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清穿之重生遭遇重生 作者:恋★恋 孝贤重生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李荣保的府中迎来了嫡长女富察婉儿,她的上头还有七位兄长,分别是傅广成、傅清、傅宁、傅文、傅宽、傅新和傅玉,二哥傅清和七哥傅玉与她同是正室所生,也是上辈子在家中与她最亲近的兄长。 富察婉儿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她想,经过三川途的时候,黑白无常一定是忘记让她喝那碗孟婆汤,不然为什么她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从出生到指婚,从宝亲王的嫡福晋到乾隆帝的皇后,每一段记忆富察婉儿还都记忆犹新。她的一生,虽是一路荣华,却也命途多舛,嫡嗣连殇不说,自己也因为失去了永琮悲痛不已,在跟着皇上东巡的时候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七岁而已。 因为惦记着皇上,富察皇后死了之后并没有消散,而是以鬼魂的形态一直跟在乾隆的身边,看着他为自己伤神,看着他为自己举行史无前例的国葬,也看着他根本不理会内阁,径自降旨定她的谥号为“孝贤”,甚至因为大阿哥和三阿哥没有悲痛之意,剥夺了他们继承皇位的权力。 自己的弟弟傅恒也逐渐官至高位,甚至于傅恒的后代也都受到了乾隆的重用,孝贤纯皇后觉得她这一生也算是满足了,有一个这么爱她的夫君,有一个这么争气的弟弟,只是后来…… 后宫之中女人本就多,从前在王府中弘历便有钟爱的高佳氏,后来又宠幸了很多妃嫔,只是孝贤没有想到,原先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令嫔在她死后竟是获得了乾隆的专宠,一路升到皇贵妃,到后来完全便是在行驶皇后的权力,等到她的儿子十五阿哥登了基,她更是被追封为孝仪皇后。 孝贤不知道弘历这算是将对她的喜爱延伸到令嫔身上,还是根本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的后半生不再惦念着她,甚至也不再为她写诗,江南留下的种还进了宫,堂而皇之地成为了格格。 富察婉儿睁开眼,才发现这里是她的家!她竟然不是投胎转世,而是回到了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望着熟悉的地方,富察婉儿收起了自己的思绪。 大概也是因为她有着这份不甘,老天爷才会让她重活一世,望着额娘刚生产完虚弱的样子,婉儿忽然觉得很激动,重活一世,她一定会做得更好,至少要珍惜和额娘在一起的时光,毕竟在自己嫁给弘历不久之后,她便因病去世了。 富察婉儿便这么调整了思绪一天天过了下来,重活一世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能够活着,能够触摸东西而不是像鬼魂一样飘荡,这份满足感是富察婉儿以前所体会不到的。 从牙牙学语到会走会爬会跳,婉儿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阿玛和额娘都很疼爱她,几个兄长更是将她当做宝贝,毕竟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们都会留给她,甚至比上辈子对她还要好。 这一生自己大概还是会嫁给弘历,做他的嫡福晋,在富察婉儿长到五岁那年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然而那日听阿玛和二哥傅清聊起政事时,才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今雍亲王胤禛的第四子名为弘晖,是雍亲王嫡福晋之子。而弘历……根本就没有人提到他。 富察婉儿接触不到外界的世界,所以在那一日后她选择了躲在书房里偷听阿玛和兄长说话,也确定了如今的雍亲王并没有一个叫弘历的儿子,还发现历史的发展与她从前认知的有偏差。 在富察婉儿出生的第二年原来的太子胤礽就已经被废了,如今是康熙五十六年,九龙夺嫡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时期,听阿玛的口气更看好如今的四阿哥雍亲王,朝堂之下他的支持者也是最多的。 八阿哥去年因为送康熙奄奄一息海东青的事情被康熙责罚了一番,大位是继承无望了,后来还爆出太子被废时他也做了不少小动作,康熙盛怒之下更是对他失望透顶,连他的俸禄都停掉了。 历史似乎是在往四爷胜利的那一方推进,虽然知道最后成功得到帝位的的确是如今的四阿哥后来的雍正皇帝,但是富察婉儿总觉得当时雍亲王她的皇阿玛是没有这么顺的。 “前日我进宫之时皇上已经将弘晖接入了宫中居住,看来我们是时候做好准备了。” 书房里阿玛和二哥脸色都有些凝重,并没有发现靠在书柜缝隙间小憩的富察婉儿。这一日富察婉儿倒真不是想来偷听,只是在书房看了本书入了迷,也没听到奶娘找她的声音,一直到阿玛和二哥进了来,书房的门被关上,她才察觉自己又要听壁角了。 这越听富察婉儿自然是越心惊,弘晖被养到宫里,显然显示着康熙爷对他和对雍亲王的喜爱,想当年康熙爷也是在圆明园见到了乖巧的弘历,才决定将大位传于雍亲王,如今一切都变了,不变的是这雍亲王第四子走的路子。 十三阿哥没有被拘禁在养蜂夹道,和四爷一样都很受皇上的宠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偏差,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富察婉儿却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自己知道的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甚至知道的过去也都发生了改变。 等到阿玛离开,富察婉儿也离开了书房,到处寻她不得的奶娘也松了口气将她抱回了房间。吃着杏仁酥的时候富察婉儿想了很多很多,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历史已经偏离了它的轨迹,让四爷往更顺利的那一条路上走去,这背后显然是有人在推动的,只是富察婉儿猜不到是谁,难道谁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怎么吃成这样,嘴角都是的。” 额娘过来的时候富察婉儿正在漫无目的的猜测,她拿帕子帮她擦了擦嘴,婉儿索性也放下了杏仁酥偎到了她的怀里。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以后的人生是建立在四爷登基成为雍正的前提上,所以历史朝着这个轨迹发展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坏处。至于其他的,慢慢查也便是了。 四爷登基 秋去冬来春又回,时光飞逝,转眼便又是五年过去。 富察婉儿十岁的那一年,正是康熙六十一年,也是最后一年。富察婉儿的生辰还来不及庆祝,康熙爷就驾崩了,自然是举国哀悼。这五年来雍亲王的势力日益扩展,阿玛也是他那一党的人,如今四爷登基成为了雍正帝,阿玛和哥哥们都面有喜色。 这个时候傅恒已经两岁了,额娘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婉儿在院子里坐下,脸上却是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傅恒虽然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但是已经知道黏着富察婉儿叫姊姊了,肉肉的小脸可爱得很,一坐下来,便往婉儿这边靠。 “傅恒是不是又想睡觉了?对了……额娘不高兴吗?” 小孩子总是爱睡觉,看看日头也已是午后,到了傅恒该睡午觉的时间,富察婉儿抱着他哄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对着额娘问出了口。 上辈子的时候没有太过注意额娘的喜乐,所以婉儿也不知道为何在康熙驾崩的时候,额娘会是这样的神情,明明她们富察家一直都过得很好,如今阿玛又是跟着四爷的,自然会升官不会降职,伯父马齐后来又是三朝元老,更别提之后的傅恒了,不得不说,弘历对她的家人真的是很好。 “额娘只是觉得有些累,婉儿带着弟弟去午睡吧,额娘去房里躺一下,对了,晚上的时候再背一遍《女诫》给额娘听。” 额娘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有些乏了,生了傅恒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只是太医也请了看了,只说要好生调养着,不能思虑过重。婉儿虽想让额娘活得久一些,可是她又不懂医,只能更加懂事些,多替额娘照看着弟弟和家里,见她这样说,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带着傅恒去睡午觉的时候,富察婉儿的贴身丫环青蓉已将她以前誊写的《女诫》拿了过来,这《女诫》本是婉儿读书启蒙时候用的,抄写过背诵过的次数也很多,额娘很是喜欢这本,婉儿背诵的时候也很上心,其中的道理她早已通透,只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再去想的。 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叔妹,《女诫》里的内容不多,富察婉儿却也都用过,以前和弘历做夫妻的时候,她一直都在被夸赞,现在想想,那些大度的背后,又隐忍了多少的委屈。 一直以来的贤淑节俭,换来的也不过是弘历的遗忘,富察婉儿如今想想,自己以前还真是不值,爱一个人大概是会让人卑微到尘土里,明明看到他后来那样子,如今的心里却还想着他,想着他究竟在哪里。 傅恒睡午觉的时候,婉儿便在一旁看书,等到他醒了,她的书也才翻了一半,便要陪傅恒玩游戏去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傅恒又喜动坐不住,拉着姊姊便到了院子里。 “就玩一会儿,然后去用些点心,你现在可是在长身体,玩归玩吃也要吃。” 傅恒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就是婉儿用手顶着他的头然后他疯狂地举着他的小蹄子蹦跶,脚下还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蹬蹬往前冲,打是打不到婉儿,就是做做样子,傅恒玩得满头大汗,婉儿也是累得很,不过看到自己的弟弟如今幼稚的模样,婉儿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进宫之后,她和弟弟的关系就淡了起来,虽有些书信往来,一年却也只能见上几次面,对于自己这个嫡亲的弟弟,婉儿还是很喜欢的,如今也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毕竟再有几年,她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紫禁城换了新主人,北京城里也是各人做各人的事情,原本跟着四爷的人自然是升官发财,而押错了筹码的人只能暗自咬牙,想方设法地撇清自己,尤其是原先的八爷党人。 富察婉儿也不再去听政事,在府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陪着傅恒到处玩,孝顺额娘和阿玛,然后在额娘的教导下学着如何管家。 哥哥们都已经长大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常在家中,渐渐的关系也都疏远了。不过二哥傅清和七哥傅玉和婉儿都是额娘的孩子,自然还算好,傅清虽然一直在外带兵打仗,但每逢回家之时都会给婉儿带礼物,对额娘也很是孝顺。 七哥傅玉是人如其名,长大之后温润如玉,只是他喜静,有时候会教婉儿写写字,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跟着阿玛和兄长,鲜少来到后院。 雍正初年事情都平静下来之后,阿玛也才有空来探望婉儿的额娘,朝中的事物繁多,阿玛看起来也老得很快,只是他的大手摸着婉儿的头望着她的时候,婉儿的心中还是有一股暖意,毕竟若不是因为阿玛的势力,皇上也不会将她许给弘历做嫡福晋吧。 “身子骨可好些了?傅恒的事情你也别太操心,婉儿很懂事,嬷嬷们也很用心照顾得很好,你就放宽了心养病……” 阿玛和额娘说着话,牵着她的手往房间里走去,富察婉儿驻足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专心练起了字。弘历很喜欢吟诗写字,婉儿也常陪着他做这些风雅之事,字自然是要练好的,只是练着练着想到如今弘历根本就没个影子,她往后也不知道要嫁给谁,鼻头便一酸,泪险些落了下来。 “谁惹我们的小婉儿生气了,怎么委屈地要掉豆子?” 富察婉儿拿着笔颤抖着写不下去的时候,青蓉倒是引着傅玉进了来,她的样子全被他看到了眼里,咬了咬唇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慌乱。 “我刚从额娘那里过来,听他们说你回房里,想着给你带了礼物便过来找你,跟七哥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的泪还只是在眼眶里,看到傅玉关心的神情婉儿一个忍不住泪就落了下来, 这份委屈无人可以诉说,但流泪的权力也还是有的。 入宫见后 “字总是练不好,丑死了。” 随意找了个理由,婉儿哭了一会儿发泄了一下也便过去了,傅玉倒是拿出了一根碧绿的簪子将它插上了婉儿的发间,原来他带来的礼物便是这个。 “女孩子又不是靠字吃饭的,婉儿只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就好了,看看这么漂亮的人儿,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傅玉拿来镜子让婉儿看了看簪子,倒是挺漂亮的,青蓉绞了湿帕子帮婉儿擦了脸,如今除了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其他倒是看不出婉儿刚才哭过的样子了。 “谢谢七哥,我很喜欢这簪子,七哥既然来了,就教我再写会儿字吧。” 富察婉儿摸了摸玉簪,破涕为笑之后便拉着傅玉来到了书桌前,其实她的字如今已经写得挺好了,也只是找个借口让七哥多陪陪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想多想西的,有亲人在身边自然会好上很多。 等到国家大事都忙完,浩浩荡荡的选秀也开始了,皇上的妃嫔并不多,子嗣也少,是以刚刚登基便开始了选秀。其实这选秀女和富察家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富察婉儿的额娘对她的要求多了起来,她陪傅恒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虽然才十多岁,但是一个名门淑女该学会的东西也都会了。 而在选秀刚刚结束的时候,皇后娘娘却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召富察婉儿入宫。上辈子富察婉儿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一道圣旨赐婚,让她嫁给四阿哥弘历而已,这一回,她才不过十多岁,皇后娘娘怎么就想着让她入宫瞧了瞧了? 当今的皇后是皇上的嫡福晋,陪着他一路走来,经历了风风雨雨,也算是伉俪情深了,只是富察婉儿对她的印象并不多,毕竟她雍正五年嫁给弘历,皇后娘娘在雍正九年便去了,她和弘历又不住在宫中,能够侍奉孝敬宪皇后的机会并不多,倒是弘历的生母,之后的太后娘娘,她更为熟悉一些。 如今弘晖是皇后娘娘的嫡子,她此番召见恐怕也是为了弘晖的事情,富察婉儿思量了很久,终究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额娘倒是拉着她叮嘱着宫中的规矩,不求她受皇后娘娘的喜爱,但求无过。 “额娘不能陪你进宫,这一路你都要小心,伴君如伴虎,面见皇后娘娘亦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额娘看你阿玛的神态,也应该是好事,不用太担心。”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额娘的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大概也有些不同。富察婉儿点了点头上了入宫的马车,想着自己离开了这么多年又要回去,心中倒真是感慨万千。 她已经十年都没有再进过紫禁城,甚至连远远望过也未曾。紫禁城对于她而言是个家,也是个装载着欢乐和痛苦的地方,在里面的时候想出来,可是出来久了又想进去,还真是矛盾。 等到进了皇宫,富察婉儿掀开帘子的一角望了望,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将她的思绪带回到刚做皇后的那些年,如今她重生了,要去见另一个皇后,听起来还真是有几分诡异。 进入皇后娘娘所居永寿宫的宫门之后,富察婉儿第一个瞧见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五阿哥弘昼。这弘昼原本是裕妃的孩子,弘历与他一向交好,婉儿当时在宫中,也时常听弘历说起和亲王,未曾想这一世他竟也成了皇后娘娘的儿子,不知道是历史在和富察婉儿开玩笑,还是她的记忆力出了问题。 弘昼如今不过才四岁,倒是比傅恒大上了那么一岁,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着,见富察婉儿进来,便一溜烟扑到了她的怀里来,把照顾他的宫女嬷嬷吓了一跳,也把富察婉儿吓了一跳。 “昼儿,到额娘这里来,别把婉儿姐姐给吓坏了。” 皇后娘娘出来的时候,富察婉儿抱着弘昼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行礼可是弘昼抱着她的腿,想跪也跪不下去。不过皇后娘娘并没有说什么,很是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儿子过去,倒是解了婉儿的尴尬。 “民女富察婉儿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皇后,但是皇后给富察婉儿的感觉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记忆中的皇后并没有如此温柔,脸上还一直带着笑,一点儿皇后的架子都没有,很快就让她免礼起身。 “进来坐吧,不要害怕,昼儿这么喜欢你,本宫哪里敢吃了你。” 大概是觉得富察婉儿有些紧张,皇后娘娘还开起了玩笑,婉儿跟着皇后进了东边的配殿,也就顺从地坐了下来,一旁虽有宫女太监伺候着,但是富察婉儿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感觉也像是自己和皇后娘娘独处一般。 皇后娘娘在婉儿的面前就像是个额娘一般,婉儿也不知道是皇后一向如此还是对她特殊,只是倒常听阿玛说起皇后的受宠,想来这世界和以前是有些不一样的。曾经不可一世的年妃,如今也不过是妃而不是贵妃,看子嗣和份位大概皇后娘娘如今真的是皇上的心头肉。 弘昼过了一会儿也被带了过来,皇后一边跟婉儿聊家常一边喂着弘昼吃点心,倒是一点儿没有摆皇后的架子,像是努力要让婉儿放轻松似的,不过婉儿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在这个地方她就是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 “启禀皇后娘娘,洛嫔求见,奴婢已经让她先在外头等着了。” 皇后娘娘还问了富察婉儿一些府中的生活,婉儿打起精神应对着,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身青绿色宫装的婢女来报洛嫔求见,至于这洛嫔是谁,婉儿就真的不知道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后娘娘挥了挥手,脸上也变得有些不好起来,不知道这个洛嫔是不是经常出问题,还是后宫之中又出了什么事情,当然这些并不是现在的婉儿应该关心的问题,算算时辰她也该回去了。 “拉着你聊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本宫差人先送你回去,以后有空的话就来陪昼儿玩玩,他很喜欢你的。” 她既有妃嫔要见,自然便让富察婉儿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送了她一块月牙形的玉佩,婉儿也不好推拒,只能收了下来。 出永寿宫宫门的时候,富察婉儿瞧见了跪在门口的两个女人,前面一个应该是洛嫔,长得倒是很美艳,打扮得也很亮丽,而跟在她身后跪着的宫女衣饰华美,虽然是宫女的装束却更像个小主子,也不知道是谁,捂着肚子面色惨白,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 送婉儿出来的玉翠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有她领在前面,一路遇到的人也都很好奇地望了望婉儿,不过婉儿一直低着头走路,她们倒也看不到什么。 永寿宫是距离养心殿和乾清宫最近的六宫之一,婉儿只记得太后一直都是住在永寿宫的,至于之前的皇后娘娘住在哪里,她还真是有些不记得了。 到了上马车的地方,富察婉儿倒是听到了马蹄声,一抬头只见一个锦衣男子驾着马骑了过来,两个人交错而过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她一眼,见他的衣饰打扮和年纪态度,婉儿大概也猜得出这人是谁了。 等到婉儿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那男孩倒是勒马回头,朝富察婉儿的马车望了一眼,玉翠见此小跑到他的身边,给他请安。 “刚才那就是富察家的小姑娘?” “是,皇后娘娘刚刚见完她,正在处理洛嫔的事情。” 长相思情 富察婉儿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马车出了神武门之后便载着她往家驶去,青蓉在马车里陪着婉儿说话,婉儿却是想着和皇后娘娘的每句对话,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皇后有没有问题她还真说不上来,毕竟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不太记得和皇后娘娘有关的事情,心里更多的是弘历,还有宫里的那些妃嫔们。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额娘在家中焦急地盼着她,见婉儿毫发无损地回来才长舒了一口气,也没有注意到她的面色,只当这面色是进了一次宫的正常反应。 傅恒见姐姐回来了,蹬着他的小短腿一把抱住了婉儿的腰不放手,倒是让她想到了五阿哥弘昼,两个人还都是孩子,行为动作真是相似极了,若是见了面恐怕会想要成拜把子兄弟,连抱人和傻笑的方式都差不多,让婉儿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还赏了我一块玉佩,我也不敢拒绝,便戴在了脖子里。” 玉佩还是皇后娘娘看着她戴的,婉儿扯出来给额娘看了看,额娘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让她收好之后抱起了傅恒,拉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皇后娘娘既然将这块玉佩赏给了你,想来是对你很是满意,只是婉儿,你一直都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真的要进入皇家嫁给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么?” 额娘以前也曾担心婉儿在宫中过得不好,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皇后的位分虽高,要承担的风险也高,额娘虽然没有等到她成为皇后,却也知道她在四贝勒府的辛酸,现在想想,婉儿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想的,如今的局势并不是她想不想要不要,而是皇上皇后决定什么,她照做。 嫁入皇家也许是不如嫁给一个普通的百姓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身为富察家的一员,她要为家族付出,更何况她的上一辈子都已经献给了爱新觉罗家,这一辈子……怕也是没得选。 “额娘,不管是嫁给谁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的,皇后娘娘对我很好,若是许了四阿哥,对家族对我而言都是桩好事。我只望额娘放宽心安心养病。” 四阿哥和富察婉儿年岁相当,皇后娘娘又在这种时候召她入宫,八字显然已经有了一撇,若是不出什么问题的话,她大概还是会嫁给四阿哥,只是这四阿哥不再是弘历了。 想到弘历,婉儿的心里倒是有些唏嘘,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嫁给他,只是他究竟在哪里?和亲王也出现了,为什么弘历还是没有影子…… 宫中的局势风起云涌,第二年太后娘娘便去了,而出乎婉儿意料的是,就在同年六阿哥诞生了,生母是名不见经传的马常在,似乎便是之前洛嫔身边的宫女,而他的名字……正是弘历。 六阿哥弘历因为生母地位低,如今被养在了皇后娘娘的宫中,而婉儿也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名字和人的对应性。 其实说穿了名字也只是一种代号,就像是她叫富察婉儿妹妹叫富察盈盈一般,她也可以叫富察盈盈,让妹妹叫富察婉儿,但是不管叫什么名字,她还是原来的她,这样想着,她便在想这个有马常在而不是钮钴禄氏生出来的弘历,究竟还是不是她未来的那个皇上。 这样想想,说不定那个叫弘晖的四阿哥倒可能才是她想的那个人,毕竟他的样子和少年时候的弘历很相似,婉儿越想越头疼,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刚刚去世那一年的七月七,弘历给她写的诗富察婉儿还一直记得:似彼何妨别,如予岂重逢?拟向天孙问,白云千万重。如今她回来了,可是他在哪里。 因是如此,婉儿开始和阿玛兄长打听弘晖和弘历的事情,想分辨一下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乾隆皇帝。有的时候她还会偷偷躲在书房以前躲的那个角落,听阿玛和哥哥们谈论一些政事,也想更好地了解现下的朝政。 雍正三年的时候年妃死了,一直都无子,而在她死后第二年,年羹尧被皇上降下九十二大罪,赐他自尽。曾经富贵的大将军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不知道是该说皇上冷情还是伴君如伴虎。 等到了雍正四年,富察婉儿也十三岁了,出落得很是漂亮,李荣保关注她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地查看她的女红和功课,对于她问起弘晖的时候,也会露出一些了然的神色。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婉儿额娘的病也好了许多,傅恒又变得懂事起来,二哥傅清也回来了一段日子,陪着额娘出去转了转,额娘的面色也好了很多。 “祈霞山上的梅花应该开了吧,傅清你带着婉儿去看看吧,她整日闷在房里看书,都快变成个书呆子了,等下帮她换个男装也就是了。” 毕竟不是在宫里,想要出府也没有那么困难,婉儿也觉得日子过得愈加压迫,点了点头便进房让青蓉为她换了衣服,跟着二哥傅清去了附近的祈霞山。 祈霞山平日里去的人并不是很多,山上的梅花倒是开得正艳,富察婉儿跟着哥哥一路骑马过去,心情倒是舒畅了很多。一直憋在房里心情的确变得有些太过沉稳,出来看一看风景浑身都舒畅了不少,等到了山下,婉儿下了马便跟着傅清上了山,很是怀念地望着这里。 曾经她还在贝勒府的时候,倒是和弘历一起来过祈霞山,赏过梅看过花,最美的自然便是一边看晚霞一边琴瑟和鸣了。弘历的笛子吹得很好,少年的时候倒是喜欢吹笛给她听,后来登基了政务繁多,偶尔写写诗作作画,笛子却是不常吹了。 “半山腰的梅花应该开得最盛,你看那露出一抹红梅,真是好看得很,嗯,不过还是比不上我们的小婉儿。” 傅清虽比婉儿年长许多,孩子也有了,但是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个很体贴的兄长,并没有那种生疏感,见他这样说,婉儿倒也生了调皮的主意,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就往半山腰上跑,一边跑而一边道:“看我们谁先到半山腰上,一睹红梅真颜。” 怕她跑得太急,傅清也就不敢追,他也难得瞧见妹妹这般活泼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愣了神,笑了笑便慢悠悠地朝半山腰走着,他没有想到的是,半山腰上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更是让婉儿意想不到的人。 梅花香自苦寒来,隆冬已然过去,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它们开得很盛,婉儿跑到半山腰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但是一簇一簇红白相间的梅花并没有让她失望。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花的美便在于此,婉儿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花瓣,拐了个弯儿之后便见到了几株开得很盛的白梅,正当她嗅着白梅的清香时,一阵悦耳的笛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婉儿四处一看见到了站在亭中吹奏的男子,而他吹的这首曲子,正是弘历最爱吹给她听的《长相思》。 初见弘历 富察婉儿一时之间愣了神,风吹走了她的帽子也没有察觉,而笛声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男子发现了她,还朝她走了过来。 和少年时期的弘历长得相似的他,再加上刚才那一曲《长相思》,富察婉儿又如何能不动容?就算知道自己这样是失礼的,婉儿还是仰着头望着弘晖,直到弘晖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灰为她戴上。 “倒是扰了姑娘赏花的兴致。” 弘晖并没有要昭示自己身份的意思,他虽然一身绸缎,但是富家公子也穿得起,并不能显出他的特别来,而当时在宫中他们也只是匆匆一面,过了几年哪里还会记得面前这个姑娘便是富察婉儿,毕竟女大十八变,婉儿比当时更美上了几分,如今穿着男装,倒是更显小巧。 富察婉儿见他没有要说自己是四阿哥的意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毕竟她能认出他只是因为他跟少年时期的弘历长得很像而已,和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若是认出来了反而显得刻意。 “是我扰了公子吹笛的雅兴才是,二哥,我们再去上面看看吧。” 傅清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富察婉儿不敢再看弘晖一眼,拉着傅清就往上面走,一直等到弘晖看不到他们了,才停了下来喘口气。 停下来了之后,婉儿才注意到一个问题,那便是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和皇后娘娘送她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 “怎么走得这么急,刚才那男子怎么了?” 傅清倒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上来的时候见婉儿和那男子靠得很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婉儿如今面色惨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没想到半山腰上有人,跑得快倒是打扰了别人吹笛的雅兴。” 富察婉儿摇了摇头随口敷衍了两句,傅清听了会儿响起的笛声倒也觉得不错,就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两个人爬上了山顶之时夕阳已快下山,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漂亮极了。 祈霞山的由来便是因为这里的晚霞很美,而祈霞山上的栖霞寺平日里进香的人也不少,因为在另一边,所以倒也不会遇到,只是能看到寺庙的一角罢了。曾经她和弘历也从到栖霞寺来祈福,寺庙虽小倒是五脏俱全,更重要的是风景优美,进香完毕之后还能到这儿来看看晚霞。 “听阿玛的意思,皇上有意为你和四阿哥指婚,额娘想必也跟你说过了吧?” 晚霞渐渐散去的时候,婉儿和傅清也下了山,策马回府的路上,傅清想了想还是提了这件事情,如今四阿哥已是内定的太子,婉儿若是嫁给他成为嫡福晋,将来便是皇后母仪天下,而他们富察家自然也是祖上庇佑,出了一个皇后光耀门楣。 “是,皇后娘娘几番召我进宫,想来便是这个意思。” 特别是那对玉佩,既然她和弘晖身上的是一对,那么皇后娘娘送给她的意思真是昭然若揭了,只是这也是天大的荣誉,她没有拒绝反对的余地。 “阿玛见过四阿哥,说他一表人才谈吐得当,想来你嫁给他也是不错的事情,我也不知该和你说些什么,只望一切顺利,你以后过得好吧。” 额娘让傅清开导开导婉儿,说是总觉得她最近有些怪怪的,只是傅清觉得婉儿一切都已经考虑好了,也许只是出于小女儿将要嫁人的羞涩吧,她自己既然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又是冰雪聪明,他这个做兄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隔了两日,富察婉儿便又进了宫,这一回她总算是见到了六阿哥弘历,他还是个小宝宝,不过已经会走路了,比起以前的弘昼来到是老成了许多,走路的样子更像是个大人而不是小孩子。 “这是六阿哥弘历,这位是你未来的四嫂富察氏。” 皇后娘娘对于弘历倒是没有太好的脸色,只是淡淡地向他介绍着第一次遇见的婉儿,不过这一句四嫂出口,婉儿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照顾弘历的嬷嬷带他去院子里玩之后,皇后娘娘也拉着她坐下,很是明确地告诉她她就是四阿哥既定的嫡福晋,等再过几日皇上就会下旨为她们指婚,大婚之后弘晖也会搬出宫去住,府邸都已经建好了,皇上甚至还在圆明园为他建了长春仙馆,大婚之后也可以随时进宫。 婉儿在这里七上八下的,在院子里的弘历又何尝不是。自从孝贤皇后去世,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听从皇额娘的旨意封了那拉氏为继后之后,更是想念起孝贤皇后的好来,那拉氏做事做人委实太过古板,倒是令妃更和他心意,想着令妃是从孝贤宫中出来的,他对她也多加宠爱,甚至打算在她生子之后便晋她为令贵妃,谁曾想孝贤死后十年的这一天,他在孝贤陵前酹酒,然后便不醒人世了,再有意识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六阿哥弘历。 这个世界很是混乱,他也没明白到底自己是怎么了,一直到见到年少时的孝贤皇后,他才恍如隔世,谁曾想皇阿玛已经将她指给了弘晖! 明明他才应该是四阿哥,他才应该是未来江山的主人,婉儿也该是他的福晋,怎么一切都乱了套?弘历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他只知道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太过思念孝贤,才会让他回到这个时候,见到如花一般刚刚绽放的婉儿。 “本宫要去一趟养心殿,你先陪昼儿玩会儿,晚上用了膳再走吧。” 苏培盛来请皇后娘娘的时候,富察婉儿原本以为是她离开的时候了,没曾想皇后娘娘还要留她用晚膳,左右无事,婉儿便牵着弘昼出去玩儿了,永寿宫虽大,能玩的地方也不多,婉儿和弘昼靠在树荫下说着悄悄话,玉翠给她们拿点心去了,婉儿远远地望着在小池塘边坐着的弘历,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了宫门,婉儿见是弘晖,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搂着弘昼装睡,弘昼原本靠在她的身上就有些迷迷糊糊的,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很是舒服,现下婉儿搂着他,他更是睡得更加舒服。 弘晖和弘昼说话的声音传入婉儿耳朵的时候,并不是那样清晰,她只依稀听到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就听到扑通一声,一转头便见弘历掉进了池塘里,而弘晖负手在旁,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侍卫们听到响动赶紧将弘历救了上来,富察婉儿看到他被送入房间,又有人去请太医,一颗心跳得很是厉害,只是弘昼抱着她的腰,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办法动弹。 玉翠拿着点心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平定了下来,弘晖也朝树荫这边走来,望见靠在一个的两个人,眉头倒是皱了皱,没曾想这里还有人,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富察婉儿就是他那日在祈霞山上见到的女子。 “民女见过四阿哥,四阿哥万安。” 这一回富察婉儿不能再装作不知道弘晖是谁了,玉翠将弘昼抱进了偏殿,院子里徒留婉儿和弘晖二人,周围虽然还有忙进忙出的太医和宫女们,但是他们并未近身。 “起来吧,刚才的事情,你都瞧见了?” 落水之疑 “回四阿哥的话,民女和五阿哥原本都睡着了,隐隐约约只听到六阿哥落水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富察婉儿本来就没有看到什么,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是弘晖将弘历推入了水中亦或者是弘历自己不慎掉入水中,皇后娘娘那里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古王法都是在掌权者的手中,明哲保身才是她的上上之策。 弘晖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不卑不亢的富察婉儿,想到她便是那个他听了不少年的孝贤皇后,心里的感觉也微妙起来。弘晖原本便是雍正的长子弘晖,是皇后娘娘所出,八岁的时候便夭了。只是夭折了之后,他投胎转世到了乾隆二十三年,也便是孝贤皇后去世十年的日子。 从那以后,弘晖学着做一个皇帝,将乾隆王朝继续了下去,也经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帝王。他身边的女人自然很多,但是记忆最深的,却是已经死去的孝贤皇后,死人总是比活人在人心中留得长久,更何况孝贤皇后为人称颂,弘晖又只是听说,这听着听着,也对死去的孝贤皇后多了一份心思。 弘晖兢兢业业地治理着皇阿玛和未曾谋面的四弟留下来的江山,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才去世,最想念的自然是自己的亲额娘,毕竟他转世过来之时额娘已经去了,当今太后钮钴禄氏原本只是府里的一个格格,最后母凭子贵,竟然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这些事情也只是弘晖老年的时候一个人想想而已,未曾想他还会重生,又多活了一世,而这一世,额娘安在,阿玛也健在,他又成了额娘的孩子,甚至于阿玛和额娘出于对他的怀念,依旧给他取了弘晖这个名字。 其间关系错综复杂,弘晖只知这一世他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额娘很是疼爱他,阿玛亦然,而他变成了四阿哥,代替了原先的弘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在他已经很好地融入这个世界之时,弘历却又出现了。 弘晖本来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好奇,只是当他真正诞生的时候,他却对他出现了一种很强烈的排斥感,大约是一山不容二虎,皇额娘也不喜欢弘历,他自然是跟着愈发地看他不顺眼,才会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弘历落水的事情倒也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他有拉住弘历的机会,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掉入了水中,甚至于侍卫不过来救的话,他也打算眼睁睁地望着他死去。说他心狠手辣也好,说他不顾念手足之情也罢,弘晖只是很讨厌这个六弟弘历,从他一出生便是如此,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好。 “你便是富察氏吧,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弘晖未曾想过,有一天他遇到了那个孝贤皇后富察氏,竟然会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山上的她和此刻的她,带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美,富察婉儿,他好奇了那么多年的人,终究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即将成为他的福晋。 “那日在山上未曾识出四阿哥身份,失礼于前,民女心中惶恐不安,还望四阿哥恕罪。” 猜不出弘晖在想什么,富察婉儿这心里也是慌慌的,抬起头看了看他,又急忙为上次的事情告罪。而这个时候,弘历已经发起了高烧,太医忙着救治,弘历的生母马常在也是急得怒火攻心,一旁的洛嫔照料着,向侍卫打听弘历落水的经过。 洛嫔和马常在自从弘历出生之后,也住到了永寿宫,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她们看在眼皮子底下,以免多生事端,只是她一不在,弘历又出了事,总也有乱套的时候。 富察婉儿和弘晖自然不能一直站在院子里,两个人进了偏殿坐着,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虽然即将大婚,但是毕竟还没有大婚,皇后娘娘不在,似乎两个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些不太对劲。 玉翠拿了棋盘和棋子过来,倒是解了这份尴尬,她陪在皇后身边多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弘晖又是她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心思她也看得真切,再加上有着皇后娘娘的嘱托,她自然是努力圆着气氛。 “四阿哥和姑娘就先下会儿棋吧,皇后娘娘也快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皇上在养心殿让皇后过去是做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常发生,通常一、两个时辰皇后也便回来了,玉翠上了茶点,便笑脸盈盈地退在了一边,弘晖执了黑棋先落了子,富察婉儿也便专心和他下起了棋。 下棋是一件很消磨时光的事情,而乾隆以前也很爱下棋,富察婉儿与他下棋的次数虽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了,闲暇的时候一起聊聊天下下棋,也是夫妻之中一种很好的享受。 过了这么些年,又重头学了琴棋书画,富察婉儿已经忘记了和乾隆一起下棋时是个什么状态,如今和弘晖下着棋,她本想看看弘晖和乾隆是不是一个棋路,奈何下着下着,她竟是回忆不起来从前的乾隆到底是个什么路子了。 一盘棋即将下完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喧闹的声音,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在弘晖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的面色倒是未变,嘴角还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去处理下前面的事情,你先在这里休息下吧,皇额娘马上便回来了,我去迎一迎。” 弘晖出了偏殿之后,富察婉儿坐着也没有动,也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仔细地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才发现弘晖放了水,这样纵观全局看着,才能看出一些刚才未见的东西。 黑白交错之间,倒像是他们二人刚才的谈话,一进一退,却都在弘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四阿哥,陈府深得让人觉得可怕。 “婉儿姐姐,继续给我讲故事吧。” 弘晖还没有回来,外头喧闹的声音倒是安静了下来,弘昼蹦着他的小短腿也从寝宫里跑了出来,拉着富察婉儿的袖子开始摇,这一摇之下,婉儿的手也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了,一盘棋显然再也分不出胜负。 “五阿哥刚起来,还是先喝口茶吧,听故事不急于一时。” 看着混乱的棋盘,富察婉儿哪里还有给弘昼讲故事的心情,只希望弘晖看到弘昼的份上不要觉得是她故意将棋盘搅乱了才好,虽然她原先是存着这个心思。 “哦,你这么一说我肚子倒是也饿了。” 弘昼的小手拿了块糕点下来,顺便就玩起了棋盘上的黑白子,富察婉儿坐到他的身侧防着他摔下来,心思倒是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半柱香的功夫,皇后娘娘和弘晖便一起进来了,还是弘昼先发现了额娘,要不然婉儿发呆还没有发完。 “婉儿,听弘晖说弘历自己不慎落水的时候,你也在附近瞧见了?” 皇后娘娘回来了之后,气氛自然也没有她和弘昼两个人独处时那么随意,婉儿行了礼站在皇后的面前回话,倒是瞧见了弘晖脸上的巴掌印,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看皇后娘娘心疼的样子,也不可能是她打了。更何况皇后娘娘问的东西,应该是跟弘历之前落水有关。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瞧了个大概,六阿哥好像是脚下一滑,就掉进了池塘里,与四阿哥无关。” 病来如山倒 见弘晖盯着她,富察婉儿也只能这么说了,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但是弘历落水之时弘晖双手背在身后,应该不是他推进水里的,只不过他见死不救的事情,倒也没必要说。 “眼下证人也有了,看她们还怎么敢颠倒黑白,晖儿白白挨了那贱.人一巴掌,真是心疼死额娘了。” 皇后娘娘望着弘晖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母爱让富察婉儿觉得她也就像是个普通的额娘,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会先相信儿子的话,而不是旁人的,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她也是一样的吧。 这件事情用膳的时候婉儿倒是听皇后娘娘说了,原来之前的喧嚣是马常在弄出来的,弘历一直高烧不退,大概是呛了水,倒现在也没有醒来,马常在听侍卫说弘历落水之时只有弘晖在旁,便怀疑是他将自己的儿子推入水中。 之后弘晖也不知道和马常在说了什么,争执了几句,皇后娘娘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马常在打了弘晖一个巴掌,自然是气得发了怒,如今他们吃着精致的晚膳,外面雷雨大作,马常在却还跪在地上受罚,今日本该照顾六阿哥的宫女也被贬去了辛者库。 “婉儿也多吃一些,今天可是累着你了,本宫见你们俩处的好,心里也开心,以后还要让你多照顾着些晖儿,你别看他这副样子,小的时候可黏我,比昼儿如今还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皇后娘娘说了一些弘晖小时候的趣事,富察婉儿听得仔细,渐渐地倒是也定了心神。不管怎么说,弘历落水这件事情都这么被揭过去了,只是回到府中的时候,富察婉儿却是病倒了。 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富察婉儿回去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淋到了一些,只是这一些雨还不至于让她感染风寒,谁曾想第二日她就发了烧,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苹果,倒是跟宫里的弘历有得一拼。 婉儿的额娘很是担忧,皇后娘娘也派了太医过来给婉儿治病,很是关心。只是一场风寒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刚出了宫就得了病,再加上婉儿那日回来的脸色并不算好,婉儿的额娘自然是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可是见了什么事情给吓着了?婉儿你跟额娘说,别憋在心里更添病扰。” 好不容易婉儿的烧退了,人也有了力气可以坐起来,几日下来,却是瘦了一圈,让人心疼不已。婉儿的额娘摸了摸她的额娘见终于不再烧了,才松了口气,傅恒也扑到了婉儿的床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一副她难受他也难受的样子。 “就是淋了点雨吹了吹风,不碍事的,是婉儿体质太弱,以后要加强锻炼才是,倒是让额娘操心了,女儿真是不孝。” 这一场病生得蹊跷,婉儿自己倒是知道她根本没淋到多少雨,比她更为柔弱的青蓉都没有倒下,她却是倒了下来,想来这雨不是本源,弘历落水的事情才是真的一根刺。 这虽然算不上是手足相残的事情,但是想到自己早夭的儿子,婉儿的心里总是难受得很,孩子还小的时候一点点的事情都能要了他的命,自己的大儿子永琏便是因为风寒不治身亡,那份苦楚如今想来,还是刺痛不已。 大婚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只是弘晖对弘历的态度实在让婉儿有些害怕,他才不过十五岁,对待自己的弟弟就如此冷漠,甚至于马常在的事情,应该也是弘晖先去挑衅,要不然一个常在如何敢打皇上的嫡子? “婉儿,照顾好自己,以后额娘不在你的身边,你若是生了病,可再也不能像如今这般了。” 见富察婉儿有心事,她的额娘也只能叹了口气,女儿养大了总要嫁人,女儿长大了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也许是出于别的考虑,但是她真的发现,她的婉儿已经长大了。 “额娘,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离了府,还有傅恒陪着你。” 富察婉儿搂着额娘,亲昵地贴着她的脸,想到明年这个时候她就不在府中了,心里便是一阵唏嘘。傅恒听到姐姐的话点了点头,拉着婉儿的手也要抱抱,一时之间房里倒是其乐融融的,也冲散了不少药味。 病好之后,指婚的圣旨也下来了,便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替富察婉儿准备嫁妆,府里也是人员来往,好不热闹。婉儿倒是陪伴傅恒的时间多了起来,常常和他在院子里玩耍,也是想借由此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牵着手上了祈霞山的时候,风景正是优美,傅恒还小也不愿意成天憋在屋子里,婉儿也没有换男装,和他待在半山腰的小亭子里看着周围的景色,倒是比起在府中怡然自得了许多。 “姐姐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傅恒的问题倒是很多,现在婉儿的婚事是府中的大事,他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很是好奇未来的姐夫四阿哥的样子。 “什么样子啊……我也说不上来,你总有见到的机会,到时候自己辨认,比起姐姐告诉你的,才更真实对不对?” 傅恒虽然还小,懂的东西也很多了,他待人一向和善,后来的几个儿子养得也很好,婉儿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到老,心里更有那种长姊如母的滋味,只希望他快些长大,用自己的眼睛去感受这个世界。 婉儿未曾想到的时候,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竟见到了弘晖。他拿着笛子刚从山上下来,见到婉儿和傅恒也是一愣,弘晖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身旁也没有护卫,婉儿拉着傅恒给他见礼之后,便一同坐在了亭子里,傅恒的小眼睛盯着弘晖看着,倒真给了他一个自己辨认姐夫的机会。 “你很喜欢这里?” 因为不是在宫中,又有孩子在场,弘晖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脸上还挂着微笑,看向傅恒的时候更是柔和了几分,倒像是在看弘昼的样子,婉儿望着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搂着傅恒的手紧了些,生怕他会做了什么惹了未来姐夫生气。 “也谈不上特别喜欢,只是这里人烟稀少,环境又清幽,很适合闲暇的时候走走,赏赏花弹弹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下意识的,富察婉儿就说了谎,她最喜欢的地方,大概便是这里了,只是这里是她和乾隆的地方,不想被别人知晓,更何况是这辈子未来的夫婿?只是一次是巧合,两次都遇到弘晖,是不是…… “我倒是很喜欢这里,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上辈子我们经常在这里赏花对诗,看日落晚霞。” 弘晖的话震得富察婉儿心惊不已,她所知道的那些历史都已经不是未来,而她的未来……会不会成为历史也不一定。 大婚如儿戏 因为弘晖的话,富察婉儿也想到了很多东西,她心中对于弘晖的怀疑又加上了一层,将他往乾隆的少年时期上靠了靠。毕竟如今的背景是不一样的,弘晖的性格和乾隆少年时不一样也很有可能,毕竟一个是皇后嫡子,一个生母位分低,在雍亲王府之时不过是个格格,成长起来的时候心性一定会造成影响。 “陪我走走吧,上回只到了半山腰,还没去到山顶逛一圈。” 弘晖吹了吹口哨,便有暗卫冒了出来,将傅恒接走了,富察婉儿见他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亭子,跟在弘晖的身后上了山。两个人虽然是一前一后地上着台阶,不过弘晖走得并不快,有的时候婉儿离得远了他还会停下来等她,这样贴心的举动,也让富察婉儿的戒心降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四阿哥也不过是个少年,又不像她是重生了一世,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藏得那么深,更何况她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也不可能设个局让她钻吧。 婉儿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也松了口气,望着弘晖将她往熟悉的地方带去,心里隐隐倒是有了一种期待。如果他就是他的话,那么这一辈子她一定会好好过,努力握住能够握住的东西。 富察婉儿虽然觉得皇后娘娘有些问题,但是一直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弘晖也会有问题,只是等到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 祈霞山并不高,但是站在山头也是一览众山小,山下的风景一览无遗,很是壮阔。行至最后的时候,弘晖朝婉儿伸出了手将她拉了上来,这本是乾隆做惯了的行为,婉儿也没有在意,直到在他的身边坐下,见到他眼中的暖意,才觉微妙。 “没想到你体力倒是不错,我原以为到半路你便会走不动的,还想着要不要背你上来。” 坐了一会儿之后,弘晖倒是主动开口和富察婉儿聊了起来,聊的话题都很合婉儿的胃口,虽然想着他的身份,但是到了后来婉儿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天空布满晚霞的时候,弘晖也吹起了《长相思》,富察婉儿一边听着一边想着以前的事情,等到弘晖一曲吹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就像是回到了初次和乾隆一起来到祈霞山的时候。 “这里的晚霞很美,祈霞山的由来也是因为这个,明天的天气一定很好,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弘晖一直将婉儿送到了富察府的门口,还约了她明日出门游湖,婉儿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想知道一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最好的方式当然就是多加了解,等到嫁给他之后进了王府,想要了解最真实的一面想来也比不上现在容易。 富察婉儿是这样想的,所以她答应了弘晖的邀约,而弘晖想的也是趁着大婚前多了解一下婉儿,因为她是他好奇了很久的女人,他很享受这种慢慢征服的感觉,他要让她爱上自己,而不单单仅是奉旨成婚。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晚上入睡的时候都期待着第二日的到来,从某种方面来说,倒也算是一种和谐。婉儿的额娘虽然担心,但是四阿哥的邀约她也不敢让婉儿拒绝,毕竟夫妻关系若是处理地好,婉儿的未来也能过上舒心一点的日子。 北京城很大,可以玩的地方也很多,不过弘晖带婉儿去的地方她以前没是从未来过,也许也是来过,只是忘了而已。虽没有喝那碗孟婆汤,但富察婉儿的记忆大部分还是关于乾隆和额娘的,其他的东西忘的七七八八,哪里能记得那么多。 谁也不能料到自己能重活一世,所以谁也不会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某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富察婉儿亦是如此。 弘晖带她到的这一带,湖面平静如画,湖水碧蓝碧蓝,将天空的颜色完全倒映了进去,很是漂亮,周围绿草成荫,一阵风吹来湖面泛起涟漪,绿草也随风摇曳,婉儿闭着眼睛甚至闻到了花香,也不知道花香飘自哪里。 “这里很美吧,来,我扶你上船。” 在湖边走了走之后,弘晖和婉儿便上了一艘画舫,画舫上显然都是弘晖的人,他将画舫布置地很漂亮,一架七弦琴放在中央很是显眼,琴边还摆着一管玉笛,看着很是眼熟。 这一整日,婉儿和弘晖泛舟湖上,弹琴吹笛,弘晖是在用心哄婉儿开心,所以时不时地说一些笑话讲一些宫中的趣事,而婉儿听得也很仔细,想从中探听一二,不知不觉却是融入了弘晖制造的气氛之中。 这一日过后,二人在大婚之前还见了几面,弘晖让婉儿一点点熟悉起来,也一点一点觉得惊喜,除了名字不一样,婉儿觉得他很多地方都和乾隆很像,尤其是晚年的乾隆,因为时间隔得近所以她也记得深,很多乾隆的小习惯弘晖也有,想来是少年时期便培养起来的。 因为这个关系,富察婉儿也对弘晖放下了心防,渐渐地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婿,大婚之日到来之时,宫里和宝亲王府都是张灯结彩的,重来一世,大婚之时却是比以前更加风光,富察婉儿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做着,心里激动的同时也想起了多年以前嫁给弘历时的场景。 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有些事情却是会记得一辈子,婉儿盖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的时候,便想起了很多东西,外面热热闹闹的声响和新房里安安静静的声音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都先下去吧,等会儿王爷来了再来伺候。” 富察婉儿让下人都先退下去之后,也便放开了自己的思绪,弘晖已经被封为了和硕宝亲王,比起以前来提前了几年,从贝勒到王爷,地位身份却是大大的不同,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想要去考虑的,她唯一在乎的,唯有他是否真心。 富察婉儿屏退了众人,却没有想到还有人会进来,听声响脚步声很轻,并不像是个成年人,透过红盖头和地面之间的空隙,婉儿望见的是一双很小的鞋子,而在她望到鞋子的时候,头上的盖头也被来人掀了开来。 洞房花烛夜 他的手很小,掀开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紧张,富察婉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明知来人不是弘晖,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来的人是才不过三岁多的弘历,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望着富察婉儿的眼神却是五味杂陈,让婉儿心都颤了颤,深陷在他的目光之中无法自拔,甚至伸出的想要将红盖头拿回来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没有动。 弘历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可怕,不是因为眼神凶悍,而是因为眼神温柔到极致,就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样。富察婉儿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却觉得很是可怕,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为什么到了今天,他才出现…… “六阿哥……别胡闹了,今天可是我和你四哥大婚的日子,你怎么进来的?” 富察婉儿的手捏住了红盖头,却还没有用力。弘历只是望着她并没有说话,可是却能让婉儿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弘历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为什么你要嫁给别人,为什么我心爱的你……要嫁给别人。 富察婉儿移开了视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从弘历的手中扯过了红盖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成功,而扯过来的那一刻,弘历的手倏地一下子松开,竟像是没有了全世界一般,跺了跺脚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徒留一句轻轻的“婉儿”,让富察婉儿听了个真切。 弘历的表现不正常地让婉儿害怕,而婉儿的反应也给了弘历不少暗示,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不仅如此,进门的弘晖正巧与弘历擦身而过,也看到了他的表情,和婉儿手中的红盖头。 “福晋,不等着我掀盖头?” 弘晖关上了门,也没有让下人进来侍候,红烛已经烧了一半,烛泪拖得很长,看着很是伤感。富察婉儿原本想的是将盖头扯回来之后盖上,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没曾想弘晖正巧这个时候来了,她又瞥见着烛泪这般模样,也便没有再动手。 新房里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帐幔红色的床单被褥,双喜的大字贴了很多,将整间屋子布置得很是隆重,只是这喜色看多了竟有些血色的味道在里头,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足以让这片血色成真了。 “六阿哥闹着玩把臣妾的盖头给扯了,刚想盖好王爷就进来了。” 弘晖显然是瞧见弘历了,富察婉儿就算是想要推脱也推脱不了,只希望弘晖刚才没有注意到她和弘历的状况,要不然,还真是说不清了。 富察婉儿这样想着,又觉得就算说不清又怎么样呢?弘历刚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显然不是个孩子,也许和自己一样重生了,所以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表现都会那么特别,只恨自己第一次没有瞧出来。 原来她一直认错了人,可是今日便是她与弘晖的洞房花烛夜,木已成舟,她还能如何去想?富察婉儿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下来,只是想着弘晖什么都不知道,弘晖是无辜的,这才勉强撑着身子与他说着话。 弘晖没有说话,下人们倒是陆续走了进来,准备着各种东西,富察婉儿见弘晖的样子,心里有些慌乱,而他说的话,更是让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 “都是些虚礼,看你今天也累了,那些东西便都撤了吧。” 弘晖笑了起来,但是大家都能看出他动了怒,至于他在气什么,倒真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下人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低下头不敢望弘晖和婉儿,却也没有离开。毕竟这些礼数都是应当的,若是全部撤下去显然代表着婉儿这福晋不受宠。但是弘晖的话又说得冠冕堂皇,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蓉望着婉儿都快哭了,她根本没想到弘晖会如此待她的主子,富察婉儿心里是越来越凉,只是想到弘晖和弘历之间的矛盾,想到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就服了服软握住了弘晖的手。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前,望着富察婉儿的脸,弘晖的怒意总算是消了下来,让人又继续准备了起来。 “看福晋这么累,我开个玩笑而已,我帮你盖上盖头,我们重头来。” 过了一会儿,弘晖帮婉儿盖上红盖头,房间里的温度也回升了上来。事情一件一件地做了下去,喝交杯酒的时候婉儿的手一直在颤,只觉得今天这一晚不会好过,笑话已经让人看了,额娘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婚的事情便像是一个下马威,弘晖既树立了他宝亲王的威信,富察婉儿带来的人也都被他吓了一下,若不是第二日白帕子上有落红,青蓉大概是真的要掉泪了,只是她若知道了真相…… 第二日婉儿醒来的时候弘晖已经走了,身旁空荡荡的,而她的衣衫也都很完整,昨夜下人们离开了之后,弘晖虽然和她躺在一起,但是什么都没有对她做,红烛熄灭了之后,两个人的心也越来越远,婉儿渐渐睡了,也不去管第二日会如何,只是醒来的时候,还是对着白帕子上的落红发了会儿呆。 白帕子上的应该是弘晖的血,他没有让富察婉儿太过难堪,但是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在婉儿的心里,这样做反而更加羞辱她,心里乱得很,躺在床上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福晋,奴婢伺候你梳洗吧,王爷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和膳食,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出府了,午后便会回来陪福晋的。” 青蓉从小就跟着富察婉儿,婉儿嫁过来的时候她作为陪嫁丫头也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个丫环嬷嬷,也在婉儿身边伺候着。宝亲王府如今只有富察婉儿一个女主子,弘晖一直以来并没有伺候的女人,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有一个,也不知道是为何。 皇后娘娘对弘晖是极尽宠爱,甚至在这个方面也是什么都依他的意思行事,婉儿任由青蓉伺候着梳洗完毕之后,便用了早膳,之后听府里的管家一样一样汇报,对弘晖的了解也更多了一些。 弘晖昨晚大概也是气着了,才会临时出了那样的举动,在其他事情上,弘晖待富察婉儿的好还是体现了出来,王府的事情都交给了她打理不说,婉儿带来的人也都任由她安排处理,宝亲王府里原先跟着伺候弘晖的人也都训得很乖巧,待婉儿这个福晋极为恭敬。 富察婉儿静下心来的时候,也想了很多,昨夜虽然没有行房事,但她也不算独守空闺,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反而会出更大的问题,她在那样的心境里,如何能伺候得了弘晖?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对整个富察家族来说才真的是晴天霹雳。 宝亲王府中除了原先宫里照顾弘晖的人和富察婉儿带来的人,还有不少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赐下的得力之人。这些人富察婉儿自然是不敢怠慢,不管是丫环还是太监都得安排妥当了,只不过婉儿也都留了心眼,重要的事情还是由府里带来信任的人去做。毕竟宫里出来的人帮的不可能是她,皇后娘娘对她这个儿媳妇再满意也只是对待儿媳妇而已,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什么大概在她心里都是对的。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富察婉儿也认了命,不管怎么说上辈子的事是上辈子的,她不能全部带到如今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生活,她还有阿玛、额娘和兄弟姊妹,就算弘晖不是乾隆,他如今也是她的丈夫了,她不能再任性妄为,像昨日一般差点下不来台。 她好歹也做了那么年的皇后,哪里能被这么点风浪打击到,生活中除了爱情也还有很多的事情,更别提她对乾隆的爱之中,还夹杂着几抹怨念,她死了之后,乾隆还宠幸了那么多人,她很想问他一句,他最爱的人究竟是谁,是她还是高佳氏,亦或者是魏佳氏,甚至那个来自外邦的香妃娘娘? 一夜温存 事情还没有折腾完的时候日头便已落了下来,弘晖也办完事回到了府里,富察婉儿得到消息之后便带着众人站在门口迎他,等到马车停下弘晖下来,婉儿接过他脱下的披风捧在手里,他倒也拉过婉儿的手一起进府,没有丝毫的冷落。 除了青蓉之外,富察婉儿还从家里带了一个贴身丫环流莺,流莺比青蓉的年纪大上一些,做事也稳妥,进了府门之后,流莺接过婉儿手中的披风张罗着开饭去了,弘晖让人散了之后牵着婉儿在园子里逛了逛,这样一个举动,倒是让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和福晋伉俪情深,而事实上手也只是虚牵着,两个人的手都冰冷得很。 新婚之夜没有圆房是很嘲讽的一件事情,若不是弘晖掩饰了过去,富察婉儿现下还不知道要被人如何讥笑,这桩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关系近的怕她们伤心,关系远的自然更是不能说了,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在肚子里,打落牙齿和血吞。 “昨夜我喝多了有些力不从心,又觉得你累了一天再伺候我会很累,这才冷落了你,婉儿,今夜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可千万别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若是被皇额娘知道了,恐怕要对我一阵好打的。” 弘晖牵着婉儿的手在一颗桃树下站定,府里的人都不在近旁,弘晖的声音又低,这样说着也只有婉儿一人听得见。甚至于弘晖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就像是在跟皇后娘娘说话一般。 这个年纪的弘晖并没有比婉儿高出多少,不过一个头而已,婉儿又穿着花盆底,踮起脚尖似乎便可以亲吻到他。 便是这样亲密的距离,却让人觉得有些咫尺天涯。富察婉儿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话的人,而一旦相信了一个人,她会全心全意,所以等到被伤害时,那滋味便不一样了。 婉儿低着头望着弘晖的腰间,那块半月形的玉佩他一直挂着,另外一块在她的脖子里,明明是一对的玉,为什么主人之间会如此隔心呢。一想到弘晖不是乾隆,婉儿的心都要碎了,只是嫁都嫁了,也只能将重生的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婉儿,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昨夜我是被弘历给刺激到了,看到他掀下你的红盖头,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你能理解么?” 弘晖见婉儿低着头不说话,拉着她的双手交握在他胸前,细细地跟她解释起来。婉儿抬起来望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松了松,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话里漏洞不少却也说得通,弘晖这段时间待她如何她也看在眼里,若是真的不喜欢她,也不会做那么多事情讨她欢喜,昨夜的事情,弘历做的是挺出格,自己的反应大概也有些奇怪,弘晖若是生气了,她也可以理解。 “爷……” 婉儿轻喊了一声,便被弘晖拥在怀里,他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轻轻的痒痒的,他的双手围在婉儿的腰间将她圈进怀抱之中,很是亲密,也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强势。 如今知道了弘历便是原先的弘历,富察婉儿的心里也有些乱,弘晖显然是容不下他的,从上次落水的事情便可以看出,他恨不得弘历死了才好,也不知道两兄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怨,不过若弘历也是重生的,倒是可以说明一二。 弘历一向自傲,如今他的一切都在弘晖的手里,心有不甘也能说得通,只是他若锋芒太露,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他自己。婉儿虽想帮他,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帮起。 “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婉儿,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真心。” 弘晖见到婉儿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眼神暗了暗拉着她的手一起用膳去了,婉儿跟着他一路走着,望着他的侧脸却是在想,真心二字究竟值多少价钱。 曾几何时某人也对她说过是真心爱她,可是他的那颗真心,到最后千疮百孔,只是婉儿自己一直不愿去相信而已。用完膳之后弘晖还没有走,跟婉儿下起棋来,婉儿一边下着一边想着那些年如同鬼魅一般的生活,其实她早该看透一些东西,帝王大多都是薄情寡义的,她为何还要那么执着呢。 “想什么呢,一步棋而已,输了我也不会罚你的。” 弘晖见婉儿拿着棋子不动,便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她的神给勾了回来,人生有的时候大概就像下棋,她已经下完了一盘完整的棋,却又回到了下棋的原点,明明知道按照原先的路子下棋结果还是一样的,却还是会抱有期待,期待那个与她一起下棋的人…… 富察婉儿落下了棋子,朝弘晖嘟了嘟嘴,因为她没有用心,这盘棋输是必然的了,不过人生哪有输和赢,只看自己过得舒坦不舒坦便是了,她以前的生活,应该也可以说是很好很好的了,可是她真的赢了么?有的时候想想,还不如像普通百姓一样活一世,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生一世一双人。 晚上的时候弘晖履行了他的诺言,真的是好好补偿了婉儿,在床榻之上极尽温存,前戏做得很足,跟婉儿说话的声音也很柔和,一点儿也不像是手握重权的宝亲王,反而像是个普通人家疼爱妻子的书生。 因为从回府到用膳到下棋到就寝,弘晖和婉儿一直都待在一起,所以两个人躺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尴尬的,比起昨夜的日子来,这第二日似乎更加水到渠成一些。 重重叠叠的帐幔被放下,婉儿亲手绣的鸳鸯枕上她和弘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额娘为她绣的鸳鸯被上,也承载着这样旖旎的氛围,有些事情两个人做起来本就快乐,就算心里不是个滋味,身体却是很容易满足的。 这明明应该是二人的第一次,但是两个人都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互相不知道一般,身体在掩饰,表情在掩饰,不能掩饰的,大概也只有这一行为带来的愉悦而已。 “婉儿,有你就够了。” 在快要入睡的时候,弘晖搂过富察婉儿在她的耳边低喃,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婉儿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进宫面圣 弘晖还睡在婉儿的身边,明明已经醒了,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因是大婚,皇上准了弘晖三日不用早朝,要不然此刻他也不会这般悠闲。富察婉儿睁开眼转头望着他,因为刚睡醒所以表情木木的,只是睁开眼看到他还在的感觉,比身边空荡荡的要好上很多很多。 弘晖见婉儿醒了,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过去的这一夜稍稍抚慰了婉儿受辱的心,也让她好歹松了一口气,不管第一夜弘晖是故意还是无意,至少他并没有一直冷落自己下去的意思。 “王爷高兴什么?” 婉儿动了动却被弘晖拉着起不来,只好继续躺着,见弘晖一直笑着,便问了出口。这一夜她也想清楚了,先应付了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重要,其余的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和心爱之人行快乐之事,自然是人间最为高兴的一桩事情。我的好婉儿,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弘晖闹了会儿便让人进来伺候,他的想法婉儿自然是不知道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她知道自己长得美,只是以色侍人者终不会不长久,弘历初见她时也很喜欢她的美貌,只是年岁上去了,再美的女人也会变老,那个时候看着他再宠幸新人,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臣妾倒不知做了什么,惹得王爷念念不忘。” 梳洗完毕和弘晖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富察婉儿试探着他,却也不知道弘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心思。皇后娘娘几年前便开始为他们俩牵线搭桥,真正有了接触的应该是在祈霞山,只不过那一次之后便过了几年才有了接触,当时弘晖看自己的眼神倒是炙热,只是也不曾听人说起四阿哥喜好女色之事,这府中又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弘晖为什么单单对她情有独钟。 也许……是因为他也如同她这般想得开? 总是要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如何相处便是一个大学问了,与其相敬如冰一生,还不如两情相悦共度一世。这是额娘上辈子教给婉儿的话,她一直到了后来才明白为何额娘会这般告诫她,只是每个人遇到的人不一样,有些人,大概宁愿相敬如冰的,不爱才不会伤心。 “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惹得我念念不忘,我想我们上辈子一定在哪里见过,让我这辈子也一直念着你,对其他女人都不屑一顾。昨夜辛苦福晋,我知你爱吃红豆糕,特意让厨房精心做的,来,再尝一块。” 弘晖说着动听的话将一块不算大的红豆糕夹到婉儿的碗里,富察婉儿这一生最爱吃的的确是红豆糕,但喜欢吃的缘由是因为那是额娘爱做给她吃的,等到额娘去世之后,这自然便成了婉儿怀念额娘的糕点,只是未曾想到弘晖连她爱吃什么都知道。 其实从新房的布置到园子的布置再到吃食,很多地方都很合婉儿的心意,她原先以为是巧合,听弘晖这么一说才明白他早已调查了她的偏爱喜好,至少表面看来是真的很在乎她。 婉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了之后便只吃东西不说话了,弘晖总喜欢说上辈子,可是上辈子与她相守一生的人,并不是他,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为清楚,才更加哀痛。 都说当今圣上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婉儿这些日子和弘晖相处下来才真正感觉到何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真不愧是皇阿玛的儿子,这脾气性子遗传了不少,有的时候还像个孩子,有的时候已经展现出帝王的霸气了,看着他和官员们说事,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 进宫去叩谢皇上和皇后恩泽之时,婉儿这一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了皇上,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和皇后娘娘坐在一起不怒自威,手搭在皇后娘娘的手上却又显出几分夫妻伉俪情深的味道。 以前的皇上钟爱贵妃年氏,一登基便封她为贵妃,后来升至皇贵妃,只可惜年氏早亡,也没享到几年的福。而这个世界里,年氏并没有那么受宠,一开始也不过是封为年妃,前年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晋封,只以妃嫔的礼仪下葬而已。 婉儿行了大礼又奉了茶,一步一步做着该做的事情,脸上也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觉得肌肉都有些僵硬酸痛,脑子里又飞快地转着,想着如今后宫的形势。 “看你们小俩口如此甜蜜,本宫也就放心了,晖儿,多努力着些让皇额娘早些抱个孙子就更好了。” 等到皇上走了之后,气氛才算温馨了一些,皇后娘娘拉着婉儿的手细细地瞧着,一副温和的样子,她无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婆婆,只是这份好相处只在于她原先就喜欢婉儿这个儿媳妇,不管是喜欢她的家世还是喜欢她在外的风评,婉儿这个她一手挑选出来的人儿,除非做了什么让她不喜的事情,她才会不喜欢。 而婉儿也在想,这个皇后身上有着很大的问题,说不定知道她原本便是要嫁给宝亲王的,才会从一开始待她如此这般?这样一想,心里的感觉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屋子里各人存着各人的心思,倒真真算得上是同床异梦了。 “儿臣会努力的,只是也不能让福晋累着,要不然我会心疼的。” 弘晖拉过婉儿的手,一边回着皇后娘娘的话一边秀着恩爱,皇后见她们俩交握的双手,笑意也更深了,说了些弘晖小时候的趣事又赏了些东西,便让他们回去了。 这皇后自然不是原来的皇后,而是穿越而来,一步一步巩固着自己的势力和皇上的宠爱,虽然她在婉儿和弘晖的面前很是和善,但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并不心慈手软,后宫被她打理地紧紧有条,没有人敢造次。 弘晖倒是没察觉出自己皇额娘的问题来,毕竟他刚出生的时候皇后就已经是现在的皇后了,他只知道皇额娘早亡,后来由弘历的额娘钮钴禄氏统领后宫,在弘历登基之后尊为皇太后,至于额娘生前究竟和皇阿玛关系如何,他知道的便不多了。 在他的概念里,皇阿玛本就该宠爱他的额娘,然后宠爱着他,因为他是嫡子,而他的皇额娘是原配嫡后。每个儿子爱自己母亲的方式总是一样的,所以在弘晖的心中皇后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替代。 出了永寿宫的宫门,弘晖和婉儿的手还牵在一起,而婉儿随意一瞥,便在墙角瞥见了一抹浅蓝,她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弘历。 梦忆过去 弘历见婉儿瞧见了他,转身便跑了,倒也没有让弘晖瞧见,只是弄得富察婉儿心里慌慌的,紧了紧被弘晖握住的手。 等到了马车上,富察婉儿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弘晖扶着她上了马车之后,便让她半躺在他的身上,很是关心她的状态。 “是不是紧张累了?躺一会儿吧,我也觉得有些累,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要慢慢适应才是。” 马车行驶地很平稳,车厢里又只有婉儿和弘晖两个人,婉儿半躺着,听弘晖讲着宫里的规矩,那些本便是她印记在骨子里的,听着听着渐渐地也便睡着了,弘晖听到婉儿均匀的呼吸声之后,倒也没有叫醒她,只是搂着她细细地瞧着她的脸,用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 一直到了宝亲王府门口,婉儿才悠悠转醒,倒不是因为进宫累着了,只是有些不适应生活状态的改变以及为弘历的事情所烦恼。 “皇额娘很是喜欢你,所以在永寿宫你也不需害怕,左右她是不会吃了你的。” 弘晖原本想要将婉儿抱下马车去,见她这个时候醒了,也就收起了心思,见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以为婉儿是在担心之后与皇额娘的相处,弘晖便很是贴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臣妾谨记王爷教诲。” 进府之后弘晖去了书房,婉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软榻上休息。马车上睡了一觉睡得并不太舒服,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一般,流莺端来的茶先入口觉得有些苦涩,然而过了一会儿,舌尖又淡淡地留下了一抹甘甜。 婉儿也提不起兴致来问流莺这丫头茶是如何泡的,只是端着茶杯望着里面的茶叶,觉得此刻茶的味道便像是她的心情一般,苦中带甜,也不知道是苦涩多一些,还是甘甜多一些。 “福晋要不要睡一会儿?看您的面色不好,该是春困了吧,晚些时候奴婢再叫您起来。” 流莺和青蓉见她们的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打扰,皇后娘娘赏下的桂嬷嬷却是上前说起了话来,桂嬷嬷的年纪并不算大,但比起两个丫头来却是长辈了,有些事情她懂的多,又是皇后赏下的人,婉儿也不敢怠慢。 “是有些乏了,桂嬷嬷也去歇着吧,到时候让青蓉唤我便好了。” 婉儿躺下之后,青蓉和流莺放下了帐幔,刚才想睡睡得不舒服,如今想睡却也睡不着了,婉儿躺在床上想了些事情,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是她过去的生活。 大家族其实也像是个小小的紫禁城,只是规矩没有那么多,争斗也没有明显而已,婉儿从小在大家族里长大,自然也习惯了很多事情,到了宝亲王府之后管家虽比以前累上许多,却也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在与府中其他女人相处之时,要花费的精力很多。 婉儿梦见的,便是以前的自己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一次冲突,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时候年轻气盛的,加上那拉氏的脾气一向直冲,便吵了起来,倒是让高氏渔翁得利。 过去不可回头,未来不能预料,她能把握地只有当下。富察婉儿醒来之后,隔着帐幔望见坐在外头的弘晖,闭上眼睛下定了决心。至少趁弘晖还没有娶侧福晋的这段时间,她要将整个宝亲王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权力一旦放出去,想收回来就很难,她所能依仗的东西都不多,只能努力再努力,让自己这一世活得比上一世更好些。重生一世,总不能还像上辈子那般过活,也不该再伤春悲秋,记挂一些回不去的事和人了。 “青蓉这丫头,怎么爷来了她也不告诉我,让爷好等。” 知道弘晖在屋子里,婉儿自然也就起身了,掀开帐幔给他行了礼,这才在他的身边坐下,朝青蓉瞪了一眼。虽然知道弘晖会怎么说,但是表面上的礼数不能废了,青蓉在她的身边长大,对于她的心思也是了解得很,不会估摸错了意思。 “是我让她不要惊动你的,看你睡得香,就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反正我只是来看看你,也没有什么大事。明日回门,总该让你高兴一些。” 嫁为人妇之后,再想要回家便没有那么简单了,明日是回门的日子,弘晖会和婉儿一道回李荣保的府上,想到可以见到阿玛额娘和小傅恒,婉儿的心里倒是暖了暖。 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弘晖也在婉儿这里歇下,第二天一早便陪着她回门。回门的阵仗很是浩大,婉儿的阿玛和额娘也一早迎在了门口,恭恭敬敬地将两位主子给迎进了府门。 好不容易过了礼客套完毕,弘晖留在大厅和李荣保说着话,婉儿就和额娘到了后院,一来是说些母女间贴己的话,二来也是放松一下,毕竟在前厅有弘晖这个四阿哥在,谁也放不开。 “姊姊,我好想你。” 傅恒如今已经七岁了,也学了不少的东西,不过他在婉儿的面前总还像个孩子,他原本待在后院,见婉儿来了,放下书很快就跑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哎哟我的小祖宗,姊姊也很想你,等我将府里的事情处理妥当,有空便接你去小住好不好?” 婉儿搂着傅恒坐到了院子里的小圆石桌边,额娘笑了笑倒是同意的意思,两个哥哥都已经长大成人,婉儿现下也出嫁了,要操心的只剩下傅恒一人,让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也是好的。 “你们姐弟俩先聊着,知道你要回来,额娘亲手做了红豆糕,我这便去拿给你。” 额娘带着丫环走远了,大概是想让婉儿她们姐弟俩说些贴己的话,也有可能是想给婉儿一个惊喜,不管如何,婉儿望着额娘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额娘便愈发老去,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让人心疼。 富察婉儿如今对傅恒的心思,更像是对待一个儿子而不是对待一个弟弟,毕竟这一世她一开始就不拿自己当一个孩子,看着傅恒呱呱落地长大如今这个模样,她欣慰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两个儿子永琏和永琮,特别是永琏,就是在傅恒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没了的。 “傅恒,再背一遍《三字经》给姊姊听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婉儿特别喜欢听傅恒背《三字经》,他摇头晃脑的样子配上他清脆的声音,再加上《三字经》里那浅显易懂的意思,总让她觉得很舒服。曾几何时永琏也喜欢这般背书,王府里也有个小秋千,他最喜欢坐在上面荡着玩儿。 富察盈盈 婉儿的思绪渐渐飘散了开来,额娘过来的时候,她的眼中已隐隐有了泪光,她也是做过额娘的人,想到以后又会有自己的孩子,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儿子和女儿了,心里便有些苦涩,只是见额娘过来,她赶紧将泪水擦掉,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听傅恒背书。 弘晖过来的时候婉儿正和傅恒吃着红豆糕,额娘亲手做的红豆糕甜甜的也不会觉得腻,婉儿吃得很开心,母子三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倒也很舒服。弘晖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气氛,给他行礼之后,变化最大的大概就是傅恒了,他从黏人的小祖宗变成了一个稳重的小大人模样。 婉儿这才体会到傅恒的长大,人前和人后两个模样,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的,但是他的成长环境不一样,自小接受的教导也不一样,会培养成这样,也算是让人欣慰的了。 “傅恒比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又长了点,小孩子长得还真是快。” 弘晖在婉儿和傅恒的中间坐下,因为知道婉儿宝贝这个弟弟,所以弘晖对傅恒很是用心,两个半大的孩子聊了一会儿,倒是也没出什么纰漏,婉儿一边安心于傅恒的长大,一边也想到了未来富察氏继续权倾朝野的场面。 傅恒一直都很努力,官位也越做越大,也许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者是他们富察家世代为爱新觉罗家奉献的面子上,乾隆对傅恒很是依仗,傅恒的几个儿子也都尚了公主,福康安更是获得了许多荣宠,那大概是她那段时间觉得最欣慰的事情吧。 只是她也不知道,令妃的儿子当了皇帝之后,富察家会变成个什么模样,那个十五阿哥锋芒毕露,等到弘历死后一定会有大动作,会不会拿她们富察家开刀,谁也料不准。 “你姊姊成天念着你,回门也只想着你,我可是都要吃醋了。” 聊到后来,弘晖越说越不着调,额娘笑了起来,傅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手抓着婉儿紧了紧,有些茫然无措。本也是调笑的话,没有人放在心上,婉儿却是觉得心里颤了颤,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傅恒还小,等再过两年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额娘您便可以颐养天年,放宽心了。” 额娘的身体倒是没有上辈子那般糟糕,只是还是时常咳嗽,太医说尽量要放宽心,等到傅恒也成家立业了,额娘大概才能真的放宽心吧。婉儿默默地想着,弘晖对她的额娘也很是殷勤,用完午膳之后,又说了会儿话才回了宝亲王府。 有的时候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徒增想念而已。婉儿回了趟家,却是更想念家中的人来,今后要再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在府里还好,到时候进了宫,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不会像疼爱傅恒那般疼爱他?” 晚间的时候,弘晖在婉儿这里歇下,搂着她便提到了孩子的事情,熄了蜡烛之后,黑暗中两个人的表情都看不真切,弘晖是饱含着期待,期待着他和婉儿的孩子,婉儿却是心悸得厉害,因为她四个孩子之中只有和敬一人活了下来,其余几个都是早夭,这么一想,对于生孩子的事情便觉得有些抵触。 生子对女人来说原本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更何况是孩子早夭?孩子对于婉儿来说,永远都是心上的一根刺,弘晖虽是无意间拨动了那根刺,婉儿却是疼得厉害,敷衍了他几句便转身睡了,然而一直到弘晖睡着,她都紧绷着神经没有睡意。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眼圈自然是很黑,弘晖出门了没有在意,伺候婉儿的青蓉和流莺却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青蓉望着自家主子的面容很是担心,用过早膳之后,婉儿的脸色依旧苍白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福晋,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蓉儿啊!” 说到底也是青蓉跟着婉儿的时间长,再加上她一向忠心,婉儿死了之后她也殉葬来陪,对于青蓉这个丫头,婉儿心里的感觉总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青蓉宽慰了许久之后,婉儿的心才算是镇定下来,孩子的事情她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要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保护,嫡长子才是最佳的,现下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也许是怀孕的最好时期,能不能跨过心中的那道坎,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弘晖有的时候在婉儿这里歇下,却也只是盖棉被纯睡觉而已,男人纵有使不完的精力,一天的政事处理下来也没有太多了,就像是皇上妃嫔虽多,但是一月进后宫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宿在养心殿批改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日子慢慢也过了一个多月,弘晖似乎很是喜欢婉儿这种安静的性子,常常婉儿在屋中看诗集,他便在她的屋中看奏折或者治国的书,偶尔瞥一眼婉儿,似乎便是极大的满足。 流莺如今倒是练就了研墨的好本事,不管是弘晖要写字还是婉儿要写字,都是流莺在研墨,她的嗓子又像是她的名字一般,唱起歌来如同流莺婉转,因而府中的人都很是喜欢她。 青蓉倒是旁敲侧击了几次,但是婉儿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个丫环而已,若是弘晖连她身边光明正大勾.引他的女人都敢要,那何提什么真心不真心?至于流莺这丫头,她留着自然也还有用处。 家中原本只有婉儿一个女儿,后来姨娘又生了个小女儿,比傅恒小上三岁,正巧倒是与六阿哥弘历同岁,取名富察盈盈。婉儿这一趟独自回家探亲的时候也见上了她,因为富察盈盈出生以来身体一直都不算好,所以也不出房门见不着人,婉儿这一趟回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正坐在树下荡秋千。 富察盈盈和婉儿小的时候长得很像,等到大了长得便更像了,婉儿在脑中搜寻了下关于这个妹妹的记忆,只记得她和自己的面容很像,之后嫁给了一个王侯贵族,其他便记不太清了。 牵着傅恒的手问他功课的时候,婉儿也忍不住仔细瞧了瞧荡秋千荡得正欢乐的小妹妹,曾几何时她也在那秋千上晃荡着,荡得高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可以飞,现在想想,怎么飞也飞不出那个大牢笼。 “额娘她们都说妹妹长得和姊姊像,可是我怎么不觉得?” 傅恒放下书也朝富察盈盈望去,撇了撇嘴拉着婉儿就往书房跑,似乎是不想婉儿再盯着盈盈看。家中有一个比他还小的人,傅恒大概是有些吃醋,不过毕竟是庶女,怎么能跟他这个嫡子比? 婉儿倒是没有在意傅恒的小心思,以前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弟弟妹妹之间会有什么矛盾,现在的她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想,自己要忙的事情已经很多了,何必再去管富察盈盈? “好好好,你觉得不像就不像吧,我也记不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大概是长傅恒你这个样子的?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可别还跟以前那样哦。” 婉儿刮了刮傅恒的鼻子,把他哄开心了便让他写两个字出来看看,左右都到了小书房里,她就想着看看傅恒的字练得如何了,这些年她的字倒是愈加好了起来,弘晖也时常夸她。 傅恒写的正是前两日婉儿在府中写的诗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见到傅恒一本正经地写出这样两句话来,婉儿的思绪也飘散了开去,目光落在鸳鸯二字上,久久未动。 风拂柳絮 这日直到用过了晚膳婉儿才回了宝亲王府,弘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悦的神情婉儿还是看出了一点苗头,之后的两个月,她便再没有提过回家探亲的事情。 事情都理顺之后,日子也过得越发平稳起来,这一日弘晖回来的时候面色不虞,站在门口也没有要进府的意思,牵着婉儿的手将她拉上了马,倒是打算在外面走走。 他们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侍卫,大概是弘晖不想有人跟着,只想和婉儿两个人出去走走,只是婉儿也估摸不出弘晖究竟是哪里不开心,今天他应该是入宫与皇阿玛商讨政事去了,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吧? 满族的子女自然都能善骑射,婉儿坐在马上也很稳当,只是她如今坐在弘晖的前面,想通过察言观色来看弘晖自然不可能,马儿跑得倒是不快,等到了郊外,弘晖才拉住缰绳下了马,把婉儿给抱了下来。 “这匹雪花骢是前两日皇阿玛赏给我的,你还没仔细瞧过吧,对了,还记得这个地方么?” 弘晖摸着雪花骢的背,让婉儿仔细瞧了个清楚,其实婉儿也不是很懂马,但是男人总是重视马儿的,婉儿也就笑了笑,在意起弘晖说的第二句话来。 雪花骢自由地去水边喝了起来,似乎是有些渴到了,婉儿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这是她和弘晖上次游湖的地方,只不过那次是在湖上,这次是在湖边。 湖边的一大排的杨柳衬得这片地方绿意盎然,有些柳条随风飞扬,有些柳条倒映在水中,让湖水也染了一层浅绿,煞是好看。 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个季节的风吹在人的身上很温和,见婉儿认出了这个地方,弘晖牵着她的手沿着湖边的石子路慢慢走着,偶尔说两句话,倒是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也喜欢在圆明园逛逛,弘历也喜欢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沿着小路走走,看花开花落,时光流转,不过终究,这些都只在记忆中,即将被埋葬。 婉儿想着此时此刻的情状,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女人就是不容易满足,有了一点就渴望第二点,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如果等到弘晖娶了侧福晋之后还能享受,才算是真的好。 “今日进宫,阿玛跟我提起侧福晋的事情,我觉得很是心烦。” 走了很久,弘晖才停了下来,圈着婉儿立在柳树旁,此处阴凉没有阳光,只是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富察婉儿的心一沉。她一直在想弘晖究竟在烦躁些什么,没曾想是这样的事情,侧福晋……皇阿玛这么早就要给弘晖立侧福晋了么。 “不要担心,阿玛是说再过两年,让我先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这是考我,我却是觉得心烦,若是娶个女人是娶她的身份背景,那放在府中当摆设也便是了,哪来那么多的麻烦。” 大概是想起了皇上的那群妃嫔们,弘晖叹了口气将婉儿搂得紧了些,告诉了她一些关于皇后娘娘和皇阿玛还是雍亲王时候的事情,皇上虽然一直对皇后多加宠爱,但是身边的女人也是宠幸了一个又一个,他总说为了大局,可是这样又伤害了多少个女人的心? 弘晖大概是在替他的额娘不值,只是婉儿听来何尝又不是一样,哪个女人喜欢有别的人来分担自己丈夫的宠爱呢,只是皇后自古以来都是大度的,为皇上管理后宫选秀女吸纳新人,脸上笑着,心里何尝不是在滴血。 “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你娶我……何尝又不是一样的。” 婉儿叹了口气,回搂住弘晖,却是被他那句“娶个女人便是娶她的身份背景”给刺到了,听弘晖的口气是不想像他的阿玛一样,只是他与她的结合,不正是因为她们富察家家大业大,朝中又有几名大官,可以为弘晖以后的道路铺砖添瓦?若是她不姓富察,又怎能嫁于他成为他的嫡福晋…… 这样想想,怪不得爱新觉罗家的人都喜爱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汉女,图的便是心里一份爽快? “不一样的,我娶你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做我的福晋,婉儿,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那个时候风吹掉你的帽子,也吹掉了我的心。” 弘晖年纪虽小,甜言蜜语却是很会说,把婉儿给哄高兴了,他才提起皇阿玛给出的几个人选,那些人自然都是婉儿熟悉了的,只是现在她们都还没有进府,还没有被污黑了心翻云覆雨起来。 紫禁城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善良温和的姑娘待的时间长了,也会变得伶牙俐齿心思缜密,甚至到后来出手害人,因为你若是不出手,你便会被挤兑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再无翻身之地。 重活一世,又见证了乾隆后妃们的兴衰结局,婉儿的心中也淡然了很多,不管是谁进了府,最终都会变得不像自己,而那些害过她对不起她的人,她将来是不是也可以一个一个报复回去? 富察婉儿其实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很多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有些事当时忍了下来,现在听弘晖说起那些名字的时候,却又一股脑地翻了出来,让她的心波动起来。 “臣妾愿意替王爷分忧。” 之后的这大半个时辰,两个人沿着湖边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话题倒是轻松了很多,这水天一色的风景很美,几抹荡开的涟漪也可以让人看上许久。比起处理纷纷扰扰的事物来,婉儿更喜欢这样静静地待着,看云起日落,看风拂柳絮。弘晖亦是如此。 没有回府之前,大概是真的能无关政事只谈风月,只是回到了宝亲王府,便要开始考虑很多东西了,富察婉儿看着桌上弘晖写的名单,眼神暗了暗,复有清明起来。 再遇弘历 半年多过后,隆冬到来,天气愈发地冷了起来,呵出的气白茫茫一片。富察婉儿抱着暖手的小炉身上系着一件兔毛披风,走在廊里却还是觉得冷,到了四阿哥的书房之后才算暖了一些,青蓉将她的披风挂好之后便立在一旁,婉儿掀开帘子进了书房内间,弘晖抬起头见是她,头便又低了下去。 如今皇上让弘晖处理了很多政事,有些奏折他就带回来看,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哪个得力的女人不会替自己的男人分忧?更何况若是什么都答不上来才真是一无是处。 婉儿一路辅佐弘历起来,再要辅佐弘晖也不是什么难事,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看看兵书和军事策略之类的,巩固巩固自己的知识。有些东西第一次看和第二次第三次看是不同的,更别提军国大事了,婉儿唯一可以真正依仗的,大概只有她记得的那些大事。 青蓉也跟着多看了一些东西,毕竟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边信任的丫头懂的多些,婉儿也能放心一些。桂嬷嬷倒是待她很好,也将府里的下人们管教地很妥当,流莺倒是打扮地愈发明艳,时常在弘晖的眼前晃悠,因为婉儿另有计划,身边的人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李荣保的官位又升了升,傅恒也进了次宫受到了皇上的夸奖,婉儿倒是日日待在府中没有出门,额娘带着傅恒来看过她一次,见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天气变冷了之后婉儿更是没有了出门走走的打算,要忙的事情很多,时间却是不等人的,她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去做些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半年来婉儿算是专宠了,但肚子却没有消息,婉儿不急,弘晖也不急,皇后娘娘却是召她进宫单独吩咐了些什么,婉儿回来之后也便抛在了脑后。 有孕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更何况婉儿不想现在就要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太早生子对自己也不好,只要生得出孩子,晚一点生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在侧福晋进府之前生便是了。 “三阿哥的病愈发地重了,太医说便是这两个月的事,只是他一向不受皇阿玛宠爱,我去探望他又怕皇阿玛多想,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婉儿坐在弘晖的身边替他整理着奏折,弘晖转过头望向她,询问着她的意见。三阿哥弘时是齐妃李氏的儿子,因为前几位阿哥都早殇的缘故,弘时是年纪最大的阿哥,只可惜他一直都不讨雍正爷的喜欢,连带着齐妃也不受宠,虽然封着妃位,也不过是体谅她原先是侧福晋又养育了几个子女而已。 弘晖和弘时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如今去探望免不了被人说惺惺作态,但若不去说不定又会被人说不念手足之情,左右都讨不得好,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望着弘晖,不过皇阿玛倒是不会多想,毕竟他便是这么过来的,自己的儿子像他,应该更加开心才是。 婉儿倒也没有明说,毕竟弘晖应该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只需要加强他决定的信念便可以了,场面上的事情总是要做得好,其他的又何必去管。 整理着奏折的时候,因为三阿哥的事情婉儿免不了想起了这朝皇上的子嗣。长子弘晖早殇,齐妃的另外两个儿子弘昐和弘昀也活不长久。前面几个阿哥还是按照历史来的,然而从四阿哥开始,便出了岔子。 据说是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挂念大阿哥弘晖的原因,才将皇后这第二个儿子也取名弘晖,而五阿哥弘昼也是皇后娘娘所生,六阿哥弘历却是一个小小的马常在的儿子,如今马常在也已殇了,养在洛嫔的名下。 自六阿哥之后,皇上膝下便再无儿子了,原本受宠的年氏一个孩子都没有生过,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一分析便知道问题是出在了皇后的身上,这半年来和皇后的接触多了,婉儿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皇后娘娘掩饰得很好,若不是她知道的太多,恐怕根本不会疑心到她的身上。 “启禀王爷,五阿哥求见。” 婉儿正在想东想西的时候,外面倒是传来了太监通传的声音。弘昼比傅恒大上一岁,所以也不算是个孩子了,他进来朝婉儿和弘晖行了礼,便在椅上坐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婉儿本想回避,但是弘晖对着她摇了摇头,想着她和弘昼也算熟,婉儿便没有离开,而是让人去准备些茶点来。 “皇额娘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俩一起去探望三阿哥,因为宫里不是很太平,莞嫔愈加变得不安分起来,云嫔也和婉嫔打得不可开交,皇额娘最近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的,所以希望我能帮哥哥一二。” 后宫之中女人一多是非就多,更何况还牵扯着朝政,只是想到年妃刚死,年羹尧就被皇上以九十二条大罪赐自尽,可见一斑。如今这后宫之中的人婉儿也不算全都认识,到处都透着一股怪异,她也只能安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反正后宫之中只要皇后不倒,她也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莞嫔现在得意,是因为她的父亲升了官,皇上在年羹尧倒了之后很是重用他,但假使有一天皇上不重用他了或者她的家人犯了什么错,大概第一个倒霉的也是她。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看得多了,心里便也有了些麻木。 想想当年雍正帝登基之前辅佐他的年羹尧、隆科多,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婉儿心里冷笑了下,倒是不担心弘昼所担心的事情,皇后既然有法子将皇上吃得死死的,这些小事应该也不难办,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处理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困难。 “如此便一起去吧,也好显得我们兄弟情深,天寒地冻的,福晋便回去歇着吧,我晚上回来再来看你。” 弘晖又和弘昼说了会儿宫里的事情,便坐上轿子去了弘时的府上,婉儿将弘晖和弘昼送走之后,搓了搓手正打算关门回去,没曾想就看到宝亲王府的府门前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竟是弘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跟着弘昼出了宫,他的后面还有一顶软轿,看样子里面坐得人非富即贵。 虽然是大冷的天,富察婉儿的背上却是冒出了一层的汗,她让门口伺候着的下人都回去之后,推说要一个人出去转转,这才朝弘历走去。不知道弘历为何来找她,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弘晖知道,婉儿这样想着,所以连青蓉都没有带。 皇后之死 软轿里坐的是洛嫔,弘历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总要借助点什么人,这一借助,借助的便是洛嫔出宫省亲的机会了。 软轿停在王府的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婉儿拉着弘历往小巷子里走了走,见软轿没有跟来才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她在弘历面前已经暴露了些东西,不可以在洛嫔面前也暴露了,要不然事情就真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说起来洛嫔美则美矣,做起事情来总是有那么几分胡闹,一点儿也不像是皇上身边从王府升上来的老人。弘历出宫的事情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而已。 “六阿哥这是出宫来寻我的?” 这小巷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也不怕隔墙有耳,那夜洞房花烛之时婉儿已经暴露了一些,刚才这样的安排,在弘历的眼中大概也瞧出了端倪,只是他既然来了,大概便是有着这样的心思,她又何苦去藏。 “是,婉儿,我便是来寻你的,你也回到过去了是不是?”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被弘历这么提了出来,婉儿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点了点头,既然叹了口气。 原先是在想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里,如今知道了,却是百感交集,是她一开始认错了人,也怪不得弘历,只能怪这个世界阴差阳错,让她嫁给了弘晖,却让弘历孤零零的一个人。 若说原先富察婉儿对弘历还有些许的恨意,但是看到他小小的身子,这股恨意也便消散了,有些事情怪或者不怪已经没有了意义,她只希望他可以过得好,这也便够了。 “以后不可再这般任性了,你要叫我四嫂或者四福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些什么,你的脑袋还要不要,我的脑袋还要不要?重活一世,就当是孟婆忘了让我们喝那碗忘记前尘的汤吧。” 婉儿原本想了很多要对弘历说的话,现在想想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还没有嫁,倒可以努力一番改变这个局面,但是嫁都嫁了,她不可能拉着整个家族一起下地狱。 弘历对上弘晖根本就没有胜算,若是当个闲散王爷还好,只是弘历的目标显然不在于此,婉儿不想跟着他一起过高风险的生活,即使还有爱,大概也在那么多年的生活中磨光了吧。 “婉儿你……你尽如此……” 弘历没有想到婉儿会是这般想的,他的孝贤皇后,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说散就散?难道她以前表现出的那些爱他的姿态,都是伪造出来的? 弘历自然不知道在他死后,还有一个人顶替了他过了一段乾隆的生活,他更不知道孝贤皇后死了之后便没有直接重生,还是在紫禁城看了许久乾隆的人生。 这是两个人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也造成了两个人之间不可磨灭的误会,只是不管误不误会,也便是这样了,婉儿说完之后便离开回到了王府里,任由弘历在雪地里站着,小脸儿冻得通红。 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心里如何想的不能和弘历说,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这大概才是真的好。弘历为什么会重生她也不知道,只是两个人一世的夫妻既然不能再次相守,那便断个干净吧,毕竟弘晖是无辜的。 回到王府里的富察婉儿不知道的是,弘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辜,而弘历约见婉儿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弘晖虽然知道,却没有提,只当不知道一般,对待婉儿甚至更好了一些。过了冬便是新的一年,宫中的格局倒是起了些变化。 那一日洛嫔带着弘历前来,婉儿就觉得有些问题,没过多久,宫里便传来洛嫔殇了的消息,据说是自己跳入了一口枯井死的。 弘历又回到了永寿宫跟皇后娘娘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听弘晖的口气,皇后对弘历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正物色着帮他找寻靠山,只是后宫里有资格作弘历额娘的,便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钮钴禄氏,据说是皇后娘娘一手□起来的,另外两个一个是云嫔一个是莞嫔,因为膝上都无子又受宠是嫔位,倒是可以抚养弘历。 不过这两个嫔妃婉儿之前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钮钴禄氏她虽熟悉,听弘晖的描述却完全像是个陌生人一般,让她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情暂时还搁置着,哪知宫里风云四起,夏日未到的时候又出了大事。婉嫔的女儿大妞落水而亡,有人见着云嫔曾在荷花池边停留,婉嫔自己是指责云嫔将自己的女儿推入水中,但是云嫔极力否认。 证据显然对云嫔很不利,然而这件事情不止牵扯到云嫔和婉嫔,还牵扯到了咸福宫的莞嫔和沈贵人,因为是她们的宫女指证见过云嫔,却也不能排除她们是想渔翁得利的可能。 甚至再想想,说不定是婉嫔故意设的计,想要通过自己的女儿害云嫔,因为她们二人一直都不对头,只是一个阴差阳错,让自己的女儿死了。 皇后娘娘在宫中处理这桩事情的时候,婉儿也在分析究竟孰是孰非,宫里的争斗她看多了,想问题的时候自然是往深里想,弘晖摆着棋子,见婉儿沉思的样子倒是笑了笑。 最后的结果是云嫔和婉嫔被一同打入了冷宫,而弘历过继给了果亲王。果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十七弟,只是娶了一个福晋而已,膝下并没有孩子,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决定,弘晖说给婉儿听的时候,婉儿正好患了风寒,听到这个消息,咳嗽得便更严重了。 过继给果亲王之后,弘历便没有继承权了,虽然他原本就不可能当上皇帝,但是过继给果亲王,对他的压力应该很大吧。明明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只是因为出生不好罢了,更何况这个出生还是奇奇怪怪的。 婉儿也不知道该对弘历报以何种感情,她不敢多问弘晖,生怕他起疑,只是身体愈发地不好了起来,一场风寒竟是缠绵了半个月的病榻才好,身体大好的时候,身子也瘦了一圈,惹人怜惜。 两年之后正是雍正九年,侧福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确定了人选,婉儿也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让弘晖很是欣喜。 只是喜的事情还没乐上几天,宫里便传来皇后娘娘被人下毒害死的消息,对于弘晖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婉儿几日都没有瞧见他,只是他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多少哀伤的神情。 婉儿扶着腰听弘晖细细说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一切都是皇上设的局,皇后娘娘不过是假死而已,如今被送到了杭州小住,看皇上的意思,似乎过两年将大权交给弘晖之后,自己也要借助假死去杭州陪伴皇后一般。 钮钴禄氏被晋为熹贵妃统摄六宫,看样子将来是要做太后的了,因为皇后刚死,也不宜此刻娶侧福晋进门,弘晖哪里还管这些,跟婉儿交代了一声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杭州找他的皇额娘了。 世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但是弘晖不然,在他的心中额娘占据了最重要的份量。婉儿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好还是不好,帝王家本就不该将整颗心放到儿女私情上,但是爱新觉罗家多情种,从多尔衮到顺治爷到如今,哪一个英雄能逃过美人关? 等到弘晖回来的时候,后宫已经被整顿得差不多了,皇后娘娘之前便在扶持熹贵妃,如今熹贵妃得偿所愿,为人倒也不算高调,只是皇后的死弄得后宫里人心惶惶的,皇上也不再常去后宫,紫禁城里的人过得都不算好。 婉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朝内朝外都平静了下来,她这一胎是个儿子,弘晖自然高兴得很,皇上也降下了很多的赏赐,只是婉儿的月子还没有坐稳的时候,两个侧福晋便同时进门了。 流莺承宠 两个侧福晋一个是乌拉那拉氏,满洲镶黄旗,佐领那尔布的女儿,才刚刚十三岁,另外一个侧福晋是高氏,广东省布政使兼山东河道总督高斌的女儿,两个自然都是婉儿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物。 其实凭借高氏包衣的身份,是不可能以侧福晋的姿态入府的,但是两位侧福晋一满一汉,汉军旗里出挑的人并不多,排了排倒还是高氏的身份要好一些。 婉儿自然也是出于想要早些见到高氏的私心,毕竟这个跟她斗了一辈子的女人,让她挂念得很。 婉儿抱着自己手上的儿子永琏在院子里绕圈走散步的时候,隔壁的院子便传来一阵又一阵喜悦的声响。说起来同时迎娶两个侧福晋进门,这洞房花烛夜究竟要同谁一起度过,可就有得弘晖想了。 那拉氏年纪还小,但是身份比高氏尊贵。婉儿戳着怀里睡得正香的永琏,心里的感觉倒是很微妙。侧福晋既然都入府了,那么弘晖再在府里宠幸几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婉儿瞥了瞥长得愈发明艳的流莺,心里也定下了主意。 弘晖最终选择了这一夜宿在婉儿这里,与其冷落其中一位侧福晋,还不如两位一视同仁,婉儿本也是这么猜的,便顺水推舟将流莺推给了他。 “这丫头我已经调.教了好些日子了,现下我不能服侍爷,便让她服侍吧,做个格格总还是可以的。” 等到流莺去伺候弘晖之后,青蓉这嘴嘟的都可以挂一个小油瓶了,她对婉儿一向都没有二心,而流莺的心思大家都看了出来,对她也很是不屑。 “小姐真是越来越大度了,哪有还推给王爷一个丫头的道理呀,万一她得了宠,在府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横着走呢。” 永琏已经抱给了奶娘照顾,青蓉替婉儿拆下发辫,这心里可是委屈得很,连小姐这种旧称都出来了。少了一个丫头就还要再找,调.教起来又得耗上一番功夫。 “再得宠,也不过便是从前伺候我的一个丫头,你怕什么,左右这几年也没真让她伺候什么,倒是皇后娘娘赏下的那个玉翘,我观察了许久觉得不错,明日便让她不要干刺绣的活了,替了流莺的位置吧。” 婉儿躺在床上闲得无聊,便跟青蓉聊了许久,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看书的,要不然对眼睛不好,婉儿以前倒是不懂这一点,后来孩子生多了,也便知道了,这第一个孩子之后的月子一定要养好,要不然会落下病根,婉儿如今气定神闲的,倒是让青蓉也乐了起来。 “说起来那日我送东西回去,傅恒少爷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还很帅呢,夫人还找了个省心的不多话的丫头让我一起带了回来,叫晴雪,因为福晋这几日忙着,我就让她先熟悉熟悉环境,明日和玉翘一起带来给福晋看吧。” 说着说着婉儿迷迷糊糊地也便睡了,弘晖过来的时候,蜡烛还没有熄灭,他轻手轻脚地在婉儿的床边坐了会儿,也没有叫醒她,只是这样坐着,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流莺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想知道婉儿究竟准备如何做,倒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一夜将她推给自己,既打了两个侧福晋的脸,又将流莺推出来拉仇恨,还真是不像她会做的事情。 弘晖对于富察婉儿的了解不少,却是一直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只是她肯争斗总是好的,怕只怕她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那才可怕。不管婉儿是为了她的地位还是为了他,他都可以当做婉儿是因为爱他,所以想要多些宠爱,这样一想,再想到他们俩刚刚出生的儿子,弘晖的心里也柔了下来。 婉儿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弘晖自然已经离开了,正在自己的屋里处理事情。皇额娘这一走,皇阿玛大概也快了,他得再加把力理顺了朝内外的关系,才能在登基的时候更顺当一些。 见玉翘和晴雪之前,自然是要先接受两位侧福晋行礼的,婉儿梳妆打扮好之后,青蓉扶着她在大殿里坐着,除了高氏和那拉氏,流莺自然也是来谢恩了,场面好不热闹。 行完了礼,婉儿自然还要叮嘱一番规矩,那拉氏年纪还小,看着倒是水灵,只是表情生硬了些,而高氏便妩媚多了,一身桃红色的衣服衬得她白里透红的,不过跟昨晚承欢雨露的流莺一比,神情倒是弱了些。 流莺这丫头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鬼点子虽多心性倒是不坏,婉儿对自己原先府里的下人一向宠着,也把她的脾气给宠了出来,不过她也乐见其成,下马威总是要给的,还要给的恰到好处。 “两位妹妹也不要拘束,以后这便是你们的家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今日我也乏了,便散了吧,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问桂嬷嬷和翠嬷嬷,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 皇后娘娘去了之后,她身边的玉翠也来到了宝亲王府照顾弘晖,下人们自然尊称她一声嬷嬷,其实也还年轻着,只是地位摆在那里。 处理完女人的事情之后,婉儿回到屋里便处理丫头的事情了,玉翘她倒是看了两年,觉得还不错,叮嘱了几句也便让她伺候着了,倒是晴雪挺好玩,也不知道额娘是如何调.教的,说话竟然有几分天然自成的呆气。 “福晋别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明亮着呢。” 晴雪的事情昨夜青蓉也已经细细说了,婉儿点了点头也没再言语,如今她刚生了孩子,伺候的人多一个倒也不打紧,到时候进了宫,人还得再多一些,管起来那才叫麻烦。 “流莺那里你也派两个人给她,好歹也是个藩府格格了,得有些伺候着,两个侧福晋那里也派人盯着,看看安不安分。” 除了那拉氏和高氏带来的贴身丫环,其他的人都是王府里的,都由青蓉在管,哪些人有哪些用处她的心里也都清楚着,现下自然是都派上了用场。 富察婉儿的生活一下子便忙了起来,不过也没有忙很多,毕竟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多时候婉儿只要听着便好了,永琏倒是长开了一些,醒着的时候也稍微多了些。 这个世界反正哪里都不对头,永琏这个名字是皇阿玛给嫡孙取的,意思也是上辈子那个意思,这个世界的子嗣似乎都跟着额娘走了,婉儿摸不着规律也只能放弃,只是永琏一天天长大,她也忆起了记忆中的永琏,似乎两个人小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高氏和那拉氏还在观望她这个福晋的态度,弘晖这段时间也忙了起来,回到府里都已经很晚了,有时候便在书房睡下,对待两个侧福晋也是不冷不热的,一个月之间两人那里各去了两次,而流莺那里也只是去了一次。 婉儿忙着照顾孩子,弘晖白天有空的时候会过来陪陪她,晚上有时也会过来,不过为了她的身体并没有行房事,只是搂着她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一年以后,府里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因为弘晖留在府中的日子多了起来,那拉氏和高氏在婉儿那里唠嗑的时间也越发长了起来,毕竟在那里能见到弘晖的机会更多一些。 流莺的歌喉愈发好了起来,晚宴的时候她常常准备一些歌舞表演给弘晖看,不过弘晖对于这些兴致缺缺,倒是和弘历不一样。婉儿记得弘历是很喜欢看歌舞表演的,也很喜欢宠幸歌喉好的女子,看着流莺吃瘪,婉儿的心情却也没有好起来,反而更糟糕了一些。 弘晖不明所以,只当她是照顾孩子累了,毕竟很多事情婉儿都喜欢亲力亲为,弘晖也不想她和永琏之间母子生分,也便由着她,只是去她房里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生怕她为了孩子累着伤着。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无力抗拒的却是王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皇上又赏了个苏氏下来,性子很是温婉,是江南那里的女子,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美。 乾隆登基 苏氏婉儿也记得深刻,毕竟她子嗣众多,为弘历生育了两个阿哥一个公主,性格倒是一直温温婉婉的,也不争什么,过得却也不错。她的女儿更是嫁给了傅恒的儿子福隆安,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姻亲。 因着这一点,苏氏进门的时候婉儿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派去伺候她的人也都是能干伶俐的丫头,让她在府里至少不会吃太大的亏。吃亏总是会的,毕竟高氏不是个省油的灯,从自己这里受的气自然会想要找个人发泄发泄,不是流莺便是苏氏了,流莺明面上还是婉儿的人,那么她自然也只有欺负苏氏。 两年过后便是雍正十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位侧福晋倒是没有子嗣,不过也渐渐显露出了本性,那拉氏刚直不会拐弯抹角,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高氏高傲,伺候弘晖自有一番手段,倒是压了那拉氏一头。 流莺和苏氏同时怀了孕,两个人在府里也很是安分,婉儿派人盯着她们的吃穿,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都是弘晖的子嗣,能保下来自然要保下来,永琏如今已是两岁多,也能自己走得很顺溜了。 婉儿倒是没有再有孕,她忙着处理府中的事情,也不想这么早又有子嗣,与其在不能好好保护他们的时候让他们出生,还不如再晚些日子,等到自己真的能高枕无忧了,再行其事。 宝亲王府在雍正十一年,又添了一个女人金氏,时间上虽不对,但是金氏的确便是那个金氏,为乾隆诞下四位阿哥的女人。这一回并不是皇上赏下给弘晖的,而是如今的熹皇贵妃做的主。 皇后娘娘死后熹贵妃也升到了皇贵妃,只是雍正爷并没有让她升为皇后的意思,一直到他暴毙,钮钴禄氏也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 雍正十一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自然便是雍正死乾隆继位了,事实上雍正也没有死,而是假死去杭州陪伴原先的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弘晖只告诉了婉儿,而且说的很隐晦,但是婉儿心里总觉得是宽慰的,毕竟他没有瞒着自己。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牵引着历史的发展,明明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却还是开启了乾隆王朝,婉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想,只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了。 婉儿被封为了皇后,高氏封为慧妃,那拉氏为娴妃,而有孕的苏氏和流莺一个被封为纯嫔,一个被封为庆嫔,至于刚刚进府的金氏便只被封为嘉贵人。册封典礼要等到乾隆二年才进行,毕竟现在要为世宗服丧。 住进长春宫之后,婉儿心中百感交集,她终究又回到了这里,成为了皇后,可是那个皇帝,却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皇帝了。 这一回因为钮钴禄氏不是弘晖的生母,又不是前皇后,所以也只是被尊为熹皇贵太妃,而已经“逝世”的前皇后自然是被追封为皇太后。 这一朝并没有太后,后宫的权力也都归结到了婉儿一个人的手中,婉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更不知道弘晖是否是故意而为之的。毕竟他若是想尊钮钴禄氏为太后也是可以的,皇后娘娘原先大概也是这么个考量,只是没有人猜得到弘晖心中的想法。 进了紫禁城之后,事情自然是比在宝亲王府要烦杂很多,光是分配人员清理各宫,便花去了很多功夫,长春宫里也新进了不少伺候的人员,宫女倒是不妨事,新添的几个太监却是让婉儿压力有点大。 “蓉儿你看着办,本宫带大阿哥出去透透气。” 将长春宫的事情交给青蓉处理之后,婉儿拉着永琏的手便去了御花园。如今她成了这宫里头的主子,想去什么地方也便去了,不像是以弘晖的福晋进宫之时受那么多的约束。 永琏倒是很开心,换了一个新地方他的眼睛转个没完,对于他来说这皇宫里每一处自然都是很新鲜的。婉儿也没有走得很快,顺着永琏的步伐走着,一边摸着熟悉的宫墙。 在紫禁城中住了那么多年,如今又真真正正地回到了这里,婉儿抱着永琏坐在御花园的小秋千上,发呆发了很久,一直到永琏觉得无聊了开始乱动折腾,婉儿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 回去的时候便没有再走路,而是坐了轿辇,永琏哄了一会儿也便在婉儿的怀中睡着了,摸着他的小脸,婉儿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如今比起男人来,她自然更重视自己的孩子一些。 她的一生既然注定要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至少她还可以选择努力抓住亲情。爱情这种东西上辈子已经够了,这辈子……婉儿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弘晖平日里对她的好来,又有了些犹豫。 被伤害过一次的人总是会担心受第二次伤害,富察婉儿也是如此,上辈子她爱弘历爱得很深,自己也因为这段爱受了不少的气,如今重活一世,和弘历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也不可能再做什么,倒是弘晖…… 弘晖对她的好虽多,新婚之夜的事情却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纵使他说会会让她看到他的真心,但是随着一个一个女人进府,这份真心,想来她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到了长春宫之后,永琏由奶娘抱去照顾,婉儿在软榻上卧下想着那些事情,只举得烦躁的很。她到底还是那么心软的一个人,就算是高氏和那拉氏一直和她不对盘,现如今她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她也下不去手。 若是心狠手辣一些的,流莺的孩子早就被她弄没了,婉儿却没有这样想过,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不是真的危害到她的利益,她不至于去折腾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弘晖来的时候,长春宫内外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本也不是空置的宫殿,只是重新装饰一番而已,毕竟是换了新人,一切都有了变动。 “今天一天累着了吧,早些歇息,不要再看这些劳什子玩意了。” 婉儿本来在看内务府送上来的单子,倒的确是看得有些眼晕了,弘晖这一说她也就势放了下来,给他请了安迎他入座。 虽然关系还是那个关系,却有了很多的不同。在宝亲王府之中可以随意着些,进了宫便拘束了很多,弘晖要在后宫之中走动肯定也没有以前方便,更别提那些看不完的折子了。 皇上已经去了杭州与皇后娘娘会合,想必是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了。“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们俩的事情倒也印证了这样两句诗。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何许人也,但是婉儿很羡慕她的生活,至少她到最后有一个人真心相陪,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陪伴。 和弘晖躺在床上的时候,婉儿倒是不能尽力将心放进去,换了一个地方,在床上的感觉也便不同了,想到曾经在这张床上与她共渡云雨的人,她这心里也很难受。 弘晖其实也在走神,他如今拥有了一切,不再是半路接手弘历的人生和后宫,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乾隆帝,女人虽然还是那些女人,但她们心中眼中的人,是真实的他。 弘晖也说不清自己对于弘历的感觉,其实应该是有愧疚的吧,抢了他的皇位,还抢了他所有的女人。对婉儿攻城略地的时候,弘晖心里的感觉也很复杂,他对婉儿的喜爱,更多的是一种猎奇的心态,毕竟他重生那一日,醒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孝贤皇后的陵墓。 那是她死去十年的时候,乾隆在她的坟前喝酒怀念,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才可以惹得弘历念念不忘呢?更是因为她,弘历对继皇后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好脸色,还甚为宠幸原来在孝贤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 弘晖成为乾隆之后对令嫔更是上了心,因为想从她的口中知道孝贤皇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后来一切的一切,大概也便那样了,他开始习惯于处理政事和女人之事,从一个小儿成长成一个帝王,心中却还有着不少的遗憾。 半路接手江山这种事情总是让人不爽的,而如今,弘晖正当少年,可以一展宏图一展抱负,还可以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纳自己喜欢的妃嫔,生自己的孩子,想想便是一桩美事,只是与婉儿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又有些犹豫。 因为这一世看着皇额娘和皇阿玛的感情,弘晖的心中也有了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很不错的想法,皇阿玛可以做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做到,所以他才会对婉儿说,会让她看到他的真心。 熄了蜡烛盖好被子,两个人躺在被窝里谁都没有说话假装自己睡了,其实各怀着心思谁也没有睡着。这无疑是一场博弈一场战争,输和赢却也都算不得好,重生的两个人遇上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争宠 乾隆二年的时候举行了册封仪式,纯嫔和庆嫔的孩子也都出生了,都是女娃儿,纯嫔的孩子早出生一些是长女,庆嫔的自然便是弘晖的第二个女儿了。 有了三个孩子之后,后宫里自然是热闹了开来,弘晖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就算是和婉儿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聊聊孩子的事情。爱新觉罗家的传统是抱孙不抱子,但是弘晖对待永琏是极好的,还时常打趣婉儿快点再给永琏生个妹妹出来。 “娘娘,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 一日午后,青蓉将内务府送来的记录递交给婉儿,神色却是小心翼翼的,这上面记录的是上个月皇上来后宫翻绿头牌的记录,上个月皇上只有初一和十五才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其余的日子十有□进了慧妃的宫里。 “娴妃怎么说?纯嫔和庆嫔呢,她们的孩子还小,皇上就没有去看看?” 婉儿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奇怪高氏是如何让弘晖对她欲罢不能的,按理说弘晖不是个喜欢独宠谁的人,除非是他故意要将高氏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来。 “娴妃在自己的宫里生闷气,东西也砸了一些,纯嫔和庆嫔的话皇上白日里有去看过小公主们,晚上也没有法子了,倒是嘉贵人什么都没做,对宫里的几盆兰花养育得很是用心。” 这一日弘晖是去宫外与和亲王弘昼下棋去了,晚上回来想必又要去慧妃所在的景仁宫。婉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由青蓉伺候着去了趟咸福宫,咸福宫如今住着那拉氏和嘉贵人,她倒是想见见这行事迥然不同的二人。 咸福宫里并看不出娴妃生气砸过东西的样子,两个人见皇后娘娘来了,行礼也都很恭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也不会表现出那份惊讶来,毕竟皇后来看她们,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 “都坐下吧,不要拘礼,今年的蜀锦到了,本宫也不知道几位妹妹喜欢什么颜色,索性亲自送来让你们选选,成日在长春宫中待着也觉得乏了,正好四处走走。” 到别的宫去婉儿自然也找好了借口,内务府将蜀锦都送到了她那里,如今正好利用起来。玉翘支使着捧着蜀锦的太监上前让娴妃先挑选,然后便送到了嘉贵人的面前。 原本应该是婉儿赏赐下去,只是她想想这样每个宫转转也很不错,咸福宫比起她上次来的时候倒是添了几分灰暗的色彩,大概是弘晖许久未踏进了,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也懒得装饰吧。 “这兰花倒是养得不错,看着也宁神,是哪个在伺候着?” 婉儿见她们挑选好了,便站起来走到了兰花前,明知故问地对着娴妃发话。嘉贵人福了福身子说是她与娴妃一同照料的,说话的态度倒也不卑不亢,让人看了很是舒心。 “你们有照顾兰花的心思,还是多放些在皇上身上才好。” 婉儿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盆开得正美的兰花,回去之后让人摆在了宫中显眼的地方,明日便是初一了,弘晖要过来自然会看得到兰花,这咸福宫许久没有人气,弘晖不管怎么样也该来来。 离了咸福宫之后,婉儿又带人去了纯嫔所在的钟粹宫和庆嫔所在的碎玉轩,看了看小公主们也将剩下的蜀锦赏给了她们,至于慧妃那里,她连通知都没有通知,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 晚上弘晖倒是没有宿在高氏那里,而是跑来了长春宫,傍晚的兰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很美,弘晖看了两眼才进了大殿,婉儿知道御辇往长春宫来的时候,便让人将宫里那些她挑好的蜀锦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弘晖扶起婉儿之后本想问兰花的事情,后又瞧见桌上那些蜀锦,都是很鲜艳的颜色,却不是婉儿喜欢的那种。 “朕知你一向喜欢素雅之色,怎么挑了这些出来?” 弘晖的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他刚进宫门就有人汇报了今日皇后娘娘去各宫送蜀锦却唯独没有去景仁宫的事情,原本答应了慧妃今日也会宿在她那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弘晖便改了主意来了长春宫,倒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些好奇。 “这些是要给慧妃送去的,臣妾看慧妃如今很受皇上喜爱,自然要为她挑些最好的,也好让她更加取悦皇上。只是臣妾先去了咸福宫,景仁宫便有些远了,想着便不亲自去送一趟了,反正皇上去慧妃妹妹肯定会更高兴一些。” 婉儿一大段话说完,弘晖倒是笑了出来,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婉儿这样做心里定是吃醋了,一想到这一点,一个月布在他心上的阴霾也减了些。 事情还得从上个月的初一说起,原先弘晖一个月之中一半时间都是在婉儿这里的,其余时间有些宿在养心殿,有些便平均分配雨露均沾,只是那一日和婉儿一同睡下,听到她梦呓之时口中呢喃了声“弘历”,弘晖自然便气了,只是他不好跟婉儿说,便自顾自地开始赌气,婉儿一日不问,他也不打算解释。 便这样一个月过去,婉儿始终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又睡在了慧妃那里,弘晖心中的一团火发也发不出来,只能跟弘昼这个亲弟弟说上一两句。 “那便让人送去吧,只是这些未免太多,留下一些给几位太妃送去。” 弘晖挑了几匹出来放在一边,这件事情便这么过去了,婉儿冷笑了下让人将吃食端上来,用完晚膳之后弘晖才想起那兰花。这个时候青蓉已经将兰花拿到了室内,淡淡的清香也让弘晖觉得这盆养得很是不错,只是以前并没有在婉儿的宫中见过。 “这是嘉贵人精心侍候出来的,她那里还摆着不少盆漂亮的兰花,臣妾见着喜欢便要了一盆回来,皇上若是喜欢的话过两日可以去她那儿看看,嘉贵人对待花草尚且如此用心,想必伺候皇上也会很用心的。” 婉儿这给嘉贵人制造机会的手段实在太直白,让弘晖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刚才才觉得她将自己放在心上,现在这种感觉又退了回去。那拉氏他一向不喜欢,连带着也不想去咸福宫,冷落了金氏倒是不假,只是婉儿这样将他往外推,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把朕想成了什么人?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着朕的?” 弘晖生气起来有些可怕,他的食指戳着婉儿的胸口,将她往床榻上逼,宫女太监们都在外头,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跪了一地,也不敢进去。 “臣妾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替皇上开枝散叶让后宫的姐妹们雨露均沾本是分内之事,皇上若要怪罪,臣妾也无话可说。” 婉儿跪了下来,不明白弘晖究竟在气什么,上个月独宠高氏的也是他,现在莫名其妙朝她发脾气的也是他,究竟她该如何做,才能合了他的心意?伴君如伴虎她是知道的,可是像他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婉儿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弘晖本想拂袖而去,望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婉儿,终还是不忍心坐了下来喝口茶消消火。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都没有再说话,想想这么多年,弘历从未如此待过她,婉儿这心里便愈发地委屈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弘晖一瞥瞥到了,心里也是一软。 “你首先是朕的妻子,其次才是皇后,别的女人都恨不得朕时刻陪在她的身边,你就想着把朕往外推,朕能不生气吗?” 弘晖将婉儿从地上拉起来搂到怀里,想着还是自己爱她多一些,她对自己的感情终究淡漠了点,心里也只能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虽然会喜欢自己的妻子懂事大度,却也不喜欢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将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臣妾也想皇上夜夜相陪,可是……” 婉儿脸上的泪水被弘晖抹去,人也被他放到了床上,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尽量将话给圆回来,顺便说说高氏,只是婉儿话还没说完,嘴便给弘晖给堵了起来。 “只要有这句话便够了,婉儿,喊朕的名字。” 和敬永璋 弘晖心中所想的婉儿自然不知,只是这一夜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温度便回升了,弘晖虽没有夜夜宿在长春宫,却也恢复了一月之中半月的频率,让人知道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很好,如胶似漆。 这宫里过得最不舒服的自然便是慧妃了,皇上又开始雨露均沾,各宫的妃嫔也心平气和起来,毕竟皇后是她们自知是比不过的,在王府里便可以瞧出一二,只要自己能多让皇上留恋一天,这便是好本事了,如今高氏不比上个月受宠,其余的人面上虽不说,心里都是开心着的。 乾隆四年的时候选秀浩浩荡荡地开始了,富察婉儿作为皇后自然是尽心尽力替弘晖进行着选秀的事情。说起来这选秀女也是大清的传统,雍正爷倒是不喜欢铺张浪费,因此十一年间只进行了两次选秀,按理却是要三年举办一次的。 这选秀女自然每朝每代都不一样,大清朝的规矩入选的秀女都是满洲八旗女子,年龄都在13—17岁之间。因为这一朝没有太后,秀女们便只要让皇上和皇后过目便可了。 说起来选秀女也不是一件顶开心的事情,毕竟能够选为皇上的妃嫔自然是好,若是只是充当宫女伺候人,便还不如在家中享受小姐的日子了。 送到婉儿和弘晖面前的秀女们已然经过了一些选拔,因为最终还是弘晖做决定,婉儿面对着站着一排排按照顺序上前的女子也没有放太多的心思,毕竟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真正到后宫中成为妃嫔的人,并不会很多。 等到选秀完毕之后,宫女倒是添了不少,后宫之中却没有添多少新人,弘晖不愿意后宫嫔妃太多,婉儿自然也乐得清闲,如今新进后宫的便只有愉常在、忻贵人、颖贵人和婉常在。 日子还长着,往后的那些年升升落落的妃嫔们还有很多未出现未出生,想到这一点,婉儿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时间像是要从指缝里慢慢流逝一般。如今才是乾隆四年,若是她的身子能熬到乾隆六十年,岂不是还要看着一群群的女子从宫外进入紫禁城,然后与她坐在一起欢笑? 这样想想倒真是挺恐怖,婉儿摸了摸自己明明平坦却有了个小生命的肚子,也只能将这种感觉压了下来。孩子是选秀完之后婉儿累倒了太医医治才查出来的,弘晖自然很是高兴,各宫也都有赏,只是因为婉儿怀孕的事情,摄理后宫的事情便让高氏一同分担。 婉儿这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弘晖并不知道她与高氏的嫌隙,如今在妃位的只有她和那拉氏,弘晖一向不喜那拉氏,娶她也是看在他的皇额娘是乌拉那拉氏的份上,哪里还会将后宫大权交予她? 婉儿如今盼的便是纯嫔或者庆嫔再生个孩子晋晋位分,好在将来为她分担一些了。苏氏一向与她交好,流莺以前又是她的丫头,不愁她们会暗地里使绊子不听话,不过这高氏就不一样了,谁知道她帮着管理后宫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只不过婉儿想想最多是进宫的几个新人吃吃苦头,也就放宽心养胎。 几个新人都各自住进了六宫之中,愉常在和高氏住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个女人婉儿自然也是记得的,在她死后愉妃的五阿哥永琪很受皇上宠爱,若不是因为后来被那民间来的义女小燕子弄得疯疯癫癫的,继承大统也很是可能。 愉妃虽然生了个不错的儿子,怎奈弘历对她不冷不热的,自己的儿子永琪也与令妃交好,也不知道她那心里是什么滋味。 因为这一点,婉儿对如今的愉常在也多了几分同情之心,都说有着共同敌人的便是朋友,虽然未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是在婉儿的心中这愉常在已经是她想要照拂的人了。 这一回被弘晖念叨了许久,出生的果真是个女儿,婉儿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仔细,女儿便被弘晖抱了去看了又看,满月的时候便被封为了固伦公主,取名和敬。 婉儿也只望她真的像和敬一样可以活得健健康康长长久久,而不像她过去第一个女儿一般,生下还没有足月的时候便夭折了。 婉儿怀孕坐月子的这段时间自然是不能伺候弘晖的,敬事房的记录上他翻牌子翻的最多的还是慧妃,接下来便是忻贵人和纯嫔,纯嫔和庆嫔的女儿也三岁了,按理说是该玩在一起,只是钟粹宫和碎玉轩靠得并不近,苏氏和流莺关系也不算好,便僵在了那里。 等到婉儿的女儿出生了,她倒是想起了这一茬,便让纯嫔带着她的女儿搬到了长春宫来,好让两个女孩子有个伴,也让永琏可以闲暇的时候陪两个妹妹玩玩。 金氏也从贵人晋到了嫔位搬到了钟粹宫,那拉氏一个人待在咸福宫中,婉儿这个做法弘晖倒是不置可否,不能否认因为嘉嫔和娴妃住在一起的缘故有些倒霉,但是弘晖也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嘉嫔那里他之所以去的少,还是因为她太过淡然了。 弘晖如今的年纪正是气盛之时,更喜欢张扬一点的女人,慧妃便是这样,可以让他觉得舒服,而嘉嫔这样的性子适合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才能让他觉得贴心吧。 永琏如今已经七岁,文武方面都有师父在教,晴雪被婉儿派去照顾永琏,倒是照顾得不错。晴雪话不多却天生有一股亲和力,和敬见了她也是会笑的,青蓉啧啧称奇的同时倒是觉得自己老了,已经到了被人叫姑姑的年纪。 “一晃眼小少爷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这是适龄女子的名册,夫人觉得还是让娘娘挑选比较好。” 青蓉唏嘘完之后便干起了正事,傅恒如今都十七岁了,成亲的事情自然不能再拖下去,婉儿倒还记得当时傅恒的福晋是谁,在花名册上扫到之后便勾了出来,这个弟妹她还算满意,便不要换人了吧。 “本宫也好久没有见傅恒了,趁着哪日皇上高兴的时候你提醒我一声,本宫好求个恩典见见傅恒和额娘。” 这些年忙着宫里的事情,宫外的也就淡了下来,虽然府里传来的消息说额娘的身子还算硬朗,但是婉儿总也担心着的,有时间的话见上一面总是好的,也让额娘瞧瞧她的这两个孩子。 婉儿瞧着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和敬和那在认真练字的永琏,心中一块地方也柔软了下来。又看了看内务府的单子和敬事房的记录之后,婉儿也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对付高氏。 过了几日傅恒和额娘便进了宫,到了晚间才离开,婉儿的心里自然是舒服了很多,连带着处理事情来也乐呵了不少,太医院里的太医她已经打点好关系,保证这回高氏吃不了兜着走。 半年之后纯嫔倒是给了婉儿下手的机会,在各宫嫔妃来长春宫向皇后例行请安的时候,婉儿先是夸奖了又怀有身孕的纯嫔,然后便暗暗讽刺高氏专宠却膝下无子的事实,那拉氏也帮腔说了几句,慧妃临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几日过后景仁宫便传来慧妃请太医为自己检查身体的消息,太医院派去的温太医本就是婉儿的人,这一下自然是“对症下药”,开的药倒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是配合着景仁宫的熏香,有着不寻常的作用来。 乾隆六年多的时候,纯嫔的儿子刚出生慧妃便病了起来,太医查不出她的病症只当她体虚来处理,这药下去自然更加不好,温太医的药方早就换了一个,慧妃哪里记得那么多,就是挑错也挑不出来。 弘晖看了她几次之后让她安心养病,因为她病着,绿头牌也被暂时拿了下去,后宫之中有幸灾乐祸的有惴惴不安的,纯嫔倒是愈发低调起来,虽然生了一子一女又和皇后娘娘住在一起,却不张扬不拉仇恨。 纯嫔的儿子是弘晖的第二个阿哥,取名永璋,永璋的身体也不算好,比起慧妃来,弘晖自然更重视这个儿子一些,两边同时来请,他也多会去看永璋,晚上便睡在长春宫让婉儿作伴。 “纯嫔如今有了一子一女,功劳很大,朕想着过些日子升她为妃,你觉得怎么样?” 床榻之间,弘晖枕着自己的胳膊转过头去看婉儿,如今他的子嗣多了起来,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很顺,倒是觉得身心舒畅,慧妃虽然病着,但是久不去景仁宫之后和她的感情也淡了下来,如今倒是很重视纯嫔这个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人。 “臣妾也觉得纯嫔功劳很大,便按皇上说的办吧,这段日子让她好好养养身子,皇上去钟粹宫多坐坐?” 新进宫的那些人并没有引起弘晖多大的兴趣,如今慧妃病了纯嫔要坐月子养身,也该给忻贵人和颖贵人一些机会了,这后宫里还是热热闹闹的才好玩,要不然婉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 每日妃嫔们前来长春宫请安的时候,婉儿总要找些话头大家一起说说,忻贵人、颖贵人、婉常在和愉常在原先都是默不作声的,如今慧妃因为病着婉儿准了她不用每日请安,纯嫔坐了一会儿也回屋喝药去了,她们这些新人也只能顺着婉儿的话聊聊,时间长了也放开了些。 “娴妃也不要总板着一张脸,本宫记得你刚入府的时候还是挺爱笑的,怎么这些年变得如此严肃了。” 聊了一个时辰之后婉儿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将话头转到了那拉氏这里来,弘晖为什么不喜欢她婉儿倒是不知道,不过她这脸再板下去再拉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好了好了,本宫也没真要你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要为难自己便好,都回去吧,本宫也要去照顾和敬公主了。” 婉儿伸了个懒腰让宫女们撤下茶碗,自己由玉翘扶着到了内室,和敬倒是睡着,婉儿看了看便坐下来由玉翘帮她捏肩捶腿。这玉翘手上的功夫很是不错,以前做绣工也秀得很好,这捏肩捶腿的,倒也颇有几分功夫,让她觉得舒服不少。 外头传来尖叫声的时候,婉儿正迷迷糊糊地犯困,一下子便被惊醒了。 一病不起 尖叫声是外头的宫女发出的,玉翘扶着婉儿出去一看,才发现吓着人的是一只黑猫,也不知道是谁养的,突然就窜进了长春宫的宫门把人给吓了一跳。 黑猫显然不太吉利,更何况它张扬舞爪地跑了进来,小宫女被吓了一跳发出尖叫倒也可以理解,不过还是有些冒失,左右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 “皇后娘娘恕罪,这是臣妾养的猫,刚才经过之时不知怎么的跳了下来,冲撞了皇后娘娘真是罪该万死。” 婉儿正在思考要如何处置了这只不知主的黑猫,它的主人便进来跪下请罪了,望着祈贵人苍白的脸和她手上被猫抓出来的挠痕,婉儿摆了摆手便让捉住黑猫的宫女将猫还给祈贵人。 “也没闹出什么事,你以后小心着些便是了,起来吧,陪本宫出去走走。” 祈贵人进宫以来一直都很乖巧,不过她会养这样一只黑猫婉儿倒是觉得稀奇,猫儿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在宫女的手中还算温顺,一行人到了御花园里,走动走动婉儿也便不觉得困了。 祈贵人陪着婉儿逛了逛心里也是觉得怕怕的,皇后娘娘不怒自威,有时候看着很温柔,有时候却又色厉内荏的,让人防不慎防。这次通过黑猫和她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原本是桩好事,可是祈贵人想说的话一直都说不出口,生怕说出的话惹恼了皇后娘娘,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有什么话便说吧,你憋着不累本宫都替你累了。” 到了荷花池边,婉儿让下人站得远了一些,便等着祈贵人开口了。这黑猫想来是故意为之,为的只是有一个和她私下里说话的机会,婉儿倒是很好奇祈贵人究竟想和她说什么,弄得如此神秘。 “臣妾原本是果亲王府的人。” 祈贵人一开口,婉儿这心里便是一颤,见周围真的没有人听得到她们谈话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祈贵人继续说下去。 弘历自从过继给果亲王之后,婉儿便得不到他的消息了,倒也不是打听不到,只是怕弘晖起疑怕弘历多想,便没有再去打听过他的消息。如今想想他也十五岁了,到了娶亲的年纪,也继承了亲王的爵位,是该做些小动作了。 “果亲王给您写了一封信,让我务必交予您,只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做这桩事情。” 婉儿不知道祈贵人到底知道多少她和弘历的事情,只是这私相授受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瞪了祈贵人一眼之后她便打算离开了,信不打算接,话也不打算听。 见婉儿扭头就要走的样子,祈贵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了她的腿,眼泪哗得便流了下来。婉儿转过身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冷了冷,不知道弘历到底怎么折腾祈贵人,让她可以如此。 “娘娘请听我说,这件事情我若是做不到,我的额娘就会死,我死不要紧,可是额娘何辜,娘娘只要收下这封信,看不看都是您的事情了,我愿意承担任何责罚。” 祈贵人哭起来的样子倒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只是她面对的是最不喜欢受人威胁的婉儿。弘历如今手段倒是愈发狠了,用人额娘来威胁小姑娘,还打通了渠道送祈贵人进宫,下次他若是送个刺客进来…… 富察婉儿越想越觉得可怕,倒也接过了信打算回去看看弘历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毕竟这件事情祈贵人做都做了,若是这件不解决只怕弘晖会做出更夸张的事情来,她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来人,祈贵人出言冲撞本宫,罚她禁足一个月,任何人都不许与她接触。” 婉儿让人看着将祈贵人送回钟粹宫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皇宫之中并没有什么秘密,弘晖又一直防着弘历,这种事情他究竟知不知道还真不好说,祈贵人留着总是个祸害,更为可怕的是这宫里还不知道哪里藏着弘历的人。 “青蓉,你给家里递个消息,让傅恒私底下去查查果亲王的事情,不要让府中其他人知晓,得到消息就递进来,小心着些。” 原本婉儿觉得重生之后的日子和从前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提前一步报了仇而已,可弘历的事情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她不想拿自己的未来永琏和敬的未来还有富察家的未来开玩笑。 回到长春宫的时候天色已晚,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永琏正拿着糕点逗着和敬玩,弘晖在一旁看着笑得很开怀,没有料到弘晖今日会来长春宫用晚膳,婉儿一愣之下倒是担心被他看出些什么来,好在一路上该交代的她都已经交代了青蓉,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皇上昨天不是说今儿个要去钟粹宫么,怎么到臣妾这儿来了。” 婉儿说了一半倒也住了口,想到弘晖的消息这么快,心里也暗了暗。其实后宫之中女人的争斗做帝王的都看在眼里吧,有些只是不说装作不知,心里对于女人们为了他争风吃醋的事情大概乐呵得很。 “原本翻的是祈贵人的牌子,听说她冲撞了你,朕便过来看看,怕你还生着气,心里不舒服。她的牌子朕已经撤掉了,钟粹宫那里也加派了人手。” 弘晖抱了抱和敬逗着她喊了几声“皇阿玛”,这才一手拉了一个坐下来吃饭,婉儿笑了笑敷衍了两句,也不去想弘历和祈贵人的事情了,专心应付着弘晖。 “平日里都是你伺候朕,朕这回也伺候你一下,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要就寝之时,待到婉儿帮弘晖脱去了龙袍,青蓉上前打算帮婉儿拆发脱衣之时,弘晖却拦了下来,让伺候着的人都下去,他要亲自来。 婉儿的心也吊了起来,从回宫到现在弘晖片刻不离她身,让她一点儿自由支配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更是还打算亲自帮她脱衣服,想来是在怀疑她从祈贵人那里时不时拿到什么东西了。 这份怀疑让婉儿觉得她的欺瞒也没有了愧疚之心,也幸好之前她就将那份信交到了青蓉的手中,如今应该收在隐秘的地方了,弘晖就算是想找,也要看他的本事。 这一夜自然睡得不是滋味,弘晖和婉儿都提不起兴致来,却也不想让对方知道硬撑着,身体早已熟悉得不需要放入太多的感情,自然而然地便满足了各自的所需,只是酣畅淋漓之后,两个人在各自的被窝之中想着什么,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二日伺候着弘晖穿上朝服上朝之后,婉儿才有功夫查看弘历写的信,一看之下怀疑的同时也觉得世界真是可怕,弘历的信密密麻麻说了他重生和弘晖重生之事,还分析了前皇后与富察婉儿的事情,除此之外,洛嫔和马常在原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得婉儿那是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比小说剧本还要夸张。 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没有毁灭,甚至顺着历史的轨迹运行,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了。婉儿烧掉信之后,怔怔地坐了好久,这才摆驾钟粹宫去找祈贵人。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来佐证弘历说的话,若他说的是真的,倒是自己一直小瞧了弘晖,也对他太大意了,若是自她死后十年那个乾隆一直都是弘晖不再是弘历的话,她应该恨的人……似乎便是两个了吧。 和弘历那些年的夫妻情分婉儿看得很深,和弘晖如今的倒也不浅,只是他们二人终究是帝王,哪里会为她一个小女子停留,那些留恋花丛的日子,可曾想过她的感受可曾想过那句真心? 待到从钟粹宫回来,婉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内一桩桩事情摊开了看,从和弘晖的初次相遇到进府进宫之后的点点滴滴,联系在一起看便能看出许多问题来。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到她静下心来细细一分析,才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来。 弘历说的不假,弘晖跟他一样也是重生的,而且两个人都曾经是为乾隆王朝做过贡献的人。婉儿想起她十周年祭时在她坟前昏倒的乾隆,这才明白为何后来的他不再为她作诗,在他的眉眼之间也再看不到对自己的想念。 因为对于那时的弘晖来说,自己完完全全是个陌生的人,不存在的人,至少从来都不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 婉儿越想便越觉得可怕,弘晖对她可谓是步步为营、势在必得,可是里面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有多少是因为想要报复弘历呢? 因为知道她是未来的孝贤皇后所以一早就盯上了她,因为知道她与弘历最爱的祈霞山所以时常在那里走动,甚至于那一曲《长相思》,也是早已预备好了的。 这么可怕又富有心计的一个人,婉儿觉得弘历斗不过,毕竟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也没有,他能依仗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她这个皇后?还是他自己的侧福晋富察盈盈? 婉儿倒是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庶妹富察盈盈已经嫁于弘历做了侧福晋,这样一来他和她之间也算是姻亲了,只不过那富察盈盈…… 想到富察盈盈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婉儿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管弘历是出于什么原因娶了她,总让她心里堵堵的,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和敬蹦蹦跳跳闯进来的时候,婉儿正揉着太阳穴缓缓神,和敬的一声皇额娘倒是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小,事事还得为他们考虑着,不管如何,弘历那艘贼船她是不应该上了的,要不然她的子女她的父母她的兄妹们……一个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人活在世上自然会有不少的牵绊,婉儿如今的牵绊越来越多,自然不能跟孑然一身的弘历去比,他的计划失败了大不了便是一死,果亲王府的人纵是给他陪葬了,他大概也不会在乎,可是婉儿不一样,她在乎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待到傅恒调查清楚弘历的事情已是半月之后,调查结果把他自己也给下了一跳,进宫和婉儿商量了一番,这才惴惴不安地回了府。 婉儿的主意是让傅恒上道折子参弘历一本,这样也便可以撇清他们富察家与弘历的关系,毕竟他做的事情已经可以按谋逆罪论处了,与其等到他真的做了出来,还不如将这件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弘晖看了折子却是不动声色,过了几日婉儿去养心殿,他才将折子递给婉儿让婉儿自己看。折子里的内容婉儿自然是知道的,但也只能当做第一次见一般细细地翻了翻。 “没有想到果亲王竟有谋逆之心,皇上打算如何是好?” 婉儿看了看弘晖的神情,并不像是要办弘历的样子,说起来雍正爷和前皇后那里许久没有传来消息了,想必在西湖畔神仙眷侣的日子已经让他们不问世事。 “弘历毕竟是朕的亲弟弟,这件事情朕已经派人去告诉阿玛和额娘了,看他们要如何处理。这些证据也不能说明弘历便是有谋逆之心,朕看他这些年还是挺安分的,日子过得比和亲王还要散漫。朕也只有这两个弟弟,至少也得顾念手足之情吧?” 虽然说弘历过继给了原先的果亲王做儿子,但是他实际上还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这一点自然不能避免,弘时死了之后,雍正爷便只剩下三个儿子了,弘晖和弘昼是同胞兄弟自然要好,但是也不能太过排斥弘历,要不然又该堵不上天下悠悠众口了。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 婉儿倒是不相信弘晖的这些托辞,他一向不喜欢弘历,有机会杀了他还不是一桩高兴事?做出这一番姿态来,大概只是为了试探她或者想要逗弄弘历玩而已。 如今弘晖拥有这最高的生杀大权,她和弘历都不过是蝼蚁而已,任他揉捏,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想清楚了这一点,婉儿没待多久便从养心殿出来了,想到今日祈贵人的禁足结束和她先前布置的计划,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回到长春宫之后倒头便睡了。 婉儿这一睡也没有人去打扰她,一直到第二日她才醒来,只是浑身酸软着没有力气,想来是病了。祈贵人昨日溺毙在荷花池之中,弄得宫中人心惶惶的,太医虽说她是失足落水,但事实如何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婉儿这一病端的是莫名其妙,太医诊断下来说是思虑过剩心内郁结,要好好休息才是。弘晖听了太医的说法也是阴晴不定的,让纯妃帮忙摄理六宫之后,他在睡着的婉儿身边坐了会儿便回养心殿去了。 婉儿只是在装睡,太医的诊断她也听在耳里,倒是觉得有些讽刺,这一世和上一世最不一样的地方,大概便是她日日在算计日日在提心吊胆吧,思虑过剩心内郁结……太医是不是还该加上一句油尽灯枯? 婉儿躺在床上只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和那时候南巡时快要死的状态差不多,只是抬一抬手,都要花很大的力气,病来如山倒,说的大概便是她如今的状况了,那些药喝不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症结还是在她的心病吧。 婉儿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眼睛半眯着只觉得雨帘看不真切,玉翘端了药过来的时候,婉儿迷茫的双眼让她颤了颤,手里的药碗也有些拿不稳了。 出宫静养 “先放着吧,本宫现在不想喝。” 婉儿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药实在太过苦涩,她心里已经够苦的了,何必去喝那没用的药,安神安神,哪里是药物可以做到的。 这一病婉儿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弘晖来看了几次,见她总是病怏怏的连跟他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也便渐渐来的少了。前两日听说他宠幸了乾清宫的一个奉茶宫女,婉儿冷笑着将一碗药砸了,整个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玉翘和青蓉来劝,婉儿也只是笑着不说话,既而咳嗽得很厉害,人又躺了回去。 青蓉收起帕子见上面有血,人倒退了两步却不敢出声,赶紧去太医院找太医了,弘晖知道了消息也撇下养心殿议事的大臣们赶往长春宫,太医们正在诊治,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太好。 弘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如今不过是乾隆七年,婉儿却已经病成了这样,她并没有经历丧子之痛,又为何内心郁结如此,难道是因为他? 弘晖想到这一点自然是不淡定了,这么多年,婉儿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过得如履薄冰步步惊心?要不然太医的诊断怎会如此。 “求皇上准臣妾出宫静养。” 太医都走了之后,婉儿拉着弘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着话。她是看清楚自己了,待在这紫禁城里便像是待在牢笼中一般,前世今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呼吸。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重生之事,那时的她想的是,倘若不嫁入帝王家就好了。这几日缠绵病榻,也才想起来自己的本心,她这一生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弘晖的真心她是不指望看到了,只希望他看在她们夫妻多年的份上,可以准了她这个心愿。 若离了这紫禁城,想来她也会过得开心一些,只要不是死别,和敬和永琏也不会那么伤心吧。婉儿想着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些包袱,狠了狠心想要一起断了,她也该为自己活一次,远离这止也止不住的后宫之争。 “朕允了,皇后想去哪里?” 弘晖望着婉儿颓废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这是他头一次有了如此深的挫败感,女人心海底针,他还是不懂女人,不懂婉儿的心思。 “济南吧,那里山青水秀,是个好地方。臣妾这一病还不知道要病多久,以后不能再侍候皇上,望皇上恕罪。” 她死在济南,下半辈子也想在济南度过,大明湖畔烟雨蒙蒙,也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婉儿这样想着,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弘晖见着觉得心跳得厉害,想到济南这个地方,他也想到了很多。 孝贤皇后当真是死了的,也许死人在活人心中总是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可终究死人还是死人,他一开始便做错了,如今天理循环,婉儿不想留在他的身边也是正常。 “朕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出宫的事宜朕马上会安排下去,先把药喝了吧。” 弘晖接过青蓉手中的药亲自喂婉儿喝了,想着这也许会是他最后一次在宫里见到婉儿,手便有些抖。他和婉儿都清楚地知道,她这济南之行想来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也许还会相见,却再也不会是在这长春宫之中。 这是弘晖的妥协与放手,也是富察婉儿的任性,明知此举会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会让后宫的局面变得更为迷乱,但是两个人还是达成了一致。 毕竟重生之后,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弘晖为婉儿安排济南之行一切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对外只说皇后娘娘的病需要静养,任何人没有杂事不能打扰长春宫,并没有说起将她送出宫的事情。 甚至于和敬和永琏也被瞒在了鼓里,和敬还小本就没有那么依赖皇额娘,而永琏也大了住在阿哥所,等到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皇额娘的时候,婉儿已经在济南住下了。 青蓉和玉翘都留在了宫中,陪婉儿到济南照顾她的是晴雪,还有几个伶俐的小丫头。除了女眷,济南那里买下的府邸里管家侍卫一应俱全,弘晖显然布置得很好,不管是照料还是保护,都做得很好。 除此之外,与婉儿熟识的温太医也一路跟随,毕竟她的病总要个大夫看着,虽说是静养,静是一方面养也是一方面。 “夫人的病症已经好了不少,老奴之前开的药方也该换换了。” 在济南住了一月之后,温太医再给婉儿把脉之时面带笑意,摸了摸胡子也颇感欣慰。皇后娘娘离宫之后在这里调养,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好了不少,他作为一个大夫总是开心的。 “有劳温大夫了,绒绒陪温大夫去抓药吧,晴雪陪我出去走走。” 绒绒原本不叫绒绒,因为她的头发总是毛绒绒的,冬日又喜欢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样,远看就看到毛绒绒的一件衣服,婉儿便给她改了个名字。 济南这里的生活是闲适的,也是自在的,尤其是济南的冬天。虽然在冬日里,婉儿也没觉得那么冷,晴雪扶着她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雪已经化了不少,但还能看到树上枝头的白花,煞是美丽。 “这倒是应了你的名字,晴雪。” 温和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可不就是晴天里的雪了?婉儿拿晴雪的名字打趣了两句,晴雪也捂嘴笑着,在外头自然是比在宫里没有规矩的多,她摇着婉儿的袖子不依不饶的,夫人夫人地唤着,声音之中带着分恬淡。 “马上要过年了,夫人可想着要怎么来过?老爷那里传来的消息是明年趁着南巡会来看望夫人,到时候夫人的身体也大好了,若是行的话老爷的意思是随他一起回家。” 宫里的讯息一律都是晴雪先接收,再挑出来说给婉儿听,她收了信之后也在想要如何回禀皇上,毕竟看皇后的意思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回宫了。 “你便回他一句:你懂我的欢喜,这也便够了,他会明白的。这年倒是得好好过,你们跟着我也都无聊地很吧,正好趁过年松松骨头,一起玩玩。” 在济南过年无疑也是很新奇的事情,婉儿是从来没经历过的,想到到时候可以在这里看庙会看花灯之类的,她的兴致倒是又被提了起来。至于南巡的事情,只要她拒绝,弘晖也不会来找她,他们之间……终是慢慢隔阂越来越深。 一月之后便是年关,府里装饰得很是漂亮,一屋子的人围住暖炉说着话,倒也亲近了不少,绒绒说着济南这里的趣事,倒也让婉儿觉得很是好玩,伺候她的人除了晴雪和宫里出来的几个人之外并无人知晓她是当朝皇后,说话做事之间虽然恭敬却也没有大的礼数,这自然是称了婉儿的心思。 “夫人早些睡吧,累了一天了,若是身子又软便不好了。” 过了子时守完岁,晴雪扶着婉儿回了房,见她似乎还不想睡觉想看书,倒是忍不住提醒她了。不过自从来到了济南,皇后的病症减轻了很多不说,脸色也比在宫中看起来好上了很多,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这效果会不会太快了些?要知道早些时候皇后可还咳血的。 “我哪有那么娇弱,这里没有人气我了,我的心情可好得很,那日咳血只不过是被气着了血气上涌,倒也不是什么病症,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婉儿摇了摇头见到晴雪担心的神色,便知她多半是想到了她那日咳血的事情。其实若不是因为那一天知道了令嫔承宠的事情,婉儿也许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那是非之地,只是若不能一次灭掉令嫔就得时时刻刻看到她那狐媚样子,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了? “奴婢知道了,这里保证不会有人能气到夫人,要不然奴婢第一个饶不了他!” 年初五的时候外头的鞭炮声不断,婉儿却是睡得很沉,她睡的地方隔音的效果很是不错,外头再吵嚷也打扰不到她的休息,外头的人倒是都起来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邻家新搬来了人,为了表示友好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婉儿也刚刚起身而已。来人自称姓夏,家中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原本住得便不远,因为房子着火这才换了地方,也和富察婉儿成了邻居。 哥哥叫夏雨辰妹妹叫夏雨荷,婉儿待他走后派人查了他们家的底细,这一查之下险些吐血,那些年看弘历哦不是弘晖被那小燕子还有夏紫薇折腾得快崩溃之时,也曾想过夏雨荷究竟是何种风情,可以调.养出一个千里寻爹的女儿。 “这哥哥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也不知道那待字闺中的妹妹如何,夫人想到了什么,眉头皱成这样?说起来夏雨荷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温婉呢,一下子就让人想到夏天了,离这里不远有个荷塘哦,开起花来的时候可美了,接天的莲叶当真是无穷碧,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不错。” 绒绒关上大门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从荷花说到了雨天,又说到了荷塘月色,一张嘴停都不停,倒是听得晴雪一愣一愣的,婉儿一直发着呆想着小燕子和夏紫薇的事情,倒也没有注意她们说些什么。 婉儿真的很好奇,若是弘晖知道她们隔壁住的人家有个叫夏雨荷的,会做出些什么来。说起来他和弘历也是好玩,夏雨荷显然是弘历留下的因,果却是由弘晖担了去,夏紫薇的那一句“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让婉儿印象深刻,只是想必弘历是不会记得了。 每次南巡,弘历总要沾惹一些花花草草,却不擦拭干净,有的时候她这个做皇后的也就帮他解决了,而夏雨荷出现的时候她正病着,根本不知道这桩事情,等到知道之时,已是魂魄之身,而且他们的女儿夏紫薇都那么大了。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不过戏言而已,做不得真。” 回宫 婉儿呢喃出口,绒绒和晴雪还在纠结于夏日的景色,倒也没有注意婉儿奇怪的神色。日子一晃眼便到了弘晖南巡之时,婉儿虽婉拒了他,但是他终究还是来了。 其实这些日子住在大明湖畔,景色虽好,婉儿的心里也总是空落落的,她想了很多,念了很多,甚至因为夏雨荷的出现也想到了夏紫薇那时候的话。 紫薇说她娘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又爱了一辈子。这话听着虽然矫情,但也在理。皇上的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了一辈子呢?在宫中哪里也去不得,每日给皇后请完安之后便是眼巴巴地等着,看今夜是不是自己被翻牌子。 她在宫中那么多年,见多了各种女人的动态,总觉得紫禁城便像是一个硕大的牢笼,锁得人透不过气来。里头的人努力往上爬,外头的人挤破脑袋想进去,可是她站在皇后的高位上,只觉得过得不舒服,那些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不是那些首饰金银香料缎子可以满足的。 能够支撑一个女人在后宫中生活下去的动力并不多,不是权便是爱,富察婉儿如今是皇后,权力地位是没的说的,而爱情…… 婉儿闭着眼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今她喜欢的究竟是弘历还是弘晖,亦或者是一个都不喜欢。感情本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弘历对她好过,弘晖也对她好过,她相信他们是真的爱她,只是这份爱之中还夹杂着皇权和帝位,还有那些个分宠的嫔妃们阿哥公主们,又能有多少呢? 婉儿羡慕的大概是前皇后乌拉那拉·贞儿的生活,与她的四爷一路相扶持,经历了九龙夺嫡的残酷,经历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最终归于平淡,两个人在西湖畔隐居不问世事。 虽然婉儿从此再没有见过她们,但却从弘晖那里听说了很多消息。弘晖无疑是一个很孝顺的人,尤其是对他的皇额娘,来往的信件不断,诉说起额娘的生活来之时脸上的笑意也很纯。 婉儿想他大概是真心爱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跟自己讲那么多关于他额娘和阿玛的事情,若是不在乎,自然不会将心底最重要的事情与之分享,她会对他心冷,也许只是自己的魔障而已。 高氏和令嫔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弘晖却是不知道的,男人对这些总是不敏感,她又一向表现得温婉大度,自己被气到吐血,也不能怪到弘晖的头上吧。 在得知南巡的队伍到了济南,弘晖便带着人往她这里来的时候,婉儿想了很多,思考着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弘晖的到来。 他纵容着她的任性,这半年的时间已是够了,大清的皇后若是在外养病一去不回,还怎么配当国母呢。这一步步走来,弘晖虽逼过她骗过她,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自愿做的,嫁都嫁了,也不再是个孩子了,何苦闹闹腾腾的让各人都不安生。 弘晖推门进来的时候,下人都已经被婉儿遣了开去,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静静坐着,绣着一只荷包。荷包其实是以前还没有进府的时候便绣了的,后来一直搁置在一边再没有动过,如今只差几针,便绣好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脚步声之后,婉儿放下手中的针线,给弘晖行了大礼。弘晖扶她起身,摸了摸她的脸说了句“瘦了”,便将她搂到怀里,没有敢用力,但是抱得很深。 “婉儿,我很想你,纵是你不想让我来,我也来了。” 弘晖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便是一个自称,也能显出很多的东西来。婉儿搂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弘晖心脏砰砰砰的声响听在她的耳里,熟悉到温暖。 “我想的。” 婉儿话音刚落便被弘晖打横抱了起来,半年未相见,相见之时最好的谈话地点却变成了床上,毕竟有的时候身体被其他的都要诚实。完事之后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贴己话,似乎这只是他们那么多夜夫妻生活中的普通一夜,穿好衣服之后,又各自回复到他们的角色之中。 这是弘晖的第一次南巡,只带了还在病中的皇后出行,皇后因为受不得风所以带着面纱示人,而到了济南之后,症状减轻了很多,也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在画舫上跟弘晖一起看夕阳的时候,婉儿靠在他的肩头脸上笑意始终不减。她最终下了决心回到宫中,毕竟她的两个孩子还在宫中,她的额娘也在京城等着她,她的亲弟弟傅恒也快要做阿玛了,她怎么能一个人在济南了此残生呢。 “朕有的时候就想,朕这么玉树临风威猛有力,婉儿怎么会舍得丢下朕一个人呢,是不是?” 心结解开了之后,两个人比以前都要黏糊许多,随行的官员们见皇上总算不再是喜怒无常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而几个知晓□的人更是松了一口气,皇后的病养好了回了宫,大阿哥跟和敬公主乃至整个长春宫上上下下大概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这一回南巡的任务本就是接婉儿回去,考察民情的事情弘晖自然也是做了,一边跟婉儿游山玩水一边体察民情,也是一桩乐事。江山还是那个江山,于弘晖而言已经失了不少的挑战性,更何况生命中若是失了一个与自己一同看壮丽江山的人,委实太孤寂了些。 “皇上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臣妾只是养病,如今病好了自然会随皇上回宫,我可想着和敬和永琏呢,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若是瘦了黑了,臣妾可不依。” 到底是生下掉下的肉,哪有不想的道理,青蓉时不时会传些永琏和敬的消息来,虽然知道他们一直过得安好,但是婉儿的心里也是揪着,生怕他们忘了她,又生怕他们一直挂念着她,不肯安心学习。 “你回去看便知道了,和敬如今可是白白胖胖的,敦实着呢,永琏又长高了一些,朕本想带着他出宫,又怕出什么岔子,这才让他留在了宫里。” 回宫的时候荷花开得正艳,长春宫里摆放着的几盆睡莲都开了花,很是漂亮,似乎知道她要回来,宫里又重新修整了一番,看起来很是敞亮。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青蓉更是高兴地快哭出来,晴雪传回的消息似乎皇后娘娘没有要回宫的意思,在济南过得很好,如今她总算是想通回来了,作为从小侍候婉儿长大的贴身丫环,青蓉这心里可谓百感交集。 “都起来吧,本宫跟皇上南巡带回来不少东西,等会儿大家分分,每个人都有赏赐。” 长春宫变了个样子,婉儿的心情也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心情了,四处走了走后便坐了下来,青蓉早已迫不及待要和婉儿说话了,晴雪也被玉翘拉去询问了番,一时之间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娘娘如今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看来出宫静养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太医如今怎么说?” 青蓉担心着婉儿的病,第一个问的便是身体上的事情了。这一聊便聊到了晚膳时候,和敬和永琏见了额娘直接哭得稀里哗啦的,和敬不懂只当额娘的病好了可以见人,而永琏却是松了口气,他想的很多,如今满肚子的疑问,都想要好好问问皇额娘。 “永琏又长高了些,皇额娘快抱不动你了,你皇阿玛是怎么跟你说的?” 用过晚膳,晴雪抱着和敬去外头转了转,婉儿抱着永琏在身上坐着,一边跟他说着自己出宫养病的事情。出宫之时想来也不会大肆宣扬,不过婉儿倒是没想到弘晖把永琏也瞒了。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皇额娘的病要静养所以长春宫谁也不能进,我跟妹妹也进不来,有一次偷偷进来被青蓉姑姑发现了又送了回去,只是看她神情不对,我才胡乱猜测的,皇额娘没事就好了。” 永琏已经十岁,说话做事也懂事了很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婉儿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和弘晖之间的矛盾,只是说了她得病的事情和治疗的事情,顺带着还说了下济南那边的美景。 后宫中还是老样子,只除了新添了一位住在延禧宫的令答应,这令答应便是引得婉儿咳血的那位乾清宫奉茶宫女魏氏,这一世她没有机会在婉儿的跟前侍候,倒是让她去做了奉茶女官,还得到弘晖的宠幸。 听青蓉说宫里事情的时候,婉儿的喜色才降了下来,明日一早后宫众人便会来向她请安,到时候得好好看看这个令答应,是不是以前那个狐媚样。 日日欢好 也幸好魏氏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要不然婉儿还真得被气上一气,听青蓉说这半年时间弘晖都没怎么来后宫,专心处理朝政,她才觉得舒心了不少。 有些事情虽然无法避免,但是避免一些她总是开心的。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呢,就算让一点点,婉儿这心里都觉得不爽快,毕竟她是妻,她们都是妾,身份摆在那里。 第二天一早后宫众人便来请安了,纯妃是第一个到的,毕竟她就住在长春宫的偏殿中,左右便是几步路,这半年来她暂理后宫之事也是如履薄冰,如今皇后娘娘病好了,权力就得交出去,别人看着是幸灾乐祸的,纯妃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要保护,只希望低调做人,跟着皇后好好过便是了,哪里想管后宫那么多的琐事,慧妃虽然病着,但是娴妃还好好地呢,总是被她盯着,纯妃每日过得都胆战心惊的。 “本宫病着的这些日子有劳你了,先前就觉得你是个懂事的,这半年应该看得更清楚些了吧,永璋的身体可好些了?” 纯妃先到,婉儿便和纯妃先聊了几句,永璋的身体如今养得倒是好了一些,她的女儿和嘉也很乖巧,正说着话的时候慧妃和愉常在也到了,慧妃的病倒是好了一些,不过脸上还是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慧妃清瘦了不少,愉常在倒是胖了一些看着憨厚,让她们起身之后,婉儿提了提慧妃的身子,话锋一转又说到了子嗣上去。 “这半年时间皇上都没有怎么来后宫,朝廷上的事情虽多,但是子嗣也很重要,慧妃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倒是愉常在看着有福气,得空要好好伺候皇上才是。” 话刚说到伺候皇上,娴妃也来了,她的贴身宫女容儿跟她都是一副凶相,半年不见这凶相愈发狠了些,倒是把婉儿给吓了一跳,未来的容嬷嬷此刻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宫女,只是面相凶神恶煞地看着显老罢了。 “娴妃这样儿本宫都快认不出来了,赐座吧。” 请安的时辰其实还未到,平时婉儿不用这么早出来,不过今日她精神好着,便早早起床等着了,钟粹宫的嘉嫔和颖贵人和碎玉轩的庆嫔、婉常在差不多同时到达长春宫,剩下还没来的,便是延禧宫的令答应了。 “这令答应还没到,真是不知礼数的贱蹄子,皇后娘娘可得好好责罚她。” 时辰到了令答应还没到,庆嫔第一个开口了。她一开口,娴妃也阴阳怪气地接了下去说道:“这令答应本是个奉茶宫女,包衣奴才而已,也不知怎得爬上了龙床,平时见了几位妹妹也是不知礼数得很,如今竟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真是该死。” 慧妃和愉常在倒是没有开口,纯妃抬眼望了望婉儿的神情也没有开口,嘉嫔本就是个低调话少的,喝了口茶也不言语,倒是颖贵人开了口,说起了令答应和纯妃的事情来。 “纯妃姐姐不说,妹妹可也是要为姐姐抱不平的,纯妃代皇后管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也很操劳,那令答应是什么身份,那日家宴之时她竟冲撞纯妃将茶打翻在纯妃身上,幸好没烫到身子只是污了衣服,要不是皇上偏宠,令答应早该拖去辛者库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挑着错,不管是有的还是没的都往她身上招呼,谁让皇上少有几日来后宫之时都去了延禧宫,她今日又来迟了呢? 令答应会来迟,是因为快要到长春宫之时被太监不小心将水打翻在了身上,只得回去换了件干净衣裳再来,这一来一回的,自然耽误了不少功夫,她来的时候话题已经转到其他方向去了,宫里笑闹声不断,等到她进来给婉儿行大礼,这才变得鸦雀无声。 婉儿不叫起,令答应自然是不能起身的,她新换的一身粉色宫装很是艳丽,头上一根金簪样式精美,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大概是皇上赏下的。 “你就是令答应?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婉儿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喝了口茶让令答应抬头,却也没说让她起身。其他嫔妃都等着看好戏,各自坐着不动,准备看皇后娘娘如何惩罚令答应。 “倒是个可人的模样,怪不得能讨得圣上欢心。只是你这姗姗来迟显然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若是不罚你,难以服众。” 令答应原本想要解释,娴妃身旁的容儿一巴掌就扇上去了,端的是快、狠、准,令答应的脸色立马起了一个红掌印。 “皇后娘娘要罚你,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顶嘴?” 娴妃朝令答应狠狠瞪了一眼,令答应捂着脸眼泪便流了出来,看着可怜得很。 “娴妃,莫失了你的身份。你身边这容儿倒是不错,本宫原想罚她一月俸银杖责二十,她既然还想解释心有不服,那便再加掌嘴二十禁闭一月吧,容儿,你来打。” 这一回婉儿是舒坦了,后宫的嫔妃们也舒坦了,令答应被送回宫去之时脸也肿了身上也疼得厉害,一张脸早已哭花,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皇后,皇上还经常说皇后仁厚,谁曾想会如此待她。 “娘娘如此重罚,不怕皇上怪罪?” 等到众人都散了,青蓉扶着婉儿在院子里看荷花,倒也有些担心对于令答应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她这才刚回来,若是又触怒了皇上,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他纵使是心里不爽,也会说我罚得好的,要不然他之前作低伏小不都白费了功夫?不过一个答应而已,本宫便是赏了她一丈红又如何。” 婉儿笑了笑摸了摸青蓉的头,半年不见这丫头如今做事倒是谨慎了起来,人也稳重了许多,可堪大用。 婉儿料的自然是不错,弘晖虽然知道了她责罚令答应的事情,却也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而是抱着婉儿问她是不是吃醋了,毕竟从前婉儿从来都不怎么责罚宫人,下人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打骂。 “臣妾就算是吃醋,也不会以公谋私滥用私刑,令答应的事情各宫妃嫔皆有怨言,她请安又晚了将近半个时辰,臣妾若是不罚她难以服众。皇上若是要宠她,也先给她提提份位,要不然臣妾也护不住她。” 风凉话谁不会说,那小太监也不是她找的,而是娴妃找的人,她只是看着事态的发展而已,弘晖就算有心要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 弘晖倒也真做得出来,半月之后便取消了令答应的禁令,还升了她的份位让她做了常在,令常在这一回请安是头一个来的,婉儿也罚不到她,只让她坐在下首,待嫔妃们一个个来的时候,她得起身一个个见礼,倒也累得慌。 “妹妹倒是好手段,即使在禁闭中也能惹得皇上前去延禧宫,然后放你出来晋了份位,如今也是个常在了。” 等到众人离了长春宫,令常在便成了众矢之的,在皇后面前她们也不敢多口舌,到了宫外,讥讽的讥讽,反正也没人听得到。 婉儿喝了碗酸梅汤靠在软榻上,这夏日倒是让人愈加犯困,胃口也大开,一碗酸梅汤下肚竟然还想再来一碗。婉儿一边笑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让晴雪再去拿一碗来,只是人走了之后她才想到,这个月的月信也推迟了,估摸着是又有了。 “玉翘,把晴雪唤回来让她去请温太医。” 婉儿听到脚步声揉了揉太阳穴便张口喊玉翘,没有等到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来人不是玉翘而是弘晖。 “去请太医来,皇后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 弘晖原本下了朝想早些过来看婉儿,未曾想便听到她要请太医的事情,看到空了的汤碗自然是担心她是否吃坏了肚子。玉翘转头去请太医了,婉儿起身给弘晖见礼,没有把握也不敢说是子嗣之事。 “肚子有些不适,许是昨夜贪凉今日又喝多了酸梅汤,便想着请太医过来看看,小事而已,倒是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惶恐。” 弘晖的手贴在婉儿的肚子上帮她揉了揉,两个人进了寝殿坐下,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温太医来的时候晴雪和玉翘也都回来了,还把午睡醒来要找额娘的和敬也带了来。 “和敬乖,先让皇阿玛陪你玩一会儿。” 婉儿伸出手给温太医把脉,一边哄着和敬小公主,弘晖抱着她玩起了举高高,温太医这脉号的时间并不短,还问了婉儿近期的饮食和睡眠,这才确定下来的确是有孕了。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后这是有喜了,只不过胎象有些不稳,前三个月得小心着些,待微臣去开些安胎的方子。” 温太医的话让婉儿和弘晖都露出了笑意,和敬歪了歪头问了句是不是皇额娘要给她生个妹妹了,被弘晖刮了刮鼻子,送到了婉儿的怀里。 “不是妹妹,是弟弟。你皇额娘要给朕再生个小阿哥呢,和敬以后走路要小心,不能撞皇额娘的肚子哦。” 弘晖叮嘱着和敬,又拿婉儿的肚子打趣,婉儿抱着和敬摸着她的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儿子女儿倒也都一样,不过弘晖想要儿子的话,这一胎或许便是儿子了吧。 “和敬知道了,和敬不是小孩子了,皇额娘的肚子到时候会越来越大嘛,和敬会好好保护好额娘肚子里的小弟弟的。” 婉儿被和敬甜甜的话语弄得笑合不拢嘴,宫女们也捂着嘴在笑,弘晖这一晚原本翻了婉儿的牌子,她既然有孕自然便不能行房事了,不过盖棉被纯睡觉并没有什么问题。 “宫里许久没有喜事了,自你回来之后,倒是一桩连着一桩,婉儿,你现在心里可宽慰了?” 弘晖拉着婉儿的手细细摩挲着,两个人磕磕绊绊了也过了十三年,十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孩子都有了第三个,婉儿的心思他却还是捉摸不透。 “臣妾自回宫以来,心中一直宽慰,只恨不得日日与皇上欢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时生,日日与君好。弘晖想到这句话,心里触动得很,搂着婉儿便不说话了,只是亲吻着她的额头,从上到下,将她整个人贴上了属于自己的标签。 这个孩子来得也算是巧,有了这个孩子,婉儿也将最后一抹疑虑消除了,安心地待在宫中养胎。因为她有孕,弘晖要人侍寝的时候自然只能去别宫,在婉儿的推动之下,愉常在倒也承了几次宠,脸色愈发红润起来。 弘晖和弘历到底是不一样的,弘历虽不喜欢渝妃,弘晖倒是没有表现出不喜欢来,除了娴妃之外,这后宫里的女人在他眼里似乎都不错,这宫去去那宫去去的,倒也雨露均沾。 待婉儿怀孕六个月时,慧妃殁了,弘晖加封她为贵妃,倒也留下了几滴眼泪。其实高氏对于弘晖来说,也是一个新鲜的人儿,只是待新鲜劲儿过去,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了,她的死和祈贵人的死一样并没有在弘晖的心中留下多少痕迹,倒是果亲王府内,弘历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些悲痛。 有我在 婉儿因为有孕慧贵妃的丧事是由纯妃代为处理的,她摄理六宫也有了经验,为人又谨慎,倒是很合婉儿的心意,在妃位的如今只剩下她和娴妃,弘晖不喜娴妃她自然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等到孩子出生之时,纯妃已经将后宫又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这一胎如弘晖所料是个儿子,取名永琮,这本是孝贤皇后第二个儿子的名字,望着他睡得香甜的小脸,婉儿也便没有拒绝这个名字,毕竟不管顺序如何,这都是她的儿子,这一世她想要护他们周全。 “太医说你得多休息,怎么又坐起来了,快躺下,永琮定会好好的,朕保证。” 弘晖进入长春宫来看婉儿之时,便见她坐着一脸关心地望着已然熟睡的永琮,她生产后这才几日,本该好好休养才是,弘晖见了自然扶着她躺下,一脸嗔怪之意。 “臣妾是关心则乱了,让皇上担心是臣妾的过失,皇上这是刚下朝便过来了?” 弘晖还穿着朝服,明黄色的衣服上挂着朝珠,倒是多了几分威严之势,他还年轻的时候婉儿觉得他与弘历长得很像,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虽然是同一个阿玛所生,到底还是有差别的,弘晖比弘历长相更柔和一些,性子也是,如今他穿着朝服,倒是与平时有些不同。 “怕你不好好休息,这不,刚下了朝便匆匆过来了,连水还没有喝上一口。” 弘晖哈哈笑了起来,话语中自然是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不过他也是真的渴了,晴雪递过来的茶他喝了一大口才放下,也幸好茶是温的,不至于烫到他。 “皇上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挡也挡不住,难道是令常在有了身孕之事?” 婉儿虽然将后宫之事交给纯妃打理,自己又在坐月子,但是纯妃本就在长春宫,有什么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告诉她的。这几日令常在身体不适没有来请安,延禧宫那里来报似乎是有了身孕,太医虽然没有透露风声,但是婉儿到底是皇后,哪有她问不出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这令常在为何要瞒着自己有孕的消息,但是婉儿觉得对于弘晖来说这的确算是一桩喜事,后宫的其他嫔妃大概是心生不爽了,可是谁让弘晖就是喜欢令常在呢?她不能侍寝的这些日子里令常在被翻牌子的次数是最多的,承受了那么多的雨露恩泽,若是还怀不上当真是有问题了。 “嗯,不只是令常在,愉常在也有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呐,朕想着等到她们的孩子出生,便晋一晋份位,皇后以为如何?这选秀之事劳民伤财,朕也想效仿皇阿玛,停掉几届,反正后宫充实,不需要新人。” 婉儿倒是真没想到愉常在也在这时有了身孕,不过她见到弘晖之时总是提起愉常在,这段时间皇上也经常去景仁宫来着的。两位常在一同有孕,倒还真是桩喜事。 “一切都依皇上的意思吧,臣妾没有意见。既然愉常在和令常在都有孕,皇上可要去看看她们?” 婉儿躺在床上和弘晖说了几句便有些乏了,又不好意思赶人,只能委婉地说了说,弘晖看她的样子也明白她是想睡了,亲了亲她的额头便示意她睡下,自己出了寝殿。 婉儿原本以为弘晖一定是去了延禧宫或者景仁宫,谁曾想起来用晚膳的时候弘晖还在,只是脱下了朝服在看书,见她出来,连忙放下书扶着她坐下。 有些感动便是在点滴之间触动人心,这一夜二人用了膳一同躺在床上,虽然做不了什么,心里却是暖暖的。弘晖的大手搂着婉儿,明灭的烛光照到帐子里,依稀可以瞧出他的深情来。 帝王的宠爱来之不易,去却去得快,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宫中尤其如此。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呢?都说以色侍人者不能长久,但是有那几年,也足够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重活的这一世,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我爱的人依旧是帝王,他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心里也不止有我一个人,纵是我做到最好了,他也不可能独爱我一人,那些我过去恨的,依旧活得好好的,我却是提不起兴致来斗,因为斗去一个,还会有新的。只要她在宫中,无论多善良的一个人都会被逼的不再如同一张白纸,你说,会不会我明日醒来,这只是一场梦?” 婉儿觉得重生一世,她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很累,真的很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若是重复的命运,又何苦再来一世呢?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宠幸别人,让别人有孩子,这种感觉又如何会好? 纵是当上了皇后又如何,她的心思总也不在权力上,想要的也许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罢了,而这一切,终究只是一种奢望,从一开始便错了。 婉儿以为弘晖睡着了,喃喃自语了一阵便又睡了,只是当她第二日醒来之时,这一切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场梦。 她不记得前尘往事,醒来的时候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让她吃了一惊。而待到男子醒来,唤了她一声娘子,她这才定了定神,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绷带。 “别怕,你伤还没好,记不起来一些事情也是有的,我是你的夫君,你叫婉儿,我们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儿子聪聪。” 婉儿就这么迷迷糊糊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她的身体的确是刚生过孩子的样儿,一个月的时间她忙着坐月子喂孩子,虽然想不起来过往,但是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夫君对她很好,屋子虽小但是东西俱全,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算落魄,不管是吃食还是穿着,都算是中上之家,最重要的是,在她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夫君总是陪着她,似乎是怕她担心一般,可谓是寸步不离。 “聪聪又胖了些,是不是吃太多了?” 婉儿抱着儿子在房里踱步的时候,弘晖正在写信,将信塞进信筒里放飞鸽子之后,弘晖接过儿子逗了逗他,然后将他放到了摇篮里。 “小孩子吃了睡睡了吃,难免如此,娘子莫操心,等断了奶长开了也便好了,倒是你,身体还乏么?” 这自然是弘晖为富察婉儿编织的一场梦,皇宫里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永琏已经登基,几位大臣辅政,而他成了太上皇,在京城里处理一些永琏处理不过来的政事。 那日听婉儿喃喃自语之后,弘晖便将这个计划提前,给婉儿用了会使人丧失记忆的药之后,两个人便出了紫禁城搬到了北京城里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本就是他买下为了以后方便的,在效仿皇阿玛的问题上,弘晖从来都不甘落后,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婉儿不能等,他也只好加快了脚步,幸好永琏是个聪明的孩子,几位大臣又是他精心挑选观察许久的,朝堂之上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后宫倒是有些乱,只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乏了,这几天还挺有力气的,夫君打算何日告诉我这个娘子你的名字呢?” 婉儿这段时间过得倒是开心,只是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不肯告诉她他的名字,让她一阵好猜,脑子里如今倒是不空了,也会想起一些过往二人相处的记忆来,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她可以肯定面前的人的确是她的夫君,是聪聪他爹。 “待到娘子想起来之时,再亲口唤我岂非更好?” 在你想起来之前,我会让你越来越离不开我,就此一生,与你相守于此。 弘晖将婉儿搂入怀中摸着她的青丝,如此便是一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