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清穿太子妃日常 作者:箫一然 文案: #九龙重生了,谁敢夺嫡弄死谁# 穿成乌拉那拉氏的舒妍是准备躺着做四福晋的。 谁知道最后却成了那个比四福晋还倒霉的太子妃。 想想太子的下场,会被连累的太子妃·舒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发现太子的那些糟心事都让他自己个儿轻松摆平了,就连那一水的美人窝也不去了? 穿成太子的四爷表示:前世已经够对不起福晋的了,这一世得好好疼她一场才是。 首先就从让她过上安稳舒心的日子开始吧。 穿成四爷的太子表示:去你大爷的,不是说好的老四能当皇帝,怎么到老子这儿就不灵了。 注:1v1 SC 先婚后爱 内容标签: 清穿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拉那拉.太子妃.舒妍,太子(四爷) ┃ 配角:预收《我在清朝做直播》《总裁他妈一亿生育金》 ┃ 其它: 第一章 穿成乌拉那拉氏的时候,舒妍就知道她以后会成为四福晋。 所以她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悠闲的等着自己长大,等着做她的四福晋。 就这么等啊等啊……舒妍成了二福晋! 即使大婚已过月余,舒妍还是懵逼的不行,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就成了太子的媳妇? 撇开这个不说,舒妍真是对大婚当日的情景一言难尽啊。 饿一天算什么,坐床一天又算什么,好不容易允许吃口面,还是半生不熟的,宫里的嬷嬷还笑脸盈盈的问你生不生的才是最羞人。 当然,跟前面那些比起来,那个在舒妍看来倒霉到家的太子才是最最可怕的,足足在帷帐内将她颠来倒去折腾到了黎明。 明明看起来像是个禁欲多年的老.处.男,却用实力解锁了舒妍在婚前让教导人事的嬷嬷给看过的所有春|宫|图,妥妥的老司机一枚。 好在自那之后,太子也没怎么再出现在舒妍跟前,即使同住一宫。 舒妍自然更不可能去打听他的动向,只盼着他再不要来才好,只当她这是换个院子过日子了,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不过是陪嫁来的丫鬟常替她抱不平,“福晋同太子新婚,合该多笼着太子些才是,没的让旧人趁隙而入。” 含玉就瞧了眼坐在门栏外挑线头的花嬷嬷,才说含烟,“宫里不比在府里,你说话还仔细着点才是,别没帮衬到福晋,反倒惹了祸。” 舒妍知道这两个丫鬟都是实心为她,便笑说:“你就该学学含玉,真闲得慌,就去绣个被面出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 含烟便在那儿急得跺脚,“好格格,不是奴婢爱碎嘴,实在是那边院的太气人了,截人都截到咱们宫门口了,要不奴婢能这样着急上火。” 舒妍自然知道这说的是太子的侧福晋庶福晋那些,也正是因为一开始就做好了搭伙过日子的打算,所以才不去过多的关心这些事。说实话,这种事搁谁身上能舒服,可她又能怎么样,不说有没本事把持住太子,那康熙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专宠一人吗?到头来还不得弄死她才怪。 所以,与其觑着这这那那给自己添堵,还不如不听不问来得自在,没的为个自己都不太熟的那么一个人去当出头鸟。 遂指着桌上的瓜说:“那就去吃上两片去去燥,冰镇过的,很是爽口。” 含烟不满的叫了声格格,就让含玉给推过去吃瓜去了。回过头来的时候,含玉才悄悄说:“早上奴婢在太后宫外瞧见咱们太子爷同德妃娘娘对面而过,却不曾想跟着她的一个小答应将帕子丢在了咱们爷的脚下。”口气笃定的,就是对方有意为之。 舒妍倏地抬起了眼,要么说含玉这个丫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什么事才是紧要的。像是毓庆宫里的事,那都是关起门的事情,至多也不过是太子今儿去睡谁谁谁了,可这毓庆宫外的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看清楚爷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吗。”这个很重要,你勾引是一回事,上不上勾又是一回事。 要么说舒妍没有争宠的心思,有这一堆外患搁那儿趴着呢,谁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什么时候就给你暗搓搓捅一刀过来,太子出事了,她这个嫡妻还能有跑。 含玉压着声说:“当时太子爷是背对着奴婢的,不过他却是一脚从那帕子上踩了过去,连停一下都没有。” 舒妍便顾自琢磨了起来,这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是大庭广众,太子也未必有胆子去拾,但对方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至少她已经让太子领会到了她有那个意思,后面真要苟且,你情我愿的还怕没机会不成? 想到这里,舒妍不禁要为自己掬泪,她上辈子是欠了这位爷什么啊,要来替他收拾这些个烂摊子。 才刚交代了含玉先暗地里盯住那个小答应,花嬷嬷就端着线头篓子进来了,“刚李公公过来传话,道是太子爷晚上过来用饭。” 舒妍眉头一搐,这话说的隐晦,其实要表达的应该是太子要过来过夜的意思。 遂舒妍压根儿就没有花嬷嬷那样的喜色,还不太高兴的啧了声。这不是说最近忙的连轴转嘛,特特跑过来吃顿饭干嘛,难道还打算培养夫妻感情不成。 甭管舒妍再怎么不乐意接待这位爷,分内该做的还是要做。比如过问厨下准备了什么饭菜,以示看重。沐浴更衣以示期待。 推开含烟提过来的熏香铜球,“怪闷热的,没得再给熏出一身臭汗来。“但如果有臭鼬粉那种东西,舒妍是不介意往自己身上撒一些的。不为别的,真是对洞房那晚心有余悸,就她这个身板,上次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足足用了半个月才消散干净,也着实是怕了。 含烟便心照不宣的笑了,“不妨,福晋这从头到脚都是香喷喷的了,包管太子爷受用。” 舒妍差点没让这没羞没臊的话给噎死。因着距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么干坐着等人也挺傻的,这便把屋里人都遣了,自己先去贵妃榻那儿卧一会儿子补个午觉,谁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含玉便在一旁替舒妍打扇,边劝慰道:“福晋也别太紧张,奴婢瞧着太子爷也是个会疼人的,断不会再让您受累的。” 舒妍打了个呵欠,“你倒是知道的多。” 含玉带着笑说:“您当奴婢拿来的那些膏药是府里带来的不成,那都是太子爷私下授意李公公送来的呢。” 舒妍便嗔了眼含玉,“你可是我带来的,真要是让人给收买了,仔细你的皮。”却是不信那些讨好太子的话。 含玉也不多解释什么,“格格只管安歇着,奴婢去门上守着。”替舒妍盖了层薄薄的稠巾,便去将窗前的纱帘放了下来。 太子也没再打发人过来言语一声,只瞅着太阳的余晖都退到了廊下,便扣下书,从侧门往侧殿闲散着过去了。 倒是没想到福晋还会在这个时间里补眠,不禁多问了句屋外的含玉,“福晋夜里没歇好?” 含玉低着头,回道:“倒不是,就是午间练字过了时,奴婢这就去叫福晋起身。” 也是没想到太子会从侧门过来,要不老远就能瞧见,哪里就真的能让福晋到这会子还在里头睡着不起来相迎的。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太子倒不甚在意的样子,顾自打起竹帘,就进去了。 等转过珠帘纱幔,的确是看到舒妍侧着身卧在贵妃榻上睡的正香。只是有些弓着身子,歪着脖子的样子,让太子看了不太舒服,这便想也不想就弯身把人给抱到了床上去睡。 大概是舒妍睡着的样子太过香甜了,天没亮就起身的太子看着也是来了倦意,这便脱了鞋,和衣睡在了舒妍身边。 这一觉舒妍睡的实在是太舒服了,平时她也有午睡的习惯,但是都不敢太恣意,尤其是入了毓庆宫后,至多半个时辰就得让丫鬟来叫起。 好家伙,这一觉醒来天直接就给黑透了。而且身边竟然还睡着那位二大爷,真是要了老命了。看这架势,她是让太子给抱上床来的吧。 “福晋醒了。”太子也不起来,就那样侧着身,支着脑袋,看着舒妍说。 舒妍一时也没地方可下床,只能困在内里,强自镇定的说着愧疚的话:“妾身失礼了,竟是睡死了一般,连爷过来都浑然不觉。” 太子看出了舒妍的不自在,倒是没有要刻意逗她不起来的意思,不过是刚刚枕着手臂睡,这会儿有点发麻罢了。但嘴上却说:“那只能说明福晋太过劳累了。” 舒妍本就是面皮子薄的,这话顿时就让她想起了大婚那晚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太子在情难自制的时候说的一些撩骚人的话,蓦然就红了耳根,哪里还敢去接太子的话,转口别话:“爷定是饿了吧,妾身这就让人摆饭去。” 看着那个顾不得失礼,急急从自己身上跨过去落荒而逃的福晋,太子哑然失笑,他有那么可怕? 一时倒是想到了福晋缘何会这么紧张,大婚那晚洞房花烛,他的确是有点失控了。 可是压抑了这么多年,再冷情冷性的人,现在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年纪,偏福晋又倔强的不撒娇求饶,哪怕眼圈里滚满了泪水,也是咬牙忍着任他索求。 到后来他是心满意足了,福晋那娇软的身子却是遭了大劫一般。若不是心疼她,太子只怕是每晚都要过来的。 如今忍了近一个月,听说是身子大好了,还一大早去御花园赏过了两回花。汗阿玛甚至是太后那里都相继隐晦的发话了,道是不可冷落新妇,他便顺势而为的来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让福晋害怕了,怪道这些日子他没来,她这边一点反应也没有,之前还以为福晋是个害羞的,不敢主动上门去找他,现在看来,她是巴不得他不要过来吧?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啦~~ 这个故事跟前两个清穿有点不一样,太子跟四爷互穿了,其他的皇阿哥也集体重生了。 都是经历过夺嫡的人,重生回来就看谁的段位更高,能把马甲捂的更紧。 当然也有的会一心想着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或者弄死那个让自己憎恨的…… 总之这锅粥,康熙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就对了。 但是太子跟太子妃绝对是1v1双c的。加上开篇即新婚,蜜月期,糖不能停~新开坑老规矩,冒泡领红包~~~么么哒^3^ 第二章 有了这个认知,太子便也不急着饭后就寝。即使再不擅长讨好女人,乌拉那拉氏总归是不一样的,他都这么费尽心思的把人给娶回来了,要是只为着得到个人,那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这便吃了口茶,说:“听说福晋在练字,拿来爷瞧瞧。”他觉得,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除了更多的在一起培养感情,不论喜悲,同甘共苦,才能成为彼此的那个知冷知热的人。 舒妍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都是些闲来无聊乱写着玩的,别污了爷的眼才是。” 太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舒妍,才发现她离着自己三把太师椅的距离,这便伸了手,“过来。”老是这么远着彼此叫什么夫妻。 舒妍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下脚,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了,这便走过去坐到了太子旁边的椅子上,说:“妾身听说爷几乎每日晚饭后都会亲自督促几位小皇叔弓马。”言外之意就是别在这里耽误正事了,忙你的去吧。 明晃晃的烛光下,太子看着舒妍脸上得宜的微笑,恍惚那年在景山脚下的惊鸿一瞥,那鲜衣怒马的少女,笑声回荡山谷间,萦绕进太子的心头,这几年来再没散去过。 这会儿既然听舒妍这样说,太子不禁有了主意,“如此,福晋就同爷一块儿去演武场上赛一回吧。” 既然要拉近彼此的距离,做些舒妍喜欢的事情总是没错的,太子这样想着。 但这话却把舒妍给吓了一跳,倒不是说她不会骑马,印象里原主小时候是没少跟着她阿玛费扬古去骑马的。 可自从舒妍穿来后,一个是她喜静,一个是觉罗氏也开始拘着她学这学那,基本就没怎么再上过马背。 太子突然来了这个雅兴,舒妍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绝。 太子在那儿见舒妍面露难色,便笑道:“赛不赛的不过是说着玩的,时候还早,权当是去消食。”转头就把丫鬟叫进来伺候舒妍更衣了。 含烟含玉两个高兴的什么似的,在替舒妍扎腰带的时候,还往外头觑了眼,“格格待会儿可别太逞才是,适时示弱,让咱们爷疼疼也没什么不好的。” 舒妍就呵呵了,她倒是想逞,就怕待会儿连马背都不敢爬上去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含烟在那儿理着衣角的时候还不住碎碎念,“奴婢听说那几位以前就爱往演武场去卖弄,惹得咱们太子爷这几年索性都不去了,倒是一门心思的调.教起了几位皇阿哥来。” 舒妍摇摇头笑道:“依着你的意思,爷还烦她们了呢。” 含玉就说了句公道话:“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奴婢瞧着这一个月下来,太子爷的确是哪个屋子都没进的。” 舒妍就不想再讨论这些了,他们清朝的这些爷们哪个不是大猪蹄子,不说太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生儿育女,那前几年不是也频频传出侧福晋庶福晋有人怀孕的,只是一个个不是小产就是滑胎的罢了,要不太子膝下能这么荒凉。 穿到这样一个地方,舒妍就没指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希望自己能过得舒坦点,要不也是断然不会想去干预太子的事,怕的不就是他闯了祸,她也落不着好。 含烟还想掰扯什么,让含玉给止了,把人送到演武场的时候才在私下里拉着说小话,“你怎么也不帮着一起说说,咱们格格再这么冷情下去,怕是过些日子,太子爷就真的不再来了。” “格格平时虽然话不多,可她自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说的太多了,反倒要惹她烦。”含玉嘴上说着,眼睛却是盯着那边的,“格格这是怎么了,以前上马可是再轻松不过的啊。”急得差点没冲过去扶一把。 舒妍现在都没好意思抬眼看人,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谁又能想到那匹小马驹如今成长的如此高大,虽然看起来挺温顺的,但总不能让它蹲下来给骑吧。 这便笑着说:“久没上马有点手生,刚刚脚下打滑了。”这么强行解释了一回,也不等太子回应什么,一咬牙,再次用力,终于给蹬了上去。 太子倒是看起来挺情真意切的,“福晋若是不习惯,让个奴才过来伺候吧。” 舒妍倒是想说也好,可这么一个小场子,也奔不起来,攥紧马绳就是了,没得让太子以为她在这儿故作姿态,为的就是要同他共乘一骑。这便说道:“爷这是瞧不起妾身呢。”一夹马腹,好歹是踢踏着走了起来。 太子跟在身后却抿嘴笑了起来,要不是怕吓着福晋,他刚才大概就要说出带她遛两圈的话了。 不过这会儿看她身子绷着,双手攥着马绳的力道分明已经让坐骑十分不适了,这便驱赶两步并排着走,闲说道:“爷记得福晋小时候也是个中好手,如今这是怕骑术过甚,让爷没面子,所以才会如此这般的,谦让!” “您快别抬举妾身了。”舒妍认真看着前面说着,抽空暼了眼旁边轻松的太子,才稍稍松了点手上的马绳,“小时候那是阿玛惯着才能有的纵,长大了,可不就是要学规矩礼仪女红字画。可不就是把骑术给荒废了,只是旁的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最想问的是,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你们皇室到底是看上什么了,放着石氏不要。 太子倒是理解出别样的意思来,“如此,那也简单,福晋往后想纵的时候,只同爷言语一声,咱们去宫外纵去,宫里的确是有些施展不开。”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分明就是往后我惯你的意思。但舒妍可不不会傻傻的拿客气当福气,人家皇帝的妃子都不能随意出宫,她一个皇媳在那儿瞎蹦跶什么,没得惹人讨厌才是。 随便择了个时下最热门的话题,转移了一下,“妾身听说热河行宫已经动工了,规模不比畅春园小呢。” 太子看着渐渐放开的舒妍说:“汤泉咱们京郊也有,福晋若是有兴致,待日后天气转凉的时候,便去园子里住上一些时日。”心中所想与舒妍所说又是略有出入。 舒妍就楞楞的看着太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还真怕等下自己说畅春园也是很好的一个避暑处所,太子就敢不要命的说出喜欢就去住住的混账话来。 太子看出了舒妍的退缩,这便凑近了说:“爷若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福晋,也就不配叫爷们儿了。” 舒妍看了看左右,这话明明也没什么露骨的,她却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是发现跟这位就没法好好沟通了,这便一抖马绳,往前一步去了。 遛到后面,舒妍倒是找回了原有的感觉,想想这骑马倒也是挺能放松心情,缓解压力的一件事,不说出宫纵不纵的,无聊的时候能来这里撒上两圈也是痛快的。 太子倒是没再给舒妍压力,慢慢的跟在后面,看着她那在行服束缚下越显娇弱的身子骨在马鞍上颠颠儿的,也不知想到了哪里,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浓了起来。 不过是在回去的路上,乾清宫那儿的太监过来传话,道是皇上让他过去一趟。 看着明显在压制着喜悦的福晋,太子一时也是起了玩兴,凑到她耳根子上说了句等爷回来,就大步去了。 舒妍杵在原地跺了下脚,心说我等你个棒槌啊等,回去就直接洗洗睡了。 反倒是含玉在放下帐子的时候再三说:“福晋要不再等等太子爷吧。”仿佛丈夫还没回来,做妻子的先睡是有多大逆不道一样。 舒妍却打了个呵欠说:“皇上叫去,哪里一时半会儿能回得来的,况且爷明儿还要早起,想来该是宿在他自己那儿才更便宜。”背过身去,终止了这个话题。 太子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三更天,李吉提着灯笼在旁边说:“福晋早早的就安置下了。”意思是咨询太子的去处。 太子挑眉,好像在意料之中。可他同舒妍在一起又不是只为了跟她睡觉,刚刚不就处的挺有意思的。这便想也不想,径直撵进了她的屋子,没道理他为她守了几年的空房,到头来还要自个儿睡冷被窝。 不过戏耍归戏耍,太子并没有真的让人把睡的正舒服的人儿叫起来伺候自己的意思。反正人都已经在身边了,培养夫妻感情那种事情还不是来日方长。 只是太子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以前娶进门前还好说,摸不到碰不着的,顶多就是在梦里臆想着发泄几回。如今这人就睡在身边,还是个不老实的,就有些忍不住想吃了她的冲动。 就在太子忍无可忍,翻身去解舒妍的衣襟时,她倒是突然呓语了起来,“额娘您放心好了,女儿过得很好,太子可会疼人了。”说着脸上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太子只觉心头被棉花砸了一样,柔柔的软软的,竟是不忍心为了自己的私欲,扰了舒妍的好梦。就这么煎熬着到了五更天,去净了回身子,念了两页经文才给平息下沸腾不住的热血。 第三章 舒妍第二天听说太子半夜有回来过夜还不太相信,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去谁屋里睡觉一般都是目的性很明确的,纯睡觉那都是扯淡。何况她还见识过太子惊人的战斗力,没道理真做了什么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便也不同她们争,自己该干嘛还干嘛。 只是这天傍晚才刚用毕了晚饭,含玉就神色慌张的跑进来,道是永和宫里的那个小答应动了。 舒妍便坐不住了,撇开气不气,捉不捉奸的,她压根儿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爷这会儿在哪儿。”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她去把人拖住不让出门这一条路子了。 “还在书房,不过奴婢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更衣了。” 舒妍想也不想,指着桌上自己才喝了一口的梨汤,让含玉带上同她去看太子去。 “福晋慢些走,仔细别给跌了。”含玉在身后都快跑起来了,也没能赶上舒妍的脚步。心知她这是心急如焚,也不敢声张,只提好了食盒,紧步跟上。 舒妍在出阁前可是没少花功夫在花盆底上,要不这会儿也不可能走得这么四平八稳,还能快而不乱。而且这从侧殿到太子的正殿,不管往哪走,也都是几步路的事情。所以在太子堪堪踏出殿门的时候,让舒妍给碰了个正着。 “爷这是要出去!”极力平复着气息,舒妍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 太子看了眼舒妍身后的那个食盒,颇有些意外,“若是福晋有事,爷晚些出门也无妨。”转身就又往里头去了。 舒妍接过含玉手上的食盒跟了进去,边说:“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这几天怪闷热的,就特特让人熬煮了一些凤梨汤,想着爷也去去暑热,便拿了一盅过来。”打开食盒,便诚意满满的奉上了。 太子自然想到这是托词,不过不管为了什么事,福晋能主动来,他都是开心的,这便喝了一口,清甜倒是不假,但他还是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来。看了眼福晋那粉嫩的唇瓣,便笑着一饮而尽了。 眼看着炖盅也空了,舒妍一时却词穷了。她从来都不是个自来熟的人,跟太子虽然是夫妻,真正相处在一起却没多少时间,这会儿贸贸然的跑过来就已经够她难为的,还要把人给拖住,难道真要出卖色相不成。 正焦灼不下的时候,窗外将将升起的一轮明月倒是给了舒妍一个提示。“妾身听说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盛,只是白日未免过于酷热,爷也未必有暇,不如趁着月色赏荷,兴许别有一番滋味。” 太子虽然还不知道舒妍打的什么主意,但她既然都这么热情了,自己没道理再把人给撅回去,“难得福晋有这个雅兴,那便去赏赏吧。”也不让人跟着,只他们夫妻二人一路闲散着往池塘过去了。 不过花还没赏到,倒是先在花园转角处看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身影往千秋亭里面去了,舒妍一下子就给紧张了起来,忙拉住太子的袖子,“要不让附近的宿卫去一看究竟吧。”谁又知道这人会不会就是永和宫的那个小答应呢,到时候就算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太子却抓着舒妍的手紧了紧,“福晋莫怕,有爷在。”竟是拉着舒妍一道上了千秋亭。 只是若大一个亭子,又是在夜里,想要藏匿一个人太简单了。尤其是上到阁楼之后,舒妍更是揪着太子的衣角不放,生怕一个不经心从哪里蹦出个什么鬼魅来把她吓死,毕竟这个皇城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发生在里面的人命官司只多不少,舒妍难免会有畏惧之心。 才没走几步,太子就顿住了脚。舒妍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才想凑到前面去一看究竟,人已经被摁进了旁边的旋梯下,耳畔一阵热气传来,只听太子几不可闻的说了禁声两个字,舒妍就彻底傻在当场了。 她也听到了,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显得格外清晰明亮,何况还是那么羞耻的响动。而且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个男的就是皇上,要不然太子不可能会按捺的住。 这真是太狗血了,亲儿子带着媳妇听了亲老子的墙角。 舒妍倒是想逃来着,可要是万一再弄出什么响动惊扰了正在巫山云雨的那两位,才是最尴尬的吧。 就这么熬到那尊大佛事毕了离去,舒妍都不敢看一眼太子。哪怕她从头到尾都捂紧了双耳,还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太子才要说什么,舒妍就急着抢道:“爷放心,妾身什么都不知道。”怕的也是会让太子误会她是个嘴碎的。 借着浓浓的月色,太子倒是看清了舒妍那张绯色的脸庞,就好像打翻了朱砂盒子一样,不仅是耳根子,连脖子也是晕染了一片,唯有那双潋澈的眸子,写满了慌张。太子突然就起了兴致,趋进一步说:“福晋又能如何证明呢。” 舒妍就知道这人不是好相与的,一时竟也让他给逼的又羞又恼起来,后退着倒是让自己给绊了自己一下。就这么让太子给揽了过去,还听他闷着笑说:“爷只是在同福晋说玩笑,瞧你紧张的,爷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舒妍抬头看去,那人的确是一脸的玩味,这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您这样戏弄人的爷。”把人一推,顾自往回去了。 太子挑眉,看了眼衣襟上那些微褶皱的衣料,原来兔子急了真是会咬人的,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徒惹得已经走到那头的舒妍听了更是气愤,索性小跑了起来。 一路回到毓庆宫,就先给自己灌了几杯水压惊。真是要命了,竟然好死不死的撞上这种事情。 含玉在那儿拦都不拦不住喝冷水的舒妍,还听她一径儿说:“去,把门插上。” 她现在就是不想再见到太子,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含玉不明所以,“福晋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觑了眼外面才小声说:“难道。”没阻止住! “别提了。”舒妍这才坐下出了口气。 含玉便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在替舒妍更衣的时候才发现,“您这内衫怎都让汗给湿透了。”说着就冲外面吩咐去,竟是要让人准备水来。 舒妍倒是想好好洗洗来着,刚刚在那么一个逼仄的环境里,听着那样的墙角,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为过。可这会儿她还不确定太子会不会跟过来,别到时候她沐浴半半,那才真是要叫人无所遁形。 “含烟,你去门外守着。”似乎感觉到了舒妍的顾虑,含玉就把含烟给支到了外面。 待舒妍泡到了桶子里才再说,“福晋若是觉得防这些事难为,倒不如拢着太子爷吧。有的事含烟说的也是在理的,您若是能趁着新婚怀上孩子,在这毓庆宫里才是最把稳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舒妍想说的是,生孩子又不是下蛋,哪里是说生就能生的。 “福晋是有什么顾虑?” 舒妍闭了闭眼,与其说顾虑不顾虑的,倒不如说她不想把自己陷在这个圈子里。她自己一个人还可以当一个过客,有了孩子可就不一样了,那是羁绊,往后余生,都得为了保护他去争去斗。那样一来,她跟这宫里的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这个太子还是个看不到前程的,没得生孩子下来受连累。所以在出嫁前,舒妍便偷偷藏了一些避孕药带进来,连最亲近的含玉也不知道。 见舒妍这样听不进劝,含玉便在心里盘算着要找机会给府里传个消息才是,再怎么说觉罗氏的话,舒妍还是会听的。 主仆二人一时无言,含烟倒是把含玉给叫了出去,道是花嬷嬷在厨下煮坏了两锅酸梅汤,求着含玉快过去给提点一下用料用量。 “怎么这快就回来了。”听到脚步声,舒妍还以为是含玉回来了,头也没回道:“快来给我揉揉,头疼。” 只是手指碰上太阳穴的时候,舒妍还是感觉出了不一样,睁眼看去,差点没给吓破胆,“爷进来怎么也不言语一声。”还强自镇定道:“您先到外头去坐会子吧,妾身穿了衣就出来。”一时不便出去,只能把自己深深埋进水里。 太子哪也不去,只撩开袍子坐到了桶沿上,居高临下看着舒妍,“方才福晋走得太快,咱们话还没说完。” “爷只管说,妾身听着。”这会儿境况不同,舒妍可不敢再对着太子无礼,只盼着他快点把话说完了出去。 太子便望着舒妍说:“福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所以今晚才会这么,”故意停了下,“殷勤的邀请爷去赏荷。” “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怎听不明白。”这事舒妍可不能随便承认,如果说太子跟那个小答应没什么还好,真要是他有那包天的斗胆,那自己估计真是要完犊子了。 第四章 太子把手撑了过去,俯身凑近了舒妍,这么近的距离下,连舒妍睫毛上的水珠子都清晰可见。自然,微微颤抖的嘴唇也没逃过太子的眼,这是给冷着了。“不妨事,福晋先出来把衣裳穿了,咱们今晚有的是时间好好分说分说赏荷的事情。”也就是跟舒妍磕上的意思了。 虽然舒妍在里面磨蹭了好半天才出来,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太子欣赏围屏上倒映着的曼妙身影。 讲实话,舒妍的身子虽然看起来娇弱,腰细的他一只手都能掐过来,但其他地方却是恰到好处的丰腴,这一点太子是深有体会的。 这会儿见她又跟个小白兔看到大灰狼一样,杵那儿不敢靠过来,不禁要反思自己有那么可怕吗?遂一改平日的面不改色,和颜悦色道:“过来这边坐。”拍了拍自己坐着的竹榻。 舒妍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轻轻挨着榻沿坐下,太子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直把太子给逼的没了脾气,还好声好气说:“你也无需这么畏惧爷,咱们是夫妻,同旁的那些是不一样的。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爷都会依你。” 舒妍扭头看了眼太子,神情真挚,不像是在逗她玩。心倒是定了下来,却还是不习惯这么相对着说话,这便低下头绞着衣带,憋了半天才说:“妾身只是一时还不太适应二福晋这个身份。” 舒妍就觉得心好累,明明芯子已经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却还要努力维持小姑娘的样子,跟一个半大小伙谈情说爱!? 只是这样?太子感觉不止。 可这会儿他应该给予妻子是信心才对,这便握住她那双绞缠不下的手,捧在手心里说:“你若是信得过爷,往后咱们的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至少他不可能让废太子的事情再发生。 舒妍抬起头,就看见太子目光炙热的望着她,她想退缩,却被攥的更紧,最后就被他给摁在了竹榻上。舒妍一紧张,就用力闭上了眼。 这个情状,惹得太子失笑,还附在舒妍耳畔安抚道:“放松些,爷会温柔的,不会再令你受累。”在他看来,这才是培养夫妻感情最为有效的方式。 舒妍忘了那晚太子亲吻她没有,不过这会儿让他触碰上的时候,意外的是一种柔软的感觉。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太子就用一个吻把舒妍撩拨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意乱情迷。 等到太子依依不舍松开舒妍的时候,她的衣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褪下去了,这会儿正急着在那儿宽解自己的衣袍。 舒妍就给羞耻坏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再找些借口推脱过去才是,哪怕这种事情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她现在真的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哪怕身体的反应很羞耻。 在舒妍走神的时候,太子已经利索的覆身回来了,还掐着她的下颌,亲了又亲她的唇瓣,蛊惑道:“放心把自己交给爷吧。”伏了下去。 就在舒妍觉得今晚这一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时候,屋外忽然就传来了一个及时雨般的声音,“主子,山西来了急报,万岁爷已宣了内阁的几位大臣进宫,这会儿正在上书房议事。” 太子顿时就坐起了身,他原以为已经过了山西遭灾的时间,便会相安无事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到了这个份上,也是颇觉得有些对不起福晋,这便替她拢好了衣襟,哄道:“今日欠福晋的,爷日后定会加倍弥补回来。”揉了揉舒妍粉嫩的脸颊,套上衣袍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舒妍虽然没什么可惜的,但那两个丫鬟,尤其是含烟,恍惚自家主子错过巨额大奖一样。不过一个个的这会儿反倒都安慰起舒妍来,“山西遭了大灾也不是人力能左右的,不过只要咱们太子爷的心系着福晋,总归是要回来的。” 舒妍想想这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觉得太子应该也是有的忙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又可以回归到轻松自在了。 太子急急进了上书房的时候,大阿哥也堪堪到没一会儿。各自见了礼,就听皇上坐那儿说:“赈灾固然重要,但是百姓的安置也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陈廷敬站出来说:“皇上这话说的很是。但若是只等着朝廷赈济,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当务之急还应下令邻近行省州县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马齐也说:“除此之外,也可下令当地衙门因地制宜的招募一些民间游医,都说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还应预防一下可能发生的一些突发状况。” 康熙听着点了头,“着户部拨赈灾银五十万两。诸位爱卿,谁愿担当此任前往山西赈灾。”扫视了眼在场众人。 大家还在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时,太子便站了出来,“汗阿玛,儿臣愿往。” 康熙转着扳子看向太子,“这可是个苦差事,你可想好了。” 太子知道此事的艰难,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想让这个差事旁落,要不五十万两银子怕是连一万两都到不了灾民手上。到时候别说是百姓怨声载道,出乱子也是不无可能。所以这会儿也是对自己的决定坚定不已。 康熙倒是有想过把太子放出去历练,不过是怕他开端不好,往后难以服众,便指了指杵在那儿快睡着的大阿哥,“胤禔,你就协同太子一块儿去赈灾吧。” 大阿哥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就眼下这个气候,也只有入夜后才有些许的凉意,揽这种差事,这个老二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可当着皇上的面,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这便先应承了下来。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也不管明珠在那儿冲自己使劲儿的挤眉弄眼,撵着太子的后脚追了过去。 “二弟是打算揽了差事交付给四弟去办吧。” 太子瞥了眼大阿哥,“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四弟虽然在几个弟弟中算是较稳重的那个,可就他现在这个年纪,即使要历练也不是拿这种事情来练手。” 也就是没有那个意思了。大阿哥便没趣的啧了声,“不是我说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揽来做甚,朝廷上面都没人了不成,还差咱们哥俩去跑腿。想立功想疯了吧。”最后不忘埋怨了句。 太子便笑了,“大哥若是嫌差事苦,大可告个假,汗阿玛难道还能让人把你给抬去山西不成。” 大阿哥就噎住了,说实话,他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可现在话都让老二给说了,他要是到时候再装病告假,未免就显得太假了。这样一想不禁要抽自己一个嘴巴,让你欠,多什么嘴啊,这个时候的老二可不就是还没走上歪路的乖儿子好太子嘛,虽然还不至于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可这臭脾气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再想想他们哥俩斗到最后谁也没落着什么好,大阿哥便也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哪怕重生回来才没几天,对眼前这个弟弟却是早就没了怨恨,有的只剩对彼此的惋惜。 所以这会儿看着彼此都好好的活着,还有什么好争的,反正最后得意的是老四,真要掐也是掐老四才对,这便也不再逞口舌了,“行吧行吧,你堂堂太子都能去得,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说是这样说,回去后的大阿哥可是把府里的几个美娇娘挨个给睡了个遍,也好以此弥补那些年来过的苦日子。 最后倒在美人乡里,摸着自己光滑的额头嘿嘿的笑了。活着真好啊,活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更好。看看眼下这么美好的日子,他还有什么理由去作死呢,夺嫡,谁特么爱夺谁夺去,他这辈子是绝对不奉陪了。 倒是大福晋给气得半死,把堪堪打点好的行装也给摔了一地,还不解气的狠狠踩上几脚,撕烂了几件褂子,才看到春风得意的大阿哥回来。 “怎么了这是,谁惹着福晋了,发这么大火。”也没注意看地上的衣物是谁的,只走过去握住了大福晋的肩,“告诉爷,给你出气去。” 大福晋一抬肩,转过身怒眼望着大阿哥,“爷还回来做什么,若大个府邸还没您的安身之处了不成。” “回来看看福晋啊,要不这一去,还不定多久才能回来。”可不就是因为前世福晋走在了自己前头,临了还让她跟着自己受了一回罪,这才想着如今可得好好对人家一场才行。最基本的,不就是勤着回来点卯嘛。 大福晋就红了眼,指着外面说:“有那年轻水嫩的呢,爷又何必回来委屈自己。” 大阿哥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合着这是打翻醋坛子了。这便揽手过去强行把人给揽了过来,哄道:“那些玩意儿能同福晋比吗?你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她们能算什么,左不过是给爷排遣寂寞,生儿育女用的。福晋要是不喜,撵了便是,何至于动气呢,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可就更气人了,想他大阿哥头几天中暑,那不是大福晋在边上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如今人才好利索,倒是又给派了个苦差事。才刚大福晋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还亲自去装了几罐酸梅,各种解暑的茶包药包也是准备了好多,不就是怕人在外受苦。 他倒好,一回来就往狐狸窝扎,还嫌气她不够,一径儿睡了三只狐狸精。你说你睡了就睡了吧,还特特的撵回来说上一嘴,成心气人呢不是。 真要是有说的那么好听,就不会去睡别的女人了,管他是玩意儿还是什么。在大福晋看来,但凡是个好爷们,就不能够做出这种让嫡福晋心寒的事来。 所以这会儿也是铁了心不打算搭理大阿哥了,“妾身有些不适,就不伺候爷了,您自便吧。”一甩手,真给回里屋躺着去了。 第五章 大阿哥便嘿了声,心说这娘们以前不是一直都挺温顺的,如今竟然都敢甩脸子了。 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没有很出格啊,都是府里的侍妾,又不是去外面乱搞,至于气成这样了?这也忒小气了吧。 大阿哥也没想为了这点子小事就跟福晋闹僵,这便凑过去拨开珠帘,歪在柱子上说:“福晋既然身子不适便早些歇着吧,爷这还有点事,晚点再回来。” 大福晋猛的就给坐了起来,看去的时候,只见珠帘晃动,人真给走了。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还抓起床上的迎枕给砸了出去。 伺候的小心翼翼靠上前说:“主子爷是去书房接待明珠大人去了。”也是生怕大福晋会误会一样。 大阿哥见着明珠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里喝了两盏茶,这会儿也是百无聊赖的在那儿眯着眼,捋着须,品鉴墙上的字画。 “让叔公久等了。” 明珠就赶紧迎了过来,“昨儿走得急,去山西赈灾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大阿哥给明珠让了座,自己才坐下,问:“不知叔公有什么打算。” 明珠便说:“依我的意思,你要么就别去,只是个协同的,也做不得主,办好本就是很难,办不好你还得跟着遭殃,不值当。” 大阿哥也不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碗拨了拨盖子,吹了吹茶叶沫子,等着下文。 果然就听明珠继续说:“但要是去了,也不是全不好。这事本来就不好办,若是有人私下里使个绊子,担主要责任的还不是太子。他这头一遭出去,就把事情给办砸了,想想皇上那里该有多失望。” 大阿哥就把碗盖给盖了回去,望着明珠,笑道:“叔公倒是算的好。但你有没想过皇上为什么要指派我跟着太子一块儿去呢。” 明珠自诩最擅揣摩上意,这会儿听了大阿哥的话也是愣了一愣。要说护犊子,哪个当爹的不护,只不过当今的万岁爷是出了名的偏心这个嫡长子,从小亲自教养着长大就算了,东宫的仪仗用度也是十分逾越规制。就连二福晋的人选,也基本是由着太子自己的意愿在几个待选人家里挑选的,纵成这个样子,也是少见。 可要是结合上去山西赈灾这件事,明珠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皇上这是要拉你给太子垫背,事办好了还好说,办砸了便扣你头上,让你来背锅。” 大阿哥长出一口气,“叔公果然还是那个明白人。所以你也别想着怎么去嚯嚯太子了,会遭反噬的。”最后也是毫不大意的说着。 “可是,你这样岂不是很不值当。”陪衬了太子这么多年,明珠从来都没觉得大阿哥哪里比太子差了,除了出身。可他们大清朝的历代皇帝,又有几个是嫡出的。明珠觉得大阿哥不应该被这个限制死,他应该上进才是。 大阿哥如今可不管明珠对自己的看重是出自真心还是纯粹为了从龙之功,反正他就是不受撺掇就对了。这便语重心长道:“要说不值当,叔公你才是,为了我这个不长进的,让你在汗阿玛那里失了信任。” 明珠摆了摆手,“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只要你好了,纳兰家自然也会再好起来。” 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大阿哥就不再陪着抒情了,“叔公的好意我都明白,要不咱们边喝边聊吧,这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待用了饭,再在我这午憩一回,待太阳落山了再回去才凉爽。”也是满满的尊长姿态。 明珠可从来不爱跟小辈同桌,更别提还留下来午憩,而且他上大阿哥府肯定也有不少人知道,哪里真能久留,这便顺势辞了出去。 而这岂止是明珠关切着此事,赫舍里家那父子三人也是一早就巴巴的撵进了毓庆宫。 舒妍才刚用了早饭,咋一听说,只觉得脑仁一阵疼了起来,这父子几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说是祸害掉太子的魁首也不为过。 可这爷们间在一起,她也不好随意过去,想了半天,竟是招呼着含烟含玉一起去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荡秋千去了。 “要说办这种差事,那也是简单的,太子也无需亲自跑去受苦,交给下面的奴才去办便是了。”格尔芬凑到书桌前说。 阿尔吉善说:“正是这个理。太子金尊玉贵之躯,实不该在这儿炎炎夏日出门受罪。不过是地龙翻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哪里就有他们虚夸的那么厉害,想来也不过是想趁机讹朝廷的银子罢了。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未免白跑一趟,倒不如先派个得力的前去一看究竟。” 太子却只坐那儿认真地揪了手里握着的紫毫上长出来的一根毫毛,抬眼看了眼索额图,“索相也是这样认为的。” 索额图交叠着双手,立在那儿老神在在道:“太子久居大内或许有所不知,这地方官可同京官略有不同。为把稳起见,还是先派个得力的去打探一下为好,言过于实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那依你的意思,派谁去才合适。” 索额图正准备说什么,毓庆宫的大太监李吉就急匆匆进来了。只见他也不声张,而是凑到太子近前低语几句,原本神色自若的太子就拧了眉。 “我这还有点事要办,索相自便吧。”说着就往殿外撵去。 索额图抬手叫不住,一把薅住了跟在后面的李吉,“出了何事。” “我们福晋刚刚叫了太医。” 索额图就丢开了手,就为这,也值得这样紧张。女人传太医还能为着什么,左不过那点事儿。只是这个乌拉那拉氏不太让索额图看得上,所以这会儿也是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爷们在谈正事,她来瞎搅和什么。这么想着,觉得该让内妇进来指点这位二福晋一二才是,省得以后做出什么拖太子后腿的事情来。 舒妍可不就是为了要搅和索额图那几个来祸害太子的,这才会拼了,让自己从秋千上摔下来。 不过是跟她计算好的有点出入,摔的有点歪了,膝盖给磕青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为了打断那边,才高调的让人去请的太医。 倒是没想到太子竟会来的这么快,这边太医才刚出门,他就进来了。 “别放下,让爷瞧瞧。”拂开珠帘进来,太子就先止了舒妍准备放下裤脚的动作。坐到床沿上握住舒妍的小腿一看,“怎么就伤了。”抬眼看向舒妍,随即又朝几个伺候的看去。 屋子里一干伺候的就跪了一地,这事可真就无从辩起,谁又能想到好好的坐在那儿,连动也没动一下的福晋还能给凭空跌了下来。也是好在没有伤的厉害,否则依太子的样子,她们这一干人等都吃不了兜着走。 舒妍倒是从没见过太子这一面,不怒自威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这便摁在他的手上说:“是妾身自己走神的,不赖她们。”真要是为这点小事喊打喊杀,那就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太子这才转回过来问:“疼不疼。”说着就拿起杌子上放着的一瓶药油。 舒妍忙说:“刚已经擦过一回了。” 话刚说完,太子就把蘸了药油的手掌覆到了舒妍的膝盖上,“要想化瘀还得仔细揉推才行,并不是擦了药就行。”说是这样说,手下却没敢太过使劲揉,只轻轻的把药油给推热起来。 “让她们来就行了,没得让爷劳累。”舒妍有些不自在的想缩脚。她倒是不明白了,这人来看就来看吧,也没必要硬表现出这副夫妻情深的样子来,毕竟他们才新婚没多久,连对彼此的了解都谈不上,哪里就能像老夫老妻一样,上来就这么的自然。 太子倒是撇嘴笑了,“这点小事有甚可劳累的,若是福晋可以,爷不介意多劳累些。”要不明儿就出门了,这亏欠福晋的,可就真是要等他回来才能弥补上了。 舒妍差点没让口水噎死,“爷这是在说笑呢,山西遭了大灾,您那边指定是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主,至于其他的事,还不是来日方长。” 太子却隐隐觉出了什么。从主动过去送甜汤,到意外磕了膝盖,两次都因外事。要说是巧合,可就未必了。 只是眼下他马上就要出去了,倒也不急着现在就来撬开福晋的嘴,就她这点小心思,太子不用摸也能看的透。唯一不明白的是,她对他处处透着担心是什么意思。他看起来有那么不堪? 想着想着,太子忽然觉得,有没这种可能,她的福晋也跟他一样,是重生回来的。这个想法固然大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舒妍可不知道太子在盘算怎么扒她的马甲,不过是看他的样子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罢了。这便收了脚,借故说道:“行李都已经打点好了,爷看看还是否要带上文房用具那些,让含玉去打点一二。” 这是要撵他走的意思。 第六章 只是舒妍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太子越是觉得有意思,好像发现了以前不曾发现过的趣事。这便也不急着走了,竟是留下来用了午饭才回到他的书房过去。 舒妍歪在竹榻那儿想了半天没想通,除了送甜汤那次,她并没有对太子热情主动过,依着他们这些人的气性,哪里是会干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何况他还有那么一大堆女人,没道理指着她过日子才是。 也许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名声,舒妍这样想着,毕竟她之前就听说太后同皇上都为他们夫妻和睦的事情发过话,所以太子才会突然就表现的热情起来。应该就是这样的,要不怎么解释大婚过后,太子连近一个月没再出现在她眼前。 这会一想,舒妍提着的心倒是又放了下来。反正太子要去赈灾,短时间肯定是回不来了。 不过也好在膝盖给磕了,不用跟着那一大堆女人一起送太子出宫。 从门子上往外看,宫门前乌压压一片,一个个虽然都克制着,却不难看出,都是恨不得扒上去跟着一块儿去的,管他是去吃苦还是享乐。 没想到太子却突然折了回来,伸手就揉了揉舒妍的脸颊,“别送了,爷知道福晋的心意就行了。这些日子好好在宫里养伤,哪也别去。”说完还很不舍般捏了捏圆润的下颌。 舒妍想说她真没有要来送行的意思,不过是让含玉搀着走动走动,就走到了廊下,这才驻足看了一回宫门前的热闹景致。不过对着太子,她自然不会说那种惹人嫌的话,而是迎着笑脸道:“妾身会遵医嘱的。出门在外不比在宫里,爷也该擅自保重。” 这话说着倒是合宜,听在太子耳朵里可就变味了,哪个做妻子的能这么开心的送自己爷们出门,这也就是心里没有他才会表现的这么没所谓。 太子也不恼,反而靠上前揽住了舒妍的腰,咬着她的耳垂说了句私话,“福晋放心,爷在外定然洁身自好。你就在宫里乖乖等爷回来。”这回不再等舒妍回应,把人放开,就走了。 舒妍恨不得脱下花盆底给砸过去,这不要脸的,谁管你洁不洁身自好,鬼才要乖乖等你回来。 也是到这个时候舒妍才反应过来,她进宫这么久,这些小妾还从来没有给她请过安。 虽然说她不稀罕,但是清朝的规矩不是很大吗?这些小妾要不是想上天,就是有太子在后面给撑腰吧。 含烟便说:“要么说格格偶尔也要听一听奴婢们说的话。其实打从刚进宫,奴婢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正是咱们太子爷下的令,让她们不准踏进这正殿一步,咱们这里才会这般清净的。不过是让她们每日都在院墙外往里头磕了个头,权当是请安了。” 啥玩意?舒妍忍不住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爷不让她们来的。” “可不是嘛,有个别爱出头的,在您同太子爷大婚的第二天想要来请安敬茶,直接就给发落出去了。” 舒妍便呵呵了,这可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啊。便也没兴趣再围观宫门前的景观,让丫鬟扶着回屋里去了。 当天下午,内监刘喜来报,道是赫舍里家的内妇前来拜见。 舒妍看了看花嬷嬷还有这宫里的海嬷嬷,想问她可不可以不见。别人家的内眷也就算了,这家的女人,在太子前脚刚走就来拜见,想也知道没有好事。 海嬷嬷便说了句:“太子爷对赫舍里家还是礼待的。” 就是不能怠慢的意思了。也是,人家可是太子的母族,想当初还是索尼力挺康熙,他才能亲政成功。 跟这家人比起来,舒妍不过是太子的媳妇而已,在人家眼里,说不定她就是个外人,要是敢摆架子,没的让人在外面派她的不是,再编排一二乌拉那拉家的不会教养孩子,是个没规矩的,才是最得不偿失。 所以舒妍也不午憩了,还换换了身衣裳,便去厅里待客去了。 格尔芬家的在进入毓庆宫前就已经私下打听了一些消息。见二福晋立在厅前相迎,还紧步上前见礼,“才刚知道福晋腿脚受了伤,本不该再来叨扰,可这来都来了,若是不到跟前来看望一回就回去,妾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快别这么说,按理我还应该叫您一声舅妈的才是。”舒妍热情的扶着格尔芬家的,让了座。 格尔芬家的坐下便又站了起来,“福晋这话可就要折煞妾了,您是正经主子,我们都是奴才,可是当不起呢,万万不可这般叫了。” 舒妍就看了看海嬷嬷,见她点头,也没再跟格尔芬家的拉锯称谓的问题。还按了按手,示意她坐下说话。自己却又说道:“大婚那日人来人往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府里的长辈还多担待着才是。” 都不等格尔芬家的说什么,含玉就奉上茶笑说:“原本我们福晋是打算出了婚月,在宫里摆上席面请舅老爷太太们来相互熟识一下的。都是亲戚,往后少不得是要走动的。可谁曾想山西闹了灾,一时倒是不宜再摆宴席。您这会儿进宫受累了,快吃一盏菊花茶败败火吧。” 格尔芬家的想说什么,又给堵了回来,一时只能端起茶碗喝茶。不过是一盏茶还没毕,果子点心就又陆续的上来了。 舒妍倒是热情的,“快尝尝,那玫花酪入口即化,还不甜腻,就是我们太子爷也能赏脸吃上两块。” 格尔芬家的拒不了,便又就着茶水吃了两块酪。 到最后也不知让舒妍拐到了哪里,总之半下午吃了三四盏茶,点心果子也没少被劝进。 后来还是舒妍的丫鬟说是该上药了,格尔芬家的这才抽空辞了出来。 可是走在出宫的宫道上才突然想起来,她这半下午光顾着同二福晋闲聊了。回头看了眼灯火初上的毓庆宫,遽然内急了起来。 可这在宫道上,哪里有地儿是可以借的,便强忍着出了宫。 回到府上也顾不得在那儿把脖子伸的老长的格尔芬,一径儿跑到里头去先更了衣。 格尔芬在门外问:“你这去了半天,二福晋究竟是个怎么样的。” “同她们毓庆宫里的比,说是最年轻貌美的那个也不为过。” 格尔芬啧了声,“谁问你这个。爷说的是她对太子,是寻常争宠,还是费扬古在后面给了什么指使。” 他媳妇便想了想,这话还真是无从说起。 看这个样子,格尔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说说你还能有什么用,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他媳妇可不就要急了,“他们倒是行,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去,就你是好说话的,每次拱你两句就开始蹿,说的着我吗你。”把擦手的帕子甩在了格尔芬身上。 格尔芬也不跟他媳妇计较,捏着帕子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跟他老子先通个气才行。这便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径儿往索额图的院子撵过去了。 待舒妍用毕了饭,海嬷嬷才在一旁说,“福晋今日虽然把赫舍里家的给糊弄过去了,只怕他们还是会来的。” 舒妍知道这个海嬷嬷是个厉害的,要不也不可能让太子留在宫里这么些年还没给放出去养老。这便虚心求教,“我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要来试探,如今太子不在身边,我就怕自己行事不够谨慎,万一着了人家的道,再落下什么话柄,到时候岂不是要害了太子。” 海嬷嬷道:“索相素来欲把持东宫,福晋是二爷亲选的,想来乌拉那拉家也是不在赫舍里家的掌控下,所以他们才会急着来一探虚实。” 舒妍就明白了,他们这是怕太子过分宠幸嫡妻,到时候她只要吹吹枕边风,乌拉那拉氏家族受到太子的宠信,提拔重用又岂在话下。而那样一来,赫舍里家在太子那儿的受用就不是独一份的了。 而且听海嬷嬷话里的意思,太子应该也没有表面上对赫舍里家那么尊重,要不海嬷嬷就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想通了这一点,舒妍也就不急了,“那依嬷嬷的意思,又该如何应对呢。” 海嬷嬷便说:“二爷回来前,福晋不如就称病吧。” 虽然舒妍不喜欢这种没病装病的感觉,但眼下还真是只有这么个法子才能避免去应付那些不喜欢的人事物。这便依言让人从明儿起关起门来过日子。 不过才关起门来没几天,娘家人就来了。 舒妍一大早起来,洗漱了便坐在妆台前问含玉,“你没派人去送消息?”望了眼铜镜,“行了,别上太浓。”见亲妈又不是会情郎,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干嘛。 “送是送了,可咱们太太您也是知道的,不说还好,说了她一准是更不信的,这要是不亲眼见了,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的。” 想想觉罗氏,还真是这么个性子的人,所以舒妍也不再责怪什么,就是眼下的天气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一大早的便命人去准备了一些冰过来备着。 第七章 等到觉罗氏真正进入毓庆宫的时候,一上午就过去大半了。也是把舒妍给心疼坏了,“您倒是爱折腾,连女儿的话也不信了。”门口牵了觉罗氏的手,就往避阳的廊下走。 觉罗氏听着这话心里熨帖,嘴上道:“合着我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来看了,这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心里就没有亲娘了吗。” 得,“您要这样说,女儿可真是无话可说了。”可不管怎么说,该说的还是要说,“我这不是心疼您大早的来走这么远的道,看看这日头,热坏了吧。” 觉罗氏笑道:“不热不热,你们这宫里出去接应的很是贴心,专挑阴凉避阳的地方带路。” 话是这么说,待进了屋,洗了脸,舒妍就让人上了凉茶,还有冰镇过的果子。 母女俩也是自舒妍大婚回门后第一次再见,刚刚在外面还好,这一进到屋子里,觉罗氏可就有些绷不住了,吃了两口果子,就在那儿抽帕子拭眼角了。 “怎么了这是,莫不是我阿玛又给您气受了。” 觉罗氏就噗了声,反倒有些哭笑不得,“没你这么派自个儿阿玛的。” 舒妍笑道:“那您搁哪儿抹泪做什么,莫不是见着女儿给高兴坏了。” “贫嘴。”觉罗氏便不再难过了,拉着舒妍的手揉了又揉,“宫里生活不易,你这么个娇养长大的,” 舒妍忙摁了摁觉罗氏的手,先把左右候伺的给屏退了,才再说:“额娘别为我操心了,这里没您想的那么可怕。” 觉罗氏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可她的心头肉呢,以前还在闺阁中做女儿的时候可是最为直率的一个人,如今这才入宫几天,在自己屋子里尚且谨慎成这样,可想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好的您怎么又哭上了,传出去人家不定要以为女儿没能招待好额娘,大哥头一个不能饶了我的。”赶紧让含玉拧了湿帕子过来。 觉罗氏平复了一下,才说:“我听说你前头把自己给磕了,伤的重不重,快让额娘瞧瞧。” 舒妍就拉住了觉罗氏的手,“没事儿的额娘,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早好利索了。” 觉罗氏便感叹道:“果然是长大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你一准是要把伤痛的地方扒拉出来给我们瞧的。”虽然也还是心疼吧,但是看着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多少也是有点欣慰的。 如此,也就不再揪着舒妍问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都只捡着那好听的说。到最后不忘问,“家中办喜事,你这儿可还便宜。” 就是因为太子如今不在宫里,觉罗氏怕舒妍进出宫不便宜,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该是便宜的。”舒妍也是知道家里的意思,这好不容易有个女儿高嫁了,家里的儿子娶媳妇,怎么着也是希望女儿能够到场撑门面的。只不过在这么个当口儿上,“您回去还同我阿玛说,婚宴上别太铺张才是,山西才遭大灾,虽说三哥的婚期是早先就定好的,但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人口实。” 有些事觉罗氏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便反过来对舒妍说:“家里的事你无须过分担心,就你阿玛如今的年纪,哪里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他不会犯糊涂的。倒是你,千万别因为护着家里,让自己受委屈了。” 听着这话,舒妍也就知道赫舍里家的进宫来的事情家里也知道了,只是这会儿什么也没说破,她也没再多这个嘴。不过是母女俩不觉闲说了半天,竟是都已经到了饭点,这便吩咐厨下准备一些清淡的饭食奉上来。 至到日头西斜,觉罗氏才从宫里出来,回到家后还将宫里的事□□无巨细的说给了费扬古听。 费扬古一时也是老怀甚慰,想他们夫妻二人年过而立之时才得的这个闺女,说是老来女也一点不夸张。那时候一心只想着把世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是女儿想要做的事情,夫妻俩就没有不依的。也是爱女成狂,竟是忘了溺子如杀子的道理。等到女儿嫁人了,费扬古才惊醒过来,这一个多月下来也是寝食难安,人都跟着消瘦了一圈。如今听了福晋的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舒妍这称病的日子也是过得极其舒适,小妾们虽然都在那儿摆着,却没有一个撵到跟前来添堵。 太后虽然也是个冷情的,对舒妍却是格外的善待。自从听说她身子不适,也派人过来传了话,让她在自己宫里好好养着,不用再过去晨昏定省。 舒妍自然是乐得轻松,每日里看看书练练字,日子倒也是过得飞快,一个不留神,永和宫里的那个小答应竟然都传出有喜的消息了。 舒妍顿时就从浴桶里坐直了背,“宣扬开了。” 含玉在那头整理着舒妍要穿的衣裳,回头说:“倒是宣扬开了,不过就是那个小答应是个没福气的,滑胎了才发现怀有身孕。” 舒妍便缓缓靠回到欲桶边沿,要说那个小答应敢做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仅仅是只局限在会勾.引人这个层面。像她们这样想出头上进的,该是把宝都押在了肚子上。要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话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这个时候再来想,那晚皇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千秋亭里呢。依着当时的情况,那个小答应应该是要同太子私会才对。要不,太子那晚为什么会是那个表现,当场撞见了,既不声张也不退出,反倒更像是在等着什么? 想了半天,舒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海嬷嬷就已经拿着礼单和名册过来,“中秋的节礼都依着往年的规制备好了,只这乌拉那拉家的,福晋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奴才让人去准备。” 舒妍倒是不急着看礼单,“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您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怕您一味的疼我,想让我在娘家面前有脸子,就逾越了规制,到时候咱们二爷回来一准是要治我的。” 这话说的俏皮,海嬷嬷也没办法像往日那样再板着脸说话,“福晋这样为二爷着想,他又岂会舍得治您,疼还来不及呢。”这么说着,不忘补充,“依奴才的意思,中秋的节礼还依着规制来,另备的一份贺礼,福晋便自个儿拿主意。” 这么周全的老人,谁不喜欢。舒妍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这便让含玉去拿了自己未曾上过手的那对白玉镯来。 海嬷嬷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如今二爷归期不定,为显尊重,福晋不若去请示了太后。” 含烟要说什么,让含玉给止了。还听舒妍在那儿笑道:“海嬷嬷说的是,我明儿一早就去太后宫里给她老人家请安。” 待舒妍安置下,含烟才在外间不满的说,“你刚刚拦着我做什么,咱们格格明儿本就要去给太后请安的,经她那么一说,好像咱们格格有多不懂事似的。” 含玉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争的。何况她还是这个宫里的老人,是你知道的多还是她知道的多,咱们初来乍到的,要仰仗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没的为了这些事同她离了心,于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含烟不服气道:“瞧你说的一套一套的,合着咱们离了她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暂且不说活不活的下去,真要是离了她,只这宫里的侧福晋那些就够咱们福晋应付的了,就更别提其他琐碎事情。” 外面还在说什么,舒妍便没再认真去听。有含玉在那把着,含烟即使再心浮气躁也无太大的妨碍,何况她走在外面还算是沉得住气的,这便安心睡的她的觉了。 次日一早去给太后请了安,她倒了没有什么不乐意的,还让人拿了一套头面来让舒妍带去当贺礼。 舒妍便没好意思道:“您这样,孙媳往后可不敢再躲懒了,还勤着来给您请安才是。”也没在那推辞,示意含玉收下。 太后也是爱屋及乌,毕竟是太子的嫡妻,同旁的那些总是不一样的。又看着舒妍这个小丫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分外讨人喜欢,才会如此。但嘴上却说:“太子如今不在宫里,我这权当是替他随的礼,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贵重的。”见舒妍脸色红润的,知道人是没什么大碍,也就不留她说话,还敦促道:“紧着去吧,待会儿日头上来可就要晒人了。”转头就吩咐让几个侍卫护送着出宫。 舒妍这便从太后宫里辞了出来。门口倒是碰上了来请安的德妃,领着几个她宫里的小贵人小答应小常在。 双方见了礼,德妃不免说上几句道贺的话,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就是个面善好相与的主。 舒妍承了情,也没多逗留,便相互别过了。 待走出了宫道,才听含玉在一旁附耳道:“就是那位跟在最后的。” 舒妍听了不禁回头去看,也只看到一抹翠绿色的背影。至于面貌,舒妍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倒是把每个人都扫了一眼,最后那个低着脑袋,没看太清楚。不过那身段绝对是顶好的。 含玉便压着声说:“据说是他们宫里最貌美的一个,当初还是皇上亲自留的牌。” 等上了马车,舒妍才再问,“她进宫多久了。”按理说年轻貌美的,又是皇上给留的牌,没道理到现在还只是个小答应。 “有三年了,从进宫以来就被安置在了永和宫。不过这三年都未曾侍寝过,前些时候传出滑胎的事,就有不少人在嚼舌根,后来不知怎么的,反而是德妃娘娘遭了皇上的训斥。” 含烟便在那儿掏出帕子吃着梅子,鼓囊着嘴说:“还能怎么的,她作为一宫之主,没能护好皇嗣,自然要担主要责任。”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舒妍却觉得未必只是这样。正寻思着,含烟那丫头倒是扒开窗帘叫唤不已,“有糖人,格格要吃吗。”一如小时候那样,每回出门就想着能把整条街都给吃下来才好。 花嬷嬷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只惦记着吃,别给耽误了正事。”终究是不允马车在半道上停下来。 倒是舒妍说了句:“等下回去的时候再拐道上前门大街上去走一趟,想吃什么自己买去。” 含烟就乐坏了,“还是格格最好。” 花嬷嬷虽然没再说什么,却还是拿指头戳了戳含烟,“待会儿可伺候好格格,别寻思着找你那几个姐妹叙旧吃酒。” “说的您自个儿吧嬷嬷。” 几人笑闹着,就回到了府上。 除了几家老王妃,舒妍便算是来客中身份贵重的一个。不时的就有内妇撵到跟前来见礼问好,舒妍也是烦的紧了,便一径儿躲进了水榭里,谁知道那里早就有人了。 第八章 “大嫂,三弟妹。”是大福晋同三福晋,“你们怎么也来了。”也是颇为意外的样子。 “还说我们呢,自家办喜事,你这个女儿反而来得最晚,我大婶子真是白养你了。”三福晋笑说着挽了舒妍的手,“路上碰见大嫂,就一道过来了。”说着便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了舒妍,“这嫁为人妇果然是不一样了,瞧瞧这脸上润的,只怕是你家二爷也是爱不释手吧。” 大福晋知道这俩弟妹在出阁前就是要好的,所以也不见怪她们之间的热络,还顾自坐到石桌那边过去吃茶去了。 舒妍同大福晋没有过交集,这话要是只同三福晋两人说,还只当做是打趣一般。如今当着大福晋的面,自然会有些不好意思,这便捶了三福晋一拳头,“没有你这么做弟妹的,让大嫂看了笑话。” 三福晋拿绫纱团扇捂着嘴笑,“快少来了妍儿,我们当中数你最小,真以为自己嫁了二伯子,就能给我摆嫂子的款了。” 舒妍自来是说不过董鄂氏的,何况这本来也是闹着玩的,便顺势找了大福晋来帮忙,“大嫂你快治治她吧,再混闹下去,越发没王法了。”趁势拉近了彼此的感情。 大福晋便在那儿摇着团扇说:“不妨,咱们待会罚她酒,让她回去同她家爷们闹去。” 三福晋却是没个怕的,“大嫂既然都发话了,我哪有退缩的道理,只是待会儿你们喝不过,不许耍赖才是。” 几个妯娌也是相见恨晚一般,直接让人把席面搬到了水榭里,清净不说,还很凉快。 觉罗氏也是怕舒妍招呼不周,还过来看了两回,却是让三福晋给拉着敬了好几杯酒,给吓的再不敢轻易过去,还由着她们福晋几个在那儿吃酒赌钱了。 只是舒妍不擅赌,“三个人也打不了牌,还是算了吧。” 三福晋可是个中好手,“哪里就一定要打牌,咱们可以玩骰子呀。” 舒妍身上没带银票,更别提沉甸甸的银子了。丫鬟兜里倒是有,不过是几个散碎的,凑在一起也整不了。至于身上的物件儿,又都是太子送的,轻易不敢拿去输掉。所以也只能是输的时候罚酒。 就这样,妯娌几个从午后玩到了天黑。 太子回宫的时候,四下里刚刚掌灯。 同大阿哥分道的时候,听他说:“明儿可别太早去给汗阿玛请安,我要好好睡个觉才行。”奔忙了两个多月,就没睡上过一个囫囵觉。 太子说:“不妨事,我写的条陈大哥也看过了,你只管在家歇着,其他的事,我来回报就行。” 只不过,兄弟二人才刚别过。下一刻便又双双出现在了乌拉那拉家。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三阿哥坐在石阶上揪着花瓣,突然看到两兄弟来了,也是惊喜不已。 大阿哥问:“你大嫂呢。” 三阿哥指了指月洞门里头的水榭,“大嫂二嫂同我家福晋还在里头喝酒呢。” 大阿哥就嘿了声,“这可真是能耐了。”他出门的行李就没给用心打点,其中还有破衣烂衫,这事儿大阿哥是准备回来再好好同福晋算账的。没想到这人还长能耐了,都敢在外面喝酒喝到不知归家了。这便一径儿便撵了进去。 三阿哥方才是不方便进去,这会人都到齐了,自然也是在后面催着太子赶紧进去。在别人家喝酒喝到不知道回家,传出去非笑死人不可。 可到了里面,三阿哥差点没念佛,这些个女人也太彪了,光地上就滚了十好几个酒坛,怪道他等了这半天不出来,原来一个个都醉死了。 大阿哥薅了薅脑袋,大爷的,他都不敢这么喝。这便嚷了声,“还愣着干嘛,把人领回家去啊。” 三兄弟这便齐齐抱上自家媳妇,连声招呼都没同费扬古打,就从后门溜了。 回到宫里,含玉含烟两个便跪在那儿战战兢兢,生怕太子会治她们一个护主不力,竟也由着几个主子在那儿拼酒拼的昏天黑地。 太子倒是没有要动怒的意思,只让她们准备了水,再煮一碗醒酒汤来。 等沐浴毕了出来,就把屋里伺候的都给遣了。 再看看躺在床上睡的死沉的人儿,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起来,自己这么拼命的往回赶,她倒好,还有闲心去吃酒。 这么想着,太子便报复性的吃了舒妍一嘴,虽然满是酒气,却一点也不嫌弃。 只是他这么投入的吻着,那人却依然睡的深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太子就给气坏了,上手就捏住了舒妍的鼻子。 直到她皱着眉扭起头来,才撒了手,还凑近了问,“醒了。” 舒妍叮咛着睁不开眼,只感觉有碗沿贴在嘴唇上,只以为自己还在喝酒,便推了推,咕哝着说了句,“不能再喝了。” 太子揽着舒妍身子哄道:“乖,这不是酒,喝了才不会头痛。” 舒妍便眨了眨眼,朦胧的烛光下,隐约看到个熟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她伸手摸了几次没摸着,便吃吃笑道:“就知道是在做梦。”倒是又捧起碗来把汤给喝了。 太子看着舒妍喝了解酒汤后,就把他给推开,自己则是一头栽倒回去,准备继续睡她的去了。 这个情状也是太子始料未及的,想他在外这么久,回来的头一件事可不就是想着能同福晋好好的亲热亲热,温存温存,如今这样叫怎么回事。 还没想明白,倒下去那位又给爬了起来,竟是顾自在那儿解起衣了。只不过是手指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打瓢,也是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解了衣扣。” 所以这人还是醉着的。 可太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待把舒妍的衣裳给扒干净了,帐子也跟着放了下来。 舒妍是让窗下的鹦鹉东歌给叫醒的。才伸出手扒开被子,揉了揉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就让一阵凉意给吓得缩了下。 下一刻含玉便进来挽起纱帐问,“福晋准备起了吗?” 舒妍抱着被子,一脑袋浆糊,看这床上的样子,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爷,回来了?”虽然是猜测,但这个情状,除了他难道还能是别人不成。 含玉带着笑说:“昨儿福晋在府里吃醉了,是太子爷亲自接您回宫的。”余下的话不用说,意思就很明显了。 舒妍便闭了闭眼,虽然还是想不起来是怎么回的宫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可都已经发生了,她难道还能哭一场,哀悼清白不成?何况这也不是头一遭了,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不过是担心会怀上倒是真的,便趁着去净身,偷偷服了药。再出来,便跟没事人一样。 用早饭的时候,含玉在一旁说:“早上太子爷出门的时候说,等他忙完了便回来。” 舒妍看了眼脸上带着喜色的含玉,想了想说:“往后在外面我若是再这般无度的吃酒,你可得给我拦住了才是。”要不失礼于人前闹笑话不说,连怎么跟人滚的床单都没印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含玉应下了,又说:“大福晋同三福晋一早进宫来给两位娘娘请安的时候,派人过来传了话,道是她们晚些时候会过来咱们宫里讨盏茶吃。” 舒妍眼角一搐,真是怕了这两位祖宗了。可是也没有不让人上门的道理,这便吩咐下去,让茶房待会儿煮上一壶好茶,自己则是拿上几粒谷子去喂太子走前寄养在她这里的那只鹦鹉去了。 上书房里,康熙看了一遍太子的条陈便拿在手里敲了敲,也不急着问具体情况,只是看着一向养尊处优的太子出去一趟回来,人不仅瘦了一圈,还黑了不少,就先给心疼上了,“办好差事固然重要,但你也要保重好自己才是。”他在外面是怎么办事的,康熙早就知道了。 “汗阿玛说的是。”太子低着头说,“只是没到那里不知道,真的是太惨了,光死的就有万余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儿臣同大哥是去赈济灾民的,见了那个情况也只想着让灾民能够早日得到安置,吃上一口干净热乎的,其他的倒也没去多想。” 这话说的,连康熙也不禁自责起来,“天降灾祸,是对朕治国不利的惩罚。” 太子便跪了下去,“汗阿玛的政绩古来少有,只是天灾难防,与人事无关,您无需如此苛责自己。” 康熙摆了摆手,他固然是不信那些歪理邪说,但是,“若非人事不修,又何来灾祸,朕还是做的不够好。”说着便让太子起身,“你这次差事办的很好,该用雷霆手段的地方绝不能心慈手软,山西这个地方,富的人巨富,穷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毫不夸张。这眼看就要越冬了,几万的灾民却不能指着朝廷来管口粮。” 太子道:“儿臣之前听说过南方有不少地方种不了两季水稻的,便在第二季的时候种署类来代替粮食,倒也不失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好办法。又因其种植周期较短,还耐干旱,儿臣便做主让人从南方购了一些苗子去试种。虽说各地土壤略有差异,可能收成会比不上在南方的,幸而也是成功了。富余不敢保证,好歹是能解决温饱,越冬该是没问题。” 康熙便连着说了几个好,这不仅仅是解决了几万人的温饱问题,顺带着这些人就不会因为居无所食无粮而心存怨念,或是让有心之人煽动与朝廷发生冲突。所以不论太子拿了什么鲜见的东西去种,只要是能稳住灾民,安全度过这个冬天,便就是好的。 “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接下来就好好歇上几日吧。” 父子二人又再说了一回朝廷上的一些事情,至到天色擦黑,太子才从上书房里退了出来。 索额图同明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双双气得半死。 第九章 “他这是傻了吧他,真有那么多人受灾,为什么不向朝廷追要赈济款。哪怕是再要一百万两,也是不多的。” “父亲慎言。”阿尔吉善劝了句,即使他们赫舍里家再尊大,有些不能说的话还是说不得的。这便忙指使管家出去外面守着。 可索额图就是气不住,哪里还能像平时那样沉住气好好说话,“合着我往日教他的那些都白教了,这江山早晚都是他的,支用自己的银子有什么可心疼的。看看他那个东宫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外面开府的皇阿哥都过得比他好。做那些给谁看。”压住的话是,连你老子都不介意,你自己特么的介意个屁啊。 “父亲息怒。您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没用,人家差事都已经办完回来了。您还是消消气吧,没得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阿尔吉善现在也是恨不得能冲上去一把捂住他老子的嘴。 索额图是气,但还没有气糊涂,这便指着阿尔吉善来骂,“赖你,早跟你说同他一块去你非不听。” “儿子有错。”但是,“也好在此番大阿哥那边没有暗中使绊子,否则太子这差事未必能办得如此顺遂。” 索额图这才叹了口气,“如今山西被斩杀了几个官员,迟早是要补上的,你快去看看,底下有没合适的人选,尽快拟份名单出来递上去。” 合适不合适的另说,这就是要看底下哪个门人奉上的银子多,这个缺就给哪个补。 阿尔吉善便应下了。 而明珠气归气,脑子却没有糊涂,“对应空缺的人才自然是有的,可事情他不是这么办的。”手里捏着两个文玩核桃也无心把玩,还放在桌上敲了敲。 门人却不知这里面有何奥义,便追问,“早年补缺的事大多是索相一手把持着,如今大阿哥在万岁爷那里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主子何不趁机往一些紧要的位置上插一些咱们的人,日后也好办事。” 明珠便嗤了声,“你想的倒是美,山西是个什么地方,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势必要借机重新整顿,看吧,这可不是斩杀几个官员那么简单。拔出萝卜带出泥,山西不太平了。” “那,大阿哥那里呢,听说他此次没少为太子出力。”也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明珠虽然也闹不清楚大阿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对于山西的事情,他却是完全赞同大阿哥的做法,毕竟是关乎数以万计人生死攸关的事情,真要是动了什么手脚,事后让皇上察觉,只怕不是关去宗人府那么简单。 相比起前面种种,已经出宫立府的四阿哥才是最最纳闷的,不仅是乌拉那拉氏错位成了二福晋,自己的福晋在哪儿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就连大哥也神奇的不去同太子针锋相对了。俩难兄难弟竟然还联手把山西那么大一摊子事儿给摆平了,这事说出来四阿哥都不敢相信。 而且,他要是没记错,山西那摊子事当初可是没有办好的。如今非但办好了,还是太子亲自去督办的?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有去办过这件差事。 也是越想越想不明白,转身就瞧见李氏款款而来,便禁不住啧了声,别看老四平时沉默寡言,在府里也鲜少收人进房,可这说的上名的,却是个顶个的娇艳。这便也不去琢磨那些一时也想不通的事情,拉上李氏,就急急往里屋去了。 太子进门的时候,看到舒妍正在窗前喂东歌,“天晚了就别喂了,仔细给它撑了。”由着宫女给他宽解褂子,再接过帕子洗了把脸。 舒妍还立那儿也不过来,有点无知的问,“妾身以往也没养过这些,不如还是爷拎回去吧,省得放在这儿养坏了。”可不就是不想保管太子的东西。 太子看了看舒妍,倒是先瞧见了她脖子上那一抹淡粉,嘴角就止不住往上扬了扬,“不打紧,福晋不会的,爷都可以教你。” 也就是没有要把东歌拎回去的意思了。舒妍在这儿磨了半天,特特盯着太子要进门了才故意去喂的那只聒噪的大花鸟,没想到还是没能把它打发回去,这便把槽子里的谷子给掏回了出来,面上冲它笑道:“既然咱们太子爷都说了,那你就少吃点吧。” 东歌这些日子显然也是让舒妍给喂的胃口大了,这会儿见食槽空了,便有些不满了起来,在那儿扑棱着翅膀,谷子谷子的叫着。 “东歌,不许闹。”要不是太子在那儿出声止了,只怕是要找舒妍拼命都有可能。 舒妍便趁机伸指戳了戳东歌的小脑袋,唬道:“再凶,明儿断你口粮。”东歌顿时就蔫了。 看着舒妍那得意的小样,太子眼中满是宠溺,“晚饭吃些什么。”刚刚还没觉得,这会儿却是饿得慌了。 “爷到这会儿还没用饭?”舒妍惊讶着说。但眼底那一抹狡黠却没有逃过太子的法眼,这就是故意不想同他共食吧。不等舒妍再说什么,太子便倒进摇椅说:“爷听说福晋还在府里的时候便爱好下厨烹饪。既然你已经用毕了,也不需再让人特特准备什么繁复的吃食,福晋给爷随便煮点什么吧。” 不是,谁说的她在娘家时常下厨的,坑人呢不是。就她这双手,典型的没沾过阳春水嘛,让她下厨,没的把厨房给烧了才是。再看太子那眉眼神情,舒妍就明白了,他这是故意的吧。 舒妍倒是想同太子扛,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就要让太子好好的见识见识她的厨艺,也好让他以后再不敢提下厨的事。 待舒妍带着她的俩个贴身丫鬟去厨下的捯饬吃食时候,海嬷嬷才上来把太子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在宫里的一些事情说给了他听,尤其是有关舒妍的。 太子听了一回,脸上笑意更盛,“所以,福晋倒也是个明白人。” 海嬷嬷立在一旁说:“老奴以前还担心福晋是个年轻的,应付不来场面上的那些人事,可她却硬是把格大人家的给忽悠的晕头转向,想来也是个能当二爷贤内助的。”毕竟太子的身份,怕就怕嫡妻是个拎不清的,要是尽干那些扯后腿的事,太子就别想有好了。 太子抿了抿嘴,他哪里需要舒妍为他做什么,只要能把他伺候好,再生几个阿哥格格也就够了。 可如今看她这样,分明就没有要同他拧成一股绳的意思。这不端上来的那一盆面片汤,上面还浮着一层厚厚的红油呢,这是连打听都不打听一下他的口味,还是打听了,故意反其道而行?迎合他有这么难?还是在她心里,对他这个爷们压根儿就不满意! 太子觉得,他应该同自己的娇妻好好谈谈才是。这便也不吃面了,只把屋子里伺候的都给遣了,拉着舒妍去到窗下的竹榻一起歪着。 “爷不喜欢妾身煮的面吗?再不吃可就要坨了。”舒妍规规矩矩的躺在那儿,双手交叠着放在身上,倒是想起身,却被太子揽着肩。 太子侧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挑起,“嫁给爷,福晋不满意么?” 舒妍眨了下眼,“爷在说笑话呢,妾身怎敢不满意,能嫁给您,不知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这话,太子可不信。“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何总是想撇开爷,便就连碰你一下,都浑身的不自在。” “有吗?”舒妍眼睁睁看着太子说着瞎话,“那一定是您的错觉。” “那你现在绷的这么用力,也是爷的错觉了。”欺身上去,就压住了舒妍。 舒妍的双手压根就抵不住太子强健的体魄,一时差点喘不过气,便说道:“您倒是忘了新婚之夜的事了,妾身可不就是怕您了。大婚之前嬷嬷千叮万嘱,道是只要柔顺着,迎合着爷,一准是会被怜惜的。可是您呢,别说爱惜妾身,欺负了妾身一整宿,连着两日都下不来床,我找谁说理去。” 太子就被怼的哑口无言了。所以,她这是对头一晚的事耿耿于怀到现在吗?太子能怎么说,难道非要说自己那晚也是这个身体的头一遭不成。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样才叫正常,等真到了中年,就是想,都未必能有这般持久的。 这会儿便哄道:“那晚情况不同。何况咱们既已结为夫妇,不是应该相携并进,同心共意,夫唱妇随。” “可您现在弄疼我了。”舒妍可不知道清朝的爷们还会有耐心讨好媳妇儿的,这便示了个弱。 太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只看着舒妍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加上撒娇般不满的语调,便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双莹润的唇瓣,“待会儿若是让福晋不适,爷任凭你处置。”摁住了舒妍的双手,便堵住她的嘴不让再发表任何意见。 被要了一回,舒妍也只想说我信了你二大爷的邪了。偏偏太子还食髓知味,在那儿掐着舒妍腰不放,“再来一回。”也是因为昨晚舒妍睡死了没能满足,攒了满身的火气待泄,这会儿哪能轻易罢休。 舒妍也是抗拒不动,别说太子从来就没停下过,她自己何尝不是被撩拔的战栗不已,后来一来二去的,发现也没第一次那么难受了,甚至还下意识的迎合了起来,简直羞耻的不敢见人。 这些变化,太子自然能感觉出来,便就越发的投入其中。如此和谐的夫妻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子夜过,都不知道再来了好几回,直到舒妍提不起力气,才恋恋不舍的叫了水。 第十章 再双双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太子就十分舒心的笑了,“你看这把话说开了多好,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爷要是心里没有你,又何必这样巴巴的往回撵,又不是缺人伺候。”这要是在以前,他是绝不可能这样讨好一个女人的。 舒妍便掐了把准备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您倒是会说说听的,好像没人怀过您的孩子似的。” 太子就啧了声,“现在说那些做什么,总归爷这宫里到现在也还没一个孩子,可不就指望着福晋来给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舒妍心道:你就去做梦去吧。 太子却又说:“不过这种事也急不得,顺其自然就好,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才是。”那时候的四福晋,可不就是因为着急,结果越急越怀不上,成亲几年才怀上的弘晖。 舒妍倒是没想到太子还会说这样的话,“只是爷的年纪可不轻了,若是再无所出,皇上太后指定是要跟着操心的。” 太子却无所谓道:“左不过就是多指几个能生的过来。” 舒妍就定定的看了会儿太子,然后背过身去了。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伸手去扳了扳舒妍的肩,“怎么了这是。” “困了。” 太子却慢慢回过味来,“这就醋了。” 舒妍觉得好笑,“您是太子爷,妻妾成群才是正经,妾身可不敢醋。”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太子生孩子的。要不以后再看着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往外生孩子,非得被膈应死不可。 太子倒也不去惹舒妍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浮动的帐顶,悠悠说道:“诚如福晋所说,爷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妾室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舒妍听着这话似乎另有玄机,这便扭回过头来看向太子。可他却又开始缄默了,只用那双略显幽深的眸子回望着。舒妍琢磨了半天,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道爷对她们……”想想又觉得荒唐,太子怎么可能会放着妾室不睡,撇开爱不爱的,为了繁衍子嗣,那也是会去睡一睡的。 太子却只是挑了眉,笑笑道:“你觉得是怎么样那便是怎么样的。” 不是,舒妍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敷衍的意思,而且,太子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大清朝的爷们啊,可不就是爱炫老婆孩子比人家多。没道理让妾室真的当摆设,何况她们以前不是也有怀过孩子的,只是没有生下来罢了。 太子便侧过身靠近了说:“这么想知道。”见舒妍讷讷的嗯了声,又贴近了说:“那就把爷伺候舒服了,会有你知道的时候。” 舒妍倒是想给他一拳怼过去,再一想自己真要是那样做了,估计又得让太子笑话上一回。便也不恼了,面上还攒着笑,“您平日里可不是这样没正经的爷。”言外之意就是太子他表里不一。 看着再次背过身去的人儿,太子闷着声笑了,“你见过哪家夫妻在帷帐之内还会维持在人前的面目。”但见舒妍耳根子发红,拉着锦被就把自己给闷起来,太子便又挤进去一块闷在了被子里。 只听得嗔骂声不断,没过一会儿便又传来了交叠不下的喘息声,以及晃动不住的纱帐。 事后舒妍也认真想了一回,其实她也没必要过分去在意太子睡在哪里,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对她挺殷勤的,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只是一时贪新鲜罢了,她还能指着这个过日子不成。 反而是外面的那些事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索额图明珠到现在还活跃着,过不了几年那些皇阿哥也都要起来了,这个东宫说是危机四伏也不为过。 所以她也不敢认为凭自己知道的那点少许历史就可以替太子力挽狂澜,能有个善终都是老天开眼了。遂还让含玉多留些心眼,只要是事关毓庆宫的,该使银子的地方千万不能手软。 至到中秋宴上再见到大福晋三福晋的时候,才听她们说四福晋的人选已经定下了。 “石氏!”舒妍禁不住重复了一遍,“那位汉军旗都统家的。” 三福晋捻起一颗葡萄来剥皮,边说:“人家现在可是满洲正白旗的了,又担着汉军旗都统,身份可是一点也不低的。” 这些舒妍是知道的,要不人家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且不说现在这些都给错乱成什么样了,“石氏的年纪也不小了吧。” 大福晋便在那儿说:“同我一般大呢,好像头几年是因着居丧在家才给耽误了。可像咱们这样记名的,超龄又怎样,哪里能在外头随意婚配了事的。就算是指给宗室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不乐意呢。”最后这话却是压着声说的。 所以也就剩皇子皇孙这条路了。 三福晋才要接大福晋的话,见她捻了片西瓜起来,便念道:“你就别碰西瓜了,寒凉着呢。” 舒妍才后知后觉的看了看她们俩,大福晋掩着笑说:“刚刚怀上的,胎还没坐稳,这才没宣扬出来。” 舒妍也没太去了解孕妇的一些禁忌,不过是听三福晋这么一说,这便将自己面前的一碟甜枣推了过去,“四阿哥府上的侧福晋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吧。” 大福晋挑了个甜枣起来,“要么说石氏是个苦的,年纪比四阿哥大也就算了,府里还有那么一个生过孩子的,又是侧福晋。更别说还有两个格格如今也大了肚子,她要是个看的开也就算了,要不将来的日子指定艰熬。” 说了一道,三福晋便在那儿抿嘴笑:“我们如今这几个福晋比起来,那可就数二嫂的日子最舒心了,不说太子的身份贵重,就他宫里到如今也没个阿哥格格出世,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这事舒妍可没什么好高兴的,就她所知,毓庆宫的四院里可没有一间屋子是空的。那么多的女人,生孩子,“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大福晋可不就要以过来人的口吻劝上一句,“你如今才新婚呢,合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怀上,只要先生下嫡长子,你这心里不就也能跟着踏实了。” 要是按照古人的想法来,大福晋这话的确说的在理,而且一个妯娌能跟你说这些话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她哪里还会去扯那些有的没的,承了情便也是了,没的再节外生枝。 等到太后点了戏,台子上开始唱上的时候,三福晋才扯了扯舒妍的衣角,眉梢往前头扬了扬,示意舒妍看去。 舒妍便看到迟来的德妃正往太后跟前见礼去。 “听说了吧。”三福晋压着声说了句。 这没头没尾的,舒妍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不过是看她的样子,该是和德妃有关才对。这便用团扇半遮着面说:“咱们私下里爱说个玩笑也就算了,宫里的主位娘娘可不是能拿来随意说嘴的。”还是在这么个场合里,让人听去了,就算不惹出祸端,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福晋也在旁边说了句,“听你二嫂的,少在那儿说些讨人嫌的。” 三福晋就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抓起一把瓜子嗑了粒,才咕哝道:“妍儿如今倒是越发的会摆嫂子的款了。”哼了声,便扭头往戏台子上看去了。 舒妍抿嘴,拿了个甜枣就往三福晋嘴上塞去,“柔儿才不会同我使性子呢,是不是。” 三福晋也不示弱,反拿起一块桂花糕去喂舒妍。 因着戏台子上热闹不断,妯娌俩在下面嬉戏倒也没有引来多少关注,不过是大福晋在边上拿团扇各敲打了两弟妹一下,她们这才掩着笑认真看起戏来。 而戏园子那一头同样作陪听戏的还有皇阿哥们以及宗室里的亲王贝勒。若说正经坐那儿听戏的可是没有几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笼络感情的倒是不少。 大阿哥擎着酒盅去碰太子手里的,“二弟可别只顾着看媳妇,下面的人该管还是要管管的。”下巴一努,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正在那儿跟宗室里的几位后辈攀谈着什么。 太子就先看了眼大阿哥,而后才再瞥了眼后面凑坐堆的几人,倒是不知道后来会跟太子掐的昏天暗地的大哥还有这好心。便说道:“江南的考场历来都是朝廷选拔栋梁之才的重要所在,明珠作为主考,可得持正才是。” 大阿哥啧了声,心说好好的说你的事,扯到老子身上来干嘛,就不该对你好了。面上还是笑笑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当主考,那些事哪需得我去替他操心。” 暼向一旁暗搓搓听墙角的三阿哥,可真是能耐了,好的不学,这些倒是都无师自通。便指使去,“老三你这么闲,就去敬几位老王爷一杯吧。” 三阿哥呵呵一笑:“大哥你说笑呢吧,你跟二哥都还没动,我去瞎起个什么劲儿,没的让老王爷们笑话弟弟是个没大没小的。” 大阿哥嘿了声,“你小子几时也学会顶嘴了,哥哥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啰嗦。” 三阿哥便有些悻怏怏的,眼瞅着四阿哥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当空气,便过去招呼他,“四弟,大哥让咱们去给老王爷敬酒去,走,拎上酒壶。” 四阿哥却巍然不动,保持着他一贯高冷的作风说了句:“弟弟不擅杯中物,就有劳三哥了。” 五阿哥恰时在旁边接上了话茬:“什么擅不擅的,三哥难道还能应付不来不成,不过是要四哥做个陪衬,壮个声势罢了,哪里就能让四哥下场拼酒,你说是吧三哥。” “就是啊老四,你看你老这么不合群像个什么事儿,搞得好像兄弟们在欺负你一样。” 这话在座的兄弟哪个没听到,不说八阿哥九阿哥,就连才刚进南熏殿没多久的十四阿哥也很想响应一下。欺负一下怎么了,特么的还是亲兄弟,上辈子那样磋磨他,这辈子要是不还回去,他胤祯就是永定河下的王八。 只不过是一个个的现在都还谨慎着,生怕让人窥探了自己身上的秘辛。 四阿哥虽然也嗅出了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就是说不出哪里怪,不过是努力维持着老四本来的样子,“三哥说这话若是让汗阿玛听了去,怕是要罚你的。” 三阿哥噎声,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做哥哥的,哪能让弟弟给唬住。这便没耐烦道:“别扯犊子了,哥哥让你跟着你跟着就是了,要是不服就去找大哥他们说理去。” 四阿哥权衡了一下,到底是拎上酒壶跟在了三阿哥后面。却不忘腹诽,都给老子等着,日后有你们好受的。 但只眼下这不会喝酒的没用身子,硬是给那几个老家伙灌了个七荤八素,连出宫门都走不动道,还是让两个小太监背着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谁是重生谁是穿越,第一章作话里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哟~ 第十一章 自打在娘家的婚宴上喝醉过,舒妍便对杯中物格外的小心。好在此番宫宴不比旁的那些,三福晋就算有心要拼,也还是个知道分寸的。所以等回到毓庆宫的时候,舒妍也还是清醒的。 待收拾停当了,遣了里外的宫人,才把含玉叫到跟前来问,“永和宫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连三福晋她们都知道了,偏她在宫里还不知道。 含玉便望了眼外面,含烟还在盥洗室里收拾着,间或着同花嬷嬷说了两句宴上瞧见的新鲜事,倒也是安静的。这便压着声说:“那个小答应突发恶疾去了。” 舒妍不禁坐直了背,“几时发生的事情。” “昨儿夜里。当时太子爷在,奴婢也不好进来多嘴,今儿一早起福晋便忙上了,这才没空隙同您说。” 回想前些时候在太后宫前碰到的那人,要说弱不禁风肯定不是,舒妍便直觉那个小答应绝不是什么突发恶疾那么简单,怕不是让人给弄死的。 这也是不无可能的。 别看她们那些主位娘娘看着风光,真要想维持住这份体面,上上下下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尤其是手底下那些年轻貌美的小答应小常在,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成为绊脚石。 要不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却唯独她们几个妃子屹立不倒。 也不用说固宠不固宠的话,就她们这个年纪,虽然放在现代不算什么,在古代却是可以当婆婆的年纪了。 争侍寝这种事她们固然不会去做,却也不至于培养人手去做这种膈应自己的事情,反正都是有儿子可以依靠的,真要做也是减少皇子的出生率才对。 所以说为什么新人大多数都如昙花一般,年年进,年年陨,症结或许就在这些主位娘娘上了。 再加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靠睡觉睡出来的毕竟不靠谱。宫里这么多女人,睡一觉不过是抬进抬出那么一会子的功夫,皇帝那么一个大忙人,哪有闲功夫去惦记刚刚睡的那个长的什么模样。 所以没了个小答应,皇帝大概也不会去过分忧伤。 这应该也是上位的妃子敢做下这等阴司的主要原因。一来皇帝对小答应这种身份低微又名额颇多的女人没感情,二来正经妃子本身是为皇室生育过子嗣,有的还是生了好几个,养育成人的。并且她们还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陪着皇帝一起过过苦日子,才有如今的富贵荣华。她们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新人爬到自己头上去,抢了自己的恩宠不说,生下来的孩子未来还有可能给自己的孩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她们又何必让这种可预见的事情发生,直接抹杀掉,岂不是一劳永逸。 想了这么多,舒妍不禁要庆幸自己不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否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含玉见舒妍这样,也是颇为同情那个小答应的境遇,便叹了声说:“想来她最初也是不得已,不过也是怪她自己命薄,好好的怀上了龙子竟还不自知。如今人既然没了,福晋也就不用再担心太子爷那边了。” 这话倒是让舒妍犹如让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人也跟着惊醒了过来。原来她之前一直都在一个误区里,要说那个小答应一开始未必就有胆子去诱引太子,可不就是有人在后面唆摆,为的是什么更是不言而喻。 只是如今太子没被害成,那人还差点把自己给陷进去,也不知她会不会就此收敛。 太子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舒妍支着脸坐在书桌后,连他进来也没看到一样,神思不知道飘到哪去。这便绕到舒妍身后,弯腰环住了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昨儿永和宫里没了一个人,爷知道吗。”舒妍回头望着太子,她觉得不能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吃瓜群众了,事关太子的,便都是她的事。 太子嗯了声,“听说是滑胎后没有保养好,加上宫人伺候不周,这才去的。”说完,反问道:“福晋平时连宫门都很少出,最多也就去给太后请安,怎么就关心起这些晦气事。”而关于这事的来龙去脉,该知道的太子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面对德妃,曾经的额娘,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这种事,太子并不打算拿来同舒妍说道。 舒妍却反抓着太子的手,极其认真道:“早前在千秋亭的事,爷是有意的吧。” “此话怎讲。”太子反倒是来了兴致,就这么撑着椅子的两边,洗耳恭听。 事已至此,舒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总归太子不可能杀她灭口。便仰起头说:“以前在外面,妾身也听过一些有关爷的事情,但不管好赖,成亲以来妾身亲眼看到的,您都可以算是一个持正勤勉的好太子,尤其是山西遭灾,您不畏酷暑亲往赈济,就让妾身钦佩不已。” 这些话,固然是大实话,但从舒妍口中说出来,太子还是觉得倍感受用。 “但是,”话锋急转直下,“您身处宫闱之中,又常能碰上后宫妃嫔,妾身固然相信爷是个正人君子,却不能保证有人会觊觎您,做出以色相引的事情。” “到时候不说爷会陷入不复境地,便就是福晋也难逃连累。”太子把剩下的话说了,又道:“所以,你那晚才会急急撵过去,还邀请爷一同去赏荷,是怕爷把持不住让人色引去,还是怕爷让人算计出了差错。。” 舒妍一怔,没想到太子竟然都知道了。可这会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眸,也只能回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声势却已经明显矮了下来,好像自己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原来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太子勾指挑起了舒妍的下颌,让她回避不了自己的目光,继而道:“这个区别在于,你更在意爷同别人厮混,还是事发后对你所带来的影响。” 舒妍就有些摸不透太子的意思,定定的望着他,问:“那如果妾身那晚没有过去裹乱,爷又会怎么做呢。” 对视了一回,太子便笑了声,顺着舒妍被挑起的下颌,低下头就在她的唇上嘬了一口,“你希望爷会怎样。” 舒妍便有些置气的把人给推开了,“咱们在说正事,您能不能正经点。”一溜就跑到窗下去戳东歌去了。 太子低头看了眼胸前褶皱掉的衣料,倒是挺喜欢舒妍气急败坏的时候拿她的小拳头捶在身上的感觉。心头痒痒的,浑身上下也十分的得劲儿。 太子的心里虽然美了一把,面上仍是一本正经,“你只放心好了,爷对福晋以外的女人都不感兴趣。” 这话可把舒妍给吓了一跳,扭过头来便说:“快别逗了,您这话可不是爱重妾身,您这是要置妾身死地呢。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您是不会怎么着,妾身指定是要担个霸道的罪名。”所以,“您还是快去别地儿安置吧。”就知道这人不能让人省心。 “人家都是想方设法留人,偏你是个撵人的。就这么不稀罕爷?”一步步逼过去,就把人给堵进了墙角。 撇开稀罕不稀罕的,舒妍担心的是,再这么下去,她带来的那些避子药很快就会用完了。无奈,舒妍只能先示一示弱,“妾身又怎会真心要撵爷走,可您老是这么唬着脸,妾身也怕啊。” 太子就跟变脸似的笑上了,“咱们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福晋也该适应了才是,你什么时候能对爷主动热情呢。” 舒妍一眨眼,想的倒是替太子更衣脱鞋梳发,捶腿搓背拧帕子。可那些不是有下人可以代劳,没的让她一个做主子去劳累,也太不像话了。 太子却抓起舒妍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你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就迷糊了,爷只是想要你对爷多些倾心,有这么难。”说着把人往身上一提,继续循循善诱道:“主动亲亲爷抱抱爷,这些夫妻之间的常事,你倒是也能对爷做做吗。”也是失了耐心了,含住舒妍的唇,就狠狠吮了一口。 看着有些心累的太子在亲完后就独自过去躺下,舒妍也是糊涂了,难道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先排除周遭的隐患吗?夫妻之间那点事儿不就是为了给彼此排遣寂寞用的。用得着去较真谁对谁好多一点,这人是不是也太难伺候了。 可太子那一副饱受伤害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想来想去,舒妍便过去试探着哄了哄,“爷是在生气吗?” 太子不言。 舒妍便蹬了鞋爬上床,轻轻推了推太子的手,顾自说道:“您成天忙的连轴转,或许不知道妾身在这后宫要担着什么样的心,不说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还要提防外面的是非,连走个路,都怕出错步子让人诟病。对爷的疏忽,妾身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要亲亲抱抱的太子,舒妍也是头一遭见,可不就是开眼了。 太子才扭过头来,脸上就被舒妍给亲了一口,柔软的就像将将化开的豆腐脑,还带有一阵沁心的芳香。 他哪里真会同舒妍置气,不过是想借此逼她说出心里话。可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满心愧疚,前世乌拉那拉氏可不就是这样嘛,事事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连儿子没了都不敢放声痛哭。只在临了回光返照的时候说出了埋在心里一辈子的话。 到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心痛。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乌拉那拉氏算是好的了,即使再宠年氏,也没有要立她为皇后。可到最后才发现,身边那么多女人,却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个是真心为他的。 如今把人重新娶回来,太子自以为为她做了最好的安排,没想到还是让人陷入了这种担惊受怕里。这便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从今往后,毓庆宫以外的事情,爷都不会再让福晋操心了。” 舒妍便有些讷讷的,这话听起来倒有点像是在许诺。可是男人诺言,不都跟放屁一样吗?谁还会傻傻的拿来当真了。 好像要打消舒妍的顾虑,太子又再说道:“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福晋就拭目以待吧。” 第十二章 虽然舒妍不知道太子要让她拭目以待什么。但就眼下来说,他的确是做了什么的,因为含玉再出去同宫人交往的时候,已经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鲜有的慌了神,“刘喜也不知怎的了,除了一些咱们宫内的琐碎事,宫外的事情竟是一问三不知了。”捧着茶杯也没心思喝,还说:“以前他可不这样,都不等问,一些他知道的大事小情就巴巴的跑过来说了。”说罢,就心有不安的看向舒妍。 舒妍这才慢慢回过味来,所以这就是太子说的拭目以待?!这特么的是想让她坐以待毙吧。如果太子是人生赢家的剧本,她也就不用跟这瞎操心了。可这不就是因为预见了失败者的剧本嘛,不管现在看着怎么好,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转折,她在旁边好歹还能帮一把。如今连最基本的消息渠道都闭塞了,难道真要她自己出去打听不成。 含玉也是隐有猜测,“这种情况,该是太子爷发了什么话吧。”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舒妍的肩膀一垮,没骨头一样倒在了椅背上,愁的脸都苦起来。看来还要同太子再好好说道说道才行,他这明显是理解错了她的用意。 太子这会子正在南熏殿督促皇阿哥们读书,只见十四阿哥的桌上立着书,低着头,倒像是在偷懒打盹,便点了他的名,“胤祯你来背一下昨儿学的那段。” 十四阿哥登时抬头看了看左右,其他兄弟都朝他投来了注目礼。可他昨儿躲在下面睡了半天,哪里有去背书,这便踢了下前面的十三阿哥,嘴唇噏合着问昨儿学到哪了。 十三阿哥还没说什么,左手边的九阿哥便拿着书本子半掩面给十四阿哥使眼色,桌下还在打着手势。 十四阿哥拧了半天眉,总算是看明白了,便直起腰说:“昨儿学到了大学第十章。” 太子坐在那儿翻了翻桌案上的书,说:“那就背来听听。” 十四阿哥就啧了声,见太子抬眼看来,咬了咬牙,努力思索着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 太子听了两句,“这是十天前的课了。” 十四阿哥就挠头了,“二哥,弟弟昨儿跑肚,还没背住第十章的内容。” 既然这样,“那你就背一背前天学的,第九章。” 十四阿哥就要抓瞎了,要说以前进书房背书那都是家常便饭,每天一百二十遍不落的背,烂熟于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如今这不是情况不同嘛,想他内里也是个历经沧桑的,回到少年时期,哪还能像以前那样静心坐着一遍又一遍的背书写字。那些书倒是都还记得一个大概,可真要细说起来,可不就有点困难了。 好在那些个难兄难弟都没了以前看热闹的心,见太子在那儿揪着他不放,也是一个劲儿的给他提示。这不老十就伏在桌上细碎的念了开头那句。 不过十四阿哥还没听清楚,太子倒是先给听了去,“老十你大点声,嘀嘀咕咕的念给猫听呢。” 十阿哥就先嘿嘿陪了个笑,“不是二哥。” “别嬉皮笑脸的。”太子虎着脸,显然不吃十阿哥这一套。 十阿哥便蔫了。 而在座的对太子虽然各怀心思,但有一点却是不尽相同的,那就是同情他的遭遇。 他们这些弟弟争归争,却没有一个能同太子比惨的。想他当了近四十年的太子,硬是让他们这帮兄弟给撂倒,如今还肯这么用心的来督促他们读书,想想就有够对不起他的,就更不敢再对他没大没小。 而太子的本意呢,就是要来好好收拾收拾这帮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不说服不服贴的,至少也把他们将要生长出来的獠牙给抹平了才是。 可这会子呢,见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在那儿缩着脖子,倒是满意的挑了挑眉,比之方才,语气略有和缓,道:“张师傅是汗阿玛特特延请来的大儒,不仅品行端方,学问尤长,且传道有方。你们别仗着自己是皇阿哥就不把人家放在眼里,课上背书的时候必须得站立起身,更不得让师傅跪听。书房的规矩是自皇玛法起就定下了的,年无间日,字字成诵,这是一个皇子所必备的涵养。否则咱们旗人又何谈去真正统治汉人,就连汗阿玛到如今也没放下这个习惯。所以你们谁也没有特权,背不出来就抄,一百遍,明儿自觉交上来。” 十四阿哥就忍不住要开始叫苦,“二哥我这不是情况特殊嘛,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回吧。” 太子却只是看向另几个朝十四爷投去同情目光的弟弟,“你们也一样,放学前背不出今天的内容,跟着一起抄吧。” 看着太子走出去,七阿哥才回过头来看向十四阿哥,“你一天到晚的尽埋在那儿干嘛呢。”气的差点没抡起书给他砸过去。 “不是,我埋这也碍不着七哥你什么事吧,除非你也背不出来。可你背不出来也不能赖我啊,又不是我让你偷懒背不出来的。”私下里,十四阿哥可就没有要让让的心了,都是一个爹生的,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去。有的兄弟以前还有过矛盾私仇呢,所以也是犯不着非得哄着谁过日子。如今说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才是正经。 七阿哥这不是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宫立府单飞了,所以才想着混上几日得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能像个孩子一样坐着不动,还能认真读书写字,这一天坐下来也是习惯性的腰酸背痛腿麻木,这会儿都恨不得能直接躺下去伸展一下筋骨才痛快。 谁知道十四这个不长进的,以前惹老四讨厌就算了,如今又惹了老二的眼,真是,跟他挨着就没好事了。 也是懒得再费口舌,这便翻了下大学的十一章,看看现在背还来不来得及。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更气不打一处来,特么的最后一章的字数竟是比前面几章加起来的都要多,这谁能背的下来,又不是那过目不忘的。 扭头就对八阿哥说:“八弟你记性好,背指定没问题,就有劳你帮哥哥分担一些吧。” 八阿哥带着笑说:“什么帮不帮的,还不是七哥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弟弟的字大家都知道是不好的,只怕仿不出哥哥的字迹来,到时候要是再让汗阿玛知道了,” “行了行了。”七阿哥就不想再听下去了,连推脱都捡好听的说,这个老八就是虚伪。 回头去问十三阿哥,“你怎么样十三,有把握能背下来吗。” 十三阿哥也不夸大,“弟弟试试吧,不过不管背不背的下来,我都替七哥抄一半。” 十四阿哥便在后面攀道:“既然如此,十三哥可得一视同仁才是,替我也分摊分摊吧。” 十三阿哥只是看着十四阿哥笑笑道:“你就好好等着吧。” 十四阿哥才要说不愧是好兄弟,就回过味来了,“老十三,你是在逗我玩呢吧。” 十三阿哥不过是头也没回道:“有这闲工夫,我书都背两页了。”意思是我才没空去逗你玩。 十四阿哥便在后面磨了磨牙,这真是让人讨厌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让人喜欢不起来。遂,干脆趁着师傅还没回来,先开始抄上了。 其他没把握的几个也是一样,一边让侍读紧着研磨,一边开始奋笔疾抄。一个个也是都打心底里恨不得能快点出宫立府,一来省去了书房这一天到晚酷刑一般的学习强度,二来也可以去好好的掐掐老四。 张师傅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看到了一幕难得的景象,皇阿哥们要么自觉的在那儿默读着书,要么也是在那抄书,竟是没有一个在打盹儿偷懒。 他一时老怀欣慰,捋须点头,觉得这些皇子也是可教之材,遂越发的抖擞起精神来,誓要让他们今儿都能把书背下来才是,要不老是抄书,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也是不好听的。 康熙在西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得的笑了,“没想到太子还会对他们如此严苛,朕记得他以前对四阿哥就挺宽的,教着写字拉弓,甚至还教抚琴,如今倒是也知道不能惯了。” 陈廷敬也笑道:“以前四阿哥同几位皇阿哥在书房还算是刻苦的,师傅的要求还都能做到,如今几位年纪小的阿哥也有才刚入学的,难免会有些坐不住,这也是情有可原,待磨练上两年,相信皇阿哥们就都能雷打不动的坐着认真读书了。” 这话说的委婉,康熙哪里能听不出来。他们这些汉臣,骨子里便是觉得满人是做不好学问文章的。 只不过十四是个爱抖机灵的倒是真的,每每背不下来书就都趁着他在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抄,既摆出认真待学的姿态,又不忘卖一回委屈。 康熙如今养孩子可不像以往对老大老二他们那样,只一味的要求他们做到最好,能赶超自己更好。现在他是教子严苛之余,慈父之心亦是难掩。心里固然也对十四恨铁不成钢,但不可否认,每每在他被罚抄书之后,又都会忍不住在他入睡后偷偷揉上一回他的手指。 这会儿既然说到这里,免不得也想过去南熏殿看看。顺便考问考问儿子们的文章学问,也好让陈廷敬看看,他的皇阿哥也不全是不中用的。 南熏殿里的朗朗读书声都传到了外头的廓房下,康熙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只冲着这个劲头,也知道皇阿哥们对待学习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瞥了眼跟在一旁的陈廷敬,这便进到内里,没说几句就先点了八阿哥,随便抽了这几日学的一章来考他。 八阿哥做为南熏殿里最优秀的那个学生,自然是不负所望,不仅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就连译意也十分的精准到位。 康熙便有些得意的看向陈廷敬,颇为谦虚道:“朕的这个阿哥也就会背几页书,那一手字却是一言难尽的。” 陈廷敬在朝中多年,也曾经历过数次起落,对皇上这话,哪里能听不出好赖,这就是想炫一下儿子嘛,如果他再不知好歹的去揭八阿哥的短处,那就是要给皇上难堪。所以还另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大书法家的字是一蹴而就的,也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苦练才能有所成就,八阿哥聪慧好学,若是能请一个在字画上略有造诣的侍读,日后的进益相信只多不少。”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子端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举荐一二,八阿哥日后若是受益,定不忘子端今日举荐之功。” 八阿哥便就站起来冲着陈廷敬抱拳行礼,吓得陈廷敬忙忙回礼以敬。而后才说:“坊间有帖学四大家,其中何焯者,楷书简静明朗,清雅古穆,他曾书有桃花园诗,为时人争索。八阿哥若得此人做伴读,相信定能受益。” 康熙听后,顿时龙颜大悦,当即着人去延请何焯,不在话下。 第十三章 太子前脚刚回到毓庆宫里,就听说了皇上要给八阿哥找个伴读的事。见舒妍捧着拧好的帕子杵在边上,也想听一听的样子,便故意问去,“请的是谁。”双手捧起水,就往脸上洗了两把。 李吉回道:“说是一个叫何焯的书生,此人虽无功名在身,但在坊间却是个小有名气的。” 太子接过帕子擦了脸,才说:“知道了,你待会儿就过去南熏殿传个话,让阿哥们下学了就到毓庆宫来,爷要考考他们的骑射。” 李吉应声去了。 舒妍接回帕子给身后的含玉,便跟着太子走出了盥洗室,边说:“不是说八阿哥读书极好,为何又要特特去外面给他寻伴读。”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子的侍读一般不都是从近支宗室子弟中挑选,选个汉人,皇上愿意。”更担心的却是,何焯也是个有才华的,日后替八阿哥出谋划策指定是不在话下。 太子便隐着笑道:“汗阿玛虽然看重汉臣,对饱学之士同样敬重。不是爷要长他人志气,虽然咱们旗人中也有文章学问做的好的,但到底是比不得人家世代习文家学渊源的。老八记性虽好,那一手字却是拿不出手的,那人既然是在坊间颇负盛名的,想必也是差不了。对于有真才实学的,汗阿玛从来不以身份高低来论。” 这一番话听下来,舒妍忽然就有点要对太子另眼相看。可何焯这事,如果能破坏掉,想来也应该不是坏事。这便又追着太子问,“爷既然这样说,那人家如果是个自视甚高的,看不上给皇阿哥当侍读呢。” 太子在书桌前坐下,提起一只笔,指了指砚台,示意舒妍研磨,才说:“除非祖上跟朝廷有仇,又或者一心向着前朝的。”说完不禁莞尔道:“你知道南苑的书房里修明史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舒妍一边研磨一边看着太子摇头,“难道都是些对朝廷心怀怨恨的人不成。” 太子便拿笔杆子点了下舒妍的鼻尖,“可不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名家大儒,想当初咱们满人入关的时候,哪个不是高昂着脑袋,说什么也不做大清的官吏。可汗阿玛又是何等人物,只说朝廷在征集编修明史的人才,若无人应征,或将废弃明史编修,顿时就切中了要害,一个个有学问的大儒又都争先恐后的来了,还扬言不受朝廷一个铜板。可现在你再看看,朝廷上站了多少汉臣,有的甚至都入了内阁。” 这就是康熙皇帝的个人魅力所在了。虽然同住在四九城里,舒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解到他了。以前总听说他是个仁厚的君主,对臣下多有宽容,才导致了晚年吏治混乱,也正因为这样,才间接导致四爷上位后直接过劳死的下场。 以前舒妍给康熙贴的标签不是渣就是大猪蹄子,这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可要是站在百姓的角度来看,他其实是可以称得上一位有道明君。所以对于功过这种事情,也是很难有一个标准去评说,还应该就事论事才对。 而太子之所以说这么多,主要想表达其实就是,只要是皇上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所以何焯给八阿哥当侍读这事,也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倒是没有觉得好不好,一个幕僚又岂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是看舒妍这么上心此事,想来也是有所打算的。只是他现在也不急着去深究,端看看她还欲何为吧。 舒妍研着磨,眼睛倒是不时的瞟到太子的手下,讲实话,就这手指的长度,弹钢琴一定非常好看。不过笔下的小楷也跟人差不多,端正,一丝不苟。 看了半天,舒妍才问,“爷这是在拟礼单!”真是新鲜。 太子嗯了声,“四弟的婚期已经订下了。他自小是养在孝懿仁皇后那儿的,与德妃倒是少有亲厚。爷自小失侍,见他与亲娘不亲,又性子冷僻,多少有些心疼,早年倒是没少教他读书,就是六艺也各有提点。如今他要成家了,爷这个做哥哥的,总得给他份厚礼才是。” 这么些家长里短的话,太子倒是说的极有耐心,可见他对四阿哥也是真的好。也不知道以后四阿哥要当皇帝的时候,太子会是什么心情。不过这会儿却饶有兴致的说,“都说爷精通六艺,妾身进宫这么久还不曾听您抚过琴呢。” 太子便抬眼看来,“想听。” 舒妍抿嘴点头,可不就是想看看二爷的才艺表演。 太子搁下笔,说:“那就去把香焚上,等爷回来再抚你听。” 舒妍就一径儿过去叫人捣鼓香炉琴案去了,回头还问,“可还需要其他什么。” 太子笑道:“福晋待会别睡着了才是。” 舒妍以为太子是谦虚的说他弹的不好,这便嘴角上扬道:“保准不会。” 太子就去换了身行服,往东廊下的演武场上去了。 皇阿哥们虽然都来了,却是个个都低迷着的,相互间也没什么好闲聊的,都只在廊房下凭栏坐着养精神。 偏十阿哥有些顶不住饿,半下午的点心吃下去到现在早消耗掉了,这会儿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禁看了看左右,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九阿哥,“带吃的没九哥。” 九阿哥往怀里摸了摸,才想起来,“来的路上给八哥了。” 八阿哥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住了十弟,我刚给了七哥,下回可要记得多塞点吃的带在身上,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七阿哥听到这话,才刚把帕子打开,就急哄哄把一块糯米糍往嘴里塞去。 十阿哥只觉后槽牙一疼,心里就骂了七阿哥,面上还无谓道:“无妨的八哥,咱们既然都来了毓庆宫,二哥怎么也该表示表示,留个饭想来是有的。” 七阿哥便忍不住笑十阿哥天真,“快别想那么远了,待会儿请你吃一顿扎马步倒是更有可能。”乐过了头,差点没让糯米糍给噎着。 十阿哥也不示弱,“弟弟扎马步没所谓,怕就怕七哥待会也被要求去扎,那可才叫一个难。” 九阿哥就撞了下十阿哥的手臂,小声呵斥,“没你这么同哥哥说话的。七哥就算有腿疾,他还不照样能骑马射箭,倒是你,别再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了,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十阿哥不服,“我哪样了我。” 八阿哥就叫道:“别争了,二哥来了。” 兄弟们齐齐站起来叫了声二哥,就乖乖去挑弓拿箭去了。 待射毕了两壶箭筒,也就剩十三十四两个略有些余力,其他的都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行了二哥,我的腿又开始疼上了。”七阿哥抹了把头上的汗,腿脚的确是在那儿隐隐发抖。不过不是腿疾犯了,是给饿的。 太子瞥了眼,说:“汗阿玛已经发话了,待他来考验你们的时候,若是过不了关的,那就去西山大营里好好磨练去吧。” 这话可把七阿哥给吓得,腿也不抖了,人也有精神了,还让侍从去拎了两壶箭过来,一个满弓,还射中了靶心。 当然,有那害怕去营里吃苦的,自然也有盼着去的。不仅是十四阿哥,就连八阿哥也想换一条同从前不一样的路子走走,或许能另辟蹊径也未可知。 所以,除了九阿哥十阿哥同十三阿哥一如往常,七阿哥超常发挥,另两位皆是失了准头一样,要么射不中靶心,要么干脆脱靶算了。 十阿哥见了这个情状便觉得十分的有意思,他也不去揭八阿哥十四阿哥的底,反而对七阿哥说:“七哥你可以啊,藏的够深呢,就你这样的,日后若是上阵杀敌肯定不在话下。” 七阿哥嗤了声,“就别抬举哥哥了,我也没什么志向,图个生活舒适而已。” 八阿哥听着这话另有玄机,顿时就给参悟了。也是怪自己方才太过心切,哪怕再想表现的箭术拙劣,那不是可以等到皇上来考验的时候,这么巴巴的表现出来干嘛,惹人嫌不是。这便笑道:“练了这么久,手头难免会有欠准头的时候,”再捻起一支箭架到弓上,“待明儿养足了精神,不定就能找回方向了。”松指离弦,可不就正中靶心。 九阿哥在边上笑道:“不愧是八哥,收放自如。” 十四阿哥挽弓道:“是啊,这一点除了八哥能做到,我们可是望尘莫及。” 这话酸溜溜的,谁还能听不出来什么意思。不过是当着太子的面,没人再愿意去往深了杠。尤其是八阿哥,今日做的事就已经很失他往日的水准,所以也只是看着十四微微一笑,继续拉弓射箭去了。 反倒是看了一回热闹的太子,倒是看出了许多端倪。待时候差不多把人都给放回去的时候,也是心情大好的直奔舒妍那儿去了。 舒妍等了半晚上才明白太子走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说的是不要等他等到睡着。 望了眼自鸣钟,都已经十点过了。这放在以前,自然不算什么,可舒妍穿来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八点睡觉,熬到这个点,也是瞌睡的不行,只要一坐下,就禁不住要眼皮打架。 “去瞧瞧爷那边完事儿了没有。”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含玉才刚出去,就在门口碰上了要进门的含烟,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竟还争执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可不就是从她们的话里听到了太子的字眼,舒妍这才扬声冲外面问去。 第十四章 “福晋,”含烟挤开含玉往里进。 含玉追进来说:“没事儿福晋,烟儿跟厨下的几个婆子拌嘴,奴婢劝劝就好了。”一径儿就要把含烟往外拉去。 可含烟却是铁了心要往外抖,便推搡了含玉一把,“若是我自个儿的事情,犯得着巴巴的撵福晋跟前来碎嘴么?” 这两人为自己好的心,舒妍都是知道的,“让她说含玉,你不让她说,今晚指定要烦死你。” 含烟便说:“不是奴婢爱盼着福晋同太子爷不好,可您在这儿等了半天,人侧福晋李佳氏一早在那东廊房下守着,只等太子爷回来的路上给纠缠住了。福晋您要是再不管管,她们真是要骑到您头上来了。” 舒妍反倒是看着含烟气的都要颤抖起来的样子挺好笑的,她倒也是个忠心的,可就是太爱来拿这些说事。以前还没怎么感觉,现在再听,倒是有点不舒服了。这便说:“当着爷的面去管?那不是自讨没趣。” 怪道含玉会极力拦着,换了是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说这些。再看看琴案香炉,自己倒跟个二傻子似的。“都撤了吧。”她可不就是个傻子嘛,太子随便哄两句就当真了,他们这些人可不都是一样的,哪里可能真的做到不去睡小妾。 “福晋。”含烟不死心的叫了声。让含玉给克制着骂了声,“你能不能省点心,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太子爷……” 舒妍不想再听她们唱双簧,甩下帘子就回里头去了。 太子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还是从含玉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便吩咐下人去备水,自己先往内里去了。 舒妍侧身躺在床上,明明觉得没什么好气的,可就是睡不着了,越躺越清醒,心里还总是想起这些日子跟太子相处的画面,不说多甜蜜,却是比想象中舒服。 想想就要叹气,她的确是很没用,之前还盘算着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才几天,光听到那些话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如果以后看到了呢? “福晋方才不是保证不会睡着。”太子进来便坐到床上,知道这人不可能这么快睡着,俯身过去瞅了眼。 “一时有些乏了,爷自便吧。”舒妍却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不动,就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太子便离了床,顾自宽衣解带起来,“方才在廊房下被李佳氏给纠缠了一阵,沾了半身的胭脂味儿,待会儿让人把衣服拿去丢了。” 舒妍这便扭头去看,那人真是在那儿一件不留的宽衣解带起来。不说现在夜里开始转凉了,那一身衣裳也是材质上等绸缎所裁制的,又是第一次上身,说丢就给丢了,倒是一点也不嫌浪费。 再看左右也没个伺候的在,便下床去取了件中衣过来,“您何必自己动手,叫个人进来伺候又何妨。”撑开衣裳,送上去。 太子却不穿,只说:“别的先不论,只这些贴身又体己的事情固然是由福晋来做,爷才会觉得舒心。”又见舒妍呆愣愣的,多解释了句,“方才在演武场上的时候发了一身汗,先洗洗吧,省得待会儿熏着福晋。”揩了把舒妍的脸颊,让她跟进去伺候了。 “再用力些。”太子坐那儿任由舒妍替自己搓背,不过就是嫌她力气小了点,跟平时在帐内恩爱的时候捶他的力道一般无二,软绵绵的,挠痒痒似的。 舒妍立在身后给太子搓背搓的自己都要发汗了,这人竟然还在嫌她没使劲,她倒是还不伺候了呢,“妾身这就去给爷叫个力大的来伺候,您看是林氏还是程氏。”没想到说出口的会是气话。 太子便拉住了舒妍的手,“好好的扯她们做什么。” 舒妍争了争手,反倒被攥了更紧,这便来了脾气,“爷何必又要同妾身来这套呢,妾身也没绑着您不让走,非得往回撵干嘛。都这么长时间了,皇上同太后娘娘那里准不会再说您的不是了,您还是随意吧,哪儿舒心就往哪儿去,总比这样委屈自己来这儿的强。”说了一通,舒妍觉得畅快多了,得罪太子就得罪太子吧,反正她也不想再这么别别扭扭的过下去了。至于以后的事情,怎样都随便吧,反正也不能更差了。 没想到太子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哗的一下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居高望着舒妍,有些无奈道:“爷之前同你说过的话都白说了?爷说过不会去碰她们就不会去,但是为了你好,她们一个也不能撵,非但不能撵,”俯身凑到了舒妍耳畔,“有时还要制造出让她们怀孕的假象。” 舒妍听得瞪大了眼,这人是疯了还是被穿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怎么就能这么放心的把这种机密的事情随便拿出来说,就不怕她跟他不是一条心,又或是让人收买了一心要对他不好的。 太子似乎看透了舒妍的心思,还坐回到浴桶里,说:“福晋如今既已知道了爷的秘密,那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往后还该同心同德才是。至于那些飞醋,福晋若是爱吃,爷也不拦着,只是别给爷摆脸子就行了。” 舒妍梗着脖子否认,“谁吃醋了。” 可只要细想一下太子这话,也是不无可能的。要不又怎么解释整个毓庆宫上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 一个两个生不出来,意外滑胎还情有可原,这么多年了,整个毓庆宫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样,没有一个女人生的出孩子,就有点蹊跷了。要不皇上也不会这么急,年年都往宫里赐人。 想来想去,舒妍还是觉得不踏实,“爷是怎么做到的,这事若是让旁的知道了,那可就了不得了。” 尤其康熙,舒妍都不敢想象他知道这事后会怎么样,打一顿太子应该都是轻的,到时候要是为了保全太子的名声,把罪名扣到舒妍头上也是不无可能,那样整个乌拉那拉家族都要跟着凉凉。 太子见舒妍在那儿暗自琢磨的有来有去,还顾自说道:“所以,咱们还紧着先把孩子给生了,那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谁要生……”话没说完,人就让太子给拉进了浴桶里,“爷为你做了这么多事,若是你不给爷生孩子,还想让谁来,真要看着爷无后?”掐在舒妍后腰上的手往上一提,整个人便贴了上来,“大哥府里的阿哥都可以打酱油了。”意思是他也已经不小了,再不生,怕是连朝臣都会有意见。 就这样,太子在盥洗室里要了舒妍两回。别的不说,情趣还是很有的。要不是水凉了,太子估计还得多要几次才能罢休。 而原本还在相互置气的含玉两人,在带人进盥洗室收拾的时候,也是脸红不已,地上撒满了碎衣料,墙上更是溅了好大一片水渍,还有那些盆架屏风东倒西歪的,一看便是经历过一场不小的缠磨。 也是通过这一遭,舒妍真的想通了,一个男人或许会为了哄一个女人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但在古代,崇尚子孙满堂的古人,是绝不会自绝子嗣的。 所以也是信了太子的话,哪怕还没有挖出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在舒妍嫁来前,毓庆宫已经有不少女人了,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去想太子头几年都是在等她才没有生孩子的。唯一能想到的是,因为他自己是嫡出的,所以才会想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要由嫡妻来生。 想通了之后,舒妍便不再去纠结小妾的事。诚如太子说的,就他这个身份,那些小妾才是标配,真要是把她们给处置,康熙第一个不能放过她。 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再被膈应,对含烟也是再四叮嘱,“往后就不要再去打听那些事情了,出了咱们这个院门的事情,都不用再往回报了。” 含烟也是会看脸色的,太子同福晋这般恩爱,她又哪里看不出来,这便乖乖的不再去门子上盯着其他各院的女人,而是把一门心思都放到了针黹了。 看那裁剪花样的势头,似乎是在忙着缝制小孩要穿的衣物了。 含玉来说的时候,舒妍还笑了一回,“这个急性子的,哪里会有那么快呢。”至少她才开始打算生孩子的事情。 可这要说不快,前面中秋宴上才听说大福晋有喜的事。京城里飘雪的时候,人家的肚子就已经显了出来。不仅如此,就连三福晋也传来了有喜的消息。 正是: 一月怀胎在娘身,无影无形影无踪, 犹如水面浮萍草,未知生根不生根。 第十五章 舒妍妯娌几个还是在四福晋进门那天,在四阿哥府上再见的。 早前天气冷下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没了出门的心思,尤其她们两个孕妇,干脆向各自的婆婆告假不进宫请安,而是安心在家养胎了。 而舒妍则是让太子摁在宫里造人,两个月下来,夫妻感情倒是处的还不错,同大多数新婚燕尔的一样,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 这不来给四阿哥道喜,夫妻俩不仅一起来了,那下马车的时候,太子也就差把舒妍给抱下来了。 惹得刚走上门阶,回头来看的三福晋好生羡慕,冲着走在前面的三阿哥唉了声。 这可把三阿哥吓了一跳,撵回来就问,“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 三福晋却只是冲着还在道上替舒妍整理斗篷的太子努了努下巴,“看他们,多恩爱啊。”意思是你也可以这样秀秀,哪怕只是在人前,总归她是受用的。 “可拉倒吧。”就三阿哥所知,太子妃可是一生都没孩子,甭管现在这位不是以前那个石氏,太子会对一个女人专注,说出去谁信。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出口,“爷同福晋难道就不恩爱,要不你这肚子里的是哪来的。” 三福晋就没见过这样说话的,谁规定恩爱就要体现在肚子上,女人要的不就是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这便觉得不能太给她家爷好脸色才是,“您也知道妾身怀孕了呢,我看您走这么快,倒像是怕让人知道咱们是两口子。怎的,这里还有老相好的不成。” 嘿,这个董鄂氏真是不讨喜,三阿哥就差点没给忍住怼回去。也是对这个女人了解,知道她只是个爱耍嘴皮子的,实心并不坏,所以也不跟她较真,“让你好好在家待着,非要跟出来,你说你待会要是不小心着凉了,准有你受的。”说完就把自己的氅衣脱下来罩在了福晋身上,不管冷不冷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个举动,三福晋倒是受用了,可是小身板上搭了斗篷又是氅衣的,也是给压的够累。这便把氅衣扯回下来,“爷有这心就够了,您自个儿也别冷去才是。”想往三阿哥身上披回去,又够不着。垫起脚来没站稳,差点把三阿哥给一起扑倒。 “你想吓死爷吧。”勉力把人给扶稳,三阿哥也是气不打一出来,“爷用得着让你一个孕妇来伺候。”把氅衣接回过来,顺势搂住了三福晋的腰往里去。 舒妍在后面瞧着抿嘴笑。 太子便顺着舒妍看的方向看去,也只看见老三夫妻俩进门去的背影,“笑什么。”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可乐的事情。 舒妍说:“柔儿之前总说三阿哥是个不会体贴人的,我刚瞧着就挺好的,夫妻俩相互呵护着,别提多恩爱。” 太子晃了下神,才明白舒妍口中说的柔儿是三福晋的闺名,印象里老三倒是个待人温和的,但骨子里的机灵劲儿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要不到最后也不敢跳出来说那样的话。 至于内宅家事,他倒是知道的不多,唯一记得三福晋是有生过两个阿哥的,想来这夫妻俩的关系也是不差的。 再看看他们自己,太子便不太大意的说:“没什么好羡慕的,咱们夫妻不比别人差。” 舒妍瞥去一眼,没想到这人还跟弟弟比上了,不禁莞尔,“是都挺好的。” 等进到内里,夫妻俩就分别去了各自的所在。 倒是让太子没想到的是,这些个兄弟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整齐了。他记得他以前大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个阵仗,不就是因为跟兄弟们的关系不太好,有那不爱来的,索性让人送了礼来了事。 如今这果然是不一样了,一个个小兔崽子在那逢人便笑的高兴劲儿,一点也不亚于他们自己成亲。 诚然太子开始怀疑这些兄弟都跟他一样是重活回来的,所以才会这般对老四卖好献殷勤,为的大概也是不想再重蹈以前的覆辙,落得个被革去黄带子幽禁至死的下场。 这些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即便是太子,也是觉得自己前世过于冷情,上至父母兄弟,下至子孙。 如今兄弟们既然要修好,他自然也是乐见,反正有他把着太子的位置,总归是能稳住的,指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让乱起来的事情发生。且让兄弟们重拾手足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太子的设想固然是对的,这帮弟兄们的确都是重活回来的,但是他们怀抱的信念却不全是要跟四阿哥修好求活命的。 尤其是不得善终那几位,面上虽然是带着笑的,内里不知咬碎了多少牙。且不论自己能否上进登顶,这回若是再让老四当上皇帝,不用他发落,一头碰死在玉阶下,算是给他的贺礼了。 所以这场婚宴上,太子就被冷落了。 只看着那一大帮的毛头小子在那儿围着四阿哥不住的恭喜,不住的敬酒,府里的管家内监连想靠上去解围都靠不上去,还在那儿苦着脸求太子,“太子爷您快管管吧,再这么吃下去,待会儿只怕是要怠慢了宾客。”其实想说的是,怕误了四阿哥晚上的正事,那他往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太子看着苏培盛就挺亲切的,也不想看着兄弟们闹的太过出格,这便给他支个招。 苏培盛听完了差点没吓尿,还在那一个劲儿的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奴才要是说了,只怕是要坐罪的。” 太子便拍了拍苏培盛的肩,“你且放心好了,有二爷给你顶着,准保没事。” 苏培盛这才心怀忐忑的朝正在架哄子的皇子堆走去,频频回头看向廓外的太子,他也只是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去吧。 苏培盛这便深吸了一口气,先垫起脚尖往包围圈里看了看。 这一看也是禁不住了要喊上一声乖乖,这哪里是在给他们家主子爷敬酒,一个个倒更像是在报复他们家主子爷。有那灌酒的,还有推搡的,这是恨不得要弄死他家主子呢吧?所以也是把心一横,扯上嗓子喊了声皇上驾到。 甭说是扎做堆的皇子们了,这一大嗓门喊的,连院子里的宾客也都听到了,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纷纷原地跪了下去。 苏培盛傻傻的立在那儿看着这个状况,下一刻才慌张的扑跪下去,大冷天的,硬是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等了半天,皇上的御驾是没等来,倒是一只八哥在廓子下的笼子里欢快的叫着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嘿,原来是只八哥。”十四阿哥率先站了起来,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这八哥忒坏了,什么不好学,给它掐了才是。” 兄弟们却哪里会去看鸟,还不都是把目光投向了八阿哥。 十四阿哥这才后知后觉一样,陪着笑脸对八阿哥说:“不是八哥,这我说的不是你呢,是那只破鸟八哥。” 十阿哥忍着笑来帮,“是啊八哥,十四他平就算是淘气了点,那也不能够拿你跟一只鸟比的,就那么个小畜牲,怎么能跟你比呢,你说是吧。” 九阿哥咳了声,“你们俩个都少说两句,什么破鸟破鸟的,好歹那也是四哥养的,谁都不许再说了。” 八阿哥也不过嗤了声,“没什么能不能说的,我看着这八哥就挺好的,起码还会说人话。不像有的人,明明是人吧,却连个畜牲都不如。” 嘿,这话说的,十四阿哥就差点没跳起来。还是让一旁的十三阿哥给扯住了,才按捺下脾气。想想可不就是有点冲动了,老八他这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他急着跳出来,不就是承认了自己连个畜牲都不如。 再看老十,即使听了这话也不太痛快,可人家就没有要跳出来的意思,不过是在那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十四阿哥便转头去找他四哥,“唉,我四哥呢。”才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四阿哥已经不知所踪了。 原来趁着他们方才在说八哥那阵,四阿哥早从后面遛了,这会儿正在后廓上吐呢。 苏培盛一边给四阿哥顺背一边说:“得亏了太子爷从中帮忙,要不主子还得让几位皇阿哥围着出不来。” 四阿哥擦了把嘴,略有些诧异的问,“太子。” 他倒是不记得自己还有来参加过老四的婚礼,也是当了老四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不招人喜欢都是真的,大喜的日子还让兄弟们往死里灌,怪道他当了皇帝要把他们往死里整,这可不就是要报复回去嘛。 以前在宫里不知道,原来这些兄弟真没一个好的,只除了十三例外。 苏培盛说是,“太子爷给奴才支的招,还有那只八哥,想必也是太子爷拎过来的。” “太子人呢。”也是想去会一会前世的这个自己。 “奴才刚刚还瞧见他在院墙下赏梅呢。” 四阿哥这便丢下擦手的帕子,绕着后廓下往院子那儿过去了。 第十六章 舒妍同大福晋三福晋在堂上观了一回礼,觉得石家嫁女也是阔绰,嫁妆摆的堂上都没有空地儿落脚。 三福晋就在边上说:“这还不是全部,桌上几个匣子里放着的是直接抬进库房的嫁妆清单,这石将军爱女也是名不虚传了,听说只比你的嫁妆少两抬呢。” 这就是为了表示不抢太子福晋的风头了,不过,“这些你又是从哪打听来的。” 三福晋说:“哪像你只顾着吃东西,方才那边几位内眷在闲聊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说完还压着声道:“听说这后院昨儿夜里才刚生了一个小格格呢。” 舒妍就望了眼后院的方向,这事给办的,突然就有点庆幸起自己没有嫁给四阿哥了。要不成亲当天听了这么一个消息,心里不定得怎么堵呢。 四福晋的确是膈应的慌,好好的在那儿坐床熬时间,侧福晋李氏却趁没人的时候跑进来贺喜。 外面有那么多人说恭喜,难道还差她个侧室不成,谁稀罕。 要么说这府里没有当家主母就是不一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正妻进门,有侧室什么事儿,不是应该待在自己院里不出来,这么巴巴的跑出来作妖,真以为自己是聪明的。 这就是想来欺生的吧。 遂,对于李氏说的谁昨儿生了格格的话,也不当一回事,“侧福晋既然如此关心,不如就去照料一二吧,这里伺候的人多了,就不劳你费心了。”当即就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叫了进来。 李氏出去的时候,倒是同舒妍妯娌几个碰上了,退在路旁行礼的时候,大福晋便同她说了句话,“你们福晋今儿进门,府里进进出出的人比平时多,你合该在自己院子里看好孩子才是,这么四下里乱转,冲撞哪个贵人,你吃罪得起么。” 李氏原本福着的身子就更低了,还唯唯诺诺道:“大福晋说的是,妾这就回去。” 大福晋嗯了声,“去吧。” 这个空当,三福晋才悄悄告诉舒妍,“大嫂最恨这些妾室了,尤其是生过孩子又自视甚高的。” 舒妍其实想说的是,就算大福晋再恨妾室,也没必要在别人家里摆福晋的款,李氏若真是个得宠的,只稍在四阿哥那里吹点枕风,挑拨他们兄弟不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知道的是,就他们这些皇阿哥,如今哪里还需要别人挑拨撺掇。也不过是白担心一场罢了。 等人走了,大福晋才回过头来说:“可不是我要上四阿哥府里来耍威风,实在是这些侧室太可恨了。她现在跑出来,一准是去吓唬四弟妹去的。什么玩意儿,不经召唤就随意出入正院,咱们可得去同四弟妹好好说道说道才行,省得她日后吃亏。” 妯娌几个进了新房,四福晋还盘腿在喜床上坐着,一时也不能下地见礼,便在那儿赔礼道:“几位嫂嫂多包涵。” 都是过来人,谁没吃过这个苦,又哪里会介意这些虚礼,“你还好好的坐着吧,要不待会儿嬷嬷进来一准能念叨个没完,我们就是过来同你闲说几句,解解乏,省得你干坐着也无聊” 四福晋便笑道:“我只听嬷嬷说要坐床,不想竟是要坐一天的。嫂嫂们要是没过来,我只怕是要坐不住了。”说着,赶紧让下人看座上茶。 舒妍见四福晋也不是那娇羞扭捏的,倒是尽显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第一映像便就很好。 三福晋吃了口茶说:“咱们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不过,”往外看了眼,“你吃东西了没。” 四福晋在那儿摇头,“嬷嬷说,礼成之前连口水也不行喝。” 这是怕喝了水会内急,可他们的规矩就是在礼成前新娘子不能下婚床,要是进了水,难道还能在床上更衣不成。所以这不让喝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福晋就念了声这破规矩,还指使着两个丫鬟出去外面守着,自己抓了桌上摆放的酥饼就给四福晋送过去,“这破规矩也就你会守,咱们二嫂成亲那会儿还揣了好多果子饼子进宫呢,就你老实,真饿上一天,你还怎么行礼。” 最后那话可就把四福晋给说的脸都红了,毕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接过酥饼,还有些不放心,“真的可以吃吗。” 舒妍这才开口,“吃吧,要不待会儿也吃不上什么正经的东西了。” 那夹生的面,看着倒是一大盆,但也就是拿上来让你象征性的吃一口,为的就是听你说那个生字。 所以这满人,尤其是贵圈的婚礼,总结起来就是要让新娘子饿晕就对了,那样在洞房花烛的时候才更能体现女子的娇弱来。 但在舒妍看来,这就是妥妥的恶趣味。 她那天倒是私藏了不少吃的,可是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说实话她也没吃上几口,倒是床上撒的桂圆红枣被偷偷吃了不少。 为了不让四福晋饿着,妯娌几个的关系倒是瞬间就给拉近了。 再说外面,兄弟们找四阿哥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倒是在客院的梧桐树下找着了太子。 “二哥怎么躲这儿来了,让弟弟一顿好找。” 太子这才回头,看着年少时的自己,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谁不曾少年时,哪怕内心再刚正,年轻时候却也同其他兄弟一样,向往着恣意洒脱的生活,也做过些许冲动一时的事情。 也是只有重来一遭,才发现,最重要的并不是在尔虞我诈中追名逐利,守望住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这辈子才不算白活。 看着曾经的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太子便反问他,“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在前面好好的招待宾客,找我来干嘛,你可别想着让二哥去给你挡酒,我要是敢吃醉了酒,你二嫂准不让进门。” 四阿哥呵呵笑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以前还会惧内,想来这也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来找太子去挡酒,所以也不纠缠这个,而是问道:“弟弟听说汗阿玛有意挑选几个皇阿哥入营,二哥觉得派谁去合适。” “怎么,你想去。”站在三丈高的梧桐树下,太子挪了下脚,地上的枯树叶发出了不太清脆的声音,被撵进了泥里。 四阿哥轻笑了声,“二哥说笑了,就弟弟的骑射,去营里也提升不起来,没得去浪费人家的精力。”以前总以为老四是个没用的,连最基本的骑射也扶不起来。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特么的这压根儿就不是手脚不协,而是眼力不济造成的。 “你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营里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去,除了骑射那些的扎实基础,做人做事也要拎得清。要不真出个混不吝的,不说搅乱军营里的风气,真要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犯了汗阿玛的忌讳,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这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四阿哥心下高兴,“二哥觉得十四如何,他可能入营去。” 太子便瞧了瞧四阿哥,也不拿实话出来说,“你这是自己去不了,就想举荐小十四了?” “二哥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去举荐十四,”这话说的有点不太好听,“不是,弟弟的意思是,我作为哥哥,怎么可以去举荐自己的胞弟。而且就他那个性子,我瞧着也是不太适合去营里的,你看他连在书房都坐不住,还天天被罚抄书,去营里,不定被罚成什么样。到时候要是挨不住跑了,那才是最丢脸的事情。” 太子就一副了悟的样子,“其实说到底,你这就是心疼小十四,不想让他去受苦才是真的。” 爱这么理解就这么理解吧,反正四阿哥的目的就是不想再让十四入营。这个混账东西,不仅对谁都没大没小,后来老四上位后也是极度不服,还撺掇着德妃不受太后的封号,反正就是一心跟老四作对就是了。 这么一个兔崽子,如何还能让他跑营里去混,按照他现在的意思,把十四摁在书房摁到年纪到了才给放出宫才是最好。让他多读点书,多学点规矩,总好过放出去,以后回来祸害人。 但面上还是要捡好听的说:“更主要的是,他自小养在娘娘身边,也是给惯坏了。不为别的,我只怕他在外面捅娄子,没的还要连累娘娘替他收拾烂摊子。” 太子便点了点头,“难为你还知道替娘娘着想。不过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总归是要汗阿玛定夺,若能说的上话,我再把你的意思传达一下。” 得了这话,四阿哥也就放心了。 “你怎么躲这儿来了老四。”大阿哥从外头经过,无意往月洞门内暼去,倒是瞧见了那个让人找疯了的老四。“二弟也在呢。”撵进去一看,却原来不止老四一个。 大阿哥看了看这哥俩,先同四阿哥说道:“你自己的大喜日子倒是往这儿躲清净来了,哥哥我可是挡不住了,你自个儿快去吧,那几位老王爷,记得多劝几杯。” 待四阿哥去后,大阿哥才再对太子说:“二弟不出去吃两杯喜酒。” 太子却突然说:“大哥你说,汗阿玛要派几个人去营里历练,派谁去好呢。” 第十七章 这冷不丁的,大阿哥也是给问的一头雾水。转念一想才想起来,皇上想让皇子们渗入军营,好为将来分掌兵权做准备。 这个想法本来是好的,毕竟红带子领兵不如黄带子来的放心。而黄带子里,自然是皇上的亲儿子跟皇上最为亲近。 可谁又想到会出了十四那么个的歪心眼子的。太子一废的时候,可不就是十四从旁使绊子才闹的那么厉害。 这会儿听太子这么问,便说了句:“那几个小的都挺好的,派谁都一样。”反正也没他什么事儿。 “大哥觉得八弟怎样。” 大阿哥可不就诧异了一下,“八弟啊。”那指定是不好的,想当初他就是缺少了军武的支持才会失败的。就那么个八面玲珑的,真要是把他放到营里去,早晚把人都给收买了去。到时候他要是上去了,估计他们这些兄弟一样不能有好。 但是对太子,自然不能这么说:“八弟的年纪可不小了,前头汗阿玛不是都把府邸给他指好了,至多了明年也该出宫立府成家,这要是再往营里去,没个几年可是回不来的,到时候可就要耽误娶媳妇了。” 太子便说:“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去营里不比待在城里舒适,还要忍受风吹日晒之苦,八弟未必就能吃得消。” 一时说到这个事上,兄弟俩便在那儿相互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意见,却也是各怀心思的。 等到酒宴散的时候,大阿哥还顾自在那儿琢磨个不停,连大福晋在一旁同他说的话也没听到,只嗯嗯啊啊的应答着,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爷到底有没在听。”大福晋便有些不悦了,“半下午连个人影也没瞧见,莫不是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了。” 大阿哥啧了声,“怎么说话的,爷做什么事不是光明正大的,还用得着偷偷摸摸。”不太乐意的眄了眼大福晋,“行了行了,别跟这儿争了,爷还有点事要去办,福晋自己先回吧。”说着叫停了马车,也不顾大福晋在那儿气的脸都红了,掀起车帘就跳了下去。 大福晋一气之下骂了句,“有本事你就别回家了。”回府后真就让门房的把各处门洞都给锁上,竟是真的不打算让大阿哥进家门了。 太子见舒妍人还是精神着的,便戏谑了句,“今儿倒是难得,不吃酒了。” 舒妍抿嘴,“她们一个个如今都不便宜呢,哪里还敢乱吃酒。”也是得亏了三福晋怀孕了,要不就她那个酒坛子一样的人物,不说拼不拼的,怎么也要碰上几怀。 太子倒是有点意外的哦了声,“倒也没听老三说起,这是好事。” 舒妍坐下后,捧着双手呵了呵气,“您看他们今儿在四阿哥门前那个小心劲儿就知道了。不过是刚刚怀上,胎还没坐稳,所以才没给宣扬出来。” 太子顺势就把舒妍的双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脸上揉了揉,冲外头道:“小李子,端个碳盆子上来。”马车外面围的再严实,这冷气也是无孔不入的。 舒妍就给叫住了,“用不着,这几步路,眨眼就到了。”而且烤碳火,也实在是干燥的很,就算是上等无烟碳,舒妍也不喜在这么一点的空间里使,在屋子里倒也罢了。 太子也没再坚持,而是摊开自己的氅衣把舒妍整个人给裹了进来,“天冷了,要不让太医来给你开些药补补身子。”其实也是这么长时间没怀上,他给急了,这才想着叫个太医来看看,真要是体虚不易怀孕,早点调理也是好的。 舒妍不知道太子的想法,不过还是玩笑道:“这每天吃的就已经够好的了,再补,不如直接拿老山参当饭吃得了。” 太子便笑了,“爷这不是想多疼疼你,你倒好,连装个样子都不装了现在。” “装什么装呀,”舒妍倚在太子怀里蹭了蹭,氅衣下环住了他的腰,“平日里在人前装的就已经够累了,没道理两口子关起门来还要装腔作势,那日子未免也过得太累了。”却哪里敢想象,她同太子之间还能过成这样,而这不才是正常夫妻该有的相处方式。 回宫后,舒妍也没急着去洗漱,而是去打点了一下太子明儿出门穿戴要使用的物什,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太子还枕在炕上借着灯看书,便说了他一句,“灯下看书最费眼了,”就把书给夺了过来,“紧些安置了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巡视永定河虽然一天就能回来,却也是天没亮就要起身的。 太子却说:“爷这等了你好些日子,你如今便宜了,也该让爷碰碰了。”想是一回事,主要是太医也说了,这几日同房最易受孕,所以他才不想错过。 舒妍嗔了眼,“爷明儿还要办正事呢,等回来了也不迟,哪里就急在这一时。” 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这位爷的需求,舒妍压根儿就满足不了。也就除了每个月身上不方便的时候才得以清净,又或者太子被派出去的时候,其他只要是太子在宫里,再晚回来也是要做上一回。 太子就把人拉进了被窝里,“你说爷急不急。”抓着舒妍的手往身上一摁,“你自己说,爷现在还有让你不痛快吗,哪回没把你伺候舒服了。” 舒妍就骂了声讨厌,讲实话,他们现在的夫妻生活的确是越过越如鱼得水,尤其是那方面的事情。“那也容妾身去洗洗再来。” “洗什么洗,春宵苦短。”把被子拉上来,没两下就丢了一堆的衣物出来。 待行了一回礼之后,太子依然不够。还把舒妍翻了个身过来,伏在她背上亲了又亲,哄道:“妍儿乖,撅起来让爷进去。”依着太医的意思,这个姿势是极易受孕的,虽然这样做舒妍会比较吃力,但太子也没太对她施加压力。 等到彻底发泄了,太子也不离开,还那样搂着舒妍亲。 舒妍娇.喘着动了动,“爷去洗洗吧。”还有这床褥,也得全换了才是。 “让爷再抱会儿。”太子却是不依,下颌在舒妍脖子上蹭了蹭,悠悠道:“这回要怀上了,来年八九月生,天气不冷不热的也是正正好。” 舒妍便笑了,“您倒是算的好。”转过身来面对着太子,“爷若是急了……”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再说那些混账话,爷可饶不得你。”太子的鼻尖抵着舒妍的鼻尖,报复性的咬了咬她的唇。 舒妍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之前她的确是只想着自己陪太子过完这一生就算了,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她都会陪着一起承担,所以也是一直没有想过要生孩子。 但这些日子处下来,发现太子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看都没看旁的一眼。即使要做样子给皇上太后看,也是让含玉那两个丫鬟跟着一起去侧院溜一圈,为的就是要安她的心。 所以舒妍也是想通了,要不就生一个吧,否则皇上那里无法交代不说,朝臣也会拿太子无后来攻讦他,别到最后太子是因为这事给废的,那她就是罪人了。 但是舒妍的药也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上月他们夫妻生活过的那么频繁都没给怀上,这会儿又听太子说了这样的话,还刻意用的那种姿势,摆明了就是在为孩子的事心急,她能不担心才怪了。 是以在第二天太子出宫之后,就特特让人去太医院请了个妇科圣手过来。自然是不能说之前吃药的事,不过是含蓄的探问了一番。 太医左右号了半天的脉,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是保守道:“福晋略有些气亏,其他并没什么大碍,待奴才开个方子先吃看看,若是见效,便往这个路子上调理。若不然,再行调整。” 舒妍就不好再多问什么,不过是药拿来了,却是海嬷嬷亲自去煎的。 送上来的时候还把舒妍唬了一跳,“有那么多人呢,怎么就劳烦嬷嬷去煎药。” 也不等含玉她们说什么,海嬷嬷便说:“福晋入口的东西都应该谨慎的,尤其是药。奴才管着这东宫里外的事宜,自然是不能出半点岔子的。” 舒妍自然知道这是得令于太子她才会对诸事上心,说来也是太子设想周到,事事都想在了她前头去,要不她也不可能在宫里过得这么悠闲。所以药再苦,也是一碗全喝了下去。盼的也是这药有效,让她能早日怀上太子的孩子。 那边太子陪着皇上及几位大臣一起去巡视了永定河,回来了时候皇上还同太子说起派皇子去营里事情。 太子也不过是说:“早前汗阿玛不是说要先考校弟弟们一番,只挑那不合格的去历练。” 这话不过是吓唬他们的罢了,哪里当得了真,真要派,那也是派机灵又口才好的去,只要同武将打好了关系,也算是为日后做的一手打算了。 “太子觉得十四如何。” 皇上既然会问,那指定也是心里有底的。太子也没必要逆其道而行,这便说:“十四弟虽然年纪小,但在兄弟间也算是主意多的一个,而且他在弓马方面的天赋有目共睹,派他去倒也是合宜的。” 康熙听着就笑了,“他就是有点小聪明,论沉稳,却是比不上十三的。” 所以皇上心里其实就是属意十三十四去营里的,不管前世今生,都阻止不了这事的发生。不过,“儿臣见八弟也有意入营……” “胤禩啊。”康熙想了想,“他跑去求你了。” “哦这倒没有,不过儿臣之前有试探过他们几个,八弟的表现,该是向往的。” 康熙便说:“胤禩什么都好,只这一点,倒还不如胤祯。他若是想去,你要是不让,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是能做出来的。胤禩他就是想的太多,前后左右都要顾及一遍,可你说朕是你们的阿玛,关起门来使个性子,朕还能打你们一顿不成。” 太子便笑了,“所以才说这天下就没有拗的过子女的父母了。八弟这也是不想惹您不高兴,本意还是好的。” 康熙见太子知道护着弟弟,心里哪里没有熨帖,只是说到了这个话头上,心里压着多年的一桩事便拿出来说了,“你那宫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暼了眼后面跟着的大臣,倒是都很识趣的越跟越远了,这才再问:“这么些年了,竟是一个子嗣也没替你生出来。” 太子也不过是说:“或许是缘分未到。” 康熙就握着马鞭点了点太子,“别拿这话来搪塞朕,宫里都怎么传了你是没听着吗。过去的事不论,如今你既已娶了嫡妻,就紧着先把嫡子生出来才是正经。其他若是真的不中用,朕再给你指派几个过去便是。” 这事太子没的驳,不过是对宫里传的话更感兴趣,毕竟他到现在连太医也没请过,谁又敢去派他的不好。 然而人还没回到宫里,皇上指的几个女人就已经从内务府先送到了毓庆宫里。 第十八章 舒妍看着规规矩矩立在那儿的几人,就给膈应住了。这个公公怕不是跟儿媳妇有仇吧,你就算要给儿子赐女人,也用不着特地赐到她跟前来吧。这就是看她过的太悠闲,故意丢一坨屎过来恶心恶心她吧。 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舒妍还不能不开心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只要一天不生出孩子,这种事以后还会继续上演,到时候为了保全地位,太子势必会毁诺而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想的太天真,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真要守住那份纯粹的感情,怎么可能少的了孩子,那何止是夫妻之间的羁绊,那还是有皇位等着继承的。 现在再来后悔虽然也晚了,舒妍也不可能对这些女人置之不理。这便揉了揉额头,嘱咐海嬷嬷把人都先带到四院去安置。其他的,等着太子回来自己来处置吧,她现在没原地爆炸就不错了。 等人都出去了,含玉那两个丫鬟才过来伺候舒妍用饭。 这些日子含烟也是有所收敛,虽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忿忿不平的吱哇乱叫,也是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舒妍便说了句,“好了,没什么好气的,这些都是常事,你在这摆脸子要是让人传出去了,那可是要惹麻烦的。” 含玉也说:“可不是嘛,咱们福晋也是有责任要帮着太子爷延绵子嗣的。按理说,皇上赐人过来,福晋还该谢恩才是。只是这在后宫,给太后谢恩想来也是行的。” 含烟就怄的要死,“这不是要委屈死咱们格格,还有道理可讲吗?”气的重重坐到了杌子上。 在这种事情上想要讲道理,那才是真的傻了,“太后她老人家对我算是仁慈的了。”听说她不喜欢卫氏,也就是八阿哥的生母,以前没少罚她站规矩,抄经文。 舒妍同太后处在一起的时候,太后从来没说过什么让她多安排妾室给太子侍寝的话。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要自己把握好,争取这头几年生上几个孩子,不仅是稳住自己的地位,东宫也才不会乱。 舒妍那时候也是听听而已,并没当回事。现在才知道,太后那话却是实在不过的。 胡乱想了一通,虽然道理都懂,心意却还是乱的很。便也只喝了两口汤,哪怕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也是提不起胃口。这便让人撤了。 太子把皇上送回乾清宫之后才回毓庆宫,路上就已经听李吉说了内务府往东宫送人过去的事。但他心下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你悄悄去查一下,看看是谁在背地里传爷的小话。” 李吉应下了。不过,“福晋晚饭没怎么用就安置下了。” 太子可没忘舒妍的气性,你要说她是个没脾气的,在人前的确是能端出平易近人来,可私底下如何,也就只有他这个一张床上睡着的人知道了。 皇上直接把人指过来,她就算再不喜欢也得接着。而这之前她连一个妾室也没接触过,摆在毓庆宫里的那些对她而言不过一个姓氏而已。 这会儿人直接杵到了跟前,她不跳脚就已经很不错,哪里真能吃得下饭。 所以太子也没担心,这不恰恰证明他的福晋心里有他,要不能给气成这样。这便吩咐李吉让厨下做两碗清淡的面汤送进去。 舒妍同太子面对面坐在炕桌上,看着他呼啦啦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面,就把筷子搁下,碗给推了过去,“爷要是不够,这碗一并吃了吧。” 太子正捧起碗喝汤,嗯了声,“你倒是也吃点,要不夜里饿的难受,可别睡不着。” 舒妍这才又端起筷子,挑了挑面,香倒了挺香的,可她就是提不起喂口,这便又把筷子给放回了下去,“爷听说了吧。” 太子笑道:“你说内务府指来的那几个。怎么,她们已经来了。” 舒妍就有点悻悻的,“来倒是来了,不过咱们四院上都已经住满了,海嬷嬷把人先领到下人住的屋里,说是让她们先凑合着挤挤,等爷回来了再重新安置。” 太子便道:“这些都是小事,福晋做主便是了,不用过问爷的意思。”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便忍不住咕哝了声,“那我要是就把她们丢在下人房里不管了呢。” “不管便不管了,她们是来伺候咱们的,又不是来当主子的,值得你去操那个心。”说着就伸手揩了把舒妍的脸颊,“怎么也不见你关心关心爷今儿出门顺不顺利,冷着饿着没。” 舒妍就给逗笑了,“您跟着皇上出去的,还能给冷着饿着不成。”不过也是知道这人就是为讨她关心才会那样说的,这便挪过去给太子捶肩捏背去了。 捶着捶着,舒妍就有些忧心起来,“爷您说,妾身若是还怀不上,您该怎么办。”说着就伏到了太子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腰,一筹莫展起来。 太子握住了舒妍的双手,“说什么傻话。”她能不能生他心里还没个数嘛。 而舒妍的心里又何尝没数呢,避子药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不至于会绝育,对身体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影响的。 第二天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顺便就谢了皇上赐人过去的恩。 反倒是太后在那儿拉着舒妍的手先叹上了一声,“你是个好的,原本也是不该受这些委屈。可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没得选,也由不得你。” 说着就叫江嬷嬷去拿了个单子过来,“这是我以前从草原上带来的方子,过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合不合用,你只拿去给太医看了,若是能派得上用场,就试试看,只要你这肚子早日怀上,皇上也不会无故再指人过去。” 舒妍差点没忍住红了眼,不说她在原来的世界就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在乌拉那拉家也是祖辈早故的。太后在这四九城里待了好几十年,自己连一个孩子也没生过,其中的辛酸又能跟几个人说。 可自从舒妍嫁进宫来,同太后倒是一见如故般的投契。每每有什么新上的吃食,也总会想着舒妍,特特让人送一份过去给她尝个鲜。如今为了她的事,也是跟着着急。把这个方子拿出来,可不就等同于揭了太后的伤疤嘛。 想想她当初远嫁而来的时候,对顺治皇帝应该也是怀有期许的,要不又怎么带着这种方子呢。可他呢,为了董鄂妃,差点把人家给废了。那种不可名状的委屈才是叫做世间最苦,而即使那样,她也不能使性子,为了他们科尔沁草原,硬是把自己的年华都葬送在了这紫禁城中。 为免太后多心,舒妍紧着接过方子,递给含玉让她收了起来,“有您事事替孙媳着想,我这肚子不定多早晚就怀上了。” “只要你们夫妻俩和和睦睦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太子疼不疼他福晋,太后哪里看不出来,每次来她这里的时候,只要一闻着好吃的,总要顺一盒回去给他福晋尝,其他的小玩意儿更是不在话下。 祖孙俩闲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妃们就陆续着过来请安了。 舒妍原本打算辞出去的,却又让太后给留了下来,“急着回去做什么,太子也不在宫里,不如就留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也不迟。” 太后都发话了,舒妍自然不敢不从,何况她回去也的确没什么事儿。这便离了座,坐到杌子上去给太后捶腿去了,“听太子爷说您一到冬天就腿脚不适,依孙媳的意思,您合该多去玉泉山下泡泡汤泉才是,都说那水对养身很有好处。” 太后摆手笑道:“我这一把年纪的,平时就连出这个宫门都懒得,就更别提出去外面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不说,光那些排场就不定要怎么劳累下面人。活到我这把年纪,还是消停点的好。” “老祖宗这话可就要打臣妾们的脸了。”惠妃踩着话头就进来了,给太后行了礼,才说:“二福晋也在呢。” 舒妍才要站起来,就让太后给压了压手,“无缘无故的,我打你们脸干嘛,一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来给我尽孝,夸你们还来不及。” 宜妃德妃荣妃几人也一并进来了,各自脸上都攒着笑,“大老远就听老祖宗说要夸人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能耐,讨着我们老祖宗欢心了。” 惠妃便趁势说:“除了我们二福晋,还有谁能讨着老祖宗欢心。” 宜妃也附和着说了句:“好在皇上给东宫指了人过去,二福晋也不用再操心着孩子的事了,有闲暇还多过来陪陪老祖宗才是,你瞧你一来,咱们老祖宗就高兴,饭都能比平时多进一些,是不是江嬷嬷。” 江嬷嬷道:“娘娘说的是,不过只要二福晋没来的时候,太后娘娘中午连点心都咽不下了。” 宜妃就给噎了声,乖乖退了回去。反倒是德妃听了这话,听不懂一般,还很关切的去安慰舒妍,“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才是,皇上赐人过去可不与你还没怀上孩子有关,这都是常事,甭管生没生孩子,皇上都会赐人过去的,这样也能更好的伺候你同太子。” 舒妍听着这些话分明就是有意在刺她,偏她们一个个的还都说的情真意切。不免要佩服她们,“有劳诸位娘娘挂心了,我今儿就是来给老祖宗谢恩的,要不这么大的事儿只推在我一个人身上,还不得寝食难安,多去几个人给我分摊了才好呢。” 那四妃见这情状,一时也是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着,也只能呵呵陪笑,皆说是这么个理儿。 等那些妃子都相继离开后,太后才说,“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舒妍望着太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灾乐祸吗?可又是为什么呢,她跟她们谁也碍不着谁,差着辈呢,至于嘛。 太后却说,“还真就至于。太子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你应该能想明白的。” 是会替代皇帝的存在!这种存在对后妃来说的确是很讨厌的。如果可以,她们自然更希望皇帝长长久久的活着,如果不能满足,那么退一步,自然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上进。那么太子无后,对她们来说可不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太后见舒妍想的入神,便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相信你不会让太子和你自己陷入危机的。”说完就说乏了,要去后面小憩一下。 这话舒妍理解为,让旁的先替太子生下孩子,到时候她再认过来养也是一样。而且他们现在才成亲多久,往后总是能生的,眼下堵住悠悠众口才是紧要。 所以连那么恨妾室的太后,如今也是这个意思了吗? 带着复杂的心情,舒妍便也不留下来用午饭了,趁着太后还没起身,给悄悄退了出去。 而太子派人去打探的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 只是,“各个宫里都有在传,一时间倒是追溯不到源头是哪。”李吉低着头,不敢看太子,事情办成这样,他的确有愧。 太子倒是没怎么在意,拍了拍手,隐在暗处的侍卫就现身了。只稍交代,人又如来时那般去了。 没错,为了能替自己办一些私密又不为人知的事情,早在重生之初,太子就在暗地里培养了一批高手,诚如从前的粘杆处。 不过这个卫队现在不能再叫粘杆处,而是暗卫营。办事的效率高是一点,而且他们不仅仅有身手了得的,还有其他各种技艺异于常人的人才在其中。说是暗卫,其实也不全是不为人所见的,有绝大一部分就是分散在人群当中的。 这不,太子这边的一个条陈还没写完,那边就已经把事情打探清楚了。 第十九章 太子不是没想过永和宫,可真等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愿意接受。那个人在前世毕竟也是生母,即使彼此之间的母子感情淡漠了一点,也从来没想过她是不好的,甚至心肠歹毒的。 可在经历过一世后,有些事,太子也是不得不信了,尤其是一个女人不择手段起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之前那个小答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刻意去调查他都知道,那个小答应之所以敢在他面前丢帕子,可不就是受了德妃的唆使。 要是他真的上钩了才是最好,一来可以除掉那个貌美的小答应,二来把皇上引过去捉拿,太子就算不被废,在皇上那里也别想再有好。 这些事从后来那个小答应无故滑胎甚至突然死去就能得到证明。 太子倒是也信了前世的太子为什么到最后会被逼的癫狂起来,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不被逼疯才怪。 虽然查出了流言的出处,太子却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他现在没有子嗣是事实。顶多就是去找德妃私下对峙,可那样做就更没有丝毫的好处了,还会打草惊蛇。倒不如佯装不知,再派人在暗地里盯住永和宫,也好做到防范于未然。 从书房回侧殿的时候,听到舒妍在同宫人说太后身子不好的事,便问了句,“祖母怎么了,腿疾又犯了?” 舒妍正替太子解腰带,说道:“没,妾身是说太后她老人家每到冬天的时候就常犯病,咱们这距离玉泉山也不过半日的路程,若是能多泡泡汤泉,兴许对身子有好处。” 汤泉能治病这一说,太子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说别的,李光地晚年的时候也是得过一种罕见的疾病,身上的皮肤溃烂的都不能躺下。群医无策,还是皇上恩准他去玉泉泡汤坐浴治疗,病才好的。 所以听舒妍这么说,第二天便把这个想法直接告诉了皇上。 康熙笑道:“宫里人都说二福晋是个平易近人的,见了谁都是笑脸盈盈,尤其是对太后,每日请安问好都不比朕少。你说这是她的想法,朕自是相信的。她既有孝心,那你们夫妻二人便护送太后往玉泉山下去小住几日,兴许那汤泉真的对太后的身体有益也未可知。” 太子便领命去了。 “您去便是了,怎么还带上妾身呢。”舒妍正在着人打点行李,虽然才去几天,可是日常用惯的东西却是一件也不能少。 太子倒是笑笑说:“这话福晋可说错了。本来也是你提出来的,自然是由你陪着太后去汤泉才最合理,爷不过是奉命护送。” 舒妍嗔去一眼,“爷这倒是说的好听,可这事让后宫的娘娘们该如何作想,不定要在那儿认为妾身是在刻意巴结讨好太后呢。” “理那些作甚,你对太后她老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还能没数。”而且。伸手掐了把舒妍的脸颊,“在这个宫里,妍儿不是更应该巴结讨好爷才是。”靠上前倒是一把揽住了舒妍那不足一握的腰肢。 舒妍便捶去一拳,小声道:“别闹了爷,大白天的,有这么多人在呢。” 太子才不管那些,反而还觉得更有意思,低头嘬了口舒妍的红唇,“做爷的福晋,妍儿不需去管旁的如何看待,你只要开心就好。” 这也就是太子才敢这样了,舒妍可不敢妄自尊大。另外,“马上就进腊月了,咱们宫里虽然都井井有条的,年前的那些琐事儿,爷可有章成。”要不离开几天看着没什么,等回来太子不定又要去忙别的事了。虽然都是一些有陈例的事情,舒妍还是觉得让太子主张过目的好。更主要的是,她已经从太后那里隐约听到皇上准备在年后就派几个皇阿哥入营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十三阿哥早期倒是看着同太子挺好的,可后来不是也倒向了四阿哥。 要不是他的大力支持,四阿哥当上皇帝后,怕是还有一大摊应付不完的麻烦事儿,也就别提励精图治了。 还有那个十四阿哥,在太后宫里舒妍就听说了不少他如何博皇上喜欢的事。 他可不就是个蔫坏的嘛,这边那边的来回下药,太子被废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是因为十四阿哥从中作梗,但他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肯定都没少使绊子的。 所以舒妍也是觉得跟太子绑定在一起,就注定了是要操心劳碌的,偏太子还成天一副跟着老子有肉吃的笃定模样就让人忍不住想叹气。有时候真想提醒提醒他,别对那群兄弟太好了,他们一个个的可都没安什么好心眼。 太子这回还真是没看明白舒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如今一切尽在掌握,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也不说防不防的话,在这么一个暗潮汹涌的地方,护卫福晋的周全却是很有必要的。遂也是派人在私下里保护好舒妍,若非紧要关头不得现身。 这会儿不过是说:“那些都是小事,交给海嬷嬷去办就是了。而且哪能事事都由爷来主张定夺呢,没得为自己宫里这点事给劳累死。” 俨然一副享乐主义者的模样。 “那赫舍里家的呢。”舒妍就试探着问了一下。虽然这么久了,也没跟太子红过脸,可谁又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会触到太子的逆鳞。毕竟索额图父子几个颇爱对毓庆宫指手画脚,就连吃穿用度那些,他们也要来过问一下。海嬷嬷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奴才而已,有时候未必能强的过赫舍里家人。 要么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座太子府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蚁穴,舒妍要是想能真正过上悠闲生活,总得趁堤低烂透之前把这些蚁穴都给掏了。 太子想都没想道:“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哪轮得到别人来指手画脚。等咱们出宫了,就让海嬷嬷把宫门关起来,任谁也不放进来不就行了。” 这么一来倒是行的,可是,“赫舍里家毕竟是爷的母族,您这样,”不等于自己把自己的靠山推倒了。虽然舒妍是巴不得太子能跟索尔图他们早日撇清关系,但是话却是不能那样说的。 太子却冷笑了下,“那又怎样,再高贵也是汗阿玛抬举出来的。爷都已经做成这样了,他们要是再拎不清,不知安守本分,日后怎样,爷绝不包庇。” 看太子这个样子,舒妍突然在想,也不知道太子狠起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夫妻俩也没闲说多久,待行李打点好了,就双双往太后宫里去了。 太后的仪仗再从简,前前后后也是跟着有百十来号的宫人侍卫。 又担心路上会颠簸,所以缓行到西郊玉泉山的静明园时,已经是下午了。 太子夫妻俩双双把太后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的时候,还听她抱怨:“你们俩个也是混闹,好端端的非得把我拉到这里来干嘛,那泉水要是真能有这奇效,合该普惠大众才是,没的让咱们独享。”说了一回,再转身去看周遭的湖光山色,也只见六峰连缀,逶迤南北,端的是个景致宜人的所在。同富丽堂皇的皇宫大内比起来,倒是别一番风味。 “祖母赖孙儿便是,可别冤枉了您的孙媳。是我想出来闲散几日的,要不整日待在宫里也是闷的慌。” 这话哄鬼呢,别说太子他没整日待在宫里,就他那一副护妻的样子,太后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是看着他们小夫妻俩这般恩爱,心里欢喜,才不跟他较真。却是唬着脸说道:“既如此你们便玩儿去吧,我这里才不稀罕你们杵着应景儿。” 舒妍知道太后这是乏了,便搀上她的手臂,边走边说:“您可别一杆子把孙媳也给打下船去,我同太子可不是一伙的。” 太后便开怀的笑了,还点了点舒妍,瞅眼跟在后面的太子,说道:“瞧见没有,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呢,让你自作多情。” 太子也不过是说:“妍儿这是害羞呢。祖母您就别再拿她来打趣儿了,要不待会儿不定给您闹个大红脸。” 本来也没害羞的舒妍,让太子这么一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真要给怼回去可就有点较真了,又因着脸皮薄,一时可不就给憋红了脸。 太后见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在院门前拍了拍舒妍的手,“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伺候了。”江嬷嬷就靠了上来。 “祖母先安歇着,晚些时候孙儿同妍儿过来陪您一起用饭。”太子这便领着舒妍告退了。 江嬷嬷见太后高兴,也是跟着高兴,“要说咱们这些皇阿哥里,大概就数太子同二福晋最为恩爱了。” 太后就眄了眼江嬷嬷,她便自打了下嘴,“瞧奴婢这嘴。”一时高兴倒是忘了,太后何止是不喜欢皇帝的那些妃子,就连她们的儿子也捎带着不太喜欢。 几十年的主仆了,太后那里真会揪着这个不放,不过经江嬷嬷这么一说,倒是顺便问了一嘴,“听说四阿哥府上刚出生没多久的那个小格格夭折了。” 江嬷嬷说是,“生出来就巴掌那么大的小小一个,加上天冷,十几个婆子轮流裹在身上取暖,好不容易熬出了月子,都以为是养住了,谁知道昨儿夜里还是。”说着就叹了声。 这些事,太后见得最多,以前年轻的时候或许还会跟着难过上一阵,现在早就麻木了。在佛堂前点了一炷香,拜了拜,“也是她福浅,享不起这人间顶好的富贵。派人回去让德妃多抄几页往生经,算她这个当祖母的一点心意了。” 德妃本来在听到四阿哥家的格格夭折掉的消息时就差点晕了过去,他这两年出宫立府虽说也生了几个儿女,但是这夭折掉的就有一半。 之前孩子刚出生就碰上了四福晋进门,德妃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去过问什么,不过是在宫里每天替她祈福上一回,希望她能熬过这个冬天,待天气暖起来或许也就好了。 这边才刚抹了泪,那边刚出宫的太后倒是派人回来传话了,不为别的,竟是让她替夭折掉的孙女抄几页经书。 德妃规规矩矩领了命,心里何尝没有气,都是做婆婆的人,她难道还需要别人来教怎么做人吗?这么巴巴的派人回来传这样的懿旨,可不就是在打德妃的脸是什么。 本来尽点心意也没什么,现在这么一闹,德妃反倒是带着埋怨把往生经给抄了一遍。 第二十章 住在静明园的头一晚,太子就拉着舒妍一起去泡了汤泉。 起先舒妍是不愿意的,以她对太子的了解,他们俩在一块能好好泡汤才怪。便借口要去伺候太后,却被太子拉着摁在门后摩擦了一回,就被拎着一起泡进了汤池里。 舒妍以前就知道玉泉山里有几眼温泉,可惜是归皇家所有,而且也不是什么皇室成员想来就能来的,更别提她这种满大街都是的八旗子弟。 所以那时候还叹过一回,这辈子要是想来泡温泉,估计要等到成为皇后的时候了。 却没想到那之后的境遇完全偏离了乌拉那拉氏该走的轨迹,如今都已经提前进了静明园。 这大冷天的,泡温泉可不就是再享受不过的一件事了,只除了太子的眼神看起来比这水温还要高些。 “爷可别再这么看着妾身了,您刚刚自己说好的,容妾身好好泡一回汤。”背靠鹅卵石,舒适的差点要叹息出声。心说这才是贵圈该有的悠闲生活,而不是一天到晚打算盘看账本,掐小妾防小人,没完没了没个头。 “那也用不着离那么远。”太子豁然站起身,淌了过去,“而且爷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要碰你,多的是时间。还是妍儿想同爷在这池子里嬉戏,所以才故意这般为之。” 舒妍原本捂着脸的,听了这话,可不就梗起脖子,“谁要嬉戏了。”太子就已经坐到了旁边,紧挨着她,壮实的手臂贴着舒妍的手臂。 “昨儿老四府上的一个格格折了。” 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没头没尾的。舒妍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应该是四阿哥府里上个月刚出生的那个孩子,“是怎么了么?” 都说清朝皇室的子嗣夭折率极高,舒妍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除了人为的,孩子真有那么难养吗?这还是泼天富贵人家,穷苦百姓人家的孩子又该怎么养活。 对这个,太子的记忆却是深刻的。上辈子他统共生有十子三女,但是夭折的便有十之五六,加上其中有悖逆者,以及自己的上位前的种种经历,越发觉得生那么多孩子有何益。 所以才笃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只同嫡妻生孩子,生几个都无妨。 这便对舒妍说:“左不过是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能生的出来的,哪里都是自带不好的,还不是人事作祟。 舒妍倒吸了一口气,“这未免也太大胆了。” 太子哼了声,这又能算什么,想他当初那么宠信年妃,可她又是怎么报答的呢,自进门后就开始迫害他的子嗣,福晋到后面不能生,不就是让那些女人使伎俩害的。 要不他能早早的在东宫给那些侧室立下规矩,不就是要事事想到前头,能防的,再小的事也不能放过。 否则就舒妍这一派单纯的样子,让人害多少次都不知道。 如今既已出宫来了园子,太子想着换个环境,也许舒妍就能怀上了。所以才会急着亲热,哪里就真的能猴急成那样。 这会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催促着舒妍让她出去。 “这才多久,再泡一会子吧。”舒妍扳着太子的手,不依。 太子却说:“太医说了,这汤泉不比寻常泉水,泡久了恐生不适,明儿再泡也是一样。”没有说的是,你看看你这张小脸,都已经开始泛红了,额头上也是布满了汗珠。 舒妍不是不知道温泉不能久泡,可这不是连半小时都没到,太子这未免也太听话了。“要不爷先出去,妾身再泡一刻。”话音还没落下,人就已经被太子给捞起来了。 待换好了衣裳,夫妻俩才一起往太后那边过去。 泡了一回汤泉,太后虽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但是晚饭却是比平时多用了一些。 江嬷嬷高兴的什么似的,在给太子和舒妍布菜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说:“要么说太后娘娘早该来这个地方了,平时哪能吃下这些饭汤呢。” 舒妍知道这是因为温泉能促进血液循环,加快代谢,所以才会觉得饿。但同时也会流失水分,所以还劝了太后,“您要不进些汤吧,主食用多了怕不好克化。”尤其是太后还习惯了吃了就睡的,待会只会躺着难受。 听舒妍这么一说,太后才后觉自己的确是进食的比平时多,这便住了筷,“听妍儿的,就盛半碗苦笋汤来。” 饭后,为了不让太后睡的太早,太子夫妻二人倒是赖着好半天不走。最后还陪着太后打了几圈牌,时间才算是消磨掉。 太后安置下的时候还说了句,“这两个孩子也是难得的,他们缠磨在这儿不回去,无非就是怕我早睡会积食。” “这都是您打小待太子好的结果,二福晋见太子孝顺,她自然也是会拿出真心相待,这就叫夫唱妇随。” 太后依在迎枕上,“就是可惜了她到现在还没怀上,我这儿都替她心急了。” 江嬷嬷笑道:“二福晋才进门多久呢,连一年都没到。三福晋不也是婚后第二年才刚怀上的。这种事急不来,越急越不来。您看太子不也没急。” 太后就说:“你懂什么,太子做事素来有成算,耍嘴皮子的事从来不做。今次为什么要哄我来玉泉山,还不是为了他媳妇。” “您的意思是。”一时也给想明白了。 “妍儿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去笼络自己爷们这一点不好。太子如今能这么宠着她,那是因为她还年轻,待日后颜色不在了,太子难道还只守着她一个人。”说着也是突然想到了顺治皇帝,“真对一个人长情的又有几个,能有十年都算是顶顶难得。”如今时过境迁,再来说这些,倒也没什么感觉了。 “明儿叫上妍儿一块来包饺子吧,让人准备点素馅。”临睡前,太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包饺子。”刚起床就听了这话,舒妍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静明园里连个厨子都没有了吗?需要主子去打下手。最主要的是,“可是我从没做过。”上次给太子煮的那碗面,不就是在厨娘的一步步指导下才做出来的。 江嬷嬷笑道:“哪里真需要福晋做什么,不过是让您过去玩儿呢。” 舒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问了句含玉,“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这人也真是,放出来倒跟个孩子似的,这大冷天的,竟说要去山上打猎,一大早就领着几个侍卫走了。 含玉说没,“奴婢瞧着跟去伺候的带了不少干粮,想来不会早归。” 舒妍就在心里骂了句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昨晚在床上滚作一团的时候倒是说的好听,今天带她去山上走走看看,自己倒是先顾着自己乐呵去了。 这会儿也不能让太后久等,待收拾停当,就往那边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真的让厨娘教舒妍怎么包饺子,也是让她有点哭笑不得,“孙媳这笨手笨脚的,别待会儿下锅全给露馅了才是。” 太后正拿着一柄放大镜在窗下看书,也不知要找什么,极其认真,连头也没抬, “不妨事儿,你跟她们包着玩就是,等我这两页看完了也来。” 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舒妍也不好再驳,玩就玩吧,反正也不会真的拿她包的来吃。 这边忙活了半天,太后才净了手过来,打眼往案子上一瞧,嗯了声,“这都是妍儿你包的。”颇为意外的样子,拿起一个来看,好看是好看,就是都不怎么紧实,一个个的都漏着缝,待会儿下锅准让水给灌个饱肚。 不过太后也不声张,拿起一张擀好的面皮,就去舀馅,“我这都几十年没碰过了,也不知道手艺丢没丢。”双手一挤压,元宝型的饺子就出来了。 舒妍就忍不住说:“原来祖母您还藏着这手好手艺呢。”也是在那儿央着太后给传授传授,这可比厨娘教的那些看起来简单多了。 只是看着简单,包起来却没那么简单。那一挤压的功夫要是没拿捏到位,往往就容易把饺子皮给撑破,所以包了半天,成型的也没几个。 太后倒是在那儿夸了句,“很不错了,我那时候初学,没一个是好的。”转头让人把两篦子的饺子拿去厨下煮了。 舒妍倒是很好奇了,像太后这样守了几十年寡的,年轻的时候她该怎么过,难道就像这样每天给自己找很多事做打发时间? 这些话舒妍没敢随便问,也是怕等下把握不好分寸,惹了太后的什么忌讳。这便撵到窗下去拿了太后刚刚看的那本书,“原来您刚刚是在看地志呢。”上下翻了翻,笑道:“这个我可拿不出耐性来看。” 太后擦着手说:“这书虽然看起来挺乏味的,可你要是真看进去了,那也等同于去各地走上了一遭。虽然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要说真去行万里路,毕竟也是不现实的。就连来个京郊都如此的兴师动众,又何谈去更远的地方,没得劳民伤财罢了。倒不如多阅些地方闻录,权当是长见识,开眼界了。” 就这么一个明事理顾大局的太后,皇上不尊重她才怪。 说话这会儿功夫,饺子倒是起锅了。 舒妍望了眼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正寻思着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太子回来了没有,含烟倒是堆满了笑脸在门外说:“太子爷回来了,打了好些猎物呢。” 太后拢着手炉在那儿说:“还真让他给打着了。”看了眼舒妍在那儿眺望的劲儿,抿着嘴说:“妍儿还不快去拧把热帕子来。” 等舒妍转身回来的时候,太子已经进门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先看到了太子的帽沿和肩上落着的不少雪花,便忍不住小声念上一句,“您也是爱折腾的,这大冷天的跑去打什么猎,兔子都未必敢出窝。”伸手就掸了掸太子肩上的积雪,“快捂把脸暖暖。” 身后的李吉倒是应声提起了手里提溜着的两只大兔子和一只银狐,“福晋您是不知道,咱们爷刚进山就碰见了一只在追逐兔子的狐狸,一箭就给它们一网打尽了。”拎起来抖了抖,“还半点皮毛没伤到。” 太子这才说:“有两只兔子的毛色极好,拿来给祖母做对护膝想来是够的。” 太后赶紧给打住了,“太子有这心意就够了,我这儿难道还能少你一对护膝不成。拿去给你媳妇随便做点什么吧,到底是你亲手打来的,放你媳妇身上,她准受用。” 太子可是半点推让的意思也没有,满口应下,“好嘞。待日后孙儿再打着好的,准能给祖母做件氅衣。” 舒妍就愣愣的听着他们祖孙俩在那儿你来我往的说的热闹,她竟是连一句嘴也插不上。 江嬷嬷恰好在这个时候领着几个宫人把冒着热气的饺子端了上来,“太子爷您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这饺子可是咱们二福晋亲手包的呢。” 太子便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桌上那几碟饺子,只除了其中一碟的卖相不忍目睹外,其他的都是精雕细琢过的,不论大小还是边沿的褶皱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用问太子也知道,那一碟几乎都是露馅的肯定是舒妍的手笔。 舒妍还没说什么,太后倒是过来先说上了,“妍儿头一回包饺子能有这样的实属不易,那一碟便放着吧,灌了汤水的,怕是失了滋味,吃那些齐整的。” 太子却直接把那整碟端了过来,“可不能浪费了才是,祖母您吃那些,这个孙儿来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饿去了,一口一个吃的还挺香的。连舒妍想过来分担一下都不让,反而是夹了一个好的塞进了她嘴里。 等到从太后那里辞出来的时候,四下里便都掌灯了。路上舒妍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忍不住要开口了,“爷平时做事不是挺周全的,刚刚怎么太后一推让您就不坚持了呢。哪怕她嘴上那样说,您要是坚持,她还能真不高兴,心里不定多熨帖呢。”替太子解着衣扣的手就让他给握住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不是,爷在想,等咱们回宫后,你再给爷包一回饺子如何。”就刚刚吃的那几个,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舒妍笑道:“难不成您还爱吃那露馅的不成。”挣了手,就把太子的外袍脱下来拿去披到屏上,又说:“爷知道吗?原来祖母爱看各地的地志呢,妾身觉得,往后若是再有机会,应该多带她老人家出宫走走。”要不整天窝在宫里,没毛病也给憋出毛病来了。 “听妍儿的。”掀起被子拍了拍。 舒妍躺进被窝的时候就让太子给搂了过去,“今儿在园子里冷吗?” “都在屋子里还好。不过妾身听说山上积了不少的雪,爷今儿真不该出门。”要不是她那会儿还没睡醒,准不能让太子去山上的。 “行行行,以后都听你的。”人却跟着不老实起来。 舒妍便掐了把太子的腰,“您这跑出去一天了,倒是不嫌累呢。” 太子翻身把人给压住,“同自己福晋在一块儿亲热哪会累。”三两下就把舒妍的衣带扯了。等到长河落日圆遭遇大漠孤烟直的时候,夫妻生活可不就是又完满了一回。 只是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就被叫了起来。 太子披着外袍,在烛台下照着条阵来看,却是越看,眉头越紧。 第二一章 原来是噶尔丹经几年前那一役后又卷土重来了。 如今他不仅重振了旗鼓,还在短时间内吞并了叶尔羌,和硕特汗国以及哈萨克汗国。整个西部都在他的统治下不说,还严重威胁到了蒙古各部。 太子早几年便一直有派人前去刺杀噶尔丹,因第一次失利后,他便提高了戒备,这才养成了如今的大患。 遇上如此紧要的事情,太子没继续逗留在玉泉山,先行去同太后辞行了。 “正事要紧,太子快去吧。”太后坐在炕上说着。 太子立在帘子外说:“祖母不需急着回宫,待孙儿回去后再派三弟来接不迟。” 这些都是小事,太后也不去费口舌,只是,“天色尚早,太子下山还需放缓脚步才是,别只一味为了赶路,也要仔细路上积雪湿滑。” 太子一一应下后就走了。 舒妍原本是要送太子出园子的,却被他给阻了,“外头冷,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这儿陪着祖母,再多待几天也无妨,爷到时候让三阿哥来接。”说着揩了揩舒妍的脸,一径儿去了。 天刚破晓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回到紫禁城了。宫门前倒是碰上了刚下马车的大阿哥,正在那儿摆正暖帽,掸着衣角袍边,不紧不慢的好像是来参加宫宴。不禁说了句:“大哥这是要去干嘛。”只差要说,你已经是娶了嫡福晋的人了,摆弄的那么齐整,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相看福晋呢。 大阿哥就给吓得,差点胆汁没爆出来。在那儿一个劲儿的顺着胸口,嘴里骂了句,“要死了,一大早的这样吓人。”这才看清来的是太子,“二弟不是送太后去玉泉山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你也听说了吧。” 太子说是,“咱们紧着进宫吧,别让汗阿玛久等。” 大阿哥却拉了太子一把,“先别急,我只问你,这事你究竟怎么看。”推来让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太子这边是个什么意思。 “还能怎么看,打啊。”难道还留着过年不成。 大阿哥就啧了声,“当着汗阿玛的面可不好这样喊打喊杀,好歹都是兄弟。”虽然他也想喊打喊杀来着,但是皇上面前总不能做的太难看不是。 兄弟!太子想想也对,以前他们大清同准葛尔的确是宛如兄弟。可自从噶尔丹开始四处侵吞兼并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并把主意都打到了大清身上,这可就不再是能做兄弟的样子了。 所以还说:“大哥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好歹收复台湾的时候那也是往阵前去过的人,如今这才过去几年,倒是畏缩了难道? 这话可不就把大阿哥给唬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表现的太过露出了马脚,忙说:“甭说以前现在的,难道二弟就能对八弟他们真狠心不成,不就是想去营里嘛,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至于就喊打喊杀了。” “大哥说的是这事?”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噶尔丹都打到科尔沁草原上了,大哥你还有这闲心去操心谁要入营的事情。” “嘛玩意儿!”大阿哥的眼珠子差点没瞪掉下来,“不是,这前头不是连影子都找不着吗,不是说他死在沙漠深处了,这天杀的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顿时就太阳穴突突了起来。 虽然他们大清最终战胜了噶尔丹,统一了西北各部,但是死伤却是不计其数的。 不仅如此,他那时也参加了这个战役,为了活捉噶尔丹,轻敌落进了陷井里,活活给饿了两天还让人给捉了,最后连自己是皇阿哥都不敢承认才保住的命。这事虽然没人知道,但对大阿哥来说却是终身耻辱。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大阿哥心里也是恨极了噶尔丹的,说是要把他抽筋剥皮都不为过。 太子见大阿哥面露憎恨,便说:“甭管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咱们兄弟一并请旨去把他给灭了吧大哥。” 可不就是因为前世眼力不济,弓马不佳,既使随驾前往,也只在侧翼协同,连阵都没上,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如今这眼力身手皆胜过前世,太子自然是想着能够前去助力一二,也不枉这储君的名分了。 大阿哥就又给吓着了。就他如今没日没夜的沉迷于美人窝里无法自拔,还能不能提的起刀剑都是两说,让他请旨随征,去当活靶子还差不多。 所以也是能有多用力就有多用力的咳了起来,“二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上阵杀敌非同儿戏,何况就你这个身份,也是不适合出去的。要去也该是我去才是。” 这话还真让大阿哥给说着,康熙在座上就明确表示了自己要再次御驾亲征的决心,至于监国理政的差事,太子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所以,即使太子再想去,也找不出半个理由来能置家国于不顾。 明珠在一旁听了半天,皇上倒是把该部署的都部署妥当了,但是立在下面的大阿哥却一点表示也没有,连给他使眼色也瞎了一般无动于衷,无奈只好站了出去,“皇上。” 康熙看去,“明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珠说:“奴才无话。是大阿哥,方才在进宫的时候便同奴才说希望可以请旨同征,随驾君父左右。” 第二二章 康熙哦了声,“胤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大阿哥瞪了眼明珠,在心里骂了句老东西,嘴上却是说的肯定,“是的汗阿玛,儿臣愿为先锋,替汗阿玛活捉噶尔丹。” 康熙拿着条阵在手里敲了敲,看着底下站着一溜的儿子,倒是不曾注意,除了老大老二几个,那几个小的也都长这么大了。这便思索着说:“如此,胤褆便任副将军,随抚远大将军福全一同领前锋营,并领军帐内议事指挥之权。” 开了这个头,后面那几个想要溜号可就不可能了。一个个的可不就都被点名提溜出来秀了一把,“胤祉领镶红旗大营,胤禛掌正白旗大营,胤祺领正黄旗大营。”就连七阿哥胤佑也被丢去领了镶黄旗。 七阿哥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又看了看上面坐着的亲爹,确定是亲爹无误后,才不太容易的跪下去领了命。 而这其中除了四阿哥领的旗营较之前略有不同外,其他人的倒是一般无二。不过也是不难想通,皇上能如此安排,大抵是因为四阿哥如今娶的是石氏。 这么一想,便有人在心里犯嘀咕,颇有些不明白老大二跟老四究竟是怎么回事,彼此的福晋怎么就成了对方的。 尤其是八阿哥几个还没娶妻的,心里不住要想,若是他的福晋也能塞进别人家,那敢情倒好了。就郭络罗氏那样的,前一世八阿哥也是受够了,若是再来一次,怕是以后关起门来收拾福晋还不够,更别提还能去收拾别个。 康熙也是爱折腾的,这眼看着年长的几个都安排了差事,没道理让几个小的干看着。这便一刀切,把八阿哥以下的都赶去了西郊大营。 这当中除了十阿哥要哭出来外,其他的倒是也没什么太明显的表现。 十阿哥便拿手肘子碰了碰九阿哥,“你行吗九哥。”意思是不行就等人都走了再一起留下来耍个赖什么的,反正能含混过去就算了,还真能让自己去营里吃苦不成。 九阿哥嘁了声,这话就没这么问的好吗?你特么的问一个爷们行不行的,这不是一心想找揍是什么。所以也不正面回十阿哥,反而是瞥了眼目不斜视的八阿哥,“你倒不如先问问八哥吧,他要是行,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行呢。” 八爷听着这话可就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了。想想自己也没得罪老九吧,这话怎么就说的这么阴阳怪气呢,这便道:“甭管行不行的,汗阿玛既然都发话了,咱们难道还有不去的道理。”可心底里,不就是盼着能往营里去走上一遭吗?兴许这一世的际遇就会从此改变也未可知。 也就是行不行的,可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皇上说你行你就得行,那不是连七阿哥都随驾扛旗去了。他们好歹是在京中,营里再苦,还能凶险过阵前敌对厮杀。 几个兄弟了也就不再瞎嘀咕什么了,都只乖乖的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皇上同几位内大臣在那儿交代了一回朝中的事宜,便都从上书房退了出来。 一个个的虽然看着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但无一的,这些个被点了卯随驾出征的皇阿哥,都在心里骂了一顿明珠,都巴不得他此去让乱箭射死得了,省得让他回来继续那儿上下诓骗,跟个搅屎棍一样,看了就讨厌。 从上书房出来后,明珠就揪着大阿哥快步离去了。索额图倒是也想去纠缠太子一番,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还都强自按捺了下来,等到了宫门口,见众人陆续散去,才折返回宫去找太子去。 而另几个尚且还未出宫立府的皇阿哥,自然还是居住在宫里的。 几人难得走在一起,可不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却是一个也不想先站出来吭声。 大家难免都在心里犯嘀咕,以前是这样的吗?好像不是吧。 那现在这样会不会表现的有点太过了,起码以前他们之间还都是彼此的好兄弟。 在宫里处了十几年,要说连红过脸都没有也是敢说的。如今生疏成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合适的。 于是,立在宫门前等着十四阿哥回来的德妃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几个皇阿哥们都在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的傻笑,平时一两个走在一块儿没发觉什么不对,这冷不丁的看到四五个半大的小伙在那对来对去的傻笑,心里忍不住就要发毛。这便迈出了宫门,“几位阿哥这是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儿了,瞧把你们给高兴的。” 话音刚落下,就见那兄弟五个齐刷刷的把脸一放,收起笑脸,极其默契的原地解散,各找各妈去了。 徒留德妃一头雾水,看着消失在宫道上的其他几人,伸手去拉了拉十四阿哥,“你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回头,哪里还有十四阿哥的身影,人早进永和宫里去了。 德妃也是好奇了,追进去问,“你汗阿玛真的要御驾亲征准葛尔。” 十四阿哥在碳盆前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捻着点心,正在囫囵的吃着,也没功夫搭理德妃,只嗯嗯了两声,就在那儿灌起了茶水。 德妃就忧心了起来,“如今天气这么冷,真要去打仗,那可真是要吃苦了。” 十四阿哥便说:“哪能说打就打,兵力要集结,粮草物资也要筹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时间的。户部那里首先就得把军资给核算出来,真正把这些事情办完了,也要等到开春后才能开拔。这些事额娘就不用去操心了。” 德妃听着儿子说的一套一套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的这个儿子在皇阿哥当中可是颇讨皇上喜欢的。又是个爱好军武的,跟皇上又说的上话,心里难免就有了不一样的寄托,“那都有谁随驾出征。” 十四阿哥倒是说了一回,“除了太子留下监国,七哥往上的几个哥哥都去。” “你四哥也去。”德妃就诧异了。 十四阿哥挑了挑碟子里的点心,再拿起一块来吃,边说:“连七哥都能去得,我四哥凭什么不能去,又不需要他留下来理政,去凑个热闹,兴许回来还能进爵也未可知。”所以说这都是命啊,真要跟这事比起来,他还去营里混个屁,上一次战场就能混一个爵位,上哪找这好事去。 德妃可不这么想:“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你四哥又是个不擅弓马的,额娘只怕他去了会出个什么意外。” 十四阿哥就想笑了,“能出什么意外啊额娘,您还真以为皇阿哥们是去上阵杀敌的呢,那也就是去做个样子的,除了打前锋的大哥,其他几个哥哥连吆喝都不用卖,在后面护送护送粮草补给也就是了,咱们大清数十万兵士,难道还差了他们扛刀不成。” 德妃听儿子说的轻松,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便好。”再一想刚才在宫门前看到的,不禁又问,“你们几个刚刚在那儿笑什么。” 十四阿哥便胡乱说道:“汗阿玛派我们几个来年都去营里历练,大家这不就高兴了嘛。” 德妃却听着拧了眉,“就为这事。”一个个龙子凤孙的,还都不是普通出身的皇阿哥,哪一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去营里历练,一听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他们还能笑的出来?怕不是都傻了吧。 “那额娘以为是为了什么。”也是不想再说这些没趣的,提上剑就往演武场上去了。 德妃在后面叫道:“外面冷着呢,你倒是等太阳出来了再去。”转头就吩咐人赶紧带上氅衣热茶跟上去伺候。 第二三章 八阿哥虽然是住在阿哥所,不过如今也成年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宫立府了,倒是没少回去看望卫氏。 卫氏自来是个谨小慎微的,见儿子回来,别的不说,倒是先问他去没去给惠妃请安,“你额娘这几日身子有些抱恙,你若是得空,便勤着些去探望吧。”让人盛了一碗亲自煲的汤给八阿哥端了过去。 八阿哥想说是你才是我额娘,惠妃对他固然有养育之恩,但却是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生母的那份情分。 何况以前和老大之间的那点事儿,虽然不与惠妃相关,但八阿哥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不过在卫氏面前,八阿哥不想说这些事情,便另问他事,“听说惠额娘已经在给儿子相看福晋了。”这才是目前顶顶重要的事情,郭络罗氏这个福晋能不娶回来还是尽量不娶回来吧。 卫氏脸上就露出了微笑,“同五阿哥七阿哥他们一并相看的,听惠妃的意思,皇上是想着你们几个出宫后一起把婚事给办了。” 八阿哥手里捧着汤碗,看着上面一层奶白色的末子,轻轻吹了吹,无波无澜的说:“额娘可知道都是哪几家的人家。” 卫氏倒也没有多想,觉得儿子长大了,过问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为过。便思索了一下,才说:“有员外郎张保家的,副都统法喀家的,还有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说到最后,卫氏明显提高了一点声调,“这几家的出身都是不差的,尤其是安亲王的外孙女,虽说是在外家长大的,待遇却是一点不比他们王府里的嫡出差,想来家教也是极好的。” 安亲王的家教,八阿哥自然是清楚的,家学渊源不说,门人中就有许多饱学之士。 但严格说起来,安亲王在宗氏里,算是不被皇上喜欢的那个。早年立过战功又如何,烜赫一时又如何,晚年同索额图搅和在一起,还能有好才怪。后来不是因着一桩小事被罢免了议政王以及在宗人府的职务。 如今的郡王府,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罢了。在外人看来倒是个热闹所在,只有八阿哥知道,跟他们家结亲后,别说是捞好处,就那一家子不中用的,没的让他三天两头的去擦屁股就算不错了,何况郭络罗氏还是那么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媳妇。 这便对卫氏说:“员外郎家的同副都统家的都还好说,只是安亲王家的外孙女未免身份过高了些,五哥七哥他们尚且配得上,儿子却是有自知之明的,额娘可千万别为了儿子擅自去找惠额娘说项撮合才是。” 卫氏的神情就黯淡了下来,她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想她本就是个出身低贱的,自己没能给儿子带来荣耀,身后更是没有母家可以依靠,能想到的可不就剩下儿媳妇这各出路了。 如今听八阿哥这么一说,她倒还真是有点痴妄了。又想着自己的儿子明明也是皇阿哥,却还要让人分个三六九等来对待,一时也是伤感不已,红了眼眶。 “额娘您无需如此。儿子的前程,儿子自会去挣,您只管安心在宫里待着便是,更不用为了儿子去讨好谁。儿子早晚也会给您挣来尊贵和体面的。”虽然都是说过的话,但这回,八阿哥决心更甚。 这事后来惠妃也同皇上说了,“臣妾打一开始是想着把郭络罗氏许给八阿哥的,可是卫贵人却十分惶恐的求着别给八阿哥配如此尊贵的妻族,不说消受不起,也是怕人诟病。臣妾一时倒是没了主意,还求着皇上给定夺一二。” 康熙坐在炕上,正擦着手,也不禁说道:“胤禩自幼聪慧,又晓世故人情,处事多周全,加上在你这儿养了个亲切随和的性子,说是个谦谦君子也不为过。只不过他的出身的确是差了点,但郭络罗氏也是仰仗着岳乐家才有的体面,真要拿她父家来论却还不如胤禩。”话说回来,“既然他们有这个顾虑,你就看着从张保或是法喀家择选一个便是,都是差不离的。” 惠妃一一应下后,又觑了眼皇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只管道来,咱们没什么不能说的。”吃了口茶,便往迎枕上靠去。 惠妃这便坐了过去,慢慢捶起了皇上的腿,才说:“太子大婚也有些时日了,太子妃却迟迟还没册封,皇上的意思是。”一时也是琢磨不透了。 康熙交叠着双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扳指儿,悠悠说了句,“东宫至今无所出,到底不是个好事。” 惠妃便说:“前些年指过去的那些,又没甚位份的,还连信儿都没传出来过的,不若给放出宫去得了,省得在那儿充数。妾身也不托大,再去替太子物色几个好生养的给他送过去,总归来年是要有所出的。” 康熙想了想,也觉得这种事女人会比男人细心,便允了惠妃的安排,就连太子妃的册封典礼也一并交代了下去,竟是要在年前就把事情办妥。 第二四章 太子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屋子里找地图。要说把人遣了重新派人过来,他倒是无所谓的,那些人说是遣了,其实哪里真的能遣出去,最多也不过是打发到一些偏僻的坊司去做些活计罢了。 不过是觉得惠妃这手伸的未免也太宽了,指派什么人过来哪里轮得到她做主。 撇开是否别有用心,太子现在倒是也不急着去应付这些。她们给自己找麻烦,难道他就不会原样还给她们的儿子。但事情真要是这么办了,这个后宫还不得乱套。 而且现在距离除夕可是没多少日子了,操办太子妃册封典礼倒是显得有些仓促了。未免一些细枝末节被疏忽掉,太子还特特去叮嘱了一番礼部官员。 至于八阿哥有可能不配郭络罗氏这事,太子倒是又去找了皇上。他觉得,就那夫妻俩留着他们彼此相互祸害就是了,没的去糟蹋老五老七。 “你的意思是,郭络罗氏还应该指给八阿哥。”康熙倒是没想到太子竟会为了这事特特跑过来一遭。 太子说是,“咱们皇阿哥,要配哪个是配不上的。只不过五弟七弟出身略好些倒是实的,加上他们也是有外家可以依靠,这反而显得八弟有些单薄了。但是郭络罗氏的父家也算不上是顶好的,安郡王若能得了八弟这个外甥女婿,想来以后也是会全力帮衬,这于他们家也是体面。” 康熙说:“你设想的倒是周到,咱们旗人中还真有些自视甚高的,要是给胤禩配个身家显赫的,他在家不定要反被辖制,到时候家宅不宁也未可知。这么一比对下来,郭络罗氏同胤禩倒是绝配了。” 太子便说是这个理。 这事又这么被翻盘了回来。 太子心情大好,回去也不自个儿找地图了,而是着海嬷嬷带几个人去找,总归是在屋子里没跑的。自己则是去让人去给三阿哥传个话,让他出城去静明园接太后回宫。 三阿哥正伏在他福晋的肚子上听动静,冷不丁得了这话,也是十分的不得劲儿,“他自己怎么不去呢。” 三福晋就推了三阿哥一把,“这么点小事值当你这样。” 三阿哥就坐到另一边去烤着碳火,“你懂什么,这大冷天的,谁爱出门啊。去玉泉山泡汤的时候没见想起我来,跑腿的事儿倒是又惦记着我了,他怎么不去叫老四呢。” 这不是无理取闹嘛,“去接太后呢爷,您搞清楚来好嘛。” 三阿哥便啧了声,让人拿氅衣暖帽过来,临出门的时候好生交代了他媳妇一回,“天冷就搁屋里待着,爷去去就回。”身后也只听三福晋叫他路上慢点的话。 太子还没回屋,海嬷嬷倒是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还让李吉把左右都屏退了去门上守着。 太子看着这阵仗不免发笑,“后头有什么撵着嬷嬷了不成。” 海嬷嬷只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器来,神情凝重的说:“这个是方才奴婢在替太子爷找地图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的。” “这是什么。”太子打开瓶子看了看,闻了闻,里面虽然什么也没有,但却有一股残留的药味,淡淡的,似有若无。 海嬷嬷擦了把头上的汗,“依奴婢所见,这里面原本装着的应该是避子药,其中红花的味道尤浓。这是有人在害福晋呢?”想想就惊怕不已。 太子一把握住了瓷器,“还有谁知道此事。” “除了奴婢,并无旁的知晓。”也是怕声张出去,所以连找太医确认都不敢。 太子却只是挥了挥手,一个人坐在那儿沉思了起来。 直到傍晚的时候太后回宫,才出门去相迎,面上也没有展露太多的情绪,还同寻常那样,把太后送进宫,还赖着要留下来用晚饭。 太后笑骂道:“你个猢狲,我这坐了半天的马车也累了,可没功夫再留你们用饭,你们夫妻俩要用饭就回自己宫里去用,只别在这儿闹我了。” 舒妍也说了句,“是啊,祖母这两日都没歇好。”别看她平时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碰上科尔沁的事,却是坐立难安了。 “如此,那您便早些安置了,孙儿明早再过来。”太子也不继续纠缠,同舒妍双双退了出去。 这话说的也跟平时无异,太后却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再打眼看去,那夫妻俩已经双双出门去了。 一进门,舒妍就忍不住先把鞋给蹬了,歪进炕上的大迎枕,说:“山上真是比城里冷多了,要不是有汤泉,只怕待着也是煎熬的。” 太子却只是默默看着舒妍,如今在他面前倒是随性多了。 等了半天没回应,舒妍不禁扭头看去,“爷有听妾身说话么。”定定的坐那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太子嗯了声,“你说,爷听着。” 舒妍又絮叨了一回,而后才坐起来,拉着太子问,“真的要去打仗了吗?”她好像记得就是在打噶尔丹的时候,太子的一些行为做派惹了皇上不喜,这才把那些成年皇阿哥都分封了,为的就是牵制太子的势力。 太子不过是说:“早晚都是要打,晚不如早的好。”也是没什么可惊奇的,转头就让人摆饭了。 舒妍一时不察,倒也没反应过来。不过是等到饭后洗漱毕了,发现太子早就躺在那儿了。 这时舒妍才发觉到哪里不对,这人可不大像平时的样子了。这便躺进去,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只稍侧身,就同舒妍紧靠在一起了,拨着卷在她耳边的发丝,不答反问,“这两日可有想爷。”鼻尖轻触着,抵唇咬了咬。 舒妍才要退缩,后腰上已经给太子搂住了,“亏得爷这两日想你都不能好眠,你倒好,独自逍遥就算了,还把爷给忘了个干净。”就把人给堵上了。 这一晚,舒妍又被折腾惨了。就连讨饶,太子也无动于衷,狠狠的发泄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最后舒妍受不住掉泪了,他才重重伏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说:“你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的话,硬是隐忍的没说出来,就怕说了会一发不可收拾。 舒妍模糊着双眼,小拳头捶着太子控诉,“你弄疼人家了。”心里却是在骂,这死小子,兽性大发了吧,用得着这样把她往死里弄。却不知人家芯子里住着的可一点不比她小。 要不依着太子年轻时候的样子,碰上这种事,哪还能耐到现在,早就掀桌子砸椅子了。 这会子见舒妍的确不舒服,这才稍稍减轻了给她身上施加的压力,但有的事,却是要当面问清的,“爷问你,你是想自己给爷生孩子,还是想让旁的来生。” 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舒妍动了动身子,“您先去洗了,咱们再来说话好不好。”手才一推,直接就给扣着摁到了两侧,更别提其他还胶着的地方,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太子的心哪里狠的起来,只看着舒妍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就先软的一塌糊涂,“你难道真的希望别人来替爷生孩子。”说着竟是拧起了眉头。想他这一世回来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心一意对乌拉那拉氏好的。可她倒好,竟是不想给他生孩子了,那他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舒妍不知道太子已经获悉了避子药的事,不过是真的给惹毛了,便也不管不顾了起来,“爷这是在哪受了气没地儿撒,索性通通撒到妾身这里了是吗?我几时说过不生孩子的,您不知道,为了能早日怀上孩子,妾身都悄悄去请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就连太后她老人家也没少献计献策,几十年的偏方都翻出来了。您这会儿问妾身这话,也就是有这个打算了,那你就去吧,咱们宫里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还怕没有……嗯嗯,你给我起开。” 不过这次太子没有刚刚那么粗鲁,在舒妍脖子上吮咬着,边说:“既然如此,爷赶明儿再去找个圣手来给你好生调理调理。” 要说气,那肯定是有,换了以前,他心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就算不被掐死,只怕也是要被彻底冷落。 如今会这样容她,除了那份与众不同的感情外,大概也是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的也跟他一样是重生回来的?所以这是担心他这个东宫将来会地位不稳,她和孩子会被受到波及? 第二五章 一夜缠绵后, 太子倒是冷静了不少。对于有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不言而喻的, 譬如那些兄弟,还有舒妍。 只是越是知道的多,越是不想去捅破。毕竟前世是他对不起乌拉那拉氏,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胤禛,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好好的相处下去。 看着睡梦中, 依然眉头紧锁的舒妍,太子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脸。 可她却是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嘴里喃喃着说:“不要了,困。” 是啊,这一晚上太子的确是索求的有点过了,比之大婚那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便轻声哄道:“好好睡吧, 爷不动你了。” 舒妍真就松开了眉头,安稳的睡下了。 只是在第二天迷迷糊糊照镜子的时候, 舒妍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脖子上那些熟悉倒不能再熟悉的痕迹, 又出现了。 可不是, 就昨晚那个战况, 这才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瞪了眼太子, 磨着牙说了句你这是故意的, 把衣领上的毛坎往上拉了拉,可还是有些地方能轻易被瞧见。 太子穿好了过来接过丫鬟手里的脂粉盒子,竟是替舒妍拿脂粉遮盖起了那些痕迹, 还带着笑说:“都如今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在床上,情难自抑的时候,谁还能把握的好分寸。 “您这话说的好听,换做是您试试。”又把盒子拿回来,自己伸着脖子涂抹了起来。 太子却坐在妆台的一角看着,“爷倒是想试,这不是福晋没给机会。”面上精神奕奕的,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发过火的样子。 这就是贫嘴了,舒妍也懒得同太子去争辩,收拾停当就往太后那儿去了。 只是用饭用到一半,正在说话的祖孙俩突然就停下了话头,双双朝舒妍看了过去。 太后笑道:“这丫头也是厉害了,吃着饭都能瞌睡。” 太子知道这是给累着了,又一早起身,便揉了揉舒妍的脸,轻声说:“要还困就去偏殿卧一会子吧。” 舒妍就给醒回过来了,带着满满的歉意,“孙媳失礼了。”可就是架不住眼皮沉重。 太后只说不妨事,又没外人,“你要实在困的厉害,就去卧一回。要不习惯,就回自己宫里去。就是你这早膳还没用两口呢,把那碗燕窝喝了吧。” 舒妍强自打起精神来,说:“都是前几日在园子里懒散惯了,祖母您可不能再惯着孙媳才是,要不碰上逢年过节的,没得让这事给耽误了正事。” 太后便点了点舒妍,敦促她快吃。 没吃两口,舒妍又给瞌睡上了,要不是太子眼明手快,只怕是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么个情状,饭也是甭想吃踏实了。太后索性让太子把人先带到侧殿去补个眠。等太子回来的时候,不免数落了他一句,“你也是胡闹,明知自己媳妇累成这样,还带她过来作甚,我这里少了你们作陪不能吃下饭了不成。” 太子笑着说:“这您可赖不着孙儿,是妍儿自己要过来的,她孝顺您又不是不知道,孙儿哪里能拦得住,待会儿要是说孙儿见不得你们祖孙好,那我不是跳进玉泉山也洗不干净了。” “尽贫嘴。”太后抿嘴瞪了眼,由着太子把自己扶到炕上去坐。因说起来年开春要打仗,便说:“年节里的宫宴还照旧吗?虽说有宗室随份,到底还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太子便说:“除夕宴还照旧,其他就都从简了。” 太后就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来着,江嬷嬷就从侧殿里撵出来了。只说二福晋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太后就给站了起来,扶着江嬷嬷的手,忍不住要说:“可是……” 江嬷嬷忙说:“已经去请太医过来了。”也是示意太后不要把话过早说出口,省得待会儿不是更失望。 太后就在那儿双手合十的祝祷,见太子在一旁楞楞的,不禁伸手去敲了他的脑袋,“你还楞着干嘛。”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一径儿往侧殿撵了过去。 舒妍也是紧张了,看着太医神情凝重的,连问都不敢问一下。反倒是把一旁的太后给急得,太医才刚刚收手,就追问,“二福晋是个什么症候。” 太医先在那儿抱拳行礼,才说:“二福晋的脉象时而圆滑如珠,时而回旋有力,隐似滑脉的迹象。” 太后就在那儿好好好的笑开了,反倒是舒妍压根儿就听不懂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看过来看过去,才听太子问左疾或右疾什么的,就让太后给打断了,“你倒是个心急的了,端看迹象,连太医都未必敢确定,如何就能把出左疾右疾来。”没有说的是,如今真怀上就是大喜事一件了。 太医便在那儿感激的说:“确如太后娘娘所言,二福晋的这个脉息还不稳定,还需过上几日方能断言喜脉否。” 舒妍这才给听明白,原来他们说的是怀孕这件事!可她身上的小日子才推迟几天来着,这么快就能通过把脉诊断出有没怀孕,这中医未免也太牛了些。 太后虽然自己没生过孩子,但这种事情却是见的多了,便嘱咐太医,让他把一些孕妇忌讳的吃食同毓庆宫里厨下的宫人说说。回头还不放心似的,让江嬷嬷特特过去同海嬷嬷说了一回。 转回来就见太子在那贴心的照料着舒妍,脸上的笑就越发的深了。不过有的事,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一二,这便趁着把太子打发去给皇上报喜,拉着舒妍的手说道:“你同太子夫妻恩爱,祖母是看在眼里。可你如今尚且胎未坐稳,正是该格外小心谨慎的时候,切不可因小失大。该提拔的,就去四院里提拔几个也是无妨的。但你可要记住了,只挑拣那身份低微没有家世背景的去伺候太子便是了,万不可让侧福晋有机把持住太子,那样反倒得不偿失。” 这些事的轻重,舒妍都是知道的,毕竟惠妃又给指了一些人过来呢,接不接的,反正人都已经在那儿了,不管太子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又被膈应到了。 加上太后现在说的这些,倒也是为她设想,后宫的女人嘛,可不就是以稳固地位为先。这些事,以前舒妍是最不屑的,但这会儿听了却是格外的不得劲儿。 合着她这边都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怀孕,就要开始做着这些算计了?难道说,身处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要去争去斗去算计才是正常的? 也是因为瞌睡的厉害,又听了这些让人添堵的话,舒妍就越发显得蔫蔫的,等太子急忙赶回来,就让太后给叫着都回宫去了。 回到毓庆宫,太子倒是坐不住了,上上下下的,就连负责洒扫的也被他敲打了一遍过去,兴奋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一时反倒是把那药瓶子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舒妍小憩了一回,醒过来的时候才到正晌。但是前殿明显比平时要安静上许多,想想太子为了她也是没少费心,这便打算把太后刚跟她说的话拿来同太子说说,愿不愿意的,总归是要他自己拿主意,她这里要是真的怀孕了,再这么把持着太子不放,想来皇上那边也会有意见。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也不想自己陷的太深,那样以后太子真跟别的女人好了,她才不至于会难以接受。 只是才刚掀起帐子,一眼就瞧见了窗下书桌前端坐着的太子,也不像平时那样的卷着书在看,而是拿着放大镜在看地图,好像在找什么,专注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偶尔听到架子上站着的东歌拖着脚上的小链子走动的声音,间或好奇的偏着脑袋也想一看究竟太子手底下的地图是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舒妍也不下床,就那样倚在床头看着太子。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倒是给笑了出来。 “你醒了。”太子扭头看来,就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过来了。 “饿不饿,想吃些什么,爷让人去弄。”坐在床沿,摸了摸舒妍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自打知道舒妍怀孕,就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娇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补身子。 舒妍倒是忍不住莞尔,“太医都还没有确定的事情,瞧把爷给紧张的,我就是犯困了些,倒也不觉得饿。” “你以为没有把握的事,太医敢随便说出口。还有,你的这些反应可不就是怀孕之初才会有的症状,爷的头一个孩子,能不紧张才怪。”拉起锦被,替舒妍盖严实了。 舒妍倒是想说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左疾右疾的可不像是头一遭当爹的表现。不过看在人家对自己这么上心,舒妍心里没有熨帖是假,这便抛开个人意愿,拉着太子的手,把那些话说一遍。 在太子想要反驳的时候,摁住了他的嘴,顾自又说:“爷对妾身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您是太子,不是普通的宗室,以前没怀孕还好说,如今既已怀孕,自然没法子再伺候爷。咱们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好的,有的您指定是比我还要清楚的,不为别的,伺候爷总归是妾身的本分,您看往后是要刘氏来伺候还是裴氏。” 太子就给气着了,“你说完了。” 舒妍昨晚也是见识过太子的怒劲儿了,这会儿见他沉下脸,本能的就缩了下脖子。 别看太子模样挺嫩的,可有时候舒妍不经意间打眼那么一看,比看到康熙皇帝还要惶恐,那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个眼神都能震慑的人不敢轻易去直视。 太子也知道自己沉下脸的时候有点吓人,这便缓和了语气,说:“依你的意思,爷这儿是离了女人还活不下去了?” 这话舒妍虽然听着高兴,也是希望太子谁也不要去招惹,可该说的话总归还是要说的,“您这身份不一样,撇开伺候不伺候的,子嗣总归是要放在第一位的,要不皇上那边如何交代。这种事说到底,最后还不是要算在妾身头上的。”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容易的很。 太子就给气着了,颇为用力的掐了把舒妍的脸颊,“行行行,既然福晋都替爷安排妥当了,那就这么着吧。”说着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当晚太子就破天荒的召了裴氏进来,整个毓庆宫里都能听到悠扬的琴声在回荡。 第二六章 舒妍一直以为自己是会很生气的, 毕竟她都愿意给太子生孩子了,这心里应该是有装着人家, 而且还是装很满的才对。 可真听到隔壁传来琴声的时候,心境却是意外的平和,不过是问了句在那收拾的含玉,“这琴可是爷弹的。”以前舒妍还在娘家的时候, 费扬古也给她请过女琴师, 可惜她没这方面的天赋,教了半天连哪根弦是哪个音都分不清。但是欣赏, 她还是会的。 想想太子的为人,这么平和又稳定的发挥,应该是他的手笔。一时间倒是又想起了上回的事,那次太子可是说过要给她抚琴的, 后来却又不了了之了。现在躺在被窝里听着,感觉就有点怪怪的了。 含玉一晚上没有乱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就连含烟也让她给支使的远远去了, 怕的就是她在舒妍面前乱说什么, 惹她伤心。 这便当作没听到舒妍问的话, 还另说他话, 道:“奴婢听说万岁爷今儿特地发了话, 让礼部抓紧时间把册封大礼筹备好, 还有钦天监挑选的日子也呈到了御前,皇上竟是在亲自挑日子呢。”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为了这事, 整个乌拉那拉家都跟着焦灼了大半年,就怕拖久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如今终于是下发了明旨谕示,舒妍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女主。 可就是这么一件关乎舒妍的人生大事,她却半点喜悦之情都没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虽然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那里面真的是有一只小蝌蚪在孕育了。十个月之后,她这里就会多一个室友了,虽然感觉很微妙,但是舒妍也开始慢慢给自己暗示,要想在这里活的自在不憋屈,首先就应该要学会洒脱。 这便爬了起来,“厨下可还有什么吃的。”这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现在倒是又饿了起来。 含玉笑道:“各色食材都预留着,福晋想吃什么,奴婢去做。” 舒妍说酸辣粉,又摇头,想了想,“年糕,小菜各一品吧。” 含玉说:“这个时候吃年糕只怕是不好克化,小菜也都是冷菜居多,要不来品羊肉炖倭瓜吧。” 舒妍却听着羊肉两个字就反了胃,忙摆手说:“那就来一品素馅饺子。” 含玉也不敢再说饺子费时的话,下去就叫了几个厨娘一并动手,和面的和面,剁馅的剁馅,擀皮包煮起锅也花去了近半个时辰,而且为了能勾起舒妍的食欲,厨娘也是花了心思的,饺子皮做成了各种鲜艳的颜色。 含玉端着饺子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太子也刚悄摸着进门。见她手上端着的饺子,不免要问,“福晋还没安置。”竟是有些意外的样子。 含玉透过珠帘往里头觑,也只见舒妍侧身卧在那儿,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便说:“福晋这一天都没怎么进食,方才倒是叫饿了。” 太子就把盘子接了过去,“你去吧,这儿有爷就成了。”拨开帘子进去,发现舒妍已经歪那儿睡着了。 等把人放平了躺下,她却突然睁开眼了。还很是平静的说了句,“爷怎么又回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可要起来吃点,还热乎着的。” 这殷勤献的,俨然忘了下午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舒妍便说:“那下次换刘氏进来伺候吧。” 太子就啧了声,“你这是不依不饶了是吧。” 舒妍可不就奇怪了,“爷这话怎么说的,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睡不着的,我自然是以为裴氏伺候的不周到,所以才说换人伺候。”说着就忍不住嗤了声,“真是的,连琴都弹上了,还在那儿嫌弃什么,您可真是难伺候。” 太子愣神儿了。他倒是没发现,原来这位的脾气也是一点不小的。又想到太医说的刚刚怀孕的女人因为一些身体上的变化,可能会比平时焦躁不安,而且也容易胡思乱想的话。倒也没有真的置气,不过是说:“爷那是在气你的,你没看出来?” 舒妍就更气不打一出来了,“拿这事来气我。”明明觉得没什么好气的,却还是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自己还没在太子那边过过夜,他倒好,为了气她,直接把别的女人叫了进去。 “做做样子而已,要不去四院上,你能放心。”揽住舒妍的肩,哄了声。 舒妍却没被哄住,“在正殿里做样子,那您还不如出去的好。”起码眼不见为净。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但回过头来想,这不是也恰恰说明人家是在意你的,你要是再跟这儿没完没了的较真,原本没什么,非要闹出点什么来才是。何况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个,不说内里怎么样,姑娘家家的在家里可不就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真要说没一点脾气,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他这两辈子加起来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就是要多疼着人家让着人家,没道理把人娶回来就是为了给她气受。 “既然妍儿喜欢住正殿,打今儿起咱们便一起住到正殿去。”掀了被,就要去抱舒妍。 舒妍忙止,“谁说要住正殿了,人来人往的倒是能便宜。” “那你想怎么着,打爷一顿出出气。”也是才发现,原来女人这么难哄。 “您倒是借十个胆给妾身。”舒妍嘴上虽是这么说的,手上却是真的抡起拳头往太子身上捶去,“还回来招惹人家干嘛,想骗我眼泪,门都没有。”说着,就把人往床下赶,“带着这一身的味儿回来,是嫌气我不够呢吧。” 太子半天插不进一句话,最后还给赶下了床,也是没处说理去,他身上哪来的味儿了?连人都没碰一下好不好,她倒是能见缝插针了。可这会儿哪里还是去计较这个的时候,杵在那儿问了句,“那你倒是还吃不吃了,再不吃可就凉了。” 舒妍抑头看去,说了个吃,没道理为了这些破事饿着自己,那可真就是不值当了。 “你倒是慢点吃。”太子这才又坐了回去,伸手去拭了舒妍嘴角溢出来的汤汁,想也不想就把手指放回到自己嘴里吮了下,才再说:“瞧你吃的那么香,分爷也吃几个。”也是怕舒妍吃太多了难受。 舒妍只说:“您想吃让厨下再去做吧。” 太子就给噎住了。 舒妍自然也不是真要跟太子闹的,他身上有味没味,她还能闻不出来。不过是故意这样说气气他罢了,要不真要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好哄的,往后还不把吃她给吃的死死的。 这会儿见人也没有再负气离开,心里哪里没有成算,捻起一个绿皮饺子就往太子嘴上送去,让他一口给吃了下去。 等到夫妻双双收拾停当再躺下去的时候,两人仿佛角色互换了一样。以前都是舒妍老老实实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睡,太子越过来招惹她。这会儿倒成了太子老实的躺那儿不动,舒妍扒拉过来招惹他了。 “别闹了妍儿。”扣住舒妍那不安分的手,太子抑制着说了句。 舒妍却置若罔闻,枕在太子的颈窝蹭了蹭,顺便连腿也给跨到了太子的腰上,打着呵欠说:“这样睡舒服。”感受到太子那不安分的千年老二,心里别提多痛快,让你以前总是对着我为所欲为,现在可不就要让你吃吃苦头。 太子也是被撩拨的难受,又不能真把人给办了,这便连着叹了几声,最后索性抱上被子去外间躲清净去了。 再说那边让重新定下郭络罗氏为嫡福晋的八阿哥,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竟是又给他绕了回来呢。 七阿哥可不管这些,反正他的福晋是纳喇氏没跑。只不过是在起夜的时候冷不丁的看到廊栏上坐着一个人,也是给吓得够呛,“老八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那扮鬼呢你。”一身白衣,乍一看可不就像鬼魅。 八阿哥这才扭头看去,借着浅薄的月色,越发显得他周身泛起幽光。他唤了声七哥,“你也睡不着呢。” 七阿哥这才走近了,发现老八正一脸愁苦的样子,“外头这么冷,进屋里去吧。”以前倒也没跟老八有过什么过节,真要说气他,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兴风作浪就算了,却还拖累了上下几个弟兄跟着一起倒霉。现在都还是心地纯良的时候,要是能好好引导,还应该把人往正道上引才是。 八阿哥看了看屋里的烛光,“我是怕吵醒了九弟他们。” 七阿哥就拍了拍八阿哥的肩,“他们睡的跟猪一样呢。”也是率先往屋里去了。 等到兄弟俩在碳盆前围坐下的时候,才听七阿哥说:“八弟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同哥哥说说,我来给你开解开解。” 八阿哥看了看那边炕上睡着了还在咂嘴的十阿哥,就先笑了声,“我是在想西征的事情。塞外苦寒,上一次汗阿玛亲征就染了重病,此番又要在开春出征,我这也是担心的很。” 骗鬼呢吧。这话七阿哥要是信,那他就是老八的弟弟。不过面上却是道:“八弟你有这份孝心,汗阿玛又岂能不知,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就同哥哥换换,去扛镶黄旗吧,我这腿脚不便的,别到时候给拖了后腿才是。” 那边躺在炕上的就传来了噗的一声,这边双双望去,倒是瞧见九阿哥粗重的打起了呼噜。 兄弟俩不疑有他,还在那继续掰扯着,“七哥这可就是说的玩笑话了,真要说去,那也该是弟弟去请旨同往,哪里能有交换的道理。真要那样,汗阿玛的旨令岂不是行同儿戏了。” 七阿哥便啊了声,面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八弟这话说的很是,是哥哥考虑不周了。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便去请旨吧。”你真要敢去,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了。 八阿哥面露难色摆手说道:“这不正是为难所在。汗阿玛原已为我们兄弟安排好了差事去处,我若此时再去相驳岂不是显得别有用心,七哥或许不会这样想,却架不住别个要以为我这是贪功心切,才会急着想要随驾西征。” 七阿哥就让八阿哥那一脸的无可奈何给噎的,差点没劈头盖脸给他秃噜回去,什么叫他不会这样想,傻子都知道他老八就是怀了这样的心思好吗?还说的自己很无辜似的,我呸。就这么一个处处精于算计的人,还引导他个屁,合该让他被老四弄死才干净。 八阿哥哪里没看出来七阿哥没耐心了,这便笑了笑,另说他话,“咱们要娶的嫡福晋已经定下来了,不知七哥对此有什么看法。” 七阿哥就忍不住眯起眼去看八阿哥了,所以这一晚上绕来绕去的,其实是想说这事吧。七阿哥心说,老八啊老八,你这是觉得哥哥我傻好哄骗,想给我挖坑呢吧。面上却仍是笑的无害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又不能像太子那样自己做主,大家还不是一样,汗阿玛指谁就娶谁呗。” 突然听得一声响,那边十阿哥哇哇叫了起来,“九哥你干嘛呢不好好睡觉。”竟是十阿哥掉到了地上,这会儿正在那儿抱着被子指控坐起来揉眼睛的九阿哥。 九阿哥睡眼朦胧的看了看左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了这是,你们怎么都不睡觉。”说着摸下炕,出去解手去了。 屋里的三人可不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听七阿哥打着呵欠说:“困了困了,都睡觉去吧,明儿还要早起。”出阁前的日子就是这么的苦逼,管你刮风下雨,南熏殿那儿都不准缺席。 所以等九阿哥解手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他摸黑钻进自己的被窝时,还听到十阿哥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句,“九哥你方才是故意的吧。” 九阿哥却是答非所问,“刚刚不一起,现在谁还陪你去解手,冷死了好吧。” 十阿哥说:“谁要你陪着去解手了。” 那边七阿哥就开口了,“老十你消停点,要撒尿自己去门口撒去,大晚上的没人会看你。” 十阿哥可不就要坐起来了,“谁不敢去撒尿了。” 八阿哥也来了句,“那你倒是去啊,还想憋着放在被窝里不成。” 十阿哥就给气的,一把掀了被子,去就去谁怕谁。可等到屋外的时候,还是让凛冽的寒风给灌了个激灵,尿了半天愣是没放出水来,还差点没把老二给冻坏。心说这几个兄弟也是蔫坏的,看他回去不闹的他们难眠。 遂第二天上南熏殿的时候,七□□十几位阿哥就都是无精打彩的情状,别说是背书,能把书拿稳了就算不错。还平白让十四看了回笑话。 也是破天荒的,连带着八阿哥跟着一起抄了书,不在话下。 第二七章 临近过年那几天, 雪也是没一日消停的下着,谁心里不跟着犯嘀咕, 太子妃的册封大典选在这种天气里,怕不是皇上故意的,那也就是太子妃自己的八字不好,自打下了明谕, 就没一天好日头。 太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 私下里却是找了两回钦天监的来占卜问吉。不为别的,就怕舒妍在那日繁复的典礼下还要顶着风雪, 人会受不了。 舒妍的骨子里并不是个娇弱的,不过是架不住这个身子骨娇气,但也没有到那么夸张的地步,不过是怀孕之初害喜的厉害, 也是怕在册封典礼上会失礼,倒是一早就让太医开了一副能够止吐的药来吃。 这不太子刚刚在门口侧着身抖雪, 就瞧见舒妍在那儿捧着碗喝什么。撵到跟前来一瞧, “这又是吃的什么药。”端起碗来嗅了嗅, 可不就不放心起来。 舒妍捻起一粒话梅含着, 才说:“止吐的。” 太子便啧了声, “是药三分毒, 害喜那不是人之常情, 非得要去抑制做甚。”心里却想,舒妍大抵也是同他一般是个爱好完美的,便也没有往深了责难, 不过是摸了摸她的脸,“今儿可还能吃得下。”以前都当女人怀孕生子是常事,如今同舒妍朝夕相处下才知道,原来女人害喜起来也是这么折腾人的一件事,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竟是又给瘦了一圈。 含玉便在旁边代为说道:“回太子爷的话,福晋今儿一共进了六餐,除了两餐主食少少用了几口,点心果子倒是难得的受用,大抵是服了那止吐的药起了作用。” 一说到药,太子总是难免要担心。只是在人前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人后却是事无巨细的询问了海嬷嬷一回。什么哪个太医开的药,又是谁去配的药,包括煎煮又由何人负责,药渣可有留底等等也是问得海嬷嬷都快跟不上回答。还笑着说:“二爷庶务缠身,却还能对此这般上心,想来这心里也是极在意咱们太子妃的。”说了一通,难免对之前那个药瓶的事耿耿于怀,“不管是咱们宫里人还是宫外人,还把人给捉拿出来才是,没的这样成天提防着,二爷也怪劳累。” 难道还要去把舒妍给捉拿了不成?所以这事太子也是无从说起,不过是想着没几个人知道,就这么不了了知算了,谁知这个忠心的嬷嬷倒是又提起了。这便说道:“这事毕竟不是小事,眼下马上就过年了,提出来也未必能把歹人给揪出来,倒不如还作不知,只等他再露出马脚,那样辩解起来也才有理有据。” 海嬷嬷这才说:“还是二爷设想周到。”因说到这些事上,索性也把四院上的一些事情一并道来,无外乎女人之间的那点事情,但该往上报的,海嬷嬷却是从不隐瞒。 太子听了一回,便说:“还依着往常那样处置。”不过惠妃指使过来的几个,“先别理她们,或掐或闹,只等她们自己惹出事了,就找个由头把人都给遣送回去。若是能安分守己,就都放着,该她们的分例一个也不会少。” 海嬷嬷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尤其是明天就是太子妃的受封典礼,更是不能让东宫里面出半点乱子。 倒是舒妍,看着外面忙碌了这么些天,临到头自己反而紧张的睡不着觉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晚上,惹得太子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可是哪儿不适。”太子便坐起了身。这人这些日子除了不好吃,还是很好睡的。 舒妍就拉着太子的手说:“爷再给妾身讲讲明儿该注意的一些事宜吧。”平时在后宫来来去去的还好,这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担心出什么纰漏。 太子便笑了,“就为这事。放心好了,爷已经给你挑了两个老成的女官随侍在侧,哪里该叩拜行礼,她们都会教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舒妍这心里还是没底的很,毕竟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遭,这便又缠着太子让他细说了一遍才肯罢休。 太子还担心舒妍第二日会没了精神,谁知她竟是比他还要早就起身了。见他醒了,坐在妆台前笑着说:“雪停了爷,估摸着会放晴的样子。” 闻言,太子就给下了床,连外衣都不及套上,就撵到门前去看。但见外面果然是没有下雪了,将明的夜空中甚至都露出了几颗久违的星子,顿时心生欢喜,忙着人四下掌灯,也去洗漱更衣去了。 只是这吉服又比大婚时还要繁复累赘上几分,不说难穿,上面所用金丝珠玉等等缀物便占去好几斤的分量,待整套五六层穿戴下来,外面已有霞光泄露。乍一看去,端的是一幅香炉初上日,瀑水喷成虹的景致。 这边将将停当下来,厨下便端来了些许点心,却也是没有一样带汤带水的。舒妍知道这是怕等下内急尴尬,这便勉强吃了两片能顶饿的烧鹿肉,连口茶水也不敢就,就这么在宫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毓庆宫。 銮仪卫阵设的法驾卤簿早早的就到了毓庆宫外,但仪仗却是只比皇后的规制矮了一级,可想这太子妃之位又是何等的尊贵。 除此之外,太和宫外还设了丹陛乐队,礼部鸿胪寺设节案于正殿,其中宝、册各设左右向南位置。凡此种种不加赘述,但舒妍这一整日下来也是走马观花一般,至到后面虽没了紧张,来来回回叩拜行礼也是个体力活。 待到礼毕乐止,原路还宫,册立太子妃这事才算礼成。 太子把舒妍从銮驾上搀扶下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脚步虚浮,这便同她小声,“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因在宫门前,也没做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不过是牵起舒妍的手,双双入宫。 至于二门上不经意一瞥的小混乱,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是不想惹人注意才没发问,等到舒妍去更衣洗漱的时候,才把李吉叫到了跟前来。 “你这是怎的了。”太子才刚吃了一口热茶,便瞧见李吉脸上有两道抓痕,“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乱子。” 李吉回说:“主子明鉴,的确是出了一点乱子,好在都给及时摁住了。” 太子便问了详情,李吉还一一道来。 原来是因为前些时日太子‘召幸’了裴氏,宫中其他人等便心生嫉妒。刚开始都还好,逞一逞口舌之快,倒是都让海嬷嬷给压制住了,也没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来。 只是昨晚也没发生什么事端,凌晨的时候就有人发现裴氏死在了井里。那几个有嫌疑的便在那撒泼攀咬,最后还扭打了起来,李吉就是这么遭了殃的。 太子的脸色就很难看了,“这事外面可知道。” 李吉摇头,“太子妃出门后,奴才就同嬷嬷把人都看押了起来,连没惹事的几位也是屋子都不让出,里里外外都有婆子把着,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传不出去的。” 这的确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最迟明早就会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太子也没多想,连袍服都不换,又给撵了出去,那边只让人去跟舒妍说他去皇上那儿了,还让她先用饭将歇。 “又去乾清宫了。”舒妍洗漱了出来,正在搓着抹在手上的膏子,就听内监刘喜在那说着。 刘喜陪着笑说:“是的主子,咱们主子爷说还有庶务同万岁爷商议,去去便回,让您别等他了,还紧着用饭将歇。” 舒妍却是因为饿过了头,这会儿反而没了感觉,也就不急着让人摆饭,而是去看看太子妃的宝册,白天的时候也只看着它们被供奉在节案上,连长什么样都没看到,这便把宫里候伺的都给遣了,只将几个贴身伺候的留下。 至于宫里发生的事情,一时倒也没有察觉,心情总归还是好的。 而太子却不是便把毓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与她听。他深知太后是心疼舒妍,也是怕她会过上自己一般的日子,所以刚大婚那会儿,也是极力表现出对舒妍的疼爱,想以此来拉近他们夫妻的感情。 如今出了这种事,定然会以替舒妍考虑为上。如果太子真的是直接撵到皇上跟前去说一通,彻查倒是不可避免,幕后却未必能揪的出来,到时候只怕要坏了舒妍的名声。 太后听完也是忍不住痛骂了声天杀的,手就在凭几上拍了拍,“哀家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情。” 太子便说:“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倒也是简单的,把一干人等都发落到慎刑司去,那里的手段是一点不比刑部大牢逊色的。”但事情却不能这么办,“妍儿刚刚受封太子妃不说,她肚子的胎也还没坐稳,明儿更是要接受内眷前来谒见行礼。这事若是宣扬开了,于妍儿的名声总归是有损的。” 静下心来一想,太后也觉得太子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断不可为了揪出凶手,就大张旗鼓的去彻查。你自己可有什么章程。”能这么冷静的跑过来,想来心里也是有主意的才对。 “孙儿不求别的,汗阿玛那里,还求祖母能去替孙儿周旋一二。宫里的事,孙儿自会应付。” 也就是不想让皇帝插手的意思了。 太后便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再三交代,“你宫里人口多,进进出出的,可千万别让人把消息透到你媳妇耳朵里。今儿虽说大礼已成,但明儿才是见人最多的时候,还让她保持住今日的势头才是,否则定是要让人看笑话的。” 太子一一应下后,也不多逗留,从宁寿宫辞出来就直接回了毓庆宫。 舒妍等了太子半天没回来,闲极无聊,便把看了几页的画本拿出来,正歪在炕头上看的入迷,太子就从掀起的毡帘下进来了。 “怎么躺着看书呢。”过来就把书给抽走了,一看名目,忍不住念了句,“市井书匠为了糊口,写的这些东西大多不实,你还是少看些的好。” 舒妍也不争,不过是坐起来说:“那史书也是笔匠写的,您就能断定都是事实。” 太子固然知道史书都是成功者书写的。但也有情况特殊的,比如他那时候,即使登基为帝,也是得不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和认可。 何况他实施的新政,侵害了几乎所有权贵的利益。而真正能够拿到书史的那支笔杆子,往往都是亲贵出身。 而若大一个朝廷,你也不能够去做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所以对有的事也只能随他们去。 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我都对你们胡编乱造的内容不加追究了,你们好歹也要替朝廷好好办事吧。 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的。要不他那时能发那样的狠,接连的把老八他们几个都处置了。说实话,没有亲兄弟的拆台,底下那些人你就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来捅这个娄子。 所以他那时为什么会时常去骂十四是个拎不清的,就没他这样带头跟亲哥叫板的兄弟。 想了一回往事,太子叹了声。挨着炕沿坐下,“爷刚听说你还没用饭,还是吃不下?” 不说还没感觉,让太子这一说,舒妍还真是觉得饿了,这便讨巧的说了句,“这不是在等爷回来一块儿吃嘛。”遂让人摆饭,夫妻二人直接围在炕桌上吃了。 等到舒妍睡下后,太子才再悄悄起身。门外李吉等人已经候了多时,见太子出门,便都躬着身,“依着主子的吩咐,奴才已经把要将她们送去慎刑司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开始都还在那故作镇定,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人绷不住了,哭着喊着要求见主子,说是要揭发来着。” 太子便哼了声,一个个真以为他会有惧怕的,不敢把事情抖出来,又或者以为他是鲁莽的,做事没有章程,光靠喊打喊杀来解决。也就是考虑到要把舒妍护好,否则他一早就发难了,还能留到天黑。 这便让海嬷嬷带人把正宫前后给守好了,天塌下来也不能让外面进来半个闲杂的,自己则是带着几个侍卫亲自往四院去了。 第二八章 作为毓庆宫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侧福晋李佳氏, 她可是一直自视与别个不同,也是最不屑跟那些没名份的侍妾去争宠的。 要说以前也不是没怀过孩子, 但都跟旁的那些一样,别说怎么怀上的都没甚太大的感觉,就连滑胎流产也是稀里糊涂的。 可这些事情哪里是能轻易往外说的,就连贴身伺候的也不敢透露半分。又岂止是怕让人说三道四, 编排她们实际连怀都没怀上, 一切都是自个儿在那唱的双簧做戏唬人的那些话才是最要命的。 假怀孕,让内廷知道了, 可是没好果子吃的,连带娘家也要跟着遭殃。 所以四院里不论是侧福晋还是没有名分的侍妾,大家似乎都对这事有着极高的默契,谁也不会去揪着别个被宠幸甚至是怀孕的事来做文章。 因为在这个宫里, 好像有一个大家都认定的魔咒,那就是太子难有子嗣。 这样把锅扣到太子头上, 她们才能对自己生不出孩子心安理得。 遂前些日子传出太子妃怀孕的消息, 大家似乎也没有过分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都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着, 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个宫里的女人就逃不过滑胎的命运, 太子妃肯定也不能例外。 可就这么等啊等啊, 也快两个月了吧,人家胎都快坐稳了,也没看出有要滑胎的意思, 大家这不是都开始急了嘛。 裴氏又在那个时候被召幸,大家可不就是把气都撒到了她的头上,就怕她会跟着太子妃的脚步也怀上孩子,那可真就要翻身了。 李佳氏已经很久没见过太子爷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知道太子势必会出来过问的。 她觉得自己重新获宠的机会来了,这便盘算好了,第一个来求见。 太子其实并没打算拿问李佳氏的,这个院里什么人是什么德行,海嬷嬷早就摸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还编了个小册子记录了下来。 所以他出来真正想拿问的其实是后面进来的那些,尤其是惠妃遣送过来的。 不过既然李佳氏有话要说,他也不妨听听,看看她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屋子里灯火通明着,除了太子,内监,甚至还有十来个带刀侍卫。 这跟李佳氏设想的有点不一样,原本穿着单薄的衣裳是想能够博取太子的怜悯,再心疼一二,或许能成其好事也未可知。 如今见这阵仗也是羞的无地自容,还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连正眼都不敢看太子一下,吱吱呜呜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也是看出了李佳氏的用意,便有些不耐烦的挥手把人遣了。 当即就让人把另外几个有嫌疑的全提了过来,也不一个个审问,只隔着一道门帘,让候等的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里面的对话。 这边太子在利索的审案,那边睡下去的舒妍却让尿给憋醒了。 手一摸身旁,不仅枕边人不在了,底下也是一片冰凉,可想离开有时间了。 含玉听到动静过来挽帐,“主子是要喝水吗?” 舒妍倒是奇了,“你昨儿不是守夜了,含烟呢。” 含玉便说:“她晚上吃坏了肚子,奴婢就来替她了。” 舒妍倒是没有想太多,进盥洗室待了半天,出来就忍不住嘀咕了句,“这明明也是憋的很了,却都没两滴。”也是冷的不想磨蹭,直接又爬回到了床上去,顺口问了句,“爷上哪去了。”也是觉得太子这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职业挺苦逼的,有什么事,皇上准第一个来招呼,而太子则必须随叫随到。 含玉不过是说:“正殿书房那边来了两封急奏,主子爷过去处理了。” 得,还真让她给猜着了。舒妍也不多问,而是让含玉叫人端杯参茶过去给太子,自己则是裹在被窝里。 只是长夜漫漫的,舒妍倒是让尿频给折腾的走了困,想做点什么来打发吧,又因外面太冷了,手都懒得伸出去。不过是看看帐子,又瞧瞧外头,一时倒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便把含玉叫了过来,“外头是出什么事了?”要不门廊外怎么老是有人影在来回走动,哪怕是宿卫,一般也只有宫道上巡逻,没道理撵进宫里来的。 含玉便说:“是主子爷加派的火龙局人手,说是近来天干物燥,尤其是夜里人最困乏的时候,就怕哪里不慎飘起火星子而没被察觉,这便预防着。” 舒妍说了声难怪。也是感叹太子是个心细如尘的,这些事不说,她还真是不会去想到。 就这么又躺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太子终于是悄摸着回来了。 才刚脱了氅衣要躺下,舒妍倒是转了过来,“爷忙完了。”掀起自己的被窝,示意太子躺进去。 太子一愣,“怎么醒了,可是肚子饿了。” “没,就是爷不在身边睡不踏实呢。”渐渐的,舒妍说这些讨人喜欢的话也是顺口的很了,反正也不费力气,让人听着高兴,总比怼来怼去的好。过日子嘛,可不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等太子躺进来的时候,把被子往他那边挪了过去一些,“刚看到火龙局的人手在外面巡逻,可是哪里出了什么事了。”要不这平白无故的把人调过来总显得有些突兀。 太子就知道舒妍这是还没发觉了,遂还顺着这个由头解释了一番,“临近过年,一些思家的奴才会偷偷的躲起来点个平安灯,或是焚香烧纸遥祭故人,也是屡禁不止,所以也只能多派人手加强巡逻。” 舒妍知道那些被送进宫来当下人的包衣子弟也是苦的,有的还在家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一入宫,就是整年整年的不能同家人团聚,所以也是生了同情心,“真要论起来,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宫里的规矩再大,咱们也不该把人给逼的太死了,让管事的姑姑大太监们多规劝着些吧,要不底下人出乱子,咱们做主子的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就知道,真要到惹出祸端的时候,于咱们也是不好的。” 太子便笑了,还知道替下面人着想,倒是不失一国之母的风范了。不过现在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宽,“其他的就先不论了,咱们约束好自己宫里的就行了。”因着时候也不早了,便敦促舒妍睡觉,要不连着两日没有歇好,只怕她明天会撑不住。 第二日舒妍倒是没有多劳累,除了最开始去给太后皇上行礼要跪拜叩首外,剩下的也就是坐着等别人来给她见礼了。包括后宫的妃嫔,虽不至于要对她行叩拜礼,但是稍稍的福身颔首也是礼,而且舒妍还不用还礼,这就是同之前还没册封的时候平礼的最大区别了。 宫妃们一个个嘴上倒是都攒着笑,说着恭维的话,偏太子全程都是冷脸相对,也是看的人心里发毛,她们也是没趣的紧,见过礼之后便都相继离去了,反正都在一个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还来日方长。 撇开这些,宗室里的旁枝末节也是人口杂多,虽然有资格进宫来给太子妃行礼的只是少数,但就是少数的那些,也让舒妍看的头晕眼花认不过来,不过是端着太子妃的范儿,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都依着套路来。实在不想应对了,你只稍端起茶碗,人家便也都识趣的告退出去了。断不会有那鲁莽不知分寸胡乱说话的。 等到人都去了,皇室里的几个妯娌福晋才再围拢过来,倒也是一个比一个肚子大。 大福晋几个要过来给舒妍行礼,忙让她给止了,“咱们可不同旁的那些,哪里需要见外。”还紧着让人看茶看座。 大福晋几位也不同舒妍客气,才刚围坐下去,三福晋就忍不住说:“这下可好了,咱们四个人刚好凑起来打一桌。” 四福晋说:“我倒是无妨的,只是几位嫂嫂如今身有不便,坐久了,怕是要劳累的。” 舒妍便也问了句,“大嫂这胎是几月预产。”看着肚子,也是不小了。 三福晋便说:“你也觉得大嫂的肚子大吧,太医可是再三劝说要少食多餐,偏她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大福晋便无奈的叹了声,“我这可同你们头胎不同,别说没有反应,每日更是好吃好睡的很,胃口还特别的大。你们说这大冬天的,除了关在屋子里,也没地儿可走动,可不就成这样了。” 舒妍自从怀孕后,也是听着嬷嬷太医们念了不少这方面的常识。也是觉得跟妯娌们处的挺好的,才对大福晋说:“大嫂还是节制着的好,要不后面胎儿太大了,于你也是遭罪的。” 三福晋嗯了声,“大嫂你听见了吧,可不是我爱管你,连妍儿也这么说了,你真该好好管管自己了。” 道理大福晋哪里不懂,不过是让几个弟妹来教,脸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便说了句,“我们别光顾着说这些,反而让四弟妹觉得没趣。” 三福晋还想说什么,就让舒妍给碰了下,一时反应过来,也就不再拿这事来说。反而问起了四福晋家那个小格格的事来,“四叔没因那事为难你吧。” 四福晋说:“倒是也为难得着我,府里大小事宜都由侧福晋把持着,我连那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过,就传来不中用了。” 大福晋诧异道:“你们府上到现在还由侧福晋当家。” 四福晋也是无可奈何,“谁让人家都生了两个孩子,又是个会养孩子的,我们爷对她也是言听计从的很,他没开口,我能说什么。” 三福晋就啧了声,“以前也就算了,如今嫡妻进门,怎么还这么的拎不清,这是怕家里不乱还是怎么着。” 四福晋便苦笑了声,端起茶碗来,就不再接茬多说什么。 舒妍也觉得她们之间老是拿这些话题来讲不太好,一个不顺耳,可不就是要把人给得罪了。尤其是大福晋都已经生了四个格格了,怕是最忌讳别人当着她的面说生男生女的话。所以还挑了个事不关各家的话头来聊,那就是聊聊她最近看的那本话本。 妯娌几个这才又热络起来,还相互拿着话本来传阅,不知是真的没看过这些野趣的,还是在说场面上的话,一个个的倒是都说回去后也差人去天桥下的书斋买几本回家打发时间。 而来给太子妃见过礼的几位叔伯兄弟也都一径去了太子那边的书房小聚。 兄弟们也是自中秋宴,还有四阿哥大婚之后就没再这么整齐的聚集在一起过,又没个外人在,倒也不用刻意去拘着。 太子同大阿哥分座罗汉椅左右,其他兄弟还按顺序坐到了两侧的圈椅上。 待一盏茶用毕,大阿哥还一如以往那样率先打开话头,“开春就要出征了,这个年大家也别太放纵了,在家的都还勤着练练身手。至于老八你们几个要去营里的,也同样别以为是个轻松的,咱们皇阿哥走出去,别让人轻看了才是。” 下面坐着的便都附和着说大哥说的是,弟弟们一定谨记在心。 大阿哥这才呵呵笑着,转头过去见太子端正的坐着,这便一拍脑袋:“瞧我,在太子面前倒是还发号施令起来了。你来你来。” 太子不过是说:“大哥说的同我说的一般无二,无需这般礼让。” 大家也是在心里发笑,这也就是老二他以后成不了气候,要不以老大这嘚瑟劲儿,以后还不定被怎么报复回去。 十四阿哥自来就是个爱跳的,兄弟里大概只除了老九,也没有一个能让他看的上了,这便笑呵呵的对大阿哥说:“大哥,我大嫂这是生第几个来着。” 大阿哥才啧了声,四阿哥便冲十四阿哥低呵了声,“十四不得无礼。”嫂子生几个孩子关你个小叔子屁事。而且这话一听就是要膈应大阿哥的,谁不知道大福晋都连着生了四个格格了,可不都在心里替他捏把汗,这要是再生不出嫡子,只怕是要让人笑话了。 大阿哥唉了声,“不妨事,十四弟如此关心哥哥嫂嫂,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让你幸灾乐祸,老子的福晋这胎可不就是能生个阿哥嘛,倒是十四自己,“按理说以你的身手,合该一起去西征的,可谁让你如今连毛都没长齐呢,去营里磨练才是正经。”心说想占哥哥便宜,你还嫩了点。 十四阿哥气得直磨牙,却又不能拿老大怎么样,这便掉转过头来想着戳一戳老八来解解气也好,这便笑道:“依着大哥的话,二哥监国,咱们这些做弟弟的合该留个把下来供他调遣才是,就像八哥这样的,别的不说,帮二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也一定是比我们好使的。” 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有这么个忒坏的十四在,还怕没笑话看。于是纷纷看向了八阿哥,似乎也想听听他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八阿哥却佯装没听到一样,只是让大家这么看着,才回过神来一样,“怎么,咱们这就要散了吗?”作势要站起来。 十阿哥便在边上来了句,“哥哥们有所不知,八哥是因为这几日没睡好,这才没精神的。”也就是说他刚刚瞌睡了,这才没听到十四的话。 然而就十阿哥的话,可不就是话里有话,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大冬日的还能没睡好,别是干嘛去了吧? 九阿哥倒是为此扭头去瞪了十阿哥一眼,仿佛在责怪他多嘴。 而十阿哥呢,只是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还老老实实端起茶碗来喝茶。 八阿哥笑笑道:“要说没睡好,七哥九弟又何尝能睡的好呢,十弟这几日也不知是怎的了老是起夜,这进进出出的,可不就没少灌冷风进屋,大家要是能睡好才怪,是吧七哥。” 七阿哥呵了声,五阿哥也忍不住秃噜了句,“十弟这是长大了吧,要实在不行就让内务府的找个教导人事的宫女去教导一二,没得自己在那乱搞一通,弄坏了命根子可就不值当了。” 但听噗噗声此起彼伏,十阿哥就给当场闹了个大红脸,指着五阿哥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替自己辩解,最后气乎乎的跑走了。 第二九章 大福晋回到家里后也是越想越不得劲儿, 自己一连生了好几个格格挣不了脸面不说,明明是嫂子吧, 如今却还比弟妹低了一头。私下里不说,正经场合见了却是都免不了要行礼的。这便看着在那儿擦拭着宝剑,嘴里还不住哼哼着曲调的大阿哥来了气,“爷倒是还高兴的起来。” 大阿哥头也没回, “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眼看着福晋又要给爷添丁了,嫡出的, 谁不稀罕。” 大福晋摸着肚子的手就停滞了一下,说到这个,她就更加沮丧,“爷可别高兴的太早, 在没生出来之前,谁能打保票就一定会是阿哥。”要不是因为没有底气, 她能让院里的狐狸精那样勾着大阿哥不放, 要不哪来的庶子, 非得磋磨死她们不可。 大阿哥说:“有爷在给福晋打着保票, 你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别成天没事尽操着这些闲心。” “您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大福晋的心里多少也是好受了一点, 至少大阿哥没有因为她生不出阿哥而甩脸子。但, “爷此番随皇上西征,您说要是立了功,皇上会给进爵吗?”如今可不就指望着这个来出人头地了。 大阿哥手上的剑可就擦不下去了, 要说以前那的确是盼着能够一直上进的,身份尊贵了,走在外面倍有面儿不说,手上的权力不是也跟着来了。 可那到底是在跟太子分权呢,他们兄弟可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着结党营私,给彼此使绊子下套还不都是常事。 所以大阿哥也不见得有多么渴望进爵了,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挣那么多来,还未必有命去享受呢。 大福晋见大阿哥都失神了,以为自己说过了,便说:“妾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爷可别为了贪功冒进去做犯险的事,咱们这个家可还仰仗着爷过日子呢。” 大阿哥知道他媳妇对他的心是真的,所以也没去计较什么,不过是说:“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端看自己的造化吧。”不管怎么说,这回他都得去把噶尔丹给劈了才是。 这么一想,倒是又热血沸腾了起来,擦好的宝剑也不挂起来了,直接提着往院子外撵去了。 跟大福晋比起来,三福晋虽然没有嫉妒心,但是羡慕还是有的。这便趁着三阿哥在烫脚的时候说了句:“妍儿如今都是太子妃了呢。”也是恍如做梦一样。 三阿哥便睨去一眼,“人家是太子嫡妻,只要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册封还不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就董鄂氏这样的,她都不用说什么,三阿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遂也不等她再说,顾自道:“你看看人家两位老亲王都是什么时候才当上的亲王。”说的是恭亲王和裕亲王。 三福晋抬头那么一算,“好像是康熙十年前后。”说着就来劲了,“爷看看,两位老亲王当上亲王的时候可不比你长几岁呢。” 三阿哥嫌弃的啧了声,所以说这个媳妇就别指望她的脑子能转多快了。不过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了一回,“你要想的是,他们是等到汗阿玛登基继位后十年才进封的亲王,而汗阿玛是少小时继位的,所以他们进亲王的时候才会那样年轻。” 也就是说,像他们这一水的皇阿哥,也只有等到自己的兄弟上位了,才有可能被封亲王。而三福晋这么着急忙慌的盼着高位,这是在盼着皇上死呢吧。 听明白之后,三福晋就给狠吓了一跳,“爷这莫不是疯了吧,这话怎敢随便往外说呢,传出去还要不要活了。”也是在那儿呸了几声,忙让伺候的去端一盏燕窝来压压惊。 三阿哥就笑了,“是谁说的要少吃一点。”之前不是也老是劝着多吃点多吃点,没的把他的儿子给饿坏了。 三福晋想了想,也就真的不吃了。不过燕窝都已经端来了,不吃也是浪费,索性就让三阿哥给吃了。 而四阿哥夫妇呢,回到府里倒是一块儿用了晚饭。饭后也没急着出去,而是饶有兴致的同他的福晋说了一回话,“今儿在宫里还好吗?” 四福晋便说:“都好,妯娌四个,三个怀孕的。” 四阿哥就听出这话里不满的意思了,这就是在怪他经常宿在侧院没回来陪她。可他也不想呀,李氏那一个个磨人的小妖精,别看年纪不轻了,伺候人却是很有一套的,那他可不就是哪里待着舒服往哪里去。 至于福晋嘛,上辈子都已经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说实话,的确是少了那么一点新鲜劲儿,但要说轻慢她,四阿哥还不至于。这便说道:“福晋若想要孩子还不简单。”就把人往里屋拉去。 四福晋略有羞涩,“时候尚早呢,待会儿要是有人来报事儿。” “苏培盛在外面守着呢,谁敢进来。”于是双双倒在了红帐内翻云覆雨,不在话下。 且不说皇阿哥们的内闱生活尽皆和谐,太子宫里的事情却还是要解决的。又因着前头有太后出面,皇上便也只当不知,连有心之人故意在跟前透露,也不理会。直等到太子亲自来说,才问:“你宫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死了人,还是在太子妃册封当日。” 太子才说:“此事说来怨儿臣。”这便把召幸裴氏进正殿从而使她成了众矢之的一事说了一回,真正内情却未透露半分。 康熙听后便骂了声,“你也是糊涂,怎就能把人召至正殿。且不说别的,这样做岂不是要伤了太子妃的心。” 这些错,太子自然是要往自己身上揽,要不怪罪到舒妍身上,可就不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了。护犊子嘛,太子太清楚当爹妈护子的心情了,不管是非对错,爹妈都会下意识的先向着自己的孩子,儿媳妇再怎么说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外人。儿子有错那是边护边责多有不忍,要是儿媳妇治宫不严闹出了人命,往皇上跟前一跪,训斥一顿也是在所难免的。 康熙虽然也知道女人之间难免会争风吃醋,却是不知闹厉害了真是会出人命,这便对太子说:“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正是大意不得的时候,你宫里的这些事,自己好好去调停吧,实在闹的厉害,就再把人遣一些走,没的留一些祸患在那儿祸害你的子嗣才是最不值当。”可不就是因为东宫好不容易才再有了子嗣,就怕如传言那样的是个留不住的。 皇上这边应付过去了,那边太子才让人把裴氏没了的事情放出去,自然不会说是让人给害死的,不过是染上恶疾突然去的。 舒妍听到这事的时候,狠吓了一跳,“死了。”捻在手里的红枣就掉回到盘子里,“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含玉回说:“说是一开始染了伤寒,吃了几天的药,将好不好的就没理会,这么拖拖拉拉了快一个月,昨儿夜里竟是咳了整整一宿,早上天没亮就发现人已经凉了。” 因为有德妃那里的小答应为鉴,这话舒妍可不太敢相信,难免再问了句,“真的是病死的。” 含玉说是,“太医后来也说了,伤寒跟风寒看起来可能没甚大差别,但是伤寒的病症要是入了肺腑可就是相当凶险的,稍有不慎,便会出人命。” 舒妍见含玉脸上没有假色,便也信了她说的。可人家裴氏好歹也是太子宫里的侍妾,不管以前怎么想的,人都已经没了,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便让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出去,交给裴氏的家里,再把人好生安葬了才是。 而太子呢,自然不会让自己吃这么一个暗亏。有的事情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私下里却是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进行敲打的。 这不在大年二十九这天,相继派人出去把大阿哥同四阿哥分别叫进了宫来。 大阿哥也是纳闷的很了,问着来传话的宫人,“你没听错吧,太子是叫爷进宫,不是叫的四阿哥。” 内监只是端着笑,“大阿哥同四阿哥奴才要是都能分不清,这份差也就别当了。” 大阿哥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只是这临近过年,府里上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也是在心里骂了太子一通,他这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这个时候把人叫上门,待会儿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情,非念死他不可。 遂罩上氅衣,进宫去了。 大阿哥进门后,太子也不同他寒暄,甚至连看座看茶都省了,开门见山说:“大哥听说了我宫里死人的事吧。” 大阿哥正顾自坐下,乍一听这话,不免多看了太子一眼,才说:“哦有听说了那么一点。怎么,太子这一大早的把我叫进宫来,就为了讨论这事。” 没想到太子竟然说了声是。大阿哥便就气不打一处来,特么的你自己后院里死了个女人关他屁事,还这么一大早的把人叫进来讨论,成心找晦气呢吧。 都不等大阿哥负气暴走,太子又说:“只是外面不知,那裴氏并非病故,而是让人给害死的。” 啥?大阿哥一挑眉,这才又给坐了回去,不过是说:“那你找我来也没用啊,慎刑司,还有刑部,断案能手只多不少,一准能替你揪出凶手。” 太子笑笑道:“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惊动有司衙门,我连夜便断了案拿了凶。只不过……” 大阿哥还坐那等着下文,不禁催问,“不过什么。” 太子缓缓说道:“凶手是从延禧宫送来我毓庆宫的,大哥你说,我要不要把人提到汗阿玛跟前去分说分说。” 大阿哥豁然起身,“不是,”也是慢慢的回过味来了,太子特地把他叫进宫来,其实想说的就是这事。可是,“你就这么肯定是。”是唬他的吧。 “没把握的事情,大哥以为我会轻易把你叫进宫来。” 大阿哥就慢慢坐回了下去,细细想了一回,这中间固然也为了太子他自己的名声,但更多的还是包庇了送那些人过来的惠妃。真要是把事情闹开了,估计谁都不会好看。所以也是明白了太子的用意,从毓庆宫出来后也不急着出宫,而是一头撵进了延禧宫去。 大阿哥前脚刚走,四阿哥后脚就来了,看着远处大阿哥的背影,不禁嘀咕了声他来做什么了。 等见了太子,他一样把对大阿哥说的话,对着四阿哥也说了一遍。倒是把四阿哥给狠吓了一跳,“二哥的意思是,”惠妃送来的那些侍女,倒是让德妃给收买了,并且还唆使着在毓庆宫里行凶? 太子也不多说什么,要不是顾念前世母子一场,他是断不会对德妃手下留情的。这会儿把四阿哥叫进来,自然也是想让他同大阿哥那样,自己去同自己的额娘说去。同时也算是给后妃一个警告,别以为她们可以在暗地里为所欲为,外面的这些阿哥,他太子要是想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四阿哥心里就攒着气了,要么说他以前在宫里老是让人下套,原来这还不止是兄弟这么简单,连后宫妃嫔也参与其中了。这些个黑心的,果真是没一个盼着他好的。 等见了德妃,脸上连半分好颜色也摆不出来,把德妃给吓得,忙把里外伺候的都给遣了,只留他们母子俩在那儿,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四阿哥便冷着声说:“毓庆宫里死了个侍妾,这事额娘听说了吗?” 德妃就松了口气,“你就只是为了这事来的。” 四阿哥也不拐弯抹角,“那人是让延禧宫送过去的侍妾给害死的,其中有一个还伺候过额娘一些时日。” 德妃听了一笑,“你这些话都是打哪道听途说来的。”也是看四阿哥对着自己吹眉瞪眼的分外不喜,“你既然那么信别人说的,还跑来同额娘说什么,何不直接告到皇上跟前去,让人来把我抓了才干净。” 四阿哥就气结了,以前他一直不明白老四为什么跟德妃的关系一直不好,最多也跟大多数人认为的一样,他们这是因为从小没有处在一块,所以才会感情不笃。但就现在看来,或许德妃是真的偏心十四,不说别的,十四身上穿戴的护具,都是她亲手缝制的。而他这边,连个荷包暗袋也没得过。 人们总说老四是个薄性冷情的,摊上这么一个额娘,他能热情的起来才怪。 只是现在既为老四,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德妃再怎么说也是额娘了,自己非但要收起从前太子的款,还要摆正一个当儿子的姿态。这便带着愧意说:“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德妃往那一坐,叹了口气说:“你素来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个,也不像你十四弟那样淘气捣蛋,这会儿怎么就犯傻了呢。” 四阿哥心里呵呵,这是想忽悠他吗?嘴上却说道:“儿子也是关心则乱。”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额娘身处这是非之地,还该多加提防才是,真要是让人给攻讦了,分说不清不说,于名声也是有损的。”撇开让不让太子拿来当枪使,德妃在后宫的行止也是关系到他这个儿子的,要不到头来太子是倒了,他这边却因为生母不慈,皇上未必就不会再做他选。 这话,德妃也是听进去了,更是清醒了。不管为了谁,她都应该做好表率。 惠妃何尝不是难得见大阿哥这么早进宫,也是别提多高兴,但嘴上还是说:“明儿可就过年了,你这会子还进宫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打发个人来言语一声就成了,府里的事情都忙完了?” 大阿哥凑到炕桌前去捻了块热乎乎的糕子来吃,囫囵着说:“有管家在那儿操持着呢。”待喝了两口小米粥,才再说:“太子叫儿子进来说了些事情,关于他宫里侍妾的事。” 惠妃脸上的笑就渐渐收了起来,“他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大阿哥觑了眼,还装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他的那个侍妾是让人给害死的,一时还拿不住凶手,便决定把一干嫌疑人等扭送到慎刑司去审问。” 惠妃手一抖,差点没端住碗,面上还若无其事道:“该是不可能的吧,敢在宫里害人性命,皇上知道了,可是轻饶不了的。” 大阿哥说:“谁说不是呢,可那人也的的确确是死了,还死的离奇,只怕是不查出个所以然来,太子未必能罢休。”说完,才看到惠妃脸色不好一样,“额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奉了皇上的意思给毓庆宫里送去过几个侍妾。你说如今摊上这样的事情,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个来做文章,那额娘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大阿哥心里哼了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要说那个凶手跟德妃有勾连,惠妃要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才不信。 她这大概就是故意顺水推舟而为之的,到时候真要是东窗事发了,定然也是全都推到德妃头上。惠妃的这个算盘倒是打的好了,但是也不想想德妃是谁,皇上又是谁,这种伎俩能瞒的过他,到时候还不是要遭殃。 想到这里,大阿哥也是心累的很。原以为重生回来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却原来不是他自己不作死就可以了,也不是看好了明珠那些门人就够了,最主要的还要把自己的亲娘给看牢了,要不她这头出了什么岔子,大家就都别想有好了。 这会儿自然也是以安抚惠妃为上,“额娘放心好了,太子那里儿子都说好了,只把您送过去的那些侍妾先给要回来,才过去几天的人,料想也没那个胆子的。” 惠妃忙说:“正是这个理儿。那些个宫人也都是额娘一个个精挑细选的,不说个顶个出色,好歹人品还是有的,断然不敢做出那种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是以这事,就这么算是翻篇了。但是后宫妃嫔再想有去算计毓庆宫的,都得先掂量掂量了,这么不痛不痒的去戳上一下到底值不值当,于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损害。 第三十章 今年的除夕宴过的与往年略有不同, 一来皇阿哥们都是各怀了心思的,加上年后就要开始整装西征, 所以从上到下也都没了享乐的心,不过是走了个过场,这个年就算是过了。 舒妍看着太子明显比以前还要忙碌起来,也是怕他工作强度太大, 身体会吃不消。这边私下里叫了太医过来, 向他讨了几个食补的方子。 太子每日不管多晚回来,总能喝上一碗滋补的汤水。 这日太子回来的略早些, 就看到舒妍正在那儿拿着银勺尝味道,“嗯这个味道可以,不用再加调料了。”一回身,“爷回来了。”脸上已经不自觉的笑上了。 太子还由着舒妍替他宽衣, “今儿冷吗。” “这几天倒是比年前暖和了不少呢。”舒妍说着,把解下的外袍递给了候伺的宫人, “爷今儿倒是回来的早, 事情都处理完了。” 太子说:“刚开朝那几日是积压了去岁腊月后的许多条陈, 上书房的几位大人一齐加点审阅, 倒是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话虽然说的轻松, 就是为了处理积压的条陈, 太子可是整整十好几日早出晚归, 有时候回来舒妍都不知道。这便敦促道:“快去洗洗吃饭,厨下刚刚弄好的,还热乎着。” 待洗了脸净了手, 坐到炕桌前的时候,太子便笑了:“可别再给爷准备这么滋补的汤品了。” 舒妍却把炖罐推了过去,“也不是什么大补的,不过是些寻常食材,太医说吃了可以补气养神,正合爷吃呢。”又因为晚上这餐基本不吃主食,可不就是要变着法的让太子吃好点。 太子便也不推辞了,就着几碟小菜,吃了两三个竹节卷的小馒头,还有那品加了各种食材的老鸭汤,竟也不知道,一顿饭吃下来还能让人这么的身心舒畅。 夜里躺在一个被窝里抚着舒妍那只有些微隆起的小腹,说道:“你也别总听那些吓唬人的话就刻意去控制自己的口腹,如今这胎也坐稳了,该进补的却是不能少。” 舒妍微侧着身倚在太子的肩头,“爷就放心好了,妾身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也着实是吃不下去太多,哪里就能刻意少食呢,就算我不心痛自己,好歹也要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要不等日后孩子生下来不够胖乎,爷还不得治我。” “贫嘴。”太子笑着亲了亲舒妍的额头,“只是这春日里还需得出城避避痘才是。” 舒妍就抬起了头,倒是有些好奇。 太子便说:“平时也就算了,你如今怀有身孕,身子自然不比常人,出去避避买个安心。” 舒妍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些人家本意上是不愿意主动种痘的,绝大多有钱人家都是采用避痘的方式来避免,等到成年后,身体的抵抗力明显提高了,避不避痘也就视情而定了。 这么一想,舒妍忽然就觉得很有必要来推广一下牛痘,比起人痘衣痘那些法子,可是安全上不知道多少倍。只是这贸贸然的也不好随便提出来,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这便对太子说:“那爷呢,留在宫里么。”说着就环手过去把人给抱住了。 太子轻哼了声,“你倒是轻点。” 舒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太子的老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硬邦邦的了。 太子这便把手滑进舒妍的衣带上摸了一把,“现在知道爷为什么让你别捣鼓那些汤水了吧。” 舒妍嗔了声,“哪就能赖我了,那不是担心爷身子撑不住嘛。” 从年前到现在正月都快过完了,太子也没有说刻意去隐忍,但这会儿这么个情状也是突发的,便翻身过虚压着舒妍,不说纵不纵,先狠狠的吻上一回却是不能少的。 等到彼此的气息都乱了,舒妍的双手还揪着太子的衣襟,红着脸说:“昨儿太医来请脉的时候隐晦的说了,” “说什么。”太子明知故问,还把舒妍的下颌给挑起来,让她正视着自己。 舒妍咬了咬唇,索性把太子的脖子勾下来,主动献了吻,权当是回答了。 太子乐的什么似的,急急把彼此的障碍除尽了,还不忘咬着舒妍的耳垂说:“放心好了,爷知道分寸。” 虽然是小心翼翼的过了一回夫妻生活,俩人却都是尽兴的。 待叫了水,彼此洗过后,舒妍才再问,“爷您说,要是妾身去了城外避痘,您寂寞的时候该怎么办。”要不是下人隐晦的提起,舒妍真的以为男人可以忍受女人一个整孕期不开荤。 太子就愣了一下,然后才再闷着声笑了起来。 舒妍不是没看过太子笑,以前是没认真去看,这会儿这么近距离的相对,才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看着舒妍定定的望着自己,太子便一本正经的说:“那还不好办,爷就去城外找你去排解去。” 舒妍就发现,在床上跟太子说这些事,你就说不过他。所以也是懒得再去掰扯了,他真要去睡别人,你难道还能拦得住不成。这便说了句,“那爷就看着办着吧,不管谁找排遣寂寞,只别让我知道就行。” 太子就越发的开怀了,都能醋成这样子,可见这心里得有多在乎他。 进入二月的时候,西征的军队已全数集结完毕。除了大阿哥随同征远大将军福全率中军先行出古北口,其他领旗的众阿哥则分左右两翼往乌兰布通包围而去。 十万大军,单是开拔起行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太子偕同留下的众阿哥,另京中百官到西郊送行,直到队伍尽数淹没在山谷那头,才散了百官,带着皇阿哥们,回身往大营而去。 路上十阿哥驱赶着坐骑追上了太子,在一旁打着笑脸道:“二哥,弟弟跟你商量个事呗。” “你要是想说过些时候再入营,那还是省省吧。”太子一点情面也不讲。 十阿哥也不气馁,还说道:“二哥你看,朝中庶务繁忙,弟弟好歹也能给你跑个腿什么的,总比用旁个要放心的多吧。” “唉不对啊十哥,跑腿那不是有太监呢嘛,哪能把你一个皇阿哥拿来当太监使唤呢。”十四阿哥可不就要见缝插针了。 十阿哥扭头去瞪了眼,“十四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回头又笑眯眯道:“二哥你看你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不如就给弟弟们分派点差事,入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汗阿玛回来了再去也不迟,你说是不是九哥。” 九阿哥也不附和了,只是说了句:“我听二哥的。” 就把十阿哥给气的够呛,扭头又问十三阿哥,“你呢十三,你就不想再缓几天去营里吗,敏额娘近来不是身子不大好?” 十三阿哥抿了抿嘴,还没说什么,就听太子说:“十三弟放心,你额娘那边,哥哥会派人悉心照料,每三日让人送起居注出来给你过目。” 十三阿哥就叫了声二哥,眼睛就给憋红了,“胤祥在此谢过二哥了。” 太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前世敏妃早故,十三就是在营里才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那也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如今太子虽不敢保证什么,好歹多派几个尽心尽力的过去伺候,太医院那边也叮嘱上,只要把人事尽到了,也许就不会让十三再留有遗憾了。 而十阿哥这么说来说去半天,倒是没一个出来站在他旁边的,也是纳了闷了,他们这几个兄弟除了十三十四是那块料,余下的可都没这方面的天赋,一个个的怎么看起来都很能接受的样子。 这便凑到九阿哥身边去嘀咕了句前世只有他们兄弟俩才知道的事。也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老九,要是他也跟自己一样,那也算是有伴了。要不然,就权当是玩笑话了,反正也无伤大雅。 九阿哥连想都没想一下,就呸了十阿哥,“你个下流玩意,要做那些腌臜事可别算上哥哥我。”心里却是在想,这老十果然也是重生的。再看看其他几个,眯了眼,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挨个试探,可要是发生了跟老十一样的情况呢,那他不是白白把自己给暴.露了。遂不管怎么说,哪怕是都已经心照不宣了,那层窗户纸说什么也不能去捅破。 而太子之所以会由着他们全都入营,自然也是有他的章程。 老八想去营里结交人脉他哪里不知,可如今的西山锐健营里,哪里还有人会留给他去结交,有的也只是不要命的训练。 太子相信,只要他们进去了,但凡有动歪心眼的,一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第三一章 太子刚回到宫里, 索额图就撵了进来。 “索相这几日不是身子抱恙,合该好好在家休养才是。”太子正在书架那儿挑拣着什么, 也没怎么去招呼索额图。 索额图杵在书桌前笑着说:“一点小症候何足挂齿,我这也是想着皇上御驾亲征去了,朝廷里的大小事务,太子或将操持不过来, 这便进宫来看看, 有什么难办的事,还差遣给下面的奴才去办。” 太子便说:“索相有心了。只是如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倒也没有什么棘手难办的差事。” 索额图就看了眼外面,凑近了说:“别的不论,明珠在朝廷里安插的那些门人故吏,太子可以趁机打压裁撤一二了。” 太子笑着说:“索相这话我可就有点听不懂了, 好端端的非得去打压他的门人故吏作甚。” 索额图就恨恨的说:“他此番随驾,不定在皇上跟前怎么编排太子的是非。还有大阿哥, 他可是跟着裕亲王领中路军的, 皇上这明显是要给他军功。咱们不得不防啊。” 太子哦了声, “我竟不知还要提防这些。可大阿哥出去是去冲锋陷阵, 也不是悠闲享乐, 都是真刀真枪, 流血流汗拼出来的, 皇上到时候要是论功行赏,那不也是应该的,我合该替他高兴不是。” 索额图就差在那儿拍大腿了, 很是恨铁不成钢道:“太子啊太子,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呢,他大阿哥要是真进了爵,那在朝班上可就有了参政议政的权利,到时候再晐管上一个紧要的衙门,你手上的权利就要被分出去了。” 太子这才略有所悟,不过,“索相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教我的,你说过我们兄弟要相亲相爱,荣辱与共,不离不弃。怎么这会儿就全变样了。” 索额图不过是说:“以前那是要做给皇上看,手足情深,”哼了声,“太子可不要忘了唐王的玄武门之变,身处皇室,何来真正的兄弟手足。你拿他当骨肉,他不定在背地里怎么想着害你。” 太子就震惊了,“索相是想陷我于不义?你若再持这种心理,往后也别来我这宫里了。”也是给气的不行,当下背过身去不再理索额图了。 索额图没料到如此,不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是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该怎么判断就看太子自己的。倒也没以为太子真会拿他怎么样,不过做做样子罢了,这便就出宫去了。 而这一出,很快就传到了远在塞外的康熙耳里。 “这个奸贼。”中军大帐里,康熙一脚就踹了条几,“他可是太子的外叔公,怎就能如此教唆他们兄弟反目,这分明就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仇人。” 陈廷敬忙把伺候的都遣了,“皇上息怒。” “子端你说,你见过如此卑鄙之人吗。” 陈廷敬不忙分说,而是就事论事,“索明二相相互倾轧由来已久,皇上早前也对他们结党营私之事,多次敲打,甚至弃用。他们真要是拎得清,就该及时收手,好好引导皇阿哥走上正途,而非变本加厉,三番五次教唆皇子明争暗斗。” 这也就是说康熙对待老臣,尤其是世族大家的容忍度都太过宽宥了,所以他们才敢这样有恃无恐,赌的不正是皇上不会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别的事也就罢了,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却是康熙最为忌讳的事情,这条线,谁也不可以去碰。 陈廷敬见康熙面露怒色,又说:“不过,也是难得太子是个心志坚定的,不轻易受旁人蛊惑怂恿,还是以前那个纯良的太子。” 说到这里,康熙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点,这便拢着手说:“胤礽的人品,朕还是能信得过。这几年不但主动削减了东宫的开支用度,就连仪仗也是降回到了太子才该配享的规格。” “这也是太子深明大义,自身持正的表现。尤其是这几年,太子的行止越发的有君子风度,往各部坐班研习从不妄自尊大,还十分的虚心有礼,各部官员亦是交口称赞。” 说了这么多,倒也不是虚夸太子,“太子如今已然成年,办事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早前山西遭了那么大的灾,他不畏酷暑,不惧疫情,身先士卒,终日奔走受灾各村县,短时间内妥善安置了灾民几万人之多。说实话,当时那种情况,连微臣也不敢确保能不出事。太子他却是把事情都给办下来了,而且还办的这么利索妥当。” 康熙还真是从来没听陈廷敬这么夸一个人的,像他这种擅长明哲保身的汉臣,最怕就是跟宗室扯上边。如今竟然不吝夸奖太子,可想这也是真的对太子折服了。 听了这么一通话,康熙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知道陈廷敬这么说的用意,惩戒索额图自然是在所难免。但现在,却是让人去把明珠叫了来。不为别的,竟是把索额图的事当面说给了他听,就是要看看明珠如何应对。 而这些事,太子也没有瞒着舒妍。他也合计过了,与其让舒妍这么整天的在那儿提心吊胆,倒不如把自己的这些事都让她知道,一来可以省了她再费心去打探,二来也让她更直观的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到底还需不需她去那么担心。 所以听了这么一番话,舒妍都有点不敢相信,“爷真是这么对索额图说的。” 李吉站那儿笑着说是,“主子爷还说了,往后都不允许赫舍里家的再进咱们毓庆宫来。” 这是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想维持了。可太子一党中,索额图父子三人不是最重要的存在么,如果太子在这个时候就同他们保持了距离,甚至直接弃用了,那以后就未必会有不好。 带着这些疑问,舒妍还特地去请教了太后一回。 太后倒是不见怪的,“你以为太子的心里没点成算呢,他也不过是在等合适时机,要不贸贸然的跟赫舍里家交恶,皇上那里或许也不会向着他。” 舒妍恍惚明白了过来,“祖母的意思是,这事……”皇上也知道了。 太后可不回答这个问题。那皇上远在塞外,怎么就能对京城里的事了如指掌,可不就是在留了眼线嘛,要不怎么太子这边才刚跟索额图闹了个不愉快,没几天皇上的口谕就来把人给召去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管那人奔去塞外是死是活,还看着外头云雾散去,天光渐明,就敦促起舒妍来,“趁着今儿无风无雪的,就出城去吧,省得在城里不让人省心。” “祖母要不一块儿去吧。”舒妍诚心相邀,“据说城外有些地方的桃花都开好了。” 太后说:“你当避痘是去赏春踏青呢,不过是换个院子居住罢了。你去吧,我懒得动了,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舒妍便不多劝了。不过回宫看着宫人在那儿收拾行李,才问太子,“去城外真是只能在庄子里待着呢。” “那你还想往哪去。”太子在那儿挑拣着紫毫,“咱们的庄子大着呢,够你新鲜上一阵的。” 舒妍倒也没有多失望,如今怀着孩子,自然还以保重身体为先,至于玩乐,以后总会有机会。 待出了城,视野也开阔了,舒妍倒是忍不住挑起帘角往外看去,边问:“爷待会儿是直接回城,还是住上一晚再回。” 太子先把帘子给压回了下去,才说:“你倒是不会问爷要住几日。” 舒妍差异的嗯了声,“爷不是还要忙着处理朝务,怎还有暇能住上几日。” 太子笑道:“大朝也不是天天有,有紧要的奏陈,上书房那儿自然会往城外送来,何况还有几位内大臣在那儿盯着,你就放心好了。” 舒妍这才想起来刚刚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好像太子也在收拾他的文房用具,合着这是打算在城外办公呢。“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又不是皇上,摆这个款,未免有点过了。 太子却只是摸了摸舒妍的肚子,“没什么好不好的,陪妍儿避逗比什么都重要。” 舒妍就给哄着了。 等到庄子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庄子跟她意识里的那种庄子还是很不一样的,起码她娘家的庄子就是个纯粹的庄子,周围围拢着几大片农田树林,野趣倒是也有,真待久了还是会觉得城里好。 太子的这个庄子可就大不一样了,与其说是庄子,还不如说是园子呢,前后远近有不少建筑精美的屋宇,就连曲水亭桥也是应有尽有。 饶是如此,唯独不见农田那些跟庄子配套在一起的存在。 太子笑道:“海嬷嬷不是已经把爷所有的私产库存账簿都给你过目了,年前的账目你没看?” 舒妍没好意思道:“拿倒是都有拿来,只是妾身不太擅长这些,没翻两页就爱犯困,索性就让他们同账房一起核对着念了一遍,也没逐一记在脑子里,倒是不知道原来爷的庄子是这么一个所在呢。” 这话太子是信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好比老九,除了认人不清,错跟了老八,那对生意上的事可不就是一把好手嘛,只要算盘摆出来,谁能算的过他。 不过对那几个爱惹事的弟弟该如何去拿捏,都是后话了。这会儿太子还带着舒妍在庄子里逛了起来,边说:“不擅那些也无妨,爷手下的账房先生都是从户部退下来的老账房,打理这些绰绰有余,你只安心把胎养好才是。” 舒妍抿嘴笑道:“这所有的事情都让爷给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妾身这除了养胎,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夫妻二人便相视一笑,双双进到就近的一栋屋宇中歇脚去了。 待晚上用了庄子上送来的食材做的饭菜,外面就递了一封条陈进来。 舒妍看着太子去灯下拆看,也不打扰他,而是去那边的窗前看了一回外面的景色,远处的还没看到什么,倒是先在墙根下看到了两只羊。 含玉见了便说:“奴婢刚打听了,咱们庄子上养了不少的家禽牲畜,说是太子爷以前会经常来小住一两日,庄上伺候的干脆就养了起来。那两只是奶羊呢,最近刚下了崽,正是有奶水的时候。” 一说到羊奶,舒妍的脸就皱了下,倒不是犯恶心,就是受不了羊的那股子膻味,肉汤处理的好还能吃一些,羊奶真是喜欢不起来,还不如牛奶呢。 这么一想,不禁要问,“咱能庄子里有养奶牛吗?”也是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第三二章 “想吃酪了。”太子已经看完条陈过来了, 听了这么一个话尾,就问了。 舒妍点了点头, 不过,“要是这里没养就算了,别为了那一口吃的去大费周章,又不是没东西吃, 不差那一口。” 可在太子这里还真是差不得这一口的, 当下就着人回去送几只奶牛出来。 舒妍也不争,“宫里有, 等过了这茬,回去不是一样可以吃上,何必这样巴巴的把奶牛都给赶出来呢,没的让人说咱们日子过得太奢靡了。” 太子说:“难得你还会去设想这些, 不过这也没多大点事儿,你无需这样小心。” 舒妍这才顺势而为, “那就听爷的。” 又因刚到城外就有条陈急哄哄的送来, 舒妍便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 难免关切, “可是催爷回去的。” 太子也不隐瞒, “是西山传来的消息。” 舒妍一愣, 才想起来, “几位皇阿哥如今不正在西山。”看着太子的神情,禁不住睁大了眼。这也就是前面刚发生了索额图的事情,要不舒妍未必就能马上想到。这人竟是在监督自己的兄弟? 太子像是知道舒妍在想什么, “他们可不是什么会自觉自律的主,偷奸耍滑且能耐着呢。汗阿玛如今也不在,爷要是不看紧了,多早晚儿就得给我捅出娄子来。”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就算了,舒妍却不知道原来八阿哥他们几个也是有去营里的。这便好奇道:“除了去打仗的,皇上怎么就把剩下的阿哥都打发去营里了,这是怕他们没伴不成。” 这就是玩笑话了,“大概是八弟曾经表示过也想去营里历练一番。只是他没入过营不知道,去到那里面哪里有轻松的,不去掉一层皮才怪。”说着便终止了这个话题,“行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了吧。” 而太子这话可不就是让他给说着了,甭管八阿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入营这几天的当头一棒都把他们给打的晕头转向,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行了不行了,”十阿哥摊在通铺上连喘气都觉得费力,“法将军就饶了我们吧,再这样下去,我怕是等不到汗阿玛回来就要去见佛祖了。” 法海一手把着别在腰上的刀把,看着这些明显体力不支的皇阿哥笑笑道:“十阿哥说笑了,咱们这还只是活动筋骨,正经的训练都还没开始怎么就能去见佛祖,这要是传将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笑话指定不能让别人看。撑着膝盖的十四阿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登时就直起了腰,“十哥你就别装了,这才跑了几趟,以你的实力,弟弟相信再来五十躺也是眼睛不带眨的。来吧,咱们去把剩下的十躺跑了。”就去拉扯一摊烂泥的十阿哥去了。 八阿哥也是万没想到营里的训练强度会这么大,要都按照这个法子来练,那他们清军还不是所向披靡了。这便趁着那边哥俩在拉锯,凑到了法海身边,“法将军借一步说话。” 法海也是受过提点的,所以都不等八阿哥说什么,就先抬手给止了,“八阿哥可别让奴才为难才是,十阿哥今儿就是爬,那也得把剩下的十躺跑完了,要不皇上那儿,奴才可没法交代。”一通话说的,好像只以为八阿哥是要给十阿哥求情似的。 八阿哥何等精明的人,法海这话里的重点一下就被圈了起来,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他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不过是咬咬牙,也不管老十怎么样了,一头扎回到外面去了。 外面九阿哥同十三阿哥还在山坡上来回的跑着,虽然速度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好歹都在坚持着。这便也不做他想,跑吧,还能怎么的,学老十那样不要脸不成。 九阿哥暼见那边撵过来的八阿哥,心里哼了声,对一旁的十三阿哥道:“十三弟,咱们俩来比比吧。” 十三阿哥也是跑的一身劲儿,笑道:“怎么个比法,九哥你说。”也是欣然接受。 九阿哥便说:“谁先跑完回到营房,晚上的鸡腿就归谁。” “这敢情倒好,弟弟已经吃了两天素食,腿肚子正提不起劲儿呢,这就先谢过九哥了。” 九阿哥嘿了声,“你还真不客气啊十三,这是笃定了会羸哥哥是吧,那哥哥今儿可得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的实力了。”说着,一溜烟的冲上了山坡去。 十三阿哥跟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瞥见八阿哥的身影倒是越来越近了,还九弟九弟的叫着,权当作没听到一样,一径儿追九阿哥去了。 八阿哥也是在后面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刚跑到半山坡,那兄弟俩已经往回跑了,这边才唉了两声,那两人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左右两边齐刷刷的撵了过去。 八阿哥也是奇了,这两人是打了鸡血了不成,这么玩命,真想在营里当个兵头子不成。 正想追过去一探究竟,法海就阴魂不散的过来了,“八阿哥这圈才到一半,当着大家的面,奴才可是不好给你放水啊。”意思是让八阿哥先跑到山坡上去再说。 而九阿哥他们呢,抽空绕回到营房去了一趟,不为别的,就是去对十阿哥说,他要是不起来把剩下的跑完了,今天的晚饭他们就要代为吃掉了。临了还不忘补充:“忘了说,今天有鸡腿吃。” 十阿哥就哀嚎着弹了起来,一边拖着沉重的双腿一边暗骂法海你个老小子,只别载在老子手里,要不看我怎么弄死你丫的。 但眼下却是不得不认怂的把剩下的圈去给跑完,等他精疲力竭的爬回到伙房的时候,别说是鸡腿了,连一个馒头都不剩。再扒开铁锅一看,就只有玉米碴的薄粥还剩了两碗。 把十阿哥给气得,心里也没空再发狠立毒誓那些,还紧着捞起大铁勺就喝起了那喇嗓子的玉米碴粥来。正所谓饥不可忍,如火烧肚肠,择不择食,果腹就行。是以这两碗糙粮粥下肚,十阿哥或将更能体会穷苦百姓的艰难日子也未可知。 而舒妍在太子的庄子里过的却是比在宫里还要顺意自在,上下全是太子的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不刻意的拘着或是小心提防。 太子呢,也是不嫌累的宫里庄子上两头跑,等那两头奶牛开始挤奶的时候,春天也快过去了。 这期间,三福晋倒是有来串过两回门子,就连觉罗氏也趁着这风和日丽的时候来了。 “这条路过来有点远,额娘何苦特特赶来呢,等女儿回城的时候再去看您不是一样。”舒妍在门阶上迎了觉罗氏,见她气色很好,便由衷的笑了。 觉罗氏见舒妍孕味明显,同样笑道:“你如今这样,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这也就是在外头了,真要是在宫里见了,她都得给女儿见礼。 舒妍也知道觉罗氏的顾虑,便问:“我那小侄儿可都还好吧。”也是因为她刚怀孕的时候,家里的二嫂终于是生了儿子,家里还宝贝的什么似的。 这原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偏舒妍二嫂的娘家是个拎不清的,还在那儿一个劲的说着什么大着肚子的人,不好去看望将将出世的孩子,说什么怕胎儿冲撞了新生儿。 而且他们家闺女刚生了孩子在坐月子,舒妍这尊大佛要是去了,迎接跪拜那些,指定不能做好月子之类种种也是说了许多出来,虽不至于传的人尽皆知,也是明里暗里示意舒妍不要回去裹乱,真疼小侄儿,就等自己生完了再去不迟。 这些话,原本觉罗氏就可以打发人去传递,自然是会说的更好听一些。 偏让那一家子给搅和的,也是让她里外不是人。 这会儿见女儿还像以往那样相待,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这便拍了拍她的手,“等你阿玛回来,额娘就张罗分家的事,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妍儿几时想回去就几时回,不需要搭理他们。” 舒妍倒是给笑了,“您这说的什么胡话呢,别说阿玛不同意,别人听了也是笑话。”人家之所以要分家,那是因为家主不在了,婆婆寡居那种情况。他们家这样的,不是说不能分家,而是时候还早,也没个契机。贸然分了家,外面不知道的,指定是要以为他们家婆媳不和,传将开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而且舒妍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道理去搅和娘家上下不和,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哪里就能盼着家里出乱子不成。遂也是以劝和为上。 觉罗氏便就叹了声,“不说那些了。你近来可都还好,吃的好不好,睡的舒不舒坦,额娘瞧你这肚子倒是没怎么大起来,还是没胃口吗?” 舒妍便说道:“女儿一切都好着呢,一日六餐吃着,睡觉也还行的,就是尿频有些烦人。不过现在天气暖了,起夜也没那么难了。” 觉罗氏听着也是高兴,但要说尿频,还真是没法子的事,“那也只能是晚上那餐少进些汤水了,但是白天可得补回来才是。汤汤水水那些最是滋补了,额娘怀你的时候别的没吃下去多少,每日汤水却是进了好几盏,要不如何能生出你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可人来。” 一席话说的,围在旁边伺候的也都跟着面带了微笑,端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幅景象。 待进了花厅,洗脸净手毕了,觉罗氏才吃起茶来,边说:“这些话额娘本不该来说,可你说头几年赫舍里家的买官卖官也不是常事儿。” 舒妍这心里就咯噔了下,还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接过觉罗氏的话茬,道:“额娘这话说的很是,头几年赫舍里家的的确是做的太过了。如今太子也已经成年了,自然不会再受他们的把持。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已不让赫舍里家的再进东宫了。”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觉罗氏还真没听说这些,不禁问道:“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舒妍叹了声,“具体的女儿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为索额图又在那儿撺掇着太子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您可别看太子平时温文尔雅的,处事却是十分的严谨持正。买官卖官,任人唯亲这种事他是最为不喜的。” 说到这里,才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额娘,等我阿玛回来的时候,您可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步军统领可是个十分紧要的位置,他可千万别因为豁不开脸子,就胡乱允诺家中亲戚什么职务,哪怕只是一个守城兵丁,看着虽然不起眼,真要是惹了麻烦,回头来找的还不是我阿玛这个作保的,到时候遭了连累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咱们别的不说,前一任的步军统领是怎么下来,您总该知道的,因小失大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啊。” 一通说下来,觉罗氏的手心都握出汗了,哪里还敢再提原本打算说的话,只吃了两盏茶,就借口家里还有事要料理,便回城去了。 然而就在舒妍跟觉罗氏在叙话的时候,含玉就带着茶点去门房那儿找跟着觉罗氏一起来的婆子打听了。原来是觉罗氏的胞弟在家闲赋多年,之前也求过费扬古几回,人家却没怎么搭理他。如今见舒妍成了太子妃,这便又打起了太子的主意。觉罗氏拗不过,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这种事舒妍还是知道厉害的,这便打算趁太子下次回来的时候,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却没想到太子还没回来,那边养奶牛的棚子里倒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三三章 “已经几天了。”舒妍问着前来汇报的婆子。 那婆子说:“看的到的就这两日, 但她自己说七八天前就有些不适,但都能忍的住, 也就没有说出来。”说完还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舒妍,“太子妃,您说这会不会是,痘症。”也是惧怕不已。 舒妍说:“你不用担心, 等太医来了再作定论, 眼下还把人给照料好了,就依着痘症来护理, 千万别马虎了。” 那婆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喏喏应下,退了出去。 海嬷嬷在一旁倒是十分忧心,“太子妃原是出城来避痘来的, 可谁想这里竟有人发了痘。依奴才的意思,太子妃先换个居所吧, 这里离着牛棚挺近的, 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舒妍说:“不怕, 咱们这里是上风口, 院里也有一口水井, 只要这几日不随意进出就是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 但是海嬷嬷还是放心不下, 就太子妃如今这金贵的身子,也是半点马虎不得,出去后就赶紧派人去把这个消息传回到了宫里, 该怎么应对,还该让太子来定夺才是。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等人去问清楚事情始末,就自己撵到了东宫来。倒是同要出门的太子碰了个对面,不禁急着问道:“听说庄子里有人出痘了。”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正在系着披风,还捡宽慰人的话说:“祖母且放心,那人是在外院做粗活的,平时没有出入内院。不过孙儿还是去看看才看放心。”可他自己的心里却是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城去。 太后忙说:“对对对,你是该出去,要不你媳妇儿指定会慌,快去吧。” 太子这便一路打马出城,冲进院里的时候,还看到舒妍正抓着一把米在廊下喂鸡,看那气定神闲的,一点也没有要慌的意思。 “爷怎么这会子出来了。”也是挺惊讶。依着她想的,就算太子要赶来,估计也要等到明天了。这个时间出来,不定怎么赶的呢。 太子倒是上前去抓着舒妍一阵打量,张口想说什么来着,一时倒给忘了。“可有感觉哪里不适。”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句。 舒妍便抿嘴一笑,“妾身好着呢,倒是爷漏夜赶出来做什么呢,”伸手一摸太子的脸,冰凉冰凉的,“您是骑马出来的!”现下天气虽说开始转暖了,但是早晚还是有些凉的,这便有些心痛的捧着太子的脸揉了揉。 太子解下自己的披风就给舒妍罩了下去,“你还知道说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竟跑这喂鸡了。” 舒妍可不就指着那一窝小鸡仔笑道:“爷您不知道,这些小鸡仔是上回您出来的时候咱们一起挑的种蛋,刚刚才孵出来的呢。”也是好玩的呢。 太子便看了一眼,嗯了声,“挺好的,等到你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拿来炖汤。” 舒妍嘴角一搐,对着这么一窝小鸡仔子,你这话也忍心说的出口。嘴上却说:“要按这么说,那咱们宫里的那只东歌也可以拿来炖了,一天到晚的聒噪的厉害。” 太子这才展颜一笑,“行了,别在外头待着了,快回屋去。”就把人往屋子里带了。 等到太子洗漱好了出来,才说:“依爷的意思,咱们明儿便一块回宫吧,反正这马上就入五月了,也避的差不多了。” 舒妍可不干了,她这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染上牛痘的,还什么都没做就回去,岂不是可惜。这便拉着太子的手,双双坐在炕头上,说:“爷还听妾身把话说完。” 太子便坐那儿洗耳恭听了。 “妾身方才已经详细问过太医了,他说那个染了痘症的宫女不似咱们常见的那种。妾身也是好奇了,难道天花还有很多种不成。这便又让人去仔细询问了出痘的那个宫女。她说她之前都好好的,但这半月下来奶牛倒是比平时要暴躁上一些,她才跟着不好的。” 太子越听越觉得古怪,琢磨来琢磨去,还听舒妍在那儿猜测着说:“您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既然咱们人都能染上天花,那家禽牲畜会不会也有可能呢,所以宫女哪都没去,却染上类似天花的病症,可看起来却没有人痘那么凶险。” 太子一下就给站了起来,还冲着外面喊,“去把太医叫来。” 太医也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下官已经仔细查看过奶牛了,发现它生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异样,只是在乳.头附近发现了一些疹子。 挑了一个来细看,竟是与人痘相类。而且那名宫女身上也染了牛身上的痘,一些症状也与人痘发作时一般,但是症状明显轻了很多。”说到最后也是激动不已,如果真有可以取代人痘的种痘法,那可真是不知道会救治这普天下多少个生身。 太子听是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点不可置信。还是舒妍在那乐的直说:“依太医的意思,岂不是可以接种这种染过牛痘的人痘了,还不至于那么危险,是这个意思吗爷。”要不为什么没多少人愿意主动接种人痘呢,可不就是因为人痘接种的致死率太高了,否则每年往城外避痘的人潮就不会像是大迁徙一样。 太子却在那儿摆了摆手,恍惚着说:“这事还不能急着下定论,不能急。”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晚上太子却是彻夜难眠了。躺在那翻来覆去半天,又怕扰了舒妍,索性也不睡了,披上外衣就往牛棚撵去。 李吉在廊下守夜,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见着太子从屋里出来,也是登时就清醒了过来,“主子这是要去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连五更天都不到,正是最黑的时候。 太子长出一口气,“去牛棚看看。” 李吉原本还想说什么来着,想想自家主子包括自己都是出过痘的熟身,就没什么好顾忌的,这便打起灯笼在前面带路了。 待太子仔细看过了奶牛身上已经快要干掉的疹子,才算是信了牲畜也会出痘一说。又想到那名宫女是经过牛痘传染的,身上也等于是种了牛痘,这便又去到下廊房那边看了一回。 “你就免礼了吧。”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婆子跪在地上,那宫女便要爬起来见礼,让太子给止了,她便跪在铺子上行了礼。 李吉到近前说:“太子爷得知你染了痘,特特过来探望。待会儿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不用害怕。” 那宫女一一应是,还低着脑袋在那儿等着发问。 太子背着手立在那儿,说:“你这几日可能吃的下饭,头痛不痛,有没发热,睡的如何。” 宫女神志还算是清醒的,对太子问的话,也都能清楚的回答上来,临了不忘说:“奴婢家中以前便在塞外放牧为生,那时候也常发生这种情状,却不知这原来就是痘症。” 听了这话,太子更是来了精神,忙追问,“那出现这种情况时,你们都是如何应对的。” 宫女摇头,“倒也没有特别的应对法子,要么就是硬扛过去,真扛不过去,就吃一些牛羊常吃的草料,倒也没听说过谁因此死掉的。” 太子再问:“那你此次可有吃了什么药。” 宫女说没有,“奴婢小时候出过一回这种疹子,当时也没用什么药,不过就是有发了两日热,也不算很严重,退热也就好了。” 太子的心里难免就犯起了嘀咕,也就是说,这种牛痘并不是染过一次就可以终身不犯?!但是看这宫女的样子,却是比正常人出痘要轻松太多了。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太子回到了书房去,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提笔写起了信来。 而远在乌兰布通草原上的清军,此时正同噶尔丹的军队做着最后的对决。这个时候两军对阵,也没什么好部署的,追逐战打了快三个月,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都只求速战。 大阿哥看着骑在战马的几个弟弟,倒也是都挺威风凛凛的样子,便吆喝了声,“想不想活捉噶尔丹。” 下面四个兄弟面面相觑,才不太整齐的说了声想,心里无不是在骂想个屁,就他们这几个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噶尔丹一手捏死的。 三阿哥便说:“这份头功还应该归大哥才是,弟弟们都是才刚上的阵前,着实不敢抢了大哥的风头啊。” 七阿哥也说:“是啊大哥,区区一个噶尔丹在你眼里算什么,连台湾都让你给收回来了,还有什么战是打不羸的。” 别说是大阿哥,就连五阿哥听了七阿哥这话也是差点就让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老七你那儿风大,仔细别闪了舌头才是。” 饶是再憋着,四阿哥也是忍不住噗了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兄弟竟是一个比一个的逗。台湾那是老大收回来的吗?也不过是跟着去长了回见识罢了。所以老七这哪里是在拍马屁,这分明是在给老大树敌。 大家可不就把目光都投向了四阿哥。 大阿哥半伏下身来,睨着四阿哥说:“怎么着啊老四,你这是有什么意见吗?都是兄弟,不妨说来听听。” 四阿哥也不过是说没意见没意见,弟弟能有什么意见。 大阿哥便嗤了声,这些兄弟里头就属你小子最坏,坏的很。眉头一抬,便朝四阿哥招了招手,“老四你过来。” 四阿哥不想过去,却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最终还是驱马到了大阿哥旁边,只听他附在自己耳边嘀咕了句什么,还没听清楚,就被拍了拍肩,“去吧。” 那哥仨在那儿伸长了脖子可不就想听听老大他们都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眼见四阿哥驱马下来,自然是要围着他来追问,“唉老四,大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四阿哥心想自己要是说老大他什么都没说,他们几个肯定不信,所以还笑笑道:“大哥说要保密,你们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大哥吧。”一句话就把大阿哥想使的伎俩给拆了。 那哥几个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官司。不过是这里不比京城,再胡闹也还知道把握个度,皆不往别个挖的坑里跳。只在双方开火的时候,还铆足了劲儿杀敌就是了,毕竟皇上还在那看着呢,就算做样子也得做足了。 偏偏七阿哥也是杀红了眼,一路竟给杀到了噶尔丹跟前,一刀还没挥过去,就反被他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 那边兄弟几个看傻了眼,也是怕老七这会在当口儿上凉了,顿时不作他想,离的近的扑了过去,离的远的弯弓搭箭也是一气呵成。 噶尔丹的体态生得高大威猛,即使中了两箭,再让两个毛头小子从马上给扑了下来,那也没有就此束手就擒的道理。 康熙在高处看见了也是吓了一跳,这几个小子倒是都不怕死的,这便命令福全,“快派人过去支援阿哥们。”那么一个地带,待会让对方给包围了,想退都退不出来。 就这样,康熙的五个儿子群殴噶尔丹了,站在清军的角度,这么看是精准无疑的。 但在噶尔丹的军队来看,那就是他们的汗王一人单挑五个壮小伙,从太阳初升到西落。原本厮杀的两军,也渐渐减下了势头,还纷纷退出了一个圈子,就像是在围观那达慕大会一样,都在那儿咬着牙替场上的人胶着。 就这么胶着着胶着着,噶尔丹硬是被五个愣头青给生生锁死了!!! 胜利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这边清军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判军就如同一盘散沙一样,纷纷弃械逃散了。 康熙见此情形,不免有感而发。正是:四月天山路,今朝瀚海行。积沙流绝塞,落日度连营。战伐因声罪,驰驱为息兵,敢云黄屋重,辛苦事亲征。 也是没想到几个儿子竟是有此虎胆,谁人不知道噶尔丹之于鳌拜不相上下也。当下就在军前发了话,今次立功者,回朝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至于后续招抚事宜,还留有几位内臣同福全等人权权处置。 而明珠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倍受皇上的冷落,班师回朝的路上,竟是同那将将奔赴而来的索额图共乘了一辆马车。 虽是两看生厌之人,但是索额图还完全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他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所以也是强忍着厌恶,自觉十分客气的询问明珠,“不知明相可知内里乾坤,或提点老夫一二,必将感激不尽。” 明珠双手拢在衣袖里,蔑了眼索额图,哼声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索额图登时就给气成了大红脸,你以为就你会背诗经吗?也道:“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明珠就上下打量了索额图一回,好像有点意外他还能背出这个来。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气,还在那继续道:“相鼠有体,” “行行行了。”就给索额图打断了,“别在那儿拽文了,什么玩意儿,把老夫比作鼠,你以为你就是人了,别忘了咱们俩现在坐在同一辆车里。” 明珠一噎,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遂也不再扯那相鼠不相鼠的,不过是叹了声说:“索相啊,你也别再指望能讨好到皇上了,你在宫里同撺掇太子的那些话,皇上都知道了。” 索额图一惊,以为是明珠在诈他,便呵呵笑了声,“老夫就知道你跟着皇上一块出来,一准是会派我的不好。” 明珠嘁了声,“实话同你说吧,咱们如今就如同那秋后的蚂蚱,别再想着谁比谁蹦的高了,回到京里关起门来过日子才是正经。你要不信也无妨,等到你体面全无的时候,别到老夫跟前来哭才是。” 索额图打死也不信,他赫舍里家烜赫了几代人,会断送在他手里。可是看着梁九功亲自送来的手谕,心就彻底的凉了,皇上不止是痛斥了他,还夺了他上书房行走的资格,就连入宫的腰牌也一并给收缴回去! 索额图一时没法接受,当场撅了过去。这真真是: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第三四章 除了大败噶尔丹, 在回京的路上,康熙还收到了太子寄来的请安折子, 足足有五页之多。其中也是事无巨细的把京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汇报了一遍,也包括了皇阿哥们在营里的一些事情,以及在皇庄里有个宫女意外染上牛痘的事情也一并写在了信里。 只听康熙叫了一声好,就把最后一页信递给了陈廷敬。 陈廷敬通页浏览下来, 不禁要说:“若非太子心细, 未必能有此重大发现。”也是跟着高兴。 康熙却说:“太子小时候也是在这上面吃过苦的,他比任何人都关心这事。” 陈廷敬说是, “那依皇上的意思,这事还该如何定夺。”毕竟是头一次碰到,谁也不知道种上染过牛痘的人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康熙说:“太子做事素来谨慎,他既能把事情说出来, 想必也是做过尝试。”想了想,有些心急的掀了帘子, 对着外面侍卫总管说:“派人快马回去, 让太子到榆林来接驾。” “什么。”正在套外裳的舒妍听太子说的这么一嘴, 也是不可置信, “皇上让爷前去榆林接驾。” 太子说是。这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皇上哪回出去不指名让留京的阿哥前去接驾。 舒妍倒不是好奇这个, 只是这天气已经明显开始热起来了。去接驾, 自然不能慢悠悠的过去,可要是紧赶过去,人还不得劳累死。之所以不理解就是在这里, 哪有亲爹喜欢这样折腾亲儿子的呢。 太子见舒妍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放下手里正在收的书,靠了过去,“你也别不高兴,汗阿玛心里记挂着爷,这不也是好事,没的让汗阿玛厌恶你才高兴不成。”把人揽住,顺手摸了把隆起的肚子,就嗯了声,“动了。” 舒妍倒是没注意,一时也把手抚在肚子上,可摸过来摸过去就是没感觉到。 太子说:“那两个宫人才刚好利索,你这边还记得派人多加看护才是。”这说的是后来又种了那个染有牛痘宫女身上出的痘的另两个宫人。 舒妍知道这事的紧要,“爷不说,妾身也能办好的。”便忘了刚刚还在不开心的事,反过来还替太子理了理衣襟,掸了掸肩头,“爷就从这儿走吧,不用再送我回宫里去了,趁着这会儿日头不晒,要不这一个进出,可就到晌午了。” 太子嘴上说着也好,心里却是不舍的,还拉着舒妍手亲了亲,“天热了,就别到处走动,祖母那儿不天天过去也无妨。” 舒妍倒是给笑了,“您这去个来回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怎么还依依不舍起来了。” 太子这才再摸了把舒妍的肚子,对着她,也是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都乖乖的,爷很快就回来。”这才出门去了。 太子走后,含玉才进来,“主子,外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是直接回宫吗?” 舒妍说:“先去大福晋那儿看看,前头不是说她就这几天要临盆了。”毕竟大阿哥也还没回来,即使感觉的出大福晋现在对她们之间身份上的差距不太舒服,她也还是要去看看的,再怎么说也是妯娌。这便乘了换上竹帘的马车回城去了。 只是来到大福晋家门前叫了好半天的门,门房那儿才支支吾吾的给开了门,问他大福晋有没在家,也说不清。舒妍也是懒得在那儿听着磨洋工,“行了,忙你的去,我自个儿进去找大嫂。” 那门房也不敢拦着,就这么让舒妍进得府去。 进门后,舒妍就小声对含玉说:“使两个人到处看看,我瞧着情况有些不对。”含玉便回头吩咐去了。 一路走进来,就连海嬷嬷也犯起了嘀咕,“这院里未免也太安静了。”话音刚落下,就听得一声大叫从三进里的正院传出来。 舒妍暗叫不好,这怕不是大福晋要生了吧。这便扶着海嬷嬷的手,一径儿撵进了正院里。 院前管家在那儿把着门,见了舒妍便打千儿行礼,“不知太子妃驾到。” 舒妍一挥手,急着问道:“大福晋怎么样了,这是在生了吗?” 管家说是。 舒妍望了他一眼,又再追问,“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到现在生多久了,太医可在里面伺候。” 管家便说:“回太子妃的话,我家福晋是今儿天没亮破的羊水,到这会儿生了有四个时辰了,因为不是头胎,前面几个格格也都生的顺遂,所以也没提前去请太医来府上候着,不过稳婆倒是有三四个在里面轮流伺候着。” 别说是经验老道的海嬷嬷了,就连没生过孩子的舒妍,也觉得很不对。人不都说生孩子越生越顺,越生越快,这都已经是第五胎了,还耗了四个时辰没下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也不管忌讳不忌讳的,当即就要进到产房里面去看看大福晋。 管家便就来拦着了,“使不得啊太子妃,您这身子,还是别进产房的好,没得让太子爷发落了奴才。” 海嬷嬷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没有这么说罢了,“不如老奴进去看看。”回头吩咐跟着的把太子妃伺候好,自己就挤开不太乐意的管家进到里面去了。 舒妍在门前也坐不住,还一劲儿的来回踱步。后来人都说大福晋是生儿子生死的,可她却是不太相信的,就算儿奔生娘奔死稀松平常,像大福晋这种生惯了的,应该会很顺遂就能下来的才是。 没一会儿,海嬷嬷就急忙忙跑了出来,平时多稳重的一个老人,这会儿脸色都变了。 “怎么样了。”舒妍看着更是担心。 海嬷嬷摇头,只说了不太好,舒妍就险些给平地崴了脚,好在左右都有伺候的在,给扶住了。海嬷嬷也不隐瞒,看了看周围说:“胎位歪了。” 舒妍原来一直担心的是大福晋胎大难产,这胎位歪了也是极为凶险的一件事,加上古代医疗水平有限,更不可能剖腹产,孩子在肚子里待久,只怕是要憋坏的。这便忙说,“那就赶紧派人进宫去叫太医来。” 海嬷嬷说:“来不及了,这一个来回就要耽误事了。”见舒妍急的手都开始颤抖,便说:“老奴倒是懂一些的,只是一个人怕是难以成事,还要有个从旁协助的才行。”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里面那些稳婆都是不中用的。 这个时候也不是拿问那些人为什么不能顶事的时候,舒妍这便看向了花嬷嬷,花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但听海嬷嬷吩咐。” 舒妍到底还是跟进了产房,她也是怕大福晋过不了这一关,大阿哥又还没回来,真要交代什么话,有个人在旁边总是好的。 但在进门前,特地交代了含玉,让大门上等着的侍卫快马回宫去把太医还有姥姥带来,不管来不来得及,人事总是要尽到的。 等看到大福晋的时候,她已经快虚脱了,人中被掐的都快流血了,看着就让人心痛不已。这便冲着那几个原有的稳婆发了狠话,“你们都听好了,今儿大福晋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也都别活了。”把屋子里伺候的给吓的,跪在那儿求了了又求,这才开始火烧屁股一般的忙了起来。 “是谁来了。”大福晋掀了掀眼皮,视线有些模糊的眨了眨眼,只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呵了声,有气无力道:“你怎么给跑来了。”似乎有些意外。 舒妍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跪坐在脚踏上,紧紧握住了大福晋那有些发凉的手,“大嫂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啊,小阿哥还在等着你呢。” 大福晋的眼睛里就蓄起了泪水,“别说好听的话了,我这都是注定生格格的命,还不如趁早给那能生的让位,省得活到老还要让庶子苛待,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哪个混账说的,我让人打死她去。”舒妍便听出了一些端倪,大福晋之所以会突发胎位不正,想必也是让什么人给气着了才会如此。 大福晋无力一笑,“难为你还有这份心,咱们妯娌一场,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里你还是别待了,省得待会儿沾了晦气。”这也是抱定了自己今日难逃此劫的心,才不想舒妍再待着。 舒妍见海嬷嬷在那弄的差不多了,便对着大福晋说:“大嫂以为我爱来不成,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你的阿哥生下来管后来的继母叫额娘,甚至有可能让继母养废了又干我什么事,你爱放弃便放弃,想让位就让位,可你有没想过,事后谁还能念你一声好,往后冥诞两祭,又会有多少人会记得给你撒酒烧纸。大嫂啊,醒醒吧,你也算上我们妯娌几个的标杆了,要是连你都心灰意冷,咱们这些做正经福晋的,难道真是不如那些小妾了不成。” 舒妍这一席得罪人的话说下来,大福晋倒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她可不就是傻了,只要自己活着,就是这个府里的主母,不管以后荣辱如何,谁还能越过她去,哪怕注定无子,她就不会把侧室的孩子抱过来养吗?如何就能让人几句话给气的生了轻生的念头。 这便要了两片老参含在嘴里提气,只听海嬷嬷叫大福晋使劲吧,老奴碰着阿哥的头了。 大福晋就突然来了力气一样,咬牙恨恨道:“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攥着舒妍手腕借力一使,终于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好在太医在这个时候来了,一边救护着脸色都发紫的孩子,一边让人直接在门口煎了一副药给大福晋喝下,怕的就是等下会控制不住血崩。 舒妍这才退回到院子外,就听含玉叫了声主子您的手。也是才发觉,刚刚让大福晋往死里攥的,直接青了一圈,这会儿倒是知道痛了。 舒妍才说没事,跟大福晋刚刚那个情状比起来,这点算什么。就听到三福晋的声音在月洞门外传来,“大嫂现在怎么样了。”风风火火的,也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也是一个大肚婆。 后面四福晋跟着吃力,直说:“你倒是慢点走啊三嫂。” 妯娌三个一碰头,舒妍就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只不过,“你们就别进去裹乱了,有太医在那儿伺候着,大抵不会再出事了。” 三福晋就气不打一出来,撸起袖子就喊管事的,还让舒妍给止了,“快别逞了,也不看看是在谁的院里,咱们就算要替大嫂打抱不平,也不该插手来管她的家事。留着给大嫂自己慢慢收拾吧,反正皇上已经班师回朝了,她们也蹦不了多久了。”意思是大伯子回来了,自然会替大福晋讨回公道的。 遂妯娌三个这才从大福晋府上出来。不过刚回家,就默契的各自遣了几个得力的嬷嬷过来暂时先供大福晋差遣着,怕的也是大福晋现在虚弱,没的再让人给暗害了。 舒妍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太后请安。 含玉伺候着舒妍更换衣裳,还心疼道:“主子合该先卧一会子养养精神才是。” 舒妍笑道:“你这话该打。”不过也知道这不是要怠慢太后的意思,“这个时候也睡不下去,真要去睡了,晚上估计就要难眠,所以还不如去太后那儿,一准有好多好吃的准备着了。” 含烟把舒妍换下的衣服抱出去让浆洗的拿去,折回来的时候正好接了这个茬,“可不就是呢,格格这大半天也没吃什么,正好去太后娘娘那儿蹭点吃食,也省的再费心去琢磨该点什么来吃。” “你倒是一心只惦记着吃了。”含玉就念了含烟一句。 含烟也不甘示弱,“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待会儿不吃一个我看看。” 主仆几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进了太后宫。 太后多少也是听说了点什么,便问了一句,“大福晋都还顺利吗?” 舒妍知道太后这不过是循例问问,未必真的会去关心,这便言简意赅的说道:“一开始有些坎坷,后来总算是把孩子给生了下来,母子俱安。” 太后点了点头,还在那儿认真的修剪着花枝,“那就好,如今大阿哥家里也算是有嫡子了。”抽空暼了眼舒那薄薄的袖口,才再说:“不是祖母要给你说教,既然这次你不管也管了,好在大福晋没有闪失,否则你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的。” 在后宫待了这么久,这话舒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太子如今同上下的皇阿哥们都亲厚着,孙媳没道理只顾着明哲保身,就放任大福晋的死活不管,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少管闲事的道理,舒妍懂。可她们妯娌几个毕竟也在一起相处过的,彼此也没什么仇怨。 而且就当时的情况,舒妍也的确是没去想那么多,唯一想的就是保住大福晋的性命。当时要不是海嬷嬷站出来,她可能都会说出舍小保大的话,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大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她还有四个女儿尚小,没了亲娘的庇护,将来又会是个什么处境,舒妍都不敢去往深了想。 太后就叹了声,也不能说舒妍是个固执的,这事要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指定就没这麻烦了,“你是个心好的孩子,我不是在怪你这事做不对,只是你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旁的不说,你自己还大着肚子呢,撵进人产房里,见了那个情形,你心里就不害怕。” 舒妍便挽上太后的手,“现在想想倒是有后怕的。” 太后就点了点舒妍,也不再去说那遭心的事情,“忙活了半天回来,只怕是到现还没吃一口吧。” 舒妍便讨好的抿嘴笑了。 江嬷嬷就适时出现在了门廊下,恭恭敬敬的说:“娘娘,都准备好,您看是要摆在那儿。” “就摆在前面廊桥上的亭子里吧,凉快。”太后说道。 遂,舒妍就在太后宫里蹭了一顿新鲜的,就连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丫鬟也在旁边享了口福。只是在饭毕的时候,宫人来报,说是惠妃来了。 第三五章 舒妍也不去打听惠妃这个时候来太后宫里做什么。辞出去后, 就趁着太阳落山,空气凉爽起来, 慢悠悠的往御花园散了过去。 路上碰见了一个小贵人,领着两个宫人并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说实话,对于皇上的女人,舒妍也就记住了那几个位高的, 这种一抓一大把的贵人答应之类, 还真没记住几个。 那小阿哥倒是个懂事的,见他额娘在行礼, 都不用人催,就有模有样的在那作揖了,“胤禑见过二嫂。” 原来是十五阿哥。舒妍待人本就亲和,尤其是对孩子更甚, 这便问道:“十五阿哥这是要打哪去。” 王氏倒像是怕自己的孩子会冲撞了太子妃,把人往身后拉了下, 还没说什么, 十五阿哥倒是又探出头来说了声, “我们刚从御花园过来, 这会儿正要回宫。”那童真的模样, 倒不像他额娘那样处处透着谨慎小心。 舒妍便笑道:“这个点正是用饭的时候, 那就紧着回了吧。” 等那母子俩去后, 舒妍才再往御花园过去。路上听含玉说:“王贵人这个时候带着十五阿哥出来,想必也是想错开同别的主子在御花园碰上。” 舒妍便好奇的嗯了声,“怎么个说法。” 含玉说:“主子是太子妃, 自然不需去顾忌这些,但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却是要看宫里主位娘娘的脸色,尤其是现在天气好了,早晚的时候大家都想往御花园去走走散散。” 舒妍就听明白了,想来她们这些身份不高的,平时也不太出门,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就她所知,这位王氏,还是很得宠的,怎么还需要活的这样小心谨慎。 含玉只说:“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呢。” 也是一语中的,这就是怕皇上不在,自己又太过高调,反而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身份还真是不赖。 而那边宁寿宫里呢,太后叫惠妃来也不是为了摆婆婆的款,只是,“你如今也算是四妃之首,半个中宫,帮皇帝打理好后宫是本分,却也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做婆婆的人。” 惠妃哪里会不知道大福晋生产的事情,这便说道:“早先大阿哥出征前就特特交代过了,臣妾在一个月前就指了太医还有宫里接生的姥姥去他们府上守着,只是大福晋笃信她这胎也必是顺遂的,这才又把太医他们都给打发了回来。”说了这么多,也是颇为奇怪,“莫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听来报的说是母子平安,这可喜可贺的事,她刚刚还在宫里点了一柱香呢,怎么到了太后这里,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太后也不隐瞒惠妃,还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能她不要,你这儿就什么都不管了,好歹也使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去住她府上,甭管使不使得上,你这边也才能安心不是。就这么告诉你吧,今次要不是太子妃回城顺道过去看望,甭说是阿哥,只怕连你儿媳妇都保不住。” 惠妃就给吓得跌坐了下去,还喃喃了声,“这些个挨千刀的,竟还敢犯上了。” 太后心里冷笑,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嘛,想以前赫舍里皇后还在的时候,你们这一个个小的不定还做过更黑心的。只是没凭没证的,太后也不去掰扯这些陈年旧事,“事情你也知道了,该怎么做,我想你也是有数的。”说这么多,倒也不是替舒妍博名声,怕就怕有人背地里故意去混淆视听,反遭人话柄。 舒妍散完步刚回到宫里,就听说惠妃趁夜撵出宫去看大福晋去了。她就觉得,太后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吧,就算再不喜欢这些庶孙,对有的事却还是很上心。却哪里知道,太后都是为了她才做的这一切。 就这么在宫里吃吃喝喝的过了半个月,圣驾终于是抵达了京城。 舒妍虽然不至于要到城外去迎驾,但还是一大早就起身了,这边还在内室里穿衣,外面就叠着声的传来恭敬的声音,皆是叫太子爷安的。 舒妍这便探出头去,还真是太子回来了,便问了句,“爷怎么这个时候回宫了。” 太子解了披风丢给后面的人,脚步不停的撵进了内室,但见舒妍身上挂了个肚兜,衣裳套了一半,就接过手来,替她套着另一半,才说:“爷先行一步回宫来打点一二。”也不急去替舒妍扣衣扣,揉着她的脸,就亲了亲她,“你真是太大胆了乌拉那拉氏。” 舒妍才被亲的迷糊,乍一听到这么个话,也是不得其解。就听太子在那儿说道:“你这么个没生过孩子的,怎么能往产房里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的魂都被吓去一半,只恨不得插翅给飞回来。 舒妍这才明白刚才太子突来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便又不厌其烦的给太子解释了一回,最后还不忘说:“那个情况,我要是不进去,只怕后果都不敢想像。” 太子正在替舒妍系衣扣,抽空掐了把她的脸,“别以为自己就是功臣了,这种事,下不为例。” 舒妍便讨好着往太子身上靠,谁知道还没靠上去,肚子先给顶住了,两人便相视一笑。太子说:“行了,不闹了,爷还得往瀛台去打点一二,晚点再回来收拾你。” 舒妍目送着太子出门,脸上就是忍不住的要泛起笑,这样不是也挺好的,想想刚开始跟太子接触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没有情趣的冷面阎王,如今都会同她调情了。 大阿哥都不等回宫,就告假先从德胜门下绕小路回府了。 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府门前坐骑还没停稳,就从上面翻身跃了下来。他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得及脱,直接就撵进了正院,还福晋福晋的叫着,像是怕人不知道他大爷回来了一样。 一进门,倒是瞧见福晋正好好的靠在床上,这会儿正在喝着汤,抽空看了过来,也没有露出多大的喜色,反而是说了句,“爷小点声,阿哥刚刚睡下呢。” 大阿哥就有点讪讪的,走过去一看,白白胖胖的小子一个,正举着双手睡的香甜,便不由的咧嘴笑了,“爷说过福晋这胎会是阿哥吧。” 大福晋没太大反应,不过是说:“那爷怎么忘了说妾身生这胎或可能丧命呢。” 大阿哥就给噎的死死的了。他是知道福晋前世因为生孩子没的,但却不知道是让人给害的,所以这不是在临走前特特嘱咐过惠妃要派人出来看护好,为的也是以防万一,谁知道这人竟还不领情了,直接把人给打发了回去,要不能发生这凶险的事情。 只是如今人没事,也算是万幸了。是以也没再同大福晋去争个你高我低的,坐到床前去,“福晋没事就好了,旁的事以后慢慢再做计较。” 大福晋却还一直攒着一口没出呢,就连惠妃出来要给她做主,她都没让,不就是等着大阿哥回来,看他要怎么处置那个贱人。这会儿见大阿哥这个态度,心也就跟着彻底的凉了,这便越发冷了脸,“阮氏我已经着人关押起来了,爷看是要怎么处理,是卖去楼子里,还是乱棍打死,您看着选一个吧。” 大阿哥就被膈应住了,他睡过的女人,卖到楼子里去再让别的男人睡,这不等于变相给他戴绿帽嘛。可要说把人给打死,就那细皮嫩肉的,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可这会儿见大福晋冷着一张脸,知道这事她不会轻易罢休,自己也需要还她一个公道,便说:“你这还没出月子,就喊打喊杀的不太好,不如先把人撵到庄子上去,使去挑水担菜,就是种地也好,福晋以为如何。” 大福晋冷哼一声,只说不好,当即就让伺候的去柴房把人给拖去卖了。 大阿哥就站了起来,你了又你,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先跟着出去了。 一到后院上一看,差点没没把眼珠子给瞪下来,阮氏那个小美人哪里还有小美人的精致样,蓬头垢面的不说,身上的衣裳也是酸臭不已,就连人也不太清楚的样子。 大阿哥原本的怜悯心,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也是荡然无存了。不过是念在她曾经伺候过自己一场,还让人去拿了套干净的来给她换上。 而大福晋呢,见大阿哥如此,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生气,不过是把剩下的汤水给喝完,就躺回下去继续睡了,她现在该做的是把身子养好。至于治家,还来日方才。 大阿哥回了趟家,见福晋儿子安好,这便去梳洗了一回,换了身舒适的衣服,也顾不上吃什么垫肚子,交代了声,便直接又进宫去了。 庆功宴之前,康熙还单独把太子给叫进了书房。不为别的,竟是询问他,要给此次同往西征的几位皇阿哥赐爵位的事。 太子知道皇上这是在试探他,为的是什么自然也是不言而喻,只是如今,他哪里会怕兄弟来分权。换一句话说,这何尝不是在试探他们,谁有野心的,进爵之后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也是没有任何异议,“皇阿哥们此次西征骁勇善战,还合力擒拿了贼首,如此大功,进爵也是应该的。” 康熙听了便高兴,“你能这么说,朕就放心了。这江山迟早都是你的,兄弟与你既是手足,也是君臣,你能善待他们,他们自然也会为你肝脑涂地。今日朕许他们以爵位,也是为了他日能更好的辅佐你左右。” “汗阿玛良苦用心,儿臣定不敢忘怀。”也是没想到皇上的安排竟还有这个意思,一时也是感怀不已。 可这样的安排,兄弟们可未必就敢欣然接受,一个个的还都跪在那儿,不是谢恩,而是避如蛇蝎一样婉拒封爵。 第三六章 这可真是奇了个怪了, 普天下竟还有人不要爵位的,庆功酒都没喝, 难不成就都醉了?康熙可不就要来了兴致,“那你们倒是就说说,为什么不能受封。” 那几个跪着的就面面相觑了,这话让他们从何说起啊, 真要是说了, 岂不就要露馅儿了,就如今这个情状, 谁也不能保证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是不是重活回来的,如果是,又都有谁。 可是皇上还在那儿等着呢, 他们也不敢都当哑巴。这便默契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大阿哥,“大哥你就替我们说吧。”一个个的也是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大阿哥眼角一抖, 就知道这些家伙是没安好心的, 这便想也不想说:“回汗阿玛, 儿臣也是听了四弟的话才会这么想的。”麻溜的把锅给甩回了出去。 别个也都赞大阿哥机灵, 不等四阿哥反应过来, 纷纷大哥说的是啊附和了起来。 康熙的目光可不就顺利的转向了四阿哥, “胤禛你都说什么了, 让兄弟们连爵位都不敢受。”就更为好奇了。 四阿哥心里叫苦,这些个混账东西,联起手来坑他是吧。他也不怕, 二话不说先红了眼眶,看着上面的皇上情真意切道:“儿臣倒也没说什么吓唬大哥的话,只是想到古来帝王家有储君者,便鲜有皇子干政,儿臣等虽不至于会对太子如何,却难保有那心怀叵测之人会从旁使坏,若是日后因此惹出祸端,儿臣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所以大哥三哥他们才会不敢受封,替朝廷办事,为汗阿玛解忧乃是我们做儿子的本分,而非以爵位来衡量。是这样吗?”最后,可是往左右四兄弟看去的。 那四个被架起来的,也是没法子,只能在那说正是这个道理。 康熙就觉得这老四看着同平时倒是不大一样了,那么一个惜字如金的,不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态度也是做不得假的,这便难得的对他好言说道:“你们兄友弟恭,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朕相信你们是不会轻易受人蛊惑的。”说着便扫了一眼下面那些个文武大臣。 下面站着的一个个大臣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再往上面看了。至于原有的小心思,这会儿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生怕自己多看哪个阿哥一眼,就会被扣上一顶攀附的罪名。 可皇帝自来都是君无戏言,何况还是这么正儿八经的事情,而且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个理由非但不能打动康熙,反而还打消了康熙一直以来的顾虑。甚至还感慨这一辈的皇阿哥,可比他那时候的兄弟手足还要情深,有这样的一群好儿子在,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便依着打算好的,把那几个随驾西征的皇阿哥都给封了贝勒,尤其是大阿哥,直接越级封了郡王,号直。 爵位不接也接了,大家也只能在宴席上多敬太子酒了。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以此来表示一下自己并不会因为得了爵位就忘了自己是谁,而且往后诸事,还以太子马首是瞻。 这些话,太子听听也就是了,哪里会去当真呢。就些个表里不一的兄弟,他还不清楚!这不连酒盅也不端,而是冲着后面那几个刚从营里被叫回来接驾的弟弟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呢,还不快过来敬敬几位哥哥,他们可都是咱们大清的功臣,如今又进了爵,咱们兄弟合该一起高兴高兴才是。” 高兴个屁,十四阿哥只差没在他们受爵的时候当场暴走。想他们去营里几个月,皮都被练去几层了,别说是结交到什么人脉,连个伙夫都不带搭理他们的。 就连塞银子也不好使了,非但不好使,还特么的缺心眼一样给报到了法海那里。他们现在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一天到晚的被练成死狗一样,一回来也不见谁对他们嘘寒问暖了,反而还要去陪衬那几个老泥鳅,我呸。 太子对十四阿哥哪里没有了解,都不用撅屁股也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这会儿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反而十分舒坦了,想想上辈子他给自己惹的那些麻烦,如今这么对他都算是轻的。再敢跳一个,直接给他踩泥里去。 九阿哥因为前世的教训最深,如今不论做什么也是极其的谨慎,兄弟当中真要说恨谁,大概也就是老四跟老八了。老四不用说,整死他的原凶,恨他没商量。老八却是最让九阿哥的心寒的,想他前世那样不计后果的为他,到头来呢,他连替自己说一句好话都没有,不说求免死罪,至少也让他死的体面点。 所以这会儿见十四在那儿吹眉瞪眼的,便拎上两个酒壶过去,一把塞了一个到他怀里,“发什么愣呢,快去给哥哥们敬酒吧。”其他几个这才跟着一起都过去了。 可真要说拼酒,他们这些人当中,除了四阿哥,就没有怂的。所以四阿哥也是怕了,就这么一个不中用的身体,被灌一次是没有防备,两次是疏忽大意,再来可就要说不过去了,这便趁他们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尿遁了。 大家也不过是在心里呵呵,你能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不成,转头便各自喝了起来。 五阿哥见九阿哥如今这样老实,也是欣慰不已,甭管他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胤禟,知道不被人拿去当枪使,做出头鸟,这就够了。只是几个月不见,原本肤白俊颜的老九,倒是同其他几个黑炭一般,人也瘦了好大一圈,就给心疼上了,“去营里历练也要知道保养才是,别只一味强出头。” 九阿哥知道前世亲哥没少为自己的事情担惊受怕,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听出了话外的意思,“五哥放心,弟弟知道分寸,不该做的事情,决计不会去碰。”擎着酒盅,去碰了下五阿哥手里的酒盅。 兄弟两才碰了一杯,七阿哥就插了进来,“嘿,你们哥俩怎么还自己喝起来了。” 九阿哥笑道:“弟弟这不是怕七哥等下腿疾犯了嘛,要不早就敬你了。” 七阿哥倒是想说老子也没有要你来敬酒的意思,不过是怕你们兄弟叙的太过投入,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才横进去打断的,怎么就说出这么没眼力见儿的话呢。但嘴上还是乐呵道:“哥哥我谢谢你惦记了啊小九。” 八阿哥呢,倒是一直在找机会想跟九阿哥搭话,可惜他身边不是五阿哥就是七阿哥,就不见落单的时候,无奈只好撵到了大阿哥跟前,敬了他好些酒。 大阿哥也是知道八阿哥的,这便对着三阿哥说:“你也别只顾敬我,忘了你三哥。”就把八阿哥给推到三阿哥那面。 就这样,十三阿哥便拎着酒壶去找太子喝酒去了。 太子对十三阿哥的厚待,他是知道的,这不今儿一回宫,就听说了他额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这便趁着这会儿,好好敬了太子一回。 “你额娘的病不算重,多加调养少忧思,自然而然也就会好起来。”太子这么安慰着十三阿哥说,“反倒是你自己,在营里别太逞了,汗阿玛的目的又不是要你们分出个高低一二来,把该学的都学来,将来能够学以致用,也就比其他什么都重要了。” 至于学什么,其他的又是什么,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十三阿哥便趁着这个机会,又请教了太子许多问题,太子也是心情颇佳,为之解答不在话下。 而前朝虽然热闹不减,四阿哥也是不想再回去让人抓着灌酒,这便一径儿遁进了永和宫。 德妃已经知道了四阿哥进封贝勒的好消息,见他这会儿过来,心里难免熨帖,不过嘴上却说:“前头还没散,独你一个跑开不太好吧。”见四阿哥也没吃酒的样子,便让人端了一盏雪梨汤上来。 四阿哥说:“儿子不擅杯中物,留在前面也是没趣,倒不如过来看看额娘,您这些日子可都安好。”撇开旁的不说,也是打定主意了要跟德妃处好母子关系,要不以后上位,亲娘跟自己不合,也是麻烦事一件。 四阿哥如此,德妃也是难得一见,平时真要说来请安,也只有初一十五循例到跟前来应个景。当真是你不问,他不答,所以德妃有时候甚至都不希望这个儿子来。 这会儿他既然能好好说话了,德妃也没有再端着脸来相对的,“额娘在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你十四弟去了营里一段时间,人都瘦了几圈,你在外面还该多去看看他才是。” 这果真是三句话不离十四。因着四阿哥也不是原装的那个了,所以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不过应下了事。 德妃却又说:“你虽说进了爵,在外面行事万不可太过张扬,如今赫舍里同纳兰家都被皇上弃用了,你在结交人事上更应该小心谨慎,万万不能交了那样的人,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四阿哥不免多看了德妃一眼,要不怎么说这后宫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之前德妃在对太子做那些小动作的时候,他还在心里骂她蠢来着,可反过来再仔细想想,看着倒是做的不那么隐晦,但那把火也未必能烧到她自己身上。要不那个小答应没了,怎么也不见皇上处置德妃呢。 母子俩说了一回话,十四阿哥也跟着回来了。 四阿哥对十四还真是喜欢不起来,所以他一来,便说时候不早要出宫了。 十四阿哥攒了一晚上的气没地儿出,这会儿老四连甩都不甩他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上说着我送送四哥吧,人已经跟着撵了出去。 “这一晚上,弟弟倒是还没好好恭喜四哥呢。”十四阿哥觑着一旁的四阿哥,口不对心的说着。 四阿哥笑了笑,“自家兄弟,什么恭喜不恭喜的,你只在营里好好表现,别想着偷奸耍滑那些,汗阿玛早晚也让你进爵。”心里冷哼,这辈子要是让你进爵,我就是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是打定了主意在登基后,非得好好折磨折磨十四不可。 十四阿哥听了这话可不就更加的不高兴了,“四哥就是这么看弟弟的吗?”什么偷奸耍滑,这话从老四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 四阿哥不过是说:“爷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汗阿玛怎么看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十四。”说完也不等十四阿哥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四阿哥呆愣愣的立在原地,不是他反应不过来四阿哥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他突然发现老四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激了,以前不是随便刺两句都能炸起来?想着想着,十四阿哥就骂了去你大爷的,老四该不会也是重活回来的吧! 是了是了,他都能怀疑其他几个兄弟了,老四又为什么不能够呢,要不怎么解释的通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举止,尤其是刚在庆功宴拒绝受封那一套,当众抹泪那种事可不是老四能做的出来的。 第三七章 要说怀疑, 皇阿哥们谁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这些兄弟,不过是都没表现出来罢了。只有十四阿哥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还三天两头的去找这个那个试探。 不过一个个都没太搭理他就是了,哪怕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也没有一个主动承认。 反而是十三阿哥,非但不同十四阿哥较劲儿比高低, 还认认真真的拜了法海为师, 不仅是学武术,兵法韬略, 只要法海肯教的,再苦再累他都学。 十阿哥有时就会在边上笑,“小十三,比起起早贪黑的去学那些, 还不如多学学怎么讨好汗阿玛,要不你学再多也没用。”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学学人家十四那套。就算什么都不做, 也照样能博得皇上的欢心。 十三阿哥却是不受影响, 该怎样还怎样, 反而被法海多次在皇上跟前夸奖是个务实, 肯吃苦的好孩子。皇上一高兴, 倒是又勤着往敏嫔那儿去了。 宫人也都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见万岁爷都来了, 哪里还敢怠慢敏嫔,尤其是太子还在私下里敲打过,也就更加不敢不经心了。遂敏嫔那羸弱的身子骨, 倒是也日渐好转了起来。 等到蝉鸣声起来的时候,大福晋也出月子了。如今大阿哥进了郡王,满月酒自然是摆得热闹非凡。大福晋却没有什么特别的高兴或是不高兴,这些体面都是该她儿子的。不过是听说太子妃来的时候,亲自撵到门子上迎了。 “大嫂跑出来做甚,还怕我找不到路进去不成。”握住了大福晋伸过来手,妯娌俩相偕着往内院去。 大福晋如今已然是把舒妍当作他们母子救命恩人来对待,哪里还会去计较那些虚礼,“甭说了迎到门子上,就是进宫去相接都是应该的。” 舒妍便笑了,“大嫂快别这么说了,你如今可是王妃了呢,我可受不起这个。”而且那天她的说话也不见得有多好听,大福晋没往心里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福晋知道舒妍这是借机开的玩笑,也为自己以前的那点心思感到羞愧,这便握了握她的手,“以前是我小肚鸡肠了,太子妃还别往心里去才是,要不我可真是没脸做人了。” 妯娌俩相视一笑,那一篇就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等进到正院的时候,舒妍还特地询问了下,“我这样的可方便去看小阿哥。”毕竟娘家侄子都怕被她这个大肚婆给冲撞了,所以舒妍觉得有些话还是问出来的好。 大福晋倒是个豁达的,“理那些做甚。何况早前你不是也见过了,我们不讲究那些破规矩。”说着就穿过抄手游廊,把人往正屋里领。 不过跟大福晋生产当日相比,小阿哥可是变化很大的,身上足足长了一圈的肉,倒是越发的白胖讨喜。 舒妍自己这样也不敢胡乱去抱孩子,不过是在边上学着奶嬷嬷的样子逗了逗孩子,见他无意识的咧了咧嘴,倒是给逗乐了,忙让含玉把准备好的白玉锁拿了出来,“我也不知道送孩子什么好,这个权当是一点心意,咱们小阿哥可得乖乖的,好好吃奶好好睡觉。” 要是别人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一般也都是收起来的,大福晋倒是直接拿着就往她儿子身上挂。 舒妍见了忙说:“意思一下就行了,别硌着孩子。” 大福晋到底没有再争什么,不过也没有让人当着舒妍的面把玉锁给取下来,而是让奶嬷嬷抱到隔壁喝奶去了。 妯娌俩这边才再坐下来,四福晋便打着扇上门来了。 “原来我竟是来晚了呢。”见了礼,也顾自坐了下去,边说:“三嫂那边让我给捎句话,她最近脚肿的厉害,就不过来看望大嫂大侄儿了。”说着就让人拿出了三福晋捎过来的见面礼,而后才拿出自己的。 那边嬷嬷过来一一接了去,大福晋才笑道:“她也就这个把月该生了,真过来我还知道该怎么招待呢。” 四福晋说了句正是这个理儿,便借口要去看一眼小阿哥,撵到隔壁去了。 舒妍往那边看了眼,就听大福晋小声说:“她们家四阿哥到现在还宠着侧室,真是有够难为她的。”为了维持住嫡妻的体面,外面该应酬的,却还是要端着笑脸去应酬,而内里的委屈,又有几个人知道。 舒妍就把这事给记下,回去的时候还特地同太子说了。 太子正拿着帕子在擦脸,含糊的回了句,“爷找个机会去敲敲老四。”自己以前再怎么样,也没有在大面上亏待过嫡妻,如今这个老四,反倒是越发的像以前的太子了。 等人出来的时候,舒妍还问,“爷打算怎么去敲打呢。”也是怕敲狠了,那人怀恨在心,日后不定会怎么报复回来。 太子先低头去把舒妍手里正剥的一颗葡萄给含进了嘴里,而后嗯了声,“这个太甜了。” 舒妍却是受用的很呢,“这个时节能有这汁水的葡萄可不多见。”说话间,又剥了两颗塞嘴里。 太子就直接把果盘给端走了,“太医说了,你现在要少吃这类果子,尤其是晚上。”转头就吩咐屋子里伺候的,以后晚上都不许再给太子妃上水果。 舒妍就抹了把手,有点意犹未尽咂了咂嘴,“爷这是也怕妾身肚子里怀的是个格格吧。” 对,她自从怀孕以来就不爱吃酸的,还专门爱吃香的喝辣的。宫里人虽说嘴上没说什么,每天也是变着法儿的把各种带酸的食物捧到她跟前,可惜她就是不感兴趣。所以这会儿索性把话给说出口了,也省得大家再憋的那么辛苦。 太子就啧了声,“谁在乎那些,只要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爷都喜欢。” 舒妍不禁嗯了声,“这话倒是好听的。” 不过太子又说了,“生格格怕什么,咱们接着生便是,你看人家大哥,得了四个格格都没气馁,生着生着总归能生到阿哥。” “合着您这是拿我当猪了是吧。”就把手上剥的花生壳给丢了过去。 太子笑道:“猪可都是抱窝,你倒是抱一窝给爷看看。”回头把人都遣了,拉着舒妍就进里头去安置了。 “时候还早呢,我还不困。”当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太子就说了:“知道你昨儿夜里还装睡,成心折磨爷是吧。”一回身就绕到后面去抱住了舒妍,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在她后颈上咬了咬。 舒妍缩着脖子躲,“这个月都几回了,我不是怕纵多了对孩子不好。” “爷难道还能没分寸。”把衣裳一把扯下,肚兜都快遮不住那对挺拔的雪域高原。太子一阵上下其手,连床都不用上,直接让舒妍半伏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极其稳当的要了一回,又食髓知味的把人放到贵妃榻上再要一回,才算是心满意足。 等叫了水,彼此都洗了。太子才把另一件事告诉给舒妍听,“礼部已经在择日子了,汗阿玛准备让五弟七弟还有八弟一块儿完婚。” 舒妍就扭过头来看着太子,“什么时候的事,妾身怎没听说。”而且,“八阿哥不是还在营里。” 太子枕着臂,望着帐顶,眼底的笑意却是很深,“抽空回来成个婚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妍怎么就觉得太子在说这事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恶意。 太子让舒妍看的,伸手就往她松垮的衣襟里去摸了一把,手感好的他不愿意撒手,边说:“郭络罗氏你听说过吧。” 舒妍嗯了呢,八福晋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的。 “这个人在外面的名声跟老八一样的好,可是关起门来,安郡王府里的那些嫡出姐妹,没一个喜欢她。” 这个应该不难理解,你一个外甥女、表姐妹,家里养你一场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偏你还是个目中无人的,见谁都不如你,要是有人会喜欢才怪嘞。 只不过,“郭络罗氏既然不好,又为什么要把她指给八阿哥呢,咱们八旗里面有身份的人家也不在少数,难道还挑不出个合适的不成。” 太子便侧过身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老八的出身,挑的媳妇要是太好,对他家未必有好,郭络罗氏却不一样,她有那样一个亲爹在,母亲也是庶出的,说实话,她现在有的尊荣都是安郡王府给出的抬举。所以老八同她匹配也算是最合适不过的,日后就算过门了,也应该是会帮着老八把家里给操持整齐的。” 只是因为这样?舒妍怎么都觉得不止如此才对。 八阿哥在听说了自己的婚期后,直接就从马背上给摔了下来。 十四阿哥在一旁笑道:“八哥你这一定是高兴的吧,可算是要把我八嫂给娶进门了,恭喜八哥贺喜八哥啊。” 八阿哥就想给十四阿哥呸过去,就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谁稀罕你来假惺惺。可是刚站起来,心里就道了声不好,不仅是腰疼,腿也疼厉害。 军医看过后便说:“八阿哥这是闪了腰又扭了脚,可得好好修养才是。” 十阿哥便在角落里嘀咕了,“我也是傻啊,这么好的招怎么一开始就不知道拿出来用呢,现在让八哥给用了,我要是再用,别人应该会说我是故意的吧?”也是在那儿唉声叹气的不行。 八阿哥心里本来就窜着火,这一个个没有同情安慰也就算了,还在那儿冷嘲热讽的,真是恨不得过去一人踹上一脚才解气。 不过八阿哥毕竟是八阿哥,戴着面具活了一辈子,那张面皮早就长进骨子里了。所以即使是重活回来,骨子里那点东西却是不会轻易改掉。心里再气,面上还是能强忍着挤出笑来,“十弟若是想躲懒,哥哥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会让人起疑。” 十阿哥便来了兴趣,“八哥快指点弟弟一二。”附耳过去一听,原来八阿哥让他夜里去岗亭上放哨,再假意从上面跌下来。至于伤情,那自然也是视演技来衡量了。 十阿哥心说就这损招,我信了你的邪才会傻乎乎的跑去跳哨楼。可老八这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十阿哥在当天夜里就暗戳戳的蹬上了哨楼,本来是想先观察一下这楼到底有多高,从哪个位置,以什么样的姿势跌下去,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样他也可以像老八那样回城去逍遥上一段时间。 可谁知道哨亭里还有一个人在里面打盹儿,听到上梯子的脚步声不对,豁然就跳了出来,也是把十阿哥给唬了一大跳,别说是观察高度,选择位置与姿势,就那样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只听吧唧一声,十阿哥跌进了一个泥坑里。 军医看过后也是感叹不已,“可真是万幸啊,那岗亭周围大多是木桩乱石,不管摔在哪个上面摔下去,那可是……”非死即残。 十阿哥仍在那儿卖力的哀嚎着这痛那疼的,还杀鸡抹脖子似的冲着军医用力地使着眼色,偏军医是上了年纪的,眼力也不怎么好了,倒还真是没看清十阿哥那些小动作,不过还是站在医者的角度宽慰了一回十阿哥,“十阿哥放心,您身上没什么大碍,一两处皮外伤,过几天自己就会好了。” 遂十阿哥又把这笔账算到了八阿哥头上,至于以后能不能算得回来,那就是后话了。 现在要说的是回到宫里养伤的八阿哥,那可真是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一想到郭络罗氏,心里就焦灼不已。可如今明旨已下,再想反悔是不可能了,思来想去,八阿哥最后决定,倒不如趁着郭络罗氏进门前先纳个侧福晋进来。 这个主意,卫氏听了是不怎么赞成的,“安郡王府就是听说了你这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张罗嫁妆的规格硬是比他们府里的嫡女还要高出两分,这个时候纳侧福晋,不是要让人家难堪?你们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进门前来了这么一个疙瘩,哪个女人心里会舒服。 八阿哥却说:“要说大婚前先有侧福晋,这也是常事。儿子之所以会这么打算,也是担心郭络罗氏进门后自恃尊贵,仗着有安郡王府撑腰,拘着儿子的后院,儿子难道还能上安郡王府去说理不成。而要说嫡妻是重要的这话固然不错,但是绵延子嗣也不能靠一个人,难道到那时候,她还会乐意让人进门?与其到那时候再来闹不愉快,倒不如趁人进门前先纳几个放着,难道她还能为此不嫁了不成。”心里可不就巴不得她郭络罗氏不要嫁进来。 卫氏就让八阿哥给说动了,“你这话也不无道理。”抽空就去找惠妃把事情说了,当然不能说是八阿哥自己的注意,还往自己身上揽了。 “难得你能这么替八阿哥着想,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就是盼着多子多孙嘛。”回头就把事情给皇上说了。 康熙倒也是有些惊讶的,“卫氏自己来求的。”印象里卫氏可是个无欲无求的,要不凭她的姿貌,真要是好好的利用,早不知道生了几个孩子。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了,这便也不再惠妃这里多打听什么,晚些时候就摆驾去了卫氏那里。 老夫老妻的,倒也不说什么侍寝不侍寝的话,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就给八阿哥指了三四个侍妾过去,另在北五所那边僻了个院子出来让八阿哥暂时居住。 这种事在后宫压根儿就瞒不住,天刚亮,就传的人尽皆知了。一个个的倒是都没有好奇八阿哥得了几个侍妾的事情,反而是对皇上会留宿在卫氏那儿好奇不已。尤其是宫人,一时间也是在那儿纷纷猜测,卫氏这不会是要重新获宠了吧?! “获宠。”太后就哼了声,“凭她还想爬到哪去,生了个阿哥又怎么样,到如今不是连个正经名份也没得着。你以为皇帝是糊涂的,先帝爷的错路,他是不会重走的。”说着就把一枝伸到窗外的花枝给剪了,“出这样的头以为就是为八阿哥好了,看着吧,安郡王府那边,她算是得罪了,以后婆媳能不能处好都是个未知数。” 江嬷嬷听了半天,也是听明白了,这不是说八阿哥不能有侧福晋侍妾那些,只是原本也是一直没有,大婚前却突然收了几个,这让马上要进门的嫡福晋会怎么想,这不等于是在打郭络罗氏的脸嘛。所以不免要问,“那中元节的经文……” 太后摆摆手,“随她去吧,我要是在这个时候让她抄经文,反倒要落人口实。就让四妃每人多抄两遍吧。”眼见舒妍从廊上过来,便放下花剪,“去,奉些新鲜果子上来,妍儿这些日子在她宫里让太子拘的太紧了,就盼着来这儿多吃上两口”脸上却是带着宠溺的笑了。 第三八章 舒妍虽然也好奇八阿哥的事, 可自从听了太子说过那样一番话后,也是觉得像八阿哥那样的人, 合该让后宅给羁绊住才好,省得以后再跑出搅乱。 是以八阿哥纳妾的事情,也是没几个人过问的,哪怕是与前世略有不同, 也没人会去在意这种小事, 最多也不过是在面上道一声恭喜。 等到六月底的时候,一场雷雨过后, 天气倒是难得的凉爽了几分下来,舒妍便琢磨着要不要去看一看三福晋,听说她预产期都过了几天,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太子坐在那头的书桌前看书, 头也没抬道:“捡这个时候去,倒是不担心会再碰上上回在大哥家里遇见的事情。”这说的是大福晋临产的事。 舒妍歪在榻上, 打着扇就笑了, “您倒是想的宽, 哪能回回都碰的上。” 就算话是这样说没错, 太子也不乐意舒妍再大老远的撵出宫去, “去看大嫂无可厚非, 可你自己一个做嫂子的特地跑去看弟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扒着人家做什么。真要是关心弟妹,派个人出去打听就是了,没这么亲自上门的。” 得, “既然话都让爷给说了,妾身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是没去想这么宽,现在让太子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这便就打消了出宫的念头。 太子便把书扣下了,起身来到窗前的罗汉榻前坐下,“爷知道你们在闺中就是要好,即使彼此都成家了,这份情也没减少一分,这原本也是难能可贵的,爷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盼着你们不好。只是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忌讳还是要有,上下尊卑也不要去轻易逾越,守好本分,才是根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是。”舒妍原本就没有要往深了掰扯这事,让太子这一说,“好像我有多不服气似的,还值得您这样大费口舌的来分说一通。” 太子一手抚上舒妍那明显突起的肚子,揉了揉,“爷这不是还怕你累着嘛。” 说着,就让舒妍给嗔了眼。这话,大概也只有他们夫妻能听的明白了,还能怎么地,可不就是因为头一天晚上太子又缠磨着舒妍要了她两回。 如今她肚子渐大,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可是比之前辛苦多了,偏太子就是跟个痴汉一样,只守着她这个嫡妻了。用他的话说,不找她还能找谁,所以也只能伺候着呗,没得让人说你不知好歹。 不过,这会儿既然也不打算出宫了,便把之前一拖再拖的事情,趁着这会儿闲来无事给唠叨了出来。 待说了一通,“之前一直想说来着,可每次临到嘴边的时候总有这事那事干扰,也不知道我阿玛那儿怎么样了,那边可有托人来叨扰爷没。”说的是娘舅那边。 太子说没,“你阿玛是个知道分寸的,这种事不会让人报到爷这儿,你就放心好了。”没有说的是,早在大婚之前,太子就给过费扬古提点了,要不依着过去,他还真是坏在这种事上,如今只怕早不是什么步军统领了。 舒妍听太子这么说,便放心了下来。因起了这个头,牛痘的事情便一并给捡起来重说了,“不知皇上那儿是个什么章程。”回来也这么久了,就没听提起过,也是蛮担心这个法子行不通。 太子就跟着倒了迎枕上,叹了口气说:“汗阿玛的意思,还是不可操之过急,待来年再多种几个试了才能放心拿来推行。” 舒妍明白皇上的顾虑,那两三个人毕竟只是个例,也许他们都是运气好的呢,加上那个宫女后面说了那样的话,这牛痘就更不能保证出一次有终身免疫的效果,所以保守的做法,的确是要经过反复试验。 而这事,太子明显比舒妍更加上心,虽然如今已经过了痘症高发期,但却是特地在宫外辟了个地方出养了许多牛羊,派了四五十人去养护,为的也就是让他们多接触,来年痘症起来的时候也许就能扛的住也未可知。 夫妻俩就这么躺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乘着雨后略带湿气的微风,伴着有一声没一声又将闹腾起来的蝉鸣,昏昏欲睡之际,门帘外突然来报,“二爷,三贝勒府上进宫报喜来了,三福晋生了个阿哥。” 太子就朝舒妍看去了。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让爷说着了吧,你这真要是上门去,可不就又要碰上这种事了。 而且这还是他不会胡思乱想了,真要是那会想太多的人,还不定要想这一个个嫂子弟妹莫不是因着舒妍去了才给生的阿哥吧。那舒妍日后要是生不出阿哥,可不就要把事情怪在这个上面了。 舒妍便抿嘴笑了,“行了爷,您别这么看着我了,这不是都听您的了。”说着,还往太子身上推了推。 太子就让舒妍给撩拨着了,摁着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口,低头就吻住了舒妍的小嘴。要么说这血气方刚的年纪也好也不好,这个人只要在身边,他就总能感觉到浑身是劲儿,就想把她摁在身下好好疼上一回。偏偏如今又越来越难了,也是给他煎熬的,只能逮着机会就亲上一回解馋。 舒妍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大意,可有时候看着太子忍成那样也是于心不忍,是以这天夜里还十分主动的替他用手解决了一回。 就把太子给欣喜的,一点也不亚于他们夫妻在一起的时候。 而那边八阿哥呢,这个年纪还没经人事,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索性是来了几个侍妾,这便趁着养伤这段时间,在各个屋子里轮流过夜了起来,排解寂寞是一回事,真要是能趁早先生几个孩子下来才是最好。 管他嫡出庶出的,也是在经过一世后,八阿哥才严重意识到,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能生出孩子,那都是好的。 要不就郭络罗氏那个不能生又跋扈的性子,真等到她进门,他这辈子只怕也是要膝下荒凉很多年,最后还不是让妾来生。 进入三伏天后,四九城里就越发的像个火炉了,皇上倒是会享受,早早的就移驾去了畅春园避暑,倒是也说过让太子同往,可他为了陪舒妍,便给留在了宫里。 这么热的天,舒妍一点也感动不起来,“您说您要是往城外去该多好,非得留在宫里蒸馒头。”没有说的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她都嫌热。 太子哪里不知道舒妍现在辛苦,一个不小心,手臂上后背上就长痱子了,这便替她扇起了扇子,“你也别太焦躁了,咱们换个方面想,不也是好在没在这个时候坐月子,要不只怕更煎熬。” 舒妍边解了衣襟上的扣子,边拿帕子擦脖子,“也不知道柔儿这月子过的怎么样了。” 太子说:“听三弟说,他特特在竹林里建了个阁楼,就为了给他媳妇坐月子用的,想来应该是受用的。” 舒妍想到的却是,“竹林里该多招蚊子啊,这三阿哥也太没谱了。” 太子却笑道:“这个他们应该能想到,烧些驱蚊虫的草药,应该不是难事。” 烧点驱蚊草的确不是难事,但偌大一个竹林,要想靠草药把蚊虫给驱绝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艾草的味道闻不闻的惯还是因人而异,别说是大人给熏得够呛,就是孩子也受不了。 所以在忍了半个月后,三福晋就忍无可忍了,“胤祉,你成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 三阿哥刚走进烟雾缭绕的楼子,他媳妇就气呼呼的来了句。三阿哥打着笑脸说:“瞧你这话说的,爷要是不想你好过,能花这心思让人来建竹楼。” 三福晋就差没把自己的抹额扯下来给他丢过去,“快让他们消停了吧,我这快被熏死了,儿子也跟着受罪。” 三阿哥说:“很熏吗?我闻着挺可以的。” “可拉倒吧,你这一天才来待多久啊,晃荡一圈就出去了,看看我这里伺候的都成什么样了,一个个给熏的,见天儿的跟个泪人似的。我这月子能做得好才怪了。”说着,还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三阿哥这才扫了眼周围候伺的,的确是三福晋说的这么个情况,这便咳了声,“你也是,怎么不早说,白白让自己受了这好几天的委屈。”转头就命人把四下熏的艾草都给撤了,又怕蚊子会进来,特地去让人把库房里压了好久的纱布全给搬出来,把阁楼里外围了个圈,总算是解决了蚊虫问题。 三福晋一觉醒来,见着窗上糊着一层白纱,差点没给气撅过去,“是谁动了库房里的雪纱。” 三阿哥便一脸等夸的指了指自己,“怎么样,爷想的这个法子好吧,又不遮光还能挡着蚊子,福晋昨儿夜里睡的舒坦吧。” 三福晋就恨不得扑过去挠三阿哥一把才解气,“你这个败家爷们啊,就算要糊窗也用不着拿我辛辛苦苦留起来的雪纱吧,那可是内务府派发下来的,一年统共也不过三匹,是有钱都没地儿买的啊。”气的也只差没说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缺心眼的啊,真是要气死了,好好的月子还让不让人坐了。 三阿哥一模脑袋,就傻眼了,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可这不浪费也浪费了,难道还能给拆下来收回起来不成,那就是收回起来,还能用嘛?这便十分没所谓道:“不就是几匹雪纱,福晋要是稀罕,赶明儿爷再去内务府讨个十匹来,多大点事儿,值得你生气了。” 三福晋忍不住冷笑,“是,您脸大,不如就多讨一点来吧,要不明年夏天穿回今年的里衫底衣,您可别嫌旧。”倒回下去继续睡觉去了。 三阿哥心说这娘们真是一点没变,生了个阿哥就敢对他吆五喝六了,真是,不就几匹纱嘛,他如今的身份,要不来才怪了。也是堵气一般,当下就给撵进宫里去了。 “三贝勒爷您说要什么!”海拉逊亲自把三阿哥迎进内务府正堂,只听说他是来要雪纱的,就免不得要提高了音量。 三阿哥啧了声,“海总管这是耳朵不好使了吗?我府上雪纱用完了,想来支取几匹回去使使,”当然了,三阿哥也没觉得自己脸真那么大,便补充道:“从明年的份列上扣也是可以的。” 这事海拉逊可见的多了,不管有没有的,不能得罪人永远是要摆在第一位。这便打着笑脸说:“这事还归广储司管,您要不先在这儿稍候片刻,奴才让人去把总办郎中给叫过来……” 三阿哥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这就是打算跟他扯皮了。也不等海拉逊把话说完,就给他打断了,“别叫总办郎中来了,直接把笔帖式还有书吏传过来岂不更省力。” 这茬,海拉逊还真没见过。可他好歹也管了这偌大的内务府多年,又岂能让一个小子给占去便宜,不过是面上依着三阿哥,让人去传话了。 等那两个小吏打千行礼的时候,海拉逊便说了,“三阿哥想要先行支取明年的雪纱,库存的还有多少,你们不妨如实报来。” 那两个小吏连眼神都不用对,就齐声说道:“库房里已经没有雪纱了,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三月份的时候才能有。” 三阿哥就给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海拉逊,又看了看那两个小吏,倒是想说老子看起来像是那么好哄骗的?可不信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去库房上闹一场?他又不是老十四那个混不吝的,哪里能做的出这丑事来。 可要是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了,董鄂氏还不得笑话死他才怪。遂还退一步说:“既然雪纱已经没有了,那就算了。”在那边几个相继吐出一口气的时候,又补充道:“你们看看库房里还有什么盈余的,像是冰纱,水晶纱都可以的,爷不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两个小吏可不就是不敢再乱说话了,还双双把目光投向了海总管,示意到底是要说有呢还是没有呢。冰纱水晶纱虽然比雪纱差了一点,但也是纱绢里的上品,一般都是皇上开口赏人用的,哪里听说过有来借用的,这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要是事情都这么办,他们这个差事儿也就没办法了。 最气人的是,他们这些主子小爷,还都是不能得罪的,要不真让他们记恨上了,随便给你穿个小鞋,也就甭想再在这大内混了。 海拉逊气得骂了那两小吏,“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账簿不成,有还是没有你们心里没个数吗?” 那两人互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说:“有是有,不过也是不多了。” 海拉逊的心里就唉了声,这就对嘛,都是当了几年差的人了,连这点小事还应付不来,那可真就是可以趁早卷铺盖滚蛋了。 三阿哥哪管你多不多的,有多少都给我拿上就对了。至于拿回去三福晋买不买账,三阿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三九章 舒妍听说三阿哥都上内务府去要雪纱了, 便以为这是三福晋坐月子煎熬,就问了海嬷嬷:“咱们库里还有雪纱吗?” 海嬷嬷就知道舒妍的意思了, “有倒是还有十几匹,不过二爷同太子妃今年的里衣内裳都还没制呢。”也是满满的不舍。 这一点,舒妍跟太子倒是挺合拍的,就是都不逐新。外衣那些穿着见人的, 倒是每季都有做, 可这穿在里面的,年年季季换新干嘛呢, 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又没有穿到破烂了,哪里就不能上身。 所以就对海嬷嬷说:“那就让人先送六匹去。” 海嬷嬷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是把这事又说给了太子听。 太子便笑道:“太子妃决定的事情,嬷嬷照办就是, 不用什么都回到爷这儿来。”要不让那位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以为他这是在管她了。 是以三福晋还没出月子, 太子妃就给她送去了好几匹雪纱的事情, 一下就传开了。 荣妃作为婆婆, 自然不能落了人后, 这便也忙着打发人送了好几匹雪纱出去。这么一来二去的, 三福晋反而又得了十好几匹的雪纱。把三阿哥给乐的, 原来事情还能这么办, 他可真是开眼界了。 等三福晋家办满月酒的时候,舒妍是真的动不了了,别说是太子不让她出去, 连她自己也是懒得动弹,索性让含烟去一趟送礼了事。 等进入八月,八阿哥的婚礼也被提上了日程。本来他是要去宫外的府邸举行婚礼的,可是不知道事情怎么办的,府里府外都挂好红了,突然说今年没宜迁居的好历,要么只能在宫里举行大婚,要么只能把婚期延后。 康熙就把钦天监的和礼部的官员给训了一通,这种事也能办不好。 他们的解释倒也是合理的,因着各部都把重心放到了三位阿哥的婚事上,一时便给疏忽了迁居之宜,这不仅是八阿哥迁不出去,就连七阿哥也一样,都得等到明年开春后才能搬出宫去。 可这婚期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推迟总归是不好的。两相权衡之下,也只能先把婚礼给办了,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舒妍当了一回吃瓜群众,才反应过来,那这年前一段时间,她不是可以在宫里经常碰到那两位妯娌了。 太子正在那儿裱字,头也没抬道:“这你可就想错了,即使是住在一个宫里,只要是不想见的,一样能见不上面。相反的,那非要跟你碰上的,绕再远的道,也能偶遇上。”抽空回头说了句,“别再吃那些零嘴了,省得待会儿吃不下饭。” 舒妍这便把剥好的果仁丢回到什锦盒里,凑过去看太子裱字,见他满头大汗的,不禁要说:“您也是爱折腾的,这事非要自己来做,还不让开门窗打扇,如今虽说出了伏,可这会子不正是秋老虎最凶的时候,就你爱惹这一身汗臭来。”说归说,手下可是一点不慢的掏出帕就去给太子擦汗去了。 太子笑道:“裱字画可不就是最忌见风了,宫里倒是不缺这手艺人,可爷自己裱的总归是同旁的不一样。你瞧。”让开一步来给舒妍看,摊在书桌上的那张字正是去岁冬月里,太子抓着舒妍的手一起写的。 过了这么久,舒妍早就忘了这茬,当时写完晾干没都不知道,就直接让人收了起来,谁还会去想着裱那样一张胡乱写着玩的字呢,没想到太子却一直记着。便说道:“这么不正经的字,裱了也没地儿挂啊。”却是抿起嘴,嗔笑了起来。 太子却说:“怎么会没地儿挂了,爷那边还空出了一大片墙没有装饰,这个正好拿去填补空缺。” “您快别逗,拿这个去挂书房里,没的让人笑话。”也是以为太子只是在说玩笑的,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是说:“祖母是要回城了吗?爷要不再给劝劝,好好的待在园子里多凉快,上次江嬷嬷不是说祖母在园子里胃口都开了,这会儿回来,可又要煎熬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太子说:“祖母急着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这儿日子近了。” 舒妍就叹了声,她哪里会不知道太后待她的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过意不去。 太子见状便劝了句,“你也无需如此,祖母她也是心疼你,想着能回来陪陪你,你领情便是了,不要有负担。”回头就让人摆饭了。 晚饭虽然没有主食,但一些清爽开胃的小菜就看着人胃口大开。舒妍倒是想吃,可是孕后期吃不下去多少,没吃几口就觉得撑的厉害,所以这顿晚饭,也就少少吃了半个匙子饽饽红糕,并一小碗的果子粥,再也吃不下其它的。 每当这个时候,太子就忧心,“你瞧瞧你,怀个孕倒是比以前还要瘦了。”尤其是肚子挺出来,越发显得四肢纤瘦,脸上也是,怀孕前还肉乎乎的,这会儿下巴都尖了。 舒妍说:“太医不都说没事,孩子且健康着呢,爷就放心好了。”她虽然每天吃的东西不多,但吃进去的都是有营养的东西,所以孩子也是长的很好。 夜里睡半半的时候,舒妍突然叫了一声疼,也是把太子给直接吓醒过来,“怎么了妍儿,哪疼。”以为是要生了。 舒妍皱着眉说腿抽筋了,太子才松了口气,“你别动了,爷揉揉就好。”抱着舒妍的腿揉着揉着,她就又睡了过去。 太子也是困的紧,又没听到舒妍说好了,就那样抱着她的小腿,揉啊揉啊,什么时候倒在下一头去睡着了都不知道。倒是对舒妍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敏感,只要她一动,他就不自觉地揉起怀抱着的小腿来。 太后是在园子里过完中秋宴回宫的,一回宫就见舒妍挺着个大肚子在门口相迎,便骂了声她旁边伺候的,“越发不会伺候主子了。”搭上舒妍的手,也是反给她支撑,“我这是能少了你一个相迎不成。”看着她肚子尖尖的已经开始往下坠了,更是笑不拢嘴,“走走也好,到时候好生。” 舒妍笑道:“太子也是这么说的呢,每日只要得空,总要押着孙媳在宫里绕上一圈,原来都是得了祖母的指点呢。” 太后就点了点舒妍,“他那也是为你好。”又因着前面大福晋三福晋都生了阿哥,也是怕舒妍这个做太子妃的会有压力,便宽慰她说:“你这头一胎,生儿生女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孩子健康就好。”可私下里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经,只求着舒妍能一索得男,这样她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对于这个,舒妍还真没有去想太多,生什么是什么,顺其自然就好,求是肯定求不来的。不过这会儿听太后这么说,自然也是顺应着说:“要是能生个阿哥固然是好的。” 太后便拍了拍舒妍的手,进到宫里收拾了一通,祖孙俩才再坐下说话,“太子这几日又忙上了吧。” 舒妍说是,“几位皇阿哥同时完婚,太子这个做哥哥的,理应过问。” 太后也没说不好的话,“不过当天你就不要去观礼了,就在宫里好好待着吧。” 这个舒妍没意见,他们这些人的婚礼其实都差不多,最多了也就是去看看新娘子带了多少嫁妆过来,再就是去看看新娘子,认个脸。至于喜宴,却是没什么好吃的。 说了一回话,太医便来给太后例行请脉了。太后便顺口问了句,“今儿给太子妃请过脉了吗?” 太医说没,太后索性就让他先给舒妍请脉了,“哀家早上在园子里已经号过脉了,你这个双身子更重要,坐过去吧。” 舒妍拗不过,便在太后宫里让太医请了脉。晚些时候就听说那位太医又被太后给召进了宁寿宫里,舒妍一琢磨就知道了,太后其实还是想知道她这肚子里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吧,不过是当着她面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太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舒妍歪在迎枕上边等边睡,但听珠帘碰撞声传来,便睁开了眼。 “怎么还不睡。”就听到太子的声音了,人影凑过来,就扶了舒妍一把,身后的灯也适时亮了起来。 舒妍坐起来靠好,“下午睡多了,这会儿倒是没有睡意。”瞥了眼自鸣钟,都已经快十二点了,“爷肚子饿吗,要不让厨下弄点宵夜来。” 太子说不了,“明儿还要早起。”顾自宽解了衣带下来,就对舒妍说:“快睡吧,爷去洗洗就来睡。” 可等太子洗好了出来,舒妍还是没睡,不禁紧张道:“可是怎么了。”依着接生姥姥的话,舒妍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已经入盆了,这几天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要不他这么晚也不会赶回来,可不就是怕她半夜要生,他不在身边会慌。 舒妍摇头说没事,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肚子,“爷您说,祖母她是很期望我能生阿哥吧。” “可是祖母她说什么了。”太子就猜出来了,“你也别去想太多了,爷说过的,只要是你生的,阿哥格格爷都喜欢。” “那要是祖母不喜欢呢。”她现在都把太后当成是自己在这个宫里的靠山了,四妃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客气,之前送过来的人又为什么都被退了回去了,可不就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了。 太子便坐了过去,揩了揩舒妍的脸,“说的什么傻话,祖母固然看重嫡出的,但她更在意的是你的身子,方才还把爷叫过去训了一顿,以为是爷拘着不让你吃了,要不你能瘦成这样。” 舒妍挑眉,“只是因为这样。” 太子嗯了声,“别再胡思乱想了,快点安置了,爷这一天就没坐下来过,困了。”躺下去后,果然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舒妍便也不再去多想,侧了个身,太子倒是很自然的身后揽了过来,一手抚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慢慢又睡了下去。 第四十章 那三位阿哥大婚当天, 也是刚过了二更天,赶在子时前就陆续去把新妇给迎进来了。 舒妍也是自己经历了一回才知道, 满人的婚俗跟汉人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一个是在新婚当天子时前就要把新娘子迎回家,否则过了子时就不能在当天行合卺礼。也没有吹吹打打那套,仪仗只是设而不作。 二个就是满人婚礼没有拜堂一说,新娘子迎回家连脚都不能沾地, 一应礼仪都在婚房内由命妇主持。 舒妍只站在窗前往远处的宫道上看去, 各宫各院都是灯火通明的。虽然隔着距离,却隐约能感觉到那种压制的喧嚣。 “时候不早了, 主子要不安置了吧。”含玉在身后说着,也跟着眺了眼远处,“太子爷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了。” 舒妍倒是没指望太子今天还能回得来,不过是嗅着空气里飘来的一阵香味, “吃点什么吧,饿了。” 含玉脑子一转, 立马就报出了几样好克化的吃食, 舒妍便点了两样。 等吃完了要躺下去, 舒妍就突然感觉到小腹一阵下坠, 忙揪住含玉的手, “去叫姥姥来, 我肚子有些疼。”虽然没生过, 但该提点的,姥姥已经提点过很多了。 含玉略慌了下,就朝外面喊去, “快去叫海嬷嬷过来,太子妃要生了。” 没一会儿,海嬷嬷就带着几个姥姥撵了进来。 查看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太子妃的确是要生了,不过这才刚刚开始,估摸到孩子落地还要好几个时辰。太子妃再阵痛来的时候多调节一下自己的吐纳,千万不要胡乱使劲,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该准备的,却是让人开始着手准备上了。 含玉跪在床头替舒妍擦了擦汗,有点担心道:“奴婢让人去叫太子爷回来吧。”好像在这个宫里,太子在才有主心骨。 舒妍忍了一阵痛,才说:“不用去叫,刚刚姥姥不是说了现在还早,叫回来也帮不上什么,有你们这么多人在就够了。”说到最后,又拧起了眉头。 门外这时却传来了一阵局促的脚步声,随着宫人们叫着主子爷的声音陆续传来,太子就到了门外。 “怎么样了。”听声音,倒像是一路跑回来的。 海嬷嬷正回着话,突然就道:“二爷您不能进去。” 太子不过说了句,“爷这里没那么多忌讳。”甩开帘子就冲了进来,“你们都别行礼了,该干嘛干嘛去。”一进来就丢下这么一句,凑到了舒妍身边。 “爷怎么就回来了。”舒妍现在倒是慢慢适应了刚开始的那阵痛感,这会也没多疼了,还握了握太子的手,“我这没事,有这么多人伺候着,爷就出去吧。” 太子却是知道女人在生产的时候最是紧要,哪里会轻易出去,还紧了紧手,哄道:“妍儿不怕,有爷在呢。” 要不是这会儿肚子又疼了起来,舒妍差点没笑场,太子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她还紧张。 等这一阵过去了,舒妍才问在那儿伺候的姥姥,“还得要多久。”疼感升级是一回事,她已经快要忍不住想要使劲了。 姥姥说,“太子妃还耐一耐,宫口还没开全,您这会儿使劲也是徒劳。” 海嬷嬷就在边上说:“要不趁着这会儿不疼,吃点东西吧,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 太子一边替舒妍擦汗一边问,“想吃什么,爷这就让人去做。” 舒妍摇头,“方才已经吃了许多……”话没说完,阵痛又毫无征兆的来了,她实在忍不住叫了声,眼泪差点没跟着下来。 太子也是急了,明明前世也是当过那么多回爹的人了,再遇上这遭,还是有点稳不住,扭头就问,“到底还要多久。” 几个姥姥就一脸懵逼外加惶恐了。所以说这女人生孩子,男人就不该跑来瞎搅和,还要多久问的着她们嘛,产程就是这样的,哪里是催一催就能快起来。 海嬷嬷忙说:“咱们太子妃是头胎,慢一点煎熬一点都是正常的,二爷别太心急才是,您要不去外面候着,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太子妃会没事的。” 舒妍倒是觉得让男人知道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苦是很有必要的,要不这一个个的大男子主义,还不定以为女人生孩子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所以这抓着太子的手,就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不过,凡事也都有意外。比如皇上突然回宫了,还要太子立刻去见,这大概就属于不可抗力了。 太子临去前还亲了亲舒妍,“别怕,爷去去就回。” 康熙可不就是听说了太子撵进产房,才急着把人给召过来的,让他马上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这便在那儿细细询问起了三位皇阿哥的婚礼进程,各方都派了什么人去接亲,路上顺不顺遂,就连婚宴的菜单也扒拉出来过目了一遍。这样一聊起来,就到了破晓时分。 可毓庆宫那边到现在也还没传信过来,康熙不得不打着呵欠,继续说:“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朕打算领着咱们大清的这些王公贵胄八旗子弟去南苑行围,你们兄弟几个一块儿去吧。” 这事,太子没什么好推脱的。不过是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就有些按捺不住心下的急切,没说两句话,就频频往外面看去。 康熙便说了句,“有那么多人围着伺候,太子还耐心等待才是。”传了膳,竟是要太子陪着一块用。 太子就更加的坐立不住了,还伤感道:“当年皇额娘就是在生胤礽的时候去的,汗阿玛赶回来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到皇额娘忌日时,您便伤怀不住,悔不当初。儿子同乌拉那拉氏大婚以来,也一直在效仿汗阿玛与皇额娘当初那般夫唱妇随,相敬如宾。至到如今,别的不敢说,却是连脸都没对彼此红过一次,如今她独自一人在那儿艰辛产子,儿臣虽不说能出上一份力,守在那儿,她总归是能安心的。”说到这里,也是顺便把大福晋生产的事情再提出来说了一遍,为的也不过是让皇上别对自己的儿媳妇优待一点。 康熙就愣了愣,都说儿奔生来娘奔死,阴阳隔的一张纸,这个道理他又哪里不会懂,只不过太子不是寻常皇子,康熙所担心的也不过是他对一个女人太过认真,忘了做储君的本分。 如今听他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严苛了,毕竟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出的。别说是太子,他又何尝不看重。而且乌拉那拉氏的为人,他也是听的多了,的确是没什么毛病能让人挑的,就连太后也对她赞不绝口。这便挥了挥手,“去吧,守着你媳妇去。” 太子跪下去磕了个头,就一路往毓庆宫奔了回去,身后李吉领着几个内监死活追不上,帽子还跑丢了一地。 刚撵进毓庆宫的门阶,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太子脚下一滞,差点没在阶上跌倒,这便撩起袍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不去理会那交叠的恭喜声,一径儿就冲进了房里。 好在里头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孩子洗干净裹着襁褓正挨着他额娘躺在那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偏着头嘬着嘴,本能的在找吃食一般。舒妍呢,弯着手臂轻轻拥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的笑,温柔的就像一阵春风,让人瞧了心里都跟着柔软起来。 太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含玉见了这个情形,自然也是跟着高兴,忙忙着就把里外伺候的都给遣了出去。 太子坐过去看了看孩子,嘴上说了句,“你这个磨人的,今日让你额娘受苦,他日若敢不孝,阿玛第一个饶不了你。” 孩子原本还在卖力的找吃食,许是被突然凑过来的一张人脸给吓着了,哇哇的就又哭上了。 舒妍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伸手要去抱,倒是先让太子给抱去了,还听他在那儿哄道:“阿玛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倒还卖上委屈了,难道阿玛说的不对吗?” 舒妍笑道:“快别逗了爷,他哪里能听懂这些呢,这是饿了。”伸过手去,就要把孩子抱回来。 太子却把手一别,“饿了就让奶妈子来抱去,你就别哄了。” 舒妍便试探着说:“我这头几天就上来奶水了,刚刚姥姥还说奶量不少。” 太子就又看了眼舒妍,并她那胸前缓缓晕开的湿润,说道:“这个不妨什么事,待会儿让太医开个方子来,两副药就能把奶断了。”低头又哄了声怀里抱着的孩子,这会儿倒是越看越喜欢,越发的不舍得放手。 舒妍吸了口气,“妾身想自个儿喂养阿哥,您瞧着如何,爷。”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连哺乳孩子的权利都要用争取的。 太子就又回过头来了,“你可知道喂养孩子有多艰辛?”就列了一大筐出来。临了还不忘说:“爷知道你想同孩子多亲近,怕他以后长大了同奶母亲过生母,可是咱们亲自教养着呢,能生疏到哪去。”这些心哪里需要舒妍来操,前世出了弘时那样一个儿子后,他便就暗下决心,往后生的每一个孩子,都务必要亲教亲养。 舒妍就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恰在这时,原本要在宁寿宫里接受新妇见礼的太后,亲自撵了过来。 “别动别动,好好在那儿躺着,哀家就是来看一眼我的宝贝曾孙。”太后说是这样说,也只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说了句像他阿玛,就坐到床前去了,“妍儿受苦了。”仿佛替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样。 舒妍摇摇头,“生下来倒也轻松了。”在太后面前,也不敢说太多孩子怎么怎么样的话,反而是好奇的问了一些昨儿那几位皇阿哥大婚的事。 太后不过是说:“来来去去还不是那些繁文缛节,不说也罢。”未免扰了舒妍坐月子,太后真就是稍坐一下便回去了。 至于孩子,则是直接让奶妈抱去喂了。 太后走在回去的宫道上还说:“那个八福晋,哀家看着不太喜欢,往后别让她来请安了。” 江嬷嬷便觑了眼太后,有些不理解,“奴婢瞧着几位福晋都挺乖巧守礼的,您是瞧着八福晋哪不顺眼了。”只差没问,这不是因为看卫氏不顺眼,所以连带着她的儿媳妇也看不上了。 太后冷笑一声,“她倒是个自恃聪明的,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竟敢耍心眼子。”见江嬷嬷不解,还说道:“你方才没听见她同她那两位嫂子在说什么。” 江嬷嬷想了想,“说咱们太子妃好福气,捡这么好的日子生孩子。”也不过就是一句恭维的话罢了。 太后道:“你别看她做出一副讨喜乖巧的样子,说这话分明就是在埋怨太子妃产子抢了她大婚的风头。” 江嬷嬷就瞪大了眼,“不能够吧,谁生孩子还能挑捡时间不成,瓜熟蒂落,是拦也拦不住的事情。” “你不信了吧,这就是安郡王府教养出来的。当时有不少老王妃内妇诰命在她那里道喜,突然听说太子妃生产,自然就凑在一起说了一些好话,而她呢,当面笑脸盈人,背后却是把那碗生面都给打了,不知道的都以为她这是给饿晕了才会失的手,只纷纷说她是个娇柔的,八阿哥可得好好疼着才是。可是方才老王妃却悄悄同我说,她那喜床上的莲子花生那些果品被撵碎了许多。” 这话就不言而喻了,喜床上撒的果品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品,任谁也不敢拿破损的来充数,别的不说,意头总是不好的。是以江嬷嬷也对这位八福晋有了新的看法,往后她若再来宁寿宫请安,便依着太后的意思,再不放她进去。 第四一章 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是个阿哥, 还是嫡出的,可不就把康熙给高兴着了, 报过去的时候就直接给取了名,叫弘晳。 就连洗三的时候,也特地把宫里最老的两个姥姥指了过来,说是太孙同别个不一样, 就要这种给许多皇子皇孙洗礼过的姥姥来伺候。 太子便每人各封了十两银子打赏。 后来舒妍听说皇上那边也给两位姥姥各赏了五两。 就那一会儿功夫的事情, 就赚了十五两,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 太子便笑道:“讨个吉利而已, 瞧把你给可惜的。” “倒不是觉得可惜,就是觉得姥姥们在宫里比其他所有宫人都赚钱,还不是什么吃力的活。”别的不说,后宫里包括外面的宗室, 每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出生,而洗三礼又是满族人极其看重的。 宫里的姥姥也没有很多定额, 不过五六个人, 还不归任何人管, 只是在内务府里应差, 哪边生了孩子, 才会被派出来。所以说这真真是个来钱多还轻松的职业了。 经舒妍这么一说, 太子倒是才往这上面想一样, “要说宫里的姥姥一年也能办这种差事三四十回不等,倒也没有次次都能得个十五两的封红,大多是五两左右。” 那也是很可观的, 就宫人拿的月例,怕是连姥姥的一半都不到,所以说在古代选对职业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就在弘晳洗三后,舒妍便听说了刚刚新婚的八阿哥主动请旨回营去了,连半点留恋都没有,也是挺让人咋舌的。 太子却狡黠一笑,“也许是怕十四他们无聊,所以才急着回去作伴。” “爷这是在说玩笑吧。”舒妍不禁要睨太子,“不说别的,他这样丢下新媳妇不管,也不怕她将来怀恨在心。”要是不会小心眼的还好,真要是那心胸狭隘的,以后不定要怎么闹。 太子听了也不过是说:“人家两口子的事,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你管他们那么多干嘛。喝了烫,紧着躺下歇了,你现在只把身子养好了才最重要。” 于是舒妍的这个月子,就真的是吃了睡睡了吃,好在天气也开始凉爽了下来,也没觉得多煎熬,除了头几天断奶的时候有些难受,其他诸事都是极为顺意的。 待出了月子,办满月宴的时候,舒妍倒是看着过分铺张的排场,操心了起来,“洗三的时候就已经请了一回,还收了不少的礼,今次更甚,会不会招了御史的议论。”毕竟东宫这几年也是出了名的节俭,突然这样,就怕有心人会抓着这个来做文章。 太子却不以为意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这是汗阿玛的意思,没人敢有意义。” 如果是这样,舒妍倒是不担心了,“不过妾身方才粗粗看了眼礼单,一个个来礼倒是都很贵重呢,要不等宴席结束的时候,再差人把礼都送回去吧。”也是怕这中间会不会有要来攀附的,到时候不好推脱就是麻烦了。 太子便就笑了,“这个你就更不用害怕了。前头打噶尔丹的时候,国库就已经快被掏空了。今儿来礼的,爷让人多誊抄了一份咱们留底,往后人情往来也有个数。至于东西,连拆都不用拆,直接搬到广储司去充了便是。” 舒妍见太子说这些话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更没有舍不得。心里倒是越发的钦佩他了,就这么个不为名不为利的主,还有什么理由能废得了。 太子只见舒妍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就痒了痒,还过去替她套了外袍,耳鬓厮磨道:“别再那么瞧着爷了。”本来清心寡欲的挺顺利的,让舒妍这么一看,差点没当场破功。 舒妍抿嘴笑,顺势揪了下太子衣襟,“不瞧着爷,难道还要瞧别个不成。” “贫嘴。”太子就掐了把舒妍的脸蛋。好在这个月子坐的好,脸上总算又长回来一些肉了,要不指定掐不出这手感。 夫妻俩在那儿腻歪了一阵,舒妍就带着弘晳去三院招呼了宗室里的一干内眷。一圈下来,这个亲王妃那个郡王妃的,还有各家的福晋们又给弘晳送了不少的见面礼。舒妍就在心里盘算,要是都像太子那样算计,那这国库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充盈起来。 等到同妯娌们处在一块的时候,大福晋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了舒妍,“一直想进来看你,又怕扰了你坐月子,我看着弘晳白白净净的,眉目清秀,倒是更像你几分,长大了定也是个英俊的。” 舒妍就忍不住笑道:“太子还念叨着说长得像他呢。” 大福晋便说:“他们爷们都一个德性。”因着舒妍是头胎,便得了个阿哥,大福晋也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虽说生孩子不易,这养孩子一样不简单,往后你也甭去理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把阿哥养好了才是紧要。” 舒妍也有听说大福晋同直郡王的事情,想来她这大概也是真的对直郡王死心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诚然她现在同太子之间的夫妻感情都还挺好的,却没有要去驳大福晋的意思,“大嫂说的极是,咱们这样的,可不就指望着孩子过活了。” 三福晋去解手回来,一进门不就瞧见了那俩位嫂子凑在一起说着小话,便撵了过去,“两位嫂子几时这么要好了,我竟是不知呢。” 大福晋嗔了眼,说:“要什么都让你知道,我还当什么嫂子。” 三福晋便就挑眉了,“妍儿你说,大嫂她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舒妍还没说什么,三福晋倒是又让大福晋数落上了,“说你没规矩还不服气,今儿这个场合,还把嫂子的闺名挂在嘴上,你这是在家里坐月子坐傻了不成。” 三福晋愣了半晌,才算是回过味来,大福晋这么向着舒妍,这是对上次产子之事心怀感激的吧。那天她虽然也过去了,但那时候大福晋都已经生了,所以对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的。如今看着大福晋这个态度,三福晋反倒是越发的好奇了。 等到大福晋被老王妃拉过去说话的时候,才拉着舒妍打听了一回,却是一句有用的也没打听出来。难免就有些置气了,“怎么个意思,你如今这嫂子的款儿未免也太大了吧。” 舒妍就掐了三福晋腰上一把,“你倒是还不依不饶了,今儿这人来人往的,是能说这些的吗?我还没说你,你倒还跟我撅上了。真是白给你雪纱了。” 三福晋一噎,“好好的说话,扯到雪纱上去干嘛。”到底是意识到了场合不对,何况又是多年的闺中姐妹,倒也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话就闹不愉快,还顾自另说他话,“我方才瞧见大婶子了,同你家大嫂在廊房下说着什么,倒是不见你家二嫂。” 舒妍只说:“她身子不适,就没来了。” 三福晋就听明白了,“要不我改天去看看大婶子吧,反正在宫外都便宜着,有什么不便说的话,我替你传去。” “别了,省得给你惹麻烦。”舒妍这样说着。这还真不是信不信得过的事情,谁家还没个一地鸡毛,就算处的再好,那也是外人。如果真让三福晋掺和进来了,他们家只怕是要更乱。 三福晋也没有真要去搅和的意思,不过是要表达一下心意,既然舒妍这么说,就没有再拉扯这些。等到大福晋回来时候,妯娌三个倒是围在一起聊起了育儿经,也是说的不亦乐乎。 而另几个新婚的妯娌,在刚开始跟着大家一起看了一回弘晳后,就彻底插不上三位嫂子的话了,加上四福晋缺席没来,也都乖巧的坐在那儿嗑瓜子喝茶,偶尔也说几句小话。 八福晋因为排名最小,对五福晋七福晋都还尊重,开口闭口五嫂七嫂的叫着,几个人处的倒也挺愉快的。听大福晋几人在那儿聊着孩子的事情,便说了句,“咱们这几位嫂子可都是有福气的呢,一索得男。” 五福晋说了声不对啊,“大嫂是第五个孩子才生的阿哥吧。” 七福晋便碰了碰五福晋,示意她小点声。 八福晋就忙忙凑到大福晋边上解释,“大嫂可别生气,五嫂她没别的意思。” 大福晋就看了眼八福晋,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五弟妹说的都是实话。” 五福晋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了,这便也跟着说了句,“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大嫂。” 舒妍忙说:“不妨事的,大嫂才不会在意这些。”说着就对七福晋道:“七弟妹,你们想听什么戏,就去点几出吧,去吧都去吧。” 七福晋话虽然不多,却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这便把五福晋给拉去那边听戏去了,反倒是把八福晋给落下了。 三福晋便来了句,“你不去听戏吗八弟妹,宫里的戏班子同外面的还是很不一样呢,你不妨去听看看,蛮有趣的。” 待把几个小的打发走了,舒妍才说了句,“她们也是无心的,大嫂别往心里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们又哪里会分辨不清这里面哪个是有心哪个又是无意。不过是看着一个个年纪也不大,没想到心眼却是不少的。 舒妍心说这何止是耍心眼,妥妥的小白莲嘛。晚上关起门来的时候,就把这事说给太子听了,“他们安郡王府好歹也是宗亲,规矩应该是只大不小的,要说不会教养人,还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以前太子的确不知内情,如今倒是通透了,“教好不易,教坏却是一点也不难的。” 舒妍正抱着弘晳给奶妈,听了这话,不禁扭头回来,“爷的意思是……” “没错,想来她能养成这么个德性,多半是让王府里的主母给捧杀着长大的。至到如今这个年纪,就是想掰也掰不回去。”不过,“这些也不与我们相干,她只要没来招惹你,就别去理会。” 舒妍听着直点头。怪道这位八福晋最后会得了那样的评语,估摸着安郡王妃同郭络罗氏的生母或是父家有过节也未可知,要不着实用不着费这力气去捧杀一个外人,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看到成效,没那个耐心,只怕也是做不到。 舒妍正替太子解衣,突然就听他说:“你家二嫂若是实在不孝婆母,那就让你二哥把人先送回娘家去吧。” 舒妍听了一吓,“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至于就把人往娘家赶呢,真要是那样做了,别人不定要怎么说我这个做小姑子的多管闲事。” 这话太子可不赞同,“不论好赖,你都是姓乌拉那拉的,阖家上下不论嫡庶,荣辱与共这个道理却是放在谁家都一样,真要是出了个有辱名声的,于谁都不好。”不过也是尊重舒妍的意思,并没有真让富昌把他媳妇赶回娘家去,而是使了个教导嬷嬷去他府上,先把该有的规矩让她再学一遍,真要是那冥顽不灵的,再把人打发回娘也不迟。而这些都是后话了,此间未加多述,还待日后慢慢道来。 第四二章 末秋的时候, 康熙皇帝领上武英殿大学士赫世亨等大臣及八旗亲贵,在侍卫的扈从下出了紫禁城, 一路往南苑去了。 没有仲夏的暑热,大队人马驰骋在山头上,一个个尽皆洋溢着满满的热情。 康熙看着也是高兴的,便扬言, “今儿谁能拔得头筹, 朕便赏他一副马鞍。” 只听赫世亨在那儿嘀咕,“好马才能配得好鞍, 皇上不如再多赏一匹好马出来才能激起大家的热情啊。” 周围便有人跟着笑了。 康熙也没生气,不过拿马鞭指了指赫世亨,“你这样的,跟市井里的泼皮无赖有甚区别, 太仆寺里的那两匹宝马,你是早就惦记上了吧。”既然是出来行围, 也就没有朝堂上的拘谨, 不过是故意唬着脸对赫世亨说:“你想要马、鞍配齐, 那就比别个多猎二十只兔子来吧。” 只听赫世亨说了句您就擎好吧皇上, 顿时也是来劲儿了。 下面就有人笑话说赫大人你这个样子, 不知道你老婆见识过没有。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而跟在康熙后面的几位皇子也都没闲着, 打着马, 还不忘联络兄弟感情。 五阿哥就对四阿哥说:“四哥你等会儿可别再藏拙了,上次在乌兰布通擒拿噶尔丹的时候,你可是比谁都英勇, 待会儿可得好好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才是。” “是啊四弟,出来行围就是图个乐呵,比不比的倒是其次,就是不能再让人笑话你是个花架子了。”三阿哥也这么说着。 四阿哥顶着那张面瘫脸,也没有展露出太多的情绪,不过是说:“当时情况特殊,要不是七弟身陷危难,我恐怕也是激不出那子股能量。” 被提名的七阿哥就不得不接茬了,“是啊是啊,当时要不是诸位哥哥舍命相救,胤佑这会儿估计就在天上看着大家了。” 这话听着就很别扭了,尤其是五阿哥还同七阿哥挨着,更是觉得后背一阵发毛,“兄弟之间理应如此。”说着忙终结了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八弟他们在营里怎么样了,上次匆匆一面,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又往营里赶了。这一别可是又有个把月没见了,倒是怪想念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营里怎样了。” 大阿哥便说:“十三十四尚好,老十那个吃不得苦的,一开始还能坚持,现在听说每天都在纠缠着法海,把法海给烦的不轻,现在一看到老十就跟看到讨债鬼似的,远远的就撒丫子跑掉了。” 三阿哥就随口说了句,“倒是不知道老八老九原来也是能吃苦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阿哥同五阿哥就双双看向了三阿哥。尤其是五阿哥,还是九阿哥的胞兄,听着这话就更加的敏感了,“不是,那要是让三哥去营里,难道你也能学老十那样不成。”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学不来那泼皮劲儿,可不就得咬牙撑着。怎么就说的好像他们能吃苦也是别有用心似的。 三阿哥看着五阿哥这样表现,突然回过神来,他们刚刚不是在说老四嘛,这怎么绕着绕着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便瞥了眼一旁把自己当空气的老四还有前面巍然不动的太子,笑道:“就咱们这个年纪,哪还能往营里扎呢,没的让人看笑话不是。”转头就二哥二哥的找太子说话去了。 七阿哥见状,便撵过来悄悄对五阿哥说:“五哥该听过越王勾践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典故吧。” 不就是卧薪尝胆。南熏殿的时候不知道听过几筐这种典故,可是现在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干嘛,五阿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说:“莫不是七弟以为凭咱们的能力,跟在几位哥哥身后捡漏还能捡回个头筹不成。” 七阿哥啧了声,这老五平时看着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他怎么说,难道真要说勾践就是老四不成。这便清了清嗓子,还轻声说:“要对付自己厌恶的人,其实也不一定要在明面上使劲儿,口舌之快是否上乘,五哥应该是清楚的,勾践之所以能打败夫差,除了卧薪尝胆,便就是韬光养晦。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五阿哥顿时就惊醒了过来,老四这人最擅隐忍,成事之前,在皇阿哥堆里几乎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更别提讨得汗阿玛的欢心。 而且他以前就是为了老九的事,说了几句违逆的话,虽不至于被削爵,后面的日子却是过得极不如意的。否则现在能看老四这么不顺眼,动不动就想去挤兑他一下,可不就是对他心怀怨恨嘛。 但五阿哥一时却忘了,老四在兄弟当中最也是睚眦必报,而且还是会把人往死里整的。所以这会儿想了一通,虽有后怕,却也是打定了一个主意,即使现在不在明面上同老四作对,将来也是要把老四的腿给拖死,说什么不能让他再上位。 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五阿哥一个。 在围猎的时候,一个个的也是专门盯着四阿哥不放了。只要是他看上或是追逐的猎物,才在那儿弯弓搭箭,猎物就已经让别个先箭中了。有的时候箭羽更是惊悚的从耳边呼啸而过,也是把四阿哥给气得半死,恨不得摔了弓回去睡觉得了,这猎就没法好好狩了。 大阿哥驱马过来笑道:“真是对不住啊四弟,哥哥没瞧见你在树后呢。”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侍卫,马背上空空如野,这便慷慨道:“趁这会儿没人,要不哥哥均一点给你吧。”意思是要帮四阿哥作弊了。 大阿哥那情真意切的样子,四阿哥差点就信了。但是这些日子他也是想的很清楚了,汗阿玛最不喜的,不就是他们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以前骂他最多的就是无情无意,自私自利。 可是天地良心,他难道是天生薄情寡义的吗?那还不是从亲爹那儿言传身教学来的,要不是亲老子带头在那儿让他不需尊重师长,动辄板子鞭子的伺候师长,他能养成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境界。以前他是不知道,现在回过头去看,这不正是被捧杀着长大的典型嘛。 现在既然重活成了老四,原本心里倒是还想的美美的,反正都是注定会当皇帝的人,他也就不需要再去多做什么努力,一切还顺其自然便是。 但是这些时日下来,四阿哥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兄弟们的满满恶意,这可就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以前只除了自己对老四还有十三格外关照外,他们这些兄弟谁有去管过老四的死活,老八倒是个会在面子上下功夫的,可后面为了个年羹尧,还不是跟老四闹了个不愉快。 所以这会儿四阿哥也不想再板着脸,老头子既然喜欢看儿子们兄友弟恭,那就做出他喜欢的样子。 至于这些明显没有怀好心的兄弟,四阿哥倒是想同他们好好较量较量,上辈子吃的亏,怎么着也要把算盘拿出来好好算算了。 见四阿哥欣然接受了自己的馈赠,大阿哥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四阿哥见此情状,反而问道:“怎么,难道说大哥只是同胤禛说玩笑的吗?” 大阿哥这才回过神来,直说哪能,“我就是有点意外,像四弟这么持正的一个人,不是最讨厌耍这些小聪明的。”问题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四阿哥感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弟弟眼力不济呢。何况还有这么多大臣扈从,弟弟自己倒是没所谓的,怕就怕待会儿两手空空的往上报不好听,丢了咱们皇室的脸面,你说是吧大哥。” 大阿哥嘴上说着是啊是啊,转头才要吩咐人随便挑拣几只兔子送给老四就是了,谁知道他自己已经着随从过去挑拣上了。 还一点都不客气的捡那好的大的挑。竟是劫了他一只鹿子两只狍子,兔子还挑了最肥的两只走。临了还不忘说,“胤禛记得大哥以前只狩半天怎么也有十好几只猎物到手了,今儿嘛,倒是有些差强人意。”不过看着自己挑回来的猎物,脸上攒着笑说:“多谢大哥好意了,往后有什么用的上胤禛的,你只管招呼。”带着人和现成的猎物,走了。 再碰上这个情况的时候,四阿哥应对起来就格外的得心应手了,别说是三阿哥五阿哥,就连七阿哥那儿,也都不可避免的让他劫了几只山鸡走。 至到最后,不擅骑射的四阿哥反倒是意外的拔得了头筹。 康熙笑道:“胤禛你倒是说说,这么些猎物,都是你自个儿打到的。”也是充满了疑惑。 兄弟们就围在那儿准备看笑话了,一个个也是打定好了,皇上不问还好,只要开口问,他们一准把实话都抖落出来。到时候看老四难堪不难堪。 却只见四阿哥不紧不慢道:“都是哥哥弟弟们让着胤禛的,他们知道胤禛眼力不济,骑术不佳,这才明里暗里的争相让着,才会有眼前这些成果的。”也是一点不敢居功,很是谦让的样子。 康熙哦了声,甭管让不让的,“总之这些猎物都是你狩到的就对了。” 四阿哥仍坚持说道:“没有兄弟们相让,儿臣只怕是一只也狩不到。” 康熙便转向左右去询问其他几个儿子,“是这么个情况吧。”也是信了四阿哥说的。 大阿哥几人就都懵逼了,老四这是跟他们玩阴的啊。这众目睽睽的,要为了几只猎物在那儿争辩,未免也太不好看了,所以一个个的,也都只能是脸上端着笑,皆说兄弟之间理应如此。可心里何尝不是恨的牙痒痒,这个老四,现在是改明着坏了吗?是吧。 听了这话,康熙也是龙颜大悦,何止是把那好马好鞍都赏给了四阿哥,回头还让德妃给送了几个女人出去。道是老四府上的女人太少了,不利于绵延子嗣。 各家福晋,包括舒妍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无不在心里暗骂康熙这个公公忒不是东西了,这就是摆明了要跟儿媳妇过不去吧,赏人赐人还成瘾了这是。 尤其是四福晋,进门也快有一年了,肚子却是到现在也没传出信来。不要说皇上赐人了,就是在德妃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 这会儿四阿哥还没回家,内务府赐的人就已经到家里了。也是给气的够呛,好好的走在路上就给崴了脚,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当场便止不住掉起泪来,加之满院落英缤纷,意境倒颇似那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第四三章 要说这种事情, 四阿哥以前也是浑不在意的,何况他本身就没少耽于美色, 要不哪来的那么多子嗣。 如今蛰伏了这么些时候,侧院的侍妾,该睡的也都睡的差不多了,不说新鲜劲儿吧, 却是觉得不能再这么沉溺下去, 尤其是在南苑行围后,体会更深刻了。 他如今可不仅要做足老四的德性, 还要在这个基础上悄摸摸的把那帮兄弟的野心都给掐死在摇篮里才行。要不就那一起子蔫坏儿的,等到以后势大,对付起来还不定多麻烦。 而对于皇上赐人,他虽然没甚意见。但是回府后, 却是破天荒的先撵回了正院找媳妇儿去了。 “听下面的奴才说福晋崴着脚了,快教爷瞧瞧, 伤的重不重。”四阿哥一进门, 边摘帽子边说。转身打眼看去, 福晋正倚在炕上, 眼睛红红的, 便就给唬了一跳, “疼坏了吗。”几步来到炕前坐下, 才要去看碰四福晋的脚,她倒是拿袍边给盖住了。 “没什么大碍,养两天就好了。”四福晋别过头去, 她现在就连看到四阿哥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四阿哥还是伸手过去把袍边给掀了,烛光下,只见脚踝的位置明显红肿了起来,就扭头去问一旁伺候的,“府医是怎么说的,伤着筋骨没有,上药了吗?” 伺候的在一旁低着头,“回主子爷的话,府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扭伤,养上几日就好了。”拿在手上的药瓶子却也在昭示着,四福晋到现在还没上药。 四阿哥才要骂下人,想想还是收了口,伸手就把药瓶子给接了过来,还对着四福晋苦口婆心道:“哪怕没什么大碍,也要小心保养,需知大病大疼都是由小病疼不加注意保养引起的。”倒了些药油在手上,就轻轻给四福晋推揉了起来,还不时的问一句疼不疼,也是把四福晋给激的眼泪直掉。 “怎么又给哭上了。”以前倒是挺烦女人哭的,却是鲜少见石氏在自己面前掉过泪。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宠辱不惊,大方得体的太子妃。 如今能这样毫不掩饰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想也是真的觉得委屈了吧。 要说哄女人,胤礽是有一套的,可对上做了几十年夫妻的妻子,倒也不想拿那些话来哄骗她,便拿自己的袖口去揩了她脸上的泪,说道:“汗阿玛赐下来的人,爷不能不接,但爷能承诺你的就是,在你生出孩子前,爷便都宿在正院了,你觉得如何。”前世对石氏的亏欠,可不就是一个嫡子。 四福晋就哭的更凶了。 比起四福晋这样的,大福晋可是见怪不怪了,她们院里的那些女人都是哪来的,还不都是好公公赐来的,大概是怕他们这些儿子夫妻关系处的太好,所以就有事没事的赐两个人过来添添堵,破坏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公公或许就开心了也未可知。 直郡王可不知道他福晋在那儿掐花生壳其实是在腹腓他老子,还在那儿一个径儿的说着,“老四这小子就是个蔫儿坏的,自己弓马不行,却骗我们的猎物去讨赏。”闷了一口热酒下去,才舒畅的吐出一口气。 大福晋不过是翻了个白眼过去,不咸不淡的接道:“那爷下次也机灵点呗,这样还能得着几个侍妾。” 直郡王啧了声,才端起酒盅,就又给放回了下去,“爷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不是滋味儿呢,你这是在笑话爷没脑子,还能让老四给忽悠了去。” 大福晋说:“妾身哪里是在说爷您没脑子,这分明是在替您可惜没得着侍妾啊,爷现在竟是连这话也听不出来了吗?” 直郡王就知道了,“不是,你这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呢?”说出口都觉得好笑,“你至于嘛你,人也让你给发落了,爷倒是有说你一个不是吗?到现在还对着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真以为自己生了个阿哥就要上天了不成。” 大福晋现在可不怕跟直郡王翻脸,还呵了声,“可这也不是妾身求着爷来的吧,您来就来了,我也没赶您走,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为了不冷落您,还得陪着聊天,聊着不合您心意了,倒是要派我的不好了。”说着,冷了声,“既然爷这么难伺候,那妾身还就不伺候了。”捏碎了盘子里最后一颗花生壳,甩手回里屋去了。 直郡王就傻眼了,伊尔根觉罗氏这是要反了吧她。才冲过去要同她好好理论理论,在珠帘前就给滞下了脚步,直郡王心想这大概是他福晋在耍的新手段吧。所以还在珠帘前回了句,“爷还就不惯你了。”也是甩了手,出门找别个伺候去了。 三福晋看着在那逗儿子的三阿哥,不免担心道:“爷您说,皇上接下来是不是该给咱们家送人了。” 三阿哥却连头也没抬,“这种事谁说的准,又不是咱们说了算。” 听着这话,三福晋就更加的沮丧了,“您说咱们往后会不会也像大嫂他们那样。”夫妻俩十天半个月不见上一面,真碰上了也一准是没有好话。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三阿哥本来想说什么来着,听了他福晋这话,突然有了主意一样,笑道:“真要是像大哥他们那样,汗阿玛大概就不是忙着给咱们送人了。” 三福晋在那儿琢磨了半天才听明白三阿哥这话里的意思,这招固然是好用,她却还是要忍不住担心,“爷该不会是在同妾身耍心眼吧,玩假戏真做那套,那咱们恐怕是非得步大嫂他们的后尘不可了。” 三阿哥笑,“肤浅,爷真要去睡别个,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偶尔排遣尚可,正经主子,有你一个就够了,安置那么多在家里干嘛,当摆设不成。” 这话,三福晋将信将疑。但还是依着三阿哥的主意,俩人有模有样的在家里掐了起来,不出几天,就传将开去了。 为这事,康熙还特意把太子叫去问话了,“你大哥同三弟府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可清楚。” 太子心说,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他这个做叔伯的哪里能去打听。不过有的事情不用打听也知道,“听说是为了府里的侍妾,大哥同三哥已经冷落他们福晋很久。加上有个别是不安分,恃宠生娇的,以为可以仗着眼下的恩宠就能宠妾灭妻了,所以才会闹的这么厉害。” 康熙当下就给震惊了,“那些个包衣奴才,胆敢生出这种非分之想。” 太子可不就要把隆科多的宠妾李四儿的事改编一下,再随便套个人名,当成民间轶事说给了康熙听。 康熙听完后,也只一个劲儿的说着人心险恶。眼下却是让太子代为出宫去申斥了那两个本末倒置的儿子。 直郡王跪在那儿听着太子骂他的话,就忍不住直起腰来反驳,“不是,我什么时候宠妾灭妻了,我……” 话没说完,就让太子给打断了,“大哥禁言,我这儿还在传达汗阿玛的口谕。”于是继续申斥,“胤褆,古法有云,妻为正,妾与奴一般不可入堂,你若真做出有违祖法,本末倒置的事情,也就不佩再当郡王了。” 等把话说完了,太子才去把直郡王给扶起来,还叹了声,“大哥你也是的,大嫂好歹才刚给你生了嫡子,你着实不该做那些让她心寒的事情。” 直郡王我了半天,想说她伊尔根觉罗氏才是最气人的好吧,明明也不是他要先冷落她的,哪次去她屋里不是横眉冷对,说出口的话更是夹枪带棒,他能还以好颜色才怪,爷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这会儿为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这点破事都把皇上给惊动,也是不好再多辩解什么,要不待会儿真把他这刚得来还没捂热的爵位给撸了,才真是要让人看了笑话。这便一个劲儿的诉起苦来,最后自然是不忘保证以后会善待福晋,少去招惹妾室之类云云。 反观三阿哥,可谓是欣然接受了申斥,认错态度良好不说,只差没抽自己大嘴巴了。 太子抿着嘴说:“你也无需如此,汗阿玛的意思也不是真要夺回你们的爵位,夫妻之间还应该同心同德才是,要不这个家非乱不可。” 三阿哥直说是是是,“是这么个道理。那依着二哥的意思,弟弟把那几个侍妾都遣送回内务府如何,还是送到庄子上去,又或是庵堂里。”都当他是傻的,内务府使来的人,能有几个是单纯的,说是侍妾,还不如说是眼线,要不他们在自己在家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宫里怎么可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子看着三阿哥的眼神就有点怪了,仿佛在说,差不多就行了啊,太过可就要露馅了。 三阿哥这才收起玩心,悄悄同太子说:“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还好说,只是老八他们几个才新婚没多久,一个个也不还没所出,倒不如给他们一人使几个侍妾去如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遭心事不能让他们做哥哥独享了。 太子看着三阿哥可不就笑了嘛,这就想给他挖坑了。便说:“这倒是不错的,等我回宫了,就替你传达一下,想来汗阿玛也是没甚意见的。” 三阿哥吓了一跳,“别介二哥,这么点小事,提弟弟做甚呢。” 太子也不遮掩了,点着三阿哥道:“好你个老三啊,自己想使坏,非要拉我下水,这是想让老五他们几家的福晋都来埋怨我这个二伯子是吧。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出了宫,坏心眼也跟着多起来了。” 三阿哥讪讪笑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弟弟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他们好嘛,你看看我们几个,哪个不是在大婚前就有好几个通房侍妾的,再看看老五,到现在连个伺候的都没有,见天儿的围着福晋转,多早晚烦腻了。” “既然你有这好心,就自己去说去吧,老五他们要感激还是记恨,你也受之无愧。”临了还不忘补充,“汗阿玛还说了,让你同大哥一般,把心经抄十遍,再要敢怠慢自己的媳妇,就去营里同十四他们做伴去吧。” 三阿哥只觉后槽牙一疼,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连三福晋过来献殷勤的时候,也是长吁短叹起来,“爷这可真是没事找事儿啊,好好的非要作这个妖干嘛,甭说汗阿玛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爷这里,那就是给送人来了又能怎么地呢,”一时说的起劲儿,倒是忘了正在伺候自己脱鞋的人是福晋,冷不丁的脚下一滞,才给反应过来,夫妻俩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在了原地。 三福晋就忍不住问了,“然后呢。” 气氛就明显的不对了。 三阿哥看着自己那只还握在他福晋手里的脚,咽了咽口水,说,“刚刚说到哪了。” “爷说皇上就是送人来了又能怎么地。”口气就给冷了下来。 三阿哥便强自镇定接道:“对啊,咱们不睡不就成了,谁家还养不起两个人呢,你说是吧福晋。” 三福晋却只是嘁了声,就把手给丢开了,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说:“妾身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就不伺候爷了。”顺便把帕子甩到三阿哥脸上,就去看儿子去了。 三阿哥才唉了声,一脚就给踩盆里了,问题是他连鞋还没脱,而且里面还私藏了两张银票呢。这便急忙忙脱了鞋一阵倒,可哪里还有什么银票的影子,连根毛也没有。 三阿哥这才反应过来,一看门外,哪里还有董鄂氏的身影。也是气得直拍大腿,所以说这女人真就不能对她们太好了,想他现在这样,不正是人财两空了嘛! 第四四章 舒妍听说这事的时候, 下面都已经传开了,道是三阿哥进言替五阿哥求侍妾。虽然没有直接在皇上跟前说, 但就这个传播的速度,想必皇上也是有所耳闻。 可就三阿哥的为人,舒妍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太子在那吃着饭, 不太大意的说道:“是爷让人传的。” 舒妍嗯了声, 更加好奇了,挑这个事儿, 太子这是怕兄弟们不记恨他吗? 太子放下碗筷,漱了口,才再说:“你以为他们一个个的都能安有好心,爷这不过是先发制人, 要不往后指定能传出来这是爷的意思。” 舒妍想想也是,他们这些皇阿哥都能参加夺嫡了, 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只是这样一来, 也不知道跟三福晋还能不能处的下去, 本来挺好一闺蜜, 要是因为男人间的事情而断绝了往来, 可真就有些可惜了。 太子反而说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 还是别轻易同人交心的好, 人心有时候未必就能换回人心。”话虽然说的重了,却也是不想舒妍以后受到伤害。 舒妍自然知道太子的意思,他们的身份同皇阿哥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管现在看着怎么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真要掀起波涛巨浪的时候,就算是要踩着别人的脑袋上岸,怕是也没有人会犹豫的。 以前舒妍只担心着太子会失势,她会受到连累。现在她想的更多的却是怎么同太子一起克服困难,走向终点。 既然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舒妍也就尽量不主动去同妯娌们来往了,在宫里养养孩子,学学针黹,摆弄摆弄花草,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不过是躲在宫里没出门个把月,大福晋同三福晋倒是不请自来了。 “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来了。”在宫门前把人给迎了进来,舒妍还像以前那样热络,并没有刻意表现出生疏来。 那妯娌俩却是一左一右的打量着舒妍,而后才听三福晋说:“别说我们了,你这儿是个什么情状呢,这么久了连一点音信也没有,我们几次进宫想过来同你说说话,都见你这儿宫门紧闭的。”最后猜测道:“你这该不会是又有了吧,所以才关起门来养胎。” 舒妍就忍不住笑了,“想太多了你,我们家弘晳才几个月啊。不过是天冷懒得动弹,索性就把宫门给关上了,平时进出都往侧殿那儿的角门过呢。”意思是他们并没有真的闭起门来,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那妯娌俩却是将信将疑的,大福晋更是说道:“甭管胎坐没坐稳,咱们之间说说也是无妨的,我们还都替你高兴呢,依着这个速度,可不就是要三年抱俩了嘛。” 听大福晋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舒妍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好。这便另说他话,“什么时候进宫把弘晴也带进来吧,出生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呢。” 妯娌俩的注意力才被成功引开。待进了宫里,又说了许多关于各自孩子的事情,那可真真是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孩子了,就算说上个三天三夜都不觉累。 就这么说着说着,可不就说到了上回皇上派太子出去申斥两位皇阿哥的事情。三福晋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你们说说这些男人有多可恨,在跟前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还为了不让皇上赐人下去,天天在府里跟我唱双簧,我还天真的以为他这是真的为着我呢。没想到他却背着我私藏了银子,直接把人给养到了庄子上去。” 大福晋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劝道:“所以说把持着爷们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儿子身上,再就是把府里的钱银牢牢攥在手里,最好连私产也不放过,看他们还拿什么出去鬼混。” 三福晋忍不住问,“听大嫂的意思,咱们的大伯子让你给彻底辖制住了这是。” 大福晋便抚了抚鬓角,笑道:“大的不敢说,只是库房的钥匙,如今却是捏在我手里的。” “厉害了大嫂。不瞒你说吧,就我们家那位藏东西的本事,我是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就算把持住了库房,收缴了月例,他照样能变出银子来。”这就是最让人可恨的地方,你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舒妍倒不是很赞同这两位的话,“要是这样胶着下去,夫妻之间还能有感情吗?”尤其是三福晋,这才成亲多久啊,孩子都没一岁,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对付自己的爷们了,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妯娌俩互视一眼,大福晋才说,“所以说这人跟人不能比,甭管太子这儿有多少人吧,生孩子的不是只是你太子妃一个,但凡我们爷们能这么向着我们的,哪里还能闹的起来。” 三福晋听了直点头,“大嫂说的很是,我以前还在闺中的时候也是想的很美,可实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别说爷们自己怎么样,”伸手指了指乾清宫的方向,“那边三天两头的来添一下乱,这日子能好过才怪。” 说到最后,还不忘劝舒妍,“妍儿你可千万别犯傻,咱们女人能傍身的不是爷们,而是儿子和银子,其他那些再天花乱坠都没用。” 大福晋也说:“你合该趁着现在年轻,多生几个儿子,以后再怎么样,也是稳妥的。” 舒妍争辩不过,便一一领情受教。 上第二盏茶的时候,外面突然来报,道是七福晋八福晋来了。 大福晋本能的就想离开,可为了不让舒妍难堪,硬是坐住了。 “难得嫂子们聚在一块,我们也来凑热闹来了。”人还在廊外,八福晋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伺候的在那儿打起毡帘,只见罩着一粉一白两色氅衣的新妇进门来了。 两人在那儿见了礼,才听七福晋说:“我原先是在描红的,八弟妹说无聊,便约着过来二嫂这里叨唠一回,没曾想大嫂三嫂也在,这下可真真是热闹了。” 七福晋这么急着把这话先给说出来,谁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表达她是让八福晋硬拉着一起来的。 舒妍既然知道八福晋的德行,就更没有要惯她的意思。还接过七福晋的话茬,“难得七弟妹有这个爱好,我这里也有两本名家字帖,你若有需要,不妨就拿回去临摹一二,其他的,咱们私下里可以慢慢讨论。” 七福晋便高兴的什么似的,“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早前就听说二嫂写得一手好字,太子甚至都挂到了他书房那儿去,谁见了都赞不绝口。”说罢还腼腆的笑了笑,“不瞒二嫂说,我一直就想来讨教一二的,又怕你这儿事多不便宜,才没敢过来叨唠。” 一席话说下来,八福晋连插嘴的余地的都没有。 三福晋便笑道:“行了,你们既然找到了知己,就慢慢切磋吧,我同大嫂就先告辞了。”说着,就起身离座了。 八福晋忙上前挽留道:“时候还早呢,二位嫂嫂急着回去作甚,不如咱们再一块打打牌,消遣消遣吧,挺难得聚在一起的,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向二位嫂子请教呢。” 那妯娌二人便相视一眼,都不用推让,就听大福晋说:“我们这进来半日,府里的小阿哥该不干了。”意思是要赶着回去哄孩子去了。转头还不忘说:“找你二嫂吧,你们三个在一起切磋书法字画正合宜,我们可是对这个喜欢不起来的。”说完,那边伺候的就已经把氅衣拿过来穿了。 八福晋也不敢再纠缠,还同太子妃与七福晋把那两位福晋给送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七福晋同太子妃仍是十分投契的在那儿探讨着哪家书法更甚。 她倒也想去掺和两句凑个热闹,也好拉近彼此间的感情。 可听了半天,那妯娌俩说的书法名家都是她不曾听过的。这便有些怏怏的回到位置上坐下,看着手边摆放着的精致糕点,也全然没有胃口,反倒是想起了还在舅舅家里的情景,舅母待她那可真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姐姐妹妹们同她也是极为要好的。没曾想一朝成了身份尊贵的皇子福晋,落差反而比以前更大了。 尤其想到院里还住着几个侍妾,八阿哥更是毫不留恋的在大婚后就跑回了营里去,让她这么一个新妇独守空房了好几个月,八福晋就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这会儿又见自己不招人待见,越发伤心难过的哭了起来。 舒妍也是头痛的厉害,她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明知自己都不招人喜欢了,还赖在这儿干嘛呢,换了是她早早的就回去了,硬赖着也没趣不是。偏这位还在那儿抽抽噎噎的哭上了,舒妍也就不好再当作没看到,便问道:“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八福晋可不就是在等着人搭理她嘛,听舒妍这一问,便哭的更凶了。 七福晋忙凑过去给八福晋递帕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凑近才再小声说,“咱们这是在二嫂宫里呢,快收起眼泪,省得让人看笑话。” 八福晋接过帕子一边抹泪一边说:“嫂嫂们就这么不喜欢我吗,都是妯娌,却总爱躲着我,难道我有那么让人讨厌?”捂住脸,哭的越发伤心了。 看吧,这还真就是不能搭理了。 舒妍吐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你说这话就该打了,什么叫不喜欢你呢。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叫喜欢呢,哄着你供着你不成。” 八福晋这才放下帕子,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嫂子,我哪敢求着你们哄我供我呢。只不过是想同嫂嫂们多亲近亲近,怎么就这么难呢。” 舒妍心说就你那个德性,谁爱跟你亲近。嘴上却说:“你想打牌,这本也没错,可谁让我是不擅的呢,好巧你七嫂也爱好书法,我们才多说了几句,你就以为我们是故意冷落你了。” 七福晋忙搭腔,“你这敏感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才是,咱们这是在宫里呢,不是娘家了。出阁前嬷嬷不是再四叮嘱,在宫里生活可不比在家,最是忌讳随性而为。” 八福晋瘪着嘴,说:“其实我今儿来也不是真为了找嫂嫂们打牌玩儿的。” “那你有别的事,为何不一早说呢。”让人重新上了茶,妯娌三个才再坐在一块。 八福晋愁苦着一张脸说:“我们家八阿哥回营都快四个月了,这期间连句话也没传回来过,我也不好去看望,这便想求二嫂在太子跟前帮着说句话,好歹让八阿哥每月回来一趟,他毕竟是有妻室的人,同其他几位阿哥还是不同的。” 舒妍就知道八福晋想干什么了,就他们这样的人家,先不说有没夫妻感情,生孩子这种事都是他们最为看重的。可八阿哥人都不在身边,拿什么去生孩子,所以八福晋这也是急了。 这种事情,舒妍可不会满口答应。不过是先把人安抚住,等太子回来的时候,倒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嘴。 太子在他的被窝里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捣鼓着什么,还笑道:“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强求的。” 这话舒妍听不太懂,虽然都说八福晋是个不能生的,可太子这话倒更像是八阿哥不情愿的样子,“爷是让妾身别掺和他们的事吗?” 爱这么理解也行。但有的话,大福晋却是说的很对。 舒妍还在琢磨着,太子掀了被子钻了进来,“别再去想那些了,咱们办正事要紧。” 舒妍这才发现,太子自己都已经把衣裳给褪尽了,身上热乎乎的,贴过来就说:“咱们给晳儿添个弟妹吧。” 舒妍被硌的直笑,“那您倒是等妾身把衣给宽了。” 太子哪里还等得,只把舒妍那抵在身上的双手往两边一摁,就低头下去隔着衣料吮咬上了。 只惹得舒妍又酥又痒,气息紊乱,才舍得把那层碍事的布料给扯下。也是生完孩子后保养的好,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这一褪光下来,就看出明显的变化,该有肉的地方越发的挺拔,而腰肢仍盈盈一握。 舒妍脸上发热,想去推太子又被他摁着双手,这便喘着气说道:“爷快别瞧了。”那快着起的目光,倒像是一头饥渴的野兽看到猎物了一样,舒妍都觉得胸前快被看穿了。 太子便说,“听妍儿的。”埋下去就吃上了。 这一晚来来回回的叫了三四次水不下,连舒妍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最后裹着袍子都不敢上床,就怕一挨着太子他又把持不住。 太子心里何尝不叹,眼前这人真是做什么都在挑他。这便一把将人又给摁下去,“最后一次。”也是连着又要了三两次才舍得罢休。 第二天宫人进去收拾屋子的时候还从床下捡出了两根铆榫,嘀咕着好好的床架子怎么会脱落这玩意,还紧着让营造司的人过来看看,别等下主子们睡好好的床却给塌了,他们可就要遭罪了。 正在用早膳的舒妍差点给呛着,她难道能说是昨晚跟太子的运动量太大了,所以才把床架上的铆榫给震掉出来了? 第四五章 这些日子, 康熙也是替儿子们的家事操碎了心。 又加上听说了老八的福晋都跑到太子妃那儿去哭诉去了,这便决定把老八老九老十他们几个先召回来。 毕竟都是成年阿哥了, 别说老九老十也可以开始议亲了,老八这个成了亲的还混在营里总归也不是个事儿,要是真等他媳妇拿他们院里的几个侍妾来出气,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这便传了个口谕出去, 让法海把三位阿哥给放回来。 是以在腊月初一这天, 法海特地搞了个送别宴,虽然没有什么很奢华的排场, 但是烤出来的两只羊却成了全营的焦点。 八阿哥捧着酒碗,笑着摇头,合着他在营里摸爬滚打这近一年的功夫算是白废了。 十四阿哥却是心情大好的,尤其是看到八阿哥郁郁寡欢的样子, 更加开怀。这便笑容满面的撵了过去,“八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呢。” 八阿哥顿时就把碗底剩的一口酒泼洒进了火堆里, 顿时惹得火舌乱蹿, 差点就烧着刚刚弯身坐下的十四阿哥。 见十四阿哥在那儿挥着手掸眉毛, 八阿哥嘴角一撇, 笑道:“哥哥这不是舍不得你们, 好歹是在一起摸爬滚打了这么久, 又在一个铺子上住过, 我们都走了,就怕你同十三弟是要寂寞了。” 十四阿哥长长唉了声,也没去计较差点被烧到的眉毛, 说道:“八哥你就放心好了,我同十三哥且不会寂寞的。就算真寂寞的时候,我们也会想想你们还在的时候,想想咱们一起诈马扛树下河摸鱼,为抢一个鸡腿让法海那老小子拿大狼狗撵的满营地跑……” 要不去想那么多,只听十四说的这些,的确是挺美好的回忆。八阿哥这便暂时放下成见,好言对十四阿哥说:“就眼下而言,营里的情势并不怎么乐观,我劝你还是别再动那些歪脑子了,好好努力,凭你的资质,将来不愁没有好的出路。” 十四阿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实话,入营以来他可是同老八一直针锋相对的。不为别的,只说当年他领大将军王出去的时候,后援就是指着老八的。可他呢,在背后使绊子,牵制着粮草供应,就连汗阿玛崩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 说实话,刚重生回来那阵,十四阿哥有好几次都想摁住老八好好的胖揍他一顿。现在虽说也还没有释怀吧,却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的憎恨了,要是站在老八的角度来思考,也许他也会那么做也未可知。 所以说来说去,只怪老四太狡猾,住进圆明园去反让他给笼络了圣心,要不夺嫡能有他什么事儿。 现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十四阿哥也是一改之前的冷嘲热讽,还替八阿哥倒了一碗酒,“八哥回京也好,如今这个大营也没什么空子了。但是来年的春闱可是又要有一批人才要冒头了。”酒碗一碰,发出了一个清脆的撞击声。 这特指的是谁,便就不言而喻了。 九阿哥同十阿哥他们正被几个兵丁围着劝酒,冷不丁瞥见篝火堆旁坐在一块儿的哥俩也是诧异不已,他们俩倒是又能坐到一块去了。 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十三阿哥正立在那儿,端着半碗的酒,脸上攒着笑,道:“我们也喝一个吧九哥。” 兄弟俩喝着喝着,就往营房的边缘散了过去。等到一队巡营的士兵过去后,九阿哥才看着热闹的营房说:“十三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十三阿哥便道:“九哥素来是稳重的,我这个做弟弟的倒也不好在你面前指点江山,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想提醒九哥。” 九阿哥停下脚步,迎着山口猎猎的寒风,静待十三下文。 十三阿哥道:“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威望,想必九哥也是知道的,咱们这些做弟弟的且不说如何去辅助于他,但最起码不能去扯他的后腿,想必汗阿玛也是不愿看到那个情形出现的。” 九阿哥便望了十三阿哥一眼,要说现如今这个太子,跟以前的确是不大一样了。而他既然不会再想着去帮老八,自然更不会去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不过是没想到十三还会替他担心,难免觉得有些熨帖,前世他们因站队不同,也曾针锋相对过。没想到时过境迁,他们还能这般坦诚相待。 这便反过来说:“你这话说的不错,太子如今在朝堂上的确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他若是用的上,我自然也是义不容辞。可十三弟你自己呢。”要说好,太子以前可只对老四和老十三好过,偏最后这俩人一齐从他那退了出来,还得继大统,说起来对太子也是挺讽刺的。 十三阿哥笑笑道:“人君有道,我们自当竭力辅佐,你说是吗九哥。”也是半点私心杂念没有。 遂八阿哥兄弟三人在腊月初二一大早就离营回城去了。 八阿哥九阿哥还好说,十阿哥一出了营房,就蹬着脚高声吆喝着老子终于自由啦!也是发自内心的开怀了起来,就连刮在脸上的寒风,也不觉得难受了,直恨不得打马在雪地里撒丫子奔上一回才痛快。 只是高兴劲儿还没停下来,后脑勺就让九阿哥给呼了一掌过去,差点把帽子给掀翻过去,“吵吵什么呢老九,自由什么自由啊,谁关你了不成,说话也不过过脑子的。” 十阿哥想说老子上辈子可不就是让老四囚了半辈子给关怕了嘛,你们哥俩倒是走的早,去的痛快,哪里知道这被关几十年的苦楚,说是生不如死都不为过。 这会儿还扶正了帽子,对九阿哥说:“我这不是高兴嘛九哥,你敢说你这十个月下来不憋屈,每天让法海那老小子撵的,还不如他养的那条狼狗。” 要说憋屈那肯定有,不过九阿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磨砺自己的意志,再思考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不至于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所以也不觉得有多苦。 他们这几个兄弟当中,也就数老十最会嚷嚷了。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让老十闹成那样,法海后来不是也招架不住开始频频给他放水了。 所以九阿哥现在也不觉得老十有多可怜,“你觉得憋屈是吧,那回去后就替哥哥好好把家给搬了去吧。” 不是,“弟弟我是憋屈呢,哥哥你怎么还叫我去卖力气。而且,卖力气的活,那不是还有奴才嘛,哪里就至于使唤上小爷我呢。”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老九了。 “在哥哥面前充什么爷啊你。” 毫无预期的,十阿哥的后脑勺又让九阿哥给呼了一巴掌过去。傻的他扭头就去看八阿哥,还嚷嚷道:“八哥,你快管管九哥吧,他欺负我。” 八阿哥才想管来着,九阿哥就又拿鞭子给十阿哥招呼了过去,“这点小事不需要劳动八哥。”就撵着十阿哥跑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叫骂着:“你个不学无术只会胡咧咧的东西,什么叫尊重哥哥都不知道了是吧,今儿哥哥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个称职的弟弟。” 只听十阿哥吱哇乱叫着被越撵越远,跟在后面的八阿哥一开始还只是呵呵的笑着,并扬声说道:“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前面可就进城了,再闹下去该让人看笑话的。”笑着笑着才忽然感觉哪里不对,这老九在营里没功夫搭理他还好说,这怎么出了营还是这样对他事事回避?而且他刚刚撵老十的时候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等回到宫里见过了皇上,兄弟三个还被留下来陪着一起用了晚膳。 太子来的时候,皇上刚刚用毕了晚膳。因在前面说起过几位皇阿哥在营里的一些事情,便趁着这会儿兴致浓,竟是要让太子好好的考校考校几个弟弟,看看他们到底长进了多少。 十阿哥刚刚吃的有些过量,这会儿哪里还想动弹,便悄悄撵到太子身边,二哥二哥的叫着,“你看汗阿玛这会儿正高兴着,就别让弟弟下场了,省得扫了汗阿玛的兴。” 太子转头看去,皇上坐在上面,脸上带着笑,的确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便点了点十阿哥,“有这小聪明,不如平时多用功些,你以为你就能躲掉。”说是这样说,还真是先让八阿哥同九阿哥下场去较量去了。 十阿哥便在场边嘿嘿笑道,心说老九已经明显不睬老八了,偏老八是个不死心的。就不知道这会儿较量,各自会出几分力气,还在那儿津津有味的看着,只差没叫老九揍他,揍的他满地找牙才大快人心。 八阿哥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同九阿哥正面对上,他连兵器都没挑,就对九阿哥说:“刀剑无眼,咱们就比试比试拳脚功夫吧九弟。” 九阿哥呵了声,“听八哥的。” 二人拳脚一对上,八阿哥就迫不及待说:“九弟缘何对哥哥诸多回避。”又要压制着音量,生怕让人看出个所以然来。 九阿哥扫去一腿,“八哥要闲聊,还该等到比试结束的时候才是,要不待会儿让弟弟胜了,怕是有人会说我胜之不武。” 八阿哥后退了几步才立稳脚跟,瞥向左右,心猜老九这是谨慎为之,便在下一次拳脚相交的时候说了句,“如此,九弟子夜时分再去哥哥那儿说话吧。”有的话,真是不说不快了。 九阿哥却是趁着八阿哥靠上前的时候,一拳砸向了他的心窝,直震的他当场翻倒在地。 不容八阿哥再说什么,九阿哥便先说了,“承让了八哥。” 但听上面叫了声好,八阿哥也只能揉着被震的发麻的胸口,说了声,“是九弟技高一筹,胤禩甘拜下风。” 康熙说:“胤禩未尽全力,你们只能算是打个平手。”心中却更看重了八阿哥几分。转头还没问十阿哥,太子倒是解下了氅衣,束起袍边,下到场去,竟是要亲自考校十阿哥去了。 十阿哥便愁苦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哀求,“好二哥,你不是放过胤俄了吗?” 八阿哥九阿哥从十阿哥边上走过去的时候还几不可闻地交代了声,“可千万要让着二哥啊。” 十阿哥指了指自己,心说我让什么让啊我,就太子那同直郡王不相上下的身手,让的着嘛他,别是给揍的满地找牙才是。 太子在那头束了束手腕,说:“所以我才没让你同老八老九他们较量。” 唉,可不是呢嘛。 十阿哥听着这话又来劲儿了,这要是真跟老八老九他们较量,怕是免不了要吃苦头的,就那两个在营里都攒着一肚子劲儿没地儿撒的主,逮着这个机会还不把他往死里揍。 这便堆着笑,讨好道:“还是二哥疼我。”话音才刚刚落下,十阿哥就让太子给当场放倒了。比之刚刚老八倒地的时候还难堪,直接摔了五体投地。 把上面的康熙都给逗笑了,还不忘数落他,“这就是你平时爱躲懒的结果,太子那么明晃晃的一招过去,你还能硬往上送,该。”这么明显的强弱悬殊,也没再让他们继续较量,只把太子给留下,其他几个都给打发回去了。 八福晋在院门口守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八阿哥给盼回来,他却是黑着一张脸的。 又因着他们实际才做了三天的夫妻,也没多了解八阿哥,这便跟在一旁嘘寒问暖,“妾身听闻爷留在乾清宫用膳了。” 八阿哥不过嗯了声,展开双臂等了半天,才扭头看向他的福晋,不太高兴的用眼神示意她给自己宽衣。 八福晋咬了咬唇,她难道是来伺候人的不成。可见八阿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以为这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这才一边替他解衣,一边问,“爷有什么心事,不妨同妾身说说,好歹排解一二,总比憋在心里强。” 八阿哥却说:“爷们的事,内妇少过问。”一径儿往盥洗室去了。 徒留八福晋愣在原地,都说八阿哥胤禩是个温文儒雅的,新婚那三天虽然感觉不太出来多少温情,但八福晋还是对他有期许的。这才一天天的盼着他回来,再一起好好过日子。可就刚刚那样的,同仁人君子大概是挂不上边的吧,整个一刻薄无情嘛。 八福晋倒是也想使性来着,可一想到前面七福晋说过的话,她们现在可不在家中了,还该收敛起性子才是。这便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微笑,跟进去伺候八阿哥沐浴去了。 第四六章 舒妍还在准备年礼的时候, 就听说北五所那边的八福晋把她们院里的几个侍妾给磋磨了。 “要说这侍妾同奴才一般倒也不假,可那些毕竟也是让他们主子宠幸过的, 却被拿来当粗使的使唤,心里能平衡才怪了。”含烟在那儿同花嬷嬷一起撑着一件太子的袍子,含玉在那提着碳斗熨,说这话的却是含烟。 含玉也说:“一天没有被抬举, 那就是奴才的命, 有甚可不平的。” 含烟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没有那么糟践人的, 这大冷天的,外面冰都结了厚厚一层,却把人使去浆洗衣裳。尤其是那个获过多次恩宠的,还被使去做那最脏最臭的活。” 花嬷嬷便说了句, “这就是官女子的命。” 含烟倒是想说摊上这样的命,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可这会儿也不是在私下里, 太子妃还在那儿坐着, 所以也是不敢造次, 还说道:“同八福晋比起来, 七福晋可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含玉这才说道:“听说宁寿宫那儿都不让八福晋进去呢。”可想那位也是有多么的不招人喜欢。 舒妍端着花绷子, 对着光线看了看, “外头的事, 听听也就罢了,咱们宫里的可别带头去传。” 里外包括含玉几个贴身伺候的尽皆应是,未敢有异议者。 这个空当, 弘晳又在炕上翻了身,趴在那儿,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盯着舒妍看了起来。 舒妍这便空出手去摸了摸弘晳肉乎乎的下巴,笑着对他说道:“额娘不是在说晳儿呢。”又让人将那滚远的布球给捡回来放到了他边上。 弘晳一拿到他的玩具,就笑眯了眼,嘴里咿咿呀呀了两声,就又玩上了。 太子进门见了这副画面,嘴上就先笑了,“今儿晳儿怎还没午睡。” “已经是睡起来的了。”舒妍接过话,忙伸手去把弘晳往里面推了一点,再说,“爷今儿倒是回来的早。” “今儿没什么事,陪着汗阿玛书了几个福字赐人。另去五龙厅、瀛台等处察看了冰层,待过几日选一处冰嬉去。”太子一边净手一边说着。 冰嬉这事,舒妍以前还在闺中就常听人说,他们满族人还在关外的时候就有冰嬉的习俗,甚至还有擅长溜冰的军队,努尔哈赤的一个将官手下有一个善冰行的,竟能日行七百里之远。 入关后,这一传统就被保留了下来。说是冰嬉,其实也同木兰秋狝、白洋淀水围那种军事演习一样,不论从指挥还是协作上来说,都是为了加强并巩固每个八旗兵丁军事素养。要不成天的斗鸡遛鸟,多早晚把先人传承下来的精神都给荒废掉。 不过以前没能亲眼目睹这一体育项目,这会儿听太子说了,便放下花绷子,饶有兴致的问,“届时,妾身也能前往观看吗?” 太子也坐到炕上,“有何不可呢。”一把抱起弘晳,放在自己的腿上,逗了起来。 舒妍便乐了,“那您说妾身要准备跑冰鞋吗。”溜冰,她其实还是蛮在行的,就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也不知道有没给荒废掉。 太子才要说什么,就先闷了声,低头一看,原来是弘晳尿他腿上了,还在那儿摸着太子的脸咯咯咯的笑着。 太子便说:“这是有人要请爷吃酒了。”把弘晳交给一旁的奶妈子去处理,自己也去把衣裳给换了。 舒妍跟进去,笑道:“爷往后还是少抱弘晳吧,十回都有九回尿您身上了吧。” 太子浑不在意道:“孩子嘛,随性屎尿还不是正常的,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不同他亲近。咱们大不了换身衣裳便是了,你没瞧见他现在见了爷有多喜欢,手还没伸过去,眼睛就先亮了。这是什么,这是他能区分伺候的奴才还是阿玛额娘了。” 这话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不过,“等再大点,明事理了,咱们可不能一味惯着了。” 太子展开手由着舒妍替他整衣系扣,“这话不用你说爷也知道,所谓溺子如杀子,别的不说,你只看胤祯就知道,整个一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还不都是给惯的,要不他敢这么目中无人。” 舒妍就觑了太子一眼,她发现,只要在说到十四阿哥的时候,太子总是会有一股无名火冒出来。这便试探着说:“十四阿哥毕竟年少有为,又招皇上喜欢,恣意一点也是难免。” 太子便哼了声,“他那不叫恣意,叫狂悖。” 既然是这样,舒妍便又忍不住要问,“那八阿哥呢。” 太子这才低头看了舒妍,禁不住抿嘴,“胤禩同十四一般无二,一个虚伪,一个狂妄,还不如老大。” 原来这位也是门清的呢,舒妍可不就更加的放心了。十四阿哥既然这么招人讨厌,“那不如等十四阿哥议亲的时候,给他也指个蒙古福晋呗。”看他将来还怎么跳。 太子就捏了捏舒妍的鼻尖,“没想到你也是个蔫儿坏的。”却不说此法可行不可行。 “我这不是替爷着想嘛,您既然不喜欢十四阿哥,将来要是给他指个蒙古福晋,岂不是一劳永逸。”说着,便在太子胸口上捶了一拳,“还派上我的不好了,真是白操了这份心。” 太子顺势把舒妍搂了过来,低头咬了咬她的唇瓣,“有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于这位,却哪里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也是觉得两人如今做什么都一条心,自然也是开怀不已。 正在夫妻二人耳鬓厮磨的时候,外头传话进来,道是十五阿哥胤禑来了。 舒妍倒是好奇了,十五阿哥同太子可差着不小的岁数,说是兄弟,做父子都是可以的,他没事跑来干嘛。 太子便替舒妍理了理襟上的坎边,说:“这小子是个机灵的,知道他额娘在后宫讨生活不容易,便想方设法来讨好爷。” 也就是抱大腿了。“那爷呢,让他讨好去没。”想起那次在宫道上碰见,舒妍还是记忆犹新的,四五岁的小小一个,却是个礼仪周到的。加上她这会儿生了弘晳,对上这么一个孩子,心里更多的还是疼爱。 太子笑道:“稚子之心不能拿旁的去度量。”便出去见胤禑去了。 等到腊月十八的时候,便在瀛台前的大冰池子上举行了冰嬉。皇帝奉皇太后乘坐华丽的冰床前往最佳观看地点后,皇室宗亲们才陆续乘冰床围拢过去。 舒妍同大福晋几人聚在一处,看着前面旗手和射手们有序的排列着,并沿着事先画好的弯曲冰道穿行于旌门之间,也是跟着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场的气氛,一点也不亚于亲身下场。 三福晋拢着棉手捂子也是快坐不住,直说:“倒是快射啊。”话音刚落下,背着红色旗帜的射手先一步把旌门上悬挂的彩球给射中了。三福晋便嗐了声,“这八成是放水了。” 大福晋端坐在那儿笑道:“瞧你急的那个劲儿,私下里下注了吧。” 三福晋便往左右看了看,“看破不说破,大嫂,难道你就没有不成。”见舒妍愣愣的听不懂似的,“别装了二嫂,太子主持的,你敢说你没下。”想想也是傻了,“早知道先来你这儿打听了,这下怕是要血本无归。” 舒妍笑道:“你们说的,我真不知呢。”不说兴趣不兴趣的,皇帝不是明令禁止赌博嘛。好家伙,这些内眷们反倒全不当一回事呢,都赌到皇帝眼皮子底下来了,也是有够猖狂的。 甭管信不信的,待瀛台这儿的冰嬉看的差不多了,那边在挨个领赏谢恩的时候,三福晋便提意去五龙厅那儿的冰池里也嬉耍一回。 大福晋说:“那里这会儿没人,咱们去玩一会子也是无妨的。” 舒妍看她们这个架势,分明也是做足了准备的,才要说自己没有装备,三福晋就指了指后面,“都给你带齐了。” 得嘞,真要等到太子点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便趁着皇帝准备往阐福寺去的时候,悄悄撵到太后身旁去说了,只道她们妯娌几个要去叙叙,便先告退了。 等人都走了,江嬷嬷才说:“奴才瞧着三福晋好像带了跑冰鞋来的。” 太后不过是说:“由着她们去吧,宫外哪里能寻着这么大的冰池子,都是爱玩的年纪,过几年就没这个劲头了。” 江嬷嬷又说:“方才八福晋倒是一直盯着太子妃她们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跟过去。”上次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了,对于大福晋不喜欢八福晋,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要是这会儿让八福晋凑过去,只怕是要扫了那妯娌三人的兴。 太后的脸色便冷了下来,“那就把她叫过来吧,她不是一直想到哀家跟前来伺候。” 江嬷嬷转身便差人去传八福晋了。 而舒妍妯娌三人在五龙厅前的冰池里玩的那叫一个恣意,尤其是大福晋,就好像憋屈了很久似的,甚至都把两个冰球给打飞到了池子外面去。 三福晋在那儿叫苦不迭,“大嫂你好歹也让我碰一回球吧,要不光顾着撵你,也忒没劲儿了。” 大福晋在冰上溜着,扬声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在家里练了许久,就等着一展身手,这会儿怎么又不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呢。”说话间,正带着的球不小心让舒妍给截了去,便又说三福晋,“好啊,你们俩这是联起手来对付我了是吧。”半猫下身,奋力追舒妍去了。 舒妍回头来说:“大嫂可别冤枉我们,是你自己大意了,我们可没有联手。”举起球杆子一击打,冰球恰好穿入旌门。 待玩过一柱香后,妯娌三人才离开五龙厅,往毓庆宫去小坐去了。 第四七章 太子回宫的时候听说大福晋她们还在, 就先回了正殿那儿。 李吉跟在身后,端着本子说, “爷,今儿宫外可是下了不少的注呢,比去岁多了近三成。”说着,脸上堆满了笑。 太子脱下暖帽丢给一旁伺候的宫人, 指着李吉问:“统共赚了多少, 合计出来没有。” 李吉更笑了,“在爷的主持下, 这届冰嬉所投的注,赚到了八成,粗略估算得有十好几万两银子呢。”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待会儿就让人把收回来的银子奉到乾清宫去。” “咱们宫里可要留下一些。”李吉有点不舍的说, 真要是双手奉出,那他们这些天为造势做的努力, 岂不是成了干吆喝。 “一个子儿也别留, 统数报过去, 连下注的票头也要送过去。”否则照样能被怀疑, 对自己这位亲爹, 太子还是了解的。 康熙看着面前摆的银票以及下注所用的单据票头, 问梁九功, “这就是太子说的节礼。”随手一翻银票,一百银到一千银不等的面额,看着小小的一摞, 估摸着有不下十万两之多。 梁九功攒着笑说:“回万岁爷的话,冰嬉作赌其实也是由来已久,只是坊间不便管制,即使是官员投注,也很难查出来。太子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做庄收注。加上弘晳阿哥洗三满月收的礼,太子已经往广储司送了五十万两有余了。” “有这么多。”康熙听着也是吓了一跳,想他毓庆宫一年下来的份例仪仗那些也不过区区几万两,可见,“太子真是把所有都拿出来了。” 梁九功说是,“每一笔都造册登记了,假不了的。” 康熙便背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他倒是一点都不为自己想了。”若大一个东宫,总归也是有人情往来的,都上交了,又拿什么去交际呢。 “太子倒是说过,他无需拿银子去笼络人心,文武百官都是为朝廷效命的,只要他们忠于朝廷,忠于万岁爷,他便别无所求。” 康熙望着窗外叹了声,“朕总怕胤礽会受了索额图那个奸人的影响,忘了作为一个储君该有的本分,毕竟赫舍里一氏在朝中遍布的门人故吏,至到如今也末敢说剪除干净他们的关系网。这些于朝廷虽是有害的,于他们牟取私利却是极为便利的。太子能够不为利益所动,着实是难能可贵。”转头就吩咐梁九功,去内务府挑几样上好的家什物件给毓庆宫送过去。 “啥玩意儿?”直郡王前脚刚回到府里,就听说内务府往毓庆宫搬了许多东西过去,一时也是搞不清楚这里面的路数,“太子不是在外头公开聚赌吗?都这样了,还能得着赏赐。这是什么道理。”本来还等着要看太子笑话来着,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个。 管家心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嘴上道:“听着信,好像是太子给万岁爷送了什么,所以才得了赏。” 直郡王禁不住嗤笑了声,“他能有什么好送的,左不过抄些没用的东西,难道还能送银子不成。”撇开这个不说:“爷让你去坊间投的注,赚了多少。”比起那些事不关己的,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管家便支支吾吾了起来,“起先爷说要把稳点。” 直郡王嗯了声,接过热帕子捂脸擦手,“哪怕买了倍数最低的,爷少说也赚了有一万两吧。”端起茶碗来,吹了吹茶叶末子,喝了起来。 管家苦着一张脸,摇头,“奴才看着太子宫的李内监大把买了正红旗的,也有许多王公家的跟在后买,所以……” 直郡王就差点让茶水给呛到了,一丢碗盖,忙问,“所以你也跟着买了正红旗的。” 管家低着脑袋小声说是,就让茶碗给砸到身上来了,他只缩了下,也不敢躲,更不敢去拂身上的茶叶,还小心翼翼的说:“主子息怒,奴才看着,三阿哥并其他几位阿哥也都差人去下注了。” 直郡王本来都想给他一脚踹过去了,听了这话,不免问道:“怎么的,他们也都买了正红旗的不成。” 管家说是,直郡王就给不自觉的笑了,“好啊,有亏大家一起吃。”好像也不是很心疼输掉的银子了。 可三阿哥却是心疼的快要晕过去,自打上次让董鄂氏顺走了鞋底的六千两银票后,他再藏钱可就艰难多了。正是因为手头越来越紧,所以也是想着趁冰嬉的时候赚一点,这便把能拿的出来的银子都给投注了下去,没曾想还落了个血本无归,往后还让他怎么出门,关在府里吃土得了。 陈梦雷进门见三阿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便笑道:“三贝勒因何事忧心。” 三阿哥倒在罗汉床上起不来,“先生且放我一日假,诗词文章,待明日再作罢。” 陈梦雷道:“诗仙都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三贝勒如此洒脱之人,又何需在意那身外之物。”也是知道三阿哥之所以如此的症结所在。 三阿哥依旧倒在那儿,摆摆手道:“先生无需多费口舌开解。”以前他倒是个醉心诗书文章的,经了一世才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道理。这世上最有用的除了银子,其他的理想抱负都是扯淡。 见此情状,陈梦雷也只是摇头叹息,“会试的生员名单,老夫已经拟了一份出来,三贝勒若是心情好转,不妨看看。” 等陈梦雷出去后,三阿哥才缓缓坐起来,双手用力搓了把脸,有气没力的过去书桌那儿看了眼生员名单。别个倒还好说,只年羹尧一个,就刺的三阿哥眼珠子疼。 虽然这人同三阿哥没有太多的瓜葛,可他却是老四同老八之间的搅屎棍。三阿哥输光了银子,心里正不高兴,这便二话不说,揣上名单出门找五阿哥去了。 八阿哥虽然没有参与冰嬉投注之事,可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不为别的,从营地里回来后,九阿哥仍是没有搭理他,那日在御前考校后,八阿哥足足在寒风中等了九阿哥大半夜,他却仍是没有赴约。哪怕八阿哥有心解释当年的误会,也无从说起。加上院子里几个女人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搅的八阿哥近些日子头痛不已。 一早起来,连饭也不在自己院里用,直接撵去了卫氏那儿。 “怎这么早就过来了。”觑了眼身后,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便说:“缘何不带着你福晋一块儿来呢,咱们一家人,还没在一个桌子上正经用过饭。” 八阿哥道:“她去惠额娘那儿请安了。”顿时就终止了这个话题。 卫氏虽然讨了没趣,可对儿子的爱,永远都是只多不少的,这便忙吩咐宫人摆饭,席间只顾着给八阿哥频频布菜,自己反倒是没有正经吃上两口。 八阿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拿起帕子,“额娘别光顾着儿子,您自己也多吃点。”反过来又替卫氏布菜起来。 待一顿饭下来,母子俩也都吃了个七八分饱。 卫氏见八阿哥饭后也不急着走人,便拉着他坐到炕上去说话,“你们夫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八阿哥不瞒卫氏说:“这么些日子,额娘多少也应该听说了郭络罗氏的一些作为,您还会以为她是一个端方的大家千金吗。别的不论,您这个正经婆婆这里,她倒是主动来过几回,旁的那些地方倒是都不用提点,每日里去的比谁都勤。” 卫氏便叹了声,“你也别这样说,她并没有不来给额娘请安,只是我同她不大说的上话,便让她每月两趟就是了。你可别拿这事给她甩脸子,惠妃那儿毕竟不一样,咱们尊着敬着都是应该的。” 八阿哥轻哼了声,到底不想再说郭络罗氏来扫兴,便别说他话,“钦天监已经拟定好日子了,出了正月,儿子便要搬出皇宫去单过。” 卫氏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夫妻挤在北五所那个小院子里也的确是委屈了点。”还高兴的问了许多宫外府邸的事宜,最后不忘嘱咐,“出宫立府,可就是大人了,额娘还是那句话,不求你能大富大贵,只望平平安安。” 八阿哥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好受起来,他一旦出宫,要想再见到卫氏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尽快提高自己的地位,其他的说再多也没用。 这便趁着年节罢朝之际,常往东华门那儿去转悠,偶尔也能碰上銮仪卫以及御前带刀侍卫阿灵阿揆叙等人,不说相交,总归也是给彼此留下了印象。 太子在毓庆宫里听到这事的时候,笑了声,“区区年羹尧,倒是让他们都按捺都不住了。”还对地上跪着的侍卫说:“且由着他吧,你还继续当你的差去。”转头便写了两封信,让人分别送到了钮祜禄家和纳兰家去。 李吉便有些担心道:“爷何不传口信呢。”也是怕落人以柄。 “不妨事,送去便是。”太子的信要是能被截,大概也就皇上了。可他写的内容不过是敲打明珠等人看好自己的家小,别再走他们自己当初走过的老路,就这些内容,即使让皇上看到了,大概也只会去追查是谁胆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同他的侍卫私交。 舒妍虽然不知道太子在做这些事,可从内务府搬过来的那些东西,她还是觉得有些烫手,就连生弘晳的时候都没有给这么重的赏赐,太子只是主持了一场冰嬉,就赏了几大箱过来,未免也太夸张了。 “就为这事,值得你担心成这样。”连亲热都心不在焉,看来也是真担心了,这便把事情又不厌其烦的说了。 “啥!”等太子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舒妍就更诧异了,“爷的意思是,冰嬉是您在幕后坐庄。”最主要是太子这么持正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 “一场冰嬉,既操练了军武,又给国库揽了财,何乐而不为。”太子枕着手臂,望向帐顶,悠悠说道:“此计虽不为立国之本,但是从变通上来说,却也可以称之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漫说是军资河工上的大开支,只那不可预料的天灾,也是要指望朝廷的。指望江南的赋税,早晚入不敷出。”再一想老九刚从营里回来那会儿便就跑来投诚,往后倒是也不愁银子了。 舒妍坐起身系衣襟上的盘扣,边说:“那您怎么也不早说呢。” “怎么,你也想去投注不成。我劝你这种心思还是不要有的好,十赌九输,这话不是没道理。”支起脑袋看着舒妍说,“不过你要是缺银子使,大可同爷言语一声。” “不是。”舒妍转过身来,“是三福晋她们,也都跑去投注了,要知道是爷在后面操纵着,她们也就不用输的那么惨了。” 太子便玩笑道:“这还不好办,一人给她们挑两件东西送去,权当是弥补损失了。” 舒妍留给逗笑了,“哪有这样办的,平白无故的给人送东西,这不是承认银子都落进爷的兜里了。” 太子却不太大意的说:“这银子还真没落进爷的兜里,全都送到乾清宫去了。” 这种事,舒妍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是说:“既然冰嬉都能赚钱,那来年的春闱呢。” 太子可就瞪了一眼过来,“朝廷选拔栋梁之才,岂能同冰嬉娱乐混为一谈,你现在倒是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了。” 这话可就把舒妍给吓了一跳,还紧张的往外头觑去,生怕被人听去自己刚刚说的话。 太子这才缓和回来说:“你在爷面前说什么都无妨,可出了咱们宫,还是要收着点。” 每当这个时候,舒妍就要羡慕三福晋她们住在宫外的,虽不至于天高皇帝远的,好歹关起门来的一方天地是自己的地盘,说什么做什么想必也是比宫里随性的。 太子却说:“你以为他们在宫外就是自由自在。” 舒妍就想到前头发生在索额图身上的事。所以依着太子的意思,皇帝这是对谁也信不过,上上下下都布满了眼线?势必要监督大家的行止。 太子不过笑而不语,还伸手揉了揉舒妍的腰肢,“咱们只要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去做出格的事情,也就没什么错处好让人抓的。”要说以前的乌拉那拉氏,胤禛其实是不太了解的,哪怕是少年夫妻,两人也只能说的上是相敬如宾。正是因为两人相互尊重着,反倒一点也不像夫妻该有的样子。现在即使知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胤禛也没有想过要去揭穿,这样就挺好的,要不光弘晖的事情,只怕她也无法释怀。 舒妍觉得太子这话说的在理,康熙之所以会对太子有所忌惮,可不就是因为他握着足够大的权力,又私下结交了大批文武官员。所以这个时候太子表现出无欲无求来,也就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反倒是其他那些皇阿哥,一个个争相表现,结党营私,或许都不用太子去收拾,康熙首先就不能饶了他们。 这么一想,整个人不免又通透了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跟妯娌交往会怎么样了,每日里该出门去给太后请安的,照样出门去,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把弘晳也带过去陪太后逗逗闷子。哪怕碰上八福晋,也不觉得她有多讨厌了,反正过完年节他们就要搬出去了,往后可不就没那么容易再处到一块儿了。 等到除夕那天,舒妍才从老王妃口中听说她家二嫂这几个月下来可是让宫里的教导嬷嬷给调.教的服服帖帖的了,顺带着连她娘家也彻底消停了下来,说是都有好些日子没再上她们家串门子来了,整个菊儿巷都跟着清净了不少。 舒妍一开始还以为是太后派去的教导嬷嬷,没想到太后却说:“你娘家的事,哪轮得到哀家管,太子第一个就站出来了。”说完还点了点舒妍,“别整天都只把心思放在弘晳身上,素日里也该多体贴体贴自个儿爷们才是。” 舒妍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她并没有冷落太子,反而对他以前热情多了,不过是太子过分谨慎,为了营造出他并没有独宠太子妃,一个月总会有半个月是宿在自己屋里。可这半个月里,往往都是舒妍身上不便宜的时候,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既然太后都开口了,舒妍也不好辩解什么,只说以后会改进,就投入到除夕的各种祭拜中去了。 等到筵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子正了。舒妍也没有等太子,先一步回宫去看了弘晳。 花嬷嬷说:“咱们阿哥可乖了,这一天也没吵闹,该吃吃该睡睡,半个时辰前刚吃奶睡下。” 舒妍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弘晳的脸颊,对身后的花嬷嬷说:“大阿哥屋里伺候的,明儿一早每人再多二两封红。” “另多三两算爷赏的。”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看了弘晳一眼,就接上了舒妍的话。 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就都笑逐颜开,相继在那儿福身谢赏了。 “爷倒是回来的早。”舒妍离了床,挽上太子的臂弯,同他一起出去了。到外头才说:“一下子赏五两,会不会太多了。都是在一个宫里伺候的,只怕别个要心里不平衡。” 太子却说:“爷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把主子伺候好了,爷总归不会亏待的。” 舒妍便抬眼看了看太子,“行吧,年节里,权当是讨个好彩头。” 太子瞥眼慢慢往自己肩头靠过来的人,问:“你方才吃酒了。”闻着身上倒是没有多少酒气。 舒妍说:“吃了两三杯。早起又没午歇,这会儿倒是有些乏了。”说是这样说,却没忘了现在是除夕夜,“爷还要吃点什么,厨下灶头还是热的。” 太子想了想,“不如烫一壶酒来吧,咱们夫妻还没正经喝过酒呢。” 舒妍便抿嘴笑了。 也不过三杯酒下肚,夫妻俩便就滚作了一团。加上太子把舒妍的酒量控制的刚刚好,她只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下,一晚上也是热情如火,把太子给伺候的酥皮软骨,受用不已。 第四八章 大年初一的时候, 循例皇帝都会在乾清宫里给他的子子孙孙,还有一些宗室亲贵, 另有诸近臣宠臣等发个吉利红封。 而这个红封却是没有定数的,还依每个人拜年的时候说的讨人喜欢的吉利话来随机派送。所以银子也没有事先包裹起来,就那样简单粗暴的摞在案桌上。 舒妍去岁过年因怀孕初期反应的厉害,还没到这个环节就先回宫去了, 这会儿见了这个场面, 也是大开眼界的很。 别的不论,也是觉得康熙这个大家长当的辛苦, 满大殿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来号,每个人按十两来分,打底都要去掉千两。 何况有许多受待见的诸如陈廷敬马齐等人,张口便就得了一百两之多的赏银。也是激励着后面还没给皇上拜年的, 又指着这点银子好过活,得体面的人可劲儿在那儿搜肠刮肚的挖掘着不与人相同还要新意迭出的吉利话。 尤其是十五阿哥, 别看小小年纪的, 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直把康熙给逗的笑不拢嘴, 还问他, “你这些都是谁教的, 不是还没去南熏殿受教嘛。” 十五阿哥回道:“都是平时二哥教儿臣的。” 康熙便来了兴致,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二哥都教你什么了,看把你给能的。” 十五阿哥认认真真回复道:“二哥教了儿臣三字经还有千字文。” 康熙便看向太子, 他说:“是十五弟好学,儿臣倒是没有特意教他什么,就是挑了两本他这个年纪能领悟到的书给他看。没想到他不仅都给背下来了,连意思也理解了七八分。” 太子固然知道在后宫讨生活不容易,尤其是十五这种额娘没什么位份的,就更是人微言轻,而后宫里的奴才又都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便也理解他把这点封红看的特别重。可要说偏帮十五,太子倒是没有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据实已告。 如此,康熙便赏了十五阿哥六十两银子,把他给高兴的,当即就跪下去给皇上磕头谢恩了。 舒妍看到这个情景,不免有些心疼这些小皇子,得了老子的红包而已,还要下跪谢赏,真是还不如那些得宠的臣子。 等到十五阿哥退回去的时候,康熙才看了眼案桌上所剩无几的银子,对太子说:“太子把十五了哥给教好了,应该多赏。” 别个就都在心里嗤笑了,这位亲爹真是一有机会就要卖太子的好,把其他儿子都当空气了吧?! 太子却不过是说:“儿臣身为储君,要银子有何用,倒不如让给弟弟们吧。” 是啊,作为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来说,整个江山都是你的了,还计较这点银子干什么。所以这话,康熙听着也是熨帖非常。便也不在乎什么意头,让八阿哥几人分了。 八阿哥他们既然得了这个赏,自然又少不了要谢恩的,谢完了皇上,还得多谢一回太子。心里可不就不是滋味嘛,又没有几个钱,还能指着这个发财,所以在去南府听戏的时候,八阿哥就对四阿哥说:“四哥听说了没有。” 四阿哥看了眼八阿哥,“八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当太子的时候便没少让老八逼迫,后来老四上位后照样没少让老八搅和的不得安生。所以对眼前这个人,四阿哥本能的就喜欢不起来,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八阿哥道:“四哥终日在府中未出,或许有所不知,三哥他们近来都在打探来年会试之事。” 四阿哥禁不住要问,“你不是也终日在宫中未出,倒是知道的比我还多?”这安的是什么心,都当他不知道。 八阿哥呵呵一笑,不答反说:“弟弟只知道,四哥要是再继续这么闭门不出,不理俗物,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可就难说了。” 甭管八阿哥这话有没安好心,四阿哥出宫后还真是派人去各处打探了一番,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琢磨了半天。也是不得不承认老八这话说的在理,现在这一个个大概也就差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吧。 不过他算是倒霉的,原本以为重生成老四就可以坐等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江山,可没想到现实却是成了最倒霉的那个,这就是上赶着来替老四背锅来了。 如今这个局势,四阿哥知道不论自己做什么,那群兄弟都会跳出来,所以也不打算再隐忍,乱就乱吧,越乱才越好呢。这便把八阿哥说的话往各家都透了过去,就连太子那里也没落下。 所以初三这天,康熙就看到了特别奇怪的一幕,儿子们坐在一起连话也不说了,不是顾自喝茶吃花生,就是打瞌睡,好像头一天都经历了什么似的。 这便把太子召到跟前,“他们一个个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瞧着怪怪的。” 太子说:“大概是因为上次冰嬉输了银子,心里不痛快。” 康熙陡然睁大眼,“他们也下注做赌了。” 太子说是,“皇阿哥们在宫外立府,开销略大,每个月的份例往往不太够得上用,所以便想着能额外赚一些。” 康熙便也不高兴了,“一个月一千两还不够花销,他们都干什么去了。”就他所知,这些儿子们在吃穿用度上也不是很奢靡的,怎么就会不够花了。 太子便说:“这个儿臣尚在打听,许是人情往来多也未可知。” 一个个屁点大的有什么人情可往来的?自从出了明珠索额图两个,康熙就越发的憎恨下面的人同皇子之间过分往来,所以也不用在明面上去刻意敲打,只把他们每人的月例给克扣了二百两,就算是小惩大诫了。 十阿哥觉得自己冤枉,像他这么老实的,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凭什么惩戒别个还要捎带上他,这便在下面抱怨了起来,“能不能别做什么事都来拖累兄弟一下。”丢下手里的花生壳,恨不得当场走人。 “老十。”九阿哥低呵了声,“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十阿哥才不管这些,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难道说错了吗九哥,他害咱们的还少吗。你也别说弟弟我没情义九哥,当时我是连府门都出不去,真要是能保你,豁出这条命我胤俄也是眼不带眨的。” 八阿哥听了便嗤了声,心说你要是真能豁的出去,好歹当时也去给老九收个尸,却缩的比王八还厉害,不是怕死又是什么。现在回过头来倒是又在这儿卖惨了,要说阴险,老十又比别个差到哪去。 心里想归想,八阿哥却是不会把这话说出口的。别说这会儿还在南府,众目睽睽的,便就是在私下里,他也不会再信老十一句。 三阿哥便觉得这事有意思,这便碰了碰坐在上手位直郡王,“大哥你不管管吗?再闹下去,汗阿玛可就要听到了。” 大阿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要管你管,哥哥嗓子疼,没力气管。” 四阿哥趁机附和,“是啊三哥,你给管管吧,就老十那熊样,要是没人给他压制下来,估计都能跳到房顶上去。” 嗬,这一个个的倒是来架他来了。三阿哥也不是吃素的,哪里能让人架着往前走,这便招呼了声五阿哥,“老五啊,九弟还夹在他们中间呢,你倒是去劝两句吧,有什么不能等到出宫了再说,非得在这儿瞎嚷嚷。” 五阿哥这才醒过来一样,“三哥说什么。”也是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是散了吗?”刚要起身,就让七阿哥给拉回了下去,“散什么散啊五哥,好戏才刚开场呢。”话音落下,戏台子上的锣鼓唢呐适时响了起来。 没了别个的干扰,十阿哥可不就是越说越起劲儿了,“我是没什么值得利用的,让人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我就是替九哥你不值啊,倾尽所有去帮衬,却帮了个狼心狗肺的,害得自己没落着好不说,还连累一众家小。” 五阿哥是真的听不下去了,就冲十阿哥呵去,“老十你说谁就指名道姓说出来,别老拉着你九哥当枪使。”要不是隔着几个位置,都恨不得过去踹上几脚。以为他不知道这是故意挑事儿的,可你挑事就挑事吧,非得张口闭口的拉上老九干嘛,有好事也不见你这么积极主动。 十阿哥摸了摸鼻子,“原来五哥你没睡着呢。”转头又说:“弟弟说的是谁,难道在座的哥哥们心里没数吗?辛者库贱奴所出的,也是屈指可数了吧。” 这话,真真是揭了八阿哥的逆鳞了,话音都还没落下,一只茶碗就砸到了十阿哥身上,“胤俄你别太过分了。” 十阿哥便梗着脖子说:“我过分什么了我。” “刚刚的话,你有种再说一遍。”气的,拳头都快握炸了,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这会儿只怕是要把老十摁在地上揍不可。 九阿哥居中,不得不站起来劝阻,“汗阿玛还在前面呢,要打要闹,咱们等这里……” 话都没说完,十阿哥就作死似的把辛者库贱奴几个字又说了一遍,八阿哥拳头可不就招呼了过去,擦着九哥的耳边过去,一拳就干在了十阿哥的门面上。 这一动起手来,可不就炸锅了,加上真心劝架的,实际拱架的掺和在一起,一不留神就让人从背后给踹了一脚,还有那不要脸的专捡人腰眼子上掐的。不一会儿,杯碟桌椅就飞了起来。 康熙闻声过来的时候,儿子们还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他也不让人劝止分离,只黑着脸在那儿看着,等到十阿哥一边抹着鼻血一边连人也不看的撵过来要捡桌腿的时候,才一脚给踩了上去,“怎么,打红眼了,这是连亲兄弟也想去捅了。”一语吓得十阿哥登时跪倒在,二话不说,先哇哇哭上再说。 康熙便呵了声,“不许哭,憋回去。” 等到太子把场面给控制住的时候,准备留下来围观的宗亲就都被打发出去了。整个南府,顿时就肃静了下来。 康熙背着手,在那儿踱步,想骂儿子们什么,可一对上那些鼻青脸肿的脸,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最后索性把事情交给了太子去处理。 太子坐在上面,冷着声问,“是谁先动手打人的。” 十阿哥叫道:“是八哥。”说完就捂着嘴角嘶气。 太子便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还是在这么个场合,你这不是成心要给汗阿玛难堪。” 八阿哥有苦说不出,今日这一出,他算是着了老十的道,所以也是多说无益。 偏七阿哥站出来替八阿哥说:“二哥,这事还赖十弟,是他先拿八弟额娘的出身来说事,八弟才会失手打人。” “是这样吗老十。”太子冷着脸问十阿哥。 十阿哥便嘀咕了声,“这本来都是事实,我也没诬蔑他什么,凭什么就动手打人。” 太子便哼了声,“即使事实如此,那也容不得你来置喙。”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掺和其中,太子也懒得去多问,就这么把事情回报给了康熙。 康熙听了之后,也不知作何想,却是单独把八阿哥给叫了进来,父子俩关起门来谈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八阿哥才从里面出来,脸上也看不出悲喜,就那样回北五所去了。 反倒是十阿哥挑了这个事之后,原本被克扣掉的二百两银子,每个月都会从别的名目上贴补回来。 第四九章 爷们之间的事情, 女人们可不就是不懂了。又不是毛头小子,一个个也基本都是当阿玛的人了, 却还能跟个孩子一样在那儿干架,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很。 “爷一向是稳重的,这回却怎么也冲动了。”四福晋用帕子包着一个刚刚剥好的水煮蛋给四爷敷脸, 又再沾了一些药油去揉他手臂上的淤青。 四爷忍着笑道:“那种情况下, 谁还能躲的过去。”可不就要一块撒野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否则当时被掐的可能就不是老八了。 四福晋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是更加细心的替四爷检查起身上可能被忽视掉的伤处。 也诚如四爷所想的,兄弟们虽然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却是都不及八爷的。 八福晋原先还在碎碎念着,等八爷把衣裳给宽解下来的时候, 眼泪就差点跟着掉下来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呢, 竟是把人给打成了这样。”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都找不出一处完好的了。“咱们去找皇上评评理吧, 这也太过分了, 围着爷一个人来打也不过如此。” “你就少说两句吧。”八爷的心里比他福晋更憋屈, 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说, 皇上那里还得了那样的警告, 要依着这样来,他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头碰死得了, 也省得再让兄弟们排挤对付。 八福晋咬了咬唇,委屈的掉下泪来,“爷心里不痛快倒是可以回来拿妾身出气,可我受了委屈又该去找谁出气呢。”气的一把坐到了旁边的圈椅上,也不给八爷上药了,还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来。 八爷便啧了声,在这个劲头上,哪里还会去惯他福晋,“爷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倒还委屈上了。合着爷娶了个姑奶奶回来不成,竟是要供养着才行?” 八福晋听了这话更觉难受,“咱们可得凭良心说话啊爷,这门亲事也不是我定的吧,您要是不满意,怎么成亲之前不提出来,想你堂堂一个皇子,要悔婚还不是轻而易举,非得要等到把我娶进门来再来搓磨是何道理。咱们也没有什么仇怨吧。”说着都不禁要觉得,“莫不是真拿我们安郡王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八福晋不说安郡王府还好,一说到这个八爷就更是耻笑,“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府千金了不成?你之所以在宫里诸般不讨人喜欢,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真以为自己脸大,谁都要供着你。”以前是懒得去费口舌说这些,现在却也是不吐不快了。 这么重的话,八福晋哪里有听过,成亲这么久,同八爷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今儿倒是难得多说了几句了,谁能想到说出口的却都是伤人的话呢。八福晋一时给堵的说不上话来,只觉心闷气短,扶着椅背的手禁不住开始颤抖,“爷若看不上妾身也就罢了,缘何要诋毁我舅父家。” 八爷只说:“谁要诋毁他们,爷只说他们把你养成这样,难道就安了好心。你也别去查问,只在自己脑子里好好想想,哪个讲规矩的人家是照着你这样被养大的。”说完,套上衣袍,就出门往偏院找清净去了。 徒留八福晋在那想了半天八爷最后说的那些话,可不就是越想越惊怕。 是了,哪个讲规矩的人家会在管教子女这个问题上放纵,小时候刚回到郡王府,府里的姐妹也曾不满过舅母的区别对待,那时候她便偷听过舅母对姐妹们说的话,道是她丧失双亲孤苦无依,若是回到外祖家还被唯一的亲人排挤,那可真是无处容身了。还时常提醒她们要多让着她,凡事不要同她争抢…… 那些视如己出的话语,八福晋到现在都还言犹在耳,却没想到,舅母之所以这么待她,也许真的是居心叵测也未可知。要不真为她好,又怎么会这样对她诸般放纵呢? “可这是为什么呢。”舒妍也是对此不能理解,尤其是这事还是太子在后面助推的,就更加的想不通了。 太子搂着舒妍在裹在被窝里,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要说一点没发觉他们的异样,爷可是不信的。”也是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明晃晃的光线下,舒妍看着太子看她的神色有些怪异,便缩着脖子说:“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真是不敢往深了去想,怕吓死自己。 “乌拉那拉氏,都到现在了,还同爷装什么装。”太子伸手就掐住了舒妍的下颌,“你难道就没奇怪过爷为什么会娶你。” 这话,可把舒妍给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指的婚,妾身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话音刚落下,嘴就让太子给狠狠的堵上了。直到舒妍憋的快窒息,太子才把人给放开,还抵额道:“怎么样,妍儿倒是有想起什么没有。” 舒妍除了舌尖发麻,另就是觉得太子同平时他们在一起滚床单的时候不太一样,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有那么一点细微的感觉。 太子见状再问,“你可还记大婚当晚爷同你说过的话。” 舒妍耳根子一热,“这会儿还来说些做什么呢。”真要让她想,能想到的大概都是一些羞耻人的话。 太子便替舒妍说道:“爷当时说过一句话,我胤禛用心待福晋,还忘福晋回以真心。” “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舒妍也只是隐约记得,那时让太子弄的骨头都快散架,倒是也没把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现在再听太子这么一说,心里突然觉得好暖好暖。“前头的咱们不去多说,自从怀了弘晳之后,妾身的心里便是装着爷的,这些爷应该都能感觉到的。诚如爷所说的,咱们夫妻俩只要一条心,还有什么事是能难得倒的。” 这个情状,明显也是没听明白太子那句话的意思。便再次提醒,“爷说是我胤禛而不是胤礽。” 舒妍的眼睛就慢慢瞪大了,这个料有点大,她有点消化不了。 太子便躺会到自己那边过去,还悠悠说道:“刚大婚那会儿就想同你说,可又怕吓着你,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舒妍的脑袋还嗡嗡的,都不知道该回答,看这个样子,这位住着四爷芯子的太子,是把她当成了重生回来的四福晋! 想到这里,舒妍不禁要瑟瑟发抖起来,所以他会对自己这么好,其实对的并不是她,而是原主。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自己不是四福晋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掐死,或者无情的抛弃? 太子见舒妍还在那儿呆愣愣的望着帐顶,也不逼她,还顾自说道:“以前是爷对不起你,幸而如今咱们又在一起了,有什么事,咱们还一起来面对。” 舒妍这才缓缓转向太子,张了张嘴,说:“既然爷这般坦诚,我也不好再做隐瞒,其实……” 舒妍自然不会傻傻的说自己是来自后世的,不过是掰扯说自己作为乌拉那拉氏的时候穿越到后世经历了一遭又给穿回来了,所以对前世的事情倒也没有耿耿于怀,包括牛痘那些也顺便给说了出来。 太子不疑有他,反而好奇后世是个什么样子,“咱们大清,到后世是何等景象,会否比爷登基之后还要昌盛。” 这个问题,舒妍可得好好跟太子说说了…… 而那边还在阿哥所里的九爷则是摁着十爷在给他上药,“别嚷嚷了,待会儿整瓶药撒你嗓子里去,毒哑你小子。” 十爷别开九爷的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骨,嗞着嘴角说:“你也就长了我几个月,别老在我面前充老大,论起来,我这岁数加起来可比你要大的多。” 九爷哼了声,“那你也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好意思说。” 十爷啧了声,还没开口,就按着嘴角嗞了起来,“不是,我怎么不长脑子了我,要都按你们那样来,还不得憋屈死。我这样多好,把话都挑明了,老八他以后还能来招惹你?”说完还白了九爷一眼,“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你只一味的躲着他有用吗,他那人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只要你不把话挑开了,他都能给你一直装傻充愣下去,再一边来吸你的血。还说我不长脑子,你才是不长脑子的那个。” 九爷给噎住了。 十爷见状,才再语重心长道:“该长点心眼了老九,咱们这一摊子破事儿压根儿就掰扯不清的,你也别有什么好顾虑,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野心,真要是非得站队,我指定是站太子的。” 说着还眺了眼外面,“你没看太子如今都怎么样了,说是痛改前非都不为过。也就老八那个不要命的还想着能把人给搬倒。” 这个,九爷倒是能看得出来,不过是觉得老十这人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没想到小心思却一点不少。这便把药瓶拿回起来,“那你就算要挑,也不要捡在南府听戏的时候,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揍。” 十爷说:“这你就不懂了,老八他平时卖的最多的不就是他的贤德,不破了他的贤,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入他的坑。” 九爷就难得笑了,说实话,让老十这么一闹,他的心里的确是舒服多了。这便许诺道:“往后银子不够使,就来找哥哥。” “得咧,就得你这句话了。”才一咧嘴,又给疼的嗞气。因说起这些,不免又道:“年羹尧那个奴才要出来了,老八都已经开始活动了。” 九爷嗤笑了声,“什么事都指望别人,怪道他最后也不能成事。” 十爷挑眉道:“要不咱们直接去那个奴才弄死得了。” 还在府里温书的年羹尧,连日里也是让喷嚏纠缠的静不下心来,好端端的也没生病不适,却平白无故喷嚏不断,也是觉得邪性的很,第二天还特地去请了萨满法师到府里来做了一场法事,以期能够去处邪祟。 第五十章 康熙现在再来看下面的这些儿子,也是越看越迷。本来一直让人担心的太子, 不仅没什么可让人操心的了, 甚至还越来越优秀了! 按理说这也是好事一件, 可偏偏康熙的心里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说不上来的,就是不得劲儿。 还有酷爱争强好胜的直郡王, 如今什么头功都不感兴趣了, 甚至皮懒的连出门都能不打马就不打马,而是直接乘轿。 再有老三,也不好好做学问了, 只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琢磨着生财之道,身上的书卷气淡薄了不说, 反而多了许多铜臭味。 而那个不爱出门、更不擅与人交往的老四呢, 听说最近没少去兄弟们府上串门子,联络感情, 就连十三十四两个, 也特意去看过几回,给他们带了不少好吃。可你要说他跟别个官员结交,却又是没有的。 老五老七两个呢,干脆在那儿神神叨叨的参禅悟道去了。 就连老八几个小的, 康熙也是很琢磨不透,他们几个的关系本来不是都挺好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给掐上了,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满脑子的疑问, 也不好随便跟哪个臣子说道,便在乾清宫里同梁九功唠叨,“你说他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朕以前可不是这样教他们的。” 非得要说他们有什么错处,好似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可就是这个样子的,跟那些世家混子有甚区别,难道他们大清的江山社稷都只压在太子一个人身上不成,那还不得把太子给累死,他还生这么多儿子下来干嘛,养米虫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这话让一个奴才怎么说,说好了能取悦皇上,这要是说不好,可不就要得罪一大帮人。所以梁九功还捡了无关紧要的说:“许是大年里闲暇无事,等到开春了耤先农,只怕也就无暇他顾了。” 康熙便瞅了瞅梁九功,“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需要小心成这样,朕就是同你随便说说,排解排解,难道还能因此治你的罪不成。” 梁九功躬着身子回道:“万岁爷素来是知道的,奴才口拙,替万岁爷跑腿办事还行……” “得了吧你。”康熙便点了点梁九功,“在朕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口拙,多少人都是哑巴了。” 梁九功便配合着嘿嘿一笑,“那也是万岁爷仁厚,要不凭奴才的蠢钝资质,哪里能在宫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一插科打诨,康熙倒也没那么糟心了,“你说朕要是把阿哥们都指到各司去坐班学习,他们是不是就没功夫再去玩乐了。待过两年,人或许就沉稳下来了罢。” 梁九功道:“还是万岁爷英明,奴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康熙就瞪了眼梁九功,“你个老东西,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快去传旨去。” “坐班!坐什么班?”直郡王正在廊下吹着口哨逗百灵鸟开嗓,连头也不回的问着身后的内监。 内监说:“说是年后开朝的时候,让所有的成年阿哥都去各有司衙门坐班学习,以后好为朝廷效力。” 直郡王哼哼了声,浑不在意道:“为朝廷效力哪里就指着爷呢,何况我这腿上还有旧疾,哪里是能久坐的。” 听了这么些不尊敬的话,内监也是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算了,这便低着头杵在那儿,“可这是万岁爷下的旨意,爷若是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直郡王回身就把手里那根逗鸟用的羽毛给砸内监身上去了,“又没指着你去说,怕甚怕。”一甩手,溜达着出府听戏去了。 三爷却只关心去有司衙门坐班有没银子拿。 内监便在那儿寻思着说:“听着好像是没有的。” 陈梦雷便挥手把内监给遣出去了,还坐到三爷旁边说:“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去历练,三贝勒还该珍惜才是,缘何只盯着银子不放呢,你以后可是要为朝廷办事,替皇上分忧的。” 三爷呵了声,“人家一个侍郎,每月好歹也有十来两的月俸,我堂堂一个贝勒不说多,每月一百两也不过分吧,这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岂不是连个看门的都不如了。 ”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陈梦雷也是服了三爷的逻辑,“人家姓什么,三贝勒你又姓什么,怎能一概而论。” “与我同姓者多了去了。”拼死拼活的挣爵位来有甚用,人家想撸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倒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在。 这无理取闹的,陈梦雷就差点没给气死,觉得这个老师也是没法当了,一气之下就给回到了康熙那儿。 康熙一时也是好奇非常,“则震当初不是说三阿哥天资聪颖,在诗书文章上必有大造化。” 陈梦雷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自打脸,可就算是打自己脸,也好过再待下去让三爷给气死。 不过是当着皇上的面,话不能这么说罢了,这便睁着眼说起瞎话来,“三阿哥的确是少有的可造之材,别说是精通四书五经,就是其他少有人读的书,他也都爱去涉猎一二。微臣自认才疏学浅,短短几年就已教无可教,为了不耽误三阿哥的前程,才特来请辞。不为别的,也是觉得三阿哥值得更好的侍读。” 这话固然是好听的,可康熙也不是傻的,面上虽然没有强求陈梦雷,甚至还给他指了个修书的差事。私下里倒是把三爷给召来问话了,“朕听说你现在可能耐了,连陈梦雷都不敢教你了,那朕可得好好考考你才行。” 三爷缩着脖子说:“是陈先生谦虚,儿臣愚钝,一直未能学好,汗阿玛若考儿臣,一准把儿臣给考倒。” “你既有自知之明,何不虚心求学,非把人给气跑作甚。”康熙便气不打一出来了,“好好的学问不做,却跑去钻营取巧,你倒是同朕说说,赚到银子没有。” 三爷惭愧的低下头,别说是赚到银子,这些日子下来,赔的他大爷都快不认识他了。 康熙便点了点三爷,“你就不是吃那碗饭的料,非得要去沾惹。”气归气,还是很想知道好好的一个读书人,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跑去赚银子不可,这便问,“内务府下发的份例是不够你使吗?还需要你一个堂堂贝勒去赚钱。” 三阿哥便说:“那就得看如何个使法。”偌大一个家,上下百十口人,每天从一睁眼开始就是在花银子。 康熙就给气笑了,“你还想如何使,讲排场还是说体面,难道你们在宫外生活还受委屈了不成。” 这话可就有点严重了,三爷哪里还敢横,紧着跪下先,“儿臣不敢,儿臣也是想能自己赚点银子,就可以少往内务府伸手要这要那,倒不是为了其他什么。” 这话说的就顺耳多了,康熙也没有真生气,还把人给叫回起来,“你也别再去折腾那些劳什子了,待开朝之后就去翰林院找陆掌院报道去罢。” 至于想借故腿脚不便而推脱不去的直郡王,康熙可就没好脾气了,“让你去兵部坐班,又不是让你去营里摸爬滚打,有甚好苦的。”而且,“就你那点旧疾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当朕是瞎的不成。” 直郡王就让他亲爹给怼的没话说了。可真要说是老老实实的去坐班,那却是不可能的,不是过是这会儿还顺着他老子的脾气来罢了,至于到时候该怎么操作,还不是由着他来。 而这当中最让康熙糟心的就莫过于胤禩那仨兄弟了,别个不管亲疏,好歹面上也都相互尊重着,哪里会因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又不是小十五那种年纪。遂,等召了前面几个儿子谈过话后,康熙便把老九老十一并给叫到了乾清宫。 九爷十爷自然也是知道皇上把他们叫来的意思,不过前面闹也闹了,还让老八挨了训,这会儿要是再拎不清,可就真的是傻了。 所以不论康熙说什么,他们都乖巧的应是,包括干架的事,也表现出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才会对八哥说出那样不尊敬的话,过后儿臣也是后悔不已,几次想找八哥赔礼道歉,就怕他还在气头上,所以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反醒。” 如此讲道理的话,康熙听在耳朵里,心情就又好了许多,再看着老十脸上没好利索的淤青,什么脾气也没了,还教导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手足兄弟,还该和睦相亲才是。别的不论,咱们要以史为鉴,江山社稷才能有序的传承下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其间,九爷除了应是,其他的话都让十爷给说了,也是对十爷另眼相看的很,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个只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应声虫,原来也是个口才了得的。 十爷却说:“这些都是没用的,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营生呢。”显然也是更关心九爷赚银子的事。 九爷便说急什么,“好歹也等搬出宫去再说。” 十爷就是是是的说着,“你看老三那个小样儿,大概也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然也开始学着做营生了,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他是那块料吗他。” 九爷便不太大意的说:“我倒是瞧着你挺是这块料的,要不,你去做买卖得了,省得埋没了人才。” 十爷嘿嘿笑道:“别了,不都说术业有专攻,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还能不清楚,我就是当个闲人的料了,再能有好吃的好吃喝的供应着,也就别无所求了。” 九爷不过是说了句瞧你那点出息,二人便双双回到阿哥所去了。 太子因听舒妍说了诸多有关后世的事情,也是被冲击的不小。 原来他们大清才经历不过三百多年就灭亡了,甚至后世子孙还做下了许多丧权辱国的事情。 这让一直对自己当政期间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的胤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时意难平,竟是给病倒了。 第五一章 舒妍端药过来的时候,太子仍是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跟丢了魂似的, 难免有些担心道:“爷倒是起来把药喝了吧。”能给气成这样, 想必也是气大发了。 有病没病的, 自己的身子,太子还是清楚的, 不过是一时气郁难解, 所以才会这样。这会儿也不想让舒妍再跟着担心,这便说了句,“爷没事, 不用吃药。” 舒妍便坐到床沿上去,伸手去摸了摸太子的额头脸颊, 倒是都还好。这便叹了声, 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爷就是在这儿操碎心又能有什么用呢。将来的事, 咱们现在也改变不了, 倒不如豁达一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子便转眼看向舒妍,“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至少,那个位置不能让旁个坐上去。” 舒妍暼了眼外面, 才凑近太子小心翼翼说,“爷现在不正在往那个位置一步步走去嘛。”以前觉得不可能,后来觉得有希望,现在得知这位的芯子其实是四爷本尊, 大概也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了。 太子只说不一样,“还是有区别的,以前爷只想着不能再让汗阿玛寒心,既然成了太子,那就要把太子当好,别的不论,至少也要成为汗阿玛所预期的那个样子。而现在却又不同了,当好这个太子固然重要,爷还要为了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千秋万代着想,不说能否保住祖宗的基业到万世,好歹不能让咱们这个姓受辱。” 得了,就这位操心劳碌命,让他不去想也是不可能的。 可另有一个疑问,舒妍却是不吐不快,“爷当初要娶妾身的时候或许没想过别个皇阿哥也或多或少是重活回来的,那么通过爷娶妾身这点,会否让他们怀疑爷并不是太子本尊重生回来的,若是让他们得知爷其实才是四爷,只怕非得把枪头都掉转过来对付爷不可。” 想想之前四爷让他们给欺负的,舒妍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些皇阿哥可不就认定了四爷才是冤家对头嘛,他们要是全都联起手来,太子未必就能应付的过来罢? 太子却不太担心似的,“爷敢这么做,就不怕让人知道。就算真让他们联起手来,没有旁的势力相助,照样不能拿爷怎么样。” 舒妍并不知道太子私下里做了什么举动,但有些人家她还是知道的,“像是佟家的还有年家富察家的,甚至是十三阿哥,爷可得防着被他们拉拢结交去才是。” 倒不是看不起陈廷敬一流的汉臣,就算他们再得皇帝宠信,身后毕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在他们旗人眼中,充其量就是个读书人,俗话不是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即使他们的文章学问做的再好,怕是连已经倒台的赫舍里家以及纳兰家还不如。毕竟这个王朝里,手上握有实权的,更多的还是旗人。 太子便握了握舒妍的手,“难为你还来操心这些事情。”这才坐起身来,“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些人家,爷早几年就已经打点过了,要不老八他们去营里为何连一个人也结交不到。” “没有结交到人际又如何呢。”八爷坐在四爷对面说,“如今的情况很明显,东宫里住着的那位才是当年的老四,而二哥你,当真甘愿再让他压制一辈子吗?” “你这是觉得自己无望了,所以就来激哥哥我呢,是吧。”四爷神色无异的说着,“到时候再拱着我同老四掐的死去活来,你好坐收渔利。” 八爷浅笑,“二哥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正如你说的,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光杆儿一个,我有甚好怕的。不过是替二哥你感到不值,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以为学着老四低调行事就能笑到最后,可谁知道大家竟然都是重活回来,这可不就有意思了。” 四爷呸了声,“有意思个屁,合着前头让你们那样作践我,是我该了不成。” “所以说二哥若是忍得下这口气,你便继续忍着吧,只依着眼下的情状来看,这辈子你怕是也难再登顶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熬着,熬成亲王那也是不差的,你说是罢。” 四爷便给气的砸了茶碗,“老八你够了,还玩阳奉阴违这套有意思嘛你。怎么不见你去激老大呢,要说推翻宫里那位,他才是最有胜算的,这么巴巴的跑我跟前来表什么忠心,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用你的。” 八爷也不气,不过离痤,道:“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那弟弟就去找大哥去了。” “滚滚滚,老子还怕你不成。” 可等下人来报,道是八爷来访的时候,直郡王就给笑了,“你说他是打哪来的。” 下人回说:“太保街首四贝勒府上过来的。” “这个老八啊,八成又要作妖了。”直郡王便丢下手里的鸟食,“去,把人请到花厅里去,爷倒是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自己则是回屋换了身衣裳,出来便往花厅过去了。 兄弟二人见过面后,直郡王也不同八爷拐弯抹角,“我听说你刚从太保街上过来,怎么,这是迫不及待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家了。”老八跟老四做邻居,本来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八爷笑笑道:“原来大哥也不是只耽于遛鸟听曲儿。”重活一回就没有野心了,八爷反正是不信的。 直郡王就瞪了八爷一眼,“行了行了,来找哥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磕牙。” “大哥也知道,弟弟刚从二哥府上过来。”八爷不太大意的说。 “等会儿等会儿,你有几个二哥啊老八,还能宫里一个宫外一个。” 八爷道:“大哥不妨想想咱们兄弟几人的情况,宫里的宫外的,孰真孰假,你应该能区分。” 经八爷这么一说,直郡王可不就要认真思索起来,要说宫里的太子,的确不像太子原有的做派。哪怕一个人经了一世,会有改变,但本性这种东西却是很难改的。而且别的不论,单只太子妃的人选就很让人怀疑,哪怕会有错乱,也不可能这么刚好的选了乌拉那拉氏。她是谁,可不就是老四上辈子的媳妇。 怪道现在宫外的老四后院都人满为患了,子嗣也比以前多了好几个。这些细细串联起来,还真是要让人大跌眼镜,谁又会往这上面想呢,一个个最多也只以为别个都是重生回来的,哪里会去联想还有错位的可能。 “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跟哥哥说这些。”据直郡王的了解,老八可是个无利不往的,只为了来爆个料,他才不会有这个好心。 八爷便道:“在大哥面前,弟弟也不说场面话,既然我这辈子自知无望,也就指望着哥哥们上进了能拉拔弟弟一把。大哥别以为弟弟这是来故意裹乱,你只想想老四上位后,兄弟们的下场,撇开你同二哥是让汗阿玛圈的,他不好再下杀手,哪个兄弟落着好了。便就是你同二哥,后来的日子想必也是不好过的。弟弟并不是来撺掇大哥反他,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好,该做的准备,却是要做了。” 直郡王便睨眼八爷,“这话,你也同你二哥说了。” 八爷笑道:“二哥说他怕斗不过四哥,所以才让弟弟来找大哥的,若是大哥也……”我就去找三哥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让直郡王给打断了。 “怕甚怕呀,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怕过什么事。” 八爷便站起来对直郡王拱手拜道:“胤禩自当唯大哥命是从。” 等到八爷走后,直郡王才在后面冷笑,“什么玩意儿,当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想踩着老子上去,做梦吧你。”说完还冲着门外啐了口。 三爷还没听说什么,倒是他福晋先听到了风声,还神秘兮兮的关起门来问他,“八阿哥之前不是让皇上训斥了吗?我怎么听说他还有闲心出来串门子来了。” 三爷正在打着算盘,因为不太利落,所以还盯着手上看,嘴上有搭没调的说:“你管人家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你要说他去串直郡王家的门子还好说,可他偏偏先去串了四贝勒家的门子,你说奇怪不奇怪。”三福晋坐到一旁,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水,却发现水是冷的,“屋里伺候的都是死的吗,连碗热茶都没备着。” “你说什么。”三爷这才抬起头来。 三福晋说:“爷这里的奴才也太不经心了,连碗热茶都没给备着。” “不是。”三爷皱眉道:“你前面说什么,老八去串了老四的门子。” 三福晋愣愣的嗯了声,“爷也觉得奇怪了罢。别的不说,德妃可是最看不起卫氏的,我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可这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呢,左不过争风吃醋罢了。而且,八阿哥那人别看表面一派谦谦君子的样子,内里应该也是个要强的。” 听着三福晋说的头头是道,三爷便道:“你倒是个通透的。”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算到哪了,便懊恼的唉了声,还抱怨起他媳妇来,“你说你没事跑来干嘛呢,瞎捣乱不是,去玩你去吧。” 三福晋便嘁了声,“说你不是这块还不服气,真以为自己能当账房先生不成。”一甩帕子,出门去了。 三爷就让灌进门来的一阵冷风给激的,当场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舒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小日子推迟了快一个月没来。 第五二章 等太医来看过,确定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快两个月的时候, 太子便就高兴的什么似的, 别说什么郁结不郁结的, 整个人都跟着得劲儿起来, 暂时也不去想后世的那些糟心事了,还让记录起居注的奴才把详细时间给记录在案。 恰好这个时候弘晳睡醒了过来, 便让太子给一把抱了过去, 还乐呵呵的问他,“晳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弘晳哪里听的懂这话,不过是让他阿玛两天没刮的胡渣给渣的不乐意了, 正在那儿哼哼唧唧的扭着身子,伸手就要去找他额娘。 舒妍倒是想解救弘晳来着, 可是太子不让, 还把弘晳放到炕上,同他讲道理起来, “晳儿乖, 往后可不能再往额娘身上乱扑了,因为额娘的肚子里住了个小宝宝,你乱扑过去,他就有可能会受伤, 你记住……”话没说完,弘晳早爬到那头过去找他的玩具去了。 舒妍便忍俊不禁,“爷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些,咱们现在说这些, 他哪里听得懂。” 太子说:“这叫潜移默化,他现在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可咱们要是每天都同他说几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为什么不能往额娘身上乱扑了。” 舒妍听了挑眉,“爷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太子便嗯了声,“爷什么时候说过没道理的话了。”见舒妍气色不错,便伸手去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可得让你额娘省心点知道吗。” 冷不丁的,一只肉肉乎的小爪子从另一边伸了过来,学着太子的样子,把手覆盖在舒妍的小腹上,轻轻的揉着,还配合着呼呼吹气的动作,就把舒妍给逗乐了。 奶妈在一旁笑说,“大阿哥这是以为太子妃肚子疼呢。” 舒妍便搂住了弘晳亲了亲,“晳儿乖,额娘没事。” 弘晳顺势搂住舒妍的脖子,也学着她的样子,亲了亲她的脸颊,逗得在场的宫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海嬷嬷,也忍不住说:“大阿哥长大了指定也是个讨人欢心的。” 舒妍揉了揉弘晳的脸说:“只别是个花心的就成。”就感受到了太子投射来的目光,舒妍也不回避,反而还迎上去,仿佛在说我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怎么地了。 太子同舒妍对视了一会儿后,便就先败下阵来,还揩了把她的脸,“爷现在哪还有那闲心呢。”转头再四吩咐了一回屋里伺候的把弘晳看好,别累着太子妃,就出门去往自己的书房过去了。 才走在廓上,李吉就把这两日发生的一些事情报了一遍,“也不知八阿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来好好的在北五所里闭门思过,昨儿却突然出宫去看望了直郡王还有四贝勒。” 太子没有停下脚步,“就让胡海去查罢。”虽然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是什么,但太子现在可没功夫再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同他们耗了,真有要作妖的,他也不会再单纯的去敲打警告了,同大清的万世基业比起来,他不介意再当一回恶人。 所以进到书房后,便下令暗卫去举国范围内找寻外来的传教士,要想改变国运,就不能再这样固步自封下去了。 若是说要以开海通商,再慢慢把西方的先进生产力等等引到大清来,从而起到改变国运的目的,显然也是不太现实的。 一个是皇上刚刚同西方的君主交恶,已经严令国人再去信奉天主教,中原地区甚至都已经把传教士给驱逐了。现在有传教士出没的地方,也就剩东南沿海一带。再一个便是出海一趟历日旷久,而且带回来的东西,经过几番传翻,未必就能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遂,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大概也就是把传教士们都集中起来,再组织招募一批热爱新鲜事物的有志之士去同他们学习西方的各种先进事物,包括数算、西医、勘探、天文等等等等。到时候再来推广普及,或许就会好接受许多。 这么一忙碌起来,便就到了开春耤先农的日子,一大早的太子便就去乾清宫候等着御驾起行。 康熙在穿衣镜前由着宫人替他整衣,还不时看了眼镜中的太子,关切道:“太子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朕怎么看着你还是很憔悴的样子,可是又在熬夜看条陈了。” 因为送到御前的折子都经过好几轮筛选的,上书房那儿筛一遍,詹事府那儿有太子再筛一遍。一些急重的事情才能在第一时间呈到御前裁度。 而那些相对轻缓的折子,则是由上书房并詹事府统筹记录之后,再把事由分等级依次排序,各有司衙门能办好的,皇上便就连过目都不用过目。 是以说康熙这个皇帝能看起来当的这么轻松,全赖用人得当。 而且康熙素来是知道太子的性子,凡事不留过夜,又坚持事必躬亲,所以见他袋下一片青影,难免会有些心疼,“你为朝廷之心,朕是知道的。可你也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条陈多了,就分摊给詹事少詹事他们,没得让你一个主子过分劳累,他们反而还无所事事。” 太子恭敬道:“儿臣有愧,竟劳汗阿玛忧心。不过,儿臣倒也没有事事包揽,只是开朝以来庶物堆积较多,这才跟着熬了几日,身子倒是还能吃得消的。” 康熙便转过来说:“你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就可以过度消耗,人的身体都是靠保养出来的。倒不是说吃补药那些就叫保养,朕就从来不吃补药,你要是早起倒是无所谓的,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鸟儿不也是寅时不到就开始叫了。但它们却是天黑就归巢了,万物总是相通的,人也是一样,要顺应着自然法则来,过了戌时就必须要安置,这样第二天才会有饱满的精神,再辅以强身健体的武术,便就事半功倍了。” 这些话,太子听了也是受益良多,“打今儿起,儿臣便开始调整作息,还做到像汗阿玛这样,早睡早起,养足精神。” 康熙点了点头,这才瞥了眼自鸣钟,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同太子多说什么,起驾出宫去了。 而候在午门内班房里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们,基本也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尤其是王公贵胄们聚集的那间班房,皇阿哥们尽皆昏昏欲睡,这可把恭亲王老哥俩给纳罕的,还在那儿打趣儿道:“你们兄弟几个莫不是昨儿夜里一齐偷鸡去了罢,再不醒醒神,待会儿让皇上见了这副样子,一准是要骂你们一顿的。” 其中便有几人动了动身子,却不过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歪在圈椅内呼呼大睡。 裕亲王就给嘿了声,心说老子还治不了你们这群兔崽子,悄悄走到门外去招了一个内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便又回到班房里了。见一个个皇阿哥还是刚刚那副姿态,便暖了声,“看来是我这个王伯不着人待见啊。” 话音刚落下,门外就有内监来传,道是,“御驾已出金水桥。” 原本还在昏昏欲睡的众阿哥,就都清醒了过来,一个个便都在那儿整衣的整衣,摆帽的摆帽,就连脖子上挂的朝珠也左右拉扯着调整到了最正直的位置。 裕亲王就在那儿笑道:“这会儿倒是都利索了啊。”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是让裕亲王给耍了,直郡王不禁要说:“这事可不是随便能拿来说玩笑的,二王伯。” 八阿哥附和,“是啊二王伯,这要让汗阿玛知道了,我们这些做侄儿的倒还好说,您要是挨了斥责……”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裕亲王便笑笑道:“都当二伯我不知道上次老四大婚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是也没见谁挨了训。” “是这样吗裕亲王。”毫无预期的,康熙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吓得裕亲王差点没当场下跪,还打着笑脸,转身去迎,“皇上倒是来得刚刚好,阿哥们也都睡醒了。” 康熙扫了眼精神抖擞的儿子们,再看福全常宁二人,也是没功夫在这个时候陪他们磕牙,掰扯谁是谁非,当即招呼上文武百官往先农坛去了。 不过是早春寒冷依旧,皇上除靴要下水田扶犁的时候,太子便站出来自请替父多犁六道。 康熙在熨帖之余,仍不忘太子的身子也才将将康复,这便对着其他儿子说,“太子终日为国事操劳,如今身子才有好转,你们便替他多扶几把罢。” 直郡王几人就懵逼了,这种事情还能代劳的吗?皇帝老子不是一向看重这些,几时也开始带头作弊了?这让天下人该怎么看他们皇室,难道就不怕寒了其他儿子的心吗?合着就太子精贵,他们都是杂草,不怕冷不怕冻,光着两条腿子在二月天的水田里,还得开开心心的撒欢! 还讲不讲道理了。 事实证明,皇帝就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直郡王就略有不甘的对四爷道:“所以说会投好胎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说着还拍了拍四爷的肩,“哥哥挺同情你的,好好去犁吧。” 四爷可不就要抱怨了嘛,“这么多人都来犁这一亩三分地,还每人这么多遍,有意思吗?是能种出金子不成。”卷了又卷裤腿,死活不愿意把脚放进水田里。 哇,老四会说这种话的吗?这可真是让他左右的三爷五爷眼界大开了。都不用多想,就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老八,这会儿倒是很想知道上回老八出宫去老四府上,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怎么能让一个这么矜持的人性情大变。 等到四爷极其勉为其难的下到耤田的时候,三爷五爷才忙忙凑到在棚子下擦脚穿鞋的直郡王那儿,自然也是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直郡王便坏笑道:“想知道。那就去替哥哥把鞋提过来。”话一说完,那边正准备提鞋的下人就很识趣的把直郡王的鞋给放回到了原地,饶是三爷再怎么示意,就是不给提过来。 三爷便骂了声,“该死的奴才。”转头对五爷道:“五弟你去替大哥提鞋罢,马上就到我了,我得先准备起来。”一屁股坐到条凳上,真就在那脱靴了。 五爷拢了拢手,很是不情愿道:“大哥你这样有意思吗,糟践弟弟就能体现你更金贵?”过去踹了一脚在那儿捂嘴偷笑的奴才,“去,给大爷提鞋去,没眼力见的东西。” 遂,直郡王便把太子同四爷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把三爷五爷两个给听的一愣一愣的,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老大才是最骚的那个。 第五三章 春耕一结束,那几个还在宫里的皇阿哥就开始张罗着集体搬出宫去了。 人家离宫好歹还会做做样子, 表示表示对皇宫, 对皇上, 以及还健在的亲娘不舍。哪怕是儿媳妇, 对谁都没有太多的感情,面上的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去做的。 尤其是八福晋, 自从同八爷吵过一次后, 也是突然就开窍了一样,除了惠妃跟卫氏,在宫里也不去奉承谁了。 眼瞅着马上要离宫了, 她也是天没亮就起身张罗早饭的事情,还特地过去把卫氏给请了过来。 八爷起来看见了, 嘴上还说了他福晋一句, “这么早去叨唠额娘作甚。”心里倒是高兴的,就怕待会儿一忙起来, 压根儿就没功夫再去同卫氏话别。转头便对她嘘寒问暖道:“额娘夜里睡得可好, 还冷吗,炭够不够用。” 卫氏这一夜就没睡着过,本来还想着早起,准备好早膳, 把胤禩夫妻俩叫过去一起吃顿团圆饭。没想到他媳妇倒是先过去叫她了,一时也是对这个媳妇满意非常,脸上自然也是带着笑的,“那些东西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倒是你们宫外的府邸, 已经打点好了吗,日常用惯的东西就都带出去吧,重新置办也是费银子的事情。” 对于卫氏所说的,八爷都无不从命的一一应是。 这期间,八福晋倒是尽显贤惠,不仅没有打扰八爷母子在那儿叙话,还十分殷勤的给卫氏布菜端茶。 卫氏倍感受用的同时,也不忘嘱咐儿子媳妇,“你们夫妻虽然都还年轻,但子嗣的事情务必是要放在头一位的,旁的再怎么样,到底不如嫡的。” 八福晋就看了眼八爷,嘴上噙着笑,心说等以后生了孩子,看我还指不指着你过活。 而这话,何尝不是卫氏自己同八爷的痛处,之所以当着他们夫妻的面说,也是知道他们夫妻不睦,想以此来拉近他们的关系。 不过可惜,这个情,八福晋未必会领。这不,前脚刚把卫氏送走,后脚就让厨下的把他们用过的那些杯碗盘碟都给扔了。 还正好让八爷给瞧见了,禁不住要问她,“怎么个意思啊郭络罗氏,你这是不想过日子了是罢。”都是好好的官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丢掉了,真以为自己有金山银山可以挥霍。 八福晋笑道:“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除旧才能迎新不是,宫里的饭碗您还没端够?还打算带出宫去端一辈子!”也只差说那么晦气的东西,她都恨不得给砸个稀碎,难道还带出去供起来不成。 八爷就给气得不轻,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待在宫里,好歹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人倒好,都不等出宫,就急着摔碗了,“你这是不怕让皇上知道吗。” 八福晋嗤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来盯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就算真让皇上知道了,“我难道就不会说是宫人在搬运的时候失手打掉的吗,哪至于爷怕成这样了。” 这就是狡辩了,“你倒是以为推给宫人就可以没事了。你可知,在御前打破一个茶碗,轻则扣月例,重则打板子。你这一丢就是一筐,想让宫人给你背锅,未免也想的太美了,真到了要受惩罚的时候,没一个能绷的住,到时候还能不把你这个始作俑者给供出来。”说了这么多,八爷都觉得是在白费口舌,不过是让人把那些破损掉的碗碟都给装箱子里给悄悄带出去。 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碗碟破损的厉害,还是宫人一大早的没力气抬,八爷的这些行李一路搬出去也是叮哩咣啷响个不停,惹得路过的宫人纷纷驻足观看。 八福晋倒是没甚不好意思的,还说着风凉话道:“看吧,有爷这多此一举,现在全宫上下只怕也是没人不知道了。” 八爷便瞪了八福晋一眼,上辈子可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觉得郭络罗氏是个贤惠的,还为了她十年不生庶子。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好同她拌嘴,这便将内劲灌足到手中的一颗碎银上,再不动声色的朝着那抬行李的奴才弹去。顿时便听见一阵哗响,瓷片散了一地。 这一耽搁,后面出来的七贝勒夫妻就到了跟前。七爷倒是想问什么来着,却让七福晋给抢了白,“跌了几个碗子也不是甚么大事,你们也别再耽搁了,免得误了入府开灶的吉时可就不好。” 七爷这才反应过来,忙在旁边是是是的说着,“几个破碗而已,打了就打了,留个宫人下来收拾收拾便是,你们可千万别误了吉时啊。”说着也不等八爷回应,赶着自己这边将将停下脚步的宫人,“都别歇脚了,麻利的出宫去吧,太阳可就要升起来了。”说着便拉上他的福晋先进离去了。 八爷肚子里攒着气,这便一脚踢开挡在道上的箱笼,连等也不等八福晋,顾自一人大步而去。 八福晋可不就是恨的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可在外人面前,她总归还是个贤惠的,这便交代了声跪在地上收拾残局的奴才,自己则是提着袍边,小跑着追了过去。 这种事情压根儿就不用宣扬,兴许他们还没到宫外的府邸,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舒妍见太子冷笑,便也跟着说了句,“夫妻处成他们这样,日子能好过才怪。” 太子说:“所以这才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纵使他福晋有万般不是,他总归是不一样的,既然已经把人取进门了,就该想着怎么好好过日子,连个家都不能安顿好,还妄想其他,简直痴人说梦。” 舒妍便不太大意的问道:“对他,爷会做何安排呢?不说他还能否蹦起来,放在京里总归也是一个祸患,又得时时提防着,”觑了眼守在门外的含玉,才再说:“倒不如过几年等十四也回来的时候,把他们几个爱惹事的都给打发到西方去,去学习去取金,不论什么名目都好,只要把人远远的支开,才不会坏了爷的大事。” 太子却只是哼了声,“那不是便宜他们了。” 舒妍眼睛一亮,听太子这话的意思,好像也是早有成算,这便坐近了打听道:“爷是有什么章程了。” 太子看着舒妍那一副快告诉我快告诉我的谗样,反而狡黠一笑,“想知道,”掐了把她的脸颊,坏坏道:“晚上等爷回来再同你言语。”端起碗把剩下的一口小米粥给喝完,就出门去了。 宫道上的这个小插曲虽然没有传到宫外去,但在宫外的那哥几个却是要出面来给弟弟们暖暖新居的。 直郡王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年过下来到现在,就没停下来过往外送礼。加上老七老八,后面还有老九老十两个也定好了日子要出宫,他又得往外损失一大笔份子钱。 正琢磨着要不再纳个妾,把人招过吃顿酒,多少也能收些礼回来。恰好见着伊尔根觉罗室从门外进来,“今儿这酒,妾身就不去吃了,爷自个儿去罢。” 直郡王却灵光一现,与其纳妾生庶子,倒不如再生个嫡出的挣钱,还有面儿。这便打起笑脸,忙忙着过去拦大福晋,“福晋做为大嫂,怎么能不去呢,哪怕只是去露个脸也是行的。” 大福晋就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起了直郡王。 直郡王让她福晋看着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便把人一揽,循循善诱道:“别的不说,福晋你想想,这种场合哪里能少得了喝酒的,你若是不去,他们还不得把爷往死里灌。” 大福晋便明白过来了,“所以爷这是自个儿不爱喝酒了,便拿妾身来当挡箭牌。” 直郡王一噎,还奋力解释道:“你怎么能这么理解呢,爷为什么要带着福晋出门,”话还没说完呢,就让大福晋给见缝插针了,“因为咱们大清的规矩啊,要不爷一准是要带那年轻的水灵的出去。” 直郡王再噎,这么个婆娘,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虽然心里已经蹿起了怼回去的小火苗,但直郡王还是给忍了,就为了能讨好到他福晋,哄她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拼了,“福晋这是要打爷的脸吗?” 大福晋也不急着回去了,坐下来说:“爷这话可要说清楚来了,妾身怎么就打你脸了。” 直郡王说:“咱们别的不论,你见谁家爷们出门是不带着福晋的,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甭管在家如何,外面的脸面,你都会给爷兜着。而且咱们要是不出双入对的,汗阿玛还不得要以为咱们又闹不愉快了。还是说你其实就是等着汗阿玛来训斥爷的,所以才这般的同爷作对。” 大福晋便挑了挑眉,心说跟我玩心眼,那我就同你玩玩。遂回去换了身衣裳,还由着直郡王牵着她的手一起出门去了。 可就直郡王的为人,谁还不知道呢,尤其是做了几十年兄弟的那几个,就更是清楚的什么似的。见这夫妻俩都能牵着手出现在人前,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作秀。三十来岁的人了,还玩这一套,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吗? 三爷便就忍的肚子都要痛了,趁着前后院分开的时候,才悄摸摸对直郡王说:“大哥你实在没必要这样的,夫妻俩出门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这么强行秀恩爱,一看就假的很。” 直郡王才不管,“我倒是有逼你看,一张破嘴,几时也能说几句动听话。” 自从听说那些话后,三爷也是发现直郡王整个都放飞了一样,以前还会压制一下,现在整个一无赖,所以也是不想再招惹他,还拱了拱手道:“行吧行吧,你是大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凑过去就同五爷絮叨如何赚银子的事去了,隐约还能听老九什么的字眼。 等到晚上回府,直郡王悄悄摸进正院的时候,就差点没让大福晋给一脚踹下床去。 “今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爷跑来献什么殷勤呢。” 直郡王扶着腰,“老夫老妻的,谁规定了只能初一十五才能在一块儿过活。” 大福晋就知道,“妾身身子不便,伺候不了爷,爷去侧院吧。” 直郡王不信,“伊尔根觉罗氏,你这心里还有没爷了,生了儿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爷难道还碰不得你了。”扑上去,就要动粗了。 大福晋也不是吃素的,又是掐又是挠的手脚并用着,直把直郡王给挠成了一个大花脸。 惹得直郡王半点那心思也没有不说,最后不得不提上断掉的裤头,摔门而去。 第五四章 就在各家鸡飞狗跳的日常里,迎来了会试之期。 要说选拔人才, 朝廷可比人才本身还要费心费力, 又要担心舞弊, 又要担心生员吃不消, 在号子外还安排了好几个太医在场守着。 只是让监考的正副总裁官陈廷敬同李光地纳罕的是,年羹尧这个考生, 家里怎么说也是有父兄在朝为官的, 而且年遐龄还是正二品大员,不说什么样的大场面,科考对他来说该是可以应对自如的事情。 没想到人进来的时候, 也只差没用爬的。 陈廷敬便有些忧心道:“亮工啊,你若是身子抱恙, 就别强行进号了, 这一进去,门可就要锁上了, 届时你若再强忍, 真出了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年羹尧不过是有气无力道:“多谢世叔关心,侄儿只是昨儿跑了半天肚,有些气虚腿软。我带了老参来, 提气养神不在话下。” 这也就是不愿意放弃的意思了。陈廷敬也不多强求什么,把人放进他自己的号子时,还再三嘱咐巡视的多留意年羹尧那间号子,也是怕等下人晕死在里面都没人发现。 听九爷回来说年羹尧去考场了, 十爷就不厚道的笑道:“不能够吧,就他那个情况,我光想想都替他屁股疼,他还能去,还要不要命了。” 九爷把帽子一丢,“你说你没事去弄他干嘛,吃饱了撑的不是。”说着就去净手洗脸去了。 十爷却在哪继续吃着点心,边扭头冲九爷道:“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折辱你的,一个奴才而已,却让你一个皇阿哥去牵马。” 九爷抹了把脸,说:“他算什么,若没有四哥给他在后面撑腰,凭他也能指使的动爷。” 十爷便丢下手里的糕子,凑过去,“不过说实话,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九哥,之前你可是都同老二投诚了,”说着还压低声音,“现在突然说他又是老四了……”也是觉得这事荒唐的都没法说了。 九爷何尝没有纠结,“还能怎么想,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能再同他对着干不成。”也别逞能说什么怕不怕死的话,他这儿毕竟还有母兄要顾及。 十爷就长长唉了声,“九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可真怕你再犯轴呢。” 九爷呵了声,“像老八那样?” 十爷说是啊,“他到现在看起来都还不死心呢,也不知道凭什么底气去作,好好的活着不是挺好的,非得让大家都不好过。真是,脑子坏掉了。” 九爷便说:“人各有志,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旁的就由他去罢。” 十爷也说是这个理。 九爷又见十爷现在通透明理,略感欣慰,便再三交代,“往后不管是年羹尧还是佟家的富察家的,你都不要再去招惹了,别以为做的隐蔽就没人知道。” 十爷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想给九哥你报仇嘛。” “省省吧你。”九爷瞪了一眼,“爷自己的仇,用不着你来报。你只要管好自己,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遂太子同四爷哥俩互穿的事情,兄弟几个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连还在营里的那两个,一个不小心,也都隐晦的获悉了。 “什么玩意儿。”十四爷同十三爷互望一眼,“你是在说玩笑吧八哥。” 八爷吃着茶,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说这种玩笑有什么意思呢。” 十四爷就薅了薅脑袋,“不是,合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让他俩给耍了是吧。” 十三爷却质疑道:“这事八哥又是从何得知的。” 八爷笑道:“自然不可能是他们自己说的,可咱们只要仔细想想,也是不难发现破绽的。先别论四哥,你们想想二哥,他是会亲自去赈灾的人吗?他又是会自降东宫的仪仗用度吗?其他事宜,就更不用我去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明了。而且,”左右各望了眼十三十四,道:“四哥也已经默认了,甭管咱们信不信的,这事,却是事实。” 十三爷就缄默了,其实他应该最先想到的,除了四哥,谁还会关心他额娘在宫里的死活。 十四爷可就不高兴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气的一脚踹翻了案桌,“所以在营里吃的这些苦头,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了。” 八爷不置可否,不过是说:“他既然是太子了,该是不会再让废立之事发生。” 十三爷看向十四爷,见他气的眼睛都冒火了,便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好好辅佐太子罢。” 十四恨恨的哼了声,掀了帐幕就出去了。 徒留十三爷同八爷两个在营帐里,十三爷忍不住说,“八哥这又是何苦呢。”没有说的是,上辈子都闹了个那样的下场,这辈子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吗,非得要再重蹈覆辙不可? 八爷笑笑着把碗里的茶给喝毕了,也离营回城去了。 太子很快就听说了这些事情,可要说去敲打老八,没有敲到痛处,他未必会怕。这便给江宁的施世纶修书一封,不在话下。 会试过后,康熙便捣鼓着要去白洋淀水围的事了。 舒妍正在着人收拾行李,“爷若是不想去,便告假吧。”也是看太子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去游玩未必能尽兴,倒不如不去,还可以专心做点自己的事情。 太子却在那儿挑拣趁手的文房用具,“总不能什么事都推脱,水围看着是去戏玩,实际也同行围狩猎一样,都是为了拉上八旗子弟出去活动筋骨,要不长久下去,咱们满人身上的那点尚武精神可就要废了。”见那边皮靴子氅衣都在装箱,便止了说:“用不着带那么多,头尾也就十天左右,去去也就回来了。” 舒妍却说:“早晚温差还是挺大的呢,多带两件总比到时候缺少的好。”一边又让奶妈过去,“把大阿哥抱去睡吧。”要不跟个腿部挂件似的抱着太子的腿不放,他想做点什么都不便宜。 太子便说:“由着他罢,又没犯困,硬逼着去睡干嘛,待会真要耍起性子来,谁都不得安生。” “您就别惯着他了,这个时候不午休,傍晚的时候再犯困,晚上就得做夜猫子了。”依然吩咐左右去把弘晳抱走。 弘晳就先哇哇的哭上了,太子便有些不舍,却让舒妍先唬着脸对他说:“现在不睡觉,咱们明儿就不去扑蝶了。” 弘晳这才瘪着嘴,不太情愿的把手伸过去给奶妈抱。 等人都出去了,太子才说舒妍,“你不该这么吓唬他的,孩子还小,哪里能规定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睡。” 舒妍说:“可咱们也不能拿他还小当借口,这个年纪正是要睡眠充足的,你若是让他玩到傍晚再睡,夜里不就有精神了,不说对他生长发育不好,伺候他的奶妈们也要跟着煎熬。” 太子就过去拉上舒妍一起坐到了炕上,“你现在养孩子倒是越发的有章程了。” 舒妍听出这是拿前世乌拉那拉氏养弘晖的事来对比,可她毕竟不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清楚前世的事情,自然不敢胡乱接茬,不过是说:“我这也是想让晳儿晚上的时候能多睡一会儿,您没瞧几个奶妈给折腾的,这一个余月下来,都跟着瘦了一圈,再这么下去,只怕是奶水都不好了。” 太子倒是没去过多的注意这些,不过既然舒妍都这么说了,“那就依你。不过,对晳儿,你可以换种方式来哄,别老是唬他,久了,只怕他就要不相信你了。” 舒妍倒是不懂这些的。 太子便教她,“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碰上孩子的事就迟钝了。孩子都是很好哄的,你非要同他来硬的作甚,他爱去扑蝶,你大可以告诉他早上起来太晚,就看不到蝴蝶了。那么晚上他不就会听话的早睡了,即使他不听话,第二天再闹没瞧见蝴蝶,你不是也有话说了。” 舒妍便抿嘴道:“看来还爷老道些,妾身甘拜下风。” 太子挑眉,“爷怎么听着这话酸溜溜的。”凑近过去嗅了嗅。 舒妍说了声讨厌,“谁酸了,这不是在夸爷呢。”就让太子给摁了下去,只听说让爷香一个,便也只剩嗯嗯嗯的声音了。 同东宫里的旖旎风光相比,宫外的可就不那么和谐了,尤其是直郡王府上。 连着几次在大福晋那儿碰壁的直郡王忍无可忍了,“别以为爷就指着你过活了。” 大福晋不过是哼了声,“妾身从来也没以为过爷要指着我过活的。”既然是互相伤害,自然也要捡难听的话来说,“而且妾身也没有要指着爷过活,您又何必总往这儿撵呢,妾身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已经足够了,您就去惠泽那些还没儿子的去罢。” “伊尔根觉罗氏,”直郡王一拍桌子,“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十几年的夫妻,合着都是白过的是罢。” 大福晋也白去一眼,“白不白过的,不是还依着爷来的吗。反正生儿子前,妾身是满心满眼都只有爷的。就算差点死产房里,妾身也只惦记着爷。只不过,这一个人的心要是寒了,什么夫妻情不夫妻情的,能顶个球用,您说是不是理儿。” 直郡王就给噎住了。所以现在的种种,都是因为他那时候回来没有帮着一起惩戒阮氏才导致的!这未免也太矫情了吧。 “矫情吗?”七福晋边在那儿吃着零嘴,边同七爷说,“诚然八福晋在我们妯娌堆里是矫情了点,可在她爷们面前却是一点也不的。” 七爷在那翻经书,也不拿正眼看他福晋,“即使不算矫情,那也是不尊重爷们的。” 七福晋便说:“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什么尊重不尊重的,不过是给你们纳小找借口罢了。什么仁人君子,我呸,还不是在他媳妇进门前就急哄哄的收了几个人进去,要我说,就该他媳妇闹他,要不还不定怎么以为我们女人是好拿捏的。” 七爷就啧了声,“你这说别个就说别个,还咬牙切齿的干嘛,爷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罢,冲我发什么狠啊,真是的。”丢下经书过去也想吃点什么,结果发现八宝盒都空了,“纳喇氏你不是光顾着说话嘛,怎么还有功夫吃东西,”还吃了这么多,“你是不怕等下给撑死是罢。” 七福晋只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太大意的说:“就是这么容易饿啊,妾身也没法子。” 七爷可不就要把目光投向了他媳妇的肚子上,心说这要是怀孕的话,多吃点就多吃点吧。 第五五章 等到皇上拉着大半个京城的八旗子弟去往白洋淀水围的时候,舒妍便趁着这个机会带上弘晳出宫去给觉罗氏过寿去了。 觉罗氏嘴上说着不该如此, 小生日而已, 又不是什么整寿, 反倒显得有些兴师动众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 但心里却还是高兴的什么似的,“你自己来便来了, 怎么还把大阿哥给带来了。”这哪里是亲亲外孙, 分明就是个小祖宗。他们这座小庙,太子妃一个都要小心供着,再加上一个小太孙, 还不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伺候。 舒妍说:“您不是想看看弘晳嘛,趁这个时候最便宜了。”不冷不热的。 觉罗氏看了眼身后跟来的十几个伺候的, 也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有这么多人跟着,哪轮得到她来操心, 便扶住舒妍的手, “这胎如何,到现在可有什么反应没有,偏爱吃些什么呢,额娘马上着人去做。” 舒妍看了眼安安静静跟在旁边的几个嫂子, 说:“这孩子比弘晳会疼人,也不挑吃的,竟是吃什么都受用,额娘不用费心去准备, 家常便饭最合口。” 还以为这么一说,旁边势必会有人要接茬说什么这胎八成是个男孩或者是女孩的话。没想到连半点多余的声音都没听到。 等到母女俩坐在一块儿的时候,才听觉罗氏说:“你嫂子现在已经老实多了,每日早晚都过来请安不说,她那个娘家也是再没上门来过了。”说到底,“还是太子手段高明。” 舒妍知道这说的是哪个嫂子,便说:“太子也不是要针对她的,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毕竟也是弘晳的外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谁说不是这个理,“宫里刚遣嬷嬷出来的时候,你阿玛都抽了一顿你二哥,还要累的太子来操心,说是丢人都丢到前海去了,只差没给他赶出家门去。” 舒妍说:“所以您有些时候也别什么事情都瞒着阿玛,再让他从旁人口中得知,只怕是要更生气的。”大清朝的这些爷们不管身份高低都有一个通病,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觉罗氏叹了声,“你阿玛以前最不管家里的事,”说着说着,突然又觉得跟女儿说这些干嘛呢,便岔开话题,“今年还要出城避痘罢。” 舒妍说再看看,“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只要凡事多上心,把该规避的都规避了就成。”因着如今八福晋也出宫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打好预防针,要不太子那边防的滴水不漏,这边却被八福晋给趁隙而入,那就真是顾此失彼了。 觉罗氏听着一吓,“那位看着挺面善的,一些内妇对她也多有赞誉。前头乔居之喜,还很客气的要私下里再请我们这些都能给她当娘的内眷过府再续,原来却是个表里不一的。”多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舒妍没打算说多少八福晋的坏话,不过据实说:“八阿哥的一些做派,惹着太子爷了。” 觉罗氏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别说皇室,就是寻常人家,嫡庶之争的戏码就从来没有间断过,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她不想去打听。但只认一点,他们乌拉那拉氏是同东宫一体的,说是荣辱与共也不为过,所以对有的事还是拎得清的,便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行事了。 等到下半晌把太子妃送走后,觉罗氏就把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并姨娘都给召了过来,不为别的,就怕她们跟哪个皇子福晋有私交。 其中有受宠的姨娘便忍不住要提出质疑,“就妾的身份,人家皇子福晋未必就能看得上眼,太太担心这些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觉罗氏睨眼过去,“那要是真有人看得上呢,你是不是就要巴巴的往上贴啊。”说着,拍了拍桌子,“都醒醒罢,看看人家赫舍里家跟纳兰家都是怎么倒的。我这也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让我知道她胆敢在外面打着太子妃的旗号乱来,不用等到太子妃来发落,我先把她打死。” 几个儿媳妇便都乖乖的应是,哪怕是心有不甘的姨娘,在这个话头上,也不敢再同觉罗氏硬碰硬。 所以八福晋家里的席面,乌拉那拉家的女眷是一个也没出席的。 八福晋正挽镜打量着自己的妆容,听说乌拉那拉家没人来,便立马扣下手镜,扭头问去,“是当家主母没来,还是所有的都缺席了。” 下人说:“说是太太奶奶们带着府上的公子小姐出城避痘去了。” 八福晋便就觉得没意思了,把头上的钗环一拔,“那就去同别家的太太奶奶们说一声,改天再聚。” 下人觑了眼八福晋,觉得有些儿戏,“要不福晋先应付应付罢,人毕竟是咱们请进门的,有的或许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会儿再来说改期,只怕会让有心之人诟病。福晋这才出宫立府,还该同内眷们交好才是。” 一向我行我素的八福晋,听了这样的劝说,也不得不有所动容。想她同八爷之间的关系,若是在京城的内眷圈里再不传出一个好名声,将来真要是闹出什么,也必然是没有一个人会帮衬她的。 所以不管谁缺席了没来,只要是还有一个人来,她都必须去热情招待的。 隔壁的四福晋虽然是门户紧闭,但外面的风吹草动,还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八福晋这动作也不止是风吹草动。 贴身伺候的丫鬟便说:“福晋缘何不同京里的内眷多加往来呢,奴才瞧着八福晋虽然是新出宫立府的,如今却是内眷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不管是东家的还是西家的,谁都来说她一句好呢。” 四福晋在那儿认真的挑着线头,说:“你以为这些人结交多了就是好事吗?”说着咬断一根线头卷起来收尾,才再道:“就算要结交人脉,那也要分什么人,并不是谁都能结交,更不是谁都值得去结交的。” 丫鬟一琢磨,好像隔壁那位还真是什么人都结交。 四福晋再说:“要是结交到不该结交的人,到时候就算想甩也未必能甩的掉,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所以,“隔壁要是来找,就都挡了吧。” 这话一放出去,上下就都照章办事了。 所以在宫外,八福晋跟妯娌之间的感情也没有拉近多少,如非必要往来,一个个的甚至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八福晋何等敏感,不出几天也就感觉出来了,甭管在外面装的多好,关起门来却仍是被气的半死。在屋子里绞了半天的布头也不解气,不禁又恨起自己生长在了那样的人家里。 奶母心疼八福晋,“福晋何苦这般委屈自己,有些内妇甚至连进咱们府门的资格都没有,您与其费神同那些不相干的周旋,倒不如回郡王府去走走,二小姐最近正在过礼,您回去同府里的姐妹们在一起叙叙,也好过应承那些内妇。” 八福晋才要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家,可转念一想,“二妹妹许了哪户人家来着。” 奶母笑道:“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子,今次刚刚参加了会试,据说是个文采出众的,都等着下月看他殿试的表现。” 八福晋就想起来了,那户人家据说也是个规矩很大的,正妻进门前,年轻的公子哥儿是绝对不允许收房里人的。至于以后收人,收什么样的,便全由正妻说了算。 想到这些,八福晋就忍不住想嘲讽,“以前她不是同叶表哥挺好的,怎么又突然要嫁给别人了。” 奶母道:“叶家的家世到底是比不上尚书家的,换作是谁也会选尚书家的来结亲。” 八福晋心里便传出一个声音来,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能得到最好的。当即就着人备轿,竟还要出门去。 不出几天,舒妍就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道是原本都已经选好日子,眼看着马上就要过门的,安郡王府上的二小姐,突然又不嫁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了。 这倒是稀奇了。 含玉说:“聘礼都退回去了,看着不像是说着玩的。” 退婚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是二小姐自己,他们家那些还没出阁的,只怕前程也免不了要受到影响。 可这些到底都是别人家的事,舒妍也不想去发表什么,况且圣驾就要从白洋淀回銮了,所以在听了一耳朵后,舒妍转头就去厨下看看去了。 白洋淀那边水围了几天后,康熙就带着几个臣子并皇子们去周边打了个转。 一路来到郭里口的一个海子时,只见芦苇荡旁水凫野雁嬉戏其中,丝毫不受来人惊扰,康熙便笑道:“这处倒是个风光旖旎的所在,距东西两淀也近便,依朕看,可在此地建一个临水行宫。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既然都发话了,下面的人自然也是极尽奉承之能事。 康熙听着虽然舒服,但瞥见几个儿子们却都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便问了带头的太子,“胤礽,你觉得如何。” 除了太子,排在后面的四爷也不自觉的抬头看去。不为别的,皇上叫太子兴许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叫名字吧,四爷就会情不自禁的要去答应一下,毕竟能直呼他名讳的也只有皇帝老子了,亲切感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这个微小的细节,康熙虽然一时没看出来,但是下面的几个儿子却都跟明镜一样。不说看不看热闹吧,离四爷最近的两个可就要给吓半死了,这要是在老子面前掉马,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疯子直接拉去关起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也不去听太子跟皇上在那说什么了,还扯了扯四爷,“四哥,可别冲动啊。” 四爷扭头看去,想说老子冲动什么了,至于你们一个个吓成这样。可是见老三也是一副紧张要死的样子,便说:“怎么着,这就害怕了。”真要是有你们害怕的,老子倒也不介意吓上你们一吓。 三爷面上无谓道:“怕不怕的,也不至于你这么急着去把自己作死。就算你想拉大家下水,这么多人,你拉的过来吗,那拉不过来的,可不就是要让他白白捡便宜去了。” 四爷笑道:“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真要是把我给逼急了,你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五爷就觉得自己无辜极了,“谁逼你了谁逼你了,”这要不是顾及是在人前,早扯开嗓子嚷上了,这会儿还压着嗓子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真要跟谁过不去,大可找他去,非拉上我们去当垫背的做甚,还讲不讲道理了你。” 四爷道:“你还想讲道理,我还不知道找谁讲道理去呢。”再看着前面的太子这会儿正同皇上说的起劲儿,自己就越发的不得劲儿了,那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才对,如今却只有看的份了,这他娘的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憋屈成这样不说,一个个兄弟还都打算来看他笑话,他没气才怪。 七爷就碰了碰五爷,“少说两句罢,待会儿让汗阿玛听去了,咱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 五爷这才闭嘴不去接四爷的茬,可四爷这会儿正在劲头上,哪里又肯罢休,便往左右发去话,“晚上都到我那儿去一趟。”那口气,仿佛在说你们谁要是敢不去,他就敢跑到皇帝老子跟前去揭底。 这些小动作,太子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才在皇上跟前多说了许多话。最后不仅是定了在郭里口设行宫,一路从莲花淀一直到池鱼淀,共计又似增设了端村、圈头和赵北口三处行宫,规模虽不是很大,却可以方便皇帝在水围之余憩息,召见臣工、裁度政令、审阅部院奏折的所在。 这件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康熙扫了儿子们一眼,倒也没再问谁,直接就点名了直郡王,“胤褆,这件事便就交给你去督办吧。” 直郡王正在那儿看着热闹呢,突然听到这话,犹如让天上的馅饼给砸到了怀里一样,跳下马背,满口就应下了。这可不就是缺什么来什么嘛,建造行宫是什么工程啊,从朝廷直接调拨银子下来,要是不能从中赚一笔,他这个郡王也就别当了。 是以在晚些时候兄弟们聚会的时候,四爷便开始耍无赖起来,“大哥既然得了个好差事,是不是也该见者有份。” 直郡王嘿了声,“怎么着啊老四,我这儿事情还没开始办呢,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来提前打秋风了吗?”说着白去一眼,“咱们要点脸行吗,别忘了你还是贝勒呢。” 四爷笑道:“脸归你,银子归我。” 事关银子的事情,在座的哪个不眼红,别说是四爷觉得可以不要脸,其他几个同样也是这样认为。尤其是三爷,“大哥,你看要是能用得上弟弟的,只管使唤,弟弟要求的也不多,能赚一份工钱也是好的。” 直郡王便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窝一样,“要不我还是去汗阿玛那儿把差事回了,你们看谁有能耐谁就拿去办。” 五爷便没好意思道:“大哥你突然这么慷慨,弟弟反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笑容还挂在脸上呢,直郡王那儿却是把脸给收起来了,“都醒醒吧,还没上床就开始做梦了你们,要挣银子就自己想法子去,想从老子手上夺食,门儿都没有。”一甩手,便溜之大吉了。 四爷以前同直郡王打交道最多,这会儿反而也没特别的生气,不过是看了看外面,“老九老十这两小子是翅膀硬了,还是怎么着,如今连我也叫不动他们了。”朝八爷看去。 八爷如实道:“怕是他们另找靠山去了。” 四爷就啧了声,这个靠山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再同太子正面对上,今次水围出来几天,虽然兄弟几个都在一块儿,到底谁都没有主动去言语什么。但不去捅,并不代表大家都能这样一直装傻下去,就他这个尴尬的身份,要想再上位,好像也不是太有可能的样子,可要他就这么放弃了,好像也挺让人心有不甘的。 这么胶着了两天,四爷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去找太子,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开门见山说清楚的,他又不是傻子,才不会让老八拿去当枪使。 太子也估摸到了四爷差不多要绷不住了,所以在命人收拾行装准备回京的时候,还特地让下人煮了一壶雨前龙井来。 四爷才一进门,就嗅着了一股清淡的茶香,往那边看去,出自养心殿造办处的红泥炉上一阵水气袅袅,竟是刚刚煮好了茶。 太子从帷幕内走出来,手上还在卷着几张帛子,边交给身后人,边说:“老四来了,先去那边稍坐一下。”自然的,好像对方就是老四一样。 四爷撇了下嘴,依言去往茶座那边过去,也不要人伺候,在那儿顾自斟饮了起来。间或觑了眼在那头交代这儿交代那儿的太子,倒是有几分老四以前的样子,可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四爷一时也说不上来。 等人忙完了过来,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也都默默的退了出去。太子也不急着说什么,而是先吃上两盏茶,才坐正的身子,说:“眼下这情况,却是比咱们想象的都还要严峻呢。” 四爷微侧过身来,望向太子,“就不知太子如今是何打算。” 太子说:“旁的不说,汗阿玛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你应该是比谁都清楚,上辈子斗成那样,咱们这些兄弟谁也没有落着什么好。”说着,把一盏新茶推到了四爷面前,“你也别觉得让我捡着大便宜了,说实话,那个位置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去坐一次的。可你扪心自问,除了我,还能有谁是适合的。光是朝廷上遗留下来的那些问题,就不是谁都能去解决掉的,更别提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是怀着私心的。” 四爷听着听着,不自觉捻起茶盏来吃了一口茶,要说老四一心为公,他是信的。 太子见四爷神色缓和了下来,才再说:“要说以前我为什么不把你放出来,这事你自己想想也就知道了,那不是我放不放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就你那个身份,放出来难道就能有好?” 四爷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要说以他同老四的关系,他上位后开恩把自己给放了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废太子的身份的确是太尴尬了,放出来以后难保没有人会借题发挥,到时候再被有心之人拿着他的名义来反老四,损害的还不是大清的江山社稷。 太子继续道:“再说如今,你们若是都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我难道还能容不下你们吗?大清的江山能否万世流传下去,靠的还是咱们这些爱新觉罗氏的子孙一起来维护。若是单靠一个人来扛大旗,其他人都在旁边挖墙角,也不用外敌来侵犯,咱们自己就先不行了。” 四爷浑然不觉的点了点头,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让老四给洗脑了。这便问:“口说无凭,我怎知你日后会不会反悔呢。” 太子笑道:“我是傻了不成,现在给你白纸黑字,那岂不是巴巴的把把柄送出去。别说是没有凭证,就是口上的,我也不会空许你任何东西,总之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不捣乱,往后总归有好。反之……”捻起茶盏,就把炉子上的碳火给浇了。 四爷一个激灵,也是让太子那眼神给吓了一跳。回去后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着,要说甘心去俯首称臣,那肯定是不甘心的,可要真去干,看老四现在这个架势,他未必能干的过…… 这真真是欲进还退步踌躇,犹上难下心纠结。 舒妍这会子却是没有心思再去张罗太子回来后吃些什么了,因为白天还好好的弘晳,傍晚的时候突然发热了起来。 起先舒妍还以为这是要长牙了,可当太医把弘晳的衣裳给解下来查看的时候,白皙的皮肤上几个红点子就差点把她给吓晕过去。 第五六章 “什么。”刚进赵北口,康熙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竟是弘晳阿哥出痘了。 康熙紧着把外衣拽过来, 自己套另一个袖子, 追问, “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情况怎么样。”想想这个嫡长孙还没周岁, 心里就一阵惊怕, “太子知道了吗。” 内监回说:“太子已先一步打马回京去了。” 可这只剩短短不到一日的路程,太子硬是跑废了一匹马,在正午的时候回到了宫里。 舒妍守了一夜没合眼, 才要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身边动了动, 就立马睁开眼看去。 “别怕, 爷回来了。”太子摁住舒妍的肩,让她继续躺着。 舒妍反握住太子的手, “我把能想的都想了, 晳儿并没有接触什么,就只有前几天带他出宫回府上一趟……爷,” 话没说完就让太子给止了,“不要责备自己,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端过药来,“乖,先把药喝了, 晳儿有爷照料,他不会有事。”而舒妍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的,就连嗓音也干哑的厉害。然而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差,太子安抚似的拼了亲了亲她的唇瓣,“相信爷,我会保护好晳儿的。” 药刚凑到舒妍嘴边,她又想到什么似的,握住太子的手,说:“咱们给晳儿种牛痘吧。” 太子就差点要失笑了,这要不是慌了神,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咱们先把药喝了,待会儿再来说牛痘的事。”哄着舒妍把药喝了,再看着她睡下去,太子才再回隔壁去看弘晳。 路上刘喜详细说了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倒也同舒妍所说的一般无二,并无异样,只除了出宫去过大半日,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痘症都是有一定的潜伏期。 太子听了一回,也不做什么判断,当务之急是让弘晳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而不是急着去追究他是因为什么才出痘。 屋子被围的密不透风,内间还用避光的黑布遮挡着所有的门窗,只在四周点了不少宫灯来照明。 太子一进屋,几个守着的太医就都在那儿打千行礼了。 “都免了罢。”太子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弘晳的额头,“今儿情况如何,大阿哥吃了什么药,可有进食没有。”手掌放了一会儿,却是比他想的要烫的多,这便又再掀起被子看了看弘晳身上的情况,两条腿上已经布满了红疹子,胸腹少量几粒,手上也有,其他位置倒是没有。 太医在旁边回说这两天都吃了什么药,“情况还算是稳定的,大阿哥这痘出的急,看起来倒是凶险的,却也比那些先发热再出痘来得好。” 话虽听着是轻松的,太医却仍是不免在那儿频频擦拭额头的汗珠,这是给吓的。 而这些,太子也是知道的,先发热的往往都很容易被误诊,从而耽误有效的治疗,后面就危险了。 这会儿瞥见几个太医在那儿战战兢兢的,便宽慰道:“你们也别太紧张,该怎么医治还怎么医治。”因想起去岁那个养牛的宫女,便问道:“鬼针草蛇舌草这两味可能入药。” 几个太医在那儿面面相觑,纷说:“下官这便去试药。”说着便出门去了。 太子又对另两个留下来的太医说:“大阿哥这两日排便如何。”要知道,便秘就意味着滞阻,于退热也是不利的。 太医们就觉得无颜以对,频频让年纪轻轻的太子给问的答不上话。 还是一旁的奶母回说:“昨儿下午开始到现在还不曾排解过。” “那就先开一副通便的药来吃。”说着,直接让人搬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床前。 傍晚的时候,弘晳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太子给喂了水,人看着有点劲儿了,竟是要爬起来玩。 这个时候舒妍也过来了,想劝太子也去歇歇,反而让他给摁到圈椅里去坐着,“趁着晳儿这会子有劲,爷陪陪他,活动活动有利散热。”转头就让人拿了条毯子过来让舒妍盖上,“爷让你留在这儿,只是怕你看不到晳儿会担心,但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都四个月的肚子,还不怎么见长。 舒妍便没再同太子争执什么,还让一旁的海嬷嬷去准备了一些简便清淡的饭食来。 等到弘晳玩累了睡下,太子才同舒妍在一旁的炕桌上一起吃了饭,两个人相互给彼此布了几次菜,虽然都没什么胃口,却也都吃了一些。 再晚一些的时候,皇上也来了,看他身上穿的龙袍,竟是一回宫就往毓庆宫撵了过来。 康熙这辈子也算是跟天花结仇了。从亲爹到他自己,再到儿子孙子,四代人都染上了,要说了解,那指定比谁都了解。 这便又再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遍太医,甚至吃过什么药,留存的药渣也都拿来检视了一回。最后还宽慰舒妍道:“这个时候,太子妃切忌过分忧心,还该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这些太医都是个中里手,开的这些药方都是对痘症有效用的,有他们守着,弘晳会好起来的。” 舒妍在那福了福身,“劳汗阿玛跟着操心,儿媳有罪。” 康熙便唉了声,“天灾不与你相关,你替太子孕育子嗣就是我们皇室的功臣。如今弘晳小小年纪就逢此遭遇,可见也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考验,我们都要相信他是经得考验的。” 这种安慰人的说法,舒妍还是头一遭听到。可要往深了追究,便又觉得这话的份量有点重了,上天要考验一个小屁孩什么呢?除非他这是把弘晳当作接班人来对待了。 屋子里伺候的包括几个太医在内,何尝不是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也都在咀嚼康熙这话的味道。 等把皇上送走后,舒妍才再对太子说:“祖母还不知道呢,我怕她担心,就让人瞒着没说。”现在皇上也回来了,想必很快就会知道。 太子便拍了拍舒妍的手,“没事,让海嬷嬷过去说一声,她老人家什么事没见过。” 可真等到海嬷嬷过去说的时候,太后差点没端住茶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大阿哥出痘了。”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不住脚。 江嬷嬷忙把太后给扶住,“娘娘别担心,海嬷嬷不是也说痘已经出来了,只要调养得当,熬过这几日也就好了。” 海嬷嬷也是没想到会把太后给吓成这样,便在一旁自责了起来,“奴才该死,这事太子妃还让先瞒着太后娘娘的,是奴才自作主张,惊吓着娘娘了。” 太后在那摆摆手,才缓缓坐回下去,“你来说一声也是对的,总好过哀家再从别个那里听说。”说着,又同江嬷嬷道:“咱们草原上是不是有些草药可用。” 江嬷嬷便说了几味出来,其中同太子之前说过的那两味一样。太后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托大,不过是让海嬷嬷去询问太医,能不能用还依着太医的经验来。 但其实都不等海嬷嬷来回报,新的药方子就已经给弘晳吃了,据说是太医找了几个宫外正在出痘的孩子试了,效果十明明显,所以太子也不多犹豫,直接就让换药了。 这会儿听海嬷嬷回来也这么说,提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不说别的,那个养牛的宫女就是从塞外来的,如今连太后也这么说了,那就说明那两味草药在草原上是极其常被拿来使用的。 待弘晳连着吃了三副药下去后,烧便彻底退了,再等到身上的疹子结痂脱落,能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这十天里,只除了头一天舒妍跟着煎熬外,后面虽然也都守在弘晳身边,却是什么事也没做,一切的一切都由太子亲力亲为。 也是走出门的时候,舒妍才发现,太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一片青影尤深,脸颊也是限了下去,这是没吃好也没睡好造成的。舒妍看着,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子以为舒妍这是因为弘晳好了喜极而泣,便揽过她的肩,“这下你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要不一点动静就坐起来,能把胎养好才怪。 舒妍也不想太过矫情,回去后就赶紧着人备水给太子沐浴,那头还让厨下去煮了几道太子常点的菜色,自己则是跟进盥洗室去伺候太子沐浴去了。 没进温水的时候,太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着把身子靠在桶沿,才缓缓说道:“牛痘的事情,今年务必要去实施了。” 舒妍嗯了声,“也是怪我,要是循例出宫去避痘,咱们的晳儿就不会遭这个罪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以前没发生在自己身边没感觉,就一味想着说种痘种痘。可真当发生的时候,却又恨不得能去避痘来逃避此事。 太子便叹了声,扭头过看向舒妍,“你要是老这么想,那不非得把自己给憋死。”拉起她的手亲了亲,“你要反过来想,晳儿既然已经出过痘了,那咱们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了。” 舒妍眼睛一亮,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为了转移舒妍的注意力,太子又同她说了一些发生在白洋淀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同四爷摊牌。 “他真的愿意。”也是颇为意外。 太子嗯了声,“爷对他还算是了解的,他的本心却是不坏的,就是以前在那个位置久了,加上从小养成的妄自尊大的性子,才会同汗阿玛闹成那样。再让几个不省心的兄弟一搅和,事情才没了转圜的余地,否则不至于那样。” 舒妍见太子自己那碗面片汤吃完了,便把自己这碗没怎么吃的推了过去,再问,“那八阿哥他们呢,是个什么意思。”能相安无事当然最好,谁也不喜欢喊打喊杀。 太子说再看看吧,“估计他是改不了了。不过你放心,爷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至于是什么法子,太子就又不透露了。 舒妍也是知道这个人的脾气了,便也不再深究。二人再说了一回关于牛痘的事情,才去安置。 躺下去后,舒妍还在想着牛痘的事情,“就是不知皇上会是个什么意思。”也是怕他再不允,这事可就又要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这事,爷有成算,你就睡……”话没说完,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舒妍也是头一次看到太子这么快入睡的。可想他这些日子也只是表面无谓,这会儿人一放松下来,才会累的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弘晳这一关虽然过去了,但太子却没忘要去追究他染上天花到底是因为天灾难防,还是人事作祟。只是未免引起人心恐慌,还着他的暗卫去私下里调查,一时未果,自己便先去同皇上把牛痘的事情重新提了出来。 康熙虽然还有顾虑,但到底是松了口,“那就先拿保定来试行。把你放在京郊养牛的那些人也一起送到保定去,还有去岁染过牛痘的那个宫女。也不要去强迫百姓硬种牛痘,要他们自愿才行。十个人里面,至少要有六个以上种痘后活下来的,朕便下旨举国普行牛痘之法。” 这事一办起来,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直郡王因着还在白洋淀督建小行宫的差事,也没时间赶回来。 三爷却还在左右摇摆着要靠向老四还是太子,对于金銮殿上站着的那批读书人,是一个也不想去沾染,包括年羹尧。 五爷同七爷就更别提了,最是胆小怕事,殿试之期,连围观都不来了,直接告假在家睡大觉。 八爷九爷十爷三个来是来了,不过都是外围看着,连殿门也没进去。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十爷才会跳出来说上两句,“八哥如今还有什么想法?”口气戏谑,分明就是在说玩笑。 八爷呵呵一笑,“你以为呢。” 十爷说:“依弟弟愚见,最好还是什么想法都不要有的好。” 八爷挑眉,“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哥哥我便也做一回闲人罢。” 十爷挠头,“你说他这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冷不丁的不同他逞口舌了吧,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九爷背着手说:“非要去撩他一下就有意思?” 十爷耸肩,“习惯了嘛,要不立在那儿多么无聊。” 九爷便说了句懒得理你,往那边过去旁听策论去了。 第五七章 年羹尧虽然还是被赐了进士出生,不过好像并不受人追捧, 连他主动往四爷门上投的拜贴都被拒了。 他哥年希尧便给他出主意, “你倒不如直接投到太子门下, 四贝勒往后就算能进到亲王便也到头了, 太子却是要问鼎金銮宝座的。” 年羹尧道:“这个道理弟弟也是懂的,可太子那儿门庭森严, 之前才同赫舍里家断交, 我若此时靠过去,只怕是要惹人嫌。” 这个考虑不无道理。年希尧便又琢磨了起来,“要依你这话的意思, 直郡王那儿也是不用去投靠了,其他几个阿哥又暂时未崭露出头角来。”说着说着, “不如就先再等等看, 看看吏部到时候会给你安在哪里。照理说,该是翰林院没跑。” 年羹尧也说但愿如此。 可真等到同期的进士都有着落了, 年羹尧依旧一点音信也没有的时候, 他就真的急了。这回也不同他哥商量,反而在神武门外守了几天。 李吉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便替年羹尧带了话。不过他也是聪明的,先把年羹尧塞给他的两锭银子给掏了出来, “奴才还是头一回见着出手如此阔绰的,只怕这不是带一句话这么简单。” 太子正在灯下看信,瞥见桌上摆着的两锭银子,笑了声, “这个奴才。”这是在老四那儿碰壁了,所以才转头过来讨好他来了。想想他们主仆一场,最开始的时候却是真的器重年羹尧,偏他自己是个狂妄的,否则也不可能会落得那个下场。 对于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奴才,要是依着太子以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用人准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年羹尧。非但不会去用,为免他成为别人手里的枪,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废了他。 但自从知道了后世的情状后,太子的想法又同最开始的不一样了。他不会再把自己的目光局限在朝堂内的争斗上,所以对于年羹尧,端看怎么去用了。 年羹尧不过是抱着撒网捕鱼的心态去蹲李吉,没想到太子竟然还真的愿意接见他。打千跪下的时候,不比看到皇上还要激动。 太子坐在上面说:“你的文章孤看过了,倒是比那些词藻华丽的读书人务实多了。” 年羹尧脸上挂着的笑就更深了,“太子爷谬赞,奴才虽然也爱读书,但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粗人,年少的时候也曾在兵营里当过两年大头兵,练就了一身的蛮劲。” 太子便哦了声,“既如此,你又为何不走武举这条路,自古文人多寂寥,你虽是进士出身,可若没有年侍郎替你打通关系,今年要想入翰林院只怕是难的。” 这也是年羹尧不求助他老子的原因。年遐龄为官清正是出了名的,别说是年羹尧,就是年希尧,也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走过半个人情。所以年羹尧也不觉得委屈,“武举看似简单,但八旗子弟亦是人才济济,就奴才这点身手还不够人练的。” 这话说的隐晦,但说白了就是他们年家的家世远不如正经满八旗,在时下这个论资排辈的年代里,年家人想夺武举之魁,还远不够格。所以年羹尧这话说的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太子便也不跟他绕弯子,“那你今次求进来见孤,是想让孤助你入翰林。” 年羹尧忙磕头说:“太子爷这话就重了,奴才是什么东西,怎敢提这种要求。但只要是太子爷能看得上奴才,便就是去草原上放牧,奴才也是甘之如饴。” 太子笑道:“既然亮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孤若是再推,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也不当场许下什么,反而是说:“你先回去等消息罢。” 年羹尧一走,舒妍便就撵了过来,“他来做甚呢。” 太子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找出路来了。” 舒妍就有些担心,太子这人别看着冷情,其实骨子里还是很念旧的,要不也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心思把她给娶进门。这也是舒妍听说年羹尧来了,才急忙忙的撵过来,“爷又要允他什么。” 太子拉着舒妍坐到罗汉椅上,惬意道:“没什么允不允的,他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又说只要爷能看得上,他就是去草原上给爷放牧也甘愿,爷又岂能把人给推到外面去呢。” 舒妍便知道这人要使坏了,“如此也好,省得他到时候再投到那位门下,两人狼狈为奸,还不定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便笑着点了点舒妍。 还在家中等消息的年羹尧,哪里知道自己投到太子门下并没有捡着什么大便宜。在他坐卧难安的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到底是等来了吏部的一道调令。只不过去处有些出人意料,既不是翰林院,更不是詹事府,而是盛京隆州,去当的一个州判! 这是个什么情况,年羹尧整个人都懵逼了。 别说是年羹尧自己,连他哥也不理解这是什么路数,从来没听说把一个新鲜出炉的进士远放到盛京那边过去的。 那个地界说是苦寒之地也不为过,一般都只有被贬谪的官员才会去的地方。 年羹尧一个堂堂二甲进士,哪怕再没空缺,翰林院典簿,甚至是各部院笔帖式。哪怕再耗上一年空等,也不至于要去当个州判。从七品,还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去受这苦,倒不如在家游手好闲的好。 李吉看着这兄弟俩神色不详,便在一旁小声说道:“隆州乃是太子爷的封地,想必二位也是知道的,以前全由赫舍里家包管着,还惹出过不少事来,太子爷放了好几个人过去,都不太放心,所以……” 这就是拿年羹尧当心腹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那兄弟俩顿时就敞亮了起来,“李公公回去还同太子爷说,奴才就是粉身碎骨,定然替主子爷把隆州给守好。” 这话说着豪气,可真到了隆州地界的时候,年羹尧的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整个比西北那旮旯还要荒凉,知县竟然还让他去牧羊…… 年羹尧攒着一肚子气,还要好言好语同知县说:“卢大人,下官是太子爷亲点过来的,您务需顾虑,主子爷派我过来,就是办实事来的,州判该做的事情,您只管分派下来就是。” 卢知县端着笑脸说:“年州判或许有所不知,咱们隆州的羊,都是进贡到大内的。这可就不是普通的羊了,养的好了,万岁爷可是会嘉奖的。”说着就朝京城的方向抱了抱拳,才再说:“前头也来了好几个牧羊的,都不怎么用心,羊走失了不少,还让狼给叼去许多,牧羊的那几个都被发落到莫河采东珠去了。” 年羹尧听到最后,心里就五味杂陈了,所以这个差事无论如何他都得好好干了。 卢知县又宽慰道:“年州判也别太过忧心,来前太子爷都交代了,说不能拿你与那些人相比,二甲进士出身,将来必是有大作为的,来这儿不过是暂时磨练磨练,多早晚是要调回京城去的。”说着就嘿嘿笑道:“到时候还望年州判别忘了隆州还有卢某这个同僚啊。” 让卢知县这么一说,年羹尧的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 是了,皇上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他若是一上来就被太子重用,必然是要惹眼,到时候于他于太子也都不是好的。要是经由隆州再往京城调回,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也未可知。 遂,在想通了之后,年羹尧就安心的在隆州牧起羊来了,不在话下。 也是等到年羹尧到了隆州之后,还在等着看热闹的几位皇阿哥才回过神来,这下是热闹没看着,反而把自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五爷就同七爷说:“看看,这就是老四的手段,有什么仇恨从来不当面报,暗搓搓的在背地里挖坑最拿手了,年羹尧被发落到隆州去,怕是没命回来了。”说着端起茶碗来灌了好几口茶水压惊。 “谁说不是呢。”七爷堪堪放下茶碗,“那个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听人说隆冬时节,雪能结这么厚。”手一比划,足足有膝盖那么高,“在京城生活惯了的,再去到那些地方,堪比流放。” 所以说:“咱们也甭管老四老二他们想怎么着了,打死不能去掺和。”要不都不用圈禁,直接把他们发落到苦寒之地,才真是生不如死。 也正如太子所料的,八爷这人是很难改了。在大家都吓得半死的时候,他却仍是找上了四爷,“二哥这就怕了吗?” 四爷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所以也不怕老八来激他,反而笑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你不懂。” 八爷道:“弟弟的确是不知道如何赖活,就咱们这种身份的人,真到了那个地步,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才不枉此生。” 四爷讥诮道:“还轰轰烈烈,我只问你,你拿什么去干,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上天了不成。老八啊老八,谁都不是傻的,不会等着让你去算计的。” “也就是说,二哥这是怕了,不敢动了。”八爷摇头苦笑,“的确,若是连二哥你都放弃了,弟弟我的确是没什么立场再站出去做什么。” 四爷看着八爷这样,反而忍不住劝道:“都看开些罢,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有甚不好的,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八爷可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嘛。不过,不论他在憋着什么坏,这还没怎么着呢,宫里就隐约传出消息,道是皇上有意要派他去江宁。 “胤禩还这么年轻,派他去水师,朕只怕他难以服众。”康熙第二次同太子说到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舍得,倒不是怕老八能不能服众。 太子便说:“靖海候虽对朝廷忠心耿耿,可他去后,子辈出众者亦是不遑多让,儿臣所担心的也是他们长时间盘踞在江南,又都是汉臣……”说着顿了顿,“要说指派可靠之人下去,谁又能保证是绝对的可靠,除了皇阿哥,儿臣对谁都不太放心。上次水围,汗阿玛也看到了,八弟虽然看着儒雅,对水上行舟之事,却是在行的,何况他还擅长游水。” 康熙便犹豫了起来,“只是澎湖一带常有倭寇滋扰。” “那更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了。八弟平时虽不大说,但儿臣也是看得出来,他颇为在意自己的出身,若是能够借此机会立功,还请汗阿玛给他进爵。” 康熙看着太子跪下去替老八求爵位求的这么虔诚,恍惚自己错过了什么,要不太子怎么就变得这么豁达了……而且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还什么都说不上来?那么他这是老了? 太子又说:“要说举荐九弟十弟去也是可以的,可八弟前面的几个兄弟都封了郡王贝勒,若是再让九弟十弟赶在前面,只怕八弟要郁猝了。” 康熙心里最后那点疑惑也没了,当即下了明旨,派八爷不日前往江宁。 八爷领旨谢恩的时候,差点没冲上去同太子拼命。尤其是听皇上说这个差事还是太子给举荐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是喋血了一样。 康熙还以为老八这是给感动的要哭,便欣慰道:“你们手足情深,朕很高兴,往后还该这般相亲相爱才对。” 八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太子在那儿说了许多兄友弟恭的话,才跟他一起从乾清宫里退出来。 路上,八爷咬着牙说了句,“你这是故意的。” 太子背着手,神色自若,“依着汗阿玛的话说,你不该这么同孤说话,要不汗阿玛听了会不高兴。” 八爷就憋着一口气了,回到府里想发泄发泄,花瓶都举起来了,硬是砸不下去。倒不是舍不得,实在是怕弄出动静来,再传到宫里去。 这便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不要命的喝了好几坛子酒下去。 闻讯赶来的八福晋也是要疯了,她这边还没怀上孩子呢,八爷就要被派出去了,不说去多久,江宁那个地方可是不乏美人的,人放出去还能老实,反正她是不信的。 这边拍了半天门也不开,八福晋准备叫人砸门的时候,终于是开了。 八爷红着双眼,二话不说就把八福晋给拉进门去了。 把八福晋给吓得直哆嗦,你了半天,楞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八爷嘲讽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爷就成全你。”把人拽到床上的时候还说了句,“生不生的出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一夜,八福晋就让八爷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别说是拿话怼他了,只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像极了一匹被驯服的野马。 事后还依偎在八爷怀里,“要不妾身随爷一块儿去江宁罢,也好有个照料的。” 八爷睨眼,八福晋就忙说:“妾身不是信不过爷,只是您这冷不丁的出门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妾身就是舍不得。” 八爷便说:“爷去水师衙门没的清闲,你去了也无聊。” “那也好过在独守空房,镇日思念爷要好。” 八爷听着这话,心就软了,一边掐着八福晋的腰,“怎么,爷刚伺候福晋还不够吗,人还没走你就开始舍不得了。” 八福晋说了声讨厌,就又让八爷给压了下去…… 等到十三爷十四爷从营里回来过端午节的时候,八爷早已起行离去。 十三爷还好说,倒是十四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才多久没回来,老八就这么给调离京城了?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四爷作为十四爷名义上的亲哥,有义务提醒十四,“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老老实实的待着,或许还能活到死。” 十四爷就呸了声,“你才活不到死。” 四爷笑,“那咱们就看着呗。” 十四爷不服气,趁着宫宴的时候,撵到了太子跟前,一口一个哥的叫着,都还没说什么,就让太子给堵回来了。 “别嘚吧了,老八那儿还缺个伴,你想去只管言语。” 算你狠! 可十四爷是谁呢,狂了一世,就没有他怕的,趁着回营前,又撵进永和宫去找德妃了。 德妃最近也是神神叨叨的厉害,一听十四提到太子,就掩不住紧张了起来。 十四爷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怎么了额娘,你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让太子给捏着了罢。”眼一睨,仿佛看到了一个拖后腿的正在阻碍自己前行的步伐,下意识就想给她一脚踹过去。 第五八章 要说德妃对四爷是冷漠的,那指定不假, 反之对十四的宠溺, 也绝对是真。别看平时高贵自持, 真有什么事的时候, 还是更爱同小儿子倾诉。 这会儿好不容易把十四等回来,便把伺候的都给遣了, 才小心翼翼道:“前些时候弘晳阿哥不是出痘了。” 十四爷听着这话就眯起眼了, “合着是您的手笔不成!”差点忍不住要说一声厉害了我的亲娘,就不知道让你知道那小子是你亲孙子,会是什么感想。 德妃忙说:“可别瞎说, 额娘疯了敢做这事。只不过……” 得了,这个意思就算没有直接动手, 也肯定间接参与了。十四爷就恨铁不成钢道:“儿子跟您说过多少次了, 您如今这个身份,就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行, 非得要去惹事作甚。您真要是闲得慌, 就去把那些位分低的孩子领几个过来养,在汗阿玛那儿不是还能讨着好。” 德妃的老脸就快没地儿搁了,别说她膝下都有两个阿哥了,就她的年纪, 都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还学人家养孩子做甚,没得让人笑话。 这便捶了拳十四,“你个没良心的, 还拿额娘打趣上了是吧。” 十四爷嘿嘿一笑,便又讨好起德妃来,“儿子这不是想让额娘放松放松嘛。”如今看着倒是轻松下来了,不禁追问,“既然不是额娘动的手脚,那您还怕甚么呢。” 德妃说:“上回有一个宫人奉命往毓庆宫送过去几匹料子,看着像是给弘晳做衣裳用的。” 十四爷脑子一转,“那个宫人是额娘这里出去的。” 德妃有些不自在的嗯了声,“谁知道那人当时就已经染上痘症了,送完料子的第三天就死了。” 十四爷就啧了声,“那既然人都已经从额娘这里出去了,是死是活的又与您甚么相干,您也别太杞人忧天才是。” 德妃不怕才怪,别说之前毓庆宫里死人的事,得了太子那样的警告。那八阿哥好像什么也没做甚么罢,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太子,这不是刚刚被弄到外面去了。 就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在没有爵位傍身的情况被使出京师,将来还有甚前程可言,被人弄死在外面都有可能。 那是你不懂太子同老八的恩怨。十四爷在心里说了声,加上老八是个身份特殊的,才让太子给钻了空子,换了别个,未必就能这么顺利被弄走。所以说到底,“我汗阿玛那也想给八哥制造立功的机会,堂堂一个皇阿哥,哪那么容易被人弄死呢,您别镇日在宫里胡思乱想了。”而且,“弘晳现在不是也好了吗?太子不会再去追究什么的。” 德妃的心里却隐有不安,太子这人她以前不懂,这么多事看下来,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了。别看他一副仁人君子的样子就是好欺的,报复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的,赫舍里都是他的母族,不是也下得去手。“就连阿尔吉善兄弟俩也都被相继罢官了,要不是皇上还留有余地,只怕是要被抄家。” 这些事,十四爷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德妃聊了,如果拿前世来算,这个恶人应该皇上来做才对,可不管推手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也没什么好唏嘘的,反正都不是他的势力,废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但对德妃却不能这么说了,“额娘既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往后便少去掺和他们的事情罢,一切还等儿子真正离营回京的时候再说。”也是说了这半天才发现,本来找德妃是打算问问年羹尧的事情,可等到从永和宫里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到正题上 趁着还有半天的时间,十四爷又往四爷府上撵去了。 “怎么着,这又打算来哥哥这儿打听什么。”四爷正卷着裤脚在花园里除草,连看都没看十四爷一眼。 还真别说,上辈子被囚了那么久,晚年的生活可不就是靠打理花草度过。这一世甫一重活回来的时候,倒也是恣意享乐过一段时间,孩子倒是扎堆生了好几个出来。但再次沉淀下来,可不就是觉得还是这些最有意思。你悉心护理,它们就回报以芬芳,可比人有意思多了。 十四爷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下来,“哥,你用得着自暴自弃成这样吗?老八不成事不是正好,至于把你给吓成这样。” 四爷便说:“你艺高人胆大你上啊,也没人拦着你,见天儿的撺掇来去算个什么事儿。”说完还不忘补充,“而且哥哥我是看开了,这辈子能有个亲王也就够了,那个位置太扎人了,就哥哥这屁股,只怕是坐不住的。” 十四爷便绕到四爷前面去,“不是,就算你不打算坐,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上吧。” “不眼睁睁看着他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上。”四爷直起腰来,把手里的一把杂草丢在一旁,叹息了声,“别再蹦了十四,就如今这个局面,你还拿什么去跟人斗呢,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何必非要去当个钉子让人拔。” 十四爷就噎了声,重生以来,他的确是诸多不顺,做什么都受制于人的感觉。但撇开这个不说:“年羹尧那个奴才不是有来投靠四哥,你为何把他拒了。” 四爷就听到笑话一样,笑了,“十四啊十四,就你这个脑子,哥哥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把老四给气成那样的。” 十四爷就梗起脖子,“别笑话我,你要是真有能耐的,也不会让人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 四爷想都不想就薅起一坨带泥的杂草朝十四砸了过去,“我为什么能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你不清楚?跟个搅屎棍一样左右搅和,上窜下跳的把兄弟们给拱的反目成仇,你现在还有脸来说我,什么玩意啊你。” 十四爷在花圃的那一头左躲右避,抽空接茬儿道:“还要不要脸了你,堂堂一个贝勒在那儿丢泥巴,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嘛你。”话音还没落下,一坨泥巴啪的一下就砸到了十四爷的鞋面上。他就怒了,“差不多得了啊,真以为我不敢还手是罢。” 四爷就喊了声来啊老子他娘的早就想揍你了…… 光天化日的,兄弟俩就这么不要脸面的在四爷的花园里干起来了。 四福晋听到音信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手让针给扎了,“你说甚么?爷跟十四阿哥在园子里打起来了。”才想要赶过去,在门口的时候又收住了脚,心想还是不过的好,这要是本来都没什么事,让她跑过去一劝,真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遂四福晋也不过去了,不仅是她自己不过去了,还让管事的去把远近伺候的下人都给远远的打发开,不管他们兄弟是真的打架还是在切磋,对外都只说是在切磋武艺。 这话一开始康熙也是信了的,可真把两兄弟叫到跟前来询问谁更技高一筹的时候,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茶给喷回出来。 “怎么回事这是?不是说切磋武艺,怎么还往脸上切磋了?”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不是失手所为。 太子见他们兄弟俩互瞪一眼后,便双双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就站出来说道:“回汗阿玛,儿臣听说是十四弟调戏了四弟府上的一个侍妾,所以他们才会大打出手。” 这回不仅是康熙惊呆了,就连下面跪着的那两个也朝太子投去了注目礼。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十四爷倒是想辩解来着,可坐在上面的老爷子已经把一个条陈砸了过来,“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什么不好学,竟还学这些下作玩意事儿了。” 四爷一挑眉,便顺势道:“此种丑事,儿臣本说不出口,既然打也打了,就求汗阿玛饶了十四弟罢。” “不是……”十四爷就快憋屈死了。 “不是甚么不是。”康熙又砸去一个条陈,“你还委屈了是吧,朕告诉你,就你干的事,你四哥就算把你腿打断都不过分。”真是越想越来气,以前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气之下,回到后宫的时候顺便把德妃也给训斥了一顿。 不管事情的始末是怎样的,德妃自然是先要示弱掉上几滴眼泪的,“也许是营里太苦了,这孩子差不多到出精的年纪了,身边也没个教导人事的,难免不会犯错。” 康熙看着德妃,想再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便叹了声,“你是当额娘的,这种事情还该早察觉才是,让他惹出这种丑事来,咱们皇室的脸面该往哪搁。”可说到最后,还是自己先软了态度下来,“那就让他同十三每月都回来一趟,住几日再回营里去。” 别的事不用明说,德妃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十三爷骑在马背上,看着旁边的十四,忍不住肩膀抖了起来。 十四爷正攒着气没地儿撒,见十三爷这样,便瞪去一眼,“怎么着啊你十三,这是也想同我干一架吗?” 十三爷摆手,“还是省了罢,就你现在这个情状,哥哥我怕胜之不武。” 十四爷就嘿了声,“嘚瑟什么玩意思儿嘚瑟,信不信我再当街削你一顿。” 十三爷不过是笑笑着摇头,“那你就先追上哥哥再说罢。”一抽马鞭,便就先一步扬长而去了。 徒留十四爷在后面吃了一嘴的土,把他给气得,狠狠打马撵了出去,至于有没干上架,就不得而知了。 而别说是十三爷听了这事要笑,九爷十爷何尝不是笑的快翻过去,“没想到他老十四还有今天,这就是报应啊。” 九爷就丢了一粒花生过去,“别口没遮拦的。”但嘴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十爷浑不在意道:“他就是个欠收拾的,有二哥四哥两个等着要收拾他,想必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他们还好没有跟着犯轴,“十四就是个拎不清的,眼下就年羹尧跟老八的事摆在眼前还不识实务,该他。” 九爷也不过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来看这事,“等出宫后,咱们就好好替太子办事罢,也不要有旁的心思了。” 十爷跟着点头,“我相信跟着二哥会有肉吃的。” 有没肉吃,现在还看不到,不过媳妇却是很快就被定下来了。九爷倒是没所谓还是不是董鄂氏,但十爷却是受不了博尔济吉特氏了,又因为他额娘早故,也没可说之人,这便撵到了太后跟前去。 “你甚么意思,看不上科尔沁草原的姑娘。”太后在那儿浇着花,扭头眄了眼十爷。 十爷就差没自打嘴巴,他怎么一时心急给忘了太后也是来自草原的。这便打着笑脸道:“孙儿哪能看不上咱们科尔沁的姑娘呢,只不过是怕委屈她,这大老远的嫁过来,无依无靠的,怕她会孤单寂寞。” 太后一晃神,才缓和了语气,道:“你要是怕人家受委屈,就对人家好点。你就是人家往后的依靠,她会不会孤单寂寞,还不是取决于你。” 十爷叫了声祖母就蔫了。 太后便对十爷说,“你是担心什么,不妨同祖母说来。”却以为十爷这是有心仪的姑娘了,所以才会可劲儿的来央她。 十爷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对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说没有感情吧,可是草原上的姑娘又不是都像太后这样矜贵有礼的,就博尔济吉特氏那个暴脾气,上辈子他也是受够了,为免两个人再相互折磨,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硬凑作做对,要不对她也是一种伤害。 太后也不知道十爷在那么兀自琢磨着什么,可这个亲事是皇上定下来的,即使她也不想看到科尔沁的姑娘往火坑里跳,但也是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这便难得的劝了句十爷,“你也不要担心会处不好,学学太子同太子妃,他们宫里不是也几屋子的侍妾,可他们夫妻却是能处的这么和睦,这不就是难得可贵的嘛。” 十爷呵呵一笑,想说人家那能一样吗。怎么不一样又不能随便说出口,所以也只能悻怏怏的说:“孙儿听祖母的。” 太后又说:“我们科尔沁的姑娘都是通情达理的,可你也不能才把人娶进门就说要纳小的事情,好歹等过上一年半载,这样也不至于让人家脸面太难看。她一看你这么尊重她,又岂会有不尊重你的道理。” 十爷就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大概就会变成一个渣男了。是以也不再辩解什么,老老实实听着太后说完一箩筐的夫妻经,才从宁寿宫里出来。 路上碰到来给太后请安的小十五,忍不住打趣道:“小十五你这是又没吃饱饭了吗?”以前没太注意十四往后的几个弟弟,没想到这个小屁孩的心眼子还挺多的,自己的额娘在宫里没什么地位,就自己到处的找存在感。 十五阿哥先规规矩矩给他十哥行了礼,才说:“弟弟听说十哥的亲事订下来了,往你的院子过去道喜,九哥说你往祖母这儿来了。” 十爷就啧了声,他才刚要把这事忘了,又被十五给提起,这便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可真是谢谢小十五了,要不等哥哥大婚的时候,请你去喜床滚一圈,有大红封哦。” 十五阿哥脸一红,“十哥还没大婚就这般没羞没臊了,仔细让我十嫂知道了揪你耳朵。” 十爷便哈哈一笑,伸手掐了掐十五阿哥的小脸,“说哥哥没羞没臊,你自己呢,屁大一点倒是知道的多。告诉哥哥,是不是偷偷的躲在哪个旮旯里欺负小宫女了。” 把十五阿哥给吓得,脸都白了,“十哥可不要妄言,弟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连宫女的手都没碰过。” 十爷就更乐了,他本来也只是逗逗十五的,没想到他却说的一本正经起来。这便迅速凑过去掏了一把他的裆下,“快让哥哥帮你检查检查,小小年纪,别把鸟给玩坏了可就不好。” 十五阿哥往后一退,憋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十哥你欺负人,我要去告诉汗阿玛。”说着跑走了。 一路跑到了毓庆宫,正好让含玉给碰着了,见他让老虎给撵着一样没命的跑,眼眶还红红的,就先把人给领进门去了。 舒妍倒是难得见到十五阿哥失礼的样子,先让人拧了把帕子给他擦脸,也不多问究竟,“这个点你吃饭了吗,一个人跑出来,你额娘知道吗?” 十五阿哥用力抹了把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胤禑过来找弘晳玩儿的,路上跌了跤,不疼。” 舒妍就猜到这是让人给欺负了,便另说他话,“弘晳刚刚去午憩了,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你二哥也该过来了。” 十五阿哥就听话的用了一些糕点汤水。而舒妍则是很体贴的在那头做她自己的事情,也不刻意让人招呼,让十五阿哥觉得倍感自在。甚至还主动同舒妍攀谈起来,“我瞧着弘晳这几日扶着杌子在绕圈了,这是要走路了吗?”也是新奇不已。 舒妍笑道:“弘晳胆子小着呢,要他丢开手可不容易。你最近还有在练字吗?” 胤禑说:“每天都有练,端午节的时候还拿给汗阿玛过目,他还夸我了。”语气中略有自豪,不过也不忘补充道:“都是二哥平时愿意教导胤禑,要不我怕是到现在连笔都握不好。” “那也得是你自己勤奋练习,写字做文章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别说是太子,就连舒妍也觉得十五阿哥是个好学生,正是爱玩的年纪,却每天都能自律的坐在书桌前几个时辰,等将来进了南熏殿,必定也是师傅所喜欢的学生。 十五阿哥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正好这时含玉端了果子上来,舒妍就把十五阿哥叫过来,“冰镇过的新鲜樱桃,快来吃点。” 十五阿哥知道这个水果金贵,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能分到,就是分到了也只有小小一捧。所以吃的特别干净,也不敢多吃,两颗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太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便让李吉稍后送一篮子樱桃过去。 十五阿哥从舒妍那儿退出来的时候,就跟着太子去了他的书房。太子随便抽了一章他最近在读的文章,倒也背的十分流利。 太子颇为满意的点头,又再拿了一本字帖出来,“拿回去描罢,书法就是要多练,底子才会扎实,以后才能写出好看的字来。” 十五阿哥恭恭敬敬的把字帖接了过去,又去陪弘晳玩了一回,才辞出去。 事后舒妍便对太子说,“胤禑小小年纪如此早慧,妾身只怕他也同胤禩一样。” 太子却笃定道:“还是不一样的,胤禑同我们这些兄弟都差着年纪,他也就是自己的额娘出身略差,但也比老八的要好。而且还有一点,别看他年纪小,说话做事却一点不虚,这是老八所不能比的。” 夫妻俩说了一回十五阿哥的事,舒妍才再问起八爷的事情,“爷真把他放出去立功了?”要说不相信吧,那边的确有倭寇肆虐的消息传来。 太子笑了声,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施世纶的折子是爷授意他上呈的。” 舒妍便看向了太子,“也就是说,倭寇只是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把他使离京城。” 太子嗯了声,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嗅觉变得灵敏了,“你什么时候换了香包。”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跟平时沐浴所用的略有不同,“你如今这个身子,用香包还该谨慎才是。” 舒妍便说,“爷放心好了,屋子里早就没有特意放那些香料包了。是庄子上送来的许多鲜花特制的香芬。如今天气越发热起来,汗出的多臭烘烘的,少量用一点,没有妨碍的。” 太子依言就往舒妍身上嗅了嗅,“谁说臭烘烘的,爷怎么就没闻到。” 舒妍瞬间就感觉坐着的地方硌了起来,她才要动,就给太子搂住了,“别动,让爷抱会儿。”自打弘晳出痘后,他们夫妻就没正经在一起过过夫妻生活。这会虽说大着肚子,太子却有些抑制不住了,吮着舒妍的脖子,声音都有些哑了,“可以么。” 舒妍一边觉得腿都软了,一边又觉得好笑,“我要说不可以,爷还能忍住不成。”就让太子给抱到里头去了 第五九章 这一日,恰好各家的福晋都进宫来给娘娘们请安, 就相约着上毓庆宫吃茶去了。 “早就想来, 又怕扰了你养胎, 这便拖到了现在。”大福晋说着便心有余悸, 道:“你说你也是胆子大的,每年都出宫避痘, 偏今年没出去就给遇着了, 当时一定煎熬坏了罢。怀个孩子,就没见你多长几两肉出来。” 三福晋也是抚着心口直说这真真是佛主保佑了,“咱们弘晳如今度过了这一关, 将来且有享之不尽的后福。”不过,反倒像大福晋说的, “你如今还该把心思收回来放点在自己身上了, 这个月份肚子还这么小,该多吃点才是, 要不孩子生出来太小, 也是受累的。” 舒妍这才伸手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笑说:“我倒是没少吃呢,除了肚子不怎么长,别地儿都已经有赘肉了。”说话间茶水点心也陆续上来了, “快吃些果子败败火气。”大热天的进宫,也是辛苦差事一件。 四福晋在那儿拿着帕子擦汗,边说:“去岁还没甚感觉,今岁这夏天可真是热人的多了。”也没平时那么的矜持了, 捻起冰镇过的果子就吃了起来。 五福晋也说了句,“城里的确是热的多,倒不如城外来得凉快。” 三福晋接回过茬来,“可庄子上的条件到底是不如府里,小住几日尚可,久住却是差强人意的。” 舒妍听着这一个个妯娌字里行间很是透着别样的味道,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竟也是难得的齐心,便就往左右看了看。 大福晋倒是不拘这些的,也不说同谁站一块儿。还在旁边同舒妍小声嘀咕了句,“这是都在盼着能在城外有个园子呢。” 舒妍顿时了悟。 要么说这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尽的,还在宫里的时候,都盼着能出宫去单过才是最好,出宫了吧,眼睛又看的更远了。 所以这种茬,舒妍是不可能去接的。不仅不接,还佯装无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在宫里待过,问问七弟妹,在四九城里过夏天是个什么滋味儿。” 七福晋这便拿帕子擦擦嘴角,说:“虽然我住进来的时候已经入秋了,可是白日里也是闷热的要命,夜里你开窗睡吧又有些凉,关上窗又憋闷的厉害,真是睡席子也不是,垫毯子也不是,倒还真不如宫外舒适。” 那几个妯娌就都朝七福晋杀鸡抹脖子一样使去眼色,仿佛在说,我们不是说好了来找太子妃诉苦的,这怎么还替她苦上了。 舒妍这才笑说:“你们在宫外享乐的就别来眼馋我这在宫里的了,真要是感情好,要不我哪天就同太子求皇上个恩典,去北五所那边再多辟几个院子出来,大家还都回来住住,这样不仅彼此走动便宜,还增进感情,你们以为如何呢。” 一席话说的妯娌们都全都哑口无言,哪里还敢再卖苦求园子。纷纷转口说起了即将要过门的九福晋十福晋。 十福晋大家是都不熟稔,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九福晋却是不同,她正是三福晋本家里的堂妹,大家都只以为一家子姐妹,应该也都差不太多。便说:“将门出虎女,想来应该也是个巾帼人物。” 可三福晋却说:“酒国巾帼倒是有的,而且我们家蔚姝从小替她额娘管家,最看不惯的就是爷们纳小妾,她阿玛的几个姨娘很是怕她。” 五福晋便说了,“这种事谁能看的惯呢?不过是闹不闹罢了。” 四福晋就看了眼五福晋,“如果闹有用,怕是没人会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让七福晋一碰,五福晋才后知后觉道:“四嫂我这可不是说你没用。”说出口的话,却又觉得越描越黑,最后我来我去了半天也表达不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急的直冒汗。 三福晋便说:“五弟妹是个实心眼子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可这话说白了还不是想表达人家说话不经大脑,是个缺心眼的。 四福晋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五弟妹没有恶意的。不过是大家难得处的到一块,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三嫂不用特意解释一番的,要不反而显得我是个小心眼的了。” 三福晋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舒妍也同大福晋互望了眼,颇有点意外那个素日里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四福晋,乍一说话,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冲,跟点了炮仗一样。 下一瞬,大福晋便了悟了。还在一旁举着竹丝团扇半遮面对舒妍说:“好像是德妃发话了,道是她再生不出孩子,就要往她府里送人。” 呃……这是什么婆婆嘛,去岁皇帝赐的那几个女人不就是德妃给挑的,那时候四福晋虽然没有闹,听说却是病了一阵。这才过了多久,竟是又想来这一套,是个人都得给气死。 所以也就理解了四福晋为什么会看起来火气这么大的样子。这便劝了她一句,“孩子的事是急不来的,你越急越不来,倒不如先把侧室的孩子领一个过来养着,都说孩子能带来孩子,你不妨试试看。” 这个话头一开,大家也就都在那儿出谋划策起来,“是啊是啊,你只要养个孩子,注意力准能被分散,也就没有心思再去胡思乱想,说不准人一放松下来,就怀上了呢。” 四福晋这才憋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好在这会子花厅里没有伺候的在,几个妯娌便由着四福晋在那儿发泄了一回。等人平复下来的时候,大福晋才再说:“以前我也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去养妾室的孩子,哪怕自己生不出来,也不去做那膈应自己的事情。可连着生了几个格格之后才知道,阿哥才是咱们唯一能防身的根本,要不是生了弘昱,我都已经打算好了要去抱养妾室生的阿哥了。” 四福晋还没说什么,那边的五福晋就弱弱的说了句,“那我是不是也要早做打算呢。” 就让三福晋给说了一句,“你快少说两句罢,天热就多吃点果子。”转头又同四福晋说:“你们府上的李侧福晋不是都生了两个阿哥了吗?就去抱一个来养,四贝勒指定是高兴的。”却压根儿不管人家李氏愿意不愿意。 四福晋虽然怄的要死,可也正如妯娌们说的一样,自己迟迟生不出孩子来,宫里多早晚都是要赐人下来的,与其在那里看着新人一茬一茬的进,倒不如先把李氏的儿子抱过来养着,反正还小,总能养熟的。 这话,四福晋回府后就同四爷说了,“爷以为如何呢。” 四爷先握了握他福晋的手,对于这个跟过他一世,却只生过一个格格的女人来说,自己到底是有亏欠。如今她能自己想开,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不过,“弘昐的身子弱,你可要想好了,养他可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没说的是,以前弘昐便是早夭,不管现在会否有不一样的结局,石氏抱来养,总归是有风险的。要是在她手上没了,只怕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她,到时候,才是更难做人。 四福晋因不知这些内情,便信誓旦旦道:“谁家养孩子是轻松的呢,等大了也就好了。”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四爷便就由着她了,不过为免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还打定主意陪着石氏一起养孩子。 这事李氏可不同意,但她也知道跟四爷闹没好果子吃,这便一个劲儿的哭,没白天没黑夜的哭了两天,终于是把四爷又给留在自己屋子里宿了几晚。 四福晋知道后也没有以前那么伤心难过了,反正她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硬把人霸着也没意思。而李氏既然是个能生的,那就让她生好了,生下来再抱过来养就是。 不过弘昐刚抱过来的时候,四福晋请来的几个奶妈就在那一个劲儿的说,“天可怜见的,生在如此福贵的人家,怎么还这么小小的。” 四福晋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看过孩子的。不说大福晋三福晋家的孩子怎么样,人家太子妃宫里的弘晳就明显的白胖许多,哪怕因为出痘瘦了一圈,也看起来也比弘昐要大个。尤其是看着奶妈们给弘昐洗澡的时候,那皮包骨的样子,倒更像是穷苦人家吃不上饭的小孩。 四福晋哪怕再厌恶李氏勾着四爷,对孩子总归是没有恶意的,何况这都已经认到自己名下,便就是她的儿子了。当即就着人去宫里请了个专治小儿的太医来,不管有病没病的,先请个脉,再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也好。 可谁知太医看了之后,脸色就明显的不好了,加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四福晋当即就把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给遣了,才恳切道:“孙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太医才在那儿抱拳道:“弘昐阿哥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觑了眼四福晋,才硬着头皮说:“许是因他从小进食偏少的原故,长年累积下来,就导致了如今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小,现在是夏季还好,阳气足,可到冬天的时候,就容易患病了。” 四福晋一开始还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只知道这孩子不仅是冬天的时候都在反复生病,就是初春那两个月,也是风寒咳嗽不断,要不四爷也不可能见天往侧院撵。 这便问道:“那这么小的孩子,能吃些什么药调理,还是其他……” 太医便咳了声,说:“也不需刻意去吃什么药,毕竟是药三分毒,下官开个食补的方子,只要能合理进食,这个夏天把身子调好应该不难,等到冬天的时候要是少患病,那就算是见成效了。” 说话间,已经写好一个方子了。 等把太医送走后,四福晋才再看着在那玩云子的弘昐,还让人把他看好了,别让他把云子放嘴里玩。自己才坐回到藤椅上去看方子。 药理四福晋虽然不懂,可像莲子茯苓芡实薏仁这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清热去湿健脾胃,都是极好的。 后来奶妈在喂弘昐吃这些的时候还嘀咕道:“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给饿成这样,真是狠心的。” 四福晋打眼看去,弘昐的确是把那一碗连汤带肉都给吃完了,手上还抓着两个红豆糕子要吃,让奶妈给拿走了一个,还好言说道:“阿哥可不能一次吃太多了,咱们等过会儿再来吃点心。” 弘昐却可怜巴巴的说:“饿,还饿。” 奶妈耐着性子哄,“那咱们先来把盒子里的云子给挑拣分开好吗,分好了,奴才就给阿哥拿吃的。” 弘昐倒是个乖巧的孩子,听奶妈这么一说,就真的在那儿把被他倒在一块儿的云子进行黑白挑拣区分了。 四福晋看在眼里,也是触动颇大,索性就等四爷回来的时候一股脑告诉了他。 “妾身是没过生孩子,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孩子来栓着爷。李氏她这么狠的心,依妾身的意思,她连当额娘的资格都没有。” 四爷这才明白过来,大格格同弘昐之所以体弱多病,都是李氏自己作的。哪怕这俩孩子是在他来之前就有的,听了这个结论,四爷也是觉得荒唐不已,虎毒还不食子,李氏这样拿孩子当幌子,的确不配为人母。 遂也不过问李氏,当即就让人过去把大格格也给带了过来。 饶是如此,李氏也还是再次怀上了四爷的孩子。仗着肚子里有货,没人敢拦她,就天天往正院撵,说是要看孩子们。 四福晋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嘴上又说不过李氏,打又打不得,硬是给气的起不来。 三福晋过来看望的时候,听说了这事,也跟着气的直拍桌子,“不要脸的东西,就该打她几个大嘴巴才是。” 四福晋歪在床上提不起劲儿,还摆摆手说:“她都说了,要是把她孩子给打坏,娘娘那儿我就先吃罪上了,到时候再来把弘昐给抱回去……”说到最后,伏在软枕上就快喘不上气来。 “那你倒是同你家爷们说啊,这种事你管不了,他还管不了了。非把自己给气成这样,谁心疼你了,还白让人家高兴。”说着都气炸了。 四福晋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才说:“说多了,他还不定以为我这是在借机磋磨侧室,人家都怀孕了还同她过不去。到时候真要是听信了她的话,我这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那就是怎么着都不行了。 不过,四福晋经这一通疏解,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对三福晋还是心存感激的,“这大热天的,有劳三嫂特地跑过来一趟,上回在宫里……” 话没说完,就让三福晋给打断了,“唉还提那些做甚么,谁还没个心情欠奉的时候,我若是放在心上,今儿也就不会过来了。” 因着有三福晋作陪,四福晋到底是爬起来一起吃了喝了几口汤水,不说饱不饱的,起码人看起来有劲儿了一点。 事后三福晋还特地进宫去把事情同舒妍说了,不为别的,也是希望太子能出面说两句,要不再那样下去,四福晋还不得让李氏给折磨死。 这事舒妍责无旁贷,当天夜里太子回来的时候就同他言语了,“不是妾身爱去干涉别人的家务事,可石氏毕竟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他们夫妻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太子同四爷互穿了,石氏应该是太子妃,也就没有这些糟心事儿了。如今人家让一个侧福晋折磨的都病倒了,他们做兄嫂的理应帮一下。 不过,“你说事儿便说事儿,用不着这样撩拨着爷。”躺下来后,那双手就没老实过,虽然太子不介意被舒妍吃豆腐。 舒妍却后知后觉一样,抬头看向太子,“爷瞎说什么呢,您自个儿胡思乱想,反要赖我头上。” 连说话声音都软了,太子哪里受的了,避开舒妍的肚子,就低头吮住了她的唇。 说来也怪,平时挺自持的太子,让舒妍这么一主动,便不知不觉的同她做了一回。心想一回就好,偏偏要去净身的时候,那人软软的躺在那儿,眼睛里泛着水润的光泽,脚趾却悄悄的勾着他的腿来回磨蹭着。 太子呼吸一滞,说了声你是想弄死爷吧,也顾不得去净身,重新回到帐子里,又从后面进去极其谨慎的做了两回。 事后掐着舒妍的大腿警告她,“等把孩子生下来,看爷怎么让你下不来地。” 可这人却只是叮咛了声,身子依旧紧紧的挨着太子在磨蹭。就好像……要不够似的,饥渴的变了个人似的。 太子这才觉察到哪里不一样,挑起舒妍的下颌,只见她面上潮红未退,神情更是迷离的像在发梦。 这么个空当,柔弱无骨的手已经抚摸着滑到了太子的老二上面把玩了起来! 太子一个激灵,闷哼了声,还没说什么,掐着舒妍下颌的手,更是让她给半咬着含进嘴里去了…… 第六十章 这么个情状,太子就算再受不了, 也知道不对了。 才抓着舒妍手腕要来号脉, 她倒是又贴上来舔他的喉结了。 太子便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咙, 心头顿时蹿起一股无名火, 不是情欲所扰,给气的。 “妍儿。”叫了几次, 人也没什么反应, 还只一个劲儿的要往太子身上撵。 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太子直接把人给抱到后面去泡进了浴桶里,一直等到舒妍的脉息平稳下来, 才把人给捞回出来。转头就让门外守夜的传了太医过来。 留守值夜的太医直接就从竹榻上翻滚了下来,这大半夜的东宫来传, 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妃早产了。 这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边提着鞋往脚上套,一边喊徒弟给他把药箱背上。 一路紧赶慢赶到毓庆宫, 也不过半刻钟, 却是跑出了一身汗。 不过好在,太子妃并不是要早产了,不过是有些劳累过度罢了。 可就眼下的情况,为什么会劳累过度, 就让人难以启齿的很了。太医刚刚进门急,没注意看,这分明就是太子同太子妃过夫妻生活失了准头,事后又怕伤了孩子, 所以把他给拉过来补救的罢?应该是这样的罢。 虽然不敢太认真打量太子妃,看太子那样就知道了。 所以这都叫什么事儿嘛,又不是新婚燕尔,何至于就能贪欢成这样,怕不是太子妃要霸着太子不放,所以才会有的这一出?! 太子可没空去管内心戏一堆的太医在那儿瞎琢磨着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顿时就把太医给吓得彻底清醒了过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太子妃被下了……”媚药那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孤现在担心的事,会不会伤到孩子。”这么大的月份了,伤孩子同样是伤大人。 太医闻言便又坐回到杌子上去重新搭脉,这次号的时间就久了一些,最后还让宫人挑起纱帐看了眼睡着的太子妃的脸色,才谨慎道:“辛亏太子殿下发现及时,若是因不自知而一味沉迷其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说着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真是倒了血霉了,好好的竟然还知道了这种秘辛。不知道还有命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太子又问,“现在可需要吃什么保胎的药。” 看着太子脸色难看的,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一样。太医忙说不用,还不自在的咳了声,“太子妃只需卧床静养几日便可,若是太子爷不放心,适当吃两副安胎药也是可以的。” 太子便让太医出去开药去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太医战战兢兢把药方交给李吉的时候,还主动说道:“下官一定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太子妃……”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托词,急得差点没给李吉下跪。 李吉便扶住腿都在打抖的太医,“就说弘晳阿哥让梦魇着了,太子爷才请大人过来开个压惊的方子。” 太医忙说是是是,转头就伏在药箱子上面认认真真的写了一个药方交给李吉,“梦魇虽然不是病,但惊风散吃一点也是无害的,或者让萨满法师来做个法事,都是好的。”也是说的头头是道。 舒妍做了一个很旖旎,而且绵长的梦。梦里她把太子给推倒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她在上面。但是太子一点也没有不开心,还掐着她的腰说:“小妖精,你倒是摇的很厉害啊,再叫大声点让爷受用受用。” 她就说:“不能再摇了,会把孩子给摇坏的。” 太子突然脸色一变,阴鸷道:“你既然这么孟浪,还有想过孩子吗?他早让你给摇没了。”一把就将她翻倒下去,狠狠的蹂躏起她来…… 舒妍叫了声,彻底惊醒过来。看着被风拂过的纱帐,还有点恍惚,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是梦是醒。 “醒了。”很快,帐子被挽起,那个熟悉的身影靠了过来。 就在太子俯身把舒妍扶起来的时候,她突然说声,“孩子呢。”也是让梦境给吓着了,这会儿见着太子,才想起孩子,立马就往自己的肚子上一阵摸。 太子安抚道:“孩子好着呢,你别怕,爷会保护好你们的。”只以为舒妍还记得前面发生过的事情。 舒妍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软枕上说:“我做了一个梦……”悠悠说了起来。 这么个情况下,太子竟差点让舒妍这话给逗笑,“你这梦还真是另类,”伸手摸了摸舒妍的脸,“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累么,饿不饿。”既然不记得,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一次。 舒妍却突然握住太子的手,“我记得昨晚同爷说四福晋的事来着,您倒是有答应要帮她吗?”想了半天,不禁嘀咕了句,“我怎么就这么好睡了。” 太子腮帮子一绷,随即恢复正常,“所以爷让你午间多睡一点,要不晚上都说不上两句话你就呼呼大睡了。” 舒妍抿嘴,嗔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如今这个月份,咱们还谨慎着点才是,别贪图一时的欢愉,而伤了孩子。您要是真忍不住,那便去……自个儿解决了罢。”要她说找别的女人,舒妍现在是真的说不出口了。甭管霸道不霸道的,是个女人都不喜欢这种事情。 太子便掐了把舒妍的脸颊,“真以为爷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了。”说着就把人扶起来,“快起来用膳。” 舒妍虽然觉得怪怪的,又因为说不出哪里怪,所以也只好先去用膳去了。 可没过一会,舒妍还是觉察到了哪里不一样,屋子里伺候的人换了好几个。哪怕不是贴身伺候的,端茶送水的那几个她还是眼熟的。这背着她突然换人,只怕还是跟她有关系的。 只不过舒妍现在也是学乖了,并没有马上拉着谁来打听,不过是静静的看着。就看到一向稳重的含玉露出了躲躲闪闪的眼神,以及老是往外撵的含烟,连花嬷嬷,也干脆去隔壁陪弘晳去了。 这些,太子同样看在眼里,未免舒妍太过费神去琢磨,便捡了一些来告诉她。 舒妍听完一吓,“所以,妾身的那个梦是真的!”说着就不自觉的兜了兜肚子,好像要以此来证明孩子还在。 太子说:“当然不是,你不清醒,不代表爷也会跟着犯糊涂。” 可后怕完了,舒妍就追问起始作俑者是谁,“应该不是那些花的缘故罢。”毕竟也不是头一次用,真有事也不会等到现在。 太子便说:“爷的确是拷问了几个人,不只是花农,还有一路把花送进来的各个人等,却是未果。”不是没有结果,只是不想说罢了。 舒妍气道:“哪怕问题是出在花上,那也定然是在宫里做的手脚,而且必然是咱们宫里的才不易被察觉。”之前弘晳染了天花的事,舒妍就觉得不简单,只是自己精力有限,身边只有这几个人,就算真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所以这会儿一结合起来,便大胆猜测道:“该是一人所为的。” 害了弘晳,再来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狠绝了。这其实应该就是他们宫里的女人所为吧,觉得除了她,就可以上位了。 太子便轻轻搂了搂舒妍,“你现不要去想这些,静心养胎才是紧要,别的事,爷会查个水落实出。” 舒妍便抬头看向太子,也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要是揪出的凶手再拿话来刺激她呢?这些事都是不好说的,之前大福晋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强势的一个人都能被人三言两语给气得动了胎气歪了胎位,可见人言堪比利刃。 但这事,太子并没有动用到慎刑司的力量,那样一来,便就闹得人尽皆知。遂一切还都在私下里进行着,从宫里到宫外,但凡有关联的人事物,一桩一件都不放过。 弘晳的事情,其实早在他出过痘后便就有了眉目,不过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德妃的,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太子自然不会傻傻的直接去找德妃对峙,不过是让人暗中盯死了永和宫,从上到下,一个人也不放过。直到出了今次这事,才发现端倪。 李吉找到青竹的时候她正奉命在花园里摘花,抱着一捧都快看不到人了,走在往回的道上,让李吉给拦了下来。 青竹有些怯懦的给李吉行了礼,并退到一旁让道。但李吉并没有要路过的意思,伸手拨开挡住青竹的那些花枝,“听说你插花的手艺不错,去我们宫里替太子妃也插上一回罢。” 青竹便躬着身说:“奴婢还要回宫去伺候娘娘,只怕……” “唉,怕甚,我派个人去永和宫同你们德妃娘娘言语一声便是了。”说着就转头先行一步了。 青竹拒绝不了,左右已经有两个小太监靠了过来,挟着她就往前走。青竹忍不住就快哭出来了,扑上前去揪住了李吉的裤腿,“奴婢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李公公示下。”说着就颤颤巍巍的从袖袋里掏出了几两碎银要孝敬李吉。 那么几个破碎银子,李吉才不会放在眼里,“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又怕甚呢,太子妃不过是让你过去插回花,做的好了,少不了赏的。”示意左右,把人给架上。 很快,德妃就听说了这事。她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直问近身伺候的大宫女,“那个青什么究竟犯了甚么事儿,怎么就让毓庆宫的给逮去了。” 大宫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没犯甚么事啊,才刚进宫不过两年,起先是在奉宸苑做杂役,因插花手艺了得,娘娘便开口把人要了过来。”说到最后,“这小丫头一直是个本分老实的,平时也不怎么同那些年长的宫人瞎混,更没有吃酒赌钱嗜好。兴许东宫那边真的只是把人借过去插花也未可知,娘娘不用过分担心才是。” 德妃就揉了揉额角,头疼的厉害,“别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区区做杂役的宫人,值得李吉出来请,随便打发个人过来言语一声不就行了。这事不简单,不简单。”又因为小儿子刚回营没几天,这便打发人出宫去传话,竟是让四贝勒尽快进宫一趟。 四爷正在水榭里陪着弘昐描红,突然听说德妃让他进宫一趟,就先看了看青天上高挂着的太阳,啧了声,“可有说甚么事没有。”这大热天的,也是想着能不去就不去,就德妃还能有什么好事找他。 内监躬着身说:“倒是没有说,不过看柳姑姑的样子,该是急事儿。” 得了,要是今天不进宫一趟,只怕德妃是不会罢休。这便回屋去换了身衣裳,乘轿子进宫去了。 等到青竹忐忑的把书房里的花插好,太子才从帷幕后走出来,看了眼几个花瓶,随口赞了声,“手艺倒是不错的。” 青竹就跪到了地上,“殿下谬赞了,奉宸苑的师傅们才是手艺了得的。” 太子也不把人叫起来,自己坐到了上面的罗汉榻上,悠悠道:“你认识平贵人,头两年在永和宫里没了的那位贵人。” 青竹低着头说:“见过几次,平时都跟在德妃娘娘身边,奴婢也只是远远的看过。”说着悄悄抬头觑了眼太子,又迅速低回下脑袋。 太子嗤了声,“好个奴才,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呐,那平贵人位份虽不高,却几次解救于你,如今倒是让你说的连认识都不认识了。” 青竹咬了咬唇,“殿下说的是甚么,奴婢竟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这个,你应该是不陌生。”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荷包丢到了青竹跟前,“这是平贵人还在世的时候送你的,因你花插的好,皇上去平贵人那里的时候还赞过两次,她便送了一个荷包给你。” 青竹对此无言以对。 太子继续说:“可她却让人给害死了,你恰恰知道事情的始末,或许你曾经想过要替她报仇,可凭你一己之力,未必能得偿所愿。所以你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找那个人的把柄,甚至在暗中助推。譬如孤宫里的裴氏,弘晳阿哥穿了痘衣,甚至太子妃中的媚药……”说到最后,太子几乎是咬牙切齿。 但冷静下来想想,“如果只是为了报恩,你做的这些未免也太过丧心病狂了。”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善的像个邻家小妹,谁又能想到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孤把你叫来,就是给你一个机会,要是送你去慎刑司,不消半天,你也会老实交代。”所以,狡辩并没有意思,耗时间也没人能捞的走她。 青竹颓然坐到了地上,笑着哭了起来…… 四爷进到永和宫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半晌了,一进门就急着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连礼也没见,就撵到了德妃跟前。 德妃先把左右给屏退了,“我宫里的一个宫人让东宫给扣了过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四爷一琢磨,“可是犯事了。” 同样的话,从四爷口中说出来,德妃就觉得格外不舒服。可这会儿也不是来计较这些的时候,便大概说了一下青竹的情况,最后还不忘补充,“自从出了裴氏的事情后,我就再没对东宫那边动过什么歪心思。”却总是有种事与愿违的感觉。 四爷便问,“查过她的底细没。”区区一个杂役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包衣出身。 德妃这才摇了摇头,没事谁会去查一个杂役的底细,又没有在近前伺候,还能上天不成。可这会儿听老四这么一说,又突然觉得自己疏忽了,不管是大宫女还是洒扫的杂役,只要是她永和宫里的人,不论好赖都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四爷见德妃懊恼,才再说:“额娘别急,待儿子去毓庆宫走遭,您这还先稳住才是,千万别自乱了阵脚。” 等到青竹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太子才了悟,原来她不仅是要替平贵人报仇,她更是裴氏的亲妹妹。但即便如此,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不能被饶恕的。 青竹跪在那儿重重的磕头,“奴婢自知死罪难逃,只求太子殿下一事。” “你想到御前状告德妃。”太子毫不意外的说着。 青竹抹了把泪,直起腰说:“后妃们相互倾轧由来已久,哪个宫里没有死过几个人。在主子们眼里,或许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性命不值一提。可是人命不是蝼蚁啊,不是说捏死就能捏死的,做人最起码还是要有一点敬畏心的。” “所以你就拿孤的毓庆宫来做为你抗争所谓命运不公的修罗场。”饶是听舒妍说了许多后世的事情,太子的骨子里到底还是受封建等级制度熏陶着长大的,他虽然不会无故去苛待下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赞同下人的这种犯上做法。 说白了,包衣奴才对皇室而言,就好比民间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一般,不论生死,都不可能摆脱奴才的身份。所以一个终身为奴的人在家主家里作妖犯上,不管缘由为何,都该打死。 可这宫闱混乱也的确如青竹所说。太子作为储君,久居于此,将来未必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说能否一劳永逸,他也的确是该做点什么了。 四爷赶到毓庆宫的时候,太子已经去了乾清宫。他就拉住李吉来问,“太子往乾清宫做甚去了,还有那个宫女去哪了。” 李吉打着笑脸说:“主子的事情,咱做奴才的哪里能去过问呢,您说是罢四贝勒爷。” 四爷就啧了声,瞧你那小样,以为在东宫当差就比别人高贵了是罢?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奴才而已。这便也不再搭理李吉,一甩手,往乾清宫撵了过去。他倒是要去看看老四想玩什么花样。 “嘛玩意儿!”直郡王人还在城外,就接二连三的听到许多不为他所知的事情。可这屈指一算,他也就在白洋淀逗留了几个月罢,京城里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要不是临时有事需要回京一趟,等到年底的时候再回来,是不是该变天了? 这么一想,直郡王也不慢悠悠的坐马车了,从车上跳下来,就把一旁的随从赶下了马背,自己翻身上去,一路打马进城去了。 第六一章 康熙正在用午膳,见太子进来, 便指了指桌上的菜肴, “有你爱吃的荔枝肉, 快坐下来陪朕一块儿用膳。”说着, 梁九功就在下首的位置添碗碟了。 太子也不急着说明来意,陪坐在食案前吃了起来, 边说:“汗阿玛连日召见工部各级官员, 可是为了两江渠堰疏降一事。” 康熙就说:“今天下无事,治河尤重。洪泽一域作为黄、淮两河汇聚的咽喉要塞,最易发生水患, 不仅是下游黎民百万,每岁数百万石南粮运抵京师, 那里也是必经之地。河务, 漕运,实乃当务之急。”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太子固然知道治理两河的重要性, 而且皇上治河的决心也是十分的坚定,要不也不会有六次南巡。 世人都以为康熙南巡是为了游山玩水,也只有在朝为官的知道内里,南巡虽然也有了解民情及笼络争取南方学子的目的, 但更重要的还是视察治理两河。 可就目前的水准来说,治河还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太子这便劝慰道:“从大禹治水开始,几千年来,水患就没绝过。汗阿玛广纳谏言, 知人善任,在河务一事上可算是颇有建树了。” 康熙却摆摆手,“如今连于成龙也走了,这河道总督一职便又空缺了下来。加上靳辅也是死在任上的,可想这个差事是有多么的艰苦,朕着实是不忍再见谁把命搭在上面。” 太子这便说:“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谨慎选才。儿臣以为,两江总督张鹏翮或可担此任。” “张鹏翮!”康熙顿了声,“他如今不是在江南整饬官场。”颇有点不舍得把这么一个人才放到河道上受苦的意思。 太子说是,“张鹏翮因任过苏州知府、河东盐运使、浙江巡抚,江南学政等等职务,对江淮一带颇有了解。加上他自身对河道事务略有钻研,靳、于二位河道总督还在任上的时候,他甚至还书过他们二位治河时的方略手稿,”遂,“儿臣以为,张鹏翮是下任河道总督的不二人选。” 康熙知道太子轻易不荐人,而且张鹏翮作为一个清流,也从不与皇室成员多有往来,遂采纳了太子的提议,任命张鹏翮为河道总督,即日赴任。 待说完了这事,康熙才再问道:“太子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奏。” 太子这才示意青竹上来,“倒也没甚紧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宫女,跪在儿臣的毓庆宫半天,说是求儿臣给她伸冤。” 说着就笑了声,“儿臣倒是没想理会宫人之间的琐碎事情。可偏这人是个顽固的,说是不与宫女太监相关,乃是主子娘娘。儿臣当即便要把人哄了,奴才告主子,毫无道理可言,竟还想拉扯儿臣去掺和,这分明是想搅的儿臣同宫里的娘娘不和。” 康熙听太子说的合情合理,便问了一句跪在地上的青竹,“你是哪个宫里的,把头抬起来朕看看。” 青竹一抬头,磕破的脑门就把康熙给恶心了一下。“奴才是永和宫的杂役宫女,平时负责给宫里的主子娘娘摆弄花草。” 太子又说:“那脑门上的伤就是在儿臣宫里磕的,说是不带她过来,便一头碰死在毓庆宫里。”说的也是委屈不已。 康熙听了可就不高兴了,“好你个奴才,还敢威胁主子了,不管你受了天大的冤屈,单只这一条,你就该被拖出去打死。” 太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儿臣就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冤屈才致使她这样的不要命。” 康熙就看了太子一眼,所以才把人给带了过来,也是想看热闹来了罢! 一时倒是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不过奴才告主子,不管有理没理,罚却是要先受的。 这些,整个大内的宫人都知道,所以要只是被人给排挤没饭吃这种小事,一般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即使被得势的太监宫女欺负,最多也是躲起来哭上一回,鲜少有人会生出要告的念头?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人微总是言轻的,即使告赢了,以后自己的日子会更不好过,是以基本都是选择沉默,熬着等放出宫。 这也是康熙以为的,后宫一直都如他看到的那样,从后妃到宫人,都各守本分,各司其职。 所以当这个叫青竹的宫女,被打个半死趴在地上说德妃害死平贵人,还与惠妃联手害死东宫里的裴氏。康熙本能的就不相信,他甚至又升起了刚刚被忽略掉的疑心,这怕不是太子唆使过来中伤后妃的罢。 可是青竹又说了,弘晳阿哥之所以出痘,就是她给布料里夹了痘衣才沾染上的,为的就是让太子查到德妃头上。 然而太子因为过于谨慎,迟迟没对德妃发难,这才又对太子妃下手。 康熙直接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一个小小宫人,竟敢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拉出去杖毙了。” 太子却站出来说,“这些儿臣倒是不知的,哪怕平贵人死了便死了,儿臣宫里的人却是不能这么白死的,这于害儿臣又有甚么区别。” 什么叫叫平贵人死了便死了。康熙顿时就让儿子这话给噎的半死,哦合着你的侍妾不能白死,老子的就可以了是吧。 康熙还没说什么,太子倒是先跪了下去,“汗阿玛,若是儿臣让人害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却连累了妻儿,儿臣既无能护好他们,这个太子当的未免也太窝囊了,倒不如趁早让位,或许还能守护好家小免受迫害。”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直郡王同四爷前后脚到的乾清宫,才在外面听了个墙角,梁九功这个挨千刀的就在那儿打着笑脸相迎了,“大阿哥四阿哥来了。”声音大的,生怕里面听不见。 两人就让康熙给提溜了进去,“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见直郡王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是督建行宫遇上甚么不顺的事了。” 那兄弟俩互望了眼,要是他们没听错,太子也就是正版老四刚刚跟老爷子掐上了,都敢威胁老爷子不当太子了,这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罢。真以为自己当过皇帝就能飞天了,也不看看眼前这位老子是谁,是随便谁都能威胁的到的。 直郡王微躬身说:“督建行宫一事倒是顺遂的,儿臣此番回京就是特地向汗阿玛汇报进度。”暼了眼太子,犹豫着说:“太子还年轻,一时失口说了胡话也是情有可原,汗阿玛别同他一般见识才是,” 康熙却哼了声。 四爷听着这一声哼也是有戏的样子,也上前来劝,“是啊汗阿玛,太子是您唯一的嫡子,储君之位非他莫属。”说着还反过来劝太子,“二哥,快给汗阿玛认个错罢。” 太子还没说什么呢,康熙倒是先背着手走了过去,“你们俩嘛呢,在这儿一唱一和的,给谁看啊。” 二人就让康熙这个态度给搞糊涂了。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尴尬的笑了声,“不是,刚刚不是太子在顶撞汗阿玛嘛,儿臣总不能还帮着太子一起忤逆君父。” 难伺候,太难伺候了这个老小子。 四爷也小心翼翼附和了句,“是啊汗阿玛,不管怎么说,太子忤逆威胁君父,总是不对的,您还消消气才是。” 康熙嗤笑了声,“要是换了你们,倒是可以放着自己妻儿的安危不顾了是罢。”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那你们可真是有够无情无义的。” 二人这就知道刚刚那话肯定是自己断章取义给听岔了,这便双双软了膝盖,跪倒了下去,还纷纷说自己绝没有抛妻弃子的念头,顺便依着皇帝的态度,赞扬了一把太子。 太子却无声一笑,“既然大哥同四弟也觉得儿臣说的没错,那就请汗阿玛做个裁度,好赖还弘晳同太子妃一个公道,还有平贵人同裴氏,不论是谁,都是人命,咱们总归还是要保有敬畏心的。” 直郡王同四爷就听的云山雾罩,平贵人是谁,裴氏又是谁,他们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弘晳跟太子妃他们还是知道,不知道的是,他们几时受委屈了,就太子那护犊子的劲头,还能有人让他妻小受委屈,活腻味了罢。 不同于直郡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四爷已经隐约觉察出了什么,还在心里默念着这事千万不要与德妃相关。 皇上就发话了,竟是让人去传惠妃同德妃过来。 直郡王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滞了一下,这怎么还扯上惠妃了。 四爷便用眼神回复他,你以为你额娘就是好的,这些个后妃,哪个不是作精,就看谁的道行更深罢了,你就擎等着看好戏罢。 接下来,太子便围观了一出女人们互掐的好戏。 青竹主要还是要咬德妃,这个惠妃很快就看出来了,所以也是及时调转过枪头,“我之前那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给东宫挑人的,而且那几个人以前也是服侍过德妃的,我也只是看着她们品貌过得去,才把人送过去,其他的,却不如德妃知道的多呢。” 德妃就给逼得差点晕过去,好在四爷眼明手快把人给扶住了,“汗阿玛,额娘她身子不好,咱们等明日再来分说罢。” 青竹却适时爬了过来,撩起自己的袖子,“德主子若是身子不好,又如何来的力气把奴婢抽打成这样。万岁爷,她们就是想整垮太子爷,好给自己的阿哥腾地方啊。” “你个贱婢,休得胡言。”惠妃就给激怒了,上去给了青竹两巴掌。直郡王想拦都拦不住,只在心里叹息完了完了,他老娘在老子面前卖了几十年的人设怕是要崩了。 索性把心一横,“额娘千万不要中了小人的圈套啊。”转头对青竹道:“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也没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想来一定是有人在你后面教唆,你不要怕,只要说出来,我可以替你求情。” 然而康熙却依然还沉浸在青竹刚刚说的那句话里出不来。 万岁爷,她们就是想整垮太子爷,好给自己的阿哥腾地方啊。万岁爷,她们就是想整垮太子爷,好给自己的阿哥腾地方啊…… 一遍又一遍的在康熙的脑子里回荡着,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也是没人看好他,先帝在弥留之际才选的他,原因就是他出过痘。后来亲额娘也随先帝去了,他才让孝庄太后给手把手教养着长大。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就是太后把他护的好,否则他都未必能长到成年。 而他的太子,是赫舍里拼掉性命才生出来的。那时候其实也有不少传言,说是胤礽命格硬,生来克母,只怕不宜养在身边,更别提立为储君。 要不是孝庄太后坚持,只怕他也是会有所动摇。 再看眼前这一幕幕,恍如笑话一样。一个个以贤惠自居的爱妃,却原来在背地里这样算计着他的儿子,他的皇位, 既然这样,那就,“褫夺所有已封爵皇阿哥爵位,临朝听政的权利,份例减半。”为了扫除对太子的所有威胁,康熙做到了极致。 德妃就真的晕了过去。 三爷正在五爷那里磨牙,想着老九就要出宫了,找他合作一下,好赚几个银子贴补家用。没想到宫里突然来了道旨意,莫名其妙的就把他的爵位给撸了。 这可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端端的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被夺爵了呢? 第六二章 别说是三爷想不通了,五爷何尝又能想通呢。可这旨意都下发下来了, 他还能怎么着, 真撵进宫去撒泼打滚不成?所以也是不想再听他三哥在这儿没完没了的碎碎念, “行了三哥, 你同我说这么多有甚么意思,不服气就进宫去找汗阿玛理论去, 同我说再多又有甚意思, 我还能掏出个爵位送给你不成。” 三爷才要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来着,让五爷这么一说,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全都给打了回来, 这便嗐了声,“老五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 这普天之下能掏爵位出来送人的可是只有一个人呢,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这话说出口,可是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五爷便眯眼看向三爷了。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儿就你我兄弟俩个, 真要是有第三个人传这话,想必也是你秃噜出去的。 三爷只觉脖子一凉,突然就萌生了一种要被人灭口的感觉。这便忙打哈哈道:“说句玩笑话,看把你给认真的, 咱哥俩还能较真不成。” “那谁知道啊,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都未必能一条心,何况咱们这样的。”五爷也不怕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兄弟俩今儿在一起说的话, 出了彼此之口,入了你我之耳,再往外,我可是不认的,三哥要想在这上面坑我,那咱们可就要结梁子了,这兄弟只怕也是没的做了。” 三爷就点了点五爷,“你说你这人怎么还说不起玩笑了。”一径儿说着罢了罢了,“哥哥不同你一般见识,不过等到老九出宫的时候,咱们方才商议的事情,可得找他好好谋划谋划才是。” 既然爵位也没了,那就更要想法子赚钱了。 五爷不过是说:“到时候再说罢,兴许九弟他又没这方面的爱好了呢,咱也不能强求他罢。” 这话还真让五爷给说着了,九爷如今对做买卖那些事也不能说没甚么兴趣,就是觉得没有挑战,来来去去就那样,还见天把自己泡酒坛子里,甚至特别的让人看不上眼。 更主要是最后连个嫡子也没有,赚那么多钱有甚么意思,都给女儿陪嫁,不是还便宜了外人。所以这出宫在即,也是开始琢磨能做些别的甚么有意思的事情最好。 十爷就担心道:“九哥你要是不重操旧业,弟弟我可怎么办啊。还有三哥,听说都在外面把算盘打烂了好几把,赔的都要去当底裤了。我同你说,你要是不做买卖,估计我三哥能赖你家去。” 这话九爷是信的,三爷这人别看以前是挺清高的,看谁都是一副俗人的样子,如今还不是丢开那些穷讲究了。 “要不我们先去问问二哥罢,看看他是个甚么意思。” 太子的意思当然是九爷能够替朝廷广纳钱财,不过现在的情况略有些不同的是,这个买卖不是在他们大清境内做,而是做到别的国家去。 “太子的意思是,让弟弟去跟西洋人做买卖。”九爷看了十爷一眼,又看回太子,还真别说,这个提议对他来说还真是有够新鲜的。 只不过,“汗阿玛不是都已经明令禁止了传教士到咱们京城来,这个想法,只怕是行不通啊。” 太子便说:“通商自古有之。远的不说,端看郑和下西洋的时候,给明朝带来的财富就知道,通商利国利民。汗阿玛之所以禁止传教士入京,只是因为同他们要让咱们大清的教徒只能唯一信奉他们的天主教,这同夺人子嗣又有甚区别。 而且海禁禁的是沿海百姓出海捕鱼,实际却没有强硬禁止商人进出买卖,不过是在安全上,朝廷不能给予保障便是了。” 可只要一想到一百多年后英国人将会靠着鸦片撬开了大清的国门,太子的心里就蹿火,恨不得马上就拉上水师去灭了英美法。 “要依着太子这话,那这事可以试试。”九爷也不托大,“只是有些关隘还需要太子来打通才行。”九爷也是看出来了,这事太子就没打算让他们的老子知道。 太子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碗,同九爷郑重道:“老九你只要能把这件差事办瓷实了,哥哥准不会亏待你。” 九爷抿了下嘴,“二哥,以前胤禟的确是走了歪路,做了很多错事。如今二哥不计前嫌,还愿意用弟弟,这便是信任。我若是还不知好歹,也就不配再做个人了。” “这话真是出自胤禟之口!”舒妍打着扇,听太子说了一回他同九爷的谈话内容,有些不可置信,“他该不是敷衍爷的罢。”毕竟上辈子有着那样的仇,真能做到冰释前嫌,多少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太子知道舒妍所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好了,对他爷还是了解的。要说以前一根筋,也全是受了老八的蛊惑,这才会放着他自己的家小,兄弟额娘不顾。如今汗阿玛为了稳固爷的储君之位,都不惜把胤褆他们的爵位全给夺了,老九是个拎得清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会为他兄弟额娘去考虑的。” 这话倒是有道理的。 可也正是说到这个,舒妍就不觉后怕起来,“爷怎么就突然冲动起来了呢,您平时可是很稳重的,怎么就非得闹到皇上跟前去,若是……” “若是皇上偏袒后妃吗?”太子接茬,就先给笑了,“你大概是忘了先帝爷的事情。” 舒妍一想,“爷说的是董鄂妃。” “有那么个教训在,汗阿玛不会让自己真的把心思放在哪个人身上,更别提偏袒。而且,汗阿玛少时是让孝庄太后教养长大的,在宫里,可以说是被保护的很好,所以他才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 虽然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但太子其实也是把每走一步会发生甚么事都在心里反复设想过无数遍,最后,“还是那个宫女促成这事,基本达到了爷预想中的效果。” 说到那个宫女,舒妍便唏嘘不已,“皇上真的把人给打死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爷,爷不可能救她,单就她伤害你同弘晳,便不可饶恕。” 舒妍也觉得自己有点圣母心泛滥了。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青竹的行为都是必死无疑的。哪怕别的都不论,至少也要给宫人立个规矩,别到时候谁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都来效法青竹,那这宫里可就真是没有一点规矩可言,早晚得乱套。 而太子没说的是,不仅是青竹自己,连她在宫外的父母也没能幸免,给发配到宁古塔去了。 也是因为这些事,舒妍才越发觉得,“这宫里就是个是非场,咱们要是能住到宫外去,兴许就没这些事了。” 对此,太子还真没去想过,“爷这个身份,出宫开府是不可能的,你若是想出去,倒是可以在每岁夏季里去庄子上住一些时日。” 舒妍便抿嘴一笑,“如此,咱们夫妻岂不是要分隔两地。” 太子便掐了把舒妍的脸颊,“那也只能是爷受累些两头跑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舒妍也知道,皇帝每年都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不在宫里住的,除了南北各地转悠,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住在园子里,所以,“爷倒不如把畅春园旁边的那个园子给要过来,不说咱们住不住的,以后让孩子住也是好的。” 太子便知道舒妍这说的是圆明园了,“要不要来倒是好说的,只是如今还是别太张扬的好,爷还是得跟着皇上才行的。” 这倒也是的,皇上去畅春园住的时候都会自然的带上太子,却从来没听他说过要太子另住。这就是把太子当成是畅春园的另一个主子看待了,所以太子要提出要另住的意思,只怕才要惹得皇上猜疑。 想想前些时候妯娌们还在这里变着法的表达他们想要园子的心,眼下出了这事,别说是园子了,怕是以后连亲戚都不好做。 可谁知道,虽然几位皇阿哥的爵位被撸了,但福晋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在弘晳的周岁宴上,不仅都来了,还都备了厚礼,一个个的非但没有表现出疏离来,还争相着来讨好一般,也是把舒妍也纳罕的什么似的。 席间还私下里问了三福晋,不曾想她却说:“东家起西家落的事情见的还少吗?又不是你作的主,我们还能赖你不成,无理取闹那不是。” 合着还都是一些明白人。舒妍这便也就放心了,不过,“你们三爷捣鼓买卖的事情,你倒是也管管罢,就他那读书做文章的料子,还是别去蹚那浑水了,到时候再把家底儿都给赔进去,你们的日子可真就要不好过了。” 三福晋便嗐了声,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能捏在手上的,我都给他捏死了,他爱作便让他作去罢,拦他反而又要念我同他不一条心,老是给他拆台找晦气。”说来说去,“好在这是生了一个阿哥傍身,要不就这么个日子,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往下过。” 舒妍倒是想说你过不多久还会有一个阿哥的,只要三爷不惹太子,以后总会有好日子过。 就听三福晋又看着那边的四福晋叹了声,“倒是四弟妹是个真苦的,养个侧室的孩子,自己反而消瘦了一圈。” 舒妍便问:“弘昐现在怎么样了。” 三福晋说:“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每顿饭吃完都还叫饿,你说李氏这是不是作孽。” “所以说都别小瞧了那些女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大福晋恰时凑了过来,看了舒妍一眼,反而有些忧心道:“我怎瞧着你这气色比上次还要差了呢,可是自个儿操持弘晳的周岁宴了。” 舒妍便笑笑说:“哪能自个儿操持这些呢,不过是苦夏罢了。” 大福晋虽然不知内里,但是大阿哥的爵位被撸一事,她隐约也是有听说一些,不正是因为太子护妻儿一事给闹的。虽然在舒妍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太清楚,但是发生在弘晳身上的事情可就不言而喻了,要真是后妃牵连其中,那皇上用这个法子来惩罚后妃,也就情有可原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妯娌们才更不敢为了自家丢爵一事而不愉快,相反的,对太子妃更加的热络起来。 为这,也是把后妃们给气得半死。尤其是德妃,自从事发后,就病倒了,这会儿还卧在床上喝着药,听着外面的热闹劲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四福晋也去了。” 大宫女回说:“同别家福晋一道来的,这会儿人还在东宫没出来。” 德妃就气的把药碗给拂了,“本宫在这儿躺着不来看望,倒是往那去的勤快了。” 但听外面叠声给四阿哥请安的声音传来,德妃就把脸一转,“你还来做甚么,还不快去讨好太子去。” 四爷进来就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给遣了,坐到杌子上说:“难道额娘还觉得是儿子错了不成。”踢了一脚地上的碗,轻蔑一笑。 德妃便给气得坐直了起来,“合着你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这也就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否则非给他砸过去不可。 四爷说不敢,“只不过额娘既然都病倒了,那便好好在宫里养病就是了,真要是闲的慌,不如多念两页经书,十四弟可还在营里没回来呢。” 一说到十四,德妃就仿佛让人给捏着软肋一样,整个人都泄了气,“十四他可怎么办啊,年纪轻轻的就给断送了前程。”说着就掉起泪来。 四爷便说:“所以说,只要额娘在宫里能够安分守己,我们做儿子的在外面才能安然无事。否则,别说是前程,黄带子都能被革去。”想想自己从穿成老四就注定是要失败的一个,有这么一个不省事的亲娘,亏得老四以前还能杀出重围,这得费老大功夫了罢。 德妃便赌气一般闭了眼,“如此,往后你同你媳妇也少来了罢。”省得看到你们就来气。 四爷不过是笑道:“那样岂不是成了儿子不孝了。”不管心底里再怎么看不上德妃,面上该做的,四爷还是不会丢。不仅如此,还趁着这会儿,护了他媳妇一把,“石氏虽说至今无所出,可人家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您就别再搓磨她了,反正她如今也把弘昐抱过去养了,也算是有嫡子的人了。” 德妃就差点没给气吐血,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出身低贱? 可还没来得及教训四爷,那人早已撵出门去了。德妃这一口气就这么给憋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又发不出来,当即就给气昏了过去。 第六三章 等到十三十四兄弟两个回来过中秋的时候,德妃便起了个大早。 “时候还早呢娘娘, 您要不再卧一会子, 等十四阿哥进宫怎么也得到晌午了。”大宫女在那儿劝了句, 接过衣裳便替德妃穿了起来。 德妃却说:“本宫要亲自去给十四阿哥做几道他爱吃的, 到晌午也是很赶的。” “四阿哥四福晋今儿也要进宫来的,娘娘便在宫里同他们叙话, 边等着十四阿哥罢, 厨下都知道阿哥们的喜好,一准能伺候好。” 德妃便有些不高兴了,“十四阿哥多久才回来一趟, 四阿哥他们常来,哪里还有让当娘的去招呼的道理。” 宫人便觉得德妃这偏心也偏的太离谱了, 怪道四爷上回都甩脸子了, 摊上这么个亲娘,也只能认倒霉了。 四爷还真没那种甩手走人的气性, 反而是你越不待见我, 我就越赖你跟前,气不死你。 四福晋却是浑身不自在的,哪怕这会儿他们夫妻在耳房里歇脚,也是坐立不安。“要不咱们还是先辞出去罢。”这么赖着像什么, 亲娘连鸟都不鸟一下,平白让宫人看笑话。 四爷却歪在炕上不为所动,“这会子出去去哪啊,真撵东宫去蹭饭不成。还是出宫回府, 等下半晌再往宫里赶回来吃宫宴,一天到晚尽在路上来回撵了,瞎折腾嘛不是。” 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四福晋便也一把坐到了炕上,颇有些埋怨四爷道:“您说您也是的,好好的非惹额娘不高兴,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四爷却没所谓道:“都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有甚么好怕的,哦,非得给咱们府里没完没了的赐人你才开心是罢。” 四福晋便拿手怼了四爷一下,可这心里到底还是高兴居多,毕竟能这么为着媳妇着想的爷们可不多。这便也不去想太多了,陪着四爷歇了一回脚,十四爷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见着心肝一样的儿子回来了,德妃的脸上也是一扫多日来的阴霾,笑的十分由衷。 偏十四爷没看到一样,上来就问,“我四哥的爵位真丢了。”没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德妃还没说什么,竹帘子就从外面打了起来,“倒是让十四弟挂心了,哥哥虽然丢了爵位,好在命还在的。”带着一丝慵懒,像是刚睡醒的四爷进门来了。 德妃就彻底给凉一边了。十四爷虽然之前跟四爷干过架,可不管骨子里是谁,面上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休戚与共虽然不是主观意愿,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一个两个惹事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被一锅端了呢?造反了还差不多。 四爷便看了看德妃,“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你还是问咱们额娘罢,她最清楚。” 四福晋就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她也不逗留,悄悄退出门去,顺便把宫人也给带走了。 十四爷都不等德妃说什么,就道:“您又去嚯嚯谁了啊额娘。” 这话可让德妃伤了老心了,“合着额娘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坏人了。”眼眶就红了起来。 十四爷就啧了声,坏不坏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嘛。嘴上却十分懊丧,“儿子之前不是同您说过很多次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汗阿玛现在都把那话给放出来了,我还拼个球啊。”十分沮丧的坐到了圈椅上。 德妃见状便安抚道:“祯儿别气馁,你在皇上心里总归同别个不同的。” 十四爷便想扶额,心说我哪怕再出色,有你这个亲娘在拖后腿,那不是也白搭。“额娘啊,您同我四哥,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儿汗阿玛既然都能夺了四哥的爵,您觉得我还能有好。” 四爷在一旁冷眼看着,得亏了他不是真老四,要不就这么看着亲娘当着自己的面偏心还不得委屈的躲起来哭。这便也看他们在那儿母子情深了,去小花厅那边传膳去了。 德妃也在那儿苦口婆心的劝了十四爷一堆,“额娘受点委屈没关系,重要的是祯儿你不能再自暴自弃。即使皇上嘴上说了那话,可眼睛还是在看着呢,不管怎么说,他对你还是看重的,将来。” 话没说完,就让十四爷给打断了。还将来呢,就眼下都快过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位亲娘是哪来的自信,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罢。一想到这里,十四爷便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可以用膳了吗,儿子肚子饿了。” 德妃这才说了声瞧我,忙忙着冲外面喊去摆饭。同十四爷双双往花厅过去的时候,只见四爷已经在那儿吃的差不多了,四福晋拘束着不敢坐,就在边上伺候着。 见了这个情景,德妃差点就骂出口,瞥见十四在场,便按捺着呵了声宫人,“本宫同十四阿哥还没上桌,谁让你们摆饭了。” 四爷一边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那点饭菜,一边说:“儿子见额娘同十四弟聊的起劲儿,也不好打扰,这便先过来传膳了,快坐下吧,这会儿饭菜不冷不热的堪堪好合口。”说着还把桌上布的碗筷给摆正来。 德妃看着那一罐炖了好半天的汤品给喝去了大半,就念了声,“今儿是中秋,你倒好,还自个儿先吃上了。”眄了眼杵在那儿的儿媳一眼,随口说了句,“还愣在那儿做甚,坐下一块用膳罢。” 四福晋这才轻轻在四爷边上坐下,不过中途还频频起身替德妃布菜就是了,一顿饭也没吃进去几口。为此,还让四爷给念了句,“在额娘这儿就好比在自己家一样,看你把搞得那么见外做甚,这儿是缺了奴才伺候不成,非得你个正经福晋在那伺候。”说着看了德妃一眼,打着笑脸道:“您说是罢额娘。” 德妃便哼了声,“是,都是金贵的主子,何苦跑这儿找罪受。” 一句话说的四福晋连头也不敢抬,还不小点呕了声,吓得忙说:“儿媳这两日有些不适。”话没说完,四爷就冲着外面大叫,“快,传太医传太医来。” 等到上了宫宴的时候,四福晋有喜的消息也差不多传开了,几个妯娌坐在一起自然是免不了一阵恭喜的。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大福晋感叹了声,“这往后你可得小心保养才是,弘昐就让奶妈子们带着,自己这个如今才是最最紧要的。” 三福晋说是啊是啊,“这不仅得小心保养,你们府上有爱作妖的也要提防好了,可不能在这上面着了道。” 舒妍也算是见识过了女人的手段,便也提议道:“最好还是能同她们隔开来住,要么就去别苑里养胎,伺候的就往娘家去新要几个过来。”总之就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四福晋就让几个妯娌给说的紧张了起来,“那我每日入口的东西可都要让人先试吃?也不行啊,若不是要人性命的,只是一些害孩子的,也是试不出来的罢。” 舒妍三人便就面面相觑着笑了出来,“怪我们,这些事情只要能设想到了,也就不愁防不住。你自己还放宽心才是,别老惦记着,让你们家爷们去操心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四福晋回家后还是不太放心,特地让陪嫁过来的老嬷嬷回了娘家一趟。石府那边就挑了十个得力的下人跟着老嬷嬷一起回四爷府上伺候了。 舒妍一想起她们妯娌几个紧张兮兮的在那儿给四福晋出谋划策,就忍俊不禁。 太子却说:“你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舒妍就眯起眼来看着太子了,太子笑道:“你别这么看着爷,女人甚么心思,爷也是经了一世才看明白的,不用特指哪个,你自己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爷往别的女人屋里撵。” “那您倒是撵一个看看。”往前一靠,肚子先顶到了太子身上。 “算了罢。”太子刮了舒妍鼻子一下,“快去把药喝了,这会儿已经不烫口了。” 舒妍却把鼻子一皱,有些抗拒,“这不是已经都没事了,就不吃了罢。”话音才落下,肚子就缩了一下的疼,得,“还是喝罢。” 这喝连着喝了一个来月的苦汤子,便就临盆了。 生二胎,舒妍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前面的阵疼也都还能忍受,间或还嘱咐了一回含玉,天气开始转凉,弘晳那边别让他着凉了。 太子在边上就念了她一句,“生个孩子还不够你劳累的,倒还有心思去想七想八。”接过水,喂了舒妍几口,顺便问她饿不饿。 舒妍便笑道:“嬷嬷说二胎可比头胎要快,怕是还没等到吃食上来,孩子都已经落地了。”说着便一阵使劲儿。 待缓过了这一阵,还推了推太子,“爷还是去外面等罢,没得让人念叨。”这人是谁可不就是不言而喻了。 太子这回倒没再意气用事,交代了一声,便就去外头候等着了。 这个空当,十三爷倒是难得撵了过来。 十三爷同太子立在廊子上,“听说二嫂临盆了,弟弟恰好回宫,便过来看看,可还顺遂。” 太子说了声有心,便另说他话,“营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十三爷说:“二哥找来的那些人,对火器倒是都有研究,不过插在营里有些吃不消。弟弟已经帮他们调转到火器营去了,听法海说,他们在火器营还挺受待见的。” “不用太过刻意。”太子便强调道,“他们都是一些立志报国的,而且也都是一些有手艺的,只要在营里,多早晚是会让人看到他们的长处。” 十三爷说是,“法海也是觉得他们都是可造之才,这才把他们给举荐到合适的地方去。”说着,觑了眼太子,“十四好像还不太死心。” 太子笑道:“由他去,跳的高,才能摔的疼。” 十三爷便觉得太子比以前还要冷情了,十四再怎么说也是他骨子里的胞弟,就这么任由着他自生自灭,将来真要是摔了,只怕也是非死即残。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内殿就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第六四章 舒妍不觉得生格格有什么不好的,端看太子看孩子的眼神就知道, 他对女儿的喜爱一点也不亚于儿子。 进门到现在, 抱在手上就没有放下来过, 舒妍看着有不免心生酸意, “您倒是也让妾身瞧瞧。”生下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正眼瞧过, 就让太子给霸占了去。 太子这才抱着孩子坐到炕沿上, 边说:“爷瞧着咱闺女像爷多一些,你看这眉骨鼻翼,还有这天庭……” 舒妍嘴上含着笑说:“是是是, 像爷像爷都像爷,生弘晳的时候您也这么说。”可现在呢, 弘晳渐渐长开了, 反倒是越来像越舒妍。 太子便啧了声,“那能一样嘛。”怎么不一样, 又不说了。 舒妍也不同太子争这些, 待喝下产后汤药,才继续歪在大迎枕上说:“方才是十三来了吗?”外面风声大,隐约听到他们兄弟的对话声。 太子不过有搭没调的应了声,“回来休整两日便回营。” 舒妍觑了眼外间收拾东西的宫人, 小声说:“爷何不想法把他们给放回来呢,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多个帮手,您也落得轻松些不是。” 太子这才把视线从女儿身上收回来, 看向舒妍,“这种事用得你来操心,你现在安心把月子坐好才是紧要。” 这个时候,弘晳就蹬蹬蹬的跑进来了,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额娘。还没到跟前,太子就叠着声叫去,“慢点慢点慢点,让老虎给撵着了不成。”上个月才刚会走路,这会子倒是跑的一阵风似的了。 奶妈在后面追着进来,先福了福身,才上前来抱住弘晳,“阿哥最乖了,奴婢带您去捉小鱼儿罢。”也是怕孩子扰了太子妃休养,忙忙着就把人往外带。 还没走两步,就让舒妍叫住了,“让他过来罢。”孩子找妈哪里是能拦的住的。 可谁知道,这个连牙都还没长齐的小子,过来竟是为了看他妹妹来的。扒拉在太子手边,新奇的打量着襁褓中的粉嫩婴儿,连鸟都不鸟舒妍一下。 舒妍便倒在那里感叹,“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见着那水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直。” 太子忍不住失笑,弘晳看着他阿玛突然笑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妹妹明明还在睡觉。可是看他阿玛平时都不怎么笑的人竟然笑起来了,这便也跟着他傻笑了起来,完全不需要笑点,咯咯咯的笑眯了眼。 太子揉了揉弘晳的小脑袋,对他说:“去,亲亲你额娘,她吃醋了。” 弘晳虽然听不懂吃醋是什么意思,但亲亲他还是懂的。这便蹬着脚踏爬上炕,搂着舒妍的脖子吧唧吧唧的亲了起来。 闹了一阵,太子便把俩孩子都交给奶妈了。自己坐在那儿也不知道乐什么,抓着舒妍的手揉了又揉亲了又亲,最后感叹道:“有这一儿一女,爷便也知足了。” 舒妍忍不住问:“爷难道就没希望过是弘晖。” 太子倒是一脸的平静,“最初倒是也有过执念,后来便就想通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每个人总会有不同的际遇,也许他在别的地方会过得更好。” 舒妍就反握了握太子的手,看来这人如今也是真的通透了,这便也不再操心孩子的事情,专心坐她的月子了。 这其间弘晳倒是没有因为舒妍坐月子而被冷落,十五阿哥胤禑带着他的弟弟十六阿哥胤禄时常过来陪着弘晳玩耍,别看几个小孩差着辈份,倒是挺能玩到一块儿的。 太子便说:“胤禑这是自己快入南熏殿上学了,这便把胤禄给带出来玩儿。一个是怕他孤单,再就是胤禄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在宫里冲撞了娘娘,于他们也是不好的。” 舒妍喝了半碗汤水,“他倒是个有心的,小小年纪就学会如何护着母亲弟弟,将来必定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太子说:“这都是逼出来的,哪个有人疼爱呵护的孩子不娇气。” 舒妍想想也是,就那么半大的一个孩子,自己正是需要父爱母爱的时候,却不得不扛起守护亲人的重担。亏得她以前还用那样的眼光去看人家,也是蛮对不起人家的。 这便趁着那小兄弟俩再过来的时候,让宫人给他们备上些好吃的好吃喝的。哪怕人家孩子过来陪弘晳玩是为了抱太子大腿,好歹弘晳他也是真的高兴。阿玛都叫的不利索,一口一个小叔叔小叔叔的倒是叫的很顺口了。 而且没想到的是,等到雅利奇满月的时候,舒妍还意外的收到了胤禑送上的礼物。 彼时她正在妆台前梳头,瞥了眼身后的男孩,笑道:“你一个月才多少份例,自己开销未必能够,还来破这个费做甚。”也是没有要收他东西的意思。 胤禑却捧着小小的礼盒不放,“雅利奇再怎么说也是胤禑的侄女,不管礼轻礼重,我都得表示表示的。” 舒妍便问他,“那你送给雅利奇什么呢。”打从镜里看去,竟是一颗镂空雕花的玉球,不免为之吃了一惊,“你打哪来的这个。”也是怕他逞脸,去哪偷摸来的。 十五阿哥便交给一旁的宫女,让她呈给舒妍。才说:“二嫂放心,这是中秋宴的时候,老王爷赏的一块玉璞,索性开出来还算是剔透的,胤禑便拿到造办处去求了个老师傅,他给做出了这么一个玉球出来。雅利奇是女孩子,送她这个小玩意儿再合适不过。” 舒妍这才让人给收起来,说了声你有心了,“去罢,带着你弟弟去那边找弘晳玩去,你自个儿可别偷偷吃酒。”最后这话,完全就把十五阿哥当孩子来看待的,就是因为刚听他说中秋时候的事情,也是怕他让那几个老不羞的哄骗着吃酒。这个年纪喝酒,对年体总归是不好的。 十五阿哥应了声,便把乖巧在那儿等候的十六给带出去了。 雅利奇满月后,九爷十爷就奉旨从宫里搬了出去,而他们俩大婚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年前余下的两个月就过得特别的快,太子每天进进出出的,显得特别忙碌。 舒妍让两个孩子缠磨着也是无暇他顾,不觉九爷十爷成亲的时候,雅利奇都百日了。 从一开始软绵绵的小人一个,到现在趴炕上都能能轻松抬头了。而四爷再忙,每天也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孩子。 也是等年前这一阵忙过了,才惊觉他们夫妻都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是以在年里,夫妻俩也是狠狠地把彼此给满足了个透。 这日午后,舒妍才把雅利奇哄睡,太子就回来了。才把屋子里伺候的给撵干净,太子就迫不及待的把舒妍往床上带。 舒妍笑着捶了捶太子,“老夫老妻的,怎么就猴急成这样了,十五他们还在隔壁玩着呢。”意思是怕几个小孩等下突然闯进来。 “门都锁上了,奴才难道还没个分寸。”手下却没停的去松解舒妍的衣扣,还戏谑道:“胸前的扣子都扣不过来了,非得穿这些旧的做甚,爷还供不起你吃穿不成。” 舒妍便嗔了声,“去岁才上过一次身的衣裳,丢了岂不可惜。”说的好像她故意这么穿来诱引他似的,谁又能想到生个孩子罩杯就大一圈呢,也没奶孩子来着,可胸围就像是面团一样越发越大,她也是挺无奈的。 太子却是知道缘由的,不就是因为舒妍吃了那些滋补汤水给养出来,这两日还因为过上夫妻生活,硬是把舒妍都断掉的奶给通了回来。 所以当太子还要再去碰的时候,舒妍可就不满意了,“爷是没受过这个苦,所以就只顾着自己享乐了是罢。”过一回夫妻生活,都能给他喝饱。 太子还真就沉迷其中,让舒妍这么一说,便道:“要不就给雅利奇奶些时日。”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呵男人,舒妍就想给他一脚踹过去,“你这分明就是想满足自己。” 太子啧了声,一把握住了舒妍的脚,“对着爷们也是随便能屈膝的。”一把就给抬到了自己肩上,来来回回弄了不知道几次,外头就传来弘晳的声音了…… 太子僵了一下,闷着声说:“别理他。”可动作明显就快了起来。 外头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依旧在那儿额娘额娘的叫个不停,太子最终也是拗不过,发泄出来便去后面匆匆洗了一下,套上衣裳开门去了。 “二哥在呢?”看到太子,胤禑还颇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还没及褪去的潮红,他就没来由的低下了头,“弘晳方才描了个字,非要拿来给二嫂瞧,既然……” “甚么字,快拿来我瞧瞧。”舒妍也整理好出来了,端起弘晳手里捏着的那张纸,不管描的怎么样,总归是要先夸上一顿。 太子便也接过去看了眼,“有点虚夸了你。” 舒妍便拿手肘怼了太子一下,小声说:“才多大的孩子,别对他有太高要求。” 太子被怼到软肘咝了声,也伸手去掐了舒妍后腰一把,这才面上带起笑来夸了弘晳一把。 十五阿哥的头就要埋到地上了,还哄着弘晳说:“二哥二嫂还有事忙,我们回去再接着描字罢晳儿。” 隐约还听弘晳边走边问,“忙什么呢。” 十五阿哥:“……” 舒妍同太子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这个小十五,竟然都知道这些事了? 不过自那次之后,舒妍就没怎么看到十五阿哥再过来了,倒是换成十六阿哥过来同弘晳玩耍居多。舒妍忍不住要笑,“他该不会是到现在还在羞着。” 太子:“瞧你说的,过完年他就入南熏殿了,每天起早贪黑,哪还有工夫瞎玩。” 舒妍哦了声,便没再去理会这事。 养孩子的日子,就是过得快,前面才刚刚觉得雅利奇还在抬头翻身阶段,一晃眼小棉袄都能自己坐着不倒了。 这日还在看着奶妈给雅利奇洗澡,含玉就进来说,“四福晋临盆了。” “这么快。”舒妍记得春耕的时候肚子还不是很大,这还没端午,孩子就要落地了。也是感叹日子过得飞快,这便派了个人出宫去盯着,有什么消息还及时来报。 第六五章 四福晋生了儿子,四爷是又惊又喜, 抱着孩子打量了半天, 心里还直犯嘀咕。这该不会是石氏想孩子想疯了, 索性上哪去偷龙转凤来的罢。 可是打眼看去, 他媳妇生了半天孩子的劳累劲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老嬷嬷还一个劲儿在旁边说,“快瞧瞧咱们的小阿哥, 这眉眼唇鼻多像主子爷啊,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诚然是夸张了点,架不住四爷听着心里舒坦,遂里里外外的便就一通打赏, 对着四福晋也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李氏抱着快百日的儿子在房里哄着,听说福晋生了个儿子, 顿时就心情不好起来, 看了看还在闹腾的儿子,更加的心烦意乱,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阿玛来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卖力。”就把孩子丢到了他的小床上。 兴许是动作粗鲁了些,孩子给惊吓着了,这便越发的哭个不停。 李氏给这魔音一般的啼哭声给烦的紧了,便把气撒到了奶妈子头上, “一个个都是死的不成,连个孩子也哄不好,要你们何用。” 两个奶妈面面相觑。讲实话,她们可不是这府里卖身的奴才, 都是从外面花银子请来的,就是因为看在银子的份上,才忍了李氏这几个月。要说大户人家的主子太太有气性,但也不至于不把下人当人看待。 这位李侧福晋说白了就是这个府里的侧室,虽然比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侍妾高了一等,到底不是什么正主,却见天儿的拿着主母的款在那儿吆五喝六,好像谁都欠她似的。 两个奶妈也不当面顶撞李氏,不过是领完这个月的月钱,就相继借故辞了这份差事。 李氏便在廊下骂了一回,“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们阿哥少了你们就没奶吃了。”可这话音还没落下呢,弘昀又在里面呜哇呜哇的哭上了。 伺候的嬷嬷满头是汗的跑出来说:“阿哥饿了侧福晋,怎么哄也哄不住。” 李氏扭头骂去,“饿了就给喂吃的啊,找我就有用。” 嬷嬷握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奶妈都走了,光给阿哥喂水也不顶事儿,侧福晋快想想法子罢,再这么哭下去,嗓子都得坏了。” 李氏就揉了揉额头,“那就去找爷,让爷想法子。” 嬷嬷就更为难了,“主子爷早前就发过话了,不允许咱们往正院过去。” “那就去熬点米汤先对付着。”撂下这话,李氏就气乎乎的往正院撵过去了。她还就不信了,自己亲自上门,四爷还能视而不见。 可在正院门外,李氏就让两个守在门上的婆子给拦住了,“咱们福晋正在坐月子,侧福晋要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罢,奴才一定替您通传。” 李氏咬了咬唇,她才不信这些奴才会这么好心,这便抽出帕子哭了起来,“爷啊,您倒是快去看看弘昀罢,您不过去,妾身母子只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这么闹了一阵,屋里的老嬷嬷便出来了,“主子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侧福晋要找主子爷,就去门子上守着罢,我们福晋阿哥正在睡觉,您还轻声些才是。” 李氏就给噎住了,不管信不信的,这来都来的,又岂能就这么回去,“让我看看弘昐好么,我都已经有三个月没看到他了。” “弘昐阿哥让主子爷带出门去了,您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罢。” 李氏便有些气不住了,一跺脚,真就往门子下去守着了。 只是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内门子下面也没个可遮挡的,李氏这气性一上来,也是谁都劝不住的,这便在那儿晒了一个时辰,直到扛不住中暑晕倒了。 这么一桩家务事,倒是天还没黑就给宣扬了出去…… 舒妍正陪着两个孩子吃糕子,乍一听说四福晋把李氏给搓磨的中暑晕倒,还奇了,“她不是还在坐月子。” 花嬷嬷说:“主母要搓磨侧室也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 舒妍当然知道这个意思,以她对石氏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要不之前也不会让李氏给气哭,“别是中间有甚么话传歪了。” 花嬷嬷便摇头了,“不过他们府上的二阿哥却是真的受累了,奶妈被赶走不说,厨下也是一点都不尊重,连熬个米汤都是糊的,孩子哭了两三天,嗓子都哑了。” 这话,舒妍可就更不信了。先不说她看人的眼光准不准,石氏都能把弘昐给养好,断然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去亏待一个奶娃子。所以对这些事情,她还持保留意见,端看后续如何发展再说。 可这种事情,还真是架不住人言可畏。 加上李氏的德性也只有关起门来几个贴身伺候的知道,外人又能知道多少。 所以不出几天,全京城的吃瓜群众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街头巷尾都是在谈论四阿哥府里,主母如何虐待侧室和庶子的话。更有不明就里的御史台官员上疏四福晋品德不良,理当严加斥责等等不胜枚举。 在这些压力下,还没出月子的四福晋就给气病了,“她这是想让我死呢,黑心的东西。”气得直拍褥子。 四福晋的继母哪知道内里是甚么,不过是受不了邻里说三道四,这才上门来一问究竟,谁知道椅子还没坐热,那位正主就给气成那样了。 “太太还是少问两句罢。”老嬷嬷劝了句,“我们福晋都两日没吃下东西了,您要是真心疼她,就不该来这趟。”搂住四福晋就一个劲儿给她顺背,“福晋也是,您把自己气成这样,不正如了李氏的愿。” 四福晋闭着眼,有气没力的说:“我如今才知道大福晋为甚么那么痛恨妾室了,真逼到那个地步,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石家继母在那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嬷嬷说的是,你如今还该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紧要,等身子好了,再来慢慢计较这些事情不迟。” 四福晋没劲道:“家里如今乱糟糟的,我这儿也不便宜招呼,您还请自便罢。” 这么个情状,继母哪有心再作逗留,提前给孩子送了个见面礼,就匆匆辞出去了。 门口还碰见将将回府的四爷,本来想向他打听点什么来着,可见四爷黑着一脸,哪里还敢多问,逃似的回家去了。 四爷这几天不比四福晋煎熬,费了老劲儿去宗室里解释了一圈,特么的还没几个人信。这会儿见石家也来人了,便把帽子丢给了跟在一旁的李德全,“福晋今儿怎么样了。” 李德全躬着身说:“还是没吃下去东西,连药都给吐出来了。” 四爷就啧了声,要往正院进的脚步也滞了下来,可这骂下人也无济于事,这便转身往侧院去,“二阿哥呢。” “许是认奶,新找的两个奶妈,二阿哥怎么都不肯吃。” 四爷就哼了声,一脚踹开了李氏的院门,一径儿往屋子里撵去。 丫鬟才要往里通报,就让四爷给瞪住了,“再嚷嚷,爷把你卖楼子去。”吓得丫鬟直接就跪倒在地。 李氏还卧在竹榻上养神,两个奶妈轮流抱着二阿哥在哄,也是困的厉害了,索性抹了点蜂蜜在二阿哥嘴上让他自己舔着玩。哪里知道四爷会突然进来。 四爷看着慌乱起身的李氏,二阿哥躺在那儿卖力的舔着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给阿哥喂什么了。” 李德全把弘昀抱起来一看,“是蜂蜜,爷。” 四爷就要杀人了,“你就是这么养孩子的,太医说过的话都拿去喂狗了是罢。”这么小的孩子最忌讳吃重的味道,蜂蜜更是碰不得的。 李氏就先哭上了,“妾身也不想啊爷,为了让二阿哥能有个好眠,妾身夜里都是抱着他睡的,刚刚奶妈哄的好好的,妾身这才得空打盹,我是真不知道她们给孩子喂了什么的。” 到现在四爷也是彻底明白了,李氏的孩子为什么会生一个死一个,这特么的哪里是在养孩子,分明就是在折磨孩子。当即便道:“既然你养子这么辛苦,爷便替你养了。”说着,再轻蔑地看了眼李氏,“往后再让爷听到半句中伤福晋的话在外面宣扬,你就给爷滚回去。”意思是滚回娘家去。 徒留李氏瘫在地上哭的呼天抢地…… 四爷把弘昀带回正院的时候,四福晋正在喝药。见了这个情况,也是二话没说就把碗给摔地上了。 四爷知道石氏心里有气,哪怕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甩脸子,让他多少有些挂不住,可一想到她才刚给自己生了嫡子,又遭受了这样的屈辱,便也不同她计较了。还坐过去语重心长道:“你先别急着气,听爷把话说完。” 四福晋这才耐着性子听了起来。 四爷说:“李氏的确不配养孩子,但爷也没有把挑子揽过来就丢给福晋的意思。李氏的孩子,爷会带到前面去养,断不会再让福晋担受甚么风险。” 听四爷这么一说,四福晋反而不知道要怎么接茬了。 四爷见石氏的脸色终于是缓和了下来,才再说:“外面爷都已经去澄清了,不管别人怎么说,爷知道福晋是甚么样子的就行了。所以,你也别再怄气,满月酒咱们还是要办的。” 事后四福晋才听李德全细说了在李氏那边发生的事情,也难怪四爷会把孩子给抱过来,再让李氏养下去,孩子都能给她养没。 但德妃那里,还就拿着这个来说事了。不说编排不编排的,同宗室里的内妇在一起磕牙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吐吐苦水,只说人家四福晋出身名门,教养好,几个庶子让她养着,将来必有出息之类云云。 妯娌几个知道四福晋有苦难言,满月宴的时候还特地提早了上门去陪她排解郁闷。 太子难得赖了一回床,还擎着舒妍的肚兜不让她下地,“再躺会儿,时候还早。” 舒妍便拍开了太子的手,“太阳都晒到阶上来了还早。”下了床,从屏风上取下内裳来穿,回望了眼还趴在床上不愿动弹的人,“爷也起了罢,咱们一道出宫去。” 太子却不愿意,“你们妇人聚一块闲磕牙,好打发时间,爷去干嘛,跟老四下棋不成。”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陪会儿雅利奇。这姑娘,打着儿语都会叫阿玛了,可比她哥厉害多了。 舒妍便啧了声,“您去同宗亲们说道说道,省得大家误会四福晋。” 太子就看笑话一样看着舒妍,“爷是吃错药了巴巴跑出去替一个弟妹说话,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这才下床趿鞋。 舒妍一回身,就撞上了太子的胸口,顺势让他给揽住了腰,“您睡觉的时候穿件汗裳好么。” 太子却说,“穿什么穿,这么热的天。”抓着舒妍的手就摁到了自己胸口上,“还是妍儿怕自己对着爷这样会把持不住。”头低下去,香了一口。 舒妍忍着笑把人给推开,“别说的那么好听,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为了自己方便行事。”行什么事,当然是夫妻之事。 太子也不替自己辩解,从身后搂了过去,“那能怎么办,爷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女人,不找你行事,还真要委屈自己不成。”下巴蹭了蹭,咬了口舒妍的耳尖。 夫妻俩穿个衣裳,还耳鬓厮磨的缠了一阵,候在帘子外的宫人都去换了两盆水进来,人家才腻歪完。 早膳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太子以前还不同意这样,可自从雅利奇少量添加辅食以来,他就发现一家人在一块儿用膳还是挺好的。 孩子的一些用餐礼仪根本不用刻意去教,自己就会有样学样,而且还吃的很好。这是太子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亲子乐趣。 等吃完了早膳,太子便临时起意,竟是要把两个孩子也带出宫去。 舒妍说:“别了罢,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还得带一堆伺候的在左右,多累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去吃的满月酒,自己还带两孩子,这不是要喧宾夺主嘛。 太子却没往这方面考虑,“老是关在宫里也憋闷的慌,你先去同她们吃茶聊天,爷带着弘晳雅利奇四处转转。” 行吧,也难得太子有时间陪着孩子,舒妍没理由阻止,这便随他们去了。 第六六章 因着九福晋十福晋的加入,妯娌队伍便就又庞大了起来。加之八福晋跟着八爷去了江宁, 少了个矫情难伺候的, 大家相处起来也是格外的轻松愉快。 几个妯娌一坐下, 不多不少正好凑两桌, 自然也是打两圈先。 舒妍听着那四个小的在隔壁那桌笑嘻嘻的聊着今岁流行什么花色的料子,头面的款式, 帕子上的绣样, 也是感叹,“年轻就是好。”不用去想太多,一天到晚就琢磨怎么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就好。 大福晋便说, “这话要说也是我来说,你们一个个都是年轻水嫩的, 别在我面前卖老。” “大嫂你何尝不是年轻的, 都生了几个孩子了,那身段不是也跟没生过的一样。”九福晋侧身看过来说, “我额娘之前还去吃过弘昱的满月酒, 回去后直叹大福晋是怎么保养的呢,脸上光滑的还跟个二八少女一样,真是羡煞人了。”回手摸了一张牌,高兴的叫了声:“胡了。” 大福晋让这话给说乐了, “你们姐妹俩这都是吃蜜长大的罢,这张嘴都是这么的讨喜,想必你家爷们也是受用非常。” 那边就有碎银子哗哗入盒的声音传来。三福晋瞧了眼,笑道:“大嫂说姝儿就说姝儿, 可别把我也给算上,我跟我们家爷可不对付,谁有空去讨他欢喜。” 九福晋却帮理帮不亲的说道:“可别听姐姐嘴硬,回一趟娘家哪回不搜刮一些上等药材回去给我姐夫补身子。” 三福就啧了声,“就你这张嘴,多早晚把你家爷们都给卖了。” 十福晋便帮了九福晋一回,“九嫂这是直率呢三嫂,我就稀罕这样的,京里人太爱玩弯弯绕绕那些,我看着就喜欢不起来。” 舒妍瞥去一眼,十福晋看着就是个爽利的,也难怪同十爷在一块常常能闹的鸡飞狗跳。不过也正如她说的,直率的确是让人喜欢。她们这几个妯娌里面,除了四福晋七福晋两个事事小心谨慎,其他的也都差不多是直肠子的。 四福晋便对那边几个小的说:“直率固然是好,可有时候该长心眼子的地方还是得长长的,咱们毕竟不是在娘家了,能护着自己同孩子的还是要靠自己最为靠谱。” 大福晋就伸手拍拍四福晋的手,“人总是要经一些事才能成长,你已经很好了,外面的事情甭搭理,公道自在人心。” 那边几个小的就识趣的闭嘴,还都竖起耳朵来倾听来了。 三福晋一边放牌一边说:“是啊,你如今把孩子养好来就是了,别的事理他干嘛。”更重要的事,“她那几个孩子,你最好也是别插手管了,你们家爷们爱管,让他自己管去,往后有甚么事也赖不到你头上来。” 这种事情,说多了总归让人不开心,四福晋这便随口应下,就另说他话了,“听说太子把弘晳同雅利奇都给带出宫来了,二嫂怎么也不先带进来玩玩,外面多热的天,别晒着两个孩子。” 舒妍笑道:“他要带着孩子们去街上溜溜,我哪能拦的住,等到开席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 说到这个,三福晋就忍不住感叹,“所以说还是妍儿最幸福,看看人家太子,这不仅连个庶出的都没有,还这么爱带孩子玩,我们家那位倒也是个当阿玛的,到如今拢共也没抱过几回,一天到晚的忙忙忙,尽在那儿瞎折腾。” 舒妍在桌下踢了脚三福晋,这人如今可真是越发的不会聊天了,诚然她说的都是事实,那也得分情况罢,当着大福晋四福晋的面替她这一顿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给舒妍拉仇恨呢。 这便学着四福晋的样子,“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你看到的都是好的,真正内里是个甚么样的,你又知道多少。还不都是得过且过罢了,非要去较真太多,这日子指定没法往下过。” 大家就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还各自点头了悟,舒妍便趁机自摸胡了。 大福晋看了眼牌,笑道:“你这一把可就把我们都给赢了个底儿掉。” 这点银子,舒妍揣走也没什么意思,当即就让含玉拿去给屋子里伺候的分了。九福晋便也不好意思捏着赚来的几个钱不放,也学着舒妍的样子打赏给了下人。 从牌局上撤下来,管事的便来询问席面要摆在那儿。 四福晋原本说摆到水榭那儿去,凉快,顺便还可以听戏。 舒妍忙给止了,“你这才刚出月子,还是别到那水气重的地方去。” 大福晋也说是啊,“这里四面开着门窗就挺凉快的,别再折腾了,就在这儿挺好的。” 遂福晋们便在正院的花厅里开了席面,有别于其他内眷,清清净净的,倒是吃的十分舒心。不过是席上九福晋十福晋两个斗上了酒,看架势不把对方放倒不罢休的样子。 舒妍倒是想劝来着,却让三福晋给拦着了,“由着她们罢,就这几坛子酒,还不够塞牙缝的。” 四福晋听着便挑眉了,“三嫂这话我可听着了。”转头就又让人搬了好一些上来,自己没喝多少,反倒是把别个劝了不少下去。 舒妍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也没敢逞,“我待会儿还得哄雅利奇睡觉,可不能再多吃了。” 四福晋便说:“都是些果酒,不上头的,难得咱们妯娌聚的这么齐,喝两杯高兴高兴。” “快别劝了,妍儿那是家教严着呢,平时不也没见她多吃过几杯。”三福晋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 这激的,舒妍就有些哭不得,谁说太子管的严了,不过是她自己不喜欢罢了。但这会儿再去解释这些也没意思,她们指定是不信的,这便拿起酒杯,“柔儿既然这样说,那你可得让着我点才是。” 就这样,几个妯娌在花厅里敞开喝了起来,比那次在乌拉那拉府上吃酒的时候还猛烈,舒妍没两下就给放倒了。 太子带着孩子在外面转了一圈,一路吃吃喝喝下来,哪里还有肚子上四爷府上吃酒席,不过是玩到时候差不多了,两个孩子都累的睡着了才转道去四爷府上准备接舒妍一起回宫。 不过在马车里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太子妃在里面多吃了两杯酒,有些走不动道。 四爷亲自迎到门上,看到太子下马车的时候还冲他挑眉一笑,“要不太子也留下来吃两杯罢,兄弟们都还没散。” 太子便瞪了四爷一眼,“你倒是也放心让她们几个妯娌关起门来吃酒,不怕把你家给拆了。” 四爷嗯了声,“弟弟有甚么可不放心的,这里是我府上,而且我的福晋也没吃醉。” 这就是幸灾乐祸的意思了。 太子也懒得搭理他,不过是冲着从那边廊上过来的十爷说道:“都别喝了,赶紧进去把自家媳妇领回家去。” 别个没经过这个梗,大阿哥三阿哥可是记忆犹新的,这便一拍脑门,“这娘们,是要上天了吧。”一群兄弟杀进里面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福晋都给领了出去。 不过还真别说,平时看着不给自己脸的福晋此刻安静乖巧的像只绵羊,爷儿们们便都动起了心。尤其是大阿哥三阿哥两兄弟,这都多久没过过夫妻生活了,是他们不想过吗?还不都是娘们那张破嘴给嚯嚯的,所以这儿回到府里,看着那人任人摆布的样子,自然也是放下帐子压了过去。 太子倒没有非亲热不可的心,回宫后先把两个孩子给安置了,才去看舒妍。 她倒是半醒不醒的在那儿翻来翻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太子便替舒妍解了衣扣,边说:“明知自己不胜酒力还逞,现在知道不好受了。” 那人抬了几次手,都软绵绵的,眼睛也是睁不开的样子,含混不清的说了声喝水,就又翻过去了。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舒妍好不容易睡沉了下去,天也黑透了。太子正寻思着去摇椅那儿躺会儿喘口气,好家伙,两个小家伙醒了,雅利奇委屈的要找额娘。 太子一看小心肝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心就给化了,哪里还会去想着歇会儿,当即把人抱过来,找弘晳一块玩儿去了,不在话下。 等到康熙南巡回来的时候,夏天就快过去了,舒妍正忙着给两个孩子做褂子,突然就听说大福晋同三福晋有喜的消息传来。 三福晋倒是在舒妍意料内的,大福晋就有点让人感到意外了,不说他们夫妻现在面和心不和的,就大福晋的年纪,放在古代可真是不年轻了。 “可不就是一把年纪了嘛,我们大格格都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大福晋十分无奈的说着,这要不是大阿哥无赖,她是断然不会再怀孩子的。可这不怀也怀了,还能不要咋地。不过是以前说过那么多硬气的话,这会儿倒是有点打脸的意思,“权当是给弘昱做伴了,要不跟上面姐姐们差着岁数也玩不到一块,看着怪可怜的。” 舒妍便说:“能生便是好事,有的人想生还未必能生的出来。”这也就是五福晋没在,舒妍才敢这样说。 大福晋摆摆手,“就我如今这个年纪,能不生还是不生的好,身子着实有些吃不消。” 舒妍心说你这个年纪真不大。面上却关切道:“可是反应的厉害。” “胆汁都吐出来了,在床上卧了快两个月,真是连动都不想动一下。这几日倒是好了许多,这才能出来走动走动。”说着看了眼在那儿玩的兄妹俩,羡慕道:“我这要是再生格格能像雅利奇这样可人就好了。” 舒妍知道大福晋现在也不求阿哥了,便说:“甭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肉。” 弘晳听着就抬头问,“甚么肉额娘。” 舒妍笑道:“心肝肉。” 弘晳还是不解,舒妍便说:“好好玩你的罢。” 大福晋便说:“太子毕竟是储君,你还该趁年轻多生几个才是。” 舒妍说:“随缘罢,会来的自然会来。”说实话,生完弘晳后,她就没再做过任何回避措施,所以生孩子这事真的是看缘份。 不过当天夜里,太子还是感觉到了舒妍的心不在焉,“怎么了这是,爷这么卖力的伺候,你倒是也不给点反应。”用力动作了几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舒妍就说了大福晋今天进宫来的事情。 “怎么,你又想生孩子了。”太子本来都要退开了,听了这话,又给回去了,“不早说,爷还能满足不了你这个。” 这一晚上的,也是倍加卖力耕耘。 不料一个不小心,竟给闪到腰了…… 第六七章 等到大福晋三福晋又再生下阿哥的时候,不觉一年竟也匆匆过去了。 又因热河行宫初建成, 是以才过了端午, 康熙就张罗着要去巡幸事宜, 皇阿哥们更是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随扈左右。 这回舒妍还没说什么,太子就自己说了, “都去, 爷带你同孩子们一块儿去。” 舒妍便道:“那是只驻跸在热河,还是要往塞外再去。”这可就有讲究了,“热河的气候同咱们这里也没甚太大的区别, 可这一旦出塞就不一样了,我是怕孩子受不了。” 太子就在书架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回过身来说:“这你大可放心, 真要是往塞外去,大不了你带着孩子在热河等着, 那地儿可比南苑大多了。”说着便又笑了, “瞧爷这记性,热河是个怎样的处境,你哪会不知。” 舒妍不过睁眼说着瞎话,“忘了。”虽然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说到热河的时候, 脑子里隐约会有个轮廓出现,但她的确是没去过的。 太子抿嘴,也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不过是说:“不打紧, 等到地方后,爷再带你好好的故地重游。” 不过这事说起来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却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哪怕各部对皇帝出行之事的准备流程再娴熟,活还是要人来做的,所以真正能起行,至少也要再等上几天的时间。 为这,可把三福晋给酸坏了,“太子这心里是真有你的,要不哪个爷们出门喜欢带着正妻的。” 舒妍才捻起一颗樱桃要吃,听三福晋这话,便又把樱桃给放回了下去,“你说这话也不怕寒了你家爷们的心,是谁大冬天的非说要吃野味,她爷们就二话不说跑玉泉山上去打了两天猎,还把皇上都给惊动了,最后出动了锐健营的兵力才把人给找回来的。” 三福晋便把脖子一梗,“那也不是我让他去的,非要自己作死,能赖我。”再说了,“去热河避暑这好事,他怎么就不想着要带上我呢。所以说那些把式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于我有甚么实惠。” 舒妍就觉得她需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闺蜜不可,“你这不是才刚出的月子没多久嘛,人家那是不忍心带着你舟车劳顿,你倒好,不管有理没没理,都是你说了算了。你这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 三福晋这才撇撇嘴,没有再说她家三爷的不是,反而转过头来问了一些夫妻间关起门来的事情,“你有没发觉,这生了孩子,身子跟以前可不太一样了,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他都没甚么热情了。就跟完成任务一样,随便弄两下就算是完事儿了。这果然是老了么?”举起手镜来就是对着自己一通打量。 舒妍就差点给噎住,这果然是生了孩子的女人都脸皮厚了么?真是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说,记得以前还在闺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过也是让三福晋这么一说,舒妍才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好像,她跟太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他不在宫里的时候,基本都是要缠磨在一起的,尤其是这一年来,以为她还想生孩子,比以前都要卖力多了。 三福晋等了半天没等来舒妍回答,这一打眼看去,人家坐那儿都失神了,一看那小样就知道在想什么,这便捻起一颗樱桃丢到了舒妍身上,“收敛点罢,作那甜蜜样儿是想让我嫉妒你呢。” 舒妍抿嘴笑,“你也可以呀,只要别动不动就拿话去怼你家爷,适时撒娇服软,包管他对你服服帖帖。” “可拉倒罢,还撒娇呢,不把人吓死。”可这话说完了,三福晋还真就认真思考起来,与其硬碰硬,倒不如她先服个软,夫妻嘛,还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没得真把彼此当仇人。 是夜便拿着一壶好酒,主动去前院找三爷去了。 三爷正在屋子里整理编好的书稿,满屋子都是纸张,见他媳妇要过来,还忙给打住,“别踩着爷的手稿。”放下手里的,就撵过去拾前面那些。 三福晋难得看到三爷没有在打算盘,这便跟着他一起捡起了散在满地的书稿,“前儿不是听爷说不去修书了,这怎么又捣鼓上了。”之前陈梦雷都快把他们家的门槛儿给踏坏了,也不见三爷有这个念头,这会儿倒好,自己悄悄躲起来修上了。 三爷接过他媳妇拾好的放到一起来归拢了一下,“这你就不懂了,要是他一来找爷就去,那不是显得爷很不值钱。” 三福晋可不太认同这个观点,“诚然您想要摆架子,那不是也有见好就收的话嘛,如今人家都不上门了,您怎么反而又受不了了。 ” 三爷明显就不高兴了,他哪里知道陈梦雷会突然就不来了,这脸也是被打的啪啪的。可当着媳妇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这叫有备无患你懂吗?哦你以为修书很简单呢,是个人都能修是罢。” 三福晋还想同三爷争辩来着,可一想到自己干什么来的,便也不同他一般见识了。“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文华殿上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及您膝盖行了罢。” 这都甚么跟甚么啊,三爷就给气笑,“你这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撵爷这来做甚么,真以为爷会把人领屋里来呢。”他们这些爷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轻易不会把女人带回自己屋子过夜。所以这会儿想到的便是他媳妇撵出来捉人来了。 三福晋白了眼,心说你要真敢把人往屋子里带,老娘不扒了你的皮,掀了你的房顶。可这会儿人都这么认真的在修书,这些话自然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合着在爷心里,我就是这么个人是罢。” 三爷心说你可不就是这么个人嘛。面上还笑嘻嘻道:“行了行了,别捡了,给爷带什么好酒来了,”抱起酒壶拎起来一嗅,满意的嗯了声,“就是少俩下酒的。” 这个有什么难事,三福晋当即就吩咐厨下去整两个下酒菜来。夫妻俩能有这么个兴致坐到一块儿吃酒,彼此也都心照不宣的绕开那些不开心的话题,专捡对方爱听的说。 还真别说,夫妻俩的心意倒是比以前相通了不少,又借着酒劲儿,三福晋倒是没少撒娇服软。 把三爷给撩的走不动道,直接把他媳妇摁在书房里过夜了。 至于跟不跟去热河一事,三福晋也没那么计较了。反正她现在也把三爷的尿性掌握的差不离了,不说把他吃的死死,至少对付他是有法子了。遂走在外面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张口闭口都是说三爷不好的话。原来那张嘴夸起人来,比九福晋还不遑多让。 大福晋耳朵都快听酸了,赶忙出言制止,“快歇歇了罢,就你这么一反常态的夸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爷拿银子买的呢。” 听着这话,连一向自持的舒妍也忍不住拿扇面遮了下脸面,偷笑呗还能干嘛。 三福晋也不恼,还同妯娌们大方分享经验,“你们还真别不信,男人都是贱骨头,你只要能在床上收拾的了他,就没有不听话的。” 这话一出口,几个小的弟妹就都烧红了脸,在那儿直说三嫂好没羞,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 三福晋便拿团扇指了指舒妍,“不信你们问问二嫂啊,太子如今怎么就成了绕指柔,还不是她御夫有方嘛,我这儿可都是同她学的呢。” 这话别个可能还会将信将疑,四福晋却是深信的。别的不论,那次在她府上吃醉了酒,别个阿哥进门来接福晋的时候,多少嘴上都要数落上两句。就太子温柔的揉着太子妃的脸,轻声细语的贴在人耳根上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那个样子却是外人不能够看到的,加上东宫至今也就太子妃生了两个孩子,越发的深信不疑。“二嫂若真有甚么好法子,不妨传授一二罢。”也是真心求教的样子。 大家听四福晋也这么说了,自然跟着附和了起来。 “是啊二嫂,我这才进门没多久,同爷们相处时常不得法,还每次都闹的脸红脖子粗,你快教教罢。” “可不是呢,这真要是能把日子过好,谁愿意去闹腾。” “我也就求能生个一儿半女了,二嫂真若是有生子的秘方……” 这越往下说可就越发的离谱了,舒妍忙打住,道:“甚么御夫不御夫的,你们单只这么想就不对了。夫妻本是一体的,咱们只要是能以己度人,还有甚么是克服不了的。主要还是要先收起争强好胜的心,同自己的枕边人真没那么多计较,你只要是好好过日子,他难道还乐意拉着你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闹吗?要我说,你们这就是闲的。” 这话不仅几个小的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就是大福晋也有所动容。即使她觉得大阿哥再混蛋不是人,那不也是她的爷们,难道还能不要了不成。 此番虽然让舒妍这话给开解了,对于那桩事,要说完全释怀是不可能,不过是心里有了主意,往后不再对着大阿哥摆脸子就是了,毕竟那是她几个孩子的阿玛,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的。 大阿哥也是习惯了他福晋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乍一好言相对,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你又在打的甚么主意。”睨起眼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大福晋,“你该不会也想跟着爷去热河罢?” 大福晋不过是看着大阿哥不说话,他就又说了,“不行,你可不能去,咱们这个家还需要打理,孩子们也要料理,丢给奴才爷可不放心。” 见大福晋还是不说话,大阿哥就咳了声,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此行必然是要往塞外去的,你这刚生完孩子的身子,爷是怕你吃不消。” 大福晋也不争辩甚么,“爷怎么说怎么是,需要带甚么人,您自个儿做主便是,不用过问妾身的意思。” 说着,就回正院去了。徒留大阿哥杵在书房回不过神来,这是个甚么情况,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转性了?也是想了半晚上没想通,天没亮就给撵回正院,撩开他媳妇的帐子,一脸讨好的笑着,“要不,福晋随爷一块儿去热河罢。” 大福晋到底是没跟着一起门,不过还是让大阿哥给烦得紧了,让他把两个大女儿带上去开开眼界。 舒妍知道的时候,就在心里说了声不该。皇上在热河是会接见蒙古各部的亲王郡王贝勒台吉的,这么把女儿给带上,不正好给人家相看了。 太子却说:“难道不带着就不会把主意往这上面打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咱们的确不能再拿着宗室里的格格去维系这份关系。” 舒妍听着这话,不觉眼前一亮,“爷有甚么主意了。” 太子笑了声,“主意有很多,好比让他们把格格嫁去京里,可这个法子毕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就让他们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京里去得了,像当年吴三桂那样。”舒妍就给想到了这个。 太子便不笑了,还伸手掐了把舒妍的脸蛋,“馊主意,这种做法更是要离心的快。” 舒妍就真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做才好。还想慢慢缠磨太子来着,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偏那边刚刚驻跸下来的皇帝就派人过来传话了,道是要太子过去一趟。 舒妍便又忙着拿起腰带来替太子扣上,“大家都在休整,这个时候把爷叫过去甚么事?” “大概是循例过问下里外的防务,随行官员入住各处的一些琐事,就不用等爷了,带着孩子先吃饭,这一路上也没吃好。”整好仪容,便往康熙那边过去了。 而康熙之所以要急着召见太子,却不是因为要过问防务那些琐事,而是他听到了一些风声,譬如太子妃御夫有术。这些闲话原本是可以不去理会的,但结合上太子如今所出的两个孩子都是太子所出的,便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不管是不是太子妃的原因,为了太子的子嗣,康熙必须把人叫过来好好问问。 “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罢,可别想着弯弯绕绕那些能糊弄的了朕,”说着看了眼外面,才压低了声音,点着太子,“你是不是在跟朕玩心眼,实际却只宠着太子妃一个。” 太子就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了,当即就撩开袍边跪了下去,“汗阿玛明察,儿臣那儿究竟是个甚么情状,您是清楚的,诚然儿臣对太子妃多有尊重,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连子嗣都不要了。” 康熙便哼了声,“你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事,朕一试便知。”怎么试,当然是直接给太子塞个女人,让他在这里过夜。 这简单粗暴的,太子却还拿他老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你要是不睡,不就证明了他的猜测。到时候太子妃不被废,估计也好不了。而且就算你假装真有发生过什么也没用,皇帝难道是傻的,事后指定会让人去查验那女人的身子。 这么一胶着着,便就给直接关进了屋子里,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更别提往外报信了。 那小宫女也不是含糊的,虽然看着挺怯懦的,到底不敢逆了皇帝的旨意,门才刚栓上,就在那儿顾自解衣了…… 第六八章 太子皱着眉先把那小宫女的举动给打住了,却把她给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太子爷息怒, 奴婢会……会卖力伺候您的。”磕磕巴巴的, 都带起哭腔了。 太子便叹了声, 这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他在强迫人家的似的,“你把头抬起来。” 一张稚嫩的小脸, 看起来也就跟大福晋家的大格格一般年纪。 以前太子或许觉得这些没甚么, 女人嘛,除了供爷们取乐繁衍子嗣,便也没其他什么用了。 如今他的想法可就不这样了, 没有那个心思是一回事,主要也是不想辜负了太子妃。要不睡个女人而已, 能算甚么, 还不是裤子一脱的事儿。 这会儿既然没有要睡人家的心,便让她先把衣裳给穿回起来, 还十分平易近人问了她许多问题, 譬如她是谁家的女儿,家里都有几个兄弟姐妹,入宫几年了,入宫前可有相好的…… 本来还回答的好好小宫女, 听到最后就给吓得又跪了下去,“奴婢……”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就是心里有人了,要不不能够伤心成这样。 对于这些包衣出身的奴才,太子再了解不过, 真要有这么好的机会,大抵应该都是高兴的。至少让太子给睡了,名份总归是有了,哪怕是个侍妾,也比在宫外强上不止十倍百倍,真要是有幸生下一儿半女,便就擎等着享福了。 这会儿太子也不唬她,还承诺,只要她不是自愿的,就决计不会碰一下。 小宫女这才壮着胆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了太子。太子一番琢磨,便朝她走了过去…… 舒妍等了半天不见太子回来,桌上的饭菜热了又热,便叫含玉去看看,要是不回来吃饭,她就不等了。 不想含玉才刚出去,十五阿哥就气喘吁吁的撵进了院子里来。 “让牛给拱着了,看把你给撵的,让你二哥见到准要挨训。”也是到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孩子这两年没怎么瞧见,冷不丁杵到跟前来,看着竟是抽条了不少。 十五阿哥摆着手说:“我二哥让汗阿玛给扣着了。” “这怎么话说的。”舒妍陡然就立了起来,还碰倒了椅子,“可是哪个奴才传错话了。” 十五阿哥却说:“错不了,我那会儿就在廊房外候着,听的真真的,汗阿玛的意思是,”觑了眼舒妍,压低了声,“二哥独宠二嫂,汗阿玛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就……” “就甚么。”舒妍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就把二哥同一个宫女给锁在一起了,”十五阿哥虽然觉得这些也没什么,可,“汗阿玛起了这个疑心,我担心会对二嫂不利。” 听到最后,舒妍差点没站住,还让十五给扶了把,“二嫂还该擅自保重才是,我寻思着汗阿玛不会只对二哥试探,你这边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舒妍却给膈应的想掀桌,这特么的哪里是什么亲爹,老鸨子还差不多吧,这不是拉皮条是什么。 气归气,她现在反而要担心太子那边,不说他会不会被女色迷惑,真要是为了保全她,势必会妥协。 更气人的是她还什么都不能做。 弘晳从来没见过他额娘这样,也是给吓得都要哭了,“额娘您怎么了,晳儿不吵了,我们一起等阿玛回来再吃饭。” 雅利奇见她哥哥那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先哭起来了,“额娘不要生气了……”也是好不伤心的样子。 舒妍的心就揪了一下,还赶紧蹲下一左一右搂住了孩子们,“晳儿乖,雅利奇乖,额娘没有同你们生气呢,阿玛在你皇玛法那里一时回不来,我们先吃饭,不等他了。” 弘晳就摸了摸舒妍的脸,“额娘放心,皇玛法那里有很多好吃的,阿玛一定不会饿肚子的。” 不管心里多苦,对着孩子,舒妍到底是努力保持住了笑容。“去吃吧,额娘同你十五叔说点事情。”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让下人带过去吃饭了。 “二嫂。”十五阿哥看着舒妍母子几个这样也是揪心的很,“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就算不为别的,弘晳和雅利奇还这么小。” 舒妍呵了声,她还不至于会昏了头。康熙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试探太子,何尝不是在试探她。只要她敢过去,康熙那里就会借口可以惩治她,废不废的她不知道,但绝好不到哪去。 再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真是给饿坏了,平时哄着喂着吃,现在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上了。 “厨下不是还有两道菜,”却是对着下人说的,“送到皇上那边过去罢,就说是,”顿了下,冲弘晳道:“晳儿,咱们那尾鱼送过去给你阿玛同皇玛法尝尝可好。” 弘晳就笑眯了眼说好。 康熙看着太子别苑那边送过来的,冒着热气儿的鲤鱼,神色不详道:“胤禑的确把话都传过去了。” 梁九功躬着身回道:“回万岁爷,奴才看的真真的,十五阿哥跑的跟兔子似的,一口气就撵进了太子院里。太子妃虽然看不出喜怒,弘晳阿哥同雅利奇格格却是给吓哭了。” 康熙便拾起筷子挑了块鱼背上的肉,因着火候掌握的好,嫩滑的筷子都没夹住,就给掉在了地上。 康熙便不来第二下了,搁下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除了眼前这点灯火,远处被一片黛色笼罩,只隐约看得清山麓的轮廓。他吐出一口气,“太子妃有心了,去传她过来罢。” 来前,舒妍的心里就做过很多设想,包括如何应对。但康熙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 “朕听说费扬古也是极其宠爱你这个老来女的,小时候亲自教你骑马射箭,就连乐师也曾聘过,唯独女红四书没有正经教过。” 舒妍便又跪了下去,这话虽然听着不温不火,可意思却很明显,这是在说乌拉那拉家没有教好女儿三从四德,所以才会如此霸道的把爷们栓在自己身边。 这个罪名,舒妍可不敢推到娘家,“少时家中倒也请过两个女西席,奈何儿媳是个蠢笨的,每每捧起书的时候便就瞌睡的厉害,女先生也留不住。那时若是知道有朝一日能成为咱们大清的太子妃,却是说什么也要把四书五经给吃下去的。”这说的自然是女四书五经。 康熙就有种错觉,这个儿媳妇是在嫌弃给他当儿媳妇?而且认真追究起来,这还是太子自己选定的太子妃,他当初属意的其实是石氏。 但如今明显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从刚刚到现在,康熙也算是知道了这个儿媳妇是有点聪明劲儿的。所以还说道:“你既为太子妃,合该以替太子绵延子嗣为己任,而不是到如今还只有一个阿哥一个格格如此凄凉。” 哪怕心里再不服,舒妍也知道不能硬碰硬,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碰,这是鸡蛋碰石头。所以还保持着良好的态度,“汗阿玛教训的是,儿媳也是对比深感愧疚。要不,”小心翼翼抬头觑了眼,“您再给赐给几个人罢,如今东宫的确是没多少侍妾了,原来的那些也都是有伺候过太子,无奈至今仍无所出。” 这话以前康熙会信,现在却不一定了。别的儿子还好说,只太子一个,是绝不允许跟人玩深情的。只是还没说什么,那边屋顶上突然就往里破了个洞,一个黑衣人陡然显现在那儿。 舒妍给狠吓了一跳,心说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碰上刺客了! 可再看康熙一派镇定的样子,才想起可以喊来人啊,抓刺客这句台词。 而且屋子里突然发出这么大动静,就算不用喊人,御前侍卫应该也会自觉冲进来的。 舒妍的心才要定下来,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外面倒是没人冲进来,只有那边冲过来的刺客。 舒妍突然就想到,这该不会是皇帝给她的考验?所以到这会儿也没人进来救驾。为的就是看她会不会救驾。 时间紧急,舒妍也来不及去细想哪里对不对,索性把心一横,冲上前拦在了康熙面前,只期望这位大侠没有滥杀无辜的爱好。 手臂被划破原来是这么疼的。舒妍就想着装死得了,反正她也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爱怎么演都随皇帝去了。 不料太子竟然从外面提着剑冲了进来。 舒妍的心就彻底安定下来了。也是头一次看到太子耍剑,不说三两下就把对方给摆平了,那股子狠劲儿,也是舒妍见所未见的。 后来,刺客自然是趁着夜色负伤逃走了。御前侍卫们也在这个时候匆忙而来,又匆忙追击刺客去了。 海望却跪在下面领罪,“奴才救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却已经失神了,不是因为刺客而受到惊吓,而是刺客临去前留下的那句话,朱氏未亡。 等到梁九功唤了几声,康熙才猛然回神,忙对海望说:“传命下去,朕要活口。” 原来,不仅是皇帝遭到了行刺,在几处别苑里居住的皇室宗亲也同样受到了攻击。这会儿正聚集在皇帝跟前嚷嚷个不停…… “这一看就是朱氏余孽所为。” “依奴才的意思,该把丰台大营的兵力召集过来,还就不信这些余孽能飞上天。” “此地多山麓天堑,等到兵力齐集哪还有人等着你去捉。” “你有好法子你来。” 康熙让下面这些人吵的脑袋痛,便呵斥了声,“都别吵吵了,朕不是来听你们逞口知之快,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法子把刺客给揪出来。” 陈廷敬这才站出来说:“现在天色不明,周围又四通八达,只怕凭随扈的侍卫很难办到。” 康熙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了。 赫世亨便说:“皇上,奴才觉得这几个刺客不足为惧,就怕他们后面还有别的党羽。即使现在让他们给逃了,总归还是在大清的,难道还能上天不成,奴才就不信了,掘地三尺还找不出他们。” 康熙这才寻思起来,要说早年那个被称作朱三太子的已经被处死了,包括他的那些党羽也都被剪除殆尽。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任何异动,如今这些人反倒更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 第六九章 回到别苑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为了不吓着两个孩子, 太子夫妻俩回屋就把门给关上了。 舒妍是有很多话想问太子, 又怕自己问出来后他说是, 这一路上便就一言不发, 只觉心里堵的慌,哪怕道理都懂, 不快的情绪还是叫嚣着要从体内爆发出来。 太子见状先给叹了声, “你跑上去挡甚么。”挽起舒妍的袖子,虽然刚刚已经包扎过了,太子的心里也是带着气的, “疼不疼。”哪怕只是皮外伤,他看了也是心疼的要死。 舒妍这才回过神来, 瞥了眼手上缠着的层层纱布, 幽怨道:“想着爷既已失洁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点疼算得了甚么, 心都死了。” 这话说的太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亲眼见着爷同别个睡在一起了不成,就这么信不过爷。”伸手揉了揉舒妍的后颈,安抚似的捏了捏。 舒妍神情怏怏的, “信得过爷又能怎样,那种情况,哪里容得了您说不,只可怜我们母子三人还在这巴巴等您回来, 您倒是享受快活去了。” “越说越没正经了。”这才觑了眼外面,几乎是咬着舒妍的耳根子把事情的始末道与她知。 听罢,“也就是说……”舒妍的眼珠子差点没瞪下来,“您这么做就不怕给查出来。”心跳也跟着莫名的加快了起来。 太可怕了这位爷,为了不睡一个女人而已,竟然让自己的暗卫扮成刺客行刺皇帝,这跟弑君杀父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您就不担心他们会被活捉吗?还有您没睡那个宫女,事后皇上总会知道的。”那前面做的事情,就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了。 太子倒是自信满满,“他们不可被捉的到。”至于如何不可能却又没说了,并且,“爷没睡那个宫女,并不代表她就没有破身。” 舒妍就给搞糊涂了。 太子这才继续道:“她的一个相好在善扑营里当值,爷便成全了他们。” 舒妍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那她要是有幸怀上了呢,爷是要来当这个便宜阿玛吗?”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舒妍差点没笑场。 不过是还没笑出来,就被太子给瞪了一眼,“你觉得爷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明白了。” 舒妍点头如蒜,明白是明白了,不过还有一点疑惑,“刺客临去前为何要丢下那样一句话呢。” 太子挑眉,“这样一来,汗阿玛才不会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这些儿子身上。” 想想也是,清朝对于前明势力还是很紧张的,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端倪,他们也会去捕风捉影,“可这么一来,是不是会有许多无辜的人会受到牵连。”想到的却是文字狱。 “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些,爷不能再让这些事来扰乱心神。”只这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各地暗中培养的人才就给出了太多的惊喜,太子现在只想把一门心思扑在强国上,他的志向便是在有生之年,把大清推向世界的前沿。 这事的确是任重道远,舒妍便也不再揪着这些不放,还一心做好她的贤内助便是。 不过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从上到下的都被雾霾笼罩了一样,哪怕是第一次举行木兰秋狝,热情却是尽皆大减。 等到行围第三天的时候,康熙才觉得不能这样了,他不该把自己的不良情绪传递下去,行围对于他们旗人来说可是意义非凡的。这便在第四天的时候起了个大早,还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拿出来做为当天的赏赐。 果然,这一天的战况就明显的不同了,一个个的又像充满血性的狼崽子一样,整个围场都充斥着马蹄声吆喝声,以及动物被捕获时的呜鸣。 舒妍在别苑里都能隐约听到山坳那边传过来的彻耳响声,又见弘晳蠢蠢欲动的在院子里撩小马驹,便对他说道:“晳儿想骑马。” 小家伙就在那儿可劲的点头。 等在院子里溜了几圈,弘晳就不过瘾的嚷嚷着要往外面去了。 舒妍还没说什么呢,太子倒是松解着护腕进院来了,“天色暗下来了,赶明儿得空了,阿玛带晳儿出去溜。”上前就把弘晳给抱了下来。说着就要去扶舒妍下马,她倒是利落的自己翻身下地了。 “二嫂。”身后十五阿哥跟进门来唤了声。 舒妍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便笑问,“怎么,今儿拔得头筹了不成,瞧把你给高兴。” 十五阿哥还真是嗯了声,从后腰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锦袋,献宝似的抻开来给舒妍看。 舒妍嗬了声,“这颗珠子可不小呢。”都要赶上太子帽子上那颗了,可见皇帝为了激励下面人也是下了本的。但要说十五阿哥骑射了得,也不至于能把大阿哥他们都给比下去,所以想到的也是大家都在让着他的,这便也不问战绩如何,还夸了他两句。 就把十五阿哥给美的差点要飘起来,还是太子在那儿打趣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赶紧收起来,等以后娶媳妇的时候送给她,一准受用。” 弘晳搂着太子的脖子问,“甚么是媳妇呢阿玛。”一句话就让十五阿哥的脸都烧红了,忙忙着东珠给包回起来,头也不敢抬的跑走了。 惹得太子同舒妍笑不住,直说这孩子如今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害臊了。 倒是弘晳一脸不解的看看他阿玛,又看看他额娘,“十五叔为甚么跑走了,晳儿说错话了?” 太子揉了揉弘晳的脑袋,“晳儿没说错,是你十五叔害臊呢。” 弘晳带着疑惑嗯了声,“十五叔为什么害臊呢,他有穿裤子呀。” 舒妍就抿嘴笑了,这个梗还是十四爷造出来的。去岁夏天他有一次回宫,弘晳正好穿着开裆裤,让十四爷给捉弄了一回,就再也不穿开裆裤了。所以这会儿这么说,就是把害不害臊跟有没穿裤子做最直观的感受来表达了。 太子便循循善诱道:“害臊可以有很多事情,等晳儿长大了就会知道。” 弘晳虽然还是是懂非懂,到底是点了点头。 而胤禑这个孩子也比头两年好多了,这么跑回去没一会儿便又给回来了,还带了一只烤兔子。 舒妍正在给雅利奇穿衣裳,头也没回问道:“怎么不把小十六给带过来呢。” 十五阿哥笑道:“那小子今儿跟着去围场上撒了一天的欢,连澡也没洗,回来倒下就睡着了。” 太子盘腿坐在那儿片了一块兔肉下来,十五阿哥便指着碟子里蘸料说:“那碟是没放辣椒的。” 太子便点了点十五阿哥,“有心了,竟然还记得你二嫂的口味。”说的是调了辣酱出来。往没辣的那碟里蘸了蘸,吃在嘴里酥脆多汁,便又去切了一块下来,正好蘸了辣酱递给出来的舒妍,“尝尝,不比宫里御厨做的差。” 舒妍正擦着手,也不去接,靠过去就用嘴直接叼走了,吃着嗯了声,“挺好的,你也坐下一块吃罢十五。”吩咐下人摆饭,自己也带着孩子在小桌上吃了。 十五阿哥觑了眼那边相处融洽的母子三人,同太子说,“二哥,你说十三哥十四哥他们从营里回去后就该出宫立府了罢。” “怎么,你有甚么想法。” 十五阿哥就搁下碗筷,“弟弟能不能提早出宫。” 太子倒也没有多想,“在宫里不开心。”要说欺负,这些年有太子罩着,还真没人敢欺负胤禑兄弟俩。 十五阿哥就没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想去宫外看看。” 太子却突然放下脸来,“你如今才多大,可别让屋里伺候的给挑弄的没心思读书,真想要女人,等你出精的时候,爷给你指俩人过去,但你自己私下里切莫受人蛊惑,毁了前程不说,伤了身体才是最要命的事。” 十五阿哥想辩解来着,又让太子给抢了白,“爷不是说你不能有女人,只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还小,等过上两年,时候到了,就算爷不替你着想,内务府那边也会上心的,哪里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十五阿哥就给堵的没话说了。不过好在没给气跑,饭后还带着弘晳和雅利奇在后面的空地上捉萤火虫玩。 舒妍看着那个半大的孩子,算起来也就比弘晳大几岁而已,却懂事的跟个小大人似的,便忍不住念了太子一句,“兴许他有别的想法,让爷这么一说,好像他满脑子不正经一样。” 太子背着手立在廊下,悠悠道:“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觉得自己可以给她额娘挣点脸面。可他才多大,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别到时候没争到气,反而让人给算计了。宫里再怎么样,来来去去就那些人,能玩出甚么花样。等他再大点,娶妻生子了,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舒妍便有些吃惊的看着太子,晚风下,廊灯摇曳着将淡黄的光晕照射在太子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素日所见那般冷峻,展现出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太子趁势揽住舒妍的肩,“走,爷带你去个地方。” 对,的确是太子带着舒妍出去的,坐着他的坐骑,一路往后山腰上驰去。 舒妍让太子圈在怀里,舒服倒是舒服,不过想起刚大婚那会儿,“爷该让我自己骑马出来才是,这样咱们还能在这山道上纵一回。” 太子便笑了声,温热的气息吐在舒妍的脖子上,“咱们夫妻还有甚好比较的,爷还能同自己媳妇争高低不成。” 这人,如今也是越来越会讲话了。舒妍心里虽然受用,还是忍不住拿手肘怼了身后一下,“依爷的意思,我还要你让着不成。”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这是给怼到软肋了。随即便听太子说:“到了。” 舒妍这才回头看去,一路上没太留意,这冷不丁穿出林子,意外的发现小山腰后面竟然有一大片花海,趁着夜色,仿佛置身仙境。 “还记得这里吗妍儿。”涉足花丛的时候,太子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一回身,就让宽厚的肩膀给拥入怀里。 舒妍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从刚刚开始脑子就混沌一片,环上太子的腰,埋在他怀里闷着声说,“我也不知道呢爷,好像做梦梦到过这么个地方。” 太子便松开手,挑起舒妍的下颌轻轻揉捏着,“不妨事,爷会帮你想起来。” 等到意乱情迷的倒进花丛中的时候,舒妍才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摁住太子的手,“爷,这是在外面呢。”太没羞没臊了。 太子却低头堵住了舒妍的嘴,隐约说着放心,这会儿没人会到这上面来,手下却已解了舒妍的衣扣。 就这么带着紧张刺激的心情,在野地里打了一回野战。太子还嫌不够刺激似的,行事的时候一直往她敏感位置撩,哪怕再极力克制,也是发出了极为羞耻的声音。 事后舒妍没少掐太子的痒痒肉,“我算是明白了,您把我给骗出来,就是为了快活来的吧。”扣好了盘扣,鬓角的发丝却怎么也抿不上去。 太子却只一个劲儿的笑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舒妍碎碎念。 舒妍也是没脾气了,推了推太子,“快些穿好回去了罢,要不待会雅利奇该闹了。” 太子却说,“妍儿替我穿。” 舒妍就给打败了…… 第七十章 因着出了刺客一事,康熙到底没有兴致再往塞外去, 只在热河接见了蒙古各王公台吉, 加之前后行围了十数日, 便提前起驾回京了。 舒妍这才回过劲儿来, 她带着孩子来溜了一圈,连热河周边还没走透, 就这么给回去了。别人问起热河行宫怎样的时候,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抵就那样了,总归越不过紫禁城,就是气候是真的好, 京郊别苑没法比的。” 江嬷嬷听了便说:“那敢情比西郊的园子还要舒适。” 舒妍可没在园子里住过,可不好做比较。 太后这两年虽然没怎么走动, 要说热河有多新鲜, 她却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想想科尔沁草原, 热河也就那样了, 真要泡汤泉,玉泉山上就有,不过半日路程就到,非撵那么远去干嘛。”跟这些比起来, 显然更关心别的事,“听说你们刚到就出了意外,没吓着孩子罢。” 这种事想瞒肯定是瞒不住,所以舒妍也不奇怪太后会这么问, “好在太子设想周全,院里院外守的严实,歹人连院门都进不去,弘晳兄妹俩到现在甚么事都不知道。” 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子是个稳妥的,”说到这里,忍不住握了握舒妍的手,“倒是你受委屈了。” 这些事,舒妍更不敢透露出来,还装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原也是孙媳的疏忽,早听祖母的主动替太子安排上几个得用的,何至于会有这一出。”说着捻起帕子来拭了拭眼角。 太后却宽慰道:“没有过不去的门槛儿,皇帝求的不过是儿孙满堂,你们只要能把子嗣绵延起来,至于关起门来怎么过日子,他哪里真的会去管。”想想那人身份虽然低了点,“总归算是太子的人了,甭管愿意不愿意的,都得尽快把人给安置好,以前裴氏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 舒妍这才后知后觉,不管实际怎样,那个宫女名义上都是太子的人了,哪怕是做个听使唤的,大抵也只能是在毓庆宫里。这便忙道:“这两日刚回来不得空,赶明儿便去内务府把人给领过来。”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回到宫里可就老大不愿意了。 “主子要是心里不舒服,不如就推给太子爷去处置。”含玉犹豫着说。 以前她还会劝着太子妃诸事以大局为重,尤其是这宫里的侧福晋侍妾那些,哪怕不用太过亲热,也不能太过疏远,她的名声可比一般福晋要重的多。 这两年看着太子同太子妃如胶似漆的,太子更是没有碰过旁的一下,这份情,却是这种人家里难以寻找的。 前头在热河出了那样的事,太子妃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含玉便觉得她这是在强颜欢笑。 如今回到自己宫里,含玉更希望舒妍能够发泄出来,哪怕是哭一场也是好的。这么憋着,就怕憋出病来。 舒妍却摇了摇头,“爷最近事多,别拿这个去烦他。你明儿就去把人给领过来,交给海嬷嬷便是,让她看着安置。” 可这么一个人,还真不是随便安置下去就可以的。饶是海嬷嬷也犯难了,最终还是找回到太子跟前,“太子妃虽然不爱管这些事,可这位小主毕竟是在御前伺候的,还是万岁爷钦点的,二爷甭管喜欢不喜欢,既然受用了,就不能随便丢在那儿不管不问,好赖得给人家一个名分,也省的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子这才从一堆送上来的数法草稿里抬起头,随口说道:“那就给她个庶福晋的名分,哪里便宜就安在哪儿。”也是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琐事。 即使太子没当一回事,旁个却不是这样想的,尤其是那个小宫女玉祺,因不知内里,便觉得自己是太子的人了。 也像曾经刚入毓庆宫的其他女人一样,会去廊房下守着太子进出的时辰,亲手缝衣纳鞋,做点心,只求能把太子给伺候好。 李佳氏被林氏几个撺掇着出来看热闹,“有甚么好看的,一个庶福晋还想能得到太子的青睐不成。”一边拿帕子扇了扇风,口气满是不屑。 刘氏便说:“这个咱们是再知道不过的,不过是太子妃的身边人只怕是要坐不住了,咱们来看的可不就这个热闹嘛。” 说起太子妃,李佳氏可就更来气了,凭什么大家都生不出孩子,就她能。 林氏眉眼带笑的说:“如今咱们宫里总算是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让她去撩拔太子妃岂不是再好不过。皇上亲自指的人,她们未必敢把人怎么样。” 李佳氏听着不禁挑眉,她们这些人不都是这样的嘛,自己得不着,也见不得别人好。最好整个毓庆宫的女人都生不出孩子,这样彼此也没个攀比,兴许还能惺惺相惜,相处融洽。所以才会看冒尖儿的太子妃格外的刺眼,特别的想去掐上一掐。 林氏还欲说什么,那边便有动静传来了。 原来是含烟带着两个小宫女出来了。 刘氏越发开怀,“这个蠢的出来,有好戏看了。” 玉祺可不知道毓庆宫里有哪些官司,只听说除了太子妃,其他人一无所出。所以见了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自然是讨好为上,“含烟姐姐辛苦了。”说着就从身后人手里接过果篮,“这点果子也不值当什么,便拿去分给宫里的姐妹们罢,大家平时上值多有劳累。” 这也就只有为奴为婢过才会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而不是一上来就缠磨着对方帮你办事。 那边门廊外的菱花窗下,几个脑袋就都立了起来,还有暗中使劲的在那儿嘀咕着掀了那果篮,给她两个耳光…… 然而,却发生了令人失望的事情。 含烟非但没有掀翻果篮,更没有给玉祺两个耳光。她不紧不慢的掀起盖子看了一眼,“祺姑娘有心了,您这是来给太子爷送什么来了。”往后打量了眼。 玉祺才笑说:“是一些手工玩意儿,我听说太子宫崇尚节俭,便做了一些趁手的……”话没说完就让含烟给打断了,“那行罢,交给奴婢就行了,晚些时候等太子爷回来,奴婢会交给他的。”也不管玉祺愿不愿意,示意身后的小宫女上前就把东西给强行拿走了。 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含烟还说了句,“往后姑娘就不用再守着巴巴的等了,有什么要送的只管只会奴婢一声,没得让您在这儿劳累了腿肚子。”说着随便福了个身就进去了。 那边看热的几个便说了声没用的东西,一时作了鸟兽散。 林氏却假意把一个耳坠子丢进了道旁的花盆子下面,还故作惊讶的叫了声,“我的耳坠怎么不见了。”还让贴身伺候的赶紧在周围找起来,自己则是截玉祺去了。 含玉正在殿里检查各处的卫生,手才摸过桌椅,就瞧见含烟揽着两个篮子进来了,“跑哪躲懒去了,绣房里的绣娘都要上天了。” 含烟把篮子往桌上一撂,“还能干嘛去,打发那位祺姑娘去了呗。”说着顾自倒了杯水来喝。 这话可把含玉给惊着了,“谁让你招惹她了,不是说好了由着她嘛。” 等把水给咽下去,含烟才说:“怎么就叫招惹呢,我也没打她骂她,就是帮她把东西给带进来,省得一天到晚的杵在那儿跟个门神似的,惹谁的眼。” 含烟就把鸡毛掸子给放下了,“你傻不傻,她的地位虽然不高,可毕竟是乾清宫过来的。没看林氏那几位也都对她保持着少有的客气。她跟这宫里的别个不一样,咱们虽说不用把她给供起来养着,起码不能再让裴氏的事情发生了。” 含烟嘴角一抽,“那依你的意思,就这么放任着她不管不顾了。”想想心里就觉得憋屈,“可万一哪天真让她撞上咱们太子爷该怎么办。” 含玉语重心长道:“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难不成你真的希望看着咱们主子被万岁爷斥责,现在能有玉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往后还有元祺宝祺也不定,你管得过来吗你。 说到底,这就不是咱们做奴才该管的事,她爱来就让她来好了,多碰几次壁不就好了,真要能让太子爷看上,那就是她的造化,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这话虽然说的有理,可含烟还是觉得很心寒,“你变了含玉,以前你可是事事以护主为先,半点委屈也不见得主子受的,如今倒是变得跟这宫里人一样了,学会明哲保身,趋吉避凶了。” 含玉不过是叹了声,“就咱们这样的身份,谈护主未免也太过大言不惭了。”见含烟一副你说再多也没用的样子,便不再往下说了,只道:“咱们只有保证自己是安全的,才能不被人拿着去攻讦主子。” 因着含玉隐瞒的好,舒妍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官司,反倒是几个妯娌都十分同情的来看望了她一回,说的最多的也不再是怎么收拾小妾御夫了。 “能看开是最好了,就咱们这样的,想要独宠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好在你如今有一双儿女傍身,倒也不至于那么凄凉。” “索性就把院里上下的都给太子安排个遍罢,也省得谁再有话说。”这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这个风向,舒妍觉得舒服极了。皇帝之所以会来这一手,可不就是因为这些妯娌在一起太过得意忘形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一个个看起来不管是真的怕了还是嘴上收敛,效果肯定是能让皇帝满意的。 这便顺势道:“以前仗着自己年轻就狂妄,浑想着能像画本里的故事一样一枝独秀,如今也是大彻大悟了,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就别去空想那些有的没的,儿孙满堂于我们来说才是福气。” 大家纷纷应和,“是这么个道理。”语毕,也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她们果真都是这么说的。”康熙刚回到乾清宫,就听梁九功说了这么一些话上来,倒是一些顺耳的话。 梁九功一边替康熙宽衣一边打着笑脸说:“差不了的,连一向要强的大福晋也没了姿态,光这两日里就提拔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去伺候大阿哥。” 康熙就笑出声了,“合该是这样的。” 是个屁。 胤褆才不信伊尔根觉罗氏会有这好心主动给他送人,还特么送两个她自己人,这不是明摆着想恁死他,好让她的儿子早日继承家业。他大爷的是猪才会受这个用。是以把人给赶到院子外还不够,冲着外面就放狠话,“你们要是再敢踏进爷的院子半步,统统拉出去打死。” 两丫鬟就这么哭的梨花带雨的逃回了大福晋身边,大福晋连瞥都没瞥一眼,继续修剪着手下的花枝,“路子都给你们铺好了,既然你们没那个福气,那就回来伺候罢。”看着两个丫鬟被嬷嬷给拧巴下去,大福晋就哼了声,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能飞上枝头了。 这也就是因为知道大爷的尿性,所以大福晋才敢肆无忌惮的把人给送过去,这就是料定了大爷不会受用的。 太子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都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宫里是不是出甚么事了。”要不怎么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往他书房外站规矩。 李吉恭恭敬敬道:“回爷的话,是太子妃安排的。说是她以前做的多有不对,阻碍了爷的子嗣绵延,如今也是真心悔过,这便把院上那些有名分没名分的都拉出来抽签,抽着谁谁来伺候爷。眼下半个院子还没排完,外面杵着的是林氏。” 太子这才拨开窗户往外看了眼,只见一抹梅红在院里拿帕子擦擦额角或是偷偷弯腰揉揉腿,便转回过身来了,“既然是太子妃安排的,那就继续安排下去。”丝毫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李吉看了眼外面,说实话,林氏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又这么年轻,太子的眼睛莫不是出问题了?这都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往太子妃屋里去了,再这么下去,人不得憋坏掉?! 憋不憋的,也有只半夜翻窗进去找媳妇寻求安慰的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舒妍给摁在怀里疼了两回,就彻底老实了,“您倒是不怕人见了笑话,堂堂太子,还翻窗。” 太子:“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这是为了配合谁。”不过是说来奇怪,“你这身子好好的,怎么就一直没再怀上呢。”都已经这么卖力了,还没有看到半点成果,也是挺让人挫败的。 “您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舒妍可不就要眯起眼来了。 太子笑道:“没甚么意思,有弘晳雅利奇就挺好的。” 就在各家福晋拼命了给自家爷们塞人的时候,十五阿哥的额娘王氏竟然悄无声息的又生了一个皇阿哥下来! 第七一章 太子同舒妍互看了一眼,神情都有些不自在。 哪怕现在同以前不一样了, 太子也不可能让自己再因为小十八的事情被波及。那些事情虽然是真实发生过的, 即使当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看在眼里, 也是感同身受的。 海嬷嬷也不知道上面两位主子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看在太子对十五阿哥挺好的份上, 才说了句, “这王贵人进宫也有年头了,如今又得了一个阿哥,这回不知道要惹多少人的眼。” 其实这话反过来说大概就是王氏都生了三个儿子, 还连个妃位也没有,可见皇帝也是有够无情的。 太子倒不这么认为:“皇上能让王贵人自己养阿哥, 就是给她的最大体面。至于位份, 她那样没根基的,爬高了未必就好。想必她自己也是深知这个道理, 否则也不会生出孩子了大家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平时做人低调, 不惹眼,真要是那不知天高低厚的,估计早让人给掐尖了。 舒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做皇帝, 哪个能是没脑子的,康熙要是真不喜欢王氏,也不会跟她生三个孩子。所以再看到胤禑的时候,便把他给叫住了, “你走那么快做甚么呢,也没东西在后面撵着你。” 十五阿哥才老老实实的在道旁给舒妍见了礼,“原来是二嫂。”微微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舒妍也没多想,“打从热河回来,就不见你带小十六去找弘晳,可是课业又多起来了。”人倒是又高了不少,都快赶上她了,但那副身子骨却还是单薄的很,不免叮嘱,“读书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太把自己给劳累着了,吃饭睡觉还按时来才是,这样才能有好的底子,也当是给十六他们做榜样。” 十五阿哥这便拱着手,“二嫂的话,胤禑都记下了。”不过是这会儿真的有事在身,也不同舒妍多寒暄,先行告辞离去了。 舒妍看着十五阿哥离去的背影说了声这小子,也是怕他真的是在给自己争取什么立功的机会,回去后便跟太子说了一回,“这孩子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他要是再过来找爷,您给探问探问,眼看着十三十四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觉得他也有些急了。” 太子捻了捻笔头的毫毛,拔下一根长出来的,才说:“人长大了总归是会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爷是他哥哥,可不是他阿玛,为人处事上教导一二尚好。旁的事,还由着他罢,他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爷之前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不会再去做甚么出格事情,你就放心好了,比起十四,胤禑可让人省心多了。”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舒妍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十三十四两个眼看着就要回来大婚了,难免有些不放心,“爷就不考虑给十四安一个蒙古福晋。” 那边睨眼过来,“你以为这种事情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 看太子那板着脸的样子,舒妍差点没忍住笑场,“妾身这不是怕他回来给爷添乱嘛,要是给他安个蒙古福晋,早早的让他死了心,兴许就能老实了呢。” 想让老十四老实,可拉倒吧,太子以前没指望过,现在就更不会指望。不过是现在老八外调了,老九老十他们都归顺了他,老十四再怎么跳也是光杆儿一个,太子还真没什么好畏惧的。 不畏惧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便去搓磨十四,“别忘了皇上对十四多少还是有偏爱的,咱们何必上赶着去当枪使,就他那尿性,多早晚把自己给作死,咱们只要不搭理他就行了。” 可就十四那泼皮劲儿,还真不是不搭理就行的,尤其是让他知道太子原来才是真正亲哥之后,哪回回宫不撵上毓庆宫赖上一阵,才不管太子在没在,见不见,反正就是要来,舒妍也不敢真把人撵出去,所以每次也都让人好生招呼着。 德妃就有些不能理解小儿子的做法了,“你四哥去巴着人家就是了,你也巴巴的贴上去做甚么。真要求个什么,大可直接去求皇上,甭管允不允的,好歹也同皇上亲近了,总是不亏的。” 想想她如今也算是被皇上给冷落了,能指望的不就是儿子能多博好感,好赖这份体面不能丢了。 十四爷就在心里嘁了声,老头子难道还能护着他们母子一辈子不成,有些事情该自己做的,半点也不能假手他人。也是觉得德妃聒噪的很,不禁反问她,“额娘这些日子很闲吗?儿子听说王氏又生了个阿哥,您不如就去求个恩典,把小十八抱过来养得了,反正王氏养孩子本来就站不住脚,您来养也是合情合理。” 德妃的脸就要黑了,“这种事亏你也能想的出来,别说她身份低贱,就额娘如今这个年纪,躲清净还来不及,领个孩子过来,没得给自己找罪受。” 因说到孩子的事,倒是想起了十四的福晋人选,“你同十三相比,明显你更受皇上青睐,这怎么他娶的却是兆佳氏,咱们这边却只是区区一个完颜氏。”这岂止是不满意,要不是如今遭了冷落,德妃非要到康熙面前去闹一场不可。别的不比,就老四都能娶个那么好的,怎么十四反而就差成这样了。 十四爷就说:“汗阿玛挑的人选,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安心受了便是,千万不能再因这事而惹出事端。” 德妃看着儿子一副怕她惹事的样子,就伤心不住,“额娘就是替你感到委屈。” 十四爷端起笑脸,“只要额娘能好,儿子不觉得委屈。”就是心累,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面对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亲娘。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也是能不待在德妃跟前就离的远远的,不为别的,躲清净也好。 这一忙碌起来,就连大婚的一些琐碎事宜索性也亲自操持上了,宫外府邸更是去看了好几回,就怕哪里出纰漏似的,把兄弟们都给看傻眼了。 “老十四这是吃错药了罢。” “应该是的,就他这么一个不着四六,更不把女人在眼里的,怎么可能为了福晋去做这些。” “啧啧,门口的石狮子都擦的闪闪发亮,里面不定都拿油去抹了一遍罢。” “老十三,你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哥哥们说说。” 十三爷抿嘴笑:“弟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概真的只是为显尊重他福晋。” 这话谁信? 这话十四福晋还真的信了!临出门前就听说了许多十四爷如何如何看重他们婚事的话,人家大婚都是擎等着当新郎的,就他,事事亲力亲为,连红绸带绑的不对称都要让人解下来重新绑过,更别提其他。 以前十四福晋是没少听说皇子福晋如何表面光鲜内里辛酸的话,所以对这门婚事,打从一开始也是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左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十四爷真要是做的太过分,她也不是豁不出去的主,大不了学学人家十福晋,那日子不是也过得十分恣意畅快。 却不想临了,十四爷竟然会给出这么大的惊喜。完颜氏倍感有面儿的同时,自然是对十四爷格外的顺从尊重。 从喝过合卺酒后,十四爷就有点坐不住了,听说老八都特地赶回来了,再怎么说他也要出去招待一二。偏偏完颜氏在那儿娇滴滴的揪着他的衣角,声若蚊蝇,“时候不早了,妾身伺候爷安置了罢。” 要说完颜氏是个娇羞的,十四爷却是不信的,可这会儿新婚之夜,他也没道理不给人家好脸,未免日后夫妻隔阂,十四爷顺势就把人推倒,行了夫妻之礼。 只是人家新婚之夜不说一夜缠绵恩爱,好歹也是会在帷帐内陪到天亮。 十四爷心里揣着事儿,行礼也行的十分敷衍,随便两下就草草结束了,把完颜氏弄的极不舒服不说,事后连温存一下都没有,提上裤子就下床了,“这一日福晋也辛苦了,你先安置着,爷去招呼哥哥们。” 十四福晋抱着大红的喜被,看着头也不回出去的人,气的差点咬破唇,这半夜三更的,谁还会这么没眼力见儿的留下来,要来也是等明日正经婚宴上再来。所以也是认定了十四爷这压根儿就不是去招呼什么哥哥,而是找别的女人去了。 之前对十四爷生出的好感,这一刻,荡然无存。待净了身,真就倒下去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 直到天擦亮,十四爷回来,十四福晋都没有再爬起来伺候他的意思,不过是把被子一裹,背过身去继续睡她的去。 十四爷就顿在那里了,呵呵,女人啊,就是欠收拾的。这便又窸窸窣窣的宽了衣,挤进了被窝里,“爷回来给福晋陪不是了。” 十四福晋一开始还不搭理十四爷,管他是不是赤条条的纠缠上来,不理就是不理。可她毕竟涉世未深,哪里是十四爷的对手,没两下就给他收拾的服服贴贴,妯娌们来道喜的时候,腿都还是软的,脸上那股子娇羞劲儿就更别说了。 大家就都夸了一回十四爷,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会疼人的。 外面几个爷们们在一块就不这么愉快了,不为别的,八爷突然给回来了…… 第七二章 康熙再看到八爷的时候,总算是扫去了心头覆盖多日的阴霾。 “快到朕跟前来, 让朕好好看看。”自己也不坐着了, 站起来捶了捶八爷身上的肌肉, 笑眯了眼, “比以前更健壮了。”满意是满意,更多的还是心疼, 这看着倒是越发的强壮了, 可实际却黑了好几圈,以前那么儒雅的一个皇阿哥,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夫。 八爷笑的和煦, “汗阿玛别看儿臣黑了就伤心,这都是海风吹的, 实际一点苦头也没吃着, 施氏掌管水师有方,倒是轮不上儿臣多操心。说是去享乐都不为过。” 这么贴心的儿子, 康熙又怎会不喜, 不管以前怎么样,对这个儿子总归还是喜欢居多,“快同朕说说你在水师衙门的事情。”素日里的请安折子倒是也有提到一些地方琐事,可到底篇幅有限, 也表达不出什么,这会儿自然是揪着人来细问。 八爷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父子俩就这么在西暖阁里畅聊了半晌,最后康熙才说:“你驱逐倭寇之心是好的,可如今海内升平, 倭寇又隐居于四海之外,谈剿灭绝非一日之功。”想想人家明朝的时候不就曾多次派兵抗倭,却没有一次真正把倭寇灭绝。 他们如今的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抗倭尚且吃力,更何谈剿灭,加之突然冒出来的朱氏余孽,朝廷也是顾不过来太多,只先把一桩了了才能去解决下一桩。至于老八,“你还留在京里,水师有施氏,且稳妥的。” 八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把他派出去的时候,恨太子恨的要死,如今要他留下了,反而还不乐意,“水师毕竟是我们旗人的短板,想当年曹魏攻打东吴正是吃了不会水战的亏,我们旗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擅长此间才是正经,否则长此仰仗汉人,终归会有后患。” 这些道理康熙不是不懂,“可你一个堂堂皇阿哥跑去吃这个苦……”也是最近刚得了十八阿哥,老父亲的爱子之心难免有些泛滥,“罢了,今儿便先说到这儿。” 八爷也不再争执甚么,皇上的这个态度他能领悟出来,这便跪安出去,直接撵十四爷的婚宴上去了。 三爷正拉着老大在说私话,“老八这次回来你有收到信吗?” 胤褆瞥了眼老三,“你以为我是谁呢,他老八还能对我推心置腹?” 三爷也是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老大,也是不明白他突然回来是几个意思,“你就没收到甚么风声。” “别说的好像自己耳朵比别人短似的,真有风刮过来,还能吹不到你耳朵里。” 兄弟俩便也没聊个所以然出来,反倒是让守在廊子下的老九老十兄弟俩看了一回热闹,“你说老八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么悄悄的回来,”说着还瞥了眼左右,才附在九爷耳边,“昨儿下半夜好像同十四碰面了。” 九爷倏地睁大了眼,昨儿……不是,昨儿夜里十四不是才去把他福晋给迎进门,还有这功夫去私会老八,他媳妇不得把他给怼死? 十爷就像是知道九爷在想什么一样,笑道:“要么说十四是女人堆里的英雄,就没有他摆不平的女人。” 九爷就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十爷,“你别说的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 十爷可不就是委屈嘛,“过去也就算了,如今我都那样让着博尔济吉特氏了,她反倒是越发的得理不饶人,我那屋里统共也就大婚前的几个通房侍妾,那之后连多瞧别的女人一眼她都有意见,你说我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九爷便瞪了十爷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合着你就指着在女人堆里过活不成,守着自己媳妇过日子有甚么不好的,非要整那些出来干嘛,没事找事不是。” “不是,那依着九哥你的意思,是要同九嫂好好过日子了?”董鄂氏十爷还是知道一点的,虽然不及博尔济吉特氏泼辣,霸道却是没比别的女人少,以前老九往老八那儿搬银子的时候,就没少跟他干。他还以为老九默不吭声的是跟福晋关起门来偷偷的掐,却原来不是这样? 九爷才不跟这儿解释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不过是说:“千年才修来的共枕眠,为何不去好好珍惜,”再说了,就老十上辈子的寿数,睡过的女人还少吗?所以看他这副德性就不顺眼,“差不多就行了你,在外爱怎么吆五喝六都没人拦着,回到家里就老实点,媳妇又不是仇人,天天掐,多早晚把夫妻情份掐没了。” 十爷就看怪物似的看着九爷,了不得了,这人重活一遭,跟换个人有什么区别?竟然连爷们儿的款都不要了,还主动护起了媳妇来。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闲聊的时候了,老八已经言笑晏晏的进门来了。 待彼此见过礼,八爷才坐到老大身边,颇为惋惜道:“弟弟远在江宁的时候就听说了汗阿玛把哥哥们的爵位给夺了的事,到底是无故受累,哥哥们还别怨汗阿玛才是,只要一心向着朝廷,爵位多早晚是会回来的。” 大家的心情就都不愉快起来了。这个老八,出去一趟回来,脑子也坏掉了不成,以前他可是最会说场面话的,现在说出口的话怎么就这么的臭。 怼太子老四,大家或许还有顾虑。怼老八,那还不是一人一口唾沫的事。 “所以你也是要庆幸没这么早就得了爵位,要不还没捂热就给夺了,只怕你受不住。” “别说那些身外的,你这两年在外面生没生嫡子,我们大家可都盼着呢。” “生什么嫡子啊,又没有什么好继承的,没得生来拖累。” “没觉得难道还没家业吗,就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光家业也是够吃几辈子的。” 这么过分的话说出来,大家也都只等着看热闹了,最好还能像前时同老十干起来那样最好。 可这是在十四爷的府上呢,他才不愿意那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所以还急忙出来劝阻,“三哥五哥这是喝多了罢,快,搀去厢房歇息醒酒去。”冲着下人就喊道。 那哥俩便双双说道:“你才喝多了,宴席都还没上,喝的劳什子茶水也能醉人不成。” 十四爷趁势就说:“那就紧着入席罢,弟弟给哥哥们执壶。” 四爷就不轻不重的笑道:“这可不像你啊十四,这么殷勤,怕的甚么呢。” 八爷道:“四哥这话说的可就叫人不得其解了,十四弟如今长大成家了,难道还不允许人懂事吗?合着大家都盼着他当个泼皮无赖不成。” 这话说的,看着像是在帮十四爷,可实际不是连十四爷也给数落进去了。偏十四爷还不能反驳,直起腰板子来也不哄这些个老泥鳅了,往那儿一坐,“哥哥们要是想在弟弟的婚宴上闹事就都省省罢,待会儿太子也要来的。闹的太难看,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挨他训。” 便有人在心里不屑,太子就了不起了,每次姗姗来迟,还要所有人都给他下跪,溜达一圈就走了,不是摆谱儿来了是什么。 不过十四爷这话也是说到点子上了,原本还想要掐两下的几个,便都有些讪讪的,想想自己尊贵的膝盖骨,这酒也没什么兴致再吃了,一个个的就都陆续借故回家去了。 倒是把福晋们给搞得三迷五道,这边才刚入席,外面伺候的就说自家主子爷要先行回府了,他们这些人甭管在家怎么样,在外面都是一致从夫的,所以也都告辞去了。 至到最后,太子夫妻也没出席十四爷的婚宴,而是在炕上围炉涮锅子,把两个孩子给高兴的什么似的,用筷子串着鲜打出来的牛羊肉丸子吃了好些,旁的果蔬再搭一些,便就给吃了个肚圆。 孩子都是坐不住的,吃饱了,也就都下炕玩儿去了。倒是太子夫妻两个难得这么坐在一块,便随意吃了点酒驱寒。 “爷少吃些酒,多吃些菜罢。”口蘑豆腐那些又下了一份入锅。 太子嘬了一口酒,“你以为爷是在生气呢。” 舒妍猜到这说的是八爷,倒也不急着追问什么,捞起一些烫好的菜放到太子面前的盘子里,“爷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中,有甚么好生气的,妾身就是怕您吃多了头疼。”才要把酒壶给拿走,让太子给摁住了。 “今儿原也没甚么事,妍儿不妨陪爷吃几口,一个人喝酒怪没意思的。”就这么反替舒妍给斟了一杯。 舒妍忍不住嗔了声,“没正经的。”都当她不知道这是在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没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适量陪着吃了两杯,到最后,就听着太子顾自在那儿叨叨的念了起来。 “老八还真是个不死心的啊。”气的笑了起来,“他竟以为跳出京城,就可以在南方培养自己的势力。”摇了摇头,便又捻杯喝了一口。 舒妍支着脑袋看太子,人却是清醒的,她深知太子越是这样,心里越是气的狠。别看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就是因为凡事太过较真,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八爷给支使出去的时候,看起来一切尽在太子掌握,可这最难掌握的不就是人心吗? 这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就八爷那张擅长蛊惑人心的嘴,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让太子的门人倒戈也不是不可能的。 舒妍虽然知道太子不会把这些事跟她往深了说,但是愿意倾诉,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好,这便陪着疏解了一回。 “那爷打算怎么做,他真要是碍着爷了,您会把他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毕竟这人以前也不是没要过兄弟的性命,如今重来一遭,更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太子的神色的便就沉重了下来,真要说弄死老八还不简单,可如今静下心来想想,不至于的,还没到那个份上,真草率的把人给弄死,那他岂不成了暴君。 这一晚,夫妻俩没少说掏心窝子的话,更是借着酒劲,太子又哄着舒妍主动了两回,倍感受用的同时,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只也不知是吃了酒的原故,还是夜里过于激烈发的汗给着凉了,第二天舒妍整个人都蔫蔫的没精神头,想过去太后那儿看看十四爷的新媳妇,也提不起劲儿来。 含玉替舒妍梳头,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主子要不再睡个回笼觉,太后那边奴婢过去回了,您晚些时候再过去也不迟。” 舒妍却摆摆手,“昨儿便没去道喜,今儿要是再不去见个面,人家指定要说我在拿款儿了。” 含烟在那儿收拾铺盖,回过头来说:“主子又不是拿不起这个款,何必非让自己受累,奴婢瞧着都心疼。”就是因为昨儿夜里是她上值,所以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这就是因为伺候太子给劳累的。 舒妍只觉浑身没劲儿的很,也没其他的不适,心里想的也是昨儿晚上同太子要的狠了,给劳累的,便也不再宫里磨牙,穿上氅衣,就往太后宫里去了。 路上碰着王氏,大概是因为十五阿哥的缘故,事事谨慎的她,这两年偶尔在宫道上碰见舒妍的时候也会主动说上两句话。 “太子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如今天越发的冷了,您还该保重好身子才是。” 舒妍道:“王贵人有心了。十八阿哥如今怎样了,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之前就听说生下来给冷着了,整个月子里都是几个老嬷嬷轮流裹在身上取暖才养好的。这么做不好的就是,如今都沾不了床,睡觉特别娇气,不知道熬倒了多少个嬷嬷。 王氏对此也是极为无奈,“他就是个磨人的,我算是上辈子欠他的。”说着便笑了,“您这是要去太后那儿罢,趁这会儿没风,快去罢,我听着宫里可热闹了,想必是三福晋她们都到了。”说着就福了福身。 舒妍这便同王氏别过,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多少触动了舒妍,这个小阿哥的到来诚然给了王氏不少安慰,可以后也不知道她要如何承受丧子之痛。 这么浑想了一通,便到了太后宫里。 妯娌几个相互见了礼,还没怎么说话,外面就传八福晋来了 第七三章 要说这八福晋以前的确是不怎么招人待见,可人家毕竟也离开了这么久, 妯娌们就算心里再不喜欢, 面上到底没有表现的太过。 彼此之间见了礼, 还热热闹闹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七福晋却因同八福晋一道成亲又一道出宫的, 哪怕这人小性了点,到底觉得她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 这便拉着聊了起来, “这两年在外面受苦了罢,瞧你都瘦了一圈。” 八福晋道:“谈不上受不受苦的,我们爷是替朝廷办事去的, 真要是去贴了膘回来,不定怎么让人诟病不务正业, 贪图享乐去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刻意了, 七福晋还以为这人从进来就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大概也是学乖了。得, 看这个样子是一点没变呢, 这便点了点她,“成心的是罢你。” 八福晋这才抿嘴笑,“瞧把七嫂给紧张的,我这不过是说的玩笑话, 你还当真了不成。” 七福晋暼眼那边坐在一起的几个妯娌,言笑晏晏的特别融洽,才再对八福晋说:“在太后宫里,你还是别说这种玩笑的好。”妯娌们不爱搭理你, 不代表太后能惯着你。 这不话音刚落下,太后就转过头来,“胤禩他媳妇,你到前面来。” 八福晋这便依言走到近前去,也不坐下角的杌子,直接坐在了太后的脚踏上,特别亲近的挨着,仰头看去,“您老人家这两年可都好吗,腿脚的毛病调理好了吗?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了,您要是不爱去玉泉山,孙媳让八阿哥请旨去山上运些汤泉回来罢,好赖是能受用的。” 太后长长嗯了声:“你倒是有心了,出去这么久还记挂着哀家。”也没去过多说自己什么,反问了八福晋,“听说八阿哥在江宁生了两个庶子,你都认过来这是好事,但你自己也不小了,合该多用心些才是,一个家,总归要有嫡出的才是正道。” 听了这话,八福晋不免要落泪,“孙媳没用,只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替我们爷……。” 太后倒也没有多少动容,不过是拍了拍八福晋的脑袋,“不要灰心,回去让太医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江嬷嬷适时过来就把八福晋给搀扶开了,还劝道:“有的人是比较晚来孩子缘的,八福晋还该放宽心才是,多早晚是会有的。” 八福晋可是听说过太后当初为了太子妃能早日怀孕生子,把自己私藏的方子都给掏了出来,可她都这样了,太后也没有一点表示的意思,心知这是亲疏有别,便也收了眼泪,去回到那边坐着去了。 大福晋把弄着自己的指甲套,倾身往舒妍那边靠了靠,“她这眼泪可真是收放自如。”口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舒妍突然就坐直了背,“散了吗?” 大福晋这才扭头看去,倒是稀罕的什么似的,“合着你刚刚在打盹儿呢。”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也就这位敢这样了。 舒妍便拿帕子掩唇打了个呵欠,看起来蔫蔫的,无精打采,“夜里没睡好,有些头疼。” 大福晋才不去追究内里如何,就刚刚舒妍那一个动作,脖子上露出的一片晕开的玫红就说明了一切。不过她做嫂子的,也没什么好嫉妒的,“那你待会儿就早早回去补个眠罢,我帮你拦着她们。”说的是十三十四福晋要去毓庆宫的事。 舒妍便笑了,“那就有劳大嫂了。” 十三十四福晋两个也是打从进宫就眼观鼻鼻观心,该见礼的见礼,该微笑的绝不轻易把脸放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嫂子们哪个好相与哪个不好相与,但就八福晋进门后,还是看的真真的,那就是各家嫂子都不太喜欢这位八嫂。连带着太后,也只是门面上应付两句,看不出半点真心。 她们两个小的就更不敢瞎掺和,老老实实坐在后头,不是吃茶就是尝糕点,除了耳朵竖的老高,眼睛都不往上面乱瞟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太后放人,大福晋也发话让她们改日再上毓庆宫去叨扰太子妃,小妯娌俩二话不说就麻溜的出宫去了。 妯娌们虽然好打发,但太后这边还不是跟明镜似的,一早上没同舒妍说什么,不代表她看不出情况,待人都散去了,才让江嬷嬷把舒妍给叫回来。 话还没说上,太后就先叹了两声,“你说你如今的心气儿怎么也变得浮躁了。” 舒妍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她怎么就让太后看出来浮躁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淡然的。 “你学着福晋们给爷们安排人这没错,但好赖总是要分的,不能什么人都往爷们跟前送,弘晳才几岁,你真以为自己就稳当了。”一看舒妍那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让她们有一个算一个的抽签来排号侍寝,这馊主意亏你想的出来。” 舒妍就差点没绷住笑场,“那您说怎么办,不把太子爷伺候好了,皇上那边不是头一个就要拿孙媳问罪。”总算是有借口数落了皇帝一把。 太后就点了点舒妍,这话诚然没错,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这不是破罐子破摔是什么。 还想说舒妍什么,看人也挺委屈的样子,这才招收把她拉到身边来坐,“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不成,安排人可以,但也要挑拣着来,不能让那些家世背景好的趁势往上爬。”这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要防着那些年轻水灵的,有心眼子的。她自己不就是一个大的教训在这儿摆着。 这话舒妍当然都记着,可就她跟太子之间的那些事情,哪里可以轻易往外说的,这也只能是尽量卖委屈了,“这不是前头刚出了玉祺的事情,孙媳真是给吓怕了,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到时候担罪名不说,还要拖累娘家。” 这种事,的确是没道理可说。哪怕太后自己也是女人,可身处在这个环境中,也有许多的无能为力。即使她自己再厌恶小妾,希望看到下面这些小夫妻们能够恩爱美满,到底知道只是奢望。 所以也是不说那些让人更加伤心的话了,叫江嬷嬷去传了膳,竟是要舒妍留下陪她一块进膳。 倒是舒妍,平时同太后一块儿用膳都是很不客气的,这会儿反倒是看什么都没胃口,举着筷子犹豫了半天,竟是没一个想吃的。 江嬷嬷在旁卖力推荐,“要不太子妃尝尝鱼羹罢,瀛台那边凿冰的时候获了不少,欢蹦乱跳的送进御膳房……”话还没说完,舒妍就忍不住捂嘴呕了起来。 没错,太子妃又怀孕了!! 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福晋堆里也不过传出一个整齐声音,这位真是个好命的。 倒也有一个另类,那就是八福晋,在宫里强忍着卖乖巧,回到家里可就绷不住了,明知道气也没用,还是忍不住砸了一屋子的东西。才刚坐下喘口气,就听说太子妃又怀孕的消息,一时气不过,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枯坐了半晚上,也冷静想了许多,好不容易把八爷给等回来,也不计较他身上有什么脂粉味,把人推上床就主动了起来。 八爷就觉得好笑,“你这是给气糊涂了吗?”看着那个骑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是没什么兴趣可言。 八福晋哪里就能好受,可她就是气不过,哪里还会有什么心思去做前戏,解了八爷的裤头,干巴巴的折腾了一回,谁也没落着舒服。事后面无表情的躺在那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八爷好奇,“那你想怎样。”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哪怕卖再大的力气也没用,反正从把郭络罗氏娶进门开始,他就对嫡子一事死心了,要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妾室生出孩子。 八福晋就凑到八爷耳边嘀咕了两句,直把他给听的瞪大了眼,“你疯了郭络罗氏。”一把将人给推开。 “那你还有什么好法子,除非你把我给休了另娶,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有嫡子了。”八福晋也是豁出去了。 八爷却只是笑了声,下床出门去了。 太子是再没想到舒妍能再怀孕的,高兴的抱起雅利奇就亲了两口,“额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可好。” 雅利奇还没说什么,坐在那边描红的弘晳就插嘴了,“别生弟弟了,生个妹妹罢额娘。” 舒妍笑道:“为什么要再生个妹妹呢,平时也不见你爱带着雅利奇一块玩耍,倒不如生个弟弟,兴许你还能带他一块玩儿。” 弘晳就搁下笔跑了过来,依偎在床边说:“额娘不是说怀雅利奇的时候很轻松,怀儿子的时候却十分遭罪,儿子不想看到额娘辛苦。”这就是把怀儿子跟怀女儿做了一个有效的区分,哪怕不知道这些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定的,他就是这么认为了。 哟,还是个小暖男了。舒妍便冲着太子仰了下下巴,仿佛在说,看看,谁说儿子不贴心了。 太子的脸上带起了笑,抱着雅利奇也坐了过去,“那晳儿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额娘,可千万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话,让舒妍给推了一下,还小声说道:“孩子还小,您说这些干嘛。” 弘晳倒是一副很懂的样子,“阿玛放心,儿子不会学十四叔的。” 舒妍好奇的嗯了声,“怎么就说到你十四叔了。” 弘晳便道:“前些日子十四叔出宫立府,德妃娘娘舍不得,拉着他哭了好一会儿,十四叔便就没耐烦了,嚷嚷着说什么就隔了一道宫墙,以后又不是见不着,至于哭成这样,然后很是无情的丢下德妃娘娘走了。” 舒妍就同太子互望了眼,所以说,言传身教很重要,十四之所以能养成这么个性子,多半也是德妃惯出来的。 对弘晳,夫妻俩就越发的大意不得,“你十四叔的确是个不孝的,晳儿可千万别学。” 弘晳就很郑重的点了点头,“阿玛放心,等儿子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额娘。” 嘿这孩子,“那阿玛就不用孝顺了是罢。” 雅利奇就搂着太子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女儿孝顺阿玛。” 就把他们夫妻俩给逗乐了,“你知道什么是孝顺嘛。”小屁孩一个。 等把两个孩子都打发回去睡觉了,太子才再握着舒妍的手揉了又揉,他最开始想的其实是能有一个儿子来继承他就可以了,当然现在也还不知道将来会生什么,但这就像是一个意外惊喜,乐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会儿可有胃口了么。” 这一天,就没入口过什么东西,太子虽然不太会表达关心,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舒妍却突然抿嘴笑了,“我要说想吃野味,爷难道还要亲自上玉泉山上去打猎不成。” 这就是拿三爷的笑话来说事儿了。 太子便一本正经起来,“你要是真想吃,爷自然是要去弄来的。”作势就要起身。 舒妍就把人给拉住了,“说玩笑呢,瞧你,还当真了不成。” 太子这才笑起来,“爷也是说玩笑的。”就让舒妍给怼了一拳,不痛不痒的,还特别舒心。 第七四章 舒妍这一胎说轻松也轻松,除了起先几天反应大没胃口, 但也不像怀弘晳时那样吐四五个月, 还什么都吃不下去。 等胎坐稳之后, 也就到了年关了。里外一忙碌起来, 反倒就舒妍显得闲了起来,想陪孩子们玩会儿吧, 又发现自己都撵不着他们了, 一个个的满院子上蹿下跳,就没一刻消停的。 这冰天雪地的,舒妍也不乱跑, 让人搬把椅子坐到廊下,煮上一壶热茶, 配上一些果子, 就那样看着孩子们在那儿堆雪人,也是挺好的。 花嬷嬷这时过来说, “十五阿哥来送礼来了, 太子爷这会儿不在宫里。” 舒妍倒是有些奇了,这小子还见外了这是,“把他叫过来罢。” 胤禑才从前廊过来,远远的就让弘晳同雅利奇给围了起来。 一个说:“十五叔可有日子没过来了, 南熏殿不是早几日就放假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呢,今儿陪弘晳下两盘棋罢。” 另一个说:“十五叔快去看看雅利奇堆的雪人,额娘给折了枝梅花插在上面, 可漂亮了。” 舒妍知道弘晳在学下棋,太子倒也有教过他两回,然后就丢了好几本棋艺的书籍给他自己钻研。可这么大的孩子,说是学下棋,更多的还是觉得好玩,如果对着本子来,肯定觉得没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妍觉得十五阿哥这一年下来又变了许多,可不仅是身形拔高上,整个人看起来又收敛了许多。 这便问他,“你二哥可是给你安排差事了。” 十五阿哥这才从孩子堆里出来,“封笔休朝的时候,倒是让胤禑去京师衙门里走了一遭,算不得什么差事。”说完又关切了句,“二嫂近来可好,如今道上容易结冰,早晚少些走动才是。” 舒妍倒是难得能从这小子口中听到关心人的话,不过是说,“你既还没担什么差事,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不要再往哥哥嫂嫂们家里走礼了,还差了你的不成。” 可不就是嘛,都是哥哥嫂嫂,难道给太子送了,别家就不用送了。不过是怕伤人自尊,舒妍才没再直白的说你现在的月例才多少,母子四人加起来都没有太子的一个零头。 十五阿哥便说:“二哥二嫂待胤禑总归是不一样的,我要连这点心都没有,也就枉费了二哥素日的教导。礼虽不重,总归是个心意。” 懂得知恩图报固然是好的,舒妍也不想一而再的驳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这便打定主意,只要十五再送节礼过来,就给他变相还回去。上次在道上碰到王氏,她身上的衣裳就还是去岁穿了又穿的,可想这为了养好几个阿哥,苦的却是自己。 为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舒妍便转口他话,“既然放假了,得空就带着弟弟过来玩儿罢,要不弘晳都要撵过去找你了。” 就弘晳的身份,撵过去找十五阿哥肯定是不合适的。是以他便应承了下来,不过这会儿却没有要多待的意思,说是要出宫找他十三哥,舒妍便让他去了。 倒是雅利奇,见十五来了又去,略有些不高兴,“十五叔都不愿意陪我们玩了。” 弘晳却很懂事的样子,“十五叔不是小孩了,哪能一天到晚的只顾着玩儿,你想玩哥哥陪你就是了。” 雅利奇就高兴的揪住了弘晳的衣袖,“那哥哥再给雅利奇去折几技花来罢。” 弘晳看着花台上那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插那么多花,你的雪人该塌了。” 没想到雅利奇却说,“咱们把花送给额娘呀,她最喜欢梅花了,插在屋子里赏玩不是挺美的。” 既然是要送给额娘的,弘晳自然十分乐意代劳。反而是舒妍怕他把自己给跌着,拎起袍摆就下去,“慢着点,那树枝可经不起攀。”要不是含玉紧跟在侧搀扶着,舒妍差点就滑倒。 这一出可把两个孩子给吓坏了,也不玩雪折花了,都老老实实的回到屋子里去待着。 太医来看过后,只说是有惊无险,吃两副安胎药就没事了。倒是含烟把人送出去后回来,在那同花嬷嬷嘀咕了句,“要么说十五阿哥近来怎么不愿来咱们这儿了,原来是让三院上的一个小宫女给纠缠怕了。” 舒妍正歪在炕上养神,听了这话不免要问,“什么时候的事。” 含烟这才过来回说:“看样子不像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要奴婢去查问查问么?” 查问肯定是要的,不过等太子晚些时候回来,舒妍先同他说了一回,“我之前还都以为十五是让爷给说的心里不痛快了,所以才不愿再过来,却没想到症结在这儿。” 太子正在那儿滋着气儿烫脚,“这些包衣奴才便就是这样,只要逮着机会,就没有不想往上爬的。”可胤禑如今才多大,“都是该死的。”想到的可不就是弘晳嘛。 舒妍也是怕这些,“那爷说这事该怎么处理。”整天防着也是累,而且很多事是防不胜防的。 “你就安心养胎,这些事,爷会处理好的。” 至于怎么处理,舒妍第二天就听说了,太子往三院上去转了一圈,那小宫女就好死不死的把茶水泼了太子一身,太子倒是没把她给怎么着,还让林氏不要太过苛责人家。可是天还没黑就听说林氏把那小宫女给打了个半死,缘由是她企图勾引太子。 就她们这些女人,自己都还顾不过来了,哪里轮得到一个奴才在自己面前卖弄,没给打死就算不错了。 可等事后回过味来的时候,大家才发觉,那个小宫女不正是时常纠缠十五阿哥的那个小蹄子嘛,合着太子是特地过来惩治人来了,还不用自己的手。一时间东宫里有上进心的还没太表现出来的,就都老实了,甚至是李佳氏几个,也把身边伺候的给狠狠敲打了一遍过去,不为别的,她们可不能像林氏那样丢人。 这事说大也不大,可谁让康熙现在对东宫特别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立起来看个究竟。所以这事儿,他还是听说了。 “这么说,是有人想诱引胤禑了。”口气中透着危险的气息。 梁九功说是,“大概也是想出头想疯了,就借着十五阿哥每回上东宫的时候在廊子下守着,送点吃的喝的都是常事,前头还硬塞了荷包给十五阿哥,把他给吓得差点没跑丢鞋。” 康熙就说了声这孩子,“他倒是也不知道把事情说出来,竟让自己受了这等委屈。” 梁九功说:“许是因为那人是东宫的奴才,十五阿哥这才没好意思说出来,索性就少往东宫去了。” “这就是不想让太子难堪。”想想这两兄弟,虽然差了一轮的年纪,却是处的比亲兄弟还和睦,心里多少是欣慰的。这便做主,让内务府去把那个媚主的奴才提了过来,直接发落到辛者库去做苦役去了。 对,他们做主子的,要是看上奴才,提拔宠幸都可以有,但是做奴才的就必需安守本分,逾越者是不会有好下场。 这么一个小插曲,震慑的何止是下面伺候人的奴才,就是上面的主子,何尝没从这件事中嗅出端倪,尤其是儿子们都被打回成光头阿哥的那些娘娘们,就越发的不敢有什么歪心眼了。 一直到除夕宴的时候,舒妍看到王氏,发现她的腰板可比以前挺直了不少,虽然是坐在靠后的位置,但一些小答应小常在的却殷勤备至的围着她打转,虽然不在高位,却也有种自成方圆的感觉。 见舒妍看来,王氏还冲她点头示意了下,倒也没有因为皇帝给她儿子撑腰就得意忘形。 三福晋在一旁吃着果子,边说:“我发现,后宫这些妃嫔,如今就王氏看着最稳了。” 大福晋也说:“那是人家知道审时度势,加上十五阿哥机灵,懂得靠紧太子。”想想自家婆婆跟爷们,大福晋就不想说这些事,没得给自己添堵。倒是八福晋,“听说她过完年还要同她爷们再回江南。”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水师衙门,哪里是他们旗人轻易扎的进去的,真要是把里面的弯弯绕绕都传授给了你,人家施氏也就等着没落了。 舒妍倒是没听到这些事,“皇上的意思不是让八阿哥留京。”这怎么又同意了。 “谁知道呢,听宫人说,卫氏都给气病了,他照样要去,可想这江南瘦马果然名不虚传。”竟是把症结归到了女人身上。 “不能够罢,汉人女子,即使他要纳也是给不了什么名份的。”充其量就是个妾,还是最末流的那种,要不是逼不得已,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姑娘拿去这样糟践。看看王氏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都生了三个儿子,位份还一直没给提上去,可不就是因为出身低,康熙怕强抬上去,让御史有话可说,索性就这么放着,反正该宠的还是宠着,孩子由她生不就是最好的宠爱。 这方面,三福晋可有见地了,“要甚么名份,人家在外面可是最喜欢玩真爱的,这些个臭男人,别看平时在家里锯嘴葫芦一样,在外面还不是跟抹了蜜一样,别提多招女人喜欢了。”也是认定八爷这是为了女人才一心要往江南扎的。 这事舒妍可不这么觉得,别人她不敢断言什么,这个八爷可是跟四爷斗了一辈子的,人的本性在那儿摆着,哪里是重生回来就能轻易改掉的。真要是学乖了,他就不会想方设法的要往营里扎。 这一回神看去,八福晋正在同十三十四两个福晋说着什么,好像注意到有人在打量她,转头就对上了舒妍的目光,还冲她展颜一笑,“二嫂如今有孕在身,我就不敬你酒了。” 舒妍才不在意这些虚礼,“咱们妯娌何须见外,随意便是。” 就把那几个小妯娌给惹的怪没好意思的,熬到散席的时候,还纷纷逃似的出宫去了。 大福晋走前还说了句,“别同她一般见识,爱走让她走便是,都当谁稀罕她似的。” 舒妍拢着手,看了眼外面,心说稀不稀罕是一回事,祸不祸患又是另一回事。嘴上却道:“由着她罢,不过是气性高了点,咱们再去计较,反而要显得没有容人之量了。”说是这么说,回去后还是关起门来追着太子问了一回。 “听说老八年后就要回江宁去,他到底想干甚么。”以前觉得太子把人给调离京城是好的,眼下再看,反倒更像是如了那人的意。 太子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件单衣,他一边擦着手,说:“还能想干嘛,笼络江南权贵,培植自己的势力,哪怕暂时对付不了爷,日后也总要让爷不好过的。” 舒妍顿时就不高兴了,“要不爷再进言把人给留下罢,如今再看,这人还是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把稳的,京里就这么些人,别说是咱们,别家阿哥也都在相互盯着彼此,这一远了,可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她虽然不知道太子做的那些事情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前几日已经从太子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些机械的图纸,虽然样式看起来很简单,总归是迈出了这一步,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太子笑了笑,喝了酒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好像也没有太被八爷这事给困扰了一样,“大过年的,咱们别说这些事了。”拉着人就往暖融融的炕上去了。 “可是……”舒妍还想说什么,太子拿被子给她盖住了,“时候不早了,紧着安置了罢,明儿还要早起。”也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舒妍翻了一阵也睡着的时候,太子才再悄悄爬起来,拿上氅衣就出门去了。 第七五章 年羹尧是再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的。放了几年牧,他的心里慌的都要长草了, 以为这是被朝廷彻底给遗忘, 好几次想着撂挑子算了, 以他的家世, 哪怕没有走上仕途,日子照样能过得下去。但静下来再想的时候, 又觉自己不能这么自暴自弃, 父亲位居人臣,兄长也在任上颇有建树,他不能给自己这个姓氏丢人。 带着这股韧劲, 年羹尧熬啊熬啊,总算是熬到了下旨调令, 在新年里回到了久违的京城。 这不连家门还没来得及进, 就让太子给召见了。年羹尧一时窃喜,也不觉得跪在那儿候等有多辛苦, 甚至还在心里设想待会见了太子该说些什么, 又或是洒上两滴泪,好让太子知道知道这几年他放牧的苦。 胡思乱想了一通,就有脚步声靠近,除了其中一个随意了点, 其他的步调都是整齐一致的。年羹尧这便收起心思,跪伏的更低了。 “亮工久等了,快起了罢,地上凉。” 听声音心情颇好的样子, 年羹尧便把脑袋往地砖上磕了个响,“奴才年羹尧给太子爷请安了。” “起了罢。年前你让人送来的肉干、皮子,孤都收到了,东西都是上好的,你有心了。”太子解了氅衣坐下。 年羹尧这才站起来,垂着手立在那儿,脸上打着笑回说:“孝敬主子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隆州贫瘠,着实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这才想着多打些皮货,好赖给主子爷小主子做个垫子也是柔软的。” 太子高兴的听了一回,才切入正题,“江宁有个缺,孤寻思着派你去正合适。” 年羹尧就给喜的重新跪下了,看来这几年的苦是没白吃,“甭管什么缺,只要是主子爷给安排的,奴才肝脑涂地也把差事给办好。” 明晃晃的烛光下,太子看起来似乎也很满意的样子,这个奴才,就是在隆州给待怕了,如今一下说放到江南,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说在前头的,“江南商贾多奸,你此去还要切记不要着了他们的道,织造衙门虽然直属内务府,江南形势却是复杂的,官场上亦是党派林立,你若是不能自身持正,但凡受人弹劾,孤是决计保不了你的。” 年羹尧便信誓旦旦起来,“奴才誓死效忠主子爷,若有违誓言,奴才甘愿自裁也不脏了主子爷的名声。” 不管这话可信不可信,太子把年羹尧放下去,即是试探他自己,也是试探老八,是以,“八阿哥一心想深入水师衙门,他若找你求助。”话点到即止。 年羹尧急忙说:“奴才是太子爷的奴才,只要主子爷发话,您怎么说怎么是,否则,就是老亲王的面子,奴才也是敢不卖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吃八爷那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回去后年羹尧还是琢磨了一回,得出的结论便是太子同八爷不对付!所以太子把他放到江南去,实际应该是监视八爷去的,年羹尧带着兀自猜测的结果,跟着八爷的脚步去了江南。 这事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就好像当初年羹尧被丢到隆州去放牧一样,也是等人都走久了,大家才反应过来,老二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把年羹尧跟老八放在一起,这是怕他们不会狼狈为奸的吗? 反倒是康熙不明就里,对这个安排颇为满意,“年家二郎,朕是看过他的身手,人也是机灵的,由他去护着胤禩,朕无不放心。” 下面的儿子们嘴上都应着是啊是啊,哪个心里不在笑话,老头子被太子玩成这样,日后要是东窗事发,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还是干脆被气死算了。 大家现在也是学乖了,都不在明面上招惹太子,常常都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康熙不知道儿子们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看到他们一团和气的样子,还高兴的什么似的,手足兄弟就该是这样的。 等到舒妍知道这事的时候,桃花都已经开过了,放眼望去满枝桠的脆嫩,绿的要流油。白日里也已能感觉到融融的暖意,趁着午饭后孩子们不在,舒妍便把里外伺候的人都给遣了,关起门来问太子,“爷怎么把姓年的也给放到江南去了。” 太子正在那捣鼓着一个下面刚送上来的物件,没什么心思搭理舒妍,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就又研究上了,嘴上有搭没调的应着,“难道你还真以为能把他一辈子都放在隆州不成,别说他自己,就是年遐龄,难道还真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不管不顾,适可而止,让他吃到苦头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把他们俩个放在一起,我还是不能放心,爷难道就不怕老八把后来的事情给抖出来。” 太子轻笑了声,“这你可就是担心太多了,他现在是个甚么,说是放到织造衙门,那是个甚么地方,曹家把持了三代几十年的地方,哪里就能容得了他做大。再者说,老八怀着坏心眼,爷总归是要他自己表现出来,到时候再去治他,旁的才没话可说。” “爷打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冒险了点。”哪怕太子看起来信心十足,舒妍还是有些担心不住。 太子这才看了看舒妍的肚子,把她叫到身边来,“你经的多,快给爷瞧瞧这个玩意儿怎么使。” 舒妍这才认真打量起桌前放着的一柄类似□□的器械,说是□□,上面又镶了许多碎宝石,整个还镏了金,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是费劲,“爷这是打哪掏来的。” 太子可就要得意了,“文开捣鼓出来的。就是戴梓,前些年给流放到到盛京,仍一心想着报效朝廷,这几年没少捣鼓新鲜玩意儿出来,可惜汗阿玛都不采。爷也是听你说了往后的事情,才想起他来,这两年就让他继续做他爱做的事情,这不前儿才送来的,爷这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这玩意儿该怎么使。”跟鸟铳还是有区别的。 舒妍就扣了板机给太子看,“这应该就是□□了爷,只是这个样式的太过花哨了,正常使用势必累人,要是能再造的小一点,弹珠若是能连续发出,那就更好用了。” 太子就来劲儿了,“你是说连珠火铳那种,爷虽然没见过,倒是听说过,早年在平定三藩的时候文开就弄出来过一种二十八连珠的火铳,威力惊人。” 二十八连发!不就是机关枪的前身了,按理说过了这么些年,应该发展的更先进才是,可舒妍却是闻所未闻,难免纳闷。 “不怪你没听说,文开这人傲气,当年非要同西洋传教士较量,结果还输了,汗阿玛便把他给流放到了盛京去,多年来不闻不问。若不是听了你说的那些,爷只怕也不会想起他来。”太子说着很是感慨了一番,谁又知道,那么一个不羁的还会有这方面的天赋,还差点就给错过了。 舒妍虽然不擅长兵工研发,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是看看还是会的,“要不,往后爷再得着什么,给妾身也看看。” 这敢情倒好。太子便趁着这股劲儿,把舒妍对这把手铳的看法一一写了下来,翌日就让人给戴梓送了过去,不求他现在就能研制出甚么高精尖的武器来,但开拓进取这条路总是永无止尽的。 夫妻俩齐心把心思扑在这些事上,倒是不觉时光飞逝,换上夏装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研究戴梓送来的新稿纸,一个说口径太小,一个说弹道太长,突然,舒妍身下就湿了一滩,这是要生了! 太后拄着拐赶过来的时候,舒妍的孩子都落地了。 “怎么这么快。”太后坐到椅子上的时候,还不大相信,“早晨不是还在花园里散步,才听说发动,孩子就下来了。”抓着舒妍的手握了又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就能生的这么快。 舒妍头上戴着抹额,靠在迎枕上,倒是没有觉得这胎有多难,“大概是生顺了,也没怎么煎熬,真是说生就生了。” 太后说着好好好,“顺顺当当是最好的。”可即使看着再轻松,生孩子总归也是件耗体力的事情,太后便嘱咐了句好生歇着,就回宫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嬷嬷扶着太后说:“听下面人传,八福晋也怀孕了。” 太后不过是悠悠说道:“是女人哪里有不会生孩子的,只看爷们让不让生罢了。” 江嬷嬷就觑了眼太后,知道她不喜欢听八福晋的事,就又说回到太子妃,“她如今算是真的稳当了。” 子嗣一稳,人难免会有他想,“那几屋子女人没摆平,总归还是事端。哀家就怕她会学着别个去磋磨妾室,不是能不能,她的身份,不该。” 甭管该不该的,舒妍同太子可没有心思再去管别的女人,两人除了一起探讨研究兵工事业,还对远洋贸易十分上心,虽然没把九爷放到海外去做营生,但是出口贸易一事,却是全权交给了九爷。 这一日,康熙闲来无事,正抓着十五在下棋,因聊起他同上面的哥哥们处的都挺好,就说起了九爷。“你九哥最近又在瞎折腾甚么,朕可是有日子没瞧见他了。” 十五阿哥跪坐在炕桌前,看似一心扑在棋局上,就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是在跟人做生意谈买卖,儿臣也有日子没瞧见他了。” 康熙看着十五阿哥哦了声,“好好的一个皇阿哥,不务正业,跑去学人家做营生,他就有那么缺银子使。” 十五阿哥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要说正业,他们这些皇阿哥哪个有甚么正业,还不都是吃吃喝喝斗鸡走马。可当着老爷子的面,就不能这么说话了,“哪能是缺银子,我九哥那是觉得好玩儿,去练手呢。” 这话康熙可不信,连老三那个书袋子都埋头钻研了一阵子怎么做卖买赚银子,老大更是听着工部有甚么工程就急哄哄跳出来要包揽监督,这不都是缺银子使的表现嘛。这么一想,康熙才后觉,自从儿子们被打回光头阿哥,这月例也被削减了,难怪有时都能看到他们里衣上打了补丁,这是真的穷了。 是以在万寿节的时候,借着酒劲儿给儿子们恢复了爵位,月例也相应的提回到了原来的标准。 大家伙一时没明白过来老爷子唱的是哪出,还以为自己不经意间又做错了甚么事,一个个的这便都不敢凑在一起斗酒了,还十分惶恐的跪了满地。 旁的官员见这个情状,也都纳闷儿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都跪下了?可这种事情哪里是能探问的,跟风跪下就对了。 康熙一看下面跪了乌泱泱一片,连宫乐也停了下来,不免要问,“都跪着做甚。” 官员哪里知道跪着干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尽皆摇头不知。 康熙便指了前面跪着的儿子,“胤褆你说,好好的怎就突然跪下了。” 直郡王也是急眼了,揪着一旁的三爷说:“儿臣是跟着三弟才下跪的。”身子一晃一晃的,装醉装的惟妙惟肖。 锅可不是这么甩的,三爷也梗起脖子,想说揭老大的短来自保,可又怕受了牵连,索性眼一闭,也丢给了旁边的四爷。 大家原以为这口锅会这么一直往下丢的,谁知道到四爷这儿便止了。只见他握着袖口抹了把泪先,“儿臣谢汗阿玛恩典。”什么恩典,可不就是给他恢复爵位嘛,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兄弟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谢恩,但心里无不叹气,这特么就是给吓多的,要不何至于此啊。 康熙便高兴的笑了起来,“下个月,巡幸塞外去。今儿在场的皇室宗亲,王公大臣便都随驾罢。” 这话可把兄弟们给惊着了,不为别的,这可是康熙四十七年啊,他们恍惚看到了才刚恢复的爵位又开始朝他们挥手道别了…… 第七六章 别说是其他兄弟不情愿,就连舒妍也不大乐意太子随扈, 毕竟是一废太子的时间地点, 甭管现在同以前还一不一样, 心里总是会不舒服。 夫妻俩这几年把心思都扑在如何强国上, 漫说是兵工,如今的海上贸易也被彻底打通了, 九爷在这条道上大展拳脚起来, 赚银子的能耐比以前更甚,加上一大批思想先潮的人都争先恐后着要去外面看看,谁也不知道他们再回来的时候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但收获肯定是有的。 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去巡幸塞外,明知不可避免, 还是本能的不想太子参与, “要不爷告假了罢。” “让十八留下不就好了。”太子不怎么在意这些,如今兄弟们为了能让老九带着他们发财, 哪还有争斗的心, 唯一的由头也就剩小十八了。 舒妍就抱着一件衣裳坐下了,“爷你说,小十八的命数真的能改变吗?”毕竟他这两日真的是患病了,就算不在塞外出事, 谁又能保证不会在宫里出事。 太子便说:“如今种牛痘都已经成熟了,等他病好了,爷就奏请汗阿玛给适龄的皇阿哥格格们都种上。”真要是再出事,那也就剩人为了。 为了不让十八阿哥同行, 太子就让十五阿哥自己去同皇上说。 十五阿哥不解,一边剥着荔枝来吃,一边说:“小十八只是染了风寒,路上调理调理或许就好了,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份殊荣,额娘不知道多高兴,我要是跑去求假,只怕会惹了额娘不悦。” 太子:“你额娘这就是没有替十八考虑,塞外是个甚么气候你还不知道,早晚温差之大,堪比夏冬交替,出行在外吃住条件都不如宫里,漫说是他一个小孩,就是大人,都未必能受得了。这不是爱他,是害他。” 十五阿哥听着愣了神,太子这话说起来倒更像是在指责皇帝,他哪里还敢接茬,咽下荔枝就往乾清宫撵去了。 路上碰见弘晳,半大的小孩,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走路,间或同旁边跟着伺候的太监说着什么,直惹得太监频频躬身,看起来也是有意思极了。 “十五叔这是要去哪。”弘晳看到了十五,加快脚步靠上前。 十五阿哥便笑道:“你这又是打哪来,大热的天不好好待在屋子里避暑,仔细待会让你额娘罚。” 弘晳无奈道:“皇玛法让我过去教十八叔下棋呢,可他刚吃了药昏昏欲睡的,哪里能下得了棋。”想想自己也是挺苦的,在自己宫里要教弘晁认字,走出宫门又要被逮着陪十八叔玩,好像他自己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一样,见天的给使唤来去,还不能有半点怨言,他现在是颇能体会十五叔当年的辛苦了。 十五阿哥只听说小十八也在乾清宫,倒是给止步了。这事总不能当着十八的面来求,到时候汗阿玛再问十八自己愿不愿意,就他那个爱玩的年纪,指定是想跟着出去的,到时可就更加难说了。这便提议,“既然你也无事,不如咱们就去演武场上较量较量。” 叔侄俩一拍即合,双双往演武场上去了。 等到挥洒了一身汗水回到宫里,也不怕让舒妍逮着批评,自觉担白起来,“儿子同十五叔较量骑射去了。”意思是我没有胡跑乱闹,干的是正经事儿。 “就午后到现在。”舒妍看着洒在廊下的余晖,都觉得热的慌。 弘晳嗯了声,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别提多得劲儿了,儿子的骑术都快赶上十五叔了。” 行,这傻儿子也不知道随谁了,大热天的也不怕中暑。这便吩咐宫人赶紧去熬些绿豆银耳汤来给弘晳消消暑气。 反倒是十五阿哥,思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说给了王氏听。 王氏就有些不高兴,“不能因为皇上喜欢小十八,你就阻着不让他随扈,这种机会哪里是谁都能有的。”说着说着,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忙补充道:“额娘知道你疼弟弟们,十八虽然生病了,可太医不是也说了,只是一点小症候,吃两副药就好了。况且皇上这么疼爱十八,指定会让人加倍小心照料的。”也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来这一下。 看来是说不通了。十五阿哥也不同他额娘争执什么,用了晚饭,就出门去了。 正直饭点,各宫里还都是热闹的时候,宫道上倒是难得的清净了一会儿,舒妍已经很久没这么同太子出来散步了,他们也没带多少人,就李吉不远不近的跟着,后面还跟着含玉含烟两人。 十五阿哥远远的看见太子同太子妃牵着手漫步,不觉停下了脚步。他其实挺羡慕这对哥嫂的,这么多年恩爱如故,俩人甚至从来没有对彼此红过脸。这同别家哥哥嫂嫂比起来,就显得难能可贵多了,尤其是太子的身份。 “十五叔在看什么呢。”弘晁不知几时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个藤球,顺着十五阿哥的视往来的路上看。 十五阿哥笑着拍了拍弘晁的脑袋,“快去找你阿玛额娘,他们要走远了。”说完,转身往另一条道上去了。 随伺的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十五爷这是要打哪去。” 十五阿哥:“去乾清宫。” 小太监躬着身,“万岁爷这会子正是得空的时候,爷去正合适。” 遂主仆二人一路朝乾清门走了过去。 也不知十五阿哥是怎么说的,最后十八阿哥真的没有随扈塞外。 这原本也不过是小事一件,但是看着上面的哥哥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十五阿哥就有些纳闷儿了,还很虚心地向十三爷求教,“弟弟竟不知,哥哥们原来都这么关心小十八。” 十三爷才要说什么,十四爷就抢道:“十八现在可是咱们兄弟里最受汗阿玛喜爱的一个,甭说是汗阿玛,太子不也是对他关照有加,总归是小心无大错,塞外嘛,往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去,你说是罢。” 这阴阳怪气的,十三爷听着就不大舒服,“听你这话,莫不是连小十八的醋也吃罢。” 十四爷听到笑话一样,“我吃十八的醋,我跟一个……”让十三爷瞪来一眼,才收住话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吃小屁孩甚么醋,你这还没吃酒光天白日就开始说醉话了。” 十三爷哼了声,用眼神警告十四爷,再胡说八道可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十四爷也不示弱,暴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走在道上就要同十三爷一较高下,反倒是让十五夹在中间颇为难为,“十三哥,你就别同我十四哥计较了,弟弟知道你们都是疼小十八的。” 这话十四爷听了可不乐意,“谁怕他计较了,这是谁跟谁计较啊,我看起来是需要人让的吗?”举着鞭子就去指十五。 十三爷就把十五往后面推,“在兄弟堆里吆五喝六的你能耐给谁看,信不信我把你押到汗阿玛面前去评评理。” 十四爷仰着下巴,“我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正胶着不下的时候,海望打马过来,道是万岁爷让十三十四两位爷到前头去有话说。 十五阿哥也是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能惹出这事来,这便催马跟了上去。 康熙素来是知道十三十四两个谁也不服谁的,这不从营里出来,也不敢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可老这么把俩人隔离开也不是个事儿。这会儿也不问他们因何又闹了矛盾,坐在銮驾上,指着前面一马平川的大道:“你们俩不是一直较不出高下嘛,朕今儿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到热河,朕就放他去兵部……”话还没说完,十四爷就一抽马腹,箭似的蹿了出去。 康熙就给气笑了,“就这么个急性子的,朕能把兵部交给他才怪。” 太子跟在边上也陪了声笑,“那就让十四弟去武备库清点库存得了,磨磨他的性子,往后才好委以重任。” 这话大家都当笑话一样来听,偏康熙还觉得挺有道理,就是十四的心性,不磨不成器。 可怜十四爷还以为自己跑赢了就能去兼管兵部,一路上也是玩命似的,足足跑死了三匹马,终于是领先十三爷半日到了热河。 这大热天的,一身臭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连洗漱更衣都没心思,就那样候等在道上,直把老爷子给等来,乐呵呵的把人从銮驾上扶下来。 康熙倒是皱着鼻子,别开了手,“快去洗洗,一身的馊味也不嫌熏得慌。” 十四爷这才往自己身上嗅了嗅,不觉得有多难闻。可老爷子既然都发话了,他便顺从的回到自己的别院去沐浴更衣。才刚出浴,梁九功就过来传旨,把十四爷给急得,衣带还没系好就跑了出去,差点就给滑个四脚朝天。 梁九功在那儿不住的说:“您倒是慢点,奴才等着呢。” 十四爷满不在意地往地上一跪,“谙达快说罢。” 梁九功这才端正起姿态来,“上谕。十四阿哥既然赢得了较量,待回京之后便去替朕该管武备库罢,只要你能把武备库管好了,朕日后还有大用。” 说完,就赶紧过去把没反应过来的十四爷给搀扶了起来,还笑眯眯道:“奴才在这儿给十四爷道喜了,武备库可是个紧要的地方,宗室里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都进不去。” 紧不紧要十四爷肯定知道的,可就眼下的朝局来说,那地方他压根儿就没什么用好吗?还得每年盘点武备存库情况,报修补新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的好听管着大清的所有武备,可特么谁稀罕啊。 梁九功知道十四爷心里正蹿着火,所以也不同他多说什么,丢下句万岁爷正等着回去复命,就开溜了。 徒留十四爷一个在屋子里有气没地儿撒,还看到老十三在门外不怀好意的经过,就更是给气炸了,“老十三你给我站住。” 十三爷已经走到廊下,闻言转头过去,“怎么,难道你还稀罕我同你说一声恭喜不成。”也是毫不吝啬的说道:“那就恭喜你了十四,往后上进了,可别忘了关照哥哥才是。” 十四爷就给气红了脸,指着十三爷的背影直叫嚷,“我关照个球啊关照……”还想冲出去干一架的,不料让门槛给绊了下,整个人扑到了门廊外,五体投地。 这事让十四爷气了好久,又不能真找老爷子理论,所以一路到塞外逮着机会就要同十三爷对着干。 十三爷是真不想同十四较真,觉得他重活了一世,比以前更幼稚,所以只要不是做的太过份,都随他去了。 倒是太子看不过去,训斥了十四爷几次,也不知道谁传的,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他正在院子里弯弓射箭,“去,把所有阿哥都叫过来。” 等人都到齐了,自己就把弓箭一丢,指着院子里画的那个圈,“胤祥胤祯,你们俩今儿就当着大家的面在这儿决个高下,谁要是出了那个圈子就算是输,输了不认的,朕就拿鞭子去抽他。往后再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尊不重,”哼了声,余下的话也不用再说了。 兄弟们就都在那儿憋着笑了,这么明晃晃的话不是说十四还能是谁。 十四爷的脸就黑了,这话说的好像他就一定会输似的,兄弟们看不起他就算了,连老爷子也这么看他,这口气可就真咽不下去了,要不他也不用再回京了,直接跳永定河下去喂王八得了。 十四用尽全力,谁都看得出来,不仅招招攻击要害,还拳拳到肉,这是把十三当仇人对待了。 十三爷可不想真玩命,趁着擎住十四的手臂,对他说了句,“差不多就得了,再玩下去,汗阿玛可就要不高兴了。” “谁跟你闹着玩了。”十四爷打红了眼,一心只想把十三放倒,所以也不去看旁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老爷子,一拳砸过去,逼得十三松了手,跃身过去拔了侍卫的佩刀,连脚都没着地,绕着侍卫的身把自己给甩回到了圈子里。 这就过火了。 “胤祯。”康熙直接冲下石阶,“反了你。”都不给他再靠近十三的机会,命左右上去,直接就把人给摁在了地上。 十四爷不服气,“汗阿玛不公平。” “你竟想对自己兄弟动刀子,还想要什么公平。”康熙气得脸都红了,他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当着自己的面都敢这样,可想这背地里还不定怎么没王法,怪道每次说到十四,太子都没什么好颜色,康熙以前还觉得太子这是对十四有偏见,现在看来,这混蛋真是欠管教了。 “您也没说不许用兵器,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十四爷被死死的摁在地上,就算动都不能动一下,嘴上还是气不过。 康熙哪里让人这样顶撞过,瞥见老四冷着脸杵在那儿,竟忍不住骂了声德妃,“这就是乌雅氏给朕养的好儿子。无情无义的东西,你今天敢对着兄弟动刀子,明天是不是就想骑到朕头上啊。” 大家一见老爷真的怒了,就呼啦啦全给跪了下去。 康熙喘着气骂,“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下面都做过甚么。海望,把这小子给看押起来,回京直接丢宗人府关起来,朕不想再看到他。” 这是怎么个情况?! 跪在那儿的兄弟们,包括十四爷自己全都傻眼了,这不是该老二同老十三应的劫嘛,怎么还给转移到十四身上了? 第七七章 圣驾离京的时候正直盛夏,眨眼间三个月说过就过去了, 树桠上的繁茂枝叶更是过一夜黄一片, 再过一夜落一茬。 宫里上下也都换下了夏装, 有那从南方来的小主都已经迫不及待穿上了夹袄, 舒妍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也不觉得多冷。不过是对三个孩子格外的小心, 尤其是两个男孩子。甭管他们的运动量有多大, 早晚都必须把褂子穿在身上。雅利奇这两年倒是给养的越发的文静了,以前还小的时候总喜欢跟在弘晳后面屁颠屁颠的追着,现在长大了, 反而更喜欢扎在她阿玛的书房里看书,一天到晚的, 也就吃饭的时候看得到人, 别提多让人省心。 花嬷嬷早两年已经放出宫去养老了,如今在宫里伺候的老人就剩海嬷嬷一个, 舒妍原本是想让她同花嬷嬷一起退休的, 可这人打小就跟着赫舍里皇后进宫的,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说句逾越的话,那就是把太子当儿子来对待的。现在几个小主子虽然都长大了, 就又万分不舍起来,一心盼着他们大婚。 舒妍也不强求什么,要不指不定要以为她这是在嫌弃人家,只是管理宫中的事务渐渐让她交给了含玉, 素日里也尽量少吩咐她差事。 这日海嬷嬷突然跑来,指着外面说:“这天晴气朗的,不如让阿哥格格们都到屋子外活动活动罢。” 舒妍正在那摆弄戴梓送来的一个望远镜,比起传教士进献给皇帝的那个还要先进,镜面也不知怎么设计的,站在毓庆宫里都能清楚的看到乾清宫上面匾额的字。对海嬷嬷的话也没太在意,“雅利奇不爱动,就算把她挪到屋外,也是换个地方看书,弘晳弘晁就更不用说,没有新鲜的,也是轻易叫不动他们。”最主要的是,孩子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大人还是不要过分干涉的好。 海嬷嬷犹豫了半天,才再说:“要不太子妃去书房看看罢,格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舒妍就以为雅利奇这是把她阿玛的书房给烧了,丢下望远镜就撵了过去。 到的时候,看到书房还好好的,舒妍就先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雅利奇从一堆稿纸里爬出来的时候,又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这是从哪翻出来的。”再仔细一看,又不大像是太子平时从下面收上来的那些。 雅利奇坐在地上揉了揉脸,甚至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天亮了吗?”往门外一看,眼睛都快睁不开。 海嬷嬷就把雅利奇给搀扶了起来,“格格要想画画,大可往桌上去,这地上多凉啊,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雅利奇眯着眼笑,“嬷嬷放心,我在地上放了软软的毛垫子。” 海嬷嬷便宠溺的揉了揉雅利奇的脑袋,就去帮忙收拾满地的稿纸,还不忘一边念叨,“您这都画的是什么呢,奴才看人家富察家的阿哥格格都是画的花鸟树木,万岁爷还给打过赏呢。” 雅利奇顾自去倒了水来喝,“画花鸟树木有甚意思,都只能在纸上待着。” 海嬷嬷就好奇了,“合着您画的这个还能从纸上走下来不成。”可是横看竖看也不像花样子,更不像首饰头面那样常见的物什,做出来能是个什么样的,着实闹不明白。 雅利奇喝了水,又坐在那儿吃起了糕点,含糊应道:“我已经让人拿去给造办处的工匠打造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出来。” 海嬷嬷就哄道:“我们格格现在真是能耐了,都会画样子了。”见她在那儿吃隔夜的糕子,忙过去止了,“快别吃这个了,都发硬了,仔细吃了闹肚子。”转头就让人去厨下准备吃的来。 雅利奇倒是一点不像娇养长大的一样,还没所谓的把最后一口放嘴里吃了,就着热茶,吃了个半饱。再回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额娘蹲在地上看她画的那些废稿不知多时了,“额娘,您怎么了。” 别看舒妍现在对孩子们宽松,小时候却是一视同仁的严厉,说孩子们害怕爹妈,其实更多的是尊敬。 舒妍拿着稿纸站起来,面上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画这些的。”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太不称职了,孩子有什么变化竟然一无所知。 雅利奇见她额娘没有不高兴,更是笑开了颜,“去岁阿玛不是得了一把手铳,女儿瞧着新鲜,便想让造办处的工匠也做一个出来,可他们说没有图纸做不出来,我就照着手铳的样子画了一个,工匠就做出了这么一个。”从书桌后面的格子里翻出一个盒子,取出了一把铜制的,磨具手铳。 就是只有外观,没有内在的那种,像玩具一样。 “工匠说了,图纸没有内部结构,只能做出来这样的。我又不能把阿玛的手铳给拆了来研究,这才画了那个织布机,上回不是说民间织布的妇人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一两银子,主要不是织出来的布不好,而是慢。女儿心想能不能让她们用脚来代替,或者别的,后面又想着水车也不用人力就能动,为什么别的就不能依样画葫芦。” 舒妍差点就脱口而出你真是太有思想了好孩子,为娘的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遂也是大力支持她的所有设想,亲自从箱底翻出了太子的那把□□,“拿去,想怎么拆都行。” 海嬷嬷就给看傻眼了,这太子妃是疯了不成,孩子胡闹也就算了,她怎么还跟着起哄。看着那把金贵的手铳,“要不,还是等太子回宫再说罢。” “不怕,阿玛不会骂你的,他一准会夸你。” 雅利奇就高高兴兴的把太子拿来压箱底的手铳拿去拆了。 得了,海嬷嬷一把老骨头也管不动了,主子们爱造就造吧,她权当没看见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舒妍反而盼着太子快点回来,他们夫妻俩在外面拼命的网罗人才,谁曾想自己的女儿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发明家呢。 等收到太子寄来的信时,舒妍估摸着他们大概都已经进古北口了,不消三四天也就能抵达京城,这便命内务府的准备起接驾的事宜来。 这么个当口儿,王氏突然跑来,“十八阿哥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了,瞌睡的厉害,太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真怕……”剩下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只能捂着嘴掉泪。 舒妍看着王氏,也不知怎么劝,她的年纪其实跟自己差不多,又因是江南水土养育出来的,比起旗人女子更惊艳。而她这些年在后宫虽然位份没怎么提起来,康熙对她却是真的好,也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算是最顺顺当当的一个了。 但也正是因为没怎么经过事,处变上略有些差强人意,这不皇帝一不在,就慌了。 “会不会让什么给冲撞吓着了。”舒妍猜测着说。 王氏突然就定了一下,“这么说也有可能。”想了又想,“可我这个身份,也请不来萨满法师,宫里的主位娘娘现在都不管事,找她们也不定有用。”就巴巴的看向了舒妍。 这就是指望太子妃的意思了。 按理说,皇帝不在宫里,也没有皇后主持大局,后宫诸事交给太子妃来管是再合理不过。可舒妍现在也怕担事儿,又是事关皇阿哥,不管大事小事,都不是闹着玩的。这便对王氏说:“太后娘娘素来是疼爱小辈的,何况十八阿哥又是皇上最疼爱的阿哥之一,太后她老人家不会看着不管的。” “这话真是太子妃说的。”太后在花房前指使着宫人锄草,听了身后的王氏说了一遭,心理笑了声,这丫头如今倒是学乖了。也不气舒妍把事情推到她这儿来,对着江嬷嬷说:“那就去着内务院的把事情办好了,皇帝可是马上就要回京了,别等下十八阿哥还病着,他们那些奴才可就别想有好了。” 王氏谢了又谢,就跟着江嬷嬷找人去了。 可这小十八也不知怎么的,做了法事也不见好,反倒是越发的没精打采起来,王氏就给彻底慌了神,抱着孩子磕磕绊绊的跑到了东宫去。 这大半夜的,舒妍正睡得香,突然被吵醒,还以为是太子提前回来了。听说王氏直接把小十八给抱了过来,登时清醒了过来,“不是做了法事,还不见好?”挽起纱帐,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含玉。 “眼下如何是好,奴婢瞧着十八阿哥不太好的样子,待会儿要是在咱们宫里出了甚么意外,那可真是说不清了。”含玉急得直往外看。 含烟也是气急,“这位也真是怪,孩子不好往咱们这儿来有甚么用,合该去太医院才对,这不是明摆着要害咱们嘛。” 舒妍已经披衣下床了,她怕的不也是这个嘛,可这会儿要是把人赶走,也是不合情理的,后面不出事还好,真要是出了事,人家也是有话说的。所以也不耽搁,穿好衣裳,带上人出门去了。 伺候王氏的两个宫女跪在宫门前直磕头,满口救救十八阿哥。王氏自己则是失了神一样,只知道抱着十八阿哥掉泪。 舒妍看着这么个情况,太阳穴就不住的突突,心想这十八阿哥不会命中该有此劫罢?也不敢再耽搁,让含烟赶紧跑去太后那儿说一声,这边则让内监直接把十八阿哥背去了太医院,她自己也一并跟了过去。 第七八章 太医院虽然也有专治小儿病的太医值夜, 可他只是个才入太医院没两年的新人, 平时都是跟在边上学习, 从来没有自主瞧过病人,这会儿乍一见急哄哄来了这么一堆人, 吓得小太医一哆嗦,跪在那儿没起得来。 舒妍不想再吓他,便坐在那儿说:“我已派人去请你师傅进宫了, 你现在就先去给小阿哥瞧瞧, 若是能瞧好,必然是有重赏, 若是不行, 再等你师傅不迟,断不会因此而治你的罪, 放心好了。”可这治病救人,要的不就是抓紧时间嘛。 这北风乍起的夜晚, 冷的人都要发抖, 那小太医愣是给吓出了满头大汗。眼见连太后都拄着拐过来了,这便硬着头皮上了。 舒妍紧着上前去搀扶太后, 满是歉意道:“这么晚还去叨唠您老人家,孙媳着实是过意不去。” 太后只摆摆手,“你还知道叫哀家过来就是对的。”觑了眼里外,“待会儿真要是发生了甚么事,你千万别急着往自己身上揽,哀家会给你做见证的。” 舒妍便觉得鼻子发酸, 太后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却仍是一心为她着想。祖孙俩还要再说甚么,那边的小太医就叫了声,而后惊恐万分的跪下了。 舒妍便搀着太后靠了过去,“有眉目了。” 小太医颤颤巍巍的不敢说,太后便气得敲了敲拐杖,“哀家在这儿你怕个甚么,快老实说来,十八阿哥究竟是个甚么症状。” 小太医捏着衣袖拭汗,“下官瞧着,十八阿哥的症状像是……中,中毒了。”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着了。 可现在也不是追究这毒是谁下的,“可有解救的法子。” 小太医在那不大用力的点了下头,“就是拖得有些久了,怕是没那快能好过来。” 太后就松了口气,“只要能保住,时间慢些没关系。” 这话的意思仿佛在说只要能熬到皇帝回宫就可以了。 舒妍也不禁看了眼太后,这话听着固然是无情了点,可眼下这个局面,也只能是这么先替自己着想。 这期间,王氏整个人都丢魂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儿,虽然是盯着十八阿哥看的,但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妍过去捏了捏她的肩膀,“放心好了,既然已经找出症结所在,相信十八阿哥很快就会醒过来。” 王氏讷讷的转头去看舒妍,拧着眉,神色极其复杂的掉起了泪。 没过多久,陈太医火急火燎赶来了,在同那个小太医刘裕铎简单交涉后,也是瞬间变了脸色,再看看他在十八阿哥身上施针的位置,才放心的吐了口气,“开方了没有。” 刘太医说开了,并把所开的方子背子一遍给陈太医听。陈太医一边听一边点头,“药都是对的,赶紧让人去煎罢。” 就这么折腾到了天亮,十八阿哥终于是吐了起来。 舒妍把太后送回宫里后,又回太医院叮嘱了一番,尤其是那个小太医刘裕铎,让他务必看好十八阿哥。 才刚出了太医院,陈太医在后面追了过来,一边叫着太子妃留步。待到进前的时候,拱着手说:“下官还有一事要向太子妃禀明。” 舒妍挑眉,“你说。” 陈太医说:“早几日下官给十八阿哥请过脉,当时并不是这个症状,而且开的药吃下去也有明显的好转了,就不知今日怎会突然……”说着说着,便没再往下,而是抬眼看了下舒妍,又低了下去。 舒妍知道太医这个时候跑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怕担责任,所以还早早把能推卸掉的先推掉。 她也不应承什么,只说声知道了,便回宫去了。 倒是刘喜在一旁咕哝了起来,“奴才怎么瞧着这事儿透着一股邪乎劲儿呢。” “这话怎么说。”含玉问。 刘喜:“你看啊,这十八阿哥生病,不是没找太医看过。依着陈太医刚刚的意思,十八阿哥并没大碍,可是人非但没好,还给更严重了。王贵人也是,大半夜的不找太医,反倒撵咱们宫里去,合着咱们太子妃看一眼人就能好了不成,那就是萨满法师也没这么好使的嘛。” 含玉便猜测起来,“要按你这么说,王贵人还是受人唆摆的不成。” 刘喜也不大确定的摇了摇头,“不好说。这王贵人养十五十六两个阿哥都很小心谨慎的,不该在十八阿哥的事犯糊涂才是。” “或许是关心则乱呢。”含烟也插了句,“要知道十八阿哥现在可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一个皇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王贵人头一个难辞其咎,顺带着就连十五十六两位阿哥都有可能会受到牵连,她不慌才怪。” 说到这个,几人便面面相觑起来,所以是谁这么大胆,敢给十八阿哥下毒?! 舒妍也想不通,按说后宫嫔妃也算是经了不少事的,现在哪个不是夹紧尾巴做人,明知那头还牵着儿子一大家子,没道理去犯险,而且就算除掉十八阿哥,也体现不出什么实惠来,毕竟太子还稳居东宫。 多想无益,舒妍现在只盼着圣驾早日回京,其他的事情就让皇帝自己去解决罢。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让太医们把十八阿哥给看紧了。 两日后,圣驾抵京,要是依着往常的惯例,康熙一般都是直接住进畅春园。这次因在路上就听说了十八阿哥的事,是以也不进畅春园了,直接就往宫里撵。 太子一路跟着,没少说安慰的话,“汗阿玛别忧心,祖母在信上也说十八的病情稳住了,想来是没大碍的。” 身后一帮兄弟也是啊是啊的附和着,哪个不在心理害怕,就怕这事又跟自家老娘脱不了干系,那他们这好不容易才回到手上的爵位可真就要被重新薅掉了。 康熙却依旧神色凝重,“太后虽未在信中言明,这事指定是不简单的。朕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对皇阿哥下毒手,但凡查出来,非诛他九族不可。” 这么狠的话,把儿子们都给吓得脊背发凉。 好在,十八这小子争气,在康熙叫他的时候,竟醒转了过来,之前可是一直昏迷着的。大家伙把这口提着的气松下来之后,便都在那儿给自家老娘使眼色。 众妃何尝不怕,哪怕不是自己做的,也是让人给栽赃陷害怕了。尤其是德妃,自从遭了康熙的厌弃,别个妃子也都来排挤她,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大不如前。这两年来也是一点旁的心思都不敢有,一天到晚的就在佛前祷告。 这会儿让四爷这么审问的看着,心理哪还能受得了,况且当着皇上的面又不能辩解什么,不过是强撑着身子回去,刚进宫门就听说十四给关进了宗人府,顿时就给吓晕了过去。 康熙听说的时候也不去看望,只是嗯了声,转头又让内务府着慎刑司的去把十八阿哥的事情给调查清楚,至于老十四,连提也没去提一句。 太子回到宫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十分,舒妍正带着一众人等在宫门前候着。他倒是按捺着没有多说什么,只回到屋里的时候,才用力把舒妍给抱住,“原以为把十八留下便可相安无事,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在你这回机灵,懂得让太后出来作主。” 舒妍闷在太子的怀里,“爷是不是瘦了。”身上都有些硌人了。 太子不答反问,“听你在信上说雅利奇在捣鼓图纸,快同爷说说是什么回事。” 这么让人感到自豪的事情,舒妍可不就要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到最后,“您是不知道,雅利奇把手铳给拆了一遍,竟又给重新装回去了。” “当真。”丝毫没有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被拿去当实验品而心疼。 “嗯呐,这孩子真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一直都觉得弘晳挺让人自豪的了,这才多大的年纪,骑射功夫都已经可以媲美成年人了,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爱好学习的,别看平时也贪玩,真静下心读书,照样能雷打不动的定在那儿。 而雅利奇一个女孩子,他们夫妻对她从来就没有太高的要求,想的也不过是让她能够无忧无虑的做个闺女,等到以后嫁人了,未必还能这么自在,谁知她竟默不吭声的给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出来。 夫妻俩歪在一块儿说了半晚上的孩子经,又研究了好一会儿雅利奇让造办处打造出来的那些东西,虽然失败的居多,但他们做爹妈的,还是感到无比的欣慰。 不过是临了舒妍又给问了回去,“爷你这是真的瘦了吧。”腰腹上掐不出多余的赘肉,整个瘦了一圈。 太子这才揉了揉舒妍的肩,悠悠道:“你看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还一个比一个有能耐,爷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这才透露道:“出去一趟,在路上病了两回。” 舒妍便眯眼看去,的确是憔悴了些,“我瞧着爷这只是嘴上老了吧,您这手可是一点也不老实呢。”揉来揉去的,竟往她身上乱捏了起来,真是一点也让人心疼不起来。 太子抿了下嘴,“这样才踏实。” 后半夜也就不再揪着孩子经了,反倒是读起了夫妻经。什么这些日子想没想爷,几日没碰怎么还生疏的跟个雏似的,要不你也来伺候伺候爷……没羞没臊话从太子口中吐出来,竟还特别的撩人。 舒妍就给蛊惑的一起放纵了。 待第二天夫妻俩还抱在一块儿不愿分开起身,李吉就在外间说皇上准备要册封王氏为密嫔。 舒妍便同太子互望了眼,这个册封看起来像是安抚王氏,可这么一个封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要是觉得王氏性子静,叫静嫔也好听的多。 太子可就没闲心去管这些,“爷一会儿去宗人府一趟。” 舒妍就知道,不管十四爷多么的混不吝,太子的骨子里还是把人家当亲兄弟对待的,这便挽着帐,打着呵欠慵懒的说道:“把弘晳他们俩兄弟也带上罢。”自然不是让他们去看望十四的,而是要他们去见识见识,顶撞皇帝,藐视皇权的下场。 太子便点了点舒妍,也没说什么,出门的时候还真的把两个儿子都给带上了。 第七九章 因着十八阿哥的事情, 好些宫人被带去了慎刑司。其结果就是, 相互揭发攀咬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偏凶手愣是没找出来,反倒是挖出了不少宫里的丑事。 康熙也是心神惧烦了, 索性十八阿哥现在也渐渐好起来了,这便在调查到第十天的时候把主要责任推到太医头上,草草了结。 反倒是十四爷被关押在宗人府里无人问津, 德妃去求了几次, 康熙连面都没见,倒是把四爷给召进了养心殿, 直问他为什么不给老十四求情。 四爷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合着这位亲老子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吗?人来求的时候说再有求情的一起去宗人府里蹲着去,他这不来的, 反而又觉得他无情无意了? 上一世在宗人府里经了一次,四爷自然知道老爷子的脾气, “儿臣何尝没有想过来替十四弟求情, 可是汗阿玛正在气头上,儿臣没道理再来气您。而且十四弟也不全是没错的, 既然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儿臣相信汗阿玛只是想让十四弟吃点苦头,这才迟迟没来求情。如今汗阿玛既然发话,那也就是气消了?儿臣是可以去接十四弟出来了吗?” 这一袭话,把康熙心理想的都给说了出来。他也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好像一个个儿子都对他的脾气拿捏的十分精准到位呢?这对于一个御下功夫了得的皇帝来说,是很不应该的。 十四爷被放出来之后,真就老实了起来,不知道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让太子给说通了,在家休养了两日,就去武备库走马上任去了。 这么一消停下来,皇帝又让各部开始张罗起十五爷的婚事来。 舒妍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个小孩,如今业已成人了,这便也没同太子商量,吩咐含玉去准备两份贺礼,一份先送到王氏那儿去。 反而是十五爷,在外面同十三爷在一起吃了一回酒,因说到马上就要大婚了,十三爷还开玩笑道:“哥哥听说你至今还没房里人,大婚的时候可别委屈了福晋才是。”这个房里人可不是指侍妾,而是通房丫鬟。 十五爷苦笑着摇头,“甚么委屈不委屈的,夫妻过日子,不都是彼此尊重就好。” 相敬如宾吗?十三爷就给说笑了,“你这年纪轻轻的,说出口的话倒是老成。怎么,不喜欢瓜尔佳氏。” 十五爷想都没想,“哪里就有喜欢不喜欢的,连见都没见过。”说起这个,倒是反问起十三爷来,“难道十三哥是一眼就喜欢上我十三嫂的不成。”那种感情,反正他是不信的。既然都是身不由己的,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 这话还真让十五爷自己给说着了,大婚后的确是对他福晋感情平平,婚后一年无所出,皇帝就又给他赐了个侧福晋。 也是瓜尔佳氏,不过不是石文炳家的,而是员外郎博色家的小女儿。生得那是十分的娇俏可人,大家都以为这么一个俏皮活泛的,定然是拢不住十五爷的。没曾想,她不仅把十五爷的人给拢了过去,便就是心,也给牢牢的抓住,才进门三个月,就报出了喜信,往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接着生了好几个。 十五福晋是有苦没处说,便趁着进宫去给密嫔请安的时候,顺道去东宫拜访了太子妃,期待能疏解疏解自己心里的郁闷,再怎么说这对兄嫂可比十五爷的父母,十五福晋尊着敬着他们也是应该。 可惜人家太子妃正同大格格还有富察家的大公子广成在捣鼓从造办处送过来的一个物件,也没多大工夫搭理她,这便椅子还没坐热就给辞了出去。 回到府里原本是想去花园里散散心,谁曾想十五爷同侧福晋也在,两人正坐在花园边上的小斋里由着画匠在画丹青。侧福晋宝颜端坐不住,几次要离座,十五爷还耐心哄了又哄,这才不太情愿的端了端身姿。 十五福晋的眼里便要冒火了,她同十五爷虽然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但是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正妻同爷们一起的吗?几时轮到侧福晋同主子爷坐在一块画丹青了。 这要是传将出去,她还有脸见人? 十五福晋的确是气不过,忍了许久,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趁着十五爷离京办事,随便找个由头,就惩治了侧福晋一番。 却没想到她又怀了孩子,还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那娇滴滴的身子骨,受不住便滑了胎。 十五爷带着杀气回来的时候,十五福晋才刚吩咐人要给侧福晋做好小月子。他却不由分说的把那碗炖了半日的鸡汤给打翻了,“瓜尔佳氏,你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爷来,别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去磋磨宝颜,她嫁给爷不是让你作践的。” 仿佛下一刻就想掐死十五福晋似的,把她给吓的,后退着跌进了圈椅里,“爷就是这么看妾身的吗?”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这几年来她一直遵守着做妻子的本分,可他呢,别说是里子,就连面子都不给,哪次外出有带过她,便是不得不同行的场面,他都宁肯缺席,也要在家陪着侧福晋,生怕她受委屈。 如果早知道婚后会是这样一种情局面,她当初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既然十五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爷又何必自欺欺人,你之所以这样宠着侧福晋,不就是因为她肖似二嫂?”说着,嘲笑了起来,“觊觎亲嫂子……”怪道她上次看到太子妃的时候感觉有点怪怪的,平时没太注意,那侧面同宝颜简直就惊人的相似。 十五爷却给激怒了,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竟动手打了十五福晋一个耳光,“满嘴胡言,你是当爷不敢请旨休妻?” 十五福晋自己并没什么好怕的,可她毕竟不是一个人,今天这一出就已出格,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至于再为了一个猜测而弄得鱼死网破。但夫妻之间仅剩的那点情分,算是没了。 十五爷打从这个屋子出去,一直到今上驾崩,都没再踏进来过一步。而这才只是开始,太子登基后没过多久,就把一直都信任有加的十五爷给派去守陵了。 这事兄弟们听说的时候也是疑惑不解,尤其十三爷,也曾试探过皇上的口风。他却只说,先帝在世时尤爱十五,如今合该十五去尽孝。 但这事真追究起来,其实早在当年十五福晋说出那话,还是太子的雍正皇帝就已经听说了,再把前后一联想起来,好像也不无可能,尤其当年十八中毒一事。 雍正一直都是个较真的人,为了查清楚事情的始末,特地把王氏同其他太妃一起迁居到西四所去居住,最后真的是在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找出了舒妍的画像,那一看便是出自十五爷之手。 这种事情压根儿就没办法对峙,雍正这才怒的把人罚去守陵。若要依着他年轻时的脾气,恐怕不止这样。 舒妍知道的时候,人早已不在京城,不过是看着那张保存良好的画,叹了声,“少年在感情还懵懂的时候有所思慕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您瞧过十五对我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吗?何况她那个侧福晋哪里像我了,原就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您这一较真,好像还真有什么了一样。”都这把年纪了,还来算这些真是没意思。 可现在的问题是,“老八都出去剿寇两年了,到现在音信全无,您就真放心。” 雍正却没好气的哼了声,“你倒是看不出爷这是在吃醋。”特么的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臭小子,竟然觊觎起自己的女人,这不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是什么。至于老八,他还能反了不成,就拉着那几千的水师兵丁,开玩笑不是。 然而,八爷真的反了! 用这些年十四爷背地里资助的钱银,买通了倭寇。借着对沿海各地的了解,频频给倭寇传递军情,致使短时间内,南方多个沿海州府沦陷,战事一触即发。 远在朝堂之上的雍正,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革了八爷的黄带子,圈了十四爷。 十四爷哭爹喊娘都没用,悔的肠子都青了,直说老八误我,我要是知道他有这心思,一早给他掐死先,哪还轮得到他去造反。 雍正可不管他这事后诸葛亮,既然能给老八提供资助,就说明没安好心。 兄弟们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所以老四还是老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不管过程经历了怎么样的变化,结果都是一样的。 雍正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一众兄弟,心里冷笑,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鸟。遂,“允褆允祉听命,朕命你二人为平寇将军,即刻奔赴镇江剿寇。” 嘛玩意儿?! 那兄弟两就面面相觑起来,首先看到的是对方都已经发白的胡子,就他们这把年纪的人,孙子都打酱油了还去打仗,开玩笑呢吧,还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可人家皇帝正在气头上,哪里是能说理的,也只能先硬着头皮接旨了。 第八十章 朝堂上的事情, 舒妍可不敢同皇帝拗, 哪怕福晋们跑来哭求, 也没有随便应承什么。 三福晋也是几十年如一日,对舒妍没规矩惯了, 到老更是改不过来,一边抽着帕子抹泪,一边数落, “你现在贵为皇后, 款也是越摆越大,同你说一句话, 你就拿十句道理来回, 我们难道都是不明理的吗?可现在讲的不就是情面嘛,就允祉那把年纪, 都几年没上过马背了,让他出海去剿寇, 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嘛。 舒妍就拿眼神询问, 这是谁见天的瞎嚷嚷,那个老不死的早点死了的好, 省得整天在那儿气她。 三福晋也用眼神回过去,气话哪里就能当真的。 大福晋直想去掐三福晋一把,这么没大没小的,这是想把她给一起害死吗?这便说道,“最重要的是,打战不都应该派那擅长的, 我们家老头子虽然宝刀未老,可是水战并不擅长,派他出去,只怕是会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这话就说的有水平多了,舒妍虽然不会去给他们说项,但道理还是会说的。 别看皇帝还为了十五爷的事情在气头上,但他却没有因此被气昏头,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有分寸的,没道理当上皇帝就真的能随心所欲,之所以会给允褆允祉下命令,也不过是为了吓吓他们。真等人到镇江的时候,早有施氏在那整装待发,允褆兄弟俩不过是去当个监军罢了。 可允禑的事,别人不管,他亲娘同两个弟弟总是要管的。十六十八不知内里,还巴巴的跑去求了皇上几次,皇上心理不高兴,后来索性连他们的面也不见了,这就是铁了心不让人来说情。 可王氏终究是亲娘,不管求不求的通,总归还是要求一求的,这便硬着头皮撵去找皇后了。 舒妍一开始是没打算见王氏的。可含玉进来说她都跪在宫门上了,一大早的,进进出出的人正多的时候,也着实是不太好看,这便让她进来了。 因着八爷投向了倭寇,皇上已经有几日直接宿在了养心殿处理政务。所以舒妍这会儿正一个人在用早膳,见王氏愁苦着脸进来,也没了胃口,便让人把吃食都给撤了下去。 待漱了口吃了茶,也不拐弯抹角,直道:“你来找我又有何用,别说我自己还受了牵连,与你之间,细说起来,未尝没有恩怨。”意思是我不去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王氏也清楚舒妍说的是什么,这便直直跪在了她面前,“当年之事的确是我一念之差,如今只求皇后娘娘能救救允禑,要我怎样都可以。”守皇陵说是恩典,但那地方清苦,丝毫不亚被打入冷宫,又没个伺候的人,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哪里吃过那个苦。王氏只想着就心痛不已。 舒妍摇了摇头,觉得她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你作为一个母亲就不该放任儿子在感情上出现的这样的错误,”对,这种感情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是正常的。更错的是,“儿子有错你不及时去纠正,反而想把本宫弄倒,你知道那样做会把十八也给搭进去吗?他当时还那么小,就变成了他亲娘的工具。”亏得他们夫妻还把他们娘四个当成是可怜的,更是把三个小子当儿子一般对待。看看人家又是怎么对他们的,十五说有错,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王氏却是真的大错特错。 王氏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可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怎么做,儿子思慕起他亲嫂子,这事传出去,不仅他自己毁了,他的两个弟弟也没有未来了。”说着说着,痛心疾首起来,“你不知道当时我发现他在悄悄画你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我是又气又怕,还不敢说他什么,就他那时候的年纪,要是一个不甚,很有可能就走上了歪道,到时可就什么前程也没了。” 舒妍敲了敲凭几,这事的确是没法说理,而且还特么的膈应人。王氏说到底还是只为她儿子一个考虑,所以她这会儿也没必要再为她多做什么,更不用说去求情了。 反倒是允禑的那个侧福晋瓜尔佳宝颜,舒妍突然想见一见了。 十五福晋一路陪着宝颜进宫,路上说最多的话就是让宝颜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只要能把允禑先给放回来,她也不在乎会担什么样的罪名了。 可真等见了皇后,宝颜却一句没提福晋交代的话,反而还给皇后讲起了故事。 “有一个孩子,他从小就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亲爹,就本能的以为全天下的爹妈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兄嫂是如何相处的才恍然发现,原来爹妈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样,他们会一起教养孩子,彼此相亲相爱。他开始羡慕侄子侄女有这样的爹妈,后来长大了,又羡慕世上还有这样至真的感情,便把兄嫂当成了自己的楷模,希望自己往后也能找到一份这样的感情,就悄悄把兄嫂的丹青给画了下来。”她说着,就掏出了一张没有经过处理的画卷来。 舒妍接过去看了,的确是皇上年轻的时候,不过细看画纸边沿,却是被裁剪过的。所以…… 宝颜适时解释道:“因兄嫂年轻的时候颇受老爷关注,唯恐兄长独宠嫂嫂误了前程大事,他这才把画作一裁为二,偷偷私藏。没想到,还是因此闯了大祸。” 舒妍却只是将信将疑的把画相给收起来,“你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宝颜应声抬起头,倒是个眉目清秀的,硬要说与舒妍相似,或许是都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睛圆圆的,乌溜溜的,一看便就是个狡黠的。大概是因为允禑出事,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整个泄了气般蔫蔫的。 她也不回避舒妍的目光,只跪在那儿磕头,“妾身不求皇后娘娘解救允禑,只求能放妾身前往皇陵陪他,哪怕这一辈子都回不来。” 这事舒妍可做不了主,趁着皇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时候,大抵同他说了一回。 雍正把茶碗一丢,“他以为守陵是去享福不成,还要人去陪侍。” 舒妍颇有无奈的过去捏了捏雍正的肩,“可是爷,咱们弘晳都跑去看过他两回了,这事您要怎么同儿子说,他一直视为标杆的叔叔,其实一直在觊觎他亲娘吗?漫说这事原就是没有根据的,他的侧福晋不是也来说清楚明白了吗,您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 雍正扭头瞪了眼舒妍,十五的侧福晋拿来的那半张画,他也过目了,有的事他不说明,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会儿正是剿寇的关键时期,他也不想再为了这些事情分神,遂默许了瓜尔佳宝颜前往皇陵,却并没松口让他们回来。 舒妍也不多争什么,来日方才吧,也许这就是允禑的命数。 等到年羹尧战战兢兢的跪到皇上面前的时候,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其他,反正是没少说八爷的坏话。譬如八福晋当年假孕,抱了个孩子来冒充宗室,还有十四爷同八爷的一些首尾往来,甚至整个江南官场与八爷有过瓜葛的人事,都被一一呈现到了皇上面前。 而这些事,雍正早有所知,曹家放在江宁几十年不动,不仅是掌着织造,更是监督整个江南的眼线。是以年羹尧在这个时候把事情说出来,显而易见的别有居心。 “既如此,亮工不如再往镇江去诚亲王手下效力罢。” 作者有话要说:可平寇一事谈何容易,海上那么大,即使大清现在的火器水平已领先西方国家,找不到倭寇的老巢也是有劲儿没处使。 三爷在海上断断续续飘了快两年,连老八的影子都没看到,也是吐的五脏快要移位,只听说在东边又有倭寇出没,他便双腿一软,抱着廊柱嚎了起来,“我要见皇上啊……” 后来还是在舒妍的指点下,大概圈了个倭寇的老巢出来,经过多次探察,总算是确定了位置。原来从通州码头出海一路往东行驶,不消十日便可抵达一个岛屿,那里便是倭寇的老巢所在。 可惜的是,等大清的水师把该岛攻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八爷的踪影,这是又让他给逃了。 雍正气不过,下了海捕文书,誓要把老八这个叛国又卖国的不肖子孙给抓回来典刑。 舒妍劝了又劝,但这人越老越拗,都能把自己给气得几天不吃饭。舒妍便发怒了,把宫里人都给赶出去,关起门来好好说了他一通,“爷到如今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老八固然可恨,但您也不能为了他把自己给气成这样。弘晳都在外面跟着守您三天,他福晋吓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天干脆把几个孩子都带进来守着了。还有雅利奇,大着肚子回来,您这不是成心不想让大家好嘛。” 只一听到雅利奇,雍正就坐不住,“格格回来了。”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 谁又知道这个被视为掌中宝的女儿最后竟跟着富察家的小子跑去了南方,两个不安分的凑到一起,大言不惭的把水师战舰拿来做改造。说是要用什么铁甲造船,这不是胡闹嘛,那入水既沉的玩意儿能用来造船?可真等他们把模型送回来试水的时候,雍正就被彻底说服了,代价就是女儿女婿扎在了南方一样,一去竟是十年不回来。 雍正现在也不求他们能做出什么成绩,只要人能回来就高兴。 为了能让雍正开心,舒妍让雅利奇留在京中待产。 雅利奇就说了,“您就该陪着汗阿玛多出去走走,他这都是憋得慌的,其实一点事没有。” 弘晁也是这个意思,“要不让儿子陪你们出门走走罢,反正京里有大哥看着。” 正在那边逗孩子的弘晳听了,把手里的一颗花生丢了过来,“你怎么不说让哥哥陪着汗阿玛他们出门,你在京中留守。” 弘晁嘿嘿笑道:“还是别了,我一看到那些条陈就犯头疼,而且那些老臣,我可是一个也治不住。” 舒妍便点了点弘晁,他哪里是治不住大臣,而是把大臣们治的太狠了,只要他留京,准保能有一半以上的大臣要装病告假,就怕同弘晁在一起处事。 不过皇帝还是等到雅利奇平安产子后才动身,连弘晁也不带,就夫妻俩带着几个侍卫,也不说要去哪,在春花灿漫的时候丢下一切出游去了。 后来舒妍每每回忆起这段经历都会忍不住莞尔,其实世人眼中的工作狂雍正,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嘴上不说担心雅利奇高龄产子危险,常常一个人躲在佛堂里祝祷,还怕自己比舒妍走的早,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更怕弘晳弘晁两兄弟争权,每天把叔伯那几个反面教材拉出来数落上一番…… 再后来,皇帝突然说要是能看看你以前看过的世界就好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舒妍便挽着他的手,哄道:“会的,都会看到的。”连倭寇都能被灭,不说大清未来可期,指定是会和原来不一样的了!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最后两章我反复看了没问题。十五的伏笔埋的比较隐晦,不是后面突兀跳出来,而是一直都有,最后一章也给出了解释。再次感谢大大们一路支持,本章留言红包感谢~ 番外 第八一章 “爷,你倒是先下来把饭吃了吧, 书什么时候都能看, 它们也不会长脚跑了。”舒妍抬头冲着阁楼上面叫了声。 真是的,这人自从穿到现代,也不急着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只去过一趟超市, 就把自己扎在阁楼上翻看史书了, 还常常不按点吃饭。 四爷这才从楼梯口探出个脑袋来, 不再是清朝那时候的辫子头。 比起刚穿来那阵不习惯短发,这人都剃了好几次光头, 后来实在嫌麻烦,也是渐渐习惯了周围的环境, 这才又蓄起短发。 不过这位主子的脑袋轻易不让外人碰, 所以这理发的重任就落到了舒妍的手上,就是她的手艺不怎么精,每次都理的跟狗啃过的一样,好在胤禛也没有嫌弃过,偶尔用手耙了耙额前的碎发, 说是下次再理短点。 他也不急着下楼来吃饭,反而是念上了舒妍, “先去换身衣服来。”背心热裤, 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这事就完全没办法理论,舒妍也是知道她家爷们的脾气,骨子里的保守并不是穿到现代就能被改变, 所以也不同他争,“就是在家里穿穿,凉快。” 真要细说起来,这人不习惯的事情多了去了,舒妍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倒是以为她是爱穿着这么清凉的,还不都是因为他自己刚穿来的时候吹了两天空调就浑身不舒服,说什么也不让家里再使用那电器。 可是这三伏天里,谁家是不开空调的,在清朝的时候那是被逼着没法子才去适应的,舒妍刚穿过去头两年里还不是每年夏天都要中暑两回,热是一回事,主要穿的还不能少。 这甫一穿回来,不说耐热程度怎么样吧,人都是享受型的,看着空调在那么摆着,没道理真当摆设。 既然四爷享受不来,舒妍也只能迁就着,可这人又非得要求她衣着上跟他一样长袖长裤盖脖子,还不如在清朝时的好,那时到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去各种凉快的地方避暑,在这里,真是哪哪都没有真清凉的。 四爷也在学着适应新生活,他当然知道舒妍事事都在迁就自己,在清朝的时候多少人围着伺候的皇后,穿到后世,反而还要操持起家务。把书搁下,四爷这才从楼上下来,随手抄起披挂在扶手上的一件防晒服就给舒妍罩了下去,“吃了饭,我们去紫禁城转转。” 舒妍顺势把手套进去,“又进不去,干在外面打转过眼瘾吗?” 是啊,自从这位当政后,整个清朝的发展轨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生产力领先当时国际水平,从水师改编成水军,简直就是质的飞跃,再加上几十年对西方国家近乎主导市场的贸易顺差,使得国库充盈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后来怎么样,舒妍虽然还没有去特地了解过,但是紫禁城到如今还归属爱新觉罗氏就足以说明,那些丧权辱国的事情没有再发生。 四爷倒是很平静的说他们之后不到百年,清朝就重新推行了君主立宪制。 为什么说是重新推行,因为在皇太极时期,包括顺治的皇位都不是上一位皇帝亲定的,而是通过表决选出来的。也是从顺治开始,皇位继承人才变成了皇帝钦定人选。 不能说哪种方式好或不好,凡事都有利弊,只要能顺应时代潮流,不论用哪种制度治国,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传承没有被湮没,就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进不进得去有什么所谓,爷又不指望要住回到里头去。”四爷伸手刮了下舒妍的脸颊,“以前也不见你爱涂脂抹粉,如今倒是越发的爱打扮了。” 舒妍抿嘴一笑,“那能一样吗?以前又不能随便出门,每日关在四方天间里,左右就那些人,打扮给谁瞧。” 这话可就有点不动听了。 眼见四爷的嘴角平整了下来,舒妍忙又打着笑脸补充,“就您如今这身份,我要是再不好好拾掇自己,早晚让人给顶了位置。” 四爷脸上的神情才再缓和起来,“那你大可放心,爷这双眼睛,上辈子没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这辈子自然更不会。” “这话我爱听,再多说些。” 两人还没走到餐桌,舒妍就让四爷给抱了起来,“去床上说,包管都是你爱听的。” 舒妍就给逗乐了,“您这又是要唱的哪出,不是说好晚上要出去见个人,待会儿又琢磨着要去紫禁城转转,您这安排的过来嘛。”人就已经给丢到床上去了。 四爷麻利的解衣,“放心,耽误不了。” 可才刚滚作堆,舒妍就给热的受不了了,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大夏天办事哪有什么享受可言。 四爷也是怕影响情趣,竟主动去把空调给打开了。 舒妍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擎着四爷的肩,“咱们这一身的汗,您也不嫌臭,不如先去洗了再来。” 这么个节骨眼上叫停,谁受得了,何况,“你要觉得汗臭那就忍着,反正爷吃着香。” 这一吃起来,哪里停的下来,何况四爷穿来这些日子尽扎书堆里没出来,就怕后代出了不孝子孙误国,所以也没怎么正经办过事。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吧,可这身体到底是年轻的,血气方刚的一碰在一起,哪里是轻易能罢休的,都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不下来。 所以刚刚说耽误不了的那位,最终还是因为美色耽误事了。 车上,舒妍一边对着手镜整理妆容,一边埋怨,“这第一印象,怕是好不了了。” 也不知四爷这是走了什么运道,当四爷的时候成了最后的赢家,当太子的时候又成了最后的赢家,穿到现代还以为是个素人,她终于可以扶贫一次,没想到他老子竟然是X国首富。所以说这人活一辈子,投胎技术太重要了。 而今天好巧不巧,正是四爷的那个首富老子想见见儿子的小女朋友,舒妍也是从浴室出来才听四爷那么随口说了一嘴,吓的她差点没兜住浴巾,“您倒是能再晚点告诉我吗?” 四爷躺在床上悠闲的看着舒妍,脸上笑容和煦,“怕什么,端出你皇后的架势来。” 这能一样嘛。 不过好在,这位首富十分平易近人,怕给舒妍压力,穿着十分亲民的沙滩装,身边连个保镖都没带,也就十来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亲友团。翻译说他们是家族组团来华国旅游,顺便来看在这儿留学的儿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舒妍面上带着笑,手却掐了四爷后腰一把,所以她其实是可以不用跟着出来的。 四爷借势一把揽上了舒妍的腰,用自带的X国语言流利介绍起来,没想到反而让他老子用地道的京片给打压了回来,“别欺负人小姑娘听不懂,我们入乡随俗。” 得,四爷干脆就把接待外宾的任务丢给了舒妍。 所以这一晚上,舒妍就领着一团的富豪转悠在前门大街、王府井上吃吃喝喝,最后再去长安街上欣赏了一回华国恢宏的古代宫殿外墙,这一夜游才算是结束。 后来首富老爹还为特地找四爷谈了一回,“小妍这女孩我看靠谱。” 四爷坐那儿吃茶没说话,他姑姑倒是说上了,“我们不说人家出身怎么样,小姑娘一看就是有涵养的,一晚上领着我们这一帮人热情又周到,也不说累,吃东西也是斯斯文文的,主要她还不像时下的女孩,为了保持身材,这不敢吃那不敢碰。” 对此,四爷不过是抿嘴一笑,他们哪里知道,舒妍那是连着给饿了两顿才会吃成那样,平时的饭量还不是跟兔子似的。这会儿听家人这样评价,也不多说什么,只听着便是。 首富老爹忙补充,“我问过了,人家出身挺好的,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就是现在才上大二……”说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儿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姐姐都上小学了。” 四爷便领悟出了这位首富老爹的意思,“要不寒假的时候,我们先把证给领了。” 就听首富老爹哎了声,“这就对了。” 可是真等儿子把结婚证寄过来的时候,又给傻眼了,他的意思是回X国来扯证,这怎么还在人家女孩子的地盘上扯了。 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还不得说他儿子给人家倒插门了? 就现在这个时代,在哪领证还不一样。这个问题压根儿就没困扰到舒妍,反而另一件事让她糟心不已,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一个半月没来了。 正在吃饭的四爷听了顿了一下,嘴里说了声难怪,脸上就带着笑了。 舒妍抓起盘里的一个圣女果就给他丢了过去,“还笑,让我怎么去学校。”更主要的是教授爹妈那边,估计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有爷在,把心放肚子里。”把接住的圣女果塞嘴里吃了。 至于爹妈那边,舒妍也不知道四爷是怎么说的,反正那两位是高高兴兴的把她给嫁了。 学校那边更简单,直接给办休学了事。 而这个大学,舒妍前前后后读了快六年才毕业,不为别的,尽忙着生孩子了。 等到答辩完出去的时候,舒妍差点没热泪盈眶,真是太不容易了。 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四爷身前挂着个奶娃子,一左一右还各牵了两只相差不大的团子,大概是因为刚下飞机的缘故,一个个看起来蔫蔫的,很是没精打彩。 不过在看到舒妍的时候,两大娃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妈咪妈咪的叫着飞奔了过来。 四爷却只定在那头,双手揣在兜里,看着儿女们抱着舒妍狂亲的那股劲头,心里荡开了花,嘴角更是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结束!天涯有相逢,后会必有期!新文预计九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