大人的府邸了。” “嗯。”男子应了一声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动静,原来是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车夫看他们停在这儿不走,便礼貌的问能不能让他们先过去。 几个侍卫都看向雍亲王,等待他发号施令。 胤禛点了点头,路便让了出来,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然而马车并没有走远,就在前面的知府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子,胤禛看着她的侧脸,觉得有点熟悉,可是转瞬又在心里自嘲,自己之前从未来过云府,怎么可能会觉得一个妇人面熟。 侍卫见他正在沉思,小心的问道:“可需要奴才去通禀一声,让知府出来迎您?” 本来不欲打搅的胤禛,转念想到云府知府,西林觉罗·博赫这些年将云府管理的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点了点头,侍卫才骑着马上前让门房进去通报。 过了不多会儿,西林觉罗府的大门打开,博赫亲自出来相迎,见到胤禛后行礼道:“微臣见过雍亲爷,不知王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胤禛将博赫扶起来:“本王也是有公务在身,路过云府,临时决定在此歇脚,过两日就走,西林觉罗大人也不必太过惶恐。” 双方客套了一番,博赫才将胤禛迎了进去,就这么一会儿厨房就备好了酒菜,胤禛坐了主位,博赫才坐了下来。 * 顾聆刚踏进正房,一颗小炮弹就冲上来抱住了她的双腿,顾聆低头一看,明德抬起他玉雪白净的脸蛋,小嘴撅起来,大眼睛里满是控诉:“额捏,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回来。” 顾聆捏了捏他的脸:“额捏这不是回来了嘛,这段时间你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听阿玛和玛麽的话?” 明德将脸转开,不让顾聆捏,傲娇道:“我当然听话了,在学校里先生还表扬我了呢。” “是吗?额捏的乖宝真是厉害,在学校还受到了表扬。”顾聆拉着他的小手,往屋里走。 明德小脸通红,气鼓鼓的道:“额捏,都说了别叫我乖宝了,我已经长大了。” 母子俩正在屋里闲聊,秋兰却进来对顾聆说道:“夫人,方才老爷身边的青山过来传了话,说是京城里来了贵人,让您安排一下院子。” 京城里来的贵人?顾聆心想博赫特意强调是京城来的,想必身份不是普通贵人那么简单,思忖了一下便让丫鬟们把前院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里面的一应用度也全都换成最好的,还让秋兰去前院问问青山,跟着贵人来的随从有几人,最后也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 胤禛到了晚间洗漱的时候,才觉出这屋子的好处来,他将自己泡在砌好的浴池里,浴池底下和旁边都有些小孔,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造的,温水像是流动的似得,不会变凉,配上一旁缓解疲劳的熏香,胤禛竟然舒服的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伺候的人进来唤他,胤禛才醒过来,心里暗暗惊讶,自己一向浅眠,很少能睡的这么沉。 等伺候的人出去以后,胤禛还有一点懵,自己以往和皇阿玛还有兄弟们出巡,住在地方官员家,晚上大都会在安排一些貌美的丫鬟伺候着,这西林觉罗家还真是特别,胤禛失笑的摇摇头。 胤禛一把倒在床上,躺在高床软枕上舒服的喟叹一声,这西林觉府家不仅饭菜可口,连床都比别处舒服些,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几个侍卫吃着西林觉罗家给他们安排的早膳,感叹道:“赶路几个月,总算是过了一天舒坦日子。” “可不是嘛,你还真别说,昨儿晚上那床,哎呦喂,舒服的我一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另一个侍卫附和道。 侍卫首领也很赞同他们的话:“抓紧时间多吃点,过两天继续赶路可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听说今天云府还会举办那个什么创新赛,说不定王爷会感兴趣,咱们赶紧吃完,吃完了好当差。” * 胤禛起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许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用过早膳后,博赫还特意来问,需不需要他陪着逛一逛云府。 胤禛却不想这么兴师动众,拒绝道:“博赫,你只管忙你的去吧,我自己随意在云府逛一逛就好。” 博赫听胤禛这么说便不再坚持:“王爷难得来云府一趟,今天正好是我们云府举办全民创新赛的日子,若是王爷感兴趣倒是可以去看看,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 胤禛听博赫这么说,就问他什么是全民创新赛,博赫给他解释了之后,胤禛果然很感兴趣的样子。 等博赫走后,胤禛就带着侍卫出了门,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全民创新赛是不是名副其实。 第53章 两年一度的创新赛还没开始,参赛选手们就早早的候在了赛场,操场上已经搭建好了一个台子,正对着评委席,周边围满了观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胤禛看着眼前摩肩接踵的场景,不快的皱了皱眉,侍卫首领见状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了一家茶楼,便向胤禛禀道:“王爷,前边有家茶楼,想必楼上视野会好一些。” 胤禛这才舒展了眉头,带头往茶楼走去,然而今天是云府最热闹的日子,这间茶楼早已人满为患,怎么可能会有位置空余。 胤禛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侍卫首领正要去‘买’一桌空位下来,却被胤禛拦了,如今正是在争储最为关键的时候,不宜闹出事端。 双眼在楼上扫了一圈,发现了一张二人桌有个位置上放置了一顶帽子,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富态的年轻人,胤禛踱步过去,一脸严肃的道:“这位小兄弟,拼个桌?” 这个小胖子看胤禛一行人来势汹汹的样子,好似他只要拒绝一句,身后的侍卫就要拔刀的样子,吓的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请坐。” 说完小胖手就哆哆嗦嗦的去把帽子拿起来,一点也不敢说这是他给他媳妇占的位置。 胤禛看他识相,这才满意的坐下来,这个小胖子正襟危坐在他对面,尽量去忽视那些侍卫们锐利的目光。 操场上,锣鼓一响,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创新赛开始了! 先是一位管事上台说了一段冗长的祝词,等他宣布开始以后,参赛选手才一个个上台,先上台的是一位农家打扮的汉子。 他让家里的几个兄弟一起将物件抬上高台,这个物件长约四尺,半人高,中间掏空,左边安了一个木磙子,上面布满铁齿,倒像是个没有车盖的马车架,众人都有些不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见那汉子走在木磙子那头的栏板后面,将一把稻谷从栏板上伸进去,手中紧握稻谷杆子不放,谷穗那头放在木磙子上方,脚上一踩踏板,木磙子就快速的转动起来,上面均匀布满的倒钩就将谷子脱离了下来,一粒不落的掉落在栏板内,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胤禛看了之后,脸上的神色一下就变得认真起来,朝廷向来以农为本,相比较工序繁复,而且费力的连枷脱谷,这个东西大大节约了脱谷的时间,而且还不费力,要是推广之后,会减轻许多农家脱谷的负担。 胤禛脑子里正思索着推广新式脱谷农具的章程,周围的人全都在讨论赞扬这个脱谷农具,坐在胤禛对面的小胖子见别人说的热火朝天的,自己也抓心挠肺的想和人一起说说热闹。 对着胤禛唤了两声兄台,对方都没有搭理他,他只好讪讪的收声,转头继续看着赛场上。 后来台上又陆陆续续出现了改良优化的纺车、不需要手洗衣服的手摇式洗衣桶、在磷纸上一擦就燃的火柴等等,无一不让胤禛觉得大开眼界,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们也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让胤禛第一次对民间百姓的智慧所改观,而往往最能够发现这些生活细节的,恰恰是这些最底层的人们。 胤禛正在心里细细品味这些感悟,侍卫们的身后一道身影推搡着挤进来:“麻烦让一让,多谢。” 侍卫们正要发作,低头一看是个妇人,坐在胤禛对面的小胖子站起身来,惊喜道:“娘子,你来了。” 那妇人理了理衣裳,埋怨道:“让你来给我占个座,你怎么就占了你自己的?” 小胖子眼睛瞄了瞄胤禛,胤禛扫了他一眼,他就吓得缩了缩脖子,拉着他娘子坐在他的位置上:“这不是今儿人多,没占到嘛,你坐我位置上,我站着。” 胤禛心里嗤笑这小胖子夫纲不振,没有一点男儿气概,可是见那妇人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下来,让她夫君站着,胤禛冷哼一声,他就没见过这样妇德不佳的女子。 ——嘿,多稀罕啊,自打她管理家里的生意之后,多久没见过有人在她面前横眉冷目了?妇人这么一想,将坐着的椅子重重的向胤禛相反的位置挪远了两步,以示不满。 胤禛因为椅子挪动发出来的噪音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他不屑和这样的粗鄙妇人说话。 小胖子因为自己的娘子来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两口子就对着下面的参赛作品议论纷纷,一下赞这个好,一下夸那个妙,吵得胤禛都没法认真看下面的比赛。 正想开口让他们肃静,就听对面的妇人就说道:“今年善才夫人还是会亲自来给创新赛第一名颁奖吧?” 小胖子回道:“这是自然,两年前的创新赛也是善才夫人和知府大人一起来颁的奖,今年应当也不会有变动的。” 知府他知道是博赫,但他们口中频频提起的善才夫人,胤禛却没听说过:“你们口中的善才夫人是谁?” 他这么一问,妇人一脸骄傲的仰起头:“你是外地来的吧?” 不等胤禛回答,妇人继续道:“善才夫人也是我们云府的知府夫人,在我们云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年在云府开女子纺织厂、抵御莽匪、开办学校和研究院,就连现在这个创新赛也是善才夫人筹办的,心地善良又才智双全,是我等云府女子的楷模。”昂首挺胸骄傲的不得了的模样,她的夫君也在一旁不停的附和。 妇人一说起来善才夫人就停不下来了,也不介意方才胤禛对她的态度了,如数家珍的给胤禛讲善才夫人的种种成绩,一副颇为推崇的样子。 胤禛一边听她讲述,一边在心里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当得上一个奇女子之称。 * 等妇人说完,下面的比赛也接近尾声,这让她懊恼无比,光记得和人家唠嗑了,后半段的比赛都没有认真看。 可是在看到知府大人和善才夫人携手出现后,她的心里才算平衡一点,好歹今儿个见到善才夫人了不是?平时善才夫人处事低调,很少能在外面见到她的。 胤禛往赛场上看过去,和博赫一起携手而来的女子,不就是昨天他在知府府邸门口看见的那个妇人嘛,原来她就是善才夫人。 * 顾聆和博赫一起上台给这次创新赛的首名颁奖,获得首名的是第一个上台的农家汉子,虽然这次的参赛作品都很优秀,但是评委们一致认为还是这个新式脱谷农具,更具影响力,是农务发展的一大进步,这一决定也深受大家赞同。 博赫拍了拍那位农家汉子的肩膀,鼓励他以后再接再厉,那汉子激动的脸都红了,此生能有此成就,死而无憾了。 顾聆将奖杯递给他,博赫又帮他挂上奖牌勋章,台下的观众都为他欢呼喝彩,顾聆和博赫相视一笑,将舞台都留给了这次创新赛的冠军,两人携手下了台。 胤禛看到博赫亲自将顾聆扶下高台,伉俪情深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怎的竟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他故意忽略心中的异样,不去深究这是什么感觉,比赛结束后,胤禛站起身来往外走,侍卫们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走在大街上,胤禛发现街道干净明亮,还有一些妇人和老人正在说说笑笑的清扫街道,一路走来的善堂也有年轻人在修缮赠米。 路过一户人家看见上面挂着善德之家的匾额,胤禛定定的看着匾额不知道在想什么,主人家看见他在门外,还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水。 胤禛婉拒后又带着人往学校的方向走,站在校外看着在操场上玩闹追赶的孩子们,钟声一响又全都冲回教室,上一秒还热闹的操场,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胤禛让侍卫去出示了知府府尹的证明之后,就迈进学校的大门,走走停停的参观起学校来。 胤禛在云府闲逛了一天,傍晚才回到西林觉罗府,休整一夜后,第二天就向博赫告辞,临走之前还夸赞博赫将云府治理的很好,很是看好博赫的样子。 博赫亲自送走胤禛后,云府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 创新赛结束后,顾聆安排好后续的奖金还有进入研究院的名额,倒也得了一阵清闲。 一个月后,云府城外一辆刻着琳琅阁标志的马车缓缓向城内驶来,这些年琳琅阁发展的很好,几乎每个府城都开走分店,这一辆就是从广州码头开过来的。 广州那边会定期运一些洋人那边的稀罕货物过来,因为研究院需要各种材料,顾聆便让广州那边有什么稀奇没见过的东西都和货物一起顺道运过来,看看能不能在研究院用上。 马车停在云府琳琅阁后院,店里的伙计开始卸货,卸到最后还剩两袋沉甸甸的黑褐色泥灰,伙计有些纳闷,但车夫催着他赶紧卸车,伙计只好将它们随意的扔在屋檐下,他没注意到的是其中有一袋已经滚出了房檐的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细雨轻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胤禛回京后已经是秋天,回到雍亲王府,后院提前收到消息,福晋已经带着侧福晋和格格们在候着了,胤禛将这些行礼的莺莺燕燕叫起,就让她们散了,和福晋回了正院,留在原地的女人们脸上难掩失落。 回了正院,福晋就安排人备水伺候胤禛沐浴,将这一身风尘仆仆洗去,胤禛还得赶着进宫给皇上汇报这次的差事。 福晋目送着胤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虽然这人在府里他们俩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只要他回来了,她这心里就是安稳的。 * 胤禛进宫时,康熙帝正在与内阁大臣们议事,在外面候了一会儿,康熙帝才召见他,将这次的差事汇报完毕后,康熙帝笑着道:“你这次的差事办的很好,听说你还路过了云府?” 胤禛垂下眼帘,对于康熙帝知道他行程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意外:“是,儿臣恰好路过,便在云府停留了两日,还有幸见识到了云府的创新赛。” “哦?”康熙帝对这件事情还真有些好奇,胤禛便将自己在云府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康熙帝听到后面神色越发认真。 康熙帝见胤禛言语间都透露着对云府现状的赞赏,便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西林觉罗·博赫此人如何?” 胤禛在心里把话理了几遍,谨慎的说道:“博赫此人能将云府治理的这么好,想必是有些才干的。” 康熙帝对于自己四子谨慎的性格早有了解,他会这么回答并不令人意外:“明年西林觉罗·博赫就得回京述职了吧,明年朕倒要亲自见见他。” 胤禛有心提议让康熙帝也在京城建立一所研究院,可是康熙帝近些年对他们这些儿子越发的多疑,只怕提了还以为他另有所图,实在是得不偿失。 * 康熙帝留了胤禛在宫中用晚膳,所以胤禛回府后,已经是晚上了,在书房忙了会儿公务之后,苏培盛提醒道:“爷,该歇息了。” 胤禛看了眼时钟,确实不早了,思忖了一下道:“福晋应该已经歇了,去顾氏那里吧。” 顾茵收到了胤禛要过来的消息,高兴的喜出望外,叠声叫彩芸帮她梳妆打扮,近两年胤禛都很少来她院里了,这冷不丁的说今晚要过来,她自然是惊喜的。 顾茵梳妆打扮好,就让丫鬟扶着去门口等着,站定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偏头吩咐彩芸:“一会儿爷要过来,你去把小格格叫醒,也好让爷怜惜她一二。” 府里的小格格是三年前,顾茵身边的丫鬟生下来的,顾茵在府里多年,自打第一胎小产后,就久久没有传出好消息,着急的她就生出了借腹生子的想法来,可惜的是最后生下来的不是阿哥,是个格格,后来那丫鬟难产而死,这个小格格就养在了她名下。 彩芸听顾茵这么吩咐,为难的抿了抿唇,但在顾茵的目光震慑下,还是往小格格住的侧房去了,顾茵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顾茵远远的看见了胤禛的身影,脸上就端起了笑,等胤禛走近,顾茵屈膝软声道:“给爷请安。” “起来吧。”胤禛说完并没有要扶她的意思,径自走进了屋里。 顾茵难堪的咬了咬唇,跟着胤禛进了屋,就见胤禛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炕上,彩芸这时候正好把小格格抱到了门口,顾茵顿时就和见了救星似的:“爷,这次您出去这么久,小格格天天都说想阿玛,妾身去把小格格抱过来吧。” 胤禛想了想,自己确实很久没见小格格了,便点了点头。 顾茵脚步轻快的去门口将小格格接了过来,只是在彩芸怀里还乖乖的小格格,一到顾茵怀里就开始啜泣起来,弄得顾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胤禛听到了动静,起身往门口踱去,就见小格格的小手搓着红通通的眼睛,哭的伤心的样子,越发觉得顾茵不会带孩子:“小格格应当是困了,让奶嬷嬷带着去睡吧。” 顾茵这才讪讪的把小格格递给了一旁的奶嬷嬷,觉得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进了屋也不敢说话了,就怕胤禛直接把孩子送走,连小格格也不让她养了。 虽然小格格是个女孩,可是她的份例也是不薄的,小孩子吃用不了多少,最后还不是进了她的口袋,而且养大了好歹是个倚靠不是。 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胤禛陡然一开口,顾茵还被吓了一跳。 “听说你本家还有个堂妹?” 挺清楚胤禛的问题之后,顾茵心里砰砰直跳,但是这么多年的后宅争斗,到底让她有了些许长进,面不改色的回道:“是有一个,只是不太熟悉,爷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胤禛听她说不熟,便也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致,将茶杯撂开,百无聊赖的道:“歇了吧。” 顾茵听胤禛这么说,心神不宁的上前伺候胤禛宽衣,两人躺下后,顾茵看着胤禛背对着她的背影,心里还是惊疑不定,顾聆都随着她夫家去云府这么多年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见面,怎么爷今儿还提起她来了? 正院里,老嬷嬷看着福晋坐在案前认真抄写佛经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福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福晋拿笔的手顿了顿:“我再抄一段就歇息。” “爷去了顾格格院里。”老嬷嬷心知不给福晋一个答案,梓只怕这佛经要抄一晚上了。 福晋好似没有听见老嬷嬷的话一般,抄完了那一段,到底是让人扶着自己歇息去了。 * 一场秋雨落下,赶走了云府夏末的暑气,顾聆正忙着给明德添衣服,这孩子却调皮的躲来躲去,一刻也不安生,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就雨过天晴了,倒是如了明德不愿意多添衣服的心思。 只是几天后,琳琅阁里传来了消息,说出了件怪事,让顾聆去看看,顾聆便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去了琳琅阁。 掌柜的引着顾聆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开始只以为是两袋普通的泥灰,可下了一场雨,在屋檐外面那袋却成了石头,实在是怪哉,便传了消息让您来看看。” 说完便已经到了屋檐下,伙计们把那袋已经凝固成石头的袋子用刀划开了,顾聆一瞧,那石头呈棕黄色,像极了古罗马拱顶建筑使用的石材颜色。 顾聆心里一乐,自己早就觉得这个时候的路,车马都走的艰难,何况是人走,俗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之前她也一直让研究院那边着手研究水泥,但是一直没有很大的进展,如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剩下的这袋古罗马时代惯用的水泥,想必研究院很快就能研究出升级版的水泥来,到时候铺路铺地板,百姓们就不用愁了。 顾聆让人把剩下那袋水泥送去了研究院,并且让研究员们尽快研究出来,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博赫,博赫听了之后也很高兴,这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就等研究院研究出来之后,在云府铺一段路试看效果,要是真的成了,他届时再上折子,让朝廷将水泥在全国推广开。 在研究院日以继夜的努力研究下,其中尝试了许许多多种石材灰泥等材料,终于研发出了让顾聆满意的水泥来。 于是云府的百姓们最近发现府城边缘,鲜少有人走的一条路上被官府拦住了,百姓们便好奇的问道:“敢问官爷,将这条路拦住是为何啊?” 衙役解释道:“奉知府大人之名,这条道要重新修一修,若是有妨碍到诸位的,还请谅解一二,绕道而行。” 百姓们都摆手道:不妨碍,不妨碍。 转身心里都有些纳闷,这么多年来修路不就是将土夯实了吗?难不成还能修出花来? * 顾聆命人将碎石沙子与水泥掺水混合,铺好在模具中,又让人在道路面上铺了一层水泥,让人将表面都刮平整了,便命人守在一旁记录,毕竟这次研发的水泥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使用,他们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干。 被命令来记录数据的研究员,激动的手指微颤,这次要是成功了,他们这些研究水泥的人都会被写进云府地志里去的,这不仅是光宗耀祖,以后的子孙后代都能在地志里看见他们的名字,后人会为有他们这样的祖宗骄傲自豪,想想就够他们热血沸腾的了。 每天这条路上都会有研究员特意绕路过来瞧瞧,还会上手轻轻的碰一碰,只要这条路发生了变化,他们都要高兴半天,经过研究员兢兢业业的记录,一个半月后,顾聆和博赫收到了这条路已经干了的消息。 夫妻两个急匆匆的就往这边赶,等到了地方,博赫看着眼前这条平整光滑的道路,激动的拉着顾聆大步的跨过去,站在那条路前,博赫没有踏上去,而是先弯腰用手试探的压了压,触感如同摸的是坚硬的石头。 博赫这才直起身,和顾聆携手站了上去,一路走到了尽头,站在一旁的研究员还有衙役们都抚掌庆祝起来,顾聆和博赫相视一笑,他们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今天来晚了,乖巧.jpg 第55章 这一天,正值溪南学校休沐的日子,一群孩童正在府城边缘追赶玩耍,跑着跑着就发现其中有段路,与别处不同,便好奇的围了上去,在上面又是蹦跳又是用手锤的,惊奇道:“这条路怎的比我家的地板还平整,还是一整块石头铺的哩。”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个没完,回了家还和家里的大人说了他们的发现,他们家里的大人一听,就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官府在修的那条道,好奇之下,纷纷往府城边缘走去。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这条路上已经站满了来前来围观的人,大家都对这条新修的道路好奇不已,现在这个时候修建城墙或是富贵人家铺地砖都是用糯米砂浆砌砖来完成,若是民间铺路或是家中铺地板都用地砖来铺,普通百姓家哪能负担的起。 但现在看到官府能这么大手笔的铺出一条坦途,他们是不是也能期盼一下整个云府的地面都能焕然一新了?以后雨雪天气,路边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会泥泞难走,家里也不会受潮,人们心里这样憧憬着。 * 路修好之后岂止只是路面干净干燥这些好处而已,交通发达便会促进经济发展,在往后的十余年里,云府的人们都会体会到路修好以后带来的巨大变化,博赫在云府命人开始修路,一边将折子递了上去,还顺带了一袋水泥样品,希望朝廷能举国上下推广用水泥修路。 康熙帝看到折子后,连连赞好,内侍将已经试验做好的,已经凝固的一块水泥块端了上来,康熙帝拔出匕首,往水泥块上面一刺,匕首却不入其分毫,康熙帝龙颜大悦,转身就要拟旨嘉奖博赫,但是他转念一想,博赫上的折子写的是他夫人的功劳,一时倒是难住了他。 云府发生的变化不仅是上次胤禛和他说过,云府总督也会时时的向他汇报,对于顾聆在云府被称为善才夫人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之前他只是想着妻以夫为贵,到时候博赫升官封她个诰命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能研发出造福大众的水泥,还大方的将方子献给了朝廷,这不嘉奖反而说不过去。 康熙帝没犹豫多久,大笔一挥便开始书写起来,写好后让礼部官员誊写盖好了章,便派人将旨意发到云府去。 * 康熙五十七年,一个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的早晨。 顾聆一早就被房外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秋兰一边替她梳头还一边笑道:“今儿一早就有喜鹊叫唤,应当是有喜事临门了。”顾聆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当真。 用完了早膳,前院的青山急急忙忙的传话过来,让顾聆备好香案和香炉,换好衣裳与老夫人一同去前院接旨,顾聆安排好下人们备好桌案香炉,便换好衣裳去接纳喇氏一同往前院走去。 一家子跪在香案前听天使宣旨,天使宣旨前篇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顾聆本以为是因为水泥的缘故,朝廷颁发给博赫的嘉奖,没想到天使话头一转就点到了她。 “今有西林觉罗夫人顾氏,澧兰沅芷,柳絮才高,献水泥方造福众生,堪当女子典范,今特赐善才夫人号,享二品夫人例,钦此!” 顾聆万万没想到,这次的圣旨居然是颁给她的,愣了几秒,还是纳喇氏给她使眼色,才让她回过神来,接过圣旨沉稳道:“臣妇谢主隆恩。” 博赫去将天使安排款待好,晚间回来还调侃顾聆道:“如今夫人的诰命等级倒是比我高了。” 顾聆捏着他的下巴,做出调戏状:“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夫人罩着你。” 博赫勾唇一笑:“我当然听话,夫人要不要试试?”说着就将顾聆打横一抱,往卧室走去。 顾聆不依的扯着博赫的耳朵:“那我现在命令你放下本夫人。” 博赫一边歪着头,脚步没有一点犹豫的继续往卧室走,在她耳边笑道:“不可能。”身影便消失在屏风后。 * “诶,你听说了吗有天使来咱们云府宣旨,是嘉奖咱们善才夫人的!”街上的一群妇人八卦的说道。 “当然听说了!要我说善才夫人这些年为我们云府做的好事,早就该受到朝廷嘉奖了,如今倒也还不算晚。”铁匠媳妇摆出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 “可不是嘛,没有善才夫人,咱们云府人的日子哪能过的这么好,走,送点土仪去夫人府上,也算是恭贺夫人大喜了。” 铁匠媳妇好奇的问道:“夫人府上向来不收咱们的礼的,你怎么送进去?” 那妇人白了她一眼:“送不进府里,咱们可以放在门口啊,我瞧老张家的媳妇就这么干的,往门口一放就走,夫人就是想还也找不到人。” 铁匠媳妇听了她的法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等等我,我马上备好土仪,与你一道去。” * 顾聆接了圣旨以后,并没有觉得自己生活有什么变化,倒是门房传话进来,说云府的百姓们这几天络绎不绝的送贺礼上门,他们不收百姓们将篮子直接往门口一放就走了,追都追不上,门口都快被篮子淹没了。 虽然百姓们送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菌菇山货,但都是他们的一份心意,顾聆不忍心让百姓们破费,便多拍了一些人在门房,规劝他们将东西拿回去。 这下好嘛,大门不让放了,他们又将注意打在了无人看守的后门,第二日,厨房采买的婆子一打开后门,差点被垒成一人高的篮子砸晕,顾聆听说之后哭笑不得,又安排了人守在后门,百姓们的热情才稍稍的缓下来。 随着朝廷将水泥推广向各地,开始搭桥修路,顾聆的事迹也被传的家喻户晓,广为人知,不少贵妇也纷纷效仿她建学校,广施善行,就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被朝廷颁旨嘉奖的妇人。 这样的效仿盛风下,倒也让全国各地如春后雨笋般建起了许多所学校,让许多孩子得以免费进学,也算是一大善举了。 * 又是一年新年到,云府的百姓们如今的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能裁上一身新衣过年了,与往年的日子那是天差地别。 西林觉罗府里,明德和纳喇氏都已经去歇息了,只剩下顾聆和博赫守着岁,夫妻俩靠在一块,悠闲的说着一些家长里短,俩人就从明德又长高了,唠到额捏好似近几年的身体好多了云云,唠了大半个晚上。 顾聆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道:“你今年的考绩是不是出来了?” 博赫沉默了一会儿:“嗯,是优。”这意味着他们要离开云府,回京述职了。 顾聆也沉默了下来,算下了他们在云府已经待了九年了,这片土地一点一滴的变化他们都历历在目,说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虽然知道迟早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可是当真的要离开这天,他们还是会不舍得。 * 正月一过,顾聆就开始安排下人们收拾东西,明德知道要离开云府后还气鼓鼓的说不要走,要留在云府。 明德自记事起就是在云府生活,平日里在学校里念书的小伙伴和先生他也都熟悉,陡然告诉他要离开云府,去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京城,他当然接受不了。 可是这件事情谁也更改不了,顾聆也只能细心的安慰他,告诉他以后每隔两年会带他回来一次的,而且京城里每年都送好多东西给他的郭罗玛麽想见他好久了,明德这才松了口风。 顾聆和博赫举家离开云府的这天,天空淅淅沥沥的落起了小雨,好似在伤心他们的离别一般,博赫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府的街道,好似要将它们牢牢的记在心里一般,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顾聆也将手中的车帘放下,车队缓缓的向城外驶去,明德在马车走的那一刻,没忍住哭了出来,顾聆将他抱进怀里,也心酸的红了眼圈:“明德不哭,阿玛额捏还有玛麽都和你在一块呢,以后额捏也会带你回来玩的,不哭了好不好。” 明德哭的根本停不下来,纳喇氏在后面那辆马车都听见了明德的哭声,着急的叫丫鬟来询问明德怎么了,博赫将明德接过来,让明德坐在他身旁,将车帘一掀,一言不发的让明德看外面的景色。 哭了一会儿的明德看着车外,倒也渐渐静了下来,车队平稳的向云府外驶去,刚出了城没走多久,就被拦了车。 博赫掀起车帘出去,就看见云府的乡绅百姓们拦着他们的车队,嘴里齐声道:“请西林觉罗大人与善才夫人留任云府!” 顾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到底没忍住,感动的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这次倒是换成了明德惊慌的安慰她:“额捏不哭,有明德陪着您回京呢,别怕噢。” 作者有话要说:啊,被时间支配的恐惧,总算赶上了! 第56章 博赫看着眼前乡绅们真心诚意的想让自己留下来,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哽咽道:“多谢诸位今日的用心,只是身为朝廷命官,需要去遵守我的职责,我当初有缘被分到云府为官,倍感荣幸,今日一别,还望诸位各自珍重,云府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乡绅们也被博赫这番话说的眼中隐有泪光,其中一位在云府颇有威望的老者被乡绅们推举为代表,站出来将一把伞递给博赫道:“西林觉罗大人这些年作为我们云府的父母官,清正廉明、爱民如子,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等也没有什么能送给您的,唯有这一把万民伞,能聊表心意,也祝您往后阖家安康,更上一层。” 博赫看着老者递过来的那把缀满许多赠伞人名氏小绸条的万民伞,双手接了过来,郑重道:“多谢诸位的良苦用心,我一定会将此伞珍惜收藏,不忘诸位的这番心意,今日一别,虽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但我相信只要有缘,一定会有再见之时,告辞!” 博赫说完朝乡绅们拱手告辞,乡绅们虽然不舍,但还是让开了一条道路,口中纷纷祝福博赫一路平安,博赫正要回马车时,人群外一道女声喊道:“还请大人与夫人等一等!” 博赫转身就看见一群女子结伴而来,行至马车前开口道:“今日听闻善才夫人要离开云府,我等前来送行,离开之前,我们溪南纺织厂的女工们还为夫人备了一份礼物,虽不贵重却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还望夫人不要推辞。” 在马车中的顾聆听了她们的话,将眼泪擦拭干净,就掀起车帘出了马车,博赫连忙上前扶她下车,顾聆站稳后,看向来送行的女子们。 带头的许娘子将一个匣子捧在她面前,揭开盖子道:“这是我们女工们这些日子连夜赶出来的一副绣作,上面除了绣了百福具臻的图样外,还有一些我们云府女子对您的祝福,咱们找了秀才公为咱们写出来之后,也一并绣了上去,薄礼一份,还请您不要嫌弃。” 顾聆因为这份礼物又被感动的泪光涟涟,连声道:“这怎么能说是薄礼呢,于我而言,这是一份很贵重的礼物,回京后我就把它裱起来,挂在房中每日都能看见,让你们费心了。” 许娘子连连摆手道并不费心,顾聆将匣子递给秋兰,转身对着大家道:“以后每隔两年我还是会回来云府主持创新赛的,还请诸位放心,很快咱们又会见面的,今日天气不佳,还请大家快些回去吧,别淋雨生病了。” 和百姓们告辞后,车队从百姓们让出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过去之后,云府的百姓们还跟着车队送了几里路,直到追不上车队后,才神色黯然的回了城。 马车里,博赫为顾聆擦去眼泪:“以后还会回来的,别哭了。”顾聆点了点头,但是情绪还是很低落。 * 这次从云府回京因为沿途一路而来的府城都开有琳琅阁,每到一个府城都能换店里的马儿,不用多花费时间在给马儿修养上面,所以这次回京只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因为回来之前就已经传了信给守老宅的仆人,所以他们一回来,西林觉罗府已经收拾的干净整洁就等他们回府了。 回府后,下人们便有条不紊的归置起行礼来,顾聆管家这么多年,早已不用什么事情都亲自吩咐了,下面的管事都会按她的行事习惯去做好一切。 第二天一早,齐佳氏就让人来西林觉罗府传话,着急见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博赫因为回来要忙着去吏部办理各种述职事务,便是顾聆和明德回的顾府。 一回到顾府,顾聆看见齐佳氏和顾父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心酸的落下泪来:“不孝女给阿玛和额捏请安,这么多年不能在阿玛和额捏膝下尽孝,实在是我的罪过。” 齐佳氏看着将近十载没见的闺女,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将顾聆扶起来:“我的聆姐儿啊,这么多年额捏总算是见着你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这许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和你阿玛,可知道我们有多记挂你。”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儿,一旁的顾施翰虽然也很高兴见到了自己的闺女,但是还是觉得这样在房门口哭诉实在是不好看,咳了一嗓子便道:“咱们进屋里说话吧。” 齐佳氏和顾聆这才收拾好心情,往屋里走去,齐佳氏坐好后,看见了顾聆身旁的明德,眼睛亮了亮:“这是明德吧,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顾聆搂着明德肩膀,将他往前推:“明德,这个就是每年都给你送好多礼物的郭罗玛法和郭罗玛麽,快去见个礼。” 明德有些羞涩的上前行礼:“明德给郭罗玛法、郭罗玛麽请安了,谢谢郭罗玛法和郭罗玛麽这么多年送我的礼物。” 齐佳氏看着有三分像自己闺女的明德,喜欢的不得了,拉到身前就问从云府回来累不累啊,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明德都乖乖的回答了。 顾施翰在一旁听到明德回答平日里会去学校进学,便起了兴致,开始考起他的功课来,明德都回答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顾施翰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感叹不愧是自己的外孙,会念书! 到了午膳的时候,顾聆的哥哥们都回来了,一阵寒暄之后,一大家子都坐下来开始用膳,顾聆发现这么多年不见,家里的孩子添了许多,当年小小的顾瑞麒都已经成为了顾家小辈里的大哥,都在准备科考了,让顾聆感叹当初缠着她画像的小顽童,好似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一般。 用完了午膳又是一大家子坐着叙话,家中的女眷们尤其是小辈的女孩们,自从知道了家里嫁出去这位姑姑的事迹时候,全都对她很好奇,频频追问她在云府的事情,一整个下午女眷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心向往之。 晚间的时候,博赫忙完了才来顾府告罪,席间被顾聆的几个哥哥灌了不少酒,最后还被顾施翰拉着三个儿子和女婿去了书房商讨事情。 当天晚上博赫是一个人回的西林觉罗府,顾聆和明德被齐佳氏留在娘家住了几天,这几天相处下来,顾聆的那些侄子侄女们都对她崇拜不已,看见她眼里都冒着小星星。 * 博赫收到了康熙帝的召见,这还是除了科举时的那次殿试,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圣,纳喇氏知道以后很激动,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她儿子就要被皇上召见了,高兴的对着丈夫的牌位絮絮叨叨了很久。 博赫面圣那天,康熙帝和他说了些什么,让人不得而知,但是看博赫回来和以往一样面色红润,嘴角带笑,想必没出什么岔子。 面圣以后,博赫的任命也下来了,升为三品督察院右副督御史,负责部分地区总督、巡抚的加衔、检举官员,还有地方的军政要务,民生大事、征收赋税等等,可是说是一个有实权的职位。 一时间,西林觉罗府来恭贺他的客人络绎不绝,有西林觉罗家许多年不联系的本家亲戚,也有之前并不相识的,博赫未来的同僚上门做客,熙来攘往,让在后院的招待官眷夫人的顾聆笑的脸都僵硬了。 博赫上任后,应酬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上峰邀请,也有一些皇子私底下拉拢他,想让博赫为他们所用,每日看着博赫被灌醉回来,吐的昏天暗地的,让顾聆看着心里难受,以前在云府,哪有人这样灌博赫的酒啊,这回了京城就得应付这些人际关系。 顾聆也不得闲,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邀请请帖,如雪花一般向她飞来,她也只能挑拣一些必须得去的宴会赴宴,若是全都去,只怕两条腿都跑细了也跑不完。 今天顾聆要去赴的宴就是恭亲王福晋筹办的赏花会,赏花只是个名头,目的也不过是夫人社交,恭亲王府的宴会算是京城里规格比较高的官眷聚会了,邀请的都是宗氏贵族、皇子福晋,还有一些实权大臣的夫人,不是谁都能去的。 顾聆今天穿的是琳琅阁送来的,绣娘为她定制的衣裳,一件宝石蓝的旗装,袖口和裙摆拼接上一段色彩鲜艳的云纹,裙面上还绣了一些花鸟鱼虫,配上一整套的首饰,整个人看上去端庄明媚,既显出与她人的不同,又不会过分的夺去主人的光彩,顾聆再次照了照镜子,确定没问题了,才让丫鬟扶着出了门。 马车走到了恭亲王府门口的贡和巷就开始放缓了速度,原来是前面已经有许多女眷的马车在排队入府,过了大半个小时,顾聆才被丫鬟引进王府。 走到王府花厅外,一位肤色白皙,气质端庄的妇人迎了上来:“您就是督察院右副督御史的家眷善才夫人吧?今日一见,这气度果真是名不虚传,多有怠慢还请谅解,快请进,里边的夫人们都念叨您许多遍了。” 第57章 从旁边丫鬟对她的称呼,顾聆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恭亲王世子福晋,和世子福晋一同进了花厅内,一扇门仿佛是隔开了两个世界,外面的寂静清冷,一跨进门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到处都是穿的光鲜亮丽的贵妇人,三三两两的坐在厅中浅笑轻谈。 有位眼尖的夫人看见了世子福晋,笑道:“世子福晋来了,咱们瞧瞧需要世子福晋亲自去迎的是哪位夫人。” 话音一落,厅里坐着的夫人们全都向门口看去,各种眼神往顾聆身上投射过去,顾聆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全都对视回去,回以微笑,倒是弄得那些夫人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 世子福晋在一旁看见顾聆这般大方的作态,心里赞了一声好修养,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陛下亲封,云府那位大名鼎鼎的善才夫人,今儿个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她请来的,大家都认识认识,以后可要多多来往。” 听了世子福晋的介绍,许多的贵妇看顾聆的眼神都变了,这因为丈夫得以封诰的命妇不少,可这凭自己的本事,能享二品夫人例,还被陛下赐了封号的,这可就是屈指可数了,尤其是顾聆看着还这么年轻,就是二品夫人了,真真是不得了。 顾聆落座后,就被许多贵妇们围绕着聊天,问着那些自回京后被问了无数次的问题,顾聆也全都笑着一一回答,听得这些夫人们一会儿惊呼,一会儿称赞的,倒让顾聆觉得像是回到了尚未出阁时,出去赴宴时的模样。 只是有的人却不愿意凑这边的热闹,与三两人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以顾聆为话题中心的圈子,不发一言。 这个人就是八福晋,如今正是争储的关键时候,恭亲王府的宴,她自然是要来赴的,若是能在赏花会中结交几位大臣夫人,这样胤禩在外面行事一定会事半功倍。 尤其是她的好四嫂最近身体有恙,不能来赴宴,她当然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胤禩如今在朝中呼声还挺高的,八福晋满以为今日自己一定会被众星拱月,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善才夫人,将她的风头全都抢了过去。 八福晋的性子向来要强,未出阁时眼界就高,嫁给了八阿哥之后,满京城谁不羡慕胤禩对她百依百顺,都不曾纳侧福晋进府给她添堵,余下的那些格格侍妾都翻不起什么大浪,还不是任由她处置。 可是如今顾聆一来就生生将她比了下去,夫君上进对她一心,还没有妾氏通房,自己凭本事让皇上嘉奖赐号,广受天下人赞誉,膝下有一子,婆婆还宽厚,满京城再也挑不出比顾聆更有福气的贵妇了。 八福晋神色黯然的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都怪自己没能给胤禩生个一儿半女的,否则后院那些格格侍妾,她一个也不会留。 除了八福晋看不惯顾聆以外,自然也还有人看顾聆不顺眼,十五福晋坐在八福晋下手位置,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冷冷的看着顾聆的侧脸,当年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家眷,如今倒是让她翻了身,都能收到恭亲王府赏花会的邀请,与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同坐一堂了。 想起了府里的侧福晋不过是和她有些相像就被胤禑宠了这么多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在府里越发的轻狂,还求胤禑让福晋带她出来赴恭亲王府的宴。 十五福晋嗤笑一声,自己出身贵重,嫡姐还是当年的太子妃,当年谁不赞一声瓜尔佳府教女有方,姐妹二人都被选为皇子福晋,胤禑却偏偏喜欢那狐媚子,想到那位侧福晋还和自己一个姓,她心里就膈应的不行。 她不是想跟着来嘛,行啊,那就来吧,想起自己在府中的布局,想必那狐媚子已经听闻了自己与善才夫人有些相像的消息了,以她被胤禑这些年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一定会生出些事端来,让这两个她最看不顺眼的人闹起来才好呢。 十五福晋将茶盏放下,轻轻的用手帕拭去唇边水渍,心情颇好的等着看好戏。 * 顾聆这边的气氛正融洽,突然侧室席那边一位身穿银红色旗装,姿态高调的女子朝这边走来,负责招待这些侧室的世子侧福晋他塔喇·果西楚喀本想拦她的,这些品级高的正室夫人们向来不与她们这些侧室有来往的,但是看见十五侧福晋往顾聆的方向走去,果西楚喀心情复杂的想,当年若是没有拒绝与西林觉罗家的婚约,也许现在坐在那里的就是她了,心中五味杂陈,竟放十五侧福晋过去了。 “早就听闻善才夫人的鼎鼎大名,今日一见,请容我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顾聆和众位夫人回头,就看见十五侧福晋摇摇曳曳的走过来,有些年纪大的老夫人看见她轻佻的姿态,轻微的皱了皱眉。 从旁边一些夫人的提示中,顾聆知道了这个就是十五皇子的侧福晋,顾聆回想了下她们从来没有过交集,还是笑着回道:“瓜尔佳侧福晋这么客气,倒叫我惶恐,今日大家能见面都是有缘,我来斟茶,与瓜尔佳侧福晋一块喝一杯。” 十五侧福晋向来自诩美貌,可是今日看顾聆仪态万方、谈吐不俗,就是容貌也比她更胜一筹,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令她有些不自在,眼珠一转,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小茶壶:“哪能让善才夫人斟茶,还是我来吧。”说着就将桌上两盏茶杯都斟满,端起其中一杯递给顾聆,顾聆便站起身去接。 十五侧福晋看顾聆伸手来接,等到顾聆的手快挨到茶盏时,便惊呼一声,假装被烫到的样子,将茶盏一倾,想将烫水尽数泼在顾聆手上。 顾聆从听到她的那声惊呼就开始警惕起来,见茶盏倾斜,眼疾手快的托起茶托,往十五侧福晋那边一抬,滚烫的茶水一下子就溅了出来,这次十五侧福晋是真的被烫到了,尖叫了一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惊的众人都往这边看。 十五侧福晋将袖子掀开一看,手臂上已经被烫红了一大片,惊慌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身体发肤全都是她得宠的依仗,这要是留了疤,以后失宠了怎么办! 顾聆的手撤的及时,没被茶盏砸到,只被溅到一点点水珠,那一点灼热的痛感过去以后,倒也无碍了,叹了口气道:“瓜尔佳侧福晋也太不小心了,看了今儿这茶是喝不了了,瓜尔佳侧福晋快去上点药吧,可别落下疤。” 十五侧福晋听了她的话,眼神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活生生吃了她一般,十五福晋在一边看到她们府上的侧福晋吃了亏,心里乐开了花,看够了她狼狈的模样才站起来说道:“做事总是冒冒失失的,要是不小心误伤了在场的夫人,且看你怎么收场。” 又转身对顾聆说道:“让善才夫人受惊了,府上的侧福晋不懂事,还望您别和她计较。”顾聆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十五福晋觉得失了面子,转头对侧福晋的贴身丫鬟斥道:“还不快扶着你们侧福晋去上药,愣在这作甚。” 瓜尔佳侧福晋看她们嫡福晋三两句话就定了她的罪,气的差点厥过去,被丫鬟生拉硬拽着出了花厅。 世子福晋这才出来打圆场:“方才不过是个小意外,大家莫要觉得扫兴,花园里已经准备好了,还请诸位夫人移步去花园赏花。” 夫人们三三两两的往花园走去,只剩下世子福晋和世子侧福晋在花厅里,世子福晋冷了脸:“让你招待宗室里的侧福晋你也招待不好,你还能当什么大用?赏花会后,一个月内别让我看见你。”说完就转身去了花园。 他塔喇侧福晋哆嗦着嘴唇站在原地,福晋的意思这是要她禁足一个月啊。 * 赏花会除了中间出了一个小意外,后面都挺顺利的,赏完了花还听了一折子戏,天色渐晚,来赴宴的女客都陆陆续续向世子福晋告辞,顾聆向世子福晋告辞后,恭亲王门房传话进来说是督察院右副督御史西林觉罗大人,正在王府门口等着接西林觉罗夫人,顾聆便之间去了正门。 出了王府,就看见博赫还穿着官服,站在马车边上等她,顾聆笑着问道:“今儿个怎么来接我了?” 博赫也笑着上前来环住她的腰,扶她上车:“下了值,想着你和我说过今日来恭亲王府赴宴,便顺道过来接你回家。” 将顾聆扶上车后,博赫也上了马车,看着西林觉罗府的马车缓缓离去,站在原地的世子福晋和其他的夫人们都羡慕不已,都赞博赫不仅容貌俊美,位高权重还对妻子还那么好,她们的夫君可没有这么用心。 陪同世子福晋来送客的他塔喇侧福晋看着顾聆和博赫伉俪情深的样子,垂下眼眸苦笑,路都是自己选的,能怪谁呢? 第58章 十五爷府里后院,瓜尔佳侧福晋院里只能听见侧福晋的叱骂和呼痛声,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出声。 瓜尔佳侧福晋掐了贴身侍婢一把:“让你去把爷请过来,人呢?” 侍婢痛的面色扭曲:“奴婢已经去请了,爷说一会儿就来,求侧福晋饶过奴婢这一回。” 瓜尔佳侧福晋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到底松了手,外面守门的婆子进来报信说远远的看见爷来了,瓜尔佳侧福晋这才慌忙摆出病弱的样子来,看那奴婢眼眶还红通通的,喝道:“把你这幅姿态收一收,若是让爷看出来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出去!” 那奴婢身子颤了颤,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胤禑进了门,看到的就是瓜尔佳侧福晋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肤白如雪的手臂上,添了一大块刺目的红色伤疤,胤禑走到榻前,瓜尔佳侧福晋装作才醒来的样子,惊讶道:“爷,您怎么来了?”看胤禑看着她的手臂,吓得赶紧将袖子拉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烫伤。 胤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柔又不容反抗的将她的袖子拉上去:“才抹了药,别把药给擦没了。” 瓜尔佳侧福晋听了这话,扑倒胤禑怀里,哭的我见犹怜的:“还好有爷心疼我。” 胤禑见她受了委屈的样子,沉声问道:“是怎么伤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去赴了个赏花宴怎么还烫伤了回来,难不成是福晋干的? 瓜尔佳侧福晋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妾,妾身今日在赏花会上见到了那位善才夫人,心里高兴就想与她喝一杯茶,不曾想她竟然...”说到这里又开始哭了起来,只留下这暗示性的话,让胤禑自己去脑补。 她本以为胤禑会生气的去为她出头,下一瞬自己的下巴就被胤禑强硬的捏起来:“她受伤了?” 瓜尔佳侧福晋愣愣的看着胤禑眼里的怒火,没有反应过来。 胤禑捏着她下巴的力度又重了两分:“她有没有受伤!” 瓜尔佳侧福晋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善才夫人有没有受伤,这个认知让她妒火中烧,但是陪伴胤禑这么多年,她知道胤禑喜欢温顺的女子,所以她不能和他硬杠。 她摇着头,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没有,她没有受伤。” 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胤禑看在眼里,手上的力度轻了两分:“以后别再去惹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去招惹了她,这侧福晋你也不用做了。” 说完留下让侧福晋禁足三个月的命令就走了,瓜尔佳侧福晋知道胤禑说的是真的,若是她再敢有什么动作,胤禑一定不会放过她,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正院里的十五福晋听说了侧福晋被禁足三个月的消息,快意的吃饭都多吃了一碗,恨不得再放几挂炮竹庆祝一下。 然而乐极生悲,下午的时候胤禑来正院斥责了她一通,说她管家不当,罚她禁足一个月,气的她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 十五爷府里发生了什么,顾聆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愁给明德找武师傅的事情,直到他二哥给她介绍了一位武师傅,这事才算有了着落。 最近她已经在京城准备筹建学校的事情了,虽然京城里已经有许多贵妇们争相模仿她,开了许多家书院,但这些书院还是时下比较传统的教学方式。 如今云府那边秦先生她们已经培养除了一批先生出来,她们也能随时回京城来,等这边学校一建成,秦先生们也能继续教书育人,明德也能继续接受和时下不一样的教育,她一直希望能将明德培养的目光长远,思想新颖一些,进而影响到以后西林觉罗氏族的子孙后代们。 这一天,平日里已经下值回到家的博赫却迟迟未归,青山回来传话说博赫被八爷请去府里喝酒了,推辞不了,让她不要担心,顾聆这才放下心来,晚膳过后一边看书一边等博赫回来。 * 八爷府里今天邀了不少官员喝酒,博赫推辞再三还是推不掉,看这么多同僚一起来,应该不会被当成站队,无奈之下便被拉着来了。 酒过三巡,不少官员都喝的醉醺醺的,博赫也被灌了不少酒,一个人在角落迷迷瞪瞪坐着,八爷拍了拍手,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上来了一群身段妖娆,面容姣好的丫鬟,两两一组围着一位官员伺候着,有的官员已经丑态毕露,开始与她们调笑起来,博赫身边也围过来两个,都被博赫推开了:“我这不需要你们伺候,退下。”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还不肯放弃,她们府上的福晋醋意大,纵是攀上了八爷,也会被福晋磋磨死,这次来的可都是大人物,若是能把握住机会,就再也不用像歌姬似得,每次府里来客都要被调笑揩油了。 八爷看博赫还有神志去推拒丫鬟,又上前与他喝酒,博赫最后直接醉倒趴在了酒桌上,八爷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扶着博赫出了门,青山就守在门口,看她们这个架势顿时觉得不妙,上前将博赫接过来:“劳烦二位姑娘了,我们老爷有我照顾呢,就不麻烦你们了。”说着就扛着博赫要走。 那两个丫鬟不可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跟上青山的脚步扯谎道:“是这位大人向八爷要了我们两个,八爷也应了,若是我们擅自回去,只怕八爷会怪罪我们。” 青山心里憋着气,心想他们老爷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但现在博赫醉的不省人事,他一个下人做不了决定,只能憋屈的让两个丫鬟跟着回了府。 * 顾聆听见房门口的动静就知道是博赫回来了,见他是被青山扶着回来了,连忙上前搭了把手,然后又忙着给他擦身喂醒酒汤,一通忙活下来,顾聆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转身就看见门口杵着两个生面孔,衣服也不是自己府里下人的颜色款式,疑惑道:“你们二位是?” 两个丫鬟看见了这家府上的正室夫人还是有些怵的,小声的道:“奴婢们是八爷府上送过来伺候西林觉罗大人的。” 顾聆听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丫鬟,挑眉问道:“那你们的身契呢?”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是来当通房妾侍的,哪有什么身契,这位夫人不会真把她们当成普通伺候人的丫鬟了吧? 顾聆看这两个丫鬟不吭声,直接道:“这没有身契的丫鬟,咱们西林觉罗府可用不起,今晚已经宵禁了,明儿一早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八爷府,今晚先委屈一下两位了。” 两个丫鬟还想求情,顾聆不欲多听,直接让婆子将她们带下去了。 回了屋里,掐着博赫的脸使劲□□:“都是你,招惹的这是什么破事儿。”睡得死死的博赫当然没法回应她。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丫鬟就被送回了八爷府,送人回来的管事媳妇传的还是顾聆的原话:“这没有身契的丫鬟,咱们西林觉罗府可受不起,多谢贵府的好意了。”说完将人扔下就驾着马车跑了,八福晋听了之后,气的火冒三丈,骂西林觉罗府不知好歹。 值得一提的是,昨晚不止是西林觉罗家送了丫鬟,有许多官员都带了丫鬟回家,有那硬气的夫人听说了西林觉罗家将丫鬟送回八爷府之后,也有样学样的将人退了回去,理由都用的和顾聆一样,但大多数官员家都不敢得罪八爷府,那些夫人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将人留在府里。 这么一来,八福晋是彻底记恨上西林觉罗府了,每每有宴,遇见了顾聆总要讥讽她善妒,容不下人。 顾聆两手一摊,无奈道,他们西林觉罗家有后,家里的爷们也不愿意纳妾,她也没办法。 这些处处戳八福晋痛处的话,气的她青筋暴起,直拍桌子说她放肆。 顾聆还嫌事情不够大一般,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然我也学学贵府?多养一些貌美的丫鬟,与谁家交好,就送一两个过去,也算全了两家的情谊嘛。” 这话一出,让那些不敢退丫鬟的夫人们心里暗爽,哪有这样恶心人的,府里的小妖精本来就够多了,偏还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继续送人来,推还推不掉。 八福晋被她气的直接掀桌走人了,还放话让她走着瞧。 这下算是和八爷府结下梁子了,顾聆却毫不在意,再过几年,就该换雍正帝上位了,八爷两口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在场的夫人们,看顾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位勇士,心想真不愧是善才夫人,顾聆对大家笑了笑,就和主人家告辞回府了。 回到家里,就看见明德正拿着鸡腿啃呢,正想凑过去逗逗明德,闻见那股油腻的味道,竟让她作呕,顾聆愣愣的回想自己的生理期,心里大概有数了,让丫鬟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以后,把了把脉,喜道:“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顾聆还没什么感觉,倒是纳喇氏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高兴的每天都要去小佛堂去拜一拜,感谢漫天神佛,本以为明德是他们西林觉罗家第四.代单传的独苗了,没想到时隔十年还能再有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当然让她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要说:每条评论我都有看的~所以大家可以踊跃发言噢 (*≧▽≦) 第59章 博赫下值回到家,得知顾聆怀孕的消息,高兴的抱着顾聆转圈,后来传到了纳喇氏耳朵里,又把博赫给骂了一顿,说他不稳重,顾聆如今还没坐稳胎,要是失手摔着了怎么办? 博赫万万没想到,已为人父的自己,还有挨骂的这天。 顾聆怀孕以后,又成了府里的宝,纳喇氏也不许她出门赴宴了,闲的顾聆只能在家教明德功课,现在学校还在筹建中,明德也只是需要跟着武师傅练武。 齐佳氏得知顾聆时隔多年又怀孕了,和当年一样又拉着一车东西来看她闺女,看见他们母子二人教学的认真,脸上就露出了笑来。 顾聆抬头看见她额捏,高兴的起身迎她:“额捏,您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等多久了?” 齐佳氏摆手道:“我也才刚到,这是在教明德功课呢?”说着就向明德招手,明德就乖巧的走过来向她行礼。 “我在家闲着没事,就教教他。”顾聆吩咐丫鬟们上茶。 齐佳氏将明德拉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满脸的慈爱:“明德念书累了吧?咱们歇歇,好好陪郭罗玛麽说说话。” 顾聆看她额捏对孙辈都这么慈和的样子,为她三个哥哥掬了一把泪,念个书怕把他们累着,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齐佳氏这次来看她,念叨的还是那些怀孕注意事项,顾聆灵光一闪,好像还从没见过,专门讲女子孕期注意事项的书籍,医书上倒是有,但是内容高深,只讲了些大概,想要像齐佳氏说的这么详细的却没有。 问了问齐佳氏,齐佳氏也有些懵,她们妇人怀孕这些事情,大都是母亲口口相传给女儿,或是有丰富经验的老嬷嬷伺候着,哪有这样的书啊。 顾聆便提议道:“额捏,您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这些注意事项您都知道的透透的,不如咱们编一本书吧,也不外传,就当是家传书籍,给以后家中怀孕的女眷看,您看成吗?” 顾聆说到最后,齐佳氏听的眼睛发亮,因为年纪渐长而微驼的背,都好像一下子就直了起来,精神一下就焕发了,这要是以后的子孙们都看她这本书,那她就是整个族里的功臣啊,有多少孕妇会因为她这本书得益啊。 这么一想,齐佳氏等不及了,火急火燎就要回家准备。 顾聆还是第一次看她额捏这么着急的样子,笑着送齐佳氏出门,又被齐佳氏赶了回去:“我不用你送,你回去歇着,过两天让哥哥来接你回家小住一段时间,咱们娘俩再研究研究这个编书的事情。”说完就匆匆走了。 顾聆看着齐佳氏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 送走了齐佳氏,顾聆心里正盘算着等博赫休沐了,一家子出门踏青,明德念叨要放风筝可有段时间了,有个丫鬟进来对她说道:“夫人,门房那边传话说十五皇子府上有人送了礼来,说是为他们府里侧福晋赔礼道歉来的。” 顾聆挑了挑眉道:“那就直接收进库房吧,对送礼来的管事说一句,我如今有孕就不见他们了,歉意收到了,上次的事情让他们府上的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没必要揪着不放,就当是普通人家来往就好了,没必要将事情做的太难看。 胤禑听着府里的管事汇报从西林觉罗家送赔礼回来的事,心里却开始苦笑,若是顾聆将他的礼拒了,他还能安慰自己顾聆对他还有怨恨,哪怕是只有恨意,也说明她还愿意记得自己,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让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去打扰到她了吧。 胤禑背着手,表情木然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 齐佳氏回到府里,就让丫鬟把书阁里所有的医书都搬到了她的房里,一本一本的查阅与妇人有孕的信息,虽然自己知道的挺多的,但是还是和医书上再一一核实下的好,小心无大错嘛。 不然以后的子孙后代翻阅了她的书,发现了错漏,那她可就真是没脸了。 顾施翰下了值回来,发现老妻正在看书,还被惊了一下,齐佳氏是经典的满洲姑奶奶,你和她说说骑马射箭,她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的,读书和女红却是她最不乐意做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她自己女红不太精通,也不太爱拘着顾聆苦练女红,能为夫婿孩子还有婆婆做点东西,会绣一些简单的花样就行了,家里又不是没有绣娘。 所以顾施翰很难得能看见老妻主动的去翻书啊,随手捡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看,惊奇道:“你看医书作甚?” 随即脸色一变:“可是身体不适?若是身体不适就要请大夫啊,夫人可不要讳疾忌医。”这人到了这把年纪,家里的长孙再过几年都能成亲了,对那些个通房侍妾都不太上心了,老了才发现,这最离不得的竟然是发妻。 齐佳氏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我身体好着呢,我这干正事呢,你别在这搅和,自己先去歇着吧。”现在子女们都大了,自己也硬气了,年轻的时候对他百依百顺,他还惯爱找那些小妖精,如今自己有脾气了,他倒是变软和了,这么多年过来,也合该自己翻身做主了。 顾施翰摸了摸鼻子,面对越来越有脾气的老妻也是有些无奈,只能没什么底气的提醒道:“那你别看太晚了,早些休息。”看齐佳氏没有想搭理他的样子,就只好自己去歇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齐佳氏就催顾睿安去西林觉罗府接顾聆回来。 顾睿安郁闷的骑着马:额捏,虽然我知道你急着见妹妹,但是也等我吃了早膳再赶我出门吧?想到这里顾睿安的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顾睿安到的时候,顾聆正和明德一块吃着早膳呢,听下人传话说她二哥来了,有些惊讶来的这么早,想着反正是亲生兄妹,便让人将他二哥请了进来,见了面问道:“二哥,今日这么早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顾睿安尴尬回道:“出来的急了些,还没用呢。” 顾聆噗嗤笑了出来,看他二哥这模样,肯定是她额捏让他急忙过来的,明德机灵的拉着他二舅坐下:“二舅舅您来了,和咱们一块用早膳吧,用了早膳咱们再一块去舅舅家里。” 顾睿安揉了揉明德的脑袋:“还是我这外甥知道心疼舅舅。” 用完了早膳,顾聆去纳喇氏院子里说了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的事情,纳喇氏只叮嘱她注意身子,又吩咐底下的人给亲家多备一些礼,便放行了。 顾聆昨晚就和博赫提了会回娘家小住的事情,倒也不用再留话了,带着明德回了娘家。 齐佳氏见了顾聆,就和见到了救星似的,拉着顾聆就进了她才收拾出来的书房,至于明德,他和外祖家里的这些表兄弟们都玩的挺来的,他是独生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陪着玩,每次到外祖家里,他都可开心有人陪他玩了。 顾聆看着她额捏书桌上堆满了医书,必须得给她额捏点个赞,有这认真的劲头,只要坚持下去什么事都能干成。 然后她额捏就给她讲了一下她的规划,将整本书划分为:日常篇、饮食篇、宜行篇、禁止篇。说完还有些不安的问顾聆觉得怎么样。 顾聆这下是真的对她额捏另眼相看,才一个晚上就理出个大概了,对她的规划发表了高度的赞扬,齐佳氏这才放心的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聆她额捏什么也不让她做,她要帮着看医书,她额捏说她怀着身孕,怕她看多了伤眼睛,让丫鬟们上了些点心果脯,就让顾聆在一边吃,还当顾聆是以前那个小丫头呢。 顾聆发现齐佳氏让她坐在这,其实就是希望有个人能去肯定她,每次齐佳氏编纂好一段都要让顾聆看看,然后忐忑的等顾聆的评价,像极了学生等先生检查功课一样。 顾聆当然是鼓励支持她啦,如果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也会中肯的指出来,齐佳氏再去查阅资料改正。 明德在外祖家待了五天,就被接回西林觉罗府了,博赫每天都会给他布置功课,还要跟着武师傅练武,再加上纳喇氏想她大孙子了,明德自然得先回去。 * 富察氏觉得婆婆最近很奇怪,和小姑子两个人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天,偶尔小姑子还会把婆婆拉着出来溜达,婆婆也一副急着回书房的样子。 虽然自己也开始在管家了,但是之前操持一些大事,婆婆还是会过问一下,可是这段时间,婆婆家里什么事都不过问了,好似全都丢开了一般。 想起最近府中要修葺房屋的事情,富察氏还是觉得要去和婆婆汇报一下比较好。 等书房里传出婆婆让她进去的声音,富察氏才进了齐佳氏的书房,齐佳氏并没有抬头看她,手里的笔就没停过。 富察氏见了礼就开始汇报:“额捏,最近府里要开始修葺...”话才说了一半,齐佳氏就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以后府里的事情你看着办,不用事事都过问我,这些年你管家也管的挺好的,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富察氏难得收到婆婆这么高的评价,感动的就要和婆婆诉一波衷肠。 哪知道下一秒,齐佳氏就朝她挥挥手:“没什么事了你就继续忙去吧,我这也忙着呢。” 富察氏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 她还是管家去吧,互诉衷肠什么的不存在的。 第60章 齐佳氏每天都沉迷编书,无心玩乐,她的那些老姐们都很好奇,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见齐佳氏出门赴宴了。 提前递了帖子,就约好一块来顾府看看齐佳氏,进了顾府,招待她们的居然是顾家的长媳富察氏,这些夫人们都面面相觑的,随即开口问起了齐佳氏。 富察氏面露难色,现在婆婆都不让人去打扰她了,可是这些夫人们特意来找婆婆,好像不告诉齐佳氏,说不过去,遂谴了一个丫鬟去齐佳氏院子里通报一声。 收到了齐佳氏的答复后,富察氏才带着这些夫人往婆婆的院子里去,进院子给婆婆请了个安,就自己退出来了。 与齐佳氏交好的刘夫人见了她,笑道:“最近怎的都见不着你了?还以为你身体不适,我们几个约着过来看看你呢。” 齐佳氏笑道:“最近我那闺女怀孕,就想着整理一下孕期该注意的东西,编成一本书,以后也能传下去给家族里有孕的女眷看看。” 诸位夫人们听了,全都和炸了锅似的,合着这么久不见她,是在家干大事呢。 齐佳氏坐在正厅里招待这些老姐妹们,虽然坐一块聊着天,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还在琢磨刚刚想不通的问题。 对面的刘夫人喊了她好几遍,她都在愣神,刘夫人在她眼前挥手帕,才让她回过神来,尴尬的朝刘夫人她们笑了笑。 这些夫人们看她发呆的样子,不依不饶的就是要去她的书房,看看她的书编的怎么样了。 齐佳氏推辞不了,就只好带她们往自己书房去,众人进了齐佳氏的书房,就看见顾聆正坐在桌旁吃着果脯。 顾聆嘴里正含着一颗话梅,看见门口出现这么多人,表情有些愣怔,等看清来的都是谁后,就起来给她们见礼,自己还没出阁的时候,她额捏带着她出去赴宴,经常能看见这些姨姨们。 这些夫人们见了顾聆,都慈爱的让她坐下不必多礼,你一句我一句的夸了起来:“这个就是聆姐儿吧,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这一眨眼都当额捏了,你在云府那些事,我可都听说了,这孩子可真有能耐,还得了圣上的亲封呢,给咱们女子长脸了。” 顾聆被夸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微笑回应,齐佳氏看出了她的尴尬,解围道:“你们别再夸她了,不是要看我的书吗,快随我来。” 这些夫人们这才随着齐佳氏到了书桌那边,将齐佳氏那本才编了一半的书,轮流翻阅了一遍,看完了都赞扬道:“编纂的可真不错,认识这么多年,没成想你还有这本事。” 齐佳氏得了这么多人的称赞,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要谦虚道:“哪里哪里,多亏了有聆姐儿点醒我编书,还帮我把关。” 这些夫人们又夸她教女有方,母女俩都有才华,然后后又纷纷表示可以来帮她一起编书,为了这名额还争抢了起来。 这个说我生了两个都是儿子,那个说我生了三个都立住长成了,场面一度很热闹,看的旁边的顾聆都惊呆了,没想到平日里都温柔贤淑的姨姨们,比起口才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最后谁也没争赢谁,索性大家一块来吧,就这样,顾家就成了这群快要步入养老生活的老夫人们,每日一定报到的地方。 每天的日常就是在齐佳氏的书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我怀孕的时候如何如何云云,大家分工合作,查医书的查医书,遇到不懂的还去问大夫,顾聆都佩服她们这股子认真劲。 等博赫来接顾聆回府的时候,顾聆不舍的和齐佳氏告别,哪知道她额捏头也没抬,一点也不留恋的让她回去了,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好吧,如今齐佳氏有她的姐妹团一起和她努力,已经不需要顾聆坐在这儿肯定她了,顾聆心里还是为齐佳氏高兴的,起码她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 最近顾施翰都有些郁闷,自己的发妻开始编书,家里每天都一群夫人聚在发妻屋里,让他都不敢随意往老妻院子走,就怕失了礼仪。 怎么老了,想见老妻一面,还越发的难了呢,顾施翰深深的叹了口气。 郁闷的何止顾施翰啊?其他那些夫人的丈夫们都觉得很纳闷,平日里在家里管着他们吃肉喝酒,恨不得一日出多少次恭都要管着的,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还让人怪不习惯的。 每日出府留的话都是去了顾府,而且是一群女人一起去的,让他们深深怀疑是不是齐佳氏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每天都要去顾家点卯。 * 兴许是人多力量大,才两个月的时间,齐佳氏剩下那半本书也成功编纂好了。 一家子才从外面踏青回来的顾聆就收到了她额捏的这个好消息,齐佳氏还让人抄了一本送过来,让她看看有没有问题。 顾聆一本翻下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直接建议齐佳氏找位太医看看书里,有没有错漏的地方会比较妥当。 齐佳氏听了顾聆的建议才醍醐灌顶般醒悟,直接让顾施翰去找了太医院院正,将这本书捎过去让他帮忙看看。 太医院院正一开始听了顾施翰的来意还有些为难,这一群妇人们编的书,他该怎么点评才不会太伤人呢? 要不是和顾施翰关系好,他都想直接推了这事,想着就翻翻前面几页,应付应付过去得了。 哪知道翻开第一页之后,就停不下来了,一夜一页的往后翻,都忘了顾施翰还在一旁坐着,还是顾施翰叫了他一声,他才从书里抬起头,尴尬道:“是李某失礼了,顾大人,不如这样,这本书呢我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完,不如先放我这儿,等我这几天看完了,再告诉你这里面有没有错漏。” 顾施翰听了他的话,想想有道理,就告辞回了家,回到家里后,齐佳氏殷勤的迎了上来:“怎么样?李院正怎么说?”说完还给顾施翰递了杯茶。 顾施翰悠闲的抿了口茶,舒服的叹了口气。 齐佳氏看他半天不说话,急的推了他一把:“李院正到底怎么和你说的?” 顾施翰看她是真急了,才慢悠悠道:“李院正说他一时半会的看不完,过几天看完了再捎消息给我。” 齐佳氏听他这么说,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可是要过太医院院正的眼,要是被骂的狗血淋头可怎么是好。 在齐佳氏忐忑等待的几天后,李院正才让人捎消息来顾府,让顾施翰去取书。 李院正见了顾施翰就道:“顾大人家的这本书,里面有些妇人孕期症状我竟然都不知道,还是查阅了许多医书才确定,这本书算是不错的了,适合怀孕的妇人看看,内容直白容易看懂,其中有些出入的地方我已经圈了出来,也将正确的批注写在了一旁,你拿回去再改改就成。” 顾施翰听了连连向他道谢,还让下人们将他带过来的重礼放下,李院正摆手道:“咱们的关系,不需来这些虚的,等顾夫人将这本书修完出来,送一本与我家就行。” 顾施翰听到李院正对齐佳氏的这本书这么认可,心里也很高兴,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连忙赶回了顾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妻。 齐佳氏听了这个好消息,还让顾施翰将李院正原原本本的话全都转述了一遍,听说李院正最后还要了一本,高兴的连夜就要回书房修改。 顾施翰一个没拉着,老妻的身影又消失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为她走动这么多趟,也没得一句谢,真是自己欠了她的。 * 齐佳氏这本书修完后,取名叫《孕喜录》,觉得这名字吉利喜庆,还在最后署了自己的名,那些老姐妹们的名也署了进去,其他夫人们知道后,都很感动,纷纷来问齐佳氏要一本用来收藏,以后还能传下去。 让齐佳氏没想到的是,这本书最后还在京城女眷中火了起来,许多女眷在参与编书的夫人们那里看到了孕喜录,听说是齐佳氏编了这本书后,全都来拜访她,希望能求一本书。 这让齐佳氏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开心,但是女子孕育事关重大,她还是怕惹上麻烦,婉拒道:“这每个人怀孕的情况都不一样,我编这本书也只是为了给子孙后代们参考的,若是有人全都按照书里照搬,出了事可怎么好。” 这些夫人们早就听说这本书,太医院院正都看过了,没甚么问题,还是坚持道:“我们看这本书也只是参考一下,不会按照书里照搬的,这一点顾夫人大可放心,您编出这本书可是我们女子的福音,不如您投到书坊,让他们大批的印出来售卖好了。” 齐佳氏觉得不值当这么大的阵仗,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是我们几个妇人编纂出来的书,又不是那些大儒,说出去该惹人笑话了。” 第61章 “我觉得可行。”顾聆一边将剥了皮的橘子递给齐佳氏一边说道。 齐佳氏这次来看顾聆,将那些夫人们和她说的将孕喜录投到书坊印刷售卖的事情,像说笑似的说给她听,却没想到得到了顾聆的认可。 齐佳氏还有些迟疑:“这可不是能拿来玩乐的事。” 顾聆却一脸认真:“我是真的觉得可行,既然太医都说了这本书没问题,那多印一些让更多人看到也是一件好事,况且从古至今能给女子看的书除了女四书就是话本佛经一类的书。” 顾聆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吧,我来开一家书坊,孕喜录我给您印出来,专门在琳琅阁开出一块地方来摆着,以后若是有女子写出的书也可以投到我的书坊里,书籍类别呢可以是游记趣谈、诗词歌赋、也可以是教人穿着打扮、或是像您这次写的什么孕期事项、烹饪女红之类的内容都可以投稿过来,咱们就专门做一家出书给女子看的书坊,您看如何。” 齐佳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闺女的脑子转的也太快了,就这么一会儿就想到要开一个书坊出来,但是听到是专门出书给女子看的书坊,又让她有些心动。 想了半饷,齐佳氏还是同意了顾聆开这样一家书坊,并且孕喜录的印刷出售,全都交给了顾聆去操作。 顾聆决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很快行动,让秋兰去传琳琅阁总店的刘掌柜进府一趟,将写好的章程给刘掌柜,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刘掌柜就开始忙活开书坊的事了。 * 开书坊的事情交给刘掌柜后,顾聆还以为自己可以清闲一阵,没料到当天下午夏竹就进府来禀事,之前顾聆给夏竹两口子安排了在京城中找块地建学校的事情,可是隔了这么就才来回话,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顾聆觉得有些奇怪,传了夏竹进来说话,夏竹一进门向顾聆请罪:“夫人,您交代奴婢找地皮的事情,奴婢没办妥,夫人您罚奴婢吧。” 顾聆让秋兰将夏竹扶起来:“没办妥是什么缘故站着说,别动不动就跪地上。”又让秋杏搬了个杌子给夏竹让她坐着说话。 夏竹满脸感激的半坐在杌子上:“夫人之前让奴婢们去西郊找块环境清幽的地皮买下来,这件事本也不难,咱们之前看中了一块地皮,都与卖家说好了,进府里和您回禀了就可以签契付银子了,没成想第二天卖家就来传话,说是那块地已经卖给了宣慰使司佥事索绰络府夫人。” 说到这里夏竹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顾聆,好似怕她怪罪一般:“奴婢这事儿没办好,便没有脸进府来告诉您,想着奴婢再找好地皮,再来和您回禀这事,可是第二次找好了地皮,没料到又与第一次一样,被索绰络夫人截了胡。” 顾聆听完皱了皱眉:“这索绰络夫人是谁?我又没有得罪她,为何阻碍我行事?” 夏竹处事一向稳妥,这次进府前也提前做了功课,提示顾聆道:“这位索绰络夫人姓郭络罗,是八福晋的远房堂妹。” 顾聆听了夏竹的提醒,这才明了原来是八福晋给自己使的绊子。 顾聆可不是那种吃了亏不反击的人,如果这事儿是八福晋自己干的,她还得废些心思,可这位索绰络夫人嘛,夫家不过是五品武官,想来家用还是得靠着家中铺子的收入吧,心念一转就让夏竹附耳过来,一番私语后,夏竹这才带着笑出了府。 * 索绰络府,郭络罗氏正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两张地契,不花一文钱,就白白得了两块地皮,想到过阵子再倒手卖了出去,又能争万把两银子,让她心都热乎了起来。 尤其是这件事让她攀上了她的堂姐八福晋,以后的好处还多着呢,郭络罗氏谨慎的将地契锁在一个小匣子里,又小心的藏好,这才心满意足的休息去了,心里还盘算着过几天再去八爷府拜访一下八福晋,给自己邀邀功。 可是过了几天还没等她去八爷府呢,铺子里的掌柜就上门求见。 掌柜的满脸的忧愁,告诉郭络罗氏说他们铺子如今去进货,别人都拒绝卖货给他们铺子,尤其是西洋来的奇巧玩意儿,这些东西往日里最得利了,琳琅阁最近却上新了一批更精致更奇巧的西洋货,而且他们铺子里卖什么,琳琅阁就一定会上一批和他们一样的货品,但是款式和质量都比他们好一大截。 弄得他们铺子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惨淡,掌柜的也想过去进一批和琳琅阁一样的货,跑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找到哪有这样的货供,这几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进府里和郭络罗氏汇报这个情况,让东家想想办法。 郭络罗氏听完了非常恼怒,琳琅阁在京城那么出名,她当然知道是谁开的,这是顾聆被她抢了地皮所以来报复她来了,郭络罗氏虽然愤怒,但是却并不慌张,让掌柜的回去等消息,就让马房套好马车,准备去八爷府,让八福晋给她撑腰。 见到八福晋后,郭络罗氏就哭哭啼啼的向八福晋告状:“姐姐,你可要替我做主,那顾氏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都要逼得我关铺子了,若是关了铺子,这是要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八福晋看见郭络罗氏哭的稀里哗啦的,面上的妆容花的让人不想多看一眼,嫌恶的将眼睛挪开,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最多三天这事儿我就给你解决了,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郭络罗氏听了八福晋的话才止住眼泪,用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瞬间就破涕为笑:“还好有姐姐帮着我,也不枉我为姐姐辛苦一场,今日为这事还受了一场惊吓呢。” 郭络罗氏抹了脸后,八福晋只觉得很辣眼睛,转身吩咐道:“芙蓉,去将我那套赤金嵌翡翠滴珠首饰拿出来送给索绰罗夫人,也算是安慰她受惊一场的薄礼。” 郭络罗氏见好处到手了,还客气的推辞了一下:“我不过受惊一场,哪里值当姐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八福晋都有些想撂下她走了,但想到后面应该还有用到她的时候,还是按捺住了:“不过是一份薄礼,我这做姐姐的不过送套首饰给你,妹妹可别推辞。” 郭络罗氏听八福晋这么说,才心安理得的接过首饰匣子,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八福晋看人已经走了,脸才拉下来:“真真是个蠢货,让她做点事情,还要我来帮她收尾。” 芙蓉看八福晋一脸的不悦,试探的问道:“福晋,那咱们后面该如何处事?” 八福晋喝了一口茶,垂眸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道:“去给户部的左侍郎夫人送份厚礼,户部掌管着赋税,与那些商户打声招呼自然会将货供给索绰罗家,想来左侍郎夫人会卖我一个面子。” 芙蓉听了八福晋的吩咐,领了差事就下去安排了,可是没料到的是,左侍郎夫人拒了她们的礼,只说家里的老爷不准她插手外面的事情,让她管好府上中馈就行,所以这件事情,她无能为力帮不上忙。 八福晋又不信邪的找了几位夫人,却都被婉拒了,气的她火冒三丈在府中大发雷霆。 这件事情她是可以找胤禩帮忙,可这到底是妇人间的事情,让胤禩插手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能,况且胤禩如今最紧要的就是争储,哪能为了这点小事让他分心。 于是八福晋就让下面的人去查那些夫人为什么都不愿意帮忙,下面的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并且搜罗了一本孕喜录呈给八福晋才让她知道原因。 这些夫人都去顾家求了书,人家前脚把顾家据说要当家传典籍的书给了你,你后脚就去拆人家闺女的台,这事儿她们真没脸干,索性谁也不帮,谁也不得罪,你们各凭本事吧。 八福晋看见那本孕喜录简直想撕了它,可是想到自己以后怀孕说不定能用上,又憋屈的把它塞在了书架上,这些年她为了求子都有些疯魔了。 * 索绰罗夫人正悠闲的在府里等着八福晋的好消息呢,掌柜的每天来催她赶紧想办法,她也不慌不忙的让掌柜的回去等,三天后自然有人帮忙解决。 掌柜的听了这话还以为东家找到靠山了,便放心的回去了,然而三天一过,八福晋还是没有传消息给索绰罗府,郭络罗氏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派了丫鬟去问,八福晋身边的人只说让她们再等等,如今她可等不起了,她要亲自去八爷府里问问八福晋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络罗氏到了八爷府门口,却被告知八福晋不在府里,郭络罗氏怎么可能相信这套说辞,在八爷府门口大吵大闹的,最后还被八爷府的仆妇“送”回了索绰罗府。 郭络罗氏心急如焚,现在八福晋不管她了,她该怎么办? 第62章 郭络罗曾想过要不要对丈夫全盘托出,可是想到随之而来的责骂与怨怼又让她犹豫了起来。 又过了五天,掌柜的再一次登门,汇报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犹豫了,将藏好的匣子拿出来,肉疼的将两张地契取出来,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挑了张地契放回去,命丫鬟备一份厚礼,就要往西林觉罗府去。 顾聆正在听刘掌柜的汇报书坊进度事宜,就有丫鬟进来通报索绰罗夫人来拜访,就在府门口等着呢。 顾聆示意刘掌柜继续汇报,让丫鬟把索绰罗夫人请到花厅稍待,半个小时后,刘掌柜出了府,顾聆让丫鬟给她理了理裙摆,才慢悠悠的往花厅去。 花厅里,索绰罗夫人心浮气躁的揪着手帕,丫鬟呈上来的茶也没心思喝,心里猜测这善才夫人半天不见她,这件事是不是不打算善了了。 顾聆到花厅的时候一眼就扫见了她手里已经皱皱巴巴的手帕,心中了然已经把她的耐心耗的差不多了,踏进花厅就先笑着开了口:“让索绰罗夫人久等了,实在是失礼,方才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请索绰罗夫人别怪罪。” 索绰罗夫人抬眼就看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由丫鬟扶着缓缓走来,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善才夫人了,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善才夫人太客气了,还是处理事情比较重要,我等一会儿不打紧的。” 顾聆越过索绰罗夫人,在主位上坐下就笑着招呼道:“索绰罗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坐下来说话,让客人站着说话可不是我们西林觉罗府的待客之道。” 索绰罗夫人原本还以为,顾聆以那么雷厉风行的手段逼得自己不得不上门赔礼道歉,还以为她是一个狠厉的女人,没想到态度比八福晋和善多了,反差太大,让她紧张的心情都缓了下来。( ?° ?? ?°)?最( ?°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索绰罗夫人坐下后,顾聆也只是招呼她喝茶吃点心,好似一点也不知道索绰罗夫人是为了什么而来,就是纯粹来找她喝下午茶聊天的一样。 扯了半天的家常,索绰罗夫人显然耐性没那么好,打断了顾聆的话家常模式,为了面上好看点,她出门前还找了个小匣子将那张地契装在了里面,将小匣子拿了出来,表情惭愧道:“先前因为一些误会,耽误了夫人的事,今日特意登门道歉,将地契双手奉上,还请夫人能对前事既往不咎。” 顾聆却不接她的话茬:“索绰罗夫人这是做什么,我这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收你的地契呢,还请索绰罗夫人收回去。” 索绰罗夫人咬了咬牙:“对于之前和夫人抢地皮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与夫人作对,还请夫人看在我如此诚恳的份上,放我一马。”说着又把匣子往前递了递。 顾聆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用眼神示意秋兰,秋兰就知意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盒子上前递给索绰罗夫人。 索绰罗夫人有些不解,顾聆解释道:“既然索绰罗夫人已经对之前的事情,表示了歉意,我也不会抓着不放,这地契我正好需要,但也不白拿你的,就按市价买下来,索绰罗夫人觉得如何?” 索绰罗夫人没想到这件事情转折这么快,顾聆竟然这么好说话,简直是意外之喜,再三推辞秋兰递过来的银票匣子,还是没推辞过去,最后得了顾聆放过她们府里铺子的准话,喜滋滋的揣着银票回府了。 索绰罗夫人走后,秋兰有些好奇的问:“夫人,为何那地契送给您,您不收,却要花银子买呢?” 顾聆让秋兰扶着自己往回走一边说道:“我又不缺那点银子,何苦因为这点小利,被外面的人说我仗势欺人。”最重要的是,像索绰罗夫人这样的性子,给她点好处,也许就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呢。 在索绰罗夫人看来,善才夫人可真是个好人,自己和她作对,她不仅不怪罪,还非常大方的原谅了她,而且重点是没有狮子大开口,不白拿她的地契,还付了银票! 从那次后,索绰罗夫人去赴宴,每每碰到关于讨论顾聆的话题,都要大夸特夸顾聆的人品,说她高情远致、品性温良,可是旁人故意问道,比之八福晋呢?她就讪讪的不说话了,惹得众人一阵笑话。 盖因索绰罗夫人之前每次赴宴都要花式吹捧八福晋,就希望能得八福晋青眼,最近却只字不提八福晋,还夸起了之前狠狠得罪过的善才夫人,也让众人觉得,能让对手夸赞的女子,想必品性绝对不差,纷纷表示想与善才夫人来往。 而能将自己的堂妹拒之门外不管的八福晋,就让人觉得过于冷酷了些,女眷们虽然面上不改对她的态度,但是却在私底下笑话她,自己的堂妹都不向着她,可见其人品,顾聆这一招温柔刀,也算是还了八福晋给她使绊子的仇。 * 书坊的事情办的差不多的时候,刘掌柜进府来请顾聆给书坊取名,顾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都不合适,索性偷了个懒,就给书坊取名叫琳琅书坊。 琳琅书坊第一本书就是印的孕喜录,顾聆为了试水,亲手策划了琳琅书坊的第一本穿搭类书籍的第一刊,主要以她的眼光将琳琅阁现有的衣服首饰都搭配好画下来,旁边加上解说,作为一个穿搭指南,让书坊印出来后也放在琳琅阁,看一下京城女眷对于这样的书籍是什么反应。 琳琅阁的女常客们,发现在柜台处多添了一个柜子,上面摆满了书籍,走近了一看,上书孕喜录,这本书最近在女眷圈子里可都传遍了,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门路能去顾府求书的,她们也知道琳琅阁东家和顾家的关系,不疑有假,不过半天,书柜上就已经空了,刘掌柜立刻安排人重新将书柜填满。 有些女眷们在休息间等侍女们拿脂粉首饰的时候,发现茶几上多了一本封面精致的书籍,好奇的拿起来翻看,这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看着上面精美的首饰衣物,她全都想要,等侍女将脂粉首饰取来,纷纷问她们这些首饰衣服是不是琳琅阁全都有。 得到了侍女肯定的回复之后,豪气的让她一套一套的去取来,在一一试戴过后,大手一挥,全都包起来,送到我府上。 这样出手大方的女客并不少,连带的琳琅阁这几天的生意也好了许多,刘掌柜喜气洋洋的去给顾聆汇报了这个好消息,也让顾聆的心放下了大半,随之而来的就是将琳琅书坊的消息放了出去。 京城的女眷们听说善才夫人开了家琳琅书坊,而且接受女子投书,什么诗词歌赋、刺绣穿搭烹饪这些关于女子的稿子都可以投,孕喜录就是琳琅书坊印出来的,这让她们有些蠢蠢欲动,京城有才的夫人小姐并不少,之前看见齐佳氏出了本孕喜录备受人推崇,她们看在眼里,羡在心里。 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怎能不试试?一时间,书稿如雪花般向琳琅书坊投去,顾聆连夜让人多招一些审稿人和画师进书坊,甚至有些夫人脸皮薄,不好署名投到书坊,便上门拜访顾聆,让她帮忙看看,可行再投到书坊里去。 顾聆在月份越来越大之后,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接待这些夫人,便请齐佳氏和这些夫人们接洽商讨,除了长篇书籍需要一整本印刷外,顾聆还让琳琅书坊整理出了一本琳琅刊,将一些投稿来的比较短篇的都收录在琳琅刊里,每隔十日出一刊。 每逢出新刊,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命家里的下人去买一本琳琅刊回来,为她们的后院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乐趣,更有那些作品上了刊的夫人小姐们,将那本有她们作品的琳琅刊收藏的妥妥的,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 * 雍亲王府,后院的女眷们正在给福晋请安,聊到最后就聊起了最近女眷圈子里被提的最多的琳琅刊。 耿氏笑道:“我看最新一刊的琳琅刊上,如月居士的那首咏月,诗句优美让人不能忘怀,也不知是哪个府上女眷的大作,可惜这琳琅刊上面都是用的笔名,不然还真想去认识认识。” 李侧福晋本来不欲理她们,但是一提起这个话头,她也忍不住开了口:“我倒是觉得这期琳琅刊后面那篇育儿的文章很是不错,跟着上面的方法调理,弘时的身体都比以前好多了。” 纽祜禄氏看顾茵垂眸一声不吭的坐在那,眼珠一转说道:“可不是嘛,对了,这琳琅书坊好似就是顾格格的本家堂妹开的吧?顾格格应该知道的比咱们多一些,不如和咱们说道说道?” 此话一出,后院女眷都用八卦的眼神看向了顾茵,顾茵看大家都看她,不慌不乱的笑道:“我十几岁就进了府,我这堂妹也去了云府那么多年,我与她多年不见,实在是不熟,要让大家失望了。” 大家见听不到八卦,便扫兴的散了,顾茵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心头冷笑,她这堂妹可真是好本事,被她夺了路,竟自己又开了条道出来。 * 琳琅书坊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顾聆因为快生了,所以暂时都让齐佳氏在管着书坊的事情,腊月底,一个寒冷的雪夜里,在西林觉罗府上下的紧张期盼中,顾聆诞下了次子,取名叫西林觉罗·明恒。 第63章 西林觉罗府,纳喇氏抱着明恒舍不得撒手,明德使劲的踮着脚想去看看弟弟,纳喇氏看她大孙子着急的样子,手臂半低下去,让明德看个清楚:“明德快来看看,这就是你的弟弟明恒,是不是和明德很像?” 明德看着襁褓里皮肤红通通的弟弟,皱着脸说道:“弟弟比较像阿玛,不像明德。”郭罗玛麽说过自己像额捏呢,弟弟肯定是像阿玛! 博赫刚从产房看完顾聆出来,就听明德这么说,大手将明德的脑门一盖:“你从哪儿看出来弟弟像阿玛了?” 明德歪着头想了想:“鼻子嘴巴都像,等弟弟的眼睛睁开了肯定更像。” 纳喇氏看着眼前站的是儿子和大孙子,手里抱着的的是小孙子,心里的满足都要溢出来了,柔声问博赫:“聆儿怎么样了” 明德也眼巴巴的看着他阿玛,产房里的秋兰姑姑不让他进去看额捏。 博赫捏了捏明德的脸,回答道:“聆儿累的睡着了,应该明儿才会醒过来。” 纳喇氏听了也心疼顾聆,她可是他们西林觉罗家的大功臣,吩咐丫鬟道:“厨房那边时刻得有人守着,等聆儿醒了,就立刻将吃食送过来,别耽搁了。” 顾聆醒来后,看着放在身旁的小儿子睡得正香,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秋兰看顾聆醒了,正要开口说话,让顾聆拦了,怕吵着孩子。 秋兰笑了笑,端了杯温水给顾聆,又小声的问是否让厨房传膳,看顾聆点头,才转身出去给厨房传话。 * 明恒洗三那天,西林觉罗府里只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来观礼,齐佳氏自然也来了,坐在顾聆房里抱着明恒和顾聆说着话。 “你瞧瞧我这小外孙多惹人疼,不哭不闹的好脾性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聆半躺在床上笑道:“反正额捏你看两个孩子都觉得像我。” 齐佳氏却有些伤感了起来:“像你才好呢,你嫁出去以后啊,这么多年额捏都觉得家里没人陪我说话,你父兄都忙,你嫂嫂们又担心会说错话,说话谨慎的很,也就你回京了,我才觉得日子得趣一些。” 顾聆看她额捏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额捏,你如今能在琳琅刊上面写一些育儿经不也挺得趣的嘛,还有那些姨姨们陪你一起,我可是听说了,许多京城女眷们都夸后面那些给孩子调理身体的方法可有效了呢。” 说起这个齐佳氏的表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嗐,就是我和你那几个姨姨一块琢磨出来的,能帮到别人就行。” * 带孩子的日子好似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明恒满月的日子,这天顾聆出月子,特意穿了一身茜色绣着祥云团纹的旗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色红润,光彩照人。抱着明恒在暖阁招待来赴宴的夫人们。 这些夫人们看顾聆才出月子,气色就这么好,纷纷上前问她是怎么保养的,也有一些夫人们夸赞明恒长得好,一抱上就舍不得撒手了。 明恒的满月宴圆满结束后,顾聆还要将宾客们的贺礼登册入库,尤其是有些客人,只送了礼,人却没来的,更是要记住,下次对方家里有什么喜事也要回一份礼,才不算失礼。 在看到雍亲王府的贺礼时,顾聆有些惊讶,自家和雍亲王府并没有什么来往,唯一有关联的顾茵,也还不能代表整个雍亲王府送礼,琢磨了半天,顾聆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博赫在外面与雍亲王府有些往来的原因。 顾聆秉着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以后记得回礼就行的心态,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 三个月后,学校已经建成了,秦先生也于一个月后回了京城,见了顾聆第一句话就笑骂道:“你这是嫌你先生不够累吗?我在云府待的挺好的,非要让我回京城。” 秦先生自从在云府生活后,在学校可以教书育人,还有一堆志同道合的好友在一块,别提过得多安逸了。 顾聆在她先生面前向来脸皮厚,面不改色的说:“这不是先生您太有才华了嘛,我可离不得您,所谓能者多劳,您就担待些吧。” 秦先生笑着摇头,用手指了指顾聆,无奈道:“你啊,就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 八福晋知道顾聆在京城开办学校的事情后,又蠢蠢欲动的想搞事情,却被胤禩拦了,让她适可而止,别再节外生枝,才让她歇下了心思。 ——如今最大的事情还是争储,等我成了主子娘娘,收拾十个八个顾聆都不在话下。 八福晋心里如是想到,便踌躇满志的笑了。 ****** 三年后,一辆马车从城外缓缓驶进京城,穿过大街,绕到了西林觉罗府,从侧门驶了进去。 马车停下后,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先下了车,精致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又转过身去从车上扶下来一位美妇人。 顾聆脚踩在地上,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到家了。” 少年也就是明德笑着说:“这次一路从云府走来,额捏也累了,我送您回院里休息吧。” 顾聆点了点头,抬脚往正院里走去,也是这几年马路都修好了,马车也走的快了些,不过一个月就到了,今年她带着明德回云府主持创新赛,顺道处理了一下云府的事情。 纺织厂夏橘管的很好,这几年还扩了厂,夏橘也已经在云府嫁人生子,所以纺织厂的事情她不担心,学校也有秦先生的好友镇守,每年她只要查查账就行。 这次她还去了岛上,张小山研究火器和大炮进展相当不错,还带起了一批徒弟,现在正在尝试造战船,岛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张小山他们还盘算着再占一座海岛。 顾聆对这个想法是同意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分开放比较保险。 这次去岛上和明德分开了一段时间,这孩子自小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 顾聆对明德的这份聪明稳重很满意,想着等以后明德娶妻生子了,多经一些事情,再将岛上的事情告诉他,毕竟等她和博赫百年之后,这些东西都得交给下一代的。 一路走到正院,顾聆心里就盘恒了这许多,等到了正房门口,顾聆觉得腿上被撞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扒着她的腿不放,撅起嘴道:“额捏坏,带大哥去云府,不带恒儿去,恒儿不喜欢额捏了。” 说完还朝明德放狠话:“大哥也坏,恒儿以后不和大哥一块玩了。” 顾聆看明恒这幅模样,心都要化了,蹲下和他平视:“恒儿不喜欢额捏,那额捏可要伤心了。”立刻掩面扮作哭的样子。 明恒看他额捏哭了,掂起脚用小肉手扒开他额捏的手,发现他额捏脸上根本没有眼泪,感觉自己被骗更生气了,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就自己进屋了。 顾聆看着明恒两只小短手根本环不住自己肉肉的身子,还要使劲环,小身子左摇右摆的往屋里走,笑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明德眼疾手快的将明恒一把就捞了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现在胆子大了,还敢说以后不和大哥一块玩,说,以后还敢不敢了。”明德一边问着,还一边挠明恒的痒痒肉。 明恒在他怀里笑的手脚乱扑腾:“哈哈,不,不敢了,哈哈哈,大哥快住手。” 明德看明恒求饶了,这才停了手,明恒又生起气来,明德只好细轻声细语的哄他。 明恒自从出生后,就被纳喇氏捧着惯着,比当年宠他哥更甚,性子也更活泛些,整个家里最怕的就是他阿玛。 三年来博赫也从都察院右都御史平升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听起来是平升,但是督察院向来以左都御史为督察院主官,所以也算是很大的一个提升了。 当年叫嚣着让顾聆走着瞧的八福晋,这几年,康熙帝的身子每况愈下,他们两口子忙着争储,压根没空理会西林觉罗府,况且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拉拢博赫都来不及,怎么会公然树敌。 所以顾聆这三年的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平日里打理一下琳琅阁和琳琅书坊,没事还能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陪陪她阿玛额捏。 只是最近,京城里越发的暗潮涌动,只怕这天快要变了。 * 时年十一月十三日。 九门提督将京城中九座城门都戒严起来,所有人都察觉到宫里出大事了,京师戒严后,宫里才传出了钟声,钟声响了三万下,街上的行人都嚎哭起来。 康熙帝,驾崩了! 西林觉罗府里全府上下都一片哀戚,顾聆让下人们将色彩鲜艳的东西都收起来,全都换上素净的颜色,又让侍卫们看好门户,博赫还没回府,只怕要明天才能回来了。 第二日,一切都尘埃落定,康熙帝留下遗诏,传皇位于雍亲王皇四子胤禛,先帝二十七日孝期过后,朝中举行了新帝的登基大典。 次年,新帝改年号为雍正。 第64章 雍正帝继位后,勤于政事,朝堂稳定之后,便开始筹划着建立几年前就在心里盘算的研究院,负责研究院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善才夫人,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到底是女子,不好让她掺和在里面,只能慢慢去挑合适的人选了。 雍正帝登基后大封后宫,嫡福晋自然是皇后,皇后经常会召见一些雍正帝看重的大臣家的女眷入宫,以示皇家对他们的恩宠。 这一天,顾聆就接到了皇后的召见,换上命妇朝服便入宫了。 进了宫就有内侍在宫门口候着了,顾聆跟在他身后穿过了许多条宫巷才到了皇后的钟粹宫,进了殿内,顾聆没有抬头看,对着正位行礼道:“臣妇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正位方向传来一道沉稳而不失威严的女声:“善才夫人请起。”又吩咐宫女给顾聆赐座。 顾聆坐下后,才微微抬起头,往正位上看去,看到一位面如满月,气质端庄的女子,正唇角带笑的看着她。 皇后也对顾聆很好奇,上下打量她之后道:“本宫之前听说了善才夫人很多事情,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能得皇后娘娘的召见,是臣妇的荣幸,只希望今日相见,没让皇后娘娘失望才好。”顾聆不失体面的回道。 皇后听了她的话,自然是笑道没有失望,在之后的交谈中,皇后发觉,顾聆似乎和以往召见的那些夫人们不太一样。 以往召见的诰命夫人们,见一国之母,都会有些拘谨,聊天也多是奉承占了大多数,但是顾聆说话风趣幽默,不卑不亢,全然没有第一次见到一国之母的紧张感,不知不觉间竟和她聊了许久。 直到皇后身后的大宫女在她耳边提醒,皇后才发觉已经聊了这么久了,赏了些东西让宫侍稍后送到西林觉罗府,便让顾聆回了,命人送顾聆出去后,不禁和身边伺候的人感叹了一句:“善才夫人是个有福之人。” 大宫女笑了笑,一边给皇后捏着肩,一边说着:“这世间的女子,还是属皇后娘娘最有福气。” 皇后有些愣怔,是啊,这世间能有几个女子,有福气能当上一国之母。 只是现在自己能守住的也只有皇后的位置和权利了。 想到年氏如今还怀着孩子,万岁爷体谅她身子不好,还未曾封位份,只怕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万岁爷就要封她为贵妃了吧。 皇后的心里满不是滋味,但身为六宫之主,该尽责的还是要去做:“年氏身子孱弱,怀这胎请了许多次太医了,你记得吩咐下面,给翊坤宫的用度都用心些。” “是,奴婢记下了,娘娘方才聊了那么久,乏了吧?奴婢扶您进去去休息一下吧。” 皇后听大宫女这么说,点了点头,由大宫女扶着去内室休息。 * 顾聆出了钟粹宫,由一位内侍带着往宫外走,到了景和门,却被一行人拦住了,为首的太监说道:“听闻善才夫人入宫,我们顾嫔娘娘想邀您去咸福宫里坐一坐,叙叙旧。” 顾聆想了想好似顾茵就是被封了嫔,原来是顾茵想见自己,负责带她出宫的小太监满脸为难,一脸希冀的看着她,顾聆叹了口气,看着架势,不去是不行了。 对皇后宫里的小太监道:“还请这位公公随我一道去一趟咸福宫,等我从咸福宫出来,再送我出宫,这样可行?” 那小太监听顾聆这么说才如释重负的点头应了,顾聆就随着这一行人从东六宫走到了西六宫,走的脚都有些疼了,才抵达咸福宫,让那小太监在宫门口等自己,顾聆就进了咸福宫。 进了咸福宫,就看见了笑坐在堂上的顾茵,十几载不见,她看着倒是稳重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浮躁了,顾聆行礼道:“堂姐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当年啊。” 顾茵看顾聆给自己行的是家礼,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她本来还想看着顾聆给她行大礼,让自己心里痛快痛快呢,若是因为这个斥责顾聆,难免会被传人出去顾嫔不顾亲情的名声,况且今日自己有求于她,只能忍了。 顾茵脑子里转完这些,才笑着上前扶起顾聆:“妹妹快些起来,多年不见,今儿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说完就抬眼开始就近观察顾聆的脸,看顾聆的容貌依旧不减当年,心里又一阵妒恨,本以为顾聆去云府近十载,能被磋磨的憔悴些呢,结果养的比她还好些,想到自己眼角的起的细纹,真想划花她的脸。 双方坐下,寒暄了一会儿,顾聆还在慢悠悠的喝茶,顾茵却按耐不住了:“今日请妹妹来,也是有一事相求。” 顾聆用茶盖刮了刮茶抹,慢条斯理道:“堂姐如今贵为皇妃,我竟不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顾茵看顾聆推辞,为难的咬了咬唇:“当年选秀之时,妹妹欠下我的那个人情,不知还算不算数?” 顾聆听她这么说,才将茶盏放在桌上:“说说吧,能帮的我会帮,帮不上的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顾茵见顾聆还愿意履行承诺,心里松了口气,理了理思绪说道:“是我父兄收受贿赂,贪墨官饷被都察院发现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件事抹平。” 顾聆听了,脸都拉了下来:“抱歉,这件事我还真帮不了。” 顾茵听了这话很激动:“怎么会帮不了呢?妹夫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只要他一句话,自然能解决这件事的。” 顾聆黑着脸反问:“你这是要我们知法犯法了?我夫君作为左都御史,检举百官就是他的职责,若是他带头包庇贪官,你视整个都察院为何物?”顾聆觉得顾茵简直脑子有病,这么荒唐的事情都想的出来。 顾茵看顾聆态度这么强硬,也有些吓着了:“那我阿玛也是你大伯,我哥哥也是你堂哥啊,你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出事吧?万岁爷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了,若是万岁爷知道了,一定会牵连到我的,妹妹,你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你我之间就算两清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打扰你。” 顾聆垂眸想了想,大伯出事了,自己阿玛就会帮着去走动,难免会牵扯到他们家:“你让大伯他们将银子全都去还清,再去主动自首,兴许能从轻发落,我们能帮着转圜一下,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 顾茵还有些失落:“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顾聆嗤笑一声:“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你去找别人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茵急忙拉住她:“好妹妹,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我按照你说的做就是了。”又对着顾聆千恩万谢的,顾聆面色好转了,才送顾聆出了咸福宫。 等看不见顾聆的身影了,黑着脸将手帕砸在宫女身上泄愤,不就是夫婿得皇上重用吗?有什么好嘚瑟的! * 顾聆出了咸福宫,那个小太监的人影都没了,咸福宫的宫人们动作利索的将门给关了,弄得她想求助也找不到人。 顾聆只好循着来的路往回走,走了一半又迷糊了,这宫巷都长得一模一样,她该怎么出宫啊?遇上了宫女太监上前问路,他们都像是怕惹上祸事一样躲开她。 顾聆只好一个人在宫里瞎转悠,误打误撞竟走到了御花园,累的找了个亭子歇脚,才坐下就发现石桌底下躲了个孩子,那孩子看她好似也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顾聆看他和明恒差不多大的样子,衣着华贵,却没有奴才跟着,将他拉起来道:“地上凉,若是生病了怎么办,快起来。” 福惠看她面容和善,面上也缓了缓:“你是我皇阿玛的妃子吗?我怎么从未在宫中见过你?” 顾聆自从当了母亲,看见孩子都忍不住心软:“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是受皇后进宫召见的命妇,我迷路了,就走到了这里。” 福惠这才点了点头:“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你。” 顾聆笑着拉了拉他的手,发现手心还热乎才放下了心:“跟着伺候你的奴才呢?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御花园,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福惠得意道:“我和他们玩躲猫猫呢,他们都找不到我。”然后又神情失落道:“母妃怀了弟弟,也没时间管我。” 顾聆想了想,现在宫里唯一有孕的只有翊坤宫那位,听说怀相不太好,要卧床养胎,底下的奴才们一时失察,竟让这孩子自己跑到了这儿来。 顾聆将福惠抱到椅子上坐着,柔声安慰道:“你母妃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是不管你,她怀着弟弟很辛苦呢,你要多去陪陪她才好啊。” 一大一小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却不知这幅画面已经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雍正帝刚处理完朝政,就准备到御花园里散散步,看见福惠和一个穿着命妇朝服的女子在说话,皱了皱眉就要上前。 近距离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心里却一震,心脏狂跳,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与现在一模一样的画面,只是画面中的女子是宫妃打扮,脸却是和这位命妇一模一样! 第65章 苏培盛看雍正帝身子晃了晃,急忙上前扶住他:“万岁爷,您怎么了?” 他抬头看见雍正帝脸上全是冷汗,苏培盛急忙冲后面的宫人们喊道:“来人,抬龙辇来,传太医去养心殿候着。”小太监们都慌慌张张的动了起来,请太医的请太医,抬龙辇的抬龙辇。 雍正帝摆了摆手:“朕没事,不用请太医。”苏培盛看雍正帝缓过来了,才松了口气,如今皇上才登基,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真是完了。 这边的阵仗到底引起了亭子里一大一小的注意,福惠看见雍正帝,兴奋的喊道:“皇阿玛!”就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雍正帝弯腰扶住他的小身子,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伺候你的奴才们呢?”说到最后雍正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气,他本就子嗣少,若是福惠有个三长两短的,砍了那些奴才也不足以让他泄愤。 福惠感觉到了他皇阿玛的怒气,喏喏的不敢说话。 “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福惠听见顾聆的声音松了口气,他的救星来了。 雍正帝将福惠交给苏培盛,直起身看着站在三步开外行礼的女子,眼神变幻莫测,过了许久才说道:“起嗑吧。” 顾聆低着头,不着痕迹的弯了弯膝盖,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进宫的原因,繁文缛节太多,上位者不叫你起,你就不能起。 雍正帝并不知道顾聆心里的腹诽,沉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女眷,为何在御花园逗留。”距离上次在云府见到顾聆,已经是几年前,所以雍正帝不记得曾见过顾聆很正常。 顾聆低着头,专心的盯着自己的鼻尖看:“臣妇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西林觉罗·博赫家的女眷,今日有幸得皇后娘娘传召入宫,因为迷了路,竟走到了御花园来,还请皇上恕罪。” 雍正帝心里冷笑一声,皇后传召命妇入宫都会有内侍带路,怎么会迷路,说出这么破绽百出的谎言,雍正帝已经将顾聆放在了居心不良的位置上,所以雍正帝也不欲和她多说,冷哼了一声,就挥袖转身走了。 苏培盛眼看着皇上走了,叫过来一个小太监送顾聆出宫,便急忙朝雍正帝追去。 顾聆虽然感觉雍正帝态度怪怪的,也没多想,看见福惠被一个太监抱着走远,还回过头来朝她笑着挥手告别,顾聆也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 顾聆这次有小内侍带路,总算是顺利出了宫,走之前还感激的对着小内侍道:“这次还要多谢小公公替我带路,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宫里待多久。” 小内侍见她态度这么诚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件小事而已。”指了一个方向:“您沿着这条道一直走,贵府的马车应该就停在那儿等您呢,我还得回去听吩咐呢,就不送夫人过去了,告辞。” 顾聆看那小内侍脚步匆匆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声:都不容易。 顾聆回府等博赫下值回来,边和他说起了今日入宫和顾茵见面的事:“我的意思是让我大伯和堂哥他们去将银子还清,然后自首,若是他们没有这样行事,那咱们也不必管这件事了。” 博赫点了点头:“只是如今万岁爷最恨贪官污吏,只怕最轻的处罚也得将官职撸了。” 顾聆端了杯茶递给博赫:“咱们尽力就好了,不必强求。” * 皇宫里,批阅奏折到半夜的雍正帝抬了抬已经僵了的肩膀,苏培盛机敏的上前帮他捏肩捶背,雍正帝觉得舒缓一些,就挥手让苏培盛停了。 苏培盛劝道:“万岁爷,时辰不早了,您明儿还得上早朝呢,还是早些歇息吧。”皇上早点歇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能去休息不是? 雍正帝仰了仰头,觉得脖子好受了许多:“嗯,歇息吧。” 苏培盛高兴的应了声:“嗻。”便出去吩咐下面的人将养心殿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 雍正帝看苏培盛因为自己愿意去歇息而这么高兴,觉得这奴才不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这么关心自己的龙体。 苏公公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在雍正帝那儿刷了一波好感,等雍正帝躺在龙床上了,将床账放下来,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养心殿外边守着的小太监看苏培盛出来了,笑着迎上去:“干爹也去歇会儿吧,等皇上醒了我肯定去叫您。” 苏培盛笑着点了点他的头:“小兔崽子晚上机灵点,也算你干爹我没白疼你。” “干爹你还不信我么,之前不论是哪天晚上守夜我都给您守的好好的。”小太监拍了拍胸脯。 苏培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我不与你贫了,皇上醒了你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太监乖巧的说道:“哎,您放心。”目送苏培盛走远后,他又站回了养心殿檐下,若是没人看着还能偷偷在台阶上坐会儿,只是千万不能被抓住了。 * 养心殿内,雍正帝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好似被梦魇着了。 胤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潜邸,雍亲王府,不,现在应该是四贝勒府,花园里这几棵石榴树还是福晋嫁进来那几年种的,只是后来成了雍亲王,为了扩府便将这几棵石榴树都挪走了,现在却还在花园中长得茂盛。 胤禛围着花园转了好几圈,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脚步好似自己有了意识,带着他往府里的最南边走,胤禛驻足在院子外面,这里是顾氏的住所,胤禛有些意兴阑珊的想要往回走,可是脚步却不听从他的命令,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背对着他,在海棠树下的石桌上作画,她身边的丫鬟看见了胤禛,小声的提醒了一下她,这个女子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爷,您来了?” 胤禛也被惊到了,转过身来的女子不是顾茵! 而是今日在御花园有过一面之缘的西林觉罗夫人! 画面一转,胤禛又到了屋子里,嘴里问着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你为什么要吃那些相克的食物?你就这么不想怀上爷的孩子吗?” 坐在炕上的女子抬起头,十分占理的样子:“我怎会知道那些东西是相克的,我就是喜欢吃这些啊,若我知道这些东西相克,我肯定不会吃的!” 胤禛气的脑壳疼:“好啊,若不是请太医看了你的食谱,还不知道要被你糊弄到几时去,从今天开始就让大厨房停了那些相克的吃食,若是今年你还没怀上,且看爷怎么罚你!” 画面不停在变幻,喜悦的、生气的、恼怒的,全都是在围绕着他和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的脸无一不是白天见到的善才夫人! * 第二天早上,苏培盛在帐外轻声喊着:“万岁爷。”喊了许多遍才把雍正帝惊醒,雍正帝疲倦的用手揉着太阳穴,做了一晚上的梦,让他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疼。 苏培盛掀开床帐就看见雍正帝一副疲惫的样子,担忧的道:“万岁爷是昨儿个没歇好吗?奴才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雍正帝双脚着地,让苏培盛给他穿鞋:“先去上早朝,请太医的事情早朝之后再说。” 雍正帝强打起精神听着朝会上臣子们的奏词,退朝后,还留了几位内阁大臣议事,等议完事就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苏培盛见雍正帝连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又要开始批奏折,上前小心的提醒道:“万岁爷,您今早上有些疲乏,是不是请个太医来看看?” 雍正帝听他这么说,才放下手里的朱笔,叹了口气:“那便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院的院正小心翼翼的给雍正帝把脉后,也只是让皇上注意龙体,多休息,开了养神补汤的方子就退下了。 雍正帝还以为只是自己太累了,才会做那些荒唐的梦,这天晚上睡觉前还喝了碗养神汤,觉得今晚一定梦睡个好觉。 然而从他睡着了紧皱的眉头来看,那碗养神汤并没有奏效,此后的几天,雍正帝每天晚上都会做有关顾聆的梦,就好像...好像他们真的一起生活过一样。 连着几天没睡好,雍正帝的眼下的青痕越来越重,面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身周的气压低的让那些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喘气。 雍正帝还以为是顾聆给他下了什么巫蛊之术,还派粘杆处的暗卫去西林觉罗家查探,暗卫查了半个月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雍正帝便让他们在西林觉罗府里盯梢,有什么不对即刻汇报。 粘杆处在西林觉罗府里盯梢了三个月,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雍正帝除了头几天一直做梦,后面的日子里偶尔会梦到顾聆,粘杆处在西林觉罗府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让他倍感困惑。 这一天,雍正帝批完了奏折,在翊坤宫看过了怀孕的年氏之后,就抬脚往咸福宫走去。 咸福宫的人提前收到消息,便立刻将消息报给了顾嫔,咸福宫一下子就忙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小天使们,国庆将至,先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另外就是作者君因为国庆要出行,所以请假七天,七天之后继续更文,还请大家多多谅解~我一定会回来哒,相信我 (*≧▽≦) 么么哒 第66章 顾茵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低着头挥舞着画笔,以前潜邸的时候,不知为何万岁爷有时候会盯着她作画的样子神色恍惚,所以哪怕她的画技并不精湛,但能借此得到万岁爷的青眼,令她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雍正帝到咸福宫看见这幅画面,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顾嫔这副作态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梦境,让他的心里越发烦躁。 他不欲在此多留,冷嘲了一句:“东施效颦。”转身就朝咸福宫外走, 候在廊下的宫女听见雍正帝这句话,惊的头又低下了两分。 顾茵这副架势摆了半小时,左等右等也没见皇上的身影,不耐烦的将画笔往桌上一扔,将候着廊下的宫女叫过来问道:“不是说皇上要来咸福宫吗?怎的还没过来?” 那小宫女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来...来过了,可是很快又走了。” 顾茵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那皇上当时是什么神情,可有说什么?” “奴婢一直低着头的,不敢直视龙颜,只是...” 小宫女瑟瑟发抖的继续道:“只是皇上走时说了一句‘东施效颦’。” 顾茵听了这话面色涨得通红,抬起手扇了那宫女一巴掌,怒斥道:“你说谁东施效颦?” 顾茵手上带着精致的护甲,这一巴掌下去,小宫女的脸都被刮出了几条血痕,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不是奴婢说的,还请娘娘恕罪。” 彩芸看那小宫女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有些不落忍的开口劝到:“娘娘,如今最紧要的是讨回皇上欢心,实在不必因为这个小丫头生气,伤了身体。” 彩芸从在潜邸时就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顾茵身边,她的话,顾茵还能听进去两分,朝还在磕头的宫女斥道:“本宫看了就心烦,还不快滚下去!” 那小宫女感激的看了彩芸一眼,千恩万谢的退下了。 顾茵则还在想皇上说的那句话,所以皇上究竟是见了哪位“西施”,才这样迁怒于她?本来就是一句随意的话,却让她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三个月前顾聆进宫的事情。 心烦意乱的顾茵将手帕揉成一团,吩咐彩芸道:“让人去查查上次善才夫人进宫时,可有遇见万岁爷。”整个后宫的女人,除了她和年氏就没有其他人爱作画,年氏如今孕象不佳,根本没有心力去吟诗作画,让她不得不往顾聆身上去想。 彩芸觉得这样行事有些不妥,小心的提醒道:“主子,这要是被人发现,就成了窥探帝踪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顾茵这次却不再听彩芸的劝告了,一意孤行的让人去查,彩芸无法,只好听命行事。 * 前朝后宫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后,雍正帝又将皇子们进尚书房念书的事宜提上了议程,开始在宗室和大臣家里给皇子们选伴读,明德的年纪和皇四子弘历还有皇五子弘昼大两岁,博赫又是三品大员,所以明德也在伴读候选名单里。 雍正帝看着西林觉罗·明德的名字,皱着眉直接跳了过去,可是手又持着笔鬼使神差的倒回去,勾了一笔。 雍正帝看着那一笔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更改,直接将名册合上,着苏培盛去办了。 西林觉罗家收到了宫里要明德进宫做皇子伴读的消息,都有些担忧,明德从小在家自由惯了,也不知道进了宫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可是皇命难违,再怎么担忧明德还是得入宫,入宫前夕,顾聆和博赫都叮嘱了明德许多,明德都一一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才十几岁的孩子,入宫的时候难免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伴读们入宫这天,雍正帝下了早朝就召见了他们,在场的还有弘历和弘昼,雍正帝看着下面站着两排有些拘谨的少年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明德,无他,只是因为这孩子眼神清澈、气质温文尔雅,且长得有些像某个人。 雍正帝清喉似得咳了一声:“西林觉罗·明德出列。” 明德楞了一下,随后机灵的出列行礼:“小子西林觉罗·明德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帝将明德叫起来,考了几个问题,明德都很流利的答了出来,谈吐得体、落落大方,哪怕雍正帝心底还有些异样,还是赞了明德一句稳重大方。 随后他又点了几个少年出来考校,人选都定下来之后,按照雍正帝之前规划好的将伴读一一分给了弘历和弘昼,在明德这里又有些犯难。 按照雍正帝之前的打算,是想把明德分给弘历的,可是弘历之前被先帝接进宫中教导,性子有些自傲,明德跟着弘历难免会受些委屈,看见明德那张肖似他额捏的脸,雍正帝内心叹了口气,将明德分给了性子温和的弘昼。 弘历在一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明德的阿玛如今正在壮年,按照这个势头,以后必定还会继续往上走,若是让明德作为他的伴读,以后争储西林觉罗家在别人眼里就是和他一个战线的,看着弟弟弘昼在一旁好似一无所知的样子,让弘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德成为了弘昼的伴读以后,为了方便陪皇子读书,伴读们也都是一同住在宫中,明德发现五皇子弘昼生性.爱玩,对于先生的斥责也都嬉皮笑脸的毫不在意。 而四皇子弘历则像是皇子中典范一般,天生聪颖,文武双全,颇受先生们喜爱,就连雍正帝也看重他。 明德看着每日都受先生们夸赞,伴读追捧的四皇子,再看看整日任性好玩的五皇子,好似明白了点什么,从此不论是在尚书房还是骑射课上,都不再轻易露头。 弘历观察到明德念书和习武都在中等,比不上他的一些伴读以后,心里就平衡了,有时也会主动去交好他,对于弘历的交好,明德都是客气的回应,既不过分热忱也不失礼。 雍正帝时常会到尚书房考校皇子们的功课,对于弘历满意之余,也对弘昼有些恨铁不成钢,耳提面命让他多用些心思在读书上。 弘昼每次都是应的好好的,可是之后还是漫不经心的继续嬉戏玩乐。 有时候雍正帝眼睛扫过明德,也会问一两句,可他发现这孩子的回答全然没有第一次面圣时那么出彩,便会让他多用功,一定要在下次问答时,明德有所进步,雍正帝才满意的点头。 这样的现象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万岁爷看重西林觉罗·博赫,连带着他儿子在圣上这儿都得脸,就连后宫都有所耳闻。 一旬后,明德才得了荀休回家来一趟,纳喇氏拉着明德嘘寒问暖的,顾聆在一旁看明德无事,才松了一口气,明恒许久没见他大哥了,抱着他大哥的腿碎碎念:“大哥去宫里念书,恒儿都见不到大哥了。” 明德弯腰把明恒抱起来:“那恒儿是不是想大哥了。” 明恒傲娇的把小脸一撇:“恒儿才没有想大哥呢。” 明恒现在是这么说的,可是等他大哥又要进宫时,哭着不让明德走的还是他,明德走后,顾聆费了好大劲才把明恒哄好。 * 小全子是咸福宫里的小太监,长相平平,能力也一般,能得顾嫔看重,却有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有个同乡的小太监在御前当差,虽然只是干的活计只是最下等的打杂,但是御前的消息却最是灵通。 这一天小全子就奉顾嫔的命令,来同乡的小太监这里打听点消息,和以往一样,小全子熟练绕到了养心殿后面的启祥宫一角,就开始学起了鸟叫。 因为同乡小太监不便离开御前太久,所以他们碰头都是在启祥宫,过了一会儿,启祥宫隔壁宫墙那头回应似得敲了两声,小全子便安心的在原地等着同乡过来。 过了半个小时,启祥宫另一端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小全子回头一看,笑了:“你总算来了。” 小祥子表情却有些不悦:“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别再来找我了吗?上回给你传消息,差点就被苏总管发现了,若是真被抓住了,只怕你我都得将命留在慎刑司了。” 小全子却熟稔的迎上去,搭住小祥子的肩膀:“我这不是也是听命行事嘛,而且也不亏待你,拿着。”说着就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小祥子手中。 小祥子掂了一下荷包的重量,脸上才露出笑来:“这次又是要打听什么?” “今儿要问的和后妃无关,我来问问之前西林觉罗府的善才夫人入宫时是否见到了万岁爷。”小全子凑到小祥子耳边小声问道。 小祥子有些奇怪,但这也不是不可说的东西,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见到了。”那次万岁爷身体不适,苏总管还慌张的让他们请太医抬龙辇,所以让他记忆深刻。 小全子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和小祥子相互告辞,小全子还特意让小祥子先走,自己等了一会儿才饶出去。 从启祥宫的拐角饶过去小全子惊的面色煞白,苏总管带着人押着小祥子就等在路口等着他呢,两个小太监被送往慎刑司的路上,面色如出一则的灰败与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肥来啦 (*≧▽≦) 第67章 彩芸着急的望着门口,小全子出去的时候,专门挑的中午,那个时候宫中走动的人甚少,可是这都快到落钥的时辰了,小全子还没回来,让彩芸有种不祥的预感。 转身回了咸福宫侧殿,顾茵正悠闲的让宫女给她捶腿呢,看彩芸急急忙忙的走进来,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也不稳重。” 彩芸看了一眼那个捶腿的小宫女,吞吞吐吐的道:“主子,今儿您让小全子去内务府给您搬花,到如今还没回来,奴婢便有些着急。” 顾茵听完将腿屈起来,让捶腿的小宫女出去后,才焦急的问彩芸:“你怎的现在才告诉我?” 彩芸一脸为难:“下午的时候您说谁也别扰了您休憩,否则...” 顾茵气的将桌上的茶盏砸向彩芸:“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分不清吗?还不快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的彩芸只能咬牙忍痛,狼狈的退下去安排人去打听消息。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顾茵着急的在房里踱来踱去,伺候小格格的奶嬷嬷脸色苍白的来报:“娘娘,小格格突然发热了,您快请太医来看看吧。” 怒火攻心的顾茵一巴掌呼在奶嬷嬷的脸上:“废物,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可是她到底知道现在不是和下人算账的时候,让宫女去太医院请太医,提起裙摆就急忙往小格格的住所赶。 顾茵到的时候,小格格脸上通红,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烫的顾茵一下就收回了手,阴郁的道:“速速去请太医来,若是小格格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伺候小格格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请罪,顾茵被他们吵的头疼,正要叫他们闭嘴,就看见太医从门口进来,顾茵如释重负的让太医赶紧给小格格诊脉。 * 养心殿内,雍正帝手里翻阅着一本书籍,苏培盛从殿外进来小声的道:“万岁爷,咸福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小格格病了。” 雍正帝将书本放下,揉了揉眉间:“可有请太医?” 苏培盛回道:“太医院的张太医已经过去了。”说完苏培盛小心的看了眼雍正帝,见他并没有打算移步咸福宫的样子,便继续禀道:“慎刑司那边也已经传来了消息,来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已经招了,正是奉了咸福宫顾嫔娘娘的命令。” 雍正帝冷笑一声:“呵,朕的子嗣都还照顾不好,还有闲心思到处试探打听,你明儿一早就去咸福宫宣旨,既然顾嫔照顾不好小格格,就将小格格抱给懋嫔照顾。” “是。”苏培盛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伺候雍正帝歇下后便退下了。 第二日,咸福宫里顾茵守着小格格守了一夜,早晨见小格格总算是退烧了,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宫女们才把早膳摆好,苏培盛就笑眯眯的来到咸福宫向她宣布了皇上命人将小格格抱到懋嫔宫里的消息。 顾茵不可置信的道:“这不可能,小格格从小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皇上怎么能将小格格从我身边抱走。” 苏培盛好似没听见似得,面上的笑容弧度都没变化:“这都是皇上的旨意,还请顾嫔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说着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嬷嬷便朝偏殿走去。 顾茵怒斥一句:“放肆!”就要起身去拦那个嬷嬷,却被苏培盛挡住去路:“还请娘娘息怒,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皇上会怪罪下来。” 如果眼神能化成武器,只怕苏培盛都能被顾茵的眼刀杀死,顾茵记仇的看了眼低着头的苏培盛,冷冷一笑:“好得很,本宫会亲自去求见皇上,咱们走着瞧。” * 永寿宫内,懋嫔慈爱的看着小格格熟睡的小脸蛋,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奉承道:“还是娘娘神机妙算,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这不,小格格就到咱们宫里来了。” 前脚顾嫔宫里的太监被送去了慎刑司,后脚小格格就生病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懋嫔笑着瞥了她一眼:“胡沁什么呢,这是本宫和小格格有母女缘分。” 那宫女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娘娘说的是,瞧奴婢这嘴笨的,还请娘娘恕罪。” 懋嫔起身往外走:“若是下次还敢当着小格格的面说这些,不用本宫说,你就自己下去领罚吧。”那宫女吓得哆嗦着嘴皮应了句是,以后再不敢说这些话。 顾嫔失了小格格,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每日都去养心殿求见皇上,皇上不见她,她就每天都去永寿宫,企图让小格格见了自己,能哭闹着要和自己回宫。 懋嫔费尽心思将小格格抱过来,自然不想白费功夫,于是只要顾嫔来看一次小格格,小格格就要病一回,太医给出的诊断就是受了惊吓。 永寿宫请太医的次数多了,就连皇上也有所耳闻,懋嫔便以退为进的向雍正帝哭诉:“是嫔妾没有照顾好小格格,若不是嫔妾没有拦住顾嫔妹妹,小格格也不会屡屡生病,让皇上失望了,还请皇上责罚嫔妾。” 雍正帝听着懋嫔意有所指的话,便让苏培盛去查,查出这些年顾嫔对小格格并不上心,还常常当着小格格的面训斥乳娘,才让小格格如此惧她后,雍正帝一怒之下就下令,让顾嫔禁足咸福宫,静思己过。 懋嫔心中一喜,可是雍正帝的警告却如同当头一棒:“如果小格格之后再生病,你这懋嫔也不用当了。” 后宫这些女人的把戏,他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念在宋氏是最早跟着自己的女人,这些年也还算本分,留给她的就不是警告了。 懋嫔听了这话,脸色惨白的送走了雍正帝,从那以后深居简出,一心只扑在照顾小格格身上,再不敢妄想其他了。 * 顾嫔刚被禁足的时候,还能摆出一副悔过的样子,只期望于皇上哪天能解了她的禁足,可是宫里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顾嫔还没解禁,她的日子就开始难过起来。 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一天比一天差,菜肴上面浮起结块的猪油,让顾茵看了就恶心,她也吵过闹过,可是整个后宫都好似完全察觉不到似的,没有人为她说一句话。 因为在宫中需要上下打点,将现银都花的差不多之后,她只能选择让娘家送些银钱进宫,可是她父兄才把赃银都还回去,哪里有多余的银钱送进宫来?这让顾茵觉得求救无门,倍感绝望。 最让她忍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狗奴才的闲言碎语,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接二连三的攀着高枝走了,选择留下的彩芸都让顾茵觉得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每天都被困在一座宫殿里,见不到皇上,让人践踏,这样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象的宫中生活应该是享尽荣华富贵,受皇上独宠,子女双全,在后宫独占鳌头,让谁也不敢小看她,可是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她赢过,也输过,让她知道了她并不是受上天眷顾的宠儿,她并不会因为重来一次,就能做什么事情都一帆风顺,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她承认,她后悔了! 顾茵的内心越来越扭曲,她开始怨恨懋嫔,如果不是懋嫔陷害她,她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甚至开始怨恨顾聆,顾聆如今幸福美满的生活衬托的她就像是一个笑话,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进宫,那会不会顾聆此刻的生活是属于自己的? 顾茵像是陷入了一个魔障,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是自己没进宫,那顾聆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现在有什么呢?要孩子没有孩子,封了个嫔位却如同虚设,被锁在这一方小小的宫院里。 难道她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顾茵有些亢奋的将彩芸叫过来:“彩芸,去给那位送个信,就说当初欠我的人情该还了。” 彩芸刚开始有些不解,思索了一下,知道顾茵说的是谁以后又有些纠结:“主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会不会赖账?”毕竟她们主子如今落了难,别人不帮忙也拿他没办法。 顾茵肯定道:“不会,他一定会帮忙的,我手里握着他的把柄。” 彩芸抿了抿唇:“那主子,是需要我去传些什么话呢?” 顾茵的脸上全是疯狂:“我要他帮我报复懋嫔,我还要他帮我除掉西林觉罗·明德!” 彩芸大吃一惊,主子要报复懋嫔她能理解,可是西林觉罗·明德是主子的侄子啊,何故要去为难一个孩子? 彩芸还想劝一下顾茵,可是顾茵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就是嫉妒顾聆的好运,她就是想让顾聆尝一下失去骨肉的痛苦,她的内心现在已经扭曲了,谁也阻拦不了她! 第68章 彩芸借着去领份例的空当,趁着没人注意就悄悄的往内务府最边缘的角落走去。 走到一个院子前,伸出手想敲门,又有些害怕的缩回了手,就在此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门里的老太监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彩芸,等认出彩芸是谁之后,又玩味的笑了起来:“是什么风把姑娘刮来了,有事就进来说吧。” 彩芸被这老太监的眼神看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想要逃跑的欲望,等那老太监转身进了院子,她才隔得老远跟在他身后。 那老太监把彩芸带进院子之后,并不管她,自顾坐会了树下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彩芸颇觉尴尬的站在三步远外,可这老太监就像是笃定了她会先开口似得不搭理她。 彩芸清了清嗓子:“咳,王公公,今日我过来是奉我们主子之命,求王公公办几件事,当初的事情就算两清。” 王公公听了这话,眼睛都没睁开,慢悠悠的回道:“哦?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和顾嫔娘娘两清的?” 彩芸深吸了口气:“王公公,当初若不是我们主子帮你,你能顺利从副总管的位置上退下来,继续留在宫中?而不是去先帝的陵墓守陵?” 王公公却不接茬,如今顾嫔已经落难,就算自己不认账,她又能耐他何? 彩芸看王公公不接茬的样子,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王公公不妨看看,可认识这枚银锁?这上面平安喜乐的花纹可真是精致。” 王公公腾的一下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彩芸手里那块银锁,随后开始狞笑起来:“顾嫔娘娘真是好本事,连个稚童也不放过,说吧,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彩芸咽了咽口水:“我们主子要你帮她报复懋嫔还有...除掉西林觉罗·明德。” 王公公眯了眯眼:“顾嫔娘娘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无用的老太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 ?? ?°)?最( ?° ?? ?°)?帅( ?° ?? ?°)?最 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王公公太谦虚了,遥想当年您是宫中副总管时,谁不高看您一眼,就算现在退下来了,当年您在宫中的人脉想必并不少吧,说起来令孙在我们顾家做客过得也挺开心的,您倒是不必太担心。”彩芸说这话时,并不敢看王公公,有些心虚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要说宫中这些太监,因为注定无后,所以对钱财格外的在意,当年王公公进宫的时候已经十五了,在入宫前他就是个地痞流氓,和一个寡妇厮混,倒是留下了一个血脉,后来被人所害,被送进了宫,成了无根之人,他只能汲汲营营往上爬。 后来爬上了副总管的位置,再让人去宫外查血脉至亲的消息,却传回来他的儿子早逝,只留下这一个小孙子的消息。 这件事情他本以为没人知道,谁知竟被顾嫔挖了出来,他现在年纪也大了,钱财权利对他现在来说倒成了浮云,唯有这个小孙子是他的逆鳞。 王公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好,这两件事我接了,只有一点,事后还请顾嫔娘娘莫要伤害无辜稚子,否则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彩芸假装淡定的说:“您放心,事情成了以后,令孙会平安归家。”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王公公盯着彩芸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反咬她一口。 懋嫔是宫妃,他不敢下狠手,可是一个大臣之子嘛,倒是可以做做功夫,等他的小孙儿平安了,他和顾嫔的账再慢慢算。 * 天气渐冷,宫里都开始换上了冬衣,可永寿宫的懋嫔却被传出患上了风寒,久久不愈,皇后担心小格格被染色风寒,便将她们隔离开来。 顾嫔听到彩芸去外面打听回来的消息,笑的肆意又张扬,接下来就应该是顾聆的长子了吧,她阴暗的想。 * 皇子们的课程中,骑射也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天气冷了,弘昼为了躲懒,故意说自己肚子疼,躲在一旁屋檐底下不肯下演武场。 而明德他们这些伴读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顶着寒风继续练习射箭,弘历今天其实身体有些不适,可是为了能让皇父对他刮目相看,他还是坚持来了。 练习完射箭以后,武师傅又带着大家去马场练习骑马,每个人的马匹都是固定的,弘历的是一匹白色的骏马,矫健俊美,别具风姿,当初弘历不顾武先生劝阻,一眼就挑中了它。 可是今天因为弘历身体不适,连上马都有些困难,武师傅劝他今日回去休息,他却犯了倔,非要留下来继续练习。 弘历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看见明德正牵着他那匹红枣马顺毛,想起平时明德这匹红枣马性情最温顺不过,而且个头比自己这匹白色骏马要矮一些,便提议和明德换着骑。 明德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可是一旁牵着马的小太监却开了口:“四阿哥,不如让奴才去马棚再去为您牵一匹马过来?” 弘历一向不喜别人忤逆自己,冷着脸道:“不必了,我和明德换一下马就行。” 小太监还想再劝,被弘历的眼刀一扫,就喏喏的不敢说话,心里却开始心急如焚,这要是四阿哥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想到随之而来的后果,吓得他腿肚子都在抽筋。 眼看着四阿哥已经在上马了,这名小太监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练马场,通风报信去了。 * 雍正帝刚和大臣们议完事,就让臣子们都散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博赫留了下来,博赫有些不解,雍正帝露出一点笑的模样来:“突然想起了弘历他们正在马场练习骑马,你也很久没见着明德了吧,不如和朕一起去瞧一瞧?” 平日里博赫就颇受皇上宠信,对于皇上这个提议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俯身行礼道:“这是微臣的荣幸。” 这边君臣得宜的往练马场去,到了地方之后,雍正帝看着弘历在马上的风姿,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躲懒的弘昼又皱了皱眉。 博赫看见明德马术娴熟,英姿矫健,心里也很是骄傲,明德看见博赫后,还笑着朝这边摇了摇手。 明德这一摇手,弘历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看见他皇阿玛以后,他精神振奋的加快了速度,想要在他皇阿玛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马术。 所有人都看到弘历像是一支利箭一样划过,大家正要为他欢呼喝彩时,变故陡然发生,弘历拉住马绳想要往回掉头,却发现这匹马根本不受他控制,并且想要将他颠下马身,弘历惊慌失措之下,只能抱紧马脖子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雍正帝看见这一幕惊怒交加,大声吼道:“还不快去救四阿哥,若是四阿哥有什么事,你们这些奴才也不用活了。”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现场一片混乱,一些侍卫太监们向弘历追去,可是那匹马却像是疯了一样把挡住它的人都撞开,导致重伤者无数。 明德骑着马追在弘历身后,也顾不得藏拙了,弘历今天骑的那匹马原先是他的,若是今日弘历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也会被牵连进去,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去救下弘历,方能不被怪罪。 明德抓紧马绳,渐渐追平了和弘历的距离,又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匹红枣马,两匹马相距两步远时,明德大声冲弘历喊道:“四阿哥,你把手伸出来,我拉你过来。” 弘历吓得全身都是冷汗,直到明德重复喊了好几次才听清楚,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依旧牢牢的抱紧马脖子不放。 明德向弘历那边探出身子,一只手握紧马绳,一只手试探着去拉弘历的那只手,可是每次都差一点点距离,明德只好喊道:“四阿哥,你将手再伸过来一些,我还差一点就能拉到你了。” 远处的雍正帝和博赫看见这一幕,吓得心都差点跳了出来,弘历听了明德的话,又使劲往他那边伸了伸手,就在这个时候,红枣马前蹄一抬,将弘历抛了出去,弘历骇的大叫一声,明德眼明手快的将白马往前一驱,一只手直接揪住弘历的衣领,将人提到了自己的马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弘历吓得直接瘫软倚靠在明德身上,多亏明德平日在家一直没间断的在练武,且年岁长弘历两岁,饶是如此,明德的手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雍正帝见弘历得救,才松了口气,正转头要和博赫说几句话,身边的奴才们却开始惊慌尖叫起来,雍正帝把头转回正前方,就发现那匹红枣马向他这边冲了过来,雍正帝急忙往旁边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一旁的博赫见红枣马朝雍正帝冲了过来,急忙一把将他推开。 雍正帝被一股蛮力推开,摔倒在了约莫一丈外,而原本朝他冲过来的红枣马,此时却是将博赫撞飞了出去: “博赫!” 反应过来的雍正帝看着被撞飞,倒地不起的博赫,脸色微变,正要起身,一旁被殃及撞倒的苏培盛却是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就爬到雍正帝跟前请罪道: “奴才罪该万死,一时不察竟让那畜生冲撞到万岁爷,还请万岁爷责罚。” 一旁的侍卫太监也全都跟着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雍正帝愠怒的一脚将苏培盛踹开:“朕没事,还不速去将太医请来。” 太医院的人来的很快,当博赫被抬往宫殿救治后,雍正帝面色阴沉的看着被血染红的担架,冷声道:“给朕查!务必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69章 南三所最靠近太医院的院落里,太医们脚步匆忙的进进出出,弘历经过太医诊断受了惊吓,被送回去休养了,明德手足无措的杵在门口,面上全是担忧,双眼通红,显然是已经哭过的样子。 明德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一旁的太医想帮他看看手臂,也被他拒绝了,方才他阿玛被撞飞那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如果他阿玛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 弟弟如今还小,不能没有阿玛,额捏和阿玛平日里伉俪情深,额捏一定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的,玛麽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身体受不住该怎么办? 还有他,他也不能失去阿玛,想到这里明德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盈了出来,明德倔强的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一把将眼泪擦去。 我是家中的长子!我不能软弱! —— 雍正帝看着这孩子故作坚强的样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就知道雍正帝是有事情要吩咐,俯身过去:“万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雍正帝看了眼苏培盛,又将目光放到进进出出的太医身上:“宣善才夫人进宫。” “嗻。”苏培盛领命,走之前还若有所思的看了明德一眼,心里暗道,若是西林觉罗大人此次大难不死,他们这支旁支倒是要兴起了。 * 顾聆这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的,给明恒做衣服时还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手,秋兰见顾聆受了伤,急忙将手里正在分的丝线放下,取出手帕为顾聆止血:“夫人,这些活计就让奴婢们来做吧。” 顾聆将手帕接过来,示意秋兰不必担心:“这么点事情,我还是能做的,方才只是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顾聆就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不由的紧皱眉头,手捂心口,秋兰见顾聆这幅模样,有些慌张:“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顾聆摆了摆手:“我无事,你让人把这儿收拾一下,扶我进屋里歇会儿就好。” 秋兰忧心忡忡的扶着顾聆进了里屋,顾聆躺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一团麻乱,索性又起来了。 才起来坐了会儿,门房就传话说宫里来人了,顾聆心里一沉:“将人请进来。” 这次来西林觉罗府的人是苏培盛的副手,苏培盛还要忙着去调查惊马事件的幕后黑手,便派了高公公过来传话。 高公公见了顾聆,面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善才夫人安,此次杂家是奉了皇命,来宣您进宫,您收拾收拾就随杂家入宫吧。” 顾聆看高公公的面色,心知这次入宫没什么好事,还是客气的请高公公先喝杯茶:“还不知道宫中此次宣臣妇入宫是为了何事?” 高公公心想现在不告诉她,她入宫后也会知道,长话短说道:“西林觉罗大人在宫中救驾,被疯马受伤,如今还不知道伤势如何,还请夫人快快随我进宫吧。” “砰。”顾聆手里的茶盏被惊的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夫人!”秋兰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顾聆有没有被茶水烫伤。 顾聆脸上原本客气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被秋兰这一声惊呼叫回了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一切等我从宫中回来以后再说。” 秋兰一下子就明白了顾聆的顾虑,老爷如今伤势不明,夫人和大少爷都会在宫中,只有老夫人和小少爷在,若是府中不稳,只怕会被人钻空子,秋兰正色道:“奴婢记下了,必不负夫人期望。” 顾聆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亲自去安抚了纳喇氏之后就随着高公公进宫了。 * 雍正帝着太医们必须全力以赴救治博赫,转头又有从江南八百里加急的情报要向他汇报,雍正帝只好回去乾清宫处理公务。 苏培盛初步调查的结果出来后,还特意等雍正帝处理完政务才上前禀报,雍正帝听说这里面有后宫的手笔,立刻就阴谋论了:“严加审讯那个太监,尽快让他招供,涉及到这件事里的奴才,一个也不许留。” 雍正帝一声令下,后宫里风声鹤唳,时刻都有奴才被抓进慎刑司审讯,宫中上下人人自危险。 王公公招的很快,他与顾嫔本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就算是死也要拖着顾嫔一起死! 王公公的认罪书被呈到雍正帝案前,雍正帝看着眼前的这份认罪书面沉如水,额上的青筋暴起:“苏培盛,即刻将顾嫔打入冷宫,着人拷问事因,她招认以后,便贬为庶人,赐鸩酒一杯!” “嗻,奴才领旨。” 雍正帝看着苏培盛走远的背影,暗道:不论顾嫔这次想害的是谁,敢在他的后宫作祟,就留不得她了! * 顾聆匆匆忙忙赶到了宫中,由高公公引着往南三所走,候在博赫门外的明德见了顾聆,惊讶的迎了上来:“额捏,您来了。” 顾聆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也红了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额捏来了,别怕,不管什么事都有额捏在呢。” 明德鼻子一酸,点了点头,额捏来了,他这心也就安稳了。 房门嘎吱一响,一位胡子花白的太医迈了出来,顾聆和明德都急忙迎了上去:“太医,我夫君他如何了?” 太医打量了一下顾聆和博赫,面色有些为难:“西林觉罗大人身上的外伤,我等都处理包扎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顾聆见这太医说话说一半,有些急切的追问。 太医叹了口气:“唉,只是西林觉罗大人在落地时,头部受到了撞击,所以情况不好说,只能继续看他之后的状况如何。” 顾聆听了太医的话,眼神有些空茫,头颅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地方,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一切都只能寄希望于发生奇迹。 顾聆内心很煎熬,但还是打起精神向太医致谢,送走太医后,顾聆和明德一起进了屋内,屋子很宽敞,陈设也很精致,可是顾聆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往屋内右拐,就看见博赫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顾聆眼里含着泪走到床边,握住了博赫微凉的右手,明德抿紧唇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博赫,心里很难过。 顾聆握着博赫的手,不住的摩挲,希望能帮他回暖,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博赫还有没有哪里不妥,看见博赫略有些干燥的嘴唇之后,便让明德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浸湿手帕然后帮博赫润唇。 雍正帝听了太医对博赫的诊断,也只能静观其变,可是三天后,博赫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雍正帝这才下令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轮流为他诊断。 于公博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私他是为了救驾如今才昏迷不醒的,所以无论如何,雍正帝要求太医院务必要全力救治博赫。 太医院奉了皇上的命令,开始轮流在南三所为博赫诊脉,顾聆为了避嫌,退在了屏风后侧耳倾听太医们的诊断结果。 诊脉的太医多了,就开始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因为博赫的大脑受到了撞击,有血块凝固堵塞,有的说是因为惊惧过度,神魂不稳,大家各执想法,谁也不服谁。 雍正帝索性下令双管齐下,说是因为有血块堵塞的,就开药方配合针灸救治,有那说神魂不稳的,那就请萨满来做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聆就经常看见好几个太医一起协商着开药方和针灸疗法,雍正帝还请了萨满回来做法,可是都没有什么成效,博赫还是没有醒来,顾聆的心也渐渐下沉。 可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悉心照顾好博赫,每日亲自为他揉按四肢,以免博赫昏迷的时间久了肌肉萎缩。 * 萨满那日做完法后,雍正帝还亲自召见了他,先是问了博赫的一些情况之后,递了一张生辰八字给萨满。 萨满有些不解,雍正帝却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作为一个君主,你经常梦见臣子家的内眷,实在是太荒唐了一些。 他也不提梦境的事情,只让他算这个生辰八字的人与他是否有什么相克的地方。 萨满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不好,便没有再细问,盘腿坐在地上,开始闭眼卜算起来。 一刻钟后,萨满睁开双目,满脸惊奇:“陛下,说来也奇怪,这个生辰八字属阴,应当是个女子的八字,从最初的卦象上来看,有伴君之象,可是这中间不知是因为什么,添了一条线,倒是将这命理生生扰乱了。” 雍正帝听完皱眉道:“那这些可与朕有妨碍?” 萨满微微一笑:“陛下不必太过担忧,既然这命理已乱,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太过在意此事,兴许这也是上天的指引,能有另一番收获也不一定。” 雍正帝听完,心下才松了口气,至于萨满所说的命理之类的,他其实并不太信这些,只要这个善才夫人于他,于他的江山社稷无碍,留着倒也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潇湘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光线阴暗,阴森寒冷的冷宫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一旁紧绷着脸的老嬷嬷利索的将一根细细的银针扎进她的手臂里,引得她痛叫了一声。 听见痛呼声,这老嬷嬷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来:“我劝你还是快一点招出来,你现在可不是高高在上的顾嫔娘娘了,这才是刚开始,若是不招,后面有更残酷的刑罚在等着你呢。” 女人也就是顾茵,在忍过那一阵痛之后,又诡异的怪笑起来:“呵,以为这样折磨我,我就会招吗?去把善才夫人叫来,她不来,我是不会说的!” 老嬷嬷又往她身上扎了一根银针,见她还是嘴硬不说,拎起了一旁的鞭子,狠狠的往她身上抽去。 和冷宫的阴森形成强烈对比的养心殿内,温暖的阳光从窗隙投射进来,给房内渡上了一层暖色,苏培盛从殿外走进来,走到雍正帝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雍正帝听完挑了挑眉:“这么多天了她还不肯招?非要见善才夫人,难道善才夫人还能救她不成。” 苏培盛弯着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奴才也纳闷,这么多天了还没招。” 雍正帝侧头想了想,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人去南三所问问善才夫人愿不愿意去见她,若是愿意就让她们见一面,派人在暗处留意她们说了什么,若是善才夫人不愿去见,就直接赐一杯鸩酒给顾氏吧。”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他对顾茵实在没什么耐心了。 * 养心殿的太监来传话时,顾聆正在为博赫修剪指甲,博赫如今还是没有要醒转的痕迹,顾聆能做的只有悉心照顾他,让他能舒服一点。 听了太监的话后,顾聆还是决定再去见顾茵最后一面,究其原因,造成博赫至今昏迷不醒的元凶就是顾茵,她需要顾茵给她一个交代。 当天下午,就有太监来为她领路,明德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顾聆,顾聆安慰道:“别担心,额捏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阿玛,知道吗?” 明德表情纠结的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乖乖的点了点头:“那额捏你可要快点回来。” 顾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就转身跟着太监走了。 顾聆跟在太监身后,从南三所出来后,拐上了西六宫的宫道,一开始宫道上还能看见许多走动的宫人,可是越往里走,能看到的人就越来越稀少。 走了近半个小时,走到了一座老旧失修的宫殿外,那位公公回身对顾聆说道:“夫人,这里就是冷宫了,您进去就会有嬷嬷为您带路,杂家就送夫人到这儿了。” 顾聆看着已经掉漆的宫门,朝他道谢:“多谢公公为我带路,还请这位公公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儿。” “夫人放心,杂家会在外面候着您的。”这位公公态度和煦道。 顾聆和这位公公打了招呼后,就一个人转身进了冷宫,才跨进这个院子,入目的就是丛生的杂草,就连院子里的木也透出一股萧疏之态。 才将庭院打量完,顾聆将眼神拉回来就发现眼前杵了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站在顾聆身前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板着脸的老嬷嬷,老嬷嬷也不管顾聆是不是被她吓着了态度有些冷淡的对她道:“您就是善才夫人吧?请随老奴来。” 老嬷嬷说完就自顾转身走了,顾聆觉得这冷宫里处处都透着诡异,眼看着那位老嬷嬷走远,她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老嬷嬷将顾聆带到一间偏殿外面站住,上下打量了顾聆一眼:“要见夫人的人就在里面,夫人自己进去就好。” 顾聆看这位老嬷嬷没有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只是身体板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顾聆只要自己抬起一只手,去推动那扇破旧的门。 吱呀! 这扇门明显已经很久没修葺过了,发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后,出现在顾聆视野里的只有一片阴暗,顾聆又转头看了老嬷嬷眼,可是老嬷嬷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样阴森的情景,让顾聆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之后,抬起脚迈了进去。 迈进房间的顾聆只觉得鼻间充斥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她有些不适的用手帕掩了掩鼻子,身后突然‘哐’的一声,惊的她转回头去看,原来是外面的人把房门关上了。 顾聆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按捺住这股不安去打量四周的情况,等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阴暗之后,发现屋子角落里好似躺了个人,顾聆小心的走过去,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而那个躺在角落的身影也好似感觉到了顾聆的到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顾聆,你终于来了!” 说话人的声音嘶哑,但是这说话的语气顾聆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她声音冷冽的回道:“如你所愿,我来了。” 顾茵挣扎的坐了起来,她的衣衫破旧凌乱,上面沾满了血痕,头发也乱糟糟的让人看不清脸,此时却还能笑的出来:“听说你的丈夫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感觉如何啊?” 顾聆的脸完全的冷了下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夫君过不久就会痊愈。” “哈哈哈,顾聆啊顾聆,你现在还在自欺欺人,你知道吗?一个人是不可能一生都顺遂圆满的,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报应,我本来是想除掉你的儿子的,没想到最后居然报在你丈夫身上,哈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顾茵好似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得意洋洋的朝顾聆示威。 顾聆听完这话,到底是忍无可忍,冲到顾茵近前,扯着她的头发,让她仰起头,顾聆狠声道:“我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对我儿下手,还害的我夫君如此下场?” 顾聆手上用了狠劲,顾茵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了下来,可她好似觉得这样激怒了顾聆很有趣,忍着痛笑了起来,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如果当年选秀不是我替你顶了那个荷包的罪,被赐进四爷府的人应该是你,你如今的生活该是我的才对,深情的夫君、成才的儿子、皇上亲封的诰命都该是我的!我哪里不如你?明明都是顾家女,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如果当年不是我帮你认领了那个荷包,你哪能成为京城里人人追捧的善才夫人,你这辈子都欠我的!”顾茵情绪激动的尖声道。 顾聆看着顾茵这幅理所应当的样子,心渐渐冷了下来:“当年若不是你自己贪图荣华富贵,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没有任何人强迫你去做,说到底是你自己无利不起早!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谁生来就欠你!” 顾聆狠狠的拽着顾茵的头发,将她猛地一推:“你若是恨我,就该冲我来,而不是去对付那些无辜的人!” 顾茵的头被撞在墙上,吃痛的尖叫了一声,随后往顾聆身上扑去,伸起双手想要掐顾聆的脖子,顾聆将她的手格挡开,狠狠给了她一耳光,这一耳光力气之大使顾茵一下就倒回在地上。 嘭嘭嘭。 房门这时被人敲响,老嬷嬷那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夫人,时间到了,老奴们还有事要处理,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顾聆听了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往房门走去,躺在地上的顾茵看着顾聆渐渐走远,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喊道:“顾聆!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顾聆走到门前,顿了顿脚步,老嬷嬷把房门打开,手上托着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顾聆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仰起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说完就抬起脚走了出去。 老嬷嬷等顾聆走后,就端着托盘走了进去,房门一关,顾聆只听见房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随后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顾聆对于顾茵的下场毫无感觉,说到底,这都是她咎由自取,顾聆冷着脸朝冷宫外走去,门外的太监见她出来了,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便在前面带着她往回路走。 * 雍正帝死死的盯着案上那个磨损的不成样子的荷包,很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皇上一声令下,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出了这个荷包,可是皇上看见了又不说一句话,其实要他说,这荷包找出来了又如何呢?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就很是不必去烦忧了嘛。 雍正帝看了那个荷包许久,才伸手将它拿到眼前端详,定睛看去,荷包角落上绣的小铃铛样式和琳琅阁的店铺标志如出一辙! 雍正帝突然想起了萨满之前和他说过的命理,心里又开始惊疑不定起来,难不成还真有命理一说? 雍正帝将荷包随手扔在案上,站起身往养心殿外面走,苏培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只听见雍正帝说道:“摆驾南三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易曦小月占戈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顾聆的身影重新出现的南三所的院子里,明德才松了口气,顾聆看明德紧绷着的脸一下就松了下来,饶是一直冷着的面也露出一点笑的模样来。 明德朝顾聆迎了上来,母子二人并排着往屋里走。 顾聆侧头看见明德通红的眼睛,心里喟叹一声:“明德,你每日白天念书,晚上还要担忧你阿玛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不日我就会和你阿玛一同归家,额捏也会继续在民间寻找神医救治你阿玛,你不必太过担忧家中的事情,都有额捏在呢,知道了吗?” 明德听完立刻反驳:“那我也要和阿玛还有额捏一起归家,我不要一个人在宫中。” 顾聆心里苦笑,在宫中当皇子伴读,这是皇命,哪能是明德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你回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留在宫中读书,家中一切都会好的。” 明德看顾聆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了,垂头丧气的不再说话。 雍正帝来的时候,顾聆刚给博赫灌完药,将博赫唇边的药汁擦干净,就听见外面皇上来了的通报声。 顾聆听到之后,收拾好药碗就要退出去回避,才走到门口,一抹明黄身影就迈了进来,惊的顾聆立刻低头避在一旁行礼道:“臣妇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帝看着顾聆乌黑的头发,顿了顿脚步:“起嗑吧。”说完就继续往房里走去。 顾聆看着那抹明黄色走远,松了口气,就准备跨过门槛往外走。 “善才夫人请留步。” 顾聆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回身低着头听这位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雍正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叫住她,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太医可有说博赫最近的情况如何?” 顾聆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最近太医们还在讨论重新开药方和针灸疗法,如今只能好好将养着。” 顾聆低着头说完这番话,久久没有听见雍正帝的声音,还以为这里没自己的事了,右脚轻轻的往后挪。 苏培盛将现在的场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要是让人传出闲话去,得成什么样子,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来南三所,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顾聆已经退到了门槛外,又听见那位帝王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日听说了一件旧事,不知道善才夫人是否有见过顾嫔当年的一只荷包。” 顾聆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朝雍正帝看去,却只看见雍正帝清癯的背影,顾聆眨了眨眼,也对,她去见顾茵,有人在暗处盯梢很正常:“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见没见过又有何妨呢?且依臣妇浅见,珍惜当下才是正理,如今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雍正帝转过身看去,说话的女子站在门槛外面,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看到眼下的青痕,哪怕一直硬撑着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丈夫,还是从容的说着如今的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这让雍正帝有些看不透顾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是依附一个男子而活,在遇到狂风暴雨时,自己也能成为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像是什么困难都压不倒她。 顾聆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外子在宫中也叨扰许久了,继续待下去也不太妥当,所以臣妇请求接外子归家调养,还要感谢陛下对外子的圣恩。” 雍正帝眼神复杂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博赫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准了。” * 顾聆将博赫接回家中,纳喇氏才知道儿子遇险的事情,急的大病了一场,顾聆只能每天两头跑的照顾丈夫和婆婆,明恒的年纪又小,还需要人看顾,顾聆一直咬牙坚持着,一段时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 随着顾聆将博赫接出宫,博赫为了救驾而昏迷不醒的消息也传到了宫外,一开始还有许多人闻声而来探望博赫。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件事情的热度退了下来,西林觉罗家的门庭也渐渐冷落下来,要不是明德如今还在留在宫中,且雍正帝时常有恩赐下来,只怕会有人觉得他们西林觉罗府败落了,想要来踩上一脚。 顾聆却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看待他们府里,婆婆痊愈之后,有人帮着照看明恒,她便一颗心扑在了博赫身上。 只要是博赫的事情,她都不假人手,亲力亲为,有时候还会拿着一本诗经典籍,坐在博赫身旁给他念书,希望博赫经常听见自己的声音,能够刺激他醒过来。 顾聆照顾博赫的这段时间,回忆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幼时和博赫的相遇,婚后的相知相许,惊奇的发现他们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十几年,已经将对方都融进了彼此的骨血中,谁也离不开谁。 顾聆只乞求上天能让博赫醒过来,如果有什么报应就报在她身上好了,博赫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兴许是顾聆每天对上天的乞求起了作用,在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顾聆像往常一样,给博赫净了手脸,便握着博赫的手开始和他说起了家常:“博赫哥哥,已经三个月了,你怎么还不醒呢?额捏昨天又念叨你了,明恒如今也能多吃一碗饭了,个子都长了不少,明德的学业又被先生夸了,你什么时候醒呢,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顾聆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通,博赫却还是那副安然的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顾聆苦笑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诗经:“今天接着给你念诗经吧,接着念昨天的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顾聆念完了这句,博赫的手指好似微微动了一下,但又像是错觉,顾聆低头专心看着书本,并没有发现。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念到这一句,顾聆倒是觉得这句话很应现在的景,伯兮这首诗说的是一位妇人对出征丈夫的思念,而这句诗的意思是说自从丈夫东行后,头发散乱像飞蓬。膏脂哪样还缺少?为谁修饰我颜容。 顾聆笑着抬起头对着博赫自言自语道:“我现在虽然还没到首如飞蓬的地步,可是如果你再不醒,只怕我离首如飞蓬也不远了。” 本以为这次又是得不到回应的独白,顾聆随意的扫了博赫一眼,陡然发现博赫的手好像动了一下,顾聆瞪大了眼睛将书本随意的放置在一边,双手握住博赫的手,凑近他耳边轻轻喊道:“博赫哥哥,博赫哥哥!” 博赫好似听到了顾聆的声音,被顾聆握着的那只手渐渐开始用力,顾聆感受到博赫手掌的力量后,喜极而泣的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滴落在博赫的手上。 博赫睁开双眼看见的就是哭成泪人一样的顾聆,想要开口安慰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用眼神温柔的看着顾聆,示意她别再哭了。 顾聆见博赫醒了过来,哇的一声就扑到他身上哭,博赫艰难的抬起右手轻轻的顺着她的头发,心想: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呢,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轻柔,眼里的温柔都要溢了出来。 顾聆情绪平复之后,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转过身为博赫端了杯温水过来喂他喝,这期间博赫的眼睛一直盯着顾聆,一眨也不眨。 顾聆看博赫喝水的时候,也一直看着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是我变难看了吗?” 照顾博赫的这段时间,她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梳着最简单的发髻,妆也没有化,她都能想象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去梳妆打扮一下,却被博赫拉住了手腕,博赫许久没有说话,方才喝了点温水润了喉才舒服了一点,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没有,聆儿很好看。”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在他心里都很好看。 哪怕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顾聆还是会因为博赫的一句夸奖而感到开心,拉着博赫的手,低着头自己傻乐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忘记让人去给纳喇氏传话了:“博赫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让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还得去告诉额捏一声你醒过来了,额捏一定会很高兴的!” 博赫看着顾聆匆忙的背影,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其实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外面的声音都听得见,只是醒不来,所以他很清楚顾聆这段时间照顾他,照顾这个家有多辛苦。 纳喇氏得知博赫醒了之后,就急忙赶了过来,看见博赫如今能说能笑的,哭的不能自己:“你这逆子,每次都让额捏担心,要是还有下回,就让老天爷把我这个老婆子带走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去下面见了你阿玛还有个人说话。” 博赫手足无措的帮纳喇氏擦干眼泪:“额捏,我如今不是好了吗,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您还得看着明德和明恒娶妻生子呢。” 纳喇氏将博赫的手挥开,自己擦着眼泪:“你若是想我多活几年,往后就别让我这么操心,这次若不是聆儿撑着,这个家还不定怎么样呢。” 博赫将明恒拉到身前,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知道了,往后我一定好好的。” 第72章 雍正帝听闻博赫醒了的消息之后,就派了太医去西林觉罗家,过了一个月,博赫完全痊愈以后,雍正帝就下了圣旨,让博赫任吏部左侍郎一职,博赫重回朝堂后,一时间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每日家中的访客不停。 雍正帝之前创立的研究院,开办了快一年了,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进展,他思来想去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顾聆进入研究院和现在研究院的负责人一同管理研究院事宜。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满朝哗然,虽然管理研究所的差事,他们也看不上眼,可是让一个女人和一群大老爷们管理事务,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些。 朝中有一些思想比较顽固的老大人们还上折子劝阻皇上,这满朝文武的人才那么多,陛下大可以随意挑选,怎么能让牝鸡司晨呢? 雍正帝一早就料到会引起一些大臣的反对,可是这些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心,将这些劝阻的折子一一的打了回去,大臣们虽然内心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善才夫人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顾聆要去研究院任职的事情,博赫对此很是支持,之前在云府顾聆的研究院就造福了许多的人,如今有整个国家的财力物力支持,一定会做的更好。 顾聆去研究院的这天还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到了研究院门口,有一位身体微胖的中年官员候在门口,看见顾聆的马车后,连忙迎了上来问道:“车上的可是善才夫人?下官是刘大人派来等您的。” 顾聆让丫鬟扶自己下车后,对着这位官员微笑道:“让这位大人久等了,我就是善才。” “夫人太过客气了,往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夫人提点,里面请,刘大人正等着您呢。” 这位大人的言行倒是很谦逊,在前面给顾聆带路,研究院的规模还挺大的,途中遇见了很多官员,看见顾聆都纷纷侧目,顾聆像是感觉不到异样似的,大大方方的朝他们点头,倒是让他们窘迫的回避开了,到了他口中的刘大人的官署门口,回身对顾聆说道:“刘大人就在里面,夫人自己进去即可,下官还有其他事务,就不方便作陪了。” 顾聆笑着对他致谢,示意他自己去忙,伸出手敲了敲房门,房里的人准许她进门,她才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让她没预料到的是,坐在桌案后面的那位刘大人,竟然是位故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奈何对方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让她一眼就回想起那段往事。 刘叙还是和当年一样,笑起来玩世不恭的样子:“没想到吧,时隔这么多年,咱们又见面了!” “确实没料到,所以我现在就是要和你一起管理研究院事宜?”顾聆也很惊讶,当年她议亲人选之一的刘叙,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局面再次相遇。 刘叙挑了挑眉:“当然,我可是听说了你在云府做的那些事,万岁爷的意思是,研究院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往后,咱们可就是同僚了。” “荣幸之至。”顾聆说完了这句话,和刘叙两人相视而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 顾聆平日里并不需要一直留在研究院,她更多的时间是用在跟紧实验上,历时两个月,研究院的各项研究同时进行,最先研发出来的是照人特别清晰的银镜,这个时候人们用的镜子都是铜镜,权贵人家倒是有一两面从海外进口的镜子。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不过是一面镜子而已,不足为道也,然后就是这样一面镜子,一经上市,遭到了哄抢,大大充盈了国库,让为国库空虚而发愁的雍正帝展眉,尝到了甜头的雍正帝,更为看重研究院的发展。 顾聆还提出了以水力风力发电的想法,让研究员们觉得很头秃,认为顾聆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了,刘叙还劝顾聆踏实一点,别这么不切实际。 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顾聆就只好带着几个认为这个想法可行的研究员继续钻研,这一钻研就是两年,旁观者都在冷眼嘲笑顾聆没干出实事,皇上不日就会怪罪下来,所以说女人嘛,在家相夫教子也就罢了,出来抛头露面作甚。 就在大家都在唱衰的时候,在乾清宫的一场试验,狠狠的打了这些人的脸。 顾聆让刘叙上折子给雍正帝,说水力发电已经有了进展,雍正帝就亲自赶往了实验现场,在看见一盏琉璃灯,不用点蜡烛,就能让屋里亮如白昼的时候,让他惊呼神奇,并且立刻拍板在乾清宫和养心殿都给他安上电灯,这样他晚上批阅奏折,就再也不会觉得眼花了。 在乾清宫正式使用电灯的那个晚上,雍正帝还召唤了许多宗亲和大臣一同见证,就在宗亲大臣们都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将屋里的蜡烛都熄灭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光芒从头顶的琉璃灯爆发出来,光芒刺的他们眼睛都睁不开,抬起衣袖遮住眼睛。 等适应了电灯的光芒之后,他们都纷纷惊叹这是神迹,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引的雍正帝龙心大悦,重重奖赏了顾聆以及研究员,这一举动奠定了顾聆在研究院的地位,朝中也再无人敢小看顾聆。 顾聆也借此机会,写了折子让刘叙递上去,提议让朝廷开始研究火器大炮,可是这一次却被雍正帝驳回了这个提议,并且禁止再提此事。 雍正帝站在乾清宫的台阶上,看着皇陵的方向,火器大炮的威力实在太大,自先帝那时起,就很忌惮火器,反清复明的反贼们一直想推翻大清,若是火器发展太快,不利于皇室的安危,至于善才夫人所提的洋人以后对大清的威胁,嗤,不过是些蛮夷之族,绝对敌不过我大清铁骑! 顾聆见雍正帝心意已决,知道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便书密函一封,催促岛上的张小山加快研究进度,为以后做好准备。 ————————————————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岁月会卷走青春,也会带来新生,历史的洪流不会为了谁而停下,一只小小的蝴蝶却有可能改变一些历史。 雍正帝到底改变了历史上只在位十三年的命运,到了雍正二十年,他的身体才每况愈下,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并没有遗憾,这个国家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库充盈,被世人称为盛世明君。 二十年的光阴,足以让清朝百姓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经过研究院的努力,家境富裕的百姓家都能用的起电,大大方便了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在雍正十九年的时候,顾聆带领团队研发优化出了比以前更好的谷种,收成比以前高出了两倍。 从此顾聆的名声被传遍了天下,百姓们从来不在乎谁当皇帝,谁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他们就感激谁,因为顾聆他们不用在挨饿,还为她在寺院请了长生牌,为她祈求福寿。 雍正帝也下旨封顾聆为一品善才夫人,还有人将她的故事写成诗编成戏折子,从此善才夫人的故事流传天下,堪称一代奇女子。 * 雍正二十年,雍正帝崩,新帝上位忌惮善才夫人为天下人尊崇,开始渐渐将顾聆在研究院边缘化,顾聆这时候就明白了这位新帝的意思,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想法,她主动请辞。 已经贵为一品太傅的博赫也主动向新帝请辞,老两口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还带上了孙子在身边亲自教导,新帝看博赫两夫妻这么识相,满意之余,便提了明德和明恒的官职。 顾聆夫妻二人在游山玩水的时候也没有清闲下来,而是一边游玩一边编纂一些教材,用于学校教学,这么多年下来,顾聆开办的学校也已经遍布全国,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表面上好像顾聆只是在游山玩水,但是暗地里却是在各地收集不同的矿材,一但遇见合适的材料,就会被秘密运往岛上。 博赫的身体到底因为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年纪大了以后旧伤复发,两夫妻在外游历了近十年,直到博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了东奔西走,夫妻二人才回到京城,为博赫调养身体。 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老两口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里,一块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回忆着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旁边围满了孙子孙女听着他们说过去的故事。 顾聆看着躺在摇椅上,已经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慈爱的环着最小的孙子,说着他阿玛小时候的糗事,把小孙子逗得乐不可支。 博赫像是感觉到了顾聆在看他,已经浑浊的眼睛转过头来看着顾聆,将孙子孙女遣走后,博赫向顾聆伸出了手,顾聆默契的牵住他的手,老两口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莫不如此。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呐呐,正文已经写完了,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有不舍也有感激,很感谢一路陪伴我走过来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很难走到今天~其实还真的蛮舍不得的,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下一本新书呢,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的,那,有缘的话,咱们下一本见吧! 最后,撒花~~~鞠躬~~~~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爱你们哟~~~ 第73章 道光十三年,清朝贵族兴起一股抽大烟的风潮,此时的贵族们并没有发现抽大烟的危害,等发现大烟的危害后,已经为时晚矣。 西林觉罗现任的家主,西林觉罗·阿穆巴在朝会上主张严查海关,禁止大烟进入大清,西林觉罗·阿穆巴是善才夫人的后代,他这个提议一出,复议者占朝中一半,而在其中获取利益,反对阿穆巴提议的大臣也占一半。 道光帝在禁烟这件事情上,在严禁与驰禁犹豫摇摆不定,犹豫不决,而西林觉罗·阿穆巴多次提议禁烟已经严重影响了许多贪官的利益,这些贪官污吏便联合起来,一起陷害西林觉罗·阿穆巴叛国通敌。 道光帝早已忌惮西林觉罗家的声誉超过皇室,陷害西林觉罗家叛国通敌的证据已经被阿穆巴推翻,没有构成灭九族的大罪,但是道光帝也借此将西林觉罗一族降职发落到了云府。 阿穆巴早已看清了朝廷日渐腐败,带着善才夫人弥留之际留下的密函,举家退居到云府蛰伏,等待机会。 * 道光十八年,道光帝看着日渐衰败的八旗子弟,终于下定了决心禁烟,派林则徐赴广东查禁鸦片,林则徐在海口严行查缴鸦片2万余箱,并于虎门海口悉数销毁,打击了英吉利走私贩的嚣张气焰。 英吉利早已觊觎这片资源丰厚的土地多时,以此次硝烟为借口,决定派出远征军侵华。 道光二十年六月,英吉利派英军舰船47艘、陆军4000人,抵达广东珠江口外,封锁海口,战争开始。 清廷的海军与武器都不能与英吉利军队相抗衡,这么多年过来,八旗子弟要就被养的只会吃喝玩乐,招猫逗狗,朝廷也不看重火器大炮的研发,清廷拿什么去与英吉利抗衡? 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战争持续了两年,道光帝还是犹豫不决是主战还是主和,两年来,清军一败再败,眼看英吉利就要打入广东省内,无力抗衡的清政府就要派人前去议和。 在英吉利军队觉得胜利在望之时,军舰后方却迎来了一记炮击,一艘军舰应声沉没,引起英军一阵骚乱,英军指挥官立刻派三分之一的海军调头,全面攻击后方的偷袭者,剩下三分之一的军舰则继续攻打关口清军,以防被偷袭。 然而在英军指挥官看见后方偷袭者的真面目后,心都凉了一半,只见后方来了近二十艘比英军更宏伟巨大的军舰,阿穆巴在主舰上一声令下:“开炮!” 二十艘军舰同时开炮,海面上被炸起无数水花,英军军舰也被炸毁了一半,轰炸声、惨叫身不绝于耳,原本湛蓝的海面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英军指挥官见后面来的这支军队,枪.械大炮都比他们先进,实力如此强大,当机立断的下令撤退,阿穆巴乘胜追击,最后英军只逃出十艘军舰,指挥官已经没办法去考虑回去以后,将会受到什么惩罚,此刻他只能选择撤退! * 朝廷在收到胜利的消息之后,又惊又喜,喜的是战争胜利,他们不用割地赔款,惊的是西林觉罗家不知何时蓄养了军队,私造了火器大炮,他们西林觉罗家是真的想造反不成? 道光帝越想越不安,觉得西林觉罗家非要除掉不可,于是明面上嘉奖西林觉罗一族护国有功,还设了庆功宴邀请西林觉罗家的男丁赴宴,暗地里却准备将西林觉罗家蓄养的军队除掉,而缴获的枪.械和大炮,将会让他们大清国力无比强盛,再也不惧任何人! 道光帝想的很美好,但是西林觉罗一族在出动海军对战英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果,怎么会毫无防备。 庆功宴当晚,西林觉罗家主在宫中遇刺,幸而无事,同一时间,琳琅书坊便大批量印刷出清朝皇室鸟尽弓藏,欲置护国功臣善才夫人的后人西林觉罗一族与死地的报刊,在全国发放。 琳琅书坊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举国百姓都不质疑这份报刊的真实性,这份报刊引起了举国民众的愤怒,在阿穆巴有心的引导之下,那些热血学子们开始喊起了抗议的口号,清廷开始大肆抓捕那些当街抗议的学子,一些激进的官僚还开始当街杀人。 清廷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民众,西林觉罗一族看准时机,揭竿而起推翻清廷,全国各地也开始有各种暴动,一切都是为了推翻清朝。 清朝分崩瓦解的很快,清朝的统治早就开始从根子里腐烂,许多城镇府城,义军才兵临城下,地方官员就吓得大开城门,举械投降。 在推翻清朝之后,西林觉罗一族应善才夫人留下的密函,废除了封建制度,开始往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华夏人民共和国宣布正式建国! 而战败的英吉利听说了清朝被推翻后,又想趁着华国此时正乱,鼓动了东洋与美利坚一同攻打华国,瓜分这片土地的利益。 东洋与美利坚也早已觊觎华国多时,能够趁着他们内乱咬下一口肉来,为什么不去做?三方人马不谋而合,开始出动军队向华国发动攻击,而其他的国家则冷眼旁观,就等着华国战败之后,也能来索要好处。 阿穆巴早就知道这些国家的狼子野心,在建国后就开始发动整个国家的力量,大批量生产枪.械大炮和火.药,所幸善才夫人开办的学校,这么多年军训都没断,说是全民皆兵也不为过。 这场战役持续了五年,华夏儿女坚韧的性格从不言败,凭着华国远胜这几个国家的武器,胜多败少,最后还是英吉利、东洋和美利坚这三个国家觉得和华国耗不起了,才派使臣前来议和,华国要求他们割地赔款,分别签订了《托尔条约》、《德亚条约》和《山口条约》,一举奠定了世界强国之一的地位! 这场战役过后,世界各国的战争都要绕过华国,不敢来犯,因为他们都听说过华国的一句话: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