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今天也在洗白了吗》作者:酒酒久久啊 文案: 或者是小说中或者是现实世界里, 总有那么一些人爱而不得, 为了一段错付的感情搭上自己的一生, 而祁让要做的, 就是替那些后悔的渣攻们走到他们面前, 对他们说:不要怕,你看,你的一腔痴情没有被辜负,我还在的。 暂定世界: 1.昏君攻×将军受(不太行,可跳过) 2.浪荡渣渣影帝攻×舞台王者偶像受 3.寒门子弟攻×食人花权臣受 4.心机boy无情攻×替攻顶罪硬汉(?)受 5.落魄贵公子攻×泥腿子军阀受 6.魔教教主攻×正道入魔替身受 7.冷暴力出轨攻×温润如玉富二代受 8.非黑即白警察攻×神经病卧底受 9高冷学神攻×炸裂鼓手撒谎精受 阅读指南: 1.攻和渣攻一个灵魂,受一直一个人(划重点!) 2.渣文笔,会越写越好的!(开始做梦.jpg) 3.主要发小甜饼,但也不会让剧情逻辑尴尬 4.有问题评论直接说,成语使用不当之类的小问题会马上改,逻辑上的bug如果你说的有道理,全本完结后精修的时候我也会改。总之就是只要不人身攻击,我啥都听得进去_(:з)∠)_ 一句话简介:洗白是假,拯救和爱你是真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让┃配角:楚昭,卓泽然等┃其它:渣攻 第1章我本桀骜少年臣(1) 祁让看着眼前的空间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便清醒过来。 他本是一抹幽魂,死后不知为何没有踏上黄泉路转世投胎,反而飘荡于世间。直到一个系统找上了他,问他是否愿意往生于三千世界,完成他人的愿望。彼时的祁让正迷茫在日复一日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也没有人可以交流的孤独感中,便立刻同意了系统的绑定,直至现在。 *** “宿主是否需要休息” “不需要,进行下一个任务。” “一求魏国百姓家给人足,二求...二求不负楚昭之心。” 此次的许愿人是一国之君魏王,四岁被立为太子,十三岁继位,因年幼被太后和摄政王把持朝政,十七岁夺回政权,废太后,诛摄政王一党,非皇室宗亲者皆灭九族。雷霆手段彻洗朝廷上下。 本应是一代雄主的崛起,然因其多年隐忍养成了敏感脆弱的性格,尤其在摄政王死前嘲弄的告诉他早早被下了毒,此生绝无子嗣后,本就不再需要隐藏的性情彻底爆发,开始频繁发动战争,修运河,建黄金台,滥用民力,一时间百姓苦役,天下思乱,后传位于宗室子,卒于壮年。 而任务对象楚昭,则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虽为男子,却容貌艳丽,一次宴席过后魏王召其入宫觐见,试探过后发现楚昭对他的示爱并无太大抵触,便留其宿于宫中,后也偶有召见。 魏王一直觉得两人虽有欢好,但不过是兴至而为,仍应止于君臣关系。 可是对于楚昭来说,魏王除去君王,更是他想守护一生的人,他因他的信任而欢,因他偶尔的召见而喜,自知魏王于他无情,他便也表现得止乎君臣之礼。 直到魏王死后,他因魏王生前一句“替寡人看好这魏国”而长年驻守边界,屡战屡胜,替他守着魏国的破碎山河,却也终被新君忌惮。虽手握军权,他却在接圣旨时没有发怒也没有反抗,只释然一笑似解脱般抱着先王的画像饮下了毒酒。 “新世界开启,宿主请准备” 祁让的意识逐渐清醒,睁开双眼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听到有人试探的问道:“陛下可醒了?” 祁让慵懒的应了一声,门被推开,两列宫人款款而入,服侍祁让更衣洗漱后,祁让便看到了这个身体的样貌,面容俊秀,双眸冷峻犀利,繁冗复杂的龙纹绣于玄袍之上,裹挟着一身的冷冽华贵之气。 “君上到,上朝” 如今的朝堂上尚未有明显派系,原主刚刚进行过大清洗,世家士族个个都是人精,知晓君王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又正是夺回政权立威之时,便也都不愿出头探摸君王喜好,只规规矩矩的做例行汇报。 丞相是原主的老师李昌,总领政事位于右列。上将军为原主伴读祁连,亦为宗室子弟,总领军事位于左列。 祁让将目光看向了列于上将军身后的楚昭,一时有些出神。 桃李夭夭,灼灼其华,楚昭这样貌对于男子来说,实在是过于艳丽了些,不怪原主没忍住拐到了床上去,便是祁让在各个世界见惯了美人也有些惊艳。 “楚将军请留步,王上请您入朝阳殿叙事。” 散朝后,楚昭刚迈出殿门便被宫人叫住了脚步,一边随太监走着一边想着最近有什么要紧之事。 行到殿前,还未通报,门外宫人便打开了殿门。君王正手拿一卷竹书坐在软塌上,双眉微皱,独属于帝王的沉重威压让殿内的空气都仿若静止了一般。 楚昭行入廷中,余光扫到两侧宫人都退出殿外,一时有些紧张。 他每次和君上单独相处时总会不自觉绷紧,自床笫之欢后尤甚,是臣子对君主的畏惧,也是暗恋者唯恐被心上人发现后厌弃的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1.为新文《太子今天回家了嘛》求个收藏QAQ入股不亏! 2.顺便推沙雕基友的校园主攻文《被渣后我被室友掰弯了》 第2章我本桀骜少年臣(2) “臣楚昭拜见君上” 听见楚昭的声音,君王身周的气势一顿,似有缓和,放下了手中的竹书,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大将军不必多礼,寡人今日召将军前来并非为了政事,只是想请将军明日陪寡人微服出宫一趟” 楚昭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祁让,见祁让面上并无玩笑之意,便斟酌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上若是想校验官绩,安排出巡便可。微服出宫,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宫外杂乱,难免有些危险难以防范。” 祁让料到楚昭不会立刻同意,这个人啊,明明在外面除了将军府的面子谁都不给,在朝野之中落得了个清冷桀骜的名声,偏偏在他面前总是端得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微服出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不信楚昭没有办法不让别人察觉悄悄带他出去保障他的安全,不过是摸不清他的心思不敢随口应下罢了。 祁让眯了眯眼,佯怒道:“若寡人让你安排呢,楚将军会置寡人于危险之中吗?” 楚昭沉默片刻,拱手试探,“那明日下朝后,君上乔装一番,臣便带君上悄悄出宫?” 祁让这才点了点头,又道: “将军若不放心寡人安全,便告知祁连,带人暗中保护便是,只是不要声张惊动他人。” 这意思就是,除了祁连,其他任何人都不许知道这次出宫之事了。楚昭忙拱手应下。祁让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便起了挑逗的心思,缓缓走到楚昭面前,用手挑起了楚昭的下巴略有暧昧的轻轻摩擦着。 “将军不必过于紧张,寡人这次不过是想看看我大魏如今之气象罢了,你且回去准备着吧。” 说完便松开了手,看着楚昭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略一拱手后转身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不由笑出了声。这日子还长呢,从君臣到爱人,总要让他一点一点去相信。 第二日下朝后,楚昭便带着乔装好的祁让避开宫内巡视的禁卫,寻得一偏僻角落跳了出去。宫墙外,有四名禁卫正列于宫墙之下,见两人跳出宫中,也未出声,只是低头跪下行礼。 祁让瞥了一眼楚昭,楚昭立刻上前解释道: “都是禁卫中顶尖的剑术高手,直属于臣的管辖,君上不必担心。” 祁让听后点了点头, “楚将军费心了,今日出宫我扮作将军侍卫,将军便不要再称呼我为君上了,叫我阿让罢。” “诺。” 虽说是微服,可是随行的人却一点不少,楚昭安排了城中禁军分为三小队暗中跟随在君王身后,提前告知了祁连随时关注这边的情况保证有特殊情况可及时赶到,身边又跟了四个顶尖的剑术高手加上君主的暗卫,这样就算出了意外也足够拖到救援了。 楚昭的脸在这都城就是最大的招牌,刚踏入一品阁,酒楼的老板便听信迎了上来, “楚将军来,我这酒楼真是蓬荜生辉啊,将军楼上包间请。” 楚昭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走了上去,等包间门关上后,便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弓腰请祁让上座, “君上,请”。 祁让坐下后,便发现此包间位置巧妙,依窗而坐,开窗后一楼下棋论酒的士人尽入眼底,管弦丝乐及谈笑吵闹之声扑面而来,而楼下的人若不注意却很难看到他们,关上窗后声音便隔绝的一干二净。 祁让玩味的向下看了一会,转头发现楚昭还站在自己身后,想了想,便伸手一把扯住了楚昭的衣袖,顺手拽住将人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楚昭大脑简直一片空白,迅速红了耳朵,浑身紧绷着想挣扎起身又不敢用劲,身后的四个禁卫皆垂首当作自己不存在。 祁让看着怀中乱动着的人,轻拍了拍楚昭的手,“不要动,让我静静抱一会”,楚昭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僵直着身体,不再挣扎,闻着身边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感受着君王难得的亲近。 实际上,自上次交欢后,两人从未再有过逾距之时。 刚交欢之后的那段时间,楚昭每次见祁让的时候都是浑身绷紧的,甚至不敢与祁让对视。 直至后来发现祁让对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如往常一样仿佛自己只是个被信任的臣子,他才渐渐放松下来,内心相比于失落更多的是自嘲,怕君王只是被自己这张脸一时迷惑了吧。 室内一片寂静,祁让仍看着楼下不知想着什么,楚昭渐渐放软了身子靠在祁让的身上。 突然包间外传来喧哗声, “草民顾泽求见楚将军,有一策献于将军” 祁让眉毛一挑,他倒是知道此人,原主那一世楚昭的死对头,最后也是此人向新君献策杀了楚昭,却不知两人结仇之前还有此渊源。 楚昭看向祁让,两人离的太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祁让未再逗他,只是低头把玩着楚昭的手,说, “见见吧”。 第3章我本桀骜少年臣(3) 顾泽站在门外,心有忐忑,求学数年终可入世,然士庶阶层分明,多年辗转,空有一身才华而不得重用。听闻魏国国君用人不拘一格,楚昭为寒门子弟却被提拔至右将军,颇受君宠,只希望自己这次能得到一个机会罢。 正想着,便见有侍人出来示意他进去,顾泽整理了下衣服便行入包间,见楚昭容貌默然怔住,随即便晃过神来长鞠一躬, “将军天人之姿,草民一时失态,望将军勿怪。” 楚昭的心神不定,并未注意到他的失礼。他曾在酒楼中听过顾泽的名声,却不知君上是如何得知,且这顾泽眉清目秀,一身白色布衣气质出众,自进来后君上便一直盯着,不知何意。 楚昭容色淡淡, “我早听闻过顾先生的名声,只是在下最近并无愁事,不知顾先生缘何献策于我?” 顾泽略微直身,看向楚昭, “当今天下士庶分明,将军虽有圣宠,却孤身一人,无所依杖,无近忧却有远愁,长此以往,将军危矣。” 楚昭嗤笑一声,并未回应,只道: “先生所说未免有危言耸听之嫌,一品阁以棋道闻名天下,先生与在下来一局如何” 顾泽微顿,心想传闻这位将军善行军打仗却不通政事,怕是果真如此,便拱手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将军请。” 棋之一道,可观人,可议国,可窥天下事。 顾泽执白子看似中规中矩实,一步一陷阱又暗藏玄机,是为阳谋。楚昭则如雷霆之兵,似游龙之势游刃有余。双方竟一时难以窥得胜负。 祁让在后面看着两人的棋局,心中兴趣更浓,看着顾泽的脸有些玩味。 顾泽似有所感抬头正与祁让的眼神对上,有些惊疑不定,楚将军身边的侍卫竟有如此气势,不像侍卫,倒更像上位者。低头琢磨想着怕不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哥偷溜出来了,只是如此气势不知是哪家公子,奇怪。 “顾先生年轻才俊不知可曾婚否”,楚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泽觉得奇怪,但还是老实回道: “虽未成亲,但已有婚约” 祁让在后面听到楚昭此问,险些笑出了声。 “哦?在下本想为先生介绍一门烟缘,倒是可惜了” 顾泽看着楚昭面无表情的说着可惜,突然哽住,一时摸不准楚昭的意思。 "多谢将军美意,只是草民尚未立业,还不敢谈成家。” “先生可是有投魏之心?” “将军快人快语,草民不敢相瞒,盼将军可引荐一二。” “先生高才,我早先便拜读过先生农业论的文章,我国国君圣贤之主,用人不拘于出身,先生静候两日,在下会替先生引荐君上,只是之后如何还要由君上裁决” 顾泽大喜,“多谢将军。” 顾泽出门后,祁让走至塌前按下了要起身的楚昭,问, “顾泽这个人你怎么看?” 楚昭看了看祁让的脸色,微微正色道:“是位大才”, 祁让点了点头, “只是试探而已,是不是大才还要看有何实策。” 说着看向一脸正色的楚昭,眼中闪过笑意,正襟危坐却调笑道: “天色不早了,楚将军今晚随寡人进宫中议事可否?” “诺。” 楚将军于是又悄悄红了耳朵。 春宵帐暖,抵死缠绵。 *** 祁让仰面躺在榻上,楚昭躺在一侧,低低喘息,眼角湿润带着事后餍足的痕迹。过了一会,楚昭膝行下床准备穿上衣服出宫,祁让用手柱着头侧卧看着楚昭略微踉跄的身形,突然问道: “阿昭,你可恨寡人?” 楚昭大惊,转身慌张跪下, “君上何出此言,臣万死不敢言恨”。 祁让看着跪伏在塌下还未来得及穿上上衣的楚昭,青青紫紫的痕迹仍昭示着刚刚两人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结束后却仿佛瞬间拉开了距离。 祁让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慢慢下榻走到楚昭跟前,蹲下,轻抚着楚昭的头,尚未梳起的长发如海藻般披在身上,遮住了楚昭的脸,看不清表情。 “阿昭,抬头。” 楚昭慢慢直起身子,只是眼睛依然向下看着,颤抖的睫毛显示了主人现在内心的慌张。 祁让用手挑起了楚昭的下巴,说道: “情之一事讲究你情我愿,虽你未曾拒绝,可寡人也未曾问过你是否愿意,一国之将被迫雌伏人下楚昭,看着寡人的眼睛说,你恨寡人么?” 楚昭静默,又好似终于下了决心,直直的看向祁让,一字一句坚定的说:“不是被迫,是臣爱慕君上。”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出身贫苦,一副好样貌,带给他的却只有羞辱与磋磨。他甚至想过弄花自己的脸,毁了容就会好过一点。 可是他要做人上人,要让世人再不可欺他,那就不能毁容,他得拼命读书,来谋求那唯一改变命运的路。 直到一日在街上,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街上行过,两边的行人纷纷避让,在经过他时,他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对上了一双漫不经心似对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双眸,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丝惊艳,又见那人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兵书。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的目光,只不过这次是位不知是谁的贵人罢了,马车行过他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第二天却有一位自称是将军府的人找上了门,楚昭不知其缘故,但又不想错过这可能的机会。待到了将军府,见了一位少年又莫名得以拜了老将军为师,只见到那些人在看他的面容后闪过惊艳又有一丝了然,了然?了然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又见到了那天马车上的少年,看到将军府上下对他的恭敬,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太子殿下。 是太子吩咐了他们寻他,他们便以为太子殿下是相中了他的美色。 那晚夜里,楚昭在房中看着镜子中的人,摸了摸脸,只觉得满心茫然。 而后的日子里,因为太子与祁连关系亲近,楚昭也时常能与其说上些话,他的目光也开始不自觉的追逐着那个人。 直到后来那位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来将军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他开始失落,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失落。 后来,他终于被引荐于他前,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太子,而是成了这魏国真正的主人。旨意如雷霆行在地上,朝野间莫不说新君表面虽然温和,但其实比先王更为强硬。之前他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直到他看着他面带笑容与他寒暄,笑意却未至眼底 ——君臣之别立现。 而后他于鲁国战于丘城,夺回魏国百年失地,多年寒苦,终名动天下,可他战胜后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功成名就的得意,而是那个深宫之中高高在上却总是一身寂寥的他应该会真的开心了吧。 第4章我本桀骜少年臣(4) 少年紧绷的身子似一把收了剑锋的宝剑,艳丽的面容足以让天下为之倾心。祁让倾身向前,细细的吻着楚昭颤抖的双眼...然后向下...到因紧张被抿紧的双唇。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却是第一次如此温柔缠绵,之前的祁让永远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侵略,楚昭只觉得自己的心酸酸涨涨,似有什么要炸开了一般,在胸腔中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跳动着。然后,他听到他的君上在他耳边说, "阿昭,寡人亦心悦于你” 楚昭已经忘记自己怎么回到府中的了,只觉得一路行在云端。更衣躺在床上后,想闭眼睡觉,却发现脑中一会是那人在酒楼中调笑的样子,一会是他挑起他的下巴,还有那句话... 楚昭倏地一下坐起了身,披上一件外袍,便冲了出去,片刻后手拿一坛酒坐到了屋顶上,看向王宫的方向有些怔忡,似不敢相信暗恋多年也会有回声的一天。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早已入睡了吧,他贯是这样,不论朝堂上还是私底下,政事还是感情,他总是运筹帷幄,把一切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一个,把搅得别人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自己却气定神闲。 想着想着,楚昭的唇角早已无意识勾了起来,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他说了,自己且就先信着。何况就算他不爱自己,自己不也早就把一切交了出去。 楚昭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早朝。鲁国密探来报,魏国夺下鲁国的三座城池本应交接完成,但鲁国毁约将这三座城市献于齐国,欲联齐国共同伐魏。 祁让听后怒极反笑, “好!好!好!好一个鲁王,他鲁国不过在魏齐间挣扎的一小国,也敢如此挑衅,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朝臣间窃窃私语,表情大都义愤填膺,丞相李昌向前一步,说道, “齐国与魏国国力相当,早晚必有一战,此前不过因鲁国挡在其中分隔暂且维持了和平,此次齐鲁两国敢如此挑衅,王上不如就派兵试它一试。” 朝堂上的臣子听后纷纷应和, “我魏国与它国力相当难道加一个鲁国就怕了它不成?” 祁让略一拂手,议论停了下来。 “如此,诸位爱卿以为派哪位将军前去合适啊?” “末将祁连愿前往” “末将楚昭愿助祁将军一臂之力。” “那就以上将军祁连为主将,大将军楚昭为副将,压兵齐魏边界,随时待命。” “诺。” 一个月后,齐国受鲁国之三城以为盟约,向魏国宣战。这场所有人以为不过是“试它一试”的战争,渐渐变成了齐魏两国的生死存亡之战。这一战,不仅是当下魏王与齐王的战争,亦是齐鲁两国世世代代君王积攒下来的国力的拼争。天下人也都知道,这一战后,败的那一国,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五个月后,齐鲁联军攻破魏国第一道防线萧山-玉城一带,上将军祁连战死,大将军楚昭为主将,魏军退于第二道防线,举国哀痛,市井农夫未适龄入伍之人纷纷望投兵报国。 七个月后,魏将军楚昭诱齐鲁联军入魏之雍城,水淹雍城,杀齐鲁联军十万余人,趁机夺回失地,齐鲁败退,魏军士气大振,楚昭之名再次令天下为之侧目。 *** 此时的魏都。 且说顾泽自见过楚昭之后,还未等到引荐,便听闻了魏军即将出征的消息,一时感慨自己时运不济。又待了几个月,发现寻不到门路后便收拾行李准备跑路。没想到刚走到客栈门口,便被禁卫拦了下来,称王上请他入宫。于是又开开心心的放下了包裹,随禁卫入了宫。 然而进了宫中,早已想好的满腹草稿却在抬头见到魏君面容时卡了壳,顾泽心中有些欲哭无泪。他就说当时的侍卫看着不似寻常人,却也没想到就是魏国国君啊。嘤嘤嘤,自己要早有些眼力猜到了魏君,何必蹉跎这几个月,只可惜了自己的银子。 祁让看着下面跪着的顾泽脸色不停变化,越发觉得顾泽这人有意思。不过他叫他来,是为了证实一个猜测。 “寡人听闻先生欲投魏国,可如今我魏国国力强盛,上到朝堂君臣,下至布衣商卒,同心抗敌,边界战事形式一片大好,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可以指教啊?”祁让带着笑意问道。 “魏国与齐鲁两国三分天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经此一役,魏国虽可重创齐国,却绝无灭齐国之实力,最后结局无非是魏国退兵,齐国偏守一隅。然魏国此战已倾举国之力,粮草消耗巨大,而齐国虽亦粮草吃紧,却占地中原,土地肥沃,粮产向来优于魏国二倍之多。虽无近忧,却有远愁,长此以往,魏国危矣!” 谁料,祁让看着从容不迫夸夸其谈的顾泽,没有面露忧色,反而直接大笑出声。 “寡人曾听闻,医者欲求高金,逢患便说你这是绝症啊;神算子之流欲求人卜卦,逢人便道仁兄恐有大难。先生所言虽不尽相同,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罢。且先生无近忧却有远愁之言,寡人听着,倒好像有些耳熟啊。”① 顾泽一噎,似想起了什么,一时有些面红,却仍坚持道: “草民之言,绝非危言耸听,草民只为献一策,均田制。” 祁让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个邦交变法之类的谋士,没想到是个农业大佬。 此时魏国的土地大都为世族贵族和大大小小的地主所有,而均田制则是将无主的土地分给农民所有,可快速国家受损经济,倒确为一条良策。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概感觉第一个故事要崩了=_=我能行! ①由《大秦帝国之纵横》改写,有问题删 第5章我本桀骜少年臣(5) 虽然顾泽所献之策还未到可以实施的时间,且均田制是否真的适合战后的秦国也未可知,但祁让还是把他留了下来。 因为祁让就发现,顾泽生得一副好面孔,更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当他信誓旦旦跟你瞎掰的时候,就算你知道他在瞎掰,也忍不住怀疑一下自己。 自己和楚昭虽然不吃他那套,但是其他人吃啊。于是顾泽就果断地被祁让派去忽悠笼络齐鲁两国的士族去了。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大用处,但两军交战,蛊惑蛊惑人心,让仗打的更容易一点,还是可以的嘛。 齐魏交战处,细碎的秋雨打在魏军守夜将士的身上,齐国自吃了败仗后,已缩在城内一月有余,似是打定主意耗走魏军。 楚昭微皱眉头看着桌上地形图,齐国粮草充足是长处,长此以往,魏国恐怕真的会先坚持不住。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若要齐国出门迎战,恐怕只有一个办法...换将! 近日齐魏两国酒肆之间突然有了传闻,说魏国守将楚昭最初能当上将军,其实是因为在魏国王还是太子时就爬上了他的床。而楚昭现在长期征战在外,又隐有功高震主之嫌,魏国国君便厌弃了他,现在正打算将自己的新宠派到边界捞些军功,换掉楚昭。 这谣言实在是有些不像话,除了齐鲁两国的百姓不明所以谈的火热外,魏国国内和齐鲁两国国君全都不以为意。 魏国百姓只觉得说这些谣言的人怕不是傻子,谁不知我魏国国君雄才大略,慧眼识珠,且不说和楚将军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就算是有,也不会做出临阵换将这种昏庸之举。 更别提齐鲁两国国君,只觉得魏王莫不是失了智,想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计策行骗,不可能不可能。 直到楚昭出现在了鲁国,而顾泽到了战场上。魏国百姓和齐鲁两国国君突然就这件事达成了统一想法:万一魏王他就是失了智呢? 此时鲁王宫内,鲁王看着作为楚国使者前来拜见的楚昭,一时间竟不知该感慨楚昭长的可真好看魏王竟然舍得厌弃,还是该震惊楚昭竟然真的不在战场来了鲁国,甚至还悄咪咪的思考了一下,楚昭这样的魏王都不要,顾泽长的得有多好看。 朝下的鲁国大臣看着自家神游天外的君王轻轻咳了两声,鲁王缓过神来,正了正颜色,看向楚昭。 “不知楚将军到我鲁国来,所为何事?” 楚昭面色冷淡,眼中似有不屑,生硬道“我王派臣前来与鲁王盟约。” 朝臣嗤笑道, “上次战役,你魏国杀我鲁国将士近五万人,敢与我们谈盟约,你魏国不怕我们突然翻脸,我们还怕与虎谋皮呢!” 楚昭挥手,让身侧人奉上了地图, “我只负责传达我王旨意,若鲁王此次肯与我魏国盟约,我王愿割所占齐国城池之一半献于鲁国。” 群臣哗然,鲁国丞相拱手上前道,“我王三思,魏王此人心机深沉,此次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若齐国兵败,恐怕他魏王第一个下手的就是鲁国!” 楚昭听后面有怒色,“楚昭只是负责传达我王之言罢了,至于鲁王信或不信,与我无关。楚昭只在使馆等待七日,待鲁王有了决断,再传召楚昭即可。”说完,便甩袖离去。 鲁国朝廷一时争执不下,不过对楚昭和魏王生了间隙这事,倒是信了几分。而另一边齐国的朝堂上,则产生了个鲁国类似的难题。 齐王年幼,尚登基三年,虽为太子时便有贤德之名,但刚刚登基便在魏国手下吃了败仗又丢了城池,觉得愧对且民间对此也颇有微词,难免有些急躁。此时传闻越发喧嚣尘上,齐王便有些意动。 一时间,投君王所好主张趁楚昭不在发兵夺城的大臣,和主张此次不过是魏王和楚昭的诱敌之计的大臣纷纷献策。最后,在听闻楚昭只在鲁国等待七日后,齐王下令,换将,出兵! 五日后,魏军兵败,弃城后退,齐王大喜,下令乘胜追击。鲁王婉拒魏国盟约,出兵与齐师会合。 第6章我本桀骜少年臣(6) 魏军前线,魏军已守城不出三日,城墙外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顾泽!你不就是个兔爷吗!有本事给老子出来,你不出来不是男人!” “魏军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王八蛋!你们倒是出来呀!” 而被骂着的顾泽此时正在城内,看着眼前这个莫得表情,周身杀意若能凝成实质都快要把自己捅死了的人,觉得自己很委屈。背锅打败仗被人怀疑自己和王上有点什么也就算了,关键这个人见了自己不仅不道谢反而一脸也不过如此的表情,之前在国都两人也未曾有过什么仇怨啊。顾泽忿忿不平,觉得自己不能忍,忍不了,然后猛的站起,转身就跑。 没错,这个人就是已经回到前线的楚昭,当初他给王上写信要演一出戏让其他两国相信他们君臣不和,临时换将引齐国出兵。说他曾经爬床这件事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也是他提出来的。因为只有功高震主这一事显然不能让人信任,所以还要再加一条。 世人皆知魏王扶持楚昭于微末之时,两人一开始便有君主慧眼识珠的名声,可若这名声来之不纯呢?一个向来桀骜不驯的男人若被指出来曾经爬床,还被宣扬的天下皆知,你若是那个男人能忍么?当然不能。 只不过,楚昭当时和祁让商量好的是派一个灵通一点的人来败仗,诱齐军出城入围,并未提什么新宠之言。结果人来是来了,楚昭却听了满耳朵的新宠二字,后来又听到了来的人是顾泽,然后楚昭就不舒坦了。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顾泽此人,当初在酒楼时王上便对他有些不同,后来自己还未来得及将他引荐给王上便离开了都城,那顾泽此人又是怎么见到王上的,答案很明显,肯定是王上事后想起召其入的宫。 楚昭一时有些气闷,他不是度量狭小之人,之前王上同妃子们在一起时,自己虽然难过却也并未有过其他想法。可这次是不一样的,不止因为顾泽也同自己一样是男子,而是因为那个人说了他亦心悦于自己,而他也信了他。楚昭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似被摩挲过很多遍的帛纸,上面的字句本应是让人感动之意,却偏偏像其主人一样笔锋间充斥着霸道凌厉, “阿昭,寡人想你了”。 第二日,齐鲁两军日常叫骂,却发现城墙站着一位手执银枪,身披黑甲的少年,正是传闻中被撤下战场的楚将军楚昭。齐鲁士兵顿时有些畏惧,正不知该继续叫骂,还是退回帐中。却远远听到自己的后方似战马嘶鸣,军甲行走之声,大惊。 史记,魏文王六年,魏军做换将之样,诱齐军出城,魏军兵分两路,一路佯败,诱齐军于魏国壁垒周围,一路切断齐军后路,使齐军如羊入狼口,数次突围而不成,后二十余万将士只余三万人,尽降。 此一战后,齐国再无抗魏之兵力,魏国占齐国近半土地,齐王终割城以求和。 *** 魏国军队班师回朝,一道身影正策马急行,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向魏国国都。 楚昭已连续三天没合眼了,自安顿好所占齐国的城池后,王上下令班师回朝后,他便抛下了大军一路打马急行,想早些回来见见那人。可如今到了宫墙外,却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已经快两年了,那人万一已有了新宠怎么办,他见了面又要说什么,就这样闯进去看他他会不会发脾气? 楚昭闭了闭眼,极力克制住内心的不安,片刻后,睁眼下马,入宫。 楚昭刚进宫便见到了祁让身边的大太监冯成,冯成看到他一脸惊喜,“诶呦喂,大将军您可算回来了,王上这两日总跟奴才念叨着呢,说您一定会比大军先回来,让奴才在宫门口派人侯着。” 楚昭听了冯成的话心下稍安,问道,“王上现在在哪” 冯成应道,“这个时辰,应正在朝阳殿理事呢。” 楚昭听后大步向前,冯成赶紧跟在后面,想要提醒这位将军要不要换身衣服洗漱一下,但是想到王上这两日总望向宫外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朝阳殿前,宫人远远见到楚昭便通报了里面,楚昭刚至殿门口,殿门便哗的一声被人打开了,抬头看去,那人正立在门前,眼带笑意,两年未见,周身雍容华贵之气更重,见那人想伸手过来拉他。 楚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此刻才发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一身锦袍早被奔行时激起的尘土盖住了颜色,头发也在颠簸中散落下来。 楚昭呐呐道,“臣,臣殿前失仪。” 还未待他说完,祁让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强硬的将人拽进了殿内,门被关上。祁让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笑出了声, “两年了,怎么一点脾气没见长,天下人皆道楚将军乃我魏国之战神,威风的很,寡人看着,倒也没什么变化嘛。” 说完,便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叫着他名字, “阿昭,阿昭,寡人的阿昭”。 楚昭的眼泪突然就留了下来,觉得平生所求之事不过如此,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 魏文王九年,魏王封魏国楚将军为楚王,赐封地十五城。朝中抗议之声顿起,甚至顾泽私下还特意跑去找了楚昭,劝他对王上不要太过放心,君王之榻不容他人酣睡,王上有些盛宠过了头了。 楚昭却想到了一天夜里,两人闹腾的太累,王上便留他宿在了宫中,他躺在王上怀中,隐约快要睡着之时,突然听王上说道, “阿昭,我自有过你之后便从未宠幸过他人了。” 楚昭瞬间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觉得心中酸胀的厉害,巨大的惊喜下,还是艰难劝道, “可王上还尚未有子嗣,还是要多去后宫走动为好。” 那一刻楚昭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和后宫妃子一样。 可王上的下一句话却让楚昭忘记了难过,只恨不得把早就凉透的曾经的摄政王拿出来鞭尸。 王上他说, “我不会有子嗣的,当年摄政王给我下了药”,顿了顿,又听他说道,“所以,余生我只要你一个便够了。” 楚昭没有觉得欣喜,只觉得难过,他的王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祁让看着楚昭愤恨难过的眼神便猜到了他在想着什么,于是又把人扯下去搂在了怀里。 “阿昭不用难过,我没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反倒觉得是命中注定。” 楚昭没有再说话,只是想着,以后有他护着,谁也别妄想动他的王上,早已忘了这天下里哪还有人不畏惧他的君王。 第7章我本桀骜少年臣(7) 某一年元旦的早上 两个人又悄悄的溜出了宫 站在了魏都得最高处 看着空无人烟的街道 看着白雪铺满了整座魏都 直到渐渐地不知谁家炊烟升起 游商走贩开始离家忙起生计 城中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似已可窥见一个盛世的端倪 祁让将藏在袖中的手偷偷伸出握紧了楚昭 然后一点一点 顺着指缝插了进去 十指相扣 楚昭微微偏头看向了他 祁让脸上满是君王的壮志凌云 “你看,这便是我们的天下” *** 史记,魏文王四十三年,魏文王去世,时年五十六岁。朝野上下哭声一片,魏都百姓自发替君王扶灵柩至王墓。魏国楚王,听闻魏王去世后,大恸,竟于隔日逝于府中。 第8章昔日少年终成王(1) 祁让刚到这个新世界,还未接受记忆,便觉得好像正有人正趴在他的身上,想脱掉他的衣服。 祁让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觉得有些头疼。 宽敞的房间内,衣物凌乱的散在地上,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正在他身上亲吻着,手越探越下...祁让赶紧起身,又因为不知道眼前人是不是任务目标,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少年兴致正高,突然被打断,有些生气,眉毛一挑,“听说你和那个小新欢分手之后一直没开荤,怎么,你祁影帝还想在床上装深情守身如玉不成?” 听这人颇为熟稔的语气,应该不是原主新交的男朋友,也不是任务目标,祁让心下一定。 下床穿好衣服后,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笑着解释道,“我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嘛,乖,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下次给你赔罪。” 少年看他飞速的穿好了衣服,嗤笑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滚”。 祁让笑着给了少年一个飞吻后,便推门走了出去,出去重新找了个酒店开了个房间后,闭上眼开始接受原主的记忆。 这次的许愿对象也就是原身是个拥有一票粉丝又有口碑的实力派影帝,表面上风光霁月,端的一副贵公子样,很少和人传出绯闻。私底下却渣的一批,交往过的对象都是新鲜不久就会分手,并且在分手之前便会找好下家,不过因为出手够大方,倒是也没什么人闹出来。 刚刚的少年叫魏齐,是个歌手,原主的长期床伴,两人性格相似,臭味相投,彼此知道对方的性子,无关情爱,时间一久倒有些好友的意思。 而那个少年口中的新欢则是此次的任务对象,卓泽然,男团选秀第一名出道,因为粉丝数量大又死忠,甚至有人评论他为现象级偶像。 原主看上卓泽然的理由很奇葩,选秀节目决赛的时候,请了原主去当嘉宾。本来只是个工作而已,结果原主听着耳边几乎压倒性的应援声又看到台上似王者光芒万丈的少年时,忽然就动了心思,恶劣因子蠢蠢欲动,他想知道把这样一个青涩却闪耀的青年压在身下是什么感觉。 原主说做就做,卓泽然虽然已经进了娱乐圈六七年了,但也只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对于影帝的示好卓泽然受宠若惊,在原主熟练的攻势下,很快就沦陷了。不过原主向来隐秘工作做的很好,公关团队也习惯了帮他处理这些事,卓泽然的经纪人李璃竟一直未发现两人的交往。 直到原主态度越来越冷淡和卓泽然分了手,卓泽然情绪低落被李璃看出了问题,才把一切告诉了自己的经纪人。而配给卓泽然这样顶级流量的经纪人自然不是什么新人,虽然不全了解但也大致知道祁让的名声。 李璃暴怒,先不提祁让是个玩弄感情的渣渣,卓泽然刚出道两年势头正是强劲的时候,而粉丝又绝大部分是女友粉,这个消息一旦没处理好被爆了出去,卓泽然就毁了。 前一世也确实是这样,卓泽然作为顶级流量又是选秀出身,谁都想试探性的上来想把这个崛起的新星给踩下去,娱乐圈的顶流就那么几个,资源也就那么多,谁都想守住位置不被后面的人推下去。于是理所当然的被爆了料,而祁让早已和卓泽然分手脱的一干二净。 新闻就成了卓泽然选秀另有黑幕,与神秘金主同进出,并配上了祁让搂着卓泽然进出酒店的图片,祁让的脸则被马赛克挡的严严实实。实锤一出,很多女友粉纷纷回踩,加上对手打压,卓泽然就这样从一片坦途上跌了下去,虽然公司公关做的及时,只说那人是好友。但偶像地位本就不高,加上有了黑料,卓泽然的资源很快就走了大半。 又过了十年,原主终于翻车被一个交往过的男明星撕出了以往的黑料,跌落神坛。若就此退出原主虽然有骂名但储蓄已足够逍遥后半生,偏偏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和那个男明星正面刚了起来,结果男明星搭上了一个总裁大佬。原主渐渐落了下风,又失了钱财。 而这时候的卓泽然已转型成了实力歌手,只是因为偶像出身在娱乐圈地位尴尬,加上以前的黑料一直不瘟不火。 他听到祁让的消息后,没有落井下石的踩上一脚,而是跑到了祁让的公寓,安慰他可以东山再起的,或者就此收手退圈也好。 结果原主非但没有感激他,而是利用卓泽然的爱意把他也拉下了水。直到最后,两个人都被那个男明星背后的大佬封杀,原主才开始悔恨,选择自杀结束生命。 而这一世界许愿人的愿望是“请帮我保护好卓泽然。” 现在的时间点正是原主和卓泽然分手之后刚被爆料的时候。祁让打开手机微信,发现了卓泽然自分手后便没有联系过祁让,直到昨晚。 祁让点开语音,男孩子带着醉意又夹杂着哽咽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的传了过来“阿让,我好怕” 还有今早发来的一条“对不起,昨晚打扰你了。” 祁让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陈姐,卓泽然那条黑料以我的名义帮他澄清一下吧。” 陈虹有些惊讶,自己的艺人自己知道,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分手后还转头帮忙收拾烂摊子的。 以前也有人分手后还想借祁让炒作,结果祁让直接发了条微博“没有,不认识,别瞎说”。 导致后来凡是想和祁让炒作的人绯闻还没等起来,祁让的粉丝就已经发出拒绝三连,你别瞎说,我祁哥莫得感情。 陈虹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调侃道“你这是想吃回头草了?” “嗯” 陈虹却不以为意,“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跑去见魏齐了,要我说,就应该把你们两个锁死,省的出去祸害别人。” 祁让笑出了声,半开玩笑道。“别别别,魏齐我可吃不消。我这次,可能是认真的,陈姐你有点准备。” 陈虹一惊,“你可别吓我,你自己心里有数,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祁让也没再多说,寒暄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第9章昔日少年终成王(2) 卓泽然正看着他和祁让的微信页面出神,果然没有回他啊,祁让肯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吧。 他平时很少饮酒,可是这两天看到自己的热搜一直挂着,忍了许久的伤疤就这样被人撕开,他一时没忍住就和经纪人喝多了几杯。 经纪人一直劝自己去找祁让,说只要那边帮他澄清,这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不敢,他怕祁让瞧不起他,也不想让祁让觉得自己和他那些其他小男友们一样,是用资源就能断的一干二净的人。 就算祁让不爱他,祁让是骗他的,他也要让祁让记得有一个人没有要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爱着他。这样或许祁让心里对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歉意吧,总比陌路人要好的。 卓泽然想着想着,头埋在双臂下,把自己圈了起来。良久,电话响了起来,卓泽然看着经纪人的号码,轻轻吐出一口气,划了下屏幕。 “泽然,你去找祁让了?我就说让你去联系一下他,这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肯定会同意的。” 未待他说话,李璃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的传了出来。卓泽然有些发懵,“什么?我没有联系他啊。” 李璃一顿,留了句“我等下再打给你,你先看热搜,然后按我发的模板回复一下。”便挂了电话。 卓泽然打开微博, #祁让澄清# #祁让卓泽然# 两条话题后面赫然跟着一个爆字,卓泽然点开,第一条就是祁让转发了爆料博,写道“打了马赛克的这个人好像和我一样帅气哦” 下面热评第一:“????” 第二条则是祁让工作室发出的声明, “近日有很多社交媒体刊登了龙腾公司旗下艺人卓泽然的负面不实报道。龙腾公司旗下经纪人已与我方取得联系,经我工作室艺人祁让证实后,知晓报道中另一主人公正是我公司艺人祁让。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在知晓事情真实情况下,认为若不出面澄清,任由事情发酵,是对网络霸凌事件的漠视,从根本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此照片为我方艺人祁让与卓泽然在某次合作后,祁让送喝醉的卓泽然送至同一酒店休息时拍摄。两人并非报道中所谓的包养关系,只是简单的工作同事关系,至于合作内容,敬请期待两位艺人近期相关动态。” 龙腾公司点赞并转发了这条声明,而声明下评论的画风已经比之前的全面辱骂好了太多。 卓泽然的粉丝看到声明后,迅速转发控评, “呜呜呜,我们哥哥真是太委屈了。” “造谣的司马好么” “啊啊啊啊,两位男神要合作了,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祁让的粉丝本来正吃瓜吃的欢乐,突然吃到自家,瞬间瓜也不吃了,开始加入控评大队, “我们祁让哥哥真是好人,对后辈太好了吧”,“今天的让哥也是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天呢,狗头.jpg” 于是在祁让粉丝的控评和卓泽然粉丝感谢的努力下,#祁让好人#这个话题莫名其妙的被刷上了热搜。 知道真相的祁让看到这个话题,毫不心虚的接受了夸奖,然后偷偷给话题下的第一条微博点了个赞=w= 微信电话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卓泽然三个字,祁让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起来。等了片刻,却发现对方一直不出声,祁让啧了一声,耐着性子问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卓泽然听着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些眼酸,多久了,多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他闭上眼,慢慢呼出一口气,说道“谢谢你帮我。” 祁让正等着鱼往自己的网里跳呢,听到这话怎么可能放过,于是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准备怎么谢。” 卓泽然没想到他会继续问下去,有些结巴,“我有钱,我我我可以给你打钱过去”。 祁让笑了,问“听经纪人说你把我给的资源全推了,怎么,这是不喜欢被包养想包养我?” 卓泽然赶紧解释,“不是的,您要我怎么谢都行,这次如果你不帮我,我怕是会一直被媒体抓住不放,所以是真心的感谢。” 祁让一顿,低低沉沉的声色顺着网线传过来,让人觉得耳朵都要怀孕了,“在家么。” 卓泽然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祁让的声音有些危险又有些恶劣,“现在就可以报答我,上衣脱了,摄像头打开。” 卓泽然腾地一下红了脸,面色发烫,他知道祁让什么意思,两人之前交往的时候,因为自己行程太忙,他就在晚上和他视频,让他把衣服都脱了,然后... 祁让听到那边人又没了声响,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他在那边红着耳朵纠结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再逗他,笑着说道“别怕,我逗你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也不用谢我...” 祁让话还没说完,却听到那边传来了声音“好”,然后对方的摄像头就打开了。 祁让懵了,看到对方在视频里已经手足无措的开始脱上衣了,心里有些发酸,叹了一口气,轻轻道, “泽然,坐下。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本来就对不起你,只是顺手帮忙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明天你应该还有工作吧,好好休息。”说完看对方没再吭声就挂了电话。 卓泽然看着黑下来的屏幕,缓慢的,一点一点的,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自己可真废物啊,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长进,他说什么自己便应下什么,傻了吧唧的连玩笑也听不出来。那人一定被自己吓到了吧,是啊,他祁让的备胎那么多,哪里又需要自己这颗回头草。 手机屏幕闪了闪,是祁让发过来的两个字,“晚安。” 第10章昔日少年终成王(3) 卓泽然的热搜在澄清后很快就没了热度。陈姐坐在车里跟祁让的助理八卦, “听说李璃这次花了一百万把照片从狗仔手里买了下来,啧啧,不愧是龙腾要捧的人,真是大手笔。” 助理也有些咋舌,虽然娱乐圈里花个几百万买黑料的也常见,但卓泽然不过刚刚出道,这钱确实给的够多了。 祁让听她们谈起卓泽然便插嘴问道,“听说李璃正在找是谁在背后搞事,查出来了么。” 陈姐关了手机,嗤笑道,“谁都知道这种事查不出来的,还弄得这么大张旗鼓,不过是为了告诉其他人,卓泽然有人护着,不要小猫小狗谁都想上来踩两脚。李璃那个女人,对她手下的艺人倒是一如既往地护犊子。” 陈虹和李璃之前是同一家公司里的死对头,后来两个人都出来单干了,却仍然一遇上就要给对方下点绊子,但其实对对方都是欣赏的,颇有相爱相杀的意思。 祁让装模作样的叹息,“唉,又是人家的经纪人。” 陈姐冷冷斜了他一眼,“就你,你摊上我自己偷着乐吧,你这种渣男放李璃那,腿都给你打断。” 小助理听了在副驾驶坐着瑟瑟发抖,祁让被怼的呼吸一窒,理直气壮道,“虽然我渣,但是我演技好啊。” 陈姐简直要被气笑了,怕自己忍不住打他,岔开了话题,“之前谈的合作定下来了,正好卓泽然这两日在魔都拍MV,明天你去露个脸充当个特邀嘉宾,这事就算过去了。” “好嘞。” 祁让答应的很爽快,惹的陈姐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又想到什么,对祁让嘱咐道,”卓泽然那个小艺人,你能把他拐过来就拐过来,上次李璃知道他被你祸害了,差点把你今年的走秀赞助给拐跑,要是这次真的被你给拐回来了。啧,那可真是爽快。” 祁让嘴角抽了抽,没有应声。 第二日,祁让就让助理把他送到了MV的拍摄地点,房间内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进来了,殷勤的上前打了招呼,要带他去卓泽然那边。但是祁让并没有动,只对工作人员比了个“嘘”的手势。 房间里卓泽然正拍着这支歌曲的舞蹈版MV,因为采用的是一镜到底的方式,所以在跳的时候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动作都要保证绝对的的完美。 祁让看着棚内在一遍一遍重来,认真看着录像,然后不断调整角度的少年,有些意动。 跳舞时候的卓泽然和平日里在他面前的他完全是不一样的。一如当初决赛的舞台上,舞蹈和音乐似乎给这个少年的周身都加了一层滤镜,即使没有炫丽的舞台,他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便皆是对自己的自信和坚定,散发着迷人又强大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为他尖叫。 这种不一样对祁让来说既有诱惑,也有微妙的不爽。因为这样的卓泽然让祁让有一种他离自己很远,随时可以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当然,也格外的让人热血沸腾。 祁让没再看下去,就算和在他面前不一样又怎么了,反正只要他在的时候,卓泽然的眼睛里有自己就是了。 祁让向那边正在喝水的卓泽然走了过去,李璃其实早就看到他来了,不过人家不过来她也懒得去招呼,此时见他略过了自己直接奔卓泽然走过去了也没说话,只是抱着双臂在旁边有些防备的看着。 卓泽然正喝着水,余光看到祁让走过来了,险些被呛到,迅速把手上的水拧上了瓶盖,放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太好看的笑脸,一副乖的不行的样子看着祁让。 祁让看着他这幅样子,突然就笑了,不是平时那种虚伪的温和的笑,也不是私底下调笑人时的那种坏笑,而是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忍住发自内心的笑,这种笑在祁让脸上并不常见,卓泽然被晃的有些愣神。 祁让走上前揉了揉卓泽然的头,亲密的好似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冲卓泽然问道,“我的镜头什么时候开始拍?” 卓泽然看了看导演,导演立马接到“哈哈哈,祁影帝时间宝贵,您看现在方便的话,去换个衣服就可以开始拍了,只有两个镜头,很快的。” 这次歌是很常见的少年追梦打感情牌的歌,祁让在MV里演的是卓泽然的偶像,激励少年前行的一个角色,说只有两个镜头确实就是字面意思,祁让很快就结束了拍摄。 李璃在旁边盯着祁让拍完了却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露了个标准的笑脸,凑了上去,“祁影帝百忙之中过来拍摄,真的是太感谢了。小然这两天行程很紧,这MV今天就得拍完估计得熬到凌晨,祁影帝行程肯定也很忙吧,我就不送您了。” 言下之意就是,卓泽然没时间理你,你快滚吧。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璃,觉得这人装笑的能力和自己有一拼,“没事,我也不是很忙,正好我还没看过mv的拍摄,在这等泽然收工,就当学习了,你们不用管我的。” 李璃:...!臭不要脸!肯定是还想着吃泽然回头草,呸,渣男! 李璃虽然内心戏很丰富,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嘲讽道“祁影帝果然和传闻一样敬业啊。” 祁让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夸奖,“哎,我经纪人也总这么夸我呢,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李璃:......突然觉得陈虹平时应该也挺糟心的。 第11章昔日少年终成王(4) 一开始因为有祁让在旁边看着,卓泽然表现的明显有些不自然,祁让也发现了进度不对,就去找了个化妆间开始玩手机,让自己的助理在现场看着,快收工时过来叫他。 而那边的卓泽然看祁让走了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因为知道祁让在等着,所以表现得更加认真,导致还没到晚上11点就收了工。 看时间还早,李璃就说要带工作人员去吃个夜宵。卓泽然也要跟着去的,结果被祁让趁李璃不在拦住了, 祁让恢复了外人面前的装逼模式,一副温润公子的样子,似有些为难不知该讲不该讲,又一副关爱后辈的样子对卓泽然说道, “泽然,听李姐说你已经连轴转好多天了,明天还要起早飞到京城去排练?” 卓泽然有些茫然,刚想摆手说自己其实没有连轴转。 就听祁让接着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辛苦了,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什么苦都在心里憋着。” 工作人员们哪里还听不出来祁让的话外之音,这是觉得卓泽然太累了,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又怕落了他们的面子。 导演看了眼旁边的一脸意外的的卓泽然,连忙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容易,小卓你也是,有啥不好意思的,早点回酒店吧,还有小李陪我们呢。” 说着便把卓泽然往祁让那一推,“祁影帝,您也早些休息吧,正好和卓泽然一起回去,等下李姐来了我们告诉她一声就行。” 祁让没再推脱,只带着歉意说的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好好玩。”导演听后摆了摆手。 大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祁让真是和传闻一样是个好人啊,对一个新人都这么关心。有几个工作人员虽然觉得祁让和卓泽然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细想。 于是取了个东西回来后就发现卓泽然被拐跑了的李姐,刚想在心里骂两句,就听到工作人员一致夸着祁让可真是个好人。 李姐:.....牛逼 祁让两人全副武装,在助理陪同下,从酒店后门溜进了房间,把助理赶走后,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祁让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他没有烟瘾,只是心情烦乱或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才会来一支。卓泽然则低头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片刻后,祁让似决定了什么般,把烟按在了烟灰缸里。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卓泽然面前,一只腿半屈着压到了卓泽然身边的床上,一只手抬起了卓泽然的下巴,看了他片刻,便倾身想吻上去。 一像很乖的卓泽然却一偏头,避开了祁让的动作。 祁让的手突然落空,愣了一下,看着卓泽然笑了,“怎么,不愿意?” 卓泽然转过了脸,像是一个困在笼中的幼兽,神情有些绝望又带着茫然,红着双眼,盯着祁让, “你把我当什么?” 祁让觉得情况有些狗血了。 卓泽然看祁让没有说话,接着问道“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宠物?想睡就能睡的免费床伴?还是等你宠幸的爱慕者?” 卓泽然深吸了一口气,似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般身体一抖,但还是睁大眼睛盯着祁让一字一句道,“阿让,我们分手了,是你提的。” 祁让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底蓦地一酸,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伸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卓泽然,见他没有躲开后,便将人搂在了怀里。 有些迟疑的在他耳边说道,“当你是我男朋友。”顿了顿,又道“泽然,我们复合吧。” 其实这话他本来就想说的,明天自己就要进组拍戏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这种话又只能当面说,祁让不愿意和卓泽然一直不明不白的拖着,所以今天才等了他一天。 祁让这话说的真心,卓泽然却明显误会了什么,一把推开了祁让,发红的眼中似有眼泪要流下来,“男朋友?复合之后上了床再分手么?祁影帝,你男朋友这三个字可真是不值钱。” 说完之后,未待祁让反应,卓泽然就先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瞄了眼祁让,觉得自己冲动了。 其实就算是又短暂的在一起又怎么了,总比两人像之前一样像陌生人一样的的好。只是自己实在是压抑太久了,祁让最近对他的态度又一直暧昧不清,让他一时没控制住爆发了出来。 祁让第一次见卓泽然跟他发脾气,感觉有点微妙,一时有些怔住。待看到他发了脾气却偷偷瞄着自己后,直接笑出了声,行吧,小猫伸了只爪子也还是只小猫,也就这点出息了。 卓泽然有些自暴自弃,直接向后一摊,躺在了床上。 祁让把人扯了起来,看他别扭的不看自己,难得轻声的解释道,“泽然,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明天我就要进组拍戏了,可能好久见不到你,你真的要把时间浪费在和我生气上吗,嗯?” 卓泽然其实刚才喊过之后气就消了大半,但还是觉得有些丢脸。片刻后,卓泽然说别着脸道,“我们复合了。” “嗯,复合了。” 卓泽然又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嗯,你是我男朋友。” 卓泽然顿了顿,“所以我可以管着你。” 祁让啧了一声:“我然哥胆大了,知道管人了,行,明天让陈姐把我的行程发你。” 又静了片刻,卓泽然突然把祁让按在了床上,像是一只脱去羊皮,终于露出了尖牙的小兽,凶狠道,“如果你这次再玩我,我就...” 祁让挑眉,兴奋的接了下去“关小黑屋?捆绑play?” 气氛突然被破坏,卓泽然彻底泄气。祁让则趁机翻身压了回去,十指相扣把卓泽然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床上,看着他的的眼睛,一点一点亲了下去。 第12章昔日少年终成王(5) 卓泽然睁开眼睛,身上一阵酸痛,厚厚的窗帘遮住住了外面的阳光,房间里昏昏暗暗,昨晚两人疯狂的片段涌现在脑海,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有种今夕何夕,恍若隔世的感觉。 转头看向身侧,发现人已经离开了,于是走下下床,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大把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洒落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似春日里雨后青草的味道。 卓泽然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转身,这才发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笔画间尽是洒脱与风流,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字迹主人的样子。 “努力工作,等老公回家。” 卓泽然弯了弯眉眼,眼中尽是笑意,整个人似是一下鲜活起来。拿起纸条,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皮夹里。 看了一会,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位置不够好,又将纸条拿出来,对折一下,放到了手机和手机壳之间,然后心满意足的轻轻摸了摸。 *** 片场上。 夕阳似一个明亮的火球挂在海岸线的中央,平静的海面映衬着晚霞的颜色,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正靠在一艘破旧游轮的栏杆上,一手紧握着栏杆,一手放在身侧,拿着一把开了保险□□,眼睛死死的盯着船舱,好像前方会突然跳出什么怪兽,将他一口吞下。 渐渐地,夕阳终于散掉了它最后的余晖,月亮爬上树梢,刚刚还灿烂闪烁的海面变的冰冷又危险。本应空无一人的游轮上,灯却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刚才还黑暗破旧的船舱里,暖黄色的灯光明亮又温暖,穿着华丽礼服的人们在船舱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那个少年依然没有动,似乎对眼前怪异的景象早就习以为常。突然,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到了少年面前,发出疑惑的声音“诶?你是游轮上的工人吗,你穿这么少站在这里会生病的,跟我去换套衣服吧。” 少年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直握着枪的右手突然抬起,对准了他,问道“你究竟是谁?”,年轻人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依然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边说着边将少年的枪一点一点挪开了。 少年看了他片刻,好似相信了他一般,点了点头,冲年轻人说道,“好啊,你带我走吧。” 年轻人面露欣喜,转过了身,和少年介绍着这个船上有什么好玩的。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跟在年轻人身后一直安静的少年,突然举起了□□,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向了年轻人的心脏。 年轻人错愕转身,下一秒,整个人便像沙一样消散在了船上。而游轮上所有人的动作突然静止,十分诡异。 少年看着消散的年轻人,眼中交杂着了然与不敢相信,恨意与嘲弄,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依然保持着开枪的动作。 良久,少年低下头,似解脱般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抬头,紧盯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像是透过这片天空,看着什么人一样,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们的。” “ok,卡!” 导演紧紧盯着监视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拿大喇叭赶紧喊了停。整个片场的有些安静。一个好的演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观众带到戏里,何况是祁让。刚才一连串的情感爆发,到最后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让人心悸了。 祁让听到导演喊了卡后,整个人便如泄了力气般身子发些发软,揉了揉太阳穴,坐到了自己休息的位置上。旁边的助理赶紧递过了保温杯,“祁哥,导演说等下还有一场戏,拍完今天就结束了。” 祁让喝了口水后,整个身子半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声音有些疲惫的问道,“今天是几号?” 助理突然福至心灵般应道,“15号!卓哥新歌上线的日子。 ” 祁让听着助理对卓泽然的称呼,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伸出了手,“手机拿过来。” 助理嘿嘿的笑了两声,递过了手机。 祁让划开屏幕,发现卓泽然的新歌已经上了热搜,于是直接点了进去打开了评论。 手指飞速的划过了前排粉丝的控评,剩下的评论,毁誉掺半。虽然有粉丝点赞上来的路人的好评,但也有很多带着一副高高在上语气的满怀恶意的评论。 “现在娱乐圈的钱真是越来越好赚了,流量明星随便出个新歌都能上热搜。” “又是这个卓泽然,烦不烦啊。” “粉丝别吹了,说实话,真的难听” “wjby,求求卓泽然的粉丝别为了捧戏里偶像,给中国丢脸了,就这水平南韩男团简直可以吊打。” 祁让看着这些评论,眸色暗了暗,划掉了微博,打开了微信界面,给卓泽然发消息, "新歌很好听" 那边很快就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祁让接着打,“想听你在我面前唱” “那等你拍完戏我唱给你听?” 祁让勾了勾嘴角,“在床上?” 那边似乎是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发过来,“好”。 祁让不依不饶,“我想听你的声音了,连起来说一遍给我听,不然我不信” 过了好一会,一段语音发了过来,背景有些嘈杂,声音小小的却很清楚,好似在说着悄悄话,“我回去在床上唱给你听。” 好似怕祁让再说什么一般,飞速的又发了一条,“我要去工作了!” 祁让满足了,刚才看到那些评论不爽的心情瞬时烟消云散,回了个“好”字,便神清气爽的关上了手机。 旁边不小心听到了语音的助理:...卓泽然就这么随祁哥欺负,也太可怜了吧。 拍完最后一场夜戏,导演就拉着祁让和另一个主演徐舟说要犒劳犒劳他们,请他们撸串。祁让和徐舟对视了一眼,应了下来。 凌晨的烧烤摊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客人,有出来聚会的年轻人,也有刚刚加完班出来喝酒的工作族。 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徐舟在一旁嘻嘻哈哈的扯皮,“怎么老吴,这是买的彩票终于中奖了?” 导演老吴不缺钱,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天一张彩票,后来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多了,甚至见面寒暄都要问两句“诶,老吴最近买的彩票中奖了没?” 老吴听了徐舟的话,拿着筷子作势要打他,“嘿,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什么叫终于,我那彩票一直中着奖呢。” 徐舟往祁让身后一躲,也不和他犟,笑着道,“我这不是寻思着咱吴大导演这运气中奖怎么也得是中个几百万么?那些小奖算什么。” 徐舟这话里有话,老吴没应,祁让看着他俩也没说话。过了一会,点的串都上了上来,又开了几瓶啤酒,老吴才开口, “边吃边说吧”,顿了一顿,似有些没有底气地问道, “你们觉着这次的电影怎么样?” 祁让笑了,“您这话问的,我什么时候接过不好的本子。” 祁让这话是实话,十二岁凭一部国民知名度很高的经典家庭喜剧出道,电影学院毕业后第二年,接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就成了最年轻的金马奖最佳男主角获得者。 身价暴涨后没再接电影,而是接了两个电视剧,结果一个在当时爆红翻拍版本就有好几个,一个在现在被人翻出来有口皆碑。 三年后,接了第二部电影,票房创了华语电影历史新高。而后大大小小作品很多,却没有一个扑街。 娱乐圈是个信玄学的地方,祁让这一路就跟有好运buff加持了一样,所以逢人都愿意卖他三分面子。 这也是祁让又渣又装逼,很多人知道却当不知道的原因。没办法,光环太强了,实力和人脉资源又都摆在那。 当你高到一个程度时,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去主动动你,只会想贴上来吸你的血,祁让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吴导听了祁让的话,沉默了一会,直接问道,“电影界最高奖项,可能么?” 徐舟一愣,祁让也有些没想到。 他们之前只以为是吴导太久没作品了,想好好拍个电影,把国内的奖和当初一样再领个遍证明自己。 没想到,你吴大爷还是你吴大爷,重复原来的成绩不算什么本事,突破自己才算。 祁让和徐舟一时间都有些意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的东西太多,我有点收不住了...本来只想着受的事业线的or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乏秋困夏打盹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昔日少年终成王(6) 后来一次男团的粉丝签售会上,一个团粉送了每个成员一个手机壳,手机壳上是粉丝们自己画给每个成员的画像,可爱又精致。 助理看到后,眼前一亮,觉得是个刷团魂的好机会,就怂恿成员们现场把这个手机壳换上。卓·被迫营业·泽然,只好也把手机壳换了下去。 然后各位追星的显微镜女孩们就发现:等等,卓哥的手机和手机壳里竟然藏了个小纸条?妈呀,这是什么幼稚园小朋友,也太可可爱爱的了吧,神仙爱豆! 于是签售会后, #卓泽然小纸条# 荣登热搜。 晚上刷到这条热搜的祁让有些好奇,转头便问向旁边已经累瘫在床上的卓泽然,"你手机后面的纸条是什么呀?" 卓泽然:!!!他就知道粉丝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睡着QAQ 鉴于被身旁的人发现就太丢人了,于是卓泽然决定装死,心中默念,听不见听不见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祁让看着旁边不说话的男人,顿时就醋了,"你说!是哪个野男人给你写的情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装睡o 卓泽然在丢脸和丢人两个选择中纠结了一下,认命的把手机丢给了祁让,然后整个人像鸵鸟一样,把脸埋在了枕头上。 祁让兴致勃勃的拆开了手机壳,打开纸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愉快地笑出了声。看着装死的卓泽然,覆身过去,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吻了吻他发红的耳尖,又轻轻咬着耳垂,"阿然阿然阿然,叫声老公听听。" 卓泽然被他叫的恼羞成怒,伸手就冲祁让拍了一巴掌。祁让轻笑,抓住了他的手,细细的从他纤长的脖子上一路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床上唱歌那个真的很好开车哦,可是我又怕被封文,嘤嘤嘤,你们自己想象吧。 另:因为这章只是番外,不是正文,所以晚上可能会加更一章,可能!可能!不更别打我_(:з)∠)_ 第14章昔日少年终成王(7) 自从吴导表示了野心后,祁让便整个人都投入到了戏里,让自己彻底成为了剧中的那个少年,一边拍戏一边不断对剧本进行修整。 一天收工后,助理站在他身边犹犹豫豫,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祁让看着眼烦,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陈姐不让我说,卓哥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祁让这才想起,他好像很久没有和卓泽然打过电话了,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边问,“什么问题?",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今天的热搜并没有卓泽然的名字,但是搜卓泽然的实时消息却是满眼的不堪入目。后面看到他动作的助理,连忙解释道, “一开始只是卓哥他们团内粉丝撕逼,结果不知道谁家买了个热搜。您也知道,卓哥流量大,不爽他的人也多,于是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卓哥家粉丝气不过,挨条怼了回去,言辞很多就有些过激。本来这种热搜公关一下撤了就不用理了。但是没想到,这次路人反扑的厉害,撤了热搜后,全网都是恶意剪辑的视频和帖子。” 祁让看着手机,神色莫辨,“所以是粉丝引起来的?” 助理有些吞吞吐吐,“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粉圈撕逼向来这样,有很多公司还愿意让粉丝撕逼培养战斗粉呢。” 祁让没有吭声,整个人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朝导演走了过去。 “老吴,这两天的拍摄能不能往后延一延,我有急事得请个假。” 老吴听到祁让要请假有些意外,知道应该是对祁让很重要的事,便让他明早走就行。 虽然老吴答应的爽快,但祁让还是拖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被放行,下飞机后已经是快下午四点钟了。今晚是卓泽然所在男团的粉丝见面会,所以祁让只给李璃打了个电话让她别告诉泽然后,就带着助理直接打车到了见面会场地。 还没到见面会场地,在快接近的时候,路两边就停满了卓泽然的应援车,车上放着他直拍和各种舞台的剪辑。到了场地后,更是随处可见卓泽然粉丝挂的应援牌。 两人一路避开人流到了场地的侧门,李璃早就到了门口等着,看到祁让后,一脸复杂地把人接到了一个化妆间,“他们正在彩排,我等下让泽然排练完过来。”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劝劝泽然,我给他找了个偶像剧男二的资源,他却怎么都不肯。” 祁让有些意外,“剧本不够好?” 李璃摇了摇头,“知名导演,男主是正当红的流量演员,剧本也不错。” 祁让更惊讶了,“那是为什么?” 李璃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说他只想唱歌跳舞,那才是他该做的事。这孩子倔起来谁说都没用,公司那边已经有些不乐意了。” 祁让皱了皱眉,只说,“我知道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祁让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转过了身。少年半长的头发在后面扎起,身上是还未换下的常服,清澈的眼眸带着惊喜和不敢相信。 祁让把人拽进房间,关上门后,便用一只手把人扣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掐了掐眼前人白皙的脸颊,不太满意道,“嗯?怎么又瘦了?”,眼前人露出了一个明亮又孩子气的笑容,带着撒娇的语气欢快道,“让哥,你怎么来了?” 两人并没有厮磨多久,李璃就过来把卓泽然拎走了,然后丢了两张包厢票给祁让。祁让将两张票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对依依不舍回头看过来的卓泽然,无声说了两个字,“加油”。 *** 见面会的舞台上,一束光突然打了下来,全场疯狂尖叫,五个少年从升降台上缓缓登场,祁让的眼中却只看到了那一个人。 半长的头发依然向后扎起,上了妆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精致,好似漫画中的少年突然走进现实。音乐响起,少年的眼中似含有万千星光,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打在了祁让的心上,一如第一次见面,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其下。 祁让脑中突然就懂了常在卓泽然微博下刷到的一句话, 我可以! ... 晚上,祁让靠在床头余光瞥到从浴室中出来的头发还未干透的卓泽,喉咙滚了滚,看他一步一步上了床,手试探地向这边伸过来想握住自己的手,祁让丢下了手机,握住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李璃说的事, 好似闲聊般的问,“后面有什么行程安排?” “有几个代言和杂志的拍摄。” “还有呢?” “还有两个综艺李姐那边好像在谈着” “什么类型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一个是我是歌王。” 祁让决定单刀直入,“听李姐说你推了一个已经谈好的偶像剧?” 卓泽然心里一慌,直觉告诉自己祁让肯定也和其他人一样要训他了,于是有些心虚,声音小小地回道,“嗯,我不想演戏。” 祁让神色淡淡,“不喜欢拍戏?” 卓泽然看祁让没什么要生气的表情,就觉得自己的行程自己决定没什么好怕的,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关心自己,就胆子大了起来,理直气壮地回道,“嗯,不喜欢。” 祁让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整个人带着如长辈般压抑的气场,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多少偶像想转型成演员找不到门路,求不到资源,你就因为一句不喜欢拍戏就不拍了?在这个圈子里,卓泽然,你这是任性。”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娱乐圈里的歧视链早就成了圈里圈外默认的规矩,电影咖的地位永远比混电视剧的要强,演员的地位永远比偶像高,甚至唱歌的、rap的、跳舞的,其他各个领域,也都觉得偶像只是样样都会,却什么都拿出手的都没有,只有一张脸好看而已。 所以,多少早就红的发烫的电视剧演员依然想接一部好电影,然后口碑名气双收,又有多少偶像拼了命想往歌手圈和演员圈里靠,凭此获得大家认可。这种歧视并不公平,可确是所有明星粉丝都默认不敢争辩的事实。 卓泽然看着祁让严肃的表情,心里打鼓,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了,他不想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生气的,他想了一想,带着三分讨好,小心翼翼地解释, “阿让,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我不想靠演戏获得其他人的认可,或许我演技以后可能足够好了,别人会因为我的影视作品对我改观,觉得这个人虽然是偶像,但演技真的很棒。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夸奖,我可以唱歌,也可以跳舞,我也一样是靠自己努力,甚至比演员更辛苦的爬上来的,为什么我们偶像就不能凭自己本身发光呢。” 祁让听到他的话,并没有被打动,而是说道,“你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必须先接受你不喜欢的事,还要把它做好。卓泽然你明白这个道理的,你不是傲气,你是害怕,你害怕你做不好。” 卓泽然沉默,压抑在心底藏的很好的恐慌突然被最亲密的人指了出来,让他感动又不知所措,刚才理直气壮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是的,他害怕,看到那些骂他的话,看到全网嘲的帖子,最致命的,让他觉得心酸又难过的,是看到他粉丝的维护。 他的粉丝说,“我爱豆实力真的很强的,你们放下偏见去看看他的视频吧,指路链接。”,“好难过啊,其实我们粉丝才是最没用的,我们说着会保护好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说,你们不是没用的,是你们让我有勇气还在坚持,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有粉丝来现场的时候有多开心,那时候我就想啊我一定要做到最好,才不辜负你们。 后来他也做到了,可他的粉丝却被攻击了,好像只要喜欢他就会被安上一个脑残粉的标签。 那些漫天的恶言恶语没有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却让他觉得害怕,让他只想固守在自己擅长的圈子里,不让喜欢自己的人失望。 他怕伸出头去,做得不好,那些喜欢自己的人都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全能的,会对他失望。 他想,我在我自己的领域做到极致,就够了,凭什么不可以呢,他这样对自己说,也说服了自己,骗了所有人。直到此刻被祁让一语戳破,他才发现,自己早就陷入了死角。 拒绝拍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永远不会风平浪静的娱乐圈里,他开始恐惧拍戏,恐惧未知,恐惧走出自己舒适的区域,这对艺人来说,和等死并没有区别。 祁让看到他的样子知道这人是想明白了,又开始觉得心疼,把眼看着要缩成一团的人抱到了怀里, “这部戏推了就推了,对未知的恐惧和退缩,所有人都会有这个经历的。你只要学会慢慢接受就好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大胆往前走,不要害怕。” 说着,又半开玩笑道,“有我在,总不会让你没有资源的。” 卓泽然把头埋在祁让怀里,和好后一直存在的不真实感和不安感渐渐从心里褪去,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又被他抓住了呢。 你这么好,可千万不要再丢下我了呀,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15章昔日少年终成王(8) 顾橙是个大二的学生,早就在各大软件上看到了《男团》的宣传片,国内还没有过这种选秀,导师又大都是她喜欢的,于是,节目首播的当晚,她就定时守在了手机旁。 这个综艺超出她预料的火遍了全国,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自己pick了谁,谁谁谁好帅实力好强。而她自己也在第一期就被一个选手吸引住了眼光,不过她墙头那么多,对这个少年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直到节目一期一期继续,那个少年变得越来越耀眼。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在坑里了。 她看着他虽然位于高位,却永远是练习室最早去,最晚走的那个。她看他腰伤复发,拉伤贴一次一次的换,他疼的满头是汗,却仍在背着歌词。她看着他被投到第一名后,其他成员隐隐的抱团排挤,却看不出失落,仍笑着脸参加游戏努力想融入进去。 她开始给他花钱,把自己的零花钱毫不心疼的砸了进去,只为了让他C位出道,甚至在决赛那天没买到票依然请假去了现场,和其他粉丝守着外面的大屏幕紧张的盯着直播,直到看他第一名出道,四周的粉丝全都尖叫起来,然后,便是成片的哭声,喜极而泣,她们的信仰啊,终于还是守住了最高的位置。 她开心的以为,出道以后她的小偶像就会是一片坦途,满是自家宝藏终于要被人发现的喜悦。 刚开始也确实很好,团内的各家粉丝也一片和谐。直到有一天,团里因为资源问题,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多,今天你踩我,明天我踩你,互相挖起了对方黑料。外界铺天盖地的讽刺也随之而来,“出道即巅峰”这五个字,被加到了这个团所有成员的身上。 她看着自家粉丝也吵了起来,佛系粉和战斗粉相互嘲讽,管理层也比起了谁喜欢那个少年最久功劳最大。后来,战斗粉洗脑一般获得了大多数粉丝的支持,她也隐隐觉得有道理,便也开始谁撕他,她就撕回去,你爆我的料,我就制作你的黑图。 直到那个少年被不可抑制的趋势全网嘲讽,她才发现她们这些粉丝做了什么,她们坚信资源是撕出来的,戾气越来越重,她们口口声称是为了那个少年好,要保护好他。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们把那个少年推上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于是她们开始沉默,管理层在群里安慰道,等这段风波过去就好了,越黑越证明我们火。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超话的气氛越来越低沉。直到有一天一个粉丝发,“是我们不够好,配不上那么美好的他,你们骂我们可以,但求求你们去看看孩子的舞台吧,去去了解了解他的实力吧,他真的值得。” 大家纷纷落泪表达真情实感,却被路人逮到机会,嘲讽,“这家洗脑也太严重了,这么真情实感除了能感动自己还有什么用。” 她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圈子的残酷,红即原罪。 后来,粉丝后援会的会长换了人,给每个站子和管理层都定了规矩。不撕逼不吵架,只关注自家,别人骂了也不要理,点举报就好。谁若是出去招黑一律按黑粉处理,大家才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安定下来。 顾橙今天也和平时一样,超话签到,在群里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突然有人发了一条“啊啊啊啊啊,泽然要参加我是歌王了!儿砸牛逼!” 顾橙激动的跑去微博,没有管路人依然嘲讽的评价,只是在评论下发了句“崽崽加油,麻麻爱你”,眼中却有眼泪要落下来。 她相信她的少年,他有实力,被人发现被人承认,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现在,机会来了。 *** 《歌王》第二季首播,全网都等着看卓泽然如何被各路唱将吊打,觉得他参加这个节目纯是自取其辱,节目组不过是借他炒热度罢了。 尤其节目公布选歌后,众人看到卓泽然没有选择擅长快歌也没有选择好唱的流行乐,而是选了一个游戏主题曲《Legendsneverdie》后,弹幕已经彻底嘲讽开了, “我日,为什么要让这个娘炮来毁了这首歌。” “2333这是太急着洗白了吧” 漆黑的舞台上,一束灯光照在少年身上,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弹幕有一瞬间静寂,待到高潮时,少年爆发性的声音彻底点燃全场。 弹幕已经完全换了一种画风, “...牛逼” “我黑转粉了怎么回事” “hhhhh弹幕太真实了,真·实力说明一切” 偶有一两条黑粉的评论,也并没有人在意。 节目结束后, #卓泽然我是歌王# #卓泽然排名?# 迅速登上热搜,因为粉丝后援会的通知,所以卓泽然的粉丝并没有去控评,只是看到就夸两句,然后紧张的等待着网友的反馈。 “我以后再也不讽刺卓泽然娘了,这唱功,我服。” “点击评论,收获大型真香现场。” 也有黑粉在跳“这洗白的也太容易了吧”,却反被路人嘲讽,“他有什么好洗白的,前几个月全网黑的莫名其妙,怕是有人想搞他吧”。 卓泽然刷着评论,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关了手机,又没忍住站起来跳了一下,然后偷偷扫了一眼旁边的祁让,发现他没有看到刚才的自己,偷偷松了一口气,假装很淡定的又坐回了桌前。而旁边的祁让看到他雀跃的样子,努力忍着笑,早就用藏在书底下的手机偷偷拍下了刚才的一幕。 两人难得有两天空闲的档期碰在一起,卓泽然便缠着祁让,列了个情侣必做清单,说要这两天把想做的事都做一遍,祁让觉得幼稚,不想出门,不经间说了一句,“都是我玩剩下的,有什么好做的。” 话音未落,祁让强烈的求生欲便察觉出自己说错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形势瞬间逆转,刚才被讨好的人开始哄起了人,“宝贝,走走走,你说你想做哪件事,我们现在就去!” 卓泽然装作生气的样子,被他哄了半天后,才答应道,“你前段时间拍的电影正上映着,我们去看电影吧。”祁让见他同意,顿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身后,卓泽然脸上偷偷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祁让的电影已经上映很多天了,却仍旧几乎场场满座,两人怕被人认出来,只好选了凌晨的场次。 结果检票的时候,因为两人一人大晚上的带着墨镜,一人挡了个口罩,太过显眼,还是被认了出来。不过还好检票的小女孩是卓泽然的死忠粉,要了张签名后,便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还贴心的跑去前台送了两人一份爆米花和可乐。 电影开场,一个少年紧张的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船舱里,da,da,da,一声又一声的脚步仿佛紧跟在少年身后,少年倏然转身,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开枪打死了他,片名《设定》出现在荧屏上。 故事设定很简单,故事的主人公已经是第3次重生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场景,却经历着不同的危险,直到第5次重生,他终于开始怀疑起他每个世界唯一相信的朋友,那个总帮助他的年轻乘客。 他开枪打了过去,发现困着他的世界开始崩解,这意味着,他猜对了。 少年开始崩溃,他开始自杀、再次醒来、然后再自杀,“我永远不会被设定,如果抗拒不了,我选择死亡。”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怪圈。 同时,外面世界的人正通过全息影像全程观看着少年,在少年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世界后,外面世界的群众开始了大规模抗议,认为,少年已经有了自由意志,不应该再受人控制。 没错,少年以为他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是虚假的。人类生物科技高速发展后,“死脑复活”这一理论成为了可以实践的实验,而少年就是第一例。人们在最近死去脑还未完全死亡的人中挑选了生前最耀眼的一个人,就是少年。 电影的结尾,外界的抗议声制止了此次实验,但他们并没有直接终止,而是洗去了少年的记忆,让他只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那个宁愿死亡也抗拒被设定的少年,最终在自己的意志下过完了被设定好的完美一生。 只是在死亡前好像听到了一句,“实验正式终止。” 电影结束,卓泽然坐在座位上觉得自己有些毛骨悚然,祁让拉他起来,却看到他怔怔地盯着自己,“阿让,你是为我设定的美梦嘛?” 祁让没有正面回答,有些无语的敲了敲他的头,“看电影看傻了吧,回去就让你知道你老公是真的假的”。卓泽然笑了起来,“嘻嘻,因为阿让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嘛。” 说完,便上前紧紧握住了祁让的手,又道“是梦也没关系呀,如果是你,我宁愿长梦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①莫得原型 ②《Legendsneverdie》英雄联盟主题曲(不知要不要备注但还是加上ba) 第16章昔日少年终成王(9) 时间过得飞快, 卓泽然自《我是歌王》后,便彻底在娱乐圈扎住了脚跟,巨大的流量和良好的路人缘下,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没有接戏,除了作为固定嘉宾参加的综艺外,也很少录制综艺。只是不断的在出新歌,一路包揽了国内大大小小几乎所有奖项。 同时,有一撮邪教粉丝渐渐壮大开始暗搓搓的粉了他和祁让的cp,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实在是太好磕了。 一个是影视圈里的三金影帝,一个是音乐圈里包揽各大奖项的音乐天才;一个自主演的《设定》荣获最高奖项“最佳外语片奖”提名后,便被认为是最有可能获得最高奖项的男艺人;一个凭借精致的外表和实力在海外也有了庞大粉丝,登上了音乐界最高奖项的舞台演唱。这世界很乱,但有我陪你成王,妈呀,想想就很带感。 这群粉丝虽然磕的起劲,但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磕到了真的,不仅是真的,两个人还公开了。 音乐界最高奖项的颁奖典礼上,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早已越来越沉稳的卓泽然听着一个一个奖项颁下去,也有些紧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手却悄悄攥紧了衣角。旁边的祁让看着他紧绷的样子,把手伸过去,面不改色的握住了他。 而国内正直播这场典礼的媒体摄影却没错过这一幕,弹幕上一直紧张盯着现场的粉丝炸了, “???” “??是我眼瞎了么” “啊啊啊我磕到了真的!” “别瞎想,两人只是关系太好了,祁哥给卓泽然打气罢了” “音乐界颁奖典礼,为什么祁让也去了,就为了给卓泽然加油?这说是兄弟情也太勉强了吧。” 两人并不知道外界对他们的猜测已经通稿漫天飞了,此时台上的主持人,□□着卓泽然被提名奖项的提名,然后,就是获得者。卓泽然面色平静,好似猜到不会是自己一般轻松,却把祁让的手握得生疼, “综合类最佳新人奖——卓泽然!” 卓泽然瞳孔缩紧,整个人骤然放松,眼中不自觉的含了泪水,一步一步走到了台上。 “我热爱音乐,也热爱舞台,只要音乐响起,我骨子里的血就会为它沸腾。我没有想过自己一定会成功或一定会失败,所有路都是被一代一代人踩出来的,我只不过是其中再微小不过的一个罢了。我能站在这个神圣的舞台上,想感谢很多帮助过我的人,但最想感谢的那个人,是他一直站在我身后,给了我无畏前行的勇气,他就是我此生的挚爱,祁让先生。再次感谢。” 两人自出柜公开后,虽然骂声依旧很多,但更多的是祝福和支持,人气不减反增。之前祁让去演唱会的照片和两人一起去影院的照片也被发了出来。 “啊啊啊,我当时就觉得是祁哥,但是后来两人都没发微博,我就以为看错了。嘤嘤嘤,错过了真相的我。” 有粉丝剪辑了两人的视频放在一起,一个童星出道,一个在娱乐圈底层摸爬滚打,一个成了影帝,一个刚通过选秀出道,一路磕磕绊绊,被质疑,被嘲弄,最后通过一个一个舞台大放光彩,一个奖项又一个奖项的现场闪过,终于,那个少年站在了最高奖项的舞台上,勇敢的公开了自己的恋情。而众人眼中那个和少年格格不入、一直高高在上的青年,在台下,紧紧抱住了那个眸中含泪的少年。 “恭喜你呀,我的少年” 视频结束,显示标题, “昔日少年终成王” 几十年后,两人都已白发苍苍,于家中十指紧扣安详逝世的消息发出,两人的粉丝失声痛哭,葬礼那天,四面八方很多人都赶过来想送两人最后一程。从此只剩缅怀与尊敬。 “滴,任务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实习结束,我要正式开始备考考研了,很抱歉这本书要暂时停更啦。 当时写的时候实习时间定的是一个月,所以想着日更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能结束一本。没想到实习提前结束了,也没想到这本书真的会有人看,所以是真的感觉抱歉。真的超级感谢你们啊,虽然不多,但我还是好开心。 呜呜呜考完研我一定会回来更新的,因为其实我想写的还有好多啊_(:з)∠)_如果考完研不回来我就考不上想去的学校! 第17章为民播种万古春(1) 京城的秋雨已连绵不绝下了三日,不少商贩们都躲在家内看着屋外细碎的小雨暗骂晦气。 “哒,哒,哒” 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一列身着玄袍官服的麟龙卫飞奔过路边的小酒楼,楼里的吃客们看到他们打马而过,片刻寂静后,议论纷纷, “好家伙,这次总共有五个麟龙卫呢,不知道又是哪个大官要被抄家了。” “嘿,抄哪个都跟咱们没有关系,咱只要知道有大都督在,没有战乱就行了”。 “就怕没有战乱,却有内忧啊。” “嘘,你不要命了。” 祁府府门口,麟龙卫打马奔来,却并未如百姓们所想一般刀光血影,抄家封府。 祁让着一身青色布衣,孤身一人站在府门前,似早有预料般,笑得温和, “没想到竟惊动了五位大人,劳烦了。” 麟龙卫本是开国皇帝为加强集权所设,专门为皇帝提供案情,处理案件的一处情报组织。后因宦官分权,前朝内乱,现如今已落到了权臣卫离的手中,名为代行皇令,实则唯卫离是从,专除异党。 京中人人闻麟龙卫而丧胆,提起统领卫离,更是三缄其口。 此刻,麟龙卫为首之人追风,虽面无表情,却在利落地跳下马背后,扶剑向祁让弯了弯腰,颇有些尊敬之意, “不敢得祁大人一声劳烦,大人,得罪了。” 语毕,向前倾身,低语, “主子已进了宫,大人不必担心,只随卑职去麟龙司做个客便好。” 上了马后,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祁让飞快的捋着原身的记忆。 原身出身贫困,惊才绝艳,一心只想出人头地为万民立命,却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什么原因,每次千辛万苦勾搭上一个可以举荐自己的朝臣就会有各种意外出现。 最坑的甚至有一次举荐贴都拿到手了,原身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服内侧,第二天醒来之后却发现衣服竟然被偷了!如果不是还丢了银两,原身简直觉得这就是有人在针对他。几次折腾下来后,原身彻底放弃了仕途,一边在同窗的介绍下去了一家书院教书,一边不甘心的等待机会。 或许是时来运转,这机遇还真被原身碰到了,一日下课后,一少年莽莽撞撞的一头撞到了原身身上,那少年见撞到人后慌张道歉,将原身的书捡起时,顺便就看到了里面原身所写的策论。 少年眸中一亮,夸了原身一番后便要引为知己,原身见少年不知世事的双眸和周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心中一动,便应了下来。 后面的故事很俗套,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少年隐晦的跟他讲如今权臣当道,自己没有什么有实权的官职可以给他。便引原身拜了右相为师,给了原身一个京中不大不小的官职。 原身在皇帝若有若无的亲近中,渐渐对皇帝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也开始谋算着为皇帝除掉卫离这个权臣。出乎原身意料的是,几次暗地里的交锋,一向嚣张跋扈的卫离却对自己处处忍让,直到一日别人无意之语点醒了原身,卫离喜欢他。 原身知道后只觉得恶心,向来温润如玉逢人三分笑的原身在卫离面前怎么也笑不出来,索性就面无表情,本以为卫离会歇了心思。 没想到卫离发现原主知道自己的感情后,反而正大光明的调戏起来。原主心里有了个想法,和皇帝定了个计划,原身假意和卫离在一起,暗地里却传送消息给皇帝。 可卫离从来不是傻子,他发现了原身的小动作却没有揭穿,反而一如既往地待原身很好。直到皇帝忍不下去,给两人赐了婚,要原身在大婚的时候杀死卫离。 卫离没有死,他早就让人换下了带毒的合欢酒,然后告诉原身他早就知道这些他们的小动作了,让原身乖乖听话。 原身看着他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的样子,突然发狠把人推到床上,狠狠做了一夜,卫离一如既往地纵容着他,没有反抗,只是在第二天发了高烧。 此后原身便仿佛找到了发泄的方式一般,一边在床上折磨着卫离一边言语极尽羞辱。直到一次卫离被做的昏了过去,原身拿起匕首却发现怎么也下不去手,第二天便提出了合离,卫离当然不让,原身就自顾自搬回了祁府。 而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原身婚后搬回祁府的日子,原身寒门出身却一心为民,得罪了不少权贵子弟。之前因为有皇帝和卫离护着,一直没人找什么麻烦。现在眼看着皇帝和原身越来越疏远,原身又搬出了都督府,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上了奏折,想把原身拉下来。 而卫离把祁让接到麟龙司的意思,就是正大光明告诉所有人祁让还有他在护着。 祁让看了原身的记忆,只觉得根本没理出来思路,反而更乱了。 这个世界委托人的愿望是希望能陪着卫离让他不要黑化毁了天下,还有就是解答原身死后的疑问。 上一世卫离谋反成功后,原身便饮下毒酒在皇帝跟前自杀了,死后却没有马上转世,而是看到了他死后的场景, “朕当初为了大都督去接近他,想看看让都督费尽心思着的是个什么人物,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你心心念念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却宁可为朕殉葬也不愿。” 卫离双眼通红,一向胸有成竹的面目狰狞的可怕,“你都知道什么?” 皇帝见了他的样子,笑得越发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卫离,是你输了。” 卫离没再听他继续讲下去,一剑刺透了皇帝的身体,然后跪在了祁让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了起来,踏着宫殿中满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原身看他将自己的尸体放在冰棺里,又放入了寝殿中,看着他似疯子一般饮酒作乐,国家内忧外患却毫不为, “祁让,你不是最喜欢这天下么,我偏偏就要毁了它,你醒来看看啊,你不想来拦着我吗。” 直到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卫离被叛军斩首在宫中。 第18章为民播种万古春(2) 此时的宫中。 卫离身着金玄交织的官服走在前面,后面是十几名身着黑袍腰间持刀的麟龙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宫墙,一路无人敢拦,径直闯到了正殿。 推开殿门,麟龙卫留在殿外,屋内的皇帝和大臣齐齐回头看了过来,右惊诧万分,右相李懿厉声斥道: “卫离,你这是要逼宫谋反么?” 卫离恍若未闻,向前走了两步,两侧大臣纷纷向后躲去,甚至有几人如见虎狼般,挡在了皇帝面前。卫离向四周的臣子看了看,见到被他扫视过去的大臣莫不眼神闪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过了李懿的话,向上拱手道: “右相这话实在是严重了,谋逆的罪名是卫某万万不敢当的,臣只是听闻有奸臣在皇上面前巧言令色,蛊惑君听,想要谋害我大魏的功臣良臣,于是进宫劝谏罢了。” 上首的皇帝缓缓开口, “哦?不知是朕错怪了哪位良臣啊?” “陛下怎会有错,不过是奸臣祸乱朝纲而已。臣听闻有人上书黄河水患乃因祁大人而起,陛下已向尚书省递了碟子要彻查,可有此事?” 皇上和下首的大臣交换了下视线,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卫离似笑非笑, “臣已将祁大人压往麟龙司审问了,虽然审问结果尚不清楚,但臣还是望陛下以后要多亲贤臣,远离些拨弄是非的小人。” 皇上露出一个笑容, “朕曾听闻祁大人谋害大都督未遂,今日见大都督对祁大人如此维护,方知这传闻果真是不可尽信。” 卫离笑容未变,“皇上年幼,说话怕是要三思一些。” 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大臣怒道: “卫离!你不要太嚣张!那祁让算个什么东西,此刻怕还未踏进你麟龙司的大门,你这是欺君...” 未待此人说完,卫离便转身一剑刺透了他的腰部,利落拔出后,将剑扔给了身后的侍卫,又拿出一块锦帕细细的擦着手,那大臣砸在地上,捂着腰部,竟惊恐而死。 “为人臣子替陛下清理奸臣乃是本分,陛下,臣告退。” 说完,便深鞠一躬后便甩袖离开了大殿,只留满室骇然。 皇上坐在上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流下血丝,一边的大臣赶紧劝慰。 片刻后,皇上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 “无妨,他越护着那祁让才越好。” 卫离出了宫后,便直奔麟龙司而去,追风早已等在门口,见卫离回来后,便下阶,行礼, “主子,祁大人正在偏厅坐着。” 卫离面色冷峻,扫了他一眼,边走边问,“他什么反应?” 追风面色有些不对,“早上属下前往祁府时,祁大人正孤身一人站在府门口,好似早有预料。” 卫离神色微怔,步子顿了一顿,笑了开来,“他还真是吃定我了。” 追风跟在身后未再回话,他们麟龙司若论消息灵通,京中绝对没人能比得过。 早上主子一得到消息便派他们去了祁府,祁大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晓尚书省要去捉他呢?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马上算准时间知晓主子会派他们保护他从而等在门口? 怕不过是祁大人连同今上算计主子,做给朝臣们的一出收买人心的苦肉计罢了。主子如此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追风在心中叹了口气,为自己主子不值。 如果祁让知道了追风心里所想,肯定会觉得冤枉。天知道他这次进入这个世界,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站在府门口,刚一脸懵逼的接受着记忆,还未待理清思路,便看到一群麟龙卫打马过来。 为了防止ooc,只能学着原身的态度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没想到就被误会成这样,更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一场大戏。 祁让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偏厅的庭院中走着,突然察觉门口处多了一个身影,便抬头看了过去,正和卫离打量的目光对上,祁让略微挺直了身形,没再动作。 卫离信步走过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一片霁月风光,“阿让可是久等了?” 祁让面无表情,避开了他□□裸的眼神,语气冰冷,“大都督既然已经回来了,想必微臣也可以走了罢。” 说着便抬脚欲向外走去,却被卫离扯住了手腕,卫离转身从侧面轻轻搂住了祁让,双唇靠近祁让耳边,耳语道:“我帮了阿让这么大一个忙,阿让不打算给些奖励么。” 湿热的潮气让祁让迅速红了耳朵,他未深想,只以为卫离说的是救了自己出来。狠狠地将卫离的手从腰间掰下来后,将人砸在了后面的石墙上,附身过去,一字一顿, “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当着你这么多属下的面艹你?嗯?” 卫离身子一颤,脸上笑容越发妖艳,“阿让若想要,又有何不可,谁敢看过来,我将他们的眼睛挖了便是。” 祁让狼狈的将人推开,“不知羞耻。” 卫离扫了追风一眼,追风会意,将周围的侍卫和暗哨都撤了下去。卫离的手缓缓搭在了祁让腰间的衣扣上, “阿让和我回府罢,回去我便随你折腾如何?” 嘴上说着诱惑的话,脸上仍是明媚的笑,眼中深沉的痴迷下确是求而不得的卑微与伤痛,祁让突然觉得眼前人的笑容太过碍眼,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别笑了,不好看。” 卫离的笑容僵住,习惯了在这人面前调笑伪装的模样,没有笑容竟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祁让紧攥着眼前人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告诉如实告诉我答案,我便随你回去。” 卫离双眸一亮,“什么问题?”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是说我来京城之前。” 祁让死死的盯着卫离,没有错过其眼中一瞬而过的惊喜和慌乱,卫离皱了皱眉,“有人在你跟前说什么了?” “是我自己好像记起了什么” 卫离脱口而出,“不可能。” 随即缓过神,又道:“阿让莫不是梦见了什么,梦里的事当不得真的。” 卫离脸上笑容有些牵强,“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是真的。” 祁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说我便信,只是日后不要让我发现你骗过我。” 说罢,便转身离开。 待看到祁让身影消失后,卫离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出去便对追风吩咐道:“你去查一查这几日有谁和阿让说过什么,事无巨细,我每个字都要知道。” “是。” 回府后,祁让马上便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只对他忠心又有能力的人,秦怡。 在他和卫离大婚后,便是这个人悄无声息进了自己的房间,避开了卫离安排的暗哨,自荐为他所用。 原身一直觉得这事蹊跷,并不相信他,或者说,任谁三更半夜被人摸进了房间,说要效忠于他,也会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于是原身虽然应了下来,也只把他安排做侍卫。 可是上一世原身死后,这个人却三叩首后自刎于原身墓前。又或许,这个人,也和原身的身世有些什么关系。 祁让想着,便在午休时走到了秦怡在后院所住的房间里,轻轻叩门发现无人后,便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出乎意料的简朴,如果不是床边的几本书,根本看不出有人住着的痕迹。 过了约一个时辰,秦怡才推门而入,看到祁让坐在榻上后,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行了一礼。 魏国武士的最高礼节,只有世代家养之臣才会培养出来,祁让猜着,原身的身世怕真的不简单。 祁让缓声开口,“起来吧,我有事想问你” 语毕,又问,“现在能说话么。” 秦怡听懂了他的意思,略一颔首,“都已经被属下打晕了。” “你原来的主子是谁?” “是您。” “我是说遇见我之前,你效忠于谁。” 祁让手指轻敲着桌面,“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秦怡静默良久,又跪了下去,双膝跪地,叩了一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含满泪水,面色悲戚,“锦王,您是锦王之子。” “锦王?前朝叛臣?” 秦怡愤慨,“锦王殿下惊艳才绝,若不是信了卫商那老贼,如何会谋逆失败。成王败寇,没有他,主子才是当今天子。” 卫商,卫离的父亲。 一切瞬间都清晰起来,为什么原身进京总是有人暗中百般阻挠挠,原身死之后皇帝又为何说卫离是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 卫离听到自己问他时,眼中为何欣喜的同时还有慌乱。 可是,卫离又如何会认识他? 祁让心里想着,便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秦怡接着解释道: “卫离本是主子家中培养的死士,您年幼时选他做了玩伴,一直很喜欢他的。是后来您被养在农户中,作为暗卫的他被遣散出去,才与卫老贼相认。” 祁让愕然,“可是我并没有记忆啊”,说完祁让皱了皱眉。 是了,原主的记忆根本就不全,9岁之前的记忆仿佛被人生生抹去了一般。 原身爹娘给的解释是,他小时候摔坏了脑子,现在看来,根本是人为做之。 果不其然,秦怡继续道,“锦王殿下在起事前一夜便察觉出了不对,但当时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便嘱咐我们若失败,便抹去您的记忆,随便找个农户,离京城远远的,做个普通人。” 秦怡顿了顿,面色骄傲又无奈,“可是殿下早该想到的,他的孩子又怎么会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养在农户中,也遮不住光芒的。” 这下彻底捋清了背景,祁让开始替原身觉得憋屈。 父亲的旧部以为他好的名义,让他满腹才华却屡屡受挫,本以为是伯乐的天子却只把他当作博弈的棋子,只有卫离一心爱着原身任他折磨,却从来不相信他也不敢把一切告诉他。 所有人合成了一个巨大又精致的笼子,人人都带着面具,把涉世未深的原身困了在里面。最终,却谁也没能护住他。 祁让的笑容淡去,看不出神色, “既然这么多年你都没出现,现在又为何来找我?” “我们不能看着主子您和老主子一样栽在同一家人手上。” 祁让嗤笑,他们被私仇蒙蔽了双眼只想着防住卫家,却忘了天下还有一个天子,听上辈子皇上死之前说的话,怕也察觉到了原身的身份。 祁让想了想,嘱咐道:“以后你便做我的随身侍卫,我知道你手下有些可以用的人,若是卫离查起来,你便让他们查到你是皇帝送过来的,若是皇帝在查,你便装作卫离的人。” “是。” 作者有话要说:天呐,有存稿的感觉太爽了 第19章为民播种万古春(3) 第二日下朝后,祁让便被皇帝召到了偏殿, “微臣拜见皇上。” 跪姿恭整,一如往日的谨慎,少年天子隔着垂帘,语气淡淡, “起身吧”, 向身边的秦公公使了个眼色,两侧侍从躬身退下,大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皇上”,祁让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皇帝, 不同于卫离极富攻击性的艳丽,面容只算的上清秀,眼底却是藏不住的锐气和深沉,就算龙搁浅滩,也终究是个帝王,也不知原主加了多少层滤镜才能把人看成无助的小白花。 少年天子尚未来得及换下繁重的朝服,自阶梯上一步步走下,走到祁让面前,一只手扯住了他,放下尊称,语气里是示弱与愧疚, “阿让,是我没用,没能护住你” 祁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昨日他回府后想了下卫离的反应便猜了出来,卫离以为那是他和皇帝共演的一出戏。事实却是皇帝并没有提前知会过他,任人弹劾是真的,想抓他入刑部也是真的。 他暂且不知皇上为何要做出这种自损信任的举动,却不妨碍他此刻演一出君臣情深的戏码。 祁让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伸手想覆上去却又限于君臣之礼般收回袖中握紧,语气恭敬无奈, “是臣没有护住皇上才对,昨日可有吓到皇上?” 转而又饱含怒气, “是臣没用,一直没能替皇上杀了那卫贼,他竟敢带兵擅闯入殿,这分明就是要谋反!” 天子眉间微动,叹了口气, “阿让,前段时间你非要搬出卫府,朕一直没有问过缘由,可如今,卫离他眼看着就要弑...” “皇上!”祁让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今日便搬回去就是。” 天子抬眸,看着他,蓦地退后两步,鞠了一躬, “朕替着天下多谢祁卿。” 祁让没再说话,跪了下去,微一叩首。 一拜一跪,君臣相和。 退出殿内,秦公公从侧殿出来,端着一盆水,走到御前,低声叹息,“祁大人只有一腔热血,莽撞无知,当真能算的过卫离?只怕反被利用还不自知,皇上这是一步险棋啊。” 上首的皇帝拿起盆中的热帕,嫌恶的擦了擦手,“卫离眼瞎”,嘴唇微动,却不再多说。 秦公公知趣的退了下去。 出了宫,想到皇帝让他搬回卫府,祁让嘴角勾起一抹笑,如此,倒正合他意。 行至闹市,祁让听着两旁小贩的叫喝声,一时兴起,用扇子将轿帘掀开了些,随行在轿子旁边的管家眼尖的叫停了车夫,附耳过来, “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祁让从轿中走出,未待侍从拿下脚凳便跳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秦怡,打发道, “他跟着我,你们先回府去。” 然后便扯着秦怡快走了几步,流入了人群中。 商铺林立,游人往来如织,祁让被人群挤得失去方向,无奈的感叹道, “今日这京城倒是热闹。” 秦怡诧异道,“主子不知道么,今日是月夕,晚上宫中还要摆宴的。” 说完似想到什么,可能怕惹起他的伤心事,顿了一下,又赶紧道,“属下失言” 祁让正合了扇子,打算说没事,前方突然闯过一批人马,直奔着人群而来,秦怡眼疾手快的将祁让向后拉了拉,却没想到那些人见到人群倒是慢下了速度,打了个手势后纷纷下了马。 倒是两边的百姓见到打头的两人穿着麟龙卫的衣服,避之不及的挤向两旁很快在路中央清出了一条道。 为首的两人向人群拱了拱手,便又上了马飞奔离去。 祁让被挤的一个趔趄,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朝服,和周围百姓泰然处之的眼神,心底感慨的转了转,这麟龙卫的威名倒是自己想的还要响一些, 转头看向秦怡, “刚刚那些人是要往哪去的?” 未等秦怡接话,路旁面铺的一个大哥接过了话头, “还能去哪,那边就是昨日卫大人在朝中捅死的礼部侍郎陈永的府邸,今日肯定是要去清理门户了。” 旁边又一个人干了一杯酒道, “可惜咯,好好一个八月节,却成了家破人亡的日子。” 祁让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听两位大哥的语气,这陈永可是个好官?” 刚才接话的第一个大哥向他拱了拱手, “大人可别拿我们逗趣了,您这一身官服,不是比我们更清楚?” 祁让见他们不敢多说,也笑着拱了拱手,走远了些。 身后秦怡猜不出他的想法,想了想,还是在后面解释道, “陈永是中立派的人,虽在礼部是个文职,却师从韩宇韩大将军,不奉承卫党,也不跟随保皇派,昨日卫大人这一剑,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朝中三派分立,一派是以原身的老师右相李懿为首的保皇党,虽多为文臣,门生却在朝野中盘根错节并不好处理。一派是以卫离为首的卫党,多为卫商的旧友和卫离一手提拔的世家新贵。一派处于中立,这些人要么是处在观望状态,要么就是如韩宇一般只为国家着想的纯臣。 按原主的性格,本也该是个纯臣,现在却成了卫党和保皇党间争斗的工具。 原主只说不要让卫离毁了天下,却也没说让谁来做这个皇帝不是,祁让拿着扇子在手里掂了掂, “走,去卫府。” *** 宫中因节日挂满了暖黄色的灯笼,映着砖红色的宫墙显得格外好看,若是再来一场雪,便是一副随处都可入画的风景图。 宫人在前面提灯领路,卫离走在身侧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怕毁掉两人这难得和睦的气氛。 到了宴厅门口,祁让突然伸手握住了卫离, “麟龙司统领镇国将军卫大人,兵部尚书祁大人到!” 宫人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宴会的欢言笑语,丝竹之声还在继续,气氛却骤然紧绷起来。 两人十指相握的双手拢在衣袖之下,卫离笑了笑,面色如常的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一路有人上来攀谈,祁让也不撒手,只立在一边身姿笔直的看着卫离,指尖在其手背上轻轻扫着,看着其红了耳尖,仍面色不改的带着假笑应付他人。 刚坐到席位上,祁让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卫离的手猛的收紧,祁让安抚的摩挲了两下,缩回了手,看向一旁。 是右相的幼子,祁让的师弟,李瑞。 这座位安排的倒有些意思,祁让这才将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 他本以为是他的位置随着卫离安排到了一处,如今看着倒是卫离的位置随着他安排到了右相门生这边。 祁让视线又往前扫了扫,果然,右相正在这一侧的首位。 祁让心底对皇帝这幼稚的举动有些失笑,难道一个位置就能决定了什么吗。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所在时代的一个故事,强国侵略,弱国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合约,弱国的大臣不以此为耻,反而对同僚自得的嘲笑, “这些野蛮人,我刚刚给他们开了偏门出去的他们竟还都毫无所觉。” 祁让在心中摇了摇头,卫离自幼接受的是死士的训练,在乡野间成长又在战场中磨炼,而皇帝只自幼被困在深宫学习君王之道。 两人眼界和心胸都不在同一高度,倒是难怪小皇帝心机深沉却还是输给了卫离。 皇帝未到,便不能开席,席间大臣们便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眼神却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扫来。 卫党多坐在对面,卫离昨日又在殿上大闹了一场,两人的桌子清净的与宴会格格不入,右相一派的人倒是连面子都懒得做了。 听着耳边越来越刺耳的对话,祁让转着手里的酒杯转过了头, “师弟今日对我似颇有些意见?” 李瑞哼笑一声, “哪敢哪敢,师兄和卫大人琴瑟和鸣,师弟倒是艳羡的狠。” 琴瑟和鸣形容男女,卫离随祁让而坐,这话明显就是在讽刺卫离是个女人,一般人听了难免犯呕。 何况祁让与卫离关系不好,搬出卫府举朝皆知,这话说的真是直往卫离心窝上捅。 卫离向来懒得计较这些口舌之争,不过祁让此刻却是闲的狠。 于是祁让仿佛未听懂般,光明正大的握住了卫离的手,笑道,“我和阿离都是男子,虽用琴瑟形容不恰当了些,不过感情甚好倒是真的。师弟回去该多和师父讨教讨教,否则在外丢了师父一代大儒的脸面就不好了。” 李瑞似没想到祁让回这么直白的怼回来,脸色气的通红,手指向祁让,又被身边人劝住,终究只是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四周也安静了许多。 祁让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卫离, “怎么了?” 卫离眼底深沉,摇头笑了笑, “没什么”, 想了想,又看着他问道, “今日可回卫府?” 祁让挑了挑眉, “我娘子便住在卫府,我不回府又该去哪里?” 卫离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眼中越来越凉,极力控制着身上泛起的层层冷意,仍仿若无奈的摇了摇头,与祁让调笑着, “夫君今日这般热情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祁让看出他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殿门突然传来一声, “皇上到!” 众人起身跪拜,卫离虽被免了跪礼,此刻倒也随着众人伏了伏身。 再坐下时,面上便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 回到卫府,祁让看着坐在床头的卫离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在席间,卫离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言语清晰的和所有人交谈,除了耳朵红了些,面容平静的毫无波澜,祁让还以为他是真的酒量好。 可是此刻, 卫离睁大眼睛看着祁让,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听他的话?” 祁让试图与他讲道理, “我只是为了应付他” “你骗人,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你还牵我的手!” “你昨天还在欺负我,今天就变了个人!” 祁让起身想给他叫杯醒酒茶,又被扯住, “你为什么听他的话?” 得,问题又回来了, 祁让耐着性子应和着他, “我没有听他的话,乖,你先松手,我给你叫杯醒酒茶就回来。” 卫离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祁让: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平时贼的跟狐狸一样的卫离一喝酒还会变成怨妇属性? 祁让逐渐暴躁,“松手!” 卫离坚持许久,看着他瘪了瘪嘴,还是松了手,像小孩子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睛却盯着他转,看他到门口唤了下人又走了回来, 之后祁让唤人喂了他醒酒汤又叫人服侍他更了衣,待一切收拾好后,正准备躺下,却发现卫离换好衣服后,还是那个姿势,缩在床角,眼睛看着他。 明明面无表情,祁让却看出了满脸的委屈。 呵,那又怎样。 祁让吹了蜡烛,蒙住被子,转过身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床角响起,一个光滑的身体爬了过来,趴在祁让的身上。 祁让闭着眼睛仍能感到上面灼热的视线,于是终于崩溃,将人反压在床上。 第20章为民播种万古春(4) 第二日醒来,身边人正目光复杂的侧着身子看他,身上还带有昨夜的痕迹。 祁让坐起身,唤人拿了新的衣服,然后挑眉看了看塌上的人, “你来帮我穿?” 卫离没有说话,顿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从塌上下来,给自己套了身里衣后拿起了祁让的衣服。 双手从后拢住了祁让的腰部,又到前面半蹲着系着有些繁琐的扣子,站起身后,两人一时离的太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祁让看他,突然出声问道, “你争皇位是为了我?” 这过于直白的问话让卫离的手顿了顿,随即退了两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是又怎样,就算是为了你,你也别想让我替上面那位做事。” 然后又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恶心。” 从昨晚宴会开始,卫离的脾气就不太对劲,酒后趁着醉意发泄出来,现在酒醒了,倒是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只是这脾气实在是有些莫名,前几日那般辱他没有脾气,如今回来了倒是生气起来。 祁让也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于是看他扔了自己在一旁,自顾自的穿起了衣服,有些恶劣地勾了勾唇, “那卫大人怎么也不觉着我恶心呢?” 卫离僵在原地,扭过头看向他,然后慢慢红了眼睛,嘴角拉起一抹弧度,有些讽刺道, “你不知道?” 祁让看他, “卫大人不说我怎么知道。” 卫离沉默了许久,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 “祁让,我心悦你” 祁让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 卫离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祁让撤回了眼神,没有回话,古时的衣服有些难穿,他最后还是唤了侍人来替他们二人穿衣洗漱梳了发髻。 一直到用着不知算作早膳还是午膳的饭,祁让先停下了碗筷,然后拄着头看向卫离,不知是因他的注视还是真的吃饱了,卫离也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筷子。 两人都一句话没说,身后伺候两人用膳的侍人更是心惊胆战的垂着头,不敢多言。 好一会儿,卫离才看着他道, “我等下要去麟龙司。” 祁让点了点头, “那我出去随便转转。” 说完就站起了身,路过卫离时,袖子却被他一把扯住,祁让低头看他因过分用力苍白又暴起青筋的手,又被站起的卫离,毫无预兆的一把推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这个姿势真的是... 难得的经历。 卫离没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两手抵住他的肩膀,直接将唇送了过来。 带着发xie和侵略,热烈又坦诚 瞬间点起了祁让血液中流淌的战意。 院子中的侍从早就识趣的退下, 祁让将已被他吻的失去力气的人推了一下,两人位置对调,他低下头,就看到了怀中人眼底深处的疯狂和病态的炙热。 一瞬间和记忆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已是皇帝的卫离重合起来,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卫离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心狠手辣,对敌人从不留情。之所以纵着原身,不过是因为爱着他,将脾气都压在了心底,最后又沉淀成了几乎病态的执着。 前几日他以为是自己和皇帝串通好了一出戏来对付他,昨日下朝后他和皇帝的对话想必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皇帝的话才对他变了副面孔,却不知祁让是知道了两人小时候的关系不再掩饰。 祁让想着这人早上的脾气和此时眼底完全遮掩不住的占有欲,心里了然的笑了笑, 卫离那日杀了陈永,面上表现的波澜不惊,实际上恐怕收到的压力并不小。 军中兵权三分之一在卫离手中,三分之一握在韩宇的手里,还有三分之一,是在小皇帝手中。 卫离一直以来的依仗,除了军中兵权,就只有手上的麟龙司。 军中兵权负责平衡大局,麟龙司无处不在的隐在暗处的"钉子"和管理京城治安的麟龙卫负责控制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 本来朝中三方势力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卫离那一剑,就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保皇派开始联络中间派,纷纷进行着各种明里暗里的动作。 祁让猜着,此时离卫离的叛乱,也真的不远了。 思绪千回百转,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卫离浑身无力的靠在柱子上,平静着呼吸,祁让也回过了神,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那日我并不知情。” 卫离抬眼看他,祁让继续道, “小皇帝没有提前和我商议过,我昨日与他也确实不过虚与委蛇。” 祁让低头在他眉间轻轻啄了下, “心悦你也是真的。” 说完,放开他,扬起一抹笑意,趁卫离还没有缓过神,快步离开了院子。 留下卫离怔怔的靠在柱子上,摸了摸额间,嘴角好看的弯了弯,眸中纯粹干净。 *** 昏暗的地牢里,一声惨叫响彻牢狱,一人正垂首被绑在木架上,新旧血迹浸透了白色囚衣。 其面前却有一人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鞭子,乌发高高梳起,套在白色玉冠里,眉眼妖冶,对着眼前昏昏暗暗的场景,嘴角竟还带着笑意, “事已至此,林大人又何必如此坚持呢,不如早点把同谋的名单交出来,也能少受点苦,体体面面的走,不好么。” 囚架的男人冷哼一声,仍未答话, 锦袍男子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哦,本王好像忘了告诉林大人,听说您的家眷今早已被麟龙卫带去了在下的府中,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囚架上的男子猛然抬头,破口大骂,“卫离!你这个逆臣贼子!和你父亲一样,霍乱朝纲!老夫就算牺牲一家人的性命,也不会助纣为虐...” 卫离嗤笑一声,走向囚架上的男人,“既然如此,那林大人就好好享受吧。” 卫都麟龙司的牢房建在地下,阳光下将牢门内外割成了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一步之遥,便两个世界,门外是仿若能包容一切黑暗的耀眼阳光,门后是隐隐传来囚犯们惨叫挣扎之声,仿若能吞噬切的黑暗。 卫离站在黑暗中,突然停了下来,将手向外伸去,看阳光洒在手上,笑了笑, “总有人自作聪明的烂到根底犹不自知。” 身后的追风听懂了其未言之意,低了低头。 卫离向前一步跨出了牢狱,看着阳光下正等在门口的人笑了笑, 若是保皇党或祁让在此处,定会讶异,因为那人正是他们以为的正应该和卫离水火不容的将军——韩宇。 韩宇看着他从牢狱出来后仍带着的笑意,扬了扬眉, “卫大人今日心情很好?” 卫离想起早晨祁让的那番话,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道, “林荣嘴硬,恐怕要再些日子才能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韩宇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我自是信你的手段。” 顿了顿,又道, “近几日,我在小世子旁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小世子,是锦王旧党私下里对祁让的称呼。 卫离想起这两日祁让的异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谁?” “王爷曾经亲手□□出来的得力属下之一——秦怡。” “他何时入的祁府?” “秦怡武功出神入化,具体的时间摸不清楚,但作为小世子的贴身侍卫,却正是在你捅了陈永的那日。” 卫离停了脚步,神色彻底沉了下来,一双眸中看不出情绪, 韩宇看他,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怀疑小世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卫离辨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韩宇凝了神色后,叹了口气。 “如此,也不算坏事。毕竟小世子早晚要知道的,能想起来也总比围着那个小皇帝打转来的好。” 说完,又看了看卫离, “你不应当欣喜才是么,小世子若记起了过往,正好你们二人...” 话未说完,神色间带着暧昧。 卫离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韩宇立刻咳了一声,收敛了神色。 两人渐行渐远,却不知此时他们口中的祁让也正探听着旧时的消息。 兵部有关前朝叛乱时的记录十分模糊混乱。 但祁让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若不留心就会被一笔带过的细微的一点。 ——景棠三月,兵部侍郎陈永带兵围剿锦王,未果。 陈永曾经是兵部侍郎?站在又如何跑到了礼部? 祁让手指摩挲着刻印已经有些斑驳的竹简,突然意识到,原身一介儒生,却成了兵部尚书,这难道不是更奇怪么? 是谁将原主推到了这个位置,又为了什么? 秦怡默默站在一边,祁让回头看他,敏锐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韩宇是谁?” 陈永曾出兵围剿锦王,那陈永的师父所谓中立派的韩宇呢,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出乎意料的,秦怡给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的答案, “王爷的师弟,和王爷感情很好。” 祁让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自以为堪破了真相,其实依旧迷雾重重,犹在局中。 作者有话要说:捋一下时间线, 原身9岁时,锦王被杀。 现在距离锦王被杀是过去了12年, 卫离和祁让都是20岁左右, 陈永和韩宇是30+ 韩宇是陈永的师父,是因为陈永考科举时韩宇官已经很大了,所以与年龄无关。 第21章为民播种万古春(5) 京中暗流涌动,连百姓都嗅出了几分微妙的气息,祁让暗自思索了几日,决定和卫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如今却觉得事情或许并非秦怡所说的那么简单。 原身失去了记忆,所有人对当年锦王一事更是讳莫如深,比起费心费力的非要自己查个明白,倒不如直接问了卫离。 想到卫离,祁让便不由觉得好笑。 此前两人几乎水火不容时,卫离没脸没皮的一日总要在祁让面前转个几圈,时不时的还喜欢动手动脚占些便宜,虽结局总是落不得什么好。 谁料那日祁让做了告白后,这人反倒害羞矜持起来。 两人只心照不宣的开始不论多忙,都在府中等对方回来,然后一同用着晚膳。 卫离常是风尘仆仆的回来,又马不停蹄的出去,一直到深夜待祁让快要睡了,才回到塌上,然后规规矩矩的躺着。 越发小心翼翼的举止与其说是追到人之后的冷淡,倒不如说是死皮赖脸地追人,得到后反而珍之重之的只敢小心翼翼的往前试探。 祁让看着眼前装模作样,一举一动都仿若不惹尘埃的矜贵公子模样的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我更喜欢你之前的模样。” 卫离喝汤的动作顿了顿,状若不在意的悄悄竖起了耳朵, “嗯?什么模样?” 祁让话在嘴边一转,换了个话题, “今晚早些回家,我有事与你谈。” 听到回家二字,卫离的眸色暖了暖,还执着于上一个问题,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事?” 祁让回答的同样轻描淡写, “某人骗我的事。” “咳,咳咳。” 卫离正喝着汤,听了这话顿时呛住,慌乱的咳嗽起来。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他,没有说话。 卫离连喝了几大口水,然后皱眉思索了一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抬头说道, “晚上你随我去见一个人。” 祁让挑了挑眉,欣然应下。 大门四周是高高筑起的石墙,门口只把守着两个身着玄衣的麟龙卫,见卫离的马车停下,纷纷行礼,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围墙里没有房屋,只有一大片空地,每隔几步便设有一个哨岗。祁让跟在卫离身后,看他敲敲敲打打许久后,前方的地面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入口。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祁让想到这几日卫离每次回来都要先沐浴一番,偏头看着青年眉目冷峻的样子,调侃道, “这便是传说中的麟龙司的牢房?” 好似冰霜一点点融开,卫离的眼底荡起点点笑意,握住了祁让的手, “哪里是传说中的了?” “唔,自然是传说中带我进来审问过的地方。” 卫离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祁让,确认他眼底只是玩笑没有任何介意的成分后,才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下去的阶梯并不长,只是越向里走,腥味越重,卫离看祁让皱起的眉头,握紧了他的手,有些紧张道, “这人的同党还不清楚,我不方便将他带出去,所以...” 祁让捏了捏他的手, “不过血腥味而已,没什么好矫情的,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不是讨厌。 两人一路向深处走去,尽头处,追风正守在一个门前,见两人过来,行了个礼道, “大人,林荣还是不肯松口。” 祁让看向卫离,卫离对他解释道, “当年向朝廷告密锦王谋反的另有其人,这林荣便是其中一个,但不知为何,他一直不肯松口,如此,倒不像是为了朝廷,更像是...保护什么人。” 祁让看着牢中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样人,心中转过几转。 秦怡说当年是卫商告的密,卫离却说是另有其人,今晚带他到此处,恐怕也是担心自己与他因卫商的事生了间隙。 姑且相信卫离的话,按照卫离的手段,他不信没有拿林荣的家眷来威逼利诱,那么林荣想保护的就是比家人更重要的人。 大丈夫为家为国为天下民,或许可以再加一个为情。 可若既不是为家也不是为国为民,那为情,情又是谁? 或者,再换个思路。 林荣也许不是不担心家人,而是他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出事,那么能保护他家人的人就是他要保护的人。 而能从卫离手中保证他家人不出事的... 祁让看向卫离, “林荣的家人在你手上?” 卫离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祁让紧盯着他, “关在何处?” 卫离马上听懂了祁让的未尽之意,林荣的家眷本来是要关在卫府别院的,但当时他正忙着为陈永的事情善后,韩宇便提出将人关到他的府邸,如此也不引人注目。 但问题是,韩宇以前从不管这些事,为了避嫌,两人也很少交际,这几日却总来牢狱这里转悠又不进去。 细细思索后,卫离的面色越来越冷,眼底渐渐沉下来,语调平静却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韩宇。” 韩宇? 祁让还欲再问,却被卫离拽住衣袖,大步向外走去。 夜间的冷风吹在脸上,卫离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韩宇是锦王的师弟,当初陈永出兵围剿锦王,就是被他拦下的。后来我回了卫家,也是他告诉我卫商并没有背叛锦王,我才安心的做了十几年的卫府公子。而你身边秦怡的身份,也是他告知于我。” 祁让停了脚步, “所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秦怡会认为是卫商告的密?” “因为当时我父亲卫商确实向朝廷告发了锦王。在锦王叛乱前几日,父亲他收到了朝廷已经知晓锦王叛乱的消息,可那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锦王也不愿回头。” “于是父亲索性向朝廷告发了父王,以此来拖延时间,一边取得朝廷的信任,一边为锦王安排后路。” “后来朝廷并不信他,按原计划派陈永出兵围剿,父亲便带锦王逃走,谁料锦王选择自杀,而陈永出兵被韩宇截住。最后父亲就成了杀死锦王的人,顺便接管了锦王的一应势力。” 祁让顺了顺思路, “那当初向朝廷告密的人又是谁?” 卫离冷哼一声, “现在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人坐着软轿一路行到韩府门前,门口的侍卫在看到轿上麟龙司特有暗纹时,便转身进府禀报去了。 卫离一拢黑色长袍领口绣着银色花纹,乌发高束,黑眸半垂,如玉般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冷意。 祁让一身青衣,眉眼温润,正与卫离说着什么。 然后便见卫离状若无奈的笑了笑,抬起黑眸,顾盼流转间全是宠溺,仿佛刚才的寒意不过假象。 韩宇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的脚步顿了顿,竟有一瞬间不想上去打扰,然而卫离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笑意一点点收起,脸上换上了韩宇最熟悉的,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韩宇也勾了勾唇, “两位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卫离没有理他,径直闯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正厅,一副主人家模样的坐在了大厅中间,看着韩宇, “在下只是好奇,韩大人当年与锦王有何深仇大恨?” 韩宇一怔,竟也没否认,笑着坐下来,“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发现。” 卫离当局者迷又信任韩宇,自是会被迷惑,不过就算没有祁让提醒,反应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祁让看着韩宇,然后就听到了一个极为狗血的故事,而简单的来说,就是痴情少年惨被抛弃,最终因爱生恨,又中途后悔。 韩宇声若呢喃, “我已经拦下了陈永,却忘记了他那么骄傲的人,自是宁可选择死,也不会选择忍辱逃生。” 房间一时有些安静,祁让走到卫离面前伸出了手, “走吧,回家。” 当年的是非对错对祁让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卫商便永远是隔在两人中间过不去的一道坎。 回府的途中,卫离挨着祁让坐下,过了一会,又侧身将手搭在了祁让的手上,把玩着祁让的手指。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在嘴边,眼见祁让快要暴躁时,才长叹了口气,轻声道, “对不起,我只是太怕了。” 祁让闭目假寐,反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轻轻捏了捏。 此事就此揭过。 本该轻松的睡个好觉,可是这一晚的卫离睡得却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死,自有记忆后,便只有永无休止的训练、杀人、训练、杀人。 锦王府家规,主子们在6岁以后,便可在暗卫中选出一个做自己的伴读,而作伴读的条件,则是在自己那批队伍里活到最后。 小卫离其实对做伴读并没有什么渴望,他简单的只是想活着。 那场暗无天日的厮杀的最后,房中只剩了三个人,小卫离武艺虽高性格却不讨喜,另外两个人便合谋欲一起杀了他。 在最后一剑刺过来时,小卫离的眼中只有空洞与冷漠,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叫了停,再然后,声音的主人从此便成了他的主人。 他知道主人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从此有了归属,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出生入死。 但他却从不知道,主人还会像太阳一样教会他喜悦和温暖。 小主人待他很好,会在训练后疼惜的给他上药,会教他认字读书,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知道了一直以来挣扎求生的意义。 太阳渐渐落下,小卫离仍执着的守在主人身后,然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看到小主人开始对另一个人笑,就像对他那样。 小小的卫离冲过去,却看到小主人看他的眼里满是厌恶。 “不,不要!” 门外值班的侍卫听见声响冲了进来,祁让睡意朦胧的睁开双眼, “怎么了?” 卫离打了个手势让侍卫退下,然后又将欲起身的祁让按了回去。 他微微侧身,看着怀里的人再次进入梦乡,眼底褪去了白日的波澜不兴,只剩下虔诚和不知名的光亮,过了许久,才在夜色中,轻轻唤了一声, “主人。” 你为我主,从此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出生入死这句不是我原创,好像是某个圈子里的,但是我找不到出处了,如果有问题的话联系我删 第22章为民播种万古春(6) 锦王(祁渊)×韩宇 祁渊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聪明伶俐,母妃受宠,连带着父皇对他也颇为骄惯。再长大一些时,又被天下闻名的大武师,连皇帝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谢咏先生收为了关门弟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混天混地成了京中一霸。 祁渊初见韩宇,是父王为即将入学的皇子们挑选侍读的时候。 朝中派系林立,各皇子身后的娘娘们为了上面的位子,都早早就告诉了皇子们该和谁亲近,不该和谁亲近。 只有祁渊的母亲,那个妩媚动人夺了帝王大半宠爱的蓉贵妃,懒散的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摆弄着刚刚弄好的蔻丹,漫不经心的嘱咐他, “争权夺位,那都是傻子才做的事,你到时候挑个最不起眼的就是了。” 祁渊虽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自己的母妃却向来是言听计从。 于是他视线扫过一群进宫待选的世家子弟,一眼相中了那个最后一排战战兢兢努力缩成一团的小可怜, 他走到他面前,态度傲慢, “喂,就你了。” 在看到小可怜眼中恍见天人的仰慕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这么胆小,将来一定不会给自己惹事。 那时的祁渊还不知道,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成为母妃口中的傻子,也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现在他眼中这个胆小无害的人会弄死自己。 祁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不住韩宇的名字,只喜欢“喂”、“那个”的使唤他。 那些嫉妒祁渊嫉妒他母妃的皇子们不敢招惹他,便把气都撒在韩宇身上。 在夫子检查功课的当天藏起他的课本或者直接撕碎,在玩闹时故意将他推倒踩在他的手腕上,最过分的一次,是一个皇子将韩宇娘亲留给他的玉佩夺去,逼他从一个侍读的胯/下钻过,又笑闹着将玉佩摔碎在地。 那是韩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双膝跪在地上,拽着祁渊的衣角,红着双眼快要哭出来似的来求他,求他帮帮自己。 那时的祁渊怎么做的呢? 他冷眼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人,说了句, “与我何干。” 一句话击碎了脚下那人眼底最后的光亮。 自那天之后,祁渊便看到那个小可怜开始学会了在暗地里反击,手段越来越不着痕迹也越来越让人抓不到把柄。 然后在心底暗暗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让一个不会反击的人谈生存,简直就是笑话。 而祁渊真正正眼看韩宇这个人,是在他的老师谢咏先生,欲收韩宇为徒时。 那是祁渊第一次反抗自己的老师,他红了双眼,用剑指着韩宇, “您不是说我是您的关门弟子么?如果收了他为徒,您想没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笑话我?” 谢咏淡淡的看着他, “你也该磨磨性子了。” 韩宇站在谢咏身后,低着头,一身青衣低调又乖顺。 两人站在一起,衬的吵闹的祁渊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心高气傲的祁渊转头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就算他成了您的弟子,可在外面,我是君,他是臣,依旧是我想怎么折磨便怎么折磨。” 最后一句话说的够狠,却并没有实现,不是祁渊不想,而是他不能。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当年懦弱的跪在地上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早就成了风光霁月的京中第一才子,成了士人眼中追捧的对象,天子眼前的红人。 而他自己呢? 一日下朝后,韩宇经过他身边时,面带如风的笑意,声音却阴冷如一条毒蛇, “小王爷,您知道京中的人都怎么评价您吗?” 然后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都说您还是要找贵妃吃奶的孩子呢。” 这话说的着实是太过不敬,祁渊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谁想到第二天便被父王叫到了内殿,笑着让他跟韩宇道歉。 祁渊不敢和他的父王反抗,因为从小他母妃教给他的,便是讨皇帝喜欢才是第一要事。 那是祁渊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他僵硬的和韩宇道了歉,然后便一刻都不想多待的离开了殿内,耳后是父皇无奈的叹息, “唉,小五的性子就是这样,韩卿不要在意。” 他也没有看到旁边微笑着的韩宇眼中的冷意。 我的殿下啊,不学会离开庇护,怎么能学会生存呢。 经此一遭,祁渊才领略到千百年来让人们趋之若鹜的权力的魅力,一改往日的纨绔作风,在戎狄作乱时自请去了边疆,拿了军功回朝,又仿佛天赋异禀的治理朝政,得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一时风头无两。 但他和韩宇两人在暗地里交锋却从未间断,两人的作风俱是狠辣强势,招招戳人死穴,一时间竟也僵持不下。 直到一日宴席结束后,祁渊倒在酒桌上,醉眼朦胧间看到那个狠厉的对自己永远嘲讽以待的韩宇,动作轻缓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又俯身在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亲吻,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情深。 身上醉意如潮,心中却清明无比,祁渊想,他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他在韩宇身上看到的那层违和感是什么。 于是在第二日,祁渊就拐了韩宇到自己府上,二话不说的将人压倒在床,身下的人反抗剧烈,两人师承一派你来我往的交着手,谁也没捞到便宜。 最后祁渊气喘吁吁的倒在韩宇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说, “你昨晚偷亲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呢?” 祁渊的眼里满是厌恶,韩宇却渐渐松开了反抗的手。 祁渊不好南风,却在那次以后,着魔似的压着韩宇做了一回又一回。 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越来越亲近,仿若密友般一起吟诗打猎,一起月下饮酒赏梨花,两人都是人中龙凤,放下偏见后,竟然意外的合拍。 甚至到最后,祁渊麾下的谋士都感叹着两人的感情真好时,祁渊才猛然惊醒, 他太入戏了,入戏的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韩宇。 那晚韩宇的心情很好,提着祁渊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糕进了王府,想到等下告诉那人这是自己亲手做的时那人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笑意。 韩宇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旁边的管家欲言又止,他眼底潋滟的水意也渐渐结成了冰霜,桂花糕掉在地上,他一步步缓慢的走到两人平日厮磨的卧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放荡的娇喘声。 然后抖着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两人战的正酣,房门被突然打开,上位的祁渊眯了眯眼,看到是他时又挑了挑眉, “要一起么?” 韩宇紧紧盯着祁渊,片刻后,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波澜不惊的合上了房门, “在下打扰王爷雅兴了,王爷继续。”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府。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后祁渊就皱眉打发走了床上的女子,就像之后的祁渊不知道韩宇在告发他后又收了手。 京城里的梨花开了又败,却再也没有两个气质卓绝的公子在深夜的月下把酒谈笑。 韩宇说祁渊太过骄傲,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1.本来赶在最后15号最后一分钟发想保住我的日更的,结果手一抖标题写错了,我恨!! 2.同样是写都写了干脆发上来系列,本来打算融在正文里的,但是不想副线太抢戏就直接砍了 3.啊我恨!! 第23章为民播种万古春(7) 卫离的反叛比想象中进行的更为顺利。 献帝时,大燕朝就已被狄戎侵占了大半领土,先帝早年接手登基后,大兴兵戈,一雪前耻夺回失地,本应成为中兴之主,奈何在晚年时沉迷道术,再次荒废了朝政。 而此时的新帝不思百姓疾苦,一心揽权,大燕王朝的皇权早就如同一副摆好的诺米骨牌,只需轻轻一推,便会接连坍塌。 卫离反叛后,欲推祁让上位,毕竟祁让虽为叛臣之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家血脉,加之锦王一党的暗中扶持,成为新帝也算顺理成章。 然而却被祁让拒绝了。 从内心来讲,祁让做过帝王,在每个世界的身份也总是天之骄子,甚至在刚来这个世界时,他想的也是自己登位。让他屈居人下,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他都不会接受。 可此刻,他却换了个想法,一直执着于任务,做着相同的事情,倒不如潇潇洒洒的去看看世间百态,了解真正的民生疾苦,换个角度去看待问题,也算长进。 当他把这个想法在在塌上说与卫离听时,卫离眼角还带着湿润,面色发红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背对着祁让,把自己裹在了锦被中。 祁让上前把锦被从他头上拉开,调笑地问道, “怎么了?我的皇帝陛下。” 卫离起身靠坐在塌上,扯过了祁让的手,一脸的倔强和不安, “你不在身边,我不安心。” 祁让一怔,亲昵的揪了揪他的脸颊, “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你这么撒娇的?” 卫离抬眼看他,眉目间已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仪,眼底神色复杂的甚至连祁让也分不太清, “如果你再忘记我了,不记得回来了怎么办?” 祁让好笑的看他, “我只是要到处游历,又没说要离开朝堂,你给我挂个钦差大臣的名号,若是我不回来,你派几个麟龙卫抓我回京不就是了。” 卫离又看了他一会儿,躺回塌上向祁让蹭了过来,祁让侧着身子,他便将脸埋在祁让的胸口,紧紧抱着。 祁让自上面看着他墨发散在雪白的肩上,露出小小的发旋,有一丝心软,却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松口。 他想做的事,总是没人能束缚住的,他也知道卫离最后还是会同意。 卫离的年号起作承玄,他没想杀死小皇帝,小皇帝却在卫离登基那天自缢在宫中,大概是想在死前最后恶心卫离一把,让历史记住他是一个乱臣贼子。 宫里的侍人在发现小皇帝自缢时,卫离正进行着登基大典,在大典结束后,听到侍人通报这个消息,冷笑一声,眸中全是嘲讽,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般,转头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祁让。 祁让无辜的眨了眨眼, “陛下看我做什么,我和小皇帝早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话虽是这么说,祁让最后还是同卫离一起去看了小皇帝的尸体,皇帝此时不过弱冠之年,平日总带着几分阴翳的面孔在死后反而如少年般平静下来。 想到这人在前世崩溃而死的场景,祁让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不知这些任务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拟的代码,但他还是希望,小皇帝下一世不要再生做帝王,只做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其实也不算是坏事。 小皇帝自缢,右相告老还乡,祁让作为其弟子,在他离京那日还是骑马赶去城门口送行。 右相掀开轿帘看他, “新皇可平天下否?” 祁让一怔,下马认认真真的回道, “海晏河清,指日可见。” 右相年已七旬,这个脸上被岁月刻下褶皱的老人,少年时也曾鲜衣怒马游京城,中年也曾得志桃李满天下,历经三朝,此时脸上只余下了沧桑和面对命运的无力。 他打量了祁让许久,语气温和, “有你代为师实现这盛世,倒也算了了心愿。” 帘子放下,祁让听到轿中飘来的声音, “切莫自责。” 或许是这身体里刻入骨髓的情绪,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突然涌上心头,祁让躬下了腰,待木轿消失后,才慢慢直了身子。 原身曾经怀才不遇的愤懑是真的,遇到伯乐拜入右相门下的欣喜也是真的。 一切不过阴差阳错,立场不同。 原身在卫府时欲杀卫离却无法下手,后来悲痛自杀,除去对皇帝感情,恐怕更多的是背叛恩师,背叛朝廷,自认不忠不义的愤懑。 他或许也曾对卫离有过一瞬间的心动,却终究抵不过骨子里对王权的臣服。 可这天下,本就从来不属于谁, 江山千古,英雄人物无数,墨守成规的最后,只余悲哀。 “叮,宿主达成悲悯天下成就,奖励系统升级一次,请选择升级与否。” 祁让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在任务世界里听到这个机械音,而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 “这个世界要结束了么?” “该系统的所有世界均为真实世界,除去自然死亡,意外死亡,不存在主动脱离选项。” 祁让看向眼前的对话框,默念了一句,确认升级, “恭喜宿主升级系统,系统升级,任务难度升级,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难度升级? 等等 你也没说系统升级还会附赠难度升级啊喂!这是见鬼的什么虚假奖励? 系统的出现,成功打断了祁让沉重感伤的情绪。 待卫离回宫时,看到的就是有些闷闷不乐的祁让,于是挑了挑眉, “这是怎么了?” 祁让将人扯进怀里,背对着他,下巴压在了卫离的肩膀上,缓了一会,才道, “没什么,是我庸人自扰了。” 系统第一次在任务世界出现,让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不过隔绝在外的来客,而所谓的情感,不过是任务。 只是在卫离出现的那一刻,他又突然想通了。 他本不过就是一缕幽魂,一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段经历。只要当下的情感是真的,又何必多想。 在一切事情平定后,祁让挂着钦差的名头离开了京城。 他看到饿殍遍野中父母食子的惨状,也看到狄戎侵略时百姓们拿出自己仅存的粮食,送与战士,与他们共同抗敌的众志成城。 世间百态,或许有着黑暗,更多的却是人类本性中的光明。 承玄七年,祁让突然收到急令召他回京,他看着卫离传过来的锦帛,陷入了沉默。 自那夜与卫离共同去了韩宇府上后,韩宇对他们夺位的事情,一直是表面不拥不反,却暗中支持的态度。 而卫离登基后,他也仍留在京中,只是辞去了官位。 卫离的来信上说,在韩宇府中发现了当年锦王的尸身,韩府下人发现时,锦王的尸身面色温润,仿佛还活着一般,而韩宇就静静躺在他身旁已服下毒药经没了气息。 一别五年,两人都变了许多。 刚来这个世界时,卫离就如同一把失了剑鞘的利剑,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便想退避三舍。 而此刻的卫离,收敛了浑身的锋芒,举手抬足间带着帝王的威仪,只有偶尔厉色时仍带着当年的狠辣。 至于祁让,或许是自我放逐了几年,松掉了身上背负着任务,时刻绷紧的神经,面目仍然温润,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却愈加明显。 祁让回京时,卫离正坐在书阁中批阅着桌上的奏章,似看到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面色冷凝。又过了一会,手伸向旁边的茶盏,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欲抬头喊人,就见到了立在门口的祁让。 卫离神色一愣,如春风拂过夜色,冰雪消融百花齐放,猛的起身,奏章砸在地上,眼中全是惊喜。 祁让被他的反应取悦,轻轻笑了起来。 这次回来后,祁让倒也没再离开,而是根据这几年的游历,花费一年时间绘制了一副地形图,又在朝中力推变法。 废察举为科举,于中央设立国子学院,广设地方学校,将教育的对象从世家子弟推向了平民百姓。 因有卫离站在他身后力排众议,变法推行中虽有波澜,但也算顺利,不出十年。曾经摇摇欲坠的大燕就已经呈现了一副政通人和的盛世之景。 承玄四十三年,祁让和已白发苍老的卫离一同登上了钦天监的高台,天光乍现,初雪落下,祁让恍然间想起,自己也曾和另一人如此并肩而立,看着下面炊烟升起。 祁让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却发现他靠在自己肩上,面容祥和,已没了呼吸。 承玄四十三年冬,景朝开国皇帝仙逝,同年腊月,被史学家称为最伟大的六大改革家之一的景朝丞相祁公在府中逝世。 “滴,新世界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1.写变法的时候想起个名字,结果发现历史上的变法大多以变法者命名,然后我打出"史称祁让变法"几个字,莫名被戳了笑点hhhhh 2.这个世界前两章是考研前写的,所以后面写的时候大概有点崩人设(?),反正尽量get自己曾经的脑回路了我不管就这样 第24章芋圆仙草冰淇淋(1) B市一处监狱内,犯人们正排队领取今天的午饭, 斑驳的蓝白色墙上挂着电视,是唯一能接触外界的渠道,里面正播放着商界新闻。 “华生企业总裁祁让昨日对...” 齐湛将餐盘哐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然后一边眼神错也不错的盯着的看着电视上那个面容俊秀的青年,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饭菜。 同桌的犯人看见了,笑道, “哎,齐哥,平时你就总喜欢收集这人的消息,明天你就出狱了,给兄弟们解解惑,这人到底谁啊,你仇家还是...旧情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旁边的同伴们都哄笑起来。 旁边的狱警过来敲了敲桌子, “不要大声喧哗!好好吃饭!” 齐湛神色并不好看,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旁边的人,冷冷的说了句, “关你屁事。” 同桌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神色,倒也都消了声息。 这处的监狱是专门用来看管未成年人的地方,年少无知才最胆大残忍,进来后往往是谁都不服谁,先进来的欺负后进来的也是常事,但这里的人对齐湛,却都是有些怕的。 齐湛刚进来时,听说是杀人犯,长的模样也好,监狱里一些人就摩拳擦掌的想着试试他什么水平,结果不仅被教训了一通,手段也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罪犯发怵。 最开始对齐湛动手的一个死刑犯根都被掰断了,齐湛却不过被关了三天禁闭。 少年们不傻,知道这背后的意思, ——下手狠,还有背景。 因此后面的五年里虽陆陆续续的有些小摩擦,却大都对齐湛客气的很。 *** S市郊外的一处山路上,一群二代们正聚在半山腰赛车,祁让醒过来时,耳边响起一阵喝彩声和跑车启动引擎后的轰鸣。 旁边有人用胳膊戳了他一下, “祁总今天不来一把?” 系统升级的好处之一,就是触发式接受记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每次都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洗脑式的强塞。 不过几秒,祁让就get了与眼前人相关的记忆。 李淳,原主的前男友,某国际酒店集团家的公子,标准富二代,性格开朗朋友一堆,会玩敢玩,在圈里算不上上游,也没差到边缘。 祁让勾了勾嘴角, “今天没兴致。” 李淳也不避讳的勾着他的肩,漫不经心的瞎侃着, “哟,这不是祁总的作风啊,往常请了这种冠军过来,你可肯定是要下场比上两局放松放松的,看来祁总最近,真的伤筋动骨了?” 周围的眼神在听到这话后,都若有似无的扫了过来,祁让皱了皱眉, “李少今天专门来拿我打趣的?” 李淳双手向上摊开,举了举, “得,我不说。” 然后也没生气,依旧站在祁让边上,盯着山路旁立着的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正转播着比赛实况。 这个山是某个二代家里承包下来的地盘。山下建了个庄园,平时聚会开party,山上则修成了专业的赛车跑道,比赛的设备设施一应俱全,平时都是免费开放的,二代们闲来无事过来聚聚玩一把,也算捧场。 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官家子弟富家子弟,但原身却恰恰相反,祁让在接受记忆后,很快就明白了所谓的任务升级是什么意思。 原身的出身并不光彩,母亲是个小姐,在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情况下就怀了孕,然后抱着养儿防老的态度把孩子生了下来,生下后又不管不问,保证原身不被饿死已是勉强。 等原身再长大一些时,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和母亲时常带回家来对他露出yin笑的客人,成功让原身养成了扭曲的三观,变成了一个表面高冷实则黑的快要滴出水的心机boy。 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叫齐湛,放在校园文里是日天日地的纯情校霸,放在都市文里就是人傻钱多还缺爱的富二代,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甜文男主标配设定。 奈何遇上了工于心计的原身,剧本瞬间就换了个画风,纯情校霸为爱顶罪,富家子弟惨被父母抛弃,男主的设定男配的结局,哦,还是悲惨痴情男配那种。 故事说来也算简单,高中时的齐湛帅气多金,脾气暴躁又喜欢逃课打架,很受中二期少男少女的欢迎,也吸引了原主的注意。 别人是觉得他酷,原主是觉得他傻x。 观察几天后,原主十分精准的给他贴了三个标签,有钱,缺爱,傻白甜。 于是原主在齐湛回家的路上成功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齐湛是英雄,原主是美,又打着报答救命恩人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开始接近齐湛。 不出两个月,齐湛就变成了对外小狼狗对内小奶狗,死心塌地给原主花钱,又别扭的处处保护原主的24孝好老公,啊不是,好兄弟。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也未必是坏事,可意外总是来的突然。 原主在高三前的暑假约了齐湛一起出去玩,因不想让齐湛看到自己家里的环境,就让他在下面等自己,结果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母亲的客人从卧室出来,力气很大的对他上下其手,原身慌乱之中拿起旁边的水果刀,一刀捅了过去。 在楼下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的齐湛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男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原身颤抖的拿着一把尖刀满是血迹,平时吊儿郎当的齐湛在那一刻仿佛瞬间成长起来。 他冷静的锁上了门,然后从原身手中拿过了刀,擦掉了上面的指纹,把刀握在自己手里,抱住了还在不知所措的原身, “别怕,有我在。” 120赶过来时,那个男子已没了气息,齐湛以过失杀人罪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齐湛离开法庭被收押入狱前的最后一刻,是坐在警车上,隔着窗户对着原身的方向,说了一句话,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奢望原身能看到。 原身却一瞬没错过的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也读懂了他的唇型。 我喜欢你。 这世间最俗不可耐也最直白的四个字,深藏着一个少年心底最纯粹而隐秘的爱恋。 而在之后的五年,原身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 其实现在的时间点并不算晚,原身和齐湛的感情甚至还没开始。 在上一世,齐湛出狱后并没有马上来找原身,而是凭他父母与他断绝关系时留下的钱摸索着创业,在原身身后默默帮他。 这次的任务难度与其说在于任务对象,倒不如说是原身的身份。 前面李淳叫他祁总,不过带着三分戏谑的给原身面子,其实他这个总,在他周围这些人的眼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不仅什么都算不上,还正在翻车的边缘徘徊。 原身在当年那件事结束后,高考丝毫没受影响的考进了最高学府。 新的世界新的环境,原身早就将齐湛丢在脑后,寻找新的可以借力的目标。 抛去人品,原身头脑清醒,有心机有手腕,很快就搭上了学校里的一个富二代,也就是李淳,凭借他成功创业,半只脚踏进了上层圈。 在和李淳一拍两散后,一次偶然又碰上了一个红三代,两人棋逢对手你来我往的试探了几次后,红三代对原身的兴趣越来越重。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原身是个top,红三代也是个top。 而现在祁让穿过来的时间点,恰好处在原主引火烧身,被红三代翻脸不认人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的阶段。 如果再往后几年,剧情就会变成一出狗血大戏,红三代迷jian原身未遂反被强,原身逃出s市,被齐湛收留送往国外,整顿旗鼓后重新回国,联合红三代的对家一起输得彻底,而齐湛为了原身将红三代囚禁,把公司低价卖出,将钱全部给了原身。之后原身再次出国,齐湛被判无期。 跑车从身旁咆哮而过,祁让低调的站在角落,看着人群一拥而上围住了从跑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正是原身记忆中的红三代,林期。 林期长的不算特别好看,但一身的气势却是十足,将手套和头盔随手扔给身边的人,端着架子就走了过来, “哟,祁总今天可是稀客啊。” 祁让心说这可有意思了,李淳刚说完原身喜欢赛车,林期就在这说稀客,摆明着是嘲笑原主最近焦头烂额最后还不得是求上门来。 看着周围人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祁让也淡定的很, “恭喜林少。” 林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祁总最近生意还好?” 祁让仿佛没听懂他言外之意,十分稳得住神色的回道, “多谢林少关心,商场上风风雨雨的不也就那么回事吗。” 林期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什么也没说的带着一群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些二代们的眼底藏着的分明是对他这种小人物的不屑和嘲讽,就如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玩物的表演。 李淳走在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也跟着走远了。 祁让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跟上去,然后果断选择开车下山,回家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享受了一下现代社会的美好后,就给原主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连夜赶去了B市。 明天,就是齐湛出狱的日子。 第25章芋圆仙草冰淇淋(2) 生物钟早早的叫醒了祁让,虽然昨夜司机开的是内部改装过的商用车,但在车里躺了一夜,还是十分的不舒服。 划开手机发现不过七点,离九点放人还有两个小时,祁让便索性打开车窗,让窗外的清风透进来,准备着手处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原主在大学念的是金融专业,一开始搭上自己的大学老师合伙创办了个工作室,和李淳在一起后,又接手了一个企业的管理,与其说是管理企业,不如称为洗钱更恰当。 企业属于国有,却是一个官家子弟在负责,这个官家子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将账目做的漂亮,李淳就推了原主上去,算作分手费。 按照原身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本来是不会接的,奈何诱惑太大,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更多是可以接触到的人脉。 李淳当时话说的也算婉转,原主犹豫了一下就没推辞的应了下来。 原主接手后,将企业的宣传推到了互联网上,紧跟潮流,很快就被网友称为“最接地气的国企”,不仅内部账目洗的够白,连企业用来做幌子的产品销量也真的提了上去。 因此林期在打压原主的同时,未尝不是在得罪原主身后的人。 虽然这个企业对那位子弟来说不过手上漏出的一点小项目,也愿意给林期个面子,但关键是,林期并没有提前和人打招呼。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来讲,这位子弟虽没参与站队,却十分记仇的给林期不痛不痒的扔了几个绊子。 祁让看着电脑上的材料心里迅速勾勒着后面的计划,原身的出身太低,起点看上去漂亮,在某些人眼里却不过是小打小闹,也算不上林期能正眼看着的对手。 但他自己够不上,不代表其他人够不上,上面圈子里,已经进了一步的,谁又不想更进一步呢。 这个官家子弟,或许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八点五十五的闹铃突然响起,祁让理了理思绪,合上电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就停在监狱铁门前的路口处,里面的人一出来就能看见。 如今虽是冬天,阳光却很明媚,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斑点,祁让穿着一件深灰格子的毛呢大衣,一支腿半屈的靠在门上。心里暗自吐槽着,下次就算要维持原主装逼的形象,也一定要在里面藏个轻薄款的羽绒夹克,年轻人真的是太不怕冷了,这可不行。 而这一幕,在刚推开铁门的齐湛眼里,就变成了另一副画风, 两排绿树夹着的小路尽头,少年面色冷峻的靠在车前,灰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了领口。 阳光洒落,一如这五年在他脑中一帧一帧滚过的记忆里,少年穿着白衬衫靠在自行车上,面色疏离站在校门口等他的画面。 ——就好像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隔着五年的时光,此处也根本不是监狱。 这想象太美好,让他一下顿住了脚步,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少年会不会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 祁让听到声响,站直了身体,也让青年回过了神。 青年的个子约有一米八六,此刻梳着寸头,眉眼间带着戾气,脚步很慢却极具压迫力的走了过来,表情凶狠,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调里全是颤抖,把气势毁了个干净。 祁让拉开身后的车门, “我不过来难道要看你流浪街头么?” 齐湛似也听出了自己语调的不对,仍强撑着讽刺道, “谁要你管?” 祁让拉长调子哦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的坐到了车上, “那我走了?” 青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气急的踹了一脚车门,骂了句脏话,然后冷着面色坐进了车里。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惹得前面的司机都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祁让扫了一眼青年身上的衣服,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去市中心的商场。” 去往商场的路上,齐湛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身边的这个人。 五年未见,好像比记忆中长高了些,也瘦了些,还有就是...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强了。 他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却敏感的意识到了两个人的差距,他看了看祁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入狱前的衣服。 宽大的卫衣上画着年少时以为很酷的骷髅图案,紧身牛仔裤上还滴里当啷的带着铁链和铆钉。 ——一切都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见到这人那一刻升起的怒火,开始懊恼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不应该现在见面的,而是应该在自己更成熟一些,能配得上他保护他的时候,这样自己在他面前就永远会是可以依靠的对象。 又或者,至少在自己变得更好前,让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自己为他入狱的那一刻。 齐湛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就像他这五年既希望祁让不要过来,又时时盼着他过来,既希望他不要愧疚,又希望他愧疚。 进了商场后,两人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票目光,不仅是齐湛与周围人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打扮,更因为两人出色的容貌。 齐湛虽然心里对祁让产生了一点点自卑,但当别人看过来时,仍然一副拽的不行的模样。 换种说法,大概就是除了祁让的眼神,他本就谁都不在乎。 店里的小姐姐眼神热切的看祁让给齐湛一件件挑着衣服,又大手笔的全都买了下来。 齐湛看到祁让刷卡付钱,脸色有些难看,“喂,老子有钱。” 祁让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我想给你买,不行么。” 齐湛红了耳尖,有些飘飘然的嘟囔道, “那下次换老子给你买。” 然后又马上拎着一堆购物袋屁颠屁颠勾的跟在了祁让身后。 很快的,就有人没忍住将两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啊啊啊!今天逛街看到了两个好帅的小哥哥www。” 下面很快就有了评论,也有人认出了祁让的身份, “我的gay达响了!” “呵,这又是故意摆拍的网红吧,low不low啊。” “楼上好酸。” “等等,那个穿着大衣的小哥哥是不是上过电视的!” “楼干大,5分钟内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微博被转的飞快,上了热搜,也被传到了某些人的面前, 林期正坐在马场的椅子上休息,旁边的好友一副不嫌事大模样的递过了手机, “这不是你最近在追的那个么,怎么,林少也有失手的时候?” 林期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意外和谐的两个人,眯了眯眼。 带着齐湛买过衣服和手机又吃了午饭,确认司机休息的充足不会疲劳驾驶后,祁让便带着齐湛不敢耽搁的赶回了S市。 车子停在祁让家的楼下时,祁让已经靠在座椅上偏头睡了过去,橘黄色的路光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精致的五官半隐在黑暗中,没了平时的冷漠,神秘又带着点性感的诱惑。 齐湛情不自禁的一点点靠了过去,又在快接近他面孔时猛的止住,慌乱的后退到车门上,摸着狂乱跳动的心,念道, “兄弟别跳了,我知道你着急,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让睁开眼,看到齐湛缩在角落,摸着心脏诡异的不知在干些什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看向眼外面的建筑,确认到了地方后,便拉开了车门, “走吧,你先住在我家。” 齐湛眉毛一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在听到我家两个字时跳的更快了。 这算不算...成功打入内部? 原主家里的设计就和原主性格一样,冷淡,简洁。 祁让随意的脱了外套挂在门口旁的衣架处,回头看着眼神乱瞟手足无措还非要装出一副我不在乎老子最酷的人,弯腰递过了一双拖鞋,然后就看到他的脸更红了。 祁让嘴角勾了勾,决定赞同原主给他的标签——傻x “二楼楼梯右手边第二个房间,你的卧室。不要乱走,不要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哦。” 一切洗漱完毕,祁让端着一杯牛奶走了上去,然后敲了敲关紧的房门。 “等下!”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之后,门被打开,青年像是刚换上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几根呆毛还有些凌乱的翘在头上。 祁让递过了手中的牛奶,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露出一个难得的有几分温柔的笑意。 齐湛被他笑的有些恍惚,端着杯子愣在了原地,待人已经转身,在对面关上了门,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看着手中的牛奶杯和瓷盘,小声嘟囔着, “什么毛病,玻璃杯还要配个盘子。” 单手关上门,又将盘子放到了桌上。 玻璃杯被拿起,一张纸条露了出来,齐湛愣在原地,然后慢慢慢慢地,仿佛一个极其委屈的孩子,红了眼眶。 “艹,祁让你个傻x。” 有泪水滴落,纸条上的字迹干净凌厉,只写着三个字, ——对不起 第26章芋圆仙草冰淇淋(3) 有刺耳的铃声从楼下传来,祁让以为是齐湛的手机铃声,挣扎着想要忽略掉,翻几个身后,铃声依旧锲而不舍,才在半梦半醒间有些茫然的想着, 这好像是...门铃? 于是强打着精神往外走去,随手拿过旁边的睡袍套在身上。 此时不过凌晨四点,原主住的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地段算不上奢侈,但安全性却是很好,非住户并不会被放进来。 祁让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是谁,一边打开了门,然后在拉开门的瞬间顿悟,哦吼,林少。 看起来像是已经站了一会了,大衣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色,眼底发红,应该刚通宵过来。 林期毫不见外的推开祁让,走进来,带上了门。 祁让抱着双臂看他动作,被吵醒的困意让他语调都带着三分火气, “林少一大早就扰人清梦,这是有何贵干?” 林期看他冷淡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伸手掐住祁让的下巴,整个人就在门口压了过来, 祁让微微皱眉,听到耳边落了两个字, “干你。” 祁让恶心的刚要将人推出去,林期突然从后面被人一扯,猛的踉跄了两下,没等扶墙站稳,又被人一拳砸到了脸上, 林期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两人随即便扭打在了一起。 祁让皱了皱眉, “齐湛!” 齐湛将林期压在地上,拳头离林期的脸只有着几毫米,听到祁让的声音后,红着眼睛瞪着他,神色莫名的有些委屈,然后喉咙滚动了几下,还是愤愤的松开了手。 林期狼狈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看着祁让眼底闪着讽刺, “这就是你新搭上的人?” 说完又打量着齐湛, “还是...新养的小情儿?” 齐湛冷着面色, “你他妈说谁?” 祁让上前一步将齐湛拉到了身后, “我自己的事,不劳林少费心。” 林期看向他身后的齐湛,舔了舔嘴唇上刚刚被打出的伤口,笑道, “祁让,你是跟我装听不懂呢还是真迷糊,嗯?” “一个钩子放下来了,不等鱼上钩,就又放了个钩子” 然后慢慢冷了神色, “你耍我?” 原主对林期的心思做的隐秘,但大家都是明白人,谁看不出来其中的挑逗和暧昧,只是换了祁让,自然就不能承认, “如果以前有什么让林少误会的地方,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 林期没再说话,只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一时有些安静,祁让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然后翻出了碘酒和药,看着还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的人,喊了句, “过来。” 齐湛站着没动,面色十分复杂。 祁让放缓了神色, “过来,有什么事上了药再说。” 齐湛犹疑了一下,磨磨蹭蹭的坐到了沙发上。 林期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十分会用巧 劲,刚刚脸上看着还不甚明显的伤口,此时已经肿了起来,挂在齐湛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祁让先用碘酒将破皮的地方擦了擦,然后又将化淤的药轻轻在他脸上揉开。 两人此时挨的极近,祁让站在齐湛面前,微弯着腰,齐湛仰着头,眼神在祁让认真专注的眸上转了转,又绕到他侧面的脸颊上,那里有一处小小的红色压痕,在一片白皙肌肤上有些明显,给眼前人添了两分人气。 齐湛的喉咙动了动,拳头微微攥起,心里想问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结果话到了嘴边却成了, “你...喜欢男的?” 祁让动作一停,眼神向下正对上齐湛的眼睛,齐湛坚持了两秒,就红了耳朵,躲闪的向四周瞟了瞟。 祁让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不仅喜欢男的,我还喜欢...” 还喜欢什么? 齐湛屏住呼吸,心脏一下一下剧烈跳动起来,然后就听到, “还喜欢长的漂亮的。” 说完祁让便站直了身子,将药酒塞到他的手上, “自己擦。” 齐湛手脚失力的靠在沙发上,呼吸重新流通,心里却涌上一股浓重的失落,也忘记了刚才要质问的事。 转过身,祁让的眸子迅速冷了下来。 所谓谈判,首先要双方地位平等的情况下才能拥有公平。 原主的地位太低,他本打算徐徐图之,起码有了一定底气后再找上韩年,也就是原主背后的那个官家子弟。 可林期临走前那一眼,却让他突然记起,林期不仅是个红三代,还是个上一世在原主已经准备离开后,仍意图迷jian原主,肆意妄为的人渣。 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把规则当作规则,也从来不把脚下的人,当作人。 他不知道上一世齐湛是怎么起家的,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后面的样子,但他此刻既然选择把齐湛放到身边,就一定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再影响到他。 齐湛该有新的人生,做自己喜欢的事,像曾经一样活的潇洒肆意。 他得抓紧时间。 *** 汀海堂,s市顶尖的娱乐会所。 每层代表着不同的消费阶级,每层都有严格的工作人员把控。 路过一楼声浪震天的舞池,在和侍者核实过身份后,祁让就被引到了一个专属电梯前。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上升,在跳到8时,停了下来。 到了866后,祁让敲了两下,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是占地面积极大的一个包间,各种娱乐设施俱全,里面四个人正打着麻将,每人旁边乖巧的跪坐着两个侍者,模样个个清纯漂亮,有的手上托着东西,有的就只是如同一个摆件,垂眸看着地面。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四个人都没回头,祁让心思转了转,不动声色的站到了韩年身后,打量着同桌的其他三个人。 其中一人正对着祁让,姿态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手指一边随意的摆弄着手里的麻将,一边燃着烟,和旁边人开着玩笑,声线悦耳富有磁性,明明是笑着,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阴沉,随意一眼便如刀锋,直刻人心。 一局结束,韩年才终于想起他似的,开了口, “祁总今天说有事要谈,我想着正好晚上约了局,怕耽搁你的事就直接让你过来了,祁总不介意吧?” 祁让勾了勾嘴角, “韩少肯抽时间见我一面,已经很荣幸了,哪里谈的上介意。” 旁边一人附和道: “听说祁总是B大毕业的?” 祁让点了点头, “不过是本科,算不上什么。” 那人又接着道: “害,祁总太谦虚了,不过我记着,小瑾你也是B大毕业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跪着的一个侍者就露出了一个清雅的笑, “我比不上祁总。” 那人奖励似的揉了揉他的头, “哈哈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小瑾的功夫不就...咳小瑾伺候人的功夫可是一流。” 两人你来我往的像唱着一出戏,其他人默默打牌,包间里的空气渐渐凝滞起来。 汀海堂的侍者清一色高学历出身不假,可非要先问过祁让再提一句,这就是十足十的侮辱人了。 祁让笑了一声,打破了压抑,然后自顾自的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神态放松, “韩少既然把我约在这里,肯定也就不怕各位知道,所以有话我就直说了。” 从一开始进这个房间,到刚刚的侮辱,祁让自觉已给够了面子和诚意,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不如坦白点,把牌都亮出来。 “最近我对军火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韩少有没有什么建议?” 韩年交给原主的公司,就是把一笔笔巨款分成公司的各项开支和产品销量来洗白,韩年只负责打款,原主也识趣的向来不问,所以此时的原主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其实就算祁让知道了,也没法拿韩家贩卖军火这种事做什么文章,人家随便动动手就能碾死他。 可这种深层消息祁让是怎么得来的,却要让在座几人掂量掂量。 众人的手都是一顿,之前燃着烟的青年倒还是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麻将牌,而调侃祁让的那个二代已经拍了拍手,让侍者都退了出去。 韩年看着祁让,看似不在意的笑了笑, “祁总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军火这种事,我惹不起,也帮不上什么忙。” 祁让对他语气中的警告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也不执着这个问题,然后把目光看向了那个抽烟的男子, “听说林期小少爷最近和齐家走的很近,倒不知道林老爷子,是偏向林少您呢,还是拿您来做个...磨刀石?” 没错,从他刚进房间时,就认出了一直在抽烟的这个人,林期同父异母的哥哥,林觉。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家族里年轻一辈儿的态度都是从小被教育好的,比如该和哪个世家亲近又该和哪些世家离得远些,因此一些家族子弟表示出来的态度,往往也就是家里上一辈人的态度。 就算偶有纨绔子弟叛逆了些,也不会让他们接触到真正核心的东西。 然而林家在上一世却偏偏成了例外。 林期站了齐家,林觉和原主一样站了陈家,林觉先入了体制,本该代表林家的态度,结果在最后一切结束后,大家才发现林家早就和齐家达成了协议。 林期一举成了林家掌舵人,林觉则被发配边疆。 两人同父异母,林家家规又严,外人可能看不出关系好坏,此时只觉得两人关系冷淡。 不过知道上一世结局的祁让却肯定,林觉早就起了疑心,他今天在这里看到林觉,纯属意外之喜,也因此在看到林觉的第一眼,便改变了之前劝动韩年推动韩家的想法。 反正不管跟了谁,他都只能站在体制外帮忙,不过是做个谋臣的作用,因此和一个完完全全与林期作对的人做盟友,反而会更为可靠。 林觉转了转手中的牌,和祁让对视了几秒,露出个十分亲切的笑容, “今早林期那小子回家的时候,脸上难得的挂了彩,不知道祁总可知道是谁这么有魄力?” 祁让适时露出几分愧疚尴尬的神色, “害,不小心和林小少爷切磋了几下,手重了,手重了。” 韩年传来一个钦佩的神色,林觉笑的更是亲切几分了, “祁总明日可有空?” 祁让点了点头, “林少相约,自是有的。” 又谈了几句,交过底后,祁让便提了告辞,四个人倒也没多做挽留,只都加了微信,又定了明后两日的局。 待祁让出了包间后,房间里又从热闹恢复了冷清,韩年看着林觉问道, “林少觉得如何?” 林觉按了手里的烟, “金鳞落了浅滩,不要轻易得罪。” 韩年难得听他这么高的评价,哀嚎道, “林少这话说的太迟了吧。” 林觉笑了笑,没再多说。 ***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的多,林觉也显然没有一口气听他说完,非把他压到地底再扶起来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愿意长久的认真合作。 只除了一开始的侮辱... 祁让站在电梯里神色不明,心底有些哂笑,前几世一直处于高位,这种感觉太久远让他竟然也起了些戾气,大概是...被惯坏了? 果真是只有离了不公平才能知道何为公平。 一楼舞池男男女女的玩乐声透过门隐隐传来,祁让神色淡漠的走到大门前,等着侍者将车开上来。 汀海堂不像私人会所,位置就处在寸土寸金的s市中心,隔着一条街,还逗留着许多在大冷天里依旧穿的单薄的男女,看起来光鲜亮丽,眼神却时不时往门口这边飘着,似乎盼望有一辆车能停在自己面前,从此香车宝马,一步登天。 平等与自尊在这种地方,总是被出卖的彻底。 祁让转过眼神,冷淡的神色在看到一个人时变了变。 街对面,齐湛正穿着昨日祁让亲手挑的一件短款羽绒服站在路灯下,也不知站了多久,一米八几的个子正努力的把自己缩在小小的衣服里,神色有些茫然,——在一片五光十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祁让心里一酸,推开门,大步走了过去,齐湛看着眼前的人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祁让张了张嘴, “你...”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刚才在包间里生出的那点烦躁,瞬间消失殆尽,祁让眼底荡起点点笑意,伸手捂住了眼前人已经冻的通红的耳朵, “站了多久了?” “唔....也没有多久。” 司机已经将车开了上来,在对面按了按喇叭。 祁让松开手,神色轻松, “走吧,大傻子” 齐湛立刻一副不满的神色,祁让挑了挑眉,没有看到自己转身后,身后人眼底快要盛不住的温柔。 两人到家后,祁让才发现这人身上的羽绒服和头发都快被凝结又化开的冰水浸透了。 于是神色有些责备的看着他脱了外套,又将人按在了沙发上,正准备去拿个干毛巾先把头发擦干免得感冒时,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扯住。 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让,我想帮你。” 祁让转过身,饶有兴致的挑眉看他, “怎么帮?” 齐湛的神色有些落寞却十分坚定,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我希望,你心里有事的话可以和我讲...就像,就像高中那样。”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祁让的脑中突然闪过高中的片段, 原主在发现他确实是个傻白甜后,便将自己家里的事选择性的作倾诉状讲给青年,来换取信任和同情。 ——这是原主的惯用手段,也就骗骗这种傻子了。 祁让的心像被一根羽毛挠了挠,又酸又软,于是揉了揉青年的头,笑道, “知道了。” 结果转身后,又被拽住了手腕,似乎第一下用了极大的勇气,这次在祁让转过来后,青年的手马上就松了松。 明亮的灯光下,沙发上青年有些慌乱的表情一览无余, “那个...” “嗯?” 青年的拳头在身边又轻轻攥了起来,声音含糊不清又仿佛鼓足了勇气般一口气说道, “我虽然不漂亮,但长的很帅的。” 祁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他的言外之意,然后又听到青年提高了嗓音, “所以,你要不要喜欢我?” 齐湛觉得有些羞耻,其实他自己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配不上祁让,可是早上过来的那个男人却让他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是男人就不能怂啊,老婆都要被抢走了难道还要看着么! 告白后的每一秒都仿佛煎熬,齐湛忐忑不安的等着审判,然后就听到上面的人语气轻快的答道, “好啊。” 像有烟花在心里炸开,像夏日里喝到了一瓶刚刚冰镇好的汽水,又像冬日里和喜欢的人吃着火锅。 世界上有很多浪漫的形容,而此刻齐湛心里想的却是, 啊怎么办,好想出去打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又没忍住走剧情了,你们不要太期待我,我很容易崩的_(:з)∠)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竹隠13瓶;挖一勺冰激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芋圆仙草冰淇淋(4) 祁让看着青年一副傻兮兮想笑又努力憋住的样子,手痒的没忍住勾了下他的鼻子, “洗个澡吧,不要感冒了。” “哦哦哦。” 齐湛慌乱的应着,走了几步后,又回来吧唧在祁让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落荒而逃噔噔噔的跑回了房间。 祁让摸着额头,哑然失笑。 祁让不喜欢吃姜,家里也没有其他的食材可以熬汤,他便又从早上刚找到的药包里翻了一盒感冒药,端了一杯刚烧好的开水放到了齐湛房间的桌子上。 做完这些后,便回房间简单冲了个澡,然后拿着电脑坐在床头,打开了证券交易的页面。 他现在手上的可流动资金并不多,而这世上想快速获得金钱的方法,除了各种非法途径,股票便是其中一种。 祁让留下了最近必要支出的预算,将余额全部投到了几支短线股里,刚提交委托,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 祁让关了页面,看到齐湛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有些意外, “要和我一起睡?” 齐湛走过来,声音磕磕绊绊, “可...可以么?” 房间里只有床头的灯亮着暖黄色,齐湛一身蓝色丝绸的浴袍,腰间系的很紧,领口却随意敞着,隐隐透出肌肉的线条,带着磅礴的爆发力。 祁让看着他被绸缎勾勒出的窄腰,眸色暗了暗,不知怎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美人杀人不用刀,勾魂夺魄全靠腰。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侵略,如同打量着即将入口的猎物,让齐湛不自在的敛了敛松垮的领口,羞耻的快忍不住蜷缩了脚趾。 祁让扫过他的脸,低声笑了笑, “上来吧。” 齐如释重负的踏着拖鞋走到床的另一边,然后将枕头放在床头,也没躺下,而是和祁让一样靠坐着。 故作镇定的装出一副摆弄手机的模样,脑子里却忍不住飘着各种乱七八糟不可描述的画面。 祁让给一起开工作室的老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后,便关上了电脑。 将头凑过去,就发现齐湛的指尖停留在搜索的页面,打出了一串lllll还不自知,于是出声问道, “你要查什么?” 齐湛被吓了一跳,欲盖弥彰的锁了屏幕, “没什么。” 祁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问 “要睡觉么?” 齐湛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偏头看他, “好啊。” 关了台灯后,两人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又慢慢安静下来,空气里渐渐弥漫起一种诡异的气氛。 心跳声在耳边如鼓响,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过,浑身的毛孔都透露着羞耻的气味。 齐湛红着脸不自在的将手向旁边挪着,嘴上依旧找着话题, “你...现在过的好么?” 祁让突然感觉到被子下有只手一点一点蹭过来,试探性的碰了碰自己,于是压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答道, “挺好的啊。” 然后便假装不经意的握了过去。 手的主人像是被吓到了般,反射性的便想缩回,却被牢牢握住,摩挲了两下。 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心跳声夹杂在一起,被子底下像变成了另一个空间。 不知谁的指尖先插过了另一个人的手掌,原本相握的双手变成了十指交缠,手心带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液,却谁都没有松开。 气氛正好,祁让脑中却突然想到了刚刚齐湛说希望替他分担的话。 这两天齐湛的不安其实一直被他看在眼里,两人之间错过了五年,听起来似乎时间也并不长,但其实两人的生活和差距早就是天翻地覆。 时代在变,性格在变,往难听了说,两人可能连共同语言都找不到,除去曾经虚假的美好回忆,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祁让心思转了转,然后开始慢慢地像讲故事一样对齐湛倾诉起了记忆中这五年的经历,选择性的挑了好事细细讲着,也没有避开坏事,只不过是被一笔带过。 齐湛是个直白的人,他便也想尽量做到坦诚,或许现在两人会有些隔膜,但只有彼此不断尝试走入对方的世界,才能走的长久。 齐湛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起了身,褪去了白日的青涩,目光温柔顺和。 祁让停住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也偏头看他, “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齐湛入狱时只有17岁,犯罪档案是被密封起来的,学籍也依然保留着。 如果他愿意,祁让可以砸钱送他去一所理想的学府,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别人青春里还有的事,他也要有。 齐湛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想做的,我只想帮你。” 祁让还欲再问,齐湛却突然低头吻了过来,没了羞涩和小心翼翼,只带着饱含珍惜和深情的轻柔。 祁让愣了一下,随即便扣着他的头霸道的回吻了回去。 一吻结束后,齐湛瘫在祁让身上哼哼唧唧的冒着酸气,心里愤愤的想着阿让吻技这么好一定是被那个叫李淳的小子带坏了。 于是祁让就看到,齐湛身上的深情滤镜层层破开,岁月安稳的气氛消失的干净,他如沙雕一般在床上滚到一边,又滚了回来,然后信誓旦旦的低头看着自己, “我会比他们都好的!” ——一副祁让遇到的都是人渣的表情。 祁让:...真的傻x 祁让拉过被子,将人按到了怀里, “睡觉!” “哦。” ***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在祁让反复和齐湛确认他不想回去上学后,便让齐湛每天跟在自己身后做自己的助理,来教他一些商场上的事,锻炼他的眼光和分析能力,而齐湛天赋很高的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办事风格。 比如祁让凭着林觉重新进到了上面的圈子里,替林觉打了十分漂亮的第一枪,当然,靶子就是林期。 再比如祁让将曾经的工作室卖给了一起合作的老师,将资金在手里翻了几番后,挑选自己拿手的方向,重新开了家娱乐公司。 而现在,祁让就在自家的公司里,面色冷峻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李少,有什么事请快点说。” 李淳故作伤心的看他, “昨天你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竟然态度就如此冷漠。” 祁让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李淳最终叹了口气,递过了一张请柬, “陈家宴会的请柬,林少让我送过来的。” 祁让接过来,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李少最近看来很闲啊,竟然亲自送我请柬?” 李淳眼神有点飘忽, “这不是刚回国就听说你最近养了个特别宝贝的小情人嘛,怎么,他没在你公司?”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他, “李少对我余情未了?” 李淳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而祁让拿着手中文件指了指门的方向, “慢走,不送。” 待又扯了几句,终于把李淳送走后,祁让也觉得不太对劲,刚刚齐湛出去泡了个咖啡,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祁让拿着手里的笔转了几下,还是不放心的起身走了出去。 祁让的娱乐公司不过刚刚创立,只包下了上下两个楼层,祁让绕过了办公区,却发现李淳也还没走,而齐湛就在他前面站着。 他皱了皱眉,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隔壁新媒体工作室里传来的讨论声。 “哈哈哈哈真的没想到,齐助理平时看着挺帅的,竟然是个杀人犯。” 祁让心里一揪, “听说到现在还是高中没毕业呢,出狱了之后就直接跟着现在的老板了。” “啧,而且两人现在还是一对,谁知道什么关系上来的。” “不过高中没毕业的就是高中没毕业的,他之前还问过我ppt怎么做,天,现在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不会做ppt这种常识性的东西...” 齐湛背对着祁让,拳头上的青筋暴起,似终于听不下去的转过了身,结果就一头撞进了祁让的怀里。 他瞪着眼睛有些凶狠抬起头,在看到是祁让时愣了一下就要走,结果又看到了李淳也站在后面。 翻涌着的难堪扑面而来,就像是已知的一个嫉妒了很久的情敌,终于见面时却发现自己满身狼狈。 齐湛张了张口,又发现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淳面容严肃的看着祁让, “你怎么会和一个杀人犯搅在一起?”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祁让冷了面色看着他,一字一顿解释道, “齐湛不是杀人犯。” 伸手想拽住要走开的齐湛,却被大力的推开,齐湛瞄了一眼李淳,又看着他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反过来安慰道: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自己待一会,马上回来。” 说完就大步走开。 祁让想追上去,却被李淳扯住,祁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你说的林少是哪一个?” 李淳顿了一下, “林期。” 手机的提示音突然想起,一条新闻推送显示在屏幕上, “未成年杀人犯的逆袭。” 第28章芋圆仙草冰淇淋(5) 祁让的公司规模不大,却建在s市的市中心,等他找到齐湛的时候,齐湛就站在天台上,一身西装革履,脚下是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祁让走过去,站到他身边问道, “阿湛,你有没有想过后悔。” 齐湛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听了这话,转过头看他笑, “如果他们今天嘴里的主角变成了你,那我才是真的后悔。” 他伸手摸了摸祁让的脸, “不要愧疚,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17岁入狱前的齐湛,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带着青春期大男孩特有的莽撞青涩,以为眼前的所有就是一切,眼前的感情就是一辈子。 22岁出了狱后的齐湛,桀骜锋芒依旧,祁让便想着把他放在羽翼下,让他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可在这一刻,在表面平和的遮羞布被揭开,在齐湛替祁让所失去的一切被明晃晃揭露后,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的这一刻。 祁让才突然意识到,齐湛早就长大了。 幼稚是独属于他的,羞涩是独属于他的,沙雕是独属于他的,所有柔软都不过是在他面前的专属。 齐湛的爱从来不是幼稚无知,而是放在肩上的责任。 祁让难得有些示弱的将自己的头搭在了齐湛的肩膀上, “我会讨回来的。” 齐湛把祁让抱在怀里, “我知道。” 没过两分钟,齐湛突然问道, “李淳为什么会来?” 祁让松开他,皱了皱眉, “林期让他过来给我送陈家的请柬。” 齐湛闷闷的哦了一声, “你们两个看着还挺配的。” 祁让看着他,笑道, “真心话?” 齐湛哼了一声, “不过没有我们配。” *** 陈家的宴会上, 祁让和齐湛进到会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和不经意撇开的目光。 祁让坦然的和齐湛开着玩笑,也没有特意避开人群,过了一会,林觉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齐湛,又对祁让说道, “怎么回事?” 祁让拿着酒杯不看他, “什么怎么回事?” 林觉瞪了他一眼, “你跟我装什么傻?” 祁让嫌弃的啧了一声, “不是已经澄清了,林少的消息有点落后了吧。” 未满18周岁未成年人犯罪的档案非法定途径不可调查,林期所曝光的也不过是聊天记录之类的非实锤,在开除了公司里的那几个人后,祁让就迅速的在网络上发了声明澄清。 不过虽然林期没有实锤,但圈子里的人却是心知肚明,林期的身份能查到的必然是真的。 林觉还想再说什么,看到林期走了过来后,又马上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祁让很是嫌弃的转开了眼。 林期完全把他当做空气,直接走到了祁让面前,十分客气, “祁总不妨借一步说话?” 祁让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齐湛, “等我一下。” 然后便跟着林期一路走到了三楼,看他敲了敲门。 进去后,里面坐着的赫然是陈家现在的掌舵人,陈强。 陈强喝着茶水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局围棋,看祁让进来后,问道, “祁总陪我来一局?” 祁让虽然不知道两人卖的什么关子,但还是十分淡定的应了下来, “我的荣幸。” 林期此时站在陈强身后,表现得倒是乖觉,房间里一时间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祁让的棋技在古代的几个世界不知被磨练了多少回,两人虽僵持了一会,但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陈强看到自己输掉祁让的二子,笑的真切了几分, “祁总好气魄。” 祁让也笑着,没有谦虚, “陈先生也不错。” 陈强听到他这毫不客气的话,倒是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你倒是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样子。” 祁让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没有接话,就又听陈强说道, “祁总年纪轻轻,却有胆识也有手腕,只是差了个梯子而已,不知祁总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祁让的手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强对林期伸了伸手,然后又递给祁让一份文件。 祁让接过来,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亲子鉴定四个字,便又合上了封面,将文件放到了桌上, “我从小一个人长大,如果陈先生只是突发善心想帮我寻回父亲的话,我就先谢过您的好意了,但我并不需要。”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安静,旁边林期笃定的神色也是一变。 陈强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后,敛了笑意, “年轻人做事不能太过意气,祁总的野心也不应该只是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吧。” 祁让笑了笑,只是表明着自己的立场, “我无意与陈家作对,也很愿意帮林大少爷做一些事,不过更多的,我并不感兴趣。” 说完也没看两人的神色,便站起了身,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出了门,祁让的脸上挂上一丝冷笑,刚刚那份亲子鉴定上,父亲一行的名字写的分明就是陈强二字。 他在看到的同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林期的算盘。 原主一直趋炎附势想向上爬,若是把陈家这么一大块馅饼放到他面前,原主肯定会不论条件的答应下来,就算是抛下齐湛,转而和林期在一起。 这样一来,之前被林觉压制住的林期便既能在陈家面前讨个好,喘口气,又能让齐湛和祁让两人分开,得到祁让。 曝光齐湛曾经的事,也不过顺水推舟,让陈家厌恶齐湛同时加大祁让同意的筹码。 真的是,一箭双雕。 只可惜,祁让不是原主,也不会放弃齐湛。 到了楼下后,祁让看到李淳正站在齐湛旁边,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挡在齐湛身前,看着李淳, “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李淳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知道那天误会了你的宝贝儿,过来道个歉还不行么?” 祁让偏头看了看齐湛, “他没有欺负你?” 齐湛虽然对祁让护着他很是受用,但还是他觉得有点尴尬的辩解道: “我什么时候会任人欺负了。” 祁让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宴会。 在车上时,齐湛看着一旁靠在车窗上假寐的祁让,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 其实李淳没有和他道歉,只是看了他许久,直到他快要不奈的走开时才对他说,他从前以为祁让这种人,不管你付出多少,他的眼里都只会有权利和野心。 那现在呢? 李淳没有继续说下去,齐湛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 祁让本以为在那晚之后,陈强还会用些威逼利诱的手段,结果在又被祁让拒绝几次后,也没有生气,反而多加照顾,给祁让行了不少方便。 时间一长,祁让便也放松了警惕,的确,在人家的眼里,自己可能也不过是无关重要的棋子,能用就用,不能用也不必勉强,何况祁让本就站在他那一边。 倒是齐湛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看着祁让沉默了一会,虽然没说什么感动的话,却在床上任祁让折腾了很久,放弃了自第一次被压后一直挣扎的反抗。 祁让猜到原因有些心疼,想了想,在齐湛耳边说道,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反抗的样子。” 齐湛瘫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他, “我看你现在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然后便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当然,被踹下去之后,心疼的又变成了齐湛。 时间就在两人的小打小闹中逐渐度过,新一轮的换届也正式结束。 祁让作为赢家的一方,顺势一举揭露了林期之前的很多恶行,曝光在网上后,又是一阵群情激奋。 祁让刷着手机上的动态,看向一旁累的快要睡着的齐湛,问道,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齐湛迷迷糊糊的凑过来,搂住他的腰,用嘴唇碰了碰,含糊道, “随你啊。” 于是祁让在第二天便风风火火的拉着齐湛上了飞机,无视了登机前林觉在电话那头的咆哮, “你的公司你交给我做什么!不知道我现在忙的要死吗!!!” 祁让挂上电话,看到齐湛亮晶晶的眼睛,亲了亲, “我们出发。” 两人一起在阿拉斯加等待极光降临,看耶路撒冷朝圣忏悔的人群,在巴塞罗那的街头看燃烧的弗朗明戈,在埃及的日落西下相拥亲吻。 自之前被人偷拍传到网上后,两人不知何时还有了一批暗搓搓的cp粉,有人将两人在世界各地被偶遇的照片整理后发了微博,照片上大都是两人交颈而拥和仿佛只有彼此的亲吻, “情长纸短,还吻你万千” 因为恩爱又一次上了热搜,之前齐湛被传作杀人犯的绯闻也早就被人忘却。 在又一次临近跨年的时候,两人避开人潮,租下了一片私人海域。 天色渐暗,天空和湖水几乎融为一体,齐湛拿着红酒回到海边时,就看到祁让背对着他,双脚没在翻涌的浪花中,海风将他白色衬衫吹的鼓起,空荡荡的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衬着深蓝夜色,孤寂又遥远。 齐湛不知为什么心里猛的落空了一下,有些慌张,然后就看到,祁让转身,在沙滩上踩了两下,抬头看到他后,大笑着叫他的名字,像小孩子一样挥了挥双臂。 落空的感觉消失,世界重新恢复真实,他笑着走过去,将人紧紧束在怀里。 “你又发什么疯?” “不知道,就是觉得,我好像等了你很久。” “哦,小可怜快让爸爸看看哭了没?” “祁让” “嗯?”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1.下个世界明天(1.23)开 第29章一吻便颠倒众生(1) 系统空间的设置完全是随祁让所能想象出来的物品设计的,只要在脑海中构出原型,现实中就会出现实物。 此时他坐在柔软的床上,陷入沉思,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系统,我和那些许愿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自觉演技还算可以,但是真的只要有演技就能演出情深,维持一生吗?就算每次转变有着合理的理由,可既然小世界的人都对那些许愿人爱的疯狂,又为什么会看不出里面已经变了个灵魂呢? 系统在空间的背后听到他终于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知道好奇了,激动快要哭出了声,就在要出声提示他时,又听他说道,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系统:???你等等!你快问我啊!!我准备好了! “开启下一个世界” 一阵诡异的沉默 “系统?” 不知是不是祁让的错觉,他竟然在冷冰冰的电子音中听出了一丝有气无力 “新世界开启,宿主请准备。” *** 轮船泊位的鸣笛声响起,祁让装作不经意的扫过周围。 穿着旗袍的女郎,穿着西装的男子,还有一张张充满学生气的脸上洋溢着不知名的喜悦。 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一排人正站在轮船外的平台上,有人向码头招着手,还有人激动的冲外面喊着我回来了。 祁让合上手中的书,也随着人群拎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提箱,准备下船。 光着上身的劳工们在码头上卸着货物,搭着汗巾的车夫们坐在黄包车旁等着来往的主顾,还有远处叮铃叮铃的车铃声响起,一副旧时代剪影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 高大清秀的少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人瞄到祁让后,就赶紧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摘下了帽子, “少爷好,我叫金贵儿,是陆司令派来接您的,您叫我金子就成。” 说着就欲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祁让收回心神,不动声色的扫过他身上戴着的副官军徽,手微微避开, “我拿着就好,你带路吧。” 金贵儿也不尴尬,手十分自然的收了回去,笑了笑, “少爷有三年没回国了吧?” “嗯。” 祁让神色冷淡,他却没发现似的一边和他聊着,一边护着他避开人群,停到一辆汽车前,替他拉开了车门。 车的后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一身挺拔军装,微微靠坐在后面的座椅上,只坐在那里,便让人觉着扑面而来的压抑。此时,男子听到声音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叹道: “回来了?” 祁让顿了一下,关上车门后,声音淡淡, “陆司令抓人都抓到m国去了,敢不回来么。” 陆澜听到后,勾了勾嘴角,没有应声。 五年前,锦城银行的行长祁隆因弄丢了国民党运往南京的一大批军款,被捕入狱,不堪刑讯,在狱中自杀。 祁家一朝落败,家产被封,就在祁隆唯一的儿子祁让也要被逮捕入狱时,被当时还是大帅的陆澜以仰慕祁隆,不忍其绝后的原因出手拦了下来,将祁让接进了大帅府。 祁让面相生的好看,众人表面上纷纷感叹陆澜重情重义,暗地里却都传着陆大帅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准备养个金丝雀在府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陆澜在祁家没有败落时就明确的表现出了自己对原主的兴趣,在祁家落败后,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将人接回府中圈养起来。 原主清高桀骜,对陆澜向来不假辞色,笑他不过泥腿子出身,一朝得势便不知天高地厚,早晚不得好死。 陆澜每次听了,都只是沉默一会儿后,便又恢复原状同他说笑,有时原主说的话实在太过难听,他也一言不发的出去,宁肯把自己房间的东西砸了一地,也不愿对原主动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原主的态度也渐渐如被捂化的冰山逐渐缓和,就在陆澜暗自为两人的进展窃喜时,却突然接到消息:国民革命军已从云城攻向锦城。 这场袭击来的太过突然,国民革命军又像是早就清楚了陆澜的军防布置,一连炸了多个军火库后,就连一路陪陆澜出生入死的兄弟,陆澜的副官也不幸被炸死在锦城。最后陆澜被迫断尾求生,宣布愿意服从南京政府,才勉强保住家底。 战争结束后,陆澜抓回了趁乱逃走的原主,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副不知世事你本就活该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军装上满是泥土和血迹,眼里布满了血丝。 原主在怔愣间,听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欠你的,从此两清。” 他查出了内部的奸细就是原主,却仍不忍杀他,只当自己兄弟的死,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因着私心,将人圈养的报应。 陆大帅从此成了政府的陆司令,原主漂洋过海奔赴m国留学,两人一别就是三年,直到一个月前,陆澜派人堵住了原主,要其在学期结束后回国。 原主的记忆戛然而止,完全没有上一世回国后的片段,甚至连这次的任务,都只给了祁让任务对象是陆澜的说明。 系统给出的答复是,可能记忆过于惨痛,被原主封存了,出于尊重原主隐私的原因,并不能强行探寻。 陆澜闭眼在一旁假寐,祁让回忆着脑中的记忆陷入沉默,他怎么觉得自己...拿了个虐恋情深中傻白甜女主的剧本?而且下一步就该是男主黑化虐身虐心?过于惨痛...又是哪方面? 车子在一路沉默中开到了陆公馆,也同样是原主曾经住过的地方。 穿过庭院,管家陈叔着一袭旧式长衫站在门前,虽仍是笑着的看着祁让,却早没了曾经初见时的热切和和蔼,眼中满是仇恨与厌恶。 陆澜将大衣随手搭在沙发上,看着陈叔, “把他的箱子送上去,准备晚饭吧。” 陈叔应了声,又道: “晚饭早就备好了,您看,要现在用吗?” 陆澜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两人说着话,似完全把祁让当作了空气,陆澜走到餐厅门口,看祁让还坐在沙发上,沉声道:“过来。” 祁让笑了笑, “陆司令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陆澜皱了皱眉, “过来。” 祁让收了笑意,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两人僵持不下,像是一场试探,谁都不愿做先低头的那个。 就在大厅的气氛愈发凝重时,站在一旁的金贵儿没忍住咳了两声,两人的视线一同如麦芒般扫了过去,金贵儿心虚的避开了司令的视线,看着祁让道: “祁少爷,司令今天加急处理了一大堆事才赶去接您的,这都快晚上了,早饭还没吃呢,要不您...?” 空气一片沉寂,陆澜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 祁让放下翘着的腿,站起了身, “走吧。” 祁让在饭桌上一边猜测着陆澜是什么意思,一边回忆着脑中关于这个时代的资料,因此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他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秒钟都觉得难熬的不情愿。 陆澜垂下眼眸,食之无味的随便吃了两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你不是想知道回国的原因吗?跟我过来。” 说着便拉开了椅子。 祁让拿着手中的碗和筷子,皱了皱眉, “不是吃完再说?” 陆澜嘲讽道:“我可不像大少爷您这么清闲。” 说完便转身,落下了轻飘飘的一句, “过时不候。” 祁让看他转身就走的背影,撇了撇嘴,慢条斯理的继续吃着手中的饭。 旁边的金贵儿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无视司令,对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人有些目瞪口呆, “您...不过去看看么?” 祁让吃掉了碗里的最后两口后,放下了筷子, “现在去。” 事实上,祁让现在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镇定,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从最开始做任务时的心惊胆战,到后来逐渐放松,如果只用能够预知未来和熟练习惯来解释的话,那这一次,为什么他在不知道未来,甚至不知道任务具体是什么的情况下,还会这么放松? 他不是一个松懈的人,这也不是他的做事习惯。 可现在,从下船时的恍惚到此刻待在陆澜的身边,他分明就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好像在他潜意识中就知道,陆澜不会伤害他。 哪怕系统提到了“过于惨痛"”。 祁让整理了下情绪便敲了敲门,推开后,就见陆澜神色阴郁的坐在桌后,桌前放着两份叠在一起的文件。 祁让挑了挑眉,拿起上面一份,然后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因那纸张的标题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卖身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主线的过渡世界,受从头到尾一个人,我决定刺激一下攻,所以提前预警:结局大概率会有刀,不过小世界的be就是为了主线更好的he嘛,中间还是甜的 第30章一吻便颠倒众生(2) 祁让出乎陆澜意料的没有生气,没有厌恶,除了刚拿起文件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这和陆澜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太过了解眼前这个人了,世家出身,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接受了新式的教育后,就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畅谈着救国救民人人平等,激进又单纯。 他的眼中毫无黑暗,除了遇上自己。 他也知道对付这种人最该用什么办法,天之骄子落入尘埃,被嘲讽,被侮辱,曾经巴结奉承的人也都会变个模样。若他耐心一点,再使使手段,便能让他连生存都无法保证,体会到这乱世的艰难困苦,在他绝望的时候,出手相救,然后一点点攻进他的心。 你看,他甚至都能想象出眼前这人被折了傲骨,祈求他帮助的场景。 步步为营,不择手段,这才是他陆澜。 可偏偏,他连一点委屈都不忍心让这人承受,一点手段都舍不得用。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将人赶出国的这三年,他反复咀嚼着当初被背叛的痛苦,结果越得不到越是难熬。既然这样,不如就再将人抓回来,放到眼前,得到之后也许就会淡了。 陆澜此时已褪下了军装,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锁骨,随意的靠坐在椅子上,透出了骨子里的痞气, “祁少爷可看明白了?” 协议的名字和内容完全不符,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所谓的卖身,也不过是要求他住在陆公馆,对陆澜的传唤要随叫随到陪吃陪玩,时效三年,却毫无rou体上的纠葛。 如此纯情,传出去恐怕都要让锦城的各界人马笑掉大牙。 祁让没有打开下面那份文件,只拿起来冲着陆澜扬了扬, “这就是你的筹码?” 说完未待陆澜回答,便将文件又放到一边,拿起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利落的动作让陆澜警觉起来,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后,咬在嘴上,用火机点燃, “祁少爷...打算故技重施?” 飘散的烟味让祁让本能的蹙起了眉,他将笔盖上放到一边,站起了身, “我很累,先去休息了。” 陆澜顿了一下,将烟按灭, “站住。” 祁让没有管他,陆澜便大步走过去,强迫眼前的人转过了身。粗粝的手指磨在祁让的下巴上,泛起红印, “既然签了协议,就该有点听话的自觉。” 比刚才更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祁让皱眉侧过了脸。 陆澜最不愿意瞧见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就像现在明明两人的身份已是不平等,就像自己早就成了人人愿给三分薄面的司令,可只要两人站在一起,他的眼神扫过来时,就明明白白的传达着那种信息:你,陆澜,就算从水坑里爬出来,跃了龙门,可终究不过是坨烂泥。 陆澜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的火气,那火气催使着他捏紧了眼前人的下巴,摧毁他,摧毁他,就让他染上自己的气息,就让那些满嘴谎话的教徒口中的天使陪他一起堕了地狱。 这乱世中本就强者为尊,他凭什么不能被他握在手里? 陆澜着魔似的低头欲吻过去,没有看到祁让眼中闪过的寒光。 祁让冷笑一声,眼里是被激怒的怒火,抬起膝盖冲眼前人顶了过去,然后使个巧劲用小臂抵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将人压在后面的衣架上,衣架被撞翻,陆澜踉跄两步,祁让又迅速抽出了陆澜腰间别着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当黑漆漆的枪洞对准了陆澜眉间时,陆澜才猛的从刚才阴暗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冷静了?” 祁让看着他,面色冷凝。 陆澜一点点松了僵住的身体,惯性的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看着祁让,又想到什么似的将烟握在手里没有点燃, “抱歉。” 祁让将手中的枪顺着枪把转了下,枪口朝下,放下了胳膊, “枪我留下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陆澜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抬手掩了下额头,走回到了刚才的桌子前。 三年未见,他真的快被逼疯了。 祁让将枪收起准备出门,在门把手被压下的瞬间,就听到身后人声音压抑的又重复了一遍, “抱歉。” 祁让顿了一下,没有回话,走出去后,反手关上了门。 此时文件的法律效应在于政府公章的约束,而这种约束,对作为司令的陆澜来说,本就是多此一举。 陆澜要的不过是自己一个点头的态度,来掩盖逼迫的事实,祁让没有打开那份陆澜用来作筹码的文件,因为他知道能被陆澜拿来做筹码的,必然是会抓住原身的死穴。 鱼都跳到网里了,他又何必非要自己重新编一个亲手去捕。 这时的祁让还不知道,他没有打开那份文件的自信和轻忽,会让他在后来的半生中,无数次的悔恨。 一个年代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同样意味着有志之士的遍地机遇。 祁让从没有真的打算做一个被一纸协议束缚的宠物。原主所修的是文学专业,他便打算干脆就着这个路子走下去,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文字总能使人产生灵魂上的共鸣,获得力量,操纵舆论。 祁让在洗过澡后,在台灯下用钢笔于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满纸荒唐言》 *** 陆司令养的金丝雀又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闲谈。 比起多年前人人提起祁让二字时完全戏谑的口吻,此时的人们半是轻视讥讽,半是钦佩好奇。 谁人不知曾经陆大帅将落败的公子祁家大少接回了府中,本以为是一出巧取豪夺逼良为娼的戏码,结果反被算计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打倒军阀成了进步青年中的人心所向,孙先生的民主党派在全国也有着崇高的威望。 政治家野心家们不过调侃着说陆澜栽到了一个男人身上,而在爱国男女们的心中,就又成了进步青年逆境中敢于斗争,不惜向旧势力恶势力低头,最终劝恶从良的故事。更有好事者还勾勒了一出浪漫爱情,引的大家对传闻中的的这个人越发好奇。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相反难听的论调。 而此时传闻中的主人公,正坐在百乐门里的角落里,对面是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着着西装的青年。 他快速浏览着手中的稿件。神色从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凝重,时而振奋,时而悲伤,最后只余长叹一声。 蒋文打量着眼前这几日处在流言中心的青年,小心翼翼的将稿件装回了信封里, “实不相瞒,在来此之前,我对祁先生一直存在诸多误解。今日读过先生的故事,实在是自行惭愧。” 祁让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听到后笑了笑, “叫先生太过生疏了,蒋兄若不嫌弃,唤我一声祁兄便可。”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一直吵闹的大厅突然静了下来,随后又爆出一阵口哨声和喝彩声。 祁让向台上看去,就见到一个女子正站在台上,中分的齐肩短发,烫成了一股一股的小卷,一身酒红色的贴身旗袍完美的显出了其曼妙身姿,肩上深绿色丝绒制的披肩半披半露,更衬出其美艳动人。饶是取向为男的祁让,也不由的想赞一句,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蒋文见他的目光被吸引住,笑着解释道: “这是百乐门最火的歌女,百合。” 祁让挑眉, “这名字和人,倒是有些不相配了。” 顾盼生辉,风姿绰约,该叫朵牡丹玫瑰才是。 蒋文面上流露出几分八卦的神采,神秘的对祁让说道: “这位小姐啊,别看只是个歌女,比那些当红影星却也差不得什么,来头可大着呢。听说是上面某位当局包下的小情儿,锦城多少风流公子想邀其一起吃个晚饭,价格都出到天上去了,也没见她答应过。” 祁让打趣他道: “蒋兄也邀约未成?” 蒋文苦笑两声,摇了摇头,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一曲结束,百合便不顾周围的起哄声准备回到后台,结果余光不知扫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走下台阶,立马便有公子凑了过去,又被身边的侍者挡住。全场窃窃私语着,将目光都聚焦到了她一人身上。 祁让坐直了身体,看她走过的方向,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在下一刻,预感成真。 蒋文怔了一下,连忙起身绅士的为百合拉开了椅子。 大厅内显然有人已经认出了祁让,私语声变的更大了一些。 百合细眉微挑,冲蒋文扯了扯嘴角,敷衍中都带着别样风情, “祁先生不打算请我喝点什么?” 祁让笑着从身后侍者的手里拿过单子,放到了百合面前, “百合小姐请随意。” 百合又笑了起来,这次倒像是带了点真心实意,却也没看祁让递过的菜单,只双眼勾人一般盯着祁让,将一支烟放在嘴里,缓慢的吐出个烟圈, “说起来,我和祁先生倒也有些渊源。” 祁让也没避开她的眼神,淡淡的问道: “此话怎讲?” 百合没有应声,然后便拿起了祁让面前的玻璃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祁让几乎听到了场内有人发出的吸气声,他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对眼前女人第一眼升起的好感消失的干净。 百合仍笑着看他,没有将杯子放回原位,而是将带着口红印的那一侧递了过去。 就在全场屏住呼吸,等着祁让是顺着美人接过去,还是背叛陆司令时,一个声音将全场的氛围点到了最高潮。 “他不会喝酒。” 说着来人便将百合手中的杯子强硬的夺了过去。 祁让抬头,正对上了陆澜深渊一般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全场:mmp你当我们眼瞎么 祁让:那是咖啡...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一勺冰激凌4瓶; 第31章一吻便颠倒众生(3) 陆澜的语调中透着点漫不经心的轻视, “百合小姐,一朵花就应该做好被赏玩的作用,而不是想着出来划伤客人,你说呢?” 百合慢悠悠的回道:“呦,司令这话里怎么透着股酸味儿啊?” 陆澜直接无视了她这句话,眼神轻轻的在蒋文脸上带过,然后看向了祁让,“祁少爷,还准备再待一会?” 甭管外面怎么传,陆澜对外一直宣传的都是留祁让在家做客,就像当年祁让的背叛,他也从未承认过。陆澜是不想污了祁让的名声,有些事就算外面传的再厉害,当事人不承认也并不算什么。 而别人却以为,有些事就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因此其他人听到他口中客气的祁少爷,倒也没露出什么异样。 祁让客气的向蒋文告了别后,又礼貌性的冲百合点了点头。 夜色落下,正是繁华生活的开始,花枝招展的女郎伴着梳着油头的先生少爷在街上来来往往。祁让只穿了一身西装,此时突然离了暖和的大厅,晚风迎面吹过来,身体便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陆澜在一旁皱了皱眉,将自己身上的军装大氅解了下来, “怎么不知道多穿一点。” 祁让止住了他要披到自己身上的动作,抬手拦了拦, “过一会儿上车就好了。” 陆澜的动作一顿,还是强硬的将大氅紧紧裹在了祁让身上,然后恶狠狠的系紧了上面的毛领,险些勒的祁让喘不过气来。 祁让心下好笑于他的敏感,但也没再拒绝,只是看向他替自己整理衣领的双手时,余光眼尖的扫到了他袖口处的血迹。 只有不规则的一小块,沾染在暗色的军装上并不显眼。 此时人多,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祁让扫过他依旧挺拔的身姿,想着就算是这人受了伤应该也不太严重,便也没有张口。 结果刚到了车上,开出一段距离,就听到金贵儿在前面焦急的问道: “司令,您没事儿吧。” 陆澜出身不好,却格外注重自己的礼仪修养,平时除了军装便是整齐的西装配大衣,与人交往时谈起棋艺茶艺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至于行为举止更是绅士得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若是没听过其发家史的人,第一次见他,定会以为是哪个贵家子弟从了军。 而此刻坐在后座上的陆澜,脸上仍一片镇定,双手也随意的搭在腿上,嘴唇却已经泛了白色,腹部微微蜷缩着,不再挺直。 祁让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双手,触感只觉得冰凉,他看向前面的金贵儿, “车上有绷带和药么?” 陆澜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然后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手, “不过是小伤,到家再说。” 后面四个字说的缓慢又刻意,祁让皱紧了眉头,最终还是没有动作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此时最好的动作便是顺着陆澜的意思,不给他添乱。 车子并没有被刻意开快,依旧照着往常的速度,祁让握着陆澜的手倒是越来越紧。 陆澜偏头看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下一转,咬了咬牙,尝试性的闷哼了两声。 前面金贵儿开车的手一滑,险些把方向盘甩出去。 一辆车子一直暗中跟在陆澜的汽车后面,此刻见前面的车突然晃了晃,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脸上滑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而在陆澜的车内,祁让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陆澜, “司令很疼?” 自己选的路,当然跪着也要走完。 陆澜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十分不要脸的决定硬着头皮装下去,于是又哼了一声,撇开了脸, “也不是很疼。” 前面的金贵儿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司令的表情,就听到后面静了片刻,然后那位少爷一向冷淡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温柔, “现在呢?” 陆澜神色恍惚的摸了摸嘴角,整个人陷入一种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疑问之中,呆坐片刻后,心底暗暗骂了句脏话,脑中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扔在床上,嘴上却控制不住的问出了声, “你为什么和百合坐在一起?” 语气中的酸意让金贵儿牢牢的把住了手中的方向盘,一边想尽量缩弱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第二天被杀人灭口,一边耳朵又灵敏的动了动,恨不得凑到两人中间。 祁让思索了一下, “她说,她和我有些渊源?” 陆澜嗤笑一声,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和你攀渊源?” 祁让眉毛一动, “你知道她背后的人?” 陆澜正想张口说当然知道,想了想,又神色荡漾的把脸凑了过来, “交换情报总得付出点好处吧。” 祁让看他额头上都起了汗珠,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陆澜的失落的收回了视线,车子渐渐停下来,金贵回头看向二人, “司令,到了。” 陆澜松开祁让的手,整理了下衣衫,又恢复了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 祁让先下了车,看他重新挺直的身姿,默默站到了他身旁。 三人默契的如平常一样进了屋内,只是陆澜并没有脱掉外面的军装,平日里时刻等着主人家回来的佣人此时也一个都未曾露面。 钟摆哒哒的晃着,一道强烈的车光晃过了客厅的玻璃,门铃被按响。 金贵儿看了眼陆澜的神色,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在门外人露面的一瞬间,陆澜抬头看了看,仿佛才知道是谁的样子站起了身, “秦组长,好久不见。” 祁让跟着站起身,看向了他身后。 黄衣黄裤,同样是军装却和陆澜金贵儿的规制很不一样。 看起来十分无害的青年快步走过来,伸手和陆澜握了握, “哈哈哈哈哈确实好久不见,上次见您的时候,还得叫声大帅呢。” 一句话里说不上是褒是贬,然后又转头看向祁让,挑了挑眉,透出几分风流的意味, “祁先生,久仰大名。” 祁让疏离的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幸会。” 青年神色暧昧的在两人间打量着,又轻浮的笑了笑,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秦强,军统情报组组长。之后的几日,可能就要在这里麻烦祁先生照顾了。” 军统局的人?不待在南京跑来这里做什么? 青年说完又仿佛和陆澜十分熟稔般半搂住了的肩膀, “好久未见,不如司令请我在家喝几杯如何?” 陆澜一个过肩摔将人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秦强又看似不经意的将陆澜带倒在地, “抱歉抱歉,手滑了一下。” 祁让看到陆澜的腰部先是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又撞在地上,很快便意识到这人是在试探陆澜。 祁让走过去,搀着陆澜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问道: “秦组长这是什么意思?” 秦强微微收敛了那副油腔滑调的模样,脸上仍是笑着, “大帅变成了司令,怎么身手,也跟着变差了?”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祁让冷笑了一声,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劳秦组长关心。” ... 身手变差和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客厅内其他三人的大脑突然同时当机了一下。 秦强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刚刚前面车子的摇晃,神色逐渐闪过复杂和不可置信。 他诡异的看了眼被祁让搀着的陆澜,憋了许久,才说道: “陆司令...玩的很开啊。” 客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澜脸黑了一下后,反倒就势靠在了祁让身上, “金子,你带着秦组长去休息。不要打扰了我和阿让。” 秦强似乎第一次遇上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此刻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 祁让松开了搀着陆澜的手, “自己能走吗?” 陆澜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便忽略了后面的两人,一同上了楼。 一晚上受过太多刺激的金贵儿此刻面色无比平和,他看着还倒在沙发上的秦强,弯了弯腰, “秦组长,这边请。” 秦强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一双桃花眼里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 祁让和陆澜两人走上楼后,陆澜便有些支撑不住的要倒在地上,祁让赶紧将人架在肩上,放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又去拉上了房间的窗帘。 陆澜头向后仰着,有气无力的靠着墙边。祁让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他军装的扣子,这才发现,军装没有被血渗透,是因为里面垫了很多层的帕子。此刻最外一层白帕上的中间,也透出了一个血迹的圆点。 祁让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揭开,里面的帕子已经被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 祁让抬头看向陆澜,却发现他眼神正如水一般泛着柔意,他愣了愣,问道: “酒精和纱布在哪?” 陆澜像突然回神般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床边的抽屉, “弹壳已经取出去了,简单缝一下就行。” 祁让用酒精给双手消过毒后,看着他, “疼的话就抓我的肩膀。” 陆澜扯了扯嘴角, “好。” 最后一层锦帕被揭开,伤口像是被人粗暴的处理过,裂开后显得狰狞又可怖,又因刚刚受到拉扯和撞击,血仍然没被止住的流着。祁让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陆澜就是带着这么一个伤口和他调笑。 他放柔了动作,一点点擦过伤口,又用一次性的医用针线小心将伤口缝合上,待血渐渐止住后,才慢慢的舒了口气。 整个过程中,陆澜连抽动都没有,祁让 起身看他,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祁让:... 他心下一慌,正转身准备出去叫人,衣角却被扯住,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别去...我没事。” 第32章一吻便颠倒众生(4) 祁让脚步一顿,抓着陆澜的手又转过了身, “我去给你煮点补血的汤过来。” 陆澜在这一瞬间脑中闪过了很多种想法。他想问他今晚对自己这样是因为那一纸协议吗,又或者三年前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其实已经觉得愧疚? 但最终,他只是紧了紧握住祁让的手,从喉咙里发出闷沉的笑声, “祁少爷亲自下厨?” 祁让挑了挑眉, “陆司令不想喝?” 陆澜的眼中发亮,像月亮落到水中,碎碎的波澜里荡着星辰,又像顽童带着坏意, “以前总怕吓着你,现在想想,真是早该让你心疼的。” 祁让弯腰低头吻了吻他与自己相握的手背, “等我。” 陆公馆是个三层的小洋楼,从楼梯向下看去,只能看到紫檀木的沙发和花纹繁杂的长毯,刚刚被留下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厨房设置在一楼,祁让却转身走到了与陆澜卧室只隔了两个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金贵儿的脸从门后露出,看到来人后先是向他身后扫了扫,然后才让出位置,神色间划过一抹担忧, “司令还好吧。” 祁让扫了他一眼后,走到角落站住, “今晚是怎么回事?” 金贵儿的面色有些发难,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回答,最后只是模糊了重点的答道: “司令最近和国党gong党都起了些冲突,今晚是意外碰上了一名gong党的特务,身手很强,司令一时没反应及,便被打中了。” 祁让走的离他近了些, “秦强呢?国党的人派来监视他的?” 金贵儿点了点头, “算是秘密任务。” 自祁让这次回国后,陆澜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他想着或许是因为曾经被背叛过的原因,因此也并没有觉得生气或者强求。可是让他看着他受伤却在一旁什么都不懂的只能看着,这种感觉也并不好受。 祁让突然对金贵儿笑了笑,让他有些晃神, “我以前背叛过陆澜,虽然外面的风言风语算不得多难听,可陆澜身边的人...就像陈叔,他们没一个不恨我入骨。金副官,你说是么?” 这是祁让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与他单独相处,金副官的称呼让他不自觉也带了点紧张, “其实也没有...” 祁让打断了他,微微压低声调却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强迫的引诱, “金副官,是还不是?” ... “是的。” 祁让刻意的又放缓了态度,问道: “你从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就表现的很热络,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这种表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对我的感觉本来就很好,要么是你希望我对你的感觉很好。金副官...你是哪一种?” 金贵儿对这人一直藏在心底的复杂心思感到有些吃惊,他手心微微动了动,隐约明白了他后面将要说出的话,但此刻也只能无法躲避的答道: “两者都有。” 祁让又一次笑了,像是真的好奇的询问, “这就奇怪了,金副官,你...” 他像是想着一个明确的比喻,顿了片刻后,话音却转了个弯儿,语意直切主题, “陆澜做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态度?” 空荡荡的洋楼里,此刻除了两人的房间,半点声音也无。 他像是一个猎人,看着漫不经心,却一步一步算好了陷阱,待猎物跳进圈套后,还要一层层剥开它伪装的皮毛,毫无袒露的放在自己面前。 对金贵儿来说,在审讯时不被套话是基本的军事素养,今晚除了一开始的措手不及,走到现在这一步,倒不如说是两人相互试探下的半推半就。或者说,是祁让心知肚明下的推波助澜。 金贵儿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也慢慢冷静下来,没有选择对面前人的指控或者倾诉,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司令他对您的心思,实在是...实在是太苦了。” 这句话的前后并不相衬,却像一根细针猛的扎进了祁让心里。 祁让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面色,说出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后,最终的目的, “既然如此,你就该告诉我,陆澜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金贵儿直直的看着他, “祁少爷何不直接去问司令呢?” “祁少爷的心里...是不是也会害怕?” “害怕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害怕面对司令的不信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金贵儿质问中不自觉带上的一丝抱怨让祁让蓦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是自信和笃定, “你说的秘密任务,和我有关?因为是为了我,所以才是秘密?” 金贵儿:... 祁让也没想等他的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了。” 门被关上后,金贵儿才发现自己在刚才那人最后的眼神下竟不自觉被冷汗湿了背部,他看着被关上的门,神色有些复杂。 这人哪里像是对司令没有意思,分明是早就把司令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是...两个心思同样复杂的人碰到一起,真的会有好的结果么? 食材在沸水中翻滚,祁让的神色隐在慢慢升起的白烟后,让人瞧的并不真切。 待将汤端上楼时,陆澜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祁让放慢动作的关上了门,将汤水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替陆澜除了外套和鞋袜,又试过体温后,才放下心来,没有脱衣的躺在了他的身旁。 *** 第二日一早,陆澜在察觉到旁边有着第二个人的呼吸时,便迅速清醒过来,将手伸到枕头下,又在摸到枪壳的一瞬间,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怔住。 祁让被床的颤动弄醒,手习惯性的想摸向旁边人的额头试试温度,却只摸到了丝绸的顺滑。 两人在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的一缕晨光中对视,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傻,陆澜表情欠欠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 祁让带着笑意反问, “你又笑什么?” 像有气泡在空气中一个个炸开,升高了房间内的温度。 陆澜的眼光侵略又炙热,祁让的眼底是带着岁月厚度的温柔。陆澜口干的舔了舔嘴角,如同点燃炸弹的引子。 两人试探又分离,带着彼此心照不宣又不为人知的隐秘。 作者有话要说:1.走过路过不如收藏一下嘤 2.卡文了所以字数很少,其实没入v也挺好的hhh这样像现在这样崩文或者卡文就不怕你们骂我了(并没有我还是挺愧疚的,我能行!)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便康康8瓶;挖一勺冰激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一吻便颠倒众生(5) 陆澜今日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很好,金贵儿在一旁看他装枪打靶,时不时的还总要笑两下,有些迟疑。 “砰!砰!砰!” 三发子弹正中靶心,粗糙而带着力量感的手指利落的拆下弹夹,又重新装上, “有什么事就说。” 金贵儿沉吟了一下,说道: “祁少爷昨晚来找过我。” 瞄准的动作止住,陆澜顿了一下后,食指微勾,又开了一枪后,才慢慢放下手臂,将黑棕色的□□朝下握着,轻轻摩挲, “照我吩咐的说的?” 金贵儿谨慎的措辞道: “祁少爷很敏锐,已经猜到了是和他相关的事。” 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 “祁少爷毕竟早晚都会知道,您...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事实上,这个疑问在金贵儿心里已经藏了很久。 现在国内的政治形势十分紧张,日本的大规模侵略让原本敌对的各党派在明面上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虽然南京方面还没有发表明确的声明,但已经不止一次的向司令施压,不要再追究当年的真相。 昨晚他与祁让所描述的不过三言两语,但司令所面对的实际情形却要惊险的多。 国党一方面在全民族抗日的高潮下不想当年那笔款项的实际用途曝光,一方面又想避免在这种关头和工党发生冲突。 而工党方面,则是因为那根"钉子"在国党中埋的太深,现在可能都还没有被国党察觉,他们一定要尽力保住那个人继续在国党中生存下去。这也同样意味着,经过这么多年,那根"钉子"在国党中的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司令面对的敌人,未知又强大。 先不提这件事情对祁少爷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没必要瞒着。从金贵儿的角度来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根本也没必要再揪住不放。这种战乱纷飞的年代,生死别离早就是常事,祁少爷也未必会真的还在意。 陆澜对他的疑问,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日本人昨日已经攻下了济州,如果不出意外,去军营备战的指令很快就会传达下来。” 他的话题转的太快,金贵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 陆澜叹道: “总得在走之前把人栓柱了,我才能安心啊。” 说着,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长qiang,一阵连发将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出后,看着靶子中心唯一的孔洞,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收网。” *** 锦城里近日掀起了一阵为前线捐赠物资的风气,起因则是由于《青年》报上刊登的一篇文章。 该文没有以檄文的形式对敌人进行声讨,而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入手,极尽写实的描写了日军的恶行,绘成了一个家庭的惨剧。 “满纸荒唐言,实为世中事。今日之华夏,如危楼之摇摇欲坠,然沉睡之人尚不自知。万望诸公于荒原中燃起一簇火把,不必成为寂寞中奔跑的勇士,只需对己身的命运负责,从温室中惊醒...” 咖啡馆里,陆澜拿着手中的报刊,坐在祁让对面慢慢念着,直到读完最后一句,才有些意犹未尽似的感慨, “一篇文章便能号召起民众的战斗热情,我倒真是想见见这位笔名潘松的才子。” 祁让双腿闲适的翘起,靠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司令也觉得这篇文章写的好?” 陆澜眼睛一亮,故作思考的想了片刻后,才严肃的回道: “笔风犀利辛辣,用词简单易懂,正适合在当今新旧杂糅的社会中流行。写这篇文章的人,也必定是个芝兰玉树的公子,饱含爱国爱民的热情,实乃当今青年该学习的偶像...” 祁让看他口干舌燥的夸出一大段彩虹屁后,问道: “司令不知这人是谁?” 陆澜正在为自己不着痕迹拐着弯的夸了眼前人一通暗自窃喜,听到这话,一副遗憾模样的摇了摇头, “确实不知。” 祁让有些似笑非笑: “若不是知道司令不认识这个人,我还以为司令是看上人家了呢。” 陆澜身形一僵,干笑了两声, “我怎么会...” 没等说完,又猛的顿住,心脏不安分的窜动起来,声音悄悄压低了几分: “你吃醋了?” 祁让对眼前人在自己面前的犯蠢有些不忍直视,正欲开口转移话题,却见陆澜突然瞳孔骤缩的起身。 一颗子弹飞进了窗边的玻璃,碎片四处炸开,祁让被陆澜抱在怀里就地滚了两圈,又是一颗子弹打在地上。 咖啡馆里的人们尖叫着跑走,陆澜神色紧张的将他从地上扶起,祁让摇了摇头, “不需要追过去么?” 陆澜冷哼一声, “他跑不掉的。” 从和金贵儿谈话之后的那晚开始,一直萦绕在祁让心头的问题,在此刻遭到袭击后,终于没忍住的被问了出来, “你是在调查当年我父亲的事?” 原主已知的半生中,除了祁家落败和被陆澜绑在身边,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种可以让陆澜为了他得罪两党的可能。 陆澜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问我的。” 自那天金贵儿和他说过祁让可能猜出了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后,他其实就一直在等着祁让过来问他。 结果等来等去,等了几天,祁让对他除了亲昵了一些和往常都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心里也越来越觉得不安。 祁让为什么不来问他?是觉得自己不信任他还是他不再相信自己? 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开始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好,他反而不敢主动戳破那层维持着两人亲密的隔膜。 祁让听出他语气中的如释重负,沉默了一瞬,说道: “我以为你不想我问你。” 陆澜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祁让想了想,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想让你安心些。” 日本人已经打到了隔壁,锦城各类兵源的调动也很是频繁,他顺着自己的猜测再往深处想一想,几乎很快就明白了陆澜的想法。 他想在离开之前,把他唯一能想到的留住自己的办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他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宁肯选择利用替自己父亲雪耻后的感激之情来拴住自己。 既然这样能让他有安全感,祁让索性顺水推舟的没有阻止,说不定还能顺便完成这个世界里未知的原主的愿望。 被戳破心思的窘迫和被人包容的奇妙暖意在一瞬间同时包裹住了陆澜。 他看着神色淡然的祁让,有些控制不住心底蔓延开来的疯狂爱意,他想吻他,就在现在。 祁让却看着他又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选择留在锦城?” 说完微微歪了歪头,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我的选择是和你一起离开呢?” 陆澜看了他半晌,猛的上前抱住了他,一口咬在肩膀上,痛意和陆澜闷沉的声音一同传来, “祁让,老子想上你。” 祁让:...哦吼,你胆子还挺大。 他拍了拍陆澜的肩膀, “所以当年那笔军款是被工党所截的?” 陆澜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那笔钱名义上是用给国民革命军购买军需,实际上却是蒋校长和日本政府在政治上的秘密交易,而且当时与前一同运过去的,还有几件国宝。” 祁隆当年其实并不知道那笔钱和国宝的用处,只是那根“钉子”得到消息后,一边安排人将钱款截走,一边又鼓动着国党高层将此事草草了结。 说白了,祁隆没错,那根"钉子"也没有错。不过是"大我"之下"小我"的必然牺牲,从民族大义上来看,甚至谁都要赞一声做的好。 可是被牺牲的人呢? 祁家世代从商,一直兢兢业业,有口皆碑,在清政府的统治结束后,祁隆也很有长远目光的选择投靠了国党,一边做着银行行长,一边努力将祖业发扬光大。结果却死的不明不白,背上了污名,祁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产也趁机被封,传承彻底中断。 陆澜始终记得,祁家被封的那个晚上,那个在他心中一直骄傲的少年,只来得及穿着里衣被推搡着跌倒在雪中,又一次次站起来,固执的挡在祁府门口,最后脸上只剩麻木。府中的下人们团结一心想要反抗,又如待宰的羔羊被枪击倒在地。 滚烫的血迹流淌在一片苍白中,祁府陈旧的牌匾落下,大雪纷飞,像要掩盖住人间所有的惨痛,而他就站在离祁府门口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没有动作。 那时的他,对少年还只是有着兴趣,不想为了一个人而与国党发生冲突。而在以后每每看着少年从家中偷偷溜去祁府附近发呆时,他都会悔恨无比,想着要对他再多些包容,找出那个使少年失了家的罪魁祸首。 并非一定要以命偿命,他只是为了对自己,对那个少年,有个交代。 可是却没想到,这一查,就查了五年,也扯出了一连串冠冕堂皇下的阴暗。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挣扎着更了,有点乱不知道交没交代清楚_(:з)∠)_为了避免jj屏蔽,所以两个党派都改写了名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幸得微醺未闻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凑热闹2瓶;挖一勺冰激凌、浅歌低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一吻便颠倒众生(6) 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在人群中。秦强穿着便衣灵活的在各个街口穿梭,七拐八拐的躲到了一处裁缝铺前,掀开帘子,却正对上了金贵儿的脸。 他抑制住了下意识里转身就走的冲动,镇定道: “金副官在这办公?” 金贵儿却答非所问, “秦组长这又是要往哪里走?” 秦强的眼神毫不避闪的看着他,摘下了伪装的帽子, “抱歉,我的行程,你还无权过问。”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另一个人用枪抵在眉心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意思?” 金贵儿笑了笑,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接秦组长回公做个客。” 秦强注意到他说的是公馆二字而非审讯室后,心思一动,放弃抵抗似的向上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金贵儿便向他身后使了个眼色,和他一同押着人上了汽车。 祁让和陆澜晚上回家时,看到的就是秦强坐在客厅沙发上,金贵儿和他挨在一起,一只胳膊挽住了旁边的人,另一只手拿枪抵着他腰部的场景。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人, “你们这是...?” 秦强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已经这样半天了,祁少爷您快劝劝他放了我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秦强几乎就在金贵儿耳边杂七杂八的念叨了多久,他简直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废话? 金贵儿面色十分难看,将腰间的枪又压在腰上进一步抵了抵, “少废话,老实交代。” 祁让怔了一下,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自第一次见面就十分油腻的人,看向身边的陆澜, “就是他?” 陆澜看起来倒没什么意外,将手中的外套挂到一边后,伸手握住了祁让的肩膀,眼神带着询问, “我和金子回避一下?” 祁让点了点头, “去吧。” 祁让坐到沙发上后,秦强看着他的腰间笑了笑, “您知道曾经陆大帅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祁让顺着他的话意问道: “什么?” “毛瑟神枪手。” 祁让的嘴角勾了勾, “这名字听着倒还挺威风的。” 秦强也笑, “不止听着威风,实际也威风的很,这名字的来历,就是您腰上别着的这把。听说是从当土匪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倒不知沾了多少血腥。” 祁让不想和他扯皮,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眼前人的目的: “你打算劝陆澜投工?” 秦强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祁少爷这话怎么讲?” 刚才回来的路上,陆澜便和他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诉他,那天中的一枪,更像是工党故意打歪的,并不致命。 两人处在不同的党派,本该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什么他却偏偏要打歪一枪?就像今天在咖啡馆中,他又为什么是将那一枪开向了自己,而非陆澜? 现在日军侵略的地盘越来越大,国党却还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工党的人只能踊跃在全国各地,力图联合各党派人士,尤其掌握军权的人,对国党形成压迫,促进抗日同盟的达成。 陆澜手中有着自己的兵工厂,兵源也并不服从南京政府的调配,相对各方势力来说,更加独立,无疑是工党诱劝的最佳对象。 祁让看到他的反应,大概肯定心中的猜测后,避开了他的问题,而是回道: “秦组长...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想对我说么?” 秦强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完全不像与自己有仇的青年,沉默了许久,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以为眼前这人会对自己的不知忏悔感到愤怒或者生气,结果却只听到他叹了口气,说道: “人有信仰没有错,可是信仰之下,总该要有敬畏之心的。” 秦强怔忡之下,反问他: “祁少爷的信仰是什么?” 祁让看了他一眼后,站起了身, “秦组长先继续在这里住下吧,现在已经晚了,您想完成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对于秦强,祁让的情感其实是十分复杂的。原主的父亲因他而死,陆澜为了揪出他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若他轻轻放过,那便是对不起原主的父亲对不起陆澜。可在知道秦强对陆澜的示好和要做的事后,他又不能选择真的在此刻杀了秦强。 估计陆澜也是有了这种顾虑,才将人带回了公馆。既然如此,不如再放一放,等时局明朗了些,再解决也不迟。 祁让上楼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金贵儿替他打开了门后避让了一下,就又关门走了出去。 祁让看到被砸在地上的散乱的书本,弯腰捡起,整理好后,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 陆澜正站在窗前,衣领的扣子被随便扯开,一手插在兜内,一手抽着烟,透过玻璃看到祁让的动作后,将烟头掐灭,走到桌前,递过了一张纸, “刚刚收到的电报。” 祁让拿起后,看到上面的几行工整的字,面色也冷了下来, “对于日人,务必减少冲突,不予反抗,必要时可退出华南,以待国联作出决议。” “只要是条汉子这时候都该想着冲上战场,他却要我不反抗?” “做他娘的白日梦!” 陆澜嘴里说着脏话,面色却冷静至极。 祁让看着他, “你打算怎么做?” 陆澜沉默片刻后,眼中闪过复杂和不舍,似有些难以张口,然后放缓了声音道: “你留在锦城,等我回来接你。” 没有国党的支持,只意味着形势会更加凶险,他不愿这人和他一起...赴死。 祁让想着刚刚被他留下的秦强,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他向陆澜确认道: “秦强和东北军的张司令是黄埔军校的同期?” 陆澜怔了一下, “没错。” “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他是工党?” 陆澜摇了摇头, “之前的调查国党是一直反对的,所以我用的都是自己的渠道,最后查出来是他,也只有我和金贵儿清楚。” 祁让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然后和陆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和他一起去西安一趟。” 陆澜拧了拧眉, “你去西安做什么?” 祁让看着他, “张司令和蒋校长此时都在西安,我想试一试,逼蒋校长一把。” 他细细的说了自己的计划,陆澜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知道祁让的计划是可行的,可是暂且不论失败如何,就算最后事情成功,祁让也必然落不得什么好的下场。 他看着神情坚定的少年,想劝他好好的待在锦城,最后只是无奈的苦笑: “还不如把你带在我身边了。” 祁让挑了挑眉,也扯出一个笑意, “若我成功,你便等我过去找你。若我失败,你便要记得活着回来救我。” 这个世界的发展和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却十分相似。自己所在的世界曾在更晚些时,发生过一次著名的“西安事变”,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走向,但他必须去试一试,为了陆澜,将政变的时间尽可能的提前。 否则在陆澜和日军装备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等待陆澜的只有一种结局:孤立无援,弹尽,人亡。 陆澜在昨天之前,一直以为少年一定会选择逃离他,但少年却跟他说,他会和他一起离开。陆澜在刚刚说出那句话时,以为少年会和他置气或者冷漠的答应,但少年却迅速的分析了时局,告诉他,你只管去打,等我替你找来援军。 他看着此刻对他扯出笑意的少年,终于相信,老天爷对他还是眷顾的。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像是一条看不见光亮的道路在两人面前铺开,他们都有着身后牵挂的人,却也知道他们必须前行。 陆澜突然走向身后的书柜,拿出一张唱片放到了留声机上,然后对着祁让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动作, “祁少爷,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祁让将右手搭了上去,然后在陆澜要用右手揽住自己腰部的瞬间,用左手拦住了他,右手松开,将人用力向自己的怀中一带,强势的揽住了他的腰部。 陆澜一怔,手已经被迫放在了他的肩上,他叹了口气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让着我。” 祁让咬了咬他的耳朵, “位置上的问题,当然不能让。” 唱片里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两人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像是要将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无限拉长,享受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作者有话要说:不太行 第35章一吻便颠倒众生(7) 祁让是在半夜被如同砸门的敲门声所惊醒的,陆澜在一旁侧身紧挨着他,眉头在睡梦中皱起。 祁让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后,拉开了门,金贵儿已经换好了一身军装,神色焦急,见门打开后,便直接冲了进来, “司令,日军已经攻到云城了!” 祁让见状将房间的日光灯打开,陆澜被摇醒时还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在下一秒就利落的掀起了被子。 袭击比他们所猜测的都还要早一些,陆澜在穿好里面的衣服后,拿着外套,便向外走去, “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刚刚云城指挥部部长刘成发来电报,日人于今夜凌晨炮轰云城,他正待着人往云城边区的山地撤退,云城可能...已经保不住了。” 一句保不住,就意味着城内所有的百姓都会落到日本人的手中,而他们将会遭遇什么,也不得而知。 陆澜面色铁青, “我不是下过命令,让他们提前做好演习,一定死守吗!” 金贵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有应话。 三人一直走到门口,在看到停在院中的汽车时,陆澜才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只穿着睡衣的祁让,顿了许久,在金贵儿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后,才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只剩了两个字, “等我。” 说完像不忍心再看一般,转身就走,却在走了几步后,又猛的回头冲了回来,啃咬着祁让的唇齿似要将人融入骨血,又一点点化作缠绵。 祁让揉了揉他的头, “走吧,有我在身后看着你。” 陆澜从小便是野孩子,没爹没娘,土匪出身,靠着一身不怕死的劲打出了一片天地,又为了彻底站稳脚跟,学了一身人模人样。他曾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了无牵挂,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怕死的。 他深深的看了祁让一眼后,便再也没回头的上了汽车。 祁让站在门口,看着汽车拐出铁门,又彻底不见了踪影,胸中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让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身后陆公馆一楼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秦强不知什么时候也换好了一身正装,站在祁让身后,“祁少爷,我要先回南京了。” 他的声音打断了祁让的思绪,祁让闭了闭眼,敛住了眼中的情绪,回头拿起手qiang对准了他的眉心, “不,你跟我去西安。” 秦强看着枪洞,有些愣怔,觉得这么多年的意外都发生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你穿着睡衣...为什么会带枪?” 总不能是早就料到他想趁乱溜走? 祁让冷哼一声, “防你。” 秦强:... 两人重新回到公馆内,祁让将人按在沙发上,把昨天和陆澜说过的计划,又重新给秦强说了一遍。 秦强看着祁让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是是惊奇, “你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祁让对他随时随地都想闲聊的态度已经免疫,于是扬了扬下巴, “上楼。” 秦强的神色渐渐诡异, “陆司令这才刚走我就上去,不太好吧。”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怀疑这人这么多年没被发现,根本就是因为脑子里装的都是水,他出言嘲讽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么?” 秦强又是一愣,“为什么?” “不告诉你。” “...” 话说到一半会死人的啊喂! 祁让此时也无心再睡下去,将秦强放在眼皮底下给自己换好衣服后,便准备动身前往西安。 离开前,这几日一直未曾出现的陈叔又站在了门口。 祁让的脚步顿了一下,对着这位曾经一直将原主当作孩子照顾的老人点了点头, “陈叔,我们走了。” 陈叔看着他,问道: “你又要逃走了么?” 祁让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眼前的老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看着儿女们嚷着理想忙忙碌碌却只能守在家里等待的父母,可笑又无知的猜测着,余味却满是心酸。 他肃了面容,认真说道, “我不会离开他,我是要去为他办一些事。” 陈叔虽然名义上是公馆的管家,却因曾在陆澜微末之时救过陆澜一命,和澜的父亲也没什么区别。 他的眼神灼灼,像要看透眼前的人,最后只拿双手覆在了祁让的手上, “你是个好孩子,陈叔信你。” 然后拍了拍,又道: “平平安安的回来。” 祁让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祁让转身越走越远,陈叔站在门口看他渐渐变成一个黑点,脚步有些蹒跚地回到了仍旧亮着灯火的公馆中。 坐在绿皮车上的秦强看祁让一直冷着面孔,数次想要搭话又讪讪的不敢吭声,等过了一夜,终于捱到下车后,才犹犹豫豫地劝道: “先找个旅馆休息一下吧,这事也急不得。” 祁让没有反驳他急不得的话,只想着站在就莽莽撞撞的行动也确实并不现实,也就点了点头。 此时西安的形势比祁让预想中的更要紧张一些,蒋校长一直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将希望寄托于国际联合组织,张司令却一直希望“攘外安内”,各类报刊和学生青年的抗日情绪也持续高涨。对于一场政变的形成,几乎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祁让要做的,就是掀起那场东风。 在两人到达西安的一周后,一场口号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大规模学生工人示威□□活动在西安,北平等各个地方同时举行,获得了全国人民的积极响应。 示威□□后的第三天,张司令联合西北军领袖在西安华清池,发动了举国震惊的一场兵谏,次日凌晨,救国八项主张的通电正式发向全国,一切内战自此停止,史称“西安事变”。 *** 国民政府在调查到了祁让是示威运动背后的掀起人,又曾在当晚前往了张司令的府中进行劝言后,便对祁让发出了邀请。 邀请说的客气,祁让却知道去了之后最可能得结果便是被扣留甚至jian禁,何况他还一心赶去云城,于是并未应下。而在他拒绝后的第二日,国民政府便下达了逮捕令,到处搜查他的住所。 祁让此时看着身后走过的一列卫兵,转身便拐进了一条小巷,没想到却意外撞见了一个曾经的故人。 “你这人也忒不要脸,这附近哪个敢收你的脏钱哦。” 百合此时的头发仍烫着时下流行的发型,脸上却卸去了浓妆,只淡妆轻抹,穿着一白色的旗袍,肩上搭着布质米色的披肩,正蹲在地上买菜,放下大洋后,却卖菜人一把扔开,正落在祁让脚边。 百合倒也不恼,仍然笑着, “阿婆,您看我家弟弟还小,总该让他有点东西吃吧。” 说完便伸手过来捡起大洋,抬头正好和祁让对上了眼,稍微一怔后,眼中竟划过一丝惊喜, “祁少爷?” 祁让不欲多事,想抬脚就走,却见那卖菜的人目光扫视着两人后,呔的一声朝这边吐了口唾沫, “biao子就是离不了男人。” 祁让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百合的笑容一僵, “抱歉抱歉。” 然后伸手敛了下头发又道: “我家就在前面,您要不要过来坐坐?” 说完看着祁让皱起的眉毛,又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放心,我就是...就是在这儿难得撞见认识的人。” 祁让脑中想着身后跟他跟的越来越紧的卫兵,点了点头, “走吧。” 百合在此处的住所并不大,房间的床上还躺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岁的样子,面色苍白。 百合招呼他坐下后,便沏了一壶茶水,放在了桌子上。 “秀儿,外面那些人说今天又换了个男人?谁又过来欺负...” 来者的声音还没进门就已经传到了屋里,在看到祁让时却是一怔, “祁兄?” 祁让也有些意外,因为来人正是《青年》杂志的主编,蒋文。 “蒋兄,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蒋文脸上见到熟人的欣喜一顿,叹了口气道: “锦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祁让的身体僵了一下, “日军已经攻下了锦城?” 蒋文摇了摇头, “还没有,不过也就是这两日的事。” 说完看向祁让, “祁兄也是来避难的?” 祁让想到蒋文的身份,心思一动,看了眼旁边的百合,百合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意思,笑了笑, “你们聊着,我出去做点饭来。” 祁让三言两语的对蒋文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直听的蒋文瞠目结舌,叹道: “祁兄真乃我辈之楷模!” 祁让无奈地笑了笑, “蒋兄就别取笑我了,不知蒋兄可有办法,帮我出去?” 蒋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 “我等下便去问问,估计能成。” 祁让这几日一直提着的心松了松, “如此,实在是多谢蒋兄。” 说完想起百合,又问道: “你和百合是...?” 蒋文眉目间闪过一丝羞涩,然后便将两人的事大致说了说,提到百合的经历时,语调有些低沉, “她无父无母,还捡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弃婴作弟弟。弟弟得了哮喘,需要大把的医药费,她便想着唱歌在百乐门赚些小费,谁料却被一个商会的人给看中了,强行虏到家中后,威逼利诱成了玩物。” “你可记得她曾说过自己与你有些渊源?其实是因为商会那人当时正想讨好陆司令,便想将她转手送过去。谁知道正赶上你回来,那人便有些犹豫,怕触了陆司令的霉头。直到后来有小报刊登了你们二人在咖啡馆里相拥着的照片,那人才彻底歇了心思。” 祁让心下有些感叹,又疑惑道: “那此处的人又为何骂她?” 蒋文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挠了挠头,说道: “那人本就腻了她,在知道没法送给陆司令,失去最后的价值后,便将她给过许多人,一不小心就...咳...染上了脏病。之前去药铺抓药,不知怎的就被这的邻居给撞见了...” 祁让看着眼前纯良的青年,沉默了片刻,最终自觉没有什么立场,还是什么都没劝,只转了话锋,调笑他道: “之前不是还说商女不知亡国恨?” 蒋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世道下,到处是身不由己,哪有真愿意做亡国奴的人。” 祁让又和他聊了两句,约定明天碰面的地点后,便离开了百合的家中。 本就萍水相逢,虽然他的回来可能间接导致了她后来的惨剧,可归根到底,并不是自己的错,也没有必要圣母似的想着普救众生。祁让只在心上叹了口气,便将这事轻轻放过了。 蒋文不知找了什么关系,很快的在第二日便将祁让趁着夜色,送出了城门。 待祁让兜兜转转,终于登上去往锦城的列车时,却听到车站旁传来了报童的叫喊声, “锦城大捷!锦城大捷!” 祁让连忙付钱买了一份,又在读到第二行字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南省司令陆澜死守锦城,在东北军赶到前一刻,不幸遇难...” 后面又大篇幅的描写了当时战争的惨烈,祁让仿佛再也不认字一般,怎么也读不下去。 原来一个人的死,只需短短四个字就能下了定论。 不幸遇难... 怎么可能? 陆澜怎么会死? 陆澜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么,怎么会死? 周围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只有祁让一人突兀的站在站台上,神色悲伤 “先生?先生?” 祁让回头, “什么?” 绿皮车的列车员指了指车厢, “要开车了,您不上去吗?” 祁让茫然的点了点头, “谢谢。” 到了列车上,祁让仍然觉得这不过是这个世界出的一个bug,他不过只和他分开了一个月,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系统,陆澜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程序坏掉了?” “该系统所有世界均为真实世界,死亡无法避免,请宿主冷静。” “你他妈叫我冷静?” “我是任务者,他怎么会死?” “请宿主冷静。” 脑中只有冰冷的电子音回荡着,祁让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却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产生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列车还在向前开着,祁让又问道, “这次任务失败了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 “任务成功。” 祁让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 秦强之前在西安事变的第二天,便同张司令一起被带回了南京,之后张司令被ruan禁,秦强又请命和东北军一起回了锦城。 祁让在他的帮助下,见到了被东北军收敛起来的陆澜的遗体。 “他最后在身上绑了很多□□,尸体...” 秦强站在他身后想要安慰他,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祁让看着一身脏黑血迹,几乎辩不出面容,看不出人形躺在那处的陆澜,心里像有一把小刀在慢慢磨着。 他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呢?为什么会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他还让自己等他,这个骗子。 祁让用手一下一下擦着他的脸,想把上面的血迹擦干,最后却只是越来越脏,祁让脑中突然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打开车门,他靠坐在后座上,只淡淡的问他, “回来了?” 祁让遮了遮眼,有水滴到了陆澜的脸上,一声轻呓几不可闻, “我回来了。” 将陆澜安置好后,祁让又回到了锦城,从黑色的硝烟中走过,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第一个城市,原本的声名煊赫歌舞升平,此时只剩了疮痍满目。他探寻着走回了陆公馆的位置,炮火已将它轰炸的只剩下了半边废墟半边耸立。 祁让伫立在一旁,从清晨,直到夜幕快要落下。他动了动,走进了还算完整的那半边建筑,想去二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陆澜的东西,结果却在一楼的沙石中,看到了一个带锁的盒子。 精致小巧的锁头已被炸开,祁让轻轻一拉,将小锁取下后,里面两份熟悉的文件正静静躺在一起,他神色一怔,手指抚上了从未碰过的那份,将盒子放在地上后,打开了文件。 里面出乎他意料的不是什么威胁的筹码,也不是他后来以为的原主父亲的资料,而是十几张地契,中央银行的票据,一把钥匙,还有...一纸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家财尽付,以证诚心。” 婚书上已签好了陆澜的名字,也盖好了红章,祁让几乎都能想象出那人皱着眉头抄下这些文绉绉语句的样子,还有不知如何坑蒙拐骗骗来的公章——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印。 如此荒诞不经胆大妄为,也只有陆澜做的出来。 不过他确定原主看到这张证书,不会怀疑他将自己当成了女子而恼羞成怒? 真的是... 祁让眼中突然觉得湿润, 傻透了啊。 祁让将婚书和那纸协议小心叠在一起,放回了盒中。 回到东北军的军营后,秦强看着他,问他以后想做什么,祁让想了想, “还是写字吧。” 秦强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会投军。” 祁让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后世记载,锦城大捷是华夏民族面对日本侵略所取得的第一次胜利,有力打击了侵略者的威风,鼓舞了全民族的士气,在抗日历史中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自此战后,华夏民族的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21世纪初,华夏著名作家祁让先生在家中去世,其《国耻》一书,详尽记载了抗日过程中的华夏面貌与侵略者的恶行,为后世的历史考据,提供了详尽的资料。 据传,祁让先生为记录战争实情,多次前往前线,抗日名将秦强与其为至交好友,在路庄战役中,为救其于战火中而身亡。 “系统,下个世界是他么?” ... ... 作者有话要说:问题好多,而且毫无虐点,冷漠.jpg,但是现在脑子已经不转了,大概得过一段时间跳出现在的死循环回来看,才能修出来。 另,千万不要拿真实的历史来考究,时间线被我改的一团乱,我觉得我浪费了民国这个背景,因为想法太幼稚了嘤 下个世界明天(2.1)号开 第36章桃李春风一杯酒(1) 红色,入眼所及尽是红色。 红色的绸缎,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囍字,还有一身红色喜服。 祁让站在房间门口迟疑许久后,还是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他在这些世界中大婚。 这让他不自觉的又想到了陆澜的那纸婚书,那封让他后来遗憾半生,没有当着陆澜的面拆开,对他说一句我愿意的婚书。 房间里的人正静静坐在床上,平日总喜欢一身黑色,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也换上了一身红色喜服,因同是男子,并没有盖上头纱。腰间的常佩的剑被原主的属下撤了下去,手指绞着锦袍的动作泄露了平静面色下的紧张。 完全陌生的面容,却让这个世界的信息在祁让脑中突然炸开。 原主本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在其六岁时,一群官兵冲进来抓走了他的爹娘。他被自己的娘亲放到了筐下,却没忍住憋着泪水偷偷跟在了那群官兵身后,然后就看到他们将自己的爹娘和其他一些人一同放到了猎场里。 野兽追逐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贵族们在一旁嬉笑射箭。有的射中了猎物,有的射中了惊慌逃散的百姓,被射到在地的百姓,就算没有死,也会立马被野兽追赶上来。 而原主,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被一人射倒在地,饿虎随后扑上,血肉横飞。 他没有看清是谁射了那一箭,却记住了坐在猎场外最中间,也射的最开心的那个人,过去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他的爹爹随后也死在了场上,他也在那一天突然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原主欲拜师学艺,却因身无分文被当做乞丐赶走,为了生存在寺庙待了两年后再次下山,终于成功拜师后,却发现那人正是魔教教主,收他不过为了及冠后用作血祭。于是他开始一边隐忍着偷学武功,一边谋划着杀死他的师父,在16岁生辰那天,成功的杀师夺位。 而这一切,对于原主的计划来说,不过才刚刚开始,他成了教主后,先是给武林众人下了战帖,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后,便又开始借着魔教和天下第一的名头一点点渗入朝廷内部。 大燕的朝廷和江湖势力向来是谁也瞧不上谁,又谁也压不住谁,原主却在盛名之下,把姿态放的极底,然后成功的掌握了朝廷的大半势力。 他善蛰伏,善隐忍,一刻都不曾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同样的,也极为神经质,极为变态。 在原主漫长又黑暗的人生中,只有一个人曾给过他温暖,而所谓的温暖,也不过是在他曾经快饿死路边时,送到他嘴边的一份粥食。 人在绝境中受到的任何一分恩惠,往往都会被扩大到无限倍。因此那个给了他粥食的,当今武林盟主段惊鸿的小儿子段烨,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原主的白月光。但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却是段烨的哥哥,段意。 武林盟主段惊鸿和其娇妻林染在十几年前生下了一对双生子。长子沉稳有度,寡言少语,幼子性子跳脱,爱好交友。两人性格相反,长相却是相似,除去长子眼角下多出的一颗泪痣,几乎是别无二致。 有名的妻奴段盟主在得了两个儿子后,便直接原地进化成了有子万事足的晒儿狂魔,导致江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大喊一声段盟主来了,便可看到方圆十里,人作鸟兽散的人间奇景。 这种惨剧一直持续到林染看不下去,扯着段盟主的耳朵骂了三天三夜,委委屈屈段盟主被迫收敛后,才算好转许多。 当然,最后一句,完全是武林吃瓜群众们的无耻猜测,但也绝对算是八九不离十。 如果按正常的发展,段惊鸿一家定会成为江湖上人人羡慕的模范。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段盟主一向乖巧的大儿子在成年后突然抛下他的衣钵,跑去朝廷当了劳什子的麟龙卫,这是祸之一;当了麟龙卫后,铁了心要嫁给魔教教主祁让,这便是祸之二。 武林世家出了个麟龙卫,又和魔教教主搅在了一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与众人想象中原主的刻意勾引恰恰相反,两人之间说成是段意的勾引反而更为恰当些。 原主与段意的第一次相逢,是一场偶然。 他不愿自己的名声毁了段烨,便只敢化了名字和容貌与他做普通的友人。段烨喜欢游历交友,原主不过是其中之一,在又一次暗暗吃醋后,他便在魔教山后一处无人的密林里,弹了一曲凤求凰。原本只是发泄情绪,最后反倒动了真情,婉转凄绝引得路过的段意停了脚步。 以原主的武功早便察觉到了隐在暗处的人,待一曲结束后,才射出毒镖。毒镖被接住,一个与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的青年走了出来。 “你,很好。” 毫无逻辑,嗓音沙哑。 一句话让月色下有些晃神的原主很快清醒过来。 他看着面容猜出是段烨的兄长后,倒也没了出手的意思,只慢慢收起古琴,转身离开。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到此结束,却不知段意如何得知了他是魔教教主,经常突然闯进教中,往他的房间送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有时是一本古籍,有时是外域的精巧物件,甚至有时不过一把新鲜的野花。 魔教的防守很是森严,原主一开始还只当这是挑衅,察觉到人来时便会立马追出去,奈何段家的绝学便是轻功,每次段意将东西悄悄送入房内后,便又飞快溜走,原主总是无功而返。 时间一长,原主倒也看出了些门道,终于在段意又一次趁他睡着偷偷溜进来时,将人按在屋中,绑到了椅子上。 原主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再一次看到他和段烨相似的面孔时,便动了些邪念,不料椅子上的青年却先张了口, “你心悦段烨,不如嫁给我。” 先是一语道破了原主的心思,又用嫁这个字戳到了原主极为敏感的神经,原主当即狠狠地攥住了少年的下巴, “凭你也配?” 少年的眼中黯淡下来,又有些茫然, “我们长的很像,你可以把我当作他。” 说完看原主沉默,还以为他是担心,于是又道: “我不介意的。” 原主在那一瞬,想过了很多,比如这人和段烨相似的容貌,比如这人在朝廷中可以被利用的身份,但他最后也只是解了绑在少年身上的软绳,冷冷的说道: “你愿意犯贱,我却还恶心你丢了段烨的脸。” 少年沉默的离开,在隔了很长一段期间后,又重新开始了往常神出鬼没的追求。时间一久,段意又从不遮掩,段意欲嫁给魔教教主的传闻便在江湖上迅速传了开来。 段惊鸿追了段意五天五夜,放下狠话要打断他的腿断绝关系,也没改变段意的心思。于是他又亲自登上了魔教的大门。 “你这魔头,如何能放过我儿?” 原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又放下, “段盟主这话,从何说起?” 段惊鸿其人性格暴躁,来到原主这处本就是强忍性子,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拍案站起, “段意他向来性格单纯,若非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如何能迷的他连家都不要?” 原主看着厅外走过来的段意,起身走了出去, “是我求他,还是他求我,您不如亲自问问。” 段惊鸿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向原主刺去。原主背对着他灵巧躲过,下一刻,段意就挡在了他的身后。 “爹。” 段惊鸿本以为两人最不济也该是两情相悦,可他看到祁让连头都没回走出去的背影和挡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只觉得心痛难忍, “你难道看不出他根本不在乎你么?你就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入了魔教,和全武林为敌?” 段意的眸中闪过歉意,但他还是抿了抿嘴角,倔强道: “您先回去吧,等您和娘消了气,我再回去探望您们。” 段惊鸿双手都气的发抖,最后将剑指向了眼前疼了护了十几年的儿子, “要么,你现在便跟我回去。要么,你便在后日武林大会时自毁丹田,从此我们段家,再没你这个儿子。” 段意沉默的看着他,表明了态度,段惊鸿想打他又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再次离开。 那日段惊鸿说的自毁丹田不过是气话,段意却认了真。 武林大会上,段意抬手便向自己腹下拍去,就在段惊鸿来不及阻止时,原主出面拦了下来,又将人在众目睽睽下带了出去。 自毁丹田没有成功,段意与段家决裂的消息却彻底传遍了江湖,也让原主敏锐的察觉到了段意的不对。 在被原主救下的那晚,段意面色迷茫的闯入原主房间,站在他的桌前问他, “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他们会那么伤心呢?” 原主审视着他眼中的情绪,问道: “你和段家从此之后,恐怕真的只能是仇人了,你不难过?” 段意沉默了许久没有答话,直到原主将他的下巴抬起,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才点了点头,神色极为淡漠。 原主看着他,又突然道: “我喜欢你。” 段意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紧盯着他的原主的眼睛。 原主蓦地大笑起来,然后看着他的神色透着怜悯, “你可真是个怪物。” 一个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的,无喜无悲感情缺失的怪物,却偏偏对自己有反应。他终于摸透了眼前这人的心思,也敢放下心来利用他。何况这人,还有一副好皮囊不是? 段意又一次沉默下来,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在高高的保护墙后。 原主对于可以利用的棋子,从来不吝于给予,他给了段意一场大婚,然后便将这人理所当然的当作了自己探听消息的渠道,和泄yu的工具。 蛰伏多年后,原主终于帮助朝中一位隐忍已久的王爷夺得了帝位,大仇一朝得报,他便将段意扔到了一边,为防止其报复生事,还亲手废掉了他曾经亲手护下的段意的武功,那一刻段意眼中迸发出的绝望,似放下了一生中最困苦的挣扎。 与此同时,原主又开始着手洗白魔教,准备追求段烨。 但段烨不是段意,他对原主抢了自己的兄长,和平日里血腥残忍的手段早就看不上眼,此时见他还敢追求自己,更是拔刀相向,欲置这魔头于死地。 原主不会真的伤害段烨,只跟逗猫似的看他也算有趣,却没料到一次疏忽下,被段烨趁虚而入,伙同其他一群正道人士,将他困在了回到魔教必经的山路上。 就在段烨的剑锋朝他刺过,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此地时,一个人影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挨下了那一剑。 段意被他废了武功,同样废掉的,还有身体的健康,连走路都要歇息的人,却在此刻用超乎他身体极限的力量拥住了他。 兜兜转转,生死面前,原主才终于敢问自己一句,他对段烨,到底只是年少的执念还是真的动了情? 段意极为费力的握住了原主的手,然后又对段烨说道: “阿弟,哥哥..只..求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安安静静的没了气息。 段烨的泪水像决堤般流下,他双手颤抖的用剑指了原主许久,一如多年前段惊鸿跑来魔教质问他, “你这魔头,到底给我哥哥下了什么迷药?” 原主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想问自己,究竟给段意下了什么迷药,让这傻子在被他如此伤害后,还愿意挡在他面前。 他只对会自己一个人渣产生情绪,这简直是老天爷对死去的段意所开的最恶意的玩笑。 段烨放过了原主,自那之后,江湖上也再没有了原主的消息。 但接收了记忆的祁让却知道,原主哪也没去,而是将自己和段意,一同埋在了魔教的山下 ——那是两人最初相遇的地方。 世界的信息如同故事一般在脑中缓缓翻过,少年眼中的祁让却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出了神。 他对心底又一次升起的那种陌生的大概被称作做痛意的情绪感到迷茫。明明是和喜欢的人大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痛呢? 他想到话本中写过,世间的极乐之事便是圆房,或许两人做了极乐之事,他便会尝到开心的滋味? 可是要怎么才能圆房呢? 段意有些迟疑的出了出声, “我今日用粉遮掉了泪痣的。” 所以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非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便看看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桃李春风一杯酒(2) 祁让走的离他近了些,将拇指停留在他右眼下的一处,微微用力,揉搓了两下。 粉质被蹭掉,一颗小小的墨色泪痣便显露出来,为少年的清冷双眼平添了几分魅惑。 指尖与皮肤相接,带来灼热的烫感,让从未和他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段意僵直了身体,屏息等着眼前人下一步的动作。 祁让看着少年低垂的双眸,轻轻落了一吻, "很好看,以后不要再遮了。" 声音如泉水叮咚敲打在玉石上,段意的睫毛轻颤,心中想着这人原来真的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温柔。 可是不遮泪痣的话,他也会像欢喜阿弟一般,欢喜自己吗? 祁让看他挺直了身体,如军姿一般坐在床塌的边缘,便伸手揉了揉他温软的头发, "还差最后一步就好。" 祁让本是想让段意放松下来,谁料说了这句后,段意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站起,然后看着祁让,磕磕绊绊的说道: "等、等一下" 说完便一股风似的冲出了房间。 祁让:...新娘半夜出逃...难道要他夸一句果然好轻功? 没等祁让反应过来,段意又一股风的冲了回来,衣衫有些凌乱,不知是因为太急还是羞意染红了他的耳尖,仿佛要进行什么祭祀仪式一般严肃的看着祁让, "好了。" 祁让:... 他第一次有些接不上别人的脑回路,但还是走到圆桌旁,端起酒壶,向用彩线连着底部的两只白玉合卺杯中斟满了清酒。 原主的婚礼办的极为铺张,却也因是两个男子而免去了房中的众多礼数,只将所需的器具摆在了屋内。 祁让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段意,挑了挑眉,"过来。" 段意的面色冷峻,耳尖的那一点红意却直接烧到了整个耳朵,像是做了什么尴尬的事情又拼命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人一般,僵硬的走过来和祁让一同端起了酒杯。 两人的臂弯相绕,微微仰头时的视线碰在一起,又很快躲开。 合卺以锁,两不相移。 两人只穿着白色里衣并肩仰躺在塌上。就在祁让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出了声, "不要做其他的事么?" 祁让以为他是在不安,于是撑起身子,目光在黑暗中一点点描摹着少年的轮廓,然后将人从背后搂在了怀里拍了拍,又珍惜的碰了碰他的发璇, "放心,今晚什么都不做。" 突然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就像终于有一束光线照进了那种日夜折磨着他的仿佛随时会堕入深渊的虚无。 在贫瘠地上长出了一抹绿色般的欣喜让段意的大脑停滞了片刻,原来拥抱也可以让人喜悦。 唔,那什么时候才能圆房呢?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最终还是一同进入了梦乡,而此时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的屋顶上,一本不可描述还被主人惨遭抛弃的武林秘籍正被夜风吹动着翻了两页,露出了里面活色生香的插图。 *** 第二日祁让醒来时身边已没了温度,他换好衣服后,眼神扫过门口的侍人, "段意呢?" 侍人恭敬的俯了俯身, "夫人一早便去了练武场。" ... 这个称呼成功让祁让默了一瞬,但也没有纠正,只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向原主记忆中的练武场走去。 就像所有武侠小说中的"魔教"二字,都不过是一个代称。这个世界的魔教在名声被毁前,也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叫做赤日谷。 不同于青山派以剑法闻名,也不似段家的轻功绝步天下,赤日谷从来没有一样专长的绝技,更多的是汇集了天下武功之长,因人而异的教学。谷中众人往往自成一脉,加在一起便是十八般武艺俱全。但这放到外人眼里,便就成了鱼龙混杂,行事诡异。 若只是行事诡异,倒也不至于天下厌弃,真正沾惹了魔教这一名声,其实是因为原主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谷主,妄图逆天而行将人制成傀儡,来操纵整个武林。 武功越高的人,制成的傀儡威力也就越大,彼时的谷中人人自危,有人起身反抗,有人准备逃离,但最后却都是一个下场,就是成了傀儡术下的试验品。而武林中各家新一代的青年才俊也因此折损了不少,魔教之名,由此而来。 原主杀了上任谷主,本该是人心所向,为武林除害,奈何原主的手段也并不柔和,魔教的声名反而越来越大。不过不论外界如何,谷中众人对原主却极为推崇和恭敬。 "嗷!" "谷主谷主快来!" "啊啊啊,夫人一大早体力就这么旺盛,谷主你的功夫是不是不行啊!" "嗷别戳别戳,夫人我错了!" 咳,当然,这种恭敬也偶有例外。 祁让走到武场旁边,就看到两个彪形大汉正被又换上了一身黑衣的段意追的满场蹿逃,却偏偏不自量力的时不时还要回头反击一下。 四周围着的众人听到大汉的叫声轰然而笑,回头看到祁让走来,又纷纷俯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恭迎谷主,千秋万代。" 段意余光扫到祁让后,便收了手中的剑,足尖一点,站到了祁让身后,声音毫无波澜, "他们,太差。" 一个一身白衣书生模样的人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然后扬了声音道: "二狗子,听见没,夫人说你、太、差!" "艹,你个小白脸,又叫老子小名,有本事上来和老子打一架!" 白衣书生倒也没推辞,干脆利落的上了场,周围人三三两两的抱臂看着热闹,就差没拿盘果仁瓜子在旁边喀嚓喀嚓的点评两句。 赤日谷的规矩向来很少,除去人人入谷前必须服下谷主手中才有解药的毒药外,几乎没有约束。谷中众人除去有任务在身时,也大都会游历天下,并不待在谷中。 如今的吵闹,不过因为昨日大婚,众人纷纷从五湖四海赶了回来,又有意试探段意罢了。 但不同于正道对他们的排斥,这种试探也未尝不是一种善意。 祁让看向一旁竟看着众人出了神的少年,有些意外, "怎么了?" 段意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嘴角后,说道: "他们嘴上很像仇人,但又并没有致对方于死地。" 然后又总结了一句, "很奇怪。" 祁让想到少年在情感上的缺失,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段意双臂环抱着剑站在他身后,见状皱了皱眉,面色疑惑。 祁让挑眉, "手给我。" 段意哦了一声,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剑佩在腰间后,才将手递了过去。没有搭在祁让的手上,而是和他一样手心朝上伸到了一旁。 祁让顿了一下,然后好笑的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顺着长廊向一旁没人的竹林中走去, "你和旁人一起时,如何相处?" 段意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眉毛蹙在一起,像是遇见了什么难解的谜题,听到祁让的问话后,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答道: "不接触。" 祁让听后微微皱起了眉。 少年只会对自己产生情感上的波动,这样的话听起来浪漫,背后藏着的却是只有少年自己才懂的苦楚。 感情淡漠,无喜无悲,就真的不会对旁人所拥有的爱恨嗔痴产生渴望么? 上一世的少年抓着原主,便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攥住了一块浮木,那浮木可能很小,只会和溺水之人一起沉入海底,那浮木也可能很大,足以成功的救他上岸,又或者那根本不是浮木,只是一块会加速人沉入海底的石头。 可不论浮木或大或小,是真与否,溺水的人却都不愿再松开了手。 这样的感情太过沉重也太过畸形。 他可以绝不让少年再一次委曲求全,让他就这样依赖自己,给他想要的一切。可他更想的,是带着少年去感受这人世百态,如同一个正常人般,会喜会怒,尝到爱意也尝到亲情。 祁让顺着段意的视线,也落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他将手微微抬了抬,挑眉说道: "那你以后就有我陪着了。" 段意没有因此而感动,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因为大婚?" 祁让怔了一下,将他简短的话语在脑中自动翻译了一下后,说道: "不,只因为是你。" 段意看着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如同看着一个骗子, "可你之前说过,你爱的只有段烨。" ... 夭寿啦!为什么看起来最傻的这个问的问题会最要命! 祁让顶着被无数个世界磨砺出的厚脸皮云淡风轻的答道: "那只是曾经,以后我爱的便只有你。" 渣攻渣语, 祁让觉得自己已经这么不要脸了一定能过关。 结果就又听段意困惑的说道: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该是一辈子的事吗?" 祁让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段意又认真的对他说, "就像我对你一样。" 说着似乎怕祁让不相信,将两人相握的抬起放在了心口的位置,神色认真, "是它告诉我的。" 祁让:...虽然少年还是没有相信他,但这也算...突破性进展?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章的评论都没怎么回复,不是我飘了,是我心虚233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师19瓶;柟槿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桃李春风一杯酒(3) 段意和朝廷告了五天的婚假,祁让却只能看着桌案上高高摞起的信件,觉得脑壳都在突突的发疼。 他实在不懂原主不过一个暴力值max的谷主,如何能把自己搞的和天下之主一样忙碌。哦,或许不能叫原主,祁让想起了今早自己拿起原主长鞭时,那种顺手的感觉,绝不会是身体记忆留下的熟练,更像是灵魂深处,自己被唤起的记忆共鸣。 他手中的毛笔垂在宣纸上,因主人久久没有动作,落下了一个浓重的墨点。 木门突然被叩了两声,祁让抬头,就见那日的白衣书生,秦三,也是赤日谷的左护法,正鬼鬼祟祟的走进来。 他先是探出一个脑袋,扫视了一圈殿内,发现除了祁让外没有他人后,才又迈进了一只脚,转身关上门后,十分自恋的整理了一下一身白色仙袍,然后才恢复了往日的常态,悠哉悠哉的向祁让走了过来。 祁让的眼皮一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张口慢悠悠的问道: “左护法今日怎如此鬼祟?” 秦三不疾不徐的行了个礼后,答道: “大婚那晚,我们按您的吩咐,加强了谷中的巡逻。” 祁让嗯了一声,为了防止有人在他大婚趁虚而入,加强了巡逻,这事他是知道的, “有正道的人混进来了?” 秦三摇着手中纸扇,卖关子一般,又道: “非也,非也,是在谷主的房间上发现了一本武林秘籍。” 话音刚落,头上的屋顶就传来一阵响动,秦三的神色一敛,将手中纸扇合上,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便像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进来,捂住了秦三的嘴。 祁让:... 秦三:... 祁让看着拼命扭动着给自己使眼色的秦三和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捂住了秦三的嘴的段意,伸出了手, “拿来。” 秦三趁段意僵住,使了个巧劲就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正迈大两步想给祁让递过去,就觉得后颈一凉,条件反射的回身将手中纸扇撑开,毒针从扇骨中射出,段意向后一躲,两人莫名就交上了手, “等等等,夫人等等啊!” 祁让看着眼前的闹剧,揉了揉太阳穴,从桌上拿起一根毛笔带着内力掷向两人中间。 两人被迫分开一瞬,秦三便想将册子扔向祁让,结果太过着急,册子从袖中滑出,正好砸到了听到声音推门而入的二狗面前。 祁让看向停下手的打架二人组,打架二人组看向闯进来的二狗,二狗迷茫的看着突然飞到眼前的书册,眨了眨眼。 段意飞快的冲过去将册子捡起,双手紧攥着书册背向身后,脸色有些发红的就想溜走。 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原本只是想爬上屋顶后默默在上面看他,却听到秦三提到了他没有找到的那本秘籍,情急之下,便没有多想的冲了下去,谁料后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偷窥,小家子气,不知所谓,还骗人。 祁让看出他的想法,沉了声音道: “你又想往哪儿跑?” 说完忽视了站在旁边的二人,看向二狗子, “什么事?” 二狗子缓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眼神偷偷瞄了下一旁站着的两人。 秦三见机走过去搂住了段意的肩膀, “谷主既然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哈。” 祁让扫了他俩一眼,点了点头, “走吧。” 秦三正欲脚底抹油的开溜,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声音, “无视谷中纪律,二十鞭。” 秦三:QAQ他就知道谷主这个魔鬼不会放过他。 走出门后,秦三便松开了揽着段意的手,段意站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 “对不起。” 如果没有他,秦三也不会受罚。 秦三见他还站在原地,眼神扫过他身后刚刚被关紧的房门,有些似笑非笑, “你想让谷主听见?” 见段意有些茫然,嗤笑了一声, “跟上。” 直到走出院子,秦三才回头对他说, “你还真以为谷主不知道你蹲在房上?以谷主的功力,只要他想,你我就是站在这里说些什么,他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段意想起自己之前偷偷溜进房中又屡被抓包的场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秦三玩味的看了他两眼,觉得自家谷主能找到这么一个老实孩子也不容易,于是又凑过去偷偷问他, “你那本书里的招式,用上了没?” 段意瞬间红了耳朵,转身就走,秦三却打开话匣子般追了过去, “哎,别走啊,你们不会还没同房吧?” “要不我教你追人怎么样” “等等等” “...” 这边祁让在房内,看到二狗,也就是彪形大汉林阮,给自己递上了一张纸条, “今晚戌时,一品阁内,邀君一叙。” 祁让看着记忆中最后荣登帝位的那人的字迹,皱了皱眉,他记忆中并没有过今晚这次邀请, “何处得来?” 林阮的神色不似昨日嬉笑,双眼中透露着狠辣, “岭南王之前的踪迹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却不知为何近几天却突然没了踪影,这纸条是刚刚有人用箭射进属下房中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跟我说,谷中混入了外人,你们不仅没有发现,而且还没有追到?” 林阮一撩衣袍,单膝跪在了地上, “谷主多给属下几日时间,属下愿以功赎罪。” 祁让把玩着手中纸条,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过了片刻后,才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林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年没有你伸手帮忙,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只是谷中防守三步一卡,除了顶尖的高手或许能来去自如外,会不会是谷内的人...” 林阮眸中一闪,神色更带了些自责, “谷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加大排查力度。” 祁让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 林阮还是有些担心, “那今晚...” 祁让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林大哥觉得有人伤的了我?” 此时正是阳光和煦的午时,林阮望向眼前带着笑意的少年眼底,却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狠毒,也没有戾气,而是一种仿若众生皆蝼蚁的淡漠。 他想起少年的经历,在心底叹了口气后,又多了几分心疼,只拱了拱手道: “谷主多加小心,属下告退。” 祁让嗯了一声后,摆了摆手。 等人下去后,便燃起了案上摆放着的一个小小火盆,将纸条随手扔了进去。 然后看着一上午过去,高度丝毫未减的信件,叹了口气后,认命的再次提起了毛笔。 颇有一种壮志凌云,最后还是要被家长按头写完作业的惆怅感。 *** 戌时,一品阁内。 祁让一踏入门口,便察觉到了二楼投下来的一道灼热视线,他敏锐的抬起头,却只对上了岭南王卫进和善的笑容。 不对,不是他。 祁让一边向二楼的雅间走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下面的食客。 此处是“魔教“山下,不同于其他地方提起“魔教”或见到祁让便惊慌失色的武林中人,湘陵城受赤日谷庇护多年,不仅城主与历届谷主的感情甚笃,很多百姓也愿投入赤日谷的门下,因此在此时见到祁让,也大都面色如常的该做什么就做着什么。 祁让在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收回了视线,推门进到了刚刚卫进所在的房间。 卫进并不是先帝之子,而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先帝的幼弟。其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前便一直谋划着抢夺帝位,却被先帝发现,直接发配到了岭南。 祁让猜着,先帝没有直接将其处死的原因,一是没有抓到直接证据不好给天下交代,二就是对其心怀愧疚。 因为其想夺权篡位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对那个位置心生向往,而是如今的皇后,正是他曾经未曾过门的妻子。 侄子抢了叔叔的未婚妻,叔叔还不能声张。一朝沦落成他人嘴里的笑话,也从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争权夺胜的权谋家。 美人乡,英雄冢。 与之相反,也恰好成立。 卫进此时不过三十,一身蓝色锦袍,随意的靠坐在房内的椅子上,眼神中却再也看不见曾经肆意风流的影子。 祁让没有客气的坐到了一旁,直接讽刺道: “王爷果真好胆识,就不怕在此碰到认识的人,一本参到上面那位眼前。” 卫进拨弄着手中的珠串,语气随意, “祁谷主手眼通天,见了当朝王爷也不需行礼,此时若真有折子递上去,约摸着,也能被您给拦下来不是?” 卫进与原主不仅仅是合作上的关系,两人之前的交往中,因彼此忍辱负重的经历,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好友。 祁让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王爷这是...要我给您行个礼?” 卫进被他故作不懂的样子给气乐了,将珠串往桌子上一仍,从怀中递出了个锦帕。 祁让慢条斯理的打开,脸上神色没变,眼中却愈发深邃。 那张锦帕上列出的人名,分明就是原主用作后路,并未告知卫进,反而打算用来监视卫进的官员名单。 他抬眼看向卫进,并不打算承认这些人的用处,只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手里的牌,总要一点点透出来才算是有用,王爷这是急什么。” 卫进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你跟我还装模作样的做什么,你不信我,留些底牌,这我可以理解。但这些人的名字都送到我跟前来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一损俱损,让你小心着些身边的人。” 祁让打量着他的神色,也仿若真就是这么回事一般的答道: “那就多谢王爷了。” 待祁让离开许久之后,一个人才从卫进身后的柜子中走了出来。 卫进看了他一眼,再次好奇的问道: “你与你的兄长有仇?” 那人缓慢的摇了摇头,语气如叹息般仿佛随时要飘散在风中,却带着深沉的恨意, “我这是在救他。” 卫进嘲讽的撇了撇嘴,没有答话。 若真被祁让当成了叛徒,连性命都无法保证,何谈拯救。 而此刻回到谷中的祁让,没有急着按卫进的意思探查身边的人,而是像因为卫进想起什么般,在赤日谷的藏书阁内翻出了大燕的卷宗。 竹简被摊开,一行隶书笔迹清晰的印在上面, “承玄四十三年冬,燕太/祖卫离,仙逝。” 作者有话要说:此卫离非彼卫离 第39章桃李春风一杯酒(4) 卫离、麟龙卫 景朝、燕朝 ... 祁让凭着记忆在纸上写下了两列名单,一列是曾经卫离所在世界的信息,一列是与之相对应的这个世界的信息。 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就对这个世界的体制有过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却下意识的以为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而没放到心里。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自己忽视掉了两个重要的细节。 一、麟龙司在曾经卫离的世界是燕朝开国皇帝为加强中央集权所设,也就是说,麟龙司并不像皇帝,将军这种官职是历朝历代沿革下来的常用称呼,而是独属于一个朝代的标志。但是这个机构,在这个世界中同样存在。 二、即便江湖势力和朝廷并不相和,但出于对皇权的尊重,人们在提起皇帝与王爷时也并不会直呼其名。这也就让祁让忽视了这个世界中的皇姓,“卫” 在回来查找卷宗之前,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回到了曾经与卫离相处过的同一时空的后世中。 可翻开“卫离”的卷宗后,他却意识到,这两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卫离是景朝的皇帝,而“卫离“却代替了曾经世界中燕朝的皇帝。 不同的掌权者,麟龙司却依然存在。 相同的历史走向,现在的燕朝却多了个与朝廷相抗的江湖。 祁让随手在麟龙司上画了个圆圈,心中划过疑问,不同的人真的可以产生相同的想法,取出同一个名字么? 系统曾特意和他强调过,所有的世界均为真实世界,这句话又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那么每个世界都会有其独特的发展趋势,或许会相似,但绝不会完全相同。 祁让看着手中两个世界在大燕朝之前几乎一摸一样的历史,画下了一个树杈的分支。 这里并不是平行世界,而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让这里的时空产生过波动,从一个世界,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如果换个思路,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呢? 祁让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猜想。 同样一个历史背景,就如同相同的实验前提,相同的麟龙司就仿若必须设置好的无关变量,而武林的有于无,则是实验的自变量。 两个世界就像互为对照实验组的大型的实验场,每个人的生活是真实的,生命也是真实的,但背后却存在一个实验者,在操纵着整个世界总体的走向。 那自己呢?能够逆转时间和空间,违背自然常理的自己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所有世界的任务目标,“他”又是谁? 系统一步一步引导他发现自己和“许愿人“是同一个人,却又不选择直接告诉他,而是让他成为虚假的“任务者”。 那么此时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什么目的? 火焰在暖炉中劈啪作响,已经落下的夜幕却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巨兽,随时准备将周围吞噬。 他忽然很想去见段意,想把他揽在怀中,去掉这种荒谬的整个世界仿佛虚假的窒息感。 祁让合上竹简,从藏书阁走出去关上了门,心中想着这个时辰也不知段意睡了没。待又走了两步后,却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一旁仿佛被风吹动的摇晃着的树枝,眯了眯眼。 树枝恢复了静止,祁让却仍然等待着什么般站在下面。 一刻钟后,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 少年一身黑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嗫嚅道: “我不是...” 祁让笑了一声,抱着双臂看他, “不是什么...不是故意跟着我?” 段意噎了一下,干脆闭紧了嘴,打算任他嘲笑。祁让却只是牵住了他的手,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的心脏在哪边么?” 祁让诡异的沉默了一瞬后答道: “...在我这边?” “...” “哈哈哈哈哈哈是谁教你的,不会是秦三那个浪里小白龙吧?” “...” “段意。” “嗯?” “我吃醋了。” 祁让看着少年在黑暗中仍如星星般亮着的双眼,动作轻柔的顺了顺他的头发, “他今天把手放到你肩上了。” “你还这么听他的话。” 段意握着他的手一紧,张嘴便要解释。 祁让却又先他一步说道, “我吃醋了,所以要罚你。” 冰冷夜色下,好像也有一人曾这样忐忑的跟在他身后,就像在无限漫长的时光中,总有一个人令人安心的紧跟着他,等他回头。 还好,他看到了。 “唔...” 作者有话要说:段意的圆房计划: 1.土味情话(×) 2.待定 祁让:反撩成功? —— 我也不知道我解释没解释明白,看你们的评论反应吧hhh,如果大家都觉得不行我就把今天的砍掉,和昨天一起重新修一下文,老老实实按主线世界是修仙设定,在最后一个世界写。如果还行的话,我就放飞自我惹_(:з)∠)_ 第40章桃李春风一杯酒(5) 大婚过后,谷中又重新恢复了冷清。祁让走到练武场的时候,场上就只有少年一人在中央站着。 没有什么气势如虹,矫若游龙。只一层薄薄的白色练功服,一下又一下的重复着同一个姿势。 他想起江湖中的传言,说段意嫁入魔教的反骨,早在其剑气中就能窥得一二 ——干脆利落,只有杀气,没有侠气。 软剑落入剑鞘,少年也回过了头。在看到祁让后怔了一下,抿了抿嘴角, “明日我会早些的。” 话说的简短,祁让却听懂了他的小心翼翼,他担心自己会因为等待心生厌烦。 不知是曾经自己给他的伤害太大,还是因为只能抓住一个人的过分依赖,少年总是习惯付出,却又害怕收到回报。 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日,他不相信祁让的表白,却要坚持表明自己的心意。 祁让拿起搭在一旁用来擦汗的帕子,走过去一点点压在了他额头的汗珠上, “我若不愿等,一早便走了,你又何需揽到自己身上?” 少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闭嘴,稍微红着耳尖,抬手想从祁让的手中接过帕子。 祁让也没坚持,松了手看他, “喜欢舞剑?” 段意的生活极其简单, 吃饭,睡觉,练剑,看书。 既然坚持了这么久,又在生活中占了这么一大块位置,祁让觉得他总该是有几分喜欢的。 谁料少年的动作一顿,认真思索了一下后,老实的答道: “我不知道。” 他好像自幼时起便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学习轻功,学习剑法,都不过是段家子弟必须的功课,说起喜欢,大概是习惯才更为恰当。 祁让看着少年一板一眼的回答,突然弯了弯眼,凑过去问他: “你有没有...去过青楼?” 段意的脑中不知怎的,瞬间想起了看过的那些话本中,女子在婚后对负心情郎的质问——呜呜呜你是不是去了那种污秽的地方,让哪个小妖精勾了魂去? 他被自己脑中幻想到的形象惊了一下,然后极具求生欲的答道: “我什么都没做。” 等等,这话听起来怎么更加不对了。 祁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笑道: “既然去过了,那我今天就带你见识点别的花样。” *** 湘陵城地处边陲,和外域交攘,街道两旁常年摆着风格各异的摊子,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段意和祁让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中,相握的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下,虽然并不明显,但两人周围还是如同形成了一条真空带,自动与人流隔了开来。 大燕的民风并不算开放,权贵之间虽也有喜好南风,狎弄男宠之人,但更多的是放在私下当作风流韵事,很少有人放到明面上,更别提惊世骇俗的与男子成了婚。 段意被人群偷偷打量着,有些不自在的紧了紧手,祁让感觉到后回头看他, “可是觉得不舒服?” 他其实是有意将段意带到了人群中,但如果真的会对他产生困扰,他也不愿勉强。 段意摇了摇头, “无事。” 话虽如此,祁让还是扫了周围一圈周围的商铺后,带人往一处戏馆走去。 包间位置处在二楼,门前用一扇竹叶卷帘遮了半截,既能挡住外面的视线,又方便房内的人向下看戏。 两人来时正赶上一曲结束,台上静了许久后,中间的铁铃才再次响起。 祁让看着一旁眼神专注盯着下面的少年,也不动声色的向下看去。 登场的戏子不似平时浓妆艳抹,锦衣华裳,而是布衣折扇,一副武林侠士的模样。 风华正茂的赤诚剑客碰上了一个古灵精怪的貌美女子,两人不打不相识,从一开始的彼此厌烦到最后暗生情愫。 戏馆中的人三教九流,有来往此处贸易的商户,也有到处游走的旅客,此时见了与平时不同的一出戏码,倒是大都窃窃私语后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后面的剧情却又急转直下,少年发现了女子是魔教中人后,悲痛欲绝,在师父的威逼之下,当众向那女子一剑刺了过去。女子没了当初的率真,只哀哀戚戚的声讨着正道人士对魔教的偏见,最后迎着少年的剑向前一个挺身,没了气息。 戏馆内响起一片嘘声和女子的啜泣,祁让则磕着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洗白魔教,让赤日谷那群每每说出自家名号都要被追出三里地,却直言不讳的傻白甜们少受些排挤,又能让众人因为这部戏中悲剧结尾,在移情到现实中自己和段意两人时多些宽容。 待戏曲一经推广,传遍天下,陪着段意回娘家大概也就指日可待了嘛。 段意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他,眼神在接连闪过了恍悟,懊恼后,又逐渐变得诡异。 原来祁让是想作女子一方吗?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和自己做夫妻该做的事,这出戏就是在暗示自己要像男人一样主动一点? 段意在袖中握了握拳,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收尾的戏腔在楼中响起,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祁让对段意伸出手,声音和戏中婉转悠扬的下一句叠在了一起,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首凤求凰,成了上一世一切祸端的源头。而这一世,祁让想将它作为两人重新开始的起点。 而段意的脑中这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片段。 比如第一次听到这人的琴声,没忍住停了脚步,偷偷躲在林中看他,想着该是如何温润如玉如切如磋的君子,然后便沉沦在了他抬眼看向自己时闪过的惊喜。 比如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人在第一眼见他时闪过的欣喜,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那个更受所有人欢迎的弟弟。 他被这人绑在椅子上,却鼓起勇气对他说可不可以娶自己。 比如,他被爹娘赶出家,这人嘲讽的看着他说,你可真是个怪物。 昔日的讽刺和如今阳光照进少年眼中的温柔叠合在一起,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因为他不知,何为假,何为真。 祁让看着少年攥在袖中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起身走过去蹲在了少年面前。 将手覆上后,又一点点掰开。 手的掌心处已被扣出了小小的月牙,正渗着血迹。 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少年试探般的小小声音, “祁让,我疼。” 本以为少年还是会如蚌壳一般将自己紧紧闭合起来的祁让,在听到这话后,眼睛蓦地酸了酸。 他在少年的伤口处吹了吹,然后说, “我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41章桃李春风一杯酒(6) 两人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正好对面也掀了帘子,双方一个照面后都是一怔。 段烨一身浅蓝色的交领锦袍,腰间挂着一串半环型的玉佩,色泽通透,雕着一只麒麟的模样,和段意身上的正好一对。 虽然早知两人容貌极为相似,但此时两人站到一起,还是让祁让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他转过视线,偏头去看段意,却发现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祁让怕他多想,此时又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张口问道: “可要我先去楼下等你?” 未等段意回答,段烨便先出了声, “阿兄,你不打算回家看看爹娘么?”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不经意泄露的悔恨让祁让一下顿住了脚步。 在祁让关于上一世的记忆中,约莫是段惊鸿怕家中担心,并没有告诉段烨和他娘亲林染实情。 因此段烨和江湖中其他人一样,以为他的哥哥和自己是两情相悦,虽厌恶自己,但在二人大婚后再次见到段意时,却是极为欢喜的。 ——与此时,全然不同。 祁让的目光带了些审视,让段烨也敏锐的回了头,毫不避视的看向了他。 楼下依然喧嚣吵闹,楼上三人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段意突然伸手抓住了祁让的袖口, “我们走吧。” 说的是肯定句,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探寻。 段烨看他这幅模样,脑中再次翻滚过了段意步履蹒跚挡在祁让身前,看着自己,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便断了气息的画面。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楚,迈大两步上前扯住了段意的袖子,欲将人向自己这边带来, “阿兄,跟我回去。” 祁让一直观察着他的表现,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愈来愈重,他上前抓住段烨的手腕,用了力道一点点将段意的衣袖从他手中拽出后,一副保护的姿态将段意挡在了身后, “待时机到了,我自会带着段意前往贵府登门拜访。在此之前,还望段兄不要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段烨看着他,冷了面色嘲讽道: “登门拜访?你算什么东西?” 祁让向来骄傲,段意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担心。 却没想到祁让听了这话后,沉默了许久,只抖了抖衣袖,郑重的将手向前拜过,躬身行了一礼。 祁让年少时将赤日谷前任谷主斩杀后,一夜成名,但与其身手同样闻名天下的,还有其目中无人的冷漠和高傲。 武林中多少青年才俊上门挑战未果,在终于有人没忍住将人堵在路上后,只得到了轻蔑的一句:你们也配? 江湖中身怀绝技的高手不是没有,但如此年轻狂傲的却实属少见。也是从那之后,祁让的名声才一点点败坏开来,除去其手段血腥,众人的嫉妒不愤也未尝不是原因之一。 而此时,这个从未被人见过低头的少年,却在段烨面前弯下了腰。 段烨愣在原地,祁让却没管他的反应,直起身后,转头看着神色怔忡的段意,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记,笑道: “走吧。” 他对段烨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也大概理解他心中的仇恨。不论段意对家人的感情是否淡漠,他在终究是对他们一家心怀亏欠。 他只希望,段烨也能看开一些,放下过往的恩怨,如果不能...那他也绝不会一味避让。 段意从出了戏馆后,便一直盯着他瞧。祁让在顶着他炙热的视线默默忍了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的转头看他,挑眉道: “怎么了?” 段意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你不必为了我心怀歉疚的。” 哦吼,莫得感情,但情商还是在线的嘛。 祁让牵起了他的手,细细的给他数着, “你看啊,你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本该通过事业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偏偏半路摔在了我的坑里。摔在坑里后,又惨遭爹娘抛弃,和我一个“魔教“头子混在一起,毁了清名,这着实也太惨了一些。” 段意听他乱七八糟的扯东扯西,故意歪曲了事实哄他,正欲开口辩驳,却又见他停了脚步,认真的说道: “感情的事,哪有只可着一个人牺牲的道理。我不过是弯了弯腰,和以后要为你做的,可算不得什么。” 以后?以后还有什么? 段意听到这个词,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想信又不敢信的酸胀感突然在胸口处炸开,原来他们,还有以后。 不是被当做弟弟的替身,也不是眼前人一时的心血来潮,原来在他对余生的规划中,也有自己的存在。 祁让见他思绪不知飞到了哪去,便有些担心的凑过去闹他, “如果实在太感动,不如亲我一下怎么样?” 祁让侧过了脸,想等着少年红了脸后,便将人揽在怀里。 却没想到少年突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随后脸上便落下了一记湿濡的触感。 长街十里,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潮,似有人不自觉得发出了一声低呼,又很快被同伴捂住了嘴。 少年就这样站在一树繁花下,眼神中映着商铺门前细碎的火光。 祁让在恍惚间想着,原来一向淡漠的少年笑起来,竟是这般勾人。 远处戏馆的门口,段烨隔着人群看到极为显眼的二人,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但最后,却还是坚定了什么般的转过了身。 *** 祁让说的花样,自然不是戏馆中的那场戏剧,而是曾经意外发现的一处寒池。 不过在被少年吻过后,他倒也淡了几分隐隐期待少年表情的心思,只牵着少年,一路安静的向前走去。 赤日谷处在半山腰处,旁边也俱是高山峻岭。两人从闹市中离开,又在前往赤日谷方向的路口转了个弯。 借着轻功翻越一处山坡后,便见到了层层萤光下,宛如碧玉的一滩池水。 头顶是漫天星辰,脚下是犹如星带般绕着山脚的暖色萤火。 晚风吹拂在脸上,隐约还能听到山中的虫鸣,段意站在祁让身旁,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安心。 他眼神贪恋的描绘着眼前人的轮廓,然后说道: “我明日便要走了。” 段意明日便要赶回京城复命,这也是祁让选在今天带他出来的原因。 于是祁让转头看他,轻轻应了一声。 还没说出自己决定陪他一起的打算,就又听到少年似幼猫般带着羞意的声音响在耳边, “所以你想不想...嗯...做些其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段意的圆房计划: 1.土味情话(×) 2.主动直球(?) 3.待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283262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桃李春风一杯酒(7) 祁让听到这话后有些意外,带着些许坏意的偏头看他: “什么其他的事?” 一句问话已经耗费了段意的所有勇气,他手指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剑柄,眼神躲闪的想着措辞,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祁让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就像你的书册里那般?” 段意瞬间涨红了脸,松了祁让的手后转身就走,连轻功都忘记了用。 祁让忍着笑意一步步跟在少年的身后, “喂,你等等我。” 山下一片软绵的青草地上,疾行的黑衣少年走了几步后又踌躇的向后转头,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张了张手臂,少年久久没有动作后,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迈大两步走了过去。 两人渐行渐远,山中又只剩下了一片静谧。 *** 第二日天光微亮,祁让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低声的交谈,他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少年,轻轻将自己这边的被子抬起一角后,向外挪了挪身子。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白色里衣穿在身上,系紧后推开门,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一副等待模样的林阮, “何事要这么早?” 林阮见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便附身到祁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祁让嗤笑一声, “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结果?” 林阮看着他神色复杂,但还是坚持道: “段意在与您成婚前,便时常偷偷潜入教中。且那日纸条被射到我的房门后,那人逃走的方向正是谷中正殿的方向。如果秦三没有说谎,那么段意便正是在我到达前没多久进入的殿内。” 祁让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脑洞了, “你觉得段意是故意装作一直蹲在我房上的样子,又故意发出声音闯入殿内,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林阮低下头,对祁让抱了抱拳, “望谷主明察。” 如前文所说,没有林阮,便没有今天的祁让。 祁让刚被前任谷主带回谷中时只有九岁,在前任谷主丢给了他用作血祭的人所需要的功法和一颗毒药后,便被扔到了一边。 只要不死,其他一概不管。 谷中当时已是人心惶惶的状态,就算知道祁让无辜,但因其是前谷主亲自带回来的人,又顶了个徒弟的名头。所有人见到他时仍会仿佛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避开,眼中或带着怜悯或带着恐惧。 只有林阮见他可怜,会不顾他的冷脸,仗着自己彼时高大的身形将他当孩子一般逗趣,悄悄给他往房中塞些被子棉衣,偶尔还会有不知从何处顺来的新奇吃食。 甚至于后来祁让能杀死前任谷主,也是因为林阮在暗中相助,又替他挡了一剑。 如果说让谁来告诉祁让叛徒是段意这件事,能使祁让深信不疑,那林阮绝对是最独一无二的人选。 祁让在心中冷笑一声,段烨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若真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此刻会不会一鞭了结了段意呢。 祁让不愿直接与林阮冲突,沉默了片刻后试图劝解, “凡事讲究个动机,段意何必如此对付我?” 林阮仍低着头,声音却坚持的很, “麟龙司的职责本就是探听情报行暗杀之事。” 祁让心说让段意探听情报也太高看他了,何况哪有探听情报都探到别人床上去的。 两人正僵持在门口,身后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祁让转身,便见段意已换上了一身麟龙卫的官服,头发利落束在乌帽中,绳结顺着下巴垂下,落在喉结处,透着一股子禁欲的气息。 祁让看他交叠领口处露出的半块痕迹,脑中想起昨夜的光景,眸色一暗,伸手过去将他的领口向上拢了拢。 昨夜祁让顾忌着他今日还要赶路,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举动落在此刻林阮的眼中,却成了蓝颜祸水的证据。 段意在房中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此刻看着林阮,声音微哑, “我只负责杀人,不是探子。” 说完又转过了视线,直直的看向了祁让。 祁让在心底叹了口气后,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转, “到书房再说。” 若段烨真如他所想一般是重生之人,那么岭南王手中那份官员的名单也就有了解释,只是自己曾经做隐秘,就算他能通过重生预知一二,也绝不会抓出那么多人,一定还是有谷中的人作了内应,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祁让想起林阮刚才提到的秦三,心思一动。段意是在林阮到达不久前进的正殿,可秦三,好像也没差了多久? 待走到书房后,祁让见林阮一直警惕的看向段意,便放缓了语气说道: “林大哥,我知你和谷中的兄弟都感情深厚,不愿相信段意。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此次会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而教中事务便都托付给你处理。” 说完,祁让取过一张信纸,在上面潦草写下了几字后,卷成很小的一卷,递给了林阮,然后又在他耳旁轻声嘱咐了几句。 林阮转头看他, “那若不成呢?” 祁让扫过一旁从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着的段意,对林阮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 “没有这种可能。” 待林阮退下后,房中便只剩下了段意和祁让二人。 祁让转头对段意眨了眨眼, “这下我们便要一起走了。”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但此刻有了个正当理由,还能将教务脱手,简直是再好不过。 段意看他在林阮走后,瞬间松下来的表情,哑着嗓子道: “你也怀疑我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听不懂两人刚才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但他知道祁让对林阮的信任,也知道林阮在说自己会伤害他。 祁让走到他面前,有心和他解释,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斟酌道: “我有一个仇人。” 段意一怔,“哪个?” 祁让顿时噎了一下,然后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接着说了下去, “是当今天子。” 段意却好像松了口气, “哦。” ...哦? 是当今天子啊喂!少年你这是该拥有的反应吗? 好吧,对段意来说,确实是。 房内沉重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一些,祁让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段意沉吟片刻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少年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尚不懂大人情感世界的复杂,一边将心思藏的极深,一边又时刻透露着单纯。 祁让见他情绪如此轻易的被自己拐带,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段烨那个蠢货,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了段意,他会怎么想? 第43章桃李春风一杯酒(8) 从湘凌城通往京城的官路上,两道身影正骑在马上一前一后的向前奔去,日头渐渐落下,透过密林只能望到一片霞色,林中本就不高的温度,此刻也变得越来越冷。 祁让看到一个高高扬起酒字旌旗后,便伸手勒住了马匹,速度渐渐放慢,转身看着后面扬起一抹笑意, “怎样?可要愿赌服输?” 段意紧随其后,听到这话后,面上也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只神色认真的争辩道: “是你不讲道理,还没待约定好开始,便先行了一步。” 祁让扬了扬眉,待行到前方酒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了迎客的伙计。 段意见他沉默,便抿了抿唇也没再说话,只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委屈二字。 祁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又捏了捏, “那我愿赌服输。” 路旁的酒家很小,只一个木质的小屋,棚上盖了厚厚的茅草,外面摆了两张酒桌。 迎客的小二正给两人的马喂着草料,此刻余光扫到这一幕,便和刚要出来待客的老板一起僵在了原地。 段意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便绕过他直接走到后面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老板,两份热面。” 祁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在见到店小二给两人端过茶水,手上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后,问道: “小兄弟为何这般害怕?” 茶壶一抖,水偏过茶杯落到了木桌上,段意的手停在腰间,也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脸上。 “我...” “见到祁谷主,这武林中哪有几个不害怕的。” 老板的声音传来,从小二手中接过了茶壶,桌上的水迹已顺着木痕滴到地上,形成了小小的一处暗色。 老板利落的拿起抹布从桌沿向里擦干了桌面,又向两人笑了笑, “您二位举止亲密,一人穿着官服,一人指间扳指和玉佩都刻着一个祁字,这身份,也不难猜。” 祁让扫过指间玉戒上常人难以分辩的花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冷厉, “老板倒是好眼力。” 老板收了手,笑眯眯道: “过奖,过奖。” 江湖中提起赤日谷时多以魔教称呼,提到祁让,也更是多用魔头或者魔教教主来代替,祁谷主这称呼...祁让看着眼前人一副自恋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有些眼熟。 老板冲二人说完后,便拉着小二一起转过了身。 祁让看着段意,突然张口问道: “之前秦三说要教你追人?” 老板的脚步一顿,耳朵偷偷竖了起来。 段意看着祁让有些迷茫, “我没...” 祁让十分嫌弃的又道: “这么烂的招数,难怪他现在还是单身。”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看向旁边冒着黑气的老板,只觉得自己手腕被捏的生疼 “老板...” 老板正欲迈向后厨,却突然觉得脖颈一凉,一把匕首已抵在了他的下颌处。 祁让走到他面前有些似笑非笑, “我赤日谷的左护法,何时成了酒铺的老板?” 昨早林阮刚和他提起秦三,引起他的怀疑,此刻就见他在这装神弄鬼,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祁让心中闪过怀疑,但手中的匕首却向前推的更近了一分。 老板立在原地不敢动作,嘴角有些僵硬: “祁谷主莫不是认错了人?” 段意上前在他脸上的边角搓了搓,随后怔了一下,看着祁让摇了摇头, “没有。” 祁让将手中的匕首缓缓上移,滑到老板脸的边缘处, “你是想破了这幅皮相,还是想自己动手摘下来?” 老板的神色坚定,甚至想出声怼祁让两句,但最后碍于脸上的匕首,只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本一直仰慕祁谷主的品行,不信他人魔头之说,只是谷主现在的行为,着实是让在下寒心。” 祁让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然后对段意说道: “绑了带上路吧。” 老板:...我giao,祁让你没有心! 经过这事,两人倒也没了用饭的心思,只是在上马时看着被绑在一旁的老板,眼里双双透出了嫌弃。 让他和段意共乘一骑是不可能的,让他和祁让共乘一骑也不舒服,而让他跟在两人后面跑的话...大概会死? 段意有些不明白祁让的坚持,于是犹豫了一下劝道: “要不将他放了?” 祁让看着努力挣扎的老板,将堵在他嘴中的帕子拿了出来, “说实话。” 老板看着祁让的眼神透着心痛,随后直接将头撇向了一边,颇有一种宁死不屈的架势。 祁让眯了眯眼,转头对段意说道: “要不直接杀了?” 段意的三观大概是随着祁让跑偏的,听到这话后,便直接拔出长剑架在了老板的脖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老板爆发出超越常人极限的力量,向旁边滚了滚, “我是为了拖住你们!” 老板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为了眼前这两人,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终于能化形了,想着可以愉快的磕个cp,结果被打了20鞭不够,他们竟然还想杀了自己。 它太难了。 祁让看着让自己直觉十分熟悉的人,冷笑了一声,也不再多问,直接将人横放到了自己的马上。 此处离京城也不过一百里,他倒是想看看,前面有什么等着他。 *** 三人进入京城时,道路上除了更夫便只剩下了两三醉鬼。 不知何处传来仿若婴儿啼哭的猫叫声,还间杂着细微的草动。 麟龙司设在宫中,专职听命于皇帝,每一个麟龙卫的走动,都需严格报备。 祁让为避免生事,还是将老板松了绑带在身后,只跟着段意一路向皇宫方向走去。 待快接近宫门时,段意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下一秒,兵刃破空的声音从四处袭来。 祁让微微偏头,一把飞刀直接从他耳旁斜过,打在前面的石板路上,发出闷沉的响声。 段意几乎在瞬间便拔出了软剑,侧身挡在了祁让面前。 “皇上有令,全力捉拿反贼祁让。段意,你若此时离开,皇上便可恕你无罪。” 反贼?岭南王被发现了? 祁让扫过站在他们面前三个打头的麟龙卫,又看向周围小巷墙头探出的弓/弩,心中转过几种可能后,出声问道: “朝廷向来不过问江湖之事,反贼之名又从何而来?” 为首那人冷笑一声道: “朝廷不过问江湖之事,江湖中人便也不该将手插到这朝堂之上。” 祁让听的皱了皱眉,是段烨出卖了岭南王,还是岭南王出卖了自己?把自己同大臣们勾结的消息卖给朝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为何至今没人给他传递消息? 祁让在一瞬间便想到了秦三,但随后又排除了这种可能,不会的,就算秦三能够到教中些许机密之事,也没有那个能力阻拦自己消息的来源。 自己曾经疑心很重,与朝廷大臣来往的一应事务,除了自己,便只有林阮能够插手。 等等...林阮! 四周小巷中的箭矢如密雨般向两人射出,祁让将段意向自己怀中一带,飞舞的长鞭灌着内力,在两人前方似形成了保护罩一般挡住了飞来的流箭。 情况尚不明朗,祁让不欲在此处多留,便转头对段意低声喊了一句, “退。” 说完长鞭一扬,正准备将刚刚一直说话的领头那人卷来带走问话,却突然觉得自己身影一晃,随后便被段意扛在了肩上。 震惊!昔日威震天下的魔教教主,竟在众人面前被媳妇扛在肩上逃跑?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身手的退步,敬请期待今晚江湖小报为您揭秘——上下之谜。 祁让:...这不是我该拥有的姿势啊喂=口= 虽然并不愿情愿,但段意的轻功不愧是连以前的自己都追不上的好。不过几个转弯,身后的追兵便只远远的变成了一个黑点。 祁让被紧紧锢在他的肩上,试着挣扎几下后,终于黑了脸,有些咬牙切齿道: “放我下来。” 段意的脚步在屋顶瓦片上先是一顿,转头向后发现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后,才从屋顶跳下,松开了祁让。 祁让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丢人,他转头看向段意,最后却又在对方无辜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沉默了片刻后,只幽幽的说道: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段意不明白他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有些疑惑的解释道: “我比你快。” 祁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哦了一声。 既然是皇帝下的命令,就说明此时的京城早如一个被布置好的陷阱,并不会轻易放弃追捕。 京城并不是祁让的主场,他转头看向段意,问道: “可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段意犹豫一下后,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躲着追兵,一边在黑暗中疾行。宽敞整齐的道路渐渐变得越来越窄,两侧也从高楼飞檐变成了雪白/粉墙。再往前去,便停在了一处空气中隐隐飘着酸臭气息的泥泞路前。 祁让看着眼前只用几根木柱茅草搭起来的仿若难民棚的“房屋”沉默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没有来过这种脏乱的地方,而是因为段意在他的印象中,其实是有些洁癖的。 比如那日秦三揽过他的肩膀后,祁让便注意到他悄悄将那件衣服扔到了火中。 比如两人在谷中的房间,几乎每个角落都见不得灰尘,谷中下人甚至还偷偷谈论过,说这位夫人不愿责备他们打扫的不干净,还会自己动手擦拭。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毛病,祁让反而还觉得颇为有趣的喜欢留意他这些小情绪。 祁让偏头看他, “这是何人的家?” 段意先他一步走了进去,以为他是担心追兵会搜到这里,摇了摇头答道: “我曾经在这住过一段时日,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段家子弟就算投了朝廷,也不过是从富家子弟变成麟龙卫的过渡,何需落魄到来住这种地方? 祁让扫过周围的“邻居“,发现很多人家其实连个遮风的门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甚至还能看到有母亲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身上只裹着一块破旧的毯子。 祁让心中划过疑问,但此刻时间紧急,他也只是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然后从嘴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口哨。 不过片刻,一只信鹰便混着茅草从头顶落下,祁让看着屋顶上破出的一块漏洞,咳了一声后,拿起屋中的纸笔,给卫进写下了一张便条。 事实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林阮为什么要截掉自己的消息,他和段烨达成了什么交易? 岭南王为什么任由段烨将自己的消息透给了朝廷? 还有那个秦三...唔等等...他们好像把老板落在了皇宫旁边? 信鹰从屋中飞出,空中突然从远处传来沉重的钟鸣声。 九九八十一下,这是帝王的丧钟。 祁让偏头看向段意,段意也刚好回头看他。 今晚这场戏,根本就不是为了捉住祁让,而是有人拿他们二人作为引子,带走了皇宫中麟龙司的防卫。 作者有话要说:1.这文可能要v了 2.看起来乱七八糟要用脑子,其实啥玄机没有(?) 3.我这个世界的画风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啊,总觉得段意太傻把整个世界的画风都带跑偏了 4.最后悄悄说一下对不起,因为昨晚又卡文了没更新_(:з)∠)_ 第44章桃李春风一杯酒(9) 沉重的丧钟敲醒了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就算此处的百姓尚挣扎在生存的边缘,也纷纷点亮了残存的烛台。 段意在钟声响过后,便将身上的一身官服换成了常衣。 他看向祁让,目光染上了几分担忧,随后走过来,略显生疏的将祁让抱在怀中拍了拍, “过去了。” 曾经的大仇得报,对于此时的祁让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怅然或者愉悦的感觉,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叹息般地说道: “走吧,去皇宫。” 这个世界的剧情就像按下了一个加速键,根本没有给他时间反应。 段烨的重生,林阮的背叛,卫进篡位的提前,那种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世界走向,推着他前进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盏盏灯火逐渐亮起,身披白袍的甲士如潮水一般从城口涌入了京城的各个街道。祁让和段意一路行至宫中,看着下首抽泣的宫中侍人和陆续赶来也跟着跪在门外的大臣。 麟龙司的统领守在房门前,面容严肃的挡住了所有欲进内验证真假的妃子和官员。 段意突然用手肘怼了他一下,然后冲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要抓来么?” 祁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一个与下面一片悲戚格格不入的熟悉身影,此时正悠闲的坐在树上,手中还磕着...嗯...瓜子? 祁让:... 他还以为这人要么是被麟龙卫抓回宫中审问,要么侥幸远远逃开,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和他们一样选择来这看戏? 祁让对段意摇了摇头,然后从袖中随手摸出了一支飞镖,对准方向甩了出去。 正在磕着瓜子的老板动作一僵,随后习惯性的从怀中掏出了扇子。 跪在树边的一个小太监正哭的起劲,突然发现几个瓜子从头上落下,假哭声一顿,茫然的抬了抬头,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被风摇晃的树枝。 老板在发现是祁让时先是一喜,随后便想起什么般抬脚就想溜走。 祁让没给他任何机会的用长鞭将人卷了过来,然后危险的笑了笑, “好巧。” 老板干笑了两声, “哈哈,这不是缘份么,要不看在咱俩这么有缘的份上,你先把我松开?” 祁让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扇子上,老板的目光也跟着落下,心中卧槽一声觉得不妙,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问话, “老板这纸扇,瞧着倒甚是眼熟。” 老板余光扫到下面,突然大声喊道: “快看,卫进!” 喊完便试图趁机挣脱,却被段意伸手又按在了原地。 而正以一副十分装逼的姿态走进来的卫进脚步突然一个趔趄,顺着声音就找到了三人隐藏的角落。 麟龙司的统领跟着抬头,看到祁让后便如同看见了杀父仇人。手势一抬,便有藏在西周身着玄衣的侍卫将三人团团围在了下方。 祁让看着下首的卫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岭南王这就准备过河拆桥?” 庭院中一时间静的出奇,有大臣认出了祁让,目光扫在两人中间,猜测着今晚背后的经过。 已有封地的王爷未经传召不得入京,岭南王此刻站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卫进的笑声落在一片寂静中,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轻轻拔出了长剑。 身后的甲士从他两侧涌进,瞬间控制住了整个庭院,一直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推开,皇后一身华丽的凤袍,脸上尚有泪痕,声音哽咽的举起手中的圣旨,一字一句道: “皇帝遗诏,传位岭南王卫进。” 质疑声和谩骂声响起,祁让沉默的看着这次政权的更迭,看似身在局中,却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 身边的段意突然带着迷茫的说道: “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老板在二人身后猛的一惊:...卧槽,你不能自己掉马啊。 祁让听到这话心下一沉,仔细打量着段意的神色,然后在他嘴上轻轻咬了一口, “现在呢?” 段意的情话技能再次上线,虽然红了脸,却一本正经地仿若说着事实, “我属于你。” 老板:...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 祁让察觉什么似的向后转头看他,然后试探的在脑中叫了一声: 系统? 他一开始注意到这个老板,不过是因为他和秦三的相似,在发现没有□□时,虽然否定了是秦三的可能,但还是凭着直觉将人绑在了身边。 而刚刚看到的那把纸扇,却让他意识到,有的事情,并不能以这个世界的常理推测。他所知道的,能做到这种非常规事件的,也就只有系统一个了。 祁让盯着眼前人的表情,在看到他僵硬的瞬间,便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脑中此时,也如他所料的没有回音。 祁让看着老板问道: “你今日为何说是为了拖住我们二人?” 老板的眼神四处瞟着,试图捂紧自己最后一层马甲,结果就又听他问道: “如果是担心我受伤却还要来京城自投罗网,那你又怎么知道京城会发生什么?” 说完一顿, “除非你和段烨他们也有勾结。” “为什么?” 如果秦三或者说系统就是那个叛徒,那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让看着满目震惊的系统,嫌弃的将它先放到了一边。既然知道了它的身份,那以后再算账就来得及,他现在要处理的,是另一件事。 下首此时已经又一次安静下来,大臣和宫中的侍人也被带到了殿外。 祁让直接带着段意跳下去,将匕首抵在了正和皇后你侬我侬的卫进的脖颈上, “陛下现在可方便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下了?” 皇后在一旁见状倒是十分冷静, “祁谷主,我知你武功高强,赤日谷...” 祁让冷冷地打断了她, “我在和他说话,不是你。” 卫进知道他此时才动手,已是卖了自己一个面子,于是对着皇后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苦笑道: “阿让,我没有害你的心思,你不如先把刀放下来,我们好好谈?” 祁让笑了笑,然后松开他,将手中匕首向段意扔了过去,卫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段意将皇后抓在了身前。 他瞬间变了脸色,疾言厉色: “祁让!你别忘了我现在是皇帝。” 祁让将鞭子弯了个弯拿在手上,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急了?” 一个上位者,最忌惮的就是有脱离控制的事情发生。卫进表面亲和,但在第一次见他递给自己那份官员名单时,自己就从其眼中看到了杀意。 祁让的目光扫向暗处, “既然已经设了这么大个局,还有什么好躲着的?” 他昨日在临行前,对林阮说的话是自己练功出了差错,让他将这个消息放给教中几个位高权重的人,而后伺机行动。 那时他只猜到教中有人在给段烨传递消息,却不知其目的,但他受了伤武力大减这一点,不论对那个不知名的人,对段烨,还是对卫进,都是十足的诱饵。 他的武功当然没有出什么差错,他本来也是要告诉林阮的。但林阮听了这话后,却没有担心自己的伤势,而是只问了一句那若不成呢。 什么不成?是抓不到教中的叛徒,担心叛徒伤了自己,还是怀疑叛徒是段意,他会伤害自己? 如此意味不明的问话,根本不是一向关心自己的林阮所能说出来的话。 于是祁让在那一瞬便多留了个心眼,咽下了要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段烨和林阮的身形从暗处显露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正道各派的掌门或传承者。 祁让虽猜到了林阮,但在见到他的这一刻,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其他人他可以理解,但他不懂为什么林阮也会选择背叛,于是他问道: “林大哥,为什么?” 林阮面色十分复杂, “你是不是谷主,你自己心中清楚。” 祁让一愣, “什么?” 林阮看着他道: “谷主曾在醉酒时和我说过,他欢喜的人叫段烨,是段家的二公子。” “谷主蛰伏多年,时刻将血海深仇埋在心底,没有一刻敢放松。” “而你,宠爱段意,不思报仇,甚至将教务都能甩手给我。” “一介孤魂野鬼,不知如何占了我们谷主的身子,竟然还敢来问我为什么?” 祁让第一次在小世界中,如此直白的被人指骂。 他承认,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心存敷衍,无论是对卫进,对段烨,还是对于自己曾经的仇恨,都一直秉着上一世处理的方法得过且过。 因为他对那个人,太过亏欠,连同上个世界的,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补给那人。 那段意呢,他也会怀疑自己么? 仿佛为了给他的忐忑带来一个答案,庭院在又一次安静下来后,段烨先出了声: “阿兄,他并不是你爱的那个人。” “放了皇后,过来跟我回家罢。” 祁让紧攥着鞭柄,每一秒的停顿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时间,他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去。 然后他听到那个淡漠的声音说道: “癔症是病,切莫讳疾忌医。” 祁让:...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松下了紧绷的神经,重新恢复力气后,将目光向了林阮。 他对着林阮指向自己的刀,一边摘下手上的一枚玉戒,一边一步步走了过去, “林大哥,我还记得你当时替我挡的那一剑。我不怪你,因为我也不知该从何解释。” 说完看着林阮有些挣扎的神色,将那枚玉戒递了过去, “你曾和我说过的,赤日谷无论好坏,都是你的家,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便替我,继续守下去罢。” 林阮判断着他的神色,有些后悔却还带着怀疑,祁让便将那只手一直举着,诚恳的看他。 过了好一会,林阮收了刀,然后摆了摆手, “它有今日...” 祁让笑了一声,便将玉戒抛了过去,然后看他紧张的接住后,又转头看向卫进,敛了笑意, “此后我手中再无势力,待今日我和段意走后,若你能放下忌惮,我便也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卫进神情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朕答应你。” 祁让听他此时就已经变了的自称,嘲讽的说道: “圣旨,我不信你。” 旁边的段烨见状着急的喊了一句, “卫进!” 卫进的神色变了变,然后看向段意, “你让他先将皇后放了。” 祁让对着段意点了点头,卫进便打了个手势,然后对下来的暗卫说了几句,便见那暗卫转身朝着身后的宫殿走去。 旁边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有想上前的却又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出头的人。 过了一会,暗卫双手捧着玉玺走了下来,待卫进接过后,又从怀中拿出了拟好的圣旨。 玉玺落下,祁让接过圣旨,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走过去牵起了段意的手。 吃了亏不报复回来,怎么可能? 祁让扫视过一圈后,将视线停在了这场篡位的源头,即使脖颈被划出一道血痕仍一声未吭的皇后身上, “皇后娘娘,男人有了权势之后,是会变成另一个人的,你可要小心着些。” 说完便带着段意离开了此处,身后传来卫进的咆哮, “祁让!!”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两人此刻也再无需着急,翻过几条街后,便慢悠悠的在这座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的城中走着。 祁让心情颇好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我?” 段意困惑的眨了眨眼,然后说道: “我说过答案的。” 祁让怔了一下,“什么?” 段烨将两人牵着的手再次放在了自己心口那处, “是它啊。” *** 两人没有回到段意在京城的住宅,而是又回到了那个破烂的棚中。 简单的洗漱过后,两人并肩躺在塌上,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已经熬过了疲倦的时间,在感觉到身边人几次偷偷翻身后,祁让侧起了身,拄头看他, “当初怎么会沦落到这里来住?” 段意沉默了一下后,说道: “这里的人都很鲜活,我没有感觉,就总想看看正常人是如何过日子。” 祁让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于是轻柔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不是的,你和别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在我眼里,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所以你不是不正常的人。” 段意看着他的眼睛,然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声说道: “我现在也有啦。” 心里突然变得又酸又软,祁让伏在少年的颈侧又落下一吻,压抑着体内的冲动,平复了一下后,也放轻了声音, “多讲讲你的事好不好,我想了解你再多一点。” 少年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有趣的事的。” 祁让在夜色中的目光如水般温润, “只要你的事,都很有趣。” “唔...因为我和阿弟...” 提到段烨,他顿了顿,微微侧头发现祁让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神色,仍专注的看着他后,又小声说道: “因为我们长的很像,小时候爹娘就总喜欢把我的泪痣遮掉,然后走在路上碰到熟人,就可以让他们猜哪个是我,哪个是他。” “其实很好认的,小时候阿弟的性格就比我要闹的多,而且别人说话他也经常不喜欢搭理,要么嫌弃这个长的丑,要么嫌弃那个衣服脏,后来被爹娘彻底打了一顿才好。” 少年难得说这么多话,祁让看着他又哄着他继续说下去: “嗯,那你呢?” “唔...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害怕过很久,后来偷偷问娘亲,如果一个人患了绝症,该怎样才能好呢?” “娘亲说可以去像佛祖祈祷,只要心里虔诚,多行善事,就会有神迹出现。” “所以那段时间,我便一有空就偷偷跑去庙里,遇到路边的乞丐或者穷人,就会送过一碗粥食。” “后来时间久了,自己还是没有变化,便在心里骂佛祖都是骗人的东西,但随手施粥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 少年说着说着便停下来,然后见祁让没了声音,不自觉的抓了抓被角, “我是不是...很无趣。” 像有一桶冷水兜头泼下,祁让听见自己声音冷静的问他, “那段烨...有没有给别人送过粥?” 段意手指无意识的又扣向了掌心,沉默了一下后,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幼时没有,后来不清楚。” 祁让发觉不对劲,平躺下来,握住他的手,然后将幼时的事一点一点讲给了他听, “我可能...一开始遇见的便是你。” 房中沉默了许久,祁让以为他会觉得生气或者难过,却看见少年突然侧身趴在了他的肩上, “所以我们是上天注定的,你就是佛祖赐给我的神迹。” 不是的,我不是神迹,是曾经被你救了又毁了你的魔鬼。 祁让闭了闭眼,将少年安静的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少年却试探性的落了一个吻在他嘴角, “你为什么一直...不碰我啊。” 脑内的理智在崩塌边缘反复横跳,祁让睁眼看了他许久后,叹息着吻了过去。 等等...怎么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 段意:话本里都是骗人的QAQ 作者有话要说:段意的圆房计划: 1.土味情话(×) 2.主动直球(×) 3.酒壮怂人胆(yep!) *** 1.我下次再写这么绕的剧情就回溯时光把自己先弄死! 2.明天大概还有一个短小的番外,后续日常+解释系统怎么回事 3.这个世界是除了主线世界,最后一个写主线相关的世界啦,就是为了后面埋个伏笔,下个世界回归正常的模式(?)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ika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ka英4瓶; 第45章桃李春风一杯酒(10) 《段意观察日记》 (一) 滚过床单的第二日 祁让醒来便看到昨晚一直哭哭唧唧的人正背对着自己,抱紧了怀中的被子。想到他哭着说骗人的样子,便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 从狭窄的塌上一步迈下,转身轻手轻脚的将已滑到腰部的被子替他向上拉了拉,顺手又在后颈捏了两下,唔...手感不错。 推开房门,在阳光下自在的伸了个懒腰,重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随后就和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对上了眼, “叔叔,你昨晚为什么要打段哥哥,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祁让:...凭什么他是叔叔,段意就是哥哥? 等等,这个关注点好像也不太对。 祁让眨眼看着小朋友,小朋友眨眼看着祁让,世界突然有点安静。 一个女子从旁边的棚中出来,见状赶紧拉过了小孩,对祁让赔着笑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冲撞贵人了。” 祁让扯出了一抹笑意,问道: “不打紧,这位姐姐,您知道这附近哪有卖粥的地方吗?” 那女子被他的一声姐姐叫的笑了笑,空着的一只手有些无措的在衣服上抓了一下后说道: “害,这地方的路有点绕,您不嫌弃的话不如俺带您去?” 女子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却是完全放开了的打听着两人的情况, “你们昨晚那动静也太大了些,不是夸张,在这种地方,俺连隔壁老鼠磕个洞的声音都听得见。” “小段这孩子看着冷冰冰的,也从不和我们说话。其实心地特别好,俺们这一片,经常受他的恩惠。实话说,去年冬天如果没他,俺们这些人现在可能早就被破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了。” 两人一路扯东扯西,直到快到了地方的,祁让拿出两个铜板准备谢谢她时,她才一边摆手拒绝着,一边扯着他神秘兮兮的问道: “贵人,俺没啥学问也不懂那些贵老爷们的爱好,俺就是想问问,您...家中没妻子吧?” 祁让顿了一下后, “段意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女子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眼中闪着泪花,用手抹了抹, “那就好那就好,害,让您笑话了。昨晚您们那样...小段这孩子单纯,俺们就怕您把当一时的...那啥。” 祁让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好了,你们别再说昨晚了,我知道动静大了对不起,我也要点面子的啊喂! 女子跑开后,不知跟街坊邻居又说了些啥,等祁让再次走回房中时,手上已堆满了旁人送来的各种小玩意,鸡蛋,布料...拨浪鼓...?...为什么会有拨浪鼓! 祁让用脚踹开了房门,就见到段意面带倦色的坐在桌旁,看到自己进来后眼中闪过惊喜,瞬间站起来,又跌回了凳子上, “你去哪儿了?” 说完似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像质问,又抿了抿唇,微红着脸偏向了一边。 祁让:...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 他将手上的杂七杂八放到了桌上,然后提了提手上的竹屉, “去给你买了些粥食。” 段意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然后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似才发现桌子上的东西般愣了一下, “这是?” 祁让看着他,说道: “他们说是祝福我们大婚的一点心意。” 段意拿起那只拨浪鼓,在手上晃了两下后,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嘴角。 祁让:... 就算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也仍旧怀揣着一颗善良的心,还好,这个世界,也是善良的。 (二) 回娘家的那点事 他以为段意就算对回家没有喜悦的感觉,也一定是不抵触的。 结果在和段意提过几次后,就发现他每次都是口头应着,一旦自己有要行动的迹象,便会过来主动亲亲自己,或者一副依赖模样的抱着自己岔开话题。 偏偏自己每次还就吃他这一套。 祁让看着坐在摇椅上看话本的少年陷入了沉思,好好的孩子,怎么说变坏就变坏了呢? 段烨曾说自己不接触旁人,祁让在感受过来自“棚区“的温暖后,就全当他说的是屁话放在了一旁。 结果时间久了,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他的不接触,就是不让其他人对他产生感情,比如不论大事小事他都很喜欢帮忙,却从来都在暗处,不让被帮助的人发觉。 祁让问过他为什么,段意回答说,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回以同等的感情,与其在将来的一天被质问,不如一开始就不接触。 可是怕被质问,不也是一种感情? 祁让听后几乎是有些惊喜的,因为当初段惊鸿要求与少年断绝关系,质问少年时,他连这种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再仔细想一想,少年曾迷茫的过来问他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他们会那么伤心。 会不会那时候少年其实就有了感觉,不过因为太细微又太害怕,反而被压了下去? 祁让看着眼前对回家格外抵触的少年,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概有很大可能是对的。 于是在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祁让蒙着少年的眼睛,以给他一个惊喜的名义,将少年带到了段府门前。 当然,惊是有的,喜也是有的。 比如段惊鸿拿着长剑追着祁让跑遍了整个城池,结果喝多了酒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他对段意好点。 比如林染一见到段意就将人抱在怀里,几乎泣不成声,祁让看到,少年的眼中,闪过了愧疚和释怀。 没有哪对父母真的舍得抛弃孩子,就如同这对双鬓已经发白的夫妻,早就在漫长时间中原谅了段意。 祁让没有告诉他们段意在感情上患有缺失的事,不是不想替段意不平,而是他知道说了之后,也只是让两个老人平添愧疚。 祁让找到了在段意回家后,便经常独自站在一旁看着的段烨,问道: “秦三当年,用情报和你换了什么东西?” 系统不会伤害他,却将消息传给了段烨,那么就一定是有什么所求。 段烨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后,说, “玉佩,我便是因血浸湿那玉佩后,才重来了一世。” 祁让的视线扫过他的腰间,皱了皱眉, “是和段意那个正好一对的那枚?” 段烨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你早看出了我是重生之人吧,只可惜我没猜到,你竟然也是。” 祁让担心段意误会,不欲和他再多纠缠,于是道了声多谢后,便转身离开,不再多问。 (三) 尾声 就像凡事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后,后面的事情总会变的容易许多。段意在回过段府后,便在祁让的哄劝下也开始渐渐学着择友交谈。 祁让看他逗着幼童露出像发现宝藏一般的笑容,看他偶尔与人争执后和自己小声的抱怨,也看他为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感到兴奋。 渐渐的,段意反倒像重新活在这个世界般对外面流连忘返。 不过也没有因此而忽略祁让,反而更加赖着他,总要时不时的回头看到他才觉得安心。 祁让曾有一次在床上问他怎么这么黏着自己,就见他失了力气后趴在自己身上说, “因为觉得等了你好久,总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你弄丢了啊。” 这话祁让并不是第一次听,但他从那次后,却再也没有多问过。 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在两人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某一天后,祁让顺着段意的意思将他带到了山脚下的那处寒池,坐在篝火旁轻拍着他唱道: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怀中的人渐渐闭上了眼睛,祁让便抱着他走到了早就选好的一处墓地上,挖出了下面的木棺,将人轻轻放入其中,替他整理好了衣摆后,自己便也躺了进去。 在黑暗降下的一瞬间,又轻轻的哼着, “凤兮凤兮归故乡, 傲游四海求其凰。”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世界结束啦,虽然还是不够满意但好开心2333看着标题的时候就想起来之前有小天使评论我敢不敢有11,我这次就差了一章,哼! 第46章柴米油盐酱醋茶(1) 林深用指纹开了门锁,里面不出所料的只有一片漆黑。 他余光扫到门口的那双皮鞋,将行李箱轻手轻脚的拎了进去,换上棉拖,脱了外套,然后极为疲惫的,将自己陷到了沙发里。 出门七天,他唯一收到的来自楼上那人的消息,是自己和他报备行程后的第二日,回复的一句知道了。 那时的他正站在悬崖边上,脚踝处束着一根固定的长橡皮条,将手机递给教练后,脑中想着那日见到的他牵着另一个男孩子的画面,然后张开双臂,跳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跳下去就会忘掉那些画面,就可以选择原谅他,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可在他到达最低点又被弹起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 ——如果死了,就好了。 有月色打在玄关处画框的表层玻璃上,在墙上折射出了一小块方形的亮斑。 林深半阖着眼,望着里面那副只有一堆杂乱颜色抽象派似的画作,过往的记忆就像电影画面似的滚动起来。 他和祁让从大二开始交往,到现在正好七年。那时的祁让还什么都没承诺给他,他却已经开始想着两人如何才能长长久久,为他和家中出了柜。 他以为一向开明的父母一定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却见到父亲被他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冷着面色看他,给家里的医生打了电话,说自己得了病。 家庭医生劝慰父亲说这很正常,结果第二天就被辞退,家里重新换了个医生,将自己绑在了床上。 整整一个假期,他在电击和疼痛间想的不是怎么忘了祁让,而是自己一直没有消息,他生气了该怎么办啊。 他该感谢自己的母亲,没有让那个所谓的精神科医生给自己按最强的戒断治疗来,又在最后快要开学的时候,带着眼泪偷偷放跑了自己。 那时候他回到学校,看到祁让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里都飘着香气。 他没有告诉祁让自己和家中出了柜,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一个假期都是怎么过去的。 结果却在哄着祁让的时候,看他故意臭着脸色跟自己说,他为了自己也和家中出柜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一瞬间心有灵犀的 喜悦让他不小心打翻了放在一旁的颜料盘。 然后他难得呆愣的跟他说,其实我也和家里出柜了。 祁让怔了一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一边露出身上被他父亲拿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跟自己撒娇,一边拿起了被颜料弄脏了的那张画纸,说以后这就是两人相爱的证明。 他本以为那不过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祁让真的将那张画纸保存了下来。又在两人装修房子时,一本正经的说要挂在玄关处,这样每个人来到这个房子里的第一眼,看到的就会是这幅画,等他们问起,就可以在无形中秀一波恩爱。 曾经的炙热一点点被时间消磨,曾经恩爱的证据,现在却只在徒添讽刺,那人一直往前走,却将自己圈在了原地。 林深抬手遮了遮眼,好似这样就能藏掉所有的无望与迷茫。 *** 祁让拿起手机,就见到屏幕上显示的一条最新消息, 陈晨:您今晚要来我这边吃饭嘛? 祁让压下心底的烦躁,划开手机把消息点开又关上屏幕,然后起身去拉开了房间里的窗帘。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普通家庭出身,在大学时通过林深的推荐,众筹买下了一个小说的版权,又将其拍成了电影。 小说并不火,版权费也不高,电影却一炮而红,成了当年的票房黑马。 随后原主便用这部电影带来的收益创办了风行娱乐影视公司,一路坎坎坷坷的发展,此时在业内算不得上游,却也能排个中等。 而陈晨,就是风行娱乐旗下的一个小艺人,也是原主出轨的对象。 年轻,鲜活,会讨好,懂分寸。 不是没有其他人想攀上原主,但却都没有陈晨手段来的高超。 甚至最后都能瞒着原主,为了上位伙同别人一起害死了林深。 衣帽间在一楼,祁让穿着一身睡袍向楼下走去,结果就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林深正坐在一桌的早餐前,还穿着昨晚回来时的衣服,带着毛绒的白色毛衣在阳光下衬着他通透的皮肤,显得格外温柔 ——如果忽略掉那带着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的双眼。 不似以往的几个世界里,任务目标对原主的单方面爱慕,这个世界的林深是被原主虚假的深爱过,却又被抛弃。 林深在大学时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成绩出色长得好,在他经常和学校里几个二代们走在一起后,就有人将他的家世也扒了出来。 彼时原主的室友正刷着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在看到林深身上衣服被扒出的价格时,情不自禁的卧槽了一声。 原主顺嘴问了一句,在听到室友说果然比不了的时候,就不服气的留了个心思。而这种心思在得知林深喜欢男人的时候,就又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征服欲。 他和室友打赌,说自己早晚会把林深压在床上。 原主的性子桀骜又风风火火,很快就大张旗鼓不顾别人眼神的开始追求林深,但这场追求其实并没用上多久,因为原主很快就发现,林深一直暗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对于原主来说,有挑战的事情才有意思,一件事情没了挑战,兴趣也很快就会散去。 不过因为和室友的那个赌约,他还是选择和林深交往,决定将人拐到床上拍下照片后就随手丢掉。 他的算盘打的很好,却没想到回家时被自己的父亲意外发现了手机中两人的亲密照。 后续的一切宛如一场荒诞戏剧,却自此困住了林深的一生。 原主在被父亲拿鞭子抽了一顿后,反而坚定了和林深在一起的决心。 他对林深说是自己主动出了柜,随后就又像非要证明给父母和不看好他们的人看似的,一边对林深要多好就有多好,一边又在别人面前各种秀着恩爱。 随着两人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周围人渐渐放下了对这对同性恋人的偏见,林深的父母也勉强认可了两人。 而原主的父母,虽然也不再反对,却要求林深放弃在林父公司的事业,留在家中。 他们将借口说的理直气壮,说因为是林深耽误了原主娶妻生子,他们已经不要求生子了,林深起码也该像个妻子一样懂得照顾人。 这理由一听就是在刻意刁难,原主听过后一边表面说着不同意,一边又想看看林深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深到了什么程度。 然后就听林深劝慰他说,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去林父的公司上班,待在家中捡起自己曾经喜欢的事,写写小说,也没什么不好。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朝成了为爱委曲求全的居家人/妻。 原主在心里不屑的同时也对这个臣服于自己的人彻底失了兴趣。 他对林深越来越冷淡,但又因为习惯将他掌控在手里,并没有提出分手。 而对林深来说,逐渐缩小的交际圈和原主有意无意的控制早就让他的神经变得越来越衰弱。 在察觉祁让的变化后,他只以为两人是到了七年之痒,一边对他越来越用心,一边开始尝试着自己曾经根本不会做的情趣来借此讨好他。 直到陈晨的出现,如同一根导/火/索,彻底炸开了两人表面的平静。 ... 祁让看着林深的脚步一顿,敛了敛身上的睡袍,走过去问道: “怎么没上去睡?” 这栋房子是当初两人毕业后一同买下的共有财产,上下两层,却只有一个卧室。因为祁让曾说这里的每一寸地板,每一个家具都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他不想无关的人留下,也不愿两人分开。 曾经的糖有多甜,此刻刀捅的就有多深。 那时他只被这人的甜言蜜语蛊惑,却从没想过有一天除了这里,这人还可以有别的住处。 林深越发觉得自己仍旧坐在这里的可笑,又不知离了此处自己还能去哪,他垂眸掩下眼底的自嘲,然后沙哑着说道: “太晚了,怕吵醒你。” 祁让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于是转身准备先去换身衣服。 结果却听到身后的林深突然声音沉闷,像压抑不住似的叫了他一声, “阿让...” 祁让停下了转身的动作,却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林深此刻问起,他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和陈晨关系清白其实什么都没有?还是承认自己真的找了个小情人,但是马上就断了,你别伤心? 无论哪一种,听起来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房中安静了片刻后,祁让听到了身后那人深呼出一口气后拉开了椅子。 林深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脸上新冒出的胡茬,像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了笑, “你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连胡子也忘记了刮。” 说完抓着他的手,踮脚在他嘴边落了一吻, “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35462555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歌低吟1瓶; 第47章柴米油盐酱醋茶(2) 此时离得近了,祁让才发现林深宽大毛衣下的空荡,他看向这人眼底,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只握紧了他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到明显的骨节后,问道: “你好久没有去过我的公司了,要不今天一起?” 林深的眼中闪过意外,有些迟疑的问他,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 祁让是做娱乐公司的,而林深是个写手,两人的职业虽然并不完全相同,却也有很多重合。但祁让却从不让林深过问自己公司上的事,林深每次想去找他,也会被推三阻四以不想因私情影响公事的理由拒绝。 祁让勾起一抹极其淡的笑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以前太忙还没有稳定下来,以后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已经四年了,公司早就渐渐步入了正轨,哪里来的太忙? 林深听着他明显能被拆穿的谎话,却突然用手指轻轻勾勒了一下他的眉眼, “阿让,你好像...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就像那日他看到祁让牵着那个男孩子走在商场时,最让他难过的,不是祁让找了别人,而是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许久未曾见过的,却曾以为独属于自己的轻松和温柔。 也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原他不爱自己的证据,早就如此明显。 祁让的呼吸一窒,有些承受不住眼前这人的卑微。 每到一个新的世界,就又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爱人,就像一场无尽的轮回,惩罚着自己又无法逃脱。 他闭了闭眼,掩下眼中复杂的情绪,然后又睁开,看着他露出一个状若轻松的笑意,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不是说要帮我刮胡子么” 然后又极为依赖似的对他说, “没有你,我今天可要丢人了。” 林深不知道他今早为什么这么异常,但听到这话却也配合着笑了笑,然后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好。” *** 手机铃声响起,陈晨二字跳在屏幕上。 祁让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打算拿过手机的动作一顿,伸手直接按了挂断,然后锁了屏幕。 林深余光扫到后眸色暗了暗,却什么都没说的偏头看向了窗外。 没过多久,铃声又一次响起,祁让的室友,也是他现在公司的副总,秦叶的名字显示出来。 祁让犹豫了一下,再次按了挂断。 车内本就不流通的空气此时显得格外让人烦躁。 林深看到他的动作后,问道: “不会耽误什么事吗?” 祁让面色沉稳如山, “马上到公司了,不急。” 林深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两人之间在出门时已经有所缓和的气氛却再次冻结下来。 祁让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心中因着刚才两个连着打来的电话,突然闪过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已经解了安全带的林深转头看他,似因他的沉默猜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对他笑了笑, “旁边有个我很喜欢的咖啡馆,要不你先上去,我等下就过去找你?” 停车场里的灯光昏暗,祁让转头看着林深,直到他僵了笑容,又敛了笑意,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祁让,红了眼圈。 祁让盯着他,有些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和见他这幅懂事模样燃起的怒火,一点点侧身过去,然后将人靠后压在了椅背上。 两人挨的太近,林深一时无法呼吸的半垂下了眼眸,结果却被祁让捏着下巴,让他抬被迫的抬起了头, “你在怕什么?” 祁让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又道: “林深,你是我光明正大的男朋友。你在怕什么?” 林深看着他,心里一直压抑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他觉得丢脸的抬手想遮住眼睛,又被祁让捉住将自己的两只手都强行压了下去。 祁让见他偏头不看自己,无声的流着眼泪,伸手强行将人揽在了怀里,指尖穿过他柔软的黑发,又放缓了声音, “以后不要突然自己跑去蹦极了,既然害怕,还非要逞什么强。” 这句话他早上就想说给林深听,因为上一世林深的死,正是因为玩极限运动出了事故。 在上一世,林深自从这次回来后,精神状态就明显的出现了问题,他一边压抑着不向原主发脾气越来越颓靡抑郁,一边又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他曾经最害怕的各种极限运动上。 别人玩极限是为了刺激,而林深,他是真的想死。 想死又不甘心,活着却比死了更难。 那场事故,也不是意外,而是陈晨伙同秦叶一同做的手脚。 陈晨知道和原主未必能过的长久,便广撒网多抓鱼,将秦叶也勾上了他的床,又引得秦叶挪用了公司的一大笔流动资金。 原主碍着两人的情分,在发现问题后并没有将人告上法庭,只让他将漏洞补上就好,却没想过秦叶哪里能拿的出钱。 那时陈晨还留在原主身边,就在秦叶为了补洞焦头烂额的时候,陈晨为了上位,劝秦叶借原主的名义骗林深签下了一份保险,然后又在林深一次攀岩时,对他的安全绳动了手脚。 原主不知道陈晨和秦叶的关系,林深不知道原主和秦叶已经有了矛盾。一切阴差阳错下,林深就在那次攀岩时掉进了海里,连尸体都未曾找到。 而此时林深听到祁让的话后,本来都快控制住的泪水又没忍住的落了下来,他将脸埋在祁让肩上,声音哽咽着控诉他: “我以为你会拦着我啊。” 他发给这人的消息,其实不过一时冲动,想试探他的反应,让他留住自己。 那时他想过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这人嫌他多事让他在家好好待着,结果消息发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 他心灰意冷的真的跑去做了自己曾经最害怕的事,在跳下之前,又得到了毫不关心的知道了三个字。 漠不关心,这就是祁让之前对他的所有态度。 祁让像哄小孩似的拍着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等怀里人平复下来后,才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放开了手, “下车吧。” 公司是处在s市中心的一个五层小楼,周边却并不吵闹。 此时正是秋天,林深183的个子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外套,里面配着高领的黑色毛衣,本来该是一身高冷的气质,却被眼角处的红意毁了个干净。 祁让从电梯上的反光看着他,然后没忍住又过去侧过头亲了亲他湿润的眼尾。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外两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都带着一闪而过的惊讶。 陈晨先反应过来,冲着祁让乖巧的问了一声祁总好,然后又对着林深笑了笑, “您就是林深哥吧,我经常听祁总和我聊起您呢。” 祁总常和他聊起? 陈晨不过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哪来的机会能和自己老板聊私事。这话若是正常人听了,难免不拐几个心思,暗暗猜测他和祁让的关系。 林深听着却连话都不想接,似笑非笑的扫过他一眼后便迈出电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陈晨见状背对着林深有些委屈的看了看祁让,却只得到了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 陈晨不傻,他能走到今天这步攀上祁让全靠察言观色,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他刚才出声,不过以为两人早就没了感情,而祁让会喜欢这种刺激。结果现在被扫过一眼后,就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过了界,于是心领神会的收敛了神色,也没再凑到他面前。 祁让没管他想着什么,只跟在林深后面,将人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叶摸了摸鼻子,趁两人都走远后,偷偷在陈晨额头上亲了一记,对他指了指电梯让他先走,随后才也走向了两人的方向。 走进去后,秦强拿着手中文件和林深寒暄, “林哥,好久没见。前段时间东子他们还说看了你新连载的那本书,非要让我问问祁总,能不能从你那打听到后续呢。” 祁让不想让他多和林深接触,于是没等林深回答他,便问道: “打电话什么事?” 秦叶嘿嘿笑了一声,以为林深不知道祁让出轨的事,打趣道: “不是吧,这么多年了,我和林哥说句话你还要吃醋?” 在陈晨出现之前,秦叶算得上祁让最好的哥们,两人实力相当志向一样,公司能有今天,两人之间谁付出的都不比谁少,不过因为启动资金全部来自祁让,秦叶才占了副总的位置。 祁让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懂这人最后怎么会为了一个陈晨走到杀人骗保的地步,他冷了面色, “废话少说。” 秦叶咳了一声,递过了手里的文件, “这是《男团》那个节目送来的邀请函,条件差不多的练习生都可以通过面试去参加选秀,我是想打电话问问你,要不要操作一下,让公司的人直接进去,推到决赛。” 祁让皱了皱眉, “这种事也需要我来做决定?” 秦叶看着祁让,做了一个口型:陈晨 祁让扫向一旁的林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角,想着等明天林深不在,一定要把陈晨这人处理干净,不然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下,着实恶心。 他看着秦叶问道: “没有其他的事?” 秦叶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僵了一瞬后,又坚持的问了一句, “你不再考虑一下?” 祁让只知道上一世他和陈晨勾搭在了一起,却不知两人是从何时开始,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秦叶的神色,然后冲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门在那边,没事就走。” 秦叶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林深,然后对他笑了笑, “林哥,下次约您,您可一定得抽时间出来和老同学们聚一聚,祁让这人太霸道了,不能总听他的。” 林深听到这话后瞥了眼祁让,随后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好啊。” 门被关上,秦叶没走多远后便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看着顶层落地窗外蚂蚁般大小的车流人群,眼中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九点还有一更但是字也不多,我太高估自己了我枯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一勺冰激凌1瓶; 第48章柴米油盐酱醋茶(3) 祁让听着秦叶临走时的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能做出什么,告诉林深自己和陈晨搞在一起了? 且不说林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秦叶就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他自己和陈晨也没有什么好处。 祁让想了一下后,没有琢磨出他的意思,但还是抬头对林深嘱咐道: “以后不要和秦叶走的太近。” 似乎觉得这样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又眨了眨眼, “我会吃醋。” 林深坐在沙发上好笑的看着他, “知道了,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绝对让你安心。” 祁让想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其实现在一点都不想让林深待在家里,只想把人带在身边时刻看着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林深在家的这几年作为写手其实也算小有成绩,出版了两本,其中还有一本卖出了影视版权,改编成了一部大火的悬疑喜剧。 祁让不想曾经改变过这人的人生轨迹一次,现在又贸然插手,让他停了小说来自己的公司,最后只深沉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林深的一脸倦容,说道: “要不要去休息室里补个觉?” 林深摇了摇头,不想真的影响这人办公,于是起身走到他办公室的书架旁随意拿了一本耳熟的小说,对他扬了扬, “我就在一边看书,你不用管我。” 祁让顿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快节奏,泡沫化,在这个娱乐潮流逐渐走向巅峰的时代,人人都想伸手放到这个能带来巨大利润的圈子里狠捞一笔。 风行娱乐以ip剧本起家,后面一直稳扎稳打,虽然一直也想向音乐等方向伸手,但主要业务却还是围绕在综艺和影视两个板块。 秦叶主要负责管理明星运营和演出策划,而祁让主要负责影视投资、资源把控。 因此虽然公司实际掌权者和重要的资金收入来源都靠祁让,但秦叶却是和旗下艺人接触最多的管理者。 祁让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并不打算继续将秦叶留在公司,却也不能直接夺下他手中的权利,引起公司内斗反弹。 他一边整理着脑中记忆,一边翻看着公司里经纪人的名单,打算挑出一个扶持起来,一点点削弱秦叶对艺人的影响,然后再做打算。 窗外是蓝天白云的明媚天色,窗内一人穿着西装时不时的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一人穿着毛衣抱着书安静的窝在沙发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等祁让终于敲定了一份策划,准备出去给经纪部门开个会议时,才发现林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歪头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去从林深已经松动的手里抽出了书,然后小心的将人抱起,放到了旁边休息室的床上。 黑色毛衣的高领束在林深瘦削的下巴处,显得他格外脆弱,祁让怕他不舒服的伸手将衣领向下卷了卷,又拉上房中的窗帘后,才关门走了出去。 而祁让不知道的是,林深在他走后没多久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迷茫的看着房间中的昏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是在夜半惊醒,而旁边是那个与他泾渭分明的爱人。 他一边凭着本能小心的转过了身子怕影响身旁的人,一边习惯的拉开床头的抽屉,想拿出两片安眠的药。 直到抽屉拉开一半,记忆回笼,意识才逐渐清醒。 他打量着房间的四周,猜到该是祁让将自己抱过来后不自觉的笑了笑。 伸手想关上拉开一半的抽屉,准备起身,余光却扫到了里面一盒已经打开过的避/孕/套。 像是在和煦阳光下猛的打了个寒颤,林深握着把手的手指突然攥紧,然后又一点点松开。 他想起早上祁让和说的话,闭了闭眼,在心中反复念着, 我不怕的,你还在,所以我不怕的。 抽屉被关上,他拉开了窗帘,看着阳光下自己映在玻璃上苍白的脸,慢慢的扯起了嘴角。 *** 祁让觉得林深从休息室醒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但自己担心的问了两次后,他却都只是摇了摇头,笑着和自己说没事。 祁让知道他心思藏的深,也不逼他,只在处理完事情后,两人要走出办公室时,从背后拥住了他。然后像要将身上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似的瘫在了他身上,在他脖颈处嗅了嗅,用一种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声音撒娇道: “我想吃火锅了,你今晚做给我好不好?” 林深虎躯一震,然后眯了眯眼, “你...好好说话。” 祁让笑了一声,却没有将人撒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我们去逛超市吧,然后晚上一起做饭。” 说完又加了一句, “好不好?” 林深控制住自己想将人甩出去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后,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 祁让忍住笑意,看起来很乖的哦了一声,然后又故作小心的牵起他的手,打开了房门。 结果在快走到电梯时,突然听到旁边人没忍住笑了一声。 祁让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终于染上细碎笑意后,说道: “林深,我离不开你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林深却听懂了他的保证似的,应了一句, “好。” *** 祁让拎着购物袋站在林深的身后,看他开了门锁,又将手臂上搭着的自己的外套挂在了门旁的衣架上。 林深转头看他, “你上去忙吧,我先把菜洗了,等锅底送到了再上去叫你。” 祁让把袋子放到地上,随意的说道: “在家里有什么要忙的。” 林深向外拿着食材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两人之前的交流不知从何时起就局限在了家里,自己看他沉默的回来,摆弄着手机或者电脑,等上床了又和自己说他累了,不要闹。甚至有时只要自己不主动,连一句话都得不到。 他只是习惯了这人对自己的冷淡了而已。 祁让见他沉默,又凑过去亲了亲, “在想什么?” 林深将食材放到盆中后,打开了水龙头,摇头笑了笑, “只是想着,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祁让沉默了一下,承诺道: “会的。” 除了用送来的锅底下的火锅,林深还做了一盘酥肉和其他几样配菜。 祁让在吃过饭后,就将人赶上了楼,说这次自己来洗碗。林深犹豫了一下后,不知为什么也没按他的性子拒绝。 等祁让收拾好上楼,才发现两人刚刚磨磨蹭蹭的已经把一顿饭吃到了深夜。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到0:00分的时间,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有些担心林深怎么上来这么久了还没洗好。 就在他快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 祁让看着林深的呼吸突然沉了一下。 林深顶着一头半干的湿发,身上只套了一件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宽大校服。 祁让看他红着耳尖一步步走过来,拉开锁链后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低着头,解开了他的浴袍, “祁老师,情人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www每次发文都觉得自己崩了,然后再看评论都觉得你们也太好了qaq 第49章柴米油盐酱醋茶(4) 祁让的手指穿过衬衫扣子,戒指在阳光下带着一层光边,严谨的系到领口后,正伸手拉开旁边放着领带的抽屉,就从面前的穿衣镜中看到林深推开了门。 赤着脚,只套了一件松垮的白色衬衫,神色里带着些许茫然。 衣帽间的地板上铺了毛绒的地毯,其他房间却只是干净的地面。尚未到冬日,房间里也没有地暖。 祁让看着皱了皱眉, “怎么只穿这身就下来了?” 林深的眼里像是渐渐有了焦点,他揉了揉眉角,走过来手指在那层抽屉上停了一下后,拿起一个对祁让笑了笑, “等下就换。” 林深昨晚睡得并不好,将人束在怀里抱了一夜的祁让感觉十分明显。 明明运动后自己将人抱去清洗时,他就已经累的睡了过去,等到凌晨,却又几次像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突然挣扎。 祁让只能一次次在旁边轻声哄着,心底却越来越沉。 祁让见他神色有些恍惚,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等我一下。” 林深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祁让拿着一双棉拖弯腰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我去做早饭,你上去换身衣服。” 林深哦了一声,等祁让转身走了,才慢半拍的发现领带还没系上,他将领带放了回去,想着等下这人出门时一定要记得给他。 冰箱里放着两人昨天刚买的食材,祁让也没打算在早上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只随便挑出了几样果蔬和一袋培根。 将鸡蛋打在油锅中,煎了两个太阳蛋。又将培根煎到微微发焦,和面包生菜番茄一起叠加着放到了旁边的三明治机里。然后一边等着提示音,一边洗着水果和其他的青菜又拌了个沙拉。 林深下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棉质的睡袍,他站在一旁看祁让将袖子挽到臂弯处,熟练切菜的动作怔了怔,然后心底有些酸涩的走过去,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从后面抱住了他。 祁让的动作一顿,就听他在背后说道: “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祁让笑了笑, “好啊。” 待两人吃过早餐,祁让走了后,林深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看着天花板怔了片刻后,拿出手机,给备注为张医生的微信发了两条消息。 *** 到了公司后,祁让没有直接去找在外拍摄的陈晨,而是先让秘书找了陈晨的经纪人程璃过来。 风行旗下的经纪人不多,程璃手下除了陈晨,分到的却也都是一些并不出名的艺人。 祁让昨天整理名单时,本来只是因为陈晨仔细留意了一下这个人的资料,随后便发现这人很有意思。 比如她只是个艺人经纪人,却向公司策划部门提供过很多的趋势预测,虽然每次都被打了回去,但在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她对娱乐圈风向的嗅觉确实出奇的灵敏。 比如她在大学时的论文题目——《网络文学主流人设对娱乐圈内人设营销的影响》,并曾在圈内放言,只要人设立的好,没有带不火的明星。 这话听起来狂妄,但如果仔细看过她的履历,就会发现如今很多正当红的小生或小花,都曾在还是素人时被她发现,又在红了之后一脚踹开了她。 经历基本就是:带新人→新人红了→被踹开→带新人.. 祁让昨天看到时,就对自家公司还藏着这么个宝藏十分惊奇,在后来发现每次她的策划都是被秦叶打回去后,就果断决定,从她下手。 最了解一个艺人的,不一定是艺人自己,而更可能是他的经纪人。 门被轻敲了两下后,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程璃本来正在陈晨旁边盯着他的拍摄,结果突然接到了来自大老板秘书的电话,只觉得十分懵逼。 她心里知道自家艺人和大老板的那点破事,就以为是陈晨正在拍摄没接到电话,打到了自己这里。 结果话刚说了半句,就听到秘书说大老板是找自己。心里转了几个弯后,她很快就答应下来,然后避开陈晨回了公司。 程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只接触过几次的老板,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祁总好,听说您找我有事?” 祁让起身对她点了点头, “坐吧。” 虽然也算见过世面,经常和各行各业的人打着交道,但程璃这会和祁让单独处在一个房间里,还是有点压抑。 她一边用这么久以来锻炼出的看人眼光偷偷打量着祁让,一边想着果然人渣都是肉眼看不出来的。 祁让靠坐在沙发上,看她有些僵硬,便直接开门见山的抛出了诱饵,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对节目策划和艺人管理拥有最大限度的参与权。” 见程璃僵住了身子后又道: “但你也要自己争取。” 程璃将这两句话迅速在心头过了两遍,还是没明白具体的意思,于是她又问道: “您的意思是...?” 祁让给她解释着, “我看过你这两年的履历,知道你一直想按自己的想法往管理层伸手。我可以帮你实现,但是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需要看你自己。” 程璃有些犹豫的问道: “可现在的节目策划和艺人管理,不是秦经理在管?” 她这句话刚说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祁让, “您对秦经理...” 话说了半句突然顿了一下,又问, “为什么是我?” 她在这个公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因为她曾经向策划部门提过的那些报告和建议,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自己,而是现在突然砸下这么一个馅饼? 何况两个老板斗法,她外一被当成中间的炮灰怎么办? 祁让看着她勾了勾嘴角: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没成功么?” 有能力有眼光却一直被压着不能上位。 “因为你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程璃默了一瞬,问道: “我想做影视的话,您也支持我么?” 祁让顿了一下,有些意外, “什么影视?” 程璃豁出去了的看着他, “您爱人新书的版权现在很多家公司都在争取,您要不...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下?” 说完怕他生气似的又一口气说了一串, “我知道您和他关系不好,之前也一直避嫌。但是只要有一部撑得起来的大ip,就能吸引更多的艺人过来争取,如果让我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我有自信给公司带进来一批能撑起门面的新鲜血液。” 然后喘了口气, “可、可以吗?” 一直想着怎么可以把林深带在身边的祁让突然有了想法,于是他愉快的起身像对晚辈似的拍了拍程璃的肩膀, “合作愉快。” 然后脚步一顿,又道: “还有,让陈晨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出现在我面前,但如果他有异常的话,你记得向我汇报。” 话题转的太快让程璃有些茫然, “什么异常?” 祁让没有回头的扔了两个字: “缺钱。” *** 虽然已经和程璃嘱咐过了陈晨的事,但为了断的干净,祁让还是在陈晨回来后,将人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晨穿着一件学生气的毛衣外套和黑色休闲裤推开了门。 见房中没有人后,直接冲祁让撒着娇, “阿让,昨天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祁让冷冷的看向他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松手。” 陈晨红了眼睛,生气似的对他微微提高了声音, “昨天在林深哥面前你不理我就算了,今天我刚和你说了一句你就凶我。” 祁让对他的演技有些叹服,伸手将他扯开后,讽刺的笑了笑, “陈晨,你对我们两个之间什么关系心里没点数么?” 原主虽然宠着陈晨,却也不过是将他当成无聊生活的消遣,两人之间的关系向来分明。 陈晨听到他这话,以为他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气,刚要说些什么,就又听他说道: “之前协议上约定给你的资源已经送到你经纪人手上了,今天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上次见面时还是甜甜蜜蜜,现在却说翻脸就翻脸。 绕是陈晨猜到两人不会长久,此时也觉得突然,他不想放弃这根粗大腿,于是放低姿态的跪坐在了他的脚边,像以前两人生气时一般哄他, “阿让,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说,我改好不好?我以后也一定不随意和你发脾气了。” 祁让瞥到手机上林深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关上了办公的电脑。 这一世陈晨还没有犯罪的证据,自己作为犯错的人也没资格替林深报复。 于是祁让只是微微蹲下了身子,让陈晨直视着自己,眼中带着危险的警告, “如果你不想明天就在圈子里消失,最好把我今天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他直起了身子,准备拿着手机出门,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秦叶刻意扬起的声音, “林哥,你来找阿让过节吗?” 门被敲了两下后,锁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祁让瞥见还在地上跪着的陈晨,脑中只有三个字, 翻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了很久要不要写两人摊开,怎么摊牌,还要不要虐,后来想着还是犯了错就要承认,说开了才能过去,于是就这样ba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幽兰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462555、41078522、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采蘑菇的小姑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柴米油盐酱醋茶(5) 林深看向祁让的眼睛,又将视线缓缓落在了跪着的陈晨身上。 他开门的手顿在原地,下意识的就想转身出去。 而陈晨扫过祁让的神色和门口的林深,倒是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红着眼慢悠悠从地上站起,然后对林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林深哥,您别误会,我和祁总...” “出去。” 两个冰冷的声音叠在一起,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陈晨一噎,咬了咬嘴唇,又对祁让说了句祁总我先走了,做足姿态后才走出了门。 房间里一片压抑,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又试图加以掩盖的伤痕,就这样□□裸的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层层冷意扑在林深身上,他心底连着自嘲对自己甚至泛起了恶心。 祁让闭了闭眼,准备将一切摊牌说开。 他见林深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像被困住似的僵在原地,于是走过去,试探性的伸手想劝他先进来。 结果在刚要碰到林深握着门把的手时,林深突然将手向后躲了一下。 祁让的手顿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后,才伸手关上了门, “林深,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林深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抬手遮住眼,然后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我不想听。” 说完将手放下,眼底像只剩下了最后一层摇摇欲坠的坚持,放轻了声音道: “不要在今天,你不要说好不好?” 2月14日,不仅仅意味着情人的节日,对他们来说,还意味着两人正式在一起第七年的结束。 祁让沉默了一下,应道:“好。” 林深开了自己的座驾过来,祁让坐在副驾驶上看向外面。 一路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直到停到了一处狭小的巷口。 夜幕已经落下,这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帐篷搭在路的两旁,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带着些许油烟却并不难闻。 一张张朝气的面孔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祁让有些正式的装扮和周围人显的格格不入。 不停有目光打量在两人出色的容貌上,两人却一路沉默着,谁都没有在意。 林深走到一个摊子旁停了下来,穿过烤箱上升起的白烟,轻车熟路的坐到了角落处的一个位置。 祁让跟在他身后,看他拿出纸巾为自己这边擦着桌面,想伸手拦住又不敢再碰。 纸巾被扔进了旁边的纸篓,林深只擦过一侧后就随意的坐在了对面。 憨老板拿着菜单走过来,虽然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但见到林深还是熟悉的打着招呼: “小哥,您这次可算带朋友来捧场了,还是老样子?” 林深笑着点了点头, “麻烦了。” 老板哎的应了一声,刚欲转身,看到祁让又愣了一下, “小伙子,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祁让也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 “以前念书时经常过来。” 老板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你是那个...” 反应一下后,突然记起似的拍了下脑袋, “害,你不就是之前砸了我家店的那个小子么!” 大学临近毕业时,祁让的第一部电影大获成功,在林深的执意要求下,两人没有选择什么高档餐厅庆祝,而是来到了这处小摊。 祁让意气风发的没有顾忌场合的抱着林深,正与他亲近时,旁边的一桌男生看不下去,大声的骂着同性恋恶心。 祁让将林深放到一边让他不要插手后,以一挑五的成了最后还站着的那个人。 老板的摊子被砸,五个人躺在地上,祁让扯过旁边的林深吧唧就亲了一口, “老子就是同性恋,老子就爱他,不服打我啊!” 张狂又中二的记忆在脑中翻起,祁让对他笑了笑, “老板,您记忆真好。” 老板笑了两声, “哪是我记性好,我这店开了十几年,就被你砸过一次,想不记住都难。” 说完这话,又转身喊了声旁边打杂的小哥, “城子,搬一提雪花过来。” 林深见状刚想拒绝说不用,就见老板神秘的冲两人悄悄道: “这么多年,你俩还在一起呢吧,同性恋人坚持下来不容易。今天情人节,算我请客!” 最后一句扬起了声音,叫旁边熟客听见了连忙大喊, “我们也过情人节,凭啥不请我们啊。” 老板憨笑两声,回了句, “我心情高兴我说了算,你这家伙哪那么多话。” 旁边吵吵闹闹,林深却将头偏向了一边。 祁让低声问他, “平时怎么只自己一个人来?” 林深的交际圈虽小,朋友待他却都是真心实意,并不至于到吃个饭也凑不成局的地步。 林深没有看他,也没有应话。 刚才叫城子的小哥将菜送过来,祁让看到盘中每一样都记忆里自己爱吃的东西,想到老板说的老样子,没有动筷。 林深从地上拿起一瓶老板送的啤酒,向旁边倒满了一扎。 没有问祁让怎么不吃,也没有给他倒酒,只自己一串一串沉默的低头吃着,像是终于吃不下后,才拿起旁边的啤酒,猛灌了一口,又被呛的咳了两声。 祁让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 “林深,我们先...” “你怎么连这个都说了不算。” 林深声音哽咽,眼中带着不知是被呛起的还是酸涩的红意。 祁让见他周身好像快要将他压塌似的崩溃氛围,想起这人心理上的状态,犹豫一下后,顺着他又沉默下来。 他想让林深自己冷静一下,于是起身说道: “我去买个单。” 林深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 走出热闹的小巷,林深又带着祁让回到了两人曾经的校园。 从操场到宿舍,从图书馆到还亮着光的食堂,他像是一个追忆者,固执的要把曾经两人所有美好的记忆再重走一遍。 远处男孩子打球的声音和此处静谧的虫鸣声叠在一起,林深最终停在了一块告示牌前。 双层玻璃中的纸张像是刚换上去没多久,荣誉校友的标题下,祁让和林深两人彼时的校园照并列挨在一起。 林深看了许久后,声音飘忽的像快要听不见似的说道: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怎么就...这么难呢?” 祁让准备的所有解释,在这一刻突然就再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承认着, “林深,是我错了。” 林深回头看他,带着被这人伤害的满身伤痕,说道: “可我不信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不是刀?以及今晚过去还是会解释清楚的...啊我总觉得你们会为这个剧情走向鲨了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日宴‖宋清鸣.2个;always、将尽星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忱43瓶;水煮鱼40瓶;不灭zui神话20瓶;。10瓶;瑜宝宝w5瓶;檀木、无是什么2瓶;不夜行、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卡机、36255690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柴米油盐酱醋茶(6)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祁让在上楼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U盘。 待林深洗完澡靠坐在床头时,将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把页面停留在视频的播放页后,递给了他。 林深迟疑的点开,然后慢慢坐直了身体。 视频上,是秦叶拥着陈晨在一片黑暗中进了祁让办公室又到了休息室的画面。 办公室里为防止商业盗窃安了监控,休息室却没有。 在早晨去休息室中检查过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的祁让,略一思索后便调出了办公室内的视频,然后很快猜到,林深一定是见到了什么和陈晨相关的东西。 祁让看着他没有避讳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和陈晨的确有过暧昧,但什么都没发生,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着他蹲下了身子,对林深伸出了手, “你可以继续怀疑,但要不要,给我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 室内灯光明亮,林深本该觉得松下一口气的此时,却从记忆深处,传来一种反射性的疼痛。 祁让察觉他表情的不对,一怔之后抓住了他, “怎么了?” 林深揉了揉眉角,神色中透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 “没事。” 然后对祁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那你一定不要再放开我了。” 祁让听了这话,却仍旧盯着他,没有放过他的异样, “林深,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林深沉默了一瞬后,不受控制的反问, “难道你之前不也一直在骗我?” 虚假的和谐被撕开,无声的博弈落在两人之间。 祁让看了他许久后,退让了一步,低头在他手背上温柔的亲了亲, “那我等你以后告诉我。” 林深怔了一下后,眼中懊恼的神色一闪而过。 等两人在黑暗中躺在床上,不过片刻,祁让就感觉到身旁人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然后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阿让,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像是爱的太深又或习惯了付出,连发个脾气都失去了勇气。 祁让回身抱住了他, “我没有生气。” 说完又伸手在他脑后顺着头发摩挲了两下,两双眼睛在黑暗中不带任何情/欲的对视, “阿深,你可以更任性一些。” 林深看着他,然后突然低头在祁让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似要将他的皮肉咬下又转为轻轻的舔舐。 有湿意落在肩上,祁让没有吭声,就又听他说, “我原谅你。” *** 秦叶和陈晨的视频虽然恶心,却给了祁让一个合理转变态度的机会。 他没有直接去找秦叶,而是在秦叶的权力被分给程璃后,自己找上门来时,将视频扔给了他。 公司里此时已经基本人人都知道了自家大老板和秦经理关系的僵化,也发现一个新的经纪人,程璃正在逐步向上替代着秦叶。 一开始还或心惊胆战的害怕公司崩盘,或抱着吃瓜态度等着兄弟相杀的大戏,结果在经过不到两周平缓又暗含刀锋的吊打后,就只剩下了自做自事的冷漠脸。 与上次还嬉皮笑脸的秦叶不同,此时站在祁让面前的人只剩下了嫉妒。 他面色嘲讽的看着祁让, “如果没有林深,你以为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会是你?” “一个赌约换来的虚情假意,你说如果林深知道了,会怎么想?” 说完没等祁让回答,又道: “祁让,如果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祁让神色冷淡的看他的气急败坏,然后将几张薄纸扔到了他面前, “林深生气了我能哄,秦叶,你上了法庭,陈晨还会等你么?” 就算上一世的轨迹已经有所改变,秦叶在公司这边已经焦头烂额,但他仍偷偷运作的给陈晨挪用了一大笔钱。 只不过他这次的运作,全程都有祁让在后面推波助澜。 秦叶突然熄了声息,然后恶狠狠的看着祁让,不知是为了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会!” 祁让笑了笑, “那我们拭目以待?” 秦叶像被打了三寸的毒蛇,他看着手中的证据沉默了片刻后,深沉的看向祁让,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我们这些活在阴暗里的人的感受。” 转身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了脚步, “当初我没有告诉林深你拿他作赌的事,祁让,我是真的把你当过兄弟的。” 祁让在心底讽刺的笑了笑,没有应声。 待秦叶出了门后,旁边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祁让对走出的林深摊了摊手, “最后一件瞒着你的事,现在没了。” 秦叶如同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祁让却向来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他不知那天秦叶对林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需要把所有可能的危险按在苗头时。 半句真话半句假话,有时会比事实来的更让人相信。 他跟林深婉转的提了一句自己一开始是和室友打赌才追求他,但追着追着就成了真爱,然后又坦荡的将人带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原本只打算让林深看到秦叶险恶的一面,这样就算秦叶以后将真相说出,林深也只会相信自己的版本,而认为秦叶在故意抹黑。 却没想到秦叶直接被刺激的主动说起了当年的事,倒是增加了不少信任度。 林深走到他的桌边,看着他眯了眯眼,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假公济私,做贼心虚?” 祁让抿了抿唇, “你不信我?” 林深见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无奈的用指尖点了下他的额头。 “不应该我才是生气的那个人?” 祁让笑了一声后,起身将人抵在桌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哪来的假公济私,我的所有私事不都是你?” “...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那你耳红什么?” ... 等两人出了办公室,林深的侧颈便多了几处吻痕。 祁让看他还是一身休闲的装扮,问道: “要不要先回家?” 林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帮你拿礼物,直接去就好。” 今天是林父的生辰,因为正值花甲之年,所以并没有只低调的一家人一起吃饭,而是大肆宴请了各界名流。 祁让对林父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他不赞同林深和自己在一起,每次见面也都是冷着面色。 不过像原主一样把别人好好的继承人圈在了家里,是个正常的父母也都不会喜欢? 林深开车带着祁让停到了一处看起来很冷清的街口,然后在下车时神秘的对祁让眨了眨眼, “这次带你看个好东西。” 祁让挑了挑眉, “那谢谢林老师?” 林深笑了笑, “你叫爸爸我也不介意。” 不知是因为终于解开了误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自那日林深说过不信自己后,祁让总觉得他胆子越来越大,而且还...挺开心? 这条街并不长,店铺也不集中,只零零散散的开了几家,有的甚至开着门,还在上面挂了个牌子:不接客。 林深一边闲散的向前走着,一边在旁边和他解释, “你别看这里冷清,但真正的好东西可都藏在这。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他们也不靠那些散客挣钱。” 祁让见他很熟悉的样子,问道: “之前倒是没听你和我提过这里。” 林深怔了一下后笑了笑,没有答话。 走进最里面的一家铺子,扑面而来是一种沉香的味道。 阳光透过木窗照进屋内,给看起来凌乱又堆满杂物的房间带了一种别样美感。 木质柜台前并没有人,林深也习惯了一样,随手拿起东西和祁让介绍着。 有低沉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讲规矩的小子,原来是林少。” 祁让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个留着寸头穿着随意的青年,和充满古朴气息的房间并不搭调,却又意外镇得住气场。 林深看见他,眉眼难得的松了松, “我来取之前定下的执壶。” 青年一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暗色的木盒,一边对他说道: “是送给林伯父贺寿的吧,早就猜到你会今天过来。” 林深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祁让, “是送给我父亲的,不过不是我送,是他送。” 青年像是才见到祁让这个人一般,打量了他许久后,友好地将自己手机递了过来, “怎么样,交个朋友?” 祁让不可置否的拿出手机,正要扫码,却被旁边的林深拦了下来。 林深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带上了几分压迫的看着青年, “徐青,你什么意思?” 叫做徐青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看能把你圈了三年的人,有什么本事。” 祁让若有所思的看着对峙的两人和林深警惕的样子,伸手牵住了林深拦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微微用力的握住他后,伸手加了青年的好友。 徐青收了手机,通过后给祁让随手扣了个1,发现只轻微震动了一下后,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像懒的与林深计较似的伸个懒腰上了楼。 林深看着祁让的手机顿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祁让万分耳熟的话, “不要和徐青走的太近。” 说完踮脚亲了他一下, “好不好?” 祁让看向林深的眼底,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应道: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以及昨天真的不是故意卡文,评论区看的我心惊胆战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日宴‖宋清鸣.、洵无·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采蘑菇的小姑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柴米油盐酱醋茶(7) 祁让在车上打开木盒,将里面的褐彩执壶拿出后放在手里把玩了两下。 釉质细腻,带着蕨草的花纹,能看出是个好东西,却判断不出在这个世界的朝代。 他转头问向林深, “哪个时期流下来的?” 本不过是为了等下送出手有个名头,林深却像来了兴致,指着花纹和器型如数家珍地一一教给他怎么辨认。 林家早期靠盗墓发家,现在正正经经的从商做着瓷器古董的买卖,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林深,对这些东西就像融在骨子里的熟悉,平日却很少提起。 祁让见他眼中带着喜悦,不露声色的问道: “很喜欢这些?” 话音一顿,林深看了眼祁让,似是担心什么的也不再说,只将执壶又小心放回了盒里, “只是亲切,谈不上喜欢。” 一瞬间的变化太快,如果祁让没有因着林深刚刚在店内的警惕,在此时注意着他,一定会以为林深说的是真话。 林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面色如常的笑道: “老林为了凑对可是寻了这东西好久,今日见了,指不定要把你当成亲儿子。” 心意是他记得的,东西却给了祁让。 祁让知他是担心林父会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于是随意的靠在座椅上看他, “林老师帮我这么大个忙,可要什么奖励?” 林深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笑道: “什么都可以提?” 祁让没想到他应下,挑了挑眉, “说来听听。” “《熔岩》的选角和改编我亲自操刀,不让你那位程璃插手,怎么样?” 秦叶现在虽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林深新书的选角权却早被祁让许给了程璃,这事林深也是知道的。 祁让一哂, “哪里来的我那位?你这若是吃醋,也来的太没道理。” 林深听了他的回答笑了笑,没再多说。 过了一会,就又听祁让出了声, “应过别人的事不能反悔,程璃也不是为了捧人不顾质量的人。不若让她选好之后,再送到你面前?” 林深像只清浅的试探,并不在意结果的应了下来。 车子渐渐停在了林家门口,有管家出来替两人开了门。 寿宴在晚间开始,此时还不过下午三点,佣人们在院中来来回回的穿梭忙碌着布置,祁让跟着林深穿过前楼大厅,走到了后面花园中一处僻静的玻璃房内。 坐在躺椅上看书的妇人听见推门的声音抬起头,随后眼中便带上了惊喜的笑意, “这次怎么来的这样早?” 林深走过去弯腰和她抱了一下, “当然是太久没见,想您了。” 林母冲他摇了摇头, “你若真的想我,便该常常回来才是。” 说着又看向了站在后面的祁让, “小祁今日也得了闲?” 祁让笑了笑, “再大的事,也比不得陪阿深看伯母来的重要。” 话说的好听,两人平日里一个个却全都看不见影。 林母也不多计较,转头看向林深, “去见见你父亲吧,今日是他生日,有你阿姐在旁边劝着,你也敛着些脾气。” 林深听后无奈的笑着, “每次都是他先生气,我什么时候计较过?” 林母想说些什么,看到一旁的祁让又咽了回去,然后看着祁让道: “让林深上去,小祁不如陪我聊一聊?” 林深听了这话后,不自觉的蹙了下眉, “妈,按礼数也该先去见了我爸才是,不然等下少不得又要挑阿让的毛病。” 林母笑起来,眉眼里是一直被宠着才能留下来的温柔, “你就说是我留下的,他敢挑小祁的毛病?” 说完又嗔怒的看着林深,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放心,我就只是聊聊天,别的什么都不做。” 祁让对看过来的林深点了点头,然后将礼物放到了他的手里 “去吧,代我和伯父问个好,讲我等下再去拜访。” 林深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待林深走出了房间,林母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收了起来,然后也没看他的淡淡道: “坐吧。” 祁让猜不出她的心思,只依言坐到了林母对面的藤椅上。 结果刚坐下,就又听她说, “我希望你可以和林深分开。” 祁让的神色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他之前和陈晨的事被什么人送到了林母面前。 林母却递给了他一张名片,然后问他, “我猜阿深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他那年出柜的事吧。” 祁让拿起名片,看见上面医生张德胜几个字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了眉, “当年出柜的什么事?” 他的记忆中只有世界的客观信息,和原主的视角,如果另一方隐藏过什么事,他的确不能探知。 林母神色间带着了然, “他这孩子,向来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吃了苦也从来不让别人担心。本来如果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不想违背他的意思说出来。但是祁让,你这两年对他真的好么?” 说完没等祁让回答,又接着道: “当年为了你和家里出柜,他父亲请了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他做了戒断治疗。”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在看到祁让神色变得十分难看后,堵在心口这么多年替孩子委屈的涩意散了些。 然后指了指祁让手里的名片, “这位是在精神科医生来之前,在我家里干了十几年的家庭医生。” “我本来以为当年的戒断治疗过去了就过去了,直到前两天偶然碰到德胜以后才知道,那次治疗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祁让,他离不开你,这不是爱,是病。” 祁让平复了一下心理翻涌上来的情绪,然后看着林母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林母对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说你爱林深,但你不如打个电话问一下林深现在的状态。” “如果你不爱他就趁早收手,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但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干脆的选择离开。” 玻璃房里一时有些安静,祁让将名片收起,然后郑重的和林母说道: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但是要怎么做,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林母看了他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去找林深他爸了,你在这里好好想一下吧。” 祁让站起身送她离开,然后一个人又坐了回去,脑中自动播着从他来后,所有被他当作抑郁症表现的林深的异常。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 等林深来找到祁让时,就见他背对着自己坐在藤椅上,头微微上仰,像是难得的迷茫。 他心里有些好笑,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蒙住了他的双眼后,声音轻缓的问道: “猜我是谁?” 长长的睫毛在他手中扇动起痒意,连带着心底也像被一根羽毛挠了挠。 他见祁让没有反应,便又低下身子,将头凑到前面在唇上恶意的咬了一下, “猜我是谁?” 祁让终于勾起嘴角,然后将他手从眼睛处拿下,放到嘴边吻了吻, “我的林老师?” 林深对他这个没完没了的称呼起了些恼意, “怎么一直这样叫我?” 祁让笑了起来, “想叫就叫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爱情,为什么总要寻个理由才能让人家觉得理所当然? 林深看着他怔了一下,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把玄关处那副画留下来时说了什么?” 祁让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然后扶了扶额, “我不要说。” 林深捏了下他的后颈,替他说了出来, “只要被赋予了特定意义,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一个人的无价之宝。我说它是就是了,哪还要别的什么理由?” 说着想起这人当时不讲理的样子,然后摇头笑了笑, “你倒是一点没变。” 祁让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伯父可说了要打我?” “说了,你怕么?” “你怎么越来越皮?” “可能因为你越来越不要脸吧。” “...记仇的本事倒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自己在写八点档狗血矫情剧...别问我为何如此短,我考研成绩要出了好紧张平静不下来_(:з)∠)_等出了成绩明天或后天双更一次补给你们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淮染2个;喵酱、春日宴‖宋清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ctory34瓶;随便康康10瓶;采蘑菇的小姑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柴米油盐酱醋茶(8) 祁让约了张医生在诊所见面,轻敲两下门,待听到一声请进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诊室很大,桌子后面置着一个蓝色布帘,将前面问询和放置治疗仪器的地方完全隔了开来。 祁让坐下来后,对着桌子对面和蔼的中年人问了句好。 张德胜见他有些紧张,露出一抹笑意, “祁先生,您真人比照片还要更有魅力一些。” 祁让顿了一下,也笑了笑, “是阿深给您看的?” 张德胜点了点头,随后道: “患者的病情属于隐私,我能透露的不多,所以您可以放松一些。” 祁让微微松了松身体,背部依旧挺直,然后对张德胜点了点头, “可以详细讲一下林深的大体状态么?” 张德胜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委婉一点,最后却还是直言, “你知道的,他曾经受过电击的刺激,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内心却并不认同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我听他讲过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情,从他的情绪上来讲,当时因为你对他的保护和一些大胆的行为,让他把对世界的恐惧,转移成了对你的依赖,而这种依赖在日常中一点点加深,就形成了一种过强的控制欲和执着,他会为了你变得擅长伪装甚至成为另一个人。” “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因他对你生活的占有觉得窒息,然后离开,而他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崩溃。”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鼓励他一点点适应你的离开,从而恢复正常。” 祁让听到这话却并没有太过意外的感觉,而是转而问道: “除了这些呢,他会不会产生什么其他痛苦的情绪?” 张德胜思索了一下, “比如说?” 祁让想起那天自己和林深认错坦白后,林深眸中原本放松下来,却又疼痛似的突然骤缩。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猜测着, “比如...那种反射性的因为什么而产生的痛苦?” 张德胜了悟的点了点头, “你的离开会让他反射性想起当初电击时的疼痛,但这一点是可以通过治疗可塑变化的。”① 说着顿了一下, “只要你离开。” 祁让听后对他笑了笑, “所以以上您说的所有问题,我可不可以换个意思理解为,只要我不离开,他就不会产生痛苦?” 张德胜顿了一下, “这样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是祁先生,据我所知,您之前已经犯过了一些错误,也已经导致了患者病情的加剧。” 祁让听他这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打量着他的表情,手指在腿上轻敲了两下后,问道: “张医生,我觉得您今天已经超出您客观立场透露很多了,这是您的...主观意愿?” 张德胜脸上闪过一抹被揭穿后的窘迫,但很快又定下神来, “抱歉。” 祁让起身对他伸出了手, “还是要多谢您真心为林深打算。” 张德胜无奈的笑了笑,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祁让走出诊室后,反手在身后慢慢关上了门,只在最后时回身向里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 布帘微动,像有风吹过。 门被咔嗒一声的关上,他转过了视线。 从诊所一路开车回到公司,祁让将车停在停车场后,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徐青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徐青闷沉的笑声, “祁总,你比我想的更要沉得住气一些。” 祁让没有理会他他语气中的暗讽,而是问道: “你加我的微信,应该不止为了昨晚那一幕?” 电话那头似乎对他此时还能保持冷静有些诧异,随后慢悠悠道: “祁总有没有想过,这几年你将阿深限制在家里,除了让阿深对你更了如指掌外,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说完笑了一声, “当然,曾经的你大概也并不想了解,而很乐于看他对你的顺从看他愿意展示给你的那些。” 祁让也笑了起来, “徐青,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 徐青的声音卡住, “你不打算离开他?”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人以为祁让会选择离开,就好像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人蹦出来说两人并不相配。 祁让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打开车门下了车。 *** 时间回到昨晚。 林父在宴会上虽然并没有刻意给祁让难堪,却还是在带着林深给他人敬酒时,特意避开了他。 祁让站在人少的角落,并不在意的看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偶有认出他上来交谈的人,也只是带着笑意三言两语的应付着。 直到他看见林深离开林父,却并没有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而自己的手机在口袋中突然震动,收到了徐青的消息。 徐青:从后门出来,直走,右转,林深在。 祁让看见林深的身影在后门消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跟了过去。 穿过宴会厅,后面零零散散也有着几个出来透气的人,但待祁让按徐青的短信一直向前走转过弯后,便发现四周也只剩下了一片安静,而前面路口的左侧,徐青和林深正站在一个隐秘的茶亭里。 徐青看向自己的方向,似乎和林深低声说着什么,而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却再次震动了一下。 ——走近点,别出现。 祁让对他这种似乎笃定自己一定会选择偷听的行为嘲讽的笑了笑,刚转身欲走,却听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那个小明星的父亲进赌场输了一大笔钱,你这手段倒是一如既往地老套。” 秦叶本就是公司的副总,虽然收入比不上祁让,存款却也绝对不少。最后被陈晨逼的走到了挪用公司资金这一步,只能说明陈晨所需要的资金,数目十分庞大。 而上一世的记忆中,却并没有关于这笔钱款到底用去了哪里的说明,甚至于原主最后发现秦叶挪用资金是为了陈晨,也并不是主动发现,而是有人匿名给他寄了一份资料。 祁让后来之所以选择让程璃看着陈晨,就是因为他有查探过陈晨的背景,却并没有见到任何预兆。 与在祁让面前不同的,林深带着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 “徐青,你今天过界了。” “过什么界?叫我们这些朋友看着你把人圈在自己保护圈里,再眼睁睁看着你被出轨,然后越来越崩溃的界?” 林深似乎对他今日多话的异样有所察觉,敏锐的顺着他目光向其所能触及的视野扫来。 在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长廊后,又转过了头,叹了口气道: “他做了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么多年了,不用你们为我费心。” 然后伸手在徐青肩膀上领情似的捏了一下, “我走了。” 祁让站在原地,听完了全程,然后在林深拐进长廊时,和他对上了视线。 刚才两人的谈话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林深却在见到祁让的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冷。 原主以为自己将人好好的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然后丧失兴趣,林深则为了迎合原主表现出的兴趣在外面画了更大一个圈,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一个猎人想要狼却装作要羊的样子,一匹狼为了接近猎人装作了绵羊。 直到刚刚,他才理清上一世后来混乱的结局。 林深了解陈晨,了解秦叶,也了解原主。 他主动的选择被杀,留下了陈晨秦叶勾结,和自己被骗保的一切证据。 如果爱不能永恒,愧疚也能让人如鲠在喉。 祁让走过去,顺了顺林深的头发,没有管身后徐青的神色,像刚来这个世界见到那个懂事的林深一般,抬起了他的下巴,动作轻柔,看着他胆怯彷徨的眼神里带着包容, “林深,你怕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①这里没有什么科学依据,本来是想写高频刺激引发ltp(长时程增强),所以林深不是jian而是在生理上离不开祁让。结果今天查论文才发现高频刺激需要作用于突触,电击的话只有深脑才行(?)啊,你们不要管我bb啥了,反正不要细究就行 ②虽然前面铺垫了很久,但还是有点突然...可能崩了,所以晚上你们评论吧,我发红包_(:з)∠)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舜落10瓶;zz安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柴米油盐酱醋茶(9) 《熔岩》的选角此时已经正式开始,大ip配上顶级的制作团队,试镜通知在圈内传开后,便很快收到了各个经纪人寻求合作的联系。 程璃决定启用新人,却也知道要选一两个当红明星带带人气的道理,商议到最后,就成了低门槛的统一试镜。 祁让从停车场上去后,没有直接回到顶层,而是去了正在面试的三楼。 有职员见到他从电梯上下来,有些意外但还是动作很快的走了过来, “您是要去试镜的现场吗?” 祁让点了点头,然后任他带着自己穿过人群,推开了门。 正紧张准备、背着台词的艺人见状都沉默了一瞬,随后才有一个正当红的男星低声询问助理, “这不过是海选,风行的老总怎么会亲自来盯着?” 助理在旁边迟疑着解释, “听说林深老师和祁总是很多年的情侣,可能因为是爱人的小说,所以比较重视吧。” 男星嗤笑了一声, “若真的关系好,之前那部作品怎么没看两人合作。” 助理听到后在一旁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两人后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男星的疑问也没什么错。 虽然林深和祁让说了想自己选人,但其实只要等程璃挑出几个,将试镜的录像回放给他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到现场来挑这么麻烦。 祁让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昨晚林深在他说过那句话后,从晚上回家到他今早出门,除了照旧帮他做了早饭准备好了衣服,在他问话时嗯嗯知道了的应着,便再没多说过一句。 祁让看出他的逃避,干脆就当着他的面给程璃打了个电话,告诉程璃今天林深会一起过来。 里面的场地开阔,程璃和这次负责拍摄的导演正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程璃见他进来后,乖觉的起身为他搬了个凳子,放在了外侧,然后问道: “祁总,林深老师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说实话,程璃在得到林深要和自己一起选角的通知时,并没有多少抵触,反而隐约有些兴奋。 因为她当时定下林深的小说,除了小说确实有众多粉丝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她也是粉丝之一。 甚至当初选择了风行,也未尝没有听圈内人说林深是老板爱人的原因。 本想着能在公司追到自己喜欢的作者,结果自己手下艺人却挖了人家的墙角。 祁让见她没有让自己在她旁边那个已经有的空椅子处坐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会来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没过多久,门就被再次打开。 祁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试镜开始正好还有最后一分钟。 林深好似早就猜到祁让也会在这,进来和程璃与导演打过招呼后,便面色如常的坐在了祁让身边。 演员一个个进来,从祁让的角度只能看见林深神色认真的侧脸,偶尔蹙眉的在名单上勾划着什么,仿佛自己在他旁边并不存在。 祁让看过林深的小说,在演戏上也比在场的几个人要专业的多,他偶尔对场上的演员有觉得看的过去的,便像没发现林深的异常似的在他耳边评价着。 直到一波结束,旁边程璃起身想放松一下身体,结果不经意间瞄到了林深那张纸上。 “咦,林深老师,今天上午您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 林深像从什么状态中回过了神,应道: “有几个挺好的。” “哦,我看您名单...” 祁让在林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拿起了他面前的那张纸,然后就看到每个自己与他夸过的人后面都是重描了几遍似的黑叉。 他笑了两声, “林深,你要不要和我好好谈一谈?” 林深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没有多说的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门口的人已经散了许多,祁让跟在林深后面走了几步后,便将人顺手扯进了一旁的消防道,抵在通道门上,吻了过去。 林深一开始还只淡淡的回应,随后便像发泄什么似的将手抵在祁让肩上,用了些力气,反身将两人换了个位置。 两人分开一瞬,祁让低头看他,随后便有缠绵的细吻落在颈侧,林深深吸一口气后,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处,沉淀许久后,终于还是只有一句, “别放开我。” 如行走在深渊,前后都是黑暗,他以为自己是在清醒的探寻,在眼前这人回头后一点点伸出爪牙试探反击。 结果幕布揭开,光亮骤现,他听到这人那句你在怕什么,才恍然惊醒,自己也早已习惯了伪装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于是他选择将一切摊开,试图给眼前这人一次选择的机会。 祁让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 “如果我今天同意了张医生说的离开怎么办?” 林深顿了一下,声音坚定, “那就把你圈起来。” 笑声从祁让的胸腔中传出,他将人从怀里拉开, “还回去么?” 林深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你想回去?” 祁让啧了一声, “走吧,带你上楼。” 程璃此时正一头雾水的站在面试厅不知该等人还是该继续,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她看见上面的消息后深沉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不顾老板的脸色,先加了微信再说。 *** 有淅沥的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祁让起身拉开窗帘,便见外面乌云沉在天空中,将本该明媚的午日衬成了仿佛快要昏沉的下午。 落在屋内的光线昏暗,却还是让睡梦中的林深皱了皱眉,随后翻身将脸半埋在了枕头中。 祁让曾在床头的抽屉中发现了林深服用的安眠药后,因对他抑郁状态根深蒂固的认知,第一反应竟然是林深之前准备吞药自杀,于是便将药全部带出去扔到了垃圾桶里。 一开始林深还会出现焦虑的状态,只有祁让哄着他极其疲惫后才能入睡,直到后面断的时间长了,才渐渐恢复正常。 祁让看向手机上快到12点的时间,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他翻过来叫了两声。 林深挣扎着坐起身,迷茫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一头栽下,将被子拉过了头。 祁让:... 自己今天特地空出了一天的时间,说要陪林深过一遍他平日里的生活。 结果不知是因为想着第二日无事还是太过放纵,两人闹到了凌晨才睡。 他看着被子中的一坨,认命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忍心的下了楼,准备做两人算不上午餐的早餐。 正将排骨放在调料中腌制去腥,便见林深穿着睡袍靠在了门口。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林深却看着他问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 祁让自然不能说是以前很多世界练出来的,于是只含糊的说着, “很久以前就会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做。” 林深哦了一声,像是真的信了他的话,然后突然看着外面的天气道: “今天可能没法在海边吃烧烤了。” 又走的近一些凑过来亲了亲祁让,试探性的问他, “要不就不要出去了?” 祁让状若沉思的看着他, “每次我说要和你的朋友见面,你就总是选一些室外的活动,然后又总因一些意外取消。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 说完又嗤笑了一声, “你把我当傻子?” 自从徐青那晚将祁让引过去后,林深便像很怕其他人将两人分开一般,嘴上应着,实际却总要退缩。 祁让其实并不在意见不见他朋友这件事,但他知道如果不打破这种状态,只会让林深对这件事的心结越来越重。 林深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那就今晚吧。” 秋日里的细雨总是连绵不绝,今天的天气却意外的在快到晚上时放了晴。 林深定的是s市的一片私人海域,祁让下车看到前面的别墅和巨大帐篷下支着的烤肉架后,偏头看向林深, “天气不好没法吃?” 林深紧绷着神色,听到这话突然停了脚步,然后像要获得什么力量似的抱住了, “我可以很听话,所以他们说的话你都不要听,好不好?” 自从摊牌后,林深其实已经很少会这样放低姿态和祁让讲话。但精神问题的解决总不会一蹴而就,只有自己想开了才算真的过去。 而祁让能做的,就只是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不耐其烦的让他对自己的信任一点点增加。 祁让正打算说着什么,一个熟悉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好不容易出来见个面,还非要撒点狗粮给我们,林深你至不至于?” 林深在祁让怀中的身子一僵,然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牵起了祁让的手。 祁让转身,就看到徐青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其实说陌生也并不算陌生,因为后面的两人正是在大学时和林深总在一起的两个二代。 一人身姿挺拔带着痞气,听说后来从了军的叫周杰,一人一身花花公子似的打扮,标准纨绔子弟叫沈丘。 没等林深介绍,祁让就对他们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沈丘对他勾了勾唇, “祁总这么多年过去了,长的果然还是一样的勾人。” 祁让感觉到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紧,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比不得沈少长的好。” 沈丘略一挑眉,好似刚才也只是随便一夸的点了点头, “确实没我长的好。” 不知是不是林深提前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徐青站在烧烤架前烤着肉,沈丘和周杰就在一旁随便瞎侃着,三人都没有为难祁让。 直到肉被端上了一旁的长桌,祁让才发现不知何时桌上已经倒满了一排冰啤。 最后酒过三巡,一开始嚷嚷着叫祁让不喝不是男人的徐青已经开始跟祁让称兄道弟,沈丘在一旁一口气喝了半扎啤酒后,在桌子上猛的一拍开始和祁让吐槽起了林深。 什么明明从小坏主意都是林深出的,出了事却全要他背锅,什么长辈里都觉得林深是个好孩子,不管谁和他打架,最后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最后又扯到大学的时候,林深为了和祁让一起上课,说着只要他替林深上课喊到打卡,林深就帮他追女神。 结果他为了成就他俩的伟大爱情在大学都快成了五好学生,在那学期结束林深才告诉自己那女神早就勾搭上了自己的亲爹,对自己好不过是想作他的后妈。 五个人在散场时,就只剩下了林深还算清醒。 待叫了司机送两人回家,祁让便让人停在了小区门口,然后拉着林深下了车,说要走几步醒醒酒。 此时空气中还带着雨后泥土的味道,祁让在夜风中牵着林深,声音像快要听不见了似的叹道: “其实我们都只想让你好好的,” 一句话猛的就扎进了林深心里,他顿住脚步,偏头看向祁让,一时竟判断不出他是在说醉话还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然后就见祁让走到房门前,将他的钥匙丢了过来,又坐在了门口的台阶前仰头看着自己。 林深怔了一下,拿着钥匙有些不明所以。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祁让难得带着醉意有些迷茫的看他, “你怎么还不接我回家?” 林深:...得,是真的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先发着,想今天完结结果还是没成功_(:з)∠)_ ②这本除了最后的主线世界(仙侠)应该就只剩1或2个世界了,之前一直除了古代就是现代,所以想问一下,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其他世界或者设定嘛,还有想看的人设也行,我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想看的粮产足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日宴‖宋清鸣.、千秋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银10瓶;发呆的丫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柴米油盐酱醋茶(10) 《熔岩》的选角和改编都如林深要求的一般由他亲自操刀,白天去片场监工,晚上回家便雕琢后面剧情和台词的删减,连吃饭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的陷入沉思。 等导演终于忍不住偷偷来找祁让,说自己是有原则的人,不希望别人插手拍摄时,祁让才恍然发觉自己为什么最近总觉得不对劲——林深好像已经很多天和自己说话没超过十句了? 导演发现祁让的走神,咳了一声, “祁总,虽然这本小说是林深老师的作品...” 祁让看向他, “你身为导演为什么会离开片场?” 导演有些发懵,以为祁让是怀疑自己不认真,于是赶紧解释道: “内景的拍摄已经结束了,后面的戏份全在沙漠里,所以临行前为了让大家调整状态,剧组特地放了一天的假。” 祁让顿了一下, “林深也要去?” 导演心说你们不是恋人么,这种事怎么还需要来问我,反应过来后心下却是一个咯噔,看着祁让踌躇道: “林深老师的助理问了我们具体的行程,好像是说过几天去找我们。” 祁让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了手中的工作, “你可以走了。” 导演:...等等,我们一开始说的好像并不是这个问题? 祁让余光扫到他还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微微沉了声音, “这本小说是他的心血,选择您是他的信任,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和他好好合作?” 电影完全由风行娱乐出资,并没有其他利益牵扯的投资商,也没有各种凭借关系进组的演员,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已经给导演减少了很多麻烦。因此即便导演是出了名的“硬石头”,在看出祁让坚决态度后,也只叹了口气,没再多坚持。 等他出了门后,祁让才看着电脑里秘书发来的报告停了动作,然后眯了眯眼。 他虽然不希望林深只围着自己打转,但他最近...是不是也太冷淡了一点? 林深对祁让今天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同往常一样在码字后将文档保存到了桌面,又在摘下银边眼镜后揉了揉眉心,只是余光扫到一旁时钟上00:10的显示后神色间闪过一丝失落。 《熔岩》的小说还处在连载期没有结局,他这几日为了赶上剧组的进度,只能一边赶着小说的稿子,一边在这个基础上编写剧本,每晚结束时几乎都要到了三四点。 一开始祁让还会来书房陪着自己,后来自己实在不忍心,便以他在这会影响自己专注的借口赶走了他。本以为今天剧组停工了一天,自己会结束的早一点,没想到还是过了祁让的休息时间。 林深合上了电脑,走出书房后放轻脚步推开了卧室的门,结果却发现祁让正坐在床头看着手机。 祁让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他, “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不知是因为床头的灯光太温暖还是失落后惊喜来的太突然,林深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笑了笑后答道: “今天剧组停工,所以白天就写了稿子。” 祁让嗯了一声后便又低下了头。 林深的脚步停了一下后走过去掀开了被子,在暖意包裹住身体的瞬间将手放到了祁让的腰上, “在看什么?” 祁让在他凑过来时直接锁上了屏幕, “没什么。” 说完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关上床头灯后躺了下来。 林深的动作一顿,在黑暗中去拿祁让的手机,却又被祁让伸手挡住。 他此时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在沉默了几秒发现祁让没有解释的意思后,便也躺下去,小心窝到了祁让的怀里, “是我不能看的东西?” 就像华丽却满是漏洞的幕布被扯下,自那件两人都不愿再提起的事情和波折后,林深反倒因为彼此的坦诚比以往热恋时觉得更踏实一些,因此他也没有因为祁让的躲闪以为他又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只是心里总归有些不痛快。 祁让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对这人一言不合就色/诱的做法有些无奈,但也再绷不住面色,叹道: “要去沙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 林深突然抬头打量着他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样后皱了皱眉, “我助理说的?” 祁让摇了摇头, “今天导演过来找我时不小心提起的。” 林深冷哼了一声, “多嘴。” 说完往上蹭了一点,试探的看着祁让问道: “还没有订机票,是打算问过你的时间再决定的,所以...你要不要一起去?” 其实他早就和祁让的秘书打听好了行程,又准备了小惊喜确保祁让一定能答应下来,结果却被导演打乱了计划。 祁让没想到他是要和自己一起,想起自己最近做的事还差个收尾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了下来, “都随你。” 一晚上连着两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林深勾起一抹笑意后吻上了祁让的侧颈。 祁让因他难得可以这么早休息避开了他的动作,结果就听林深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你最近怎么对我冷冷淡淡的。” 祁让被他这波恶人先告状的操作噎了一下,打开床头灯反问他: “我冷淡?” 林深的眸子闪了闪,微微撑起身子靠近了祁让的耳边,压低了嗓音, “谢谢你。” 祁让沉默一瞬后,轻轻笑了起来, “你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便已被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 沙漠里的生活条件极为恶劣,中午时还将近四十度的气温晚上就又会降至零下,对没去过的人来说即便是游玩都有些难熬,更别提还要高强度的工作赶戏。 当初海选房间外那个正当红的男星已经成功拿下了反派男二的角色,此时从威压上下来,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加上身上的沙子十分狼狈。 助理看他下戏赶紧拿着小风扇凑了过来,男星接过后却不自觉的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的感情还挺好的。” 助理闻言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祖宗,您可少说两句吧。” 当初就因为两人在外面的对话差点错过这个角色,此时就算说的是好话被有心人听到了也不一定又歪曲成啥样。 林深对他的视线若有所觉,扫过来发现是他后微微点了下头。 祁让站在一旁带着墨镜看他,笑了笑, “你是故意留下他的吧。” 林深挑了挑眉, “是适合这个角色的形象而已,他对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祁让不可置否的跳过了这个话题,靠坐在椅子上十指相扣的握住了他的手,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你很看重这个作品。”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林深却听出了他是在问自己原因,犹豫一下后解释道: “这是我写的最后一本,里面的主人公是我小时候幻想中成为的模样,他想做的也是我曾经想做的。” 正如林深曾经不愿祁让和自己的朋友见面,被祁让发现他对古物热爱后的躲闪,其实在生活中,祁让也慢慢发现林深和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不同。 比如林深其实很爱吃辣,自己却更喜欢清淡的食物,林深对很多事情都抱着冷静极端的态度,自己却更愿意相信善意的可能。 而林深却从不表露这些,一般都是顺着祁让的意思隐藏自己的偏好。 因此祁让听到林深难得直白的话有点意外,随后想到小说中的故事又有些忍俊不禁, “所以你小时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盗墓的酷帅boy?” 《熔岩》讲的是一个盗墓世家的后代为了寻找当年爷爷死亡真相,前往一处被称为“死亡之地”的沙漠,在途中又碰到了一个青年和一个盗墓团伙的故事。 主人公性格孤僻却很勇敢,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与林深正是相反。 祁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 “电影的结局是什么?” 林深把玩着他和自己十指相扣的那只手, “主角被沙子一点点埋住,那个青年发现不对回头找他的开放式结局。” 祁让放轻了声音, “那小说的结局呢?” 林深垂眸沉默了几秒,然后看着他眨了眨眼, “电影就是小说的结局。” 林深有意逃避,祁让却能猜出大概,小说主人公是林深理想的性格,做的是林深想做的事,而结局,却是林深为自己想好的死亡。 导演大声训斥演员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的安静,林深站起身,带着祁让去了一个地方。 越野车在黄沙中开过带起漫天尘土,越过几个沙坡后停在了一处倾斜度很高的沙丘顶端。 祁让下车,就看到了下面一片不知经过多少年仍隐约能看出形状的屋舍。 林深走到他旁边给他解释着, “这是当年西域古国的遗址,也是小说中墓穴的原型,林家一开始就是在此处寻找到了汉代一处古墓发的家。” 说完向下走了两步,又回身对祁让伸出了手, “小时候在林家的书房看到过祖上留下的笔记,虽然记录断断续续很多都已经模糊,却还是对里面的惊心动魄和爱情产生了向往,一直想着自己也有了爱人后就亲自来看看。” 祁让没有出声的任他和自己倾诉,随后就见他走到一个圆柱形的石块前停住了脚步,用手指有些着迷的勾画着上面的纹路, “这些东西总会被时间赋予独特的魅力,却终究不会永恒存在。” 风沙将两人的衣服吹的有些鼓起,林深在红色的落日下转头看他, “但爱却可以。” 像得到世间最难得的宝藏一般的神色,让祁让缓缓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将林深被吹起的碎发别在了耳后,在他额头上珍惜的落了一吻,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古物虽好却不及你,真爱永恒,世间唯你最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佛了,被锁了两次,好像是因为不能放链接 还有一点后续,解释攻没给林深看的是啥,但估计会很短,等下个世界结束再发,因为现在发也只能是新的一章插在下个世界中间_(:з)∠)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影子、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淮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了老了、南忱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耳膜传入,包厢的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暗红色衬衫的男子,怀中搂着一个少年,扣子已解开了大半。 旁边坐着的几人,身旁或男或女,也都流露着些许酒后的痴态。 似乎没人注意到祁让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直到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声音很小,却让那名男子周围的人都停了动作。 “江哥,怎么了?” 包厢中渐渐只剩下了在此时格外突兀的音乐声,一个卷发女子准备起身关掉,那名男子却随意的笑了笑,声音透着懒散, “啊,手滑了。” 一开始出声询问的那个人立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害,您这叫碎碎平安。” 说完指了指在门口站着穿着一身侍应服的祁让,显然把他当成了进来倒酒的服务生, “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给江哥收拾一下?” 刚接收完这个世界信息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的祁让一脸平静,看着坐在中间的男子在心底微微勾了嘴角,然后信步走了过去。 被称作江哥的人眼眸半垂,似乎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只在祁让准备弯腰时,伸手挡住了他继续的动作,随后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用了一股很大的力道将人扯到了沙发上,对刚刚还搂在怀里的少年扬了扬下巴, “你来收拾。” 旁边人见他的动作,这才仔细打量着自刚刚就一直沉默着的祁让,发现他出色面容后便又露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笑,有人还吹了声口哨, “江哥好眼光。” 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在挨个包厢的寻着什么人却引起了客人的不满,随后又在一片骂骂咧咧和打砸声中也敲响了这处的房门。 包厢里的人有些警惕,一直坐在边缘的几个穿着一身黑的年轻人站起身堵在了门口。 门被打开的瞬间,江哥便将右手扣在了祁让脑后,状若亲吻的侧身挡住了他的脸。 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周围传来起哄的声音,只有祁让看见他将动作停在了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地方,睫毛颤动, “祁警官上次给的一枪,真是记忆犹新。” 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叫做江凯,和原主警校同期出身,在毕业时和原主告白后,原主便可有可无的应了下来。 两人通过考试一个成了普通刑警,一个成了缉毒警察,因为工作原因,平时能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江凯几乎一闲下来便整个人都扑在原主身上,甚至于不知内情的同事每次看到江凯,也会和原主打趣一句祁队的小媳妇又来了。 原主虽然对江凯并没有很强烈的感情,却也认真的维持着,直到江凯的母亲为了救被毒贩挟持的小女孩自愿当了人质,最后却被赶到现场的一个刑警误杀。 江凯是单亲家庭出身,本就对母亲感情深厚,又因为当时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从那件事后便走向了仇视警察的极端,投入了本地的一个帮派。 原主知道后便一句质疑都没有的和他提了分手,并且言明下一次见面不会顾忌曾经的情分而手软。 江凯听后却依旧嬉皮笑脸的问他有没有爱过自己。 原主沉默了一瞬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说没有。 江凯似乎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然后便垂着眼睛没再说话,只在原主走了很久之后才顺着墙面滑坐到了地上。 原主以为江凯当时的沉默是做贼心虚,却不知道江凯并没有真的投黑,而是为了一个长期缉毒行动做了卧底,他那时的沉默,也不过是放下最后一丝牵挂后孤注一掷的决心。 江凯投入黑道的契机虽然看上去很合理,但因为曾经是警察,又亲手抓过帮中的不少兄弟,黑帮的老大并没有轻易相信他。 因此他得到的第一个任务,也是让他获得信任的任务,就是给他曾经的一个兄弟,一个追着贩毒的“马仔”却反被抓回帮中的警察注射了成瘾性极强的四号毒品。 整整一个月,每天在老大的监控下亲手注射,待他成瘾后又将其扔到了警局门口。 那名警察的妻子在得知他染上了毒瘾后便迅速带着女儿离开了他,局里将警察送去了戒毒所,却在将他送进去后的第二天便得到了他自杀的消息。 江凯凭着这件事成了局中在帮派里唯一一个没被发现留下来的卧底,在之后的几年里,随着地位升高提供着越来越准确的情报。但与此同时,原主与江凯的死仇也就此结下。 江凯一次次冒着暴露的风险在暗中助原主脱身查案,原主又一次次想置江凯于死地。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抓人,非紧急情况也不能随便开枪,江凯所说的上次那一枪,便是原主枉顾纪律下开的一枪,也是击碎了江凯最后希望导致他黑化的一枪。 没人知道,当初被注射毒品的警察是自愿的,就算江凯没有暴露卧底的身份,那名曾经的兄弟却仍然选择相信他,告诉犹豫不决想要放弃的江凯自己可以戒毒成功,没有关系。 因此在得知警察自杀的消息后,江凯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一面是兄弟死亡的打击,一面是知道自己手上已经沾了血,就算日后洗白身份,也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按照上一世的后续发展,原主的身份并没有到被严格保密的程度,江凯在这一次光明正大救下原主后便引起了黑帮老大的怀疑,在双方几次试探下,江凯便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杀了老大,接手了帮派,也成功接触到了他任务的最终目标——国内y地区最大贩毒集团的 统领“黑桃”。 在“黑桃”几次单线联系的试探下,两人终于约定见面,江凯也通知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副局长进行最后的收网。 彼时的江凯虽然控制着手中毒品流向市内的数量,但其作为黑帮老大已经是彻底没法回头的身份,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回头。 原主也参与了收网的行动,最后在顶楼时碰到了准备跳下去的江凯。 江凯回头看向原主,顿了片刻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如果我是线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你会原谅我么?” 原主本就是非黑即白的性格,神色一怔后依旧是冷淡的两个字, “不会。” 江凯毫不意外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自顾自的跟着重复了一遍, “不会。” 原主察觉他状态的不对,准备劝他先从楼顶边缘离开,还未张口却见江凯缓缓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然后在用眼神看到他勾下食指的瞬间,手比脑子先一步的也开了枪。 江凯的枪里没有子弹,原主的枪里却有。 终原主一生,再难忘记江凯从楼顶落下时脸上那一抹似解脱似满足的笑意。 好像还是昨天问过自己有没有爱过他的少年,转眼却以死亡为这段感情彻底画上了句号。 ...... 包厢的门已经被关上,江凯将头微微偏了些,在祁让颈侧变态般嗅了一口后,转过头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宝贝儿,哥哥带你玩一晚怎么样?” 祁让扫过刚刚被江凯推开的少年眼中的不忿,抬头看向江凯似笑非笑的吐出了四个字, “求之不得。” 旁边的吵闹像是突然离远,江凯望向他的眼底后呼吸一窒,随后又很快的将自己当了真的失态掩住,想将起身的祁让揽在怀里。 祁让却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走在他前面先一步出了门。 不知道江凯又跟包厢里的人说了什么,待他出来后,便看着祁让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祁警官现在为了任务,真是能屈能伸。” 江凯的衬衫仍然是解了大半扣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祁让淡淡的瞥过一眼道: “衣服穿好。” 江凯勾着嘴角,并不在意的将衣服揽了揽, “看不下去?” 这里人多眼杂,祁让并不想多留,他没有答话的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江凯也没有拦着,就只双手插兜的站在原地,看他走开。 原主这次的行动是为了跟踪一个跨省过来的可疑人员,身上的衣服也是买通一个服务生替了他的班后拿到的,祁让返回更衣室,换下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又带上帽子后才出了门。 马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捷豹,后座改装后的单向玻璃阻止了外面看进去的视线,祁让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车内坐着的人似醉酒般倚在后座上半合着眼看他的动作,在手机铃声响起时怔了一瞬,然后并不确定的拿起后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 祁让从车旁走过,黑色的车子也启动起来。 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电话里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江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的心脏开始乱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期待什么,他屏息地听着那边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和随后响起的清冷嗓音, “江凯,我想和你见一面。” 因着阴雨的天气,玻璃上泛着一层水雾,江凯用手漫不经心的在上面画出一个圈,看着城市的灯火勾了勾唇,应了下来,眼中却无半点光彩。 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你们跑了没 ②话说上一个世界在原章改结局,你们会不会有be强行he的感觉2333,虽然我不是be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0752816个;骨中香彻、春日宴‖宋清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舜落15瓶;睦月十六9瓶;何以6瓶;落葵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爱恨嗔痴贪恋狂(2)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驶过,江凯挂断电话许久后才抬眼看向前面的司机, “监控都处理干净了?” 司机正是一开始在包厢和江凯说话的青年,也是江凯在帮中唯一相信的人,何航。 何航从后视镜里小心窥着他的神色,然后笑了笑, “我办事您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挨个包厢搜人的那群人和罗老大有点关系,您这次删了监控,恐怕又会被他抓住不放。” 江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低头看着火焰在黑暗中一闪一灭,像是并没有听到何航的话。 何航硬着头皮接着道: “要不要我派人跟踪一下他们?” 前面的路口不知为什么被堵住,鸣笛声此起彼伏的被按响,江凯张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声音低沉, “你跟着我多久了?” 何航的心猛的提起,面上却扯出一抹笑意, “已经三年多了。” 江凯也跟着笑了笑, “已经三年了啊。” 说完没等何航松一口气,便又轻飘飘的问道: “你刚刚认出了那个服务生是不是?” 道路已经疏通,捷豹却仍停留在原地,何航握着方向盘,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声音也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您知道我是一心向着您的,就是您现在要我的命我也愿意,我...” 江凯的手摩挲在腰间,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打断了他, “下车。” 何航一顿, “什么?” 车子就停在马路中央,两边是来来往往的车流,他犹豫了一下后试探的问道: “您是想让我现在就撞死?” 江凯:...自己的手下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何航见他带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打了个寒颤后赶紧将车靠边停下,替他拉开车门,又见他进了驾驶位后有些嗫嚅, “您...” 江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一边抽出一支烟一边说道: “10秒钟之内消失在我眼前和以后永远消失,二选一,你来决定。” 何航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甚至对他今晚能放过自己已经感到意外。 自己刚被江凯救了一命捡回帮里时,一直不懂为什么帮里会对这个平易近人的青年觉得害怕,对凶神恶煞的罗老大畏惧的反而更少一些。 直到他亲眼看见江凯手下的一个人背着江凯偷偷在会所里卖货,按定下的规矩被一点一点敲碎了左手。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但当时的江凯的眼底却带着笑意,甚至在最后结束时仿佛听到世间最美妙的音乐一般笑出了声。和地上那人的哀嚎叠在一起,让他此后一想起来便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依旧尊敬感激,自那之后却和旁人一般也带了几分畏惧。 江凯看着何航慌乱离开,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手指停在手机通话记录的页面上,垂眸看不清神色。 *** 此时的祁让并没有回到原主的家,而是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娱乐会所的后门。 与前面灯红酒绿的繁华截然相反,后街只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三个老旧的白炽灯泡在凌乱的黑色电线中忽明忽暗,几个穿着破旧梳着黄毛的少年靠在墙上,一边吸烟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将半张脸都隐在球帽下的祁让。 手机突兀的在口袋中嗡嗡震动起来,祁让看到一个少年警惕的握住了一旁的棍子后,接通了电话, “想好时间了?” 江凯调笑的声音响起, “我想来想去,总不能错过送上门的美味不是,很久没尝过祁警官的滋味了,不如就今晚在酒店等您?” 他像是摸着原主的性格,故意将话说的惹人生气。 还没等祁让回他,一个少年已经凑了过来, “兄弟,爽快一下不?” 祁让看着他递过来的烟,正要张口拒绝,却在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特别味道时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 “纯货?” 少年看起来不过17、8岁,原本带着恶劣的笑容,听到这话反而失了兴趣的收了起来, “现在条子抓的那么严,哪来的纯货。” 电话一直开着,那边江凯听见两人的对话后,声音沉了沉, “你在哪?” 祁让想到今晚自己的打算,答道: “我还有事,你把地址和房间号直接发我。” 江凯拿着手机沉默了许久,随后便直接挂上了电话。 祁让将手机放回口袋,扫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监控后,掌风从少年的后颈劈下,然后对着目瞪口呆准备逃跑的另外两个少年也笑了笑。 一切干脆利落的结束,他神色冷漠的将已经晕过去的三人踢着藏到了货箱后,便给手机上的同事拨去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祁让余光扫到后门出来的人动作一顿,听到那边传来喂喂的声音,冷静的说道: “没事了。” 他压低帽檐,电话改成了短信,一边垂首打字,一边瞄着前面的人,在见到其马上要拐出街角后才放下手机,压了压帽檐后跟了过去。 一路七拐八拐的绕着圈子,那人时不时便警惕的回头看看,直到他停在了一处旅馆的门口,过了片刻后背着一个斜挎包走了出来。 祁让躲在旅店的墙后,见状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肩膀,将枪抵在了那人的腰上。 被束住的人抬起了头,和刚才从会所出来的完全是另一张脸,此时正惊慌的看着他, “别打我,你要钱么,要什么我都给你。” 街对面的一个人回了头,和祁让对视一眼后便匆匆混入了人群。 祁让平静的看着怀里这人演戏,然后从后面丝毫不受影响的扣住了手铐。 上一世原主在今晚行动暴露后,自知已经打草惊蛇,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蹲在了会所的后门,意外的跟踪到人后,又自以为被骗的在此时追向了街对面的那人。 刚刚那人也有犯罪,却不过是个小喽啰,原主在将人追到后因为没有搜查到毒品只能放人。而眼前这人在自己的记忆中,却是顺着最后抓到的“黑桃”,扒出的一个协助其运毒的重要人物——周浩。 祁让因着记忆知道“黑桃”的身份,也知道最后顺藤摸瓜找到的几人,但这些人一向流动犯罪,很难人货并收,就连上一世江凯的牺牲,最后也只是销毁了那个贩毒集团的藏身点之一,收获的毒品和人员数量可观,却绝不是全部。 祁让随手打了一辆车后将人按进了车里,司机看着两人挟持与被挟持的动作就是一个激灵,刚想说不接客了,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就看到了周浩腕上的手铐。 于是一脸兴奋的对关上车门的祁让喊了句, “同志,警局走不走?” 祁让:....难道你还是顺路带我不成? 祁让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了,然后就听到旁边的周浩嗤笑了一声。 从刚才被铐上手铐就十分镇定的周浩偏头看向祁让, “警官,我说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这衣服是刚才被逼着换上的,如果没记错,被误抓是可以投诉的?” 祁让见他因着说话背向自己,伸手往他袖子处摸了一把,随后一根细长的铁丝便落在手里。 他拿起来看向周浩, “职业开锁的普通市民?” 说完便又拉开了他挎包的拉链,看到里面装着的两盒香烟和一个棕色泰迪熊玩偶后顿了顿。 周浩察觉到他的停顿,声音有些沧桑, “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呢,她才7岁...”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祁让随意的顺着缝线的地方撕开了玩偶。 白色的棉絮露出,里面除了棉花空无一物。 “你....” 祁让神色未变的将玩偶放回了他的包中, “抱歉,手痒了。” 周浩似看出他不会轻易放弃,直到两人下了车,快进警局时才又张了口, “警官,要不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几百万,你随便说个数。” 祁让拉开禁毒支队的门,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此时已经快要凌晨,里面的大厅却依旧亮着灯,祁让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名带着黑眼圈严重睡眠的同事怒其不争的吼着, “问警察吸不吸毒,你怎么不上天呢?接着交代!” 那名警察面前坐着的正是刚刚被祁让打晕的少年,祁让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经过,却突然听见一个少年出了声, “我今天见过你。” 祁让顿住脚步,回头仔细打量着他的容貌,一时间却什么都没回想起来。 少年看着他却又补充道: “在包厢。” 包厢?哪个包厢?是他之前为了查探毒贩进的包厢还是江凯的那个包厢? 祁让看着他的打扮,几乎在瞬间就猜到了答案。 江凯的身份不能被怀疑,为了阻止少年继续说下去,祁让扯过前面的周浩,把他往同事的面前推了推, “你来审他,这三个交给我。” 同事神色哀怨, “队长,我这马上结束就能下班了,您真的忍心吗?” 祁让扫了他一眼, “身上藏着毒,和‘黑桃’有牵连。” 旁边的周浩在听到“黑桃”两字时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同事也瞬间严肃了表情,然后跃跃欲试的对祁让行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祁让有些不放心的皱了皱眉,又多嘱咐了一句, “不管他说什么有没有搜到毒品,都别让他跑了。” 同事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走过来带走了周浩。 祁让越过桌子,拿起同事桌上的记录本,发现陈述已经完成大半后,便将除了出声少年以外的两人关进了一旁临时拘留的铁栏里,然后才坐到了同事的工位上看他。 “你想要什么?” 刚刚少年没有直接说出江凯的名字,要么是有所顾忌要么便是有所要求。 少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低头问道: “你是江哥放在警局的卧底吗?” 祁让对他的猜测有些意外,面上却仍是不露声色, “如果是的话怎么样?”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江哥我吸了东西?” 祁让见他紧紧绞着的手指挑了挑眉, “如果我不告诉他,你能保证不将今晚的见过我的事说出去?” 少年点了点头, “本来我也没打算说出去的。” 祁让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在发现他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后眼中愈发深邃, “好啊,那我不会告诉江凯。” 少年此时还未成年,一身社会的装扮仍然掩不住稚气,听到祁让的回答后像极为害怕后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我只是今天碰了一点,以后都不会再碰了,谢谢您。” 说完甚至还起身朝祁让鞠了一躬。 将少年关起来后,祁让又拿起了那份案情记录本,看到上面少年与刚刚所说的一模一样的口供后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不告诉江凯就如同在两人身边都放下了一枚□□,只是...少年为什么提到江凯会如此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日宴‖宋清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羽5瓶;书晗、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卡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爱恨嗔痴贪恋狂(3) 等他从警局出来时,天边已经灰蒙蒙的隐约能看到了亮光,依旧是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带着帽子,下了出租车后便直接按到了酒店的顶层。 酒店及刚才的娱乐会所都是江凯名下的产业,电梯里的服务生虽然对他的装扮有些好奇,但一想到自家老板的那些传闻,便觉得也是可以理解。 于是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将人引导一处门前后弯了弯腰, “先生,我们老板在里面等您。” 祁让轻敲两下推开门后,步子便顿在了原地。 宽敞的套房里,江凯正穿着一身黑色浴袍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燃烧的香烟,旁边玻璃茶几上是装着红色液体的酒杯。 烟雾缭绕中,刚刚ktv里的少年正衣不蔽体的伏在他身上,埋头挑拨着,见有人进来,眼里快速的泛起雾气,受惊一般的缩在了江凯怀里, “您怎么还叫了别人?” 祁让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看着眼前的场景轻笑了一声, “准备三个人一起?” 江凯握在少年手腕上的手指突然攥紧,引得少年没忍住低呼了一声。 祁让却像没听见似的走进去,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自顾自的拿出了手机。 江凯绷紧了身子,本以为身后的人会在一开始就嘲讽的指责或直接转身离开,此时这种反应,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的手越探越下,江凯按住他不安分的动作,神色闪烁后,沉了声音道: “滚出去。” 少年一愣,不相信他会没有反应,犹豫一下后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试探性的跪下身子, “您...咳...咳咳” 脖子被掐住,江凯看着他快要窒息时才松开了手。 少年瘫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随后便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房间。 在走到门口时又听江凯在身后吩咐道: “今晚的事别说出去。” 少年自以为戳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想着保命的飞快应道: “我今晚没有来过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自从分手后,他们便几乎没有能这样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时候。 江凯透过落地窗描绘着身后那人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已经忘记了今晚的本意。 祁让操作着原主的账户,似有所感的勾了勾唇, “你知不知道这个玻璃在映出我的时候,也能映出你的表情?” 江凯身形一僵,扯过一旁的湿毛巾,垂眸细细的擦着手指, “什么事找我?” 除了有事找自己帮忙,他再找不出第二种祁让会主动找他的理由。 祁让收了手机,转头看他, “上次在白马街的时候,你是在做什么?” 江凯的掌心收紧,神色却没有变化, “你不是知道我在贩/毒?” 白马街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提起s市的“红灯区”,不管了解的人还是不了解的人,都多多少少会露出一副只可意会的表情。 里面从性/交易到贩毒,处处是违法的买卖,却因为局里有人通风报信一直抓不到直接证据,几次行动失败后反而让它的名气越来越大。 原主上次接到群众举报后便赶了过去,没想到正好碰到江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做着什么交易。 外面的天光已经渐渐亮起,祁让走到江凯面前蹲下了身子, “我今晚是为了跟踪一个毒贩,放在口袋里的摄像头不小心露出来后才躲进了包厢。” 江凯将毛巾扔到了一旁的托盘里,语调平平淡淡,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让盯着他, “ktv里的毒贩和与你交易的人,是同一个人。” 说完又道: “你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问我在哪?我就在你名下娱乐会所的门后,抓到了三个吸毒的小孩,你说他们是从哪里拿到的货?” 一句接着一句如同逼问,江凯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以为祁让主动要求见面是自己救了他一次后选择示好,于是故意设计了一进门的那场戏,打算将人推开。 如今看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在这人面前也早就刷足了厌恶,今晚所有的忐忑和着迷就如同一个巴掌删在自己脸上,告诉自己挨了一枪后还是这样不长记性的滑稽可笑。 江凯将枪从腰间拔出,抵在了祁让的胸上, “如果你就是为了来套我的话,现在就出去。” 祁让握住了枪口,说完了最后一句, “今晚的行动,是卧底传出的情报。”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空气中,谁都没有选择先退步,过了一会儿后,江凯将手/枪掉了个个儿,扔到了桌子上, “所以你觉得我就是卧底?” 祁让靠在玻璃上,看他, “你是么?” 江凯敛了敛睡袍,站起身后看着祁让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你怎么变得如此天真?” 从顶层的窗户上向下看去,城市里第一波起床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一切看起来美好又井井有条,就像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根本就不存在。 他伸手想碰一碰祁让的脸,却和那个吻一样停在了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线人,既然已经决定要恨我,又何必为我找什么借口?” 警局八点上班,现在已经快要六点,祁让看向他身后的钟表,像没听见似的在他头上熟稔的抓了一把, “我好累,洗个澡在你这睡一觉再走。” 话题跳的太快,他的态度也太过理所当然,江凯怔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 祁让脱了外套,敷衍的应了下来, “嗯,听见了,要我重复一遍给你?” 江凯还欲再说什么,却在祁让脱了上衣后彻底没了声息。 这是最后一次,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浴室中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江凯转身在旁边的衣柜里翻找着自己备在这里的衣服,等替祁让找出来又叠好后,才从不太清醒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围着祁让打转替他操心,隔了这么多年,也依旧习惯着照顾他,不过是从明面上变成了暗地里。 江凯在心中骂了句脏话,伸手将整齐的衣服弄乱,想显的随意些,却在弄乱后觉得更加刻意。 祁让穿着浴袍出来后,见到的就是江凯盯着一堆叠好的衣服,面色凝重如同什么难解的数学题。 不是自己的尺码,却是自己也能穿的大小。 距离上一个世界不过两天,祁让的手在衣服上顿了一下后垂眸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 江凯看着他的神色,也跟着缓了面容,随后便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在额头上落下了一触即离的一吻, “这是奖励。” 江凯僵硬的如同雕塑,他恍惚的摸了摸额头,沉默片刻后,问道: “你是不是喝了假酒?” 祁让笑出了声, “我很清醒。”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那个毒贩只是一个跟着跑腿的,如果你想贩/毒,不如了解一下叫周浩的人。” 江凯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起来,他沉思了一下后,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身后没有声音,江凯在沙发上转过头,才发现祁让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如果让他选择将时光停在一个节点,许多年后的江凯还是会选择这个时候。 对于行走在沙漠中的人来说,得到泉水固然珍贵,可在濒死时的那一滴甘露才是救命的良药。 而此时的他只是走过去半跪在床头前,看着祁让毫无防备的睡颜,用手背像感受体温一般碰了碰他的额头。 过了许久后,才低头在自己手背上落了一吻。 *** S市禁毒支队 祁让站在审讯室的门前,见自己的同事林央跟过来后对他指了指房内投在外间的录像屏幕, “我让他指认一下‘黑桃',你注意观察他的神色。” 祁让在内网上按着记忆调出了“黑桃”真实身份的资料,经过和相关部门的核实,毫无意外的发现从七年前就完全是虚假的伪造,不过曾经的证件照却是真的。他让周浩指认,不过是因为怀疑一件事。 周浩看着祁让进来笑了笑, “警官,好久不见。” 祁让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你女儿大概也很久没见你了吧。” 周浩的神色怔了一下,随后咧了咧嘴角, “你们警察抓错了人,现在还要专门戳别人痛处不成?” 祁让抽出一份带着照片的档案,放到了他的面前, “你女儿四年前被人贩子拐卖,至今没有找回,算算年龄正好应该是7岁。前天你在车上因为时间紧急,所以下意识的按事实说了数字。如果我没猜错,那晚的泰迪熊应该也确实是送给她的。” 他打量着周浩的神色又道: “其实已经找回了女儿,却被人当成了要挟的把柄,或许这就是你为‘黑桃’卖命的原因?” 周浩听着他一大串的分析,像是受过训练一般的没有丝毫波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晚的泰迪熊确实是用来藏货的,只是我还没有放进去而已。” “藏货?你不过是第一次吸毒为什么要说成藏货?” 周浩笑了笑, “不过是避免被你们发现的代称,有什么可揪着不放的。” 祁让也笑了笑,然后将那些资料一一摊开, “在s市的‘红灯区’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流动人口,有人是生来就贫困,也有很多是家里就有人fd,xd,不乏曾经大佬的女儿,而现在,只能以贩养吸,或者被迫出卖身体。” “你该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情一脚趟进去,不论保护的再好,也很难再踏出来了,你真的有把握自己的女儿不会沦为工具,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 周浩的笑容渐渐降了下来,但在祁让挨个询问后,依旧是没有松口。 祁让将资料收起,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林央已经将画面定格在周浩看着“黑桃”真实资料的那个瞬间, “祁队,这个人有问题。” 待祁让坐下后又将那一瞬间放慢了反复播着, “他在刚看到时瞳孔骤缩了一下,随后却又像是故意松了口气。说明他认识这人,要么这人不是‘黑桃’,要么他很想让这个人被警方发现。” 祁让看向林央, “如果不是‘黑桃’,却被硬安上了这个名字,你说会是什么可能?” 林央顿了顿, “推出来的替罪鬼?” 祁让看着还在反复重播的画面,手指轻敲,思考着两种可能,随后将那份资料塞给了林央, “在局里传出去,就说这个人很可能是‘黑桃’,已经抓到了证据。” 上一世警方最后只抓到了藏身点之一,而不是大本营,原因到底是什么,那个和江凯联系的‘黑桃’是真是假,警局里又有没有内鬼? 祁让想起江凯,眉头紧皱后又松开,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后,闭眼靠在了椅子上。 他说给周浩听的话,何尝不是江凯现在的处境。 作者有话要说:江凯:说起来你不信,其实是衣服先动的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4个;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九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爱恨嗔痴贪恋狂(4) 警局里涉及他的犯罪记录有一堆,曾经的同事几乎人人恨他恨的要死,单说他那天询问江凯的几句话,换一个人来听,也一定会以为他真的做了什么无法无法挽回的事。 或许... 祁让想起那天吸了毒的小孩的反应,或许也真的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外套便向外面走去,却又在走到门口时停了脚步。 林央在祁让靠在椅子上的时候就将周浩带出了审讯室,此时推门进来,手里便多了一个密封袋, “祁队,周浩在a市行动的监控视频和资料到了,要...” 话说到一半,看着祁让的神色愣是拐了个弯, “您要不在休息室里歇一会?反正今天没有外勤任务,出了事我就叫您。” 祁让脸色有些难看,闭了闭眼后,看向林央, “你去查一个人,是那晚我行动的ktv里的少爷,只装作客人点他进包厢就行,最好是新来的警察,不要被那边发现。” 林央顿了一下后,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祁让的手指摩挲在门把上, “江凯前天晚上叫了他出台,大约刚成年的年纪。” 林央听到江凯这个名字后僵了一瞬,看着祁让皱了皱眉, “我听一个临时的线人说,这两天他在帮里的动作频繁,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要不要也找人跟着他试试?” 祁让扫了他一眼, “你能跟到?” 林央一噎,瞪着他有些不服气, “之前虽然没跟到过,但也没有兄弟折进去不是。” 祁让看着他意有所指, “没准是人家不和你计较呢?” 旁边经过一个小警察,听到两人对话看着祁让的眼神有些惊奇, “之前一提起他您可是最讨厌的,今天怎么转了性?” 祁让没有回答的对林央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我在会议室等你。” 林央应了一声后扯住了还想再问的小警察, “新来的是不是,正好有个重要任务给你。” 会议室的电脑和屏幕的使用钥匙有专人掌管,祁让给技术科打了个电话又等人调好后,才看着幕布上几个同时播放的监控视频做着梳理。 那晚他将周浩抓来后,林央便通过检测仪查到了其藏在体内的冰/毒。虽然如此,周浩却一口咬定自己是毒品的购买者,且是第一次吸食,并不认识什么其他贩毒的人也没有同伙。 运毒贩毒至少要判个15年,未成瘾的吸毒却只需要十几日拘留。 祁让手中没有足以证明其运毒的证据,只能在这几天里争取找到其和黑桃相关联的线索。 等林央带人回来时,已经到了深夜,祁让听到门响后没有转头,声音里透着点疲惫的问道: “你们找到人了?” 林央和小警察走到他旁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祁让一直没听到声音,将笔放下后转头过去,见到两人挑了挑眉, “这是怎么回事?” 林央咳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祁让的答道: “那家会所旁边不是有条小巷子么,这孩子太年轻没经验,一个没看住就被人扯进去了。” 小警察衣衫凌乱,脖侧还带着吻痕,听了这话后涨红了脸, “她们也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 祁让笑了两声, “怎么没顺便抓点人回来?” 林央翻了个白眼后没好气的说道: “报给隔壁扫黄组了,要不是你说不让对方察觉,我们怎么着也要来个当场逮捕。” 这话说完,他看着祁让酝酿了一下后才张了口, “你要找的那个人...” 小警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见他说话只说了一半后便接了过去, “昨天早上就已经死了,死因听说是酒后溺水。” 会议室有些安静,小警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祁让又结结巴巴的说道: “昨天有法医检查过,像是被人强灌了酒,不过因为ktv本就是陪酒的行业,所以也不算什么异常。” 昨天早上那个少年从酒店出去的时候已经在五点左右,虽然会所里可能做着凌晨的生意,但从江凯那出去,他怎么也不会再回去接客。 那句说给ktv少爷的警告,此时怎么也都透出一股欲盖弥彰的味儿。 林央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 “还要查下去么?” 和毒品无关的死者并不在禁毒支队的职责内,尸体按照流程这个时候也早该送去火化。 祁让听到林央这句问话后,若有所思的反问, “你觉得应该查下去?” 林央的眼睛转了转,一拍大腿,说道: “我这不是怕您较不过真儿么,以前您有一点疑点都不会放过,说是好事,但也有不好不是。”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模棱两可的应下后转过了身, “那就一切按流程办事。” 他伸手将已经休眠的电脑打开,打开之前的监控视频后,将鼠标拉着进度条停在了一处画面上, “周浩这个问题才是最主要的,这附近是一个制作香料的化工厂,你联系a市那边,帮我查一下这个化工厂近几年的交易记录和流水账单,附近民户的资料也要详细一点。” 林央拿手机对着画面拍了一下, “这个化工厂有问题?” 说完抬头看向祁让,却发现他正拿起外套往外走, “哎,祁队您去哪儿...” * 冷风吹打在脸上,祁让伸手拨通了那个自己知道的号码,电话那边除了嘟嘟的忙音外,便再无其他回应。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并不太确定的报了一处地名, “师傅,到花景街46号。” 夕阳已经挂在天边,隔着高楼大厦只能看出半边容貌,师傅操着一口粤语腔,一边开车一边和祁让扯皮, “住在发景该猴啊,你看老城区那片,曾经的老房几要么变成了高楼,要么变成了地铁轨道,就发景该的老房几还留着没人敢动。” 祁让半合着眼,听到这话问道: “为什么没人敢动?” 司机师傅嘿嘿一笑, “李别看它破破烂烂,现在房价炒的可高了,大家都说是上面有人特意保下来的,以后绝对能升值。” 一块土地的价值总是跟着上面的政策在动,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吸引一批还算有条件的投资者,然后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点。 祁让听了这话觉得没什么可能,也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 车子绕来绕去,等到了地方时已经落下了夜幕。 明天就是江凯母亲的忌日,小区也是他母亲曾经的住所,祁让下车后便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的走到了一栋楼前。 虽然在下面没有如预料一般的看见亮灯,但还是走了上去。 楼道的墙皮已经有些脱落,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祁让从一旁没有落锁的信箱中摸出了钥匙。 门被拉开的瞬间,他便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抓着伸过来的手,将人反抵在了门框上。 何航痛的骂了一句脏话, “艹,你他妈的先松开我。” 祁让顿住了动作,却不是因为何航的挣扎,也不是因为头上抵着的那把枪,而是因为握着枪的人,是江凯。 他压抑着心底涌上的异样,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松开他,你把枪放下。” 江凯冷笑了一声, “之前你打的那一枪我还没还回去,不如就今天怎么样?” 祁让反手将何航用力推了一把后又关上了门,转身看着江凯, “你为什么会把人带到这来?” 门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随后又像顾及着什么停了手,江凯接通了何航播过来的电话,吩咐他就在外面盯着后,才转头看向了祁让, “这里是我家,我想带谁来就带谁来,倒是祁警官,你这算是私闯民宅了吧。” 说完顿了一下,又道: “以前是我母亲喜欢你,我没好意思问过,你总往这跑怕不是自己没妈,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让踢在腿弯上半跪了下去。 江凯笑了笑,也不还手的站了起来, “这就恼羞成怒了?我还没说你贴上来找我是因为没人爱。” 又一脚将人从后面撩倒在地,江凯临摔下时抱住了祁让的腰,翻身将人压在了地上, “爱人不从一而终就算了,你怎么连恨个人都半途而废?” 祁让握住他的脖子将两人的姿势倒转,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温度,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江凯的喉咙有些喘不过气,不甘的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牢牢按住。 祁让低头撬开他的牙齿,和着血腥味的吻了下去, “想碰不敢碰,想亲不敢亲,想断的干净连手机号都不注销,往年怎么没见你这个时候回阿姨的房子?” 江凯表情有一瞬间的僵住,随后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凭什么推到我身上?” 祁让站起来,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人扔到了沙发上, “我从来没说过爱你,你又凭什么推到我身上。” 原本静下来的人听到这话便一拳打了过来,祁让伸手拦住,又屈膝抵在了他的双腿之间,捏住了他的下巴, “我不想和你吵架,乖一点好不好?” 嗓音带着低沉的诱惑,像是哄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江凯周身原本十足的气势就这么弱了下去。 他这次是真的带上了点恼意,张嘴在祁让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又觉得这样更加丢脸,于是虚张声势的骂了一句, “狗渣男!” 祁让:...? 他看着手腕上的牙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这点倒是没变。” 两人的姿势颇些尴尬,江凯想起身就只会撞到祁让的怀里,他偏过头,闭上眼睛后,声音干涩, “你到底想怎么样?” 祁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道: “选择权不在我这,江凯,是你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他想护住眼前这个人,一点黑暗都不要沾手,他想抓住那个贩毒的统领,替所有枉死的兄弟报仇。 江凯看着祁让,收敛了自己所有的爱恨,平淡的,正式的说道: “我不想看你出现在我面前,这点也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问:如何能洗白黑帮老大后还留个全尸? 祁让:不如换一个算了(捂嘴,不,你不想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mika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安7瓶;莫摇清碎影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爱恨嗔痴贪恋狂(5) 现在离江凯弄死罗老大的时间节点并不远,林央所说的他动作频繁估计也是这事,祁让没有被江凯这两次见面的轻挑和挑衅惹怒,却对他一味的推拒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他转身打开了客厅的灯,强烈的光线从头顶直直打下,将两人彼此的表情照的再无处躲藏。 江凯眯了眯眼后直直的盯着他,一副问心无愧的坦荡样子。 沙发上是淡紫色碎花的帘子和手工缝制的靠枕套,祁让坐在地上,随手拨弄着一个用纸叠成的小垃圾桶, “之前和你来这里时,阿姨曾经趁你下楼买东西偷偷找过我。” 江凯的指尖动了动,然后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是在等你一个答案。” 祁让像没听到一般,将纸盒顺着折痕拆开又叠起, “她说你小时候因为父亲不在身边,所以想要什么东西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从不张口问她要,被小朋友欺负了,也从不还手,只回家自己偷着掉眼泪,又懂事胆子又小。” 江凯张口想反驳,脑中却不自觉的能回忆起故去的母亲那副碎碎念的样子。 祁让笑了笑, “我当时觉得你哪里胆子小,缠着我的时候胆子不就大的很。” “阿姨就又和我说,你去上警校是被她逼着去的,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后来你碰上了我,才不再抗拒做警察这件事。当时你和她出柜,以为她会打你,其实她心里开心的不行,觉得你终于胆子大了一回,有自己想争取的事...” 江凯似听不下去的站起了身,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正一边抽出一支,一边向阳台走去,就又听祁让问道: “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抗下一切,做感动自己的英雄,其实是阿姨说错了,你还和以前一样胆小...” 江凯红了眼睛,艹了一声后回身便一拳打在了祁让的肚子上, “你他妈的知道什么?你凭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祁让吃痛的后退了一步,手却就势将人扯在怀里,抵住了他额头, “你让我再也不出现,原因呢?如果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那我现在就走。” 两人此时挨的极近,江凯心底猛的颤了一下后,便觉得从四肢传来一种麻意,像是要将他的脑子也变得不再清醒。 他的眼睛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嘴里的话却坚定又不留情, “我不爱你。” 说完像确定什么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祁让,我不爱你。” 时间在两人之间如同静止下来,谁都没有推开对方,转身离开。 祁让慢慢松开了箍住他的手,然后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我不知道的事,可以等你讲给我。但是不管是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江凯,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说完这句后,他便绕过江凯,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凯僵在原地,心底传来一阵不安的绞痛,许久后,才脱力的想去沙发上坐一坐。 从地上捡起烟盒,拿出一支烟咬在嘴上,手拿着火机却抖的几次都点不着火,烦闷下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点燃了烟,然后将火机砸在了茶几上。 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响起,他视线扫过去,就见到一只叠好的千纸鹤被打在了旁边柜子下的缝隙中。 他闭了闭眼,然后半蹲在地上,伸手探了进去。 何航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惊了一下后,赶紧走了过去, “您在找什么,让我来就行。” 江凯的动作一顿, “进来什么事?” 何航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害了一声后,答道: “有一个小姐揽客时不小心弄掉了客人的证件,她觉得不对劲就和一个手下的兄弟说了,您也知道,手下这些人总想着有点功之后能往您跟前凑凑,所以就...” 江凯不耐烦的厉声打断了他, “讲重点。” 何航一噎,脑子转了几转,飞快的说道: “禁毒支队的人去ktv里打听了那天被兄弟不小心弄死的少爷的事。” 说完屏息了一瞬,见江凯没有反应后,又小声的补充道: “领班的答复是早上喝醉后不小心溺水,那人好像也没有怀疑。” 江凯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嗓音沙哑着声音几不可闻, “出去。” 何航还欲问怎么处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了出去。 白色的千纸鹤躺在布满灰尘的缝隙深处,江凯伸手挡住眼睛,一声呜咽从喉咙中溢出又很快被憋了回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身体靠在柜子旁一抽一抽的抖动着,像是终于得到谅解,却只觉得手足无措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江凯才深吸一口气后慢慢从地上站起了身,等找到一根织毛衣的钩针将千纸鹤取出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 何航没有提起祁让今天怎么出现在这里,江凯不说,他也只跟着装聋作哑。 他看着江凯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难得的有些发呆,犹豫了许久后寻了一个话题, “江哥,您知道罗老大最近有一笔去a市的生意吧。” 脑中飘散的思绪被打断,罗老大三个字让江凯瞬间清醒起来,他嗯了一声后问道: “怎么了?” “您最近查的那个周浩,好像就是他和a市那边联系的中间人。” 江凯眯了眯眼睛, “他那笔去a市的生意还要做?” 何航怔了一下, “您不是打算在今晚动手。” 压抑的心情因这消息缓解了些许,江凯从后视镜中对他勾了勾嘴角, “当然要动手。” ... S市的某处娱乐会所里,平时一开门就能听见嘈杂音乐声的地方此刻却安静得出奇。 包厢里的罗老大正被两个人按在沙发上,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几个人,血迹和暗红色花纹的地毯混在一起看不出痕迹,却格外瘆人。 江凯将枪扔在茶几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江凯手上的血迹沾在罗老大的脸上,他闻着鼻尖处近在咫尺的腥味扯嘴笑了笑, “当初帮你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狼崽子,却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说完就冲着江凯吐了一口, “有话直说,别扯那些弯弯绕绕。” 江凯也不气,而是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装满了一整管的毒品。 他拿出来仿佛诱骗孩子吃糖果的人在罗老大面前比划了一下, “听说这些剂量是能死人的,我帮你扎下去,如果没死就放你走,如果死了...就当让你死之前快乐一下?” 罗老大突然挣扎起来,江凯却毫不手软的一针插了进去。 “江凯我艹你祖宗!” 脏话层出不穷的从罗老大嘴里骂出,何航随手拿过一条毛巾想堵上他的嘴,却被江凯拦了下来。 一针管的药全被推了进去,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罗老大终于停止了挣扎,呼吸逐渐变浅,四肢抽搐着像从水里捞出的一滩烂泥般陷入了昏迷。 何航站在一旁看向一直神色平静的江凯, “要弄死么?” 江凯慢慢对他扯起了嘴角, “都说了是游戏,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然后扫了眼周围, “收拾收拾,明天还要正常营业呢。” 房间里的人忙忙碌碌,江凯静止在他们中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下意识的摸向口袋,却在看到手上的血迹时又顿住。 刚刚毒品的剂量根本不致死,祁让抓了周浩让罗老大警觉起来停止了a市的交易,但人带着仇恨陷入绝境的时候,谁还不想赌一赌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本该为同时解决两件事而感到高兴,此时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钝痛。 江凯拿起纸巾又放下,起身去一旁的洗手间里神经质的反复冲洗着双手,直到手背被搓的泛起红印,他才关掉了水,然后垂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 已经脏了的手,就算洗的再干净也盖不住曾经沾满血腥的事实。 他早就也成了黑暗的一部分,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又怎么能奢求别人的爱。 现在的状态很好,不要拥有,就不会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改完之后,真的是随时都可be 祁让第二回合,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17瓶;SYH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爱恨嗔痴贪恋狂(6) A市那边关于化工厂和民户住宅的资料很快就传了过来,这次的会议室里,禁毒支队的人几乎全员到场。 林央在前面放着ppt讲解,祁让坐在最右侧的首位看着。 “工厂的务工人员几乎都是从外省山区聘过来的长期劳工,很多人的工期已经长达7年,而这7年里,工厂从没有过任何开放的公告,另外...” 如果一点异常能说是巧合,很多种异常叠加在一起,就只能说明是确实有问题。 “...化工厂处在A市,前期的侦查工作已经交接给了那边的刑侦总队,我们只需要随时准备好后续的跟进和围剿行动。一定不要忘记我们这次最终的目的,切勿打草惊蛇。” 林央在上面讲完后看向祁让, “祁队,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祁让摇了摇头, “周浩那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央关了ppt,闻言突然来了气的说道: “嘴严着呢,要是还没证据过两天就得放出去了,他这就是有恃无恐。” 祁让正要说什么,就有一名刚刚因为出外勤没有在场的警察敲门后进了会议室。 林央看着他问道: “死者和毒品无关?” 那名警察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祁让, “前天晚上青帮发生了内斗,听说...现在是江哥代替了罗老大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禁毒工作向来需要多警种合作,这里面没人不知道江凯,甚至很多人都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过,但自从江凯投黑又弄死了以前的兄弟后,这个名字几乎就成了局里的禁忌,有不得不说起时也用“那个叛徒”之类的称呼模糊带过。 林央嗤笑一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艹,叫什么江哥,那孙子也配?” 祁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扫视一圈让大家各忙各的后在林央肩上某处轻轻捏了一下, “我去出外勤。” 林央嗷的喊了一声,旁边有人经过他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林央看着风轻云淡已经走出门口的祁让,忍住反射性被疼痛激出的泪水卡壳了一下, “没...没事。” 他怎么觉得祁队是故意的?错觉,一定是错觉。 旁边的人骂了句神经病后把他往前推了一下, “这两天都快忙死了,出去。” * 许久没出现的系统看着此时坐在车里的祁让有些焦灼的问出了它这两天一直想问的话, “宿主,你真的不打算在江凯面前出现了么?” 祁让被突如其来的电子音惊了一下,随后眯了眯眼,语气中充满嫌弃, “请你闭麦,谢谢。” 系统:...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反问道: “既然都立了flag,再出现不是自打自脸,再说了,外面的野花它不香么?” 系统沧桑的点了支烟后有些心梗,在心里同江凯那天一样骂了几遍狗渣男,看着祁让又觉得心里没底。 这么久了,它知道祁让早就发现了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都是一个人,且有了感情,却还是不能确定祁让对那人的感情有多深,毕竟这位... 它想起以前的事和江凯推拒祁让的举动后叹了口气,自动选择了消失。 两个都是大佬,它谁都惹不起,只是不知道那人想起这个世界的拒绝后,会不会后悔的要死。 * 之前抓了的那个吸毒少年今天就到了释放的时间,已经有了ktv少爷的前车之鉴,祁让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江凯,也不打算让他来处理。 车子停在拘留所外,祁让看着少年出来后,按了按车的喇叭。 少年却低头带着帽子,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向前走着。 祁让在之前查过他的资料,父亲不详,母亲是白马街的妓/女,在他五岁时因吸毒过量在幻觉中自残而死。 这样的经历在这个城市并不算少见,尤其是在那一片固定的区域里,但这个少年与其他浑浑噩噩度日的混混所不同的,是其出色的容貌和优秀的成绩,中考时因为拿了全市第一的名次还被省重点高中录取,免了学杂费用。 祁让将车向前开了点,降下玻璃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顾衍之。” 少年的动作一顿,然后只以为是幻听的继续闷头沿着马路边缘走着。 祁让没办法,又按了两声喇叭。 顾衍之不确定的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见到是他后眼中划过诧异, “祁警官?” 祁让注意到他被帽子遮住的侧脸有着一道极深的划痕,略一打量后点了点头,9.7.9.9. 0.2.2.3. “上车,有事找你。” 空中零零散散的飘着雪花,少年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嘴唇被冻得惨白,咬了下唇后还是打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后面的位置上。 祁让将人拉到了一处市里有名的川菜馆,进了包厢,等菜都上来后,才看着一直乖顺的少年问道: “你那天为什么叫住了我?” 顾衍之的神色一怔,小声的答着, “您是江哥在警局的卧底,我怕您告诉他。” 祁让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 “我是卧底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你没有叫住我,我就不会注意到你,又哪来的告诉江凯?” 顾衍之低头拨弄着筷子,并不说话。 祁让将一道菜转到了他面前, “我可以等你吃过饭再告诉我,这道红油肚丝是它家的招牌,你尝一尝。” 17岁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顾衍之就算出身不好,也有着成绩可以博出一个光明的未来,可他现在的身上却只带着一股阴暗的死气。 在听到祁让的话后,依旧没有动作,像是只要沉默,就能规避所有伤害。 祁让也不急,手指轻敲着桌子,等他主动张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突然站起了身,手在抖着,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走到祁让面前飞快的脱掉了自己的卫衣。 祁让一愣,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又撩起了自己里面的白色衬衫。 白皙的皮肤上,是一道一道的鞭痕和被火烫伤的痕迹,下手很重,以至于现在仍留着明显的伤疤。 顾衍之垂头在身侧握紧了拳, “我知道你们想找的人是谁,但你要保证我可以继续上学,不被她报复。” 房间里开了空调,少年的身上却还是因为羞耻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祁让略作停留后就转开了视线, “如果我不答应或者今天没来找你呢?” 少年的脸上划过一丝讥讽, “他们都说s市有个冥顽不灵的支队长,如果你也和其他人一样选择无视,那就只能怪我还是太天真。” 祁让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突然想起少年是在同事和自己打过招呼后才叫了自己一声,而后面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有几分真实,却也带着几分刻意。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以原主的性格或许会在察觉不对后选择单纯的保护他,但祁让却不会。 他略一停顿后,将卫衣捡起来递给了少年,毫不避讳的问道: “你身上的伤是那个人做的?他是指男还是指女?” 顾衍之的目光有些飘散,手指紧攥着衣服, “女的,四十多岁,包养了很多情人,别人都叫她‘黑桃’,那天你带回去的那个人,也是她情人之一。” 可上一世江凯所联系上的‘黑桃’,却是一名唤作何海的男性。 顾衍之说完这句后又道: “在你答应下来之前,我只会说这么多,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 如果少年说的不是假话,那就只能说明上一世警局中就有了通知对方的内鬼,可江凯的身份,只有那名江副局长知情,内鬼又是怎么察觉的? 祁让原本的打算是和少年协商送他出国留学,但以目前的状况,恐怕真的只能让他再多留一段时间。 只是该把人放置在哪? 留在自己家中太过招摇,不放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又不安心。 祁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随后问道: “你和那个人已经断开了联系?” 顾衍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 “听说江凯喜欢男人,所以她让我待在江哥身边,找到合适的机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不会主动联系我。” 中间的话被含糊不清的带过,祁让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会把你先安置在我的家里,不过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会断开你和外界的联系将你锁在家里,这样你能接受么?”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明摆着是并不相信他的话,要将他囚禁。 顾衍之看着祁让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神色,眼底的热度一点点褪去,可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祁让看他回到座位上,闷头扒着米饭,知道他这已经是答应下来,按响了桌子上的服务铃, “让服务员把菜热一下再吃吧,凉的东西对胃不好。” 在必要的时候,他从不吝啬自己的亲和,也知道自己的嗓音在某些情况下更容易安抚一个人。 顾衍之埋头的动作一顿,随后说道: “她刚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祁让听到这话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句,随后听着少年的诉苦,表情渐渐有些似笑非笑。 少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您其实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姿态都是高高在上又冷眼旁观。” 祁让的动作一顿,并没有回话。 有服务员进来将菜撤下又端上,祁让只吃了几口,等少年放下筷子后才站起了身, “走吧,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顾衍之将卫衣套在身上又带起了帽子,祁让在他后面落一步的出了门。 晚上六七点钟正是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人从二楼的走廊穿过也并不起眼,直到走到楼梯转角时,顾衍之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撞在了祁让的怀里。 祁让皱了皱眉,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到江凯从楼下走了上来。 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插在口袋里,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看起来像是正吃着饭,又因为什么事半途下了楼。 见到祁让后脚步一顿,又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怀中的少年身上。 身边人来人往,祁让几乎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装作不认识他,微微侧身挡住了顾衍之,然后拽着他的手腕下了楼。 电话那边传来喂喂的询问声,江凯握着手机的指节泛起青白,另一只放在口袋中的手攥紧了那只用纸叠成的千纸鹤,冷风像是透着衣衫也吹透了他的骨头。 他一边面色如常的回复着电话那边的人,一边迈上了楼梯,只在登上二楼后,才无法克制的回头看了一眼 ——满厅热闹,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不看评论不看评论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240300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个人没起名5个;杨是我的姓。4个;412403002个;42077114、翎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羽20瓶;舜落15瓶;修修秋秋、柒染5瓶;zz安3瓶;42077114、长安得长安2瓶;书晗、41866862、3229284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爱恨嗔痴贪恋狂(7) 江凯飘在上空,冷眼看着下面的两人。 穿着灰色背心,黑色工装裤的男孩子手里正叠着一只千纸鹤,有人开门进了宿舍,见状将脸凑过去,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这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让我猜猜给谁的,是不是...” 后面的话拉长了调子,‘江凯’一脚扫过去,将人压在地上扬起拳头威胁道: “这些话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听见了没?” ... 画面一转,又到了射击训练室的门外,‘江凯’站在走廊上偷偷往里瞧着,等下课铃响,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梳着寸头的人便走了出来。 飘在上空的江凯一怔,努力想降下去看清那个人的脸,却发现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想叫那个人的名字却好像忘记了一般。 他在上空急的团团转,然后便看到‘江凯’将千纸鹤递给了那个人后,故意臭着脸的说道: “一只千纸鹤一个愿望,这次我就当成是你叠的,许愿让我原谅你,我答应了。” 明明是对方做错了事,却偏要自己巴巴的递过台阶,主动说话,江凯恍惚想起两人曾经的矛盾,才发现连曾经的酸楚都变成了现在难得的甜味儿。 ‘江凯’眼神紧张的等着那人的反应,然后就见那人皱了皱眉后斥道: “你怎么天天跟个小姑娘家似的竟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江凯‘的笑容僵住,伸手就要去够那只纸鹤, “不要就还给我,你不要有的是人愿意要。” 那人却握紧了掌心,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没收了,今天的体能训练你能赢我就还给你。” 外面的蓝天突然开始崩塌,有黑色的光从裂缝中泄了进来,江凯想提醒两人快走,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直到一根柱子倒下,马上就要砸到那人身上,他扑过去想将人护在身下,身体却被一股力量牵扯着无法前进,然后终于将那人的名字喊了出来。 “祁让。” 江凯猛的从床上坐起,反应了好一会后才看清楚四周,发现刚刚不过是一场噩梦。 反正已经再没有一点睡意,他掀开被子后拿着手机去到了阳台上,和前几天的晚上一般,将手机停留在了短信的页面。 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还有零星的火光半熄半灭,手指在屏幕上按动着,聊天框里的句子删了写写了删,从你想许什么愿到你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最后犹豫中不小心发出了一条 ——你要什么? 短信很快就成了发送成功的状态,江凯伸手将屏幕倒扣在桌上不敢去看。 他起身想着抽根烟再回来,谁料手机在下一秒就震动了两声。 对面几乎是秒回的发过来了一句话, “见面谈。” 江凯眯了眯眼睛,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祁让坐在书房的电脑桌上,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露出个些许轻松的笑意, “这是在查岗?” 江凯咬了咬牙,正要讽刺,就见那边又发过来了一条, “手机开了声音提醒,我一直都在等你。” 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被触碰而自动的锁了屏,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那个被他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就拨了过来。 铃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楚,江凯伸手按了一下后就又变成了震动,直到声音停止,他才又拿起手机直接关机后转身回了房间。 祁让再次打过去听到已经关机的提示音后就关掉了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穿着整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顾衍之挑了挑眉, “这是做什么,来的第一天就准备跑路?” 原主曾经获得过很多勋章,但实际上的收入并不高,为了工作方便只在警局附近的老城区买了一个两居室,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有在金融方面进行投资,但空闲的时间并不多,短时间内的回报也并不够高,只能将人暂且安置在原主的家里,结果半夜正和一个公司商谈融资的事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衍之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却梗着脖子闭紧了嘴,完全把祁让的话当做耳旁风。 祁让活了这么久,并不想和一个小孩计较,原主的家里本来也没什么怕被拿走的机密,他将笔记本合上,只三言两语的威胁着, “你能从这个房子里跑出去,我就能在第二天把你抓回来,只不过等我失去对你的信任,就..” 他顿了一下,想起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嘴角微微勾起, “就把你送到江凯身边,他的手段可要比我温和的多。” 温和两个字被刻意咬重了读音,顾衍之的身体抖了一下后从凳子上站起,看着祁让一字一顿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我就算死,也永远不会成为你们这种人。” 说完就回到了祁让给他的那个房间,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他们这种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本来少年就是故意想让自己救他,结果被带回来之后竟然想要逃走,祁让站在原地对他说的话和举动有些莫名其妙,略一思索后没想出答案就打算明天再说。 书房的灯光从门框透出照在客厅玄关旁的酒柜上,祁让伸手关上又打开,视线停在了柜子最角落的一个格子上。 那里放着被裱起来的一张获奖证书,证书旁放着勋章的盒子却已经不翼而飞。 * 顾衍之没有说出“黑桃”的身份,却给了祁让一个重要信息——周浩也是她的情人之一。 禁毒支队因为临近年关要进行一次一级查控,本就忙的要死,再加上祁让进一步让人去查了周浩女儿和前妻的资料,还要到其家里访查,办公室里的警察几乎人人脸上都能做成满脸写着高兴的表情包。 林央整理好文件看着外面的夜色鬼叫了一声, “啊!换班了换班了!美好生活即将开始!” 旁边的同事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怼了他一句, “连个老婆都讨不到,有个屁的美好生活。” “我这叫一人平安全家平安懂不懂?再说了,祁队不也没老婆,你们做什么每次都只怼我一个?” 祁让内心毫无波澜的从一群胡子拉碴的汉子中穿过,推开了支队的大门。 有老人家正进行着饭后散步,旁边几个小朋友在追逐着打闹。祁让避开他们走到自家楼下,察觉到有人跟着后停住了脚步。 转身看去,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里面一件暗红色丝绒的公主裙,外面一件Burberry的驼色风衣,手腕的红绳上还坠着一个本地用来祈福的金珠子。 可以看出来家境很好,也很受家里人的宠爱。 祁让下意识的打量总结后便转身走了一步,然后回头,发现小女孩也跟着前进了一步。 他看向四周发现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后,还是走过去半蹲在了她面前,尽力扯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 “你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前几天支队里因为有人参加了福利院的活动,给小朋友买的糖没发完后就全都发给了支队里的同事,祁让摸了一下外套的口袋,发现还有三块后便全都拿了出来。 五指摊开,对小女孩说道: “你家住在哪儿,和哥哥说了之后,哥哥请你吃糖好不好?” 坐在路旁车里的江凯看到这一幕眯了眯眼,然后就见到一个烫着波浪的女子急急忙忙的冲过来,一边对着祁让弯腰像是道谢的样子,一边带走了小女孩。 祁让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后,转头扫了一眼马路对面的车。 江凯转开了视线,习惯性的从旁边储物格里翻出了烟盒,烟抽出一半又想到什么似的放了回去,在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的瞬间偏过了头。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彼此试探,到现在他主动出现在这人面前,再说多余的话就真的只剩矫情了。 祁让靠在车门上,看着他没有说话,等了几秒见他依旧没有动静后便转身欲走。 江凯压着嗓子唤了他一声, “阿让。” 大概人的骨子里对能确定得到的东西总带着点劣根性,祁让背对着他勾了勾唇, “不接电话?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江凯张了张口,最后只安安静静的说了一句, “是我错了。” 本就不是需要道歉的事,祁让也只是调侃,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车里的人在一瞬间已是满目怯然。 好像言辞凿凿的谈恨并不可怕,光明正大的谈爱才使人胆小如鼠。 祁让叹息一声后钻进了车里,指腹划过他的脸颊又停在唇上,面色严肃,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江凯的神色一怔后,也跟着肃了神色的点了点头, “你说。” “你说你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卧底。” 江凯心底微沉,嗯了一声后别开了头,就又听祁让说道: “那来定下一个身份,先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江凯维持着本来的姿势没有动作,片刻后低低的笑了起来,侧身吻住了祁让的唇。 凶狠的像要将人吞吃入腹,又微微离开的盯着他, “只能我先说分手?” 祁让眼角染了些笑意, “那可不一定...” 剩下的话随即便淹没在唇齿之间,江凯压着他一路吻了下去。 ... 等结束之后,两人衣服也并没有多乱,祁让看着皱眉喝水的人有些似笑非笑, “确定不用我帮你弄出来?” 江凯呛了一下后,耳尖有些发红, “我自己解决。” 祁让哦了一声,也不在意的就准备下车,手腕却猛的被扯了一下。 江凯看着楼上原本黑着却突然亮起的某盏灯,偏头勾了勾唇,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准备请我上去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婴儿车,沧桑.jpg,不敢看评论真的好像单机啊2333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个人没起名10个;长安得长安、千秋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舜落10瓶;黑白灰的单调世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爱恨嗔痴贪恋狂(8) 祁让的神情有些微妙,脑中想起楼上那人本来的打算后深深地看了江凯一眼, “现在上去?” 江凯干脆利落的下了车,吐出了祁让曾经送他的四个字, “求之不得。”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祁让将钥匙插在门锁里,微微转动。 顾衍之本来想等人回来后再偷偷吃饭防止见面,结果怎么等都等不到人,饿的不行就在厨房煮了碗泡面。 烧开了水又把面和调料下锅,刚盖上盖子就看到楼下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顾衍之:??为什么我人还在这里,江凯会来? 祁让伸手拉开了门,刚刚在楼下还能见到灯光已被关上,只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残留在空气之中。 江凯进门摸到了开关,看着祁让问道: “你早上吃了泡面?” 灶台上,除了一个些许油腻的锅和水池里的一双筷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原主的家里是开放式厨房,祁让靠在玄关处看着江凯将外套脱在沙发上后咳了一声, “其实...” 江凯却看着狼藉的垃圾桶和里面一个火鸡面的包装笑了笑, “你不是不能吃辣?” 前几天他一直躲着祁让,别人约吃饭也都一律选择各种川菜馆,甚至还有人投他所好的邮寄了四川的特产。 谁想到其他地方没见到人,偏是最不可能的地方撞见了刺眼的一幕。 祁让叹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一扇关紧的房门,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顾衍之,出来。” 江凯脸上的笑意已经收的干净,在看到祁让的动作后更是抿紧了唇。 他知道祁让是防备心有多重的人,自己当时缠了他一个学期也不过得到偶尔的几句回话,更别提后来连他家里都是软磨硬泡。 不过...或许是家人呢? 那个少年看起来年龄很小,他从来没听祁让和自己提过他的家人,出于尊重也一直没有动手去查。 祁让面无表情的看了江凯一眼,说道: “他可能有点怕你。” 怕我? 怕生还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怕自己。 就在祁让准备去找房间的钥匙时,顾衍之穿着一套睡衣,从房间里主动走了出来。 他看着祁让,张嘴就喊了一句,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祁让:... 江凯:...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顾衍之掐了掐手心,决定赌一把江凯不认识自己,于是转头又看着江凯道: “你是谁?” 祁让被他这波骚操作弄得险些笑出了声,拉开一把椅子后坐下,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他是‘黑桃’以前的情人,剩下的你可以自己问他。” 顾衍之听出话里要将自己送人的意思,咬了咬牙后扯住了祁让的衣袖, “我只想跟着你,你不能骗人。” 祁让不动声色的想将袖子扯出,少年却拽的用力,如同将要被人抛弃的小狗,使劲的咬着主人。 江凯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嘴角, “还没自我介绍,不如我们先聊聊?” 顾衍之的身体一僵,江凯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手握在他的手腕上,强行扯了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就别到处乱叫。” 或许是太过恐惧反而不再害怕,顾衍之红着眼眶,张嘴就咬在了江凯的手上。 江凯刚要躲开,却想到什么似的忍住了本能,见了血后才将人甩在了地上。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只有顾衍之身形狼狈的躺在地上,带倒了一旁的垃圾桶后又马上爬了起来。 祁让觉得自己脑壳有些发疼,起身在江凯嘴角安抚性的吻了吻, “等我一下。” 说完便走过去拍了拍顾衍之的肩膀, “跟我过来。” 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江凯一人,他看着手腕上的血珠和再次关上的房门,从旁边桌子上的纸抽抽出一张纸后细细的擦着碰到了顾衍之的那只手,又神色莫辨的走去了阳台。 * 顾衍之脸侧那道划伤因着刚才的碰撞又渗出了些许血迹。 祁让见他别过头不看自己,对一个两个都这么别扭失去了耐心,声音像带着冰碴, “你昨天早上为什么要逃走?” 顾衍之小声念道: “反正你都要把我送给江凯,还管我走不走做什么?” 祁让皱了皱眉,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送给江凯?” 见顾衍之又要反驳,沉了声音的补了一句, “想好再说。” 顾衍之的目光看向地板,垂头哑了半晌后说道: “因为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祁让顿了一下, “什么?” 顾衍之的笑容有些缥缈, “其实我不仅知道你是s市的支队长,还知道你也是白马街出来的人。我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明白从里面走出来的不容易,却没有想过你和那些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本来那天吃过饭后就想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之前念着你久了,见了面就算失望也总觉得亲切。” 原主从小就无父无母,一直对自己的出身自卑,如果不是特意查过根本不会发现他小时候的经历。 祁让盯着他的眼睛, “是谁告诉你的?” 顾衍之迟疑了一瞬, “一次饭局上,你们警局的人透露的。” 警局? 顾衍之像是知道他还会再问,啧了一声后说道: “我只记得他姓江,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祁让的脑中飞快的闪过几个人名,最后拿出手机,将江副局长的照片找出来,递给了少年, “是这个人么?” 顾衍之从小为了少吃苦,最早学会的就是如何记住人脸,看别人的脸色。 他对着照片扫了一眼后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江副局长的档案因为以前的任务是绝密,但其二等英模的功勋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他为什么会和‘黑桃’在一起吃饭?这样的人也会向强权或者利益低头? 祁让没有回答他,手压在门把上斜了他一眼, “我说把你放在我家,就不会变,老实一点。” 顾衍之撇了撇嘴就要跟在他身后,祁让指了下旁边的床, “在房间里,老实一点。” 他和江凯在这个世界刚确定关系,第一个晚上就带着这么大一个电灯泡,就算江凯不介意,他也介意。 何况江凯看起来... 江凯坐在客厅摆弄着手机,身上带着一股烟味,见只有祁让出来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道: “晚上吃饭了没?” 祁让打开冰箱翻找着食材,拿出来后对江凯摊了摊手, “想吃你做的。” 然后指着桌子上的菜自觉报出了一长串的菜名, “醋椒鲈鱼小炒肉、凉拌皮蛋...” 平时一向冷淡的声音在主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染上了几分懒散,江凯眼里也渐渐有了温度。 他嗤笑一声,起身挽起了毛衣的袖子, “给你做饭已经不错了,哪来的那么多花样。” 将青椒清洗干净,手握在菜刀刀柄上时突然就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祁让看着他怔在原地好久没有动作,有些担心的出声问道; “怎么了?” 江凯努力回忆着母亲曾教给自己的步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中本该娴熟的动作在看到灯光打在刀锋上的折射时,也只能想起一张张哀求的、扭曲的脸。 手指攥紧又突然松开,刀柄砸在菜板上发出铛的一声。 然后对凑过来的祁让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忘记该怎么做了。” 紧接着转过了头,避开祁让的视线伸手去拿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送过来。” 祁让挡下了他的动作,见他垂眸僵在原地后笑了笑, “这次忘了以后还回来就是,正好你还没尝过我的厨艺,不如试试?” 江凯抬眼看他,嗓子哑了哑,良久后才应了下来, “好。” 油烟机发出排风的声音,炒锅上随着油响升起白色炊烟。 等菜装在盘子里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江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从后面拥住祁让,将头靠在了他的背上。 祁让伸手摸了摸他手背上的牙印, “为什么不躲开?” 江凯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声音有些发闷, “想让你心疼。” 祁让低头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撒娇?” 江凯不太自在的伸手将盘子端到了桌上, “为什么把人带回了家里?随便找个房子或者交给我不好么?” 祁让没有拆穿他今天才回复自己的事实,勾了勾嘴角十分诚实的吐出了两个字, “没钱。” 江凯磨了磨牙根,没有再问下去,只在和顾衍之单独聊了几句后,准备离开的时候看着祁让道: “你不觉得自己对顾衍之有些放纵?” 祁让神色一怔,觉得自己将人救了出来也完全符合原主的性格,哪里有放纵一说。 等他回过神来,江凯已经在拐角处消失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基友帮我做的封面 感谢在2020-03-1321:10:04~2020-03-1822:1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挖一勺冰激凌、逝水&流年、鸣囧囧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初念20瓶;薛成美.、明月与你、夜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爱恨嗔痴贪恋狂(9) 顾衍之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祁让回家时正看到他吃着桌上还没有收拾的两人剩下的饭菜。 他反手在身后关上了门, “锅里有单独给你留出的一份,应该还热着。” 顾衍之的动作一顿,随后没有说话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祁让余光扫到玄关处那个架子,又张口问道: “我的勋章你放在哪了?” 顾衍之用手悄悄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扒下了最后两口饭后,嗓音有点干哑, “我可不可以和你换它?” 像是自知理亏,又赶紧补充道: “我干活很利索的脑子也不笨,可以帮你做家务,还有其他什么有需要的也可以帮着做。” 祁让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那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换来的?” 顾衍之没有吭声,就又听他说道: “被摩托车拖着过了一条山路又被捅了六七刀得到的,你觉得我该和你换?” 空气里有些安静,顾衍之咬了咬牙后,进房间好一会儿后才又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那个勋章,在祁让要伸手接过时,又突然握紧, “我...我可以回去找‘黑桃’,潜伏在她身边帮你们收集证据。” 一个不过精神纪念的东西来换一个绝对有效的情报,简直再划算不过。 祁让却看着他脸侧那道从眉角划至下颌伤口,嗤笑了一声, “就以你现在的样子?” 顾衍之一愣,随后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拿着勋章的手展开放在了祁让面前。 祁让扫了一眼后绕过了他, “你前面的条件,我答应了。” 顾衍之垂下眸子,一滴液体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又没在了衣领之中。 *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顾衍之不知是因为没被祁让选择送走还是看到江凯觉得两人暂时可靠,在那晚之后一直尽力配合着祁让查案。 就在支队的同事从周浩前妻家里回来时,省厅却突然下达了举行收网会议的通告。 “根据线人传达的可靠消息,罗老大将在这周三于a市××化工厂同‘黑桃’进行交易,这是我们长达6年,牺牲了无数同事后换来的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也是最终的收网行动,请大家务必重视。” 还没等其他人的应和声响起,祁让便打断了他, “江副局,你如何能确定那个人就是‘黑桃’?周浩已经被抓过了为什么还是在化工厂里见面?按‘黑桃’一贯多疑的性格,不应该在他能确定万无一失的地点才对?明明还存在很多疑点,为什么突然行动?” 会议室里出奇的安静,江副局转头看向了他, “‘黑桃’的身份最开始是由你发现的,后来经过多方交流合作,已经能基本确认,这次交易的消息来源可靠,就算还存在疑点,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祁让毫不退步的看着他, “机会难得,可为这一次错误牺牲的性命就不难得?” 缉毒警察的职业危险,这谁都知道,一向嘻嘻哈哈喜欢扯皮的林央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不是不想找也不是没有过喜欢的人,而是因为不想连累别人进来。 他这句话直接戳着在场每个人的敏感点,让江副局长瞬间肃了语气, “祁支队,这是命令。” 江副局长口中的‘黑桃’,正是之前提过的上一世中和江凯进行交易的人——何海,可按照顾衍之的说法,江副局却不该不知道真实的‘黑桃’是谁。 祁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没再说话。 待会议结束,人都散去后,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江副局长和祁让还坐在原地。 祁让转头看他, “这次之后,针对‘黑桃’的长期缉毒行动就宣布彻底结束?” 江副局长的行为实在太像内鬼,祁让却一直不愿意把这个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不仅因为二级英模的奖章,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且能证明江凯身份的人。 一边派卧底潜入内部,一边又匆匆行动准备结束,这也太过于矛盾。 江副局长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有解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祁让在他转身时突然笑了一声, “那卧底怎么办,这次结束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江副局长的步子顿住,祁让走到他面前,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表情, “还是会继续任务?” 江副局长一身气质沉稳儒雅,若没有身上的警服,看起来更像是什么保养得当的中年影星,听到这话后也只是笑了笑, “这并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他说完绕过祁让便想走出去,祁让却又一次拦住了他, “我听说您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和儿子?” 江副局长脸上的面具裂了一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无关。” 祁让却瞄准这一丝的漏洞,试探道: “他们知道你出卖了自己的信仰,和毒贩勾结么?” 空气中的气流仿若静止,江副局随即突兀的笑了两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我是在保护他。”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祁让在分辨着语境中他的意思时,看着江副局长充满保护欲的眼神,脑中却突然划过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江凯。” 祁让坐在车里,严肃的叫了一声对面人的名字。 电话那边的声音吵闹,江凯像是和人嘱咐了几句后才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然后才带着些许醉意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祁让顿了一下后问道: “刚睡醒?” 江凯笑了笑, “没,在外面吃饭,喝了点酒。” 祁让看着外面还挂着大太阳的白天,皱了皱眉, “怎么这个时候喝酒?” 语气因为疲惫带上了一点训斥的意味,让那边的江凯顿了一下,随后又啧了一声, “谁惹我们祁警官不高兴了,把火发在我身上?” 祁让沉默一瞬后,笑了笑,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开会有人和我说罗老大要和何海交易。” 江凯随意的应了一声,兴致并不高。 “然后又说,何海就是‘黑桃’,要进行最后的收网行动。” 祁让听他一直没有动静,勾了勾唇, “晚上见面?” 又聊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祁让刚准备发动车子,就见林央从省厅带着兴奋笑意的跑出来敲了敲自己车窗。 祁让将玻璃降下,林央便从缝隙中塞过了一个档案袋, “绝对是你想不到的消息。” 说完又走到副驾驶来开车门坐了进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祁让挑了挑眉, “你为什么不直接坐上来给我?” 林央一噎,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随后笑了两声, “我这不是太兴奋了吗。” 祁让打开重新被封好的文件, “那个小女孩的资料?” 那晚在祁让将糖放到穿着丝绒裙的小女孩面前后,小女孩没有接过糖,却像是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一般,声音嘶哑的说了四个字, “我见过你。” 祁让有些意外的碰了碰她的头,问道: “是在这个小区见过我吗?” 结果还没等小女孩回答,那个女人便走过来急急忙忙的带走了她。 原主的小区并不是什么高档住宅,那晚小女孩和女人的穿着却俱是不菲,祁让出于谨慎,在第二天便调出了小区里的录像,登入内网查过后,却发现只是普通的单亲家庭,小女孩的年龄也并不是他预想中的7岁。 当时林央就在一旁,一边说着哪有那么巧的事,一边还是接下了仔细核查的任务。 林央见他拆开后,坐在副驾驶上给他解释, “这小女孩是外省人,因为改过一次名字,曾经的资料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注销了,所以通过新名字在内网上只能查到后来被替代的信息。要不是我正好有个同学在她出生地工作,帮我找到了曾经的纸质备份,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祁让看向小女孩的出生证明,上面的出生日期与周浩的女儿一模一样,但父亲一栏却不是周浩,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周三准备和江凯交易的“黑桃”真名叫做何海,档案上小女孩父亲一栏正是何海曾经用过的一个化名。 祁让偏头看向林央, “她父亲是何海?” 林央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的信息和何海化名时的信息完全对得上。怎么样,刺不刺激?如果何海真的是‘黑桃’,这小女孩真的是周浩女儿,他这不就是又被抢了女儿又要替人家卖命,没准还带了个绿帽子。” 祁让突然问道: “你记不记得我让周浩指认何海时,你怎么分析的?” “要么不是‘黑桃’,要么就是想让警察发现这人...卧槽不会都被我猜中了吧。” 祁让将资料放回档案袋内,转头看向林央, “下车。” 林央一愣, “啊?” 祁让扬了扬下巴, “我有事,你下去。” 林央饱含怨念的看着他,然后磨磨蹭蹭的推开了车门。 祁让带上蓝牙耳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过了刚刚的电话,却发现收到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 等过了一会电话打过来,那边是叹息的调笑, “你怎么这么黏人?” 祁·被迫黏人·让听着眯了眯眼, “你喝了多少?” 江凯看着酒桌上已经歪倒的一群人挑了挑眉,随后起身出去找了个角落, “脑子是清醒的就够了。” 祁让听后不可置否的没再多问,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周浩是不是在你那里,我想见他。” 周浩在被放出去后就消失在了s市,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江凯正随意的拨弄着窗户旁边的一盆绿植,听到他这话手下一个用力,绿色的叶子便被揪下来了一块。 祁让听他一直没有声音,顿了一下, “不方便?” 江凯知道自己说不知道周浩在哪,祁让肯定不会信,但他想了想现在可能正在小黑屋里被拷问后已经见不出人样的某人,以及祁让见到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本来就没多少的酒意瞬间去了个干净。 他捻着手中的叶片,看到汁液流在指尖后笑了笑, “方便,对你哪有不方便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822:19:51~2020-03-2020: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杨是我的姓。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睦月十六10瓶;新炀2瓶;薛成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0) 车子在城市中穿梭,越开越偏直到一处半山腰上的庄园。 祁让将钱给了司机下车后,站在门口的何航就迎了上来, “江哥在里面等你。” 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并不算愉快,祁让也没问江凯是怎么和他解释的,于是此刻也只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铁门在两人进去后便向中间一点点合上,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人却种满了玫瑰,外面的雪落在透明的玻璃上,和着里面的暖黄色的灯光在夜里显出一种别样的浪漫。 何航跟在他身后突然主动张了口, “这处房产没有人知道是记在江哥名下的,平时也从来没有用过。” 夜里的清风带起花香,他像是解释一般的说道: “他说死后想葬在这里葬在这片玫瑰下,但做这一行生死有命,所以这里的玫瑰也是四季都开。” 祁让想起上一世江凯从楼上跳下去后尸体一直没被找到,动作一顿,回头像第一次认识何航似的打量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何航对他咧嘴笑了笑, “我从小没上过学,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股狠劲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江哥不一样,他不该属于这里。” 祁让眯了眯眼,何航却任他打量的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接着道: “我就是想说他挺悲观的也挺不容易的,平时虽然性格古怪了一点,但希望您能多包容。” 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别墅,何航带他进了电梯,又引到一处门前后替他轻敲两下,推开了门。 沙发上,江凯正穿着一件深灰条纹的真丝衬衫,见祁让进来后也只是眉毛微动, “怎么来的这么晚?” 何航对他微微弯腰后,便走出去替两人关上了门。 祁让刚从外面进来,将手放在江凯的颈侧,见他猛的躲了一下后笑了笑, “下雪天,路上堵车。” 江凯把他冰凉的双手合在一起,又握在了自己手中。 祁让看着他动作,不动声色的问道: “下午是出了什么事么?” 江凯面色一滞,抬起头却是对他勾了勾嘴角, “不过就是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刚从罗老大那接手,总有些不太顺畅的地方。” 这理由听起来合理,祁让扫到旁边桌子上的酒杯后,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何航说这里没人打扰,不如晚上也陪我喝几杯?” 江凯略一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 “何航都和你瞎说了什么?” 祁让伸手在他发顶一揉, “不算瞎说,我听着挺有道理的。” 江凯听后却连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教育你?” 祁让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你性格古怪...这应该也算是教育?” 江凯抬头,就撞见他眼里的笑意,从祁让进来后就绷着的神色终于松下了几分。 起身在他嘴角咬了一下, “这才是教育。” 祁让呼吸一窒,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危险。 江凯像没看见似的又走到房间的书柜旁,将柜子反转了一下后靠在墙上, “周浩他认识你,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帮你,你在外面看着。” 祁让稍微收敛了神色,从包中取出档案袋递给了他, “这个小女孩应该是‘黑桃’和周浩的女儿,之前我将照片拿给顾衍之看的时候,他说只知道‘黑桃’有个很宠爱的孩子,却没见过面。” 江凯随手打开,在看到何海名字时顿了顿,然后就听祁让说道: “走吧,一起进去。” 书柜后面并不狭小,走过甬道后就是一个十分开阔的房间。 不过比较特别的,是房间里如同审讯室一样的布置和完全纯白的颜色。 一周前还生龙活虎的周浩此时面颊凹陷的被绑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却是干净整齐。 江凯站在单向玻璃外解释着, “打了镇定剂,不过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叫一下就能醒。” 祁让带上了耳机后对他点了点头。 出乎祁让意料的是,没有用语言下套也没有武力威胁,周浩对江凯的问题几乎有问必答,虽然因为意识不够清醒有的话听起来顺序都是乱的,但态度十分配合。 而就在祁让在外面说了一句可以了,江凯准备离开时,周浩却看着江凯的耳机,突然大声喊道: “救救我,救救我,你能听见是不是?” 江凯反应十分快的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了一支准备好的镇定剂,周浩的身体却扭曲成了一个常人难以达成的形状,一个猛烈用力后咬在了针管上。 只是针管没被咬掉,江凯反而就着这个力气,将细长的针头插在他嘴里不知什么地方,用力按下了活塞。 血迹从他的嘴边冒出,又滴在白色的地板上。 喉咙里发出挣扎的嘶哑声, “魔鬼...” 耳机早被江凯摘掉扔到了一边,祁让隔着玻璃只能看到他张张合合的口型及终于没抵抗住的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一层玻璃像是隔出了两个世界。 江凯僵在原地没有动作,眼中的狠厉几乎想当场弄死地上的人。 祁让犹豫一下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凯。” 没有回应。 他摘下耳机,推门走了进去。 “滚。” 江凯低头看不清神色,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祁让的脚步顿了一下,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又过了许久,等他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后,才低头又在他的耳尖上吻了吻, “没事的,你不想我知道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血在地上流着快要蹭到祁让的脚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暖意,江凯打了个冷颤似的清醒过来。 他从祁让的怀里挣脱,脸上带了点第一次见面时不在意的玩味, “怎么办,我想现在就和你上/床。” 祁让眼睁睁看着他说完这句,面色镇定的向前走了一步,又踉跄着本能的扶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祁让:...提前预习上/床后的状态? 他叹了口气,见人没事后,便先江凯一步的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江凯叫了何航收拾,然后便带着祁让上了二楼。 从房间带着落地窗的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外面山间的雪景,两人坐在软垫上,中间摆着刚从冷库取出的香槟和两个杯子。 祁让的电话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江凯扫到上面顾衍之的来电显示后,打开软木塞,似是不经意的说道: “手机不关机么?” 祁让看了他一眼,将电话按掉,又光明正大的回了个短信后,便将手机关机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两人之间一直没捅破那层卧底的身份,江凯不愿意承认,祁让也就可有可无的并不逼他。 但这样就直接导致他们交流信息都要打个幌子或者装作不经意的提及。 祁让向来是更喜欢彼此坦诚,毕竟适当的猜测或许还会保持心灵犀的喜悦,但猜的多了总会升起厌烦。 于是打定主意今晚将江凯灌醉,一次性把想问的话都问出来。 谁料江凯一边看着气泡一边将酒倒在杯中,一反常态的主动提起了他下午在电话里说的事, “禁毒局里出了内鬼?” 祁让的手指摩挲在杯肚上,嗯了一声后问道: “你知道是谁?” 江凯笑了一声, “我怎么会知道,人又不是我放进去的。” 祁让看着他眯了眯眼, “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从头看啊,从头看啊,宝贝儿们!(感情线变了,剧情线有一样的有不一样的) 1.我努力把原来的进展填充到你们买过的章节里了,但是...增加字数了...断章也真的断不开qaq,因为拖更拖了这么久,又还是没在写到原来版本a市节点前的章节内容,所以本来后面这几章的内容是打算放到作话里的,这样你们就不用花什么钱,但是想申请榜单的话,又得够字数才能上,所以!你们评论吧,我发红包T^T 2.3月25日,这平凡的一天,我信誓旦旦的跑去和我基友说:我要修文!修完之后肯定比原来的好看!迷之自信.jpg 4月2日,我看着电脑,电脑看着我,双双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好像原来的也...还行?完结,你等等我QAQ 麻麻,我终于更新了,我终于可以恢复日更状态了!! 第66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1) 房间里没有骰子也没有其他的工具,祁让干脆就拿了一副扑克洗牌后放在了两人面前。 花色决定谁来提问,拒绝回答的人自罚三杯。 江凯抽出一张纸牌后,嗓音淡淡, “江副局长知道真正的‘黑桃’是谁么?” 刚刚才提起警局的内鬼,他此时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如果江副局长真的如自己猜测一般和他是父子关系,江凯知道了会怎么想? 游戏的妙处不仅在于答案的唯一性,还在于某些问题回答不了,选择喝酒时,避而不谈的态度反而是一种肯定。 江凯看着祁让倒了三杯香槟又喝下去后,嘲讽的勾了勾唇,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仰头干下了自己杯中的酒。 他又抽出一张纸牌,依旧是红色, “如果我杀了人,你会怎么办?” 不能模棱两可,不能反问。 两人一直默契的对这些矛盾避而不谈,此时却被尖锐指出。 祁让顿了一下后道: “世间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就算你杀了人,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江凯笑了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祁让盯着他,最后选择按原主的立场答道: “法律自有判决。” 像是终于听到像听到的答案,江凯将手伸向纸牌,看了眼祁让后翻开,举起牌面对他示意, “你派人查过那个ktv的少年,以为是我杀了他,是不是?” 祁让的手指摩挲在杯沿上,点了点头, “是。” 他几乎可以猜到江凯的下一个问题,视线随着他的手指游走,看到小动作后忽然笑了笑, “你这作弊的也太过明显。” 江凯瞥了他一眼, “是我运气比较好。” 祁让不与他计较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听他问道: “你说杀人不是我的错,又说法律自有判决。” 这话说完,他顿了一下后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祁警官,黑白相融也只有灰色,你不觉得自己的说法很矛盾么?” 江凯从下午时喝酒到此时的逼问,就算没有中间周浩的插曲,反应也处处都是不对劲。 本来是自己想问他,结果反被问了一堆。 楼下玻璃房中的灯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祁让拿起酒瓶给他重新倒了半杯, “江凯,我从来不是温室里的玫瑰。” 江凯身体一颤,猛的抬头看他。 “法律是我身上的责任,也是第一选择。” 祁让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他轻碰一下,然后在好听的叮当声中低声说道: “但法律如果不能保护你,那就换我来。”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① 江凯曾经每次对祁让恨的牙痒痒又控制不住贴上去时,都对着他的照片小声骂过后半句话。 可就在这一刻,他却有了一种自己也在被偏爱着的错觉。 祁让对对他的目光早就免疫,将扑克收起后,毫不留情的继续自己的灌醉大业, “作弊一次,换我问你四个问题。” 江凯:...错觉,是错觉,没错了。 * 从微醺到半醉半醒,祁让看着扯住自己胳膊,将半边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些头大。 江凯听他叹了口气,又将自己揽在怀里后,突然张口说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让一边起身准备将人扶起,一边敷衍的应着, “不,你没有。” 江凯一噎,目光里带了些湿漉漉的委屈,借着酒意耍赖道: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祁让扫了他一眼,答的飞快, “这就是你的问题?不,你不是。” 江凯的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让!” 没忍住笑了两声,祁让伸手在他头上一揉, “自己洗漱,我该走了。” 说着该走,最后还是待看人睡着了之后才小心松开了他紧抓着自己的手。 江凯在睡梦中不安的抖了一下,蹙紧了眉头。 祁让轻轻抚平后翻身下床准备趁着夜色离开,余光却扫到了床边柜子上的一本软装书。 其中两页像是因为常被翻开已经泛起了微微的褶皱,月色正好打在其中的一句话上 ——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否则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现是黎明。② ** S市的位置靠海,又是一个省的行政中心,每一条经过这里的航线,背后都藏着紧紧绞缠在一起的巨大利益链,而曾经的罗老大,就是这其中的一环。 一艘游轮靠在港口边上,在暗蓝色的背景下点亮了灯火。 江凯靠二楼的栏杆上,一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听着电话中江副局长命令的口吻,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一个新的身份,明天切记要按我要求的来做。” 海风透过话筒带起嘈杂的噪音,那边听他久久没有回应,又微微放缓了强势的语气, “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可这么多年我哪样不是为你着想。先不说你妈妈的房子是怎么保下来的...” 祁让知道a市的行动是和何海交易,却不知道江副局长想让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假死脱身,也参与其中。 廊灯自上而下倾泻在他冷峻的轮廓上,江凯的所有情绪都隐在黑暗中被人看不清楚,他出声打断了对面的唠叨, “我还有事,先挂了。” 如果江副局长真的和‘黑桃’有牵扯,那自己参与a市的行动里还以‘江凯’的身份活着出来,就只会让‘黑桃’对自己产生疑心。 这种情况下,远远避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航从一个拐角处走出,看见他后放缓了原本急切的脚步,走到江凯身边后双手递过了手机,问道: “何海打电话询问为什么取消了交易,您要现在回复么?” 江凯看着上面显示着通话中的界面,嘴角讽刺的勾起,一边接过电话,一边转身向出来时的房间里走去 “何老板主动打电话过来,还真是难得。” 门口穿着和服的服务生看两人过来后拉开了推门。 明亮的暖意扑面而来,房间里的人见他打着电话降下了声音,江凯却扬起下巴给跪坐在一旁的少年使了个眼色, “给王姐敬茶。” 少年葱白的手指将茶壶微微提起,在闻香杯里斟满茶后,又将品茗杯倒扣在闻香杯上,扣杯翻转,双手递了过去。 矮桌对面,坐在主位上的卷发女子笑了笑,闻过茶香后赞道: “江老大身边的人真是藏龙卧虎。” 江凯挂了电话后刚要说些什么,就又听女子说道: “听说s市缉毒支队的队长和您曾经是旧情人,或者说...现在也是?” 何航绷紧了神色,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上。 江凯却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王姐真是会开玩笑,差点连我都吓住了。” 轮船将要离港的鸣笛的声在房间内响起,房间里不知是谁识相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后这笑声越来越多,仿佛王姐的话真是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江凯双手微微抬起,止住了声音,又放在侧面拍了拍。 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小女孩被捆绑着带了进来。 主位上的女人神色一变,随后攥紧了酒杯, “果然是你。” 江凯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像证明什么似的随手扯过旁边少年吻了过去,一声嘤咛后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边流淌下来。 江凯将他推开,起身拿着纸巾随意在嘴角擦了擦后笑道: “我这样的人,若是还能得一个警官作情人,那这世间也太没天理了不是。” 说完夹起一块刺身放在盘里,咽下后不经意的说道: “不过您上面那位要想继续在这边活动,好像还真得把我当作s市的天理。” 王姐仔细打量着他,似在判断他的可信程度,最后目光停在一旁眼睛已经哭的微微肿起小女孩身上,终是张口说道: “先把孩子放了,我们再约交货的时间。” 江凯笑了一声, “你能代表你背后的人?再说了,我凭什么信你?” 他向两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后便退出了房间。 何航紧跟着他走了出去,见他要离开问道: “用不用把房间里的人找借口弄掉?” 虽然别人可能不相信,但把他和祁让的关系传开总不是什么好事。 江凯的手紧攥在口袋,压抑着心底涌上的一阵阵自我厌恶,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么做反而会让别人警觉。” 他看着船马上要离开港口有些心急,正准备下楼,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嘱咐道: “别动那个小女孩,只要把那个女人弄得惨一点,让‘黑桃’亲自找我就好。” 何航点了点头,见他从甲板上下去又登上岸边,转头后进了房间,看着里面的人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江凯将车子在城市中绕了一大圈后,才停在了祁让家的楼下。 刚刚还急着出来,此刻却只是看着楼上那个亮着光的窗户,犹豫不决。 而另一个人却像是猜到他心中想法似的拨了过来。 电话被接通,两边都没有先主动张口。 江凯压下心中不安的忐忑,轻声笑了笑后,只说了四个字, “任务顺利。” 祁让从楼上向下看去,嗯了一声后问道: “你那天要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有几个小孩子在家长看护下正拿雪球打着雪仗,脸上的笑容天真又单纯。 江凯闭了闭眼, “没什么。” 有的话,总要一切结束,才说的敢不留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①陈奕迅《红玫瑰》 ②鲁迅《影的告别》 不要期待二更,估计大篇幅是以前的东西,会把内容放作话里。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10瓶;少雍、是小可爱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2) 林央站在警局门前,随手扯住了一个警察问道: “看见祁队了没?” 小警察手里还抱着要搬到后备箱里的快速鉴定仪器,被他拦住后有些着急, “他突然说要回家取东西,走了有一会儿了。” 林央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是占线状态, 等到终于拨通后赶紧张了口, “祁队,您东西取完了没,大家都准备好出发了。” 祁让从柜子旁拎起了背包, “会准时到。” 林央哎的应了一声, “那就好,您不在这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祁让从楼梯上走下去,训斥似的宽慰道: “怎么这么怂,你不每次有任务都是最积极的那个?” 冬季的天总是黑的很早,小区里的物业却还没有把路灯的供电时间调准,祁让从单元门走出后,扫了一眼斜对面停着的车,便向大门走去。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一大波浮夸的彩虹屁,笑骂了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江凯看见消失在门口的人也未急着离开,熄了灯后向后一躺,却感觉到驾驶位的玻璃窗被敲了两下。 他转头看去,见到顾衍之的脸后有些讶异。 祁让不是说将人关在了家里? 江凯警觉的打开了一旁的储物格,手握在抢把上,降下了车窗。 顾衍之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脸侧的伤口只剩下轻浅一道,看起来颇为乖巧的喊了声人, “江哥,祁哥让我这段时间跟着你。”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刚好显示在屏幕上 ——人送你了,保护两天。 江凯磨了磨牙根,他心里对这人的存在不爽的不是一天两天了,祁让会不知道? 而且凭什么是保护不是看着,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东西,祁让平时那么警惕的人到底怎么放的下心。 他冷着面色,打开了车锁后升上了玻璃。 顾衍之也不恼,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就坐了上去,然后转头看他, “我可以帮你促成和‘黑桃’的交易。” 江凯嗤了一声, “我没有祁让那么大的耐心,你最好本分一点。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把你丢到海里。” 他发动车子,也没了停在这的心思。 顾衍之被他噎住,打量着他的神色后,淡淡的反击道: “你这种人,怎么配的上祁哥。” 一句话戳了江凯的死穴,江凯想起祁让说他胆小怕自己,越发觉得这人就是个骗子。 他一路将车开回一处自己并不太常住的公寓楼里,将人送进去之后便打算离开, “一日三餐会有人来送,这里到处都装好了监控,劝你好自为之。” 顾衍之突然从喉咙里滑出一声嘲讽的笑, “’黑桃’是疼女儿没错,但她也最讨厌别人威胁她。之前那个小女孩的作用就是用来控制周浩,现在周浩成了一步废棋,她又不止一个情人和孩子,你觉得你的威胁还有用?” “我知道你手里现在控制着整个s市的关系网,但你之前从不贩毒也不吸毒,暴利的驱使下,你觉得你能坐稳多久?” 江凯的步子一顿,转过了头, “祁让和你说的我绑了她女儿?” 顾衍之神色厌倦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有什么难猜。” 他的表现无论是和祁让口中的形象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形象都太过不同。 江凯眯了眯眼睛后问道: “你要什么?” 顾衍之啧了一声, “我说了我帮你促成和‘黑桃’的交易。” “原因呢?” 顾衍之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片刻后眼中升起了一点碎光, “祁哥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江凯低低的笑了两声, “小朋友,别以为祁让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顾衍之和他对视了几秒,吐出了两个字, “龌龊。” 江凯:...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的朋友? 在江凯准备转身就走,不再浪费时间的时候,顾衍之突然说道: “他是我的亲哥。” *** A市 化工厂的附近都是带着杂草的泥土地,一脚踩进去便能看见一团不知名的蝇虫。 刑侦大队和江副局已经先他们一步隐藏在了附近的民宅里,祁让一边靠在车边等待接应的人,一边和其他人分析着等下的行动。 耳机却里传来了情报组的信息, “目标人物提前进入,准备行动。” 几人对视一眼后,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祁让没有再等接应的人,而是凭着脑中记忆,领着十几名队员从一条小路向化工厂的后门接近。 破烂的水泥建筑在阳光下耸立,空气中传来工业原料的刺鼻味道和些许香料的甜味,因为没有具体的方位信息,他们只能先避开工人的视线,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祁让总觉得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他的直觉又向来准的出奇。 耳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现炸弹,正在拆除,行动组原地待命。” “目标人物已确定,后楼b17室,后楼b17室。” 对面的玻璃有人影闪过,祁让瞥向周身的设施,在耳边传来“炸弹已拆除,行动组立即行动”的瞬间挡住了身后的人,斥了一声, “快跑!别开枪!” 身后的队员都是支队的人,因着对祁让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愣了一瞬后便毫不犹豫的向出口跑去。 就在一行人疯了一般离开工厂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令人耳鸣的巨响。 祁让留在最后,被身后的热浪的震的扑倒在地,一边爬起一边冷静的对着麦克汇报着: “丙烯泄露,有人故意开枪...” 话没说完,就又被人撞了一下,他抬头就见林央在自己的身后,脸上从眉角到侧脸划过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地上躺着一块被炸出的铁片还带着血迹,如果没有林央撞的一下,从位置上看本该正好从背后划向祁让。 林央抬手摸了下脸,见到鲜血后反而对他笑了笑, “您没事吧?” 祁让怔了一下,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慌乱, “江副局为什么会进去?快联系他。” 江副局不能死。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祁让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回去在林央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别跟进来。” 说完又吐出四个字,将林央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这是命令。” 丙烯独有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低处,火势不减反增的迅速点燃了整个化工厂。 林央看着空气中翻滚的黑色气浪和祁让消失的方向,表情怔忡片刻后咬了咬牙,伸手放在耳麦上, “祁队也进去了,消防队什么时候能到?” 另一边听到汇报后静了一瞬,紧接着不知谁骂了句脏话,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里面全是易燃原料,他的基本素养被狗吃了?” 林央本就满心焦躁,听到这话如同被点燃的炮筒, “这种时候责怪队友,就是你们刑侦队的素养?江副局长此时不应该在指挥室坐着?如果不是你们没看住人...” “林央!” 一个清冷的嗓音传过来,瞬间安抚了他的情绪, “我在后楼楼下,已经见到了江副局,你们五分钟之后到侧门后的空地上接应我。” 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惊慌失措的从楼梯上一拥而下,祁让逆着人群在推搡中险些摔倒在地。 不知是谁慌乱中扯下了他的口罩,丙烯和烟雾一同灌入口腔,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 祁让看着楼道平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江副局,打量了一下周围后,屏住呼吸将自己的防毒面具摘下戴在了江局长的脸上,将人扶起搭在肩上,撕下一块衣服的布料,正要打开水龙头浸湿带人闯出去,身体突然僵住。 江副局靠着门急急的呼吸了两口,将枪抵在他的腰上,嗓音里带着被烟雾呛过后的沙哑, “你知道小凯是卧底,阻止了他是不是?” 两束远光灯从身后打来,将路照的清楚,祁让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江凯看见消失在门口的人也未急着离开,熄了灯后向后一躺,却感觉到驾驶位的玻璃窗被敲了两下。 他转头看去,见到顾衍之的脸后有些讶异。 祁让不是说将人关在了家里? 江凯警觉的打开了一旁的储物格,手握在抢把上,降下了车窗。 顾衍之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脸侧的伤口只剩下轻浅一道,看起来颇为乖巧的喊了声人, “江哥,祁哥让我这段时间跟着你。”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刚好显示在屏幕上 ——人送你了,保护两天。 江凯磨了磨牙根,他心里对这人的存在不爽的不是一天两天了,祁让会不知道? 而且凭什么是保护不是看着,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东西,祁让平时那么警惕的人到底怎么放的下心。 他冷着面色,打开了车锁后升上了玻璃。 顾衍之也不恼,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就坐了上去,然后转头看他, “我可以帮你促成和‘黑桃’的交易。” 江凯嗤了一声, “我没有祁让那么大的耐心,你最好本分一点。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把你丢到海里。” 他发动车子,也没了停在这的心思。 顾衍之被他噎住,打量着他的神色后,淡淡的反击道: “你这种人,怎么配的上祁哥。” 一句话戳了江凯的死穴,江凯想起祁让说他胆小怕自己,越发觉得这人就是个骗子。 他一路将车开回一处自己并不太常住的公寓楼里,将人送进去之后便打算离开, “一日三餐会有人来送,这里到处都装好了监控,劝你好自为之。” 顾衍之突然从喉咙里滑出一声嘲讽的笑, “’黑桃’是疼女儿没错,但她也最讨厌别人威胁她。之前那个小女孩的作用就是用来控制周浩,现在周浩成了一步废棋,她又不止一个情人和孩子,你觉得你的威胁还有用?” “我知道你手里现在控制着整个s市的关系网,但你之前从不贩毒也不吸毒,暴利的驱使下,你觉得你能坐稳多久?” 江凯的步子一顿,转过了头, “祁让和你说的我绑了她女儿?” 顾衍之神色厌倦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有什么难猜。” 他的表现无论是和祁让口中的形象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形象都太过不同。 江凯眯了眯眼睛后问道: “你要什么?” 顾衍之啧了一声, “我说了我帮你促成和‘黑桃’的交易。” “原因呢?” 顾衍之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片刻后眼中升起了一点碎光, “祁哥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江凯低低的笑了两声, “小朋友,别以为祁让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顾衍之和他对视了几秒,吐出了两个字, “龌龊。” 江凯:...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的朋友? 在江凯准备转身就走,不再浪费时间的时候,顾衍之突然说道: “他是我的亲哥。” *** A市 化工厂的附近都是带着杂草的泥土地,一脚踩进去便能看见一团不知名的蝇虫。 刑侦大队和江副局已经先他们一步隐藏在了附近的民宅里,祁让一边靠在车边等待接应的人,一边和其他人分析着等下的行动。 耳机却里传来了情报组的信息, “目标人物提前进入,准备行动。” 几人对视一眼后,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祁让没有再等接应的人,而是凭着脑中记忆,领着十几名队员从一条小路向化工厂的后门接近。 破烂的水泥建筑在阳光下耸立,空气中传来工业原料的刺鼻味道和些许香料的甜味,因为没有具体的方位信息,他们只能先避开工人的视线,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祁让总觉得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他的直觉又向来准的出奇。 耳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现炸弹,正在拆除,行动组原地待命。” “目标人物已确定,后楼b17室,后楼b17室。” 对面的玻璃有人影闪过,祁让瞥向周身的设施,在耳边传来“炸弹已拆除,行动组立即行动”的瞬间挡住了身后的人,斥了一声, “快跑!别开枪!” 身后的队员都是支队的人,因着对祁让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愣了一瞬后便毫不犹豫的向出口跑去。 就在一行人疯了一般离开工厂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令人耳鸣的巨响。 祁让留在最后,被身后的热浪的震的扑倒在地,一边爬起一边冷静的对着麦克汇报着: “丙烯泄露,有人故意开枪...” 话没说完,就又被人撞了一下,他抬头就见林央在自己的身后,脸上从眉角到侧脸划过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地上躺着一块被炸出的铁片还带着血迹,如果没有林央撞的一下,从位置上看本该正好从背后划向祁让。 林央抬手摸了下脸,见到鲜血后反而对他笑了笑, “您没事吧?” 祁让怔了一下,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慌乱, “江副局为什么会进去?快联系他。” 江副局不能死。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祁让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回去在林央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别跟进来。” 说完又吐出四个字,将林央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这是命令。” 丙烯独有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低处,火势不减反增的迅速点燃了整个化工厂。 林央看着空气中翻滚的黑色气浪和祁让消失的方向,表情怔忡片刻后咬了咬牙,伸手放在耳麦上, “祁队也进去了,消防队什么时候能到?” 另一边听到汇报后静了一瞬,紧接着不知谁骂了句脏话,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里面全是易燃原料,他的基本素养被狗吃了?” 林央本就满心焦躁,听到这话如同被点燃的炮筒, “这种时候责怪队友,就是你们刑侦队的素养?江副局长此时不应该在指挥室坐着?如果不是你们没看住人...” “林央!” 一个清冷的嗓音传过来,瞬间安抚了他的情绪, “我在后楼楼下,已经见到了江副局,你们五分钟之后到侧门后的空地上接应我。” 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惊慌失措的从楼梯上一拥而下,祁让逆着人群在推搡中险些摔倒在地。 不知是谁慌乱中扯下了他的口罩,丙烯和烟雾一同灌入口腔,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 祁让看着楼道平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江副局,打量了一下周围后,屏住呼吸将自己的防毒面具摘下戴在了江局长的脸上,将人扶起搭在肩上,撕下一块衣服的布料,正要打开水龙头浸湿带人闯出去,身体突然僵住。 江副局靠着门急急的呼吸了两口,将枪抵在他的腰上,嗓音里带着被烟雾呛过后的沙哑, “你知道小凯是卧底,阻止了他是不是?” 第68章爱恨贪恋嗔痴狂(13) 浓厚的烟雾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祁让的左手垂在腿侧,在江副局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摸到了口袋中的军刀。 他面上看起来平静,脑中却传荡着刺耳的警报声,然后在感觉腰间枪口颤抖的一瞬间,反身将江副局扯到身前,一掌劈晕了他。 系统此时电子音中带着藏不住的焦灼, “丙烯浓度高于15%,呼吸机能下降,宿主务必尽快离开。” 祁让难得波动的在心中将江副局骂了几百遍,踉跄一下后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掰开水龙头,将布料浸湿后直接背着人从二楼跳了下去。 窒息让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身体碰在地上,传来灼热的痛感,祁让忍住咳嗽的本能,眼前的建筑却开始泛起模糊。 他左手紧握着军刀,毫不犹豫的插在了自己的肩上,在意识清醒一瞬间翻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将同样摔在旁边的人背起,向刚刚约好的侧门跑去。 系统看着祁让本该倒下的体能数据选择了沉默,在空间里看着他一路踉跄带人走出了工厂,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猛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江副局长因着痛感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此时伏在.祁让的肩上,发现他体力不支后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眼底神色带上几分复杂,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祁让根本不理他的向前走去,就又听他说道: “你曾经不是问我卧底结束后是不是该回来了,今天江凯本来可以假死脱身,如果你对他还有情分,就该知道这是为了他好...” 江凯在省厅开会那天的反常,江副局长身上的种种矛盾... 脑中混沌一片,逻辑线却一点清晰起来,祁让再也没忍住的转身将他踹倒在地,眼神冰冷的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这就是你和‘黑桃’勾结,想结束这项长期缉毒行动的原因?” 他余光瞥到林央远远的带人朝这个方向跑来,蹲下去,将军刀狠狠插在了江副局长肩上相同的位置,每说一句话都如刀子割过喉咙, “为了江凯好?他为了毒贩抛弃自己的身份,甚至被迫杀死自己的兄弟,你却勾结毒贩,想让他和其他所有同志的牺牲白费,从此隐姓埋名,以他的骄傲,这是为了他好?” 江副局闷哼一声,眼底发红的如同拆下儒雅伪装快被逼疯的野兽, “你懂什么?” 祁让半跪在地上,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低喃声几不可闻, “别让他失望,别让他对自己的父亲失望。” 江副局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就见林央脸色苍白的扶住了向后倒下的祁让。 一群人将两人围住,江副局长如同失去灵魂的玩偶被摆弄着,许久后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3月18日凌晨,我省警方与a地区的犯罪团伙展开了激烈搏斗,现场在爆炸后已是一片狼藉,经核查,此次行动共缴获新型毒品500千克,冰毒...” 林央坐在病床旁,见电视中播放的新闻,眉飞色舞的讲着, “爆炸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次行动又白费了呢,没想到找您去侧门汇合的时候正好碰上何海带人往后面的山上跑,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打爆了他们的车胎...” “喂,林央你还要不要脸,当时是谁等不到队长急的手都在抖,打了好几下都没打中,最后抢了刑侦队那帮孙子的车才歪歪扭扭的追到了人。” 林央闻言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也是我打到了车胎才抓到的人!” 哄笑声在病房里响起,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数据的本子走了进来, “你们这边人太多了,不利于病人休息,早点散了啊。” 祁让靠在床头,头疼的叹了口气。 他的身体其实没什么毛病,不过因为吸入烟雾过多暂时不宜说话,呼吸系统的损伤还要观察,系统又劝他静养几天,否则会留下隐患后才留了下来。 林央瞥着祁让的脸色,起身往外赶着人, “没事都走啊,别欺负队长不能说话骂不了你们。” 病房外一个穿着清洁工服装的人一直站在角落,透过门口的玻璃看着里面一片热闹的场景。 见人向外走来后躲避的转身看向窗外,等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时才走向了病房,看到林央还在里面后,压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 病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两人见他装扮后都只转过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祁让看着林央脸上缠着的绷带,想着这人终究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林央看懂了他的意思,咧了咧嘴角, “医生说不会留疤,不出一个月就啥都看不出来了,您不用担心。” 清洁工余光见祁让只比划着没有出声,手下一滑,带倒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引起一声脆响。 林央条件反射的摸向腰间的枪,见状面容严肃的站起了身, “这里早上已经打扫过一遍了,你怎么又来了一次?” 祁让看着熟悉的身形眯了眯眼,低头咳了一声,见林央转过头看他,摇头示意没事。 江凯压低了声音道歉, “对不起,这就给您收拾。” 祁让看他心神不宁的蹲下身用手直接碰向地上的玻璃后皱了下眉,从病床上下来,走到林央身边拍了下他,又对门口扬了扬下巴。 江凯正用一只手捡着玻璃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见人离开收紧了手,血珠染透了玻璃。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祁让才皱眉拉起了江凯,想说什么却因为太久没说话,一下子失了声。 他咳了一下,随后就见江凯红了眼眶,面色上却没有丝毫波澜的问道: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祁让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事。”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般。 江凯听的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后转身去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他的反应太平静,反而让祁让放不下心,血丝顺着水流消失在手池底部,祁让见他粗暴的动作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上扎着几处细小的碎片,祁让想训斥又咽了回去,扯着他的手腕转身想去房间里挑出来,却被反手抓的更紧。 鲜血从掌心流下浸湿了祁让白色衬衫的衣袖,江凯反手关上门,压了过去。 祁让察觉到他心里的恐慌,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发泄,在他抬头对视了一眼后,指尖插过他的黑发,将人抵在了磨砂的玻璃上。 一切都是刚好,如果没有外面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窒息让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身体碰在地上,传来灼热的痛感,祁让忍住咳嗽的本能,眼前的建筑却开始泛起模糊。 他左手紧握着军刀,毫不犹豫的插在了自己的肩上,在意识清醒一瞬间翻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将同样摔在旁边的人背起,向刚刚约好的侧门跑去。 系统看着祁让本该倒下的体能数据选择了沉默,在空间里看着他一路踉跄带人走出了工厂,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猛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江副局长因着痛感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此时伏在.祁让的肩上,发现他体力不支后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眼底神色带上几分复杂,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祁让根本不理他的向前走去,就又听他说道: “你曾经不是问我卧底结束后是不是该回来了,今天江凯本来可以假死脱身,如果你对他还有情分,就该知道这是为了他好...” 江凯在省厅开会那天的反常,江副局长身上的种种矛盾... 脑中混沌一片,逻辑线却一点清晰起来,祁让再也没忍住的转身将他踹倒在地,眼神冰冷的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这就是你和‘黑桃’勾结,想结束这项长期缉毒行动的原因?” 他余光瞥到林央远远的带人朝这个方向跑来,蹲下去,将军刀狠狠插在了江副局长肩上相同的位置,每说一句话都如刀子割过喉咙, “为了江凯好?他为了毒贩抛弃自己的身份,甚至被迫杀死自己的兄弟,你却勾结毒贩,想让他和其他所有同志的牺牲白费,从此隐姓埋名,以他的骄傲,这是为了他好?” 江副局闷哼一声,眼底发红的如同拆下儒雅伪装快被逼疯的野兽, “你懂什么?” 祁让半跪在地上,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低喃声几不可闻, “别让他失望,别让他对自己的父亲失望。” 江副局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就见林央脸色苍白的扶住了向后倒下的祁让。 一群人将两人围住,江副局长如同失去灵魂的玩偶被摆弄着,许久后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3月18日凌晨,我省警方与a地区的犯罪团伙展开了激烈搏斗,现场在爆炸后已是一片狼藉,经核查,此次行动共缴获新型毒品500千克,□□...” 林央坐在病床旁,见电视中播放的新闻,眉飞色舞的讲着, “爆炸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次行动又白费了呢,没想到找您去侧门汇合的时候正好碰上何海带人往后面的山上跑,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打爆了他们的车胎...” “喂,林央你还要不要脸,当时是谁等不到队长急的手都在抖,打了好几下都没打中,最后抢了刑侦队那帮孙子的车才歪歪扭扭的追到了人。” 林央闻言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也是我打到了车胎才抓到的人!” 哄笑声在病房里响起,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数据的本子走了进来, “你们这边人太多了,不利于病人休息,早点散了啊。” 祁让靠在床头,头疼的叹了口气。 他的身体其实没什么毛病,不过因为吸入烟雾过多暂时不宜说话,呼吸系统的损伤还要观察,系统又劝他静养几天,否则会留下隐患后才留了下来。 林央瞥着祁让的脸色,起身往外赶着人, “没事都走啊,别欺负队长不能说话骂不了你们。” 病房外一个穿着清洁工服装的人一直站在角落,透过门口的玻璃看着里面一片热闹的场景。 见人向外走来后躲避的转身看向窗外,等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时才走向了病房,看到林央还在里面后,压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 病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两人见他装扮后都只转过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祁让看着林央脸上缠着的绷带,想着这人终究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林央看懂了他的意思,咧了咧嘴角, “医生说不会留疤,不出一个月就啥都看不出来了,您不用担心。” 清洁工余光见祁让只比划着没有出声,手下一滑,带倒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引起一声脆响。 林央条件反射的摸向腰间的枪,见状面容严肃的站起了身, “这里早上已经打扫过一遍了,你怎么又来了一次?” 祁让看着熟悉的身形眯了眯眼,低头咳了一声,见林央转过头看他,摇头示意没事。 江凯压低了声音道歉, “对不起,这就给您收拾。” 祁让看他心神不宁的蹲下身用手直接碰向地上的玻璃后皱了下眉,从病床上下来,走到林央身边拍了下他,又对门口扬了扬下巴。 江凯正用一只手捡着玻璃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见人离开收紧了手,血珠染透了玻璃。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祁让才皱眉拉起了江凯,想说什么却因为太久没说话,一下子失了声。 他咳了一下,随后就见江凯红了眼眶,面色上却没有丝毫波澜的问道: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祁让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事。”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般。 江凯听的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后转身去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他的反应太平静,反而让祁让放不下心,血丝顺着水流消失在手池底部,祁让见他粗暴的动作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上扎着几处细小的碎片,祁让想训斥又咽了回去,扯着他的手腕转身想去房间里挑出来,却被反手抓的更紧。 鲜血从掌心流下浸湿了祁让白色衬衫的衣袖,江凯反手关上门,压了过去。 祁让察觉到他心里的恐慌,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发泄,在他抬头对视了一眼后,指尖插过他的黑发,将人抵在了磨砂的玻璃上。 一切都是刚好,如果没有外面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第69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4) 单人病房里的布置舒适,空间却小,隔着玻璃隐约还能看见外面的人影。 江凯抓住了祁让想要抽出的手,微微抬头亲吻着他的下颌,声音低沉, “不要管,不要出去。” 祁让看了眼锁住的门,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江副局长询问的声音, “祁支队?” 江凯的身形一僵,瞬间没了反应。 祁让见他暴躁的面色想笑又不能笑出声,把头埋在他脖颈处,身子颤了两下,缓了片刻后才咬了咬他的耳垂,恶意的向怀里人身下握去,声音低哑, “宝贝儿,还继续么?” 外面的地板上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混着着血迹,看起来如同案发现场。 江副局长看向洗手间紧闭的门,犹豫后小心的敲了两下, “里面有人么?” 一声闷哼响起,又被水声盖住。 江凯瞪了祁让一眼后,面无表情的将人推开,靠在了浴帘后的墙上。 祁让慢条斯理的冲了下手,随后捡起水池中一块没被冲走的玻璃碎片,在临近手腕的地方划了一下,见血珠渗在原本血迹上的位置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不假思索,江凯却看的皱了皱眉。 江副局长趁祁让开门时顺着缝隙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又停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是怎么了?” 祁让懒得回答,指了下自己的嗓子,又摆了摆手。 他疏离的态度太过明显,江副局长也不在意的随手扯过了一把椅子,坐下后脸色挫败的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 祁让坐在病床边缘,双手抱在胸前的摆出了一副倾听姿态。 他心里没什么想法,不过顾及着江凯而已。 “挟持小凯母亲的那个毒贩,是为了报复我才去了那附近。” 江副局长的视线落在祁让脸上,声音里透着几分沧桑, “为了身上这身衣服,我弄丢了爱人,疏远了孩子。若早上几年我可能还有一腔热血,觉得为信仰牺牲并不可惜,但是祁支队,我已经老了。” “我没有做错什么别的事,我不过想让小凯出来而已。” 祁让的嗓子因说话太多而泛起灼烧痛感,他压了一下后才张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黑桃’真实身份的?” 江副局长一顿, “今年秋天。” 祁让暂时选择相信他,随后问出了心里从那天到现在的疑问, “为什么是现在?” 作为父亲不愿意儿子做卧底可以理解,但既然已经做了卧底,又为什么要在快成功的时候结束任务? 江副局长的目光飘远,沉默了一瞬后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沉痛,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再不结束,我怕他永远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江凯在浴室里猛的站直了身体,反射性的向前走了两步想制止住这人的话,却又自暴自弃的想等等看祁让的选择。 他眼底的墨色翻涌,闭了闭眼后还是站回原地,如同等待判决的犯人。 而祁让此时在脑中想起的,却是江凯上一世的结局。 他张口想继续问些什么,却无法抑制的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祁让咽下去后,对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的江副局长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副局长停了一下后有些犹豫, “在那个警察死后不久,我接到过一次小凯的电话。” 他没说那个警察是谁,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他从来都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也是冬天,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只听他吃力的报了地名后,我就赶紧赶了过去。” “就在海边渔夫废弃的一个帐篷里,他只穿着一件毛衣缩在角落,连条裤子都没有,浑身是伤,脸肿的看不清楚样子,手背上还带着两个明显被针头扎出的针孔...” 空气如同凝成实质,祁让的手骤然握紧,心里对接下来的话突然就不想再听。 江副局却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 “后来我才打听到,罗老大虽然信了他,但其他人却一直不服气,那两个针孔是有人把他堵在白马街给他注射了致幻剂让他...” 像是要说出口的话很难被接受,他闭了闭眼后才说道: “让他去小巷子里面接客,在被压着脱裤子的时候才趁客人不注意挣扎着跑了出去。” “从那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不亲手杀人,但喜欢折磨人,不贩毒,但会给别人注射毒品,只要能往上爬的又不和死刑沾边的,他全试了个遍。” 江副局长停了一下,随后才放缓了语速的盯着祁让说道: “已经六年了,这种生活他过了六年,就像杀手或者战争后的军人总适应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也早就扭曲了心态。” “而十月份的时候,他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医生说他已经在崩溃边缘,极度的自我厌恶很可能会导致自残甚至自杀。” 病房里只有仪器发着嗡嗡的震动声,祁让心里对那个刺激知道的清楚 ——那是原主打过去的那一枪。 祁让想说现在江凯的状态很正常,也会逐渐好转,就见江副局长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 “如果你觉得这些只是他作为卧底该承受的,祁让,我以私人的立场,作为一个父亲,想和你说,这些遭遇本来不该他承受的。”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刑警会成了卧底,而不是去找一个更有经验的缉毒警察?” 江副局长已经离开了房间,最后一句话却如同鞭子抽在他心上, “那是他第一次求我,求我把卧底人选从你换成他。” 江凯就站在洗手间里一动不动的听了全程。 他可以阻止祁让知道这些阴暗的事,也可以阻止祁让知道自己为他做过什么。 但是他没有。 他之前一直没有承认过自己卧底的身份,就是想着为自己离开或者死亡的选择留下一条后路,这样祁让起码不会歉疚或者太过伤心。 但他现在亲自断了这条路。 手心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又流出血迹,一点点滴在地上,他心里对这种脏污泛起一阵阵恶心就如同对着自己。 祁让走到洗手间的门外,拧动把手却发现被人从里面锁住。 一个小时前还旖旎的气氛突然因为歉疚充斥着尴尬。 他们之间隔的太多,不只是身份上的,还有被对方过度付出压着的疲惫。 祁让伸手想要敲门,却在抬到一半时又停了下来。 他回身喝了口水将口中腥甜咽下,又将医生给的药液混匀,打开定量吸入器,放在喉咙处深吸了几口。 等尝试着能发出声音后才唤了一声, “江凯。” 两个字像是在叫着里面人的名字,又像是带着什么别的意味。 里面静了许久后,才发出一声闷沉的回应, “嗯。” “你那天要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带着很久没有过的疏离。 江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的站起了身,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祁让站在床的边上,神色复杂的分辨不清,似是与这个世界隔开的随时可以抽离。 江凯张了张口,心慌的走过去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不要走。” 绵麻的爱意和歉疚编织成一张细致的网,在漫长时光里困住了本该自由自在的神。 没人看的到的系统空间里突然如地震一般开始崩塌,系统屏息看着祁让,等着他的选择,然后在空间又稳定下来后缓慢的松了一口气。 祁让看着江凯突然笑了笑, “你真的是在一点点吃掉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话出自《破产姐妹》 这个走向,咳,你们骂我我就改,十分的从善如流.jpg 第70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5) 在祁让说过那句话后,两人便像江副局长从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一般,谁都没有再多问。 江凯本来是打算看祁让一眼就走,却被被困在了洗手间里,此时因着心里莫名而来的不安,干脆就直接留了下来。 祁让看着靠坐在沙发上不敢过来的人,率先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默, “不过来睡么?” 江凯像是学生时期被老师突然点到的学生,绷紧了神经后赶紧嗯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祁让问的是什么,瞥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的人,缓慢而又不起眼的坐直了身子。 祁让感觉到他不停扫过来过的眼神,却并没有那个心思像平时一样去哄人,索性也就不去管他。 习惯默默付出的人猛的被扯到阳光下,察觉到的不会是喜悦,而是惶恐和让对方发现的抱歉。 何况江凯不单单是被发现了付出,还是把自己如透明一般的交了出去。 他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心里的胡思乱想却如同一团乱麻上下窜着。 等祁让伸手关了灯,他才站起了起身,一鼓作气的走到床侧,掀开被子后躺了下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没有肌肤相贴,也没有预想中的温暖。 祁让感觉到他小心翻身,贴在自己身后的动作,几次睁眼又闭眼不想去管,最后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将不停挪动的人揽到了怀里。 他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伸手在他的背上轻拍了两下, “睡不着?” 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江凯紧紧提起的心稍微松下。 江凯往他怀里靠的更近了些,在他胸前蹭了两下后说道: “很快就睡了。” 祁让没有说话,轻拍着他低声的哼着一个调子。 江凯想起他的嗓子,皱了皱眉后抬头看他, “医嘱上写了你该少发声。” 祁让的声音一顿,心里莫名的涌上失落,随后又发觉自己幼稚的闭上了眼。 江凯察觉到他身上又低沉下去的气压,放缓了声音问道: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空气里没有回应。 两人姿态亲密,中间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祁让等人闭上眼睛,平稳了呼吸后才小心的挪开了自己的手臂。 ... 头顶星空闪烁,如同亘古不灭的旁观者,祁让坐在窗前仰头看去,脑中是数不清的本可以封存的记忆片段 ——刚刚他哼的那个调子,是曾经习惯哄着某人时的曲子。 这人的转世忘了所有,一遍一遍的重头来过,只有自己还清晰记着每段过往。 他尝试着唤了一声系统,很快就听到了熟悉的电子音, “宿主,我在。” 一阵沉默。 系统的身形隐在半空之中,它有些犹豫的张了口,传在祁让的脑中却依旧是毫无波动的电子声, “您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定,要不要选择休息一个世界?” 祁让闭上了眼睛,想仔细分辨出自己的感情,压下心底涌上的疲惫。 从可有可无到失去后的在意,最后一点一点积累,在昨天江副局长句句都是事实,字字却都藏着的指责下,才发现愧疚如细沙聚成高塔,早就超过爱意,成了身上想要甩掉的包袱。 系统当初问的那句真的不去找江凯了么,他回答中藏着几分逃避的真心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而最最致命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 系统还欲张嘴再问,扫向祁让的身后又咽了回去。 江凯在半梦半醒间伸手向身旁探去,摸了个空后,便陡然清醒过来。 他看着窗前的黑影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怔忡,起身走了过去,盘腿坐在祁让椅子旁边的地板上。 祁让在他下床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见状微微低头看他, “怎么起来了?” 江凯轻哂, “这话不是该我来问你?” 过了一会儿后,他拿起了祁让搭在腿上的手,指尖抚上了手腕上的那处伤疤, “你割破这里时,就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祁让微微一笑, “我也会疼,怎么会不是自己的身体。” 江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垂眸把玩着他细长的手指,随后又道: “你不开心。” 祁让的笑意渐敛,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别多想。” 因为嫌吵在睡觉前关上了空调,此时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丝丝透进来,反而比迎头兜下的强风更能浸人骨髓。 江凯起身取了祁让的大衣,然后俯身将他从头到脚的严实裹住。 祁让任他动作,却在他要直起身子离开时,伸手一拽将人扯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明天我的病房里多了个清洁工,这要怎么解释?” 江凯被拽的突然,此时姿势也别扭的并不舒服。 他听着祁让的玩笑,也笑了一声,随后脱离他的挃梏,转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祁让承担着他的力量,稍微坐直了身体,让他坐的更稳一点。 如果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这种姿势倒是合拍,此时身形相仿,看起来颇为滑稽。 江凯俯身吻了下祁让的额头,又珍惜着吻了吻他的眼睛, “和我说,为什么不开心,嗯?” 祁让少有被这么哄着的时候,心底带了几分好笑。 笑着笑着看到江凯忐忑的眼神又叹了口气。 他伸手抚了上去,又拿掌心遮住,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江凯一怔, “什么眼神?” 祁让将手挪开,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后,笑了笑, “医嘱说我该少说话。” 江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对着祁让想打又不忍心打,想骂又不忍心骂。 最后想一口咬在他肩上,却在看到他肩上贴的纱布时骤然变了个脸色, “谁弄伤的?” 祁让将自己被他扯开的衣领拢上,轻描淡写的说道: “自己捅的。” 江凯眼中的戾气散了些许,却没有轻轻放过, “为什么捅伤自己,发生了什么?” 像是从小野猫炸毛成了同为猫科的豹子,大有一种他不回答就别想动的气势。 祁让的眼角带了点笑意,伸手在他眉心一点, “还是这样比较好。” 动作里的亲昵让江凯刚刚聚起的气势就这么消了下去。 江凯怔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阿让,决定我怎么样的,从来是你。” 祁让说是他自己想怎么样,他想要什么,可他的情绪全牵在这一人身上,又哪来的自由。 问题像是又回到了原点,祁让顿了一下后,说道: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江凯渐渐敛了神色,眼中难得的有些拘谨,咳了一声后,才眼神乱飘的问道: “当年你为什么要同意...咳,和我在一起?” 每个世界里都有着它完整的逻辑,祁让略一思索后,也没有调笑,而是认认真真的说道: “因为心动。” 原主从无父无母的长大,内心抗拒别人的善意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而江凯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碰壁后还屡屡坚持的人。 他内心有触动,却毫无所觉,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因为不想失去第一个朋友。 可如果真的只是将人当作兄弟,作为从小没喜欢过男孩子的人,又怎么会毫无反感的和江凯谈着恋爱。 甚至于他打向江凯的一枪,又是什么让他违反了一直遵守的纪律? 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因爱而生的失望和恨。 如果给两人的时间再多一点,未必不会是个好的结局。 不过一个太过迟钝,一个为了保护对方藏起了心思,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错过二字。 江凯的身形僵住,随后垂头抓着祁让的手,露出个笑, “怎么办,好像真的舍不得死了。” 外面有光透过云层,半明半暗间透着霞色,正是一天破晓时的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祁·七世之痒·让 本来想一章直接写到结局,结果并没有写完,害,压着最后一分钟发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所以因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睦月十六18瓶;刘小猫15瓶;淡若悠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爱恨嗔痴贪恋狂(16) 江凯同祁让道别,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病房。 江副局长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在昏暗中分辨了几秒后,按下了床头的开关。 父子见面,却是有些相顾无言。 “我已经联系上了‘黑桃’,很快就要结束了。” 像是在说着公事,又带着宽慰的交代。 江副局嗯了一声,再没有刚刚在祁让面前的多话。 他顿了一下后问道: “那结束之后,你还要留下来回到警局,还是...” 回到警局,还是重新生活? 祁让也在电话里这么问着。 江凯指尖拨弄着那只已经起了些褶,看着有点奄奄一息意味的纸鹤,咧了下嘴角, “我不知道。” 祁让将病情证明书递给护士,见她签字后又接过, “想要我替你做决定?” 江凯的动作一顿, “是想听你的意见。” 祁让拿着手机向医院外面走去, “不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陪你。如果你不想再被这些事影响,不想再做江凯,我们就找个安静点的城市,定居下来,做些小买卖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虚度光阴也没什么不好。” 虚度光阴,这个听起来再容易不过的事,对江凯却是一种奢侈的诱惑。 而他们口中的“战争”还没开始,所有人好像就已经预料到了它顺利的结局。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停了一拍,随后是像特意被放轻了的声音, “我有点害怕。” 祁让的脚步一顿, “那把我的运气分给你一点,相信我会平安,所以你也会平安。” 江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像是他说的是真事一样的应了下来, “好。” 等将要挂断电话,祁让突然张口提了一个人的名字, “顾衍之...” 他有些迟缓的问道: “我想去接他,他现在在你那么?” 在祁让刚住院的时候,他其实就怀疑过顾衍之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而一次两次被江凯含糊带过,他也没有深究。 江凯沉默下来,没有应声。 祁让的声音一紧,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凝重, “他去找‘黑桃’了?” 江凯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在意,只以为是觉得顾衍之接近‘黑桃’会有危险,而顾衍之不让自己告诉祁让,也可能是怕对方担心。 但因为确实一直在瞒着祁让,他心里也夹了几分不安的答道: “就这几天,两人之前也有感情,衍之应该...”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知理亏的停了下来。 祁让张口想要责备,闭了闭眼后却只说道: “任务顺利。” 江凯垂眸嗯了一声,终归还是有些失落。 他知道两人出了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在哪,没有争吵,没有责备,另一个人不说,他就只能被动的等。 而他心中对两人感情的不确定,在任务的当天,达到了顶点。 这次的任务属于绝密,就连面对局里都没有说明控制下交付的对象,也没有说明哪处的卧底。 直到队员藏在山中,通过望远镜进行摄像监控时,看到了交易对象之一的容貌。 林央心底划过一声卧槽,虽然记着场合没有喊出来,但还是没忍住瞥了眼祁让。 然后在看到他毫不吃惊的神色后,内心深深划过一种自己被全世界瞒着的悲愤之中。 一切都如预想般的发展着,除了他们最后收网追捕时,降下的车窗里,那张祁让熟悉的脸。 一个面容清秀,保养的几乎猜不出年龄的女子将头探出,拿着枪抵在了顾衍之的太阳穴上。 狙击手的动作一顿,通过耳麦询问着, “要开枪么?” 被包围的车里,透过音响传出一个女声, “祁支队,您连亲弟弟都舍得往我身边送,这份礼物也太过大方了吧。” 这次不仅是林央震惊,其他人的眼神都依旧盯着车上,心里却揪了起来。 没等他们动作,女子就又接着道: “放我们的车过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就在所有人盯着她的手,准备让谈判的人上前时,车子突然飞速的压过前面的两名警察,冲过了隔离网。 一个已经昏迷的人被从车门中丢下,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江凯今天按‘黑桃’的要求只带了何航一人,在交易结束接到江副局给他的信号后,就离开了现场。 没想到正沿着进村唯一的小路出去时,就从倒车镜中见到一辆车将油门踩到底般的追了过来。 何航把着方向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江凯说道: “拦住它。” 何航本能的听从他的吩咐,从后视镜里看到紧跟着的警车时又猛的顿住, “后面有警察...” “拦住!” 声音低促,带着压迫。 何航咬了咬牙,伸手按下倒车档,猛的将方向盘向右打去。 急刹车的声音和碰撞声叠在一起,飞速行驶下的撞击使两辆车在不同部位都凹陷了下去。 江凯的肚子被气囊撞得闷疼,他艹的骂了一句后,才看向何航, “开走。” 何航尝试着启动车子,然后看着车前又停了动作。 他其实一直对江凯今天的动作有所猜测,但毕竟以前的坏事做多了,此时看到车窗旁的警察,心里总有些毛毛的发慌。 他转头想看江凯,却发现他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何航:... 林央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最后还是拿出了手铐,对着江凯道: “先委屈你一下。” 江凯并不在意的任他动作,回头扫了一圈后皱了皱眉, “祁让呢?” “他弟弟受了伤,江副局让他先留下了。” 顾衍之? 江凯心里涌上一股不安的问道: “严重么?” 林央没有回答他,江凯却在坐着警车回到交易地点亲眼看到后,有了答案。 祁让站在担架旁,看着随队的医疗人员将顾衍之的衣服褪下,露出了满身新鲜的鞭痕以及下身隐约能看见形状的玩具。 他出于尊重的偏过头,就见到江凯从警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何航。 江凯的目光落在担架上,心脏猛的缩紧,转头看向祁让,嘴唇蠕动,然后狼狈的避开了视线。 祁让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铐,走过去拿出钥匙替他打开,然后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央, “又不是犯人,带什么手铐?” 周围人的视线从刚刚就聚集在两人身上,此时听了这话,脸上的面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林央咳了一声, “这不是...还没确定么。” 江凯并不是扭捏的性格,此时却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觉,他冷了面色想转身回到警车上,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祁让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跟着我,乱跑什么。” 空气里并不善意的目光如同凝成了实质,林央叹了口气后大步离开。 手从手腕渐渐下移,江凯看着两人在阳光下十指相扣的手,心里蓦地一酸。 * 顾衍之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一瞬间的茫然,余光扫到周围熟悉的家具布置后,又闭上了眼睛。 等在心里默默查了一百个数,再睁开后,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逃了出来。 祁让察觉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转头见他醒来,动作一顿。 随后问道: “有哪里不舒服么?” 顾衍之默默的摇了摇头,比祁让上次见到他时,更没了生气。 祁让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已经过去了,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我就送你回去上学。” 顾衍之的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又马上灭了下去,他伸手扯住了祁让的衣袖,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后面的话他像是想不出要怎么形容,沉思一下后,才接着道: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血缘的力量很神奇,就算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在再相见时也会产生一种让人亲近的磁场。 祁让真正知道原主和顾衍之的血缘关系时间,是在江凯跟自己说自己纵容顾衍之的第二天。 两人公开布诚的聊了一下,祁让没有别有用心,顾衍之因着那枚勋章也没有隐瞒。 顾衍之说自己开始和‘黑桃’在一起不过算半强迫,因为‘黑桃’对他就像理想中的母亲一般温暖,直到后来她下手越来越重,身边的人不停换来换去,他才清醒过来。 而注意到祁让的身份确实是因为白马街,不过想着两人或许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却是因为两人少有的血型。 他偷偷取了原主的头发去检测,结果被‘黑桃’察觉,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也不是什么他为了逃离江凯,而是在‘黑桃’吩咐下故意接近的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自己家待过那么久,回到‘黑桃’身边还被接纳的原因。 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任务,以及‘黑桃’太过自信,没想过一个对自己有感情的人会反水。 祁让看着年纪尚小的顾衍之,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候更容易不遗余力的想获得别人的温暖。 顾衍之在处理感情这方面,简直和原主是两个极端。 他看着祁让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扑过去抱了他一下又松开,然后又哒哒哒的转身回了房间。 * 公安部对江凯的处理很快就有了结果。 剥夺政治权利,免除刑事责任。 而这个结果不仅因为江副局长人脉的走动和祁让背后钱财的支持,最关键的,是何航替江凯担下了大部分证据不足,却留有案底的罪名。 江凯在和祁让离开s市前,最后区看过他一次,问他有没有后悔跟着自己。 何航剃成了监狱里统一的寸头,隔着玻璃对他笑了笑, “您这话说的,要没您,我也活不到现在不是。” 祁让站在江凯身后,等他转过身,就见何航朝着自己鞠了一躬。 那时他才想起,或许早在半山腰那处庄园时,何航就对一切所有察觉的下了决心,也才有了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祁让带着江凯外加一个并不算小的拖油瓶顾衍之,在地图上随便指了一处南方的城市,就此定居。 校园里没人知道顾衍之曾有过的阴暗经历,也没人知道他曾经为了那一点光而闯入深渊的勇气。 倒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貌,引来了不少的朋友和未成年独有的青□□慕。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 除了祁让和江凯。 * 如同恶性循环,祁让不能和江凯说自己倦怠的原因又不能表现出来,江凯摸不透又只能小心翼翼。 而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打破两人僵局的人,会是顾衍之。 他在来到小城后的第二个月,终于没忍住偷偷的问祁让,是不是和江哥吵架了。 祁让一愣,问他为什么。 顾衍之和他说觉得江凯也挺好的。 祁让神色淡漠, “你之前说不要成为我们这种人,后来又和江凯说他配不上我,到底哪句能信?” 顾衍之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告状?” 祁让笑了一下, “怎么就是告状了,人家说的是事实。” 顾衍之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看,你一提起他的时候就跟护崽子似的,眼里都带着笑,和我就不这样,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他。” 祁让摘着菜的动作一顿, “是吗?” 顾衍之深沉的点了点头,像大人一般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说啊,你和他别扭什么,昨天你坐在院子里看书,他就在楼上一直看你,我问他为什么不下去,你猜他怎么说?” 祁让扫了他一眼,看他故意等自己问下去的表情,语气淡淡, “不想知道。” 顾衍之顿了几秒钟后转身就走,等下楼梯下到一半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又噔噔噔的跑了上来。 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说怕你有压力。” 祁让的动作一顿, “那不是挺好的。” 顾衍之走过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见他看向自己后才道: “我只是不想看你们明明爱着,却相互折磨。” 这话说完,又补了一刀, “不,你是自己折磨自己。” 祁让听他在楼梯木板上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没忍住对他的稚嫩笑了一声,笑过后有些烦躁的走到了一旁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阳光晃了下神。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拿起手机又收起,随后转身直接出了门。 春天在冬季过后如约而至,江凯穿着一件卫衣长腿微弯的坐在小城公园的长椅上,对面是绿色倾斜的草坪,正有人春游放着风筝。 祁让寻着他平时生活的规律找到他时,就见他侧脸在阳光下微微发光,双眼放空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旁边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站在椅子后面,窃窃私语的像是想上前搭讪又因着羞涩犹豫。 祁让心里突然就安宁下来。 他低头笑了笑,余光扫到一个气球后,转身买下。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江凯稍微回神就被人从后面蒙上了眼睛。 他条件反射的抓着人想反手摔过去,却又因着熟悉的触感顿了下来,随后带着点惊讶的问道: “你怎么也出来了?” 祁让没有回答的俯身吻上了他的嘴角。 唇齿交缠,然后将手一点点移开,在身后的低呼声中说道: “春光正好,该适合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写了16章,而且甚至觉得还能写,好lay啊 本来写了作话但是被我删了!下一个故事写啥明天再说吧,大晚上的容易脑子不清楚_(:з)∠)_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吸酒吞□□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所以因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吸酒吞□□20瓶;作者日万后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曾躲进长街寂静(1) 痛,胃痛。 一阵痉挛从腹部传来,像是被人捏紧了内脏让他挺不起身。 祁让在头晕恶心中对系统说的休假世界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随后耳边就传来了音乐声中夹杂着的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八卦的声音。 “隔壁班新转来的男生好帅啊,听说之前在实验中学特别有名。” “我觉得还好吧,他和池舟长的有点像?” “嗤,池舟?” “还是算了吧。” 最后一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几人很快就没放在心上的转移了话题。 祁让缓缓睁眼,正好看见微风透过窗子,将前面课桌上没压好的试卷吹的鼓起,阳光下的操场上,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正在广播声中绕圈跑步。 他稍微坐起了身子,按着记忆在人群中一眼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185的个子,校服拉开了拉链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和旁边人一副生不如死模样所相反的,连跑步都带了些漫不经心。 “咦,祁让你醒了,胃疼好点了吗?” 一个女孩子眼尖的看到他坐了起来,在讲台上对他喊着。 祁让看着那人不知为什么从队尾偷偷溜走,又七转八转的消失在了楼后。 他将视线从楼下转了回来,对女孩子点了下头, “好多了。” 原主的性格清高,他这样女孩子也不觉得冷淡,反而大大方方的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连药片。 “我刚刚去校医室拿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说完顿了一下,又从校服外套的宽大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牛奶,有些扭捏的一同递到了祁让面前, “那个...校医说温牛奶也能缓解胃痛,所以我就顺手买了一盒。” “呦,顺手怎么没见你给我也买一盒呢?” 身后传来打趣的声音,女孩子耳尖微红刚要把牛奶直接放到他桌上,就见他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打开了一本习题册, “谢谢你,但我不爱喝牛奶。” “啊,没事没事...” 女孩子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被拒绝后,红着脸想转身逃走,又想起什么似的把药片飞速的放在了他桌上,上面还用便利贴写好了用量,画着一颗爱心。 喇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已经变成了舒缓音乐,嘈杂的打闹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 “妈的,都高三了为什么还要跑步,难道不该是学习为主?垃圾学校,没有人性。” “我要是女生就好了,一个月总能请假躲那么几天。” 陆陆续续有人进了教室,祁让前桌的男生听到这话,嘿嘿笑了两声, “你要是成了女孩子,不如让哥们先脱个单爽一下?” 一团校服外套从第一排直接破空而来,结果没砸到前面的男生,反而带倒了祁让桌上的水杯,差点打到祁让。 “卧槽!杨辰你死定了!” 原主虽然性格冷清了一点,但长的好看不说,成绩又常年稳居年级第一。代表学校赢得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竞赛,在学校的极力宣传下后,已经成了众学霸学渣心中神一般的存在,人缘也不是普通的好。 祁让头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伸手抓住险些打到他的衣服,抬头看向了砸衣服的男生。 杨辰顶着满教室谴责的目光,欲哭无泪的走了过来, “祁哥,我错了,您砸我吧!我不应该扔衣服!不应该打断您学习!你是光你是电,我就是那唯一的智障!” 满屋子的脸上都写着稚嫩两个字,祁让在心底抽了抽嘴角的将衣服扔了过去, “下不为例。” 上课的预备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杨辰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了残局,转身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结果一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卧槽,你长没长...” 他抬头看见池舟的脸,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原本轻松的表情也收敛起来带上了一股嫌弃的意味,故意撞着池舟的肩膀,绕过了他。 周围看着热闹的视线渐渐移开,池舟的额头上流着汗珠,表情淡漠的似是对这样的遭遇早就习以为常。 他伸手拉开了祁让身边的椅子,将外套团成一团后放进桌堂里,直接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子代性状分离比为9:3:3:1,那么...” 生物老师的声音在刚筋疲力尽的学生耳中格外催眠,祁让感觉到身边人握在口袋里的手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攥紧又放开。 “池舟,起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被点到名的人连课本都没拿出,睁眼后一脸无所谓的站起了身, “我不会。” “你是不会还是不想听课?” “我池哥说不会其实就是会的意思,老师,他这是诓您呢。” 有好事的男生喊了一句,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闷,引起一阵哄笑。 从祁让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池舟精致的侧脸和微微抿紧的唇。 这个未来在国际上会广受赞誉的天才钢琴家,现在不过还是一个因为满口谎话遭受校园暴力,带着厚厚防御壳的小刺猬。 把时间在此时往前推一点,这只小刺猬刚把自己唯一柔软的肚皮袒露给原主,就被狠狠的插下了名为“恶心”的一刀。 而把时间在天才钢琴家在往后推一点,这只小刺猬就会被原主的未婚妻弄伤手腕,失去工作后被原主圈养起来,最后进化成神经质的阴郁作曲家,带着原主将车开进海里,同归于尽。 而现在的时间点,他虽然受了伤,也依旧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做梦的勇气。 祁让在完全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后,就理解了系统说的休假是什么意思。 原主有着父母留下的一笔不菲的遗产,不再凄惨的需要他自己从头开始奋斗,而任务目标也没有被一脚踩到底毫无安全感的时候。 祁让维持着这样的想法,直到他下课后被叫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里。 “我知道池舟平时不爱学习,性子也不太好,但他也没做出什么影响你的举动,你上次说的想要换座,不如再考虑考虑?” 原主在被池舟告白后,就和班主任提了想要换个同桌,不过此时的祁让并不在意,于是也就应了下来。 只是在他应下的下一秒,班任就露出了明显的放松下来的神色。 祁让将桌上的一摞作业本抱在手上,似是不经意的张口问道: “我觉得我为学校做出的贡献已经很多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成绩怎么办?” 班主任的面色为难,祁让又接着道: “下个月还有个竞赛要参加,您也知道如果我赢了竞赛,就很可能会被B大直接录取,这么关键的时刻...” 祁让的班主任并不是一个只关注学生成绩的老师,想反,他对每一个学生的学业和生活都很负责。 班主任面色纠结了一瞬,长叹了口气,安慰他道: “我去找校长再说说,一定给你争取。” “校长?” 班主任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后,才压低了声音道: “池舟他爸给学校捐了很多钱,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一直和你同桌,让你辅导他到毕业。” 祁让心下微动,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受伤神色的说道: “谢谢老师。”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 此时已经到了上午放学后的时间,走廊上只留着两三个住校的人还并不着急的等着人。 祁让单手捧着作业本带回班级,结果刚进门的时候就被人伸手扯了一下。 本子散落了一地,池舟紧抓着他的手腕,说道: “对不起。” 平时淡漠的神色突然就透了几分阴鹜,眼中的自嘲明显不是在弄掉了他本子的这件事。 祁让转头看他,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和你开玩笑,说我喜欢你。” 祁让不为所动, “你撒了谎?” 不,我没有,这件事没有撒谎,我从来没有对你撒过谎。 池舟心如刀割,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 “对,你也知道,我总是习惯这样,我下次不会了。” 祁让打量着他的神色,对地上扬了扬下巴, “捡起来。” 池舟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谅解,却还是缓缓蹲下了身子。 祁让看着他的发旋,余光扫到班级门口的垃圾桶,在看到里面一点便利贴上带着爱心的碎片,突然垂眸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刺猬。” 池舟因这笑声僵了片刻,随后迟疑的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祁让微微俯身,在他下颌轻刮一下,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小疯狗。” 作者有话要说:受开头可能不太讨喜,性格也有点复杂,后面会慢慢写出来,慢慢成长,想让两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我对这个世界这种风格完全没有信心,不喜欢就直接跳过吧QAQ,因为我是特别特别容易受别人影响的,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改文也会坚持写完最后一章真的不行了再改) 第73章曾躲进长街寂静(2) 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池舟脸红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 祁让也在这一刻才终于认识到,他现在是在高中,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孩。 他心底莫名轻快了几分,回身去椅子上取了外套,见池舟还蹲在地上,在他脚腕上轻踹了一脚, “去吃饭么?” “啊。” 池舟捧着本子慌乱的从地上站起,在受到今天的第二波冲击后,将本子摞成一摞扔到了讲桌上,然后磕磕绊绊的问道: “一、一起?” 两个颜值出色的人走在一起,即使避开了食堂人流量最高的放学时,还是吸引了大批的目光。 “祁神后面跟着的是谁啊,果然帅哥只跟帅哥做朋友。” “听说是花钱塞进学校来的,人品也emm” 池舟亦步亦趋的紧跟在祁让身后,原本快要飞出去的心跳在窃窃私语声中冷静下来。 他偏头看向祁让,发现他微微皱了眉后,小声问道: “要不我自己吃好了?” 祁让扫了他一眼, “你嫌弃我?” 池舟一噎,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的,因为我...” “小伙子,你们两个的饭好了。” 窗口里食堂阿姨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尽的话,池舟向前一步替祁让接了过来,然后看着已经转身的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 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食堂里的伙食也是特意请了外面的大厨。 祁让的口味早就被某人的手艺养刁,再加上刚刚缓解了一些胃痛,此时并没有什么食欲。 他将汤匙放在碗里,突然张口问道: “为什么喜欢撒谎?” 池舟长的不差,家境又好,在进了高中后,班级里的人也不是没有追捧过他,喜欢和他交朋友的时候。 直到一次池舟拒绝同学打篮球的邀请,说自己生病在家起不来床,结果被人在网吧里撞见正和他几个发小打游戏。 这一件小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可能不过是不好意思拒绝,且池舟在事后道歉的也很诚恳,大家虽然心里不舒服了一下,也就轻轻放过了。 但这件事就如同一个开端,后面一件一件这样没什么的小事累积在一起,在终于有一个人骂他装x,喜欢耍别人玩后,指责就如同决堤的河水,立马淹没了池舟。 而池舟的不反抗任由他们评论,更是助长了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正义立场。 有几个男孩子端着碗筷一边闲聊一边向前走着,经过两人时又都默契的降下了声音。 旁人所有的异样和议论在此刻都没这一句不算指责的问话的打击来的要大,明明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自尊心在喜欢的人面前,却突然又重了起来。 池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看别人被骗,挺有意思的。” 祁让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看我生气骂你,也很有意思?” 池舟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转过了脸,像是将壳紧紧闭起的河蚌,不再答话。 祁让将剩下的罗宋汤喝掉,用纸慢条斯理的擦了下指尖的油腻, “我们逃课吧。” 池舟猛的回头看他, “什么?” “你不是喜欢逃晚自习,今天我和你一起。” 祁让的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着玩笑,池舟却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会逃课?” 周围有人因这声音转头看了过来,池舟只好又咽了回去。 整整一个下午,池舟盯着祁让都如同一个看着自家叛逆孩子的老父亲。 “你下个月还有竞赛,需要好好复习。” “会赢的。” “数学老师说了晚自习要讲卷子。” “我考了满分。” “...可是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逃课啊。” “我胃疼。” 两人在桌子上飞快的传着纸条,池舟在看到胃疼两个字后,终于挫败的将下巴搭在了桌子上。 垂头丧气片刻后,又咬了下唇,有些紧张的看向祁让, “真的...很疼么?” 祁让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疼。” 池舟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觉得这样的祁让萌中又透着一点可怜。 他脑中自动脑补出了一个平时看起来很高冷,其实只是不擅长表达情绪,被学神光环压着的连疼都不敢说的被鞭挞的小萌宠形象。 脑中的画面被下课铃声打断,池舟在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交给我三个字。 祁让起身去找班任请假,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池舟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杯,不断的在饮水机前试着水的温度。 他走了过去, “给我的?” 声音从背后冒出,池舟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显示97°的热水洒在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他嗯了一声后,示意祁让回到座位上再说。 祁让却故意在大家面前伸手拿了过来,坦坦荡荡的说道: “谢谢。” 大家孤立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别人和他一同孤立,但当有一个人愿意示好的时候,其他人也会慢慢改变自己的印象。 前提是,那个人也同样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祁让的前桌薛然转头看他, “祁哥,你怎么又开始和这种人说话了?” 池舟缓过神后也走了回来,刚要坐下就听到了这句毫不掩饰的问话。 他冷冷的瞪了薛然一眼, “关你屁事。” 平时的他向来懒得理这些人,此时难得的顶撞让全班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薛然的脸上满是不屑, “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道么,别以为和祁哥做了同桌就多了不起,现在是高三,你把祁哥也带坏了怎么办?” 刚刚说要带着祁让逃课的池舟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祁让余光扫到了进到班级的老师,出声打断了僵持中的两人, “你们是小学生?” 薛然并不服气, “本来就是他的错,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祁让转头看向池舟, “你以后还会骗人吗?” 池舟其实很容易就能说不会,但他此时看着祁让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薛然冷哼了一声, “你看吧。” 祁让叹了口气, “他如果真的会撒谎,现在不就是应下来说不会?” 薛然被这强盗逻辑惊了片刻,目瞪口呆的说道: “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池舟有些忐忑的等着身边人的反应,生怕两人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气氛回到原点。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桌子上的水杯,写了张纸条过去 ——超市里没有暖贴了,水杯里水的温度刚好,可以放在怀里。 水杯上还贴着没来得及撕下的标签,祁让其实此时什么感觉都没有,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见身边的人又递过了一盒胃药一盒止痛片。 包装的纸壳像是被人放在手里折磨过很多遍的泛起了褶皱,上面用黑色的笔怕被拒绝一般的写了别生气三个字。 * 从祁让座位旁的窗户看去,正好能见到红色国旗在黑暗中随风飘着。 一个人影从升旗台旁边经过,祁让转头看向池舟,眼里带了点莫名的雀跃, “班任走了。” 池舟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怔了一瞬问道: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祁让没有说话的看着他,池舟竟莫名其妙的从里面竟然读出了谴责的意味。 他其实逃课逃的习惯了,老师也早就选择性的忽略了他,正在他想着告诉祁让等下怎么偷偷翻墙的时候,就见祁让已经收拾好了书本,准备直接拿着书包起身。 他赶紧伸手挡了一下, “不等下课再走?” 虽然班主任走了,但前面看自习的老师还在啊,这么直接离开也太明目张胆不尊重人了吧。 祁让将假条拿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这节课也请假了。” 池舟:...谁能告诉他逃课为什么还要请假? 他看着祁让,祁让看着他,最后还是他先败北的说道: “那你在西门等我。” 祁让点了点头,应下一声好后就起身向老师走了过去,又转身离开了教室。 外面的凉风吹在身上,祁让走出校门后,想起池舟刚刚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就没忍住的笑了一声。 一个书包从墙里扔下,随后又是翻墙跳到地上的声音。 池舟看着他,有些拘谨,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祁让却没有答应, “我想去你平时去的地方。” 心里咻的一下像是中了一枪,他看着和中午一样毫没察觉到自己说着什么引人误会的的话的祁让,又变得结巴起来, “我、我平时去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祁让眯了眯眼睛,身上不自觉带了几分气势,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 池舟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你不会喜欢的。” 他越是拒绝,祁让就越发觉得找到了突破点,于是猜着叛逆少年喜欢的东西,随口扯道: “网吧?” “...” “酒吧?” 池舟的动作一顿,祁让又意味莫名的咬重语调重复了一遍, “酒吧?” 按理说,祁让在现代的世界也轮回过几次,但没想到作为成年人的时候几乎没有进过酒吧,反倒成了未成年后,被拉了进来。 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显然对池舟都熟悉的很,见两人身上的校服也没人拦着。 “哎,舟哥,你不是说这两天晚上不过来吗?” 一个看起来明显比池舟大了几岁梳着脏辫的人从舞台旁穿过人群,揽住了池舟。 池舟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随后又回到了祁让身边, “带朋友过来玩。” 音乐震耳欲聋像要穿透人的耳膜,青年见到祁让愣了一下, “学校里的朋友?” 这话说完似是又觉得不太好,赶紧对祁让笑了一下,想同样来个拥抱, “你好,叫我小七就行。” 手伸到一半,就被池舟隔在了中间, “打招呼就打招呼,怎么见个人就想拥抱?” 小七也没多想,笑着骂了一句, “屁事怎么这么多。” 然后又在池舟肩上锤了一拳, “今晚上台么?” 池舟看向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祁让,摇了摇头, “不了,我朋友一个人在下面,我不放心。” 小七挑眉看了眼祁让, “小朋友第一次来?” 祁让这么多世界,倒是第一次被人叫小朋友,他避而不答的看向池舟, “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池舟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最后看着祁让又想到什么一般的答应了下来。 此时虽然还没到深夜,但来这的人已经不少,靠近舞台的散台也已经被占满。 池舟扫了眼后,将祁让带到了一旁dj的位置,又真的像照顾小孩一般向别人嘱咐着帮他看好人,别给酒别被别人欺负了后,才走向了后台,随后又走到舞台上的架子鼓旁坐下。 两只鼓棒叠在一起,在音乐开始前打着拍子。 酒吧常来的顾客里,见到是池舟后就不知是谁吹了口哨。 舞台的灯光昏暗,明明是一个乐队配置的演奏,祁让眼里却只看的到池舟一个人。 等吉他和贝斯停下,主唱也停了声音,就只有密集的鼓声镲片声交织在一起,炫技一般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祁让身边,同样看着舞台上的池舟说道: “我也混过很多大城市,参加过几个有名音乐节,但打鼓打的像他这么好的,真没碰上过几个。” 鼓声又渐渐放缓,等最后一声打在吊镲将solo收尾,全场人的心里只剩了一个爽字。 欢呼和口哨声顿起,祁让却看他对着自己的方向笑了笑。 小七卧槽了一声,摸不着头脑的摸了下手臂上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舟哥这一笑,还怪吓人的。” 祁让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他, “为什么是叫舟哥?” 小七摆了摆手, “等你在他碰音乐的时候,打断过一次,你就知道有多恐怖了。” 池舟直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走到祁让身边敛了刚刚酷炸的气场,像是想要讨赏又不好意思的孩子, “我打的其实也不太好。” 祁让勾了勾唇, “已经很好了。” 池舟看着他的笑红了耳朵,眼神躲闪了一下后,问道: “还要在这待一会么?” 祁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吧。” 然后转身对一旁的小七伸出了手, “我叫祁让。” 等两人都走了后,小七看着紧跟在祁让身后像是某种温顺的大型犬一样出了门的池舟,才慢半拍的看向旁边一直当着背景板的dj,问道: “祁让...那个名字像男孩子的祁让?” 他这句话的逻辑乱七八糟,dj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池舟帮祁让拎着书包,走了几步后问道: “要回家了么?” “其实下午的时候我没有胃疼。” 或许是此时气氛太好,池舟笑了一声后,下意识的将想法说了出来, “你怎么也学了撒谎?” 祁让也跟着笑了笑, “想知道你平时撒谎是什么感觉。” 池舟一愣,就听祁让叹了口气, “还挺难受的。” 然后又转头看他, “你真的喜欢撒谎么?” 池舟垂下眸子,压抑住心里不断涌上的酸涩,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撒谎也是,逃课也是,下次别这样做了。” “那我们一起?” 酒吧里的音乐声顺着清风传来,暖黄色的路光将祁让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池舟突然上前抱了他一下。 等过了几秒又反应过来,慌张的解释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兄弟间的拥抱,像刚刚那个小七一样。”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他,随后伸手拦下了一辆了出租。 然后在坐上了车,接过书包的时候,突然被池舟扯住了书包的带子。 池舟站在出租旁弯腰看向里面的祁让, “我答应你。” 随后像是表达自己的真诚,又补了一句, “真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也都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撒过谎,而对这一刻的池舟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像是,我愿意为你,尝试着卸下所有防御。 作者有话要说:祁让:谁想跟你做兄弟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孑10瓶;莫摇清碎影3瓶;青梅酒—黑加仑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曾躲进长街寂静(3) 北方一到快要入秋的时候,就总会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有时也会突然转大,在正午都瞧不见太阳,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一片风沙似的黄色。 池舟撑着黑伞从台阶上走下去进到车里,听着前面司机说着安慰他的话, “小少爷,先生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们平时就是不太会表达了一点。” 不会表达? 池舟想起刚刚男人面无表情的骂着‘养你不如养条狗,狗都知道感恩的冲我摇尾巴’的画面,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他习惯性的向椅背靠去,又在肌肤隔着外套碰到软牛皮时,嘶的一声挺直了背 ——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学校门前的水泥路上坑坑洼洼的已经积起了几厘米高的雨水,池舟从车上一脚踩下去,裤腿就被溅上了几滴泥点。 等进到校园,顶着狂风艰难走到教学楼的门口时,鞋底已经浸透了水,裤腿也从下至上的湿了大半。 环顾四周来往的学生,情况比他好的倒也没有几个。 池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或许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收了雨伞,在将要进到班级时鬼使神差的向里看了一眼,随后就再也挪不动脚步。 教室里一向在午休时都不放过学习的同学们因这天气和彼此的狼狈互相闲聊着,祁让就在一片热闹中干干净净的趴在桌子上,俊朗的侧脸半埋在臂弯中,只露出了一点额头。 一阵哄笑声响起,池舟才惊醒一般的发现自己嘴角不知怎么已经微微扬起。 只是教室里的人却不是因他发笑,而是一个平时就很好笑的同学,头发被浇的紧贴在额上,手中的一把小伞已经被风吹的只剩下了半边骨架,形象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还能不能上课了啊。” “虽然你很惨,但我还是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祁让被笑声吵醒,也无所谓的坐起了身,抬头向门口看去,就刚好和池舟对上了视线。 “上午怎么没来上课?” 祁让靠在椅子上,嗓音带了点放松的散漫。 池舟将伞挂在书桌的侧面, “去学钢琴了。” 祁让转着手里的笔,想到昨晚他打鼓时的自在,随意问道: “艺考怎么不考架子鼓?” 池舟的动作一顿,对他笑了笑, “喜欢打鼓,但是钢琴弹的更好一点。” 祁让只是对池舟会架子鼓多多少有点疑惑,但毕竟音乐都是相通的,上辈子天才钢琴家的称呼摆在那,其他各方面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池舟将湿了的裤腿挽起,露出洁白的小腿,湿了鞋袜虽然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一下。 他摆弄的动作太明显,祁让低头注意到后,皱了皱眉, “等下课去我宿舍换一下吧。” 祁让虽然是走读生,但因为中午住校,也放了平时换洗的备用衣服。 池舟闷闷的应道: “我只有这一双鞋子。” “穿我的不就好了,本来尺码也差不多。” 主人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池舟却突然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连着心也一同被戳破似的难受。 祁让见他低头系着鞋带久久没有动作,察觉不对的挑了挑眉, “怎么了,嫌弃我?” 有一滴水砸在米色的地砖上,池舟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想抬头说没事,从家里出来后压抑着的委屈却怎么挡都挡不住。 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莫名其妙后,他偏头避开了祁让的视线,又直起了身, “没有,怎么可能。” 祁让听出哭腔,有些讶异的调侃着, “不会吧,感动哭了?” 池舟这次背对着他把脸都贴在了桌子上, “没有,没有哭。” 祁让拿笔在他肩上戳了一下,正好笑的想说什么,却发现这人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前桌的薛然频频回头的看向两人。 祁让的笑意渐渐收起,看了眼黑板旁边挂着的表,起身在池舟的后颈上敲了一下, “跟我出来。” 教室里的人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对两人的异常有了免疫,但还是有人忍不住猜着原因。 池舟用手挡了下眼睛,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起身跟了出去。 祁让一路拐进旁边的厕所,等人进来后用脚关上了门,然后看着池舟,声音不自觉的发冷, “把上衣挽起来。” 池舟的脑子懵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扭捏, “没事掀什么衣服。” 门外不停有人的从这经过,随时都可能会推门进来。 祁让不想和他多话,绕到他背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撩起了他的上衣,看着一道道已经隐隐渗出血迹的伤痕后,闭了闭眼, “怎么弄的?” 池舟僵住了身形,有些难堪,祁让发现他的躲闪,叹了口气后松开了手,然后尽量控制自己情绪的走了出去。 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池舟转头看向水池旁的镜子,这才发现里面的人头发凌乱,眼眶发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被人欺负了,他懊恼的挡了挡脸,觉得丢人。 冷言冷语下从来没觉得委屈也很少崩溃过,怎么在被给了点好脸色后,反而这么脆弱? 只有祁让一人回了班级,直到下节课都上了课,池舟也没再出现。 薛然拿着作业卷问着祁让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见他低头写着步骤时像是不经意的提起, “那谁怎么了啊,我看刚刚眼睛都是红的。” 祁让一眼扫出答案后,按记忆反推着步骤,听到问话也没停笔,等唰唰写下最后一步解答,才瞥了他一眼, “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 “害,我和他关系又不好,不就是好奇么。” 说完拿起试卷,对祁让扬了一下, “谢啦。” 祁让觉得原主爱学习不叛逆的人设对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难熬,昨天的逃课还能用胃疼的请假条解释过去,但现在自己想出去找人怎么办? 笔尾在桌上点了两下,他用手拄着头,向窗外看去,就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旁边的桌子晃了一下。 池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用脚踹了下前面人的凳子, “往前挪点。” 一中规定在校期间是要一直穿校服的,不过如果没穿也没什么大的惩罚,于是正在爱美期的男孩女孩总有几个喜欢在校服里面再套一层,等应付过课间操或者放学的时候就脱下去。 薛然的同桌正弯腰脱下湿掉的校服裤子,被猛的一踹险些摔倒,听到后转头看了一眼祁让池舟两张桌子之间参差不齐的水平线,骂了一句不能好好说么,倒也好脾气的把凳子往前窜了窜。 池舟听了敷衍的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 薛然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见池舟看过去,又转过了头。 池舟从坐下开始就害怕祁让继续问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结果就这么一直害怕的等到了放学,然后直接被人扯到了宿舍。 其他几人都去吃饭还没回来,池舟趴在桌子上,感觉背上传来指尖带着药膏传来的细腻触感,涨红了脸。 “你爸打的?” 池舟喉咙发紧的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合了下腿。 祁让毫无察觉的继续着动作,等涂到腰间最后一道伤痕的时候,才尽量放缓了语气的问道: “想和说我一下为什么吗?” 在他关于上一世的记忆里,池父的存在感其实很弱,没出现过在自己面前,池舟也很少提到。 等后来两人之间连情人都算不上的pao友关系被原主未婚妻发现,池舟身败名裂,手腕被烟灰缸砸伤后,池父更是直接将人赶出了家门,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 池舟顿了一下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可以不说么?” 祁让笑了笑,将他的衣服放下, “这是你的权利,当然可以。” 说完揉了下他的头,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豪气万丈的仿佛是能吃到什么大餐。 池舟却难得没有马上起身凑过去,而是神色尴尬,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先出去。” 青春期的荷尔蒙在某些时候总是来的不合时宜,如果现在真的有条地缝可以让池舟逃走,或者有机会将除自己以外的全世界暂停一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按下确定选项。 祁让的视线缓缓下移,然后可疑的停顿了一下。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池舟随着他的视线脑中嗡的一声,想起祁让之前厌恶冰冷的眼神,脸色苍白的辩解, “我不是...”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池舟也没有摆出什么明显脸色的打着招呼, “你们不去吃饭么?” 祁让看了眼池舟, “马上就去。” 然后欲盖弥彰的将外套丢到了他身上。 池舟:..让我死吧 外面依旧淅沥的下着下雨,操场上的水已经渐渐从沥青路上滑过渗到了排水孔中。 祁让撑着伞,在要走到食堂的时候转头看他, “同性恋没什么错,之前是我了解的太过片面,对不起。” 池舟此时也没法再否认,于是扯了扯嘴角,低头道: “没什么。” 对于祁让来说,池舟现在的年龄实在是有些太小了,就如同一张白纸,自己可以随意左右他未来的发展。 于是他伸出手,在将要碰到他脸的时候,又微微错开,放在了池舟的肩上, “等高考之后,有什么都等高考以后再说。” 对祁让来说这句话意味着高考之后的成年,池舟想的却是自己对他已经造成了困扰。 池舟沉默了一瞬后看向他,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身后人来人往,两个人的拥抱一触即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写小说被家里人发现,社会性死亡了,池舟没有我痛T^T 感谢在2020-04-1322:21:58~2020-04-1420:3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长安得长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曾躲进长街寂静(4) 一中作为省内排名第一的学校,针对竞赛有着专门的集训教师。 祁让在接近月末的一段时间里,虽然依旧会跟着学校的课程安排上课,但每天的晚自习和周末却都被竞赛训练占用的不能再满。 “以你现在的水平,拿下全省第一进入国家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不来参加训练,一定要保证自己在最后这段时间稳住心态。” 在祁让第三次提出退出学校的集训后,老师在门口语重心长的嘱咐着他。 祁让听出这话已经是同意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 池舟站在教室后门门口的走廊上,见他出来后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书,眼中期待显而易见, “怎么样,老师同意了吗?” 从那晚开始,两人就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池舟偶尔有失态,祁让也就装作没看见的避而不谈。 只是他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道每次这种纵容下的闪躲都像一把沾了糖的小刀,让池舟想要躲开,又忍不住的靠近。 祁让故意顿了一下, “老师说...” 池舟停了脚步。 “不参加也可以,能稳住心态就好。” 池舟啊了一声,随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里亮闪闪的看向祁让, “那我们现在去哪?” 祁让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给你补课。” 快乐蹦跶的气球肉眼可见的瘪了下来,池舟消沉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调好了心情,在车上小心的询问, “那是不是我不会你就一直讲下去?” “给钱?” 池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给!” 祁让好笑的弹了下他的头,用手机扫码付了车费后,又下车替他拉开了车门。 学校所在的城区没有偏到山脚但也算不上繁华,即便今天是周六,商场附近的咖啡馆里依然没有什么顾客。 祁让拉开店门走进去,却在看到柜台前面的人时脚步一顿。 身后跟着的池舟没收住脚步险些撞到他,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身上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黑色长发微微过肩,脸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配着空气刘海,大概正是直男心中普遍的女神形象。 “没什么。” 祁让回了他一句后,就像没看见一般的走了过去。 女孩子刚好付完钱要转身离开,和两人擦肩而过时却不小心撞到了池舟手中的书。 “啊,对不起对不起。” 池舟心里没来由的发慌,抢在女孩子之前将书捡了起来, “走路怎么也不知道看着点。” “抱歉抱歉,不过...那个...你也是要去参加数学奥赛的省级联赛吗,好巧诶,我也是参赛的选手,是实验中学的。” 女孩子满脸惊喜,一边说着一边害怕池舟不信似的拉开了自己书包的拉链,给他指着里面一模一样的指导习题。 池舟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将书放在了祁让手里, “是我朋友参加。” 然后扯着祁让的胳膊就想往外走, “我们换一家。” 女孩子呆了一瞬,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然后在池舟手已经放在门把上时,整个人侧身压在了门玻璃上,鼓起勇气道: “我叫姜瑶,可以问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吗?” “对不起,我没有手机。” 祁让看着僵持住的两人,伸手打开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池舟发觉自己的蠢,见状也没再理姜瑶,急急忙忙的推门跟了过去。 只是在又走了两步后,回过头皱了皱眉, “不要跟着我们。” 姜瑶抱着书包故作不懂, “这路这么宽,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刚刚咖啡店的店员此时刚好追出来站在她身后喊道: “美女,您点的咖啡还需要吗?” 姜瑶正是上一世原主的女朋友,订婚后的未婚妻,两人因奥赛结缘,考了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找了工作。 祁让知道姜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但这一世却不希望池舟和她再有任何交集,于是走过去,看着池舟犹豫了一下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 这话说完,便当着姜瑶的面,在池舟的唇角吻了一下。 实不相瞒,祁让现在的心里毫无波动,就算有什么感情,也是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但池舟的心里却明显不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在原地怔了几秒,然后捂住脸唰的蹲了下去。 “啊啊啊啊。” 姜瑶的眼神从震惊到怀疑再到最后直接流下了眼泪, “你们、你们两个男孩子...” 咖啡馆的员工已经默默退了回去,祁让看着站起身红了眼睛的池舟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 池舟伸手挡了下眼睛, “你怎么能这么狗?” 祁让:...凭什么每个世界都是我在挨骂? 没等祁让再说第二句,池舟就接着道: “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还这么做,你简直不拿我当人。” 旁边的姜瑶脸色变了又变,握紧书包带子,再也听不下去的转身跑回了咖啡馆。 池舟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之前就骂我是小疯狗。” 祁让神色微妙, “你觉得我是在骂你?” 池舟偏过了头, “不、不是。” 祁让心累的不想和他多说,拿着书转身就走。 池舟委屈巴巴的跟在他身后,见他伸手拦下出租后问道: “你、你去哪?” 祁让看了他一眼, “回家。” 池舟哦了一声,然后自觉的跟着钻了进去。 两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祁让家的楼下,走到一楼台阶的门口时,池舟才又说道: “你以后别这样了,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走的。” 祁让回头看他,他又有些干巴巴的问道: “还、还补课么?” 蠢的不忍直视,也总算有了几分以前的影子。 祁让对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池舟磨磨蹭蹭的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走了一步。 祁让将人扯到身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后,撬开了他因紧张而咬紧的唇,然后将人抵在了后面的门上。 “换气。” 声音低喃在耳边,池舟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嗓音这么撩人过。 等回过神来,只记得最后那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祁让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又看着坐在餐桌前手足无措的人打开了冰箱, “想喝什么?” 池舟坐的板板正正,慎重考虑后吐出了两个字, “都行。” 祁让的胃不好,冰箱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种类丰富的饮品,他扫了一眼后关上了门,从旁边的保温柜里拿出了一盒牛奶,用剪子剪开一角,倒在玻璃杯中,递了过去。 艺考对文化课的分数要求并不高,只是池舟的成绩实在是有些难看。 祁让拿书在旁边看着,等池舟做好卷子又递过来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认真做的?” 池舟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很认真的,都没有偷看你。” 祁让:... 自己的男朋友,当然跪着也要自己交会。 只是别人对自己成绩不好或多或少还有一些羞愧感,池舟在面对整张卷子的错题时,反而十分有成就感的说着, “啊,原来是这样,你好聪明哦。” 少年醒一醒,聪明的是我,不是你好嘛。 两人一个埋头做着卷子,一个悠闲的看书,间杂着时不时的凑在一起讲题,总结笔记,等池舟的手机铃声响起,祁让看了眼手表,才发现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喂,秦叔” “嗯,好的,再过一个小时来接我就好,我把地址发你。” 池舟看着祁让眨了眨眼,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啊?” 祁让翻书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的说道: “我爸妈都过世了。” 从进来后就规规矩矩的池舟呼吸一窒,懊恼的抓了下头发, “对不起...”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哦...那...” 他表情又鲜活起来,丧气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父母去世了会是什么感觉呢? 池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 不,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做不到这种同理心。 祁让将书合上,看着又蔫下来的人只以为他是因为自觉说错了话,于是站起身道: “还有一个小时,刚好吃过饭再走。” 出乎祁让意料的,这个世界的池舟竟然也会做饭,且做的还算不错。 祁让将茄子咽下,看着不断瞟向自己眼含期待的人,点了点头, “很好吃。” 池舟嘿嘿的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祁让家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从对面客厅的窗户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停在院外栅栏旁的车,池舟扫了一眼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早。” “刚刚打电话的人?” 池舟点了点头,然后拦住了准备起身的祁让, “我去就好。” 门被打开,池舟轻松的表情在看到那天开车送他的司机秦叔时就渐渐收敛了起来。 秦叔先是对里面坐着的祁让弯了弯腰,然后才对池舟说道: “小少爷,先生让我现在就接你回去。” 池舟嗤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连这些都管。” 说完不欲理睬的转身想要继续吃饭,就听身后的人又说了四个字, “夫人也在。” 池舟的神色一寸寸褪去,又重新组装起来像是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听到自己声音发冷的应下, “我知道了。” 秦叔点了下头后,便伸手为两人关上了门。 池舟偏头看向坐在餐桌旁的祁让,手指微动然后扯出个笑脸,走过去像愧疚似的低下了头, “我家里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祁让觉得他身上透出一股违和感,凝神看了几秒后向他走了过去, “我送你。” 池舟也没拦着,只在离开突然被祁让扯住时,反应极快的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舍不得的表情, “我、我晚上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见祁让没有反应,又补充道: “问题!只问题!老师说了你要教我的。” 祁让点了点头,就见他飞快的抱了自己一下,然后带着笑意的上了车。 秦叔从后视镜里向池舟看了过去, “今天上午有人打扫了您的房间。” 池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心底转了几下想着自己最近也没惹过事后稍微松了神经。 等车子已经开进别墅,他看到里面坐着的母亲时,脑中才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原因。 是琴谱。 自己差点忘了,在祁让和自己去过酒吧后的第二天,因为小七的打趣自己将那张琴谱拿回了家。 别墅里的佣人不知为什么都已经离开,客厅里只有池母穿着一袭表演装扮似的长裙,面色疲倦的靠在沙发上。 池舟走过去,笑着唤了一声人, “妈,您今天怎么出来了?” 池母稍微抬了眼看他, “最近有好好练琴吗?” 池舟点了点头, “当然,我要是不好好练,爸为了您也不能放过我不是?” 两人没说两句,就忍不住带上了刺。 池母慢腾腾的站起了身,又牵起了他的手, “走,跟妈妈过来。” 两人越迈上一层楼梯,池舟的心里越是紧绷一分,等他走到那个空荡荡只有一架钢琴的房间,看到钢琴上面的琴谱,心里抽了一瞬后,反而自暴自弃似的笑了笑。 那是一份手写的谱子,池舟扫过上面的每个音符,脑中都能自动浮现出各种乐器配合在一起后的效果,每一个击打的节拍也都在代替着他热烈的情感。 而最首页的那一张上,没有曲名,没有多余的标记,只在左上角,有着用铅笔写下的一行小字: Toqirang 池母将他牵到琴椅上,然后站在了他的身后, “弹给我听。” 池舟脑中闪过很多片段,最后他的双手搭在琴键上,即便中间一度停了几下,也藏不住本来的曲调。 池母跟着打着拍子,哼了几声,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像是回味了片刻后才道: “很好听的调子,可以直接用来做专辑了。” 池舟没有动作。 “因为你心里有了一个人。” 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后颈上,又如毒舌的蛇信慢慢向前移动, “祁让?听说是个男孩子。” 指尖最后停在了他的下颌, “你喜欢他,是,还是不是?” 池舟勾了勾唇,像是以前束缚住他的恐惧都不再存在,他的身体在反射性的发抖,脑中却想的是那天酒吧门口,那人对他说的 ——“我想知道你平时撒谎是什么感觉,还挺难受的。” 于是他说, “是,我爱他。” 与此同时,正收拾着碗筷,将餐具放到洗碗机里的祁让突然手抖了一下。 勺子砸在理石台面上没有摔碎,他却因为去捞它,不小心被旁边的小刀划过虎口,露出一丝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熟悉的八点档口味hhhhh感谢在2020-04-1420:33:35~2020-04-1523: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是我的姓。2个;这个人没起名、所以因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曾躲进长街寂静(5) 那晚池舟并没有给祁让发过任何消息,甚至连人也如同蒸发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祁让拿起手机,通话记录的页面上,都是他单向向一个号码播出去的记录。 再打开微信和短信,所有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薛然将椅子向前拉了一下,回头见他旁若无人的摆弄着手机,咳了一声道: “虽然老师不一定管,但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下节是难得的体育课,课间里教室的人就已经走了大半,只有想留下学习的几人依旧坐在原地。 眼前一切如常,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班级里有一个人已经快要一周都没来上课。 祁让将手机锁了屏,起身往班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学校里教师的办公室并不是独立开来的,而是按学科分类,三个年级的教室统一在一起共用一个房间。 祁让拉开最外层的铁门,走进去时,刚好看到一个姿态雍容的长发女子坐在班任桌子旁的过道上。 “哎,祁让来了,正好池舟的母亲也在。” 班主任余光扫到他后,满脸笑容的对女子说着, “这孩子这两天跑过来问了我好几次池舟做什么去了,昨天还刚刚问我要了你们家的地址。” 池母抬头看他,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听池舟和我提起过你,谢谢你这么关心他。” 声音纤细又温柔,却让祁让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他点了点头, “阿姨好。” 随后食指在身侧轻敲了两下后又道: “听说池舟是去跟着乐团进行补习了,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眼前人的年龄不大,却莫名的带着一种压迫感,池母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后,微微挺直了背道: “我今天就是来给他办转学手续的,等他从乐团回来也不来这里了。” “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女人却没有理他这句话,只起身和班任告别后,拿着手包走了出去。 “唉,有钱人就是任性,之前给学校砸了那么多钱...” 班主任摇头叹着,正要和祁让解释什么,就见他扔下一句我今天请假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细细的高跟鞋在走廊上富有节奏的踩出好听的声音,祁让一直跟着池母走到教学楼门口后,才伸手拦住了她, “池舟真的去了乐团?” 下课时间的门口聚集着很多学生,因着池母的装扮和祁让的名气,大家都猜着会不会是祁让的母亲。 然而下一句话却如惊雷一般砸在了每个人的耳旁。 “你是同性恋就算了,不要拉着我儿子一起。” 周围静了一瞬后,卧槽和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视频和同性恋的字样在学校的每个角落飞速传播着。 池母对他缓慢的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随后趁他僵住坐上了车。 即便已经响起了上课铃,议论声仍旧没有停止。 祁让没有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跟着走到校园门口却因为没有请假条被拦住,他看着车子已经开出校门,略一停顿后,就当着门卫的面,单手撑在墙头,翻了过去。 不对劲,池舟的母亲身上太不对劲了。 就好像是一个精神患者,故作温柔典雅的披上了正常人的面皮。 他想起池舟上次背上毫不留情的伤痕,心里不安越发扩大的拦下了一辆出租。 “师傅,帮我跟着前面的车。” 池家不知为何并不住在市区,一开始出租车还隐在车流之中并不明显,等最后开到一条周围都是绿植的小路上,秦叔从倒车镜里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夫人,要停车么?” 池母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停车做什么,愿意跟让他跟着就是了。” 后面出租车的司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里有点没谱, “孩子,这前面是什么人啊,咳,你看这就这一条路,还接着跟上去么。” 祁让拿着手机,在通话界面有些犹豫不决。 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学生,身份地位并不高,他有钱,但是池舟家里也有钱,外一真的有什么事... 祁让按下了绿色的拨通键。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师傅还在前面说着, “听说这边的别墅因为在景区,地皮贵的要死,我看你还年轻,别...” “喂你好,我要举报有人虐待未成年。” 师傅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就在华凌别墅区这边,户主名字应该叫池强,具体楼号我等下再拨给你们,可不可以先出警?” “好的,谢谢。” 小区在门口设置了门卡,出租车被拦在了外面。 司机师傅看着他身上的校服还是不放心, “孩子,要不我陪你在这等等?” “不用了,谢谢您。” 当警察赶过来,找到池强家的庭院时,秦叔和池母显然都被他这波有问题找警察的操作惊了一下。 池母在楼上看着冷笑了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 在民警说明来意后,秦叔便大大方方的将人迎进了屋,又吩咐佣人倒好了茶水, “这里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我家先生的名字你们应该也是听过的,怎么会做出虐待孩子这种事。” 民警一脸严肃, “我们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但刚刚那个学生...哎,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孩子呢?” 池母坐在一旁,揉了揉太阳穴后对秦叔吩咐道: “老秦,去监控室查一下监控。” 祁让在借着警察的车进了庭院后,就从侧门偷偷溜进了别墅。 别墅有三层,他寻着常规房间构造的安排,直接去了最上面的一层。 能打开的房间就直接打开,不能打开的房间在敲几下门没有回应后就放弃。 就在楼下的脚步声快要接近三楼时,他为了尽量能多搜查几个房间的从三楼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外面的草地松软带着湿气,有民警从侧面拐过,祁让却停住了本欲前行的脚步。 他拨开脚下与众不同的带着硬感的草地,在民警将手放在他肩上的同一时间,将可活动的木板猛的扒开。 阳光争先恐后的照进阴暗而潮湿的地下室里,池舟就浑身发抖的蜷缩在木梯下的角落,脖子上带着镣铐。 “我只是教育自家孩子,关了一次紧闭,这有什么错?” 民警站在沙发旁,看着声泪俱下的池母,知道今天这事只会不了了之。 祁让将池舟放在身后,声音冷凝, “将人锁在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就算不是身体虐待,也已经造成了精神伤害。” 池母抽泣的声音一顿,然后对着警察倒打一耙的说道: “这人私闯民宅,我要对他起诉。” “妈...” 从出来后就精神恍惚的池舟突然嗓音干哑的叫了她一声。 祁让紧握池舟的手突然被挣脱开来,池舟又对几个民警扯出笑意, “对不起,麻烦你们了,我朋友也只是因为担心,我妈刚才说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一个女警察看不过去的走出了房间,然后就见到一个平时经常出现在财经报刊上的人面色阴沉的从她身边撞过,走了进去。 随后是闷沉的击打声,和东西散落在地上叮叮咣咣的声音。 “畜生。” 毫无缘由的就是一句指责。 尊严已经被踩到了泥里,池舟难堪的不敢去看一旁祁让的表情。 而祁让也在此刻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只要顶上父母的头衔,就对另一个人有了肆意打骂的权利。 他将避开自己视线的池舟从地上扶起,挡住了池父接下来的一拳,然后打开了手机录像,对着门口的民警说道: “禁闭、捆绑、打骂,已经可以构成虐待罪了,且他们两人都有涉及,您现在不打算进行拘留吗?” 随后他转头看向池舟,没有移动手机, “你说实话,这真的是偶尔一次,还是从小到大一直这样?” 池舟垂头看不清神色,过了片刻后才对着祁让缓缓说道: “他们不管怎样...都是我爸妈。” 被民警拦住的池父面色稍缓,冷哼一声后抱臂站在了墙侧。 房间安静了几秒。 祁让在这一刻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关了录像,将手伸向池舟,难得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今天要不要先和我走?” 池母眼里还带着泪水,此时却轻飘飘的笑了一声, “你今天带他走了又能怎么样,他可是我儿子。” 祁让没有动作的等着池舟选择。 然后在他将手握紧自己后,转头对池母扬了扬手机, “刚才囚禁和打骂的画面我已经拍下来留作了证据,如果以后再有第二次,我不确定还会选择息事宁人。” 说完又在离开房间时看着池父笑了笑, “听说您是搞风投的,不巧,我也很有研究。” 没有人会把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的话放在心上,池父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在意。 别墅区的位置偏僻,最后还是警察送两人回到了祁让家。 祁让将池舟带到了客房,又给他选了两套全新的睡衣。 “好好睡一觉吧,什么事都等明早醒了再说。” 池舟坐在床边看他关灯的动作,叫住了他, “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祁让伸手揉了下眉心,嗯了一声后,关灯走了过去。 没有上床,而是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光亮灭下的一瞬,无边的恐慌就铺天盖地的挤向了池舟。 他紧攥着床单,尽量不失态的钻进了被子里面,然后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成了一团。 祁让伸手拨了下他额头上的碎发,算是安抚。 又过了很久,等池舟感觉着祁让渐渐平稳了呼吸,他才张口说道: “你一定很失望吧。” 祁让没有出声。 “我曾经也恨他们恨的要死,可是他们一对我好的时候,我又觉得他们是爱我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对你不好的时候恨不得用最难听的话来侮辱你,对你好的时候,又好的不能再好,所有亲戚又都会说你该珍惜。” “我不怕他们打我,就怕他们对我好...” 一样的意思反复重复着,最后一句已经轻的如同喃喃自语,带着找不到方向的迷茫。 祁让除了上一世,其实几乎没有过对亲情的体验,但他知道这世上关于父母和孩子的和解,无非是一方改变一方妥协,安慰也大都只是一句,再等等吧,过几年就好了,扛过这几年就好了。 但他现在哪句都不想说,也不希望池舟改变或者妥协。 于是他只是握紧了池舟藏在被中冷汗涔涔的手,待他进入梦乡后,在月光下轻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会有答案的,而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将你抱紧。 作者有话要说:不恐怖也不虐ba(第三次小声bb 第77章曾躲进长街寂静(6) 长久紧绷的神经因为下意识的觉得可靠而放松下来,池舟这次睡得十分昏沉。 等朦朦胧胧的从黑暗中醒来,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足足反应了一分钟后才想起自己是在祁让家里。 脑中关于昨晚的回忆渐渐回笼,他想起自己如醉酒一般的状态,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像鸵鸟一样企图逃避现实,又过了一会儿后将头埋在枕头上深吸了一口 ——是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 虽然和自家用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但池舟就这样弯了弯眼睛,心底带着不知名的欢欣。 已经睡到他家里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离他也更近了一点? 池舟如蚕蛹一般翻滚了几圈后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拖鞋,打开门将头试探性的往外看了看。 发现没人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起来了?” 声音从楼下响起,池舟站住后迅速挺直了身形,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在我自己家,怎么算神出鬼没。” 祁让笑了一声后,便拿着一把剪子绕过楼梯向外面的院子走了过去, “桌上给你留了饭,自己热一下。” 客厅里挂着金属质地的钟表,只有时针分针,没有数字。 池舟判断了一下后有些疑惑, “今天已经是周六了吗?” 他在地下室里被关的这几天为了保持清醒,每天都按着佣人送去的一日三餐记着日期,但到了最近的那两日,难免也会意识不清。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后,便只以为是自己算错了日子,然后看向了外面给花去浇水的人。 脱下校服后颀长利落的身形便显露出来,明明看起来很冷漠,在接近之后又是意外的温柔,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好像总能让别人觉得矮上一头。 池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突然就有一种隔世的恍惚感,好像他曾经也无数次的这样做过。 祁让被池舟从身后抱住,怔了一瞬, “怎么了?” 池舟将头埋在他颈侧,鬼使神差的吐出了两个字, “老婆。” 祁让发誓自己没有把洒水器在此时对准身后的人,已是极力忍耐的结果。 他回身看着满脸尴尬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池舟,似笑非笑, “人越小本事倒是越见长。” 池舟已经撒开了手, “什、什么越小?” 祁让将水流关的小了一些, “为什么突然这么叫?” 池舟沉思了一下,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有些费解,随后他皱了皱眉, “不是经常有人会觉得自己经历过现在的事情,或者好像梦到过现实中发生的事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祁让心下一压,看着他懵懵懂懂的神色,飞快的亲了他一口, “那这样呢,什么感觉?” 池舟的喉咙滚动了两下, “可、可以亲回去么?” ... 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祁让又转过了身, “怎么吃饭吃的这么快?” 池舟却并没有回答的看着他突然说道: “我不想考钢琴了。” “为什么?” “因为想反抗一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祁让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池舟上一世的成就和发展,虽然他也希望池舟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记忆影响的问道: “你不是一时冲动?” 池舟坦荡的点了点头, “是冲动啊,但人有的时候不就应该冲动一点。” 随后又补了一句, “我不想再假装自己也喜欢钢琴了。” 天才钢琴家并不喜欢钢琴? 祁让隐隐觉得池舟的人生快要如同脱缰的野马往一条诡异的路上奔去。 于是他沉思了一下问道: “那你想学什么?” “架子鼓!” 池舟和以往不太一样的眼里带上了光, “我要靠架子鼓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 你会走上人生巅峰没错,但你这巅的...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祁让只以为他还是孩子心性,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然而刚准备好的劝说又在池舟的下一句话里咽了回去。 “其实你能看出来吧,我妈她精神有点不正常,不过就是因为以前出了事情没能进国家乐团,也不能再弹钢琴了,所以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了我身上。”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过往都不过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小事。 祁让叹了口气, “想学就学,想考什么就考什么。”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决定漫长人生的后续时,总得做自己才行。 祁让的表情活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但他却终究不是真正的家长。 池家别墅里的气氛一如既往的低沉压迫,池舟再三和祁让保证没事以后,独自打车回了家里,然后又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深夜,才等到了从饭局上回来的池父。 池强如同没看见他的扯着领带向楼上走去。 “爸,我有事想和你说。” 池父转过了头, “说什么,说你连学都不敢上了的小男友?” 池舟一怔, “什么?” 池父嗤笑了一声, “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 池舟昨天因为离开的太匆忙而并没有带上手机,今天回来后也一直想着怎么能和池父心平气和的谈话。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后,便向楼上奔去,给手机充了电又开机后,才发现他并没有记错日子,今天真的是周五。 班级群里积攒下来的新消息已经有了几百条,然而当他向上翻去,却很容易看到了一个以祁让为封面的剪辑好的视频。 “你是同性恋就算了,不要拉着我儿子一起。” 池舟的双手开始发抖。 然后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他下午刚见过的脱下校服后的衣服。 从办公室里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一言不发的离开的男老师,到想替祁让打破尴尬却不小心让气氛更尴尬的薛然,再到后面一脸苦色的班主任。 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回答,祁让重复了三遍。 画面因偷拍并不清晰,声音里的每一个字却像鞭子抽打在池舟心上。 “池舟他母亲说的话是真的?” “我和池舟互相喜欢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的小红花要断了!!本来八点多写了两千多字不满意和基友说硬着头皮写下去,把日更保住了明天再改文的,结果...我还是重新写了_(:з)∠)_以及我觉得现在写的也不满意,所以你们真的随缘弃文随缘看啊,我不介意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2个;这个人没起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柏川10瓶;与我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曾躲进长街寂静(7) 从池家主楼的后门出去,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走,就能看到后面藏在花园树木间的一座木屋。 两名佣人站在门口,流畅又毫不停歇的音符一个一个蹦进池舟的耳朵,他隔着玻璃看向里面不知哼着什么,五指挥按压在琴键上的女人,眼中的恨意又一点点变成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木门的外面落上了锁,他伸手按下密码却被拦住, “小少爷,现在进去会很危险。” 滴滴的解锁声响起,池舟一把拉开了门。 右侧的佣人被撞了一下,转头看向另一个对她摇头的佣人后,退到了一边。 外界的声音对女人像是毫无影响,她只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 到池舟将手机放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在学校里说这种话?” 两个音符同时砸下,闷沉的尾音在空气中飘了一瞬又很快消失。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高三,你说这些话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音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激昂澎湃像是宣泄情绪却在将要到达高潮处时戛然而止。 随后是一阵乱音和女人神经质的低喃声。 “不会的,我能弹上去,我能弹上去。” “妈!” 池舟直接伸手扯过了琴谱,又将琴盖猛的合上。 池母双手没有及时躲开,她像是恢复了神智一般的说道: “为什么?因为我儿子是要弹钢琴进到国家乐团的人,而不是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变态。” 池舟呼吸一窒, “那你知不知道是我先缠着他的。” 池母像是没听到一般的想要打开琴盖,池舟伸手抵住,然后带着报复性的恶意的说道: “我讨厌钢琴。” 随后又补了一句, “你也别想再把你的梦想压到我身上。” 空气里静了几秒,池母看着自己又被压住的指尖, “疼,我的手疼。” 池舟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不忍心的将她抱进了怀里,尽量放轻声音的协商着, “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你说过的,要做一个自由的人。” 他此时才发现,这个一直让他避之不及又恐惧的女人,原来如此瘦弱,瘦弱的甚至只用一只手就能控制的住。 池母因身上的温暖怔了一瞬,但又很快的反驳道: “不,是你要听话。” 池舟在她背上抚了两下, “可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也...” 腹部顿时一痛,有热流浸透上衣布料。 “我也有了想护着的人。” 将这句话讲完,池舟低头,就见女人手里不知从哪藏起的一把美工刀,刃上带着自己的血迹。 原来还是没有清醒。 纵使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池舟还是将最后的那点感情推在这一刀上,露出一个轻松又难看的笑。 他突然想起不知从哪看到过的一句话,我在河里摸爬滚打想要向你靠近,却发现你站在岸上早就越来越远。 池母也跟着他呆呆的看了几秒,随后有些慌张的放柔了声音, “舟舟,妈妈不是故意的。” 池舟松开她站了起来,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后,再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打开了门,却发现池父就站在门外,旁边是面对他永远和蔼的秦叔。 池父注意到他腹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没事来招惹你母亲做什么。” 池舟的嘴唇动了动,连讽刺都懒得再说的绕过了他。 池父看了秦叔一眼, “叫医生给他包扎一下,别感染了。” 秦叔叹了口气, “你总是背着他关心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转身跟了过去,等又去一楼叫了医生后,才发现人根本不在房内。 从三楼向下望去,秦叔看着池舟转身消失在大门旁边,没有动作。 * 祁让接到池舟的电话时,已经快要过了半夜12点,接通后那边也只隐隐的传来吵闹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他将床头的灯打开,唤了一声, “池舟?” “嗯。” 声音发闷的像是快要哭出来。 祁让坐起了身子,挂掉电话后直接拨了个视频过去。 那边的灯光昏暗,而身后的抽水马桶却显然是在什么娱乐场所的卫生间里。 “在小七那家酒吧?” 池舟似是也觉得地方不太合适,大大咧咧的开着视频,就打开门向外走去。 一边洗手一边应着, “不是,在另一家。” 有个刚进厕所的高个男生不经意间往他屏上扫了一眼, “艹,哥们你玩的挺野啊,在这地方还要到厕所里视频play?” 祁让听着蹙起了眉, “你在哪?地址发我。” 还没等池舟应话,那个男生就看着祁让应了下来, “十里街的‘夜色‘,小哥哥我等你呦~” 池舟已经喝了点酒,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拳朝男生打了过去, “你他妈等谁?” 男生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格,被打了一下后,捂着肚子想挣脱池舟的压制却又被撂倒在地。 他正黑着脸要骂些什么,看到还没关掉的手机,却笑眯眯的舔了下嘴唇, “小朋友,相中哥哥了也不用这么急啊。” 池舟顺着他的视线也想到了什么,艹了一声刚要拿起手机解释,就被人逮到机会翻身站了起来。 手机摔在地上,随后又不小心被按断了通话。 祁让在听到地址时,就起身换下了睡衣,等一边不停的拨过去,一边打到车在司机师傅异样眼神中到了地方后,才知道‘夜色’是市里一家有名的gay吧。 舞台上一群人正拥在一起跳着露骨的舞蹈,祁让一进门就吸引了大批视线。 不仅因为颜值过高,更是在这地方生面孔的难得。 祁让随便挑了一个吧台旁边的人,拿起手机问道: “见过这个人么?” 小0被这扑面而来的1的气味眩晕了一瞬,开开心心的看了眼屏幕, “咦,是他啊。” “人在哪?” “刚刚被秦哥带去二楼了。” 夜色的一楼用作散座酒吧,二楼就是房间包厢,祁让看了眼他, “你知道哪个房间么?” 小0的眼睛转了转, “哥哥,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祁让此时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听到这话反而笑出了声。 捏着他的下巴缓缓凑近,见到小0不自觉红了的脸后,一把将人拽下了凳子, “带路。” 小0刚要转身说些什么,就听他又道: “如果见到了人,5w马上打给你。” 美色和金钱哪个更重要? 小0心里想着这地方谁还在乎钱啊,但还是利落的将人带了上去。 房门没锁,祁让也没敲门的直接推开,见到里面的场景后神色冰冷。 池舟的深蓝色的长T上沾了血迹,面色发红的躺在床上,刚刚视频里的男生正压在他身上,手中拿着一个小瓶。 秦霄听到声音转过看了过来,见到祁让甚至还挑了挑眉, “小哥哥好啊,要一起么。” 池舟刚在开门前被迫的不知闻了什么东西,此时浑身发软勉强支撑起来的看着祁让, “我没有...” 刚刚还倔的不行跟个小豹子似的人,此时就红着眼睛就哭了起来,秦霄正惊讶的时候,就觉得后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祁让从他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拿走身份证和所有银行卡后,又扔到了地上,然后看着旁边已经懵逼的小0, “银行卡号给我。” “啊,不用...” 话说到一半看着祁让嫌麻烦的脸色,又转了个弯报出了一串11位的数字。 “我支付宝的账号行么?” 祁让脑中过了一下后拿起池舟的外套,看着他道: “还能走么?” 池舟犹疑了一下, “应该能?” 祁让冷哼了一声, “你起来走一下我看看。” 池舟察觉到他的火气,闭紧了嘴,随即就觉得整个人被裹住的抱了起来。 他眼眶还带着眼泪,此时腾的一下红了脸,倒真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尴尬, “能、能不能换个姿势?” “闭嘴。” 从见到祁让后就一直软着腔调的小0在看人走到楼梯口后,才目瞪狗呆的憋出了一句, “卧槽...” 顿了片刻, “没有手机号怎么找人啊...” 池舟一路上忍着生理上渴望的感觉,等到祁让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自己下了车后,就又被抱了起来。 “其实我能自己走。” 祁让没有理他的用指纹开了门锁,然后直接上楼打开浴室的门后将人砸到了浴缸里。 池舟的背上一疼,正要说什么,随后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水砸了满头。 祁让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插兜的看着他, “自己一个人去gay吧?” 池舟自知理亏的没有吭声。 祁让却火气更大的将花洒扔在他身上,直接转身离开。 “我错了。” 池舟不怕他骂自己,就怕他对自己失望的态度,见他转身赶紧道歉的说道。 祁让单手扯开了衬衫扣子,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的向屋内走去,结果刚脱下上衣就被身上还滴着水的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我就是想说服自己同性恋是正常的。” 祁让没听懂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后,将他的手腕硬生生从自己腰间掰开, “你现在才怀疑正不正常这个问题?” 然后将人向后推了一把, “想好错哪之前,别来烦我。” 腹部一直没有处理的伤口因为受到冷水的刺激再次疼了起来,池舟看着浴室里仅有的光亮,浑身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可怕了感谢在2020-04-1723:58:40~2020-04-1823: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所以因为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幽兰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僧他又A又飒、作者日万后、所以因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淇淇、demoのtes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曾躲进长街寂静(8) 手机上是酒吧那个小0通过支付宝发过来的信息,一开始还正常的哥哥哥哥的叫着,后面就画风突变的明显换成了另一个人。 祁让锁了屏懒得理他,然后翻开了一旁的一本关于实变函数的教材。 原主本来的路线就是通过奥赛获得了省第一名的成绩,成功进入国家队后被B大录取又在世界比赛中取得了冠军。 他脑中关于未来会出现的题目有着清楚的记忆,虽然并不一定要按原主的人生走下去,但也并不排斥接触一个全新的领域。 笔尖在草纸上划着公式,看似整齐的一步一步算下去,等到了最后,祁让才发现自己连极限区间一直标反了都不自知。 他有些烦躁的将笔扔到一边,盯着书上大片的文字看了几秒后,捏了下眉心。 其实并不完全是池舟的错,只是自己被进门时的那一幕刺激到了反应过了度而已。 祁让冷静下来就对自己刚刚把人甩开的行为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他还是没有动作,直到回到自己刚刚的卧室里。 池舟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浑身发抖,额上的水珠分不清是刚刚的冷水还是冷汗,神色迷茫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祁让走过去单膝跪地的蹲下了身, “怎么不去换一身衣服?” 池舟的眼里恢复了一点生气,仰头看他了一会儿后才道: “你不生气了吗?” 再多的气意在此时也已经没了踪影,不算吵架的吵架最终平淡收尾。 祁让对池舟伸了伸手, “起来。” 池舟就着他的力气站起,却因为一个姿势坐的太久不可控的踉跄了一下,撞到了祁让的身上。 祁让刚想将他扶好,就被他楼紧了腰,然后听他将脸埋在自己肩上,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抱抱我。” 这次不仅心里,连脸色都绷不住的轻松起来,祁让故意说着, “我刚洗好的澡,又被你弄脏了。” “你不要骗我,只是浴袍而已。” 祁让笑了一声,将手放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 “好了没,你是小孩子吗?” 池舟这次许久都没应声。 等祁让忍不住想将两人分开一点时,才听他说道: “下次你生气的时候打我好不好。” 祁让把在他肩上的手一顿。 “我很扛打的,打过之后你就不气了。” 祁让因想到了什么而呼吸一窒,心底像是猛的被针戳了一下。 他抱着怀里的人,犹豫片刻后将手放在池舟的头上拍了拍, “先去洗个澡,出来后我给你吹头发。” “好。”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在两人耳边,池舟坐在床下,任祁让手指在自己黑发间穿梭着的格外乖巧。 等声音停止后,才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祁让将他松软的头发捋顺,然后从床 上走下去,坐到他对面的和他视线齐平。 “我今晚确实很生气。” “嗯。” 池舟垂眸应了一声,又马上自我检讨着, “我不该背着你一个人偷偷去gay吧。” 祁让伸手在他眉角抚过, “你有自由去任何地方,只是我会担心你的安全。” 池舟抿紧了嘴。 “我不会打你的,也没有别人可以拿着什么借口发泄似的打你。” 最后指尖在他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说说看,今天怎么突然跑去那里了。” 他轻缓的语气像是哄着小朋友,池舟耳朵微红的刚要说什么,就见他视线停在了自己的腹部,扯开他腰带后又沉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祁让不是没见到他之前衣服上的血迹,只是出血量很少,衣服没有破,伤口也并不大的只有很短的划痕,他就以为是池舟和那人争执时的擦伤。 此刻过了这么久,血又透过丝质的睡袍后他才发觉不对。 池舟不自在的敛了下衣服, “没什么的。” 祁让从地上站起了身, “起来,穿外套去医院。” “这么晚了...” 池舟小声的说了半句抬头见到他脸色后又咽了回去,但依旧没有动作。 祁让皱了皱眉, “等我拽你?” 池舟咬了下唇, “我不想去。” 祁让沉默了一瞬后,尽量心平气和的问着, “不去的原因呢,你知不知道小伤口如果伤的深也很容易感染?” “我涂个药就行了,现在也没有那么疼。” 池舟难得和他反驳的带了几分倔意。 两人僵持几秒后,祁让半蹲下身子,将他下巴抬起的让他直视着自己,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强势的压迫, “现在就去医院,和再也别来找我,你选一样。” 池舟撇了下嘴,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话。”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你可以说,宝贝儿,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 祁让觉得池舟真的是挺有本事的,毕竟之前从来没有人能一晚上气到他两次又把他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想笑。 他神色微妙的重复了一遍, “宝贝儿,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池舟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吧。” 等出了门两人在路上走了很远都没打到车时,他才碰到祁让指尖又一点点握住后的说道: “其实我只是有点害怕。” 祁让反握住了他, “嗯?” “不再找你听起来像要分手一样。” 祁让一顿,偏头看他。 池舟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又磕磕巴巴的问道: “我、我们是在一起了吧?” 祁让缓缓露出一抹轻松笑意,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 “我记得了。” 凌晨的医院只有急诊科室还亮着灯光,祁让在听到医生说需要拍ct检查时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还好那个位置没有什么重要的脏器,要不你们隔这么久才来看别说感染了,命都可能会没。” 医生说着就拿起手机放到了110界面, “打架斗殴是需要报警的啊,你这明显是被故意捅伤。” 池舟就知道来医院会解释不清,瞄了眼祁让的脸色后赶紧按住了医生的手, “就是一个不小心碰到的,没有打架,您看这么晚了,也别麻烦人警察了是不是。” 祁让就看着他们在那纠缠,也并没有多嘴。 等池舟从ct室出来,拿到结果缝了针又被安排到了一个床位打着点滴后,他才面色疲惫的坐在床边,看着池舟道: “别和我说是在家里被捅的。” 池舟的睫毛颤了两下, “因为我和她说了讨厌钢琴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得了精神病却不送去治疗,对她而言也并不算是好事。” 他念着精神病三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池舟仰躺在床上,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不留痕迹的慢慢降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对不起。” “我昨天不知道她跑去学校说了那些话。” 祁让突然想到了他说的那句说服自己,然后就又听他接着道: “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变成同性恋没法上学,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你,除了给你添麻烦还能做些什么。” “你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啊。” 池舟此时的脸上,没有平时在祁让面前的那种故作乖巧耍赖卖萌,也没有曾经不经意间流出的阴郁。而是像祁让刚来到这个世界,在人群中见他的第一眼那般,神色平静的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 却让祁让在这一瞬间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池舟。 他稍微板正了曾经把池舟当作小孩的心态,带着几分调笑的说道: “这算是变相的再告白一次?” 池舟也跟着笑了笑, “不算的。” 然后认认真真的看着祁让的眼睛, “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 他眨了眨眼睛, “这样才算。”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的实验论文因为迟迟不开学改成综述论文了,所以在彻底没时间之前可能要加快完结这本书的速度,欠下的债我尽量还嘤嘤嘤感谢在2020-04-1823:00:18~2020-04-2015:3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个人没起名、叶盈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5374435瓶;我是呵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曾躲进长街寂静(9) 池舟并没有告诉池父自己要考架子鼓的打算,甚至在他用池母的话来质问自己时,拿出了医院开具的伤情证明,说他不会再弹钢琴不过是池母犯病后的臆想。 神经病这三个字,有时候能保护一个人,有时候也能让一个人再也不被信任。 池父犹豫了一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他早点去新的学校报道。 同一个城市里的高中生总或多或少因曾经的校友或者朋友有着交叉圈子,新的同学虽然会对耳闻过的事情好奇,但也总归没什么恶意。 “听说你和那个很有名的祁神是一对诶,真的吗?” “对啊,我们在一起了。” “好酷啊。” 池舟在第一次听到同学对两人关系的认同时,心里还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只在下了晚自习后偷偷跑去祁让家里,假装不经意的提及, “今天有人说我们在一起很相配。” 祁让坐在他对面,瞥了他一眼, “很开心?” “咳,其实也还好吧。” 池舟低头翻着国外几个音乐学院的申请资料,嘴角的笑意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放在书桌的一侧的手机震动起来,两人都扫了一眼后,祁让起身去拿起电话,看到薛然两字,按下接通。 “喂?” 薛然这人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在祁让离开学校后,也一直和祁让保持着联系,或者是学业或者是吐槽,祁让每次也就可有可无的听着。 只是这次让祁让意外的,是那边带着些许丧气的声音, “祁哥,你当初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啊。” 祁让心下微动,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薛然有些支支吾吾, “就是...” “...好吧,就是有一个男生最近在追我,我想拒绝但又觉得不想拒绝。” 祁让摩挲着纸张的一角 “这种事在高考结束后再想也不迟...” 他这一句还没说完,池舟却因听见了耳熟的话警觉起来,抬头窥着他的神色。 “就算拒绝会让你心烦,但同意之后也不一定就真的安心。何况他要是真心喜欢你,就不会介意这一段时间。” 祁让没说的是,明知道薛然是在高三,却挑在这种时候追人,能有几分认真? 薛然在那边哀嚎一声, “我知道了。” 像是太难过,连句谢谢也没说的就挂了电话。 池舟见他放下了手机,故作不在意的问道: “不会又是薛然?” “嗯,他问我有人追他怎么办。” “他怕不是作业还不够多吧,总闲着没事来找你也就算了,现在连情感问题也要你帮忙?” 祁让听出他的酸意,笑了一声, “说起来,我上个月去参赛的时候还见到了姜瑶。” 池舟蹙眉想了一会儿, “姜瑶是谁?” 显然是把曾经被追着要电话号码的事忘在了脑后。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没听到答案后,又转头挑眉看向祁让, “怎么不说话?” 留学申请的纸质资料铺满了一桌子,池舟的人生轨迹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移。 他不需要再认识那个女人是谁,这样很好。 祁让这么想着,便凑了过去。 池舟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却没有轻易放过, “你不会是做贼心虚吧,现在来讨好我?” 祁让言简意赅, “没什么,就是喜欢你。” 一记直球砸过,池舟沉默几秒后,举起了一张白纸。 “做什么?” “你太犯规了,我要举旗投降。” 祁让拿起一旁的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快点选择学校,准备好语言考试。” 池舟听到考试两字,头大的趴在了桌上,过了一会又忧心忡忡的叹道: “万一我去了国外,你在国内有狗怎么办。” 池舟原本的目标是首都一所音乐学院,但那所学校并没有专门的架子鼓专业,而是□□学并测试击打乐。 两者听起来相似,差别却是很大。 并不是池舟不愿意去学,而是业余的兴趣总是比不上专业系统学习过的东西,在失去曾获得在钢琴方面各种奖项的优势前提下,他的水平真的不一定够的上。 所以在又筛选了国内其他几所音乐院校却总不能十全十美后,祁让果断的劝他试试国外的申请。 在听到池舟这句话后,祁让笑了一声, “现在就这么确定自己能考上了?” 池舟挑眉, “这点自信你老公我还是有的。” 大概就和老公这两个字永远只是嘴硬一样,就这么说着的人,在给几所心仪院校提交过材料后,抱着手机啊啊啊的和已经进了国家队的祁让哭诉。 “万一我不行怎么办,呜呜呜我都没有参加过击打乐的比赛,以前的老师也说我打鼓水平只是一般。” “...那是钢琴老师。” “你不懂我。” “...宝贝儿,你想不想换个话题。” 同样的话每天总要重复几遍,就这么连续焦躁了一周后,池舟才终于缓过来了一些,但只要在祁让不经意的提到“打”或者“鼓”字的谐音时,又瞬间会露出心梗的表情。 两周后,池舟收到第一封拒绝邮件。 同一周的第五天,收到了第二封。 就在他对最后一所也不抱希望时,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个教授的私人邮件。 据那位教授说,嘲讽池舟水平不行的那位钢琴老师除了推荐信外,还找了到自己的朋友,把池舟的天分吹的天花乱坠,并表示如果他们学校不录取的话,绝对是一大损失。 当然,教授说他在听到彩虹屁的第一句后,就在内心表示了强烈的拒绝。 真正打动他的,是池舟在面试时的表现和申请材料里额外加上的一首完整音乐。 ——是池舟写给祁让的那首,不过它现在已经有了名字,《Mangata》 池舟表达情绪的方式一如既往地明了,在和祁让视频情趣后,吧唧的亲在了屏幕上, “我好爱你啊。” 祁让嘲笑他, “你怎么这么现实?” 池舟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只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真挚!” 就在池舟收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之后,祁让参加国家队第二阶段的集训之前,池舟带着祁让一同去了池家。 在快要进门的时候,池舟捏了捏祁让的手, “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却已经出了冷汗。 祁让叹了口气, “别怕。” 三楼的书房里,池父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脸色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 池舟将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是录取通过的电子邮件, “我已经通过了这所音乐学院的考试,还有,今天之后我就从家里搬出去。” “连声爸都不知道叫,带着外人进来后又说要搬出去,有你这么做儿子的?” “我不想有你这样的爸。” 一句话捅进池父的心里,又触碰了他的神经。 池舟伸手想拿回手机,却没池父按住,然后对着他砸了过来。 “不想要我这样的爸?从你小时候开始,国内还没有滑板我就找人给你邮了滑板回来,新出什么东西我就给你买什么东西,你这些亲戚家的孩子里,哪个有你过的好?” 手机砸在池舟的肩膀上,又摔落在地,屏幕朝下的碎出裂痕。 池舟不想和他过多争辩,只平静的说着, “那你打我的时候,把我像只畜生一样关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对我好?” 池父不以为意, “谁小时候不是被揍出来的,别以为有点成绩就翅膀硬了,还不是我养你养的好,如果没打你,你能被录取?” 或许是父母和孩子之间,总互相伤害的能戳到对方最敏感的那个点。 池舟也终于对他这毫不讲理的否认红了眼, “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带着颤的又转了个弯,像是把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委屈都凝成一句的发泄了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曾经想过死?” “那是你脆弱。” 五个字,铿锵有力的就定了罪名。 “我们小时候被打被骂,也没说过什么想死,就是你们这一代条件太好才被娇惯成了这样。” 冥顽不化,无法沟通。 即便再怎么较真,父母从站在这个角色上时,就已经带上了偏向。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池父或许对池舟还是有点感情的,没有在这时候让人拦住他们两个,也从头到尾的没有提过钢琴两字,强迫他走池母安排好的路。 祁让在走出大门后觉得有些奇怪, “你爸不是对你母亲百依百顺的,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你走了。” 池舟冷哼了一声, “谁知道他。” 说完转眼看向祁让, “我现在就自由啦。” 两人在进到车里时,池舟收到了池父给他转账的短信提醒。 但他只看过一眼后就锁上了屏幕,并不打算去用。 他曾经最恨池父的时候,想过把过往花在自己身上的所有钱都还给池父,再还给他自己身上一半的血彻底断了亲情。 虽然此时没有了那种偏激,但他依旧不想要钱,想把钱都还回去的做一个独立的人。 他曾经认命的想得过且过的发展,但现在不一样。 他心中有渴望,他向往光明,哭泣与躲避无用。 * 五年后,首都。 祁让穿着一件宽松的驼色大衣,神色淡淡的对手机那边说着, “谢谢您的推荐,但我爱人长期生活在国外,如果被限制行动范围的话...希望您能理解。”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伦敦...” 祁让站在窗前挂了电话,然后看着微信上收到的消息,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一边拖着行李箱走向了登机口,一边在微信上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随后是池舟带着点懒散的笑意, “你现在在哪?” 祁让将机票递给了工作人员, “在家啊。” 池舟哦的拉长了音调, “那你往窗外看看。” 祁让的脚步停住,他迟疑了一下后,在机场工作人员担心的眼神中,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不会...在我家楼下吧。” 池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停顿, “你不在家?” 祁让咳了一声, “其实...” “你搬家了?出轨了?真的背着我有别的狗了?” 猜测越来越离谱,祁让叹了口气,赶紧打断了他, “我在机场。” 池舟握紧了电话,随后有些期期艾艾, “你、你不是去见哪个小情人吧,不然为什么骗我。” 祁让看着手里的机票,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你回来了...” 池舟在祁让看不到的地方眯了眯眼,然后就又听他说道: “可能就得回家见了。” 池舟一愣,将这句话转了几遍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你打算去找我的?” “嗯,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 两人在大学毕业后,一个进了正规乐队,一个进了科研所,祁让刚辞了工作准备经介绍进到国防部的时候,就见到池舟发给自己的收到了某个顶级乐团邀请的消息。 他知道池舟想在那个舞台表现很久了,所以两相抉择后干脆拒绝了推荐,准备先去找池舟,顺便拜访一位老师。 池舟坐在沙发上听他解释后神色微妙, “其实...我也拒绝了那个乐团的邀请。”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又都笑了起来。 池舟啊的叹了一声, “你快去同意!” 祁让挑眉, “为什么不是你去追回来邀请?” 池舟装模做样的惋惜道: “他们肯定已经不会要我了。” 说完又一点点蹭到了祁让的身边,转身双膝抵在沙发垫上的跪坐到了祁让身上。 祁让的呼吸一沉,把住了他。 然后就见他用一根手指勾住了自己衬衫的领口,向下微压,在自己耳边嗓音低哑的诱惑道: “要不你补偿我一下?” ... 就在两人都留在了国内,生活一切走向正轨时,池舟接到了池父的电话,说池母快不行了。 其实自上了大学后,池舟就几乎没怎么回过家,祁让将当初以防万一注册又经营起来的风投公司,以池舟的名义送给了池父。 并不是拐走他儿子进行补偿的意思,而是为了让池父能平等的看待池舟,不再把他当作小孩。 池舟在回去的飞机上,一直握紧了祁让的手,直到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别墅,才发现那些以为永远不会过去的痛苦,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能说出口的回忆。 说来算是迷信,很多天无法入食又挣扎着不肯咽气的池母,在池舟进了房间后,不过十分钟的就没了气息。 佣人都说,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见见自己的儿子。 池舟从那天之后的状态就有些不好,祁让几次劝慰后,他也只是摇头说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直到在池母的葬礼那天,祁让陪池舟接待客人时,碰见了薛然和他身边的秦霄。 薛然在这几年因为祁让的关系,和池舟也成了时不时能打个电话的朋友,所以出于礼节参加葬礼并不奇怪。 令人意外的是,当年和薛然告白又在之后几年里分分合合的人是秦霄。 并不是祁让对薛然的友情太过敷衍,而是有一次,听薛然跟自己说,他特别喜欢一本书,追他的人也说很感兴趣,结果在借了之后,每次他想和那个人讨论,那人都并不认真对待后,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祁让就说是因为追你的人只是为了追你,并不认真。 有的时候就这么奇怪,追人的人并不上心反而撩到了人,被追的则卑微的等受伤后才知道那并不是爱。 不知道薛然是不是听出了祁让对两人的不赞同,自那之后他便很少和祁让或者池舟提起自己感情的事。 秦霄见到祁让却并不意外,甚至还带了点歉意, “谢谢你当年没跟我计较。” 不是没有计较,祁让只是没有自己动手的让那个酒吧小0在勾搭秦霄后,把他对池舟做的事都做了一遍,又扔到了酒吧的厕所里。 而秦霄此时这话也未必是真的不介意,不过社会身份差别下的情绪使然。 祁让淡淡的暼开了眼,若不是看薛然的面子,他可能直接会将人赶出去。 就在他拍了下薛然的肩膀,准备离开时,秦霄却突然看着秦叔说道: “怎么是他。” 然后又在池父进场后,讶异的看了薛然一眼,在他耳边低声道: “那个站在池强旁边的人,和池强是一对。” 他说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祁让听进了耳里。 “你怎么知道?” 秦霄看了祁让一眼, “之前在酒店碰到过他们。” 祁让正欲辩驳,就听他又道: “池强扶着那个人,那个人的姿势...” 一瞬间,祁让突然明白了池父对池母百依百顺却又在池舟被录取后,就没有过于坚持的原因。 他皱了皱眉,反射性的说道: “先别和池舟说...” “我听见了。” 池舟面色苍白,声音干涩的如同年迈的的老人。 * 晚上两人并没有回到祁让曾经的住所,而是留在了池家的别墅里。 “我想自己静一下,你先回房间好不好。” 池舟在用过饭后,抱着祁让说道。 祁让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等你回来。” 池舟点了点头,又看着他上楼后才走到了别墅后那个用来“关着”池母的小木屋。 祁让一直等到凌晨都没有见他回到房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也去到了后面。 佣人们都因为避讳远远的躲开了后院,两边的路灯也因着习俗并没有亮起。 祁让开着手机的闪光灯照在路上,又伸手推开了木门。 和吱呀一声同时响起的,是池舟低低的呢喃声。 “你知道她最后一句和我说的什么吗?” 祁让一顿, “什么?” “她说,我爱你。” “她到死都想让我愧疚。” 本该温柔而真情的话,却在此刻像一根无形的镣铐扣在了池舟的脖子上,一如当年,又或者比当年更甚。 祁让皱了皱眉, “并不是你的错。” 然后想了一下又道: “死亡并不能掩盖一个人犯下的错,过往的经历也不是借口。”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理所当然压迫别人的资本。 池舟拿着一张照片,没有应声。 曾经说再也不碰钢琴的人,在此刻又按下了琴键,却不是什么世界名曲,而是一首很简单的《两只老虎》。 那是池舟记忆中,第一次见那女人弹钢琴的画面。 一袭黑色长裙典雅高贵,坐在钢琴旁温柔的看着他,声音轻缓,好不好听,长大了就和妈妈一起学钢琴好不好。 其实他小时,也是喜欢过这种乐器的。 所以那时候他说,学了就可以成为和妈妈一样好看的人么? 女人笑的乐不可支,抱起他亲了一口,又带着他下了楼。 而在后面的岁月里,他再也没见过那种笑容。 她已经对自己的爱情失望,又失去事业,把所有的东西压在了池舟身上,最后也失去了亲情。 一曲结束,池舟起身合上了琴盖。 又牵着祁让出去后,淡淡的笑了笑, “我知道的。” 他将木门重新落了锁,然后对祁让眨了眨眼, “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祁让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背对着他蹲下了身子。 只有一点闪光灯的小路上,池舟搂紧了祁让的脖子,然后将头埋在了他肩上,有泪水打湿黑色衬衫又很快隐去。 而身后的小屋里,一束月光洒在琴键上,映清了半张老旧照片。 池母也不过刚刚成年,站在中央音乐学院的门口前,笑靥如花。 * 池舟没有因为悲伤而散心,反而更加忙碌起来,也重新捡起了钢琴。 而就在两人在各自的领域里获得了别人不可企及的成就后,有记者找到了两人的住处。 池舟闲散的靠在躺椅上,和祁让抱怨, “好烦啊,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家里什么样。” 祁让冷漠的哦了一声, “那你答应下来做什么?” 池舟哼哼唧唧的应着, “当然是为了秀一波恩爱,省的总有人在网上问你怎么还不结婚。” 好像还能看到当年的幼稚。 摄影板子拍下。 “您和祁让先生在各自的领域都已经很有成就,工作也很忙碌,那你们平时生活会因为缺少交流而产生矛盾么?” 池舟一脸正经的看向旁边的人, “我们的交流少么?” 祁让想到前两分钟还赖赖唧唧缠着自己的人,也很认真, “我觉得有点多了。” 记者:...我合理怀疑你们夹带私货。 “听说您的成名曲作曲时间很早,是为了祁让先生所作,可以讲一下你们当年的故事么?” 池舟短暂的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很快隐藏起来,但还是一旁的摄影师捕捉进了镜头。 他想了一会儿后,握住了祁让的手。 “我爱他,他也爱我,仅此而已。” 就在这一瞬间,世界停止了流动。 有一束光线撕开了天上的云层照在两人所住的庭院里,祁让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就见池舟清澈的眼底渐渐变得复杂而深邃。 明明该是他最熟悉的人,这一刻却无比陌生。 “你是谁?” 他张口问道。 下一秒池舟就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 “我...” ’池舟’盯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是你的爱人。” “嗤,不要脸。” 系统往常毫无波澜的电子音里带上了几分嘲讽,随后又变成了一个清澈的如同少年一般的嗓音, “主人,他在骗你。” 照下来的光束突然变得灼热而炫目,祁让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池舟’变成红色的双眸,和周身快要凝为实质的压抑和绝望。 他心底一痛,然后在系统‘我先带您离开这里’的声音中,彻底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①Mangata:瑞典语,月光在水面铺出的银色道路 虽然你们应该并不在意这个词的意思,但我还是标一下_(:з)∠)_ ②一口气码完了,我太困了明早起来再检查一遍,希望错误不多QAQ ③校园篇本来是打算写齐湛番外的,但各有各想表达的东西吧,最后还是定了池舟。没有虐池父也不算虐池母,但也绝对没有洗白。除了神经病和同性恋的标签,其实本来就想写普通父母的感情(不是,我瞎bb的) ④要主线了,没啥期待的,但也希望你们先别取收2333 我睡觉了!超长的一章超长的作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得长安、总有骄阳*、这个人没起名、所以因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のtest、总有骄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十年生死两茫茫(1) 昆仑山上有一位执明神君,生于混沌之初,其年岁仙界之人也摸不太清,只知其执掌万物平衡,辈分连天君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爷爷 ——虽然从来没人听见天君这么叫过。 是以在十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执明从神界陨落时,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一场噩梦。 执明死了,被他的徒弟,现在的魔尊凤离亲手所杀。 祁让站在一片虚无之中,记忆比任何一个世界都要汹涌的向他袭来,将他包裹其中。 星泽大陆的太元宗里。 修仙之人虽然较凡尘界之人的寿命要长出许多,但寻得道心相同的伴侣十分不易,子嗣往往也是稀薄的很。 因此御剑峰的峰主在喜得麟儿之后,便恨不得把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堆在自家孩子身上,平时总是严肃的老顽固一碰到儿子就满脸笑容。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孩子在溺爱之中并没长歪,虽然骄纵了一些,但年不过三十,就成功进阶元婴,被称为执明真人,星泽大陆的第一剑修。 一身淡蓝色留仙裙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杏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拜和仰慕, “执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执明站在她的身旁,听见这话收了剑势,寒池一般的双眸中泛起点点涟漪,在女孩头上弹了一记, “峰主说了,等你结婴,就给我们举办双修大典。” “可是我现在也不过是辟谷三阶,要等结婴岂不是还得等上个几百年。” 执明神色认真,没有看见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自卑, “有我带着你,不会的。” “那好吧,执明哥哥最厉害了。” 女孩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宛若尚不知事的少女。 像是有风刮过,粉色花瓣漫天飞舞,有一片慢慢悠悠的落在了执明的肩上。 看着女孩的身影渐渐远去,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神色莫测, “我说她背着你有了一个在外门的情郎,你从来都不信,你敢不敢现在和我一同跟着她,看看她在别人面前是如何诋毁你的。” 执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荒谬!” 男人扯住了他的袖子,声音低沉, “就这一次。” 执明却视线缓缓降下,落在他紧攥着自己指节分明的手上。 男人怔忡了一瞬后,随着他的目光一点点松开,然后不自觉的抬了手, “你...” 执明向后退了一步,厌恶的说道: “君子不言人之恶,执中非为私情左,黎兄的感情我承受不起,望你慎言。” 说完这句,他便踏剑离开,徒留身后的人望着手里的樱花出了神, “我只是想...” 后面的呢喃飘散在空中,花瓣顺着风向打了几转后落进泥里。 执明一心扑在剑道上,并不关心身外的事,直到他的未婚妻,也是小师妹孟瑶浑身是血的闯进了自己的宫殿。 “执明哥哥...” 她双手握紧了执明的衣袖,又一口鲜血吐在他白色的道袍上, “帮我...黎...黎枫...” 一句话尚未说完,她便没了气息,面色苍白的倒在了执明的怀中。 黎枫... 黎枫就坐在太元宗身后的山顶上,手中一张焦尾琴,琴声哀凄又隐隐透着杀伐之意。 他听到风声后,微微掀了眼皮,见到执明后喜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又马上变得无波无澜。 黎枫轻哂一声, “不过又是幻觉。” 剑刃搭在他的脖颈,立马划出一道红痕。 刺痛感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但他张嘴说的却是,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执明不知为何,看到他脖间的血痕心中便升起了莫名的心疼,他握紧剑柄,然后将剑刃微微挪开了一些, “孟瑶可是你杀的?” 黎枫一怔,神色间满是不屑, “动她?我怕脏了本尊的手。” 黎枫在执明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自称,只是从前从来没有较真过的执明,这次却没有轻轻放过。 “黎枫,凤离,你又自称本尊,你说不是你杀的人,那你敢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高处的劲风将他黑色锦袍吹的鼓起,褐色的双眸在阳光下一点点变成了宝石一般的暗红。 凤离抬头看他,血色的眸中透着极为违和的单纯, “我是魔是仙,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这话不像是在问着此时的执明,而更像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 剑刃从他颈侧移开,却干脆利落的插在了他的胸间。 背后烈日下,执明高高在上又带着悲悯的面容让凤离忽略了从心中升起的快要将他撕裂的痛处,他抬手覆住了执明握在剑柄上的手, “师尊...” 血液如浪花迸在剑上,也浸染了凤离贴在心口处小小的一块环形玉佩。 在两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束光线照过,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一张焦尾琴摔在地上,嗡的铮鸣一声,又回归沉寂。 十年后的修真界里,一名银发少年在草中发现了它,随后化作兽状,翅膀煽动着飞回了众神之巅。 * 河斜月落,坠兔收光,太元宗御剑峰山顶的一处房间里,祁让躺在床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鼻尖传来痒意,一只头像狮子,额生独角,浑身雪白又带着蓬松长毛的神兽正趴在玉枕旁边,紧贴着他。 祁让侧头正对上它湿漉漉的双眸,伸手在它蓬松身子上撸了两下后,略一迟疑的说道: “你怎么丑了这么多?” 白·系统·泽瞬间炸毛般的站了起来,嗓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直接扑在了祁让的身上, “你个渣渣,没有心!!” 祁让被它的重量压的腹部一痛,伸手挡住了他,语气里却带着见到故人的慵懒, “在小世界里还知道要叫主人,现在怎么越发的没规矩了。” 白泽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反射弧却像绕了地球一圈那么长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恢复了记忆?” 它的爪子压在祁让胸前,又蠢又萌的一张兽脸上,愣是被祁让看出了几分紧张。 祁让叹了口气, “是,我是想起来了。” “但你是不是得让我先坐起来?” “嗷!!” 白泽猛的叫了一声,从床帐中飞了出去。 在房间里噼里啪啦打碎一堆物件撒欢似的转了几圈后,才又趴回到了床边的地上,语气小心翼翼, “真的?” 祁让略一点头,就见它满眼兴奋的看着自己,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搞死那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曾经在昆仑山上,白泽一和凤离吵架,就喜欢这么唤他。 祁让顺着它毛的动作一顿,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装作系统给我发布任务,让我接近他。” “还有,我不在的这些年,神界都发生了什么?” 白泽漫不经心的应道: “还不都是老样子。” 除了祁让当年魂飞魄散后,凤离寻了上万年才将他的七魂六魄聚齐,又花了近两万年以他自己的血肉为祁让重塑了身体。 就在所有人惋惜着执明就算能重生回来也只能是魔时,凤离又担心祁让醒来嫌弃他的身份,跑去找女娲娘娘求得了当年补天剩下的一块灵石,炼成了祁让的仙心。 其中考验,比起刀山火海也差不得什么。 魔界因凤离的举动暴动频频,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拖着满身血迹,赢了那些准备篡位的魔王的,反正神界的人,也乐得他们自相残杀,实力大损。 白泽从祁让魂飞魄散后,就一直没放弃寻回祁让的希望,正是因为自己也一直奔波着,所以才知道那个魔头做到这些有多困难。 但他并不同情那个魔头,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直到他也趁魔界动乱,摸进了魔宫,准备将主人的身体抢回来。 然后就见到那个曾经最爱美也最注意自己形象的魔头,蓬头垢面的守在玄冰塌前,将仙心放入祁让重塑的身体后,眼中惊喜还未来得及蔓延开来,就在祁让重新醒来后,一句毫无温度的你是谁中,一寸一寸的碎裂。 无爱也无恨,从此你独守着记忆,和我再也无关。 白泽在魔尊的满目怅然中,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嗯?原来是他帮我聚齐了魂魄。” 白泽的神色一僵, “你你你...你怎么能偷窥我的内心!!” 祁让笑了笑, “啊,忘了告诉你,我的法力也随着记忆恢复了大概七八成。” 白泽眼中复杂,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外面有太元宗的内门弟子敲响了门, “师叔,峰主让我来问您一下,刚刚的地动是怎么回事?” 祁让看向了罪魁祸首,应道: “没什么,不过小白到了发情期,叫了两声而已。” 内门弟子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不愧是师叔的灵宠,叫一声都能引发地动, “那您早点休息,我这就去和峰主回话。” 祁让应下后,看着又炸了毛的白泽没有调笑,只下榻走到桌前,伸手取过了灯油,语气淡漠。 “重回神位,总要在人间历劫一趟温养神魂,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 白泽的四爪按在地上,走到祁让脚边用脸依恋般的蹭了蹭, “您不恨他么?” 就算不提神魔大战的那一剑,单说将一向无拘无束的执明困在小世界中,如同囚禁一般的困了十世,也该是恨的吧。 曾经以为热烈如同钻石一般纯粹的爱意,忽然被人告诉你里面其实掺杂了砂砾。 曾对世界抱以荒谬之感,以为紧紧抓住了的那个人他就是唯一。 “顺其自然。” 火光亮起,祁让又重复道。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一章加了点过度的结尾,没放到这章开头,另:两人前两世的纠缠太多了,我不想都写出来,所以有的地方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表达清楚,系统白泽是嘴硬心软的人设,表面上叫人小兔崽子使劲逗弄,实际上比谁都心疼凤离希望两人在一起那种(?) 第82章十年生死两茫茫(2) 太元宗下,有五大峰主,虽然以‘峰‘命名,却不是指每人只管理着一座山的资源,比如祁让在宗门里,就有自己独立的山峰。 “我当时带着那张琴飞回了众神之巅,青衍上神卜过卦后,便和我说你们是进到了‘芥子须弥’之中。” “修真界的时间轴与‘芥子须弥’中的小世界并不同步,此间过了十年,等我找到方法进去的时候,你们却已经经历了十世轮回。” “您也知道,‘芥子须弥’...你们在刚进去的时候失去了记忆,但凤离对您的执念太深,已经刻入了灵魂,所以每一世都会对您不由自主的升起好感,您却也凭着本心的就算相爱,也并不会和他长久的在一起。” 白泽一顿,说完了那句模糊过去的话, “芥子须弥的主人是凤离,但也是由您的...半颗内丹化成。小位面的轮回终究洗不干净上界魂体的记忆,凤离在我找到你们时就记起了过往。” “他对我说,希望我能装作小世界中小说里的‘系统’,让你主动去接近他,只要曾经的十世而已,就当是成就他的一场美梦。” “我问他凭什么?” “他说,如果抛去身份的束缚,您还不会爱上他,出了小世界后,他就再不多加纠缠。” “而如果我同意,他就保证神魔之间十万年之内再不会起任何纷争,这也是您想看到的。”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祁让的声音里分辨不出喜怒。 “怎么可能!” 白泽嗤了一声, “谁需要他停止战争,说的好像我们神界没人一样。” “是青衍上神说,‘芥子须弥’是您曾经的半颗内丹,凤离一直不知道这事,所以也就不知道其实温养您神魂最好的地方,就是‘芥子须弥’里的空间。” “我不过半迁就着他,想让您在里面恢复曾经巅峰时的力量,想起记忆而已。” “之前在‘江凯’那个世界的时候,我本以为世界会坍塌,按您作为‘执明真人’的性子,肯定不听我解释说自己不是替身的就要逃出去。” “还好您留了下来,现在也恢复了记忆。” 祁让的眼中染上了几分苍凉,他突然停下脚步的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希望我能恢复记忆?” 白泽蓦地一怔, “您...不想么?” 月光下的树影轻晃,祁让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臂的微微弯下了腰。 眼前的人影和曾经无数次只能记忆中回忆起的身影重合,白泽眼角湿润,缩小身形后,顺着他的手臂跳了上去。 爪子上的泥泞在青色干净的仙袍上印出黑色的梅花爪印,白泽舒服窝在他怀中,撒娇一般的蹭了蹭。 为什么想让您恢复记忆呢? 因为只要您在那里,我们就能安下心来,就像相信九重天上的云层永远不会塌陷一般,相信只有您能掌控万物均衡。 祁让揉了揉它的下巴, “走吧,趁被锁住之前,争取一下最后的自由。” 白泽用它并不太算聪明的脑子思考了一下这句话里的意思,然后就见祁让走进了御剑峰峰主,玄清长老的洞府。 和原主洞府内处处精致舒适的装修相反的,房间里只简单的摆着一张木桌和一张玉床。 玄清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脚上的靴子歪歪扭扭,看得出下床时的急促。 “可打扰了父亲的歇息?” 玄清板紧了脸, “不要紧,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祁让合上了门, “我准备出去历练几年,明日一早就走,今晚是过来和您辞行的。” “又去历练?” 玄清猛的提高了声音,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的咳了一声,板着脸碎碎念着, “上次你一消失就是二十年,连个信儿都不给家里传,若不是见你的魂灯一直平稳,我定要出去寻你的,而且你看看你最后怎么回来的?” “我见到你昏迷着被小白扛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 “不行不行,你这才刚醒,怎么也要待个一两年再走。” 祁让无奈的打断了他, “我这次保证,每隔半年就传信回来一次,再说不是有传音符,您什么时候想我了,给我传简讯就好。” “胡说,我什么时候想你了。” 玄清真人这么说着,眼中神色却仿佛一个即将被孩子抛弃的孤寡老人。 祁让早有成算的对他伸了伸手腕, “我现在已经稳定在化虚境巅峰了,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化虚登上大乘,所以想出去再游历试试。” 玄清的境界不过化虚初期,他半惊半疑的伸手探过,发现自己的灵力进入祁让的识海如同一滴水流入汪洋大海,看不清虚实后,惊喜的抚掌大笑了三声, “好,好,好!” 随后眼中却又泛起泪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我儿子。” 祁让试探的问道: “那出去历练的事...” “去吧去吧,孩子大了就管不着了,总不能让你爹成为你的绊脚石不是。” 最后离开房间时,祁让的空间戒指里便又多出了一堆灵石和丹药法器。 白泽挂在他的肩上,等走出去很远后才道: “他的寿元没有多久了。” 祁让嗯了一声, “资质如此,无法强求。” 白泽便又安静下来的没有回应。 * 一人一兽在离开太元宗之前,又去了趟后山的宗祠,那是为死去的弟子立碑纪念的地方。 祁让找到孟瑶的檀木盒子,用手指从中牵出一丝曾经魂魄的残留的痕迹后,闭着眼睛,在掌心呈出了她生前印象深刻的记忆影象。 凤离说孟瑶不是被他所杀,那就说明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几帧画面闪过,让祁让意外的,是每五帧中几乎有四帧都和自己相关。 而随着年岁再往后推迟一些,又开始出现了另一个外门弟子的身影。 “师兄身边的那人好讨厌,明明我才是师兄的未婚妻,他凭什么那么看着我。” “瑶瑶别气,师兄那么优秀,一定看不上他的。” 女孩眼中的光暗淡下去, “是啊,他那么优秀。” 画面一转,便又到了孟瑶身死的那一天。 “师兄他真的被惯的不成样子,一点主见都没有,我爹爹说要等我结婴了再成亲,他就不会反驳一下吗?” “还有那个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在树上听着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我就是要故意说给他听的。” 外门弟子的眼睛一转,神色温柔, “你能察觉到他的隐藏?” “爹爹说我有一颗难得一见的七窍玲珑心,有时候只要长期留意一个人,就能...就能...不算看见也不算听见,就是直觉判断出他的存在。” 外门子弟的神色突然划过喜意,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有办法让你师兄彻底讨厌他。” 孟瑶一愣, “什么办法?” “黎枫,凤离,这两个名字你听起来不耳熟么?” 这句说完,孟瑶正沉思着什么,身体下意识的一闪,随后便见那个外门弟子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 但她吐出一口鲜血,却死死的盯着这人, “他是...魔尊?” 外门子弟的脸渐渐变成了另一张面孔, “是啊,就是他让我来接近你的。” 孟瑶不知从哪迸发出的力量,御剑向主峰飞去,外门子弟想追过去拦她,却又想到什么一般的停了手,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再之后的事,就是原主所看到的场景,孟瑶想说的不是凤离杀了他,而是告诉自己凤离的身份。 祁让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强行窥探灵魂的过往让他收起掌心后,便几不可察的身形一晃。 一只手飞快的扶住了他的肩膀。 白泽化成了平时的大小,警惕的看向了站在祁让身旁的人, “你怎么还敢再追过来?” 祁让抬眸,便见手的主人已经缩回了手臂, “对不起。” 凤离微微垂下了眸子, “那个外门子弟已经被我找出来了,当年算我误会了孟瑶。” 祁让转头双手将盒子放回了原位,又往上加了一层保护的结界。 等做完这些,他才回头看向凤离, “好久不见。” 此时距离两人脱离‘芥子须弥’也不过几天,一句好久不见让凤离攥紧了双手。 他缓缓的想扯出一个笑意,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师尊...” 祁让张口打断了他, “魔尊来这想必是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多打扰了。” “您是不是还在恨我?” 檐上的铃铛几只,在风中摇晃着,响起叮叮当当好听的脆响,祁让将白泽抱在怀中,逆着光线,转头看他, “从未恨过,又哪里来的还字。” 凤离茫然的站在原地,等人已经走远后,抚上脸颊,又低头看向指尖,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流下了眼泪。 ——正文完—— 第83章第一世番外(1) 昆仑山上,众神之巅。 凤族族长跪在九十九级的仙梯之下,带着他刚刚十几岁的幼子,求见执明神君。 祁让正闲散的靠在塌上和青衍对弈,一颗白子落下,细长的手指将被围住的黑子一一取走,声音里也不见喜悦, “他儿子被魔气侵蚀,放在天君的寒池里面泡一泡不就好了,这点小事也能求到我这里来?” 昆仑山上的侍卫听见这话弯了弯腰, “属下已经说了不见,但他还是一直没有离开。” “那就跪着罢,丢的又不是我的脸。” 一直没说话的青衍上神突然按住了他又要困住自己的那颗白子, “让我三子,便送你一个消息怎么样?” 祁让不以为意, “耍赖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什么消息能比得上我此时开心。” 青衍摇了摇头, “你这性子...” 他语音未落,便随着一颗黑子落下的说了四个字, “上古魔尊。” “什么...” 祁让的声音一顿,微微坐直了身子, “哦?” 青衍挥手示意殿中的侍人退下,然后对着棋盘扬了扬下巴。 祁让打量了他几秒,随后只一挥手,棋盘上的三颗白子就已消失。 刚刚还一片大好的局势因着让步的三子突然逆转。 青衍又一颗黑子落下, “这已经快成你的执念了。” 佛家曾说,念起即觉,觉已不随。 而上古魔尊这四个字对祁让来说,却是起了念,便成了执念。 原因无他,不过是一向能算过去,晓未来的执明神君,对于上古魔尊的转世,只能算到他会在凤族降生,会对六界造成难以挽回的大难,却算不清具体年月,也算不清因果。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魔君的转世和自己的命数会有纠缠,且纠缠不小。 他算的清别人,算不清自己。 “先说消息是什么。” “他已经出生了,现在就跪在外面。” 祁让的手指轻敲在棋盘上,随后便有沉稳嗓音回荡在了仙阶之下, “进来罢。” 青衍抬眼看他, “准备动手?” 祁让笑了笑, “凤族族长是小辈,不代表凤族是我小辈,人家求到我这里要我救他儿子,我却当着他面将人弄死,这未免也太嚣张。” “魔尊转世已经是很好的理由。” 执明将棋子随手抛在了千年翡玉磨成的棋罐里, “说的也对。” 他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却是又牵回一个身高尚不及他膝盖的小团子。 在快要进到内殿,祁让想着怎么让人死的轻松一点时,小团子却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角, “您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孤单吗?” 执明神君活的年岁连他自己数不清,这倒是第一次被人问及孤不孤单。 正看着他尚未说什么,就见他又困惑的问道: “我夜里若不和阿娘住在一起,就会害怕的,所以我可不可以和师尊住在一起?” 原来不过是还年幼的分不清词义。 祁让淡淡转过了眸子, “害怕是害怕,孤单是孤单,它们不是一个意思。” “啊。” 小凤离应了一声,又小声的嘀咕着, “一个孤单的人为什么不会害怕呢?” 他说着抱紧了祁让的小腿,浑身裹在亮闪闪的挂满金饰的狐裘中,配着肥嘟嘟的肉脸,看起来实在有些... “师尊好厉害,爹爹说,等长成男子汉就不会害怕一个人了。” 祁让扯了扯嘴角,终于没忍住把他拎起来丢给了一旁的侍女, “去给他换身衣服,丑死了!” 若论自恋,凤族说是第一,便没人敢说第二,美丑二字对他们来说和生命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就连在和父亲分开时也没有哭泣的糯米团子,此刻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沉痛打击后,瞬间涌出了泪花。 小孩子的哭声响在昆仑殿内,青衍看着又走回来的祁让,没有问他为什么将人留下,而是将被让出的最后一颗黑子落下,淡淡的说道: “你不该让步的。” 黑子如龙蜿蜒成势,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白子已被团团困住,只余一息尚存。 等到后来的祁让自以为运筹帷幄算好了一切,却被失去神智的某人捅了一剑的刹那,才懂得青衍那时的话并不是劝慰,而是警告。 而此刻的他,只是并不在意的又下了一子, “你该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认输。” 小凤离就此在昆仑山上住下,祁让从不给他上课,也不注意他的起居,只扔给了他几本基础心法,并以七天为一周期的按古法抑制他体内魔种的生长。 或许是因为太早的离开父母,缺少安全感的缘故,即便祁让对他冷淡,他也喜欢有事没事的就凑到祁让面前。 知道祁让不喜欢他打扰,便像模像样的拿着一本成年仙子看起来都费劲的 心法在一旁安静读着。 不得不说,在脱去那一身晃瞎人眼的装扮后,年幼时的凤离软软糯糯又喜欢撒娇,很快就捕获了昆仑山内老老少少的一颗姨母心。 就连时常来昆仑做客的青衍上神,也不可避免的喜欢时不时逗弄他两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曾经只到祁让膝盖的小团子长成了模样惑人的少年,而随之增长的还有凤离体内魔种的力量。 古法制成的药浴如同刮进人的骨髓,每一秒钟都是痛不欲生,而就是这种痛苦,凤离却从小到大每隔七天都要经历一次。 他从来不会问祁让为什么这么疼,也没有怀疑过他,只在一次疼晕过去,祁让将他抱到塌上时,听他在意识迷蒙中,面色苍白的皱紧了眉头, “师尊...” 刚要离开的祁让应了一声,然后就听他又道: “不要...不要对我失望。” 心底蓦地塌下一块,执明神君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淡了。 他只想着将人留在身边,看这个命中注定和自己有纠缠的人能掀出什么浪花,又冷眼看着他受折磨,对自己说当初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仔细想来,他甚至没有给过这孩子一个笑脸,一句夸赞。 从那天之后,两人度过了一段勉强算是温馨的时光。 凤离受宠若惊的发现祁让偶尔和青衍上神说笑时,也会像夸自家孩子一般的夸上几句自己。 在自己耍赖缠着他撒娇的时候,他也不再只冷冷的将自己丢出去。 但预言之所以会被称为预言,就是因为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 祁让一次正泡在昆仑山上的汤池之中,听见身后响动的只以为是殿中侍人。 自然而然的闭眼将浴巾向后递了过去,却半晌都没听见动静。 回过头,就见凤离脸色通红的站在那里,眼中是不知缘由的崩溃和怀疑仙生。 祁让并没对他的神情深思,而是被他肩胛处那似纹身一般若隐若现的凤凰印记吸引了视线 ——那是上古魔尊的图腾 他将挂在一旁的衣服揽在身上,从汤池中足尖一点飞到凤离面前,扯开了他的衣领。 “师、师尊...” 指尖在图腾上描绘,祁让的手指又一点点抚上了他的脖子, “这图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什、什么图腾?” 凤离因他的暗暗用力涨红了脸,眼中也泛起水光,湿漉漉的看着他如同无辜的羔羊。 “滚。” 祁让松开了手。 凤离失落的应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隔了一会儿,又有传音落在耳边 “师尊,我真的不是有意撞到您洗澡的...” 殿内烟雾缭绕,祁让看着手上连他都抑制不住的魔气闭了闭眼。 * 青炉中燃着安神香的缕缕白烟飘在殿中,细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龟壳,随后叹了一句, “大凶,依旧是大凶。” 祁让斜靠在殿中的软塌上,手中拿着一卷古册,听见这话后微微掀了眼皮, “听说白泽一族以镇族之宝求你为他们卜上一卦,青衍上神又何必反反复复算着旧卦。” 青衍听了这话,将卦盘收回没在掌心, “我还不是看凤离那孩子可怜。” 祁让又垂了眼,只书上的字再读不下去半分。 世间之事互为因果,谁也不知是不是他将要做的事造就为凤离入魔的因,但这是他的神职,所谓神职,即他若不做,天道自会让他人有所察觉,对凤离下手。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动手...或者,给天道演一出戏。 青衍看着外面迷蒙的细雨,似不经意的喟叹道: “万年明媚的昆仑山上竟也会下起雨来。” 说罢又起身走到青炉旁拨弄了两下, “安神香只能放松身躯,安抚不了魂体,不如让白泽一族也送来一只幼崽,分散一下你的心神?” 久久没有回应。 “你又算到了什么?” 青衍将炉盖合上,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保密。” 祁让将古籍放下,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眸中似古井深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透, “我应下你这一请,你也要承诺我一件事。” 青衍一怔, “什么事?” 祁让设下结界,传音至他的识海之中。 “你怕不是疯了?” 青衍瞠目结舌。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每个神魔或者仙灵都有自己本命的法器或者擅长的一道,而执明神君的神力太过强大,几乎都让人忘记了,他所修的,是掌控时空。 白泽一族送来的幼崽说是幼崽,却已经快要到了三千多岁的寿辰。 祁让本来只当殿中又多了个无用的摆设,结果有两次没忍住的摸了摸白泽身上的毛后,便理所当然的将幼崽做了自己的抱枕。 看书时喜欢放在怀里,在庭院散步修炼时也喜欢抱在怀里。 凤离一开始还对来了个新玩伴表示欢迎,最后却成了面色阴鸷的见到白泽便绕道而行。 白泽是个暴脾气,凤离越躲着他他便越喜欢上前挑衅,每每这时,昆仑山上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若两人闹到了祁让跟前,祁让因着心里的愧疚言语上又总会不自觉的偏向凤离几分, “你年长他许多,如此计较也不嫌丢人?” 白泽这时便又会化成兽形,迈步跳到祁让的软塌上,窝在他怀中撒娇,传音对眼神暗淡下去的凤离挑衅 ——小兔崽子。 凤离知道自己对师尊起了妄念,却摸不清师尊对他的感情。 若说对自己不好,也会偶尔夸赞他几句为自己准备药浴,若说对自己好...凤离看着榻上抱着白泽的人...却又总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在白泽来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大概就像师尊养的小猫小狗似的宠物,心情好时便招过去给个笑脸,心情不好时便扔在一边。 直到白泽来了这里,他才发现,原来宠物都可以上前亲近主人,他连只宠物都不如。 抱着这样心态的凤离,在自己成年生辰的那日早上,敲响了祁让卧房的殿门。 “何事?” 里面传来声音,却并没有传他入内。 “师尊,我可以...进去说么。” 过了半晌,殿门才从里面被人打开。 祁让坐在镜前,往日高高束在玉冠里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发带束在腰间,听见他的脚步也没回头, “说罢。” “今日...是徒弟的成年诞辰,想问、想问师尊有没有时间...” 凤族的成年是在一千三百岁时,祁让这才恍然发觉,原来凤离已在这山上待了一千多年。 他用法术换了身并不起眼的青色鹤袍,乌发依旧束在身后的走到了凤离面前。 “抱歉,忘记了你的生辰。” 他很少参加仙界神界的宴席,但托青衍上神的福,也耳闻过凤族太子成年礼时的铺张和浮夸。 一向最爱臭美的凤族请了天上的织女以晚霞和星辰为太子做了礼服的外衣,又问鲛人族借了几百颗夜明珠代替烛火... 他的徒弟,本不该比其他人差的。 凤离一怔,手指在身后攥紧了衣袖, “没什么的。” 祁让伸手在他头上一揉, “走吧,今天为师便归你一天了。” 为师便归你一天了...为师便归你... 凤离眼神紧盯着对他难得温柔的祁让,随后又死死按住了想要上前触碰的手,垂眸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哑着嗓子道: “师尊...” 祁让没注意他的反常,而是已经召出了白泽,坐在它的背上,转头看向凤离, “不要回凤族么?” “要的。” 神界之人都知道凤族的幼子在一千多年之前拜在了执明神君的门下,却从来没见过其模样,本就好奇的众神在听说执明神君也会参加后,更是蜂拥而至的赶到了凤族。 八音迭奏,杯觥交错。 凤离最终也染了几分醉意的任祁让将他扯出了宫殿,却一脸委屈的看着白泽, “我不要它在。” 祁让挑了挑眉, “它又怎么惹到你了?” “我就是不喜欢它。” 白泽刚刚在宴席上也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醉意朦胧的一把搂住了凤离的肩膀, “开开心心的,别总板着个脸和你师尊一样,吓死人...啊不,吓死兽了。” 祁让眯了眯眼,果断的将白泽丢在了身后。 凤族位于人神交界的三神山上,从云层踏过,正好能看见下面凡尘界的灯火辉煌,凤离扯住祁让的袖子,说还没去过人间,祁让索性就召来一朵仙云,坐在上面半隐在凡间的空中。 红色长绸和暖黄色的灯笼挂了满街,下面男男女女在河畔放着莲花灯盏。 一盏花灯顺流飘下,将要被水打翻,祁让心念一转,将灯拿在了自己手上。 旁边的凤离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又不小心瞄到了烛火下,那两行苍劲有力的小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凡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祁让将纸灯在手中化作齑粉的说道。 “那作为神仙的几万年呢?” 有烟火在两人身后炸开,祁让的眉眼间是凤离读不懂的寂寥。 过了片刻,他从袖中拿出一块尚未成形的玉佩,看似随意的扔到了凤离的眼前,勾出一抹笑意, “小凤凰,送你的成年礼。” 点点星辉萦绕其上,更胜下届灯海,凤离小心的拿在掌心, “这是什么?” “芥子须弥。” 祁让一顿,又道, “几万年的时光...也不过是神仙的弹指一挥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林深的番外,和一章两人在神界的日常番外,我尽量把两人相杀的片段掺进去。 好想写受的追夫火葬场(不是,我不想 第84章第一世番外(2) 青瓦檐下,水珠零零散散连成细线,滴在阶上泛起一圈涟漪。 青衍连避雨诀都尚未来得及掐,便急急忙忙一身湿漉的闯进了昆仑主殿。 “你已经把半颗内丹送出去了?” 祁让身上裹着厚重狐裘,淡灰色毛绒绒的领子蹭在他的下巴处,衬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更加清减。 他将古籍上的残局复原,一手执着黑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有雨水顺着被打湿的发丝滑在颈间,凉意直入青衍心底。 “你...” 他伸出手指对着祁让,似是已经气极。 “凤、离,他人呢?” “被我抽了凤骨,寻不见踪迹了。” “抽了凤骨?你没有告诉他那是你的半颗内丹?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连三个问句,青衍神色复杂的走到他面前,抢走了他手上的册子,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昆仑山上从里到外的设下了屏蔽结界,祁让本就因内丹破损实力大减,此时颇为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位, “做戏自然就要做个全套,你只管记得帮我收下凤离的魂魄就是。” 凤离的命门藏在凤骨之中,被抽了凤骨,魔种的力量也被削弱,且他身上有着自己用作跟踪的符咒,只等日后寻个机会,自己将他当众斩杀,趁乱让天道以为凤离死了就是。 说起天道,没人知道这种东西是如何存在的,祁让也只能隐约猜出其是根据所有生物的气运及命盘,来维持世界本源的一种万物法则。 他不是没有想过不信命的抗争,不遵循其中的因果,实际上,在他也还是个少年时,他也真的这么做过。 而代价,就是收获了比原本结局更为惨通的局面。 所以他这次,只想顺着凤离本来的命盘,制造假象。 死不一定真的会是魂飞魄散,从此消失。 也可以是去往另外的世界,不被此间天道所察。 芥子须弥,可造万物三千界,真真假假,逆转时空 ——那是他为凤离留下的唯一一线生机。 青衍此时也终于平静下来,他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吐出了两个字, “大凶。” 祁让没有抬头。 “那反反复复的旧卦,不是为凤离而卜,而是为了你。” 一声惊雷响起,有闪电穿透众神之巅上的云层,打在结界上带起可怖的电光。 凤离两个字再出现在众神的耳中,已经习惯性的被魔尊二字彻底替代。 众星捧月到万神唾弃,也不过五年的时光。 而在这五年里,凤离力量成长的速度,远比祁让想象中要快得多的多。 神魔边界,两军交战。 祁让和凤离几次交手,感觉自己逐渐不敌后,便下了狠心的将剑刺向他的胸间。 只是这一剑并没有穿透,而是被一硬物挡住,再未能前进半分。 凤离向后退了一步,神色莫辨, “您就这么想杀了我?” 祁让微一蹙眉,又缠了过去。 凤离却像猫捉老鼠一般不急不缓的躲闪着, “您这法力怎么退步了如此之多,还是说,执明神君不过浪得虚名,本就如此不堪。” 有神界将领察觉祁让落于下风,便也跟着缠了过来。 凤离冷笑, “不自量力。” 渐渐向这边聚拢的神将越来越多,以凤离为中心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天空昏沉下,已经分不清兵器上的血是敌方的是友方的,所有神将中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凤离。 当终于有一神快要接近他时,凤离眼中有血光闪过,掐着他的脖子从圈中跳出,正要甩袖弄死这些蝼蚁时,突然有剑风从身后袭来。 他冷哼着连眼睛都没眨的反手顺着力道抽出手中神将的剑刺了过去。 在剑刃刺进血肉发出声音的那一刹那,他也转头看清了身后人的容貌。 血从剑刃滴落,两人都怔了一瞬。 脑中那天自己躺在血泊中,眼前人神色冰冷的对自己说着你本就是魔,我本就是为了杀你的画面和此时眼前人胸前浸透鲜血的画面反复在脑中交替。 凤离直到看见祁让化作光点渐渐消失的双腿后才猛然恢复了清醒, “师尊...” 他伸手想挽留,却发现只是徒劳。 就在光点消散至上半身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原地,兵器和血液在空中静止构成一副炼狱般的油画。 而在这一片静止中,祁让用最后的力量抬手揉了揉手足无措的凤离的头, “不怪你,是我太弱。” 是我太弱,最后也没能护住你。 在过去千万个凤离所不知道的瞬间里,他所期盼的师尊的亲近,其实也未尝没有发生过。 只是浅尝辄止,不能再进一步。 最后的神力消散,世界重新流动。 一声哀凄的凤鸣响彻荒野,所有神魔都心中一颤的望向了这片战场的中心。 神界为执明免战三日,魔界不知是何缘由的自此退军。 “神魔大战也由此结束。” 醒木拍下,一说书人压着腔调收尾,也惊醒了台下已入迷的众位茶客。 茶馆二楼的包厢里,陆澜不知为何心梗的皱了皱眉, “这话本的名字怎么能和你一样,而且凤离又是谁,简直荒唐。” 祁让抓起一把瓜子,闲散的剥着, “那你觉得凤离这人怎么样?” “有情有义。” 祁让嗯了一声,就听他又道: “可惜爱错了人。” 剥着瓜子的动作一顿,祁让转头看他, “是吗?” “不过是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所以类似于雏鸟情结的把亲情的依赖当□□情了吧,他若没有爱上他师父,以魔尊的力量,也不会活的那么惨。” “啊,那他师尊呢?” 陆澜站起了身,没有回答的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锦帕, “我们该走了,午饭想吃什么?” 祁让擦着手指,也没计较, “锦城刚打了胜仗,今天中午不是要给你办庆功宴么?” “不过走个形式罢了,国耻未洗,有什么好庆的。” “很快了。” 两人走下木梯,又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白泽在小世界时,一直没有和祁让说第一世时“过于惨痛”是指什么,被封印的那段记忆又是什么。 祁让也是后来方知,过于惨痛不过是自己在逃亡时死于日军手中,陆澜赶到时刚刚好的看见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幕。 似曾相识的场景刺激了他的记忆,他心中想要时光倒流结果使芥子须弥中的空间险些崩塌,后来“段意”那个世界的时空波动也不过是蝴蝶煽动翅膀引起的其中一环。 三千世界并非虚拟,也自有其中的法则,若不加以修复,只会崩塌。 祁让在太元宗碰到凤离时,顺手就将自己送给他的玉佩摸了过来。 反正也是自己送给他的,应该...不算偷? 这样想着的祁让刚从中脱离出来,准备去修真界转转再去寻找旧友时,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哑嗓音, “师尊更喜欢下界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乱么(顶锅 第85章一二三四五六七 白泽被凤离捆成一团拎在手上,听见这话在一旁凉凉的说道: “某人可是说了,若出了小世界他师尊没有爱上他,就再也不来纠缠呢。” 祁让瞄见他,神色微妙, “你怎么不仅变丑了,法力也变得如此不济?” 凤离松了指尖,收回真言藤蔓,白泽便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打个滚后化成了人形。 他抱着祁让的手臂神色哀怨, “您刚刚把我落在外面了,不知道他有多欺负人。” 凤离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只知道卖蠢的东西,要来何用?” “那也比某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强!” 眼看着两人一副要打起来的姿势,祁让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胳膊, “魔...” “师尊。” 凤离又低低的唤了一声, “您当真对我无意?” 明明是在小世界里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坦诚的人,此时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祁让叹了口气, “我若说无意,你当真不会再纠缠?” 凤离双手攥紧,骨节泛白, “不会。” 已经得到过的东西,已经尝过其中的甘甜,又怎么再舍得放下。 “那就走罢。” 凤离一怔, “去哪?” “随便去哪。” 魔尊凤离历劫归来,却迷上了下界的一个凡人。 有人传那凡人与十万年前战死在神魔大战中的执明神君颇为相似,更有甚者,说凤离当年就是对他师尊爱而不得,这才寻了个替身放在魔宫。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魔宫里的将领和侍官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他们谁都知道魔尊当年为了复活执明有多疯狂,最后复活失败,甚至还直接消失了好多年。 而此时宫里住着的那位...连参与过那场大战的老将都说真是像极了。 青衍看着赖在他殿内作凄惨状的白泽,将茶盏放下, “阿让真的回来了?” 白泽神色厌厌, “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我?” 说着他又冷哼一声, “那个小兔崽子,一回来就迷惑我主人,竟然拉着他去了魔界。还有那些流言蜚语,若不是凤离有意放任,就凭魔界那些看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的魔物,怎么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在下界好的不学,倒是懂得用环境压人了,等我主人回了神界,就算两人没发生什么,别人也肯定都以为有了什么。” 茶水的水汽氤氲开来,青衍垂眸摩挲着杯子, “他们本就该在一起的。” 白泽听了这话没有深思,却也哼哼唧唧没反驳的一甩衣袖站了起来,回头看着青衍, “我要去魔界寻执明了,你可要一起?” 青衍摇了摇头, “来日方长,总会见到的。” 话是如此说,白泽却一把抓起了他袖子, “别呀,往常主人在昆仑山的时候,你三天两头就要去一次,怎么这都十几万年没见了,反而磨磨唧唧的。” 神界和魔界之间隔着无间火海,云层也从白色渐渐变成了乌云蔽日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两人闯进魔宫时没寻到人,反而在集市中远远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今日正好赶上魔界千年一次的“大集”,六界之人都可前来进行贸易,每个摊位前都挂着一盏破旧暗沉的琉璃灯,里面灯火的颜色即可判断出摊主身份。 祁让一身白衣外面却披上了黑色的袍子,因此在人群中也并不显眼,他弯腰拿起一家摊铺上的丹药瓶,在看到上面水墨刻写的“跳跳糖”三个字,不觉哑然失笑, “如今这...” “这会有人买么?” 凤离却又示意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木盒,只见上面写着两行红色醒目的大字 ——冥界零食大礼包,若不好吃,孟婆汤免费送! “这个摊子就是专门卖各界小食的,不过因为凡尘界的花样最多,销量也最好。” 祁让将药瓶放下, “我上次来这里时,还只有法器书册,和给小孩子用的智力玩具。” “师尊以前来过魔界?” 凤离有些意外。 “很久远了,算起来大概就是你转世前作为上古魔尊的时候吧。” 祁让说着对他笑了笑, “没准我们曾经也见过面的,不过我那时还只是一介散仙,也就跟着师父时能见见世面。” 凤离是知道祁让曾经也有个师父的,听说是开天辟地的元始天尊,不过不知什么原因的已经陨落。 他见祁让微微走神的似想到了什么,便有些懊恼的想转移话题, “前面还有新建成的游乐场,师尊要不要去逛逛?” 祁让瞥了他一眼, “你是把我也当做小孩子来哄?” 白泽正好这个时候扯着青衍凑到了两人身边, “什么小孩子?” 凤离在看到青衍时略一颔首, “青衍上神。” 青衍笑了笑, “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凤离扫过一旁的白泽,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我们魔界的‘大集’本就是为了加强六界交流合作的,自然欢迎上神...” 一副官腔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手上传来温暖厚重的触感。 他愕然低头,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 祁让握紧了他的手,然后对青衍挑了挑眉, “不好意思,我挺介意的。” 说完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等下一起下棋。” 然后便带着凤离向前快走了两步,被人潮拥挤着不见了踪影。 上空有魔族化成原型系上铃铛和彩绸飞舞着踩在围城一圈的鼓面上,金箔洒下,滑稽又好听。 笑声和嘈杂声中,祁让在纷纷驻足的人群中看向凤离, “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说出来。” 而另一边的白泽却收了往日浮夸神色的看着失神的青衍,在他转过头时又随着人群仰起了头,似嫌弃的嘀咕道: “这些兽族都好傻啊。” * 烛光摇曳,将凤离暗红色双眸衬得越发妖冶动人,祁让披着白色里衣斜靠在床架栏杆上,指尖在他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 “我总不能一直待在魔界,等回归神位,就该去昆仑山了。” 凤离闭了闭眼,又睁开, “我随着你就是了。” 祁让好笑的将手又划在他颈侧, “怎么听起来很委屈。” 凤离靠在他胸前仰头看他, “我的玉佩什么时候还我?” 衣服凌乱的散落了一地,祁让指尖微勾,环状白玉便从一片白绸中飞起,又停到了凤离面前。 凤离却没有动手去拿,而是问道: “这玉是如何来的?” 祁让神色一怔, “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这天底下能操控时空的,除了四值功曹,便只有您了,如何能记不清楚?” 凤离渐渐起身,又双手支撑在他身侧的凑近了他, “我不委屈陪着你,只是担心你太在乎身上的神职和所谓命盘。” 他俯身在祁让唇上琢了一下,又觑着他的神色, “师尊,我不想再被您瞒着一切了。” 两人的双眸对视,祁让喉咙中滑出一丝笑声, “是我的半颗内丹。” “什么?” 凤离怔忡下,刚要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声音。 十指紧扣在丝绸上,有水从眼角滑过又洇开。 “怎么如此爱哭?” 回答他的只有暧昧又急促的低喘。 第二日天色微明,两人都还在睡梦中时,祁让突然收到了传音的符讯。 不是来自神界也不是来自魔界,而是他的‘父亲’玄清。 若非这道音讯,祁让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在修真界还有着一份羁绊,而那条音讯,只有短短的四字,何时归家。 凤离被他的动作吵醒,余光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嘶哑, “你去哪?” 被子从他肩头滑落,露出雪中红梅一般的点点痕迹,祁让将他的手移开,俯身又替他盖了回去, “玄清真人的事,你再睡一会儿罢。” 凤离也是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玄清是谁,但等他再抬头看去,就发现房中已经没了祁让的身影。 太元宗门的御剑峰上,玄清自觉大限将至,便独自去了闭关的洞府,神识散在宗外像是想要探寻什么,却只能见到识海中一点点弱下去的荧光。 就在他自觉有些遗憾的将要闭上眼时,体内突然像是多出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随着血液流动将衰竭一扫而空。 “爹。” 玄清自以为回光返照的睁开了眼,感受到祁让的体温后眼中一热, “还好,还好,你回来了我也安心了。” 祁让回握住了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笑了笑, “您传了音讯,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说完,他又似才发现一般惊喜的问道: “您终于进阶了吗?” 玄清一怔, “什么进阶?” 他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随后也发觉了不对。 “奇怪...” 祁让刚打算将准备好的解释说出来,就听他又恍悟的说道: “难道这一层的进阶就是要看破生死?” 他从榻上跳下来,抱住了祁让, “呜呜呜,太好了,爹还能再见到你,不用死了。” 祁让:...您这哪是看破生死的样子。 祁让无奈的笑了笑,却也再提不出要离开的话。 他安抚好玄清,从洞府中走出去,正琢磨着怎么和凤离说时,抬眼就见到凤离正站在山路上,眉眼间是不符合他周身气质的柔和。 “你改了他的命。” 祁让嗯了一声, “总要试试的。” “其实也改了我的命。” 空气中静了一瞬,凤离说完这句,便不给他反应的又道: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 祁让瞥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昨晚都哭着问完了。” “...祁让。” “哦吼,终于不叫师尊了?” 看着面色沉如冰霜的人,祁让心情颇好的在他脸上一掐,笑道: “问吧,什么事都告诉你。” 凤离抓住了他的手,又放在身侧, “我一直以为你消散那天,看到你动了嘴角是因为悲伤过度出现的错觉,后来知道你能静止时间,便又觉得没准你真的说了什么,所以...” “啊。” “可能说的是黑凤梨?” 祁让一本正经的瞎扯着。 两人牵着手的身影渐渐走远,声音散在空中,如同序曲。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还只剩一章林深的短小番外了!啊! (此为不要脸的商业时间的分割线) 为我凄凄惨惨预收文《太子今天回家了嘛》求个收藏,给作者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嘤嘤嘤(?) 第86章林深番外 程璃最近总找不见祁让的人,要么是手机信号不好请发邮件,要么就是只有嘟嘟的忙音转接语音信箱。 若是说他事务繁忙这也并不奇怪,但关键是...公司里的事情都大多推到自己身上了,他还有什么好忙的? 鉴于自家老板的前科,程璃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老板的业务会不会有了新的扩展,而是 ——老板怕不是又出轨了? 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但在祁让又一次消失了一整周的时候,程璃还是抱着忐忑的心第一次拨通了林深的电话, “喂,您好。” 林深正在看一个美食博主的直播,扫见来电显示后便将电视投屏的声音调小了些,嗓音淡淡, “程经理?” 程璃没想到他真的会存下自己的号码,压抑着激动的咳了一声, “林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祁总在您身边吗?” “不在,你有什么事么?” 程璃心下一紧,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询问他的意见,但已经一周多都联系不上他了,所以...” 主播正将牛肉放在温水里,又洒下姜片、花椒、糖和盐。 林深嗯了一声, “项目文件直接发我,我替他做决定就可以。” 说完又像是可有可无的问道: “如果一定要联系他,你不如打给剧组的导演或者几个演员试试?” 来了来了,揭穿他的时候来了。 程璃握紧了手机,斟酌着道: “请问是哪个剧组呢?” “《太子》,听说是要去荒山里拍。” 程璃适时的表现出了一点惊讶, “是我们公司投资的么?我好像最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牛肉煮至半熟时又倒下了酱油,林深打开微信,看到上面一周前发给自己的消息沉默了一瞬。 “我对你们的圈子不太熟,要不你问一下其他的投资公司,再打听打听?” 程璃直白的询问在听到这句回话后几乎快要脱口而出,但碍于职业素养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的,打扰您了,谢谢林老师。” “嗯。” 将电话挂断,手机自动跳回在了微信界面 ——好想吃酱牛肉啊。 ——等我这周拍摄结束,就回家见你,不过深山里的信号可能不太好,如果联系不上我别着急。 以及他的回信 ——好。 ——一定要注意安全,比心.jpg 电视里的主播还在继续,林深一直看到牛肉摆盘上桌,才关掉了视频。 今天刚好已经过去了一周。 等祁让风尘仆仆的赶到家时,便意外的发现楼上楼下都没亮灯。 他神色疲惫的按下指纹的门锁,又拉开了门,就见到林深靠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 “怎么坐在这里?” 祁让按下了玄关处的开关。 灯光直直的从头顶照下,也照清了林深的表情。 他起身接过了祁让的行李,却拦住了他准备进来的动作, “你去哪了?” 祁让心里转了转, “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嗯,程璃说根本没有《太子》这个电影。” 坦诚中带着点莫名的委屈,祁让轻笑一声, “倒不愧是你的小粉丝。” 说完伸手在他头上一抚, “让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话单独听起来对一个远途归家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在这心有怀疑的猜测下,就成了敏感词汇。 林深压下心底的不安,跟着他进了房间又进了浴室。 祁让叹了口气, “宝贝儿,等下我给你解释,我保证。” 水声淅沥,林深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质问晚归丈夫的家庭主妇。” 祁让挑眉, “那你是么?” 林深摇了摇头,关门走了出去。 床上放着新洗好的睡衣,祁让压着身体上涌来的想直接躺在床上睡一觉的渴望,出去在厨房找到了林深。 米饭在锅里散发着热气,汤里咕咚咕咚的冒着小泡,祁让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他,然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好想你啊。” 林深的动作一顿, “想我什么?” “什么都想。” 祁让在他侧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掀开了一旁的汤锅, “咦,我的酱牛肉么?” “嗯,你去椅子上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话说完后,好半天都没听见回音,林深停下了切菜的手,转头才见到人已经睡了过去。 这到底是有多累? 林深抬手在他眉间抚了一下,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后,将刀放在一边,然后扶着他将人抱了起来。 上楼梯时难免不稳,等上了楼梯进了房间时,祁让便恢复了些意识,睡意惺忪的睁了眼。 他察觉将人此时的姿势怔了一下,随后又在被放到床上时笑道: “还挺丢人的。” 林深抱着双臂站在一旁, “今天晚上先放过你,明早起来你要不解释清楚,我就...” “你就什么?” 祁让揉了揉眉角又坐了起来, “还没吃你做的饭呢。” “我就把你的酱牛肉扔掉。” “哦,那真是太惨了。” 祁让一脸正经, “我可不可以现在去吃掉,避免人间惨案的发生?” 林深好笑的没有接话,只转身走到门口,然后关上了房间的灯, “早点睡吧。” 酱牛肉没有被扔,林深却也没等到解释。 因为他直接被祁让开车拉到了一个略显偏僻的荒野。 这附近就是新开发区,听说市政府要往这边搬迁,不过上面一直还没定下来,很多工程便也停了下来。 祁让牵着他走到了一个占地极大的建筑的背面,又让他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幼稚?” 祁让坦然接受, “就这一次。” 脚步停下,林深握紧了他牵着自己的手, “好了么?” 没有回应。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随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脚下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是一块完全还原的完整古墓,甚至连其中古玩器具都像是按着原样摆着。 扫向四周,不同于正常楼房比例的三层高楼,环型大厅里,一侧是展柜中的墓碑,一侧是按朝代分列的瓷器,就连装修,也处处是能说上几句来历的讲究。 他转头看向祁让, “这是...” “送给你的博物馆。” 祁让又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给他介绍, “只按一位B大教授的建议装修了两层,最上面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随意摆设,不过...” 他顿了一下, “你发现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把古董选好买下来。” 这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是单纯能用金钱得到的,就算是能用钱拍下来的,也价值不菲,足够使普通商人倾家荡产。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林深终于没忍住的问道。 “给你花钱,总是有的。” 林深低眉一笑,也并不多问,只是很认真的在展柜前打量着,碰到喜欢的便戴上手套,偶尔回头和祁让讲上几句。 从清晨到日落,直到凌晨,林深才略有不舍提出了回家。 街道上只有暖黄色的路灯和偶尔呼啸而过的几辆汽车,祁让握着方向盘, “虽然是私人博物馆,但因为里面很多东西来历不明又太珍贵,为了避免麻烦,已经递交了以后会归给国家的申请。” “不过名字可以一直留下去。” 林深见他一直瞥向自己的动作,微微收了神色, “我不是觉得没有惊喜。” 祁让一顿。 林深又道: “只是...有点不习惯你付出的比我要多。” 将车停进库里,前排座椅顶上小灯发出微弱亮光。 祁让将安全带解开,轻声说道: “如果让你有了这种感觉,那只会是我的荣幸。” 他的眼中只有认真,让人情不自觉的想要深陷,林深神色一怔,便俯身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整本书卷标的备注: 1.我本桀骜少年臣——《让酒》 2.昔日少年终成王——(没有找到最开始的出处,我是因为b站剪辑看到的) 3.桃李春风一杯酒——《寄黄几复》 4.一吻便颠倒众生——《处处吻》 5.曾躲进长街寂静——《真相是真》 6.柴米油盐酱醋茶——(同样没找到最开始出处) 7.爱恨嗔痴贪恋狂——(佛家用语演化过来的吧,倒是非原创还是标一下) 8.十年生死两茫茫——《江城子》 —— 本来以为完结了会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真完结了反而没有了hhhhh,谢谢你们陪我一起写完这本啊,真的超级感谢,你们真的小天使www,其实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考研都没写这本书的时候认真(这可能就是我没考上的原因ba),不过前面太稚嫩了,后面又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写的也不是很好,断更之后收藏和收益更是都断崖下跌23333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当时写的时候真的是因为自己没粮看,然后想自己产粮随便写的,也没想着能签约,有编辑同意了我的申请,我还因为考研说会断更很久拒绝了,然后完美错过新晋榜单,后来终于考完研了,等审签又等了大半个月才等到回复(我觉得jj没人比我等的时间更长了!!),结果快递半路又出了问题(基友说我体质神奇,发生什么都不奇怪2333),啊我好开心啊,还是说了好多hhh 顺便,今晚被别人提起,意外去看了我码字软件上的数据记录,结果发现我竟然已经码了50w...可能字数都被我吃了吧。 希望后面能修一下整本,把论文写完后填上隔壁的坑,然后以后能写出绝美爱情!! 3:13,我睡啦! (等等等,我想起来后来的读者可能不知道林深还有个车,你们等我过几天开个新微博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