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历劫神君后 作者: 四夕一时 文案:#白切黑历劫倒霉神君X合欢宗屑少主# 九重天之主威严庄重不可亵渎,据说是因为受过情伤,从此失去了对爱情的信任,生平最恨负心人。 刚刚飞升成仙的叶菰根本不敢说话,她死也没想到渣过的炉鼎前任竟然是历劫的神君。 那天她亲眼看着神君杀了一个负心人,剑尖还淌着血,神君还问她:“你说负心人该不该杀?” 叶菰:这我哪敢回答? 神君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死在他剑下,要么死在他床上。 叶菰:我那冰清玉洁温柔贤惠懂事可爱天真纯洁的前任呢?这是发生了什么QAQ 等她还清了从前所欠,神君也看开了,决定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从今以后叶菰又是自由快乐的小仙女! 然而还没高兴两天,叶菰就看见声称修无情道的神君又出现了。 神君哪还有平时高高在上的模样,弃情割爱却是由道入魔,除了求她别走再无他言。 他两度修无情道,两度为同一个人放下,爱情和尊严一无所有。 他想,一开始叶菰这么爱他,后来怎么会那么无情,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叶菰:我没有甚么苦衷啊。 神君:你必须有! 叶菰:……那我有,你快把剑放下。 备注: 1、BG,女主叶菰gū,男主谢今朝,HE。 2、作者日更放心收藏,文案内容在后半部分,已经开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幻想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菰,谢今朝 ┃ 配角:建议养肥 ┃ 其它:求个收藏 一句话简介:她看了我一眼,她还爱我 立意:相互救赎,互相成就 第1章 能毁掉一个强大的联盟只有从最里面开始的溃烂,仙盟之中几家崛起,几家陨落,短短三个月,已经不复从前。 在大战中,仙盟的长生树被摧毁,谢今朝以为他最后的希望破灭,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向他伸出了援手。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你母亲的病只能靠仙盟的长生果缓解,如今树被摧毁,实在让人痛心。”说着拿出了两颗青翠的长生果,“好在从前我游历四方,恰好遇到了世上第二棵长生树,便带了回来。” 他容貌脱俗,神态关切,但是谢今朝并非不懂,世上的一切轻易得到的星系,都是需要代价的。 “我身无长物,何以报答先生?若今朝能做到,粉身碎骨,绝不推辞。” 果然,这人很满意他的知情识趣,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绘着山水的折扇搭在了谢今朝的肩膀,“我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只有你要你陪伴一个小姑娘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里是合欢宗,他说的陪伴,也不会是简单的陪伴。 谢今朝把长生果带了回去,母亲不想见他,就交给了妹妹。妹妹欲言又止,也知道这绝不是可以轻松的来得的东西,可她不敢问。 谢今朝看在眼里并没有苛责,只告诉她,一颗长生果可以维持十二年,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自己把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段时间母亲就交给妹妹照顾了。 看他走了,妹妹偷偷松了一口气,紧紧握住长生果去找母亲。 了约定好的地点,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等着谢今朝的是一位青衣侍女。 侍女抿着唇,看起来很是严肃,让他先去沐浴。谢今朝很快出来,侍女隐晦的打量他一眼,心中稍微满意了些。 “跟我走吧。” 谢今朝跟着侍女默不作声地穿过大片紫竹林,停在了一处小竹楼。竹楼清雅别致,牌匾上书“漱石枕流”四个大字,简淡玄远,行云流水。 侍女停在了门口,略微提高了音量:“少主,人已带到。” 她没等里面的人答话,示意谢今朝自己进去,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声交待他不要多话,谢今朝点点头表示知道。 侍女走后,他在门口略微停了一下,径直走了进去,不知道这位的合欢宗少主是什么样的人。 竹楼内门窗大开,时不时有山风穿堂而过,里面竟比外面还冷。 到了主卧,听到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门是开着的,第二重门里是水晶珠帘,谢今朝拂开珠帘走了进去。 一个小姑娘靠坐在窗户边,低头蹙眉解着手里玉质的九连环,听到人来头也不抬。解了几次解不开,有点气恼地把九连环扔到一旁的衣服堆上。 想必这就是合欢宗少主了。 谢今朝有些意外,他以为合欢宗少主或是烟视媚行,故作纯洁,或是雷厉风行,直接行事,没想到会是这样完全不在状况中,玩着九连环的样子还有几分孩子气。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谢今朝呼吸一滞。 像是春寒料峭时盛放的桃花,带着白雪未消的寒意,孤傲而艳丽。那张不俗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稚气,眼神却夹杂着厌世与自厌。 她容貌过盛,谢今朝不敢多看。 “为什么不看我?” 声音低柔喑哑,有种莫名的旖旎。 小姑娘刚说完,谢今朝就坦然看了过去,但她还是不满意地蹙起了眉。 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睛乌黑水润。虽然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却不见半点狼狈的神态,只是充满了厌恶,谢今朝不确定她是厌恶所有,还是只厌恶自己。 她仔细端详了谢今朝一会儿,最后怏怏别过头,“好好伺候,我不会亏待你的。” 在谢今朝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说完后洁白的脖子红色加深。 她依旧不愿意看自己,声音多少有些有气无力,这不正常。谢今朝想,这个样子看起来不是中了什么药,就是功法修岔道了。 仍然听话的走过来,半跪在她身边,谢今朝身量修长挺拔,即使半跪在自己身边也比她高一截,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但这份不自在没有延续多少时间,很快谢今朝结实有力的手臂就揽住她的身体,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被谢今朝影响,她身上的更加难熬,快乐和痛苦两种感觉不断拉扯着她,分不清哪个多一点。 她抓住谢今朝的衣服,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点,“脱掉!” 这样就好很多,她想,自己才是金主,应该是自己睡他才对。 但他是她的药。 谢今朝看着她闭上眼睛,然后陷入了欲望之中,她看起来像是解脱了,又像是被拉入了更深的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谢今朝忍耐着未完全纾解的欲望在旁边的浴池中洗了一下,说好的三年,现在他也不能离开。 不是传来的风声让这里更加寂静,谢今朝起她扔到一旁的九连环,好好放在桌上。出了这个房间,在外面打坐闭目养神。 可熟睡的金主没让他休息,刚打坐没一会儿,就听到“扑通一声”,走进去一看,竟然连人带被子一起掉在地上了,就这样她还没醒来。 谢今朝把她重新抱上了床,再要走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 “别走,别走,不要丢下含珠……”带着哭腔和刚才黏腻的余韵。 原来她叫含珠。 谢今朝无奈,坐在了床边,一只手被她握住,一只手拍拍她,“含珠乖,我不走。” 谁知道她得寸进尺,整个人都往他怀中挤,谢今朝整个人被她拉上了床。 这样她才感觉好点,一直蹙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了,安然睡去。谢今朝也闭上了眼睛,想着这些时日的事情,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一个醒来的不是谢今朝,他是被床上另一个人推搡醒的。 昨天还亲密的人,现在完全清醒了,用脚推着谢今朝,也不知道是因为紫竹林禁法,还是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虽然感受到了一点力道,但谢今朝一点没动。 “你下去。”她恼羞成怒,等谢今朝好好站在床边,把一个木牌扔到了他身上。 谢今朝下意识接住木牌,念出了木牌上的字:“叶菰。” 床上的少女揉着脑袋烦躁地点点头,“嗯,我的名字。拿着它你随便在合欢宗哪里都行,总之不许出现在我的眼前!” 谢今朝听她的话走出门的时候想,原来她叫叶菰,那含珠是谁?她的乳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屑金主和她包养的男人,至少前半部分是这个故事。 第2章 叶菰睡了很久,醒来时房间昏暗,只有窗户透着光,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不过她并不在意,很长一段时间,叶菰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渡过。 但是今天很不一样,像一个在下着大雨的闷热梅雨天里发烧生病的人,又在清晨雨停了的时候刚刚痊愈,即使心里再觉得不情愿,仍然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确实身心轻松。 不过那个人呢? 这个问题在叶菰的脑海中只存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抛之脑后。 她走向床边的衣服堆,想找到被自己扔到一边的九连环,翻遍了衣服都没找到。 叶菰开始生闷气,但当她靠在窗边的时候,却看见九连环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叶菰看了一会儿,把它收了起来。 紫竹林中虽然没有四季,却有晴雨,谢今朝在竹林中走了不知几个时辰,赶在雨越下越大的时候回到了竹楼。 他出去的时候看天也知道该下雨了,竹楼里房间不多,在右边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被随意放着的一堆伞,精美到朴素,应有尽有,他拿了一把看起来朴素些走了出去。 紫竹林不尽平坦,竹楼东北方向有一处石潭,石潭清澈见底,边缘有一些枯叶,里面是黑色的尖锐乱石,不见鱼虾浮游任何活物存在。 谢今朝若有所思的收回手,冰寒刺骨的感觉久久不散。这里真是处处透露着奇怪。 他还想到处看看,但天上云层堆积,不一会儿电闪雷鸣起来,还好带了伞,谢今朝慢慢往回走。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竹楼,谢今朝收了伞靠在门口,犹豫片刻走向叶菰的房间。 叶菰还是和昨天见到的时候一样的姿势,冷着脸靠在窗户边,不过今天她开着窗户,雨飘进了窗户,落在了她右边衣袖上。 谢今朝料想她身上的衣服该是火烧云制成,水火不侵,雨水完全没有浸透她的衣服,就滑落到地上。 衣服防水,但她身下毛茸茸的毯子并不。雪白的毯子被雨水打湿,水迹从叶菰的右边向四周扩散,潮湿的毯子可不舒服。 谢今朝从前在家是长子,最是关心弟弟妹妹,叶菰看起来比他年幼一些,谢今朝忍不住为她担忧,“叶姑娘,你坐在这里会被雨淋湿,换个地方吧。” 紫竹林中设有法禁,修士在其中不能频繁动用法术。且谢今朝昨天就察觉到叶菰的法力没有多少,也没有时刻调整功法入呼吸一般御寒避暑的习惯,她看起来这样柔弱,门窗大开恐怕会着凉。 叶菰抬头看他,他说的一本正经且理所当然,就像他是来管教自己的。 叶菰心顿时中不快,生出了想欺负他的心思,神态带着倨傲和轻浮:“那你来抱我啊?没人教你要怎么讨好我吗?” “没有。”谢今朝坦然道,“姑娘想让我怎么讨好?” 怎么讨好?叶菰一时也答不上来,尽管她是合欢宗少主,却没有在这里呆过多久,也没有学过什么风月手段,一时说不上来应该要他做什么。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谢今朝已经有所动作,和昨天一样的姿势,将她抱在了贵妃榻上,然后拿起了他进来之前叶菰看的书,问她:“要我给姑娘念书吗?” “哦,哦,那好吧。”叶菰半躺了下来,往上拉了拉自己的小被子。 “姑娘换件衣服吧,雨都飘进来了。”刚刚抱起她的时候,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有点冷。 叶菰蹙眉:“难道我不换衣服,你就不念?” 谢今朝摇摇头,“怎么会,无论姑娘听不听我说的,我都会去做姑娘要我做的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叶菰眉头舒展开来,翘起下巴看向别处,“哼,说得好听。去给我拿衣服!” 谢今朝莞尔,“好。” 他帮别别扭扭的叶菰换上干燥柔软的新衣服,给她盖好小被子,然后有点燃了蜡烛,最后去窗户边。关掉窗户的时候,看见了粘着枯叶和泥土的鞋子,还有仍在外面精美的伞。 谢今朝一顿,只当不曾发现,拿着书神色如常地坐在叶菰身边。 她看的是本情爱话本,谢今朝一目十行看了几眼才给她念。 话本讲的是一位容貌冠绝天下的女修和当世最强男修的故事,前面是菱花渡口初相遇,中间就是合欢宗的风格了。谢今朝看了也觉得大开眼界,什么姿势什么道具应有尽有。 他自然没有给叶菰念出来,叶菰却不放过他。脚伸出了小被子,勾着谢今朝拿着书的胳膊,“念啊,中间那段怎么不念了?” 上一章年的是英雄灯下看美人,昏黄灯光中十分的美色勾勒出了十二分。同样是昏黄灯光下,谢今朝却觉得倒是为叶菰减了几分可爱,加了几分调皮。 叶菰眼中带着狡黠和得意,就等着看这个纯情的正道修士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反正他不能反抗自己,怎么欺负都可以。 谢今朝看她一眼,将她伸到外面的脚放进被子里,端端正正坐着,念起了手中的艳情话本:“陈仙君被娇妻戏弄恼羞成怒,挟人归洞府,正要责问,谁知玉娘轻解披风,里面竟未着寸缕……” “好了好了不许念了,换一本!”叶菰有些恼怒,只觉得这人长得一本正经,怎么能来念这个?全然忘了是她自己的命令。 谢今朝状似无奈地叹口气,“好,不念了。” 叶菰闭上眼睛不看他,谢今朝合上书,凭着记忆念起了佶屈聱牙的古籍。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传进叶菰耳中的时候已经隔了一层,显得格外遥远,在温暖的烛火和谢今朝的声音中,叶菰慢慢沉入梦乡。 她孤独的太久,即使别有用心,能这样陪在她身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看她睡着了,谢今朝熄灭了房间里的蜡烛,支着脑袋在她塌前闭目养神。往常他是不用休息的,但是这里对修为的压制太强了,又或者是长久的奔波,还是太辛苦了,谢今朝也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但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梦。 这里像是凡人地界,所见到的也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谢今朝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丝毫没有发现谢今朝的存在。 清幽雅致的园林别院中是几个年轻妇人在带着孩童玩耍,孩子们天真烂漫,嬉笑玩闹。让谢今朝在意的是躲在角落的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目光跟随者着他,谢今朝走过去,她连忙退了半步。 谢今朝肯定她能看见自己,只是有些害怕,于是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 “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姑娘偏了偏脑袋:“不,我看不见你!” 第3章 谢今朝笑了笑,“那么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姑娘想了想,扬起下巴对谢今朝说:“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这就是说她愿意听到就能听到,不愿意听到就会装作听不到。 小姑娘这个性子,实在和叶菰相差无几。谢今朝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小姑娘就是叶菰。 他想起自己回来关上窗子的时候,看见窗外扔掉的鞋子和伞,还有她过低的体温,不难猜出来她是出去找自己了。明明在意却装作不在意,还有这幅嘴上不能吃亏的脾气,若非她是合欢宗宗主的独女,在外恐怕讨不了好。 小姑娘拽拽他的衣袖,“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今朝回过神,生出逗逗她的想法:“难道只许你听不到我说的话,不许我听不到你说的?” 小姑娘皱着眉头,表情嫌弃地离开他一些:“不说算了,哼!”说完扭过头看着湖中的荷花,凭谢今朝怎么和她搭话也不理会。 真是人小脾气大,谢今朝苦笑,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和长大后如出一辙。无论是小姑娘,还是长大后的叶菰,他都不知道怎么招架。 她气恼的站在那里,其他人都对她视若无物。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小姑娘孤零零在那里,看起来格外可怜。 “含珠妹妹!” 听到声音,小姑娘的神色立刻由阴转晴,朝喊她的小孩子跑了过去,“羽哥哥!” 原来她真的叫含珠。 谢今朝看她跑的很快,刚想让她跑慢点,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梦的世界支离破碎。谢今朝醒来,榻上的叶菰也有些孩子气的揉揉眼睛。 被敲门声吵醒,叶菰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好,“谁?” “是我,秋水。少主,我进来了。”这是带谢今朝来这里的侍女的声音。原来她叫秋水,谢今朝从来不知道她语气还能这么温柔。 尽管心情很不好,但她进来的时候叶菰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再发什么脾气。这态度可比对自己好多了,谢今朝苦中作乐的想,昨天还说跟着她做个贴心的金丝雀一定会宠爱自己的,这一看还不如一个侍女。 有秋水在,叶菰当然不要谢今朝这个落难大少爷穿衣服。早在谢今朝来的时候,秋水已经把谢今朝的消息大概告诉过叶菰,她也知道这个人前几十年同样是天之骄子,世家少爷,能伺候人才有问题。 叶菰能选中他除了心灰意冷之外,便是他实在是好看了,叶菰想,就当买回来一个花瓶好了。总是要有人,还是来个好看点的比较好。 秋水尽心尽力帮她收拾好,谢今朝在这里只觉得自己多余,她一定要拉着自己的手的夜晚不复存在,当时即使换成秋水,应该也是一样吧。 没容得他多想,叶菰换好衣服目光扫了他一眼,“走吧。” 谢今朝没有问她要去哪里,只尽责尽职地跟着她。 紫竹林中的阵法叶菰十分熟悉,走在最前面,比秋水带他那次更快出去了。 合欢宗建于琅嬛仙境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来往遇见的人无论男女容貌风姿都尤为出众。 一路上遇到的人看到叶菰或微笑、或惊喜,态度无不和煦,而叶菰却都只是淡淡点头应一声,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合欢宗宗主之下共有十一位长老,若遇到大事不决,便可由这十一位长老投票,虽然宗主是可以对他们的决定完全反对,但为表尊重,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同样的,十一位长老集体反对宗主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几次。 谢今朝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位旧人。 十一位长老中有一个年轻女子,青衣云纹,甚是清雅。见谢今朝看过来微微一笑,点头问好。谢今朝一阵恍惚,没想到她竟然是合欢宗长老。 谢今朝感觉小腿被人踹了一下,叶菰手上拿着茶杯,冷笑着问他:“她好看吗?命都不要了。” “多谢你提醒。”谢今朝不再看那个女人,他刚刚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握了一下,要不是叶菰提醒他,一定会更严重。 叶菰不自在的别过头,一脸不耐烦把杯子重重放下了桌子上:“谁提醒你了,真是自作多情。” 谢今朝没有反驳,握住她的手,仔细帮她擦干手上溅到的茶水。她的手和主人一样,白皙纤细,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叶菰不高兴归不高兴,到没有把手抽回来或者继续生气,擦干了手她心情好多了,谢今朝这才对她解释:“我在……在仙盟的时候,见过这位长老,此时再见有些意外。”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隔音结界,谢今朝侧身背对外面,倒也不担心被人听到或者看出他在说什么。 叶菰并不意外,斜躺在贵妃榻上,面色平淡:“温长老从前喜欢过仙盟的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不喜欢她,她杀了人就回来了。” 说完看着谢今朝,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结果谢今朝只是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多少让叶菰觉得有点无趣。 叶菰勾勾手指,谢今朝凑了过来,她贴在谢今朝的耳边:“她喜欢你弟弟。” 谢今朝给她剥了颗葡萄喂到嘴边:“啊,我真惊讶。” “……”叶菰没有吃他递到嘴边的葡萄,说:“你敷衍我!” 谢今朝听起来是把她当孩子哄:“我怎么敢呢?” 汁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了下去,刚刚谢今朝替她擦手,叶菰也不想他的手沾上黏黏腻腻的葡萄汁,一口吃掉了他手里的葡萄。 这里几乎没有法禁,谢今朝把手收回的瞬间就用清洁术洗去了手上的汁水,手指在袖中摩擦,叶菰舌尖的触感仿佛还在。 叶菰笑话他:“你怎么耳朵还红了?是不是看这里美人太多害羞了?” 谢今朝只说了句“没有”,别的不肯再说,好在叶菰并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弟弟,所以他被杀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是。”这个问题谢今朝回答的很干脆。 完全勾起了叶菰的好奇心,她催促谢今朝:“为什么?你是我的人,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快说!” “他是我父亲养在外面的孩子。”谢今朝说,谈不上幸灾乐祸,毕竟这个弟弟活着的时候远不如他,母亲不许他和弟弟亲近,父亲怕他暗害弟弟。但也谈不上兔死狐悲,谢今朝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好像一直不大在意生死,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罢了。 叶菰说:“我以为你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对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死去这样无动于衷。” 谢今朝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合欢宗宗主是怎么养孩子的,才会把她教的这样天真。“少主怎么会这样觉得,难道我看起来就像一个圣人?他是要将我取而代之的,我不杀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怎么还会为他伤心。” “你说的对。”叶菰突然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闭上了眼睛。 谢今朝不知道怎么惹得她不高兴了,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哄她。 叶菰喜怒不定,没等谢今朝想出个所以然,她又换了一张笑脸,“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有时候,你确实是个圣人。” 第4章 谢今朝来不及细问,就见其他人站了起来,原来是合欢宗宗主叶烬进来了。弟子们随着长老向他问好,他性情温雅和煦,无论是诸位长老还是长老身后的弟子,无人不觉得如沐春风。 唯一的例外是叶菰。 她自顾自拿着酒杯,慢悠悠喝着酒,既不起身想赢,也不闻问好之声。 叶菰身后的秋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和其他人一起,沉默着向叶宗主行礼。秋水看谢今朝在给叶菰斟酒,小声叫了一声“谢公子”提醒他,谢今朝本想跟大家一样,但叶菰强硬的拉住了他,“你听她的听我的?” 谢今朝温言道:“自然是听你的。”秋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再多说。 和其他人说过话,叶宗主来到了叶菰身边,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你好多了。” 叶菰看着酒杯就是不理他,他心知肚明,转而问起了谢今朝:“谢公子在合欢宗可还习惯?小女淘气,还望谢公子多多担待。” “不敢,少主活泼可爱,能为少主分忧亦是我的荣幸。” 即使是在仙盟谁提起叶宗主也都是讳莫如深,就连师尊也觉得他不可小觑。对外仙盟之战唯独对他领导的合欢宗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对内合欢宗上下对他心悦诚服,生的一副慈悲相却惯用雷霆手段,他这样的客套话,谢今朝哪里敢当真。 “宗主未免太多话了,怎么最近这么闲吗?” 谢今朝想,还是不够准确,倒也不是合欢宗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还有她女儿叶菰,总爱跟他唱反调。 和千千万万普通父亲一样,叶宗主也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他并未生气,只是走向了主位坐下,其他长老们对于等他这件事没有任何不满,但在他来了之后其他人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谢今朝听了一会儿,合欢宗的例会和仙盟的没什么区别,叶菰在这里很无聊,除了在叶宗主提出什么的时候反对一下,就是拉着谢今朝的手玩儿。谢今朝从开始的不自在逐渐习惯,而当他习惯之后,叶菰就对他的手失去了兴趣。 大概有大半天的时间,结束后其他人陆续走了,叶菰和叶宗主留了下来。 秋水使眼色示意谢今朝和她一起走,谢今朝看了看叶菰,低声道:“少主?” 叶菰很满意他的懂事,大发慈悲没有难为他,对着门口抬了下下巴,“去外面等着我。” 谢今朝和秋水一前一后走出去,在门口远远等着,秋水整理着衣袖,并不看谢今朝。 过了有一会儿,叶菰气冲冲从门里面出来。她走得很急,衣摆都带起了风,秋水和谢今朝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不知道谁养的白鹤,像是也能感觉到她的怒气,在叶菰过来的时候飞的远远地。 叶菰没有因为人而停了下来,反倒因为这些白鹤走的慢了些了。 叶菰没有直接回紫竹林,她在一处八角亭坐了下来。 “秋水,也到时间了,你去盘点一下我们的产业。” 虽然担心,但算习以为常。秋水知道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说了声“是”便退下,走的时候示意谢今朝哄哄她。谢今朝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哪里来的信心。 叶菰看着谢今朝,似乎是嫌他烦,又犹豫不知道让他去哪里:“你……” 谢今朝立刻接话:“少主要是让我离开,合欢宗我也无处可去了。” “谢公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妨来我这里。” 一道青色的身影袅袅婷婷走了过来。温如许拿着明月桂树的团扇走来,她看起来不像个修仙者,倒像凡间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谢今朝微微颔首:“温长老。” 叶菰:“温长老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闲人?” “少主说的哪里话,再忙来找你的时间都有啊。何况上次我送错礼物,惹少主伤心,也该来赔罪。”她说着还有些委屈,“你既然不喜欢我别出心裁,那我送点规规矩矩的普通礼物就是了。不过少主放心,即使是普通的礼物,我也会用心让它特别起来。” 伤心?不应该是不快吗?谢今朝奇怪,她是送了什么礼物,才能惹人伤心。 叶菰头疼,“好姐姐,不用你送我什么礼物,我一点也不伤心,我开心得很。再说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是,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温如许断然拒绝,“不可,礼轻情意重?这是哪个臭男人说来哄你的!礼物有多重心意就有多重,当年无为道君也是对白仙子说他一生只喜欢白仙子一人,结果呢?白仙子无名无分跟着他三百年,除了他一颗真心什么都没得到,无为道君对自己的妻子心怀愧疚,多年来的家业都交给妻子和孩子 ,你说什么是真心?看不见摸不着,谁不说一句无为道君和他夫人伉俪情深。” 叶菰最烦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了,听着就头大,“这有关送礼物什么事情?” 温长老说了一圈终于把话圆了回来,摇着扇子笑吟吟说:“礼物就是心意的直接体现,要是送不起还罢了,明明送的起却说有心意就够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叶菰:“……” 温如许微微侧身,用团扇掩唇,语带诱惑,神态却比谢今朝任何一次见她的时候都要真诚:“而且,小叶菰,你总要长大的是不是?不能总做个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听话了解了。” 谢今朝只听叶菰的,叶菰显然有些动摇,好一会儿没说话。于是温如许施施然离开,留下他们两个在这里。 “要看看温长老送的什么礼物吗?”谢今朝拿起温如许刚刚留下的东西问她。 叶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觉得我该相信她吗?” “我与温长老只是几面之缘,不及少主与她熟悉。” 叶菰盯着石桌上的礼物,表情有些苦大仇深,苦大仇深中又带点好奇:“上上上一次她送我的礼物是合欢宗进阶密卷,上上次送的是裸男,上次……” 谢今朝:“……”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看上去还挺喜欢温长老,却对温长老送的礼物退避三舍,不管怎么说,裸男这种听起来礼物听起来就让人心情复杂。 不过应该说不愧是合欢宗吗?而且温长老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少主,还要我打开吗?” 叶菰纠结了一下,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其他,“要!” 作者有话要说: 啊,毕竟是合欢宗嘛 第5章 谢今朝打开了盒子,正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叶菰再次叫住了他:“等会儿,先开条缝看看。” 她把脑袋凑到谢今朝跟前,“我来来看看……” “啪”的一声,叶菰关上了盒子,面无表情对谢今朝说:“扔了吧。” 谢今朝收到了冲击,半晌才找到一个词来形容温如许:“温长老真是……特立独行。” “不。”叶菰重新半躺在了美人靠上,“她是非常正常的合欢宗长老,要是突然送个什么你们外面才会送的礼物,那才叫特立独行。” 谢今朝注意到,叶菰说的是“你们”外面,“少主没有收到过外面人送的礼物?” 叶菰突然变脸,刚刚还很好说话,这时候语气又不耐烦起来:“笑话,我怎么会没有?每年生辰我不知道能收到多少礼物!好啦,你问这个做什么,秋水没告诉过你不需多嘴吗?” 谢今朝早已习惯她的喜怒无常,虽然知道现在是她掌握着自己的性命,却意外地没有任何恐惧之意。 他好脾气的把刚刚打开看的礼物盒放在一起,问叶菰:“要不要带回去?” 叶菰表情镇定:“当然了,我一个合欢宗少主带着些东西算什么?不过是一些寻欢作乐的作兴道具罢了。” 谢今朝适时地赞美她:“少主勇猛。” “嘶……”叶菰吸了一口气仔细看着他,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难道是自己来合欢宗太久被污染了,这个人没有别的意思? 谢今朝见她这样看自己,坐在她身边笑着问:“少主看我做什么?” 叶菰手上拿了一串青碧色的琉璃手串,每一颗珠子都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白色的流苏虚虚搭在她手上,叶菰一颗一颗拨弄着珠子,慢吞吞说:“不做什么。” 她只是被美色迷了眼多看了两眼这个人。叶菰想,他还是应该多笑笑,一脸沉痛可不好看。 谢今朝感觉到叶菰的手隔着琉璃珠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他顺着叶菰的力气微微抬起头,疑惑道:“少主?” 叶菰问:“你想要什么?” 谢今朝不明白她的意思,再次问她:“少主?” 叶菰不愠不笑,像是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我问你想要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到什么呢?” 谢今朝说:“我想要的叶宗主已经给我了。”他想要的是长生果,就回母亲性命,叶宗主已经给了他。 “他给是他给,我问是我问,难道你就这样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想要的?” 谢今朝想了想,他此刻却是没有想要的,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叶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时候尽管开口就是了,没见过有几个人像你这么笨!我可是合欢宗少主,你可是我最宠爱的面首,大胆一点向我讨要东西,我又不会拒绝,别人家面首有的你也要有。” “别人有是别人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笨!”叶菰戳了他额头一下,“你可以跟我撒娇想出去玩,然后趁我放松注意力,你就可以走了啊。” 谢今朝没想到,叶菰还有这个意思。 “少主,我不会走的。”他说,“我与叶宗主约好的时间还没到。” 叶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出去,长生果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摘,一直吃下去绝对够了。” 谢今朝摇摇头:“我不能走。” “你管别人呢!”叶菰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有人想出去都出不去,给你机会你都不要,你真是会气人!” 她一着急就口无遮拦:“你又不是你母亲亲生的,你看看她对你什么样子,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样子,你还要管她?” 谢今朝并不在意外她知道这些,只不过伤疤被人撕开,总归还是难过又难堪。 “母亲总对我有养育之恩,况且人不能言而无信。” 看着他说完脸上没了笑意,叶菰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些许后悔,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这么说。她咬着下唇,看谢今朝表情明明无悲无喜,却觉得他应该很难过。 叶菰哄人的方法是跟合欢宗寥寥见过几面的长老们学的,她挥挥衣袖用了袖里乾坤,取出了一把长剑:“给你。” 谢今朝接住,一入手就察觉到这把剑与众不同,他请不自己将长剑拔出些许,金铁摩擦的声音带着神兵利器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凛凛剑光带着几分旷野孤月的凄凉。 谢今朝低声自语:“这莫非是垂月剑?” “算你识货。”叶菰骄傲的承认,“怎么样,我确实有很多宝贝吧?” 谢今朝好一阵才回过神,缓缓合上了剑,对叶菰笑笑:“少主的确家资颇丰。” “知道就好。”叶菰开心的支起下巴,“收下吧,早上拉着你的手,我就觉得你适合它,你好像练剑最多了。” 原来她那个时候是在摸他手上的剑茧,修行之人手上已经很少会留下疤痕茧子之类的东西,能让人感受到的,必然是有超乎常人的练习才会留下。 母亲对他的修业修行要求严格,谢今朝手上除了有练剑留下的茧子,还有握笔的,练琴的……谢今朝没想到叶菰那么细心,这些都能察觉到。 “多谢少主,少主的心意我收下了,但这把剑太过珍贵,恕我不能接受。” 夕阳西下,琅嬛仙境在朦胧中如梦似幻,阴影中的角落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冒了出来。 微风袭来,叶菰觉得有点没意思。 “不要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也没有谁求着他喜欢。 谢今朝看她转过身被背对着自己趴在栏杆上,说不出什么滋味。平日也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刺客却说不出话。 叶菰看着远处的萤火虫恶声恶气的说:“过来给我推背捏肩端茶倒水!” 谢今朝走上前尽职尽责做个好面首,“好,我的少主。” “疼!”叶菰趴在栏杆上,谢今朝已经尽力放轻了,还是弄疼了她。 谢今朝有些急切地扶正她的腰,问她:“哪里疼,我看看。” 叶菰盯着他:“胸口,你也要看吗?” 谢今朝一愣,“我们回去看看?” “算了算了,这能有多疼。”叶菰摆摆手,不过是她刚好趴在栏杆棱角处,起身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自己也没多娇贵,这点小事不用计较。 谢今朝幼承庭训家规森严,向来一心向道不近女色,对这叶菰这个小姑娘着实无从下手,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哄她。 叶菰也不等他反应,自顾自做了决定。 “谢今朝,我觉得你作为一个面首真的很不称职,明天就给我去学学一个合格的面首应该怎么做!” 谢今朝:…… 第6章 谢今朝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听她任她。 他以为合欢宗教新人的会是些风月情浓,万万没想到,竟然和从前上课一样。 室内二十几人,男男女女都有,叶菰带着谢今朝进来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抬头看了眼她,其他人大多都在睡觉。 谢今朝能来这里,已经抛弃了所有的廉耻了,上课就上课吧,和生死比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吧? 只不过,谢今朝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叶菰也跟着坐在他旁边,饶有趣味的支着下巴等讲课的老师来。 谢今朝问:“少主也来听课?” 叶菰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需要学这些?我是来监督你的,你要是不好好学,我便要罚你。” 旁边的人小声嘀咕:“惩罚系?玩的挺大啊。” 叶菰耳朵尖,听到立刻朝他扔了一支笔,没什么力道,那人顺手接住凑到叶菰旁边,“少主,听说你不行,我这里有新玩意儿,狐尾、猫耳、铃铛等等应有尽有,你要不要来点?” 谢今朝面无表情隔开他:“少主不用,少主非常勇猛。” 凡是夸她的,叶菰都供认不讳:“没错,我超行!” 这人打量了一下他们,用一副我懂的眼神看了眼谢今朝,转而安慰他:“你是新来的吧,别担心,我真的只是想推销下玩具,不会争宠的。” 谢今朝懒得听他们胡言乱语,随意应付了两句,就劝他好好看书,长老马上来了。不管在哪里,劝学行为都会让人兴致全无,这人一脸无趣走开,也不往他们身边凑了。 他翻了翻桌子上面备好的书,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内容,他把书递给叶菰:“少主不妨也看着,到时候考考我,看我有没有认真听。” 叶菰觉得他说话非常像小时候家里来的严厉夫子,有一瞬间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不自觉接过书。是《合欢宗初级心法》,基础中的基础。 叶菰拿着书有些犹豫,“我也要看吗?” 谢今朝一脸理所当然:“若是少主不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学好?” 有那么一瞬间叶菰怀疑谢今朝是她爹派来监督她学习的,但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谢今朝还敢监督自己?自己不欺负他就是好的了。不过他说得对,还是得看两眼书,才知道谢今朝来这里是混过去,还是真的听话好好学习怎么伺候自己的。 叶菰收下书,打算一会儿听两句,“好,书我收着了,今晚回去就考你。” 谢今朝学着学生对老师行礼的样子,向她作揖,叶菰心里很是满意他的识趣。 今天早上来讲课的是九长老,九长老名叫繁莲,是个腰细腿长身材曼妙的大美人,看起来美丽又热情,但实际上脾气和脸完全相反。 她一进来就拉着张脸,活像死了十个八个道侣那样没有爱,上她的课相当折磨。 叶菰没坚持住,听了两刻就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了,不光是她,别的学生也都玩的玩睡得睡,谢今朝有点怀疑,这样的合欢宗,以前仙盟是怎么和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的? 台上的九长老冷笑,睡吧,等期末考核看你们怎么过。 半天过去,唯一坐得笔直还在听讲的就剩谢今朝了,九长老不管教几个人,她自己的课讲完就行了,到时间直接走人。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九长老的声音了,这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都醒来了。 叶菰揉揉眼睛,还有点迷糊,“嗯?讲到哪儿了?我的笔呢?” 笔尖在她脸上蹭了一道黑,谢今朝帮她抹去,捡起早就滚到地上的笔递给她:“在这呢,少主。” 叶菰拿起笔也只是放在一旁,“下课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谢今朝:“还不到时间,晚课还没有上。” 叶菰不高兴,“怎么还有课,一天到晚多少课啊?” 谢今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点儿上课时间,比他以前的少太多了。他翻开书,“少主今天要考我双修时的心法运行还是传功的周天总体步骤?” 完全没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啊。 叶菰定定神,“都考!不要想着偷懒糊弄我啊,整本书都是我要问的!” 谢今朝点点头,“唉,没想到少主竟然一点题都不肯泄露给我,看来我只能认真学习了。” “你知道就好。”叶菰说,大不了她再看看,反正是她拿着书考谢今朝的。 下午的课是七长老的,七长老容貌俊美,性情温柔,据说不光是外面的人,合欢宗内部很多人都想睡一睡他,同他双修,据说他的技术已经登峰造极,和他睡过的人再和别人双修,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过自从他当上长老之后,就很少自己来了,完全没有事业心,混混日子就是了。 他的课没有睡觉的人,都在好好听他讲课,从理论到实践他讲的生动又形象。 “……所以说,无论再多套路,最终还是要落在‘情’字上,若是无情,任你再高深的技巧,都留不住人,留不住人就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说,对人动心,用情才能能战无不胜。” 一个学生举手提问:“长老啊,我们才是感情骗子,芳心纵火犯,为什么要命要有情啊?难道我们不应该是没有感情的偷心盗贼,偷完就找下一个吗?” 七长老对可爱的学生们一向温和,一脸微笑地说:“就是有你这种想法,我们合欢宗才长老少,普通弟子多。你觉得别人是笨蛋吗?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在骗人感情,别人就不知道?真的能被拙劣演技骗过去的,还有骗他的必要吗?” 谢今朝:原来合欢宗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是传统啊。 叶菰在一旁摇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干嘛非要逼人用真情,这世上真情那么多在就充满爱了,还要整天打来打去。” 七长老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叶菰,“没有感情基础,双修时会事倍功半的,甚至慢慢变得没有任何效果的。”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叶菰没有学习的心,来这里就是看个热闹,七长老也不会给她画什么饼,直接说出了目前叶菰最在意的事情。她非要修无情道,和体内天生根基完全相反,要是不靠和谢今朝双修,自己会玩完的。 “不过……”七长老话锋一转,“其实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不要害怕,换个双修对象就可以解决的。” 谢今朝看向了叶菰,叶菰皱眉,虽然只是疗伤,但是她并不想换除谢今朝之外的人。 第7章 七长老把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宽容的笑笑:“若是真心喜欢,修炼不修炼到也无妨,若无情意,还因着世俗陈规不肯相弃便是愚不可及了。少主,你自然不是愚人。” 谢今朝算是看出来了,九长老繁莲教人也不上心,无视叶菰,这位七长老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她不赞同就改口按照她的想法说。 法力高不高深不知道,察言观色倒是一绝。 这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九长老讲的东西有用。叶菰不需要他的时候,谢今朝也不看他们,自顾自低头翻过一页书。 七长老看着叶菰的时候也不忘捎带一眼谢今朝,见他神态只觉可惜,年少有为的正道仙君竟然沦落至此。他面上没有露出分毫,仍旧和叶菰说说笑笑,这可是宗主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若是表现出来谢今朝配她是辱没了,不知道要怎么闹过去。 叶菰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没有任何感觉,她对吃喝玩乐的兴趣倒是高一点,来蹭七长老的课,也是因为他总会讲一些外面的故事,虽然总是经过多番润色,但总该有几分真的。 三个人各怀鬼胎,也不能不顾及其他学生,哪怕大家心里清楚大部分学生可能只是想睡一睡七长老,但他还是要装一装为人师表,于是又开始讲了其他。 讲到感情和双修的问题,叶菰就觉得他是在瞎说了,带着谢今朝直接走了。 走在路上多少有点无聊,直接回到空旷寂寞的小竹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叶菰折了一枝像芦苇一样的花草在手里无聊的甩来甩去。 “谢今朝,你今天学的怎么样了?” 谢今朝本来在想别的事情,听她询问如实回答:“一知半解,只不过先把两位长老讲的东西先记下来而已,留待琢磨。” 叶菰挑眉:“好大的口气,他们都不爱用书,想到哪儿讲到哪儿,说了那么多,难不成你都记下了?” 谢今朝不觉得记性好有多厉害,语气平平:“我记性好,凡是见过的听过的,一概不会忘记。” 叶菰绕着他转了一圈,双手背在后面摇晃着芦苇杆,“那我问你,我第一次见你穿的裙子上的花样是西府海棠还是垂丝海棠?” 其实都不是,叶菰还在想不愧是自己,说了两个都不是正确的答案,考验他是不是真的记性好,突然想起来谢今朝恐怕不知道,他一定还以为合欢宗小竹楼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今朝道:“是合欢花。” 他怎么知道? 看着叶菰惊讶的表情,谢今朝露出了连日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过目不忘,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谢今朝在府中宴会上饮了太多酒,便想去莲花池吹吹风。半醉半醒间恰好遇到一个带着白色幂篱穿着浅粉色绣着合欢花的小姑娘,过来向他问路。 小姑娘声音带着好奇,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寻路的交集,谢今朝猜她怕是贪玩了。但还是替她指明了路,看着小姑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身着男装的女修揽了满怀。怕有坏人哄骗小姑娘,还特意问了一下小姑娘这人她是不是真的认识。 虽然不曾见她样貌,可前来找她的仆从谢今朝却认得出,正是引他来小竹楼的秋水、照顾叶菰的侍女。按时间来说,那应该是叶宗主接她回合欢宗的时候。 叶菰当然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刚来修真界穿的什么衣服,那天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谢今朝怎么会知道? “喂,你说清楚,你怎么知道的那是我?不对,你不要骗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 她仰着头问自己的样子娇憨可爱,稚气让艳丽的容貌也显得十分无害。 谢今朝把当时的情境一五一十告诉她,隐去了他当时就猜出来叶菰并非真的迷路。叶菰听了心服口服,这家伙确实记忆过人,还好她当事没有做什么丢人地事情,说什么丢人的话。 那是叶菰第一次见到谢今朝,只是一个背影,高冠博带,宽大的白衣上银色暗纹似流水似月光。 她不知道谢今朝长的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是气度,只觉得这个人哪怕只是背影,在一群人中也太过出众。 阿爹说,仙界这一代中就属他一枝独秀,再优秀的后生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除了法力高强、有勇有谋,更出色的是他的领导能力,同辈心悦诚服,前辈赞叹有加,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下一任仙盟盟主必然就是谢今朝了。 叶菰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谢今朝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她只知道这个人一定好看的过分。 可惜再好看的男人对于一个七窍未开的小姑娘来说吸引力只是短暂的,她很快就被别的热闹新奇的东西所吸引了。 直到阿爹去看长生树,她跟着看了两眼觉得没意思,一个人跑去看花了。身上有阿爹留下的灵印,也不怕找不到人。后来她误入荷花池中,正好看到谢今朝。 谢今朝闭着眼睛支着额头,在那里闭目养神,离的稍微有点远,叶菰没有看清他的容貌,谁知刚一靠近,谢今朝就醒来了,于是叶菰便走上前去假装问路。她看到谢今朝,比自己想的还要好看许多,是个很具有英雄气概的美男子,言谈之间又温文尔雅,实在很讨女人喜欢。 不过叶菰当时还小,看过了便不留恋,秋水找她的时候,她也乖乖跟着走了。 “少主小心。”谢今朝提醒她,“前面的路有些陡峭,不如我们架云回去?” 被他的声音打断回忆,叶菰也没有再想那些事情,看了眼前面延伸到地平线的崎岖的小路,仿佛从这里走可以把回去的路无限延长。 叶菰自觉在人间学到的礼义廉耻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以双修之法续命也是自己同意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这样受制于功法,实在是太难受了。纵使身边的谢今朝再好,一想到她是迫不得已才接受的方法,叶菰又不高兴起来。 架云瞬息就回到紫竹林了,叶菰没有动,她看着前方小路,声音有气无力:“就从这里走吧。” 第8章 谢今朝看了眼她的鞋子,柔软的鞋底恐怕不适合走这么远的石板路,尤其这路上的石板为了更似天然的,并没有打磨的多平滑,反而有坑坑洼洼的褶皱。 “少主,这段路走下去你的脚会疼的。”谢今朝提醒她,但看她的表情,恐怕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叶菰果然不听他的,蹦蹦跳跳就要往前走。 一望无边的田野,叶菰向着落日的方向走去。宽大的白色衣袖随着她的步伐晃动着,手里的芦苇没有放开不断掉落在风中,高高低低的漂浮。她被夕阳的光重新描绘的金色的轮廓,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谢今朝想起叶宗主叹息着说过,他希望女儿永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活的小姑娘。他未必是一个好人,但却帮了自己,也未必是一个好父亲,却在尽他所能爱护女儿。 既然同他约定好,那就应该遵守。谢今朝快步跟上,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回家。 诚如谢今朝所说,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左右叶菰的脚底就疼得走不了。 天空上的深蓝色开始加深,几颗星子露了出来,但仍算不得天黑。 叶菰看了谢今朝一眼,明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还是有点委屈,希望他能想出个什么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谢今朝对她一向包容,扶着她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少主,歇一歇,我们还是架云回去吧。” 叶菰把别过头当没听见,继续祸害一边的花花草草,她一路上已经采了不少了,有的自己拿,有的让谢今朝拿着。 “如果少主不想回去,在这里采一晚上的花,今朝也会陪着少主的。不过这里草木茂盛,晚上恐怕会有很多毒虫蚊子之类,可要小心一些。”谢今朝提醒她。 叶菰哪里听不出来他是拐着弯哄自己回去,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了,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蚊子而已,难道还能咬死我?” 她不走,谢今朝拿她没办法,于是也坐在一旁,一副听听之任之的样子,“那我陪少主一起喂蚊子吧,希望这些好心的蚊子多咬咬我,吸饱了我的血不要来吸少主的血。” 叶菰拿着花鄙视地看着他,“真傻,蚊子吸饱了你的血去告诉它的亲戚朋友,这里有个大傻子,一群蚊子来吸血,看你怎么办!” “那我只能向蚊子求饶了,告诉他们旁边的少主更傻,好歹我是因为少主在这里采留下的,我们的少主可是主动想要留下来喂它们。” 叶菰被他逗笑,笑过之后翘着腿躺在石头上,“今朝,我不想回去。” 谢今朝问她:“回去之后会有什么让少主不开始的事情发生吗?” “会吧。”叶菰说,“谁让我倒霉呢。” 沉默了一会儿,谢今朝明白她在逃避什么了。“少主……” 叶菰不喜欢他这副语气,抢先说:“回去吧,你背我。”总之她就是找各种理由拖回去的时间。 谢今朝背着她慢慢地往回走,叶菰很轻,谢今朝感觉自己像背着一只受伤的白鹤。她的手绕过谢今朝的脖子,拿着花搭在他的胸前,谢今朝便闻到了野花微苦的香气。 称不上面面俱到,但也算体贴了。谢今朝服侍她沐浴更衣,将她放到床上。 合欢宗的功法叶菰学了个皮毛,不过是父亲分给她的,至今也不过是会运转而已,不知道谢今朝学了几天,倒是比她更运用自如。 叶菰有些自我厌恶的想,为什么自己会害怕死亡呢?所以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被谢今朝温柔打开的时候,叶菰闭上眼睛,想起了七长老教的,快乐就好,何必管其他呢?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溺于常理,困于樊笼,不如忘却世间道德规矩,此刻为人,谁知他日不是蝴蝶? 早上醒来的时候叶菰隔着竹帘看见谢今朝的背影,他在矮桌旁修剪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回头,“少主醒来了,这是昨晚你带回来的花,放在花瓶里面是不是更好看了些?” 通体洁白的小瓷瓶里面放的是红色的花间或少少几朵白色的,青碧色冰裂纹的花瓶里放了大把的野菊花,小巧的竹篮里面则放了其他淡黄洁白深紫的花。一夜过去,这些野花仍然像是刚摘下来一样。 这时候叶菰又觉得,谢今朝有些喜欢自作主张,也并非是什么不能容忍的大缺点,作何合欢宗少主,她可以宽容一点的。 叶菰矜持的点点头:“不错。”目光一直落在那个白色的瓷瓶上。 谢今朝把那一簇野菊花放在叶菰常在的床边,晨光照进来朦朦胧胧的笼罩在上面,叶菰觉得这也很好看。 然后谢今朝引着叶菰,红色的花放在了书桌上,“少主不是要考考我有没有好好听课吗?” 叶菰:“……” 怎么办,她当时完全没有听的。 叶菰硬着头皮坐在书桌前唯一的椅子旁边,“咳,谢今朝,把书拿来,我挑点重要的考你!你站我对面,不许偷看。” 谢今朝把书给她,依言站好,等她询问。叶菰拿着书随便翻着,找了个看起来很生僻的词问他什么意思,谢今朝不疾不徐慢慢说给她听。 同样是看书,当学生和考别人完全不一样嘛! 接下来也是一样,哪里不懂就说出来考考谢今朝,这家伙学的倒还真不错,不管哪里都能说出些来。 叶菰把书竖起来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谢今朝,谢今朝突然停顿了一下,叶菰当他不明白,开开心心拍起手:“你也有不懂的东西!” 谢今朝笑着承认:“是啊,我也有不懂的东西。” “既然你不懂了,说明你没有好好学,没有好好学,就要接受我的惩罚!”叶菰站了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努力思考要罚他干什么。 谢今朝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奇怪的点子,但他下意识总觉得叶菰不会真的伤害他,于是他行礼道:“但凭少主责罚。” 正低着头,叶菰拿着书卷挑起了他的下巴,声音格外温柔:“我想到了,今朝,我要罚你为我取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身在合欢宗,惩罚都变得奇怪了起来,啧。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出自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后面的我瞎扯的 第9章 谢今朝好奇:“少主要我取什么东西?” 她是合欢宗宗主独女,千娇万宠,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会想要什么东西呢? “取一颗无欲天的舍利子。”叶菰说。 无欲天是佛门清净之地,哪里不少高僧圆寂之后都会留下舍利子,舍利子中是高僧毕生修为。除了生前嘱咐过交给他人,大多高僧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都是交由无欲天保管。 舍利子中虽然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和智慧,但若有人为达目的使用了它,却会被化出这颗舍利子的僧人影响,变得无欲无求,陷入无我之境,放弃原本的执念。不是没有人不信邪去偷,只不过鲜有人可以成功,并无欲天的和尚堪称佛门之首。 传闻中成功的还在数千年前,一位顶厉害的魔修偷到了,现在他还活着,已经是无欲天另一位高僧了。 “少主怎么想到要这种东西?”难道她已经对双修抗拒到这种地步,想通过舍利子让自己无欲无求了? 叶菰一本正经,“不要总问主人要做什么,想一想你要怎么拿到,你只要记得这是你的惩罚,做不到下一个更可怕的惩罚等着你!” 谢今朝沉默不语,叶菰也不催他表态。这人可能还是从前的正道小神仙思维,不太会干坏事,现在估计在天人交战,过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劝说自己改变主意呢。 但叶菰不怕他不愿意,有的是办法让谢今朝听她的。 “好。” “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不管是能力还是心里那道坎儿……”叶菰惊讶:“等会儿,你说什么,你这就愿意去了?” 谢今朝点点头,表情很是认真:“既然是少主想要的,我自然会倾尽全力拿到。” 叶菰避过他的目光,“别以为你说的好听就哄得了我,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谢今朝笑笑,“我知道的,少主,我只是同样愿意为了少主赴汤蹈火的千千万万人之一。” 甜言蜜语肉麻话她听得多了,可是从谢今嘴里出来还是很奇怪。叶菰被他噎住,好一会儿才说话:“知道就好。” 她让谢今朝去取舍利子,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照叶菰所说,如果她想要,多的是人帮她取,但这是对谢今朝的惩罚和考验,她不想让别人帮忙 。 她好奇心重,听七长老的课能听的那么津津有味,想要看看舍利子,谢今朝并不觉得意外。 诚如叶菰所说,她的少主令牌在这里畅通无阻,谢今朝出去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就在谢今朝离开的第二天,叶菰去找了她的父亲。到了沉水殿一路小跑,叶宗主不用想也知道,敢在他的沉水殿这样吵闹的,只有家里的小祖宗。 笔都没有放下,叶宗主看着自己写的字忍不住可惜,本该一气呵成的,被这坏丫头打扰了一下,虽然看着仍是差强人意,但总是有些缺憾。罢了,等小丫头走了之后再重新写一幅吧。 毕竟还是宝贝女儿重要些,他放下字,笑吟吟走到女儿身边,“又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叶菰闭着眼睛支着额头,半是挖苦半是实话:“谁都没有你会让我不高兴!” “那你说出来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阿爹可以看看,能不能改。”叶宗主对上叶菰,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叶菰一时没说话,叶宗主也有耐心,就在那里静静等着她,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她开口。 叶菰的表情有点茫然:“我让谢今朝出去了。” “小笨蛋,我说了几次了,喜欢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的。不过没关系,他身上有奴契,跑再远你都能感觉到,到时候捉回来就是了。” “我让他出去的。” “看看我家的小仙女,多柔软的心肠,为父用了多少长生果才把……”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自己绝对是遗传他的,叶菰面无表情地想着,说出了后半句话:“我让他去无欲天给我拿舍利子。” “……才把人带回来的,你就这么糟蹋?”叶宗主拐了个弯,又把话圆上,“你要是不喜欢,丢在一边就是了,何必赶这小子去那里拿人家的舍利。那群和尚脾气再好,都忍不了你们拿人家这东西。而且舍利子,也不能改变你的体质。” 不管怎么说,叶菰总想试一试,这个问题她已经和叶宗主说过太多次了,两人各抒己见,谁也不能说服谁,最后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爹爹你不是说他本该是下一任仙盟盟主的吗?这点实力都没有?” “那也不是让你这么用的。”叶宗主坐下来同她好好讲道理,“含珠,你是我女儿,天生便带有我修炼的合欢宗功法,再不修炼,就会像一朵花一样凋谢的。” 叶菰神态怏怏:“放心吧阿爹,我又不想死,我这不是已经有谢今朝了吗?” 叶宗主摸摸她的头发,“那也是他主动将灵力渡让与你,含珠,你总要自己修炼,主动夺人灵力的,男人总是靠不住的。” “我觉得他靠得住。”叶菰说。她打娘胎就带着叶宗主的功法,注定要成为合欢宗女修,哪怕一辈子不懂修行,在凡间长大也会受功法困扰。被叶宗主带回来后,噎住知道了真相,她哭闹过、抗拒过,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叶宗主修炼的功法是《移花接木》,到叶菰这里,便真如其名,用别的枝丫上面的养分,来让她这朵花脱胎换骨,重新绽放。 让叶菰好好修炼重拾《移花接木》,这是叶宗主的想法,叶菰心里另有打算。在前十几年没见到亲爹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个最多能活百年的凡人而已,来修真界这些年,这种想法也多多少少影响着叶菰。 同意双修续命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而非叶菰主动使用功法也不能让她修为涨多少,最多只能让她维持原样。 虽然总是嘴上说谢今朝是她的男宠,但叶菰心里清楚,现在谢今朝是她的救命稻草。 叶宗主活得太久,见过无论如何都能坚持本心的圣人,但也见过更多经不起种种考验,逐渐堕落的人。此时他也相信谢今朝会好好对他女儿,但时间一长,谁知道他会不会生出二心,反过来利用他可怜的女儿呢?“男人愿意的时候,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叶菰吐槽:“那是你自己。” “女儿,你可以喜欢谢今朝,但是不要只喜欢他一个人……” 叶宗主话没说完,被叶菰打断:“谁说我喜欢他了?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为了长生果出卖身体,我拿他当炉鼎续命。” 叶宗主并未反驳,情是温柔刀,最是伤人,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一辈子不会受到伤害。“没有就好。既然他不在,不如你试试别人?除了谢今朝,为父还准备了几个年轻貌美少年有为的修士,反正也不是非他不可,不是吗?你看看你,作为合欢宗少主,至今只有一个男宠,这合适吗?” 叶菰不说话,他就当她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叶宗主说到做到,当天就给叶菰送了几个美少年,今晚来侍寝的还和谢今朝长的有点像。 推开门就看见少年跪坐在地台,见她进来殷勤起身,“少主,你回来了。” 叶菰像盯着什么稀奇一样盯着他,少年没有一丝一毫不适,依旧笑容满面,就要为她宽衣侍寝。 他知道合欢宗少主不解人事,前两天也是不过有一个不解风情毫无情趣的木头伺候过,这次换他来,若能长久留下,日后好处绝不会少。 叶菰没有拒绝他帮自己褪下外套,但在少年的手解开里衣的时候,叶菰推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放肆!” 这个人怎么如此轻佻!和谢今朝庄重自持完全不能比,简直…… 想到谢今朝,叶菰冷静下来。这人该是合欢宗□□出来侍奉取乐的,怎么和谢今朝比呢?不对,应该说谢今朝怎么和他比,既无情趣,也不回讨好金主,时不时还要气一气她。 都是训练出来的,哪里会是薄脸皮,被叶菰推到在地上的少年没有一丝被嫌恶的愤怒,满心都是往上爬。这可是宗主独女啊,一个女人,他怕什么呢? “少主息怒,是奴笨手笨脚,还请少主再给奴一次机会!”说着又靠了过来,灵活的手搭载了叶菰的身上。 他以为这是个功法都练不好的软弱少主,他失算了。 就在他的手落在叶菰腰上的时候,被一道气劲震开,这道可怕的气劲中蕴含的力灵力相当可怕。少年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合欢宗紫竹林法禁最重的地方,还有如此可怕的灵力! 叶菰冷冷地看着他,“你搞清楚,是我在宠幸你,而不是让你来宠幸我的!” 老头子都是什么眼光,这人空有一张脸,一点脑子也没有。 少年终于意识到,眼前再是深居简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是合欢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主! “少主恕罪!少主恕罪!”他惶恐的在地上磕头认错,心里不禁对举荐他来的人心生埋怨,全然忘了刚来这里的时候,还夸这个他根本不知道的人眼光好。 “滚!” 听到这一声“滚”,少年如蒙大赦,踉踉跄跄离开小竹楼。 叶菰已经褪下外衣,解开了发髻,她披散着长发,身着白色里衣,闭着眼,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微蓝光中枯坐一夜。 谢今朝怎么还不回来,他还回不回来?……他最好别回来了。 不过无论她怎么想,谢今朝此刻都听不见了。 叶宗主送的美少年们叶菰一个都没要,她去沉水殿祸害她爹,“你送的都是什么毫无情趣的歪瓜裂枣,是是不是别人不要剩下给我的?我才不要!” “别担心,你的谢今朝马上就回来。如果你还是不满意,可以在合欢宗长老里面挑嘛,他们可比这些人强多了。”叶宗主老神在在,一点不着急。 女儿第一个男人是谢今朝,看不上别人也正常。他送的少年们有优有劣。点了好的让她分心,不止要谢今朝一个也好,点到不怎么样的,认识到还是要好好修炼,不然还是有人低看她。无论那种情况都没关系,反正他知道,在紫竹林,在合欢宗,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女儿。 叶菰有点烦躁,“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说不定他一去不回头了!他要是不回来了你可不许去找,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舍不下他!” “怎么会呢?”叶宗主信手打开折扇,洁白的扇面上桃花栩栩如生。他语气漫不经心:“不是你舍不得谢今朝,是他离不开你。你没有了他不过少了一个不错的炉鼎,若是他离你太久,体内蛊虫钻进心脏,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叶菰凝神像他看过去:“你什么时候给他下的?” 叶宗主仍然不疾不徐,宠溺地看向叶菰:“傻孩子,当然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只要你喜欢的,爹爹一定为你取来。” 叶菰声音酸涩:“难道,仙盟之战也是你搞的?”难道是爹爹暗中计划,让谢今朝家破人亡? “我哪有那闲心,你喜欢谢今朝,我带他回来就是了,要他家破人亡做什么?”叶宗主教导她,“如果你要达成一个目的,就要一心一意,别的什么附带的好处看起来再诱人,都是累赘。” “况且……谢今朝的那个‘家’哪里需要我来破坏,风一吹就散了。” 叶菰虽也听过几句闲话,但其中详细缘由并不清楚,现下叶宗主提起来,她也有几分好奇:“谢今朝家里怎么了?” 叶宗主说起别人的家事一脸幸灾乐祸:“谢今朝可不是谢宗主的亲生儿子。” 看女儿一脸震惊,呆呆的样子十分可爱,叶宗主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不相信?” 叶菰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不是不相信父亲的话,但这实在过于离谱。 “谢盟主怎么会不知道谢今朝不是他的儿子?”哪怕只看面相,修士也能看出来,就算谢今朝少年有为可以用法术模糊自己的信息,也不至于他爹都看不出来。 叶宗主的手仍旧在女儿头上搭着,他目光悠远,说起了另一桩往事。“你可知道谢盟主是靠什么跻身四大世家的?” 这个叶菰知道,“入赘。” “是啊,他靠拉女人的裙角跻身四大家族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说不出的轻蔑。“这可比我们合欢宗的人,本事厉害多了。” “阿爹。”叶菰喊了他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现在有点不开心。 叶宗主拍拍女儿的脑袋,“谢晋入赘石家不过百年,石家就改了姓。谢夫人对此置若罔闻,反而因为谢晋说再生不出儿子就要让别做正室夫人慌了神,她那一胎又是女儿,便求得星罗岛外祖家帮忙,做了掩饰,从人间找了个孩子假装自己生的。” “真荒唐,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事情败露的时候吗?而且有这个本事,把谢晋废了养在自己身边也好啊。”叶菰看过合欢宗传来的消息,寥寥几个字并没有叶宗主说的这么详细。设身处地,要是自己的夫君敢这样欺负人,叶菰定要以牙还牙! 照她所想世俗中未免太过扭曲,但叶宗主并未纠正她这样的想法。一则修真界弱肉强食这样做也未尝不可,二则,他总希望女儿自私一些,伤害别总比伤害自己好。 叶宗主轻描淡写,说出真相:“怎么会没有行动,现在仙盟这样,正是谢夫人一手所致。” “她不是对这些都没有心思,只关心谢晋吗?” “没心思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啊。”叶宗主说着还拿起了之前送来的情报给叶菰,“你看看,谢晋可不是才知道谢今朝不是他亲生儿子。他是答应过自己的小情人谢夫人生不出儿子就让位,可他最爱的毕竟还是权势。知道谢今朝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谢今朝刚刚凯旋,一战将魔界击退生死河的少年英雄,多好用,他怎么舍得丢弃?” 几十年的父子情分算得了什么,一时的承诺算得了什么,能让谢晋不吭声的,只有这个孩子带来的权势。 叶菰静静听着父亲的讲述,仿佛被带到了几十年前,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跃然于眼前。 “谢晋能有仙盟这个地方施展才华靠的是谢夫人,能坐稳仙盟盟主的宝座,一大半都是靠谢今朝的战功。这夫妻俩别的不说,利用起来谢今朝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比起他们在谢今朝身体里动的手脚,可比我放的还厉害。可惜他的敷衍太过明显,知道真相后对谢今朝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谢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毫无知觉。” 没有外人在,叶宗主流露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一面,他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对世间痴男怨女的不屑,“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多年夫妻谢夫人手上多的是谢晋的把柄,她想谢晋身败名裂和从前一样,只能依靠她,仙盟内外受敌落得如此下场。” “谢夫人她真是……毫无顾忌。”叶菰想半天,“她是一点都不怕造成的影响吗?” “只要谢晋能回到他身边,她哪里会在乎这个什么生灵涂炭呢?”叶宗主伸手接住飘进书房的花瓣,又轻轻吹起一阵风,让它飞了出去,“可惜她如意算盘打错了,谢晋没有变回去乖乖赘婿,反而接受不了落差自尽了。” “好复杂啊,”叶菰捧着脸,“感情怎么会这么麻烦。” 叶宗主借机教训她:“是吧,所以说男人嘛,玩玩可以,千万不要当真啊。” “你自己还是个男人呢。” 叶菰斜睨他一眼,叶宗主承认的坦然:“是啊,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知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也有好的,但太少了,没必要去赌。” 作者有话要说: 末点掉的很厉害,一定是我写的差了,我再改改。 第11章 这些事情都已经是昨日黄花,再说也无趣,叶宗主调侃起了女儿:“你可别被谢今朝那副好皮囊诱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叶菰信誓旦旦:“合欢宗那么多男修各有千秋我都没有喜欢的,怎么会喜欢木头一样的谢今朝,现在收了他不过是因为功法需要他帮助。爹你别老关心女儿的男宠了,今天公务做了没有啊?” “不得了不得了,女儿长大了,管起老父亲了。”叶宗主嘴上说着,心里到是很开心女儿在这里陪着他处理公务。 知道有个女儿的时候就想过,自己在在书房忙于案牍,妻子在一旁绣花,女儿在小小的书桌上练字的场景,虽然仍有缺憾,但勉勉强强也算实现了一大半。 叶菰在一旁乖乖练字,心却不在这里。 想要让谢今朝回来,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情,说不清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觉得谢今朝有点可怜,但并未产生多少同情,总归人家还是比自己强的。不过他也太愚蠢了,竟然为了一个开始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假”母亲,卖身合欢宗,真让人怀疑阿爹说的那个英明神武的谢今朝和现在的是不是一个人。 想得太多容易走神,等收起笔,叶菰发现她写的竟然是“谢今朝”三个字。 叶菰忽然生出一点后悔,谢今朝总不至于是个笨蛋,和无欲天的和尚们硬碰硬吧? 她写着写着有些不开心,叶宗主便让她先回去休息。叶菰慢慢往回走,在无人处趁着月光伸出手,她和谢今朝身上有子母蛊,母蛊在她手上,子蛊在谢今朝心脏旁边沉睡,如果想要谢今朝回来,只要催动母蛊就好。 算了,叶菰放下袖子收回手,等等再说吧。 到了小竹楼,叶菰敏锐的发现有人在里面。 “谁?滚出来。” 七长老神情温文,身着白衣抱着琴不疾不徐走出来,看见泠泠月色下,少女一脸冷淡地看着他,表情稍微有些惊讶:“七长老,怎么是你?” “听闻少主对送来的男宠都不满意,宗主让我亲自来。” “……”叶菰,“你走吧,我对你没兴趣。” 七长老看看月亮看看她,一脸无辜:“实话实话少主,我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也没有兴趣,但是你看,毕竟是宗主的意思,我不能这么走了。再说,就这么走了多少会对我的名声产生不好影响,不如这样,我不会打扰少主,少主赏我个地方呆着就好,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叶菰没说话,七长老抱着琴又说:“要不我卖个艺,我为少主抚琴,少主可怜可怜我,让我在这里休息一晚就好。” “好。” 叶菰留下一句就回房间了,紫竹林她最大,想待就待着吧。 温暖水汽蒸腾起来,舒舒服服泡着温泉的叶菰听到了七长老远远传来的琴声,一刻怔忪,原来从前刚来合欢宗的时候天天给她抚琴的人,是七长老啊。 谢今朝在离开后的第十六天早上回来了。 他一路风尘仆仆,进了合欢宗就往紫竹林去,却在路上听到几句闲言碎语,什么七长老魅力无限,连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的少主都拿下了。 谢今朝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刚靠近竹楼,就看见叶菰和七长老相谈甚欢。 “少主,我回来了。”他像叶菰行了礼,又看向七长老,淡淡笑意在脸上却不在眼底,“我回来的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七长老一脸高兴地说:“谢公子回来的正是时候,听闻谢公子亦是琴艺无双,少主恰好有兴致,不如你我同奏?。” 谢今朝神情温文,言辞恳切:“七长老谬赞了,琴是雅乐,谢某所学皆是为夺人性命,恐玷污长老琴声。” “学琴为悦己悦人,肃杀平和有什么高下之分?谢公子言重了,不过玩闹而已,为博少主一笑罢了,少主,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同时看向叶菰,一个冷淡矜贵,一个从容闲雅,叶菰除了觉得这两个人长得都很好看之外,并没有别的感受。她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大白天的我又不失眠了,听不听琴都可以啊。” 又笑着对七长老说:“我都不知道是你,你的琴声真管用。” 七长老无奈地笑笑,语气宠溺地称“是”。 看谢今朝在那里一脸漠然,也不说话也不生气,钟雁觉得有点无聊,知情识趣的找了个理由走了。他一走就剩下看起来就不怎么开心的谢今朝,于是叶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谢今朝很难不认为是自己打扰了他们。 无论外面太有再大,落到紫竹林都没有多少,紫竹林似乎永远是阴天一眼,唯一的动静就是竹林间的风声。 他回来这件事情叶菰早就知道了,合欢宗守山大阵是叶宗主和十二位长□□同布下,只要她愿意,只要谢今朝经过总能感应到。经过阵法的时候叶菰高兴得坐了起来,在七长老好奇的目光下又坐了下去,平静地等谢今朝回来,七长老也不疾不徐地继续抚琴。 “嗯,舍利子带回来了吗?”叶菰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尽力尝试的,但舍利子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一次要是没做到,叶菰打算换个惩罚,而且还要惩罚两次,反正都是自己说了算。 谢今朝拿住一个锦盒递给叶菰,“带回来了。” 这真的让叶菰惊讶了,她心血来潮,谢今朝竟然真的做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受伤?” 听着她语气急切,谢今朝放松下来,“没有,这是从前一位高僧嘱托留给我的,我把它拿回来了。” 叶菰接过盒子打开仔细观看,舍利子像是金色的,摸起来是象牙一样的手感,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她一边仔细打量,一边询问谢今朝:“给你这个做什么?” “高僧说我日后会为凡俗私欲所困,给我舍利子让我舍去人欲,渡过劫难。”谢今朝说的简单,当时老和尚可是说了一大堆,他都无动于衷,收下舍利子也是不忍心辜负别人的好意。 叶菰握住舍利子,不解的看向谢今朝。谢今朝有什么私欲呢?在她看来这个人都快成为无欲无求的圣人了。虽然才华出众,但看情报他对仙盟的权势并无留恋,世间美色美酒美食也无一动心,他能有什么私欲?会强到产生这种影响? “你有什么私欲?”叶菰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堵不如疏,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从今以后你都不用为此烦恼。” 谢今朝摇摇头:“并无。” 他天生对任何事情有没有太深的执念,甚至对高僧所说的平安渡过劫难,都没有什么想法,不过顺其自然罢了。 “真无趣!”叶菰倒不怀疑他骗自己,只觉得这个人未免太过寡淡。 风变大了,竹楼外面有些冷了,叶菰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很熟悉这里的天气,知道快要下雨了,她拿着舍利子起身就往屋里走。 这场雨说下就下,来的不讲道理,谢今朝看了一眼七长老留下的琴,在雨水掉落下来之前将它带了回去。 但还是有几滴落在了上面,谢今朝便拿手帕一一擦拭。 等确定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之后,谢今朝净手,试了一下音,笑着问叶菰:“少主喜欢什么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朝:我完全没有在意呢。 第12章 说这话的时候谢今朝看上去兴致勃勃,没有一点奔波的疲惫。 叶菰倒是无所谓,她没学过琴,便:“能让我睡着的。” “哦?难道七长老弹的就是哄你睡觉的?” 叶菰诚地点点头,“是啊,昨晚他弹了一晚上的曲子,我睡得可好了。” “你们就在这里弹琴听曲?”他问出来,不等叶菰回答,复又轻笑:“七长老倒也有闲心。” 这话像是提醒让她对身边人多加防范,但合欢宗和仙盟是不同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他们的心眼用到外人身上都嫌不够呢。以为谢今朝刚来这里不太了解,叶菰没多想,“管他也没有闲心,你不在我又睡不着,刚好有人哄我睡觉也不错啊。” 叶菰拿着舍利子左看看右看看,有它在,别的事情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以乐安神确实好用,但长久以往性情未免会受曲中喜怒哀乐影响。少主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等知道了如何防范乐修,以后再听便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叶菰不以为意,仍不舍得将目光从舍利子上移开,“一次两次而已,我才懒得学,你怎么跟我爹一样烦人啊。” 谢今朝没有再说什么,也同她谈起了舍利子。“少主要用舍利子,也要等到晚上月亮出来。” 说到正事,叶菰看了过来,“你知道?” “我看了不少合欢宗典籍了。”凡是叶菰和叶宗主不介意谢今朝看的,他都看了。 因此谢今朝也知道,叶菰手合欢宗功法影响最低的时候就是每个月的月明之夜。想到这里谢今朝颇有些不自在,第一次来合欢宗见到叶菰的时候就是那样一个夜晚,即便是影响最低的时候,看起来也不简单。 他性格内敛,即使心里有些不自在面上也没有泄露分毫,还是一派沉稳的样子同叶菰说话。 只有提到这些的时候,叶菰才看起来不像个什么都不懂,只顾对别发泄不好情绪的小孩子,她看起来忧愁又敏感。落在叶菰身上的事情只有她自己在遭受,哪怕叶宗主多疼爱她都不能代替。 谢今朝不愿看她这幅样子,他少时和父母姐妹都不亲,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也体会过这种茕茕孑立的感觉,便不希望别人也在遭受如此凄凉的感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了一天的雨,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天上所有的光。叶菰激动地心情稍微平复下来,看着手里光华流转的舍利子,没有了刚刚见到的时候的惊喜,但她还是没有放开,她心里还是满怀希望。 “阿爹说大部分舍利子是无效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但是我想试试。”她声音很低,“你也看过合欢宗的典籍对不对?那你应当知道,是有人通过舍利子的帮助的摆脱功法的。” 叶菰不喜欢夜明珠,也很少在晚上点蜡烛,反正修士可以夜视,漆黑的夜晚反而能给她安全感。谢今朝看着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声音温柔,像一个怕她哭泣的大哥哥,哄着她:“少主既然想试一试,那就大胆尝试吧,即使没有成功,舍利子也不会伤害你的。” “你说的真晦气,说不定我就成功了呢!” 但哪怕不管是他还是叶宗主,甚至是叶菰自己都知道,她和典籍上面记载的情况差的太多,可总要让她尝试一次,才会死心。 叶菰没有看他,“我想试试,谢今朝,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让谢今朝做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叶宗主告诉过她舍利子行不通,叶菰不信邪非要尝试,要是成功了她一定会去叶宗主面前炫耀,要是失败了,多少有点丢人。但仔细想想,和受到伤害相比,丢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谢今朝完全懂他的想法,接过她的话:“如果有问题,我随机应变,一定不会让少主有事。” 叶菰:“我不喜欢有人帮忙,你不要自作主张哦。” 谢今朝露出了然的神情,安抚她:“我知道的。” 见他完全懂自己的意思,叶菰开始放心的尝试。 她手握舍利子,周身点燃了一圈蜡烛,在月上中天之时开始运行功法。竹影摇动,谢今朝在一旁为叶菰护法,小心翼翼看护着她。 功法运行起来,天上明月和叶菰遥相呼应,如水月光透过屋顶照在叶菰身上,像是要从她身体里面剥离什么,又像是要将她同化。 叶菰脸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抗争,看她的样子很痛苦。谢今朝十分担心,她那样柔弱可怜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因为叶宗主的缘故,遭受这些痛苦? 片刻后,叶菰睁开双眼。她脸上毫无半分喜悦,“我,我失败了……” 对上她闪着泪光的双眼,谢今朝的心微微一颤,像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很快又消弭于无形。他走过去低声安慰叶菰:“少主,别怕,我们以后可以试试别的办法,总会帮你摆脱。” “说的轻巧!”叶菰信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向他砸过去,却没有什么力道,甚至扔东西的力道不足以砸到谢今朝那一边。 谢今朝心道大事不妙,赶紧过去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少主,你……” 叶菰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推开谢今朝:“滚!” 不过是说话间的一会儿功夫,叶菰已经脸颊红润,浑身没有力气,额头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谢今朝知道她为什么不让自己靠近,他扶着叶菰坐在一旁,“我去找叶宗主!” 叶菰立刻叫住他:“回来!” 她的声音虚弱,仿佛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不要找阿爹,不要找他……”说着她闭着眼睛笑了出来,“这里的人都是一样的,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阿爹,阿爹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你去找他,也是一样,不是你,就是其他人。” 谢今朝低头看着她,叶菰的身体仿佛已经完全不受她自己掌控了,“少主。” 叶菰并不知道,她一边让谢今朝走,一边抓住了他。无师自通般吻向谢今朝的脖颈,谢今朝尽力安抚着叶菰,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胸前却管不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叶菰说得对,若是这个时候告诉叶宗主,他一定会救自己女儿的,不是自己也是别人。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叶菰受尽折磨吗? 叶菰仿佛有小动物一般直觉,知道谢今朝要求找叶宗主,在他怀里断断续续说:“阿爹他会找别人为我缓解,然后杀了那人,在洗去他们的记忆的,他一定会。” 不用叶菰说,谢今朝也不意外,不仅是叶宗主,换了很多人恐怕也都会这么做。 叶菰心中一片荒凉,她不想面对,“谢今朝,谢今朝。” “我在。” “你抱着我。”心里的痛苦让她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但叶菰知道,马上就会反噬回来,“谢今朝,你抱着我。” 谢今朝怜惜地拨开粘连在她脸上的头发,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对叶菰并无欲望,却不知为何,实在不想看见她这样难过,想救她的想法比从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烈。 他想他是很喜欢现在的叶菰的,从过去到现在,无论结果如何,他一直都很喜欢这样努力做出改变的人,如果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没有这些烦恼就更好了。 这已经是明示了,但谢今朝并无表示,叶菰察觉到了谢今朝的沉默,虚弱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少主,你想好了吗?” 叶菰移开目光,看着闪烁的烛火,“有什么分别呢,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我是会算命的,大家要不了在下面留下一个“按爪”,我可以帮大家看手相,真的,没有别的坏心思! 第13章 有什么分别? 谢今朝温柔地直视她:“有的,含珠。” 他说出了这个名字,叶菰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很惊讶。但她没有纠结在这样的小问题上面,或是她梦中说出,或是爹爹所说,一个名字又能有什么关系。 谢今朝将手放在叶菰的额头,一阵清凉流进叶菰四肢百骸,身上的热意消散很多,她渴慕地贴近谢今朝的手。谢今朝连人都是她的,怎么会吝惜一只手,便一直任她拿着。 叶菰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说出了心中的惶恐:“我有一天会完全变成那个样子的。”完全沦为欲望的奴隶,沉沦其中,无法脱身。 “这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叶菰断断续续向他诉说,努力让自己完全缩进他的怀里,“我,我在人间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明白。”谢今朝明白,他也曾游历人间,看过不少人间圣贤书,怎么会不知道凡间是怎么教人的。“含珠,你也明白的,双修只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纵使再才思敏捷,看着叶菰谢今朝也说不下去,哪怕只是按照叶宗主要求,哄一哄叶菰,他也说不下去。 叶菰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力气,一把将他推开:“你也一样!”她推完就向后靠在了床上仰着头,喘着气。 谢今朝无法反驳,他来合欢宗的时候,就是和他们一样了。 世上再无仙盟的谢仙君了。 “含珠,你想活下去对不对?” 叶菰仍闭着眼睛不说话,头发凌乱,朱钗欲掉。 “想活下去没有什么可耻的,即使不是合欢宗,在修真界也并非旁门左道。”谢今朝帮她解开缠绕在朱钗上的长发,“含珠,要先活下来再说其他。” 叶菰心乱如麻,她一直在、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这里的一切,忘记身为凡人时已经深入骨髓的东西。 她问谢今朝:“那如果是你呢?告诉我实话,你会愿意吗?” 谢今朝不能骗她,正要说自己不会,却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假如今时今日,你我身份互换,你会接受我这样对你吗?” 不知道是她真的太伤心,还是无法克制的反应,谢今朝感觉她的眼泪简直擦不完。 谢今朝问她:“如果易地而处,你是我,你会选择我的做法吗?” 叶菰茫然地想,她会吗?她不会! 为什么谢今朝会愿意来这里成为男宠?如果,如果她有谢今朝的本事,绝不会管谢盟主和谢夫人,这两个人又不是他亲生父母还心怀鬼胎,根本是是利用他,若是换做自己,定然—— 叶菰突然反应过来,谢今朝的目的并不在于答案。 他是在告诉自己,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她不是谢今朝,谢今朝也不是她,即便设身处地,也未必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你为什么……”叶菰不想哭的,她也不是喜欢哭的人,但这个时候眼泪无法克制流了出来。 为什么你一直很温柔,偏偏这个时候告诉她伤人的事实呢? 叶菰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发热,视线又模糊了起来,谢今朝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她清楚地感受到谢今朝身体上的反应并不带有让她厌恶的欲望气息,他像是在怜惜自己,或者是其他。 小时候在舅舅家,每年都有固定的时候赠药给穷苦人家,叶菰看在眼里,他们大多数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慈悲罢了,只有舅母她是真的出于想救济他人。 叶菰觉得此时的谢今朝就像她一样,这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给予她爱怜,既非人间所言夫妻情之所至,也不似互相成就的修行方法,他只是,在单纯地救叶菰这个人。 刚刚的哭闹只是一时的愤懑,明明还在伤心,此刻这样的想法让叶菰忍不住想笑出来,但这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或许她内心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有数,她就是贪生怕死之人。无论是期待谁来说服自己男女交合不算什么,亦或者试图彻底摆脱凡间所知的影响,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心安理得一点,好接受父亲的安排,苟活于世。 她以为像谢今朝这样的人物必然不可能接受阿爹的要求,但是他接受了。叶菰想,或者在修真界,不正常的是自己。 谢今朝看她不再哭泣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心里在叹息,但还是伸出手拥抱着她。 夜晚的叶菰和白天的叶菰就像是两个人,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一脚把谢今朝踹下床。 然而事与愿违,离碰到他还有一点距离,就被谢今朝压制在床上。 都是本能反应作祟,谢今朝反应过来后暗道不好,他立刻松手却为时已晚。 倘若不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叶菰的手一定打在他脸上了。 谢今朝看了一眼她抬起来又因为酸累做不了大动作的胳膊,他发誓自己没有一点嘲笑他的意思,叶菰缺因此更加恼怒,恶声恶气要他凶他:“下去!” 谢今朝认命下了床,“少主恕罪。” 叶菰噎住,恕罪,恕什么罪?恕他冒犯之罪吗?想起昨晚无助的自己就来气! “你待在这里!” 叶菰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谢今朝心态好,索性在这里打坐。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叶菰的声音还有几声猫叫,她的声音有些急切,但并不害怕或者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大事。想她没让自己出去,谢今朝也就没有动,闭上眼睛就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叶菰叫他:“谢今朝,你出来!” 谢今朝乖乖走到门口,看见她在和一只白毛蓝眼睛的小猫吵架。 叶菰躲着冲她喵喵叫的小猫,对小猫说:“出去!”声音不大,不像是她在欺负猫,倒像是猫在欺负她。 小白猫果然没有一点害怕,亲昵的冲叶菰喵喵叫,翘着尾巴那脑袋蹭叶菰的脚,“喵,喵呜”。 谢今朝说:“怪可爱嘛。” 叶菰抬头看他的表情,既没有对她翻脸不认人有什么怨怼,也没有笑话她怕猫猫,被小白猫围着脚转圈圈蹭脑袋,叶菰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一点踩到柔弱的小猫,“你把它拿开。” 谢今朝半蹲着捞起了小猫,小白猫挣扎了两下就在他的安抚中平静下来了,谢今朝注意到,这里还有荷叶状的小碟子和莲花状的小碗,里面放着清水和食物。不用想也知道是叶菰放的,野猫警惕性大,能对叶菰这么亲昵,想必没少被她投喂。 “少主喜欢猫,怎么不带回来养着?” 叶菰看着谢今朝逗弄着猫,并没有靠近,“谁说我喜欢猫,我不喜欢,不过是看它可怜。” “那好吧。”谢今朝放下猫,拍拍它,“去玩吧。” “诶……”叶菰张口欲言,在谢今朝疑问的目光中又闭上,今天晚上又会下雨,不知道它会不会冻着。 “少主还生我气吗?” 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菰没好气,转身往屋内走,“我生你什么气?” 谢今朝跟着她往回走,“舍利子没能让少主达成心愿。” 叶菰顿了一下,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没关系,这种事情我习惯了。”叶菰一脸无所谓,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谢今朝知道,她应该是经历过很过程这种失望了。 她是叶宗主独女,叶宗主那么宝贝这个女儿,如果她不愿意,怎么会不帮她想办法呢,想来是都没有用罢了。 叶菰已经放弃希望,但谢今朝另有想法,叶菰明确不用他陪着,谢今朝就在这里看她的藏书。和讲课学堂那些讲的浅的不一样,能留在叶菰这里的书都是合欢宗珍品典籍, 不难猜出他是想帮自己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变合欢宗功法影响的办法,但是阿爹作为合欢宗宗主都找不到,何况他呢? 叶菰喝了口酒,有点醉醺醺,不知道和谁学的调戏人的姿态,“你有空学这个,不如学学怎么在床上伺候我。” 谢今朝笑笑,完全了解她是个嘴上厉害,实际行动起来就爱哭,没有一点害羞,正正经经对她说:“事在人为。”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叶菰不自在的别过脸,嘟哝着谢今朝听不懂的话。 忽然一道雷声,谢今朝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叶菰立刻从美人榻上翻身站了起来,看见谢今朝不明所以地看她,又坐了回去。 “谢今朝,你去别的房间看书,你吵到我了!” 谢今朝不知道自己不出声看书怎么会吵到她,但还是乖乖换了地方。 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小竹楼便显得有些空旷了。谢今朝翻了两页就放下了书,他想起叶菰喂养的那只猫。不过毕竟是野猫,想必是懂得自己寻找避雨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毕竟是叶菰散养的猫,也许她会和冒着雨打伞去找自己一样,又去找猫。今时今日谢今朝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叶菰当时会去找自己。 “少主?”谢今朝找到叶菰的时候,她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看着猫猫在哪里喵喵叫。小白猫浑身没有什么水,看来是只聪明猫,知道自己找地方躲雨。 叶菰看见他像是看见了救星,“你来了,你管管它!快把它放进篮子里。” 谢今朝注意到,猫猫身边的篮子,里面铺的是叶菰最喜欢的长毛的毯子,对折起来铺在篮子里,毯子从篮子边缘到木质地板上,看起来十分暖和。 小白猫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仍然不死心的往叶菰那里凑。 谢今朝过去抱起猫顺了两下毛,猫咪乖乖的,但当他把猫放进篮子里的时候,被小白猫拒绝了,一下子跳了出来,非要往叶菰那里去。 叶菰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猫,谢今朝把猫抱了起来,往她这边走,“少主要不要抱一抱这小家伙?” 叶菰回答的十分干脆:“不要。” 于是谢今朝止住了脚步,和猫咪一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愿意给猫喂水喂吃的,愿意为它遮风挡雨,还把自己最喜欢的毯子给猫猫,而且她对这只猫的喜欢也做不得假,为什么就不愿意抱一抱呢? 谢今朝试探着问她:“少主,要不我们把这这猫养着,我来照顾它,你只要开心的时候和她玩一玩就好了,怎么样?” 叶菰摇了摇头,“不,我不养。” “不用你照顾的,只需要少主点头,给它小小一个地方就好了。”谢今朝拍拍猫脑袋,又听到它可可爱爱地“喵”了一声,什么也不知道,蹭了蹭谢今朝的手。 “不,不许养。”叶菰还是拒绝,想着这里有谢今朝照看,转身就要回房间。 每走两步就听到谢今朝打了一个喷嚏,叶菰回头第一眼看的猫,果然小白猫被他吓得躲进了窝里,继续冲叶菰喵喵叫。 谢今朝揉揉眼睛,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见叶菰看了过来,他苦笑:“让少主见笑了,我似乎,不能碰猫毛。” 叶菰一脸不相信,“怎么修士还会有这种毛病?” 谢今朝向她解释,“紫竹林有法禁,修士在这里和凡人无甚区别。” 叶菰皱着眉:“那你还不过来!” 叶菰撤下结界,谢今朝和猫又可以靠近她了,猫猫跟着谢今朝走过来,却只是蹭了一下叶菰的裙角,又折返到自己的篮子里面,揣着出爪爪喵了一声,像是在说你们不用管我。 谢今朝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叶菰难得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对他多了点好脸色:“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她在猫篮子旁边重新布下结界抵挡风雨侵扰,走在谢今朝前面回了房间。 谢今朝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没有法力到还有内里,原本不用她帮忙擦的,但叶菰拿起毛巾的时候,谢今朝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倒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叶菰拽了一下他的头发,责怪他明智的不能碰猫毛还去摸。 谢今朝为自己解释:“只碰一小下没关系的。”况且从前他法力俱在,并没有什么影响,一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情。 叶菰不听他解释,帮他擦完头发毛巾还仍在他身上。 “善心对猫都有,你可真是好人。” 谢今朝一声不吭把东西放好,也不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留下还是让自己走。 “过来。”叶菰喊他。 谢今朝走到她身边:“少主有何吩咐?” 叶菰一脸恶劣:“过来我要享用你。” 谢今朝平静中带点讶异:“哦?少主不是不喜欢男女之事吗?” “怎么会?”叶菰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不喜欢身不由己,我可以主动,但绝不愿被逼迫!现在是我要享用你,不是你对我做什么。” 这真是奇怪的自尊心。谢今朝沉默一瞬,手搭在衣服上面,“少主是你来脱我的衣服,还是我自己来?” “……”叶菰开始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传闻中十分正经洁身自好的谢今朝了,“你就这么主动,没有一点不情不愿?” 谢今朝笑笑:“叶宗主给我的东西价值远不止于此,若是过于简单,在下反而要起疑心了。” 叶菰翻脸的十分果断:“衣服穿好,不许脱!” 谢今朝自然没有脱下下去,顺势有把衣服整理好。一本书迎面砸来,谢今朝看了眼封面,还是上次那本没有看完的。 “继续念,”叶菰一脸我要想办法玷污你的样子,“用你在万仙大会上和那些正道修士说话的语气念。” 谢今朝没有再和她多说,乖乖拿起书来,坐得端正,身姿挺拔,表情冷肃,开始给她念小黄文。 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她没让自己说在万仙大会说的话,他宁愿念这个。 念着念着叶菰觉得不对劲了,“等会儿,这真的是我给你的书吗?” 谢今朝把书给她看,“有什么不对吗?” 叶菰看了两眼,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又把书给他了。 真是邪门,一个情情爱爱的小黄文,遇到修行方面的部分,就讲的这么详细了? 叶菰听他念书,情爱部分念了一章,修行相关就有三章。而且这本英雄美人的故事,为什么后面就开始奇怪了起来。 书中本来是第一修士和第一美人的故事,到了中间就开始说两个人生了嫌隙,从无话不谈到相对无言了。 故事的最后,美人为了提高修为配得上修士用自己的脸换了不错的修为,修士为了卸去工作多陪陪美人修为受损。结果一个觉得已经不是最强之人移情别恋,一个觉得对方已经不是最美的人移情别恋。 听他念完叶菰开始摸着脑门思考,这故事既不合理,也不合情,她有理由怀疑,这是她爹让人写的,目的是劝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叶菰一脸你想害我的表情,十分谨慎地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谢今朝合上书,“合欢宗与我师门一样,修的都是无情道,只不过方法略有不同。一个是遍尝风月后大彻大悟放下情爱,一个是一心修道不染红尘直到飞仙,少主既然不想受合欢宗功法所困,堵不如疏,若得证大道,自然可以彻底摆脱。” 叶菰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谢今朝是不是脑子不清醒?她说把饭做熟难,谢今朝告诉她成为大厨这些都简单了。 她忍不住问:“谢今朝,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几个人飞升成仙了?” 这问题修真界三岁小孩都知道,谢今朝怎会忘记。 “一个。”他说,“自这个世界有记载的五千万万年以来,只有一个。” 看对上叶菰的眼神,他补充到:“在这之前还有的就不清楚了。” 叶菰睁大眼睛看着他:“五千万万年啊,就出来一个,你觉得我行?” 谢今朝点点头:“我觉得你行啊。” “不用这样的。”叶菰说,“我知道一个合格的男宠是因很好奉承主人,但是这种地步大可不必,奉承过头了,会让我觉得你把我当成傻子哄的。” 谢今朝耐心听完她的话,仍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少主,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行呢?你又不是不能修炼。” 一般来说,修真界出生的孩子都是天生可以修炼丹,不像凡间的,需要身有灵根还要灵根能被激发出来。这样来说,她已经完成很多人没有完成的一部分了。 再者来说,修行也是要看时间的,错过了最好的开蒙时间,后进者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追的上自小开始修炼的人。 按照修真界的年龄来说,现在的叶菰实在太年轻了,一切都还早,更别说叶宗主在凡间早早就找到了她,现在也入门了。 但就这两点,她已经比别人幸运太多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不行呢? 谢今朝一番话让叶菰隐隐心动,却仍旧犹豫,她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有的人或许前面顺风顺水,突然就遭到……” 话说至此,叶菰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说的谢今朝嘛,天之骄子沦落到男宠的地步。她下意识停了下来,去看谢今朝的神色,却见他并无难过,相当坦然地承认这件事,点点头接口到:“不错,比如在下。” 看到叶菰有些意外的眼神,谢今朝笑笑:“没关系的少主,你至少说出了实话而已。我确实就是你所说的反面例子,但你看,我这不是也没有放弃修行吗?” “可是……”叶菰语气犹豫,“可是你在紫竹林纵使修炼了,也用不出来,而且都是白修炼,最后都给我了。” 这正是叶宗主的目的,叶菰以前任性不愿与人交合,好好用合欢宗功法修行。直到性命堪忧才勉强接受谢今朝,可惜为时已晚,诸多限制让她只能依赖谢今朝,但是对谢今朝来说,陪她这三十年,都是白修炼了。 谢今朝眼神明亮,看着她并无埋怨,“少主,我与叶宗主的约定是我们都觉得合理的,三十年光阴而已,不算什么,修行之人,未得道之前,千秋万载又有何分别?” 他的话没有停,“少主顾虑颇多,但恕我直言,这些顾虑都无关紧要。只要少主修为有成,世间道理便可以由你说出。我知道少主并无这样的主宰一切的野心,但是主宰自己已然足够。” 叶菰愣愣地看着他,这番话阿爹也曾和她说过,那时候她满心被自己离不开男人的未来烦忧什么都听不进去—— 谢今朝的话还没说完,他主动走到叶菰身边,半跪在她榻前,“少主,今日你觉得我谢今朝特殊,等日后得道飞升,我也不过是过往时光中一粒尘沙罢了。” 叶菰猝然清醒,“谁觉得你特殊了!” 她转过头,不看谢今朝,十分心烦意乱。 从人间被接到这里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合欢宗是第一个让她梦开始破碎的地方。叶菰料想过修仙的很多种方式,没有一种是这样的。第二次是在知道自己的体质,她觉得一切都完了,要是在人间,恐怕少不了浸猪笼。 阿爹打破了她第一重幻想,修仙就是这样冷酷,只有目的,没有方式的路,修真界也是一样,强者为尊,她从前听过的神仙故事都是弱小的凡人为了保护自己编造的,个给强大的神仙制定了无数枷锁,事实上真正的神仙,根本不会理会这些。 第二次是她自己打碎,曾经她也以为她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人,到头来身体上的折磨她都受不住。 阿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弱者思维,谢今朝明白,他也尊重她的想法,叶菰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今天谢今朝再次告诉她,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要她能得道飞升。 在谢今朝口中,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菰仍不敢相信,“若是我失败了如何?” 这个问题谢今朝几乎不用思考:“那就准备下一次。” 叶菰听完又沮丧起来:“那要是次次不能成功呢?” 谢今朝笑了起来:“没有人可以轻易成功的,少主多虑了,失败才是常态,但总比什么都不尝试好对不对?” 过了好久叶菰才做下决定。 “好。” 她看向谢今朝,“但你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在尝试,明示暗示都不行!” 谢今朝:“我发誓不会。” 叶菰忽又沮丧起来,“如果我告诉爹爹,他一定会为我寻遍天才地宝助我修行,若是我失败的早早的,岂不让他失望。” “叶宗主我也不会说的,少主放心。”谢今朝想告诉她这些担心啥多余的,叶宗主只会高兴她开窍了,怎么会失望她几次尝试,更不会心疼那些身外之物了。 叶菰做下了决定,“谢今朝,那我就开始爱你了!” 听到这句话谢今朝有点意外,立刻拒绝了她:“不,我不行的,少主。” 叶菰疑惑:“为什么你不行?” 谢今朝的神情温和又包容:“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少主一样,修的是无情道啊。” 第16章 叶菰:“你……” “我怎么了?” 叶菰抿着嘴唇,“没什么。” “少主,我与叶宗主的期望是一样的,希望你体会过人间情爱之后,就知道这也不过如此,从今往后便放下。” 见她沉默不语,谢今朝有点担心,“但若是少主不愿,叶宗主也不会逼迫于你的。” “我知道。”叶菰说,她知道阿爹不会逼自己,除了让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 她已经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年了,爹爹从来没有说什么,只要她快快乐乐活着就好。 叶菰冷着脸对他说:“虽然你是修无情道的,但你若喜欢上别人,就尽早告诉我,看在你伺候我还不错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的。” 谢今朝神态平静语气却十分笃定:“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如果少主爱上别人,我也乐见其成。” 叶菰看他,谢今朝坦然回视:“修行本是逆天而为,合欢宗的功法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在情爱上不会有好结果的。哪怕心生悔意半途废掉功法,亦或是从一而终,冥冥之中也会走上歧路,最后不得善终。” 尽管叶菰并没有想过和谁有什么好结果,但听到这样的结论还是心中一颤。 她稳住心神,说了句:“好。” 谢今朝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辈自当如此。” 这一刻叶菰漂浮不定的心终于落在了平地,她感受到言出之后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但她随之便将其抛诸脑后。 诚如谢今朝所说,是该有这么一个目标,哪怕不能实现也要为此奋斗,无论如何总比她一边厌恶自身处境,一边对此毫无作为好太多。结果如何,日后她都能问心无愧。 一旦不涉及什么感情问题,拥抱就变得坦然多了,叶菰开始接受谢今朝只是自己修炼的一件工具这件事。 谢今朝不明所以地被她拉过来坐在榻上,再次未曾防备被她抱住。 叶菰闭上眼睛紧紧抱着他的腰,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谢今朝的手悬在空中,还是落了下来,同样拥抱她。 叶菰的声音软绵绵的:“今朝,你的胸好大,好像我娘的怀抱哦。” 谢今朝哭笑不得,又听她说:“可惜不够柔软啊。” “我是个男人啊。”谢今朝想,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受功法影响之外好好叫自己只叫自己的名字,没有连带姓氏。 “等等,少主,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谢今朝的语气有点紧张,叶菰抬头看着他的下巴:“你说。” “少主,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叶菰从他的怀抱中爬出来,“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她刚刚嫌弃自己的怀抱不够柔软。 “只是随口一问,少主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叶菰澄清:“我喜欢男人,一直都是男人。” 谢今朝抓到了重点:“一直都?” 叶菰点点头,“是啊,我喜欢过的人都是男人,不然帮我的就不是你了,而是大长老,她可是整个合欢宗我最喜欢的人了。” 大长老温如许?谢今朝想起来,似乎是这样,少主明明不喜欢她的礼物,还是收下了好好保存。 想到她送少主裸男,谢今朝觉得还好少主不喜欢她,不然少主不知道要被她带坏成什么样子。 没有太多纠结这些,谢今朝又问她都喜欢过谁。提到这个叶菰精神起来,没心没肺地在谢今朝面前伸出手开始数:“第一个是你呀,你是我见到的长的最好看的人了,不过有一次爹爹让我在水镜里看你杀那些长的好漂亮的女妖怪,我就不喜欢你了,有点害怕。” 谢今朝笑问她:“少主现在还怕我吗?” 叶菰得意地看着他:“不怕了,现在我是主人你是男宠,你的一切在我手里,我怎么会怕?而且我觉得你挺靠谱的,不会对我做什么。”哪怕是床上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会相信谢今朝,这人完全是个修炼狂,对合欢宗功法和她的极限把握的非常厉害。 谢今朝饶有兴致地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聚剑山的曲少主,我可喜欢他了,可是后来有一天爹爹让我在水镜里面看,他竟然喜欢穿女装,扮女人。”叶菰一脸惋惜,“我们只能做姐妹啦。” “第三个是无欲天的神清大师,我有段时间可喜欢听他讲经,非常有助于睡眠,他也好英俊,后来他渡劫失败变成老爷爷,我就不喜欢了。” “是他啊。”谢今朝想起来啊了一声,“神清大师的真实年龄比我还年轻一点呢。” 叶菰斜睨他:“我不是真的嫌弃年龄大,我是不喜欢看起来年龄大的你明白吗?好看可以解决除了性别和血缘之外所有的阻碍。” 谢今朝:“受教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这两个人和他同属青年一代,再加上星罗岛的银华,是被成为当世四杰的。 果然,叶菰第四个动心的就是银华了。 “银华他带着面纱的时候是真的好看啊,露出那一双眼睛也是熠熠生辉,令人沦陷,可他解下面纱之后就太普通了。唉,他为什么不愿意一直戴着呢?” 谢今朝看出来了,她跟本没有心,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就是单纯喜欢好看的男人。叶宗主的担心其实很多余,少主是在另一个层面的天赋异禀,根本不用担心她会为情所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谢今朝给她出主意,“我们一个一个爱有点慢,少主不妨全都爱一遍,总能悟出情爱是什么。” 叶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浓眉大眼的正道仙君,居然比我这个合欢宗妖女还野! “可,我,我行吗?” 谢今朝信誓旦旦:“没关系,我来帮你。” 叶菰有点怀疑:“你真的靠谱吗?你也是修无情道的啊!” “男人才是最懂男人的。” 叶菰将信将疑,他确实比自己更懂修炼也更懂男人,“那我要怎么做?” 谢今朝温柔无害,完全不像个提出坏主意的人:“我们去万剑山找曲少主的师兄弟吧,他们好多都是曲少主这款的。” 叶菰凑过去问他:“真的吗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谢今朝有些感慨:“因为少主总是只看到最优秀的啊。” 叶菰忽然又低落起来:“可是阿爹不允许我乱跑的。” “没关系的少主,交给我,我会和叶宗主说清楚的。”谢今朝说。 他和叶菰完全不一样,没有犹犹豫豫,决定好一件事情就立刻去做,既然说服了叶菰,就剩下去说服叶宗主了。 “等等!”叶菰拉住了他的衣摆,“今朝,我这样修无情道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比路上遇到杀人夺宝或者巧立名目赶尽杀绝好多了。” 叶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那要是我还是不行呢?” “别怕,我会帮你的。” 叶菰还是不让他走,“可是我们呢?我们还是……这样的关系。”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麻烦,谢今朝又坐回原地和她商量,“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你有一个男宠到时候对方也知道,只有他能接受就好,合欢宗这么多人,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吗?” 叶菰仍然不放心:“你怎么知道别可以,你呢?你有过喜欢的人吗?你能接受你喜欢的人有过别人吗?” “知不知道一试便知,不接受我们换下一个就是。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我一个修无情道的,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如果真的有,我不介意过去,我只关心未来。” 她像是被谢今朝说服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看谢今朝又要走,叶菰最后一次拉住他,双眼明亮:“我认真想了一下,我来喜欢你吧!” 谢今朝的手不自觉搭在了他的心口:“少主为什么这么说?” 第17章 叶菰说:“因为我觉得还是你最好!” 谢今朝低声劝劝她,“我是修无情道的,恐怕无法令少主如愿。” “不,你讲讲道理啊。”叶菰可怜兮兮的样子维持了没一会儿,又恢复到她平时的样子了。 “今朝,你看看你,长得又英俊脾气又好,还是我的男宠又听我话,我来喜欢你不是刚刚好吗?再说,你是修无情道的,我也是,终究是是要断情绝爱的,就不存在谁辜负了谁。你假装喜欢我,让我尝尝情爱的滋味,然后我们先爱的死去活来再分开,三十年应该个差不多,到时候你再无牵挂,我也学有所成,岂不两全其美?” “少主……”谢今朝觉得他应该是有问题,竟然觉得这种荒唐的想法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 叶菰见他仿佛稍有动摇,立刻见缝插针:“今朝,你不是说你是男人,最懂男人,可以教我怎么得到爱情。可是你看,你再了解别人也不如你了解自己啊,你一定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样子了,你教教我,教我怎么爱你啊。” 谢今朝不说话了,眼中露出一抹说不清的神色。 叶菰太了解这种状态了,就像她当时想活下来又不想承认自己的没有骨气,就等着父亲说“含珠,哪怕是为了爹爹,你活下来一样”。谢今朝并非对这个提议不动心,他缺少一样必要的理由。 “今朝。”叶菰念出他的名字,同时身处右手,金色的小型阵法在她手上显现,“我命令你,教我爱你。” 谢今朝感到心口轻微刺痛,约定生效,接受了新的约定。 叶菰忐忑不安地看他的反应,谢今朝看起来不像是多生气,只是多少有点无奈,他的手抚上了叶菰的脸颊:“少主,你是真的像叶宗主啊。” “嗯?”叶菰偏头躲开了他的手,“这个时候就不要提别的男人这么煞风景的话题了!” 谢今朝哭笑不得,“少主这是从哪里学的话?” “这你别管,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这个了,现在立刻马上,教我爱你!” 谢今朝半跪在她身前,亲吻她发号施令的那只手,“遵命,少主。” 叶菰拉他,谢今朝顺势站了起来,坐在她旁边,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用手梳了梳。 “那么少主,第一步该让其他人离开。” 叶菰一呆,“什么其他人?” “温长老送给少主的人,他们没有在枕流漱石,却在别的地方对不对?”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其实还有别人送的,只不过她见过谢今朝、曲陌他们,总觉得这些男宠没有多好看,纵使有长得好看的皮相也没有谢今朝的风骨,总让人失望。 叶菰想了想,“他们也算是我私库的一部分,在斜照楼。只是名义上是我的男宠而已,全合欢宗都知道,我根本碰都没碰他们。” 谢今朝点点头,“嗯,可是我不喜欢,即使只是名义上的,我也不喜欢。” 叶菰一抚掌,“这简单啊,我会解决的,现在本少主只独宠你一个,今朝,你高兴吗?” “高兴,我高兴得不得了,能得少主垂怜,真是三生有幸。”谢今朝心情略有些复杂,这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还是用叶宗主精妙绝伦的约束阵法过家家。 “知道就好。”叶菰说完等着他反应,“今朝,我这么听你的话,可以算是爱你了吗?” “这也太急功近利了。”谢今朝说,“所谓情爱,并非仅仅为对方做到些什么就可以的,有的人你什么都不做甚至对他很不好,也会爱你入骨。而有的人即使你把心捧到眼前,也无动于衷。” 叶菰拉着他的手,执拗地看着他:“我不管别人,我只问你,今朝,我要怎么样才算是爱你啊。” 过了良久,谢今朝说:“我不知道。”关于情爱,他心中也是一片空茫,作为旁观者自然清醒,若让自己来体会,他到有些说不上来了。 叶菰立刻放下了他的手:“怎么回事,谢今朝,你居然不了解你自己?” 好,这回他又从今朝变成了谢今朝了。 “少主,要得到相爱最简单是自己天然就是对方喜欢的样子。” 叶菰问他:“那我是你会喜欢的样子吗?” 谢今朝无奈:“我是修无情道的,不会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有喜欢的样子。” “那难一点呢?” “难一点就是改变自己,投其所好了。” 叶菰想了想,“改变自己,投其所好……今朝,我怎么做才能和你心意呢?” 谢今朝实话实说:“少主什么都不用做,我就已经很喜欢了。” “你好渣啊今朝。”叶菰嫌弃的看着他,“你不该去修无情道,你比我还适合合欢宗,花言巧语张口就来。” 谢今朝摸摸她的脑袋:“我没有骗你,少主这么可爱,自然讨人喜欢,我也不例外。” 叶菰觉得如果他喜欢自己,那可能是他的问题,这人眼光就不对劲。她并非不清楚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何形象,骄纵任性、性格古怪、喜怒无常一样没少,除了阿爹和温长老,只有他会觉得自己可爱了。 如果谢今朝没有说假话骗她。 “可是今朝,我要的不是这种喜欢,我要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叶菰学着他的样子,“你看,你明明对我没有什么欲望也能和我双修,那没有感情和我相爱一定也不难吧。” 谢今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叶菰毫无畏惧。温热的手将叶菰的脑袋微微抬起,对上她不明所以的目光,谢今朝没有说话。 叶菰感觉一阵奇异的心悸,她发现自己无法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这个从到她身边一来一直任她欺负绝不还手、脾气好到对她无限包容的男人,似乎流露出了一些不似平时的部分。 她对谢今朝说过很多谎言,有的别有目的,有的信口拈来,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为她是主人,谢今朝是她的男宠。 但有一件事,想想其实当时不应该说谎的。 她并不是看到谢今朝斩杀女妖怪而对他心生恐惧不喜欢他的,恰恰相反,正式因为那一幕让谢今朝在她的印象里从一个还不错的小白脸变成稍微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 她随时可以知道谢今朝的全部,但谢今朝对她知之甚少。 他神色晦暗不明,抬起叶菰下巴的手仍没有放下,“含珠,我喜欢诚实的人。我可以理解有人迫不得已说谎,但是我喜欢诚实的人。” 叶菰怀疑他能读心,不然很难解释他怎么会说出这么几句话。 叶菰有些心虚地问:“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谢今朝说:“我觉得,你流泪的时候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哦豁,被发现了。 叶菰转移话题:“那倒没有,至少床上的时候没说过。” 看见谢今朝一时愣住,耳尖变红,叶菰不打算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在爹爹把我带回来之前,我从来没有哭过,流眼泪除了让我看起来更好欺负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可是爹爹不一样,后来我发现你也是,今朝,我的眼泪也对你有用是不是?” 其实不是,叶菰想,谢今朝对其他人也是一样,这个人看见谁哭都会稍有动容,区别只是程度多少而已。 靠美色或者权利动摇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她只有从别的地方下手。 谢今朝的弱点,就是他的怜悯之心。 她期待的眼神充满希冀,仿佛自己不说是,叶菰就要哭出来了。谢今朝的手颤动了一下,他顺势收了回来。 这一次叶菰却不让他收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谢今朝低声问她:“少主想做什么?” 他实在不像多情人,眼神太过清明,又天生薄唇,有一副好皮囊且能言善辩,如果他愿意,一定是一个风流滥情的花花公子。 谢今朝的眼睛就像秋日寒潭,日光明亮,清澈到谭底堆积的落叶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便让人忽略了潭水之深。 叶菰从来不会做危险的事,也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不安之中,哪怕成了寒暑不侵的仙体,下雨也记得打伞,天冷知道添衣服,爱惜自己胜于一切,此时此刻,她却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喜欢冒险。 仿佛无师自通般忽然就懂了,往日无意一瞥的动作信手拈来,叶菰双手攀上了谢今朝的腰,这次甚至没有分心去想谢今朝的腰真不错。 手伸进谢今朝的衣服时,叶菰摸到了谢今朝身上的伤疤,什么想入非非都没有了。顿了一下,谢今朝便拦住了她。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对上叶菰冷静的眼神,他评价道。 叶菰问:“什么感情?” 谢今朝:“想戏弄我的感情。” 叶菰顺势离开他,“难道我不能对你为所欲为吗?” “少主自然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但不必勉强自己。”谢今朝整理好衣服,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叶菰拿起杯子掩饰自己刚刚看他换衣服出神。 有一说一,这人衣冠楚楚比不穿更诱人。 “谢今朝,你……” “含珠,你这猫叫什么名字?它可真乖。”话未说完,叶宗主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小白猫。 叶菰的目光首先落在猫上,“你要养猫?” 叶宗主莫名其妙:“这不是你养的猫吗?我捉来玩玩,你看着孩子多可爱,一点也不怕生,我一来就冲我喵喵叫。不过我养你这么不容易了,还养猫做什么?” 叶菰:“我也没想养,是谢今朝看下雨了,怕它淋雨生病暂时收留它的。” 对此说法谢今朝接受的毫无异议,“嗯,是我看它可怜。”他看了叶菰一眼,叶菰恰好在看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叶宗主也不在意,他只是来看看叶菰,“谁养的都行,我能抓来玩玩就可以。”说着把猫放下,小白猫喵喵了两声看没人理它自己跑出去玩了。 谢今朝正要避开让他们说话,叶菰强行拉住他,把他带着坐在了榻上,叶菰找好位置靠近他怀里,神态自若问叶宗主:“爹你找我做什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叶宗主同样对女儿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和他说话没有任何反应,可能在合欢宗这样很正常吧。 叶菰玩着谢今朝的头发,打了个哈欠,“给我几本很厉害的心法,我要好好修炼了。” “当真?”叶宗主先是一喜,看向谢今朝,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来,抓住了叶菰的手。 叶菰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感受手有点疼,却也没有收回,“是真的,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含珠,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阿爹总算能放心了。” 叶宗主怕抓痛女儿,放下了她的手,叶菰心里突然生出了许多愧疚,也行这件事应该早点告诉阿爹。 叶宗主很是欣慰,有外人在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同叶菰开起了玩笑:“你问爹爹要什么,谢公子出身名门,可是博采众长,哪门哪派的功法不曾见过,你问爹爹要不如问他要。” 叶菰立刻反驳:“那不行,他只负责和我玩,这是另外的价钱!” “哎呀呀,女儿护着别人都和爹爹顶嘴了。”叶宗主笑着摇摇头,没敢再说,女儿总是在奇怪的脸皮薄,说恼了就不好了。“好了好了,爹爹不说你了,含珠,万仙大会要去看看热闹吗?几位长老也去,你们不妨一路,也有个照应。” 万仙大会是仙盟组织的,还是老一套的各种比试,不仅是个人比试,还有门派之间综合力量的比试,通常来说就是展现自己的力量。 合欢宗倒是无所谓,他们懒得展现什么力量,去那里主要是为了猎艳。 谢今朝参加过,,而且还是谢家主持的,对此感受平平,叶菰倒是很高兴:“真的吗?我可以出去了?” 叶宗主:“当然了,现在不受影响,带上谢公子当然可以出去了。不过含珠你要注意安全,不能和陌生人走,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外面坏人多得很……” 叶菰根本没怎么听他说,“今朝收拾东西我们走!” 谢今朝看了一眼叶宗主,还是被她拉着去收拾东西了,叶宗主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说还不如跟谢公子说。” “嗯嗯嗯!”叶菰敷衍了一句,“阿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回来的!今朝,把这个也装进储物袋。” 叶宗主觉得还是和谢今朝还有秋水说,让这两人把她看好靠谱一点。又给她了一些防身的东西,走的时候还摸了一把门口的小白猫。 叶菰看见了顺口说:“阿爹,让人帮我,帮谢今朝看好猫!” “你自己找人照顾。” 叶菰冲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我找就我找。” 少宗主交待的事情愿意做的人多的是,猫也找好人照顾,把她那些名义上的男宠都遣散,东西收拾好了,就等着有人带她一起走。 叶菰乖乖坐在秋千上,也没让谢今朝推她,双脚一晃一晃,“今朝,有人来了吗?我要不要去催催?” “哪有这么快,万仙大会在十月,现在才八月多,要走也在九月了。”他安抚着急出去玩的叶菰,“少主不妨做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或者我们去听七长老讲故事?” 叶菰摇摇头:“我不去,没兴趣,天怎么还没黑啊?赶快到明天,到下个月吧!” 谢今朝奇道:“少主这么想去万仙大会吗?” “当然了,咳,那么多青年才俊,像我这种合欢宗妖女根本不能阻挡这种诱惑。”叶菰时刻不忘人设。 谢今朝“哦。” 叶菰侧目,哦是什么意思? 想到他连自己名义上男宠的不高兴,叶菰顿悟,这是又醋了! 谢今朝心里还想着事情,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袖子,低头看见叶菰一脸开心。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我开玩笑的,我只是去凑个热闹,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谢今朝问她:“少主很少出去吗?”他基本没怎么听到过合欢宗少主在外面的什么传闻,又或者她比较低调? “是啊。”叶菰一边指示谢今朝推秋千,一边说:“我从来合欢宗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了,一直在这里。” “少主没有出去过?” “推高点!”叶菰催促着他,“没有啊,功法让我的体质有点特别,出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乖乖在这里就好了。” 谢今朝问她:“那岂不是百八十年没出去了?” “怎么会,我今年才二十啊,诶?你干嘛,用力推高点!”叶菰不满他突然没力气,但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又开开心心和谢今朝说起话了,“谢今朝,你是不是可以经常出去玩啊?” “少主马上也可以了。” “等会儿,别推。”叶菰突然转身看向谢今朝,“要不要和我私奔?我们不等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欲天见闻篇 第19章 谢今朝对她想一出是一出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试着劝一劝她:“只是几天而已,少主不妨再等等。” “我等不了啦!”叶菰从秋千上面下来,珠花上垂下的金丝流苏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我们先走,他们随后就到了,反正今朝你认识路对不对,走啊。” 谢今朝实在无奈,听也不是,不听也不行。“小祖宗啊,就这几天你也等不及了吗?” “等不及等不及!”叶菰说风就是雨,拉着他就要走。 东西是谢今朝收拾的,整整齐齐分类号装在储物袋里,叶菰拉着他,不给一点让他给亲爹通风报信的机会。 “对了!”叶菰拉住谢今朝的手,给他戴上了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如果我想找你或者你想找我,这样就方便很多。” 她拉起谢今朝的手在戒指上面红宝石的位置亲了一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不要想着逃跑哦!” 谢今朝收回手,连同戒指一起笼入袖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约好了三十年,一刻也不会少的。” “既然不会少,那这个戒指就形同虚设,不要在意。” 叶菰拉着他不回头,去了她的明光岭。叶宗主疼爱她,叶菰的地方不止小竹林和放置那群男宠的地方,在合欢宗附近还有外界都有产业,明光岭在紫竹林的背面丛山,里面还有叶菰的私库。 这里多的是金石木质的傀儡守着,安静得过分,叶菰却已经习以为常。她轻车熟路地带着谢今朝找上了宝塔香车,香车里空间延伸比看起来大得多。 叶菰留下一封书信没有从正门走,绕过了紫竹林偷偷跑出去,守山大阵对她来说有如无物。 谢今朝破罐子破摔,陪她闹吧,万一被叶宗主抓住了……抓住了再说吧。 他想到叶菰堪堪双十,正是爱玩的年纪,已经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就难以对她说出拒绝。 叶宗主送的奇珍异宝她用不上,合欢宗的声色犬马也与她无关,在没有四季的紫竹林枯住一年又一年,如果不是七长老随口编造的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他都以为叶菰是喜欢这里了。他想叶菰在被允许出门之前她一定很乖,明明守山大阵对她毫无作用,还是听话的就在这里。 “逗猫呢你。”叶菰拿开他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自己头发的手,“今朝,我们出门要注意什么吗?我穿这个可以吧?在合欢宗穿的比较随意,也不知道外界流行什么款式。” 谢今朝认认真真打量她,黑色的衣服泛着珠光,上面是金线绣的凤凰与火焰纹路,头上的蝴蝶钗薄如蝉翼,随着她说话微微颤动,“没有,少主花容月貌,衣服也很称你。” 况且即使她不出门,不了解外界,叶宗主也不会在这方面亏待了她。谢今朝也不清楚时下款式,却也知道给她衣服一定是最好的。 叶菰拢了拢衣领,看向窗外,“那就好。” 对外出的期待胜过了其他所有事情,叶菰甚至忘了和谢今朝说的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和他一起渡风月情浓,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谢今朝谢天谢地,这样的叶菰比追着他问喜欢什么样的人好多了,他一个修无情道的,只能清醒地分析别人,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谁。 日后少主喜欢上别的男人,他倒是可以帮忙把关。 “今朝,今朝?橘子和你有仇吗,剥个橘子这么用力?”叶菰拿过他手上可怜的橘子,“还是我来剥给你吃吧。” 谢今朝又拿了回来,“我来,小心弄脏少主的手。”他记得叶菰不喜欢水果上的汁汁水水沾到手上。 “你好体贴啊今朝。” 谢今朝闻言笑笑:“少主觉得我体贴?这不是合欢宗多少侍女都能为少主做的吗?”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人间清醒啊。叶菰有点拿他没办法,果然还是得照着他的弱点来,就算他只是同情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叶菰颇觉无趣地离开他,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就是稍微往后看了一眼,给她吓了一大跳。 “少主,少主,等等我!” 叶菰迅速放下帘子,“她怎么会找到我?” 谢今朝赶紧表清白:“我和少主一直在一起,我也不清楚!” 他也听到刚刚的声音了 ,是一直照顾叶菰的侍女秋水,她跟过来了。 要是换做往常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叶菰不高兴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毕竟刚刚说了要和他谈情说爱,转眼翻脸不认人就有点渣了,叶菰忍着没发作。 谢今朝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敢在心里偷笑,要是说出来她又要恼羞成怒了……不,也可能是顺着他的话,说自己对他多特别,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谢今朝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多话。秋水追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叶菰嘴硬心软,秋水求一求,她必定不会让她为难。 果不其然,叶菰告诉他,秋水这傻姑娘认死理,她要跟着自己,就算累死也不会停。这么多年的情分,叶菰不可能真让她一直追着跑。 宝塔香车停了下来,谢今朝看着秋水一番言语,叶菰就心软同意带着她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果然还是得好好看着她,不然得叫外面的坏人骗到了。 秋水上了车叶菰到没有什么反应,谢今朝有些不自在。他不着痕迹将衣领拢得更整齐,坐得也端正一些,某些时候有些迟钝的叶菰这时候倒敏锐起来,她背对着秋水挑眉无声对做了口型:你害羞了。 只要不大庭广众说出来,谢今朝都随她,厚着脸皮当做不知道。 “喵?” 正和谢今朝打眉眼官司的叶菰听到猫叫立刻回头,“秋水,你衣服里揣着什么?” “啊,是咪咪。”秋水把怀里的小白猫拿出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放下它。” 小白猫完全不怕新环境,从秋水手里跳下来就凑到叶菰身边蹭她,对她喵喵叫。 叶菰看像谢今朝,谢今朝连忙收了看笑话的表情,“咳,少主,现在把猫送回去也晚了。正好我喜欢猫,不如交给我照顾吧。” 叶菰点点头,一副昏君宠爱妖妃的样子点点头:“好,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吧。” 秋水看了眼谢今朝,她对这个人比少主还了解。谢今朝来合欢宗之前,她事无巨细能调查的都调查过了,这个人根本不喜欢猫猫狗狗之类,他在对少主说谎。 这事太小,秋水没有多话,少主能让她暂时留下就可以了,有她看着,没有人可以欺负少主。 宝塔香车速度很快,挡不住叶菰好奇心大,总要出去看看,时不时还要偏离目的地。 秋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靠近无欲天了。 谢今朝对此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反而一脸无所谓地劝秋水:“少主是出来散散心,去哪里无妨,既然有兴趣,来这里游玩几天再去万仙大会也来得及。” 这下秋水看他的表情,真的像是看妖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叶菰欣然接受了妖妃的建议,毕竟来都来了,看一看和尚们也是可以的。 她记得合欢宗就有一部分人非常好这一口,天天想去和人家大师发展一段感情,搞得她也很好奇。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谢今朝稍微有些担心:“少主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吧?” 叶菰还没说话,秋水就隔着车帘冷笑着回答他:“少主怎么会喜欢这群木头一样的秃驴!” 她说完就专心致志驾车,看起来对无欲天的和尚们怨气很大,谢今朝没有再问这些,转而和叶菰说起了话。叶菰好奇心旺盛,时不时掀开帘子问他这是哪里,那又是什么,谢今朝也耐心向她解答。 说话间隙,叶菰凑近谢今朝的耳朵,声音低的几乎只有呼吸声:“秋水上次任务对象是个和尚,至今没有完成。” 其实谢今朝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没有再提只是因为礼节,倒是叶菰凑过来说话让他耳朵有些痒。 很快就到了无欲天的地界,让人没想到的是,号称全修真界最安全的无欲天,他们一来就出了事。 只见凭空出现数道巨大“卍”字印记,从天而降落在各处,要不是谢今朝带着叶菰和秋水瞬间离开车里,也许他们就要就此化作飞灰。 “神清——” 一声怒吼,四周地动山摇,谢今朝第一反应是捂住叶菰的耳朵。无欲天的金刚吼,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叶菰其实不会有事,叶宗主在她身上留下的防护和法宝足以让她和秋水在外面横着走了。但她眨眨眼,并没有拒绝谢今朝的保护,反而轻轻靠在谢今朝身前,见他低头看自己便冲他一笑,别过眼睛若无其事地看周围,什么也没说。 随声而来的是一群孔武有力的武僧,他们脖子上挂着巨大的佛珠、着身着黄色僧袍,露出一只臂膀,手持伏魔棍将叶菰的车团团围住,动作整齐划一,压制着什么东西。 大概是这些和尚的表情太过严肃正经,一时间叶菰都有点怀疑,自己的马车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烟尘散去,看起来已经没有危险,叶菰在秋水不赞成的目光中牵着谢今朝的手好奇地走上前去,终于看清里面的情况。 只见这十几名武僧棍下狠狠压着一个脸上一半都是血的僧人,僧人的缁衣已经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若隐若现露出一身腱子肉。 这就是传说中合欢宗姐妹口中的男菩萨吗? 叶菰小声“呀”了一下,谢今朝和那位被压住的僧人同时看向她。 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英俊不凡,更兼气质出众,即使一身狼狈也如新月清辉照竹柏之影。 但是让叶菰感到意外的并不在此,而是这个僧人,就是无欲天下一任佛子神清,半个月前她还和谢今朝说过自己喜欢过这人的。 那个被压制住的僧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叶菰:“你不是说等我死了要我的舍利子吗?怎么现在才来。” 他粲然一笑,神情温和仿佛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交谈一般。话音刚落身体犹如弓箭离弦,瞬间飞到叶菰身边,揽着她的腰就要带她走。 叶菰暗道倒霉,却看到谢今朝虽然也急着赶过来,却神色如常仿佛她被人威胁并不算得什么大事。忽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反正有阿爹给她的法宝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在在谢今朝想抓住她的时候,叶菰稍微往后一动,躲开了他。谢今朝不曾想到叶菰竟会躲开他的触碰,一时不察,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留下他们和一众僧人面面相觑。 秋水恨恨跺脚,自责到:“都怪我,没有看好少主!” 谢今朝并不言语,秋水带着怨气看他一眼,只觉得少主养了一只白眼狼,这些仙盟之人真是虚伪,谢今朝再厉害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须发皆白的僧人走到他们二人身边,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并向他们道歉,保证会把叶菰救回来。身后的僧人提了一口叶菰可能认识神清又闭上了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说到底是他们没有看好神清让他跑出来在前,这三人到底认不认识也不重要了,神清已经是这个状态了,把人救回来才是最关键的。 这番动作谢今朝只作不知,秋水倒是愤愤不平,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发作,先找回少主最重要。 两人留下了无欲天附近,四周无人,谢今朝等秋水看着冷静一些才给她看自己手里的戒指。 古朴的戒指光是看着能感受到其中奇异的力量,红宝石像火一样美丽,无端让人着迷。秋水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迟疑:“这是?” “少主留给我的,她可以通过戒指找到我,我也能找到她。”谢今朝说完抬起手,遥遥指向东方,“少主在那个方位,走吧,我们别让她久等。” 说完也不看秋水,径自朝着戒指引着的方向走去。 “谢今朝,你不担心少主吗?”枉她那样爱重你! 谢今朝未回头,“少主不会有事的。” 被二人惦记着的叶菰确实没有什么危险,神清将她带走之后也并没有为难她,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和气和亲。 只是叶菰有一点不明白,这个和尚和她有关系吗?那句你死了之后舍利子能不能送给我相当缺德,缺德到真的很像她以前能说出来的话。 “圣僧,我们以前见过吗?” 等了好久和尚不说话,她有些无聊,手里拽了一点干枯的野花野草问神清,神清还在打坐调息,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怎么,一别十年,女施主就不记得贫僧了?”神清双目明亮,眉眼精致,和叶菰说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老朋友的语气。 叶菰开始摸不着头脑,十年前,她应该还在人间呢,哪儿来的机会认识这个和尚啊。 “大师是不是认错人了?”叶菰试探着问他,“小女子在家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认识您呢?” 最多也就是在水镜上面看看他们,神清她确实认识,不过只是单方面认识罢了。 “而且,我记得您之前不是一副老头子样子吗?怎么又开始装嫩……又开始变年轻了?”难道和尚也这么臭美,一定要恢复,哪怕被追捕也要好看点? 叶菰说完偷偷看他,见他没有生气放下心来。 神清姿态潇洒随意,不像个无欲天追着抓起来的人,倒像是雅士中同她弹琴论道一般,当然叶菰对这方面完全不擅长,这种事找谢今朝还差不多。她爹还有七长老,都十分擅长。 “贫僧不过是输给了叶宗主,愿赌服输化作老年时候模样几个月罢了。”他不仅说自己,连带着朋友的丑事也说了出来,“还有曲少主,他输给叶宗主也是要作一个月的女子打扮,看来少主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叶菰:……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在她称赞过几位的美貌之后,叶菰大概能猜得出来她爹为什么这么做,一方面他希望自己放开些,不要在意什么身体问题,只管寻欢作乐并把它当初普通修炼。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她耽于情爱,有欲无情就够了。 怎么说呢,她觉得这些人对感情的描述过于可怕了,情爱而已,何至于此,她爹反应也太大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谢今朝没有遭到她爹的毒手?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她还是更好奇神清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不出意外他可是下一任佛子。 “咳,你都说了,愿赌服输的。”叶菰开始瞎扯,“你看,外表男女对你其实没有多大影响的对不对?” 神清点点头:“不错,确实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说为他解决了很多麻烦。 叶菰一脸深沉:“既然这样,和尚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情说开好不好?我一看你就被冤枉的,你已经是个得道高僧了,由我一个合欢宗妖女劝你好好做人不太合适。” “阿弥陀佛。”神清双手合十,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贫僧没有被冤枉。” 完了,还真的是个妖僧。 叶菰开始怀疑自己跟着他走的决定是不有点大胆。 她试着拯救一下迷途圣僧,和对方讲讲道理:“既然圣僧觉得自己行为不妥,不如和他们说清楚,哪里不妥把哪条规定改一下?圣僧你是破戒了还是得罪人了?” “破戒。” 叶菰一脸果然如此地点点头,冲他语气中对合欢宗的熟悉,不会是她哪个师姐欠了风流债,让人家破了色戒吧? “圣僧犯了什么戒?” 神清垂首,“杀戒。” 杀戒刚出口,叶菰立刻拿出了她爹给他打了防身法宝。不得了,和尚犯杀戒,这问题大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朝:x年x月x日,晴,今天老婆和一个和尚走了没带上我,一定是和尚的错,我老婆是无辜地,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没有老婆就勾搭别人老婆! 第21章 神清对她的举动并不意外,他态度依旧,这让叶菰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能有点过激。 不对!生死攸关呢,谨慎一点没问题。 叶菰离他有一段距离,“大师,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能让你没忍住犯了杀戒的,一定是穷凶极恶死有余辜之人对吧?” 神清笑笑:“你在合欢宗也管杀的人是善是恶吗?” “大师这话说的,我们合欢宗只骗感情,要人命做什么?”叶菰纠正他,“虽然比不上无欲天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无欲天,但我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好吧。”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神清话里话外好像真的和她很熟啊。“大师,我有件事情问你,你能自己跑,为什么要带着我呢?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和贫僧走?”神清双手合十,又闭上了眼睛,“等施主什么时候想起来,我便告诉你。” “大师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无语,要是她能想起来还用说吗?叶菰决定收起自己的好奇,绝不多问他一句,看他能不能忍住不说。 神清赞同地颔首,“也好。” 喂,不会真的不说吧? 等了一会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危险,叶菰放下防备凑了过去,“圣僧,你好心告诉我好不好?”她是真的很好奇。 神清重新睁开双眼,“施主不是不好奇吗?” 叶菰站起来:“你这个和尚未免太小气了!” “施主高兴的时候唤贫僧圣僧,害怕的时候是大师,贫僧还等着什么时候变成秃驴呢。” 说他小气他就真的小气起来了,叶菰反唇相讥:“难道圣僧不是,高兴的时候就是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是施主。” “十年前,怀璧山庄,我与施主有一面之缘。”神清没有再打哑谜,将往事一一道来。 或许算不上往事,对于神清来说,更像是昨日才发生的。 那是他第一次到人间,师父说他有一段尘缘未断,让他去俗世了结尘缘。只说是在人间,既没有告诉他时间,也没有告诉他地点,神清来到凡间,一切随心。 第一个十年他在凡间降妖除魔,第二个十年他施粥赠药,第三个十年他开始宣扬佛法,妄图济世救人,三十年来始终没有遇到他要了结的尘缘。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第四个十年,有个小姑娘找到他,说自己家里长辈也赠药施粥,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管家将老弱病残的乞丐赶到城外,只许看上去稍体面些又会便显出一副千恩万谢,捧得她家中长辈犹如菩萨在世的嘴甜的人来此。 她说这些人四肢健全洗干净点去码头干个苦力也能过活,偏偏借着管家的权势把真正无法自理的可怜人赶到城外,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们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叶菰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神清才知道,叶菰可是为此找了不少人,他是叶菰找的第十七个人了,也是唯二听了她的话真的去救人的。 斩妖除魔斩不掉人心生出的妖魔,赠药施粥救不回麻木不仁的灵魂,唯有人人成佛方能救世。这只是一件小事,神清感叹两句就罢了,只是他想渡这个小姑娘入佛门,可惜她有慧根,有善行,却完全没有向佛的心。 但他说完这些话,小姑娘一脸不赞同,“你乆拾光在说什么啊,有谁需要你救了?大家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那小姑娘何以对被赶出城之人施以援手?” “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小姑娘伶牙俐齿,总有自己的说法,“何况我只是送去一些衣物,是你救了他们。我连独善其身都难,何谈兼济天下。” 神清侧目,“姑娘锦衣玉食,盛名在外,何谈难以独善其身。” 虽说是出家人,神清也听过她的名声,那时候她还不叫叶菰,她叫玉含珠。玉家祖上曾是江州望族,后来改朝换代,数年战乱又有妖孽横行,早就不复当年鼎盛。 直到这一代出了个玉含珠,传闻她是仙人转世能斩妖除魔,有她和当地氏族配合,迅速使得江州成为乱世之中一处和平富庶之地,玉家也成为了江州领袖。 可小小玉含珠伸出手,让他看清手腕上火一样的莲花纹,平静地说:“大师,我快死了。” 火红的莲花纹透露着别样的妖冶和不详,像是要吞噬一切。 “大师你别看我现在很平静,其实我只是发完疯了,我们找了好多办法,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他们都说我非常健康,现在已经再说我装病无理取闹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我都要相信我确实没事。”下着鹅毛大雪,她只穿着单薄的春装,在雪地上活蹦乱跳,一点感觉都没有。 无论是为了江州人心安稳,还是出于对自己想法的执著,神清都不希望她有事。他暂时离开人间回到了无欲天,查阅典籍,询问学医的同门,却始终无人知晓。 而最后他是在关押破戒弟子的清净天找到了答案。那位师叔眉目疏冷,看了一眼他画出来的图案就继续合上眼,只道出了三个字:合欢宗。 再次赶到人间已经是春末,神清来到江州便听闻那位神仙转世的玉含珠牺牲了,据说她遇到了一只特别厉害的妖怪,为了保护百姓与之玉石俱焚。 神清一瞬恍惚,却不信她真的就此遇害。 接着来找他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脸色惨白,反复重复:“我不是真心要她死,我气她瞒着我、取代了我,她是我妹妹,我绝不是想要她死!” 神清从少年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安抚过后细细问起,终于在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中知道了小姑娘做了什么。三日后,他在一处山林找到了几乎要和妖怪融为一体的小姑娘。 她十分狼狈,百无聊赖地在那里玩弄着落叶,这样的场景似乎和某些画面重合, 她看起来很苦恼,伸出手给神清看,“你来了,神清,怎么办,我就算不做人了,好像也不能活下去。” 红莲文已经红得接近黑色,神清定定看着她:“你别怕,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你会得救的。” 她先是一喜,进而转悲,“太迟啦。我和家人吵架,一时激愤和妖怪融为一体,现在它死我死,它生我生。即使手上的花能解决,我也活不了了。我试过了,一般的兵刃无法伤我,要是我被怪物控制了,还请大师慈悲,给我一个痛快。” 说完她语气有些不确定,“我观大师降妖除魔,应该不会介意杀死一个为祸一方的妖怪吧?” 神清声音涩然:“你不是一心想活下去吗?” “我是想活下去啊,无论怎么样都想活着,但这么下去,活下来的就不是我,而是这只妖怪了,我照样死了。”她看上去忍不住了,声音哽咽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掉眼泪,带着哭腔向他交代后事。 “你转告我表哥玉从云,我不是有意要和他争夺舅舅的宠爱,我死了,下一任家主还是他。还有我娘,我……算了,她已经有新的孩子新的家了。你告诉我舅舅,是含珠辜负他的期望……” 说到这里她已经声泪俱下,无法言语。如果神清不来还好,或许她可以从容赴死,但有她认识的人来了,她便无法不感到委屈。 茫然的感觉再一次涌上神清心头,有一道声音在心底问他:你真有救过任何人吗? 他扪心自问,若此刻这个小姑娘也修禅,她能得救吗? 不,她不能。 神清从开始的单纯降妖除魔解决外部的威胁,到施粥赠药救人□□,再到弘扬佛法救人魂灵,没有一样成功的。 于是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还是应该降妖除魔。 对抗共生的妖魔需要强大的意志,在她崩溃哭泣的时候,妖魔便早已入侵她的思想。她还是小姑娘的样子,月光照下,地上的影子却已经是妖魔模样。 神清举起降魔杵,佛光照耀犹如白日,然而就在最后一瞬,被人拦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九点 第22章 “可怜见的,这孩子也太倒霉了些。”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手持折扇挡住了降魔杵,一手拦腰抱住了小姑娘,地上的影子也变成人形。 神清看清眼前人,“叶宗主……” 白衣男子随口“嗯”了一声,并不看神清。他将怀里已经昏迷的小姑娘转过身,拨开遮住她面容的头发,看清了她的脸。 “真像我。”叶宗主喃喃自语,想起神清让人给他留的话,掀开了小姑娘的手臂,黑色的莲花周围虚化,中间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他这才收敛了戏谑的表情,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女儿和妖怪分开,妖魔离体的一瞬间便在他的扇底化作飞灰。 “多谢大师。”成名已久的叶宗主待人亲和,对神清的态度和无欲天其他得道高僧一样客气,“还好有大师提醒我,还有个女儿在外面,从前多谢大师照拂小女。” 神清连连称不敢,眼睛像他怀里的小姑娘看去,见她面色红润终于放心。 重新活过来的小姑娘开开心心,和神清有说有笑,神清问起她是回凡间还是和父亲走,她垂眸低落一瞬,复又抬起头对他笑的灿烂:“自然是和阿爹走,人间百年哪比得上成仙后千秋万载?” 神清点点头,既然如此,便没有将她表兄玉从云的话告知。 修仙也好,跟着叶宗主修行,要是再遇到这样的妖怪她就不用害怕,也不必这样决绝。 从今往后她就是合欢宗的少主叶菰了,神清没有再同她说起凡间的事情,再同她讲都是修真界的风物。讲到合欢宗的时候她明显愣住,却没有深究。 叶宗主不知道去哪里了,很放心地暂时把女儿丢给他照顾,每天只有晚上回来一会儿,看看女儿。 说到这里神清停了下来,叶菰便以为他说完了,笑着告诉他:“我爹那时候是去看别人的爹爹怎么做的了,他第一次当爹,什么都不会呀。你说的前面我记不大清了,但是爹爹找到我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 她看起来无忧无虑,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你告诉我好多关于无欲天的事情,还有舍利子,我才脱口而出问你以后你的舍利子能不能给我。是我口无遮拦,你不要生气。” 怪不得冥冥之中她一直想来无欲天,原来是忘记了一个朋友。 神清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叶菰虽然不怎么记得这些事情了,但他说出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应该经历过,连带着对他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对不起,是我不应该忘了你,我会努力想起来的。那么你说你犯了杀戒是什么情况啊?照你所说你从前在凡间也降妖除魔,我觉得你应该早就犯了啊。” “贫僧害了一个无辜的凡人。” 叶菰站了起来,拧着眉头问他:“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吧?不会是你无心造成的结果太内疚了,或者……” 神清怀念地看着她,“不,我杀了他,他死后怨念不消,如今已经成魔。” “怎会如此?”这就难办了,“我们不能把他救回来吗?” 神清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谢今朝和秋水的声音传来。 “少主!少主!” 叶菰的手轻轻搭在神清的肩膀上,“别怕,是我的人,我们先帮你疗伤,然后再把人救回来!” “不必。”神清按住了她的手。 一柄折扇迎面飞来穿过神清的位置,深深陷入他身后的山石中,叶菰回头看去,谢今朝也正看向她。 等她再回头,原本打坐着的神清已经不见了,而她的手上多出来一串浅紫色的水晶佛珠。 叶菰环顾四周,不见一点踪影,连喊了几声神清的名字,丝毫没有回应。 谢今朝没有说话,秋水连忙上前打量她,确信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菰让秋水去无欲天打听神清到底怎么回事,秋水很是犹豫,叶菰再三保证自己有法宝护身还有谢今朝在,并且很快就会去无欲天和她会和,秋水这才放心离开。 目送秋水远去,一回头看见谢今朝恭恭敬敬在那里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今朝:“已经支开了秋水姑娘,我在等少主问我。” “你太聪明了,谢今朝。”叶菰若有所思,“你要是把这份聪明用在怎么让我喜欢上你就好了。” 谢今朝猝不及防,刚刚做起来的疏远态度大打折扣,“少主!”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确实有话问你。”叶菰笑了笑,“今朝,你记得最近十年有什么新出现的魔头吗?尤其是和神清交手过,并非天生妖魔,而是由人转化而来的。” 谢今朝记忆出众,不用回忆直接给了她答案:“雪域圣君。” 他将自己所知都告诉叶菰,叶菰想了想,这位雪域圣君似乎和神清说的朋友完全对得上。 叶菰想了想,“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从妖魔再次转化为人类啊?” “不能。”为了防止她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谢今朝用十分简单准确的例子讲给她听,“这就像孩子已经出生,是不能再放回母体的,少主。任何转化为妖魔的生灵,都是无法再换回来的。” 叶菰心中一动,“如果有人可以呢?” 她说的若有其事,谢今朝便也认真回答她:“若真的有,那便是真神仙,而不是修仙者了。” 叶菰仍不放弃追问:“这世上难道没有真神仙吗?” 谢今朝帮她整理着被山风吹到眼睛前的长发,更担心神清对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如果有,即便不情愿也该飞升了,除非他还不够资格。” 叶菰问他:“那要是有人有成仙的能力,却用某种方法留下来赖着不走,会是因为什么呢?” 谢今朝温言道:“七情六欲,无外乎此。” “七情六欲,无外乎此。”叶菰跟着他念叨着这八个字,反复咀嚼,谢今朝也不打扰她。 她抬起头,望着谢今朝:“你们要舍弃的东西,也是这些吗?” “还有你,少主,你也要舍弃这些的。” 第23章 叶菰把他一推,没推动,“我不爱听这些,你不必说了。” 谢今朝无奈,答应好好修炼的是她,不让说的也是她。罢了,不说就不说吧,不说又不意味着不会发生。“那么少主,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找雪域圣君呢?” 叶菰狐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吧?雪域圣君一听就很厉害,我找他感觉像是找死啊。” “不会的,虽然是个魔头,但并不好杀,反而将雪域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他不算很强,少主若是好奇,去走走也无妨。”而且哪有人嘴上说着要让他喜欢你,又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叶菰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不了,我等下次遇到神清,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再说。我想找雪域圣君无非是想帮他,神清不在,我也不确定雪域圣君是否真的就是他要找的人。” 谢今朝语气毫无波澜地感叹:“少主对神清大师真上心啊。”可即便上心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叶宗主的担心属实多余,还让人家变成老和尚那么久, “他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叶菰突然福临心至,歪头看着他:“今朝,你不会吃醋了吧?” “咳,怎么会?”谢今朝转移了话题,“少主从前不是说只在水镜中见过他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好朋友?” 叶菰就把神清给他说的告诉了谢今朝,神清给她说的是精简版,叶菰告诉谢今朝的更加精简。 “少主从前竟然还是这等英雄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菰总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也很有可能是她自己阴阳怪气惯了,所以看别也是这样。“你能好好说话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长得很不像好人吗?还有你的重点是不是有问题!” “我只是没想到,少主小时候竟然这么辛苦。”谢今朝在合欢宗第一晚做的梦里见过小叶菰,她生的玉雪可爱,看起来是锦绣堆里生出的小仙童,纵然不是叶菰,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一个小孩子去对抗妖魔? 叶菰笑了出来,她并未生气,语气带点调侃:“这话谁说都可以,但你说来太假了,我记得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年纪,就随着仙盟开始对抗魔界了,怎么就你谢今朝可以,我叶菰便不成?再说,这里和凡间是不同的,修真界百岁成年,凡间原本是十五,连年征战没有多少人了,十二三便要人成家,我那时候也不算小了。” 谢今朝附和:“是,我们少主早就是可靠的大人了。只可惜我们太无能,没有好好处理掉跑到人间祸害的妖怪们。”那个时候仙盟忙着勾心斗角,早就忘记降妖除魔的初衷了,人间小妖斩杀了又有什么名声呢。 叶菰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并非是要他夸奖。谢今朝总是这样,似乎永远不生气不恼怒不难过,她有再大的脾气,这个人也能全都接受。 叶菰掩饰般地提高音量:“谁跟你说这个了,我的重点是神清,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无欲天追捕啊?” 远山沉默,夕阳温柔,谢今朝只看她一人:“我不关心别怎样,少主,我只在乎你。” 沉默了一会儿,叶菰两只手捏住谢今朝的脸颊:“今朝你真是长得又好看,又温柔体贴,又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要是生在合欢宗可不得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算了,既然问你问不出来,我自己去找!” 谢今朝跟在她身后,“少主为什么不问一问合欢宗的情报呢?” “阿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这时候一问肯定要被他说,我才不去呢!” 她在前面走走停停,谢今朝便在后面慢慢的跟着,或许这不是她出来玩,而是自己,谢今朝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比起凶恶残忍的妖魔、各怀鬼胎的同僚、还有一刻也不让他停下来的父母,和叶菰在一起的时间堪称轻松自在。但反而是这样慢悠悠的时光,竟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叶菰突然回头:“谢今朝,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小姑娘叉着腰,一副我就是不讲理的样子,谢今朝失笑:“少主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做了什么让我要骂你的事情吗?” “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可能觉得自己猜错了,可你这么一反问,我觉得一定有鬼!”她才不会被这种话糊弄过去,一般都是她这么说别人的! 叶菰对他的言语指指点点:“你这个人,表面老老实实,心思可真不少,谢今朝,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谢今朝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她的男宠、护卫、还有…… “你还真认真想啊?”叶菰迅速靠近他,“你退什么?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这个时候你害羞?” 谢今朝脱口而出:“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叶菰步步紧逼,非要他一个答案。谢今朝哑口无言,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谢今朝的手放在了叶菰肩膀,试图将她拉开,叶菰却像得到了什么乐趣,拒绝离开。 “不许动!” 谢今朝僵在了原地,叶菰得意地搂住他的腰,“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仰起的脸欺霜赛雪,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可她的表情和每一次下棋非要挣赢没什么区别。人的心情是要有所回应的,但是叶菰肯定不懂。谢今朝平静下来,任她抱住。 “抱好了吗?我们该去找秋水姑娘了。” 叶菰放开他,退了两步,有些奇怪地歪着脑袋。 是她哪里做错了吗?明明刚刚的谢今朝看起来不像是平时那么滴水不漏的,怎么抱住了他,更加贴近他,反而让他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谢今朝看她不高兴,便问:“怎么了?” 叶菰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非常想看看谢今朝不那么谢今朝的样子。叶菰感觉自己某种奇怪的胜负欲冒了出来,她想看这个人或者欣喜若狂、或者心碎神伤,不能自已的样子。 真的是很奇怪,自己作为他的主人,也没见他多卖力讨好。一路上偶然遇到和他有仇的,也没见他多痛恨,这人难道是个木头吗? “少主,小心脚下。”谢今朝不知道叶菰对他打着什么坏主意,看她差点踩空赶紧拉住她。 倒不是说男宠不会这么贴心,但是他这个语气就像提醒五岁儿子不要在泥潭里面乱蹦,而不是哄着情人。 叶菰一脸无语看着谢今朝帮她拿掉鞋子上的杂草,又用了清洁术让鞋子恭干干净净,“谢今朝,爹爹找你来,不是让你给我当管家吧?” 谢今朝在找从她鞋子上掉落的珍珠,听她一问没有多想,“那倒没有,我是来当男宠的,顺便督促少主修行。” 嗯?怎么还有后面这一点? “别找了,抬起头来,我问你呢!” 谢今朝早就习惯她想一出是一出,问她:“少主要问我什么?” 夕阳西下,远处也只有绚烂的云彩,他们在的地方已经昏暗起来。一片随心所欲生长着的野草灌木中,叶菰看起来像是要和这里融为一体。 叶菰想问他要是自己做到了,谢今朝要去哪里话到嘴边,她却不想说了。其实这样也很好的,叶菰想,反正自己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现在谢今朝在身边有他在的过法,日后他走了也有他不在的过法。 但是想看看他别的样子的想法没变过! “谢今朝,阿爹给你许下什么好处,让你来献身?”等问出来,她就提前把这些都做到,看谢今朝感动不感动,然后再一脸不舍地表示自己做这些都是出于对他的喜欢,都是心甘情愿的,让这个容易心软的家伙心软,套路他。 叶菰觉得自己在合欢宗的理论课还是学的可以的,比如现在,她就知道这样过于咄咄逼人,于是假惺惺地说:“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 这样一来,既显得她温柔体贴,又十分好奇,又能为了他忍住自己的好奇,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样对他,也该感动一下了吧? 七长老的理论课讲过,这就叫反差萌,禁欲者失控,放荡者纯情,温柔的人为你一怒,脾气不好的独为你隐忍温柔。 前面的和她有点远,最后一项叶菰觉得可以。她在谢今朝眼中想必不怎么温柔,或者直接点,脾气很差了。想想看,一个脾气很糟糕的大小姐为他收敛自己的坏脾气,这明显就是偏爱。 七长老第二课,偏爱,让对方感受到她或者他对你来说最为特殊,让对方感觉自己与众不同! 叶菰做足了姿态,谢今朝很给面子,适当的露出了他的感动。叶菰心里很满意,果然,她的课没白上,叶菰竖起耳朵等他讲故事。 然后听到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了。” 喂!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24章 “不对,你不应该……”叶菰捂住嘴。 谢今朝好奇地问:“不应该什么?” 不应该十分感动,然后将自己的故事全盘托出吗? “没什么。”叶菰说。难道是她哪里漏听了吗?七长老的理论讲的很到位啊,为什么对谢今朝不管用了? 谢今朝表情有些感慨,“这些伤心事我本来是想告诉少主的,没想到少主如此体贴,那就算了。” 嘤,更后悔了!七长老误人子弟! 叶菰面无表情:“嗯,既然是惹你伤心的事情,那便不说了。” 谢今朝欲言又止,“……好,那就不说了。” 叶菰百爪挠心,更加好奇了!但还是要保持人设。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谢今朝在后面一本正经地忍笑,“如果少主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的。” “我不想了!” 叶菰有点生气地往前走。如果是之前,她才不管谁对谁错,反正都是谢今朝不好。但她还记得自己说过要试着让谢今朝喜欢她,还要让谢今朝露出不一样的一面,所以这一次她忍着,以后一定要谢今朝好看! 作为一个男宠,谢今朝自觉的紧跟叶菰,她快自己就快一点,她慢自己就慢一点。走了大半天叶菰回头:“为什么不提醒我根本不用一直走路的?” 谢今朝问:“那我们现在御剑回无欲天?” 叶菰脾想了想,拈指掐诀,神剑在她身前显现。 “接着!” 她把剑扔过去,谢今朝下意识接住,是垂月剑。 谢今朝看向她,叶菰已经完全不记得她还在为谢今朝不告诉她秘密这件事生气了。 “上次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你不要,这一次该接受了吧。一个剑客,手里没有剑可不行。”叶菰执意要赠剑给他,“你没有剑怎么好好保护我,拿着吧,它是你的了,哪怕日后我和你翻脸了,它也是你的,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 谢今朝离开仙盟的时候一无所有,剑也留在了那里。他不是谢晋亲生,身份揭露 ,母亲迁怒于他。 谢夫人和谢晋两败俱伤,爱而不得恼羞成怒,她要谢晋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她,便怂恿养子趁机打伤谢晋。 为了她的想法,谢今朝做过很多事情,但这一次他不想做了。 谢夫人恼怒之下说谢今朝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谢今朝便将一切还给她,再报完她的养育之恩,从此和她一刀两断。 昔日最负盛名的谢今朝带着谢夫人离开,与合欢宗宗主达成约定,为谢夫人求得长生果,成了叶菰的男宠。 到底约定了什么叶菰不清楚,但她看谢今朝无剑总觉得可惜。 “喂,谢今朝,你怎么不说话?”叶菰眉头蹙起,“你拒绝了我一次,该想再拒绝我一次?” “……今朝不敢。”谢今朝拔剑,冷月之下寒光凛然,熟悉的金石之声让他心跳加速。 “少主,这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好。”谢今朝手持神剑,定定看向赠剑之人。 叶菰很是满意:“当然啦,我怎么会送人不好的东西,算你识相。怎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垂月剑,怎么这样激动?淡定一点,跟着本少主,以后少不得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我谢过少主了。” “嗯,不用谢。”他郑重其事,叶菰立刻偏过头,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好啦,知道我对你最好就行了。天快黑了,天黑的时候我喜欢在房间里,我们还是用户法术走吧。” 谢今朝“嗯”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 到了无欲天地界,秋水告诉叶菰她的调查结果,说是神清发了疯病,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叶菰想听的。她皱着眉头,让她秋水休息一会儿,再去调查学雪域圣君怎么回事。 背着叶菰,秋水瞪了谢今朝一眼,谢今朝觉得自己妖妃的罪名是洗不掉了,哪怕这一次明明是神清惹的叶菰。 只要是叶菰的命令,秋水都会好好执行,她想安顿好叶菰再走,叶菰拒绝了她。 “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谢今朝也在我身边呢。” 秋水看向谢今朝,谢今朝配合叶菰,信誓旦旦地点头:“我会照顾好少主的。” 尽管不喜欢谢今朝,可秋水对他的能力没有怀疑过,又是宗主送给少主的,她暂时放心把叶菰交给谢今朝。 叶菰目送秋水离开,挑眉向谢今朝:“你不会像秋水那样这不让我去,那不让我做吧?” “怎么会?”谢今朝说,“我是专门勾引你、带你走上歪路的妖妃呢。” 叶菰笑了出来:“我带你走上歪路也差不多!别生气了,秋水她只是太在意我了,总觉得我单纯可爱会被坏男人骗。她只是不了解你,等日后更熟悉了,自然会知道你很好了。” 你可不就是单纯可爱容易被坏男人骗么,谢今朝也这么想,但他可不敢说出来。而且他认为,就算相处久了,秋水姑娘恐怕也不会喜欢他,但这一点就不用说出来让少主烦恼了。 看得出来,合欢宗的每一个人她都很喜欢,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讨厌,从人间到这里短短几年,她是把合欢宗当成自己家的。 “少主说的是。” 合欢宗产业颇多,但在无欲天周围却没有几处。谢今朝无所谓,叶菰却相当不喜欢住客栈,便买了一处府邸。 在凡间的时候没有操心过,在修真界叶宗主更是财大气粗,叶菰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将就的概念。哪怕只是停留几日,也非得要住的舒心不可。 她相当有情趣,有眼光,虽然叶菰并不懂得如何建造,但按照她的要求所建,谁见了都赞不绝口。 无欲天叶府和合欢宗她所居之处的风格完全不同,影壁莲池,芭蕉假山,处处是景别有风情。 叶菰带着谢今朝站在房顶,“看,今朝,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谢今朝拱手作揖:“多谢皇上。” 身着灰衣的九鼎阁执事朝叶菰挥挥手:“喂!叶姑娘,我们九鼎阁的打造的府邸不错吧,下次有需要还找我们,保证让您满意!” 叶菰从房顶轻飘飘地跳下来,“满意,满意的不得了。” 谢今朝跟着叶菰下来,灰衣执事看了他一眼,笑容微微收敛,“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退下了。” 叶菰摆摆手送客,等他们一出去便问谢今朝:“你和他们有仇?” “并无。”谢今朝过目不忘,凡是见过的人不会忘记,但他确实不记得和九鼎阁有什么牵扯。 叶菰叮嘱谢今朝:“没有就好,如果有什么仇怨记得告诉我啊。” “告诉少主,少主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解怨释结,有什么就说开好了。” 叶菰说的很简单,谢今朝心里感激她为自己着想,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应该牵连她。 她像是能听到心里话,谢今朝刚这么想完就见她转过身,“你不要想着什么都自己处理,记得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事情须得我同意。” 清晨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谢今朝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好。” 叶菰这才满意,“你现在是我的人,以前是什么样子不重要,以后就要听我的!” “是,今朝是少主的人,今后只听少主的。” “这才对嘛。”叶菰拿走他手中的扇子,想了一下他将扇子扔出去还要捡回来,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谢今朝以为她好奇,向她解释:“是宗主给我的,法力也是叶宗主帮我恢复。” 当初离开仙盟,将一切还给谢夫人,自然包括了在那里修的法术。说实话叶菰觉得不该,是谢夫人将还是婴孩的他带来,教他东西,但能有结果也是谢今朝自己学的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提及也是让他伤心难堪,叶菰没有多问。 借着被神清带走的的由头去找了那些和尚几次,可惜都没有什么收获。从改道来这里的时候谢今朝就猜到她的目标不是万仙大会,这倒也无妨,她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只是希望别被哪个和尚带偏了。 两天之后,谢今朝终于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少主,你这个想法是不是稍微有些大胆?”已经不是大胆可以形容的看,来这里几天,直接闯人家禁地,虽然都是和尚,不至于性命攸关,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叶菰看着秋水送来的无欲天地图:“七天后就去,你就说你来不来?” 谢今朝叹口气,“我不会让少主一个人冒险。” 叶菰倏然抬头:“既然不情愿就算了,我也不想勉强。” 谢今朝立刻改口:“我没有,我很荣幸能和少主一起去。” “这还差不多,今朝,今晚来我房里。” 最后一句话冲击太大,谢今朝直接忽略了前面,“少主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喜欢……” 叶菰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寄人篱下,第二是受制于人。我厌恶的,是这样屈辱的被功法控制罢了,如果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又有什么讨厌的呢?” 谢今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想,难道叶菰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才会自我欺骗,说要和他相爱吗? 明月高悬,高床软枕,叶菰有奇怪:“谢今朝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专心?” 谢今朝不说话,用行动表示了他很专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友友们,我慢了,后天也自罚两章! 第25章 翌日清晨,天刚亮就有人来敲门,叶菰的房间在府邸结界中央,敲门声直接传到耳边。 “谁呀!”叶菰刚醒脾气不好,眼睛还没睁开便有些恼怒,谢今朝拍拍她,“不用起来,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叶菰拉着被子蒙住脑袋,放心地继续睡下。 打开门原来是谢夫人的亲生女儿谢琴,谢今朝没有请她进去,“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这里主人?” 谢琴双目盈盈,一见他便泪光闪闪:“哥哥!” “姑娘,我不是你哥哥。”谢今朝就要关上门,被她挡住。 “难道你以为我会认错你?哥哥,从前阿娘伤心之下口不择言,你不要生她气了,我,我愿意替阿娘弥补的,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为什么你不来看我了?” 谢今朝手指搭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嘘,你小声一点,有人在休息。” 谢琴一脸倔强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放低:“哥哥,你跟我回去!” “姑娘误会了,我自小看到大妹妹叫谢瑶,可能有的一母同胞的也在凡间,你我既无一同长大的情谊,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叶菰耳朵灵得很,一点声响都听得到,谢今朝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还是能吵到她。 “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娘说过的,到时候你娶了我,我们还是一家人,生恩养恩一同回报,有什么不好?” 谢琴脸上泪珠滑落,依然死死抓住谢今朝不肯放手,谢今朝心生厌烦,总觉得她的眼泪会蹭到自己手上。 “谢姑娘,我与谢盟主、谢夫人都要一刀两断了,何况是他们的孩子?你是谢夫人心头肉,快回去吧,何必来找我这个落魄人。” 叶菰早上喜欢喝玫瑰茶,还要回去为她准备,谢今朝不想和谢瑶再在这里纠缠。换做和一起长大的谢瑶还会顾及几分情面,可与谢琴实在没什么交集,他不爱说伤人的话,但也不是不会说。 谢今朝抽出手,正要开口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不妨听到了一声冷笑。 “我说怎么不见人,原来在这里同佳人有约。”叶菰随意洗漱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还沾着水,未施粉黛走了出来。 谢琴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的女子嘲弄地看着他们,那女子生的极貌美,明眸皓齿,唇色犹如清晨带露的玫瑰,只是眉间带有几分厌世,看起来很不耐烦。 她比自己好看。 谢琴咬咬唇,不叶菰她,转而问谢今朝:“哥哥,她是什么人?” 明明是她的家里,她却无视自己,叶菰心头火更盛,脸上笑意更深,扬着下巴问他:“谢今朝,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谢今朝拿开谢琴的手,“我的主人。”又对谢琴说:“你走吧,留在这里只会难堪,我连养父母都恩断义绝,何况是你。” 谢琴虽然不在谢夫人身边,但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寄养的家对她也是十分宠爱。年轻女孩子脸皮薄,被他这么说一时也抹不开脸,转身就要走。 “站住。”叶菰叫住了她,同时注意着谢今朝,“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谢琴气红了脸,对她可没有对谢今朝的温柔,“姑娘这话何意?” “把命留下。” 谢琴问:“你要杀我?” “不。”叶菰没有再笑了,她看向谢今朝,“今朝,杀了她。” 谢琴并不相信谢今朝会杀了她,但当谢今朝拔剑的时候,她终于慌了,“哥哥,你难道真要对我动手?” 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陌路人,谢琴顿感不妙。 叶菰满意了,在一旁指指点点:“这么慢,谢今朝你没有吃饭吗?” 谢今朝手上动作快了些,剑锋快到谢琴心口,她眼神不甘,手上掐诀逃走,瞬间消失。谢今朝收了剑,过来帮叶菰整理衣服,“少主很好奇是谁让她来的?” “不,我就是单纯的想杀了她。”叶菰挥拂开他的手,走向莲花池中央的凉亭。 谢今朝没有说话,哪天他杀了谢琴都比叶菰说她要杀更有可能。 “少主,我帮你把衣服穿好。” 叶菰往贵妃榻上一躺,摸了本书盖住眼睛:“我就不。” 谢今朝看了她一会儿,“好,少主不想就不想吧。” 小白猫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谢今朝脚边。他把猫抱了起来,在小白猫身上嗅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少主,小白身上有东西。” 叶菰立刻坐起来:“什么东西?等等,我不要抱它,你拿着就行。” 谢今朝把猫举到她眼前,“是一种奇怪的香味,不知道是它不小心沾上的,还是有人刻意让它染上。” “哦。”叶菰又慢悠悠地躺下,“是这个啊,我下的,以防这笨蛋跑丢被人抓走。” 谢今朝也学她“哦”了一声,“那就没事了。” 他们来这里没有几天,对合欢宗都隐瞒路线,谢琴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叶菰是不爱管闲事,可又不是笨蛋,怎么不会加以防范。谢琴离开之前他就闻到这种香味,看来就是叶菰做的。 “不对,你能闻到这种香味?”这是她调的寻踪香,除了她自己,一般人是闻不到的。 谢今朝:“别担心,是我比较奇怪,自小会比别多看见一些东西,闻到一些东西,一般人未必闻得到。” “你可真是奇怪。”叶菰吐槽,“就像有的话本上的主角,天生不凡,就是后面不像了,沦落成我的男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心态还很好。” “少主是想看到一个宁死不屈的正道少侠吗?让少主失望了。”谢今朝也觉得叶菰这样,不管再生气也能很快就平静下来的心态很好。 刚在心里说完她心态好,猝不及防就被踹了一脚。 叶菰恶声恶气:“快去修炼,然后拿来给我!” 合欢宗的功法在叶菰身上几经改变,现在已经完全变样,除了双修的时候只能靠炉鼎补给,换句话说是靠谢今朝修炼然后渡给她。 以前叶菰不信邪,非要提出身上打娘胎就带着的功法,找了不少办法最后反噬成这样了。现在是叶宗主也不敢让她再尝试,生怕进一步就是要了她的小命。好在她也知道事情严重,总算乖了下来。 找一个炉鼎很简单,找一个天赋卓绝修炼和御剑一样快的也不算多麻烦,更兼要长相俊美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叶宗主可是找了好久。但凡做到第二点的,谁能心甘情愿来呢? 本来都做好在剑宗找一个的准备了,谁知道天赐良机遇到了谢今朝。 “谢今朝,这三十年要你白白修炼,为他人做嫁衣裳,你有怨吗?”叶菰无意识的玩着猫猫脑袋,小白猫也很享受的让她玩。 谢今朝估摸着这么一段时间叶菰应该不生气可以让自己帮她收拾收拾了,一边试探着帮她梳头发,一边回答:“总不会比修为尽失,重新开始还要面对一群仇人好。更何况,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渡给少主。” 他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少主能受得住的委实没有多少。”只要这三十年的时间里面,叶菰能完全接受他的修为,并且有了与之相配的心性,日后便不用担心了。 合欢宗的捷径就在于此,无论天赋如何,只要有力扛九鼎的心,无论如何得到的力量,便都能化为己用,直到飞升。 第26章 刚认识她的时候,比起磨练心性,谢今朝还是觉得帮她修炼更简单一点。但是现在看看,其实哪个都不简单,好在她终于有了好好修炼的想法了,哪怕做起来不容易,至少有个开始了。 出来这么久了,阿爹应该也不生气了,既然谢今朝并不在乎谢琴,叶菰本来是想把谢琴交给合欢宗。谁曾想到走了个谢琴,又来了个谢瑶。 听着女孩吵闹的哭声叶菰捂着脑袋开始烦躁。 “谢今朝,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谢今朝苦笑不迭:“若论亲缘我也不知道,若论情分,只要这一个。”谢琴与他没什么,可谢瑶确实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那你认几个?” 谢今朝平静地说:“一个都不认。” 听他这么说谢瑶哭的更大声了,叶菰一瞪过来,马上小声。谢瑶被她吓得打了个嗝,却记得谢琴告诉她这个女人是哥哥的主人,生怕得罪了她让哥哥不好过。 “烦死了,哭哭啼啼难道我欺负你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修真界的同龄人,她在人家十五成年,二十都成家了,搁修真界百岁成年,这个年纪都还小,一副孩子气净会惹人生气。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她打心底认为谢瑶和谢琴是不一样的,除了哭泣声音比较大,没什么讨厌的。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对外人哭是没用的吗?难道她哭的声音大,自己就会同情她? 笑话! 看着叶菰生气离开,谢今朝立刻就要追上她,叶菰叫住了他,“站住,别跟过来,你把这个哄好,别让她哭了!” 叶菰一脸嫌弃地看着谢瑶,又用脚背托起想很着她一块出去的小白猫往谢今朝那边放:“还有这只,让他们别再来烦我。” 她对可爱的东西没有耐心,对可怜的人也从不同情,一个风情万种美艳动人的合欢宗妖女管这些爱哭爱娇的做什么。 对自己的认知有少许偏差的叶菰板着脸走了出去,她想,有这功夫看人家兄妹情深还不如去问一下调查的怎么样了。 留下谢今朝兄妹在房间里,谢今朝坐在她对面,等她哭。小白猫在他们中间转了两圈,没有选择谢今朝,最后蹦到了谢瑶腿上。 果然,又哭了一会,谢瑶便止住了,偷偷抬起头看他。 从小就这样,谢瑶在家备受宠爱,谢晋偏爱小女儿,谢夫人也把对谢琴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只要谢瑶一哭便没有什么不满足她的。 但谢今朝不会哄一直着她,她一哭就晾着她,有别人来哄也好,没有也罢,总之从不惯着她这坏毛病。因此谢瑶自小最敬爱兄长,也最怕他。 看他又是和从前一样,远远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谢瑶又怕又觉得熟悉,这和从前一样,就像兄长并没有改变多少。 “哭好了?” 谢瑶点点头又摇摇头。 谢今朝问她:“谢夫人不至于也抛下你吧?” 谢瑶摇摇头,听到谢今朝说起谢夫人又是悲从心来:“阿娘她……呜呜呜呜呜。” “不许哭,好好说话。” 听到谢今朝的声音,谢瑶慢慢停了下来,断断续续告诉他,谢夫人真的抛下她走了,这段时间,都是姐姐谢琴和她在一起。 她还想再说两句谢琴的好话,谢今朝打断了她:“好了,不用管她,我问你谢夫人怎么了?” 除了谢晋,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谢夫人丢下心爱的小女儿,可谢晋已经被她逼死了,还能有什么让她这样无情,总不至于和自己一样修了无情道?要断绝七情六欲,了结一切因果? 谢瑶低着头,鼻音和哭腔浓重:“阿娘她,要加入合欢宗了,她不让我跟着。” 谢今朝敲着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她去合欢宗?” 谢瑶点点头,她委屈的却不是这件事,“你和阿娘都到合欢宗为什么丢下我?” 谢今朝淡淡道:“你不适合,你还是乖乖修炼吧,如果日后遇到喜欢的,一起白头偕老也好。” “凭什么你们可以我不行!” “你行,你尽管去找谢夫人,看她怎么说。” 谢瑶的志气在谢今朝冷冷的话语中熄灭下来,又委屈又迷茫:“哥哥,我该怎么办?” “这你问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男宠罢了。”谢今朝不看她,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慢悠悠吹着上面的茶叶。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稍微有点主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那我和你一起!” 谢瑶语出惊人,谢今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拧着眉头看着她:“你以为这是好差事?” “可我看你过的挺开心啊!”谢瑶实话实话,但在她眼前的毕竟是从小怕到大的兄长,顶了一句声音又低了下来,“要是合欢宗不好,为什么你和阿娘都要来?” 谢今朝头疼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意识到世界的险恶,好好做个乖乖女。 在外面竹床睡了一觉,叶菰想着回去看看谢今朝有没有把一人一猫两个烦人精安排好。走出亭子发现太阳有点大,而且也没有带伞。小事情上叶菰并不喜欢用法术,算了,其实她只是不喜欢晒太阳,实际上太阳光再强烈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的。 叶菰非常不愉快地走到八角亭边缘,脚伸出去踩了一下有阳光的部分。不行,还是很不高兴。 她又坐了回去,想到了什么,在心里默念谢今朝的名字。 谢今朝带着戒指的手突然发烫,“少主找我。” “哥哥!”谢瑶眼睁睁看他离开,不敢挽留。 谢今朝没有理会她,一瞬出现在了叶菰身边。 叶菰:“伞。” 谢今朝对她的习惯很熟悉,怎么会忘记她不喜欢阳光,“我带着呢。” 犹豫了一下,谢今朝还是决定开求助叶菰,“少主,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先说说看。”叶菰又躺下,下巴微扬,饶有趣味的看着谢今朝,她也好奇能让谢今朝有求于人的会是什么事情。 谢今朝:“我希望少主能够坏一点,让谢瑶认识到世间险恶,好好去拜师修炼。”谢瑶是藤蔓,不依附他人很难成活,家里好好的时候依附几人,后来依附谢夫人,谢夫人不在了,谢琴两句话就让她来了,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叶菰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大可和她说开,而不是来让我做个坏人。” 谢今朝看向池中莲花:“我也只能再关心她这三十年了。” 那我呢?我也是只有这三十年吗?但叶菰什么都没说,兴致缺缺地端起酒杯,谢今朝帮她添酒。 “具体要我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欠债太多开始玩了命的更新.jpg 第27章 谢今朝想了想,“谢瑶很好欺负的,稍微凶一点就哭。” 他凑到叶菰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叶菰笑话他:“看你的样子从前没少欺负妹妹啊?” “哪有这回事,不过家里对她宠爱太过,让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反倒不好。”想起谢瑶小时候闯的祸,谢今朝苦笑,从小到大不知道为她背了多少次黑锅,给多少人赔礼道歉。 但是在谢家,谢瑶也是唯一一个看上去正常一点的人了。只可惜她太听谢夫人的话,谢夫人给前面两个女儿安排的人生无非是嫁给仙盟名门世家子弟,为谢晋选择更多的盟友。到谢瑶这里也是一样,她疼爱谢瑶归疼爱,却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除此之外的未来。 不仅口头上提了几次,谢今朝也曾逼着谢瑶拜入剑宗,道理也讲过,好话也说过,可她吃不了这个苦,哭哭啼啼又让又让谢夫人带她回去了。谢今朝心也冷了,受了谢夫人责罚之后再没说什么。 这回算是最后一次,若她能醒悟,也好,不能的话……不能便不能吧,他也不在强求。 想到这里,觉得还是叶菰好太多,叶宗主还觉得自己女儿调皮,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谢今朝突然很有兴致,拉着叶菰一起修炼,恨不得叶菰刚刚开窍打算好好修炼,明天就能成为一方大能。 不过就合欢宗的功法来说,倒也不是不行。 谢今朝没有考虑叶菰会去找别人双修,只觉得自己应该多多催促一下她,或许可以投其所好多哄哄她?可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经验,不如回到合欢宗的时候问一下叶宗主。 “你对我修的功法这么了解,我还不知道你的呢?”听他说修炼一事,叶菰不免有些好奇。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问他,“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谢今朝并无隐瞒,“本质上都是外修身体,内修心境罢了,只不过顺序上稍有差别。” “一般的功法是内外兼修,通常努力、心境、天赋决定修为,在修炼的同时心境也会有所成长,两者是相生相伴的,并且随着每一次突破自己,都会有雷霆之劫。” 叶菰想了一下:“合欢宗好像很多人都没有。” 谢今朝摘下莲花,放到她手中,“是的,合欢宗不一样,只要愿意,可以在飞升之前一直没有雷劫。如同少主手中的莲花,我递给少主,那便是少主的了,它是如何生长才能有这样娇艳,便都不需少主考虑,你已经得到了它。” 叶菰心想这莲花本来就是我的,整个莲池都是我的,只不过她的莲池也许只能有三十年。 谢今朝见她仿佛真的听了进去还若有所思,心中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通常来说,心境和实力是相匹配的,但也会有例外。” 叶菰追问:“有什么意外,有意外会怎么样?” “如果心境配不上修为,会走火入魔,如果修为配不上心境,那就十分可悲了。”谢今朝笑着说出自己的经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难过,“当时我自废修为,还是多亏了叶宗主替我恢复。” “合欢宗对于心境的要求更像佛门所说的顿悟,在修为累积的时候可以不管心境,直到某一刻心境配得上修为就算圆满了。”谢今朝不确定地说,“虽然有心境远超修为的可能,但想必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吧?” “有啊!”外界她不大关注,但为了摆脱功法的影响,她做了不少研究,合欢宗这方面叶菰比他清楚,“我们合欢宗有这种情况的。一起有位修士,本来离飞升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发现自己被心上人背叛,于是慧剑断情,将和别人双修得来的修为都还了回去。” “她就是那个利用舍利子完全拜托了合欢宗功法影响的例子,很多人尝试,只有她成功了。”叶菰说着又不免心动起来,决定去无欲天禁地也有这么一重考虑,调查神清是怎么一回事,也想问问给那位修士舍利子的佛子,为什么她能成功,自己却不能。 这么一说谢今朝立刻确定她的目的果然不止是调查神清的过往,倒是自己的担心多余了,毕竟还是合欢宗的少宗主,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听信他人的说法。 叶菰发现谢今朝的似乎有点不开心:“怎么了,我都答应帮你了,你还是这副表情?” 谢今朝看她总有很多耐心,笑意款款,也是真的奇怪:“什么表情?” 就是那种,像她第一次见谢今朝的时候,他明明不喜欢又耐着性子和别交谈的时候,那种刻意的温和。 这样的态度对别人她没有一点介意,但是谢今朝这样对她,让她非常地不舒服。因为,因为谢今朝是她的男宠! 叶菰不喜欢他个样子,她想要谢今朝露出真实的一面。桌上的一壶酒映入她的眼帘,刚好让他喝点酒,好酒后吐真言。 “没什么,今朝来喝杯酒啊,怎么你在我身边总是喝茶,我的酒不好?” 她又想起第一次在莲花池中,八角亭下见到谢今朝,他喝醉了酒避开宾客在八角亭中休息,见到他叶菰知道书上所说“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倾”确有其事。 那时候谢今朝真好看啊,怎么现在却没有见过几次他那副样子?刚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变成以前的样子,和自己说说心里话。 叶菰在脑子里想了一堆问题要问他,更加温柔热切地拉着饮酒。 就算谢今朝是个笨蛋,也知道她又有什么坏主意了,但他还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喝完,叶菰拿着酒壶把第二杯就给他满上了,“来,再喝一杯。” 她的酒壶看起来十分正常,实则内有乾坤,小小的酒壶怎么倒都有酒。一杯杯烈酒饮下,谢今朝眸光越发清亮,“少主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回忆一下从前。”叶菰说,“来,摆好你谢大公子的款,让我回味一下初恋。” 谢今朝坐的端端正正一脸正气的拒绝了她:“不可以!” 叶菰挑起他的下巴问:“你喝醉了吗?” 谢今朝耳朵偷偷红了,点点头:“醉了。” 那就根本没有醉嘛,醉鬼怎么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很明显这个家伙在糊弄自己。 叶菰又给他添上,“来,继续喝。” 这一次谢今朝拒绝了她:“我醉了,不能喝了。” “你没醉,有什么不能喝的?让你喝你就喝。”叶菰把酒杯送到他嘴边,“好今朝,再喝一杯。”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有用,谢今朝又喝下一杯,但是再让他喝又不愿意了。 叶菰看了一眼酒杯,觉得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他们合欢宗的手段了。她们合欢宗妖女让人心甘情愿喝下毒药都行,何况一杯酒? 想起在合欢宗毕生所学,叶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贴在了谢今朝唇边。 谢今朝看起来无动于衷,叶菰开始在心里琢磨是不是九长老的课上的有问题。谢今朝突然眨眨眼,叶菰将他的睫毛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没有碰到,却有一种被他的睫毛刷在手心的痒。 正琢磨着是不是一阵天旋地转,叶菰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桌上。 谢今朝好像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强势啊,但是…… “咳咳咳,咳咳……”契约在,叶菰轻而易举推开了谢今朝,她刚刚本来是想把酒给谢今朝喂下去,结果被谢今朝推倒在桌上,不小心自己咽了下去,这就给呛着了。 谢今朝似乎酒醒了些,连忙拍着她的背,帮叶菰顺气,她好半天才缓过来。 叶菰不仅是呛着,还岔气了,这一通咳嗽满脸红红,感觉都要把肺咳出来。她眼圈也红了,眼眶中泪珠闪闪,回头恨恨看向谢今朝:“你故意的!” 谢今朝张口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 叶菰一点回忆初恋的心情都没有了,还是换一个初恋回忆吧! 叶菰走了两步又又折返,没开口就看见谢今朝手上多了伞,一把抢过:“今天你在这里好好反思吧!” 谢今朝什么都没说,目送她离开闭上了眼睛。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 观其心…… 谢今朝睁开了眼,过去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审视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一次心中却像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要说: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出自《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第二段。 【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倾】出自《世说新语·容止》 今天是胆大包天谢今朝:老婆这么乖岳父还说她淘气,岳父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话说雪域圣君这名字好中二了,越写越羞耻。 第28章 叶菰抛下一个姓谢的,结果又在房间里面遇到另一个姓谢的,搞不懂这里这么大,怎么到处都是姓谢的? 谢瑶有些怕她,却还记得兄长说的话,紧紧抱着猫怯生生看她一眼,向她问好:“少主。” 叶菰冷淡的“嗯”了一声,眼睛还有些红,看起来脾气不好,心情也不好,谢瑶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了些。 等了半天她没说话,叶菰便问她:“怎么了?” 语气很不耐烦,谢瑶刚刚在兄长那里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流下来,叶菰瞥了一眼警铃大作,虽然她自己也爱哭,但并不喜欢看别人哭。 “你去找谢今朝哄你,他在莲花池。”那家伙哄人有一套,她先走了。 “喵!”小白猫从谢瑶怀里伸出爪子勾住叶菰的袖子,挣扎着要往她身边蹭。 叶菰躲的太急,刚退一步又怕太快摔倒猫,直挺挺站在那里,“快拿走!” “哦。”谢瑶捏着猫后颈重新抱好它,没想到叶少主竟然怕猫,她和兄长一个怕猫一个不喜欢小动物,为什么要养一只猫啊? 叶菰站好拍拍被小白猫拽着的衣袖,问她:“喂过猫了吗?” “啊?我喂过了。”谢瑶想起兄长说的话,再次鼓起勇气,“少主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叶菰现在没心情安排她,“暂时看好猫就行了,以后有事情我会找你的,你去一边玩吧。” “哦。” “等等。”叶菰又叫住了谢瑶,她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叶菰。 叶菰不太记得谢夫人长什么样子,但是谢瑶和她亲姐姐谢琴的长相倒是很相似,都是清纯无辜、楚楚可怜。 不过谢瑶的眼睛圆一些,话也少,不知道是经历家中巨变还是天性使然,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软糯好欺负,也没有什么主见。而谢琴这不然,她眼角微微下垂,仿佛受了千般委屈,实则牙尖嘴利,心中很有计较。 谢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才被她一直用审视地目光打量,心中再次忐忑起来。合欢宗虽然不是妖魔鬼怪,但名声也没有好到哪里,他们行事诡谲,颇有几分亦正亦邪的意味。 兄长说过寄人篱下不好过,但不至于有什么性命堪忧的危险吧?好像合欢宗惹出来的都是风流债,没有什么人命官司吧? “少主叫我做什么?” “跟我过来。”叶菰坐上主位,看她走了两步,又在那里傻站着,“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做什么?过来坐下啊。” 谢瑶听话坐着,姿态优雅,和自己随意支颐半躺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不一样,只是她的背挺得太直了,看着又累又拘束,叶菰觉得她怀里抱着的猫都比她大方些。 “别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几句话。” 随口两句安慰她就信了,觉得叶菰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淡,人还是很好,“我一定知无不言。” 叶菰笑笑,“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哥哥。” 谢瑶点点头,如果叶少主不是那么喜欢哥哥,怎么会帮他恢复功力,还有给母亲的长生果,这样费心费力,怎么会不喜欢? “我对你也是爱屋及乌。” 这样一说,谢瑶脸上也带了笑,还有一点点绯红,“谢谢少主喜欢。” 真是不可思议,虽然不是亲生,也都是养在仙盟一起长大的兄妹,年岁也没有差多少,哥哥沉稳坚毅,修为尽失、傲骨被折沦为他人男宠也面不改色,妹妹却这样天真,一两句话也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两个孩子教成这样,也不知道哪个是亲生的。 “你初来时候我很生气。” 听到叶菰这么说,谢瑶差点站了起来,在叶菰平静的目光下又重新坐好。 “为什么,瑶瑶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少主的事情?” 叶菰神色依旧,“你是没有,但你的姐姐谢琴有。” 谢瑶连忙问:“我姐姐她做了什么?” “她和谢今朝拉拉扯扯。”叶菰想起了就生气,谢今朝是她的,怎么容许别人染指? “谢瑶姑娘,你和谢今朝一起长大有兄妹情谊我能理解,但谢琴姑娘和他素不相识,她口口声声叫谢今朝哥哥,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谢今朝离开我,又是几个意思?” 谢瑶很是纠结,不知道怎么说,她从小到大没说过谎,此刻若是什么都不说,那也是骗了叶少主。 看出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叶菰温声细语诱导她开口:“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别怕,我很讲道理的,你实话实说我又不会生气的。” “其实,琴姐姐从前同哥哥有过婚约。” 叶菰坐了起来:“哦?” 谢瑶不敢看她,低头摸着猫猫头,“从前阿娘说琴姐姐是她少时救命恩人的女儿,要哥哥娶她,不过哥哥他拒绝了,父亲也觉得琴姐姐出身不够并未同意。” 拒绝了就对了。叶菰又重新躺下,“你哥哥为什么拒绝?” 谢瑶也不清楚,“我听到哥哥和阿娘说他配不上姐姐,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我没敢问哥哥,也没敢进去问阿娘。” 好,这下叶菰肯定了,谢今朝以前确实在阴阳怪气,哪里会有他配不上,分明是不喜欢人家。 “那么他们以前认识吗?” “我不清楚。”谢瑶说,“哥哥把琴姐姐接到我家来没住多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她面上难堪,叶菰难得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当她是小孩子哄,拍拍手让傀儡小人给她添茶倒水,奉上点心瓜果。 等过了一会儿,看谢瑶轻易被哄好,叶菰才放心地拿出一柄团扇慢慢摇着,“和我说说你哥哥吧。” 谢瑶手里捏着一块点心,怀里的小白猫凑了上去,她已经不怕叶菰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其实以前,我和哥哥并不算多亲密……” 谢瑶虽说是和兄长一起长大,但毕竟男女有别,她小一点的时候住在母亲院子,大一点就在自己的院子,其实交集并不多。父母对谢今朝的要求和对她的不一样,小时候还能常常见到,兄长会逗一逗她,十岁之后就很少见到了,兄长谢今朝十分繁忙,且母亲也让他多跟着父亲学习,她看到的总是兄长匆匆离去的背影。 只有宴会或者祭祖的时候,才有空和兄长多说几句话,可他只是劝自己好好修炼,让她快些长大,没有夸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多想她。谢家还风光的时候,赴宴找她的小姐妹各个都羡慕她的哥哥多么厉害,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谢瑶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关于谢今朝的还没有她从市井传闻上得到的来的多,更比不上合欢宗的情报,但谢瑶亲身所历,毕竟和他人所述不同,叶菰听得津津有味。 天色昏暗,谢瑶说的口干舌燥,叶菰便让她先去休息。 谢瑶如蒙大赦,起身告退,走之前问叶菰:“少主,这么晚了,我哥哥呢?” “他做错了一些事情,在受罚呢。” 谢瑶不免有些担心:“什么事情?严重吗?是什么惩罚?” “和你没有关系!”叶菰提高音量,试图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心虚。 明明是谢今朝的错,她没有让谢今朝吻她,谢今朝怎么敢? “哦。” 自小在谢夫人身边长大,谢夫人喜怒无常,谢瑶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虽然少主看起来不大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瑶觉得她似乎没有那么生气,她似乎只是有些焦急。 哦什么哦,这个谢瑶怎么和她哥哥谢今朝一样气人,都让走了还不走。 谢瑶不仅不走,还想起问叶菰给她安排什么活儿。 叶菰恢复了面无表情:“看好我的猫猫,还有,我命令你,立刻修炼到金丹期。” 谢瑶顿时傻眼:“啊?”这也太难了吧。 看到谢瑶苦着脸,叶菰的心情舒畅很多,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明天开始好好修炼。你哥哥他,都被我惩罚习惯了,你要是完不成我的任务,也会和他一样。” 谢瑶:好可怕! 她抱着猫走了,这里又剩下叶菰一个人,要是谢今朝在,这时候应该……算了,不想他了。这几天要好好睡觉养好精神,过几天还要去清净天转转。 ……完全睡不着。 叶菰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忘了今天又是月圆时,都怪谢今朝,如果不是因为他亲自己惹出欲念,何至于又让功法冒出头! 有时候叶菰甚至觉得她的身体并不是她自己的,“叶菰”这个人只是这奇怪功法的一个温床,功法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而叶菰这个人怎么想,完全无关紧要。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她除了身体的欲望之外,她还感受到了对力量的渴求,这是之前从来没有的。 而且自从谢今朝来了之后,本来应该是有所缓解的,欲望怎么会越演越烈? 叶菰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拉着谢今朝衣袖的谢琴,心中怒火更胜,叶菰意识到她已经被功法影响了,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在就想在谢今朝的心口写上自己的名字,向全世界证明谢今朝是自己的所有物。 但这是不对的,叶菰想,谢今朝是一个人,最起码是一个人,不是她的所有物。这个念头一出来身上的感觉更强烈,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 叶菰勉勉强强穿好衣服,鞋袜来不及穿,飞到亭中。 下午叶菰离开后,谢今朝念完了《清静经》,又念《无常经》,念完《无常经》,又念《冲虚真经》,林林总总几十部经文一一默念完已是月上中天。 虫鸣和风声都离他远去,万籁俱寂,世界就此凝固。 谢今朝与万物融为一体,仿佛亘古以来就该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无情道即如此,万物皆可得,万物皆可舍。如果为了修道,他在世上一切别人认为重要的、自己认为重要的都能舍弃,那世界上就没有可以阻碍他的了。 亲生父母收下谢夫人三十两银子与他了结生恩,养父母的养恩三十年后也悉数还回,他和每一个人相处的都很好,也和每一个人都有距离。 亲情、友情皆无不舍,既不贪恋美色,也无权势之心。谢今朝知道自己天赋卓绝,世上无人能出其右,只要按部就班下去,必能有飞升之日。 一直以来谢今朝都是这样肯定的,叶菰不算一个意外,答应叶宗主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按照约定他会拿出全部的耐心和温柔对叶菰,带她修行。 天上不会掉馅饼,何况是只要公平交易就觉得自己吃亏了的叶宗主,他知道他要付出的不会止步于此。 但叶宗主是叶宗主,叶菰是叶菰。甚至叶菰的功法,也是叶宗主连累她的,谢今朝主动吻了她的时候,带她远走高飞的念头一闪而过,希望她只依赖自己,爱慕自己,不要管别人…… 念经书是有作用的,谢今朝的心平静了下来,此刻即使叶菰出现在她面前他也不会再动摇。 谢今朝的酒也醒了,仍闭着眼睛,他觉得又或者其实此刻才是喝醉着的,有叶菰在的世界才是一场蝴蝶梦。 一阵微风带来些微香气,和叶菰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谢今朝!” 他睁开双眼,看见叶菰赤着脚站在他面前,恼怒地看着他,于是一切都鲜活起来。 谢今朝知道,他一下午的经文白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 第29章 · 自己饱受折磨, 看着谢今朝在这里若无其事,叶菰更生气。 “谢今朝,你在做什么?” 谢今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等你找我。” 叶菰愣住, 训斥一时也说不出口。 谢今朝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了, 但他并不后悔,趁着叶菰呆愣握住她的手。冷风吹着, 叶菰的手仍然是热的, 比谢今朝热上很多,是不正常的温度。 “少主,我的惩罚结束了吗?我可以会房间了吗?还是, 你想在这里?” “当然不会在这里!”这是什么鬼问题?虽然脑子烧的有点迷糊,但是叶菰肯定, 现在的谢今朝很不对劲。 还好她的脸本来就很红, 看不出来是被他这句话刺激的。 谢今朝把她打横抱起, 很快回到了房间,谢今朝半跪着为她擦脚, 叶菰极力抗拒着想要靠近谢今朝的本能,她漫无目的地想,如果现在谢今朝握住她的脚不还给她,她也没有力气拽回来了。 “含珠。” 找到谢今朝之后叶菰完全放松下来,迷迷糊糊感觉到谢今朝好像在吻她,可是为什么要叫她含珠?谢今朝应该叫她少主的。 “你该叫我少主。” 听到她喃喃自语,谢今朝从善如流, “少主。” 谢今朝今天好奇怪啊。 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但就是很不对劲。 叶菰拉住路过的谢瑶, 压低声音问她:“你有没有觉得你哥哥哪里不对劲?你说他会不会是被谁夺舍了?” 谢瑶满脸疑问,“少主为什么会这么说, 哥哥他很好啊,没有什么问题吧?” 叶菰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很不对。 “少主要是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不直接问哥哥呢,哥哥最听少主的话了。” 叶菰:“也对。” 于是她找了谢今朝,谢今朝在帮她把合欢宗送来的消息整理好。 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叶宗主也不会再生气了,叶菰用合欢宗的情报处调查,叶宗主知道了也只是让她注意安全,无可奈何任她自己玩耍,不过万仙大会让她一定要到。 听她这么问,谢今朝没有着急回答,反而问她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 叶菰想了想,“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直觉。” 其实是有的,比如床上的表现,不过这一点说出来总觉得有点羞耻。 谢今朝沉吟一番:“因为我想做出一点改变,我希望少主在修为上能尽快有所进步,毕竟这可是我答应叶宗主的。” 他拿出叶宗主给他的信,“我要是再不努力,叶宗主恐怕要换掉我了。” 叶菰没想到她爹这么闲,立刻拿扇子挑起谢今朝的下巴:“咳,就算他不喜欢你,我也喜欢,凭你这张脸,无论如何本少主都不会不要你的。” “那就多谢少主了。” 到底怎么回事?谢今朝看起来还是很不对劲啊。 叶菰颇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收回,摇着扇子,她的脸不知为何有些热。 “我找到了神清大师的资料,少主要不要看看?”谢今朝将资料拿给她看。 “拿来给我。” 叶菰接过他整理好的资料,谢今朝凑近她,“这是雪域圣君,他成魔的时间合少主回合欢宗的时间差不多。” “是他?”叶菰看到留影石上的雪域圣君微微一愣,虽然是长大后的样子,但她不至于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少主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这人就是稍微长大几岁的玉从云,她的表哥。 当初在人间她凭借天生的功法远胜普通人,舅舅想选她为继承人,给她和表哥定下婚约。如果不是表哥恨她抢了家业,而且一直都只把她当成妹妹…… “少主,少主?” 叶菰的思绪被他打断,“嗯,怎么了?” 谢今朝笑道:“我看少主对他颇为怀念,不知少主与他是何关系?” “我与他啊。”叶菰低垂着眼,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不欢而散,语气有些不好,“他是我表哥,不过现在就是雪域圣君了,和我大概没什么关系。” 按照谢今朝的经验,有时候叶菰说的话应该反着听,再结合她现在的样子,意思大概是“我很在乎表哥,非常想去见一见他”。 “我们去见见这位雪域圣君?” 叶菰生气:“见他做什么?你和他很熟?” “嗯,很久不见,有些好奇。” 叶菰看向他,谢今朝笑容和煦,像是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我是为了你去看看他的哦。” 谢今朝点点头:“是的,少主疼爱一下男宠不是很正常吗?” “你怎么?”叶菰欲言又止并且挪到离他稍微有点距离的椅子上。 谢今朝:“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热爱工作了?” “哦,这个啊。”谢今朝还在原地,并没有靠近她,“因为我想试试以权谋私,也行少主会因此更喜欢我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谢今朝沉默不语,叶菰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如果真的是她多想,一会儿就再罚他一次! 过了一会儿,谢今朝说:“我想来坏少主修行。” 诶? 叶菰:“好啊!” 她完全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谢今朝想。但叶菰后面的话让他改变了看法。 “其实吧,我觉得修无情道真的有点过分,如果天生无情那还好说,但是把人逼到这种地步多少有点过分吧。” 叶菰说:“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摆脱功法的影响,其他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阿爹他已经有飞升的资格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等他走后,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谢今朝没想到会引出这些,叶菰对修炼没有那么坚定这件事他也能感觉到,但她有一个习惯,就是言出必行。少主有时候会显得笨拙又可爱,只要是答应的事情,明明非常为难,还是会硬着头皮走下。 “谢今朝,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奇怪?”叶菰狐疑地看着他,很快又释然,“算了,不管你了,只要你不继续做我爹的内应监督我修炼,一切都好说!可是你先说要坏我修行的哦,你要是告诉爹爹。” 叶菰好像很容易感到疲惫,平时总是懒懒散散的倚靠着什么,这一次她坐的端端正正。“能被人真心所爱多么难得啊,真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舍弃。” “人各有志。” 叶菰点点头,“人各有志,好吧,人各有志。”不能理解就不理解吧,世上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多的是。 叶菰好奇地凑了过来:“那你说说,谢今朝,你喜欢我哪里?” 是她的长相刚好是谢今朝喜欢的哪一款吗?还是说谢今朝喜欢她是合欢宗少主?总不会是性格吧,她这鬼性格,换做自己都和自己相处不好,谢今朝天天被她欺负还能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叶菰突然说:“你等一下,我来检查一下是不是我爹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蛊,让你一定会爱上我,根据我的经验,一般用最险恶的用心猜他,都不会错的。” 说着她就开始替谢今朝检查,一圈下来没有任何收获。 叶菰喃喃:“他居然还真什么都没做,不像我爹啊?” “少主还在怀疑我的真心。” 叶菰点点头:“不怪我太谨慎,事实上我比较倒霉,不太相信自己突然好运气了。除了我爹,还有秋水,至今还没有人喜欢我。” “那么温长老呢?” 叶菰玩着自己的扇子,“温长老啊,只有她愿意,她可以表现出非常真心实意的喜欢任何一个人。” 而自己只是假装被她喜欢而已,叶菰明白,她在合欢宗的一切是因为她爹是宗主。在合欢宗那几年,基本都是在紫竹林渡过,偶尔出来也没有和谁多说过几句话,有什么同门情谊呢? 谢今朝到她身边,见她不拒绝,拉起她的手:“现在还有我,我非常喜欢少主。” 叶菰试着后退一点,但后面就是椅子,退无可退。 “我知道,我这么好看,你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 谢今朝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是啊,会喜欢少主是人之常情。” 叶菰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看起来有点苦恼,无可奈何地说:“那,那我也试着喜欢一下你好了你。会喜欢别人和被人喜欢一样难得,真心被辜负了,多可怜。” “还望少主怜惜。” “今朝,你要是没有被谢夫人从人间带回来的话,日后一定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过往,实在不敢相信你是剑修。” 很好,他又从谢今朝变成今朝了。不过真的按照她所说,那他遇到叶菰的时间就太晚了,一切都不合适了。 谢今朝说:“是这样的少主以前我的朋友中也有那种剑不离手,天天回家和夫人谈论剑法,早上天不亮把自家夫人拉起来练剑的。” 天不亮被拉起来练剑?叶菰不敢想象,这能不和离感情得多深,他们合欢宗就经常有因为剑修太不解风情只爱剑而始乱终弃的,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合欢宗的修士。 叶菰兴致勃勃地问:“那他的夫人是不是也是一位剑修,不然谁能忍得了这个?” 谢今朝残酷地道出真相:“后来他就没夫人了,他夫人和离后养了男宠,最后和男宠成亲了。” 叶菰:…… 她不禁开始思考,这么多年看到的话本没有一个圆满的好结局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爹怕她喜欢别人丢了脑子而只给她买悲剧,而是整个修真界都是这样,或者说修真界的话本比较写实。 谢今朝:“所以,我不会像那个朋友那样对你。” 言外之意是说自己是他的夫人?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但是合欢宗女修怎么能害羞呢?叶菰挺直了腰杆,“那你可要继续努力了,人家好歹还是曾经的夫人,你是只是个我的男宠呢!” “自然。”谢今朝大方承认,今时今日他是男宠,日后如何未可知。 “那你要再努力一点,让我更喜欢你哦。” 叶菰好高兴啊,谢今朝真的好喜欢她,什么都乖乖听话。 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阿爹,让阿爹看看,她也能做到。 被她惦记着的叶宗主身在合欢宗也没有多轻松,除了平日里宗主应尽的义务,还要时不时担心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儿,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召见秋水,要问问女儿的近况。 乐师奏乐,歌女唱着“偷得浮生半日闲”,舞女在花园中翩翩起舞,白玉床就在古树下,是不是有鲜红的落叶飘落。 他闭着眼,一手拿着就被,一手拿着白玉雕成的筷子随着歌声节奏敲击桌子,秋水已经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一曲终了,叶宗主才睁开双眼。 “小秋水,你回来了,我的含珠在外面玩的可还开心?” 秋水:“少主自从来合欢宗后,第一次出门,怎么会不开心呢。” “唉,外面都是坏人,只有我这个爹爹是真心为她好,在合欢宗有什么不开心的?”叶宗主装模作样叹息两声,“女儿长大了,却一点也不体谅当爹的苦心。” 要是不够体谅你,怎么会乖乖在紫竹林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怪过你! 腹诽归腹诽,秋水说的还是好听:“少主也很记挂宗主。” “记挂我?怕我生气才是真,这小丫头,我养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真生过她的气。”叶宗主又问秋水:“你说我要是告诉含珠,谢今朝对她的喜欢是因为我在她身上种了相思骨,只要和她双修就一定会爱上她,她会信我吗?她会不会因为怀疑而接受我送给她的其他男宠啊,谢今朝我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秋水面无表情地吐槽:“既然宗主不喜欢谢今朝,就不应该把他带给少主啊,少主只是让您帮谢今朝一把,并没有要将他据为己有。” 当初谢今朝的身份被发现,听闻他自废修为还养恩,少主知道谢今朝从前树敌颇多,让宗主暗中帮他一把,没想到宗主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傻孩子。”叶宗主摇摇头,显然不认可秋水和女儿的想法,“你们都是年轻女孩子,我只问你,你觉得含珠会不会相信?” 女儿太单纯了,很容易被坏男人欺骗,他这个做爹爹免不了要帮她掌眼。他要谢今朝来是让女儿好好修炼,而不是让女儿离开他的保护。安安心心待在合欢宗不好吗?听他的安排不好吗? 叶宗主看向秋水,笑意并不达眼底,等着他派去照顾女儿的心腹回答。 秋水握紧了手中剑,低头道:“……会。” 第30章 · 叶菰觉得以前谢今朝教育妹妹可能没有用对方法, 好好哄她不修炼,自己严厉的逼一逼,立刻就乖了起来, 一大早就看见她在练掌, 不过可能她们和谢今朝定义的早不一样。 她要合欢宗做一堆事情,给谢今朝安排了一堆事情, 然后就在家逗着猫盯着谢瑶修炼。 谢瑶的基础差的离谱, 叶菰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谢今朝觉得自己还行了。 “法术还好说,你为什么连体力都跟不上?”除了寿命,她好像就比普通人强一点。 谢瑶面露尴尬, 小声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阿娘就没有让我多修炼, 她说反正日后可以服食丹药, 而且我哥哥是谢今朝, 不用那么努力的。” 这话听了叶菰都觉得头疼,最小的谢瑶都有七八十岁了, 怎么感觉一点都不成熟啊,难道谢家最成熟的其实只有谢今朝吗?这家人怎么那么奇怪,和整个修真界相比,都不太对劲啊, “少主,我打算贴着园子绕几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锻炼?” 叶菰:“不要。” 谢瑶不自觉和她撒娇:“一起嘛。” 叶菰又喝下一杯酒:“会晃。” 谢瑶疑惑:“嗯?什么会晃?” 叶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 嗯, 看不到脚。 谢瑶跟随者她的目光, 然后又看看自己平坦的胸前,发现自己是自取其辱, 委委屈屈自己跑去锻炼了。 “呜呜呜少主我一个人去了。” “你随意,只要你尽快到金丹期就好,我不管你什么方法。”叶菰躺下继续喝酒,美酒美食,自由自在,这才叫人生啊。 神清那边也是一样,她想知道结果,但不会自己调查,有的是人供她驱驰,她做个腐败的合欢宗少主就够了。 但是关于雪域圣君,还是要亲眼看看。 玉从云不在人家好好当他的玉氏家主,来修真界做多少?难道关于走上歪门邪道这一点,玉从云也要和她比较吗? 不过按照那家伙争强好胜的性格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又一杯美酒下肚,叶菰还是没有丝毫醉意,谢今朝不在,她又要很晚才能睡着。 叶菰在紫竹林没有没有白天夜晚,谢今朝以为她喜欢昏暗的环境,其实不是的。她只是很多年都没能够按时休息,常常清醒到黎明之前,才会有一点点睡意,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修仙之人睡眠少一点其实还好,但叶菰修为不行还备受功法折磨,实在太耗费精力,以至于白天清醒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找个地方躺着。稍微一点影响都会让她醒来,脾气也越来越差。 谢今朝来合欢宗的那天,她难得睡一次好觉,之后的时间也是要他陪着才行。 好在谢今朝并么有发现这一点。 原本无所谓,她是主人,爱怎么样怎么样,但是现在不一样,恋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叶菰不想表现得太过没用,更不想表现得过于依赖他。 谢今朝那样的性格,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和谢瑶这样反复无常、吃不了苦、做什么都是一阵热情再无下文,依靠他人的人了。估计他也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懒惰,修炼都不爱。 昨天谢今朝和她说自己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剑修,其实他们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人一闲就容易瞎捉摸,叶菰也开始思考,昨天才接受了谢今朝的表白,今天就让人家去凡间舅舅家查看什么情况是不是有点过分。她仔细一想,谢今朝以前在仙盟就那么热爱工作,在合欢宗的时候也见不得她懒懒散散的样子见缝插针催促她修炼,应该很高兴去工作吧。 这一次万仙大会是要重新选出仙盟盟主,合欢宗都参与了,雪域圣君不会不来,到时候……到时候把谢今朝推出去让他问问玉从云什么情况吧,她怕自己见到表哥会忍不住冷嘲热讽。 叶菰遗传的他爹叶宗主,也是千杯不醉,索性换了烈酒,与其说是睡着了,倒不如说是喝醉了。 谢瑶声音不大,就像她养的小白猫,称不上什么麻烦,但实在烦人得很。 被谢瑶吵醒的时候头还有些疼,皱着眉头眼睛都没睁开坐了起来。 “少主,我累得走不动了,我一步都跑不动了。”谢瑶笔尖都是汗,脸上也红扑扑的,可怜兮兮看着她。 叶菰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片火烧云,这样的晚霞真好看。 她在发呆谢瑶也没敢说话,偷偷挪动自己的双脚,冷不防被她看了过来:“你跑了几圈了?” “半、半圈。”谢瑶说的很没底气,叶府太大了,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叶菰的思绪都被拉了回来,“半圈?” 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快一个白天了,就跑了半圈?叶菰琢磨了下,虽然叶府是划了一个湖链接着家里的莲花池玩,但谢瑶不至于绕一圈都做不到吧? 谢瑶被她的语气弄得头都不敢抬。 “你这样,要不然再试试,也许你不适合你们家的修炼功法呢?换别的不那么辛苦的试试?” 谢瑶吓一跳:“我不想修合欢宗的!”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谢瑶连忙偷偷觑她一眼,见叶菰脸上并无异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心中更为忐忑。 “谁跟你说是合欢宗的?合欢宗的功法我除了自己身上天生自带的,别的都不太懂。你做不了剑修体修,不如在别的地方看看,音修医修也不错。” 谢瑶讷讷:“可是,已经没有人愿意教我了。”她以前任性,兄长让他去的门派都没呆过过久,还是曾经的盟主小女儿的时候就有不少门派婉拒她了,何况是现在。 叶菰很久没有这么无语过了。 “那算了,你先跟着我吧,我不想让你闲下来。” 刚想问她会不会太不靠谱,听到叶菰的本意是为了不让她闲下来,谢瑶默默点头。如果是少主教,那么不能到金丹就怪不了她了。 看她还算乖,叶菰终于有点安慰。她发现如果告诉谢瑶让你做什么是为了你好,学到的就是你自己的,她一定觉得自己不行,但要是规定她一定要这么做还好一点。 虽然叶菰实际上是不能修炼除了天生自带的之外的其他功法,但关于别的门派的功法她都烂熟于心,理论上是没问题的,就算不能让她有什么进步,也绝不会害她。 为了教谢瑶,叶菰几乎把以前看的别的门派的功法都复习了一遍,她比不上谢今朝过目不忘,但这些东西她记的可太牢了。 只是今天的晚霞这么好看,要是谢今朝在就好了,可以一起看。 谢今朝还是错过了晚霞,他回来都是几天后了。 按照叶菰的记忆去了她凡间舅舅家,她舅舅膝下有一儿一女,玉从云,玉生烟,另外就是一直养在玉家的外甥女玉含珠。 不过几年前,儿子玉从云和外甥女玉含珠就死了,据说他们生前是有婚约在身的,葬礼办的匆忙,却还是为这对表兄妹结了阴婚。 因为时间不久,谢今朝便问了以前服侍过玉从云的人,他是何长相,又问了他离开的时间,还有原因,谢今朝可以确定玉从云确实就是现在的雪域圣君。 叶菰从他的怀里出来,捏着谢今朝的下巴左看看又看看,“你是遇到美人了吗?这么魂不守舍?” 谢今朝反问:“我有吗?” 叶菰肯定地点点头:“你很有,你以前和我说话不是这样的,谢今朝,你飘了。” 谢今朝有心问问她知不知道玉从云和她有婚约,但结的阴婚她必然是不知道的,可若是…… “少主,你从前有没有想过和谁共渡一一生?” “怎么突然这么问?”叶菰被谢今朝打断思路,但这个问题太过美好,让她也忍不住回想。 “以前没怎么想过,在凡间成亲通常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两个爹看对眼了,觉得对方的家世可以,就会成为儿女亲家。”她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出意外大概会和其他人一样,听从舅舅的决定,总归舅舅又不会害她,只不过没想到舅舅会让她和表哥成亲,可惜他们相看两厌,注定成不了。 谢今朝:“那么现在呢?”现在还想过吗? “现在?”叶菰懂了,这家伙是没有安全感了,想要一个名分啊。 她矜持地说:“等我们足够相爱,才能考虑什么时候成亲。” 谢今朝一喜,什么玉从云都暂时抛之脑后,“当真?” 叶菰不说话,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那么少主,怎么样才算足够相爱呢?”谢今朝不依不饶地问她,一点没有平日的矜持和点到即止。 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叶菰说:“至少得等我对你的喜欢到一百吧,现在只有三十。”一切规则都由她来定就好了。 “那我得更加努力了。” 叶菰支着脑袋看着他,在心里算着怎么才能让他觉得被自己喜欢没有那么简单的同时,让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你让我开心一点,我给你加一分,你让我伤心一次,我就扣你二十分。” 谢今朝问:“二十分也太多了吧?” “那就十分吧。”叶菰又想了想,“如果遇到特别的情况,我也可以帮你加很多分哦。” 谢今朝开始思考,什么情况能让她多加点分呢? “我有一点奇怪,你最近怎么找我双修都没有以前积极了?”没有现在的对比,她都没发现以前他找准机会就劝自己的修行,原来谢今朝只要想,可以做的那么不着痕迹啊。 谢今朝沉吟片刻,面上有些羞愧,“从前我对少主绝无半分他念,只想达成叶宗主的交易,但今时今日,今朝无法不心猿意马。” 还说他不会像别的剑修那样不解风情,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他对自己微妙的不同,怎么敢轻信他的表白呢? 叶菰觉得有意思,他平时那么聪明,没想到感情上竟然也是只呆头鹅,亏他从前表现得什么都懂,差点把自己也糊弄过去了。 “没关系的,今朝。”她在谢今朝耳边低语,“如果是你的话快乐就够了。” 其实她和谢今朝真实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典型,要不是她是少主而不是他可以随便抓去送的别的宗门强制修炼的谢瑶,这家伙估计早上手了。虽然有点缺德,但她有时候她真喜欢看谢今朝又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好像稍微有点理解合欢宗的姐姐们,调戏正道少侠的恶趣味了。 离开谢今朝耳边的时候,叶菰的唇仿佛擦过他耳垂,谢今朝完全不敢动。他一直觉得叶菰除了外表,就像只顾玩乐,对性别认知没有那么明显的假小子,看不出来印象中一个合欢宗女修该有的样子,即使是她身上更像合欢宗宗主的部分,也是一些看法,而不是在这方面。 可现在,她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自己,谢今朝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开视线。那双眼中映着一池春水,不像她那张总是口是心非的嘴,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欢。 这是合欢宗吗?谢今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她捏在手里,叶菰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自己的心。 她说:“没有关系的,因为现在我对你也目的不纯啊。”所以你有别的想法,也没关系的。 谢今朝真是高看她了,合欢宗少主是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来约束的,尤其是道德方面。而且只要不是涉及原则底线之类,为了喜欢的人,她是可以稍微退让的。 第31章 · “少主, 我哥最近怎么这么开心啊?” 叶菰专心挑选着发簪,“有吗?” “有啊。”谢瑶点点头,就算她和兄长不算多么亲密, 但是好歹也是兄妹, 兄长是真的开心,还是表现出来的开心, 她大概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叶菰并不向她解释, 换好衣服和谢瑶交待一声让她好好看家,谢瑶求之不得,安安心心待在大院子里面多好啊。 清净天是佛门禁地, 本来以为要费些功夫,但是没想到一路竟然如此畅通无阻。 叶菰小声说:“我就说吧, 合欢宗前辈的手札没错, 这条密道没问题的。” “是很厉害。”厉害程度让谢今朝都无语, 合欢宗的前辈为了无欲天的大师们,真是费尽心机啊。 “因为圣僧们的元阳, 真的很诱人啊。你看我干嘛,我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没有任何想法,我有你就够了。” 怪不得无情道不能动情,一动情便道心不稳,喜怒皆由他人。 叶菰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谢今朝握住,不过她没有回头, 这种小动作她丝毫不会抗拒。 步入清净天最大的感觉是冷, 入目都是冰雪, 和无休止的罡风。二人发现这里用不了法术,撑个小结界护体都做不到, 只能硬靠内力护体,可惜内力这东西叶菰没有。 好在她的法宝众多,当即拿出准备好的披风,遮住风雪。“好了,我没事的,今朝你也穿上。” 谢今朝帮她系好带子,“我有内力。” 叶菰不听他的,“穿上,你有内力也不是感觉不到冷,别墨迹了,我们去找人。” 见谢今朝听话穿好,叶菰主动拉着他,按照记忆里的手札中描述的路线前进。这哪儿是清净天,和清净没有半点关系,到像是凡间流放罪人的荒芜苦寒之地。 前进了有小半个时辰,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谢今朝环顾四周,风雪大到遮住人眼,方圆十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了。“少主还记得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吗?” “手札里面说是在东北方向。”这里没有太阳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清净天的罡风来自四面八方,根据风也难以判断。 谢今朝观察了一会儿雪地,带着叶菰转身回到来时路,“往这边走。” 地上本来是有脚印的,一转身什么都看不见了,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走对了。 谢今朝一手揽着叶菰的腰,一手随时准备拔剑。叶菰把他的手从披风外面放到里面,被冷风吹过的手搭在叶菰腰上,激得她立马一激灵。谢今朝赶紧把手移开,叶菰又把手按了回来。 “听话,不许动,外面多冷啊,我比较暖和。”现在再挪出去,她刚刚那一下白受了。 谢今朝淡淡答应,并不看她,“嗯。” 根据她的观察,谢今朝这是害羞了,一般情况他都很正经,或者说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在害羞的时候会更加正经,而且不敢看她。 叶菰发誓自己是没有别的想法的,完全是心疼他怕他冷,这家伙害羞个锤子啊?搞得她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越往东北走,风雪越大,谢今朝牢牢揽住叶菰的腰,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人不见了。 然而再小心也没用,两人刚迈出下一步,就感到一阵眩晕。叶菰的感知变得有些模糊,甚至没有察觉到揽着她腰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再次站定有人扶了她一把,叶菰下意识以为是谢今朝。不知为何四周暖和起来,叶菰感觉到手下像是某种被洗过很多遍的麻衣。 不,不对,谢今朝的衣袖可不是这个触感。 “不是你啊。” 叶菰还没说话,扶着她的人先开口了。 叶菰循声望去,是个眉目疏冷的僧人,看清是她的脸之后有些失望,却并不惊讶。 这么淡定扶姑娘手,还说出“不是你”这种话,难道这个和尚就是合欢宗前辈的手札里面,那个明明动心却依然不肯承认也不跟她走的那个佛子? 她试探着问:“无为大师?”能被关在无欲天的和尚都是犯了事的,叶菰也怕他们不是好人误伤自己,但手札里面的无为大师是个好脾气的,眼前这个看着性情和平的僧人如果真的是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僧人点点头,问她:“你是她什么人?怎么会找来这里的?” 虽然他没说是谁,叶菰也知道,她有些犹豫,要怎么说才能显得他们很熟,希望这位大师能好心一点告诉她,那位前辈是怎么摆脱合欢宗功法的。 “我是她的同门,偶然看到她的手札得知了这条路。” 救命,怎么直接说实话话了! 那个僧人看着远方什么都没说,他像是轻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回头再看到叶菰捂住嘴,一脸惊恐的表情,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你找我什么事?” 没等叶菰在脑子里把话想好,她的嘴巴已经背叛了她,把什么实话都说了出来。 僧人没有解释为什么她会直接说出心里话,但当叶菰说完他也告诉了叶菰,为什么会有人可以通过舍利子完全摆脱合欢宗功法。 叶菰听完失魂落魄,不妨被突然出现的谢今朝拉倒身后。 垂月剑寒光凛冽,出剑之时这里的风雪都凝固了,这一剑穿过风雪刺向无为,无为本想用手接挡,却发现这自己竟然也不能保证一定接得住,一刹间身形后退数十米。 “住手。”叶菰声音一出,谢今朝当即停下来。 无为虽未开口却也惊讶谢今朝这摧枯拉朽的一剑。若只是出剑倒还罢了,修真界总会出现这样纪轻轻却这样厉害的剑修,但他这一剑竟然如此轻易收回,这样惊才绝艳,实在是后生可畏。 叶菰叫住了谢今朝却没有看他,她先向无为道谢:“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无为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若是有人问起,大师可以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 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 谢今朝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总是站在叶菰的立场为她考虑,继续顺着她的话说:“那若是没有人问起这位姑娘,还请大师不要主动透露。” 无为脸上浮现几许笑意:“可以。” 谢今朝同样报以微笑:“这位姑娘同大师的交谈想必大师也不会随意告知他人?” 无为颔首:“这是叶姑娘的私事,无为自然不会告知他人。” 谢今朝向他稽首,行了道家的礼,“多谢大师。”又低头问叶菰:“还有什么要和这位大师说的吗?” 叶菰摇摇头,强笑道:“没有了,我们走吧。”又向无为道谢:“多谢无为大师。” 帮她整理好衣服,谢今朝也跟着她向无为大师道谢,带着叶菰就要走。 无为没有开口,叶菰在心中却听到他的声音。 “当断则断。” 叶菰脚步未停,和谢今朝一同离去。 回到叶府之后,叶菰心情依旧低迷,谢今朝哄了一路都不见她开怀,现在也很没办法。谢瑶本来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跑过来,看见她的脸色立刻停了下来,在一旁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从清晨到黄昏,谢瑶总算找到机会问问谢今朝:“哥哥,少主怎么了?” 然而谢今朝现在心情也不好,“她不开心。你在家做什么?” 说完看了一眼谢瑶怀中的猫,她已经开始紧张了,“是少主让我照顾猫猫的,我没有玩物丧志!”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且问你,少主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做完了?” 谢瑶简直头大,兄长不在身边的时候想他,一旦他来到自己身边,又觉得还是分开好。“我这就去修炼!” “等一下。”叶菰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我们出去好几天了,我来考考你,有没有按我说的来。” 谢瑶更紧张了:“少主,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我也不会短短几天就能有什么大收获。”她不敢说得太死,怕叶菰知道自己一点进步都没有。 叶菰短暂地笑了一下,在谢瑶看来,这比她不笑还可怕。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就出去了几天,少主怎么变得和哥哥一样可怕了? 谢瑶笨拙地展示这几天她学的东西,越展示越想跑掉,偏偏那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兄长那等天资,又是那样努力,在她这个纪已经成名,身为他的妹妹,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 但是她还是想尽力多展示一点,生怕少主看着她的表现生气,要惩罚她,而且是少主亲自教她的,要是让她看的自己什么都没学好,是不是会很失望?还是说少主并不怎么在乎她? 谢瑶又害羞又莫名委屈地展示完自己学到的东西,在谢今朝实看来实在不成样子,这些东西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他教跟着自己的家仆,学的都比谢瑶好。谢夫人真是疯了,除了谢晋谁都不在乎,连自己的女儿都教成这个样子。 “居然还可以。”叶菰露出一些讶异的表情,但很快又收敛回来,她向谢瑶招招手,“过来。” 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叶菰的肯定,谢瑶晕乎乎地走过来,叶菰拿着手帕帮她擦擦额头的汗,“比我预计的好多了,看来我不在你还是有好好修炼的。” 谢瑶不敢置信:“真的吗?” 她先是一喜,然后又有点心虚,其实除了少主走后的前两天,她并没有用很多时间修炼,还以为少主和兄长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叶菰点点头,把手帕给她。怎么默写个东西,也能着急出一身汗?照谢瑶这个水平,她也不知道谢瑶会不会柔弱到出一身汗被风一吹然后生病。 “是真的,你现在有资格留在我身边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继续努力。” 谢瑶用力点头,她一定不会辜负少主的寄予她的期望!一会儿回去继续看少主给她的书! 看她满脸开心地离开,叶菰补了一句:“今晚就不用了,早点休息。” 谢瑶回头冲她甜笑:“知道啦少主!” “少主未免太惯着她了。”虽然惯着她,但少主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这让谢今朝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有吗?”叶菰的表情就像紫竹林的时候,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厌烦,“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不可以吗?” 谢今朝:“自然可以。” 无为和尚到底对少主说了什么,就算他没有能通过舍利子让少主摆脱合欢宗功法的法子,也不该如此。少主已经经历过一次失望了,这一次虽然不死心,却也没有太寄希望,现在这幅样子,到底怎么了? 谢今朝琢磨着,是不是该再去清净天一次,问问这个和尚到底和少主说了什么。 “谢今朝,回来双修。” 叶菰脱衣服都显得很暴躁,直接将衣服扔在地上,不着寸缕转过身,却看见谢今朝并未反应,仍在原地。 她一笑便如同山画中蓬勃生长的梅花真的盛开在了冰天雪地,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笑容让她显得冷酷又美丽。 “怎么,难道你其实是虚情假意,不愿意配合我了吗?” 叶菰心里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温柔疲惫劝她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谢今朝要是有二心就让他走。另一个声音冷酷又狡黠,告诉他谢今朝身上是有契约的,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捏碎谢今朝的心脏,何必同他废话? 谢今朝沉默着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给她穿上,“别哭。” 叶菰一愣,“我没哭。” 谢今朝声音低沉又温柔:“可你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但是现在不合适。” 谢今朝的话像是触怒了叶菰,她怒视谢今朝,眼泪却流了下来, “你还说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她还推了一把谢今朝, 这点力气谢今朝没有丝毫感觉,动都没动。 谢今朝:“除了会伤害到你的事情。” 叶菰张口欲言,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今朝趁机给她披上衣服,抱住了她。“如果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含珠,你不是一个人, 即使我还不够资格让你倾诉, 你还可以告诉叶宗主对不对?” 提到叶宗主, 她看起来冷静很多,再说话语气已经平静,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谢今朝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叶菰现在很不好,可她不愿意说谢今朝也不能勉强。 前几天他还在为和叶菰互通心意而高兴,现在紧紧相拥却觉得冰冷。无为到底和含珠说了什么,才让她这么难过? 功法不能改变也不至于,神清的事情说到底是别人的事,按照含珠的性格,即使伤心也会打起精神为他想办法而不是这么颓废。谢今朝这才发现, 他对叶菰一无所知, 他只熟悉现在的叶菰, 对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了解。 不用谢今朝安慰, 叶菰对于自己糟心人生时不时出现的又好笑又可怜的意外已经有足够清晰地认知。 叶菰靠依偎在谢今朝怀里,“三十年后交易结束,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谢今朝答道:“会。” 叶菰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未来会不会生出许多意外,让你不得不离开我?” 她此时的样子让谢今朝想起了刚到合欢宗的时候见到的叶菰,语气带着嘲弄,消极厌世。谢今朝不想见到她这幅样子,好不容易离开合欢宗让她开心一些,怎么能又变回那副样子? 谢今朝说:“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会在你身。” 叶菰笑了出来,“是啊,你从来都是遵守诺言的。”对人遵守,对要杀的妖怪也遵守。 “你不一样。”受功法影响,叶菰的体温从来没有正常过,不是特别高就是特别低。谢今朝抱她,此刻叶菰的体温比自己高很多,他从叶菰的身体汲取温热,叶菰从他的身体感受凉爽。 叶菰抬起头看到谢今朝的下巴,“哪里不一样?” 谢今朝抱紧了她:“你是我要共渡一生的人,我对你应该比对别人更加遵守承诺,而且这不仅仅是承诺,也是我心中所想,是我自己的愿望。” “可是你是修无情道的,注定要抛弃一切的。” 谢今朝纠正她:“不是抛弃一切,是要能够做到抛下一切,将修道作为至高追求。况且我已经不打算修无情道了。” 叶菰挠挠他的下巴,手被谢今朝抓住,于是便顺水推舟被他握住。“那你的家人呢?不修无情道了,你也要和他们重归于好吗?” “不会。”谢今朝说的果决,“我修无情道也不是因为和谢家决裂,这是两回事。谢家养育我百年,待我还清,便和谢家再无关系,我的家人只有你了。” 叶菰愣愣地问:“你只有我了?” “修行一路最忌讳心事繁杂,我心中装不下其他,有你就够了。” 叶菰像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力量,支撑她离开谢今朝的怀抱,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的手搭在了谢今朝的心口,感受着那心脏在跳动,忽然感到安心很多。 “谢今朝,你知不知道……” 谢今朝没有催促,等她主动说出来,叶菰却没有再说,她转而开始问谢今朝另一个问题:“谢今朝,你想不想做点刺激的事情?” 谢今朝:“比如?” “比如带着叶宗主的女儿私奔,再也不回合欢宗。” 谢今朝沉吟片刻,“可以。” 叶菰:“我以为你不是会带着人家女儿私奔的人,而且你深思熟虑这么久,结果还是同意了?” 谢今朝纠正她:“是挣扎一番后情感战胜了理智,同意了。” 他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无论如何我应该取得叶宗主的信赖,让他心甘情愿把女儿托付给我。可是你对我说让我带你走,我完全拒绝不了的。” “含珠,你在合欢宗并不快乐。” 窗户没关,夜风吹得屋内帷幔飞扬。紫竹林的蜡烛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无烟无味,出来后再好的蜡烛也总是又些味道,叶菰不喜欢,晚上照明用的都是夜明珠,他们在这一片荧荧微光之中。 叶菰没有附和谢今朝的话,转而和他说起了未来。 “以后我们成婚了,不要孩子。” 这句话冲击太大,谢今朝勉强维持平静,“好。” “你醒的早你自己练剑看书,不许吵我。” “好。” “我好好对你的。” “你不要骗我。” 叶菰转头看他:“你这像警告渣男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谢今朝:“少主的喜欢来的来的突然,今朝惶恐,怕少主哪一天就将它收回。” “不会的。”叶菰不看他,“虽然说喜欢你很突然,但我是个长情的人,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她说谎的时候要么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观察对方有没有相信自己,要么根本不看,因为知道对方太聪明会拆穿自己。 叶菰对他的喜欢比和他说的时候更早,她可以对谢今朝做下其他保证,但这一点叶菰不会告诉他的。 谢今朝抬起叶菰的下巴,这个动作通常是叶菰对别人做的。 她有点紧张:“你干什么?” 谢今朝看了她好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嗯,会一直喜欢我这件事少主没有骗我。” 叶菰:“难道你能分辨出他人说话真假?” “八九不离十。”谢今朝说,“如果不用谦虚的话,所有。” 叶菰眸光微动。 谢今朝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头顶,“如果少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今朝万死不辞。” “我要你,帮我看看一个人的话是真是假。”叶菰斟酌着说出心中所想。 谢今朝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好。” “你不问是谁?” “是谁无所谓。”世上之人没有几个他在乎的人了,谢今朝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叶菰能开心一些,他不想看着叶菰伤心难过。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让她宽慰许多,叶菰玩笑道:“谢今朝,你真是色令智昏。” 谢今朝配合地点点头,同样玩笑道:“也希望少主与我一般色令智昏才好。” “咦?”叶菰惊奇,“原来你知道自己很好看?” 她一直以为谢今朝是那种不自知的美男子。 谢今朝笑道:“少主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每天早上醒来洗漱时对着盆中水,也看得见自己长什么样子啊。” 这样意气风发的笑容在他脸上从未出现过。无论是叶菰小时候所处的凡间,还是后来所在的修真界,都是教人谦虚客套的,谢今朝作为仙盟表率,从来做的很好。 可他这一笑失了威严庄重,端得是意气风发,如同佛前盛开的莲花,被一阵风吹动,摇摇晃晃不复端庄。 叶菰短暂的晃神,“他们说错了。” 谢今朝不明所以,叶菰手中浮现出一本图册,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夜明珠围成一圈聚在了他们头顶,将她手中图册照的清清楚楚。 叶菰翻到夹着镂空莲花样式的书签那一页,一一指给谢今朝看:“林间风,海上花,昆仑雪,檐边月。” 对应的四个人分别是他,星罗岛的司空灼,剑宗曲青痕,还有无欲天的神清和尚。 谢今朝仔细看了一眼,旁边还备注,此排名仅为容貌气度,无关法力。 再往后翻,看到的修真界美男子更多,叶宗主和七长老也赫然在列,还有些不出名但确实相貌不错的,不知道怎么被这写书人发现的。 叶菰随意翻着,“虽然编制的人会有偏好,但是对你的排名一直很肯定的。” 原来还有她的手笔,谢今朝哭笑不得,“多谢诸位肯定。” 叶菰矜持地点点头:“好说。” “对了今朝,听说你去过天涯海角,据说那里关押的都是奇形怪状的域外生物,是真的吗?他们长什么样子啊?” “是长得非同一般,有鸟头猿身,还有……” 谢今朝陪她天天说地,闲聊到后半夜两人仍意犹未尽,是叶菰先扛不住,眼皮打架开始犯困。 谢今朝哄着她穿好寝衣,盖着被子聊天,在被窝里面一起暖和起来。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危险,叶菰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突然说:“我要你帮我判断说话真假的那个人,是我爹。” 在清静天,无为告诉她,要想彻底摆脱她身上这套十分霸道的合欢宗功法是不可能的,只要修炼过终生便会受其影响。不过这功法虽然无法消除,但却可以转移。 叶菰没有主动修炼过,身上的功法是打娘胎就有的,母亲是凡人,她一直很清楚这是阿爹留给她的麻烦,但无论怎么样为功法苦恼,都没有怨过阿爹,平日在他面前说话也不大提起,生怕阿爹自责。 她就是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爹爹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只要他说了自己就一定会相信。 叶菰觉得不应该,实际上她不是一个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会选择一辈子活在谎言之中的人,无论是好是坏,她需要一个真相,否则余生寝食难安。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转移功法带来的困扰才和母亲生了我。”她可以装作无为骗她,爹爹是爱她的,但日后只要见到爹爹她必然会想起这一件事,就像长进肉里的刺,永远无法忽略。她想知道真相,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真相,即使清醒着痛苦好过自欺欺人。 “好。” 谢今朝并不意外,这两天的烦恼,排除其他会叶菰在意的人,就只剩叶宗主了。但他希望是个好的答案,他不想叶菰伤心。 万仙大会上篇 第33章 · 谢瑶和叶菰相处不久, 虽然知道这两天她不开心,但并不清楚事情多严重。见叶菰很快恢复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小问题, 而且已经解决了, 只觉得她兄长厉害,一下子哄好了少主。大着胆子凑到谢今朝身边, 问他怎么哄好的, 琢磨着下一次少主生气了,她也可以有样学样。 谢今朝把她的脑袋推到一边,问没心没肺的傻妹妹:“你是来找我提前帮少主检验你学的怎么了吗?” 谢瑶脚底抹油立刻要跑, 突然想到他们这是要去万仙大会,会遇到很多一起认识的人, 心中有点纠结。 “哥哥, 我们跟着少主去万仙大会, 可不可以不露面啊?你给少主吹吹耳边风,我们只在后面, 不见那些人好不好?” 谢今朝比她更早就想过这件事,身份被揭穿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一遭,虽然觉得麻烦,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谢瑶这一遭让他有些担心。 从盟主小女儿,到合欢宗籍籍无名的小侍女,要是遇到有人欺负, 也不知道……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 谢今朝便释然了。这样的情况迟早会出现, 这一次避过日后难道就不会出现?到不如让她早日认清现实。 “我还只是个男宠呢,你不知道少主在合欢宗有多少男宠吗?依靠少主的宠爱, 不如你跟着她好好续些东西。”叶菰虽然完全没有修炼经验,但是她对各门各派功法的了解完全出乎谢今朝的意外,指点谢瑶绰绰有余。 “可是……”谢瑶吞吞吐吐,“我又不是啊。” “什么不是?” “少主说让我做她的小姑子,一直都可以,以后她嫁给谁,就让对方认我做干妹妹。”谢瑶拽了一把旁边的花,在手里揉阿揉,染了一手红色的汁液。 谢今朝“啪”的一声把书放在桌子上,谢瑶小声问他:“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就没有,回答的这么快吓人一跳。 谢今朝坐不住了,他起身离开了书房,谢瑶松了一口气,哥哥比少主吓人多了,他走了自己刚好好好复习复习。 走到叶菰房间的时候,谢今朝脚步慢了下来。 叶菰抬起胳膊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面,“你来了。” 谢今朝坐在她床边,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的事。”叶菰声音有气无力,“我睡不着。” 准确来说是谢今朝走后就完全睡不着了,但也不想起来,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个早上。 谢今朝想起来,她在合欢宗紫竹林的时候,地上铺的是被称为一寸南尧一寸金的南尧木。南尧木无味,却可以安魂宁魄,是千金难求的仙药,不知道合欢宗哪里找来这么多,全都铺在紫竹林枕流漱石的地上,为了让她安睡片刻。 都是修行之人,闭上眼睛,叶菰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但当她睁开双眼,谢今朝便知道她有多疲惫。 从清静天回来,装作无事发生到昨晚向他吐露事情,谢今朝知道含珠不是身累,是心累。 他挥袖关上门窗,四周都变得黑暗,头顶却出现了星子。 叶菰把挡住眼睛的手拿了下来,“还挺好看。” “少主要是难受就多休息一会儿。” 叶菰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多觉让我睡啊,走,我们去万仙大会,磨蹭这么久了,该走了。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要睡到下午吗?” 找她做什么?听到她说以后嫁给别人,什么也没想就走来了,到了她身边有安心下来。 “没有事,我想多看看你。” 叶菰的手攀附上他的脖颈,唇也贴了上去,“那就看个够。” 还记得要去万仙大会,叶菰到没多闹,下午就上了云舟带着谢今朝和谢瑶走了。谢瑶回望一眼圈住整个湖建成的叶府,觉得有点可惜,建成这一一座美轮美奂的宅邸,居然只住了这么几天。 跟着叶菰上了她的云舟,那点不舍之情立刻被抛之脑后。 “这里好大啊,好豪华啊!” 叶菰奇怪:“难道你以前没坐过云舟吗?” “坐过啊,只是没有这么大。”谢瑶只顾四周,没注意撞到桌子上,赶紧扶住被她撞得晃了一下的花瓶。 谢家也是世家大族,但没有那么注重享受,论享受,没有哪个宗门能与合欢宗相比。 完了,哥哥恐怕得努力到下辈子,才能为自己赎身并且娶到少主。 正想着脑袋就被谢今朝打了一下:“别乱想了,找个地方修炼去。” 谢瑶捂着脑袋向叶菰告状:“少主,你看哥哥他凶我!” 叶菰早坐在榻上,享受着傀儡小人送来的美酒美食,下压笑意一本正经地拉偏架:“谢今朝,你怎么能欺负瑶瑶呢?” 谢今朝斜睨她一眼:“少主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谢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叶菰“咳”了一声,“你去挑个房间吧,一到三楼随便哪间都行。” 谢瑶:“那哥哥呢?” “你哥哥要贴身伺候我。”叶菰眼神示意谢今朝帮她剥葡萄。 谢瑶看着觉得这种事她也能做,“少主也让我留下吧,我也要贴身伺候你的,哥哥能做的我都可以!” 谢今朝:“咳。” 叶菰手按在谢今朝肩膀,也阻止他要说的话,忍着笑对谢瑶说下:“不用了,你们职责不同,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玩一天,后天开始好好修炼。” 谢瑶乖乖点头:“那好吧。不过少主你真的不要我来伺候,我比哥哥更细心的!” 叶菰极为耐心地说:“不用了,你去吧。” “好吧,那我在这里逛逛!”蹦蹦跳跳走了好大一截,谢瑶突然领会到少主说的贴身伺候是什么意思。 前面引路的小傀儡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谢瑶。 谢瑶捂着脸:“走走走!别回头看我,我们快走!” 听着妹妹远去的脚步声谢今朝实在想不出来,这傻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少主未免也太纵着她了。”就是在仙盟,谢盟主和谢夫人都没有她这样好脾气。怎么难道她的坏脾气只对这自己? 他的手上都是水果的汁液,叶菰的手干干净净,拿着酒杯自斟自饮,看起来似醉非醉。 “谢今朝,你总是这样坏脾气,以后我们的女儿害怕了怎么办?” “我哪有坏脾气,我……”谢今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刚刚少主说了什么?她们的女儿?谢今朝知道现在叶菰肯定没有女儿,但是以后呢? 不管陷入思考的谢今朝,叶菰觉得今天难得有点困意了,贴着谢今朝卧在榻上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谢今朝在摸着自己的头发,叶菰抓住他的手:“别乱动。” “少主,我们的女儿叫什么比较好听?” 叶菰:? 难道她一觉睡到很多年后,和谢今朝连孩子都有了?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早吧,日后再说吧。” 谢今朝抱歉的笑笑:“是我想的太早了,日后再说吧。” “走啦,这个地方好像很繁华,我们下去转转。” 还是一贯的风格,从云舟下来直奔最大的客栈,要最好的房间。 这样的客人,老板本来是非常欢迎的,怎奈何房间已经定出去了。 “仙子,真是不巧,我们最好的蓬莱阁已经定出去,要不你们看看瀛洲府?”他看叶菰打扮知道非富即贵,再看她身上的法器颇多,料想是哪个宗门修为平平的大小姐,这种大小姐通常脾气会不怎么样,只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叶菰皱眉,叶宗主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她,凡事她用的都是第一流,就没有用过第二好的,哪怕一天也不想将就。 不过毕竟出门在外,而且快到万仙大会了,生意太好也是正常。 叶菰看向身后两人,谢瑶赶紧表态:“少主我住哪里都行。” 谢今朝:“我同少主一起便可以。” 叶菰勉勉强强同意,对掌柜说:“那好吧。” 看来这位客人还是很好说话的,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殷勤了,“我们这里是这样的,最好的房间只有一处,边便是蓬莱阁,其次是瀛洲府,是两处。接着是灵台苑,共三处……最后是星河坊,共七处。除此之外,是五百间上房,五百间下房,不知姑娘要哪一间?” 上房下房叶菰不用考虑,“瀛洲岛两处。”她和谢今朝一出,谢瑶一处就够了。 “好嘞,小二,拿仙牌。”仙牌是用来开启房间的钥匙,别的房间都是到了地方取,只有排出名号的二十八间房子是单独的仙牌。 少主是不会做这些,哥哥注意负责伺候少主,谢瑶乖乖去接。 “小二,两处瀛洲岛,两处灵台苑。” 谢瑶还没接过,仙牌便被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抢走。 见他们看过来,眼中闪过惊艳,最后对上谢瑶:“你们说的太迟了,这房间我拿了。” 红衣女子尾音上扬,尽管语气骄纵,也是说不出的俏皮可爱。红纱蒙着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谢瑶讷讷道:“是我们先来的。” 她看了谢今朝一眼,谢今朝没说话,再看叶菰,叶菰也等着她来处理。 谢瑶鼓起勇气:“把仙牌还给我们!” 红衣女子语气不急不缓:“你们先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谢瑶:“我们刚刚一下云舟就来了。” “哦?”红衣女子笑笑,“那就是今天才来的,我昨天就来了,按你说的先来先得,这这归我了。” 她摇了摇手上的玉牌,语气还是娇娇俏俏,没有一点觉得自己不对,转身就要上楼。 “站住。”叶菰终于开口,“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回评论了,你们一定在想,这个作者是不是飘了,以前我发评论她都是写论文感谢我的,怎么现在一个字都不会了,现在就敢不回评论,以后怎么样我想都不敢想,指指点点.jpg 其实不是的,是我社恐蔓延,就,评论几个还能回一下,一多就不知所措了。 鞠躬.jpg 好了,更新了,我要去进行夜生活了(指开始打游戏 第34章 · 红衣女子突然变了脸:“怎么, 你想抢我东西?” 一旁的客人有人看不下去,“明明是你抢了人家的,怎么还反咬一口?” 谁都没想到, 红衣女子竟然直接一鞭子下来, 直接把帮他们说话之人的桌子劈成两半。 掌柜立刻抓住旁边的店小二,安排他去通知管理这一片的宗门, 他的桌子也不是普通材质, 能一鞭子直接劈成两半的,不是本身实力高,就是这鞭子非同寻常, 无论哪种,这红衣姑娘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这红衣姑娘脾气爆, 黑衣服的好像脾气好点, 他倒没想自己能把这两位祖宗哄好, 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下仙盟的人来了, 这烫手山芋给他们就是了。 真是倒霉,这里十个掌柜就他是新来的,偏偏让他碰到这种事。 “叶姑娘,咱们到一边说话。” 叶菰冷笑:“掌柜不必跟我说这些,今天这个玉牌,我就是毁了也不会让给她。” 谢今朝站在了叶菰旁边隔开可他,同样客客气气笑着说:“掌柜不必多费口舌, 我家少主说不换就不换。” 掌柜擦擦汗, “请问是尊驾是?” “怎么, 若我们是无名之辈便要我们低头?掌柜怎么不去劝劝那位姑娘?”叶菰和掌柜说这话,眼睛却对着那个红衣女子。 “她不敢说我来说。”那红衣女子也没有将掌柜放在眼里, “这位姑娘可是堂堂合欢宗少主呢!”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她不说合欢宗,叶菰不会让她,她提了合欢宗,叶菰更不会让她,要是把玉牌交给她,那就不是她一个人丢脸,连带着合欢宗都要没面子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看客顿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看向叶菰的神情也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香艳遐想。 谢瑶害怕地往叶菰背后挪了一点,叶菰拉住了想要说话的谢今朝,向前半步:“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那红衣女子笑道:“好说,万剑山,葛红萼。” 是剑宗的,叶菰不记得她和剑宗有什么往来,也不记得合欢宗和剑宗有什么过节。 叶菰脑袋往后靠了一点,她声音稍微放低但仍能让这里的人听得清楚:“今朝,这个人很有名吗?” 谢今朝也跟她一样光明正大的私语:“不曾听过。” 红衣女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奚落,脸色一变,“找死!”话音未落鞭子已经来。 叶菰不躲不避,她身上自有法宝护身。合欢宗人手一把折扇,叶菰的格外不同,黑色洒金折扇不像叶宗主或者谢今朝手里的那么大,拿在手里刚刚好。 红衣女子这一鞭子打过来被结界挡住,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一声惨叫,满脸仇怨地看向叶菰:“你用了什么妖法?” 叶菰丝毫不慌地合起扇子,笑吟吟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想对我做什么,还到你身上的就是什么。呀,看起来好疼啊。” 好事者看她这样跟着起哄:“葛姑娘,你这是自作自受啊。” “就是就是,就算人家是合欢宗的,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是啊葛姑娘,你要是被这位合欢宗的姑娘抢了男人,私下说开就是了,大庭广众的多不好看。” 葛红萼怒斥:“谁被抢男人了?” 一声不怕死的喊:“谁喊的声音最大谁被抢了!” 叶菰觉得她又活该又可怜。要不等她把玉牌还回来就算了吧,反正也得到教训了。 不只是叶菰,谢瑶也有些动摇,但她一向胆小,虽觉得少主好像不怎么生气了,却也不敢说话。 妖妃谢今朝不像他们两个这么好说话,开始在叶菰耳边进献谗言:“少主不妨问问,是谁指使她来的?” 葛红萼自然也听得到他的话,扶着桌子颤巍巍站了起来,怒道:“没有人指使!” 本来叶菰也以为她是突然找茬,但看这个态度觉得事情不像那么简单。 “今朝,把人带走。” “姑娘且慢。”几个身着同样白衣紫边的男子急匆匆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姑娘,且等一下。” 叶菰看向他:“你喊我?” 说话之人是他们的领头,见到叶菰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向她行礼,“这位姑娘,在下季闲尘,方才仙盟接到消息,这里有人闹事,姑娘可有受伤?” 叶菰摇摇头:“并无。” “姑娘姓甚名甚,可否将经过告知在下。” “我姓叶,单名一个菰字。”她指着葛红萼:“我们要在这里休息,这位姑娘抢了我的玉牌,我要拿回来。” 季闲尘点点头,又问葛红萼:“葛仙子,这位姑娘说的是否属实?” 葛红萼脸脸色苍白,眼睛却又明又亮,“当然是假的,明明我先来,她们人多势众,要抢我的玉牌!” 季闲尘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小师弟去查明情况,核实她们二人说的有没有问题。 不等核实,身边看热闹的人就把经过七嘴八舌地说了出来。 等核实的弟子回来,季闲尘开始头大,按理说葛红萼有错在先,可她现在受伤最重。也罢,先让这位姑娘离开,葛仙子这里他来解决。 “叶姑娘,我已知晓此事与你无关,姑娘随意。葛仙子,你……” 叶菰还没说话,葛红萼不干了:“季闲尘!你我师出同门你却帮这个妖女?” 季闲尘正色:“葛师姐,人证物证俱在,是你挑衅在前,叶姑娘是自卫在后,你不与叶姑娘道歉反而口出狂言,哪里还有万剑山弟子的样子!若你不服,我们便去师尊面前请他老人家决断!” 葛红萼冷笑:“哼!我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些臭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你看她形容貌美便偏袒于她。你还当她是什么天真小姑娘?你可知道这女人可是合欢宗大小姐,她身边的人便是她的男宠!” 季闲尘下意识看向谢今朝,谢今朝微微一笑,撤去了让他变得不显眼的法术,看着季闲尘一脸惊愕,“好久不见。” “你看的了,昔日名满天下的谢今朝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哪里还轮得到你?” 季闲尘嘴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身后的小师弟见状走上前对叶菰一行人行礼,“叶姑娘,葛仙子我们要带回去了,告辞。”说完拉了拉季闲尘。 叶菰:“抱歉,也不能让你带走她。”她言辞客气,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抢了我的东西还要打我,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葛仙子已经受伤了,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说话的还是那群看热闹的人,叶菰这次没再忍他们:“再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又转过头对季闲尘说:“我知道你们仙盟自谢今朝走了之后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这位葛仙子虽然不是我打的,恐怕也记在我头上了,正好,让她长辈来道歉。” “叶姑娘!” 叶菰:“你再说也没有用,送客。” 葛红萼:“还送客?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季师弟,扶我回去!” “我来迟了!”一个打扮华贵的青年男子小跑过来,“少主我来迟了,小十刚来不懂事,冲撞了少主,我替他道歉,这就为少主安排住处。” 掌柜从来没见过老板这样卑躬屈膝过,顿时傻眼了,“老板,仙盟已经处理了,和我们没关系。” “处理了?这叫处理?”男子瞪他一眼,“别说少主,我都不同意!” 这里是合欢宗产业,什么时候他们少主在这里还要受欺负?这个新来的十掌柜真是没有颜眼色,是谁推荐的?! 叶菰不紧不慢坐在那里玩着手中折扇,“来的人是我都这样,要是旁人不知道这位掌柜要怎么帮着欺负人了,我都不知道仙盟竟然如此势大,管到我们合欢宗了。” 青年点头哈腰保证:“绝不会了!这次是意外,这位掌柜是新聘来的,什么都不懂,我们马上就换了。” 叶菰点点头,这才满意了。 掌柜顿时傻眼,他什么都没做,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吗? 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叶菰不想见他自然有人拦住。 “好了,这里高贵,我也不配住,今朝,瑶瑶,我们走,换一家。” 她说了走,示意谢今朝带上刚刚被老板偷偷封住灵脉,不能动手也不能说话的葛红萼,仙盟之人连忙阻拦:“等等,你们走可以,不能带走葛师姐!” 老板拉住说话的人,“诶,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你来给我说说……”还要给他们解释赔偿,总之就是不让这些人阻碍叶菰。 开玩笑,少主带人离开就是不想让他们帮助,给客栈留下一个店大欺主的名声,他们怎么能让少主操心。 开除了不作为的十掌柜,没有责怪别人,恩威并施既保全了客栈的名声,又让人知道他们合欢宗不是好惹的。现在带入离开,没让他们帮助,也不会有人认为客栈扣留客人,不愧是少主,真是英明神武又温柔体贴! 被封住灵脉,葛红萼这时候才有点惶恐,其实她对叶菰并不了解,也是别人说叶菰没什么法力,年纪小又深居简出让她试探。可是叶菰到底是合欢宗邪道的,要是真的在师尊敢来之前做了,那怎么办? 谢瑶看了一眼被帮绑住的葛红萼,问叶菰:“少主,她怎么办?” 叶菰闭着眼,“等她家长辈来领。” 谢今朝笑问:“少主在合欢宗是不是也是这样,哪家小孩子惹了你就扣下来等长辈领人?” 叶菰微不可见察地点点头。 合欢宗鲜有的几个小孩子都认她做老大,不过后来功法反噬严重了才不怎么见他们,不过葛红萼凭什么和他们合欢宗的小孩子比? 谢今朝见她累了,让谢瑶把葛红萼带走关在别的房间。 为了让叶菰舒服些,谢今朝褪下她叶菰的的外衣,让她伏在榻上帮她捶着背。 “少主,那个季闲尘似乎对你很有好感呢。” 叶菰偏过头,顿时睡意全无,似笑非笑看着他:“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 谢今朝微笑:“怎么会?” 叶菰转过头继续闭着眼睛。还想着他承认了就哄哄他, 既然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她又不难受。 “说起来我还从未问过,少主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叶菰的声音懒洋洋, 一听就没有认真思考:“你这样的。” 谁问就喜欢谁那样的, 合欢宗课上讲过。 谢今朝手停了下来:“少主敷衍我。” 好吧好吧,谢今朝总是不同的, 不能像对别人那样应付。叶菰仔细想了想, “喜欢那种长得清秀可爱,性格温柔害羞,很好拿捏的吧。小时候想的, 这样的话以后嫁过去家里我说了算。” “这是在凡间吧,现在呢?” “现在啊。”叶菰翻身起来, 靠在他怀里, “现在我有家了, 就没怎么想过,看缘分吧。” 谢今朝有一些没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总有能打动少主的品质吧?” “你啊,我说了那么多次你都不信?”叶菰拿他没办法,自己的男人能怎么着,宠着吧。 她拿起谢今朝的手,掰着指头细数谢今朝身上让她喜欢的点,“你长得好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你法力高强又勤奋, 我就喜欢努力的人, 为人细致周全,我喜欢细心的人。” 谢今朝低低笑了出来:“合欢宗不是教过, 这个时候应该说哪里都喜欢吗?” “……”叶菰看向他,“你是来找事的吗?你就说你听不听吧?” “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的。”谢今朝从背后抱住她,这个动作让叶菰不能转身看他。 不能看就不看吧,这样也可以。叶菰调整姿势窝在谢今朝怀里,他的体温又比自己高了,在他怀里暖洋洋的很舒服,叶菰感觉自己一会儿就睡着了。 “要是叶宗主不喜欢我,为少主与别人定了婚约呢?” 叶菰当他吃醋,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不会同意的,大不了我们再私奔。” “那若是在少主不清醒的时候,和他人成婚了呢?” 叶菰以为他吃醋了,在找事,顺着他的话哄他:“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只能委屈你和我偷晴了,我一定会找机会休了他的。” 谢今朝半开玩笑:“我要是杀了他,少主会不会生气?” “当然会,人家都这么倒霉被抓来和我成婚了,你还杀了人家,你说你过分不过分?” 叶菰实在是困得没精力和他继续闲聊了,后面谢今朝说了什么听到了脑子也没反应过来。 谢今朝把她安置好,打算去看看葛红萼却被她拉住了衣服,于是便又坐在了她的床边。轻轻拍着陷入梦乡的叶菰,“含珠睡吧,我不会走的。” 叶菰梦见了一片沼泽,她踩着边缘小心翼翼的往回走,但还是一时不察陷了进去,于是她便这样醒来了。 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看见谢今朝还在她睡着的时候坐的位置,双手撑这床坐了起来。 谢今朝隔空把温热的茶倒好,从桌子上飘到了他手中,“怎么就睡了这么一小会儿,要不要喝杯水?” 刚睡醒反应有点慢,看到送到嘴边的杯子叶菰下意识喝了一口。思绪逐渐回笼,她发现谢今朝连衣服都没换,还是出门穿的衣服,他真是仗着修成仙体,冷热不知, 叶菰揉揉眼,“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啊?” “在等你醒来。”谢今朝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别揉,一直用手揉眼睛容易流泪。” 叶菰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她想说你不用等我醒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 谢今朝以为她和往常一样需要清醒一下,一边帮她选择今天要穿的衣服,一边问她怎么处理葛红萼。 照他说的,已经晾了她一晚上,现在去审问她刚刚好,他去也行,找合欢宗的人审问也可以,少主亲自去也没问题。 叶菰否定了他的提议,“都不用,我们等人来救她,要是没人管就算她活该。” 谢今朝颔首:“我知道了。” 叶菰一边不爱熟练地挽着发髻,挑着首饰,一边安排:“对了,记得通知合欢宗,我要葛红萼还有她背后之人的全部消息。这次万仙大会都有哪些门派参加,这样也要。” 谢今朝一一照办。 他们昨晚又回了云舟,葛红萼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面,从叶菰这里可以看清她的情况。那条鞭子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法器,当时虽然葛红萼被打倒,但她自己又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也不算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一夜过去她的伤反倒更严重了。 叶菰不会同情她,要是没有法宝护身,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不对,就算没有法宝护身,谢今朝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谢今朝招来小傀儡,拍拍它的脑袋,“告诉看守葛红萼的小机关人,看好她,不,不用这么声势浩大,双重结界就够了。” 只到半腰的木头傀儡点点头,哒哒哒跑了出去。 等到谢瑶过来,谢今朝就把看守葛红萼的任务交给了她。叶菰有点怀疑,“瑶瑶真的可以看守吗?我觉得她一看就是会被坏女人骗的样子。” “这不是更好吗?”谢今朝说,“谢瑶不是可能会被骗,是一定会的。” 叶菰懂了,他这是故意等人来抓个现行,或者刚好能把葛红萼救走,然后跟着她留下的线索,抓住幕后主使。 叶菰伸出了手,“那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给她一点机会?” 谢今朝拉住她的手,“正有此意。” 临走之前叶菰又给谢瑶布置了一堆的任务,从给花浇水到看书修炼,一样没落下,谢瑶露出了有点苦恼的的表情,但还是开开心心的接受了。 在教谢瑶这方面谢今朝没怎么插手过,最多也就帮叶菰检查一下她的作业,只有结果怎么样也不在意,他早就放弃管谢瑶了。但是今天,谢今朝破天荒地多问了几句,叶菰看得津津有味,谢瑶答的战战兢兢。 这一次他只问了几句,谢瑶怕他,很多答案说的断断续续,越怕答错越不敢说。不少问题换叶菰来问,谢瑶答得一定比现在更好。好在他问的其实也不算多、不算难,谢瑶回答完之后他还难得夸了几句有进步,在谢瑶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两个人一起出门了。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瑶瑶了?” 谢今朝反问:“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很奇怪。”她问过谢瑶谢今朝在谢家的待遇,还有很多次想帮谢瑶都扶不起来,按照他和谢夫人的仇怨,谢今朝不管谢瑶也正常。 谢今朝语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万一以后我们有女儿了,我还是这么没有耐心可不行,我先练一下怎么当一个父亲。” 他走了一步发现叶菰不动了,“怎么了?是不是太早了?” 叶菰想到了她身上的功法,如果她有孩子的话,说不定会换到孩子身上,她绝不会这么做。 察觉到她对孩子的抗拒,谢今朝宽容地笑笑,“还早呢,我只是想想,如今身无长物,怎么好娶你,更何况养育我们的孩子呢?”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要孩子呢?” “那也可以。”谢今朝沉吟了一会儿,“但是把谢瑶当做孩子的话也太倒霉了,不如在怜幼堂领养一两个聪明可爱的,总不会被谢瑶更难管。即使真的比较倒霉,你我也是孩子的父母,有资格管教,多年相处的情分,我也不至于撒手不管。” 叶菰察觉到了一点问题:“谢今朝,为什么你只担心你不好好管孩子,就不考虑我吗?我好歹也是未来孩子的娘啊。” 谢今朝手抚在叶菰头顶,“你还小呢。” 小?叶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看不起谁呢?” 谢今朝哭笑不得,“我是说你的年龄。” “那我也不小了。”她带着点挑衅看向谢今朝,“瑶瑶年纪比我大,看起来比我还幼稚呢,我只是在世间活的时间短,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那是不一样的。 谢今朝笑笑,没有多做解释。大部分时候叶菰表现出来的远比她实际的年龄成熟,但有的时候还是小孩脾气。 在修真界不止有修行之人,像客栈掌柜那样的普通人也多的数不清,只有修士才会拿百岁作为成年标志,或者说百岁之内能够入门的修士才会那这个作为成年的标志。 而如同谢瑶这样既没有天赋也不够努力,注定不能有一番作为的人,她的年龄算起来和凡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因出身谢家,就算一辈子没有没有什么成就,也有足够的仙丹为她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让她体面的成为某位世家大族的夫人。 叶菰是不一样的,她是按照凡间的年龄算的,叶宗主可不是。不仅不是,甚至还想揠苗助长,叶宗主能找到他,还帮他恢复修为,就是让他作为炉鼎替女儿修炼的。一般人要百年,他五十年内就要女儿入道。 虽然现在看来,或许是有什么私心,但论起来还属他是最合格的修士。谢今朝所见过的修士中,有重于权力如养父谢晋,有重情如谢夫人,有修仙只为活得长久好研究宇宙真理的星罗岛岛主……只有叶宗主是无论如何都要修仙的。 谢今朝曾经以为叶宗主挑选他是不想辱没了自己女儿,总要找青年才俊才行,但三十年的约定和日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在告诉他,叶宗主想的恐怕不止这些。 即便如此,含珠对他依然依恋。 遇到葛红萼这样的事情,无论含珠能不能解决,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找合欢宗,这其实和找叶宗主没有什么分别。 叶菰摇摇他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你。” 叶菰眨眨眼,不明所以:“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还想我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你遇到麻烦第一个找的不是叶宗主,而是我。”谢今朝说。 “可他是我父亲。” 谢今朝不讲理:“我想你只依靠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宗主:你连我的醋也吃吗? 相思骨剧情还有几章(悄悄 第36章 · 叶菰别过头, “那你可要继续努力。” 叶菰想躲,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慌。就像那只小白猫在雨天跑到她门口,她有心帮助猫, 却又不想承担起养育它的责任。 她也想和谢今朝认认真真在一起, 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和他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共渡一声。凡人的生命短暂,为什么成为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修仙者, 反而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少主, 我现在有多少分了呢?” “嗯?什么分”叶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嗯, 现在的话,五十分吧。”这是她上次随口一说糊弄谢今朝的, 打分是她看心情打的, 理由都由她来说, 其实一点也不公平。 谢今朝点点头:“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少主可以告诉我, 是哪里加的分吗?” “保密,你自己想。”叶菰压根就没想,她是根据直觉打分的。 谢今朝颇为遗憾,“那好吧。” “你是完全不担心我乱来,给你把分减到最低吗?” 谢今朝:“那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叶菰没有再说话了,她觉得谢今朝并没有哪里不好,但也不想这么轻易就给他满分。 我好坏啊。叶菰想, 这算是吊着谢今朝吗?她没有这么想的, 但是为什么会不自觉就这么做了啊? 时间慢了下来, 叶菰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直接御剑的两个人要这么慢慢走,感觉这段路好像变长了。 “少主, 我们是直接去仙盟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玩一玩?”雪域圣君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能确定他确实收了请帖,一定会来就是了。 要想找到他,最好提前在仙盟等着。毕竟他几乎每一次出行都会非常巧合地避开合欢宗,这幅态度更让叶菰怀疑,这个雪域圣君就是她表哥玉从云。 叶菰现在没有什么心思玩,“当然是去仙盟,我们偷偷去。先去找玉从云,日后有的是机会玩。”刚说完叶菰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好像很快就能和谢今朝再次一起出行一样。 她飞快的看了谢今朝一眼,谢今朝神色如常,提醒她:“少主,雪域圣君未必一定是是你要找的人。” 现在抱有太大希望如果不是,少主一定会很失望。 “看了才知道嘛。”叶菰说。 她说试一试的时候总是胆子很大,既不在乎过程多艰难,也不害怕结果非她所愿。谢今朝心底自嘲,自己倒活回去了,怎么反倒比少主还畏首畏尾了。 “好,我们总要先看看。” 在成衣铺买了衣服换上,叶菰还戴上了面纱,谢今朝则戴上了遮住大半张脸的金色面。他也给自己和叶菰安排好了新身份,他们马上要作为仙盟新到的乐师,跟着坊主一起进了仙盟。 叶菰认为谢今朝有点高估她了,拽拽自己身上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衣服,“我最多只会吹个笛子,还是鬼哭狼嚎一般人欣赏不来的那种。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让别人演奏,我来欣赏的,我们这样进去,会不会被拆穿啊?” 谢今朝给她一对银摇铃,“你跟着节奏摇就好了。” 叶菰拿起铃铛摇了摇,这声音还挺可爱。 跟着舞乐坊都进了仙盟后花园的时候叶菰已经开始思考,这么简单就混进来的仙盟,魔界到底多笨,才和他们游刃有余的打了这么多年啊? 谢今朝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们一样,可以这么容易跟着坊主混进来的。” 可不是嘛,谢今朝混进这里简直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不对,这可不就是他家后花园嘛。 壮丽的精致的开阔的幽深的,各种各样的庭院叶菰都见过,虽然没有出过合欢宗,但他爹还有同门们各个家大业大。合欢宗的建筑风格什么样都有,还经常换新的,其中亭台楼阁珍奇异兽奇花异草多不胜数。 仙盟对于这些可能是第一次进来的舞乐坊之人来说足够让他们惊叹,但对叶菰来说也不过尔尔。 唯一让她感兴趣的是谢今朝曾在这里住过,谢今朝是不是也曾在这里赏花赏月,练剑读书? 叶菰的好奇在一群人中并不特殊,不少舞乐坊之人刚进来还能压住好奇心不四处打量,可随着不断深入,没法不发出惊叹,而带领他们进来这里的人,似乎也很自豪他们这幅样子。 领路人一副公鸭嗓得意洋洋:“你们可以走慢点看,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 叶菰微不可觉皱了下眉,这人真是倒胃口。若是尽忠职守便不该让人四处打量,将主人家的地方说的仿佛自己的一样,若是有心带人参观,更不该如此。合欢宗一个打扫的奴仆,也比他更有风度。 唉,谁让这不是她家,否则第一个就把这人换掉。 谢今朝悄悄拉住她的手,对她做口型:“见笑了。” 叶菰也凑过来跟他说悄悄话:“见笑什么,他是你什么人不成。” 谢今朝一顿,“差点忘了,我们已经脱离关系了。这位是谢晋的弟弟谢忠,平庸之辈罢了,少主不曾听说也正常。他没有谢晋的能力,也没有谢晋的运气,偏有谢晋的野心,哥哥死了第一个向宁家投诚,真没想到,宁家是什么人都要。” 断绝关系了,这个也毒舌起来,叶菰怀疑以前他是不是一直在克制自己,以前有这么一个叔叔真可怜。 叶菰点点头:“他对你好不好?要是不好日后我定要教训他!” 谢今朝心中一暖,“怎么不好,我是少盟主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是全天下最好的叔叔,我是外面的野孩子的时候,他就是谢家血统最坚定的维护者。” 话说到这里叶菰怎么不明白,嘲讽到:“那他真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她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紧张,“等等,既然他是你叔叔,还是这种人,不会认出来你然后揭发你吧?” “不会的。”谢今朝安慰她,“谢忠老眼昏花,而且我的面具可以让人忽视我的。” “那就好。” 一路平安无的跟着坊主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因为男女有别,这一次叶菰要和他分开了。 往常他们也不算没有分开过,但都是在家,这一次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叶菰怎么都觉得新奇。 他们是两人一个大房间,叶菰和一个女孩分在了一起。 女孩子温柔沉默,不大说话 ,叶菰也不敢多说,怕暴露自己对舞乐坊的不熟悉,露了馅。 这里比合欢宗要冷,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待在温暖的被窝,她推开窗看见了月亮,她想谢今朝来。 被叶菰挂念着的谢今朝也没有睡,他同样推开了窗看着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颗小石子扔了上来。 谢今朝往下看,是偷偷跑来的叶菰,就蹲在他的窗外。 他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少主,你怎么在这里?” 这都是废话,既然他看到了叶菰,怎么会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菰想他了,叶菰和他一样,他们彼此牵挂着对方。 叶菰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门在外又换到了别人的地盘,她连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弱小可怜。“含珠太冷啦,含珠没法一个人睡。” 一路上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宝,一个巡视的的人都没发现她。叶菰就这么寝衣外面胡乱穿着外套,跟着戒指指引走了过来。 戒指指引的是最近的路线,不是最合理的,她路上走进了好几个死胡同,等到谢今朝这里到时候已经很晚了身上还沾了不少露水。 和在合欢宗的习惯一样,叶菰本来只是想靠在谢今朝的窗外坐一会儿,弄明白她为什么头脑发热就过来了,没想到谢今朝竟然打开了窗户。 身上的法器足以让她不被谢今朝发现,但是谢今朝对她太熟悉,说不定一会儿有什么动作就要被他发现了,倒不如早早出来,主动和他打招呼。 她和谢今朝撒着娇,希望谢今朝色令智昏,别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叶菰扶着他的窗子站了起来,“喂,我好冷,给我一件衣服!” 谢今朝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给她,才反应过来应该让她进来。 叶菰披好他的衣服,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平静许多,和他说话也恢复了往日的游刃有余,“我不进去,你和别的臭男人同住一间,我猜不要进去呢!” 谢今朝解释:“没有臭男人,只有我自己。” 怎么回,太不公平,为什么她要和别人挤,谢今朝却可以一个人住一间房子? 叶菰将手搭在了谢今朝的手上,踩着窗棂跳了进来。 谢今朝随手关上窗户,看着她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少主,你来找我了。” 叶菰随意地点点头,“不然呢?你可是我的男宠,我来找你有什么不对吗?” 她坏笑地看向谢今朝,“有没有想我,要不要亲亲我?” “要。” 这回答也太干脆了吧? 叶菰说:“那你闭上眼睛,才能亲我。”等谢今朝闭上眼睛过来,她就绕到谢今朝后面,骗他一下。 “好。”谢今朝答应的十分干脆。 谢今朝照办,叶菰假意吻他,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想要退一步,但谢今朝没有给她退后的机会,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叶菰睫毛微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谢今乆拾光朝闭着眼睛,一脸虔诚。谢今朝的唇舌与她相贴,不是往日被功法折磨时,单纯的因欲望被满足、痛苦得到缓解而生出来的快乐,叶菰由内而外感到一阵酥麻,她非常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人是因为太过喜欢她而吻她。 第37章 · 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谢今朝,而是来自她自己。 在一阵无由的惘然中,她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家,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地方, 变成一根飘在空中的羽毛,晃晃悠悠无所依凭。 “谢今朝……” 谢今朝暂时没有吻她, 和她紧紧相拥, 说话间的热气在叶菰额头,“我在。” 叶菰闷闷地说:“你把我抱的有点紧。” “对不起。”谢今朝稍微放开了一点,但还是抱着她。 叶少主说的很没气势:“放开我!” 谢今朝“嗯”了一声, 并没有放开。 叶菰想,他一定是来这里触景生情了。“我又不会跑, 不用一直抱着我的。” “嗯。”谢今朝还是没有放开。 从前他一直觉得被人喜欢最不自由, 不知道对方的感情什么时候会收回去, 战战兢兢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现在看来爱一个人也会失去自由,同样喜怒由人。 曾经叶菰说尝试和他做一对有情人的时候他还想过叶菰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那一股子冲动过了,热情冷却就会忘记这事。没想到还不等叶菰冷静下来,他已经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现在换做他开始祈求叶菰的感情能够长久。谢今朝知道叶菰不管喜欢什么都是一阵子的事情,但仍然希望在这件事上她真的能够长久。 可是至今为止叶菰并未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自己在她面前的评价还没有合格。 叶菰拍拍谢今朝的背,她觉得谢今朝好像更不开心了? 强硬的拉开他,谢今朝果然没有再拒绝,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 谢今朝摇摇头, “没有。” 叶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突然嗤笑一声:“好啊,谢公子, 这才离开合欢宗多久就不听我话了。” 说着脱下上披着的谢今朝的衣服,扔到他上,鸠占鹊巢靠在了谢今朝的床上。 谢今朝并非笨口拙舌之人,当下便上前解释:“我哪有不听你的话,少主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叶菰本开始闭着眼睛的,听他这么说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谢今朝的脸实在是不错,七分的诚恳也显出十分。 她也不是一直会胡搅蛮缠的人,一时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叶菰在谢今朝的床中间坐直,朝谢今朝招手:“你过来!” 谢今朝半跪在她前,等她询问。 叶菰摸摸他的脑袋:“你怎么不坐在我边啊?” “我怕你生气。”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叶菰拧着眉头又要生气,立刻反应过来变了语气。 看见谢今朝低头笑了出来,叶菰又挑毛病:“你还偷笑我?” “不敢,不敢。”谢今朝连忙说。 坐在她边就看不见她的脸,要是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会有压力的。谢今朝发现,少主并不喜欢有人离她太近,更不喜欢会要她抬头看的东西,这是人的本能,少主尤甚。 自己还不是少主完全喜欢的人,是要靠她给的分数一点点累计,所以谢今朝会注重每一处让她更喜欢的细节,一点点一点点让她更喜欢自己。 “我想在少主对面,看着少主。” 叶菰嫌他腻歪,没有接话。“那我问你,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万仙大会来的客人,也不是舞乐坊会知道的啊。” 谢今朝道:“这不用担心,除了专门做情报的,没有哪里比下人之间的小道消息来的更快的了。” 和人打好关系套情报这种事情叶菰不行,她直接卡在第一件事上。但谢今朝说这件事器不用她操心,这几天就当是换个份,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那我一会儿要回去吗?”不回去的话会不会有点可疑啊?而且她有点不想回去。 谢今朝:“夜深露重,少主留下吧。” 叶菰先是开心了,然后问他:“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吧?” “没关系。”谢今朝说着找了把剪刀和一张纸,剪成人形,“少主来朝它吹一口气。” 叶菰照办,把他手里的小纸人吹到了地上,落地竟然变成了叶菰的样子。谢今朝再碰一下,它又变回了纸人的样子,谢今朝拿起纸人折了一会儿,叠出一个纸蝴蝶。他打开窗,蝴蝶便飞了出去。 谢今朝目送它远去,对叶菰说:“它会回到少主呆过的房间,等明天早上,少主碰到它再换回来。” “那多出一个我怎么办啊?”叶菰歪着脑袋想,“这样也很可疑啊?” 谢今朝笑笑:“没关系,少主明天变成蝴蝶,偷偷和纸人换个位置就好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叶菰就没有再操心了。 “你快上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唉,这里的床好小啊。”叶菰往里面躺,给他让了地方。 这床和叶菰其他的床相比实在是小,但是她贴着自己的这点谢今朝却十分满意,“少主休息吧,明天估计要早起呢。” “那明天早上你记得叫我。”在自己房间的时候没有什么睡意,到他这里倒有些困了,叶菰钻进他的怀抱,汲取着他上的温度。 月落日升,不,叶菰怀疑太阳根本没有升起来。 多少年了,她多少年都没有这么早要起床了。 “就不能让小纸人再代替我一会儿吗?”叶菰一点也不配合谢今朝,他要穿衣服,叶菰就往里面躲。 “不行,纸人还没有小机关人机灵,和舞乐坊的人在一起倒没问题,碰到修士就要露馅了。”谢今朝尽职尽责地帮她穿好衣服,他很乐于帮叶菰做这些,把自己的小姑娘收拾的漂漂亮亮,“好了。” 谢今朝站了起来,叶菰被他一通折腾也清醒了,至少可以勉勉强强出门见人去了。 “等一下!”叶菰突然清醒,“我还没有涂唇脂呢!” 谢今朝真心实意:“少主不用打扮都很美。” 叶菰压根不信他,从乾坤袋摸出唇脂塞到谢今朝手上,“帮我。” 谢今朝食指点了一点,均匀涂过她柔软的唇。叶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还行。” “等一下。”她说着拉住了谢今朝的手,舔掉了他食指上的唇脂,尝了一下,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没有闻起来那么香甜嘛。”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谢今朝还在原地发愣,叶菰歪头:“怎么样,这一次合欢宗课程我学的怎么样?” “非常好。”谢今朝走到她边,“少主,该变小一点了” “好吧。”叶菰回忆着咒语,眨眼间变成了可以站在谢今朝手中的小小人。 谢今朝没有问她怎么不变成蝴蝶,珍而重之地将小小的叶菰捧在手里。叶菰变小了,声音也小了很多。 “没关系啊,不用这么小心,我没那么脆弱。”从她接受合欢宗功法之后,谢今朝修炼的成果就是她的成果,这家伙炼体过,她也跟着受益,仅仅是放在袖子里,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今朝没有把她放进袖子里,虚虚半握着手,叶菰就盘膝坐在他手中。看见有人来了,就垂下手掩在袖中。 仙盟回廊曲折,两人按照昨天的交代,去往舞乐坊练习的地方。 路上遇到了一个乐师,叶菰在袖中听他和谢今朝说话,应该是熟人,真不知道谢今朝以前怎么认识的。 到了地方这个乐师去找跳舞的女孩子了,谢今朝走到了被帷幔遮住的角落,叶菰也有机会和他说话。 叶菰人变小了,声音也是,可可爱爱一点都凶不起来,“这人你怎么会认识,我记得你也不是混迹舞乐坊的人啊?快说,不许隐瞒!” 谢今朝惊诧:“我也不认识他啊。” 那还聊这么久久离谱!叶菰怀疑地看着他,谢今朝也不是自来熟啊,当初在合欢宗,他就是自己说什么才做什么,也不主动陪她谈天说地,在外面竟然这么善谈? 看出叶菰的疑惑,谢今朝“咳”了一声,辩解道:“这是为了更好的伪装。” 也就是说他明明能做到的,就是看愿不愿意。叶菰在心中给他记了一笔。 变成叶菰样子的小纸人也走了过来,叶菰一碰她就变回原形,叶菰趁机变大。 谢今朝捡起纸人,纸人在他手中燃烧起来,很快变成黑灰,被吹散在风里。 做好一切准备,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就是她,就是她!” 叶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着黄衣,打扮富丽的年轻公子拿扇子指着,“就是她,我叫了好几声不答应,她一定是混进来的奸细!” 叶菰心一跳,面上学着谢今朝微笑的模样对他说:“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爷我能认错?”黄衣公子叉着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你!我喊了好几声你就会嗯嗯嗯,让你看着东西等我,回来就剩东西了!我来仙盟才几天,就没有遇到一件好事情!” 早上她都是在谢今朝手里,这人遇到的是一定是纸人。 谢今朝拉拉袖子,表示他来解决,叶菰按住了他。哪能什么事情都让男宠解决,那她这个主人也显得太无能了! “我不是这里的奴仆,是应邀来献舞的,还要忙着练习呢,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你看着?” 黄衣公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我亲哥是一剑千军的曲青痕,我义兄是雪域圣君,你不认识我?” 雪域圣君?叶菰心头一动,改变了她原本的想法,柔声问这黄衣公子:“你说的都是别人,那你又有什么名声?” “我、我……”黄衣公子涨红了脸,“我日后也会名震天下的!” 这人虽然任性,但好像也不是不讲理的坏人。 叶菰说:“好,那你日后再告诉我。你现在说我是个奸细,总要拿出证据!我虽份卑微,却也自珍自爱,绝不肯担此污名!” 她掷地有声,周围人看她如此,都信她一定是爱惜羽毛的烈女子。更别说本来就是胡乱给她安罪名的黄衣公子 “你,你走路都和他们不一样!”黄衣公子强辩,“还有,弹琴弹琵琶手上必有痕迹,你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别说你是吹笛弄箫的,你要是的话可得比我强,不然就是骗子!” 看他后半句话信心满满,想必在箫笛上颇有造诣,叶菰知道自己学的肯定比不上他。 她笑道:“谁说我是乐师,我就不能是舞女吗?” 黄衣公子一愣,“你和他们走路都不一样,哪里是跳舞的?” 糟糕,还遇到个行家了啊。 原本谢今朝就看出来,叶菰走路端端正正,有时候走的有快,还有点少年的样子,和舞姬一贯的袅袅婷婷沾不上什么边才让她假扮乐师的。 叶菰面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从容道:“那你可看走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一下现在这个贤惠的谢今朝,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变成专杀负心人(不全是)的深闺怨夫(划掉)失恋报社神君了。 第38章 · 诚如他所说, 会不会跳舞是可以从体态中看出来的。大多数人都是这,练武的、跳舞的、体弱的,还有从事各个行当的, 譬如搬运的、种田的、握笔的, 长久做某一件事情必然会留下某种痕迹。 黄衣公子盯着她的脸呆愣了一瞬,很快清醒过来, 暗骂自己一声:女人有什么好的, 大哥说过女人就是红粉骷髅最会骗人了! “小爷我会看走眼?既然这里都是舞乐坊的人,就给我好好看着她。”他看人还没有看走眼过,“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跳。” 黄衣公子拿扇子对周围人指指点点, “你们可不许偏袒她!” 她们怎么偏袒啊?仙盟只要一家,他们从隔壁几家借了不少人, 本来就称不上感情多好, 怎么会偏袒。 叶菰看向谢今朝, 他带着面具,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但叶菰相信他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们可是很有默契的! 果然,她一个眼神,谢今朝就理解了意思。 舞乐坊在一处很大的水榭,三面环水的露天平台十分宽广,栏杆围绕着两侧,叶菰便站在最中间。 其他人和他们并不熟悉, 由谢今朝起头, 他奏的是《秋思》, 应时应景。选曲中规中矩,架不住技艺纯熟, 一起手便知确实道是此中大家。 舞乐坊的人刚刚看到黄衣公子有些惶恐,可一旦手上拿起了乐器就像变了一个人,排练过千遍万遍,身体先一步熟练地配合着谢今朝演奏起来。 黄衣公子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叶菰开始做出第一个动作。 泠泠琴音之后是急促的鼓点,是晚来风急,吹落红叶。 她腰身纤细,但走路时背直挺挺的,但鼓点一动,她的裙摆散开如花盛放的,腰身已经完全软下去。 跳舞前是侧身对这谢今朝,随着乐声响起,她向后弯下了腰,身体重心转移,整个人柔韧的不可思议。 谢今朝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却一直在叶菰身上。她弯下腰时偏头朝谢今朝笑了笑了一下,没有看他的反应,身体就随着鼓点动了起来,弯着腰转着圈,手上脚下的动作没有停。 急促的鼓点渐渐平息,接下来突出的笛声,天地明净,夕阳温柔。叶菰的动作也缓了下来,每个动作都在展示着秋天的力量与温柔。 最后是月出,应是中秋之月,叶菰的动作也定格在望月一刻。 这表现实在出乎意料,舞乐坊坊主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有灵气的舞女。 叶菰站了起来,挑衅地看着黄衣公子,“怎么,我跳的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 黄衣公子说不出话,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你确实是个不错的舞女。” 他走近一步,拉着叶菰的袖子追问:“你为什么会表现出来一点不都不像跳舞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叶菰想了想,她根本没想到伪装到走路,一切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的。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会这么自然的伪装,那大概是天赋,他们合欢宗的天赋。 “不用怎么做到,我天生就是这哦。”叶菰说。 真要说骗他的部分,那就是说自己是个习舞多年的人了。 这场舞乐配合地堪称完美,没有人注意到带着面具的琴师仍在奏乐。 黄衣公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肯定不能说真名,要是用以前的名字玉含珠,真的万一雪域圣君真是表哥,又是眼前这个人的义兄,不小心暴露了说不定他又要跑。 叶菰听着琴声有了主意,“我未婚夫姓谢,日后是要随夫姓的,你叫我谢娘子就好了。” 琴弦倏然断掉,琴声平和的时候无人注意,这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看向琴师。 众人循声望去,琴师身着白衣,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金面具,声音温文尔雅,“抱歉,我一时心乱如麻,手上失了轻重。” 黄衣公子心大的很,和叶菰说着话,并不在意谢今朝的失误,“没事,你一个靠手弹琴生活的也注意点,琴弦坚韧,你手废了可弹不了了。” 他皱眉看向周围聚了一圈的人,摆摆手让他们散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站在这里犯烦人。” 消息灵通知道的多的已经认出他是谁,消息不灵通的也不敢跟这看起来就很有来头的公子做对,人渐渐散开了去。 没有人注意到,琴师仍在原地,站在大厅只能看见他专心的修补琴弦的手,帷幔遮挡,看不到他的上半身,琴台掩映,也只能露出一点他的衣摆。 黄衣公子随口说了两句又和叶菰拉扯,“你一定是有什么办法,怎么可能有人会天生就能掩盖住自己日经月累的习惯,你一定有什么办法?” 叶菰摇摇头:“我真没有。” “我不信!”黄衣公子觉得叶菰这次是在骗他,“是不是因为刚刚我质疑你,你不想告诉我?那我跟你道歉好了,还要怎么你说,我都能做到。” 叶菰推掉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公子可别拉拉扯扯,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黄衣公子顿时手足无措,要是不拉她她就要像鱼一从手里溜走了,要是拉住她,她,她可是未婚夫的女人。 看够了他手足无措,叶菰收敛了笑,装的稍微正经了一些。 “公子是真心实意想要知道我怎么办到的?” 黄衣公子忙不迭点头:“是啊,我是真心实意想知道的。” 叶菰勉为其难点点头,“好吧,既然公子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要公子满足了我三个要求,我便将办法传授与你。” 至于学不学得会,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黄衣公子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她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要求,最多也只是为名为财罢了。“你说,是什么要求?” 叶菰做出思考的子,想了想说:“第一,我想要园中最好看的花,要公子亲手为我摘下来。” 黄衣公子拿着扇子敲了一下手,朗声笑道:“这好办!” 果然还是女孩子嘛,就喜欢好看的花花草草。 叶菰继续笑着说:“第二嘛,那位琴师琴弦断了,方才他为我抚琴,是我知己,我希望公子能帮他修补好琴弦。” 黄衣公子点点头:“这也简单。”这姑娘倒是重情重义,人还不错。 “第三。”叶菰笑意盈盈,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听闻剑宗的曲少主惊才绝艳,又闻雪域圣君威严非常,我想见一见公子的两位兄长。” 这不算过分,不少人都有这个想法,听叶菰这么说,黄衣公子并不意外。 他还很熟练地说:“这也可以,不过你只能远远看着 我两位兄长都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话。” 一看就是经常和别人炫耀他的两位兄长,让人看他兄长都安排的十分熟练。“我大哥就在这里,明天早上他练剑结束会去宴客,你跟在我身后就可以。义兄他还要几天才来,到时候我再找你。” 叶菰开心的的抚掌,“那多谢你了!” 黄衣公子:“一言为定!” 他招呼跟着自己的仆从,“你去带走那个琴师的琴。” 又对叶菰说:“明天早上你到归明苑找我,我带你去见大哥,不过你可得来早一点,天一亮就来。然后我带你去找最好看的花,摘给你。” 黄衣公子转身要走,叶菰送他两步,“公子慢走。” 他都走了十来米,这个曲折的回廊却又绕到叶菰对面。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曲青欢,你别找错人了。” 叶菰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一定不会的。” 曲青欢?这名字倒不错,就是好像女孩子的名字啊。 他一走叶菰开开心心喊谢今朝:“今朝,我靠谱吧?一下子就找到办法了!” 谢今朝还是一贯的淡然,“嗯,少主真厉害。” 叶菰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不开心,可是为什么,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让谢今朝不开心的事情吧? “你怎么了?” 谢今朝笑了起来,“我很好 ,我没有怎么。” “好吧。”叶菰尊重他的想法,不想说就不说算了吧,她又不是一定要知道。 谢今朝摘下面具,“少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问吧。”叶菰踢掉鞋子坐在栏杆上晃着脚,“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还会跳舞还跳的这么棒是不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我刚刚和曲青欢客套,其实我知道,我跳的很厉害了对不对?” 不,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是算了,少主这么开心,问这个也可以。谢今朝的笑容真切了协调,他书顺着叶菰的话:“是啊,我也很好奇,少主怎么还会跳舞,而且还跳得这么厉害?” 叶菰一脸自豪,“不只是你,我会跳舞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她说:“其实算起来这只是我跳的第三支舞了,我在合欢宗看别的姐妹跳舞可漂亮了,就把动作记在了心里。虽然其他的我记不住,但是记这些动作我还是很熟练的,脑子记不住身体也记得住,只要记住了,自然可以跳出来。” “我都没有见过。” 她的袜子被她摇摇晃晃弄的都松了,深秋时节谢今朝不敢让她冻着,捡起地上的鞋子给她穿好。 叶菰看了一会儿谢今朝,发现他似乎并不能完全体会到自己的快乐。 好吧。 穿好鞋叶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不和你说了,我去找别人一起练舞了。”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回头,脸上的微笑像是洞悉一切,“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 叶菰:是我家的。 第39章 · 叶菰说完就走, 不理会谢今朝作何反应。 鉴于她今天的表现,倒不太好混在乐师之中了,叶菰换上了和其他舞女一样的衣服, 摘下首饰, 一身素净和其他舞女一起练舞。 和叶菰一个房间的女孩子叫阿绮,也是舞女, 叶菰来练舞, 是阿绮第一个和她搭话。 阿绮好奇曲青欢和她说了什么,叶菰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她俩在一起聊天, 渐渐也有别的舞女们凑了过来。 叶菰很快融入其中,知道宋教习过来, 才停下来乖乖去练舞。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别人学跳舞, 完全看不出来是模仿旁边人的动作。一遍之后她已经完全记住了动作, 叶菰觉得这真很简单啊。 谢今朝的心思不在琴上,隔着其他人看着叶菰。她说的“未婚夫”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还是说只是一句玩笑话? 练了一早上,中午休息的时候叶菰想去找谢今朝却被一堆女孩子围住,她远远看了一眼谢今朝,决定还是先和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玩,毕竟谢今朝会一直在那里的。 白天和女孩子一起玩,晚上去找谢今朝, 不用她敲窗户, 谢今朝自己就在那里等着了。叶菰熟练地跳了进去, 谢今朝便关了窗。 叶菰突发奇想,要是以前他还是仙盟的谢今朝的时候, 要是有姑娘敲他窗户,他给不给开门? 没有在谢今朝面前隐瞒的习惯,她一想就直接问出来了。看起来谢今朝对这个问题也很无语,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叶菰。 “不会,我怎么可能大半夜让女孩子从窗户进到我的房间。”看她表情跃跃欲试,谢今朝抢先一步开口,“男人也不行,我休息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 叶菰故意说:“不喜欢人打扰?那我走了?” 她假意要走,谢今朝从后面抱住了她:“不许走。” 叶菰一动他抱的更紧,“放开,我不是要走,我是要吻你。” 腰上的力道瞬间松懈了,叶菰转过身,将他的脑袋拉下来,唇齿相依。 “傻瓜,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道理一堆。” 谢今朝低着头很不舒服,叶菰的吐息也让他难受,但是无论如何却也不想放开她。 “功法又在影响少主了吗?” “……”叶菰拿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好不解风情啊,难道我不能因为喜欢你吗?不过我不会再别人家乱来的,睡觉吧,给你一个哄我睡觉的机会。” 谢今朝无言,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色小毯子,负责让她有个熟悉的环境好入睡。 临睡着的时候叶菰想起其实这里应该是他的家的。 谢今朝低声问拽了拽他寝衣的叶菰,“怎么了?” “以后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叶菰闭着眼睛,贴着他的身体说,“这里不好,我们以后的家才好。” 谢晋的心也在秋日的被窝里面温暖熨帖起来,“嗯。” 以后他会和叶菰有一个新的家。修仙者的寿命千年百年,对有自己的血脉并没有多少执著,叶菰不喜欢小孩子,他们可以养育一只猫,或者还可以再养一只狗。 正考虑着未来,叶菰突然坐了起来,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未来让我看起来更有诚意一点,我还是睁开眼睛说吧。” “含珠……” “嗯,你要是喜欢可以这样叫我的,反正我知道都是我啦。”叶菰说,“虽然我经常说瞎话,但是对你还是很认真的,我有很认真地考虑和你的未来。” 她说完就躺下,“听明白了吗?虽然不知道你最近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但是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你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的,不要让过去影响现在的我的谢今朝。” “我知道了。”谢今朝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过去不值得惦念。”不管是玉从云还是神清,都不值得。 叶菰仍旧闭着眼睛:“是的,这样才对嘛。”乖乖做合欢宗少主的人,少奋斗三百年。 在谢今朝身边果然能安然入睡,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睡过的安稳觉,她甚至想这么几天补回来。 曲青欢说话算话,果然在等着叶菰,等着带她去见曲青痕。 其实她对曲青痕的兴趣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当初她的目的就是见到雪域圣君,其他的都只是迷惑对方而已。 而且她有点担心,家里的醋坛子会打翻。 去往曲青痕住处的路上,曲青欢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靠近他大哥,不能碰他大哥的剑,不能在他大哥面前提谢今朝。 等等! 叶菰问他:“为什么不能提谢今朝?” “嘘!”曲青欢紧张地对她做出噤声的动作,四处打量,仿佛他大哥会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一样。“都说了不能提,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唉,外面来的就是不行,你看看哪家小丫鬟敢在主人客人面前这么大声嚷嚷?哪个不是轻声细语的,真拿你没办法,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叶菰“嗯嗯嗯”敷衍他,过去二十年,也没人敢叫她轻声细语啊玉府她是表小姐,是客人,合欢宗她是少主,是主人,从来只有别人在她面前轻声细语的份。 好在曲青欢其实也不太懂这些,更无意教她怎么做丫鬟 ,说了两句之后便告诉她自己大哥和谢今朝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两个原本出身相似,年岁相当,一个是剑宗继承人,一个是仙盟未来栋梁,免不了被人放在一块比较。这可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比较,还是他们背后势力的比较,无论他们自己的意愿如何,这两人背后的力量都是不愿意自己人输的。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估计要从小比到老。 这些年来,表面上是二人平分秋色,实际上他大哥一直觉得谢今朝没有使劲全力。曲青痕给谢今朝制造了不少麻烦逼他用真正的实力和自己比试,好不容易谢今朝答应了,谁知道竟然出现了这种丑事。 曲青欢说“这种丑事”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叶菰可以理解他,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总是会将家族脸面、家族荣光放在最前,一直以来他们的教育就是这样子,也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换做对象是谢今朝,不,就算不是谢今朝,叶菰也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正巧对象是谢今朝,才让她更生气。 曲青欢走了两步,发现叶菰停在原地,“你怎么不走了?还想不想见我大哥了?” 见不见都一样,反正只是个幌子!叶菰忍了一下,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说出来,但是关于谢今朝这件事休想她让步。 叶菰站在原地,不笑不说话,略微带着冷淡的讽笑,“丑事?分明是一个大人把尚在襁褓的孩子带到自己家驱使百年,最后还拿走他的一切,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你们竟然只觉得算是一件丑事?” 曲青欢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毛病?你为谢今朝抱不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是,这小子可是菩萨心肠最爱英雄救美了,就过那么多姑娘,说不定就有你,就算没有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也该为他心动了吧?” 叶菰怔然,谢今朝经常英雄救美?也对,他有时候确实好心过头,着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动不动心又如何,难道我还要为此避嫌,不能为他抱不平?再说这世上有谁能做到完全公无私?是人都会被自己的感情影响。” 曲青欢小声嘀咕:“合欢宗那群女人可不会。”他还知道叶菰这样的凡人算是年轻,没好意思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提到合欢宗。 叶菰:“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难道谢今朝就没有受到好处?他就清清白白?”曲青欢还记得是带她去看自己大哥的,又拽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和她说话,“他谢今朝若是生在凡间,不过朝生暮死,那还能有这造化?谢盟主夫妇将他视如己出,自己的亲女儿谢姑娘在外受尽苦楚,他在仙盟过着谢姑娘的人生,他谢今朝怎么好意思?” 这件事叶菰一定要和他掰扯,“谢姑娘的人生可不是谢今朝主动换的,那是她母亲做的,换了自己女儿不说,还祸害了别人家的孩子。被带回来难道是谢今朝自己想要的?他那样的人,即使不在仙盟,在别的地方一样万里挑一。” “那可未必。”曲青欢说,“谢盟主夫妇给了他多少东西 ,教过他多少东西?这是一个凡夫俗子能学到的吗?” 发现了他话中的破绽,叶菰笑道:“哦?你说谢今朝的成就是因为谢氏夫妇教的好?难道你家里对你和你哥哥是分开教的?” 他怎么可能是分开教的,曲青欢和曲青痕都是曲掌门教的,能教出一个曲青痕,谁不想教出第二个。 曲青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的意思是自己和大哥说一个人教的,教的也是一个东西,大哥已经有如此成就,他还是籍籍无名,怎么能说谢今朝盛名在外只是因为谢氏夫妇的教导? “况且,你们我不清楚,谢今朝我可很了解,他这些年为谢盟主带做的事情,可远远超过谢盟主对他的恩情,靠谢盟主一个人可做不到他都死了,仙盟还是吸引着各门各派的人来争夺盟主之位。”虽然知道这可能超过一个舞女该知道的范围,但是叶菰就是管不住自己,果然还是说出了爽了。 曲青欢忍了忍,又忍了忍,到底没有和女人吵架的习惯。“走,快走,我带你去看一眼我大哥,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然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无知的女人了! 不对,过几天还是要见,她还想见见自己义兄雪域圣君呢,女人真是麻烦!就知道看脸,她一定是因为谢今朝那个小白脸长大好看才瞎说的!普通舞女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她一定是和那群女人一样爱慕谢今朝,才这样帮他说话的! 家里的女孩子好歹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知书达理,知道好歹。谢今朝已经废去修为,早就和凡人一样,不知道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他她们唏嘘一阵就完了,这个傻傻的小舞女,还把谢今朝当成仙盟公子呢! 她刚刚把曲青欢说的哑口无言,心里带着一种胜者居高临下的宽容,也不在意曲青欢的态度,甚至看他气呼呼走在前面还觉得有点愚蠢的可爱。 “到了!”曲青欢停了下来,他声音不大,语气硬邦邦,“你见了我大哥就知道什么是真男人,谢今朝那小白脸又算的了什么!” 第40章 · 从前叶菰曲青痕都是用的水镜, 难免有些失真,这还是头一次真人。 她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想着两眼随意夸赞两句给人家弟弟个面子就好了, 但曲青痕实在是出乎意料。他若是雪, 一定不是温柔缠绵的鹅毛雪,他是裹挟这凛冽寒气扑面而来的大雪, 只要他一眼, 便知道这世上绝无任何可以融化他的东西。 面对他,即便是身为亲弟弟的曲青欢也小心了起来。 曲青痕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叶菰脸上停留一瞬什么都没说。曲青欢屏息等他收了剑, 才上前搭话。 面对这位大哥,曲青欢的态度乖巧的不可思议。 说是和大哥聊些家常,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说, 曲青痕听罢了。等他说完, 曲青痕交代了一两件事就走了,曲青欢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怎么还没走?”他大哥走了, 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活泼。 叶菰无语:“我一个小丫鬟,你都没走,我走什么。” 曲青欢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走吧,剩下两件事我会做到的。” 他的态度有些变化,叶菰好奇地问:“你怎么了?见了你哥哥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你懂什么!”曲青欢叹了口气, 面上带了几分忧愁, “我大哥想要不死莲, 义兄也想要,唉, 到时候找到了给谁啊。” “你先找得到再说吧。”这还没找到呢,就开始忧心了。 曲青欢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我自然找得到!” “好吧。”叶菰配合的同意他,“反正应该也不难,你慢慢找吧,我先回去了。” 曲青欢大声嚷嚷:“什么叫不难?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不死莲啊!” 谢今朝不在身边,叶菰也犯懒,曲青欢起来还想说话,那她就坐在这里陪他聊天好了:“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很厉害。” “那可是与长生树齐名的仙草!”曲青欢忍不住说,“活死人肉白骨那都是简单的,不死莲可是让人瞬间回到巅峰时候的宝物!” 叶菰:“哦。” 听起来和她家后院吃起来的没什么味道的长生果功效差不多嘛,而且这么厉害的名字,一说和长生果齐名,瞬间就没有那么神秘了。 记得刚来合欢宗,还指着问她爹这是什么树,叶宗主逗她玩,说是长歪了的野苹果,当下摘了一个给她吃。长生果和人生果差不多大小,皮薄肉厚,吃起来只有很淡的植物清香,没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不死莲是什么厉害东西,下次见到爹爹,当他弄回来在合欢宗种着吧。 曲青欢还给她解释了一堆,说的口干舌燥她悠闲地像挺书一样,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怎么还不给我倒茶,一点眼色都没有!” 闻言叶菰拿起茶壶,给他面前的杯子添了水,推到他身边,回想起平时给他倒茶的侍女怎么说的。 哦,她不喜欢人话多,侍女们都知道,就倒个水不会多话。 “公子请。”这么说总没错吧。 曲青欢了她一眼,这个人怎么说的这么自然,就好像这里是她家,她是来做客的一样。 不管了,他说的话多早就渴了。曲青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人是舞女,实在不如他家丫鬟贴心。 叶菰支着下巴等他喝完,语气温软,像是邻家妹妹撒娇一样催促:“好了,我完了,什么时候带我你另一位兄长啊,过他我们就可以没有牵挂的在这里找最好的花了,秋天都快结束了,再不找花就要谢了。” 曲青欢可体会不到她这份可以做出来的温柔,很是骄傲:“我们仙盟的花可与凡俗不同,春夏秋冬常开不败都没有问题。” 叶菰应付的点点头,她的紫竹林好像只有秋天啊。 “我义兄和大哥不一样,你不要怕,虽然他凶名在外,但那其实是人们对他的误解。”曲青欢显摆完一位兄长,又开始显摆他另一位兄长。 来了! 这才是她想听的,叶菰顿时打起精神,试探着问:“可我听说那位雪域圣君是魔修成圣,非比寻常,是魔修,总是不好的吧?” 曲青欢嗤之以鼻:“那是从前,我这位义兄可是与别的魔修不同!他雄才大略,治下雪域海晏河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听到他说雪域圣君雄才大略,叶菰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她那人嫌狗厌的表哥,应该不会和这位雪域圣君是一个人吧? 罢了,先见见吧。 曲青欢还在说着他那位义兄的事情,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传闻,再有其他也不过和合欢宗的情报来的差不多。 叶菰给他和自己都添了茶,趁他停下来喝茶终于能说句话,“这些都是茶楼酒肆听说过无数遍的,你是他义弟,难道就没有别人不知道的?” 曲青欢停下来思考了一瞬,“别人不知道的?” 叶菰诱导他:“比如年龄几何,父母何人,可有家室?” “我义兄今年……”曲青欢卡了壳,“我也不知道他年岁几何,父母未曾见过,不过家室是没有的。” “什么都不知道嘛。” 叶菰顿时失去了兴趣,也没有耐心陪这位公子哥谈天说地了。 “公子先忙,我回去练舞了。” 说是练舞,她其实是想找个地方窝着休息。 “喂,你站住!你这女人,我义兄何等明君,你竟然就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叶菰端茶准备送客,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她放下茶杯,“我一介小女子,不关心这些,” 曲青欢心有不甘,“喂,他在雪域可是相当于凡俗的皇帝,这你总知道吧,凡间君王一呼百应,世上权力最大的人!” “那可未必。”叶菰手指轻点桌面,“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凡间的皇帝可算不上。”光是玉家南迁之前,换掉的皇帝都不只三五个了。 皇朝有更替,多则三五百年,少则几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年都有,世家可比皇朝更持久。 这些凡俗之事曲青欢并不十分清楚,他也分辨不出叶菰所言真假,继续和她讲着雪域圣君和曲青痕,叶菰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找了个理由就起身告辞。 曲青欢叫她,叶菰当没听见。 “你站住!”曲青欢一急,飞身上前扣住叶菰的肩膀,他没用什么力道,叶菰身上防御的法宝都无甚反应。 叶菰顿时有些恼怒,“你做什么?” 她不笑的时候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蹙起的眉头带着明晃晃的嫌恶,曲青欢下意识放开了手。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娘这时候比她其他时候更美。 “我不是有意冒犯!”未经思考的话说出口,曲青欢手足无措地着她,想到自己是客人,也是半个主人,便理直气壮起来,不过话还没出口,又被叶菰抢先。 “所以呢?”叶菰反问,她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有意冒犯,不然她就不会只是反问了。 曲青欢飞过来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我我我了半天,叶菰等的不耐烦了,转身又要走。 “你等等!我带你去见我义兄!”不该说出来的话脱口而出,曲青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实我义兄早就来了,不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叶菰停了下来,“果真?” 曲青欢见她有了兴趣,凑到她身边小声说:“是真的,义兄不喜欢人多,他提前来了,说不定也要提前走,义兄这段时间忙得很,他说他十月十五之后有事要回去。” 十月十五?那不正是合欢宗来这里的时间吗? 叶菰觉得自己应该要触到某些秘密,她低声问曲青欢:“那,你能带我偷偷见一见他吗?你方才将这位雪域圣君说的如此之厉害,我也好奇。” 曲青欢嗅到了她身上微苦的橙花香味,不好意思往后退了退,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大了起来,“好。” 叶菰终于笑了出来,“多谢你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等我问问义兄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你伴做我的贴身侍女跟我一起去,切记,千万不能暴露!” 叶菰点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放心,绝对不会! 往回走的时候曲青欢要送她。被叶菰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说她不想惹人非议,其实她恨不得这个人立刻去探查雪域圣君的底细。 这么轻松就要完成心中所想,叶菰回去的路上轻松地哼着歌,转身走过一处回廊,突然被人抓住手臂。 “七……” 七长老对她做出噤声的动作,“嘘,跟我来!” 七长老带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石背后,保证这里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 “怎么,这里我来不得?”叶菰挑眉问他,“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和谢今朝一起呢。倒是你,合欢宗都还没来吧,你怎么提前来了?” 说到这里七长老苦着一张脸,“我也不想啊。” 他肯定不想。叶菰也知道,她在合欢宗不说多么受人欢迎,但也是少宗主,没人敢露出不敬,况且她即使是在合欢宗也算是貌美非常,他们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恨的,不知道这个七长老为什么这么不想见到他。 就是因为不想,叶宗主每次恶趣味来了,专门使唤他来陪叶菰玩。叶菰他又不情愿,又要听叶宗主的话,也觉得很有意思。 叶菰故意问他:“七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长老她无忧无虑的脸,忍不住露出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嗨,大家好,————我社恐,没话了。 第41章 · 他无奈道:“少主,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叶菰把脸撇到一边,装作突然对一旁伸出来的花花草草起了无限的兴趣,“反正要我回去是不能了。” 差一步就能见到雪域圣君, 这时候就算是阿爹亲自来了, 她也不会回去的。 七长老柔声道:“少主误会我了,我不是来叫少主回去的。” “你早说啊。”叶菰松了一口气,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阿爹让你来的?我交代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你哪里给我早说的机会?七长老腹诽,却不敢说出口,万一哪里惹怒这姑奶奶, 可麻烦了。 “是宗主让我来的,来看看少主好不好。少主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 指使人找少主麻烦的是坠天海阁的弟子, 倒不算有什么大仇大恨, 仿佛是那位葛姑娘在宗门被人无缘无故欺凌,于是出门在外便想找人泄愤。” 叶菰眉头一皱:“就这?” “调查出来的结果确实如此。”七长老摸摸鼻子, “他们已经赔礼道歉,宗主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全凭少主意见。” 叶菰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她要谢瑶和谢今朝,这难道也是心血来潮。” 七长老笑道:“要谢姑娘可能是想下了少主的面子,要谢今朝嘛……少主,须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不合理。”叶菰说, “我这么好看, 一路上都没个人说对我有什么想法, 谢今朝就行?” 怎么会没有呢?不过是被某人一直护着罢了。这话七长老不会说的,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宗主不太想谢今朝对少主影响太大, 自然不会主动替他说好话。 “少主气度凛然,旁人不敢冒犯。” 叶菰横了他一眼:“你少糊弄我!” 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七长老只是笑笑,“少主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若无要事,我便先行告辞了,云舟无人看守,我替少主守着云舟。” “嗯。”叶菰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等会,你去哪里?” 七长老不知道她这是何意,又重复了一遍:“云舟啊。” “你不能回去。”叶菰说。云舟上只有机关小人和谢瑶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七长老可是风月老手,让他去还得了?即便这人心中并无勾引之意,也会自然而然流露出吸引小姑娘的举动,总之就是绝不能让他和谢瑶一起呆着! 七长老一楞,万万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少主以前也不怎么喜欢他啊,完全是当成工具人使的,怎么还会让自己在这里碍她和谢今朝的事? “那我去哪里?” 叶菰想了想,“你跟我来!” 七长老被叶菰拽着走,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少主总不会是想把他带到哪里杀了人再好毁尸灭迹吧? 事情远比要杀他恐怖,七长老一脸了无生趣地看了眼床,挪到了离床最远的地方。看着陈设完全是男人的房间,还是一个很无趣的男人的房间。 他知道叶菰肯定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而且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但是让他待在一个男人的房间,等那个男人晚上回来……七长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主,我对男人真的没兴趣。” “谁说你对男人有兴趣了,你要是对男人有兴趣我不会让你到这里的。”叶菰都是半夜来谢今朝房间的,难得白天来一次,好奇地这里看看哪里看看。 “不用等到晚上,一会儿我就让今朝安排一下你,一起来当乐师吧,阿爹不是让你来帮我吗?那就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七长老叫住了玩够了转身要走的叶菰:“等等,少主要怎么和谢公子说?” 叶菰有点莫名其妙:“自然是实话实说啊。” 七长老实在很难相信叶菰会是合欢宗教出来的学生,而且听课还是听他的最多。 看出七长老不以为然,叶菰信心满满:“别用你的想法想我家今朝,她和你可不一样。我让你先待在这里,又不是和你一起待在这里,况且就是一起待在这里今朝也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的。” 七长老脸上依旧是温顺地笑:“那好吧,毕竟我是要听少主的。”而不是要先为谢今朝考虑。 “嗯。”叶菰漫不经心和他说了一声,“你乖乖的,到时候我拿传讯音符喊你。” 七长老乖乖答应:“好。” 安顿好了七长老,叶菰就去找谢今朝。 谢今朝和别人在说些什么,见叶菰来找他推脱了两句,就去找叶菰。 他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温和地问:“怎么了?” 叶菰把他拉到一边和他说了七长老的事情,谢今朝听完毫无异议。少主在替他妹妹考虑,他能有什么意见呢? “少主先将七长老唤来吧,记得让他做些伪装,以免被人认出来。” “好。”叶菰答应一声就偷偷叫了人来。 七长老也带着面具,打扮得十分低调。不过即便遮住一张脸,也难掩他的风采气度,仍是十分受人欢迎。叶菰暗自点头,果然,不让这个开屏孔雀靠近谢瑶是正确的。 谢今朝也十分靠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怎么做到的,很快大家就接受了七长老是来晚一步的乐师。不过七长老没有用自己擅长的琴,反而拿了一支笛子。 很快到了第二天,叶菰要去跟着曲青欢看看那位雪域圣君的庐山真面目,临走的时候谢今朝突然拉住她的手。 叶菰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谢今朝怔忪片刻放开了她,“少主注意安全。” 叶菰笑了出来:“这能有什么危险……好吧好吧,我会注意。” “嗯。”谢今朝垂眸答应。 叶菰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回来,按着谢今朝躲到屏风之后,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与他接吻。 虽是她主动,反而被谢今朝反守为攻,她想离开的时候谢今朝手掌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离开。 这是一个堪称掠夺的吻,叶菰在缠绵的吻中短暂的失神,发觉自己恐怕要有某种反应的时候推开了谢今朝。 无论何时,只要她还清醒着,能看到的谢今朝都是端庄正经,哪怕是被她要求念小黄书亦或者床榻之间,也少见其失控的模样。 但是现在,他眼神清亮,唇上却鲜红湿润,满是春色。谢今朝低头诚恳地看着她,叶菰以为下一刻他就要开口留自己了,但是他没有。 叶菰仰着头,面上带着轻柔和缓的笑意,声音温柔仿佛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猎物醒来的海妖,“今朝,你要说什么?” 谢今朝直直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我要走了。”叶菰放开他,稍微有点遗憾。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戳中了他,但叶菰知道了七长老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原来男人真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闹别扭啊。 或许比起谈情说爱,其实她更喜欢这样玩耍,看谢今朝露出不一样的神清,看他朝着“谢今朝”这个人应该有的方向偏离。 不过还差一点,可惜了。 叶菰着急去见雪域圣君的心思都淡了一点,不过,无论刚刚谢今朝说什么,她都是要去的。 这位雪域圣君可没有曲青痕那么好见,不过看曲青欢的样子在他义兄面前比在亲哥面前放松多了。 先是帷幔再是屏风,两人在屋里喝酒,叶菰在外面端着酒壶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仅仅能听到两人的声音,不过靠声音完全认不出来人。那年她离开的时候表哥玉从云才十六七岁,刚变成公鸭嗓,雪域圣君低沉的声音十分陌生。 曲青欢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小谢,进来添酒!” 机会来了!叶菰自称谢娘子,曲青欢一直叫她小谢。这一次她是真的和倒酒的侍女学过怎么姿势优美的倒酒露馅的,叶菰难得惴惴地进去为二人添酒。 她进去的时候二人兴致正浓,雪域圣君卸了纱帽,一张脸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叶菰压抑着先看他的心情,认真为曲青欢斟了酒,再转身为雪域圣君倒酒,只是一瞬,余光扫过他的脸,叶菰大失所望。 即使是长大了面容有所改变,也不会是完全变成两个人的。一张略显粗犷的国字脸端端正正,没有黑痣没有痘痘,平平无奇。 叶菰顿感无聊,转身退出房间,继续乖乖站在外面。真是白费心思了,白瞎了这人的一张脸,完全配不上他好听的声音嘛。 她倒酒的时候雪域圣君便低头端起酒杯,曲青欢做仰头饮酒状完全不敢看,生怕叶菰露出什么被当场抓包连累自己。 雪域圣君无声笑了一下,抬起酒杯继续邀请曲青欢喝酒:“再来。” 曲青欢不知道喝了多少,二人宴席结束的时候醉醺醺的,叶菰本想早早离开,但毕竟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女,还是得送他一段路。忍了一瞬还是跟着其另一个侍女一起进去,打算扶曲青欢回去。 这位雪域圣君又把带着面纱的帽子带上了,光线昏暗,他支着脑袋,带着三分醉意,“你们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力气。” 他话一出口,侍卫立刻进来帮忙。 叶菰心中一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位雪域圣君,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目下无尘。 两个侍卫扶着曲青欢,叶菰和另一个侍女跟在后面。这个侍女也是活泼善谈的,叶菰没说话她就主动搭话。 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叶菰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装下去,敷衍着答应了几句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见她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侍女也安静了下来。 “姐姐,你觉得雪域圣君相貌如何?” 侍女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对上叶菰如寒潭般的眼睛突然迟钝了起来,未曾想到她为什么这么问,已然脱口而出:“雪域圣君相貌秀美非常。” 不对,她见到的雪域圣君那张四四方方的脸,无论如何都和秀美沾不上边的! 来不及细问,叶菰转身就往他们饮酒的地方跑去。 但当她到了地方,已经是人去楼空,明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雪域圣君存在过的痕迹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本来也没想过瞒住叶菰多久,自然也不在乎这么明显的欲盖弥彰。 早早就该走的,多留一天无非是想借故见故人一面罢了,既然见过面了,那也不必多留了。 叶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停留片刻,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去找谢今朝,先找了七长老。 “七长老,给我拦住一个人。” 七长老对她从来是有求必应的,唯有这次,迟迟没有回话。 “七长老这是何意?” 七长老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这一次却快要笑不出来。 “少主,为什么不让谢今朝帮忙找呢?他是仙盟少主,在这里找人一定比属下更熟悉。” 这一次他不仅自称属下,甚至连谢公子都不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个评论QWQ 第42章 · 七长老的态度很不对劲, 叶菰皱着眉头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叶菰冷冷说道:“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不敢。”七长老袍逶迤在地,双手重叠掌心对内向她行礼, “星迟绝不会违抗宗主与少主的命令。” 七长老是她爹爹一手带大的, 对他们父女可谓忠心耿耿,但即使是同样忠心耿耿, 也是有先后的, 叶宗主在先,她在后。 但凡她的命令,七长老绝对会做到的。七长老不愿意听从她的命令去调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爹爹在她之前就对七长老下了不许告诉她雪域圣君相关事宜的命令。 叶菰转身就走。 七长老听她爹爹的命令没错, 将她爹爹的命令置于她的之上也没错, 但她就是不开心!一个个总在她要触摸到什么的时候蒙住她的双眼, 捂住她的耳朵,这算什么?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 好一会儿半跪在地上的七长老才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唉,年龄大了真经不起折腾,虽然现在听了宗主的话,但保不齐这小气吧啦爱女心切的宗主,日后想起来又会因为自己不听他女儿的话为理由,整他一顿。 仙盟花园, 九曲回廊, 草木扶疏, 愠怒的少女疾步穿行其间。 叶菰越想越气,曲青欢的侍女受过他的交待没有再找她, 舞乐坊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情况,挨个过来烦她。 一个嘴碎的乐师见叶菰不和人说话,没有听到想听的八怪就在那里阴阳怪气:“可不得了,人家可是攀上曲公子的高枝了,哪里还看得上我们!” 他一开口,其他人就算没有附和心里也这么想了,宋教习任他们说了一会儿才装模作样的打圆场,呵斥他们不许乱说。 叶菰没心情听他们说话,问宋教习:“那位姓谢的琴师呢?” “谢先生去哪里了,我们怎么知道?”宋教习摆着异常臭脸,嘴角向下拉的老长,“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这也不行那也不会,支使人倒是厉害的很!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还真说对了,她最擅长的就是支使人。 “他在哪里,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叶菰说,她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瞧瞧你这话,怎么刚榜上曲公子就把自己当个主了?还不想说第二遍,你以为你是谁?” 她是谁?叶菰听得无名火起,仙盟即便是还和谢今朝在的时候一样强大,没有分崩离析,也轮不到谁来问她这句话。 何况今日仙盟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合欢宗已经是修真界最大的门派,竟然还有人敢问她这句话? “叶姑娘,叶姑娘——”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满面笑意急匆匆走了进来,“叶姑娘来的这样早,华章有失远迎。” 说话人是曲华章,自从谢家倒台,仙盟暂由万剑山曲家接管,他算半个主人。 当今修真界,若论实力,当属合欢宗,若论声望,则是无欲天,若论影响,则是和哪宗都有联姻的清平宫。而万剑山,虽然这三项都不是最强,可都能论第二了。 叶菰当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便忍着没有发作,颔首道:“曲仙君。” 两人又说了两句,宋教习慢慢往人群退了几步,她,她哪里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背景!她本想慢慢拿捏住叶菰,用她的美色为自己谋划点什么谁知道她竟然大有来头。 曲华章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奉承下来,叶菰气也顺了不少,他像是才想到问叶菰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叶菰自然不会自降身价多过计较,只说和人产生了两句口角,客客气气说了声就算了,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怒气不是因宋教习而生,她不过是个引子。 这件事本该这么结束的,如果没有他手下的人多话——“不知者无罪,若早知道是叶姑娘,定然不会如此的。” 叶菰刚刚压下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这位小仙君的意思是,若其他弱小可怜的人,是不是就注定要被欺负了?” 气氛一时凝滞,曲华章暗骂了一句跟着自己的小子:多什么嘴! “叶少主。”话刚出口,望向叶菰清凌凌的眼中,口中的话拐了个弯,“这等媚上欺下的小人,我们必定会赶出去的!” 这双眼睛,真像那位高深莫测的叶宗主啊。 本想这位叶少主年轻不经事,糊弄过去到时候也让合欢宗添道笑柄,谁知道她年纪是小,脾气却大得很,一点不如意都忍不了。 曲华章送着叶菰去了客房休息,留下刚刚多嘴的人将功补过处理后续。 等两人走了,他唯唯诺诺的表情散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曲少主是误打误撞,还是知道曲华章看她年纪小欺负她啊? 他们圣君说让他偷偷在这里照看叶少主,人家都是合欢宗少宗主了,还需要什么保护?长老和谢今朝都在身边,哪里轮到得他啊? 这人认命地开始做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边想着他们圣君和这位叶少主是什么关系。 圣君他为什么要做一张假面,骗这位叶姑娘?骗完就跑太心虚了,这是知道叶姑娘能认出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啊? 圣君想来雄才大略,行事也不是他这等臣子能猜到的,这其中必有深意!不过到底为什么,还是得再琢磨。 叶菰穿着衣服躺在了床上,这里可比舞女的房间好多了,也比谢今朝的房间好。 但是,这里没有谢今朝。 等等,谢今朝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带着戒指的手放到了唇边,叶菰低声念着谢今朝的名字,“谢今朝,谢今朝。” 谢今朝一顿,面前人以为有什么意外,“谢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谢今朝笑笑,并不愿意和他人过多提起叶菰,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念出来仿佛有别样的含义,他不愿意和别分享。 “既然无事,我便先行退下了。” 谢今朝:“慢走。” 送走了客人,谢今朝略施仙术,出现在了叶菰门外。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不急不缓刚好三下,叶菰知道那是谢今朝。 “进来。” 谢今朝推门走了进来。 “站住。”叶菰一脸不开心地看着他,为什么她这么不高兴谢今朝还是无事发生的样子,有这么做男宠的吗?还说要讨她欢心娶她回家,就这? 叶菰下了床靠近谢今朝,手指戳在他胸口,“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你和谁去玩啦?” “遇到了以前的朋友。”谢今朝说。 叶菰倒没有不相信他,但是还是不开心。 “脱了。” 谢今朝的表情有一瞬呆滞,“什么?” 叶菰猫一样的眼睛又圆又媚,声音也轻佻起来,“我说脱了。”看谢今朝露出不一样的表情还是那么好玩,甚至让她的心情都好一点了,“我不喜欢你身上沾上别人的味道,男男女女都不行。” 叶菰凑近闻了一下,“还有脂粉的味道,你朋友是男是女?” “是男人,是舞乐坊的。”谢今朝解释到,“我去洗洗。” “在这里洗,我又不会吃了你。”给她安排的客房自然是不一样的,又大又豪华的院子,房间里面也有浴池。 谢今朝乖得像只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就脱了衣服下了水。 不满意。 还是不满意。 这时候叶菰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她的心情不管好坏从来是来的快,去得也快的,什么时候会生这么久的气? 很不对劲。 叶菰怔忪的时候,轻微地水声之后,谢今朝已经靠近过来了,“少主怎么了?” 被这一声惊醒,叶菰的手按在了谢今朝的肩膀。 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比穿衣服的时候看起来更有威胁性了,他个子太高,平时看起来是有点偏瘦的,等脱了衣服站到水中,肌肉非常显眼,大概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尤其是胸肌…… 叶菰无意识捏了一把,谢今朝声音沙哑地问她:“少主?” “没事。”叶菰说,心中的燥意平息了不少, 原来竟然是谢今朝的问题吗? 她闭着眼睛贴到谢今朝身上,果然平静许多,叶菰想起了,她似乎很久没有和谢今朝双修了。 “谢今朝,你……”叶菰顿住,她应该怎么和谢今朝说呢? 换做谢今朝单纯只是她的男宠时,倒也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真的和谢今朝好起来,反而有些畏首畏尾了。 她的手腕突然变得湿漉漉,又湿又热,原来是谢今朝刚从浴池伸出来的手包裹住了。 “少主。”谢今朝就像所有暂时落入猎人手中的野兽,看到一丝机会也要狠狠抓住 ,“我真害怕。” 叶菰刚冒出来的一丝别扭,就被谢今朝话中的意思的好奇压住,“你怕什么?” “我怕少主真的觉得我是无欲无求的圣人。”谢今朝语气无奈,又夹杂着几分庆幸。 叶菰睁圆了眼睛,看起来很是天真可爱。但谢今朝知道实际上叶菰并不是那样的人,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应该和他一起做些大人的事。 她被谢今朝慢慢拖下了水,不知道是不想拒绝,还是没反应过来要拒绝。 “含珠。”水汽氤氲在面前,谢今朝的呢喃在耳边。 叶菰再一次发出喟叹,谢今朝真的,真的比她更适合合欢宗了。 “可以吗?”他问。 其实只有一个答案,当然可以。 这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应该问一下阿爹。 想到叶宗主,叶菰徒然清醒,要是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呢? “少主再想什么呢?” 叶菰勉强扯出笑容:“没什么。” 这怎么能行呢?谢今朝想,在他身边为什么还要想别人? “含珠。” 然而这次叶菰没有让他得逞,她不会一直让谢今朝主动。 叶菰把他压在浴池边缘,谢今朝呼吸间胸肌更明显了。 叶菰目光游移了一下。 这是她的人,看一下怎么了?这么想着叶菰大胆起来,不仅看,还要乱摸。 人总是会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比如她没有肌肉,总是很喜欢谢今朝的,并不夸张,但线条流畅,动静间充满了力量感。 真好啊,要是她在人间长大,没有心法,是不是也能有呢? 每次都是功法影响她,大部分时候双休修就像完成任务,谢今朝温柔克制克制着配合他,她身体快乐,灵魂也是厌恶的。 其实,总有一个人爽,怎么也比两个人都不爽强点吧? “要不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叶菰语调上扬,她看起来跃跃欲试,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迫不及待拉着谢今朝尝试。 “你确定?” 谢今朝眼神幽深,看起来和平时很是不同。叶菰一点不怕,反更加兴奋了。 “不怕,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哦。” “其实我的爱好没有什么奇怪的。”他说,“少主看的那些书上说越是正经的人背后越奇怪并不完全是对的,它很可能是叶宗主为了让少主多些警惕心让人专门写的。” 叶菰:“……”合情合理啊。 她很快就没有精神思考这些了。 谢今朝的爱好确实称不上奇怪,但是也很…… 她被抵在窗边的墙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冷的她一个激灵,更加抱紧了唯一的着力点谢今朝。 谢今朝身体滚烫,叶菰更觉得背后冰冷。 地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然而她却够不到,嫩的脚趾随着谢今朝的动作偶尔蹭过地上的毛绒,却始终无法真正落到实处。 谢今朝吞噬者来之不易的美餐,近乎痴迷的将她身上每一寸都指染。 少主从来不知道她美得有多么惊人,也不知道她玩心大起的决定多让人备受折磨。 但是,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少女的肌肤在夜明珠下洁又可怜,不是月光新雪的冷,也不是羊奶琼脂那样过分的腻,她是鲜活的,每一寸都像是造物者的精雕细琢。 因为他的作为,中渐渐透出粉。 但还是不够。谢今朝身体力行,让身前的躯体染上别的颜色。 我的,他想。 这个认知让他颤栗起来,口中不住念着叶菰的名字:“含珠,含珠……” 叶菰张口欲言,声音却破碎的不成样子 然而谢今朝懂她的意思,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叶菰”。 这个听起来显得有些冷的名字被他念得温柔缠绵,像无数蛛丝,缠住了叶菰的手腕,脚踝,脸颊,脖子。 他谢今朝不想让叶菰逃脱,茫然到被快感占据所有感官的叶菰也无法理智的思考这些。 偶尔泄露出的啜泣与娇吟都在谢今朝的吻中咽下,叶菰恍惚想起来,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在合欢宗紫竹林的竹楼见谢今朝时候的位置一模一样。 第43章 · 叶菰一醒来就收到了叶宗主的消息。 消息本该早早送给她, 但送信人也是叶宗主亲信,知道她休息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便将信送到七长老的手上请他代为转交。 谢今朝从她的房中出来, 七长老并不意外, 笑容亲和,和他打招呼:“早啊谢公子。” “早。”谢今朝颔首。 相较于七长老, 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又或者说本来是心情不错的,却因为见到了七长老而改变。 七长老并不在意他的言行,反而因此感到快活。人在倒霉的时候, 看见比自己更倒霉的人,总是能得到几分安慰的, 又是是两人的倒霉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他不喜欢来少主身边, 谢今朝比他更不喜欢他来少主身边, 但他不得不听从宗主和少主的命令待在这里,谢今朝也是一样。可是谢今朝恐怕比他更难受, 不然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谢今朝和七长老分坐左右,相对无言,这气氛太过奇怪,进来送信的人脚步也慢了下来,声音也变低了下来,不知道这两位在合欢宗都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该先向谁行礼。 哪怕左右平级, 也会有个细微的差别, 譬如左尊右卑, 于是他便先向先来一步坐在左位的七长老行礼。 口称仙君,先行问好, 然后道出了此行目的。 本次万仙大会按理来说还有小半个月,但自谢家败落后便居于此的万剑宗曲家似乎是想提前一番。 他说谢家败落的时候没忍住看了谢今朝一眼,谢今朝饮着茶像个局外人,仿佛他不姓谢,也不是昔日谢家的未来家主。 七长老沉吟一番,“说好的十一月,为何会变了时日?” “是该十一月,可大家不是都来了么?”送消息的人笑道。 他说的“大家”指的是合欢宗、无欲天、星罗岛,还有天音阁这样的大宗,至于那些小门小派是看不上眼的。 七长老借饮茶的动作掩了唇边笑意,这曲家,还不如当年谢家鼎盛,谱却大得很。 来人又问了几句,说了些吉祥话便退下了,七长老对谢今朝说:“劳烦谢公子转告少主了。” 谢今朝言简意赅:“信。” “哦,我差点忘了。”七长老作恍然大悟状,把叶宗主给叶菰的信交给他,至于是不是真的忘了就不得而知。 叶菰还在床上,她睡得并不安稳,不管换什么姿势都觉得不够舒服,但她也不想起来。虽然已经清理过,但身体被人完全入侵撑开的感觉仍未完全消散,甚至会为简单的动作而有反应。 但是叶菰大部分时候很讲道理,至少她没有坏脾气的时候是非常讲道理的,是自己说过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那这样子也是咎由自取了。 她赤着身露出肩膀趴在床上,听到谢今朝去而复返,“怎么又回来了。” 谢今朝先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露在外的肩膀上。她的肌肤洁白,更显得肩膀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可怖,哪怕叶菰向他解释过是自己体质问题,容易留下疤痕和印记,其实一点不疼,也无法阻止他心中泛起的奇怪感觉。 “乱摸什么?”叶菰睁开了眼睛。她今天的体温很高,谢今朝的手落在她肩膀便有几分凉意。 “你还没回我话呢,刚刚来人说了什么?” 谢今朝收了手:“曲家说万仙大会提前了,三天后开始,还有就是叶宗主给少主的信。少主起来穿好衣服看?” 叶菰有个毛病,她本来想干什么别人一说就不相干了。于是她撑着打算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 “我不,信拿来。” 谢今朝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不为所动,抛去杂念为她穿衣:“趴着看不舒服吧,我帮少主把衣服穿好。” 趴着是不舒服,尤其是胸前压得闷,这一次叶菰伸出手任他帮自己穿衣服了。 帮她把衣服穿好,避开她展开的信,谢今朝去床上叠被子,看着日益熟练的谢今朝,叶菰突然感慨:“今朝,我们好像老夫老妻啊。” “老夫老妻的话,少主有什么不开心不必瞒着我,能为少主分忧是今朝的荣幸。” 说的好听,晚上以下犯上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温顺。 不过…… 叶菰确实有很多烦心事,过去她习惯压在心底,现在真的可以告诉谢今朝吗? 秋水眼中的妖妃谢今朝再次开始吹枕边风:“我和合欢宗其他人不一样,在今朝这里,少主才是第一位的,哪怕是叶宗主在,也是少主最重要。” “你在离间我们父女?”叶菰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这种语气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开心了。 谢今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少主,你已经是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了。” 叶菰茫然:“我一直都是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啊,阿爹都是听我的。” “那不一样。”谢今朝循循善诱,“少主今天相穿粉色、蓝色衣服还是黑色的?” 叶菰不假思索:“黑色的。” 对上谢今朝沉静的眼睛,她恍然大悟,“你是说,爹爹都是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才给的?” 她喜欢蓝色,对粉色没有什么感觉,但从来不会穿这两个颜色的衣服,谢今朝问她之前就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谢今朝没有回答,又问她另一个问题:“少主是要佩流苏珠花,还是金步摇?” “这两个选择其实都可以,对不对?”叶菰很快举一反三,“无论哪个选择都可以,你都准备着。” 谢今朝点点头,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撺掇少主出来,叶宗主一定恨透我了。”很多时候,从秋水身上就能看到叶宗主的意思,恐怕也因为如此,她才会被叶宗主叫回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叶菰问:“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没有在诱导我呢?” “我在诱导你啊。”谢今朝说,“我在诱导你变成你自己。” “别以为我怀疑阿爹,就会信你!” 谢今朝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地点点头。“亲生骨肉之间哪有深仇大恨,即便是真的少主恐怕也只是恼一阵子罢了。” 叶菰更不懂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想看少主被蒙蔽。”谢今朝捧着她的脸说,“少主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真相不是吗?” 又来了,这个眼神。叶菰分神想了一下,就好像昨晚给自己留下一身痕迹的人不是他一样,谢今朝看起来真的是想救她。 只是以前是想救她的身体,现在连同她的灵魂也要拉上来。 “那你想要什么呢?”叶菰问,她实在不相信有人会别无所求。 “我吗?”谢今朝想了一会儿,一定要从利己的角度说的话,那就是看到叶菰是真的开心快乐吧。 但谢今朝清楚,这不是叶菰想要的答案。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菰的脖颈,修长洁白的脖颈和黑色泛着珠光的绸缎衣服对比强烈,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我要你。”他说,说出口的瞬间心里像是卸下了什么。 叶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谢今朝的额头,“没发烧啊。”她新奇地打量了一会儿谢今朝,“你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啊。” “少主不是说真心爱慕今朝吗?”谢今朝笑吟吟看着他,“今朝无以为报,只能回馈一腔深情。” 叶菰暂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谢今朝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合欢宗这么说完全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呢?不过后来确实动了几分真心倒也不假,但是这不足以让她像谢今朝这样尽心尽力。 易地而处,叶菰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谢今朝这样。别说做到谢今朝这样,她连和合欢宗都不会去,更不会见阿爹,阿爹从不会做公平的生意,一旦开始就是要你的全部。 不,她根本不会像谢今朝那样把一身法力还给谢氏夫妇。再往前说,就凭谢氏夫妇的作为的态度,她甚至不会像谢今朝那么为仙盟出力,不另起门户给他们添堵就不错了。 谢今朝做出的大部分选择她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像是完全不为自己考虑,最开始她还恨铁不成钢,后来已经看淡了,告诉自己谢今朝就是一个圣父,他要是真离开仙盟说不定无欲天很欢迎他。 可是他现在所作所为,更奇怪了。 叶菰想,他要是想救自己,为什么又要千方百计带自己离开温暖的家离开亲人?他要是别有用心……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看着叶菰脸上显而易见的困惑,谢今朝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他对自己说没关系,还早呢,慢慢来不着急,总要给她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一件事希望少主应允。” 叶菰松了一口气,被他的目光注视时莫名的心虚内疚也消散不少。不管谢今朝说什么,总之先答应就是吧。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傲慢矜持:“你说。” “我希望少主能应允我加入本次万仙大会,角逐仙盟盟主。” 这倒是出乎叶菰意料之外了,她还没有问为什么,又听谢今朝说:“或者少主也加入,我会帮少主成为仙盟盟主。” “我自己当盟主自然比看着你当好玩。”叶菰说,“你这个问法是不是和刚刚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一样,知道我会说出什么?虽然我有那么一点兴趣,但这个位置一听就是很辛苦的,我才不想要。” 谢今朝:“少主很快就会举一反三了,不过今朝并没有这么想,只不过要娶合欢宗少主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叶菰张口欲言,谢今朝的手抚在她唇边,组织了她要说的话。 “我知道少主不在意,可是叶宗主怎么会不介意?我们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却不能不在意叶宗主怎么看。” 直到这时候叶菰心里才生出一点退意,谢今朝他是非常认真的。只要身份还是少宗猪和她的男宠,那些话好像不是很重要,风月情浓时什么话说不出口,可谢今朝这么认真的考虑,这让叶菰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一下。 他说过不在意除了叶宗主之外的别人怎么看,其实要不是自己的关系,叶宗主也不会在意的,因为那是自己的亲爹。 “少主,一个人空口直言是没有什么分量的。”谢今朝定定看着她,“只能得到了,才有资格说要不要,少主要不要试试?” 同样,只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真的挣脱牢笼。少主的问题在于她分明有自己的力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就像从小就被关起来的猛兽,并不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挣脱锁链,肆无忌惮的享受更广阔的世界。 他已经解开了少主的锁链,接下来应该让少主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了。 叶菰表情犹豫:“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万仙大会群英荟萃,我常年不学无术,恐怕难以……” “少主又骗我了。”谢今朝的表情堪称轻松,他一点没有因为叶菰糊弄他而不愉,“少主和叶宗主的性情真是很像啊。” 叶菰在床边坐了下去,“你想说什么?” “叶宗主生性多疑,是不会轻易将重任交付他人的,无论是温大长老还是七长老。” 谢今朝说出了合欢宗最受宗主重视的两位长老,大长老温如许处理内事,七长老孟星迟处理外事,两人是叶宗主的左右手,同样,也是合欢宗内与叶菰关系最好的两位长老。 叶菰没有接话,谢今朝接着说:“叶宗主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自己,其次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少主。如果平时合欢宗有什么大事,他有刚好不在想必是温、孟两位长老主事对不对?但若是和他有关的事情,或者更加重要的时候,合欢宗主事的应该是少主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叶菰问,她虽然好奇,但是并不介意被谢今朝发现,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难道她已经这么喜欢谢今朝了吗? 谢今朝:“第一次随少主去合欢宗的议会就发现了,后来又待了一段时间才确定的。” 叶菰左想右想,也没想起来他们做了什么让人发现的事情啊。 “除非我是瞎子聋子,不然怎么会发现不了。”谢今朝又说,“从前我见过很多热衷权利力量的人,大部分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你从前在仙盟知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岂不是很伤心?”谢今朝这样细心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父母对他的恶意和利用? 七长老讲过,谢盟主依仗自己的儿子,又怕儿子太优秀,阿爹也说过谢夫人只顾自己的情情爱爱,完全把谢今朝当成搏宠的工具,那谢今朝怎么想呢?他多可怜啊。 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两个姐姐早早嫁人,妹妹不理解他的苦心,弟弟……弟弟的死亡他也无动于衷。从前叶菰觉得他太过冷淡,但相处下来早就知道谢今朝是个好人,连他都漠视弟弟的死亡,可想而知他的弟弟从前是多可恶。 谢今朝完全愣住,他试着像以前一样笑了一下却完全失败了,他掩饰般地问:“少主怎么会这么以为?” 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从没有哪一次,他攻心时,对方会设身处地的想到他,谢今朝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就像吃下了将熟未熟的酸浆果,酸到咽不下去,甜到甚至想霸占一整片长满浆果的山林。 叶菰歪着脑袋:“会伤心不是很正常嘛,别不好意思啊,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会保护你的。” 谢今朝慢慢笑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吻了叶菰一下,叶菰睁大眼睛没有来得及躲闪。 “小含珠真甜。” 叶菰却误解了谢今朝的意思,她把谢今朝抱住,像安慰小动物一样顺着他的头发把他温柔的按在胸口。“我还可以更甜的,只要你能再让我喜欢一点!你现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啦,既然你能猜到我是阿爹的贴心小棉袄,是他的后盾,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没有看起来这么弱吧。” 好一会儿谢今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我知道的。虽然叶宗主给我的功法没有涉及到最重要的部分,但其他相关联的却也是有迹可循的。” 叶菰露出了有些欣赏的神色:“说说看。” “少主身上的功法除了一定要阴阳交合之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对不对?”谢今朝试着让自己的逻辑更加通顺一点,但叶菰的心跳声从耳边一直进入了脑海,乱哄哄地无法安宁。 叶菰全然不被影响,她还是很好奇谢今朝到底能猜到多少。 “恐怕叶宗主的修为早就可以飞升了,只不过他心境未到才会想办法强留在这里。”谢今朝凝神回想,“留下来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修为渡让给其他人,而这世间又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亲身骨肉呢?” 叶菰的手停了下来,谢今朝得以从她怀中挣脱,分明是他自己主动离开了柔软温暖的怀抱,心中却升起淡淡的怅然与不舍。 “福祸相依,少主得到这份力量,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叶菰勉强笑了笑,眼神闪躲:“哪有只要父母给的好处,却不愿分担由此坏处的孩子呢?” “这些都不是少主自己选择的。”谢今朝强硬的抬起她的脸,“如果再给少主一次机会,少主是要这份力量并且接受……”谢今朝斟酌了一下用词,“接受一定要与人阴阳交合的条件,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努力呢?” 叶菰说不出话。 “我手上那么多茧子,少主只摸到了剑茧,少主从前是不是很喜欢用剑?” “你休想蛊惑我!”叶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谢今朝也站起来哄她:“我不是想要蛊惑少主,少主不是要去亲自问问叶宗主答案吗?叶宗主还没有说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主自认为站在他的角度一定不会在意谢氏夫妇,如今他看少主,何尝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还要自欺欺人。 谢今朝正要哄哄叶菰,毕竟这些由一个别口中说出来未免太惹人伤心了,然而叶菰却出人意料地诚实了一回,“那你说,要是我真的是阿爹计划出生,专门帮他分担的呢?” “假如是真的,少主觉得自己能不能原谅叶宗主这么做?” 叶菰低头想了想:“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的。” “那就对了。”谢今朝看着她手中又重新装起来的信,“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探清真相对不对?” 叶菰点点头,“是,我宁愿清醒痛苦地活着,也不要一辈子被人蒙蔽。” “我也是。”谢今朝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少主和我一样。” 叶菰摇了摇手里的信封,“你不妨再猜猜,阿爹的信里说了什么。” 谢今朝没有多思考,“如果不出意料,叶宗主恐怕是想本次万仙大会少主代他出席。” 叶菰颓然:“真是瞒不过你。”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以后如果看上了别的小郎酒,那一定很容易被谢今朝发现啊。 谢今朝问:“那么少主是走是留?” “你都能猜到那么多了,猜不到我是走是留?” 他确实没有猜到,或者说一到叶菰身上他总是猜的没有那么准确了。“我想,少主是想留下来。” “你猜对啦。”叶菰轻轻笑了出来,“雪域圣君也和我阿爹有关联,他也避着我,但是又让七长老透露给我。” 七长老最听阿爹的话,能透露那必然是阿爹同意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阿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一点谢今朝也不明白,但叶菰表示不重要,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抓住遇到她就跑的雪域圣君,或者留下来,总之她不要回家了。除非叶宗主出来,亲自向她解释,否则她不要回去。 叶菰仿佛从谢今朝身上汲取了某种力量,她想,不管怎么样总是要面对的,大不了像从凡间玉家离开的时候一样,她再次离开合欢宗,不回去了。 只不过这次她不是可可怜怜的一个人,她有谢今朝呢。 想通了这件事叶菰仿佛放下了一部分担子,转而问起了谢今朝另一件事情:“对了今朝,既然你如此聪明敏锐,那你能不能看出来,七长老为什么害怕跟在我一起啊?每次阿爹都是威胁他或者惩罚他和我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也不算多刁蛮任性,更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了。” 其实七长老对她很好,不过叶菰知道这都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最多不过是巴结一下她这个未来最大可能是合欢宗宗主的人罢了。但七长老这幅态度,摆明了对她避之不及,叶菰自然不会拉下脸问他本人为什么。 谢今朝顿住了,“我可以不说吗?” 叶菰柳眉倒竖:“不行!你不能瞒着我!”别可以骗她,但谢今朝不行! “好吧。”谢今朝叹口气,“何止是七长老害怕和你在一起,我也害怕七长老和你在一起。” 这么一说叶菰更加好奇了,“你知道?快告诉我!” “少主可还记得,合欢宗的心法和我以前的殊途同归,总是要修到无情道上。可七长老命中注定有一情劫,正落在少主身上。” 看叶菰愣住,谢今朝反而放心很多,显然少主是不会喜欢七长老的:“少主别担心,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七长老也会反抗天道,必不会让情劫落到你们二人身上。” 叶菰一脸不能理解,“不重要吧,七长老可老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老头子!” “啊?”这下轮到谢今朝惊讶了。 其实表面上看起来,七长老和大部分修仙者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能扯到老? 叶菰说:“不是看起来,是真实年龄啦。他都几百岁了,活了那么久早就成老妖怪了,不真诚也不纯洁了已经,天道怎么会安排我和他?我不理解。” 谢今朝眨眨眼,这时候就顺着她的话说好了,反正自己很年轻的,“是啊,七长老确实不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忘记自己本体其实年龄更大的某神君 目前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是结了阴婚的表哥青梅竹马,一个是命定道侣七长老绝对忠犬。 虽然小叶子一个都不爱,但总觉得只有一个男宠名分的谢今朝,有点可怜啊(点烟.jpg) 第44章 · “不过七长老很好用的。”叶菰说, “你别误会,我是说作为一下下属啊。” 谢今朝失笑:“我知道。” 他故作恃宠而骄:“少主只喜欢我对不对?” 叶菰“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你哪天要是惹我伤心, 我就换一个人喜欢。”话刚说完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不会给少主这个机会的。”谢今朝说,“我们要出去吗?” 叶菰支着脑袋沉思:“七长老是不是在外面?” 谢今朝点点头。 “那好。”叶菰开心抚掌, “我们就从窗户出去, 让他以为我还在这里,守着吧他。” 谢今朝微笑:“好。” 叶菰露出一副玩味的样子:“你不劝劝我不能这么欺负人?” “少主怎么会这么想我?今朝最不会委屈自己了,既然我也不喜欢七长老, 那他出现的越少越好。”谢今朝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朝叶菰伸出手, “少主要抛下一切和我走吗?” “当然。”这好像他刚到合欢宗, 自己让他读的话本里面的, 叶菰觉得这种话本里面的桥段出现在现实非常有趣,当下兴致勃勃地答应他。 谢今朝十分熟悉仙盟, 带着她片刻便不见踪影。走了有一会儿,叶菰才想起问谢今朝:“我们去哪里啊?” “去见少主想见的人。” 叶菰一愣,她想见的人?莫非是…… “雪域圣君。”谢今朝说,“少主不是很想知道,雪域圣君他是不是你想到的人吗?我带少主去见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 谢今朝笑吟吟道:“我可比曲青欢靠谱多了。” “哦,好,我们快走吧。” 谢今朝轻声说:“我们走吧, 雪域圣君应该也快到了。” 看起来刚刚那句话只是简单的陈述, 并没有别的意味。过了一会叶菰突然转过头, “你就是吃醋了吧?” 谢今朝不说话,叶菰戳了他一下:“喂, 我和你说话呢。” “我不想骗人又不想对少主说假话的时候,只能保持沉默了。”谢今朝说,“也免得让少主觉得我小气又嫉妒。” 叶菰也不说话了,她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花花草草。 谢今朝,你真的好会哦,吃醋都能吃的这么清新可爱。 她默默给谢今朝加个五分。 穿过嶙峋的怪石林视野逐渐开阔,目之所及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荒原,荒原到处是或竖着或斜着插进去的剑,还有一部分散落在地上,断的厉害。这里狂风呼号,黄沙漫天,偶有树木也已经枯萎腐朽,方圆数十里,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到了。”谢今朝停了下来,“就在这里。” “这里是?”问出来的瞬间叶菰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剑冢。”谢今朝说。他看向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里的情绪难以说清。谢今朝收起心底的情绪,“这里是石家剑冢。” 谢夫人本命姓石,嫁给谢晋之后,石家也改成了谢家,唯独这里,无论谁提起来,依旧是石家剑冢。 这是石家千余年,无数子子孙孙断剑所成的剑冢,行走其中,甚至能感受到前辈留下的剑意。 叶菰更靠近了一点谢今朝,“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就要问谢公子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约我来,可没说过还有别人。” 叶菰猛然看向声音来源处,来人披风纱帽,还是一样的打扮,不过他这次放下了罩住脸的黑纱,露出了本来的相貌,一张和叶菰在他和曲青欢酒宴上见过的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这是他本来的脸,芙蓉面、丹凤眼,堪称美丽到锐利的容貌,完全就是叶菰记忆中刻薄的玉从云长大后的样子。 叶菰在那里愣了一会儿,转身就走,走的越来越快。 “少主!”谢今朝连忙追上,拉住她的衣袖,“少主不是早就想见一见这位雪域圣君吗?怎么见到了反而要走?” 叶菰气恼的拂开他的手:“谁说我要见他了!” 她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还是嘴硬地说:“我不想见他!我哪里配见他!人家愿意见陌生人都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要见他!” “少主。”谢今朝哄她,“那我们不见了好不好?” 叶菰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后的雪域圣君玉从云也凉凉的开口:“既然不想见,本君走就是,也不必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 谢今朝无语扶额,这一对表兄妹,加起来不到五岁吧?还都是有一样的性格。 叶菰猛然回头:“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是这个态度?” 雪域圣君并不是冲动的性情,这句话却让他冷静不下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立刻反唇相讥:“我这个态度?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态度。” 多年未见的表兄妹相见应该是感人肺腑的场面,被这两个嘴比心硬的人弄的毫无温情。 叶菰突然拉起谢今朝:“走!” 这一次她不是像刚刚一样希望有人留她,语气中充满了果决。谢今朝听到她的语气,知道必走无疑,沉默着和她一起。 身后的人默默看着他们离开,不置一词。 走了好远又回到花园中,这里和剑冢简直是两个世界。 叶菰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问谢今朝:“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想见他?” 谢今朝说:“少主想告诉我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的。” 叶菰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花上,她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口。 谢今朝捧起她的手:“除了少主,其他的都不重要,少主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抛弃过完也可以。” “你就等着我抛弃过去只跟你走对不对?” 谢今朝放下心,只要她还愿意这样说话,那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是啦,我当然这么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能让少主不伤心、不后悔最重要。”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谢今朝:“不知道,但是少主做什么我都支持。” 万仙大会即将到来,谢今朝有很多事要经营,叶菰也要恶补一下这次来的各门派之人的性情功法喜恶之类。 讲课老师依旧是七长老,叶菰还有谢今朝两个人,他都不想单独在一起,尤其是叶菰。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被叶宗主踢出来照看少主的呢? 七长老尽责尽责地向叶菰讲解,枯燥无味的情报在他口中变得有趣起来,叶菰听着和听故事一样,倒也觉得有趣。 怎么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听的人真的听进去了。七长老和应付差事的九长老不一样,他还是很喜欢当夫子,给合欢宗的新一代讲课的。尤其是这还是少主,他自然不会乱来。 只要不让少主看书,她就是最捧场的好学生,这一点七长老还是很高兴。叶菰一看书就犯困,都是他将书里的内容通读然后融会贯通再讲给叶菰听,这些年来这项技能越发熟练了。 老师负责,学生配合,今天的课很快讲完,七长老满心欢喜地等着少主说一句退朝。 像从前,她听完都是不要自己待着碍眼的,何况还有了谢今朝。 但是这一次,少主好像有些疑惑,他讲完之后没发话,还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七长老十分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完,满心期待少主让他滚蛋。 叶菰慢吞吞地翻着书,看着别家门派的功法,甚至打了个哈欠,就是没让他走。 七长老试探地问了一句:“少主可还有哪里不明白?” “没有。”叶菰摇摇头,合上书。 七长老觉得胜利在望,马上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又听到叶菰慢悠悠地说:“但是万一一会儿有呢。” “啊?” 叶菰瞥了他一眼:“我都不急你着急什么?我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再看看。” 七长老哪里敢表现出自己不耐烦少主,心是苦的,脸是笑的:“那我等少主起来再看。” 叶菰哪里是真的有什么要看的,她就是无聊,谢今朝不在,她就来欺负七长老。七长老还不知道叶菰已经知道为什么他想要走了,更不会让他轻易达到目的。 叶菰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七长老,看书好无聊,我们来聊聊天吧。” 七长老沉默了一会儿,思考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这可太像宗主要坑他之前的语气了啊。 他谨慎地说:“少主想聊什么?” “聊聊你最擅长的。”叶菰合上书,为了欺负别委屈自己看书太不值得了,“你在来点谈情说爱的技巧啊,不要市面上随处可买到的《合欢宗恋爱法则》那样的,那种套路太老旧了。” 原来是这个啊,七长老眨眨眼,“少主请说。” 叶菰把书扔到一边:“我说什么?你说我听啊。” 七长老:“我从不在别人陷入情爱的时候说。” 叶菰好奇:“为什么?”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意思是他开口就会让自己和谢今朝分开,他未免太过自信了。 看到叶菰不以为意的表情,七长老宽容的笑笑,年轻人,就是这么自信,等到真的摔跟头了,才会知道疼。 要是没看见他这种表情还好,但是叶菰看见了,实在不能忍受。“你快说。” 七长老摇摇头:“坏人感情不好。” “我和谢今朝感情那么好,有什么能被你坏的?”叶菰一脸不信邪。看到七长老还是一副我知道很多我不说的表情,催促他:“你快说。” 七长老微微一笑:“少主你可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掌握?” 叶菰想了想:“在他只能依靠你的时候。” “那么什么时候看起来最好掌握的?” 叶菰脱口而出:“在他看起来最爱你的时候。” 七长老不说话了,叶菰发现他是在内涵谢今朝,很不高兴。“你要说就直说,这样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算什么君子?” “我不是君子,谢公子才是君子。”七长老淡然道,“谢公子能来合欢宗,皆因他被逼到绝路,意图有求于宗主,否者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沦为男宠。” 七长老看向叶菰,表情像是看透一切,并且非要说出了气气人:“我不妨大胆猜一下,谢公子此次参加万仙大会,是为了少主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还有三号四号妖妃 第45章 · 叶菰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问七长老“你想说什么?” 七长老垂手侍立一旁:“我只是在回答少主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他去?”叶菰靠在躺椅上脚尖点地轻轻晃,手刚往旁边一伸,七长老就知道她要端茶杯, 给她递到手中。茶已经有些凉了, 但送到叶菰手中的时候又是她刚好觉得合适的温度。 “没有该不该,全凭少主喜欢, ”七长老如闲话家常般说。他走进俯身为叶菰倒茶, 身体上同她拉近了距离,仿佛连心上的距离也拉进了。 其实他们生疏起来没有几年,大约是在少主十六岁之后, 他意识到这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才刻意保持了距离。其实七长老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又不用他生又不用他养, 闲时逗逗也是很好玩的。 在他感觉到人间情爱不过如此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十分无聊,便在合欢宗开始了专心带孩子的事情。七长老在合欢宗教学最是积极, 他喜欢和这些年轻人一起。少主也并不是他第一个带的学生,不过一定是他最头疼的那个。 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是少主,他是属下,不能像欺负别的孩子一样欺负她。还有一部分原因嘛……少主实在是不好骗啊,这让他少了很多乐趣。 他讲茶杯递到看都没有看就伸出手的叶菰手上,连同他们的另一种距离也仿佛近了些。七长老不由地想,谢今朝是不是也是这样, 毕竟少主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要如何如何。 叶菰拿了茶杯, 想坐起来些,七长老的手也恰到好处隔着衣袖扶了她一把。 “全凭我高兴。”叶菰拿着茶杯侃侃而谈, “全凭我高兴的话,那我就高兴他去,若是谢今朝能和他父亲一样,那此次仙盟盟主便是我们合欢宗的一名男宠,岂不有趣?” 七长老莞尔:“少主所言甚是。” “少拍马屁!”叶菰横他一眼,“说说你心里话,你觉得谢今朝怎么样?” “谢公子十分优秀。”七长老夸奖的真情实感,叶菰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分溜须拍马,也并非阴阳怪气。他说:“我最佩服谢公子的一点,便是他能让别人做到他想让人做的事情,还让那人认为是自己想做的。” “孟星迟。”叶菰平静的说着七长老的本名,“是不是阿爹让你离间我们感情的?” 七长老摇摇头:“宗主并没有这么说。” 叶菰明显不信。 “叶宗主说,总要自己摔过一次,才知道痛。”七长老模仿着叶宗主的语气,说完朝叶菰眨眨眼,“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提醒提醒少主。” 叶菰说:“真想不到七长老竟然还有一段伤心往事。” “唉,何止是伤心啊。”看出来她想转移话题,七长老也顺着她的话说。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指望说几句话就能让少主幡然醒悟,这一次只要在少主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和从前一样,七长老给叶菰讲故事,叶菰也不管他说的真的假的,故事足够打动人就够了。 他将谢今朝留下的茶,换成叶菰最喜欢喝的酒,只要少主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夜晚的时候谢今朝回来了,门开着他却进不来。 “少主。” 叶菰的声音透过屋内的重重帷幕传来:“你今晚可以说三句话,你已经说了一句了,还有两次机会,考虑清楚怎么说,我在看要不要让你进来。” 这情况其实比谢今朝想的好多了。 “我找到了神清大师。” 叶菰的声音温柔低哑,十分平静:“还有一句。” “我想少主了。” 平静的帷幔忽然风动,结界打开,谢今朝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少主,一个白天不见了。” “打住。”叶菰拿着折扇示意谢今朝停在那里,“先说说你在哪里找到神清的。” 谢今朝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折扇,没有停留:“在剑冢之外,他是来找雪域圣君的。” 那把扇子很大,不是姑娘家常用的折扇,上面有深深浅浅的粉色,应该是桃花或者杏花。不是他的,也不是叶宗主的。 从扇柄上看起来是经常被人把玩的,但同时被保养的非常好,原本的主人也不是少主。毕竟是被人使用过的东西,不是什么特殊的兵器之类,想来也不是少主用来送人的。 叶菰拿着折扇敲着自己的手,想了一下 并没有着急地问谢今朝关于神清或者雪域圣君的事情。“那你呢?你今天一天都忙着做什么呢?” 谢今朝一心二用从容应答:“我去见了一位老朋友,少主知道的,是剑宗的曲青痕。” 因为一些历史问题,北地叫他们万剑山,南地叫他们的旧名剑宗。合欢宗在南地,本来是叫他们剑宗的,出来之后叶菰和外人说多了也称他们万剑山,倒是谢今朝,反而跟着她说剑宗了。 叶菰继续问谢今朝:“那他和雪域圣君碰到了吗?他们认识吗?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碰到。”谢今朝靠近叶菰一步,“神清大师知道雪域圣君在这里就离开了。” 叶菰:“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到底要不要见啊?” “想来是不敢见的。”谢今朝说,他又靠近了叶菰一步,叶菰并没有什么厌恶或者抗拒的意思。 “有什么不敢见的?”叶菰问谢今朝,她觉得谢今朝仿佛理所当然的应该知道一切。 谢今朝也确实知道:“因为神清大师杀死了玉丛云。” 叶菰蹙眉,“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活的好好的那是雪域圣君,不是玉丛云。” 谢今朝像叶菰讲述了这个听起来甚至觉得老套又荒唐的悲剧故事。 和神情对她说的一样,只不过这是她和叶宗主离开之后的事情。 表哥玉丛云气急败坏地对她说了一通话,本来以为会像从前一样,闹一阵子脾气就算了,并不知道年幼的表妹竟然气性那么大,直接离家出走了。 听到这里叶菰淡淡说:“我只是年幼,又不是毫无尊严。他说我在他家蹭吃蹭喝寄人篱下,还要抢他的东西,难道我还有脸继续住下去?即便阿爹不来找我,我也是要走的。” 谢今朝握住她的手,叶菰回过神来,拍拍一脸担忧的谢今朝,“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像是完全释怀了,甚至还朝谢今朝笑了笑,但谢今朝明白,如果她真的释怀了,就不是这个样子。 谢今朝继续说着从玉丛云到雪域圣君的故事。他能变成现在的样子并非偶然,在知道表妹因为他一时气话和陌生人走了之后,玉丛云的反应比谁都大。 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了神清这条线索,请求神清带他去修真界,找到表妹,带她回家。 叶菰轻哂:“迟了。”她有自己的家了,怎么还会回去寄住在别人家? 谢今朝看她如此,就知道她还是很在意这位表哥的话。 “然后呢?”叶菰问,“他是找不到我就跑去雪域了?”刚来修真界那阵子他爹很低调,除了合欢宗,外面人很少知道她这个新晋的合欢宗少主,玉丛云和她一样刚来这里,找不到很正常。 接下来的故事就没有那么平淡,谢今朝担心叶菰听了会难过。 “后来他遇到了妖界来袭,被抓去种下妖核变成妖怪了。” 叶菰愣住,在人间的时候,玉丛云最是痛恨妖怪了。他的母亲就是死于妖怪手中,舅舅再娶之后忽视表哥,表哥不会怪自己的父亲,只将一切怪罪在妖怪身上。和她一起去杀妖都人中,就数他最积极了。 “他……”叶菰想问他过的好不好,又觉得太没必要了,落到那种境地,怎么会过的好? 据神清说,玉丛云和体内的妖氛作斗争已经奄奄一息,全凭一股非要带叶菰回家的意念支撑下来。 他从妖界逃走遇到了神清,好不容易有故人出现,玉丛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能就他的老熟人,不曾想一照面对方竟然就要置他于死地。 无欲天有菩萨低眉,自然有金刚怒目,神清便是其中不惧犯下杀戒,杀生救人的和尚。 在遇到玉丛云之前,没有哪个人身染妖氛还能保持清醒的,或者说,没有哪个刚刚异变的新生妖怪,还能保持人性的。 妖怪玉丛云以为他要得到救赎了,谁知道迎面而来的是一记伏魔杵,他死在了离开人间的第一个春天,还没有找到离家出走的妹妹。 神清误杀了玉丛云。 “他现在还能出现,一定是有人救他对不对?”叶菰迫切的问谢今朝,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谢今朝颔首,“自然。” 叶菰一直紧紧拽着谢今朝袖子的手松了下来,她转过头不让谢今朝发现自己真实的想法,一边嘴上说不在乎一边为表哥哭出来也太丢人了。“那就好,他虽然讨厌,但也不至于到应该死去的地步。” 谢今朝抱住了她,“别哭。” “谁哭了!”叶菰立刻反驳,她揉揉眼睛,“是不是我爹救的他,然后不让他来找我?” 谢今朝说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不是。” “那是谁?”叶菰声音闷闷的,她决定无论是谁救了玉丛云,都要好好感谢他。玉丛云虽然和她吵架了,但也是她的亲人,又是为了找她才这么倒霉,算她欠玉丛云一次,这个救命之恩要还也有她一半。 “是孟星迟,孟七长老。”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朝:这么好心?反正我是不信的,肯定有什么阴谋。 第46章 · “又关他什么事?”叶菰反应过来, “哦,我知道了,她最听我爹话了。” 以防她把自己闷着了, 谢今朝将她脑袋调整了一下位置, “倒也不是,看起来更像是七长老一时好心。” 叶菰想了一下, 七长老总是笑嘻嘻的, 一章狐狸脸,就差写着“我不怀好意”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善心? “你没弄错, 真是他?” 谢今朝目光落在了扇子上,“雪域圣君是这么说的。” 在“他说你就信?”和“他对你说都不对我说?”这个两个想法之中, 叶菰问出了前者。 “他说真话假话我还是分得清的。”谢今朝说, “不过他有没有被骗我就不知道了。” 事已至此, 讨论到底是谁救了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必要了,他还活着就好。雪域圣君玉从云是叶菰的表哥没错, 但是既然他不想认这个表妹,以叶菰的脾气也不会自己贴上去。 同时谢今朝发现,叶菰想知道关于玉从云的事情也不是为了和他相认,除了弄清楚真相,她还想知道的是她自己在玉从云变成雪域圣君这部分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不想欠玉从云的,如果和她有关,她是一定要还回去的。说到底玉从云是为了找她来的仙界, 不管如何, 欠他一次。 叶菰面无表情:“我觉得以他的脑子来说, 被骗的可能很大。” 谢今朝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叶菰有些不自在,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羡慕少主与他青梅竹马,如此熟悉。” 叶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在凡间舅舅家寄人篱下,即使舅舅对她还算可以,也不是能顾及到各个方面,下人奴仆哪怕不敢当面有什么不恭敬,背地里的怠慢也足以让人不好过了。 玉从云也是一样,他是原配嫡子,可是母亲早逝,外祖郑家也没落了,谁还记得他呢?他们两个,她靠着阿爹遗传给她的力量在凡间杀些小妖,倒还没有什么危险,玉从云凡人之躯跟着她,完全是拼命搏出路的。 他现在是大名鼎鼎的雪域圣君,怎么还会怀念那些日子呢? 不来找她可能是阿爹他们的想法,但她找过来了,玉从云也不愿意相认,未必没有他自己的意思。 不过没想到七长老运气这么好,帮了未来的雪域圣君,这个恩七长老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这件事她要当着阿爹的面问问,现在阿爹不来这里,她要代表合欢宗出席万仙大会,暂时也不能回去,这个问题就先搁置下来。 “对了今朝,这两天你在忙些什么啊?”一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大晚上才知道回来。 谢今朝斟酌了一下言辞,叶菰便有些不耐烦看了:“还要想想怎么糊弄我?” “怎么会。”谢今朝连忙解释,可不想被误会,“我只是在想怎么告诉少主。” 一件件事无遗漏说出了她肯定没那个耐心听完,少主从来只听重点。 叶菰闭着眼睛躺在了他怀里,“好,那你说说看。” “我去打探敌情去了。” “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呢?” “没有。” “没有?”叶菰睁开了眼睛,“一整天忙下来你没有任何收获?” 谢今朝道:“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收获?” “此话怎讲?”叶菰支起身来听他说道。 “还是熟悉的朋友,还是熟悉的对手。” 谢今朝看起来并不是完全为此感到庆幸,叶菰明白他的心情,这件事感觉毫无挑战啊,一样的对手的话,他早就是最优者了,这样看起来未免无聊。但从最终结果来说,却也算好事。 叶菰顿感无趣,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来万仙大会,但是这个流程她还是清楚的。 无非是各个门派手下弟子打着切磋的名号互相比试、互相试探,退测各个门派的总体实力,然后不下场的各门派老大们开始吹牛,千方百计找各种理由证明自己才是最厉害最适合当仙盟盟主。 比试通常是年轻一辈,要老一辈下场,那就有失风度了。以前在万仙大会上出尽风头的是谢家,具体一点来说就是谢今朝,谢家确实还有别人,但是千千万万的人,都比不上一个谢今朝。 现在嘛,谢今朝变成了他们合欢宗的人,这一次既然参加,那一定得是合欢宗最厉害! 虽然对比试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叶菰好歹也是合欢宗的少宗主,还是有荣辱与共的心。 她拍拍谢今朝的肩膀,神态轻松,话语中对谢今朝充满了信心:“那你可要努力了,不许输给从前那些不如你的人!” 谢今朝淡然道:“定不负所托。” “那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叶菰想了想,“心法可能有点来不及了,兵器呢?” “少主已经把最好的给我了。”谢今朝漫不经心的说,“我这一次是用剑还是用扇子?” 他本身擅长的兵器不少,不过合欢宗大多是以扇子为武器的,谢今朝倒是可以换扇子,但恐怕不够熟练。虽然谢今朝会的不少,但总的来说是更擅长长兵的,扇子总是短兵。 叶菰想也不想:“用你擅长的,什么兵器不重要,赢才是最重要的。我作为合欢宗少主都没用扇子,你不用又怎么了?” 谢今朝笑着拿起床上的扇子:“我还以为少主会些呢?” “我又不是你,哪能什么都会?”叶菰拿走谢今朝手里的扇子,“画的真不错,只用来当兵器可惜了。” 她展开扇子给谢今朝看,谢今朝眼中也闪过一丝经验,“这是桑阳子先生的真迹?” 桑阳子是修真界有名的大家,他的画作千金难求。 “是啊。”叶菰说,“不过他在合欢宗不叫桑阳子,叫孟星迟。” 谢今朝很是意外:“没想到七长老竟然就是鼎鼎有名的桑阳子。” “出门在外有两三个别的身份很正常啦。”叶菰把扇子给他,“喜欢吗?喜欢送你,虽然别人要他的画是千金难求,但我不是呀。” 谢今朝把扇子还给她,“桃花太热闹,我不喜欢。” 叶菰好奇:“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青竹。” 叶菰完全没有理会到他谢今朝说喜欢竹子是因为她住在紫竹林。他微微一笑,并不大在意,这种事情慢慢来就是了。 知道扇子是七长老送的,那就没关系了。 叶菰挑起他的下巴,“你真的不用什么帮助?别不好意思,你现在是合欢宗的人,我们合欢宗财大气粗,什么都不差。” 谢今朝顺势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那到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只有少主才能帮我。” 叶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要我做什么?” 被她这么看着,谢今朝心里微不可觉的不好意思了一瞬。 谢今朝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叶菰推开谢今朝,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你认真的的?” “双修而已,少主为什么惊奇?” “到也不是惊奇。”叶菰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没想到你融入合欢宗这么快。” 谢今朝解释:“那当然了,我可是完全抛下了无情道,重新开始的,有些急功近利也是难免,辛苦少主配合我了。” 这感觉又来了,就像第一次让他读艳情话本,看正经人堕落的感觉很快乐,可惜他适应的太快了,叶菰的快乐也消失的太快了。 不过这对叶菰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她的体温就是因为功法,要是好好修炼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虽然接受了这种方式,多少还是有几分难言的羞耻心。每次双修都是卡到最后的时间,勉强维持着不会有太大影响罢了。左右体温过高或者过低,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修仙之人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谢今朝今晚是不想让她睡觉,前半夜拉着她复习双修功法,后半夜便只有给予了。他就像高大的乔木,分出自己的养分给寄生在自己身上小小的蕨类。叶菰被他灌溉着,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声音在他一次次动作中破碎不堪,她漫无目的地想,他给的这么多,明天万仙大会坐在席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天光乍破之时叶菰终于可以晨晨睡去,谢今朝温柔地爱抚着她的脸,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虽然说过他们要试着真心相爱,但谢今朝何尝不知道她是贪玩心性,没有确定自己完全在她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谢今朝不会做出太过主动的事情。他所有看似出格的玩笑都进退有度,从来不会让叶菰感到不舒服。 双修一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精神不济,不过介于她白天看起来通常都没有什么精神,想必七长老应该不会觉得什么不对。 这次她是代表合欢宗来的,同万剑山的掌门曲岩,无欲天的莫名和尚一同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三人都是足有一人长的椅子,左右都是他们的心腹和门中英才,还有侍立一旁的仆从。 万剑山和无欲天坐得端端正正,和叶菰都快躺下了,对此她的心腹七长老表示:给少主换个舒服点的枕头。 美貌的侍女端酒递茶,给她喂着水果,谢今朝心无旁骛的给她伸扇着扇子,今天秋老虎厉害,在室外还是有点热。 所有的嘴炮都交给七长老来负责,在宗门里面面对宗主和少宗主他唯唯诺诺,但是面对外人,这位能言善辩的七长老直接重拳出击。 不管少主、宗主想不要要仙盟盟主之位,他都要争过来,到时候不要都行,但一定要让他们有这个资格。 谢今朝对所有针对他的探究的视线置若罔闻,只有一点,那些落到叶菰身上的让他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为谢今朝点一首《白玫瑰》 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流露敬畏试探爱的法规 第47章 · 结果不出意外, 最终还是那几个人,或者说那几个门派的的人,在加零星几个小门派的人罢了。 叶菰越看越觉得没意思, 有一半的时间是半睡半醒的, 她身边都是娇滴滴的美人伺候,和其他两个门派的画风完全不一样。无欲天视而不见, 万剑山置若罔闻, 理所当然的和七长老说着话,偶尔把话题引到叶菰身上,她是敷衍过去。 第三天的时候门下弟子交流的频繁了起来, 曲青欢终于没有按捺住,蹭蹭蹭跑过来兴师问罪了。 “你为什么骗我?” 叶菰没回答, 笑着指挥身边的侍女:“给曲公子倒酒。” 曲青欢恼怒地说:“我不喝!” “喝不喝是一回事, 我总要先倒着。”叶菰不以为意, “总不能没有礼数。” 曲青欢气呼呼接过酒杯:“你对我就没有一句真话!” 说的好像他们什么关系一样,还要真话, 要求真高。“怎么会没有,我未婚夫姓谢是真的啊。” 曲青欢看向谢今朝,表情有些纠结,他虽然很不喜欢谢今朝,但是这可是他兄长一直以为视为对手的人,现在沦为男宠…… 见他看过来,谢今朝带着几分笑意神态自若地同他问好, “曲公子。” 谢今朝无所谓, 曲青欢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尴尬, “嗯,谢、谢公子。” 叶菰打断他们的交流:“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来和你打招呼, 毕竟万剑山和合欢宗……”曲青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好吧,我就是太无聊了,他们尽说些没意思的话,我看你这么悠闲,还不如和你在一起。” 曲青欢好歹帮过她,叶菰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那坐吧。” 侍女悄无声息为客人做好准备,曲青欢本来想和叶菰聊一会儿,但是谢今朝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就算不说话不做多余的事情甚至没有看自己,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好在很快谢今朝就要下场,他被七长老叫走,他一走曲青欢立刻松了口气。 叶菰奇怪:“你怕他做什么?” “我哪有怕他!”曲青欢自然不承认,“我是不喜欢他!” “好,你不是怕,你是不喜欢。”叶菰顺着他的话说,“没关系,我们坐下好好看吧。” 曲青欢问:“你不休息了?我看你这两天都在这里睡大觉吗?” “这不是你来了嘛,我总不能把你晾在这里自己睡。”其实是谢今朝走了她的体温又降了下来,冷得睡不着了,但是说句好听的话又不要钱。 “哦。”曲青欢端着酒杯将目光转到场上,“咦?怎么是烈酒?” “你又不是不喝,我看你和雪域圣君不是喝的很快活吗?这是合欢宗特产的七日影,是很烈,要不然给你换果酒?”叶菰说着又让侍女给她倒了一杯,她千杯不醉,喝杯酒能暖暖身子。 曲青欢摇摇头,“阿爹不让我喝酒,你给我换成茶吧。” 他喝着茶,叶菰喝着酒,两个人开始对场上的少年英才们品头论足,活脱脱两个不学无术的仙二代。 曲青欢:“这个倒不错,有一二分我哥哥的风采!” 叶菰:“华而不实,再去练个十年再来吧。” 曲青欢:“这个不错。” 叶菰:“大气有余,灵巧不足。” 曲青欢:“这个厉害啊!” 叶菰:“他太看重自己的剑了,保护剑比保护自己都重要,这是剑驭人,不是人御剑。” “你行你上啊!” “我不行,所以我不上!” 终于到了曲青痕和谢今朝的比试,两个人都十分期待。 曲青欢自信满满:“看着吧,我哥哥马上就要打败他了!” “那可未必!”叶菰酒都不喝了,“我更看好谢今朝。” 曲青欢很不赞同:“那是因为你喜欢他,才看好他,论剑术,我哥哥才是第一!” 上一次谢今朝用的刀,曲曲青痕用的剑,谢今朝险胜半招,但曲青欢对他兄长的剑非常自信,若是都用剑,一定是他兄长赢的! 叶菰笑道:“且看着吧。” 出人意料的是她们两个并没有比试,远远看去似乎在说些什么,还望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曲青欢言之凿凿:“一定是谢今朝怕我哥哥了!” 叶菰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但她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人迟迟不愿意出手。 “谢公子可不会退缩的,少主可是在这里看着呢。”七长老凑了过来,还带了几个人,“少主。” 叶菰偏过头问他:“怎么了?你身后是谁?” 曲青欢本来放松的随意坐着,看见万剑山来人立刻站了起来将背挺直:“是我们万剑山的长老!小四叔,你怎么过来了。” “叶少宗主。”被称为小四叔的青衣剑客温文尔雅,先向叶菰行礼问好才答应曲青欢,“二公子。” 万剑山的人以他为首,随着他向叶菰问好,叶菰看了七长老一眼,七长老为不可见的摇摇头。 叶菰没有和他们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诸位有何事?”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小四叔恭喜的情真意切,叶菰一头雾水:“喜从何来?” “恭喜少主喜得嘉婿!” 叶菰:“……”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没给谢今朝名分吧? 小四叔说明了来意,他是来替万剑山剑宗少宗主曲青痕求亲的,求取合欢宗少宗主叶菰。 叶菰还没说话,曲青欢先喊了出来:“求亲?大哥怎么会向叶菰求亲?他跟剑过一辈子还差不多!” 叶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拿起檀香扇挡住。小四叔表情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点认同曲青欢所说,不过他到底比曲青欢稳重许多,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睁眼说瞎话。 他把叶菰和曲青痕两个人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还说他们少主对叶菰一见倾心,两派是相交多年,两位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菰本想一口回绝,七长老拦住了她,人前到没说什么,人后叶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不拒绝做什么?拖着吗?再拖都是一样的结果,七长老这是做什么?” 七长老看了一眼谢今朝,谢今朝不为所动,刚刚进来前七长老希望谢今朝在少主生气的时候帮忙安抚两句,他完全没同意。 不过是,换做是谁都不愿意自己的老婆答应别人的求亲,哪怕是名义上的。七长老知道大概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脸皮厚,先说再看,即便没有同意那没有关系。 “我没说应该同意。”七长老无奈解释,“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倒不不必拒绝的那么干脆。” 叶菰冷笑:“他们大庭广众求亲,可没想过我什么感受。” “是他们礼数不周。”七长老跟着附和。 叶菰一脸你还好意思附和,质问他:“七长老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要拖着。” 七长老看了一眼谢今朝,叶菰将折扇重重放在桌上:“有话直说,今朝不是外人。” 七长老叹口气闭上了眼睛:“那我无话可说。” 叶菰眉头一皱,谢今朝先开口了:“少主,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我先出去一下。” 七长老垂着眼皮,不走不说话。他就知道,谢今朝从来不吝啬在少主面前表现他的成熟稳重,贤惠大度。 叶菰:“你不必如此,我说了你留下。” 谢今朝捏了一下她的手,“我是真的有事情。”背对着七长老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示意晚点说。 叶菰看着他离开,“孟星迟,现在你该说了吧。” 虽然这句话语调平平但七长老认识她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一次才是真的生气了。 “我希望少主晚一点说,并不是因为合欢宗有什么计划,而是为了少主。” “为了我?”叶菰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酒壶上,七长老立刻为她斟了酒。 他知道叶菰并不是真的厌恶自己,她对这个世界都是这个态度,就像三春的桃花,总是开在春寒料峭之时,带着一分不合时宜的孤傲。 这么想着他又想绘桃花了,七长老最擅长画美人,下笔的时候看的想的是美人,画出来却是花,叶菰是春寒料峭时开的最盛的桃花。 “自然。”七长老说,“无论怎样我们合欢宗不用少主联姻来达成什么,宗主说过很多次,少主健康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叶菰一言不发,七长老接着说:“可是少主现在真的快乐吗?日后真的能顺遂吗?” “你只要想这么远吗?”叶菰很是无语,“你觉得我的幸福快乐需要用婚姻来衡量?” 七长老轻笑,“自然不是。少主,婚约只是口头约定,亦或者一纸文书罢了,真正能够束缚人的不在于此。” “我是合欢宗少主,谁能束缚我?”叶菰理所当然道,她并不为此感到骄傲或者其他,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依照合欢宗如今的实力,哪怕是成婚了,她想走谁敢留? 叶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属下说的非是外力。”七长老重新为她添上酒,“能够束缚少主的是人心,是少主的心。” 叶菰反问:“我怎么会束缚自己?” 七长老:“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绑住自己,失去自由。少主难道没有发觉,在你和谢公子之中,谢公子越来越占据主位了吗?这还是属下认识的绝不低人一头的少主吗?” “我与他是要做长久夫妻,又不是针锋相对的仇敌,不必计较一时高低。”叶菰说,“倒是你,至今还是一个人,你还来教我?” “今日你是合欢宗少主,他是少主的男宠,那日后呢?他是仙盟盟主,你是并无实权的盟主夫人,少主以为还会和今日一样吗?”七长老的表情难得的认真,他是真真切切在为叶菰考虑,“还是现在的身份少主就要为他着想,真不敢想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叶菰看着他,“谢今朝不是那种人。” “石长老从前是像家人这样说谢晋的。”七长老提起了谢今朝的父母,“谢公子还有母亲定下的婚约呢,他与谢琴谢姑娘,那位真正的盟主之女都有一段婚约,为什么少主不能有?” 叶菰酒不喝了,拢了拢毛茸茸的薄毯,“谢今朝的婚约做不得数,那是谢夫人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享受她应得的一切才想出来的招,谢今朝并不认同这门婚事。” 七长老立刻接话:“少主不认同和万剑山这门婚事,那为什么不能说呢?反正只是口头说说,做不得真,甚至没有同意,只是说推迟一些再给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七长老,妖妃中的战斗机,一点也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第48章 · “孟星迟。” 听到叶菰这个语气, 七长老顿感不妙,“属下在!” “我虽然不太管事,但是我也不是傻子, 这种事情不需要用谁更多谁更少来衡量。”叶菰靠着贵妃榻, 神思清明,有理有据地和七长老分析, “我现在还没快乐够呢, 为什么要思考以后只是也许有可能发生的不幸?” “再说,即使今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难道我就不能解决?合则聚不合则散, 难道我没长脚自己不会走?”叶菰面有倦意,“你用谢晋夫妇举例, 可我不是石随英, 没有那么痴迷。阿爹也不是败落的石家, 连女儿都护不住。” 七长老半跪在地,将头地下去。他大意了, 只想着解决谢今朝,忘了少主从小难缠到大。 叶菰虽然有点累了,但她还是继续和七长老说了下去:“若真的真的坏情况出现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办法?带走我喂个忘情水之类的总行吧?” “少主英明,是我疏忽了,请少主将罪。”七长老说。 听他的声音很低落,叶菰并没有进一步为难他, 甚至没有追究他这样逾越, 想要介入自己的生活。 相反, 叶菰赤着脚从榻上下来,将七长老扶了起来。 “你何错之有呢?不过是太为我考虑了, 老师。” 这是自叶菰十六岁之后头一次又喊他老师,也是她第一次和自己接触。白皙细瘦的手脆弱可怜,将他置于额顶请罪的手托了起来,七长老顺势站了起来,仍不敢抬头,看着叶菰伶仃的脚踝上系着脚链,随着她的行动在裙摆中若隐若现。 少主还请穿上鞋袜…… 这句话卡在了喉咙,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合适。叶菰已经转身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笑笑:“别看了,我知道穿好鞋袜的,爹也是、秋水也是、谢今朝也是,偶尔光一次脚就要说我!” 反正她体温过高的时候光脚图凉快还舒服,体温低的时候比地板冷多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外界的温度对她没什么影响,记得添衣减衣,不过是为了让关心自己的人少操点心罢了。 叶菰坐在了榻上,毯子盖住了她的腿,她又像平日里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样,朝七长老招招手,“你帮我约一下曲青痕,我想知道他搞什么把戏,还有曲青欢,他是老实人你也不要欺负他。” 七长老点头照办,出了门冷风一吹反应过来了,少主这是和宗主一个套路啊。这本来并不是多大的事情,说两句就够了,谢今朝出去之前少主的气恐怕已经消了,后面的那些话…… 七长老失笑,心里有一种教的小孩子长大的难言的欣慰,大概他这辈子就是替这父女俩效力的命吧。 走在仙盟的回廊,七长老琢磨着是不让别人知道是少主要见,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约他出来,还是光明正大一些呢?算了,还是不要这么快又做小动作,直接下帖子约他吧。 七长老边走边想,这里的秋天也太冷了些,应该在少主的房间都铺上厚厚的毯子才行。 “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叶菰赤足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动了动脚趾。 并非时下流行的图案鲜艳华丽的五色织金毯,柔软的白云锦会根据光线而产生微妙的变化,当然最重要的,是它的柔软和温暖。 叶菰提着裙子又踩了踩,脚链上的小铃铛摇摇晃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是啊。”谢今朝让她坐好,给她穿好袜子,“少主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菰好心情的哼了一声,“花言巧语可没用。” 谢今朝笑笑,“那里是花言巧语,今朝句句发自肺腑。”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叶菰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很相信他了,“你和曲青痕没有比试,在台上说什么呢?” “他啊。”谢今朝露出了一种既觉得厌烦又隐隐敬佩的表情,“他约我七日之后决战,说不想在台上被人品头论足。” 叶菰一恼:“他说我?” 谢今朝替他解释:“倒也不是针对少主,曲青痕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对剑极为重视,如果比试的时候旁边看着的不是用剑之人,他会觉得剑被亵渎了。” 这么一说叶菰明白了,“哦?还有这样的人,倒是一片赤诚。” 写进去看起来却并不怎么赞同,“他只是对剑赤诚,赤诚到过分。” “你好像很烦他?” “是有些。”谢今朝说完便改口,“倒也不至于。” 叶菰笑了出来:“这感情还很复杂。” 谢今朝十分无奈:“十二岁那年万剑山掌门夸过我,说我日后的成就会在他之上后,这个人就开始缠着我了。这么多年我的剑法日益提升还要多亏了他有事没事找我单练,但他来找我的时间未免太多了!” 叶菰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那我更要亲自见见他了。” “你见过就知道了。” 说完今天台上的事情,叶菰拉着谢今朝坐在自己旁边,“我也有一件事情对你说。” “少主请说。” 叶菰就把七长老的说法告诉了他,谢今朝沉吟不语,叶菰说:“七长老虽然想的太多,还总觉得是你坏人,但他都是为了我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谢今朝问:“少主是希望我和他称兄道弟好好相处?” “……”叶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这话说得好奇怪,谁要你和他那么好了?只要你们不互相记恨,结下私怨就好了。” 谢今朝轻笑:“只要七长老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叶菰保证:“当然不会了,我在呢。” 他的脑袋已经埋在了叶菰颈间,叶菰推推他,“喂,你最近怎么会是,这么热情起来。” 因为他现在越来越确定,少主是很喜欢他的。 “我不能这么热情吗?” 谢今朝尾音上扬,听起来颇有少年人的快活。他平日太过稳重,叶菰差点都快忘了,按照修真界的说法,他这个年纪才刚刚成年,算起来是和曲青欢差不多大小的。 好像一只卸下了所有防备心的大狗狗啊。 叶菰顺着他的头发:“当然可以了。” 她撩起谢今朝一缕长发,“我很乐意见到你在床榻上这么热情,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对我说教。” 谢今朝一顿:“我有吗?” “有,很有。”叶菰说,“虽然不是言传,但身教也算对不对?不过我那么喜欢你,这一点小小的问题,我可以包容的。” “那多谢少主宽容了,今后我一定会改的。” 动作间叶菰的衣领被扯开很多,腰带却还完好的系在腰上,即使是躺了下来,胸前的起伏依旧可观。她爱穿缎面深色衣服,黑色的衣服上还有金线绣的飞龙,衬得露出来的肌肤更加雪白。 谢今朝的目光像是如有实质,叶菰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在在起火。 她的声音还在佯装镇定:“和曲青痕的约定快到了,你不好好修炼还有心思在榻上乱来?” “少主看过那么多功法难道还不知道,我在榻上乱来,比修炼来的有效果。” 谢今朝的手落在了她的下巴,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叶菰的视线,叶菰拨开头发,谢今朝趁机欺身上前。“少主可怜可怜我,陪我修炼,他日取得仙盟,也有少主的一份力量好不好?” “谢今朝……” 谢今朝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热情主动了,但是退缩的话实在对不起自己合欢宗少主的身份!半个时辰前,叶菰想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向他求饶的,哪怕是床榻间的话。 “不求饶?那少主后面要是求饶的话,我就当少主说胡话了。”谢今朝手上的动作越发游刃有余,叶菰忍住不自觉要脱漏而出的低语呢喃,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比起每次醒来看见都是神清气爽的谢今朝,叶菰觉得她才是被过度使用的那一个倒霉蛋。 黄昏时候走,大清早七长老就来敲门,说要带着谢今朝去干活,已经是合欢宗的青年才俊了不能一直偷懒。 叶菰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摆摆手让谢今朝走,七长老喊着让她下午记得去赴约,曲青痕接了帖子还在等她。 靠自己她肯定是起不来的,谢今朝走之前吩咐侍女到时间了记得提醒叶菰。 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并不像以往一样昏昏沉沉,体温也没有因为谢今朝不在而忽高忽低了。 叶菰愣愣看看自己的手,往常那样没有力气像是被抽干了骨髓的感觉也消失了。 一旁的侍女轻声问:“少主今天赴约,要穿哪件衣服?” 叶菰回过神来:“随便。” 她说的随便,侍女们并不敢随便。颜色相近的的衣服不同的绣娘做出来也有不同的款式,匣中数不尽的首饰等她搭配,叶菰像往常一样打算支着脑袋等侍女们们侍弄,却没有从前的疲惫。 就好像她的健康在慢慢回来了。 “你们都出去。” 侍女们静悄悄走出去,叶菰看了一眼,确定门关好了,开始拿着房间里的东西挨个试验。 她先拿起梳子、酒杯、书这种她平时可以拿起的东西,没有什么变化。接着叶菰走到桌子前,抱住了插着鲜花的大花瓶,她小心翼翼的施力,花瓶的重量落在了她身上,离开了桌子。 叶菰小小的惊呼一声,轻轻放下花瓶,脸上浮现出纯粹的开心。她又开始搬动凳子,把凳子换了个位置。 搬了凳子,叶菰把目光落在了床上。 不,这个还是算了,还是十三岁之前她还行,现在恐怕是搬不动了,但是眼前的书桌还可以。 叶菰走到堆了几本书的那一侧,试着把桌子抬起来,果然又成功了。 从抱起花瓶开始,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下去过,即使现在感觉到累了,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开心。 额头已经有些汗意,脸上也透着粉,叶菰笑容明亮,往日的失意与厌世不见了,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给谁。 搬了太多东西,用了太多力气,将长剑幻化出来的时候叶菰手都是抖的。 上一次把垂月剑给谢今朝一大半是靠法力托着的,这一次她要试着亲手拿起自己的剑。 叶菰的右手在小幅度的颤抖,她试着用左手压住,但左手也在跟着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把手放在了剑柄,拿起悬浮在她身前的长剑清光。 这是凡间之剑,剑锋七尺,重七斤二两,叶菰用了五年。 拿起剑的时候,她的手不再颤抖了,叶菰细细看着她手中剑,就像看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旧友。 今天是见不了曲青痕了,七长老找了个理由赔礼道歉,重新约定了时间。 第二次约见叶菰准时到了,等了半天却不见人。 叶菰没有生气,一是这两天她的心情都很好,二是本来就是她先爽约的,那等等他也无妨,三嘛#叶菰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她和谢今朝第一次见面的莲池。 当日谢今朝就在这里,半醉半醒,她假装迷路前来问话的。 叶菰好心情的坐在池边,不理会劝她不要玩水的侍女,她现在没有多怕热怕冷了,哪个修士被水冻着? “你们都下去,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好了。”叶菰知道她们是好心,但是也嫌她们烦,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等人一走,她不仅踩着荷叶摘荷花,还脱了鞋开始玩水。那个曲青痕那么小气,估计是要她也被爽约一次才甘心,那她就在这里玩耍好了。 叶菰拿着小剪刀修剪着手里的莲花柄,想着抱回去,脚一下一下踢着水面,不妨被什么东西拽住,叶菰警铃大作,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冒出来水面。 “你别喊!” 万仙大会下篇 第49章 · 你让我别喊我就不喊? 会听别人的话就不是叶菰了, 她不管少年直接喊:“来人,有刺客!” 少年情急之下就要上手捂住叶菰的嘴,一道银光划过, 他本能的向后掠去。 “放肆!”叶菰逼退了他却没有进行下一步了。“你是谁?”叶菰发现他的身法有点眼熟, 像是和谢今朝同出一门。 少年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口, 单薄的衣服勾勒出并不夸张的流畅线条, 叶菰移开目光。 伤风败俗,太伤眼了。 黑色大麾迎头罩上,叶菰一脸嫌弃:“穿好衣服再说话。” 少年动作一顿, 乖乖穿好,踏着水面走到叶菰身边, 在莲叶上盘膝坐下, 叹了口气。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外面的护卫闻声进来, 叶菰直接把他按进水里。“没事,我看错了, 你们出去。” 叶菰态度骄横,没人敢多问,行完礼便又走了。 听到脚步声消失,少年钻出水面,“姐姐,我冷,你给我的衣服都湿了。” 对于奇奇怪怪的人, 叶菰一点也没有怜惜之情:“你也是个修炼的, 这种程度又不会生病。你要是不能自己把衣服烘干, 就这么穿着吧。” 是谁说合欢宗的姐姐各个温柔多情?少年腹诽,这个女人真的是冷酷, 不知道哥哥落到她手里会怎么受苦。 “姐姐,我……” “别叫我姐姐,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好好的心情被人打扰,叶菰的态度也不好,“还有,你勾引的太刻意了,合欢宗没出师弟子的都比你来的自然,谁教你这么来的的?” 少年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姐姐,我,我不是来……你的。” 他看起来还是有点羞耻心,虽然做出来这件事情,却说不出口。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叶菰无所谓地说,这种事情她经历的不算少,哪怕天天在紫竹林,也能遇见几个借机进来找她的。合欢宗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能长久地勾搭上少宗主很好,她长得又好看身份又特殊,勾搭不上春风一度也不亏。 谁知道叶菰何止是长久勾搭不上,就是想一夜春风的也没有成功过。 好像在合欢宗遇到的没有别的想法的,除了阿爹,就只有七长老了。哪怕她发作起来,七长老也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会带她回紫竹林,他把修炼看的可重了,不会被其他小利影响。 而这个少年,看起来和那些想诱惑她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对,区别还是有的,虽然长相倒是可以,但他太僵硬了,完全放不开。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凑近她,“姐……叶姑娘,我,我来看看我哥哥。” 叶菰问:“你哥哥是谁?”又是谢今朝吗?怎么大家都有兄弟,就自己没有吗? “我哥哥是谢今朝。”少年说。 “我想起来了。”叶菰记得谢今朝似乎是有两个异母兄弟,一个死在了温长老的手里,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人吗?“你要看你哥哥,找我做什么?”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你看我怎么样,我能代替我哥哥吗?” 叶菰笑了出来,“代替你哥哥?代替你哥哥做什么?” 少年急匆匆向她保证:“哥哥能做的我都能做!” “免了,没人能代替谢今朝。”叶菰斜睨他一眼,“你要见谢今朝就去见他吧,我又不是天天把他锁起来不让见人。” 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少年没有再多说,但也没打算走,他在原地想了一下,“那多我一个好不好?我和哥哥一起,少主只是不了解我,如果少主了解我了就知道我比哥哥好很多,我比哥哥温柔有趣,更有情趣,他那么死板,时间久了少主一定不喜欢的。” 叶菰被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难道外面的人都比她一个合欢宗少主都开放吗? 还有这种小叔叔背着端庄贤淑的正房大哥勾引嫂子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喂! 叶菰苦口婆心地劝着误入歧途的少年:“我跟你说,我死都不会喜欢你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在我这里都是没用的。你走吧,我还要等人,别在这里碍事了。” 少年急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用!” 他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叶菰忍无可忍用捆先绳捆住了他。“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哪里?谢晋就是这么教你的?” 提到了他的父亲,少年冷静了很多。“姐姐你放下我吧,我不会乱来了。” 叶菰看他两眼,确定他真的不会乱采了,才解开捆仙绳。 少年明显低落很多:“我能做很多,我还知道很多事情。” 叶菰摆摆手:“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比你长得更好,做的更好。” “不,那不一样,我是仙盟三少爷,我知道这里很多秘密都是别人从来不曾听闻的!” “哦,这个啊。”叶菰笑着看向他,“实际上各大门派的人,说不定比你父亲都还了解这里,再说我还可以问谢今朝。” 父亲谢晋靠拉女人裙摆起家,谢家也没有什么底蕴,有的地方还不如长久以来就存在着的门派知道的多。这个说法他一直是知道的,但头一次被人说出来还是很难堪。 如果她就是这样尖酸刻薄的人,那大哥平日里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折辱!少年咬着唇,更加坚定了拿自己把哥哥换下来的心情。 “我,我还知道很多少主会感兴趣的!”他急切地说,“他们总不会比我更了解我哥哥,大哥的一切我都知道!”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会自己问他的。看在你哥哥的份上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走吧。”叶菰懒得跟他说话了,“哦,对了,下次再拽女孩子的脚踝,小心我砍了你的手。” 少年脱口而出:“你怎么也这么凶!” 叶菰假笑了一下:“你哥哥喜欢我这么凶。还有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经常冒犯女孩子被凶吧?那是你活该。” “我是说你们合欢宗的女人!一个个的,都那么凶!”少年小声嘀咕。 这倒引起了叶菰一点好奇心,“还有哪个合欢宗的女人和我一样凶?你倒是说说看。” 说起来她们合欢宗确实会根据需要让自己的性格多变,但是最多也是娇蛮可爱,真喜欢凶的好像特殊爱好的多一点,这能是谁? “我告诉你你能让我留下?” “不能。你说不说?” 少年撇嘴:“你都不让我留下,我为什么要说。” “好。叶菰说,“来人……” “我说我说!”少年一跺脚,叶菰发现这个动作和谢瑶挺像的,而谢琴喜欢咬唇,好像她见过的这几个谢家的,只有谢今朝没有什么小动作。 叶菰喊的小声,实际上并没有人来,她就是想吓一吓这少年。“好,那你说吧。” “是温如许!”少年愤愤不平,“我二哥都同意她做妾了,她还无理取闹,甚至杀了我哥哥!” “杀了人是不对。”这点叶菰无法反驳,“不过你说的怎么和温长老说的不太一样?” 温长老当时回来的时候都快气死了,她说了谢家二公子好半天,说她那么努力了,谢二公子还不喜欢她,把她当成别人的替身,气得她一怒之下把人杀了。还天天说人家的坏话,说他刚愎自用,说他胸无大志,说他风流滥情。但是怎么说呢,温长老这脾气,能好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我哪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想的!”少年对自己的哥哥被人杀了还是很生气,以至于明明来之前想的很好,发誓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救回哥哥,结果对上叶菰这个温如许的同门,态度也不好了起来。 大哥是他哥哥,二哥也是啊。 “好了,既然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叶菰无情地说。还是七长老讲的故事更精彩些,虽然艺术加工有点多,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加工后才更有意思。 “我不走!”少年固执地说,“除非你人让我留下来!” 叶菰看他了一会儿,“那你就在这里,等着被抓起来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 叶菰止住少年,她的耐心没有多少了,“好啦,死缠烂打的男人在哪里都会惹人讨厌的。谢今朝已经卖身给我了,他现在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再去烦他,你也一样。如果有话和他说现在就去吧,等我们回了合欢宗你就没有机会了。” 少年看她半晌,确定她真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我会让大哥离开你的。” “你大哥不会的。”叶菰刺他,“他为了谢夫人能到合欢宗,可不会因为谢夫人一直不喜欢的庶子几句话离开的。” 少年顿了顿,像是没听到一样走了。 叶菰把扇子扔到了池里,好好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叶菰命人在八角亭里面放好了贵妃榻,垂下纱帐,点起美人盏,在侍女的歌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如果曲青痕还不来,那她就自己欣赏美景,自己回去。 在醒来已是黄昏,曲青痕终于姗姗来迟。 只见湖中飘来一叶小舟,花容月貌的侍女划着船朝亭子驶来,小舟前边一个持剑的白衣人,快到的时候他足尖轻点进入了亭子,小舟也随着飘然远去。 “多谢曲公子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一见我。”叶菰拍拍手,四周的纱帘绑了起来,暧昧昏黄的八角亭又是四面清风,一派通透。 曲青痕对她的阴阳怪气立刻还了回去:“只许叶姑娘爽约,不许曲某来迟?” “那一人一次,扯平了?”叶菰说,“总不能你还要对我失约一次,然后我再来迟一次吧?” 曲青痕反问:“有何不可?” 叶菰轻笑:“那太耽误你练剑了。” “婚姻大事何等重要,少练一时也无妨?” 叶菰给他倒酒的手停了下来,“你来真的?” “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曲青痕一本正经,“我对叶姑娘一见倾心,如何不能求娶?” 虽然惊了一下子,但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叶菰继续给他把酒满上。“你开什么玩笑。” “某并未玩笑。”曲青痕端起酒杯,“若几日后我与谢今朝比试,他输了,叶姑娘是不是能答应求亲?难道他都输了,叶姑娘还喜欢他?” “谢今朝必能胜你。”开玩笑,现在谢今朝代表的可是他们合欢宗,他只许赢,不能输! 曲青痕不置可否:“叶姑娘不妨看着,我如何将谢今朝打败。”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有二更,大概十一点半左右出现 万仙大会下篇结束了,就要到文案内容了,好替女儿担心啊( 本章捉虫结束 第50章 · “……所以我觉得他说不定是对你有什么想法而不是我。”叶菰说, “你是怎么过他了,我觉得曲青痕提起你的语气像个被玩弄感情的怨妇。” 谢今朝听着叶菰说起她与曲青痕的见面,剥完橘子细细取走上面的白色脉络, 然后喂到叶菰口中, “少主多虑了,他只是对剑太过执著, 非要和我挣个高下。” 叶菰懂了, “就是说他输不起。” 谢今朝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少主真是……” “真是什么?”叶菰挑眉,“你说说, 我真是什么?恶毒?刻薄?” 谢今朝赶忙收敛了微笑一本正经,“不, 是一针见血。” “你刚刚是拿剥了橘子都是汁水的手捏我的脸了吧?谢今朝,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叶菰虽然说着生气的话, 却看不出来一点生气的样子。 “我怎么敢。”谢今朝好笑的摇摇头。 叶菰趁他不备抓住他的手舔了一下,果然没有一点橘子的味道, 算他清洁咒用的快。 谢今朝语气十分无奈:“少主,不能乱吃东西的。” “你说过几次了?”叶菰拿过他手里剥好还没给自己的橘子,“我又乆拾光不会生病又不会中毒的。” 在外面谢今朝说酒里被人下了迷药,叶菰也非要尝一下,她确实百毒不侵,还能从细微的味道中判断出药物的效果,但这并不是可以随便乱吃的理由。 谢今朝给她讲道理, 叶菰支着下巴嗯嗯嗯。 平日里谢今朝的脾气都是很好的,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很生气。从来都是被他温柔以待的叶菰慌了一瞬, 随即理直气壮起来,她是主人, 谢今朝凭什么可以这么说她? 指责的话还在嘴里,说出口就变了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能不能语气好一点啊?” 谢今朝愣了一下,很快愧疚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叶菰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就不生气了。” 谢今朝抱住她,看不到叶菰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她是想斥责谢今朝的,但是她像是天生懂的怎么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一样,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选择了最有利自己的选择。 刚刚如果她出言斥责,谢今朝也也许会很失落的向她道歉,也许会耐着性子继续和他讲道理,但有一点她很确定,谢今朝永远不会真的因为这种小事离开她,可是隔阂是必不可少的。 “今朝啊今朝。”叶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情对你生气?我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不,她会。她就是这样,除了重要的抉择时刻,平时都是一副孩子气,不过他完全不介意。 但是,为什么自己觉得她会一直长不大呢?谢今朝想,她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会是真的懂得呢? 谢今朝和她拉开了些距离,“对不起少主,是我太严厉了。” 叶菰捂住他的嘴:“你这样都算严厉的话,谢瑶都要哭了,你比她爹对她都严厉。” 谢今朝短促的笑了一下,很快苦涩又浮上心头。 “可是都没用啊。” 是因为她让谢今朝弟弟来找他才这样的吗?叶菰察觉到谢今朝像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大概和他的“家人”有关。他很难过,想要倾诉些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也许会是一个让谢今朝打开心扉的契机。 长久以来谢今朝都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人,叶菰知道自己不是,但这并不妨碍她将错就错,更加放纵地扮演一个需要谢今朝照顾的人。她可以在恰当的时候,成为恰好的人。 谢今朝把她当小妹妹,她就是小妹妹的样子越来越多的要谢今朝的宠爱,现在他仿佛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和他一起承担责任的女人,那她也会好好扮演这个角色的。 叶菰亲了他的唇角一下,又很快离开:“可是我不会让你白做工的,你所有的努力我都知道的。” “少主……” 谢今朝看着叶菰,她努力端正神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可靠。 “虽然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但是我保证每一步我都会认认真真的。”她说,“我不想辜负你的期盼。我在努力和你并肩,而不是做爹爹或者你的拖油瓶了。” “含珠。” 对了,就是应该这样称呼她。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是谢今朝突破心防,从单纯完成阿爹的任务到主动想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那么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 叶菰握住他的手,“今朝,你可以一直这么叫我的。” 谢今朝欲言又止:“我……” “你会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要是一直这样,我们怎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是他无法无法谁都不怕天天闯祸,就难管了。” 叶菰看起来在为她的想象而苦恼,就像那是确定的未来,一定会到达的彼岸。 谢晋反握住她的手,不知怎么,未经思考的话已脱口而出:“含珠,我未必会是一个好父亲。” 叶菰笑了,露出她不轻易见人的小虎牙,另一只手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拍拍他:“没关系呀,我们可以慢慢学。” “我甚至不是一个好兄长。”谢今朝说,“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说起了往事,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并非谢夫人亲生之前的事情。 和千千万万在父母吵架的时候无法站在其中一方的人一样,谢今朝也时常为这件事情苦恼。 一方面,那确实是父亲不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下他背叛了母亲。另一方面,他一直都认为庶母所生的弟弟们是无辜的,不应该自出生起就被母亲各种迫害。从他对母亲坦诚这样的想法,母亲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但谢家家业他从来不觉得应该分给庶母所生的弟弟。当时觉得可以给他,给三个姐姐,给谢瑶甚至后来才知道谢琴,也不应该给庶母所生的两个孩子。 父亲接手母亲家族的一切,成功让它越来越少,仙盟也不过是维持最后的体面,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的冲击,都会让它轻而易举的变成散沙。父亲自己打下的基业可以给两个弟弟,但是母亲的绝对不行。这样的想法又让他成为父亲眼里的逆子。 异母弟弟认为自己对他们的好是虚伪的,别有目的,谢今朝想,这里面多少是父亲的意思,又有多少是庶母的意思呢? 随着父亲的冷淡,母亲对他也越来越失望,让姐妹不要完全信任他。 谢今朝回想起来,他确实是有做错了的。 “你没错!” 叶菰声音清脆,“你既不想伤害弟弟,又要为维护母亲的想法没错。” 谢今朝苦笑:“不能做出抉择,瞻前顾后已经是大错了。” 叶菰并不赞同,“你这是在家,又不是打仗!” 她的脸上没有被世事折磨过的痕迹,年轻、天真、无畏、黑白分明,还有对自己无原则的偏袒。 谢今朝喃喃:“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那可不行。”叶菰说,“早点遇到我还是小孩子呢,你会被我当成变态一剑刺过去的。” 谢今朝心里的酸涩顿时被冲淡不少,“说的也是。不过少主恐怕打不过我。” “那也要打,我要是因为打不过就不出手,那就活不到现在了。”叶菰露出了她有别于平时的一面,“如果我畏惧,那我会和舅舅的庶子庶女一样,腐烂在深宅。不,甚至他们也不如。” “可是我没有,我走出来了,我遇到了你。” 叶菰没有再说,但谢今朝看得见,她脸上写着,这一切都值得。 “少主。” 叶菰说:“不是才说过你可以叫我含珠的,含珠是我,叶菰也是我。”她说着又可可爱爱地笑了出来,表情很是随意,“不过呢,随你开心啦,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的。” 谢今朝下定决心,把一一切都告诉叶菰,不再对她隐瞒任何。 他把叶菰抱在怀里,像抱着最易碎的心,“少主,你听过民间传说的三坛海会大神小时候的故事吗?” “哪吒闹海?当然听过呀,没想到你对人间的传说故事了解的还挺多啊……”叶菰突然反应过来,他要说的不是这些。 谢今朝也并不介意她的迟钝,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多听一会儿叶菰快乐的言语。但她没有再说了,谢今朝便将故事继续讲下去。 “……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我亦如此。” 叶菰在他的怀抱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的很是平静,叶菰听得胆战心惊。谢今朝怎么会如此决绝? “现在想来我不是第一次遇到叶宗主了,在我为母亲的事情奔波之前,就是叶宗主救了我,不过叶宗主鲜少露面,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便是合欢宗宗主。” “他……”叶菰反应过来,原来阿爹真的有听她说的,救过一次谢今朝了。“好吧,没想到他还真做了一件好事。” “叶宗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要收取代价的,但那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要。”谢今朝低头看向叶菰。 叶菰往他怀里躲了一下,“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你知道。”他说,“能让叶宗主不收取任何代价,无条件做什么的,只有你。” 叶菰更不好意思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嗯,少主救了我。” “是阿爹救了你。”叶菰纠正他,“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不过很快她又提醒谢今朝,“不过你不要以为他帮过你一次就是好人,我爹他就是话本里面到处害人的坏人。你要是无条件信任他,感激他,就会和七长老一样变成他的工具人。” 叶菰强调:“我不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的工具人的,阿爹他只是对我愿意做亏本生意,别人靠近他只会亏到一无所有,背着债给他干活。” 谢今朝失笑:“叶宗主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他知道啊。”叶菰点点头,“很多都是他告诉我的。” 谢谢今朝摸摸她的脑袋,“好孩子,记住叶宗主说的。世上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对你好,都会在别的地方要你付出代价的,有的你可以接受,有的你不能失去,有的要还的早,有的要还的迟。” “那你呢?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是少主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谢今朝紧紧抱住她,“我最贪心,我要少主的全部。” 叶菰忍不住为他心动,但谢今朝一定比她更早心动,“也许你已经得到了。” 她说:“等问完爹爹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决定生他多久的气,然后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有一个新的家,属于他们自己的港湾,谢今朝忍不住也陷入这样的幻想。 他要为此努力,再次加快自己的脚步了。 谢今朝不在的时候,七长老像叶菰汇报这几天的进程。 叶菰无聊就找他麻烦:“我怎么觉得今朝不在,你对我讲的更加详细了,你是觉得今朝是外人,还是我比较笨所有需要详细解释?” 七长老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柔:“怎么会?少主可是我最聪明的学生了,什么都是学的最好的。” “真会说,要是我不是合欢宗少主,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呢?”他教的情情爱爱自己一向没兴趣,听课就是为了听故事,还经常打断他,作为老师能喜欢她才有鬼了。 叶菰烦躁的拿请帖盖住眼睛,好困啊,好想谢今朝来,他可擅长处理这些了。 “不,关于这一点,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谎。”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捉虫完毕 第51章 · “听你的鬼话。”叶菰轻嗤, “这些都很无聊,你不如和我说说阿爹有没有交待你什么,比如这一次我们是要赢的仙盟盟主之位, 还是亮一下实力就走?” 七长老摇摇头:“宗主什么都没有交待, 他只说一切全凭少主定夺。” “我?”叶菰疑惑,阿爹是在她试探着说要去雪域, 找表哥之后才不怎么跟她联络的, 怎么听七长老的意思,像是从她刚离开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她了? 七长老向她保证:“是,少主想做什么, 属下等定然全力配合。” “这样啊。”叶菰若有所思的摇着手里的扇子,既然都交给她了, 不妨大胆一点, “那就帮助今朝成为仙盟盟主吧。” 七长老抬眸看了她一眼, 见她的目光都在香炉上,没有多说, 行礼称是。 正要退出,忽然听叶菰说:“七长老,你很久没有为我抚琴了。” 七长老莞尔,幻化出七弦琴,“既然少主赏脸,属下自然奉陪。” 叶菰又闭上了眼睛,“要平静的曲子。” 七长老颔首:“自然。”少主可不是知音, 她就是要听琴催眠, 认识了这么久七长老怎么会不懂她。 纱幔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宁神香让她略感舒适。一曲终了,七长老小声问她:“少主, 你睡着了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叶菰才说:“没有。你可以走了,我自己能睡着了。” 七长老抱着琴往外走,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轻声问叶菰:“少主,平时被功法影响是什么感受?” 叶菰声音平平:“就像……牙疼吧,一直发烧伴随着牙疼,大部分时候不致命,只是持续不断的难受,熬过每个月中旬,剩下十几天好过多了,只是没有力气,又冷又热又困又睡不着罢了。你要试试?” 说到最后她像是提起了兴致,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看着别人也不舒服还是很舒服的,叶菰诚恳地建议:“试试吧,我比较娇气刚刚夸张了,其实没有那么难受的。” “不了。”七长老果断拒绝,“少主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等他走了,这里又剩叶菰一个人,本该侍奉她的侍女侍从们都从人形变了了纸人和木偶,所有的小机关人也安静的在柜子里。 叶菰还是很累,但现在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如果日后谢今朝真的成了仙盟盟主,那她是不是会渡过很多只有自己的时间? 真奇怪,谢今朝到来之前她一个人在紫竹林也好好的,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日升月落,偶尔飞来的飞虫和一点点长大的竹笋也那么有趣,怎么反而谢今朝来了之后她却更加寂寞了? 从天亮到天黑,谢今朝终于回来。 叶菰不想理他。 “少主?”谢今朝喊她,见她不理会自己,又换了一个名字,“含珠。” “我睡着了。”叶菰闭着眼睛说。 谢今朝帮她褪下衣服,擦洗之后赶上了床,“那就继续休息吧。” 半夜叶菰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她,睁开眼什么都没有,谢今朝也睡的好好的。反复试过几次,什么都没发现。 不对劲。 叶菰看他一会儿,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到二人的呼吸都平稳,突然翻身而起,手撑在了谢今朝肩膀:“抓到你了吧!说,为什么偷看我。” 谢今朝无奈地睁开双眼,他也没有睡着。 “我在想,少主为什么这么不开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少主生气了?” 叶菰倍感无趣地又躺下,她才不想说是因为谢今朝没有陪她,这好像她多么离不开谢今朝似的。 “我没有不开心。”叶菰嘴硬。 她闭着眼,从谢今朝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开怀过。 “既然少主是开心着的,那么怎么样才能让你更开心呢?”他是那个能做到的人吗? 叶菰的声音懒洋洋的:“这是你该思考的问题,不是我。” 谢今朝暂时没有说话,不过有人陪她失眠,叶菰感觉好多了。 “等你变成了仙盟盟主会不会像我欺负你一样欺负我啊?” 谢今朝一乐:“少主哪有欺负我了?”这不像她想的,倒像是七长老或者叶宗主会担心的问题。 “我也觉得,我根本就没有欺负过你嘛。”叶菰说,“你可一定要成为仙盟盟主啊,我已经和阿爹还有七长老说好了,你不是我会丢人的。” 谢今朝问她:“哦?万一我做不到呢?” 叶菰说的轻轻松松:“那我只能自己上了。你既然知道我可以用爹爹一半的法力,就知道我也不少不能赢。” “少主实战经验不足,恐怕……” 叶菰趴在他身上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知道你哪里都厉害,知道我不如你,不要在床上说教啊,你越说我越烦,更睡不着了。” 谢今朝下意识反驳:“这不是小事情。” 叶菰无奈的叹口气:“好,谢公子,谢先生,谢仙君,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好吧。”她心知谢今朝全然是出于对她的考虑,因为不高兴也没有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但是再让他继续说教是必然不可能! 叶菰用实际行动让他闭嘴,哪知道谢今朝十分顽固,趁她无力反抗还是要给她说教。面对叶菰的拒不配合,谢今朝从给她讲不能乱来到了谁谁谁的弱点是什么。 她断断续续地想,果然不能惯着男人,这还没有变成她的正房呢,就开始管东管西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谢今朝为她鞋袜,摩擦着她的脚链。 “少主,我可以把它摘下吗?” 叶菰翘起脚看了眼自己的脚链,她动了动脚趾,“挺好看的啊,你拿它做什么?” 红绳金默铃,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摘下来,你要帮我保管好啊,这是阿爹送我的。”叶菰也觉得它有点朴素,和自己不太搭。 “好。”谢今朝试了一下,没能解开。 红绳毫无缝隙,甚至也感受不到任何法力咒术约束的力量,但就是解不下来。 看他研究半天叶菰不耐烦,“我自己来看看。” 她变出一把小剪刀,试着把绳子剪断,但这不知道这绳子是什么材质做成,竟然完全无法破坏分毫。 叶菰纳闷:“奇怪,怎么断水剪不开?” “少主不用费心,这恐怕是解不掉了。”谢今朝遗憾地暂时放弃解开脚链,“以后我们再想办法吧。” 叶菰摇摇脚链,无奈地将脚链隐形,她到没有多不喜欢这个脚链,但不能由她解开这件事让她不舒服了起来。因为给她脚链的人是亲爹,叶菰没有表现出来。“是你要解开我的脚链,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事情?” 谢今朝承认:“好,是我想解开。” “你想解开它做什么啊?不好看吗?”叶菰问他。 “很好看,但是没有的话更好看。” 谢今朝不会无缘无故做什么的,叶菰觉得她的脚链一定有什么玄机。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脚链会有什么影响啊?”她不觉得阿爹会害她,但给她这条脚链,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谢今朝沉默片刻,“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脚链戴上,无论少主在哪里宗主想知道的话,都能找到罢了。” “原来如此。”穿戴好了叶菰站了起来,“我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这点小问题,取不取都没关系吧。” 其实是不一样的,谢今朝的目光落在了她已经遮的严严实实的脚踝,这意味着她仍在叶宗主的控制之下,她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少主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还是被牢牢锁在紫竹林,哪怕她离开了合欢宗的地界,仍然没有完全摆脱对叶宗主依赖。 谢今朝不敢想,如果一切和他预想的一样,会有什么结果。少主一定会很伤心,除此之外,她会被叶宗主永远拖住。 叶菰坐在梳妆台前百无聊赖的玩着头发,“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出去一天啊?” “不,今天我哪里都不去,我陪在少主身边。” “真的?”叶菰喜形于色,又很快收敛起来,“咳,那好吧,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你快带我去看看你以前在这里住的地方!” 虽然她可以根据水镜看看谢今朝在干嘛,但那都是公诸于众的场合,谢今朝家里具体怎么样她还真没有怎么看过。 谢今朝含笑说:“少主,你已经见过了。” 叶菰心中一动,黑曜石般的眼睛凝望着他:“你是说这里就是你住过的地方?” 谢今朝点点头,“是,不过现在也看不出来从前的样子了。” 叶菰看着脚下,已经被谢今朝安排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她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想法,仿佛她此刻真的闯入了谢今朝的生活。 没等她怎么体会这种感觉,就被报信的侍从打断。 “少主,曲公子下来请帖,约少主明日游湖。” 叶菰感觉如芒在背,身后的谢今朝已经笑了出来,他声音依旧温和:“少主怎么不接?” 有什么不敢接的? 叶菰一把拿走侍从手里的请帖,然后放在了桌子上。“你告诉他们,我身体有恙,去不了了。” 谢今朝说:“少主不用顾念我,少主这个年纪正贪玩呢,出去玩一玩也没关系。” “谁是因为你了?”叶菰扭头,“是我自己不想去!” 她余光看到侍从还没有出去,“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有。”侍从的头更低了,“万剑山来人说,若是少主不愿意来那就邀请谢公子。” 听到这话叶菰立刻像是抓到了谢今朝的把柄:“看到没,人家是想邀请你不是想邀请我!好啊谢今朝,你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和别的宗门暗通款曲?” 谢今朝哭笑不得:“少主着用的都是什么词?我怎么会如此。” 他也看了送信人一眼,对叶菰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同赴约吧。”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已改 第52章 · 叶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若也去, 听到他说对我一见倾心不会吃醋?”别以为她没发现,谢今朝最爱吃醋了! 谢今朝面不改色的承认:“就是因为会吃醋,才非要跟着少主啊, 不然少主不在眼前我难免多想, 这就不好了。” 他这副语气叶菰有点拿不准是真的,还是开玩笑哄她。 叶菰秉承着遇到困难就放弃,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就算了, “唉,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毕竟一见倾心这种鬼话, 我也不会相信的。” “倒也不是全然不可信……”谢今朝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却顿了一下, “这世上还是有的。” 他停顿的时间短, 叶菰并未在意,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闲心,能记住人家的一见钟情。不对, 我都忘了你过目不忘了,诶,过来帮我挑发簪,你看看哪个更好看?” 谢今朝拿着发簪在她发上比划,最后拿了白鹤逐日的给她,“这支更配少主。” 叶菰戴上发簪照照镜子,白鹤头顶一点红和她腰间绣的红色野果遥相呼应, “不错, 就它了, 我们走吧。” 谢今朝熟门熟路,带着叶菰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地方, 这一次曲青痕没有姗姗来迟,邀约的地点依旧是在八角亭,叶菰发现他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曲青痕这次没让美人乘船送他来,他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感觉到叶菰他们来了,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叶姑娘,谢公子。” “曲公子。”叶菰和谢今朝先后向他问好。叶菰暗暗想,这个人平时一定是不怎么笑的,不然不会知道自己的笑容多奇怪。 叶菰打完招呼开门见山:“不知道曲公子此次邀请我们来,有何要事?” 曲青痕没有回答,他好心情的指向莲花池道:“此情此景,叶姑娘何必急于谈事?” 叶菰能感觉到谢今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咳,曲公子邀请我们来难道只为了这些?” 曲青痕又看向她,背对着三千里莲池,叶菰看着他,只觉得世上所有美景都与他无关,这个人太专注于剑,以至于很难让人把他和世上别的事情联系起来。 如果坐在这里邀请她欣赏莲花的人是谢今朝,她一定会开开心心和他一起,但这个人换成了曲青痕……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听她这么说,曲青痕正色到:“自然不是。上次姑娘拒绝了青痕,青痕辗转反侧,心有不甘,思来想去,只想在姑娘面前证明一件事。” 叶菰好奇:“什么事情?” 他看向了叶菰身边的谢今朝,“证明我比谢今朝更有资格。” 谢今朝终于说话:“唯一的资格就是少主的喜欢。”他看向叶菰,眼里有浅浅笑意,“对不对?” 叶菰情不自禁点点头:“对!” 曲青痕丝毫没有被他们的态度影响到,“谢今朝如今不过是少主的男宠罢了,帮少主双修,我也能做到。” 叶菰皱眉,“是谁告诉你的?” 曲青痕那双眼睛和她一样黑漆漆的,像深潭,又像黑夜,“是叶宗主,他说若我能胜过谢今朝,便有娶到少宗主的资格,届时无论谁是下一任仙盟盟主都是我们的人” 这话听得叶菰拳头都硬了,太欠揍了,这是把她当成一个奖品吗?好歹记得曲青痕是外人,没有把“谁答应谁嫁!”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没等她开口,曲青痕将目光落在谢今朝脸上,他在看向谢今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还是说,曾经的谢公子,如今的合欢宗炉鼎已经连剑都拿不起来了?”他要让谢今朝拿剑与他打,这次一定要分出个高下。 叶菰挡在谢今朝面前:“曲公子!请你自重。” 她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眼神却冷淡又嫌恶,“我能来赴约,并不意味着你能对我指手画脚。” 面对叶菰,曲青痕收敛了很多,他又收起了自己的攻击性,“我并非是想冒犯叶姑娘,哪怕是一介炉鼎也是叶姑娘的人,对不起,我像叶姑娘道歉。” “你该向谢今朝道歉!”叶菰觉得他不是故意找茬就是脑子不好使。 曲青痕无动于衷:“某同叶姑娘道歉理所当然,但……”他神色漠然地看着谢今朝,“向一个炉鼎,恕某拒绝。” “既然如此,我们无话可说!”叶菰拂袖而去。 曲青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谢公子以为如何?” 谢今朝从他说出是叶宗主同意他们决斗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但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叶宗主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现在是合欢宗的人,他总不至于要合欢宗丢人吧?被叶菰带走的时候无暇反应,当曲青痕问出这一句,有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好。”谢今朝说,他看了一眼曲青欢,突然就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叶菰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勾唇冷笑:“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和他比试吧。” 她施法瞬间回去,又把谢今朝和其他人一样关在门外 。 叶菰独自在榻上沉思半晌,伸出手,手中出现了一个心脏的虚影。这颗强健有力的心脏还在她手中跳动,一下一下节奏熟悉,是她每晚无法入眠时听到的谢今朝的心跳。 离她生气独自回来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叶菰通常不会生这么久的气,或者说她并不是因为生气想捏一捏这颗心脏,让谢今朝痛苦。叶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颗心脏拿出来。 是因为谢今朝也把她当成一个奖品?以为赢了别人自己就一定是他的? 不,但凡有几分傲骨,也能体会到曲青痕的话如何折辱于人,他要是不答应那才有问题。 可这并不妨碍她生气,生气得要谢今朝赔礼道歉。 叶菰一向不讲道理,唯我独尊,才不管别人。但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生完气之后,从谢今朝的角度出发,替他开脱了。 原来七长老那番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到她,此刻已经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对谢今朝太过宠爱,以至于变得不想自己了? 门外被拦住了除了谢今朝还有万剑山来送礼物的人,以及七长老。 七长老平平无奇的语调不带有任何好或不好的感情,“是谢公子惹少主生气了,还是曲公子?” 谢今朝并不看他,目光仍落在叶菰的方向,“恐怕是在下。” “哦?那到稀奇了。”七长老嘴上说着稀奇,语气却仿佛早有预料,“谢公子惹怒了少主,怎么让曲公子的下人来道歉?” 来人夹在他们中间一时不敢说话,见谢今朝沉默了许久,七长老也不再开口,才鼓起勇气:“二位,我家主人诚心道歉,希望能见一见叶姑娘,主人交代叶姑娘的话在下要亲口告诉叶姑娘。” 七长老转身看他:“少主连我们都不见,怎么会愿意见你?曲公子有心了,有什么话告诉这位谢公子,谢公子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必然能见到少主,由他转告,少主一定爱听。” “孟星迟,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 低柔冷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七长老住了嘴,不再说话。 “我也不想听曲青痕的话,你可以走了。” 叶菰的话再次传来,谢今朝和七长老以为她要出来了,没想到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叶菰便又布下了一重结界,彻底隔绝了他们的声音。 七长老不再理会谢今朝,对那人说:“听到没,少主不想见任何人,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那人踌躇片刻,将东西交给了七长老,“劳烦长老代为转交。” 七长老颔首,余光瞥了谢今朝一眼。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今朝难道半点没有脾气? 谢今朝当然有,但他知道孰轻孰重,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少主,向她解释。这么久了,谢今朝也知道自己哪里惹她生气。 当时脱口而出,并非将少主当做物品打赌,而是他想通了一些事情,必须要实验一番。这件事和少主息息相关,他不能拿少主的安危开玩笑。 只是没想到,这次少主会这么生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没想到上一次只是不让他进来,这一次连小机关人和七长老都拦截在外了。 被惦记着的叶菰,房间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看着故人,强忍着心头复杂的感情,责问他:“不是不想见我吗?怎么又来了?雪、域、圣、君。” 她这样咬牙切齿,玉丛云仿佛听不出来,问她:“你是喜欢曲青痕还是谢今朝?总不会是外面的七长老吧?” “不关你事!”叶菰生气的坐下,明明自己才是主人,他凭什么可以悠闲地坐着,喝着自己的酒,靠着自己的椅子,而她却要站着。 玉丛云为自己和叶菰都倒了一杯酒:“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叶菰嘴上也不留情:“比不了雪域圣君,如今前呼后拥,万人之上,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小小的表妹?” “你生气了?”玉丛云倒了酒却并不喝,他还带着纱帽,遮着脸没有要露出来的打算。“算了,生气就生气吧,你从小到大那么爱生气,我都习惯了。” 叶菰看着他,突然没有了脾气,“哈,‘从小’倒还有说法,‘到大’就不必了。” “对不起。”她语气稍弱,玉丛云态度也软了下来,“我不该说惹你伤心的话,我是混蛋。” “晚了。” 他摇摇头:“不晚。” 玉丛云没有再继续道歉,他仿佛是来安慰自己一样,只要道歉了,不管对方有没有原谅自己都可以,他已经得到了安慰。 这一次他是来提醒叶菰的:“你要是喜欢谁,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别忘了,你阿爹要你做的事情。” 叶菰反应过来:“果然和阿爹有关!他对你做什么了?” “叶宗主是我的救命恩人。”玉从云别的不说。 叶菰反问:“那我呢?” 玉从云神情复杂:“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 叶菰没想到,他会这么定义自己和他的关系,不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不是互相扶持的伙伴,竟然只是救命恩人的女儿。 阿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难道才短短几年,玉丛云就把过去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她对谢今朝说玉丛云肯定不记得自己了是气话,十几年走过来,他们的情谊岂是几句话说得清楚的。最好的那段时间,他们可以以命相交,但是为什么,玉丛云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开始改错字,有提示内容更新不用管,晚上正式更新。 改了 第53章 · 玉丛云看着她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叶菰不说话。 玉丛云又说:“也对, 毕竟你在合欢宗锦衣玉食,不识疾苦,怎么会认识一个落魄的魔修呢。” “你功成名就, 怎么能算是落魄?”叶菰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 更不会安慰别人,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自己也觉得惊讶。 玉丛云已经这么阴阳怪气了, 按照自己的性格,即使不阴阳怪气反击回去,也会直来直往和他逞凶斗狠, 为什么她会觉得玉丛云很可怜呢? 他一口喝下叶菰给他倒的酒,一时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不见, 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的经历?” 这是他们在凡间的习惯, 有时候会分开除妖, 会和后会互相交谈,交换情报。叶菰不算笨人, 但她自觉比不上表哥聪明,很多时候接下来的计划布局都会问一问他的意见。 以前他们这样,配合的很好的。 玉丛云似乎也从这句话中想到了当年的情形,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了。“你呢?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呢?” “我很好!”叶菰很高兴表哥能好好说话,她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的不好,希望玉丛云不要太为自己担心。 “那我也很好。” 玉丛云又无话可说了。 这样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叶菰打破了沉默, “你说让我不要把对谢今朝的喜欢表现得太明显, 是什么意思?” 玉丛云的表情变幻莫测, 最后停留在一个扭曲的笑上,“果然, 两句话就露馅了。我以为你是身心和我叙旧,原来还是为了情郎。” 叶菰“啪”的一声把杯子种种砸在桌子上,“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是你先来跑到我的房间警告我的,现在反倒怪我了?” “是,是我警告你的,谁说警告你一次,还要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你。”玉丛云扯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你慢慢猜去吧,希望能来得及。” 叶菰一着急之上手拽住他:“你站住!” 她平生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尤其是这种故意的! “把话说清楚再走!” 玉丛云本来不想理她,他把衣袖车了两下没扯出来,心下了然,这恐怕又是她爹给她的什么奇怪的防身武器罢了。 弯如月,不亮如冰的弯刀出鞘,玉丛云直接往自己的肩膀上砍,叶菰吓得赶紧松手,慌乱的往后退了一两步。 “你疯了?” 玉丛云满不在乎:“你忘啦,我现在是魔,就算砍掉了一只手臂也很快能长出新的。” 被叶菰震惊又痛心的眼神取悦,玉丛云心中起了一丝隐秘的快感他好心情的和叶菰说:“别忘了你身上的功夫,合欢宗的无情道,先得后舍,可没有只有得没有舍的道理。” 他近乎残忍地说:“你和谢今朝无法修成正果的,你爹不会放任你被谢今朝带成这样的。” 叶菰下意识问:“这样是什么样?” 玉丛云却没有回答,转眼消失在房间,这一次叶菰没有抓住他。 叶菰沉默了一会儿,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又对她隐瞒了什么。 但是现在,能帮她的,一定会站在她身边的,好像只有谢今朝了。 神清找不到,玉从云什么都不说,秋水虽然一直跟着她,但叶菰并不确定她是会偏向自己还是阿爹,七长老更不用说了,他一定会偏向阿爹的。 可叶菰不想轻易给他开门,哪怕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但最终她还是撤下了结界,但她只让七长老进来。 叶菰心不在焉地听着七长老汇报,只分了一点点心思在这里,更多还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少主?少主?”七长老合上书信问她。 叶菰看向他:“怎么了?” 七长老就像一个纵容小妹的兄长一样,看破她的心不在焉,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少主要是想让谢今朝进来,大可不必在这里等,更不用在意这样反复无常会不会没有面子。” “那我该在意什么?”叶菰下意识问,很快反应过来,“谁说我想他了,我没有!” 七长老看上去确有几分苦恼:“少主真是让人难办,哪怕是最高明的大夫,你不说明情况,他也不能对症下药啊。” “你不是大夫,我也不是病人。”叶菰说,她支着脑袋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七长老想了想说:“那这样好了,少主来给我讲讲你朋友的故事。” “我朋友,我什么朋友?”神清还是谢瑶?一个不知所踪一个乖乖学习呢,谢瑶她前两天才刚联系过。 七长老看起来非常有经验:“是这样一个朋友,她和情人吵架了,虽然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是少主这个身份尊贵的朋友又想和情人说话又不想率先示好,我可以帮少主的朋友想想,这应该怎么做才好。” 叶菰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像个傻子?” “怎么会?”七长老表情很惊讶,“我怎么会这么想少主呢?” 叶菰泄了气,愤怒和伤心都没有积攒起来就被他破坏了,“好吧好吧,你走吧,把谢今朝叫回来。” “遵命。”七长老言笑晏晏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面对少主也很好嘛,要是日后宗主不想管事,去当个闲云野鹤的隐者,少主主持大局,也很好。至少少主比宗主好说话多了,还不会恶趣味的专门欺负他们几个下属。 谢今朝走了进来,看见叶菰在那里一杯一杯的饮酒。 “来了。”叶菰随意瞥他一眼,这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都送到嘴边的酒杯,好像又要劝自己少喝点酒了。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喝很多,看我做什么?”但看着不像是没喝很多的样子,也不像会停下来。 “没有,我没有想责备少主喝太多酒。”他走了过来,半跪在叶菰身边,低头吻了下去,“我也想尝尝少主杯中美酒的滋味。” 良久,二人分开,叶菰脸颊飞红,神情闪躲,“你尝就尝,一壶酒还不够你尝?” 谢今朝垂眸看着她水润艳红的唇,“不够。” 无论怎么都不够。 叶菰强迫自己不害羞,尽量直视谢今朝,盛气凌人地说:“那你怎么才进来,你早些进来不是可以尝到了吗?七长老都进来了你还在外面做什么?” 她倒打一耙,谢今朝借坡下驴:“好,我记着了,下次会早些进来的。” 话说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叶菰悻悻。 他们亲吻过后好像一切都不用在多说,横与两人之间的微妙隔阂消失不见,叶菰不用去想要怎么暗示谢今朝给自己个台阶下,一切自然而然。 她对谢今朝说:“我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知道表哥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前明明我比他阴阳怪气,现在他怎么还超过我了?”叶菰毫无章法地说完,却期盼谢今朝真的能够理解。 谢今朝果然了解她,当下应承道:“好,我一定会帮少主找出真相的。” 叶菰欲言又止,乖乖被他抱在怀里,“……你懂我就好。” 谢今朝说:“雪域距离遥远且我们并不熟悉,少主为什么不问问合欢宗的人呢?” 叶菰泄了气:“七长老一心向着阿爹,秋水……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我,而且她现在在合欢宗,在阿爹身边,告诉我的基本就是阿爹想让我知道的了。” 谢今朝态度从容,“少主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神清吗?我根本找不到他啊。”叶菰咬着谢今朝给她喂的糕点,“自从上次一别,就没有见到过他人,还说是我的朋友呢,人都不见!” “不是他。”谢今朝说,“少主难道忘了温长老?” “她?”叶菰顿住,往谢今朝怀里缩了缩,“她是很喜欢我,对我很好啦,但那是不一样的。” 叶菰说:“温长老也是阿爹的心腹,她甚至不像七长老那样对我,她一直希望我能远离这些,做个快快乐乐的普通女孩,既不对我提及过往,也不太会对我说合欢宗的事情。” “这不是正好吗?”谢今朝游刃有余地回答,一点也没有为难,又给她喂了一样糕点,他甚至可以分一半注意到这次的新糕点叶菰最喜欢吃哪样。“如果不把一切弄清楚,少主怎么会安心做她想让少主成为的人,过上她认为的,少主快快乐乐的生活?” 叶菰皱着眉,对这个提议不是很满意,“你的意思是我我要按找温长老的意思来,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我想知道的?” “不,少主才是给她选择的,让温长老主动告诉少主发生了什么,只有要怎么做,也是少主的权力。”谢今朝说,“你才是合欢宗未来的主人。” 叶菰眉头舒展开来,她躺在榻上,看着细心给她擦着嘴边糕点碎屑的谢今朝,“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谢今朝的声音低沉悦耳,非常让人安心,“没关系,我会教少主该怎么做的。”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不过,如果不是少主狠不下心,也未必不是不能从七长老那里得到结果的。” 叶菰正要问他怎么才算对七长老狠得下心,被谢今朝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嘘,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谈论别的男人了。我刚刚喂饱了少主,该少主喂饱我了。” “好,那我们不谈论别的男人,总可以谈论一下别的女人吧?”叶菰说,“我们来说说温长老,你恨不恨她?上次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问清楚,这次你可以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捉虫字,今天捉不完,高估我自己了 第54章 · 谢今朝无奈: “少主, 你可真会煞风景。” “不是我煞风景,是你不诚实。”叶菰说,“你要是早早告诉我, 我就不至于这时候问你了。” 谢今朝沉默片刻, “少主没有听她说过吗?” “每个人讲出来都是不一样的啊,温长老讲的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阿爹说的就是让人完全失去对爱情的信心, 七长老说的嘛,虽然故事曲折离奇,哀婉动人, 但除了名字之外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叶菰一脸心累,“甚至有时候性别都不对, 他讲故事偶尔还会性转一下。” “七长老倒是个妙人。”谢今朝笑道, “今天少主要听到第四个版本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谢今朝讲故事平铺直叙, 毫无波澜,他眼中就是弟弟拈花惹草祸害良家妇女, 草菅人命,他都看不下去要出手了,结果被人抢先了。 如果不是仙盟突然出事,他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这样啊,我误会你了。” 谢今朝:“误会我了?” 叶菰说:“当初你提到弟弟的死那么冷漠,我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他,觉得他会抢你的东西。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难过了那么久!”叶菰说, “其实我当时问你, 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你弟弟有点像。” 谢今朝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和他像?” “你嫌弃他啊。”叶菰玩着谢今朝的头发,“唉, 其实差不多。当离开人间的一部分原因是舅舅说选我为下一任家主,表哥说我是小偷抢了他的东西,我一气之下没有回去,舅舅家里一定觉得我死了,我还想知道我真的死了他会不会伤心。” 谢今朝了然,“我不是玉从云,但我若是他,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一定不会对你说重话的。” “又骗女孩子了!”叶菰怀疑地看着他,“谢瑶前车之鉴呢,看看她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会说重话。” “那是我恨铁不成钢,你不看看谢瑶她怎么对我的?”谢今朝提起谢瑶,感觉自己都要苍老了几百岁。“她要是有少主一两分不认命的心,我就不会对她这么失望了。真奇怪,我为她千万她一点不领情,明明也见过长姐在云家的样子,偏偏不肯这时候努力一下,她甚至不用那么努力,只要表个态,母亲那里我会回绝的,她……” 谢今朝没有再说下去,叶菰安慰地拍拍他,“别担心了,现在我会看着她的。不过你奇她为什么不听你的,或许我可以告诉你哦。” 谢今朝虚心求教:“为什么?” “因为你把她当成大人啊。”叶菰说,“瑶瑶她光长个没长心,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啊,两三岁的小孩子,听得懂一些道理,却未必做得到啊。你告诉小孩子学习长大后才能怎样怎样,她知道却没有亲身体会过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谢今朝看着她。 “她生在谢家锦衣玉食长大,你告诉她是为了日后不受苦,她连苦难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跟她定简单的目标,达成就有奖励,慢慢鼓励她,就不会这么难了。”叶菰的眼神少见的温柔。 “少主。” 叶菰:“嗯?怎么了?” “要是以后我们有个孩子,你一定教的比我。” 叶菰立刻拒绝:“不要!要管也是你管,凭我这么多年当女儿的经验,孩子不要也罢,要了你带,七长老带,反正我不会带的。嗯,我想想,不哭不闹的时候还可以,哭了我立刻还给你!” 谢今朝哭笑不得,“你呀,你还说别人,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心性,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早当母亲。” 叶菰坐了起来,双手叠起来放在腿上,“那我们说清了,我不用老惦记这件事了,你不知道,你当初对弟弟那么冷漠,让我伤心了多久,我总觉得表哥是很讨厌我才是对的,这么一看并不是嘛。如果没有我,舅舅最喜欢的还是新舅母的孩子,养着我也是舅舅养我的,又不是他,他还意思怪我。” 谢今朝问:“明明是你舅舅养的你,你怎么反而最在意他的看法?” 叶菰愣了一下,“那不一样,舅舅养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他养着我和养着一只猫猫狗狗一样,我还了他的恩情后离开,心里便没有多伤心。但是玉从云……我们一开始相依为命,我们都被新来的舅母关在后院,他还翻墙带我出去玩,舅舅责问起来,是他一个人顶罪,说是骗我出去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香炉上,回忆起往事面容柔和。 “你不知道,刚刚因为能除妖被舅舅重视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学的时候了。我那个时候可喜欢看书了,我希望能在圣贤书中得到答案,过未来。所以才知道,谢瑶为什么做不到,她活的没有一点危机,以前有谢家,谢家倒了,你嘴上说的无情却还是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她哪里真知道疾苦呢?” 谢今朝摸摸她的脑袋,“我也不会再让少主吃苦的。” “我不用。”叶菰摇摇头,“我不是抱怨以前的生活多么不如意,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什么希望都看不到,如果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她挠挠自己的脸颊,“当然这不是说我不喜欢轻松简单的生活哦。”不过像谢今朝这样的,他在仙盟能独当一面,在别的地方一定也是可以大放异彩的。 他能壮士断腕,把一切还给谢氏夫妇,说明他虽然重情重义却也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被舒服住的人,要不是他喜欢自己,肯定会解决了功法的事情就离开。 “我明白。”谢今朝失笑,如果不是无力拒绝,谁会喜欢那些苦难呢。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和叶菰都会越来越的。 谢今朝想起一件事,“对了,少主受到功法影响是出生起就有的吗?” “不是的。”叶菰回忆着,“像是从我用法力解决为祸人间的妖怪时开始的。第一次用了法力之后只是骨头发热,然后越来越严重,又热又痛像是被抽干了骨髓,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每用一次法力都会更严重一点,我,我长大之后,就是你见到我的时候发作的样子。” 谢今朝的又酸又涩,他痛惜地握住她的手却不敢用力,“以后不会了。” 叶菰重新绽放笑颜,“有你在当然不会了。”她依靠在谢今朝肩膀想,这世上每一项不劳而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遗传父亲的力量也让她吃尽苦头却不能停下来,只有谢今朝这个大笨蛋,才对她予取予求。 谢今朝拥着她,又问:“天生就带着的法力,少主能用到什么程度?” “一般般吧,人间的那些妖怪都是在修真界混不下去,又没有强到需要被夸两界追杀的,其实没用多少力量,他们反击的还没有我自己反噬的严重。”叶菰说,“我也发现了,我用的越多,反噬越严重,没敢乱来。” 刚说完被谢今朝推到在榻上。 叶菰:“?”这是干嘛?她说了让人很有想法的内容吗? “少主,其实我发现了一个很有用的办法。”谢今朝的手在叶菰的脸上轻轻摩擦,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 叶菰的心怦怦跳,说不清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她的动作。“什么办法?” “只要我传给少主的力量超过少主天生带的就了。”还有就是,最不再动用她自身就有的力量。叶宗主低估了他的天赋,他在合欢宗看了不少典籍,哪怕最核心的没有给他,谢今朝却也可以凭借对修行近乎直觉的天赋推测出来。 这些在诓着叶菰出来之后一一得到了证实,其实,就算当时叶宗主没有同意,他也会再找其他理由带叶菰出来的。 现在他只有一个担心——少主如此看重亲情,叶宗主是她敬爱的父亲,如果真如他的推测,少主该多伤心。 而且……若是日后告知少主知道这一切,她会原谅叶宗主永远站在他那边,还是会相信自己,站在自己那一边呢? 这一切是可以预测的,但所有的预测都是需要有依据。除了叶宗主和少主的性格,少主的行事,还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雪域圣君。谢今朝一点点试探着叶菰对于雪域圣君的感情,等着真相抽丝剥茧之后她的态度,除了安慰她不让叶菰那么伤心,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叶菰和叶宗主评价他聪明绝顶其实有失偏颇,谢今朝没有表现出来的远比他们认为的更多。 他一边悲悯又温柔的看着这个世界,一边平静又理智地做出最正确且合适的决定。 只有叶菰是个例外。 叶菰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近日来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原来谢今朝是为了帮她早日摆脱功法不的影响啊。 说不清为什么心中隐隐闪过一丝苦闷,但这并没有持续很久,叶菰明白孰重孰轻,这是在帮她,她更要积极配合。 叶菰的手环上谢今朝,努力让自己纯洁一些不要想到别的地方。今天一定运功,不要太过沉溺什么都不记得了,谢今朝可是在帮她解决问题的。“那就开始吧。” 她天真又充满信任的眼神毫无防备,谢今朝心里升起了一种微妙的罪恶感,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眼睛。谢今朝掩饰般笑了声,手指微动。 淡红的薄纱罩在她的眼睛上,叶菰看去,谢今朝的面容竟也模糊起来。她听到一声轻笑,又听谢今朝说:“别怕,我不会弄坏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谢今朝:我和岳父掉水里,夫人会先救谁呢? 第55章 · 睡梦里的时候叶菰再一次见到了神清, 这次他看起来好多了。 神清向她问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菰匆匆答应,没有多同他寒暄的意思,开口就直奔主题, “大师, 你告诉我你和我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清并不意外她有这个疑惑,但仍然没有告知。“既然他不愿意告知施主, 那么贫僧也不能说。” “为什么, 这不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神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答应玉施主要保守秘密,不能率先告诉施主。” 叶菰恨恨踢了一脚脚下的小石头, 还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神清开口啊,他有什么弱点可以攻破啊? 神清像是知道叶菰所想, 嘴角流露出一丝轻笑。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叶菰问他, “你人来找我就好了, 干嘛进来我的梦里?” 她的身体应该还被谢今朝抱着,梦里又来见别人, 总觉得怪怪的,同床异梦就是这个意思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于是神清暂时没有说话,他问叶菰能不能帮他一个忙。叶菰没有一口答应,先问他是什么忙,神清说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能知道。 他抬头看向天空,晴空万里忽然出现了乌云, 他略有遗憾地向叶菰告辞。 天塌地陷, 梦境破碎, 叶菰什么都没问出来,哪里甘心就这么让他走, 伸手就要拽他的袖子,“你别走!” “我不走,我一直在呢。” 手被人握住,叶菰睁开眼,谢今朝担心地看着她,“做噩梦了吗?” 叶菰越过他看向窗户,洁白的窗纸透着光,天已经有些亮了,但离她起床的时候还很早。 “不算是噩梦。”叶菰说,她紧紧依偎着谢今朝,所有支撑的力量都来自于他。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不早了。”叶菰闷闷的说。而且她醒来之后很难睡着了,说是睡觉其实就是清醒地躺在床上。 谢今朝知道她的问题,一时也没有说话。 叶菰突然问他:“三天后就是你和曲青痕决斗的时候,你害怕吗?” “不怕。” “要是没有……算了。”叶菰闭上眼睛,“没有要是,你会赢的。” “我会的,”谢今朝说,“过两天就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了,少主也许会感些兴趣。”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打闹,而是,全部真的要角逐仙盟盟主之人的比拼了。 越到这时候谢今朝越忙了起来,叶菰又收到了曲青痕的邀约,这一次她是不想去的,结果来人说曲青痕也邀请了雪域圣君,叶菰想了一下,那也不是不能去。 她要是留在这里,不知道那两个讨厌鬼还会背着她密谋什么邪恶计划。 “可是少主你想去就去,拉着我做什么?”七长老不解,“再说他们邀请的是少主,拉我一个大男人去做什么?” 叶菰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走,“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七长老十分无奈,但是不敢让她一直拉着了,“少主放开我,我一定会陪你去的,我又不会跑。” 叶菰松开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飘带,“走吧。” 到了地方叶菰一改路的面无表情,还未到地方,就在路上笑着说:“我就说不用来,这两位可是老朋友,我们来了说不定还是打扰。” 七长老:原来我是这个用? 七长老一边吐槽一边配合她:“少主多虑了,即便曲公子和雪域圣君是朋友,想必也不会冷落新朋友的。” “叶姑娘冷落我们还差不多,我们哪里敢。”曲青痕没说话,玉从云先阴阳怪气了,自从再次遇到叶菰,他就没说过几句好话。 曲青痕不得不出面,“两位稍安勿躁,两位今日都能应约而来某不胜感激,如此良辰美景,还请暂时放下恩怨。” 叶菰倒没想法,只要玉从云别来刺自己就行,这个人,年纪越大越长回去了。虽然不在人间,但他好好活着就够了,而且也如他所愿功成名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平,将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曲青痕到底多喜欢这里啊,三番两次约在这里,好像还真的很喜欢这里。平心而论,这片莲池是真的不错,或许以后在自己家也可以挖一个。 叶菰是来看看他们说什么的,以防背着自己密谋些什么东西,自然不会主动开口,曲青痕也不是话多的人,玉从云一开口必阴阳怪气,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叶菰偷偷踹了事不关己的七长老一脚,虽然其他两个人应该不会看不见,但是桌子挡着,叶菰也无所谓。 七长老还在等着看戏猝不及防被踹了一下,他倒也没脾气,只是多少有点可惜,这种场景换他们合欢宗任何一个女修来都是手到擒来的,少主果然还是不行啊。 不过再不行也是他的少主,七长老尽职尽责地开始活跃气氛打听消息。 曲青痕倒是对仙盟没有什么想法,架不住万剑宗有想法,他只想和谢今朝一战,各种挑衅无非是想逼谢今朝出手。他自小就是谢今朝的对照,非要和谢今朝争个高低不可,七长老乐于见到这种场面。 虽然谢今朝代表合欢宗,但合欢宗又不是只有谢今朝一个,除去了曲青痕这个劲敌,其他的就好说了。最好到时候谢今朝也留在这里,为宗主除去一大患……只是看如今情形,少主恐怕会伤心。 七长老举笑容恳切言辞温文,完全看不出来心中所想。 酒过三巡,气氛果然缓和许多,七长老按照叶菰的意思,试探着问着二人对于仙盟的看法。 玉从云摘了面罩支着脑袋,他容貌昳丽,神情懒懒散散,语气漫不经心却像一直在压抑着杀气,“能者居之,无能者亦居之,不过因为真正决定的人从未变过罢了。” 曲青痕身姿挺拔,并未因为七长老不要命的灌酒有什么影响,三五杯下肚,说不喝就不喝,此时仍然很清明:“无能者照旧,能者反客为主。” 能把统御修真界的仙盟说为客,他也是大胆。 七长老微笑着听完并不表态,反而看向了叶菰,叶菰没想回答,七长老自然不会为难她。 这个问题她是问过谢今朝的,不过谢今朝的回答实在太欠打了,说出了她都觉得再挑事。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我自罚三杯。”叶菰说完连喝三杯,然后倒过杯子给他们看。 曲青痕举杯:“叶姑娘胸怀坦荡,有林下之风,我敬姑娘一杯。” 叶菰举杯,她有点小小的酒瘾。这话恭维太过,但酒她是不会拒绝的,而且在合欢宗更肉麻的恭维她也不是没有听过。 七长老心中大呼稀奇,这个人在他敬酒的时候三五杯下肚,说不喝就不喝了,竟然还主动和少主敬酒?他不会是看出来少主喜欢喝酒,刚刚自罚三杯是借机喝酒,特意这么说得吧? 这两人仿佛真的只是来闲谈叙旧的,天南地北的聊,除了开始之外没有说过正事。 但即便是这些话,叶菰也不是很想和他们说。比起交谈的内容她更在交谈的人,试探不出来什么便随口敷衍着。 也不知道曲青痕备下的是什么酒,入口绵长,后劲足得很,叶菰还能保持几分清醒,七长老和玉从云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而曲青痕自己,则根本没有喝几杯酒。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是清醒着的。 叶菰缓慢地眨着眼,“你有话要对我说?” 曲青痕叹口气,叶菰竟然莫名觉得这有些像谢今朝的样子。 他说:“若非如此,少主恐怕不会来。” 叶菰迟钝的想,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来我就来? 她没有说话,曲青痕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他不爱喝酒,只爱喝茶,如果叶菰还清醒着,又愿意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还能发现更多和谢今朝相似的地方。 像是檐上雪落在她微微发热的脸颊上,叶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是曲青痕洁白的衣袖被风吹了过来,叶菰醉的有些糊涂了,拽着他吹到自己脸上的袖子质问他:“你要做什么?” 曲青痕没有把衣袖扯回来,“我不做什么,少主把袖子还给我好不好?” “我不!”叶菰隐约听出来他是要自己把什么东西还回去,下意识把手里的衣袖抓得更紧了。 曲青痕像是要自己把衣袖取回来,忽然听到有兵刃破风而来,往右侧退了半步,恰好躲过飞刺而来的扇子。 谢今朝沉着脸抱起叶菰,看了眼还是提着七长老往回走了。 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趴在桌上的玉从云却伸个懒腰站了起来,“看来曲公子的示好完全没用啊。” 曲青痕没有理他,握住谢今朝扔过来,深深陷入亭珠的扇子,甫一用力,拔了出来。 八角亭轰然倒塌,两人已在十米开外。 “他很生气。”曲青痕说,“明明我们都是同一个人的一部分,为什么他这么生气?” 玉从云冷笑:“你可不是一部分,你是吞掉人家一部分的寄生虫。” 曲青痕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可是我也喜欢她,我明明根本没有碰过她。” 玉从云简直要觉得他可怜,为什么喜欢他妹妹一定是因为相思骨这样无聊的东西?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简直还不如谢今朝。 但是……玉从云悄悄打量他,也只有他能代替一下谢今朝了,等日后谢今朝死了,就把他赔给含珠,省的她又委委屈屈来哭鼻子。 真不明白,她生来如此强大,怎么还会觉得自己委屈? 第56章 · “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叶菰的。”曲青痕说。 玉从云吃了一惊, “不是只借我的名义吗” 曲青痕摇摇头:“人不能言而无信。” 玉丛云觉得:“你来真的?是谁一起追杀妖王的时候说兵不厌诈的?” 曲青痕有他的解释:“那是战场,这是叶菰。” 玉丛云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曲青痕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不会是想借此接近她吧?” 想了想不至于, 他又不是谢今朝。谢今朝本来就是更加感性更加重感情的一部分, 曲青痕原本应该是“那个人”更理性更无情的一部分,而且被植入邪胎才长成的, 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吞噬掉谢今朝得到“那个人”的全部, 就算被别的事情吸引也是很快回到原本的道路的。 但是,曲青痕没有说话。 玉丛云一时拿捏不准,曲青痕有时候不说话是不想理你, 有时候是……默认。 算了,这都不是关键, 只要任务完成, 他才懒得管谁喜欢谁。玉丛云烦躁地想, 玉含珠自己的烂桃花让她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总有男人愿意帮她的。 “你说, 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吗?” 玉丛云正要走,听到曲青痕来了这么一句,他的回答和叶菰差不多,“不信,这是什么鬼话,说见色起意还诚实点。” 烦死了,都是玉含珠的事情……是叶菰的事情! 她其实早就不是玉含珠了。 玉丛云边走边想, 记忆中少年时候那个强大却又依靠自己的妹妹在一次次地狱般的折磨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之后聊聊几次在合欢宗见到的叶菰。 算起来也不过见了她两次而已, 合欢宗的少宗主,多么美丽, 多么陌生。 除了为自己做打算,他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叶菰了。 玉丛云希望叶菰好好的,但不必在他眼前,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好好的就行。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时候,没有人能见到他。 玉丛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曲青欢的住处。 这小子,比起他哥哥可简单的多了。 曲青欢看见他来眼睛一亮,忙叫义兄。 玉丛云可不管他年龄其实比曲青欢小得多,安安心心地答应了一声“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亲哥对他冷若冰霜,衬得玉丛云这样脾气不好的义兄也和蔼可亲起来了。曲青欢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和他热切的攀谈起来。 他是真心喜欢义兄玉丛云,他的义兄神秘强大还是雪域圣君。 曲青欢向来仰慕强者,能和雪域圣君结交,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何况大哥待他那样真心,不时还会脚踏雪域的神秘法术。因此玉丛云拜托他帮忙在剑宗找一些失传古籍抄下来借阅的时候他一口答应。 “义兄,我这次又找到了一些,我拿给你看!” “哦?这么快就找到了?”玉丛云心喜,果然这个天真单纯的剑宗二少爷还是很好用的嘛,“带我看看。” “走,去我书房!” 曲青欢领着玉丛云到了地方,珍之重之把孤本从暗格取出来,“义兄看时小心些,到时候我还要还回去呢。” “抄一份就是了,何必将孤本带出来。”玉丛云这么说着,还是很着急地翻开来看。 曲青欢摆摆手:“别提了,这书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谁知道他们看的那样紧,不许摘抄只能在藏书阁看。” 他看玉丛云看得认真,也搬了张椅子坐他旁边看能,“又不是什么绝世剑谱,我们万剑山藏这么多孤本不让看,学百贤府装点门面吗?义兄,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玉丛云翻过书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本和我找到的差不多。” 曲青欢满脸不高兴:“可惜了,下次我再帮你找一找。”难得他能帮义兄一次,结果怎么还没帮到! 玉丛云安慰他:“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好奇心罢了,你快把书还回去,免得有人着急。” 曲青欢满不在乎:“我们家的人只对剑谱感兴趣,对这些都没多在乎,除了我爹……总之真的不重要,要不是孤本不能随意送人,我一定送给义兄了。” 差点说出来,虽然他爹是万剑山历任掌门里面最弱的一个,但他作为儿子也不该背后说父亲不好。 曲青欢囫囵过去,玉丛云也当没有听到,“没关系,我看书是看书中内容,既然已经知道了内容,这承载内容的纸倒也不是非要得到。” “义兄所言甚是!”曲青欢抚掌,义兄从不拘泥,真是有大胸襟大智慧之人! 玉丛云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应付了曲青欢几句就找理由走了。 月色朦胧,玉丛云的脚步也沉重起来,他要去见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 到了自己的住处,那人已经在房间等他了。 明亮的烛光下,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脱俗,风姿高雅,手里拈着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 “你回来啦。”青年随意指指棋盘对面的椅子,俨然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坐,继续下。” 他的语气熟稔到每一次玉丛云都想吐槽,他们有这么熟悉有这么亲密吗? 玉丛云执白子,他看着棋盘,白子看似还有机会,其实已经死路一条了。 果然,没多久他就被青年杀的片甲不留了。 “属下输了。” 青年叹口气,“唉你怎么跟含珠一样,是个臭棋篓子啊。” “宗主,棋艺高明,属下不及。”玉丛云还想吐槽他,就会欺负自己和叶菰这样的臭棋篓子,有本事和七长老孟星迟或者谢今朝比啊。 七长老那个忠心的走狗肯定会千方百计让他输的不那么惨,或者假装棋差一着的,不过谢今朝肯定不会让他,哪怕谢今朝喜欢他女儿,也不会让他的。 青年正是假装自己有事不出门的叶宗主,他既不想面对女儿的质问,又不想只多在幕后,毕竟这一次的事情这么重要,他交给谁都不放心。 叶宗主从来不觉得疑心病是什么问题,甚至疑心病很多时候是可以救你一命的。 他问玉丛云:“我女儿最近怎么样?” 玉丛云:“宗主去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他的语气和叶菰不讲道理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们都在她身边,我放心的很。” 这话太假了,但玉丛云不说,因为叶宗主的惩罚真的很变态,万一惹恼了他又要遭罪。 叶宗主拿着棋子敲着棋盘,“怎么样,从曲家二小子那里骗到什么了没有?” “不是骗。”玉丛云纠正,“属下只是借阅一番。” “好,你是借阅。”大部分时候,叶宗主觉得他对年轻人还是很宽容的,借阅就借阅吧。“那你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没有?” “找到了一些。” 玉丛云把他看到的都告诉叶宗主,叶宗主倒也不意外,他让玉丛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险一点顺便测试他会不会糊弄自己或者误导自己罢了,剑宗能到得到消息,他也能找到。 “好孩子,我知道你尽心了。”叶宗主一副要奖励他的样子,“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看到你的决心了。既然含珠已经‘发现’你了,就回来光明正大的留在合欢宗吧,不用一直留在雪域苦寒之地。” 凡是叶宗主的主意,肯定是有什么陷阱的,在这一点上玉丛云认识的很深刻,连忙拒绝:“多谢宗主美意,雪域尚未完成,我不敢离开。” 等等,他肯定知道自己要拒绝的,不会就是等着自己拒绝的,说不定自己拒绝了反而刚好落入他的陷阱? 玉丛云一时进退两难。 叶宗主看到了他的犹豫,故意说:“难道你在雪域称王称霸,不愿意回来听我这个老头子指挥了?” 这叫老头子吗?叶宗主站在那里就是朗朗明月,巍巍玉山了,而且看着比他还年轻! “属下不敢,属下当然想为宗主效力。”玉丛云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宗主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位置了。” 九个长老之位已经满了,他为叶宗主做了许多,还是雪域圣君,叶宗主再出人意料也不会让他只当个打杂的吧? 叶宗主目光含笑,看着他和看着自己亲近的晚辈一样:“这有很难?你看六长老,她是怎么当上的,难道你做不到?” 玉丛云寒意从背后升起,现在的六长老正是谢今朝的母亲,原本仙盟石家的传人。 她是在叶宗主的引导之下杀了原本的六长老取而代之的,这是合欢宗原本的长老继承之法,谁杀了哪个长老就能接替他的位置,虽然这个说法没有问题,但叶宗主这样实在令人寒心。 他到底,把其他人当成什么呢?玉丛云原本以为他最多把其他人当成工具罢了,现在看来工具都是好的。 看玉丛云许久不说话,叶宗主仿佛有些不悦,“怎么,你做不到吗?” 玉丛云抱拳:“属下尽力。” “这就对了。”他的态度又重新和煦了起来,甚至和玉丛云开起了暧昧的玩笑,“既然来了合欢宗,就不要那么矜持了,你看看我们合欢宗还有几个没有尝过风月滋味,你可别进来丢人。” 玉丛云还想着六长老的事情,下意识拿六长老的儿子反驳:“谢今朝进来的时候不就是。” “原来你吃醋了?”叶宗主笑道,“别吃醋,男人就要大方一点,谢今朝迟早会死,我中意的女婿一直是你,才会把你培育出头的。谢今朝不过是含珠的炉鼎罢了,他不过是因为相思骨对小含珠产生了感情,也是含珠无聊,才会陪他过家家。” “宗主说的是。”玉丛云低头,叶宗主有一件事说错了,他没有吃醋,也没有对叶菰有什么别的想法,从始至终叶菰都只是他可爱又可恶的妹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玉家兄妹:骗同一个人,干一样的坏事。 曲家兄弟:兄友弟恭,和谐美好。 谢今朝家:……独自拖航母。 第57章 · “从云。”叶宗主走之前叫他, “别让含珠太伤心。” 玉从云点头答应,心里的吐槽一直没有断过什么别让她太伤心,所有的伤心事都是你这个亲爹搞出来的。 叶宗主一走玉从云这才真真正正松口气, 还是叶菰那个笨蛋好相处, 跟这群聪明人在一起太累了。 他休息没多久,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赶紧把看到的内容写了出来, 然后开始琢磨。 实际上在修真界换掉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面相、血缘、溯源阵法、修士天生感应……多的是判断自己血亲的办法。就像叶宗主,他只需要看叶菰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的女儿。 那么谢晋呢?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发现?谢夫人说是星罗岛帮忙的,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想要挽回丈夫宠爱的女人,叶宗主就不会让她找到合欢花, 还成了六长老了。 即使是有杀了上一任长老就能代替的规定, 但人都会选择自己已经熟悉的工具吧。 到底为什么呢? 玉从云把他所指的的所有消息在脑子里重新回顾了一遍, 根据谢夫人所说,谢今朝是她在人间找的根骨奇佳的孤儿。 但叶宗主又告诉他谢今朝和曲青痕是一魂两体。除非出生不到七天就死了, 不然每个人都有对应的星相。而谢今朝和曲青痕天上对应的星相一片空白,叶宗主猜测大概是哪个大能夺舍的时候出了岔子,魂魄化作两份分到了两个婴儿身体里面。 这种时候通常是哪个更强哪个是本体的,时间一到两人避免不了会有生死一战。 可是曲青痕这里出了意外,在仙盟谢家败落之后,他的星相竟然隐隐指向某个妖族。 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由星罗岛出面解决的,但是万剑山不想让他们知道, 比起竞争对手, 还是没有利益相关又同样对此很有研究的雪域更加可以合作。哪怕星罗岛避世多年, 谁能保证那个岛主不会突然想开了要出来和他们争抢呢? 事情越发复杂起来,谢夫人的话不能信, 哪有人运气这么好,一出门就捡到谢今朝这样的不世之才。叶宗主的话就更不能信了,他就没说过几句真话。 甚至他对叶菰的关心,有时候玉从云都分不清真假。 如果是假的,他大可不必为叶菰想那么多,铺垫那么多路。可如果是真的,那么多年他为什么要冷眼看着叶菰受折磨?他不了解叶宗主却了解叶菰,那个笨蛋甚至会怕叶宗主担心而不会告诉他多难受的。 世上怎么会有父亲,又疼爱女儿,又把女儿当成工具呢? 玉从云想到了叶菰身上的相思骨,只要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都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她。 玉从云在黑暗之中眨眨眼,他还是不喜欢把记忆里单纯天真的笨蛋妹妹和这种事情联系起来,不管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哥哥,都别扭的很。 他努力不去想这件事,重新将思绪回到正事上面。 叶宗主自己说的,他在意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飞升,另一件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根据星罗岛的预言,这一次飞升的人不是谢今朝,就是曲青痕。 叶宗主已经试过,谢今朝修为尽失的时候曲青痕的星相就越发强大,如果谢今朝真的死了,那曲青痕必然会成为大敌。同样曲青痕星相暗淡,谢今朝便一日胜一日的强了。 他想让让谢今朝解决曲青痕,然后再通过女儿解决谢今朝。叶宗主对仙盟盟主其实没有什么想法,合欢总已经是最强的门派了,叶宗主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快到了这一千年的天门大开之日,能飞升的只有一个人,叶宗主是不会任由事情如同星罗到预测的那样,不是谢今朝就是曲青痕的。 既然谢今朝和曲青痕不能由外人来击破,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玉从云模拟着叶宗主的想法,推测着他下一步的计划,似乎无论怎么样,都免不了让叶菰伤心。 她对谢今朝,不像是玩玩而已。 玉从云烦躁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谢今朝是长得不错,可曲青痕也不差啊,那傻丫头就没有一点动心?他踢开凳子路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吐槽叶菰,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看脸? 不行,得去说说她! ……算了。 玉从云颓然坐下。 没用的,叶宗主在她身上设下了太多保护,如果他再偷偷靠近一定会被发现的。 而且,这个时间那丫头应该和谢今朝在一起,这个时间跑去她梦里找人也太奇怪了。 真是不公平,那丫头醉生梦死,他在这里辛辛苦苦给她爹干活。 玉从云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叶菰在被谢今朝带回去的时候就清醒一大半了,她趴在浴桶边缘看着照顾着自己的谢今朝,觉得有些陌生。 这和她最开始远远爱慕着的人差别好大啊。 “今朝,我们再私奔一次好不好?” 谢今朝帮她清洗着头发:“怎么突然这么说?” 叶菰往水里缩了缩,“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们随时可以走的。”谢今朝说,“然后少主今后都会惦记着这个问题,却永远得不到答案。” 叶菰睁大眼睛在水汽蒸腾用她有些迟钝的脑袋中想了有一会儿,“你说的很对。” 就她自己而言,最差也不过是回到开开始。 但是谢今朝明白这一点吗? 叶菰看向她,谢今朝低头温柔问她:“怎么了,是水凉了吗?” 谢今朝帮她把洗好又变干的头发挽起来了,叶菰摇头的时候都感觉头重重的. “不凉。我是说,今朝,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谢今朝忙着把她捞出来赶紧擦干,并没有和她对视。 叶菰摁住他的手,语气有点着急:“我是说,你知不知道……” 谢今朝的手手指放在她的唇上,看她着急的样子有点可爱,“我都知道。” 叶菰一下子没声了。 她不爱多想,但并不意味这对自己身边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人有的时候总会会原为为了在意的人暂时蒙蔽双眼。 谢今朝抬起她的下巴:“没关系,我都知道的。” 他说:“我想要少主一片真心,总是要自己先奉上才对,不然少主该当我是骗子了。” 叶菰讷讷:“可是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那是因为你值得。”谢今朝说,“我对你好别有目的,我希望得到你的。傻丫头,谁对你好你就跟谁走了,这也太好骗了。” 他解开叶菰的发簪,也是这么枕着睡了脑袋会不舒服的。 叶菰反驳:“我才不会呢。”如果不是谢今朝,她才不会跟着乱来呢。 “真希望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对你好,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太好做到了。论温柔体贴七长老比我更甚,论相识长久,雪域圣君与你青梅竹马,哪里轮得到我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个人她怎么会喜欢啊喂,就算没有谢今朝不会是这俩啊。 “不会的,我就是喜欢曲青痕也不会喜欢他俩啊。”叶菰一脸嫌弃,“我和玉从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老欺负我。至于七长老,他好像我的奶娘啊,我怎么会喜欢他。” 谢今朝:“……” 奶娘这个比喻真的是十分有趣呢。 “那就好。”谢今朝忽略这个奇妙的比喻,“少主只喜欢我一个就好了。” “当然只喜欢你一个啦。”叶菰难得说了真心话,“我不会喜欢别人的,虽然我是合欢宗的人,但其实我一直是比较喜欢一生一世只爱一人的,我已经确定了,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谢今朝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他低声答应:“好。” 叶菰热情的把他拉上床,头一次十分主动地把谢今朝按在身下,“那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双修的心法我记得很好,这一次一定不会忘记用的,我们开始吧,能为你增加一点胜算增加一点吧。” 谢今朝耳朵上的红逐渐消退,他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少主这么主动。”就是很不成章法,解不开腰带就算了,扒着他胸襟乱啃的就像一只拆家的猫。 叶菰生气的拍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从前不主动是因为她是被迫接受这样的治疗方法,而且虽然能提高法力,但她也不太用得上,阿爹和谢今朝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的,凡是需要用的地方多的是人帮她解决。她也不太会管那些人的事情,一般这些人不是秋水就是七长老,他们也不用自己操心。 可是谢今朝不一样,谢今朝…… 叶菰思来想去说不出来谢今朝哪里不一样,但总之他就是不一样。 “你和我不一样!”叶菰像他平时给自己讲道理一样给他讲道理,“你明天和曲青痕决斗,和我双修可以提高法力,你还不主动点!” 谢今朝多看了两眼她为自己紧张的样子,“我哪里不主动,不过今天少主提前主动,我有些惊讶。” 叶菰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还敢说我?我告诉你,明天你决斗赢了,你当盟主,我当盟主夫人,你要是输了……那我就答应曲青痕的求亲,照样是盟主夫人!” “你敢!”谢今朝笑着说,翻身压住叶菰,叶菰情急之前抓住床边帷幔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 谢今朝想,换做他是叶宗主,要是有人想拐走他的女儿那他一定不会允许的。 但他也不是叶宗主那样丧心病狂的人对不对? 谢今朝这么为自己开脱,对于从叶宗主身边带走叶菰的心从未动摇。 第58章 · 万仙大会最后一天, 也是谢今朝与曲青痕的决斗的时候。 曲青欢频频看向叶菰,期待她和往常一样喊自己自己过去,但今天她虽然也是懒懒散散倚在那里, 却一直看着决斗场, 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别人。 想了想曲青欢在自家长辈不赞同的目光下走了过去,反正今天他们关注的重点都在大哥身上, 也不会多管他的。 叶菰虽然没空理他, 但侍女们还是很有眼色的,曲青欢一过去什么都布置地好好的。 “哎,你说他们, 谁更厉害一点啊。” 叶菰桌前的酒一点没动,听他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又将目光放在谢今朝和曲青痕身上。“谢今朝。” 曲青欢刚要反驳, 七长老一把扇子压在他肩膀, 朝叶菰那里看了一眼,“这时候别惹她。” 曲青欢也是万剑山的二公子, 听他的话多少有点不高兴,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凭什么他要让着叶菰? 想归想,曲青欢并没有说出来,甚至语气也轻了一点,叶菰是女孩子,让着她点就是了。 “你觉得谁更有优势?”他问七长老, 和问叶菰的语气完全不同。 七长老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也同他假惺惺:“二位都是人中龙凤。” 曲青欢皱着眉, 对这个敷衍自己的七长老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我问你你更看好谁?” “我是合欢宗的, 自然是谢公子。” 叶菰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要不要我给二位腾个地方讨论?” 七长老和曲青欢一起闭了嘴。 台下地谢今朝突然看了过来,笑着朝叶菰一点头,叶菰蓦然放松下来,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周的声音这才像突破了什么屏障一样传到叶菰耳中,他们坐在高位,底下小门派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身后万剑山和无欲天低声的讨论也都听得到。 叶菰不需要谁的看法来干扰她的分析,但关于谢今朝的她还是听了进去。 他们说谢今朝无论风光还是落魄都仿佛不曾改变……说来可惜,叶菰发现她以前竟然没有多看几次谢今朝春风得意时候的样子,她平时抵抗功法影响耗费体力耗费精力,剩下的时间其实没有看过多少东西。 不过以后就好多了,有谢今朝在她不用担心这些了。 曲青痕能感觉到自己手中长剑在激动,今天他们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的佩剑:吞日,你也渴望很久了吧? 从他出生起就和谢今朝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知为何周围的人总是拿他和谢今朝比较。起先曲青痕名没有那么在意,不过是听的太多有些厌烦,等他真的和谢今朝正面对上,却觉得这个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讨厌。 武无第二,谢今朝却和他打的有来有回,这样找谢今朝切磋的日子本来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的,直到他听到三叔说,若是与谢今朝比剑,他未必能胜。 然而就在他们那么多次的切磋之中,谢今朝换过三五种兵器,唯独没有对他使过长剑。 曲青痕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厌恶吗?也不全是,愤怒吗?也不尽然。 他要找谢今朝要一个说法。为什么明明他们最擅长的都是剑,谢今朝却从来没有和自己比过剑? 谢今朝对他并非相约切磋的到来稍感意外,但依旧和往常一样的态度,温温吞吞,谦虚谨慎。 说出口的话却张狂地像是另一个人:“你不如我,你会输。” 曲青痕耳边“嗡”的一生,大脑充血,谢今朝怎么敢这么说? 或许是在他听来有些张狂罢了,谢今朝苦口婆心:“你再去练几年吧。” 曲青痕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这么说?” 谢今朝斟酌一番,这时候恐怕不能哄他,“因为你和我不同,我是在用剑,你是把剑当作生命。青痕,我输了倒没什么,你要是输了,恐怕影响就太大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曲青痕回想,他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要和谢今朝决一胜负,告诉他一定要比,无论谁输了,日后都不配用剑了! 谢今朝苦恼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是和你喜欢和你这样坦诚又单纯地人相处地,但如此极端,恕今朝不能答应。” 这件事以谢今朝被罚结束。 他到底没有答应和自己一起比剑,曲青痕最后一次对人手下留情,那些天对谢今朝短暂的知己情谊也消失。 后来他听到谢今朝的消息就是自己走后谢今朝被惩罚了。 曲青痕拿剑的动作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继续做他的事情了。 谢今朝咎由自取。 谢今朝觉得自己确实咎由自取。 几十年前,曲青痕一副除了剑没有舒眉重要的样子,到仙盟来非要缠着他比剑,谢今朝没有答应。他和曲青痕很快成为了朋友,他试着让这位朋友感受一下世界上除了剑之外还是有别的东西也很美好的,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 万剑山有杀妻证道的,有视血脉亲人生死于无物的,这些人眼中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剑。 谢今朝不想曲青痕也变成那样。 可惜还没有什么进展,曲青痕就因为自己没有和他比剑而生气地找来理论了,他的回答没能让曲青痕满意,在那之后曲青痕还是从前的样子,谢今朝却知道,他已经完全变了。 谢今朝无奈,曲青痕万剑山的长老们都不愿意让曲青痕这个心中只有剑的杀戮怪物改变,他能做什么呢?谢夫人配合万剑山把他关起来,就怕他带坏别人家的孩子,他能说什么呢?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拔剑!”曲青痕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胜过谢今朝。 这一次,他只有死亡或者胜过谢今朝,或者两个结果都有。 谢今朝沉默着拿出垂月剑。 “你这样毫无杀气,是无法战胜我的。”曲青痕说。 谢今朝终于不再是以往温柔和煦的样子,“你错了,我能站在这里,自然有胜过你的决心。反而是你,天时地利人和,一无所有。” “哦?”曲青痕冷笑,“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等会儿叶姑娘看到你的惨象会不会为你流泪。” 谢今朝出乎意料地笑了出来,“正因为有叶姑娘在,我更不会输。” 曲青痕看着他,谢今朝轻声说:“这种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曲青痕拿剑指着他:“我不懂难道你懂?” 谢今朝说:“今日我在这里不为别人,只为叶姑娘出战,这一次比试我会比以往更加拼尽全力,此为天时。这里是仙盟,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你不会比我更熟悉,此为地利。” 曲青痕听得认真,他却没有继续说了,曲青痕情不自禁提问:“还有人和呢?” “人和便是,你不如我。”谢今朝陈述事实。 如果万剑山的人能看见他的表情,一定会惊讶,曲青痕竟然能趋这么嘲讽的样子。“狂妄!” 话音未落一剑刺上,这一剑摧枯拉朽,任对方本是何等高强也无处可避。 在座之人站了起来,尤其是万剑山关心这场的人,脸上都是惊讶,曲青痕他……他怎么会第一招就把最厉害的使出来? 可惜他们都不是曲青痕,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人觉得这招避无可避,但曲青痕不会这么想,他也认为谢今朝同样不会这么想,不然他就不配做自己这么多年的对手了。 谢今朝迅速向后而去,他果然对这里无比熟悉,这一剑毁了花园凉亭假山却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谢今朝甚至有余裕对曲青痕说话:“我那样对你说并不是希望你被影响,无论如何,你这样难能可贵的不世之才,毁掉终究是可惜。” 他意在提醒曲青痕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这样的话却让曲青痕更加愤怒。谢今朝凭什么?他根本没有一次堂堂正正在剑法上胜过自己,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甚至比自己还年轻,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说话? 又是一剑,这一次谢今朝拔剑了。 吞日之下,飞沙走石,四周陷入昏暗,垂月剑出,万物仿佛凝滞于水中一瞬,飞沙走石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即万物,万物即他。 在别人站起来的时候叶菰只是捏紧了手中的扇子,此刻其他人都已经被拖入了当世最顶级的两位剑客的决斗之中,她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和曲青欢说话。 “看吧,我就说,谢今朝一定会赢的。” 曲青欢被叶菰的话从二人的境界中唤了回来,“你说什么?他们胜负未分,谁说谢今朝就一定能赢了?我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然而他兄长较之谢今朝厉害在哪里,曲青欢此刻却说不出来。 叶菰倒是有一堆分析讲给他听,曲青欢只觉得她不懂装懂,自己万剑山的人都看不明白,她还能看懂?也就七长老那个狗腿子会给她捧场罢了。 随着时间过去,台上的战斗蔓延到了其他角落,好在这里的人都是修士,倒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误伤他人。 外行看来他们打的不分上下,万剑山的几位长老却看出了端倪。 “你输了。”谢今朝半跪着地上气喘吁吁。 曲青痕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喂,别装死,我又没杀了你。” 曲青痕还是没有回答,谢今朝不管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和曲青痕不一样,还有人等着他回去呢。 谢今朝从倒在地上的曲青痕身边经过,曲青痕开口了:“为什么救我?” “我没有救你。” 曲青痕的声音粗粝的可怕,他似乎被伤到了喉管:“你开始说的那番话,不是为了挑动我的情绪,让你有机可乘,而是为了让我最后漏出破绽,好拦下我。” 他听到谢今朝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说:“随你怎么想。” 谢今朝还想走,曲青痕拉住了他衣服,语气有那么点像在仙盟刚刚和谢今朝认识的时候:“我不会和你抢叶菰了。” 他说的声音不大,像是怕谢今朝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你刚刚是想拦住我,你决斗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对不对?” 谢今朝沉默了一会儿,“也谢谢你的不老莲。” 叶菰利用曲青欢的时候听他提到了不老莲,谢今朝猜到是谁找的。曲青痕要不老莲没有作用,那是给法力尽失的人用的。 曲青痕睁开眼,重新看到了头顶熟悉又陌生的蓝天,“你并没有用上。” “那也谢谢你。”谢今朝说。 这世上亲人希望他早点死,对手倒希望他能活,也是十分有趣。 “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朝救半身:随缘吧,尽力了,家属不愿意就算了。 谢今朝救老婆:不行,光拯救身体不行,灵魂也要救,不管家属意愿也要救! 第59章 · 谢今朝看过去, 叶菰朝他招手。 他笑了一下,不再看别人,朝她走去。 这一次仙盟盟主不出意外会是谢今朝, 他赢了, 论及过去的成就,也没有人能否认他的能力。 谢晋当年也是夺得魁首, 靠石家姻亲在仙盟站稳了脚跟, 本来以为谢家倒了,谢今朝修为尽失,谢家要没落了, 没想到这一次又出了个姓谢的。 星罗岛不来,无欲天没有心思, 隐世家族从来不争这个盟主, 其他小门小派实力平平, 最后还是万剑山和合欢宗的事情。 其实这一次到不少人都觉得是万剑山,他们早早救占据了仙盟, 做着一副代行盟主职责的的样子举办万仙大会,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会是曲青痕的跳板,但万万没想到会谢今朝会出来。 谢家败落前说起谢今朝都是一片赞叹,谢今朝可谓少年英雄,后来只剩唏嘘,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回来。不管是背后的合欢宗还是他以前的战绩, 倒也足以支持他成为仙盟新的盟主。 “且慢, 我派还有一人要与谢贤侄比试。” 谁也没想到, 这一声居然是万剑山曲长老喊的。 万剑山已经占了仙盟这么久,即使有后来者也得受他们挟制了, 说是半个盟主也不为过。虽然一个门派是可以上三个人,但万剑山最优秀也最骄傲的弟子便是曲青痕了,他都认输了,谁也没想到曲长老会这么说。 台下议论纷纷曲长老似乎一点都听不到,含笑问他们万剑山再出一名子弟可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们只出了一位,自然可以再出一位。 任谁都看得出来谢今朝已经身受重伤,曲青痕受伤了,他也没好多少,如果他还想要盟主之位,就不能拒绝别人的挑战。 叶菰自然知道谢今朝的状况,只要一晚上,她自然可以帮谢今朝恢复,只要和曲长老周旋一下,要一天的时间就够了。 但他能在现在说出这话,一定不会想给他们时间的。 叶菰飞速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改口…… 七长老问:“那么请问万剑山要派谁出来?” 叶菰没有说话,她也好奇万剑山要派谁,反正是七长老说的,她不点头也不能乱来。 曲青欢莫名有些紧张,大哥败了,大概是要他上的。在长兄的光环下任何天才都显得暗淡无光,不过非要在万剑山年轻一辈挑,他也算不错的了。 虽然也觉得这时候和谢今朝打有些趁人之危,但这也没有违背规定啊。 曲青欢站了起来。 曲长老说:“曲舟。” 曲青欢愣了一下,又坐下。 这是谁?万剑山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就算谢今朝受伤了,也不至于用个无名小卒侮辱他。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站了出来,他露在外面的肌肤是一种少见天日的苍白,头发高高束起,每间一点朱砂,话也不多,像谢今朝一行礼:“请赐教!” 少年身上杀气十分显眼,或许他不如谢今朝或者曲青痕厉害,但一定比他们更嗜杀。 这股野狼王一样的狠劲,这少年曲舟不是来比试的,他就是来杀人的。 直觉告诉叶菰,绝不能让他加入。 曲青痕缓过来些,他撑着剑慢慢站了起来,路过谢今朝,轻声说:“我可不会帮你。” 谢今朝的声音也不大:“也不用你帮。” 谢今朝的剑还没入鞘,他不会让叶菰为难,如果这一战不能避免,那就只能…… “阿弥陀佛。” 一声清亮得得佛号自天际传来,又像是从每个人的耳边说出,众人顿时为之一振,心中的因方才争斗起的战意消弭殆尽,连场中的黑衣少年曲舟都消去许多杀气。 曲长老反应过来沉声问道:“是哪位大师?” 无欲天的僧侣听到熟悉的佛号,却低下了头。 “大师不敢当,贫僧法号神清。”白衣僧人从天而降,他言辞温文尔雅,又非谢今朝那般红尘浊世磨练出来的滴水不漏,即使待人温和亦充满了距离感。 神清的温柔,众生平等,仿佛在座都是他的老朋友一边,让人生不起任何防备心。 曲长老问:“神清大师既然来了,为何不去无欲天众人之处?大师方外之人,如何出现在场上?” “阿弥陀佛。”无欲天的和尚双手合十年了一声佛号,“神清已经不是我无欲天之人了。” 别的他不愿多说了。 神清道:“确实如此,现在贫僧是合欢宗之人了,既然这位施主要与合欢宗比试,贫僧自然可以下场,少主,你说是不是?” 原来他在梦中说让自己答应的事情,是这个啊。 叶菰松一口气,“神清大师是我们合欢宗的人,自然可以谢今朝一步出战。” 她笑着对曲长老说:“曲长老以为如何?” 挑战胜者自然可以,但曲舟一场胜绩也没有,在挑战谢今朝之前,自然也必须接受别人的挑战。 如果他输了,就没有资格再挑战谢今朝。如果他赢了……即使他能赢,神清必然也会尽全力拖着他,让他受伤,至少要给谢今朝拖一些喘息的时间。 曲长老进退两难。 叶菰催促他:“曲长老,如何呢?若是你不愿意决定,我们不妨问问那个小兄弟?” 曲舟谁也没看,拔剑指着神清:“来战!” 谢今朝退了回来,叶菰心疼的问他怎么样,谢今朝笑着说:“很疼。” 叶菰有点气恼,谢今朝不想让她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就是这一个样子,这样玩笑一般说话谁猜得出来真假? 到底谢今朝身受重伤又是大庭广众,叶菰没跟他闹,什么灵丹妙药都给他往嘴里塞。 一旁的曲青欢看着忍不住提醒叶菰:“够了够了,再多他都吸收不了了!” “我乐意!”叶菰说着还是给喂的少了,一边观察者谢今朝的脸色,一边问他还好不好。 谢今朝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投喂了,拉住叶菰的手:“我好多了,少主不用管我了。” 又笑着对曲青欢说:“二公子怎么不去看看你哥哥?” “大哥?我们长辈会照顾好他的,我又不会医术,还影响别人看他,我过去做什么?” 谢今朝并不反驳,只说:“他的伤比我重多了,日后能不能拿剑还是问题。” 曲青欢脸色一变,转身回了万剑山方向,“我先告辞了。” 七长老看着场上的变化呢,冷不丁问谢今朝:“你说的是真的?”毕竟他们看得再真切,都是场外人了,曲青痕的伤势,最清楚的人就是谢今朝了。 谢今朝道:“略有修饰。” 七长老冷淡的“哦。”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放在场上的战斗——其他人或许可以称之为决斗,但和神清,充其量只是战斗罢了,他游刃有余,看起来完全没有伤人的意思。 结果不出意外,神清轻松获胜,他站在场中,“我与谢施主的比试,便定在三天之后吧。” 没有人意外这个结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为谢今朝争取时间。 一个身着蓝衣的修士问:“三天之后的比试,神清大师莫不是要当场认输?” 他是应天门的门主,算是二流门派,属于叶菰平时看情报都懒得多看一眼的类型。 神清态度依旧:“有何不可?” “可以,自然可以,现在都可以。”他说,“妖族近来动静颇大,仙盟盟主还是早日定下好稳定人心,不妨今日大师便向谢公子认输吧。” “也好。” 曲长老等的就是他这句也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万剑山第三位便可以出战了。”曲长老喊了状况外的曲青欢,“青欢,该你上场了。” 曲青欢没想到叔父会喊他,惊讶的抬起头,反应过来大声答应:“是!” 原来那个应天门门主是他的人,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还请谢公子应战。”曲长老捋着胡须说到,他还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总不会是七长老迎战吧?老夫记得,他从前可是和我师弟宁长老称兄道弟的。” 如果他这话不说,叶菰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仙盟盟主之位一直是向下挑选的,即只会一位比一位辈分小。谢晋和曲长老、叶宗主一辈的,七长老虽然是叶宗主带大,但他成名早,而且同样的别的合欢宗长老都算是叶宗主那一辈的了,他在中间不上不下,说是上一辈也行,混个下一辈倒也没错。 曲长老这么一说直接把叶菰的话堵了回去,叶菰做不到他那么不要脸。 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我来。” “少主!” “含珠!” 她回头安抚地对二人点点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谢今朝似乎要说什么,还是闭了嘴,他宽慰地对叶菰笑笑:“我相信你。” 七长老简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讨厌谢今朝! 叶菰对他回之一笑,拿走七长老地扇子,足尖轻点,落到了曲青欢面前,散落地黑色裙摆上绣着金色的凤凰,花一样陈铺在暗淡地石砖上。 曲青欢没想到会是她,燃起地热血暂时歇了一歇,“你不用这样来的。” 合欢宗情报惊人,别的门派也不是没有,曲青欢同样知道叶菰的消息。 身患重病的合欢宗少宗主,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来合欢宗起都是被各种天材地宝吊着,哪里好好修炼过,不过是被丹药养的一二法力罢了。 不,或许还有谢今朝的喂养。 曲青欢厌恶的皱眉,他并不讨厌叶菰,却一点都不喜欢合欢宗的作为,还有谢今朝,他一点也不喜欢。 要是叶菰能离开合欢宗,离开谢今朝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看今晚能不能二更 第60章 · 叶菰拿着扇子, 七长老的扇子是单纯的纸质扇子,他成名多年,早就不用和初出茅庐的合欢宗少年一样用特质的银扇铁扇或者有过别的法术加持的扇子, 比起力量, 他更在意这扇骨用的树木够不够风雅,扇面的字画够不够有趣。 简而言之, 就是花里胡哨就行, 不考虑战斗问题。毕竟真遇到让他要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对手,那时候注重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这些曲青欢显然也知道,表现得再单纯, 也是万剑山的二公子。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也知道叶菰的大概性格, 合欢宗独一无二的少主, 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性格。他看了一眼叶菰手里的扇子:“你可以换个兵器。” 至少败得不那么快, 那么惨。 “废话少说。”叶菰对他的好意丝毫不领情。 意料之中,曲青欢想, 但也在意料之外。他是真的没想到,叶菰会来凑这个热闹。 这是看不起他吗?即使比不上谢今朝还有大哥,对她也是绰绰有余了。 叶菰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率先攻了过来。 手中剑比起扇子算是长兵了,她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啊——心中的想法戛然而止,曲青欢轻松地躲过冲过来的叶菰,却没发现这只是个幻影, 很快第二击就袭来。 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 曲青欢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叶菰不在意手中扇子的材质, 原来她擅长的并不是兵刃,所以扇子是什么做的倒也无所谓。 曲青欢想, 这是两个门派的事情,到没必要非要伤到她。 比起幻术、奇门遁甲之流,剑直接多了。 一剑破万法,不是说着玩的。 在兄长的光环之下,曲青欢也逐渐露出了锋芒。他确实不错,是冷静沉着速战速决的打法,手很快,也很稳。 但他错误的一点就是想要速战速决。 叶菰是不可能和他速战速决的。同时她也知道曲青欢的想法,这个人在剑法上面没有他哥哥的天赋,在其他地方也没有他哥哥那么聪明,叶菰怎么会和他速战速决呢?曲青欢越是想要速战速决,就越是落入她的圈套。 显然曲青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分心一刻他的剑就慢了下来。 直到败落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输。 叶菰整理了一下衣服,扇子已经稀碎,但她不关心,反正七长老又不敢问她要这个。 如果是真的生死决斗,不管打不打得过她都会跑,但是这种程度,她只要耗对方就行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两面的,阿爹把功法传给她让她饱受折磨,同样的,他的法力也要分自己一半。要不是谢今朝一直在帮自己开发,她都不知道她爹那么厉害,厉害到离谱,他身上的功力远超他所展示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实力。 下场的时候曲青欢还在喃喃自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为什么努力的自己会输给靠家里给法宝和丹药喂上来的叶菰。 叶菰并没有发现她和谢今朝的相似之处,谢今朝不忍心让曲青痕受到打击,叶菰也是一样,她并不想曲青欢因此大受打击,甚至在从前遇到谢瑶的时候,她本能的想让她继续单纯下去。 但无论如何她自觉脾气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在听到曲青欢那句“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人?”的时候。 叶菰本来应该离开这里的,她停了下来,对曲青欢说:“别这么输不起。” 语气平平无奇,说的人带着克制后的嘲讽,就是不知道听的人怎么想了。 曲青欢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也不过是靠着你父亲的天材地宝养着罢了!”显然他也觉得受到了侮辱。 叶菰转过身,“你说什么?” 曲青欢口不择言:“如果我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孩子,灵丹妙药养着我也能胜过你!” 叶菰看了他一会儿,等他缓喘着粗气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上,才靠近他,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如果我有你一样健康的身体,有你那样的家世,我照样能赢你。” 叶菰同情又带着点释然地看着曲青欢,原来他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敬爱自己的兄长啊,在曲青痕的光环之下他也过的不好啊。 怪不得每次听到他强调自己的兄长多厉害,谢今朝多么不如他的兄长的时候,都觉得怪怪的。 叶菰仿佛得到了某种奇怪的安慰。 谢今朝不是谢家真正的孩子,无论他再对谢家付出,都不会得到肯定。 曲青痕永远记着谢今朝压在他头上,哪怕所有人都恭维他,他也没法走出谢今朝的阴影。 包括她的表哥玉丛云,小时候玉丛云再表现,舅舅看到的都是她,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气话。现在想来她离开未必没有想要惩罚自己愚蠢的哥哥的意思,她等着玉丛云来找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说错话了,你跟我回去,只有你在父亲才会重视我。 还有曲青欢,对自己的大哥既崇敬又忌惮,只要提起曲家少主,所有人想到的都是曲青痕而不是他。曲青欢不敌谢今朝才会那样诋毁他,但曲青痕是他亲哥,他能说什么呢。 叶菰想,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煎熬啊,原来大家都不好过。 说来奇怪,因为自己的经历,叶菰大部分时候都是希望别人都好好的,但她从来不会看过的好好的人,只会看着同样不如意的人。 如果问她愿不愿意曲青欢好好的,不要瞎想,她当然愿意。但是——看到曲青欢这样,她同样有一种感觉,好像她并不孤单。 “含珠!” 叶菰一愣,是谁在喊她? “含珠。”谢今朝毫不费力地挣脱七长老敷衍的搀扶,飞身上台,“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有没有事?” 叶菰的心落在了实处,她眨眨眼,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今朝,你过来做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情?” 曲青欢恨恨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展现恩爱也非要这么大庭广众,非要在别人面前吗?” “哦,差点忘了。”宽大衣袖下,反应过来的叶菰搀扶着谢今朝,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你怎么还是单身啊,是不是没人喜欢?你看,没有情人来看看你就算了,就当你修无情道,不需要情人,你的家人朋友呢?你不会都没有吧?” “叶姑娘……”曲青欢愣愣看着她,他有朋友的,叶菰就是啊。 叶菰本来就是想刺他两句,但看曲青欢这样子又觉得好没意思,她什么时候跟玉丛云学的这坏毛病吗?要学也是应该和谢今朝学好的,输赢都有有风度。 “我们走。”叶菰对谢今朝说。 合欢宗和万剑山三对三,合欢宗胜了三局,无论如何这一次仙盟盟主之位都不会有变化了。 “慢。”有是曲长老。 叶菰不耐烦:“你还要说什么?” 曲长老看看谢今朝,“还差叶少宗主和谢公子还有神清大师的,难道三位都要当盟主?” 神清双手合十:“贫僧认输,贫僧是方外之人,不便插手仙盟。” 叶菰跟着说:“我也是,我认输,盟主是谢今朝的了。” 曲长老脸色青灰,失望至极,还是强撑着和她说话:“大师方外之人到有说法,叶少主如此轻率,未免太不把仙盟放在眼里了。” 这么紧追不舍,咬着非要让她和谢今朝比试,叶菰怎么会看不出来有陷阱,更不愿意答应了。 谢今朝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我答应。” 叶菰不解地问他:“今朝?” 谢今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别担心。”又同曲长老说话,“我答应与少主一战,不过恐怕要明日了,胜者总是要付出更多努力,也更辛苦一些,曲长老你说是不是?” 曲长老被这近乎直白的嘲讽气的牙关都快咬出血,还是黑着脸点点头:“自然没问题。” 曲长老这才满意,不过还是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万剑山的人离开。 谢今朝若有所思:“我都说的这么难听了,他还能忍,看来所求甚大。” 叶菰气道:“大你还答应?” 她生气的甩开谢今朝的手走了两步,又气呼呼的走回去拉住他往回走,看也不看谢今朝。走到七长老身边,立刻把谢今朝交给七长老,“给他疗伤。” 说完自己往回走,到了地方又布下结界。 “孟星迟,你不许欺负谢今朝。” 七长老在心底疑惑,她是哪里觉得自己欺负过谢今朝来,这个人要是有那么好欺负他用忍到现在? 表面上他还是不会说出来,七长老朝谢今朝露出驾假笑:“谢公子,我先为你疗伤,在下医术平平,还请谢公子不要嫌弃。” 谢今朝彬彬有礼:“不会嫌弃。” 七长老捏碎了扇柄。 然后他又想起来,自己最喜欢、最适合用来装模作样的扇子,在台上比试的时候被叶菰弄坏了,今天直接损失了两把。 他不怪叶菰,也不敢怪叶菰,决定把这个仇记到谢今朝身上。 谢今朝坐在那里指挥:“七长老,我现在受伤了,很柔弱,劳烦你帮我倒杯茶。” 还没娶少主呢,就摆起谱了?成为仙盟盟主令,果然不一样了。 七长老面无表情地喊来侍女照顾他,简单粗暴地塞给他一堆伤药直接走人。 他一走,谢今朝立刻放下了茶杯,在一堆伤药中挑了两三样。 侍女要为他再添茶,谢今朝止住了他的动作,让他们都下去。 谢今朝敲着叶菰的房门,“少主——” “滚进来!” 这一次甚至没用他再说什么,叶菰自己生完气就开了门。 “你坐下。”叶菰拉着他坐下,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可她不是学医的,除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别的医书都没有注意过。 “是我不好,这时候了还找不到重点。” 她一语双关,即使是想道歉也不会直说,但谢今朝并不在意,他知道叶菰的心,“是我没有来得及和少主解释。” “解释什么?”叶菰问。 “解释我为什么会答应。”谢今朝神色略带茫然,“而且我身上有一个秘密,还没有告诉少主。” 第61章 · “什么秘密?”叶菰问, “我知道你答应只是另一种选择,直接拒绝还是将计就计不过是不一样的应对方法罢了,都是看个人习惯。我不是生气你做出什么选择, 而是你没有和我商量, 你记得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就好。对了,你要说什么秘密?” 谢今朝看着她, 突然说:“夫人, 你真贤惠。” 叶菰没有准备,被他这一句“夫人”闹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伸手打他:“让你乱说!” 谢今朝忍着笑乖乖让她打了几下, 闷哼一声,叶菰赶紧住手, “我没大疼你了吗?孟星迟是不是没有给你好好疗伤?” “除了少主, 谁会这么关心我呢?”谢今朝拉住她上下摸索自己身体的手, “少主别担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一些内伤好的慢些。” 叶菰心疼地看着他:“明天我直接投降啦,我不想当仙盟盟主,我不会打你的。” “少主真的不愿意?” 叶菰肯定地摇摇头。盟主都听她的,为什么她还要承担这个虚名呢? 谢今朝其实是想让她当的,但她不愿意,谢今朝也不会强迫她。“那好吧,少主安心做盟主夫人就是了。” 只是有些可惜, 他还不确定这是天性使然, 还是别的原因。少主愿意给传入她生活的小猫提供食物和温暖的小窝, 却始终不愿意收养它,哪怕只是差一个名义都不愿意。 现在也是, 自己什么都听她的,命也心甘情愿递到她手上,她还是连个虚名都不想担。 谢今朝有些苦恼地想,照刚刚只是叫了一声“夫人”就被追着打的情形,想要光明正大和她成为夫妻,得到夫君的称谓,也让她真的承担起妻子的名分好像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想什么呢你?一脸不怀好意。”叶菰拽拽他的衣袖,“你说有什么秘密,怎么还不说?” 谢今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回忆起了从前。“其实我以前有两份记忆,一份是仙盟的谢今朝,一份是万剑山的曲青痕……” 谢今朝说,他能记住事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白天的时候他是谢今朝,一到夜晚或者累极睡过去后,脑海里就会多出一份曲青痕记忆。这份记忆里,他就是曲青痕。 这样的记忆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模糊,等到谢今朝真的和曲青欢这个人相遇的时候,那些记忆其实几乎没有了,谢今朝也只是可以感受到曲青痕的情信罢了。 谢今朝试探曲青痕多次,终于发现其实只有他有这个记忆,曲青痕什么都不知道。 叶菰躺在他怀里仰头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我也在寻找答案,虽然还是不能确定,但有一些猜测。”谢今朝抱紧怀中的温暖,对她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叶菰惊讶地从他怀中坐了起来,“你是说你怀疑自己是某个老妖怪夺舍失败魂魄一分为二的产物?” “不然很难解释了。”谢今朝说,“若是正常转世,是不会有这种意外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叶菰完全坐了起来,歪着脑袋打量他。 “怎么了?” 叶菰:“好怪,我再想想。” 谢今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端坐的身姿如松如竹,并没有在叶菰还在思考这些的时候靠近她。“我是我,从前是从前,无论过去怎么样,我现在只是你的谢今朝。” “那好吧。”叶菰也只能这么想,反正是她的谢今朝就好。“那曲青欢呢?” 谢今朝不解:“关他什么事情?” 叶菰睁大眼睛:“诶?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另一半魂魄吗?” “他已经是另一个人了。”谢今朝笑着说,“他一直都是,魂魄一分为二没有什么影响,他就当自己的曲青痕就够了。我也是,我是谢今朝,不是别的什么人,也不想做别的什么人。” 叶菰问:“那和明天的比试有什么关系呢?” 谢今朝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叶菰别的事情:“听闻人间受帝王掌管,但皇朝却不如世家长久,若是哪一任太子不是世家满意的,会怎么样呢?” 叶菰顺着他的话回想,如果世家不满意太子,王、谢、玉,这三家足够让皇帝换一个太子,甚至换皇帝,也不是不行。 “既然去长老说让你我决斗,那想来不是不满意合欢宗,而是不满意你我中的一人了。”谢今朝眼神清明,“今朝向来惹人讨厌,这一次恐怕是针对我而来,是我连累少主了。” 叶菰声音比平时要高一些,她责问谢今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觉得我只能和你同乐,而不能同苦吗?” 谢今朝轻笑:“怎么会?” 他又重新抱住叶菰,在她的发间轻嗅,“我要是这么想,就不会答应了。” 叶菰闷闷地说:“这还差不多。” 交谈到此为止,他的想法叶菰完全能够理解。 一把剑如果只想着不磕着碰着,悉心保护着,才会变钝。谢今朝在为他们二人的未来着想,叶菰也不想拖后腿。 谢今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不会一直躲着的。少主,明天的比试还请用尽全力,我也想看看少主如今怎么样了?” 叶菰闻言“哼”了一声,“真论及个人实力我确实不如你,甚至不如曲青欢,但我真的想要获胜,可不会只靠这些。” 谢今朝的声音温和如旧:“少主不妨试试用剑?” 叶菰顾左右而言他:“好你个谢今朝,仗着自己剑法精妙就来埋汰我了?这些年我用过几次剑?就知道欺负我。” “我知道少主能拿起重一点的东西,少主难道没有试过重新执剑?” 叶菰顿时说不出话,揪着他的衣襟,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我试过?” “傻孩子。”谢今朝怜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要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别人怎么会看不见呢?也许只是有人视而不见罢了。 谢今朝不想她太伤心,笑着同她玩笑:“明天还有一场比试,少主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你,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叶菰红着脸又要锤他,想起他真的有伤在身,哪怕知道自己的拳头没有什么力气,仍然不敢锤他,落到他身上便如情人爱抚。 情浓之时叶菰仿佛感受到了谢今朝的手在她脚踝上做什么。 “少主,摘下它好不好?” 叶菰迷迷糊糊点点头,说“好”,但脚链还没能取下来。 谢今朝无奈放弃,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最后一场比试众人对结果都兴致缺缺,无论谢今朝和叶菰谁赢谁输,合欢宗都是最后赢家罢了。 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这一次比试的两人是情人,这么说不太严谨,应该是合欢宗少主和她的男宠,男宠还是前仙盟的少盟主。虽然谢晋没有说少盟主就是谢今朝,但凭谢今朝多年的功劳,如果不是仙盟事变,哪怕他不是亲生的,也没人能抢走少盟主的身份。 时至今日,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曲青欢魂不守舍地坐在万剑山弟子中,这一次他没有去合欢宗那边。 叶菰怎么会真的拿剑?是生他的气,非要证明她用剑会比自己好吗?曲青欢心里生出了那么点难得的愧疚,他很快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谢今朝又不会真的伤到她。 一刻钟之后,七长老看见曲青欢又走了过来。 他习以为常问好,侍女也默契地为他准备好一切。 七长老笑容和煦:“怎么了曲公子?少主在场上呢。” “我不是来找她。”曲青欢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仍然在场中两个人身上,“我是来找你的,七长老,叶菰习剑多久了?” 七长老手上拿着合起来的折扇搭在唇边想了想:“大概有好几年了吧。” 曲青欢不信,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场中两人。谢今朝和叶菰两人默契地没有使用法力,他们不是比试,而是真的在切磋,或者说,是叶菰单方面在学习。 怎么会有人进步这么快? 叶菰每一次出剑都没有浪费过,每一次失败都会从谢今朝的反击中吸取教训,相似的失误从不会在她手里再出现。 七长老也在一旁观察,别人不知道少主的情况,谢今朝在照顾少主的体力,少主也在克制着自己异于常人的法力。他有些兴致缺缺,一个人久了看两个人情投意合都觉得无聊。 “叶菰今年多大了?她练了几年?”曲青欢仍然不相信叶菰只学了几年的剑,他看着谢今朝和叶菰的比试,如果不是谢今朝昨天受伤太重,叶菰让着他没有用法力也没有太让她耗费体力,绝不至于打成这样子的! 七长老看了他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叶菰身上,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叶菰,而不是给别人答疑解惑。 但其实也不至于态度冷淡傲慢到别说什么也不理会。 七长老笑着说:“曲公子就这样问一个女孩子的年龄未免太不客气……不过这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少主今年二十又一。别说拿剑,少主至少也有五年没有拿过比酒杯更重的东西了。” 他几乎是带着恶意地看着曲青欢备受打击,面色迅速灰败起来。他不是少主也不是谢今朝,对合欢宗以外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慈悲心,曲青欢的难过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你真无聊!” 七长老对同门的态度显然好太对,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笑问:“秋水大小姐什么时候也来了?” 本该在叶宗主身边的秋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秋水没有回答七长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场上。 除了刚到合欢宗的时候之外,她再也没有见过少主用剑了。 秋水还记得那时候少主很是懂事,她以为自己的爹爹带她回家,可以治好她的病,让她练剑,但是来到合欢宗才知道她的病无药可医。少主只是安安静静把自己在房子里关了几天,然后就平静的接受这件事,再也没有提起要学剑。 之后送她的礼物千千万万,里面的宝剑她也视作平常,和别的宝物一样,赞叹之后欣然收下,没有再多看两眼。 “秋水,你要做的事情是宗主决定的吧?” 手上的短笛被七长老捉住,秋水诧异地看向七长老,“难道你以为我会自作主张?” “怎么会。”七长老缓缓放手。 场上谢今朝和叶菰似乎是要停下,不出意外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人认输。 笛声响起,场上险象迭生,本来已经要默契收剑的叶菰突然将手中剑刺向谢今朝,这一剑超越她本该有的力量,谢今朝全然没有防备。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叶菰飞向他的速度快的可怕,他不能贸然打向叶菰,只得用手握住叶菰手中剑将他的手划破,最后劲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叶菰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晃神谢今朝心口就插着她的剑,手上身上都是血。 “今朝!”她上前一步,却停在谢今朝身前手足无措不敢碰他。 谢今朝身受重伤,却怕她害怕担忧不敢上前,虚弱地朝她笑笑:“含珠,扶我一把。” 叶菰如梦初醒,焦急的走过去,就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来这一次仙盟盟主,该是小女了。” 叶菰下意识抬头看去,口中喃喃:“阿爹?” 谢今朝打断她,“少主,是秋水的笛音。” 笛音?叶菰并没有听到什么笛音,往合欢宗所在的方向看去秋水手上也并没有什么笛子。 但她相信谢今朝。 叶宗主逆光站在高台,白衣边缘似乎散发着微光,声音仿佛能传入人的心底,他朝叶菰招手:“乖女儿,过来。” 叶菰没有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 叶宗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问她:“怎么不过来?”语气和平日里问她要不要吃这个点心那个水果没有什么分别。 叶菰看都不看他,先为谢今朝止血,什么灵丹妙药都给他喂上, 等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叶菰才有心情看向她父亲。 “你要做什么?” 叶宗主和所有纵容自己小女儿的父亲一样,脸上的笑容亲切又温和, “我自然是要把最好的给你。” 叶菰:“然后你再掌控?” 叶宗主脸上没有了笑:“你说的是谢今朝还是我?他教你说这些?” 叶菰并不意外他会狡辩, 但仍然克制不住自己难过有愤怒的情绪:“没有人教我,难道我是瞎子是聋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我怎么会这样做?”叶宗主对她的控诉展现出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被女儿误解的好父亲。 叶菰:“谁知道你想要什么呢?” 众人看向叶菰的眼神也变得轻蔑起来, 这对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她是个无理取闹、辜负父亲期望的不懂事的小姑娘。 谢今朝拉住叶菰的手,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 声音也不大,却掷地有声。“宗主, 我们不妨先谈家事,再谈私事。” 叶宗主看了他两眼,道:“也好。” 万仙大会落下帷幕,这一届仙盟之主是叶菰。 强压这心中的焦急,和这些根本不熟悉的人虚与委蛇,心中一直记挂着谢今朝的伤,等大典结束丝毫没有理会秋水和叶宗主的挽留, 带着谢今朝回了房间。 刚到地方, 就有侍女说叶宗主要见她, 叶菰憋着一口气都拒绝了,“只留下一句要见让他自己来见我!”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们, 打扰他们。 她扶着谢今朝坐下,“你有没有事?你是不是傻子?非要带着伤跟我一起,你……” 谢今朝叹口气,“我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你还笑!”叶菰指责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好像受伤的是她。 谢今朝揩去她的眼泪:“我现在不能乱动,不然一定要抱抱你。都是盟主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叶菰咬着唇,努力克制着,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谢今朝的手在叶菰唇边,他本意是希望叶菰不要咬唇,没想到叶菰一口咬到了他的手上。 谢今朝想,咬吧,自己疼总比她疼好一点。他已经习惯了受伤,何况这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可是他的小含珠,谢今朝不忍心看她受苦受难。 叶菰终于想起了,谢今朝是个伤员,松开了口。 敲门声适时响起,门外传来神清的声音:“谢施主可还好?贫僧前来送药。” 叶菰吓了一跳,擦掉眼泪开了门,“大师真是神出鬼没。” 神清朝她行一礼,道:“诸事缠身,未能与少主详谈,还请见谅。” “好啦好啦,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叶菰吃软不吃硬,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神清不愧是佛门弟子,既有慈悲之心,亦有慈悲之行,让他给谢今朝疗伤可比七长老靠谱多了。 谢今朝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叶菰一直悬着的心的放了下来,坐在谢今朝身边帮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正要问神清别的事情,一转身却不见他人了。 这种状况叶菰早已习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她倒也没有在多想。 这一天的事情惊心动魄,现在终于放松一些了,叶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显然不是她原本的房间。 谢今朝为她解惑:“这是历任仙盟盟主的居所。” 叶菰点点头。 谢今朝又道:“别担心,,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我知道你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我哪有那么娇气。叶菰这么想着,却什么也没有说。这是她要的结果,怎么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白天秋水姑娘吹奏短笛,少主的行动便不受控制,少主知道那是什么吗?” 谢今朝说起了她那一剑,叶菰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我没有听到笛声,我想认输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反应过来就伤了你。” 叶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你说是秋水我才看过去,不过我当时心里记挂着你的伤,什么都没看到。”虽然说修仙之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可一剑穿心也不是小事情。 “就是不知道是叶宗主授意,还是秋水姑娘自作主张……” 话音未落叶菰站了起来,“你不必替我爹爹开脱,秋水怎么会自作主张操纵我伤害你!” 谢今朝忙安抚她:“我不是替叶宗主开脱,但既然没有问清情况,也不能妄下结论不是吗?” 叶菰重新坐了下来,她知道谢今朝的心意,那毕竟是她亲爹。 “我知道了,我会问清楚阿爹,不会有什么误会什么矛盾的。”叶菰心烦意乱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这两天一直让我解下脚链,是和今天秋水控制我有关吗?” 谢今朝道:“只是一个猜测。” 叶菰更加气闷了。 然而这时候,又有人敲门了。 谢今朝提高声音:“是谁?”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是曲青欢的声音,他没有回答谢今朝,“叶姑娘。我来履行承诺。” 承诺? 叶菰纳闷,她和这个人有什么承诺? 曲青欢像是早知道她会忘记,出言提醒:“姑娘当日在水榭一舞赌赢了,我答应姑娘三件事,第一件是见我兄长曲青痕,第二件是见我义兄雪域圣君,第三件是位姑娘摘得这里最美的花。前两件我已经完成,现在是来完成第三件的。” 曲青欢会这么无聊吗? 反正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态度也比今天台上好很多,想到一开始她戏弄了这位曲二公子,他也没有生气,叶菰气也消了。 打开门,曲青欢背着月亮立在那里,脸上早已没有了白日的样子,神清也比他平日稳重许多。 曲青欢朝叶菰行一礼,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没有多说什么,就要离开。 叶菰拿着盒子不知所措,谢今朝出言相留:“曲公子为何不进来坐坐,也让我们尽一尽待客之道。” 曲青欢看向他,果然谢今朝的脸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讨厌。“不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叶菰也反应过来,当时是随口一说糊弄曲青欢的,这三个要求里面只有见雪域圣君是真的,其他的都是为了让她的目的不那么显眼,哪知道他都当真了。 她是没有办法教会曲青欢怎么隐藏自己的身法的。 但看起来曲青欢似乎是知道,叶菰身份暴露之后他怎么会不派人调查,叶菰身染重病重物不能拿,更不能劳累,他怎么会不知道。 再加上昨天的比试,曲青欢已经承认,叶菰真的只是依靠自身的天赋罢了。 怪不得当日看她开始跳舞的时候略显生疏,还以为是她害羞怯场,原来她真的没有学过舞,不过是凭借记忆力看过的动作,附和着谢今朝的乐声完美复刻罢了。 曲青欢的目光从谢今朝移到了叶菰脸上。 她看起来略带疑惑,但表情仍然诚挚,邀请着自己这个亦敌亦友的人。 “不必了。”曲青欢一笑,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开。 谢今朝再次挽留:“曲公子且慢,”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虽然神清已经替他疗伤过,叶菰仍然不放心要搀扶他,谢今朝并不拒绝她的好意,被她扶着走到门口,拿出一本书递给曲青欢。 “虽然少主无法亲自教你,但若依此修炼,并非难事。” 曲青欢深深看了他一眼,谢今朝坦然任他注视。 “好,我收下了。” 叶菰重新关好门,不让冷风进来,“你给他的什么秘籍?什么时候准备的?” 谢今朝笑着说:“少主那时候忙着和曲公子说话,忙着独自一人去见雪域圣君,自然不知道。” 叶菰: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气氛轻松不少,叶菰感念他为自己考虑地这样面面俱到,却说不出话来。谢今朝像是知道她怎么想,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比不上他更温柔,“少主要是觉得我体贴,那就多爱我一点。” 叶菰脸上发烫,别过头不看他:“净说些胡话,不害臊!” “我没有说胡话,我就是这么想的。”谢今朝抱住她,现在他已经不用揣度这少主的心再去想抱住她,也不用担心她会不会突然生气推开自己不理他了。 叶菰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你乐什么呢?” 谢今朝心满意足地说:“我在高兴少主都不会推开我了。” 叶菰不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对你很冷淡吗?” “以前是。”谢今朝说,“我刚到合欢宗的时候,稍微碰一下少主,少主看起来都气得要砍掉我的手。” 嗯…… 叶菰闭着眼睛说胡话,“哪有的事,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了。” “唉。”谢今朝装模作样叹口气,“少主说是就是吧。” 叶菰“咳”了一声打开曲青欢送给她的盒子,七分是想避开谢今朝可怜的谴责,还有三分是真的好奇曲青欢认为的这里最好看的花会是什么样子。 刚一打开就被金光晃到了眼睛。 叶菰拿起盒子里的金色莲花,“咦?这是……” “这是不老莲。”谢今朝说。 这是能和长生果齐名的天材地宝,对普通人来说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不在话下,对修士来说疗伤、洗髓、增进修为……千般好处,尽在不言。 原本谢今朝这样的伤,叶菰必然会给他摘一颗长生果,但她今天算是和叶宗主闹翻了,怎么也做不到厚着脸皮问他要东西,只能吃着其他药,等谢今朝慢慢恢复没想到曲青欢竟然给他们送来了不老莲。 叶菰和谢今朝面面相觑,叶菰抢先一步开口:“这次该不会吃我的醋了吧!显然是他给你的,我又用不上。快用吧,明天我就要看见健健康康的你!” 谢今朝猜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笑,心中几下曲公子的恩情。 叶菰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睁大眼睛睡不着,“我现在是仙盟盟主了,明天要做什么啊?” “很简单的。”谢今朝令人安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明天先见一见各门派留在仙盟的人,熟悉一下仙盟运作流程,和各门派的负责人告别,最后再处理一下积压的任务就好了。” 比起这些杂事,谢今朝更在意的是她和叶宗主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啊。”她打了个哈欠,虽然身体恢复了很多,但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还有紧张的心情还是让人疲惫。 叶菰安心睡下。 叶菰醒来了。 叶菰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她谴责的看着谢今朝:“你没说过会留下这么多人!” 大小门派世家一百多个,每个门派都会留下几个人,有的多有的少。他们在仙盟各有职位,借着这一次新盟主的的机会,不少人懈怠下来,有借机生事的,还有想要包揽他人权力的,还有想要打击同僚的,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胜枚举。 谢今朝倒是习惯了,他有些犹豫地说:“还好吧?” 叶菰趴在书桌上,“我要累死了,我记不住他们这么多人,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谁和谁有私怨,私怨又牵扯到几个门派,有人浑水摸鱼,有人借机报仇,好麻烦啊。 谢今朝摸摸她的脑袋:“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再说,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七长老,他对这些东西熟得很。” 叶菰皱起眉头,想起了昨天七长老就站在秋水旁边的样子,心情有点不太美好,“找他?” “是了。”谢今朝说,“七长老难道不好用吗?” 收到叶菰消息的时候七长老几乎立刻坐起来,但他身边有叶宗主。 七长老维持着往日的风度,看了眼传消息的侍女,又看了眼叶宗主,“宗主,我……” 叶宗主笑着打断他的话:“没有不让你去,你怕什么,你现在去她脾气正大,倒不如让她等一等。” 七长老苦笑:“少主传唤,怎么不回。昨日之后少主恐怕恨透我了。” 一旁侍立的秋水低下了头。七长老都能这么说,那真正动手的自己少主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了。 “未必。”叶宗主还是笑吟吟的样子,自斟自饮,“含珠她最念旧情,最多只会生你一会儿气罢了。” “少主自然不会一直生宗主的气,但属下就不一定了。”七长老说话间不忘捧叶宗主,夸他们父女感情好。 叶宗主放下杯子:“星迟,你太妄自菲薄了。” 女儿虽然喜欢喝酒,缺不喜欢别人身上的酒气,是以叶宗主并没有喝酒,他和七长老喝的是茶。今天如果没有让七长老去,那就是要见他了。 “含珠怎么会一直生你的气,连你玩得好好的突然不理她了他都没生气,何况这点小事,又不是你动的手,你只是格尽职守罢了。”叶宗主说,“不过喊你过去,可不是我女儿的想法,她就是累的哭出来,也不会让你去帮忙的。” 七长老何尝不知,这八成是谢今朝的主意,但传消息的人说是叶菰的命令,他又能如何呢。 “宗主真是会让属下当坏人啊。”七长老说。 “呀。”叶宗主故作惊讶,“原来我们七长老从前觉得自己是好人吗?” “宗主。”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别着急,还是再等等吧。”叶宗主说着又开始侍弄他的茶。 七长老只好坐下来和他一起继续等。 “星迟,你说该怎样留住一个人呢?” 七长老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少主,这时候不回答叶宗主现在就不高兴,要是回答了万一叶宗主采用了到时候少主肯定会不高兴…… “自然是要心甘情愿才能留下。”七长老开始说废话。 叶宗主却点点头:“你说的对,总要心甘情愿才行,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呢?”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之以利。”七长老说出了最标准的答案,这个答案是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永远不会错。 叶宗主又问:“那若是此人无情,占理,不要什么利益呢?” “那就拿捏他的弱点。”七长老淡淡道,“这世上总不会有连弱点都没有的人。” 叶宗主赞许道:“你说的对,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想必接下来也能做得更好。” “定不负所托。”七长老道。 在他们讨论怎么样能留下一个人的时候,叶菰和谢今朝也在讨论类似的问题。 “你说我的脚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菰露出脚腕,江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照在她的小腿上,脚链看起来十分普通,“它怎么会控制我?” 谢今朝坐在主位替她干活又分心思考这件事情,他问叶菰:“少主可还记得星罗岛?” 叶菰奇怪:“他们不是没来嘛,这还和星罗岛有关?” “星罗岛没有来万仙大会,又不是不会到别的地方。”谢今朝瞥了一眼她雪白纤细的脚腕,视线停留了片刻又移开。“脚链铃铛上的纹路不像是海内所有,倒很有海域风格。” 叶菰拨弄了铃铛两下,依旧毫无声息,“星罗岛奇奇怪怪的,听说星罗岛的人都神神叨叨,每天研究星象天命一类,还兼职做脚链吗?” “脚链只不过是某种具象化罢了。”谢今朝说,“它可以是任何东西。” 叶菰穿好衣服,放下裙摆问他:“什么意思?” 谢今朝隔着轻薄柔软的衣服触碰着脚链上的铃铛,叶菰问他:“要不要我再让你看看脚链什么样子,你再想想?” “不,不用。”谢今朝笑笑,“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叶菰追问:“是什么?” “是渴望,是意愿。”谢今朝说,怪不得他之前没有发现不对劲,能看到少主的脚链都是在特殊的时候,所以即使有什么渴望也被他看做正常。可是刚刚明显不对劲,他在荒唐也不至于在书房,还是七长老随时会来的时候有那样的想法。 好在少主并没有发现。 叶菰更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谢今朝对她笑笑,“少主能否让我卖个关子?” “哼。”叶菰不高兴地别过头,“受伤的是你又不是我!到时候秋水再控制我杀你,你哭都来不及。” 谢今朝道:“我相信少主不会再这么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反正这脚链在又不会伤害我。” 谢今朝仿佛在顾虑什么,只和叶菰说:“少主既然已经知道了脚链的作用,那么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下次在用,少主也能抵抗住它的驱使,凭借自己的意志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叶菰不太自信地追问:“真的吗?我真的能抵御得了吗?” 谢今朝点点头,“当然,只要少主愿意。” 那根脚链是叶宗主送她的,亏得自己一开始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谢今朝想,他早该察觉的。 叶菰跟着叶宗主来修真界的记忆不大清楚,想要从这里做手脚可太简单了。谢今朝一直以为是叶宗主做了什么对叶菰不好的事情,或者叶菰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疏远自己才抹去的记忆,现在看来这些记忆分明还在。 要想留住一个人,须得心甘情愿。 这是谢今朝从前遇到的星罗岛的朋友告诉他的。彼时他为谢家所困,明智的这个家畸形又可怕,就像侵吞人心的怪物,却仍然无法离开。 他的朋友告诉他,这是因为他被困住了,被谢家留在那里。 现在是少主被锁在一个地方了。 那条脚链解不开是因为它的主人没有想要解开,少主还没有办法解开枷锁。 这是星罗岛的惯用手法,一旦掌握了一个人的弱点,就会用它来控制这个人。除非这个人能从心底彻底断掉所有的念想,否则永远无法挣脱桎梏。心中的念想具现化成实物,落在少主身上就是这细小的脚链。 叶宗主用他对少主的关心,用少主对家的渴望,对他的敬爱,裹挟这记忆凝成脚镣,少主也会把它美化成父亲赠送的脚链乖乖带着。 “少主,少主?”谢今朝放下笔,“好好的怎么又不理我了?” 叶菰扭过头不看他。 谢今朝走到她面前,“怎么了含珠?” 含珠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个开关,叶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脚链一天不解开,我就有一天要担惊受怕,偏偏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才因此被刺了一剑!”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论坛 【我女儿被渣男pua拐跑了怎么办?】 【我老婆被原生家庭pua我该怎么救她?】 【求助,爹和夫君一起掉进河里,我救谁?】 第63章 · 谢今朝措手不及, 讷讷道:“我知道。” “你知道?”叶菰反问,“不,你根本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什么都不对我说, 什么都想自己解决了。你总说要把我当成最亲密的人,要让我成为你的家人, 可你遇到事情还是想自己解决。” 叶菰失望地看着他, 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却无法停下,或许这是因为她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家, 又或许这些话她在就想说了。 只要谢今朝愿意,他可以能言善辩, 在这一次他实在说不出话。 叶菰还在咄咄相逼, 门口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少主, 我来了。” 叶菰立刻停止了对谢今朝的追问,。 七长老从门外走来, 停下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向叶菰行礼,“拜见少主,不,拜见叶盟主。” 叶菰冷着脸,不想见到他。“叫你来的是谢今朝,你找他!” 七长老笑容不变,“我是少主的人, 自然只听少主差遣。” 叶菰面无表情看着他: “那我让你听谢今朝差遣呢。” “遵命。”七长老再次行礼, 并没有多少不情愿。 他想起来之前宗主所言, 这一次少主跟着谢今朝走,宗主才赢了。现在看他们的样子, 似乎懂了一些。 七长老走到谢今朝身边,正要说话,谢今朝先开口了,“劳烦七长老,这些都是要处理的。” 谢今朝指着桌上的文书,又交代他:“过一会儿还有六十七个门派的主事人人要过来,劳烦七长老接待一下。” 七长老的笑容有点僵,谢今朝这是真的拿他使唤了? “那,谢公子……” 谢今朝淡淡道:“我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辛苦七长老了,还望七长老助少主树立威信,切勿出只知管事不知盟主的情况。” 他说的是那些狐假虎威的管事,眼睛却意有所指地看着七长老。若是他没有说这些话,到时候七长老说声抱歉就算了,他这么说了,想要做些小动作倒是不方便了。 叶菰懒得听他们二人虚情假意,理好衣服走出门去。 谢今朝见她离开忙追上去,七长老拉住他的衣袖,“谢公子唤我来只是为了处理这些琐事?” “本来还有其他事情的,但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谢今朝拂下他的手,往外走去,“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这是少主不在了,一点也懒得装了? 七长老一张脸上还带着笑,手却捏的扇子咯吱作响。 宗主、少主指使他理所应当,谢今朝又算什么?哪怕当日谢晋还是仙盟盟主之时,也不敢这样对他! 七长老心中越怒,笑容越发真诚。 朝谢今朝离开的方向看了片刻,收回了目光。 将死之人,如此傲慢,日后定要让他吃些苦头。 七长老的想法谢今朝未必不知道,但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有什么事情能比少主更重要呢? 谢今朝沿着叶菰走的地方追过去,现在她受功法影响我微乎其微,走快一点骨头也不会发热发疼,她想走多快走多快。 好在谢今朝对这里十分熟悉,不出半刻就追上了她。 “少主!” 叶菰甩开他的手:“让开!” “少主,你听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你大可敷衍我了?”叶菰口不择言,“谢今朝,我……” 谢今朝一把将她抱住。 “别怕,少主,你不会没有家的,现在仙盟就是你的家了,你说盟主,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做主。”谢今朝放低声音,“叶宗主让七长老来迟就是想扰乱你的思绪,让你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冷静地看向一旁的蝴蝶,这种手法粗糙地不像叶宗主,但确实有用。 叶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总是哄着我你会累吗?”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累。”谢今朝想起在合欢宗的第一天,梦中的叶菰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她说不要丢下含珠,也是那个时候,谢今朝知道了叶菰小名叫含珠。 其实谢今朝要走,叶菰是拉不住的,谢今朝有很多种办法既不惊醒叶菰,又能让她松手,但是他留了下来。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那个时候留了下来,此后也没有想过离开叶菰。 更不会让叶菰被别人带走,或者回到她的牢笼。 谢今朝说:“他想让你紧张,让你疑神疑鬼,让你不得不依附他。含珠,叶宗主想让你一直待在紫竹林,待在枕流漱石。” 叶菰下意识反驳:“他不是!” “或许有那么一刻叶宗主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呢?后来他还是想让你回去不是吗?你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谢今朝松开她,“你看这广袤的世界,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你看人声鼎沸,你来我往,含珠,你还要回到时间凝固,永远只有秋天的小竹楼吗?” 叶菰下意识说:“我不要……” 她已经见识过外面,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谢今朝定定看着她说:“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生活的。” 叶菰迷茫的回望他,口中喃喃:“今朝……” 谢今朝:“不是你离不开叶宗主,是他离不开你。” 他说:“你昨晚拒绝叶宗主的约见已经做的很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不是吗?少主传唤七长老,七长老却姗姗来迟,嬉皮笑脸毫无悔意,不过是代表叶宗主向少主表态,让少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少主,难道要让七长老和叶宗主如愿吗?” 谢今朝说的是“七长老和叶宗主”,而不单单是七长老。他知道七长老行动就是叶宗主的意思,偏偏这样说,无非是借七长老弱化叶宗主的影响。要是一开始就说是要和叶宗主做对,少主很难下定决心,但是多一个人分担就不一样了。 叶菰:“我不会。” “那就对啦。”谢今朝鼓励她,“我们现在要像叶宗主证明,我们含珠是大人,不是需要他操控的小孩子是不是?” 叶菰望着他温柔清澈的茶色眼睛,道:“是。” “那少主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谢今朝问她,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朝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有些东西,须得少主亲自发现才能解决,旁人说是没用的。” 叶菰急切地说:“可你不是别人啊!” 谢今朝一愣,放在她头顶的手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少主,不过这件事情我真的无法帮你。”谢今朝无奈地说。 叶菰摇摇头,“我不是要让你帮我才这么说的,我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我对不重要的人,生过气也不会理睬的。” “唉。”谢今朝忽然叹口气,笑容有些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他更加用力地揉了一下叶菰的脑袋,“哪里来的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含珠啊。” “人间来的。”叶菰眨眨眼,她心情好的时候看着乖巧又伶俐。“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爹知道,我长大了呢?要不要现在就把七长老赶回去,七长老是他的人,他帮我处理事情还是借了阿爹的势。而且七长老就是个卧底,他在这里什么事情我阿爹都会知道的!” “不必,我们要把七长老留下。” 叶菰不情不愿地问:“为什么?” 谢今朝的笑容中难得带着少年人的狡黠:“因为七长老确实是非常有用啊。” 叶菰若有所思:“非常有用?” “是啊。”谢今朝又把自己弄乱的头发给她整理好,“我们已经撂下叶宗主好久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见一见他了?” 叶菰看向他,谢今朝温言道:“七长老现在事务繁忙,到明天恐怕也抽不出时间陪少主去,书房重地也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不如我来陪少主拜访叶宗主吧。” “然后七长老留在我们这里,我爹也不会知道他在帮我们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今日传给阿爹的消息,也只是我们让他知道的?” 谢今朝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折下一枝花插在叶菰耳边,“还有一个原因,少主不是说过吗?七长老非常好用呢。” 叶菰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发现谢今朝在吃醋,还是陈年老醋,她说七长老非常好用,这件事都过去多久啦! 见到叶宗主一点也不难,只要被少主带着,叶宗主便不会拒绝。 叶宗主还是老样子,一派出尘脱俗,秋水就站在他身后,看见叶菰来了欲言又止,了。 他给二人倒了茶,还乆拾光夸叶菰发间鲜花好看。 叶菰摸了一下耳边的花,“是谢今朝给摘的。” “很好。”叶宗主点点头,似是因为她提到了谢今朝就不太高兴。 叶菰单刀直入:“阿爹,我突然不受控制伤了谢今朝,是你做的么?” 叶宗主不答反问:“是谢今朝告诉你的?” 他平日总是笑吟吟地,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很重了,但叶菰一点都不怕他。 “难道我是瞎子聋子,我看不见?”叶菰态度也不好。不过她也一样,对亲人总是更加宽容,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掀桌而起了。 叶宗主老神在在,“不是我。” 至少不能说完全是他。 叶菰失望地看着他,叶宗主以为她要哭出来,回着至少也要砸了他的杯子了。 但叶菰什么也没有做。 她坐的端端正正,喝了口茶,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从叶宗主的角度看不见桌子下面他们的手在做什么,但这个角度,谢今朝说当着他的面拉住了他女儿的手。 心中的恶火未消,又听叶菰开口了。 “孟星迟留下。”她说,“往日合欢宗并未留下人,这一次留下七长老,叶宗主意下如何?” 叶宗主意识到这恐怕也是谢今朝教的,如果第一个问题他否认,第二件事就绝不能拒绝。 他看向谢今朝,谢今朝低眉顺眼看着杯中茶。 “好。”都已经叫自己叶宗主了,第二件事情如果还不能给她满意的回答,那真的难挽回了。 她过来仿佛只为这两件事,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叶宗主真是通情达理,今朝 我们走。” “且慢。”叶宗主笑着拦下他们,“我与谢公子十分投缘,想同他单独聊聊,叶盟主可否同意?” 他叫自己叶盟主,真的向询问一个平等的宗门领袖一样问自己,叶菰下意识看向谢今朝,谢今朝鼓励的看着她,一切由他决定。 叶菰又将目光移向叶宗主,道:“好。” 落子无悔,这点谢今朝告诉她的。 做下了决定就要坚信它没有问题。 叶菰又对谢今朝说:“早点回来,别让我担心。” 谢今朝颔首:“我知道。” 叶菰转身离开,秋水小声叫了“少主”,她没有丝毫犹豫。 等她走了,叶宗主终于正视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还是和同自己女儿说话一般,说出口的话却相当刻薄。 “谢公子父母亲情缘浅,也见不得别人家父女和睦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 谢今朝笑了, “叶宗主多虑了,这里没有人比今朝更希望少主健康快乐。” 叶宗主倒是没有生气的迹象,仿佛谢今朝的绵里藏针指责他对叶菰虚情假意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甚至是一副很有兴致的姿态, 含笑问着谢今朝:“你是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 “含珠的未婚夫。” 叶宗主:“我看你不是像做她未婚夫,而是想做她的主人, 想做她的操控者。” 谢今朝听到未来岳父这么说他, 态度仍然不变,“这难道不是叶宗主在做的吗?你想把少主永远困在合欢宗不是吗?还有少主身上的功法,若非叶宗主传给她, 少主何以受这么多年的苦。” 叶宗主终于没有在笑了,“她不必受那么多苦的。我送她那么多英俊可爱的少年, 她一个不喜欢。你以为她从那么多人中能选中你, 是因为很喜欢你吗?” 谢今朝知道和他是说不通的。 “其实少主没有那么喜欢我。”谢今朝说, “但不妨碍现在少主一天比一天喜欢我。”迟早有一天他在少主心中的重要性会超过叶宗主,超过其他人。 叶宗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含珠喜欢的不是你,是当今剑术第一。” 谢今朝眼神终于有点不一样的表情了,叶宗主欣赏着他的变化,慢悠悠道:“我想已你一定知道,含珠在剑术上是很有天分的。” 只可惜她一朝不改变主意修习合欢宗的心法,相思骨就会一直酥软无力发热发烫,别说剑了, 冬天的衣服厚重点都会让她觉得难受。 “她身体不好不能用剑, 便很喜欢看别人用剑。”叶宗主的心脏像被尖锐的石子砸了一下, 但他修行之人皮糙肉厚,很快又将这轻微的疼痛抛之脑后。 “她看你用剑次数不少, 明明在此之前你从未和曲青欢比试过剑,她却觉得你一定能胜。”叶宗主娓娓道来,那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比谁都了解叶菰。 谢今朝对上叶宗主的眼睛,他发现也叶菰的眼睛和叶宗主非常像,都是一样的目若寒潭,可以清冽纯真,也可以深不见底。 谢今朝自觉的街上他的话:“少主喜欢我如同喜欢一把剑,对不对?” 叶宗主点点头:“原来你也看得出来。” 谢今朝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从合欢宗,叶菰把垂月剑送给自己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叶菰送给他的不只是剑,还有她的希望与期盼:她认为自己已经无法握剑来,于是将希望寄托在谢今朝身上。 同为执剑人,谢今朝无法不为叶菰动容。 不仅是在合欢宗,她简直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清澈、纯真、又莽撞。 谢今朝开始只是想拉一把她,让她不至于摔得太疼,现在他更不想叶菰去撞南墙。 叶宗主就是南墙。 谢今朝说:“少主怎样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我只想替少主问一声叶宗主,是您故意让少主陷入必须要与人双修才能苟延残喘的境地吗?” 叶宗主面容冷淡,“是含珠让你问的?” 谢今朝摇摇头,“您了解她,她怎么会问呢,难道叶宗主不正是知道少主不会问,才这样对她么?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少主她可以对所有的异常视而不见,假装您还是慈爱的父亲,少主她太想要一个家了。” 从她被玉丛云说鸠占鹊巢之后,她太想要属于自己的家了,所以很难戳破这层假象。 但她同样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被欺骗只能让她更痛苦。 叶宗主没有说话,他要重新评估谢今朝对他女儿的爱慕。难道相思骨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叶宗主。”谢今朝对态度咄咄逼人,可他的言辞仍然称得上温和有礼,“我想问,若是少主一直不同意和谁双修,会有什么下场?您又会怎么做?您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叶宗主不能不回答,如果不回答,只要谢今朝把他们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叶菰,拿他就要永远失去女儿的心了,哪怕她还认自己这个父亲,他们只之间也会产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同样,他不能说谎,无论是写谢今朝还是自己女儿,都能分辨出来。如果是对别人,叶宗主免不得说只要永远不被揭穿,就算不上是谎言。 但说谎的对象换成了他的女儿……一个谎言的代价,叶宗主同样不愿意承担。 “叶宗主……”谢今朝的语气放软,“如果含珠不同意,您是真的会袖手旁观看着她一点点被相思骨烧死,还是趁她无法反抗,把男人塞给她呢?” 身后的秋水呼吸声都放大了,她不敢想象少主如果真的面对这两种情况会怎么样。 坐在茶桌前谢今朝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收回,看着眼前年龄仿佛和他不相上下的叶宗主,等着他的答案。 叶宗主沉默的时间并不长。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谢今朝。”他说,“这些答案只要我女儿可以知道,其他人不配。” 谢今朝起身,“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告辞了。” 在他转身之际,叶宗主突然开口。 “你看,你总说我要控制她,你在做什么呢谢今朝?你做的又和我有多少区别呢?” 谢今朝同样用他的回答来回答他:“我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问题恐怕也要少主来回答。” 含珠走了,谢今朝也走了,叶宗主身前的茶也凉了。 到底是仙盟的秋天,不如他们合欢宗四季如春。 叶宗主忽然想到,女儿一直在紫竹林枕流漱石,那里也是只要秋天但我,四季如春其实也不属于她。 “秋水,斟酒。” 谢今朝走后叶宗主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话,秋水一惊,但还是乖顺的应声。 叶宗主自言自语:“含珠那小丫头又不在身边,我还担心让她闻到酒气做什么。这霸道的坏丫头,自己爱喝酒却不喜欢别人身上有酒气!” 叶菰的千杯不醉正是遗传她父亲,叶宗主连喝许多杯,不仅没醉神智反而更加清明。 他问:“大长老来了吗?” 不是秋水,另一个侍从自梧桐树后出现,单膝跪地,答到:“还未到来。” 叶宗主按着眉头“嗯”了一声,“把玉丛云叫来。” 侍从行礼,瞬间消失不见。 他又看向秋水,看了半天才感叹:“哎呀,含珠要是有小秋水一半乖巧就好了。” 秋水低着头:“属下不敢同少主相比。” 叶宗主哼笑一声,“含珠没有回我身边之前,我也是把你当半个女儿养的,怎么不敢比?” 秋水更不敢接话了,好在叶宗主也觉得没意思,没有再追问她。 不过是觉得女儿长大了,不听话了发发牢骚而已,那是他亲女儿,再管教也不会像秋水一样惧怕他。 “出门那么久也不知道和为父多说说话,回去那么早干什么……” 叶菰早早回去自然有她的事情。 现在她已经是仙盟盟主了,在受制于各大门派、世家,也是名义上的众仙之首领,自然不能和平时一样偷懒。 七长老也确实是好用,不管他做过什么,绝对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没有叶宗主的命令时,他最听叶菰的。 他更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不仅对各门各派内里情形如数家珍,对仙盟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了然于心,而且十分善于引导叶菰学习和处理这些。 这一点上他甚至别谢今朝做的好很多,谢今朝处理这些的能力不比他差,但教人怎么处理这一点并不擅长。 叶菰也听谢今朝的,对七长老撇开偏见,取其优去其劣,好好利用他有用的一面,尽量不把情绪带过来,做到对人不对事。 这也是谢今朝唯一能比七长老更会给她教的——御下。 没有哪个老师看到自己教的学生乖巧听话、聪明伶俐会不高兴的,尤其是真的还挺喜欢教学生的七长老。 少主发脾气他也会受着,但若少主乖巧听话,那就更好啦。 他们这边十分和谐,去找曲青痕他们的谢今朝却遇上了麻烦。 谢今朝不是自己想去找曲青痕的,而是曲青痕来找的他。 因为他的弟弟在曲青痕那里。 谢今朝十分客气地领走了谢砚,并没有再赶他走,他知道如果不和谢砚说清楚,他还是会再回来的。 谢砚跟在谢今朝身后十分忐忑,兄长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到了曾经父亲办公的地方,谢今朝停了下来。 谢砚以为终于兄长终于要对他说些什么了,谢今朝却让他去另一处。 “碧玉,给他安排房间。”谢今朝指了一个侍女,终于看向谢砚,“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谢砚不甘心,却又不敢反驳他。 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还有年轻女孩子铃声一样清脆的声音,语调中带着言以掩饰的高兴。 “今朝,你回来了!” 谢砚循声望去,是他在八角亭见到的那位合欢宗少主。 他以为这位合欢宗少主对谁都是高高在上,没有耐心,冷淡又嘲弄,原来她也有这样天真活泼的笑容。 她只是随意往谢砚这里一瞥,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谢今朝的弟弟并不在意。 谢砚知道自己该走的,但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看向了自己的兄长。 谢砚呼吸一窒。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谢今朝。 诚然他的兄长温柔又强大,理性又慈悲,哪怕亲生父亲耳提命面、哪怕亲生母亲歇斯底里,也不能阻挡他和弟弟对大哥的崇拜与亲近。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兄长那样温柔又诚挚的样子。 仿佛世界上只有那位合欢宗少主一人让他凝望,让他微笑,仿佛从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要眼前的女孩子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的。 飞升篇 第65章 · 也许是他注视的时间太久, 叶菰看了过来。 谢砚不知为何感到无地自容,狼狈地转过身,落荒而逃。 叶菰:“这不是你弟弟吗?他怎么了?” “在仙盟乱跑被被曲家的人误抓了, 不必管他。”谢今朝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没有要多为叶菰解释这些的意思。 “唔,我知道了。”叶菰倒也不在意, 她对这个少年的印象没有很坏, 但也称不上多好,谢今朝的兄弟姐妹里面,她最喜欢的还是谢瑶。 她和谢今朝一边往回走, 一边说着话,“今朝, 我和你说件事, 我们把瑶瑶接回来怎么样?” “盟主做主就好。” 叶菰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但是也没错。 谢今朝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脸迷茫地接受自己的新称呼,“怎么了, 盟主,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倒是没有,就是好奇怪啊。”叶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 她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结果被当成大人一样。 谢今朝问:“含珠怕不怕?” 叶菰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对了,既然不怕,只管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我在呢。”谢今朝暂时停了下来, 摸摸她的头发, “您还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盟主呢。” 听到他说“最年轻的盟主”, 叶菰顿时有些脸红,“什么最年轻的盟主, 我根本没有做什么,都是你还有些曲青痕,你们把前面的竞争扎都打败了,我捡了个便宜。” 谢今朝道:“那便是天意如此。” 他们又手牵着手慢慢走,谢今朝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我与曲青痕现在都是盟主的属下,我们所作所为皆是盟主的意志,含珠不必妄自菲薄。” 他说“盟主”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说到“含珠”二字,却婉转逶迤。 叶菰道:“我明白。对了,你说曲青欢现在也是我的属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万剑山安排在仙盟的人是曲青痕。” 叶菰奇道:“他们居然舍得曲青痕来?” “谁让这一次的盟主是合欢宗少主呢?”合欢宗已经是当今最强门派了,来的还是宗主独女,如何让人不重视呢? 叶菰想了想曲青痕那张冷淡的脸,还有刚毅的性格……真不想整天对着这样的人啊,哪怕再英俊也不想。 不过今朝说的对,他们都是下属了,能力出众、品行端正就够了,能用就行。 很快到了书房,七长老还在完成谢今朝布置的任务。他不会这么听谢今朝的话,却绝不会违抗叶菰的命令,而叶菰不会觉得谢今朝说的有什么不对,让他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可。 但这个时间,确实有点晚了,这些也不是着急到非要现在完成的。 谢今朝和七长老打完招呼后只微笑点头并不说话,送走七长老,他们并没有立刻休息。 叶菰的身体已经好很多,没有从前那么容易疲惫,她的作息本来就不规律,很多时候就算不困也不得不躺在床上,现在精神好很多了,更不愿意早早休息。 谢今朝带着她飞上了屋顶。 这里是仙盟盟主处理事务的地方,也是仙盟最高的楼台,坐在屋顶便可以俯视仙盟。 仙盟中心甚少有过于高大的建筑,最多不过两层楼,四座高塔在仙盟东南西北四角,高高矗立。 叶菰心里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这真的是她的地方吗? “含珠。” 叶菰心不在焉地答应,“嗯,怎么了?” “我们是生一个孩子从小培养还是挑选合适的继承人啊?” “什、什么?”叶菰心中的惆怅都被吓飞,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到。 谢今朝拍着她的背,“怎么这么不小心,有话慢慢说,别着急。” 叶菰揪住他的衣服,“你还好意思说,你差点吓死我了,你在说什么啊!” 谢今朝一脸无辜,“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叶菰恼怒地打了他一下,脸红都了,眼睛被水浸过一样亮晶晶,“什么生孩子,谁要跟你生孩子!你自己生。” 谢今朝:“我生不了啊。” “那我也不会生的!”叶菰立刻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也带着……” 她说了一半住了口,“总之我是不会生孩子的!” 谢今朝就像没有发现她的停顿,“好,不生就不生,何必动气?我们慢慢挑几个不错的继承人慢慢培养就是。” 叶菰问:“我刚当上盟主,你就等着我让位?” 谢今朝笑道:“含珠不喜欢的事情没必要做太久的。” 叶菰有些犹豫:“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来当盟主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谢今朝说,“他们的目的可比小含珠过分得多了,换成任何一个门派,都会变成那个门派的一言堂。含珠,你不一样。” 起风了,谢今朝早就习惯周身结界,任风再大也不会对他有丝毫影响。叶菰却没有这个习惯,发丝随着风飘到了脸颊。 谢今朝帮她把发丝整理好,“我们找几个不错的孩子先培养着,待日后可以独当一面了,就把仙盟交给最合适的孩子,我们出去游山玩水。” 叶菰一把抱住他,软绵绵的说:“今朝,你真好啊。” “那就更爱我一点吧。” 叶菰信誓旦旦:“当然了,我最爱你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谢今朝说完一把将她抱起来。 突然腾空叶菰双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任由谢今朝将她抱回去。 这一定不是错觉,谢今朝最近真的好主动好粘人啊。 诚如谢今朝所说,有他在仙盟的事情处理起来并没有那么麻烦,他和七长老也在慢慢教叶菰怎么应对。 让叶菰比较意外的反而是曲青痕。 “所以曲公子为什么也在这里?” 曲青痕一脸理所当然:“盟主在这里学习,某难道不可?” “可以是可以……”叶菰纠结地看着他,“可是是向孟星迟和谢今朝啊。” 她说的语焉不详,曲青痕却能领会到她的意思,只说:“能者为师。” 都这么说了,叶菰自然不会小气到不让他听,只是没想到这个心里只有剑的男人,竟然会屈尊理会这些俗事情。 谢今朝跟她说,上一任仙盟盟主去世,万剑山是第一个来收拾残局并且住在这里的。万剑山已经在这里有所布局,要想清理好屋子,曲青痕可以很好利用。 “盟主,袁成邺袁长老求见。” “不见。”叶菰依稀记得这是哪个小门派的长老,他们那个门派似乎已经和别的小门派一起见过了。 “袁长老求见盟主不是为公事,而是私事。” 叶菰停下笔,看着来人,“私事?我和他能有设么私事?” “袁长老说他徒弟葛红萼曾经冒犯过盟主,特来登门赔罪。” 叶菰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她也把那个人关了好几天,让七长老调查过,本来以为是什么大阴谋,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试探罢了。 不管背后是哪个大宗门,都不算什么大事情,他们互相试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叶菰就没有太在意。 没想到这位袁长老看她成为仙盟盟主了,这么诚惶诚恐地来道歉。 “不是什么大事,让他走吧。”叶菰说完继续在案牍中奋笔疾书。 没一会儿人又回来,说袁长老走了,却把葛红萼留了下来。 叶菰停都没停,“交给孟星迟处理。” 谢今朝说的没错,不管是七长老的能力,还是她和七长老的关系,七长老都会是她手里最好用的属下,忠心耿耿能力出众任劳任怨。 七长老很快回来,叶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很生气。 为什么谢今朝都忙得不见人影,她也差不多锁在书房了,七长老还竟然看起来开开心心的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啊。 她和七长老认识这么多年,七长老是真的开心还是装的开心叶菰完全看得出来,这人不会是专门挑她忙的时候来气她吧? 七长老莫名其妙:“怎么了少主?哦,是盟主,怎么了?” “你很闲吗?” 这可冤枉他了,谢今朝那个黑心的一天天脏活累活都给他,还有担心少主会不会不高兴,担心少主的健康,哪里闲的下来。 倒是谢今朝,只要哄好少主,今天去气宗主,明天去看雪域圣君,后天去和曲青痕切磋,还能抽空敷衍谢家石家的人,他才是游手好闲! “少……盟主怎么能这么说?”七长老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叶菰放下笔:“少主就少主吧,反正都是我,私下都行。” 谢今朝让她和七长老学,恐怕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七长老当老师其实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他永远会将叶菰少主的身份放在他学生的身份之上。 “咳咳。”叶菰向他招招手,声音也更加柔和,小声说:“你过来!” 这样子倒新鲜,除了刚来合欢宗的时候,七长老没有见过她这样亲切可爱。 七长老配合着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少主?” 药王谷向外面瞟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然后对七长老说:“你不是可以模仿我的笔迹吗?剩下的工作你来吧!” “少主,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叶菰直接把笔往他手里塞,“星迟,你是我最信任的属下了,这点事情还不愿意帮我?” 七长老推辞不过,拿着朱笔笑问她:“我是少主最信任的属下,那谢今朝呢?” “他是我最信任的未来夫君呀。” 见他接过笔,叶菰放心的起来,没有看到七长老一瞬间的怔忪。 “你就坐在那里先看着文书,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七长老:“星迟是家臣,不敢坐少主的位置。” “随便你,你坐哪里都行,只要帮我处理好就行。”说着叶菰去拿披风,就要往外走,看着一点也不像很快就能回来。 第66章 · “等等。”七长老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了过去。 叶菰回头:“怎么了?” 七长老帮她把披风的带子拆开重新系好, 无奈道:“少主好歹把披风系好啊,不要像以前一样披风掉了还把自己绊倒……” “你说过替我保密的!快忘记这件事,不许在提了!”叶菰退后一步, “还有, 以后你提醒我就好了,不用帮我系, 今朝会吃醋的。” 七长老哭笑不得, “我的醋都吃吗?” “只要是个男人他都吃醋,不女人也会。”叶菰整理着头发,嘴上说着谢今朝, 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脸上就差写一行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他那么自觉和别人保持距离, 我总要注意一些才对得起他。” “少……” 七长老刚开口叶菰就打断了他, “好啦, 不要再来那些歪理邪说了,我不需要别人喜欢我, 我只要谢今朝就够了!” 她说完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房门。 从叶菰成为仙盟盟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给谢瑶传了消息,接她回来,现在她要去检查一下谢瑶有没有乖乖听话。以及,她托付给谢瑶那件事情。 叶菰自认为很爱谢今朝,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围着他转啊,刚好他不在, 反正仙盟事情交给七长老她也放心。 已到深秋, 这里的景色还是如同春夏一般, 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四季更迭对它们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该开还是开,该香还是香。 叶菰是个俗人,她就喜欢这样的姹紫嫣红,这样的生机勃勃。 她提议过让谢瑶住进她原本的房间,或者挑一个她喜欢的,反正现在仙盟她说了算,但谢瑶拒绝了。 谢瑶原本的房间在后面,和谢夫人的离得近,和前面谢晋处理事务的地方离得远,反而是客房在前面。 她决定住在前面,和叶菰更近一点。 谢瑶望着中间盟主的居所感叹:“真奇怪,我明明变成客人了,却离主人的地方更近了。” “那是你爹有问题。”叶菰安慰她,“一家人住那么远干什么,今后你就在这里,我把这里重新规划一下,你住的地方专门给你,客房另外划分。” 谢瑶想起来,她的这个嫂子在建筑上面很有天赋,无欲天的房子就是她自己设计的。 但是比起她在这方面的天赋,谢瑶更羡慕的是另一件事情,“少主你再合欢宗的住处一定离叶宗主很近吧!” 叶菰哽住,看着谢瑶羡慕的样子,她没法说出了,其实她的枕流漱石是离合欢宗中心最远的西北角紫竹林。阿爹是合欢宗宗主,住在最中心,她在一片荒凉的、永远只有秋天的紫竹林。 “差不多吧,也不是很远。”叶菰含混过去,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深思。 这样斤斤计较没有必要,谢瑶是他爹单纯偏心,喜欢另一位夫人生的孩子,而自己是因为身体问题不得不搬到最角落的。 谢瑶突然小声惊呼:“啊,我忘了!” “怎么了?你忘记什么了?” “我忘了现在该称呼少主为盟主了!”谢瑶小声说,看向她的眼神清澈又无辜,就像一只在清晨的森林的鹿。 叶菰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你叫我名字就行。” 谢瑶的脸红扑扑的,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那,含珠,你叫我瑶瑶吧!” 叶菰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但是谢瑶的开心还是感染了她,叶菰的声音也变得柔软:“瑶瑶。” 谢瑶的脸更红了,她拉着叶菰进了自己的房间。 “含珠,我跟你说,我进步可大了,你和大哥给我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谢瑶叽叽喳喳给她展示自己的成果,叶菰一点也不觉得吵闹。 为了能确定谢瑶真的好好修炼了,叶菰可是熬夜把要给她布置的东西自己先学了一遍。不过她肯定学的比谢瑶好,至少唬住谢瑶没问题了。 在修炼这方面谢今朝是个好老师,可是谢瑶怕他,就算叶菰再鼓励他去问谢今朝她都不敢。偶尔去问了,只要谢今朝说完问她听懂了吗?谢瑶一定吓得连连点头。 叶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怕谢今朝。 不过自己一点也不怕,谢今朝给她讲的不清楚,叶菰还要问是不是他这个老师的问题。 这才是生活嘛,听漂亮可爱的美少女在自己身边说说话,和小姐妹快乐地玩耍,时间平静安宁地过去。 天色渐晚,叶菰也知道该回去了,要是只有七长老她再晚都无所谓,七长老会提着灯过来接她,但谢今朝一定会吃醋还要生闷气。 “含珠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叶菰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明明就有嘛!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谢瑶并不是会和她争吵的性格。 叶菰假装看不见谢瑶一脸“你骗我”的表情。 “好啦,我要回去了,晚了你哥哥看不见我会吃醋的。” 叶菰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侍女,谢瑶把灯笼递到她手上,殷切地问:“含珠你明天还来不来?” “不知道,看情况。”叶菰想了想,“我是盟主啊,不能总是偷懒。这样吧,后天我一定来,我带谢今朝一起来看你。” 听到要带着谢今朝来,谢瑶的表情迅速没有那么期待了,叶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好啦,那是你哥哥,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害怕他做什么?” 谢瑶反驳:“那是因为含珠你是独女,不知道有个和爹爹一样严厉的哥哥是什么感受啊!” 叶菰轻笑:“我怎么没有,我哥哥对我可比你哥哥对你差劲多了!” “我一来就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叶菰抬头看过去,一张芙蓉面毫无遮掩地出现在面前。 是她的表哥玉从云。 想到他以前的种种行迹,叶菰没忍住直接阴阳怪气:“雪域圣君可是大忙人,怎么有功夫大驾光临来这里见我?” 玉从云也不甘示弱:“怪哉,仙盟这么大的地方,难道我不能走动?” 叶菰扬着下巴:“本盟主已经告知诸位客人,这里不再是客房,而是家宅,难道雪域圣君听不懂人话?” “难道我不能来这里拜访主人?”看叶菰还要说话,玉从云不疾不徐地补上后面一句,“我来拜访这里的主人谢姑娘。” 说完端端正正站好,向谢瑶施了一礼,“玉从云见过谢姑娘。” 他皮相甚好,生的一张芙蓉面,五官精致略带阴柔,这样正经起来倒是很能唬住小姑娘。 叶菰皱着眉挡住往里面钻的谢瑶,“哼,你来拜访瑶瑶做什么?不安好心!” 从小到大没少也玉从云吵架,叶菰深知这个人无聊又小气,胜负欲又强,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和谢瑶说了一句,提着灯笼转身就走。 叶菰走了,玉从云也,没有继续打扰谢瑶,说了句“告辞”转身慢悠悠追上叶菰的背影。 今晚没有月亮,叶菰提着灯快步往前走,玉从云就在她身后跟着。 叶菰回头,脸上似笑非笑:“雪域圣君那么大的本事,跟在本盟主后面做什么?” 玉从云表情淡然:“借个光。” 叶菰把灯笼塞进他手里:“那你自己提灯笼。” 玉从云倒是没有拒绝,这给了叶菰认为也许可以好好跟他说两句话的错觉。 他们之间是不会问这些年你好不好之类的问题,也不会有什么感慨近况的寒暄。 没有谁能比他们更加了解对方。 如今两人一个是仙盟盟主,一个是雪域圣君,都是身居高位,展现出来的总是更有风度,胜券在握更加从容的一面,但是对方失势狼狈的时候,都是一起过来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最坏的一面是什么鬼样子。 但要说出去,合欢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宗主,如今的仙盟盟主曾经会被卑贱的奴仆欺负,又或者神秘莫测、恶名在外、无人敢惹的雪域圣君曾经会被弟弟压在水缸里面,也没有人相信。 他们就像是一直拥有着一切,从站到高出,就没有人看到他们过去的狼狈。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说出口。 玉从云看着她,“你对不起什么?” 叶菰是想说真话的,她想对玉从云道歉,说好一辈子都相互扶持,不应该把他丢下,自己来修真界做“少主。” 但若是在选一次,其实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的。 比起玉家吃白饭的表小姐,合欢宗货真价实受人尊重的少主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且……一辈子相互扶持这种事情,也许只有自己当真吧。叶菰想,玉从云这人最不相信什么誓言,什么感情了,他们当时就是因为利益被绑在一起的,还说什么兄妹之情。 “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太好你想见谁那是你的自由。” 玉从云冷淡地“哦”了一声。 叶菰不知为何心有不甘,盯着他的眼睛问他:“那你呢,你对不起我什么?” 玉从云移开目光,打着灯笼继续往前走。“我刚刚对你的态度也不好。” 叶菰看着前方的路,声音闷闷地:“没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肯定不是这个。 回到盟主的住处,等在门口的是谢今朝。 谢今朝看起来没有生气她丢下工作出去玩,态度依旧温柔:“你会来了?出去那么久是和雪域圣君见面了?” “没有!我是去找瑶瑶了,碰巧遇到他的!” 玉从云就卡你不过眼叶菰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明明她是主,谢今朝是仆,为什么这么着急向谢今朝解释? 玉从云冷笑一声,叶菰像是知道他又要说些破坏气氛的话,立刻转身阻止他:“你不许说话!” 谢今朝笑着握住叶菰指向玉从云的手,“好了,雪域圣君是客人,含珠不能这么说话。” 叶菰还是听谢今朝的话,嘴上气哼哼,手却任他握住放了下来。 “他算哪门子的客人。” 玉从云看的牙酸,玉从云看得伤眼,玉从云直接没眼看。 这还是他坏脾气、坏心眼的妹妹吗?还哼哼唧唧的和男宠撒娇,迟早什么都被谢今朝拿捏住。 迎着玉从云的眼神,叶菰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玉从云眼神微妙:“看我的好妹妹竟然也会这副做派,真是意想不到啊。” 他不会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都说出了吧?叶菰有点着急,她可不想在谢今朝面前丢人。 在今朝眼里,自己是柔弱可怜的美貌少女,虽然脾气不好还是个小酒鬼,但还是很可爱的!要是玉从云把她小时候的丢人事情说出了,她,她立刻灭口! “好了好了你该走了!”叶菰走过去推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在人间面前碍眼了!天色这么晚,我可不像有的人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人等!” 玉从云也生气,要是只有叶菰还好,谢今朝还在聊,都被人这么赶了,他脸上实在挂不住。袖子一甩,冷哼一声:“走就走,谁还稀罕你!” 他突然消失,叶菰没收住力道往前倒了半步,谢今朝一把把她抱住。 叶菰站稳后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有成功,皱了一下眉想想算了,就这么任他拉住。 玉从云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这么想着她走得更快了。 谢今朝在后面亦步亦趋,等她走进了房间还没反应过来,谢今朝一挥衣袖,门立刻关上,房间里的夜明珠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布,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自然,被抵在门上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第67章 · “今朝你要做什么?” 一片黑暗中叶菰莫名有些紧张。 她背靠着门, 不知道谢今朝将她抵在门上是要做什么。 不,也许她知道,所以才会紧张。 谢今朝没有说话, 但他的身体说话了。 热烈缠绵的吻从眉间到脖颈, 叶菰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但依然很配合他。 她的身体已经习惯谢今朝, 很快就动情, 但谢今朝却在这时候放开了她。 一瞬间房间也亮了起来。 谢今朝退后一点,“对不起。”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向她道歉了? 叶菰努力平复着呼吸, 有些气恼地问:“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 谢今朝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我不该这样对你。” 就这? 谢今朝道歉道的很诚恳:“我答应少主, 一定会问少主, 得到少主同意才……对不起。” 叶菰:…… 不是, 这也是要分情况的好吗?当时他们没有感情基础,谢今朝于她而言就是解药, 自然是听她的,不可冒犯。 但是现在他们是平等的情侣,当然可以再主动一点啊。 不过谢今朝这样记住她的话,叶菰还是很开心的。 叶菰软软的说:“没关系。” 所以可以继续了啊。 合欢宗的教育就是这样,叶菰不会和外面的女孩子一样因为自己的欲望觉得哪里不对,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因为害羞,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暗示应该够明显了。 但谢今朝似乎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帮她理好被弄乱的衣服, 又要进入大哥哥照顾小妹妹、或者仆人照顾大小姐、或者小姑娘照顾自己的娃娃的模式, 给她卸下钗裙,洗干净盖好被子, 纯聊天然后睡大觉。 已经有了感觉的叶菰肯定不能让他这么做! 叶菰不仅自己坐在浴池边不动,还要拉住想要帮她解开发髻的谢今朝。 “不许动!” 她的命令还是很有用,谢今朝果然不动了。 叶菰脸上带着一种奇妙的笑容,一种平时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无忧无虑的一瞬间染上了情爱,手里的圣贤书换成了春宫图。 谢今朝眼神晦暗:“少主……” “还叫我少主?”叶菰的声音有些轻佻,像是学着合欢宗教的撩拨人的课程说出了的,但她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语气,因此显得有些青涩。 谢今朝道:“盟主。” 叶菰差点破功,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要说这个? 但合欢宗好学生叶菰忍住了,她的中指搭在谢今朝唇上,成功地让谢今朝住口。 她说:“叫我含珠。” 在谢今朝开口说出“含珠”两个字的时候,叶菰的食指已经离开他的纯,转而往下。 “谢今朝,你的身体可以没有你的话这么正人君子。” 缠绵的尾音融入四周升腾的水汽之中,浴池中漂浮的红色花瓣被水花推的四散开来,又重新聚在一起。 “含珠。” “嗯。”谢今朝的动作太过突然,叶菰心跳加速,只听到他在叫自己便答应。 浴池的水温度比她的身体温度更高一些,若不是在他耳边,谢今朝的声音也低得不是那么分明,“我可以进入你吗?” 叶菰贯彻着合欢宗女修的身份,忍着羞涩和身体的悸动,说:“可以。” 谢今朝得寸进尺起来:“我可以弄坏你吗?” 拥抱着他,身体和他紧紧贴住,看不见自己的脸红,于是叶菰不甘示弱“可以哦。” “我可以……重新把你拼起来吗?” 叶菰的意志随着身体的失控而溃散,最后一句话听不分明,但这是谢今朝啊。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叶菰觉得她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于是她说:“可以。” 声音黏腻得就像蜂蜜,语调已经不成样子。 一夜荒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累的不想动。 因为这一次主要原因在谢今朝,所以叶菰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尽管身体好了很多,她还是保留着从前的习惯,醒了之后再累也不会再睡。 斜倚在榻上听七长老分析利弊,盟主的事情交由谢今朝处理。 七长老只当她犯懒了,谢今朝也拿她没办法,见她心情不错正要玩笑两句,突然看到她雪白脖颈上的红痕。 七长老一愣,庆幸自己话还没出口。 怎么自己久经风月,连她为什么这么累都看不出来了? 七长老暗自好笑地摇摇头,却笑不出来。他总将少主当小孩子看待,明知道她早就长大成人,也知道她和谢今朝的关系,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几乎是不能的反应,七长老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是谢今朝在看着他。 七长老顿时领悟,是因为他看少主的时间太长了。 有些好笑,他是家臣,是要一辈子跟着少主的,难道谢今朝要吃一辈子的醋? 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七长老倒是可以理解他,重新将目光移到了文书上。 有谢今朝和七长老一起处理,今天的事情解决的很快,叶菰早早可以休息。 可是真的到了休息时间,她反而不想休息了。 谢今朝和七长老还在整理着文书,叶菰先走一步。 看着她走出去时候放轻的动作,七长老看了谢今朝一眼。 这人看着温文尔雅的,怎么床上那么过分? “七长老看我做什么?”谢今朝说着话,手上的动作没停,他还要去找含珠,和七长老可不一样。 七长老微微一笑:“谢公子未免太不客气,要知道比起宗主,我可是一直恨支持你和少主在一起的。” 谢今朝同样回之微笑:“我知道,还多谢七长老了。” 这态度未免太傲慢,仿佛攀上了少主,别人便不重要了。他倒是无所谓,但宗主对他恩同再造,谢今朝竟然还想拐走少主,真是罪无可赦! 两人没有再说话,谢今朝收拾好东西先走一步。 跨出门槛的瞬间表情冷了下来。 七长老和叶宗主是一样的人,一个为了自己可以不管女二死活,一个为了修为可以将命定的道侣拱手相让,这样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人多在叶菰身边一刻,谢今朝都觉得危险。 无情道断情,断的是自己的情,断的是自己的念想,这两人的行为确是要让别人来承受后果。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哪怕因为叶菰而短暂的相处,也不会交付真心。 出了处理事务的大厅,外面一片阳光明媚,谢今朝找到叶菰的时候,她在和云隐宗的人说话。 谢今朝远远看着,叶菰进退得宜,有礼有度,很好地扮演着仙盟盟主的身份。 等他被看见,叶菰一下子恢复了平日的慕言,看向他的眼睛都带着笑。 “今朝!” 那人和他打过招呼,很有眼色地退下。 “你在哪里看什么,怎么不过来?” 谢今朝道:“我在看含珠,真是越来越有盟主风范了。” “是吧?”叶菰得意洋洋,“我不比别人差是不是?” “是。”谢今朝笑着说,她只是耐心比别人差点,要是认认真真想当好盟主,并不算困难。 不过就算没有耐心也没关系,他们来仙盟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此。 叶菰都快忘了她来合欢宗是来凑热闹的,但是没关系,她现在也很快乐。 如果,阿爹能告诉呀她,她写信问的那些事情是她多想了就更好了。 不过就算阿爹真的是特意生了个孩子来帮自己抗住功法不好的影响,其实也不是不能原谅。 叶菰想,只要阿爹好好道歉,态度够诚恳,时间很久之后,她还是会原谅的。 不过他现在连承认都不肯承认,这着实是让人恼火。 仙盟这地方真的邪门得很,叶菰刚在心里埋怨了她爹,她爹这就派人请她去赏花。 明明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阿爹却比她还怡然自得,仿佛她才是来做客的,还要被主人邀请一样。 谢今朝看着叶菰的表情,看出她想去又不好意思说,便笑着替她接了下来,“叶宗主既然邀请,我们怎有不去的道理。” 送请帖的侍从看了一眼谢今朝,低头道:“叶宗主只请盟主。” 谢今朝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高兴,转身询问叶菰:“盟主?” “那我去好了。”她说。 谢今朝点点头,并不意外她的选择。含珠和叶宗主之间总要见面的,她太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意害她还是无意的,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是需要一个决断,不然含珠这辈子都会为这个问题寝食难安。 谢今朝道:“少主早去早回。”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小含珠会被叶宗主骗,这些日子她已经更加成熟更加坚定了,叶宗主能控制她无非是因为他是含珠唯一的亲人,即使觉得哪里不太对,含珠也不忍心割舍她一直想要的亲情,一个自己的家,一个伪装出来,修无情道父亲的父爱。 无情道是要舍弃一切感情方可成大道,只要他一天没有中断,含珠就该明白他的选择。 哪怕没有飞升成仙,叶宗主也会不断朝着舍弃一切感情的道路前进,现在还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只要继续修行,含珠对他而言就要变成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 至于他会伤害叶菰这个可能性,谢今朝压根没有想过。 叶宗主再离谱也没有主动伤害过自己女儿,他做的无非是看着含珠摔倒选择冷眼旁观罢了,甚至会给出叶菰选择,要不要他救。 哪怕被他救这个选择,同样充满陷阱。 可是到了晚上,叶菰还没有回来,谢今朝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去了叶宗主下榻的地方,侍从说叶宗主已经睡下,谁也不见。 谢今朝立刻又去找了七长老。 七长老也很惊讶,但听到叶菰是在叶宗主那里不见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 “谢公子多虑了,也许盟主是贪玩去了那里玩耍了。雪域圣君和盟主青梅竹马,还是表兄妹,玩的晚一些也情有可原,再不济还有曲公子,盟主从前也很喜欢他,去见见他也正常。” 叶菰不在他倒是口口声声称“盟主”,没有叫错过。 谢今朝冷笑:“七长老还是将含珠当成小孩子吗?她已经是大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可比七长老清楚。” 看他着急,七长老更加悠闲:“谢公子——”他拉长语调,“你是在嫉妒我与少主的命定姻缘吗?” 七长老的本意是激怒谢今朝,看他痛苦难过的样子,但没想到谢今朝听到这话竟然比刚刚还平静,他说:“少主不会喜欢你的。” 离开之前,谢今朝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身,对七长老一笑:“多谢长老告知。” 七长老脸上没有了刚刚从容的微笑。 谢今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总不是想离间他和宗主?宗主不在这里,更不可能信他的话。 七长老站在原地看着谢今朝的身影两下不见,稍加思索,去了玉从云的方向。 叶菰能在哪里?她会不会很着急?很害怕? 谢今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叶宗主不会太委屈含珠的。就像过去的数年里,虽然将含珠困在了紫竹林阵法中,但是也没有欺负她,玉石珍馐享用不尽,不管他要做什么,绝不至于在这方面委屈含珠。 但像想是这么想,谢今朝还是无法不担心。 天亮了,无论如何叶宗主这时候都改醒来了,但是谢今朝没有再去找叶宗主。 他找了曲青痕。 曲青痕也很意外。 “你夫人在岳父哪里走丢了,你找我做什么?” 这两个男人在那一战之后仿佛有了难言的默契。 曲青痕并不知道谢今朝为什么找他,却依旧在他找自己的时候拿起了剑。 他的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己手中,但人总有不方便、不合适、不想拿的时候,于是他们便有了剑侍。 谢今朝瞥了那个剑侍一眼,她长得竟然有几分像叶菰。 曲青痕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他平素不屑与人解释,但这次竟然开了尊口。 “见过叶盟主之前她就是我的剑侍了。” 谢今朝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虽然长大后梦到曲青痕的次数少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剑侍在好几年前就跟着曲青痕了。 曲青痕同样当她是没有生命的傀儡一般,只是会走动的奉剑的架子。 如果他挑中这个剑侍的时候不是自己刚刚在八角亭见过含珠的时候就好了。 谢今朝有些烦躁地按了一下眉心,那时候她还小,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但是对她的喜欢是毋庸置疑的。 他喜欢所有无忧无虑的生命,那一天遇到的刚好是含珠。 曲青痕向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问谢今朝:“去哪里?” 他说过不是叶宗主下榻的地方,但寻仇总该有个地方。 把岳父当仇人这件事哪怕是不在乎外物的曲青痕也觉得很是过分,但若那个人是谢今朝,他便无条件选择相信。 谢今朝道:“合欢宗,紫竹林。” 这是要到人家老家了。 曲青痕侧目。 这个时间说是谢今朝决定,其实是叶宗主逼的,如今更是不知道叶宗主要做什么,还要在人家的地盘。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 他们要面对的,还是成名已久,当世公认的最强者。 谢今朝问:“你怕不怕?” 曲青痕举起他的剑,“难道我应该害怕?” 谢今朝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好。” 垂月剑凭空出现。 只把剑当工具的人是无法到达真正的剑境真正的彼岸,那些说谢今朝什么兵器都会,只把剑当做普通兵器的话,曲青痕是一句都不信的。 在谦谦君子的表象下,曲青痕窥得了最真实的谢今朝。 他不轻易出剑并非是不在意剑,恰恰相反,这是他的傲慢。 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谢今朝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当世剑术最强,他不愿意对一个不动剑的人出手。 在与他一战之前,曲青痕也以为谢今朝是这样看待他的,觉得自己不配和他比试。 这完完全全激怒了他。 但是这一战之后,曲青痕懂了谢今朝。 他在剑之一途上太过寂寞了,更多的人只追求“术”,而非“道”。他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道”,因为高兴、欣喜,他想要的是现在成熟的对手曲青痕,而不是曾经还不够资格的他。 曲青痕对谢今朝有着天然的好感,就像谢今朝其实应该是他的兄弟一样。 在得知谢今朝的身世之后,曲青痕甚至调查过,想看看谢今朝是不是他们曲家哪位长老的孩子,他对剑的天赋不是万剑山的人都说不过去。 可惜的是谢今朝竟然真的是凡间农妇的孩子,饥荒年间被拿去换口粮的可怜孩子。 行至途中,谢今朝告诉了曲青痕一个秘密。 “从前有一块石头,他要去人间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因为别人总给他安排最妥当的身份,出身名门,天赋卓绝,石头觉得这和往日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于是石头摔了下来变成两块。” 曲青痕若有所悟,霎时间一切尘缘往事涌上心头。 他看向谢今朝,谢今朝却并不看他。 奇怪的是,平日里总是有着超乎同龄人成熟稳重的谢今朝总会在曲青痕面前暴露出更符合他年龄,更少年的一面。 “别看我,我也只记得这些。” 曲青痕沉默着震惊了一会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把在仙盟谢家当继承人叫受苦?” 谢今朝笑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已经变成婴儿落到了穷苦人家,谁知道竟然会被谢夫人捡回去。” 曲青痕难得挖苦他:“难道易子而食,成为别人的腹中餐也没关系?” “这有什么呢,不过是重新来过罢了。”谢今朝回答的无所谓。 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并非虚言。 但曲青痕露出了一个意外的狡黠笑容:“现在你也这么想吗?” 谢今朝不说话了,他无法再淡然自若了。 “当然做不到。” 可是他也不想曲青痕占据上风。 有时候就是有这样那样的胜负欲,面对自己的另一半,谢今朝也懒得伪装。 “我怎么能放弃含珠呢?”他说,“如果没有遇到她,那就万事随缘也罢,待我修成无情道,舍弃这些无谓的情感便回去。可是我已经遇到了她,让我放手便是万万不能。” 自他将两人的身世说出了,曲青痕便如醍醐灌顶,把被他遗忘的记忆也都想了起来。 于是他也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结果。 曲青痕问谢今朝:“如果你我魂魄合体,留下来的人是曲青痕还是谢今朝?”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我。”谢今朝说,他的傲慢在自己的半身面前丝毫不加掩饰,“一直以来我都是最优秀的。” “好。”曲青痕说,“这样的你才值得我视为对手,不过我要告诉你,最优秀的,是我。” 谢今朝道:“我有这么傲慢吗?” 他显然也知道,曲青痕的表现其实就是隐藏的他自己。 曲青痕笑而不语。 到了合欢宗。 不速之客自然是不受欢迎的,曲青痕也没有想过会有多顺利,但谢今朝拉住了冲动的他。 “先别正面来,一会儿还有一张硬仗呢。” 曲青痕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虚伪。” 谢今朝低笑:“这些人不值得我们认真。” 他看向一边,“圣君,劳烦了。” 玉从云自竹林阴影中出现,面对曲青痕和谢今朝,他又重新戴好帽子和面纱,仿佛这两个人看到他的脸,他都觉得厌烦。 曲青痕显然是认识他的,万剑山和雪域关系密切,自然也知道玉从云和叶宗主的关系。 玉从云就像叶宗主手里最凶狠的一条狗,指哪里咬哪里,每一颗牙齿都带着毒液。 弟弟曲青欢崇拜他,曲青痕却只是家族利益的关系才和他认识罢了,不管怎么样,玉从云都不会是曲青痕欣赏的类型。 作为一魂两体,曲青痕喜欢的谢今朝未必喜欢,但曲青痕讨厌的,谢今朝一定讨厌。 换句话说,谢今朝并不喜欢玉从云。 但依照他的性格,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说他的坏话,相反的,谢今朝还会从他身上寻找优点,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能欣赏到喜欢的人的优点,也能欣赏到讨厌的人的优点,评论一个人,从来不会被自己的个人感情所影响。 更何况他是叶菰的表哥,一起长大的表哥,甚至可以说和亲兄长没有什么分别。 此刻,玉从云冷着脸给他们带路。 曲青痕问:“你是怎么策反他的?” 谢今朝看着前面的身影,淡淡道:“叶宗主怎么控制他,我也一样。” 所以答案是——叶菰。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我这么勤奋! 第68章 · 曲青痕眉头微皱, 却又很快解开,谢今朝说“控制”的时候 话中满是嘲讽,他看了谢今朝一眼, 等他一个回答。 “不只是含珠, 雪域圣君也不喜欢被人挟制不是吗?”谢今朝说,“玉兄只是帮我们带路, 如果咱们能胜, 他自然会帮我们,如果我们输了……” 那结果就不言而喻。 曲青痕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不屑叶宗主控制女儿女婿, 但更不想看见自己欣赏的谢今朝和叶宗主一样。 谢今朝确实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知道玉丛云自己也想摆脱叶宗主才帮他们, 那便无事了。 玉丛云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还以为曲青痕心中只有剑, 并不在意其他呢,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坚持。从前少见曲青痕参与万剑山,恐怕不仅是因为他痴迷于剑, 无心俗务。 更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朋友。谢今朝这个伪君子主动结交倒不奇怪,没想到曲青痕竟然这么好骗,就因为谢今朝剑法胜过他,便能成为朋友。 玉丛云近乎恶意地想着,如果这两个死在合欢宗…… 不,不行,玉含珠那个笨蛋会伤心的, 她那么喜欢谢今朝。 有了玉丛云的指引, 很快就没有阻碍的到了紫竹林, 谢今朝并不意外他们会在这里。 “多谢大舅哥。”谢今朝向他道谢,曲青痕也微微一颔首。 玉丛云像是吞了苍蝇般, 一脸嫌弃地说:“你要是还能活着回来,再喊我大舅哥吧。” 谢今朝笑笑:“看来大舅哥对我们很有信心。” “我巴不得你们死在里面。”玉丛云一脸挖苦,他似乎就不会好好说话。 曲青痕实话实说:“我们要是死了,你也会继续受制于叶宗主。” 玉丛云十分烦躁,真想把这两个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我生我死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先担心担心自己的生死吧!” “你说得对,我并不十分关心你。”谢今朝平静地说,“我在关心含珠的哥哥。” 玉丛云沉默了一小会儿,语气较之方才温柔许多,“那坏丫头跟着亲爹尽享荣华富贵,还记得我这个哥哥?” “怎么不记得?要是不记得你,又怎么会因为神清大师几句话就从无欲天跑到仙盟。” 曲青痕猜想谢今朝这么说是为了拉拢玉丛云,并不问他为什么还不进去,保持了沉默听着二人对话。 玉丛云轻声道:“她关心我,难道我没有关心她?我来看她可比她找我早的多,多得多,就是你刚来合欢宗那天,我就来见过她。” 谢今朝也有些意外,“那时候你也在?” “叶宗主说含珠就快死了。”玉丛云想起了那段时间,叶宗主打量着他就像打量着一块肉,没有任何恶意,冷冰冰地就评估着自己。 直到谢今朝被秋水带到紫竹林……玉丛云从那时候便觉得谢今朝浪得虚名,他为了利益连连男宠都愿意做,哪里配得上含珠。 可是那丫头喜欢。 玉丛云知道谢今朝和叶菰两情相悦,只要叶菰喜欢谢今朝,他便不会做多余的事。更不会说叶宗主让他在紫竹林外是担心叶菰连谢今朝都不想要,让他也做准备。 谢今朝了悟:“原来那天在紫竹林外监视的人是你?我还以为是叶宗主怕我跑了。” 玉丛云看着一旁的竹子:,“差不多吧。” 谢今朝又问:“那你后来怎么不进去看看她?紫竹林禁法,也没有叶宗主的监视,你要进来并不算难事。便是要带走她,也未必不能。” 这就是谢今朝,哪怕他再着急,也不妨碍他理智的分析事情。他们在乎含珠,叶宗主也在乎,不过是谁更胜一筹的道理。 若他是玉丛云,当时就该带叶菰走了,他们有玉家定下的阴婚,天地为证上过寰宇星鉴,只要……叶宗主顾念女儿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大威胁,剩下的事情徐徐图之便可。 “只不过你来的时候没有监视,从前一直有人在呢,秋水姑娘一直在那里。”玉丛云拽了一片竹叶,“我梦到过她不想待在这里,让我不要丢下她,可是终究只是梦罢了。” 他低头自嘲:“如果不是叶宗主的培养,我还不如她呢,她怎么会让我带她走,那个坏丫头只喜欢强者。好了,别问这些了,月亮快出来了,马上就到了时间了。” 原来他们是在等月亮出来啊,唯一出清楚内情的曲青痕默默算着时间。 谢今朝突然问:“你梦到含珠让你不要丢下她,是我来之前还是来之后?” 玉丛云看他一眼,觉得他很烦,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你来之后,有什么问题?” 谢今朝微笑:“没有。” 曲青痕侧目,他总觉得谢今朝的微笑十分勉强、十分敷衍,于是他叶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今朝又重复了一遍。 他摒弃杂念,对玉从云说:“并非完全是梦。” 玉从云不明所以:“你说什么?玉含珠她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她知道什么?” “那个时候我也听到含珠说别走,不要丢下她了。”至于之前他们做了什么就没有必要说出来,谢今朝只捡他想听的,“含珠不知道你在,但她那个时候很需要你,除了叶宗主,你是她最重要的亲人,甚至你比叶宗主更早和她相处。” 玉从云喃喃道:“但是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做……” 他很快又收起了自己的失落和茫然,“休要动摇我,除非你们能分出胜负,我是不会帮你的!” 玉从云疾步离开,决定不管他们了。 曲青痕:“你似乎策反成功了。” 就算是对别人想法不大了解的曲青痕也看得出玉从云的动摇,他要是真的心如磐石,就不会这么说了。但心里动摇是一回事,做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谢今朝目的达成却没有那么开心,“且看着吧,倒也没有期望他能怎么帮帮我,只要不对叶宗主一直那么忠心耿耿就好了。” 月上中天,谢今朝和曲青痕一起走进了紫竹林。 无论外界如何,这里都是一片秋风萧瑟,虽然竹林依旧青翠,这青翠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阴影。地上也是一层又一层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紫竹林里是一片死寂,偶尔落下的竹叶非但没有让这里有点生气,反而显得更加寂静。 两人的剑没有离过手,本来以为进来会是非常危险,但直到他们走到了紫竹林中心的小竹楼,什么都没有发生。 曲青痕念着竹楼的牌匾:“枕流漱石。” “含珠以前是住在这里的。”谢今朝道。 可是现在她不在,竹楼中空无一人。 谢今朝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是从紫竹林背面传来,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往后面走。 那是一片水潭,旁边是小房子大小的怪石,怪石前有着精致的玉桌玉凳,上一次谢今朝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 但这些多出来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对着他们的人。 那是叶宗主,他坐在那里翻着什么书,刚刚就是他的声音。叶宗主像是在念书上的内容,语气有些幼稚 。 等到二人走近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原来他是在给怀里的孩子念书上的内容。 小孩子好奇心重又容易分散注意力,余光瞥到他们,抓着叶宗主的胳膊转头打量。 谢今朝看见了她的样子,这是他在梦中见过的,只有几岁的小叶菰。 小叶菰好奇地问:“你们是谁?” 曲青痕沉声问道:“你对盟主做了什么?” 叶宗主无视他们,把小叶菰放到了地上,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他们是坏人,是来打爹爹的,含珠一定要保护爹爹啊。” 小含珠想了想:“爹爹很厉害,自己可以的,我在一边乖乖等着。” 叶宗主唉声叹气:“唉,含珠都不爱爹爹了,都不想保护爹爹了。” 小叶菰有样学样:“唉,要是爹爹也挡不住坏人,那含珠更不行了。” 没有人觉得应该把一个孩子卷入其中,因此曲青痕和谢今朝都没有动。尽管曲青痕并不像谢今朝一样在梦里见过叶菰,但凭叶宗主的三言两语也猜得到,这是变小了的叶菰。 同时,他对叶宗主暂时不会伤害叶菰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叶宗主逗够她了,拍拍她的脑袋,“含珠先回去,阿爹处理掉他们就来。” 小叶菰软绵绵的点头:“好。” 她抱着书小跑回了竹楼,一晃一晃让人觉得仿佛下一步就要摔倒。 谢今朝没有多看她一眼,小含珠却在即将踏进竹楼之前回头,目光在谢今朝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乖乖回去。 等她进去叶宗主终于理会他们。 他先问曲青痕:“为什么非要过来呢?曲公子,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与小女的婚事了吗?” 曲青痕横眉冷对:“叶盟主是谢今朝的未婚妻,我岂能夺人之美!” 叶宗主笑了出来:“你是老实孩子,要是不靠我们这些长辈,你这性子恐怕一辈子也娶不到夫人了。” “那又如何?某已决心修无情道,何必误人青春。” 感受到谢今朝似乎扫了他一眼,曲青痕解释般地说:“无情道比别的修行更快更强不是吗?” 谢今朝没说话,叶宗主倒是很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不是谁都是傻子,三心二意,会放弃好好的大道。” 他意有所指,谁都听得出来。 谢今朝却笑了。 “叶宗主,当真能修无情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69章 · 叶宗主神态平静, 并不因为他挑衅一样的话生气,仿佛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我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以为只有你能?” “我不能。”谢今朝诚实地点点头, “正因为不能, 我才即使止损。叶宗主,你可我比我的情况严重多了。” 叶宗主没有说话。 谢今朝道:“曲公子, 你可知修无情道要做到什么?” “断一切妄念, 舍七情六欲。”曲青痕回答。 “正是。”谢今朝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叶宗主身上移开,“叶宗主不会不明白,无情道要舍弃的不仅是男欢女爱, 甚至亲情、友情,时间一切小我之情都要放得下。” 叶宗主突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 他的实力依然远在这两个人之上, 但心却开始沉下去。 谢今朝的声音不疾不徐, “……叶宗主要是真的能做到,就不用多此一举在枕流漱石布下结界了。” 他说的是小叶菰的竹楼, 主楼本身就特殊材料制成,叶宗主偏偏又布下结界。而且他们都是在乎小叶菰的人,哪怕留在这样也不会伤到她,他们三个打起来也都会远离小叶菰。 叶菰是他和曲青痕的弱点,却也是叶宗主的弱点。 叶宗主不笑了,“那又怎样?哪怕现在我还舍不得这个女儿,待日后心境更进一步, 飞升在即, 难道还舍不得?” 他确实是真心对自己女儿, 血脉亲情远比他想的要厉害,但那又如何呢?再舍不得, 也要舍,总有一些事在他心底是唯一的至高无上,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 譬如飞升。 凡是修行之人,哪一个没有飞升的梦想。 可这条路太窄了,千百万年来,少有人能踏上通天大道。世间生灵万千,有天分者不过十之一二,在这十之一二中,能有幸踏入此门的千不足一。 在这个一中,道路正确又有耐心,有恒心的就更少了。 而真正有可能飞升的,不过是这些有心人中的万分之一。 天赋、机缘、耐心他都有了,为什么飞升的不能是他? 叶宗主看着谢今朝,其实他并不想杀他。自然不是因为叶菰,一个男人而已,哪怕他再好,日后都会有更优秀的出现,总能哄好女儿。 他甚至是很欣赏谢今朝的,如果谢今朝乖乖完成他该做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但是他竟然要抢走自己的女儿! 叶宗主会出手是意料之中,但曲青痕没有想到,他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一掌的为例竟然如此难以抵挡。 他甚至可以一边出手,一边客气地说:“来者是客,我已经布下结界,这里闹得再厉害,外面也看不到,今日就让紫竹林成为二位的葬身之地吧。” 叶宗主不需要什么繁复的招式,他的实力足够碾压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年轻人了。 这一片寂静的竹林忽然起风,曲青痕和谢今朝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风。紫竹林除了他们四个已经没有活物,所有的东西都是伪装出来,从竹楼到竹林,都是阵法的一部分。 地上的竹林变成漆黑的手,伸向两人,谢今朝和曲青痕像是一起战斗过千场万场般默契,谢今朝和曲青痕身形同时迅速窜起。 谢今朝手持垂月,冲向叶宗主,速度之快在他周身带起了一阵风,这些漆黑的枯手还没碰到他猎猎作响的衣袖便已消散。 一点银光破开无形的风冲向叶宗主,谢今朝身后,巨大的月亮仿佛受到指引,从天上而来,下一刻就要落到这里。 然而这样的压迫在叶宗主看来也不算什么,他轻飘飘的换了一个位置,谢今朝也瞬间过来眼看剑就要刺过来,叶宗主的身体突然虚化,这一剑就像刺入水中,除了稍微受到一些阻力,什么伤害也没有给他。 反而是谢今朝,从空中落到地上,被变成无数黑色枯手的紫竹林再次包围。尽管这些枯手算不上多么可怕,但其数量之多,还有恢复的速度实在让人害怕。 叶宗主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一片其实只有一棵竹子你知道吗?露在地上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无数黑色的枯手瞬间包围住了谢今朝,天上的月亮也凝滞不动。 就在此时,曲青痕剑光已到,摧枯拉朽的一剑毁掉无数枯手,他这一剑劈向的不是叶宗主,而是谢今朝。 得他相助仿佛是理所当然,谢今朝一点也不意外,没有分出一点心思关心其他,又向着叶宗主而来。 叶宗主的兵器和合欢宗大部分修士的并无不同——一柄折扇。 就是这小小的扇子,伴着他成为当世最强,也让合欢宗成为最强的宗门。 哪怕是此时,其实叶宗主也在犹豫要不要杀。 不过他犹豫的不是要不要杀谢今朝或者自己的女儿,而是曲青痕。 一魂两体的事情叶宗主知道,谢今朝恐怕也知道,但曲青痕未必知道。万剑山一直是向曲青痕保密的,让曲青痕的生命里面只有剑,其他的一改不用操心。 但…… 叶宗主叹息一声。 总得有人死。 现在的谢今朝和曲青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当他们变成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叶宗主也不知道他是哪个老怪物夺舍失败的产物,但是这样标记自己的另一半神魂,通常只有个目的——重新合为一体。 这是星罗岛研究许多年的结果。 人总是有极限的,唯有飞升渡劫才会要他们这样的人的性命,于是便有了无数躲避规则的方法。 叶宗主猜,原本谢今朝就是这么做的,一边分出自己的神魂造成投胎的假象骗过天道,一边夺舍婴儿成为谢今朝。等到合适的时候合二为一,不仅得到两个人的修炼成果,待神魂融合,更是一步登天。 而他只要杀死他们其中一个就够了。 叶宗主权衡利弊……其实不用权衡,等他飞升成功,哪怕世间洪水滔天也是无所谓的。 还是杀曲青痕好了,然后嫁祸给谢今朝,这样就能欣赏谢今朝被追杀的狼狈样子了。 曲青痕死了继续投胎转世,谢今朝无法神魂融合,又放弃了无情道,只会越来越弱。 他甚至可以作为曲青痕的准岳父让合欢宗也加入其中,背着女儿答应求亲正是这样原因。 叶宗主无不愉悦的想。 等他玩腻了这样的游戏,甚至可以让什么都记不清女儿亲手杀了谢今朝。 “叶宗主。”谢今朝忽然开口,“你真的不觉得你有什么做错的吗?” “我一心求道,何错之有?” “哪怕舍弃一切?” “都是能够舍弃的东西了,怎么会心疼?” “好。”谢今朝说。 他突然放下了垂月剑,曲青痕自然而然地换到他的位置。 这应该是谢今朝和他未来岳父的事情,因此曲青痕并不打算打头阵,但现在谢今朝有其他事,自然由他顶上。 曲青痕和叶宗主都觉得谢今朝是要去小竹楼,趁机带走叶菰。 然而他并没有,不仅没有,还去了相反的方向。 谢今朝疾驰至水潭之上,划伤自己的手,踩着水面将手连接到了水面。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叶宗主明明已经看出来他要做什么了,也来不及阻止,一掌推开曲青痕就要冲过来。 强大的对手总是更有挑战,曲青痕被他推开,战意更甚,对他穷追不舍。 谢今朝也没闲着,控制这潭水的同时另一只手两指并拢在胸前,念动咒语,四周的枯手顿时一片火海,除了叶菰所在的小竹楼,无处幸免。 身下的潭水也发挥作用,紫竹林有三个阵眼,一主,二辅,这潭水正是其中之一。 潭水表面一片血红,任谁看了都觉得心惊,但其实谢今朝并没有流多少血,他想他猜对了。 “叶宗主,你真是丧心病狂。” 叶宗主终于不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原来叶菰和他冷着脸的样子更像。“你又好到哪里去!” 曲青痕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好在叶宗主似乎也动不了了,暂时不用担心他们两个的性命安全。 “爹爹!” 稚嫩的童声从竹楼传来,尽管父亲让她好好待在房间里,但外面一片火海,她怎么会不害怕,怎么会不担心自己的父亲。 曲青痕下意思拿出对待家中弟弟的态度:“回去!” 小叶菰瑟缩了一下,绕过他走到了叶宗主和谢今朝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谢今朝终于对她微笑,温和地对她说:“含珠。” 小叶菰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看向自己的父亲,叶宗主也对她笑笑,用刚才给她念书的声音说:“乖女儿,帮爹爹一个忙,杀了刚刚喊你名字的那个男人。” 三个人都不能动,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唯一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叶菰。 叶宗主可以这么说,曲青痕却万万做不到劝说一个已经不记得事情的小姑娘,杀死她的父亲。 “真的要杀他吗?”小叶菰有些犹豫。 叶宗主说:“对,你不杀他,阿爹就要死了。” 小小的叶菰按照叶宗的指示吃力地拿起了谢今朝抛下的垂月剑。 叶宗主已经在等着女儿把剑刺进他们的心口,谢今朝却劝说着小叶菰慢一点,剑太重,她容易误伤到自己。 她先是拿着剑向谢今朝走来,但并没有按照叶宗主的指示做。 “阿爹,真的要杀他吗?” 叶宗主温柔的说:“当然,不然他一会儿能动了,会杀了我的,难道小含珠想失去父亲?” “我不想的!”小含珠赶快摇摇头,“但是……我也不想杀他。” 这些叶宗主倒有些意外了,明明这算是遗忘之后她第一次见到谢今朝了,叶宗主暗自嘀咕,难道谢今朝的吸引了就有那么大了吗? “为什么?” 小叶菰说:“因为……他刚刚在担心我会不会伤到自己。” 曲青痕差点笑了出来,他那张冷脸上笑出来还真是不常见,“叶宗主,你女儿都知道谁对她好。” 叶宗主不理会他,继续对小叶菰说:“你杀了他,爹爹也会对你很好的。” “我杀了他你才会对我好,我要是不杀他,阿爹就不会对我好?”小叶菰歪着脑袋充满了疑惑,“可是昨天阿爹把我从人间带回来,就对我说会一直对我好的。” 叶宗主勉强道:“爹爹会一直对你好的。” 他平日舌灿莲花,从不会说自己不好,自己不对,哪怕错全在他也能给别人安上八分错,给自己轻飘飘带过,但对上女儿清澈的双眼,却无法骗她。 曲青痕也开口,但他不善言辞,不过无论是谁说的话,小叶菰都听着。 “含珠,快杀了他!你与他非亲非故,这才是第一次见他,为何要信他,难道一个陌生人的话还比不上爹爹的?” 小叶菰似乎感觉剑很重,她把垂月剑靠在自己身上,活动了一下手腕,仍然没有放下剑。“我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 谢今朝喊她的名字,小叶菰也看他一眼,“那天我在舅舅家的院子里玩,我找不到表哥了,但是遇见了她。” 小叶菰说的是谢今朝来合欢宗做的第一个有关她的梦,谢今朝和她双修之后,就梦到了小时候的叶菰,原来那时候她是在找玉从云。 谢今朝道:“你找不到你表哥了,他被你父亲抓走,好几年才能偷偷看你一眼。” 叶宗主:“谢今朝!” “叶宗主不是敢作敢当吗?怎么反倒面对自己的女儿,却不敢承认了?”谢今朝又对小叶菰说,“只要你带我们出去,我就带你去见你的表哥。唉,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只要我能活着,我也会带他来见你。” 小叶菰有些犹豫:“你不骗我?” 谢今朝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叶宗主道:“含珠,你若是放过他们,他们便要来杀了爹爹,你真的要帮他们吗?” 小叶菰问:“你们会杀了我爹爹吗?” 从来不说谎的曲青痕沉默了,他看向谢今朝,谢今朝语气轻松:“不会。” 小叶菰放下剑笑着拍手:“那太好了,我劝说阿爹不要杀你们,你们也不许欺负我阿爹!你们都立心魔誓,如果有违反誓言的想法,就……”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来什么恶毒的诅咒,“就让你们最想做的事情做不成!” 谢今朝第一个响应:“我发誓不会杀叶宗主没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最想做的事情永远做不成。” 紧接着曲青痕也跟着起誓。 最后轮到了叶宗主,叶菰催促着他:“阿爹快发誓啊,你发誓了,我就都帮你们。” 叶宗主说不出来,他笑着问小叶菰:“那么你要怎么帮我们呢?我们都动不了,难道乖女儿有办法?” “要是你们都动不了,阿爹刚刚让我杀他们有什么用啊?杀了你也动不了啊。” “杀了他们爹爹自然会想办法的。” 小叶菰催促他:“那阿爹你现在就想。阿爹不是说他们会杀你吗?现在他们都发誓不会你,你也发誓不杀他们,然后把办法告诉我,我就可以帮你们!” 她先是被一场大火吓着,再是那种垂月剑站了好一会儿,父亲和两个人又是打打杀杀地说了半天,小叶菰早就累了。 谢今朝维持着半跪在潭中的动作,衣袍散开平铺在地上,小叶菰坐在他散开的衣摆上。 叶宗主反复衡量,不得已发出誓言:“如果我再想杀谢今朝——” 小叶菰提醒他:“他们两个人,你只说了一个名字。” “如果我要杀曲青痕和谢今朝,就让我最想做的事情无法成功。”没关系,杀不了人多的是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现在我可以告诉让我们能够活动的办法了。” 说话的人竟然是谢今朝。 小叶菰问他:“怎么办?”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了。”他说。 叶宗主和曲青痕一起看向他。 “叶宗主将自己得功力传给含珠,以防自己渡劫失败,就可以直接拿走女儿的功力得了对不对?” 事到如今,叶宗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爽快承认:“那又如何?她的功力本来就是我给的,我收回难道不对吗?若非她不会使用,早就是我之下的第一人了。” “难道叶宗主没有想过,含珠她并不想要这些?” 叶宗主不置可否:“她迟早会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 谢今朝看着叶宗主的脸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想,叶宗主沉迷飞升,对力量如痴如醉,怎么会理解放弃力量的人的想法。 “叶宗主的功法非双修不可,否则无法体现出来,难道叶宗主觉得这也不重要?”合欢宗的功法极为霸道,别说叶菰不修炼,它也会催促着叶菰修炼,只要叶菰动用了,就再也无法摆脱。 谢今朝知道她小时候面临的是怎么样一个妖孽横生的人间,小小的含珠也不知道自己天生的力量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只知道自己的力量能保护人们,还以为那是老天给她的礼物。 叶宗主更无所谓,“比起获得的力量,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今朝还要说话,小叶菰拉了拉他的衣袖,“喂,快告诉我怎么帮你啊?怎么总说我听不懂的话?” “对不起,让含珠久等了。”谢今朝向她道歉,“你只要想着打开一道口子就可以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结界一旦打开,灵气外泄,阵不成阵,他们自然可以自己行动。 叶菰努力去想,但是似乎一无所获,她开始怀疑谢今朝:“怎么没有效果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 “含珠!” 一道声音从来时路响起,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叶菰朝来人看去。 身着黑衣的青年疾步走来,一手把小叶菰拉到了他身边。 小叶菰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玉从云?” 原来她想着在这倒结界上开一个口子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外面的人进来,融入到结界内,并没有破坏原本的结界。 玉从云立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什么玉从云,要叫哥哥!” 好痛!真的是哥哥! 小叶菰眼里涌了泪花,玉从云还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了,蹲在她身边,拉开她捂着脑门的手,“我看看,我不会真的下手很重吧?没什么啊,轻轻打了一下,你哭什么?”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小叶菰完全憋不出了,哭着投进他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好半天,玉从云哄了她好半天,才把她哄住。 “你哭什么?” 小叶菰被他哄得哭的没有那么激烈了,才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跟他诉苦:“你怎么才来,你是不是要丢下含珠了?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那么多久?” 玉从云还没说话,她又指着叶宗主说:“这个怪叔叔弄丢自己的女儿了,他非说我是他女儿,甚至还要逼我读书!” “还有那两个怪叔叔,他们也恨我套近乎,明明就不认识的?舅舅怎么会把他们放进院子?” 修改记忆的法术不能乱用,叶宗主只抹去了叶菰后来的记忆,在小叶菰心里,她只是在黄昏院子里等着表哥来找她,却突然被一个自称是她亲爹的怪叔叔带走了—— “你说他们都不能动?”玉从云打断了她的话,只注意到了这里。 小叶菰点点头。 玉从云那张过分艳丽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语调拉的老长:“这真是——太好了!” 他拿起叶菰放在一边的垂月剑,“杀了你们,一切麻烦就都解决了。” 谢今朝:“含珠……” 叶宗主:“玉从云!” 曲青痕道:“叶菰,你看清楚,你的表哥有那么大吗?” 小叶菰只理会曲青痕,她看了看玉从云,玉从云并不看她,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狂热。 “他是啊。”小叶菰非常肯定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哥变得这么大了,但他就是啊。” 曲青痕看着她问:“那你要任由他杀了我们吗?” 小叶菰其实对“杀”这个字称不上多么了解,不过是从她骄纵的表姐口中听说过几次,说的对象都是那些不听话的奴隶,想来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吧。 “那哥哥,能不能不杀他们啊?” 玉从云低头捏了一下小叶菰的脸,“不能。” 再过两三年,这乖巧听话的小表妹就要比自己强了,也不会这么乖了。玉从云一直恨可惜这件事,没想还能再经历一遍,这一次已经要趁还能欺负她好好欺负欺负。 小叶菰很不开心,她已经学着表姐的样子装了很久的乖女儿了,那个怪叔叔还是要她看书,三五句不离让她听话,还要给她讲《左传·桓公十五年》,根本不知道她最不爱读书了! 她一直坚信这无所不能的表哥玉从云一定会来救她的,就像他过去那样。终于等到了他,没想到他还是有比自己更重要耳朵事情要做,根本不理自己,她说的话也不听。 玉从云低头看了一眼这小矮子,想到她那臭脾气,好声好气哄着:“哥哥有事情一定要杀了他们,以后我娶了你,舅舅就是你的爹爹,你也有爹爹了好不好?” 听到他愿意把爹分享给自己,小叶菰很是心动,但并没有说话,因为一般这么做,表哥会给她更多的。 果然,玉从云见她似乎还是不满意,蹲下来让她看着自己的脸,“你看哥哥好看吗?” 小叶菰人小但是也分得清美丑,“好看。” 玉从云又指着谢今朝问:“哥哥好看还是他好看?” 小叶菰立刻回答:“他好看!” 玉从云:…… “你记好,是哥哥好看。”玉从云暗自恼火自己无聊,跟她一个没见识的小屁孩说什么,“等我杀了他,他就不好看了,以后你会见到很多好看的男人,把他忘了!” 小叶菰懵懵懂懂点着头。 叶宗主道:“我真是养了条恶犬。” 玉从云道:“你这样养,只会养出恶犬。” 他对叶宗主积怨已久,叶宗主能动的时候他不敢噬主,当他一朝落在自己手里,玉从云只想立刻杀了他泄愤。 “你不能杀我,我是含珠的父亲。” 玉从云厌恶道:“你不配!” “哦?”叶宗主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逗弄他,“当人父亲不需要配不配,这是已经注定的。再说,难道你偷偷看着含珠可怜的样子,没有想过帮帮他?日后她还会被功法影响的,你娶了她,难道会忘记自己是杀害枕边人亲生父亲的刽子手?你会心虚害怕吗?” 小叶菰看着玉从云脸上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拽拽他的衣袖,有点害怕的问:“哥哥,他在说什么?” 第70章 · 玉从云一把捂住叶菰的耳朵:“别听, 会变坏。” 他本来自己爹就够糟糕了,娶了新夫人原配生的孩子就不管了,真遇到叶宗主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直在等着机会让叶菰脱离叶宗主的掌控, 本来以为谢今朝会是那个人, 没想到他还是不行。 但是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解决了他们, 他和含珠都能得到自由。 玉从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他本来以为最多死一方,或者两败俱伤, 没想到竟然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小叶菰拽住玉从云:“哥哥我害怕!” “别怕,这有什么, 等杀了他们我就带你回雪域。”这个年纪再过一阵子她都能提剑杀妖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 玉从云还要往谢今朝那边走, 小叶菰再次拉住了他:“雪域是哪里,难道你不是带我回家的吗?” “那里也是你的家, 我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玉从云顿了一下,“你要回人间也行,回到玉家我等你长大。” 叶宗主说:“杀了谢今朝倒是没问题,杀了我她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了。” 玉从云眼尾上挑,做出一副不屑姿态的时候有种雌雄莫辩的美,他对叶宗主的话嗤之以鼻,“那又如何?我把她当成女儿养一辈子也使得。” 非要说他对叶菰没有一点别的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从小他就知道将来自己会娶了这个爱哭又坏脾气的表妹, 但是不能和她成为夫妻也没关系, 叶菰永远都是他最亲密最可爱的妹妹,爱哭也可爱, 坏脾气也可爱。 他们之间的亲情早就超过男女之情,他会找办法让叶菰恢复过来,如果不能也没关系,但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玉从云突然感到头痛,叶宗主真是麻烦,还是第一个杀他好了! 叶宗主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狡诈的微笑:“你不打算管你妹妹,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身上的禁制只有我能解,我死了你也会死,然后我可怜的女儿就要失去所有的亲人了。” 玉从云明显有些犹豫。 谢今朝说:“别担心,他下的禁制含珠都能解开。叶宗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只占好处没有坏处呢?” 小叶菰已经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害怕地抓住玉从云的衣服躲在他旁边,谢今朝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玉从云挡住他的视线,“你怎么会知道?你也被他控制过?” 谢今朝道:“不错,我也被叶宗主控制过。” 叶宗主道:“从你来紫竹林开始,我就交给含珠了。” “我本来以为叶宗主太爱重女儿了,把一切都交给女儿。” 谢今朝说到这里,玉从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谢今朝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到:“后来我发现我错的有些离谱,叶宗主可不是太爱重女儿,而是怕被我发现,你下的一切禁制,含珠都能解开对不对?” 被揭穿后叶宗主一点也不惭愧,“我应该早点解决你的,我这傻女儿,被人男人哄说两句就倒戈了。” 谢今朝道:“那是因为有没有这道禁制,我都不会背叛她,而叶宗主你只有这一个办法让人为你效忠。” 叶宗主不置可否,玉从云已经没有耐心听他们说话了,刀刃横在脖子上,这一次却没有在狡辩什么。 他这副态度让谢今朝起了疑心,“住手!” 玉从云斜睨他一眼:“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 谢今朝一字一顿:“如果你不想害死叶菰的话,立刻住手。” 他从来这里到受制于人都没有着急过,玉从云也知道他是这个温吞的性子,因此见他这幅态度,当下又犹豫了起来。 谢今朝为了救他自己说的话可以不听,但是他这么说是为了救叶宗主,而且事关叶菰,玉从云不得不从长计议。 叶宗主笑了出来:“谢今朝啊谢今朝,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谢今朝的声音毫无温度:“我现在才确认,你真的会这么做。” 玉从云的剑又指向了谢今朝:“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谢今朝叹息一声:“你如果杀了叶宗主,含珠就会变成他。”这也是谢今朝从来没有动过杀心的原因之一,他只想带着叶菰远离叶宗主,再想办法斩断他们的联系。 玉从云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小不点,小叶菰什么都不懂,茫然地回望:“怎么了哥哥?” “没什么。”他用力地揉了揉小叶菰的头发,“哥哥会保护你的!” 谢今朝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玉从云的手离开小叶菰头顶,再看向谢今朝的时候没有一丝温情,指着他的剑一刻也没有放下来。“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叶宗主道:“你问他不如问我。” 玉从云的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你说的话真真假假,还不如谢今朝可信。”至少谢今朝从未说谎过。 于是谢今朝把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事情要从几十年前叶宗主发现我与曲青痕是同一个魂魄说起……” 那个时候叶宗主已经是当世最强,唯一需要的就是飞升,越是当世最强,就越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叶宗主苦闷地在各处寻找超脱之法,终于在星罗岛夜观星象的时候发现了谢今朝和曲青痕这两个意外。 于是叶宗主也做了一个决定,他修为太高,与一般修士难以有孩子,才去人间招惹了叶菰的母亲,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女儿。 他将自己一半的功力传给了女儿,只要女儿按部就班地修炼和自己一样的心法,就可以以常人百倍的速度变得和自己一样的强。 待到渡劫飞升之日,如果失败身死也不会转世,直接借用女儿的身体重生,还是一样的修为。 因此他要做的就是让女儿乖乖修炼合欢宗的心法,并且保证她与世隔绝地长大,天真单纯地在他身边,只听他的话,将来回报父亲。 说到这里,叶宗主忍不住打断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成功了呢?如果我成功了,含珠不会有事。” 谢今朝反问:“可你飞升了,空有你的法力,什么都不懂的含珠留在合欢宗,会有什么下场难道你没有想过?” 他们吵的凶,小叶菰有点害怕的往玉从云身后躲,玉从云听得火大,握紧了剑,等他们说完就杀了! 叶宗主神情淡漠:“是我我给她生命,给她荣华富贵,给她法力,要拿走也是理所应当。” 谢今朝:“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他以为说到这里玉从云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了,没想到叶宗主说完玉从云就又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 谢今朝看向玉从云,那双甚至和叶菰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中满是多疑和残忍,“你这又是何意?” 玉从云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说叶宗主是因为发现你和曲青痕才有个这么可怕的想法,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是谢今朝揭了叶宗主的老底,这一次叶宗主开始饶有兴致地揭开谢今朝的秘密。 “丛云对待前辈也该尊敬些,我教了你这么久,难道这点礼数都不懂吗?你这妹夫,翩翩少年郎是假,神魂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老怪物。” 谢今朝打断他:“我是谢今朝,谢今朝是真,叶宗主莫要污蔑清白。” 叶宗主无视他,“我这留下烙印为自己准备后路的方法也是同他学的,不过我还是不如他狠心,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含珠有事,但谢今朝要想恢复,可是非杀曲青痕不可,想必曲公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曲青痕确实不知道,但他也不在乎:“那又如何?” “不如何。”叶宗主说,“你不知道,但万剑山其他人却知道,你的父亲可是期盼着你能杀了谢今朝的。” 曲青痕缓缓道:“我不会杀了自己的朋友。” 叶宗主微笑:“我要是你父亲,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就范。谢今朝杀你,活下来更强大的是谢今朝,你杀了谢今朝,活下来更强大的就是万剑山的少主曲青痕了。” 玉从云明白了,“你让我和万剑山联系,就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成功,好让你把这一套用在叶菰身上?” 谢今朝道:“恐怕不止如此。” “你还想让他们撺掇曲青痕杀了谢今朝,不,不对,你是希望谢今朝杀了曲青痕!”玉从云反应过来,“曲青痕背后有一个万剑山,而谢家刚刚没落,谢今朝的命也在你们父女手里,只要谢今朝杀了曲青痕,有叶菰攒,他的力量最终还是会成为你的。” 叶宗主看着他一脸震惊,心里十分快乐,他有恃无恐地问:“终于想明白了呀小笨蛋,那么,现在你要杀了我吗?” 甚至还一脸关心地帮玉从云提议:“或者把我和含珠都杀死,这样就可以杜绝我又重生。” 小叶菰虽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这个怪叔叔说的女儿应该是她。小叶菰戳了戳玉从云,“哥哥,你不会杀我吧?” 她问的十分随意,显然是知道玉从云绝不会伤害自己。 玉从云咬咬牙收了剑:“不会!” 他说的不会不仅是不会伤害叶菰,更意味着不会杀叶宗主,杀了他叶菰也会收到牵连。 可是如果不杀叶宗主,那就没有必要杀谢今朝了,他已经和叶宗主撕破脸,现在只能站到谢今朝这一边去,否则日后他和叶菰都要落到叶宗主手里了。 事情暂时解决,曲青痕也松了一口气,即使不怕死,他也觉得活着更好。 “含珠,这一次把紫竹林打开好吗?”谢今朝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小叶菰说。 小叶菰躲在玉从云身后不理他,玉从云皱着眉把叶菰又往身后挡了挡:“我妹妹还小,你少和她眉来眼去!” 曲青痕听出了他话中未竟之意,“你是说叶盟主记得我们?”那怎么会任他们这么做? “含珠记不记得我们不知道,但她一定在糊弄叶宗主。”谢今朝笑着说,“叶宗主一定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小含珠,她可不是这么乖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在梦中见到这年纪的叶菰就惹她生气了,他对这坏脾气的小姑娘印象深刻。还有后来相处的日日夜夜,怎么会看不出来小姑娘是装的呢。 叶宗主不轻不重地说:“看不出来谢公子竟然比我还了解我女儿。” 谢今朝的声音始终带着几分笑意,“自然比不上叶宗主,叶宗主要是不了解含珠,就不会给她看《桓公十五年》了,又恰好落在郑伯杀雍纠这里了。” “呵。”发出轻笑的是玉从云,曲青痕在修真界长大或许不知道,但玉从云确实受着凡间教育好几年,怎么会不知道郑伯杀雍纠的故事。 郑伯转圈跋扈,他的女婿雍纠要杀他,女儿知道后便问母亲父亲和丈夫谁更重要,她母亲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于是女儿便把事情告知父亲郑伯,郑伯杀了雍纠。 父亲只有一个,天下男子却皆可成为丈夫。 若不是叶宗主心里也有疑惑,怎么会给她看这一段? 被指出来,叶宗主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你倒是对凡人的书籍还挺了解。” 谢今朝谦虚道:“含珠喜欢,我便略知一二罢了。”枕流漱石的书房不少凡间的书,想来是叶宗主怕她怀念凡间给她准备的。 说起法术修行还有他们之间的纠葛,小叶菰听不明白,但若是说起这些,她却能听懂一二。 小叶菰虽然不爱学习,不爱读书,但也知道不学无术会被耻笑,跟着玉从云一同听过先生讲课。 她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势,把玉从云拉过来小声问他:“哥哥,这个怪叔叔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是他女儿?我是我们也没成亲啊。” 玉从云斜睨她一眼:“那我要是想杀他,你会不会跟他告密啊?” 小叶菰并不知道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她说话,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不会啦!我是向着你的,我们什么关系呀!” 叶宗主心情复杂,他只顾着抹去叶菰的记忆,让她变成小孩子好掌控,却忘了这个年龄她也没有和自己相处多年的感情,或许这个怪叔叔还不如她凡间的舅舅来的重要。 但…… 他看向谢今朝,那句“我们还没有成亲”,谢今朝一定听得更难受。只要有别人难受,叶宗主就觉得快乐。 玉从云又给了叶菰一个爆栗,叶菰捂着脑袋开始生气了,“玉从云大坏蛋!” 虽然说着他坏,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含珠,你可以打开这里了。”谢今朝说。 叶宗主笃定他吃醋了。 谢今朝又说:“雪域圣君何必欺负一个小姑娘。” 玉从云“哼”了一声,他现在不打算杀他们了,但是也不想那么早让他们轻松,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我这那是欺负她,我这是教育她,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把成亲挂在嘴上也不害臊。” 小叶菰急匆匆道:“明明是你先说的!你以前一直说,长大了就娶我,成为玉家家主,舅母那些漂亮的衣服首饰我也会有的!” “就知道好看的东西。”玉从云嘟囔了一句,“好啦,跟我回雪域,多的是!” “含珠。” 谢今朝叫住了她,玉从云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出声阻拦。 小叶菰问他:“你叫我做什么?” “你别怕。”谢今朝说,“玉从云会保护你的,这里也没有人伤害你。” 小叶菰没说话。 “我也不会。”他又补充到。 谢今朝看着小叶菰,如果他能动,一定会拍拍小叶菰的脑袋安慰她。她不知道自己说让她打开结界会有什么后果,本能地没有完全按照他们说的做。 结界没有向外打开让灵气外泄,而是从里面打开,把她这个年纪最信任的人拉了进来。 小叶菰眨眨眼,曲青痕、谢今朝、叶宗主三人顿时感到四周凝滞的灵气一松,三人同时动作,眨眼间曲青痕的剑架在了叶宗主的脖子上,叶宗主的扇子大开,抵着谢今朝的大动脉,垂月剑不知何时回到了谢今朝手上,现在也指着叶宗主的心脏。 叶宗主笑道:“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还有曲青痕,他拿剑的手也像是受到了某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影响,无法再进,叶宗主也是一样,两人的手都在颤抖,只能放下来。 但这两人谁都不愿意放下。 谢今朝是个例外。 “我说过,我并没有要杀叶宗主的意思。”他提醒二人,方才当着叶菰的面立下心魔誓,不能杀其他二人。 他的剑还指着叶宗主的心脏,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刺进去,但他的手很稳,没有叶宗主和曲青痕那样奇异的颤抖。 叶宗主确信他不会杀自己,因为心魔誓不会惩罚他,只是用剑自保,才会这么稳。 “我自然信你。”叶宗主笑着放下扇子,身后的曲青痕也放下了手中剑。 谢今朝就这么毫不在意地转身背对着叶宗主,他对玉从云说:“劳烦你照顾含珠一段时间了。” 话语中竟然没有半点要抢走小叶菰的意思。 “你……”玉从云迟疑到,“你不告诉她你们的关系吗?” “含珠这个年纪,我若告诉她这些成什么人了。”谢今朝无奈笑笑,“等她大一点,再告诉她吧。” 小叶菰无知无觉地玩着一旁的竹叶,对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多关心,叶宗主也默认了这样的局面。 玉从云要带她走的时候,小叶菰突然问他:“你是不是认识以后的我?” 谢今朝道:“是。” “那你是我什么人啊。” 谢今朝道:“我是你的……朋友。” 小叶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吧,那也不错。” 玉从云问她:“哪里不错?” 小叶菰笑嘻嘻地跟他走,却不告诉他。 谢今朝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我打算换个封面,过两天就换,放心,我还是我,没有走错! 第71章 · 等到玉从云和小叶菰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今朝才对曲青痕说:“我们出去吧,再在紫竹林待一会儿,就要法力尽失了。” 曲青痕沉默着点点头, 这次来是帮谢今朝的, 自然听他的。 “且慢。”叶宗主叫住了两人,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高雅脱俗的模样, 仿佛之前的打斗都是幻觉一般。 谢今朝也彬彬有礼:“叶宗主有何指教?” “既然我们都不能杀了彼此, 那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喝杯茶,成为朋友呢?” 谢今朝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在紫竹林还是免了, 晚辈法力低微,若是在这里再待下去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紫竹林, 除了叶菰和叶宗主, 其他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除了法禁还有周天大阵,这阵法的威力谢今朝清清楚楚。 “唉, 我都忘记这件事了,这好办,两位请随我来。”叶宗主这才装作一副“还有这事”的表情,重新请他们两个人去沉水殿。 曲青痕面无表情看着他俩,觉得这两个人论虚情假意,其实不相上下,都到这份了, 还都能假装无事发生。 “我是来帮谢今朝的, 既然现在不需要了, 我也该走了。” 叶宗主一脸惋惜看不出真假:“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们当然也知道曲青痕失去干什么,仙盟盟主不在了, 总要有人主事,只交给七长老那和交给合欢宗没有什么区别了。 谢今朝非要入主仙盟就是为了能和合欢宗抗衡,虽然也不是他说了算,但一定是可以给叶宗主造成大麻烦。现在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那些安排自然要改变,谢今朝留在这里,曲青痕去解决最为合适。 小叶菰跟着玉从云走了,他御剑而行,嘴上说照顾小孩子麻烦,手上动作没停,熟练的拿披风罩住小叶菰,又布下结界挡住了风。 他要带小叶菰走得远远的,一路上时间太久,小孩子觉多都睡了过去,等小叶菰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身下的被褥像云朵一样软绵绵,她盯着头顶色彩明丽的淡黄色的帷幔只觉得陌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小叶菰揉揉眼睛,脑子终于跟上了身体。 她坐了起来,被子滑落,身上只穿着寝衣。小叶菰记得现在应该快入冬了,但是一点也不冷,空气中还有暖融融的香,就像刚刚端出来还冒着热气的点心。 “大小姐,你醒了?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身着粉衣的少女上前问她,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着青衣,容貌相似的女孩。 小叶菰暂时没有说话,她打量着四周,这里和玉家的装饰完全不一样。地上铺着后获得毯子,雪白的墙壁上绘着充满异域风情的花纹,器具也和中原大不相同。 小叶菰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衣服样式也和她所见过的大不相同的少女身上,轻轻地问:“这是哪里呀?你们有见过我哥哥吗?” “这是雪域……”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玉从云脚下生风快步走到床边,和小叶菰说话的粉衣少女赶紧给他让开。 玉从云看也不看解下腰间的弯刀递给侍女,眼睛一点没有离开小叶菰:“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路上就睡着了,跟只小猪一样,真是让人操心。” 小叶菰摇摇头,“没有,不冷。你把我带到哪里了?我们不回家吗?” 回家做个凡人?要是没有来修真界这一茬,他们估计会这样按部就班过下去,但是都来修真界了,这么大一堆事情等着,哪还有心思回去了。 但是……这种事叶菰的愿望。 玉从云揉揉她的头发:“先在这里住着,等你长大一些我们再回去。” 有他在身边小叶菰并不害怕,乖乖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能骗我!” 玉从云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次数可多了!”叶菰想起他的的恶劣行径就生气,“你答应带我出去玩,三次有两次都是骗我的!你还说药不苦……” “咳。”玉从云不好意思地打断她,“以后不会了,再说,你不也是经常骗我吗?装病要这个要那个的!” 被揭穿也谎话连篇,小叶菰立刻大方的原谅他:“那好吧,勉为其难不生你的气了。” “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外面玩吧,你不是一直想出府吗?” 听到可以出去玩,小叶菰眼睛更加明亮:“真的吗?我们快走!” “嗯。”玉从云微笑着答应她。 他是男子,叶菰是女孩儿,小时候他偶尔还能出去看看,叶菰就待在一方天地,他偷偷带着叶菰出去过一次,那之后就被她缠上,天天要出去。 侍女帮她把衣服穿好,小叶菰跑到玉从云身边,一脸卖乖仰起头对他笑:“哥哥,我们走吧!” 玉从云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就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么乖。” 小叶菰顺势拉住他的手:“哪有!含珠一直很乖的!” 咕噜~ 正要出门去,小叶菰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都忘了你变成小孩子了,还是凡人!”玉从云有些懊恼,当修士久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忘了。 先给了叶菰点心垫着,玉从云吩咐给她做饭,几个月施展不了一次手艺的厨师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小叶菰吃着饭,看了一眼旁边的玉从云。 玉从云还有事情要处理,头也没抬,“专心吃饭,别看我。” 小叶菰两手捧着汤,下口小口喝着,只有他们兄妹两人的时候通常没有那么多礼仪讲究。“哥哥,你要是很忙,不用带我去玩的,可以让钩吻带我去的。” “你管我,我就要带你出去。”玉从云瞥了一眼桌子,“叠燕糕给我喂一个。” “哦。”小叶菰拿起糕点过来,玉从云低下头一口咬住。 他管着整个雪域,自然有一堆事情,但答应带她出去这件事一定要做到。 小叶菰吃完好一会了,还端着小碗,玉从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怕自己还有事情,耽误时间。 他走过去拿下小叶菰的碗,“吃饱了还拿着碗做什么,小心变成大胖子!” 小叶菰恼怒地瞪着他:“我才不会呢,我可好看啦,以后也会很好看的!” 玉从云一乐,这小丫头,从小到大都爱美。从前长大后的叶菰没有来过这里,他还是给叶菰置办了许多华服美裳,珠宝首饰,没想到来的是个小叶菰。 “你还笑!难道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玉从云难得柔声道:“好看,我们含珠最好看了。” 小的时候好看,长大了也好看。也许是偏爱,玉从云觉得叶菰最漂亮,漂亮到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小叶菰看了他一会儿,“其实不是你突然变大了,是含珠变小了对不对?” 没想到她的想法跳的这么快,这个问题猝不及防,玉从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实情:“是的。” “不过别担心,你想重新长大也可以,你想一直是小孩子也行,我会想办法的。” “哦。” 见她明显地失落了起来,玉从云笨拙地安慰她:“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会找办法的!你想不想知道自己长大后什么样子?” 小叶菰总算提起了一点兴趣,“我长大后什么样子?” “非常漂亮……”玉从云突然卡住,他不擅长夸女孩子,还是要用小娃娃能听懂的话夸,还是夸叶菰,无论那一项听起来都很奇怪。 他回想起叶菰长大后的样子,那张冷淡又无辜的脸,漆黑水润的眼中有时会带着厌世的神采,肌肤如玉,唇色嫣红。在她身边,就像是身处盛放着一个春天的桃花却又带着料峭寒意的山谷,明知道冷却不舍得春天离去。 太长时间没有回答,叶菰摇着他的袖子又问:“我以后有没有比你高?” “想什么呢,还想比哥哥我高?”玉从云一把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长在大都是个小矮子,永远没有我高!”但是身材倒是不错嘛,打住,这个不能乱想! 玉从云给她系好小披风,“走,哥哥带你上街去!雪域和玉家外面不一样,女孩子也可以出来玩的,以后我要是忙,你就带几个侍女带些侍卫自己出来玩……” 他还在喋喋不休,小叶菰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已经被眼前的繁华惊呆了! 人间多年战乱,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欣欣向荣的景象。 雪域一年四季三个季节都在下雪,四处白茫茫一片反而让这里的人们更加钟爱不同的色彩。房顶都是各种明亮的颜色,红色黄色蓝色粉色,应有尽有,这里大多是圆形的建筑,屋顶和房子相连的部分还有亮晶晶的装饰,小叶菰恨不得凑过去看个清楚。 玉从云不敢撒手,怕一松手她就跑的没影了。 在雪域他没有作仙盟的打扮,身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弯刀,高鼻深目芙蓉面,大大方方露出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屋顶和路上的雪早早被清扫过,四处人声鼎沸。雪域的衣服也十分鲜艳,男女发色微棕,都有长长的辫子,女人的辫子花样更多,用彩色的丝带系着,有两根的,有盘起来的,还有编了许多小辫子四散开来的。 她们身上还有彩色的装饰,不少男人耳朵上也有耳钉,看起来生活的十分快活满足。 街道上有卖各种商品的,皮毛玉石、药材衣服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小叶菰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她都想看一看。 走几步还有卖吃的,各家门口的大锅子,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甜腻的蜂蜜和奶香、各种香料和肉汤的味道飘了出来勾引着小叶菰肚子里的馋虫,要不是刚刚吃过饭,她一定走不动路。 玉从云带着小叶菰,什么东西她多看一眼就买,仿佛这样可以补偿两人失落的数年。 中午出去,黄昏回家,满载而归。 玉从云知道她一兴奋就睡不着觉,早早让她洗漱收拾。这一天过得开心,小叶菰十分听话配合,只是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眼巴巴看着玉从云。 “快睡觉!” 玉从云语气故作凶恶,小叶菰却一点都不怕他。 “等一会儿睡嘛!”小叶菰只把眼睛露在外面,“我长大后一直住在这里吗?被那个自称我爹的怪叔叔带走之前一直在这里吗?” 玉从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里不好吗?” “很好啊!”小叶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我要一直住在这里!” 玉从云帮她掖好被子,“放心,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一直在这里。” 他说不出对长大后的叶菰什么感受,似乎做妹妹也可以,做妻子也行,只要和叶菰在一起就够了。 含珠漂亮可爱,作为男人怎么会不动心,但要是含珠另有所爱,只要那人配得上含珠,他似乎也能只做个大舅子保护着她。 玉从云在心底琢磨了一下,把她当妻子的想法大概有三层,当妹妹的少说也有七层了。 其实叶菰变小,只要对她没有伤害,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着急,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他们还是在一起。 只有她……玉从云想了半天,不知道想要她怎么样。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只要含珠好,什么都好,万事胜意最好。 玉从云的手拍着小叶菰的被子,没一会儿就把她哄睡着了,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让她的嘴巴露出来。他颇有些心酸地想,这傻丫头要是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是会跑去找谢今朝。 他一点都不喜欢谢今朝,谢今朝这个人太假了,又有个那样的父亲,谁知道他日后会怎样呢?自己才二十来岁,就要考虑这些事情了,唉,都怪这傻丫头不让人省心。 玉从云想捏一下她的脸,到底不忍心吵到她,叶菰睡得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他检查了一下一切都好,轻轻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小叶菰早早地跑来书房找玉从云,转着圈给他看自己满头的小辫子,还有头顶镶满宝石的帽子。 “好不好看?” 玉从云点点头:“好看。”就是让人很想拽两下。 小叶菰手被盗后面对他说:“那我出去玩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哦!” 说完就拉着钩吻的手蹦蹦跳跳出去了,玉从云差点没稳住叫住她,这才多久,就这么习惯了吗? 不过她看起来比在玉家和合欢宗更自由,更快乐。 玉从云吩咐几个护卫也跟着,他开始想一个问题。 第72章 · 如果一直让叶菰这样,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叶宗主和谢今朝都闹成这样了,就算谢今朝这个虚伪的家伙能假惺惺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但叶宗主可不会, 玉从云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他知道经历这么一遭,叶宗主非杀谢今朝不可。 但说到底谢今朝二选一也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要是他们两个都没有了…… 小叶菰虽然贪玩, 但也知道自己出去的时间很久了,午饭时间之前就回来。 玉从云辟谷之后早就没有吃饭的习惯,陪在她身边要是忙的话就做自己的事情, 不忙就陪着她也能夹一两筷子。 提醒过钩吻让她看好叶菰,出去不要吃太多东西免得胃不舒服, 他说话的时候小叶菰就在旁边听着, 一脸不在意。玉从云就知道钩吻肯定管不了她, 再小也是世家大族养的孩子,肯定不会被侍女拿捏, 真的要乱来钩吻肯定管不住。 吃得太多晚上积食都是小事,玉从云真怕她生了病、遇到危险、被坏人骗。还记得有一次在玉家出去玩染了风寒,怕自己知道了不带她出去装的没事人,照顾她的侍女被她教的也什么都不说,要不是怕叶菰出事烧得迷迷糊糊他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她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小叶菰玩着刚刚买回来画着彩色小人的木牌,发现玉从云在看着她发呆,“哥哥你在想什么啊?” “在想你天天气我!”玉从云顺手拿起她的木牌看了两眼, 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又给她放下。 “我哪有!我可乖了。” 玉从云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你现在乖长大了也气我!” 小叶菰十分委屈:“那是长大后的事情, 你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玉从云:“你小时候也没让我过几天清闲日子。” 小叶菰哼了一声不理他,自己在那儿玩, 她不是一直要玉从云陪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域比较冷,这里的房屋里里外外都是让人感到暖和的颜色。玉从云和小叶菰住在圣殿,这里的屋顶都是白色与金色,下圆上尖,圆形的部分有着或陡峭或平缓的坡度。 小叶菰坐在平缓圆形的屋顶,看着自己的手。很奇怪,她记得以前每个月都要修剪一次指甲的,好像也有几个月了,怎么指甲还是没有长长啊? 玉从云飞到了她旁边,“坐在这里干什么,小心滑下去。” 小叶菰低着头声音轻快:“滑下去钩吻会接住我的。” 相识这么久,玉从云怎么会发现不了她不对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告诉哥哥。”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长不大了啊?” “不至于吧,谢今朝肯定会很努力地帮你找办法的。”玉从云非常幸灾乐祸地说,“就算你长不大也没关系啊,哥哥会养你一辈子的。” 小叶菰看起来还是不开心,玉从云也没辙,他想了想,“要不我带你会玉家看看?” “真的吗?”小叶菰的眼睛顿时亮了。 看到她一下子被自己哄好,玉从云得意道:“那还有假?多穿件衣服,哥哥带你回去看看。” “好!” 雪域还是大晴天,到了人间就变成阴天了,从一片明亮的白色金色变成了深沉厚重的黑色暗红色。 玉从云带着叶菰悄无声息的到了玉家,来往的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便抱着小叶菰四处闲逛。 这里看起来大体没变多少,究其细节发现又变了许多。 他们先去看了舅舅玉家家主,他看着苍老了不少,舅母陈氏看着倒没变多少。临近新春,其他表兄弟大部分都在家里,表姐妹们除了他们口中刚刚出生的最小的,似乎都出嫁了,甚至大表哥他都有了孩子。 这一切热闹和他无关。 玉从云比小叶菰更冷漠,无所事事地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除了抱着小叶菰充当座驾,并没有别的想法。 “去祠堂看看吧。”小叶菰提议到。 玉从云问:“你去那里做什么?黑漆漆的。” 记得她对祠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欢,但小时候父亲说女孩子不能去,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自己便带着她偷偷去过两次。 “就看看舅母啊,快过年了。” 她说的舅母不是现在活着的,而是舅舅的元配,表哥玉从云的亲生母亲、 “是到时候了。”玉从云抱着她往祠堂走,他想起从前过年他都会带着叶菰去祠堂拜一拜母亲。“你比我还记得清楚。” 小叶菰打个哈欠,“因为这是你的事情嘛,我当然记着。” 祠堂还是一如既往地昏暗阴森,只不过现在他完全不害怕了。想起小时候带妹妹来还不好意思暴露自己胆小,怕被一点不怕的叶菰嘲,故意大声说话,玉从云暗自好。 在表妹和他一起祭拜之前,每次来这里总是分外委屈,时至今日也能心平气和了。 “你的名字!”小叶菰比他眼尖,一眼看到最下面的牌位上有他的名字。 玉从云着眼看去,果然是自己,让他惊讶的是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他妻子的牌位,他哪来的妻子? 祭拜完母亲,玉从云带着叶菰找到了一个老仆人,用法术控制住他。 询问之下才得知玉家一开始根本没敢放出他们的失踪的消息,说是闭关修炼,过了几年瞒不住了才给他们编了个英勇牺牲的结局,至于妻子的排位,也是家主给他和叶菰结了阴婚。 小叶菰扭头问他:“阴婚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得照顾你一辈子。” “那不结你也得照顾我一辈子啊。”小叶菰说。 玉丛云点点头:“是啊,有没有都没差。” 小叶菰以为他该带自己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走的路线不对。“哥哥,你走错了!” “没错,咱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办。”他想了想还是不舒服,自己的牌位放在那里到无所谓,知道旁边是叶菰的牌位了,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还是把牌位拿走吧,人活的好好的,放个牌位多不吉利。 小叶菰当然没意见,搂着他的脖子乖乖被他抱着走。 当他们再一次到了祠堂,却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玉家家主。 玉丛云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罢了。 这个人自他出生起从来没有给过他父爱,如果不是祖母带了他几年,他都未必能活这么大。 自己和叶菰一起除妖的时候他倒是像个父亲样子了,但他的父爱都是有条件的,要他和叶菰拿命去搏,实在太昂贵了。 母亲人走茶凉,家族衰微,他比不了他继母生的那些孩子,也比不了那些妾室生的孩子,。 这个时候他不陪着他的娇妻美妾、孝顺儿女,来祠堂做什么呢? 玉丛云不觉得他这个时候来祠堂是想起祭拜先祖了。 果然,祭拜没一会儿,玉家家主就从桌案下面摸索出一条隧道。 玉丛云抱着小叶菰跟着他进去,里面金碧辉煌,远远看见他和一个女人说话。 胆子还真大,竟然在祠堂下面藏个女人! 那女人背对他们,一个背影便让人心荡神摇。 他们猜错了那女人和玉家家主的关系,玉家家主对那女人似乎很尊重,玉丛云放心的决定暂时不打晕亲爹。他都做好了如果亲爹在小叶菰面前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一定要阻止的准备。 好在玉家家主似乎也没想久留,很快就走了。 等他一走,那屋里的女子转过身,明眸善睐,这样的美貌让这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都显得逊色。她泄愤般踹了一脚桌子,黄金制成的桌子纹丝不动,倒是她捂着脚疼得快哭了。 然而让玉丛云最惊讶的是她的脸,和长大后的叶菰起码有八成相似。 小叶菰惊呼一声,“哥哥,她——” 女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吓了一跳往后退去,看清他们一个青年一个小孩,没有那么害怕,再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一副玉家人的样貌。 她胆子大了起来,心怦怦跳,“你们是谁?” 玉丛云心中有个猜想,但还是先问她:“那你又是谁?” 女人把头发撩到耳后,“我是玉婉,玉家家主的亲妹妹,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我的侄子侄女?” 玉丛云看出她不像是说假话,那个动作叶菰长大后也做过,她紧张地时候就会那样做。 “你怎么在这里?”玉丛云问。 玉婉:“我告诉你你会救我出去吗?既然你们能跟着他来着,一定能救我出去对不对?” 看在叶菰的份上,玉丛云也一定会就她出去,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以答案为条件继续询问她。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好是坏,万一和叶宗主一样是个疯子,那更是大麻烦了。 玉婉自嘲一,说有个位高权重的男子爱慕她,却不能让她光明正大出现,便让她的兄长和人一起伪造她假死的景象,等着那个男子明年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身边。 她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了,见玉丛云看着她的脸,玉婉解释道:“我遇到过一位仙人,给了我保持青春的灵药,不过也只有三十年的效果罢了。” 八成是叶宗主,玉丛云想。 “好,我们带你出去。” 玉婉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出去,惊喜到不敢置信,仿佛身在梦中。 这张脸和叶菰太像,玉丛云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别担心,我说到做到……我们是把你送到你夫家还是别的地方?” “夫家?把我献给君上的夫家?”玉婉冷,“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玉丛云点点头:“那好吧,我把你带到外面,不过你这么多年没有出来了,能活下去吗?” 玉婉态度坚决:“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别怕,不用总提生死,你会活下来的。” 玉婉低头,那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一章回来,好耶 第73章 · “好。”玉从云没有意见地点点头。 既然小叶菰看起来很喜欢她, 那带走也无妨,但是走之前他打算和玉家家主说一声。 玉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你是他什么人,你敢跟他说?你要是说了我们都走不了了!” 玉从云笑了一下还没说话, 小叶菰先替他开口了。 “你别怕, 哥哥可以带我们走的,哥哥是神仙!” 玉从云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神仙, 我是妖魔, 一会儿就把你吃掉。” 他说完当着两人的面消失,玉婉吓了一跳,小叶菰一手拿着可以隐藏身形的宝珠, 一手拉着她,“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玉婉迟钝的低下头, “你是谁?” 小叶菰笑嘻嘻道:“我是含珠呀。” “含珠?”玉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回忆。 小叶菰点点头:“嗯。” “那你应该是……” 小叶菰平静地看着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我应该是你女儿。” 玉婉跟着她往外走, 她太久没有出来过了,只是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就觉得难受。走上台阶差点摔倒, 小叶菰想要扶住她被她躲开,玉婉的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小叶菰便收回了手。 “不对,我女儿今年也该有二十出头了,你才多大?” 小叶菰看着外面,确定没有人,“嗯, 我因为一些意外变小了。” 祠堂里面没有人, 小叶菰迁就着她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往外走, 玉婉虽然表现的不想依靠小叶菰,但她体力不支还是慢慢将重量移到了叶菰身上。 外面是有人打扫看守的, 不过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走过来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玉婉茫然地看着外面,喃喃道:“如果是白天就好了。” 小叶菰说:“还有三个多时辰天就会亮,然后就有光。” 玉从云很快回来,玉婉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和他说一声人我带走了,还有排位,活得好好的摆什么牌位。” 他指的自然是玉家家主,玉婉见过他用法术,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只有他们的身份,让玉婉有些担忧。 玉从云的手搭在小叶菰的脑袋上,“这傻丫头应该猜得到吧,她是你的女儿不过因为一些意外变小了,我……我该叫你姑姑。” 玉从云说完带着她和小叶菰一起回了雪域,大地一片雪白,明亮的月色下反射着细碎的光。 玉婉适应的很快,她在任何地方都能照顾好自己,而且雪域圣君的亲姑姑的身份在这个地方相当有用。 唯一的遗憾是小叶菰。她并不怀疑这不是她的女儿,但她的女儿似乎和她并不亲近。 玉婉知道侄子玉从云能带她出来很大可能是因为女儿的原因,她想做一个好母亲,小叶菰却不怎么配合她。 她的女儿和她远远地印象中的小孩子并不相似。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其他,总有自己的考量,不用谁提醒,从来不会过分,生活上更有人伺候,哪一个都比她做的好。 可是表现出来的确实另一回事,圣殿不少侍女都觉得小叶菰很黏她,连圣君都比不上。 女儿是经常和自己在一个房间,但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不会和她多说话,她想问她几句,也都被客客气气地回绝了。 小叶菰合上书,看向窗边忧郁的女人,“娘,你要跟我出去玩吗?” 玉婉有些惊喜地答应:“好!含珠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雪松。” 小叶菰让侍女在后面没有跟上,她和玉婉一大一小手牵着手留下一长串脚印。 玉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里积雪太多,雪松茂盛树荫下不见太阳,一个小姑娘会冻着的,便问她:“要不要我们往回走,或者去晒晒太阳?” 小叶菰突然对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啊!” 她们走到了另一片区域,这里的树只剩下枝干,毛茸茸的松鼠从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栗子,抱着一跳一跳回到了窝里。 玉婉的体质不如小叶菰,早早睡下,噩梦惊醒发现屋子里小叶菰竟然还在。她在熏笼边点着灯,抱着一本书在看。 小叶菰走过来,拿着手帕擦掉她额头的冷汗,“别怕,这里很安全了,我会保护你的。” 玉婉睁大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一直在这里?” 小叶菰点点头。 “你回去休息吧,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叶菰也看他一会儿,像是在等她说话,玉婉不明所以。 “那好吧。”小叶菰把手帕放在这里,慢吞吞离开了。 等她走了,玉婉下床去吹灭熏笼旁的灯,忽然福临心至:她刚才……会不会是在等自己让她留下? 小叶菰刚出房间门外面守夜的侍女就醒来,小叶菰的手搭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嘘。” 侍女点点头,放轻脚步跟着她回房间。 小叶菰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侍女走了,房间了安安静静。 她隔着透明的云母窗户看着夜空,今夜月朗星稀。 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痛,还来不及开口叫人,这点痛便消失了。 叶菰什么都想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长大后的样子。 习惯性挥挥手却发现没有法术开不了柜子,她抱着被子去找大衣服。 “咚咚咚”窗户外面传来敲击的声音,叶菰看过去,是谢今朝,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今朝没有错过叶菰眼中的惊喜,她记得自己! “含珠!” 叶菰隔着被子被他抱个满怀,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着他的衣服上的寒气,起了鸡皮疙瘩。 “今朝,你抱的我喘不过气了。”说出口才发现她的声音多像撒娇。 谢今朝很快道歉:“是我不好。”他太激动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叶菰,活了百年,从来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会这么难熬。 叶菰摇摇头:“你没有不好。” 谢今朝低头看着她,“你都想起来了?” “嗯,我想起来了。”刚说抱的太紧,叶菰自己又钻进他的怀抱,“我好想你啊,今朝。” “这些天你还好吗?在这里习不习惯?” 叶菰闭着眼回答:“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谢今朝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道:“叶宗主这三天你会恢复,我等不及想来看你。” 叶菰闷闷地说:“我要是变小你就不来看我是不是?” “怎么会,我来拜访了八次,不是被雪域圣君挡在门外,就是说你有事不在。”谢今朝苦笑,“大舅哥似乎很不喜欢我。” 果然玉从云! “他好烦!” 谢今朝知道她不过是随口抱怨,论起心里最亲近的家人,叶宗主都未必及玉从云。 谢今朝轻声道:“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变得那么小,他怎么能不看紧点。” “我去和他说,下一次你要是来看我,让他不许拦着!你放开我吧,我要去拿衣服,刚刚还是小孩子的模样,谁知道突然变成这样了。” 谢今朝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她,却不想完全放开。 叶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佯装生气道:“还干看着做什么,去帮我拿衣服!” 谢今朝从柜子里挑出她喜欢的颜色拿到床边, 叶菰坐在床边笑话他:“傻瓜,大晚上的你拿这衣服做什么,让你拿寝衣呢。” 谢今朝垂眸抬起她的下巴:“其实未必需要穿寝衣不是吗?” 叶菰发现虽然他的眼睛是茶色的,平日里也看起来十分清澈,但在这样的灯火中,自下而上仰望着,却显得十分深邃,像是清澈平静的湖底,藏着不为人知的漩涡,暗流涌动。 谢今朝凑到她唇边,“我可以吻你吗?” 叶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绯红,恼羞成怒道:“不可以,你出去。” “含珠嘴里真是听不到半句真话。”谢今朝的声音像是玩笑又像是叹息。 比起怎么说,其实直接做会更有用。 她果然一个晚上都没有用到寝衣。 天亮了,叶菰领着谢今朝去见玉丛云和玉婉。遇到的侍女见到她并不惊讶,叶菰一问才知道原来玉丛云已经得到谢今朝给他的消息了。 谢今朝笑着说:“该是今天来的,我早了几个时辰,希望大舅哥不要生气。” 叶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故意惹他生气。”这几个月表哥把谢今朝拒之门外,他记仇到现在。 谢今朝故作不懂,“我哪里敢。” 叶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这次是他先不让你见我,你气就气吧,平时可别气他。我整天惹他生气够多了,你再来我怕他被气出病。” 谢今朝点点头,以后他们成亲了又不会和玉丛云住在一起,哪来那么多气给他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见到我娘了,她现在也在这里……”叶菰走了两步发现谢今朝停下了,“你怎么不走了?” 谢今朝拉着她:“你刚刚说什么?谁在这里?” “我娘啊,我和哥哥回家去遇到她了,她过的不太好,就接到这里了。” 谢今朝:“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叶菰拉住他:“换什么衣服,谢公子,你已经很好看了!走啦,我都饿了。” 谢今朝坳不过她,跟着她走,“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吃饭了?罢了,也算好事,只要别总是空着肚子喝酒就是……” 到了地方玉婉和玉丛云都在等着他们了。 谢今朝暗自苦笑,他以为只要玉丛云,来晚些没关系,还能炫耀一下,谁知道竟然还有长辈在场。 这么晚来,如今再装正经想必都挽回不了几分了。 第74章 · 尽管侄子告诉过她今天女儿可能会是长大后的样子, 真的见到了叶菰,她还是忍不住惊愕。 “含珠?” 看着母亲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叶菰主动喊了一声“阿娘”, 谢今朝也跟着她行礼, “见过玉夫人。” 玉婉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好。” 玉从云最看不惯谢今朝, 直接阴阳怪气:“谢公子的年纪都有我们三个加起来大了,哪担得起谢公子行晚辈礼。” 叶菰立刻踹了他一脚。 谢今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回了句:“圣君少年英雄。” 玉从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在阴阳怪气,算了, 就当做谢今朝阴阳怪气吧。 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 谢今朝三言两语就取得了玉婉的信任, 虽然对修真界仍有迟疑,但对谢今朝倒是很喜欢。 叶菰放心的把一切事情都交给谢今朝, 变小的候习惯了一日二餐,闻着食物的香气,叶菰现在也觉得饿了。表哥太小气,正式接待一下今朝都不愿意,还好是自己人,不然想想也太失礼了。 忽略主人心不在焉只顾着和妹妹抢吃的,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直到玉夫人问她:“你父亲呢?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气氛一凝滞。 谢今朝向来体贴, 知道叶菰不愿意提起叶宗主, 便没有多问。玉从云和她一块长大, 虽然看着鲁莽尖酸,实则胆大心细, 知道这是叶菰的雷区,当然也不会轻易触及。 没曾想到,第一个问出来的玉夫人。 两人下意识看向叶菰,叶菰倒表现得很无所谓,“哦,我爹啊,他死了。” 玉夫人也只是随口一问,看他们的表现还以为自己问错了,不过女儿反应不大,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她点点头道:“那真可惜。” 叶菰给她夹了菜,“说起来我还不知阿娘你是怎么认识我爹爹的?” 玉夫人看着这张和她如此相似的脸心中越发喜欢她,“我去拜佛遇到暴民劫道,是他救了我。后来我发现他是神仙,就问能不能让我永葆青春。”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本就年轻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少女情态,“我生的这般好看,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不管对不对,叶菰先一副很赞同的样子点头,“是啊。” “然后他说她不会做赔本生意,如果我能给他生个孩子,就可以让我永葆青春。”玉夫人不自在的低下头,说出的话却大胆的很。 想来也是,能做出这样大胆决定的女人怎么会不敢承认。 叶菰问:“那他怎么没有带我走?” 玉夫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还没有出生,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那好吧。”叶菰装作不经意地问,“阿娘,如果我和我爹一起掉进河里,你会救谁?” 玉夫人也夹了一筷子菜给她:“救你啊,就是踩着你爹的脑袋也要救你啊。” “哦。”叶菰开心了。 吃完饭谢今朝便要带着叶菰走,他和玉从云和叶菰都说过,只有玉夫人还不知道。 “含珠是仙盟盟主,这么久再不出现恐怕会引起动乱,我才和叶宗主做交易,换含珠三天间。” 他提到叶宗主,叶菰皱眉,担心道:“你怎么和他做交易,你知不知道但凡和他做交易的都会亏的血本无归。” 但是为了你的话一切都值得。 这话谢今朝当着玉从云和玉夫人的面在说不出来,他也不能和叶菰太亲密,只握了一下叶菰的手,“别担心。” 玉从云就知道她长大了就留不住,直接摆摆手:“快走快走,让我好消停消停。” 叶菰:“你休想,三天间一过我就回来!” 玉夫人有些担心,但这里的事情她不了解,也不好说什么。 刚上云舟,叶菰的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谢今朝关心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叶菰本来是要靠在他肩膀上的,闻言又坐了起来,两只手托着下巴端详着谢今朝,谢今朝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什么欲望都没有啊?” 谢今朝有些意外,“怎么会这么说?” “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啊?”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按部就班,不在乎结果只是一定要去做的样子。 谢今朝含笑看着她:“说什么傻话,我这么在乎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叶菰点点头又摇摇头。 当然能啦,甚至可以说谢今朝现在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叶菰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但是她看不透谢今朝。 谢今朝在仙盟受过许多不公的待遇,依然为了所谓的家人尽心尽力,可转头又能将这一切恩怨情仇断得彻底,又借此修无情道。 修道修的好好的,又因为自己舍弃了无情道,一切重新开始,拿起和放下对他都显得那样轻松。 还有自己身上的相思骨,叶菰是知道效果的。只要和她有过鱼水之欢就会沉迷于此,从身体到心神都会被征服,可是谢今朝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沉迷的意味。 在合欢宗的候是为了缓解她的症状,在仙盟是为了修炼,甚至是在雪域,谢今朝做起来也像是在扮演一个久别重逢的情人。 但是……说感受不到他的真心是假的,叶菰分明能感受到,他是爱着自己的,真诚无私。 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谢今朝的占有欲,或者说控制欲。 叶菰不是感觉不到谢今朝的控制欲——他想把自己从紫竹林那一方天地带出来,想在表哥面前隐晦又明显的宣布主权,这些都没关系。 可除此之外谢今朝实在太过于无欲无求。 谢今朝没有回答她,反而问起了别的问题:“含珠,你是不是遇到了师妹事情?是玉夫人吗?还是玉从云?” 含珠每一次反常都不是无缘无故,他们感情深厚心意相通,那就只能是外因。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她就不是这么伤心失落的模样了,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让她难过。 叶菰眨眨眼睛,顺势承认,反正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是能感受到的,大多候玉夫人想对她好是因为表哥看重她,她知道自己只要做一个好母亲,绝对可以在雪域好好生活下去,玉从云会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而优待她敬重她。 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女儿没有哪里不好,哪怕另有目的也不能抹杀她的好意,况且叶菰觉得,她们也不是不能先接触在培养感情。哪怕是小候她和玉夫人也没有相处多久,她于玉夫人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别说阿娘对她还不够亲,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阿娘在她心里是比不过一起长大的表哥的。 玉从云也是,虽然他们两个总是嘴上嫌弃,但是叶菰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多重要,玉从云爱重自己远甚他的亲手足。 有亲爹的例子在前,叶菰对于血缘亲人其实没有那么执著。 “玉夫人怎么了?” “她……她很好。”叶菰还是无法说出口,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其实她并不在意玉夫人是为什么对她好,这没关系的,感情可以由此开始慢慢培养。 但是小叶菰不行。 小小的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从玉家回来的候她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小叶菰对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她可以凭直觉分辨出玉夫人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别有目的。 除了昨天让她去晒太阳,小叶菰感受得到她是真心怕自己在树荫下太久会冷。 这并非是玉夫人觉醒了母爱之类的,而是一个人对和自己相处了几天后可爱友好的小孩子自然而然的关心。 说到底玉夫人不会当母亲,其实她也不会当孩子。 尤其是小叶菰,除了玉从云,没人能让她主动袒露自己的关心。可是小自己大概也不会明白,永远在那里等着别人主动是不行的。 谢今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口不对心,这个候要是说让她想说的候再说,这辈子恐怕都听不到了。 他有些强硬地抓住叶菰的手,“到底怎么了?如果不高兴或者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不是说好以后我们会是夫妻吗?难道还不能告诉我?是今朝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啊。”叶菰没有反抗,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把小叶菰的想法告诉谢今朝,反正谢今朝性格那么好,又不会笑话她。 谢今朝听完坚定地说:“含珠,那不是你小题大做。” 叶菰看着他。 “虽然我也没有体会过正常的母亲该是怎样对孩子,但一定不是玉夫人那样。”谢今朝说的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但是你要明白,只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你都可以远离。也不用担心玉夫人伤心,比起女儿的依赖,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安全的环境和安稳的生活。” 叶菰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让我试着和其他人一样,做个好女儿,我和阿爹是闹得不好看,但是和阿娘的感情还有希望修补。。” “我只希望你开心快乐。”谢今朝说,“其实你不一定现在非得做个好孩子的。” 叶菰点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将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 谢今朝道:“我可以!” “你说什么?” “含珠,我可以一直作为你的依靠,作为你的情感寄托。” 叶菰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一边觉得他目的性太强,一边又觉得他什么都可以放下。 他的控制欲太强,为此要完成的太多,反而显得欲望寡淡。 叶菰突然问他:“你觉得这样好吗?” 谢今朝没有说话,他显然没有觉得这样好到哪里去,但是比起让叶菰依靠他,更重要的是把她拉出叶宗主这个泥潭。 他半跪在叶菰面前,脱下她的鞋袜,没有法术的叶菰自然也没有办法隐藏那条脚链。 叶菰以为他担心自己再次被控制,谢今朝提起他迟迟不愿意对叶菰说的事情,“含珠,你知道它为什么无法解开吗?” 叶菰立刻将注意力转移至此:“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解开。”谢今朝的手搭在她的脚踝,再次尝试解开而无果。“这是星罗岛的锁魂线,是用人的感情制成,它只会锁住甘愿被锁住的人。” 叶菰正要反驳,又听谢今朝说:“含珠这条用的是对亲人的眷恋,只要含珠一日无法同叶宗主彻底断绝父女情分,这条脚链就无法解开。” “我可以的!”叶菰恼怒地看着脚链,“难道他以为我做不到吗?” “少主当然可以做到,但做到和彻底断绝是两回事。”谢今朝说,“譬如有些修无情道的,即便杀了所爱,爱意也不会消失,终究徒劳无。” 叶菰暂平静下来,问他:“难道我没有彻底摆脱他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谢今朝说,“但太费费力了。我不想含珠想我一样,被熬干所有的期盼希望,最终放下。” 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其他办法。 “所以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谢今朝道:“若想强行一份感情,不再受其影响,无异于剜心拆骨,但若是能重新建立起新的感情,慢慢覆盖原本的便不会痛。” “所以,含珠,你愿意也试着深爱我,超过你对其他人吗?” 谢今朝的声音蛊惑着她:“含珠,你大可将这当成一个治愈自己的过程,而不是要将心交付。”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朝,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作者我知道他在干嘛,他看起来真的好像个可疑的反派啊 第75章 · 叶菰丝毫没有被他唬到, “你在逗我吗?这难道还有什么分别?” “哎呀,骗不到了,真可惜。”谢今朝嘴上说着可惜, 面上却看不出半点。 过了一会儿, 叶菰转过脑袋,“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哪一部分呢?” 叶菰怒道:“好啊, 你果然有骗我的部分, 快说,哪里是假的?” 谢今朝赶紧投降:“对你我哪敢说假话?” 有过了一会儿,叶菰小声问:“那要是我把心交给你, 你会好好保存吗?” 谢今朝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隔着衣服叶菰感受着他的心脏在跳动。 “含珠如何待我, 我便如何待含珠。” 他道:“难道含珠这样相信家人不是赌博吗?还是说因为有了血缘, 所以输了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是谁都有关系的! 为了解开一条枷锁,戴上另一条枷锁, 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可是一想到她拉垮的爹,好像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至少谢今朝绝不会让她站在那里捅人一刀,或者在战斗时候因为身体被控制的间隙被对手找到破绽。 叶菰想,其实对于更多人来说,后一个可性才是比较致命的。 谢今朝:“还是说含珠只是不够信任我呢?” 叶菰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谁都不信任。” 谢今朝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信任谁更多一些。” 叶菰笑了笑, “难道你还会吃我爹的醋?” 她开过玩笑, 晃了晃自己的脚链,现在越看它越像枷锁, “这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解开了吗?” 谢今朝道:“也许有,但在叶宗主的控制下找恐怕……” 他话没有说完叶菰已然领会,谢今朝和自己不一样,她忍受叶宗主的一些作为,是因为他们是亲生父女,多年恩情。 但谢今朝不是,谢今朝作为局外人帮她分析利弊,对叶宗主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我知道了。”叶菰说,“先不继续让我爹再控制我,才说其他对不对?” 谢今朝道:“不错。当日叶宗主控制含珠赐我一剑,虽然并没有伤我性命,但也着实不好受。” 叶菰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了谢今朝的心口,她就是在那里刺入了一剑。 谢今朝给她剥着橘子,“还好当时叶宗主并不想杀我,也是在战斗中,我很快反应过来。若是在平日毫无防备之下,便不好说了。含珠想想,若是和雪域圣君玩闹突然被控制……” 他说话的语气仍然是轻松的,拿着剥好的橘子喂到叶菰嘴边,叶菰并没有吃。 叶菰清凌凌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用拿他举例,在我心里你是一样重要的,为了你,我也不会再任由阿爹操控的。” 云层之上强大的气流让云舟晃动了一下,叶菰没有防备撞入谢今朝的怀里。无色翡翠做成的窗户上雕着繁花,阳光透过云层在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便成了虚幻的光影。 谢今朝终于听到他最想听到点话。 在不求回报地喜欢一个人,也会有寂寞的时候,但是为了她这句“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谢今朝抱住她,低声道:“好。” 她说的话应该用“好”来回答吗?叶菰不明白,但是她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谢今朝心情很好,那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叶菰说:“其实我以前有一次骗过你。” 谢今朝一阵闷笑,“你骗我的次数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次?” 叶菰正要生气,又觉得谢今朝说的没错,他有时候是喜欢骗人玩,早知道对他真诚一点了,现在一堆把柄在他手里。 谁让谢今朝脾气这么好呢,叶菰心里明白哪怕她有一堆把柄在这个人手里,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有恃无恐的时候人难免放松。 叶菰说:“我指的是我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就放你自由那一次。” “哦?那一次少主果然是骗我。”谢今朝收敛笑容,想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他失败了,“我想知道少主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谢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起了扇子摇着玩,叶菰抢走他的扇子半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谢今朝故作可怜地摇摇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骗了我还不许我生气。” 他对叶菰生气的时间从来都没超过一盏茶,何况是佯装。 “你告诉是哪里骗我了?是不会给我自由还是不许我爱上别人?” 叶菰用非常不好意思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都是骗你的哦,要是作为我的男宠胆敢爱上别人,我就把你变成杀了变成花肥!” 谢今朝好奇:“花肥?这是什么死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吗?” “你不害怕?” “我应该害怕吗?” 阿爹告诉她,谢今朝于她就像被嫁接的树干,名为双修,实则炉鼎,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将他的女儿嫁接在高大的乔木上,吸食着他的养分,直到他枯死变成养分,然后他会给女儿寻来下一棵。至于已经枯萎的树干,那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养分。 炉鼎只需要掠夺,而双修则要心意相通,如果谢今朝乖乖听话,可以与他双修。如果谢今朝不听话,那就让他做一个炉鼎,用完就扔。如果他档案有歪心思,那就让他跳过奉养嫁接的部分,直接变成花肥。 说到这里叶宗主对女儿安抚地笑笑:“不用担心,你身上有相思骨,他无论如何都会爱上你的,含珠,只要你想要的人,无论是谁,都无法掏出你的手心。” 相思骨,相思骨,相思入骨,吸食骨髓,让他人心甘情愿供养自己。 叶菰当时听得毛骨悚然,叶宗主却趁机教育她,世间情爱和相思骨无异,她最好永远不要去碰,只别人爱慕她,不她爱慕别人。 叶菰半懂不懂,只知道照他说的做。 在到遇见谢今朝之前,她的天地只有合欢宗永远都是秋天的紫竹林。 谢今朝以为她是被自己教唆才不听阿爹的话,其实不是,在谢今朝决定带自己出来之前,她就已经做了阿爹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决定了。 她早就取下身体里的相思骨。 那是一次意外。 叶菰以为自己的身体是被相思骨拖累的,天真地以为去掉相思骨就没有那些欲望,相思骨倒是去掉了,她差点折了半条命,可是该有的还是没少。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从那一次叶菰再也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不害怕了,比起死亡,还是苟活于世比较好吧,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说不定可以找到办法。 她和谢今朝说只要他另有所爱就放他自由是假的,她在某些方面有些洁癖,自己的东西绝不让他人玷污,谢今朝要是哪天真的另有所爱,她一定会杀了谢今朝。 ……或者把他关起来。 叶菰说完了自己所想,问谢今朝:“你怕不怕?” 谢今朝的神色不仅看不出一丝害怕,反而乆拾光有种莫名的惊喜。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执著。”他说。 叶菰拿下扇子,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今朝,你好像也不太对劲哦。” “我没有想过你会喜欢别人的可。”谢今朝说,“现在,将来你只喜欢我,哪怕每天喜欢的少,天长地久也会变多,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喜欢别人的可。” “我当然不会喜欢别人!”叶菰不认为自己是水性杨花之人,她亦有谢今朝那样非君不可的决心。 谢今朝亲了她一下,不愿意远离,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那小含珠发誓,绝不会喜欢他人。” “我发誓!”叶菰举起手对天发誓:“我叶菰对不会生有二心,此生只爱谢今朝一人,只做他的妻子,与他白头偕老,若违此誓,天打……” “不,不要立这样的誓言。”谢今朝说,“跟我念,若违此誓,令谢今朝葬身火海,魂飞魄散!” 叶菰被吓住,讷讷道:“怎么起这么恶毒的诅咒,是我违背誓言,怎么反而让你受罪?” 谢今朝问:“难道含珠会违背誓言?” “我当然不会,但是……” 谢今朝道:“那就没有但是了,既然你不会爱上别人,那这个誓言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含珠,我不愿表现出来让你看低,但是我不没有你。” 谢今朝的身高在一般的男人中也是拔尖,和她相比更是高大,被他完全拥抱着倒在地上,叶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青丘大狐。 巨兽狰狞的面部和她平日见到的被豢养的可爱小狐狸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身上的皮毛早已变得坚硬锐利,也不是柔软光滑,站在它面前也会笼罩在其阴影之下。 “今朝……”叶菰有些害怕,但脑中另一种声音却在告诉她,她是喜欢这样的刺激。 “嗯。” 谢今朝果然也是了解她的,答应了一声,手却没有停下。 “今朝……” “我在。”巨兽露出了獠牙,他并不想伤害轻而易举就被笼在皮毛之下的柔猎物,垂涎的舔舐着,用温柔蛊惑着猎物,等待着猎物开始习惯。 叶菰就像一只贝,谢今朝知道她的内里多么柔软洁白,坚硬的外壳抵触着来访,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 其实这些壳一敲就碎了。 叶宗主知道,谢今朝也知道。 谢今朝心中涌起无限的愤怒,为什么要伤害含珠呢? 他实在无法理解叶宗主,谢今朝不信叶宗主看不出来。 含珠一直都信任依赖着他,而这份依赖完全来自情感而非理智。 她依赖着叶宗主,但近乎理智的直觉却一直在提醒她离开叶宗主,所以她才会显得那么矛盾。 作为合欢宗少主强硬的对着每一个人,谢今朝以为她是刺猬,靠近了才发现是一只贝,连对外强硬的态度都是伪装。 可怜的含珠,她选择不去深入思考叶宗主的危险,一次次忽视内心深处的提醒,叶宗主怎么这么做? 叶菰的声音带上了甜腻的哭腔,“你在做什么?我还要去见人呢!” 她尽力不让自己的话太过破碎,铺天盖地的快感让她几乎无法思考,昨晚还想这个人掌控欲太强,欲望太过寡淡,他就用行动表示自己并非如此。 “交给我吧。”谢今朝吻着她的柔软,“把一切都交给我。” 谢今朝想起在合欢宗见到她的样子,她嘴上说着疏远自己的话,眼睛却在求救。 第76章 · 含珠说他是个见到人受难就一定要救回来的圣人, 其实说错了,他并不是见到谁受难都会这样不遗余力地想要拯救。 但是从见到她开始,谢今朝就想着带她脱离泥潭。 他一直都记得十三岁的小含珠。 莲池八角亭, 他见到的是一个快活的小姑娘, 那时无关风月,他只是很喜欢见这样的快乐, 希望她一直都这样。 但是在合欢宗见到的她, 更大一点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缓慢地摧折,看不到什么希望。 用世间最好的灵石珠宝养育一株花, 却不给她一丝阳光一滴雨露,叶宗主不是不懂, 他只是想让含珠这样枯萎。 最好是与他无关的枯萎, 到时候看着无药可救的含珠, 他就可以远远站在干岸上说:看,我从前对她那样尽心, 她的枯萎与我无关。 他想把含珠从只有阴天和雨天的紫竹林带出来,让她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谢今朝知道叶宗主从仙盟把含珠的时候是不会说他坏话的,他也不会说叶宗主坏话,无论是谁,一旦先开口说别人不好就会落于下风。 本来以为玉从云受叶宗主这么多年的折磨一定会让含珠远离他,但从见到含珠的时候谢今朝就知道,玉从云一定什么都没说。 谁也不想做含珠心里说她父亲坏话的人, 哪怕这都算不上是坏话, 只是实话而已。 谢今朝有些无奈地想, 自己的心思似乎是白费了。 被谢今朝扶着下了云舟的叶菰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一眼在谢今朝看来目若春水, 含情带嗔。谢今朝摸摸鼻子,他真的有这么过分吗? 叶菰推开揽着自己腰的大手,那只手上熟悉的温度只会然她想到别的事情。 哪有人这么无聊,在床上教她怎么应对仙盟的麻烦事!坏透了! 其实被她气恼也没关系,谢今朝跟在她身后默默想,只要是这样活泼地、会哭会闹的,不要像在合欢宗那样一潭死水看不见希望就好。 叶菰进入仙盟,所有关于谢今朝独揽大权的声音暂时消失。 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甚至真的这么做也没关系,他总得找个理由去见含珠。 哪怕知道含珠不会对玉从云有男女之情,但只要一想到他们在凡间结过阴婚,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怒意。 这怒意既不对含珠,也不对玉从云,谢今朝知道他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他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自己的怒意来自自己,他生气怎么这么晚才遇到含珠,但若是真的很早遇到她,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男女之情,倒也无所谓嫉妒了。 几个月不在,叶菰倒没有怎么生疏,比较意外的是七长老也在。 “见过盟主。”七长老笑得十分乖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上次的事情他就在旁边,保不齐少主会记恨他。 叶菰本来是想好好欺负他的,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七长老对她爹来说就像是顺手的工具,既不关系也不爱护,坏了就换新的,不是他还有别人,实在没什么好生气的。 而且七长老算她半个老师,没必要为难他。 七长老松了一口气,低着头侍立一旁,看着她的裙摆从面前的石板上经过。 “叶盟主!” 听闻她回来了,远在东海虚渊的曲青痕也赶了回来。 “曲公子。”叶菰有些不习惯,即使他还是冷着脸,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脚步,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很高兴。 换做是曲青欢这么高兴的可能性还大一些,换做曲青痕……还真是无法想象。 叶菰一脸梦游的表情,有些生疏的同他寒暄,两个人都不是善谈之人,还是谢今朝开口,让他们先坐下休息。 曲青痕和谢今朝都是和叶宗主正面对上的,只有七长老,他是个卧底,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卧底。 卧底七长老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无欲无求天地万物毫不在意的样子站在叶菰身后,叶菰也习惯了他在背后守护,看不见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他想装死,谢今朝却不愿失礼,“孟长老怎么还站着,快请坐下吧。” 七长老假笑了一下,对叶菰说:“属下站在这里就很好。” 尽管想到七长老是她爹的人就有些不爽,但叶菰还是无条件支持谢今朝的,言简意赅道:“坐。” 七长老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妖妃”,坐到了离叶菰最远的位置,继续假装自己不存在。 来来往往的人有真的高兴,有装的高兴,有闹事的,也有求公道的,总之只做了一天,叶菰就觉得麻烦。 等到见完其他人,谢瑶从门外进来,扑进了叶菰怀里。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谢瑶的声音带着哭腔,除了谢今朝,其他几个男人都识趣地走了出去。 叶菰拍拍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温柔,谢瑶却哭得更厉害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好,还是谢今朝咳嗽了两声,她才放开叶菰。 从叶菰房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叶菰还有事情,要见其他人,她再不舍得也知道不该再叨扰。 等到人都来了。叶菰才知道谢今朝为什么对七长老还那么客气了,在座几个她的人:谢今朝要忙得事情太多,这些事情无暇顾及。曲青痕就是个神仙,除了战斗,别的事情压根不在意…… 只有七长老,他无论干什么都尽心尽力,当七长老就是最敬业的七长老,不管是合欢宗还是仙盟,都是一样的敬业。 虽然不敢看自己,但是处理事情真的是一把好手。 叶菰怀疑是不是自己对谢今朝说七长老好用,导致自己没在谢今朝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七长老了。 而且叶菰还发现了一件事,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仙盟的权责分配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说是一些其实是有些客气了。 应该说是惊天变化。 不知道谢今朝怎么做到的,就自己见的这些职位的人,各个门派似乎一样多,不仅如此,他们都身在要职,最大的变化就是权力扩大,但权利范围却缩小了。 监督的职位代替了原本兼任的其他职位,看起来似乎还都扩大权力了,没有人觉得不好。 叶菰敏锐的发现,谢今朝似乎是想让各个门派相互联合相互制衡,削弱合欢宗和万剑山这两个门派的影响。 万剑山派来最有话语权的是不管闲事的曲青痕,偏偏他地位高,带头听谢今朝的,万剑山其他人不好说什么。合欢宗这边,七长老就怕叶菰秋后算账,更不会自找麻烦。 无欲天真的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神清自请离开师门也没有被纠缠,反而和原本的同门相处的但还算不错,星罗岛又是不见踪影。 这么一来,大佬都乖乖听话,其他人也不敢闹事。 叶菰一边伸着手让谢今朝帮她脱衣服,一边夸谢今朝:“我就说你会做的很好嘛!以前我就支持你早点上位了!”然后就可以多看美男子,谢晋也很英俊,但是他太老了。 谢今朝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叶菰又和他说曲青痕,“这人还停重义气的,和你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还以为你把他打败之后,最多帮一两回就算了,没想到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 “他虽然醉心剑道,一脸高冷,但还是很热诚的人啊……” 她说话间隙,谢今朝饶有趣味的给她看手里的东西,笑着结束了关于曲青痕的话题,“是因为和含珠逇体温一样,所以一点都没有发现流出来了吗?” 叶菰的脸瞬间通红。 谢今朝的手刚刚在帮她脱衣服,所以他手中那些滑腻的黏液叶菰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 “你,你无耻!” 什么仙盟,什么曲青痕瞬间被她抛诸脑后。 谢今朝叹口气,炉鼎就该做炉鼎该做的事情,他辛辛苦苦为他和含珠的未来谋划,反而让她的心思跑到别的男人身上,真是得不偿失。 “谢今朝,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欺负我!” “我哪里敢。”谢今朝说。 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手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谢今朝的手上有各种兵器留下的茧子,他已经尽力放轻,叶菰仍感受感受地分明,她甚至能猜得出来谢今朝手上的茧子是用手摸兵器留下来的。 起先像是蚂蚁走过,他的手划过的肌肤都痒了起来,然后像是着了火,让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仙盟的位置虽然在北方,这里的气候确实可以随心改变的,不知道谢今朝怎么做到的,从她以来,这里都是她最喜欢的气候,温暖湿润,不觉寒冷。 第二天还是他,把睡梦中的叶菰吵醒。 并且吵醒的目的是让她去修炼,让七长老教她修炼。 叶菰抱着书怀疑人生:“其实你根本不爱我是吧?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看书的,其实你是讨厌我和七长老对吧,你这一次直接让两个人痛苦啊。” 她不爱学习,七长老不爱和她在一起,这这是养蛊吗?让两个人互相折磨吗? 谢今朝在奋笔疾书批阅公文,他给七长老推了一堆事情,七长老也给他准备了一堆。 “我也想和七长老换一下。”谢今朝一手拿着笔,一手无奈地按着眉心,“可惜我只会自己学,实在不会教徒弟。” 他在教人这方面差七长老太远了,看谢瑶的样子就知道,要是换他自己教含珠,指不定含珠能当场变心。 七长老就不同,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也很有耐心,更简兼十分了解含珠,知道怎样他才学的进去,让他教再合适不过了。 谢今朝无奈地想,自己还是适合简单粗暴一点,直接替她修炼,在床上将修为渡给她比较快。真要靠他手把手教,含珠这辈子恐怕都学不好了。 听到只有短短三天还让自己走,叶菰本来是有些不高兴,但看到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的谢今朝露出这副表情,她又觉得十分有趣。 “可是我变成大人的样子只有三天,你也舍得我离开?” 谢今朝道:“你一直都在呢,这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他握着笔,就像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他们也已经度过了很多个这样平淡有满足的日子。 叶菰心动不已,却不愿表露,恩赐般地说:“那我我听你一次,去找孟星迟了。” 从前在合欢宗,她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长裙曳地,宽大的裙摆在地上铺成一朵黑色的花。衣服泛着珠光,金凤凰刺绣栩栩如生,仙衣昂贵又华丽,明明是轻盈至极,看起来却像囚住她的牢笼。 到了雪域,玉从云给她准备的都是颜色鲜艳的衣服,还有雪域独有的刺绣。在他心里不管叶菰多大,都是他可爱淘气的小妹妹。谢今朝打开柜子帮她找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侍女帮她准备的,而是玉从云准备的。 现在她回到了仙盟,谢今朝也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索性全都买来,任她挑选。 从前她慢吞吞的挑选衣物、梳妆打扮是因为她的时间痛苦又漫长,如果不找一些事情打发时间,那就太难熬了。 她对着镜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选择在合欢宗时候层层叠叠的交领,随意地选择了草绿色的裙子和蛋黄的衣衫,只在镜中随意看了一眼便满意出门。 年轻可爱的女孩子,本身并不需要太多装扮,她已经足够美丽。 七长老早已等候她多时。 “见过盟主。” 第77章 · 叶菰颇觉无趣, “好啦,你我还要这么假惺惺,我都和叶宗主闹翻了, 四下无人你装这么乖多少?” 七长老垂首道:“少主永远都是少主。” 叶菰看了他一会儿:“是他叫你说的?” “不是。”他说, “但宗主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叶菰冷笑,“死了也是对不对?” 七长老没有说话。这有什么不对的呢?宗主心疼少主, 和宗主利用少主这两件事难道不能并存吗? 看他的表情叶菰泄了气, 她就知道被她爹带大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奇怪,想法和常人根本不一样。 “算了,反正我来也不是跟你说这个的。”叶菰摆摆手, 理直气壮地把书给他,“教我!” 七长老看了眼书名笑了, “少主只有短短三天能与谢公子在一起, 难道要浪费在属下这里?” “我们还有日后的长久, 三天算什么。”叶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 七长老一脸果然如此,“想必谢公子不曾告诉少主, 他同宗主说过什么是吗?” 叶菰一顿。 “不过少主一定也不会告诉谢公子,变小之前同宗主说过什么对不对?” 七长老太了解叶菰了,也知道适可而止,他说完拿起叶菰带来的书,“少主,该上课了,不必为我这个局外人的三言两语烦心, 也许我只是在挑拨离间呢。” “你知道就好。”叶菰警告他, “教我, 别多事。” 七长老点头行礼:“遵命。” 他当风流浪子的时候叶菰没见过,但是当好老师的时候还挺多的。 天色渐晚, 叶菰低头研究新学的法术,侍女鱼贯进来,摆好了晚膳。 “少主,该用膳了。” 叶菰早就闻到了事物的香味,“你怎么突然准备了食物?” 七长老抄着手笑吟吟站在一旁,“因为我看少主似乎是想用膳了,点心太甜了,我会让他们换的。” 叶菰没注意,她刚刚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翻书,手都是七长老给清洁的。 “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吗?”叶菰倒是没拒绝,她这几个月习惯要吃饭了。 七长老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我要是这点眼色都没有,怎么从那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被宗主选中呢?” 叶菰也不是介意身边有人,但这个人是七长老总觉得怪怪的,她想了想,果然还是七长老的问题吧! “坐下来一起吃,或者你自己出去。” 于是七长老坐在了叶菰旁边。 他只是偶尔常常食物,大多数时候是换一双筷子给她夹菜,又或者帮她拆开带壳食物。 七长老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少主和谢今朝或者玉从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被照顾好? 他并不在意叶菰离开合欢宗,在七长老看来,叶菰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吃过饭七长老要送叶菰回去。 叶菰:…… “这么一点路你要送我?” “少主未免太不可爱。”七长老和她并排走着,近来天色晚的早,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他洁白的衣服也带了些微的蓝。“如果一个男人要你回去,少主只要是不讨厌他,便不需要拒绝。” 叶菰一脸冷漠:“你去当女人吧,休想破坏我和今朝的感情。” “这怎么是破坏少主和谢公子的感情?难道我送少主回家这样自然的事他都要管?” 肯定了,自从发现谢今朝的醋精本质,她就有意无意地注意着。 唉,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这样的想法叶菰当然不会说出来。 七长老慢悠悠走着,“少主未免太在意谢今朝了。” “我不在意他难道在意你?”叶菰对他没有客气过,“你留在这里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够了,我们的事情你别管。” “我管谢今朝做什么呢?我只在意少主。” 叶菰嫌弃地看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你天天跟着我爹搞事情,欺负今朝,还这么说。” 七长老反问:“少主为什么觉得是我们欺负他呢?宗主救了他,又帮他恢复法力,他却带着少主离开了合欢宗,少主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们欺负他?” “试问少主,若是你救的人带着你的女儿离开了家,并且一点没有让她回去的打算,你会怎么想?” “我会怎么想?我想我应该走了。”叶菰并没有被他绕住,“再跟你说一遍吧,不回去是我自己的想法,没有谢今朝我也不会回去的。” 七长老挡在了她面前,“这真的是少主自己的想法吗?” 叶菰:“为什么不?你太低估我的求生本能了。” “少主未必会有事。” “我没必要去赌。”叶菰绕过他,“其实我对你还是很喜欢的,孟星迟,不要再消耗我对你的喜欢了。” “我可以让少主不用再变成小孩子。” 叶菰停了下来。 她问七长老:“那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七长老摇摇头,“我是宗主和少主的人,我要少主的东西做什么呢?” 叶菰并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只想问少主一句话,你真的要变回去吗?”七长老看着叶菰,头一次对她的态度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一直是这个样子就要面对宗主和谢今朝的选择了,他们已经无法共处了。变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偷懒把抉择交给别人是到底是迫不得已,还是少主的真实想法呢?” 叶菰心乱如麻:“我,我自然是……” 七长老又放缓了语气,态度也温和不少,他甚至像是想要帮助叶菰:“少主只要做出选择,哪怕是选择站在谢今朝那边,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你说什么?”叶菰疑惑,“你不是阿爹的人吗?你怎么会好心帮我们?” 七长老喟叹般笑了出来,“唉,难道我与少主这么多年相识就是假的吗?” 月色皎洁,树影婆娑,也许在这样情境之下谁都很难不怀念过往情谊。 七长老的笑很快就淡去,他也意识到这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叶菰拉着他的衣袖仰头问他:“星迟,你要做什么?” 面容娇美,目光恳切,连声音都软上三分—— 如果只到这里的话,七长老还是可以给他这带过最娇贵的学生一个高分的。 但是七长老知道,叶菰撑不了那么久,要是再问不出什么,一定会翻脸,她真的是装都装不久。 这脾气非要人哄着、照顾着,真的离开了合欢宗,要怎么生活呢? “你说不说?” 果然,没一会儿叶菰就拽住七长老的衣领威胁他。 七长老做投降状:“我说,我说,唉,无事七长老,有事孟星迟,我真是——” “好啦!”听到他要说,叶菰态度一下子好了,帮他理了理衣服,“别这么矫情啊,孟老师,你要怎么帮我啊?” 七长老在周围布下结界,保证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话,郑重其事对叶菰说:“少主,你真的要摆脱别人对你的影响,最好现在就走,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 “我是没用打算回去,我可以和今朝留在仙盟,我们也可以去雪域找哥哥,也可以……” “不是你和谢今朝,是你自己。”七长老道,“如果少主是不喜欢被别人约束,那更应该自己走了。” 叶菰皱眉,她本来应该生气的,却强忍了下来,“我怎么能丢下今朝?” “总是瞻前顾后会什么都得不到的。少主难道没有发现,谢今朝所作所为和宗主也没有太大区别吗?” 叶菰摇摇头:“不,他们是不一样的,今朝没有想过控制我,他是在给我多一种选择,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七长老无奈笑笑:“少主这样子真是被他控制而不自知,也罢,就当谢今朝真的是个好人,他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 对于还有几分感情的熟人,叶菰吃软不吃硬,虽然心里不赞同却没有立即反驳。 七长老看她仿佛是听进去了,便又多说了几句,“少主是不是在想,你是宗主的亲生女儿,只要不是危及到宗主的姓名,哪怕闹得再大他总是会对你网开一面,连带着只要你力保谢今朝,他也不会有事?” 叶菰咬着唇不说话。 “还有谢今朝,他脾气更好又听你的,若是宗主败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赶尽杀绝对不对?” 叶菰反问:“难道不是吗?” 七长老并不反驳她的说法,“即便是,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若是谢今朝败了,他会活着,并且生不如死。如实宗主败了,少主大概会留在仙盟对吗?” 叶菰点点头:“我是盟主,自然留在这里。” 七长老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急于证明自己长大了的孩子,无论是出于对少主的尊重,还是对年少者的怜爱,他都愿意多给叶菰几分宽容。 但是这一次不能。 “少主是要从一个牢笼跑进另一个牢笼吗?” 叶菰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七长老认真道:“少主心里清楚。锁魂线从系上那一刻起,除非少主自己能抛下一切感情,否则便是谁也无法解开的。我猜谢今朝是不是告诉少主将感情寄于他身上,用一条新的锁魂线来让宗主给你的废掉?” 到目前为止,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若真如此,等到那一天,少主就要从宗主的手里,落到谢今朝的手里了。” “他不会用的。”叶菰冷静地分析着,努力摒除心里的繁杂思绪,“今朝不是那样的人。” “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品德上面……”七长老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的轻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菰心乱如麻,她并不怀疑谢今朝,一点也不,但是…… “那你又是什么目的?”叶菰逼问他,“你教过我,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是有为自己考虑的成分在,你呢?你对我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 “我,我,我不知道。” 叶菰以为他要说什么精妙的谎言,或者将她往错误的方向引导,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七长老抬头看着月亮,“宗主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只好来问问少主。” “你问我做什么?” 七长老也无言:“我不问少主,还能问谁呢?” 叶菰忽然醒悟过来,孟星迟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快乐十分简单,大概就是修炼和作画,除此之外都是听从她爹的命令,如果她爹不在,那就是听她的了。 阿爹让他自己选择,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所以只回来问自己。 叶菰意识到,刚才他对谢今朝的看法并不是站在她爹的角度在诋毁谢今朝,而是他本人就是这么看的。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道孟星迟的看法才是真实的吗? 叶菰退了一步,差点踩空,七长老拉住她,“少主小心。” 等她站好,便放开她,等着她的回答。 叶菰顺着他扶着自己的手看上去,看到他低垂的眉眼,发间的银冠。 若说阿爹想拉她当替死鬼,谢今朝爱慕她,那这个人对她是真的无欲无求。 只要她想,孟星迟都可以为她去死,毫不犹豫。 叶菰觉得可惜。 “你真的觉得,谢今朝也想控制我吗?”她走得离七长老更近了一点,低声问,“其实也不能怪他对不对,锁魂线也没有别的解法不是吗?” 七长老的声音向来温柔:“难道只要锁魂线吗?” 叶菰又不说话了,七长老从袖中拿出一件淡黄色绣着银花的批风给她,“不是我的批风,也不是别的女人的,这样总不会担心谢公子吃醋吧?” “你怎么连这个都准备?”这里的气候再变,也是冬天了,叶菰没有拒绝,裹紧了小批风。她还是不会自己打好漂亮的结,但七长老只是看着,并没有帮她,他还记得上次叶菰为了不让谢今朝多想拒绝他的帮助。 叶菰说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 “要是,要是……” 叶菰的话没有说出来,七长老却明白她的意思,自然而然接上话,“要是宗主输了,少主真的要和谢今朝走了,那我以后也要听谢今朝的话了,想想就让人不高兴。” “你还是我爹最忠心的弟子呢,就这么诅咒他?”虽然她都和叶宗主闹翻了,但那毕竟是她爹,别人这样诅咒他,叶菰还是不高兴。 七长老笑着道歉:“少主恕罪,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但是,人总是没有办法真的对自己所爱的人绝情的。” 叶菰看着他,七长老却没有多说什么。 天上下起了雪,七长老手里提着一盏灯,感叹道:“这样明亮的月亮竟然也会下雪。” 盟主的住所虽然在前面,但也是和七长老工作的地方有段距离,仙盟一样禁法,非大事不能轻易动用。 七长老知道叶菰暂时用不来了法力,坚持送她回来,不过现在也该走了。 “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呢!”叶菰拽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七长老不免想起了她更小一点的时候,长得漂亮可爱,性格霸道得很,有些东西他不好教给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不知道从哪个弟子那里看到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孟长老。” 谢今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菰下意识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傻傻地说:“今朝,你也在。” 谢今朝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不在家里在哪里?” 又对七长老客气:“劳烦七长老送含珠回来。” 七长老微笑,却并不领功劳,“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今朝没有和他争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伞给他,“雪下大了,七长老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哇哇哇哇哇对不起我是笨比! 我放错了,那是我另一本预收的,刚刚被基友提醒才发现,换好了! 第78章 · 七长老神色如常接过伞, 向他颔首:“多谢谢公子。” 转身要走之时想到了什么,目光越过谢今朝,对叶菰说:“少主别担心, 你的时间不会只有三天的。” 叶菰还要问他什么, 七长老却不想说了,撑着伞转身进入茫茫大雪中。 不知道是不是叶菰的错觉, 在她走了两步想要叫住七长老的时候, 雪似乎更大了。 叶菰直觉认为谢今朝应该会不高兴,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叫住他的想法。 “天冷了,我们回房间了。” 谢今朝转过来, 如梦初醒般看着她,“少主是不是有什么要和七长老说的, 要不要我把他叫回来?” 嗯, 现在叶菰确定了, 谢今朝是真的在吃醋。 “明天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情。”其实她真的很想知道, 说话说一半太不人道了。 好在明天还要继续学习,倒也来得及。 知道自己不会变成小孩子,叶菰开心多了,叽叽喳喳对谢今朝说了很多。 窗外雪还在下,谢今朝和她并排睡着,分享着她的喜悦,时不时应答着。 叶菰突然停住, “今朝, 你是不是没有那么高兴?” “不, 我很高兴。” 不是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开心。 叶菰并不怀疑谢今朝的爱, 但是为什么他表现的—— 不,他确实没有不高兴,谢今朝的高兴叶菰能够感受到。但总是不如她高兴罢了。 “谢今朝,你都没有我这么高兴。” 谢今朝吻了她一下:“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叶菰控诉他:“谢今朝,你这个禽兽,我还那么小!” 为了不被她当成变态,谢今朝向她解释:“含珠难道没有发现,变成小孩子的时候,你的脚链就消失了吗?” “诶?”没有注意到啊。 谢今朝就知道她没注意,无奈地抱住她,细细向他解释:“锁魂绳是根据你对叶宗主的孺慕之情维持的,你变小了,那么小的时候又不认识他,对他自然也没有孺慕之情。” “你是说让我这样忘记他,也忘记你?” 谢今朝:“如果少主能重新获得幸福,那么忘记今朝也没关系。” 叶菰缩回了回抱着他的手,“忘记我们的感情也没关系?” 谢今朝叹息一声,“我并不想少主忘记我,忘记我们的感情,但是这些和少主的幸福相比,总是更轻一些。” 他说:“那天我迫不及待去见少主,也见到了玉夫人。” 叶菰问:“那又怎样?难道我娘为难你了?” “怎么会?少主的家人都很好,无论是玉夫人,还是雪域圣君,他们都会对少主很好,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机会。” 叶菰心里隐隐有预感,“什么机会?” “远离这一堆事情,重新开始的机会。” 即便猜到了他可能会这么说,叶菰还是生气的坐了起来。 谢今朝也坐了起来,怕她冷,抱住了她,“含珠。” “你到底爱不爱我?”叶菰生气又疑惑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身体里面的功法还在,如果我在表哥身边长大,会是什么情况?” 谢今朝老老实实回答:“如果少主点头,雪域圣君应该会娶少主,如果少主不愿意,那也会安排别人给你。”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叶菰只觉得可笑,这个人,她和别人多说两句话就吃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今朝有些犹豫,但还是承认了,“只要少主能得到幸福,但是——” 他以为叶菰会生气到不想听自己说话,但她还是压抑着怒火等着自己辩白。 谢今朝道:“功法再霸道也不会影响到小孩子,从前少主在人间,自然是人间的年岁。如今少主长大至少还有百年呢,在这百年里我总会找到办法。” 是“他”会找到办法。 叶菰感到了一丝无力,这个人什么都要自己做吗? “含珠,你听我说。”谢今朝捧着她的脸,“我不想让你在这里确实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不择手段的一面。但是希望你远离这里同样也为你考虑,我不想你夹在我和叶宗主直接为难,我更怕你会……选择叶宗主。” 谢今朝艰难的笑了一下,床后是纸窗,月光太明亮,叶菰甚至能看到雪的影子。 他的容貌在朦胧微光中显得有些青涩,叶菰想起来,要是按照修真界的年纪来说,他其实刚成年没有多久。 现在就要为了自己去对抗修真界最强之人。 她太自私了,诚如七长老所说,刀子没有落在她脖子上,叶菰其实并没有多么害怕,但合欢宗对她和谢今朝一直都是两个态度。 “今朝,我……” 谢今朝的的手轻轻抵在了她唇上,“我不需要你现在就作出决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养父母待我如此,我都难以割舍,何况叶宗主对含珠呢?” “但是人总要爱自己对不会,含珠?” 叶菰点点头。 谢今朝仍眷恋地看着她,手划过她脸上的每一处,“你也知道叶宗主要做什么对不对。” 叶菰再次点头。 “笨蛋。” 谢今朝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叶菰的表情变得有些生气又有些疑惑。 “我要是再有你这样的女儿,这辈子都要操心到死,还好只有你一个。” 叶菰生气:“给谁当爹呢,你占我便宜!” 谢今朝抱着她闷声笑了出来,“小含珠,你的重点怎么老偏?” 叶菰不高兴地说:“那我应该关注什么嘛?” “你什么都不用关注,你开心快乐地生活就好了。” 谢今朝向她保证:“我不会伤害叶宗主的性命,也不会影响他的雄心大致,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办法,解开你们的羁绊,让他的修行,他飞升的宏大愿望不要影响到小含珠就好了。” 叶菰没有立刻给他回答。 第二天天一亮叶菰就被他叫醒,今天她换上了橘色的衣服。 叶菰以为她又要去找七长老,琢磨着让她七长老换个近一点的住处,谢今朝群告诉她,今天教她的是曲青痕。 “不能只学单一的一样东西对不对,何况七长老虽然会的多,有的东西却不如曲公子精通。” 叶菰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说剑?” 谢今朝微笑颔首,将一把宝剑取出来给她。 “这是我为含珠量身打造的,尽力与你的身高力量手掌大小相匹配,少主试试怎么样?” 叶菰剑拿到手上便挽了一个剑花,她的目光就没有从剑上移开过。 “合适,合适地不得了!谢谢你今朝!”她踮着脚亲了谢今朝一下,开开心心出门去找曲青痕。 谢今朝:“等等,我送你!” 叶菰回头对他摆摆手:“不用,这点大白天,你忙你的吧。” 她本来是想找七长老问他没完的话,但剑拿到手上什么烦恼都飞出去了,她现在只想试试手中剑。 谢今朝执意要送,只是走出门没两步就看到了曲青痕。 他身着青衣,撑着伞踏雪而来。 曲青痕颔首,淡淡道:“盟主,谢兄。” 叶菰放轻了脚步,在外人面前她自觉还是很注意形象的,“曲公子。” 谢今朝笑道:“曲兄怎么来这里了,我正要送含珠去剑阁。” “怎么劳动盟主,某自来便是。” 曲青痕的意思是就在这里教,书房外面是一片广场,他用法术清理了下了一夜的雪。 书房的门也被他打开,就算是叶菰也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曲青痕知道她与谢今朝的关系,于是教学也要在谢今朝眼皮子底下,窗户大开,谢今朝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 叶菰哭笑不得,谢今朝能让她跟着曲青痕学剑,自然是信任她,也信任曲青痕的人品,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曲青痕态度这么认真,她便也没有拒绝。 这个人是谢今朝之后剑道第二人,教起叶菰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叶菰怕学不好,更加紧张了。 “稳一点。”曲青痕将她的手稍微向上抬了一点,“别乱动。” 这个人在提及剑道相关的时候更加如冰似雪,仿佛只为剑而生,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叶菰逐渐放平心态,跟上了他的节奏。 有谢今朝在,休息的时候也准备得十分充足,叶菰正要松一口气,却看见曲青痕仿佛皱了一下眉头。 他脸不红气不喘,叶菰立刻想通是为了什么。 她假扮舞女的时候去看曲青痕,曲青痕每天练剑可比在她现在刻苦多了,估计是见不惯她这么骄奢淫逸,学两下休息三下的样子。 叶菰无措地看了谢今朝一眼,没等他说话,便主动对她的新老师曲青痕说:“我们再练练吧?” 曲青痕舒展开了眉头,“不必,盟主依照自己的习惯就好。” “正是。”谢今朝拉住了她,替她擦擦脸上的汗水,“含珠不一样,你的身体才恢复没多久,怎么能不加节制的练剑?我同曲兄说过,他会让你适量练习的。” 所有教过叶菰的人里面,叶宗主是陪她闹,七长老也哄着她玩,这两人在她面前毫无威严,叶菰都不怕。 唯独在曲青痕这个看起来就严厉的老师面前面前,叶菰真的起了几分敬畏,就算谢今朝这么说了,她也是盟主,叶菰还是看向了曲青痕,得到他首肯般点点头,才松下一口气,开开心心休息。 曲青痕问她:“盟主从前是和谁学的剑法?” 叶菰晃着的小脚丫立刻乖了下来,她想了想,“我没有和谁学过,小时候拿起剑乱用的,后面都是跟着我的对手学的,我模仿的他们,能用的招式我就用,不能用的我改一改再用。” 开始是没有人重视没有人教,后来是因为她已经成为玉家传说中的神仙转世、全知全能的救世之人了,牛皮已经吹了出去,就不好说什么都不会,反正她凭借天生的法力也能在人间傲视群雄了,也没有人想着给她找个老师。 再后来就是谢今朝,那天比试,他随便教,自己随便学 曲青痕安静的听完。 “可惜了。” 叶菰看着他:“可惜了?可惜什么?” 曲青痕道:“叶盟主若是早一点学剑,今日绝不止于此。” 叶菰顿时有些难过,但紧接着曲青痕又说:“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叶菰闻言眼睛亮晶晶:“那我有可能会成为谢今朝或者你这样厉害的剑仙吗?” 曲青痕不自在的移开了一下视线,又再次直视着她:“有可能。” 叶菰开心了,她感觉自己现在斗志满满,精神奕奕,还能再练一整天! 不论天赋如何,这样积极主动的徒弟没有人会不喜欢,更何况她的天赋确实不错,又有悟性又努力。 月亮冒出来了一个尖,曲青痕宣布今天的修炼到此为止,他向二人告辞。 曲青痕撑着来时的伞,“二位留步,不必相送。” 雪又下了起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中。 叶菰泡在浴池中缓解疲惫,她开心地和谢今朝分享着今天的收获。 她甚至很期待明天了,不管是七长老还是曲青痕,她都想见。 “所以今朝,我明天和谁学啊?是换七长老还是说继续是曲青痕呢?” 谢今朝笑着说:“我啊。” 叶菰疑惑:“嗯?你不是不擅长教人的吗?” “有些事情只能我来教。” 很快叶菰就明白他要教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要是重新开始,就不用学合欢宗的功法了吗?”叶菰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双修。 谢今朝也很无奈:“那是少主的年龄也能重新开始,现在已经长大,只能非学不可了。” “这样啊。”叶菰不开心的靠在他的胸口,“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办法的话,我要学到什么程度才行呢?” “至少要超越叶宗主。” 叶菰立刻坐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吗?” 谢今朝摇摇头,“没有。” 他说:“你和叶宗主与我和曲青痕的情况很像,若是有一人渡劫失败,那结果就是强者吞噬弱者。叶宗主养着你的目的也在于此,先分一半法力给你,让你不得不修炼合欢宗功法完全掌握这一半法力,为他做不时之需。叶宗主是一定要飞升的,这一天只是早晚而已,那么含珠,你要祈求上天眷顾,让叶宗主顺利渡劫用不到你,还是祈求叶宗主在想用你来渡劫的时候良心发现,放过你自己去死呢?” 叶菰说不出话,她怎么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呢? “双修!” 只有法力超过阿爹,才有能力决定,她想放过阿爹,那也得她有能力放过啊。 叶菰斗志满满,可惜她在合欢宗功法的天分实在低的令人发指,都是靠谢今朝带的她。 不过没关系,谢今朝好像也乐见其成。 在经历两个人的言传身教之后叶菰再一次见到了七长老。 七长老还是那样,再冷点天也要穿的一身白,不是银冠就是玉冠,夏天还好,冬天看着非常冷。 但也只是“看着”罢了。 “盟主来了快进来。”七长老刚开了门,叶菰就感受到一阵暖意,夹杂着某种好闻的香味。 七长老弄了一个红泥小火炉,不仅热着酒,还有各色瓜果肉干,还烤着栗子。 叶菰挣扎了一下,“我是来学习的!” 七长老毫不在意:“没关系,又不是不学,都辛苦一天了,先休息一下吧。” 哪里休息一天,她才刚来! 但是白虎皮铺的软他好舒服啊,火也很暖和,这个怎么这么会享受啊。 七长老给她到了一杯茶,不是一般的茶叶,而是各种水果和鲜花做成,颜色漂亮,香气扑鼻,喝下一口酸酸甜甜又暖和,即使叶菰不喜欢喝茶也拒绝不了。 但是她还想挣扎一下,“我是来学习的……” “不耽误。”七长老一边剥着栗子一边说,“给,栗子刚烤好的,少主小心烫。” 叶菰吹了吹吃下来栗子,还是没有放弃,“我们这样不好……” “没关系,要学什么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我念给少主听,也为少主答疑解惑,难道说吃着东西我教的东西都不一样了吗?” 叶菰充满罪恶感的享受着,“可是……” “呀,酒热好了。” 叶菰也闻到了,还是她最喜欢的梅子酒。 正中死穴! 她可以不吃,但是不能不喝酒啊! 小酒鬼叶菰感觉自己能连饮三大杯! “来!给我满上!” 七长老莞尔:“好。” 因为偷懒的太多,今天教的东西学到时间有点晚,七长老没送她,谢今朝就来了。 谢今朝一来叶菰瞬间清醒,感觉自己又能多学一会儿,本来要和上的书再次翻开。 第79章 · 回去路上谢今朝问她能不能多带一个学生, 他妹妹谢瑶也许也需要七长老这样的好老师。 叶菰立刻答应:“没问啊!”有人陪着更好,她也想和瑶瑶一起! 谢今朝提醒:“不能和她一起玩,荒废学业。” 叶菰点头点的飞快:“放心放心!” 等等, 她好像有一件事情忘了, 还要问七长老呢! 叶菰有点心虚:“等等,瑶瑶过两天再来吧, 我要和七长老好好说说, 他不是正经人,不能让他带坏瑶瑶!” 谢今朝道:“好。” 好,总算争取了点时间, 继续问清楚七长老当时要说的是什么。 都怪他!待自己吃喝玩乐,什么事情都忘了。 也怪雪明明她刚回来的时候温暖又晴朗, 怎么才两天就变脸了! 第二天和曲青痕学剑的时候, 叶菰又感到了一阵久违的心虚。 看看人家曲青痕, 比你厉害还比你勤奋,你怎么能那么荒废啊! 叶菰在心里发誓, 下次去七长老那里绝不能再荒废时间了! “怎么你也在?” 叶菰看着来蹭课的曲青欢,曲青欢挠挠头,“怎么,我哥哥传授剑法,我不能在吗?” 他身上有一种并不会让人讨厌的天真烂漫,叶菰也没有讨厌他。 叶菰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可以。” 曲青痕却看了弟弟一眼,道:“若是他会影响到你, 我就把他赶出去。” 曲青欢立刻站了起来, “你是谁的哥哥啊, 凭什么说我打扰她,不说她打扰我……” 被亲哥哥一眼看过去, 曲青欢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菰忍不住笑了出来,曲青痕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教她。 初见时候印象太过深刻,还以为他除了剑,心外无物,没想到和兄弟相处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曲青欢不仅不怕他,还那样黏着他。 仙盟也是要过年的,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又过了两天,叶菰才找到机会和七长老说话。 “我问你,上一次你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七长老一脸疑惑:“什么上一次?” 叶菰坐在他准备好的软榻上,伸长了脚踢了他一下,“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 见躲不过去,七长老长叹一声,“我当时一定是傻了,才什么都乱说。” “你没有乱说,你没有乱说,快告诉我,你说人总是没有办法对自己爱的人绝情,这是什么意思?”叶菰催促着七长老,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答案少主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我说什么了?” 七长老还在给她剥核桃,看起来不急不缓,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生死攸关的大事,“少主说‘人总是没有办法对所爱之人绝情’,这就是答案。” “这算什么答案?”叶菰看着他。 七长老提醒她:“宗主修的是无情道。” “我知道,他还天天鼓动我修呢。” “若是天生无情,就不用修无情道了,修无情道的过程就是要抛下人世间所以繁杂的情感。” 叶菰还是不明白,“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七长老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她手中,“少主真以为宗主他能完全无动于衷的让自己的女儿替自己去死吗?” 叶菰看着手里的栗子,忽然想起了她刚来合欢宗的那一年。 合欢宗也有栗子树,她当时不认识,阿爹就骗她长满刺的果子里面是毛毛虫,日后会变成蝴蝶。 她当时傻傻的信了,还养了好几天,等着变蝴蝶。 阿爹骗了她,最后给她赔罪,教她怎么剥开都是刺的栗自然…… 叶菰觉得手里七长老刚给她剥好的栗子都不香了。 “孟星迟——” “少主可别喊我名字,你一喊我名字准没好事!” 他这么说叶菰偏要喊他名字,不仅喊他名字,还一脸温柔地喊:“星驰——” 七长老放下了酒杯,“少主——” 他人一脸严肃,“请问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了吗?” 叶菰摇摇头:“没有,你怎么会做错呢七长老。” 完了看起来以后被叫“七长老”也不安全了。 “少主,你要做什么?” 叶菰眨眨眼,“我要见我爹。” 七长老沉默了。 叶菰摇摇他的胳膊:“你让我和他说说话,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联系到他的,对不对?” “少主我不是和你说过,如果你想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掌控,最好宗主和谢今朝都不要理吗?” 叶菰点点头:“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没有但是。”七长老说,“少主,已经走过了不堪的路,就不要再回头了。” “不对!”叶菰也反应过来了,“你玩什么不让我见我爹爹!” 七长老平静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你还没有,那你是在对我说什么?”叶菰再次反应过来,如果七长老没有拦着她不让她见阿爹,那拦着她的人只有一个,还是叶宗主。 只有叶宗主的命令,他才会无条件服从。 本来叶菰因为他的话是在暗示她怀疑谢今朝,但他又不完全将谢今朝的好处抹去,真的是在帮她分析利弊,没有美化阿爹也没有丑化谢今朝,甚至在建议自己远离这两个。 “孟星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七长老道:“我不能说。” 叶菰问:“好,那你告诉我,你不能说哪一部分?” “少主不必问我了。”七长老低下头,一脸认罚的的样子。 叶菰提高声音:“你也知道我是阿爹唯一的女儿,你这样敷衍我难道不怕回去我像阿爹告状!” “不会了。”七长老说,“不会有这一天了,我也不会再会合欢宗了。” 叶菰满脸疑惑:“关你什么事情?你还要叛出宗门?” “孟星迟从来没有背叛合欢宗,所作所为都是听从命令。” 叶菰越听越着急,“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长老笑了笑,“少主不必明白这些。” 叶菰冷下了脸,“你说我不必明白就不必明白?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父亲养的一条狗。” 不管是谁的问题,七长老立刻半跪着认错,“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罚,不过属下确实不是宗主的一条狗,是少主的。。” “我的狗要对我忠诚树,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听谁的命令不回合欢宗的?” 七长老苦笑,“唯有这件事,恕难从命。”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叶菰并未气馁,她慢慢冷静下来了。 “你只听阿爹和我的话,我没说过,那就是阿爹。既然你没有背叛合欢宗,那为什么不能回去?你可是他的心腹,只要有他在,你必然……” 说到一半,叶菰收了声。 好半天才问:“是阿爹不在了,还是就是他不让你回去?” “宗主现在好好的在合欢宗呢。” 叶菰注意到他说的“现在”,还是不能放下心。不过她至少知道了一件事,七长老不能回去是因为她爹的命令。 知道也叶菰一定会疑惑,七长老先一步开口:“少主今天的课业还没有完成呢……” “谁还管这个,我爹他都……”叶菰心乱如麻,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起身在房间转圈圈,“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宗主预见到了自己的失败。” 一直看着她的七长老开口了,他话刚出口的瞬间一口血喷了出来,鲜血在他洁白的衣服上更加鲜红。 七长老苦笑,“还是不能说你。” “你闭嘴!”叶菰赶紧过去扶住他坐在,灵丹妙药不要钱的给他喂。 七长老虚弱地说,“非是我不愿,是我不能。” 叶菰也看出来了,他这种症状不是受了什么内伤,反而像是违背了立下誓言的咒语。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叶菰扶着他坐好,又生气又无奈,“我不问你了!” 七长老抓住叶菰的手:“少主这样心软,是会被欺负的。” 叶菰负气道:“除了我爹,还有帮着他的你,还没见人欺负我呢!放开,一把年纪了还占我便宜!” “我哪里一把年纪了,宗主才是一把年纪才装嫩,谢今朝也是,他就算年纪比我小,心也比我老。”不逼他说誓言不允许他说的东西,七长老话也多了起来,衣服重伤的样子还开着玩笑游刃有余。 叶菰斜他一眼:“那我呢,我总是真的比你年轻。” “少主还是个小孩子呢。”七长老的手放在了叶菰头顶,力道很轻,他微笑的样子有点像叶宗主,但又不全是叶宗主那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至少对叶菰来说,这个人完全在掌控内。 叶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你管我叫小孩子?” 七长老面不改色:“只长个子不长心。” 叶菰突然问他:“教我这个学生是不是很辛苦?我又不听你的话,又不好好学,还要你哄着?” 这个问题是陷阱。 七长老直觉这是陷阱,他怀疑少主是要找个理由打他一顿。但是不至于吧?他都重伤成这样了。 “没有,少主天真可爱,我很喜欢的。能教少主是我的荣幸,星迟求之不得。” “太腻歪了孟星迟,喝杯茶解腻。” 叶菰拿起桌子中间的茶壶到了杯水,七长老手刚伸出来,又看见她倒了茶自己喝了。 七长老:…… 叶菰回望过去:“怎么了?看我做什么,你觉得我给你倒的?不过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七长老冷静拒绝:“不,我不想要,我也不爱喝茶,茶解药性,这个时候就应该喝酒。” 哪怕就这么小杯的茶根本解不了什么药性。 别人可以直接拒绝,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七长老,对少主可不能这样。 坐了一会儿,叶菰真的起身给七长老倒了一杯茶,这下七长老真的坐不住了。 “少主,不敢当。”七长老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接住茶杯,感觉手里的茶杯十分烫手,他看着茶和看着毒药没什么区别了。 叶菰笑了出来,“七长老快坐下,我是看你受伤才帮你倒的,要是劳动你起身,反而本末倒置了。” 七长老斟酌了一下语气,“少主,有话不妨直说,你这样,属下很惶恐啊。” 很惶恐,很害怕。 “是这样,七长老,你看,从我十三岁起,所学的东西都是你教我的,开始那两年也是你一手把我带大的,我与你的情分比合欢宗任何人都深。” 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 听她这么说七长老倒是放心一些了,无外乎又是让自己办什么事情,照这个阵势,恐怕会很难。 但是就算不打感情牌,她说的事情自己也会照办的啊。 只要不和宗主的命令矛盾。 “算起来你也是我师父,在我心里也算我半个家人了。”叶菰不像是完全在打感情牌,又或者她说了一半自己也发现其实都是真的。 七长老拿着茶杯浅笑:“我的荣幸。” 他倒是真心真意这么觉得。 叶菰问:“那你能不能再为我解答一次?” 七长老放下茶杯,态度和煦,“少主要问什么?” “我该怎么做?” 七长老道:“少主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叶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动,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你教教我,孟星迟,我命令你不许偏向我阿爹,你说我该怎么做。” 七长老摩擦着扇骨一时没有说话,这正合叶菰的心意,他要是一口答应了,叶菰才要怀疑。 “我不能告诉你会主动伤害到宗主的做法。” 有戏! 叶菰脸上了露出了笑:“你不用,那毕竟也是我阿爹,我也不想伤害他的!” 七长老的声音沉着又冷静,“走!” “我该去哪里?走是什么意思?” 叶菰问出“我要去哪里?”,七长老就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心里也稍稍放心。 “哪里都行,总之你不该留在合欢宗或者仙盟。”七长老说,“若我是你,就不该站在他们之间,你是他们两个的软肋,但同时更是他们阻挡对方的盔甲。” 七长老又拿起了茶杯,“少主,他们两个活着对你都没有好处。或者说,他们活的好好的,达成共识,和气相处对你没有好处。” 叶菰没有说话,七长老像喝酒一样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少主既然当我是师父,那我也该和少主说句心里话。” 叶菰看着他,他和数年前刚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笑容带着一丝并无恶意的戏谑,时间久了就会发现,那就是一张面具。 七长老说:“我不觉得少主落在谢今朝手里会比在宗主手里好多少。” 叶菰正要反驳,往日哪怕是传道受业,七长老也会让她先说,但这一次七长老止住了她。 “少主,爱情最是虚无缥缈,每一刻都在变化,连亲情都靠不住,难道爱情就靠得住吗?将希望寄托在宗主身上,希望他悔过,不会伤害你和将希望寄托在谢今朝身上,希望他永不负你,有很大区别吗?” 叶菰:“你是合欢宗的,也不相信爱情吗?” 她平日里表现出的不像是会问出这种话的人,七长老笑了出来,也回了她一句玩笑:“难道合欢宗不相信爱情,修无情道的都会动情这不是公认的道理吗?” 虽然是玩笑,但好像确实是这样哦。叶菰回想了一变,近万年一来,好像确实没有一个人飞升成功的。 但毕竟是可以修仙的,所以叶菰一直默认是有飞升成功的机会的。 但若是,根本不行呢? 想一想,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也许就要牺牲自己的女儿,那太真是…… “不过至少在少主的修为追上谢今朝之前,他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的,不管这种爱多么奇怪扭曲。”七长老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说。 叶菰的思绪也被他拉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七长老:“少主不是知道自己身上有相思骨吗?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 终于有一件事情是自己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了。 叶菰有些得意:“我知道呀,可是我都把相思骨拿掉了。” 七长老脸色微变,皱着眉头替她诊脉,叶菰对他不设防,被七长老虚握住脉搏也没有抵抗。 七长老的脸色很快恢复过来,“还在。” 叶菰问:“什么还在?” 七长老说:“相思骨还在。” 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要是少主为了取出相思骨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那就…… 这回轮到叶菰脸色变了,“不可能,我都拿掉了!” 七长老摇着扇子道:“少主只拿了一块,还有两百零五块呢。” “你说什么?” 看着叶菰难以置信的脸,七长老好心解释:“相思骨并非一块,而是少主身上全部的骨头,这是生来就有,若真的全都取了……” 第80章 · 叶菰稳了稳心神, 心中有了答案缺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可是我分明感到……” “那是少主的身体在自救。”七长老说,“这个人生病了身体会不舒服,提醒你吃药一样。少主拿走的那块骨头是被认为最不重要的, 拿走也没关系, 之后也不过是缓了一缓。” 七长老把话说完:“相思骨和合欢宗功法一样,只要功法一日还在, 它就在。合欢宗先得后舍, 太上忘情,少主连最基础的‘得’都没做到,遑论‘舍’呢?谢今朝和少主双修了, 从前的功法便不能继续,只能修习合欢宗的功法, 若是有少主相助自然指日可待, 若是……” 叶菰打断他:“你说什么?他从前的功法不能继续是什么意思?明明第一次我们……总之那时候他还是原来的功法啊。” 七长老:“不过此消彼长, 纵使属下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分, 现在他修的已经完全是合欢宗的功法。” 叶菰没有说话,她一直以为谢今朝说主动放弃修无情道,跟她同修合欢宗的功法的。 不,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或者在知道之前就放弃原本无情道的修行了…… 七长老见她不说话,问道:“少主?” 叶菰作收支着脑袋胡乱答应了一声:“嗯,你继续说。”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七长老摇摇头。 “你还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七长老看着她, “我以为少主问我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菰慢慢窝进椅子里, 用白色的绒毯盖住自己, “难道我能去哪里吗?” 七长老想帮她掖一下被角又觉得没必要,他也坐回了椅子, 老友叙旧般道:“少主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不是你离不开谢今朝,是他离不开你。” 叶菰挪动脑袋看着他,七长老解释:“少主只要换一个人,就可以打破如今的平衡局面,让谢今朝患得患失了。” 叶菰讽笑:“我换谁?难道是你?” 七长老淡然道:“若是少主想自无不可。” “还真是委屈你了。”七长老避自己如洪水猛兽,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要是真点头,怕是连夜给自己抓修真界的美男子要。这感觉有点像蜘蛛捕食,七长老抓一堆食物回来。 “不敢不敢,不敢少主要是有想法,想要谁我们都可以给你带回来。” 还真是蜘蛛捕食。 七长老:“少主不愿意那还是直接走比较好,让他们两败俱伤。” 叶菰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你别打扰我,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七长老在书架上找着什么书,找到就向叶菰请辞,哪怕这里其实是他的房间。“少主不是一直在看书没有说话吗?属下也不打扰少主休息了。” “等等,你别走。”叶菰闭着眼睛说到。 七长老停了下来,“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叶菰坐了起来,左肩滑落,她不甚在意地随便拉起来,“我能走到哪里呢?我没出过门,能去的地方阿爹知道,谢今朝也知道。” “有的地方即便知道,他们也未必能去。” “那你能不能跟我走?” 七长老笑意温柔:“少主又开玩笑了。” 于是叶菰换了个姿势又躺下去。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什么都没学,以至于谢今朝来接她的时候叶菰都有点心虚。 今天是小雪粒,落到伞上的时候还有沙沙的声响。 谢今朝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的手比叶菰的大,袖子连着袖子,把叶菰的手完全笼在袖中。 书树上的积雪不堪重负坠了下来,砸在清扫过的石板路上,叶菰踢了一脚积雪,谢今朝看着她的鞋子,收回脚时上面蹭到的雪已经一扫而空。 “今朝,你好像很高兴?我不在你就这么快乐?” 谢今朝从来不会因为她无理取闹生气,将她往伞下拉了拉,说:“我是在高兴,年底年初事务繁杂,今天又完成不少,我有更多的时间和含珠相处了。” 叶菰心中一动:“你每天把我送到七长老和曲公子那里的时候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你沉迷工作,无心理会我呢。” “你不也是很开心吗?是不是又在七长老那里偷喝酒了?”谢今朝随手帮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你这个年纪正是跟着人学习的时候,别的事情有我呢。” 虽然是合欢宗的女修,在房间在床上什么话她说的也比谢今朝开放,但在外面,叶菰却很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走吧。”谢今朝以为她害羞没有再说,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叶菰没有觉得这样不好,现在的生活其实她很满意,但她知道这是表象,有的是麻烦要解决。 谢今朝让她体验合欢宗外的正常生活她很开心,但开心之外却有另一重隐忧:谢今朝,真的会那么无欲无求吗? 睡梦中叶菰看到了刚到合欢宗的自己,阿爹把一切都要给她,成堆的华服珠宝,美酒美人,灵石法器……他说,别人有的我的女儿也要有。 叶菰毫不意外地想到了谢今朝,他也是这样,别人有的生活自己也要有。 他们给的都是很好的东西,叶菰不会昧着良心说自己不喜欢,他们也是出于好心给她的——除了根本没有人问她要不要。 “含珠,你怎么了?” 每天她睡着的时候谢今朝都没睡,但她醒来的时候谢今朝总能醒来。 叶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噩梦,身上出了点冷汗,她说:“我没事。” 谢今朝拍了拍她,“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是试试安神的法术?” “不用。” 叶菰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躺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几乎每一次醒来都在谢今朝怀里。 他的怀抱没有多用力,虚虚抱着,既不会过分紧凑,也能及时防止她乱放滚并且帮她压住被角。 最近曲青痕教的太多,叶菰反应过来已经在想这个姿势谢今朝怎么给自己锁喉或者杀死了。 “在想什么?” 熟睡和清醒还有想到比较调动人情绪的时候,呼吸是不一样的,显然谢今朝完全分辨的出来。 浓情蜜意时候谢今朝能发现她的任何细微变化,但是这个时候,叶菰觉得其实他不用这么敏锐的。 长时间没有回答谢今朝并且催促,或许他本身只是随口一问,但叶菰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他了。 “在想曲青痕教的东西。”老式回答,但只老实一半。 谢今朝的眼睛在她说出曲青痕的时候就已经睁开,“既然含珠睡不着,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事情吧。” 叶菰保证这是因为她在床上提到了曲青痕! 明天她还要去上曲青痕的剑法课呢! 这就是合欢宗心法的坏处,一旦开了个头,她就拒绝不了欢好,谢今朝轻易就能调动她的情潮。 叶菰迷迷糊糊地想,大概醒来又要没有分开,额头抵着额头了。 虽然谢今朝有的超乎年龄的成熟,但在某些地方真的出奇的幼稚啊。 第二天匆匆起来穿好衣服的叶菰气的想打谢今朝。 曲青痕可不是七长老,上的课也能混过去,就算发现自己前一晚上有过什么也会装作没看见,而且说实话,其实七长老在她眼里和以前的秋水差不多,都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亲人。 因为要练剑动作大,叶菰去找曲青痕的时候都会穿紧一点的上衣。但是昨晚胸口被谢今朝弄的有点红肿,碰一下反应敏感,穿着衣服轻微摩擦的感觉也很奇怪。 看着谢今朝毫无悔改面上带笑看着她,叶菰更来气,抓起枕头往他脸上砸,谢今朝往后躲了一下,在枕头即将落到脸上的时候接住了。 “唉,这就生气了。” “还怪我生气,你不反思反思自己多过分!”枕头砸不到叶菰直接伸手拧住他的脸,谢今朝完全不敢反抗。“你这样让我怎么去见曲青痕嘛!” 看她真的急了,谢今朝感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不过你也别担心,曲公子走了。” 叶菰手一松,“你说什么?” 谢今朝道:“曲公子还有自己的事情,今天不用他教你剑法,我来教你。” 他忙了这么久俗事,总算把仙盟慢慢柏拨上正轨,也有更多的时间和叶菰在一起了。虽然辛苦,但只要想到能和她有更多的时间,一切都值得。 “他为什么不教我了?是我太笨?还是我态度不认真?” 谢今朝道:“怎么会?含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又有天分又听话。” 叶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前天还见过他曲青痕,那时候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会这么突然? “昨天说的,今早你还睡的时候也来告别过。” 叶菰立刻抓起衣服胡乱搭配着,紧身的上衣和宽大的外套其实不是很搭,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今朝抓住她 叶菰的手腕,“你去哪儿?” 谢今朝唯恐伤害到叶菰,从不会用太大的力气对她,于是叶菰轻易便可挣脱。 “我去问问他!” 谢今朝看着叶菰匆匆离去,也换了自己的衣服。 叶菰赶到的时候曲青痕马上要走。 “等、等等。” 曲青痕看见她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叶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下人,那人自觉褪下。 “为什么要走,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失望了,不想教我了吗?” 曲青痕终于体会到了别人听他说话直接点感觉,他摇摇头,“没有,你学的很好。” 叶菰焦急又不解地打断他:“那你为什么要走?” 曲青痕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一开始她确实欣赏过曲青痕的皮相,但很快肤浅的喜欢了更优秀的谢今朝。 再见的时候他说一见钟情,叶菰从来不信一见钟情,很反感这个人利用她来和谢今朝比试。 但这些时候的相处足以让她看清曲青痕,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坏的人。 他是个好师父,不是七长老那样因为自己是主人而恭维她,也不会像谢今朝那样偏爱慕她而对她的评价有失偏颇,曲青痕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曲青痕看了她一会儿,“盟主有夫,我们也并非真正的师徒,教授剑法免不了接触,总归有些不合适。再者谢兄剑法在我之上,盟主由他教授更好。” “自己厉害不一定会教别人,而且这有什么不合适?是不是有谁说你什么了?你教我剑法,我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三言两语?” 要是让她抓住是说的一定要严惩!她和曲青痕能有什么?都是在谢今朝的眼皮子底下,谢今朝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别人? 何况明明七长老看起来更危险,为什么要曲青痕这个老实人走? 曲青痕静静听她说完才开口。 “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问心有愧。” 第81章 · 叶菰一下子说不出话。 她看着曲青痕远去。 大雪在消融, 耀眼的太阳像是摆设。叶菰听到谢今朝的脚步声,但是他没有开口,于是叶菰也没有说话。 要说和曲青痕有多深的感情那不至于, 他们相识不算长久。但要是把他当成无关紧要、早该离去的路人, 那也不是真话。 叶菰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难过,但是曲青痕不一样。 这个人留在这里完全没有什么图谋, 不是为了利益, 也没有别的心思,甚至在发现喜欢自己后果断离开。 他走了,自己设备好像没有什纯粹的人了。 谢今朝把披风给叶菰穿好, 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和她商量着别的事情, 走回温暖的房间。 他表现得像是没有事情发生, 叶菰也不知道曲青痕是怎么跟他说的, 也不想问他。 就算再没有经验,在曲青痕说“问心有愧”之后, 她也知道问谢今朝不合适。 现在她的剑法也由谢今朝教,谢今朝的剑法比曲青痕更厉害,换做是从前的叶菰,一定只看见最好的那个。 但是…… 算了,目的是练剑,换人就换人吧。 叶菰无聊的想。 谢瑶还是原本的样子,一样怕谢今朝, 但是有她在谢今朝也不会太过分。倒是七长老那里正经的出乎意料, 谢瑶好像很喜欢他。 不是好像, 是很确定的喜欢。 这并不意外,七长老一副好皮囊, 风姿高彻且温柔风趣,法力高强又博学强识,有叶菰在,他的脾气更是好的没边,被他哄着很难不心折。 好在谢瑶听话,叶菰提醒过她之后就没有多想。 谢瑶倒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和从前差不多,而且有叶菰在,大哥比以前看起来进人情多了。 只有叶菰,哪里都觉得不对劲。她怀疑是七长老的话影响的她,但是那一次是她主动问的,在那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晚上被谢今朝抱着,她已经习惯了,看着头顶的帷幔,叶菰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生活被谢今朝包起来了,哪里都要他,少有的遗漏的缝隙就是叶宗主。 这是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可有时候真的有点讨厌。 “我要出去玩。”叶菰说,“我一个人,仙盟就交给你了。” 谢今朝面上看不出什么,他问道:“含珠要去哪里玩?” 哪里都好,总之她需要远离谢今朝一段时间。 “去雪域,看看我娘。” 叶菰没有说玉从云,一方面他们俩兄妹嘴上互相嫌弃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也不习惯说的那么亲密。另一方面谢今朝实在是个醋坛子,叶菰想,别的男人能不提就不提吧。 “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的。叶宗主已经和我说好,只要你不主动去见他之前,他都不会来找你的。”谢今朝慢慢笑了出来,“只要你走之前和我说一声,别像上一次一样突然不见,让我担惊受怕的就好。” 谢今朝说的是上次被叶宗主带回合欢宗那次,那一次确实吓着谢今朝了,叶菰有一瞬间心疼,语气也更软了:“我知道,我去哪里都会跟你说的。我可珍惜自己了,绝不会回合欢宗的。” 谢今朝点点头,“好,不妨把瑶瑶也带着吧,你们两个最近亲密得很,离开了恐怕不习惯。” 这叶菰当然没有意见。 临走之前七长老和谢今朝一起送她,七长老叉着手在门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送她们,谢今朝把她送上云舟不忘殷切叮嘱,提醒了一堆要注意的事情。 因为要分别,叶菰的耐心出奇的好,看出谢今朝似乎有话要说,贴心地问他:“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谢今朝迟疑来片刻,“含珠,你在别处记得有空也不要忘记修炼。” 叶菰立马拉下莲子扭头就走。 什么人啊谢今朝,玩都不让她好好玩。 行舟三个时辰,叶菰和谢瑶到了雪域,她的脸就是通行证,雪域的首位什么都没问直接放进来,还去通知玉从云了。 从前这里守卫森严也不欢迎外人,谢瑶头一次来,和她一开始一样兴奋激动,看着这里哪儿都觉得新奇。 叶菰没玩多久就去见了她娘玉夫人,玉夫人适当的表现出亲近,看起来还是很不熟悉自己的女儿。 只有小孩子才想要爹娘在身边陪伴,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其实不要也可以的。叶菰想,也许她们就是这样的母女。 但玉夫人似乎很喜欢谢瑶,但她很有分寸,绝不会表现出喜欢谢瑶或者对谢瑶好的会超过叶菰。 叶菰有点心累。 其实无所谓的,她喜欢谁都行,想想她爹的所作所为,阿娘只是和她不够亲近而已,这没什么。 玉从云还是老样子,玉夫人和谢瑶说话的时候他找了个机会把叶菰拉了出来。 “是不是姓谢的欺负你了?” 叶菰拽出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有的事,他怎么会欺负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玉从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姓谢的一看就心机深处,指不定怎么骗你,小心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叶菰无语:“我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玉从云抱着手,“你这傻丫头,一旦相信谁就把心都掏出来了,人家说谎都能替他圆回去……” 叶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她以前信过谁,还不是只有他。“好啊你!你终于承认了以前说有事情不能带我出去玩是假的对不对!” “咳咳咳。”玉从云假装咳嗽,“你不也是经常糊弄我吗?这事我们扯平不行吗?” 叶菰一下子泄了气,玉从云心里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走吧,跟哥哥出去走走。”玉从云带着她在雪松林漫步,中间的大道是石板路,雪已经被扫清,石板是十分接近黑色的深蓝,虽然没有积水,但仍然潮湿着。 这几天都是晴天,林地雪的表面上稍微有些硬,叶菰走了两步忍不住跳进去踩了个脚印。 玉从云一脸关爱傻子的表情问她:“要不要再帮你堆个雪人。” 叶菰昂着下巴:“你堆啊。” 看等会儿有人来了是说她幼稚还是这位雪域圣君幼稚。 玉从云无奈地给她堆雪人,希望属下们识趣一点不要过来。 果然出去游玩有益于身心健康,叶菰觉得出来的日子开心多了。 玉从云看她好好的就放心了,本来以为过一天就回来,得到书信她变回去了还有点失落,毕竟小小的叶菰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她能一直变回去,法力也慢慢恢复那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说要走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谢瑶说她想留下来。 “玉夫人说收我为义女,让我留在这里。”她眼巴巴看着叶菰,像是等待大人同意的小孩子。 这是是玉从云的地盘,她在变小之前和阿爹约法三章,让他再也不许为难玉从云的,现在雪域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谢瑶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叶菰摸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的。” 第二天走的人就只有她了,她开口让谢瑶留下来,玉从云当然不会说什么。 叶菰和玉夫人谢瑶还有玉从云告别,但是她也没打算回仙盟,不过这就不用和他们说了。 玉从云再一次把她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如果谢今朝欺负她可以回来,叶菰一遍遍答应,没有一点不耐烦,等他说完了才嘱咐他也好好的,帮她照顾好谢瑶,就当是照顾自己,弥补他这么多年无处发泄的兄妹情。 玉从云眉头都挤成川字,“我当她是谢今朝的妹妹,姑姑的干女儿看着就行了,把她当做你做什么,我妹妹好好的就在这儿呢。” 叶菰知道不应该,但是听他这么说还是很开心,“好啦,你不欺负人家就行了,我走了。” 见玉从云似乎还有事,叶菰问他:“怎么了?有事说事,不要牛牛你恩。” 玉从云深吸一口气,“我想抱抱你……算了,你都这么大了,还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不合适!”他说了一半就转过头自暴自弃地说服自己。 “没关系的,你看,这样不就行了。” 玉从云低下头,叶菰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穿着他记忆里面小时候的衣服。 于是玉从云也变成小时候的样子,两个小孩子抱在了一起。 “如果外面让你不开心,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嗯。” 原来千回百转,家一直都在。 他一次又一次保证这里会是她的家,让叶菰有了底气,她想,或许她并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了。 叶菰想起玉从云话,他说神清欠他一条命,还有谢今朝刚来合欢宗的时候给她拿回来的舍利子。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云舟没有回仙盟,也没有依照七长老的说法,走的越远越好。 她回了合欢宗。 一路上没人敢拦她,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叶宗主没有在沉水殿,他现在住在枕流漱石。通往紫竹林的路叶菰比谁都熟悉,她知道叶宗主就在潭水旁边。 应该是早就知道她来了,叶宗主一点没有惊讶,像往常一样招招手让她过来:“酒也热了,点心刚出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叶菰早就闻到了果酒的香气,“你知道我爱喝烈酒,这果酒没什么滋味。” “诶,这只是闻着是像果汁,你尝尝看。”叶宗主倒了一杯给她,仿佛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来见阿爹还换了身衣服,我们含珠是大姑娘了,越来越讲究了。” 她来的时候穿的是淡紫浅黄的衣衫,路过枕流漱石特意换了黑色金凤凰纹饰的衣服。 叶菰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我去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东西扔掉,没扔我就换一件厚点的,紫竹林比外面还冷。” 但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不是喝酒。 “阿爹,解除我们之间的联系,你自己要历劫飞升,什么天雷自己承担。” 叶宗主笑了出来:“不愧是我女儿,无情的真像我。” “比不上阿爹。” 叶宗主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当年阿爹也是家里出事,立即就和家族划清界限了。” “我们不一样。”叶菰跟他讲道理,“是你主动害我的。” “傻丫头,你怎么不想想,若是阿爹飞升成功,你就有一个……” 叶菰打断了他:“我不想。” “我以前不想沦为欲望的奴隶,永远离不开男人,也不想被你掌控永远关在这里,现在不想死,以后也想好好活着。” 叶宗主久久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你是合欢宗少主,收一两个男宠又能怎么样呢?” “那不是我要的,如果自己想要,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不想要,你送男人给我算什么呢?我才是被强迫的,你明知道我被功法影响的时候无法拒绝。” “阿爹不会送你不喜欢的男人的。” 叶菰:“这件事谁都一样,和我喜不喜欢没关系。” “可谢今朝可以。” “那是因为我想活下去,但凡有其他办法,我绝不要和他这样认识。” 叶宗主看着叶菰,知道自己的女儿永远不会像合欢宗其他女人一样,将与男子交欢视作寻常,她似乎从来没有被改变。 叶菰带了一杯酒给叶宗主,“阿爹,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算什么呢?我是你父亲,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我养着你理所应当。”他虽然接过酒,却并不认同女儿的话。 叶菰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叶宗主见状也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阿爹,我不想死。” “傻孩子,谁说你一定会有事,你就不能想的好一点?” 叶菰想,其实阿爹低估她的冷酷了,她不仅像他,更是青出于蓝。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十章左右的舍利子吗?能让人发力暴增,但增加的越多,越莫得世俗的欲望那颗。 啊,离文案开始的时间线就差几章了。 第82章 · 听到叶宗主的话, 知道他不会改变想法,叶菰离开了他的怀抱,“我不会把自己姓名寄托在他人的运气上。” ——我知道叶宗主是你的父亲, 我不奢望你帮我, 只要你不帮他就好了。 ——含珠,你要相信我。 我谁都不会帮的, 叶菰想, 她只要静静地等待一个结果。 叶宗主笑着问:“有了谢今朝,连阿爹也变成‘他人’了吗?” “阿爹,我走了。”叶菰没有回答, 起身就要离开。 叶宗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也没有想当一个好父亲, 但是含珠, 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他看着叶菰的背影,感觉很奇妙。 如果不是感应到叶菰身上的合欢宗功法了, 神清来找他的时候,他甚至不会到人间多看一眼的。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只是把叶菰当成一个容器,但是小女孩湿漉漉的眼睛依赖地看着他,也突然有了扮演一个好父亲的念头。 就算是扮演也称不上多尽心,一开始他是把叶菰放在那里,就像照顾一盆花, 知道要浇水晒太阳, 但要不是七长老, 这话会被淹死也说不定。 但是一天天看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无法再脱离父亲的角色了,他意识到自己养的不是猫猫狗狗,而是他的血脉,他的女儿。 是扮演的太久了,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吗? 叶菰快走出紫竹林了,才低声自语:“你不希望,但是你已经这么做了。”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谢今朝现在应该知道她在合欢宗了。不能让阿爹和谢今朝决定时间,她要让这两个人措手不及,她制造的假象够让谢今朝以为是阿爹做的。 到时候,她只要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就好了。 七长老并不是白教她这么久,谢今朝的学识更是有用,阿爹能通过血脉控制她,她当然可以反过来通过血脉推算出阿爹飞升的大概时间。 待阿爹渡雷劫,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但是那时候她身上的法力大概也会被他汲取,她与阿爹的联结和谢今朝与曲青痕的联结一样,万剑山对谢今朝和曲青痕之间的关系早就通过阿爹知道了,自然有所防备。 现在只要万剑山愿意帮她就行了。 叶菰抹去脸上的眼泪,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他们活该,没有人能控制她,可眼泪却一刻都不停地流下去。 有玉从云的人帮忙,偷偷找到曲青痕并不算难。 她甚至没用上□□,曲青痕见到她眼眶微红,脸颊犹有泪痕的可怜模样,说什么都答应了。 叶菰待在万剑山隔绝一切的大阵里面,心下稍定,这法阵能延迟外界一个时辰的影响,如果阿爹渡劫成功不用她那没什么,万一渡劫失败,她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我去帮帮谢兄,青欢,替我照顾好叶盟主。” 曲青痕嘱咐弟弟照顾好她,曲青欢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叶菰就要用到他们家的大阵了,但大哥威严他不敢挑战。 “是,我知道了。” 然他就被赶了出去。 叶菰有点紧张,“曲公子。” 曲青痕坐在太师椅中,看着阵法中心的叶菰,“叶姑娘。” 他对她的称呼又换回了叶姑娘。 叶菰以为他要问一下需要怎么帮忙,不料曲青痕只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叶姑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是她扮做侍女那一次? 叶菰点点头,曲青痕的神情像是融化了一些,他点点头。 “我本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向叶姑娘求亲,没想到那时候叶姑娘身边已经有了谢兄。”他想起八角亭那一次的求亲,被叶菰当成了挑衅…… 这个时候是说这种事情的好时机吗? 叶菰心里有些烦躁,但对他更不好说,毕竟曲青痕是帮她的。可她危在旦夕……果然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曲青痕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而不是真的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看叶菰此时担忧害怕,也知道不是合适的时机,点点头同她告别,为了她去对抗修真界最强之人。 叶菰心神不宁地算着时间,这时候阿爹应该已经开始渡劫了吧?谢今朝应该也赶到了,他向来不会趁人之危,若是拿自己的安慰做赌注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铜漏中的水一滴滴流着,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叶菰终于感受到一点变化。 先是想被人抽干了骨髓,紧接着身体里的骨头像是在燃烧一样。 “救,救命……”她的声音哑了,意识也恍惚起来,难道她争取的着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够吗? “你怎么了?!” 耳边好像听到了曲青欢的声音,直到叶菰觉得自己在生死之间走了几个来回。 她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还以为法力被抽取能有个缓冲时间呢,没想到竟然瞬间就完成了。 再这么下去会死的! 叶菰想伸手抓住什么,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这时候才有些后悔,早知道把舍利子给阿爹吃了他都没有消除飞升的野心,不如便留给自己,好歹还能撑一下。 曲青欢把她抱进怀里,灵丹妙药不要钱的给她喂到嘴里,但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叶菰像是看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微弱的笑。 由生到死,都是别人替她选择的路,或许只有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都由她自行承受。 命运最会弄人,叶菰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在最后一刻感到火焰平息,声音也回来了。 “去合欢宗。”她对曲青欢说,她要去亲自确认,还有谁活着。 “但你的身体……” 叶菰会他笑,“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不等曲青欢反应,叶菰提起来他的手臂瞬间到了紫竹林。 曲青欢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刚刚。”叶菰说,“就算这么厉害也要靠你扶着。” 她才恢复,能立刻到这里是一回事,行走靠人扶持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要做什么曲青欢已经看不懂了,只凭大哥的交代照顾着叶菰。 她越靠近枕流漱石后面的潭水,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恢复,法力甚至翻了数倍。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细微的声音,随着她而脚步那些存活于土壤中的圣灵蠕动的声音、竹叶在微风中每一个边缘碰撞的声音、阳光撞到紫竹林结界上的声音。 “你来啦。” 叶宗主靠在碎石堆,看见她来还在笑。 “父亲。”叶菰半跪在他身前。 叶宗主看着女儿,她不需要撒娇卖痴,也不用哭着装可怜,现在自己的法力都是她的了,她一定很高兴。 “唉,我本来很生气你作为我的女儿却要坏我好事。” 叶菰说:“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有什么差别呢?”叶宗主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这幅把人当消耗物品的态度,他快死了,于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与她争辩。 “本来很生气的!”他强调了一遍,“但你总归是我的女儿,和别人说不一样的。与其让我的法力消散在天地间,不如便宜你好了。” 所以叶菰才会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倍增,她替叶宗主整理着身前的手一颤,眼泪又落了下来。 叶宗主嘲笑她:“看看,男人两句话就能把你哄心软,你真好骗。” 哪怕知道对将死之人动手不好,叶菰这时候还是想打他。但她还是忍住了,“玉丛云呢?” 叶宗主咳嗽两声,咳出来的都是血,“捅了我一刀以为我死了,去找你了。” 他在心里发着牢骚,千方百计躲着飞升这一劫难,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捅出来的,真是自作自受。 叶菰安心了,他没死就好。 “我死后一把火化,扬灰天地间,别把我埋土里。对了,我们本家姓东野,混不下去了回去不丢人。雪域那个不是你娘,是谢夫人假扮的,我给她换的身体,像吧?本来想等你和她培养出感情了,让她当成变脸吓唬你的……” “你好烦。” 叶菰没忍住说他一句。 然后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她在叶宗主的尸体前愣了一会儿,把他放好转身去另一个方向。 “你去哪儿?你不管你爹了?” 叶菰冷静道:“还有活人也许有救。” “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曲青欢还没说完,叶菰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他找到人,只见地上是谢今朝的尸体,还有合欢宗的七长老跪在地上。 “主死臣不能不为其报仇,这是我该做的,谢今朝说少主喜爱之人,我杀了他少主为他报仇亦是理所应当。” 叶菰的剑架在七长老脖子上:“孟星迟,你当真以为我不干杀你?” “我的命是少主的,少主请动手。” 叶菰终究是没有下手。 “那是哥哥给叶姑娘的剑。” 曲青欢这才看到还有一个人,是谢砚,原本是谢今朝异母弟弟。 他很冷静,告诉叶菰他的兄长临死前用特殊的阵法把自己的法力留在了剑上,送给叶菰。 叶菰猛然惊醒,手里的垂月剑“哐当”掉在了地上。 “他有没有说什么?他是不是恨我?”叶菰抓住谢砚逼问。 谢砚憎恶的看着她,却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哥哥说,你们初见,你是不是忘了。” 这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叶菰突然想起去万剑山的时候曲青痕提起来他在他们初见的地方求亲。 不,八角亭根本不是她和曲青痕的初见,而是她和谢今朝的! 如今天地广阔,但哪里还会有谢今朝呢? 合欢宗的覆灭在一夕之间,合欢宗是由叶宗主发扬光大的,他死了便不许别人来接手。 玉丛云看着为别人作画的孟星迟——不,应该说是桑阳子,他偶尔还是会露出茫然到样子,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快乐,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叶菰改了他的记忆,现在世上没有孟星迟,她给了这个人自由。 雪域的钉子也被拔除,现在这里都是他说了算,他也有能力有底气对叶菰说我保护你,但叶菰已经不需要了。 她接手了叶宗主和谢今朝全部的法力,或许还有曲青痕的。 万剑山都能退避三舍不敢找她麻烦,还有谁能呢? 十五年后,闭关至今的仙盟盟主看破人间万象,悟道飞升。 八十一道天雷之后,天光乍破,叶菰带着金光消失在天地间。 无数修士景仰地看着天空,留下的传奇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神清出现在玉丛云身边,语调温和:“现在,你也自由了。” 上界篇 第83章 · 雷劫像假的一样, 走个过场就没了。飞升的感觉不算太差,睁开眼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叶菰用一天的时间震惊于上界的奇幻迷离,第二天的就已经很能和刚认识的仙人聊了起来。 这位神仙名叫逢滨, 相当善谈, 知道叶菰刚刚飞升,非常热心地和叶菰讲解上界的事物。 “看到那个没有?”逢滨指着北方巨大雕像, “那是我们神君, 九重天之主。大部分时候我们仙界都是百无禁忌的,不过最近神君好像也打算改变一些规则什么的,在此之前实力至上就好了。” 叶菰看着远处, 巨大的神像都在云里面看不清,听他说自己的身高甚至没有神君雕像的鞋底一半高。 “按照咱们的法力千万不要靠近, 神君雕像旁边压迫感也很强的!” 叶菰点点头, 别说靠近了, 她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威压太强呢。 逢滨嗑着瓜子,他手里有三颗, 吃一个瓜子仁,皮还没落地就消失,手里又新增一个。看见叶菰手里空着,给她也塞了一个。 是很节俭了,叶菰把手里的瓜子变成了一堆,她一颗颗剥开,小玉婉里面的瓜子仁多了起来, 但手里的瓜子不见少。 上界已经很多没有新神仙了, 逢滨对叶菰很有兴趣, 和叶菰天南海北的瞎聊,反正仙界这么大, 就是说个几年也说不完。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进来最大的消息,神君打算新收一个徒弟。 叶菰跃跃欲试,“那我能去试试吗?” 这可是上界最强啊,她以前荒废太多时间,现在换个环境刚好重新开始。 逢滨斜她一眼:“你想多了,神君不收女徒弟。” “这不公平!”叶菰一拍桌子,“为什么不收女徒弟,女徒弟怎么了?” 逢滨往四周看了一下,拉住叶菰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叶菰立刻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因为神君他被女人骗过,他受过情伤!从此再也不愿意女人靠近,唉,别说女徒弟,神君殿外的银杏树估计连棵雌树都没有!”逢滨一脸人间不值得的表情摇摇头。 叶菰更加好奇了,“怎么会是?谁还敢骗神君?展开说说!” “不能展开,不能展开,这都是机密!”逢滨立刻坐直。 叶菰十分遗憾,“那好吧。”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看向了巨大雕像旁边悬浮的字,“如、一……” “如一苇”三个字还没念出来逢滨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千万不要把神君的名字念出来,他能听到的!” 与此同时,遥远的神殿中,神君睁开了眼睛。 叶菰把他的手推开,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在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心悸,要是把第三个字念出来,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说我去神殿自荐怎么样?”叶菰突发奇想,“虽然神君被渣女渣过,但又不是每个女人都是渣女啊,我只是很崇拜他老人家,当个徒弟啊,凭什么只要男人!” 她真的对最强、第一这类字眼没有抵抗力啊。小时候爹爹说他是修真界最强,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后来谢今朝也是,容貌和剑法都成了第一,她都初恋就来了。 现在要是有个仙界最强的师父,那一定很快乐。 逢滨看了她一会儿,拍拍她的脑袋:“又是一个心里没数的傻孩子,你去试试吧,神殿往北走就行,哭了再回来找我。” 叶菰摩拳擦掌,“我去了!等我成为神君的徒弟,一定回来提携你。” “嗯嗯嗯,你真棒,你一定可以。” 她就要最好的!她想要最厉害的人当师父。要是神君没有收徒的意思就算了,既然有就该抓住这个机会。 俗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性别算什么,她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师父了,怎么能不去试一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万一她就是能打破神君刻板偏见的那个人呢? 她就是师父的贴心小棉袄,只学法术不骗感情。 反正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谢今朝,她也不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了,不如把精力都放在修行上。 从前阿爹和谢今朝都想让她好好修炼她没有做到,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自己就好好修炼,带着他们两个的信念,做一个积极向上一心修炼的好神仙! 叶菰说干就干,一路向北。 用了一些时间总算看到了神殿,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没有多少的路程竟然比她之前走的远了好几倍不止。 就算是神仙也要休息一下了。 好在这里是真的方便,上界一片虚无,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神仙自己构造的,叶菰在脑海里构建出房子,立刻就出现在现实里。 其实一个人的话小木屋都够了,但她还是喜欢大房子,构建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而是一整片山庄了。 尽管无尘无垢,叶菰对浸泡在温热的水里的感觉根本拒绝不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在飞升之前都是用清洁咒敷衍了事,现在也该享受一下了。 “今朝,帮我擦头发……”叶菰突然想起来,谢今朝已经不在了。 她自己从浴池中出来,有些失落地自己把头发擦到半干,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虽然失去了爱情,但是生活中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嘛。 一室夜明珠明亮如昼,翻开的话本也是自己看,没人给她读。 看到一半,叶菰把书扔了出去,闭上眼躺了下来。 什么情情爱爱的破书,她现在不爱看这个了! 还是得早点赶路去找神君,不管能不能完成,总该给自己安排一个目标啊,有了目标才有人生的方向。 或许是日有所思,当晚她就梦到了谢今朝。 谢今朝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很不一样,冷冷看着她,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小意。 也不怪他,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会觉得他是这幅态度也不奇怪。 叶菰心中一阵钝痛,但也到此为止,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必再纠结,反正这只是梦。 “今朝,今朝……”她闭着眼睛靠在了梦中谢今朝的怀里。 果然一个人多少还是有的寂寞啊。 谢今朝抱住了她。 想象中亲亲抱抱的温馨场面并没有到来,梦里的谢今朝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安抚着抱住她。 通常来说梦反映的都是主人心底的想法,要么是念念不忘已经失去的,要么潜意识觉得终会到来的。 被梦里的谢今朝按在床上的时候叶菰开始反思,是不是她闭关修炼的那些年过得太清心寡欲了,所以想要在梦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不过这个姿势,这个走向,难道她其实是更喜欢粗暴一点的? 很有可能啊,她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姿势,只要够爽就行了。 谢今朝好像还要说什么,叶菰捂住了他嘴。 想来也是对自己的质问,叶菰虽然能狠得下心做取舍,却也不是真的毫无愧疚,但是她不想听谢今朝说出来。 谢今朝死在了他还爱她的时候,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说出质问和怨恨的话。 这么想着叶菰露出一个轻佻的微笑,媚眼如丝道:“别说话,晚上用来说话就太浪费了。” 反正只是梦,叶菰的胆子可比现实里面大很多。她的视线往下,落到了曾经进出她身体的东西上,。从前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么大自己是怎么吞下的? 但是出于合欢宗少主奇妙的自尊心,还有那在房事上该死的胜负欲,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梦里的谢今朝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像是知道叶菰在好奇什么,“你要看着我怎么进来吗?” 不奇怪。 谢今朝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想看,所以她梦到的谢今朝也会这么问吗?好涩哦。 所以说反差萌这种东西真的很有效果,叶菰漫无目的地想,换做是生性浪荡的人这么说就没有什么用,但是谢今朝这种知礼守礼的男人说这么放荡的话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啊。”叶菰说。 反正是梦里,她是真的想体会一下从前因为害羞错过的东西吧。 谢今朝和冷淡的语气,还有热情的身体反应她好喜欢哦。 不过难道她内心深处真的有这么难过,觉得自己做的很厉害吗?谢今朝的声音怎么会冷到这种地步? 叶菰向来最爱自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服自己不再内疚啊,但她坚信一定会有这一天,那时候梦里见到的谢今朝一定比现在和平吧。 果然是梦里,就算她塑造的谢今朝再乱来,实际上也没有怎么伤害到她。 但是好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谢今朝会喜欢这个姿势? 被他完全掌控,甚至有点屈辱的姿势——不过确实很爽没错啦! 是出于补偿或者自我厌弃吗?所以会在床上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她不介意这么做的。 东想西想的目的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不然真的要被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弄到坏掉了。还有在胸前作乱的手! 最后一点神智还是没有了,最后都念头是梦里也能这样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菰终于缓过来。自己未着寸缕,谢今朝却只解了腰带,叶菰奇怪的胜负欲又冒了出来。 不行,她的让梦里的谢今朝也像她一样失控一番。 身体里谢今朝的东西可以先不管,叶菰趴在了他腿间,动作充满暗示,却一脸天真无邪的问:“真的很好奇,这样真的两个人都会快乐吗?” “你也要试试吗?” 谢今朝眼神深邃,叶菰只当她在梦中构建的谢今朝过分逼真。 可以试试。 虽然是因为奇怪的胜负欲想整点活儿,但有一说一她确实有点好奇。而且对象如果是谢今朝的话,那做什么都没关系的吧。 北洲神殿,九重天之主睁开眼睛。 左右剑侍来不及问神君发生了甚么,神君并没有开口,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传入心中。 出去。 于是这里只剩下御座之上庄重威严的九重天之主。 他闭上眼睛向后靠过去,唇间泄露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过了许久,再睁开眼,垂眸看向御座前。 并没有叶菰,也没有她纯洁又放荡地含住自己。 一时欢愉之后更加觉得空虚。 妒火、怒火、□□交织,被爱后又被嘲弄着抛弃甚至设计杀死,这样愚蠢即使是人间的化身他也一刻都不能忍受。 从叶菰的山庄到北洲的距离被无限缩短,只要明天叶菰一醒来,轻而易举就能到达。 只要她动身。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更新,真的太卡了qaq,终于出来了 第84章 · 但叶菰其实不是很想动身。 或许是白天的她比晚上更有节操, 一觉醒来总觉得一边想着去拜师,一边做着这样的梦实在是有点过分,这是对未来师尊的亵渎啊。 叶菰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儿, 抹了把脸, 突然就也很理解为什么书上说有的人爽完了之就开始思考人生哲理是什么意思了,她现在也是一样。 要不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能不能把感情丢掉。反正人都不在了, 又何必故作情深,更何况这份感情也算不上多纯粹。 做下决定之后顿时感觉天地都变得更加宽阔,连带着通向北洲的路也近了起来。 叶菰还没搞懂上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的时间和空间相比起从前的认知都很奇怪,不过还是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比起她刚飞升的时候到的偏远地方, 北洲可热闹多了。 巍峨的神殿悬浮在半空, 这样宏伟壮丽的建筑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只有一个神君会收徒的说法, 但具体怎么收徒还是不知道。 但是别人不知道,神君的两个徒弟总会知道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 叶菰进了神殿。 虽然见不到神君,但是他的两个徒弟还是可以的。神君的两个徒弟是有在学宫授课,无论什么身份都是可以进去听的,而新飞升的更好,甚至可以进神殿被神使授课。 大徒弟赢召端庄稳重,二徒弟游飞活泼可爱——或许称之为“活泼”不太合适,毕竟只是看着年轻, 实际上都不知道多少岁了。 游飞打着哈欠, “这一次来的好多啊。” “毕竟师尊要收徒弟了, 这么多不是很正常吗?”赢召视线一扫,切磋中差点误伤朋友的人手中剑偏离了半寸, 庆幸地舒口气。 这一次的大家都很优秀,换句话说,正因为都很优秀反而并不让人觉得多么突出了。 叶菰不用担心这些,已经在赢召这里相当于第一步已经完成,她看着其他人完全是出于学习的目的。 “说起来含珠也是想变成我的师妹吗?”赢召突然转过头问她。 叶菰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么问,“是呀,我刚来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吗?” 赢召是君子不会笑她,游飞已经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叶菰听得有点恼火。 “喂!你笑什么!”叶菰叉着腰,“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看,这些人都和我一个想法,有什么好笑的!” 游飞笑得更夸张了,“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要成为师尊的第三个徒弟多难?” 叶菰“嗯”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想出门捡钱总得出个门吧!” “唉唉唉,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游飞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啊,听说神君被女人始乱终唔唔……”叶菰话没说完就被游飞捂住了嘴。 “师弟。”赢召看不过去用折扇拉下游飞的手。 游飞还是很听师兄话的,但这件事他一定要告诉叶菰:“你别找死啊,我跟你说,师尊他是可以听到世上任何地方任何人的声音的,尤其是和他有关的,要让师尊知道你编排他,那……” 他的话没有说完,露出来一个你懂我懂的表情。 但说实话,叶菰不懂。 “神君真的每时每刻都在听吗?” 赢召摇摇头:“师尊哪有这么闲,能做到是一回事,会不会这么做啥另一回事。” 叶菰放心的舒口气,“我就说嘛。”她一路上见过爱慕神君的人那么多,光表白都听了好几次,难道神君还都倾听一下? “你说别人师尊可能不会听,但你要是说什么负心人的话,他老人家一定听得到。”游飞单手撑着下巴说,他满脸写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叶菰非常配合:“为什么呀?” “你知道一剑天的遥飞花吗?” 叶菰摇摇头,“一剑天听过,遥飞花没有。” 游飞说:“遥飞花最爱骗纯情男子的感情,现在被我师尊钉在离火渊。” 叶菰:“嘶……” 离火渊,只有神魂能存在,里面有十万恶鬼。 游飞又问:“那你知道青园东野衡吗” 叶菰:“这个我知道,东野家就剩他和他哥哥两个了。” 游飞:“东野衡移情别恋,先后喜欢柏氏姐妹 ,现在已经被打入反击畜生道。” 叶菰:“阿这。” 赢召在一旁笑吟吟摇着扇子看师弟添油加醋吓唬小姑娘,只要不过分提及师尊,只说那些人都惨状,他也不会加以阻止。 接下来游飞有给叶菰讲述了许多他们师尊近来的事迹,听得叶菰心惊胆战。 不,她怕什么,她又不是渣女! 她不是吧? 还是问问好了,叶菰举手打断游飞,“请问,你们师尊判断一个人渣不渣的标准是什么?他会不会弄错,冤枉好人啊?” 这一次是赢召先开口了,他断然道:“对不会!师尊通晓过去未来,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游飞点点头,接着说:“至于标准嘛……一般人看不下去的肯定不行,其实师尊他对于事件生灵的要求好像还蛮低的。不过你不是一直称我们的师尊为你未来的师尊吗,这么快就改口了?” “倒也不是。”叶菰眨眨眼,“我只是很好奇未来师尊他老人家,真的被人渣过吗?” 赢召无奈加重语气:“含珠。”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叶菰举手保证。 不过她的保证一般不怎么可信,尤其是没有赌咒发誓随口说的这种。 游飞看看他又看看叶菰,觉得要是真的多一个小师妹其实也不错嘛。“你为什么叫她含珠,她不是叫叶菰吗?” 没想到赢召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加重语气还是很让人害怕,叶菰一听到游飞问话马上回答,“因为我小名叫含珠,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当然你要是叫我菰菰也是可以的。” “菰菰?姑姑?你还占我便宜?”游飞佯装生气想捏她的脸,再次被赢召挡住。 “好了,师弟别欺负小孩子了。”他笑着摇摇头,“师尊以自身灵气蕴养仙界,但能和师尊灵气如此相契的并不多,你是其中佼佼者,即使不能成拜师,日后也定有一番成就。” 被人称赞叶菰信心倍增,“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不要这么快就否定我啊,说不定我以后真的会成为你们的同门呢!” 赢召摸摸她的头顶,“既然如此更不能虚度光阴,我带你去学宫听课吧。” “好!”叶菰充满干劲地回答。 她跟在赢召后面走,游飞拽了她的袖子一下,对她做口型:“今晚找我,我告诉你师尊有没有被人渣过!” 叶菰立刻点头,她走的慢了,赢召便在前面喊她。 “来了来了!” 叶菰小跑着追上他。 赢召峨冠博袖,性情温和成熟,正是她喜欢的类型,即使没有风月情思她也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要是赢召是女人,她一定会更喜欢了! “含珠,若是师尊不收你为徒,你可以拜入我门下。” 他也和游飞一样认为她不可能拜入神君门下,但总是一片好心 。 叶菰道问:“你师尊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我又不是师尊。”赢召说到,“成为神君的徒孙和成为师尊的徒弟其实也没有相差多少不是吗?” 这么一说倒也是啊。 可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就算自己天赋异禀和神君灵气相契,但是赢召活了这么久,遇到的和神君灵气相契的人一定不少吧? “赢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听出她的疑惑,赢召转过头笑眯眯道:“因为我以前也姓东野啊。” 拜入神君门下,抛弃过往姓氏只留下名,但并不以意味就不存在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东野?”就是叶菰自己,也是亲爹临死前告诉她后才知道的啊。 赢召道:“我自有我的方法,你要是拜我为师就知道啦。” 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祖宗后叶菰倍觉亲近,更不必在意男女之妨,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老祖宗你告诉我嘛!你教教我怎么看!” 赢召表情无奈心里却很高兴,更加喜欢这个后辈,“好了好了,不许再闹了,日后你在这里,多的是机会教你!” “嗯!” 叶菰听着更有干劲了,她这是什么运气啊!背景这么强大,以后她要在仙君横着走了。叶菰一点没有怀疑赢召说谎,这可是神殿,他作为神君大弟子是无法说谎的,而且骗自己也没有好处啊。 真好啊,飞升之后不仅实力提升,而且修炼也更快,现在还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这是逼她咸鱼躺平啊,真是磨练人的意志。 尽管白天听学很辛苦,晚上结束前她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去游飞那里听八卦了。 到底是谁那么厉害,竟然敢玩弄神君的感情啊,想想都刺激,不对,想想都过分! 她刚到游飞都住处,就被他藏起来,“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我师尊要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要来!平时无所谓,现在他可不喜欢见到自己的徒弟和女人纠缠了,现在走晚了,你快躲起来!切记千万不要是用法师,虽然师尊他不会主动搜查,但一点法术波动我师尊都能感应得到!” 谁和你纠缠了啊喂! 叶菰来不及说话被他推到了柜子里。 与此同时,神君走进了游飞的宫殿。 “拜见师尊。” 叶菰发誓,她从来没有听到游飞这么正经的声音。 哪怕她其实才跟游飞刚认识没几天。 但是这不重要,她现在特别想听神君的声音,她可太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叶菰还是加入了这个师门,但是以另一种身份。 第85章 · 等了好一会儿, 外面还是没有声音,虽然听说过神君不用开口别人也能在心底听到他的声音,但是游飞总是需要说话的吧?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等了一会儿, 叶菰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 偷偷把柜子开了个缝,反正这点生意也会被当成不小心的侍女吧, 反正只要声音没有吵到, 她以前是不会关注侍女做什么。 先是透进来了一束光,她看到了深色的衣服,第一反应是立刻把柜子门关上。 来不及了! 关门的瞬间感受到了另一道力量, 突然有光洒在了她身上,除了她手上接触的这一部分, 柜子其他部分消散不见。 叶菰反应过来和其他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面前仅存的门板掉在了地上, 安静的房间里“嘭”的一声十分清晰。 “叶菰。” 耳朵没有听到,但这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她识海里, 就像被塞到寒云寺的大钟下面外面的人在敲钟一样,叶菰整个人都蒙了。 自从飞升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一刻她像是又变回了□□凡胎,身形都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这就是一般的仙人与神君的差距吗? 叶菰模糊的想,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的意识开始和身体一样不稳定,识海的颜色开始变得异常, 轻飘飘的云雾扭曲成深紫深红的色块, 她分明不在其中, 却感觉拧成漩涡状的、色彩诡异的识海就在她头顶,如果一不注意, 这些就要滴落在她脸上。 从现实唤醒她的是抬起她下巴的一只手,指尖温度比她的皮肤要凉很多。 是谢今朝! 完全不一样的容貌,但只要有那双眼睛,叶菰就能认出来,这是谢今朝。 不,不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应该是曲青痕? 还是不对,这是她未曾见过,素不相识的人。要是看见的是谢今朝的话可能是她的问题,是她想谢今朝了,但要是还能看见别人,那一定是神君的问题了。 叶菰不清楚对视有多久,但她确定自己撑不下去了,心跳加速、像喘不过气一样倒在了地上。 完了。 先别说神君收不收女徒弟,但凭他这双眼睛叶菰也不敢留在这里了。 回过神来已经在车上。 等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模糊的记忆告诉她是神君把她带过来的,好像是要让她去神殿,但中途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改变路线……但神君为什么不让她和别人一起回去? 而且这里也太黑了吧? 拉车的是虚影一般的奇异动物,车外还坐着一个人,姓名容貌全都十分模糊,叶菰只隐约记得似乎是个男人。 在研究过四周之后,她不得不将注意力落在闭着眼睛的神君身上。 或者说神君和她挨着的地方。 不要误会,只是膝盖。 醒来后她就想抓住哪里借力站起来,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神君的膝盖。 看得出来神君是很不喜欢她了,自己坐在主位上,她躺在地板上,哪怕这个地板再干净,上面的白毯再柔软,那也不能改变它是一条地毯。 她以前也有一条小毯子,从她还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陪着她,一直到她二十几岁。 从合欢宗出来的时候谢今朝给她带着了,后来被她丢在了仙盟。 毕竟是飞升了嘛,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依赖着某一样东西……或者某一个人。 再怎么东想西想,神君的存在都忽略不了,她甚至能能感觉到手心逐渐升高的温度,还有闻到神君身上的味道。 从一开始叶菰就知道神君也在,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她并不敢看神君。 是害怕吧? 叶菰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一定是在害怕,从被神君发现到现在,那种“异常”都还在。 神君在昏暗中睁开了眼,他第一眼就看见叶菰的手抚在她起伏的心口。 毫无防备,车突然几乎是垂直地向上驶去,叶菰直愣愣砸进了神君怀里。 完了。 她还不知道神君已经睁开了眼睛,还以为神君也许仍在入定中。不管神君究竟是真入定还是只是单纯的闭着眼睛,他现在一定醒过来了,这下叶菰连一点假装神君睡着安慰自己的自欺欺人也说不出来了。 叶菰越是急着从神君身上爬起来,越是手忙脚乱。 自从摆脱合欢宗功法重新拿起剑之后特就没有穿过宽大的衣服,为了动作太大胸口晃得疼,上衣总是贴合身体收紧一些,此刻她慌乱地想是不是衣服哪里裂开了,为什么感觉紧贴着神君身体的软肉会被挤压变形到如此地步? 除了在谢今朝手中,它们从来没有过。 叶菰费力的离开神君的身体,她是想找个着力点支撑起身体,但手下的温度和形状告诉她,这不是座位,而是神君的大腿。 一手还抓着神君的衣服,叶菰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了手,这次终于放对地方了,柔软的垫子肯定没问题了。 叶菰舒了一口气,抓着神君衣服的手也松开。 她苦中作乐地想,她也算能把神君按住的第一人了。 但是这个场景很难不让人误会。 其实这个时候叶菰已经习惯这个光线,可以再黑暗中看清了。 看清之后叶菰绝望得闭上眼睛。救命,她真的没有想要勾引神君——至少现在完全没有。 再怎么说也是前合欢宗少宗主,差点继承合欢宗的女人,叶菰绝不会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勾引的! 而且神君的未免太高了些,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要比她高一大截了,站起来一定更高了。 叶菰只来得及收回一只手,慌慌张张地把衣服领口再往上提一点,最好脖子都不要露出来,最好遮住她尴尬的脸。 就这还想着拜神君为师,她感觉今天过后能活着就不错了。 “我真想杀了你。” 叶菰僵住了。 这句话显然不是开玩笑。 “为,为什么?” 为什么? 当你被想拼尽全力保护的人设计杀死,她甚至没有看你一眼,并且在你死之前她甚至还去引诱别的男人为她卖命,你就不会问出为什么了。 “因为我想。” 这句话也是在她识海说出来的,神君的手再次抬起她的下巴,他的手比在游飞那里要热很多。 叶菰的识海本来是像云海一样静谧祥和的的存在,这句话像是日出,太阳还没出来,泄露的光先是将边缘的云海染成金色,蒸腾的水汽雾气也像悬浮的金色的粉尘一样耀眼。 然后一轮红日完全出现在云海之上,云海蒸腾成水,变成真正的海,这片海又从水变成了扭曲的巨大眼睛,眼睛中流出了黑紫色的鲜血。 叶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她的□□。她的知觉像是被重置一样 “你还真是喜欢强者。” 这句话完全说出了她的本质。不管是和只见过一面的爹爹走,还是因为谢今朝打败曲青痕成为第一,她又对谢今朝一见钟情。 神君想,要是当年赢的是曲青痕,是不是到合欢宗的就是他了? 比起自己的衣衫不整,神君穿的未免太严实太整齐。 同时叶菰认识到一件事,那个传说中渣了神君的女人也许就是她自己,不,应该是可以肯定就是她自己。虽然没有听到他徒弟版本的故事,但还是得到了答案。 尽管经常要死要活不配合大夫,但叶菰知道其实自己根本不想死,她数次向自己的道德底线妥协就是为了苟延残喘,都飞升了,怎么能轻易死在这里! 神君看起来并不是想当场把她杀了,那就还有机会。叶菰没有再勉强支撑,试着换个姿势又失败,双手卸去了力气重重跌落,“神君为什么要杀我?含珠做错了什么?” 她坐在了神君腿上。 “你不知道我是谁?” 再说一句她一定会当场晕倒的。 直接在识海出现的声音每一次都要重铸她对外界的感应,也许神君是想这么杀死她? “你是神君,神君是我爱慕的人。”叶菰开始说谎话,“我对神君一见钟情。” 总之神君是谁都不能是谢今朝,毕竟…… 反正他都换了张脸了,没认出来应该很正常吧? 微不可察的杀气暂时消散了,但叶菰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她的实战经验没有多少,能飞升一半靠的是叶宗主,剩下的一半中又有一大半是靠谢今朝的,对杀气的反应没有那么明显。 别的时候靠五识五感还可以,但这可是神君,要不是杀气消散后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她也没能发觉。 总之现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神君收回了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叶菰觉得他不会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是骑在神君腿上的,嘴上的话也许不可信,腿心的湿意总是可信的吧? “下去。” 叶菰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声音,连滚带爬到了神君旁边,车上只有神君身边能坐,坐在他腿上都没关系,那么坐在他旁边想必也并不介意。 劫后余生的喜悦、被他搅乱识海的意识错位、耗尽力气的疲惫交织在了一起。 叶菰两次试图从乾坤袋里面找出一件外套都没有成功,最后落在她身上的是神君的衣服。 “我穿,你别说话!” 手碰到神君唇上的时候叶菰反应过来,总催促她好好穿衣服其实是谢今朝的习惯。 不重要了,不能让神君再在她识海里面说话了,太要命了。 两种意义上的要命。 神君的衣服是黑色的,上面有金线勾勒出的星象图,又有点像凤凰的轮廓。 叶菰没有穿着,她将衣服盖到身上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和神君说话有点要命啊。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衣服上面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像薄荷但是比薄荷更清冽,但又有点像她在高原见过的某种扎根岩石生长的花的香气。 这缕花香极其幽微,叶菰再想闻的时候却闻不到了。 “穿好衣服。” 又来! 再这么下去她的识海要变成奇怪的样子了!她的灵魂也要变形了! “神君。”叶菰翻身跨坐在神君怀里,“这时候应该让女人脱下衣服而不是让她穿上。”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话之后叶菰又感觉到了杀意。 怎么回事?谢今朝怎么变得这么难以琢磨?她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了吗?这样盛情相邀他还想杀自己? 但是很奇怪,越是危险她的身体反而越敏感了。 “难道神君要杀死一个爱慕你的无辜女子吗?”叶菰的动作但是大胆,实际上都在估算着神君的反应,不想触碰到他的底线——但这个预估一点也参考不上谢今朝的反应。 那个男人太温柔了,一心爱着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没关系。 但是现在不行了。 谢今朝死了,活下来的是历劫归来的神君。 身上的欲念似乎消退了一些。 很难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肯定不是以前的叶菰了。 是因为神君在她识海里做了什么吗? 也不是,叶菰很清楚有这一部分影响,但要说她对神君动情——仅仅指身体上,那一定更早了。 应该是在她藏身的柜子四分五裂的时候吧。这点其实很容易做到的,但那一刻她确实感受到了神君的灵力,并且与之产生共鸣。 然后理所应当的,爱上了更强大的男人,反正身体是爱上了。 杀意来的突然,消散的也突然。 “今日暂且先不杀你。” 原来他也是可以正常说话的啊。 神君退一步,那么她自然是要进一步的。 叶菰手快地拉住往外走的神君,“那么不杀我的话,你要上我吗?” 很好,要的就是他这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样子。 神君目光低垂:“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叶菰诚实地摇摇头:“也许会。” 也许不会,谁知道呢?但不要小看她的求生欲啊! 外面有人在呼唤神君,他的杀意逐渐消散,最后看叶菰一眼,甩着袖子离开。 躲过一劫! 叶菰满意地放开手,她确信神君不管算不算是谢今朝,对她都是余情未了,就算没有余情未了,借着睡过神君化身的关系,让他再次爱上自己,保个命应该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的……吧? 说起来她原本也不知道谢今朝怎么会爱她,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要不是那天七长老告诉她自己身上还有两百零五块相思骨,或许她一辈子都不知道答案。 唉,真是难搞,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性命攸关啊! 好歹上一次是她占据主动,这一次真的麻烦了。 被愚弄了应该很不高兴吧,都要杀她了。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愚弄吧?叶菰犹疑地想,开始是利用他的心软乱来只是想能不能离开合欢宗,后来发现亲爹有点过头有让他和亲爹两败俱伤的意思,但是中间绝对有一段时间想的是真的和谢今朝白头到老的! 虽然很短,但真的有啊。 可是人总是最爱自己嘛。 叶菰发现自己这个赌万一谢今朝对上阿爹不会死的想法,和她爹赌渡劫成功不需要吞噬女儿的想法差不多。 该说渣是可以遗传的吗? 叶菰叹口气,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性命堪忧啊。 就算还是很恨她,也得说服他直接杀了不解气,留下了折磨算了,总之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神君走了,一直压制着她的东西好像不存在了,叶菰穿好了他的黑色衣服。这里有了光,于是黑色衣服上面的金色图案也更明显了。 ……这有点像她在合欢宗的打扮了。 叶菰想。 第86章 · 显然神君也这么觉得。 看到的叶菰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其实这时候叶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甚至对神君的杀意都只是仅有很危险这一个概念,或者说她还是从心底相信谢今朝不会对她怎么。 态度的转变是在她被神君带回去之后。 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段时间之后, 外面突然异常安静。 重点是“异常”, 其次是安静。说是安静其实不够准确,用虚无来说更准确, 这感觉就像是连呼吸的的余地都没有的虚无。 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难熬, 叶菰开始考虑要不要先走,这里对她的影响似乎有点大,这到底是是什么鬼地方啊? 难道神君是想把她丢在这里等死?车外面会有什么呢?他还会不会回来? 虽然怎么想都是待在里面比较好, 但是叶菰有点受不了了,她真的想出去。 很奇怪, 在人间的时候闭关十几年都没有这种感觉。 叶菰突然意识到这是身体在提醒自己——如果在不离开这里, 她会死。 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对抗本能, 而且这里还能再撑一会儿,直觉告诉她, 要是被神君回来发现她不在,问题就更大了。 不过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出去应该没问题吧? 叶菰试探着伸出手,穿过水一的结界。 “嘶……” 她立刻把手缩回去,但之间已经被挤压成飞尘,缩回来的手这才迟缓的流出鲜血,连带着灼烧一般的疼痛也延迟出现。 好疼! 自从十三岁之后,叶菰几乎是没有受过什么伤的。尽管心理上知道这和小时候受的伤相比不算什么, 但多年来娇惯的身体已经痛到眼泪都流出来。 神君一回来就看见她咬着一端纱布, 笨拙地用另一只手给自己的指尖缠上纱布, 洁白的纱布上仍有鲜血渗出。 她看过来的时候眼里还有泪光,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几乎是要帮叶菰治疗了。 但是神君很快意识到,如果她乖乖待在车里是不会受伤的。 那么,她想离开。 “还是杀了你吧。” 叶菰的眼睛大睁,想不明白他又哪里犯了病。 “为什么?” 神君垂下眼眸,“你杀了别人,被人杀死不是很平常吗?还是说你都忘了?我的两个化身,谢今朝和曲青痕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叶菰咬了一下唇,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如果是别人她还能争辩一下是阿爹和七长老下的手,但是他们人就在这里,任何狡辩都苍白无力。 尤其是七长老,如果神君真的和赢召告诉她的一全知全能,那就更没用。阿爹已经死了,七长老却被她抹去记忆变成清清白白的桑阳子。 下巴再一次被抬起来,这一次用上了一些力道。 尽管很害怕,叶菰还是不合时宜地分了心,神君喜欢这个动作,是嫌弃她很矮吗? “你还真是很喜欢孟星迟啊。” 发现了她的分心,神君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朵上,,叶菰被激起了鸡皮疙瘩。 这句话中夹杂着扭曲压抑的恨意,叶菰甚至害怕他会不会下一刻就撕咬自己的耳垂。 “我没有喜欢孟星迟,不,我喜欢孟星迟和喜欢谢今朝是不一的,我喜欢他就像喜欢一把刀!” 撒谎。 人不会在意一把刀的想法的。 叶菰知道叶宗主死了孟星迟就只听她的,只要她想,孟星迟可以为她做到一切的事情。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梦兴致,只把他当成一把刀,那就不会在意他怎么想。 可是她偏偏没有。 在听从叶宗主最后一个命令杀死谢今朝后,孟星迟向叶菰请罪,如果她真的有把和谢今朝海誓山盟当过真,怎么会为放过孟星迟,还给他自由? 真是、真是,该死。 不是,她又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杀意突然暴涨? “能不能不要杀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楚楚可怜的子是伪装,不管是神君还是谢今朝都清楚这一点,或许另一个化身曲青痕不知道,所以才对他那么有用吧? 神君烦躁地按着眉心,“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换位思考一下她现在骨灰都没有了。 要怎么和神君解释她不能杀七长老?七长老在她心里仅次于玉从云,比起感情异常的阿爹,他更像自己可靠的兄长,伴着她成长。 她要如何说服自己,为了短暂相处的情人去惩罚自己的亲人?和黄七长老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她着想,在完成她想要却不能说出口的想法,替她做完了所有脏活累活,她不能卸磨杀驴。 又是这! 神君烦躁地想,在她心里永远有比谢今朝更重要的人。 “别杀我。”神君迟迟没有下手给了叶菰一点希望,总之无论如何她不想死,在她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如果能活下去,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神君重复道:“理由。” 杀意与巨大的威压之下,叶菰难以理智思考,“神君难道不想惩罚回来吗?我做了那么多欺负你的事情,难道不想一一报复回来吗?” 她语速飞快声音不小,几乎是喊出来的。 说完就感到挟制自己身体的力道一松,杀意消散,清冽的气息也暂时远离。 神君在看着她,似乎实在评估这是否可信。 “好。” 叶菰刚舒了一口气就被他一只手拽了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触碰到她受伤的指尖。 等到叶菰跌进神君怀里,她可以确定这是在刻意避开她的伤口。 因为她指尖的伤好了。 她试过很多方法来治疗都没有效果,直到她的胳膊落到了神君手里。 刚刚掉过金豆子,叶菰的眼睛又润又亮,动了动手指,然后开心地看着他。 神君对她的感激无动于衷,“我只是不想影响到我的兴致。” 叶菰低下了头,“哦。” 她怎么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做过那么多恶劣的事情,对她态度差一点就接受不了? 没等神君多想,叶菰又重新抬起头,“那么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神君想也没想:“现在。” 现在啊,现在叶菰骑虎难下,各种意义上的骑虎难下。 她仔细想了想,当时谢今朝来合欢宗她都做了什么?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刚到合欢宗的时候让谢今朝端茶递水叠被暖床读糟糕的小说,还有去做危险的事情,生气了就把他关在外面跪着,还暗中挑拨造成了他的死亡之类的……别的也不算多过分吧? 虽然她经常者这不愿意那不高兴,但实际上除了死,她什么都可以考虑的。 叶菰回忆着在合欢宗和谢今朝的见面,怎么做来着? 要直接解开神君的衣服吗? 叶菰的手微微颤抖,伸向神君的腰带。 神君无动无衷地看着她,仿佛有哪里不合心意就要结束惩罚,直接杀了她。 然后怎么办呢?她要直接动嘴吗? 不对。 贴上去才发现神君似乎受伤了。 从他胸前伤口流出来的血和人类的完全不一,并没有血腥气,反而十分清冽。 原来她一路闻到的味道并不是熏香之类,而是神君的血的味道? “你怎么会受伤?” 相较于叶菰的震惊,神君的回答倒显得这件事稀疏平常,“有弱点就会受伤。” “你有什么弱点?怎么伤的这严重?” 话一问出口叶菰就知道自己僭越了。若是谢今朝她自然没问题,换做曲青痕也不会计较并且告诉她,但是两者合为一体的神君却未必有那的好性格。 果然,神君没有看她,语气冷淡中带着嘲弄:“怎么,告诉你好让你有机会杀死我吗?” “我没有。”叶菰说。 车开始动了,来的时候驾车的是某种动物的虚影,但外面还是有一个人的,神君回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这时候又有了。 叶菰有点好奇,但是直接问神君他八成不会说,也许还要阴阳怪气她。 于是叶菰打算直接问外面的人。 “请问——” 她刚先开一点车帘,话音未落就被神君拉了回来。 “你就这和别人说话?” 他看上去有些生气,叶菰不明所以,然后恍然大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对啊,还穿着神君的衣服呢,这不是要让人误会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吗? 虽然她是想做,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呢。 叶菰干脆地想要把衣服脱下来,她里面的衣服是有点凌乱,但整理一下也不是不能见人,但神君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神君皱着眉头,“把衣服穿好。” “我穿的好好的啊。”叶菰一边说一边把衣服重新解开,她的系带乱了,需要重新绑上。 这件衣服太过轻薄了。 “穿我的衣服。” 叶菰歪着脑袋看着他想了一会,“也行吧。”自己欠他的,他想怎么玩都可以。 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掉,换上了神君的。 他的意思不是这个! 但让她停手的话卡在了喉咙,眼睁睁看着她不着寸缕的换上自己的的衣服。 叶菰身上只穿了自己的衣服。 这个认知让他的思维都混乱起来,庆幸早早阻隔了自己情绪和仙界天气的影响,不然他这个时候的异常谁都能发现了。 叶菰神态平和,眼中带着些微担忧:“好了,别生气了,我不问别人了,神君能为自己治疗一下吗?” 毕竟这不算是什么打伤,要是表现得太关心就有点假了,这种程度哪怕是谢今朝她也没有多担忧,更多的是生气他怎么又受伤了。 想想好像真的有点没有良心。 神君还是没有说话,叶菰心内惴惴,这是什么意思,要杀要剐好歹给点反应啊。 “不会有事。” 神君终于开了尊口。 在叶菰看来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算是一个好开头吧。 外面的光线发生了一点变化,一直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的东西似乎也消失了,叶菰看到了神君身上的伤,几乎是一瞬间好了的。 啊,这胸肌真不错。 叶菰默默地想,她也不算很吃亏。 不,甚至可以说赚了啊。 神君的子完全是她的最喜欢的,身材也是。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欲望,然而神情却如此冷淡,截然相反的表现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又冷又欲的子更对她的胃口了。 成年人有点需求很正常,但是在谢今朝死后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了。 那仿佛是在背叛谢今朝。 愧疚让她无法接受别人。 叶菰早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神君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他既是谢今朝,又不完全是谢今朝,如果和他发生点什么也是和别人不一的,虽然还是有点奇怪,但是完全没有背叛谢今朝的愧疚。 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叶菰想起了谢今朝似乎很喜欢把她抵在墙上,是他有这的爱好吗? 不,似乎不是。 都是和在合欢宗第一次见她那的相似的环境,窗边的雪白墙壁还有地上洁白的毯子。 他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有想法了啊? 或许可以试试? 但是现在恐怕不太合适,这里可以发挥的空间有点小,而且外面有人。她多少有点害羞啊。 落地的瞬间是被神君扶住的,车在一瞬间消失,叶菰的眼睛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耀眼阳光,他的手就松开了。 叶菰眨眨眼,能看到的还是光晕虚影,光明璀璨的之下,一片乌压压跪在地上恭迎神君回来。 她完全被暴露在阳光下。 这对神殿其他人来说太过震惊,以至于叶菰甚至听到吸气声。 要不要这么夸张?神君他是很少出现吗?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仙了,真的这么不稳重吗? 她想到了游飞,那家伙不知道多少万岁了还是一副孩子气,那么其他人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想什么?” “想游飞……”叶菰随口答道。 然后她就反应过来,问话的竟然是神君,他还没走? 不过刚刚没有走现在也该走了。 叶菰的视力很快恢复,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地和几个侍从一起跟在神君身后,不断有侍从在某一处停了下来,到了主殿前,其他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岗位不动弹了。 那她要不要也停下来? 犹豫间身体已经不自觉走了进去。 她是刚刚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九个太阳,怪不得即使关上了门也如此明亮。 神君坐在了御座,叶菰在逆光中终于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子。 怎么会有人像是空茫孤寂的宇宙一让人心生畏惧? 她的心像是被重锤敲击,清醒过来却并无疼痛。 “不是说要经受过去我所经历的一切偿还吗?怎么还不过来?” 神君的声音又是从识海传来,叶菰的识海像是卷入了深海的漩涡,或者沙漠中的龙旋风里,总之就是被撕碎然后重组了一。 她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汗湿,大口喘着气。 过了一瞬,又或者过了很久,叶菰稍微清醒一点,艰难地抬头看向神君。 他衣冠楚楚端坐着,仿佛在过去、在未来他都将是这副模,亘古不变。 “神君能不能好好说话?在这么来两次,我会死的。”叶菰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她也客气不起来,这可是事关生死啊!“说好暂时不杀我,让我补偿的,难道神君这么快就说话不算了?” 神君看着她的眼神略微带上了奇异的色彩,细看之下叶菰才发现他的瞳孔颜色很不一。 不是自己那纯粹的黑色,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棕色,也不是谢今朝那的极浅的茶色,而是一种金属一般的暗金色。 随着她的移动,看见了稍微不同角度下竟然还有变化。 真漂亮啊。 像是能燃烧或者熔化一。 这双眼睛太过好看,以至于叶菰差点忘了她的问题,也忘了神君眼中奇异的变化。 他没有说话了,怕她再和刚才一。 但若是什么都不说,未免有些便宜她了。 神君伸手:“过来。” 叶菰再次被影响,识海中的太阳就是他瞳孔的颜色了吧? 云汽水汽被染成金色和红色,扭曲在一起有变成紫色蓝色黑色黄色等奇异的色块,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扭曲成漩涡眼,滴落血泪一的东西。 “别这。” 叶菰一边克制不住兴奋想靠近他,一边感受到危险。 但是她又是如此向往危险。 神殿在熔化,理智要被吞噬了,再这么下去就剩疯狂了。 她会变成毫无思想的怪物吗? 嗡—— 一阵耳鸣。 是神君的手碰到了她的额头,叶菰顿时清醒过来,一切都正常,神殿没有任何变化,九个太阳照射进来的光线如此耀眼。 神君就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神君:疯狂给自己台阶使不杀她这件事情合理化。 第87章 · 前面说过, 叶菰真的很看脸。 这等美色送上门就不要客气。 神君估计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可以看见他金色的瞳孔都睁大一点了。 叶菰在心里笑了一下。 没有了必须要靠男与人交欢才能活下去的困扰之后,主动亲吻别人也没有任何负担。 绝不能再让他说话了, 再来一两次她的识海不知道要变成什么鬼样子。 叶菰缠绵地吻着他, 性格中恶劣的那一部分再次冒头。其实她在合欢宗也不是什么都没学,或许可以一一试在神君身上。 大多数是时候爱情就是赌博, 她从前表现得柔弱天真, 谢今朝便以为她好操控,一心想救她,忽略束缚她的罗网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编织。 现在她打算试着再赌一次, 赌万一神君肯臣服。 “外面的人是完全听不到的对吗?”叶菰暂时离开了他的的唇,“神君不要说话, 点头摇头就好。” 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心里却在唾弃自己。 然而身体比内心诚实地多。 叶菰没有他这么细腻的想法, 她舔舔唇,在合欢宗学的东西总算有电影了! 听不见就好, 那她就大胆发挥了。 至少开始是她自主发挥的,但后面都不是她的主场了,原来谢今朝不再怜惜她的时候这么可怕,叶菰甚至只能察觉到身体某一部位的反应了,脑海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时候她想起以前谢今朝向她承诺的“我不会弄坏你”了,竟然是真的。 叶菰毫不怀疑她也许真的会死在这里,每一次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神君就会让她再次清醒过来。 她开始思考神君没有杀她是不是想留一个泄欲的工具, 不对不对, 这思路也太合欢宗了, 但是这种情况她无法不这么想。 救了她的是游飞。 在她濒死前听到了游飞的声音,他来请教师尊问题, 于是叶菰被丢弃在这里,过度使用后她的身体居然还存留神君还在的错觉,御座被她流出来的东西弄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神君没有像她当年一样,用完人直接踢下床。 好吧,再没品也都暂时不至于到这地步。 等等,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了神君说“敢跑就杀了你”? 还是在她识海里面说的。 除了在被带到那个指尖都被挤压变成尘埃的地方之外,只有神君跟她说话她就出问题,但是在亲密接触之后她的识海好像没什么阻碍了。 仔细想想神君身边又不是一直没有别人,还有他的徒弟,授课总是要说话的吧?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事情,只有自己这个样子? 叶菰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难道说……神君和他们都有一腿? 神殿外传来清晰明朗的脚步声,显然是为了提醒里面有人来了,叶菰以为是找神君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喊了一句“神君不在。” 然而脚步声并未停止。 “我是来找你的。” 是神君的大弟子赢召。 对方的声音十分悠闲,“小叶子你在吗?在的话我推门进来了哟。” “等等!”叶菰感觉吧衣服抓过来。 居然还有挂在御座背上的,她是怎么能把衣服扔到这里的啊?而且这些衣服上面沾染了不少不明液体,已经半凝固了,即使用清洁咒重新变得干净她再穿起来也觉得好奇怪。 乾坤袋不见踪影,她在这里构建一件旧时衣服赶紧穿好,起身发现腰酸腿软。 太要命了。 总之还是出去吧,不能让赢召进来。 衣服散了一地,叶菰把门开了一条缝,挤出来后立刻关上。 “你找我什么事?”她坐在了台阶上,这点动作已经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在往出挤了,明明擦过了怎么还有? 好在她身上的衣服是合欢宗时的款式,厚重宽大的玄色宽衣大袖,赢召不会看见什么也不会发现什么。 “听说你被师尊带走了,不知是什么事情?”赢召坐在了叶菰旁边,摸摸她的头顶,不管表情还是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我很担心你这一讯息。 叶菰不由心内一暖,“我没事的。” “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赢召学她的样子支着下巴,“是因为你的灵力和师尊相契被师尊抓去干活啦?最近那些虚空魔物是有点麻烦。” 不,不是干活,是被干了。 “虚空魔物那是什么?” “是一些飞升时候心境发生奇怪转变的人。”赢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大部分是和你一样成仙,但也有成魔的,成魔的话会受到感召去往虚无之地。有下界飞升的到没关系,天生的就有点麻烦,虽然师尊隔一段时间会清理一下,但是这东西还是很麻烦啊。” 叶菰似懂非懂。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听到神君在识海说话,不会难受吗?” 赢召面上笑意减了几分,“这话你问过别人吗?” 被他的态度影响,叶菰下意识态度端正坐直了身体,“没有。” 但是神君一定知道就是了。 “只有应该收到感召去往虚无之地的人才会在听到师尊声音的时候感到痛苦和扭曲。” 叶菰睁大了眼睛,“诶?” 怎么回事?难道她其实不适合正义的一方,应该去虚无之地?可是按照那个一触碰就被挤压的情况,她在哪里也活不了啊。 “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其道理,不要多想,如果还是难受就暂时离开这里吧,我带你去和师尊说一声就好了。” 他的手在叶菰头顶轻轻抚摸,叶菰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回答:“不用,现在已经没影响了。” 头顶的手一顿,然后慢慢离开,“你已经不受影响了啊。”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叶菰,手指在膝盖敲打着。 “我是知道做什么情况可以不受影响的。”赢召自言自语。 叶菰抓着他的衣袖,“什么情况?” 赢召一笑,并不说话。 叶菰的脸“哄”一下红了,这个眼神,她知道什么情况了。 赢召正要抽回自己的衣袖,叶菰拉住了他,“你不需要告诉别人!不,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点没有被神君在识海说话影响过,我一点都没问题的!” “嗯嗯我知道,我都不会说的,你先放开我。” 叶菰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他再三保证,“你可是我的老祖宗,你不能骗我啊!” “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倒是你开放开我,你这样咱俩都要玩完,你知不知道师尊他对水性杨花和负心的人多严厉,你再这样会出事的。” 叶菰心里知道要注意,手也松开了,却还是有点嘴硬,“你是我的亲人,我拉拉你的袖子怎么啦!” “怎么这么爱撒娇啊。”赢召无奈地看着她,“说起来你是我哪一代的子孙,东野家家规森严,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爱哭爱闹的小姑娘?” 叶菰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阿爹还是死之前才告诉我本家姓东野的,我没有回去过。” “这样啊。”赢召的扇子抵着下巴想了想,“只要不是我那个不肖子就好了。” 叶菰好奇:“您的孩子怎么了?” “他天资纵横不走正路,总是要别人替他修炼然后夺人修为,我废掉他的修为将他赶出家门了,结果飞升之时才知道这个逆子竟然夺舍了他侄子。这逆子,不提也罢。” 叶菰突然有个猜测,“老祖宗,你的不孝子不会单名一个烬吧?” 这回轮到赢召诧异了,“你听过他?” 叶菰一脸一言难尽:“那是我爹,爷爷。” 赢召:“……” 赢召扶额长叹,“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叶菰心有戚戚地点头:“可不是嘛。” “怪不得你没有回东野家,东野家有那逆子的诅咒,东野家不可出,而外面有东野血脉不可入,否则都会被他夺舍,那逆子虽然没救了,但好歹还是有点父亲的样子。” 叶菰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她想起阿爹临死前告诉她东野家,还说要是混不下去就回家……怪不得夹在中间,是想害她又犹豫又想害她吧?这个渣爹! 要是早知道她一定妥妥的选择谢今朝而不是他!绝不摇摆了! “可怜孩子。”知道她是自己亲孙女,赢召没有那么避嫌了,爱怜的摸摸她。 叶菰撑着下巴:“神君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他。” 赢召看向她:“那我带你去看看?” 叶菰有点担忧:“你知道神君在做什么吗?我们去找他会不会打扰到他?” 赢召笑容爽朗,“知道啊,师弟那一堆不懂的问题都是我没有回答攒下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叶菰:…… 果然不能轻易相信她家里任何一个人啊。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问问你,含珠,你是作为什么身份留在师尊身边的呢?”赢召站了起来,伸手扶了一把叶菰,表情有些遗憾,“本来看在你是我的后代,想着我收你为徒总没有师尊那么严厉,现在是不能了。” “我吗?”叶菰低下了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嘛!” 赢召温柔地说:“别糊弄我了,飞升可不仅仅是修为够了,还有心境也够,无论何种方式的修行,最终都要到太上忘情这一步,你总不会要告诉我,你对师尊一见钟情了吧?” 叶菰:“为什么不能是他对我一见钟情?” 赢召想了想,这件事情更不可能了,也太离谱了,不然他就不会明明看出来叶菰从里面出来一身不对劲还没有想到这一步。但是,这件事发生都发生了,这么离谱也不是不可能。 赢召扶额,乆拾光“好,那就假设师尊对你一见钟情,然后呢?你们还要举行婚礼吗?” “嗯,应该不会吧。”叶菰看向天边,九个太阳多少有点刺眼了,“他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想把我曾经对他做的报复回来罢了,怎么会和我成亲呢?” 最多也不过是几分余情未了,这点余情能救她一命就很不错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靠着这点感情让神君再次对她动心,然后别杀她就够了! 赢召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其实没有感情的是你,而不是师尊吧?” 叶菰转过头,“嗯?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说过了吗?飞升是需要达到太上忘情的,若你没有放下一切感情,怎么能飞升成仙呢?师尊还念不念旧情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没有旧情了。” 叶菰眨眨眼,“愧疚不算旧情吗?” “那要看你是愧疚到不补偿不行一生一世无法安心,还是随缘而为。” 当然是后者了,毕竟人都死了,总不能她在跟着殉情去补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赢召: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爷爷,我管你叫师娘 第88章 · 赢召看见神君过来赶忙行礼:“师尊!”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虽问的是赢召, 看的却是叶菰。 赢召应答进退有度神君没有关注,叶菰别开目光低头不语他蹙起眉头。 到最后只是让赢召多关心师弟,有些简单的问题他可以回答就不要来烦自己。 不清楚这是随口一说还是警告, 毕竟师尊是天生就可以读心的, 但他有没有使用还是两说。 “是,弟子明白。”顶着压力他开始开口了, 他并没有问师尊打算把叶菰怎么样。 只是主动拒绝情爱, 又不是完全对此毫无所觉,男人微妙的占有欲在师尊身上看到实属离奇,赢召开始觉得传闻中师尊在凡间被人始乱弃终可能是真的。 神君没有说话, 暗金色的眼睛看向他,无形的威压笼罩过来。 “你别不说话呀。”叶菰抓住了神君的手。 她能接受神君的惩罚是因为是她做错了, 但关她祖父什么事情呢?哪怕这里站的是叶宗主, 她都能当做没看见, 但赢召有什么不对呢? 赢召低头掩盖住自己的惊讶。 怎么会有人能碰到师尊? 神君淡漠地看了一眼叶菰,“放手。” 叶菰有些害怕地放开手, 这毕竟是神君不是谢今朝了。 可是神君不知为何更生气了。 赢召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师尊并不是会迁怒他人的性格,可今天他已经见识到了师尊不同寻常的一面,再有特殊也不是不可能。 神君没有再说话,径直回了神殿,赢召沉默着向他行了一礼留在原地, 叶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赢召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叶菰便又跟上神君。 刚进神殿身后的门就自己关上, 叶菰的心被关门声吓得不轻。 “神君……” 刚说出口就看见神君的表情似乎又不好了,怎么回事, 她就说了两个字都有错吗? 叶菰无端有些委屈,明明被丢下的人是她,为什么这么凶?如果是别人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换做这个人叶菰只觉得想哭,进而再次意识到已经不是她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哄好的谢今朝了。 但是又没有办法把他完全当成另一个——那分明还是她认识的谢今朝,哪怕长相和性格都稍微有点变化。 话说回来,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啊。 “你哭什么,难道我欺负你了?” 下意识就要承认,在话说出口前和小脾气一起咽了下去,更委屈地摇摇头,“没有。” 都快要哭出来了还要说没有,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 “过来。” 叶菰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干什么?” 语气也没多好。 不知道要做什么,叶菰听话躺在他身边,把脑袋枕在他膝盖上,睁大着眼睛感受着神君的手极有规律地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发。 并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就是这样像撸猫一样玩她的脑袋。叶菰开始思考要不要给神君抓一只长毛猫代替自己,真的,这手法和她玩猫猫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 是神君的声音,他在问谁?这里还有别人吗? 叶菰对上神君的视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不由地有些紧张,她是来还债的,不是来享受的,神君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当日你在合欢宗对我做我的,我也会一一对你做回来。” 这相当于解释了。 神君的目光落在了垂月剑上,那是叶菰唯一带到上界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从前在合欢宗自己送谢今朝剑,还瞎许诺带他吃香的喝辣的,这些神君都要一件不差一一做到吗? 突然觉得其实也不是很难嘛。 “要……下次给徒弟讲课带着我吧,觉得麻烦的话我去问游飞。”身外之物都是虚的,还是努力继续提升自己最重要。 别的事情可能离谱,但在为自己做打算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可以。 “不行。” 叶菰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被驳回了? “不行的话为什么要问我!”叶菰很生气的把神君的手拨开,“问我要什么是你说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行也是你说的,你到底要怎么样?” 发完火后知后觉她现在的处境,叶菰能屈能伸,又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声音也软软的:“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嘛,如果这个不行,那换一个也是可以的。” 叶菰的声音越来越小,被神君低垂着眼睛注视着心里越发没底。这是什么意思,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在她快要只撑不下去的时候神君终于说话了,“那么你想要换成什么呢?” 换成什么?获得强大的力量,要坚不可摧一定能命中敌人的武器,或者是要他一笔勾销不要在记恨自己在凡间的事情…… 各种大胆的想法叶菰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想也是不可能的吧,第一个怎么看就像是在挑衅,第二个个想法一听就是要杀他,第三个完全就是出尔反尔啊。 “要……神君开心一点。”叶菰半真半假的说。 这完全是抄答案。 当时她问谢今朝有什么想要的,他就是类似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谢今朝当时是什么心情,但她现在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 这世界上是有那种分开了希望对方去死,希望对方过的不好的人,但她不是哦。 无论是谁,她都希望对方好好的。 至于假的那一部分,就是她没有那么虔诚了。失去一个许愿的机会怎么想都很心痛啊,叶菰安慰自己,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是陷阱,回答的中规中矩就可以了。 “可以教你。” 咦?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不能去找别人。”神君补充。 哦,这样啊。 叶菰刚刚高兴起来的脸瞬间垮了。 不是不信任神君,是谢今朝的教学太差了!谢今朝就是那种自己学简单,教别人难的,完全不会教人的类型。 “不会把你的带坏的。”其实她还蛮喜欢很多人一起的,一个人只要稍微分心一下都会被老师抓住的,又不是七长老。 神君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许被带坏的是你。” 那种感觉更明显了。 神君看起来更不像谢今朝了。 倒不是非要在他身上找遗留的谢今朝部分,但是……叶菰努力把心中的“但是”压下去。 “那我更好奇会怎么带坏我啦!” 真是一模一样的臭毛病,不管是谢今朝还是神君都蛮吃这一套的,乖乖的,适时表现出依赖,扮作等待拯救的可怜虫。 “并不是谁都会救的。” 突兀的声音传来,叶菰吃了一惊。 神君比谢今朝更要少言,这一点可能是更像曲青痕的部分。叶菰以为他只要抱着自己就像冬天抱着猫取暖一样就好了,谁知道他看着书还突然说话了。 像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别的意味,“谢今朝也不是谁都会救的,不过是太喜欢你罢了。” 又翻过一页书,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他只是说了一件仿佛树上掉下落叶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叶菰迟缓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啊。” 她还在神君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角色互换的太彻底,连没有谢今朝不能安睡这一点也被他换了过来,晚上有一种养猫人被变大的猫咪抱着睡的感觉。 神君太了解她讨厌什么了。 高大空寂的宫殿逐渐被精美的衣物首饰填满,无论是贵重还是美丽程度都远超她生平所见。 最后居住的地方是塔一样八角楼,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但若是从高空俯视,很难不看出来这是一座鸟笼一样的建筑。 叶菰手里发簪被她面无表情掰断。 神君这是在嘲讽她吗? 想逃离浮父亲的牢笼,害怕谢今可能会出现的掌控,明明都成功了,最后却还是落在了他手里是吧? 神君捏出来的侍女活灵活现,不管外表还是表情都太像真人,脸上带着和人类无限相近的担忧,“夫人……” “滚!” 叶菰把手里的珍珠项链朝她们砸过去,为她快要制成的新衣服被剪刀划破心中的怒火却一点都没有平息。 唯一能轻松点的时候还真是他给徒弟讲课的时候旁听了,虽然听不懂这件事还是让她有点失落。 但他们都是学了几千几万年的怪物,自己听不懂很正常啦!叶菰这么安慰自己。 总之能逃离那个华丽的笼子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神君是铁了心折磨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叶菰赶紧低头看向身前的桌子。 这个桌子可太桌子了。 早就说了谢今朝不适合教书育人!听不懂一定不是她的错! 更可怕的是神君会在徒弟走了之后问她有没有学会,有没有听懂。 逃过了讲课的时候随时被叫起来回答,逃不过一对一的课后学习时间。 “还,还好。” 叶菰赶紧她应该学了很多东西,但是神君问出来的时候,都是印象中讲过,问起具体的内容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不能怪她!神君所理解的世界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努力跟上已经很难了,这一点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哪怕是神君教了近万年的徒弟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到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教会——还是双修吧,差距太大这么说不合适,但若是才补似乎也不对,她吸收的少到察觉不到,总之就是神君无论如何也要教会她。 该说是奇怪的胜负欲吗? “如果说想离开我,这样的愿望也是可以实现的。” 叶菰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失败了,腰酸。 “但是你没有这么说。” 叶菰:!? 第89章 · 后悔, 现在就是相当后悔。 曾经有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就在眼前,但是她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谁知道他是认真的啊! 虽然很生气很后悔, 但这句话让叶菰看到了希望。 如果神君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他或许不是那么坚定不移非要以死来惩罚自己? 她和谢今朝相识不过四年的时间,在神君身边也有小半年了, 还有三年半, 三年半之后要是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当年谢今朝到底是怎么喜欢她的,这对叶菰来说还是一个谜, 除了同情她想不出来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她,到了神君这里也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是靠身体吧? 比她好看还比她身处好的也不少啊。 叶菰拿书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神君, 欲言又止。 虽然别的时候神君都是懒得说话, 但他教徒弟的时候还是有点耐心的。 没看叶菰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有话就说。” 叶菰放下书, 两只胳膊交叠放在桌子上,“我问什么神君都不会生气的吧?” 神君还是没有抬头,“不会。” “我只是好奇,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一滴墨滴在了纸上,叶菰的角度看不见,神君心念一动这滴墨便消失了。 “不知道。” 都问出来了,叶菰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走到神君身边, “神君怎么会不知道?今朝不是你的一部分吗?那他什么时候喜欢我你总该知道吧?” “在合欢宗见到你的时候。”神君评价道, “愚蠢的一见钟情。” 叶菰却舒了一口气,“原来今朝真的喜欢我啊!” “难道你从来不相信?” “唉, 他那个性格喜不喜欢都会负责的吧,要是我当时更强硬一点就好了。” 神君似笑非笑:“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当日表现得很温柔。” “那倒没有啊。” 叶菰倒在地台上看着屋顶的装饰,“我很努力的表现得强硬的!怕的就是谢今朝心软,我知道他就是那种有点圣父的性格。” “任性妄为阴晴不定你倒是本色出演。” 叶菰没有在意他的嘲弄,“其实我以前脾气还是可以的,只要不骗我,我都会很乖的。” 神君没有说话。 她乖的时候他又不在身边,谢今朝也不在,但神君确实是知道的。 “可是你要是从十三岁起就一直被关在只有秋天的竹楼了,病痛缠身,拿不起比酒杯还重的东西,不能用力,你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叶菰说,“其实不是不学无术不爱看书哦,是因为根本拿不动嘛,从书架拿到桌子上就没有力气了,放在桌子上自己翻页倒是可以,但是越看越气。” 这一点谢今朝也发现了,神君想,叶菰那些脱口而出的典故都是凡间儒家典籍上的东西,修真界的书确实没怎么看。 “喜欢谢今朝这件事情也没有骗人,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嘛!脾气又不好身体又不好出身似乎也算不上名门正派还有糟糕的初见,比起一见钟情,还是同情和怜悯更能说得通。” 神君翻过一页书,“而且你也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管是谢今朝还是曲青痕,她都不相信。 “所以说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叶菰拽了拽神君的衣袖,“神君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神君被她拽着袖子摇到不耐烦,终于看她一眼,“没有为什么。” 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嘛,但看出神君不耐烦了,叶菰没有再问了。她还想知道谢今朝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如法炮制展现给神君呢。 过了一会儿,叶菰又拽了拽神君的袖子,“真的会杀我吗?” “你有什么遗言吗?” 叶菰:…… 神君以为她能安静一会儿,没想到就翻了两页书又感觉到袖子被拽了,忍着烦躁看向她,眼神询问她又要搞什么鬼? “我是应该去往虚无之地吗?”叶菰问,“赢召说只有应该去往虚无之地的人才会因为和神君交谈而痛苦,所以我应该去哪里对不对?” 叶菰拿手帕盖住眼睛,“他还说只要飞升上界,神君都能感应得到,所以是因为神君恨我、想杀我才让我来这里的对不对?” 神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盖住眼睛是不想看到我吗?要我换一个样子吗?” 叶菰也没有纠结,“不是啦,神君很好看,没有不想看见。” 只要不是谢今朝的脸就好啦。 神君就是这样捉摸不定,叶菰已经习惯他的沉默寡言,或者突然把她丢下了,只要他不提问自己问题就没事,叶菰当做忘记神君布置下来的功课一事,安安心心睡大觉。 “为什么不能是谢今朝?”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梦游太虚间听到这么一句,叶菰吓了一大跳,睡意被驱走了大半。 她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算觉得没做错也会难过羞愧啊。” 比起从前说喜欢谢今朝,这一次随意得多,但是神君知道,恐怕只有这一次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又躺了下去,整理一下手帕的边角继续遮住眼睛。 受制于人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含珠。” 正要重新入睡却依稀听到昔日熟悉的称呼。 神君可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他更不是这样的声音,这个声音分明是谢今朝的! “谢今朝!” 脱口而出的话被神君的吻止住,她甚至没有一点空隙反抗。 “含珠。” 不会错了,确实是谢今朝的声音。 “你在哭?今天怎么只是吻你就哭了?” “别这样。”叶菰说,她的声音也带着微弱的哽咽,“至少别用今朝的声音。” “好。”神君换回了他原本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疑惑拿开了叶菰脸上的手帕,“你为什么要哭?难道杀他不是你的默许吗?” 她不想宣之于口的恶意,被神君毫无顾忌的指出来,“你向孟星迟展示了你的困境,又先去看你的父亲,难道不是再给他时间帮你解决问题吗?” 对于自己的化身被别人杀死这件事远没有被欺骗、被玩弄感情这件事情来的深刻,提及七长老的时候远不及说起叶菰的时候激动。 叶菰被这直白的话语打击到无所遁形,她闭上眼睛。 “是,我就是这样计划的。” 对不起。 如果神君能永远用自己脸而不是谢今朝的脸对她就好了,这么想着,毫无意义的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并不是没有把她弄哭过,但是这一次的眼泪似乎非比寻常。 只是轻柔的吻过便离开了她。 和她柔嫩脸颊相比显得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为什么哭?” 这一次没有无情的恶意,也没有显得过于远离世俗的无知无觉,他只是简单的问叶菰,为什么要哭?自己做下的决定,为什么要难过? “不知道。”叶菰摇摇头。 她知道的。 但是在神君说出不知道谢今朝为什么喜欢她之后,叶菰便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不知道。 “这样啊。”神君站了起来,非常平静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以后就用这个样子吧。” 当晚叶菰就梦到了谢今朝。 不是她想象中应该会怨自己的谢今朝,也不是白天看到的神君那样的谢今朝,而是真真正正的,她从前认识的谢今朝。 看到熟悉的人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口,没有细思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叶菰已经扑倒了谢今朝怀中。 谢今朝的手在她背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拍了下去,“真拿你没办法,被杀的是我,怎么委屈的倒是你了?” 梦里的躯体竟然如此真实,隔着衣服也能体会到被眼泪打湿的感觉。 连安抚拍背这种简单的动作都能体察出细微的差别。 谢今朝在照顾着她的情绪,更多是在床下安慰她能。而神君只是为了保证能够进行下去,安抚到她刚刚放松一点便全部进入。 体察到这一点点叶菰开始羞愧得颤抖,谢今朝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神君能够读心,那么谢今朝呢? “今朝在怪我吗?”不等谢今朝回答,下一句已经脱口而出了,“怪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害了你。” 谢今朝无奈地擦掉她的眼泪,“怎么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叶菰哭得打了个嗝,“对不起。” “好啦好啦。”谢今朝又无奈又好笑,“整个计划中我唯一生气的只有你去找曲青痕,打算说服不了就用美色相诱这一点。” 谢今朝说:“在立下和叶宗主互不伤害的的誓言之后已经做下最坏的打算了,含珠也很懂事,知道跑了。” 叶菰怒目而视,谢今朝这才收敛了一下故作夸张的笑意,“看着小含珠明明被爹爹欺负还信任他,危险都压倒头上了还跑都不怕真的很担忧啊,虽然不够信任我有点伤心,但知道远离危险了也算是进步。” “你,你为什么不怪我?”叶菰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谢今朝诚实道:“因为本来就是这样计划的,虽然死亡这件事可能偏离些许,但是把自己的法力封印在垂月剑里嘱托小砚交给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叶菰愣愣看着他,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感觉并没错。 谢今朝只是想救她,让她脱离被控制还不自知的境况,至于救了之后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也无关紧要,目的达成,死亡与否便并不重要。只要叶菰得救,是不是他救的也不重要。 “今朝……” 谢今朝打断了她,“长话短说,那家伙快醒了,含珠,你记得要去一次虚无之地,让他带你去就好了。” 叶菰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神君怎么会愿意带我去呢?” “所以要小含珠自己努力想办法呀。”谢今朝笑眯眯地说。 “难道你不会吃醋?” 谢今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傻瓜,那就是我啊。算是未来的我,你也身在未来,和你说话的谢今朝才是不合时宜的、留在过去的人。” “不合时宜、留在过去”四个字刺痛了叶菰的心。 是啊,谢今朝已经死了。 “我去做什么?”叶菰问。 谢今朝:“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去?” “为什么让我去?” 谢今朝摸摸她的头顶,“这么乖小心被人欺负。” 叶菰不服气地看着她:“除了未来的你还有是会欺负我!” 谢今朝连忙笑着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叶菰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又靠近他怀里。 “既然他要教你,别管什么方式好好学就是,听不懂的可以问问赢召……” 叶菰埋在他怀里嘟囔:“谢今朝,你好烦,你怎么跟我爹一样管东管西!” “嗯?小没良心的,这就嫌我烦了?”谢今朝抬手敲了一下叶菰的脑袋,“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在床上喊一下他‘爹爹’啊。” 叶菰立刻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神君还有这爱好?” “那倒没有,不过可以培养嘛。”看到叶菰气得想打他,一手包住了她挥过来的拳头,果然什么力道都没有。谢今朝坏心眼地怂恿:“难道不是含珠想看看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吗?这一点话一定能够得逞。” 尽管谢今朝陪她胡天海地夸张地逗她,叶菰仍然没能够开怀几分,她紧紧抱住梦里的谢今朝,“我不走了,我要住在梦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谢今朝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又在说傻话了,梦境再好也非久留之地。含珠喜欢我就像喜欢路上突然遇到的好风景,一朵花、一片云,见到的时候自然欣喜万分,爱若珍宝,但若不见了,这份爱也会随之消失。” 叶菰急切地说:“没有消失,不会消失!” 谢今朝笑着说:“那再好不过了。” “对了,刚来的时候梦到的我并不是真的哇,而是神君。”谢今朝谈起了叶菰初来上界梦到他那晚,“你别怕,你只要当他是暂时离开你,见到了更多人有了更多记忆的我就好了。” “怎么可能一样!” 叶菰话为说出口,梦境坍塌下来。 像这个梦一样,谢今朝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 叶菰睁开眼,是神君在看着她。 “见到谢今朝来?”他问。 面容又变回了平日的模样。 叶菰没有说话。 “谢今朝是我的一部分,你不好意思问谢今朝的问题可以问我。” 叶菰终于有点反应:“那你都会回答吗?” “视情况而定。” 但是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叶菰鼓起勇气,“谢今朝到底是爱我,还是怜悯我,想救我?” 神君沉默了一会儿,“两者兼有。” 没等她问第二个问题,神君先开口了:“知道为什么痛快的让变小的你和玉丛云走吗?” 叶菰愣愣地看着他,眼底是细碎的光,神君只是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觉得也许玉丛云可以托付。” 手指抵在了叶菰的唇上,“孟星迟和曲青痕也是一样,一个任你差遣,一个对你一见钟情,无论是谁都是可以的。”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并不信任他。”神君看着叶菰的眼睛说,“你等不及,已经暗示孟星迟杀了他。” 神君只是在陈述事实,在叶菰耳中这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厉的指责。 叶菰忍不住颤抖,牙齿咬着下唇,努力吧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连同自己酿成的苦果吞下肚中。 “可以带我去虚无之地吗?” 叶菰怯怯看向神君,这个眼神他还是曲青痕的时候见过,美丽脆弱又充满诱惑。 他的指背落在叶菰脸上,轻轻摩擦着。 还真是听谢今朝的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 “那里都是恶徒。”神君说。 叶菰睁大了双眼, 看起来真的一无所知,想来也是,她才来上界没有几天就留在了这里, 虽然虚无之地是什么情况别的神仙都知道了, 但对她来说还是一片空白。 神君握住叶菰的手,将她略显冰凉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 “这里不是被虚无之地碾压成尘埃过, 怎么还要去?” 叶菰收回了手, 神君并未阻拦,明显感觉到在梦里见到过谢今朝之后她更加疏远自己了。 已经告诉她谢今朝是自己的一部分了,怎么好像起反效果了? “要去。”叶菰把脸埋在枕头里说。 声音闷闷地, 就像小女孩撒娇。 对未知的恐惧、对那一次之间从皮到骨被碾压的疼痛还在,但谢今朝那样说…… “神君带着我去,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叶菰说, 她拉高北子只露出眼睛。 刚发过脾气就有求于人, 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神君看着她,眼神晦暗, 神色莫测,“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叶菰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钻进了神君的怀里。神君只是看着她并不动作,叶菰想了一下,伸手向他腰间。 “够了。”神君抓住她的手,拒绝了叶菰的下一步。 他起身离去,叶菰眼疾手快抓住了神君的一角:“所以带不带我去嘛?” 神君表情有些烦躁, “不行。” 讨厌鬼!明明很认真的请求了还是不行, 这是在耍她吗? 叶菰朝他离开的身影做了个鬼脸, 生气的拿被子遮住脸。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虽然神君平时看着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是每个月还是固定会教徒弟两天。 自从上次找赢召弄得声势浩大之后她就没有主动出去找过了,只有在神君指点徒弟之后,让他们自己学的时候趁机找过。 叶菰几乎每一次找的都是赢召,这让游飞很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活得久了,性格也变得奇奇怪怪了,游飞在这件事上出现了令人惊讶的胜负欲,每次她找赢召,这家伙都能趁机找过来。 虽然没有打扰她和赢召,但是被人盯着根本无法不注意啊。 赢召像是早就习惯了师弟这个样子,叶菰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了,“喂,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你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游飞振振有词:“不看着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背着师尊干坏事?” 叶菰怀疑地看着他:“怎么看会做坏事的都是你吧?” 游飞还要反驳,赢召阻止了他们的打闹,“好了,你们一个个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师弟,师尊交待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神君有说过让赢召带着师弟替自己教他的,赢召自然有资格问他。 提及师尊,游飞收敛了些,但仍旧没有忘记告诉叶菰不一定非要找大师兄询问,“师兄知道的我也知道,将来也会变得比大师兄更厉害,你来找我也是一样的啊。总是找师兄,万一师尊怀疑你们有什么呢?” 越说越离谱,叶菰一本书扔过去,没好气地说:“赢召是我亲祖父!你想什么呢!” 游飞又嘀咕了几句,叶菰没有听清。赢召偏心她,游飞说她就立刻阻止师弟,她说游飞过了好一会儿才阻止。 等到游飞离开,叶菰正要好好问问他虚无之地。 “问这些怎么还要等游飞不在,虚无之地不是什么秘密,小飞他也知道。” 叶菰支着下巴,“因为想多和你在一起啊,你是我的亲人,游飞好吵哦。想不通他怎么会那么烦人,傲慢又啰嗦。” 赢召笑道:“你呀,小飞就是那个性格,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烦你。况且小飞的身份,有些骄傲也是情理之中。” 叶菰好奇:“什么身份?” “小飞是……极有可能接替师尊的人。”赢召看向窗外的青山,目光悠远,“毕竟出了那么多有可能达到师尊高度的人,只有小飞被师尊收了当徒弟啊。” “听起来很厉害啊。” 赢召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其实她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摇摇头到没有没有给她讲的打算。 不怪叶菰没有反应,还没到合欢宗之前,她爹叶宗主就没少干这样的事情,指这个夸那个,让一堆人为了他的赏识,还有可以当他选定的继承人而争斗。 七长老把这当故事讲给她听,然后看着她说叶宗主是不会把自己的东西留给她以外的其他人的。 “虚无之地是上界的反面……” 赢召告诉她,同样是飞升,也会根据人的性情品德而有所区别,上界是一类,虚无之地又是一类。一百个飞升上界的人里面,只有两三个是需要到虚无之地的。 叶菰还是不太懂,“到底那一类人会到虚无之地?大坏蛋吗?” 赢召为她可爱又天真的言辞笑了笑,“能飞升成仙的不能单纯用善恶来评判了,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我能去吗?”叶菰眼巴巴看着他。 赢召问:“真的很想去?” 叶菰点点头。 “那我问问师尊能不能带你去吧。”又摸摸她的脑袋,“毕竟是爷爷带孙女去玩呢。” 叶菰吐槽:“怎么想虚无之地也不应该是可以随便玩乐的地方吧?” 而且就神君那个奇怪的性格,叶菰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会同意赢召带自己去。 “诶?就当是长长见识好了,不过记得做准备,不要被虚无之地压缩到整个人都坍塌。”赢召学着她的动作支起下巴,用相当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可怕的话,“师弟就是这样,还好有师尊在,把他捞回来了,不然一定非常痛苦。”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原本小叶子会因为师尊通过思想和你交流而痛苦的话,那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不过现在你完全是上界的人了,还是得保护一下自己。” “就是说,如果飞升后应该出现在虚无之地的话听到神君的声音都会难受,如果出现在上界,则听神君的声音没有关系,反而是会被虚无之地压缩直至化作飞灰是吧?” 赢召点点头,“是,只能二选一。” 叶菰心里很不舒服。也就是说,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神君做下选择。 不,不对。 如果是二选一的话,那她的手指为什么既会被虚无之地压缩成飞尘,又会因为神君的声音进入识海而难受?难道其实这两个地方都不欢迎她吗? 赢召想了想:“明年该我去虚无之地打扫了,到时候问过师尊,也带着你吧。”总归是飞升成仙的,实力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带着自己熟悉一下就好了,以后想一个人自己去也可以,师尊总不至于一直把她关起来吧。 “好。”叶菰点点头,想要问他会不会有人和她一样两边都会受影响,却住了口。 不知道为什么,叶菰下意识隐瞒了这件事,并没有告诉赢召。 要是真的能去,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但是今朝为什么让她去虚无之地呢?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神君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哄,虽然说要和她当初对谢今朝一样对她,但实际上神君比她还是好点,不过可惜叶菰远没有当年谢今朝的好脾气。 赢召果然在一年后询问神君能不能也带着她去,但是被拒绝了。 尽管没有抱太大希望,赢召抱歉的和她说不能带她去虚无之地的时候叶菰还是有点失落。 勉强笑了一下,“没关系,反正很危险啦,不去也没什么。” 叶菰回廊往漫无目的地走,在中途被一道力量压在墙上,想也不想手中化出匕首就往那人腰间心口划去。 多亏了神君,虽然他理论术法上实在不怎么会教,但若论实践他可太会了。 语气说是实践不如说是挨打。 开始确实是在为她着想,甚至为了让她更有精力把她身上的痛觉拿走,等到学会并且把身上的伤治愈之后才恢复。 可是这样煞费苦心收效甚微——在神君看来是这样。 原来在凡间的时候谢今朝夸自己学得快还真是安慰她啊,还是说只是普通人的水平,离神君或者谢今朝还差得远? 于是后来就没有把她身上能感知疼痛的能力拿走,神君打倒她的时候是真的疼。 疼归疼,这样一来进步是真的大。 比如现在,想捉住她的人本来就不想在神殿用法术惊动神君,但是没有想到叶菰的外表竟然这么具有欺骗性。 她怎么看都应该是拿着顶级法宝防御的大小姐,或者被精心呵护的只会远远用法术阵法攻击敌人,只要靠近就会受到惊吓的笼中鸟。 万万没想到,她最擅长的竟然是和体修一样的攻击。 近身之后因为距离原因会有很多招式施展不出来,在神殿太过放松警惕确实是她的问题,但这一点小问题并没有变成突破口,这样的开始,几个来回都没有处在下风。 反倒是偷袭她的人,因为这一点惊讶分神一瞬,便被她制住。 刀尖抵在脖颈,叶菰看清来人。 “是你?” 竟然是神君的二徒弟游飞。 她自忖和这家伙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来偷袭? 虽然在疑惑,手上的匕首一点都没有松,神仙们通常会在周身有结界保护,但刀尖视其如无物刺入皮肤,神君给她的传说中坚无不摧的匕首果然名不虚传。 在某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游飞这么想着,眼神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一个惊喜,这样的叶菰比原本他以为的更有趣! 叶菰皱眉看着一脸愉悦的游飞,并没有因为他师尊的关系松手一点,“你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偷袭我?”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游飞放出察觉不到脖子上的匕首,还有叶菰压着他四肢的力道。 叶菰看起来十分嫌恶又有些疲惫,但到理智回来底是没有真的要杀他,“找我用得着这样?我放开你,不许乱来。” “嗯嗯嗯!”游飞答应得太快,叶菰甚至觉得他一定不会乖乖听话。 但她还是放开了游飞。 绕开他就要继续走。 “等等!怎么这就着急走?” 叶菰回头抬着下巴看着他:“不走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唉,亏我好心打算带你去虚无之地,你就这样对我?”游飞装模作样地说。 叶菰的态度一下子变了:“你真的要带我去?” 不等他回答,又说:“光明正大是不行了,咱们偷偷走怎么样才能避开你师尊的耳目啊?你有什么办法。” 游飞得意道:“你求我!” 叶菰从上往下打量他一番,哼了一声,“不说算了!” “哎哎,别走啊,怎么是这么一个坏脾气,真不知道师尊怎么受得了你!” “受不受得了也与你无关。”这下叶菰真的走了。 游飞再次叫住了她:“难道你不想再看看你在人间遇到的师尊化身了吗?” “你说什么?” “也许你去虚无之地,能见到你想见到的人。”游飞说,“男女之爱在这里看来是一种病,一种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凡是飞升成仙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断情绝爱之人,而虚无之地有着所有仙界认为应该割舍的东西。” 叶菰怔忪地望着他,重复了刚刚的疑问:“你说什么?” “我说,虚无之地放得都是不该有的东西,也许那里会有我师尊的人间化身,毕竟爱这种东西他又不需要,理所当然会舍弃在那里。” 叶菰倒退了两步,手扶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地上石板满眼不解,“可是,可是……” 游飞缓步走向她,“所以我也很好奇嘛,一起去见见?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第91章 · 尽管还是很疑惑游飞为什么帮她, 可想去虚无之地的想法还是战胜了其他。 游飞所谓的保护相当不靠谱,听说师尊也教不会叶菰之后他也没有费心教叶菰如何在虚无之地竖起防护,而是直接把防御的法器给她。 叶菰在这样的对待里面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一开始在合欢宗就是这样, 合欢宗霸道的功法在那咯, 阿爹就没指望她能学会多少法术,都是给她各种法器以自保。 但是阿爹和谢今朝死后她就是下界最强了, 破铜烂铁在她手里也很好用, 更有意思的是当她变成最强之后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和善可亲,她的敌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在上界相当于重新开始,不过毕竟能飞升成仙的都是万中无一的人, 大家的起点都高得离谱。 可她其实是走了捷径的,面对其他人多少有点心虚, 然而在上界的朋友却让她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人人都有各自的际遇, 天予之, 人取之,如果她真的不应该飞升, 那总有无数突如其来的小意外阻止她的。 叶菰披着游飞的披风,帽子太大稍微有点挡住她的视线。 走在前面的游飞突然回头,“小叶子,你知道吗,我是千百年来最有希望取代师尊成为下一任神君的人哟。” 叶菰点点头,她是听赢召说过。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游飞露出委屈的笑:“好歹给个反应啊,大家可是对我充满希望的。” “我的反应有什么用?”叶菰说, “你们谁成为神君都无所谓, 反正我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游飞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努力活到那时候吧,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难为你的,不管你和我师尊有什么过节都一笔勾销啦!” 尽管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事情需要外人插手, 但叶菰还是难得露出了点微笑,“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好说好说。”向前走的时候,游飞声音收敛了些,“不过,我觉得师尊未必会杀你的。他从来不会轻易杀努力飞升上来的神仙,毕竟都是未来要并肩作战的同袍,不过他一个就抵得上其他的的总和就是啦哈哈哈哈,我以后也会这样的!” 叶菰侧目,“那么,神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们很快就到了虚无之地的边缘,游飞让她声音小一点紧跟着自己不要乱走。 小心翼翼踩上虚无之地的,和上次神君带她来看到的风景大不相同。 无处不在的罡风和天与远方分不清的昏暗,没有太阳也没有夜晚,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绝望。 不,不是因为看着这里,而是她的正面的情绪在流逝。 游飞回头对她一笑,“别怕,这里是会对人有一些影响,但上次你在这里停留了那么久都没事,我们只来一小会儿不会有问题的。” 不,上次可能是因为神君在保护她。 但是叶菰没有说出了,她敷衍地点点头。 游飞还在喋喋不休,“……对了,你要去见见这里的主人吗?” “好。”叶菰只思考了一瞬就同意了,谢今朝没有说去哪里,那她就跟着感觉走。 “是你要见的哦。”游飞小声嘀咕。 叶菰突然感受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她停了一下,游飞并非由发觉。 越靠近中心的位置心跳越剧烈,即使离她有两三步步的游飞也察觉出来了,“喂,至于这么害怕吗?” 叶菰的手扶上心口,“我有点难受。”心口闷闷地,喜悦、兴奋、好奇……这些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内心巨大的空洞,甚至产生了不如就此退回的想法。 游飞没有看她,轻声道:“快到了。” 他带着叶菰来到了位于虚无之地中心的巨大黑洞边缘,巨大的黑洞中心是漩涡状,裹挟着逐渐黯淡的光芒缓慢向中心旋转。 跳下去。 叶菰心里有一道声音这样说。 不,不能再往前了,那里很危险! “叶菰!”游飞大喊。 叶菰清醒过来,她握住压裙角的玉佩往后退了几步。 游飞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你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险!” 和他话中的对错无关,叶菰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语气。 她微微皱眉,“知道了。” 不想听他说话,叶菰抢在他继续开口之前问:“这就是虚无之地中心?不是说这里有虚空魔物吗?还有刚刚飞升上来的人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游飞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也不开心,“开心眼看。” “心眼?” 游飞语气平平:“哦,这么基础的东西师尊可能没有教过你。只是我们需要学,对他来说是天生就有的。” 叶菰点点头,她感觉离自己要去的地方很近了,但…… “算了,还是我来教教你吧。” 游飞把手放在了叶菰眼睛上,手心比她的眼睛的温度高一些,叶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的心眼,感受一下。” 手很快移开,叶菰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叶菰眨眨眼。 原来心眼是这么开的啊。 这次她看清了。 游飞不开心也很快消失,他又撺掇叶菰:“我们只是看看啊,听说每一个应该飞升虚无之地的人都会受到虚无之主的召唤,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应该来这里,你去试试,也没有受到什么感召?” 听到神君声音识海会痛苦这件事已经说明了问题,叶菰心里没底。但是这件事理论上只有神君和赢召知道,游飞为什么这么说? “我试这个做什么?” “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游飞看起来很有经验,“而且可能感召到很厉害的虚空魔物呢,到时候直接解决。” 叶菰随口敷衍:“虚空魔物惹你了?” “没有啊,不过此消彼长,他们越是弱势,上界的力量就越强,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力量最强的。”游飞抓起一颗石子往黑洞中心扔,“我们要不强势一点,虚空魔物立刻就要占领上界了。” 叶菰也学他的样子往里面扔了一颗小石头,“扔进去会有反应吗?” “会有一点,厉害的这种小石头砸进去还没靠近就变成尘埃了,弱一点的会出来探个头吧。” 庞然大物从大黑洞出来,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倍感压迫。 叶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就是你口中弱一点的?” 游飞没有搭话,叶菰侧过头一看发现他已经跪在了地上,“你没事吧?” “快走!”游飞的吼声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在虚空之主的威压之下根本动弹不得。 无暇疑惑为什么明明比他弱很多的叶菰还能动,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快走!”是他带叶菰来的,如果叶菰真的有事…… 叶菰转身就要跑,但那个巨大的怪物“注视”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是的,“注视”,明明没有眼睛,也没有类似眼睛的部位,叶菰明显的感觉到她被“注视”着。 她有一种刚来上界被神君进入识海时的感觉,也行再和这个怪物对视下去会陷入疯狂。 只要捏碎玉佩就能传送回去,但是…… 她的手在颤抖,根本握不住也无法用力。 “看过来!”游飞用尽力气抓起身边的石子吵怪物扔了过去,随后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大睁着眼睛喘着粗气。 “你是他的徒弟。” “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气息?” 叶菰一震,怪物完全没有被游飞吸引注意力。 不,他分明被吸引了注意,但是根本没有用。这个怪物可以同时和他们两个人说话,叶菰听得到祂对自己说的话,同时,还有对游飞说的。 可是看游飞的样子,他似乎并不知道,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虚空魔物是会吞噬上节的神仙的,明明是应该紧张的时候,叶菰反而冷静下来。 她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越是被巨大情绪所影响的时刻,反而越能超脱其中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为自己思考最有利的选择。 比如此时此刻。 恐惧已经超过人能承受的范围,叶菰反而冷静下来。 祂看起来并不是要伤害自己也游飞的样子,还认识游飞,知道他是神君的徒弟,自己身上有神君的气息也能判断出来。 看起来和神君很熟悉,但是能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好的熟悉。 她能动了。 但是…… 叶菰用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游飞。 不是她良心泛滥,但凡刚才游飞抛下自己先走她现在都能安心丢下他走人。可是游飞让她先走,还想要吸引着这怪物的注意给她争取时间,无论如何叶菰不能说服自己丢下他。 “你是谁?” 这是在拖延时间,但她确实不清楚。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叶菰忍着不适应问祂。 这一回连游飞也察觉到了,怪物在叶菰身上的比在他这里更加专注。 是个机会。 但是他不能走! 游飞在此用力,却也只是朝叶菰的方向翻滚过去。 距离够了。 叶菰微不可觉叹口气,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发生,破碎的玉佩落到游飞身上,他从此地消失,叶菰留了下来。 “不——” 动不了就不要添乱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这时候还是让他回去比较靠谱。 叶菰分神想,要是被神君救了,问起来为什么不自己走反而吧机会给游飞,就说因为那是他徒弟吧。 然后再做出一副“啊,我没想那么多身体就已经这么做了”的表情,万一呢,万一骗到神君了呢,说不定就不用等死了。 不过在神君身边这么久她说再多情话,做出再多举动都没有动容过,想想打动他还是很难啊。不过说了总比没说强嘛。 这么想着她已经出了四十一剑。 没一剑能伤害怪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 垂月剑碎了。 叶菰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 短暂的迷惘之后心中一痛。她无暇分辨这疼痛的由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我命休矣。 叶菰闭上了眼睛,心中太多的不甘。 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神君…… “咦?”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叶菰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事。 什么都没有发生。 “睁开眼。” 在对这句话有所反应之前身体已经诚实地照做了, 眼前的怪物身体迅速收缩化为人形。 叶菰:!? 竟然是神君的样子! 但只要见过神君, 绝不会将二人认错。 “原来你想见他?”怪物走了过来,“我以为你会想见我。” 你是谁啊, 为什么我想见你? 叶菰来不及做什么表情就看见怪物又变了一张脸, 叶菰惊诧:“今朝!” 怪物学着人类的样子似乎不太熟练,但看起来他最多的参照物应该是神君,走过来的姿势和神君微妙的相似。 “别怕。”祂笨拙地摸摸叶菰的脑袋, 这让叶菰觉得自己是一只坏脾气的、经常挠人的猫猫。 这肯定不是真的谢今朝。 “不,我就是。”祂纠正到。 叶菰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 她几次张嘴, 终于可以发出声音, “别用这样子和我说话。” 祂笑了一下,“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是,谢今朝爱你的那部分。” 不应该相信的,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她不应该相信的。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的本心,即使努力竖起防备,内心深处却已经松懈。 叶菰问:“那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还是谢今朝的样子,而且越来越像了,“当然不会, 傻瓜。” 收回那句很像, 谢今朝绝不会说她是傻瓜的。 “留在这里, 不要回去。” 这下叶菰完全清醒了,“不行。” “为什么?留在这里你就可以和谢今朝长相厮守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叶菰想, 如果有个人让她能够做下相守一生的决心,那个人一定只能是谢今朝,而不是谢今朝的记忆什么的。 如果谢今朝不爱自己了,那就让他再爱一次啊。 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愚钝,既不清楚谢今朝怎么会爱她,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生出非他不可的念头,但是总得先有再谈要不要吧。 “因为我的今朝不在这里啊。”叶菰说,“感情没有了可以再培养,人没有可不行。” “这样啊。”怪物还是谢今朝的样子,比叶菰高大许多,毕竟只是记忆,做不出来完全和谢今朝一样的选择。他左手握拳右手张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一下,“我知道了,那我就是谢今朝好了,喂,快点让我也爱上你。” “做不到。”叶菰说。 他的表情有点茫然,谢今朝本来就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长相,平时成熟稳重,因此看起来比外表还要年长一些,而眼前的“谢今朝”看起来却更想一个少年了。 叶菰不由得想到了神君,他完全就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如一苇还不如我像谢今朝啊,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他说着又开心起来,变成了曲青痕的样子,“那这样呢?” “不,也不行。” 还是不放弃,又变成了七长老、玉从云、神清、谢瑶、她爹、秋水……总之就是她见到的人都换遍了。 “越来越离谱了。”叶菰说,“虽然是合欢宗出身,但我一直是坚定地一生一世一双人维护者啊,怎么会变心喜欢第二个人?况且你变的这些人……前几个还有点道理,后面是什么情况?” 他说:“是谢今朝觉得你也许会喜欢的,一直在吃醋啊。” 叶菰:? 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谢今朝吗? 他说:“一直都想把你和这些讨厌的人隔绝开来。” 叶菰:! “但是这样你会生气的,一直在忍耐哦。” 叶菰心情复杂:“那还真是辛苦他了呢。”原来她的直觉没有问题啊,这些事明明可以坦诚说的,总能给他安全感,为什么从来没说过呢? “论及傲慢其实和曲青痕不相上下,不过因为脾气很好所以看不出来啦。”看出叶菰还是很想听这些,他继续揭穿谢今朝的过去。 “这倒是偶尔能察觉出来。”很多时候都能察觉出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谢瑶不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 “陪你说了这么久,你倒是喜欢我一下啊。” 叶菰拒绝:“怎么可能说几句话就喜欢你啊,而且对我来说喜欢别人可比被人喜欢难多了。” “试一下,就试一下,我总比如一苇好啊。” 叶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一苇是神君的名字,她刚到上界的时候看到过,不过没念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这名字真不好听,叶菰想,还是谢今朝好听。 “为什么非要我喜欢啊?” “因为得到了爱你的这一部分记忆才理智一点,之前一直是混沌状态。”他又很认真地补充:“如果被你喜欢的话会非常高兴。” 他支着下巴,叶菰是越看越觉得他很年轻了。 叶菰问:“难道之前你都没有自己的意识?” “有的,不过是吞噬的意识,吞噬一切。”他想了想,“不过我们和外面不太一样,一般不会自己修炼,都是通过吞噬属性相似的同类,这样比较快嘛。” “说起来你也应该来这里的,为什么跑到如一苇那里了?该不会又是他搞的鬼吧?” 叶菰看着他:“很有可能哦。” 她经常在神君对她余情未了和神君不喜欢自己所以死定了之间反复横跳,叶菰是个经常跟着直觉走的人,先又觉得神君余情未了的可能性大一点了。 “既然你没有杀我杀我意思,那能不能放我回去啊?”叶菰小心翼翼的问。 “不可以哦。”他举起一根手指在叶菰面前摇了摇,“要么爱我,要么死在这里哦。” 还是一样的微笑,却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你看,明明我才是谢今朝所有关于爱你的记忆,我才是上当受骗后应该愤怒的那一个对吧?”他凑近叶菰,“可是我甚至没有生气诶,我只要你待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打上九重天,抢了如一苇的地方好不好?我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 突如其来的金光自天上直直垂下落在他与叶菰的中间,两人向后飞掠而去,然而这金光似乎针对叶菰无效,只有他被这力量打回原形。 巨大的灰色帷幔一样的东西再次出现在黑洞上方,他退开之后才想起来叶菰还在其中,想返回将叶菰抓出来,却发现金光消失,叶菰也不见踪影。 祂又变回了原本混沌的样子,存与天地之间。 神君会救她这件事叶菰并不意外,只要游飞没有没有良心到不帮忙搬救兵的地步,她都能得救。 不管是神君对她余情未了还是想着要亲手杀了她,应该都不会无动无衷。 但是把她拉回来之后就冷着脸往前走是什么意思啊?生气还是不生气?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游飞在殿外跪着,叶菰心头惴惴,她不会也是一样的待遇吧? 但是要她开口问也不是很敢,和她有仇这么久了都没能把她怎么样,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情惩罚,但是叶菰心虚,叶菰不敢说话。 神君停了下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换做她之前一定会说因为爱你,因为仰慕神君之类的,在她看来称不上瞎话,但是神君一次都没有相信过。叶菰也没办法,夸张的海誓山盟,甜腻的情话不要钱地给他说,又烦又腻歪,纯属互相伤害。 这时候神君一般都是冷笑着看她,一脸“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 这时候叶菰说不出来,她斟酌了一下语气,“为了方便神君想报仇的时候随时杀了我?” 神君倏然回头,“叶菰。” 叶菰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去虚无之地的严重性……”他话说了一半声音就低了下来,左手虚握抵在了额头。 叶菰理所当然:“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当然不知道啦。” 过了一会儿,神君平静地说:“我快死了。” 叶菰慌乱一瞬很快恢复平静,“那要在死之前杀了我吗?” 他短暂的顿了一下,“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死吗?” 一脸让我快问你的样子,我偏不问,叶菰想。 “只要是神君的意愿我都无条件尊重哦。”她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温柔体贴,“我不会多嘴的。” 神君突然笑了,“你还真是……” 他话没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菰觉得他今天格外好说话,想着要不要试试道个歉,保证下次不会乱跑——当然是假的,只是口头道个歉。 但神君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赢召也没有。 赢召进来给游飞求情,他进来的时候隐晦地看了叶菰一眼,叶菰立刻读懂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也帮游飞求情。 叶菰的目光重新落在神君脸上,笑意已经不见踪影,就像不曾出现,威严与庄重重新出现在他脸上,神君重复了一下赢召的话,用同样的语气反问赢召:“你认为我不应该罚他?” 赢召:“不敢,只是……” “难道让他跪在那里的惩罚很重?” 自然算不上重罚,只是多少有点落人脸面。尤其是游飞,他可是心照不宣的下一任神君了。 赢召的心沉了沉,除了神君之外其他人不能私自去虚无之地是命令,但去的人又不止游飞一个,还有叶菰。 如果他们的惩罚不一样,其他人如何信服呢? 第93章 · 神君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 他注视着赢召。 “叶菰不是我的徒弟,她和游飞不同。” 赢召追问:“那她是什么人呢?” 叶菰看向他,原来赢召并不完全是为了游飞, 也是为了自己。 但其实没什么必要。 “她即是我。” 赢召一脸那就没事了, 然后退了出去。 叶菰想开口叫住他,却对上了神君的眼睛。 大多数时候她在这双眼睛里面是看不到和人类类似的情绪的, 不光是她, 想出了几千上万年的徒弟恐怕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两个徒弟虽然表现出了相应的尊敬,但是论及亲近并没有多少。 有时候她都会觉得, 这两个徒弟对她都比对神君亲近。 同样的,似乎也只有自己会经常把他当成有情绪的人, 而非她刚刚飞升上来时见到的金漆神像。 若说原因…… “你很开心是吗?” 明明只是赢召走了, 神殿竟然会显得空荡荡。叶菰的发梢在指尖缠了缠, 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说不开心肯定是假的,但若说开心, 其实也没有那么开心。毕竟这是一直以来都很确定的事情,谢今朝就是拿她没办法啊。 不管是意外来到合欢宗的那一个,还是现在据说失去了爱她那一部分记忆的神君,对于叶菰的区别就是她认识的谢今朝和她认识的、多出来一些记忆的谢今朝罢了。 爱她是肯定爱她的,恨也是真的恨,至于两者哪个多一点那个少一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是之前,现在她心里有数了。 神君不用她回答, 叶菰的一切反应都能尽收眼底。 午后的阳光依旧耀眼, 穿过云母窗照进神殿之后柔和许多, 漂浮着的微小尘埃也懒散的停仔空中,缓慢移动都不肯。 “你觉得我很可笑?”神君突然问。 “当然没有!”他虽然没有说出来是什么可笑, 但叶菰又怎么会不知道。 神君看向她:“我并非犹豫不决的个性,除了要杀你这件事,只要做下的决定便会立即执行。” 叶菰心里的大石头放下。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后才真的轻松。 叶菰非常真诚地拉着他的手:“一生总要有点意外,不然那多无趣,你是我的意外,我也是你的意外。” 神君笑了一下,“真的是意外吗?” 叶菰摸摸脸颊:“倒也不完全是,不过你的出现还是很令人惊讶。” 完全到了她的计划,被迫换节奏来——但是这些早就不重要了啊。还是说因为她不是受害者才觉得不重要,其实神君心里非常介意? “你要是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神君迅速说。 叶菰也觉得他应该没有那么介意。 “为什么这么想?” 就像以往一样,叶菰伏在他的膝上,神君的手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长发,即使没有看她,轻微的摇头也很快察觉。 他们暂时脱离了“化身被玩弄感情的神君”和“玩弄神君人家化身的叶菰”这两个身份。 “直觉吧……不要停,帮我顺头发啦!我认真想想。”被他一下一下顺着头发真的很舒服,“因为谢今朝根本不怕,我惊呆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话要说出来还是有点难,叶菰直接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他感受。 虽然读心不是非要贴近,但是要彻底地感受她所有的情绪和想法,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神君确实感受到了。 叶菰在羡慕谢今朝。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明白谢今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勇气最先伸出手,不管是被养父母害的那么惨还是她可疑的身份,为什么他都敢。换做叶菰,如果不是被人把心捧到她面前,她一点也不会融化。 “神君感受到了吧?”叶菰坦然地看着他,“一直以来很羡慕今朝呢,他有爱人的能力,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了。” 能试着去爱别人这可比被人爱要难的多。 这世上太多人更想保护自己,于是失去了伸出手的勇气。 以前的叶菰,失去爱的勇气太久,以至于完全没有再爱别人的能力。 神君平静地说:“这不能怪你。” 如果一出生就被抛弃,并且在性格初现之前不断地重复着被抛弃、被放弃、被利用,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应对这些,也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做,变成只爱自己的人自然没有人能指责她。 叶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啦。” 就像她猜到如果刚来上界的时候谢今朝就下不了手,那时间一久,也许就更下不了手了。 叶菰站了起来,就算她比神君矮,站起来也总是能比他坐着高的。 神君不得不抬头看她,暗金色的眼睛十分漂亮,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恐怕早就被变态收藏了。 不,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实力。 叶菰忍不住亲了一下,神君似乎是想开口斥责她轻浮,却又忍了下去。 “我是想试着改变的,但好像失败了。” 神君:“在上界有勇气不是因为你多喜欢我,而是因为你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试着拿爱感化我或者接受要死在我手里的命运?” 太刻薄了,刻薄的像在合欢宗的自己。不要学她不好的一面啊。 “是因为觉得神君应该不至于受了情伤就要杀人。”叶菰恭维了一下他,“不过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赢了旧账可以一笔勾销,输了……也没有什么可输的,大不了杀了他把命赔给他嘛。 邪恶的杀人者是不会安安稳稳死去的。 神君看向她的神情有几分松动,“你倒称不上邪恶。” 叶菰把他的手拿开,只要不这么近触摸着她的心脏,神君还是很讲道理不会聆听她的心声。 “是和我从前相比啦。” “我没有参与你的从前。” 叶菰笑笑,“那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没有参与也无妨,以后有你在就好了。” 怎么会没有好日子,叶菰一直认为小时候斩妖除魔的自己是正确的,在做拯救他人的事情,并且为此骄傲的。 “我意识到一件事情,虽然对你来说好像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们都太拘泥从前啦。”叶菰眨眨眼,“虚无之地是谢今朝爱我的部分记忆,但那充其量是一分记忆呀,我爱的是人,一直都在这里呢。在依靠理智做出判断之前,情感已经选择了这里。” 她把神君抱在怀里,神君并没有拒绝。 真是多亏那份记忆了,让她看清更多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神君问:“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知道,就愿意和我走了?” “……”冷静,把过错推给他! “这不是你拿我的性命相逼吗?我当时非常害怕的,难道你希望我死?”一口气说完,叶菰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神君现在还想杀我吗?” 神君闭上了眼睛,“明知故问。” 没有见到她之前确实想过,但见到她之后,除了与她长相厮守哪还有别的想法呢? 叶菰立刻得寸进尺:“把我住的地方改成正常的样子,太丑了!” 神君:…… “明知道我不喜欢气我的吧?”叶菰问。 神君默然。 是啊,最清楚她讨厌什么,偏偏做出这样子。等她忍受不了,说出要离开的话,给自己一个理由杀了她,或者……放她走。 认真想想两者都不可能,既下不了狠手杀她,也做不下放她离开的决心。 叶菰戳戳他:“你徒弟是怎么回事?跟你有仇还是跟我有仇?别这样看我啊,游飞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吗?你做神到底有多失败,两个徒弟都没有和你齐心。” 话题转移,神君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笑容,“这才是好孩子,一味听话是无法超越我的。” “咦?”叶菰好奇,“希望徒弟超越自己是人之常情,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过分吧?” 神君:“可能在这方面我比较有天分。” 想想他在下界的家庭,好像……确实这样啊。 叶菰故作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来做你靠谱的家人,如果你愿意,从我开始建立一段良好的关系吧。” “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神君有点不可思议,“真是想不出来。” 叶菰说:“别看我很不靠谱,我是愿意为喜欢的人做出改变的。” 要是早点做到就好了。神君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叶菰无奈地想,是她先渣了对方,没有以前那么捧场也没关系,大概心里还是不舒服吧,毕竟自己是老骗子了。 “我也会。”神君说。 换叶菰沉默不语。 神君的眼中有一些疑问:“怎么了?” “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说的这么令人信服啊。”除了要杀她,这个人好像就没有说过假话。 神君故作严肃:“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不是吧,这时候都要拉踩一下她? 叶菰无语地看着他,“我以后尽量少骗你还不行嘛!反正你可以读心,不确定的时候自己看,不要纠结这点小事啦!快告诉我,你为什么欺负自己徒弟?” “这件事要你自己发现,我不能告诉你。” “哦。”道理都懂,但是这么说还是有点伤心。 神君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不是因为不能说,是因为我不想说。” 叶菰:!?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是要你自己发现的,从前是时间不够才会拔苗助长,现在多的是时间,你要自己领悟。” 她就像天赋异禀的小孩子拿着可怕的武器,关键时刻或许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平时却没有什么余裕。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咕了好几天,是身体和工作原因,中午在办公室加班赶报表,空调通风口太臭就关了,然后感冒了还有点发烧,没有核酸证明一直没买到药,今天吃了同事给的药好点了,开始恢复日更! 第94章 · 神君说到做到, 真的没有给叶菰提示了。 就个人而言,她对立场啊斗争啊之类的这些其实没有多少兴趣,叶菰一直是自己没事就行, 才不管这世界洪水滔天。但是既然都在这里了, 被划分阵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还是问问赢召吧。 “所以其实不是每个人都很讨厌神君的对吧,爷爷?” “其实应该反过来说, 师母。” 这辈分已经决定各论各的了, 好处是作为师娘她偷个懒赢召也不会说什么。 “爷爷你觉得他在想什么?”叶菰支着下巴还是很疑惑,“目的达成就好了,为什么要管过程啊, 非要让我自己分析。” 赢召忙着整理手上的东西没有抬头,“因为你和逆子想的一样, 能走捷径就走捷径, 没有脚踏实地来过一次, 很多东西既不珍惜也不能完全掌握,师尊担心你也是正常。” 他倒是能猜到一部分想法, 不过另一部分只能由她自己想了。 叶菰无知无觉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什么至理箴言提点一下,但赢召没有再说话了。 “那告诉我分析的对不对总可以了吧?” 漆黑的眼睛像是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是东野家一脉相承的。 赢召点点头,很理解为什么自家逆子会对可爱的女儿手下留情,一般人都很难拒绝漂亮可爱和自己相似还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啊。 “首先游飞肯定不仅仅是自己有什么想法。” 这是肯定啦,游飞代表的可不止是他自己, 还有他背后的势力。 …… 赢召拍拍她的脑袋, “其实很聪明嘛, 分析的大部分都没问题。那么关键来了,你是要一直站在师尊这边吗?” 叶菰惊诧地看着他:“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我当然是了!” “哪怕无名无分?” 原来是这回事啊。叶菰忍不住吐槽,明明比神君还年轻很多,怎么这么老古董? 叶菰摆摆手,装模作样翻了本书,“只要相爱在一起不用考虑那么多啦!” “含珠。”赢召叫住了她,“我的儿子小时候很可爱。” 嗯?还没有听他说过阿爹小时候的事情呢。 叶菰把手里的书竖起来遮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赢召笑了一下,“他很喜欢猫,于是我们给他送了一只可爱的猫,但他并没有接受。” 他说着看向了叶菰,“好孩子,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 叶菰立马摇摇头,“不会!”别人养的要她玩玩可以,自己养猫那是疯了吗? 赢召的目光悠远,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多年前,“你和你爹爹真像。” 一开始他以为是那孩子没有责任心,但他对自己部下却十分负责,简直是天生的领袖。赢召思考了很久,终于在他离家出走之后明白过来。 他的孩子只是天生的冷酷无情,拒绝一切亲密的联系。所谓部下也只是把他们当做顺手的工具。 也不是没有试着挽回失败的父子亲情,但最后发现都是白费。 “祖父……”叶菰的声音软绵绵的,她凑在赢召身边,“别这么难过嘛,你儿子不太行,你还有个稍微可靠一点点的孙女。” 赢召被逗笑,“你真的觉得你更靠谱一点点?” 叶菰无比诚恳地点点头:“是啊,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所以不靠谱的地方也差不多。”他叹了口气,“稳定的亲密关系有那么可怕吗?至于只有避之不及吗?你别骗了我师尊一次,又要骗他第二次。” “……”叶菰不可思议,“明明前几天你还在担心我会不会被你师尊欺负的!” 赢召表情认真:“我仔细想想,还是你比较坏,应该不会被我师尊欺负。” 叶菰不想跟他说话了。 跨出门槛之前,赢召再次叫住了她,“别和游飞靠的太近。” “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知道也没有听见去。 当然叶菰听不听得进去是一回事,游飞会不会继续来找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惩罚结束的第三天游飞就又来找叶菰了。 叶菰没打算理他,可是游飞说出了一件让她比较在意的事情。 他说叶菰有一个哥哥在虚无之地。叶菰的第一反应是玉从云,但仔细想想应该不可能,玉从云不至于这么快飞升。 游飞单手支着下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哦,按照年龄来算的话,在你出生之前他就飞升了。” 叶菰:!? 她家人有这么厉害吗? “你不会认错了吧?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哥哥的?” “是你的亲哥哥,这一点我不会弄错。赢召师兄也知道,不过他应该不会告诉你。你哥哥和你一样本来是飞升上界的,不过脑子不好使,跑到了虚无之地,我觉得他应该会很喜欢你。” 听起来像个危险人物。 “那么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还想让我去虚无之地?你不觉得你有点可疑吗?” 游飞无辜地摇摇头,“怎么不说我在纠正你呢,试着让你走上正路。” 叶菰福临心至,她原本以为游飞和神君有什么仇怨,比如作为大家都很看好的未来神君,想尽快取而代之之类的,但是现在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游飞其实是想帮神君的,除掉她这个妖妃,又不想做的太明显? 仔细想想也并非无迹可循。 叶菰偏过头假装玩花,“那要是我留在了虚无之地不回来,你师尊又要一个人了。” “不会的,只是恢复从前的样子罢了。”游飞很快接话,“他那么喜欢你,自然是希望你获得幸福,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不,要是她再始乱终弃神君一次,搞不好真的会死。 叶菰想了想,大概会被拉着殉情吧。她是了无牵挂,神君是什么都安排好了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游飞看着叶菰的表情逐渐从沉思到惊恐到担忧再到破釜沉舟。 她一脸正直严肃地说:“停止你危险的想法,在你师尊身边我就是最幸福快乐的,我已经在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了。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师娘,但既然师娘已经加入这个大家庭了,我和你师尊情投意合必然不会被拆散的!” 游飞戳戳她的脸颊:“喂,至于吗?我师尊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有吗?”叶菰排掉他的手,“我觉得你缺少对师母最近的尊重,不许摸我的脸!” 游飞从善如流收回手,点点头:“你有的。” 然后他一脸“我丢懂”的表情,“能飞升到这里的基本都是修无情道的,不是也都是看开一切无欲无求的,师尊非要强求,你也狠不下心拒绝也是人之常情,但也不想委屈自己。” 不,我狠得下心。叶菰在心里吐槽,没有说出来。 “我看你一脸单身了几千年的样子,你懂这个?” 游飞:“我这几千年又不是白活的,我见过不得善终的情侣比你的头发还多。” “……”叶菰远离他,“别这么疾世愤俗,我见得白头偕老的也不少。” “我是认真的。”游飞说,“跟你说过吧,你和你哥哥一样,本来就应该在虚无之地的,都是跑错地方来了这里,他聪明一点,直接就回去了,你也学聪明点嘛。” 叶菰:“让你失望了啊,去了两次虚无之地了,还是觉得我应该留在这里。你说的我的哥哥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家人也就那样,我已经不是非要有人陪着的小孩子了,与其想着怎么拆散我和你师尊,不如你多努力一下不要给你师尊添麻烦。” 游飞淡淡道:“如果爱情真的是有用的东西,师尊就不会把爱你的那一部分远远扔掉了。” 这也是叶菰生气的部分,但是她先默认七长老杀谢今朝的,神君都决定把过去翻篇了,她这个渣女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于是又是不欢而散,或者说叶菰单方面生气离开。 她脾气不好,活了几十年也没有忍耐过,两句话翻脸不认人也是常有。 但是在看见神君的时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书房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被他叫了回去。 “怎么了?” 叶菰随口胡诌:“觉得你今天十分英俊有点想要。” 神君抬起头一脸无欲无求的放下笔,“好啊,那来吧。” 有点像已经成亲几百年辛苦工作还要满足妻子任性需要,然后满足过程中心里还想着工作的事情的可怜男人啊。 叶菰手背到后面,看起来十分有礼貌,“会打扰到你吗?” 这下神君认真了,“你把天捅了个窟窿?”不然很难解释她为什么会这么乖巧。 “没有啊。”叶菰说。 神君发现她换了他最喜欢的衣服,原来叶菰不是粗心大意记不住别人的喜好,而是不在意啊。 她没有注意到神君的眼神,自顾自想了想,柔顺地钻到神君面前的桌子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手开始伸向神君的腰带。 “你干什么?”神君抓住叶菰的手腕,微微蹙起的眉显示着他是真的在疑惑。 叶菰:“不要假装这么纯情好吗?又不是没有做过,你忙你的,我自己来,不会打扰你的!” 这还不算打扰? “我是说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这下叶菰相信了,她说无论如何不许神君再读她的心,他真的有好好做到。 “不要污蔑我啊。”叶菰说,手腕上的力道不至于让她感到疼痛,但也无法挣脱。“我是看神君如此辛苦,想要抚慰……好吧我又搞砸了,完全没有弄清楚游飞的目的。” “就为这件事啊。”神君放松下来,把她拉起抱到怀里,闭上眼睛眷恋的贴着她。 叶菰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愧疚,也不尽然:自己到底对这家伙做了什么啊?至于这样杯弓蛇影吗? 她是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分,非常过分,但不是都过去了吗? 来不及细想,神君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神君重新坐好,恢复与往常无异的冷淡脸,“早就习惯了,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生气,也没想过你能立刻变得勤奋好学处事圆滑。” 甚至没有想过让她变成更成熟的叶菰,只要稍微在爱与责任上变得成熟一些就够了。 叶菰怒目而视:“那你还说要我好好学!” 神君笑了笑,“这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慢慢来。”他本想说你有这个心就好了,又想起谢今朝就是因为这样宽容,才让她轻易抛弃。 既然不生气,叶菰又恢复了平时的作风,拽着他的衣襟:“我看你徒弟就教的很好啊,为什么教我就不行了,还要我自己学,你是不是对我藏私了?” “其实两个徒弟也没怎么教。”神君说,“能飞升上来的自己就可以了,我不过是随手挑的徒弟帮我分担一下,他们也是自己学的,要是有不懂的才来问我。” 而且听不懂也不会觉得是神君的问题,只会觉得是自己境界不够。即便如此,能得神君一两句指点也是受益匪浅,大概只有叶菰在嫌弃他的指点。 这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不然她一定会得寸进尺。 叶菰想起了话本里面的故事,“唉,你回来之后明明都把爱扔了,为什么记忆还留着啊!要是都忘了就好了,我说不定能凑到你身边成为第三个倒霉徒弟,然后赢召教我,说不定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 “你现在也很厉害。” 叶菰眼中又流露出几分笑意,她亲了一下神君的嘴角,“不过好像在你床上这一年似乎也收获颇多,要是变成你徒弟你会这样教我吗?” 神君一脸漠然:“我还是有师德的。” 叶菰顺着自己说的想了想,“就怕你没有,有师德那不是更刺激了吗?” 神君:…… 他吻住了叶菰那张不靠谱的嘴,叶菰热情回应。 *** 叶菰拽拽神君的衣服:“听说男人在床上什么承诺都能答应,是不是真的?” 神君斜睨她一眼,“你又要干什么?” “就是游飞说,我还有一个哥哥在这里,是真的吗?” 神君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承认:“是真的。” 叶菰眼睛一亮,“能带我去见见他吗?不能和游飞一起去虚无之地,和你总可以了吧?去见见去见见!” 暗金色的眼睛看不清其中情绪,“你知道男人在床上什么承诺都能说得出来,那你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和他提起别的男人吗?你已经提到了三个了。” 叶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是我的亲祖父、亲哥,还有你的徒弟!你不止于这点醋都吃吧?” 神君用行动告诉她:至于。 第95章 · 但最后还是带她去了虚无之地找哥哥。 可能因为是亲哥而不是玉从云那种说不定会娶她的表哥, 神君对他倒没有什么什么意见。 “那关于我那哥哥从上界叛逃到虚无之地意见大不大?” 神君摇摇头:“各有所志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叶菰奇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没有什么在意的啊,上界怎么样没关系, 徒弟随便教也没关系, 那你在意什么?为什么要定下不能随意来虚无之地的规则啊?” “来虚无之地太久会被影响的,一起陷入虚无。要是真的完全不能来, 你听到的从前带人来这里不就是骗你的了。”神君牵着她的手说。 他好像很爱牵着自己的手啊。 叶菰怀疑他们没有冰释前嫌的时候神君故作冷酷走路不拉她的手, 其实是在折磨他自己。 十指相扣,对方的温度源源不断传到自己手上,其实也不赖。 叶菰摇了摇手, “还没告诉我什么对你最重要。” “你。”神君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 好诚实。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叶菰不再多问。总感觉她在欺负神君。 大概安静了不到一盏茶, 叶菰又摇着神君的手问东问西。 神君的脾气其实很好, 从来没有嫌她烦, 只要能说的答案都会如实告诉她。 ……不能说的,叶菰多问几遍就告诉她。 “我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虽然是虚无之地的, 但一开始也是飞升上界的,想必不会多坏吧?” 神君停了下来,“你说过的,你已经不需要像小孩子一样依赖他人了。” 叶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对啊,我早就是大人了。” “就这么相见你的兄长吗?即使是按照人间的习俗,嫁给我之后也应该更亲近我不是吗?” “……”叶菰无奈,“你不要无理取闹啊, 没这回事, 有嫁到谁家就是谁家的、也有祭仲之女那样父一人, 人尽可夫的、还有入赘之后孩子和夫人姓,都听夫人的,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啊。” 神君不假思索:“那我入赘。” 诶? 叶菰眨眨眼,“真的吗?” “……真的。” 叶菰:“孩子和我姓。” “好。”只要她愿意成亲,这又算什么呢? 叶菰:“我是不会洗衣叠被端茶送水的。” “我来,不用你做。”说的好像她做过一样。 叶菰:“我想想还有什么……嗯,只许我欺负你不许你欺负我。” “好。” 好想找一点离谱的要求看看他会不会答应啊。 叶菰说:“把赢召逐出师门,我不想听祖父叫我师母。” “好啊。” 怎么回事,感觉他好像很开心啊。 叶菰感觉有点奇怪,“把游飞也逐出师门!” 神君答应的更快了:“没问题。” 叶菰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早看他不顺眼了?” “也没有很早。”神君说。 蓄谋已久啊。 叶菰问:“你对你徒弟是哪里不满意?” “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他们该学的都学到了,接下来的路早该自己走了。”神君表情淡淡,“我只是与他们在人生道路上同行片刻,到底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叶菰又问:“那我呢?” 神君沉默片刻,“你不一样,你我殊途同归。” 这样的话好像成亲也没有那么可怕。 说着就到了地方。 “别动。”神君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云靴踩到虚无之地,从他脚下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昏暗飘渺的虚无之地从黑色与黄色变成蓝色,诡异的土地变成了平静地海面。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这里就像荒芜了千万年,这一次带着神君来立刻变成了碧海蓝天。 叶菰:“还能这样?是幻术吗?” 神君:“不是,我把这里彻底改变了,一直是黄沙满天会不舒服吧。”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变过来啊。” “没有必要。” 从前的话,完成要做的事情就够了,他从来没有分心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哦。”叶菰随意答应了一声,“帮我撑伞。” 神君非常不能理解:“这点阳光又晒不到你。” 叶菰说:“让太阳在明亮一点嘛。” 再明亮一点对修成仙体的叶菰还说也没有什么影响的,神君没有多问便照做了,体贴的帮她撑起了伞。 湛蓝的天空偶尔还会飘过几朵浮云,海鸥也出现在这里。 强烈的阳光偷过带着浅浅橙色的伞照在了叶菰的身上,她的肌肤上也发着柔和的光。 “早就想这么做了。”叶菰说,“偷偷和谢今朝溜出去,去北海看鲲。这里不是北海,也没有鲲,但是看虚空魔物也可以嘛。” 神君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一道清润的男声打断了他即将说出的话。 “不知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芙蓉面,桃花眼,白衣银扇的青年含笑走来。“还有……我的小妹。” 错不了,他就是自己的哥哥。 叶菰见他的第一面就如此肯定。 比起叶宗主,他和自己更像,简直就是男版的自己。 血缘是如此奇妙,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叶菰看见他就倍感亲切。 “你是我哥哥?” 白衣男子轻轻说:“是呀,我等你很久了。” 叶菰问他:“你又不认识我,怎么会等我?” 神君拍拍她的肩膀,“叶明天生可以预测未来的事情,多则三百年,少则三个时辰。” 白衣男子——也就是叶菰刚知道的哥哥叶明点点头,“正是,在这里遇到你是我命运的一部分。” 好神棍啊。 叶菰对他的好感立刻下降许多,但没关系,想比起别人还是很高。 叶明笑笑,“我想与小妹交谈几句,不知神君可否各个方便?” 这就想离间他和叶菰了?神君暗金色的眼眸扫过他,声音毫无波澜,“这要看含珠的意见。” 叶菰立刻说:“我没意见,神君你等一会儿再来找我,我先和哥哥说会儿话!” 没良心。 神君眨眼间消失不见。 叶菰跑向新认的兄长,“哥哥哥哥,你要单独和我说什么?” 叶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可爱。” “当然啦!又漂亮,又可爱!” 叶明问:“那漂亮可爱的妹妹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啊?我们不要神君了。” 叶菰:!? 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知道神君会定时来虚无之地清理你们吗? 她的表情太好懂,叶明忍俊不禁,“哎呀哎呀,已经开始担心哥哥了,真是个好妹妹。” 看起来应该是开玩笑,叶菰松了一口气。真敢撺掇她,不管做没做神君一定会生气的,现在她确定神君生气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对别人可未必会留情。 真好奇以后万一她有了奸夫,和别人有了私情神君会怎么办…… 打住,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哥哥你别闹,我和神君说真心相爱的!” 叶明“哦”了好长一声,“我以为你在逼迫自己爱上他,来减轻被他关在身边的痛苦呢。” 叶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出来,“你和阿爹可真像,自己没有感情就觉得别人的感情都是虚假的,都是有原因的。” “别把我和他扯到一起。”和叶宗主相似这件事戳到了叶明的痛脚,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但他的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叹了口气,“……算了,我生什么气,都习惯了。” 叶菰有点好奇,她的渣爹是对哥哥又做了什么啊? 不过站的久了有点累,虚无之地真奇怪,她都修成仙体了,居然也会累。 “让妹妹站这么久可不是好哥哥,既然这里是你的地盘,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吧!还有神君,他是你的准妹夫。” 叶菰语气平常,听起来就是娇身生惯养到大,一点苦都吃不得。 “傻妹妹,这里是虚无之地,万物皆虚,除了神君,谁也不能凭空造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里就大变样,不知道他的伙伴们会是什么表现? “这样吗?我试试。”叶菰就是信不信都要自己尝试的类型,她试着变出一艘小船。 “成功了,我可以!”叶菰率先一步跳进了船上,“哥哥你也来呀!” 叶明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没想到你也可以……” “那是。”船上有桌子和酒,叶菰坐在了小桌旁,拿出了漂亮的酒杯和珍藏的佳酿,自顾自开始倒酒,“别傻站着了,哥哥你也过来呀。” 叶明惊奇过后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态,“来了。” “上好的雾凇酒,最适合这时候喝。哥哥,我把神君也叫来吧。” 叶明阻止了她:“妹妹和神君还有往后余生无数的光阴,和我这个兄长却是初见,难道我们兄妹的时间不该再久一点吗?” 叶菰点点头,“有道理。” 他的话只是试探,没想到叶菰竟然真的敢让神君在哪里等着了。 想到一开始神君的态度,还有她能在虚无之地凭空造物的能力,叶明不得不重新评估她在神君心中的地位了。 叶菰已经饮三杯酒,虽然并无醉意,但这么多年没有饮酒,面色居然带了些胭脂色,仿佛不胜酒力,“哥哥你想对我单独说些什么啊?” 确实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在亲哥眼里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即使没有看着她长大,叶明还是和普天之下所有的哥哥一样,在他心里妹妹这个词总是指代一个小娃娃。 叶明微微一笑,“我要说的可多啦。” 叶菰小声嘟哝:“那可得快点,我要是很久不出现他都要怀疑我和人私奔了,公蚊子他都不放心。” 不知为何叶明突然不爽,两张还是不变的温柔笑意,却回忆起了不怎么美好的过去。 “我在想爹真讨厌,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给我一个可爱的妹妹。” 声讨渣爹这件事真的很有共鸣,叶菰当即拍着桌子同意:“可不是!除了有这么漂亮可爱的我,他就没有做过好事。” “看来妹妹和我一样。” 不知道他的预知能力能预知的多详细,叶菰并没有透露她的遭遇,转而问起了他:“阿爹对你做什么了?” “给了我财富,要拿走我的自由。给了我一半的法力,要拿走我全部的性命。”他说,“哦,还有贞操,没有说合欢宗宗法哪里不好,但是要一个刚刚百岁的少年去勾引别人,还是有点难。” 哦豁。 和她一模一样。 叶菰说:“何止是有点难,这也是要折断人的自尊心。” “不过最后我还是低头了。” 叶菰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毕竟还是活着最重要嘛。” 叶明:“你也?” 叶菰点点头。 叶明:“太不是人了!” “不过我运气比较好啦,遇到的是我喜欢的人,神君当时在人间历劫,就顺手把我救出来,还解决了阿爹。” 叶明放下酒杯,肃然起敬:“这么说神君还是我们的杀父恩人?” 叶菰点点头:“差不多吧。” 叶明:“那我同意这桩婚事!” 你不同意也不影响的。 叶菰目露喜悦,抓着他的胳膊:“太好了,能得到哥哥的认可我好高兴!” 叶明和她认识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妹妹是个小骗子,心里微妙的有点内疚。 他成仙多年,往日爱恨具化云烟,对一切都没有那么在意了。神君是谁,他要做的事情如何能够阻止,早知道不过是随口玩笑一句就让她那么高兴…… 叶菰重新为他斟了一杯酒,“哥哥,你能告诉我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好。”叶明和她一样爱酒,将其一饮而尽,在妹妹为他重新斟酒的时候说起了从前。 ——他们就连经历都是那么相似。 叶明也是出生在凡间,但他从小不觉得他是凡人。无论是才学还是容貌,他比兄弟姐妹们要聪明厉害很多,在手足种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但那时候他的理想也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直到他的亲生父亲找来。 叶明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有真神仙。 他听父亲说着得道成仙的梦,明明遥不可及,他却觉得近在咫尺。父亲也欣赏他这一点,很愉快地将他带离凡间。 叶明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在凡间的亲人。 超凡脱俗的父亲,隐世家族东野家的少家主父亲,年纪轻轻就是修真界大能的父亲,叶明崇拜他又敬畏他,还有……想要超越他。 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仆从如云,万人尊宠,他想要珍宝有人奉上,他想要修仙父亲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教的好,这样的日子美好的像做梦一样。 事实证明,他真的是在做梦,做了几百年的美梦。 东野血脉中是有特殊天赋,好巧不巧他觉醒的是预知,他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成为父亲备用的躯壳,代他受劫。 父亲的功法邪门,修炼速度快得可怕,后果就是雷劫也更可怕。血脉之间分担雷劫,最后哪个身体活下来,哪个就是父亲的新身体。 叶明远比凡间的兄弟聪明得多,事实证明,修真界的人也没有他厉害。 他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计划着,脱离父亲的掌控。 光是听到这里叶菰就能想象出来她的哥哥有多厉害了。渣爹虽然渣,但他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厉害,不仅跑了,还先他一步成仙了。 真有意思,阿爹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想成仙,最后失败了,他生的一对替身儿女却都成仙了。 “后来我就来这里啦!” 叶菰:“喂!你省了很多东西吧,才刚刚说到你飞升上界,怎么就突然来虚无之地了?” 她的哥哥眨眨眼睛,幸灾乐祸:“这你就要问你的未来夫君啦,好啦,该你告诉我你有多倒霉了。” “我和你差不多。”叶菰说,除了开局好一点吧,“不过我没有哥哥那么厉害,我还是主要靠神君在人间的化身啦。” 她也吧自己的大概经历讲给叶明,省略了不适合说出来的,剩下的其实很短暂。 在人间的时间不算久,在合欢宗的也不算,在仙盟的也没有很长,倒是她最后闭关修炼的时候,是最安稳的。 叶明拍拍手,真心实意的惊叹:“没想到我妹妹的人生竟然这么精彩,合欢宗少宗主,仙盟盟主,万年内最年轻的飞升之人……” “好了好了!”叶菰红着脸打断他,“不许说!” 叶明只是笑着没有再说了。 这样的妹妹在下界应该比他更受宠爱吧,完全就是被宠坏了嘛。 叶明看着神君出现带走她,妹妹和他依依不舍地告别,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叶明脸上的笑也没有了。 海上竟然还有日升月落,海风有些凉了,深蓝色的天空上繁星闪耀。 叶明皱着眉头回想合欢宗的功法。 阿爹再离谱也不至于让十岁出头的孩子就受到功法影响,妹妹身上也是有阿爹一半的法力,要斩杀逃往灵气贫瘠的凡间的那些小妖怪,连着一半法力的十之一二都用不上。 合欢宗的功法是要在这一半的法力差不多都要用上的时候才会反噬——所以妹妹到底做了什么?十岁出头就被影响怎么想都很离谱。 还是说在他离开之后,阿爹的离谱和变态都更严重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啊。他那么想要飞升,做事情做不出来呢? 和神君一起回去的时候叶菰说哼着歌的。 刚离开哥哥就被神君抓住亲,许久才分开。 暗金色的眼睛看着她,“喝酒了?” 没醉,但是精神亢奋很多,笑容明亮,脸色微红,晚风中叶菰伸出一根手指抬起神君的下巴,“想知道我喝没喝酒需要这样吗?” 她的手环在了神君脖颈,神君低下了头,叶菰的声音就在耳边,“想吻我不用什么理由哦。” 说完又蹦蹦跳跳往回走了,她已经把神殿当成自己的家。 神君为这个认知高兴,眼中漾出笑意,慢慢跟着她往回走。 醉意消散了些,叶菰也消停下来。 她靠在神君肩膀,绣着莲花的鞋子被脚趾勾着晃来晃去。 “哥哥和我一样是个倒霉蛋。” 神君答应了一声:“嗯。” “但是我好幸运,遇到了谢今朝。” “……嗯。”有点吃自己的醋了怎么办? “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婚礼也要看见哥哥。” “……嗯。”如果没有那么能影响到她,多一个哥哥也没关系。 叶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神君把她抱在怀里,他们坐在神殿的屋檐,背后是高天孤月。 他注视着叶菰安静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 再爱我一点吧。 好孩子,再爱我一点。 第96章 .正文完结 · 一年半的时间对于飞升上界的神仙来说不过一眨眼, 但对于叶菰来说也不算短了。 飞升上来之后会有一段时间适应这里,然后要么划分在某个区域要么云游四海,总得来说还是前者居多。 到了某个区域自然少不了被划分到哪一阵营之下, 不过叶菰到没有这个问题, 她从一开始就是明明白白的神君的人。 上界的方位都是不固定的,除了神君所在的九重天, 其他地方一直到处游荡, 按照上界这个生存环境,很可能今天见过的这辈子都不能再次见到了。 冰释前嫌后的神君甚至比以前还好说话,因为上次叶菰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就主动来认错, 他好像又开始反思自己时不时太严格了。 两个徒弟也不要了,叶菰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他真的不要了, 赶紧拦住。 赢召还好, 游飞的目光让她感觉背上都要被烧出一个窟窿了。 叶菰拉着他咬耳朵:“别啊,好歹辛辛苦苦教了这么久。” 游飞:辛辛苦苦? 神君:“没关系, 及时止损。” 真懂及时止损就不会还让自己在身边了,叶菰继续劝他:“你平时一大堆事情,他们两个来帮忙不是刚好吗?” 神君说:“可以分出化身来做,你想要我陪你我可以一直陪你的。” 不,完全不需要! “别这样啦,让我也试试当长辈的快乐,指使一下徒弟啦!” 神君勉为其难继续和两个徒弟维持着和谐友好的关系, “你还想当师母的话那好吧, 就不逐出师门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遗憾, 叶菰怀疑他是早有此意。 “至于对你的徒弟这么不耐烦吗?”和在修真界时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神君看起来很心累:“没必要把他们留在身边。” 叶菰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不负责任的渣男,神君玩着他的头发觉得还是和她仔细解释与喜爱比较好。 “和修真界不一样, 收他们两个当徒弟也是希望多两个帮手。也没有什么感情,都是等他们自己成长的差不多了才收的。” 好家伙,还是个摘桃子的高手,听起来还是惯犯。 叶菰从他这里听到了世界诞生之初的版本。 从无到有,因为最开始没有光,都是黑漆漆大家也不是靠“看”的,长得又随意又个性,力量也是强大又诡异。 神君本来乖巧又安静地在一个地方,总有奇怪的生灵打扰他,神君被迫加入了群架,最后把其他的都干掉了。他成了唯一的光,死去的则成了虚无的暗。 于暗处生了水,死去的生灵滋养了世界,骸骨处即是大地,光明过处生出火焰,在数千万年的沉默中逐渐诞生了诸多生命。 “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神君说。 叶菰:“你这个‘然后’省略了很多东西吧?” “其实不止这个世界。”神君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指尖点了一下虚空,一个夜明珠一样的小球出现在面前。 神君指尖离开了小球,小球立刻长出了枝丫一样的细线,向四面八方伸展,又在远处结成了新的小球,那是新的“世界”。 叶菰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这和你养徒弟有什么关系呢?” 神君饶有趣味地支着下巴,“因为新的世界也需要人来维持运转,我倒是可以,但每个世界都是由我的意志组成那也太无趣了。对了,他们说游飞可能取代我是理解错了意思,是我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换一个刚诞生的世界看一看。” 其实历劫回来就该去了,但是…… 他又趁机亲了叶菰一下,叶菰刚伸出手就感受到他的视线,自觉仰头亲吻他。 上次突然被亲了脸颊,叶菰下意识在他亲的地方抹了一下,被他这样看着说是嫌弃他,被迫答应以后要是再这样就主动亲他——神君真的好粘人啊。 神君继续说:“挑些不错的孩子稍微培养一下扔到别的世界监督一下,不要让那些可爱的小世界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被毁灭,这是我收徒弟的初衷。” “这,这样吗?”听起来很厉害啊。 像被巨大的毛茸茸的动物抱在怀里,危险和安全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交织。 叶菰问:“所以你收徒弟的标准是什么?” “至少不能是坏人,品行也不太差就可以了。”神君说,“至于修为,飞升这么久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再不行也可以跳过学习这部分直接提升。” “那你呢?你当甩手掌柜?” 神君像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凡人一样叹了口气,“我总要休息啊,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偶尔会满足一下凡人请求。” 他说着指尖出现一点淡金色的光芒,跨越了时间和空间落入了这些世界不知过去未来的某一时间某个人身上。 “不知道哪个好运的家伙能得到你的赐福,从此少不用努力啊。”叶菰想了一会儿,缺并不嫉妒,她现在感觉自己现在也挺好的,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反正都可以把事情交给工具人徒弟了,那我们可以去别的世界看看吗?” 神君看她一眼,“可以啊。” ““话说回来,你还有别的化身吗?” 神君没有说话。 叶菰觉得有问题:“嗯?你别不说话啊,到底有没有?” “……有。” 他圈住了叶菰:“但是都爱你。” 叶菰的直觉一直很准,“那你犹豫什么?难道是想过用别的化身干坏事吗?” 神君闷声答应:“嗯。” 叶菰顿时炸毛,“喂喂,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你都在合欢宗学了什么啊!” 神君:“是想换个身份骗你感情,但……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菰移开视线,“没,没有啊。” 耳边传来轻,下巴被他轻轻抬起,“想做别的也不是不行哦。” 叶菰强行转移话题,“那为什么改变主意啊?我这么好骗你想骗我感情完全没问题啊!”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用来做这种事情未免太浪费了,既然知道自己总会原谅你,何必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叶菰心虚的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你想怎么骗我感情啊?” “让你不要那么轻易地得到我,或者在得到我的时候假死骗你。” “有点过了吧!” 神君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你从不珍惜。” 倒也不算污蔑,叶菰想。 月亮升起的时候叶菰又梦到了小时候,她已经很多年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她在看玉丛云给她带回来的话本,讲的是江湖朝堂,鬼怪志异,最厉害的主角最后的梦想竟然是解甲归田,回归平凡。 叶菰不懂,又觉得是写这些话本的人不懂。如果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怎么会甘心全都放弃呢?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真的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那时候她还叫玉含珠,表哥叫玉丛云,表姐叫玉生烟,似乎还有别的表兄妹之类的,但从来没有费心记过。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她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属于这里,这些都是……凡人。 叶菰看见年幼的玉含珠在灯光下又翻过一页书,她试着将志怪话本中游方道士口中的阵法画了出来。 果然生效了。 于是第二天她要玉丛云给她带来更多这个人写的话本。 玉丛云松了一口气,尽管十分关爱这个可怜可爱的小表妹,但对十岁的男孩子来说还是外面的世界更有意思,他又不能带表妹出去,能在家安稳的看着话本也没有什么不好。 依旧是摇曳的灯火,侍女也没有要帮她放好灯罩的意思,只关上了窗户。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点灯是为了让她更像普通人,事实上她不需要光也能在漆黑的夜晚把书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小小的叶菰照旧学着书中道士用过的法术,写书人应该是个真的有几分本事,他没想过有人真的会把话本里面的东西当真,更没有想过这些即使是对修真界年轻修士来说都不简单的东西会被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做到。 其实这个写的话本很一般,卖的也不好,玉丛云并不知道表妹为什么会喜欢看。比起波澜壮阔的故事,更像是杂乱无章的痴人自述,其中诡异华丽的各种法术更是超过想象。 今晚看到的是他跟随师门在修真界除妖时的一个小故事,话本中的主角遇到了一个修真界的少年英雄。 他为了诛杀大妖受了重伤在修养,写下话本之人恰好与相遇,也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千年难遇的天才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他用了自己最擅长的阵法符咒与这位少年英雄较量,平生第一次认输,也是第一次将别人的阵法写在了自己的书中。 于是小叶菰今晚试着学习的阵法便是这位少年英雄赢了游方道士的那一个。 他们比了数百个阵法难分胜负,最后一次是请灵,请神明降下福祉。 他在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少年面前输了,尽管少年谦虚说他算是作弊了,占了人和,学了千年阵法的道士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他自叹不如,从此离开了修真界。 原来这是这个游方道士所有故事的最开始,也是他写下的最后一个话本。 小小的叶菰天不怕地不怕,她坚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如果别人也能做到,那她也可以。 画出阵法,注入灵力。 这一次怎么要这么多灵力?对了,好像可以像神明许下自己祈求的福祉。 那我要什么呢? 小叶菰抓着头发想,啊,对了,我要神明永远响应我的请求,永远赐予我福祉。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看见淡金色的光落近了她的额头。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番外,一个是两人去现代世界的部分,就当蜜月旅游(虽然他们看起来就像老夫老妻 还有一个是if线叶菰比谢今朝更大的早就屈服的合欢宗少宗主叶菰和三贞九烈凡人少年谢今朝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