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作者：一片梧桐叶s 【文案/人物介绍】 “这是大哥二哥，小四小五小六小七。”楚明月指着面前排成一列的人挨个介绍道。 “哦？没有三吗？”沈清风笑问。 “自然是有的，”楚明月走向第三个位置，转身对沈清风说道，“三哥三姐三弟三妹都是我，这要看我扮不扮男装了。” “传言成王府的明月郡主带追影七人随行，想来这消息也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沈清风轻摇手中的折扇，“确实巧妙！” 【划重点】 1. 感情线温馨无虐 HE 2. 没有bl故事线 3. 第一次写，为爱发电，不足之处还望理解包容～写到后面的时候明显感觉比一开始流畅，不过前面的内容已经把背景交代清楚了，就不重写了，我要去写新文啦～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天作之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清风，楚明月 ┃ 配角：天狼，追影队众人，楚明朗，秦墨，贺紫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携手江湖，互相守护，找寻真相 立意：1+1>2 第1章 群雄逐鹿图-雨夜 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倒下，沈清风脱力地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他一只手拿着剑，另只一手虚虚地覆在左胸，“这催魂掌……真的是厉害……” 尽管刚才以十分的内力去对抗那一掌，沈清风仍然受了重伤，此刻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崩溃的边缘，不断翻搅着的疼痛让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那几处剑伤。 他的口中不断涌出腥甜，“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心中控制不住地想着，“我还不能死……我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沈清风强撑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客栈方向走去。 刚走进旁边的一条小巷，他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他扶上旁边的墙壁，“我就缓一会……” 初春夜里的雨，冰冷刺骨，而身体里不断翻滚着的疼痛，似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在冰与火的内外双重煎熬之下，他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雨夜中，七个黑色身影不断在屋顶上起起落落。 楚明月在一瞥中看到墙边有个人影，“大哥二哥，好像有个人躺在那里！” “小姐，我们尽快回去吧，刘府的护卫很快就会就会追上来了。”赵昆急忙道。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现在天黑雨大，他们不会追这么快的。” “那好吧，小六小七，你俩注意后面，如果刘府的人追来你们引开。小四小五，你们先回客栈，等着我们。我和二弟跟着小姐救人。” 四个黑色身影向两个相反方向远去。另外三人向那人躺着的地方运起轻功。 那是一个白衣男子靠在墙上，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男子胸前的白衣一大片的黑色，想必是黑夜看不清楚的血迹。他对三人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像是晕过去很久了。 楚明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还活着，好像伤的很重，我们带他回客栈吧。” “我们现在的处境把他带回去确实不妥，不过既然小姐想救他便不可在这里再耽误时间。” 那人被扶起来之后，露出刚才半掩在身后的一把剑。“这应该是他的剑。”楚明月想着，便将它捡了起来。 小四小五已等在客栈，从窗缝看到他们回来，赶忙先将白衣男子接过来放在床上，三人也陆续进来。 经过一路颠簸，那人似乎恢复了些意识，但又没有清醒。 借着烛光，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状况。 他的发冠和发簪已经歪散，脸上飞溅了不少血点，想是经过了一番苦斗。面露痛色却未发声，血从嘴角蜿蜒至衣领，一身白衣已大部分染红，胸前的大片血迹来自右肩和左腹的伤口，血液仍在缓缓流出。 想必右肩的伤口已使整个右臂失去知觉了，摆在身侧似不是身体的一部分。 那人左手在昏迷中向胸前移动，好像想要借以减轻伤口疼痛，然而那手却绕过了左腹的伤口，虚虚地盖在了左胸。 他的呼吸急促，像是用渔网捞上来，被扔在甲板上的鱼。 小六小七也回来了，楚明月让其他人先去换下湿衣服，让小四小五给那人找一身干的衣服，再去厨房要点开水，准备给他处理伤口。 楚明月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夜行衣，换了一身浅蓝色的便服，将头发简单擦干然后束了个马尾，又回到小四小五的房间。 小四小五已帮那人用热水擦身换好了衣服，正在帮他处理伤口，“小姐，这人腿上没有伤，身上只有两处伤口。” 他俩向旁边让了让，楚明月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身上的血已经被擦掉了，能清晰看到右肩和左腹有两个伤口，似是剑伤，看上去并不致命。 然而左胸却有一个黑色清晰的右掌印，掌印周围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紫色，这应该是他身上最重的伤，所以刚才他会用手覆在左胸上。 “你们先把他那两处剑伤处理好吧。”楚明月吩咐道。 “是，小姐。”小四小五给那人上了药，缠裹上绷带。 那人现在的表情有所缓和，大约是换了干衣躺在床上感觉舒适了些，而且伤口也经过妥善处理的缘故。 “他胸前那掌印是怎么回事？”楚明月问，“什么掌法能在人身上留下这种印记？” “这我们也不知道，要不我去把大哥二哥叫过来问问？”小四说。 “好，你去吧。”楚明月说着，走近那人，仔细看那掌印。 这掌印非常清晰，似是连手掌纹路都印了上去，这一掌下去恐怕可以震碎人的五脏六腑了，然而这人还活着，而且处理完伤口后呼吸也不像刚才那么微弱了，他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小四叫了人回来。 楚明月让开床边的位置，“大哥，你对江湖上各门派的武功最熟悉，你看这是什么掌法？” 赵昆和赵仲是亲兄弟，是老成王的赤影队第一任队长赵霆的儿子，赵霆战死后，他俩被老成王收养，楚明月组建追影队后赵昆便是队长。 赵昆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后道，“看起来像是摧魂掌，这种掌法惯常直击左胸，意在用内力震碎对手心脉，一击必杀。”顿了一下，“但他还活着，不知这是什么人。” “还有一点很奇怪，” 赵昆接着说道，“摧魂掌留下的掌印是深红色的，是受掌人身体里的瘀血，可他身上为何是黑色的？二弟，他是不是中了毒？” “看这紫黑色应该确实中了毒，” 赵仲进门后目光从未离开过那掌印，“但只凭这颜色我也没法判断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给他吃一粒安魂丹吧。”楚明月从随身荷包中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 “小姐，这安魂丹非常珍贵，我们还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赵昆连忙说道。 “他能受摧魂掌不死，定然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能帮上我们的忙。即使他帮不上忙，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吧。” 楚明月把瓷瓶给小四，又转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喂给他吧。” 小四将安魂丹喂了进去，那人尚未恢复意识，喂药时洒了好些水出来。过了一会，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安魂丹不愧为是安魂丹。 楚明月将瓷瓶放回荷包小心收好，“小四，你医术最好，今夜守着他吧，大哥二哥，我们去你们房间说说今天夜探的事。” 六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楚明月首先开口，“小六小七，刚才我们救人的时候你们回去断后，看到刘府的人没有？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小六答道，“小姐放心，他们没有追上来，今夜的雨太大了，刘府的人在长街的十字路口就失去我们的踪迹了，他们在路口向不同方向分头追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这。” 楚明月点点头，“那就好，我们没找到画，要是再留下痕迹让人知道我们是成王府的人就麻烦了。” 赵昆说道，“刘府恐怕根本就没有《群雄逐鹿图》，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不过看刘府的藏宝阁机关重重，珍品众多，倒真是一个可信的假去处。” 楚明月又点点头，“夜探虽然没有找到画，不过倒也印证了我哥对刘禄的怀疑，这些年黄河治水的银子定是被各级官员贪了不少，一个五品官的俸禄哪里撑得起一个藏宝阁。” 小七道，“那等雨停了我就飞鸽传书给王爷，告知现在的状况。” 楚明月向开了一掌宽的窗外望去，雨势不见减小，不知何时能停。“好，希望我哥能尽快禀报皇上，让皇上把注意力转移到黄河治水的一众贪官身上，不要再想那幅画了。” 小六不禁说道，“小姐，这恐怕不太可能，传说那图是个藏宝图，宝物数量堪比国库，不然皇上也不会让王爷去寻那图，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 楚明月收回目光，“我哥这些年四处收集文物珍品只是想让皇上认为他就是个闲散王爷，绝无意于皇位，谁能想到皇上会因为这些说成王府擅长寻找珍品，以这个理由让他去找《群雄逐鹿图》？”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哥不能擅离封地，就我们来找吧，我们都在王府外这么多年了，权当继续游历，顺便找画。”楚明月起身道，“大家都尽快休息吧，今天夜里辛苦了。小五，我再跟你去看看那个人。” 楚明月跟着小五来到他们的房间，小四守在那人床边。 “小四，他怎么样了？”楚明月进门后便问道。 “现在好很多了，在恢复，还没醒，估计明早能醒。” 小四已将那人的头发擦干简单梳理，铺在枕头上，乌黑的头发衬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眉头微皱，薄唇紧抿，想必梦中也无法逃脱疼痛的折磨。 楚明月看到那人五官秀气，看上去与世无争，“他怎么会惹到用摧魂掌的高手？” 小四说道，“小姐，从他手上的茧来看，他应该是习武多年之人。” “那这把剑应该是他的吧，”楚明月想起了在那人身边捡到的剑，回来时她随手放在了窗边。 楚明月把剑拿过来放在那人手边，她一回头看到了桌上放了一把折扇，问道，“那折扇也是他的吗？” “是的。”小四答道，“他随身带着的。” “看起来这个剑客还是位风雅之人。”楚明月看了一眼窗外，雨势渐小，“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今夜都辛苦了。” 说罢楚明月拍了拍小四和小五的肩，出门回自己房间了。 楚明月回到房间收拾完刚躺下便听到了五更的打更声，尽管已经很累，她仍在快速想着事情。 “《群雄逐鹿图》不在刘禄那，会在哪呢？” “哪里能打听到这幅画的消息呢？” “可惜听风阁不跟任何与朝廷有关的人做生意，不然就能从那买些消息了。” “今天救回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躺在那，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能承受得住催魂掌，一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他的武功跟天狼比怎么样呢……” 第2章 群雄逐鹿图-阁主 刚过辰时，赵昆和赵仲便出门了，他俩在离开客栈前告诉小五，说他们要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经过一夜的大雨，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街道的坑洼处积了不少水。 但天已经放晴了，预示着一天的好天气。 檐上被雨水冲干净的红色瓦片，在朝阳的照耀下异常鲜艳。 蓝天白云，风清气爽，一呼一吸都显得畅快。 如此美好的清晨，让人感觉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境。 街边的吃食摊铺都已经开了，坐满了做工之前来吃早饭的人。 街头巷尾，是消息聚集传播最快的地方。 赵昆和赵仲走进一家比较大的铺子，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买了几笼包子和两碗粥，一边吃一边听周围人的闲聊。 初春之夜的暴雨本就不多见，天气反常，自然会有反常的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人们茶余饭后喜欢谈论的话题。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我家的窗户被风吹的一直响，我一整夜都没睡着。”隔壁桌的一个人说道。 “可不是吗，我也一整夜没睡着。”他旁边的人说，“我还听到夜里街上有一队人跑过去，还有人说‘追’，‘快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邻桌的人和这一桌的人大概认识，“那些人应该是从刘府出来的，我昨天夜里从窗户看了下，他们打的灯笼上写着‘刘’。”说罢拍了一下跟他一起吃饭的人，“老柴，刘府出了什么事了？你天天待在刘府后院，应该知道。” “昨天夜里有贼跑到刘府偷东西。”老柴说。 “这胆子可真大，刘府也敢去偷。” “偷的什么东西啊？” “人抓到没有？” “……”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铺子的人都开始加入这边的讨论了。 老柴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口包子，说道，“昨天夜里整个刘府的护卫基本都出去了，今天早上回来了一些，我听回来的人说，人没追到，刘老爷还在派人继续追。不过那些人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偷，就是跑到刘老爷的藏宝阁里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带走。” “他们真厉害啊，刘老爷的藏宝阁也进得去。” “这贼也是有点意思啊，什么都不偷。” 老柴接着说，“就算是没偷东西，刘老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据说现在刘府的高手就在城中找那些贼人呢。” “刘府这么多护卫，迟早能抓到那些人。” “那些人能进到藏宝阁，肯定也是身手了得，估计不那么好抓。” “刘府的护卫要是能抓住他们，昨天夜里就应该抓住了，现在那些人说不定早都出城了。” “……” “我还听说，昨天夜里长街街口死了个人。”一个人拔高声音说道。 “我刚才还从街口过呢，没见到什么啊。” “据说是刘府的护卫带去送给衙门了。”那人接着说道，“听说那人死的可惨了，七窍流血，而且身上的衣服也都被血浸透了。” “是偷了刘府的贼人杀的吗？” “唉，这谁知道啊。” “以后夜里尽量别出门了吧。” “……” 赵昆和赵仲吃完了他们的包子和粥，付了账便走了。 “昨天夜里长街街口有个人死了，街口离我们救那个人的地方不远。”赵仲说道。 “是，很可能跟他有关。” “七窍流血，受的应该是内伤，那人能受摧魂掌不死，想必内力深厚。” “十有八九是他杀的。”赵昆说道 “那刘府真的在城中派出了高手？” “若有高手，想必也会安排在藏宝阁附近，昨夜并未发现武功很高的人。”赵昆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吃饭的铺子，“我刚才仔细看了那个铺子里的每个人，应该都是不会武功的，他们可能是看到刘府的人有些身手便觉得是高手。” “还是小心为上。” “是，刘禄毕竟是地头蛇，人手众多，既然画不在刘府，我们还是得尽快出城。” 两人向客栈的方向走去，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赵仲停了下来，“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去城门看看。” 赵昆点头同意，二人向城门走去。 他们来到北城门，身着刘府护卫衣服的人和当地的官差一起，在城门内站了一大片，正对每个要出城的人进行检查。 赵昆和赵仲在城门附近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看到已有二十多个人被拉出来关在早就准备好的牢笼中，被怀疑是昨夜的贼人。 “估计刘府的人找的是我们，县衙的人找的是我们救的那个人。”赵仲说道。 “我们并未带走任何东西，即使搜身也不会有证据。但现在他们抓人似乎并不管有没有证据，看着可疑的就都抓了。” “看来我们出城要费些脑筋了。” “不早了，我们回客栈吧，要尽快商议出城的事” 赵昆说道，“路上咱俩注意看看有没有刘府的探子。” 楚明月一觉睡到了快午时。醒来后叫小二送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没有束马尾，而是在戴上一个小玉冠，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宽袖长袍，白色束腰，挂一枚图案简单的翡翠配饰，之后又找了一柄折扇拿在手中，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像是出门游历的世家公子。 梳洗完毕，楚明月去敲小四小五的房门，想去看看昨晚救回来的那人醒了没有。 小五打开了房门，人进来后又关好房门跟着进来。 小六小七在桌边围坐，桌上摆着食盒。 “公子，”小六看到楚明月的这身打扮说道，“早饭已经凉了，等下我让小二来送午饭。”边说边拿了一个未开封纸盒过来，“我早上去买的点心，你先吃点垫垫吧。” 楚明月打开纸盒，拿出一块桃酥吃着，回身轻声问跟在身后的小五，“大哥和二哥出去了？” “是的，一早就出去了，他们说出去探探消息，让公子不必担心。”小五同样轻声答道。 “知道了。昨晚救回来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早上醒了，四哥正守着。” “我去看看他。”楚明月走向里间，小五仍跟着。 那人斜靠在两个枕头上，躺在小四的床上。 小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为那人把脉。 楚明月一进里间正对上那人的目光，那人面色苍白，面容疲倦，看起来十分虚弱，但目光却好似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和他对视的人的内心。 与他对视，楚明月楞了一下，仅一瞬间便回过神，因为那人虽目光犀利，却不带敌意。 看到楚明月和小五进来，小四放下那人的右手，起身走向他们。 “他怎么样了？”楚明月问小四。 “醒了一个时辰，已经吃过药了，”小四答道，“外伤淋了雨有些发炎，加上昨夜天冷受寒，他有些发烧。如果按时吃药换药，半月外伤应该可以恢复七八成，但内伤恐怕没有三五月难以痊愈。我刚才为他把脉，脉象虽然虚弱，但已平稳。”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小四和小五点头，出了里间。 楚明月走向床边，坐在了之前小四坐的椅子上。 “救命之恩，终生难忘。”那人先开口，想要直起身体抱拳，奈何右肩和左腹的伤口疼痛，刚一起身便倒吸一口凉气。 “不必多礼。”楚明月赶快拦下他，“我们昨夜刚好经过，救人乃分内之事，你伤的那么重，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好在你现在醒过来了。” 扶那人躺下后，楚明月凝视了他片刻。 他的头发已经被小四擦干散在两肩，面貌英俊，神态平和，实在是很难将这个人与血腥的争斗联系在一起。 楚明月问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何人把你伤成这样？” “会在那里纯属巧合，伤我的是我多年的仇人。” 这个回答不能算是回答，想来这人武功高强，定然是有不可对外人道的身世背景，江湖中来往复杂，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我叫岳明，家在洛阳”楚明月便不再追问那人的来历，“家中店铺经营古玩玉器，我们到这来一是游历，二是想买一些好的字画带回去。” “可买到想买的了？” “买了一些，不过最想买的那幅没买到。” “是什么画呢？” “一幅普通的画吧，也是因为家中亲戚喜欢才想买，没见到便算了。”楚明月不愿在画的问题上纠缠过多，微笑道“我们接下来要回洛阳了，不知公子家住在哪，我们先将你送回去吧？” “你们想找的可是《群雄逐鹿图》？”那人语气平淡。 然而这话的含义并不平淡。 听到这句话，外间的四个人立即来到了里间，站到楚明月的身后和身侧，防御姿态了然。 楚明月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收起笑容，正色，看向那人的眼睛，他的目光并未躲闪。 说是来寻一幅普通的画，这话并未说谎，《群雄逐鹿图》不算珍品，对字画有兴趣的人大多都会听说过这么一幅画，但不论从什么角度，说到有求而未得的画，都很难想到这一幅，这人是如何猜到的？ “公子何出此言？”楚明月虽未承认，但其实刚才他们的反应已相当于默认。 那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洛阳成王府的明月郡主，”顿了一下，“在下听风阁阁主，沈清风。” 第3章 群雄逐鹿图-生意 听风阁，江湖中最著名的情报聚集处。 可以找听风阁买消息，也可以卖消息给听风阁。 听风阁会查实每一条消息的真伪，因为假的消息，卖出一条就足以毁灭它多年的信誉。 所以对于买家，听风阁是绝对可靠的消息来源，只要你付足够的钱。 对于卖家，则必定要卖真消息，一旦消息被听风阁查出为假，卖消息的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杀死。 听风阁做生意，不问来人身份，不问消息来源，不问消息用途。 只有两条规矩： 不与朝廷有关的人做生意。 不做朝廷相关消息的生意。 “你是听风阁阁主沈清风？”楚明月有些不敢相信。 “正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明月郡主？” “其一，我昨天在跟追杀我的人打斗时听到刘府那边有动静。” 楚明月一行人在离开藏宝阁时被守卫发现，之后整个刘府的护卫都出来了，灯火通明，喧闹声必然会传的很远。 “其二，我知道明月郡主最近在找《群雄逐鹿图》，并且江湖中的流言是说那图在刘禄府内。” 生意不涉朝廷并不代表听风阁没有关于朝廷的消息。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或者说单凭这一点我就能知道你的身份。” “是什么？”楚明月有了猜测。 “安魂丹。” “果然。”楚明月心想，“不过你既能自己猜到是安魂丹，必然对有些事是有了解的，我便不后悔赠你一颗。” “我中的是摧魂掌，即便昨夜我以十分内力相抗，五脏六腑仍被震伤，我杀死那人之后，已丝毫内力都使不出，轻功都难以运起，大约只是踉跄走到了一条巷子便晕了过去。” 沈清风接着说道，“但我今早醒来感觉五脏六腑虽伤，但周身内力已平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功效，也只有安魂丹了。” “不错，的确是安魂丹。”楚明月说道，“昨晚我在外面见到你时，看你好像受了重伤，便把你带了回来。我本以为是因为普通的江湖恩怨受的伤，但检查伤势时发现你竟然身中两剑还受了摧魂掌，伤重如此依然能活下来，我便觉得你必定内力深厚，武功不凡，来历必不简单。” “即使武功再好，暴雨之夜受伤失去意识，若你们不救我，我必定九死一生。”伤口在肩难以行礼，沈清风颔首致意。 “沈阁主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听到走廊传来敲门声，有人在敲隔壁楚明月的房门。 小四去走廊查看，发现是赵昆和赵仲回来了。 进门后，见到所有人都在小四和小五的房间，他俩有些诧异。 “公子，我们今早又买到一些上好的字画，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赵昆说道。 “不必了，这是听风阁的沈阁主，”楚明月向赵昆和赵仲重新介绍昨晚救回来的人，“他已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不必隐瞒。你们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刘禄在城中布了些暗探，我们在城门口也看到了很多刘府的护卫，对出城的人逐一检查，觉得可疑的都会抓起来。另外县衙也在城门口设了关卡，据说昨夜刘府的护卫在追我们时在长街街口见到一具尸体，七窍流血，他们把尸体送到了县衙，县衙正在找凶手。”赵昆说着，目光移向沈清风。 “那人是我杀的。”沈清风开口了，“他是雷鸣山的蒋雄。” 蒋雄，雇佣杀手，杀人不问缘由，万金一命，从未失手。他的内力极强，武功路数怪异，即使被追杀的人提前得到消息也难以防范。每次杀人后他都会在尸体旁留下一枚铜钱，表示自己与这人无冤无仇，只是因为有人出钱雇佣。他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双刃剑，一方面只要自己肯花钱，就能杀死想要杀死的人，另一方面，也怕自己成为他追杀的目标。有人将蒋雄杀死的人的名单整理成击杀册，这击杀册中的人不乏顶尖高手。 听风阁向来只买卖消息，从不参与江湖事，什么人不惜万金雇佣蒋雄来刺杀沈清风？ 众人沉默了一会。 “刘禄的人在找我们，县衙的人在找沈阁主，现在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出城，其他的再做打算。”楚明月开口，“大哥刚才说城内有刘府的暗探，客栈附近可有？” “客栈附近还未见到，我们在路上见到了四个。” “身手如何？” “感受到他们内力平平，应该不是我们的对手。” “还是不跟他们交手为好，夜长梦多，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城。”楚明月起身，“小六去让客栈把午饭送上来吧” 众人在小四小五的房间内吃了饭。 沈清风右手行动不便，无法使用勺子筷子，楚明月便去街上买了两盒桂花糕给他。 吃完之后，楚明月说“大哥二哥，你们去买两辆马车，再买些古玩字画装进去，我们还是以商人的身份出城。” 赵昆赵仲出门去了。 转向沈清风，“沈阁主跟我们一起出城吧。” “多谢。”沈清风道，“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你在此地还有事要办？” “能否派一人去归来客栈找朱掌柜，跟他说是去拿风公子的包袱的。”沈清风答道，“我之前住在归来客栈，还有东西留在那。” “好，小七，你跑一趟吧。” 小七点头出去。 “我们收拾东西等他们回来吧，我也回去收拾一下。”楚明月说道，“沈阁主，你趁这段时间再休息一会。” “好。” 楚明月离开房间，沈清风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离开目光。 半个时辰之后，小七带着沈清风的包袱回来了，包袱不大，只有听风阁的信物和一些衣服。 沈清风换上自己的一袭白衣，烧掉了昨晚染血的衣物。 又过来了半个时辰，赵昆和赵仲带着两辆马车回来了。 沈清风和楚明月是洛阳聚宝轩的两位少掌柜，赵昆和赵仲是管家和账房先生，四人分乘两辆装着古玩字画的马车，小六和小七各赶一辆，影卫不愧是影卫，小四和小五像影子一样隐藏在了马车周围的建筑和人群中。 马车两侧的窗户半开，沈清风和楚明月各通过一边的窗户观察周围的情况。 此时沈清风正半靠在车内的软榻上，离开客栈之前楚明月去买了软垫和绒毯。 路上看到了刘府的暗探，但此地南来北往的商客众多，马车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到了城门口，小六先跳下马车，给负责检查他们的的几个护卫和官兵每人送了些碎银，“我们是在洛阳做生意的，到这来买东西。” “车里是什么啊？”一个官兵问道。 “回官爷，车里是两位少东家。” 车帘被掀开，外面的护卫和官兵看到了车内的两人。 一个白衣，斜靠在软垫上，盖着绒毯，面色苍白，似染重疾。 一个蓝衣，坐在那人旁边，手拿折扇，面容清秀，神情平淡。 车帘被放下，外面的人向后面那辆车走去。 “这车里又是什么？” “车里坐的是我们的管家和账房先生，我们买进的古玩字画也在里面。” 看过赵昆赵仲的车，他们被放行了。 出了城门，楚明月仍在注意周围的情况，昨夜城中出了事，一天时间早已传遍街头巷尾，再加上城门层层设卡，今天出城的人很少。 大约走了十里，马车停了。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小六在车外问道。 “回洛阳。”楚明月答道。 “好嘞。” 赵昆和赵仲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从两辆马车上各拆下一匹马各自骑上，走在两辆马车的前面。 “终于出城了。” 楚明月长呼一口气，“在这里折腾半个月了。” “郡主是打算回成王府吗？” “是啊，之前探听到的消息是画在刘禄那里，现在知道画不在哪，要回去跟我哥商议再做下一步打算。”楚明月终于放松下来，向后面的车厢靠去。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画，”沈清风道，“我知道画在哪。” “你知道画在哪？”楚明月坐直身体。 “不错，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你找《群雄逐鹿图》是为了上面的藏宝图？” “那真的是藏宝图？” “江湖传言，并未证实，但既有这些传言，听风阁这些年倒也打探了些关于这幅画的消息。”沈清风道，“郡主真的是为了藏宝图？” “我当然不是，就算那真是藏宝图，我要那么多宝藏何用？”楚明月又靠回身后的车厢，“是皇上要找，因为我哥收藏了很多古玩字画，皇上觉得成王府的人擅长找这类东西，就把任务派给了成王府，不过应该也派了宫中的人在找。” “原来是这样。”沈清风向窗外看了一眼，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听风阁里关于这幅画的去向，最新的消息是三个月前的，说画在荣城。” “真的？”楚明月转向沈清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在知道他是听风阁阁主沈清风之后，楚明月主动提出带沈清风一起出城是有私心的，听风阁不做任何与朝廷有关的生意，如果以救他一命作为人情的话，能否让听风阁破一次例，卖一条消息给她，这样就能知道那画到底在哪了。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清风什么要求也没提，直接就把画的下落说出来了。听风阁不出假消息，那画三个月前一定在荣城。 “听风阁，不是不跟朝廷做生意吗？” “我刚才说我可以带你们去找画，”沈清风对上她的目光，“你们救了我，我想要帮你的忙，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与听风阁无关，不是生意。” 第4章 群雄逐鹿图-那画 “咱们是下午出的城，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今天我们要在外面过夜了。”楚明月看了一眼窗外，对沈清风说道。 “不过沈阁主不用担心，我们时常在外面过夜，吃的和各种工具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安慰。 沈清风笑道，“没事，我经常露宿野外，而且我没有随身带东西的习惯，时常挨饿受冻的，所以今夜比我以前过的好的多呢。” “啊呀。”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随后停了下来。 “公子你没事吧，”车外传来小六的声音，“刚才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是我疏忽了，我会再小心一些。” “没事，接着走吧。”楚明月本靠在后面车厢上，猛一颠簸让她的头重重地在车厢上磕了一下。 楚明月揉了揉自己的后脑，说道，“沈阁主，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 看向沈清风，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咬着自己的下唇，额头一层薄汗，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怎么了？”楚明月有些慌了，“伤口疼？裂开了吗？” 沈清风的左手隔着绒毯紧紧压在左腹。 “让我看一下。”楚明月压下刚才的惊慌，话音中仍带着些急切。 “你放松些，别按那么紧。” 沈清风慢慢松开左手，楚明月撩开绒毯，左腹那一片鲜红在一袭白衣上异常刺眼。 “伤口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吧。” “郡主……帮我处理吗？” “我从小也学了一些医术，虽然没有小四的医术好，大部分的伤我都还是可以处理的。”楚明月探身去马车另一边找药箱，“还有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些人，他们受伤的时候我也帮他们包扎过。” 楚明月把药箱拿了过来，“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小四叫过来，他就在附近。” “不必。”沈清风说道，“我是担心你会介意。” “没事的，还是尽快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沈清风右肩有伤，楚明月帮他将衣襟解开，露出左腹伤处，绷带已被血浸透了。 小心将绷带剪开，将流出的血擦干净，重新上了药，缠上干净的绷带。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沈清风已疼出了一身的汗，但未发一声。 楚明月动作很轻，却干脆利落。 “好了。”将绷带打了个结，把药瓶和多余的绷带放回药箱。 “你胸口的掌印不是黑色的了，变成红色的了，昨天二哥说黑色应该是因为中了毒，安魂丹还能解毒吗？” “那毒只能被摧魂掌激发，蒋雄在袭击我之前给我下了毒，我没有发觉，不然不会在对战中伤重如此。安魂丹可修复摧魂掌震伤的心脉，使内力恢复，所以那毒便自然解了。” 沈清风开始用左手归拢衣服。 楚明月准备伸手帮他，却在刚碰到沈清风的衣襟时顿住了。 “怎么了？”沈清风问。 “哦，”楚明月回过神，“你这个伤口是缝过针吗？”她指着沈清风胸口靠近心脏位置的一个伤疤，看上去像是多年之前的。 “是的，那个伤口太深了，大夫说很难自己长好，需要缝针才行。”沈清风拢好衣服，盖住了伤口。 “这样啊。”楚明月若有所思，没有追问。 扶着沈清风半躺回软榻，楚明月开始收拾药箱。 “他们受伤也需要你来处理伤口吗？”沈清风看着熟练收拾药箱的楚明月问道。 “阁主既知我身份，想必也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些人是什么人。”楚明月答道，“他们就是追影队，每个人都身怀绝技，所以很少受伤。” “如果受伤基本都是小四来处理的，就是客栈之前一直照顾你的那个人，只有几次他们几个人同时受伤的时候小四才让我帮忙。”楚明月将整理好的药箱放回原位。 “郡主不带随身侍女的吗，生病受伤谁来照顾？” “我十四岁刚离开成王府的时候是带着我两个贴身丫头的，但她们只会一些防身的功夫，有好几次遇险，我们来不及逃脱受伤是因为要保护她们才拖慢了速度，所以我后来就让她们留在王府了。” 楚明月接着说，“如果生病，小四会给我熬药，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至于受伤，我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的安全，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一旦遇袭，我们会尽量避而不战。”说到这，楚明月不禁笑了，“不瞒你说，我练的最好的是轻功，能追的上我的人很少，就是为了方便逃脱，遇险时我们就会用轻功逃走，我们的速度本来就很快，再加上追影队还有很多方法来减慢对手的速度，所以我们基本不会被追上。”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明月正色，“追影队的人会拼死保护我的安全，这也是我不能让自己置身险境的原因。”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们走进了一片树林。 沈清风已经闭目休息了一阵，楚明月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彻底黑了，天边挂了一轮弯月。 马车停了。沈清风睁开眼睛，楚明月撩开车帘。 赵昆骑马正在门口，“公子，我们今夜在此过夜吧。我跟二弟一路看过来，这个地方比较安全。” “好，那你们去准备一下吧。” “为什么在这荒郊野外了，他们还要叫郡主公子？”沈清风问道。 “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我扮男装时叫我公子，不扮男装的时候叫我小姐，让他们平时就这么叫我，这样不容易暴露身份。” “看起来平时转换的身份不少啊。” “去不同的地方总需要不同的身份才方便。” 此时赵昆和赵仲正在四周查探，看是否有隐藏的危险。 小四和小五已现身，小四正在收集树枝，小五正将树枝聚在一起生火。 小六和小七正在四周设机关，以防有人夜袭。 沈清风打开马车的窗户看着在外面忙碌的人，“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楚明月躬身在马车座椅下面找着什么，“不用，好好养伤就好。马车颠簸了三个多时辰，肯定很累了。” “我想下车看看。” “好，我跟你一起”楚明月拿出了两个食盒。 “伤口疼不疼，能走吗？” “无妨。” “好，我扶你。” 楚明月将沈清风从榻上扶起，她先下车，扶着沈清风下了车。 拿上食盒，扶着沈清风，两人向小五刚生起的火堆走去。 火堆旁，小五摆了几块大石头围在一圈。 楚明月扶着沈清风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是在设机关吗？”沈清风指着远处的小六和小七问道。 “是的，咱们周围一圈的树上都被小六系上了铃铛，那铃铛是他自己做的，风吹不会响，人或者野兽碰到它才会响。小七那些挂在高处的是用沙土做的机关，一旦有人触发，沙土会撒向触发机关的方向，足以让来人一段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那都是些比较简单的机关，”楚明月接着说，“这里离官道不远，应该比较安全。他们有时会布更加复杂的。” 生完火后，小四和小五就围坐过来。 不一会小六和小七也设好机关回来了。 赵昆和赵仲最后回来。 “周围方圆二里我们刚才都查看过了，没有人，也没有看到陷阱之类的机关。” “好的，大家都辛苦了，吃点东西吧。”楚明月把食盒放在中间，各人各自拿了些吃了。 吃完之后，楚明月说，“沈阁主，你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群雄逐鹿图》。” “可以，关于那副画你们已经了解多少了？” “我虽然早就听说过那副画，但一直都以为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一个月前皇上下旨，让成王府派人找这幅画，并且说万不可招摇，只能私下寻找。” “成王不可擅离封地，所以我便带着追影队寻找。” “半个月前我们听说那副画在刘禄的藏宝阁，便来到这里。昨夜趁着大雨，我们去了藏宝阁，并没有找到那副画。” “我们在打听那副画的消息时也听到了那副画是藏宝图的传言，不知道这是不是让皇上下旨的原因。” 沈清风听罢说道，“听风阁向来会关注名人字画的去处，因为这类消息很多人会来买。但《群雄逐鹿图》并非珍品，远不到听风阁会关注的等级。” “一年前，忽然出现了一批流言，说《群雄逐鹿图》实际上是藏宝图，前朝覆灭前，宫里的人偷偷将大半国库的东西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只要找到画上的山林，鹿的位置便是藏宝的地方。” “其实这流言也并非全无道理，‘群雄逐鹿’本来就是说各派势力争夺最高统治地位，若鹿是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地位也便唾手可得了。” “流言出现后听风阁开始搜集关于这幅画的消息，听风阁并不会去寻宝，只是把画的消息卖给想要寻宝的人。” “关于流言，根据听风阁追查的结果，似乎是一夜之间从各处同时传开的，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时至今日，流言的真假以及流言是什么人放出来的，都没有追查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听风阁的人三个月前在荣城见到了这幅画，它被一个叫陈兴的人买下。听风阁一直派人盯着，这幅画现在一定还在荣城。” 听到这，楚明月问道，“可有人向听风阁买这幅画的消息？” “有三批人来买过，但他们跟朝廷都有关系，所以听风阁并没有卖给他们消息。” “看起来皇上不止派了成王府找这幅画啊。”楚明月道，“不早了，我们尽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5章 群雄逐鹿图-庙会 接下来的十多天，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去往荣城方向。 每到一个城镇，楚明月便要休整一天一夜。在客栈安顿好后，首先就要打听此处的美食，所以他们在城中的每一顿饭都非常丰盛，而且离开时楚明月还会让追影带上一些方便携带的特色小吃。 并且，楚明月在城中还要打听本地是否有以字画著称的人，前去拜访。这些人的作品也许出了这座城便无人知晓，但有不少是自成一番意境的。 这日，楚明月又带了几幅字画回到客栈，到后院放在了之前赵昆赵仲乘坐的马车中，现在这车中已有一半的地方摆放了古玩字画。 “郡主这是真做字画生意了？”沈清风在客房窗口看到楚明月回来，便也来到后院。 “算是吧，也是顺便，我总不能每次需要盘缠的时候都回一趟成王府啊。” “要怎么把这些字画换成盘缠？” “我之前说我是洛阳聚宝轩的少掌柜，这其实是真的，聚宝轩是成王府开的，只是挂在了看似不相干的人名下。我这些年在一些大的城镇开了聚宝轩的分号，这个马车我打算送到临城的聚宝轩，反正我们去荣城要经过临城。” 楚明月把新买到的几幅字画放好，走向沈清风，“等会就要吃晚饭了，我现在帮你换换药吧。” 为了避免右肩的伤口挣裂，这些天沈清风的右肘和小臂都用绷带兜住，打结固定在颈后，只用左手做不了的事，便是楚明月帮忙。 来到沈清风的房间，楚明月将沈清风的伤口都重新换药包扎。 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胸口的掌印也变成了浅红色。 “你的右臂不需要用绷带固定了，这样沈阁主活动就能方便些了。” “这些天多谢郡主的照顾。” “应该的，这些年碰到有人受伤，能帮忙的我都会帮。” “他们可知是郡主帮的他们？” “不知，我不会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话如果他们想要报答恐怕也不知道要报答何人。” “不瞒沈阁主，我救人并不是想要他们报答我，只希望能少一些潜在的敌人。” “潜在的敌人？”沈清风问。 “这些年总有针对成王府的刺杀。”楚明月答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我们到现在也没查清楚。所以说，不知道谁是潜在的敌人啊。” “这我便明白了，身居高位，必然有人忌惮，但看郡主每天的心情好像并不差。”沈清风见楚明月并不在意，微笑道。 “这都好些年了，总不能每天愁眉苦脸的吧。”楚明月笑道，“一开始我确实是每天提心吊胆的，不过现在是及时行乐了呢。” “沈阁主呢，我本以为听风阁一阁之主，江湖闻名，风光无限，怎么会有人雇佣蒋雄来杀你？” “听风阁这些年的生意众多，总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 “但听风阁不是只买卖消息，不参与江湖事吗？” “不参与是真，但有些事，只要知晓，便会有人忌惮。” “沈阁主可知是何人雇佣的蒋雄？” “有些猜测，还需证实。” 这时小四过来敲门叫他俩去吃晚饭。 吃完饭后各自分开。 沈清风回房间休息，打坐一个时辰，运功养伤，内力已恢复七八成。 楚明月又去游城中的大街小巷，小四和小五隐去身形在周围保护。 追影其余人补充食物药材，准备第二天清晨继续赶路。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就出了城。 最近的城镇是临城，楚明月打算把马车留在那里的聚宝轩。 到临城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中间都是农田和山路。 沈清风一直在马车中，虽然他说伤已无碍，楚明月仍让他在马车中休息。 天气晴朗，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环境宜人。 一行人都感觉心情舒畅。 楚明月有一半时间是慢运轻功跟在马车附近的，她还维持着聚宝轩少掌柜的公子装扮，在树林中轻盈跃起，轻盈飘落。 她最喜欢天蓝色的衣服，便是因为运起轻功时，像是融入了蓝天。 沈清风在窗口中看着她，嘴角上扬。 夜宿林中，并无波折。 卯时已过，天色微明。一行人整装准备出发。 准备启程时，赵昆和赵仲凝视身后的树林很久。 “怎么了？”楚明月问道。 “林里听到些动静。”赵昆答道。 “我刚才也听到了。”沈清风说道，“先是树枝折断的声音，之后似是有人落地的声音。” “来者不善，我们尽快赶路吧。” 赵昆道。 “好。”楚明月点头，“我们改道从连阳走吧。” “是。” 楚明月上了马车。 “从连阳走要绕路，到荣城要至少晚五天。”沈清风开口。 “没关系，找画的事不急。” “你是不是本就想让皇上派出的人先一步找到画？”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成王府既处境艰难，想必是不想出风头的，若皇上想找画，自己派人都找不到，成王府找到的话，恐怕会引猜忌。” “沈阁主果然明白。” 连阳较远，第三天快中午一行人才到。 自树林中发现可能有人跟踪，两天两夜所有人都提高警惕，然而对方并未有动作。 进城后他们住进了回味居。 赵昆和赵仲似乎与掌柜的相熟，很快他们就住进了顶楼的上房，顶楼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外人不易打扰。 午饭后，少见地无人外出，众人都在各自房间休息。 透过窗户，沈清风看向外面的街道。街上的摊贩一个挨着一个，人群熙熙攘攘。沿街的房屋挂着灯笼，看上去像是在过什么重大的节日。连阳是个交通枢纽，城镇面积很大，接连的房屋看不到尽头。 鳞次栉比的房屋，摩肩接踵的人群，埋伏暗杀的好地方。 直到晚饭，众人才又聚齐。 他们并未去回味楼的大厅，顶楼有一个专门的大房间，可会客，可用餐。 楚明月似对连阳非常了解，吃饭时中为沈清风介绍了许多风土人情。 吃完饭，楚明月说道，“今天是三月十五，惠众寺晚上有庙会。我想自己去逛逛，大哥二哥，你们安排一下吧。” “好。”赵昆和赵仲出去了，把其余追影四人一起带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沈清风和楚明月。 “怪不得街上有那么多人，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节日。”沈清风道。 楚明月走向窗户，向下看了一眼，又回到桌边坐下，“现在人还不算特别多呢，晚上庙会的时候人更多。在连阳，惠众寺的庙会有时候甚至比过年还热闹。” “为什么？”沈清风问道。 “惠众寺每年三月十五会送出一批心愿符，据说只要把心愿写在符纸上，只要在庙里的佛前进香时一起烧掉，就能实现。” “哦？这么奇妙。”沈清风有些惊讶，“那你可许过什么愿？” “许过，我希望佛祖能保佑我找到一个人，我已找了那个人八年。” “什么人？” “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还救过我的命。” “可找到了？” “还没有，但我必定要找到他。更何况还有心愿符。” “既然这里的心愿符这么灵验，我今晚和你一起去逛庙会吧。” “不行。”楚明月立刻说道。 说罢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嗯……沈阁主的伤还未痊愈，街上人太多，万一拥挤时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沈清风听罢微笑道，“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郡主不用担心。” 之后用右手中折扇的另一端在左手手心敲了两下，“我怎么说也是听风阁阁主，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自沈清风的右手恢复正常，这把折扇便不离手。 当初被救下时沈清风身边只有一把佩剑和一柄折扇，楚明月本以为他不离身的是佩剑，没想到是这柄折扇。 “但是……”楚明月还想说点什么。 “而且我也有个多年的心愿，想要去求一张心愿符。” “那好吧。”楚明月无法拒绝，“我们等下一起去。”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街边房屋挂着的灯笼都被点亮，在街道两边形成一条红色的长龙。 “沈阁主，我们走吧。” “好。” 二人很快进入了拥挤的人群，消失在人海。 街道上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惠众寺的庙会基本上整个连阳的人都会去，这种盛会自然也是做生意的好时节。 楚明月从卖糖葫芦的摊贩周围的人群中出来时已有些气喘，“人太多了。” 她买了两个糖葫芦，递给沈清风一个，“尝尝，我吃遍了各处的糖葫芦，没有能比得上连阳这里的。”笑容灿烂，和平时的楚明月判若两人。 沈清风接过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随着人潮走，这些人都是去往惠众寺的。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远远看到了惠众寺。 这座寺庙平时的香火一定很旺盛，中间的大雄宝殿气势恢弘，周围还有不少气派的偏殿。 屋脊上摆了长明灯，屋檐上挂了灯笼，远看时一个个红色的点连成条带，将整个惠众寺的轮廓描绘出来。 人潮仍在缓慢地向前流动。 “照这个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求到心愿符？”沈清风问道。 “庙会直到五更才能结束，看现在的情况，咱们最早也要子时才能求到符。” “着火啦！救命啊！” 沈清风和楚明月马上向西周看去。 左边一个香火铺燃起熊熊大火，冒出滚滚浓烟。 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的，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会自己突然烧起来。 这时，四周的房顶突然冒出七八个黑影，向沈清风和楚明月的方向围过来。 第6章 群雄逐鹿图-刺杀 人群很快混乱了起来，人们想要向各个方向逃跑，然而在这拥挤的地方，谁也动不了，哪也去不了。 在推挤中有人摔倒，很快周围的人摔倒一大片，女人尖叫声和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我们得离开这！”楚明月用力拉了一下沈清风的衣服，向他喊道，之后运起轻功，向惠众寺的后山方向飞去。 沈清风紧随其后。 那七八个黑影也追了过来。 在跃过惠众寺的重重屋顶时，楚明月突然听到从左边传来一道犀利的风声。 “小心！”只一瞬间，沈清风便从身后一步的地方来到了楚明月身旁，手一挥展开折扇挡住了飞来了短箭。 短箭被弹开，折扇毫发无损。 “这里有埋伏？”楚明月惊惧交加，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快走！去后山！” 短箭追着二人在屋顶不断跳跃的身影，接连不断。 楚明月在前面快速寻找着可能安全的路，沈清风紧跟在她身后，并挡下所有飞向他们的短箭。 “前面也有人！”楚明月突然停在了一个屋顶。 沈清风向前方看去，百步之外的屋顶上也冒出了七八个黑影，向他们飞过来。 后面的黑影已越追越近。 停下之后，飞向他们的短箭更加集中。 “跟我来！下去！”楚明月跃下屋顶，沿着惠众寺的大路向后山跑去。 转了几个弯便走上了寺里的小路，周围十分安静，伸手不见五指。 “我认得路，跟我来。”楚明月轻轻拉了拉沈清风的衣袖，小声道。 他们顺着小路，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堵高墙。 “这是惠众寺的后墙，翻过去就是后山了。” 说着，楚明月跳到墙上，沈清风也跟上。 这时，又听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动静，来自后面不同的方向，看来是跟丢了，正在分头找。 楚明月刚才在小路上捡了一把石子，扬手一撒，将石子像暗器一样打在院墙上，弄出很大声音。 “快走。”楚明月说着，向后山跃去。 沈清风跟着楚明月，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废弃的房子。 “公子，你没事吧？”看到他们进门，赵昆立即问道。 “没事。” “公子受伤了吗？”赵仲看到楚明月的衣角被刮破了几处。 “没有，多亏了沈阁主。惠众寺里有人埋伏，用短箭袭击了我们。” 楚明月接着说，“现在他们应该快过来了，都准备好了吗？” “公子放心，我们都布置好了。”赵昆答道。“公子可以来这边，这个窗户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况。” 楚明月和沈清风走向窗边，向山下望去。 十几个黑影从惠众寺的方向飞到山下之后，似是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停了下来。 这是，突然传来大片扫过枝叶的声音。 数张隐藏在树林中的大网从各个方向朝那群黑衣人盖过去。 之后，黑衣人周围一圈接连亮起火把，将林中的情形照的一清二楚。 那些被网罩住的人各自拿刀剑想要将网撕破，然而那网不知是什么材质，刀劈剑砍仍不断。 一群弓箭手从四周的树林中走出，手中的弓箭指向被网困住的黑衣人。 “束手就擒吧，不然我们就放箭了！”其中一个弓箭手喊道。 黑衣人好像并未听到，依然在砍着那网。 弓箭手放箭了，射向黑衣人的腿和胳膊。 但他们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仍想要冲出网。 在所有黑衣人的腿都中箭无法逃跑之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我们下去看看吧。” 到了黑衣人周围，楚明月开口，“什么人派你们过来的。”声音平淡。 没有人回答。 “你们已经逃不掉了。”楚明月接着说。 依然没有人回答。 “把网撤了，分开审。”楚明月对赵昆说。 “是。” 那几张网被收起来，黑衣人也无力逃跑。 “把他们带回去。”赵昆对弓箭手说道。 弓箭手走向那群黑衣人。 然而这时黑衣人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嘴角流出黑血。 楚明月好像并不意外，“大哥，你们辛苦一下，尽快处理好。”楚明月对赵昆说道，“我和沈阁主先下山了。” 沈清风和楚明月沿着修建在山上的石阶下山。 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斑驳的树影清晰地印在石阶上。 “沈阁主，我本不想让你卷进来的。”楚明月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故意跟过来的。” “确实，你说要独自逛庙会，没有让追影队陪同，我不太放心。” 听到这个理由，楚明月感到有些意外。“我独自一人是为了引那些人出来，大哥和二哥布置了山上的陷阱和人手。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都在庙会的人群中，我们在惠众寺的小路上时是他们四个引开的那些人，之后也是他们把黑衣人引到陷阱那里去的。” “是两天前树林里的那批人吗？”沈清风问道，“在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你突然要改道绕远从连阳走，便是已有安排了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沈阁主。”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楚明月叹了口气，“这些年从未抓到活口，并且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和信物。” “这些年？” “当年我哥受封成王，赐洛阳为封地，我们刚到洛阳半个月便有了针对成王的刺杀。为了保护我，我哥坚持让我带着追影离开洛阳。但也没什么用，因为两年之后，也开始有人刺杀我了。” 楚明月接着说，“洛阳的杀手每年都会出现，我这边是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关于他们的线索真是少之又少，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小心提防。” “看来成王和郡主的生活并不安逸。” 沈清风打开折扇。 楚明月苦笑一下，“外人看来，成王身份高贵，封地富庶。其实成王府的真实处境就像是山尖上的一座宫殿，看上去辉煌富丽，实则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没有根基，一有风吹草动很有可能坠下山崖万劫不复。” “所以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一些准备，万一坠落不至于粉身碎骨。”楚明月接着说，“成王府在一些大城镇都安排了人手，他们都隐藏在各种店铺中，我们住的回味居就是其中一个，我要从连阳走，是因为连阳是最近的能调到成王府人手的地方，我要在连阳把那些跟踪的人解决掉。” 沈清风合上折扇，“这便说得通了，我看到回味居的人大多身怀武功，一个酒楼客栈做到这种地步，着实奇怪。若是成王府的安排，便十分自然了。” “沈阁主，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真的很抱歉。” 楚明月停下脚步，看向沈清风，诚恳道。 “毕竟我们同路，我应该告诉你这些危险的，这次我只是觉得那些人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想要私下解决掉罢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沈清风对上楚明月的目光。 顿了一下，“但我还是希望郡主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沉默片刻，楚明月移开目光，“好。” 楚明月沿石阶继续向山下走去。“惠众寺有埋伏是我没想到的，三年前我有幸与惠众寺的寂空住持结识，所以大哥二哥去后山布置之前肯定已经跟住持打过招呼了，我便觉得寺内应该是安全的，未对惠众寺设防。” “今天真的多亏了沈阁主，如果是我一个人，恐怕处境不妙。” 二人顺着石阶走到了惠众寺正门附近的街道。 四周已经沉寂下来，街道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庙会。 如今只剩下了散倒在路边的摊铺，路中间不同颜色式样的鞋，还有那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香火铺。 “我们去求平安符吧。”楚明月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笑着对沈清风说道，“现在去还不用排队。” “好啊。”沈清风也换上了轻松的语气。 进了惠众寺，沈清风和楚明月先在主殿上了一炷香，便向内殿走去。 内殿进门处有一张大桌子，一叠符纸。 寂空住持和几个弟子站在桌子后面。 “阿弥陀佛。”寂空向二人行了个礼。“我知道郡主今天一定会来，便在此等候” 二人还礼。 “郡主今年还是那个心愿吗？”寂空递过一张符纸。 “是的。” 楚明月双手接过符纸，拿起桌上的笔，写道：“找到天狼。” “还未找到吗？自郡主三年前来此，每年的心愿都是同样的。” “是啊，还没找到，我还要继续找下去。” “这是听风阁的沈阁主，”，楚明月向寂空介绍沈清风，“是我的朋友，他也来求一张心愿符。” “阿弥陀佛。”寂空又向沈清风行了个礼，给了他一张符纸。 “我先进去进香了，”楚明月对寂空和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带着她的心愿符去内殿的佛像前，拜过之后进了香，烧了符纸。 沈清风看她做完这一切，提笔在自己的符纸上写下几个字，到佛像前烧掉了了自己的符纸。 第7章 群雄逐鹿图-参赛 对连阳的人来说，今年的庙会因为一场大火引起混乱，草草收场。 对楚明月一行人来说，解决了追杀的刺客，像往年一样求了心愿符。 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到客栈的时候已快到四更，二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晨，一行人又聚集在了顶楼的大房间吃饭，好像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吃完之后，赵昆对楚明月说，“那些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好的。”楚明月并未多问。“咱们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上午出发去荣城吧。” “把那两辆马车留在回味居吧，接下来我们骑马。”楚明月接着说，“古玩字画也留下，再从这拿些盘缠，其他的你看着办。” “好的，我们去安排。”赵昆和赵仲走了出去。 “小七，飞鸽传书回王府，告诉我哥这次的刺杀，还有我们要到荣城去找画。”楚明月接着说道，“小六，你去买些点心我们明天带着，就买每次我们来连阳都买的那些。” “是，公子。”小六和小七离开了房间。 “沈阁主可想出去转转？”楚明月转向沈清风，“今天天气不错。” “好啊，我是第一次来连阳呢，而且我还有个想去的地方。”沈清风说道，“连阳有听风阁的一个情报点，叫敬贤堂，我想再去确认一下《群雄逐鹿图》的消息。” “没问题，那是一家书店，我知道，可以带你过去。”楚明月说道，“小四小五隐在周围跟我们一起。” 二人沿着街道向敬贤堂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人们继续自己的生活，昨夜的插曲并无什么影响。 很快便来到了敬贤堂。 沈清风找到书店老板，给他看了听风阁的信物，老板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的两个相连的大房间门口，打开房门，向沈清风行礼，“阁主请。” 楚明月跟着沈清风进去。 沈清风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很快找到一个小箱子，拿到了窗边的桌上，开始看里面的东西。 楚明月认真打量这两个大房间。 房间里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的架子，每个架子的侧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武林门派”，“武功心法”，“刀剑”，“字画”，“古墓”，“地图”，“密信”，“人”，“药”，“毒”等等。 每排架子分成五层，每层都摆满了箱子，箱子上贴了标签。 楚明月看到“字画”的架子上空了一个箱子的位置，想必是沈清风现在正在看的《群雄逐鹿图》。 没有立即去看沈清风拿走的箱子，楚明月走向了“人”那排架子。 那些箱子上的名字不乏江湖中的名人，那个在雨夜被沈清风杀死的雇佣杀手蒋雄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箱子，想必箱子中已经又加了一条消息：追杀沈清风时被杀，雇主不详。 楚明月仔细将那排架子的箱子上的标签看了两遍，没有找到写有“天狼”的箱子，有些失望。 来到沈清风所在的桌旁，楚明月问道，“那画还在荣城吗？” “还在。”沈清风一边看一边答道，“三个月前陈兴买下那幅画，之后未再出手。陈兴那里，听风阁的人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消息上写着，荣城最近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原因还在查探。” “那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以免夜长梦多。”楚明月道。 “也好。”沈清风将之前拿出的纸放回箱子，将箱子盖好，放回架子。 二人又在城中逛了半天，楚明月总是被街边的各种小玩意吸引，连带着沈清风也觉得自己仿佛是来连阳游玩的。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骑马出发。 “为何只有六匹马？”沈清风问道。 他们是八个人。 “我们俩和大哥二哥是会一直骑马的，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会交替隐随。”楚明月答道，“追影对外从不同时现身，总要留些后手。” “确实是好方法。”沈清风称赞道。 一行人快马加鞭，六天后便到达了荣城。 荣城比连阳稍小，在这的确见到了很多江湖人士，有的伪装成客商，有的伪装成做工的人，也有一些根本不做伪装。 “与前天看到的消息一致，最近荣城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沈清风说道。 “他们到底为何而来？”楚明月问。 “不清楚。” “公子，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然后我去查探一下。”赵昆说道。 “好。” 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下。之后赵昆赵仲、小六小七都出去查探消息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四人陆续回来，探听到的消息都差不多。 荣城最大的富商陈兴爱马如命，他要在十天后办一场赛马，以《群雄逐鹿图》作为第一名的奖品，要求是把获胜的马送给陈兴。比赛只有四个参赛名额，明天上午陈兴会在陈府门口搭台宣布获取名额的规则。 “把《群雄逐鹿图》作为奖品，在这个时间点，这也太巧合了。”楚明月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沈清风说道，“明天去看看陈兴怎么说。” 第二天上午，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行人早早来到了陈府附近，陈府大门紧闭，府门口搭了个三尺高的台子。 台子周围已围了一些人，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刚过巳时陈府门口便已水泄不通。 又过了一个时辰，陈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一行人走到台子上。 为首的那人拱手向台下行了个礼，“在下陈兴，便是这次赛马的主办人。” 陈兴大约五十岁左右，十分富态。 “大家都知道，《群雄逐鹿图》是前朝国库的藏宝图……” “难怪荣城聚集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因为藏宝图的传言。”楚明月说道。 “这件事有古怪。”沈清风说道，“那流言是一年前传出的，一直也都只是普通传言而已，没有太多人在意，为何现在这么多人被这幅画吸引过来？” “并且，”沈清风接着说，“连听风阁都无法查实这传言的真假，陈兴为何说的如此肯定？” “这就有些麻烦了。”楚明月说道，“现在荣城有这么多人盯着这幅画，我们恐怕很难拿到。” 陈兴的声音接着传过来，“……只要拿到了第一名，便可带走《群雄逐鹿图》，我陈某人只要获得第一名的那批马……” “……这次的赛马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只有四个参赛名额。”陈兴继续说道，“获得参赛资格后，便可住进陈府，参加十日后的比赛……” “看来我们必须得拿到参赛资格。”楚明月说道，“不管比赛如何，得先进陈府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有四个小绣球，等下我会把它们串在四支箭上，向不同方向同时射出去，最后拿到绣球来到台子上的人可以参赛。” “大哥，等下你去抢一个绣球吧。”楚明月对赵昆说道。 “我去吧。”沈清风说道，“我们要一个绣球就够了，其他人不要出手了。” 陈兴说完，叫上来四个家丁。 四人每人手中有一张弓，陈兴将穿有绣球的四支箭递给他们。 四人将箭搭在弓上。 “我数到三，他们会把四支箭同时射出去。拿到绣球的人只要回到这个台子上，就算拿到了参赛资格。” 陈兴说罢，向四人身后退了一步。 此时街道上鸦雀无声，台下的人都已摩拳擦掌，人人都盯着那四支箭，并且已经开始防备身边的其他人，人群中的气氛已带上了□□味。 “一。” “二。” “三！” 四支箭同时飞了出去，人群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在箭射出去的同时一跃而起，向四个方向飞去。 沈清风却未有动作。 在箭射出去时，沈清风并未只盯着一支箭，而是同时关注着四支箭的动向。 四支箭分别射向了东、东南、南、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是沈清风他们站的方向。 飞向西南方向的箭在飞出去五丈远时便被一身穿棕衣的人抓住，落地后他把绣球从箭上扯下来，正欲一跃而起去到陈兴站的台子，还未离地便被一身穿蓝衣的人从后面扣住肩膀，拿着绣球的人回身出拳，想要打退蓝衣的人，蓝衣人向侧一躲，趁那人出拳的空档，两指将那人怀中的绣球夹在手中。 之后蓝衣人一跃而起，然而离地五尺便被一身穿青衣的人抓住脚踝，蓝衣人想要挣脱却未成功，便带着青衣人飞向半空，二人在空中刚对了两招，地面上的人便已纷纷跃向半空，以拿绣球的人为中心，在空中围成了个圈。 每个人都在抢绣球的同时和周围所有人缠斗，只要让周围多一个人落地，自己便多一分胜算。 争抢中绣球从半空掉了下来，几个刚才被空中的人打落的人同时向绣球奔去。在一个人一个前滚翻到球前，伸手想要将绣球抢到自己怀里时，另一个人突然一记飞腿，将球踢向自己同伴的方向。 他的同伴飞身一扑，将球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时，之前缠斗在空中的人已经纷纷落地，众人奔向那个压着绣球的人，不一会堆起了一座人山，什么人都拿不到绣球了。 在其他三个绣球飞去的方向，也堆起了人山。 沈清风之前未出手，想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四座人山都动弹不得，情况一时陷入僵局。 这时沈清风动了。 他轻点地面，运起轻功飞向距离最近的人山。 折扇一敲点中最上层一个人腿上的穴位，那人立刻变麻使不上力从人山上滑了下来。 再敲下面的人的手腕，那人吃痛松开了下面的人的衣服，沈清风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把他拍离这里。 就这样，沈清风将一座小山拆开，被他扔出去的人都一时或腿或臂难以动弹。 终于露出了最下面压着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一起的。 他们看到沈清风，马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两前一后，前面两人拦住沈清风，后面一人怀中抱有绣球。 前面两人出招向沈清风攻来，沈清风后退一步，躲开了其中一人的拳。同时手中折扇打开，挡住了另一个人的掌。 这时后面拿着绣球的人绕过他们，向台子方向飞奔过去。 沈清风立刻回身，打算去追。 那两个人见状立马一左一右，左右夹击，同时出招，想要缠住沈清风。 这里距台子距离本就不远，那人很快便会到台上。 沈清风速战速决，左手出掌，击飞其中一人，右手折扇点另一人几处穴位定在原地。之后一跃而起追上拿绣球的人，折扇在那人怀中一挑，绣球便飞向空中，沈清风跃起接住，落在台上。 第8章 群雄逐鹿图-入府 沈清风立在台上，如劲竹一般挺拔。 楚明月站在台下注视沈清风，她之前从未如此认真看过这个人。 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是江湖上对听风阁阁主的评价。 白衣黑发随风飘逸，神态平和，处变不惊。 楚明月突然感觉沈清风像神话传说中的仙鹤。 遗世独立，超凡脱俗。平淡看待一切，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自己内心并无所求，如果需要得到什么，便如探囊取物，出手必得。 沈清风向楚明月的方向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绣球。 楚明月对他点点头。 陈兴想要开口对沈清风说些什么，但沈清风好像并不打算说话，于是陈兴便又看向那三座人山。 僵持仍在继续。 这时，东边的人山突然从中间炸开，叠在上面的人被推向四周。 最里面的人使出一招气吞山河，终于破开这座山。 重见天日后他立即轻功跃到台上，气喘吁吁地站在沈清风旁边。 这人像是皮肤黝黑，身体健壮。 一招气吞山河能震开那么多人，内力深厚，必是习武多年之人。 笑呵呵的，性格看起来十分开朗。 东南方向突然出现了四个黑衣人。 他们身手不凡，配合默契，很快将那座人山从外面剥开。 抢到绣球之后来到台下，递给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人。 那商人接过绣球，走到台上。 距离沈清风到台上已过了快半个时辰。 南边的绣球依然不知花落谁家。 陈兴毕竟是个常年安于享乐的人，站这么长时间早已腰酸背痛。 陈兴叫来家丁，让他们把绣球拿回来，重新再用箭射出去一次。 十多个家丁废了好些力气，终于将这人山掰开。 这时之前一直站在旁边的人突然跃起，来到中间趴在绣球上面的人旁边，脚一踢一抬，使了个巧劲将那人翻过来，低头一下将绣球抓在手中，飞身来到台上。 这人身穿青衣，书生打扮，却是狂傲不羁的神态。 四个绣球终于尘埃落定，陈兴宣布这四个人获得参赛资格。 并说在府中准备了四个独立的小院，他们可以各自带着人和马进去。 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行人回到客栈、 “公子可要和沈阁主一起去陈府？”赵昆问道。 “嗯，这件事处处古怪，我要亲自进去看看。” “那还是我跟二弟陪同吧。” “不。”楚明月说道，“我带小六小七进去，他们看起来年龄小，不容易引人注意。其他人留在外面，看看荣城的情况，多做些准备吧，我们也不排除去偷这幅画的可能。” “其实现在，我们还有个很大的问题。”沈清风开口，“这是个赛马的比赛，我们根本就没有好马。” “可是现在我们上哪去买好马啊。”楚明月犯了难。 “要不就先在我们骑过来的马里找一匹牵过去吧。”沈清风道，“还有十天才比赛，中间可能有诸多变数，说不定根本就赛不了马。” “也好。” 下午，沈清风和楚明月带着小六小七，牵着一匹黑色的马进了陈府。 “公子，先将马送到马厩吧。”引路的家丁说道。 家丁将他们带到了陈府的马厩。 “那三匹马是另外三个参赛的人的吗？”楚明月问马厩里的其中一个马夫。 “是的，公子。”那马夫答道，“在比赛之前，我们会统一照看这几匹马。” 陈府专门在马厩里为他们准备了四个隔间，现在里面有白色，栗色，浅棕色，还有他们的那匹黑色的马。 之后家丁将他们带到了分给他们的小院。 “请各位稍加休息，晚上老爷会设宴招待各位。”家丁说完出了小院。 “公子，这陈府真是有钱，这大小都快赶上王府了。”小六说道。 “是啊，”楚明月接道，“当王爷还不如做生意，看那陈兴红光满面，想必每天逍遥快活，什么也不用管。” “不过如果让王爷每天什么都不管，他恐怕也不乐意呢。”小六接着说。 “这倒是，可惜他虽然有需要做的事，眼下也只能当一个闲散王爷。”楚明月道。“小七，飞鸽传书给王府没有？” “传了，告诉王爷我们已经到荣城，画是赛马的奖品。” “好的，那收拾收拾我们就住下吧。” 陈府的人已提前将小院打扫干净了。 院中有两个朝南的房间，沈清风和楚明月各住一间，还有一间西向的偏房，小六和小七住在那。 黄昏时家丁来敲院门，陈兴设宴为他们接风。 席间觥筹交错。 张虎性格爽朗，说话最多，他便是在抢绣球时使出气吞山河的那位。 秦墨身着青衣，自顾饮酒，并不怎么说话。 宋宝财与陈兴真不愧是经商的同路人，聊起做生意时甚是投缘，一顿饭便成了兄弟，依年龄大小成了“陈兄”和“贤弟”。 沈清风和楚明月化名风清和岳明，自称是一起游历的好朋友。大多时间是沈清风开口，讲一些有趣的江湖见闻。 饭后分开，各自回了小院，四个小院相距不远 小六搬出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摆在他们的小院中间，小七泡了一壶茉莉花茶，摆了些点心在桌上， 四人围坐在院中。 “你扮男装真的是一个翩翩公子啊。”沈清风对楚明月说道，“我若不是提前知道的话恐怕一时也看不出你是姑娘。” “沈阁主你不知道，可是有不少女子都中意我们公子呢。”小六接道。 小七用胳膊捅了小六一下。 小六继续说，“在街上向我们公子扔手帕的姑娘至少有十几个，还有抛绣球非要抛给我们公子非她不嫁的呢。” “好了别说了。”楚明月将面前的核桃酥推到小六面前，“堵上你的嘴。” “还有人向你抛绣球？”沈清风很有兴趣。 楚明月笑道，“那就是一场闹剧。” “四年前我和追影到襄阳，正赶上襄阳贺家大小姐贺紫菱抛绣球招亲。” “我当时还是第一次见到抛绣球招亲的，就去看热闹。” “据说她是襄阳最漂亮的姑娘，贺家又是当地的富商，抛绣球那天贺家附近的三条街都挤满了人。” “贺紫菱出来的时候，整条街都沸腾了。” “我离的不算太远，就是想看个清楚。” “谁知她抛绣球正冲我的方向。” “我赶紧躲开，我旁边的人都往我之前站的地方挤。” “我正想看看是谁能抢到绣球，结果绣球飞到那些人之前突然又飞了回去。” “我这才看到，绣球是被一根接近透明的线拉着的。” “贺紫菱将绣球收回去之后，又向我站的位置扔过来。” “但这次已经不是抛绣球了。” “我才发现她是会武功的，她拿绣球当暗器扔过来了。” “那时候前后左右都是人，我想躲都躲不开就运轻功飞到了一个远离她的房顶上去了。” “然后贺紫菱的大小姐脾气就出来了。” “她从抛绣球的阁楼里直接运轻功朝我这边过来了，一定要用绣球打到我。” “之后我就在屋顶躲闪，她一直追。” “但她的轻功不如我，很快就被我拉开距离了。” “然后她点了一支贺家的信号弹，整个贺家在全城各处的人都开始追我了。” “追影也不好现身，我毕竟不是有什么危险，他们插手不一定有用。” “之后我就被一群人追到了襄阳城外的树林里。” “其实我也不是逃不掉，但我觉得逃的莫名其妙，所以到树林我就停下来等后面的人了。” “贺家的人城中哪都有，有些是从城门附近跟过来的，很快就追上来了，等了一会贺紫菱才到。” “贺紫菱来到之后冲我喊道，‘你跑什么，本小姐会吃了你吗？’” “我就问她，小姐你为何一定要将绣球抛给我？” “她说‘因为本小姐看上你了啊！’” “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让我感觉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就说，贺小姐，非常抱歉，我实在是不能娶你。” “她说，‘为什么，我贺家不缺钱，连聘礼也不要你的。’” “我说，你这跟抢亲有什么区别？” “她说，‘本小姐看上的，抢也要抢过来！’” “我当时真的是无言以对，想我堂堂一个郡主，从来也没那么霸道过。” “我本来还想编些理由骗她的，听她这么说，我就直接跟她说，‘我是女的。’” “然后把头发散下来，换上我自己本来的声音。” “我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结果她反而还很惊喜。” “她说羡慕我可以扮男装闯荡江湖，非要跟我交个朋友。” “之后她就邀请我在贺家住了半个月，我跟她说了些有趣的见闻。” “相处后我发现她其实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霸道小姐，活泼开朗，挺让人舒服的，所以到现在也还是朋友。” 沈清风听罢笑着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又收起折扇拍在左手。“其实你会被看上并不奇怪，你在外人面前很少开口，神情平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样貌清秀来自书香门第的公子，让人想要结识，不敢轻视。” “有些时候扮男装比较方便。”楚明月说道，“刚见到沈阁主那会我用的身份是聚宝轩的少掌柜，就扮了男装，一直没换回去。” 她接着说道，“我本就比大多数女子高一些，再加上我学了伪装声音，只要我少说话，就不容易被发现。” 四人谈笑了接近一个时辰。 今夜月亮被笼罩在的云层中，月光很淡。 楚明月看了一眼天色，“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吧，丑时去探探陈府的画。” “是，公子，我们去准备。”小六小七回了房间。 “郡主也亲自夜探吗？”沈清风问道。 “是呀，我都会去的，沈阁主会一起的吧？”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说你要帮我们找画啊。”楚明月冲沈清风眨了下眼睛，“总不能说把我们带到陈府就不 管了吧。” 沈清风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要同去的。” 第9章 群雄逐鹿图-夜探 丑时，四人穿着夜行衣，并用黑色布巾蒙面。 “我和沈阁主去陈府的库房。”楚明月小六小七说道，“你们两个去书房和卧房看看。一炷香之后在这见，不论找没找到都不要轻举妄动。” “是。”小六小七飞身出墙。 “我们也走吧。” “好。” 沈清风和楚明月轻功向库房方向远去。 陈府的库房很大，一排排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瓷器和字画。 “这些应该都是陈兴做生意的货物吧，那画应该不在这。”楚明月说道。 “应该不在这些架子上，我们看看有没有密室和暗格。”沈清风答道。 二人将整个库房的地面和墙壁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暗藏的机关。 一炷香之后，他们回到了小院。 小六已等在院中，他去了书房，没有什么发现。 小七最后回来，“我去了陈兴的卧房，没发现那副画，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经过了陈家的祠堂，我看那些牌位的摆放有些奇怪，进去看了一眼，应该是有机关，但因为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就没有仔细检查。”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楚明月道。“你俩去做些准备。” “是。”小六和小七回房间拿东西。 “小七最善机关暗道，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祠堂必有蹊跷。”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带上了剑，她很少带武器。 沈清风依然只带了自己的折扇。 四人去往祠堂。 “公子你看，一般祠堂的牌位摆放都很整齐，这几个的摆放是歪的。”小七指着其中的几个牌位说道。 “确实奇怪。”楚明月说道，“你可能找出这个机关？” “我看看。” 小七拿出一支火折子，一吹便点燃了。 借着那光，他仔细地观察那几个牌位的位置，之后将那几个歪的牌位稍稍移动。 “嘶——”砖石摩擦的声音，祠堂角落的两块砖向两侧分开，露出了向下的石阶。 “小七你是怎么打开的？”楚明月问道。 “那几个牌位下面有擦痕，应该是每次开合机关的时候留下来的，我顺着那些痕迹去摆放的。” 楚明月点点头。 “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我。”小七说道。 小七先走下了台阶，小六跟在他后面，楚明月跟上，沈清风在最后。 大约走了四十级台阶，才到达了平地。 往前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小七点燃几个火折子扔进去，两侧都是墙壁，仅在人肩膀高的位置有一道黑影，像镶嵌在两侧墙壁上的窄带。 “探探路。”小七对小六说道。 小六的最擅长的便是暗器。 他扔出三个铁球，打向通道的不同位置，铁球在两侧墙壁之间不断反弹，已基本将整条通道探了一遍。 什么东西都没出现。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小六道。 “不对，这通道修的古怪。”小七说道。 他将火折子连接在带来的一根手指粗小臂长的铁杆上，举向墙壁上的黑影，黑影是个凹槽，但看不清里面。 小七蹲下，将铁杆举高到黑影处。 “嚓！” “当啷！” 两侧的墙壁中突然冲出锋利的刀刃，将铁杆一下切断，刀刃瞬间又收了回去。 “果然。”小七说道，“小心一些，俯下身走。” 走廊尽头，是一个大房间，地上是铺设整齐的石砖。 “这肯定有机关吧？”小六问道。 “肯定不能直接走。”小七说道，“你在墙上钉几个火折子，照亮点。” “好。” 小六向房顶墙壁扔了几颗钉子，之后拿出几至火折子掷出，在每个钉子上挂了一个。 房间一下就被照亮了。 小七拿出一个小球，扔向面前的一块石砖。 铁球落地的瞬间石块就陷了下去，变成一个黑洞。 小七蹲下向黑洞内望去，扔下一个火折子。 下面足有三丈深，地底遍布朝上的刀刃。 过了一会，那块石砖又升了上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七又向另一块石砖扔了个小球，石砖同样也陷了下去。 “看来只有固定的一些砖能走。”小七说道。 “交给我吧。”小六道。 小六拿出一把小球，全部投掷出去，每块石砖都被一个小球打中。 这时大部分的石砖都陷了下去，剩下的砖形成了一条弯曲的路。 四人走了过去。 面前是一扇门，带有一把铁锁。 “没有钥匙，”小七说道，“我得看看能不能把这把锁拆下来。” 说罢拿出一个瓷瓶，小心地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锁环上，锁环慢慢熔断了。 小七将锁拆下来，慢慢推开门。 这个房间不太大，墙壁上挂着烛台照明。 地面和墙壁都是完整的，只在房间两侧各有三个高大的铁人。 四人在房间中走了几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关上了。 两侧的铁人突然活了过来，向中间的他们围过来，每个铁人都扛着一柄长戟。 “不好。”小七说道，“恐怕那扇门只能用钥匙打开，不然就会触发机关。” 铁人的每一步都引起地面的震动。 然而他们虽然重，却很灵活，很快便到四人面前，发动攻击。 楚明月首先拔出剑刺向了面前的铁人。 “铛”的一声，铁人的行动没有丝毫减慢。 四人同时跃出铁人的包围，向房间两侧躲避。 六个铁人同时转身，分别围攻两边。 小六拿出身上的暗器，叮叮当当地打在铁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用处。 三个铁人配合默契，小七只能专心迎敌，分身乏术，无法看清铁人身上的机关。 铁人身体灵活，再加上长戟的攻击范围很广，楚明月和沈清风这边也只是堪堪应付。 楚明月本就只擅轻功，武功并不算高，而房间不大，并没有给她施展轻功躲避的地方。 沈清风虽武功高强，但折扇对长戟确实吃亏。 打斗中沈清风用折扇攻击过铁人的每个关节，想要找到控制铁人的机关。 然而不论攻击哪里，铁人的动作都丝毫不见迟缓。 最后沈清风干脆将内力集中在折扇上，想要直接打碎铁人的头。 铁人躲避，折扇击偏，打在了铁人的后颈上。 铁人立即停下不动了。 “机关在铁人的后颈上！”沈清风冲小六小七喊道。 同时点中了身旁的两个铁人机关。 六个铁人终于都站立不动了。 “是我疏忽了。”小七说道。 “这不能怪你。”楚明月安慰道。“没事，我们接着走吧。” 下一扇门不难打开，他们又来到一个大房间。 这个房间的地面也铺满了整齐的石砖。 “这个机关跟刚才经过的房间一样？”小六问道。 “看起来很像。”小七答道，“但一般设机关不会把同样的机关用两次。” “要不还是像之前那样探一下？” “好。” 小六又拿出一把小球，投向每一块石砖。 然而这一次，所有的石砖都陷了下去，下面同样布满了向上的刀尖。 过了一会，这些石砖又都升了上来。 “这怎么办。”小六说道，“公子，你的轻功能过去吗？” “这个距离看着虽然不长，但是轻功过不去。”楚明月答道，“这个房间的高度不够，不能跃起很高，要想到达对面，中间必定要借一次力。” 看了看两侧的墙壁，“小七你看这两边的墙能碰吗，如果从两侧的墙壁竭力，走‘之’字形，轻功是可以过去的。” 小七仔细看了看两边，“公子，那墙上有一些看不清的黑影，像是一些洞口，我现在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要不要我探一探？”小六问道。 “你打到远离那些洞口的地方。”小七打到。 小六向三个地方掷了铁球。 铁球碰撞的瞬间，那些洞口便飞出了短箭，准确地定在了铁球的落点。 “看起来墙也是不能碰的。”楚明月道。 “这可怎么办呢。”小六说道，“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回去了？” 小七蹲下来，仔细看那些石砖。 他将手覆在一块砖上，那块石砖立刻向下陷去。 按向旁边的一块，同样下陷。 “不应该啊。”小七自言自语。 抬头向上望去，是光滑的墙壁。 “难道是从上面走的？”小七说道。 “你试试看能不能在上面钉个滑轮，吊根绳子用来借力。”小七对小六说。 小七拿出钉子，向上面掷去。 钉子被弹了下来，掉在地上，压陷了一块石砖。 “看起来还是得从这些砖上走过去。”小七又蹲下身去看那些石砖。 石砖之间的拼接非常整齐，缝隙很小。 小七挨着拂过最近的几块石砖，他们依次陷了下去。 突然，小七停住了。 他来到旁边没有下陷的石砖前，伸手按上两块石砖相接的地方。 两块石砖都没有陷下去。 “抓住我。”小七对小六说道。 小六紧紧抓住小七的两个手臂。 小七向石砖走去。 一只脚踩上石砖的拼接处。 石砖没有陷下去。 另一只脚再踩上另一个拼接处。 仍然没有陷下去。 “我知道了。”小七离开石砖。“只要踩在石砖的缝隙上，两块砖就都不会陷下去。” “我们过去吧。”小七说着，率先走了上去。 尽头是一扇没有上锁的门。 里面的房间非常明亮，四周的墙壁上都点了烛台，天花板上也挂着灯笼。 房间里整齐地摆放了许多小桌子，桌子上是透明的箱子，箱子里装着东西。 他们分开沿着一排排的桌子看去。 有的摆着古剑，有的摆着宝刀，有的摆着瓷瓶，有的摆着玉器，还有的摆着一幅字，或者是一幅画。 “难怪陈兴修了这么一个机关重重的地下室，他还真是收藏了不少东西。”沈清风说道，“很多珍品的下落听风阁之前都没探听到。” “不过现在沈阁主知道了。”楚明月挑了下眉毛，“以后若是有人买这些东西下落的消息，沈阁主可要记得把银子分我一半。” “公子！”小七在另一边喊道，“这是《群雄逐鹿图》！” 第10章 群雄逐鹿图-凶案 四人来到摆有《群雄逐鹿图》的桌子。 这幅画和房间上的其他东西一样，放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摆在桌子上。 这是一幅水墨山水画，重重叠叠的山，从山间流出的清泉，清泉中的树林中有一只鹿。 “公子，这真的是藏宝图？” 小六说道。 “看不出来，”楚明月说道，“毕竟连听风阁都不知道那流言是不是真的。” “能把它拿出来吗？” 小六问道。 小七围着桌子走了一圈。 “整个箱子只有这个地方像是机关。”小七指着箱子上的一个下凹的花纹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个印章，应该就是打开这个箱子的钥匙。” “印章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小六说道，“有没有其他办法打开？” “你们看屋顶上的那些网，”小七指向天花板上那些看似花纹的东西。 “再看看周围墙壁上的洞口。”周围墙壁上的装饰中镶嵌着一些漆黑的洞口，不仔细观察很那发现。 “这个箱子我倒不是打不开，”小七说道，“我怕触发那些机关。” “如果这些网像惠众寺我们抓刺客的网一样难以斩断，我们恐怕就被困在房间中成了那些黑洞的靶子。” 小七说完又开始看印章的花纹。 “如果我们连箱子一起搬走呢？”小六又问。 “看这箱子的材质，整个箱子应该并不重。”小七说道，“设机关的人不会不考虑箱子被直接搬走的情况，恐怕一旦箱子离开桌子，机关就会触发。” “小七，你有什么办法吗？”楚明月说道。 “我觉得我们要想拿到这幅画必须要有印章，”小七答道，“我已经记下了这里的图案。如果我们找不到印章，我可以试着做一个。” “那我们就不要冒险了。”楚明月说道，“今天先回去吧。” 四人原路返回。 从祠堂上来后，小七又将那几个牌位恢复一开始的位置，入口便关上了。 四人回了小院。 第二天一大早，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由远及近。 四人各自出了房间。 “小六，你去看看。”楚明月说道。 小六出去，不一会回来。 “公子，家丁说马厩那死了人，他们正要去告诉陈兴。” “什么人死了？”楚明月问道。 “那家丁也不知道，他只是传话的。”小六答道，“刚才另外三个小院也有人出来打听，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沈阁主，我们去马厩看看吧。”楚明月说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 “小六小七，你们别跟过去了，看能不能跟陈府的人打听些什么消息。” “是，公子。” 梳洗收拾之后，沈清风和楚明月离开小院向马厩方向走去。 到了马厩，陈府的人已经将那里重重围住。 张虎本在和陈府的家丁说话，看到沈清风和楚明月来了，便向他们走过来。 “风公子，岳公子。”张虎声音洪亮，冲他们行了个抱拳礼。 楚明月点头致意。 沈清风拱手还礼，“张先生。” “欸，我张虎一个粗人，怎敢当先生的称呼。”张虎说道，“我看你们比我年轻，叫我张大哥好了。” 沈清风点头轻笑，“好的，张大哥。” “我早上听陈府的家丁说听说马厩死了人，我就过来看看。”张虎说道，“不光死了人，还丢了马，宋宝财的那匹白马丢了，而且那人是死在白马的马厩里的。” 四个参赛名额确定之后，参赛的马都被一起放在了陈府的马厩，马厩分成一间一间的，每匹马单独一间。 “我们过去看看吧。”沈清风说道。 三人走向那间马厩，家丁给他们让了条路。 马厩里一片混乱，饲料和干草满地都是。 地上趴着一个人，体格健壮，看不到脸，头周围已有一摊血。 “我让他们别动这个人，还让一个家丁赶紧去报官。”张虎说道，“这得等仵作过来验一验，不然都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死的。” “张大哥想得果然周到。” 这时陈兴听到家丁报的信急急地过来了。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陈兴焦急道，“这，这，这是什么人？” “回老爷，这人我们都不认识。”陈府的家丁答道。 “宝财的那匹白马呢？”陈兴又问道。 “回老爷，不见了，早上我们来的时候马厩就是现在这样的，我们没动过。” “陈老爷，你先别着急。”张虎说道，“我已经让你府上的家丁去报官了，相信官府很快就会查的水落石出。” “唉我能不着急吗，府上出了这种事……” 宋宝财过来了，带着两个小厮。 “陈兄，听说我的马丢了？”宋宝财还没到跟前便喊道。 “是的，不光丢了马，在你的马厩里还死了人。”陈兴说道，“而且这人我府上的人都不认识。” 宋宝财来到了马厩旁，“这，这是我的马夫啊！” 宋宝财十分爱惜自己的马，专门找了马夫来照看。 马夫名叫曹力。 马在陈府的马厩，宋宝财不放心，便让曹力夜里去看看。 他夜里只是交待曹力去看看，根本不知道曹力回没回来。 官府的人来了，仵作验尸，曹力是后脑受到重击而死。 马厩里没找到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这马厩平常是什么人打理？”县衙捕头问道。 “回官爷，”一个人说道，“马厩平常是我们三个人打理的。” 说话的人指指自己和旁边的人，“另外一个叫钱五，今天一早就没看到他。” 捕头让人把尸体带回县衙之后说道，“带我们去钱五的房间看看。” 钱五的房间就在陈府后院，陈府的家丁和马夫很多都住在这。 “你们知道钱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吗？”捕头问道。 “回官爷，夜里没听到什么动静，早上来找他的时候就不在。” 钱五的房间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衣服都在柜子里，不像是打包出走。 “他家里有什么人？”捕头又问。 “他当年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在荣城没有亲人。” “他平时不在陈府的时候都去哪？” “钱五好赌，他轮休的时候都去赌坊了，他的工钱也都输在那了，听说还欠了赌债。” 看过马厩和钱五的房间，沈清风和楚明月向陈兴借故告辞。 “是钱五打死了曹力吗？”楚明月说道，“钱五欠了赌债，想偷那批马卖掉还债，偷马的时候正好碰到曹力，便杀了他？”。 “现在看起来很可能是这样。”沈清风道，“找到钱五，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五在荣城没有亲人，他可能躲在哪呢？” “躲在哪我们不知道，但一个赌徒肯定不能忍住不去赌，更何况他现在可能已经把马卖掉换了钱。”沈清风说道，“我们去城中的赌坊，应该能等到他。”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了荣城最大的红金赌坊门口。 “进这里面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沈清风问道，“要不我自己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没关系，我确实不喜欢赌坊，不过之前我也进去过。” “这里面的人三教九流，眼光毒辣，不会容易被发现是女扮男装吗？” “我会尽量少说话，扮成一个富家少爷，大哥和二哥负责说话和赌钱，他们特别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了。” “好吧，那一起进去。”沈清风说道，“你不用说话，我来就行。” 一进到红金赌坊里，叫喊声便如一片惊雷，震耳欲聋。 一桌一桌都在压大小。 “大！大！大！” “小！小！小！” “开！” 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进去便有小二过来招待，把他们带上了二楼。 上楼梯的时候声音便逐渐渐小，待他们上到二楼时，已完全听不到一楼的吵闹声了。 二楼也设赌局，但却是分隔开的雅间。 小二是看沈清风和楚明月衣着讲究，举止大方，便直接将他们引来二楼。 “钱五要赌的话应该是在一楼那种地方吧。”楚明月小声说道。 “必定是的。”沈清风答道，“对他们来说，赌钱时可以大声叫喊也是他们喜欢赌坊的原因。” “那我们还是下去吧。” “先等一下。”沈清风用折扇指向一个隔间，“你看那是不是秦墨？” 今天早上小六说四个小院都派人出来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但在马厩那只见到了张虎和宋宝财，并没有见到秦墨。 “出了人命那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去看看。”楚明月说道。 “他可能已经都知道了，所以没去看。” 这时秦墨看到了他们，“风公子，岳公子，不妨进来喝杯茶。” 沈清风和楚明月向秦墨走去。 “秦公子真是好兴致，来赌坊品茶。”沈清风笑着拱手行了个礼。 “前一个人已经把家底全部输给我然后跑了，现在这房间就我一个人，可不是只能品茶了吗。”秦墨说着请沈清风和楚明月坐下，一人斟了一杯茶。 “好茶。”沈清风喝了一口，没想到在赌坊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 “这茶自然不是赌坊的。”秦墨说道，“这是我从江南带来的。” 一杯茶喝完，秦墨起身。 “风公子和岳公子可愿和在下赌一局？” 第11章 群雄逐鹿图-生变 “哦？如何赌？”沈清风打开折扇轻扇几下。 “比点数如何？”秦墨答道，“一人六个骰子，最后比谁的点数小。” “点数如何算？” “把向上的骰子的点数加起来，点数小的便赢。” “好，赌什么？” “我赌这块玉佩。”秦墨从腰带上解下了一个翡翠玉雕，“风公子赌手中的折扇如何？” “不管什么时候，风公子手中的折扇都从不离手，想必十分钟爱。”秦墨继续说道“但你并不吃亏，这玉佩可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古物。” “好，那便这么定了。”沈清风合上折扇，放在桌上。 沈清风和秦墨各自拿了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六个骰子。 秦墨将竹筒在手中随意一摇，压在桌上。 沈清风看他压下竹筒，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他将竹筒高高抛起后接住，轻轻放在了桌上。 秦墨打开自己的竹筒，六个骰子竟然全部是各自用一个角站住的。 “风公子，我这六个骰子加起来可是一个点数都没有。” “秦公子果然厉害。”沈清风说着也打开了自己的竹筒，却一个骰子也没有。 他在接住竹筒的时候用内力将骰子嵌入了竹筒的筒壁。 “我这六个骰子加起来可也是一个点数都没有。” 秦墨看罢哈哈大笑，“看来咱们俩谁也没赢，还好我没输掉这块玉佩，不然肯定被我父亲一剑封喉。” 沈清风重新将折扇拿在手中。 重新入座，沈清风开口，“秦公子一早便在这里？” “是啊，我最近常来红金赌坊，闲来无事时我总喜欢赌上几局。”秦墨说道，“倒是风公子和岳公子为何来此，看你二人并不像是好赌之人。” “不瞒你说，我们是来此找人的。”沈清风说道。 “可是钱五？” “你已经都知道了？”沈清风问道。 “我早上听说马厩有人死了，便让我的伴读小金过去查探。”秦墨说道，“他告诉我，宋宝财的白马丢了，他的马夫曹力死在马厩，陈府的马夫钱五不见踪影。” “秦公子既知我来找钱五，想必也觉得昨天夜里很可能是钱五杀了曹力然后偷了马吧？” “杀人偷马是不是钱五干的我现在也不能断定，”秦墨说道，“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宋宝财的那批马是西域稀有的品种，不论在哪出手都必定很惹眼。” “这样看来，就算马在钱五那里，他一时半会也无法脱手，便也没钱来赌了。”沈清风道，“那我们便不可能在这里找到钱五了。” “你二人似对这件事很上心啊。” “那是自然，毕竟是一条人命。” “你二人真是宅心仁厚。”秦墨笑道，“不像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言重了。”沈清风拱手施礼，“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多谢秦公子的茶。” 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到街道上。 “像秦墨这种赌法，会有人把家底全输给他一点都不奇怪。”沈清风说道。 “还好你没把折扇输给他。”楚明月笑道。“幸好你们俩是平局，我觉得你俩不管谁输了最后都要打一架。” “秦墨的武功不低，在陈兴设擂台的时，他等到陈府的家丁把人都拉开才出手，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手。” “你觉得他的武功与你比如何？” “现在还看不出来。” 又走了一会，楚明月说道，“秦墨说那白马是西域稀有品种，这样的话找马应该比找人方便。不如我们现在去一趟追影住的客栈，让他们在荣城的马贩子里找一找。” “好。” 二人来到追影住的客栈，赵昆赵仲、小四小五都在。 楚明月详细说了他们夜探陈府地下藏宝室的经过，并告诉他们今天早上的凶杀案的情况。 “现在看起来那批马很可能是被钱五带走的，大哥，这几天你们在荣城里找找钱五和那批马。”楚明月说道。 “好，交给我们吧。”赵昆答道。 “我其实现在还有一种想法，如果马是钱五带走的，会不会是陈兴监守自盗？”楚明月说道，“陈兴将《群雄逐鹿图》放在重重机关之内，必定十分看重那副画。然而他又爱马如命，宋宝财那批马是良驹，陈兴必定喜欢。陈兴会不会是既想留下画，又想要那批马，才有了昨夜的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兴确实很可疑。”沈清风说道，“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富商怎么会修建那么复杂的地下室。” “不管是陈兴的命令，还是想要卖马还赌债，马是钱五带走的可能性很大。”楚明月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钱五，找到他可能也就知道曹力是怎么死的了。”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到钱五。”赵昆答道。 离开客栈，沈清风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现在还不知道，我得问一下。” 说着楚明月来到街边的一个卖点心的铺子。 “公子，您要点什么？” “我在街上就问道这个杏仁酥的香味了，给我包两盒。” “好嘞！” “对了老板，跟你打听一下，这里最好吃的饭店是哪？” “荣城最好的饭店当数城东的醉仙楼了！” “醉仙楼怎么走？” “您沿着这条街往前，到第三个街口左拐就到了。” “好，谢谢老板。” “走吧，”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城东醉仙楼。” 楚明月要了一间三楼临街的单间。 “沈阁主，你先点吧。”楚明月把菜单递给沈清风。 “郡主点就行，我不太注重这些。”沈清风并未接下。 楚明月把菜单拿回去看了看，对小二说，“把你们这最出名的菜上六道过来吧。” “好，二位公子稍等。”小二领命出去。 “美食可是人生一大乐趣。”楚明月禁不住说道。 她看见沈清风在向窗外看着街道，手中的折扇轻扇，并未显得对即将上来的菜有很大期待。 沈清风笑着回过头，“郡主好像总是对每个地方的吃的都满怀兴趣。” “那是自然，”楚明月说道， “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不一样，这些都可以体现在当地的饮食口味上，品尝特色美食，便可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地方。” “以郡主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在成王府吃遍天下美食不也是可以的吗”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喜欢上这种在外面奔波的生活，在王府待不住了。”楚明月笑着摇头，“而且我觉得每到一个地方总要留下点什么纪念，买东西带着不方便，但是美食既没有什么负担，又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还可以留下美好的记忆，不是很完美的吗？” 沈清风笑道，“看郡主每天的心态，我都感觉我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了。” “我觉得就应该这样才对。”楚明月说道，“我刚离开洛阳的时候每天草木皆兵，吃东西都尝不出味道，后来我觉得何苦为难自己，没被刺客杀死先把自己饿死了很亏，就开始把在外面的生活当成游历了。”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觉得我挺幸运的。”楚明月接着道，“哪家的郡主能像我这样过得如此无拘无束，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六道菜很快就上来了，饭间二人并未多言。 吃完后楚明月说道，“我觉得醉仙楼的招牌菜只有那道鱼比较好吃，但不是我吃过最好的，之前从连阳走的匆忙，下次再去的时候我带你去吃清蒸桂花鱼，是个离惠众寺不远的小饭馆，那鱼新鲜滑嫩，汁多味美，是我吃过最好的鱼了。”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沈清风笑道。 二人出了醉仙楼，楚明月说道，“我们去看看城中贩马的地方吧。” “好。” 二人下午去了好几个地方，发现荣城城中的马都是棕色和黑色的，不说宋宝财的那匹宝马，连一匹白马也没见到。 “荣城内连白色的马都没有，若有人出手那匹马，追影肯定能查到。”楚明月说道，“而且这么惹人注意的一匹马，如果是钱五想要卖了还赌债，恐怕刚把马牵出来就会被县衙的捕快抓了。如果是陈兴指使的，陈兴难道是想要一匹只能一直藏着的马吗？” “参赛的四匹马，除了我们的那匹都是良驹。”沈清风说道，“在那三匹马里，张虎的差一些，宋宝财和秦墨的马难分伯仲。” “那么现在的情况其实对秦墨最有利，参赛的人应该都是冲着《群雄逐鹿图》来的，如果宋宝财的马无法参赛，秦墨肯定能拿到第一，便可以得到那副画。” “如果真是秦墨，倒也正好能解释了他对这件事的反应。”沈清风说道，“秦墨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仿佛对起因经过毫无兴趣。” “可是，秦墨那个人看起来随性不羁，传家玉佩都可拿来做赌注，而且他赛马的胜算很大，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呢。” “不论如何，钱五还是这件事的关键。” “希望追影能尽快找到钱五。” “是的，现在的线索太少了。”沈清风道，“天色晚了，我们回陈府吧。” 陈府昨夜出了大事，府内家丁人心惶惶。 陈兴整整一天都在配合官府查案，晚上没再宴请参赛的人。 四人便在小院内待了一夜，并未出去。 第二天一早，小七便急急扣响了楚明月的房门。 “公子，大哥来了，钱五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 “他已经死了。” 第12章 群雄逐鹿图-疑凶 赵昆来到了陈府安排给楚明月住的小院。 五人围坐在桌旁听赵昆带来的消息。 “我们昨天夜里查探了城中和城外不远的所有马场，没有见到白马。” “另外，我们找认识钱五的人画了幅他的画像用来找人，夜里我们探遍了城内外的破庙、桥洞、没人住的房屋，没有找到钱五的踪迹。” “小四在城外查探完回城时，经过了一个乱葬岗，发现那扔着一个人，看起来像钱五。” “小四通知我们之后，我和老二小四小五一起过去。” “我们仔细对照了画像，那确实是钱五。” “钱五是被一刀毙命，看他脖子上伤口的形状，应该是北蛮人惯用的弯刀造成的。看那伤口的走势，也是北蛮人常用的刀法” “而且在他身上我们找到了这个。” 赵昆拿出一张纸。 是一张带有“红金赌坊”印戳的欠条。 上面写着“钱五欠秦墨赌债一百两”。 日期是前天，前天夜里曹力死了，宋宝财的马丢了。 赵昆把话说完留下那张纸便走了，楚明月让他们继续寻找那匹马。 “北蛮人？” 楚明月自言自语。 自从听说钱五的伤口是北蛮人惯用的弯刀造成的，楚明月一直面色凝重。 “北蛮人已经很多年没在中原出现了吧。”沈清风说道。 “是的，”楚明月说道，“八年前皇上和我父亲将北蛮人赶至远离大楚边境五百里的草原深处，从那以后我便再没见过北蛮人。” “北蛮人是因为听说了《群雄逐鹿图》是藏宝图吗？” “很有可能。”楚明月说道，“那两年一直在打仗，北蛮人的青壮年劳动力损失过半，粮食物资也基本枯竭。即使已经过了八年，他们恐怕也难以恢复生气。但如果找到了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他们便可绝处逢生，甚至卷土重来。” 沈清风听罢起身，在房间中踱步几圈，开口道： “这样的话恐怕就很难办了。本来皇上的旨意只是让找这幅画，而且不止派了成王府的人，这样即使拿不到画皇上也不会太过追究，起码成王府的人查到了。” “是啊，”楚明月接道，“现在这样，如果画被北蛮人拿走了，恐怕成王府就要被降罪了。” “公子先别急，这不还有一条线索呢吗？”小六指着赵昆留下的欠条说道。 “秦墨。”楚明月拿起那张纸仔细看着，“他跟北蛮人有什么关系呢？” “一百两？”沈清风也过来仔细端详，“宋宝财的那匹马至少能卖一千两。” “若是秦墨，一切倒也说得通了。”楚明月起身： “昨天我们在红金赌坊见到了秦墨，他对赌局的设计如此高明，让钱五输一大笔钱给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钱五输了一百两，他靠在陈府当马夫的月钱根本还不起。” “所以秦墨就以这一百两为条件，让钱五帮他偷马。” “事成之后便杀人灭口。” “钱五死在北蛮人的刀下，那秦墨必定与北蛮人有联系。” “如果秦墨是在与北蛮人合作，倒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偷马了。” “若北蛮人相信《群雄逐鹿图》是藏宝图，又急需一批宝藏来脱困，必定要尽全力拿到那副画。” “正常赛马，秦墨虽然胜算很大，但仍有输的可能，只有让宋宝财的马无法参赛，他才有十成的把握。” 沈清风说道，“不错，这是根据我们目前所知情况做出的最合理的推测，秦墨非常可疑。” “这样的话我们之前怀疑的陈兴的嫌疑就很小了。” “我们怀疑此事与陈兴有关是觉得，他既想要马，又不想让出画。” “而如果是陈兴让钱五监守自盗，之后杀了钱五灭口的话，陈兴就必然与北蛮人有联系” “而若北蛮人想要画，大可直接和陈兴做交易，根本不需要有这次赛马。” “的确如此。”楚明月说道，低头思索片刻，“那么曹力是谁杀死的呢？真的是钱五偷马时正好碰到了在马厩的曹力，便杀了他吗？” 沈清风道，“我们现在只能推测这么多，今天在陈府里转转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吧。” “也好。”楚明月道，“小六小七，你们今天也跟陈府的那些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公子。” 作为客人，沈清风和楚明月在陈府内走动并不方便。 陈兴为参加赛马的人准备的四个小院离陈府的后花园不远，沈清风和楚明月在后花园时，远远看到在小院的院墙附近，宋宝财和陈虎正在说着什么，宋宝财好像很气愤，最后拂袖而去。 宋宝财走了，张虎好像也很气愤，向后花园走来，想要消消气。 “张大哥。”沈清风跟张虎打招呼。 “嗯？”张虎之前只顾想着刚才，并未看到他们。“噢，你们在这赏花啊。” “是啊。”沈清风说道，“我们刚才在这看到你跟宋先生好像有什么争执。” “那个宋宝财，丢了马跟丢了魂一样，看谁都像坏人。”张虎气愤道，“他非说前天看到我和曹力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说是我指使曹力偷他的马，还杀了曹力。” “我就是问他平常是怎么照顾的马。”张虎接着说，“我不像你们其他三个参赛的，都带着随从，我孤身一人，照顾马这些事都要亲自动手，我当然想知道怎么能把马喂的更好啊。” 沈清风安慰道，“宋先生的马夫刚无端送命，再加上又丢了宝马，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张大哥不用放在心上。” “嗨，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张虎说道，“我也赏不了什么花，我先回去了。” “慢走。” 二人继续在后花园走着。 楚明月说道，“宋宝财怎么说也是多年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不至于因为突然经历这些去发疯吧。” “曹力是他带的人，丢的是他带的马，想必他知道些外人难以知晓的东西，我们要找机会和宋宝财聊一聊。”沈清风说道，“现在他恐怕正在生气，我们就先不要去触霉头了。” “小六从家丁那打听到，说秦墨一大早就又去了红金赌坊，如果他真的跟北蛮人有联系的话，会不会是在赌坊碰面？”楚明月道，“赌坊的人南来北往，三教九流，谁去见了什么人都不会引人注意。” “有这个可能，如果他跟北蛮人有联系，必然需要一个见面的地方。” 沈清风道，“秦墨自己应该不是北蛮人，昨日他招待我们茶叶产自江南，北蛮人大多喝不惯江南的茶叶，而且在荣城很难见到江南的茶叶，他说是自己带过来的，应该是真话。” 楚明月摇摇头，“秦墨真的是让人难以琢磨。像他这种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他要替别人拿到一幅画，对方得给他什么作为交换呢？” 晚上赵昆又来到了小院。 早上赵昆走时，楚明月让他派人盯着红金赌坊和秦墨。 “小五在赌坊盯了一天。”赵昆说道，“秦墨一整天都在那，连饭都是在赌坊吃的，他一直待在一个雅间里，一天内一共有五个人去找他赌，出来的时候都哭丧着脸，像是输的很惨。” “小五可知道他们在雅间里说了什么？”楚明月问道。 “不能，他离得远。”赵昆答道，“那秦墨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十分敏感，小五离的很远都差点被发现。” “那马有消息了吗？” “也还没有，我们依然没见到白马。” “好，我知道了。”楚明月说道，“你们继续盯着红金赌坊，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马还要继续找。” “好的。”赵昆趁夜色离开小院。 楚明月长叹一口气，“我现在有些头疼，沈阁主可愿陪我去后花园逛逛。” “好。” 二人走在后花园的小路上。 “这秦墨究竟是什么人？”楚明月说道，“我都想潜入他院子里看看了，但又觉得他武功比我高，肯定会被他发现。” “离赛马还有几天的时间，不急于一时。”沈清风说道。 二人在花园逛了半个时辰，打算回去休息。 正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看到从四个小院的方向有个黑色人影跃出，向陈府外飞去。 “那是个北蛮人！”楚明月小声急急道。 说罢便想飞身去追。 沈清风拉住她，“现在不能追，会被发现的。” 楚明月看了看沈清风，一袭白衣，自己的衣服是天蓝色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北蛮人？”沈清风问道。 “他身上的弯刀，刚才那个人影手里拿的东西的形状是弯刀。”楚明月答道，“我父亲当年带兵与北蛮人打仗的那两年我在军中，我经常见到那种刀，不会认错。” “原来如此。”沈清风道，“那人应该还会出现，我们下次再追。” “好。” 二人回到小院，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宋宝财的院子里传来了喊叫声，“杀人啦！救命啊！” 喊叫的是宋宝财带来的两个小厮。 沈清风和楚明月以及陈府的人都赶到了那个小院。 早上小厮打算伺候宋宝财起床的时候，发现宋宝财仰面躺在地上，面色惊惧，早已死去多时。 一刀封喉，凶器是弯月刀。 第13章 群雄逐鹿图-追踪 “肯定是昨晚那个黑影！”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楚明月有些激动，“我们差点就抓住他了！” “你先冷静一下。”沈清风给她倒了一杯茶。“如果是我们看到的那个人，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往陈府外逃，那时候宋宝财应该已经死了，我们即便赶过去了也没用。” “而且”沈清风安慰道，“我们昨晚确实不宜跟踪，弄不好会打草惊蛇。”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楚明月茶喝了一口茶，语气恢复平常，“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宋宝财死的奇怪。”楚明月盯着手中的杯子，“他没了马便不可能再拿到画，也就不会对北蛮人造成威胁，北蛮人应该没有杀他的理由。” 陈府已经死了三个人。 死在白马马厩里的曹力。 死在自己房间的宋宝财。 赵昆在找到钱五的尸体之后将之移动到了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县衙的人很快便也知道了。 接下来的三天，陈府到处都是县衙查案的捕快，每个家丁都被盘问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陈兴每天都在配合查案，忙的焦头烂额，沈清风和楚明月基本没见过他。 秦墨依然每天在红金赌坊待上一整天，小五盯着他，没见到可疑的人。 沈清风和楚明月每天晚上穿着夜行衣等在小院中，可那个带着弯刀的黑影却没再出现过。 这天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依然在小院中等待那个黑影。 直到子时，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这几天都没再见到那个人了，北蛮人是不是已经把在陈府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之后不会再来了。”楚明月说道，“还有三天就要赛马了，如果到时候真的是秦墨拿到了画，我们要去抢吗？以他的武功我们能不能抢得到？” “别太担心，还有时间。”沈清风说道，“郡主放心，我答应了帮你拿到画，一定不会食言。” “好，”楚明月微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沈阁主的。” “来了！”楚明月猛地抬头。 一个黑影从小院这边向陈府外的方向飞去。 二人起身跟了上去。 为了不让那人发现，沈清风和楚明月并不能像黑影一样接连落在屋顶上借力，他们时常要绕远一些，或者要从街道上走一段。 但是沈清风和楚明月的轻功远比那人要好，所以一直跟的很近。 黑影出了城，来到了城外山脚下的一个废弃的院子，那里有七八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似是在等他。 沈清风和楚明月轻轻来到院子周围的破旧房顶上，二人挨着伏在屋顶看着院中间的黑衣人。 “看来城中混入了不少北蛮人。”楚明月小声说道，“这应该也不是全部。” 那些人正围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沈清风和楚明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沈，沈清风！”楚明月突然用气声惊呼。 不知何时，一条银环蛇爬上了屋顶，又或是它本来就在屋顶。 黑色的蛇，身上有着一圈圈的白色环形，剧毒。 此刻那蛇正抬起前半身，吐着信子，对向楚明月，在她左边不到一臂距离。 “别动！” 沈清风说着，左臂慢慢从楚明月背后绕过去。 “唰！”沈清风果断出手，捏住蛇的七寸，那蛇立刻毙命，像一条绳子，在沈清风手中瘫软下来。 然而在蛇死掉的同时，它的尾巴在倾斜的屋顶上扫过，打落了一小片房顶的碎瓦。 “啪”的一声，碎瓦落地，在安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聚在院中的八个人立刻同时回头，向沈清风和楚明月待的屋顶看过来。 这时一个黑衣人好像说了什么，然后七个人向沈清风和楚明月的方向飞身过来，一个人跃向相反方向。 “走！”沈清风拉了一把楚明月，二人向山上跃去。 “这些人在掩护那个人。”楚明月说道。 “是，但我们得先甩开这些人。” 二人赶向山上的树林。 沈清风和楚明月今晚只是打算跟踪黑影，借以找到北蛮人的藏身之地，并未打算与他们交手，所以他俩都未带剑出来，沈清风只带了折扇，楚明月也只带了些暗器。 他俩的轻功快过后面的黑衣人，先行到达树林，藏在树的枝叶中。 七个黑影很快跟了上来，停在林中，失去追踪的目标。 “如果我们从这些人中抓一个活口，就能知道逃走的人的去向了。”沈清风小声道。 楚明月拿出七只飞镖，向七个人的腿上掷去。 然而打在那七人腿上飞镖都被弹了出去。 “不好！”楚明月暗道。 飞镖的方向暴露了沈清风和楚明月的位置。 黑衣人向他们的方向过来。 二人向山上继续退去。 黑暗中茂密的树林拖慢了沈清风和楚明月轻功的速度，而黑衣人显然对这片山林的地形非常熟悉，所以一直追的非常近。 树林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片乱石，楚明月先一步到那，急急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断崖。 “没有路了。”楚明月说道，声音有些急迫，但依然冷静。 “看来不得不打了。”沈清风说道，说罢跃向追的最近的两人。 左手出掌打向左边人的胸口，右手折扇点上右边人的心脉要穴。 然而左边的人在飞出去一丈落地之后很快便爬起来，右边的人也只是后退几步捂住胸口。 “他们穿了软甲。”沈清风退回楚明月身边说道。 “难怪之前飞镖被弹开了。”楚明月说道。 被沈清风打中的那两个人很快便向他们这边发动攻击。 未等他们到跟前，楚明月又掷出两枚飞镖，打中了那两个黑衣人的眼睛，他们便倒地抱头翻滚起来。 “那是我最后两个飞镖了。”楚明月说道。 这时后面的五个黑衣人也追了上来。 在看到前面两个同伴的状况之后，他们站成一排，拔出弯刀，向沈清风和楚明月慢慢走过来。 “跟在我身后。”沈清风对楚明月说。 “好。” 五人一起举刀砍过来，沈清风侧身向左，躲过了右边三个人。 左手绕过最左边黑衣人的弯刀，打向他的肘部关节，那人向一旁歪去。 右手折扇挡开旁边的人的刀，拨开之后立刻回手打向他的脖子，那人向后踉跄退去。 旁边的三人的刀劈空之后很快便改变方向重新向他们砍来。 沈清风后撤一步，拨开一把刀的同时侧身踢向另一个人的胸口，迫使那人退后好几步，之后立刻回身用折扇打向第三个人的右手手腕，那人吃痛扔了刀。 楚明月紧紧地跟在沈清风身后，她没有武器，对上弯刀很容易吃亏，便尽力躲避，不让沈清风为保护她而分心。 那些黑衣人穿着软甲，很难受伤，被沈清风击退之后很快便恢复过来。 这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三个人攻向沈清风，想要拖住他，另外两个人伺机向他身后绕去，想要攻击楚明月。 沈清风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只能顾上一个方向。 楚明月一直在闪身躲避，好在她擅长轻功，身姿轻盈，纵使无法还击却也没有被弯刀伤到，躲避时她一直背靠沈清风，这样身后必定是安全的。 五个黑衣人将沈清风和楚明月围在中间，双方难解难分。 然而拖的越久，对沈清风和楚明月越不利。黑衣人全身软甲，很难伤到他们，而且手中拿有弯刀，随时可能砍伤二人。 在两人又向楚明月砍来时，楚明月轻点地面离地，双手在沈清风肩上借力，两脚踢向那两个黑衣人的胸口。 沈清风和楚明月本就在断崖附近，那两个人绕过沈清风过来攻击沈明月，便到了断崖边上。 楚明月将二人踢的退后数步，他们后退之中便掉下了断崖。 沈清风知道后面两人被楚明月解决之后便专心迎战前面的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虽然伤不了沈清风和楚明月，却牢牢地拖住了他们。 “我们能不能用轻功跃过他们，往山下去？”在三人攻击的间隙，楚明月对沈清风小声说道。 “可以一试。”沈清风说着点地轻起，“跟着我。” 楚明月立即跟上。 然而那三个人也同时离地，牢牢挡住沈清风和楚明月向山下去的路。 沈清风和楚明月又退回断崖边上。 “北蛮人已多年不入中原，你们究竟为何而来？”沈清风高声问向那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 “你们的目的是不是《群雄逐鹿图》？”沈清风又问。 黑衣人依然没有回答。 “你们穿着软甲，我伤不了你们，但你们也同样伤不了我们。”沈清风说道，“若你们就此收手，不再觊觎《群雄逐鹿图》，我们便不再追究荣城中混入的北蛮人，放你们一条生路，这样如何？” 黑衣人无声拒绝，之后便又举刀砍来。 在那三个黑衣人被击退后打算再次发动攻击时，却同时定在原地，之后直直地向前倒下，露出了脑后的三把飞刀。 这时从树林中又飞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来到沈清风和楚明月面前。 “什么人！”沈清风问道，依然挡在楚明月的面前。 那人解开面罩。 “秦墨？” 第14章 群雄逐鹿图-端倪 沈清风和楚明月非常惊讶。 他们的确怀疑秦墨与北蛮人有联系，但秦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手救他们？ “多谢秦公子出手相救。”沈清风拱手说道。 “不必，”秦墨道，“那些人不是你们的对手，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而且，我也想跟你们谈谈。”秦墨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但人不是我杀的，马也不在我那。” “此话怎讲？”沈清风道。 秦墨开口道： “钱五被县衙的人发现的那天，我发现有人在红金赌坊监视我。” “小金从捕快那打听到了钱五的情况。他的尸体是在路边被发现的，并且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他已经死了至少一天。” “在如此引人注意的地方怎么会一天多都没人发现，所以必然是有人发现尸体后故意移到那的。” “捕快在钱五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在他住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但钱五应该是有一张欠条的。他在红金赌坊输给我一百两，按赌坊的规矩，欠条一式三份，我一份，钱五一份，赌坊一份。” “这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找到，一定是被人拿走了。” “而且那天一大早，钱五的尸体还没被发现时，就有人监视我了，那么肯定是发现并移动了钱五尸体的人派过来的。” “发现钱五的尸体之后却对我产生怀疑，必然是发现了那张欠条。” “而既在找钱五，又知道我在红金赌坊的，只有前一天在红金赌坊和我对赌的你们二位了。” “但其实根据这些我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你们，直到刚才在小院中看到你们。” “你二人能打退那些北蛮人，而且能派出人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钱五，想必身份并不简单，我不想与你们站在对立面上。” 秦墨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沈清风和楚明月。 沈清风开口，“秦公子果然才智过人，不错，我们的确对你有所怀疑。曹力是宋宝财的马夫，钱五是陈府的马夫，似乎都围绕着宋宝财的那匹白马，而在四匹马中只有你的马能和它一较高下，那马失踪，最有利的人是你。” 秦墨听罢说道，“的确，现在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 “但有一点非常重要，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赛马比赛，更是围绕着赛马的奖品，《群雄逐鹿图》。” “但我并非是为《群雄逐鹿图》而来，我是为了北蛮人来的。” “一个月前我得到消息，荣城聚集了一些北蛮人，我便快马加鞭赶到了荣城。” “我想不明白北蛮人来荣城的理由，这里并不是一个很繁华的城镇，也不是交通要道。” “到荣城之后我知道最近这里唯一的大事便是陈兴要办一场赛马，而且最近江湖上涌出流言说是藏宝图的那副画，就是这次赛马的奖品。” “我便觉得北蛮人的目标是那副画，就抢了一个参赛资格混入了陈府。” “钱五身上的那张欠条是我看着他写的，我故意设局让他输了很多钱，让他答应我在赛马之前听我吩咐。” “我当时只是觉得需要陈府中有人替我办事，这样我想做什么会比较方便。” “但我还没来得及让钱五做什么，因为我对北蛮人到荣城来的前因后果，以及北蛮人和这幅画的关联一无所知，就想以不变应万变。”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钱五就失踪了，第三天便得知了他已经死了。” 秦墨顿了顿，接着道： “宋宝财死的那晚，我看到有个黑衣人从陈府出去，我便跟踪了那人，来到了刚才黑衣人聚集在山下的那个废弃的院子。” “从陈府过来的那个人应该是探消息的，那晚在小院中也有七八个人，似是在等他带来的消息，他们在说完话之后便各自分头走了。” “我猜想那个院子是北蛮人会面的地方，从那晚开始，我每夜就都来此守着，想要等他们再次会面时找到他们的住所。” “但是他们连续三天都没有出现，直到今晚才又聚集。” “你们刚才在院子里被北蛮人发现时我在附近，但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应付，便去追了那个单独离开的人。” “现在那个人正被我绑起来扔在院子里的房间里了。” “而且你们这也有两个活口。”秦墨指着最开始被楚明月用飞镖打中眼睛的那两个人。 “问问他们，我们应该就知道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秦墨说完，向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那两个人已放弃挣扎，捂住眼睛，一言不发。 在秦墨走到那两人旁边之前，二人一起僵硬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之后从嘴角流出黑血。 “他们在牙齿里藏了毒？”秦墨道，“不好，那我绑在山下的那个人……” 三人急忙赶到山下的院子。 果然，这人的死状和山上那两个人一模一样。 “唉，线索又断了。”秦墨说道。 秦墨抬头看向沈清风和楚明月，问道，“你二人到荣城究竟是为何而来？莫非是为了那藏宝图？” “我们确实是为《群雄逐鹿图》而来，”沈清风答道，“但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它是不是藏宝图于我们无异。但是，现在出现北蛮人的踪迹，我们首先要解决北蛮人的问题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秦墨道，“这样我们的立场便一致了。” “秦公子，我还有一事不明。”楚明月开口道，在与秦墨的交往中一直是沈清风在和秦墨周旋。“你为何每日待在红金赌坊？” 秦墨答道，“我每日都待在同一个房间，因为在我对面的房间时常会出现一些可疑的人，我怀疑与北蛮人有关。” “对了岳公子，”秦墨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妨让你安排在赌坊的人替我盯着那个房间，这样我能做些其他的事，我只带了一个伴读来荣城，人手实在不够。” “没问题，我有什么消息会立刻告诉你。” 楚明月说道。 三人一起回到陈府，各自回了小院。 楚明月将刚才的经历跟小六小七说了一遍。 “小六，你现在出一趟陈府，去找大哥，让小五从明天开始不用盯着秦墨了，注意他对面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小六领命出院。 “小七，打开装着《群雄逐鹿图》的那个箱子的印章怎么样了？”楚明月问道。 “我悄悄潜入过陈兴的卧房和书房仔细找过，并没有找到印章。”小七道，“我虽记得印章的图案，但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能刻出那样的团，那些凸出的花纹太细了，一般的木材根本刻不出，会断，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刻一个模具，之后去铁匠铺用铁水倒进去铸一个。” 楚明月想了想，“印章先不刻了，还有三天就赛马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你现在马上飞鸽传书会洛阳，告诉我哥荣城出现了北蛮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冲着《群雄逐鹿图》来的。” “是，公子。”小七便去准备。 楚明月长叹一口气，来到院中，在他们夜探陈兴的地下藏宝库之前摆的桌椅还在，她坐上其中一把椅子，左臂支在桌上，托着下巴。 沈清风来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么晚了，不休息吗？” 楚明月摇了摇头，“你看今晚的那些些人，和惠众寺后山的那些刺客是不是很像。” “确实。”沈清风道，“全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么这些年针对成王府的刺客是北蛮人吗？”楚明月自言自语。 “你好像对北蛮人很了解，”沈清风道，“宋宝财死的那天晚上，你只是看到了一个带着弯刀的黑影便知道那是北蛮人。” 楚明月苦笑，“岂止是了解，我对他们非常熟悉。” 楚明月换了右手托着下巴： “十年前北蛮人出兵进犯大楚边境，文宣帝派当时的闰王和成王与朝中大将一起率军出征，振奋军心。” “闰王便是现在的闰安帝，当时的成王便是我的父亲。” “我哥当年十六岁，我父亲便带他一起，想要让他历练历练。” “我母亲不放心我父亲和我哥，便要求随军出征。” “我母亲本就是将门之女，从小在大营中长大，于是我父亲便同意了。” “当时我十二岁，我父母不放心我独自一人留在长安的成王府，便带我一起过去了。” “那一仗打了整整两年，北蛮人才被打退回草原深处。” “我虽从未去前线与北蛮人交战，却在营中听说很多关于北蛮人的消息。” “北蛮人骁勇善战，而且极不服输，宁可战死也不投降。” “也许对他们的这种精神我们是应该佩服的，但这给大楚带来了很大损失。” “曾有一役，战到最后时北蛮人只有不到二百人了，而大楚还有三千人。” “我父亲想让他们投降，只要他们投降便给他们一条生路。” “然而那些北蛮人拒不投降，只要不死便继续发动攻击，最后大楚的将士又死伤近三百。” “北蛮人的那种战法，让大楚的将士伤亡很大，但其实对他们自己的消耗更大，他们的战术和武器都远比不上大楚。” “但他们为了损敌一百宁可自损一千，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所以我绝不能让北蛮人拿到《群雄逐鹿图》。” “如若那真的是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很快北蛮人便会再次进犯大楚，到时边境便会生灵涂炭。” “而边境打仗必然劳民伤财，远离战场的地方也会民不聊生。” 沈清风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 楚明月说完后，二人了沉默一会。 “放心，我会帮你拿到那副画。”沈清风看向楚明月的眼睛，开口道，“天都快亮了，休息一会吧。” 楚明月对上沈清风的目光，便微笑一下，“好，那沈阁主也早点休息。” 沈清风一笑，“以后便和刚才在小院屋顶上一样，叫我沈清风吧。” 第15章 群雄逐鹿图-线索 第二天早上，小六小七在他们住的小院里的厨房做了些吃的，四人围坐。 小六说道，“我见到大哥了，他会告诉小五注意红金赌坊的人，另外他们也会在城中寻找其他的北蛮人，还有，那匹白马还是没有踪迹。” “我知道了。”楚明月说道，“你看看大哥在城中还有什么安排，需要的话可以离开陈府去帮他们。” “是，公子。”小六答道，“大哥还说，他会想办法来陈府再仔细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线索。” “也好。”楚明月说道。 说罢转向小七，“小七，你今天再去钱五住的地方看看，他是被北蛮人杀死的，说不定在他住的地方能找到一些北蛮人的线索。” “是，公子。” “沈清风，不如我们等会去马厩看看吧，说不定之前遗漏了什么线索。”楚明月看向沈清风。 她刚一开口，小六小七便同时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楚明月，之后对视一眼，便又看向别处。 “好。”沈清风微笑答道。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马厩，看到秦墨正站在他的那间马厩里，二人走向秦墨。 “秦公子在做什么？”沈清风问道。 秦墨正站在马厩的食槽旁，背对着沈清风和楚明月，手里拿着几片叶子，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闻声转过身来。 “这是我在食槽里发现的。”秦墨将手中的叶子递给沈清风。 “这是商陆的叶子？”沈清风仔细看着。 “是的。”秦墨答道，“马吃了不会立即死，但会在三天之内迅速病倒，而且很难医治。” “其他的马的食槽里有吗？”沈清风问道。 “我都看过了，只有我的马厩里有。”秦墨答道。 沈清风将叶子递还给秦墨，打开折扇，“还有两天便是赛马比赛了。” “是啊，看来有些人等不及了。”秦墨接过叶子又拿回眼前，“不过我的马还没吃，早上陈府的马夫带我的马去刷洗了，那马夫说早上放草料的时候仔细检查过，一定不会混入毒草。” 沈清风道，“那么便是在不久前放进去的。” “哈。”秦墨笑了一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不成我以后还要睡在马厩里了？” “还是要跟陈府的马夫多交待一下，万事小心为上。”沈清风说道。 “的确如此。”秦墨道，“我会让小金放下其他的事，从今天开始只盯着马厩。” 沈清风和楚明月又检查了一遍宋宝财的马的马厩。 自从报官之后，这里没人动过。 这里没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线索。 二人之后又来到陈府的后花园。 “这人一定对陈府很熟悉，”楚明月说道，“外面的人很难知道哪匹马是哪个人的。” “难道是张虎？”楚明月说道，“如果宋宝财和秦墨的马都无法参赛，我们带来的那匹马根本就不可能赢他的马，他便能赢了。” “张虎看上去并不像北蛮人。”沈清风道，“之前陈兴设擂台让人抢参赛资格的时候，张虎是用气吞山河震开的压在他身上的人山，内力深厚，但北蛮人向来更看重他们的刀法，而不看重内功。” “但是他的确很可疑。”楚明月停下脚步，“宋宝财死的那天白天，和张虎起过争执，原因是宋宝财看到张虎和曹力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那宋宝财经商多年，并不傻，如果只是普通的交谈，他应该不至于和张虎产生争执。张虎和曹力究竟说了什么呢？”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沈清风道，“我们昨天夜里跟踪的那个北蛮人，是从我们住的小院附近离开陈府的，而宋宝财已死，秦墨与北蛮人并无联系，恐怕只能是去找的张虎了。” “的确如此。”楚明月说道，“张虎看上去大大咧咧，如果这些事真的与他有关，那他可真的是心思缜密啊。” “不如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张虎，探探他的口风。”沈清风说道。 “好。”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张虎的小院，敲了一会门，没有人开。 问了陈府的家丁，家丁说张虎一早就出去了，据家丁说张虎最近这些天时常会出去，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 “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了。”沈清风说道。 “现在我们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了，等等追影的消息吧。”楚明月说道，“快到中午了，不如我们也出陈府吧，先吃个饭，下午去马场看看。” “去找那匹白马吗？”沈清风问道。 “顺便去找找吧，其实我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楚明月答道，“我今天主要是想去买一匹好马，起码在赛马比赛上能胜过张虎的马，这样说不定那些人会有下一步动作。” “也好。” 二人出了陈府，沈清风问道，“还去醉仙楼吗？” “不去了。”楚明月答道，“虽说那里很出名，但味道一般。上次去醉仙楼的路上我看到一家馄饨铺子，闻起来很香，不如我们去那吃吧。” “都行。”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楚明月说的馄饨铺子，要了两碗馄饨。 馄饨很快便被送了上来，香气四溢。 “有时候街边的小摊比大的饭馆更好吃，趁热吃吧。”楚明月将其中一碗推向沈清风的面前。 沈清风轻笑一声，“好。” 二人吃饭时并未多言，吃完便向城中最大的马场走去。 楚明月看起来心情不错，“你知道吗，现在要不是我们被困在陈府，我一定要拉上你去城外放风筝。” 沈清风轻摇折扇，笑道，“郡主真是好兴致。” “最美人间四月天啊。”楚明月抬头仰望，“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往年这时候我都会回洛阳待一段时间。成王府的后花园在这个时节百花盛开，花香扑鼻，若在花园中的亭中小酌一杯，酒还未醉人，花先醉人了。” “你还饮酒？”沈清风问道。 “只在回王府时会喝几杯我哥亲手做的百花酿，出了府我是从不喝酒的。”楚明月答道，“不如这次拿到《群雄逐鹿图》之后你和我一起将画送回王府，请你尝尝那百花酿。” “好啊。” 快到马场时，楚明月说道，“现在有个难题。” 沈清风问道，“怎么了？” “我对马的了解都是当年在大营中听马倌和将士们说的，我只知道什么样的马适合打仗，并不知道什么样的马适合比赛。”楚明月答道。 “没关系，我略通一二。”沈清风说道。 到了马场，场主非常热情地带着他们，给他们不断推荐每一匹马，沈清风听着，虽时常微微点头，却一直是在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观察周围的马，最终走到一匹枣红色的马前面，“就要这匹吧。” 二人牵着马向陈府走去。 “为什么要这一匹？”楚明月问道，“我看到有几匹很高大的马，肌肉发达，四肢强健，带到大营中都是要被马倌供起来的那种战马了。” 沈清风一手牵马，一手摇着折扇，“可是你刚才自己都说了呀，那是上好的战马。我们买的这一匹马，耳朵紧凑、短小，说明反应灵敏，胸脯直而挺出，颈顶的鬃毛浓密整齐，说明爆发力很强，这样的马才适合作为赛马。” “那么这匹马和其他人的那几匹比起来呢？”楚明月接着问道。 “与宋宝财和秦墨的马还是有些差距，但已经和张虎的马相差不大了。”沈清风答道，“而且赛马不仅仅是看马，还要看骑在马上的人。” “那如果要赛马，我们派谁去啊。”楚明月有些愁。 “追影里可有擅长赛马的？”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想了想，“追影的马术自然都是极好的，但是他们更擅长马上作战以及长距离的持久赶路，并没有人参加过这种赛马。” “那便我来吧。”沈清风说道。 “你还会赛马？”楚明月很惊讶。 “我在听风阁里自己有个小的赛马场，无事时也会去放松一下。”沈清风说道，“听风阁制度严密，并不需要我事事亲为，平时还是有空闲时间的。” “那便再好不过了！”楚明月很高兴。 晚上他们回到陈府的小院。 小六不在陈府，只有小七。 见沈清风和楚明月回来，小七说道，“公子，我今天按你的安排又去探查了一下钱五的住处，找到了这个东西，我觉得很奇怪。” 小七递给楚明月一截绳子，从中间断开。 “这是挂腰间配饰的绳子。”楚明月说道，“虽说绳子看起来很旧，但里面掺着金丝，做工精致繁琐，那么用它挂的配饰必定价值不菲，钱五那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起来的确有人指使钱五做了些什么。”沈清风说道。 “不知道钱五究竟做了什么，没得到好处，还送了命。”楚明月道。 “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说。”沈清风道。 “好。” 第二天一大早，赵昆便来到了小院，他昨天夜里去了宋宝财的小院，没有在宋宝财的房间里找到什么，却在他的马夫曹力的房间枕头内找到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银票很新，还带着油墨的味道。”沈清风闻了一下那两张银票。 “看来曹力并不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么简单”楚明月说道，“他可能并不是去查看马的时候正巧碰上偷马的人而被杀的，那晚他一定也做了些什么。” “还有个发现。”赵昆说道，“昨天小五在红金赌坊看到张虎了。” 这是突然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不好了！马厩那边打起来了！” 第16章 群雄逐鹿图-真相 沈清风和楚明月立刻赶往马厩。 秦墨正和张虎打的不可开交，秦墨拿着剑，张虎拿着一把弯刀，一青一黑的两个身影不断变换身形，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秦墨的伴读小金正蜷缩靠在一旁的树下，与秦墨同样的一身青衣，双手捂住胸口，脸上和胸前的衣襟上有很多血。 看到沈清风和楚明月过来，秦墨指着树下的人喊道，“帮我救他！” “我去救人，你去帮秦墨。”楚明月道。 “好！”沈清风飞身加入战局。 楚明月来到树下那人的身边，那人看起来十七八岁，还带些稚气。 他已经气息微弱，满头虚汗，却依然努力睁着眼睛，盯着三人交战的方向。 “别担心，秦墨不会有事的。”楚明月慢慢把他扶起来。 衣服上没有看到刀剑的创口，楚明月搭上他的脉，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你放松些，别担心，没事了。”楚明月一边安慰一边将手贴上那人的后背，缓缓度入内力。 那人的目光明亮了一些。 “你试试能不能让你的内力跟着我的内力在体内运转一下。”楚明月将他扶正。 那人试着调动了一下内力，立刻便停下又蜷缩起来，紧紧捂着胸口，“疼……” 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我知道了，你不会有事的，先别动，我来帮你。”楚明月继续度入内力，让自己的内力在他的体内运转了一圈，最后集中在受伤的心脉，将那里保护起来。 那人似乎舒服了些，不再紧紧地捂住胸口，意识也恢复清明了一些。 “下次遇上武功比你高的，不要轻易交手，知道吗？”楚明月小声安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保命重要，知道吗？” 那人轻轻点点头。 秦墨和张虎的武功难分高下，但沈清风加入之后张虎很快便落了下风，最后沈清风和秦墨一人从张虎后面扣住他一边的手臂和肩膀，张虎便动不了了。 秦墨立刻出手扣住张虎的下巴。 张虎扭头，“用不着，我又不是北蛮人，不会在牙齿里藏毒，更不会自尽。” 沈清风将张虎的双手绑在身后，和秦墨一起将张虎带到了他们的小院。 小六早上和赵昆一起回来了，和小七一起将小金带到了他们俩的房间照顾。 张虎对着小六小七说道，“等那小兄弟醒了，帮我跟他道个歉，我其实没想伤他的，他一直纠缠不放，情急之下我才出的手。” 沈清风和秦墨将张虎带到另一个房间，楚明月跟过来。 秦墨首先开口，“你说你不是北蛮人，那你为何用着北蛮人的弯刀？” “因为我在跟北蛮人做交易，现在来这是帮他们做事，当然用他们的弯刀比较方便。”张虎答道。 “什么交易？”沈清风问道。 “这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我来这是为了拿到《群雄逐鹿图》，北蛮人要那副画。”张虎说道。 “曹力和钱五是不是你杀的？”楚明月问他。 “钱五是我杀的，曹力不是。”张虎答道，“钱五那个人太贪心，他如果做好我交待他的事之后安静收下那块玉佩便什么事也没有，可他不愧是一个赌徒，总是想要更多，甚至想要威胁我，我就把他杀了。” “你给了钱五一块玉佩？”楚明月继续问道。 “不错，在我们来陈府的第一晚，我让他偷到门房的钥匙，把陈府的后门打开，作为报酬，我给了他一块玉佩。”张虎答道，“杀了他之后我又把玉佩拿回来了，但是钱五竟然给那玉佩换了条绳子，真是有眼无珠，之前的挂绳可是穿了金线的，他给换了条红绳。” “是这条绳子？”楚明月把小七在钱五房间发现的那截断绳拿到张虎面前。 “不错，是它。”张虎说道。 “你说曹力不是你杀的？”楚明月继续问。 “我给了曹力二百两的银票，让他半夜帮我偷宋宝财的马，那马认人，生人牵它便会嘶鸣，我只能让他去偷，让他从钱五打开的后门把马带出来交给我。”张虎说道，“但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我回到陈府的时候发现曹力死在了马厩，那匹马也不翼而飞。” “你交待的倒是爽快。”秦墨说道。 “就算我不说，这些你们也迟早都会查出来。”张虎说道，“再说这些也都不重要，只是中间过程而已。现在我都被你们抓住了，这些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你说北蛮人要那幅画，他们要那幅画干什么？”秦墨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给他们画，他们给我我要的东西。”张虎说道。 “你昨天去红金赌坊是去找北蛮人？”楚明月问道。 秦墨诧异地看了楚明月一眼。 楚明月说道，“我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之后便去了马厩，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张虎说道，“是的，我昨天本应收到北蛮人的回信，他们前一天晚上来陈府找我探听了事情的进展，本应再回来告诉我他们的打算的，但却没人过来。” “想必给他送消息的便是那晚的那八个黑衣人之一了。”楚明月心想。 “所以我就去红金赌坊找人了，”张虎接着说，“那是他们的一个见面地点，可我在那没见到人。” “你指使曹力和钱五去偷宋宝财的马，是因为他的马最可能获胜吗？”沈清风问道。 “是啊。”张虎答道，“如果能让马出问题，赢不了比赛，我便只要赛马就好，不用杀人，这不是拿到画的最好方法吗？” “所以昨天我的马的食槽里的商陆叶子是你放的吧。”秦墨说道。 “不错。”张虎说道，“但你的马昨天真是走运，没吃。” “所以你便今天早上又去了马厩一次。”秦墨的声音变的有些冷。 “我今早也只是打算放些毒草进去，但我没想到突然从马厩旁窜出来一个人缠住我。”张虎说道。 “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便打算杀了他？”秦墨的声音更冷了。 “那是自然，”张虎说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听罢秦墨一掌批在张虎的右肩，张虎一声惨叫便晕了过去，右臂已然废了。 “张虎我得带走。”秦墨对沈清风和楚明月说道，“我要从张虎这里查北蛮人的下落。” “可以。”沈清风说道，“若有北蛮人的线索可否告知我们，北蛮人的事情我们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没问题。”秦墨道，“今天多谢你二人的搭救。” “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还你在山上出手相救的人情了。”沈清风道。 楚明月唤来小六，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张虎，“把他绑好，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公子。” 之后与沈清风和秦墨来到小六小七的房间 “你的伴读伤的很重，不如让他先在这休息吧。”楚明月对秦墨说道。 “也好。”秦墨说道，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我只是让他盯着马厩，哪里让他去拼命了。” “想必也事发突然，他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方法，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沈清风安慰道。 “秦公子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楚明月说道，“休息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之后楚明月转身，“小七，你去把小四找来，告诉他这里有人受伤了，让他带药过来。” “好的，公子。”小七立刻出门。 楚明月回身对秦墨说道，“小四的医术非常好，有他来照看，应该会恢复的更快。” “多谢。”秦墨拱手，“对了，岳公子，我想问一下，看管张虎的是小六，刚才出门的是小七，医术很好的是小四，那么之前在红金赌坊监视我的是谁？” 楚明月答道，“那是小五，他最擅长探消息，不过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隐藏的很好，”秦墨说道，“我看到他纯属是个意外，我只在一面镜子里看到过一次他的身影。” “看来我得告诉小五，以后要小心镜子。”楚明月微笑道。 “对了，”楚明月突然想到什么，“县衙那边如何解释，这些天县衙的人都在盯着陈府，想必也知道今天早上你们在马厩打起来的事了。” “我会跟他们说这是一场误会，已经私下了结了。”秦墨说道，“想必县衙查不到第一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查不到北蛮人。” “这样也好。”楚明月说道，“一旦牵扯到北蛮人，事情便复杂了，在查清楚之前，北蛮人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在房中坐了一会，小七带着小四回来了。 “公子。”看到楚明月，小四道。 “这边。”楚明月带着小四来到床前，“他受伤了。” 小四把了把脉，说道，“公子不必担心，虽说内伤很重，但你的内力及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休息调养便可恢复如常。等他醒来我会让他吃些药，这样便可恢复的更快了。” “那就好。”楚明月道。 “多谢！”秦墨向小四施礼。 “公子不必客气。”小四道。 “还有一件事，”小四对楚明月说，“大哥让我告诉公子，说他买了匹好马，可以让公子用来参加赛马比赛。” “啊，我都差点忘了明天就是赛马比赛了。”楚明月说道。 “这样也好。”沈清风道，“事情有个开端，总要有个收场。” “赛马可是风公子参加？”秦墨问道。 “不错。”沈清风道。 “我很期待和风公子再赌一局！” 第17章 群雄逐鹿图-赛马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聚集在陈兴的赛马场。 赵昆直接将马带到了马场，那马毛色乌黑发亮，英姿勃勃，器宇轩昂，也是一匹难得的良驹，与秦墨的栗色马难分高下。 陈兴带来了《群雄逐鹿图》，作为胜利者的奖品。 陈兴至今不知第一夜陈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陈府死了好几个人，参加赛马的人里，宋宝财死了，陈虎失踪，只剩下了沈清风和秦墨。 连日来配合县衙查案，陈兴已疲惫不堪，赛马之前只是匆匆说了几句，便宣布了赛马开始。 “风公子，上次我们的赌局未分胜负，今日再赌一局如何？”秦墨高声道。 “好。”沈清风道，“赌什么？” “就赌《群雄逐鹿图》如何？”秦墨道。 “这赌注设的不公平。”沈清风道，“你本就不是为这画而来，即便输了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风公子此言差矣。”秦墨道，“那《群雄逐鹿图》可是传说中的藏宝图，即便我不是专为它而来，也是想要带走它的。” “好，那便赌《群雄逐鹿图》。”沈清风道。 赛马场是一个大的环形场，由两个半圆和两段直线赛道拼接而成，起点终点在一起，绕场三圈先到终点即为胜利。 环形赛道，赛马开始时占据内侧的稍占优势，陈兴便让二人抽签，秦墨抽中内侧，沈清风在外侧。 “风公子，那便不好意思了。”秦墨来到起点的赛道内侧。 “不必客气。”沈清风道，策马来到秦墨旁边。 一声哨响，赛马开始。 两匹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 沈清风的马比秦墨的稍快一点，然而秦墨在内侧，沈清风无法超越。 一圈完成，两匹马还是紧紧地挨在一起。 楚明月和赵昆、小六小七在场地中间一直看着他们。 赵昆道，“公子，你觉得沈阁主能否赢下这场赛马？” 楚明月答道，“沈清风已答应帮我拿到画，如果他赢不了赛马，就看他能不能从秦墨手中抢到那幅画了。” 停了一下，楚明月又接着说道，“但如果他的武功胜过秦墨，能抢到那幅画，就不会输掉赛马。” “风公子，我们如果就这样赛下去的话恐怕是分不出胜负的。”秦墨大声道。 “哦？那秦公子待如何？”沈清风回道。 秦墨笑而不语，之后右手瞬间向沈清风的肩膀方向出掌。 沈清风向后一倒，躲过这一掌。 秦墨马上改变右掌方向，向后劈去。 沈清风向马右侧闪身，避过那掌，又坐回马鞍。 秦墨再次出掌。 沈清风把缰绳移到右手，左手拿着折扇，挡住了秦墨的手腕。 之后沈清风发力将秦墨的手腕拨向一旁，折扇直指右肩穴位。 秦墨向左侧立刻闪身避开。 秦墨闪身的同时右腿出击，踢向沈清风的左边膝弯。 沈清风便欲用折扇点他腿上穴位。 秦墨见状立即收腿，坐回马鞍。 二人在马上你来我往，又绕了马场一圈，两匹马依然紧紧地挨在一起。 第三圈。 “还有最后一圈！”秦墨看向沈清风，张扬的笑意把他的不羁完全表现出来。 沈清风微笑回头，“还有最后一圈。” 二人同时从马上一跃而起，立在马鞍上。 两匹马并行在马场中飞驰，二人在马鞍上缠斗。 在沈清风抵身一记飞踢向秦墨小腿时，秦墨跃起离开马鞍。 沈清风立刻跟上。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断直道便是终点。 两匹马自行向终点冲去，两个人在空中难解难分。 在秦墨向沈清风胸前出掌时，沈清风手臂一挡，借了个力向终点跃去。 秦墨立即飞身追过来。 沈清风先一步回到自己的马上，立刻去拉秦墨的马的缰绳，秦墨的马受惊扬起前蹄，秦墨在此时回到马上，立刻驱马继续向前，然而他的马已经和沈清风的马拉开了半个马身的距离。 此刻已离终点非常近，沈清风没有再给秦墨反超的机会。 沈清风策马先一步到达了终点。 “风公子果然身手不凡，我秦墨心服口服。”秦墨拱手道。 “承让。”沈清风还礼。 陈兴拿着《群雄逐鹿图》走了过来，交给沈清风，“恭喜风公子！” “多谢！”沈清风微微颔首。 这是楚明月和追影三人也走过来。 楚明月说道，“陈老爷，我可否问一下，是什么人告诉你这幅画是藏宝图的？你又怎么想到拿这幅画作为奖品来赛马的？” “岳公子，不瞒你说，”陈兴答道，“这幅画是我三个月前买的，当时买的时候只是当一幅普通山水画来买的，也没有人说它是藏宝图。” “但一个月前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些流言说这幅画是藏宝图。”陈兴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传说中的藏宝图很多，最终真正能按照画找到宝藏的却很少听说。” “可是在半个月以前，突然有个人来找我，说我的那副画真的是藏宝图。” “我这个人非常喜欢赛马比赛，而且喜欢四处买好马，整个荣城的人都知道。” “那个人跟我说，如果我想要最好的马，只需办一场赛马比赛，将那幅画作为奖品。” “所以我便在全城散布消息，设擂台选人参赛。” 陈兴说完，楚明月问道，“那个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那个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像个江湖中人，看起来让人有些畏惧，因为他一身黑衣，还带着一张银色面具，是狼头形状。” “天狼？！”楚明月脱口而出。 追影三人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沈清风望向楚明月，若有所思。 秦墨看向他们，面露不解。 “他现在在哪？”楚明月急急问道？ “他跟我说完那些便走了。”陈兴说道，“我甚至都没敢问他叫什么。” “他除了画和赛马之外什么都没说吗？”楚明月又问。 “没有，什么都没说。”陈兴答道。 楚明月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如常，“多谢陈老爷。” 之后指着沈清风刚才赢了比赛的马，“这匹马以后就是您的了。” “是我该感谢你们，”陈兴说道，“既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又得到了一匹好马。” “那我们便回住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楚明月道。 “我打算设一场晚宴呢。”陈兴说道。 “不必了，多谢。”众人向陈兴拱手道。 在准备离开时，赵昆突然说道，“陈老爷，记得让陈府的马夫好好地刷洗一下那匹马。” 众人向陈府的小院走去。 “大哥，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楚明月问道。 “那是匹白马，是被墨汁染黑的。”赵昆答道？ “什么？”楚明月不敢置信。 “那马是我昨晚在离陈府最近的一个马场买的。”赵昆答道，“我在曹力的枕头里发现银票的那天，在他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个桶，那桶被洗过，但没有洗干净，我看里面的痕迹像是墨汁。” “于是我怀疑曹力是不是为了偷马不被发现，用墨汁把马染黑了。”赵昆接着说道，“我就在城中的马场中开始找黑马，从陈府周围开始找起，没想到在最近的一个马场就被我找到了。” “我买这匹马的时候，问马场老板，他是从哪得的这匹马，他说是在路上捡的。” “买回这匹马后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在马左边的后蹄上占有血迹，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曹力的。” “那天夜里可能是曹力想要把马染黑送出去，在染好之后，他回房间洗了桶，再回马厩想要牵马，可能让马受了惊，便直接后蹄踢了他，所以曹力就死在了马厩里。” “马可能是从打开的马厩和后院的门自己跑出去的，之后被马场老板捡了回去，而我们的目标一直是白马，便一直没有发现。” 听到这，众人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么那天夜里的事情便清楚了。”楚明月说道。 尘埃落定，几人便要离开陈府。 秦墨本和小金一起骑马来荣城，现在小金的伤重不能骑马，秦墨便买了辆马车，他们骑来的马便被用来拉马车。 小金不愿坐在马车中，和秦墨并排坐在赶车的地方。 “秦公子，你这匹宝马用来拉车有些可惜了吧。”沈清风说道。 “再是宝马，也要做它该做的事啊。” 秦墨笑道，“总不能我亲自去拉车吧。” “哈哈，秦公子真是豁达！” 这时小金开口了，“还要多谢二位公子及时出手相救。” 楚明月微笑道，“不必放在心上，你要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做什么事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记住了，多谢岳公子。” “对了，”楚明月说道，“小四给你的药要按时吃，这样能快些恢复。” “好的。” “风公子，岳公子，你们的身份应该是假的吧。”秦墨说道。 “在下听风阁沈清风。”沈清风拱手。 “原来是听风阁阁主。”秦墨抱拳，“久仰大名。” 秦墨又转向楚明月，“那么这位岳公子呢？” 沈清风接道，“她的身份不宜透露，还望秦公子理解。” “哈哈，理解理解。”秦墨道，“那么沈阁主，岳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第一卷《群雄逐鹿图》完） 第18章 谜影-只身营救 沈清风和楚明月及追影三人从陈府来到追影住的客栈。 众人一起吃完晚饭后，楚明月说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城。” “公子，还要买些什么吃的带走吗？”小六问道。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楚明月说道，“客栈附近有一家卖杏仁酥的，还是那个老板推荐我去的醉仙楼，他家的杏仁酥你去多买一点，带着我们路上吃。” “好嘞，吃完我就去买。”小六说道。 “对了小七，飞鸽传书回洛阳，告诉我哥我们已经拿到画了，明天就启程回洛阳。”楚明月说道。 “是，公子。”小七道。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牵马在客栈门口打算出发了。 楚明月一身天蓝色短打，黑色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小姐，您又不扮男装了？”小六问道。 “这件事不都已经办完了吗，该换换身份了！”楚明月答道，“再说，扮男装还要尽量少说话，多累啊。” “得嘞，那我就知道了。”小六说道，“咱们又要开始游山玩水了！” “就你知道的多！”楚明月拍了一下小六的头。 六人骑马出发。 “赵昆和赵仲去哪了？”沈清风问楚明月。 “洛阳有些事要处理，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楚明月答道。 出了城，这时还早，官道上没什么人，路边一侧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另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拂过绿叶的春风，格外温柔，阳光也显得暖洋洋的。 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在最前面并排慢慢地走着，后面跟着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 “啊，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楚明月突然道。 “怎么了？”沈清风问道。 “我之前说要带你一起放风筝来着，但是我忘了买风筝了。”楚明月说道。 沈清风笑笑摇摇头，“没关系，你要是很想放风筝的话，到下个镇上我们再买。” “好。”楚明月道，“反正我们回到洛阳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呢。” “你不着急把画送回王府吗？”沈清风问道。 “画在大哥二哥那，我让他们带走了。”楚明月答道，“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正盯着那幅画，我们的目标太大，我不能把画带在身边。” “怪不得，”沈清风笑道，“那确实一路上可以慢慢欣赏风景了。” “这才是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的生活状态。”楚明月说道，“这些年我主要就是在找天狼和躲刺杀，没有天狼的线索也没有刺客追杀的时候，就是在四处游历了。” “天狼是那个对陈兴说《群雄逐鹿图》是藏宝图的人吗？”沈清风问道。 “陈兴说那个人个子很高，一身黑衣，又戴着一张银色的狼头面具，很可能是他。”楚明月答道。 “你在惠众寺的心愿符上写的也是找到天狼，而且连写了三年，为什么要找这个人？”沈清风问道。 “天狼对我有救命之恩。”楚明月答道。 “十年前北蛮人举兵进犯边境的时候，我们刚到那不久，就突然有了一次针对我们住的营地的夜袭。” “当时我父亲和我哥带着大军距离营地很远，我们周围只驻扎了很少的士兵，在混乱中我就被北蛮人抢到马上带走了。” “那时北蛮人正被大军围在秋林城中，北蛮人以我为人质让我父亲退兵。” “我父亲是坚持不退兵的，因为他一旦撤退，让北蛮人出了城，便很难再把北蛮人打退回去，那么边境的百姓便要遭殃。” “而且即便他退兵了，北蛮人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当时我父亲已经放弃我了。” “在我父亲准备攻城的前一夜，我哥瞒着我父亲去找天狼，求他带赤影队救我。” “天狼是赤影队的队长，赤影队是我父亲刺探敌军军情的精锐小队，只有二十个人，我父亲必然是不会同意让赤影队冒这种险的。” “天狼没有答应我哥，他不能擅自带赤影队行动，但是他还是来救我了，自己一个人。” “北蛮人那些天每天把我带到城楼上逼我父亲退兵，北蛮的天气燥热，根本不能在室外多待，我当时应该是在发烧，每天昏昏沉沉，意识时断时续。” “我甚至不知道那一夜天狼是怎么来到城楼的。” “他就突然出现在城楼上了，把周围的守卫全部打伤，一下把我抱起来就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他的马在城墙下，路上虽有波折，但他最后还是带我安全回到了营地。” “你知道吗，”楚明月看向沈清风。 “在那之前，我碰上赤影队的人都是绕着走的，因为大家都说赤影队的人没有感情，眼中只有任务，再加上赤影队的人都带着面具，凶神恶煞的，确实让人望而生畏。” “但从那之后，我对赤影队的看法就改变了，我觉得至少天狼是一个有情有义，不会见死不救的人。”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有天狼在我身边时我才有安全感。” 沈清风说道，“原来如此，你是要找他报救命之恩。” “不仅如此。”楚明月说道，“我们还朝夕相处了两年时间。” “那夜天狼把我带回大营之后，我昏睡了三天。” “醒来之后我就立刻去找我父亲，请求他让天狼在不出任务的时候做我的贴身侍卫。” “我父亲虽然没有派人救我，但他对我是有些愧疚的，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从那之后，直到他失踪之前，两年的时间，只要他没有带赤影队出任务，我就一直待在他身边。” 沈清风说道，“能让你愿意与他朝夕相处两年，除了是因为他武功很高，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是啊，”楚明月答道，“天狼是一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他考虑事情非常周全。” “在我父亲答应让天狼做我的亲卫之后我马上就去找他了，他当时在大营的训练场，坐在场边的长凳上。” “我告诉他，我父亲答应让他做我的亲卫，不出任务的时候跟着我，天狼便起身跟我一起回营地住处。” “我看到他走路的时候特别僵硬，腰背完全不动。” “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是救我的时候受伤了。” “我问他是不是那天夜里受了伤，他跟我说没有，我让当时照顾我的军医给他看看伤，他也不肯，足足过了半个月他才行走如常。” “我当时觉得很对不起他，救我不是他必须做的事，如果他不救我便不会受伤。” “但半年以后我非常偶然地知道了，天狼救我的那一夜并没有受伤。” “他是回大营之后受的伤，我父亲因为他擅自行动违反军纪，杖责五十。” “天狼不愿意告诉我大概是担心我会恨我父亲吧，我父亲既不撤兵，也不派人营救，还在他把我救回来之后因为擅自行动而处罚他。” “我父亲曾经救过天狼，之后又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了维护我父亲，甚至不让军医给他疗伤。” 说道这，楚明月摇了摇头，“我其实一点都不恨我父亲，他身为大军统帅，又是成王，本就该以黎民百姓为先。” “但我觉得很对不起天狼。” 楚明月停了下来。 沈清风一直在静静听着，二人沉默了一会，沈清风说道，“我觉得天狼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愧疚，他身为赤影队队长，做事之前必定是考虑周全的，他既决定去救你，便已经想到并且接受所有可能的后果。” “而且，”沈清风接着说道，“天狼本就是想要救你出来，想必你平安归来便是他的最大心愿。” 楚明月叹了口气，“或许吧。” “我知道他因为违反军纪受罚之后，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后来想想还是没问，他既不愿说，我便不问了。” “但这件事我后来想了很久，在一个队伍之中，规则必定要有，但究竟要遵守到什么程度呢？” “所以组建了追影之后，我只定了一条规则，一切以安全为先，即便任务失败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沈清风问道，“追影之所以叫追影，是因为赤影队吗？” “是的。”楚明月答道，“而且大哥二哥的父亲赵霆是赤影队的第一任队长，我刚随军到达边境不久，赵霆就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身亡了，之后天狼接任的队长，天狼当时才二十岁，武功和谋略真的是超乎常人了。” 沈清风轻摇折扇，“那么天狼是怎么失踪的呢？” “当年的事情我和我哥到现在也没查清楚。”楚明月答道，“八年前我父亲带兵中了埋伏，天狼带着赤影队去营救。那场战役楚军将士无一生还，我父亲也战死沙场。赤影队二十个人，在战场上找到了十九具尸体，天狼失踪了，之后在没有他的消息。我寻找他，也是在寻找当年的真相。” “大军无一生还，只有天狼失踪，那么你对他有怀疑吗？”沈清风问道。 “我从没有怀疑过他。”楚明月答道，“我想找他，也是想帮他洗脱嫌疑。” “既然如此，”沈清风说道，“我可以帮你查查看。” “那太好了！”楚明月说道，“可是之前在连阳敬贤堂的那个听风阁情报点里，我并没有看到标着‘天狼’的箱子。” “那个情报点比较小。”沈清风说道，“等到了洛阳我再带你去找找看。赤影队也是一支传奇精锐，听风阁必定是收录其消息的。” “好！那便一言为定！” 第19章 谜影-人间四月 四月的天气温暖宜人，阳光明媚却不强烈。 六人骑马在林中缓缓穿行。 地上是斑驳的树影，空气中是新发出的绿叶的味道。 “现在可真是踏春的好时节，”楚明月说道，“而且心中无事，诸事随心，现在这样，说是过得仙人生活也不为过。” 沈清风的心情也非常不错，脸上带着笑意，“郡主真是洒脱！” “一年之计在于春，错过这个春天便要等到明年啦。”楚明月笑道，“即便听风阁诸事繁杂，你须得日理万机，但百忙之中也应该抽出点时间欣赏一下风景的。” 沈清风哈哈大笑，“说的是啊！自从遇到了郡主，我觉得我的想法都开始改变了，之前我不管去哪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从未注意各处美食、山水景色，更不可能会停留踏春。” 轻摇两下折扇，沈清风接着说道，“但现在我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楚明月笑着看向沈清风，“四季皆有美景，若你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我知道很多地方的景色不错，以后可以带你去看。” “好。”沈清风微笑回望过来。 众人骑马在林中穿行了大半日。 “看那边！”楚明月指着左前方。 没有了树林的遮蔽，路边露出了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 楚明月轻点马背，跃向那片花田。 她在花海中畅游，落下时在田埂上借力，跃起时便飞出很远。 一个天蓝色的影子在花海中飞舞，与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沈清风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楚明月。 “沈阁主，你知道我们小姐为什么喜欢天蓝色的衣服吗？”小六对沈清风说道。 “为何？”沈清风问道。 “因为我们小姐最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在空中时，天蓝色的衣服就会和天空融为一体，她说只有在这种时候，她可以抛去所有的烦恼，感到真正的开心。” “她过的不开心吗？”沈清风问道。 “我们小姐乐观开朗，总是让身边的人感觉一切都充满希望。”小六说道，“但其实当年的事还是对她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而且成王府的处境艰难，虽说王爷让我们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小姐又怎么可能让王爷自己担着王府的担子。所以我觉得我们小姐是很难真正开心的。” 沈清风点点头，略一思索，便飞身跃向楚明月的方向。 看到沈清风过来，楚明月停在一处田埂等他。 “郡主可愿跟我比试一下轻功？”沈清风道。 “早有此意！”楚明月惊喜道，“那我们从此处开始，到花田的尽头如何？” “好！”沈清风道，“正好我们看看这片花田究竟到哪！” 二人同时向花海更深处纵身而去。 一篮一白两个身影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中翩然跃起又翩然下落。 沈清风的身形矫健，但楚明月的身姿更加轻盈，到花田尽头时已拉开沈清风几丈距离。 “郡主果然轻功过人！”落地后，沈清风摇开折扇，赞赏道。 “不敢不敢，”楚明月笑道，“我的轻功可是用来保命的，自然是要好好练的。” “今天这样看来，应该也很难有人追上你。”沈清风说道。 “目前还没有碰到，不过人外有人，我还是得勤加练习才行。” “对了，”楚明月接着说，“之前你既已不让我称呼你为沈阁主，以后便也不用叫我郡主，叫我名字就好。” “哈哈，好！”沈清风笑道。 沈清风和楚明月回来后众人又骑马走了大半日。 日渐黄昏，天色变暗。 “小五，你去看看附近哪里适合过夜。”楚明月说道。 “是，小姐。”小五策马向前。 又过了一会，小五回来了，“小姐，附近有条河，不如我们今晚在河边过夜。” “好，那就去河边吧。”楚明月说道 小五带路，不一会就到了河边。 那河不宽，水流很缓。 “我们今晚就待在这吧，”楚明月对追影说道，“你们去弄点吃的吧，我们就不吃带来的那些了。” 小四小五小七立刻去了不同的方向，只剩下了小六。 楚明月叫上沈清风来到河边的两块大石头上坐下。 “他们都去哪了？”沈清风问道。 “小四和小五应该是去找野果和干柴了，小七应该是去林中设陷阱抓野兔了，”楚明月答道，“看小六的样子大概是打算抓鱼了。” “抓鱼？他怎么抓？”沈清风很感兴趣。 “你看着他。”楚明月答道。 二人看向小六。 小六在河边浅滩上低着头来回走着，时不时弯腰捡了些大小差不多的鹅卵石。 之后来到河边看向水面。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尽管这条河很浅、河水很清，水中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鱼的影子。 小六站在河边静静地听了一会，突然将手中的鹅卵石全部掷出。 传来了一片石子落水击中什么东西的声音。 水面上陆陆续续浮起了七八条被打中的鱼。 “看到了吗？”楚明月说道，“小六的暗器不仅可以破机关，还能抓鱼。” “很有意思。”沈清风说道，“这样不光能抓到鱼，而且我看小六也乐在其中。” “是呀，”楚明月说道，“小六小七只有十七八岁，他们这个年龄本就爱玩，每次在外面住的时候，让他们去找吃的，既能让他们好好玩一下，还能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两全其美。” “那我们要不要帮什么忙？”沈清风问道。 “不用，他们会全部准备好的。” 不一会，小七就带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小四带回来一布袋的枇杷，小五带回来了一捆干柴。 小四将袋中的枇杷分到每个人手里，“树林那边有好几棵野生枇杷树，结的果子比果园里种的小了一些，但看起来长的很不错，你们尝尝。” 酸酸甜甜的，确实很好吃。 “小四，我们走之前你记得摘一些带走。”楚明月一边吃一边对小四说道。 “好的，小姐。”小四答应道。 吃完了枇杷，小四小五小六小七一起收拾鱼和野兔。 沈清风和楚明月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面前的河流，远处的高山。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映在水面。 楚明月看向天上的月亮。 “在我出生那天，我父亲听到有人来报‘母女平安’时一抬头正好看到天空中有一轮明月，于是我便叫做明月了。”楚明月说道，“你呢？沈清风，是因为你出生时有一阵清风吗？” 楚明月说着，看向沈清风。 沈清风看向水中的弯月，“我从小父母双亡，只知道自己姓沈，‘清风’的名字是救命恩人取的。” “对不起，”楚明月低下头，“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 “没关系。”沈清风看向楚明月，笑了一下，“这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把现在的每一天过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是啊，”楚明月微笑，看向沈清风的眼睛，“还是要把现在的每一天过好。” 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很快就把鱼和野兔收拾好了。 小五给每个人一根铁签，一人串了一条鱼，众人围坐在在小五生的火周围，开始在火上烤鱼。 “我们烤鱼都是谁烤的谁吃啊，”楚明月笑着对沈清风说道，“你可要小心点，烤糊了可得自己吃。” 沈清风哭笑不得，“我从没烤过鱼。” “那没办法了，”楚明月继续笑着，“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好好看着小五是怎么烤的，就他烤的最好吃了。” 楚明月说话的时候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铁签上的鱼。 而小五现在正双手并用，左手烤着鱼，右手烤着一只野兔。 “小姐，我们这次回洛阳待多久？”小六问道。 “今年不一定，”楚明月答道，“我要去一次听风阁的情报点，如果能找到天狼的线索，我们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洛阳。” “其实像这样总在外面，王爷很担心小姐的。”小四说道，“如果待在王府，侍卫很多比较安全。” “我知道，”楚明月说道，“但是当年的事总要查清楚，我哥总不能一直被困在洛阳。而且，派人去查总不如自己查的放心。” 小四坐在楚明月的旁边，楚明月说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小六，”楚明月接着说道，“会让你喝到百花酿的，如果今年真的在王府待的时间很短，我就从我哥那给你偷一坛带走。” “可千万别，小姐。”小六说道，“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肯定要把我扔出王府了。”小六说着，露出惊惧又追悔莫及的表情。 众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好，我知道了。”楚明月笑道。 烤鱼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大家开始各自吃鱼了。 沈清风的鱼看起来确实很惨，中间没熟，而有一片已经被烤的发黑了。 楚明月笑着摇摇头，把自己的鱼递给了他，然后拿出了在荣城买的杏仁酥坐在一边慢慢地吃。 “你不吃吗？”沈清风问她。 “你先吃吧，我想吃的话再烤。”楚明月扬了扬手中的杏仁酥，“而且我很喜欢这个杏仁酥。” “那好吧。”沈清风咬了一口烤鱼，笑着点了点头，“烤的很好吃。” 第20章 谜影-王府会面 一路走走停停，六人在路上放了风筝，吃遍了经过的每一个城镇的小吃。 就这样过了了半个月才回到洛阳。 进城后，越向城中走就闻到越浓烈的花香。 “现在是洛阳的花市，我哥和我都非常喜欢各种花草，在我哥被分封洛阳之后，他便在洛阳城中举办了花市。”楚明月对沈清风说，“每年的四月十六花市开市，持续半个月，每天洛阳的长街都会摆满各种奇花异草供人参观，人们可以观赏，也可以买下来。” “那这花市岂不是已经快结束了？”沈清风问道，“要是我们在路上少耽搁一些就好了，这样你还能在花市多逛几天。” “没关系的，这些花草在成王府的后花园都有，这几天可以带你逛一逛。” 楚明月笑着答道，“而且还要让你尝一尝我哥亲手做的百花酿。” “好。”沈清风轻笑道。 此时的长街人山人海已经不可能骑马通过，六人便从一条僻静的街道向成王府慢慢走去。 穿过了大半个洛阳城，已经到了城中很偏僻的地方。 “我们已经在城中走了许久了。”沈清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折扇。 “快了，就在前面。”楚明月答道，“我哥将王府建的有些偏远。”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沈清风说道，“据说成王喜静，便将王府建在了洛阳城的一角。” “也算是原因之一吧。”楚明月道，“最主要的还是怕有刺客的时候牵连无辜百姓，成王府周围居住的人很少，王府护卫的巡逻也容易安排些。” “原来如此。” 又走了一会，远远看到了王府的高墙和里面的屋顶。 “前面那就是了，”楚明月转向沈清风，“我之前已经传信回洛阳，告诉我哥我邀请你来王府，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那种很浮华的晚宴，所以今天我哥应该会像招待朋友那样设一个很私人的接风席。” 沈清风点了点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楚明月说着从马上一跃而起，“小四，记得帮我把马带回马厩。” “是，小姐。”小四答道。 楚明月第三次从地上借力之后直接落进了王府的院墙。 “她每次都是这么回王府吗？”沈清风问身后的小四。 “这次是因为同沈阁主一起，小姐才从这里入府的。”小四答道，“之前小姐都是骑马进了城之后就直接用轻功回府的，因为洛阳城中的人太多了，小姐觉得骑马太慢。” 早在楚明月一行人刚进洛阳城，成王府隐藏在城中的侍卫便已通知了楚明朗。 所以当楚明月直接从王府的墙上落到院中时，府内的护卫毫不意外。 一个护卫上前道，“郡主，王爷正在书房等您。” 楚明月点点头，向楚明朗的书房走去。 房门虚掩，楚明月轻轻推门，楚明朗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哥，我回来了。”楚明月轻声说道。 在王府院外，楚明月只感到激动欣喜。 看到桌前坐着唯一的至亲，以及书房里熟悉的多年未变的陈设，楚明月只感到十分平静，心中温暖。 “回来了。”楚明朗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问道，“一路上还顺利吗？”询问的语气仿佛楚明月只是去花市逛了一天。 “顺利。”楚明月说道，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拥抱了一下楚明朗，把头靠在他肩上，“都挺顺利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楚明朗拍了拍她的背，问道，“其他人呢，到了吗？” “到了，就在门口。”楚明月答道，“我们现在过去吧。” 楚明朗和楚明月来到前厅，王府的总管将沈清风带到这里，并准备了茶点，亲自在一旁侍候。 追影四人已经各自回房收拾去了。 “此番多谢沈阁主相助。”楚明朗刚一进门便说道。 沈清风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拱手道，“王爷不必客气，我还要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沈阁主不必多礼。”楚明朗说道，“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去客房休息一会，晚上本王为你设宴接风。” “多谢王爷。”沈清风跟着总管出了前厅。 “哥，那我也先去收拾一下。”楚明月说道，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婉儿！蝶儿！”楚明月刚一进门便高声喊道。 “哎呀小姐，你终于回来啦！”蝶儿从院内小跑过来，直接扑在了楚明月身上。 “几个月不见，你又吃胖了。”楚明月笑着接住蝶儿，“你再这么吃下去我就不能叫你蝶儿了，你叫圆儿吧。” “小姐，这你也不能怪她，谁让你当初给我们取的名字叫‘碗儿’和‘碟儿’的。”另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婉儿。 “可是婉儿你就很瘦啊。”楚明月把蝶儿从身上扒下来，笑道。 “可能是因为‘碟儿’比‘碗儿’能放更多的吃的吧。”婉儿打趣儿蝶儿。 “哼，你们又欺负我！”蝶儿假装生气道。 “好啦好啦。”楚明月拍拍蝶儿，“去给我拿些零食。” “是——小姐。”蝶儿拉长声音答道，出去拿吃的。 “婉儿，你帮我让人准备些热水吧，我要简单洗个澡。”楚明月对婉儿说道。 “好，我这就去。”婉儿说罢也出去了。 楚明月走到软榻，半躺上去，看着自己的房间。 她的卧房只有婉儿和蝶儿可以进，她们只打扫落下的灰尘，不动里面的摆设。 房间中摆着她这些年从各个地方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墙上挂着很多的山水画，全都出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手笔，都是楚明月在各个地方偶然遇到，喜欢上便买了的，非是名人手笔，却自有意境。 楚明月一幅一幅地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正中间挂着的那幅。 那是一个人的侧影，身后是弥漫的黄沙，歪倒的旌旗，四散的战车，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 “小姐，你先吃点核桃酥吧。”蝶儿的声音将楚明月拉回现实。 “哎，好。”楚明月拿起一块塞到嘴里。 婉儿也回来了，“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楚明月又拿了两块核桃酥在手里，便去洗澡。 晚饭前楚明朗派人来叫楚明月。 楚明月依旧束起了高高的马尾，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长裙。 楚明月到饭厅时，楚明朗已坐在亭中，沈清风正被王府总管带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沈清风走进亭中停下，身体微微前倾，拱手向楚明朗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楚明朗向旁边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阁主请坐吧。” 沈清风坐了下来，楚明月坐在了楚明朗的另一侧。 “我听到过很多关于沈阁主的江湖传言，说沈阁主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能力超群，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都是些江湖传闻，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沈清风道。 “明月说沈阁主不喜浮华，本王便让厨房准备了些精致清淡的菜品，略备了些薄酒，还望沈阁主不要嫌弃。”楚明朗说道。 “多谢王爷。”沈清风说道。 “此番明月前去寻找《群雄逐鹿图》，承蒙沈阁主相助。”楚明朗说道，“我有三杯酒想敬沈阁主。” 楚明朗端起酒杯，沈清风急忙起身，端起酒杯躬身。 “沈阁主请坐。”楚明朗说道，“今日设的是家宴，酒是我自己做的百花酿，不必如此多礼。” “这第一杯酒，敬沈阁主在明月遇刺时出手相助。” 楚明朗说罢喝下一杯酒，沈清风也饮下一杯。 楚明朗又给自己和沈清风斟上酒。 “这第二杯酒，敬沈阁主帮助我们寻找到《群雄逐鹿图》。” 说罢二人又饮下一杯。 “这第三杯酒，是希望能与沈阁主成为朋友。我知道听风阁向来不与朝廷有任何瓜葛，不会强人所难，这杯酒，聊表敬意。”说罢楚明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清风稍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饮下了酒。 “王爷不必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沈清风说道，“我帮助郡主寻找《群雄逐鹿图》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沈阁主当初因何故受伤？”楚明朗问道。 “我不慎中了毒，又受了蒋雄的摧魂掌，幸得郡主的一粒安魂丹救命。”沈清风答道。 “是何人雇佣的蒋雄？”楚明朗又问。 “我已派出了清风阁的人去查，目前还没有线索。”沈清风答道。 “听风阁向来只做生意而不参与江湖事，”楚明朗说道，“是什么人跟听风阁过不去？” “据我推测，是因为听风阁掌握了一些机密消息，威胁到了怕自己秘密公之于众的人，我身为阁主，一旦杀了我，听风阁便会群龙无首，他们便有机会将自己的秘密拿回去。”沈清风说道，“我心中已有了些猜测，不过还要等听风阁的查探结果。” “有猜测便好，也好有所防备。”楚明朗说道。 饭间三人并没有讨论太多的事，大多是关于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路上的见闻，以及洛阳当地的风土人情。 饭后楚明朗邀请沈清风去后花园散步，楚明月感到有些疲惫，便告辞先回去休息了。 第21章 谜影-书房夜谈 楚明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躺下后，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便起身离开自己的小院。 她来到楚明朗的书房，果然是亮着灯的。 “你怎么来了？”楚明朗抬起头，他正坐在桌前看着几张纸。 “我感觉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没跟我说。”楚明月答道。 “对，我是有些事要跟你说的。”楚明朗说道，“不过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想什么是瞒不了我的。”楚明月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来，先坐吧。”楚明朗离开那张放满了纸笔和书册的桌子，来到另一张小圆桌，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具，倒了两杯茶。 楚明月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次去找《群雄逐鹿图》还顺利吗？”楚明朗问道。 “还算顺利。”楚明月答道，“有听风阁的消息和沈清风的帮助，拿到这画没有花太大功夫。” “画倒不是最重要的。”楚明朗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连阳遇到了刺客之后非常担心，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是的，不过虽然我们没有人受伤，我每次想起那天还是有些后怕。”楚明月说道，“我当时想把刺客引开，远离人群，没想到他们在惠众寺设了伏，如果不是当时沈清风和我一起，我很有可能无法脱身。” “听风阁向来不与朝廷有任何瓜葛，沈清风能出手帮我们，实在是很大的助力。”楚明朗说道。 “我是在探刘禄藏宝阁的那一夜遇到他的，”楚明月道，“他当时受了摧魂掌，生命垂危，我给了他一粒安魂丹，救了他，之后他告诉我他是听风阁的阁主，并且说要帮我拿到《群雄逐鹿图》。” “他做事非常周全，武功非常好，而且是真心帮忙。”楚明月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拿到那副画。” “明月，你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也会寻找各种助力，这也是这些年我同意让你离开王府的原因，”楚明朗说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万一在连阳遇刺的时候沈清风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我知道了，哥，以后我会尽量避免的。”楚明月低下头，“这次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放松了警惕。” “嗯，你记住就行了，你很少犯同样的错误。”楚明朗说道，“之前小七飞鸽传书回来说沈清风愿意帮你们一起找画，我知道之后放心了很多。沈清风已经当了五年的听风阁阁主，这期间听风阁从未出过任何纰漏，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许诺，但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我其实从刚开始找画的时候就想去听风阁买消息的，但听风阁的两条规矩是从不会破的，所有我就放弃了。”楚明月说道，“遇到沈清风实在是意料之外，他说帮我找画是个人私事，不是生意，便不算破了听风阁的规矩。” 楚明朗点点头，“他能帮助我们的确是再好不过，我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的江湖传言，很欣赏沈清风的为人和武功，若有机会，我希望能与他成为朋友。” “他对我和追影一直都很友好，”楚明月说道，“应该也会愿意和你结交，我觉得他不愿与朝廷有牵扯是有其他的原因。” “嗯，这个以后再说。”楚明朗说道。 楚明朗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现在跟你说说我遇到的事吧，确实有些麻烦。四月十六，洛阳的花市开市那天，我本打算去长街，在路上遇到了刺客。” “啊？你受伤了吗？”楚明月急忙问道。 “没有，王府的护卫都隐藏在我的周围，刺客刚一出现护卫就出手了。”楚明朗答道。 楚明月松了口气。 楚明朗接着说道，“有四个护卫受了伤，那些刺客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活口都没有。” “连阳的刺客也是。”楚明月道，“还有我在荣城见到的北蛮人，他们也在牙齿里藏了毒，一旦受伤被擒便服毒自尽，和这些年的刺客一模一样。” “哥，你说那些刺客会不会是北蛮人？”楚明月问道。 “这是从前几天那些刺客身上找到的。”楚明朗把一个小匣子递给楚明月。 楚明月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腰牌，两面图案相同，上面写着“锦”。 “是锦衣卫？”楚明月反复仔细地看着那块腰牌，感到难以置信。 “腰牌我查验过了，是真的。”楚明朗说道，“但这些人是不是真的锦衣卫，现在我也不能断定。你过来之前我正在看我派出去的人探来的消息，锦衣卫前几天确实有外出行动，但他们是不是来了洛阳还不清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楚明月问道，“难道这些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皇上疑心你要谋反，要对成王府动手了？” “从开始有刺客刺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楚明朗说道，“但之前从未在刺客身上见到任何信物，而最近流言四起，这腰牌出现又在这个时间出现，实在古怪。” “锦衣卫丢了腰牌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所以他们都珍视腰牌如性命，即便是有心之人想要窃取腰牌，也是十分困难的。”楚明月说道。 “所以我打算去一趟长安，亲自去查一查。”楚明朗说道，“正好借着这次皇上要找《群雄逐鹿图》，我亲自送过去。” “会不会太危险了。”楚明月担心道，“如果真是皇上要对我们下手，你这次去恐怕非常危险。” “这是情势所逼，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楚明朗叹了口气，“这块腰牌是八年来我们得到的唯一线索，我必须得亲自去看一看。” “放心，”楚明朗安慰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 “你觉得会是皇上派的人吗，”楚明月开口，“这些年外面一直有一些当年事情的传言，但我一直觉得皇上只是对我们有所提防，我并不相信他会对真的对我们不利，不然我们很难活到现在。” “不查清楚父亲当年最后一役的真相，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楚明朗说道，“那一役父亲中的埋伏疑点重重，得知楚军中伏之后，天狼被当年的闰王叫到私营中，到底秘密谈论了什么我们到现在仍不得而知，之后天狼带着赤影队去营救也没有成功，父亲带出去的将士，还有赤影队除天狼之外的其他十九人，无一生还。” 楚明朗又端起茶盏，却没有喝，盯着看了一会，“不管代价如何，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我们都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哥，这些年你怀疑过皇上吗？”过了一会，楚明月开口问道。 “我不能说怀疑，也不能说不怀疑，在这块腰牌之前我们从没有得到实际的线索。”楚明朗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带着预先的假设，否则我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所以现在有了这块腰牌，我要亲自去查一查，在有证据之前，我不能先做推断。” “跟我预想的差不多，”楚明月说道，“所以我之前从没有问过你，只是想办法寻找线索。” “当年的事太敏感了。”楚明朗接着说道，“当年文宣帝派现在的皇上和父亲一起去边境对敌，皇上当年还是闰王，父亲还是当年的成王，文宣帝这样做说明太子就是在这二中择一。父亲领兵作战确实强于闰王，战功更多，军中将士也更敬重父亲，朝中也是立成王为太子的呼声更高。但最后父亲战死，是闰王打退最后的北蛮人，被立为太子，成为现在的闰安帝。出征时去了两位皇子，回朝时却只回来一个，这是所有流言的根源。” “可是皇上给你的封号还是‘成王’，我觉得他是怀念父亲的。”楚明月说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楚明朗说道，“但流言可畏，外面关于闰王当年对成王不利，说成王才应该继承帝位的流言一直都有，一天两天可能没什么影响，时间长了很有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忌惮。” “我们还能怎么做呢，成王府这些年已经很低调了。”楚明月说道，“你已经当了八年的闲散王爷，未经诏令也从未离开过洛阳，还不能表明你对帝位并无觊觎之心吗？” 楚明朗又叹了口气。“帝心难测，如果我们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还能直接向皇上表明心迹，但如今我们都不知该站在什么立场，一步做错，步步会错。” “天狼还是整个事件的关键，只有找到他才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楚明朗说道，“你之前从荣城飞鸽传书说有了天狼的消息，现在怎么样了？” “根据陈兴的描述，那人的外貌和天狼很像。”楚明月答道，“但我从陈兴那里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不过我明天要跟沈清风去一趟听风阁设在洛阳的情报点，”楚明月接着说道，“那里说不定有天狼的消息。” “也好，”楚明朗说道，“早一日找到天狼，便能早一日安宁了。” 第22章 谜影-天狼踪迹 楚明朗和楚明月一直聊到快五更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楚明月起床很晚，梳洗之后便让婉儿拿了些点心。 “小姐，王爷早上派人过来，说他今天早上启程去长安，让我们在你醒了之后告诉你一声。”婉儿说道。 楚明月停下了去拿点心的动作，“他今天早上就走了吗？我以为他还会再等几天的。” “王爷说事不宜迟，让小姐代他在王府好好招待沈阁主。”婉儿答道。 “好，我知道了。”楚明月问道，“沈清风现在在哪？” “沈阁主在后花园练剑呢，”蝶儿从外面进来，“我刚才经过后花园，那里围了好多王府的人在看他舞剑呢。” “练剑？在后花园？”楚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拿上点心，我们走。” 楚明月带着婉儿和蝶儿来到后花园。 楚明朗在后花园的中间留了一片空地，用来平时练剑。 如今百花盛开，四面的花香阵阵袭来，十分醉人。 楚明月到这里时，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花海中不断变换招式，手中的剑已舞出虚影。 花园的小路和凉亭中站满了王府的侍女小厮护卫家丁，追影六人也挤在人群中。 一套剑法舞毕，沈清风收剑停了下来，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明月，冲她笑了笑。 楚明月遣散了人群，端起婉儿手中的点心碟子，独自走到凉亭坐了下来。 沈清风也走过来坐下。 楚明月把装着点心的碟子推到沈清风的面前，“你怎么会来这里练剑？它隐藏在花园正中间，挺难找的，你怎么找到的？” “昨天晚上王爷邀请我来后花园散步，把我带到这里的。”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微笑着说道，“看来我哥确实是真心想要和你结交，那片空地是他专门修来练武的，之前只有我和我哥两个能去那，连追影也是不能在那练剑的。” “这里是整个王府我最喜欢的地方，”楚明月接着说道，“每到春天百花盛开宛如仙境，而且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楚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比试一下？” “有。”沈清风答道。 “谁更胜一筹？”楚明月问道，“我之前看到你的武功那么好，就希望我哥能跟你比一次的。” “我们昨晚比的剑，平手。”沈清风答道。 “噢，那我就放心一些了，” 楚明月说道，“说明他这些年的武功仍在长进，没有荒废。这样他万一遇到危险也不至于受伤。” “王爷的身手足以自保，你放心吧。”沈清风安慰道。 “我哥今天一早就启程去长安了。”楚明月说道，“我现在终于体会到我每次离开王府的时候我哥的心情了。” “你是担心长安有人因为这些年的流言对王爷不利？”沈清风问道。 “是啊，这些年那些传言不断，而且最近有愈演愈烈的形势。”楚明月答道，“我哥为了不让皇上有疑虑，只带了几个人过去，我确实很担心。” “王爷思虑周全，做事谨慎，不会轻易涉险，你不必过于忧虑。”沈清风说道。 “说的是。其实在洛阳担心也没什么用，即便长安有事，这里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楚明月说道，“不如下午你带我去听风阁在洛阳的情报点吧，早日找到天狼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好。”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沈清风和楚明月就离开王府。 沈清风带着楚明月向洛阳城最繁华的街道方向走去。 “你们听风阁的情报点不会是在洛阳的闹市吧？”楚明月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问道。 “是啊，大隐隐于市。”沈清风答道。 “我哥知道你们的情报点在哪吗。”楚明月问道。 “王爷知道。”沈清风答道，“这里的情报点是半年前刚设的，他还亲自去过，说只要听风阁不威胁城中安全，便不会干涉听风阁。” “我们很多年之前就想找听风阁买消息的，”楚明月说道，“可惜你们那两条规矩就像是专门为我们设的，我们既是和朝廷有关的人，买的还是和朝廷有关的消息。”楚明月摇摇头。 沈清风轻笑道，“这规矩自然不是专门为你们立的，听风阁成立之初便有，这样只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罢了。” “可是和朝廷有关的也不一定都能带来麻烦啊。”楚明月说道，“比如我和我哥就算是从听风阁知道的消息，也不会让事情牵连到听风阁。” 沈清风笑着点点头，“所以这不带你去找了吗。” “那如果有天狼的消息，听风阁打算多少钱卖给我？”楚明月问道。 “不收钱。”沈清风说道。“算我自愿帮你的。” “真的？” “当然。” “你经常这么帮别人吗？”楚明月好奇道，“那听风阁还怎么做生意？” “我只这样帮过别人两次。”沈清风打开折扇轻摇，“第一次是帮你找《群雄逐鹿图》，第二次是帮你找天狼。” “那我真是荣幸之至啊。”楚明月笑道，“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在洛阳城中看中什么，我都可以买下来送给你。” 沈清风笑道，“好。” 二人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停了下来。 楚明月很惊讶，“轩墨斋？你们的情报点竟然在轩墨斋？” 轩墨斋的隔壁便是聚宝轩。 “聚宝轩少掌柜是我在外面经常用的身份，”楚明月说道，“所以这里我经常过来，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情报点。” “这里之前只是个普通书店，半年前才被听风阁买下来变成情报点。”沈清风说道，“你大半年都不在洛阳，自然不知道。” 二人进了轩墨斋。 “听风阁的情报点都是书店吗？”楚明月问道，“连阳的那个情报点，敬贤堂，也是个书店。” “书店方便一些。”沈清风答道，“书和消息都是纸张，而且书店本就需要很多书架，这样听风阁买卖和存放消息时不容易引人怀疑。” 楚明月点点头。 轩墨斋足有五个敬贤堂那么大，前面是普通的书店，后面的院中错落有致的房屋中都摆放着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整齐地摆了很多箱子。 有整整两个大房间里存放的全是关于“人”的消息。 两人在房间里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看过去。 “听风阁为什么不做个册子记录一下，哪个消息放在哪个位置。”楚明月问道，已经找了快半个时辰，她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这样的册子不能做，一旦失窃后果很严重。”沈清风答道，“我们不能让外界知道听风阁掌握多少消息。” 楚明月停下来揉了揉眼睛，“那你确定天狼的消息在洛阳吗？” “应该是在的。”沈清风说着，继续在架子上搜寻着，“我之前在另一个情报点看到过，但洛阳这里的是把三个情报点合成了一个，包括之前的存放天狼消息的那个。” “你既看到过，直接告诉我他的消息不就行了。”楚明月说道，“这样也省得我们在这找了。” 沈清风道，“我是好几年前看到的了，之前看的时候里面只说到天狼在当年的战役之后失踪。” “好吧。”楚明月说着，又开始继续在架子中搜寻起来。 二人又找了半个多时辰。 “在这。”沈清风拿起一个箱子。 楚明月赶忙走过来，箱子上贴了一张纸，和其他所有的箱子一样，只是纸上写的是“天狼”。 沈清风将箱子拿到了房间的桌子上，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排列整齐的纸张，新的消息放在旧的消息之上。 最上面一张纸上写着：据查，天狼失踪后曾在岐县养伤。 沈清风将最上面的那张纸拿起来，下面的纸上写着：战后天狼失踪。 楚明月从沈清风手中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几遍，“养伤，天狼果然还活着。”声音中带着喜悦。 “那我们要去岐县吗？”沈清风问道。 “去。”楚明月答道。“我们明天就启程。” 第23章 谜影-静谧之城 楚明月回到成王府之后先找了府内的总管，告知他自己第二天要离开。之前从未有过楚明朗和楚明月同时离开王府的情况，所以楚明月拜托总管一定要好好照看王府。 之后楚明月找到追影六人，告诉他们自己在轩墨斋看到的消息，并告诉他们打算明天就启程去岐县，赵昆和赵仲便去准备。 “小姐，我们才刚回王府两天，这就要走了吗？”小六嘟起嘴，似乎很不情愿。 “你待在王府也没用，”楚明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哥都去长安了，谁还能进得去他的酒库，百花酿下次再喝吧。等找到天狼，让你喝个够。” 小六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去准备。” 楚明月回到房间，“婉儿，蝶儿，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就离开王府了。” “啊？小姐，你就要走了吗？你才刚回来啊。”蝶儿急忙道。 婉儿为楚明月倒了杯茶递过来，“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你这次走的这么急。” “我在听风阁查到了天狼的消息。”楚明月答道，“我要亲自过去看一看。” “小姐，为什么要赶这么急啊，多在王府休息两天不好吗？”蝶儿拉住楚明月的衣袖晃着。 婉儿捏了捏蝶儿的脸，“别闹了，小姐自有安排。” 楚明月笑道，“我不在王府的时候你可别再吃那么多了啊，不然等我回来真的让你改名叫 ‘圆儿’了。” “哎呀小姐，你又打趣儿我。” “好啦好啦。”楚明月说道，“我这次应该不会去的太久，不用担心我，来帮我收拾东西吧。” 第二天一早，沈清风、楚明月及追影六人便离开了王府。 一行人快马加鞭，七天后的傍晚来到了岐县。 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走在最前面，看到了“岐县”的界碑，楚明月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到了。”楚明月说道，“我们这次来的很快，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十天时间，今晚我们先到县城中住下吧。” 众人走了一会，楚明月看着一侧的远山说道，“这里我好像来过。” “你来过岐县？”沈清风问道，“这里很偏远。” 楚明月摇摇头，“我不太确定，我并不知道‘岐县’这个名字，但我看到那里的山很眼熟，这里离大楚的边境不远，当初和北蛮人交战的时候，大营曾在这里驻扎过半个月。” “原来如此。” “不过如果天狼受伤之后会来这倒也不奇怪。”楚明月说道，“这里离边境不远，如果他没有受重伤是可以来到这里的，而且他在这里待过，对这里也比较熟悉。” 沈清风点点头，“那么在这里很有可能找到天狼的消息，说不定能知道他现在在哪。” 一行人继续骑马慢慢向前走去，离县城越近，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多，但这些房屋全都房门紧闭， 路上也没有一个人。 楚明月在一段时间之前就看到了一些房屋紧闭大门，本以为是寥寥几户，但后来发现全部都是这样，便问道，“沈清风，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 “确实奇怪。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但是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的确有些不正常。”沈清风答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楚明月有些担心。 “很有可能。”沈清风答道，“我们还是尽快找客栈住下吧。” “好。” 众人加快速度来到县城，街道两侧的店铺也都紧紧关着大门，众人辗转了好几家客栈，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都没有一家为他们开门。 在第四家客栈仍不开门之后，楚明月感到有些焦躁，“岐县到底出了什么事，每家客栈都说客住满了，二胺从外面看亮灯的房间几乎没有，每一家住店的人都很少，空房很多。” 赵昆上前问道，“小姐，现在如何打算，如果想住客栈的话我们可以强行破门。” “住客栈！”楚明月立刻说道，“回迎客楼，去住那家最大的客栈！” 沈清风轻轻拍了拍楚明月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我们先商量一下，他们刚才并不愿给我们开门。” 楚明月冲沈清风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这次肯定让他们开门。” 一行人往迎客楼的方向骑马走去。 快到迎客楼时，楚明月停了下来，其他的人也跟着停下来。 沈清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开门？” 楚明月从随身包袱里拿了个腰牌递给沈清风，“这是六扇门的捕快的腰牌，我打算让你扮作六扇门的捕快，说是来此查案的，我们扮作你的下属，怎么样？我不相信客栈敢不让你进。” 沈清风将腰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这块腰牌是真的？” 楚明月笑笑，“也可以说是真的，它和真的是同一个人做的。” “六扇门还有多出来的腰牌？”沈清风惊讶道。 “六扇门的腰牌都是定制的，每个人只有一块。”楚明月答道，“但我曾帮过那个定制腰牌的工匠，后来拜托他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给我。” “这样啊。”沈清风又仔细看着手中的腰牌。 楚明月接着说道，“六扇门查案威名远扬，在外面有时候需要一个这样的身份，能唬一唬人，所以才做了这块腰牌。” 沈清风听罢笑道，“堂堂郡主，竟然需要扮成六扇门的捕快去唬人。” 楚明月也笑了起来，“我自己的身份又不能用，用了不相当于给刺客指路吗。” “那既然你之前用过这个身份，为何这次让我来当这个捕快？”沈清风问道。 “我这次没扮男装。”楚明月答道。 沈清风将腰牌收进怀中，看向楚明月，“那好吧，那我这次是不是得用一个真捕快的名字。” “不用，我每次都说自己叫岳明。”楚明月答道，“除非去六扇门看捕快名册，没人知道六扇门都有哪些捕快。” 沈清风点点头，“我在外用的名字都是风清，你这次叫什么？” “还叫岳明。”楚明月答道，“这个名字男女都可以用。” “好，那我们过去吧。” 沈清风走在最前面，扣响了迎客楼的大门。 里面传来声音，“客官，我们店已经住满了，你们看看别家吧。” “六扇门查案，开门。”沈清风的声音寒意逼人。 过了一会，听到门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刚打开一条缝，沈清风便直接推开进去，楚明月紧跟在他后面。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沈清风问那个年长的人，“你是迎客楼的掌柜？” 那人立刻弯腰低头，“是的，大人。” “你们这的马厩在哪？”沈清风问道。 “就在后院。”掌柜的立刻回答，指着那个少年，“还不快带大人过去。” “你们去把马拴好。”沈清风对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说道。 “是，大人。”四人答道，牵着八匹马，跟着那个少年向后院走去。 沈清风继续问掌柜，声音中寒意不减，“为何之前闭门不开？” 掌柜的头低的更低了，“回大人，一个月前县衙下了禁令，太阳落山之后家家户户不许出门，店铺也不得营业。” “为何？”沈清风问道。 “据说最近在郊外，夜里时常有一个怪影出没，块头很大，移动迅速，而且全身都发出绿光。所以县衙便禁止夜间出门。”掌柜的回答道。 “怪影？”楚明月问道，“是人形还是野兽？” “回小姐，在下不知，据说只有一个人见过。一开始大家都是不信的，有些胆大的仍在夜间出门，但县衙对违反禁令的人惩罚非常严厉，所以即便大家见过那个影子，也严格遵守着禁令。”掌柜的答道。 掌柜偷偷抬头打量沈清风和楚明月，鼓起勇气问道，“大人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查这个怪影的？” “不是，但我们既到了这里，如果时间允许，也会连怪影一起查清楚。”沈清风答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啊。”掌柜说道，“岐县虽不是很繁华，但生活也算安定，这一个月人心惶惶的，实在是不好过。” “嗯。”沈清风点了点头。 这时追影四人从后院回来。 “你们这还有上房吗？”楚明月问道。 “有，有，多的是。”掌柜赶忙答道，“现在这样，哪里有人住店啊。” 楚明月点了点头，“我们要五间上房，另外，多准备些热水，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了，晚上要洗澡。” “是，是。”掌柜连忙点头，去了后院。 看着掌柜的自己走向后院，楚明月说道，“晚上这客栈里竟然只有两个人，如果客人需要热水或者吃的，他们怎么忙得过来。” 沈清风看向楚明月，“想是因为没什么人住店，掌柜便让其他人回自己家了吧。” 楚明月点点头，说道，“这岐县整个的气氛都很奇怪，我们要查一查。” 沈清风温柔道，“今天晚上什么都别管了，我们连着赶了好几天路了，你脸色不太好，今晚好好休息。” 楚明月看着沈清风的眼睛，笑了笑，“你也好好休息。” 第24章 谜影-怪影流言 第二天早上，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行人从二楼的上房来到一楼的大堂，在这里围坐吃早饭。 迎客楼仍只有掌柜和那个少年。 楚明月问那个少年，“这里只有你和掌柜的两个人吗？” 少年十分腼腆，略微低下了头，“还有厨子，不过他晚上不住在店里。以前这里还有好几个店小二的，但后来禁令一出，就没什么人会过来住店了，我大伯就让他们都回家了。” “掌柜的是你大伯？”楚明月问道。 “是，我平时在店里帮忙。”少年答道。 沈清风、楚明月和赵昆、赵仲围坐一桌，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围坐一桌。 吃完饭后，赵昆问道，“小姐，这里的事我们要查吗？” 楚明月托腮，“我在犹豫。其实我想查一查，但我又觉得我们既然是为天狼的消息而来，不应该再节外生枝。”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沈清风，你觉得呢？这事我们查不查？” “你若想查我们便查。”沈清风回过头看着楚明月。 楚明月的眼睛亮了一下，“我想查，不过其实那个影子到底是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就是不想看到这里人心惶惶的样子，当年我父亲带着数万大楚将士在边境打仗就是为了能让大楚的百姓能够安心生活，所以我也不希望有什么来破坏这里的安宁。” “那我们便查清楚。”沈清风的声音总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你放心，不会耽误我们找天狼的消息。” “好。”楚明月很高兴。 “大哥二哥，那你们今天带着追影一起在岐县附近探听一下消息，关于那个影子我们知道的越多越好。” 楚明月又转向沈清风，脸上带着笑意，“不如我们今天去一趟县衙，六扇门的总捕头来这怎么能不查案呢。” “好。”沈清风笑着看着她。 吃晚饭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出了门，追影六人去了赵昆赵仲的房间，商量如何查探消息。 二人骑马走的很慢。 楚明月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之前在边境待过两年，现在我闻到这里的空气都感觉特别熟悉，很干燥，带着尘土的味道。” 然后楚明月看向沈清风，皱了皱眉头，“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味道，总让我想到打仗。” 沈清风冲她笑了笑，“应该没有人喜欢打仗。” “是啊，可是总有人不安于现状。北蛮人本就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的，如果他们不想着入主中原，十年前也不会打了那么久。”楚明月说着，又看向街道。 “我以为你只喜欢四处游历，没想到你还很关心这些。”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摇摇头，“我也不是刻意关心的，毕竟当年经历过，留下的记忆并不好，所以还是希望大楚不要打仗。” 沈清风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楚明月说道，“沈清风，我觉得这里的街道看起来和普通的城镇没什么不一样。虽然街道并不繁华，但街上有摊贩，店铺也都正常开门，人们的生活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确实如此。”沈清风说道，“这里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在害怕什么。” 楚明月点点头，“昨天掌柜的说，据说只有一个人见过那个怪影，所以这里的人应该只是担心被县衙的禁令惩罚所以夜里不开门，并不是害怕怪影。” “那个怪影也许只是谣传，不一定真的存在。”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仍在四处张望，“不存在是最好的。不过我们还是得去县衙看一看，我觉得县令应该不会那么轻易下禁令，还执行的那么严厉。” 沈清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楚明月，“说到去县衙，必定是要用六扇门的腰牌的，你之前做什么的时候需要用那块腰牌？” 楚明月冲沈清风眨眨眼，“不如你来猜猜看？” 沈清风打开折扇轻摇，看向前方想了想，“以商人的身份，一般的事都可以做，需要六扇门的身份的情况应该只有在和官府打交道的时候。” 沈清风又转向楚明月，“可是你在外面应该是尽量不和官府打交道的吧？” 楚明月笑了笑，“的确如此，所以那块腰牌也没用过几次。用那块腰牌从官府借兵抓过刺客，还有就是遇到非常奇怪的案件时，用那块腰牌参与查案，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官府写奏报把你的名字写了上去，你的伪装不就被识破了吗？” “我说我是暗访执行其他任务的，只是顺便帮官府查案，而且告诉他们如果把我的身份暴露他们会被降罪。有人帮着查案，而且功绩都是他们的，他们自然不会提到我。” 沈清风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 “以后可以跟你说说碰到的那几个案件，挺曲折离奇的。” 楚明月指着前面的房子，“我们到了，那应该就是县衙了。” 沈清风给门房的人看了六扇门的腰牌，把看门人吓了一跳，赶忙叫人带他们进去。 沈清风和楚明月被带到了会客室，县令很快就来了，穿着官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下官陈深见过大人和小姐。”县令一进门就躬身行了个大礼。 沈清风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陈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陈深坐下后问道，“不知岐县出了什么事惊动了六扇门，莫非是最近流传的怪影？” 沈清风说道看到陈深显得很紧张，便把语气放缓了一些，“陈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来此有其他的事，但不便多说。” 陈深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沈清风打开折扇继续说道，“我们是昨夜来到岐县，所有客栈都紧闭大门，直到我说六扇门查案才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那家客栈的掌柜说是一个月前县衙下了禁令，不准夜间出门，也不准店铺营业，我们就想来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深叹了口气，“回大人，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最近在岐县附近夜间出现了一个怪影，发着绿光，十分可怕。所以下官便下了禁令，禁止夜间出门和店铺营业。” “都有什么人见过那黑影？”沈清风问道。 陈深听罢摇了摇头，“其实只有一个人见过，要是其他任何人跟我说起有个怪影出没，我都不一定相信。但跟我说这个的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至交好友，关亭，他的人品我清楚，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而且他还被怪影伤了。” “被怪影伤了？怎么伤的？”沈清风问道。 “那怪影似乎长了两个特别尖利的獠牙，冲他扑过来的时候，獠牙刺伤了他的腹部，留下两个伤口。” “伤的严重吗？” “他当时正在往旁边躲，侧开了些，所以伤的不重。”陈深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个怪影？” “关亭是在受伤之后找了我，让我一定要采取些措施来保护岐县的百姓，以免再有人受伤。于是第二天我便下了禁令。” “那个怪影出现过几次？” 陈深摇摇头，“关亭受伤的时候说那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怪影，只是之前很远，他以为是夜里自己眼花了，之后他说也见过。” “你派人查过吗？” “我白天派人在岐县周边差谈过，但什么痕迹也没发现。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仍然只有关亭一个人见到那个怪影，现在岐县流言四起，那道禁令不是长久之计，” 陈深之前一直半低着头回答沈清风的问题，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沈清风，“可否请大人出手相助？” 沈清风点点头，“我会查一下这件事，但你这边的调查也要继续，有问题我还会过来，如果需要可能也会调用一下县衙的人手。” 陈深赶忙又起身行礼，“下官一定知无不言，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一定尽力。” 沈清风和楚明月离开县衙，骑马向客栈方向走去。 刚走出不久，沈清风就问楚明月，“你还要不要买一些岐县的小吃带回去吗？” 楚明月笑出声，“看来我现在给你留下的印象只剩下吃了。” 沈清风也笑了，“因为现在也没有很急的事，按你之前的习惯应该是要买些吃的了。” “是啊。”楚明月点点头，“不过说实话，这边的东西我不是很喜欢吃，我现在最希望我们能赶快查到天狼的消息，再把那个怪影弄清楚，然后赶快回洛阳。” 沈清风点点头，“好。我倒是第一次感觉你有些紧张，之前总感觉你对什么都是了然于心的。” “这里的气息让我有些不舒服。”说完楚明月又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对边境这边有些不好的回忆，所以这些年我都很少来北方。” “我知道了，那我们尽快查清楚回去。” 沈清风的声音又开始发挥安抚人心的魔力，楚明月感到轻松许多，“那我们回客栈看看追影查到了什么消息。” 第25章 谜影-寻找线索 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到客栈时，只有小四在。 小四本在二楼房间，从窗户看到二人回来，便下到一楼大堂。 “小姐，沈阁主，你们回来了。”小四迎上来，并让迎客楼的少年上茶。 “你一直在客栈吗？”楚明月问道。 “是的，小姐，大哥让我在客栈附近打听打听，我就在附近转了转，问了些这附近的人。” “有什么消息？” “整个迎客楼只住了咱们几个，所以我就问了些这附近的人，但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太乱，都像是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猜测，没有什么价值。” 楚明月点点头，“差不多，看昨天掌柜的说法，很多人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害怕违反禁令被惩罚。” 楚明月转向沈清风，“追影其他人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我们去外面转转吧，说不定有新发现。” “好。” 二人慢慢地走在街道上，楚明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沈清风似是一直有话想说，却没想好怎么开口，他沉思一会便看楚明月一眼，之后犹豫一下又低头沉思，楚明月虽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实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就这样走了一会，沈清风用听起来很随意的声音说道，“你看起来有点心绪不宁，可有什么我能做的，帮你放松一下情绪？” 听到沈清风开口说话，楚明月才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沈清风刚才说了什么之后，楚明月笑着望向沈清风，“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放松许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有安全感。”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的眼睛，二人的目光交会了一会，沈清风看到楚明月的眼底带着光。 沈清风停下脚步，楚明月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知道吗，”沈清风认真开口，“我不希望你过的太累，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我来帮你做，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楚明月眼中笑意满满，她拉了一下沈清风的衣袖，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不用担心我，我一直过得挺好的，在外面每天自由自在，比我哥每天被困在王府好多了。他现在去了长安，相比较我自己，我更担心我哥。” “王爷的想法和考虑周全，并且身手和武功很好，你不必为他过多担心。” “也是，他吉人自有天相，我还是照顾好我自己吧。”说着，楚明月向沈清风做了个调皮的笑容。 又走了一会，楚明月突然被一个水果摊吸引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楚明月拉了拉沈清风的衣袖。 那个水果摊上摆了许多常见的水果，但吸引楚明月的是摆在地上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布口袋里面的金黄色的果子，很小，看起来像是野生的。 楚明月买了一小袋，二人继续走着。 “我打算回到客栈把它洗洗我们再吃。”楚明月说道。 “都行。那里有很多水果，你为什么买这个？你很喜欢吃？” “不，正相反，这种果子非常难吃。”楚明月说道。 “天狼把我从北蛮人的城楼上救出来之后，我们被北蛮人追赶，他带我到一个山洞躲了一夜，当时他就是找的这种果子拿来充饥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看到山上有不少，结在藤上的。” 说着，楚明月把那袋果子拿高了一些，仔细看了看，“毕竟也是救过急的果子，而且很多年没吃了，看到就想买一点。” 沈清风点点头。 “那天夜里的时候发着烧迷迷糊糊，又渴又饿，吃的时候觉得非常好吃。但后来我又去找了这种果子，发现它又酸又涩，一点都不好吃。” “这种果子是真的很难吃。”楚明月又说了一遍。 沈清风笑了出来，“那你回去自己吃吧，我就不吃了。” 街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沈清风和楚明月逛了一会便回了客栈。 追影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因为迎客楼只住了他们这些人，所以大堂好像变成了他们的议事厅。 那个少年给他们送来了茶水便很快回后院了。 “查到什么了？”楚明月问赵昆。 “我们打听到了那个唯一见过怪影的人叫关亭，便分头查探了关于他的消息。”赵昆答道，“关亭的爷爷叫关林，白手起家，做生意赚了很多钱，便在岐县置办了很多房子和地，关林有三个儿子，关志诚、关志信和关志义，关志义便是关亭的父亲。在关亭出生时，他母亲难产去世，他的父亲关志义没有再娶，一年前关志义生病去世，关亭便继承了他父亲的所有财产和生意。我们在县郊见到了三个大的庄园，是关林分给他的三个儿子的，现在关亭住在其中一个庄园里，他的大伯和二伯两家住在另两个庄园里。今天时间有些紧，我们还没有去庄园里查探。” “关于关亭这个人，你们打听到什么没有？”楚明月问道。 “关亭今年二十八岁，还没有娶亲，他年少时在书院的成绩优异，据说和岐县的县令陈深是同窗，但关亭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慢慢接手他父亲的生意，便没有去考取功名。关亭做生意很讲信义，并且平时乐善好施，所以岐县的人对他的看法都很不错。” 楚明月认真听着，待赵昆说完，“好的，我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打听到不少消息了，今天晚上都好好休息。” “我们明天去拜访一下关亭怎么样？”楚明月问沈清风。 “好，我也正有此意。”沈清风答道。 第二天早上，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前往关亭住的庄园。追影众人被派往关志诚和关志信的庄园查探。 沈清风报上了“风清”的名字，并给门房看了六扇门的腰牌，门房便请沈清风和楚明月进去。 关亭的庄园很大，但显得很荒凉，一个六七十岁的管家将沈清风和楚明月带到会客室，为他们奉了茶，让他们在此稍等。 楚明月询问管家，“这么大的庄园，为什么我们进来的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 “我们家少爷自从在家里见到那个怪影之后，便把家里的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了像我这样的在庄园待了多年不愿再离开的老人。”管家答道。 “那个怪影还在庄园出现过？”沈清风问道。 “回大人，我们少爷说他在后院看到那个怪影了，不过庄园里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关亭最近有没有什么表现奇怪的地方？或者说一些什么奇怪的话？”楚明月问道。 “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少爷除了提到那个没有其他人见过的怪影，说话做事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们也找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少爷的身体很健康，精神也没有问题。” “关亭对怪影有什么猜测吗？”沈清风问道。 “少爷觉得那个怪影是有人针对他自己的，他受了伤，不想连累其他人，便把家里的人都遣散了。”管家说罢叹了口气。 “大人，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整个人都充满活力，但现在每天担惊受怕，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看着着实让人心疼。我们少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实在不该遭受如此劫难，请您一定要帮帮他啊。” 沈清风点点头，“我们既然来了，就必定会查清楚。” 第26章 谜影-探访庄园 过了一会，关亭过来了，他看起来很年轻，相貌英俊，但脸上带着病容。 见到沈清风和楚明月，关亭先弯腰作了揖，“不知风大人和岳小姐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请大人和小姐恕罪。” 沈清风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关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请坐吧。” “我们在岐县城中听到了怪影的传闻，便去县衙问了一下，得知见到怪影的人只有你，所以便直接过来拜访你，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大人不必客气。”关亭说道，“我的确是唯一见到怪影的人，而且还被那怪影所伤，我怕那怪影继续伤人，就告诉了陈深，于是县衙便下了禁令。” “据说你见到了那个怪影好几次，你第一次见到那个怪影是什么时候？”沈清风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怪影是一个月前，清明那天的傍晚。清明那天，关家所有的人都去祖坟祭拜。祭祖结束之后，我还有些话想和我的父母说一说，便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回来，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在太阳落山但天色还稍有些光亮时，我看到祖坟南边不远的山丘上有一个发着绿光的影子一闪而过，我当时有些害怕，便赶快回到庄园了。” “那个怪影长什么样子？”沈清风问道。 “那怪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浑身散发着绿光，看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后来呢？”楚明月问道。 “第二天我就带了人到前一天那怪影出现的地方，但什么也没有找到。而且接连几天我都带人在傍晚的时候守在祖坟附近，却一直没再见过那个怪影，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么之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沈清风问道。 “和第一次见到它没隔多久，有一天晚上，我有件事需要去一趟大伯的庄园，因为和我的庄园隔的不远，就没有让人跟着，在路上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怪影，它移动速度非常快，一转眼便来到了我的眼前，我往旁边躲，但还是被它撞上了。我当时疼晕了过去，也不知道那个怪影之后去哪了。” “我可以看一看你的伤口吗？”楚明月问道。“我略通些医术。” “当然。”说着关亭脱下上衣，解开绷带，露出腹部的伤口，楚明月仔细看了一会。 “怎么样？”沈清风问楚明月。 “两个伤口都是圆形的，大小差不多，正如陈深所说，的确像两个獠牙刺伤的。他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一个月，看现在伤口周围的红肿程度，这个伤口的深度大约有两寸。”楚明月帮关亭把伤口重新用绷带包扎好。 “那个影子大约有多高？”楚明月问道。 “跟我差不多高，就像是一团绿色的火，移动时还会随风变换形状。”关亭答道。 “它是正面撞到你身上了吗？”楚明月又问。 “没有，我看到它过来，下意识往旁边一跳，所以没和它正面撞上。”说到这关亭露出些害怕的神色，“我若是反应慢一些，恐怕就要被它杀死了。” “如果真是这个怪影身上的獠牙，你闪身了，这个伤口还深达两寸，那么这个獠牙恐怕至少有五寸那么长。”楚明月说着转向了沈清风，“我一开始以为是某种野兽，但我从没听说有什么动物的獠牙能长这么长。” 沈清风打开折扇，“即便是野兽，也不能自己发出绿色的光，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罢沈清风转向关亭，“刚才管家说你在后院也见到了那个怪影？” 关亭点点头，“是的，在我受伤之后我就没再出过门了，修养了半个月才能正常行走。见到怪影的那天我感到头痛欲裂，心绪不宁，便独自去后院散步，而且为了清净就让庄园里的其他人都离开了后院，我没逛多久，就看到那个怪影出现在了房顶上，我当时非常害怕，赶快大声叫人，那个怪影听到声音，一下窜出去不见了，所以庄园里其他的人也没看到它。” 沈清风合上折扇，认真思索着。 关亭接着说道，“第二天我就把庄园里的人都给了些钱遣散了，只留下了在庄园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我觉得这个怪影就像是冲着我来的，我怕连累到庄园的其他人。”关亭说罢叹了口气。 “你得罪过什么人吗？”楚明月问道。 “不瞒你说，我这一个月都在想这个问题，我不相信怪力乱神，我觉得这个怪影肯定是人为的，可我怎么想都不觉得有人会对我做这种事。我是一个生意人，一切以和为贵，即便双方的意见不一致也是慢慢商量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会希望置我于死地的人。” 沈清风听罢点点头，说道，“所以你一共见过那个怪影三次，第一次是在清明那天晚上，在关家祖坟南边不远的山丘上。第二次是在隔了几天的晚上，在你去你大伯的庄园的路上。又过了半个月，你在庄园后院的房顶上第三次见到它。” “的确如此。”关亭答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沈清风说道，“我今天晚一些会派两个人过来保护你，你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 “多谢大人！”关亭起身行礼。 沈清风和楚明月离开了关亭的庄园，骑马向县城方向慢走。 二人走了一会，都没有说话，各自思索着。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就是针对关亭的。”楚明月说道，“这个怪影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如果不是他为人不错，又和陈深交好，可能整个岐县都没有人相信他。” 沈清风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在来此之前我曾猜测这件事会不会是关亭自导自演。但见到他之后我发现此人眼神和姿态都很坦诚，说话条理清楚，没有保留，他应该没有理由自己创造一个怪影。” 楚明月望向沈清风，面带疑色，“你觉得会是什么人针对关亭呢？根据他的伤口来看，他如果没有即使躲避，伤口再深一些，他很有可能会被杀死。” 沈清风展开折扇，“关亭是生意人，正如他自己说的，一切以和为贵。他和别人最多会有一些钱财纠纷，远不到要杀他的地步。” 停了一会，沈清风接着说道，“而且追影查到关亭平时乐善好施，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对生意伙伴很苛刻，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自己结的仇。” “会不会是关志义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想要父债子偿，便报复了关亭？” 沈清风点点头，“很有可能。还要再看看追影在关志诚和关志信的庄园里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到客栈时追影还没回来，等了一会，他们陆续回来了。 众人围坐，楚明月首先把他们和关亭的交流简单说了一遍，之后问追影众人都查探到了什么消息。 赵昆首先开口，“我和二弟没进庄园，在庄园附近打听了一些关家的事。关志诚和关志信是双胞胎，关亭的父亲关志义是关林的小儿子，比关志诚和关志信小了十多岁，却是经商头脑最好的，关林去世后，关志诚和关志信的那部分生意便开始走下坡路，只有关志义的生意依然如日中天。而关亭年少时便显露出经商的才能，所以很早就开始和关志义一起做生意了，并且在他开始经商之后，关志义的生意便更上一层楼。” “关志义在经商时可得罪过什么人？”楚明月问道。 “我们找到了几个关志义生前的生意伙伴，他们都对关志义称赞有加，说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般都会自己少赚一些，所以没有人说他不好。” 之后赵昆放低声音，“但关志义身上确实有疑点，庄园附近的人说他一直身体健康，很少生病，但他一年前却突发急病，找了很多大夫来看都找不到原因，半个月后他便去世了。传言说是他的两个哥哥嫉妒他的财富，害死了他。” 楚明月点点头，转向追影其他人， “庄园里的情况呢？” 小四说道，“我和小五去了关志诚的庄园，在关志诚的卧房附近有着浓浓的药味，他已经快七十岁了，应该身体不太好。关志诚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赋闲在家，二儿子早年出去经商时被山匪打劫不慎坠崖而死，他的小女儿已出嫁十几年了。” “大儿子赋闲在家？他不经商吗？”楚明月问道。 小五答道，“据说关志诚的大儿子从不出门，我就潜到他房间里了，然后发现他有大烟瘾。” 楚明月点点头，“难怪。” “而且据说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染上烟瘾了，所以也没有娶妻生子。”小五接着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楚明月说罢转向小六小七，“关志信那边呢？” 小六答道，“我看到关志信在后院散步，身体很健康。他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儿早就出嫁了，儿子也已娶妻生子，和他住在一起，不过最近这两个月他儿子南下做生意，并不在岐县。” 小七说道，“关志信的家丁看起来都有些身手，而且非常戒备，不知在防范些什么。”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沈清风的注意，他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楚明月看了看沈清风，没有问他，对赵昆和赵仲说道，“大哥二哥，从今天开始你们住到关亭的庄园去，保护好关亭。” “好，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人伤到他。”赵昆答道。 “沈清风，我们明天去关亭第一次看到怪影的地方看看吧。” 沈清风点点头，“好。” “你们四个和我们一起去。”楚明月对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说道。 “是，小姐。” 第27章 谜影-重大发现 第二天早上，沈清风和楚明月就和小四小五小六小七一起来到了关家的祖坟，向南望去，是一片山丘，上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我们上去看看吧。”楚明月说道。 小四小五点点头，走在了最前面，小六小七跟上，楚明月走在他们后面，沈清风走在最后。 这片山丘平时没有人上来，没有路，地上长满了草和藤蔓，非常难走，小四小五在前面走的时候便将走过的地方简单清理出来，成了一条小路。 时常还有毒虫毒蛇出没，都已被前面走着的追影四人清理干净。 走了一会，一行人来到山丘正对着关家祖坟的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关亭第一次看到那个怪影的地方。”楚明月向山下刚才过来的方向看去。 “不过这里恐怕很难找到什么线索了。”沈清风说道。 “怎么？”楚明月回过头来。 沈清风用拨开一旁的树枝，用折扇指指前方，“你看这边，关亭说他看到怪影之后的那几天带人过来找过，这一片到处都是脚印，枝叶藤蔓也都断了，很难看出什么了。” 楚明月看了看四周，的确非常混乱，一片狼藉。 “既然来了，还是要找找看，我们分头去找吧。”楚明月说道。 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便分头去往不同的方向，沈清风留在了原地。 “沈清风，”楚明月轻轻说道，“我现在感觉很茫然，我只是觉得应该到这个地方来看看，但我其实并不知道我来这是想找到什么。” 看到楚明月又露出了焦虑的神色，沈清风便想逗逗她，“这个东西很古怪，像绿色的火焰，还长着獠牙，你就没想过它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吗。” 楚明月果然笑了，她看着沈清风，“你是认真的？我才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那个怪影一定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我现在只是还没想出那是什么东西而已。” “别着急，”沈清风安慰道，“我们才刚开始调查，线索太少，很难做出推测，继续调查一定会找到新的线索的。” “你说的是。”楚明月点点头。 随后冲沈清风挑了挑眉毛，“最起码我们现在到了这里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个怪影一定不是一团火焰，这里的草木没有被烧焦的痕迹。” 沈清风笑笑，“对。”指着前方，“不如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好。”楚明月答道。 沈清风便向前方走去，楚明月跟在他后面。 二人仔细看着山丘上的草木，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到山丘的顶上看看怎么样。”楚明月指着离他们不远的山顶。 “好。”沈清风答应道，便向山顶方向走去。 沈清风走在前面走，也为楚明月开出了一条路。 二人来到山顶，向南远眺，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不像南方植物的嫩绿和翠绿，这里的植物因为缺水，呈现出一种暗绿色，看起来很不舒服，而且大多是灌木和藤蔓，也很难有大型野兽生存，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是虫蛇。 “这么一大片山林，如果隐藏着什么，恐怕根本就找不到啊。”楚明月说道。 “的确如此。而且你看，这个山丘是这一片山林的最高处，如果往南走下去的话，那些草木是高过人的，一旦下去，非常容易迷路。除非……” “除非是非常熟悉这片山林的人。”楚明月接道。 “不错。”沈清风点点头，“要是有熟悉这片山林的人，这里倒真的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我们现在能下去看看吗？不走远。”楚明月问道。 “还是先别下去了，这里的毒虫和毒蛇太多，我们没有什么准备，被咬了会很麻烦。” “好，那先不下去了。” 二人又在山顶四处眺望了一会，便下山回到和追影分开的地方。 过了一会，小四小五回来了。 “小姐，这里到处的草木都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而且因为这里来过很多人，弄不清楚哪些痕迹是怪影留下的。”小四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 又等了一会，小六小七也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楚明月问道。 “我发现了这个。”小七递给楚明月一根半尺长的短棒。 “这是竹签？”楚明月问道。 “是的，小姐，但是这片山林里并没有竹子。”小七说道。 小六接道，“小姐，我们来到岐县之后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竹子，就是我和小七昨天去的关志信的庄园后面，有一大片竹林。” 楚明月把那根竹签凑近鼻子闻了闻，“小七，你有没有觉得这根竹签上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楚明月有把那根竹签递给小七，小七也仔细闻了闻，“的确如此，不是竹子的味道。” 楚明月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回客栈吧。” 众人回到客栈时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吃完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楚明月回到房间坐在靠椅上发呆，她总觉得那跟竹签上的味道曾经闻到过。 直到晚饭时间，众人才又在大堂聚齐。 看着楚明月吃饭心不在焉的样子，沈清风问她，“你是在想那根竹签？” 楚明月点点头。 沈清风将桌上的饭菜向楚明月方向推了推，“先好好吃饭吧，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好。”楚明月答应道，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吃饭上。 “沈阁主，多亏有你在。”小六说道，“我们小姐不好好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不能劝的，要是打断了她在想的事，她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哦？”沈清风笑着，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后果？” 楚明月也抬起头，看着小六，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六耸了耸肩，“小姐一般很少会在吃饭的时候想事情，有这种情况就一定是遇到了难题，要是打断了她的思路，就要去帮她把难题的答案找出来，找出来之前不准吃饭。” 小七敲了下小六的头，“小姐一共不就只罚过两次，罚的还都是你，谁让你吃饭的时候那么多话的。” “疼！”小七揉了揉被小六敲过的地方，“我不还是为了小姐好，民以食为天，什么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啊！再说了，之前被罚的那两次，我说的东西也给了小姐提示啊。” 楚明月突然转向沈清风，“我想起来了！” “什么？” 楚明月把手中的筷子方向，把碗筷向前推了推，正色道： “我想起来竹子上的味道了，那个味道我确实闻到过。” “是当年我被北蛮人抓走的时候闻到的，很苦的味道，是从我的头发上传来的，因为我那天下午洗过头发，我一直以为那是皂荚的味道。” “刚才小七刚才说“民以食为天”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当年和北蛮人交战时，大楚的一个粮仓被烧了。那是一个分营，将士不多，粮仓里的粮食也很少，有一天夜里，突然有二十多个北蛮人奇袭分营，他们非常迅速地找到了粮仓的位置。根据后来的调查，营中并没有北蛮人的内应。” “分营的将士从那些北蛮人中抓了几个活口，据他们的招供，他们在楚军采石造粮仓的时候，偷偷在边境的很多石头上洒了他们制作的药水，那药水在夜间能发出绿光，他们是靠粮仓上其中一块石头上的绿光找到的目标。” “如果这根竹签是那个怪影身上掉下来的，那么便可以解释它为什么会发出绿光了。” 楚明月说到这里，表情虽未变化，但目光中带着惊喜。 但随后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变得凝重起来。 “又是北蛮人！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楚明月又陷入到思索中。 “在我被北蛮人抓走的那一夜，我注意到这种味道之后，把头发弄到前面来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莫非是当年营中有人在我头发上我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抹了那种药水？所以北蛮人才能在混乱的大营里准确地找到成王的女儿？” 沈清风拍拍楚明月的肩膀，把她从思绪中唤回来。 楚明月看着沈清风，露出不解的神情。 沈清风温柔道，“这些事我们慢慢查，现在，你先好好吃饭。” 楚明月露出笑容，“好。” 吃完之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我们今晚再去那片山丘上看看吧。那药水只有晚上发光，说不定晚上会有些发现。” “好。”沈清风答道，“但是要提前准备一下，防止被虫蛇咬伤。” 楚明月点点头，对小四说道，“小四，你应该有防止叮咬的药吧。” “有的，小姐，那我去准备。” 第28章 谜影-惊现天狼 一个时辰之后，六人又来到了那片山丘，静谧的山丘在朦胧的月色中显得有些诡异。 众人在怪影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果然发现了星星点点的绿光。 楚明月凑近带有绿光的叶子闻了闻，“就是那种药水，这种绿光在白天看不到，所以之前关亭带人过来，还有我们上午过来都没发现什么。” “那么这应该就是那个怪影留下来的了。”沈清风说道，“跟着这些痕迹，应该会有发现。” 众人跟着点点绿光，来到了山丘的最高处，绿光继续向前，向山下延续。 “你还是不要下去了吧。”沈清风对楚明月说道，声音中带着些担心。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我带着追影下去查探，你在这里等我们，或者先回客栈吧。” 楚明月面带犹豫，“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你不用担心，我和他们一起，不会漏过什么线索的。”沈清风继续劝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有你在，那个怪影迟早会找到。” 楚明月偏了偏头，她不太习惯向别人展现自己弱势的一面。 “我怕黑……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 沈清风拿着折扇在自己左手上拍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 之后对楚明月温柔笑笑，“那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楚明月点点头，沈清风的目光总是能让她安定下来。 六人下山，依然是追影打头阵，沈清风走在最后面。 “小七，你记得做些标记。”楚明月说道。 “是，小姐。” 这里的山丘上本就没有路，再加上山林挡住了仅有的一些朦胧的月光，照明的只有追影几人手中的火折子，便更加难走。 尽管有着绿光的指引，他们仍前进的非常慢。 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他们不停地在上坡下坡，然而在山丘最高处是看不出下面的地形起伏的。 又登上一个山坡之后，走在最前面的小四突然停了下来，指向右边，“你们看那边。” 众人的目光循着他指的方向，远处的低洼处有一团绿色的亮光。 “是那个怪影？”楚明月小声道。 “我们走近些看看。”沈清风说道。 众人向那团绿光的方向走去。 “别靠那么近。”还有一段距离时，沈清风让追影停了下来。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人，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 说罢沈清风走向队伍最前面，拉了一下楚明月，“跟着我。” 沈清风找了一个没有遮挡物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浑身绿光的怪影。 “还真的像是……一团火焰……绿色的……”小六说道，“这隐藏的可是够深的，如果没有夜里的绿光带路，白天就算带着几百人搜山恐怕也找不到它。” “那是什么东西？”楚明月小声问道。 小七拿出那根竹签，在黑夜中果然泛着绿光。 小七想了想说，“那应该不是它本身的形状，如果用竹签搭成火焰形状，上面蒙上一层布，再浇上药水，应该就能做成这种效果。” “那火焰是绑在什么上面的呢，它必须是个能移动特别快的，而且还长着獠牙的东西。”楚明月小声道。 “这个估计得离近一些才能看清楚。”沈清风说道，“但我们现在不知道它是什么，不宜轻举妄动，最好还是明天再过来吧，白天看的清楚些。”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楚明月问沈清风。 “嗯，回去吧，我们今晚已经找到怪影，收获很大了。”沈清风说道。 “小七，明天白天还能带我们来到这里吗？” “放心吧，小姐。” “好，那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原路返回。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离开客栈前往山丘。 循着前一晚的标记，小七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前一天他们观察怪影的地方。 他们又在此观察了一会，那怪影身上果然蒙了布，而且是绿色的，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怪影一直待在原地没有动。 “我们过去看看吧。”沈清风说着，看向楚明月。 楚明月点点头。 于是沈清风便向怪影所在的方向走去，楚明月紧跟在他身后，追影四人也随后跟上。 直到走到离怪影很近的地方，它才稍微动了下，似乎是转头看了下来人，便又趴了回去。 看到它动，众人便停了下来，随时准备应对它可能的进攻。 但它趴回去之后迟迟没有后续动作，于是众人才又继续靠近。 走到近处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只狼，很大的狼，用铁链拴在一旁的木桩上。头上绑着两根细长的铁刺，身上用一块绿色的布做成了火焰的样子，隔着布料能看到里面的架子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苦味。 “就是它了。”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所以刺伤关亭的不是獠牙，是它头上的铁刺。夜里发绿光的应该就是这块沾满药水的布了。” 小六高兴道，“小姐，那这个案件我们不就解决了吗？” “怪影的谜题倒是解决了，但我觉得现在谜团更多了。” 楚明月绕着狼转了一圈，继续说道，“这用的是北蛮人的药水，当初大楚的工匠研究许久也没弄清楚配方，制作不出来，所以这件事必定是有北蛮人参与的。” 小六马上一副哭丧脸，“啊？小姐，那咱们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小七又敲了他脑袋一下，“你乱说什么，听小姐安排。” 小七捂着脑袋，“我没乱说，本来我们是为了查天狼的消息才来的岐县，现在完全没有天狼的消息不说，还发现了北蛮人的活动踪迹，恐怕我们又要追查下去了，那可不是真的麻烦了吗。” 楚明月看着小六，笑着摇摇头，“自然是要追查的，北蛮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再加上这里靠近边境，我们不能不查清楚。” “看来我们需要再拜访一下关亭了。”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说道，“对。而且这附近我们得一直派人守着，这只狼被拴住，无法自己捕猎，必定有人过来喂养它。” “那让小六小七守今天白天吧，晚上我和小五过来换班。”小四说道。 “好，那小六小七今天白天在这守着，注意隐蔽，如果有人来，条件允许再跟踪，有一丝危险都绝不要暴露自己。我们先回客栈，有消息你们就回客栈告诉我们。” 小六小七点点头，“是，小姐。” 回到客栈后，楚明月让小四小五先去休息，准备接替小六小七进行晚上的监视，小四小五便上楼回房。 “沈清风，我们明天再去拜访关亭吧。”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 “都可以。”沈清风答道，“不过我以为你会想尽快弄清楚北蛮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的，我的确是想尽快查清楚，不过我更想今晚再跟小四小五一起过去看看。” “你是有什么需要再确认的吗？跟我说一下，我去就可以了，你夜里在客栈休息吧。” 楚明月摇摇头，“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就是想过去看看。” “那好吧。”沈清风点点头，“那白天好好休息，晚上记得一定跟紧我。” “好。” 二人便上楼各自回房休息。 夜间，沈清风和楚明月以及小四小五来到那片山丘。 小六小七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出现。 楚明月便让小六小七先回客栈休息，四人继续监视。 这次他们四人离的更近了些，看的也更加清楚。 那只狼在夜间比在白天的时候活跃了许多，随着它来回走动，铁链不断发出互相撞击的声响。 整个山林非常寂静，连一声鸟鸣都没有，静的只能听到旁边的人的呼吸声，还有时常传过来的铁链声。 众人一直等到五更，还没有人出现，那只狼有些躁动不安，铁链的撞击声越来越频繁。 “奇怪，怎么还没有人来喂食。”楚明月小声道。 “白天一天都没人过来，按理说夜间应该会来人的。”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看着东方隐隐透出的灰白色，“天都快亮了。” “再等等。”沈清风安慰道。 “来了！”小七突然说道，“左边！” 众人向左前方望去，果然有个人影向那只狼走去，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 他来到狼身边，那只狼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他摸了摸狼的头，狼顺从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他从怀里拿出什么放在地上，那只狼便吃了起来。 “我们是抓他还是跟着他？”楚明月小声问沈清风。 “跟着他吧，看看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沈清风答道。 “好。” 突然，那个人转过身来。 在微明的天色下，那人的脸上映射出白光，是一个狼头面具。 楚明月只感到像是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从头顶贯穿全身，整个人都僵住了。 “天狼！”楚明月脑中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第29章 谜影-再次拜访 楚明月看着那个身影，一言不发。 那人看着狼把东西吃完，又蹲下安抚了狼一会，便起身准备离开。 看到那人起身，小七问道，“小姐，我们要跟着他吗？” 听到小七的问话，沈清风看向楚明月，面色未见波澜。 “不跟。”楚明月依旧盯着那人。 沈清风似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明月接着说道，“我们四个已经守了一整夜，太累了，那如果真的是天狼，我们这样跟着很容易被他发现。而且小五也不在，就算要跟踪他也只能是小五去。” 那人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转眼便不见了。 “这片山林茂密，恐怕很难追踪。跟得紧容易被发现，远了又很容易跟丢。”沈清风说道。 “小五应该有办法，他很擅长跟踪和探消息。”楚明月说道。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小七又问。 “继续监视，等小四和小五过来轮换。” 四人又盯了一段时间，那只狼在那人走后便又趴了回去，之后也没人再出现。 小四小五不到辰时便过来了，楚明月告诉了他们早上见到了一个很像天狼的人影。 “我们今天不再白天和黑夜轮换了。小四小五守今天上午，小六小七上午回客栈休息之后下午过来轮换。今天夜里小四小五来守，如果再看到那个人影，小五就跟着他，看他去哪。” 安排好后，楚明月就和沈清风以及小六小七回了客栈。 “你吃点东西尽快回房休息吧。”沈清风看楚明月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去洗个脸就好了。”楚明月眨眨眼睛，她的精神似乎还不错。 “你现在很累吗？”楚明月问沈清风。 “我还好，以前时常这样。”沈清风的面色如常。 “那我们吃点东西然后去一趟关亭的庄园吧。下午再回客栈休息，晚上和小四小五去等那个人。”楚明月看着沈清风，等着他答应。 沈清风不由笑了，“你又把行程都安排好了。” 楚明月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笑着说，“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的安排是合理的，你肯定会答应的。” 沈清风笑着点点头。 吃完早饭后，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前往关亭的庄园。 时间还早，他们走的不快，楚明月问沈清风，“我以为听风阁的阁主的生活很安逸，你有什么事需要在外面待一整夜，难道听风阁还需要你亲自探听消息吗？” 沈清风笑笑，“自然是不需要的。我到听风阁之后的生活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安逸，不过我到听风阁之前还是挺辛苦的。” “哦？”沈清风的话引起了楚明月的好奇心，“我以为你从小就在听风阁，毕竟你那么年轻就当上阁主了。” 沈清风摇摇头，“不是，我是八年前到的听风阁。” “你在听风阁待了三年，前任阁主就让你继任了？” 沈清风点点头，“林阁主当时意外受伤，难以医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便让我继任了。” 楚明月认真地看着沈清风，“他没有看错人，你当了五年阁主，听风阁从未出过错。” “主要还是因为林阁主管理有方，我接手时，听风阁就是体系完备的，我只要保证让它正常运营，便不容易出错。” “那你到听风阁之前是干什么的？”楚明月好奇地问。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慢慢跟你说。” “你竟然卖关子？”楚明月惊讶地望着沈清风，眼里却带着笑意，“这还是你第一次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沈清风笑了一声，“我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真的是说来话长，以后告诉你。” “那好吧。”楚明月又看向前方，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楚明月看着城郊外路旁的草木，换了个话题，“其实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这里的民风很淳朴，而且邻里之间非常乐意互相帮助。”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沈清风问道。 “靠近边境这边的气候不太适合种庄稼，所以这里的人主要想的都是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因为大家都不富裕，倒不会有勾心斗角什么的了，别家有困难也会主动帮助，因为自家也有粮食不够的时候，以己度人嘛。” “不过还是有关家那样的富人。”沈清风说道。 “这边的气候太干燥，虽然不适合种庄稼，倒是很适合种牧草，所以在这边很适合养马，中原有不少马都是边境这边的人贩卖过去的，那些马的价格很高，关家应该就是贩马起家的。” 想了想，楚明月又补充道，“不过贩马也是风险很大的，千里迢迢送到中原地区，中间的变数很多，所以大多数人宁可清贫一些，也是不想南下做生意的。” “那我们回去的时候倒是可以带几匹好马回去。”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转头看着他，“你是喜欢上赛马了吗？” 沈清风笑了起来，“其实之前没什么兴趣，和秦墨赛了一场之后，觉得这种比赛还挺有意思的。” 楚明月扬起嘴角，“行，那回去的时候我们就买几匹好马，你陪我们四处奔波了这么久，这算我送你的礼物吧。” 过了一会，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了关亭的庄园。 在见到关亭之前，他们先见到了赵昆。 “这两天这里的情况怎么样？”楚明月问赵昆。 “从我们来的那天下午直到现在，两天半关亭都没有出门，庄园里也没出现什么异常。”赵昆答道。 “小姐，你们调查到什么了吗？”赵昆问道。 楚明月把这两天发现扮成怪影的那只狼，还有那个酷似天狼的人影的事简单跟赵昆说了一遍。 “那今晚需要我跟着一起过去吗？这里二弟一个人就可以。”赵昆说道。 “不用，人多也没用，我不打算在那里抓住他，我打算让小五跟着他，找到他背后的人。” “那真的是天狼吗？”赵昆问道。 楚明月摇摇头，“我也不能确定，看着那人的身形的确和天狼很像，而且还戴着银色的狼头面具。” 赵昆说道，“虽然我们来岐县就是查天狼的消息的，但我还是希望那人不是天狼。如果天狼和北蛮人有来往，恐怕事情就很复杂了。” 楚明月点点头“的确如此。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天狼，但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去找陈兴，跟他说《群雄逐鹿图》是藏宝图的人。” “北蛮人为什么要弄出一个怪影来袭击关亭？”赵昆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所以你和二哥这段时间一定要对关亭寸步不离，那些人之前没成功，可能还会再次下手。” “小姐放心吧。” 关亭很快就来了会客室，赵仲跟在他身后。 “风大人，岳小姐。”关亭进门便行礼，他的脸色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好了许多， “关先生请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关家和北蛮人有没有来往。”沈清风说道。 关亭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怎么敢和北蛮人有来往。” 沈清风示意他不要着急，“那个袭击你的怪影我们找到了，是一只体型很大的狼，刺伤你的是绑在狼头上的两根铁刺。根据我们的调查，那狼和北蛮人有关。” 关亭低头思索了一会，“我确实不知道关家与北蛮人有什么来往。” 沈清风点点头，“你之前说不觉得自己会有仇人，你的生意这些年越做越大，会不会有人因为嫉妒而想害你。” 关亭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岐县的人大多安于现状，而我虽富裕却也没偷没抢，平常也与人为善，应该不至于有这样的人。” “你的那两位伯父的境况现在怎么样？”沈清风突然转换话题。 关亭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我大伯和二伯是双生子。大伯的身体不好，家里也多灾多难，大哥染上大烟瘾，二哥早年便去世了，小妹远嫁，之前他身体还好的时候，生意还能打理，现在他身体不好了，生意便也不做了。我平时会留心照顾他们家，但大哥的烟瘾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所以大伯家现在挺艰难的。” “二伯的身体很好，家庭也比较美满，大姐二姐已出嫁十几年，三哥平时打理生意，虽不如我的生意做的大，却也生活的很不错。” 沈清风点点头。 之后沈清风和楚明月便告辞离开，临走前沈清风叮嘱关亭，一定不要离开赵昆和赵仲的视线。 回客栈的路上，楚明月问沈清风，“你怀疑是关志诚和关志信？” 沈清风点点头，“有些怀疑。关亭做生意不与人结仇，而不相干的人也不至于因为嫉妒生恨而想杀他。追影说过，关亭的父亲关志义是兄弟三人中生意头脑最好的，生意做的最大，但他的死因很蹊跷，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突发急病，不治身亡，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中了毒。而关亭忙于做生意，至今还未娶妻生子，如果他被那怪影杀死了，他的家产应该就会被一分为二给关志诚和关志信了。” 楚明月点点头，“看起来还要再调查一下那两个庄园。” 二人回到客栈后便各自休息，准备晚上去等待那个酷似天狼的黑影。 第30章 谜影-前尘往事 沈清风和楚明月以及小四小五在亥时来到饲养那只狼的地方，白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人在此出现过。 楚明月让小六小七先回客栈休息，四人继续守着。 一整夜都无人出现，直到天色微明，那人才又出现。 这次楚明月没再像前一天那么紧张，但仍紧盯着那人。 那人又向前一天一样，安抚并饲喂了那只狼。 待那人要走时，楚明月小声道，“小五，跟着他，如果被他发现就撤退，不要跟他交手。” “是，小姐。”小五无声地跟了过去，一转眼，两个人都不见了。 “我们回去吧，这里应该不用再守着了。”楚明月说道。 于是三人一起回了客栈。 两个时辰之后，小五回了客栈，他直接去找了楚明月。 “怎么样？”楚明月问道。 “我一直跟着他，看到那人进了关志信庄园后面的竹林。竹林不如山林茂密，容易被发现，我就没有再继续跟下去。”小五答道。 楚明月点点头，“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小五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楚明月来到沈清风的房间，二人来到桌前坐下。 “你的怀疑没有错，这件事很可能与关志诚和关志信有关，早上小五跟踪那个形似‘天狼’的人，最后跟到了关志信庄园后面的竹林。” 沈清风点点头，“看来我们需要再去查探一下这两个庄园。” “我们今晚就去吧。”楚明月立即说道。 沈清风犹豫一下，“去倒是可以去，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今晚再去一趟山林，再仔细观察那个人，最好能再跟踪他一次看他的去向，你觉得呢？” 楚明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去守一夜的确更稳妥，但我现在只想尽快见到天狼。”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可我们还不确定那真的是天狼。” 楚明月盯着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但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急迫，我找天狼找了八年，我现在只想让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沈清风点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找到天狼便能得知当年成王最后一役的真相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其实我和我哥并不能确定天狼一定清楚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找他一方面是为了当年的事。”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最主要的是因为天狼对我很重要。” 随后楚明月又看向手中的杯子： “天狼是个十分信守承诺的人，我父亲当年救了他，他便发誓誓死忠于父亲。他每次带赤影队出任务的时候，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毫不畏惧。” “我之前跟你说过，在天狼把我从北蛮人的城楼上救下来之后，他就成了我的贴身护卫。从那之后，我在大营的那两年，除了天狼出任务的时候，他都是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 “我的父亲和哥哥一直带兵出战，我很少能见到他们，我母亲家里是将军世家，随军长大，经历过沙场征战，所以时常也会跟父亲一起出战，我也很难见到她。” “于是在那两年里天狼便成为了我唯一信赖的人，我依赖他就像是依赖亲生哥哥。” “在成为我的护卫之后他向我父亲承诺一定会保护好我，所以他从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我不想耽误他本身需要做的事，就把我自己的生活习惯调整成了他之前的习惯。” “我知道天狼每日都要练习武功，所以每天天不亮我就起床去练兵场了，因为如果我不去，他就会待在我身边，但我不想耽误他练习。” “我的武功基本都是那两年跟天狼学的，刀枪棍棒、拳脚功夫、暗器机关，天狼好像什么都会。” “他教我东西时毫无保留，可惜有些东西确实靠天分，刀剑我并不能学的很好，不过天狼从没有因此苛责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 “后来天狼教我轻功的时候，他发现我学的特别快，而且他觉得我的悟性很好，因为我练习了两个月就能追上他了。” “天狼的轻功很好，他说那么多年能追上他的人很少。” “在我的轻功练好之后，天狼就重点教我暗器，很少教我刀剑和拳脚功夫了。” “虽然常用的剑法我都学会了，但他跟我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别人交手，让我情况不对时及早用轻功逃走，用暗器减慢敌人的速度。” “天狼为我考虑的真的很周到，他说不论对方人多还是人少，一旦交手，我一个半大的孩子都会吃亏，即使长大了，如果对方是男人也很难占据上风。” 楚明月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天狼可以为了让别人保命考虑那么多，为什么他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经常会在出任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但受伤他也不会离开我身边，因为他担心营中再出意外我会出事。所以我就开始跟大营的大夫学医，在我把基本的医术学好之后，每次天狼受伤我都亲自给他包扎处理伤口，然后守着他养伤。” “他受伤的时候我也哪都不去，就待在他的眼前，让他可以安心。” “我一直只知道我很依赖天狼，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有安全感，直到有一次他受了重伤，我才发现原来他在我心中那么重要。” “天狼那一次出任务时胸口中了一箭，他强撑着和赤影队其他人一起骑马回到大营，回来后立即就昏过去了。” “我见到他时，他胸前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血浸透了，箭的杆已被他自己用剑斩断了，但箭刃还留在胸口，离心脏很近。” “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那时我才发现他是我那时心里唯一的倚靠，我早已把他当成了至亲。” “当时找了营中最好的大夫帮他取出的箭刃，我只记得当时大夫的帐篷里，有人一盆一盆地向外端着血水。” “天狼的伤口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在取出箭刃的时候伤了心脏。”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大夫才把箭刃安全取了出来。” “当时的天狼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皮肤上一点血色都不带，但他周围的衣服床单所有东西上，还有大夫的手上和身上都沾满了他的血，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营中的大夫年纪挺大了，两个时辰已经让他非常疲惫，所以在取出箭刃之后是我给天狼缝合伤口，然后包扎的。” 说到这，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我之前帮你换药的时候看到你左胸也有个伤疤，那个位置和天狼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清风低头没有说话。 楚明月继续说道，“天狼那次受伤足足养了一个月才能行走如常，还好当时战事顺利，我父亲没有什么特殊任务需要赤影队执行，天狼便养了三个月的伤。那段时间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不用再为天狼担心了。” “虽然每次我的父母和哥哥出战的时候我也都是一直惦记着的，但我总觉得，他们周围的将士很多，而那些将士是会誓死保护他们的安全的，所以没有特别担心。” “可是天狼不一样，他为了任务是可以豁出性命的。” “我跟天狼专门谈过这个问题，我问他能不能不把任务排在第一位，为什么不珍视自己的性命呢？” “他说对于每个任务，他既答应了父亲，便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完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总不能让他不听父亲的命令，就跟他说他对我很重要，希望他在危险的时候考虑我一下，尽量不要受伤。” “天狼当时很郑重地对我点点头，答应我了。在那之后他受伤的次数减少了一些，据说之后他在带赤影队执行任务的时候的风格转变了，战术上不像以前那么凌厉，变得温和了许多。” “天狼真的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他答应我尽量不要受伤，就开始使用温和的战术来减轻危险了。” “八年前天狼失踪以后，我一直在寻找他，每次听到哪有带着狼头面具的人出现我就去哪调查，就这样跑了很多地方，直到前天，我才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人，不管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我都一定要见到他，亲自问问他当年的事，这八年的事，还有这次的事。” 听到这，沈清风问道，“你找天狼都是一直找戴狼头面具的人吗？你不知道天狼长什么样子吗？” 楚明月摇摇头，“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和他朝夕相处两年，都没有看到他摘下面具的样子。他受重伤那次，我本想拿开他的面具看一看，但我又想着，他既然一直坚持戴着面具，我还是不要违背他的心意了。” 沈清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即便我们见到了那个人，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天狼呢？” “现在我也还没想好。”楚明月答道，想了想，她看向沈清风，“但我觉得只要我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不是天狼了。” 楚明月的眼中带着期待，沈清风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便说，“好，那我们今晚便去查探一下关志信的庄园吧。” 楚明月的目光中立刻带上喜悦。 沈清风接着说道，“那你今天白天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好。” 楚明月说完离开了，沈清风却一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第31章 谜影-竹林遇险 夜里，沈清风和楚明月带着追影四人，他们全都身穿黑色夜行衣，先来到了关亭的庄园附近。 “小五，你去把大哥和二哥叫出来，我们一起去关志信的庄园，人多一些方便分头查探。” 小五领命前去，不一会赵昆赵仲便跟在小五身后出来，他们也穿上了夜行衣。 楚明月问小五，“你们那天查探过关志信的庄园，我们从哪边过去更不容易被发现？” “庄园前面太空旷了，不如就走那片竹林，从庄园的后院进去。”小五答道。 “好。” 八人来到了那片竹林。 走了一段，楚明月突然停了下来，“我觉得哪里不太对。” “怎么了？”沈清风看向楚明月。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很不安。” 众人四下看了看，月色朦胧，地上的竹影并不清晰。 四周非常安静，没有风，连竹叶的响声都没有。 “这些年在外面，我对危险有些直觉。”楚明月说道，她转向沈清风，“宁可信其有。我们回去吧，再找机会过来。” “好。” 于是八人回身向来路走去。 林间突然惊飞了一群鸟，嘶鸣着向天空飞去。 八人同时震惊抬头。 与此同时，二三十个黑影从竹林深处出现，向他们包围过来。 这些人似是早已埋伏在这里，专门等候他们的。 八人被团团围住。 “保护好你们小姐。”沈清风说着，拔出剑。 这次他们出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 黑影很快向他们展开攻势，八人围在一起，尽量不被黑影们冲散。 这些人的身手很好，而且身上穿了软甲，不易受伤。 八人陷入苦战，而且随着有人不断受伤，逐渐陷入被动。 “小心！”沈清风一个闪身来到楚明月身后。 “呲”，一柄长剑没入沈清风的右侧胸口。 “沈清风！”楚明月立刻转身，左手扶住沈清风，右手剑尖一扫，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划过一条弧线，那人立刻倒了下去。 “我没事。”沈清风稳住身形，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快速点了自己几个穴道。 在听到这边的情况之后，追影六人迅速来到他们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黑衣人挡在外面，此时六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不行，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沈清风说道，“你们得尽快离开。” “他们人太多了，又武功很高，我们很难脱身。”楚明月的声音依然冷静。 “你们直接用轻功离开，这里交给我。”沈清风说道。 “不行！我不同意！”看到沈清风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薄汗，楚明月斩钉截铁道。 “追影都受了伤，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沈清风看着周围。 楚明月快速环视了一圈，“我知道，但现在他们和我们太近了，即便我们用轻功逃跑，也很难和他们拉开距离。” “那也得走，离开还有一线生机。”沈清风看着楚明月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楚明月迎着沈清风的目光，语气同样坚定，“那一起走，我们几个人的轻功都很快，他们或许追不上。” “好。”沈清风答道。 “追影听令！”楚明月高声喊道，“撤！” 八人同时起身离开地面，楚明月拉着沈清风在最前面，向竹林深处飞去。 片刻后，沈清风突然扣住楚明月拉着他的手臂，将她向赵昆和赵仲的方向猛地一推，“带她先走！” 而后一个翻越，到了队伍的最后，冲那群黑衣人飞去。 楚明月被推开时吓了一跳，看到沈清风的动作后，马上想要追到后面。 赵昆立刻拉住她，“小姐，我们打不过那些人，回去也救不了沈阁主！” “快撤！”楚明月立刻飞身继续向前。 “沈清风，你等着我！你既这样把我们救出来，我不能再带他们回去送死。”楚明月握紧双拳，在心中一字一字对自己说着，“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救你！” 追影六人的伤势都不容乐观，他们一路强撑，回到了客栈。 小七刚一进门便晃了两下，之后整个人直直地向前倒去，赵昆眼疾手快，右手接住了小七砸向地面的身体，左手轻轻搭上小七的后背，想把他扶上楼，却感觉小七的衣服湿漉漉的。 赵昆拿开左手，发现了满手的鲜红。 “小七的后背伤的很重。”赵昆背起小七，将他带到房间，让他趴在床上，之后帮他脱下上身的夜行衣。 “这件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赵昆说道。 黑色的夜行衣上只能看到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但赵昆满手鲜红触目惊心。 脱下浸透鲜血的夜行衣和里衣后，露出了后背伤口，从右肩直到背部的左下方。 伤小七的人用了极大的力气，伤口深可见骨，仍在不停流血。 小四拿了药箱过来，放下后对楚明月说，“小姐，今天我恐怕无法缝合伤口。” 小四是用左手提来的药箱，右手无力地下垂着，放下药箱后小四便用左手紧紧按在右边的手臂上，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 “小七的伤口我来缝合。”楚明月说道，“你们的伤怎么样？” 小五按着腰侧，小六捂着肩膀，他们的手上也都沾满鲜血。 “小姐，我的是皮外伤，不用担心。”小五说道。 小六也接着说道，“我的也只是皮肉伤，小姐放心吧。” “小姐，我和二弟没怎么受伤，我们来照顾其他人吧。”赵昆开口道。 楚明月点点头，“好，你们的伤口一定要小心处理好。” “小姐放心。” 楚明月拿起药箱走向小七。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楚明月给伤口上了药，小心缝合好，之后洗了条毛巾把小七背上的血迹擦干净，用绷带将整个伤口包扎起来。 缝合的过程很疼，但小七一直都没清醒过来，只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颤抖。 完全处理好伤口之后，楚明月走到桌前，手肘撑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手中。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今晚查探关志信的庄园，便不会有这些事，沈清风不会生死不明，追影也不会受伤。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楚明月觉得脑子有些乱，她快速过了一遍这些天在岐县经历的所有事，不觉得哪里会惊动背后的人。 但楚明月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是冷的，一饮而尽之后，她感觉头脑也清醒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派去的，沈清风在不在他们手上。那个形似天狼的人进了那片竹林，黑衣人也是埋伏在那片竹林里的，关志信一定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这时赵昆敲门进来。 “其他人的伤怎么样？”楚明月问道。 “每个人都有好几处剑伤，但大部分都只是皮肉伤。小四右手手臂的伤口很深，需要好好调理，不然可能他以后就无法施针了。小五的腰侧有一道伤口很长很深，最近可能走路有些困难。” “好，我知道了。”楚明月点点头，“让小四小五这几天什么都别管了，专心养伤。” “小姐，你有何打算，沈阁主怎么办。” “那片竹林里有玄机，一定和关志信脱不了干系，我必须得去查探一下。” “我和二弟跟你一起吧，小姐千万不要独自冒险。”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 “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小七这边我来照看。” 楚明月看了看小七，他还在昏迷中，叹了口气，说道，“小七这里夜里离不了人，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这里就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 “你自己的伤怎么样？” “我只有手臂上有两处剑伤，伤口都不深，小姐不用担心。” 楚明月点点头，“今晚你辛苦了，守着小七的时候自己也休息一下。” “好的。” 楚明月躺了两个时辰没有合眼，脑中不断重复这几天的经历，考虑着所有的可能性，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天刚蒙蒙亮，楚明月就起身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下面的街道，摊贩已经陆续来到街上准备早市的生意，楚明月一边看着，脑中在快速思索着如何营救沈清风。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楚明月打开房门，是迎客楼的那个少年。 “小姐，有人让我送这封信给你。”那少年递过来一个信封。 楚明月接过信封，正反看了看，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 “好的，谢谢你。”楚明月冲那少年笑了笑。 少年转身走了，楚明月关上房门来到桌前，拆开那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 诚邀岳小姐来庄园一聚。 关志信。 第32章 谜影-正面对决 楚明月将那句话看了几遍，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呵，这下反而简单了，我都不需要想着怎么进你的庄园了。” 楚明月去小七的房间找赵昆，小七还没醒。 “关志信给我送信过来了。”楚明月把那封信递给赵昆。 赵昆仔细看了看，“小姐要去？” “去，必须得去。沈清风肯定在他手上。” “那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 “吃过早饭就出发。” “那我和二弟跟你一起，让小六来照顾小七。” “好。” 楚明月又看了看床上的小七，“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们六个人都受了伤。” “小姐不要自责，我昨天夜里也想了一下，我们没有哪里疏忽的，所有的都是根据情形做出的最合理的判断，会出现昨夜的意外一定是因为有什么情况我们不知情。” 楚明月点点头，“现在自责确实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沈清风救出来。” 楚明月和赵昆骑马，赵仲驾着一辆马车，三人一起去向关志信的庄园。 “对不起，小姐，你只能一个人进去。”门口的人拦住了跟在楚明月身边的赵昆和赵仲。 “你们在外面等我吧，我自己过去。”楚明月说道。 “小姐！” “没事，不用担心。” 护卫将楚明月带到府中的庭院。 楚明月握紧了双拳，她看到了沈清风。 沈清风被绑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两个胳膊被分别绑在横杆两端，脚被绑在木架的底端。 整个人向前倾着，又因为被绑住而不会倒下。 头无力地低垂着，原本乌黑的长发，现在杂乱不堪地散在背上、肩伤、面前，挡住了半张脸。 露出的半张脸上有不少血迹，嘴角流出的血一直蜿蜒到颈下。 一袭白衣已有一大半被染红，不知是从多少处伤口中汇集出来的。 “岳小姐光临寒舍，我真是倍感荣幸。”关志信说道。 楚明月深吸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声音来源方向。 关志信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子旁摆了两把椅子，自己坐着一把，空着一把。 “岳小姐不必客气，过来坐吧。”关志信又说道。 楚明月松开握紧的拳头，向桌子走去，坐在空着的椅子上。 “请用茶。”关志信指着桌子上的两杯茶。 楚明月迟迟未动。 见楚明月并不打算说话，关志信拿起了自己的茶盏。 快送到嘴边时，楚明月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关志信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刚要开口。 楚明月突然抬手，拿起关志信刚放下的茶盏，运起轻功，向木架飞去。 “沈清风……”楚明月一直在心中压抑着情感，然而一开口便带了颤音。 “你醒醒……”楚明月小声呼唤，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楚明月努力克制住身体的战栗。 “我没事……”沈清风慢慢抬起头，他还清醒着。 “我们会一起出去的。”楚明月将沈清风散到面前的长发拂到肩后。 “你先喝点水。”楚明月小心地将手中的茶盏送到沈清风的嘴边。 沈清风已很长时间滴水未进，只是一小口水便对他的喉咙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他呛咳起来。 楚明月扶着沈清风的胸口，想要轻拍，帮他顺下那口气，却不知沈清风伤在何处，不敢轻易动他。 待沈清风平静下来，楚明月小心地将一杯茶都喂给他。 “有没有稍微舒服一点。”楚明月望向沈清风的眼睛，焦急又期待。 “好多了。”沈清风回望她，眼神疲惫却带着笑意，“我没事，别担心。” “等我，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楚明月运起轻功回到关志信的桌边，坐回椅子。 “我果然没猜错，岳小姐确实十分看重这个人。”关志信说道。 关志信又拿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他真的是非常厉害啊，本来昨夜那些人是去抓你们八个人的，你们在那么多人一起的时候都受伤了。但你们走了之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他竟然凭自己一个人就拖住了那么多人，一直到伤成现在这样被抓，真的是拼命啊。” 说完，关志信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楚明月刚才给沈清风喂水的茶杯还在手中，此时被她握的紧紧的。 从楚明月坐在这里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沈清风。 沉默了一会，楚明月第一次将目光移向关志信，“我们昨夜只是去了趟竹林，还什么事都没有做，你这么做算什么，不打自招吗？” 关志信哈哈大笑，“昨天晚上可不关我的事，那片竹林虽然是我的，但是现在是北蛮人的栖身之所，你们自己闯进去的，怎么能怪我？而且，你们的确是什么也还都没有做，但如果没有被拦下来，你们是打算来我的庄园的吧。” 楚明月看着他，并未接话。 “从你们去找县令陈深的时候，我安排在县衙的人就告诉我了，说你们是六扇门的人，而且要查那个怪影。我本以为你们要很久才能查清楚，但没想到你们来的第四天便发现了那只狼。”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明月问道。 关志信叹了口气，“你们都走到狼的身边了，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天狼饲养那只狼多年，当然会发现有人去过。” 楚明月听罢笑了，“你还真是挺厉害，让北蛮人藏在你的竹林里，还让北蛮人帮你养狼？” “只是我跟北蛮人的交易罢了，我只是借那只狼来完成我要做的事，给北蛮人提供他们要的场地，至于他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 “你要那只狼做什么？杀了关亭，然后侵吞他的家产吗？” “的确如此，你们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与北蛮人私下交往，谋害朝廷命官，你胆子可真大。” “你能抓到我和北蛮人交往的证据吗？朝廷命官？六扇门根本就没有叫风清的捕快。” 楚明月将手中的杯子握的更紧了一些，“那么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们虽然不是六扇门的人，但身份一定也是非同寻常的，我只是个生意人，北蛮人的一切与我无关，我并不想惹上麻烦。只要你保证不再追查那只狼和养狼的人，便可以把绑在那的人带走。”关志信说着，指了指木架上的沈清风。 “你说的是那个戴面具的人？”楚明月问道。 “是啊，天狼是北蛮人作为交易送给我的，还额外给了我一只狼，现在他是我的人，只要你保证不再追查他，并且三天内离开岐县，你们现在就可以一起离开。” 那真的是天狼？保证不再追查？三天内离开岐县？ “啪！”楚明月手中的杯子终于被她捏碎了。 “好，我答应你。”楚明月说道，“现在我能带他走了吗？” “请便。”关志信伸手向木架。 楚明月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到了木架前。 拿出匕首将绑在沈清风脚腕和手腕上的绳子割断。 离开了绳子的支撑，沈清风立刻向前面倒下。 楚明月接住他，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架起他。 “能走吗？”楚明月轻声问道。 “恐怕……走不了……我的腿……受伤了……” “我知道了，没事，我带你走。” 说罢楚明月揽住沈清风，带着他运起轻功。 很重，但楚明月还是带着沈清风飞过了关志信院中的重重屋顶之上，来到了大门外，将沈清风带进赵仲驾来的马车中。 第33章 谜影-表明心意 马车上准备了软榻和药箱，回客栈的路上，楚明月就开始帮沈清风处理伤口。 沈清风身上布满了刀剑上，箭伤，还有各种暗器造成的伤，一身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在关志信的庄园里，沈清风本就是强行振作精神，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他一口气放下，便失去了意识。 在马车上，楚明月只能简单地处理那些伤口。 到了客栈，楚明月和小四用了两个多时辰才把沈清风身上的伤口全部包扎好，小四虽然右手行动不便，但对医术更为精通，在楚明月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在一旁帮忙。 伤口处理完后，小四对楚明月说道，“小姐，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没事，我来守吧，我看着他能安心一些。” “小姐，你已经快一整天没有休息了，现在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去休息一会吧，沈阁主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醒。” 楚明月摇摇头，“没事，我等会就在这闭目休息会，你先回房间好好养伤吧。” “那好吧，小姐，有什么需要你一定叫我。” 楚明月点点头，小四离开了房间。 沈清风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楚明月却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目光。 楚明月就这样一直看着，脸上丝毫波澜也看不出。 沈清风又一次这样身受重伤、毫无知觉地躺在了床上，就像当初在雨夜救下他时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受伤的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离开。 楚明月回想遇到沈清风之后的种种。 想起在连阳惠众寺遇到刺客时，沈清风为她挡下刺客的短箭，对她说“郡主以后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了。” 想起在荣城追踪北蛮人时，自己在屋顶上看到毒蛇后下意识喊出来的是“沈清风”，被发现后在打斗中沈清风一直挡在她的身前。 想起前几天夜里在山丘上，自己对沈清风说怕黑，他说的“那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想起沈清风说答应帮她找《群雄逐鹿图》，“我想要帮你的忙，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是生意。” 想起沈清风在连阳为他们争夺赛马的参赛资格，与秦墨对赌、赛马，这些都是以前扮男装时需要自己亲自做的事，而在遇到沈清风之后，这些事他都自然而然地去做了。 想起自己每到一个地方沈清风都被她拉着一起去吃当地美食，想起在回洛阳的路上他耐心地陪自己放风筝，想起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他的那句“郡主可愿和我比试一下轻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问问他的意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答应的事，自己都绝对相信一定会实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说没事，自己就觉得万无一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有十足的安全感，仿佛那些危险、旋涡都不存在了。 只有楚明月自己知道，当沈清风在竹林独自返回孤身迎敌时自己心里有多害怕。 只有楚明月自己知道，在看到沈清风浑身是伤被绑在木架上时自己的心揪的有多疼。 只有楚明月自己知道，在关志信的庄园里，沈清风答应她的呼唤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有多复杂，就像是心里巨大的空洞被一团温暖填补了。 只有楚明月自己知道，在关志信提出不再调查天狼可以带走沈清风时，自己虽然没有立即回答，但内心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过，只要可以把沈清风带回去，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沈清风，你快点好起来吧。”楚明月喃喃道。 日渐黄昏，沈清风还未转醒，楚明月开始考虑眼下的问题。 沈清风和追影都受了伤，岐县已经不能再待了，即便关志信没有提出不让她继续追查，她也不可能查下去了。 但北蛮人呢？ 在靠近边境的地方，竹林里隐藏了二三十个北蛮高手，这对大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楚明月叫来赵昆，“你去一趟县衙，告诉陈深在关志信庄园后的竹林里有北蛮人，让他今晚多带些人去抓捕。” 并把六扇门的腰牌给他，“把这个也带上。” 赵昆收好腰牌，“小姐，晚上我跟着县衙的人一起去吧，去看看情况。”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昆点头离开。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沈清风的眼睫颤了颤，慢慢转醒。 一直看着沈清风的楚明月立即发现了他的动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清风睁开眼睛，对她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 楚明月拿了两个软垫，慢慢把沈清风扶起来，让他靠在上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明月像是安慰自己，低声自言自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要喝点水吗。”楚明月想要起身，不想让沈清风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不喝。”沈清风拉住她的衣袖。 楚明月又坐了下来，心里很乱，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清风。 沈清风握住了楚明月的手，“真没事了，别担心。” 楚明月抬头看看他，点了点头，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清风揽过楚明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楚明月把脸埋在沈清风的肩膀上，终于哭了出来。 “我没事了，别哭。”沈清风一边轻轻拍着楚明月一边低声安慰道。 “沈清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会死……害怕我会失去你……你……不要再受伤了……” 楚明月在沈清风肩上，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沈清风很快就感觉自己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我没事，别哭。”沈清风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但楚明月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全身都在颤抖。 “你别哭了……”沈清风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楚明月闻言却哭的更厉害了。 沈清风突然用双手扶住楚明月的两肩，将她推开些，看着她的眼睛。 “明月，别哭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也可以守护你……” 沈清风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楚明月，他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楚明月。 那个在外人眼中的楚明月，遇事冷静，做事周全，行事果断。 她一直阳光温暖，即使身陷险境也波澜不惊。 她说话时总是逻辑清楚，条理清晰，调查案件时也总能抓住最重要的线索，在与沈清风分析案情的时候两人的探讨总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而现在的楚明月，褪去了所有强大的伪装，将自己最脆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言语不再是冷静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由着自己的情绪将心底最真实的话说了出来。 楚明月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完全不加任何掩饰地展现出来。沈清风只觉得内心波涛汹涌，感动、心疼，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直冲上头脑，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 沈清风原本搭在楚明月肩上的手用了些力，将她向前拉过来一点，倾身吻了上去。 楚明月被沈清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一僵，随后便闭上眼睛放松下来。 楚明月逐渐停止哭泣，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哭得颤抖了。 感觉到怀中的人平静下来，沈清风松开手中的力道，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点，用额头轻轻抵住楚明月的额头，轻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楚明月微微点点头，还是有些哽咽。 “这次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好，我保证以后不再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但是如果再像昨夜那样，我还是会先保护你离开的。” “那下次……如果你不走……我就不走了……” “不行，下次你也得走。这次受伤是因为我的武功还不够高，我会继续让自己强大起来，更好地守护你。” 楚明月摇摇头，抽泣了几声逐渐安静下来，她认真看着沈清风，“下次我们考虑周全一些，再也不要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了。” 沈清风对她温柔笑笑，“好。” 二人就这样额头相贴，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存在，安静得仿佛现在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过了一会，沈清风轻声问道，“为了把我救出来，你答应了关志信什么？” “我答应他不再追查天狼，三日内离开岐县。” “不再追查天狼？” “嗯。关志信说他和北蛮人做了交易，北蛮人便让天狼听他安排，他让天狼用那只狼杀关亭，是为了侵占关亭的家产。” “你已经找了天狼八年，这便不查了吗？” “只要能把你救出来，不查便不查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沈清风又将楚明月拥入怀中，让她把头埋在自己肩头。 楚明月已十几个时辰没有休息，在沈清风怀中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一个时辰之后，赵昆突然敲门，“小姐，你在这吗？” 楚明月醒了过来，发现沈清风一个时辰都没有改变过姿势，自己仍然伏在他的肩膀上。 楚明月坐起身来，“我在，你进来吧。” 赵昆推门进来，“小姐，不好了，关志信庄园里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他自己，竹林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34章 谜影-客栈夜袭 陈深通知了边防校尉，入夜后带着二百边防将士一起赶往关志信的庄园，赵昆和他们一起。 还没到庄园，就闻到了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到庄园敲门，没有人开门，边防将士便破门而入。 整个庄园血流成河，庄园里的人全都死了，关志信被杀死在自己卧房的床上，死不瞑目，他的身上还有余温，刚刚死了不久。 赵昆仔细检查了他脖颈上的伤口，是北蛮人的弯刀，一刀封喉。 在庄园后面的竹林里，二百人将整片竹林搜索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赵昆快马加鞭回到客栈。 赵昆将庄园和竹林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沈清风和楚明月。 听完赵昆的讲述，沈清风说道，“北蛮人很可能是以为关志信和你达成了什么交易，以为关志信出卖了他们，所以直接杀人灭口了。” “可是关志信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楚明月说道。 沈清风摇摇头，表情严肃，“北蛮人不会这样想，他们一定会过来找我们，这里不能待了，必须马上离开！” “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我们能去哪？”楚明月立刻担心起来，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受伤，如果真有北蛮人突袭，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那些去庄园的边防将士回来了吗？”沈清风问赵昆。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整队准备去县衙休整。”赵昆答道。 沈清风道，“那就去县衙，那里有二百将士，小股北蛮人不敢轻举妄动。” 楚明月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大哥，你和二哥带着他们四个先走，我们俩随后跟上。” “小姐，不一起走吗？” 楚明月摇摇头，“那样目标太大了，你们最好也分两批走，小七伤的很重，小五腰侧的伤口行动不便，不要让他俩在一起，小四的手臂和小六的肩膀上的伤也不轻，你和二哥带着他们一定要小心。” “好。”赵昆答应道，“那我去安排一下带他们先走，小姐和阁主一定尽快动身。” “嗯。”楚明月点点头。 赵昆离开，楚明月回到床前，“我们怎么走，坐马车？” 沈清风摇摇头，“马车太慢了，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楚明月露出担心的神色，“那我们怎么走，你的伤现在怎么样？” 沈清风温柔地看着她，“问题不大，没有内伤，都是皮肉伤，轻功还可以用。” “那你等会用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带你一起走。” 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月帮沈清风穿好外衣，沈清风仍然很虚弱，但经过白天的休息，精神好了一些。 “我们走吧。”楚明月打开房门。 二人正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后面“哗啦”的碎裂声，一个人从窗户进来了，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戴着银色狼头面具。 “天狼？”楚明月非常震惊，想上前一步，沈清风紧紧地拉住了她。 “你是什么人？”沈清风冷冷地问道。 那人一言不发，拔剑直向楚明月刺来。 沈清风左手将楚明月向身后一拉，右手拔出剑挡住那人的攻势。 楚明月也拔出剑来迎战。 然而现在沈清风伤重不能很好地施展武功，而那人的剑法又明显高于楚明月。尽管沈清风和楚明月是两个人，应对那人时仍然十分被动。 沈清风和楚明月一左一右迎击那人，突然，沈清风因为腿上的伤一个站立不稳，向后方倒去，那人便撇开楚明月，一剑刺向沈清风。 那人转向沈清风的一瞬，楚明月从那人背后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那人的剑势立即停在半空。 楚明月拔出剑，那人应声而倒。 沈清风稳住身形后，蹲下拿开那人的面具，探了探那人的鼻息，“你把他杀了？” 楚明月声音平静，“没有其他选择了，你有伤，我打不过他，不抓住这个破绽杀了他，恐怕现在这里躺着的就是我们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找了天狼八年了吗？” “他不是天狼。”楚明月语气非常平静。 “你怎么知道？” “天狼说过，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我在他面前受到任何伤害。他那么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真有和我对立的一天，他必定会远远地避开我，绝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所以在他冲我拔出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天狼了。” 楚明月拉开那人的衣领，指着胸口说道，“你看，他心脏旁边没有伤疤，那个伤口是我亲手缝合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定不是他！” “我们走吧。”楚明月扶起沈清风，二人来到窗前。 楚明月说道，“他把窗户撞碎了，我们这下倒方便了。” 二人从窗户一跃而出，在街道两旁的屋顶上不断借力跃起，向县衙方向飞去。 追影六人已到了县衙，陈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小七白天时已经醒了，小六一直在照顾他。 看到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县衙，陈深赶忙迎过来，“都是下官办事不力，让大人们受伤了。” 沈清风摆摆手，“北蛮人太过狡猾，不是你的责任。我已经知道你今天带人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北蛮人杀死了，竹林里也没有任何他们的踪迹。你现在带人去迎客楼，刚才有一个和北蛮人一起的人去客栈袭击了我们，被我们杀死了，你们从他那也许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陈深连连点头，派人去了迎客楼。 楚明月又告诉陈深他们在山林里发现的那只狼，以及关亭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陈深听了震惊不已。 楚明月扶着沈清风来到了陈深为他们一行人准备的房间。 “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刚才和那人打斗的时候肯定有些又裂开了。” “好。” 处理完伤口，楚明月扶着沈清风躺下，说道，“我明天要再去拜访一下关亭，告诉他整件事的始末，不然他只能蒙在鼓里、惶惶不可终日了。” 沈清风握住楚明月的手，“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楚明月拢了拢沈清风额间的碎发，“好。” 楚明月在床边坐着，二人紧握双手。 过了一会，楚明月将沈清风的手放进被子里，帮他掖了掖被角，“我走了，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我来叫你。” “嗯。” 沈清风目送着楚明月离开，楚明月在转身关门时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第二天上午，楚明月赶着马车，沈清风坐在马车里，二人去往关亭的庄园。 关亭看着面色苍白的沈清风惊讶不已，“风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 楚明月将他们如何找到那只狼，又如何跟踪戴着狼头面具的人去到他二伯的竹林，然后被北蛮人袭击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关亭惊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楚明月问道，“你知道你二伯跟北蛮人有来往吗？” “从未曾听说，但他前一段时间突然雇了些有身手当护院，我当时觉得奇怪，并没有多想，现在觉得可能跟北蛮人有些关系。” 楚明月点点头，“你以后可以放心出门了，那只狼已经被陈深派人带到县衙去了，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你了。” “多谢大人和小姐。”关亭起身冲他们深深鞠躬作揖。 “不必客气。”楚明月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见过那个身穿黑衣，头戴银色狼头面具的人吗？” 关亭摇摇头，随后又说道，“但我八年前见过这么一个人。” “什么？”楚明月惊了一下，“在哪见到的？” “八年前大楚和北蛮人在边境打仗，仗快打完的时候有个人带着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人来过我家，那个戴面具的人伤的很重，在我家养了半个月的伤。” 楚明月脑中仿佛一道霹雳，“那才是真的天狼！” “之后那两个人去哪了？”楚明月赶忙问道。 关亭摇摇头，“没有问过。” “那个带他来的人长什么样？”楚明月又问。 “带他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关亭想了一会，“已经过去八年了，他具体长什么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楚明月点点头。 二人在回县衙的路上，沈清风说道，“明月，我们明天就启程回洛阳吧。” 楚明月回头看着他，“不在此待一段时间养伤吗？” 沈清风摇摇头，“这里不安全，北蛮人随时可能会出现，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楚明月答道。 过了一会，楚明月说道，“我觉得八年前在关亭家里养伤的是真的天狼。” “应该是的。”沈清风说道，“和我们之前在洛阳的听风阁里看到的消息一样，天狼失踪后的确曾在岐县养伤，所以我们这次来还是很有意义的。” “自然是非常有意义的。”楚明月笑着望向沈清风，眼中带着光。 沈清风从车厢出来，和楚明月并排坐在赶车的地方，握住她不拿马鞭的那只手，温柔道，“自然是非常有意义的。” 第二天一早，沈清风和楚明月以及追影八人就在县衙门口准备启程，陈深为他们准备了马和马车，并带着人前来相送。 “这件事我们就查到这了，至于北蛮人到底想要在此做什么，之后就有劳继续陈大人查下去了。”沈清风说道。 “下官定将全力追查。”陈深连忙道。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一行车马逐渐远去。 （第二卷《谜影》完） 第35章 深宅大院-山间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每天开心~ 前面几章的剧情比较紧张，这章过渡，轻松一些~ 小六小七没有cp设定，我在写之前内容的时候发现小六小七一个活泼一个安静，互动起来挺好玩的，所以就写了一些他俩的内容 一行人走的很慢，赵昆和赵仲在前面骑马，后面跟着三辆马车，最前面的马上上是沈清风和楚明月，两人并排坐在赶车的地方，中间的马车里坐着小五，他腰侧的伤无法骑马，小四赶车，最后的马车里是小七，背上的伤口很长很深，他只能趴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小六在前面赶车。 “小七，你喝不喝水？” “不喝。” “小七，你饿了吗？” “不饿。” “小七，我看那边有野果，你想不想吃，我去给你摘。” “不吃。” “小七，你看那只鸟，羽毛真好看。” “嗯，好看。” “小七，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个碗啊。” “嗯，像。” “小七，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出来看看啊。” “伤口疼，不想动。” “那现在要不要给你换药啊。” “不用。” “小七，你想不想听我唱歌？” “……” “小七？”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打上小六的脑袋。 “哇！”小六捂上自己的脑袋，“你不是伤口疼吗，怎么还能伸手打我！” “你脑袋离我那么近，举手之劳。”小七趴着的时候头是朝向马车车门的。 “哼，你都这样了，还欺负我。”小六不满道。 “谁让你总是那么多话。”小七丝毫不同情他。 “你要是再欺负我，我这段时间就不照顾你了，看看你背后的伤口，那么长那么深，十天半个月你都别想下地走路。” “你忍心？” 小六马上败下阵来，“行，行，算你厉害，我不忍心。” 小六伸手拿了一个苹果递了过去，“吃个苹果吧，很好吃的。” 小七接了过来，啃了一口。 到了中午，一行人赶着马车来到一片树林。小五被小四搀扶着下了马车。小七被小六背了下来。 众人围坐在一片树荫下吃着东西，陈深在给他们的三辆马车上准备了许多干粮和点心。 “看来那六扇门的腰牌还是有点用处的，不然我们要是自己准备这些马车还得花些功夫呢。”楚明月说道。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啊，回洛阳吗？”小六问道。 楚明月点点头，“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我们从洛阳来这用了七天，在岐县待了十天，我们回洛阳最多用半个月，王爷肯定还没从长安回来呢。”小六说道。 楚明月想了想，“的确，我哥不在洛阳的话我是不想回去的，但王府的环境安定一些，应该更适合养伤。” “小姐，我们在路上走慢一些也可以养伤的，而且在外面多自由啊。”小六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问沈清风，“你觉得呢？” 沈清风温柔笑笑，“你看着安排就好，我都可以。” 楚明月想了想，说道，“我们现在的确是没什么事需要做的，主要就是等我哥在长安调查到的消息了，趁这个时间去游山玩水确实不错，不过你们受了伤，车马颠簸会不会太辛苦？” 小七说道，“马车如果像这样走大路的话是不颠簸的。”然后看向小六，“而且现在还有专人赶车，感觉还不错。” 沈清风和楚明月笑了出来。 小四小五也说更喜欢在外面游历。 楚明月眼睛一亮，“我倒真有个地方想去，不如我们去襄阳吧，去看看贺紫菱，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她了。” “贺紫菱？”沈清风的目光带些疑问。 “就是那个非要抛绣球嫁给我们小姐的那个贺家大小姐。”小六接道。 沈清风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提起过。” 楚明月微笑着看着沈清风，“我们就去那，怎么样？” 沈清风点点头，“没问题。” 一行人半个月走走停停，小四的右臂受伤，一直行动不便，无法帮其他人医治了，小五每天为他处理伤口，并且给自己腰侧的伤口换药。小六则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小七。 还有两天就差不多能到襄阳了，小五和小七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小四的手臂和小六的肩膀也好了许多。 沈清风的伤恢复很快，除了胸口的那道很深的剑伤，其他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已经快到六月了，天气开始炎热了起来，中午他们就到树林里休息，打算凉快些再继续赶路。 “天气变热之后容易出汗，你们一定小心自己的伤。”楚明月叮嘱道。 “放心吧小姐。”小六说道。 “我配的药不容易被汗水影响药效，只要不出太多的汗，问题都不大。”小四说道。 小六朝着前方看了一会，起身对楚明月说道，“小姐，我能不能到前面去看看？” “去干什么？”楚明月问道。 “那前面好像是杨梅树。”小六答道，“初夏的杨梅最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我想去摘点回来。” 楚明月不想让他乱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七就先开口了，“你就不能在这安静地待一会吗？肩膀上的伤好了吗你就上蹿下跳的？” “好，好，不去就不去。”小六又坐了回去。 “我和二弟过去看看吧，去摘些回来，野生杨梅确实很好吃。”赵昆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行。” 小四和小五安静地坐在旁边休息。 小六又坐不住了，“小七，你给我做一把弹弓吧，我可以坐在这玩。” 小七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从周围的树枝里挑了个大小合适的，做了一把弹弓给小六，小六就从周围捡了一把石子，坐在小七旁边开始玩了起来。 “我想上山看看。”楚明月指着左边的那片绿色的山丘，看着沈清风。 “好，走吧。”沈清风说着起身。 二人顺着山间小路走上去，南方的山和北方的山完全不同，这里的草木更加茂密，种类也更加繁多，整座山虽然都是绿色的，但绿的颜色并不一样，深深浅浅的绿色互相点缀，整个山丘很有层次感。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山丘的最高处，远处还是连绵不绝的山丘。 楚明月找了一块很长的大石头，二人并排坐了下来。 楚明月望着远处，沈清风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在这片山丘上当一会儿林中飞鸟啊？”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转过头来，露出惊讶的表情，眼中带着笑意，“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那就去吧，难得有兴致。” “你的伤能跟我一起？”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摇摇头，温柔地看着楚明月，“有些勉强，我可以在这等你。” “那我就不去了。”楚明月立刻说道，“我们就在这坐会吧。” “好。” 初夏的微风吹过，非常舒服，又刚过了午时，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楚明月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睡一会？”沈清风揽过楚明月的肩膀，问道。 “嗯。”楚明月点点头，顺着沈清风揽着她肩膀的手的力道，靠在沈清风的肩膀上。 沈清风揽着她，看向远处连绵无尽的绿色山林。不一会，就听到了楚明月均匀变缓的呼吸声。 沈清风看着怀中的人，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好像温暖地要融化了一样。 沈清风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不由自主地离的越来越近，最后在楚明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楚明月均匀的呼吸声滞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前。 沈清风继续望向远处的山。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楚明月醒了。 “我睡了多久？”楚明月的头依然没有离开沈清风的肩膀。 沈清风低头看着她，“大约半个时辰。” 楚明月坐起身来，“我睡了这么久啊，你的肩膀酸不酸啊？” 沈清风轻轻动了动那一侧的肩膀，的确很酸。 “我帮你捏捏吧。”楚明月起身来到沈清风身后，轻轻按压肩膀的穴位，沈清风顿时觉得血脉通畅很多。 “你还会这个？”沈清风不禁有些好奇。 “跟小四学的。”楚明月答道，“当年在大营跟大夫学了些简单的医术，后来跟小四学了不少东西。” “这样啊。” 楚明月捏了一会，“现在还酸吗？” 沈清风摇摇头，拉住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让她重新坐到自己身旁，说道，“真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 “那一天很快就会来的。”楚明月笑着对他说道，“就怕你到时候觉得跟着我太累了，因为我总是喜欢到处跑。” 沈清风笑着摇摇头，“怎么会。” 二人又坐了一会，便顺着山路原路返回。 追影六人正坐在原处吃着杨梅。 看到他们过来，小六喊道，“小姐阁主你们快来，这里给你们留了最好的。” 追影留给他们的杨梅全都是熟透了的紫黑色的，轻轻咬一口，那酸酸甜甜的汁水便在口中渗开来，带给人无比清爽的感觉。 “真好吃。”楚明月不禁赞叹道，“以后我们还是应该多来南方。” 两天后的上午，一行八人来到了襄阳城，襄阳虽不如洛阳，但也是大楚十分繁华的城镇了。 两匹马和三辆马车的队伍引起了街上的人的注意，来往的人都不由回头看他们。 赵昆和赵仲走在最前面，带着队伍在穿梭在襄阳的结构复杂的街道中，最后在一个大宅院门口停下，大门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贺府”。 楚明月将一支银簪递给门房，“去告诉你们小姐，拿着这支簪子的人找她。” 过了一会，从贺府中冲出一个紫色的身影，还没到跟前便大声呼唤道，“明月！” 第36章 深宅大院-闺蜜 见到楚明月到来，贺紫菱非常高兴，冲过来直接抱住楚明月，“明月，你现在来真是太好了，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你要是不来，我最近都要派人去寻你了。” 随后贺紫菱招呼一行人进去，贺紫菱的声音清脆洪亮，她一高兴起来，整个贺府都萦绕着她的笑声。 “小六又长高了！”贺紫菱大致比了一下，自己现在只到小六的耳朵了。 “是啊贺小姐，跟着我们小姐总是能吃到各处的好吃的，自然就长高了。”小六说道。 “你就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我父母不让我离开襄阳，还跟我说各处的好吃的。”贺紫菱假装生气道。 “不敢不敢，南方水土养人，贺小姐这一年多也变得更漂亮了！”小六赶忙说道。 “行了行了，你的话不能信。”贺紫菱冲小六摆摆手。 “我马上让人把你们之前住的客房收拾出来，这次可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贺紫菱对楚明月说道。 “好。”楚明月答应道，“这次你不说我也会多住一段时间了，我们这八个人，除了我身上都带着伤呢，我打算让他们在这养一段时间。” “发生什么事了？”贺紫菱焦急道，“连追影都受了伤吗。” 楚明月拍拍贺紫菱的肩膀，“回头慢慢跟你说，你先让人安顿好我们带来的这些马和马车。” 贺紫菱立刻叫了些人去安顿马和马车。 “今晚为你设宴接风！”贺紫菱说道，“我爹和我哥前天有事刚离开襄阳，我娘可是念叨你许久了，晚上我们好好聚一聚！” 楚明月笑道，“没问题！” “让他们先去休息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楚明月便让追影先去休息，之后对沈清风说道，“你也先去休息吧，等会我去找你。” 沈清风点点头，和追影一起跟着贺府的人一起走了。 贺紫菱拉着楚明月半走半跑地来到自己的房间。 刚坐下，贺紫菱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明月，那个一身白衣的人是谁啊。” “他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个人。”楚明月便把自己在探刘禄藏宝阁的那个雨夜遇到沈清风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好像天塌了都不会影响他，他不是普通人吧。” 楚明月点点头，“他叫沈清风，是听风阁的阁主。” “听风阁阁主？他对我来说可是一个传说里的人啊！”贺紫菱惊讶道，“你救了他之后他就一直跟你在一起了吗？” 楚明月点点头，把寻找《群雄逐鹿图》和袭击关亭的那只狼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但略过了北蛮人和天狼，也没有说自己和沈清风已互表心意。 贺紫菱认真地听着楚明月的讲述，每次楚明月跟她讲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她都会听得入了迷。 楚明月说完喝了口水，贺紫菱认真对她说道，“我觉得那沈清风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他一直都在护着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的情义。” 楚明月点了点头，问贺紫菱，“你说有件好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贺紫菱带着浓浓的笑意，故作神秘道，“你猜猜？” “你爹准你离开襄阳了？” “怎么可能？这辈子都别想了！” “那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 “我订婚了！” 楚明月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你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很快就到婚期了，在那之前你一定不能离开襄阳！” 楚明月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这几天得给你准备一份贺礼啊。新郎是哪家公子？” “我下午跟你细说。你一路车马劳顿的，先回去收拾一下吧，等会过来吃午饭。” 贺紫菱将楚明月送到客房，并说一会派人来叫她吃饭。 楚明月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觉得离吃饭的时间还早，便去找沈清风，二人坐在桌前。 “那贺小姐对你真热情。”沈清风说道。 “她一直都是那种性格，张扬随性，但人很善良，和她相处感觉很舒服。” “她叫你明月，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楚明月点点头，“不过她虽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成王府的郡主，但我从未跟她讲过成王府和当年的事，也没有说过自己这些年为什么在外面游历，所以她一直以为我是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郡主，才一直很羡慕我。” 沈清风点点头，“成王府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人多吗？” “只有贺紫菱一个，她发誓会保密，所以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都以为我是洛阳的一个富商的女儿。而且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她都是唤我‘明月’，如果有人问起我的姓氏，她就会说我姓‘岳’。” 沈清风轻笑，“岳明月？好名字。” “别闹。”楚明月嗔道。 “她刚刚跟我说她十天前订婚了，婚期就在最近，所以我打算等她结完婚再走，正好这段时间你们都可以安心养好伤。”楚明月接着说道。 “好。” “对了，在贺府的这段时间我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跟贺紫菱待在一起，可能你很少能见到我。” 沈清风点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不过最近贺府的男主人不在，贺紫菱的父亲和哥哥这几天都不在府内，你和追影不太方便自己走动，恐怕会过的拘束些。” 沈清风笑了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点寂寞我还是耐得住的，而且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奔波，现在我乐得清闲。” 楚明月点点头，开心道，“那就好，那你好好养伤，快些恢复。” 沈清风微笑点点头，“好。” 吃完午饭后，贺紫菱便拉着楚明月出了贺府。 “你都不带点人跟着吗？”楚明月看只有她们两个人出来不禁问道。 “不用从家里带，整个襄阳到处都是我家的铺子，到处都是贺府的人，你忘了当年一个信号弹，整个襄阳城的四面八方都冒出追你的人了吗？” 楚明月无言以对。 贺紫菱接着说道，“而且整个襄阳城的人都认识我，谁敢动我。” 楚明月无奈地说道，“好好好，你贺大小姐，谁敢动你，我们走吧，你要带我去哪？” “我要带你去看看我未婚夫。”贺紫菱答道。 “好啊，不知是什么人能入了你的法眼。”楚明月来了兴趣。 贺紫菱脸上立刻浮现出幸福的表情，“他叫邱泽，是邱府的大公子，我们从小就认识，他虽然比我大一岁，但从小都是跟在我后面被我欺负的，他小时候特别胖，个子又不高，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他特别安静，从小就喜欢读书，十几岁时拜了个师父，那个师父说要想写出的文章更有意境，须得提高自己的心境，所以他就跟着师父去游历去了，一走就是好几年。半年前他参加乡试中了举人，县衙的人在前面开道迎他回来，风光的不得了，而且几年不见，他已经不是那个小胖子了，现在真的是一表人才。” “今天春天他去参加礼部的会试，又中了贡士，过段时间他就要去参加殿试了，说不定他将来可以在洛阳做官，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贺紫菱说的眉飞色舞。 楚明月不禁说道，“如果邱泽确实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你可千万不要欺负他，你这么伶牙俐齿的，他恐怕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我不欺负他，他也没有还口的机会的。”贺紫菱说道，“他刚回来的时候，一见到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后来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来见我，然后又什么都不说，我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然后他马上就点点头，说他很早就喜欢我了，所以从小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说那你下聘礼娶我吧，他立刻就回去跟他父母商议，很快就把聘礼下到我家了，十天前我们就订婚了。” 楚明月不禁心想，“你可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大小姐啊。” 贺紫菱看着楚明月，“啊，幸亏当年你没接我的绣球，不然我就要错过邱泽了。” 楚明月真的是拿贺紫菱没办法，“就算是你想嫁，我可是真不敢娶。” “我不想嫁啦，你放心吧！我是真心喜欢邱泽，从小他对我的情意我不是不知道，可那时候感觉他一个圆圆的小胖子什么都不懂，我不喜欢他。但现在他已经褪去那种稚气了，整个人显得成熟沉稳了很多，我觉得嫁给他会很幸福。” 能有一个人让贺紫菱说到他就这么开心，楚明月真心为她高兴，“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贺礼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贺紫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月啊，我都要嫁人了，你也要抓紧啊，我看沈清风就不错，他愿意陪你四处奔波，对你的情意不浅啊。” 楚明月笑道，“好，多谢你为我操心，不过我的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一句两句跟你解释不清楚。但你放心，我结婚一定会邀请你的。” “唉，之前羡慕你可以想去哪去哪，现在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自由。” 楚明月笑着摇摇头。 第37章 深宅大院-惊变 楚明月和贺紫菱沿着街道走了一会，便来到了邱府。 “我们什么礼物都没带，就这样来合适吗？”楚明月问道。 “没关系的。”贺紫菱拉着楚明月直接进了门。 “告诉你们大少爷说我来找他。”贺紫菱对门房的一个小厮说道。 随后直接带着楚明月来到了会客室。 管家跟过来，对贺紫菱说道，“小姐喝什么茶？” “王伯，上茉莉花茶吧。”贺紫菱看向楚明月，“我记得你最喜欢茉莉花茶。” 楚明月笑着，“你竟然记得这个，我现在都不挑的，因为在外面很少能喝到茉莉花茶。” “邱府什么都有，来都来了，就喝它吧。”贺紫菱说道。 过了一会，王伯就上了一壶茉莉花茶。 没过多久，邱泽就进来了。 “小泽！”贺紫菱高兴地迎了上去，楚明月也起身。 “紫菱。”邱泽声音温润，看起来很腼腆。 贺紫菱将邱泽带到楚明月面前，对楚明月说道，“这就是邱泽。” 楚明月微笑点头致意。 之后贺紫菱对邱泽说道，“她就是明月，我跟你说过的，我之前抛绣球一定要砸中的那个人。” “噢。”邱泽听罢笑了，对楚明月行了个礼，“见过明月小姐，紫菱当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楚明月连连摇头，“要不是那个误会我还不能和紫菱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呢。” “快坐吧。”邱泽招呼楚明月和贺紫菱来到一张小圆桌前，三人围坐。 “大热天的这会儿跑过来，小心中暑。下次有什么事派人过来跟我说就行了，不用自己跑一趟。”邱泽对贺紫菱说道。 “我这次来找你没什么事，就是明月今天早上刚来，我想带她来见见你。”贺紫菱说道。 随后换上软糯的声音，“而且，你不想见到我吗？” 楚明月内心波涛汹涌，“贺紫菱竟然会撒娇！” 邱泽的脸色立刻泛了些红，过了许久才说，“自然是想见的。” 贺紫菱不再打趣儿他了，对楚明月说道，“明月，不如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你把沈清风也一起带过来吧，说不定他和邱泽能聊到一起去，现在我爹和我哥都不在家，怕是会怠慢他。” 楚明月点点头，“可以叫他一起过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怠慢他，他现在难得能安静一段时间，乐得清闲。” “那好，下次你问问他，让他自己决定好了。”贺紫菱说道。 贺紫菱接下来跟楚明月详细说了他们的婚礼打算邀请哪些人，流程和时辰如何安排，甚至打算请什么厨师、宴席上摆什么菜都没有漏过。 楚明月一直笑着点头，时不时插上两句话。 邱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茶，时不时笑一笑。他一直注视着贺紫菱，仿佛舍不得移开目光，眼中带着隐藏不住的爱意。 楚明月一直觉得自己和沈清风在许多方面很相似，都是头脑清醒，理智高于情绪的人，所以两人相遇之后会互相欣赏、惺惺相惜，在共同经历危险时能够互相依赖、互相守护，因此她觉得两个人要性格相似才会互相吸引。 但看现在的贺紫菱和邱泽，贺紫菱像一只从没有过任何束缚的燕子，心思单纯，心地善良，没有任何畏惧和顾忌，而邱泽就像是一棵大树，沉稳可靠，默默地为燕子提供栖身的巢穴。 “紫菱说的没错，她嫁给邱泽会很幸福。”楚明月在心中想着。 贺紫菱足足说了快一个时辰，依然兴致盎然。 这时王伯急匆匆地进来了，“大少爷，夫人那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邱泽急忙起身，“紫菱，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贺紫菱道，“我们跟你一起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邱泽点点头，立刻跟着王伯出去了，楚明月和贺紫菱也跟了上去。 来到邱泽母亲的小院，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正坐在院中的地上，不断地用拳头砸着地面，大声哭喊着，“夫人……我一向敬重你……你竟然下毒药害我儿子……我们娘俩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另一个更年长的妇人，站在正厅门口，看着院中地上的人。 邱泽来到那年长妇人面前，看到他，那妇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邱泽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答道，“浩儿的侍女小梅中毒死了，她说是因为小梅偷喝了我差人送给浩儿的八宝养生汤才中的毒，现在正在这闹。” “那汤里真的有毒？”邱泽问道。 “刚才让府里的刘大夫验过了，汤里有□□。”妇人答道。 楚明月一直看着邱泽的母亲，那妇人神色坦然，面色无波，院中的人哭的呼天抢地，她没有出声辩解，也没有打算上前阻止，就这样看着。 院中地上的那人又哭喊了一会，看到了楚明月和贺紫菱，她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几步冲到贺紫菱面前，紧紧拉着贺紫菱的衣服，“你可千万不能嫁过来，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人冲过来的时候，贺紫菱就吓了一跳，被她抓住又挣脱不掉，不由慌了。 一旁的楚明月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那妇人，将贺紫菱挡在身后，用力将那人推开几步，拉着贺紫菱向后退去。 邱泽看到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很快来到楚明月和贺紫菱身旁，扶着贺紫菱的肩膀，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我……”贺紫菱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伯，你先带人把她们送回贺府。”邱泽对管家喊道。 随后对贺紫菱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晚些去找你。” 回贺府的路上，贺紫菱再没了来时的兴致，一言不发。 “那个坐在院中的人是什么人？”楚明月问道。 “那是邱泽的父亲邱海的侧室，她儿子叫邱浩，比邱泽小了六岁。”贺紫菱答道，眼睛一直盯着地上。 “管家叫邱泽大少爷，他有几个弟弟妹妹？” “两个弟弟，邱浩和邱瀚，邱瀚是妾室生的，才刚六岁。” 楚明月停下脚步，拉住贺紫菱，贺紫菱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楚明月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刚才侧室最后说的话？” 贺紫菱点点头。 楚明月挽过她的手臂，安慰道，“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的。邱泽的母亲表情很坦然，所以事情应该不是像侧室说的那样，你不用太担心。” “而且现在出事总比你嫁过去之后出事要好，只有查清楚这府内盘根错节的关系，我才能放心让你嫁过去。” 贺紫菱点点头。 楚明月又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在你的婚期之前查清楚。” 贺紫菱又点点头。 楚明月将贺紫菱送回房间，叮嘱她好好休息一会，不要乱想。 之后楚明月来到沈清风住的地方。 沈清风正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看上去甚是惬意，手中拿着折扇，桌上摆着一壶茶，院中的茉莉花开的正好，芳香四溢。 看到楚明月过来，沈清风给她倒了一杯茶，“茉莉本应生长在再往南一些的地方，贺府的茉莉花能在襄阳开的这样好，真是难得。” “贺府本来是没有茉莉花的，四年前认识贺紫菱之后，她知道我最喜欢茉莉花茶，就让人在贺府栽培了茉莉树，这样我每年过来都有当年的茶叶可以喝。” “我只在荣城时见到小七给你准备了一壶茉莉花茶，倒不知道你最喜欢的是茉莉花茶。” “在外面很难见到精致的茶叶，所以我也就不怎么喝了。”楚明月说道。 二人静坐了一会。 沈清风说道，“你不打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我把‘出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吗？”楚明月不禁问道。 “你中午的时候跟我说你在贺府的这段时间应该都跟贺紫菱待在一起，我可能很少见到你，但你们下午才出去了两个时辰，你就独自到这里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楚明月把邱府发生的事跟沈清风讲了一遍。 “现在我对邱府的了解非常少，只知道邱泽的父亲邱海有三个夫人，正室、侧室和妾室，三个夫人每个人都生了一个儿子，叫邱泽、邱浩和邱瀚。今天邱家死了人，侧室又对紫菱说了那样的话，我得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然我不能放心让紫菱嫁过去。” 说到这，楚明月不禁有些头疼，“但我对这种后宅内院的家务事从来没接触过，我父亲只倾心过我母亲一个人，所以王府从没有这种是非，皇上的后宫之中倒是尔虞我诈从不停歇，但我去后宫的次数很少，那些秘闻知道的更是少，我现在是想查都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你先不用这么苦恼，还有我帮你呢。” 楚明月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清风，“你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还有了解？” 沈清风笑笑，“以前是不了解的，但以后查着查着不就了解了吗。” 楚明月眉毛一挑，“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这件事你可要帮我一起查清楚。” 沈清风笑了出来，“自然是要帮你的。” 贺紫菱心情不好，楚明月便不让她设宴接风，只和贺紫菱和贺夫人简单吃了顿饭，并答应贺夫人和贺紫菱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 第38章 深宅大院-情谊 第二天一大早，楚明月就去了贺紫菱的房间，贺紫菱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还未梳洗。 一进门刚看到贺紫菱，楚明月就不禁道，“紫菱，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贺紫菱抬头看向楚明月，一向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带上了浓浓的黑眼圈，“明月，我一整夜都没睡着。” 楚明月走到贺紫菱旁边，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了，这事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要怎么去查啊，邱泽的父亲是个非常看重面子的人，他不可能让外人去调查他们家的事的，这件事恐怕他们都没有报官。”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楚明月在贺紫菱旁边坐下，“如果你直接跟邱泽说他不同意的话，你就跟邱泽说沈清风是六扇门的捕快，跟我一起在你府中做客，可以帮他调查此事。” “六扇门的捕快？” 楚明月将六扇门的腰牌拿给她看。 贺紫菱点点头，“可就算邱泽答应了，他父亲恐怕也不会答应啊。” “我觉得邱泽应该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的。你跟邱泽说，如果他父亲不同意，就让邱泽跟他父亲说沈清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让他去调查，则可以当做私下帮忙，否则这件事就会提交六扇门正式立案。我想邱泽的父亲一定不想让事情闹大。” 贺紫菱立刻点了点头，随后睁大眼睛好奇问道，“沈清风真的还是六扇门的捕快？” 楚明月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贺紫菱那腰牌是假的了，便点了点头，“听风阁阁主嘛，神通广大。” 贺紫菱露出惊讶又羡慕的表情。 “好啦，”楚明月捏捏贺紫菱的脸，“别担心了，快去梳洗一下吧，如果有事的话派人去沈清风那里找我。” 楚明月从贺紫菱房间出来便去找沈清风。 沈清风正站在院中的茉莉树前仔细地看着那一树花，看到楚明月过来，便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刚从贺紫菱那过来。”楚明月将刚才和贺紫菱说的又简单说了一遍。 “能光明正大地调查是再好不过了。”沈清风摇开折扇，“昨夜我还在想，派人潜入女眷居住的后宅多有不妥。” 楚明月点点头，“的确。不过即便如此，你在后宅也很不方便，我会一直跟你一起。” “好。” 楚明月早上已经交代贺府的人将自己的早饭送到沈清风那里，二人商量完后便没有离开。 贺紫菱刚吃完早饭，便有人来通传邱泽来了，贺紫菱连忙过去。 邱泽一脸疲惫，贺紫菱见到他就问道，“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吃了饭没有？” “随便吃了点。那个……紫菱，对不起……” 贺紫菱拉住邱泽的胳膊，“先跟我去吃点东西，不吃饭怎么行。还有，你道什么歉啊，这事跟你又没关系，你才回来半年，又一直在准备前段时间的会试，那些事你哪里了解。” 贺紫菱带着邱泽来到厨房旁边的一个房间，拿出些点心，“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再让他们给你做。” 邱泽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吃点儿点心就行了。” “那行吧。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昨天夜里出什么事了吗？”贺紫菱看着邱泽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衣服也不像平时那样整齐。 “昨天我爹知道后宅出了事，一病不起，整个府上都乱起来了，昨天一夜请了好多大夫过来看过，早上病情终于稳定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昨天下午的事查清楚了吗？” “紫菱，你千万不要把二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一定跟我娘没有关系。”邱泽认真地看着贺紫菱，“而且，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相信你。”贺紫菱安慰道。“不过昨天的事总是要查清楚的。” “昨天因为我爹的病，整个府上都乱了套，我还没来及查。”邱泽用手撑住额头，“我真是没想到家里会出这样的事。” 看着邱泽一脸疲惫又愧疚的神色，贺紫菱不禁道，“你不用自责，你都离家那么多年了，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很正常。” “要在以前我是不会去掺和后宅的事的，”邱泽坐直身体，正色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马上要娶你了，我不能把你带到火坑里，让你受到伤害。所以在婚期之前，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邱泽在贺紫菱面前向来不善言辞，总是显得有些腼腆。尽管贺紫菱知道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胖子了，但当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成熟稳重的那一面时，贺紫菱依然感到十分震撼。但她却挑了挑眉毛，“这你可放心吧，整个襄阳城里谁敢动我？” 听到贺紫菱的这句话，邱泽的表情才放松下来，露出了从前一天下午开始的第一个笑容。 贺紫菱接着说道，“明月说她愿意帮着一起查案，你愿不愿意让她去邱府调查？” “当然可以，我只希望早日把这事查清楚。我爹又不让报官，有人能帮我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现在是出了人命的大事，明月姑娘还会查案？” 贺紫菱想了一下，“她会不会查案我不知道，不过这次跟她一起来的人是听风阁的阁主，还是六扇门的捕快，那人应该是会查案的。” “听风阁阁主？沈清风？”邱泽眼睛一亮。 贺紫菱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没见过，但是我跟师父游历的这些年在江湖上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说他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在他当阁主的五年里，听风阁的地位日益显赫，现在只要提到听风阁，江湖上所有门派都会给几分面子。” 看到邱泽脸上浮现出敬佩的表情，贺紫菱偏头想了一下，“武功我不知道，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倒是真的。那你是愿意让他和明月一起去邱府调查了？” 邱泽点头道，“当然。”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们，我们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好。” 贺紫菱派的人来找楚明月时，楚明月正和沈清风在院中的石桌上喝着茉莉花茶，那人将贺紫菱的话带到后楚明月便对来人说他们马上过去。 沈清风回房间穿好外衣，二人便准备去找贺紫菱。 沈清风走了几步，发现楚明月没有跟上来，便转身，看到楚明月还在原处站着。 “不走吗？”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上前几步，双手环抱住沈清风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突然不想让你帮我查了。” 沈清风将她搂在怀中，轻轻问道“怎么了？” 楚明月将他抱的更紧了些，“最近这二十天来你瘦了不少。” “没关系的。” 楚明月摇摇头，“我看到你最近吃饭时胃口不太好，而且夜里因为伤口疼你肯定也很难睡得踏实。我现在哪都不想让你去了，只想让你好好养伤。” 沈清风轻轻拍拍她的背，声音极尽温柔，“我已经没事了，你帮我换药的时候也看到了，伤口基本都快愈合了啊。” 楚明月将手覆在他右边的胸口，“你替我挡的那一剑还没好。” 沈清风握住她的手，“不要紧的，平常的走动不会影响这个伤口的。” 楚明月抬头看着他，认真道，“你知道吗，每次帮你换药，我都觉得那些伤口比在我自己身上还疼。” 沈清风低下头，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我知道，那么你好好照顾自己，永远都不要让我有为你感到心疼的机会，好不好？” “好。” 二人静静拥抱了一会，沈清风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楚明月点点头，二人一起出了院子。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会客室，贺紫菱和邱泽正坐在那等他们。 见到他们过来，邱泽连忙起身，“沈阁主，明月姑娘。” 楚明月点点头，问贺紫菱，“你们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邱泽很愿意让你们能帮忙调查。” 邱泽接道，“你们能帮忙调查，在下感激不尽。” 楚明月说道，“你不必客气，紫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清风略一点头，“明月的事便是我的事，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邱泽向二人行了个礼，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第39章 深宅大院-探查 邱府和贺府离的不远，贺紫菱便没让人准备马车，四人一起走过去。 沈清风和邱泽并排走在前面，楚明月和贺紫菱手挽手跟在后面。 “沈阁主能够相助，我真的是非常感激。”邱泽说道。 沈清风轻摇折扇，“无妨明月很担心贺紫菱，也很在意这件事，为了她我也要查清楚。你现在已经查到些什么了？” 邱泽摇摇头，“昨夜我父亲突发急病，我还没来得及查这件事，只是让后宅的人都不要离开自己的院子，安排人看守小梅的尸体。现在后宅我还没去过，尸体也还没见到。” 沈清风点点头，“那等会先带我们看看尸体吧。” 贺紫菱在后面一直在跟楚明月说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猜想，早上邱泽来看过她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样子。 楚明月虽然时不时点头，却很少说话。 “喂！明月，你在听我说话吗？”贺紫菱在很久没得到回应之后用力摇了两下楚明月的手臂，大声问道。 “啊啊？”楚明月回过神。 走在前面的沈清风和邱泽听到贺紫菱的声音都回过头来。 看到楚明月从出神到回神的瞬间，沈清风大约可以猜到楚明月在想什么，出来之前楚明月突然的情绪波动，和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她一定是在希望自己不用辛苦奔波，能够好好养伤。 沈清风不由觉得心中一阵暖意，“怎么了？”他问道。 看到沈清风的眼神，楚明月就知道心中所想已被发现，回以一笑，“没事。”之后推了一下贺紫菱，“我在听你说话呢，你喊什么。” 楚明月确实没在听贺紫菱说话，一开始她是在听的，后来就被走在前面的沈清风吸引了注意力。 沈清风还是一袭白衣，但看起来清瘦了一些，楚明月是在想这几天在襄阳怎么能让沈清风好好休息，襄阳有什么美食能让他多吃一点。 到了邱府，立刻有人带着邱泽他们去往后院的一个房间看小梅的尸体。 楚明月跟小四学了医术，也跟赵仲学了用毒解毒，她检查完尸体后对沈清风说，的确是□□中毒，而且毒发很快，她应该是一次服用了很多。 沈清风点点头，问邱泽，“她是吃了什么中的毒？” 邱泽让人拿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碗的碎瓷片，还有些煮过的参片、红枣、枸杞之类的东西，“就是这个八宝养生汤，昨天二夫人就是拿这个盒子来找我母亲，说我母亲下毒害我弟弟的。” 楚明月拿银针验了一下，“的确有毒。” 沈清风问邱泽，“这个八宝养生汤你弟弟经常喝吗？” 邱泽答道，“我们兄弟三个基本都是每天都喝的，昨天我在见紫菱和明月姑娘之前也喝过一碗。” “养生汤一直都是你母亲派人送过去的吗？”沈清风又问。 邱泽点点头，“我小时候很容易生病，找来的大夫给了我母亲一个配方，让我母亲熬汤给我喝，之后我的身体就变好了，所以后来我母亲每天都要让我喝一碗。侧室和妾室生下浩儿和瀚儿之后，我母亲便派人每天也给他们送一碗。” 沈清风想了想，“明月跟我说邱浩比你小了六岁。” “是的，他今年十七岁。”邱泽答道。“这个养生汤他喝了十几年了，之前从未出过事。” “不如你带我们去见见邱浩。”沈清风道。 邱泽带他们来到邱浩的小院，他的小院在侧室院子的隔壁，邱浩从十四岁便搬出来单独住了。 邱浩本坐在书房发呆，看到他们进来，不禁又惊又疑，“大哥大嫂？”之后又看向沈清风和楚明月，“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找来帮我调查这件事的人。”邱泽答道。 “调查这件事吗？”邱浩的表情晦暗不明。 “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件事是我母亲做的吧？难道你觉得这件事与我也有关系？”看到邱浩的表情，邱泽觉得有些心痛，在他出去游历之前，邱浩都是每天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在他回来之后，邱泽对他依然热情不减，刚回来那几天，邱浩天天问他在外面经历的事，并且把那几年襄阳城发生的事也都告诉了他。 邱浩看着邱泽，表情几度变换，过了一会，邱泽开口道，“大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想跟你说谎。我原本是不相信的，觉得一定是有人陷害的，但我后来想了想，再加上我母亲从前跟我说过的话，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件事了。” 听完邱浩的话，邱泽刚才产生的一些急躁的情绪反而消失了，他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邱浩对面，平静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跟我母亲和我有关系？” “你这几年出去游历，父亲便开始教我做生意，邱家的很多生意伙伴我都见过了，他们知道了我是邱家的人，也知道父亲有意栽培我。就拿这次父亲突发急病来说，短期内的生意总管他们还能打理，但长期的生意，那些人只会和邱家的人继续做，如果父亲的病一时好不了，那么他们认定的邱家的人就是我。”邱浩说完，盯着邱泽的眼睛。 邱泽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学习经商，我十多岁的时候父亲也曾想带我去见各处的生意伙伴，我不想听从父亲的安排也是我跟着师父出去游历的原因之一。” “大哥，我自然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之前一直认为，你喜欢读书便拜师读书，我喜欢经商便学经商，可我昨天想了一夜，才意识到，咱们俩这么想，其他人并不一定这么想。” 楚明月一直端详着邱浩，他第一眼看起来给人一种外向开朗的感觉，楚明月觉得他这样的人平时待人应该会是像小六那样阳光活泼的，可他现在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邱泽沉默了一会，“跟我说说昨天小梅出事的时候的情况吧。” 邱浩看向门的方向，“昨天出事的时候我正坐在这里看账本，突然听到院中有碗摔碎的声音，出去就看到小梅躺在地上，便赶快让我院里的两个小厮去叫人。” 之后邱浩看向邱泽，“之后的事有些奇怪。我派出去的两个人刚出门，我母亲的人就过来了，他们立刻就把摔在地上的碗和碗里的东西收拾起来带走了。然后我母亲便要拿着那些东西去夫人院中，我劝她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要那么冲动，可她认定了是夫人下毒害我，她让人把我拉住，便走了。” “所以小梅是喝了那碗汤才中毒的吗？” “这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邱泽说道，“从我八岁的时候小梅就跟着我了，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姐，有什么好吃的我都会和她一起吃，包括这个八宝养生汤，我也曾经分给她喝，但是她觉得这个汤的回味有些苦，并不喜欢喝，后来我也就没再分给她。这次小梅怎么会突然想着去喝那个她不喜欢的汤，而且即便她想喝，她也知道只要跟我说，我就会分给她，完全没有必要自己私下去喝。” 邱泽点点头，“昨天夜里二夫人可说过什么？” “她哭喊了一夜命苦。我劝了她一会，没什么用，我自己也很心烦，就回到书房坐了一夜，时不时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刚才说你母亲从前跟你说过的话，是指什么？”邱泽问道。 “她从前时常提到过的嫡子和庶子之差。”邱浩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我之前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觉得你一直对我和瀚儿很好，我们与夫人虽不亲近，她却一直没亏待过我们什么。”顿了顿，“就像这个八宝养生汤，咱们三个只要人在府中，向来都是每人一碗的。” 邱泽接道，“咱们家里确实是没有嫡子和庶子的差别的，而且因为瀚儿年纪小，父亲这些年还更偏爱他一些。” “在以前可能这些都不算什么，但现在你中了贡士了，而且还要去参加殿试，将来很有可能会在朝当官，作为邱家的嫡长子，同时还掌握着邱家的生意，必然会对做官有很大助力。”说完邱浩看向邱泽，“大哥，不管你是不是这样想的，这样的推测都是合情合理的，而我这几年一直参与家里的生意，自然成了阻碍。” 邱泽起身，“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和瀚儿的事，这件事我会尽快调查清楚。” 他拍了拍邱浩的肩膀，“在父亲的病好之前，你还要继续看着家里的生意，我过去没有参与过，以后也不会插手家里的生意，你要好好跟总管他们学习经商之道，以后邱家的生意就交给你了。” 随后邱泽便和其他三人向门外走去 邱浩连忙起身，“大哥。” “嗯？”邱泽回头。 “没，没事。”邱浩欲言又止，“你查到什么线索能不能也跟我说一声？” 邱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应道，“好。” 第40章 深宅大院-心愿 从邱浩的小院出来后，邱泽不禁说道，“浩儿会这样想，主要怪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全，没有提前做些什么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总觉得浩儿喜欢做生意便让他去做就行了，没有想到其他人或许不这么想。” “即使你直接说出来你对邱家的生意不感兴趣，别人也未必会信。”沈清风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既有嫡长子的身份在，总有人会借着你的名义做一些事。” “难道这件事真的跟我母亲有关？”邱泽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现在还不能做出推测，我们了解的线索太少了。”沈清风道。 邱泽点点头，指着隔壁的院子说道，“这就是二夫人的院子。” 两个院子之间只隔着一条很窄的小路，“这么近，难怪这边刚一出事，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楚明月走到沈清风身边，“我觉得需要去问问二夫人，她那么肯定是夫人下的毒，应该有什么原因。” 沈清风面露迟疑。 楚明月心中了然，“我和紫菱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好。” 楚明月和贺紫菱进了侧室的小院。这个小院从外面看起来比正室的院子小了一些，但一进来才发现，不论是院子种着的花草，还是周围的装饰，都比正室院子里的要贵重华丽。 她们见到了二夫人，二夫人虽然双眼仍有些红肿，但容貌依然艳丽。前一天下午她在夫人院中披头散发，楚明月并没有看清她的脸，现在看来，她院中有那么多贵重花草和装饰是有原因的，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却风韵不减，比年轻貌美的姑娘还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楚明月说明来意，那二夫人看了她们一眼，拉长声音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小梅是□□中毒死的，那碗里又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的语气让楚明月感到非常不舒服，但她还是耐下性子问道，“就算是那汤里有毒，在到小梅那里之前已经手多人，你是怎么断定是夫人下的毒的？” 二夫人又看了楚明月一眼，“姑娘，你还没嫁人吧。等你嫁人就知道了，如果你生了孩子之后姿色消减，你夫君又娶了一个貌美的侧室，你看你喜不喜欢她，如果她还生了个儿子，你能不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儿子？” 之后她又转向贺紫菱，“贺小姐，你可是整个襄阳城都有名的大小姐，你可要好好想想，如果你嫁过来，夫人不喜欢你，你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贺紫菱从一开始就对她的声调很厌烦，听到这话忍无可忍，“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二夫人冷笑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她们了。 楚明月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和贺紫菱离开了。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邱泽便留下他们一起吃午饭。楚明月本想下午去询问一下邱泽的母亲，但他们来到邱泽母亲院子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说夫人饭后需要休息，不接待来人。 邱泽抱歉地说道，“我母亲恐怕要休息至少一个时辰，要不我让人准备，你们也休息一下吧。” 贺紫菱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回去好了，反正贺府离这很近，你有事派人过来叫我们。” 邱泽看着贺紫菱，“那，也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贺紫菱上前一步，“行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你自己快点回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一夜了。你又不是个铁人，别总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邱泽认真点点头。 “好了我们回去了，你不用派人来送了。”贺紫菱说着，沈清风和楚明月也告辞离开。 贺紫菱一回到贺府就回房间睡觉了，她前一天一夜担心地没睡着，上午见到邱泽之后便放下心来，安心回去休息了。 楚明月跟着沈清风去了他住的院子。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摇了摇头，“我还好，没感觉多累。你呢，要不要睡一会？” “无妨。” 二人来到院中树荫下的长石凳上并排坐下，院中充满浓浓的茉莉花香，午后阳光带强烈，空气都好像蒸腾起来，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不一会楚明月便打了个哈欠。 沈清风看着她轻轻笑了，“真的不休息一会？” 楚明月又打了个哈欠，“奇怪，我刚才是真的没感觉困的。” 沈清风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睡一会吧。” “嗯。”楚明月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休息。楚明月并没有睡着，但是靠在沈清风肩上让她感觉心中特别踏实，让她即便不困也不舍得离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楚明月抬起头来，休息一会的确让她感觉更清醒了些。 “不困了？”沈清风问她。 楚明月摇摇头，“不困了。你下午有什么打算？要继续去调查吗？” “调查必须得去邱府，今天先不去了。”沈清风答道。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楚明月冲沈清风眨眨眼睛，似是早已想好要和沈清风一起出去，就在等沈清风的这个回答。 二人并排驾着马车，楚明月拿着马鞭，马车穿过闹市出城，走上了城外的小道，最后停在了一个山脚下的寺庙门前。 “静安寺？”这是一个十分朴素的寺庙，门上挂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木牌，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沈清风不禁念了出来。 “对。”楚明月下了马车，“我来给你求一块平安符。” “平安符？”沈清风也从马车上下来。 楚明月从脖子上摘下一条挂绳递给沈清风，挂绳上有一小块圆角方形的乌木，一面是复杂的花纹，另一面写着“平安”。 “就是这个。”楚明月说道，“这块是贺紫菱给我求来的，我想来给你求一块。” 沈清风笑笑，“好。”把乌木还给楚明月，楚明月又把挂绳戴回脖子上。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符，之前在惠众寺求心愿符，来到襄阳之后求平安符。” 楚明月说道，“我觉得这些符会灵验是有原因的。像惠众寺的心愿符，如果一个人的心愿强烈到想要为此求一张符的话，那么他肯定也会为了那个心愿做出努力，这样自然心愿实现的可能性更大。” “而静安寺的平安符不能给自己求，只能为别人求，它不仅仅是一块符，更主要的是带着为自己求符的人的祝福。所以当人带着这个平安符的时候就会想到有人在牵挂着自己，便会想方设法避免危险，自然就会平安。” 而后楚明月看着沈清风，认真道，“所以不是平安符保佑人平安，是自己保佑自己平安。” 沈清风点点头。 庙门大开，没有人在门外守着，二人便进了门向庙中走去。 这个庙的院子很小，进门二三十步的距离便是正殿，正殿两侧有通向后院的路，正殿前面两侧有两棵参天大树，此刻整个寺庙都笼罩在树影里。 正殿和院墙都涂上了红色的颜料，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颜色褪为暗红色，有些墙皮已经脱落，形成了斑驳的图案。 红色的墙壁和院中树上绿色的枝叶，在阳光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不由地静下心来，生出敬畏之情。 院中有一个小和尚正在扫地，看到沈清风和楚明月进来，便将扫帚靠在树边，向他们走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是来进香吗？” 楚明月对他回了个礼，“小师父，我们来求平安符。” “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 小和尚带着他们来到正殿，“施主请稍等。” 过了一会，寺庙的住持带着两个比小和尚稍大的和尚过来了，住持向他们行礼，“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来求平安符？” 楚明月还礼，“是的，我想为他求一块平安符。” 旁边的一个小和尚递过来一块乌木，一面有着图案，另一面是空的，另一个小和尚递上来一把刻刀。 楚明月认真地在乌木空着的那一面刻上了两个字，“平安”。 刻好后，楚明月将乌木交给住持。住持将乌木放在正殿中央的小圆桌上，和他带过来的两个小和尚一起，围坐在小圆桌周围，开始念经为乌木开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停下起身，住持将乌木交给楚明月，“有了这块平安符，佛祖便会保佑他一生健康平安” “多谢！”楚明月十分郑重地接过了平安符，二人便出了静安寺。 楚明月将求得的平安符交给沈清风，她抬头看着沈清风，眼底似是散发着光，她扬了扬眉毛，声音中都带着笑意，“现在你也有平安符了，以后可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沈清风原本是不相信这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的，但此刻手中的平安符似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通过拿着平安符的手源源不断地热量传递到他心中，让他感到无限温暖。 他将平安符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贴身放好，满怀温柔道，“好。” 之后楚明月期待地看着他，“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第41章 深宅大院-湖边 楚明月指着静安寺背靠的山丘，“这座山不高，挺容易爬上去的，它后面有个湖，非常漂亮，我们一起去那待一会吧。” “好啊。”沈清风很喜欢楚明月这种充满希望的样子，不管遇上什么烦恼，她都不会只顾沉浸其中而忽略身边的美好，这种积极的态度总是能让周围的人感到温暖。 山路并不难走，大部分地方都很平缓。初夏的树木郁郁葱葱，很多枝叶都伸到了山路上，楚明月走在前面，很有兴致地拨开一个又一个挡了路的枝条。 沈清风跟在她身后，周围是泥土和绿叶的气息，前面是楚明月轻快的身影，沈清风不禁想着，如果这条山路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楚明月说的那个湖。 现在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映照的整个湖面都泛着点点金色，金色下面是群山倒映出的一望无际的绿色。 “我们现在来的时间刚好。”楚明月拉着沈清风到河边的石头上坐下，“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呢。” 湖上泛着几叶小舟，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出几道波痕，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我最喜欢这样的景色。”楚明月看着湖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清风看着她，“我最喜欢这样的你。” 楚明月立刻转过头来，带着些不可思议，他们虽已表明了彼此的心意，但未如此直白的话确实不像是沈清风说出来的，“哪样的我？” 沈清风仿佛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笑了一下，展开折扇，看向湖面，“时刻充满希望、热爱生活的你。” 楚明月偏头看着沈清风，扬起嘴角，“热爱生活是说我每到一个地方总要拉着你去吃好吃的、还喜欢带着你游山玩水吗？” 沈清风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不是，是刚才你看着湖面说喜欢这种景色的时候，我觉得你和这里的美景就像是融为一体了，又或者说，我觉得你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 楚明月又转向湖面，向后微仰身体，双手撑在身后的石头上，“你看，我们现在身后是山，面前是水，抬头便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显得多渺小，在天地面前，那些让自己烦心的事什么都算不上，这样一想，就能够坦然面对一切了。” “的确如此。”沈清风点点头，也看向湖面，“所以你总是阳光开朗的，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充满希望。” “所以你现在也是一个阳光开朗、充满希望的人了吗？”楚明月看着沈清风，笑着问道。 “是啊，我根本无法想象遇到你之前的我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湖边欣赏美景。”沈清风笑着摇了摇头，“以前的我，时刻要想着那些棘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想着问题如果不解决会带来的所有后果，心中绝不可能有丝毫轻松的时候，便也不可能耐下心来去欣赏山水美景。” “你毕竟是听风阁的一阁之主，需要考虑的事自然很多。”楚明月望向蓝天，“因为你考虑事情总是很细致周全，所以听风阁才会越来越强。”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你就像是一个强大的后盾，遇到你之后我总觉得，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因为你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认真道，“我能够帮你把一切都处理好是因为你做事不会冲动，做事之前已经慎重考虑过了，我只需要帮你应对意外发生的事就好。” “你总是尽最大努力保证身边人的安全，重情重义，这是最打动我的一点，所以我愿意成为你的后盾、帮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这应该也是追影这些年始终追随你的原因。” 听到追影，楚明月不禁说道，“追影就像是我的亲人啊，我跟他们都以兄弟姐妹相称的，他们受伤我会很难受。” 之后楚明月突然看向沈清风，佯怒道，“而你，你受伤的时候，我不仅难过、心疼，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失去理智了，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沈清风不禁摇了摇头，“自从我在岐县受了伤，你几乎每天都要把我的伤带在嘴边了。” “你自己不知道你的伤有多吓人吗？我当时杀了关志信的心都有了。”楚明月说着，低下头来。 感受到楚明月的情绪变化，沈清风立刻正色道，“上次让你那么担心是我不好，但我当时实在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楚明月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我没有在怪你，只是我每次一想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都很害怕，而且最近我总是又梦到那天的事，有时候梦到没能救回来你，有时候梦到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然后被惊醒，那种感觉非常……”楚明月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心情。 沈清风将她搂在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天看到你哭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又怎么会不懂我受伤的时候你的心情呢。” 沈清风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以后我会尽量不让你担心了。” 楚明月点点头，“摧魂掌的伤现在怎么样？” “现在已经痊愈了。”沈清风答道，“多亏了安魂丹，不然我可能内力全失了。” 楚明月坐起身来，“说到这个，我当时就想问你，你说是根据安魂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你怎么会知道安魂丹在我那里？那是当年边境大营的老军医私下给我的，没什么人知道啊。” “安魂丹是上一任听风阁阁主林宗平调配出来的，我是从他那知道的。”沈清风答道。 “原来如此。”楚明月不禁说道，“听风阁知道的消息也太多了。你还知道什么关于我的？” “很多。”沈清风笑道，“不过你放心，关于你的消息都在我那里，听风阁从来没卖出过那些消息。” “还好你跟那些刺客不是一伙的。”楚明月不禁道，“以后你得带我去你那看看，我想知道听风阁都有关于我的什么消息。” “好，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沈清风答应道。 二人又在湖边坐了一会，楚明月被湖上的一只水鸟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只白色的飞鸟，羽毛边缘被阳光镀上了一圈金色，它时而在高空盘旋，时而又紧贴水面飞过，偶尔会从高空俯冲下来，从水中抓一条靠近水面的鱼，又急转直上回到天空。 楚明月看的心中痒痒的。 “你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沈清风看着楚明月，温柔道。 “好。”楚明月眼中带着欣喜的光彩，“你在这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嗯。”沈清风笑着点头。 楚明月一跃而起飞向湖面，足尖在水面轻点借力便可跃起很高，身影倒映在湖水中，天蓝色的衣裙与天空融为一体 她身姿轻盈，动作柔美，飞舞在整个湖面之上。 她不断在水上跳跃，在空中翻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沈清风的目光始终紧随她的身影，看得有些醉。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楚明月从水上翩翩归来。 “很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楚明月坐回到沈清风旁边的石头上，“上一次还是在从荣城回洛阳的路上，和你比试轻功的时候。” 沈清风微笑道，“等我的伤好了之后，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好。”楚明月高兴道。“这里的景色真好，要不是我们还得回洛阳找我哥，我真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沈清风看着她，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那你以后想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 “想，很想。”楚明月立即答道，“我就想住在像这样远离所有纷争的地方，群山之中，无人打扰，每天游山玩水，泛舟打渔，翻山踏青，踩水玩乐，桃花源也不过如此。” 看着楚明月兴致勃勃的样子，沈清风笑了出来，心中不禁想着要派听风阁的人去找寻这样的地方了。 二人直坐到日渐黄昏才离开湖边，赶着马车回到城中。楚明月因贺紫菱的缘故已来襄阳好几次，熟知襄阳的各处小吃，二人便在外面吃好才回贺府。 他们慢慢赶着马车回到贺府，沈清风将楚明月送回她住的小院，发现贺紫菱早等在小院中了。 看到楚明月回来，贺紫菱立刻疾步上前，“邱泽派人来过了，邱府又出事了。” 第42章 深宅大院-浑水 “邱府又出什么事了？”楚明月看到贺紫菱虽然跟他们说邱府出事了，但面色并没有显得很焦急，感觉有些奇怪。 “有人给邱家的三夫人下毒，”贺紫菱答道，“三夫人就是邱泽他父亲的妾室，她晚上吃饭之前不小心把盛汤的碗碰到地上去了，她养的小狗跑过去吃，然后立刻就死了，邱泽让人检查过之后发现汤里有□□。好在她还没喝，不然就出大事了。” “是只有她自己的汤里有毒，还是所有人的汤里都有毒？”沈清风问道。 “邱泽说只有她自己的汤里有毒，大的汤碗在桌子中间，三夫人和邱瀚吃饭之前有人已经帮他们把汤盛在小碗里摆好了，所以那毒应该就是下给三夫人的。”贺紫菱答道。 “那个三夫人你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明月问道。 贺紫菱摇摇头，“没见过，听说她姓林，在嫁到邱家之前大家都叫她‘林妹妹’，是一个特别惹人怜爱的人。邱泽说她性格非常内敛，平时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嫁过去之后连邱泽都很少见到她。” 楚明月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不过就算邱府又出了变故，我们现在过去也不太合适吧？” 贺紫菱忙道，“不不，我过来不是找你们去调查的，我知道邱府出事之后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不告诉你我心里不踏实。” “好，我知道了。”楚明月说道，“我们明天一起过去看看。” “嗯嗯。”贺紫菱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我娘刚才派人来找我有事。” “好，去吧。” 贺紫菱走后，楚明月问沈清风，“你说什么人会给三夫人下毒，她都不出自己的院子，邱瀚也才六岁。如果说邱浩的毒是大夫人下的，还能找出理由，但她完全没有理由给三夫人下毒啊。” “我们得去邱府查过再说。”沈清风说道，“人心难测，下毒的人的想法不是我们靠猜能猜出来的。” 楚明月点点头。 沈清风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明天可以派追影出去，查查襄阳有哪些地方卖□□，都有什么人买过，或许可以查出线索。” “好，那我明天就让追影去查。” 沈清风将楚明月滑到侧脸的一缕长发拢到她耳后，“今晚早点休息吧。” “嗯。”楚明月微笑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吃晚饭后，楚明月去了追影住的院子。 见到追影，楚明月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这才是他们到贺府的第三天。 第一天下午楚明月和贺紫菱去邱府的时候邱府出了事第二天上午她和沈清风去邱府调查，第二天晚上邱府又出了事。 追影住的院子大一些，大约是楚明月小院的三倍。楚明月进来的时候，小五和小六正在切磋拳脚，赵昆、赵仲、小四和小七正围坐在一圈石凳周围看着他倆。 看到楚明月进来，小五和小六立刻停了下来，小六蹦跳着到楚明月面前，“小姐，你来啦！” 小五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楚明月拍了一下小六的肩膀，“看起来你们俩的伤已经没什么事了，现在都能打架了。” 小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的差不多了”。 小六说道，“我的伤已经全好啦，五哥腰上的伤还没好透，但是他跟我一样也闲不住，所以我们俩就切磋切磋。” 楚明月向围坐的似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小五和小六说道，“我们也去那边吧。” 楚明月走过去时，围坐着的四人纷纷打招呼。楚明月微笑点头，坐在了一个空着的石凳上，小五和小六站在了他们旁边。 “小七现在走路背上伤口还疼吗？”楚明月问道。 “现在正常走路已经不疼了。”小七笑着答道，“多谢小姐挂念。” 楚明月微笑点点头，“小四呢？” 小四答道，“我现在右臂正常拿东西已经没问题了，只要不拿很重的东西或者动作幅度太大，都没什么影响了。” “那就好。”楚明月点点头。 “小姐，这两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赵昆问道。 “你们也听说了吗？”楚明月问道。 “我们这两天一直在院子里没出去，隐约听到贺府的人说哪里出了人命。”赵昆答道。 “是贺紫菱的未婚夫府上出事了，一个丫鬟被□□毒死了，昨天还有人给邱府的三夫人下毒，好在没有成功。”楚明月答道。 “需要我们去调查一下吗？”赵昆问道。 “我想让你们在襄阳城里查一查所有卖□□的地方，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楚明月答道。 “好，□□是毒药，药店应该都会有记录，我们会在夜里潜入看看记录册。”赵昆道。 “不用，就直接去店铺问吧。”楚明月答道，“就说你们是贺府的人，他们应该把记录册给你们看，不过要告诉那些店铺的人不要声张，现在邱府的事还只有邱府和贺府知道，千万不要闹的满城风雨。” “好的，小姐，你放心吧。” 上午沈清风、楚明月和贺紫菱又来到了邱府。 邱泽见到他们，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现在府上所有的人在吃饭前都会先验毒了。” 沈清风点点头，“有没有查过昨天给三夫人准备晚饭的人？” “三夫人的饭菜都是她自己小院里的厨子做的，碗筷都是她的贴身侍女准备的，能接触到他们的饭菜的应该只有厨子阿强和侍女小玲，但这两个人都已经跟了三夫人很多年，昨天问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现在暂时先把他俩都关在后院，让人看着他们了。” 沈清风点点头，“原本昨天是打算去拜访夫人的，不知夫人是否方便？” 邱泽的表情有些为难，“我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这两天府里接连出事，旧疾又严重了些，确实不太方便见人。” “那便先不去夫人那了吧。”沈清风说道，“我们可否去拜访一下三夫人？” “我也正有此意。”邱泽说道，“昨天三夫人受惊过度，我便让人照顾她好好休息，还没有问过她当时的情况。” 四人来到三夫人住的小院，原本打算是楚明月和贺紫菱进去的，但小厮通报之后，三夫人将四个人都请了进去。 邱瀚坐在树荫下的桌椅上练习字帖，三夫人坐在一旁看着。看到他们进来，她将邱瀚快要掉到地上的笔架向里推了推，起身上前对他们行了个礼，“大少爷，贺小姐。”并向沈清风和楚明月投去疑问的目光。 “她在出嫁之前被称作‘林妹妹’真的是非常贴切。”这是楚明月见到她的第一印象，即使是现在这样被她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楚明月也丝毫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只是觉得惹人怜爱。 邱泽连忙介绍道，“这是沈公子和明月小姐，他们是来帮我调查府里的事的。” 三夫人向二人微微屈身点了点头，沈清风和楚明月也还了礼。 三夫人将他们引进堂屋坐下，并让人上了茶。 “三夫人昨晚受惊，今天可好些了？”邱泽首先问候道。 “多谢大少爷挂念，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邱泽道，“您现在能不能跟我们讲讲昨天的情况？” 三夫人点点头，“昨天吃饭前我和瀚儿都在院中，最近天气不冷不热，瀚儿便喜欢在树荫下读书写字，我便在一旁绣花。像平时一样，阿强做好了饭菜，小玲摆好碗筷来叫我和瀚儿去吃饭。我在坐下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盛着汤的小碗扫到地上摔碎了，我院子里一直养着的那条小狗便跑过来舔，还没吃几口就四肢朝天翻滚起来，一会儿就不动了，我便赶紧让瀚儿什么都不要吃了，让小厮赶快出去叫人，之后大少爷你就来了。” 楚明月自见到三夫人的第一眼便对她产生了同情，觉得这样的人被卷入内宅争斗中实在可惜。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楚明月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对她同情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 沈清风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问道，“三夫人，你最近可曾在邱府里见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三夫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以前没有发生过，最近发生了的事。” 三夫人想了想，“倒是有件事。在后花园有我隔出来的一块小花园，是我自己打理的，种了些茶树，我一般十天左右去修剪一次，我上一次去的那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帕丢了，便想着去花园看一看，权当是散步消食了，也没让人跟着。经过竹林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似是有人说话，声音很低，不知是男是女，当时天已经黑了，我有些害怕，就回小院了。” “是二夫人院子后面的那片竹林了？”邱泽问道。 “是的。” “你经过竹林是哪一天？”沈清风问道。 “八天前。” 沈清风点点头，对邱泽说道，“我们去那片竹林看看吧。” “好。” 四人向三夫人告辞，离开了小院。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我觉得那个三夫人有所隐瞒。” “的确如此，她说的不全是实话。” 第43章 深宅大院-踪迹 听到沈清风和楚明月的对话，贺紫菱感到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邱泽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沈清风开口，“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三夫人在带我们去堂屋之前把邱瀚的笔架向里推了一些，那笔架其实离桌边还有些距离，很难掉下去，但她仍然把笔架放到了更稳妥的地方。像这样的细心人，她会不小心把碗扫下桌子的可能性非常小。” 楚明月接道，“而她碰掉的碗里正好有□□，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知道碗里有毒的。” “还有一点我觉得比较奇怪，”沈清风摇开手中的折扇，“我觉得像三夫人的这种性格，她如果晚上发现丢了手帕，应该也不会在天黑的时候单独出去，而是会在第二天再去寻找，我觉得要么这块手帕对她很重要，要么她就不是去找手帕的。” 邱泽点点头，贺紫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沈清风接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去那片竹林看看吧。” 四人来到二夫人院子后面的竹林，这片竹林虽然不是很大，但这个时节竹子的长势最好，再加上竹子又种的很密，即使是白天，竹林内五步之外的情况也都基本看不到了。 “这片竹林里要是藏了人，可真的是很难发现啊。”楚明月说道。 沈清风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竹林，“我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楚明月说道，之后转向贺紫菱，“紫菱，等会我会在里面叫你，你听到的时候就大声答应我。” 贺紫菱连忙点头，沈清风和楚明月便往竹林里走去。 二人走到竹林深处，发现有一块地方是没有竹子的，地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看起来不像是同一天留下来的。”楚明月说道。 “应该是有人把这里当做了会面的地方。”沈清风说道，“不过这些脚印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新的也有七八天了吧。” “这倒是跟三夫人听到说话声的时间对上了。”楚明月道，“留下这些脚印的人好像有男有女，而且你看这些竹子，恐怕晚上来到这的人不只是会面说话的。” 空地旁边的竹子向一个方向歪了好几棵，还有几个被踩倒的新竹，没有任何血迹，不像是争斗引起的。 沈清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再查下去不知道会查出来什么了。”楚明月看向沈清风，“要是家务事的话我们也不好插手吧。” “要只是单纯的家务事也就罢了。”沈清风展开折扇，“但现在已经是人命案件了。” 又想了一下，沈清风转向楚明月，“不过还是你来决定查不查吧，按理说邱府发生的整件事我们应该根本都不会听说的，现在来调查是为了帮助贺紫菱。其实这件事不查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邱泽参加完殿试之后再回襄阳的可能性很小了，贺紫菱也不会到邱府来的。” 楚明月低头想了一会，“还是查查吧，即便将来紫菱不会住到邱府来，我也希望邱家能够安宁，邱家的事肯定会影响到她。” 沈清风点点头。 “我要试一下这片竹林的隔音。” 楚明月说道，随后她开始喊贺紫菱的名字，声音从小变大，直到比正常说话的声音还大时，才听到竹林外传来贺紫菱的应答声。楚明月又换了她扮男装时的声音，同样得到了贺紫菱的应答。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线索了，我们出去吧。”楚明月说道。 “好。”沈清风答应着，跟着楚明月向竹林外走去。 “等等。”沈清风突然停了下来，在地上捡起一块很小的碎布，“这可能是被这根断竹撕破的。”沈清风指着布旁边的一棵断竹，边缘很锋利。 “这布的材质看着不错，”楚明月转身回到沈清风身旁，看着他手里的那块布，“寻常百姓家应该很少穿这种。” “嗯。”沈清风点点头，“先带回去吧，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从竹林出来后，楚明月问贺紫菱，“我和沈清风在里面的说话声你在外面能听到吗？” “一点都听不到。”贺紫菱答道。 “那你应答我的那两声，听到我叫你的声音一样吗？”楚明月又问。 “差不多，声音都很闷。” “难怪三夫人说不知是男是女，”楚明月说道，“我叫你的那两声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用我自己的声音，第二次是伪装成男人的声音的。” 贺紫菱睁大眼睛，“真没听出来，只能听到一个很闷的声音，要不是我对自己的名字太熟悉了，可能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然后贺紫菱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月，你还会伪装声音啊，我以为你只是穿男装呢。” “做戏的时候当然要做全套。”楚明月说道，“不过我伪装的不好，多说几句很容易露馅，所以我扮男装的时候不怎么说话。” “那你也教教我呗！” 邱泽看着贺紫菱，脸上带着非常无奈的笑容。 很快邱泽便回过神来，问沈清风和楚明月，“竹林里面是什么情况。” 沈清风将他们看到的那片空地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又给他看了捡到的那片碎布。 邱泽拿起那块碎布 “这种布料在襄阳比较容易见到，家里条件不错的人都有这种衣服。” 之后他又将布片上的尘土抖了抖，拿近仔细看了看，“只是这上面的图案是锦兴布行半个月前新染出来的，一天之内就被抢购一空。因为布行不知道这布会不会受欢迎，一开始的那一批并没有染很多，现在第二批还没有染出来，所以襄阳城里有这种衣服的人应该不多。” “这是个重要线索，我们会派人查一下。”沈清风说道。 “真是麻烦沈阁主和明月姑娘了。”邱泽向他们拱手行了个礼。 沈清风挥了挥折扇，“不用，明月今天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个布片也很快有人会去查。不过我们能做的更多是从外面查，邱府里面的人还要靠你来查了。” “好，我一定尽快调查经手过那碗八宝养生汤和三夫人饭菜的人。” “目前我们没什么需要在邱府调查的了。”沈清风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问问你母亲邱府后宅的情况，她应该更了解一些，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 邱泽点头，“好。” 贺紫菱听到沈清风说什么需要在邱府调查的了，便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邱泽连忙道，“不在这吃顿饭吗？”脸色微红。 和前一天一样，又快到午饭时间了。贺紫菱道，“不了，这几天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等这件事结束咱们几个好好吃一顿。” “那好吧。”邱泽说道，“给你们派一辆马车吧，现在天热了，小心中暑。” 贺紫菱没拒绝，于是三人坐上了邱府的马车。 在马车上，楚明月问贺紫菱，“这件事你跟你母亲讲过了吗？” 贺紫菱哭丧着脸，“没有，她现在还不知道。告诉我娘也没什么用，只能白白让她担心。而且，万一她钻进了牛角尖，我的婚事可能就黄了。” “这件事你的家人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楚明月说道，“你的父亲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让追影给他们送个信吧。” “不用了，他们应该过几天就会回来了，他们肯定要赶在我的婚期之前回来。”贺紫菱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这件事可能查下去会越来越复杂，你要好好想一想，如果邱府有暗藏的危机，你还要不要按婚期嫁给邱泽？” 迟疑了一下，楚明月说道，“又或者说，如果这件事会影响到邱泽，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我非他不嫁！”贺紫菱立刻说道，“我非常爱他，虽然我时常欺负他，那是因为我很喜欢他。而且我知道他也很爱我，所以他才会愿意被我欺负。” 楚明月点点头，“我看得出来，邱泽很爱你，他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这件事真的很难办，”楚明月接着说道，“我其实现在非常希望是外面的人因为某些原因在邱府下的毒，如果是邱府的内宅争斗，府内的人下的毒，你的父母和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邱泽的。” “那我就跟他一起离开襄阳。”贺紫菱没有丝毫犹豫，“像你一样游历江湖，邱泽会像沈清风保护你那样保护我的。” 说罢贺紫菱看了一眼沈清风，沈清风并未说话。 楚明月也看了沈清风一眼，继续对贺紫菱说，“你们俩的情况和我们俩不一样，我何尝不想在洛阳当一个安逸的郡主，我们这样实在是有苦衷的，四处游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贺紫菱的眼圈有些红了，没有说话。 楚明月叹了口气，“你先别难过，现在还没那么糟，邱泽参加殿试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襄阳，以后说不定也很少回来，你可以和他一起离开。如果你的父母和哥哥不放心的话，你就让邱泽尽可能争取去洛阳吧，如果是在洛阳，成王府还是能护住你的，你的家人也能放心些。” 贺紫菱点了点头。 到了贺府，贺紫菱说感觉很累，先回房休息了。让沈清风和楚明月想吃什么派人跟贺府的厨子说一声。 看着贺紫菱远去的背影，楚明月叹了口气。 沈清风揽过她的肩膀，“别担心了，去我的院子吧，先吃点东西。” 楚明月点点头，“好。” 第44章 深宅大院-推测 沈清风和楚明月只吩咐贺府的人做了些简单的饭菜，二人吃好后又坐在了院中树荫下的石凳上，茉莉花的香味在炎热的中午更强烈地蒸腾出来，闻起来更加浓郁。 楚明月有些恹恹的，沈清风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笑了，“这明明是贺紫菱的事情，怎么反而她每天蹦蹦跳跳，你倒是愁眉苦脸的。” “我有吗？”楚明月双手捏着自己两侧的脸颊，对沈清风扯出一个笑容。 沈清风笑着摇了摇头。 楚明月不禁也笑了起来，说道，“这也不是我想这样的，你看看贺紫菱，一脸天真无邪、纯真快乐的样子，她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虽然我们俩的年龄差不多，但我都拿她当妹妹看，所以有时候就忍不住会帮她考虑的多一点。” 沈清风点点头，“你这样挺好的，关心身边的人，我只是希望你别累着自己，先照顾好自己再照顾别人。” “放心吧。”楚明月对沈清风做了个调皮的表情，“就算我照顾不好自己，不是还有你呢吗？” “说的也对。”沈清风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答道。 楚明月靠上沈清风的肩，说道，“邱府的事你怎么看，我总感觉它让我很不舒服，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又很复杂。” “怎么说？”沈清风偏头问她。 楚明月说道，“说它简单，是因为目前看来牵扯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且只有邱府的人，那么整个案件中，人的背景比较简单，没有多方势力插手，所以不会带来太多麻烦。” “说它复杂，是因为这件事里出现的巧合太多。那碗被下了毒的八宝养生汤，原本是给邱浩喝的，却被小梅喝了，而三夫人的那个被下了毒的碗被她打碎了，毒死了她养的狗。如果这个下毒的人的目标真的是邱浩和三夫人的话，那这个人的手段真的是太差了。” “还有，这件事的作案动机呢？如果说给邱浩下毒的人是大夫人，还可以理解为是为邱泽扫清障碍，那么大夫人有什么理由杀三夫人呢？” “而且三夫人对下毒的事有所隐瞒，还将我们引向二夫人院后的竹林，那竹林明显是个会面的地方，三夫人又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所以你看，”楚明月转头看着沈清风，“这两次下毒事件，已经把邱府的三位夫人都牵扯进来了，她们各自的儿子可能也在其中扮演着某些角色，一个大户人家后宅里的故事，是不是比戏文还精彩？” “嗯，确实。”沈清风答道。 楚明月本以为沈清风会继续说下去，等了一会，沈清风却没再开口。 楚明月奇怪地看着沈清风，“你不说说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吗？” 沈清风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疑问也都是我的疑问，现在咱们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我也很难做出判断。” “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沈清风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记得第一天下午你从邱府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二夫人在大夫人院中吵闹的时候，大夫人什么都没说，就在那很平静地看着。听到出人命的消息也没什么反应，不是很奇怪吗？” “说到作案动机，第一次下毒事件，根据二夫人的说法，是大夫人下的毒，她和她的儿子是受害者。第二次下毒事件，根据三夫人所说的话，又把我们的目光引到了二夫人那里。两次下毒事件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做的，他们可能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不太好查，我们没办法深入邱府去调查，有些能成为作案动机的事情我们可能永远都不得而知。到目前为止真实拿到手的线索只有在竹林里捡到的衣服碎片了。” 楚明月觉得沈清风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她补充道，“可邱泽说有那种衣服的人不多，这样的话其实我们的排查范围也不会很大。” 沈清风点点头，“那块碎片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突破口，找到那个人或许这件事就简单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变数，”沈清风接着说道，“就是邱泽，我不知道他会查到哪一步。他父亲为了顾全邱家的颜面不让报官，而邱府内的调查大多只能靠邱泽去完成，他现在是在积极调查的，可是如果在查的时候线索指向大夫人，他还会继续调查吗？” 楚明月认真道，“如果他查着查着把这件事压下来，我一定不会让紫菱嫁给他的。把他们家的名声看得比人命还重要的话，紫菱嫁给他不可能幸福。” “嗯。” 二人沉默了一会，楚明月的思绪在四处乱飘。 她再一开口便是，“还好邱家才三个夫人，要是在长安皇上的后宫，三宫六院，都不知道有多少故事了。我下次要是再去长安，要多去后宫转转，说不定能知道很多宫廷秘闻。” 沈清风轻笑出声，没有说话。 楚明月想了想又说道，“恐怕不行，之前去长安的那几次，每天都诚惶诚恐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以后再去情况也不会比以前好，所以除了必要的请安，我还是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呆在王府吧。” “待在你父亲的成王府吗？”沈清风问道。 “是的，我在那住了十二年呢，”楚明月答道，“打仗以后就跟着家人到边境去了，再之后我哥被封为成王，我们就去洛阳了。长安的王府还是那个王府，不过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但是成王府的地方还能给你们保留着，挺好的。”沈清风说道。 “是啊，这也是我觉得当年的事不是皇上主使的原因之一，他如果真像传言那样因妒生恨，不可能在皇城里一直保留着成王府的牌匾。” “说的是。”沈清风点点头。 “可是我哥又为什么在洛阳的刺客身上找到锦衣卫的腰牌呢？”说到这，楚明月不禁感到有些头疼，“锦衣卫直属皇上调令啊。” 想了想，楚明月接着说道，“刺客是锦衣卫也不太可能，我以前遇到的所有刺客，还有连城惠众寺的刺客，他们一旦刺杀失败便服毒自尽，但从未听说锦衣卫还在牙齿里藏毒的，只有我们寻找《群雄逐鹿图》的时候在荣城见到的北蛮人才在牙齿里藏毒。我总觉得凶手应该是北蛮人。可北蛮人怎么拿到的锦衣卫的腰牌呢？” 沈清风道，“他们能拿到锦衣卫的腰牌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还记不记得在岐县，你去救我的时候，关志信说六扇门根本就没有叫风清的捕快，但我记得你说过，除非去六扇门看捕快名册，没人知道六扇门都有哪些捕快，所以关志信是如何知道的呢？最大的可能是北蛮人告诉他的，如果北蛮人能看到六扇门的名册，恐怕也能拿到锦衣卫的腰牌了。” 楚明月叹了口气，“北蛮人真的是贼心不死，无孔不入啊。当年打那两年仗，北蛮比大楚的损耗更大，大楚是有着雄厚国力支撑着，都花了好几年才从战争的损耗中走出来，北蛮现在根本没有恢复元气，但他们还在四处活动，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如果这些年跟着我和我哥的刺客都是北蛮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多年如此执着地刺杀我们，是因为当年我父亲的战功太大，北蛮人非常怨恨他吗？” 楚明月用手扶住额头，“每次一想到这些脑袋都要炸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全靠猜，一旦猜错了还可能万劫不复。” “关于刺客的身份，王爷不是已经去长安调查了吗，等等他的消息吧。”沈清风安慰道。 “嗯，现在只能这样，等这里的事处理好之后我们就立刻回洛阳。” 楚明月原本靠在沈清风肩上，说到这突然坐起身来，看着沈清风，“听风阁不是有不少关于我的消息吗，那也应该知道又刺客一直跟着我，没有去查查那些刺客的来历吗？” “查过。”沈清风答道，“不过并没有查出他们的身份。” 说完沈清风看着楚明月，他本以为楚明月会失望，没想到她却笑了，“原本我还时常因为查不到刺客身份有些懊恼，但以后不会了，连听风阁都查不到的东西，我没查到也情有可原。” 沈清风摇摇头笑了，“以后听风阁会继续追查的，有什么线索我都会立刻告诉你的。” 楚明月点点头，“我们去追影的院子等他们吧，他们应该一天就能查完，过一会就该回来了。” 二人去了追影的院子，晚饭前，追影纷纷回来了，各自说了自己查探的结果。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洛阳城内买过□□的人很少，追影去调查发现买的人是用来当做老鼠药的，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邱府也买□□当做老鼠药，是由城中的一个店每个月派人送到邱府的库房去的。 楚明月听罢点点头，“我知道了。” 楚明月把沈清风在竹林中发现的布片拿出来，“这是我们今天在邱府发现的，穿这件衣服的人很可能在这件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追影轮流将布片拿在手中看了看，楚明月接着说道，“邱泽说这种布的团是新设计出来的，只卖出去一批，有这种衣服的人应该不多，你们尽快找到这个人。” 第45章 深宅大院-嫌疑 第二天一早，贺紫菱就来了楚明月住的小院，还让人送来了两人的早饭。 吃晚饭后贺紫菱问楚明月，“我们等会还去贺府吗？” “应该是不去了，现在我们没有可调查的线索了。” 贺紫菱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没有线索可以调查，是不是说我们查不出凶手了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明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我们把现在的线索查清之前，还不能确定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唉，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贺紫菱把手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查案我一点都不会，我到现在对整个事情都一头雾水的。” “你不用这么想，”楚明月安慰道，“这是你第一次参与查案，一头雾水很正常，有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事，他们也一辈子都不用学会怎么查案。” “但是我看你们都在调查，只有我一个人晕头转向的，我总觉得我在拖你们后腿。”贺紫菱看起来显得有些委屈。 楚明月想了想，“我们调查时你都是一起的，如果你想学查案的话，整个过程都是你亲身经历的，你也可以从中学一学。寻找凶手大概就是不断寻找线索、做出推测、找出证据的过程。” “那根据你们的推测，凶手是谁啊？”贺紫菱问道。 “现在还推测不出来，线索太少了。”楚明月将前一天下午她和沈清风对这件事的看法和疑问见到和楚明月讲了一遍，“追影去查过买□□的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让他们去查那片碎布了。” “噢。”贺紫菱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得等追影查到那个人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也不尽然，”楚明月答道，“还要看邱泽查完经手那碗八宝养生汤和三夫人饭菜的人，如果能直接找到下毒的人，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那我们现在只能等了。”贺紫菱说道。 楚明月说道，“耐心些，你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邱府里面的人，所以范围不大，不会很难查。” 贺紫菱点点头，继续撑着下巴，似乎在消化刚才楚明月跟她讲的案情推理。 楚明月也没说话，品着贺紫菱专门为她准备的茉莉花茶。 过了一会，贺府的人来找贺紫菱，说是邱泽来了。贺紫菱连忙让人把邱泽带到会客室去，便和楚明月一起过去，楚明月派人去叫了沈清风。 四人很快都到了会客室。 贺紫菱问邱泽，“你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邱泽摇摇头，“昨天下午和晚上我主要在调查经手那碗养生汤和三夫人饭菜的人。那一天我母亲让人煮了三碗八宝养生汤，是在同一锅里送到我母亲院中的，我母亲让人盛出来分别送给了我、浩儿和瀚儿。 “往浩儿院中送的是小玉，她说她送到浩儿院子门口时刚好碰到二夫人要进院子，二夫人便从她手上拿走了汤，说她带进去，小玉就回我母亲那了。 “我和瀚儿喝了汤都没什么事，所以毒只能是盛出来之后下的，盛汤的时候有很多人看着，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而之后经手那汤的只有小玉，可小玉只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而且是个孤儿，从小在邱府长大，她不太可能做这种事。” “至于三夫人的饭菜，和往常一样只有阿强和小玲经手，这两个人都跟着三夫人好多年了，也没有理由突然下毒。” 贺紫菱说道，“那我们不是又没有线索了吗？” 沈清风问邱泽，“邱浩的养生汤一直都是小玉去送吗？” “差不多。”邱泽答道，“我母亲院中有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养生汤一般都是她们三个来送，基本每次每个人去的院子都是固定的。” 沈清风又问，“那平时小玉把汤送到邱浩的院中都是交给谁的呢？” 邱泽想了想，“应该是小梅吧，浩儿的日常起居应该都是小梅照顾的。” “但是那一次却是交给了二夫人。”沈清风道。 “二夫人会下毒害自己的儿子吗？”贺紫菱惊讶道。 楚明月拍拍贺紫菱，“你别总是那么着急。” 沈清风说道，“如果那毒本来就不是下给邱浩，而是下给小梅的呢？” 众人沉默了一会。 楚明月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小梅做了什么会有人对她杀人灭口呢？而且小梅和三夫人之间恐怕连一点关联都没有，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接连的两天被人下毒？” 沈清风道，“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现在只能是再提供一个调查的思路。”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 邱泽说道，“昨天晚上我去看望了我母亲，跟她说了府里这几天的事，我母亲觉得这些事一定跟二夫人有关。她说那天二夫人去她院中吵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二夫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因为我不在家的那些年，二夫人时常就会在府中闹的鸡犬不宁，让我父亲更关心她，而最近半年二夫人都没再闹过，她还以为那次和以前一样只是无端吵闹，便什么也没说。”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沈清风前一天对大夫人的态度有些疑问，听了邱泽的话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明月问邱泽，“我派出去的人告诉我邱府的□□是由一家店每个月送到府上去的，府里都有什么人能拿到□□？” “府里的人不能直接拿到□□，”邱泽答道，“每个月送到库房之后，都有专人将它制成毒性比较低的药丸来当作老鼠药，各个院子的人可以登记去领。” 楚明月又问，“登记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很多院子里都领了，但每个院子领的数量和使用数量以及现在剩下的数量是一致的。”邱泽答道，“而且这种药丸毒性比较低，对老鼠足够了，要毒死一个人的话恐怕至少需要七八个药丸。” 楚明月点点头，“看来这件事有邱府之外的人参与，需要尽快找到在竹林里会面的人才行。我已经派人去找竹林里那个衣服碎片的主人了，你最好能查查邱府里有什么人需要掩人耳目和府外的人见面的。” 邱泽点点头，“好。” 沈清风已沉默许久，他突然开口道，“小梅平常都接触些什么人？” “小梅在浩儿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浩儿身边了。”邱泽答道，“她以前是个特别活泼的小丫头，我在外面待了几年回来之后，发现她变得稳重了很多，我每次去浩儿那找他，都是小梅在一旁侍候。她平时应该都是一直待在浩儿院子里的，很少会接触到其他人。” “那小梅可有身孕？”沈清风问道。 邱泽露出惊疑的神色，“这个我还真没让大夫验过。你的意思是小梅可能是因为怀了浩儿的孩子被灭口的吗？” “只是一种可能性，需要调查。”沈清风答道。“如果小梅怀了邱浩的孩子，邱府的人会怎么做？” 邱浩想了一下，“应该也不至于对她做什么，襄阳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少爷十几岁就会有陪房丫头，虽然小梅不是，浩儿只是习惯她侍候了，但就算她怀了浩儿的孩子，府里也会派人照顾她生下来，虽然她不可能当正室，但浩儿有了正室以后娶她当个妾室也是合情合理的，她的孩子同样也是会有先生教导的。” 说到这，邱泽突然脸有些红，他看向贺紫菱，“我十几岁就跟着师父出门游历去了，回来之后院子里也都是小厮，我没有过陪房丫头。” “知道啦。”贺紫菱一副“谅你也不敢有”的表情说道。 “所以对邱府的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沈清风说道。 “的确如此。” 沈清风点点头，“不过最好还是让人查一下吧。” “好，那我这就回去让府里的大夫验一下。”邱泽起身说道。 “啊，你这就要走了吗？”贺紫菱连忙起身。 “嗯。”邱泽点点头，“早点查清楚就能早点结束了。” “那我送送你。”贺紫菱将邱泽送至邱府门外。 “你怎么会想到有人给小梅下毒？”楚明月问沈清风。 “就像你昨天说的，这件事里的巧合太多了，我就想到小梅中毒也许并不是意外，或许她就是凶手的目标，不过我现在也想不到合理的作案动机。”沈清风答道。 “嗯，那我们还是先再等等消息吧。” 中午吃过饭后，贺紫菱缠着楚明月一起来的沈清风住的小院，要学他们是怎样查案的，同时她对听风阁的种种传闻也非常好奇。 沈清风和楚明月耐心地跟她讲了一些他们之前查过的案子，关于听风阁，沈清风也挑了些非机密的信息告诉了她。 贺紫菱一下午都兴致勃勃，直到三人一起吃完晚饭才和楚明月一起离开，在她的房间和楚明月聊了许久。 楚明月刚回到自己的小院，赵昆就来找她，“小姐，我们找到那个衣服碎片的主人了。” 第46章 深宅大院-指控 “你们找人的速度真快。”楚明月不禁说道。 “有这种衣服的人不多，而且现在有很多人都想买但是买不到那种布，有这种衣服的人基本都会穿出来，所以不是很难找。” “那个人是什么人？”楚明月问道 “是一个药店的掌柜，而且就是那个每个月往邱府库房送□□的药店。” “真是巧，”楚明月点点头，“你们确定那个碎片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吗？” 赵昆道，“我们去锦兴布行查了他们的记录册，知道了襄阳都有什么人买了那种布，然后暗中找到了所有有那种衣服的人，大部分人都是穿在身上的，没穿在身上的我们也想办法去看过了，因为现在这种衣服在襄阳很紧俏，所以穿衣服的人都会很爱惜，只有这一个人的衣服上有破洞，没有第二个人了。” 楚明月点了点头。 赵昆接着说道， “那个人的衣服后摆在大腿高度有个补丁，是用同样的布补上去的，很难被人发现，还好去找他的是最细心的小四。” “那竹林里的应该就是他了。”楚明月说道。 “小六现在正在盯着那个人，这几天我们会一直跟着他。”赵昆道。 楚明月低头想了一会，“邱府的事如果和他有关，那他应该知道邱府正在调查这件事，最近不会再有动作了，恐怕跟着他查不到什么。” “小姐的意思是？” “你带人今天夜里直接把他抓过来，带回你们住的院子，我会在那里等你们。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也不要伤了他。” “小姐放心。” 赵昆走后，楚明月去找沈清风，二人一起去到追影的院中，只有小四和小七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赵昆赵仲和小五小六回来了，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黑布蒙眼的人，嘴也被用布堵上了。 赵昆将蒙眼的布拿下来，没有给他松绑。 那人原本还在不停挣扎，看到周围一圈人都在盯着他之后，立刻不敢再动了。 赵昆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剑，“我现在要把你嘴里的布拿下来，你想好了再说话。我们能把你绑到这来，也能让你永远消失。” 那人连忙点头，他被绑之前原本正准备睡觉，四个黑衣人直接出现在他的房中，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绑起来带走了，一路被架着飞檐走壁，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赵昆把他嘴里的布拿了出来，那人此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侠……女侠……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放了我吧……”那人看着他正对面的沈清风和楚明月，虽然刚才被黑衣人吓得不轻，但觉得此刻这两个人才是决定他生死的人。 楚明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成……只是个小小的药店掌柜……你们放了我吧……” “知道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那人快要哭出来了，“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人，也没得罪过谁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抓我啊……” “你衣服上那块补丁哪来的？” 那人愣了一下，“我……我在后院不小心刮的……”那人偷偷抬头看了楚明月一眼，发现楚明月一直在盯着他，马上又低下头去。 “不是在后院，是在邱府的竹林里被刮破的吧？” 那人立刻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惊惧。 楚明月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布片拿到他眼前，“你仔细看看，这块布眼熟吗，是不是跟你衣服的破洞一样？” 那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楚明月又退回沈清风身边，“说吧，你去邱府的竹林干什么？” “我……我……我没去过邱府！”那人突然抬头喊道。 楚明月玩味地看着他。 “我……我……我确实没去过。”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楚明月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六，冲着地上那人的方向给小六做了个手势，小六点点头，拔出剑，向那人走去。 那人一下坐倒在地上，向后躲去，小六故意放慢脚步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突然举剑向他脖子上一扫。 孙成只感觉到一阵疾风过来，闭上眼睛惨叫一声。 过了一会，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孙成慢慢睁开眼，看到小六的剑上并没有血迹，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没有受伤。 小六剑尖一指，那人顺着剑的方向看到了地上的一缕头发，顿时脸色惨白，瘫倒在地上。 之后小六收起剑，又站到一边。 楚明月开口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下一次斩断的就不只是你的头发了，你大可以试一试。”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 “你去邱府是干什么的？”楚明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声音未带任何波澜。 那人将头埋的很低，“我……我是去见邱府的二夫人的……我们俩半年前好上了……她平时很少能出府……所以只能我去邱府找她……” “你们就是在那片竹林里见面的吗？” “是……她院中有侍女小厮，旁边还有她儿子的小院，我们只能在竹林里见面……” “邱府也是有护卫家丁的，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是……邱府经常从我的药店买药材，我……我就混在送药材的人里进去的……” “你混进邱府里杀了人？” 那人立刻抬起头来，连忙道，“没有！我没有杀人！我只是给了她□□，我可没有杀人啊！”。 楚明月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孙成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冰窖一般，明明是初夏，浑身上下却是刺骨的冰冷，他很怕下一刻楚明月就会让人用剑直接斩断他的脖子。 “二夫人为什么要□□？”楚明月终于开口，语气依然未变。 孙成暗暗松了口气，“大概一个月之前，我和二夫人有一次夜里从竹林里一起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叫小梅的侍女看到了，二夫人当时就威胁小梅，让小梅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但后来她说不放心，向我要□□说要毒死小梅。她说让我不要管这件事，而且前几天还派人跟我说让我最近不要到邱府去，我就觉得她可能要动手了。” 那人说完向沈清风和楚明月不停磕起头来，“这可真不能怪我啊……我劝了二夫人了……是她一意孤行……” 楚明月并未接他的话，继续问道，“除了小梅，邱府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过你们在一起的？” “我上次去邱府，和二夫人出竹林的时候看到一个急匆匆离开的女人的背影，二夫人说像是邱府的三夫人，我不知道三夫人有没有看到我们……” “你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大概半个月之前，看到那个背影之后二夫人又拉着我回了竹林，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邱府的人可能很快就会知道我们俩的事……她要让看到的人都永远不能再开口……就让我给她送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我送完□□就再没去过邱府了……我没骗你们……我真没杀人……你们饶了我吧……” 楚明月对一旁的赵昆说道，“先把他关起来。” 赵昆立刻将布团塞进孙成的嘴里，和赵仲一起把孙成架走了。 “看刚才孙成的样子，他应该没说谎，下毒的人应该就是二夫人了。”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 沈清风点点头，“下毒的动机已经知道，人证已有，估计物证很快也会找到。”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明天把孙成交给邱泽处理吧，这毕竟是他的家务事。” 沈清风点点头，“好。” “今天已经很晚了，尽快回去休息吧。”楚明月道。 “嗯，我先把你送回住处再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清风说道，“今天你的样子倒是我从未见过的。” “怎么？我审孙成的时候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到你了吗？”楚明月转头看向沈清风，眼神带着些俏皮。 沈清风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觉得，你如果真的去六扇门当个捕快也未尝不可，查案抓人审讯都没问题。” 楚明月笑了起来，“那我以后要隐姓埋名去六扇门试试运气了，六扇门如果真的收我的话，我以后查案就不用拿着那块假腰牌了。” “你就这么喜欢查案吗？”沈清风问道。 “有时候碰到些离奇的案子就想查一查。”楚明月说道，“不过像这次这件事，如果不是为了紫菱，我只会给县衙送个信，让他们去查，这种事十有八九是后宅的纠葛，我是很不想参与其中的。” “设身处地想一想，”楚明月接着说道，“我觉得这些人挺不幸的，邱府是她们所有的依靠，她们不能离开邱府，也见不到什么人，在内宅之中还要互相争斗，弱势的甚至会在其中丢了性命。虽然她们享受着平常人家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却也永远不可能像寻常百姓那样夫妻和睦、其乐融融。” “她们的处境也未必是自己决定的。”沈清风说道。 “确实，很多情况下都是形势逼着人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楚明月说着，语气却并未悲观，“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邱府的三夫人了，她的那种性格很有可能也不是自己愿意嫁来邱府的。” 路并不远，很快二人就来到了楚明月住的小院，在门口沈清风吻了下楚明月的额头，“很晚了，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事情。” 楚明月抱了抱沈清风，微笑道，“好，你也早点休息。” 第47章 深宅大院-凶手 第二天一早，楚明月便去找贺紫菱，告诉了她前一天夜里孙成的招供，之后楚明月便和贺紫菱、沈清风一起去了邱府，赵昆和赵仲带着孙成一同前往。 邱泽一见到他们便告诉他们，前一天已经让府里的大夫验过了，小梅不仅没有怀孕，而且还没有过那种经历。 沈清风听罢点点头，“看来那个猜测是错的。” 楚明月说道，“不过碗里的毒的确是下给小梅的，我们今天这么早过来是因为竹林里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赵昆和赵仲把孙成押上来，楚明月让他把前一天夜里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邱泽听了震惊不已，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我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还需将二夫人找来和他当面对质。”便派人去找二夫人过来。 沈清风点点头，“理应如此。” “我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报官吧。”楚明月说道。 邱泽点头道，“如果孙成说的是真的，那这就是蓄意下毒枉害人命的重案，必须由官府对凶手按例判刑，我不会因为邱家的颜面敷衍了事。”于是派人去往县衙。 没过多久，二夫人就进来了，容貌打扮依然艳丽。 她看了一眼房中坐着的沈清风、楚明月、邱泽和贺紫菱，说了一声“见过大少爷”，目光便向旁边移去，打算找一张椅子坐下。 当她的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孙成时，脸色一下就变了，脱口而出“你……”，而后立刻收住声音，紧抿双唇。 “二夫人认得他？”邱泽问道。 “认得，”二夫人拉长声音答道，并向旁边的椅子走过去，短短片刻她就恢复了镇定，走到椅子旁边坐下，她摇着手中的扇子，并未看向问话的邱泽，而是看着对面的空椅子，继续拉长声音说道，“他是经常给府里送药材的那个药店的掌柜，见过一两次。” 孙成早已承认了自己和二夫人做的事，想着只要二夫人承认，他只是个从犯，应该不至于丢掉性命，此刻闻言大惊失色，“怎么是才见过一两次！我明明每隔几天就会借着送药材去找你，我们分明经常在你院子后面的竹林见面！” “二夫人，”邱泽问道，“孙成说你曾向他要过砒霜，用来毒害小梅，可有此事？” “怎么可能？”二夫人眉毛一挑，“我都没跟他说过话，怎么可能向他讨毒药来害人？” “没跟我说过话？”如果不是赵昆和赵仲拉着，孙成可能已经冲过去了，“我们都已经好上半年了，你没跟我说过话？ 二夫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孙成更加愤怒，“我都知道你脖子下面有一块胎记，你敢不敢把衣领拉下来给这两位姑娘瞧瞧？” 听到这话，二夫人盯着孙成的目光瞬间变冷，“孙成，我本还顾着邱家和我自己的颜面没有将你揭穿，你竟然如此血口喷人！”说罢也向地上一跪，“大少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此时的二夫人脸上丝毫不见了刚才张扬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伤心欲绝的表情，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她边用手绢擦着眼泪，边说道，“大概一个月以前，那天晚上，我想去浩儿的小院，隔得不远，就没让人跟着……天色很黑，我刚一出门就被一个人捂上嘴拉走了，就是这个孙成……他想把我拉到了小院后面的竹林里……我挣扎的时候衣领被拉了下来，他就是那时候看到我的胎记的……但是他没有成功，因为被小梅看到了，他便跑了……为了顾全邱家和我自己的颜面，我让小梅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我没想到……他不仅害死了小梅，还要栽赃到我头上……大少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说罢哭的悲痛欲绝。 “你……你……”一旁的孙成被她突然的转变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清风和楚明月也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未开口。 看着下面嚎啕大哭的二夫人，贺紫菱开始怀疑到底哪个人说的是实话。 邱泽虽听他的母亲说过二夫人时常要在家里闹一场，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变脸变的这么快，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了，整个一个大房间里只有二夫人的哭声。 “大哥。”邱浩突然出现在门口。 “浩儿？”邱泽有些意外，他想起之前答应过邱浩，如果查到了线索就告诉他一下，但他这几天太忙给忘了。 “大哥，对不起。”邱浩进门，跪在了二夫人的旁边。 二夫人立刻停住了哭声，拉着邱浩，“浩儿，你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 邱浩没有看身旁的二夫人，继续说道，“大哥，你上次来找我，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邱泽突然想起他去找邱浩的那次，最后邱浩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身旁的二夫人立刻起身，拉着邱浩的衣服想把他拉起来，邱浩却不带任何表情地把自己的衣服扯了回来，说道，“大概一个月之前，有一天晚上我让小梅去后院库房拿些东西，她回来之后就神不守舍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之后的几天她总是出神，我跟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能帮助她，她还是不肯说，我就吓唬她，说如果她不告诉我，我就把她赶出邱府，让她自生自灭，她才告诉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梅说，她从库房拿了东西回来，经过我母亲院子后面的竹林的时候，看到了我母亲和孙成从竹林里一起出来，两个人拉扯着，衣服也很凌乱。我母亲看到了她，就威胁她，说如果把这事说出去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时，二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 邱泽继续说道，“我让小梅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这件事，而我自己也假装不知道，一方面是为了颜面，另一方面我也觉得我母亲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她已在竹林被人看到，应该不会再见孙成，也不会真的对小梅怎么样。” “小梅出事的那天，我在书房隐约听到了我母亲和小梅说话的声音，但说的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随后就听到了院子里摔碎碗的声音，我就出了书房。” 说到这，邱浩抬头看着邱泽，“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天我跟你说了我只看到了小梅躺在院子里，其实我还看到了我院子门口一个一闪而过背影，虽然只有一瞬，我也能确定那是我母亲刚刚从我院子里出去。” “后来的事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我刚派人出去，我母亲就派人过来收拾打碎的碗带走了，我虽然对我母亲有怀疑，但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所以让你如果有什么线索就告诉我一下。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查的怎么样了，但刚才听说你派人找我母亲，我就知道可能我的怀疑是真的了。” 邱浩一口气把所有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随后低头沉默不语。 二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浩儿，你先起来。”邱泽将邱浩扶了起来。 “大哥，我知道我母亲罪孽深重，但我能不能请求你想办法保住她的性命。”邱浩的眼眶有些红。 邱泽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县衙，最后恐怕要看县令如何判处了。” 邱泽低下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然后走了出去。 二夫人想要起身拉住邱浩，奈何已浑身无力，只能看着邱浩离开。 邱浩离开之后，二夫人很快便承认了毒害小梅的过程。 在小梅死的那天，她在邱浩的院子门口等着每天固定时间来送八宝养生汤的小玉，假装自己刚好要去看邱浩，从小玉那拿到了汤，将孙成给她的砒霜放了进去。进了院子以后，她骗小梅喝了一口那个汤，便离开了院子，刚出了门便听到碗摔碎的声音，邱浩派小厮出去叫人的时候，她便派人过去收拾了打碎的汤碗，于是就有了那天下午她去大夫人院子哭闹的一幕。 她说完之后，整个屋子沉寂下来，只能听到二夫人的哭声，此时的她瘫坐在地上，衣服上都是尘土，头发散乱，妆容失色，再也没有了刚进来时的艳丽容貌。 过了一会，邱泽问道，“三夫人的毒你是怎么下的？” 二夫人抬起头哭喊，“我没有给她下毒……我是打算毒死她的……可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下毒呢……” 不论怎么问，二夫人都不承认给三夫人下过毒。 这时邱府的人进来告诉邱泽，县衙派人过来了，邱泽便离开前去接待，贺紫菱跟他一起去了。 楚明月问二夫人，“你说毒不是你下的，那你觉得是谁下的毒？” “我怎么知道……那个贱人……她自己在院子里藏着野男人……还要用砒霜陷害我……”她已经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突然起身开始砸周围的东西，邱府的人连忙上前死死拉住她。 在她刚要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沈清风立刻起身挡在了楚明月身前。 赵昆和赵仲也赶忙从孙成旁边过来，赵昆对楚明月说道，“小姐还是离开这吧，我和二弟在这看着他们，等着邱泽和县衙的人。” 楚明月点点头，和沈清风一起离开了。 出来之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二夫人坚持说她没给三夫人下毒，她既已经承认毒死了小梅，有什么理由不承认给三夫人下了毒呢？而且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三夫人很可能是知道那碗里有毒，才故意打碎碗的，但根据三夫人所说的，她根本不知道竹林里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知道有人给她下毒呢？” 沈清风点点头，“给三夫人下毒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要不我们再去拜访一下三夫人吧。”楚明月提议道。 “好。” 第48章 深宅大院-暗藏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三夫人的院子后面，从围墙经过时，楚明月停了下来，她仔细看了看房屋的宽度，又来回走了几趟用脚步丈量距离。 楚明月说道，“三夫人院子里是四间正屋并在一起的，从这里能看出这排房屋的宽度，可我怎么觉得她上次带我们进的堂屋没有这么宽？” 沈清风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她摆了些花式繁复的屏风在那，显得空间小了些？” “不应该啊，”楚明月说道，“我自从接手了洛阳的聚宝轩，对屏风这类装饰都会非常在意，堂屋里摆的屏风的确占了空间，但我觉得那间屋子的宽度还是少了一步的距离。” 楚明月又来回走了几趟，“难道她的房间里真的隔出了一个空间藏了人？”楚明月想起二夫人癫狂之前的那句话，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三夫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沈清风道。 到了院子门口，楚明月叩了叩门，很快门便开了。 开门的三夫人的随身丫鬟，和他们二人上次来这时的情景一样，邱瀚坐在树荫下的桌椅上练习字帖，三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并且为他扇着扇子。 看到沈清风和楚明月进来，三夫人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沈公子，明月小姐。” 楚明月同样回以微笑，“三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又来叨扰你了。我们过来是想告诉你，小梅中毒的事情查清楚了。” 三夫人微微露出些惊讶的神色，“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楚明月点点头，说道，“不如我们坐下说。” 三夫人将沈清风和楚明月请入堂屋，并吩咐院子里的人上茶。 楚明月将二夫人和孙成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三夫人听罢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楚明月看着她，“三夫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清楚。二夫人不承认给你下过毒，你碗里的□□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呢？” 三夫人平静答道，“是我自己放的。” 这真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的回答。 楚明月笑了，“三夫人真是坦诚。” “明月小姐冰雪聪明，迟早会查出来，没有必要隐瞒。”三夫人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呢？”楚明月问道。 “因为我觉得既然我会在竹林那碰到二夫人和孙成，一定也有其他人碰到过他们。以二夫人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让别人有自己的把柄，所以我知道小梅出了事之后，就觉得可能不久之后就会轮到我了，就干脆给自己下了毒，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之后告诉你们竹林里可能发生过一些事情，让你们去调查。”顿了顿，三夫人继续说道，“自从我在竹林看到他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你们把这事查清楚了，我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楚明月不禁问道，“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说不定我们还会查的更快些。” 三夫人低头道，“我并不能确定小梅中毒真的和竹林有关，若是无关，我说出那些来，恐怕以后也没法在邱府继续待下去了。” 沉默了一会，楚明月道，“三夫人，你的说法非常合乎情理，可是有个地方说不过去。” 三夫人抬头看向楚明月。 楚明月却未看三夫人，“你上次说经过竹林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声音很低，不知是男是女，你很害怕，就回小院了。根据孙成的说法，他和二夫人出竹林的时候看到一个急匆匆离开的女人的背影。你根本没有见到他们，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竹林里的是二夫人和孙成的呢？” “我……声音也不是特别小，我听声音听出来的……” 楚明月看向三夫人的眼睛，三夫人立刻低下头去。 楚明月说道，“那片竹林我去看过，只有在竹林里非常大声地说话，才能让外面的人听得清楚，但我觉得二夫人和孙成私会的时候应该不会那么大声说话吧。” 三夫人低头沉默，没有应答。 楚明月看向堂屋靠墙位置摆放的屏风，看着从进门到屏风后墙壁的距离，在脑中仔细与刚才在外面丈量的距离对比，的确少了一步的长度。 看到三夫人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楚明月起身走向屏风后的墙壁。 她抬手叩上那墙壁，传来了清脆的声音，闻声三夫人突然抬头，大声喊道，“不要！” 楚明月被三夫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她。 此时墙壁却突然碎裂，原来竟是木板贴上纸伪装出来的。 楚明月再回过头来时已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她抬起左手挡住了原本砍向她脖子的那一抹寒光，手臂立刻传来剧痛。 沈清风在墙壁破碎的那一瞬间便起身直向楚明月，在那人收起手中的弯刀准备进行下一击时，用手中的折扇挡住了弯刀的去势，另一手将楚明月向后推去。 那人并不是沈清风的对手，沈清风几招便用折扇击中他的手腕要穴，那人吃痛，弯刀脱手，沈清风手中的扇子立刻改变方向，从弯刀的下面一挑，再用另一手接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那是个面容英俊的青年，看上去二十岁左右。 被自己的刀架在脖子上，那人的嘴动了动。 “他要自尽！”楚明月大声提醒沈清风。 “阿万不要！”三夫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那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他是我弟弟……求你们……放过他吧……”三夫人泣不成声。 “放了他吧。”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他跑不了。” 沈清风将手中的弯刀扔远，来到楚明月身边，急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楚明月答道，随后看向三夫人，语气如常，“你这有药箱吗？” “有，有，我去拿。”三夫人用手绢擦了下眼泪，立刻向另一个房间快步走去。 “你先坐下，我看看。”沈清风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楚明月却听出了那冷静之下掩藏的情绪。 楚明月坐到椅子上，将左臂放在桌子上，松开了捂紧伤口的右手，伤口在左手小臂靠近肘部的地方，此时流出的血已将左边的半只衣袖全部染红了，在一身天蓝色是衣裙上异常刺眼。 这时三夫人已拿来了药箱，沈清风用绷带帮楚明月止了血，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伤口上，仔细包扎好，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十分轻柔，不时问出的“疼吗”声音也极尽温柔，但他的表情却反映了他此时内心的波涛汹涌。 包扎好之后，楚明月看着沈清风极力压抑着的担心又自责的神情，轻轻对他说道，“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沈清风点点头，表情却未见缓和。 “明月姑娘，对不起，阿万他不是故意伤你的。”三夫人向楚明月求情。 沈清风看向阿万，他仍然站在原地，看到沈清风的眼神，不禁从心底感到一阵冰冷，不由打了个寒战。 楚明月将手覆上沈清风的手，轻轻拍了拍，将他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来。 “你刚才说他是你弟弟？为什么会在那？”楚明月问三夫人。 “八年前我和他为了逃难背井离乡，中间走散了，他一个月前刚找到我，我不能直接把他带进邱府，只能把他藏起来。”三夫人答道。 “因为大楚禁止与北蛮人私下联络？”楚明月问道，随后补充一句，“他用的是北蛮的弯刀。” “其实……我也是北蛮人。”三夫人答道。 “我们家就在北蛮靠近边境的地方，十年前大楚和北蛮开始打仗，我们就过上了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八年前我们的父母去世了，我们就离开了北蛮逃进了大楚，但在混乱中走散了。” “我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来到襄阳，被一户没有儿女的穷苦人家收养，他们对我很好，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后来我被邱府的邱老爷看上，他说如果我愿意嫁给他作妾室，他会给那对老夫妇很多钱，我就答应了。在邱府一待就是七年，如今瀚儿都六岁了。” 说着，三夫人开始无声哭泣，不停用手绢擦着眼泪。 过了一会，三夫人继续说道，“明月姑娘，你刚才说的没错，我那天在竹林的确是不知道竹林里是什么人，我只是听到里面有动静，很害怕，便回来了。是阿万又出去查探的，他看到了孙成和二夫人，回来跟我形容二人的样貌，我便知道了。” 三夫人看向楚明月，带泪的眼睛十分动人，“还请明月姑娘不要怪罪阿万，放他走吧，一切罪责我来承担。” “阿姐！”阿万终于开口，“阿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便他们。” 三夫人继续对楚明月说道，“他不懂事，还请公子和姑娘不要和他计较。” “你是让我不要计较他伤我呢？还是说让我不要计较你们是北蛮人？”楚明月问道。 三夫人一时愕然。 “你既经历过那场大楚和北蛮的战争，那大楚当年带兵的成王你可听说过？” 三夫人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是我父亲。” 第49章 深宅大院-隐情 一时间，房中无人再说话。 三夫人突然起身跪下，对楚明月说道，“我和阿万是北蛮人，想必郡主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瀚儿还小，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做过，希望郡主放过他。” “阿姐！你为何要跪她？”阿万上前想要拉起三夫人，“我一定会保护你和瀚儿安全离开这的！” “就凭你吗？”楚明月看向阿万，沈清风也抬起头来。 阿万看到楚明月略有些审视的表情，又看到沈清风那利箭般的眼神，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楚明月看向跪着的人，“三夫人，你先起来坐吧，我有些事想问你。” 三夫人起身坐在之前的椅子上，低头道，“郡主叫我阿敏吧。” 楚明月点点头，“阿敏，你刚才说你们是在八年前逃离北蛮来到大楚，八年前仗已经基本打完了，你们既然的已经忍受了两年的战火，为何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离开了？” 阿敏抬头看了楚明月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们逃走是在成王战死不久之后，成王战死的第二天，闰王就带领大军直奔北蛮兵的大营，当时流言四起，说闰王会扫平北蛮，我们十分害怕，就逃走了。” “可是北蛮的兵力一直都是比大楚弱的，之前我父亲也不是没有率军攻打过北蛮的大营，那时北蛮人也没有显得很恐慌。”楚明月不解道，“难道相比于成王，北蛮人更害怕闰王？” 阿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北蛮兵惧怕的只有成王，在北蛮每天都在流传着成王的消息，说北蛮兵与他在何处交战，战况如何。北蛮人提到成王都是十分惧怕的，生怕他哪一天会打过来。” 楚明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说不过去了，当时我父亲已经战死了，是闰王带兵出战，北蛮人为何更加惊慌？” “因为当时北蛮统领和闰王有约定，所以北蛮兵并未对闰王设防……” 楚明月脸色急变，立即打断阿敏，问道，“什么约定？” “听说北蛮兵要对成王设伏，闰王答应在成王受到伏击时不出兵。” 楚明月只觉得脑中一道惊雷乍现，随后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了，耳边出现尖锐的嘶鸣。 沈清风原本坐在楚明月旁边的椅子上，立刻起身到她旁边，扶住她的肩膀。 楚明月对沈清风摆摆手说道，“我没事。” 随后问阿敏，“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一开始打仗的时候我和阿万就被北蛮人抓到大营，在伙房帮忙做饭，后来北蛮兵的将军看我做事细心，就让我去伺候他的饮食和茶水。有一次我在营帐外无意中听到将军和几个副将议事，说要设伏杀死成王，还说北蛮统领与闰王达成了约定，闰王答应不会在成王中伏之后出兵。没过几天，就听到了成王战死的消息。第二天闰王就带兵打过来了，我知道北蛮的兵力基本已经在和成王交战的时候损耗殆尽了，大营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北蛮兵，就和阿万趁乱逃走了。” 沉默许久，楚明月问道，“关于当年那场仗，你还知道些什么？” 阿敏摇头，“除非将军找我，我都会离他的营帐远远的，其他的没再听到过什么了。” 又过了许久，楚明月起身道，“今天我就当没来过这，也不会追究你们做的任何事。你们也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阿敏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明月，“我和阿万是北蛮人，郡主不抓我们吗？” “我是应该立即抓你们回去的。”楚明月答道，“于情，我的父母在当年的战争中去世，我很痛恨北蛮人。于理，我是大楚的郡主，理应为大楚肃清境内的北蛮人。” 楚明月看向门外的院子，“但是你们也只是因战事背井离乡的普通百姓，十年前的事并不能怪在你们身上。” 楚明月向门外走去，“这次我不会抓你们，下次就不一定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楚明月径直出了院子，沈清风紧跟在她身后。 从邱府出来，楚明月脑中一直在想当年的事和刚才阿敏说的话。 她的伤口被包扎好之后，沈清风又用绷带把她的整个左臂都固定住了，并将绷带系在了脖子后面。染血的衣袖也在包扎的时候被剪掉，所以走在路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楚明月的右手覆在伤口附近，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想到紧张处，手上一下用了太大力气，疼得她一个激灵。 楚明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好像很久没听到沈清风说话了，立刻停下来环顾四周焦急道“沈清风？” 一转头，楚明月发现沈清风正走在她左侧落后半步的地方，正好从后面挡住了受伤的左臂，不会被人撞到。 楚明月这才抛去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慌，问道，“你的伤没事吧，刚才和阿万交手的时候伤口有没有裂开？” 沈清风摇摇头。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楚明月看着沈清风阴郁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沈清风答道，“我们快些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你是在因为我受伤责怪自己吗？”楚明月把刚才想的事都抛到了脑后，“今天你出手已经很快了，不然我可能现在不会站在这了。” 沈清风又沉默下来，那双望着楚明月的眼睛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这只是一点小伤，我没事的，”楚明月期待地望着沈清风，“你不要再自责了。” 沈清风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你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今天的事真的不怪你……” “你看看，我真的没事……” “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很担心的……” 一路上，楚明月都在不停回头跟沈清风说话，沈清风只是答应着，小心护在她身后，脸色却依然未见好转。 到了邱府，沈清风将楚明月送回她住的小院门口，叮嘱一句“好好休息”，便想要离开。 楚明月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先别走，我看看你的伤。”说完不等沈清风的回答，拉着他走进院门，让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又从房中拿出了药箱。 沈清风的伤口还是裂开了，不是很严重，但也已经把绷带染红了。 楚明月一只手不方便，沈清风想要自己处理，楚明月却拨开了他的手，单手为他擦拭血迹、换药，缠上绷带，只是最后实在是无法给绷带打结，才让沈清风自己完成的。 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清风一直看着楚明月，楚明月也知道沈清风一直在看着她，却故意不看他。 处理完伤口、收拾好药箱之后，楚明月终于看向了沈清风。 沈清风没有预料到楚明月会突然看他，眼神立刻向旁边躲闪。 楚明月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清风在眼神躲闪几下之后便起身，“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之后便向院门方向走去。 “沈清风！”楚明月大声喊道。 沈清风停下了脚步，却未回过头来。 楚明月几步走到他面前，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楚明月的吻是温柔、安抚的，她感觉到沈清风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在逐渐退去。 过了许久，沈清风终于用手环住她的腰，给了她回应，是急切、热烈、仿佛害怕失去的。 待沈清风终于平静下来，楚明月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轻声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沈清风没有回答她，只是吻上了她的额头，带着他平时一贯的冷静温柔。 “明明是我受了伤，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楚明月委屈道。 “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沈清风轻声道歉。 “当然是你不好，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都不理我，我都担心死了。” 沈清风环住她腰的手收的更紧了些，“对不起。” 过了一会，楚明月轻声道，“坐下说？” 沈清风点了点头，二人回到院中的石凳坐下。 “你是因为今天没能及时出手挡住阿万吗？”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点点头。 “可是今天这事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明明看出那里暗藏机关，还毫无防备地靠近。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不再轻易靠近危险的地方了，你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嗯。”沈清风又点点头。 楚明月用右手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看着沈清风，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过了一会，沈清风看着楚明月的眼睛，非常郑重地开口，“明月，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沈清风突然的严肃语气让楚明月有些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今天这样，真的只是因为我受伤了吗？” 沈清风没有回答她，“从邱府出来之后你一直在想事情，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查什么就放心去查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楚明月点点头。 沈清风对她笑了笑，“好了，现在我真要走了，你好好睡一觉吧，休息好再让小四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你包扎的挺好的。”楚明月说道。 沈清风起身在楚明月额头上印下一吻，出了小院。 第50章 深宅大院-剥虾 沈清风走后，楚明月随便吃了些点心，便去休息了。前一天夜里审问孙成，再加上上午在邱府的经历、还有阿敏的那些话，让她感到身心俱疲，很快便沉沉睡去。再一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时辰。 清醒之后，楚明月又想起了阿敏说的那些话，如果闰王当年真的和北蛮人有约定，那他不仅知道北蛮人对父亲设了伏，而且还是故意没有及时出兵营救的。 楚明月有些不敢往下想。 当年成王中伏的消息传来之后，闰王就立刻找了天狼，天狼也马上带赤影队前去营救，并且闰王也随后带着大军赶过去了。但闰王带着大军到战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真的只是因为他没有及时赶到吗？ 北蛮兵已在和成王的交战中损耗殆尽，闰王后来带兵攻打北蛮势如破竹，一直打到北蛮腹地，直到北蛮人求和，而后回朝顺理成章成为了太子。 和外面这些年的传言几乎一模一样。 楚明月原本在心底是不相信这些传言的，她一直觉得皇上封楚明朗为“成王”并且一直保留着长安的成王府是对父亲的怀念。 楚明月又想起楚明朗之前在洛阳遇刺时从刺客身上发现的锦衣卫腰牌，不禁感到浑身发冷。 她猛地一惊，一下坐了起来。 楚明朗还在长安呢，而他还不知道阿敏上午跟自己说的那些事。 楚明月再也坐不住了，她直接用轻功跃过贺府各个小院的重重院墙，来到沈清风的院子。 沈清风正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想事情，看到楚明月突然跃过院墙进来有些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常，“你现在的脸色比上午好多了。” 楚明月在他身旁坐下，“我想明天就启程去长安。” “因为担心王爷？”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点点头。 沈清风想了想，“我觉得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 “为什么？” “我们和王爷的飞鸽传书向来是小七负责的，他给王爷的信鸽可以随时找到我们，但我们却从未收到王爷送来的消息，说明他在长安没有碰到非常棘手的事情。” 楚明月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沈清风继续说道，“即便我们要去长安也要先回洛阳，王爷或许往王府送了消息，只是事情不紧急，王爷觉得我们回去的时候再看到那些消息也来得及。” 楚明月点点头。 “即便你因为担心王爷现在赶去长安，也不好说我们究竟会是给他帮忙还是会增加他的负担。” “我们会给他带来负担吗？”楚明月问道，“我到长安不会轻举妄动的。” 沈清风解释道，“如果阿敏说的是真的，那么王爷的处境可能并不乐观，但凭借王爷的胆识和身手，应该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如果你过去了的话，不好说会不会有人想用你的安危来威胁王爷。” 顿了顿，“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即便是在长安，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安全。” 楚明月低头想了一会，“那还是先不去长安了吧，我们明天启程回洛阳吧。” “可你不是还答应了贺紫菱要等她和邱泽结了婚再走吗？”沈清风提醒道。 楚明月双手扶上额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感觉脑子里什么也想不明白了，大概是今天下午睡的太多了。” 沈清风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这几天的事情太多，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事。洛阳那边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派追影回去看看，让他们有消息就通知我们，我在这陪你，等到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再回去。” “好，那我让大哥二哥先回去吧。”楚明月说着，把头埋进沈清风的肩膀，“我现在感觉太累了。” 沈清风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楚明月抬起头来，“我饿了。” “贺府的人肯定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我们去吃一些？” 楚明月摇摇头，“我不想在贺府吃，我们去襄阳城中逛逛吧，在外面吃一些。” 沈清风迟疑道，“城中人太多，万一有人碰到你的伤口就麻烦了。” “没关系的，我小心点，”楚明月笑笑，“再说，还有你在我身边呢。” “那好吧。” 二人走在街上，楚明月不停地向两边的店铺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沈清风问道。 “我在找卖宜城大虾的铺子。”楚明月答道。 “宜城大虾？” “宜城是襄阳境内的一个小城，每年初夏到入秋的这段时间宜城盛产虾，这里的人把那些虾做的非常好吃，我一定要带你尝尝。” 楚明月还在不停张望，终于看到了一家挂着“宜城大虾”招牌的铺子，楚明月指着店铺方向，“那边。” 他们来到那家铺子，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很快就把楚明月要的两大盘大虾送了上来。 楚明月拿起筷子刚要去夹，却突然犯了难。她现在左边手臂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手能动，没有办法剥虾。 沈清风看到她拿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挑了下眉毛，“我来吧。” 沈清风将手中的折扇放到一旁，认认真真地开始剥起虾来。 他的动作很生疏，基本剥不出完整的虾肉，楚明月看着第三只断成好几截的虾，不禁说道，“沈阁主，你在听风阁是不是都是别人把虾剥好了给你吃啊。” 沈清风停下手中剥虾的动作，“在听风阁吃的一般都是虾仁，不用我来剥。在外面的话，这个太麻烦了，所以我是不会吃虾的。” “那你可真是错过了不少人间美味啊，”楚明月不禁说道，“很多地方的虾和螃蟹都是非常有名的，味道很鲜，肉质也很嫩，而且不同地方的做法不同，做出来的口味也不一样，地方特色鲜明啊。” 楚明月用筷子夹起沈清风剥好了的虾肉，只有四只，她把夹起的第一只送到沈清风的嘴边，“尝尝。” 沈清风张口咬住了虾肉，细细咀嚼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楚明月满脸期待地问道。 沈清风微笑点点头。 剩下的三只虾很快就被楚明月吃掉了，楚明月看着沈清风依然生疏的剥虾手法感叹道，“照你这个速度，我怕是要饿死在这了。” 第五只虾肉终于是完整的了，楚明月将这一只夹起送到了沈清风的口中。 “你是打算拿虾当主食的吗？”沈清风问道。 “在我意识到我的左手不能动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楚明月答道，“不然我也不会点这么两大盘。” 然后楚明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这两大盘估计要剥到明天了。” 沈清风笑道，“那我以后认真学习一下？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试试用剑，把这些壳都划开应该就会好剥了。” 楚明月不禁笑了出来，“用剑？亏你想得出来。等我的伤好了，我让你见识一下我剥虾的手法，不能说有多高超，起码剥出虾肉的速度能跟得上我吃虾的速度。” 沈清风笑着摇摇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买些别的吃的吧。”楚明月说着，叫来了小二，又点了一些吃的。 很快，小二送上来一盘夹沙肉，一盘三镶盘，还有两碗酸浆面。 楚明月将两个盘子摆在中间，将其中一碗面放到沈清风面前，“这些都是襄阳的特色小吃，我觉得都挺好吃的，你尝尝，离开襄阳就吃不到了。” 沈清风尝了尝两道菜，又吃了几口面，夸赞了几句，之后便放下筷子又继续剥起虾来。 楚明月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很好吃你怎么还只吃这么一点，你不饿吗？” 沈清风认真看着手中的虾，“我下午吃了些点心，现在不饿。” 楚明月一边吃一边看着沈清风，看他神情专注剥虾的样子，楚明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人。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楚明月说道。 “什么事？”沈清风抬起头来问道。 “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剥虾。” 沈清风微笑点头，“好。” “你知道吗，”楚明月继续说道，“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特别安心，觉得就算下一刻天塌下来都跟我们没关系。” “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尽可以安下心来。”沈清风温柔道。 沈清风每剥好一只虾，楚明月都会立刻送到他的嘴边或者自己吃掉。待她吃完自己的酸浆面之后，把自己的手绢递给了沈清风，“擦擦手吧，不用剥了。” “那这些虾怎么办？”沈清风问道。 “打包带回去给追影他们，”楚明月答道，“这些恐怕还不够，我要再买两盘一起带走。” 沈清风提着用油纸包好的四盘大虾，依然走在楚明月左侧身后半步的地方，一路上楚明月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襄阳的风土人情，沈清风认真听着，不时给出回应。 二人回到邱府之后直接去往追影住的小院，刚进院门小六就窜了过来，“小姐你回来啦！” 第51章 深宅大院-急返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看到楚明月左臂缠着的绷带，小六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小四小五和小七闻声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围了过来。 “我没事，你们把那个分了吧。”楚明月指着沈清风手中的油纸包。 小六接过油纸包，“小姐，要不要让四哥看看你的伤？” 楚明月摇头说道，“不用，没事，不用担心，现在包扎的挺好的。” 众人来到房中坐下，小四道，“小姐，真的不用我看一下吗？” “今天先不用了，等下次换药的时候再让你看看吧。”楚明月说道。 “小姐，是什么人伤的你？”小六问道。 楚明月将上午邱府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尤其是阿敏的那些话。 小六不禁说道，“真的是皇上……”被小七拍在肩膀上的一掌打断。 “小姐如今作何打算？”小四问道。 “我打算先让大哥和二哥回洛阳，看看我哥有没有从长安送消息回王府，我们留在这，等贺紫菱的婚礼结束之后再回去。”说到这，楚明月问道，“大哥和二哥还没回来吗？” “他们自从早上跟小姐一起出去之后还没回来过。”小七答道。 楚明月点点头，“邱泽已经报官了，他们可能要配合县衙取证，所以在邱府耽搁了。这样，等他们回来，你们把我刚才说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俩明天早上去找我。” 小四点头道，“小姐放心。” 沈清风和楚明月离开了追影住的院子，沈清风将楚明月送回她的小院，叮嘱道，“好好休息，睡觉的时候小心别碰到伤口。” 楚明月微笑点点头，“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赵昆和赵仲便来到了楚明月的小院。 赵昆开口道，“小姐，小四昨天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们已经都准备好了，即刻便可启程回洛阳。” 楚明月点头道，“好，路上小心，王府有事的话立刻传信过来。” “小姐放心。”赵昆和赵仲离开了院子。 赵昆和赵仲刚走没多久，楚明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贺紫菱那熟悉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明月！” 待她进门，楚明月说道，“紫菱，你终于回来了，邱府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把二夫人和孙成交给县衙的人了，昨天一天在配合县衙的人取证，没有用完的□□也在二夫人房中找到了，人证物证现在都有了。”贺紫菱答道。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贺紫菱接着说道，“我们下午去找了三夫人，本想再询问她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查清楚到底是不是二夫人给她下的毒，结果下午过去的时候，她和邱瀚都不见了，堂屋中还有很多碎了的木板，像是发生过打斗。邱泽怀疑可能三夫人和邱瀚被劫持了，现在邱府和贺府都已经派人去找了。” 楚明月点点头，心中想着应该是阿万带着阿敏和邱瀚一起离开了，不过她虽这样想着，却什么也没说。 “哎呀！明月，你的胳膊怎么了？”贺紫菱一低头看到了楚明月左臂上的绷带，不禁喊道。 楚明月笑笑，“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就是包扎的严实了点。” “怎么受伤的呀？”贺紫菱追问道。 “街上人太多，我被挤到路边，胳膊撞上了一根断了的木杆，有些锋利。”楚明月答道，“没什么事，不严重，只是小四不放心，就给我包扎成这样了。” 贺紫菱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这几天注意点别碰到伤口，也别沾到水，以后走在街上的时候小心点。” 楚明月点点头，“放心吧。” 之后的三天，楚明月又过上了和以前来襄阳一样的生活，二人每天在襄阳城中吃各种特色小吃，在襄阳城外游山玩水。 就像楚明月在来到襄阳第一天对沈清风说的那样，她这几天在贺府的大部分时间都跟贺紫菱待在一起，沈清风确实很少见到她。 第三天下午，楚明月和贺紫菱又在襄阳城中逛了一下午，晚上在一家小铺子里吃虾仁馄饨。贺紫菱突然一反往常吃饭时畅谈趣事的常态，神色凝重地对楚明月说道，“还有十天就是我的婚期了。后天我爹和我哥就回来了，你可得帮我想想怎么跟他们说邱府的事。” “这件事你告诉你母亲了吗？”楚明月问道。 “还没敢说。”贺紫菱答道，然后立刻解释道“我不是不听你的建议，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我娘说这件事，我怕如果跟她说了她会着急，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平添烦恼罢了。” 贺紫菱摆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撒娇道，“明月，你就帮帮我嘛，现在一切都查清楚了，这件事也跟邱泽和邱泽的母亲没有关系，你可一定得帮我想想怎么跟我爹娘和我哥说啊，越轻描淡写越好啊。” 楚明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实话实说。你的父母和哥哥这么关心你，他们需要知道你要嫁过去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 “那他们会不会不让我嫁了啊。”贺紫菱担心道。 “应该不会的。”楚明月答道，“即使他们因为这件事对邱府抱有成见，但也不会对邱泽不满，这几天邱泽一直是在积极调查的，各个方面都非常尽心尽力，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负责任、公私分明的人，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你的父母应该是放心让你嫁给他的。” “而且，邱泽是真心待你好，你也那么喜欢邱泽，我相信你的家人不会看不出来，这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贺紫菱点点头，放下心来，“那等他们回来我就跟他们实话实说。” 赵昆和赵仲自离开襄阳便马不停蹄赶往洛阳，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到了王府，一到王府二人就立刻去找王府总管。 “王爷可从长安传回什么消息没有？”赵昆问道。 “有，有。”看到二人回来的这么急，总管连忙答道，“跟我来。” 总管从房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赵昆，上面写着： “待明月回来后告诉她，天狼可能在洛阳。” 赵昆未敢耽搁，立刻飞鸽传书去襄阳。 第二天一大早，小七就扣响了楚明月的院门。 见到楚明月，小七说道，“大哥传消息回来了。”并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 纸条上写着：“王爷传消息回王府：‘待明月回来后告诉她，天狼可能在洛阳。’” 楚明月一把握紧手中的纸条，对小七道，“你现在回去，通知追影其他人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就回洛阳。” 小七走后，楚明月运起轻功去找沈清风，给他看了赵昆飞鸽传书过来的纸条，然后说道，“我打算今天就启程回洛阳。” 沈清风略一思索，“王爷这条消息并不紧急，他的意思应该是你把所有事情处理完回到王府之后再告诉你的。” “但是我哥只知道我们之前找到天狼的消息之后去了岐县，他并不知道我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改道来了襄阳，更不知道昨天阿敏跟我们说的那番话。” 楚明月脸上的表情少有得严肃，“阿敏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必须立刻查清楚，而我们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有找到天狼，别无他法，所以我想马上就回去。” 沈清风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跟你说一下我对王爷这条消息的看法，无论你如何做决定我都会跟你一起的。” “好。”楚明月露出笑容，“那你尽快准备一下吧，我现在去跟贺紫菱解释。” 楚明月又运起轻功去找贺紫菱。 见到楚明月直接跃过院墙进来，贺紫菱吓了一跳，“明月，你这是干什么？” “紫菱，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楚明月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王府出了事，我今天就要赶回洛阳。” “出什么事了？”贺紫菱连忙问道。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涉及的范围太广，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把所以事情都查清楚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楚明月说道，“只是……我答应过你会参加你的婚礼的……对不起。” 贺紫菱拉着楚明月的手，“明月，你知道你说现在就要走我有多难过嘛？” “我……”楚明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我知道你会这样突然急匆匆地要赶回去，肯定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我能理解的。” “紫菱，谢谢……”楚明月不禁将贺紫菱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明月，我知道你身为郡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的。” 楚明月紧紧拥抱住了贺紫菱，“紫菱，我给你准备了贺礼，就在我住的房间里面，本想在你成婚那天亲手送给你的，如今却也不可能了，我先把贺礼留在那，你等到成婚那天再拆开。” “好的，明月，你就放心吧。” 沈清风和楚明月以及追影还留在贺府的四人很快就准备好启程了，在岐县受伤最重的小七经过近一个月的恢复已经可以骑马，所以一行人回洛阳没有再用马车。 沈清风顾及到楚明月刚受了伤，并且追影几人的伤也没有痊愈，坚持要在夜间休息，于是比赵昆赵仲的速度慢了一半，一行人在第六天下午回到洛阳。 （第三卷《深宅大院》完） 第52章 暗流-恶魔流言 楚明月刚到洛阳的城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城门的守卫是之前的两倍，而且对出城进城的人检查的非常严格。 一行人骑马进城，沈清风和楚明月各骑一匹白马并排走在最前面。 洛阳的街道虽然和之前一样繁华拥挤，但楚明月总觉得街上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而且巡逻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不少。 “洛阳似乎出什么事了。”楚明月对一旁的沈清风说道。 沈清风点点头，“先回王府再说吧。” 回到王府之后，楚明月让追影四人先去休息，和沈清风一起去找赵昆和赵仲。赵昆赵仲正和洛阳守卫统领在议事厅讨论洛阳城中的巡逻安排。 见到沈清风和楚明月进来，赵昆赵仲起身道，“小姐回来了。”守卫统领连忙行礼，“参见郡主。” 楚明月对守卫点点头，问赵昆，“洛阳城里出什么事了？城内那么多守卫，而且街上的人似乎也都显得有些紧张。” 赵昆答道，“小姐，最近洛阳城中正在流传着恶魔害人的流言，所以增派了守卫在城中巡逻，我们正在和守卫统领商议改进巡逻的时间和路线安排。” “恶魔害人？洛阳怎么会有这种流言？”楚明月感到很惊异，成王府在洛阳的这八年来，楚明朗将封地境内治理得非常好，人们生活富足，民风淳朴，怪力乱神向来只存在于茶楼说书人的故事当中，如今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流言？ 赵昆答道，“最近一个月里洛阳城中接连有七个人在夜间突然暴毙，而且这些人的双手全都不翼而飞，所以有流言说有恶魔害了人，还砍掉了人的双手。” “他们是因为双手流血过多而死的？”楚明月问道。 赵昆摇摇头，“不是，根据仵作的结论，他们是在睡觉时无缘无故突然死亡的。”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 沈清风问道，“这些人都是多大年纪？男人还是女人？” 赵昆答道，“最大的一个五十二岁，最小的十五岁，都是男子。” 沈清风又问，“他们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状况？” 赵昆摇摇头，“所有这些人在被发现时都是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表情平静，除了双手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床上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仵作验尸时也未发现有中毒迹象。” “双手不翼而飞是怎么回事？”楚明月问道。 “是的，小姐，仵作说，所有这七个人的双手都是在死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被砍掉的，而且全都不在现场，至今没有找到。”赵昆答道。 “有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吗？拿给我看看。”楚明月说道。 “有，小姐，现在就要吗？”赵昆问道 楚明月点头还未开口，沈清风就对她说道，“给我吧，我来看，你去休息一下吧。” 楚明月迟疑了一下，对赵昆道，“这样，等晚饭之后你把他们的资料送到我的书房去。” “好的，小姐。”赵昆答应道。 楚明月转向沈清风，“你也回去休息吧，等吃完晚饭我们一起看一下。” “好。” 楚明月回了自己的小院，像以往每次回王府时一样一样，刚一进门就喊道，“婉儿！蝶儿！” 只见一个有些圆滚滚的身影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小姐你回来啦！” 一边喊着一边向楚明月身上扑去，到楚明月面前一个急停，“小姐你受伤啦！” 圆滚滚的身影之后跟着一个轻盈的身影，那身影原本是徐步走过来的，听到这句话，立刻小跑过来，“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楚明月笑着捏了一下蝶儿的脸，“蝶儿，你还记得我两个月前离开王府的时候跟你说的话吗？” “啊？”蝶儿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楚明月假装一脸正色道，“我上次说，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我就要让你改名叫‘圆儿’了。” “哎呀小姐，你别再打趣儿我了。”蝶儿皱着眉头撒娇道，“我每天都和婉儿吃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瘦，而我一直在长肉。” 婉儿在一旁笑道，“我们吃饭的时候吃的确实是一样的，可我没吃那么多点心啊。” 蝶儿一脸委屈，“我那还不是为了要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吗，做的好吃了才能给小姐吃啊。” “好啦好啦，先不让你改名了，你还叫蝶儿。”楚明月拍拍蝶儿的头，“要不这样，以后你继续跟王府的武师学武怎么样，不但能多学点防身的功夫，还能强身健体。” 随后楚明月又补充道，“我不是嫌弃你胖，只是你现在这样不太健康。” 楚明月又看向婉儿，“婉儿你这样也不行，太瘦了。” 婉儿笑道，“小姐说的是，那我以后多吃一点好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楚明月说道，“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洗个澡。” 婉儿道，“小姐，你还有伤，还是先不要洗澡了吧。” 楚明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洗个澡，自从我受伤，我天天只能用热水简单擦一擦，这大夏天的，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洗澡。” 婉儿拗不过，便只好和蝶儿去准备热水。 楚明月刚把左臂的绷带解开，蝶儿就喊道，“小姐，你这叫没事吗？怎么这么长一道，看样子伤口还很深。” 楚明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已经十多天了，现在不怎么疼了。” “小姐……”蝶儿还要继续说。 楚明月立刻用右手捏住她的上下嘴唇，“好了别说了，快点帮帮我，我自己洗不了。” 婉儿让人准备了充足的热水，楚明月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楚明月换上一套天蓝色的纱裙，婉儿又帮她上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小姐今晚想吃些什么？今天就别让王府的厨子做了吧，我给你做。”蝶儿说道。 “好，那就吃这两个月你新学做的菜吧，”楚明月说道，“不过记得做清淡一些，我赶了好几天路有些累，不想吃味道太重的东西。” “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了。”蝶儿开心地原地蹦了几下就要离开。 楚明月叫住她，“多做一些，我晚饭要和沈清风一起吃。” “好的，小姐。”蝶儿蹦跳着出了门。 “沈清风？是上次来王府的那位沈阁主吗？”婉儿问道。 楚明月点点头，“多亏了他，不然我这次伤到的可能就不止是胳膊了。” 婉儿微笑道，“王爷这几年可是惦记着小姐的婚事呢。” “我哥是想让我早些离开成王府这块是非之地，但我得嫁一个就算皇上降罪成王府也能护住王府中所有人的人。”楚明月说道。 “我听说，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上都没人敢动听风阁……”婉儿笑笑，转言道，“王爷其实并不想让小姐承担那么多的，只要小姐能过得幸福就够了。” 楚明月点点头，“是这样，不过我哥也知道我会和他，和王府共进退的。” “那小姐等会想在哪吃？是把沈阁主请过来吗？” “等会把饭菜送到那个小饭厅吧，请他过去，吃完我们还要查查城中最近的流言和凶案” 在蝶儿快把饭菜做好时，楚明月派人去请了沈清风。在蝶儿准备好饭菜后，楚明月便和婉儿、蝶儿一起去了小饭厅，婉儿和蝶儿将碗筷在桌上摆好便回去了。 楚明月拿起筷子，对沈清风说道，“尝尝吧，蝶儿做的这些应该都是我喜欢吃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清风微笑道，“必然也是合我的口味的。” 楚明月给自己夹了些菜，说道，“婉儿和蝶儿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婉儿比我稍大些，蝶儿小一些，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十四岁刚离开王府的时候带着的贴身丫头就是她俩，不过因为她们的武功实在太差了，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非常麻烦，所以过了半年我回王府之后就一直让她们待在王府了。” “那她们这些年也不常见到你了。”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我每年在王府待的时间确实不长，不过我和她们的感情还是很深厚，婉儿很了解我的心事，蝶儿总是能让我开心起来。” 楚明月指指桌上的饭菜，“这些菜全是蝶儿做的，我不在王府的时候她就会根据我离开王府之前的口味去学一些新的花样，这些都是她这两个月新学的。” 楚明月夹起一片竹笋送到口中，不禁感叹，“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二人吃晚饭后，楚明月道，“我已让大哥把那七个人的资料送到我的书房去了，就在隔壁，我们现在一起过去看看吧。” “好。” 第53章 暗流-梳理案情 楚明月的书房很难称之为书房，因为只有一排书架，而且还没有摆满。 沈清风进来之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房间，看着房中摆着、挂着的琵琶、扬琴、古筝、笛子、萧等各色乐器，“我还不知道你如此喜欢乐器。” “自小便喜欢了，”楚明月也环顾一周，不由扬起嘴角，“在长安的王府的时候，每天都会跟学习一些。只是后来去了边境，再之后又各处游历，实在是不方便带这些，便有些荒废了。” 楚明月又指向那一排书架，“那些书架上有不少是琴谱，之前跟王府里的先生读的那些书都在长安，这里的书都是我这几年在外面看到喜欢的书之后专门带回来的。” “我很喜欢这些乐器，我觉得音乐比语言更能传递情感。”楚明月接着说道，“这些乐器以后我都可以演奏给你听。” “好。” “我们先看看那七个人的资料吧。”楚明月说着，向桌前走去。 二人在桌边椅子坐下，桌子上放了一本卷宗。 何锦程：四十一岁，锦程商行掌柜，死于五月二十 周泽源：五十二岁，大周米店老板，死于五月二十二 冯豹：三十五岁，洛阳城中守卫，死于五月二十七 孙礼：四十岁，裁缝，死于六月初一 朱洪威：三十八岁，天行镖行镖师，死于六月初七 杨少文：十五岁，学堂学生，死于六月初十 陈福：二十二岁，味仙居店小二，死于六月十六 卷宗里另详细记载了这些人住的地方以及家人和亲朋好友的基本情况，但不论怎么看，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共同点。 “这个杨少文我知道，”楚明月说道。“他是‘聚宝轩’账房先生杨章成的儿子。” “是那个你在外面说自己是少掌柜的‘聚宝轩’？”沈清风问道。 “对，”楚明月答道，“聚宝轩在名义上与王府是完全撇清关系的，所以我去的次数并不多。不过这个杨少文我还是见过几次的，非常聪明，而且也很懂事，时常会去聚宝轩帮他父亲整理账目，常听聚宝轩的人夸他。他才十五岁，还在学堂上学，应该不会有仇人啊。” “他的身体状况呢？”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想了想，“他虽然比较清秀，身材也有些瘦削，但那几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气色也都很不错，眼神也很清亮，带着少年人的活力，不像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你相信有恶魔吗？”楚明月看向沈清风。 沈清风摇摇头，“自然是不信的，这一定是人在背后操纵的。而且还是趁着王爷离开王府的时间，这些凶案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楚明月又看向桌上的名册，“别的人我不了解，可我真不觉得会有人去害杨少文。” “这个案子蹊跷，恐怕我们需要亲自调查一下。” 沈清风说道。 “那我们该如何入手？”楚明月问道，“这些人之间好像毫无关联。” “也许还有些事情在之前的调查中还没有发现。”沈清风答道，“这些凶案会在一个月内接连发生，应该是有预谋并且是经过周密计划的，那么挑出来的这些人之间必然存在某些联系。” “那我们要先再去一一走访一遍这些人出事的地方了。”楚明月道，“不如我们明天上午先去一趟聚宝轩吧。” “好。” 第二天早上楚明月来找沈清风的时候，又是一个天蓝长衫、手拿折扇的清秀公子了。 楚明月已许久不扮男装，沈清风第一眼竟没认出来，反应过来之后不禁问道，“为何又扮上了男装？” “在洛阳有些人见过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出去调查起来不太方便。”楚明月答道。 “那我们又要以六扇门的身份让人配合我们的调查了吗？”沈清风问道。 “用这个，”楚明月拿出一块银色令牌，繁复的花纹中间刻着“成”字，“这是成王府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成王，反正现在洛阳全城的人都知道成王府在查这件事，我们索性就大大方方查吧。” 楚明月把令牌交给沈清风，“还是你来负责询问吧，我说话多了容易露馅。” 沈清风收下令牌，“我昨晚已送信出去，这件事听风阁也会派人去查。” “那再好不过了。”楚明月道，“我们现在就去聚宝轩吧。” 二人从王府走去聚宝轩，一路上引得街上的人频频转头看他们。 其中一个人，身着天蓝色长衫，黑发穿过束在头顶的玉冠，如一道黑色的瀑布垂落及腰，面容清秀，神态温和，不时向街道两旁张望。 另一个人，一袭白衣，如墨黑发散在身后，仅将上面的部分用天蓝色丝带束上，使其不至于滑落到面前。表情平淡，似是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会岿然不动。虽未左右张望，却已将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虽是两个人并排走着，而且其中一人比另一人高了大半头，但总让人有一种这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感觉，因为二人脚步虽缓却步调一致，并且身上都带有同样的沉静气质。 二人来到了聚宝轩，杨章成今日并未过来。在沈清风拿出成王府的令牌之后，掌柜将他们请到了后院房间。 “在杨少文出事前后有什么异常吗？”沈清风问道。 掌柜答道，“其实最近王府和官府的人都派人过来查问过了，我仔细想过很多次，少文出事那天，的确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掌柜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少文出事是十天之前，那天上午他去了学堂，中午来聚宝轩吃的饭，下午和傍晚都在账房读书和整理账目，晚上店关门之后他和他父亲一起回去的。一整天都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在他出事之前的那几天呢？”楚明月问道。 “他事之前的半个月，少文基本都是每天上午去学堂，下午来聚宝轩帮忙整理账目的，也没什么异常。” “他每天都来吗？”楚明月又问道，她记得以前听说杨少文只是时常过来帮忙。 掌柜答道，“因为那段时间天特别热，老杨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少文好像每天都来。”掌柜又想了一下，“哦，好像他出事前几天有一天下午没来，老杨说少文和同学一起出去游玩了。” “他出事之前身体有不舒服吗？”沈清风问道。 “没有。”掌柜立即答道，“少文这个年纪，每天都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碰上店里进货的时候，他也会过去帮忙。” “他们家得罪过什么人吗？”沈清风继续问道。 掌柜连忙摆手，“不可能的，老杨这个人一直为人和善，从来没和其他人产生过争执。少文就更不可能了，他才十五岁，从小就聪明懂事，大家都很喜欢他。” 很快沈清风和楚明月就告辞离开了聚宝轩。 “我们去杨少文的家家里看看吧。”楚明月说道。 沈清风点点头，“去看看吧，说不定有线索。” 杨少文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现在他家里虽然有四个人在，但已显露不出丝毫生气，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当中。 沈清风和楚明月在安慰了杨家人之后，去看了杨少文出事的地方。 杨少文是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被他父亲发现的，那天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早早起床，他父亲觉得奇怪，便去了他卧房，然而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推门进去之后，便发现杨少文躺在床上，床的周围都是血，从双手的位置向外发散。 报官之后洛阳官府很快便派人过来了，这已经是城中发现的第六具尸体，仵作验尸的结论仍是“死因不明” 沈清风和楚明月环顾这这间屋子，这是一间偏房，房间不小，在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床。窗户朝东打开，窗边是一套写字看书的桌椅，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桌边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摆了不少书。中间有一张小圆桌，旁边有四个小凳子，桌上摆着茶具和茶叶。房中还有一个装饰性的木架，上面摆的东西在街上手艺人的铺子中很常见。墙上挂了些字画。 床上现在已经空了，那些沾了血的被褥已被州府作为证据带了回去，仅剩下地上的少许深红色，诉说着这里发生的惨剧。 沈清风走到墙边端详那些字画，“这些都是杨少文自己画的，上面署了他的名字还有日期。” 楚明月也走过来仔细看着，“他的字画很不错，可能再练几年之后聚宝轩都会出钱请他画了。” 沈清风又向窗边的书桌走去，“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楚明月则向房屋中间的小圆桌走去，打开了桌上的茶叶盒，里面的香味飘散出来，“杨少文也喜欢茉莉花茶。” 沈清风也走了过来，“他应该非常喜欢茉莉花茶，这张桌子上只有茶具和茶叶，应该是专门用来品茶的。” 楚明月点点头，又盖上了盒子。 他们又环顾了一周，屋子的陈设很简单，没有线索。 “我们接下来去哪？”楚明月问道。 “要不先去吃饭吧。”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好，那我们去味仙居。” 第54章 暗流-城中走访 味仙居是洛阳城中最大的饭馆，在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圆形四层建筑，可以同时容纳上千客人，每日慕名而来的人都络绎不绝。 二人走进味仙居的大门，很快便有小二过来招呼，楚明月要了个雅间，很快他们俩就被带到四楼。 “二位客官要不要看看菜单？”二人在雅间坐下后，小二热情说着，递过去一张菜单。 “我来点？”楚明月接过菜单，问沈清风。 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月点完后把菜单交给小二，小二说了句“客官稍等”便出了门。 小二走后，楚明月便开口道，“你向来对吃什么都好像无所谓，我就点了些我爱吃的。” 沈清风笑道，“以后都点你爱吃的便好。” 随后沈清风又问道，“你带我来这是因为陈福之前是在这当店小二吗？” 楚明月道，“有这个原因，但味仙居的饭菜确实也很不错。” 楚明月指了指不远处的窗户，“我们在四楼，附近没有高于三层的房子，从那里能看到半个洛阳城。” 沈清风起身来到窗边向外望去，今天天气很好，可以看得很远，的确能看到半个洛阳城，甚至可以看到建在洛阳城边缘的成王府的大致面貌。 沈清风又坐回桌边，说道，“你好像很喜欢在这种楼层比较高又带有窗户的雅间，之前在荣城的醉仙楼也是这样。” 楚明月望向窗户方向，“这样的房间视野比较开阔，让我感觉心情舒畅，自然也就觉得吃得更舒心。” 沈清风略一思索，“我在听风阁的住处是在一座山上，不如以后带你去看看，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难怪江湖中都不知道听风阁在什么地方，想要买卖消息只能去找听风阁的情报点，”楚明月说道，“原来听风阁在山上？” 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月笑道，“那我们就说定了，等把所有事查清楚，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听风阁是什么样的。” 沈清风微笑道，“好，一言为定。” 饭菜很快便送上来了，沈清风和楚明月并未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主要是楚明月在说自己对音乐的喜欢和从小学琴的经历。 吃完饭之后，楚明月喊来了小二。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陈福的小二？”楚明月问道。 小二答道，“有，不过他四天前死了，听说是被城中的恶魔杀死的。” “他得罪过什么人吗？”沈清风问道。 小二道，“阿福哥的性子有些急，倒是跟一些人起过冲突，不过都是些小事，也不至于得罪人得罪得太厉害。”随后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清风，“公子您的意思是阿福哥是被人害死的？” 沈清风并未回答他的问话，“他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小二想了想说道，“阿福哥跟我一样是个孤儿，现在也没娶亲，我们夜里就住在味仙居后院里。他平时也不干什么，白天要在店里忙一整天，晚上店打样了就早早睡觉了，偶尔晚上会出去赌个小钱或者喝点花酒，他没什么钱，所以也去的不多。” “他出事的那天晚上出去过吗？”沈清风又问道。 小二又想了想，“没有，在他出事前的三四天他去喝过一次花酒，他一般十天左右才会去一次，所以出事那天没去。” “他出事前几天有身体不舒服吗？”楚明月问道。 “没有吧。”小二答道，“最近阿福哥一直都挺健康的。” “你能带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吗？”沈清风问道。 小二犹豫道，“公子，后院掌柜不让客人随便进的，我要是偷偷放你们进去，掌柜的会罚我的。” 沈清风拿出成王府的令牌放在桌上，“那去把你们掌柜找来。” 小二一见令牌不禁瞪大眼睛，说道，“公子，我这就去。”立刻转身小跑出了门。 不久味仙居的掌柜就快步进来了，向他们躬身作揖，“听说两位公子要看阿福住的地方，请随我来。” 陈福的房间很小，是从后院一个偏房里隔出来的一小间。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床上的所有东西同样已经被州府带走了，柜子里只有几件衣物。除此之外，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三人站在房间里太过拥挤，甚至没有回身的空间。沈清风和楚明月看过之后，便和掌柜一起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陈福出事的那天，周围的人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沈清风问道，“这些隔出来的房间都离得很近，有什么声音应该听得很清楚吧。” “那天晚上所有住在后院的人我都问过了，”掌柜答道，“只有住在阿福隔壁的人夜里听到了一次他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其他人什么也没听到。” “除了开门关门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吗？”沈清风问道。 “他说只听到了门的声音。”掌柜答道。 “听到声音之后他出来看过没有？”沈清风继续问道。 “没有，”掌柜答道，“他以为是阿福起夜，就没在意，被吵醒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那时候会不会是有人去过他房间？”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 “有可能。”沈清风答道，随后又转向掌柜，“多谢。” 掌柜连累作揖，“不敢不敢，大人有话随时来问。” 二人离开味仙居，来到街上。 楚明月道，“我觉得我们得去一趟洛阳州府，去看看那些尸体，就我们现在了解的这些情况，我实在想不出杨少文和陈福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清风点头道，“确实需要去看一下，既然这些人的死状是相同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挑选的人一定有某种共同点。” “学堂的学生和味仙居的小二能有什么共同点呢？”楚明月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案件性质非常恶劣，并且在洛阳城中造成了恐慌，所以这次的案件直接跃过了县衙由洛阳州府全力调查。 沈清风和楚明月直接用成王府的令牌见到了知州，说明来意后知州便让州府的捕头李鲲配合他们的调查。 李鲲引着二人来到停尸房，“现在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留，必须尽快处理以防疫病，所以七具尸体现在只剩下了最后被害的刘福的，而且明天也要火葬了。” 李鲲递给沈清风和楚明月一人一个厚厚的面罩，“二位公子进去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二人进门之后立刻感觉到屋内很冷，仔细看去，原来墙壁周围放置了几个装了冰块的箱子。但即使这样，尸体经过四天也有些微微腐烂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面罩，气味仍然扑鼻而来，楚明月只觉一阵反胃，夺门而出。 沈清风连忙跟出来，轻拍着楚明月的后背，直到她的面色从惨白恢复些红润，呼吸也恢复正常后才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李鲲已端了茶水过来，“公子喝杯水吧。” 楚明月慢慢喝完一杯水，才说道，“不用担心了，我现在好多了。” 沈清风扶着她来到树荫下的石凳坐下，“你在这休息会吧，别进去了，我去看看。” 楚明月点了点头。 沈清风进去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出来后和李鲲一起也在石凳坐下。 沈清风道，“陈福浑身上下除了双手手腕的切口，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任何外伤。双手是被利刃切下，伤口十分整齐，是一下形成的，不管是用的什么兵器，那个用兵器的人都必然是个高手。” “有中毒迹象吗？”楚明月问道。 “外表看是没有的，也没有痛苦挣扎的迹象。”沈清风答道。 李鲲道，“仵作已经验了毒，的确没找到任何毒药的痕迹。” “你看他像是那种会突然暴毙的人吗？”楚明月问沈清风。 沈清风答道，“那陈福精瘦而且身上还有些肌肉，生前应该是很健康的。” 楚明月点点头，“我们先回王府吧，我不太舒服。” 沈清风从州府借了辆马车，赶着马车回了王府，之后将楚明月送回了她的小院。 蝶儿先见到了面色苍白的楚明月，“哎呦我的小姐，你这又是怎么了？胳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又成这样了？” 楚明月捏了捏蝶儿的脸，“我没什么事，我下午闻到了不好闻的味道有些反胃，还有些中暑，你去做两碗酸梅汤来吧。” 之后和沈清风一起进了堂屋，沈清风一进门便被墙壁正中最醒目的地方挂着一张画像吸引，直到楚明月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那是一个人的侧影，身后是弥漫的黄沙，歪倒的旌旗，四散的战车，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 婉儿很快便端了茶水过来，刚一倒上便散发出了浓浓的茉莉花香。 “倒一杯就行了。”楚明月对婉儿说道，并将茶向沈清风那边推了推，说道，“你先喝点解解暑，我现在喝不了这个。” 不一会蝶儿便送来了两碗酸梅汤，楚明月喝下一碗，长出一口气，终于恢复了过来。 第55章 暗流-成王府中 “小姐你刚才这是怎么了？”看到楚明月恢复过来，婉儿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们去了州府的停尸房，天气太热，我一进去那一股味道扑过来我就这样了。”楚明月答道，“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小姐，你们是去查洛阳城中的恶魔去了？”蝶儿问道。 “怎么你也把凶手叫作恶魔？”楚明月又捏上了蝶儿的脸，“王府里不许说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蝶儿委屈道，“现在洛阳城里大家都那么叫啊。那些人莫名其妙死了，又莫名其妙地没了双手，不是恶魔干的是什么啊。” 婉儿道，“好了，你别再说了，哪有那些鬼呀怪呀的，背后肯定是人在操纵的。” “是人，”楚明月说道，“而且应该还是个武功很高的人。” 婉儿道，“小姐，现在王府和州府的人都在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出结果的，你也不用太着急，也不一定需要亲自去查。” 楚明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得不着急，我得让洛阳尽快平静下来，我哥在长安肯定已经听说洛阳的事了，我不能让他为这些事分心。还有，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找天狼，我得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才能集中精力去找他。” 说到这，楚明月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有给长安送信，赶忙说道，“婉儿，现在派人去找小七，让他飞鸽传书去长安，告诉我哥我们已经回到王府了，洛阳城中的暗流我们来查，让他不要担心。” “是，小姐。”婉儿答应着，立刻出去了。 “小姐，今天的晚饭你打算怎么吃啊？”蝶儿问道。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问道，“等会和我一起在这吃，晚上再去书房看看那些人的资料怎么样。” 沈清风点头道，“好。” 楚明月对蝶儿说道，“那就跟昨天一样吧，饭菜你看着做就行。” “没问题，小姐。”蝶儿便蹦跳着去了厨房。 楚明月扶上额头，“我刚才在州府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 沈清风用手臂将楚明月圈在怀中，拿下她扶着额头的手，轻轻按压着她的太阳穴，“下午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应该先进去看看的。” 楚明月道，“不能怪你，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这样。算了不说这个了。” 楚明月调整了一下坐姿，靠上了沈清风的肩，握住他的双手，“不用按摩了，我没事了。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在看墙上正中间的那张画像？” 沈清风点点头。 “那是八年前我画的天狼。”楚明月说道，“那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天狼并不需要像营中的大楚将士那样上战场正面迎敌，赤影队的任务是刺探军情，虽然只有二十个人，但个个都是精英，天狼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当上队长的时候才二十岁。” 楚明月接着说道，“他虽然不上战场，但我总觉得他是个坚不可摧的人，觉得他的意志力强大得可以战胜一支北蛮军，画里其实是我在心中想象的一场战役，是天狼和北蛮军的战役，天狼是唯一的胜利者。” 沈清风道，“看来天狼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真的很高。” “是啊，”楚明月答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边境的那两年里，天狼是我唯一信赖的人，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有安全感，所以在他失踪不久之后我就画了那么一幅画，也算是对他的怀念吧。” 二人盯着那幅画沉默了一会，楚明月又开口道，“不过现在我要是再画应该就不会这么画了。” “现在你现在会怎么画？”沈清风问道。 “八年前我对天狼的感情是依赖又崇拜的，所以把他画的很强大，而且很清晰。但我现在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我想我现在只会画一个朦胧的背影吧。我既希望他能转过身来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又因为怕他说出来真相我接受不了，所以希望他一直是让我追寻的朦胧背影。” 沈清风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找到他了，你会恨他吗？他既然还活着，却一直没去找你，而你找了他那么多年。” 楚明月摇摇头，“不会恨他，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天狼做事从来都是考虑周全之后才去做的。如果他还活着但却这么多年没出现，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不过虽然我不恨他，但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必须让他给我一个合理满意的解释，不然我会觉得很不公平。” 沈清风点了点头。 二人在这个房间吃完饭后又去了楚明月的书房，再次打开案卷： 何锦程：四十一岁，锦程商行掌柜，死于五月二十 周泽源：五十二岁，大周米店老板，死于五月二十二 冯豹：三十五岁，洛阳城中守卫，死于五月二十七 孙礼：四十岁，裁缝，死于六月初一 朱洪威：三十八岁，天行镖行镖师，死于六月初七 杨少文：十五岁，学堂学生，死于六月初十 陈福：二十二岁，味仙居店小二，死于六月十六 “今天是六月二十，距离第一个案子正好一个月。”楚明月说道。“这些人的年龄不一样，从事的行业不一样，死亡间隔的时间也不一样。” “他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沈清风答道，“他们都是男人。” 楚明月道，“虽然这也算是一个线索，但这个线索能提供的帮助是在太有限了。我再回想一遍，还是觉得杨少文和陈福没有任何共同点。” “我们可能还得去查查其他的人。”沈清风说道。 “嗯，”楚明月答应道，“我们明天先去查查何锦程和周泽源吧，他俩一个是商行掌柜，一个是米店老板，看起来还算有些共同点，而且死亡时间也很接近。” “好，那明天先查他们俩。”沈清风道，“不过不用赶得太着急，你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行，那明天早上我可能就不会起得很早了。”楚明月道。 第二天早上，楚明月醒来的时候果然时间已经不早了，起床后见只有婉儿一个人，楚明月便问婉儿，“蝶儿去哪了？” “去看沈阁主练剑了。”婉儿答道。 “在后花园中间那片空地吗？”楚明月虽然觉得不会有第二个去处了，还是问了一下。 婉儿点头道，“是的，现在估计王府里的护卫、家丁、小厮全在那了，咱们这个小院只剩下我了。” 楚明月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王府后花园的场景了，上一次沈清风来王府在那练剑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婉儿，给我收拾些点心装在食盒里吧，我去后花园吃。”楚明月说着，快速完成了洗漱收拾。 来到后花园，果然通向那片空地的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追影都在，小五小六甚至爬上了一棵树去看。 楚明月悄悄站在人群最外围，里面的人被沈清风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尽管前面挡了很多人，但因为沈清风的身形大部分时间是在空中的，所以楚明月依然可以看到他。 那把剑在沈清风的手中出神入化，舞出一个又一个招式，挽出一个又一个剑花，变幻莫测，让人移不开眼睛。 然而他在空中翻转几圈，向楚明月的方向舞出一剑时，却突然在半空中收住了剑势。 他看到了远处人群最后的楚明月，便收了剑，落地轻点借力向人群最后跃去。 王府里的人这才看到最后站着的楚明月，纷纷匆忙道，“郡主。” 楚明月摆摆手，“都去忙你们的吧，追影留下。” 人群很快散去，只剩下了追影六人。 楚明月对他们说道，“你们去查一查那七个人在生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非常小的细节也要注意，千万不要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追影领命离开。 楚明月从婉儿手中接过食盒，对她说道，“你也先回去吧。” 婉儿走后，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后花园旁边的凉亭坐下。 “你早上吃了东西吗？”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摇摇头。 “那正好，”楚明月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点心，“一起吃吧，这是蝶儿新学的花样。” 沈清风拿起一块尝了尝，“的确很好吃。” “怎么一大早就过来练剑？”楚明月问道。 “自从上次在岐县受伤，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拿过剑了。”沈清风答道，“剑法需要勤加练习，而且我答应过你要守护你的，我还需要练得更好才行。” “你胸口那道剑伤已经完全好了吗？”楚明月担心道，“那个伤口很深，你练剑会不会加重你的伤啊。” “除非是在剑招非常快的时候，其他时候已经基本感觉不到这个伤了。”沈清风答道，随后问道，“你手臂上的伤这两天有即使换药吗？” “换了，”楚明月答道，“婉儿每天比我还紧张，每天早晚两次换药。” 随后撩起衣袖，胳膊上缠着薄薄一层纱布，伤口上覆着药棉，散发着药香。 “现在天气太热了，用绷带很不舒服，所以先婉儿就这样给我包扎了。” 沈清风点点头，“还是要小心一些，夏天出汗更容易让伤口发炎。” 楚明月方向衣袖，“好，放心吧。” 第56章 暗流-继续调查 沈清风和楚明月在凉亭中吃完点心便各自回房间收拾，之后骑马离开王府前往何锦程的家里。 锦程商行是洛阳城中最大的商行，生意遍布大楚各地，所以何家家财万贯，何府也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府邸。 何府最近本是任何客人都不接待，沈清风和楚明月凭着成王府的令牌自然是不会被拦在门外的。 接待沈清风和楚明月的是何锦程的长子何玉，今年刚满二十岁，因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经商，所以已经显得非常老成。 何玉带着二人来到何锦程出事的房间，何锦程虽然娶了正室和侧室，但也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卧房，有时他夜里在自己的卧房休息，出事那夜就是在这间卧房。 何府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都十分精致，与这间卧房的朴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家具的陈设非常简单，床、柜子、一套桌椅、几本书，再没有其他了。 沾了血的被褥同样已被州府带走，并没有什么线索。 从卧房出来后，楚明月问何玉，“令尊出事前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事发生过吗？” 何玉摇摇头，“我父亲每天都会去商行，很多商行的事也都亲自经手，出事前几天和平常没有任何不一样。” “除了商行，他平时还会去哪些地方？”楚明月又问道。 何玉想了想，“我父亲在清闲的时候喜欢去洛阳城外钓鱼，不过因为最近天气有些炎热，他出事前半个月都没有去过。另外就是偶尔去莺歌坊听琴了。” “莺歌坊？”沈清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重复说了一遍。 何玉以为沈清风是因为没听清想再确认一遍，于是说道，“对，就是莺歌坊，虽然它是洛阳城最大的青楼，但我父亲每次去只是去听琴的。” “他去听琴每次是找的同一个琴娘吗？”楚明月问道。 “是的。”何玉答道，“他每次都找的琴音姑娘，只是听琴喝茶不做别的，莺歌坊的很多人都知道。” “琴音姑娘有什么特别的吗？”沈清风问道。 何玉道，“我父亲比较喜欢找琴音姑娘是因为她和我父亲年轻时喜欢过的姑娘很像，那姑娘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父亲跟她约定治好她的病便娶她，尽管当时我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请名医、买药材，可她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 何玉叹了口气，“我父亲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姑娘，所以他时常会去莺歌坊看看琴音姑娘，来寄托对那个姑娘的怀念。但这一点我们家里人都能理解，我父亲娶亲后对妻子儿女都很好，所以没人因为他去莺歌坊而怪过他。” 沈清风点点头，又问道，“出事那天他去过莺歌坊吗？” “没有。”何玉答道，“他出事前三四天去过，他平时也不会去的很频繁。” 沈清风又问道，“出事当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我看到何府有很多护卫，有没有护卫见到夜里有人进出他的房间？” 何玉摇摇头，“那天没什么特别的事，白天我父亲在商行忙了一天，晚上回来吃完饭很早便回卧房了。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父亲的这间卧房在府中很偏僻的位置，是他特地选的，他回那间卧房就是不希望让其他人去打扰他，所以也不会有人过去。夜里府里的护卫巡逻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卧房附近。” 沈清风和楚明月又问了些出事当晚的事情，依然没发现什么线索，便告辞离开了何府。 二人骑马很快便来到大周米店，来调查在这里出事的米店老板周泽源。 大周米店和周泽源的家是在一起的，前面几间临街的房子是米店，后院很大，其中的房屋作为库房和他们一家居住的地方。 周泽源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去了洛阳城其他地方开了大周米店的分店，平时在这住的只有周泽源和他的妻子。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这的时候，大周米店已经关门了，后院只有周泽源的妻子一个人，丧事已经办完，两个儿子已各自回家。 周泽源的妻子看上去并不悲伤，她带着沈清风和楚明月去看了周泽源出事的房间，说因为周泽源从年轻的时候就常去青楼和赌场，所以他们已经很久不住在一起了，并且周泽源爱喝酒而且喝醉了就耍酒疯，所以两个儿子一长大便也搬离了这个地方。 楚明月问她周泽源出事前都去了哪些地方，周泽源的妻子说她也不清楚。米店平时雇了人，也不用她和周泽源两个亲自经营，平时她也不问周泽源去了哪里，也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出事那晚她甚至不知道周泽源回没回家，直到两天之后才因为天气炎热尸体腐烂散发出浓浓的味道，她才打开周泽源的房门去看，这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楚明月又问她周泽源可有得罪的什么人，她妻子说周泽源得罪的人根本数不过来，他喝完酒之后不仅胡言乱语而且还曾大打出手，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沈清风和楚明月又问了一些问题，很快便从大周米店出来了，不论是在周泽源的房间还是从他的妻子口中，他们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已经快中午了，回王府吗？”沈清风问道。 “我想想。”楚明月想了一会，开口说道，“我们去味仙居吧。” 沈清风眉心微挑，有些疑问，“还要再去查陈福吗？” 楚明月摇摇头，“不是，我们已经调查了一上午了，挺辛苦的，我觉得那里的饭菜可口一些，所以想去那里。” 之后她一改乔庄改扮调查时的严肃表情，对沈清风眨了一下眼睛，“不过也不是完全跟调查没关系，天行镖行在那附近，我们吃完饭可以去调查一下出事的镖师朱洪威。” 沈清风点点头，微笑道，“我就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洛阳，只要一天没查清楚，你就会惦记一天。” 楚明月说道，“你是真的了解我啊，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洛阳，我最多也就是有些好奇心，可能也就是会在那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等官府的调查，或者让追影私下查一查。但现在是在洛阳啊，成王府的封地，出了这种事，我晚上睡觉前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心慌。以成王府的处境，最怕有把柄出现，现在这事发生在成王府封地的中心，王府坐落的地方，不知会被有心人用来作出什么文章。” 尽管话的内容是有些沉重的，楚明月依然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了出来。 沈清风微笑道，“看来也不需要我安慰你，我只要帮你尽快查清楚就好。” “嗯。”楚明月答道，“有你跟我一起，我觉得很快就能查清楚的。” 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很快便来到了味仙居，二人一边吃一边简单讨论着上午的调查。 沈清风对锦程商行似是很感兴趣。 楚明月便说道，“锦程商行是洛阳城中最大的商行，所以关于它我也听说了一些。商行是何锦程的爷爷开起来的，开商行的时候何锦程刚刚出生，他爷爷希望自己的孙子和商行都能够前程似锦，所以给孩子和商行都取名为‘锦程’，后来经过何锦程的父亲和他自己的经营，商行越做越大，大楚各地都能见到分店。” “有没有人嫉恨他呢？”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性很小，因为锦程商行的规模是其他商行难以企及的，人们通常只会嫉妒比自己稍强的人，对这种超过自己太多的人应该更多的是仰望吧。” 沈清风点点头，“这种家族生意，能传承几代，想必做生意的时候也是互惠互利的，应该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其实我觉得何锦程的为人应该很不错。”楚明月说道，“就凭他去莺歌坊是得到他的妻子儿女理解的，我就觉得他在与人相处时应该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楚明月想了想又补充道，“且不说我觉得何锦程应该没有仇人，单看何府的护卫，想要夜里潜入不被发现，起码武功不能比追影的差。这又说明凶手的武功很高啊。” 说到这，楚明月不禁担心道，“凶手的武功这么高，恐怕查出线索来也不好抓啊，人多怕惊动他让他提前跑掉，人少又怕不仅抓不住他他还会伤了我派去的人。” 沈清风道，“到时候我带着追影去就可以了，你放心吧。” 沈清风虽然声音平静，但他的话总是很容易让人信服，楚明月听完这句话便感觉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觉得饭菜都好吃了些。 第57章 暗流-守护之心 二人并未在味仙居久留，吃完饭便去了天行镖行，见到成王府的令牌，镖行的镖头亲自接待了他们。 据镖头所说，在出事前的四五天，朱洪威刚接完一趟镖回来，镖头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再出下一趟镖，所以出事前的几天，朱洪威都是白天在镖行里和其他镖师待在一起，晚上如果镖行没什么事，他便回自己家。如果镖师们晚上相约喝酒，他都是会跟其他人一起的。 朱洪威是个孤儿，从小跟大一些的孩子学会了打架，少年时期便成了街头有名的混混，长成青年后也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尽管后来镖头将他收进了镖局，教了他拳脚功夫，使他成了正经的镖师，但朱洪威后来仍未娶亲，依然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有其他镖师找他喝酒的时候，他都是来者不拒的。他时常也会去赌场和青楼，但并不上瘾。 朱洪威住的地方离天行镖行不远，镖头带着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了这个地方，在州府派人来调查过之后，这里便再没有人来过。 朱洪威的住处非常简单，一个小院，两间屋子，房间内也只有些基本陈设，镖头说他不喜欢独自居住，所以常年在外押镖，只有每两次押镖之间的间隙才在这住几天。 沈清风和楚明月检查完房间，发现桌子上有一套非常简易的茶具，茶盒里放的是茉莉花茶。 楚明月有些意外，便问镖头，“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喜欢喝酒，他还喜欢喝茶？” 镖头道，“他平时是爱喝酒的，很少喝茶，他喜欢茉莉花茶是因为在他小时候他目前喜欢茉莉花，他便留下来这个习惯了。” 楚明月点点头，沈清风若有所思。 二人告辞了镖头，牵着马回到了街上，此时正是未时，天气最是炎热。 沈清风不禁有些担心楚明月会不会中暑，便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天这么热，我们不如找家店避避暑，喝些茶休息休息。” 楚明月道，“我是打算接下来去那个出事的裁缝孙礼的家的。”随后看向沈清风，“你现在累了吗？” 沈清风虽然脸上有着汗珠，但精神还是不错的。 楚明月虽然并没有出很多汗，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虚，而她因为心中想着事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前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沈清风想着楚明月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很可能会因为出汗引起发炎，想让她去休息，但在开口前却改变了主意，他用左手捂在右边胸口的剑伤处，说道，“我的伤口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汗的缘故。” 楚明月脸上立刻浮现出担心的神色，马上道，“那我们现在休息会吧，傍晚再继续查。” 沈清风点点头，楚明月立刻带他来到了最近的客栈。 到了客栈，楚明月要了一间上房，并让人送茉莉花茶到房间去。 刚一来到房间，楚明月便焦急道，“我看看你的伤口，是伤口浸了汗水吗？不应该呀，那伤药应该不怕汗水的，你最近有没有按时换药啊？是伤口裂开了吗？伤好之前你先别练剑了吧，好了之后你想在后花园练多久都行啊。” 随后楚明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伤药的，你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清风微笑等着楚明月把话说完，“我的伤口没事，我主要是担心你。” “嗯？”楚明月还打算说些什么，已经被沈清风拉到椅子上坐下。 沈清风一只手握住楚明月受伤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将衣袖挽了上去，薄薄的纱布上已带了一些浅红色。 看到红色，楚明月才惊讶道，“出血了吗，我只是感觉有点疼。” 沈清风温柔地解开纱布，擦干净伤口浸出的血，将楚明月之前拿出来的伤药均匀涂抹在了伤口上，之后从袖中拿出一小卷纱布，轻轻地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你怎么会随身带纱布出来？”楚明月不禁问道，“你之前出门好像是什么都不带的吧？” 沈清风道，“如果今天是我自己出来，我是不会带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一调查起来就很投入，说不定要奔波许久都不休息，再加上还要骑马，所以有些担心你的伤口，出门前就把它带上了。果然还是用上了。” 听到这，楚明月不禁笑了，“你这么细心，我之前倒是没有发现。” 包扎好后她站起身来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不然我不放心。” 沈清风点点头，便解开衣襟，露出缠着绷带的伤口。 楚明月小心地将绷带拆下来，伤口没有裂开，愈合的也很好，只是伤口附近的一片皮肤仍然是红色的，以那一道伤口为中心，由深红逐渐变为浅红，说明伤势还未完全恢复。 楚明月轻轻抚摸那道伤口，低声问道，“这里还疼不疼。”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脸上担忧的神色，只觉心中一阵温暖四散开来，传遍全身。他把手覆在楚明月抚摸伤口的手上，轻声道，“已经不疼了，就快好了。” 楚明月又在上面涂抹了些伤药，小心将绷带缠好，说道，“虽然伤口恢复的还不错，但你最近也还是要注意些，我知道你想练剑，还是等到痊愈之后吧。” “好。”沈清风微笑道，拉住楚明月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 沈清风用另一只手倒了两杯茉莉花茶，房间里顿时飘散着阵阵茉莉花香。 楚明月原本在外面没有感觉到累，然而现在到了凉爽的房间里，又喝了解暑的茉莉花茶，她才觉得疲惫从四肢百骸中传来。 沈清风拉了拉握住的那只手，说道，“你在这睡一会吧，我们晚点去孙礼家也不会耽误什么的。” 楚明月点了点头，便拿了个枕头去软榻上斜靠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沈清风为她盖上一条薄毯，便坐回桌前品茶，视线一直未离楚明月，看着她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沈清风的思绪已逐渐飘远。 楚明月可以带着追影在外八年找寻当年的真相，她有能力替楚明朗去寻找《群雄逐鹿图》，她为了救自己敢于一个人直面关志信，她担心贺紫菱便会出手解决她遇到的麻烦。 她总是坦然面对遇到的所有困难，并思索解决的办法，让沈清风觉得她似乎一直是强大的，但这样的楚明月总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沈清风仔细回想，在自己的心中，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楚明月和他一起讨论案情时的清晰思路，也不是对她思虑周全的赞赏。他想起楚明月时的时候，想到的总是她展现出来的脆弱的一面，想到她看到自己受伤时担心的神色，想到她疲惫时在自己肩头小憩的安稳，想到她遇到困难与自己商量时充满信赖的眼神。 感受到现在的楚明月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依靠，沈清风的心中暖暖的，又酸酸的，楚明月脆弱的一面只展现给自己，让他觉得必须保护好这个人，可他又觉得有些事身不由己，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守护她。 沈清风又想起楚明月在连阳的庙会挤在人群中买糖葫芦，想起她在经过的每个城镇全城寻找当地美食，想起她在油菜花田和湖上展现轻功时的轻盈身姿，想起她在襄阳的湖边开心地说着对隐居山水的向往。 在沈清风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嘴角已经上扬起来。 楚明月进入浅眠，沈清风陷入沉思，整整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没有动过。 楚明月先醒了，她翻身起来的声音将沈清风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微笑着展开手中的折扇，“没想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睡了一会之后，楚明月脸色好了很多，她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查一天案子。” 沈清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案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查，你不用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好啦，我知道啦。你累不累。”楚明月问道。 “我不累。” 楚明月冲他俏皮一笑，“那我们就走吧，去查查孙礼。” 孙礼的裁缝铺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如今还开着，是他的妻子在照看。 和周泽源的妻子形成强烈的对比，孙礼的妻子显得十分悲伤，整个人的脸色发黄，眼睛无神，看起来似乎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孙礼的大儿子已考中秀才，平时仍在学堂看书准备继续考取功名，小儿子十二岁，此时正在裁缝铺里。 沈清风和楚明月询问了孙礼平时的去处，以及出事前发生过的事，都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情况，而孙礼经营这个裁缝铺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也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因为孙礼的妻子要看着铺子，便让小儿子带着沈清风和楚明月去看孙礼出事的地方。 孙礼出事那晚，他的妻子带着小儿子回了娘家，大儿子住在了学堂的后院，所以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妻子从娘家回来才发现他的尸体。 现场并没有什么线索。 将孙礼的小儿子送回裁缝铺出来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还有最后一个人，我们今天也去查一查吧。” 第58章 暗流-线索初现 沈清风和楚明月先骑马来到了洛阳城的守卫队，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冯豹的父亲冯冲。 冯冲自年轻时就当了洛阳的守卫，后来逐渐被提拔为现在的守卫队副队长。他本想让冯豹好好念书，但冯豹从小调皮不听先生的话，于是便早早离开了学堂，十五岁时便来当了守卫，至今已经二十年了。 提起冯豹，冯冲便止不住地叹息，“豹儿从小便顽皮，我一直担心他有一天会惹出麻烦，所以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把他带进了守卫队，把他看在我的眼皮底下。后来他在守卫队磨了性子，又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才收敛了些。” 又叹了一口气，冯冲继续说道，“可他虽然脾气秉性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怎么会被城中的恶魔盯上呢？” “你儿子都得罪过哪些人？”沈清风问道。 冯冲说了几个，他叹了口气，“他的脾气火爆，有时候又爱喝点酒，所以容易跟人起冲突，我刚说的那几个人都是跟他打起来过的。” 楚明月找了张纸把那几个名字记了下来，问道，“冯豹平常不当班的时候都会去哪些地方？” 冯冲道，“他一般不当班的时候就回家了，因为他媳妇管他管得紧，这样也好，我跟豹儿他娘也能放心些。不过他有时候瞒着家里人偷偷去青楼我是知道的，但是因为他要瞒着他媳妇，所以能去的机会非常少，为了家里不吵架，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出事前去过青楼吗？”沈清风问道。 冯冲想了想，“出事前三四天大概是去过。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我就知道他偷偷摸摸的时候肯定没干好事。” “他出事那天晚上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沈清风又问道。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冯冲答道，“那天豹儿跟他媳妇又闹别扭了，她媳妇就带着小儿子去另一间屋睡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豹儿他娘去叫他吃饭的时候……”冯冲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形，便说不下去了。 沈清风和楚明月安慰了冯冲几句便去了冯豹家里调查出事的现场。染血被褥已被州府带走，现场没有什么线索。冯豹的家人都说出事那晚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沈清风和楚明月骑马回到王府时已接近亥时，二人吃完饭后去了楚明月的书房，楚明月吩咐人待追影回来之后让追影去书房。 二人把所有的调查重新梳理了一遍，楚明月找了张纸，按照遇害顺序将目前了解的信息列了出来。 何锦程：四十一岁，锦程商行掌柜，死于五月二十。居住在何府，娶有正室和侧室，长子何玉，与家人关系很好。闲时喜欢去洛阳城外钓鱼，去莺歌坊找琴音姑娘喝茶听琴，未得罪什么人。出事前三四天曾去过莺歌坊。出事当晚何府的守卫未见有人出入他的卧房。 周泽源：五十二岁，大周米店老板，死于五月二十二。一妻二子，两个儿子已成家立业搬出去住，和妻子住在一起，和家人关系很不好。常去青楼。爱喝酒脾气很差，得罪的人很多。出事当晚其妻不知道他回没回家，尸体隔了几天才被发现。 冯豹：三十五岁，洛阳城中守卫，死于五月二十七。已娶妻生子，和父母妻儿一起居住，出事前三四天可能去过青楼，和几个人打过架。出事当晚一家人都没有听到异常声音。 孙礼：四十岁，裁缝，死于六月初一。一妻二子，与家人的关系很好，未得罪过什么人。出事当晚家里无人。 朱洪威：三十八岁，天行镖行镖师，死于六月初七。独自居住，时常和其镖师一起喝酒，也会去赌场和青楼，喜欢茉莉花茶。出事当晚家里无人。 杨少文：十五岁，学堂学生，死于六月初十，最近一个月经常去聚宝轩帮父亲整理账目。和家人住在一起，出事当晚一家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陈福：二十二岁，味仙居店小二，死于六月十六。住在味仙居后院。脾气有些急躁但没得罪人得太厉害。偶尔赌钱、喝花酒。出事前三四天曾去喝过花酒，出事当晚有人听到他的房门响过。 所有的案发现场都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二人盯着这张纸看了一会，楚明月道，“或许我们可以从周泽源和冯豹那查起，从他们得罪过的人入手。” 沈清风道，“现在人手充足，可以派人去详细查一查，不过我觉得应该收获不大。” “为什么？”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道，“因为这些人的手应该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砍下来的，所以所有这七个人一定在某些方面有联系。从这些人的社会关系上来看，我不觉得他们会和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人结仇，而且有些人平常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展开手中的折扇，思索了一会继续道，“如果我们能知道这些人的死因可能就容易多了，可以从他们的死因追溯行凶方式，从而找到行凶的人。” “但州府的验尸结果是他们的死亡没有任何原因，你也去看过，也没发现什么发现不是吗？”楚明月道。 沈清风摇摇头，“虽然我们当时去看的时候确实没有在尸体中验出毒，但我推测他们应该还是中毒死的。杨少文、陈福、冯豹、朱洪威都还不到四十岁，而且冯豹是洛阳守卫，朱洪威是镖师，我觉得他们的健康状况应该很好，不会突然死亡。另外他们的尸体除了双手之外没有任何外伤，所以也不是被人用外力杀死的。所以只能是中毒了，只是这种毒可能验不出来。” 楚明月道，“那这个毒可能要拜托二哥去查了，他最擅长用毒和解毒。” 想了想，楚明月又说道，“假设他们是中毒而死的，那么他们是在哪中的毒呢。” “会是一种类似迷香的毒吗？”楚明月继续说道，“可能是砍去他们双手的人先用了这种毒，之后砍去了他们的双手。” 沈清风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前就中了毒。” 楚明月说道，“追影已经去查了，他们应该会查到那七个人在出事之前做过的所有事，去过的所有地方。” “那我们就先等等追影的消息吧。”沈清风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明月下午睡了一会，现在感觉并不困，但她想到沈清风早上很早便起来练剑，直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不由感觉心里一疼，说道，“你今天一天都没休息，肯定很累了。” 她有些愧疚，“我有时候盯着一件事就容易把其他事忘了，也感觉不到累，这样其实并不好，你以后累了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 楚明月看向，眼神中带着些自责。 楚明月还是天蓝色长衫的公子装扮，沈清风微笑着抬手帮楚明月捋顺了头发，从穿过玉冠的发端抚摸至发尾，然后说道，“一天的调查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以前还有过需要好几天时刻保持清醒的时候呢，你不用担心我。” 楚明月不禁感叹道，“难怪听风阁这几年在江湖上的地位越来越高，毕竟连一阁之主都要这么辛苦。” 沈清风轻笑道，“听风阁没有那么神乎其神，当阁主的这几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清闲的，在到清风阁之前的生活是比较辛苦的。” “你到听风阁之前是做什么的啊？”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正要开口，赵昆敲门进来了。 “小姐。”虽然楚明月现在仍然扮着男装，但因为是在王府里，赵昆依然叫她小姐。 楚明月道，“你们回来的刚好，查的怎么样？” “我们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赵昆说道，“所有这七个人在出事前的三天都去过莺歌坊。” “莺歌坊？”楚明月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向沈清风，“是何锦程找琴音姑娘听琴的地方。” 赵昆道，“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何锦程时常会去莺歌坊找琴音姑娘，不过想来只是饮茶听琴，并未做其他事。” 楚明月点点头，示意赵昆继续说。 赵昆道，“其他的几个人里，周泽源是莺歌坊的常客，不过他每次都是去找姑娘过夜的。冯豹、朱洪威和陈福偶尔会去，有时是找姑娘过夜，有时是去听曲喝酒。孙礼和杨少文只去过一次，是在出事前三天被朋友带去的。” “杨少文去过莺歌坊？”楚明月诧异道，“他上午要去学堂，下午去聚宝轩帮他父亲整理账目，他什么时候去的？” 沈清风接道，“聚宝轩的掌柜说他在出事前几天有一天下午没去，说是和同学一起出去游玩了。” 赵昆道，“应该就是那天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同学，那天他们几个人相约去襄阳城外爬山的，但下午天气不好，有人就提出去莺歌坊，他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去，所以只是坐那喝了些茶，没待多久。” 楚明月点点头，“看来我们得去莺歌坊看看了。” 第59章 暗流-王府听琴 虽然前一夜楚明月与沈清风和赵昆在书房讨论到很晚，但第二天早上楚明月早早就醒来了。实际上她夜里并没有睡好，总是会在半睡眠的状态中想着案子的事，早上醒来之后楚明月自己也不清楚前一夜究竟有没有睡着，只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又无丝毫睡意，于是便早早起来了。 楚明月起来之后只见到了婉儿，便随口问道，“蝶儿还在睡？” 婉儿正在帮楚明月梳理头发，说道，“没有，蝶儿早早就起来了。” “早早就起来了？”楚明月不由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跟了我那么多年的蝶儿吗？那她人呢？怎么没看到她？” 婉儿道，“去后花园看沈阁主练习武功了，沈阁主来了之后，她每天早上都起很早过去，王府里有不少人像她一样呢。” “沈清风今早又去了后花园？”楚明月诧异道，沈清风前一天已经答应她伤口痊愈之前不再练剑了。 “应该是的吧，”婉儿道，“如果沈阁主不在那，蝶儿应该早就回来了。” 梳洗之后楚明月让婉儿去让厨房准备早饭送到后花园，自己先过去了。 后花园又围满了人。 之前楚明朗每日早上在此练剑时，除了他的亲信，其他人是不许靠近的，楚明朗将练习场修在后花园之中就是为了隐蔽。 听风阁在江湖中的名声远扬，并且据说阁主沈清风的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鲜有敌手，所以王府中的人都是非常好奇的，自从他上次来洛阳，王府中便传开了他在此练剑的事，不会武功的人想来见识一下，像追影那样武功很好的人对于沈清风这样的高手更是敬佩，想要一睹其风采。 沈清风对王府里的人的围观并未表示不满，楚明月也没有下令禁止过，所以如今早上王府的后花园就像是在举行集会一样。 但今天似乎与往日不同，楚明月接近后花园的时候没听到里面传来舞剑的声音，也没听到围观的人的低声交谈，所有人都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楚明月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背影，前面发生了什么完全不清楚，她轻轻一跃，伏在了后花园的一棵树上。 这下楚明月知道为什么她既没有听到舞剑的声音也没看到沈清风利落的身影了，沈清风正在后花园中间打坐，闭目凝神，似是什么也没做。可后花园中的花枝都在摇晃，楚明月在较远的树上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波动，然而此时是没有风的。 楚明月心道，“他的内功这么强，难怪当初能抵挡住蒋雄的摧魂掌。” 沈清风一动不动地又打坐了半个时辰，之后睁开眼睛望向树的方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楚明月遣散众人，拿起厨房送来的食盒向沈清风走去，二人来到旁边的石凳坐下。 楚明月打开食盒，一边摇头一边用十分惋惜的语气说道，“今天没有蝶儿做的点心了。”。 沈清风笑道，“为什么？” 楚明月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蝶儿为了看你练习武功，现在一大早就起床过来了，要知道她之前早上是特别喜欢赖床的。再这样下去，整个王府的人都要臣服于你了。” 沈清风不由轻笑，“如果这样的话，那不如我把他们都带回听风阁好了。” “你想得倒挺好。”楚明月将点心盘端出来，又将里面的筷子递了一双给沈清风，“你要真把王府里的人带走了，你看我哥不带兵打上听风阁。” 楚明月突然想起沈清风上次来王府的时候，夜里楚明朗带沈清风来了后花园，二人曾切磋过，她立刻说道，“下次你和我哥再切磋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啊，上次我都没有看到。” “好。”沈清风答应道。 楚明月道，“既然你早上这么喜欢来这里练习武功，以后早饭都在这里吃好了，我也早点起床过来。”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带着些期待，“不如你以后再教我一些武功吧，虽然我的轻功很快，但如果又像之前在岐县那样逃不掉的话，就很麻烦了。” 沈清风点点头，“可以。不过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 “这话天狼也说过。”楚明月道，“就是之前在边境那两年，早上我跟他去练兵场让他教我武功，他也是这么说的。” 收回思绪，楚明月轻松道，“不过天狼这个预言很不准，我不仅用上了，还用来保了很多次命，还要多亏那两年他教的东西。” 之后楚明月开始给沈清风介绍食盒中每一层的盘子里装的点心的种类，还有加工方法，原来她不仅喜欢寻找美食，自己也会制作美食。沈清风饶有兴味地听着她的介绍。 吃完之后，沈清风突然说道，“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尽力让你不再需要自己出手。” 楚明月已经把之前沈清风说的话给忘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对沈清风温柔一笑，“不行，我不希望我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人陷入危险，如果情势所逼我会和你一起出手，我绝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还记得吗？”楚明月认真看着沈清风的眼睛，“我说过我也要守护你的。” 沈清风点点头，面色平静无波，心中涌起暖流。 楚明月将食盒收拾好，沈清风见她今日未扮男装，便问道，“今天怎么没有扮男装？不打算出王府了吗？” 楚明月道，“今天的调查只能晚上去，白天不打算出去了。今天白天去书房听我弹琴可好？” 沈清风微笑，“当然好。” 二人又来到是楚明月的书房，虽然外面天气炎热，但书房因为笼罩在两棵参天大树之下，房中显得非常清凉。 婉儿送来了茉莉花茶，之后便和蝶儿一起在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做刺绣。 楚明月为沈清风倒了一杯茶，茉莉花的香味便在书房中飘散开来。 之后楚明月来到古筝旁坐下，开始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沈清风一手拿着折扇，一手端着茶盏，静静看着楚明月。只见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手指拨动的仿佛不是琴弦，而是沈清风的心弦。 沈清风已完全沉浸在乐曲之中，仿佛听到了江中楼鼓，看到了月上东山、花影层叠，整个人仿佛身处水边，看着水深云际，听着渔舟唱晚、洄澜拍岸、桡鸣远籁、欸乃归舟，感受到了渔人满载而归的喜悦，群舟竞速、浪花飞溅的激情，直到尾声的轻舟远去、江天一色。 一曲奏毕，一段沉默之后，沈清风才回过神来。 楚明月来到桌前，坐到沈清风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沈清风道，“你弹的很好听。” 楚明月喝了一口茶，微微笑着说道，“这原本是一首琵琶曲，可我觉得古筝的表现力更好一些。” 随后她问沈清风，“这首《春江花月夜》我弹出春江花月夜的感觉了吗？” 沈清风点点头，“的确让我觉得身处江中，能闻到阵阵花香，感受到江上清风，看到山间明月。” “那说明我弹的还不错，能把我所想的通过乐声传递出来。”楚明月说道。 “其实我的技法并不是很纯熟。”楚明月接着说道，“我感兴趣的是通过音乐传递出我自己的情感，在演奏技巧方面还不是很好。” “我对音乐了解的并不多。”沈清风说道。 楚明月道，“其实我觉得音乐跟语言是相似的，都是传递情感的方式，可以表达人的喜怒哀乐，也可以描写山水景物。但音乐又比语言含蓄的多，这也是我更喜欢音乐的原因，演奏的人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听音乐的人可以有自己的理解。” “你在弹琴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想了想，“离开王府的时候能弹琴的机会不多，回到王府弹琴的时候可能会想这首曲子在作曲时想要表达的情感，也可能在想象曲子描写的风景，也有可能是在想当年的事和当下的事。” 楚明月自己笑了笑，“我弹琴的时候是经常会走神的，刚才在弹《春江花月夜》的时候，我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曲子上，所以能把这首曲子描写的景色表达出来。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想其他事，因为弹琴的动作已经很熟练，所以即便我心中在想其他事，也不会影响到曲子的连续性。可在想不同的事的时候弹同一首曲子的听起来是不一样的，心中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会被带出来，其中区别仔细听也是可以听出来的。” 沈清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真的想听一听你的情绪了。” 楚明月挑了下眉毛，“这个简单，今天我打算在书房待一天呢，你可以听很久。而且我弹琴的时候走神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常常是弹着弹着就出神了，回神之后发现仍然在弹，但其实已经过了许久了。” 说到这楚明月笑了起来，“走神的时候弹琴还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曲子中时常会有些重复的小节，如果是一直走神，一首曲子可能是弹的完整的，如果中途回神了，经常会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弹到重复的小节。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很纠结的呢。” 二人在楚明月的琴房里待了一天。 吃完晚饭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收拾一下吧，我们今晚去莺歌坊。” 第60章 暗流-坊中初探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了莺歌坊，楚明月又是一身蓝衣的翩翩公子了。 莺歌坊不愧是洛阳最大的青楼，它所在的整个一条街的两边在晚上都亮起了红色的灯笼，在莺歌坊的门口更是有十几派横跨街道两侧的灯笼，大小、形状不一，将莺歌坊的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沈清风道，“我自己进去调查吧，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楚明月道。 沈清风微微吃惊，这可是青楼，他问道，“你要跟我一块进去吗？” 楚明月点头道，“对啊，我扮了男装，又跟你一块过来，当然是要一起进去的。” 看楚明月站在莺歌坊门口一副非常自然的样子，沈清风不禁问道，“你之前去过青楼？” 楚明月答道，“莺歌坊我来过几次，都是去找琴音姑娘听琴的，她的琴艺确实很好。” “不过其他地方的青楼我也去过，”楚明月继续说道，“因为消息传播最多最快的地方就是青楼，要想打听什么事，没有比那更好的去处了。” 她看向沈清风，不禁想调笑他一下，“听风阁不就是买卖消息的吗，沈阁主应该更清楚。” 沈清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听风阁……并不需要阁主亲自探听消息。” 见沈清风面带犹豫，楚明月难掩诧异，“沈阁主，你没去过青楼？” 沈清风苦笑一下，“我确实从未出入过风月之地。” 楚明月不禁扬起嘴角，说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随后楚明月靠近沈清风的耳朵，小声说道，“那今天我带你进去看看，可你以后不许一个人偷偷过来。” 沈清风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放心，绝对不会。” 莺歌坊门前的几个姑娘早就注意到沈清风和楚明月了，看到他们停在了莺歌坊附近之后更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两个人身上，但沈清风和楚明月一直在低声讲话，那些姑娘便很有眼色地没有靠近。 当沈清风和楚明月讲完了话向莺歌坊门口走过来的时候，那些姑娘便围了过来。 楚明月感觉到沈清风在那几个姑娘围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便向前半步挡在了沈清风身前，在那几个姑娘开口之前便说道，“我与这位公子只是来听琴喝茶，姑娘们还是另找其他人吧。”说罢便拉着沈清风进了莺歌坊的大门，同时挡开了几只想要拉沈清风衣袖的手。 进门后是个大厅，楚明月拉着沈清风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桌边，立刻便有姑娘送了茶过来，那姑娘送完茶想要坐下，楚明月便说她要和朋友说点事情，让姑娘离开了。 楚明月对沈清风低声说道，“如果让你自己过来，估计你也查不到什么，像你这样看起来风度翩翩又多金的公子，可能一进门就被拉走了，然后一群姑娘围着你，以你的性子，可能最后会直接从窗户用轻功飞出去了。” 沈清风想了想，刚才在门口那些姑娘围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全身紧绷，可能他自己进来的结果只会比楚明月预想的要更糟糕一些。 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一个配饰都没有，不禁说道，“多金？” 楚明月指指沈清风的扇坠，“莺歌坊还是有很多识货的人的。门口的那些姑娘也不是所有人都招呼，你的扇坠，我头上的玉冠还有身上的玉佩，她们早就注意到了，就算刚才我们不往莺歌坊这走，她们也会过来招呼我们的。” 楚明月倒了杯茶，闻了闻，不是很喜欢，便没有喝，她说道，“我们先在这待一会，你熟悉一下莺歌坊，在这应该查不到什么。” 沈清风向周围看去，一楼整个是个大厅，只有两个门，一个是他们进来的大门，另一个在相反的方向，那扇门紧闭着，不知通往何处。 在大厅的一侧墙边有个半人高的舞台，上面有四个姑娘，各自演奏着乐器，琵琶、古筝、古琴和箫。 但演奏出来的是靡靡之音，加上几个人的浓妆艳抹和薄如蝉翼的服饰，让沈清风对她们一丝好感也无。 在舞台下面是拜访的一张张桌子，沈清风和楚明月的桌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台下大部分桌边都有人坐，每张桌子基本都有陪酒的姑娘， “莺歌坊里是分等级的。”楚明月说道，“一楼的茶、酒和其他的最便宜，楼层越高需要的钱越多。莺歌坊一共五层，琴音姑娘就在第五层，一般人是见不到她的，也只有何锦程那样的商行掌柜才能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他时常来找琴音姑娘听琴。” 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月看了看刚刚倒出来的茶，“其实我在外面的时候也不是很在意茶叶这类的东西，但是之前在贺紫菱那还有最近在王府每天喝的都是上好的茉莉花茶，所以一楼的茶水是实在喝不下去了，等会我们去楼上。” 沈清风点点头，“今天怎么调查你来决定就好，我对这里确实不太了解，或许我应该穿夜行衣暗访的。” “暗访不可行。”楚明月说道，“在这种地方形形色色的东西太多，很难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只能找姑娘来问。她们的消息来自于全洛阳城里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所以她们知道的事情最是全面。查这个案子得把所有见过那七个人的姑娘都找到，问问那些人在出事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这我们要怎么找？”沈清风问道。 “这个不用我们去找，” 楚明月看着台下坐着的那些人，“我已经看到王府的人了。” 楚明月指向不远处的一张桌子，“那个穿棕色衣服的是王府的一个暗探，应该还有其他人，我今天已经吩咐了王府的统卫章霆，让他安排人来查莺歌坊，他会处理好的。” 沈清风觉得楚明月的安排应该很妥帖，便不再担心，问道，“那我们今天过来你是打算来调查什么？” “我们等会去找琴音姑娘。”楚明月答道，“到目前为止，只有琴音姑娘这一条线索是确定的，她应该对何锦程很熟悉，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何锦程出事的线索。” 沈清风突然想到楚明月在莺歌坊门前和他说的话，“你之前说你来找琴音姑娘听过琴？” “对，不过来的次数并不多。”楚明月答道，“琴音太聪明了，我怕她看出来我的身份。所以即使我很喜欢她的琴艺，也不敢多见她。” “其实我和琴音之前有过纠葛。”楚明月接着说道，“虽然我见她的次数并不多，但她在莺歌坊是我安排的。” 沈清风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好像是打算听故事的样子。 楚明月见状不由笑道，“你想多了，琴音和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了解关于我或者是王府的任何事。我会见到她实属偶然。” “六年前我有一次从外面回洛阳的时候，在大街上见到了她，她是和家人逃难过来的，她的父母都得了重病，她在洛阳街头弹琴，若有人出手救她的父母，她愿意用自己来交换。” “琴音长得很漂亮，所以围的人很多，但因为琴音说定她只卖艺，所以并没有人上前找她。因为我也弹琴，我看得出来她的技巧很纯熟，更听得出来在她的琴声中传递出来的悲凉，我就把她买下来了。 “我安排人找大夫给她父母看了病，但因为他们实在病重，尽管大夫尽了力，用了最好的药，她的父母还是在半个月之后去世了。” “琴音也没有特别悲伤，她说她很清楚她父母的身体状况，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她仍然很感激我，说她以后都听我安排。” “但我不能把一个不了解的人带回王府，就让她去了莺歌坊。” “琴音是她的名字吗？”沈清风问道。 “不是，这名字是我起的。我其实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我当年问她的时候，她说以前的名字不重要了，让我给她起个名字，我就叫她琴音了，因为我是被她的琴音吸引的。” “你是怎么跟她说你自己的身份的？”沈清风又问。 “我当时跟她说我叫岳明，是长安人，跟着父亲来洛阳做生意的，说因为我父亲认识莺歌坊的老板，所以我能把她安排在那。后来每次见她都跟她说我是因为生意来的洛阳。” 楚明月皱了下眉头，“不过我不知道琴音对我那个模糊的假身份相信不相信，她是个非常敏感的人，我觉得很难骗过她，但她从来也没问过我，我们每次见面只聊弹琴。” 沈清风道，“既然如此，见到她我就尽量不说话了。” “也好，”楚明月道，“那你多观察一下她，琴音非常善于让别人的注意力思路走，我之前曾想问过她的身世，每次都被她给绕开了，最后吸引我的总是琴。不过今晚即使她又绕开了我想问的问题，你也别说什么，看看她有什么不对就行了。” “没有问题。”沈清风道。 楚明月便起身，“那我们现在上楼去吧。” 第61章 暗流-莺歌坊内 从楼梯上到二楼便是一个比一楼小了一倍了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小舞台，一个姑娘在中间吟唱，几个姑娘奏琴配乐。尽管演奏的音乐和姑娘的妆容服饰已比一楼好得多，但仍带有浓重的风尘气息。大厅周围是一圈房间，不时传出一些引人遐想的声音。 沈清风和楚明月快步上了三楼，三楼的布局和二楼是相同的，只是中间的舞台上只有一个身着素衫姑娘在弹古琴，台下只有五六张桌子，很安静，只有琴声。 二人并未在三楼停留，直接来到了四楼，这一层楼没有大厅，全是小房间，从那些紧闭的房门中隐约传出些乐声。 到了四楼就没有继续往上的楼梯了，楚明月停了下来，等着身后的沈清风。 沈清风来到她身边之后看了看周围，从楼梯上来有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只有一个离楼梯最近的房门是开着的。 然而这三条走廊是用围栏围起来的，并不能直接进去，要想进去必须要经过那个打开房门的房间门口经过。 沈清风觉得有些奇怪，便说道，“这四楼的布局和一二三楼的很不一样。” 楚明月道，“一二三楼都有大厅，姑娘们没有固定的房间，她们是演奏还是做其他事都是根据客人的喜好。四楼和五楼是一样的，每个姑娘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每次只接待同一批客人，客人在这里只能听琴，不能对姑娘做其他事。” 楚明月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跟沈清风解释一下，“布局不一样主要是因为一二三楼的姑娘和四楼五楼的不太一样。一楼那个紧闭的大门后面的院子，还有二楼和三楼大厅周围的房间，都是用来做那种事的。四楼和五楼的姑娘只卖艺，是按照技艺的高低分到了四楼和五楼。” 楚明月跟沈清风解释这些的时候觉得有些尴尬，她毕竟只是扮的男装，而不是真的男人，跟沈清风说青楼的事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别扭。 沈清风点点头，并未追问，也没有看楚明月。 楚明月觉得尴尬退去了些，便继续说道，“刚才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莺歌坊到处都是乐声和歌声。莺歌坊之所以叫莺歌坊，就是因为所有的姑娘都会些乐器和吟唱，也有小部分姑娘善于舞蹈。” 楚明月指向那扇开着的房门，“来的客人要想进走廊的房间找那些姑娘，要先去那个房间，里面有专人检查和记录，只有在想找的姑娘没有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他们才会带客人进去，所以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要提前预约。” “你预约过了吗？”沈清风问道。 “没有。”楚明月答道，“但我们肯定能进去。” “跟我来。”说罢楚明月向那扇打开的房门走去。 房间里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素色衣裙，脸色化着淡妆，风韵犹存。她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桌上是厚厚的几本记录册。 见沈清风和楚明月进来，那人便从椅子上起身，带着礼貌的笑容，用很温和的声音问道，“二位公子想找哪位姑娘？” 楚明月道，“找琴音姑娘。” 那人看了看桌上打开的那本记录册，说道，“琴音姑娘今晚有客人，二位公子恐怕不能见到她了，不如另约个时间。” 楚明月道，“那麻烦告诉琴音姑娘，说是长安的岳公子来找她。” 那人看了看楚明月，微微露出些诧异，立刻又隐藏在笑容之中了。她说道，“那还请二位公子在此稍等。”随后便出去了。 楚明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沈清风坐在了她的身边。 没等沈清风问，楚明月便解释道，“五楼的姑娘是可以选择客人的，在同一时间有两批客人的时候，她们可以选择接待哪一批。琴音听了我刚才跟那个人说的话就会知道是我来找她了，我当年帮了她，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我的。” 沈清风点点头，随后问道，“外面那些走廊的围栏只有半人高，轻松就可以过去了，莺歌坊怎么保证每个客人都先来这里记录呢？” 楚明月道，“我们一路走上来什么麻烦都没有，是因为我们一直都没有违反莺歌坊的规则。如果我们现在从那些围栏上面跨过去，周围就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十几个人把我们赶出去。” 楚明月又补充道，“同样的，如果在四楼和五楼对那些姑娘欲行不轨，她们的一声喊叫，就会让那个客人被扔出去了。” 沈清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虽然没进过青楼，但也听说过一些，像莺歌坊这么做的还真是没听过。” 楚明月解释道，“莺歌坊不是一般的青楼，这里的老板是个很神秘也很有势力的人，关于这个人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哥对他比较了解，当初也是我哥帮我把琴音安排进来的。这一栋楼从外面看没有什么，甚至我们现在在里面也觉得只是普通的走廊和房间，但我之前让小七过来看过，他说这里设有很多机关暗道，也有很多可以隐藏人的地方。” “那他为什么要在洛阳建一个莺歌坊呢？”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很少来这，但我觉得他应该对王府没有威胁，不然我哥不会让它在洛阳开这么久。” “那莺歌坊有什么规则呢？” 楚明月想了想，“比如说关上的房门不能进，还有这样的围栏不能翻，其实并没有成文的规则，只要不是故意捣乱，也很难会违反这里的规则。你想想看，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招来十几个人把自己赶出去，还有什么人敢到这里来啊。” 沈清风点点头，又说道，“莺歌坊这样分为五层，应该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能成为它的客人了。” “是的，像何锦程那样非富即贵的人有高的楼层可以来，像陈福那样的酒店小二攒上几天的银子也可以去一楼喝一杯花酒。所以这里才会成为洛阳最大的青楼啊，因为整个洛阳城的男人都能来。” 沈清风不由笑了一下，说道，“还有你这样的女扮男装的人。” 楚明月笑道，“你别误会我啊，我很少来这种地方的，被其他姑娘围着的时候我觉得可别扭了。除了莺歌坊之外，我进其他青楼都是让大哥二哥跟着我的，让他们来挡那些人。” 提到追影，沈清风便问道，“你现在让追影去查什么了？” 楚明月向窗外看了看，“追影只有六个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我的安全，我们现在不在王府，我也没有特别吩咐过让他们去做什么，所以追影现在应该至少有四个人是隐藏在我们周围的。” “至于调查，”楚明月接着说道，“我跟大哥说我现在要查清的有两件事，一个是恶魔谣言的来源，还有就是那七个人在出事之前的发生过的所有事，具体怎么查让他来安排。我们刚才既然在一楼看到了王府的暗探，那大哥应该就已经和王府统卫章霆商议过怎么查了，这些比较隐蔽的调查主要还是靠王府的暗探，那些可以大张旗鼓地查的东西主要靠洛阳州府的人手了。” 这时那个去找琴音的女人回来了，对楚明月说道，“琴音姑娘有请，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沈清风和楚明月起身，看到有个人从女人的身后走过去下了楼梯，应该是琴音之前正在接待的客人。 女人转身带路，楚明月跟上了她，沈清风走在后面。 楚明月在进走廊之前回头看了一下，正好看到了那个客人在楼梯中一闪而过的背影，楚明月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沈清风和楚明月上来的楼梯最高到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在走廊的另一端。 二人跟着那个女人来到五楼的一扇门前，那人替他们打开了房门，躬身道，“二位公子里面请。” 沈清风和楚明月进门之后，她便把房门从外面关上，离开了。 第62章 暗流-拜会琴音 “岳公子别来无恙。”房间中的人的声音像山间的一泓清泉，清脆悦耳。 那声音的主人起身对他们行了个礼，继续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岳公子最喜欢的茉莉花茶了。” “多谢。”楚明月还了礼，走向房间中的一张椅子坐下，沈清风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楚明月扮男装的时候伪装出的声音给人一种温文儒雅、清新脱俗的感觉，搭配她一身没有多余装饰的天蓝色长衫，呈现出来的的确是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清秀公子。 这时有一个小厮敲门送茶，琴音开门接过茶盘，又关上了房门。 琴音将茶盘端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先为楚明月斟上一杯茶，说道，“岳公子，今天和你一起来的这位公子未曾见过啊。”说完看向沈清风，表情似春日暖阳，目光如一泓秋水。 沈清风微微颔首道，“在下风清。”，声音平静无波。 楚明月道，“他是我在长安的朋友，这次和我一起来的洛阳。” 琴音对沈清风微微屈身行了个礼，说道，“见过风公子。”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琴边坐了下来。 琴音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两侧放有两张椅子，桌椅之后靠墙还放有一张软榻，这些是供客人品茶和休息的。一个方形小木桌摆在窗户旁边，上面放了一个青铜香炉，里面点着沉香。因盛夏炎热，窗户打开了几扇，沉香的味道随风被带出去了一些，留在房间中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香炉旁是琴音的古琴和琴凳，古琴和琴凳正对着桌椅和软榻，在琴凳的后面是一扇屏风，屏风两侧与墙壁留有空间，从屋顶可以看出，屏风将整个房间分成了差不多大小的两部分，屏风之后大约是琴音住的地方。 与房中极简的陈设不同，墙壁上除了留有一小块地方的挂着琴音的琵琶和箫，其他的地方整齐地挂满了水墨字画。软榻后面的那一幅山水画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虽然这些作品的风格各不相同，但看上去却没有显得不和谐，可以想象这些字画都是琴音经过精心挑选和布置的。 琴音身着水粉色衣裙，与她涂的淡淡的胭脂相得益彰，再加上她明媚的笑容和甜美的声音，整个人在温柔之中又带有一些活泼。 琴音在琴凳上坐下后问道，“岳公子，今日想听些什么曲子？” 楚明月道，“风清是第一次过来，你今日就弹些最拿手的曲子吧。” 琴音手抚琴弦，一曲《流水》奏出。 起势的虚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其后节奏活泼、旋律如歌。 及高潮部分跌宕起伏，“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清刊本《琴学丛书·流水》之后记，1910年）。” 高潮结束，音势大减，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琴学丛交·流水》后记）。” 一曲奏毕，余音绕梁，使人沉浸于琴声传递的思绪之中。 待绕梁的琴声散去，楚明月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出自春秋战国，《列子汤问》），伯牙遇子期，鼓琴遇知音。古琴一器三籁，可状人情之思，可达天地之理，变幻无方，实属天籁。” 琴音道，“琴音能遇岳公子这般懂琴之人，实属三生有幸。” “你不必过谦，”楚明月道，“我本就是爱琴之人，可惜琴艺并不精湛，能遇到你这般精于琴技的人，又何尝不是我的运气。” 楚明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好茶。” 琴音道，“我知道岳公子最喜欢茉莉花茶，所以我让五楼的茶房常年备着茶叶。” “说起这个，”琴音笑着继续说道，“因为岳公子不常过来，那茶叶放置太久就会不新鲜，我倒是因此沾光喝了不少呢。” 楚明月道，“茉莉花茶能行气开郁、疏肝明目，多喝一些也没有坏处。不过这次你不用担心那些茶叶了，我这次来洛阳有些事，要待上一段时间，可能会常来你这听琴喝茶。” 琴音道，“随时恭候岳公子光临。” 楚明月突然想起刚才在楼梯上看到的那个背影，便说道，“我们过来之前你这似乎是有客人的。” 琴音道，“是的，以前没见过那个人，只是这个月来过几次，不过他基本没有说过话，所以我也不了解。” 琴音对其他客人的事和她自己的事都很少谈起，楚明月觉得她是为了避免麻烦，便也没有再问，转而说道，“我今天来到洛阳的时候见到城中有很多守卫比以前多很多，稍微打听了一下，听说是现在洛阳城中有恶魔，这是怎么一回事？” 琴音收起了笑容，说道，“这一个多月里洛阳城中有好几个人接连在夜间离奇死亡，查不出死因，而且他们的双手都不翼而飞，所以就有了那恶魔传言。现在城中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那恶魔因何杀人，都很担心下一个人会是自己。为保城中安宁，王府、州府和县衙都派了守卫在城中日夜巡逻。” 随后琴音露出些担忧的神色，“岳公子，最近的洛阳不是很太平，你在城中千万要小心。” 楚明月安慰道，“我有护卫随行的，你不用担心。”随后她又问道，“我听说遇害的锦程商行掌柜常来你这听琴。” 琴音点点头，“何掌柜大约十天左右会来一次吧，他也是个懂琴之人。” “他在出事之前来过这吗？”楚明月问。 “大概在他出事前的三四天来过，那天和之前他来没有什么两样，喝茶、听琴、说他和那个姑娘以前的事。” “他喜欢喝什么茶？” “何掌柜来我这喝过龙井、碧螺春、毛尖……”琴音想了想，“他喜欢的茶的种类挺多的，只不过对茶叶的要求比较高，只喜欢当年精加工出来的新茶。前段时间正是今年的茉莉花茶新出的时间，所以他出事前来我这的几次喝的是茉莉花茶。” 楚明月点点头，说道，“锦程商行很有名，价格公道、重义轻利，想必何掌柜也是一个人品很好的人。” 琴音道，“何掌柜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此番遇害实在可惜。” 随后琴音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岳公子难得来我这一次，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了吧，不如继续听琴？” 楚明月道，“也好，弹什么曲子你来决定吧。” “好的，公子。”琴音拨弄琴弦，一曲《广陵散》随着琴弦的震动娓娓道来。 楚明月将茶盘向旁边移了一些，将桌上的棋盘摆在了正中，二人执子开始对弈。琴声时疾时缓，沉香阵阵飘来，让人心神俱宁，二人落子都比寻常下棋要慢一些。 两局对弈结束，已是子时。 楚明月待琴音弹完一曲后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了。”沈清风也站起身来。 琴音将他们送到四楼的楼梯处，楚明月拿出一张银票给了之前带他们上去的那个女人，之后对琴音说道，“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琴音柔声道，“岳公子、风公子慢走。” 待沈清风和楚明月出了莺歌坊，小六现身出来，问楚明月，“公子，王府的马车就在附近，要不要坐马车回去。” 及至深夜，楚明月也有些累，便点头同意。很快从一个小巷子里便出现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小五。沈清风和楚明月坐了上去，马车向王府方向驶去。 “那琴音姑娘说话很有保留。”沈清风首先开口。 “的确如此。”楚明月道，“如果跟她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可以尽兴地聊一个晚上，但牵涉人的事她都讳莫如深，而且她的神情还让人不忍追问。” “今晚在她那里恐怕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实她知道的东西可能也不多，”楚明月说道，“莺歌坊很少让姑娘出门，即便是在莺歌坊里，琴音的活动范围也只有四楼和五楼，一二三楼都是不能去的，洛阳城中能出得起钱找她的人很少，所以她能听到的东西也很有限。” 楚明月转念一想，接着说道，“不过我们起码知道何锦程在出事前三四天的时候身体和精神都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也算是有些收获。其他的还得等王府的暗探去查。” 随后楚明月问沈清风，“你觉得琴音怎么样？” 沈清风道，“这个人像是隐藏了什么，她表现出来的应该只是她想让人看到的那一面。” 楚明月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当年听她的琴声我就觉得她不是普通人，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琴声里总透露出一股坚毅，但在她的言行举止中又丝毫没有表露，应该是刻意隐藏过的，这也是当年我对她产生好奇而去帮她的原因。” “不知道她和现在洛阳城中的事有没有关系。”沈清风道。 “我是希望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的，不过也会派人去查查她的。” 马车很快回到王府，二人各自回去休息。 第63章 暗流-花园舞剑 楚明月回到自己的小院很快便收拾睡下了，但她觉得心中有些乱，脑海中时而闪现晚上在莺歌坊的情景，一二三楼的景象，四楼的女人，楼梯上前一个客人的背影，琴音说的话。 时而闪现当年在边境的那两年的场景，边境的风沙，战场的旌旗，带兵出征的父亲和哥哥，不畏生死的将士。 时而又闪现不同情况下的天狼，只身营救她的天狼，被父亲因他违反军纪而杖责五十后的天狼，伤重流血的天狼，答应她尽量不受伤的天狼，失踪后只存在于她的画上的天狼。 楚明月整个人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既觉得困倦难忍，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了，又觉得脑海中闪回的场景异常清晰。她的思路仿佛也被带着往某个方向走，这个方向很不清晰，似乎有什么隐藏在重重浓雾之中，离自己很近，但又触摸不到。 这样的睡眠越睡越累，楚明月后半夜不得不时常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让自己脱离这种半睡眠的头脑风暴状态，待思绪安静下来再重新闭上眼睛。 很快天色微明，楚明月再次睁开眼睛之后不打算继续睡了。 尽管这一夜她只躺了两个时辰，却没有感觉到困倦，楚明月知道这并不是表明她不缺少睡眠，实际上恰好相反，这是太过缺少睡眠，反而不困了。 她自己轻声起床梳洗，并未吵醒婉儿和蝶儿，悄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楚明月想着在王府里走走散散心或许会好些，便在王府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时常飘远，然后被王府守卫的一句“见过郡主”拉回现实。 待楚明月再次从飞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之后，她发现已经来到了后花园里楚明朗修来练剑的地方。 她在洛阳王府待的时间不太多，来到这里的大多数时间是看楚明朗练剑，她自己在这练剑的次数很少。 楚明月回想着楚明朗和沈清风在这里练剑的场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陈列武器的架子旁，挑了一把轻便的剑握在手中，在花园中间的那片空地飞舞起来。 楚明月的剑术虽足以自保，但不能称得上是精湛。她手中的剑不像楚明朗那样招式凌厉，坚定准确，可对敌一剑封喉。也不像沈清风那样招式变换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躲无可躲。 但她很了解自己的优势，将手中轻便的剑与自己上乘的轻功结合到了一起，轻盈的身姿可以躲避敌人的招式，手中的剑可以阻挡敌人的进攻，待敌人露出破绽，她的灵活可使她抓住时机一击毙命。 看楚明月舞剑让人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说是“舞”剑，“舞”是纯粹美好的事物，而剑出鞘却常常要见血。但楚明月的曼妙身姿却将刚毅的剑化为了舞姿的一部分，既美丽又危险。 沈清风前一夜也未睡好，一早便也来了后花园。 他来的时候楚明月正在舞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沈清风便隐在树后默默看着。 他之前还没有认真看过楚明月用剑，因着追影六人的贴身保护，楚明月很少带剑出去，之前看到楚明月用剑大约只有在荣城陈兴的藏宝地宫，用剑对付那些铁人，还有就是在岐县关志信庄园后的竹林里，对付那些埋伏着的北蛮人，另外就是楚明月为了保护他杀死了假天狼。 不过因为当时的情况太混乱，那几次他都没有注意楚明月的剑法，这次仔细看过之后，他觉得虽然楚明月不能算是高手，但一般的人应该都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她又很冷静，不轻易涉险，所以才能带着追影安然在外面度过这么多年。 夏日的早晨微凉，楚明月刚出来时还觉得有些冷，收剑入鞘后身上已起了一层薄汗。 楚明月将剑放回架子，准备回自己的小院。沈清风从树后走了出来。 楚明月先是露出一丝诧异，随后又带上笑容，“我差点忘了你每天早上都要来这里了，不过昨晚睡的那么晚，你今天还要来练剑打坐？” 沈清风微笑道，“早起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睡得再晚早上也会醒的很早。倒是你，今天怎么一大早到这来了？而且还没有人跟着。” 楚明月道，“我今天起的太早了，婉儿和蝶儿还没起，我没叫她们，想一个人待一会，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 随后楚明月冲沈清风挑了挑眉毛，“沈阁主，你刚才应该已经看过我的剑法了，不如指点我几招？” 沈清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的剑法是天狼教你的？” “不全是，”楚明月答道，“剑法大多是他教的，但用法是我自己后来摸索的，因为后来我的轻功还在长进，我就把剑法融到轻功里了。” 沈清风点头道，“你自己融合的很好，已经有了你自己的风格，我和你用剑的方法是不一样的，贸然给你提建议反而不好。你如果想学新的招式，我倒是可以教给你，但具体怎么运用还要你自己来想了。” 楚明月微笑道，“你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尽量避免与人正面交手的，确实和你不太一样，你的实力很强，所以可能更偏向于正面交锋。” “这点你说的倒有些不对，”沈清风说道，“我其实并不喜欢与人交手，但江湖中总是有着关于我的武功的传言，所以不断有人想要跟我一较高下，输给我之后便更印证了江湖中的传言，于是就有了更多的人想来找我。” “所以你把你的住处和听风阁设到深山里去了是吗？”楚明月笑问。 沈清风苦笑，“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那深山密林很容易迷路，即使有人侥幸穿过了密林也会被听风阁的人挡回去，这样我便少了很多麻烦。” “看来高手也有高手的烦恼啊，”楚明月不禁感叹。 “那是自然，”沈清风笑道，“就像郡主也不是每天都轻松一样。” 楚明月不禁笑了出来，“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我从刚见到你就觉得你把我整个人都看透了，我之前那些年还一直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你隐藏的确实很好，”沈清风说道，“除了我应该不会有别人看得出来了。” 楚明月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就感觉好多了。你理所应当是最了解我的人。” “嗯。”沈清风微笑着，把楚明月舞剑时散出的一缕头发拂到耳后，然后下移至楚明月的肩，向自己这边轻揽过来，楚明月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半步，靠在他的肩上。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沈清风低头轻声问道。 “嗯。”楚明月轻声答道，双手环住沈清风的腰，“心里很乱。” “你不用太担心，”沈清风安慰道，“还有我在呢，洛阳城里的传言还有天狼的下落我都会帮你查清楚的。” 楚明月伏在他颈侧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但我控制不住那些担心。”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很乐观的吗，”沈清风继续安慰道，“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游山玩水、遍寻美食的。这次的事和以前一样，都能解决的，不用担心。” “嗯。你说的对。” “那你现在要不要回去再睡会？”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摇摇头，“不睡了，不困了，就是有点没精神。” “那我们来比比剑，给你提一提精神怎么样？” 楚明月从他肩上抬起头，表情又期待又担心，“你胸口那个伤口还没完全好呢。” “没关系，我用左手。” “那好啊！”楚明月的喜悦溢于言表。 二人来到了武器架，楚明月又拿起了她刚放回去的那把剑，沈清风拿了几把剑在手中掂了几下，说道，“我用剑还是比较喜欢用我自己的，这些剑都不太称手，不如我就用折扇吧。” “我用剑你用折扇，你还带着伤，这不成了我欺负你了。”楚明月道。 沈清风摆摆手，“这把折扇已经跟了我多年，我之前怎么用它的你也看到过，这折扇对我来说可比那些剑好用多了。” “那好吧。”楚明月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招！”说罢楚明月手中的剑便向沈清风刺去，沈清风稍一闪身错过剑锋，随后向后跃去来到空地中央。 楚明月紧跟着他，剑势带风，沈清风落地后折扇一挡，便将楚明月的剑势拨至其他方向，随后立即收了折扇，向前刺出。楚明月立刻收住剑势，向旁边一躲，堪堪避开折扇。 沈清风的折扇立刻改变方向，继续向她刺来，楚明月立刻飞身跃起。沈清风立即跟上。 一白一篮两个身影后花园上不断追逐，交手却很少。 王府中那些早上来看沈清风练剑的人陆续过来了，看到后花园开始来人，楚明月便回到空地上停了下来。回身对沈清风说道，“今天早上就这样吧，我现在心情已经很好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沈清风点头微笑，“好。” 二人便离开了后花园。 第64章 暗流-再遇刺杀 二人吃完早饭之后，沈清风问道，“今天打算干什么？” “没想好。”楚明月答道，“但我想出去转转散散心。这个案子下一步怎么查我还没有头绪。我让人去查的莺歌坊的消息和那恶魔谣言的来源，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有结果。” 沈清风点点头，“散散心也好，放松一下对身体也有好处。”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洛阳我比较熟悉，可以带你去逛逛。白马寺？老君山？”楚明月问道，随后又说，“老君山还是先别去了，我昨天夜里没睡好今天不想爬山，等哪天神清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去。” 沈清风轻摇手中折扇，“去哪里都可以，主要是陪你散散心。” 楚明月想了一会，说道，“那我们去白马寺吧。” “好。” 楚明月这次并未乔装打扮，穿着浅蓝色的长裙，和沈清风一起坐着王府的马车，后面跟着王府的护卫，一行人缓缓去向白马寺。 王府修建的位置是楚明朗特意挑选的，在洛阳城的西北角，白马寺在城中的西南角，沿靠近城墙的路直走便可到达。 马车里很舒服，顶棚挡住了早上的太阳，打开两边的窗户又可以感受到微风。沈清风和楚明月都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洛阳是个古城，在马车中，楚明月一边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一边给沈清风介绍一些自己了解的风土人情。 一行人大约用了半个时辰到达白马寺。 白马寺不愧是大楚第一古刹，恢宏大气的寺门就彰显出了它的神圣庄严。寺大门之外，左右相对有两匹石马，大小和真马相当，作低头负重状，温和驯良。 沈清风和楚明月下了马车步行进入寺中，楚明月让王府的一行人留在了寺外。 整个寺庙布局规整，风格古朴，几个大殿均列于中轴线上，两旁的偏殿也错落有致。 白马寺的方丈得知成王府的明月郡主驾临，亲自前来迎接。沈清风和楚明月跟随方丈上完香之后，楚明月便跟方丈说她要带沈清风在寺中转转，不用让人跟着了。 成王府在洛阳向来很低调，从不会高高在上，楚明朗在城中的露面，除了参加重大节日典礼时会带着王府仪仗队盛装出席，其他情况都是和普通人一样骑马或者步行，只带着几个随从，即使他自己在洛阳开创的花市，他要是想看也要挤在人群之中。所以洛阳城中的百姓对成王府的人并不畏惧，而是敬仰，感到亲近，也不会冒犯。 楚明月带着沈清风在白马寺参观的时候，寺中也有很多百姓前来上香。虽然楚明月在洛阳城中露面不多，认识她的人很少，但看到是白马寺的方丈亲自接待的他们，再加上有人听到了方丈对他们的称谓，此时寺中的人基本都已知晓楚明月就是那个鲜少露面的王府郡主了。 楚明月并不在意旁人探究的目光，挨个向沈清风介绍那些佛殿、佛像和石碑。 逛完整个白马寺大约花了一个时辰，二人向进来时的寺门走去，准备回王府。 沈清风忽然觉得背后一道风声，便立刻回身，用折扇一挑，将一支射向楚明月的箭挑向空中，目光锁定箭射过来的方向，周身散发出寒气。 楚明月在听到风声时也立刻感知到了危险，但比沈清风的反应慢了一瞬，如果没有沈清风，她不一定躲得过那支箭，楚明月有些惊慌和后怕，但她立刻就冷静下来了，扫视周围，推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沈清风挑开那支箭的同时，追影六人已从周围隐藏的地方现身向二人围了过来。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射过来一支箭，被赵昆用剑挡了出去。 第三支箭和第四支箭很快接连从另两个方向射过来，被小四和小七用剑挡开。 楚明月看了看周围，“这样不行，我们得离开这。” 八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中轴线两个大殿之间的广场上，那四支箭射出的方向就是前后两个大殿和两旁的偏殿的屋顶。 敌暗我明，并且对方处在优势位置。而此时的广场除了他们八个人，还有很多洛阳城中的百姓，男女老幼几十个人，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是活靶子。 在第一支箭射过来时，广场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但随后出现的追影把整个广场上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广场正中的八人身上，第三支箭和第四支箭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射向他们的。 被追影挑飞的箭落得离一些人很近，虽然被挑飞之后箭的力量已不再能够伤人，但在看清楚落地的是箭之后，周围的妇孺几乎立刻尖叫出声，广场上顿时乱做一团，人们向各个方向奔跑躲避。 小七拿出王府信号弹，将底部的引线一拉，弹头立刻飞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小七道，“王府护卫很快就会过来。” 烟花绽放之后，四面的箭同时向他们射了过来，一支紧接一支。看这样的情况，每个方向至少有五六个弓箭手。 追影六人将沈清风和楚明月围在中间，挡住飞来的那些箭，沈清风也不时用折扇挡开被追影漏过的箭。 楚明月没有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此刻也无法用轻功避开，便环顾四周，脑中快速思考如何将有伤亡的可能性减至最小。 楚明月看到人群逃散的方向大多是向寺门方向，便指着相反方向的正殿说道，“我们去那边的屋顶。” 箭是冲他们来的，他们去往的相反方向，其他人受伤的可能性就会减小。 八人几乎是同时离开地面，那四面的箭雨仍紧跟他们。 待他们快要落上那正殿的屋顶，这里的弓箭手便停止了射箭，各自拿出刀剑，这个房顶上有八个人。 其他方向的箭仍在向他们飞过来，但现在对他们八个人来说，箭不再是来自四个方向，而是来自正前方以及偏左和偏右一些了。 小五小六小七应对那些飞过来的箭，其余五人应对屋顶上的刺客。 赵昆已率先杀死了一个刺客，拿过那人手中的剑给了楚明月，楚明月终于有了可以攻击的武器。 屋顶上的刺客武功很高，他们八个人要分出三个人挡住后面飞来的箭，所以只有五个人来抵挡这些刺客。 那些刺客目标明确，他们用尽一切办法绕过沈清风和追影想要攻击被围在中间的楚明月。 沈清风对身后的楚明月说道，“把剑给我。” 楚明月立刻将手中的剑递到听到右手边，沈清风迅速将折扇换至左手，接过楚明月的剑，凝聚内力的剑横空一扫，他面前的三个刺客的喉咙立刻多了一条血线，随即倒了下去。 面前还有四个刺客，这些刺客招式毒辣，每一剑都带有索命之势。 然而追影的武功并不逊于他们，再加上沈清风，那四个刺客很快便败下阵来。 他们受了伤想要逃跑，赵昆赵仲却已经先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顽抗的刺客便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不久，这个房顶上的八个刺客已经全部被杀死，追影六人便一起抵挡那些从其他方向飞过来的箭。 又过了片刻，王府的护卫赶到，他们迅速去往另三个有弓箭手的房顶，这些护卫都是楚明朗精心挑选的，训练有素，很快，打斗的声音便全部停止了。 章霆来到楚明月所在的屋顶，“属下救驾来迟，请郡主恕罪。” 楚明月抬手让他起身，说道，“把这些刺客带回王府，把这里清扫干净，勿扰佛门圣地。另外，看看有没有百姓被误伤，好好安抚他们的情绪，这些你比我更熟悉，你看着安排吧。” “是！”章霆领命离开。 楚明月转向沈清风，“我们回王府吧。” 第65章 暗流-刺客身份 沈清风和楚明月仍然乘坐王府的马车返回，但回去时一行人是快马加鞭的，所以回王府的时间只有去白马寺用的时间的一半。 沈清风和楚明月先各自回去换了衣服，之后二人来到了王府的议事厅。待侍女泡好茉莉花茶送上来，楚明月便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楚明月倒了两杯茶，递给沈清风一杯，自己拿起一杯，二人都没有说话。 “从时间上来说应该也差不多了。”楚明月突然开口。 “什么？”沈清风原本在想刚才的刺客，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楚明月才回过神来，她刚才在快速回想着最近的事情，是在不知不觉中说出那句话的，“哦，我是说行刺的间隔，在惠众寺遇到刺客那次，大约是在三个多月之前。我和我哥每年都会遇到好几批刺客，行刺间隔大约都是两三个月。” 沈清风点了点头。 楚明月道，“我在襄阳的时候就觉得那些人应该就快查到我在哪了，不过回到洛阳之后一直在查这个案子，我就没再想着这件事了。” 沈清风道，“成王府就在洛阳，王府的护卫遍布全城，刺杀成功的可能很小，这些刺客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行刺？” 楚明月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洛阳城太大了，即使王府的护卫很多，也不能把全城的人都排查一遍，再加上王府的人要避免误伤无辜百姓，出手有所顾虑，所以洛阳其实更危险。” “而且对那些刺客来说，在洛阳和在其他地方没有区别，”楚明月继续说道，“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行刺失败会立刻自杀，只要幕后的人查到了我的行踪派他们过来，不论我在哪那些刺客都会听命行刺。” “还好这次有惊无险。”沈清风道。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这次多亏了你和追影的反应及时。” 说罢楚明月轻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太混乱了，还没查清阿敏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天狼的下落也还不清楚，我这边的刺客现身，说明幕后的人已经追到洛阳了。我哥一直没从长安传信过来，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沈清风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因为此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他端起手边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 之后两个人都未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赵昆和章霆一起过来了。 赵昆说道，“小姐，刺客一共是三十一个人，全都带回来了。随后赵昆的目光中带上一丝兴奋，“小姐，这次抓到一个活口。” 楚明月立刻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赵昆和章霆上前带路，沈清风和楚明月跟在后面，四人来到了王府角落的一个小院。 小院中摆着三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赵昆指着旁边的架子，“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所有东西。” 随后赵昆拿了一个托盘到楚明月面前，“小姐，你看看这个。” “锦衣卫的腰牌？”楚明月一眼就认出了托盘上的东西，虽然她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但真正见到了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她看向沈清风，“现在情况好像更复杂了” 沈清风拿起那块腰牌看了看，问道，“确定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昆答道，“刚才找王府的老工匠来看过了，他们对宫廷中的东西很熟悉，应该不会看错。” 楚明月对赵昆道，“那个活着的刺客在哪，带我去看看。” “在这边。”说罢赵昆走进小院的一间屋子，沈清风和楚明月也跟了进来。 椅子上绑了一个人，有两个护卫在一旁看守。那人身上有几处带血的绷带，嘴里塞着一块布，看上去受的伤不重。 他的长相很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但眼神却十分狠厉。 “怎么抓到他的？”楚明月问道。 赵昆道，“他在打斗的时候被章霆的暗器打中了穴位晕倒了，他刚一醒来便要服毒，但在他醒来之前我们就发现了他，而且把他藏在牙齿里的毒取出来了，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楚明月点点头，问道，“那腰牌是从他身上找到的吗？” “是的。” 楚明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那人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应该确实受过专门训练。 “他真的是锦衣卫？锦衣卫里现在有年纪这么小的人吗？锦衣卫怎么会在牙齿里藏毒？”楚明月说道，“审问过他了吗？” “还没有，他刚醒不久。”赵昆道。 “那正好，”楚明月道，“我在这看着你们审，问清楚是什么人派他们过来的，他们在洛阳是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人，把所有他知道的都问清楚。” 赵昆有些为难道，“小姐，审问就交给我和章霆吧，您还是别在这看着了。” “怎么了？为什么？” 赵昆道，“现在我们在他嘴里塞了布，是因为他随时可能咬舌自尽。所以我们在审问他的时候可能要采取一些手段，这个场景小姐还是不看为好。” 楚明月刚想说不要紧，沈清风拉了她一下，说道，“这里还是交给他们吧。” 楚明月有些犹豫，沈清风接着说道，“他们会问清楚的。” 赵昆接道，“小姐放心吧。” “好吧。”楚明月不再坚持，“那你们尽快审出来。”随后和沈清风离开了小院。 出了院子，楚明月问沈清风，“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留在那？王府的刑具我都见过，而且我也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沈清风道，“像他那样的死士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的刑讯是问不出什么的。只有让他们彻底丧失自我，才能问出他所知道的东西。那样的场景并不是单纯的血腥，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楚明月问道。 沈清风沉默了一会，“我曾经也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不过那个人不是无辜的人。” 楚明月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之前没见到过是因为周围的人把我保护起来了。那现在我也不去好奇探究了，毕竟是你们的一番心意。” 楚明月一整天都没有靠近那个院子，赵昆和章霆也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这天下午和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在书房饮茶下棋，没有再说最近的案子和当日的刺客。 之后沈清风早早将楚明月送回她的小院，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尽管这一日发生了很多事，但身旁的沈清风一直是温柔平和的，倒使楚明月放松下来了，所以入睡并不困难。 第二天一早，尽管沈清风和楚明月并没有提前说好，但二人却几乎同时出现在了王府的后花园。 楚明月让沈清风教了她几招剑法，他们还没有练多久，赵昆就赶过来了，“小姐，我们已经审问出来了。” 楚明月放下剑，问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赵昆道，“他也不知道派他来的人是什么人，他只负责执行刺杀。他确实是个锦衣卫，在从长安被派过来时接，他得到的命令是来到洛阳之后等人来找他，他要听从那个找他的人的调遣。” 楚明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天前有人找到他，把他带到了莺歌坊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个用黑布蒙面的男人，让他准备好弓箭和夜行衣，随时待命，之后让人带他住进了城中的一间空房。” “那间空房差谈过了吗？”楚明月问道。 “查探过了，”赵昆道，“在洛阳城里一个非常偏僻的巷子里，而且已经空了好几个月了。” “看来那个蒙面人对洛阳城非常熟悉，而且还有不少人手。”楚明月说道，“其他那三十个刺客呢？也是锦衣卫吗？” “其他人的身份没有查清。”赵昆答道，“根据那个锦衣卫的说法，在行刺前大约半个时辰，那个带他去住处的人去找了他，给他看了小姐的画像，说他的任务就是杀死画像上的人。他接到的命令赶到的白马寺，遇到了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人，他从未见过那些人，而且那些人来白马寺的方向都不太一样，那三十一个刺客可能是各自分开接到命令的。” 沈清风道，“我们昨天在白马寺逛了一个时辰，那他是在我们正在逛的时候接到的命令。当时有很多人见到过我们，也猜测到了你的身份，所以派他们来的人知道我们在那并不奇怪。” 楚明月点点头，“昨天是坐王府的马车去的，没有刻意隐藏身份。不过即便隐藏起来，这场刺杀也只是早晚的事，毕竟城中关于我和我哥在不在洛阳的消息传的很快。” 楚明月接着问赵昆，“他牙齿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赵昆道，“是那个莺歌坊的人亲手给他放进牙齿里的，而且要求他一旦刺杀失败就要立刻自尽。” “我知道了。”楚明月说道，“传我的命令，让王府、州府和县衙都派人出去，在整个洛阳城找最近刚进城的可疑的人。另外，搜索全城空置的房屋，找到其他三十个人的住处，看能不能查到他们的身份。还有，加快对莺歌坊的调查，不光查那些受害的人在出事之前接触过什么人，也要把那个蒙面人找出来。” “是，小姐。”赵昆领命离开。 楚明月转向沈清风，“看来我们还得再去一次莺歌坊。” 第66章 暗流-利害关系 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又来到了莺歌坊，依然坐在了一楼的角落。 “莺歌坊鱼龙混杂，要想掩人耳目谋划什么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楚明月说道，“洛阳现在的案子和昨天的刺杀，线索都指向了莺歌坊，这两件事幕后的主使很有可能是相同的。” “的确如此，这有些太过巧合了。”沈清风说道，他轻摇着折扇，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好似不经意地看着周围，只片刻已将一楼所有人观察过了，“一楼应该有不少人是王府派过来的吧。” 楚明月向周围看了看，说道，“是有不少，大哥应该是重新安排过，增加人手了。” 沈清风收回目光，问道，“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也想敲打一下他们，”楚明月道，“不然他们还以为成王府的人都是吃闲饭的。” “也有道理。”楚明月做事基本都有自己的考虑的，沈清风便没有再问。 二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不论是台子上弹琴唱歌的姑娘，还是来喝花酒的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你觉得幕后的人会跟莺歌坊那个神秘的老板有关吗？” 沈清风问道。 “我觉得可能性很小，我哥应该是了解他的，而且莺歌坊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如果他对成王府有威胁，我哥一定早就提醒我了。” 楚明月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绝对，查案子很忌讳先入为主，便说道，“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说罢叹了口气，“我哥如果在洛阳就好了，查莺歌坊就会容易很多。” 沈清风道，“你要不要给王爷传封信，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洛阳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觉得还是让他知道一下比较好。” 楚明月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是非常想给他传信的，但我不能轻易传书过去，因为我不能确定信传到长安的时候他人在哪。如果信落到其他人手里就麻烦了，所以我只能等他从长安往洛阳传信。” 想到楚明朗在长安的境况不明，楚明月觉得心猛地揪了一下，她看向沈清风，“如果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后我哥还没回来，你陪我去一趟长安吧，上次针对我哥的刺杀和昨天那次都发现了锦衣卫的腰牌，如果那些锦衣卫是皇上派过来的，我哥在长安就危险了。” “你如果要去，我自然是会陪你的。” 沈清风的语气非常认真，“但去长安确实需要慎重，如果那些刺客是皇上派来的，那阿敏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了，这样的话牵涉面就太广了。” “是啊。”楚明月说道，“如果阿敏的听到的是真相，大楚可能就要换一番天地了。” 沈清风的目光带了些疑问。 “如果阿敏告诉我们的是真相，我和我哥不会让当年的事就那么过去了的。不光是为了我的父母，也是为了当年在那一役中战死的将士。如果当年的闰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能勾结北蛮人杀害自己兄弟和大楚将士，现在的闰安帝也不能继续当一国之君，大楚迟早会亡在他手中。” 沈清风微微点头，没带任何表情，他问道，“那你们会怎么做？” 楚明月离开椅背，坐直身体认真道，“虽然现在看起来我哥只是个闲散王爷，成王府在封地能调动的地方将士也只有几千，但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和我哥能调动的兵力至少有二十万。” “二十万？”沈清风有些惊讶。 楚明月点点头，“二十万是最保守的数字。成王府看起来无依无靠，多年来不与任何势力结交。不是因为没人愿意帮助成王府，而是因为那些偏向我们的势力都太敏感，我们不能轻易接触，否则可能会让皇上认为我哥真的在觊觎皇位。” “你是说你母亲那边的吗？”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母亲出生在大楚的将军世家，她的父亲和兄弟在外掌握着大楚兵权，她的姐妹联姻的人在朝堂上也举足轻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于公于私他们都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我母亲那边一定会出兵帮助我们的。”楚明月说道，“而且成王府也不光有我母亲那边的支持。” 楚明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像是一个深潭，“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是非常残酷的，我当年在长安时年纪还小，很多东西看不懂，后来听我哥和我父亲的幕僚说了些，我不得不说，我父亲当年在众皇子之中的确是一个非常有头脑和手腕的人，他拉拢了很多文官武将，现在那些人中有很多人仍在朝堂之上，可为我们所用。再加上当年支持我父亲的其他皇子，现在也都成了藩王，有了自己的兵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即便不帮我们，也不会帮皇上的。” 楚明月喝了一口茶，“成王府最大的助力其实来自边境。我父亲当年带兵征战北蛮的时候，用兵打仗指挥有方、进退有度，边境的将士对他很是敬佩。对于戍守边境的将士来说，成王的战功和威名仍在，如果查到了皇上谋害我父亲或者派人刺杀我和我哥的证据，那些当年跟我父亲出征的边境将士一定会选择听成王府调令。” 楚明月说完这些觉得很是沉重，便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把语气调整地轻松了些，“虽然我心里是很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但如果当年真的是皇上谋害的我父亲，大楚境内恐怕就要打仗了。” 沉默了一会，沈清风道，“北蛮人还在虎视眈眈。” “这个恐怕不是我和我哥能决定的了，如果查到的真相确实是阿敏说的那样，我和我哥那时候可能也就查到皇上谋害我哥和刺杀我们的证据了，那时候即使我们想躲，皇上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楚明月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显得需要别人来安慰，沈清风知道楚明月心里一定早就想过将来的各种可能性了，便说道，“将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尽管楚明月这些年已经将这些事看淡了，但说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沉重，听到沈清风的话之后，楚明月觉得心中的阴霾都消散了。沈清风并没有出言安慰她，而是要和她共同面对，他真的很了解她。 “你不用担心我，”楚明月的表情柔和起来，“这些没有影响到我平常的生活，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有些烦心，绝大部分的压力我哥都自己背了，他只希望我能像其他姑娘一样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受这些事拖累。” “而且我觉得我其实还是挺幸福的，”楚明月继续说道，“我哥扛下了大部分的压力，而且我现在身边有你做我的依靠，还有追影保护我的安全。我很知足了。” 沈清风也笑了笑。 见沈清风笑了，楚明月也觉得心情好了起来，说道，“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糕，阿敏听到的不一定是当年的真相，这些年关于成王和闰王的流言也可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刺客有锦衣卫的腰牌也不一定就是皇上派的。如果最后能把这些事都查清，所有误会都解除，咱们俩就可以继续在外游历，我哥也可以做个自由的闲散王爷，皇上也不用担心成王府有威胁，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沈清风温柔道，“的确如此。” 但其实二人都未完全放下心来，这是两条通向截然相反的结果的路，而且隐藏在重重浓雾之中，让自己根本不知道当前走在哪条路上，这条路通向何方纯粹靠赌，赌注是全部的身家性命，而采取的应对方法都是根据赌的哪一方来做出的，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楚明月一边观察着莺歌坊的情况，一边想着洛阳最近的案子和前一天的刺杀之间可能的联系，她没有看到沈清风脸上一闪而过的犹疑。 “沈清风，”楚明月用手指了指楼梯方向，“你看那个人，好像是琴音上次的那个客人。” 沈清风顺着楚明月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刚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戴着一个只遮住眼睛和鼻子的银色面具。那人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匀称，黑发如瀑，在头顶用簪子固定后垂在身后，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只见那人走到一个靠近台子的桌子边坐了下来，一个姑娘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并且拿过去一壶酒。那人没有拒绝，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台上。 楚明月说道，“我那天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有些熟悉，可我又想不出他像谁。” “这样的人应该不太多见，”沈清风说道，“虽然看不到他的长相，但他的身形在普通人当中算是非常出色的，如果见过应该会留下印象。” 楚明月觉得沈清风说的是对的，如果她见过这个人应该会留下印象。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她又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是不会错的。 楚明月还在回想自己可能在哪见过他的时候，那人已经喝完一杯酒。他在桌上放下一些银子，然后起身向莺歌坊的门外走去。 楚明月见他要离开，说道，“我们跟上他，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67章 暗流-那人是谁 沈清风和楚明月也出了莺歌坊，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人身后，此时是夜市时间，街上人很多，跟踪比较简单，不容易被发现。 那人在街道上走的很慢，好像是在逛夜市，不时还走到街边的摊子旁看一看。 沈清风和楚明月跟了他半个多时辰，他仍然在洛阳城里比较繁华的几个街道上逛着。当那人停在一个泥人张的小摊旁边时，沈清风和楚明月也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停下看着他。二人一路跟随时都没有说话。 “他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沈清风开口道，“我们跟了这么久，他走的路线看起来毫无目的，从他走路的脚步来看，他的轻功应该是很好的，他的武功可能也很高，发现我们这样的跟踪不是难事。” 他们说话的时候，。但沈清风的话刚一说完的时候，那人突然闪身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不见了。 楚明月心中一惊，便想要追，小四小五立刻从周围现身，小四问道，“小姐，要我们去追吗？” 沈清风道，“不用，我去看看，你们在这保护好你们小姐。”说罢快步过去，也消失在了小巷入口。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四问道。 楚明月向周围环顾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茶馆在门外有几张露天的桌子，便说道，“我们去那等他。” 沈清风进了小巷，只走了几步，身后街道的喧闹就已消失不见。这条小巷两边都是房子的后院墙，墙壁上没有门和窗户，这个巷子应该只是用来连接两条主要街道的。 沈清风调动内力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好像没有人在这，那人是翻墙进了哪家的院子吗？ 他继续向小巷中慢慢走着，巷子很黑，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 沈清风走到一处院子停了下来，这附近好像有人。 沈清风正想闭目仔细感知那人的位置，右侧突然出现一阵疾风。沈清风立刻闪身向前，回身看到一个黑色人影。 仅从那人隐藏的气息如此难以发现，沈清风就能感觉到这人的武功恐怕不在他之下。 二人僵持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 沈清风和楚明月跟过来只是因为楚明月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些好奇，并没有想跟他交手。于是沈清风开口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我们可以出去聊聊吗？”说罢撤去了防御的姿势。 听到沈清风的话，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光线很暗，再加上那人戴着面具，沈清风看不到他的表情。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那人突然说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 说罢他飞身一跃，上了旁边的屋顶，又运气轻功，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沈清风的视野之中。 沈清风没有再跟，出了小巷。小五正在巷口等他，见到他便带他去了楚明月等待的茶馆。 楚明月见到他们过来，给他们倒了两杯茶，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人了吗？” 沈清风把刚才在小巷中的事讲了一遍，之后说道，“我最后没有再追，因为还不知道他和最近的事有没有关系，不好平白无故追踪他。” 楚明月仍然想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便说道，“那我们现在回莺歌坊吧，问问琴音，她也许能告诉我们些关于他的事。” “也好。” 待沈清风喝完一杯茶，二人便回了莺歌坊。 沈清风和楚明月直接去找了琴音，这次她没有其他客人，四楼的那个女人直接带他们去了琴音的房间。 “见过岳公子，风公子。”他们刚一进门，琴音那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岳公子这是要离开洛阳了吗？以往都是刚来洛阳和要离开的时候才到我这来呢。” 楚明月摆摆手，和沈清风到桌前坐下，说道，“这次要在洛阳待上一段时间呢，今天没什么事，就来这了。” “我这就让他们上茶。”琴音说着，开门唤了个小厮，过了不一会，一壶茉莉花茶就送了过来。 琴音给沈清风和楚明月倒上茶，又回到了自己的琴边，问楚明月，“今天想要听些什么曲子？” “先不忙，”楚明月说道，“我听说昨天洛阳城里出了件大事，成王府的明月郡主在白马寺遇刺了。” 琴音道，“的确如此，现在洛阳城中应该传遍了。我虽未离开莺歌坊，倒也听客人说了些，据说当时有好多弓箭手把他们包围了，一起向中间放箭，郡主和她的护卫为了不牵连无辜百姓，直接和那些刺客交手了。” 楚明月抿了一口茶，并未接话。 琴音接着说道，“岳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在洛阳已经待了六年，听说过的刺杀已经好多次了，据说明月郡主很少在洛阳，那些刺杀都是针对王爷的。虽然我从未见过明月郡主，但我觉得她和王爷都是非常爱惜黎民百姓的人，王爷每次遇到刺杀也会首先保护周围的无辜百姓。” “还有人敢行刺王爷？”楚明月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可不是吗，”琴音说道，“不光有，而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就前两个月洛阳花市那天，就有人行刺王爷，不过王爷周围护卫众多，那些刺客都被杀死了。” 楚明月好奇道，“是什么人派的刺客？” “这就不知道了，”琴音答道，“前几年关于那些刺客的传言很多，有的说是当年的成王率兵大败了北蛮人，北蛮人来找王爷报仇。还有的说是王爷得罪了江湖上的人，那些人来寻仇。也有一些传言想必岳公子也听过，那些说法我一个普通人不便多言。” “你说的传言是说那些刺客是皇上派过来的是吗？”楚明月问道，“我听说是当年闰王和成王当太子的呼声本来是一样高的，但他们两个共同带兵出征北蛮之后因为成王的战功更高，支持成王当太子的人就更多了。传言说闰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在北蛮暗害了老成王，现在还想除掉小成王以绝后患。” 琴音道，“我说的传言的确就是这个，前几年的时候相信这种说法和其他的传言的人是差不多的，但最近好像大家都开始相信这种说法了。” “为什么？” “王爷已经离开洛阳两个多月了，他以前从没有离开这么长时间，听说王爷在长安被皇上扣下了，昨天开始对郡主出手了。” 随后琴音对楚明月笑了笑，“岳公子，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公子听听即可，不要当真。” 楚明月道，“这是自然，我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这些与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随后楚明月说道，“我今天又看到你上次的那个客人了，看他气质不凡，不像个达官显贵，他是个江湖侠客？” 琴音的笑容僵了一下，只一瞬又恢复了原状，“岳公子上次来也问过他呢，是想与他结交吗？” 楚明月道，“我毕竟是个生意人，结交朋友成为习惯了，我确实对他很有兴趣，但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琴音笑道，“公子你是知道的，我不能随便谈论其他客人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每次放心来我这。” 楚明月点头道，“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打听下。” 琴音道，“岳公子不要怪我，关于那个人，即便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他来我这的时候很少说话，我对他是在是了解很少。” 话已至此，楚明月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她把棋盘摆到自己和沈清风之间，对琴音说道，“我们下会儿棋，你弹些常弹的曲目就好。” 琴声想起，沈清风和楚明月执子对弈。 楚明月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在棋上，她已在外游历多年，观察力也已经很强，刚才在她提到那个客人的时候琴音那一丝意外的表情，还有琴音说到自己不了解那个客人的时候眼中带着的些许失落，她都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同为女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含义，琴音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而且她对那个人是真的了解很少。 沈清风和楚明月的两局棋结束，琴音也刚好弹完一支曲子。 楚明月开口道，“琴音，当初把你安排在莺歌坊实属无奈，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吗？以我在洛阳的人情交往，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不难，你有这个意愿吗？” 琴音的笑容带上些苦涩，“寻常人家恐怕不会愿意娶我这样的女子。”随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我已经在莺歌坊待了六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这里时常能碰到一些听琴、懂琴的人，也便知足了。” “那好吧。”楚明月从说刚才那些的时候就带上了少见的认真，她在琴音这里很少用这种语气，“琴音，我当初一见到你就被你的琴声吸引了，如你这般懂琴又工于琴艺的人很少，我帮你是发自内心，所以如果你将来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顾虑。” 琴音温柔道，“莺歌坊的生活很好，岳公子不用担心，你为我安排了很好的栖身之所，来洛阳的时候又会过来关照我，我很感激。” “那就好。”楚明月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了，你不用送了。”随后和沈清风一起离开了。 第68章 暗流-知音常在 出了莺歌坊之后，楚明月打了个手势，隐藏在周围的追影几人纷纷现身。楚明月让小四和小五最近守在莺歌坊，如果再看到今晚他们追踪的那个人就跟着他，尽量查出他住在的地方和他的身份。并且让赵昆安排人去查刺客是皇上派的这个传言是从何而来。 这次王府依然准备了马车在附近，二人坐马车回去的路上，楚明月说道，“我现在觉得洛阳最近的案子恐怕有北蛮人的参与。” “是因为那些传言吗？”沈清风问道。 “是的，”楚明月答道，“现在洛阳城里的传言，一个是前一个月夜间杀人的那个恶魔，还有就是昨天那些刺客是皇上派来的。洛阳城在大楚腹地，也是个交通枢纽，每天进城出城的人成百上千，不用多长时间，这些流言就会传得到处都是。三人成虎，即便这些传言都是没有查实过的，但传着传着大家就都信了。不论是恶魔，还是皇上对成王府的不信任，都会让大楚的百姓感到恐慌，而大楚境内不稳，受益的只有北蛮人。” 楚明月闭上眼睛向后靠在了马车的车厢上，抬起一只胳膊覆在额头上，继续说道，“而且，这些流言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你想想，这些年一直有传言说我父亲是被皇上害死的，我哥一直担心皇上会认为那些传言是成王府放出去的。如果说那个传言跟成王府还没有直接关系，但现在这个刺客的传言，成王府怎么都逃不脱干系了。我哥还在长安呢，这可怎么办。” 沈清风伸手将楚明月圈在怀中，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说道，“越是像现在这样很多事混在一起，我们就越不能着急，得把条理分清楚，一件一件解决。”他的声音温柔但又很坚定。 “嗯。”楚明月给了他个回应，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虽说洛阳这边的事可能影响到长安，但你对王爷要有信心，他去长安的时候不可能是毫无准备的，而且你说过，现在朝中有些官员可以为你们所用，王爷不会没有安排，所以长安那边你就放心交给他吧，王爷考虑的只会比我们更周全。” “抛开长安不谈，洛阳这里现在有两件事，首先是那个持续了一个多月的连环谋杀案，因为那七个人死状诡异，所以有了恶魔的传言。我们现在已经掌握到的线索是那七个人在遇害之前的几天都去过莺歌坊，其他的王府派出去的人还在查。” “另外就是昨天在白马寺的刺杀，洛阳有了刺客是皇上派来的传言。我们能确定其中一个刺客是锦衣卫，在洛阳给他下命令的人是在莺歌坊见到的他。那三十一个刺客互相不认识，他们很可能是单独行动的，是在刺杀前半个时辰才接到的指示。” “现在这两条流言你都派人去追查了来源，莺歌坊你也派人盯着了，至于那些刺客中的锦衣卫，王爷四月遇刺时见到过锦衣卫的腰牌，那么他在长安对锦衣卫一定是有所警惕的，他可能已经在调查锦衣卫了。” “所以，我们能抓住的所有线索现在都在跟进，你的安排也没有任何疏漏，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你派出的那些人查到新的线索。” 楚明月原本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思绪一直在这几件事之间来回跳跃，越想越乱，感觉自己的头在一跳一跳地疼。但沈清风几句话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清楚了，听完他的梳理，楚明月觉得清醒了很多，也不再感觉头疼了。 她起身看着沈清风，露出了个疲惫的笑容，“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要怎么办啊。” 沈清风温柔道，“我会一直在的。” 楚明月抱住沈清风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困了，我睡一会。”没过一会，沈清风就听到楚明月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声。 沈清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直到马车进了王府的院子。见楚明月睡得正香，沈清风没有叫醒她，而是把她抱回了她的小院，一路上楚明月都没有醒。沈清风把她放在她自己的床上，叮嘱婉儿和蝶儿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楚明月这一夜睡得不错，前一天沈清风帮她理清思路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第二天她早早醒了，觉得精神还不错，梳洗之后便去到了沈清风的小院。 楚明月到那的时候，沈清风刚从小院出来准备去后花园，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带着笑容的楚明月，不禁心头一暖，走上前温柔说道，“看你这样笑，我觉得很幸福。” 楚明月眼睛中的光更亮了一些，说道，“多亏了你，我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今天早上刚一醒我就想过来看看你，然后我刚到这你就出来了，看到你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楚明月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沈清风，抬头说道，“我们今天去爬老君山吧。” “好啊。”沈清风的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楚明月把额头贴在沈清风的颈侧，说道，“我觉得你昨天说的非常对，我想太多没有用，该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有你在我觉得心里特别踏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我想出去逛逛。” “嗯，可以。”沈清风低头看着她，楚明月今天没扮男装，头发上只夹了几个小玉扣以免头发滑到前面来，如墨长发铺在背后，直到腰侧。沈清风还能闻到她头发上皂荚和花瓣的味道，沈清风拂过她的长发，不由道，“你的头发真好看。” 楚明月轻笑一声，“这么久了你竟然才发现，我发质一直很好，又黑又直，从小我的头发就一直被人夸的。” “怪我以前观察不够仔细，”沈清风将长发托在掌心，轻轻抚摸。 楚明月抬起头看着他，“我们现在去吃饭吧，吃完就出发，去爬老君山要一天的时间，要想在天黑前回王府，我们得早点过去。” “好。”沈清风放下了她的头发，偏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吃完饭后，楚明月去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依然没有扮男装，只是把头发扎成了一个长长的马尾。 楚明月没有让王府的人跟着，她拿了两个装满水的水壶，两个人一人斜跨着一个，她又收拾了一个小背包，里面放上肉干和干粮，她收拾好后，沈清风就拿起背在了一侧肩上，说道，“可以出发了。” 二人骑上两匹白马出了城，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老君山的山脚下。他们给了山下茶馆的主人一些银子，把马托付在了那，步行上山。 老君山是一座石头山，尽管现在是夏天，植物最茂盛的时节，在老君山上仍然是有很多地方是只有石头的。但这里的石头经过上万年的风雨剥蚀，呈现出的嶙峋之状自成一番美景。 老君山很难爬，有些地方凿有石阶，但更多的地方只能从石头上走。爬山时楚明月在前面带路，沈清风走在后面，他除了看着自己的脚下，也随时关注着楚明月的每一步是不是踩稳了。 对沈清风和楚明月来说，爬老君山不是很困难，因为有石阶的地方楚明月会走石阶，没有石阶的地方，楚明月就直接用轻功跃上去了。 二人中途在树荫下休息了几次，楚明月一直在后悔早上收拾背包的时候装的东西太多，背包太重，她带的东西两个人吃不完。沈清风却一直在安慰她，说自己是习武之人，拿这些东西上山没关系的。 在一次休息时，楚明月一边吃着肉干一边问沈清风，“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喜欢吃什么，向来都是我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了，你真的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沈清风听她这么问，便认真想了一会，最后答道，“好像真的没有。”随后他又补充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点菜也都是随便点，在听风阁的时候我听说听风阁的厨子每天都很纠结，因为他弄不清我的口味。所以之前我大概真的是没什么喜欢吃的吧。” “那现在呢？”楚明月听沈清风说他以前没什么喜欢吃的，那现在是有所改变了吗？ “现在我的口味大概是跟着你来的吧，”沈清风答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会觉得那样东西还不错，也就喜欢吃了。” 楚明月眨眨眼睛，“你还真是好养活。” 沈清风笑了起来，“好像是的。这不是也给你减少很多负担吗？” “的确如此，”楚明月笑道，“以后吃什么我就根据我自己的口味准备双份就可以了，确实是简单不少啊。” 楚明月向后靠在石头上，抬头透过枝叶的间隙望向天空，“遇到你我真是挺幸运的，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可以自己面对所有的事情，但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有个人和我一起面对的感觉很不错。” 沈清风望向楚明月，目光温柔如水。 楚明月自顾自说道，“以前我是很不喜欢示弱的，那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遇到你之后我在难过的时候不用强撑，你会安慰我，帮我想办法。”随后她望向沈清风，“这种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沈清风又露出他温柔的笑容，他之前很少笑，但在楚明月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笑容，“遇到你之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改变，这样的生活很好，我希望能一直继续下去。” 第69章 暗流-老君山间 二人来到老君山的山顶时接近正午，一路上二人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也喝了水，所以爬到山顶时依然精力充沛。 “之前好像带你去过好几个寺庙了，”楚明月转头对沈清风说道，“这次不一样了，这是个道教圣地，据说老子在写完《道德经》之后就隐居在这里了。” 沈清风道，“这里这么高，恐怕普通人很难上得来。” 楚明月点点头，“只有非常信奉道教的人才会到这来，也有一些江湖中人会因为好奇上山来看看。洛阳城中的人大多信佛，所以这里的香火比白马寺的要少得多。” “可这里风景不错啊，”楚明月继续说道，“这座山很高，你仔细看看，我们现在是在云中的，周围这些雾蒙蒙的东西，在山下看就是云，今天的云比较多，所以在山下是看不到山顶的。等会我们下山的时候可以去舍身崖和鸡冠洞看看，现在先去太清观看看吧。” 太清观修建在山巅，沈清风不由感叹，“这么险的地势，这道观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这太清观大约是北魏年间开始修建的，之后历朝历代也增修过，石头和木材基本都是从老君山就地取材的。不过在山顶修建一个这么大的道观确实是很不容易的。”楚明月向前走去，“我们进去吧。” 二人在太清观转了一圈，拜祭了道观中供奉的神像，捐了香火。整个道观只有他们两个游人，道士不多，见到他们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沈清风和楚明月转完一圈就出来了，楚明月来老君山更喜欢的是此处的风景，来太清观是为了带沈清风参观一下。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山顶一处视野非常开阔的地方极目远望。他们所处的是最高峰，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绿色的枝叶和灰白的岩石相间，色彩对比强烈，极尽震撼之感。 山顶的风很大，他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云快速地在他们身边流动，山中的雾气使他们看不清山脚下的状况。 远处四四方方的洛阳城依稀可见，城中鳞次栉比的房屋从山顶看来就像是一个个的小方块，这些小方块由一个个酷似条带的街道串联起来，纵横的街道像是一个大棋盘，房屋像是棋子，整个洛阳城就好似一盘棋。 “一览众山小就是这种感觉吧。”楚明月看向沈清风，问道，“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很喜欢。”沈清风望向远处，“我很喜欢待在山间。听风阁所在的山和老君山也很像，只不过听风阁的建筑是修在半山的，我在听风阁时倒也常去山顶待着。” 沈清风收回目光回望楚明月，“之前你在襄阳的湖边说，在天地面前，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觉得那些让自己烦心的事什么都算不上，我也有同样的感受。人很容易局限于眼前的事物，但很多情况下只有跳脱出来才能看得清。” 楚明月嘴角上扬，沈清风和她在相同的情况下会产生相同的感觉，有着相同的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音吧。 下山时，楚明月带沈清风来到了鸡冠洞。他们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寒气。 “这个洞很深，”楚明月说道，“所以这里面的时节变化比外面要延后好几个月。现在这里面还存着冬天的寒气，等到冬天来的时候，这里就比外面暖和多了。” “我们要不然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沈清风看到楚明月的衣服很薄，不由有些担心这些寒气会让她生病，“就在这里看看就好了。” 楚明月知道沈清风在担心什么，便说道，“我没关系的，在这待一会不会伤风感冒的，这个洞七拐八弯的，在这看不到里面的景物的。” 沈清风仍然坚持，“还是别进去了，就在这看看就好了。” “那好吧，”楚明月不想让沈清风担心。 他们在这能看到鸡冠洞里的石笋、石柱，还能看到在洞的中间位置有一条清澈的溪水。楚明月蹲下用手舀了一捧溪水，太冰冷了，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沈清风虽然在看着里面的风景，但注意力始终是在楚明月身上的，自然是不会忽略掉她的动作的，便说道，“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出去吧。” 二人出了鸡冠洞，便向山下走去，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不是同一条路，不过沿途的风景丝毫不必上山时的差。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时候楚明月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沈清风之间的差距。上山的时候不管是走石阶还是用轻功越过石头，二人都是很轻松的。但下山的时候，沈清风仍然和上山时一样轻松，楚明月却觉得自己的脚步没有那么稳，她走石阶的时候觉得腿有些微微发颤，轻功她不太敢用，因为这里没有平整的地方可供她落脚，一不小心就可能在落地时滑倒。 于是沈清风让楚明月走在了他的后面，他自己也没有用轻功，而是在试探哪些地方比较好走，让楚明月跟着他走过的地方下来。沈清风走在前面还有一个目的，万一楚明月滑倒，自己还可以接住她。 待他们从山上下来，楚明月已出了一身的汗，她走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我们歇会再走吧，我现在太累了。” 沈清风走到她旁边，打开折扇给她扇风。 “我真的应该继续练习一下我的轻功了，”楚明月接着说道，“你和追影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我的武功都疏于练习了。” 沈清风道，“那我以后会督促你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练习的那些武功将来只用来游山玩水。” “那就当是为了游山玩水吧。”楚明月将沈清风向自己身边拉了拉，靠在他腰侧休息。沈清风抚摸着她的头发，继续用折扇给她扇风。 过了一会，楚明月休息好了，便抬起头问沈清风现在要不要出发去他们寄放马匹的茶馆。 沈清风点头同意，随后指着楚明月身后远处有一个庄园，问道，“什么人在这修建了一处庄园，看这房顶和围墙的装饰，应该造价不菲。” 楚明月回头看了下，说道，“那是何府的别院，就是那个锦程商行的掌柜何锦程他家的别院。山脚下是个很好的避暑胜地。” 楚明月回过头来，“你想去看看吗，你带成王府的令牌出来了吗？拿着那个令牌他们会让我们进去的。” “从你给了我那块令牌我就一直带在身上，”沈清风说道，“不过我们不需要用令牌，我不打算进去，但我想走近点看看。” “行。”说罢楚明月起身，向庄园走去。 他们来到那个庄园附近，能看到大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何府”。 走近一看，整个庄园很大，大约已赶上了小半个洛阳城中的何府。围墙的顶端和屋顶的边缘都有雕花。大门紧闭，也没有门房。 沈清风看到门环上一尘不染，但门口却一个人也没有，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这里平时有人看管吗？” “我不清楚，”楚明月答道，“我没怎么来过这，虽然基本每次回洛阳我都会来爬一次老君山，但我很少从这条路下山。我也没有问过王府里的人关于这座别院的事，回王府可以问问王府总管，他对洛阳的事应该很清楚。” “也好，回去之后打听一下。”沈清风说道，“我觉得在山脚修一个这样的庄园挺好的，你之前说将来想要隐居山林，将来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也考虑建一个这样的庄园。” 楚明月完全没想到沈清风想过来看这个庄园是因为这个原因，意外的同时又感觉很惊喜，“好啊，那我回去就派人到何府去问问，把修建这所别院的所有细节都打听一下，给你将来当参考。” “好。”沈清风冲她温柔笑笑。 “那我们现在回王府吧。”楚明月说道，“天不早了，过一会就暗了，我想在天黑之前进城。” “好。” 二人向来时寄放马的茶馆走去，楚明月已经恢复了体力，二人便用上了轻功，很快就到了茶馆。 回去的路上二人没有耽搁，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就回到了王府。 楚明月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王府总管，让他派人去何府打听一下那处别院，询问一下他们当初修建时的细节，整理成册，越详细越好。 之后沈清风和楚明月去她书房旁的房间一起吃了晚饭，时隔好几天，蝶儿又有了展示她手艺的机会。 从吃完饭到睡觉之前，二人都在楚明月的书房，一个弹琴一个听琴，共同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二人一整天都没有谈论过最近发生的那些事。 第二天一早，沈清风和楚明月又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沈清风又教了楚明月几招剑法，并陪着她练习。 二人在后花园的凉亭吃完早饭之后，小四来找楚明月，“小姐，昨天晚上那个戴面具的人又去了莺歌坊。” 第70章 暗流-死亡真相 “跟踪他了吗？”楚明月立刻问道。 “跟了，”小四答道，“我和小五是分开跟的，我跟了没多久就被他发现了，所以我就撤回去了。” 楚明月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虽然追影的武功都很好，但如果那个人的武功和沈清风是难分高下的，那么追影的跟踪被他发现是很有可能的。 楚明月问道，“那小五那边呢？” “小五没被他发现，”小四答道，“小五一直跟着他，看到他去了天行镖行，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 “天行镖行？”楚明月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沈清风提醒道，“那个被杀死的镖师朱洪威就是天行镖行的。” “噢，”楚明月想起来了，问小四，“小五看到他在镖行里做了什么了吗？” 小四摇摇头，“小五怕被他发现，没进镖行。后来那人从里面出来之后就直接出了城，小五跟到了老君山附近，那一片都是山林，再加上夜里看不清，就跟丢了。” “老君山方圆得有几百里吧。”沈清风想到昨天老君山的峰顶俯瞰时，连绵群山重重叠叠。 楚明月道，“而且那里地形复杂，想从山里找到躲藏起来的人基本不可能。不过这已经是重大发现了。” 楚明月问小四，“小五现在在哪？” “还在莺歌坊附近，等着那人再次出现。” “让他回来休息下吧，”楚明月道，“你和小五昨天盯一天了，换王府的其他人过去吧。” 小四有些为难，“小姐，这恐怕有些难办，王府里能跟踪他不被发现的恐怕只有小五，就算是换其他人盯着莺歌坊，小五也得在那附近，这样才能随时跟上那个人。” 小四说的有道理，追影里最擅长追踪的就是小五。楚明月想了想，对小四说道，“你现在去找王府总管吧，让他在莺歌坊附近私下买个店铺，你们可以在那轮换休息。” “是，小姐。”小四离开了。 凉亭中又只剩下了沈清风和楚明月两个人，桌上摆了一壶茉莉花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楚明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没有喝，她说道，“我觉得那个戴面具的人非常可疑，他的武功很好，在夜里去天行镖行肯定有什么目的，大半夜又出了城，整个行踪都很奇怪。” 沈清风点点头，“琴音说他是大概一个月前开始去的莺歌坊，而洛阳城中的事都发生在一个多月之中，这太巧合了。只是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上一次和他交手没感觉到他有敌意。” 楚明月抬手唤来了不远处的一个王府侍卫，吩咐他把王府统卫章霆找来。 不一会章霆就过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安排一下，派人盯着天行镖行。” “自从他们镖行的镖师朱洪威死后，州府那边一直有人在天行镖行调查，小姐是有什么新的线索需要调查吗？” “也不算新的线索，你派人去查查天行镖行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我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各个方面都查一查吧。” “是，小姐。” 楚明月又补充道，“多派点人手过去。”她想着那个戴面具的人武功很高，如果他再去天行镖行，而且有必要抓他的话，应该需要不少人手。 “是。”章霆领命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风和楚明月没有离开王府，也很少谈起案子，派出去的人还都没有查到什么结果。 第三天上午，沈清风和楚明月在花园凉亭中下棋的时候，赵昆来了找楚明月，洛阳城中的恶魔传言有线索了。 根据赵昆派出去的人的调查，城中恶魔传言的源头是城中的乞丐，在第一个遇害的人何锦程被发现的第二天，就有人找到城中各处的乞丐，让他们散布恶魔杀人的流言。 根据那些乞丐的描述，找他们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至少有四五个不同身高长相的人。但因为那些人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再加上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乞丐对他们的描述很模糊，赵昆还在派人追查那些人，但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有结果。 至于刺客是皇上派过来的流言，赵昆说这个传言似乎是同时从洛阳城中各处涌起的，具体来源目前还没有线索。 楚明月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赵昆继续安排人手去追查。 赵昆走后，沈清风说道，“也许关于那些刺客的传言根本就没有来源。” “怎么说？” 沈清风解释道，“幕后的人可能根本不需要放出这种传言。这些年一直都有关于皇上当年谋害了老成王的传言，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让这些传言在城中传的更厉害些，流言传得多了，很多人就相信了。如果洛阳城中有很多人接受了这种说法，那么这时候你遇到了刺杀，百姓自然而然就会猜测刺客是皇上派的，传言自然就起来了，那些背后的人什么都不用做。” “也不知道这些传言的是真的，还是有心之人想要挑拨皇上和成王府之间的关系。”楚明月说完，示意沈清风继续下棋，这传言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线索地空想只会徒增烦恼。 下午王府总管给楚明月送来了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何府在老君山的别院的设计图纸、修建过程、所用材料、请的工匠、需要的时间、造价等等，每一项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楚明月不由感叹，“我觉得如果你直接把这本册子直接交给承建庄园的人，他们都能修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了。” 沈清风饶有兴趣地翻看着那本册子，“我不想修个一模一样的，我对那个庄园并不是很满意。之前在襄阳我看你非常喜欢湖水，所以我得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何府修建的那个庄园防潮效果并不好，不适合建在水边。” 楚明月笑道，“原来你想得这么周到。” “我已经派听风阁的人在大楚境内寻找依山傍水、风景比较好的地方了，等一切结束了，你可以挑一个地方我们去隐居。如果你还是喜欢四处游历的话，我也会陪着你的。” “好啊，那我希望那一天早点到。” 楚明月下午和晚上的心情非常好，晚上在弹琴的时候挑的曲子也都是比较轻松欢快的。这几天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都在书房听琴、弹琴，二人都乐在其中。 第二天一大早，楚明月刚一醒，婉儿就告诉楚明月，章霆说有急事找她，正在小院门口等着。 楚明月立刻简单梳洗出去见章霆，她让章霆派人去盯着天行镖行，前一天夜里镖行出事了。 早饭都没吃，沈清风和楚明月就来到了天行镖行，镖行的镖头李天行在前一夜遇害了，和之前的所有受害者的死状一致。整个尸体没有任何外伤，李天行死亡时的表情平静，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天行的双手还在，而双手都呈现出了紫黑色。 沈清风和楚明月赶到的时候，洛阳州府的仵作刚刚检验完尸体。根据验尸结果，李天行的双手沉积着浓重的毒素，除了他的双手，身上其他任何地方都验不出毒来。 难怪之前的那些遇害的人都查不出死因，那些人应该都是中毒死的，死后毒素会沉积在双手，而沉积着毒素的双手都被带走了。 “能验出来是什么毒吗？”楚明月问仵作。 仵作说验毒还需要工具和其他的药，得回州府才能试试看能不能验出这种毒。 楚明月让仵作把带毒的血液送到王府一些，让赵仲和小四一起看看。 楚明月看过尸体之后问章霆，“昨天晚上镖行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章霆答道，“前一夜是我亲自带人守在附近的，镖行里只有平常就住在镖行的那些人，夜里没有人出入过李天行的房间。只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有个穿黑衣的人用轻功来到了这附近，他发现了守在这里的王府侍卫之后，立刻就离开了，没有靠近天行镖行。” “那很可能就是我们在找的人！”楚明月说道，“他发现了守在这里的王府侍卫，所以没能进到李天行的房间带走他的双手，他之前带走那些人的双手一定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死因是中毒。” 她问章霆，“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章霆摇头，“他离得很远，看不清，但他脸上可能戴了个银色面具，我看到了一次银色的反光。” “是莺歌坊的那个人？”楚明月立刻想到了莺歌坊那个人脸上遮住眼睛和鼻子的面具，她看向沈清风。 “这样看来很有可能。” 楚明月和立刻派人去把盯着莺歌坊的人叫一个去王府，她和沈清风也立刻回了王府。 回来的是小四，王府的人昼夜轮番盯着莺歌坊，但那个人小五跟踪他到老君山之后一直都没有在莺歌坊出现过，前一天夜里仍然没有出现。 小四走后，楚明月对沈清风说道，“我们今晚得再去找一次琴音。” 第71章 暗流-情势急转 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莺歌坊直接去找了琴音，她那没有客人，所以二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她的房间。 “岳公子，风公子。”琴音的声音依然清脆悦耳。 她看到楚明月的表情很严肃，便收了些笑意，问道，“岳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楚明月道，“琴音，我有话问你。那个戴面具的客人究竟是什么人？” 琴音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楚明月继续说道，“不瞒你说，他很可能和城中的人命案有牵连，所以你现在必须把所有知道的关于他的事都告诉我。” 琴音带着些愕然，“他和人命案有牵连？” 楚明月认真点点头。 这时有小厮敲门送茶，琴音开门看到小厮的一刹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用微颤的双手接过茶盘，端到楚明月旁边的桌上，又回到自己的琴边，低下头，浑身都在发抖。 楚明月看到琴音的脸色白得异常，又看到她的衣裙在跟着微微发抖，以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了琴音，便将语气放得柔和了一些，“你不用害怕，现在还没有证据说一定和他有关，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 琴音依然低头不语。 楚明月等了一会，见琴音一直不说话，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琴音立刻抬头看她。 楚明月看到了她突然的动作，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琴音摇摇头，“没，没什么……”说罢又低下头去。 楚明月便想给她些时间，端起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她便把一杯茶都喝完了。 这时，楚明月左边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打碎了。 一个人从窗外跳了进来。沈清风和楚明月几乎是在窗户破碎的时候同时起身，沈清风在那人进房间之前已经先一步挡在了楚明月身前。 竟然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紧接着其他几扇窗户也碎了，是跟过来的追影六人，他们把那个人围在了中间。 琴音被突然破碎的窗户吓了一跳，又看清了眼前的人，整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想干什么？”沈清风盯着那个人，开口问道。 那人指着桌上的杯子，问楚明月，“小姐，你喝了这个？” 楚明月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喝了一杯。” 那人挡开想拦他的追影，几步来到琴音旁边，一把抓住琴音的衣服，把她从琴凳上拉到自己面前，厉声问道，“解药在哪？” 琴音惊慌失措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松开琴音，对楚明月说道，“小姐，请你现在立刻回王府。”然后指着琴音，“让追影把她也带回去。我现在要去抓一个人，一会我就去王府把这一切跟你解释清楚。”说完他跨出了房间。 沈清风急忙拉起楚明月的右手替她把脉，脉象一切正常。他又问楚明月，“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楚明月摇摇头，“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先回王府。”沈清风说着，拉着楚明月向破碎的窗前，回身对追影说道，“把琴音带回王府，把桌上的那壶茶也带走。” 说罢拉着楚明月从窗户跃下，二人用轻功只一会儿便回到了王府。 回到王府之后，沈清风让楚明月坐在椅子上，拉着她的双手，把自己的内力传到楚明月的身体里运行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觉得很奇怪，“明月，我没有发现你身上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楚明月也一脸茫然，“我也没感觉到自己中毒了，是不是那个人弄错了？” 沈清风一脸担忧，“看琴音的反应，恐怕那茶真的有毒。” 没过一会，追影带着琴音和那壶茶回来了。沈清风立刻让赵仲和小四拿着那壶茶验毒、找解药。 追影是用轻功把琴音带回来的，琴音是不会武功的，在空中起起落落让她受了不少惊吓。 楚明月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上，平静问道，“琴音，那壶茶里真的有毒吗？” 琴音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解药在哪？”沈清风立刻问道。 琴音又开始不停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之后突然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对楚明月说道，“岳公子，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解药在哪。” “那毒是什么时候下的？”楚明月问道，“你根本就没动过那壶茶。” “送过来的时候就是有毒的，”琴音答道，“只要是那个小厮送过来的茶就是有毒的。” 楚明月想起了琴音在接茶盘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那你早就知道下毒的事的是吗？”楚明月问琴音。 琴音点点头，“我知道那茶里有毒，但我也只能把茶给客人，不然就会有人杀了我。” 随后琴音大哭道，“岳公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赶快派人去找解药吧，这个毒的发作时间是三天，最近这一个多月城中被杀死的那些人都是中毒死的。” 之后琴音一直在不停地重复“是我对不起你”，不论楚明月再问什么也都问不出来了。于是楚明月唤来两个侍女，让她们给琴音收拾个房间带她过去休息。 房间安静了下来，沈清风上前紧紧把楚明月搂在怀里，“我会找到解药的，相信我。” 楚明月把头埋在沈清风的肩膀上，双手紧贴沈清风的肩背。“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明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前几天还在查最近的案子，忙里偷闲和沈清风爬山、弹琴、对弈，她本应该继续查案子直到一切水落石出，怎么突然她的生命就只剩下了三天？ 她还没有把洛阳城中的案子查清楚，她还没有去长安找楚明朗，她还没有和沈清风隐居山林，现在就中了毒，而且只剩下三天时间。 沈清风轻拍她的背，“我们现在还有时间，你要相信我们能在三天里找到凶手拿到解药，也要相信赵仲和小四能配出解药。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声音沉稳坚定。 楚明月有些哽咽，“沈清风，遇到你之前我是从不怕死的，但我现在好难过啊，我害怕了。” “我知道，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沈清风继续安慰。 楚明月的声音闷闷的，“我以前从来不怕刺客，因为我觉得即便我死了，我哥也一定会查出当年的真相，而且他也会找出行刺的凶手为我报仇。虽然他会很难过，但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 “但现在我害怕了，沈清风，从来没有什么人像你这么了解我，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遇到你之后我比以前快乐了很多，哪怕是静坐喝茶不说话我都很开心。我有太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还没做，我不舍得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沈清风抱着她的手臂又圈紧了一些。 楚明月抬起头，即使这么近，泪水也让她看不清沈清风的表情了，“沈清风，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沈清风只觉得自己脑中绷着的那根弦被重重一击，快要断掉了，楚明月中毒给他的打击比对她自己大得多。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他不能崩溃，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吻着楚明月的额头，“我爱你！明月，我也爱你！相信我，我会拿到解药的！你要冷静下来，振作起来，三天我们能抓到凶手拿到解药的！” 楚明月努力平复心情，是的，她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可以做很多事。 沈清风继续低声安慰，直到楚明月的情绪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赵昆进来了，“小姐，刚才那个莺歌坊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很快，赵昆就把那个人带了过来，那人手里还抓着一个人，是莺歌坊那个送茶的小厮。 那人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对楚明月来说无异于一记惊雷。 “小姐，我是天狼。” 随后他解开自己的衣襟，指着左胸的一处伤疤，“小姐，这是你亲手缝合的，你应该记得。” 楚明月震惊地一时无言，这伤疤她的确记得，更主要的是当这个人一开口，她就确定这就是天狼了，她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背影就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已经过了八年，八年的时间，天狼不用再上战场，他身上的杀气已经全部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当年天狼在楚明月面前，尽管是收敛着杀气的，但经常出任务让他不可呢完全收敛住，而那似有似无的杀气楚明月已经习惯了，也让楚明月在潜意识中相信天狼有能力保护她。 但当年的天狼在楚明月面前是绝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的，虽然他的话很少，但他会时刻关注楚明月的动向，楚明月调整自己的生活来跟随他的节奏，他也在调整自己的节奏来适应楚明月的生活。二人虽然言语交流不多，但能够感觉到对方为自己做出的改变，对彼此是充满信任的。 此时在王府之中，天狼卸下了伪装出来了冷漠，除了缺少了一丝杀气，他和当年的天狼没有不同。 “你是天狼？你……”楚明月这些年想过很多见到天狼时要问的问题，但当她真的见到了天狼，她又不知从何问起了。 第72章 暗流-破获谜底 “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天狼说道，“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了小姐的毒。” “坐下说吧。”楚明月指向天狼身旁的椅子，她和沈清风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下后，天狼开始说道，“我是一个月之前来到的洛阳，我来洛阳是因为听到洛阳城中潜伏着一些北蛮人的消息。我来到洛阳之后听说了恶魔杀人的消息，就一边寻找北蛮人的踪迹一边开始调查这件事。” “我来到洛阳的时候还只有何锦程一个人遇害，我仔细调查了何锦程的人际交往和生活习惯，发现他把生意看得很重，他的生活几乎时时刻刻都和锦程商行的生意有关，只有一件事在这个人身上显得特别突兀，就是他基本上每隔十天都会去一趟莺歌坊，找琴音听琴。锦程商行的生意在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波动，何锦程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仇，所以我就开始接触琴音。” “我在琴音那假装不经意间提起过何锦程，但她的表现好像她是毫不知情的。虽然她的神态和声音都非常真诚，但我还是觉得她这里有嫌疑，就一直盯着那里。” “在何锦程之后出现了五个受害者，这些人都没有到琴音这来过，我开始怀疑我的判断可能有误，在盯着莺歌坊的同时也着手调查其他几个人的信息。” “我确定琴音有问题是在后来几个少年过来找她听琴的时候，那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学堂的学生。当时有个小厮送茶过来，我看到琴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把茶端进房间，跟那几个少年说莺歌坊有很多种茶叶，如果想喝别的茶也可以让人送过来。其中几个人就要了别的茶，只有一个少年说他最喜欢茉莉花茶，他就自己喝了茉莉花茶。” 楚明月想到了杨少文的房间里有张桌子上只有茶具，茶叶盒里放的就是茉莉花茶。 天狼继续说道，“琴音当时的欲言又止，再加上在那几个人走的时候，琴音又对那个喝了茉莉花茶的少年说及时行乐之类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古怪。我就去打听了一下那个少年，跟踪了他两天，没发现任何异常，我就觉得是不是我多疑了。” “第三天我没再跟着他，结果紧接着之后的一天就听说他死了。我回想了一下他去莺歌坊的时候琴音的脸色变化，还有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觉得那茉莉花茶很可能有问题。” “之后我就去调查了一下何锦程喜欢喝什么茶，果然，他最喜欢的也是茉莉花茶。那么他在琴音这里很有可能喝的也是这种茶，我就确信琴音这里的茉莉花茶一定有问题。” “但这样的话就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因为在琴音这里喝过茉莉花茶人的有很多，他们并没有遇害，而除了何锦程和杨少文之外，被害的其他人并没有来过琴音这里。” “我又仔细调查了其他人在遇害之前的行踪，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死亡前的第三天去过莺歌坊，而且都喜欢喝茉莉花茶，但他们喝茶的地方不一样，给他们奉茶的姑娘也不一样。” “所以我推测造成所有被害人死亡的并不是琴音那里的茉莉花茶，而是送到莺歌坊的姑娘那里的茉莉花茶。我看到琴音的奉茶过程，她没有下毒的机会，所以那些茶在到了姑娘手中之前就已经被下了毒了。” “从那些人去莺歌坊的时间的死亡时间之间的间隔来看，茶里应该是一种服用三天后发作的毒，在毒发之前没有任何症状。而且我怀疑那毒的味道可能跟茉莉花茶很接近，不然不会只加在茉莉花茶里。” 天狼很少会一次说这么多话，不禁觉得有些口渴。他拿起手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看着手中的茶杯说道，“小姐还是这么喜欢茉莉花茶。” 而后他继续说着他的调查，“昨天夜里李天行遇害是我预料到的，因为他在四天前的晚上去过琴音那，我看到了全过程。我注意到琴音在从小厮那接过茶盘的时候有些害怕，那个送茶的小厮和当时给那几个少年送茶的是同一个。” 天狼指了指地上那个被他抓过来的人，“就是他。而给那些没中毒的人送茶的都不是这个小厮，所以茉莉花茶里的毒应该就是他下的。其他姑娘是否之情我不清楚，但看琴音的反应，她一定是知道茶里有毒的。” “李天行离开莺歌坊之后我就去了天行镖行，我刚离开莺歌坊就发现有人跟着我，因为前一天小姐跟踪过我，所以我觉得这大概也是小姐派的人，就没跟他交手，只把他甩开了。我在天行镖行待了一段时间，想观察一下李天行中毒后的表现，但这个毒好像在发作之前没有任何症状，所以在李天行熄灯睡觉之后我就离开了。” “我昨天晚上也去了天行镖行，想去验证一下是不是在喝了那茶的第三天毒发，但我还没到天行镖行就发现有很多人在周围守着，就没有靠近。今天早上听到了消息，李天行果然死了。” “我今天白天在调查李天行遇害前后的事，晚上就来了莺歌坊，我刚来到五楼，就看到那个小厮从琴音的房门那离开，也看到了琴音惨白的脸色。我就立刻从窗户翻了出去，想从屋顶到琴音房间的窗户，看今晚是什么人被送了那种茉莉花茶。结果我刚到琴音的窗户那，就看到了小姐刚喝完了一杯，我就打碎窗户进去了。” “我只晚了一步。”天狼脸上浮现出后悔与不甘，如果他没有在路上耽搁，如果他早点来莺歌坊，事情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但这个表情几乎立刻就被他压了下去，面色又恢复了平静。 在天狼叙述的过程中，楚明月一直在认真看着他，这样的天狼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天狼很少跟她说这么多话，但永远是把她的安危放在首位的。 而在一旁听着的赵昆，在天狼说完第一句话“小姐，我是天狼”之后，就难掩心中的激动，他的父亲赵霆是赤影队的第一任队长，也是天狼的半个师父，他和天狼从小是跟着他父亲一起学的武，尽管天狼不喜欢主动与人接触，但赵昆还是能感觉到，不管对赵霆还是赵昆和赵仲，天狼都是把他们看作至亲看待的。 赵霆死后，天狼继任成为赤影队的第二任队长，对他和赵仲也时有照顾，而现在他作为队长的追影队之所以叫追影，就是因为天狼领导下的赤影队所向披靡，从来没有执行失败的任务，是追影要追寻的榜样。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天狼对赵昆都是影响很大的人。 沈清风也一直在看着天狼，目光带着些审视和探究。 天狼已经把他所有的调查过程和结果都说完了，他看向楚明月。 天狼之所以能查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在出现第一个被害人之后就注意到了莺歌坊和琴音，他在调查的同时不断作出推测，后面出现的几个被害人一直在验证他的推测，所以他的整个调查过程都顺理成章。 而沈清风和楚明月开始介入这个案子时，面前摆着的是年龄、背景都毫无联系的七个被害人，信息太多又毫无规律，一时很难找到方向。好在他们很快也发现了被害人都去过莺歌坊的线索。 楚明月其实很想问问天狼这八年是怎么过的，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几年自己在找他，想问问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她。 但正如天狼所说，现在解毒才是最主要的。 “关于这种毒，你有什么线索？”楚明月问道。 “目前只有琴音和这个人，”天狼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小厮，“这个小厮一点武功都没有，一定不会是带走那些被害的人的双手的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策划这件事的人。我原本是想通过抓到他背后的人，但现在来不及了，我只能把他直接抓过来，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问出来。” “也好，现在没有比这更快的办法了。”楚明月说道，“你打算怎么问？” 天狼答道，“我当年在赤影队还是学了些审问的手段的，但小姐还是不要细问了，我今天一定连夜审出来。” 赵昆连忙道，“我也可以帮忙。” 天狼点头同意。 “我也一起吧。”沈清风道，“我应该也能帮上忙。” 天狼点点头，对赵昆道，“那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带我们过去吧。” “好，就去上次审刺客的那个小院就行了。”赵昆抓起了地上的小厮，准备在前面带路。 沈清风道，“你们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赵昆和天狼便离开了。 沈清风将楚明月送回了她住的小院，在门前温柔地抱了她一会。之后在楚明月额间轻吻，“不要乱想，好好睡觉，一切交给我。” “嗯，我相信你。” 第73章 暗流-当年一役 楚明月在睡觉之前的确控制自己不要乱想，但她这一夜睡得非常不踏实，在她睡着之后一直在不停地做梦。 她一会儿梦到了当年天狼独自营救她的那一夜，边境干燥的风，空中弥漫的沙尘在梦中都十分逼真，楚明月觉得自己嘴里发干，但只是紧皱眉头醒不过来。 一会儿又梦到了在军营时每天早上看天狼练武的场景，天狼一身黑色盔甲，银色面具，在空旷的练兵场上，楚明月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剑带出来的风。 一会儿场景又变换到了老成王中伏，天狼带赤影队先行营救，当时天狼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十二个人策马扬鞭，片刻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此时躺在床上的楚明月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状态，她隐隐觉得自己在做梦，却又不能确定，只感觉心中空了一块，很难受。 楚明月的杂乱睡眠终于在天快亮时结束了。 天色微明时，沈清风来了楚明月的小院，婉儿早已看出了沈清风和楚明月之间的感情，在沈清风说想看看楚明月时，婉儿便带他来到了楚明月的床边，她自己并未离开。 此时楚明月仍被困在梦境之中，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看起来非常紧张。 沈清风轻轻按摩楚明月的眉间，让她的表情舒展开。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楚明月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表情放松下来，紧咬的嘴唇也松开了，连呼吸都放缓了一些，这次进入了深层的安稳睡眠。 第二天早上，楚明月起床梳洗之后，发现赵昆和赵仲在她的小院里，楚明月便问道，“大哥二哥，出什么事了吗？” 赵昆道，“小姐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只是沈阁主在出府之前叮嘱我们这几天贴身保护好你，一刻也不要离开。” “他去哪了？”楚明月问道。 “他去了回春堂，”赵昆答道，“昨天抓来的那个小厮招了，他叫徐鹤，他的毒药是从回春堂的掌柜那拿的，那掌柜让他隔一段时间往茉莉花茶里放一次，而且只能放在茉莉花茶里，因为那个药的味道和茉莉花很像。” “回春堂？”楚明月仔细回忆着，她对洛阳城中的商号不是很熟悉，“回春堂是不是锦程商行旗下的药店？”楚明月问赵昆。 “是的，小姐。”赵昆答道，“现在王府也已经派人暗中调查锦程商行了。” “沈清风自己一个人去的回春堂吗？” “是的，沈阁主说去的人多了可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楚明月点点头，随后问道，“天狼在哪？” “还在审讯的那个小院。” “那一起过去看看吧。”说罢楚明月先走出了小院。 楚明月和赵昆来到了他们审讯用的小院，之前的刺客已经被章霆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前一天夜里只有沈清风、天狼、赵昆和徐鹤。 楚明月进到小院，没看到人，就问赵昆人都在哪。赵昆指着其中一个半敞开的门，“昨天夜里我们就是在那审讯的。” “我进去看看。”说着楚明月就朝那扇门走去。 赵昆连忙上前，“小姐，你还是别进去了。” 楚明月向门里看了看，光线很暗，地上有几处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暗，仔细闻一下也能隐隐感觉到小院中有血腥味。天狼说他在赤影队也学了些审问手段，楚明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声音从楚明月身后的屋顶传来，是天狼。他正坐在屋脊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身上并没有血迹。 “天狼，我想跟你聊聊。”楚明月抬头说道。 天狼飞身下来，“沈阁主去了回春堂，我现在在等那个小厮醒过来，看能不能再问出些什么。” “我不是想说这个。”楚明月在过来的路上觉得自己的想法还很清晰，但一看到天狼就觉得自己不知从哪开口了，似乎从哪说起都很奇怪。楚明月原本觉得自己是很平静的，一瞬间心中又有些烦躁。 “坐下说吧。”天狼指向院子墙壁附近的石凳石桌，“赵昆也过来坐吧。” 坐下后，天狼开口，“沈阁主在离开之前让赵昆这几天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他为你考虑的很周到，这样我也就放心些。” “嗯，他对我很好。”楚明月觉得脑中太乱理不清，干脆也就不再理了，她看向天狼，“你这八年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在找你？” 天狼沉默了一会，这种感觉对楚明月来说太熟悉了，天狼和楚明月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沉默状态，但一般天狼都会给出回应的。 “这八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大楚境内、北蛮、还有西部的番邦，我都去过。我也听说了不少你带着追影游历的消息，也听说了你在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楚明月的表情很复杂，带着些愤怒，又带着些委屈。 “因为找我的人太多。”天狼答道，“盯着你的人太多了，如果我在你身边出现，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危险。而且，我也有些事需要调查。” 天狼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最开始听说你不在王府的时候我很担心，不过后来听说过你几次逃过刺杀的消息，我觉得你已经成长许多，不用我担心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楚明月找了天狼八年，终于能亲口向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年的事是个圈套，”天狼答道，“我带赤影队过去的时候那一战已经打完了，没有见到北蛮人，王爷带去的兵似乎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在战场上寻找王爷，却不知北蛮人还埋伏在附近。我们深入战场之后，就被北蛮军包围了，赤影只有二十个人，拼尽全力也没有杀出重围。其他人都死了，我自己也受了重伤。” 天狼又拿起那坛酒，喝了一大口。 楚明月没有说话，她在等天狼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倒下的，醒来之后就在岐县的一户人家了。”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是不是叫关志义？”楚明月问道，“他儿子叫关林。” 天狼点点头，“是，我知道你几个月前去过那了。我听说你去的时候就立即前往岐县，但我到那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你也去了岐县？” “是的，我知道北蛮人在边境附近有所动作，担心你有危险。” “确实很危险。”楚明月想起在关志信庄园后的竹林里，如果没有沈清风留下来挡住那些北蛮人，她和追影都很难脱身，“如果没有沈清风，我们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他的武功很好，不在我之下。所以现在有他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楚明月原本以为当她和天狼说起当年的事时自己会很激动，八年来她一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天狼真的用他一贯冰冷的语调来讲这些的时候，倒让楚明月觉得心里反而没有一丝波澜了。 “你说你有些事需要调查，是调查当年那一役吗？”楚明月问道，“北蛮人为什么会刚好在我父亲出现的地方设伏，又怎么知道在那能等到你们。” “是闰王，”天狼答道，“他派人给北蛮人送了信。” 真的是皇上！ “你确定？”尽管楚明月这些年在心中也有些猜测，但她一直都没找到证据。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她仍然还记得皇上在谈到老成王时脸上的悲伤，也记得皇上特意下旨保留了长安的老成王府，还记得分封时皇上把最好的封地给了楚明朗，每年春节召他们进长安时跟他们说的话的确像是长辈对小辈的真心教诲。难道说这些是对杀害了他们父亲的补偿吗？ “小姐，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但事实的确是这样。”天狼答道，“正因为如此，我这些年才不能来找你。一旦我在你身边出现，皇上就会认为你和小王爷已经知道真相了，连表面的和平可能也不会有了。” “而且我也掌握了证据，”天狼继续说道，“我在北蛮找到了一个当年的老兵，他见到过闰王派去的人，也听到了一些闰王和北蛮统领的约定。” “什么约定？”阿敏也说到了约定，但说的模糊。 “闰王为北蛮人提供王爷所在的地点，北蛮人杀死王爷，帮他获得太子之位，而闰王可以假意败给他们，割让给他们一些土地。” “但大楚当年是大获全胜的。”楚明月记得当年楚军将北蛮人至打回他们的都城，北蛮人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 “因为闰王毁了约。”天狼答道，“和王爷最终的那一役让北蛮人伤亡惨重，他们已经无法对抗闰王的兵力了。” 原本楚明月以为，如果有一天能听到天狼告诉她当年发生的事，自己心中一定是波澜起伏的，而今听到这些，楚明月只觉得一点都不意外，这些年江湖上的传言就是天狼说的这样，只不过没有这么详细，又被夸大了些，大体还是真相的。 “你带着证据去长安吧，”楚明月说道，“我哥现在在长安，他很需要你。” “我会去的，但现在还不行，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现在我只有一个任务，就是给你找解药。” 随后天狼起身对赵昆说道，“带小姐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那个人。” 第74章 暗流-没有解药 沈清风在早上从楚明月那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回春堂，在那盯着回春堂的掌柜孔春泽。孔春泽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待人温和，谦逊有礼，是那种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愿意去信任他的人，非常适合当药店掌柜。 白天一整天，孔春泽都在回春堂里忙碌，沈清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入夜之后，孔春泽一直在自家院子中来回走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而那人迟迟没有过来。 孔春泽在院子里逛了快两个时辰，快到子时的时候，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孔春泽换了衣服，带着一个小包袱出了门，沈清风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孔春泽来到了莺歌坊。 沈清风跟在孔春泽后面进去，见他去了三楼的大厅坐着，漫不经心地看着中间舞台上的歌舞，余光不断向四周望去。 半个时辰之后，孔春泽有些坐不住了，他叫住了一个上茶的小厮，问了些什么，忙小厮对他摇摇头，又说了些什么，便走了。 孔春泽在听完那个小厮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泛白，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似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沈清风从隐藏的地方来到孔春泽的桌子边坐下，展开手中的折扇，轻摇着平静问道，“你在找徐鹤？” “你？你是什么人？”孔春泽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沈清风坐下时把他惊了一下，听清沈清风的问话之后孔春泽只觉得自己处境不妙，他偷偷向楼梯和窗户望去，现在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孔春泽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沈清风的眼睛，“别看了，你逃不掉的。刚才那个人告诉你什么了？告诉你徐鹤被人抓走了？” 沈清风并没有等孔春泽的回答，继续说道，“徐鹤是我们抓的，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打晕了带走。”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孔春泽连忙说道。 沈清风把孔春泽带回了王府。 楚明月早已经睡下了，沈清风没让人叫她起来，也让赵昆继续待在楚明月周围保护她。 沈清风把孔春泽带到了那个用来审讯的小院，带进了徐鹤隔壁的房间，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之后沈清风让王府护卫把天狼、章霆和追影几人叫了过来，在另一个房间跟他们讲了今天的情况。 几人检查了孔春泽带着的小包袱，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用棉絮包裹住的小瓷瓶，瓶子里装了很少的透明液体，有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和茉莉花很像。沈清风把瓷瓶交给了赵仲和小四，让他们去验一验里面是不是楚明月中的那种毒。 沈清风让小五小六小七继续盯着回春堂，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带回王府。之后沈清风和天狼、章霆去了关押孔春泽的房间。 孔春泽坐在房间中央，沈清风和章霆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天狼站在墙边架子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刑具，有的上面还带着些血迹。 尽管孔春泽尽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但其实他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惊慌，手心和后背一直在不停地出汗。 天狼先开口了，“孔掌柜，这架子上摆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它们是怎么用的你应该也猜得出来。所以，我们问你什么，你最好还是如实说吧。” 孔春泽立即说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是个精于事故的人，必然不会让自己吃眼前的亏。 “你包袱里的毒药是哪来的？”天狼问道。 尽管赵仲和小四的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但凭着那瓶子里的气味，里面十有八九是加在茉莉花茶里的毒了。 孔春泽并没有认下那是瓶毒药，他连忙说道，“这位大人，我那可不是毒药啊，是我夫人精致的茉莉花茶，不信您可以让人尝尝。” 就算那是毒药，毒发也是三天之后，孔春泽这个算盘打的很好。 “是不是毒药我自会验清楚，”天狼说道，“就算像你说的，那是茉莉花茶，你大半夜带着茉莉花茶去莺歌坊找徐鹤干什么？” 孔春泽摆出露出为难的表情，“小鹤是我夫人的侄子，他从小父母双亡，我夫人心疼他，让我给他送过去一瓶。” 随后他看向沈清风，“这位大人好像知道我是去找小鹤的，难道是小鹤犯了事，官府在莺歌坊等他的同伙吗？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呀。”孔春泽不知道沈清风不是等在莺歌坊的，而是一直从回春堂跟着他过去的。 沈清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不疾不缓地摇着他的折扇。孔春泽又不敢看他了，便低下头来。 天狼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把他撇开了吗？你想不想看看他？”说罢天狼解开了捆住他的绳子，把他带到了隔壁关着徐鹤的房间，让他仔细看了看，又把他带了回来。 这下根本不用把孔春泽绑在椅子上了，他已经自己瘫在椅子上了。 “我们为了从徐鹤嘴里问出给他毒药的人，不得不对他采取了些措施，”天狼说道，“他变成了现在这样才把你招供出来，但是你直接就把他甩开了，我真是替他感到不值。” 孔春泽害怕被用刑，开始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 天狼在摆满刑具的架子旁来回走了几圈，对着孔春泽说道，“你最好还是老实回答问题，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徐鹤都试过，我不介意也对你用一遍。” “我……我不知道……”孔春泽抖得像筛糠似的。 天狼突然转身，一步跨到孔春泽面前，用手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厉声问道，“你刚才说那瓶子里的东西是你夫人做的，你的意思是你们夫妻倆前一个月一起在下毒害人吗？” “没有！我们没有！”孔春泽连连摇头，“那不是毒药，那真是茉莉花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家看，我夫人在院子里晒了好多茉莉花……” “你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天狼猛地放开他的下巴，从架子上拿了一条长鞭，在空中一甩，“啪”的一声，异常清脆，这一鞭如果打在人的身上，足够让人皮开肉绽了。 孔春泽吓得开始发起抖来，“大人……大人饶命啊……”他确信这个拿鞭子的人绝对不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沈清风坐得比较远，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而章霆已经站起身来，一只手就把孔春泽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打算把他推到邢架那去，孔春泽开始剧烈挣扎。 就在这时，小四推门进来了，说道，“那个瓷瓶里的毒和小姐中的毒一模一样。” 天狼一鞭从孔春泽脸旁擦过去，“解药在哪！” “我……我真不知道……”孔春泽的双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了，如果不是章霆拉着他胸前的衣襟，他应该已经跪到地上去了。 “你夫人做出来的毒药你会没有解药？”天狼作势要抽第三鞭。 “不是，不是我夫人做的！”孔春泽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那毒药是有人送到我那的，我只是把它保存起来，等小鹤过来拿！” 天狼把鞭子放回架子上，章霆也松了手，让孔春泽坐在了地上。 沈清风问道，“所以你今天晚上是在你的院子里等徐鹤的？” 孔春泽已经顾不上想沈清风是怎么知道的了，他木然答道，“是的，我们约好他戌时过来拿的，但他一直不来，我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就去了莺歌坊。” “毒药是别人送给你的，那解药呢？”沈清风继续问道。 “我真没有解药，没人给我解药……” 沈清风走到他面前，“谁给你的毒药？” “商行给回春堂送药材的时候，会有个人给我个小瓶，我就拿着那个小瓶等着小瓶过来取就行了。” “锦程商行？”沈清风问道，“你们的药材是锦程商行采购之后送过去的？” 孔春泽连连点头。 沈清风看向章霆，章霆道，“我马上派人盯着锦程商行和商行旗下的所有铺子。”说罢出了门。 沈清风继续问道，“你既然知道那是毒药，为什么不报官？还帮着一起害人。”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毒药啊，”孔春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但两三次之后，我发现每次小鹤从我那拿走瓶子之后过三天，城中就恶魔就开始杀人了，我就怀疑是不是那瓶子里的东西有问题。后来我问了给我送瓶子的人，他说那就是毒药，我已经成帮凶了，而且他说就算是我报官，州府也只能查到我这，抓不到他的，最后我就是替罪羊，所以我不敢报官。” “你没有问过他解药的事吗？” “我不敢啊……他之前说要是我把这事说出来，他就会立刻要了我的命。” 天狼说道，“你最好认真回忆一下所有关于解药和那个给你送毒药的人的事，然后一五一十说出来，刚才你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是成王府。徐鹤上次从你那拿走的毒药下到了明月郡主的杯子里，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个人会不会要你的命了，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就没命出王府了。” “我说，我一定说！” 这时章霆做好了安排回到了房间，沈清风道，“得找出给他毒药的人才能找到解药，你们先问吧，我出去一下。”随后沈清风留天狼和章霆继续问话，出了房间。 第75章 暗流-难得温存 沈清风一边走一边想事情，不知不觉来到了后花园，这里非常安静，除了偶尔巡逻的王府侍卫，没有其他人经过。沈清风坐在了凉亭中，梳理从徐鹤和孔春泽那问出来的事情。 据徐鹤所说，每隔几天的晚上，就有人来莺歌坊找他，让他去回春堂找孔春泽拿毒药，他会第二天去回春堂，然后在当晚找机会让客人喝下去。 那毒药和茉莉花的味道很像，他只能把药加到茉莉花茶里。而来莺歌坊的人大多喝的是酒，即使喝茶也很少喝如此清淡的茉莉花茶，所以他下药的机会不多，他都是在拿到毒药之后，放进第一个点茉莉花茶的客人的茶中。 徐鹤是一个胆小又贪小便宜的人，第一次去指使徐鹤下毒的人给了他一些钱，也没告诉他那是毒药，骗他把毒放在了客人的茶里。 之后再有人来找他就是威逼利诱同时进行了，一边给他钱，同时又告诉他已经杀了人，威胁他如果说出去就连他一起杀掉。徐鹤就谨小慎微，所以他每天心惊胆战害怕见人的样子并没有人在意，一个多月来竟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做的事。 每次去找徐鹤的人都不一样，那么和给孔春泽毒药的也不是同一个人。 拿毒和下毒的人都被分开了，背后的人的安排的确细致，那么在孔春泽之上还要查多远能查到解药呢？ 对沈清风来说，现在这事与北蛮人有没有关系、整个事情有什么目的、以及背后是什么人、如何操控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解药在哪？ 他不能完全寄希望于赵仲和小四，让他们根据毒药来制出解药，三天时间太短了，更可行的方法还是他接着调查，找到背后的人，拿到解药。 背后的人跟锦程商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送毒的人是在商行给回春堂送药材的时候送毒呢？ 何锦程是锦程商行的掌柜，他到底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他自己为什么会中毒而死？ 锦程商行那么大，章霆派出去的人未必盯得过来，如果对方隐藏得足够好，可能一般的人也发现不了。 孔春泽被带回王府是没有惊动其他人的，可徐鹤被人带走莺歌坊里的人是知道的，会不会打草惊蛇，背后的人会不会最近蛰伏下来不再有动作？如果他们安静下来，找到他们的难度就更大了。 如果只是查案，他们可以慢慢等，可楚明月的毒只剩两天时间了。 沈清风让人把小五小六小七从回春堂换了下来，让他们去了何锦程的府邸。回春堂应该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棋子，执棋的人更可能与锦程商行有联系。 天色微明，沈清风不知不觉在凉亭中待了一夜，他收起思绪，去了楚明月的小院，先找到了赵昆。 赵昆说楚明月为了让沈清风放心，前一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王府，只是在上午的时候去找了天狼，听天狼讲了当年的事情。 赵昆把天狼讲的详细跟沈清风说了一遍，沈清风听完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之后二人陷入沉默，沈清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赵昆心下奇怪，沈清风一直以来都在帮楚明月找出当年的真相，为何如今听到天狼的亲口讲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因为现在他心里只有找解药这一件事了吗？ 赵昆在刚认识沈清风的时候就觉得沈清风和他是一类人。 赵昆已经当了多年的追影队队长，早已经习惯在遇事时保持冷静，不轻易表露情绪，起到安定全队人心的作用。 沈清风在这方面做得更好，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众人依靠的中心，连一向独立的楚明月也开始把事情托付给他。 “如果将来小姐查清一切之后，愿意找个托付终身的人，没有比沈阁主更合适的人了吧。”赵昆这样想着。 “追影一开始就是六个人吗？”沈清风开口问道。 “嗯？”赵昆没想到沈清风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不是的，追影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王爷来洛阳建成王府之后，小姐为了纪念天狼的赤影队，组建了追影队，我，二弟和小四。后来洛阳有刺杀，王爷就让小姐和我们三个离开了王府，小五、小六和小七是后来在外面遇上的，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小姐送过不少这样的小孩到王府各处安排的眼线那里，安排武师带他们学武，小五、小六、小七是几个非常有天赋的，小姐就把他们编入了追影，所以就慢慢变成了六个人。” “其实严格来说追影是七个人，”赵昆说到这里，脸色都柔和了些，“小姐把自己也编入其中的。” “这个我听说过，江湖传言明月郡主带追影七人随行。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只有六个人还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小姐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方便她扮男装和我们一起逃离刺客的追捕。” 这时楚明月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她早上醒得很早，婉儿告诉他沈清风在院子里，她便很快梳洗出来了。 见到楚明月出来，沈清风便让赵昆回去休息了，赵昆已经守了一夜。赵昆和楚明月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小院。 楚明月一见到沈清风就不由带上了笑容，阳光温暖的。 “你这样笑真好看。”沈清风不由也扬起了嘴角。 楚明月来到沈清风身旁坐下，“因为看到你愿意笑啊，发自心底的。” 楚明月靠上沈清风的肩膀，“你昨天去哪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 “我去抓了回春堂的掌柜孔春泽，徐鹤是从他那拿到的解药，放在莺歌坊的茉莉花茶里的。”随后沈清风简单讲了前一天跟踪和审讯的经过。 “噢。”楚明月没有再问，她不想给沈清风压力。“你昨天为什么要让大哥寸步不离保护我？我在王府还会出什么事吗？” 沈清风轻轻拉了拉楚明月，让她从身旁的石凳上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的腰，“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楚明月拍了拍沈清风的背，她怎会不知道沈清风在担心她，“今天打算去哪？” 沈清风把头伏在楚明月肩上，“还要看锦程商行那边有没有新的线索再做决定，现在先陪你。” “要不你先回去睡一会？”楚明月看他的脸色实在很差，沈清风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可能确实需要睡一会。”沈清风闷声答道。 楚明月轻轻拍了拍他，“那你先起来，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去睡一觉。” 早饭楚明月让蝶儿准备了最简单的，二人就在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吃了，之后楚明月和沈清风一起去了他住的小院。 沈清风拉着她的手来到软榻，自己斜靠在上面，闭上了眼睛，楚明月坐在了软榻边。 楚明月用另一只手拨开他眼前的碎发，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非常心疼，“你不换换衣服去床上睡吗？” 沈清风摇了摇头，并未睁开眼睛，“就这样睡会吧，收到新的线索之后我可能还要出去调查一下。” 楚明月拨开碎发的手拂上了他的脸颊，“章霆也可以处理的，他也很厉害，所以才能当上王府统卫。” 沈清风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但我自己去查更放心一些。” 楚明月拉过一旁的薄毯给他盖上，“那你睡会儿吧，我就在这，有事我叫你。” “嗯。”沈清风答应着，不一会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沈清风这一觉睡了接近三个时辰，直接从早上睡到了下午，他实在是累了，不仅仅是连续两天的调查，这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更主要的是他心中时刻紧绷的弦让他心力交瘁。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知道手中握着的是楚明月的手，身边坐着的是楚明月，这才让他的心里踏实下来，才能够让自己安心地睡着。 章霆那边没有查到新的线索，也就没有派人过来。只有婉儿在中午的时候送了食盒过来，楚明月示意她放在桌上之后婉儿就走了。 楚明月一直在软榻上坐到沈清风醒来。 沈清风揉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快三个时辰了。”楚明月答道，“现在觉得舒服点了吗？” “我睡了这么久啊，你就一直在这坐着呢吗？坐累了吗？” “有点，”楚明月捶了捶背，“坐得身上有点酸。不过没关系，你饿了没有，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沈清风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你可以先吃点。” “我也不饿，那等会一起吃吧。” 沈清风向软榻里面躺了一些，揽着楚明月的肩膀让她也躺了下来，楚明月把头埋在沈清风颈间，沈清风轻轻按压着她背上的穴位。 “我刚才就坐在那想着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下子三个时辰就过去了。” “嗯，现在背还酸吗？” “好多了。”楚明月抬起头来看着沈清风，“现在这样真好，我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沈清风吻了吻楚明月的额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第76章 暗流-别院夜战 又过了一会，二人坐到桌边，婉儿送来的食盒保温效果很好，清淡的菜品正合二人现在的口味。 吃完之后，沈清风问道，“章霆派人来过吗？” “没有，他应该还没有查到线索。” “我今天晚上要去何府在老君山的别院看看。” 楚明月想起了那别院门前一尘不染的情景，“你怀疑幕后的人藏在别院里？” “刚才你说你在想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我就想起我们前几天去老君山的情景了，之后我想到了那个别院。那边没有派人过去，既然和锦程商行有关，我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行，那你去看看吧。”楚明月很相信他的武功和判断力，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别轻易和人交手。” “不会的，”沈清风拍拍她的手，“我先去看看，如果有需要我会从王府叫人的。” 下午和傍晚，沈清风和楚明月都在书房，弹琴对弈，二人一整天都没有说中毒和解药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地守护这份宁静。 入夜之后，沈清风运起轻功去了老君山。 沈清风和楚明月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好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但到了晚上，这里的很多房间是亮着灯的，而且院中还有人巡逻。 沈清风穿着夜行衣，别院中又有很多树，所以避开巡逻的人并非难事。他去看了每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这里似乎住的是二三十个平常照看庄园的人，巡逻的也像是普通的护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沈清风在这里待了大约一个时辰，把整个别院都熟悉了一遍。 正准备离开时，沈清风看到有人跃进了院墙，他向后撤了几步，躲在了一棵树后面。那人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但普通百姓哪里能跃过这么高的院墙，而且从他落地的脚步来看，他的轻功算是上乘。 这时有一队巡逻的人过来了，那人不但没躲，还迎了上去。 沈清风远远看到那人和巡逻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向院中走去，沈清风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潜伏在一扇窗边。 这是一个议事的房间，一圈摆着许多椅子。不一会，先后进来了六七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低声讨论着什么，沈清风在窗边听不清，只隐隐听到“还没有消息”、“大麻烦”、“不知道去哪了”。 那几个人没有讨论多久就离开了，去了不同的方向。沈清风跟着最初那个翻墙的人到了一个房间，只见那人简单收拾后就熄灯睡觉了，沈清风便离开了。 之后沈清风守在了一棵树上，在这棵树上可以看到两个方向的院墙。一个时辰之内，沈清风又陆续见到十几个人翻墙进入，再加上另两个看不到的院墙，一夜可能有三四十个人从外面回来。 这些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又身手不凡，必定是有人在此处谋划着什么，洛阳城中最近的这桩案子极有可能和他们有关。 沈清风又等了半个时辰，见不再有人回来，他便回了王府，让章霆多派些人手去盯着那个别院，有动静及时送消息回王府。 同时沈清风也从追影那得到了消息，在这一天里有不少人去过何府，基本上都是去拜访何家的人的。但晚上有个人去找了何府的总管，之后总管和那个人避开其他人进了后院的一个房间，很快两人出来，那人就离开了。追影并没有跟踪那个人，因为他看起来和平常洛阳城中走在街上的人没什么区别。 章霆派出去的人早上传回了消息，天刚亮就有三四十个人陆续用轻功离开了别院，老君山附近地势复杂，不易跟踪，所以跟上了的只有十几个。 沈清风问了其中一个的下落，便赶了过去，把那个人直接打晕带回了王府。 这个人刚一醒来就要服毒自尽，不过沈清风已经在他晕着的时候把他牙齿里藏的毒取出来了。 审讯这个人的过程异常艰难，在几乎把所有手段都用上之后，沈清风他们终于知道了，住在何府老君山别院的是北蛮人，他们白天潜伏在城中，有着不同的任务，城中的恶魔谣言就是他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散播出去的。 至于那毒，这个人接触的不多，但他知道是有解药的，因为在他们之中有人不慎中过毒，有解药来解毒。 解药在他们这群人的头目那里，但那人很少露面，只在给他们布置任务时才会出现，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审完这个人时，天已经都快黑了。沈清风出了审讯的房间，抬头望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到今天夜里，楚明月就中毒三天了，按那个毒的效果，恐怕半夜就会毒发。 赵仲和小四还没制出解药，今晚必须得去何府别院找到解药。 沈清风去了楚明月的小院，把这一天一夜的事告诉了她。楚明月为了不让沈清风额外担心，这一天也没有出王府。她听完之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说一切听沈清风安排就好。 沈清风将楚明月拥入怀中，楚明月也环住了他的腰，二人都没有说话。 沈清风知道他不用跟楚明月说让她相自己，因为他知道楚明月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楚明月也没有跟沈清风说让他不要担心，因为她知道沈清风不可能不担心，她要做的就是给沈清风最大的信任，提供最大的支持，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 楚明月三天都没有出王府，并不是她失去了以前那种不断追寻的勇气，她并没有失去希望，她仍有精神可以带人去为自己寻找解药。 但她明显感觉到了沈清风的不安，不管是沈清风让赵昆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己，还是她这几天两次见到沈清风时他表露出来的对她的恋恋不舍，一见到她目光就不舍得离开，这些都让楚明月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阵阵发酸。 沈清风不得不离开楚明月的身边为她寻找解药，但又时刻挂念着她。不论楚明月采取什么行动，都会让沈清风额外担心，所以她决定哪也不去了，安心在王府等沈清风。 “明月，晚上你得跟我一起过去。”沈清风搂着楚明月，轻声说道。 楚明月点点头，“嗯，我跟着你。” “等天黑了我们就出发，那些人会在晚上回别院，我们首先要拿到解药，如果有可能也要把那些北蛮人抓起来。” 楚明月用力紧了紧自己抱着沈清风的双臂，“你来安排就行，我相信你。” 楚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再过几个时辰自己就可能毒发了，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 “夜里章霆会带八十个王府护卫从别院四周潜入，到时候让追影待在你身边，我去找解药。” “好。” 入夜后，沈清风、楚明月、天狼、追影，以及章霆带着的王府八十护卫前往何府在老君山的别院。根据安排在别院盯梢的人传来的消息，早上出去的人数和晚上回来的人数是一致的。 在他们潜入别院之前，整个院子非常安静，他们潜入时没有惊动别院内巡逻的人，进去后按照盯梢的人指出的位置，分别去往那些住了人的房间。 在各个房间开始交手之后，整个别院顿时混乱起来。 不少房间里的人已经从房间内打到了房间以外，整个院子里充满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有些房间在打斗之中碰到了烛台，不一会别院里就有了不少起火点。 突如其来的打斗和火光让别院中住着的照看别院的普通人惊慌失措，他们从起火点附近的房间惊慌跑出来，又被在院中打斗的人吓破了胆。 这些人大部分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仆和年纪很小还在教导之中的丫头和小厮，一时间别院里又充满了尖叫和哭喊声。 在潜入之前，沈清风从安排在这盯着别院的人那详细了解了别院的情况。在那些人早上出去之后，整个别院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完全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留下家仆看守下的普通庄园，里面的人打扫庭院、清理花草，几乎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只有庄园正中间的一个独立小院没有人进去。 在天黑了那些人陆续回来之后，有几个人去敲过那个小院的门，没有人开。院墙不高，却也没有人翻墙进去。 于是沈清风推测，那个小院应该就是这群北蛮人的头目住的地方。不管他人在不在这里，这里是最有可能找到解药的地方。 潜入之后，在陷入混乱之前，沈清风就叮嘱追影保护好楚明月，之后带了几个人前往那个小院。 章霆带来的八十护卫，每个人的身手都很好，是楚明朗这些年精心培养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整个别院就安静了下来，大部分地方的打斗都结束了，章霆开始安排清点人数。 但是沈清风怎么还没有回来，楚明月于是带上追影去了那个小院。 楚明月以为他们是找解药耽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进到小院里面之后发现，在一个大敞房门的房间里，沈清风和天狼正打得难解难分。 第77章 暗流-谁是敌人 “你们别打了！”楚明月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风闻声想要过来，天狼紧追不舍，二人打到了院子里。 “明月！解药给你！”沈清风一边挡住天狼的攻势，一边扔过来一个小瓶子，赵昆上前接住了它。 “小姐！那不是解药！”天狼大声喊道，手中的攻势更快更狠了些。 “先把他们分开。”楚明月吩咐身边的追影六人。 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飞身上前，加入到了两个人的战局之中，小四小五阻挡天狼的攻势，小六小七拦下沈清风的进攻，终于将二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怎么回事？”楚明月站到了两人中间，她旁边是追影六人，将沈清风和天狼挡在了两边。 沈清风和天狼两个人都狼狈不堪，天狼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隐隐看得到里面的伤口。 而沈清风的左肩不知被什么伤了，贯穿伤，前后流出的血已经使他的白衣半边变成红色了。 “小四，你先给他包扎伤口。” 小四闻声从房间里搬了个椅子出来，让沈清风坐下，用随身带着的一卷绷带做了简单包扎。 “你这是弓箭伤？”小四说道，“这里还有弓箭手？” “我没有看到弓箭手在哪，”沈清风说道，“我正在和那个北蛮人的头目交手的时候，从后面射过来一支箭，我没看到从哪边过来的。” 楚明月举着那个小瓶问沈清风，“这是你找到的解药吗？” 沈清风道，“我和那个北蛮人的头目交手的时候抓住了他的一个破绽，让他用解药换他自己的命，他留下这个瓶子逃走了。” “小姐，你不要相信他。”天狼异常严肃，“听风阁早已被皇上收买了，沈清风是皇上派到你身边盯着你的人，现在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便要对你下杀手了。” 随后天狼冷冷地盯着沈清风，“沈清风，听风阁老阁主林宗平如此信任你，把听风阁交给你，你竟然勾结北蛮人，让他们做你的助力，你良心何在！” “勾结北蛮人？”楚明月看向天狼。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沈清风正和几个北蛮人一起围攻这几个王府护卫。”天狼指着地上躺着的护卫，“我来晚了，他们已经受了重伤，但那几个北蛮人也被他们杀死了。” 楚明月看到地上还有几具北蛮人的尸体。 “如果我没有恰好看到那个场景，沈清风就会拿着那个瓶子告诉小姐那是解药，小姐必然深信不疑。只要他把时间拖过今夜，恐怕华佗在世也难救小姐了。” 天狼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这才是解药，我刚才在别院里找到了制毒的人，从他那拿到的解药。” 赵昆接过那个瓶子递给楚明月。两个瓶子外形相似，打开也都没有什么味道。 “明月，你哪个都别吃！”沈清风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血口喷人，我的确是从跟我交手的那个人那里拿到的解药，王府的护卫是被那个人和其他北蛮人杀死的。但现在那解药可疑，你千万不要轻易吃！” “小姐，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最近这几个月你走到哪都能碰到北蛮人？之前你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碰到北蛮人有这么频繁吗？” 的确，楚明月这几个月去的几个地方都碰到了北蛮人。 她去荣城找《群雄逐鹿图》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到了荣城之后发现有北蛮人也在盯着那幅画。 她去岐县找天狼的时候，发现了北蛮人在那边的活动，关志信和北蛮人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庄园之后的竹林里的？原因至今还不清楚。 她去襄阳找贺紫菱是临时起意的，听到阿敏的话更是意料之外。而见到了阿敏，才让她开始真正接触到当年的真相。 然而她回到洛阳之后，事情就一件跟着一件他们一直查到了何府的别院，最终还是北蛮人。 “小姐，沈清风在你身边我是知道的，听风阁被皇上收买我也是知道的，我没有出手阻止是因为沈清风在你身边你是安全的，因为他会告诉皇上，关于当年那一役的真相你什么也没查到。那么皇上会顾忌江湖上的传言，会为了不让那些传言坐实让沈清风保护你，所以你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我本以为小姐和沈清风会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毒会下到你身上，这逼得我不得不现身，而我的出现必然会让你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沈清风就下了杀手。” 天狼看向沈清风，“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既害了小姐，又讨好了皇上，成王府的人还会认为你是真心待小姐的，从此对你奉为上宾，成为你的助力。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只要我还活着，绝不可能让小姐在我面前受到伤害！” 楚明月对天狼向来是无条件信任的，可她现在不愿意相信天狼说的话。但她自己想一想，沈清风说过，听风阁有不少关于她的消息，而且都在沈清风那里，之前她和沈清风并不认识，沈清风为什么要收集关于她的消息。 那个雨夜楚明月和追影的确是救了沈清风的性命，可沈清风已经帮他们拿到了《群雄逐鹿图》了，为什么之后还要继续跟着他们？ 沈清风没有回应天狼的话，“明月！她在拖延时间！那毒药的毒发时间是三天，时间已经很近了！” 楚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颜色似乎有些暗，楚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是因为院子里太暗了产生的错觉吗？ 她连忙走进了房间，凑近了烛台，刚才那不是错觉，她的手的确有些轻微泛着些紫色。 天狼大声喊道，“小姐！快吃解药！我那瓶是真正的解药！” 说罢，天狼纵身一跃，跃过了挡在中间的追影六人，再次举剑向沈清风攻去。“沈清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清风举剑迎战，对楚明月喊道，“明月，你先别吃！” 二人很快又缠斗到了一起。 小四来的楚明月身边，看了看她的手，“小姐，恐怕真没时间了，你把那两瓶药给我，我看一看。” 楚明月把那两个小瓶给了小四，自己走出房间，对赵昆说道，“大哥，你想想办法，先让他们别打了。” 赵昆看着院中身形不断变换的两人，有些迟疑，“小姐，他们的武功都很高，拦下他们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去拦他们一定会受伤，我不能让他们几个上去，可我自己挡不住他们。” 现在院中的沈清风和天狼，出手的每一招都是杀招，速度快得连剑影都有些模糊，连楚明月也不能完全看清楚他们的出的每一招。 天狼是跟着老成王在兵营身经百炼的，带着赤影队完成了很多任务。 沈清风是在江湖上如传说一般存在的听风阁阁主，剑法高明深不可测。 楚明月和追影来到这之前，他们的交手还留有余地，而现在他们的每一招都是为了杀死对方。这种情况下，想从中间把两个人分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小四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楚明月身边，“小姐，我现在没有工具和药材，只凭颜色和气味没办法判断有没有毒。” 楚明月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她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除非试药。”小四答道，“我可以试药。” “不行，”楚明月把那两个瓶子拿回来，“我不能让别人试药，现在中毒的是我，我自己来试。” “小姐！”追影六人都围了过来。 沈清风离得很远，又在和天狼缠斗，应该是听不到楚明月和追影说话的，但他却好像知道楚明月他们此时在做些什么，他冲这边喊道，“明月！两个你都别吃！” 楚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颜色似乎又深了一些。 楚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大哥，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之后一定要完全照做。如果我死了，你要全面封锁消息，绝不能让除了你们几个之外的人知道我的死讯。” “小姐！”赵昆想要插话。 楚明月抬手打断他，“听我说完，处理好洛阳的事之后你马上带着追影去长安找我哥，把天狼那天说的话还有洛阳最近发生的事跟他说清楚。让他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死讯而冲动行事，一定要让他从长计议，把当年的真相大白天下，维护住那些支持成王府的人。还有，让我哥调查清楚听风阁与皇上和北蛮人有没有联系。” 顿了顿，楚明月的声音有些发颤，“让我哥查清楚，沈清风到底为什么来到我身边。” 楚明月哪一瓶药都不打算吃了，这毒已经在慢慢发作了，除了双手的颜色变化，全身上下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难怪之前所有中毒而死的人都没有任何挣扎过的迹象。 楚明月和追影六人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沈清风和天狼，二人在打斗中都又受了伤，然而彼此的攻势都未减弱。 尽管沈清风的左肩已经被小四包扎过，但他左边半个身体在移动的过程中都会牵动伤口，渐渐地，他在和天狼对战之中落了下风。 沈清风在侧身躲过天狼一剑之后被天狼踢中了胸口，向后退去，天狼立刻提剑跟上。 沈清风已退到了墙边，在天狼的剑就快要刺进他的咽喉时，他顺着自己身体向下倒的趋势沿墙壁向下滑去，提剑刺穿了天狼的胸膛。 第78章 暗流-我是天狼！ 天狼死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楚明月突然觉得心里非常累。 她觉得视线开始断断续续地模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紫色已经越来越深了。 楚明月心中苦笑，也许这样死了也不错，不管是眼前的事还是当年的事，都可以逃离了。 她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想说。 沈清风强撑着起身，踉跄走到楚明月旁边，面上仍保持着和平常一样的冷静。 追影向楚明月身边围得近了些，防御的姿态之中又带些犹豫。 他拿起刚才楚明月放在桌上的两个小瓷瓶，“小四，你现在能不能验出来这两个有没有毒？” “在这里不行，我需要药和工具，我们得立刻回王府。”在小四还没来得及思考现在的沈清风是否还值得信任时，回答沈清风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沈清风回头看向楚明月，又看了看她已经变了颜色的手，低声说道，“来不及了。” 他迅速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口中直接咽了下去，闭眼凝神运气片刻，低头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这瓶有毒。 “沈清风！”楚明月无法欺骗自己，尽管她对杀了天狼的沈清风感觉到失望甚至愤怒，但在看到沈清风吐血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疼，非常疼。 “你……”楚明月立刻起身来到沈清风身边，伸手扶住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之前还在思考沈清风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然而看到沈清风受伤，她的本能让她冲过来想要安慰保护他。 沈清风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对她摆摆手，冲她温柔笑了一下，“我没事，我在试药之前用内力护住心脉了。” 随后他从另一个小瓶里也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吃了下去，运气凝神，对楚明月说道，“这瓶没有毒，你吃一颗吧。” 楚明月的心中很乱，天狼是她八年前最信任的人，而杀死天狼的是自己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最信任的沈清风。 沈清风到底是不是有着别的目的而刻意接近她的呢？如果只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又会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吗？ 沈清风又将那个没有毒的瓷瓶拿得离她更近了些，“吃一颗吧。” 楚明月接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手心，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即使它没有毒，也不一定就是解药。”说罢她把那一粒药丸放到嘴里咽了下去。 楚明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刚才她还觉得死亡可以让她永远逃离这些，但她看到沈清风那和之前一样的温柔一笑之后，一想到可能会这样死了，就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沈清风将楚明月搂进怀中，将她的额头埋在自己颈侧，低头轻声说道，“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拉着楚明月来到房间的软榻前坐下，将楚明月抱在怀中。 楚明月看着自己的双手，肉眼可见，紫色越来越深。 楚明月突然抬起头，看着沈清风的眼睛，“沈清风，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我身边的，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沈清风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他非常认真地开口，“我对你是真心的，以前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今后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楚明月低下头，喃喃道，“我信你。”过了一会她又说道，“我也爱你。”随后她闭上眼睛，靠在沈清风说道肩膀上。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沈清风突然开口。 随后他贴着楚明月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楚明月立刻坐直身体睁大眼睛看着他。 沈清风在楚明月的后颈穴位一捏，楚明月立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小六见状就要冲过来。 沈清风冲他摆摆手，随后一手抵在楚明月的后背，另一手紧握楚明月的双手，将周身内力缓缓度入楚明月的身体中。 小六见身边的赵昆没有任何动作，“大哥？” “沈阁主在用他的内力在小姐身上运转，如果小姐刚才吃的不是解药，只要毒发瞬间沈阁主撤出内力，小姐身上的毒就可以被一并带出来。” 小六露出惊喜的神色。 赵昆继续道，“但是这毒就随着沈阁主的内力进入他的心脉了，他刚才就已中了毒，再引毒进身体里恐怕就……” 此时的沈清风脸色惨白，浑身虚汗，他的伤不轻，又中了毒，运行内力已是强撑，还要时刻注意楚明月的毒会不会发作。 天色微明，过了毒发时间，楚明月的双手已恢复正常颜色，那的确是解药。 沈清风缓缓撤出内力，看着怀中呼吸平稳的楚明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水。 章霆在夜里已经清点过人数并打扫完战场，留下一些没有受伤的护卫，带着其他人回了王府，并派来了几辆王府的马车。 沈清风让追影将楚明月扶上马车，他正想交待追影一句什么，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捂上胸口，又咳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倒了下去。 楚明月昏迷了一天一夜，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王府自己的房间，床边是焦急的婉儿和蝶儿。 看到楚明月睁开眼睛，蝶儿立刻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说着就要哭出来。 楚明月这次却顾不上哄她，立刻问道，“沈清风呢？” 婉儿道，“还在昏迷，小四守着呢。” 楚明月立刻翻身下床，起得太猛一个趔趄，觉得头晕眼花。她扶着额头，“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找他。” 梳洗之后楚明月直接运起轻功来到沈清风的房间，小四正坐在桌边整理药箱。 “他怎么样？”楚明月一推开门就问道。 “伤口我已经全部重新包扎过了，毒也已经解了，那是五步蛇毒，王府有解药。不过沈阁主虽然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可毕竟让那毒在身体里留了好几个时辰，再加上他强行运作内力，所以他现在非常虚弱。” “他昨晚是想用内力把我的毒引到他自己身上？” “的确如此。” 楚明月走到床边坐下。 小四已经收拾好药箱，便说道，“小姐，沈阁主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好好修养便会好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明月点点头，小四便带着药箱走了。 楚明月抚上沈清风苍白的侧脸，低声道，“你说‘小姐，我才是天狼’，是真的吗？” 沈清风的脸色白得像纸，他的手也冰冷异常。楚明月紧握着他的双手，目光像是被定在了他的身上，低声自言自语。 “沈清风，你真是个混蛋，为什么你每次都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明明知道我看到你受伤会心疼伤心。” “你总是让我相信你，我对你的能力也从来都毫不怀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啊？不相信我有能力和你一起应对当年那些事吗？” 说着，楚明月觉得有些生气，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沈清风什么都不告诉她，不让她一起分担，还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在听风阁掌握了我那么多消息，肯定早就知道我在到处找天狼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身边？” “你是不是想自己查清楚所有的事，然后默默在背后帮我解决，打算让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以为这样就解决掉我所有的烦恼了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找天狼只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那这几个月你在我身边，听我说了这么多关于天狼的事，也应该知道了我找他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想念他、怀念他，只要他还是那个当年的天狼，我还是会像当年那样信任他的呀！哪怕他不能帮我查清当年的真相，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楚明月叹了口气，抚上了沈清风的脸颊，冰冷从触感让她又是一阵心悸。 “你可真是狠心啊，天狼挂念我，所以沈清风就用听风阁阁主之便查我的消息，你知道我的状况倒是放心了，但你可知道我这八年对天狼是死是活一点消息都没有，那种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有多难受？” 楚明月想起了初见沈清风胸前的那个伤口，摇头苦笑道，“我还说过那个伤口只要我见到就一定认得出来，我在刚见到你时给你换药就发现那个伤口了，竟然被你敷衍了过去，你现在骗人的本领倒是比八年前高得多了。” “如果你不是被蒋雄的摧魂掌伤了正好被我发现，是不是还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在刘禄的藏宝阁附近出现不是偶然吧，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我当时没有看到你，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怎么办？” 楚明月想起那个雨夜沈清风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由有些后怕，“混蛋，沈清风，你真是个大混蛋。” 楚明月断续说了将近两个时辰，中间婉儿给她送来了饭她也没有吃。她把遇上沈清风之后的所有事都数落了他一遍，包括沈清风那凄惨无比的剥虾技术。 说到后来，楚明月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抱怨还是在怀念了，她的表情变得柔和，声音也温柔了。 最后，楚明月又轻叹了一口气，“混蛋，你快点醒过来吧，我还要兴师问罪呢。” 沈清风并未睁眼，嘴角却上扬起来，“混蛋早就醒了。” 第79章 暗流-命中注定 “你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为什么不早说？！”楚明月觉得沈清风听自己喋喋不休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丢人，又觉得自己好像被沈清风戏弄了有些生气，放开紧握着的沈清风的手，想要挥拳上去，但他看到沈清风疲惫又带着笑意的面容，不由又收了手。 “醒了挺久了，”沈清风答道，拉住了楚明月的手，“从你说只要我还是当年那个天狼你就还信任我开始就醒了。” “醒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担心了这么长时间。”楚明月还是觉得又羞又气，但没有放开沈清风的手。 “我不舍得告诉你，”沈清风认真答道，“我想听你是怎么回忆我和你在一起经历过的事的。” “那你也可以先告诉我你已经醒了呀！” “如果你知道我醒了，可能就不会说这么多了。”沈清风的眼神中带着眷恋不舍和珍惜。 楚明月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她知道沈清风醒着，她确实不会说那么多的，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把事情放在心里了。 但她还是有些生气，“沈清风，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醒了不告诉我？你是天狼也不告诉我？你……”楚明月还是很想打他。 似是看出了楚明月的想法，沈清风说道，“我现在任打任罚随你处置。” “你现在浑身是伤，我要跟你动手就是欺负你！你赶紧好了我们去好好打一场！” 沈清风握着楚明月的手紧了紧，“刚才我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但是我不告诉你我是天狼，的确也有我的苦衷。” “等一下，”楚明月打断了他，“你现在承认你是天狼了，你怎么跟我证明你是天狼？” “胸前的伤口你是知道的，还有就是，那瓶安魂丹在你手上并不是我从听风阁老阁主那里听说的，是我亲眼见到的。” 楚明月的目光骤然明亮起来，带着些不可思议。 沈清风接着说道，“那天我提前执行完任务回来，听人说你在老军医的营帐，便去找你，在营帐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你求老军医给你一粒安魂丹，你说你觉得我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太拼命了，你每天都非常害怕我哪一次执行完任务回去的时候伤得非常重而你救不了我，你想要一粒安魂丹在危急时刻救我的命。” “当时老军医说安魂丹非常珍贵，而赤影队本身全都是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难过，你说我是你在那里最信赖的人，如果我受伤死了，你会非常伤心。” “后来营帐里很久没有说话声，之后我听到老军医叹了口气，从营帐半开的窗户看到他把整瓶安魂丹都交给了你。他说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种救命的安魂丹理应放在你的手中。” “你……竟然知道。”沈清风的话把楚明月又带回了营帐中的那个傍晚，她好像又感受自己当时的心情，她总是在见不到天狼的害怕和见到天狼时的喜悦这两个极端来回起伏。 沈清风点点头，“所以从那之后我在出任务时的作战方案就保守了些，在作战中尽量避免受伤，我也感受到你的焦虑逐渐减少，变得比以前快乐了许多。” “在那之后我只有一次受的伤比较严重，那天是正月十五，我怕你发现我的伤，故意避开了你，可你到处找我，要和我一起吃元宵。我最后不得不从躲着的地方出来，让你在练兵场发现我，让你以为我在练剑。” “我以为我的伪装已经足够了，身上没有血腥味，走路也尽量保持了正常的姿势，可还是被你发现我受了伤。” “你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把头埋在我肩膀上，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你在哭……” “你别再说了……”楚明月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有些难过想哭，她对天狼那么熟悉，天狼在走路时微微的僵硬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沈清风面前哭，便打断他的话。 楚明月可以确定，沈清风的确是天狼。 二人沉默了一会，楚明月问道，“要喝点水吗？” 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月把沈清风扶起来，让他半靠在垫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拿过来，“这是红茶，我现在不敢喝茉莉花茶了，就让婉儿泡了红茶。” 沈清风慢慢喝完了一杯茶，“王府里应该还是没事的，以后在外面小心些。” 楚明月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又坐回床边，“既然那个天狼是假的，那他跟我说的话应该也不是当年的真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吧。” “当年王爷遇到埋伏的求救消息传来的时候，闰王立刻把我叫到他的营帐中，请求我立即带着赤影队去营救王爷。” “但你是知道的，赤影队只听成王号令，即使情况再危急也不能擅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 “闰王说他不得不求助于我，因为楚军的灵活性远远低于赤影队，他率大军赶过去需要时间，他怕赶过去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一开始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在距离王爷遇袭的地方大约二十里有楚军的一片驻军，他们赶过去的速度必定快于赤影队。” “这时候闰王告诉我，他已经私下把那批驻军调走了，王爷没有后援。” “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说因为王爷的战功太显赫，他想杀杀王爷的锐气。” “闰王说他觉得以北蛮人的兵力和王爷的作战经验，王爷应该也就是打一个小小的败仗，不会有大的损失。” “但当王爷求救的消息送过来之后他就意识到他受骗了，让我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前去救援。” “当我带着赤影队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王爷带回去的将士已经没剩下多少，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北蛮军比楚军的人数多太多了，赤影队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杀了很多人，但北蛮军仍源源不断。” “赤影队是誓死追随成王的，所以我们二十个人一直围在成王身边，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我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一把弯刀从这里刺穿之后，” 沈清风指着自己右腹部，“我便再也没了意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倒下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伤得很重。” “我当时说不出话，我的喉咙在那一战中受了伤，伤好了之后声音就变了。” “那段时间里一直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照顾我，他说他叫林宗平，我们当时在岐县。我的伤好一些之后他便带我去了听风阁。”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听风阁的阁主。而上次我们去岐县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在关志信家里养的伤。” 楚明月逐字逐句地认真听完了，尽管关于当年的事她还有许多细节想要了解，但她最想问的还是，“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在听风阁养好伤之后是想立即去洛阳找你的，但那时我听说了针对小成王的刺杀。听风阁去查那些刺客的身份一无所获，我便不敢轻易现身。” “因为我不能确定那些刺客是皇上派过来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也不能确定当年闰王跟我说的全部都是实情，如果他有所隐瞒，一旦我现身去找你们，他很可能就要对你们采取行动了，所以我只能通过听风阁来查当年的事，同时也在关注你们的动向。” “这些年虽然我很少亲自去你身边，但听风阁的人一直都在你附近保护你的，听风阁关于你的消息我收了整整一箱。” “我被蒋雄用催魂掌打伤的那天，我是专门去找你的，想给你一些《群雄逐鹿图》的线索，没想到会遇上蒋雄，还一不小心中了毒又被他的摧魂掌所伤。” 沈清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楚明月坐在床边，侧身听着，原本并没有看沈清风，过了一会见沈清风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便回过头看向沈清风，只见他漆黑的瞳孔好像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但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会被你救下了。”沈清风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原本只是打算给你些线索，但当我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看到你，和你面对面说了话，我就无法再离开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要依赖我的小郡主了，你展现出来的独当一面的自信，让我很想看看现在的你变成了什么样，所以我就跟你一起去找了《群雄逐鹿图》。” 沈清风的眼中满含深情，楚明月却不禁笑了，“沈清风，天狼，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你答应了我父亲做我的贴身护卫，保护我的安全，也跟我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让我受到伤害。所以不管你是天狼还是沈清风，都没办法逃离我了。” 楚明月倾身，二人面面相对只有一拳距离，她的语气带着些调笑，“怎么样，后悔吗？” “不后悔。”说完沈清风抬手将楚明月的肩膀向自己揽过来，二人双唇紧贴。 不后悔，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第80章 暗流-真实情绪 这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沈清风受伤中毒太过虚弱，楚明月怕压到他的伤口半撑着自己的身体也很累。 楚明月坐直身体，“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说了我要找你兴师问罪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沈清风的确有些累，他闭上眼睛，却难掩笑意，“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你先别睡了。”楚明月轻轻拍了拍沈清风的脸，“你都好久没吃东西了。” 沈清风没有睁开眼睛，“我不饿，你先吃吧。” “吃一点吧，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楚明月摇着沈清风握着她的那只手，“吃点儿吧，好不好。” “好吧，那就吃一点。”沈清风说着想要坐起来，但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他轻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楚明月。 楚明月起身搬来了一个小圆桌，又把食盒拿了过来，“你得多吃点，快点养好伤，我真的很想跟你打一场，你不能还手地打一场。” 楚明月是一大早过来的，婉儿送来的是午饭，再加上食盒的保温，里面的东西还热。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和点心，还有一碗肉粥。 楚明月把里面的饭菜摆出来问沈清风，“你想吃哪个？” 沈清风看了看那些吃的，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尽管都是清淡的，但色香味俱全，“看起来都很好吃，吃哪个都可以。” “那要不先喝粥？”楚明月刚才从食盒里把粥端出来的时候觉得温度正好，“喝粥垫一垫胃里也舒服一些。” “好。” 楚明月在沈清风背后又加了几个垫子，让他坐直了些。楚明月端起碗，沈清风伸手要接，楚明月却按下了他的手，“我喂你吧。” 沈清风笑了，“好啊。” 粥的味道闻起来就很香，从沈清风的表情来看，吃起来也很不错。 楚明月很小心地喂着每一口，没有让粥洒出来，也让沈清风能够慢慢地咽下去。她的目光紧随着手中的勺子。 一碗粥喂完，沈清风的脸上终于带了些红润。 楚明月把碗放回桌上，终于可以把目光移到沈清风身上了，“你吃饭的时候不看勺子，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沈清风笑起来，“你今天好像非要跟我过不去，怎么别扭怎么来。” 楚明月闻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头向后仰去，等到她的表情恢复自然，她才又坐直放下了手，“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其实我现在没有生气，但是我就是很想找你的茬数落你。” “你这样挺好的，”沈清风拉住她的手，又带上了他一贯温柔的语气，“我更希望你在我面前一直是这个样子的，看到你那么独立，我其实很心疼的。” “我……其实已经习惯那样了，保持理智清醒才能让我更好地判断形势，”楚明月抿了抿嘴唇，“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有你看得到了，啊，真是丢死人了，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明你终于能全身心地信任我了啊，”沈清风带着笑意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你撒娇的样子真好看。” “啊呀沈清风，你不会说情话能不能就别说了，”楚明月脸上泛起了红晕，“你再说下去我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或者趁你现在动不了打你一顿！” “你现在可是在蛮不讲理了啊。” “哎呀你别看我了。”说着楚明月就要伸手挡住沈清风的眼睛。 沈清风挡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当时真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如果那不是解药，我把那毒引出来恐怕我也就撑不下来了。” “沈清风，你说我说你是混蛋说的对不对，”楚明月原本想再闹他几句，一开口就觉得喉咙有些涩，“你把那毒引出来之后，我的毒解了，如果你没有活下来，你觉得我还能过得好吗？” 说着说着楚明月就觉得想哭一场，“你为什么总喜欢替我做决定？你觉得怕给我带来危险就不告诉我你是天狼。你想让我活下来就自作主张要把毒引到你自己身上，你知道我肯定不同意所以你就把我弄昏了。还有之前在关志信的竹林里，明明说好一起走的，你却自己留下来断后了。” 沈清风有些无措，“对不起，明月，对不起。你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 楚明月低头用力眨眨眼睛，把差点流出来眼泪眨了回去，“我不哭，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 沈清风轻轻叹了口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有时候还会觉得你是当年那个需要我时刻保护起来的小郡主，不敢让你处在危险之中，是我错了，你现在已经可以直面这些了，也可以处理得很好了，以后我会让你和我一起面对。” 楚明月抬头看向沈清风，他接着说道，“以命换命可能是我当年在赤影队留下的习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我知道你很在意我，所以现在这条命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了，为了你我也会珍惜它。” 楚明月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原谅沈清风了，“那你一定要记清楚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沈清风抚上楚明月的额头，轻轻把她微皱的眉揉开，“放心吧，一定不会了。” 沈清风又握住楚明月的手摇了摇，“你还没吃东西呢。” 楚明月看向桌子上的点心和饭菜，这才觉得饿了，“我都快忘了我没吃东西了，今天都怪你。”说罢有些不满地看了沈清风一眼。 “怪我怪我，今天确实全都怪我，你赶紧吃点吧。”沈清风都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带上了些宠爱的味道，以前的他怎么可能想得到他有一天会哄别人呢？ 或许有些东西是人本来就会的，只是后来为了保护自己，将脆弱的那一面藏进了冷冰冰的外壳。 就像楚明月，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撒娇。 就像沈清风，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不分理由地道歉认错，只为让对方开心。 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东西就不是能用道理讲清楚的。两个人看重的其实并不是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而是通过这样的互动他们确定了对方是在乎自己的，这样就足够了。 楚明月拿起一个糖糕放在了自己嘴里，这糖糕很小，一口一个，甜而不腻。还没有咽下去，楚明月就开心说道，“这个好吃，蝶儿又学新花样了。” 她拿了一个送到沈清风嘴里，“你尝尝。” 沈清风细细咀嚼品尝之后说道，“的确很好吃。” 蝶儿为了这顿饭真的下足了功夫，每一种点心都各具特色，每个小菜都别有风味。楚明月自己吃着，又喂了沈清风不少，觉得两人都吃饱了，才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圆桌搬远了些。 楚明月把沈清风身后的垫子拿开，让他平躺下来，问道，“累不累？休息一会？” 沈清风点点头，“你也休息一会吧。” “那好吧。”楚明月也觉得有些困倦。 “就躺在这吧。”沈清风伸出没有受伤的右臂，“靠在我肩膀上，我想抱着你。” “嗯。”楚明月侧身躺下来，头枕在了沈清风的肩膀上，沈清风弯过手臂环住她。 楚明月本想把手臂搭在沈清风的身上，又想起他在和假天狼缠斗已经弄了一身的伤，“你身上哪里没伤啊？我也想抱抱你。” “没事，除了肩膀，其他的伤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嗯。”楚明月把胳膊搭在沈清风的胸口上，闭上了眼睛，“你肩膀是怎么中箭的？” “我进那个小院之后碰上了不少北蛮人，那个头目也在里面，黑衣蒙面。我是和他交手的，王府的护卫挡住了其他北蛮人。那个头目的武功非常好，我在跟他交手的时候听到了后面有箭的声音，但那个头目步步紧逼，我没法躲箭，只能稍稍闪身让那箭避开要害。” 沈清风轻轻拍了拍楚明月的肩膀，“你不用太担心，没什么事，只是和其他地方的伤相比严重了些，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外伤应该问题不大，小四做的伤药很好，养一养应该就会好了。小四说你中的那个五步蛇毒，在你身体里留的时间太长了，虽然你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对你的身体还是伤害很大的，再加上你还强行用了内力，你的内伤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好。” “我每天按时凝神调息，一年应该就能痊愈了。”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我不舍得让你受这么久的罪，等会睡好起来之后你再吃一粒安魂丹吧，那样应该会好得快些。” 沈清风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听你的。现在睡会吧。” 楚明月搭在沈清风肩膀上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那我睡了，你也睡会。” 感受到怀中的人的体温，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沈清风感觉到了无法言表的满足，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暖流填满了。 第81章 暗流-真相大白 二人休息了大约一个时辰。 楚明月让婉儿又重新泡了茶送过来，她倒了一杯茶，又从随身的小瓷瓶里拿出一粒安魂丹，让沈清风斜靠在垫子上，看着他吃下安魂丹。 “你得尽快养好伤，我们还是得去长安。”楚明月坐在床边，又恢复了她分析问题时的理智冷静状态，“洛阳来了带锦衣卫腰牌的刺客，还潜伏了那么多北蛮人，这些人的目标肯定都是成王府，我和我哥必须得采取些行动了，不然就要坐以待毙了。” 沈清风这次没有再阻止楚明月去长安，“你说的对，把洛阳的事处理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我的伤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楚明月点点头，“章霆和追影应该已经带人在审那些北蛮人了，明天早上我们去问问他结果。” 最近几个月北蛮人的动作太频繁了，楚明月只觉得在大楚平静的表明下隐藏着一股强大的暗流。北蛮人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他们已经敢到洛阳成王府的封地来了，不管他们在谋划什么，恐怕都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了。 楚明月想起了最近的两个假天狼，“北蛮人弄假天狼出来一定有什么目的。之前在岐县那个，还有洛阳这个。” 沈清风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其实在岐县看到那个假扮我的人之后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北蛮人为什么要找人假扮我？这个问题直到你前几天跟我说洛阳这个假扮我的人跟你说的所谓的当年的真相我才明白。” “是不是因为只有你知道当年的真相？”楚明月问道。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对天狼的信任。” 沈清风看向楚明月，“因为如果你确定一个人是天狼，你很可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北蛮人就可以通过假扮的天狼让你相信他们想让你相信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北蛮人可以通过假天狼给我灌输一些想法，而我的想法也会影响我哥，成王府可能因此采取一些行动，而这些行动是北蛮人想要的结果。” 沈清风点点头，他在和楚明月说正事的时候二人的思路总是很快能走到同一条线上，“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如果这些年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那么大楚很可能就要内战了，这可能就是北蛮人最想要的结果。” “是这样的。” “所以假扮我的人一心想让你仇视皇上，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吗？他说当年的事是一个圈套，赤影队赶到时大楚将士已经全军覆没了，而且还专门给赤影队设了伏。而实际上我带着赤影队赶到的时候王爷还在带着将士战斗，北蛮人并没有料到赤影队会赶到。” 沈清风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微喘，他停了停继续说道，“闰王在收到求救信号后是立即采取的行动，再加上后来闰王登基之后对成王府一直很不错，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皇上的确是像他跟我说的那样，他当年是被北蛮人骗了。而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而皇上也的确在补救的话，内战是可以避免的。” 楚明月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她不免感到有些沉重，“的确是这样的。关于闰王谋害了成王的流言已经传了这么多年，我对它们的态度一直是存疑的，而在听了那个假天狼的那套说法之后，我已经倾向于相信了。” 楚明月放下手看着沈清风，“这次真的很危险，如果我死了，那个假天狼的身份就不会被揭穿，你就真的成了皇上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人了，如果追影到长安送信，告诉了我哥那个假天狼说的所谓的真相，再说了你是皇上派来的人，事态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沈清风握住楚明月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这一点在当时那个假天狼诬陷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但当时实在是没有跟你解释的时间，我必须先把他解决掉然后给你解毒。我当时觉得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我把你身上的毒引到我自己身上，然后……可能我就没有机会给你解释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完全相信我是皇上派来故意接近你的，只要你能调查下去，总是会发现疑点的。” 楚明月用沈清风没有握住她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关于那晚的事二人已经讨论过了，楚明月不得不承认沈清风采取的是当时最合理、最有效、最节省时间的行动，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再给沈清风一次确定的回应，“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相信的，确实会调查下去。” 沈清风闭上眼睛，“那个假扮我的人做戏真的是做全套了的，他给你的那瓶是真的解药，而我给你的那瓶是蛇毒，他们一定是蓄谋已久的。” “我记得你说你我那瓶是从北蛮人的头目那拿到的？” 沈清风点点头，“他在给我那瓶蛇毒骗我说是解药然后逃走之后不久，假天狼就进来了，太巧合了。” “这样看来，这群北蛮人的头目和那个假扮天狼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沈清风睁开眼睛看向房顶，“非常有可能，在假天狼来王府之前，小五跟踪他到了老君山，那么他很可能是要去别院的，不过他的身份还是要等章霆和追影的审问完才能确认。” “嗯。”楚明月看到沈清风的嘴唇很干，“要喝点水吗？” 沈清风摆摆手，接着说道，“单从这个假扮我的人来看，他为了模仿我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而且他一定认识当年在我身边、对我很熟悉的人。” 楚明月回想了一下那个假扮的天狼，“他好像除了比你当年少了一些杀气，其他方面都跟你一模一样，他也带了个面具，说话的语气和你也很相似。” “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那一面，”沈清风说道，“我看到了他在审讯徐鹤时的狠厉，那种果决，和我当年一模一样，我看到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我自己。不过我当年从未在你面前展露过残酷的那一面，你应该不知道。所以说，他模仿的不光是我在你面前的样子，他是全方位地把当年的天狼这个人复制出来了。” 沈清风苦笑了一下，“虽说我是真的天狼，但你不觉得我和当年的天狼已经很不像同一个人了吗？” 楚明月点点头，“是的，你的声音也变了，所以在我刚见到你的时候，看到了你胸口的那个伤疤也不敢相信你是天狼，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搪塞过去了。” “因为这八年都在听风阁，为人处世不再像是在战场上那样了。” 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沈清风脸上又浮现了疲惫神色，尽管楚明月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正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山里的听风阁看一看，到时候你再跟我讲讲你在听风阁的经历？” “好。”沈清风微笑点点头。 楚明月夜里为了照顾沈清风没有离开，沈清风将她搂在怀中，二人难得睡了一夜的安稳觉。 第二天早上，二人吃过早饭后，楚明月本打算让人把赵昆和章霆找过来，问问他们的审问结果，沈清风却说他想走一走，二人便一起去了审问的小院。 赵昆和章霆已经审问完了那些人，把其他相关的人也抓了回来，沈清风和楚明月终于知道了洛阳城中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北蛮人的交待，他们这次来洛阳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试药，看那毒药够不够隐蔽，另一方面是为了把洛阳搅成一滩浑水，并没打算跟成王府直接打交道。楚明月的意外中毒打破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所以假天狼不得不露面。 何锦程和北蛮人多年来一直有联系，锦程商行的兴旺与北蛮人也有一些关系，但何家只有何锦程和何府的总管知情，北蛮人住在老君山的别院也是总管安排的。 北蛮人只是说他们需要在洛阳城附近需要一个住所，具体要做什么并没有告诉何锦程和总管，他们也很少和何府联系，如果不是因为北蛮人找不到他们的头目了，也不会派人去何府。 北蛮人选择在莺歌坊下毒是因为此处三教九流混杂，不容易引人注意。莺歌坊的小厮徐鹤下毒的时候是随机给点茉莉花茶的客人的，所以赵昆和章霆推测何锦程可能真的不知道北蛮人在洛阳做什么，不然他不可能让自己也中毒。 洛阳城中的“恶魔”传言是北蛮人派人让乞丐从城中各处散播出去的，目的是隐藏那些人真正的死因。 在下毒成功的第三天夜里，北蛮人的头目会亲自把中毒的人的双手砍下带回别院，章霆已经带人从别院把之前那七个遇害人的双手找了回来。 这次王府的护卫在别院里抓到了不少活口，经过多人的指认，那个假扮天狼的人就是他们的头目，他突然消失的那几天是在王府假扮天狼。 李天行毒发的那晚，王府在天行镖行周围安排的人看到的戴面具的人就是假天狼，因为王府安排的人手太多，假天狼没有能够带回李天行的双手，才让楚明月他们发现了中毒的真相。 虽然这次抓到了人获得了很多线索，但这些人都只是负责执行具体任务的，背后的人和动机从他们这问不出来。所以现在有了更多的谜团摆在了沈清风和楚明月面前。 北蛮人为什么要制作这么奇怪的一种药呢？他们为什么要在洛阳制造混乱？ 为什么白马寺的刺客想要置楚明月于死地，而假天狼却在楚明月中毒时不得不提前跳出给她解药，这两拨人的目的完全相反，他们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 北蛮人的行动也越来越明目张胆，规模也越来越大，他们不断围绕着当年的真相做文章，企图引起大楚内战，当年成王的最后一役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卷《暗流》 完） 第82章 杀机-双重身份 沈清风和楚明月上午已经基本清楚这一个多月洛阳恶魔传言的来龙去脉了，尽管还有一些不是清楚的细节，但恐怕在洛阳是找不到答案的，于是二人回到沈清风的小院之后便开始做去长安的打算。 沈清风前一日服下安魂丹之后气色好了不少，根据他自己的估计，身体可以恢复到不影响日常行动的状态大约需要半个月，于是二人决定半个月后动身。 下午二人午睡醒来不久，赵昆便敲门进了小院，带进来了一个人。 “高凌？”楚明月惊喜地迎上前。 这人面容俊朗，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身材不是很高大，只比楚明月高出小半头，衣着干练，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他是多年习武之人。 楚明月回头向沈清风介绍道，“这是我哥的随身影卫的队长。” 高凌向沈清风抱拳行了个礼，“见过沈阁主，之前王爷还在王府的时候我在远处见过沈阁主，当时并没有机会说上话。” 沈清风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拱手回了个礼，微微欠身，“我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望见谅。” “我哥一起回来了吧？”楚明月期待地问高凌。 “王爷还在长安，最近长安出了些事，王爷暂时还不能回洛阳，就派我回来了解一下王府这边的情况，明天我还要启程赶回去。” 楚明月一听长安出事便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皇上要对成王府动手了？” 高凌连连摆手，“没有，小姐不要着急，王爷现在没有危险，不然我也不可能离开长安。是北蛮人派去长安的特使被暗杀了，情况比较复杂，必须要封锁消息，所以皇上只能让信任的人来查，王爷留在长安正在查那个案子。” “北蛮特使在长安被暗杀了？”楚明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皇宫内外戒备森严，特使的住所都是在重重保护之下的，怎么就被暗杀了？北蛮特使这次去长安是为了什么？” 高凌道，“小姐，这些我了解的也不多，我在长安重点负责王爷的安全，查案的事没怎么参与。不过王爷说了，他估计你应该在王府，说你一定会尽快去长安的，他说等你到了长安之后再跟你细说长安的事。” 楚明月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说他只是留在长安查案我就放心了。我担心长安那边出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洛阳最近出了不少事，北蛮人拿城中的百姓试药，害死了八条人命。我在白马寺遇到了刺客，在刺客身上找到了锦衣卫的腰牌。北蛮人还冒充天狼混进了王府。我还中了毒，差点送了命。” 高凌的脸色立刻变了，“小姐，你中毒了？” “现在没事了。”楚明月连忙解释，看了看一旁的赵昆，对高凌说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大哥跟你细说吧，另外你回去之后告诉我哥，说我找到天狼了，我会带着天狼一起去长安，大概半个月之后动身。” 沈清风就是天狼的消息楚明月只告诉了追影几人，为了让他们打消对沈清风的防备和疑虑。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沈清风的另一个身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那我就和赵兄去聊一聊。” 楚明月点点头，“去吧，审讯和调查都是大哥亲自经手的，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细节他比我更清楚，也能跟你讲明白些。” “好的。那小姐、沈阁主，我就先告辞了。” 高凌和赵昆一起离开了。 “他是王爷的随身影卫的队长？”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坐回床边，“是的，他也是从小就在王府的，你可能没见过他。高凌、章霆、大哥二哥的年龄都差不多，在我和我哥小时候，我父亲就开始挑选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人专门培养，让他们和我们一起长大、培养感情，以后成为我们的随身护卫。因为大哥二哥的父亲是赤影队的之前队长，大哥二哥经常去兵营，你对他俩就熟悉些，高凌和章霆很少过去，所以你之前应该没见过。” “所以王爷身边也有一个影卫队，类似追影那样的，保护在他的身边？” 楚明月点点头，“是的，需要他们现身的时候他们就以普通护卫的身份待在我哥身边，不方便现身的时候就隐藏在周围。” 沈清风不由笑了一下，“又是‘影’。” 楚明月挑了下眉毛，“是啊，又是‘影’，因为前面有赤影队，所以有了“追影”和“影卫”。这也是我和我哥怀念当时的人和当时的事的一种方式吧。而且大哥和高凌，他们俩是队长，听说过你的很多事，都很敬佩天狼，我看得出来，他们带队的时候也偶尔会带一些天狼的影子。” 楚明月说到这不由笑了，“你看，明明你就是天狼，我现在说到天狼的时候就好像在说别人一样，你的变化确实太大了。” 沈清风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天狼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在成为沈清风之后就再也不想变回天狼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想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劝他们不要把天狼和赤影队当成范本。” 楚明月带了些笑意，摇头无奈道，“行，反正沈清风是你，天狼也是你，你想怎么评价天狼都可以。不过你在承认你是天狼之前已经听我说了那么多关于天狼的事，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看待天狼的了，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待天狼的。” 沈清风似是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已经真的把天狼当作了另一个人，在说起来的时候非常平静，“我的作战方案有的时候太过冒进，执行任务的时候把赤影队的人的性命的看得太轻，这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两点。另外就是太不近人情了吧。” 楚明月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你知道我前几年找不到你的时候猜测你可能在做什么吗？” 沈清风摇摇头。 “我猜你可能会把当年的事怪在自己身上，自己偷偷组织起一支队伍去北蛮报仇。现在看起来，虽然你没有私下去报仇，但你的确是把赤影队其他人的死怪在自己身上了。” 楚明月安慰道，“赤影队是死士，你当时那样做无可厚非。至于不近人情……” 楚明月凑近了些，问道，“是指对我吗？” 沈清风点点头，“我后来这几年也想过，在边境的那两年对你有些太冷漠了，在你说了很多话的时候我也只给了简单回应。其实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话，我现在觉得那时候的天狼大概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善意。” 这个回答在楚明月的意料之外，“我刚才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当时确实已经习惯那样的天狼了，我觉得以天狼的性格就应该是那样的，很难想象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平常待人会很热情。” “至于说话少，”楚明月想了想，“虽然你说话很少，但我说话的时候我知道你都是认真在听的，所以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许你的沉默寡言让我觉得你更可靠也说不定，你以后不必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楚明月轻轻靠在沈清风的肩膀上，“不管是天狼还是沈清风，都是你，只不过是不同时期的你，他们的表现不一样是因为环境和经历不一样。但不管是天狼还是沈清风，都已经做好了所有需要他们做的事，所以我觉得你不需要为这两个身份所困扰。” 停了一会，楚明月接着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你这两个身份对我的冲击太大，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我怀念天狼，但我喜欢的是沈清风，既然你成为沈清风之后再也不想变回天狼了，那就一直做这个神秘的听风阁主又有什么不好？” 楚明月抬头看向沈清风，“你说呢？” 沈清风点点头，“原本我最担心的确实是你，但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就放心了。等到把当年的事查清楚，天狼就算做好最后一件事了，我也就能摆脱天狼这个身份给我的桎梏了。” “行，半个月之后我们就去长安了，这些事可能很快就会结束了。” 之后的半个月，沈清风和楚明月很少离开王府，沈清风服用了安魂丹，再加上楚明月的精心照顾，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已经可以行走如常了。 王府已将那夜抓到的人移至州府，为了加快查案的进度，章霆和赵昆亲自带人继续审讯，搜集证据。楚明月没有过问细节，半个月之后，赵昆告诉她证据链已经完备，后续工作只需州府就能完成。 洛阳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沈清风、楚明月和追影启程去了长安。尽管沈清风说自己可以骑马，楚明月仍担心他伤势未愈，于是她和沈清风共乘一辆马车，追影六人骑马前往长安。 一行人白天赶路，夜间休息，未在中途城镇停留，到长安是十二天之后。 第83章 杀机-身临长安 一行人回到了老成王府。这里还保持着八年前的样子，楚明朗被封为成王之后，楚明朗和楚明月只在长安的老成王府留下了十几个已在王府待了多年的、他们能完全信任的人照看王府，这些人很尽心，将王府打理得还像当年老成王和夫人还在的时候一样。 楚明朗只在每次奉诏的时候来到长安，如果楚明月当时在洛阳会和他一起过来，二人来到长安都是住在老成王府的。因为他们每次过来都只带了很少的人，也没有再往王府里招新人，所以王府显得很冷清。不过王府里留下的人基本都算是看着楚明朗和楚明月长大的了，他们和这兄妹俩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八人刚进王府不久，整个王府的人基本都围过来了，对楚明月和追影嘘寒问暖，对从未来过王府的沈清风有些好奇，楚明月说自己在洛阳遇刺中毒时沈清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王府的人立刻将沈清风也当作府中的人看待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楚明朗却还未回府。楚明月让追影和王府的其他人各自去忙，只留下了总管林伯。 楚明月让林伯坐下，问道，“我哥去哪了？他平常也这么晚回来？” 林伯脸上还难掩见到楚明月的喜悦，说道，“小王爷最近在忙着查案子，深更半夜回来的时候都有，小姐不必担心，等会厨房准备好晚饭小姐也不必等小王爷回来，厨房给他专门预备着呢。” 楚明朗这些年都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样子，尤其是在长安的时候更是这幅姿态，怎么会为了一个案子这么反常？楚明月问道，“这个案子查的这么紧吗？” “嗐，小姐，这个我可不知道，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小王爷在查什么，只是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们也只能在王府给小王爷解除后顾之忧，查案子的事小王爷不说，我们也不打听，这样也就没有了不小心走漏消息的可能。” 楚明月点头道，“林伯费心了，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看王府，我们才能每次回来都像回家一样。” 林伯摆摆手，“这本来就是小王爷和小姐的家啊，我们这些留下的人都在王府待了大半辈子了，早就离不开王府了，心在此处，自然做事也就会尽心尽力。” 说到这，二人不免又聊了会家常。 “对了，我哥到长安也快两个月了，这些天都有什么人来拜访过王府？” 林伯想了想，“小王爷刚回来那会，每天都有好几个官员登门拜访，不过最近这一个月小王爷让闭门谢客了，除了齐大人之外，其他官员来一律说小王爷不在。” “齐清？他是不是在和我哥一起查案？” “看起来应该是，”林伯答道，“有好几次小王爷都和齐大人聊到深夜，有时候齐大人来访，小王爷就和他一起出去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小王爷没说过，我也没提过。” 这时候有人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楚明月便让林伯先去忙，自己也和沈清风去吃饭了。 和在洛阳的王府一样，这里的饭菜也是精致的几道菜，而不是一桌各色菜式，成王府确实不是奢靡铺张的那种。 吃完饭，沈清风和楚明月在王府的花园散步，沈清风问道，“那个齐大人是什么人？为什么王爷只让他进王府？” “齐大人是大理寺少卿齐清，”楚明月答道，“一品护国公齐峰的小儿子，比我哥小两岁，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听说他当大理寺少卿之后破获了不少奇案要案，在查案方面很有一套，再加上他家里世代为官，深得皇上信任，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他和我哥一起查的。” “这个案子应该就是他和我哥一起查的，”楚明月继续说道，“我和我哥每次来长安都是尽量避免和其他官员来往的，之前跟你说过的，主要是为了避嫌，所以我哥才会闭门谢客。虽然齐清和我哥的交情不浅，但他的家世确实让我哥和我不便和他明面上来往，现在他能正大光明地来王府，肯定是有能在皇上那说得过去的理由的，那应该就是这个案子了。” “他是一品护国公的儿子，那他的武功应该不错吧？”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摇摇头，“恰好相反，他一点武功也不会。他出生时就体弱，小时候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看起来比同龄人弱很多，不能学武。虽然他比我大了两岁，我小时候跟他是差不多高的，他到十几岁的时候才长高，现在比我高半个头吧。” 楚明月伸手大概比了个高度，接着说道，“他喜欢读书，后来他们家也就让他专心读书了。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自己对自己的了解非常透彻，常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自己慢慢摸索出了适合他自己修身养性的方式，这些年的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显得病弱了，身体和普通人无异了。” “你和他的交往多吗？”沈清风问道。 “小时候是经常一块玩的，后来长大一些就跟女孩子玩得多了。他和我哥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也算把他当成了哥哥看待的吧。” 楚明月停下脚步，“唉，说起来我现在是有些怕见到他的。” “怎么？” “你还记得我那块六扇门的腰牌吗？” “记得。” “六扇门是直属大理寺的，六扇门的事是齐清在管，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私造了一块腰牌，还用了好几次，所以每次见他就跟猜谜一样。” “有什么严重后果？” “应该也没什么后果，就是不想让他觉得我乱来。算了，回头找个机会跟他坦白吧，要不然干脆像你之前说的，我跟他商量商量让我真的当一个六扇门的捕快好了。” 沈清风笑笑，“这个随你，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二人在后花园待了快半个时辰的时候，有人过去告诉他们，楚明朗回来了，请他们去书房。 见到二人进门，楚明朗立刻起身迎上前去，“洛阳的事高凌都告诉我了，现在你们的身体怎么样？” 楚明月道，“我中的那个毒没什么后遗症，毒解了之后休息几天就复原了。” 楚明月看向沈清风，“他伤得比较重。” 沈清风道，“王爷不必挂念，我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让我为你探探脉如何？”楚明朗问道。 沈清风点头道，“有劳王爷。” 三人来到桌边坐下，楚明朗为沈清风探脉片刻，说道，“你恢复的确实很快，这才过去了半个月，你强行运作内力的心脉损伤已恢复五六成了，静养三个月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沈清风道，“还要多谢郡主给的安魂丹。” 楚明朗摆摆手，“你就别在这客气了，明月已经知道你是天狼了，对你，她怎么会心疼一粒安魂丹，你这样谢她……” “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天狼的？”楚明月惊奇道，“我没跟高凌说沈清风就是天狼，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四月去洛阳王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楚明月看了看楚明朗，又看了看沈清风，“只有我不知道？” 沈清风想要开口解释一下，楚明朗先开口道，“就是我来长安的前一晚，吃完饭之后我和沈清风去了后花园，你来我书房的时候我刚从外面回来。我跟他比了一场剑，又问了他的身份，你想想看，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留在你的身边？那晚我们聊到了半夜，我确信他是天狼之后才让他继续留在王府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明月觉得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有些生气。 “天狼跟我说了隐藏身份的原因，我也赞同他的想法，为了不让你陷入危险，他还是不要那层身份说出来为好。” 楚明月摇头叹了一口气，“反正我都找了八年了，也不在乎那一两个月。”她看向楚明朗，“那当年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吧。” 楚明朗点点头，“他都告诉我了，我当时要来长安，必须得掌握真实情况，不然来到长安可能会很被动。” 楚明月舒了一口气，“那就行，我之前一直担心你这边不知道当年的事，怕你被困在长安。” “没事的，不用担心，就算我不知道，我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楚明月说道，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哥，你都知道沈清风就是天狼了，天狼就在我身边，你为什么要向王府传个天狼在洛阳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因为知道了那个消息紧急赶回王府，连贺紫菱的婚礼都错过了！我这么多年在外面就交了这么一个好朋友！” “因为当时长安出了些事，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我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就想让你尽快回到洛阳留在王府，这样我随时能找到你，说天狼在洛阳，你肯定会留在洛阳，而且也会更加注意周围的环境，这样才比较安全。” “长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84章 杀机-后宫之中 楚明朗便向沈清风和楚明月讲了最近长安的事。 楚明朗来到长安大概是两个多月之前，在他遇刺时在刺客身上发现锦衣卫的腰牌之后，他决定亲自把《群雄逐鹿图》送到长安。 楚明朗在应对朝中的事的同时也在借机调查一下锦衣卫，调查了半个多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他觉得在长安不宜久留，便打算回洛阳。 就在这个时候北蛮人的特使来了，还送来了北蛮的公主，想要与大楚联姻。这事原本不稀奇，大楚边境有许多小国，他们为了获得大楚的庇护，历朝都会送公主过来联姻。 然而三天后，就在楚明朗打算向皇上请辞回洛阳的时候，北蛮人的特使死了。 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特使来楚代表的是一国统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尽管北蛮人一时不敢进犯大楚，但也会给北蛮人留下话柄，更重要的事会让其他边境效果对大楚产生猜疑，如果这些小国联合起来，对大楚就是很大的威胁了。 别国特使来访时，都是锦衣卫守卫驿馆，北蛮人的特使死在夜间，第二天早上刚一发现尸体，锦衣卫就封锁驿馆禀告了皇上，皇上下令严格封锁消息。 在长安还有别国的常驻来使，在长安城中也可能隐藏着别国的暗探，所以北蛮特使之死必须私下来查，而且只能是值得信任又不会惹人怀疑的人，于是皇上就指派了楚明朗和齐清查这个案子。 由于当时整个案子透露出古怪，楚明朗一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便向洛阳送了天狼在洛阳的消息，让楚明月留在王府。 听完之后，楚明月问道，“这个案子古怪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们细说吧，”楚明朗说道，“连日赶路你们一定都很累了，而且你明天还需要进宫，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于是三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楚明月便进宫拜见皇后，在闰王即位成王闰安帝之前，闰王府只有一个闰王妃。闰王即位后，闰王妃成为了皇后，由于后宫建制和与别国联姻，此时的后宫也是三宫六院齐全，但闰安帝和皇后依然恩爱，倒也十分难得。 当年的闰王妃和成王妃，从小便以姐妹相称，情谊深厚，二人又在同一年嫁给了闰王和成王。后来闰王和成王陷入了争夺太子的纷争，两姐妹心照不宣地不再来往和见面，同时两个人也坚决不参与太子之争，所以当时只是外朝的争斗，并未波及到成王府和闰王府之内。 皇后对楚明朗和楚明月还是有着感情的，一方面是与他们母亲的情谊，另一方面在太子之争开始之前，两个王府的孩子常因为夫人之间的交往而在一起玩，所以皇后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楚明月在进宫之前已派人跟皇后宫中的人通传过了，所以楚明月到宫中时皇后已经知道了，楚明月被领进皇后寝宫偏殿，皇后正在那等着她。 “参见皇后。”楚明月目光低垂，带着温和刚好的笑容。 “明月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皇后将楚明月叫来和自己一起坐在软榻上。“还是叫我姨娘吧，我听得习惯。” 她摸了摸楚明月的脸，“明月，你好像又瘦了些。你上次来是去年皇上过寿的时候吧，这一晃都快一年了。” “是啊，这一年我也很少在王府待，可能是一直在外奔波显得瘦了些，其实还是有肉的。”楚明月捏了捏自己的脸，的确显得很有弹性，此时的楚明月又是那个充满阳光的楚明月了。 “我在外一年可是时时惦记姨娘呢，每到一处都要寻些宝贝想着送到长安呢，这次我来带了些礼物给姨娘，可能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不过在长安可是都找不到的呢。回头姨娘看看，有喜欢的以后我多送点过来。” “哎呀明月真是有心了。”皇后扶着楚明月的肩膀看着她，仿佛看不够似的，这个年纪看到晚辈总觉得很开心。 “明月啊，你总是这么在外面奔波，我真是有些心疼。” “姨娘不必担心，我喜欢那种在江湖上游历的生活，你要真让我待在王府我还真待不住呢。” “明月啊，你在外游历我不反对，多见识些东西也好，不过你总是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这后宫常有一品二品官员的夫人来拜会，我就从她们那听说了一些，现在与你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有几个我看着非常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和他们认识一下啊。” “行，姨娘，我先跟他们交个朋友，至于谈婚论嫁，恐怕我和长安城中的公子不合适。我知道姨娘看中的人一定很优秀，但你知道的，我从小学武，最喜欢轻功了，一下飞出去好远，总不能让那些公子走路来追我啊。” 皇后脸上露出些惊奇之色，“明月，我以前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都是脸一下就红了，很不好意思，就跟我把话题岔开了，你这次怎么这么坦然啊，是不是已经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楚明月这下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后拉过她的手，“快，跟姨娘说说，看中哪家的公子了，姨娘给你做个媒。” 楚明月低头道，“哎呀姨娘，等过段时间再跟你说吧。” “好好好，”皇后满面笑容，“明月长大了，终于有心上人了呐。” “姨娘，快别打趣儿我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跟姨娘说说，你这一年又去哪游历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有，我慢慢跟您说。”楚明月就把这一年来在各处碰到的有趣的事挑了一些说了，把所有关于寻找天狼和遇刺的事都隐藏掉了，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喜欢玩的成王府郡主了。 楚明月在宫中吃了午饭，下午有官员夫人前来拜访，楚明月又陪在一旁说了会话，时刻带着阳光温暖的笑容，夫人们都很喜欢她。 快到傍晚时，夫人们纷纷告辞离开。皇后已派人告诉皇上楚明月的到来，晚上皇上过来，和皇后、楚明月三人一起用膳。 皇上很关切地问了楚明月这一年的生活，询问了洛阳王府的情况，楚明月只将在洛阳发现北蛮人试药的事说了出来，并未提天狼的事，并说那些北蛮人已经抓住了，洛阳州府整理完卷宗就会报上朝廷了。皇上也并未细问。 晚饭吃得非常融洽，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就像是去自己的伯父家吃了一顿饭。就是因为楚明月每次见到皇上和皇后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才一直不相信那些江湖传言。 吃完饭后，三人又聊了一会，皇后便派人送楚明月回了成王府。 楚明朗还没回来，沈清风在王府中等她，“今天还顺利吗？” “顺利。”楚明月把一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就是要应对这么多人还是挺累的。因为我不能完全放下防备，在跟那些人亲近的时候还要小心避免出错，一天下来确实挺累的。” “那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楚明月点点头，“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后花园逛逛吧。” 此时已是八月初，晚上的空气依然炎热，但在后花园茂密的花草和树木之中，空气凉爽不少。 二人来到了花园中的凉亭坐下，楚明月从侧面抱住了沈清风，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休息。沈清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让她靠着。 过了一会，楚明月抬起头问道，“你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今天上午下午各运功调理了一个时辰，觉得伤势在继续恢复。王府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挺适合养伤的。” 楚明月又把额头贴回他肩上，“那就好，趁这段时间你在王府养养伤，我还担心来长安的路上车马劳顿会加重你的伤势呢。” 沈清风偏头看她，“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我今天早上进宫之前问我哥，问他能不能跟皇上商量一下让我们俩也参与查案，我哥答应有机会跟皇上说一下。我觉得皇上会答应的，他知道我喜欢在外游历，而且还喜欢调查一些奇怪的案子。每次来长安进宫的时候他还会专门问起，所以如果这个案子需要尽快查清楚的话，他应该也会答应让我参与的。” “那我以什么身份参与调查呢？”沈清风问道。 “我的随身护卫，皇上不会怀疑的。你这八年的变化这么大，就算皇上见到你，也绝不可能认出你是天狼的，放心吧。” “好。” “不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养伤，”楚明月抬起头，“知道吗？” “知道了，你放心吧。在长安，需要出手的情况应该很少。” “嗯，我哥应该会安排好，反正尽量避免麻烦吧。现在毕竟是在长安，周围盯着我们的人不计其数，凡事还是小心些。” “好。” 楚明月又趴在沈清风肩上休息了一会，二人打算回去时，正好看到几个人向楚明朗的书房走去，是楚明朗和齐清带人一起回来了。 第85章 杀机-来龙去脉 沈清风和楚明月也向楚明朗的书房走去，只见那些人走到书房附近散去了不同的地方，只有楚明朗和齐清进了书房，沈清风和楚明月敲门进去。 “清儿哥！”楚明月一进门便热情打招呼。 沈清风看到楚明朗身边站了一个身形显得有些瘦弱的人，脸色还算红润，书生气质非常浓厚。那人听到楚明月的声音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笑容看起来非常单纯灿烂。他的眼睛黑亮，目光炯炯，整个人给人一种对人丝毫不设防的样子。 “明月！”齐清笑着迎上来，“我听你哥说你昨天下午来长安了，还以为今天太晚了，得明天才能见到你呢。” “我刚才在后花园散了会步，不然也不会看到你们回来了。” 楚明月回身拉了一下沈清风的衣袖，让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向齐清介绍道，“这是沈清风，我哥肯定也跟你说过了。” 楚明月又对沈清风说道，“这就是跟我和我哥一起长大的那个大理寺少卿。” 齐清拱手道，“久闻沈阁主大名，一向听闻听风阁阁主行踪不定，今日能在此相见，真是非常荣幸。” 沈清风连忙抱拳回礼。 四人来到桌边坐下。齐清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的气质没有任何攻击性，让人在他身边很舒服。这可能也是他因为体弱而自己摸索出的处世之道，带有攻击性总有伤到自己的可能，如果温和一些别人也更可能对自己温和一些。 “你今天进宫还顺利吗？”楚明朗先问了一句。 “还顺利，我今天在皇后的宫里待了一整天，晚上和皇上、皇后一起吃的饭。，和以前进宫一样，当好了一个开朗的郡主，除了一些有趣的见闻，其他的没多说什么。”楚明月把一天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 “今天的话题一直都很轻松，皇上也没有跟我提过他让你查案的事，”楚明月说道，“这个案子是你们俩一起查的吗？” 楚明朗点点头，“皇上只派了我们俩查这个案子。不过锦衣卫也算是参与了，所有锦衣卫都还在驿馆守着，他们也被御林军看着不许离开。” “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半个月前高凌就告诉她和沈清风，楚明朗在长安查案子，但楚明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楚明朗看向齐清。“清儿，你跟他们说吧。” “好。”齐清收了脸上的笑容，用他平缓如流水的声音跟沈清风和楚明月介绍了事情的始末。楚明月结合自己知道的情况，拼合出了楚明朗离开洛阳之后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约一个半月之前，北蛮人派了特使带着北蛮的公主过来和大楚联姻，那时候楚明朗刚到长安不久，已经把《群雄逐鹿图》交给了闰安帝。 北蛮特使来访闰安帝是十分重视的，将他们安排在了驿馆，并安排锦衣卫负责驿馆的守卫。 锦衣卫始终只有四十个人，若增加一个人就必须淘汰一个人。这些人都是闰安帝亲自从各处挑选出的最精英的人，经过了重重审核和考验，是闰安帝最信任的人，他们在闰安帝出行时负责他的安全。 当闰安帝在长安城中时，御林军、羽林军等各营将士负责皇城的守卫工作，所以锦衣卫不用时时跟着闰安帝。但锦衣卫始终是闰安帝最信任的队伍，所以当锦衣卫被派出去的时候，基本算是最高等级的守卫工作了。 闰安帝如此重视北蛮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北蛮与是大楚相邻的最大国家，而且十年前还向大楚挑起了战争，足足打了两年才向大楚投降。虽然当年的那一战让北蛮元气大伤，但其实力仍不可小觑，所以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说，大楚和北蛮的交往都必须小心谨慎。 八年间大楚和北蛮相安无事也鲜有来往，如今北蛮人突然求和联姻，他们真正的动机是什么需要调查。并且，北蛮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对大楚有影响，其他边境国家也在看着大楚和北蛮的交往，如果大楚应对不好，很可能失去对其他国家的威慑力，不排除其他国家有效仿当年的北蛮的可能，那么边境就难得安宁了。 所以闰安帝要让锦衣卫盯紧这些北蛮人，防止他们在长安私下做出什么小动作。 另一方面，锦衣卫也要保护好这些北蛮人，如果他们在长安出事，不仅会给北蛮人把柄，让他们借机生事。也会让大楚丢失颜面，堂堂大楚连特使都保护不好。 最重要的是，北蛮人这次来的名义是联姻，是正式放低姿态求和的表示，如果出现差错，其他和大楚联姻的国家也会自危，很可能失去对大楚的信任。 所以，这些北蛮人是万万不能在长安城中出事的。 然而，最让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北蛮人来到长安半个月之后，一天早上，北蛮特使的侍从去他房间的时候，发现特使死在了他的房间。 锦衣卫立刻就封锁了整个驿馆，不许外人进入，也不许里面的人出来，连同特使的死讯一同封锁，并在第一时间禀报了闰安帝。 当时的楚明朗正准备向闰安帝请辞回洛阳，却被急召入宫，闰安帝让他和齐清一起尽快查清这件事。 齐清作为大理寺少卿，一向以查案著称，而且他的家世深得闰安帝信任。而让楚明朗参与查案，一是因为他和此案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二来楚明朗基本不与人来往，不可能透露消息出去，三是成王府不与任何势力结交，不会因为各种牵扯使案情变得更复杂。 圣旨不可违背，所以楚明朗就没有提自己想要请辞的事，他当晚就向洛阳的王府送了一封信，说天狼可能在洛阳，为的是让楚明月回洛阳之后不再离开。事发突然，他也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情况，必须让楚明月待在他能随时找到、他也能掌控的地方。 因为北蛮特使遇刺是绝密，他不能直接将这个消息送回去，而如果说长安有事，可能会让楚明月担心。说天狼可能在洛阳，楚明月就可以安心留在洛阳，而且真正的天狼沈清风就在楚明月身边，她也不会因此陷入危险。北蛮人会冒充天狼是在楚明朗的意料之外的。 楚明朗和齐清是在上午被急召入宫临危受命的，他们下午就去了北蛮人住的驿馆，除了尸体之外，驿馆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动。 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特使是被绳索勒住颈部窒息而死，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楚明朗和齐清检查了特使出事的那个房间，是他的卧室，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们分别询问了当晚在他的房间附近值夜的五个锦衣卫，这些人都没有见到有人进入过那个房间。 楚明朗和齐清又询问了其他的锦衣卫，整个驿馆除了北蛮人和闰安帝派来的人之外都是不能进入的，而当天所有来访的人都早已离开，驿馆里居住的北蛮人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所以特使的房间没有其他人。 在特使的房间里，房梁上挂了一条粗绳，绕过房梁上打了个结。特使的尸体被发现时就吊在这条绳子上，地上还有一个倒了的木凳，整个现场非常像是自杀。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那条绳子和木凳上，它们之间的距离，以特使的身高，他踩在那个木凳上，脖子是到不了绳子的位置的，所以他绝不可能是自杀的！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楚明朗和齐清不宜多出入驿馆，所以在他们调查案件的一个月，他们只去了现场三次，剩下的时间他们在一个布置的和特使房间一模一样的房间里进行实验和讨论，特使究竟是怎么被杀的。 齐清讲完之后，楚明月问道，“那你们现在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齐清答道，“现在还没有，只是有了些思路，我们打算明天再去现场看一看。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查了快一个月了，再不查清楚，我们两个恐怕都要有麻烦了。” “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北蛮特使是什么时候？他会不会在晚上之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所以夜里锦衣卫没有看到有人出入他的房间？” “不会的，”齐清答道，“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他是夜里子时前后死的，那时他的房间里一定没有人。而且他脖子上的伤痕有挣扎的痕迹，所以他在吊在上面的时候一定是清醒的。不过我和明朗已经试过了，在被吊在上面的情况下是发不出声音呼救的，所以夜里没人发现。” 楚明月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试的？自己吊上去试的？” 齐清脸上又带上了笑意，“明朗这些天亲自试了好多种被吊上去的方法了。” 这下连沈清风的脸上都带了些惊讶的神色。 楚明朗咳嗽了两声，“闰安帝只让我们俩查这个案子，不方便牵扯其他人进来，他又不会武功，这种尝试只能我来做。” 楚明月点点头，“哥，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我亲哥，你大概是清儿哥的亲哥。” 齐清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楚明朗道，“行了别说这些了，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去现场你们要一起过去吗？” “我们能去吗？”楚明月问道。 “闰安帝让我查了就应该也不会避讳你，毕竟你是我的亲妹妹。”楚明朗特意强调了“亲”这个字。 “好，那我们明天一起过去吧。”楚明月看向沈清风。 “好。”沈清风点点头。 楚明朗道，“行，那今晚早点休息吧。” “这么晚了，清儿哥还要回护国公府吗？”楚明月问齐清。 “不回去了，明朗在王府给我安排了住处，我最近时常住在这。” “好的，那早点休息吧。”楚明月说着，先出了书房。 第86章 杀机-案发现场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之后，沈清风和楚明月跟着楚明朗、齐清去了驿馆。驿馆周围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进去之后才会发现，锦衣卫的防守非常严密，整个驿馆没有任何地方能避开他们的视线，所以住在里面的北蛮人是不可能偷偷向外传递消息的。 四十个锦衣卫全部都在驿馆，所以之前在白马寺刺杀楚明月的人一定不是锦衣卫，那他是从哪拿到锦衣卫的腰牌的呢？ 四人来到了北蛮特使出事的那个房间，房间还保持着发展特使尸体时的样子，房梁上吊着一根绳子，地上倒着一个凳子，的确如齐清所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看上去非常像是自杀。 楚明朗和齐清站在房间靠门的位置，沈清风和楚明月四下转了转。 待他们俩看完，楚明朗说道，“我们俩已经查了一个月了，可能走的弯路也走的差不多了，现在根据我们的推测，那个特使最可能是这样被杀的。” “那个特使在死前站在这个位置。”楚明朗来到靠墙的一张桌子附近，“茶壶并没有放在托盘中，我们第一次过来时，茶杯里还有半杯水，现在已经干了，所以他应该是倒了半杯茶准备喝，或者是喝了一半之后放下了茶杯。” “之后一根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了被吊起来的位置。”楚明朗指着桌边地上的一道拖痕，方向指向特使的尸体位置，“拖痕很短，他只在地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被吊到空中了。” “那个凳子原本是在这个位置的。”楚明朗带他们走到屋子中间的一个小圆桌旁，这里还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凳子，“这个凳子应该是特使被吊在空中向被发现的位置移动的时候踢倒的，然后滚到了现在那个位置。” 楚明朗指着地上的一个位置，“这里之前是有很浅的滚动痕迹的，现在时间太长了，已经看不出来了。” “原本这是一个伪装很好的自杀现场，可惜凳子的高度和绳子的位置与特使的身高对不上。” 楚明月问道，“从这个现场来看，凶手应该很细心，他怎么会留下这么显著的破绽？” “这是凶手的失误，你们上来看。”楚明朗一跃上了房梁，沈清风和楚明月也跟了上去。 “这段房梁不是主梁，在这段是倾斜的。你们看，绳子卡住的地方有个凹槽。”沈清风和楚明月仔细看了看，的确有个挺深的凹槽。 “你们再看这里。”楚明朗指着离这个凹槽不远的地方。 “这也有个凹槽？比刚才那个浅。”楚明月仔细看了看，又跟刚才那个比较了一下，“这个凹槽是人为的吧？” “你也看出来了？”楚明朗道。 楚明月指着刚才那个凹槽，“你看这个，应该是最开始的这里的木材有问题，时间长了慢慢腐坏形成的，这个凹槽里的颜色和旁边的颜色是一样的。” “但是这一个，”楚明朗指着那个浅一点的凹槽，“它的材质跟周围的木材是一样的，它不是个薄弱部位，而且凹槽里的颜色比周围的颜色浅，应该是才出现没多久的。” 楚明朗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我们先下去吧。” “我们第一次来现场的时候，我上房梁看那根绳子的情况，无意中发现了这两个凹槽，下来之后我把上面的情况告诉了齐清，他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测。” “什么推测。”楚明月看向齐清。 齐清用他不急不缓的声音说道，“我推测按照凶手的设计，这根绳子本应该卡在那个新刻出来的凹槽里的。” 齐清指向房梁，“你们看，那个新凹槽的位置比绳子卡住的那个凹槽的位置要低。我们量了一下，如果绳子是卡在那个低凹槽的位置，那么特使踩着凳子就可以自己把脖子套在绳子里了的，而且那个凹槽还可以说是因为特使挣扎的时候用绳子磨出来的，那就真的是没有任何破绽的自杀现场了。” 楚明月接道，“所以凶手是考虑了高度问题的，只是他没注意到还有另一个凹槽卡住了绳子。” 齐清点点头。 “那特使是怎么被吊上去的？”楚明月问道。 “这就是我们布置了一间同样的屋子，实验这么多天的原因啊。”齐清说着，看向楚明朗。 “我先跟你们说说我们现在觉得最可能的一种推测吧。”楚明朗指向房顶的一个角落，“在那个地方固定一张强弩，在将这根绳子绕过房梁，连接上一根弹性很好的绳子。当特使站在那张桌子边时，触发弩的机关，把绳子弹出去套在特使的脖子上，之后弹性绳会立刻把绳子拉回来，特使就被吊在了房梁上。” 楚明朗指着那根绳子，“这个绳子就是一个大圆环，想要用它套住人并不难。那张弩可以用一根绳子触发，绳子可以通过那扇窗户放到窗外。这样，房间里不需要任何人在，就可以达到杀死特使的目的。” “你们发现那张弩了？”楚明月问道。 楚明朗摇摇头，“这就是我们遇到的困境，在房顶角落的确有制作过机关的痕迹，但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如果事实真的像我们推测的那样，就必然有人回来拿走了那张弩和弹性绳。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北蛮人和锦衣卫。” 楚明月点点头，“是北蛮特使的侍从发现的他的尸体，在你们来现场之前是锦衣卫看守的。” “所以现在事情就比较复杂了，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楚明朗说道，“如果是北蛮人，他能很可能是打着联姻的幌子，让大楚背上谋害特使的名号，如果我们能找到切实证据还好说，现在找不到，不能轻易把这种怀疑说出来，不然可能给北蛮人口实。” “如果是锦衣卫，情况就更复杂了，”楚明朗接着说道，“锦衣卫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我们怀疑锦衣卫就相当于怀疑皇上，如果真是锦衣卫，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皇上授意的了。”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楚明月问道，“其他谋害特使的方法？” “我们试过不少方式了，这个应该是最可行、风险最小的，而且和房间内的痕迹也对得上。”楚明朗答道，“不过也可以带你们去我们布置的那个房间看看，你们也可以试试有没有其他方法。” “我觉得也不用试了，你和清儿哥一起得出的结论，应该不会错了。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只能想办法和这些北蛮人还有锦衣卫接触一下了，”楚明朗答道，“这些北蛮人对我们的戒心都很重，我们很难问出什么来，而对锦衣卫我们只能进行简单询问，到目前为止从他们那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楚明月道，“问恐怕是问不出来吧，对北蛮人你们只能以礼相待，对锦衣卫只有皇上才有权处置他们。所以他们不配合的话你们没有任何办法。” “确实如此。所以现在是个困境。” 四人都没再继续说话，沈清风和楚明月又四处看了看，这里能找到的线索楚明朗和齐清已经都发现了，四人便离开了房间。 楚明朗和齐清带着沈清风和楚明月在驿馆中转了一圈，之后准备离开。 “你们到底打算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家！我要见你们的皇上！” 四人走到院中时，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冲着两个锦衣卫发脾气，那两个锦衣卫只是不带任何表情地挡在她身前，重复说着，“公主请耐心些，暂时还不能出去。” “这是那个来联姻的公主？”楚明月轻声问一旁的齐清。 “是的。” 四人站在院中看着，北蛮公主闹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出去的可能，发了通脾气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经过四人身旁时还满怀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 楚明月看到她的正脸后心中一惊。 出了驿馆，楚明月问沈清风，“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北蛮公主很眼熟？” 沈清风点点头，“的确，但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和琴音长得很像啊！”楚明月说道。 “琴音？”楚明朗问道。 “莺歌坊的一个姑娘，六年前我让你帮我给一个琴艺很好的姑娘在洛阳找个安身之地，你帮我把她安排在莺歌坊的。” 楚明朗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没见过她。” “琴音和这个北蛮公主长得非常像。沈清风只见过她几次，可能印象不深，但我每次回洛阳都会去找她，我不会看错的。” “琴音现在在哪？”楚明朗问道。 “在王府，我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让人看着她，不让她出小院门。” 楚明朗思索片刻，问道，“你中毒是在她那喝了茉莉花茶对吧？” “嗯。” “那说不定洛阳的事还有隐情。”楚明朗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王府那边有章霆，不会出乱子，你人在长安，不论情况出现什么变化，我们都能及时应对的。” 楚明月点点头，她虽然担心，但心里仍是踏实的，因为身边有沈清风、楚明朗，还有追影、齐清，再加上她自己也有一些技能和本领，如果出现变故，他们是可以应对好的。 第87章 杀机-行动方案 四人回到王府已接近中午，吃完午饭之后，四人来到了楚明朗的书房。 坐下后，楚明月问道，“哥，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明朗未开口，齐清说道，“我们也是前两天大概确定特使的死亡原因的，就像在驿馆的时候明朗说的那样，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到去证实我们的猜想的方法。而且因为不清楚皇上的意思，我们也没法把目前的情况汇报给皇上。” 虽然情况严峻，但齐清的表情和声音还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所以现在只要我们能找到那张弩，就可以证实你们的猜想了。”沈清风开口道，他一直没怎么参与过谈话。 齐清点点头，“正是如此。” 沈清风展开手中的折扇，“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楚明朗、楚明月、齐清三个人都看向沈清风。 沈清风继续说道，“现在拿走那张弩人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北蛮人，要么是锦衣卫，只有确定了凶手是哪一方的，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北蛮人是在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下的，在出事之后他们没有机会出驿馆。而在出事之后，御林军又守着驿馆和锦衣卫，锦衣卫也没有机会离开。所以不管是哪一方拿了那张弩，它都一定还在驿馆之中。” 沈清风将当前的状况稍加总结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方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声东击西。我们可以在夜里让驿馆多处着火，这时候驿馆会陷入混乱，那些人一定想要离开房间，但匆忙之中应该不会带上那张弩。所以我们可以带几个人趁混乱的时候潜入，挨个房间寻找。而御林军和锦衣卫为了保护北蛮人的安全，应该会把那些人集中在一起，我们在寻找的时候只要避开救火的人就可以了。” 楚明月有些无奈，“沈阁主，这是在长安，皇城里，在驿馆放火，按大楚律法我们都要被就地处决了。” 沈清风也有些无奈，“现在所处的困境，必须要找个突破口才能走出去。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其实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不过要不要这样做，还需要多方面考虑。” 楚明朗道，“你应该已经想过具体方案了吧。” 楚明朗对沈清风的能力丝毫不怀疑，尽管沈清风只去了驿馆一次，但其中的布局他一定已经了然于心，方案肯定也想了不止一套。毕竟当年的很多情况下，天狼都是在接到任务时才第一次去现场，他的作战方案是在现场快速确定的。 沈清风点点头，拿过纸笔，画出了驿馆简单的结构图，一边画一边说着，“这个驿馆一共有南北两个门，我们今天是从南边的正门进的，北边的小门落了锁，从上面的灰尘来看，起码有两个月没打开过了。” 楚明朗说道，“这个驿馆一般是用来接待来使的，为了方便守卫，后门基本没怎么开过。” 沈清风回想了一下驿馆中的场景，“难怪后门那边有那么多的杂物，所以这边应该是很少有人去的，我今天看到锦衣卫的守卫工作在这一片区域也相对薄弱一些，而御林军又在外围，所以后门附近的围墙是我们潜入的最好地方。” 楚明月立刻说道，“进入御林军的防备区域就已经有难度了，即使这里的防卫相对薄弱，想要让那么多锦衣卫不发现，就算是对你和我哥来说也是有难度的吧。” 沈清风解释道，“我虽然没有跟御林军和锦衣卫直接打过交道，但我相信他们既然能负责皇城的守卫，他们的防线一定不可能轻易破的，我也不会去挑战他们。所以就要让驿馆混乱起来，扰乱他们的守卫工作。” 沈清风接着在纸上画着驿馆的内部结构，“驿馆内东西两面是贴着院墙的两排房子，里面是负责照看驿馆和来使的人和锦衣卫的住处，另外厨房、柴房也在这两排房间靠近后门的地方。驿馆中间是三排房间，供来使居住，这次北蛮人并没有住满，最北边一排基本还空着。” 画完了驿馆内部，沈清风又在驿馆的东西两侧画了两个方块，“这两个三层建筑在距离驿馆围墙二十多丈的地方，在御林军的防备范围之外，在这个高度用机关把火源发射到驿馆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都是没有问题的。” 沈清风又在驿馆的北侧稍远的地方画了一个方块，“这个建筑离驿馆大约三十丈，但它是四层的，所以也可以用来发射火源，就是准确度可能差一些。” 沈清风看向楚明月，“小七很擅长机关，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吧。我也可以自己来做，不是很麻烦。” 楚明月道，“小七做过，以前我们这样放过火。”随后她立刻补充道，“没有伤人，当时也是情势所逼。” 说完楚明月看向楚明朗，她这事做的有些冒险，按以往楚明朗是会说她几句的，不过这次楚明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那依你之见，火源发射到哪比较合适？” 沈清风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圈出一个房间，“这里是柴房，点燃这里，火势会很快起来，而且会烧得很大，这样才能引起混乱。这里离住人的房间比较远，按锦衣卫的反应速度，一定不会伤到人。要让火势迅速起来，必须多往这里投放几个火源。” 沈清风放下笔，“火势起来之后，锦衣卫会先把住在附近的人迁出去，而这个时候我们趁乱从后门附近进到驿馆，先搜后门附近的那些房间，如果能找到那张弩，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也有找不到的可能，所以还需要其他的火源。” 沈清风又标出了院子中间三排房屋最南边那一排中间的一个房间，“在柴房烧起来之后，要点燃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没有人住，而旁边住着北蛮人，着火之后锦衣卫应该会把住在这里的人带到靠近前门的这片空地保护。” 沈清风又圈出了前门门的位置，“在前门也要有个火源，这样锦衣卫会优先扑灭门口的火，以防万一院中的火势控制不住，能带人出去。” 沈清风在纸上指着，“这个时候最南边一排房间里住的人在空地上，锦衣卫会保护他们，同时也在扑灭前门的火，所以这个时候这一排房间里应该是没人的，这里也是我们下一个搜寻的目标。” 沈清风抬起头，“所以要控制柴房和这里着火的时间间隔，要保证我们已经搜寻过柴房附近的房间了。” “现在已经有三个着火点了，”沈清风继续说道，“柴房着火后，人会向南跑，而此时南边的第一排房间也有起火点，所以住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人会留在第二排房屋附近。在我们把第一排房屋附近搜索完毕之后，要点燃这排房屋。” 沈清风在贴东院墙的那一排纵向房屋上画了三个圈，“这里大多是锦衣卫的住处，在柴房着火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全部出动了，所以这里已经没有人了，点燃这边的三个房间，留在第二排房屋附近的人会被带到靠近前门的空地集中保护。我们就可以搜寻这一片房屋了。” 楚明朗道，“所以整个顺序是从北门附近进入，先搜索北边的房间，再搜索南边的房间，最后搜索中间的房间。” 沈清风点点头，“方案是这样，但实施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是进驿馆的人和用机关的人的默契配合，算好时间差。另外，进入驿馆的人，身手必须要好，能不被锦衣卫发现，而且搜寻房间的速度要很快。” “并且，用机关发射火源的人的轻功必须要好，他首先要在西边的这个三层建筑发射柴房的火源。他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在御林军发现他之前，他必须很快到达东边的三层建筑，发射第一排房屋和前门的火源。之后他要到北边的那个四层建筑，点燃驿馆东侧的那排房屋，这里不用很高的精确度，北边应该没问题。” “整体的方案就是这些了。”沈清风说完，展开了手中的折扇，看样子不打算再继续说话了。 三个人都看向楚明朗，他是做最终决断的人。 楚明朗托着下巴思索了许久，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打断他。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楚明朗终于开口，“就这么办吧。如果能找到那张弩，我们就有了前进的方向。即便找不到，看皇上对驿馆起火的态度，也能猜一猜他对北蛮人的态度。” “哥，那你打算派谁去啊？” “机关的制作和火源的发射让小七负责吧，行动的时候让小六和他一起，这两个人都很机灵，在外面两个人就够了，人多目标太大。驿馆里面我亲自带人进去，带上追影的其他四个人，再让高凌找三个身手最好的影卫，九个人应该够了。” “你也要进去？”楚明月和齐清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明朗点点头，“这样我对现场的情况才能充分了解，万一出了岔子还能尽我所能补救一下。” “太危险了，我不同意！”楚明月说道。 然而楚明朗认真考虑后作出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沈清风开口道，“我也一起去吧。” 第88章 杀机-残酷往事 楚明朗说要亲自带队的时候楚明月就不是很支持，沈清风说他也要去的时候，楚明月就更不同意了，“你的内伤才恢复多少，这种行动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楚明朗也说道，“你还是在王府休息吧。具体行动方案我会在行动前再详细商量一下，你不用担心。” 沈清风道，“我对王爷带队很有信心，但是现在王府里应该只有我有这样的作战经验，我带赤影队执行过不少类似的任务，应对突发状况我应该更有经验一些。而且如果能够详细计划一下，行动顺利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和任何人交手的，需要做的只有迅速搜索房间，所以我的伤问题不大。” 沈清风说的是有道理的，不管是楚明朗还是追影和影卫，都没有过这样的作战经验，行动的时候现场状况瞬息万变，仅凭纸上谈兵制定的作战方案一定是不够的，必须根据现场情况随机应对。 一时间四人陷入的沉默，楚明朗从行动的角度来看是支持沈清风一起去的，而楚明月虽然知道沈清风说的是对的，沈清风的参与一定是一大助力，但她惦记着沈清风的身体状况，心中是非常不愿意让沈清风去的。 楚明朗看到楚明月的表情，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再一想，沈清风为了救楚明月实在是伤得不轻，确实不宜再参与这样的行动，另外，他也不希望看到楚明月这么担心。 于是楚明朗对沈清风说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就不要参加行动了吧，你的伤确实是挺严重的。” 楚明朗又用比较轻松一点的语气说道，“其实这个行动的风险也没有那么大，如果真的行动失败，被锦衣卫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了，我就直接跟皇上坦白吧，他应该还不至于治我们死罪。” “哥，你说什么呢。”楚明月知道楚明朗是故作轻松，皇上对成王府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到现在也弄不清楚，如果皇上要是真想要他们的命，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理由吗？ “要不这样吧，”齐清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个行动也不急于一时，明朗，你可以先和追影和影卫说说这次行动，之后你们可以先和沈阁主制定一下具体的执行方案，之后再商量沈阁主参加不参加吧。” 楚明朗点点头，“也好，那我们现在都先回去休息吧，等晚上我和追影、影卫说一下，具体的方案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齐清要和楚明朗再讨论一下案子，留了下来，沈清风和楚明月离开了书房。 楚明月没有开口，沈清风知道她一定是想说些什么又没想好怎么说，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 二人逛到了后花园，过了一会，楚明月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跟我哥一起去吧。” “嗯？”沈清风有些意外，根据他的预想，楚明月最终一定会同意他参与行动的，但他本以为还要再劝说楚明月几句，没想到她直接就同意了。 “就算我不让你去，你也一定会在心里悬着这事，”楚明月说道，“而且，我的确也很担心我哥，你一起去的话，行动成功就更有保证，对所有人都好。” “但就算是这样，你知道我是不情愿让你去的。”楚明月觉得心中很不快，她不想让身边的人去冒险，但自己却没有解决的办法，让她不由有些懊恼。 楚明月说这些的时候二人仍在继续走着，楚明月也没有回头看他。 片刻后，沈清风说道，“其实有些事本就该我去承担的，不管我是天狼还是沈清风，和成王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参加这个行动不是我出于对你的感情帮你，而是解决成王府的困境本身就是我的责任，是我八年前没完成的任务，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至于王爷，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他不可能让手下的人去冒险而自己置身事外，他必须要亲自带队才能放心。” 二人依旧在向前走着，楚明月说道，“道理是这么说，可我也是真的担心。” 二人来到凉亭坐下，静静坐了一会。 沈清风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老成王的实力足够强了吗？”语气很温和。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楚明月有些疑惑。 沈清风温柔地看着她，“因为我觉得你是希望通过一己之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样不论是我、王爷还是追影都不用再面临这些危险了，是不是这样的？” 楚明月点点头，“是这样，但像这样的事我毫无办法，所以就很容易陷入苦恼，很难跳脱出来。”她感觉有一丝委屈，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没有什么问题，但仍摆脱不了毫无办法的局面。 “所以你觉得老成王的实力足够强吗？”沈清风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父亲能文善武，十几个皇子之中只有闰王的文采能和他相争一二，而闰王领兵作战的能力要比我父亲差很多了。并且我父亲对人心的了解和权术的运用也非常厉害。” 沈清风展开折扇，看向一旁的花草，“王爷已经足够厉害了，可他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你知道吗，其实王爷当年也不想带兵出去打仗的，他是被逼无奈。你当时年纪还小，可能很多事不太清楚。 “十年前北蛮人进犯边境的时候文宣帝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太子之争也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朝中势力分割，边境不稳，让文宣帝在那几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其实在领兵去边境之前，王爷就亲口告诉过我，他和闰王一起带兵出征，很可能只能回来一个。”沈清风看向楚明月。 “领兵之前他就这么说了吗？”这是楚明月从没有想到过的。 “嗯。”沈清风认真点了点头，“只能回来一个不是因为战场刀光剑影的残酷，而是因为那是文宣帝的意思。” 楚明月盯着沈清风。 “王爷当然是不可能听到文宣帝这么说的，但他看得出来，文宣帝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几年了，而当时闰王和成王势均力敌，朝堂之中基本分成了两派，两派之间已经很难进行协调了，再这样下去朝中必定不稳，所以太子之位必须尽快定下来。” “而当时北蛮人的进犯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北蛮和大楚的有实力悬殊，那场仗大楚必定是能打赢的，其实并不需要派皇子过去。” “文宣帝让闰王和成王亲自带兵上战场，想要的结果是其中一人战死沙场，留下千古美名，活下来的人凯旋回朝，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这样内外便都能安定下来了。” “所以，即便二人都在战场上活下来了，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朝堂。”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当年成王要带着夫人、小王爷和只有十二岁的你一起去边境了吗？” “因为他也不知道文宣帝最后会选择他还是会选择闰王。如果文宣帝选择了闰王，把你们带在身边他还有反击的可能，但把你们留在长安……” 沈清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楚明月也能想象到了，纵使母亲那边是将门世家，如果文宣帝想要治成王府的罪，又怎么会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缘由。 既然父亲知道文宣帝的意思，那闰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明月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听清了每一个字，但好像理解不了，或者说她明白了，但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真相有些太过残酷了，文宣帝就打算这样放弃一个儿子吗？ 沈清风把语气放得平和了一些，“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介怀当年的事，毕竟那是上一代和上上一代之间的事。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像老成王那样的人，仍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因为他处在那个位置，就要随着潮流走。” “你生来就是成王府的明月郡主，不也是一样的吗？很多事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想要保护身边的人的初衷是好的，但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楚明月低下头沉默，她知道沈清风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清风温柔道，“而且，即使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应该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真的独自一人解决了，我和王爷岂不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沈清风的最后一句话是想跟楚明月开一个小玩笑，希望能让气氛不要这么压抑。 可楚明月听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抱住沈清风的一只胳膊，伏在他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沈清风，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好像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但当涉及这些事的时候那些开心好像又都烟消云散了。” “我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可人的影响在形势面前为什么这么不值一提？”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在意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呢？” “为什么活下去这么难啊！” 楚明月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几句话，沈清风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他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一时也不知从何安慰。 第89章 杀机-嫁给我吧 楚明月哭了一会哭得累了，就保持刚才的姿势安静地伏在沈清风肩上，沈清风轻轻拍着她，也未说话。 此时的楚明朗和齐清正站在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地方，二人在书房聊了一会觉得有些沉重便也来后花园转了转，他们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楚明月大声喊出的那几句话。 楚明朗隐约听到了那些话便停在了那里，齐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后花园中能到挡住视线的高度的花草不多，楚明朗和齐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楚明月情绪的崩溃和沈清风对她的安抚。 楚明月伏在沈清风肩上久久未动，楚明朗和齐清也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齐清轻声道，“照这样看来，过不了多久明月就会离开王府了。” “其实我早就希望她离开了，”楚明朗说道，“我一直希望她能在外面遇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然后我会给她足够的嫁妆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让两人隐姓埋名，远离这些纷争。” 他叹了口气，“但明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从小就是那种有什么愿望就要努力达成的人。这些年她一心调查当年的真相，无心考虑这些事。后来我想她可能没遇上合适的人，这种事不能勉强，也就随她去了。” “我这次来长安送的那幅《群雄逐鹿图》就是沈清风帮明月拿到的，拿到画之后明月带着他一起回了王府。当时我注意到明月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比平常更亮一些，就觉得她可能遇到自己认定的人了。” “但这种事不能完全交给明月自己，我要弄清楚沈清风的底细，才能放心让明月和他在一起，所以那次在王府我跟沈清风单独谈了一整夜。” “我知道了他不是和明月萍水相逢的，也不是单纯为了报答明月对他的救命之恩，原来他是一位故人，他是天狼。” 齐清微微露出些诧异神色，“之前我看你和明月对他那么信任的时候其实就想问他的身份，后来你们说到赤影队的时候我就有了些猜测，原来他真的是天狼？就是那个赤影队第二任队长，传奇无数的天狼？” 楚明朗点点头，“就是他。当年兵营生变，我和父亲都不在大营的时候，明月被北蛮人劫走了，当时我看我父亲像是要放弃明月了，就去求天狼带赤影队去救她，天狼不能私自带队出去，他就自己去把明月救回来了。之后明月就去求父亲让天狼做她的贴身护卫，天狼也成了明月那两年最依赖的人。” 齐清问道，“那他现在回到明月身边也是计划好的吧？” “不是，”楚明朗说道，“沈清风这些年一直派听风阁的人在明月身边保护着她，他自己为了隐藏天狼的身份是不打算出现在明月面前的。明月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想去给明月暗中送一些《群雄逐鹿图》的线索，结果不慎被江湖上的雇佣杀手蒋雄重伤，正好被明月碰上，明月用安魂丹救了他一命，他就跟踪明月身边帮她拿到了那副画。” 过了一会，楚明朗继续说道，“在洛阳王府的那天夜里，我跟他聊了当年的事，又聊了这些年的事，当时我看得出来明月很喜欢他，但他对明月的感情很复杂。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不管他对明月是什么感情，他一定会把明月保护得很好，所以我就放心让他留在明月身边了。”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楚明朗不由感叹，“这些年明月一直在寻找天狼，而她喜欢的沈清风就是天狼，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齐清道，“的确如此，天狼的武功很好，再加上沈清风现在背后有听风阁，不论将来怎么样，至少可以确保明月是能全身而退的。” 楚明朗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现在做事也少了后顾之忧。” “那你自己呢？”齐清问道，“想好怎么全身而退了吗？” “你觉得我有办法全身而退吗？” “事在人为。” “嗯。” 二人又站了一会便离开了后花园。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楚明月才把头抬起来，她的声音有些闷，“我到时候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如果不让我进驿馆，我跟着小六小七在外围也行。” 沈清风将她散到面前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你在附近，我和你哥的注意力会分散。” “嗯，那我就不去了，我在王府等你们。” 沈清风看了看她，一下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明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展现出来的总是一个坚强的外壳，你都不知道每次我看到你脆弱的一面有多心疼。” 楚明月伸手环住了沈清风的腰，声音极具温柔，“这下又要我来安慰你了吗？” 沈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滩水，暖流从四肢百骸传出同时冲上头顶。他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带着些笑意说道，“明月，我觉得我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过了一会，沈清风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认真严肃，“明月。” “嗯？”楚明月抬头看他。 “明月，等这一切结束，嫁给我吧。”沈清风期待地看着她，此刻虽然他的表情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是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的吗？不是。和楚明月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 但他是计划好现在问的吗？也不是。他甚至从没想过该什么时候对楚明月说这句话，只是在此时此刻，他想给楚明月一个承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守护她一辈子的承诺。 楚明月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好啊。”这个答案，她早已想好了。 沈清风又将她拥入怀中，笑意满满，“明月，我……真的非常高兴……” 楚明月侧过头，在沈清风的耳边说道，“娶我之后，带我去听风阁看看吧，然后我们去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隐居，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要给我建一个庄园？” 沈清风转头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记得，都记得。” “沈清风，能遇到你，我觉得我真幸运。” “幸运的是我。”沈清风搂着她的双臂又紧了一些，他甚至希望能把楚明月揉进自己的心里，时刻带在身边。 两人静静相拥，心中充满着幸福的感觉。 天色逐渐变暗，楚明月抬头问道，“去不去吃饭？” 晚饭依然是四人一起吃的，饭间只说了些轻松的话题。 吃完饭之后，沈清风告诉楚明朗，说楚明月已经同意他参与行动了。 于是晚上在楚明朗的书房，四人和追影、影卫又将作战方案的细节梳理了一遍，计划在接下来的三天观察驿馆附近御林军和锦衣卫的守卫状况，暂时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的夜里。 接下来的三天，四人又去了驿馆一次，再次观察驿馆内部的结构，又从驿馆的管家那里了解到了每一个房间住的是什么人。追影和影卫都被派出去探查驿馆周围的情况，以及从驿馆回王府的路线。 在王府的时间，都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以及出现意外状况的应对措施。 小七花了一天时间做出了发射火源的弹射装置，之后对火源的选择和着火的时间进行了实验，精确计算了时间。 三天后夜里子时，楚明朗、沈清风、追影六人、以及挑选出的四个影卫，十二人身穿夜行衣，在黑夜笼罩中前往驿馆。 第90章 杀机-神秘老板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十二人从王府走不同路线出发之后，留在王府的楚明月和齐清自然不可能去休息。如果一切顺利，两个时辰之后那些人就会回来，回到王府之后在楚明朗的书房集合。 齐清和楚明月搬了张桌子来到楚明朗书房前的庭院，桌上放了一壶茶和一壶酒，茶是茉莉花茶，酒是楚明朗带到长安的百花酿。又搬了两张椅子，二人打算在这等着。 今夜的月亮被隐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中，空气非常闷，楚明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齐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见楚明月连表情都是紧绷着的，齐清可以想象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齐清便向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从你们去边境我们就很少有机会见面了，说起来都十年了呢。”齐清的声音缓缓传来，温和且带有镇定心神的效果。 “是的啊，”楚明月简单回忆了一下，“我和我哥在边境待了两年，那两年就没回过长安。回长安之后不久我哥就被分封到洛阳去了，这八年除了有几年春节我哥奉诏进京，我们就没再来过长安了。” 二人说话时并未对视，过了一会，楚明月说道，“说起来，你和我哥的见面机会不多，但现在关系还像小时候那么好，真是非常难得了。” 齐清的嘴角上扬了一些，“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的。不过都只是说些洛阳和长安日常生活，毕竟飞鸽传书并不安全，而且你哥还在扮演一个闲散王爷。” “扮演？”楚明月用随意的语气问了一句，即使她和齐清从小就相识，而且现在楚明朗看上去也非常信任齐清，但楚明月并不知道齐清对成王府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齐清声音平和，“其实我会去当大理寺少卿一方面是因为大理寺是秉公办案，不涉及太多的人情交往，能让我少费很多心神。另一方面是因为明朗拜托我查老成王当年战死的真相。” 楚明朗和楚明月对当年成王战死真相的怀疑从未对外表直接表露，一直都只是暗中调查。楚明朗不会轻易把想法告诉齐清，看起来楚明朗的确是非常信任齐清，而且齐清的确知道很多成王府的事。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和明朗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洛阳，这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齐清笑着看向楚明月。“莺歌坊的老板一直很神秘，你有没有猜测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明月诧异的转过脸来看着齐清，“莺歌坊不会是你开的吧。” “就是我开的。”齐清露出些小计谋得逞的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可爱。“所以你几年前想给一个姑娘安排去处，明朗就把她安排在了莺歌坊。” “你想跟我哥联系有很多方式吧，就算是做生意最不容易引人注意，你也不至于去洛阳开了个……？”齐清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烟花柳巷有联系的人。 “不错，但是你觉得还有比青楼更好的掩人耳目的地方吗？” 这话楚明月无言以对，她自己也曾经对沈清风这么说过，她当时还对沈清风从未踏入过青楼表示惊讶。但她还是觉得齐清和莺歌坊太格格不入了些。 “不过我很少到那去，”齐清收了些笑容，只带着一贯的淡淡微笑，“莺歌坊主要是负责在我和明朗之间传信的。洛阳人多眼杂，但成王府的人去青楼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只要明朗派人把消息送到莺歌坊，我安排在那里的人会想办法把消息送到我这来。” 楚明月的确是知道楚明朗应该是和莺歌坊的老板有交往，但楚明朗从未提过，她也很少跟莺歌坊有交集，便也从未问过。不过她怎么也没想过那个老板是齐清。 不过再一想，楚明月又觉得这也合情合理，“难怪莺歌坊能开在洛阳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背后一定得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毕竟齐清是一品护国公府的公子。 齐清微微摇摇头，“莺歌坊能在洛阳红火这么多年，光是靠财力支持是不够的，成王府在暗中提供了很多庇护，让莺歌坊少了很多麻烦，才保证了莺歌坊这些年能一直在长安和洛阳之间传消息。” 楚明月叹了口气，“又是一件我哥不告诉我的事。” “这你可不能怪你哥，”齐清连忙说道，声音依然平和，“这是我们俩商量好的，莺歌坊只在我们俩之间传递消息，不再牵扯其他人进去。” “这我可不怪你们，这件事幸亏没告诉我，不然我可能会经常去莺歌坊了，肯定会引起怀疑的。莺歌坊应该已经开了七八年，那成王府这些年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基本你和明朗遇到的大的变故我都知道，尤其是你们遇到的刺杀，还有四月洛阳花市的时候在刺客身上发现了锦衣卫的腰牌，这些事我也都在查。” 楚明月突然想起了和北蛮公主长相十分相似的琴音，“你派在莺歌坊的人有没有发现琴音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个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已经派人送信过去让他们去调查了。” 楚明月中毒那一夜，琴音情绪崩溃让楚明月去找解药，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询问无果，成王府的人只能想其他办法调查琴音的身份了，但是琴音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一样，不论怎么查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从何而来。楚明月见到北蛮公主的那天向洛阳王府送了信，让他们把调查方向重点放在北蛮。 “说起这件事，我是真的有些自责。”齐清说话时的声音变化很小，但总是能把他的情绪恰好表现出来。 “莺歌坊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齐清的面容本就很清秀，带上自责的表情让人根本就不忍责怪他。 楚明月原本也就不认为这事和齐清有关，“清儿哥，如果你身在长安还要怪你有疏漏的话。那成王府那么多人手，我在白马寺被人刺杀，北蛮人还混进了洛阳试药，你说成王府的的颜面还往哪里放啊。” 齐清温柔一笑，没有说话。 “这些年咱们几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楚明月说道，“既然你和我哥一直有联系，那你肯定也知道他过的不是表面上的那种闲散生活，其实我觉得他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齐清点点头，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连点头的动作也比其他人要缓一些，“其他的先不说，让明朗这么一个人八年困在洛阳城的王府之中，对他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了。”齐清的语气依然是缓缓道来的，尽管每一个字都很沉重。“不过好在他心中的热情还在，只是被他巧妙得隐藏起来了。” 齐清笑笑，“其实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树大招风，太过锋芒毕露容易惹出祸端，明朗如今说话做事都考虑的很周全，不露锋芒、不引人猜忌。像他这样，将来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楚明月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用手托住了下巴，“我是真的觉得我哥这些年很不容易。我父亲向来是他们兄弟当中的佼佼者，我母亲家族几代都是将军，所以我和我哥的性格从小就不自觉地有些争强好胜。” “你也知道，我哥从小就对练武和用兵感兴趣，当年在边境，我哥也是跟着带兵去跟北蛮人作战的，他当时也就十六七岁，我当时觉得他就像一只猎豹，精力永远充沛旺盛，浑身都充满着力量。我觉得打仗那两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才展示出了他的天性。” “后来到了洛阳，他就只能把他本来的性格收敛起来，明明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却要装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当时还被人嘲笑，说堂堂成王的儿子竟然是这幅样子。” 齐清接道，“是啊，当时这样的传言到处都能听到，但我是不可能相信明朗会变成这样的，所以我就想办法联系上了他，知道了他对老成王战死的怀疑，之后就在洛阳开了莺歌坊。” 楚明月端起她的茶，“我哥能有你这么一个知己真是他的幸运，我哥不让我喝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齐清笑着和她碰了杯，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楚明月恢复她刚才托下巴的姿势，“这些年我一直担心我哥会崩溃。我尚且可以到处游历，有时做些任性的事来发泄一下情绪，而我哥只能日复一日困在洛阳。现在看来，以他的性格，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多亏你和他的交流了。” 齐清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也不尽然，这些年他也给过我很多帮助，我们算是一起变得成熟吧。”他看向楚明月，“这些年你的变化也很大，说起来有时候看到你逻辑清晰地说你自己的看法，都让我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有些任性的小郡主了。” 楚明月忍不住笑了，“毕竟小时候不懂事嘛。” 二人之后便聊了些小时候的趣事，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在漆黑的夜幕中闪现出了两个身影，开始有人回来了。 第91章 杀机-关键证据 回来的是小六和小七，按照计划，他们在完成点火任务之后隐藏在驿馆外围，直到看到撤退信号离开，如果里面发出需要支援的信号，他们就进入驿馆。 今天行动时他们没有收到支援信号，在看到撤退信号之后就离开了，他们在外围，所以回来得最早。 过了一会，追影其他四人和四个影卫都回来了，只有楚明朗和沈清风没有回来。 楚明月和齐清问了回来的人驿馆中的状况，前面的一切进行都很顺利，直到最后点燃锦衣卫住的那排房屋后，在楚明朗和沈清风在锦衣卫的房间里的时候有锦衣卫回去了，楚明朗和沈清风与锦衣卫交了手。那时其他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完毕搜索了，楚明朗就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按照行动前的约定，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听从楚明朗的安排，所有在撤退信号发出之后，其他人都按原定路线回了王府，楚明朗和沈清风之后的情况他们并不知道。 楚明月立刻担心起来，齐清脸上一贯的笑容也消失了。 赵昆劝道，“小姐你先别担心，王爷和沈阁主的武功都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众人进入书房等候，气氛压抑沉闷。 楚明朗和沈清风跟锦衣卫交手了？他们就两个人，一旦被那个突然回去的锦衣卫拖住，其他锦衣卫赶到之后他们还怎么脱身？ 驿馆着火御林军一定会参与救火，这下驿馆里至少有一百守卫了，楚明朗和沈清风要怎么出来？ 他们会不会已经被抓住了？依照楚明朗和沈清风的性情，如果被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伤到无法继续反抗了。 现在要怎么办？要带人回去救他们吗？如果他们已经出了驿馆，这时候带人过去不是添乱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楚明月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了，便出了房门来到庭院。这时两个黑色身影显现出来，楚明朗和沈清风回来了。 楚明朗和沈清风的样子非常狼狈，二人身上的衣服散发出焦糊味。 楚明朗先说他们没有受伤，也没被锦衣卫发现身份，让所有人放了心。之后让所有人都各自回去收拾休息一下，第二天再来说这次的行动。 追影和影卫先行离开，楚明朗先安抚了楚明月几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楚明月便和沈清风一起离开了。 楚明月跟着沈清风来到他住的小院，并未问他行动的事。等沈清风洗完澡又换回一身白衣，二人来到桌边坐下，她才又向沈清风确认了一遍，“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真的没有。”沈清风将手腕伸到楚明月的面前，“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楚明月仔细探了探他的脉搏，感觉到沈清风的确没有伤势加重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楚明月起身走到沈清风背后，从后面环住他，俯身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贴在他的颈侧，“还好你没有受伤，不然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清风双手握住楚明月环在他腰间的手，“我答应过你不受伤了。今天的这种情况提前也有预案，所以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嗯，我知道，那我也担心。” “你也一夜都没睡，天都快亮了，要不要回去睡一会？” 楚明月依然紧紧抱着他，“我不想回去。” 之前等待楚明朗和沈清风的那段时间，楚明月觉得自己好像漂在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之中，无助到近乎绝望，而此刻的沈清风就像是漂来的一根巨大的浮木，抱住他就有了安全感。 “那就在这休息会吧。” 沈清风起身，拉着楚明月来到房中的软榻。这软榻很大，上面有好几个靠垫，躺着休息很舒服。 沈清风斜靠在上面，在外面留下可供一人躺下的地方，又在自己靠着的软垫旁边摆了个垫子，把胳膊放在上面，然后拉了一下楚明月，“这样睡会吧，我搂着你。” “好。”楚明月枕在了沈清风的胳膊上，侧过身把手搭在了沈清风的胸前。沈清风弯过楚明月枕着的那只手臂，轻轻在她背后拍着，不一会楚明月就睡着了。 楚明月醒来时已经到第二天的中午了，她记得睡着之前是自己抱着沈清风的，也不知道怎么一觉睡成了背靠着沈清风的样子，沈清风侧身环住了她。、 “沈清风？”楚明月小声呼唤了一句，她不知道沈清风醒了没有。 “嗯？”沈清风回答了她，声音听上去他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 楚明月翻过身，把头埋在沈清风的胸前又躺了一会。 “你知道莺歌坊那个神秘的老板是谁吗？” 沈清风听到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是谁？”他问道。 “是齐清。莺歌坊是在我哥和齐清之间传信的。这些年成王府的事齐清都知道，前几天我哥提起赤影队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他，齐清应该也知道你是天狼。” “你刚知道的？” “就昨天夜里，在等你们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嗯。”沈清风答应着，没说什么。 二人又安静躺了一会，楚明月抬起头，“我饿了，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 沈清风和楚明月吃完饭去了楚明朗的书房，刚好碰到追影和影卫从里面出来，书房里只剩下了楚明朗和齐清两个人，桌上摆着一张弩。 楚明月有些惊喜，“哥，这张弩找到了？” “坐吧。”楚明朗指着桌子旁边的另两个椅子，待二人坐下，他继续说道，“我刚已经问过其他人了，他们在驿馆都没有什么发现，现在我们的线索应该只有这张弩还有你那的腰牌了。”楚明朗看向沈清风。 “腰牌？”楚明月疑惑地看着沈清风。 沈清风拿出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这是在那个北蛮特使的侍从的房间里找到的。” 桌子上摆了一张弩和两块锦衣卫的腰牌。 楚明月拿起那张弩，仔细看了看，问道，“这张弩是在哪找到的？” “在锦衣卫的队长林枫的房间。”楚明朗答道，“昨天那个房间是我搜的，在我刚找到这张弩的时候林枫突然回来了，他看到我手里拿着弩就立刻过来抢，我们俩就交手了。当时沈清风在隔壁房间，他搜索完那个房间之后见我还没出来，就进到我那个房间，我们俩打伤了林枫，出来之后我发出了撤退信号。因为在房间里耽误了时间，我们俩被锦衣卫和御林军发现了，就多绕了一会才回到王府。” “难怪你们昨天回来的时候那么狼狈，还好没被困在驿馆。” “林枫的房间当时是起着火的，他说不定就是回来取这张弩的。” 楚明月点点头，“现在只要去你们布置的跟特使房间一样的房间试一下，就知道杀死特使的是不是这张弩了。” 楚明月又拿起那两块锦衣卫的腰牌，这腰牌看上去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在北蛮人的房间里发现的？”楚明月又跟沈清风确认了一遍。 沈清风点点头，“被藏得很好。” 楚明月仔细地看着那两块腰牌，“这腰牌好像是真的，但我记得锦衣卫的腰牌每天会检查，丢了腰牌是重罪。” 齐清不急不慢地开口，“也许这腰牌本就不是任何锦衣卫的。” 楚明月抬头看向齐清，“锦衣卫的腰牌不是一人一块的吗？” 齐清摇摇头，“原则上是这样，可你不是也有六扇门的腰牌吗？” “你知道？”楚明月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六扇门是直属我管理的，每个人在每个时间的去向我都是知道的，莫名多出来一个拿着六扇门腰牌的人在活动我自然是会调查的。不过后来我从明朗那里知道那个拿着腰牌的人是你，就没再干涉了。” 楚明月垂下目光，“我是打算找个机会跟你坦白的。” “这件事我不会追究的。”齐清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 “谢谢清儿哥！” 沈清风的眉头微微皱紧了些，他打开折扇，“这样说来，恐怕腰牌不止这两块。王爷之前在洛阳花市的刺客那里拿到的腰牌，还有前段时间白马寺刺客身上的腰牌很可能也是多出来的腰牌。” “其实这次发现这两块腰牌，很多事就说得通了，”齐清说出了他的分析，“明朗在刺客身上发现锦衣卫的腰牌之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锦衣卫了，但锦衣卫的四十个人当时都在长安城中，而且也没有人因为丢腰牌被治罪。所以我之前的思路是他们把腰牌借了出去，调查重点就放在了和锦衣卫有来往的人身上。但我总觉得借腰牌出去的风险太大，而且想不明白借腰牌的原因。现在看来，那些带着腰牌的刺客应该不是锦衣卫。” 楚明朗赞同齐清的想法，“那些刺客应该不是锦衣卫。不过北蛮人为什么会有这些腰牌呢？” 楚明月立刻说道，“锦衣卫的腰牌有很多特权，北蛮人是不是想暗中做些什么？” “他们的确很看重这两块腰牌，”沈清风回想他找到腰牌的位置，非常隐蔽，“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在特使手里，竟然在他的侍从那？” 楚明朗道，“那个人一定不是个简单侍从，接下来我们要仔细调查一下他了。” 第92章 杀机-接连生变 虽然沈清风和楚明朗的行动找到了弩和腰牌这两个关键的线索，他们现在却只能把它们当作调查的方向，而不能当作证据交给皇上。 楚明朗和沈清风和锦衣卫交了手，皇上已经知道驿馆起火和夜袭是有人故意为之，此时是万不能向枪口上撞的。 四人打算先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开始调查北蛮特使的侍从。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楚明月就被王府中的一阵喧闹声吵醒了。她赶忙穿好衣服，循着声音来到前院，发现王府护卫正和御林军对峙，楚明朗、齐清、沈清风都在。 “哥，怎么回事？”楚明月连忙跑过去。 齐清回答了她，“刑部带着御林军过来了，说是发现了明朗在驿馆纵火夜袭的证据。” 楚明月感觉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 沈清风揽过她，低声对她说，“让王爷来决定怎么办，你不要干预。” 御林军人数很多，王府护卫占不了优势，即使在护卫、追影和影卫的保护下，楚明朗和楚明月能够离开，但王府中的其他人怎么办，那些在成王府待了几十年的老仆怎么办？ 双方僵持了一会，楚明朗让护卫退下，低声跟高凌交待了几句，便跟着刑部的人走了。御林军退出王府，守在了王府外围。 楚明朗要跟着刑部的人走的时候，楚明月想上前阻止，被沈清风紧紧揽住，让她不要说话。 楚明朗走后，齐清道，“我要回趟大理寺，去打听一下刑部找到了什么证据。”说罢离开了王府。 直到傍晚，齐清才回到王府。 见到沈清风和楚明月，齐清就告诉他们，“锦衣卫的队长林枫说他在跟黑衣人交手的时候抢下了一块玉佩，是明朗的。” “玉佩？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见我哥带过玉佩？” 齐清脸上不见了一贯带着的微笑，但声音依然平静，“那玉佩我看过了，的确是明朗的，小时候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 楚明月想起来了，楚明朗出生的时候，外公很高兴，就命人做了块玉佩，上面刻着“明朗”二字，楚明朗一直带在身上。 “但是那块玉佩丢在战场上了。”楚明月说道，“当年打仗的时候那块玉佩丢了，从那以后我哥就再没有带过玉佩。” 她看看齐清，又看看沈清风，“你们仔细想想，我哥平常不带任何饰物的。” 沈清风轻轻拍了拍楚明月，“你先别着急。”他问齐清，“你确定那块玉佩是王爷小时候带着的那块？” 齐清点点头，一脸严肃，“的确是那块，那上面有个裂纹，是我们小时候拿着玩的时候我不小心磕出来的，然后明朗用刻刀在裂纹上刻了个图案，那团图案还在，我不会看错的。” “那这就真的奇怪了。”楚明月开始回想当年在边境的情况，“那块玉佩我哥一直是随身带着的，上战场的时候也不会拿出来。有一天我父亲和他带兵打退了北蛮人，追击了二十里，晚上他回到大营之后发现玉佩不见了，后来他想办法带人去找了几次都没找到。这都过去快十年了，那块玉佩为什么会在林枫手里？” 齐清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一些，“在我的印象中，那块玉佩是明朗的随身之物，我不知道它早已经丢了，所以我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还以为是明朗在跟林枫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抢走了，所以林枫知道那夜的人是明朗。” 他顿了顿，“现在看来，情况恐怕更复杂了。那块玉佩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恐怕就是计划把什么事栽赃给明朗的。林枫应该并不知道跟他交手的人是谁，应该是他背后的人把这块玉佩交给了他，但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楚明月的声音很冷，“锦衣卫的人，可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 她压低了声音，“当年在边境，闰王也是带了很多兵的，那块玉佩很可能是他带的人发现了之后交给他的。如果按这个思路，那张弩在林枫的房间里发现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你们之前不是猜不透杀掉北蛮特使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吗，这样看来很可能就是皇上授意的。” 楚明月说着说着觉得一丝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所以是皇上让锦衣卫杀了北蛮特使，又让锦衣卫嫁祸给了我哥。” 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用冷静的声音把她的想法说完，“现在这块玉佩是作为我哥夜闯驿馆的证据，但这次行动是你们临时决定的，玉佩是早已准备好的，这只是找个罪名让刑部抓我哥。皇上是要对我哥动手了。” 沈清风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不要待在长安了，让追影护送你去听风阁吧，不管长安发生什么事，听风阁的人都会保护好你的。” “不行，我哥还在刑部呢。而且现在恐怕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王府周围都是御林军。”楚明月看着沈清风，“你还记得我在洛阳怎么跟你说的吗？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哪怕要打仗也在所不惜。”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齐清温和的声音传来，“我会再去刑部打听一下，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而且我听说，严老将军今天已经进宫面圣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明朗的。” 楚明月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我正打算让追影夜里去外公府上求救呢。” “成王被抓是件大事，虽然刑部明令封锁消息，但朝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所以皇上一定不会轻易处置的。” 楚明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做任何事的。”既然现在楚明朗被抓已经传开，那么站在老成王的那些官员一定会想办法力保楚明朗。 齐清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沈清风和楚明月之后就回了护国公府，毕竟他父亲位高权重，听到的消息更全面些。 齐清走后，沈清风牵着楚明月的手来到桌边，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茉莉花茶，“你现在先不要太担心，朝中各种势力互相牵制，即便皇上真的打算要动王爷，他也一定要有充分的理由，现在还只有一块腰牌，证据不足，为了朝中稳定，皇上也不会现在就动手的。” 楚明月摇摇头，“沈清风，你这话说的不对。在皇家的权术争夺中，成王败寇，失败者的声音是会被掩盖的。如果皇上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除成王府，是不需要充分理由的，所谓的证据可以后面慢慢补。即便朝中不稳也只是暂时的事，随时间是会平息的，因为那时我和我哥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了。” 想了这么多，楚明月心中的恐惧反而压下去了，她现在非常冷静，“我必须采取行动了，今天夜里我会让小六小七赶去边境，把朝中的事告诉当年追随我父亲的那些将领。” 她认真看着沈清风，“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如果皇上真的下了死手，我们就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了。” 沈清风点点头，“行，我不反对。小六小七也比较机灵，就让他们去吧。不早了，去睡觉吧。” “我恐怕睡不着，”楚明月突然想起早上楚明朗被带走之前跟高凌交待了些什么，“我哥走之后高凌就带人出去了，我哥派他干什么去了？” “你不要太担心，王爷一定也有安排。”沈清风揽过楚明月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听话，去睡觉吧。今天夜里我要出去一趟，去找听风阁在长安的人，你安心在王府等着。” “好。”楚明月答应下来，沈清风总是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楚明月醒的很早，她起床梳洗完之后去找沈清风，发现高凌也在，正和沈清风说着什么。 楚明月到的时候高凌刚好说完，他对楚明月抱拳行礼，“小姐，我把情况都告诉沈阁主了，现在我继续去盯那个侍从了。” 楚明月点点头，高凌便离开了。 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庭院中的石凳坐下，楚明月问道，“高凌刚才说什么了？” “林枫死了。” “死了？那个锦衣卫的队长，死了？” “嗯。昨天王爷跟刑部的人走之前，让高凌带人盯紧林枫，王爷说林枫这几天一定会去找他背后的人，让高凌尽量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的人。林枫这两天在家中养伤，高凌就带人守着他家。昨天夜里子时左右，林枫偷偷离开了家，从小路向城南走。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几个人从他经过的地方跳出来，应该是早就埋伏在那的，那几个人几招就把林枫杀死了。” “埋伏在那的是什么人？” “高凌带人跟踪了那几个人出了城，之后那些人消失在城南的小树林了。林枫原本是向南边走的，杀死他的人也从南边出了城。他很有可能是被他背后的人灭口了。” 楚明月把刚才沈清风讲的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他的确很可能是被灭口了，这条线索又断了。” “我昨天夜里去找听风阁的人，倒是有了些新的线索。” 第93章 杀机-山雨欲来 沈清风这些年也在查当年老成王战死的真相，所以北蛮人的情况是听风阁的重点关注内容。 北蛮现任统领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已经在八年前和大楚打仗时战死，弟弟罗藏很少露面，见过他的人很少。但根据听风阁的调查，这个人能文善武，是北蛮统领身后主要的出谋划策的人。据传他曾一个人徒手打死过两只狼。 罗藏有两儿一女，这次来联姻的伽琳公主就是罗藏最宠爱的小女儿。 根据听风阁的调查，在北蛮有好几个大家族的子弟向伽琳求亲，罗藏都不同意，他的要求非常高，文要能答上他的所有问题，武要至少和他打成平手，所以至今还没有给伽琳选定夫婿。 沈清风将情况简单给楚明月介绍之后，提出了他的问题，“你觉得罗藏会愿意让他如此宠爱的小女儿独自一人远嫁大楚皇帝吗？” “你的意思是？” “伽琳很可能是人质，也许北蛮人和皇上做了交易，北蛮人为了向皇上表明自己的诚意，将伽琳送到了长安。” “北蛮能和大楚做什么交易？”楚明月想不出来。 沈清风展开折扇，“北蛮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在大楚边境之外有几十个小国，在过去一两百年北蛮都是其中最强的，实力远超其他国家。但是十年前他们想要扩展疆土，打了大楚的主意，当时因为太子之争再加上文宣帝身体不好，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可乘之机，但北蛮人没想到文宣帝把皇子派出去了，既打退了他们，又解决了拖了十几年的太子之争。那一战之后，北蛮人的实力大减。根据听风阁从北蛮传来的消息，北蛮现在民心不稳，因为好几个国家都正对北蛮虎视眈眈。” 他收起折扇，看向楚明月，“所以我推测北蛮是想让大楚帮他们解决其他小国对他们的威胁。” 楚明月低头仔细想了想沈清风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只有一个问题，大楚凭什么要帮北蛮？十年前北蛮出兵挑衅，一场仗打了两年，大楚将士死伤无数，于国于民大楚和北蛮都有不可磨灭的仇恨，北蛮向大楚求助，就不担心大楚知道北蛮的困境之后直接出兵让北蛮彻底消失吗？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北蛮人掌握着皇上的弱点。 皇上和北蛮人唯一打过交道的只有当年那场战争，看来他当年是真的和北蛮人私下有过来往，也就是“通敌”了！ 楚明月抬头想对沈清风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发现沈清风正看着她，眼中满含深意，他早已想到了。 楚明月感到心中一慌，“那现在怎么办？我哥在刑部岂不是很危险？” 沈清风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别急，就像我之前说的，皇上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如果他要动王爷，一定要找到足够的理由。所以王爷暂时还是安全的。” 沈清风虽然在安慰楚明月，表情却没有任何缓和，“不过时间也不多了，我们现在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小六小七已经前往边境了，三天后就能到。我外公这边一定也会帮我们。只要能把我哥从刑部救出来，我们应该可以安全离开长安。只要我们能离开长安，皇上忌惮边境的兵力，就不会再轻易动我们了。” 沈清风点点头，“我昨天夜里出去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王府周围大概有二百御林军。我已经吩咐把听风阁在长安附近的人尽快调过来了，三天应该也差不多能调来二百人了，护你们出王府是没有问题的。” 楚明月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沈清风继续说道，“还是得看事态发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起兵的。” “我明白。可是我哥那边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最坏的结果是去劫狱，我会有安排的，保证把王爷完好带到你面前。” 晚上齐清又来了一趟成王府，他是大理寺少卿，不涉朝政，也不上朝。但他从他父亲那里听说，现在楚明朗已经成为朝中的议事禁忌，尽管所有大臣都知道楚明朗被抓，但大家都不清楚皇上的意思，再加上当年闰王和成王的事本就没有定论，所以谁也不敢在朝堂上公然提起此事。 楚明月拜托齐清去一趟严老将军府上问一下她外公面圣的结果。 齐清说他已经去过了，严老将军面圣时皇上的态度很好，主要是在安抚老将军，说只是因为锦衣卫发现了可疑物品，先让刑部调查一下明朗。但老将军提出放明朗回王府，让御林军在王府外监视的时候，皇上却用其他事把话题岔开了。不论老将军怎么表达想让皇上先把明朗放出刑部，皇上都始终没有答应。 楚明月眉头紧锁，“所以这次皇上是坚决要把我哥关在刑部了。” 齐清的声音始终是不紧不慢的，“严老将军让你不要担心，他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和明朗的。他也说看皇上的态度，明朗现在应该没有危险。” “多谢你了，清儿哥。” “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谢了。” 齐清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他的身体虽然后来调养得好了许多，但仍然还是非常禁不起劳累的，连续几日的奔波再加上夜间思虑过多难以入睡，他的身体已经处在了透支状态。 楚明月看到他的这幅样子非常担心，“清儿哥，你别为我们担心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样我觉得太对不住你了。” 齐清苦笑道，“我的身体确实有点耽误事。”随后他马上又带上了微笑，“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我再告诉你们。” “好。” 沈清风和楚明月把齐清送出门，他本是骑马过来的，在楚明月的强烈要求下，齐清乘坐了成王府的马车回去，赵昆和赵仲亲自护送。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楚明月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看现在成王府的情况，还有谁敢和我们来往，清儿哥现在天天来这，相当于表明护国公府站在成王府这边了，要是成王府真的和皇上对立了，护国公府恐怕也难在长安存续了。” 沈清风自然知道楚明月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向来是不希望看到其他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的，他牵着楚明月的手，二人散步到后花园。 二人在花园中的小路慢慢向前走着，楚明月正在心中想着事情，沈清风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觉得齐清是一个非常能看清形势的人，你觉得呢？” 可能因为自己每次陷入思绪困境时沈清风都能把她拉出来，所以现在沈清风跟她说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就会安下心来，潜意识中觉得困境都能解决。 楚明月就按心中所想回答了他，“朝堂之中的事他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他天资聪颖，我觉得他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想避开才去了大理寺。” “所以他现在选择站在成王府这边绝对不可能是轻易做的决定，也不可能轻易改变。而且我觉得他代表的应该不是自己一个人，护国公府很可能是支持他，最起码是默许他和成王府来往的，不然他应该被禁足在护国公府了。” 沈清风停了下来，拉住楚明月和她面对面，“我这样跟你说，一方面是希望你不要觉得愧疚，另一方面是要告诉你护国公府是潜在的助力，你可以动用的力量很多。” 沈清风揉了揉楚明月的眉心，“你最近皱着眉头的时间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回到在外面那种乐观阳光的样子。” 楚明月露出一个微笑，“好。” 楚明月听从沈清风的劝说早早睡了觉，早上醒来之后和沈清风在王府又待了整整一天。从她来到长安，除了进宫没有还出过王府，她在长安城中实在是没有可以拜会的人。 这一天里，楚明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弹琴，沈清风在一旁安静地听，他终于见到了楚明月在长安王府的各种乐器，比洛阳王府的丰富得多。楚明月的确是从小就喜爱并且学习音乐了，她在长安的十二年是无忧无虑的。 下午高凌回来了一次，告诉他们那些北蛮人的情况。 前几天的那场火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是烧坏了驿馆十几间屋子，那些北蛮人现在被安顿在了一个大的客栈，客栈周围的人家都被迁走了，现在除了锦衣卫，还加了一倍的御林军守卫。 至于那个侍从，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北蛮公主在和他的一次交谈，高凌离得的远，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公主似乎对那个侍从很恭敬。 锦衣卫的腰牌在他那，他必然不是一个普通侍从，楚明月便让高凌继续盯着他。 接下来的一天，沈清风和楚明月仍在弹琴听琴和下棋中度过，小六小七应该已经到了边境，没有新的情况，他们现在只能等。 晚上齐清又来了王府，然而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往安定的神态。 他今天去了刑部大牢见到了楚明朗，楚明朗被用刑了。 第94章 杀机-乌云密布 “什么？我哥被用刑了？”楚明月听到齐清的话只觉得一阵战栗从头顶至传到四肢，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齐清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的节奏都乱了。楚明月的脸色惨白，沈清风一拉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而且在微微颤抖，手心全是汗。 沈清风连忙一手拉着楚明月一手搭着齐清的肩膀来到最近的桌椅旁，让人送上一壶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待二人都平复下来，沈清风才问齐清到底怎么回事。 齐清的身体状况虽然还没恢复正常，但已经恢复了冷静，用他一贯平和的声音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刑部掌管大牢的官吏的哥哥曾被诬陷杀人判了死刑，齐清为他哥哥平了反，那个官吏一家人都很感激齐清，所以今天齐清请他通融让自己见一次楚明朗的时候，那个官吏想办法让他晚上进到了大牢。 齐清见到楚明朗的时候，楚明朗正盘腿坐在单人牢房的干草上，凝神调理着自己的伤。他的外袍已经不见了，白色的中衣上有很多破口，染上了一道道的血迹，很明显是受过了鞭刑。 楚明朗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是齐清之后便起身来到栅栏前，“你怎么来了？” 见齐清盯着他身上的一道道伤口，楚明朗便微笑安慰道，“这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 齐清探了探楚明朗的脉，发现他的脉象除了有些虚弱之外，的确没什么异常，才稍微放下心来，“我来是想看看你的情况，回去告诉明月让她不要担心，现在看来告诉她只会让她更担心了。” “那就先别告诉她了，她现在心里想着的事太多。”楚明朗可以推想到楚明月一定正在联络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他不想再给她加一重压力了。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刑部怎么有人敢对王爷用刑？” “皇上今天来过了，他问我为什么要在驿馆放火。”楚明朗淡淡答道。 “你承认你去过驿馆了？” 楚明朗点点头，“皇上上午拿着我的那块玉佩来问我，我就跟他把实情说了，说我的确是去过驿馆，但不是在那时候丢的玉佩，也说了我们对锦衣卫的怀疑。皇上听完非常生气，因为我不光在驿馆放了火，还怀疑锦衣卫，怀疑锦衣卫就相当于怀疑皇上了。之后皇上就吩咐这里的官吏不用顾忌我的身份，按重刑犯来审。我被审了一下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齐清的声音非常急切，“你明明有很多种方法拖延过去的，为什么要激怒皇上？明月他们已经在外面想着救你出去了。” 楚明朗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齐清连忙抓住栅栏凑近一些，“你没事吧？” 楚明朗摆摆手，扶着栅栏坐在地上，指了指里齐清不远的椅子，“你搬个椅子过来我们坐下说。” 齐清直接在地上坐下，“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可能是我直接和皇上对话的唯一机会，如果我不把实情说出来，可能永远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更主要的是我想看皇上的态度，如果我跟他说假话，就不可能看到他的真实态度。” “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他在我承认去驿馆放火的时候还没有发怒，但他听到我说怀疑锦衣卫之后非常震惊，我没有告诉他我们找到的证据，但他根本没有问我有没有证据，直接发火拂袖而去。” 隔墙有耳，楚明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齐清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有没有怀疑锦衣卫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应该真的让锦衣卫做了什么事，只要楚明朗开始怀疑，背后的事迟早都会被查出来。 所以皇上还会留楚明朗多久？明面上皇上是绝不可能下令处死楚明朗的，但是暗中呢？ 楚明朗看着齐清的表情从领会变成焦急，立刻明白了齐清在担心什么，“从皇上走之后我就没再吃过东西喝过水了，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我现在身上有伤，这样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齐清起身，“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在这等着，我现在先回去了。” 楚明朗点点头，齐清便离开了。尽管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但表现得好像刚才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他微笑谢过放他进来的官吏，按平常的行进速度到了成王府。 齐清将他和楚明朗见面的全过程跟沈清风和楚明月详细讲了一遍，楚明月全程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 听完之后，她问沈清风，“你之前说听风阁可以从附近调来二百人左右，现在已经三天了，那些人是不是差不多都已经到长安了。” “应该差不多了，今天夜里我再出去确认一下。” 知道楚明朗在刑部大牢的情况之后，楚明月反而觉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她不用再纠结要不要采取行动的两难之中了。 “我哥受了伤，而且现在连食物和水都没有保证，如果没有其他情况我们就明天夜里行动吧。把我哥从刑部救出来，然后连夜离开长安。晚上我会给小六小七传书过去，我们离开长安之后边境就起兵，那时候皇上肯定会先平复边境，我们就有足够的隐藏起来了。” 齐清虽然是站在楚明朗和楚明月这边的，但他从小首先认同的是自己的大楚的子民，“你们真的要在边境起兵？一旦起兵，不论是什么原因，大逆不道的罪名都洗不清了。而且那些将士的家人恐怕也都要一起担上罪名。” 这个问题这些年楚明朗和楚明月已经仔细考虑很多次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连累别人的，所以也做了万全的打算。 楚明月语气认真，带着些保证的意味，“不会的，边境那边不是真的起兵，只是闹出些动静假装反叛。待我们逃离追捕，就让边境将士向皇上表明是受成王府的蒙骗，愿意戴罪立功追捕我和我哥。小六小七去找的那些将军都有着赫赫战功，将功折罪，皇上不会处置他们的。” 楚明月的眼神暗了暗，“至于大逆不道的罪名，我们恐怕是别无选择了，总要先把人保下来。清儿哥，你这段时间和成王府走得很近，我们一旦行动很可能要连累到你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齐清摇摇头，“不，你们不要担心我了。我没有直接参与你们的行动，而且我身后还有护国公府。我更担心的是你们打算如何离开长安？人手够吗？” 楚明月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脑中在飞快地运转着，能调用的人手有多少？需要人手的地方有哪些？那些地方是什么情况，多少人手够用？楚明月把这些问题想完之后又坐回椅子，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我哥的十个影卫现在都在盯着北蛮特使的那个侍从，现在他已经不重要了，我今天晚上会把影卫全撤回来。明天夜里让高凌和大哥带着影卫和追影去劫狱，再安排三十个听风阁身手好的人在外围接应。” “我和沈清风在王府，王府里有六七十个护卫，再加上听风阁的一百多个人，应该能挡住那二百御林军让我们从王府出去。” “王府和刑部同时行动，在城门汇合。如果一切顺利，从两边开始行动一直到我们出城，应该只需要半个时辰。” 齐清听完楚明月的安排仍有些担心，“虽然王府周围只有二百御林军，但是一旦你们开始行动，其他地方的御林军和长安城的守卫都会很快地过来支援，你们来得及出城吗？” 楚明月迟疑了一下，“如果顺利，这些人手是够的。” 沈清风道，“听风阁的人比较善于在夜间行动，而且善于声东击西。行动时会尽量避免和御林军直接交手，我今天夜里会去布置一下，到时候尽量把御林军的注意力分散开。” 楚明月点点头，想了想，她又看向齐清，“清儿哥，我想再让你帮我哥忙，你明天去一趟镇国将军府吧，让我外公调一支三百人的队伍，万一我们被拖住了，会发出信号请求支援。” “没问题。” “还有，你一定要告诉我外公，如果我们没发出求援信号，让他千万不要参与我们的行动。”能不牵扯进来就不要牵扯进来。 “好。” 楚明月又派了赵昆赵仲亲自护送齐清回了护国公府。 夜里楚明月暗约定好的方式写了封信传书给了小七，让边境那边做好配合的准备。沈清风外出一夜布置听风阁的人手，准备刑部和王府两边的行动。 第二天早上，齐清派人送来了刑部大牢的结构图，他凭借自己的记忆把大牢的通道以及守卫的位置都标了出来。 十个影卫已被全部召回，沈清风、楚明月，以及追影在王府的四人和影卫一起商量营救楚明朗的行动。 傍晚时齐清又来了王府，这次他的脸色更差了，“我今天又去了刑部，楚明朗已经被带进宫了。” 第95章 杀机-黑云压境 齐清晚上又去了趟刑部，原本是想给楚明朗送些吃的，担心他有伤体力不支会影响夜里的行动。但他道刑部之后，那个放他进去的官吏告诉他楚明朗刚被一道圣旨带进宫。 楚明月顿时慌了，“怎么办？”她看向身旁的沈清风。 尽管沈清风看上去十分镇定，但这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从昨天皇上见楚明朗到今天夜里，只有一天多的时间，这变故来得太快了。 楚明月抓住沈清风的胳膊，尽管她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可心中的慌乱怎么也压抑不下去，所有行动的核心是把楚明朗救出来，安全离开长安，现在楚明朗在宫中，眼下的这些人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宫救人。 沈清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管是带着的是赤影队还是听风阁，行动中出现变故的次数不计其数，对他来说，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新的情况，制定新的方案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问齐清，“你知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被带走？” “圣旨说兹事重大，皇上要亲自审问。” 亲自审问？皇上前一天勃然大怒让刑部把楚明朗当成重刑犯来审，为什么又突然要亲自审问？如果他想杀了楚明朗，又怎么会如此引人注目地颁了道圣旨过去呢？ 但不论如何，情势对楚明朗和楚明月都非常不利。 沈清风转身面对楚明月，扶上她的肩膀，“我先送你离开长安吧，王爷那边我会再想办法。” 楚明月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先走的，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一个老仆匆匆跑过来，“小姐，有人来传圣旨了，人已经进前院了。” 那些人拿着圣旨，王府在门口的守卫自然是不能拦他们的。 “走，先去看看。”楚明月拉着沈清风向前院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清儿哥，你从后门出去，让王府的人送你去镇国将军府，把情况告诉我外公。” 齐清被护送着从后门离开，沈清风和楚明月来到前院。 圣旨是召楚明月入宫，没有说理由。 到底去不去？如果去，她还能不能出得来？可楚明朗还在宫里，如果不去，皇上会不会直接治楚明朗的罪？ 如果她不去，就只能强硬地闯出王府离开长安了她，仍然可以用之前制定好的方案安全离开，但这样留在长安的楚明朗岂不是更加危险？ 她去了，楚明朗还有一线生机。 楚明月跪下接了圣旨。赵昆立刻拦在她身前，“小姐，你不能去。” “我不能不去。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 赵昆附耳过去，楚明月告诉他，她带了小七做的信号弹，如果赵昆见到了红色信号弹，说明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立刻带人进宫营救。如果两个时辰之内见到了绿色信号弹，说明危险解除，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沈清风上前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宣旨的公公立刻细声细气说道，“皇上只传了郡主一个人，无关人等不得随行。” 沈清风一把将楚明月揽在自己怀中，一手扣住她的脖子，“如果不带我一起去，我现在就杀了郡主，你不怕被皇上处斩就尽可以试试？” 楚明月原本站在沈清风旁边，突然被沈清风一拉，一瞬的天旋地转之后到了沈清风怀里，蒙了一下，她感受到了沈清风扣在她脖子上的手只是虚覆在上面，立刻就明白了沈清风的想法。 她立刻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公公，你带他一起进宫吧，我怎么说也是大楚郡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啊。” 那公公可不敢担这个责任，让沈清风和楚明月一起上了准备的马车。 在马车上二人并未说话，二人只是紧握着双手，让彼此放心安定下来。 沈清风和楚明月被带到了皇上寝宫的偏殿，楚明月进来之后发现，在他们来之前，偏殿竟然只有闰安帝和楚明朗两个人，闰安帝坐在前方的主位上，楚明朗是坐在下面的椅子上的。 沈清风进入偏殿之后就被带他们过来的侍卫重重围住，那公公声泪俱下地说沈清风用明月郡主的命威胁他把沈清风带进宫。 闰安帝看向楚明月，楚明月正在想该怎么说沈清风的身份，楚明朗开口了，“这个人是明月的贴身侍卫，皇上既然已经放心让我坐在这，便也可以放心他了。而且这殿中隐藏了这么多高手，我和他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的。” 闰安帝看了看楚明朗，他看上去是在强打精神，又看了看沈清风，他面容平和，一身白衣潇洒绝尘，也不似大凶大恶之人。便挥手喝退了公公和侍卫，殿中只剩下了四个人。 “坐吧。”闰安帝指了指楚明朗周围的几个椅子。 楚明月悄悄打量了一下闰安帝，只有十多天不见，她感觉闰安帝像是老了十岁。 待沈清风和楚明月坐下，闰安帝问道，“明朗，你现在觉得伤口怎么样了？” 楚明朗微微低头，“回皇上，伤口处理过之后现在好多了。”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吗？楚明月微微放下心来，好像宫中的状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闰安帝叹了口气，“我昨天也是一时气急，没想到刑部的人当真用了刑。” 三人并未接话。 “明朗，明月，你们俩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是不是怀疑当年是我害的那么的父亲？” 楚明朗恭敬答道，“皇上明察，我们从未这样想过。” “从未这样想过？”闰安帝的声音顿时提高了，“那些流言我不是没有听到过。你们这些年一直不断和北蛮人联络，不就是为了查当年的事吗？” 楚明朗立刻抬头，“皇上明察，我们从未和北蛮人联络过！” 闰安帝摆手打断楚明朗的话，“我知道你一直待在洛阳，但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向外面派人调查。以前的事先不说，就说最近这半年。明月在拿到《群雄逐鹿图》的时候和北蛮人打了交道，之后她回到洛阳没待几天带人就去了岐县，岐县就在边境，那里潜藏着很多北蛮人。” 之后闰安帝看向楚明月，“明月，你说你无端跑到那是干嘛的？” 他并未等楚明月回答，“襄阳县衙的人抓到了两个北蛮人，这两个人自称见过老成王的女儿，我不相信便派人去查，结果明月那段时间还真的就在襄阳。那两个北蛮人中的姐姐为了保护弟弟，坦白了见到明月的前因后果，她跟你说我跟北蛮人达成协议暗害成王，你们信了是不是？” 闰安帝越说越气，“再然后，你们都把北蛮人弄到洛阳王府去了？北蛮人用百姓试药你们到底知不知情？” 闰安帝一拍桌子，“明朗，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你夜袭驿馆到底是想干什么？让那些北蛮人脱离我的软禁吗？还是说你要找北蛮人传信？所以你们现在是北蛮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是吗？” 三人听得都有些愣，这些事确实发生过，但为什么在闰安帝这里完全变了个样子？ 闰安帝仍在气头上，“以前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还要不要我说给你们听？我一直觉得你们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懂，容易受人蒙骗，不想轻易给你们上纲上线。但现在你们竟然敢在长安，在我眼皮底下勾结北蛮人，实在是大逆不道！” 楚明朗从椅子上起身跪下，“皇上，您刚才说的每一件事我和明月都可以给您解释，事情不是您说的那样。” 他抬起头来，“皇上，明朗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认为我夜袭驿馆是为了勾结北蛮人？” “林枫告诉我，那天夜里他看到有个黑衣人在跟北蛮人偷偷密谋着什么，他就上前跟黑衣人交了手，后来黑衣人的帮手赶到，他一个人不敌被打伤，在那人逃走时他拽下来一块玉佩。” 闰安帝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块玉佩，“你自己过来看看，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呢！” 楚明朗起身从闰安帝的手中拿过玉佩，退回原地准备跪下时闰安帝说道，“坐回去看！” 这是楚明朗在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之后第一次有机会拿到手中，他仔细地来回翻看着玉佩，最后抬头看向闰安帝，“皇上，这的确是我随身带了十七年的玉佩，但它在我到边境一年之后的一次战役中丢了，我已经九年没有见到过它了。” 第96章 杀机-云海起伏 “丢了？”闰安帝大感意外，“这块玉佩我也是有印象的，是你出生时严老将军亲自雕刻出来送给你的，你母亲一直都让你带在身上的，怎么会丢了？” “回皇上，我的确一直随身携带十分爱惜，但它确实是在战场上丢了，后来我带人去找过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带任何配饰了。” “那林枫是怎么拿到的？而且他在给我玉佩之后当夜就死了，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闰安帝的语气仍是咄咄逼人的。 “皇上……”楚明朗觉得这实在是天外飞来的罪名，抱拳想要解释，情绪太过激动只觉胸口一阵钝痛，一阵咳嗽。 楚明月吓坏了，上前扶住楚明朗，“哥！” 沈清风点了楚明朗背后两个穴位，又将手掌贴在他的后背度了些内力给他，楚明朗在吐出一口血之后终于止住了咳嗽。 闰安帝的脸色也变了，他握紧双拳，让自己没有起身走过去。“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是只有鞭伤吗？怎么会吐血。” 楚明朗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虚弱答道，“皇上说的是按重刑犯来审，所以我身上还有些看不见的伤。” 楚明朗缓了缓，尽力用平稳的声音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皇上，我不知道林枫是从哪拿到的这块玉佩，但他不是在跟我交手的时候拿到的，他根本不知道跟他交手的人是谁。这块玉佩很可能是对早就准备好用来在什么地方栽赃诬陷我的，这次驿馆的事只是个契机。” 楚明朗抬头看向闰安帝，“皇上，我斗胆问一句，您说那些北蛮人是被软禁起来的，那您授意林枫刺杀北蛮特使了吗？” 楚明朗脸色苍白声音虚弱，闰安帝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但听了楚明朗的话之后不免又觉得生气，“我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呢？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杀了北蛮特使置大楚的颜面于何地？” “那我就向您如实禀报了，北蛮特使是林枫杀的，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确切证据。”楚明朗把杀人的方法、用到的机关和在林枫房间找到的弩详细讲了一遍，“那张弩现在还在王府，皇上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拿。” 闰安帝听完之后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闰安帝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怀疑特使被杀是北蛮人内讧。夜里去驿馆也不会搜查锦衣卫的房间，不光耽误时间，而且很有可能被锦衣卫发现风险很大。所以，你们不是在查这个案件的时候才开始怀疑锦衣卫的吧？” 从闰安帝开始问话，基本上都在发怒，楚明朗在不得不做出回答的时候也在尽量避免继续触怒闰安帝，但现在闰安帝的口气好像松了，他对锦衣卫的信任似乎不是不容置疑的了。 楚明朗这才把他怀疑锦衣卫的理由说了出来，“皇上应该也听说过我和明月这些年一直在被刺杀，那些刺客为了要我们的命破釜沉舟，下的都是死手，刺杀失败就全部自尽。那些刺客的身份我们一直都没有查到，但我们从两批不同的刺客身上找到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 闰安帝显然十分吃惊，“那腰牌是真的？” 楚明朗点点头。 闰安帝思索片刻，“锦衣卫这几年没离开过长安，而且腰牌始终不得离身，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皇上，锦衣卫的腰牌可能不止锦衣卫身上带着的那些。我们那天夜里在驿站不光发现了那张弩，还在北蛮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到那些腰牌的，也不知道他们要腰牌有何用处。” 闰安帝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楚明朗，楚明朗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闰安帝心中的确有些犹豫，锦衣卫向来是他一个人一个人选□□的，他不愿意相信锦衣卫会背叛他。而眼前的侄子和侄女说的又是实话吗？ 二人的对视让时间仿佛静止了，过了一会，楚明月开口道，“皇上，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私下勾结北蛮人，您刚才说的那些我都是可以解释的。” 闰安帝将目光移向楚明月，向身后椅背的软垫靠去，“你说说吧。” 楚明月先把拿到《群雄逐鹿图》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我们的确是和北蛮人打过交道，但他们是和我们对立的，我能拿到画绝对不是因为和他们串通了。” 之后楚明月告诉闰安帝，她去岐县是因为在听风阁找到了天狼在岐县的消息，她是过去寻找天狼的，但只找到了一个假天狼，而且杀死了他。楚明月简单讲了关志信让北蛮人隐藏在竹林中的事，告诉闰安帝北蛮人很可能正在边境谋划着什么。 “至于去襄阳，是我临时决定的，当时我估计我哥还不能那么快回王府，我也就不想回洛阳，就去那拜会了我的一个好朋友。襄阳县衙抓到的那两个北蛮人当中的姐姐，是我好朋友未婚夫父亲的三夫人，她的确是对我说过那些话，但我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回到洛阳之后，北蛮人已经杀害七个人了，距离第一个人被害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北蛮人很可能是趁着我哥不在洛阳混进城的，成王府的确是监管不力，但我们绝不会去勾结北蛮人的。” “北蛮人混进洛阳王府确有其事，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中了北蛮人用城中百姓试药的那种毒，那个北蛮人假装他是天狼，跳出来保护了我，再加上他的表现的确很像当年的天狼，我就以为他真的是天狼，让他进了王府。后来他的身份被揭穿就被王府的人杀死了，我们和他绝对没有串通勾连。” 闰安帝不带任何表情地听完了楚明月的讲述，“明月，你说的这些倒也都是合乎情理的，可是你找到的两个天狼都死了，口说无凭。但同样，我之前听到的说法也没有证据。” 闰安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信封，“明月，来拿过去，你们仔细看看。这是北蛮特使在刚来长安的时候给我的。” 楚明月上前接下那个信封，和楚明朗、沈清风围在一起看里面的信的内容。 楚明月看得冷汗都下来了，信的落款是楚明朗，还带着他的印章，字迹也是他的。信的内容是让北蛮人配合他在边境起兵，给北蛮人许诺成功之后出兵帮他们打败周围的小国，并且划三座城给北蛮。信的时间是三个月之前。 楚明朗还保持着镇定，他把信仔细读了两遍，起身跪下，“皇上明察，我从未写过此信。” 闰安帝没让楚明朗起来，也没有看他，“北蛮特使刚到长安的第一天就非常恳切地求见我，把这封信交给了我，告诉我北蛮现在处境艰难，周围小国都虎视眈眈，北蛮统领一时糊涂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但后来北蛮群臣商议之后觉得小成王靠不住，还是需要向我求助，希望大楚能出兵帮北蛮度过困境，并且带公主联姻以表诚意。” 闰安帝把目光移到楚明朗身上，“特使说你一直怀疑当年成王是被我害死的，皇位本应该是属于他父亲的，他要夺回皇位。会在长安逼宫，同时在边境起兵，你对北蛮人的要求是在你起兵的同时北蛮出兵配合。”闰安帝说这话的时候平铺直叙，不带一丝情绪。 闰安帝又移开了目光，“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的话，所以把他们软禁在驿馆了，没过几天特使就死了。除了特使告诉我的那件事，我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招来杀身之祸。” “明朗，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相信他。”闰安帝满含深意地看着楚明朗，“我让你和齐清去调查这件事，结果你们就没怎么去过驿馆，而且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调查结果。直到我到刑部大牢问你，你却告诉我你怀疑锦衣卫。” “皇上，还请您明察！” 闰安帝抬手制止楚明朗向下说，“我也不能说是对你完全没有怀疑，所以在特使给我这封信之后我就往边境派了人，而我收到的消息是，前几天成王府派了人过去，准备起兵了。” 闰安帝站起身来，“这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明明是盛夏，楚明月却觉得全身发冷。 其他的事还有解释的余地，但北蛮人的这封书信说成王府要和北蛮联合起兵，现在成王府真真切切地派人去了边境，的确是在准备起兵！ 起兵反叛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现在该从何解释？ 不对，成王府准备起兵是因为楚明朗被抓进了刑部，楚明朗被抓是因为林枫说他从夜袭驿馆的黑衣人身上抢到了楚明朗的玉佩，玉佩到底哪来的？ 原本一封书信还不足以证明成王府和北蛮勾结，因为书信可以伪造，可现在成王府的行动和这封书信对上了。那么北蛮人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可是眼前的状况怎么解决，跟闰安帝解释，他会信吗？ 楚明朗深吸一口气，“皇上……” 闰安帝对他摆摆手，“你先起来坐下吧，只凭这封书信和你们准备起兵，我就可以直接治你们的罪，我今天会把你们叫到这来，是想了结当年的恩怨。” 第97章 杀机-拨云见日 “你们父亲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八年前，在闰王和成王取得一场战役的胜利，把北蛮人打退之后，计划下一步一同带兵攻打平城。平城只是很小的一个城，北蛮人不会在这里留太多兵力，所有人都认为这会是在两年中打得比较容易的一场仗。 然而在出征的前一天，闰王得到了线报，说留守的北蛮士兵并没有守在城中，而是埋伏在攻打平城的必经之路上，打算打大楚将士一个措手不及，让大楚有些伤亡，然后就逃跑，直接放弃平城。 闰王和成王的确没有想过北蛮人会在路上埋伏，北蛮人这招确实出其不意。如果没有得到线报，直接带兵前往平城的确会有所伤亡。 闰王本打算把这个线报告诉成王的，然而在他出营帐的那一刻改变了想法。来边境之后，成王领兵作战总是更胜一筹，原本闰王和成王是难分伯仲的，但现在成王明显风头更盛。如果能让成王吃个亏，杀杀他的气焰，闰王也就能扳回一城。 闰王回营帐仔细想了想，根据他们的计划，平城最多有二百北蛮普通士兵，为了速战速决，成王和闰王会带五百精锐前往。所以即便北蛮打了大楚一个措手不及，大楚的伤亡也会很小。这个插曲只会打击一下成王的士气，不会造成大的损失。 于是他把大营和平城之间驻守的一千将士私下调去了别的地方，并且第二天推说身体有恙，让成王自己带着五百精锐去攻打了平城。 闰王在大营原本以为自己会等来垂头丧气的成王，没想到却等到了成王派来的求援的人，成王在攻打平城的路上遇到了伏击，而埋伏的不是留守平城的二百士兵，而是两千北蛮精锐。 闰王立刻找来了天狼，让他先带赤影队去支援，同时命人整队，很快便出发前往成王遇伏的地方。 然而等到闰王赶到战场时，闰王带去的五百精锐已经全军覆没了。清理战场时也发现了赤影队十九人的尸体，天狼失踪了。 闰王立刻怀疑线报有问题，然而那个送线报的人早就不知所踪。 闰王悲愤交加，立刻整队，集中兵力向北蛮发起猛攻。 成王战死，成王夫人悲痛过度突发急病去世。大楚将士全都带着为成王和夫人报仇的强烈情绪，一时间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仅仅三天，大楚将士就打到了北蛮腹地。 打了两年仗，大楚也消耗很大，闰王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带兵回了边境，字词以后的八年边境都很安定。 此一战北蛮元气大伤，闰王被文宣帝召回长安，受封太子之位。 没过多久，文宣帝病逝，闰王即位，号文宣帝。 文宣帝无法把楚明朗和楚明月留在长安，因为他一看到楚明朗和楚明月就想到自己害死了他们的父亲。然而他也不忍让楚明朗和楚明月受苦，就以洛阳为中心，把最富庶的一片土地划为了楚明朗的封地。 闰安帝给楚明朗的封号也是成王，这样，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哥哥还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心中的愧疚也能减少一些。 然而闰安帝即位没有多久，就有流言传了起来，说他当年为了太子之位不择手段，传言愈演愈烈，最后成了闰王联合北蛮人暗害了成王，夺得了太子之位。 闰安帝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流言继续流传的，在辟谣的同时派人追查流言来源，然而查到的结果，这些流言是在同一时期，在大楚的不同地方，从乞丐那里传出来的，再往前就追查不出结果了。 闰安帝的心中也十分痛苦，虽然他没有联合北蛮人害成王，但他的确是没有告诉成王存在的危险，心中也的确是想让成王打个败仗。可这个真相说出去有谁会信呢？仅因嫉妒隐瞒军情这一条，就足够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吧。 所以他保留长安的成王府以寄托哀思，也尽力补偿楚明朗和楚明月。他知道楚明朗和楚明月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也知道他们在调查当年的事。 他一方面觉得有些痛心，因为楚明朗和楚明月的确怀疑他害死了成王。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楚明朗和楚明月能继续调查下去，早点把当年的真相查出来，他也可以获得解脱。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明朗和楚明月调查了八年之后，认为闰王的确害死成王夺取了太子之位，而且决定联合北蛮人夺回皇位。 在前尘今事的双重煎熬中，短短十几天闰安帝像是老了十岁。 闰安帝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闰安帝看向坐在下面的三人，楚明朗的目光带着些审视意味，楚明月的表情中带着些犹豫，沈清风的目光中却带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闰安帝苦笑了一下，“我说的是真相，但我没有任何方法能证明我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个给我送线报的人是跟我单线联系，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唯一能证明我绝对没有害死成王的想法的人只有天狼，只有他能证明我在求援到来的第一时间就着手救援了，只有他知道成王遇险也是出乎我的预料的，绝对不是我的本意，然而天狼失踪了。” 闰安帝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在找天狼，这些年我又何尝没有派人找他，找不到他我岂不是要把当年的真相一直守着，直到带进坟墓了吗？” “皇上，您这些年真的没有派人刺杀过王爷和郡主吗？” 闰安帝看向声音来源，是那个从进门后还未发一言的白衣男子，面对如此冒犯的问题，闰安帝不怒反笑，“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我一直对明朗和明月心怀愧疚，想要尽力补偿，怎么可能会派人刺杀他们？刚才明朗说你是……？” 楚明月答道，“皇上，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哦，难怪他会如此护着你，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要跟你进宫。我记得当年在边境的时候你父亲也给你安排过一个贴身侍卫吧，在你被北蛮人劫走又被天狼救回来之后，天狼就成了你的贴身侍卫了。” 楚明月道，“我只有一个贴身侍卫。” 闰安帝疑惑地看着楚明月。 楚明月直视着闰安帝的眼睛，“皇上，我的贴身侍卫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闰安帝惊异地看向沈清风，“你是……天狼？” 沈清风点点头，“正是。” “你还活着？我派人找了你这么多年，还以为你死了。” “我被听风阁前任阁主林宗平从战场上救了下来，这些年一直在听风阁，几个月之前才回到郡主身边。” 闰安帝笑了一声、两声，之后向天哈哈大笑，“真是造化弄人。”他看向沈清风，“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明朗和明月受流言所困这么多年，而我也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沈清风平静答道，“当年您的确是让我立刻带着赤影队去救援，也确实很快就整队支援了，您说受骗了，当时时间紧急我没有细问，但我是完全相信的。可是在洛阳刚建好成王府之后不久，就有了针对小成王的刺杀，而且闰王暗害成王的流言大范围传播开了，我就无法继续相信您说的了。我只能隐藏身份暗中调查了。” “那你的结论呢？” “调查的疑点只存在于刺客的身份，如果刺客真的是皇上派的，那流言就可能是真的，如果不是，我还是更倾向于当年您是真的受骗了。” “那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沈清风摇摇头“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块锦衣卫的腰牌。”沈清风着重强调了这一句话。“所以王爷和郡主来到长安才会处处防备，郡主才会在王爷被抓到刑部的时候觉得皇上可能真的要杀他们，才会向边境派人。” 楚明月开口道，“皇上，你要相信我们。我这些年在外面调查当年的事不是因为相信那些流言，而是因为我不相信流言才要去寻找真相。这些年皇上对我们的感情我们感受得到，所以我们一直不相信皇上会害我父亲。” 楚明朗道，“皇上，我们可能落入了北蛮人的圈套。他们伪造了一封书信，利用了皇上和我们之间的隔阂，让我们的想法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最终让我们各自认为对方和北蛮人勾结。北蛮人已经充分预见了矛盾爆发的结果，知道如果皇上把我抓进刑部，明月认为皇上要杀我们而向边境求助，正好落入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书信圈套，坐实了我们和北蛮人勾结的猜测。” 楚明朗缓了缓，“皇上，如果您今天不是打算跟我们说清楚当年的事，而是直接认定我们和北蛮人勾结，现在长安城和边境可能都已经处在混战之中了。” 闰安帝在偏殿中踱步许久，最后坐回椅子，“明朗，明月，既然当年的事已经说开，我们就把它做个了结吧。我相信你们没有和北蛮人勾结，希望你们也相信我绝对没有想要害死你的父亲。” 闰安帝长叹一口气，“我现在不求你们能原谅我，但我希望你们能暂时放下当年的事。锦衣卫我现在已经不能完全信任了，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们。我希望你们尽快查清楚北蛮人这次来长安到底要做什么。” 楚明朗道，“好，我们答应。” 第98章 杀机-终得休养 将近两个时辰的谈话让闰安帝也身心俱疲，他挥了挥手让三人退下了。 楚明朗、楚明月和沈清风坐上了宫中的马车，刚到宫外，赵昆立刻现身，惊喜道，“王爷！小姐。”随后压低声音，“小姐，还有一刻钟就到两个时辰了，如果我还没看到你们的信号就要带人硬闯皇宫了。” 楚明月点点头，“先回王府再说。” 一行人回到王府已经四更天了。楚明朗的状况基本已经到极限了，下马车的时候如果没有沈清风扶着恐怕就会摔下来。 楚明朗让楚明月给小六小七传信，取消边境的行动。 按原计划楚明月和楚明朗离开长安之后会在附近找个地方隐藏起来，过几天让边境起兵，让闰安帝把注意力集中到边境去，为他们提供安全转移的时间。如今已经和闰安帝解除了误会，边境的行动自然也不需要了。 之后楚明朗让楚明月回去休息，楚明月实在是不放心楚明朗的身体，一定要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楚明朗劝说几句无果，拿出了他作为哥哥和王爷的威严，“我的话你现在都不听了吗？回去休息！” 楚明月原本想坚持的，但看到楚明朗强打精神的样子，坚持的底气瞬间就没有了，她低下头，说道，“如果你疗伤的时候带着沈清风和小四，我就回去休息。” “好。”楚明朗简短答应。之后楚明月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明朗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带了高凌、沈清风和小四。 齐清之前说他探过楚明朗的脉，只是有些虚弱，为什么楚明朗会吐血呢？ 沈清风将内力度入楚明朗的身体运行一周，发现好几处运行不畅甚至阻塞的情况，“王爷，齐大人说那天王爷的脉象没有异常，但现在绝对不是只受了鞭刑的状况，王爷究竟受了什么伤？” 小四和高凌今夜的任务原本是去刑部救楚明朗，所以也知道楚明朗受了伤，但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 楚明朗褪下上衣，盘腿坐在软榻上，“小四，你先把外伤再给我处理一下吧。” 楚明朗的前胸和后背都布满了鞭痕，条条见血，纵横交错。尽管在楚明月和沈清风见到他之前伤口已经处理过，现在看起来依然可怖。 楚明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我这个样子不能让明月看到，她会害怕的。” 随后他说道，“齐清见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的确只有鞭伤。但那天夜里我又被提审了，他们在我身上的十个穴位扎进了银针。” 高凌大惊失色，“针刑？他们怎么敢？” “皇上那天发怒的样子刑部的人都看到了，他们觉得如果不能从我这审出什么让皇上满意的东西，他们会自身难保。再加上皇上说按重刑犯来审，给了他们特赦，他们自然也就没有顾忌了。” “王爷，你怎么能任他们……” “明月应该已经计划采取行动了，如果我反抗很可能会招致变数，我还是得确保自己能留在刑部大牢。” 沈清风在军中多年，后又一直在江湖中，深谙各种刑讯之术，“这银针不能在身体中久留，现在已经过去一整天了，必须尽快用内力把它们逼出来。” “嗯。”楚明朗点点头，“我昨天夜里已经试过了，但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我调动内力了。” 楚明朗看向小四，“你能从外面帮我把银针取出来吗？” 沈清风刚才用自己的内力在楚明朗身体中运行时已经找到了那几个阻滞的穴位，小四仔细地看了那几处，银针很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四担心道，“王爷，这几处都是要穴，如果强行从外面划开皮肤取出，难保不造成更大伤害，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它们按照进去的方向退出来。只要能让银针露出皮肤，我能保证取出银针的时候不让王爷再受伤。” 沈清风道，“那我来吧，我用内力把那些银针逼出来。” “不行，你的内伤还没调养好，还是尽量不要动用内力了。”楚明朗不同意沈清风的建议，“高凌，你来吧。” 高凌的内力也很深厚，他很快就找准了一个穴位，把内力集中在了那处，然而在他开始驱动那根银针时，明显感觉到了楚明朗浑身一颤，在他把银针向外推的过程中，楚明朗的战栗一直都没有停止。终于，银针冒出了一点点，小四立刻用工具夹住了那个尖端，迅速取出了那根针。 才取出一根针，楚明朗已经快要坐不稳了，高凌实在不忍，就问沈清风能不能先让楚明朗缓一缓，每隔几天取一根，这样不至于那么痛苦。 沈清风沉默片刻，“银针封锁的穴位，会让练武之人周身气血阻滞，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却会让人三天内武功尽失。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 顿了顿，“还是由王爷来决定要不要取出剩下的银针吧。” “取。”楚明朗的声音虚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沈清风将折扇插在腰间，“那我来吧，逼针的过程快一些，那一瞬间的疼痛会加剧，但总的痛苦会减少。越是不忍心，王爷受到的折磨越多。” 楚明朗重新坐好，“照你说的做吧。” 沈清风盘腿坐在了楚明朗身后，双手覆在他背上，将内力度了进去，很快锁定了一根银针，一发力将银针一下逼了出来，楚明朗禁不住一声闷哼，小四立刻将那根银针取了出来。 沈清风未作停留，立刻锁定了另一根银针，依旧是一鼓作气将它逼了出来。小四和他配合默契，针的尖端露出，他立刻就会把针取出。 就这样，剩下的九根针很快都被取出来了，楚明朗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沈清风也接近脱力，他让小四照看好楚明朗，自己回了住处。 进门之后发现楚明月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天，听到推门的声音，楚明月看向沈清风，“我睡不着，就来这等你了。” 楚明月指了指夜空，“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你看，今天的月亮也很圆。” 沈清风仰头望去，“夜空中见不到一片云，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当中，柔和的光撒下来，让人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沈清风坐在了石凳上，楚明月拉过他的右手，仔细地探了他的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又回到十几天之前了。” 沈清风握住她的手，“没关系的，再调养一下就好了。” 楚明月点点头，“嗯，我不怪你，我哥伤得很重，虽然我很心疼不想让你调用内力，但那毕竟是我哥。” 沈清风拍拍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王爷，他已经没有大碍了，慢慢调理就会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哥不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就不到他那去了。我知道他的想法，当年一战之后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下了我们俩，他要撑起整个王府，他怕我看到他倒下会失去希望和支撑。” “我哥真的很不容易，成王府的压力大部分都担在他的神色了。这么多年我能在外面安心调查，就是因为他一直稳当地待在洛阳的王府，这样我不论到了哪都觉得自己是有个家可以回的。” 沈清风将楚明月揽在怀中，“以后你不光有成王府，还有听风阁。” “嗯，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累吧，我们进去休息吧。” 楚明月又躺在了沈清风的怀中，她的侧脸贴着沈清风的肩膀，觉得很安心，沈清风的臂弯中揽着她，也觉得很安心。 “沈清风？” “嗯？” “我觉得我哥也需要找一个照顾他的人了。” “嗯。” “你知道吗，我刚认识贺紫菱的时候，想过让她嫁给我哥来着。” “嗯？” “我觉得我哥一直待在洛阳太闷了，像紫菱那样风风火火的性格，能把整个王府都带得更有活力，我哥在王府的生活也能丰富一点。” “嗯……” “但是我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行，紫菱从小过得是大小姐的生活，性格太无拘无束了，成王府的处境太复杂，她很可能惹来祸端，所以我就放弃那个想法了。唉，现在紫菱都已经嫁人了。” “嗯。” “可是我哥确实也该找个人照顾他了，什么样的人适合他啊？” 二人陷入了沉默。 “沈清风？”楚明月抬起头看着他。 “嗯？” “你说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哥？” “这个还是得看王爷的想法，不能强求。” “那总得有适合和不适合啊。” “我觉得还是安静一点的人更适合留在王爷身边吧，能理解他的想法的、识大体、顾全大局的。不然可能王爷已经焦头烂额了，而那个人还不知道王爷在烦什么。” “嗯，有道理。只有两个人能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交流才能顺畅，做事才能有效率，不然精力都在两个人之间消耗掉了。可是我哥这些年对这事一点也不上心，父母不在，是不是需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来帮他留意啊？” “这些年王爷的注意力应该都在查当年的事上，等把这些事了结，王爷应该就会想这些。” 沈清风拍拍楚明月的肩膀，“睡吧，这还得看王爷的想法，外人强求不得。” 第99章 杀机-中秋晚宴 第二天皇上就宣布了楚明朗无罪，刑部将之前的案卷全部推翻，那块玉佩是楚明朗在调查北蛮特使死因时不慎掉在驿馆的，被锦衣卫队长林枫捡到，林枫因为担心锦衣卫守卫不力被皇上怪罪，便用那块玉佩诬陷了楚明朗。如今林枫已死，死无对证。 影卫又被派出去盯着那个可疑的侍从。齐清接连两天都在各处了解情况，在朝中，楚明朗被抓了又放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没有任何人提起，但人人都有自己的猜测，只是讳莫如深。 小四一直在照顾着楚明朗，逼出银针后，楚明朗的状况好了很多，休息两天之后，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从外表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八月十五的傍晚，楚明朗和楚明月进了宫，如今他们在长安，中秋晚宴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进宫后，楚明月去了后宫，她会和皇后和公主们一起过去。 而楚明朗则和皇子一起见了大臣，严老将军过来和楚明朗简单寒暄了几句，他已经知道成王府的情况了，尽管危机解除了，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受了这么多罪还是让他很心疼，楚明朗用眼神示意他，“无事，放心。” 晚宴快开始时，皇子和大臣们都落了座。中秋晚宴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参加，参加的官员一般情况下都会带上自己夫人。 宴会厅的布置，北边有一个很大的约二尺高的台子，皇上和皇后的位置。厅中其他人的桌子分为四列位于东西两侧，两侧的人面对面落座。 戌时一到，闰安帝带着皇后、公主和楚明月到达了宴会厅。皇后坐在了皇上身边，楚明月和公主们坐在一边，楚明朗和众皇子坐在另一边。 中秋晚宴楚明朗和楚明月只在小时候作为世子和郡主参加过。闰安帝不会在中秋召藩王入京，晚宴只有刚好在长安的王爷会参加。在楚明朗受封成王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参加中秋晚宴。 众人落座之后，楚明月发现还空着一张桌子。 此时闰安帝宣布，今年的中秋晚宴有特殊的客人，宣了他们进来。 三人身着北蛮服饰的人从大门被引了进来，楚明月只认得走在中间的人，是在驿馆见过的北蛮公主伽琳，她身后的人看着像是一个随从，走在最前面的人像是一个官员。 三人走到宴会厅靠前的地方，向闰安帝行了礼，道了贺词。 闰安帝让他们平身，向在座的人介绍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代表北蛮的使者，在之前的特使意外身亡之后，北蛮统领从随行的人中重新指定了一名使者，并送来了新的任命文书。 北蛮派特使带着公主过来，很明显是要联姻的，然而过了快两个月了，闰安帝在朝堂之中对联姻的事还只字未提，众臣也参不透其中因果。 在场的除了北蛮人只有闰安帝和楚明朗、楚明月知道北蛮人的那封伪造书信，知道闰安帝拖着这件事的缘由。 闰安帝在中秋晚宴上隆重介绍了北蛮使者一行，给足了北蛮人面子。之后使者、公主和随从在那张空桌边落了座。 这段像是个插曲，之后的流程和楚明朗、楚明月小时候参加过的大致相同，闰安帝先说了祝词，众皇子、公主和大臣们祝了酒，之后在乐声中进行了晚宴，整个气氛都很轻松。 一个时辰之后，菜品和碗碟都被收走，每张桌子上摆了酒、茶和点心。舞女们来到宴会厅中央，接下来是歌舞表演。 闰安帝屏退了这些人，说道，“不如我们今天就不看歌舞了，由在座诸位出点节目助助兴如何？” 闰安帝看向坐在一排的众皇子，目光中带着期待。大皇子起身，“父皇，近日武师新教了儿臣一套剑法，不如由儿臣来抛砖引玉。” 闰安帝赞许地点点头，侍卫送上了一把剑，大皇子便将展示了一套剑法，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度，即便是见过沈清风和楚明朗舞剑的楚明月，也觉得他的剑法很不错。一套剑舞毕，闰安帝赞不绝口。 二皇子献上了一首现场作的诗，也收获了一片赞许。其余皇子有表演乐器的，也有展示武功的，闰安帝看的都很满意。 楚明月猜测这次的表演大概是为了给皇子们提供一个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的一个机会。大皇子今年二十一岁，四皇子十七岁，其他的皇子年纪都很小。尽管闰安帝的身体还很好，他应该已经在考虑太子之位了，不出意外太子会在这四个皇子之间产生。 皇子之后是公主，公主们大多展示的琴艺和诗词。在座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员，不出意外驸马也都将从这些家族中产生。 楚明朗和楚明月在这个过程中都有些紧张，怕闰安帝会突然让他们也助助兴，尽管他们不是皇子和公主，但他们是闰安帝的侄子和侄女，身份也很特殊。在小皇子和小公主表演完之后，闰安帝没有叫他们俩的意思，楚明朗和楚明月都松了一口气。 闰安帝挥挥手示意舞女和乐师上场，北蛮使者却起身道，“皇上，我北蛮伽琳公主能歌善舞，不如让公主以歌舞也为晚宴助兴一番。” 这要求合情合理闰安帝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尽管他不知道北蛮人的此举何意，仍然对公主的歌舞表现得很有兴致。 伽琳起身来到了宴会厅中央，她的举手投足十分得体，和那日楚明月在驿馆的刁蛮公主判若两人。伽琳行了个礼，之后一边吟唱一边起舞，歌声曼妙舞姿轻盈，的确称得上是能歌善舞。 一曲歌毕，伽琳又行了个礼，回了座位坐下。闰安帝自然不免要夸赞一番。 使者起身行了个礼，恭敬地开口，“伽琳公主是北蛮最受宠的公主，此次北蛮带公主前来，是想请求和大楚联姻，以世代交好。” 闰安帝的笑容有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使者这是直接抛了一个难题，众目睽睽之下，北蛮向大楚求和联姻，如果闰安帝拒绝了，于情显得大楚没有大国风范，于理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拒绝缘由。 毕竟联姻最重要的是它代表的含义，北蛮送出公主代表了示弱和求和，大楚接受联姻代表大楚对北蛮的接纳，并不牵涉闰安帝个人的感情，即使联姻，闰安帝也可以不将公主作为妃子看待，不必临幸。所以联姻更像是两国的交好的象征。 世代交好？这个理由真的是无懈可击，闰安帝拒绝联姻岂不是表明大楚拒绝和北蛮交好？那么北蛮之后不管在边境做出什么事都占着情理，毕竟是大楚失礼在先。 但是闰安帝怎么能安心答应北蛮人的联姻请求呢？北蛮特使到的第一天，就拿着一封伪造的书信诬陷楚明朗勾结北蛮，并且说联姻是北蛮向闰安帝表示忠心、请求大楚庇护北蛮的诚意表示。如今怎么联姻变成了为了和大楚世代交好了呢？难道是北蛮人在知道楚明朗安全回到成王府之后改变了他们本来的计划？ 可闰安帝并不能揭穿北蛮人前后不一致的说法，如果揭穿，就必须连同那封书信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但当年的真相现在只有几个人知道，一时半会不可能向众人解释得清楚，现在说出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作为大楚的皇帝，闰安帝自然不能让大楚给北蛮留下口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表情很快又恢复自然，仍旧延续了在整个宴会上的兴致，“使者一行千里迢迢带公主过来，朕对北蛮的诚意深感欣慰，使者放心，大楚自然是愿意与北蛮世代交好的！” 那使者又恭敬行了个礼，“多谢皇上。敢问皇上打算何时办联姻大典？” “使者意下如何？” “自然是越快越好。” 闰安帝思考片刻，“那一个月后如何，九月十六是好日子，那天办典礼如何？” “谢皇上！” 自始至终所有的话都由使者来说，伽琳未发一言，垂着目光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闰安帝和使者的对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次联姻处处透着古怪，北蛮人联姻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呢？而且联姻一般送来的都是不受宠的公主，北蛮人为什么会送来了他们统领的胞弟罗藏最宠爱的女儿呢？ 闰安帝此刻不得不按着北蛮人的计划走，尽管大楚的实力可以直接灭掉北蛮，但用兵最忌师出无名，出兵不仅会使百姓失去和平的生活环境，也会让大楚失了其他国家的信任。 于是闰安帝将联姻大典设在了一个月之后，给楚明朗他们一个月的调查时间，应该够了。 尽管双方都有心中的盘算，中秋晚宴仍在一番歌舞升平的气氛中结束。 离开皇宫之后，楚明朗和楚明月坐上了王府的马车，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楚明朗低声道，“那个跟着伽琳的随从，就是我们派人盯着的那个北蛮特使的侍从。” 第100章 杀机-关键腰牌 那个侍从是第一个发现北蛮特使死亡的人，案发那天早上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北蛮特使被吊在房梁上的尸体，他非常害怕立刻就跑出去找了锦衣卫，自始至终从未进过特使的房间，所以楚明朗和齐清在调查特使死因的时候只是对他进行了简单询问，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直到夜袭驿馆的那一次，沈清风在那个侍从的房间里找到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他们才注意到这个毫不起眼的侍从。派影卫盯着他之后，高凌看到公主对他很恭敬，而且在中秋晚宴如此重要的场合，他竟然能陪同使者和公主一起出席，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楚明朗和楚明月回到王府已接近子时，很快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高凌每天会回王府汇报一次监视北蛮人的情况，那些人每天都待在安顿的客栈中，不出门也没有什么动作。 齐清每天傍晚会来一次王府，告诉楚明朗朝中的情况。最近发生的令人猜不透的事太多，北蛮特使意外身亡，查了一个多月没有明确结论；之后驿馆遭到夜袭，黑衣人身份不明；楚明朗被作为嫌疑人抓到刑部，没过几天刑部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说法，楚明朗无罪释；再加上皇上对北蛮人请求联姻之事晦暗不明的态度，都预示着有大事发生。所以所有官员都小心翼翼，避免引来祸端。 这几天沈清风和楚明月在查那两块锦衣卫腰牌的来源。 楚明月能拿到六扇门的腰牌，最主要的原因是六扇门对腰牌的管理比较松散，腰牌并没有固定数目，捕快的腰牌有损坏都可以找工匠做新的，旧的就放在了六扇门的库房里，隔一段时间销毁。 六扇门不着重管理腰牌是因为腰牌的作用只有让捕快自由出入案发现场，以及让地方官员配合破案调查，对除了捕快以外的人没有用处。所以齐清知道楚明月找工匠做了一块腰牌也没有追究。 而锦衣卫是闰安帝亲自挑选组建的队伍，直接听从皇上调令，所以他们的腰牌有很大的特权，以便执行闰安帝的命令。在长安，锦衣卫凭腰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如果锦衣卫离开长安执行任务，地方官员需要无条件全面配合，并且要对锦衣卫的行踪和任务完全保密。 所以锦衣卫的腰牌是严格管理的，四十个人只有四十块腰牌，每天会随机检查腰牌是否带在身上。为了避免仿制，腰牌上的花纹复杂，雕刻他们的工匠为同一个人，他家世代在宫中负责最种要的印章的雕刻，包括玉溪。为了避免损坏，腰牌的材质是最上乘的金属，且非常稀有。 锦衣卫带着的四十块腰牌都在他们身上，那么楚明朗和楚明月从刺客身上拿到的两块腰牌，还有沈清风在驿馆中找到的两块腰牌一定是仿制的，仿制腰牌既要找到那唯一一个工匠，又要有皇宫中制作腰牌的材料。 那个工匠的家族世代住在宫中，且雕工只传嫡长子。历代工匠经手的东西都非常重要，所以除非得到皇帝的批准，外人是不能见他们的。 沈清风和楚明月得到了闰安帝的允许，带着他们找到的四块腰牌去见了那个工匠张凡。张凡仔细看了四块腰牌，确定的确是出自他之手。因为在腰牌角落有个花纹非常特别，这个图案需要一个非常复杂的流程才能刻出来，这种雕工只有他们家的人掌握。 闰安帝组建的锦衣卫只有四十个人，自然不可能下令让工匠做四十四块腰牌。张凡看到这四块腰牌，立刻就想起一件往事。听楚明月讲了它们的来源之后叹了口气，他担心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八年前闰安帝刚即位不久，就着手准备组建锦衣卫，并且命张凡雕刻四十块腰牌，在做好四块腰牌之后的一天夜里，作坊突然起了火，作坊里很多东西的材质是木头的，所以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当时调了上百人来灭火，但因为火势太大，直到里面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火才被扑灭。 作坊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有了，包括那四块锦衣卫的腰牌。附近还有好几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因为起火当晚情况太混乱，谁也不知道那几个是什么人，只能根据后来统计的失踪的人来判断尸体的身份。 当时那件事有个疑点，就是失踪的人数比尸体的数量多了一个，实在是调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于是人们推测可能有一具尸体被烧得太厉害不成人形，被当成了作坊废墟的一部分清理出去了。 尽管经过调查这次起火是个意外，闰安帝也接受了腰牌被烧坏、尸体被清理的解释，可张凡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 他很清楚锦衣卫的腰牌所用的材料是不可能被火烧坏的，而他仔仔细细在废墟中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些腰牌，甚至连残片都没有，再加上多失踪了一个人，他一直怀疑是有人把腰牌趁乱偷走了。 但是他只是一个工匠，闰安帝都没有追究，他自然是不可能说什么。时隔八年，在他都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见到了楚明月拿到的四个腰牌。张凡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猜测，果然真的有人偷了那些腰牌。 当年的失火案是大理寺办理的，在齐清的帮助下，沈清风和楚明月很快就拿到了案卷。张凡经手的东西都非常重要，闰安帝非常重视作坊失火的案子，所以大理寺的调查非常详细，从案卷上来看，应该是不存在隐瞒和包庇的。 案卷上详细记录了失踪了的十一个人的信息，并且记录了那十具尸体发现时的状况以及后来安葬的过程，既然当年的调查没有偏颇，问题一定出在那个失踪的人身上。 沈清风把听风阁调来长安的人手派了出去，让他们去调查失踪的十一个人，把他们连同他们亲属的生平和去向全部调查清楚。 听风阁探消息的速度很快，十天之内，派出去的十一组人回来了十组，把他们负责调查的人的生平整理成了详细的文档记录，同时也把他们五代以内的亲属的情况列了出来。他们调查的那十个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又过了三天，听风阁派出的最后一队人才回来，他们发现了线索。 这一队调查的人是吴忠，八年前是张凡家里的老仆，当时五十二岁，在火灾之后失踪了。当时推测吴忠是看到起火之后去救火不幸被烧死的。 听风阁的人到吴忠的老家调查时得知，八年前吴忠的所有亲戚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死了，县衙在调查时，在吴忠的侄子家里的地窖里发现了很多金银财宝。所以县衙结案时认为吴家的人偷窃了别人的财物，被偷的人前来寻仇，因为没找到被偷的财物，就杀了吴家所有人。 听风阁找到了当时验尸的仵作，仵作对那个案子记得很清楚，所有人都被一剑封喉，而他从未见过那样的伤口。他当时把伤口的样子画了下来，拿给了听风阁的人看。 那副画被带到了长安，沈清风和楚明月一看到画就认出来了，那伤口是北蛮人的弯刀造成的，而那些人的死亡时间就在锦衣卫的腰牌失踪的一个月之后。 晚上齐清来王府的时候，楚明朗把他带到了书房，沈清风把那张画铺在桌子上，四人围坐一圈。 沈清风把听风阁的调查结果简单说了一遍，“根据大理寺的案卷和听风阁的调查，我推测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八年前那场火很可能是北蛮人策划的，他们指使吴忠趁着火势偷走了那四块已经做好的锦衣卫腰牌，拿到腰牌之后北蛮人给了吴忠一些财物作为报酬。” “吴忠带着那些财物回了老家，把财物藏在了侄子家的地窖里。过了大约一个月，北蛮人觉得放走吴忠风险太大，为了不留后患，他们把吴家所有的人都杀死了。” 楚明朗赞同沈清风的想法，“所以刺客身上的锦衣卫腰牌应该是从北蛮人那拿到的，也就是说北蛮人希望我们认为刺杀我们的是锦衣卫，是皇上派来的人。” “哥，那北蛮人不就是在两边挑拨吗，用腰牌让我们认为皇上要害我们，伪造书信让皇上认为我们和北蛮勾结。” 楚明朗起身踱步，“北蛮人是利用了我们和皇上之间的隔阂，他们恐怕是蓄谋已久的。” “八年前，北蛮的败局已定，决定在彻底失败前给大楚重重一击。他们利用了闰王的嫉妒心，给闰王送了假消息，杀害了父亲，也让闰王在心里背上了对父亲的愧疚。” “之后北蛮人四处散播谣言，说闰王联合北蛮暗害了父亲，让我们对闰王产生怀疑，同时也堵住了闰王向其他人解释的可能。” “北蛮人不断把我们和皇上之间的不信任放大，直到用那块玉佩让我进了刑部大牢，让明月以为皇上要对我动手联合了边境的军队，正好和他们伪造的书信吻合，让皇上彻底相信了我们勾结北蛮的说法。” “如果不是皇上决定把当年的事说出来，现在恐怕大楚已经陷入内战了。所以北蛮人的最终目的是让大楚陷入内战？”楚明朗思索着，又坐回椅子。 第101章 杀机-联姻真假 四人沉默了一会，楚明月开口道，“哥，我觉得你的思路是对的，可是还有几个地方解释不了。尤其是林枫用来栽赃你的玉佩，那块玉佩应该就是当年在战场上被北蛮人捡走了。他栽赃你夜袭驿馆，而你去驿馆是因为调查特使的死因，可显然特使的死亡是在北蛮人意料之外的，他们又怎么提前计划诬陷你的呢？或者说这块玉佩原本是打算用来栽赃你什么的呢？” 楚明朗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待在王府的这十多天一直在想，北蛮想要和大楚联姻究竟是真是假。我觉得罗藏是一定不会让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去联姻的，但北蛮使者在中秋晚宴上让皇上把联姻大典的日都定下来了，整个事情看起来很矛盾。” 沈清风展开折扇，“我觉得要么这个公主是假的，要么就是北蛮另有企图，罗藏绝不可能送他女儿来联姻的。” 齐清问楚明朗，“我只听说罗藏是北蛮统领的弟弟，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在认真听着几人的对话，虽然十年间成王府的事他大多知道，但毕竟这些事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很多细节他都不是很了解。 楚明朗答道，“罗藏这个人非常低调，在外很少能听到关于他的事，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幕后出谋划策，我并未在战场上见过他。” 沈清风道，“我当年倒是跟罗藏打过交道。这个人是个思维非常缜密的人。当年赤影队有一次任务是烧掉北蛮其中一个大营的粮草，烧粮草对赤影队来说算是比较简单的任务，但那一次赤影队损伤惨重，所有人都受了伤。” 沈清风指了一下自己左边胸口，看向楚明月，“这个伤疤就是那次任务留下来的。” 楚明月心中猛地一揪，她并不知道赤影队当时出了什么任务，记忆中只留下了浑身是血回来的天狼。 沈清风继续说道，“那个大营的布防让我印象深刻，用到的人不多，但人员调动非常灵活，而且在大营中还布有机关，赤影队花了很长时间才靠近粮草库房。火刚一点着，整个大营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动作比我预想得要快得多。” “在行动前我计划了着火后的三条撤退路线，但每一条都被封死了。北蛮军很快就锁定了我们的位置把我们包围了起来，最后我不得不带着赤影队强行突围，那是赤影队损伤最惨重的一次。” 沈清风看向齐清，“后来我了解到，那个大营当时的指挥官是罗藏，整个布防和抓捕都是他亲自指挥的。像他那样思维缜密、反应迅速的人，一定是不会轻易向人示弱的，所以罗藏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跟大楚联姻。” 楚明月突然有了个想法，“会不会是北蛮统领和罗藏正在内讧？统领一方面想向大楚求援，另一方面又想钳制罗藏？” 楚明朗摇摇头，“这种可能性很小，根据我们的分析北蛮人是要挑起皇上和成王府之间的内战，所以一来到长安就送给皇上那封伪造的书信。”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特使意外死亡、驿馆被夜袭、我从刑部大牢被放出来，这些应该都是在北蛮人的计划之外的，但都很快做出了反应。单看北蛮统领重新指定使者的速度，就可以猜测北蛮人一定是有一个大的计划，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为这个计划的顺利完成扫除障碍。” “所以，我不光不认为罗藏跟北蛮统领起了内讧，我甚至更倾向于是罗藏提出把伽琳送过来和亲的。” 楚明月看向楚明朗，“但是，罗藏不是最宠爱伽琳吗？他怎么放心让伽琳涉险呢？” 楚明朗没有回答，这确实是个问题。 “或许，罗藏就在长安，” 齐清用他温和的声音第二次开口，“我觉得，根据你们刚才说的罗藏的性格，如果这个计划是他制定的，他一定会亲自到长安观察事态发展，并且一定会让伽琳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楚明朗想了想，齐清说的的确很有可能，“那我下午进宫一趟，让皇上派人在长安城中寻找罗藏。另外，明月，高凌那边你再派一些人过去，那个侍从很可能是罗藏安排在伽琳旁边的，他很可能会和罗藏联系。” “好，高凌那边我会安排。哥，罗藏不是很少露面吗，没人认识他，怎么找呢？” “看皇上怎么安排吧，最可能的方法还是让那个侍从带我们去找。” 这件事暂时就先这么定了下来。 齐清看向楚明朗，“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今天上朝的时候，皇上说秋猎的事了，会让北蛮人也出几个人参加。” 楚明朗微微抬头想了一下，“噢，是啊，还有三天就到九月初一了。我上一次参加秋猎是十年前了吧。” 齐清道，“是啊，你在皇孙中拔得头筹，风头都占尽了，因为那次秋猎，支持老成王当太子的官员又多了一些呢。” 楚明月立刻想到楚明朗的伤，“哥，你这次能不能想办法不参加？” 楚明朗看向齐清，“你觉得皇上同意我不参加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跟皇上提出这个请求，秋猎是大楚建立以来一直保有的传统，参加的都是王公贵族中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为的就是彰显皇上洪福齐天，大楚后继有人。你如果跟皇上说你因为伤势不参加，很可能会让皇上败兴，毕竟皇上只知道你受了鞭伤。” 齐清仔细看了看楚明朗，“王府里的人知道你的内伤很重，但从外表现在看不出来。而且如果北蛮人知道你重伤，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数。” 楚明朗叹了口气，“那我就去。” “哥，你现在的身体能骑马去追那些放出去的鹿吗？” 楚明朗有些犹豫，他的伤势猎鹿确实很勉强。 “明月，秋猎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去？”沈清风问道。 楚明月点点头，“会去，未出嫁的公主和高官显贵家的女儿都会去。每年秋猎结束就有很多官员要为子女求亲了。”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带个随身侍卫不会引人注意。秋猎开始之后我避开其他人的注意潜入林中，和王爷一起猎只鹿回来。” “你身上也还有伤。” “王爷的身体现在经受不起马上的颠簸，我的伤已经恢复很多了，你放心，猎只鹿是绝对没问题的。” 第二天早上楚明朗进了宫，告诉了闰安帝锦衣卫腰牌的来龙去脉。自闰安帝知道锦衣卫的腰牌多出四块，并且锦衣卫队长很可能就是杀害北蛮特使的凶手，他就不再对锦衣卫完全信任了，让锦衣卫全部在住处待命。 楚明朗又说了罗藏可能在长安的推测，于是闰安帝下令让御林军抽调二百人乔装打扮暗中在长安城中寻找罗藏。 沈清风和楚明月在北蛮人住的客栈附近待了两天。御林军把客栈附近防守得密不透风，即便是楚明月带着追影，恐怕也很难向外传出消息。 高凌选择的几个监视的地方是客栈附近几个比较高的楼，可以通过客栈走廊的窗户看到各个房间的房门。 伽琳公主基本上没出过房间，饭菜茶水都是送到她房间里的。那个侍从去给伽琳送过两三次茶和点心，每次只在伽琳的房间里待很短的时间，其他时间大多待在自己房间。 傍晚，那个侍从独自在后院踱步，在楚明月所在的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中秋晚宴的时候楚明月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可疑的侍从，就没有注意他，只记得他的身材很高大，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 那人踱步时略微低头，似是在思考什么，他在那里的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北蛮人去打扰他。他走路时步伐稳健，丝毫不拖泥带水，似是练武之人，负手挺胸，不像长期听命他人的人，或许他和伽琳的关系就像是当年天狼和楚明月的关系，是一个身份很高武功很好的近身侍卫。 沈清风和楚明月盯了两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在王府休息了一天，准备第二天的秋猎。 第102章 杀机-林中猎鹿 闰安帝会在辰时到达猎场，然而卯时刚过，很多十五岁以上的皇子们和朝中重臣的子弟就已经来到猎场附近准备了。 楚明朗并没有来得很早，与十年前相反，他今天最希望的是别人都不要注意他，让他只要混在人群猎到一只鹿即可，然而这是很困难的事。 当楚明朗身着短打长靴手拿长剑骑着白马出现在猎场时，朝中老臣的目光全部被他吸引过来了，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楚明月和沈清风到的稍早一些，已经到了座位上。过了一会，楚明月忽然觉得周围变得安静了，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不由也是一惊。 楚明朗的神态和老成王太像了，浓黑的眉毛和坚定的眼神，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他对视，仿佛与那目光对上一瞬，就会失去心中的底气。 十年前的楚明朗也是白马长剑，然而显现出来的气质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经历了两年的残酷战争和八年洛阳王府的生活，楚明朗身上有过的骄纵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和处变不惊。 这下倒让沈清风和楚明月有些担心了，楚明朗如此引人注目，在秋猎中会不会有人特别关注他，这样沈清风就很难帮到他了。 不过好在这些年成王府和闰安帝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其他参加秋猎的青年也不敢轻易找楚明朗组队。 辰时，闰安帝来到了猎场，一同到来的还有北蛮使者、伽琳公主和那个侍从，闰安帝特意邀请使者和公主前来观赏秋猎，二人的座位就在闰安帝左手边不远处，那个侍从站在伽琳的身后。 猎场是在一片山丘的树林中，此刻在树林外的空地上，坐满了官级很高的大臣及女眷，青年们都骑着马在靠近树林的地方等待秋猎开始。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闰安帝的兴致很高，待规则宣读之后，很快宣布了开始。 林中有前一天专人放进去的十只鹿，参与秋猎的大约五六十人，所以常常会有几个人组队合作的情况。 楚明朗没有和任何人组队，在闰安帝宣布开始之后，他也策马扬鞭飞驰至树林之中，之后避开其他人在约定的地方等着沈清风。他需要猎到一只鹿，这关乎成王府的颜面。 在树林外面等待的人很多，为了不让人注意到沈清风，楚明月还带上了赵昆和赵仲。 在秋猎开始不久，沈清风就悄悄退出了人群，从另一侧进入了树林。 沈清风运起轻功在林间穿梭，很快便发现了几只鹿，不过这些鹿都在被人追赶着。过了一会，沈清风在山间的一片乱石中发现了卧在其中的一只鹿，可能是被树林中的追赶声吓到这里来的。 那只鹿看到沈清风之后立刻警惕起来，抬起头看着他，沈清风双臂展开，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慢慢靠近那只鹿。 那只鹿站起身看着沈清风，在见到人逃走的本能和感觉沈清风没有威胁之间犹豫，最终让沈清风走到了它面前。 沈清风慢慢抚摸鹿颈，那只鹿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扭头舔了舔他的手。沈清风在它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绳子，牵着它离开了乱石堆。 沈清风的听觉很好，离得很远就能听到马蹄声和交谈声，一路上都提前避开了秋猎的人。 过了一会，沈清风牵着鹿来到了和楚明朗约定的地方。 楚明朗对沈清风安安静静地牵来一只鹿很是意外，沈清风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我带了暗器，本来是打算打晕一只鹿藏起来再来叫你过去的，没想到这只这么听话。” 沈清风把绳子交到楚明朗手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楚明朗点点头，“多谢！”牵着鹿慢慢骑着马向猎场外走去。 在楚明朗之前已经有两只鹿被带回来了，或许他是第一个猎到鹿的人，但他在回来的路上故意耽误了时间，把风头留给了皇子们。 前面的两只鹿都是几个人合作猎到的，身上都中了好几支箭，见到那只鹿温顺地被楚明朗牵着，以同样的步伐跟在他的马身旁，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些惊异。 楚明朗下马牵着鹿来到闰安帝面前，闰安帝兴致勃勃地问他是怎么猎到这只鹿的。楚明朗说他在山林深处见到了这只鹿，在靠近鹿的时候它没有跑开，非常温顺地跟他回来了。 楚明朗请闰安帝把这只鹿赐给他，闰安帝欣然同意了。他牵着鹿回了自己的座位，安静地坐在那，目光微微下垂，仿佛感觉不到其他人对他的注视。 剩下的人陆续把其他七只鹿也带了回来。猎鹿既是体力又是脑力的比试，参加的人在合作的同时更是在竞争。在闰安帝面前崭露头角不仅仅是为家族争得颜面，也为自己以后的仕途增加筹码，并且，王公贵族中未出阁的小姐都在场，很有可能会促成一对好姻缘。 楚明月仍然记得十年前楚明朗拔得头筹的时候收获的目光，之后的一段时间有不少官员夫人来拜访他们的母亲，想要介绍促成楚明朗和自己亲友家姑娘的婚事，不过都被他们的母亲婉拒了，当时楚明月的年纪还小，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缘由。 十年之后，她又看到了锁定在楚明朗身上的那种目光，此刻楚明月心里只希望其中能有一个成为成王妃，这样如果将来她真的跟着沈清风去了清风阁，会更放心楚明朗一些。 “嗖”的一声，一支箭横空穿过，射向伽琳的方向。 那个侍从反应非常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扔了过去改变了那支箭的方向，之后立刻拉起伽琳向后推去，自己挡在她身前，戒备地看向周围，看不出丝毫慌乱。 “抓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句，现场立刻混乱起来。 闰安帝身边的护卫早已挡在了闰安帝的四周，御林军迅速将在场的官员保护起来，并且派人向箭的来源搜查。 混乱之中，赵昆和赵仲护着楚明朗来到楚明朗和高凌身边，几人仍保持着镇定。 过了一会，沈清风悄悄回到他们身旁。 “还顺利吗？”楚明朗问道。 “嗯，他们不会发现的。那是个机关，发射过一次就自动损坏了。” “那就好。” 御林军护卫闰安帝和众大臣回宫，随后不久就发现了离伽琳很远的地方发射弓箭的机关。 闰安帝震怒，他认为一定是有人行刺他，因为伽琳与闰安帝的座位太近了，机关设置不准确，箭的方向才会偏到一旁的伽琳那边。闰安帝安抚了北蛮特使和伽琳，抓住刺客一定让他们也参与审讯。 直到晚上，楚明月他们才回到王府，三人来到了楚明朗的书房。 楚明朗先开口，“今天我注意了伽琳的那个随从，身手的确非常好，从那支箭穿出树林能看到，到他扔出杯子，中间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他的注意力应该时刻都是在伽琳周围的。” 楚明月有些担心，“哥，虽然是皇上让你想办法在秋猎的时候试探一下那些北蛮人，但你们这样做会不会也太冒险了？那箭万一偏了怎么办？沈清风，你那个机关不会让人查到成王府吧？” 沈清风摇摇头，“放心，不会。现在我有点担心北蛮人会不会起疑，我设机关的时候应该把那支箭发射到伽琳和皇上中间，不应该指向伽琳那边。” 楚明月让沈清风不要太担心，“后来在宫中皇上已经把这次的事完全归结于对他的刺杀了，使者和伽琳看起来都接受了这种说法。其实我觉得那个随从和伽琳的关系就像当年你和我的关系，他后来到宫中也是对伽琳也是寸步不离，但他一开始为什么会以特使侍从的身份出现呢？” 楚明朗开口道，“恐怕现在还得回到最初的那个案子了，特使的死是在北蛮人的意料之外的，才引起了后面一系列的变化，林枫为什么要杀特使呢？” “那我们明天再去查查林枫，”楚明月说道，“哥，你最近先在王府养伤吧，再过半个月就是联姻大典了，这中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你好好休息，尽快让身体复原吧。” “行，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在书房待一会就去休息。” “好。”楚明月和沈清风离开了书房。 第103章 杀机-秦墨到访 第二天早上，沈清风和楚明月吃完早饭就出了王府，打算去调查林枫的事。 刚一出王府，就碰上了两个人，骑着马，打量着王府大门的牌匾。 见到沈清风和楚明月出来，前面的那个人跳下马，“沈阁主！你真的在这！” “秦墨？”沈清风颇感意外，“你是来找我的？” “对啊！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听风阁打听到他们阁主在长安成王府。沈阁主，你真的是厉害啊，被成王奉为座上宾。” “这位是……”秦墨看向一旁的楚明月，觉得有些眼熟。楚明月没有扮男装，穿了身天蓝色衣裙，马尾用丝带束在后面。 “她是成王府的明月郡主。”沈清风介绍道。 “也是岳明岳公子。”楚明月接道。 秦墨抱拳惊异道，“我当初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想说当时以为楚明月只是个温和清秀会些防身功夫的富家公子。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清风让秦墨把目光转回自己身上。 “噢，是关于北蛮人的，当时我把张虎带回去了，查出来些挺重要的事。你说你也在查北蛮人，我觉得需要告诉你一下。” “进来说吧。”楚明月叫来了王府门口的几个侍卫，让他们把秦墨和小金的马牵到马厩，带着他们去了一间会客室。 秦墨把他们带着张虎离开荣城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张虎的确不是北蛮人，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刀客。他最近年一直在寻找踪迹全无的珍品琥珀琉璃珠，后来听说琉璃珠在北蛮就去了北蛮。 北蛮统领听说之后找到了张虎，说琉璃珠在他那里，可以送给张虎，条件就是让张虎替他拿到《群雄逐鹿图》。 北蛮人只告诉了张虎那画在陈兴手中，张虎也是到了荣城才知道那场赛马，他的目的也只是把那匹马偷出来，没想到偷马的那一夜出了许多变故。 张虎并不是一个正义之人，杀死那些扰乱他计划的人对他来说合情合理。他只想要那颗琉璃珠，关于《群雄逐鹿图》他一点也不了解，也没想去了解。 张虎供人杀人罪行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秦墨后来问他的时候他也很爽快地就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说出来了。 之后的几个月，秦墨和小金一直在调查北蛮人为什么要找《群雄逐鹿图》。 他们去了北蛮，了解的北蛮正在想办法笼络北羌，向北羌借兵。北蛮人给出的条件是富可敌国的财宝和大楚边境的几座城。 北蛮当年一战消耗巨大，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财宝的。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是造出一张藏宝图。 《群雄逐鹿图》已经手多人，早已有些关于它的传闻，北蛮人便选中了这幅画。 在陈兴买下那副画不久，北蛮人就开始四处散播传言，说《群雄逐鹿图》是藏宝图，画中鹿的位置有着富可敌国的宝物。与此同时，北蛮统领向北羌给出承诺，要把那副画找到并且送给北羌。 北蛮人曾去陈兴的家中探访数次，都没有找到那副画，后来无意中发现了藏宝地宫的入口，推测画可能藏在里面，但他们破解不了机关，只得另想它法。 北蛮人了解到陈兴非常喜欢好马，于是派了一个戴面具的人去告诉陈兴，《群雄逐鹿图》真的是幅藏宝图，他可以用那副画作为奖品，举办一场赛马，一定能够获得宝马。 北蛮人也想用最简单的方法拿到画，所以给张虎准备的马也是上好的赛马，只是没想到宋宝财的马更可能赢得比赛，于是张虎就想到了偷马，发生了之后的事。 秦墨想找沈清风主要是因为他在调查的时候走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沈清风说他也在调查北蛮人，秦墨就想看看从沈清风这里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北蛮这次向北羌借了大量的兵力，秦墨原本以为他们是要对付周围的其他小国，但调查之后发现北蛮和周围国家之间并不是敌对状态。 表面上看起来自北蛮战败之后周围国家对它虎视眈眈，并且最近一两年愈演愈烈。而实际上北蛮和这些国家一直在暗中联系，不仅没有兵戎相见的意思，还颇有些合作的意思。 令秦墨最诧异的是，北蛮在向北羌借兵的时候把大楚的城池许给了北羌，以北蛮的实力，即使再加上北羌的士兵，也绝不可能跟大楚抗衡，那北蛮又凭什么让北羌相信自己能用那几座城池来交换呢？ “郡主，沈阁主，这是我这几个月查出来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秦墨讲完自己的调查之后问两人。 如果不是秦墨来了成王府，沈清风和楚明月还不会了解到北蛮正在联合周边小国的情况。 尽管他们觉得北蛮人这次提出联姻很古怪，但仍是相信北蛮人最初对闰安帝的说法的：北蛮想请求大楚的庇护。 可现在北蛮似是对大楚的城池势在必得，他们何来的底气呢？ 沈清风思索了一会，“最近北蛮人确实是有些异常，线索我倒是也有一些，只不过这涉及朝政了。”他看向楚明月。 楚明月犹豫了一下，“北蛮人最近派了使团带了公主过来，想和大楚联姻，以求大楚的庇护。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具体事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我可以跟你说的是，北蛮使团这次的态度是求和，跟你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但我觉得你查到的才是真实情况。这样看来，北蛮人的真实目的恐怕比我们之前预想的更复杂。” 秦墨道，“机密的事就不要告诉我们了，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查这些是主要为了查小金的家族往事，原本也没想过参与政事的。” 没等沈清风和楚明月回应，“不过，等到可以说的时候你们还是跟我说一下，说不定对我们查小金家里当年的事有帮助。” “一定。”楚明月给了保证。 秦墨满意地点点头，“一言为定。”举起茶杯做了个干杯的手势，自己喝了一杯茶。 楚明月道，“这次辛苦你们来长安告诉我们这些了，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个小院，不如在王府安顿下来？” 秦墨连连摆手，“多谢郡主好意，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宫廷王府对我来说束缚太多。我从未来过长安，最近打算和小金在长安附近游玩一段时间，如果需要帮忙你们可以随时找我。”他看向沈清风，“听风阁想找到我应该不难。” “好。”楚明月也不再勉强，“你们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王府。” 秦墨拱手道谢。楚明月原本想请秦墨和小金在王府吃顿饭，因着秦墨想趁白天游玩，他把打算说的都说完之后就和小金一起离开了。 送走秦墨和小金之后，楚明月不打算去调查林枫了，她和沈清风一起回了自己的书房。 “沈清风，你说北蛮人派使团带公主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从秦墨的调查来看，北蛮是一定不会向大楚求和的。如果不是因为北蛮现在的实力和大楚相差太远，我甚至怀疑北蛮想要再挑起一次和大楚的战争了。” 沈清风并未回答楚明月的疑问，“北羌也是个实力不弱的国家，但这些年一直和大楚井水不犯河水。北蛮人并没有拿到《群雄逐鹿图》，所以是不可能给北羌很多财物的，但北羌仍然借了兵。我更想知道，北蛮是怎么让北羌相信那几座大楚的城池能兑现的呢？” “难道是因为这个联姻？北蛮人想通过联姻让皇上边境那几座城池给他们吗？这好像也不太对，北蛮要的是北羌的兵，也不是那几座城。所以联姻，借兵，大楚边境那几座城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楚明月觉得其中关系似乎理不清楚。 沈清风道，“我们还是得去调查一下林枫为什么要杀北蛮特使。” “好。” 第104章 杀机-真实身份 接下来的十天沈清风和楚明月都在查林枫，从他的档案资料上来看，这个人没有任何问题。 林枫今年三十六岁，已经入宫二十年，未曾娶妻。 他入宫前的履历非常清晰，带有官印。他出生于普通人家，父亲在他五岁时因病身亡。家里贫困，从未念过书，长大后为了赚钱赡养母亲，十六岁孤身来到长安。 林枫从皇宫守卫开始做起，慢慢成为了皇宫侍卫，后来被编入禁卫军。八年前闰安帝开始亲自挑选锦衣卫的时候就将他选入其中。四年之后，当时的锦衣卫队长护驾时重伤不治，林枫接任了队长。 据林枫周围的人讲，林枫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做事一丝不苟，锦衣卫中如果有人违反规定他会毫不留情地惩罚。但私下他又是真心实意为周围人着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从不推脱别人的请求，而且林枫在惩罚违反规定的锦衣卫之后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去探望并且亲自为受罚的人疗伤。 总之，林枫是一个出身普通、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锦衣卫队长位置的人，并且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这样的人按道理说跟北蛮特使根本不会产生交集，他为什么要杀害特使？ 这天晚上沈清风和楚明月很晚才从外面回王府，好在王府是可以随时为他们准备好晚饭的。 楚明月吃饭时心不在焉，盯着面前的桌子，连沈清风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 “明月，先别想那么多，先吃好饭。”沈清风实在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道，他觉得楚明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楚明月回过神来，她本就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了筷子。“还有五天就是联姻大典了，林枫这边毫无头绪，怎么办啊。” 沈清风也放下筷子，极尽温柔道，“我真的觉得你这种性格需要改改了，你这样太累了。之前为查清当年的事奔波是因为没有其他人能帮成王府，可是现在我们查的案子影响的是整个大楚，闰安帝也不会只让成王府查的。” 见楚明月的愁容没有丝毫改变，沈清风轻轻探口气，继续安慰道，“即便到联姻大典我们仍然没有查清北蛮人的真实目的，你要想想，整个皇城之中有那么多的御林军、羽林军、禁卫，边境还有几十万将士，即便北蛮人真的策划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责任并不是成王府的。” “说是这么说，可皇上和成王府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微妙，当年的真相也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我哥被抓入刑部大牢又被放出来，朝臣本就议论纷纷了，要是真出什么事，成王府肯定是第一个挡箭牌。” 沈清风走到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未雨绸缪是对的，可是过虑就伤身了。” 楚明月稍侧过身，抬头看向沈清风，“你知道我的，道理我明白，但是就是有时候情绪不受理智控制，我转移下注意力也许会好些，要不出去逛逛？” “去后花园逛逛？” “其实我现在特别想找一片树林用轻功放松一下，但现在出城也不太可能，我们就去后花园吧。” 二人刚出门，王府就有侍卫过来，说门口来了听风阁的人，要见沈阁主，楚明月让侍卫把人带到她的书房。 回来的人是被沈清风派出去调查林枫的，在林枫拿出楚明朗的腰牌之后，沈清风就派听风阁的人去调查他了。 这人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锦衣卫的林枫并不是林枫，真正的林枫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听风阁去了林枫的老家，找到了他的母亲，她已经是半疯癫的状态。据村里的人说，她十几年前就变成这样了。 二十年前林枫离开家去长安，之后回来一次，非常高兴地告诉他的母亲他参加了皇宫守卫的选拔，被选中了，此次回家报个平安，他一个月后开始训练，以后可能要常年在长安不回来了。 奇怪的是在林枫回长安几天之后，他母亲就开始说她儿子被害死了。她去报官，县衙派人到长安调查，林枫的确去守卫队报到了，因为林枫在封闭训练，县衙派去的人没有见到他本人，但见到了林枫的通关文牒，上面有从老家到长安经过的每个城镇出城进城的记录，没有什么问题，县衙的人就回去了。 但林枫的母亲坚持说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了，一开始同村人还相信她，帮助她去找，县衙的人也很尽心地调查，但都没有发现有任何林枫被害死的迹象。慢慢地周围人就不再相信她的话了，过了一两年她变得疯疯癫癫，就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听风阁的人见到了林枫的母亲，但她现在只是在简单重复几句话而已，从她那问不出任何事来。 于是听风阁的人想办法拿到了二十年前的案卷，如果他们晚几天，案卷可能就已经销毁了，县衙的案卷室空间有限，只保留近二十年的案卷。 他们在案卷中找到了林枫当年通关文牒的手抄版本，可以看出林枫基本上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长安，但是中途在一个小镇耽搁了一天，听风阁的人就赶往了那个小镇。 在那个小镇调查时发现，这里二十年前真的发生过一场凶杀案。 二十年前的一天清晨，有人在一个小巷中发现了一具尸体，仵作验尸发现尸体身上有两处刀伤，因流血过多而死。然而死者的身份却无法确定，因为尸体的五官被人故意毁损了，衣物也不见了。 县衙在全城张贴通告，然而五天过去也没有人认领。 五天后有个妇人报官说自己的儿子失踪五天了，县衙的人带她认尸体，她觉得很像自己的儿子，但并不能确定，而且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于是县衙的人便重新立了失踪案。 过了一年，这个妇人的儿子仍没有找到，她觉得那个尸体可能真的是她的儿子，便削发为尼，去附近的庵里修行了。 难道那具尸体是林枫的？ 听风阁的人去查了案卷，没有找到线索。 找到了这个妇人，见到她时她却在念为子女祈福的经文，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们直接问妇人她的儿子是不是在宫中当侍卫，妇人果然大惊失色。 于是听风阁的人假装是她儿子的好友，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妇人瘫坐在地上，喃喃道，“罪过啊。” 听风阁的人很快便把当年的事问了出来。 二十五年前，妇人带着十二岁的儿子从北蛮来到这个小城，隐姓埋名地生活下来。 他们说是逃难过来的，在逃到此地的途中孩子的父亲死了。小城里的人都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再加上母亲温柔亲和，孩子聪明懂事，所以周围的人都很照顾他们。 妇人给孩子起了个大楚的名字，叫李亭。妇人靠一手绝妙的针线活供李亭上学，李亭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晚上去给附近的大户人家帮工，就这样过了五年。 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李亭给人帮工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漆黑的小巷子的时候，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李亭下意识地就把手中的包袱向身后的人抡了过去。包袱里是两块砖，是李亭用来走夜路防身用的。 那人被李亭打中了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李亭很害怕，回家跟母亲说了这件事。二人拿着灯笼又回到了那条小巷。 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在灯笼的亮光之下，李亭在那人的手中看到了自己的荷包，所以那人很可能是因为看到李亭掉了荷包，追上来想还给李亭的。 然而那人已经死了，即使李亭并不是故意想杀他的，报到官府他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果官府详查查出了他的身世，那么母子两人可能都逃不掉了。 母子俩本想把那人偷偷埋起来，然而从他的随身包袱里发现了长安守卫的录取文牒，如果那人没有按时报到，官府一定还会派人查的，偷偷埋起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二人拿着那人的包袱回了家，相对无言许久。妇人让李亭逃跑，李亭说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的，而且他不愿留母亲一人在这里。 妇人思考许久，最后让李亭等在家里。 半个时辰后妇人回来了，对李亭说“你从此以后就是林枫了，拿着这些通关文牒和录取文牒去长安报到吧，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她连夜将李亭送到城门附近，城门一开就看着李亭出了城。 李亭后来听说在那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面目全无的尸体，他猜测是他母亲做的，然而他并没有求证的机会，因为他的母亲让他自己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去了。后来他也打听到母亲在庵里平静地继续生活下去，便也放了心。 于是李亭成为了林枫，到长安一待就是二十年，从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一直到担任锦衣卫队长。 第105章 杀机-原形毕露 “所以这个锦衣卫队长实际上是北蛮人？”楚明月听完来龙去脉，觉得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听风阁的人给了肯定的回答。 沈清风道，“这样的话，这个林枫倒是能和北蛮特使有一点联系了。” 楚明月问沈清风，“你觉得会不会是特使知道林枫其实是李亭，而且知道李亭的身世，用这个来威胁他做什么事，所以李亭就杀了特使？” 楚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北蛮和大楚的关系恶化是在十五年前，李亭的母亲是二十五年前带他北蛮来到大楚的，那时候大楚和北蛮的关系还可以，并不会因为他是北蛮人就怎么样。” 楚明月看向听风阁的那个人，“李亭的身世你们查到了吗？如果北蛮特使真的是用他的身世来威胁他，那他的出身肯定不一般。” 听风阁的人说现在他们正在查，他先回来说一下查到的消息。 沈清风让他去听风阁的情报点再多带一些人，尽快查出来，那人领命离开了。 “沈清风，我觉得联姻大典当天一定有事发生。” 沈清风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楚明月道，“我觉得北蛮特使应该想通过李亭把北蛮人安排到锦衣卫当中，因为他们把剩下的锦衣卫腰牌带到长安了。如果后面这一系列事情都没有发生，锦衣卫仍会是皇上最信任的队伍，可以随意出入禁宫，所以如果北蛮人混进了锦衣卫，他们想做什么事都很容易。” 沈清风接道，“是这样。现在北蛮人都被监视起来了，他们要想做什么都只能等到联姻大典了。” “那今晚我把这些情况跟我哥说一下，让他看看需不需要进宫见皇上一次。” “好。”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还是到了九月十六。 此前的一个月，沈清风和楚明月这边的调查一直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而礼部那边也在昼夜不停地准备，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暗潮汹涌，表面上仍然是一片盛典即将到来的祥和景象。 联姻大典当日，文武百官都早早入宫，在大殿前列队完毕，楚明朗和楚明月也不例外。 在大殿前举行了繁复的祭天和祭祖仪式。 之后闰安帝带着伽琳和朝中重臣前往安国寺为大楚祈福。为避免闲杂人等惊扰圣驾，长安城中下了禁令，此日不得外出。在空旷的街道上，从皇宫到安国寺的队伍不可谓不浩浩荡荡。 中午，闰安帝在朝中大宴百官。 宴罢，朝臣散去，楚明月来到偏殿，她要在这里等沈清风、楚明朗和齐清的消息。 根据他们的推断，北蛮人一定还有其他人手隐藏在长安城附近，牵扯到此事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泄漏消息的可能才最小，于是齐清提出由他带御林军出城去寻找隐藏的北蛮人。 而沈清风和楚明朗还有其他的安排。 闰安帝将伽琳送回给她安排的寝宫，尽管联姻只是个形式，礼节是绝不可少的，宫殿繁华，太监侍女众多，一切按妃子的等级来安排的。寝宫早已收拾妥当，伽琳从北蛮带来的侍女正在此等候。 闰安帝将伽琳送回寝宫便打算离开，然而此刻，伽琳的几个侍女，连同伽琳自己，都从身上掏出了匕首，将闰安帝团团围在中间。 伽琳身上不见了公主的神气，带上了刺客的无情，她手中的匕首直直刺向闰安帝。 闰安帝被吓了一跳，随即便要向一旁躲避，然而其他的几个侍女也同时拔出匕首向他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排飞镖从房梁上飞下来，打落了几人手中的匕首。 沈清风和楚明朗从房梁上跃下，挡在了闰安帝身前。 楚明月正在偏殿等着楚明朗和沈清风的消息，她表面虽然仍然维持着一贯的镇静，实际上早已心急如焚。她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很担心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 这时有个公公进来了，说是齐清齐大人急着要见明月郡主。楚明月连忙问他齐清在哪，那公公说齐大人的马车正在宫门等她。 楚明月来到宫门外，果然有一辆护国公府的马车在那等着，车夫说是受齐大人之命在此等楚明月，带她去见齐清。 这人楚明月从未见过，追影也都不在身边，楚明月很是犹豫。但她又担心齐清着急让她过去是有什么棘手的情况，再加上这是护国公府的马车，她迟疑了一会，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行驶，楚明月撩开一边的床帘，从头发上拔下来一只发簪，向宫门方向一掷，发簪牢牢卡在了宫门边马车驶离的那一侧。 楚明月透过马车两侧的窗户向外看去，觉得那人可能是要带她从南门出城。北蛮人要隐藏，应该是会选择在城外的，长安城中守卫太多，很容易被发现。 可楚明月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紧张。 也许应该等沈清风一起过去的。楚明月这样想着，是因为沈清风不在身边才紧张吗？ 楚明月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车夫答道，“到那郡主就知道了。”这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让人觉得背后没有隐藏什么。 楚明月继续向窗外看去，今天因为联姻大典，长安城的百姓都被要求待在家中，街道上只有隔几十丈站着的一个守卫，巡逻的守卫队伍现在也不在这。 街道上门可罗雀，楚明月只觉得心中更没有底了。她觉得心中的不安可能并不是因为沈清风不在，想起之前在关志信庄园后的竹林里，她也是觉得心中不安，才要求撤退，如果他们继续走，必定是正中圈套。 楚明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齐清怎么可能派人来只接她自己？他带人发现了北蛮人的隐藏之处，更应该找的是楚明朗。就算是因为知道楚明朗在宫中可能脱不开身，应该也会叫上沈清风。 即便告诉楚明月，应该也是为了让追影去支援，她自己的武功绝不属于高手行列，怎么可能只让她一个人过去。 她已经进圈套了。 楚明月仔细看了看马车的结构，护国公府的马车，很是坚固，她没有任何武器和工具，是绝不可能破开车厢离开的。 楚明月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撩开门帘坐在了车夫旁边。 “还有多远啊？”楚明月很随意地问道。 “再过一会就到了，郡主在里面休息会吧。” 再过一会就真的要出城了，出城之后的麻烦就大了。不行，她得离开了。 楚明月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的房屋都很矮，房屋的间距也不大，如果她用轻功的话，从这回王府不会有什么阻碍，以她的速度，一般人应该是追不上的。 楚明月向后靠去，仿佛是要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门板上。而实际上下一刻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力腾空，向王府方向跃去。 然而此时，周围却出现了四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是一直跟在马车周围的吗？ 楚明月原本想凭借轻盈的身姿绕过他们，可其中一个人迎空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楚明月猝不及防吸入了一口，顿时觉得头脑昏沉，身体就要往下栽去。 黑衣人接住她，把她塞进马车车厢中，马车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宫中，伽琳公主和她的侍女已经被沈清风和楚明朗控制住，听到殿中的动静，隐藏在御林军中的追影和影卫很快也进到殿中，将伽琳和她的侍女围在了中间。 闰安帝受到突然的惊吓心悸异常，坐在软榻上说不出话来，楚明朗便派人去请了太医。之后和沈清风一起来到伽琳她们面前。 然而伽琳此刻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 “你们就算现在抓了我，过不了多久也得把我放了，还不如现在就送我出城，还能简单些。” 楚明朗道，“你欺君罔上，意图弑君，你已经不可能离开了。” 伽琳轻蔑地笑了，“我真替你们大楚的明月郡主感到不值，小时候被我父亲抓住的时候，老成王就放弃了她。现在长大了她又被我父亲抓了，难得这次又要被小成王放弃了？唉，只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有一个天狼去救她了。” “你什么意思？”楚明朗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 “你可以去找找，看看你妹妹还在不在宫中。” 赵昆立刻前去偏殿，楚明月果然已经不在那了。 “明月在哪？”楚明朗问道。 “无可奉告，你们还是等我父王的消息吧，他会拿楚明月来交换我的。” 楚明朗转过头来，“沈清风？” “把追影和影卫的人手给我。” 楚明朗点点头，大声道，“赵昆高凌？” “末将在！” “从现在开始，追影和影卫全权由沈阁主指挥！” “是！” 第106章 杀机-时间紧迫 沈清风和楚明朗并不能派很多人大张旗鼓地去找，这样等于直接告诉罗藏，伽琳的刺杀行动失败了，那么他很有可能伤害楚明月，所以他们只能带人分散着去找。 沈清风带着追影来到皇宫南门外，今日因为联姻大典，进宫的检查更加严格，除了正门以外，其他所有宫门都关闭了。 沈清风问宫门守卫有没有见过楚明月，守卫告诉他半个时辰以前楚明月被护国公府的马车接走了。 楚明月一定不是齐清派人接走的，不然伽琳不会是那种态度。 沈清风又问马车驶向了哪里，守卫指向了西边。 沈清风向西侧看去，余光中发现什么东西亮光一闪，定睛一看，是楚明月的发簪。 沈清风稍稍放下些心，来接她的人打的是护国公府的名号，她虽然跟着那些人走了，但应该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这个发簪就是留给沈清风的记号。 齐清派人接她的名号无非是找到了北蛮人的藏身之所，楚明月现在应该就是被带去了那里，那么要救她就需要支援了。 北蛮人的藏身之所一定不在城中，为了联姻大典时闰安帝出行的安全，整个长安城被守卫挨家挨户清查了两遍，如果有北蛮人，一定会被发现。 那么马车一定出了城，向西走，如果要出城应该走的是南门或者西门。 沈清风拿出一块玉牌给小七，让他拿着那块玉牌回王府找听风阁的人，让他把听风阁的队伍集中起来，分成两队，从西门和南门出城搜寻，并且叮嘱让他们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现在还没有收到齐清的消息，但是齐清带的人应该就在城外，如果他们先一步和北蛮人交手，一定会把齐清带的人吸引过去，这样支援应该够了。 沈清风让高凌带人从西门出去寻找，自己带着剩下的追影五人前往南城门。 一行人快马加鞭，在快到南门的时候，沈清风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地上有一片地方显得比其他地方白。 他下马用手指沾了一点，在指尖抹了抹，又凑近闻了闻，是强效蒙汗药的粉尘。这一定是用在楚明月身上了。 沈清风立刻让小六去西门，让那边的人出城后向城南搜索。 出了城后，他们现在只有五个人，沈清风便提出分开寻找，半个时辰后回城门会合。如果发现可疑情况不要轻举妄动，罗藏暂时还不知道宫中的情况，楚明月现在还是安全的，营救行动必须谨慎策划，确保万无一失。 北蛮人想要隐藏，必须要选一个隐人耳目的地方。并不是说要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在这种平时没人会去的地方，一旦有一两个人被别人看到，就会引起怀疑。 所以北蛮人要找一个既能隐藏很多人，又不会引人，而且还是一个无关的人不会经过的地方。 沈清风想起长安城郊的一片庄园和别院，那里都是城中大户人家修建的，普通百姓不会去那，而且每处庄园都很大，庄园之间的距离也很远。 这是听风阁的人告诉他的，当时他让那人把长安附近听风阁的人手调了二百过来，那人原本就是想把人安排在那片庄园区的。 听风阁的人说庄园区在出了城的正南边，沈清风便向南边运起轻功，很快便看到了一处处的庄园。这些庄园都留有很多的家仆和护卫，所以也都显得很有生气。 沈清风远远看到一片庄园，白日紧闭大门，门口也没有门房看守，觉得很奇怪，便走近些，跃上一旁的一棵树。 看到庄园内的场景，沈清风觉得心中一沉。 在分散的几个院子中有十几个黑衣人，普通庄园怎么会有人在白日的庭院中穿夜行衣，夜行衣是练武之人最喜欢的，一来不会束缚手脚，二来方便在林间和夜间隐藏。 这很可能就是北蛮人的藏身之所了，楚明月应该就在这。 距离和其他人约定的半个时辰还有一段时间，沈清风决定潜入庄园看看。 潜入，对于沈清风来说毫不困难。尽管院中和墙边都有黑衣人看守，但以沈清风的武功，避开他们的注意并非难事。 沈清风来到靠近内院的一个屋顶，隐藏在上面。他在此处停留是因为在这个院中有一辆马车，这种式样的马车他见其实乘坐过，是护国公府的马车。 宫门守卫看到楚明月上了护国公府的马车，那楚明月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沈清风准备撤回去，带着追影和影卫一起过来。 然而此时一个黑衣人和一个车夫打扮的人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向马车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二人来到马车附近站定继续交谈，沈清风与他们离得很近。 只听那个黑衣人说道，“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再过一会要是还没收到公主的信号，你就要再进城一趟了。” 那车夫指指马车，“等会还赶这辆车过去吗？” “对，”黑衣人答道，“护国公府的马车进城比较容易。” “如果没有收到公主的信号，真的要把那个郡主的手砍下来一只送给大楚的皇帝吗？”那个车夫问道。 砍下一只手？沈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锤子重击了一下。 那黑衣人点点头，“不见点血，那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把公主放回来的。藏王的意思是不能让大楚的皇帝认为有跟我们拖延谈条件的可能，必须尽快把公主救回来然后立刻回北蛮。” “可如果那个皇帝不管这个郡主呢？这只是个郡主，又不是公主。” “不会的。”那黑衣人答道，“这是当年成王的女儿，皇帝一直觉得愧对成王，他不会不管成王的女儿的。” “好，我知道了。现在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如果真的要把她的手送给皇帝，我是不是得去找个盒子？” 那黑衣人摇摇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个装满冰块的小箱子，手放进去血流出来会显得更可怕，那皇帝看到一定会很快答应我们的条件的。你等会只要把盒子拿到皇帝面前就行了。” “好。” 黑衣人离开了，那个车夫打扮的人坐在马车前缘，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沈清风的头脑依然冷静，但心中一阵惊惧。如果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还没收到伽琳的信号，这些北蛮人就要砍下楚明月的手了。 伽琳已经被抓了，不可能给他们信号了。 一盏茶的时间，也不够沈清风回去找追影了。 他必须在这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救出楚明月。 第107章 杀机-庄园营救 楚明月被迷倒带到庄园之后，就被带到了一个改装成牢房的房间中，被绑到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那些人给她又喂了一碗药，很快，楚明月咳嗽了几声，就醒了过来。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楚明月总算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正对着她的正是跟着伽琳的侍从。 楚明月看着他，并未开口，她正用余光快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盘算着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此时的她并不会纠结在后悔之类的情绪中。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谁。”那人先开口了。 楚明月的表情和声音不带一丝惊慌，“如果你愿意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你不愿意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所以，我问不问，有什么区别吗？” 那人哈哈大笑，“你和十年前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莫非成王的孩子都和他的性格一样？” “十年前？”楚明月平静地表达着疑问。 “是啊，十年前。”那人答道，“我派人把你从大楚的大营劫走，那时候你就好像不知道害怕一样，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呢。” “十年前是你派人把我劫走的？” “对啊，抓你是为了让你父亲退兵。谁知把你绑在城楼三天，你父亲既不退兵，也不派人营救。成王还真是个狠心的人啊。”那人说着，还叹了口气。 “十年前我父亲都不会派人救我，现在我父亲都去世了，更不会有人来救我的，那你还抓我干什么？” “不会的，小成王会救你的，你们的皇上为了补偿你父亲也会救你的。”那人看着楚明月，“我不会伤你性命，和十年前一样，只是想用你来作为筹码去谈条件而已。” “你想用我谈什么条件？” “很简单，用你来交换我的女儿。” “伽琳？” 那人点头，“不错。” “你是罗藏？” “正是。” 这是一个在楚明月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见楚明月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那人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楚明月答道，“我们原本就推测你一定在长安，只是没想到那个侍从就是你。” 罗藏挑了下眉毛。 楚明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早就应该想到的，你既然策划了行动，当然要成为行动的一部分，时刻了解情况的变化，才能放心。” “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有胆识”罗藏说道，“你比伽琳更适合执行刺杀行动。” 楚明月并未回答。 罗藏在牢房中踱了几步，“原本这些事和你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作为一个有女儿父亲，我并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我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你的出身了。” 楚明月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皇上会用伽琳来交换我，为什么不干脆带我进宫，先把伽琳救回你身边，之后你可以继续拿我当人质出城。” 罗藏道，“伽琳到现在也没有发信号，刺杀一定是失败了。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带你进宫风险太大了，我带的人手不太多，如果真的交手我们一定处于下风。伽琳现在也长大了，让她在皇宫待一会问题也不大。” “而且她也待不太久，”罗藏又看向楚明月，“再过半盏茶的时间，如果伽琳还没有发信号，我就要把你的一只手送进宫了。我想，你们的皇上和小成王看到那只手，应该立刻就会把伽琳送过来吧。” 楚明月知道罗藏的盘算是对的，不管闰安帝会怎么做，楚明朗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救回去的，他一定会答应罗藏的条件。 虽然性命应该无忧，但那是一只手啊！这可怎么办，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楚明月不知道沈清风和楚明朗现在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但她确定沈清风和楚明朗一定不会让伽琳刺杀成功，那么伽琳一定发不了信号，这可怎么办？ 楚明月面色未变，“你就不怕皇上也给你送回伽琳的一只手吗？” “我会派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伤害伽琳，我就杀了你。” 楚明月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并不可行，伽琳可是意图弑君，皇上一定不会放了她的，那么即便我哥想用伽琳来换也不可能，所以我哥更可能直接带御林军过来，这样你们岂不是更被动？” “而且你就不怕激怒皇上和我哥吗？”楚明月继续说道，“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假如是有人抓了伽琳要跟你谈条件，什么都还没谈，就送了伽琳一只手给你，你是会跟他们谈条件呢，还是想直接灭掉他们呢？” 楚明月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还有，你是不可能杀我的，我现在是你手中唯一的筹码，只有我还活着在你手中，你才可能离开长安。” 罗藏摇摇头，“风险肯定是有的，我只带了几百人过来，而长安就有几千守卫了，我所采取的只是风险最小的方式罢了。” 楚明月一副疑问的表情，“是吗？” 院中屋顶上。沈清风已经查看过整个庄园的情况了，分布在院中各个地方的黑衣人大概有三四十个，房间里应该还有不少，如果是轮班巡逻，一般会分五到六班，那么这个庄园里应该有二百人左右。 他一个人可能很难把楚明月救出来，庄园这么大，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楚明月究竟在哪个房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庄园陷入混乱，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伤害楚明月，然后尽量拖延时间等其他人找过来。 沈清风拿起房间上的一片瓦，双手握住，内力一震，瓦裂成了十几块碎片。 沈清风用一块碎片打中了那个车夫，然后从院子上方掠过，故意让那车夫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车夫大喊，“有人！” 此时沈清风已到了另一个院子，打中了那个院子的两三个人，同样也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几个人喊道，“这里也有人！” 这时沈清风又跃到其他的院子当中了。 不一会，整个庄园哥哥地方都有人在喊“有人潜入”了，而沈清风又回到了最初的屋顶，他觉得楚明月在马车附近的房间的可能性更大。 牢房中，罗藏回答楚明月，“最坏的打算就是葬身长安了。但就算这次行动失败了，北蛮打败大楚也只是再晚几年的事情，北蛮迟早会打败大楚。” 楚明月道，“北蛮人明明是游牧民族，而北方又都是草原，正适合你们居住，你们为什么总是觊觎中原，总是想挑起和大楚的战争呢？” “这个原因就说起来话长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个黑衣人急匆匆跑过来，对罗藏说道，“禀报藏王，庄园有人潜入！” “这么快？”罗藏紧皱眉头，“有多少人？” “回藏王，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每个院子的守卫都看到有人潜入了！” “是沈清风带人过来了吗？”楚明月心中有些隐隐的惊喜，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罗藏回头看了一眼楚明月，对看守的人说道，“看好她。”随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留下的有三个守卫，根据楚明月的感觉，现在的情况最后的结果应该是罗藏不敌沈清风，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沈清风用伽琳来换她。 沈清风现在就找到了这里，用来准备的时间一定不多，那他带了多少人过来呢？能不能打得过罗藏隐藏在这里的这么多人？楚明月不禁有些担心。 不过沈清风为她争取了时间，最起码她不会在半盏茶的时间失去一只手。 楚明月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她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这个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全靠烛光照明。这一定是个很隐蔽的房间，沈清风他们不一定找得到，她必须想办法到室外才能和沈清风会合。 楚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小七做的暗器还藏在那里。楚明月将暗器从袖子上慢慢拿出来，握在了手中。 第108章 杀机-云开月明 罗藏带来的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整个庄园很快就恢复了秩序。罗藏出来之后，立刻调动人手搜查整个庄园。 和当年天狼执行任务时遇到的罗藏一样，他在庄园布置人人手依然调动非常灵活，他们搜索庄园的覆盖范围很广，而且不留漏洞，很快沈清风就没有闪躲的余地了。 就算救不出楚明月也要拖延时间，直到其他人找到这里为止。 沈清风拿出两块火石，点燃了柴房附近的两个草堆。他的火石中是有助燃的东西的，那火石落地之后很快就烧起了熊熊大火，附近的黑衣人立刻开始灭火。因为这处庄园的许多房间是木质结构，一旦火势失控，整个庄园可能都会烧成灰烬。 烧起的火减轻了沈清风面临的黑衣人的压力，但投掷出的火石也暴露了他的位置。附近的几个黑衣人很快便和沈清风交上了手，沈清风拔出剑来迎敌。 罗藏很快带人来到了交手的地方，他已听到其他黑衣人的禀报，各个院中看到的都是白色身影。 罗藏立刻下令，“把所有人手都调到这来！潜入的只有这一个人，务必把他抓住！”随后带着几个人向牢房方向返回。 沈清风正与几个人在屋顶缠斗，但他仍然看到了罗藏，看到罗藏转身返回，他觉得罗藏一定是要回到楚明月那边了。 沈清风手中挽起剑花，脚下一点，轻跃起半人高，整个人腾空旋转几圈，与他缠斗的几人立刻倒下，颈间的一丝红线不断扩大。 随后沈清风立刻向罗藏的方向运起轻功，拖住了罗藏才算是拖住了这些北蛮人。 看到白色的身影瞬间来到面前，罗藏周围的其他黑衣人立刻拔出弯刀阻拦沈清风。 沈清风当年在边境和北蛮人无数次交手，对北蛮弯刀的刀法十分熟悉，沈清风一边躲避一边出剑，基本上两三招可以使一个北蛮人失去战斗力。 很快，沈清风就将挡在罗藏身前的北蛮人解决，来到了罗藏面前。 在沈清风出剑的同时，罗藏夺过了他身边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弯刀，挡住了沈清风的剑。 这一次刀剑的撞击，内力的碰撞使得周围的人感觉自己被推了出去，两人纹丝不动，但都立刻意识到这次是棋逢对手了。 随后对沈清风和罗藏来说，时间像是被静止无限放大，二人在刀剑相抵比拼着内力的同时，目光也紧紧锁定在一起。沈清风的目光带着寒意，似是有冰剑随着目光射向罗藏，而罗藏的目光则带着些惊异和玩味。 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又有黑衣人赶来了。 沈清风立刻撤剑应对围上来的黑衣人，罗藏则想借此机会脱身，可沈清风没有给他机会，他的长剑像是缠上了罗藏，罗藏不得不继续应对，整个院子之中，以沈清风和罗藏为中心，打斗一片混乱。 牢房中。楚明月觉得烟雾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呛人。过了一会，楚明月和三个守卫都呛咳不止。 一个守卫说自己出去看看，不一会回来，说旁边的草堆和几处房子都着火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房子也着火了，已经烧到隔壁了。 原来楚明月并不在内院马车附近的房间。 罗藏让马车停到内院，原本打算把楚明月囚禁在那的，但后来又担心有人来救她，便把楚明月转移到了柴房旁一个被改装成了牢房的房间。被沈清风点燃的草堆，有一个就在他们这个房间旁边。 那个回来的守卫叫了一个人跟他出去灭火，牢房中只剩下了楚明月和一个守卫。 又过了一会，牢房里的烟更浓了，几乎已经没法睁开眼睛。 楚明月冲那个守卫喊道，“你得把我带到其他房间！不然等会你们的藏王回来，我就已经被熏死在这了！我死了你们就都活不成了！” 那守卫也已经受不了了，听到楚明月的话之后没怎么犹豫就上前解开了绑住楚明月的绳子。守卫正准备押着楚明月出去，楚明月趁着他咳嗽的机会，一下将手中的暗器打中他的脖颈，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楚明月立刻扒下守卫的黑衣，穿在了自己身上，跑出了房子。 火的确已经烧到了隔壁了，几十个黑衣人正在想办法灭火，情况十分混乱，竟也无人发现这个穿黑衣的人是楚明月。 楚明月便向远离火的地方溜走。这场火一定是沈清风带人放的，她要去和他们会合。 楚明月刚一来到院子，就看到了被重重围在中间的沈清风，一袭白衣在一群黑衣人中甚是醒目，他手拿长剑，身影不断旋转，应对着来自周围一圈的攻势。 楚明月看到他时，他并未处在劣势，但周围的人太多，他一时也无法脱身。 楚明月一跃而起，上到一旁的屋顶，大声喊道，“沈清风！我在这！” 沈清风一转头看到了她，立刻足尖轻点借力一跃也上了屋顶。他一下拉起楚明月的手，“快走！”二人向长安城的方向离开。 罗藏立刻大喝一声，“快追。” 几十个黑衣人立刻纵身追了上去。 沈清风拉着楚明月沿他来时的路回去，他俩的轻功远超那些北蛮人，很快便和后面的黑衣人拉开了距离。 快到城门时，沈清风和楚明月遇上了追影和影卫，还有一百多听风阁的人手。 “小姐！”看到他们，追影喜出望外。 “小姐，你没事吧。”追影几人围上来。 “没事没事，我没受伤。”楚明月被烟熏了半天，又草草套上了一套黑衣，样子的确有些狼狈。 沈清风看到支援已经到了，便说道，“庄园里大约有二百北蛮人，我们现在要回去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了。” 沈清风将听风阁的人交给了赵昆和高凌指挥，自己和楚明月跟在了后面。 往回走了许久都没发现刚才追击他们的北蛮人，沈清风他们正觉得奇怪，却发现不远处黑衣人正和御林军交手，原来是齐清在远处看到滚滚浓烟，带着御林军过来了。 沈清风他们立刻带人过去支援。 御林军训练有素，大多数北蛮人不是御林军的对手，再加上沈清风带来的人，很快，那些北蛮人全部被擒。 沈清风他们立刻带人赶回庄园，从四面围攻，很快将罗藏和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了一个院中，然而他们却无法再继续前进。御林军并未带弓箭前来，而罗藏已经打伤了二三十个人了。 沈清风立刻拔剑打算上前，楚明月拉住他，“你伤还没好，不要再动手了。” 沈清风握了握她的手，“没事的，我跟他有账要算。” 随后提剑跃向罗藏，二人交手几十个回合，内力碰撞产生的冲击只让周围人都不敢靠近。 最后，沈清风闪身躲过罗藏的一击之后迅速转身，长剑一挑，罗藏的弯刀脱手，罗藏立刻将手伸向腰间的匕首，而沈清风的剑已收回，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罗藏整个人立刻定在了那里。 周围的人立刻上前控制住了罗藏。 沈清风退后几步，在罗藏不甘心的目光中平静说道，“十年前我能从你手中救回明月，现在也可以。” “你是天狼？”罗藏感到不可置信，“天狼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是沈清风。”沈清风答道，随后不再看他，转身回了楚明月身旁。 第109章 杀机-揭晓谜底 北蛮人被押送进城，除了罗藏以外，其他的人被带到刑部大牢关押了起来，罗藏被带到宫中。 闰安帝受惊，太医开了一副安神的药，之后闰安帝便回寝宫休息了。闰安帝让楚明朗尽快带人审问伽琳，所以楚明朗仍留在殿中。 在宫中，楚明月不知道沈清风和楚明月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心思审问，只是让守卫看守着伽琳和她的侍女，自己坐在殿中座椅上，并未问话。 看到沈清风、楚明月和齐清一起走入殿中，楚明朗立刻起身迎上前，见三人都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伽琳原本还好像丝毫都不害怕，但看到楚明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立刻惊得说不出话。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被追影押送进来的罗藏，伽琳立刻面无血色，“父王……” 罗藏被押着跪在伽琳身旁，罗藏平静地说道，“还请你们不要为难伽琳，你们问我什么我都会说的。” 楚明朗原本对罗藏劫走楚明月心中就存有一股怒火，此时听到罗藏的说法怒极反笑，“原来你还是这么个关心自己女儿的好父王。” 罗藏道，“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也预想过，后果也跟伽琳说过了，我相信她能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她。” 楚明月说道，“罗藏，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能明白你因为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会用我去威胁我父亲和我哥，但你既然不想让伽琳陷入危险，为什么还要让她来刺杀？” “因为我信不过别人。”罗藏答道，“伽琳是公主，而且她的武功是我教的，用联姻来刺杀皇帝，还有比她更好的人选吗？” “而且这是为了北蛮未来的繁荣昌盛，”罗藏转身看向伽琳，“是吗，伽琳。” 伽琳道，“我不后悔，父王。” 楚明月想起第一次见到伽琳时，她表现得像是一个刁蛮公主，之后在中秋晚宴和秋猎的时候，她却表现得像周围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一样，难道她那是进入了一种执行任务的状态？ 现在的伽琳颇有一种献祭的感觉，她是不是从小就处在对罗藏的个人崇拜的状态？ 楚明月看到这样的伽琳，感到莫名地不舒服，便让人把伽琳先带下去。 楚明朗道，“既然你说问你什么你都会说，那你说说你原本的计划吧。” 罗藏果然没有隐瞒，根据他的预想，来到长安之后，由特使把伪造的楚明朗和北蛮的书信交给闰安帝，挑起闰安帝和对成王府的怀疑。 而这些年关于闰安帝当年暗害成王的风声已经传得够多了，一旦闰安帝对楚明朗采取行动，楚明月必定会反击，这就坐实了成王府叛乱的嫌疑。 闰安帝和成王府直接对抗，让大楚陷入内乱，是罗藏最想要的结果，这样他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但他也做了另一手准备，来到长安之后，便让北蛮特使接触锦衣卫队长林枫，让他在联姻大典的时候安排两个北蛮人混入锦衣卫。 如果中途闰安帝没有对锦衣卫产生怀疑，锦衣卫将在联姻大典全程负责闰安帝的安全，时刻在闰安帝的周围，这也是罗藏把剩下的两块腰牌带到长安的原因，混入锦衣卫的人将作为伽琳的策应，帮助她实施刺杀。 刺杀成功之后，再把楚明朗的玉佩留在现场，连同之前的那封书信，楚明朗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洗清叛乱的嫌疑，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不得不起兵保护成王府，大楚仍会陷入内战。 可林枫不甘被特使威胁，杀了特使，把罗藏的计划打乱了，伽琳不得不孤身执行刺杀任务。 为了保证伽琳的安全，罗藏便产生了绑架楚明月的想法，他提前准备好了护国公府和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因为只有假借楚明月外公或者齐清的名义，才能把楚明月骗上马车，最后因为镇国将军并未离宫，不可能让楚明月在宫外见他，所以北蛮人用了护国公府的马车。 “你们是用什么威胁的林枫？”沈清风问道。根据听风阁之前的探查结果，林凡的身世一定不一般。 “林枫是我的儿子。”罗藏答道。 这回答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他母亲是大楚人，当年到北蛮时颇有姿色，被选入北蛮宫中。一次我醉酒之后把她当成了我房中的侍妾，十个月之后她便生下了一个男孩。之后我也在我宫中为他们母子作了安排，但过了几年他们就逃走了。我也是去年才查到他们的消息，知道他变成了林枫，成了锦衣卫的队长。” “他这个身份也是我会制定这个行动计划的原因，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把特使杀了，还真是跟我的性格很像。” 楚明朗等人对北蛮人此次来长安早有防备，也推测联姻大典这天北蛮人会采取行动。不是没想过北蛮人想刺杀闰安帝的可能性，只是入宫的所有人都经过了重重筛查，闰安帝身边的人也是一个个审核过的，确保没有陌生人混入。只是他们没想到罗藏会安排自己的女儿执行刺杀，楚明朗和沈清风在殿中防备的也是伽琳的侍女并不是她。 不过现在这些细节都不重要了。 楚明朗问道，“北蛮向北羌借兵，还是为了跟大楚打仗是吗？” “不错，不管长安是产生了内乱，还是大楚皇帝被刺杀，大楚都会陷入混乱，北蛮精兵从北方长驱直入，三个月便可拿下大楚。” “那你们在边境的那些小动作也是为了和大楚打仗吗？”楚明月想起岐县隐藏的那些北蛮人，还有那只奇怪的狼。“那个绿色的药水是干嘛用的？” “这些自然都是为了打赢大楚准备的。北蛮的兵力太少，即便加上北羌的兵力，跟大楚相比仍然处于劣势，所以我们当然要打出其不意的仗。北蛮的草原上有很多狼，给他们涂上那种会发光的药水，夜间打仗的时候大部分大楚士兵应该都会害怕吧，这样就能给大楚造成很大的伤亡。” “说到这种药水，”罗藏看向楚明月，“你应该很熟悉，当年就是因为你的头发上被涂上了这种药水，我才能在混乱的楚军大营里找到你。” 沈清风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楚军大营里有北蛮的奸细？” 罗藏冷笑一声，“当然有，而且就在你们身边，对明月郡主和天狼非常熟悉，所以才能配合劫走郡主的行动。而且，正是因为他对天狼非常熟悉，才能提供足够的线索，让我们伪装出其他的天狼啊。” 罗藏看向沈清风，“怎么样，洛阳的那个天狼像你吗？” “那个奸细是谁？”楚明月问道。 “就是你们大营的那个军医。”罗藏答道，“为了赢取你的信任，他还给了你一瓶安魂丹，我当时可是非常不舍得的，但也没办法，必须让他能够安全隐藏下去，才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情报。” 什么？竟然是他？楚明月、楚明朗、沈清风同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罗藏自己告诉他们，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怀疑到那个军医身上。 成王战死之后，闰王接连几天率全军出征，谁也不知道那个军医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但打仗失踪的人不计其数，他也仅仅是名单上的其中一个而已。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趁乱逃回北蛮了。 已经过去了八年，现在再纠结于当年的事也没有意义了，楚明朗让人把罗藏待下去严加看守，之后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怎么做要由皇上来定夺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去跟皇上禀报一下。” 沈清风、楚明月和齐清便回了成王府。直到晚饭后，楚明朗才回来。 楚明朗说闰安帝打算出兵彻底剿灭北蛮，因他当年在战场上表现出带兵打仗的天赋，想让他担任征北大将军。 “你答应了？”楚明月和齐清同时开口。 楚明朗对他们激烈的反应有些意外，“我当年带过兵的呀。” “你怎么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楚明月大声道。 齐清也说道，“战场瞬息万变，非常危险，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 楚明朗道，“我没答应。我说我已经多年不带兵，实在不能担此重任。跟皇上说能不能看在我护驾有功，赐我回洛阳继续当个闲散王爷。” “那皇上答应了吗？”楚明月连忙问道。 “答应了。我们可以动身回去吧，长安毕竟是是非之地。” 楚明月答应道，“好，那今晚就安排王府的人开始准备。” 楚明朗对齐清说道，“以后我就是自由身了，你可以随时来洛阳，不用再避人耳目了。” 齐清微笑道，“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一个大理寺少卿，大多数案件都不需要亲力亲为，空闲的时间还是比较多的，以后我一定会经常去洛阳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成王府准备的非常迅速，三天后，一行人便出发返回洛阳。 第110章 大结局-尾声 回到洛阳王府的当天晚上，楚明月便对沈清风说道，“沈清风，我想去见见琴音。” “好，我陪你。” 到了房门前，楚明月停下脚步，“你在这等我吧。” “好。” 楚明月独自进了房间，屏退了房中的人。 琴音坐在桌边，自楚明月进门，琴音就一直看着她，待楚明月在她旁边坐下，琴音才开口道，“郡主，你来了。”她脸上再也不见了阳光的笑容，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楚明月开门见山，“琴音，你是不是北蛮的公主？” 琴音点点头，“是，我父亲是现在北蛮统领的哥哥，他战死之后我就来大楚了，从那之后就和北蛮再没有过联系了。” 楚明月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如果琴音私下联系了北蛮人，齐清安排在莺歌坊的人一定知道。 此时，楚明月也不打算追究她的身份，“琴音，之前的事从王府移交给洛阳州府的时候，我瞒下了你参与的事，所以官府不会对你追责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全凭郡主发落，我没和其他北蛮人一样被抓走已经是郡主格外开恩了，我实在是不敢有其他奢求了。” “我保你是因为你和那些北蛮人是不一样的，本意上你并没有想害任何人。我很欣赏你的琴艺，并不想让你为此丢掉性命。但那毒毕竟经过你的手，你也不可能完全脱罪。” 楚明月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派人将你送回北蛮，你自此以后再不可踏入大楚一步。” 琴音的眸色更暗了。 “二是你还回莺歌坊，但除非有成王府的特许，不可离开莺歌坊。” 琴音抬起头，“真的吗？我还可以留在这里？” 楚明月点点头，随后补充道，“不过你会时刻处在王府监控之下。” 琴音勉强笑了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那就这么定吧。”随后楚明月打算离开。 “郡主。”琴音叫住楚明月。 楚明月回头看她。 琴音咬唇犹豫了一下，“郡主，那个找我听琴的，后来伪装成天狼的那个人，现在还活着吗？” “你认识他？”楚明月想起之前在莺歌坊的时候，琴音每次提到那个人都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我，可能认识他。”琴音的声音很是悲伤，“有时候他的动作和神态让我觉得非常熟悉，很像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人。” 琴音紧抿双唇，像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但更多的时候他更像是个陌生人。” 楚明月沉默了一会，问道，“他是什么人？” “是我父亲的副将的大儿子。” 又沉默了一会，楚明月开口道，“他是那些北蛮人的首领，策划实施了整个试毒过程。成王府是不会给你特许离开莺歌坊去见他的。” 琴音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些，“我知道了，多谢郡主。” 楚明月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小院后，沈清风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他等在门外，听到了楚明月和琴音的全部对话。 “我想给她留一丝希望。”楚明月答道，“你不觉得她跟我很像吗，都是因为当年那场战争，失去了家人。但好在我还有我哥，还有追影，而且我还有你。” 楚明月停下脚步，看向沈清风，“你知道吗，当时在莺歌坊，我看到琴音提到那个人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是喜欢上那个人了。而那人会去找琴音，想必也是惦记着她的。” 楚明月叹了口气，“如果当年大楚和北蛮没有打仗，或许他们已经喜结良缘了。而现在，琴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告诉她那人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说到底，我不忍心。” 沈清风抚上她的肩膀，“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再为此烦恼了。” 沈清风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微笑温柔道，“开心一点，关于婚礼，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楚明月瞬间觉得心中涌上满满的幸福感，不由带上了笑意。她拉起沈清风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郡主的婚礼毕竟要遵从礼法，事情繁复琐碎，王府上上下下忙了一个半月才安排妥当。 婚礼前一夜，沈清风将楚明月送回了小院。他环住楚明月的腰，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早点睡，明天早上要起很早。” 楚明月微笑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好。”沈清风又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嘴角难掩笑意，“你终于要嫁给我了。” 楚明月微微羞涩，笑着低下头， 沈清风轻轻抚摸她背后柔顺的长发，“好了，回房间吧，做个好梦。” 楚明月踮起脚尖，在沈清风唇上啄了一下，小声说道，“会梦到你的。” 说罢楚明月转身进了房间，关门时在留有一人空隙时又说了句，“你也做个好梦。”然后关了门，背靠在了门上。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有些微烫。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遇上沈清风之前是个独当一面的郡主啊，害羞吗，从来没有过。 带着满满的幸福感，楚明月早早睡下了。 沈清风离开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后花园。楚明朗正在凉亭中饮酒。 看到沈清风过来，楚明朗指指对面的石凳，“坐吧。”给他也倒了一杯酒。 “大晚上来后花园散心？” “不是，来见王爷的。” “哦？” “王爷一人饮酒却准备了两个杯子，应该也是在等我吧。” “你怎么会知道来后花园找我？” “我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王爷知道我是天狼的那天晚上就是带我来的后花园。如果我没猜错，今夜王爷与我应该还要再比一场剑。” 楚明朗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明天就是你和明月的婚礼了，我的心情很复杂。”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明月的，即便舍命也会护她周全。” 楚明朗摆摆手，“不可舍命，你受伤明月会伤心的。” 楚明朗饮下一杯酒，“我知道你的责任心很强，把明月交给你我是很放心的，不然当年明月被北蛮军劫走的时候我也不会求你去救她。” “当年去救明月，主要是觉得明月很无辜，不应该被卷进去，也有对成王报恩的成分在。但现在，明月已经占据我心里的全部位置了，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 楚明朗看向一边的花丛，“这些年我一直希望明月找个能照顾她的人嫁了，远离王府这些纷扰。可我又觉得很难找到这样的一个人。明月是个非常独立自主的人，有她自己的想法，也很有执行力，能陪伴她的人必须要在各方面都很强大，这样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楚明朗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明月这些年成长得让我很是心疼，好在她终于遇到了你。” 楚明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让明月找到她的如意郎君明明是我多年的心愿，可现在她真要嫁人了，我倒真的舍不得了。” “王爷若是想念明月，听风阁随时欢迎王爷驾临。我也可以带明月回来。” “嗯，我知道。我想见她的时候，即便真的有人想阻拦，也拦不住我的。” 楚明朗又饮下一杯酒。 沈清风劝道，“王爷伤势还未痊愈，还是少饮几杯吧。” “这是我自己做的百花酿，多喝几杯也没关系的。”虽然这样说着，楚明朗却也没有再向杯中续酒。 “既然你已经预料到了，那我们就去切磋一下吧。”楚明朗看向沈清风。 “好。” “你我身上都有伤，咱们今天点到为止。”说罢楚明朗起身走向不远处花园中的那片空地。 二人都没有带自己的佩剑，各自在武器架上选了一把比较趁手的剑。 二人都用上了最擅长的剑式，每一招都锋芒毕露，似乎也不必刻意点到为止，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一定可以接下自己的剑。 微凉的秋风阵阵吹来，院中桂花香气四溢。 一轮圆月当空，照出两个在空中不断变换的身形，还有那变幻莫测的刀光剑影。 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比试，二人都在不加重伤势的情况下使出了浑身解数，战得酣畅淋漓。 最后，二人同时收剑，又来到凉亭坐下。 “沈清风，其实当年在边境我就很欣赏你的武功，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和你切磋交流。” 楚明朗为自己和沈清风都倒上了酒，并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王爷过奖了。”沈清风与楚明朗碰杯，二人将酒一饮而尽。 “半年前你第一次来王府的那次，那天晚上你说你是天狼的时候我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真正信任你是在跟你切错过剑法之后，因为你的剑法风格非常独特，我印象深刻。可惜当年明月看不懂那些剑式，不然她也不会看到你用剑却认不出你。”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沈清风，我今天在这里等你，是要你的一个保证。”尽管楚明朗相信沈清风一定会照顾好楚明月，他还是等在后花园想跟沈清风谈一次。或许长兄真的如父，他无法做到把楚明月完全放心地交给别人。 沈清风并指向天，“我沈清风对天发誓，我会毕生守护明月，珍惜与她的情意，此生必不负她！” 楚明朗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楚明朗抬头看了看月色，“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别耽误了明天的婚礼。” 沈清风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王爷也早点休息。” 沈清风离开了后花园。 楚明朗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终于看着明月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或许，他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第111章 大结局-成婚 刚过五更，婉儿和蝶儿就把楚明月叫了起来。楚明月前一夜心情又激动又紧张，很晚才入睡，被叫醒时才睡着一个时辰。 楚明月是被婉儿和蝶儿从床上拉起来的，在半梦半醒中梳妆打扮完的。婉儿帮楚明月换上嫁衣，为楚明月化了妆，直到快化完时楚明月才完全清醒。 看着镜中的自己，楚明月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常年在外奔波，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用得少之又少，在婉儿的精心打扮下，楚明月觉得自己的气质显得柔和了很多。 “婉儿，你说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会不会比现在温柔得多。” 婉儿轻轻为楚明月梳着头发，她想了想，“小姐，整日待在府中的生活会是你想要的吗？如果生活真的很平淡，或许你又希望有些波折呢。而且，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你可能也遇不上沈阁主了。” 婉儿为楚明月梳了个很复杂的发型，上面的头发盘了起来，下面的头发铺在背后。 楚明月冲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人就像是话本中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美丽、恬淡，却陌生。 “婉儿，你说的应该是对的，那种生活并不适合我，我永远也当不了温柔客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家闺秀，我还是喜欢我扎着马尾英姿飒爽的样子，或许当个女侠最适合我。”说着楚明月笑起来。 婉儿也笑了起来，“其实我刚才也想这么说来着，当个女侠，快意江湖，逍遥自在，这才真的适合小姐的性格。不过小姐这个愿望就快实现了，和沈阁主一起，走到哪都是江湖。” 楚明月不由嘴角上扬。 婉儿从首饰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姐，今天戴这个吧。” 盒子中是一支淡青色的玉簪，色泽温润，做工精致。 楚明月将玉簪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支玉簪好几年我都没有拿出来看过了。” 婉儿道，“小姐不必难过，这玉簪本就是夫人为小姐出阁准备的，如今用上了，王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一定是在为小姐高兴的。” 楚明月点点头，把玉簪递给婉儿，“帮我戴上吧。” 婉儿将玉簪插在发髻正中，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楚明月，“小姐今日可真好看。” 楚明月笑笑。 蝶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小姐，收拾好了吗？赶快吃点东西吧，别耽误了吉时！” “好的好的，知道啦。”楚明月答应着起身，来到桌前，蝶儿准备了清淡的粥和点心，她做的点心总是和她本人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一会就有司仪过来催促她们了，楚明月盖着红盖头，被搀扶上了花轿。 听风阁并不在此处，所以迎娶的队伍是从王府出发，最后再回到王府，将由沈清风骑马带着仪仗队在洛阳城中环行一周。 行进途中，楚明月悄悄撩开盖头和马车的窗帘，看到整个洛阳城张灯结彩，道路两旁围满了城中的百姓。 她知道楚明朗并没有让人安排这些，只是因为这些年楚明朗将封地治理得很好，人们生活安逸富裕，对成王府的人自发产生了敬意。 楚明月在心中默默道，“哥，你被困在洛阳王府八年也不完全是坏事，这些百姓对成王府的爱戴也算是你多年付出的回报了。” 楚明月探身向前，悄悄将门帘掀起了一点，看到了前面骑在白马上的红色背影，心中微微一惊，平时一袭白衣的沈清风总是显得有些独立与凡尘之外，一袭红衣反而让他带上了些人间烟火的感觉。 楚明月不由微微一笑，“原来我们都会有与平日不同的一面。” 仪仗队前行得很慢，绕回王府大约花了一个时辰。 与王府外的热闹不同，王府之中并未进行繁复的仪式，也没有邀请很多的宾客，只有楚明朗和楚明月的外公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亲属和齐清，以及秦墨和小金、贺紫菱和邱泽，但各级官员包括闰安帝都送来了贺礼。 尽管精简，等到沈清风作为新郎招待好宾客已经过了亥时了，楚明月作为新娘早已回到新房休息了。 沈清风推门进去，看到楚明月正静静坐在床上，盖着红色的盖头。顿时，他觉得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 他来到楚明月身边，轻轻掀起了盖头，楚明月抬头冲他一笑，沈清风顿时觉得心都化了。 楚明月指指旁边桌子上的一壶酒，“喝了这个，我们就正式结为夫妻了。” 沈清风牵着她的手来到桌边，在两个酒杯之中各倒了大半杯酒，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交给楚明月。 沈清风因为伤势未愈，白日并未饮酒，然而此时他却感觉有些醉了，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境。 然而楚明月拿着酒杯绕过他手腕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二人四目相对，饮完了杯中的酒。 “明月，你终于嫁给我了。” 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过了一会，楚明月察觉到了沈清风身体的变化，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紧张，脸颊一下红了，身体也僵在了沈清风的怀中。 沈清风贴近她的耳朵，用气声问道，“信任我吗？” 楚明月只觉得脸上已经红得发烫，她点了点头。 沈清风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接下来的事放心交给我，好不好。” 楚明月埋头在沈清风的颈间，她低声回了一句，“好。” 沈清风就着相拥的姿势将楚明月抱了起来，缓步来到床边，将她温柔放在床上。 俯身上前，二人的鼻尖相碰，呼吸也融合到了一起。 沈清风轻声问道，“还记得惠众寺的心愿符吗？” 楚明月答道，“记得，我写的‘找到天狼’，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你呢，你当时写的什么？” “我写的‘照顾明月一生一世’。” 沈清风在楚明月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温柔道，“明月，我爱你。” “我也爱你。” 楚明月双手环住沈清风的肩膀，轻轻用力，沈清风立刻会意，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他抬手一挥，床帘应声落下。只留下了满屋的红烛跳动，春光旖旎。 三天后，在成王府门前，整齐排列着成王府的车队。 “哥，你怎么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嫁妆？听风阁什么也不会缺的呀。”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成王府的郡主，哥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 楚明朗温柔看着楚明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楚明月的眼泪控制不住一下流了出来，上前抱住了楚明朗，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无声啜泣。 明明在这八年里，她经常一离开王府就是好几个月，而且在外面也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可这次听到楚明朗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的时候，楚明月觉得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难过。 楚明朗轻轻拍着她的背，“王府一直在这，你可以随时回来。而且我可以随时去听风阁看你啊，我堂堂大楚的王爷，听风阁难不成还敢拦我？” 楚明月破涕为笑，“他们肯定是不敢拦的。” 见楚明月恢复心情，楚明朗拍拍她的肩膀，“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楚明月点点头，“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 楚明月和沈清风上了马车，楚明朗目送直至车队消失在视线中。 马车中。 “沈清风，你之前派人修建的庄园是不是已经快建好了？” “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吧，我们在听风阁待几天再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那个庄园依山傍水，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现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不想现在就去隐居了。” “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都会陪你一起。” “我想先跟你回听风阁，在那待上一个月，把那里的山都游玩一遍，然后我们继续游历吧，我想游遍大楚的山水，吃遍大楚的美食。碰上疑难的案件我们也可以查一查。” 楚明月拿出那块六扇门的腰牌，“我对清儿哥‘威逼利诱’，他已经在六扇门给我备了案了，我可是正式的六扇门捕快了。” 沈清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要是喜欢查案我们便查，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好。” “你说错了，我喜欢的不是查案，我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她转头看向沈清风。 沈清风回望过来，只觉得楚明月的眼中仿佛带着光，他揽过楚明月，“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纵使风云变幻，暗潮汹涌，此生既已执子之手，余生必会生死相随。 第112章 作者写文感想 关于《清风明月》这个故事，楚明月和沈清风产生联系的开端是天狼孤身营救楚明月，最终故事的结束仍是沈清风的营救，算是呼应。只是十年前楚明月只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个故事想表达的主题是1+1＞2，沈清风和楚明月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他们在一起的合力远大于他们分别具有的能力之和。但再强大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也需要有个理解自己的人陪在身边，他们的结合应该就是天作之合吧。 我想表现出来的沈清风和楚明月是性格很相似的，都是那种沉稳内敛的人，为周围的人考虑，解密时思路清晰，在讨论案情的时候能碰撞出火花，会有新的发现。 在“表明心意”那一章之前的感情线其实挺难写的，沈清风比较温柔含蓄，楚明月非常独立，他们之间的感情虽在慢慢发展，但二人都不是那种很擅长表达的性格，除了在言语上关心对方，二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拍拍肩膀”“扯一下衣袖”，不过这些虽然都是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对他们俩来说已经足以互相表达真心了。 写文的时候代入各种角色的过程是非常新奇的，因为在日常生活中，说话做事都是带有自己的风格的，不可能去模仿别人的风格。但是在写文的时候可以体验人的不同性格，比如贺紫菱，她和我本人的性格差异之大简直天上地下，但写她的时候体验一下那种张扬随性的感觉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在描写古代建筑的时候，我觉得故宫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现代建筑的面积太大了，乾清宫还没有现在的一个阶梯教室大，而且那些独立的小院也显得很小。故宫的布局应该是古代最高规格的了吧，我觉得故事里王府还有各个府有小院设计已经算是规格很高了。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真心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看一些书，看看一下别人是怎么讲故事的。我时常会有一些脑洞，想着有空的时候写写，真正开始动笔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出来的和写出来的差距很大。学了很多年的理工科，文科的东西丢下太久了，文字是很神奇的，应该找时间补一补这些。不过好在我最终还是把自己想讲的故事讲完了。 能把这个故事完整写出来我很开心，就像完成了一个工程，挺有成就感的。我是一个兴趣爱好很多的人，钢琴、吉他、各种球类运动、滑板、轮滑、健身什么的，写故事是我新发现的一个爱好。和其他所有的爱好一样，写故事的初衷是为了自己放松和开心，所以我在作话里一直希望所有看到我的文的小伙伴也每天开心。 我的初衷已经实现了，如果这个故事也能每天带给各位小伙伴一段放松的看文时间，我觉得就是这个故事额外创造出来的价值，如果能创造些价值我还是挺开心的。 《清风明月》这个故事已经讲完了，其中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尤其是人物性格我觉得不够饱满，真心希望大家提出意见和建议，我在以后写的时候会改进的～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感谢那个在评论区一直陪伴的小可爱！（这篇文已经完结了，其他看文的小可爱可不可以也留个言呀~） 《陌上花开》今天开更，我不定期也会写短篇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mozhua8.com下载最新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