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渣男他不渣了(快穿) 作者:尔卿 文案: 每本苏文中总有那么个令人发指的渣男,他肆无忌惮地伤害爱他的人。 苏泽适的任务就是代替这些渣男回馈以温暖的爱。 1、【种田文的渣混混】 穿成种田文里五毒俱全的渣混混,保住家财,免她颠沛流离。 2、【科举文的渣秀才】 穿成科举文中不问俗物、饿死妻儿的渣秀才,科举及第,带她看遍繁华。 3、【皇亲贵胄渣世子】 穿成花心滥情的渣世子,忠诚专一,宠她一世无忧。 4、【年代文的渣知青】 穿成年代文中抛妻弃子的知青,携妻回城,护她一世安稳。 5、【穿越文的凤凰男】 穿成靠媳妇养还养外室的凤凰男,珍惜已有,宠她一生一世。 6、【校园文的渣学长】 穿成校园文中有女朋友还宣称单身的渣学长,高调表白,许她一生喜乐。 7、【豪门中的渣竹马】 穿成豪门耽误未婚妻10年的渣竹马,立刻求婚,爱她无怨无悔。 内容标签: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泽适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好男人的人设必须绷住了! 立意:守护善良的人,珍惜每一点感动 第1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苏泽适,你不是人,你这个杀千刀的,那是家里全部的家产啊,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活?”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进苏泽适的耳朵,直刺得他耳膜发疼。 这还不算,随之而来的是拳打脚踢,一边躲避,一边向脑中的系统发问:“系统,我不会是要被打死才能抵罪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感觉到身边的女人又拖了个什么东西向他砸来,不敢还手,苏泽适身手敏捷地滚进了床底下。 【叮!传输完成】 突然涌入大量信息,头有些胀痛,但经历了那么多次任务,这样的痛楚就是小儿科。 苏泽适是快穿局的优秀员工,兢兢业业,就盼着收集足够的积分晋升管理层,过上每天喝茶看报的日子。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任务了,不过不需要他记得,积分够了系统自然会提醒他。按照规定,每个任务者的系统都是永久绑定的,利益息息相关,自然不担心它坑他。 根据记忆判断,此次他是地主家的烂儿子,五毒俱全,败光家财,气死爹娘,还卖掉妻儿,这渣得的确令人发指。 等等! 他现在就处于气死爹娘的前夕。 没工夫管那么多,苏泽适爬出床底抓住还要打他的手,厉喝一声,“带上人跟我走,去城门拦住那帮人,他们肯定还没走。” 不等其他人反应,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虽然有些疑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东西为何能抓住她,姜春莲还是带上人跟着他去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追回银子重要。这个蠢货,五百两银子加百亩地契啊,那可是他们全部的家底了,这要是真被人骗走了一家子人都不用活了。越想越气,准备追回来了再揍他一顿。 姜春莲是当初苏地主夫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完美儿媳,那时候,苏泽适非漂亮的不娶,苏家二老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势必要给他找一个凶悍利落些的才能管住他。 防来防去却没防住这败家儿子被人哄了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要去京城当人上人,到现在姜春莲都还没敢告诉公婆丈夫干了什么事。 那几个骗他的人就是平日里的狐朋狗友,说什么拿着几人全部的身家,去京城干一番大事业,到时候天高路远、娇妻美妾还不是随他们。也不想想,那几个家中穷得叮当响的货全部的身家能有多少钱,苏泽适就偷了家里的银钱和地契交给了人家,说是怕被发现了就带不走了。 知道剧情的苏泽适却知道,那几人的确是带上了全部的身家,连父母妻儿都带上了,只是没有去京城,而是将苏家的地卖了,再瓜分掉银子,从此各奔东西,留下只剩下老宅的苏家。 就这原主还不知道反省,气死父母后趁大舅哥赶考去了,将妻子卖了一大笔银子,造成姜春莲被迫去了山沟沟里,不断地逃亡,最后被抓住生生打死了。 原是想留下唯一的儿子传承香火的,后来赌钱输了,赌庄老板放话要剁了他的双手,想来想去那畜生又把儿子卖进了员外郎家当小厮,还算准每个月发月钱的日子去要银子。 就算现在苏泽适自己成了这个人,也忍不住骂畜生,不过令人悲哀的是,儿子长大了后忍无可忍地杀了亲爹,却没逃过斩首的命运。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遇上这样的人渣,他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苏泽适历经多个世界,虽说每次完成任务后他都会要求系统提取他的记忆封存起来,但学会的技能还是保留了下来。 他跑起来飞快,姜春莲带着人刚到半路,他就已经追到了城门口,果然,几人约在城门口见面,准备去县衙卖掉苏家的地,明天就带上家人远走高飞了。 几人做的是亏心事,还特意找了个隐蔽的小巷子相见,正好,还不用他找地方了。跟这几个毫无人性的人没什么好说的,苏泽适冲上去就按着一个人开打,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 苏泽适一点都没留请,想着刚刚自己挨的那顿打,他又冲上去一人补了几脚。 变化来得太快,几人刚刚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快被打晕了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姜守中最先认出他来,“唔多士(苏泽适),你段(干)什么呢?”牙齿掉了一颗,说话不太清晰。他捂了捂嘴,还想站起来还手,得,看他没什么事,苏泽适又重点招待了他一回。 边上的姜大树和姜力都吓傻了,这苏泽适怎么像疯了一样,他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不该啊,就他那个脑子,随便捧他两句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姜力是几人中最会看形式的,他躺在地上,脸上笑得讨好,“怎么了兄弟,我们不是约好了后天吗?今儿个我们几个就是来看看给你买点什么好东西,毕竟这次付出最多的就是你了,我们以后都还要仰仗你呢。” 嗤笑一声,苏泽适脸上尽是冷然,原主蠢是一回事,他们算计他的家财,要为苏家的悲惨负一半的责任。原主虽然混,可也蠢,要不是这几人故意带他去干那些没人性的事,原主根本不会想到什么去京城,只要钱财还在,他就算是玩也只是在镇上混混,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原主染上赌瘾也是这几个人专门设计的吧,他们联合赌庄,每次都将原主带出去的银钱坑得干干净净。 对于这样的人,苏泽适可没什么讲道理的耐心,“要是我没猜错,你们是约了林员外卖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地契拿出来吧。”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吃进他们嘴里的肉,可没那么容易吐出来。 姜大树的手悄悄伸到后面,却没能将刀拿出来,要是这点警惕心都没有,苏泽适早就在执行任务时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二话不说,压着人直接卸了手臂和下巴的关节,伸手一掏,东西果然在姜力怀里。 没等他将东西揣进去,姜春莲带着人到了,别的没管,先朝他伸手,“拿来。”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将地契放好了,姜春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看地上的人。这一看她又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地上的几人全是她姜家的人,姜家村大部分人家都姓姜,都是一个祖宗的,即使姜力三人只能算是旁支,那也是一族的人啊。 在这个讲究宗族的时候,一人犯罪全族人脸上都没光,从前她不愿意管这个丈夫,所以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的。姜氏的人算计她丈夫,饶是厉害如姜春莲也觉得伤心。 苏泽适担心她还要去揍几人一顿,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直接拿出杀手锏,“春莲,那五百两银子他们没带在身上,应该是在他们家里。” 一句话果然奏效,姜春莲杀人的目光又朝着他来了,担心她再动手,苏泽适躲开了些。他是来当好男人的,不是来送死的,有什么话都等把东西追回来再说。 瞪了一会儿,姜春莲带着人朝着县衙的方向去,苏泽适一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拉住她,“现在去报官没用,他们今天是来将地卖给林员外的,想必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去了也不会有结果的。” 甩开他的手,姜春莲的眼睛都气红了,声音又大了起来,“那你说,能怎么办?当初要是不拿出来比什么不好?” 苏泽适摸了摸鼻子,行吧,虽然事情不是他干的,但错却必须由他来弥补。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放轻,就怕又刺激到她了,“咱们先去姜家村看看,能和和气气地追回来最好,不能的话咱们就请族长帮忙。”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蠢货难得聪明一回。 刚出巷子苏泽适一眼就看到了赶来的林员外,他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哎哟,这不是林员外吗,贵人事忙,怎么今天有空来这小地方闲逛了?” 这林员外是白手起家的,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成了精的老狐狸,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派慈爱,“苏贤侄啊,怎么带这么多人?是要人捧场?那我这里也有些人可一起去。” “不了,带着人是为了收拾几个偷东西的宵小,就不打扰林员外雅兴了”,没心情跟他在这里互讽,瞎耽误功夫。 姜春莲把苏家能动得了的长工下人都带来了,起码有二十来个,浩浩荡荡的一群,连苏家都没回,直接带着人又去了姜家村。苏泽适派了个家丁回去跟二老说东西已经找回来了,现在是去算账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今天带来的这些人都被苏泽适震惊了,要知道,从前少爷可真的是什么都不管啊,当初小少爷出生的时候,让他抱一下都嫌累得慌。今天居然还能将地契拿回来?不过他们还是认定少爷应该是请了人帮忙的,为了面子让人家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厚脸皮求预收文收藏~ 《女配她总是任务失败(快穿)》文案: 云殊意头疼,头太疼了。 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任务世界崩溃的通知,还要求她回去修补BUG! 她可是蝉联“优秀任务者”称号数次的人, 当女配?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回罢了,顺便还能将其踩得瓷实一些,免得再出问题。 可三千世界,总有那么些奇葩男主,还都让她给遇到了! 她兢兢业业地等着男女主感情一日千里,最后将她这个恶毒女配炮灰掉。 却没想到总是莫名其妙踹掉女主自己上位了! 怎么回事? 我的任务为什么全部失败了??? 这些男的脑子有问题吧? 不,应该将“些”换为“个”。 第2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姜春莲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娘家与苏家庄相距不远,苏地主家的败家儿子干的那些事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从小时候骗佃户说要涨租,整得人家跑到了苏家门口去跪着了,到大些了成日里招猫斗狗,还满地打滚地要求将家里的公鸡养成斗鸡,一系列的事情让人们都已经预料到了苏家败在他手上的结局。 当初是没人将苏泽适和姜春莲联系到一起的,姜春莲长得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还有个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哥哥,她这个条件少说嫁去镇上的好人家是够得着的。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姜家大哥参加秋闱的路上被山匪劫道,送他去赶考的姜父为了保护他,身上挨了两刀,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姜大哥是个书生,本就体弱,经这一场也是晕厥了过去。 幸好他们几乎是将姜家所有的钱都带上了,同乡把他们送去医馆,又给姜家送了信。 姜母柔弱,听到消息只知道哭,十五岁的姜春莲只能到处想办法凑钱,可姜家村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她哥哥中了秀才便是前程最好的后生了,能有多少银子借给她? 那段时间有许多人家都来提过亲,苏家也派人去了,只是姜父姜母想着要是她哥哥能中举人,能嫁得更好些,就都拒了。被逼的没办法了,姜春莲准备用彩礼救父兄的命。 她性子一贯要强,虽说去县里当妾银子更多些,但她还是决定去苏家问问看。苏家是这边有名的大地主,众人也都是说他家心善,没出现过不顾人死活的事。 苏家儿子是不争气了些,可当初媒人来提亲的时候说的是只要她有本事,进门就能当家作主。那时的情况当家作主就不想了,要些救命银子许是可行的。 果然,她去了苏家也没受轻视,签订婚书就给了她一百两,只说婚事等她父兄好了再说。 一百两,整个新安镇,谁家娶媳妇舍得花一百两,就算她去做妾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姜春莲现在想起此事都还是对公婆感恩戴德。所以即便是丈夫如此不争气,她还是一直对上孝顺,对下亲和,努力让苏家发展得更好些。 就是靠着苏家给的救命钱,才保住了父兄的命,现在她的族人却算计苏家的家财,姜春莲只想将那几人千刀万剐,至于苏泽适,等回家了再说。 在村口玩耍的小孩子老远就看到了一群人杀气腾腾地过来了,吓得四散逃开,有些还回去叫了大人。 等村长得到消息匆忙而来的时候苏泽适一行人已经到了姜守中家。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就是欺负守中不在家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帮忙,我的天呐,大家快来看啊,苏地主家的少爷带着人来欺负姜家人了啊。我告诉你们,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去报官 。”姜守中的老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骂起人来半天不带喘气儿的。 苏泽适只靠在长工身上哀嚎,根本没搭理她的话,他身上还带着姜春莲打出来的伤,很是凄惨。 等村长带着人到了,哀嚎的声音也小了些,似乎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姜春莲听着身边的人再说话又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能凑近了听。 走进了,村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苏泽适的惨象,原主娇生惯养,一身皮子养得比女儿家还较嫩些,这会儿一身青紫,脸颊红肿,还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心里一个咯噔,这可是苏地主家的独苗苗,要是在他姜家村出了事怕是不能善了。 苏泽适等村长拨开人群走进了才让姜春莲听清,“春莲啊,我对不起你们,带出门买粮种的钱被姜守中几人抢了,那本来是准备发给家里的佃户的种子,可怎么办啊。” 愣了一下,好在姜春莲毕竟当了四年的家,马上接住话茬,“我的天啊,叔叔,我们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了。今日一早夫君就带着这一身伤回来了,我一问方知他带出去给佃户买粮种的银子被抢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就指着夫君一个壮劳力了,现在也被打成这样,您说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可不就只能带着人来讨个公道了吗?”说着只抹眼泪。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夫妻俩一个伤得站都站不稳了,另一个哭得悲悲切切的,看着就比中气十足的姜家老太婆惨些。 尽管知道她说的肯定有些水分,可村长还真是姜春莲的亲堂叔,何况她哥哥出息,说句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你们怎么来姜守中家里闹了?他一个人还能抢了银子不成?” “自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姜力和姜大树。夫君向来单纯,他们约他去吃酒也就去了,没想到几人却这样歹毒。原是要先去县里看大夫的,可夫君怕他们分了银钱就逃了,那可是五百两啊。”姜春莲捂着脸痛哭失声。 既然是这样也就好办了,“三婶儿,咱们一个村的,也不说谁看不起谁,不说五百两,就是一百两能拿出来的都少,要不您让咱们看看??”这话是村长大孙子说的,最是机灵,虽说顶撞长辈不好,可他才十多岁,也能说是年纪小不懂事儿。 姜婆子撒泼的法子百试不爽,没想到今日被个毛头小子耍了,“不可能,就没有随随便便进人家里翻的,五百两怎么了?我儿守中就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是白说,既然诬陷是我儿子和另外两人一起的,那就等人回来了再说。”说着就准备关门。 姜大树和姜力的媳妇也在人群中,听到这话内心暗骂,这老虞婆惯会拖人下水。她们其实都知道这事儿,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姜守中家肯定也是这样,如何能放人进去? 要不是苏泽适知道银票就藏在姜守中家的茅厕后面,恐怕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也确实是,说到哪里都没有进人家里搜的。 “咳咳——,姜三婶,我们也不难为您,这不是来问问您家里有没有五百两吗?您放心,只要您说了,我们立刻就走。”苏泽适这话实际上也有些过了,开口就打听人家家底,可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问得过分,姜家世代农民,十多年前还经历过灾荒,就是存几辈子也存不出五百两啊。 姜春莲长得柔柔弱弱,可她天生力气大,挡住即将关上的门毫不费力。 实在是关不上,姜三婶也没了办法,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她们再不说一句话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们心里有鬼吗,只能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没有,我姜家穷得叮当响行了吧。” 这话有些拉仇恨,围观得人有许多脸色都不对了。 不过苏泽适没工夫管那么多,听到她这么说了就行了,他立马站直了,好像刚刚一脸虚弱的不是他一样。 他说是说了答了就走,可别忘了,原主是个什么人,是个无赖啊,他们执行任务默认的规矩就是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完成。 “苏全,带人拦着他们,来几个人跟我进去”,既然无解,那就不需要讲道理了,就算他想报官,姜家村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在他们看来,有没有罪进了官府都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传出去了可会影响一个村的嫁娶。 苏全是苏家买的人,从小就长在苏家,苏泽适一说他就知道要干嘛了。招呼身后的十多个人拦着姜守中家的人,自己跟着苏泽适进去了。 姜春莲原本还疑惑今天这蠢货怎么变聪明了,现在看他这样行事,得,不还是那个混混吗?本来也想跟进去看看的,却还是选择留下来看着些,可别伤了人。 进了院子,苏泽适直奔后院的茅厕,还没靠近就捂住了鼻子,老天爷,难怪姜守中要把银票藏在这里,这绝对没人能想到啊,就算想到了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想去挖。 苏全跟着少爷来了这里,就算是干惯了活的他也受不了这个味儿,“少爷,你怎么来了这里,谁会把银子藏这儿啊?” “姜守中就会藏这儿,我听到他们说话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他们骗我的?”因为捂着鼻子,苏泽适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也不废话,挪开粪坑边的粪桶就拿着木棍扒拉,姜家人心里有鬼,反抗肯定激烈,春莲他们顾忌着不能伤人,拦不了多久。 少爷都亲自挖了,苏全自然也没闲着,拖过菜园里的棍子帮忙。 两个人,很快就碰到了一个盒子,成了,就是这个,苏泽适也松了一口气,这味道跟毒气也不逞多让,难为姜守中他们还能在这里挖个坑。 躲开苏全伸过来的手,苏泽适拿着盒子去前院拿水冲了冲,“行了,不用拦着了,三婶要不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姜家有那么多银子,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呢?” 被找出来了,姜婆子也找不出话来说,她儿媳妇倒是想说话,苏泽适打断了她,“行了,别的也不必说,这种大额银票是可以去钱庄查到是谁兑换的,我推测是我爹苏富贵,您说呢?”这话是对刚刚赶来的姜氏族长说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族长也恨不能将这三家人赶出姜家村,只是到底他还是护着姜家人,“苏家儿郎,老夫年逾七十,今日就舍了这张老脸跟你求个情如何?” 第3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不如何! 是,能被骗说明原主又蠢又渣,可这并不代表他们骗人的行为没错啊,更何况骗的还是整个苏家大部分的家产。 苏泽适想开个笑脸,可脸上的伤实在是做不到,是以他就面无表情地说话了,“族长,春莲虽已外嫁,可也是姜氏族人,您这话让泽适惶恐。” 老族长人老成精,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三家本也算是毒瘤,还是隔了几代的旁支,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姜守中、姜力、姜大树三人盗窃有罪,念他三人与苏家娘子同出一族,牢狱之灾可免,老夫作为一族之长,今日决定将此三人逐出姜氏一族,从此之后,与姜氏一族再无相干,择日改族谱。” 姜三婶听到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姜守中家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苏泽适讲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已经做出惩罚,他也不再为难。虽说他也知道打蛇就要打死,可这三人家中都有孩子,真的整死了这些孩子怎么办呢?就当积德了,反正直接害了苏家人的还是原主。 此时他态度良好,“苏某在这里感谢大家主持公道,今日二老还在家中等待,我等先行一步。”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也不知林员外是否好心地送姜守中三人去医馆,不过苏泽适也根本不关心。 “春莲呐,伤到哪里没有?那个混账就该好好管教,你放心,我和你爹绝无二话”。 刚进门苏老太太就扑了上来,对着姜春莲嘘寒问暖,还时不时捶他两拳。这里毕竟是苏家,想真的瞒住他们根本不可能,上午发生了什么他们全都知道了。 苏泽适摸了摸嘴角的伤,向一旁的苏老爷子靠了过去。 苏地主自己是个能干的,一个大字不识的孤儿挣下如此大的家业,如何不厉害?无奈生下的儿子却是如此无用,他也不是没想过再生一个,可他是讲良心的人,当年老妻陪他一路苦过来的,他不能置她于不顾。 看到这个不中用的他也气得慌,到底还是心疼,“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 “打架打的”,苏泽适回了一句。 “哦,那应该再狠一些的”。 “……” “苏泽适,蠢的我见过,你这么蠢的你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哎哟,老天爷,当初生你的时候是没带脑子吗?”苏老太太关心儿媳妇关心完了就想起来儿子了。 要不是当初娶了姜春莲这个精明厉害些的儿媳妇,这苏家迟早要被他败光。 苏泽适向老太太身后的姜春莲求救,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姜春莲从来没对这个丈夫有过期望,自然也没什么感情。担心他一会儿出言不逊气着了老太太,还是帮忙拉走了二老。 原身父母这关过了,苏泽适觉得自己需要理顺一下思路,看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对他比较有利的是迫于父母之威,原身并没有纳妾,而且春莲对原身没有期待,就算有伤心程度也比较有限。 刚走到西厢门口,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冲了过来。 “你这个坏人,你又欺负娘亲,打死你”,边喊着还伸手打在苏泽适的腿上。 他的丫鬟匆匆赶来,显然是刚刚被他甩开了。 这是他儿子苏毅?可真厉害! 苏泽适伸手把小人儿抱起来,举在手上了才问他,“谁告诉你你爹是坏人的?我要是坏人就把你卖了换糖吃。” 苏毅没被人这么抱过,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兴奋,但还是没忘记他要干嘛,伸着脚试图踹在他爹脸上,“我就是知道,你别想骗我,爷爷奶奶把你卖了都不会卖我。” 臭小子还挺聪明,苏泽适放他下地,却勾着他衣领不让逃跑,“来,说说,谁教你打你爹的?” 丫鬟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少爷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要是一会儿打孙少爷怎么办啊,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叫人。 “没人教,早上我看到了”,苏毅使劲挣扎,无奈力气太小,只能站在原地。 苏泽适蹲下身来,“行,我知道了,那爹今天告诉你,爹犯错了,但已经受过惩罚了,即使还要惩罚,也不能由你来知道吗?你不能动手,有什么事跟爹好好说,能不能听懂?” 原身从没管过自己儿子,抱都没抱过几次,他却想要把他教好。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四岁的苏毅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能闹什么时候不能了,嘟着嘴点头。 “既然你知道了……那爹请你骑大马”,说着将苏毅驾到了脖子上。 姜春莲很重视对苏毅的教育,从不许人在他面前说他爹不好,苏毅所知道的本也不多。 小孩子嘛,对父母天生就有期待和依赖。从前爹爹不理他,他总是羡慕附近那些总是被爹爹抱着的小孩,不过他们也羡慕他每天都不用干活。 现在他爹也愿意陪他玩了,苏毅决定原谅他爹的不好。 娘说过,男子汉大丈夫的,需要大度些。 姜春莲原是去陪公公婆婆了,丫鬟进来请她才离开。 一路上脚步匆忙,就怕苏泽适一个不顺心又欺负儿子,这样的事情之前就发生过。 没想到来了却看见那么和谐的画面,犹豫了一下又退回了拐角处,她其实也希望父子俩能亲近些,不喜欢苏泽适的是她,却不能让儿子像没父亲一样长大。从前是苏泽适不愿意亲近儿子,既然他有所改变,她也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原因打断他们。 苏泽适眼力耳力都是一流,知道姜春莲带着人躲在了墙角,驮着儿子围着花圃转了几圈,逗他,“我和你娘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他们玩。” “你别想骗小孩,大壮他爹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结果他弟弟生下来就要他成天背着,都不能出去玩了,我不要”,大壮是苏家佃户的孩子,比苏毅大一些,常常带着他玩耍。 “那不一样,大壮爹娘是想锻炼他。咱家有人带孩子,到时候你带着弟弟,你说什么他信什么,你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不过对妹妹你要温柔,她是娇娇软软的女孩子”,哄孩子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好吗。 别看孩他娘一副母老虎的样子,端看她对待苏家二老如此真心便知道这是个善良的女子,她应该被好好对待。 姜春莲只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这个无赖,怎么什么都拿到大庭广众下说。 听着儿子还在奶声奶气地说:“真的吗?那你和娘亲给我生个弟弟吧,妹妹太麻烦了。” 要不是丫鬟还在身边,她现在就过去再打他一顿。 最开始嫁进苏家的时候姜春莲也是温柔的,她始终记得娘亲教导的女子要贤淑温柔才能为夫家所接纳。 可苏泽适根本不是一般人,他每天都能弄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气得她想升天,公公婆婆也根本管不住他,告诉他们还连带二老跟着生气。 忍了一个月后她实在没忍住在他询问能不能给个风尘女子赎身的时候狠揍了他一顿,她天生力大,跟哥哥打架从来没吃过亏,更何况是苏泽适这个弱鸡。 没想到一顿揍居然起了奇效,苏泽适安静了半个月没闹事,让他们也过了半个月的舒爽日子。 从那以后,苏家二老非常支持她揍这不中用的蠢货,这个习惯从此保留下来。不过姜春莲还是要面子的,从来都是等苏泽适回房了再行教育。下人们虽然也知道,但主家不想传出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下午没什么事,苏泽适一直陪着儿子玩耍,还给他讲他在执行任务中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只是换成他编的就好了。逗得苏毅一下午惊呼连连,这个爹在他心里的位置一下排到了第七位,前六位是娘亲、祖父、祖母、外祖母、外祖父、舅舅,爹爹都超过陪他玩的大黄了,苏毅觉得自己有些没良心。 苏母也知道儿子难得做了回好事,推推老头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咱儿子开窍了懂事了以后不会那么浑了?” 就一个儿子,苏父自然也盼着他好,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多少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希望他改了,可过不了多久他又恢复原样,他也有些心懒。 顿了顿还是说,“我也是这么盼着的,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咱儿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这次是犯的错过了,知道收敛些了。” 闻言苏母叹了口气,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到底是亲儿子,哪能不盼他好呢? 今天的晚饭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却也有些不同,没变的是菜和人,不同的是苏毅一定要跟他爹坐在一起 家里就一个小孩,难免养得娇气些,挑食就是一个毛病。 看身边的儿子不吃青菜,苏泽适给他夹了一大箸,“吃菜,你看爹,爹就是吃那么多菜才能长那么高的,”还示范地塞了一大口。 想了想家里真的只有爹爹最高,苏毅信以为真,像吃药一样将菜吃完了。 “适哥儿,你也懂点事,好好过日子吧,你看看毅儿多乖啊”,苏母打破了沉默。 苏泽适赶紧抓住机会做保证,“你们放心,我改了,我以后肯定不再混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们也不能信,那就等以后再说。” 姜春莲的确不太信,却不想在公婆面前说不好听的,只接了一句,“那就看看吧”。 第4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万籁俱寂,窗外的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衬得无声的室内更是安静。 苏家是地主,却没养成大户人家夫妻分房睡的习惯。 姜春莲一动不动地躺着,毫无睡意,思索着今天丈夫明显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他。 女子嫁人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很可能就是赔上一生。 嫁进苏家,姜春莲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幸运。虽说丈夫不争气,却对苏父苏母让她管家中里外大事从无二话。公婆和善,说是待她如亲女也不为过,即使当初她嫁进来的目的不纯,公婆从未计较,更不曾挟恩图报。 其实她一直知道公婆希望丈夫改好,夫妻和睦,为苏家开枝散叶。从前苏泽适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罢了,要是他真的愿意改,那她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问题无解,姜春莲想着事情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听着身边的人呼吸声彻底和缓了,苏泽适长出一口气,又怕吵醒人,一口气没吐完又憋了回去。 苏家想要大富大贵肯定有些难度,没人护着却手握万贯家财,无异于小儿抱金过闹市,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思来想去要是大舅兄能得中举人或进士,他倒是能够谋划一番,当个靖安县城首富应是可行。 系统传进来的剧情中只说姜春莲的哥哥姜信云参加秋闱回来得知妹妹被卖后吐出一口血,顾及家中父母妻儿,未能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只是自此身体便不好了,在家教教学生聊度余生,也不清楚他有没有中进士的可能。 算算时间,府城离新安镇不算太远,考完府试大舅兄应该会回来一趟,可同他商量一番。 不是他没志气,不想靠自己创造奇迹。 一是任务默认要求不崩人设。 二是为了统一原主对媳妇长得要美的要求和苏家二老对儿媳妇必须精明厉害管得住儿子的要求,愣是在小有家财的情况下拖到了二十三方才成亲,到现在已经二十七岁。 即使他现在去考科举那也要防着别人把他当妖怪,原主一个书都没念过几年的人,突然之间中了举人进士,那怕不是惊喜。在苏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的情况下,上战场更不现实,苏母当场就能给他上演一出死亡大戏。 综上,苏泽适决定守住地主的身份,适当发财,爱护妻儿,回报父母,做个彻头彻尾的好男人! 这几日苏泽适老老实实地在家养伤,间或去田间地头逛逛。 二老可高兴坏了,对于苏泽适的期待素来不高,稍微的改变便令他们惊喜无比。 吃过午饭,趁着大家都在,苏泽适提起了自己的想法。 “爹、娘、春莲,这几天我去田里逛了一番,有了些想法想让你们听听,”等丫鬟将东西收拾完了苏泽适才说。 难得他还有些上进心,其他几人没急着打击他,示意他继续。 “马上就要秋收了,今年的收成不太如意啊。” 他们也正担心这个,苏家有地百亩,其中耕地六十余亩,良田四十余亩,其中租种给佃户的不足三十亩,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和长工种,实在不行就请短工。 今年雨水多,虽没造成洪灾,对收成却是有很大的影响。姜春莲前几日还跟公婆商量今年的租子是否要降一降。 姜春莲侧目看了一眼这几天的确有所改变的丈夫,没想到他还能看出收成好不好。 没管他们如何惊讶,苏泽适继续,“我是想起之前听到一个外乡人说可以在稻田中养鱼,这样不仅能多收鱼,还能增加稻谷的收成,只是刚开始弄起来比较麻烦。” 要是他把什么都说得很好几人还不信,说不准又是骗人。他说麻烦苏父他们反而感兴趣了,“你仔细说说看。” 姜春莲不太相信他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不想扫公婆的兴。 接下来苏泽适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跟他们详细叙述稻田养鱼的细节。 苏父苏母都是种田的老把式了,自有一番判断。越听眼睛越亮,不断地提出问题,没想到儿子都能答上,看来真的是下了功夫的。 “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今年冬月咱们就将鱼沟和鱼栅栏这些修好。至于租种咱们田的那三家,就由适哥儿去说,不必强求,说明白就行了,就当做好事。”苏父明显是想锻炼儿子。 近几年苏父和苏母都已经不太插手家中的事了,姜春莲也没有忤逆他们的意思,这事就算定下了。 听从老爹的安排,苏泽适去那三家说了,毫无意外,他们拒绝了。 情理之中的事情,苏父苏母能在几乎是一点家底都没有的情况下成为地主,虽不算大富大贵,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普通的农户,家底不厚,一般都不敢尝试新事物,就怕担风险。 他们这样想也没错,毕竟一旦有事就是全家跟着挨饿。所以苏泽适只是遗憾,却不强求。 农村根本就没有保密一说,没两天时间,周围的村子都知道了苏家开春要在稻田里养鱼的事情。 唱衰的居多,“那个苏家娃娃,从小就不靠谱就算了,现在还带着苏地主家都不靠谱了。” “养鱼,那不得将稻苗根都吃得精光,还不如挖个鱼塘呢。” “地主家地多,可能也只是怕他再出去混拿几亩田哄他玩呢”。 有人不看好,自然也有人心动想跟着做,只是还是要先看看苏家明年得收成如何,要是好再跟着干。 苏泽适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倒是苏母气坏了。 “那些人就是见不得我儿子好是吧,现在适哥儿多乖啊,也懂事了,还知道操心家里的事。哎哟,我这个心呐,做梦都快甜醒了。” 儿子儿媳不在,苏父也没那么严肃,“行了,知道你高兴,小心些,对春莲好些,她也不容易。” 白了老头子一眼,苏母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吗,要不是春莲管得好,咱儿子哪能改好啊,我就盼着他们好了再给咱家添几个孙子呢,就毅儿一个还是单薄了些。” 这话苏父也赞同,他讲究多子多福,自己只得了一个儿子,一直希望能多有些孙子。 苏泽适又跑到田里去了,姜春莲本来是过来商量近日采棉花,今年得冬衣该怎么添置的。 虽说苏父苏母早就将管家权给了她,但她一直都习惯于有什么事都与他们商量一下,这是她的智慧。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番话,她默默地退了回去,怕公婆尴尬。准备改日再来,也不急。 苏家下人不多,多的是长工,所以没那么多规矩,不担心有人传话。 苏毅这几天欢喜异常,他爹爹走哪里都愿意带着他,成天架他在脖子上到处走,给他挣足了面子。 他才四岁,还没有读书,苏家也没人能给他开蒙,只等他五岁了送去学堂。 苏泽适倒是有心培养他读书的兴趣,每天都给他说故事,从最开始惊心动魄的故事,到后来就说有教育意义的寓言故事。好在苏毅都接受良好,看来方向没错。 现在父子俩越来越亲密,苏毅还试图拐他爹跟他睡,只是被拒绝了,理由是,“我只喜欢跟你娘这样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睡,以后你也会有的。” 他还特地跟他娘哭诉,只是没想到他娘听完就走,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今日他爹又去了镇上,他只能一个人玩耍,觉得没意思,就坐在门槛上等他爹回来。 “你怎么坐在这里了,你爹呢?”姜春莲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儿子,这几天父子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乍一分离她都不习惯了。 “我爹去镇上了”,说起这个苏毅还是不开心,看到他娘了就想要她抱。 姜春莲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就说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安分几天,又去镇上闲逛,果然是男人的话不能信! “你自己玩会儿啊,听话,要实在没事去找你大壮哥哥他们玩也行”。这个时候的人只要孩子在附近都会帮忙看着,田庄里干活的人多,不担心丢孩子。 苏泽适是去了镇上,只是不是去玩的。 既然决定了开春在稻田里养鱼,那鱼苗事先就要定好,养鱼的人一般预留的鱼苗都有定数,说完了可不好买。 早几天他就打听好了哪家的鱼苗好,只是在隔壁镇,要走一段路。 他脚程快,老早出门,一个半时辰也就到了,商量好开春他要3000尾,付好定金就走了。早上出门只跟儿子交代了一句,怕家里人担心。 走到镇上才发现今日赶集,摸了摸身上的银子,这还是原身藏在树底下的,倒是不少,有近一百两,应该是为去京城准备的赶路银子。 走进铺子里,给媳妇儿挑了个桃花式样的银簪子,又给老娘买个银镯子,给爹买二两上好的烟丝,几人的东西价值差不多。 最后想起还有个肉团子在家里,去外面的摊子上给买了个玩具。 其实玩具都没必要买,他准备自己给他做,只是担心都有礼物他没有会伤心而已。 第5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进门的一瞬间苏泽适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掐着时间回来的,路上还赶了一下,此时该是要吃午饭了啊,为何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苏母小心翼翼地问道:“儿子啊,你是去镇上做什么吗?” 从她的语气里苏泽适听出了希望破碎的绝望,仿佛要是他一个答得不好她立马就能晕过去。 用比她更小心翼翼的语气回答,“是,我隔壁镇买鱼苗了,我打听过,那家的鱼苗最好。” 屋中三人的呼吸声随着他说的话变粗又变细。 苏泽适好笑地看着他们,这是怕他又去当混混啊。 姜春莲脸颊通红,很是羞愧。 她居然仅按推测就给人定了罪名,还气冲冲地告诉公婆! 观察着几人的反应,苏泽适心中有数了。 “爹,娘,我在镇上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回来,不贵重,等我以后挣钱了就什么最好给您二老买什么”。 说着从怀里拿出烟丝和镯子递给苏父苏母。 “好好,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我们都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用那么好的做什么”,没想到儿子一懂事就这么贴心了,苏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苏父嘴角咧得都快占了半张脸,嘴上还说着,“听你娘的,不要瞎花钱。” 只是点烟和试戴的动作却出卖了他们的心思。 苏毅见状冲过来抱住苏泽适的大腿,“爹,我的呢?你还没给我买礼物呢。” “你呀……”。 故意逗他,拖了半天说不出来,看胖儿子急得脸都红了才拿出木制的小马,“爹给你买了个小马,喜不喜欢。” 趁他手低的时候苏毅一把抢了过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儿子实在可爱,苏泽适抱着他狠亲了几口。 刚开始几天大家还不习惯他这样的表达方式,这几天苏母他们自己都学会了时不时亲几口苏毅。 胖儿子拿着小马翻来覆去地看,活像得了什么宝贝 “这么喜欢这个小马啊,爹本想帮你做几个别的,现在看来是用不上咯”。 闻言,苏毅的小眼神亮了又灭,放下马抱住他爹,“不要,爹爹,毅儿好喜欢你啊,你帮毅儿做玩具好不好?” 半天没得到回应,犹豫了一下将马递给他,表情活像是在他身上割肉,“要是你也喜欢,那,那这个小马送给你。” 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拒绝,苏泽适真的接受了他的小马,“成交,既然毅儿自己说的,那就不要反悔哦。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苏毅都习惯了他爹这样的说话方式,只是声音还是满满的委屈。 苏母不忍心,“你逗他干什么啊,你拿那个又没什么用。” “不,有没有用那是我的事情,他既然提出了交换,那就必须要有承受失去的意识,而不是指望别人做出让步”,苏泽适的声音透出严肃。 “毅儿,我希望你能对自己作的决定负责,告诉我能做到吗?”不管别人怎么教育孩子,苏泽适坚持将他们当成平等的人,从小培养责任感。 眼睛红红的,苏毅还是很认真地点头,“能做到,爹,小马给你了,你记得给我做玩具。” 苏父苏母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对儿子都狠不下心,更何况是孙子。 既然儿子儿媳自己能够好好教他,他们惯着归惯着,管教孩子的时候不插手就行了。要是再惯出个之前的的苏泽适那老苏家就完了。 送完三人的礼物,苏泽适抱着儿子放在凳子上,就准备吃饭了。 姜春莲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要不是苏泽适眼尖还真是抓不住。 苏母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什么把话吞了回去。 苏家人有午睡的习惯,回房的路上苏母忍不住抱怨,“我还以为咱儿子开窍了,没想到还是什么都不会。你看看他,都记得给我们买东西,就是忘了春莲,哎哟,我的二孙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哦。” “可能他买了不想让我们知道?”苏父觉得儿子不像是那么不会来事儿的人,之前他为了要钱那是一套一套的。 “希望吧,可别太蠢了,”苏母完全没有见不得儿子对儿媳好的感觉。 天微微亮身边的人就动了,苏泽适也顺势起床。 “对了,最近秋闱刚过,岳父岳母想必不平静,要不咱们回去看看吧?” 姜春莲上妆的手顿了顿,“你有心了,前两天母亲和父亲去了外祖母家。派人来说了,今日回来,大概辰时到家。” 苏泽适点头,难怪前面去姜家村没见到岳父岳母。 靠近对镜梳妆的人,苏泽适将桃花簪插进她的发鬓,仔细欣赏,夸赞道:“桃花衬美人,漂亮。” 这几天苏泽适时不时油嘴滑舌一番,姜春莲渐渐都习惯了。 努力压下心底泛出来的甜意,偏头看苏泽适刚刚插上去的发簪。 “不是没给我买吗?”她自己都没发现抱怨的语气里带上了撒娇的感觉。 苏泽适笑了,这笑声让姜春莲恼羞成怒,忍不住伸手锤他,“你笑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可能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亲昵,收回手坐了回去,只是脸颊还是红红的。 美人如花,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红,格外迷人。 抓着她的手牵着人往正厅走,“别磨蹭了吃过饭还要收拾带回去的东西呢,对了,记得带上两个长工,咱们帮爹娘把玉米收了,过几日收稻谷的时候再回去一趟。” 被他的话头一带,姜春莲也就忘了牵手的尴尬,思索起要带什么了。 到姜家的时候辰时过半。 姜守中三家已被除族,搬到了村子外围居住,几个孩子显然认识苏泽适,跑回家通风报信。 “苏泽适,你个狗东西居然还敢到这里来”,姜大树隔老远就开始叫骂,他身后紧跟着姜守中和姜力,过会儿几家人应该都来了。 这里离村子有段距离,苏泽适他们只带了四名长工,眼见气势就弱了不少。 姜春莲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泽适完全没担心,他一个人可以放翻他们三人好吗?剩下些老弱妇孺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三人的兄弟,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生怕被连累到。甚至姜守中的老娘都跟着他兄弟过去了,也是可悲。 把姜春莲拉到身后护着,苏泽适才有功夫搭理这群人。 “嘴巴放干净点,实在不行我教教你怎么好好说话,”他声音大,苏泽适声音比他还大。 听着这话几人就想冲上来动手,又想起当时苏泽适一打三的风姿,有些畏缩。 “行了,又不敢动手,还说什么呢?有今天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吗?我又没让你们卖掉我家的地再瓜分银子带着家人远走高飞”,苏泽适语带不屑。 姜力被他这副样子气得直喘粗气,“你又是什么好鸟了,我们能拿到那些东西还不是你偷出来的?” 有些心虚地转头看了眼姜春莲,虽然不是他干的,可在他们看来还就是他干的。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她站了出来,“你们不用在这里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提醒我,我们早就知道他干了什么蠢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东西追回来了,只要他真心实意地改正,我们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顿了一下又补充,“守中哥、大力哥、大树哥,只要你们也愿意改正,以后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她说得真心实意,无奈三人并不领情,“呸,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是你们算计的吗?” 苏泽适很看不惯他们欺负他媳妇,又把人拉到身后,“多的不用说了,不就是打架吗?咱们四个人的事情咱们自己解决,不要拉上别人,你们老娘妻儿可不抗揍。” 两边架势都摆好了,姜春莲急得直跺脚,他逞什么能啊,这可是一对三。 她到现在都以为当初他是喊了人帮忙为了面子不承认。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旁边一个温润清雅的声音传了出来,紧跟着就是姜春莲的一声“大哥”。 大舅哥来了啊。 姜力三人有些忌惮姜信云这个书生,他是看着温和,实际一肚子坏水儿,村里同龄的人哪个没在他手上吃过亏? 气氛明显不对,不过姜信云显然也不想管他们要干什么,“今日太过匆忙,在这里遇见了妹妹和妹夫,几位给个面子让我们先回家如何?” 这话是对姜力一行说的,待他们点头就领着人往家走。 除了刚见面打招呼之外,一路上姜信云都是拉着他妹妹说话。 两人年纪相差仅一岁多,算起来他还比苏泽适小两岁,兄妹俩感情很好,姜信云只要一想到妹妹为了他和父亲嫁给了一个混混就痛心。 这几年他念书格外拼命,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给妹妹撑腰,他甚至想过等苏家二老过世就让他们和离。 无奈妹妹死心眼,说是苏家待她好,她就应该尽作为苏家媳妇的义务。不过她也答应要是苏家小混混实在混账,她也不会管他的。 第6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姜家距村口有一段路,只是再长的路终究有走完的时候。 姜大哥一肚子的话还没有问完,只能想着等母亲问过了听她转述了。 还没进院子门就开了,“爹,你回来了啊,姑姑、姑父。” 姜信云已有两个孩子,长女今年六岁,名姜雅。长子今年4岁,名姜林彦。 许久未见父亲,两个孩子明显很高兴,老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出来迎接。 看到还有不认识的人,有些害羞了。 姜父姜母正带着儿媳收拾屋子,听到声音也出来了。 “信云,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没等放榜?”见到儿子姜母很高兴,又忍不住操心。 “放榜应该就是这几天了,要是中了,自然有人报喜,要是没中,等不等又有什么区别呢?”姜信云说得倒是轻松。 苏泽适听懂了,这就是说他很有信心中呗。 根据姜信云在原主心中占的厌恶值非常靠前,那他应该是个很靠谱的人。 既然如此,后面的事情就比较好进行了。 在姜母关心几个孩子的空挡,姜父招呼苏泽适和他带来的人。 “岳父,实在赶巧,赶上了大哥回家的日子。带着几人原是打算帮你们将玉米收了,过不了多久又该收稻谷,累得慌”,苏泽适向岳父告饶,今日可能是不上工了。 姜父自从受伤就身体不好,只是他一贯要强,受不了成日闲着,坚持种地,每年都是苏家派人来收。 “人既已经带来了,让他们在家里歇着,咱去收就行了。”姜父感激苏家,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苏泽适的机会。 从前苏泽适就是最怕来姜家,只要被姜父逮住了就要干活,还不敢跑。 就在姜父以为又要听到一串抱怨的时候苏泽适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好。” “……” 一腔话没了用处,姜父觉得憋得慌。 进去喝了一杯茶,苏泽适就招呼着人去地里。 姜信云想知道妹妹的生活,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去听女人的私房话,遂决定去看着苏泽适干活,只要他老实了,妹妹当家作主,日子没什么不能过的。 等他走了,姜母问女儿,“你过得好不好?” 还没听到回答眼睛就红了,她也觉得女儿受委屈了,要不是为了姜家,女儿何至于嫁个那么不靠谱的人。现在苏家二老在还好,这要是不在了,女儿一个人撑着该多累啊。 姜母娘家离这边很远,还不知道原主干的混账事。 “娘,我觉得夫君他已经改了,这半个月他做事越来越靠谱,今日过来帮忙就是他主动提的。” 姜母一下就听出了女儿对女婿态度的变化,之前哪次不是“苏泽适”,要不就“那蠢货”。 “跟我说说他怎么变的,我还是提醒你啊,日久见人心,这才半个月,你可别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姜母盼着女儿女婿好,又担心女儿吃亏。 姜春莲跟母亲说了半上午的话,到了午时才去厨房帮忙做饭。 姜大嫂跟着姜信云的脚步走,惯是心疼小姑子,实在拒绝不了才让她去烧火。 姜母帮忙翻炒,看着女儿脸上轻松的笑容,还是提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他改好了,那还是再生个孩子吧。从前苏地主夫妇对你好,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儿子不争气,要是他争气了,你这只有一个孩子肯定是不稳当的。” 烧火的手顿了顿,姜春莲的声音闷闷的,“嗯”。 怕她没听进去,姜母又补了一句,“你可得抓紧些,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可就晚了。” “行了,我知道了,娘”,不知为什么,姜春莲的情绪有些暴躁。 这边干活的众人看着苏泽适一人抵俩的速度,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苏家的长工对少爷的固定印象就是连只鸡都抓不住,没想到他干活居然这么厉害。 姜父小声感叹,“你说他为什么要去混呢,这天生就是干活的啊。” 这话听得姜信云直想笑,不知是否能算作夸赞。 “……” 苏泽适耳尖,姜父自认为很小的声音他听得非常清楚。 算了,就当岳父是夸他了吧。 姜信云是个书生,身体不太好,能帮的也少。姜父更不用说,他想帮忙苏泽适还怕伤到了他,到时候媳妇可能会谋杀亲夫。 姜家地不多,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苏泽适五人收了差不多一半。 到回去的时候姜父对他的评价已经完全变了,他种了一辈子的地,最欣赏的就是读书人和种地的好手。,苏泽适现在就是他心中的第二种人。 从前根本不愿意搭理苏泽适的他,今天还有兴致给他传授种地经验。 苏泽适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还开口问两句,极大的满足了姜父的传授欲望。 姜信云只觉得这个妹夫是个人才,也不知道一个根本不愿意干活的人是怎样作出这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的。要是学堂里那些不愿意学的人有他这个水平,说不准先生还不会为难他们了。 不过苏泽适可不是装的,虽说他执行多次任务,掌握的技能也多,可并不算精通,都还有得学呢。 他打算养稻田鱼,还想开山种果树,都是跟种地有关的,可不是要好好请教吗? 之前他还想过要不要做生意,可苏父苏母和姜春莲都不愿意,他们就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苏泽适仔细观察过了,他们真的是这样想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愿强求,他只是希望这些善良的人们能够按他们的心意过完一生,摆脱渣男的伤害。 但他又希望能够有足够的银子支持他们自由选择,所以才有了这些靠种地挣钱的计划。 苏家和姜家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有事情在饭桌上说还能凑个齐齐整整。 苏泽适思索了一番,率先开口,“大哥,我想打探一下你以后的打算,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讶异,姜信云还是认真回答了,“要说的话,我今年25岁,此番要是得中举人我自然是要进京赶考。要是不行落榜,我准备办个学堂先养家糊口,再继续往上考。说个不自谦的话,要是能够得中进士,哪怕是个同进士我也想入官场试试。” 得到答复,苏泽适又说:“预祝大哥前程似锦,我准备做点事情,可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说太平也算太平,说不太平每年还是会出一些事情。” 姜信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你不必说了,苏家对我姜家有大恩,只要不是违反国法的事,我姜信云自是义不容辞。”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什么都不用点明对方就知道了。 正好手边有酒,两人碰个杯就当达成共识了。 下午把姜家的事情做完,苏泽适又领着人回家了。 苏家的地多,就算人多收起来也吃力,明日也要开始了。 夜晚,等姜春莲躺下后苏泽适翻身面对着她,状似无意地说:“今天岳母跟我说你想要个孩子?” 姜春莲只觉得血液直冲上脸,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母亲怎么什么都乱说,这这这,简直太羞人了。 知道她害羞,苏泽适本也没想得到回答,自顾自地伸手抱住她,人也不再老实。 …… 第二天姜春莲醒来时发现阳光已经照到了屋里,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她已经很久没有起晚了。 家里厨娘家的小丫头看她醒了还机灵地打水过来,“少奶奶,少爷交代了让你多休息呢。” 苏家下人不多,就只买了一家人,厨娘和王伯,加上他家的两个丫头一个儿子,平常什么都帮忙干。留下来的丫头才九岁,苏家没让她下地。 姜春莲出门一看果然大家已经去地里了,内心暗骂,这个苏泽适怎么这么不靠谱,也不知道叫她一声。 匆忙收拾收拾带上工具也出门了。 她不太做地里的活,多是管家里里里外外的杂事,只是农忙时节还是会去帮忙。 苏泽适看到姜春莲过来,招呼她,“你来这里做什么?就该多休息的。”还试图推着她坐到树荫下。 姜春莲挣脱他的手,“像什么样子,爹娘都还在做活呢,你别管我了,快去地里。” 苏母看着氛围明显不一样的两人,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本来今天早上发现儿子能干就已经够高兴了,现在孙子也有了盼头,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儿。 “你收敛一点啊,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也不害羞?”苏父看老婆子盯着俩人不放忍不住提醒她。 美梦被打断,苏母看老头子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知道羞,那要是小孙子出来你别抱。”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瞎说,”这样的大事苏父可不会让步。 今年苏家的长工可高兴,从前不知道少爷那么厉害,有他在,基本可以算是多了三个人。 这样热的天,看着少爷爆发式地收玉米简直是力与美的极致享受,只是他们也觉得奇怪,为何以前少爷从来不愿意帮忙呢? 这样的疑问永远都不会得到解答了…… 第7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秋收过去,农家的生活节奏又缓慢下来。 苏家的短工都已回家了,长工们每天做的多是翻土养牛,休养生息,等再将油菜撒下去,今年的活就算完了。 苏泽适与家人商量过后,决定买下苏家庄内的两匹荒山。 “泽适啊,老伯我也不唬你,这荒山太过贫瘠,真的没什么用处,你花这几十两银子还不如再买几亩良田,那可是有收成的”,村长也姓苏,与苏地主关系一直不错,看他家后生要浪费银钱,不免劝几句。 知道他的好意,苏泽适礼节周全,“多谢礼大伯,我与家中商量过了,他们也不反对,您放心吧。” 村长张了张嘴又闭上,既然他们家都同意让他白花银子,那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这也是对村里有利的事。 摇摇头,心道:这苏老弟家的儿子看来还是不靠谱,苏家愿意拿银子给他估计也是怕他无聊了又去当混子吧。 签过字按了指纹老村长就带着苏泽适到县衙去了。 荒山买的人少,手续办理得并不慢。等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县衙得师爷却找了过来,“老先生、苏小友,请留步。” 苏泽适正喜滋滋地将地契揣起来,离他爹苏富贵将苏家庄的地都收归自己所有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听到后面有人喊赶紧转身,看到是县太爷身边的师爷,称呼还那么客气,警惕之心顿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刘师爷,喊小老儿是有什么事情?”村长见到师爷也有些紧张,但他自认为是长辈,努力作出镇定地样子。 师爷笑眯眯的,“非也,大人正要带人去姜家村报喜,听闻姜家姻亲苏泽适小友来了县衙,顺路一起。” 这“带人”和“派人”代表的意思可不一样。 苏泽适推测应是大舅哥的名次还不错,不然劳动不了县太爷。不过也说不准,他们新安县学子竞争力不强,偏还要与江南学府的人争名次,已经多年未出一名举人了。 拦住村长正要拒绝的话,弯腰行了个拱手礼,“那便叨扰了,倒是沾了大舅兄的光。” 跟在师爷身后,苏泽适低声向明显紧张的村长解释,“礼大伯,你也知道我家准备在稻田里养鱼,之后还准备用这两匹荒山做些事情,需了解一下咱们这位大人的为人才好行事。” 既然他如此说了,村长自是没有意见,要是苏地主家的事情能够成功,或者能搭上县太爷这条线,于他苏家庄只有利没有弊。 跟都跟上了,县太爷邀请他们上马车的时候苏泽适也就大大方方的上去了。 倒让县太爷暗赞一声:苏家小儿好风度,不卑不亢,礼节周全,林员外所言毫无能力之说怕是有水分。 “两位怕是还没听说姜家大郎中了乡试第二名吧,我新安县倒是出了一名人才”,待二人坐定县太爷先开了口。 这下苏泽适是真的惊讶了,能在乡试中中第二名,说是万里挑一绝不为过,难怪大舅哥上次话里透出的尽是自信。 县太爷亲自去报信也有道理,他自己也只是个乙榜举人,呆在这新安县有些年头了,此次大舅哥所得名次能算做他“教化有功”的政绩,要是能得中进士,说不准他还能往上升一升,可不是宝吗? 姜信云越优秀苏泽适越高兴,尽管他不可能回到新安县做官,可只要他在一天,新安县县令一般都不会动他的家人,那他要做的事情阻力就会小很多,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啊。 想归想,话还是要说的,“想必大舅兄也念着大人的恩德,看到您亲自前去恐怕非常高兴。” 他这么一说周县令就高兴了,本来他也在想现在就巴巴地跑过去是不是把姿态放得太低了,现在想来可不是嘛,他就是关注治下的优秀学子,谈不上巴结不巴结,人家只有高兴的。 心里高兴就好说话,“你这个后生会说话,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打蛇随棍上是苏泽适的优秀品质,“大人,草民这里还真有一个待您考察后才能实施的东西,您见多识广,想必是一看就知道好是不好。您说好,咱们就做,您说不好,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周县令不算是有能力的人,能够上一个县令已算是运气了,平生最是喜欢好听话。被他一番马屁拍得有些飘飘然,“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 号准脉就好说了,“我们准备在稻田里养鱼,就是利用稻田水面养育,既可获得鱼产品,又可利用鱼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排泄粪便,翻动泥土促进稻苗生长,为水稻创造良好的条件,一般可使水稻增产,具体多少还需试过才知。” 周县令是农家出身,知道粮食有多重要,而且他虽然干不成大事,却也并不是大贪官,还是关心百姓生活的。 根据苏泽适所说的,他仔细思索一番,要是真的能做成,那肯定又能算作政绩,要是成果喜人,说不准上峰还会让全面推广。 “那你们现在始准备怎么做?进行得如何了?”想到好处周县令微微激动,双手相握询问道。 看来是感兴趣,“现在刚开始准备,到冬腊月再挖鱼沟,来年春天就算是正式养鱼了。” 周县令对此事很感兴趣,一路上提了许多问题,苏泽适也一一回答,两人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村长看着对着县令也能侃侃而谈的苏泽适,对他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要知道县令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了,要是县令跟他说话他会紧张到抖腿。 原本以为这后生就算改了本质上还是那个败家子,现在看来老话说的对,有些人真是大器晚成。 想到家里不成器的子孙,他心里又有了新的盼头:要是他们也像苏泽适一样懂事得晚些呢?看来还是要给他们找个凶悍些的媳妇。 姜春莲在家揍原主,虽说是尽力掩饰了,但原主每次那个杀猪般的惨叫声谁能不好奇?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也就知道她管教丈夫的手段。 别看原主不成器,但还是有很多羡慕姜春莲的人。丈夫虽然不成器,可也没听说过后宅不安宁的,长得还一表人才,苏家那么大的家业,从进门就是她当家了,这日子有什么不能过的? 当初也不是没人主动上门的,但不是长得不够好就是不够精明厉害,挑来挑去才挑中了姜春莲。 要说原主唯一值得夸赞的还真只有外表,苏父不算矮,苏泽适从小吃的就算不是山珍海味那也从没挨过饿,身高上不吃亏。他又从来不干活,养得那叫一个好,在农村一片黝黑的汉子中间绝对算是鹤立鸡群。 在苏泽适的记忆中还有小姑娘为他外表所骗,给他暗送秋波呢,只是都白瞎了。 到姜家的时候已近午时,家家户户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剁菜的脆响和翻炒的声音谱成了一首独属于乡村生活的交响乐。 村口玩耍的小孩看到气派的马车就跟在后面走,这时候的农村,连牛都是当成祖宗供着,别说是用马拉的车了。 村长听了一路他们说话,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探出头去喊那些小孩子,“哎,别靠太近了,小心等下马踢到你们,这是县令大人的马车,注意别挡路啊,听话。”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小孩子看到熟悉的人立马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话,热闹无比。 周县令性子还算好,并没有呵斥这些孩子,还让车夫赶得慢些,怕马伤到人。 姜家的院外只是用篱笆围了一圈,看到外面的人并不难,姜雅和姜林彦在院子里玩耍。 姜家大人交代过,要是有他们不认识的人就要喊大人出来开门,所以俩小孩看到一堆生人就扯着嗓子喊,“奶奶,有人到咱家来了”。 姜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开门看到身着官服的人就有些吓住了,躬身就想行礼。 周县令赶紧扶着人,他是来道喜的,可不是来吓人的,“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官姓周,是来跟您家道喜的,您儿子姜信云中举了,还是第二名,您就等着享福吧。” 尽管这话已经是第二遍听到了,村长还是很羡慕,姜老栓家可是发达了,儿子中了举人,那是整个镇的独一份。不争气的女婿也开窍了,只有越过越好的。 今天是姜家大喜的日子,他就不在这里占地方了,跟姜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要是平常姜母说不准还要拉着他吃顿饭,虽说不是姜家村的村长,大小那也是客人。 今日就不同了,她还真是没招待过县令,就怕哪里不好开罪了人家,告了一声怠慢就让他走了。 苏泽适跟岳母到好,姜母点点头就算过了,热情地招待周县令和他带来的人进门。今日有贵客,自家人就随意些。 跟来的孩子们看他们进了姜家门就一哄而散,这会儿快吃午饭了,家中大人交代了,不让在别人家吃,等下倒是可以喊姜林彦出来问问,可真是气派啊。 这会儿功夫在后院菜园子里捉虫的姜父和姜信云也出来了,姜母让他们招待人,自己进了厨房和儿媳多做几个菜,原本只有自家几人吃饭,做的简单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苏泽适:悄咪咪抱大腿 姜信云:妹夫实在太蠢,我还是罩着些吧 第8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周县令并没有在姜家久留,这么大的喜事,姜家人显然有很多话要说,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苏泽适跟岳父岳母定下他们摆酒的时候再来,搭上周县令的便车回了苏家。 虽说走回去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可有便车不搭是图什么呢?他又不怕周县令,还能继续跟他谈谈养鱼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回到家里说了姜信云中了举人的好消息,众人果然都很高兴。 姜信云读书的钱苏家起码出了一半,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说以后靠他多少,就只是没人时时刻刻想“买”他家的地就好了。 苏父苏母当场就要带着小辈们去姜家道喜,还是苏泽适拦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今天岳父岳母家肯定热闹,你们去了他们还要招待,怕是麻烦。” “是我们思虑不周了,还是适哥儿想得周到,过几日咱们再去吧,”苏母也反应过来,又招呼儿媳妇,“春莲,你可以带上毅儿回娘家住几天,你也许久没在娘家住过了。” 姜春莲没有拒绝,听闻兄长的大喜事,她实在是激动。 兄妹俩从小感情就深,哥哥运气不佳,考秀才有一次发烧耽搁了一年,拉肚子又耽搁一年,考举人路上被劫又是三年,拖拖拉拉到如今才考上,家里不知多高兴。 趁着闲下来的时间,苏泽适带着人去山上砍树。 说是荒山,实际上还是有一些树的,现在根本就不考虑是否水土流失,哪里有山哪里就有树,砍掉一些倒是无妨。 他买的两匹山是连起来的,方便以后管理。 时间过得太快,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十月中旬,苏泽适他们也要去修整稻田了。 趁着天气尚好,苏泽适带着人正式开工。 听说苏家今天要去挖那个什么养鱼的了,苏家村和姜家村都有人过来围观。 有的甚至比苏家的人还早,三三两两的蹲在田埂上谈论此事。 “你说这事能行吗?要是真的能行我家都想跟着做,这可是相当于两倍的产量啊,又是谷子又是鱼的。”这是看到了好处心动的。 听他发问旁边就有人接话,“想什么美事呢,要是能这么做你以为以前那些人都是傻的吗?” “是啊,咱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就没听说过田里养鱼的,不说那鱼会吃根,就说那肥料下去鱼不会死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应和声,显然大伙儿都是这么想的。 也有人不服输,“别人不傻,我看苏地主更不傻,人家那么多田,能随随便便全搭进去吗?” 这话也有人赞同。 说来说去都是来观望的,要是的确收成好,下一回就有人跟着干了。 苏泽适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么多人就猜到他们是来干嘛的,不过他也不在意,原本就是打算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能吃饱饭的,他们自己过来学会了还省事了。 招呼身后跟着的人围拢,他自己先下田做指导和示范。 等第一块田挖好了苏泽适刚准备分组去别的地方,就听到有人喊,“苏富贵他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苏泽适回头一看,有个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这边走,身旁还有两个年轻人扶着他。 担心他摔了,苏泽适赶紧迎上去,在原主的记忆中翻找出来,“三爷爷,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让人来说一声,该是我们小辈主动过去听您教导的。” 这个三爷爷算是族中辈分最大的老人了,一贯喜欢用辈分压人,在这个重视宗族关系的时候,少有人说得过他,就连苏泽适都有些怕他。 不是因为别的,三爷爷总是喜欢将苏家庄的土地都划入苏家宗伺的管辖范围,什么都要插一嘴,连族长都拿他没办法。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孙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得人只想揍他一顿。 看他自己过来了,三爷爷就停在原地等他,等人到了就说,“跪下,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苏泽适心中万马崩腾,他可没有动不动给人下跪的习惯。 “三爷爷,您这是?”努力挤出个笑脸,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不能太过激动。 看他不跪三爷爷气坏了,拿着拐杖就要抽他,“不孝子孙啊,不孝子孙,你怎么能私自动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呢,我今日就替我苏家列祖列宗管教一番你这个不孝子孙。” 连胡子都没了几根的老头子,举着长长的拐杖砸下来,苏泽适偏了偏身子,却不敢完全躲开,就怕他劲儿使大了闪着腰,到时候可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三爷爷,您慢些说,我没太听懂,什么时候老祖宗定下这等规矩了?”说着站到他身边“扶”住他那只举着拐杖的手。 感觉自己动不了,三爷爷想挣脱他,“你干什么?祖祖辈辈有谁是在田里养鱼的?什么都不懂就乱行事,我苏家就没你们这样离经叛道的人!” 苦笑一声,苏泽适都想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道理,“您老思虑得太多了些,或许有人做了,只是没人知道呢?况且我们要是养成功了,以后大家也能收获更多过得更好些不是?” 有机灵的长工去请了族长和苏父过来。 苏父远远的看见了三爷爷熟悉的背影,三爷爷一家几代的老来子,辈分过高,到后面后辈都是叫他“三爷爷”。 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在稻田里养鱼的事情还有得一番折腾。 气都还没喘匀,苏父跟三爷爷问好,“三爷爷,有什么不满意的您跟我说,小子不懂事,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了您多包涵。” “正好,你也来了,我看你们养鱼这事就不好。” …… 苏泽适看着三爷爷孙子苏明的表情越来越得意,猜测这事应该是他挑的,不然三爷爷这么讲规矩的一个人,族规里没写的事情他根本想不起来管。 看到族长也来了,三爷爷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苏泽适勾着苏明的脖子,捂住嘴带到了远处。 一下把人贯到地上,苏泽适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说吧,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苏明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怕苏泽适揍他,直往树后面缩,但还是不想开口。 苏泽适蹲下身揪住他衣领,“我就好奇了,我也算跟你无冤无仇吧,你想这么个损招是为了什么呢?三爷爷那么大岁数了,你居然还利用他,你这小子简直狼心狗肺、是非不分。” 越说苏泽适越气,他让着老人是一回事,可没惯他孙子的习惯。 捋起袖子就招呼了他一顿好的,他没想上次揍姜力他们那样明显,特别阴的哪里疼就往哪里揍,关键是还看不出来身上有伤。 苏明只觉得疼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苏泽适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他之前跟苏泽适一行人混过,知道一些他们的行事,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苏明的反抗对苏泽适来说就像蚂蚁搬大象,毫无用处。 像捶沙袋一般,一顿揍也就半刻钟,完了苏泽适又问,“说吧,谁让你来的,给你什么好处?我猜是林员外?”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苏明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看他,一双老鼠眼瞪到了最大,完了才反应过来被诈了,关键他这反应也太明显了。 行了,苏泽适知道了,这林员外到底是图什么呢,天底下那么多地,他就盯上他苏家的了。 是,他们家的地全部连成一片,算很好的,可只要他有钱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啊,耍阴招有什么用? 舌头抵着口腔内壁转一圈,来而不往非礼也。 “行了,你走吧,自己去跟你爷爷说清楚,要是敢乱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率先走向那边。 等他走了苏明赶紧掀起衣袖看,准备带着伤让他爷爷好好训斥苏泽适一顿,大不了他这段时间不出门了,看他怎么找他。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苏泽适这狗东西打人这么狠怎么只是红了一点?这让他怎么说。 苏明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脸色几番变化,还是沉着脸跟了上去。 这苏泽适比以前还不要脸,他还真担心他上门去打人。 这边经他一番解释三爷爷气坏了,他是不太讲道理,可他自认为为着苏家的心是好的。 没想到今日亲孙子却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大脸。 说来说去他因为孙子的一番撺掇就跑到小辈面前指手画脚,那么多人看着,这让他以后怎么好发话! 气冲冲的来,走的时候更是被气得直发抖,苏泽适怕他真的气坏身子,请长工帮忙将他送回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会儿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借口有事全部走了。 苏泽适翻了个白眼,难怪说人都靠不住呢,又想着白学东西,看热闹的时候连句话都不帮忙说,真是。 苏父和族长抹了把脸上的汗,每次跟三爷爷说话都像是在地里干了一天活那么累。 族长还说了句:“以后要是三爷爷再说不该说的,我总算是有话说了。”说完急匆匆地又往回赶,他得去看看。 要是他们知道“心累”这个词可能就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吧。 最难对付的三爷爷走了,苏泽适他们才能继续。 暗自庆幸,幸好今天春莲跟着母亲去了镇上,不然就她那个脾气还不得急出火来? 第9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中午的饭是厨娘家的两个丫头给送到地里去的,苏母和姜春莲还没有回家。 苏泽适有些担心,苏母最是放心不下家里的活,平时去镇上都是办完事就回来,从来没有过到了中午还没回来的情况。 吃过饭去田里巡视一圈,本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大家都已经会了。 跟苏父打声招呼,他决定沿着苏母和姜春莲去镇上习惯走的那条路看看,可别是遇到了姜力他们或者林员外那个阴险小人。 虽说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 他脚程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快到了。 远远的苏泽适看见苏母搀扶着姜春莲,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赶紧大踏步往那边赶,就怕出什么事儿了,他怕自己想杀人。 苏母的注意力完全在扶着的姜春莲身上,等到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了才抬起头来看一眼。 见是儿子,伸手拉他,“快,去另一边扶着你媳妇,我就怕自己照顾不好,你来了就好了。” 担心他不重视,特意吼了一句,“扶稳了啊,要是摔了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你自己过去吧。” 苏泽适被她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为何如此小心?” 姜春莲笑得有些羞涩,嘴角的梨涡就像是盛满了密一般,苏泽适只想弯腰尝尝是不是真的这样甜。 感受到苏泽适盯着她的视线,姜春莲右手微微挣扎了一下:这人怎么这样不知羞,娘还在呢。 察觉到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氛围,苏母笑得欣慰,看向姜春莲的目光尽是慈爱,转头对着儿子的脸色就不一样了,楞他一眼,“你说你是怎么当爹的,春莲怀上孩子了你也不知道,尽知道胡闹。” 本来还在逗媳妇的苏泽适一听这话立马抬头,嘴唇微微颤抖,“娘,你说什么,春莲怀孕了?” 说着本来轻轻松松扶人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只觉得怎么都不够稳当。 看到儿子这副样子苏母平衡了,她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这样。 她是希望儿媳妇能给苏家多添孙的,可她也很清楚儿子太不争气,两人感情不好也是有的,所以她从来没有给过儿媳妇压力。 儿子没改好之前,她和老头子都觉得以后就只毅儿一个孙子了,算是绝了希望。 等到确定儿子是真的懂事了,他们才又有了期盼,却还是不敢明说,就怕儿媳妇不好想。 现在好了,有第二个了那还用愁第三个吗?她苏家就该多几个孩子,那才够热闹呢。 “可不是怀上了?咱们今天本来是想买些肉回家的,路过卖鱼得摊位得时候春莲就反胃了,我赶紧带着她上医馆,幸好去得早,不然春莲自己不敢说,你又什么都不知道,我孙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哦”,苏母说着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姜春莲的确是有所察觉,只是多年未开怀,她知道公婆有多盼着孩子,怕大家空欢喜一场,准备过段时间回娘家的时候请个郎中看看,没想到赶巧了。 怕媳妇被娘一口一个“孙子”的搞得不好想,苏泽适提了一句,“娘你别一口一个孙子的,这要是孙女你还能不喜欢了怎么的?我就想有个小棉袄。” 苏母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是有些重男轻女,可也并不是讨厌女孩,千万不能让儿媳妇多想,“我这不是习惯了嘛,你说说,咱家自你出生后近三十年,哪里有过女孩了?我就是顺嘴一说,要真是孙女还好呢,我肯定当宝贝养。” 姜春莲倒是不怪婆婆,农村大多有这个思想,就是她自己的娘也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可能因为她自己是女孩,又一贯好强,所以她并没有这个思想,还想着要是有个女儿要让她活得自在些。 只要丈夫不是个重男轻女的就好了,公婆隔代亲,怎么都不会害了女儿。 苏泽适说的是真心话,家里已经有苏毅这个儿子了,成天调皮捣蛋,好像精力怎么也用不完一样,太过闹腾。 要是再有一个儿子,兄弟俩凑在一起能要去他半条命,所以他就盼着有个小棉袄一样的女儿,会抱着他大腿娇娇软软的喊“爹爹”的女儿。 想到那个美好的画面苏泽适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回过神来就发现妻子和老娘都像看傻子一样,不过他也不在意,刚醒来的时候家里谁喊他不是喊“蠢货”?他都习惯了。 伸出一只手垫在妻子的腰后,怕她累了,抬头看看太阳,“这天太热了,要不咱们再歇会儿等凉快了再回去吧?” 姜春莲还是害羞,却并没有推开他,丈夫对她好,她心里欢喜呢。 苏母一拍大腿,“可不是吗?我都高兴糊涂了,春莲现在可不能累着”。 姜春莲为婆婆和丈夫心疼她高兴,可这也太夸张了,“哪里就用那么小心了?村里的妇人都是快生了还在干活呢,我这都没显怀呢,况且也有了毅儿了,我心里有数。” 怕他们真的带她到镇上傻坐一下午,又说:“再说了,公公还在家等着呢,也该让他高兴高兴。” 她这样一说苏母就不坚持了,小心一些应该没关系,她也是想让老头子快点知道。 要说苏家这样重视这一胎还真不是没有道理,苏家人丁实在单薄,苏父没有兄弟姐妹,苏泽适也没有,若只得苏毅一人,在医术不发达的时候,小孩子的夭折率太高,那苏家才真是没什么盼头了。 当初苏母生完苏泽适后也怀过一胎,那时候家里有些土地了,可还是请不起长工短工,就靠着夫妻俩自己忙活,一个不注意就落了,从此再也怀不上。 她现在就害怕姜春莲也不注意,当初她怀苏毅的时候苏母就恨不得她成天待在家里养胎。 平常半个时辰不到的路,今天三人愣是花了一个时辰,要不是姜春莲喊热他们还能走得更慢。 回到苏家的时候苏父还在田里挖沟,苏母兴冲冲地就要跑去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苏泽适担心她累到,就说让他去。 哪知苏母根本不领情,“喊你蠢货你还真就是蠢货了,现在你不陪着春莲还想去哪?”白了他一眼就走了,背影透出欢欣鼓舞。 得,那么厉害,她肯定不累。 等人都走了,就剩下夫妻俩在大厅里等爹娘回来。 苏泽适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春莲,咱们是又要有一个孩子了是吧?”说着蹲下身去靠着媳妇的肚子试图听到孩子的动静。 要是以前姜春莲肯定觉得他是蠢得无可救药,现在却觉得可爱,摸着肚子边毛茸茸的头,“这么喜欢孩子啊,那咱们多给毅儿添几个兄弟姐妹好不好?” 本以为苏泽适会很欢喜,没想到他一脸严肃拒绝了,“不,生太多孩子对你不好,咱就这两个孩子就够了,说到底能相伴一生的也只有你我,你最重要。” 闻言,姜春莲眼睛都红了,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美好的情话,男人谁不是把孩子看得比媳妇重呢。 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哭什么呢,那么好的事,有什么想要的你跟我说,我肯定想办法给你。” 这话也是真的,苏泽适是个重承诺的,现在姜春莲要是开口让他当将军他也是会去的。 摇摇头,姜春莲的声音里都浸着温柔,“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你一直是现在这样,我并不想大富大贵,只想养大我们的孩子,守着爹娘,安安稳稳地走完这一生那便最好。” 这话她不只一次说过,苏泽适点头,“肯定会的,咱们就在这里,相伴白头。” 屋里温情脉脉,冷不丁门外就有人咳嗽。 苏泽适没觉得尴尬,倒是姜春莲脸又红了,这媳妇就是看着凶悍,其实最是脸皮薄,这段时间也没动手了。 苏父搓着手进来,“毅儿是快有弟弟了吧?”这话是问儿子,苏父不好跟儿媳妇问这事。 “也可能是妹妹”,苏泽适不厌其烦地纠正父母的说法。 “妹妹也好,那我可得快些想名字了”,摆摆手,是孩子就好,苏父根本不在意是男是女,他跟苏母一个想法,只要能生,总还能再生个男孩的,早晚的事,况且女孩也是苏家人,没什么大的区别。 苏泽适盯着老父亲,“毅儿的名字是您取的吧?” 苏父根本不接茬,“是啊,取得好吧,所以以后孙子孙女的名字也我取。” 姜春莲扯扯丈夫的袖子,让他不要跟公公争,他盼苏家人丁兴旺盼了多少年了。 撇撇嘴,爹是自己的,苏泽适也不可能真的不懂他。 傍晚苏毅回来就发现全家人看他娘的眼神都不对了,以前不都是这么看他的吗? 冲过去站在他娘面前,试图让大人都注意他。哪知他爹一把就将他抱开了,“听话啊,你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以后十个月都不能抱你了。” 跟着苏泽适学了简单数数的苏毅知道十个月很久很久,可他也知道小宝宝不能碰,注意到他爹严肃的样子,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他还知道利用机会提要求,“行,我不要娘抱,那爹你再给我做几把剑,要上面有老虎的。”上次他爹给他做的玩具可让他赚足了面子。 “行,臭小子,就知道找事”,不是多大的事,苏泽适没拒绝。想到开春就要送胖子去学堂,到时候可就每天都得早起,他也很是不忍心。 第10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家中即将有新成员,原本觉得苏家养一个苏毅已经够了,想歇歇的苏父和苏母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苏泽适担心父母成天都找事情做累坏身体,总是想尽办法让苏毅拖着爷爷奶奶去玩耍,没想到结果却是傻儿子被洗脑了。 “爹,你现在就应该要帮弟弟妹妹做玩具了,不让等他们来了要是没有玩具该多伤心啊”,小小的人儿眉头紧皱,这个爹真是太懒了,只给他做了玩具,都没有给弟弟或者妹妹做。 好吧,虽然他是觉得被重视了,可是这样不行的。奶奶说了,没几个月弟弟妹妹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啊,他可太操心了。 苏泽适摸摸儿子的头,敷衍地“嗯”了一声就没了后续。 这一个月他是真的累惨了,嫁接不是没人会,可他们的技术苏泽适看了,觉得实在是不合适,最后两匹山的果树嫁接就是他跟一个老果农两个人完成的,只要天上没下雨,两个人就在加班加点地干,可不是累惨了吗? 【系统,你给的蜜饯方子真的靠谱吗?】苏泽适很少召唤系统,虽然他们注定是伙伴,可他更习惯于依靠自己。 【本系统是与快穿局其他任务系统交换的,你说的积分不过十万,本系统只花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积分。】系统的声音透着得意,他也知道苏泽适不太愿意依靠它,可它还是希望自己能有用处,看,它可是个负责的系统。 要是系统有实体,苏泽适现在就去打死它。 他做一次普通难度的任务能够得到的积分也就几十万,这个狗东西从来都是帮忙它不会,挖坑它第一。 苏泽适一般在走完一个世界后会要求系统帮他把记忆封存一段时间,等过了那段情绪低迷期再放出来,他能记得的一个末世世界中要求系统兑换了一个武器构造图,系统居然花了他一百万积分,虽然那个武器非常先进,让他成为了所有人拥戴的王。 可有什么用呢?那是他那次任务的所有积分啊,也就是相当于,他白干了! 系统可能知道他回去后会让它不好过,很鸡贼地等他一完成任务立马封了他的记忆,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只想弄死它。 要不是相处久了有感情,苏泽适觉得就这个渣系统,他都不知道投诉他几百次了。 【你能换到肥料吗?】等心情平复下来苏泽适又问。 【本系统是正经任务系统,非杰克苏系统,不能直接换到作用于任务世界的东西哦。】系统的声音很欠揍。 苏泽适额头的青筋直跳【我知道,我问你能不能换到肥料制作方法,适合果树的,要你何用!上限还是一万积分。】 说完不等系统再嘚瑟,关掉界面就出来了。 苏毅盯着发了半天呆的父亲,神情非常委屈。 捞起爱操心的儿子,苏泽适抱着他往山上走去,“走,儿子,带你去看看爹给你种下的果山。” 看着山上稀稀拉拉的树,苏泽适非常有成就感,他里更多的银子又近了一步。 系统说的也没错,它每次都卡着规定的积分给他换东西,可要说真的给他换残次品的时候倒是没有。 父子俩转了一圈美滋滋地往回赶。 “春莲,你还难受吗?”进门苏泽适就开始喊,媳妇怀孕了,总是很辛苦,不过好在这个孩子不折腾人,姜春莲受的罪也少些。 苏毅也不甘示弱,“娘,你要是难受等弟弟出来了咱们打他。” 听到丈夫和儿子的声音,姜春莲走出房门迎接父子俩,她怀孕五个月了,这五个月家里一切都好,要操心的事少,孩子又不折腾人,她养得自然就好。 要是单看脸,谁都不会想到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猜到她应该是在散步,苏泽适果断放下手里的儿子,转而去搀着媳妇儿在院子里走动。郎中交代了,要适当运动孩子才好生,家里又不让春莲去干活,每天散散步最合适了。 其实他每天晚饭后都会固定时间陪她散步的,但姜春莲平时自己有时间也会自己走,她闲不住,散散步舒服。 苏毅看到父母又快黏到一起去了就跑走了,刚开始他还会跟他爹争宠,后来发现他俩回回都这样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出去玩呢。 苏泽适有了媳妇儿根本不关心儿子去哪,反正周围也没有危险的地方。 姜春莲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丈夫真的是像宠孩子一样照顾她,有求必应。 她怀孕过后情绪很不稳定,莫名其妙的就生气或者哭,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丈夫还是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开心起来。 回娘家的时候跟她娘说起他娘都不敢相信,直说菩萨保佑,女儿可算是享福了。 原本姜父姜母都不喜欢苏泽适的,现在看他就跟亲儿子似的,就听不得人说他一句不好的。 “大哥最近是参加春闱了吧,咱要不要去码头接他?”良久姜春莲问道。 苏泽适也知道这个,“是要去一趟,不过不是现在,大哥说过,他们要是会试完了差不多两旬才能回来,等等吧。” 他手上的蜜饯方子和肥料方子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拿出来,这个合适的机会就是去接大舅哥那天码头的商船。 两人在院子里走动着,说说话,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宁静下来,氤氲着幸福的氛围。 不仅是姜春莲觉得幸福,苏泽适也同样觉得轻松,他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缓冲期一样,每天的生活节奏都很慢,享受着生活。 这样过完几十年的时间,他觉得很值得。并不是什么都轰轰烈烈,细水长流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生活方式。 厨娘家的小丫冲进来打破了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少爷,毅少爷跟村里的小孩打起来了,我姐姐喊我来叫你们”。 闻言,苏泽适立马看向旁边的妻子,果然,她一脸焦急。 有些怪小丫不知轻重,要是换个人来就知道要避开怀孕的人说这事了,不过毕竟还小,他也不怪她。 “你别急啊,这小子聪明,一般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看看前几次,他吃过亏吗?” 听他这么一说姜春莲冷静了一些,苏毅是不只一次打架了,前几次他还知道小一些要吃亏,要拉帮结派,确实没吃亏。可她还是着急,怎么可能不急呢,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拖着丈夫的手臂,“走,我们赶紧去看看,要是他受伤了怎么办。” 苏泽适觉得等苏毅这小子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前头他跟村里的小孩打架他觉得男孩子嘛,性子野一些正常,只要没受伤就没管。 他比较喜欢有血性的人,可不是喜欢什么都不考虑只顾自己的人,苏毅他明知道他娘怀孕了,也不怕她着急,简直气人。不过他知道孩子还小,也就是准备围着他念叨,烦死他。 两人赶到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今天还不是混战,就是苏毅跟苏家庄的一个小子俩人打的。 俩人显然还没打过瘾,互相瞪着对方,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再来一架。 苏泽适扫了一圈,两个人应该是旗鼓相当,各有输赢,脸上都挂了彩。至于那个孩子是哪家的他还真没想起来。 姜春莲早就忍不住冲上去拉着苏毅好好看了一圈,都只是些皮外伤,不严重,她松了一口气。 随时都顾着她的苏泽适自是跟在她身边护着,见她放松了才拉过苏毅盘问,“说吧,前几次不是因为玩具就是因为游戏角色分配,那这次呢?” 他一说话本来还像狼崽子一样准备上去咬人的苏毅立马气呼呼地对着他,“他说你们有新的小孩了就不会管我了,你以前就不管我。” “咳,怎么会呢,都说了你以后可以带着他玩,我错了,我为我以前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跟你道歉好不好?”说起这个苏泽适也是无语,不知道原主怎么想的,自己的孩子都不关心。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孩子们看苏毅的眼神居然尽是羡慕?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大家长当家的时候,一般当爹的就算错了也不会真的跟儿子认错。 苏毅有小孩子的通病就是好面子爱炫耀,感受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他立马浑身舒泰,何况他也不觉得爹会丢下他,他那么聪明,他爹又不是傻子。 微微有些别扭,“我知道,就是一时没想开而已。” “然后呢?你应该怎么做?”既然想开了,那就到了苏泽适教孩子的时候了。 认真想了想他爹平时的做法,苏毅很识时务,“娘,对不起,毅儿让您担心了。小伟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打架。” 那个孩子显然性子不好,受了道歉居然是一副斗剩公鸡的样子,一脸蔑视。 苏泽适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孩子性子有些问题,既然他没说话,那就是说苏毅说的是真的,这样算来事情还是他挑起的呢。 不过他也没说,一是孩子确实还小,二是怎么也是别人家的,轮不上他教育,等他家长来了再说吧。 没过多久,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哪家的破孩子打我弟弟,走,我去揍他一顿。” 苏泽适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讨厌,转头一看可不就是讨厌吗——苏明。 苏明也看见他了,原本嚣张的人此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没声了。 为了面子,苏明鼓起勇气走到了他弟身边,心中暗骂:这堂弟可真不靠谱,惹谁不好惹苏泽适他儿子,他现在想起那顿揍都觉得浑身都疼。 苏泽适率先开口,“怎么了,你这是准备以大欺小?”视线盯着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这苏明起码也二十多岁了吧,也好意思。 被他盯得不自在,苏明微微后退一步,推推小堂弟,“跟人道个歉,咱回去再说”,怕他不听话还举了拳头以示威胁。 小孩还挺怕他,老老实实道了歉,只是表情还有些不服气。 苏泽适倒是没准备难为他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跟苏明提了一句,“你就算了,这么大了也掰不正了,你这弟弟还小,回家好好教。” 说完没管他们什么反应就带着自家人走了,他也就是提一句而已。 回到家苏父苏母非要兴师动众地带着苏毅看郎中,苏泽适没跟他们拧着来,看看也是放心些。 只是他也说到做到,围着苏毅念叨了一个多时辰,烦得他睡觉都觉得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 第11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一晃半个月过去,万物复苏,小山村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翠绿,生活也没有太多的波澜,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 几日前报喜的差役已经去过姜家了,不出所料,姜信云果然高中进士,虽是二甲之末,但能得中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 姜信云是整个县这一批举人中唯一高中的,姜家一下成为整个县城都争相巴结的对象。毕竟,一个进士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特别是家中有读书人的,更是送了礼物到姜家。 苏泽适在知道消息后就赶去了岳父岳母家,更是提醒岳父岳母不要被眼前的小利影响,要是对大舅哥不利可是大事。 能够在不重视读书的农村咬牙倾尽全家之力供儿子读书,姜父姜母自然也不是什么目光短浅的人,只是还是对女婿如此为他家着想表示欣慰。 对姜父姜母苏泽适本也不太担心,他更忧虑的是姜家村的人能不能稳住,虽说送姜信云读书并没有他们什么功劳,可谁让姜信云姓姜呢。 只要他姓姜,就不能不管族人,要是族里的人仗着他的功名欺压人他还得受牵连。 也不是说姜家的人不好,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可图的时候人会做出什么谁都不敢保证。 苏泽适重点提醒了姜父要关注族人的动作,不能阻了大舅哥前行的脚步。 姜信云中了进士的消息传开后,姜父在族里的地位立马就不一样了,他一说族长就重视,还说要在祭祖那天改宗规,以便更好约束族人。 这样苏泽适就放心了,姜信云回来后的确要祭祖,到时候有他在自是更为妥当。 其实苏泽适猜姜信云在去赶考之前就跟家中说过,只是不论如何,他去看看还是更为放心些。 一切安排妥当,算着时间苏泽适去了县城,因为姜信云也只告诉了他们大概的时间,路上耽误了或者提前到都有可能,所以苏泽适决定去等他。 接不接大舅哥苏泽适觉得都是可以的,他身边跟着书童,生活起居肯定都不是问题,可他这一趟却是免不了的,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他去办呢。 码头距离县城不远,苏泽适索性在县里住了下来。 三天时间里,他把附近所有地方都逛了一遍,他知道剧情,里面提过一句林员外捐了一座煤山得了朝廷褒奖,从此林家在县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这个时候煤已经能够开采利用了,只是还很粗糙,只知道能够烧火,煤也是官府垄断的,私人经营一旦发现可是抄家的大罪,所以林员外将煤山捐给官府不是没有理由的。 苏泽适没有加快历史进程,用煤发电的野望,但不妨碍他准备坑林员外一把大的。 搞清楚煤山的位置后苏泽适又去看了几家铺子,爹娘虽说才五十多岁,可在人均寿命也就六十多岁的时候实在是算年纪大了,再做农活是在辛苦。他们准备做蜜饯,到时候爹娘在县城守铺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新安镇离县城也就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来回也方便。 苏泽适甚至研究了朝廷对于商户的规定,毕竟他可是准备送儿子去读书的,不过她并不强求,每个人的天份是不一样的,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做别的,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入商籍,这样就会让苏家以后的人连选择的权力都失去了,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根据规定,只要一家人经商所得不超过一万两都不算商人。苏泽适觉得已经够了,在这个普通农家生活一年的花费也就五两银子的时候,一万两已经够做很多事情了。 根据他这几天的了解,县城的铺子虽说没有明确划定区域,大致分为东西南北四块,每块卖吃食的铺子都很分散,所以铺子的位置需要仔细选定。 他先去了城西,但那里已经有了福记铺子,专门卖蜜饯糖果糕点之类的,虽说他有信心自家的比别人的好吃,却不想过多的跟人起冲突,就算他不怕,她还担心对方玩阴的不管不顾地伤到了家里其他人。 即使他再小心,那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城南是整体环境都乱,是赌场和妓院的集中区域,不利于孩子成长。以后他们念书肯定会时不时要待在这里的。 城北和城东都不错,不过城东正好有一家十分合适的铺子出售,所以最终定下了城东。 走出铺子,苏泽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算是又解决了一桩事。 回身欣赏自家的第一间铺子,原本这家是卖包子的,内外两间,不算大,但休整一下卖蜜饯完全够了。 真正让苏泽适满意的是这个铺子后面带了一个院子,加上四个房间。虽然有些贵,考虑到以后苏泽适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处理好这些事情他也算待在县城四天了,他决定去码头等着,大舅哥的船也该到了。 在靠近码头的茶棚中枯坐了一上午,苏泽适只觉得无聊,没有娱乐,干发呆是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买了两个饼当午饭吃了,准备下午继续等。没想到遇见了县太爷的马车,整个县城他官最大,出行的架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苏泽适没准备有什么动作,没想到周县令自己下来了,还走向了这个茶棚。 茶棚很简陋,随性的人殷勤地想要帮他擦拭桌椅,周县令自己倒是不嫌弃,示意他们别惊扰百姓就坐了下来。 想了想,苏泽适起身向周县令那桌走了过去,“草民苏泽适拜见周大人”,隔着人跟他打招呼。 周县令倒是没忘了这个年轻人,“哦,你是在这里等姜大人吧,别急,应该快到了,坐吧”。 苏泽适没推辞,行过礼就在周县令身边坐了下来,替他斟一杯茶,苏泽适表情夸张,“草民先在这里恭喜大人了。” 被他这一出弄的不明白,周县令询问,“不知喜从何来?” “草民今日在县城转悠了一圈,还去过郊外,结果就发现上天实在厚待大人,城郊居然有一座煤山,这可是大喜啊”,苏泽适眉飞色舞,似乎这事他感同身受。 林员外,可对不住了,你林家主动捐上去的煤山和被外人发现的煤山可是两个概念。苏泽适不是什么圣人,在不影响林员外一家人生活的情况下,报复一番并不过分,何况,他相信,要是林员外有了靠山,而他苏家的靠山不稳的话,他苏家的家财可一定是保不住的。 闻言,周县令还真是惊讶了,要是这苏泽适说的是真的,他治下范围有这样一座宝藏,每年不知增加多少收入,他的考核起码几年内都是“优”。 毕竟是当了近十年官的人,再惊喜周县令也还记得维持冷静,抿了一口茶,“你详细说说你知道的。” “那座煤山上长了许多树,所以并不易被人发现,草民也是无意间走了过去才看到的,这不,一遇到大人就忍不住给您报喜来了”,苏泽适神情满是认真。 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周县令慢悠悠的开口,“要是这样,你应该去官府禀报啊”。 心中骂一声老狐狸,苏泽适脸上倒是笑眯眯的,“大人说什么呢,小民可不知道那是煤山,这就是大人重视民生,到乡间视察的时候发现的啊。” 点点头,周县令非常欣赏这样知情识趣的年轻人,“既是这样,此次你来县城是做了什么?” 看,聪明人就是这么会说话,“草民家中种了两匹山的果树,准备之后制作蜜饯挣些花用钱,大人要是瞧得上,以后宴会所用想必派得上用场。” 这倒是不难,周县令觉得自己没必要拒绝,“应当的,苏家的蜜饯味道的确独特,城中富户家也是用得上的”,说得他好像已经吃到了嘴里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杯中茶皆是一饮而尽,默契十足。 苏泽适这才说出具体位置,“林员外城外的庄子后面那座山风景优美,大人有时间可去看看。” 周县令点点头,“多谢苏小友告知,今日正准备与家人踏青,正愁没找到地方呢。” 没过多久,姜信云的船就到了。 周县令起身迎过去,苏泽适微微落后一些,也跟着过去了。知道他是看姜信云大有前途,准备套套关系,没必要阻了他,也就是个面子情而已。 好在周县令也算是个机灵人,并没有耽误姜信云太多时间就走了。 “恭喜大哥高中进士,家中其他人来此不便,由我做个代表迎接大哥,大哥是准备休整一晚再回还是就此回去了?”帮着姜信云把带回来的东西搬下来了苏泽适才跟他说话。 姜信云摇摇头,“辛苦你了,我离家两月有余,想必家中人都已等急了,眼下天色尚早,咱们就回去了好些。青竹,东西都整理好了吧?。”青竹就是他的书童,是他中了举人之后买的。 “整理好了,带的东西都在,老爷们稍等一会儿,我去雇一辆牛车”,青竹回话,老爷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就凭他们三个人想要带回去实在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情太多,作者只更了一章(对手指) 第12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牛铃铛的声音在土道上响起,与林间的鸟鸣啾啾谱成了自然和谐的交响乐。牛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苏泽适三人跟在后面走。姜信云带的东西太多,虽说老伯没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强烈的告诉他们要是也坐上去的话他就该心疼牛了。 送大舅哥回去后苏泽适在姜家吃过晚饭,毫不意外地提着大舅哥送给苏家人的礼物回了家,姜家这几天肯定有许多本家人要接待,他们自家人早些晚些没妨碍。 还没进门苏泽适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在慢慢晃动,走近一看果然是姜春莲在散步。 几个大步赶到她身前,“你怎么到这里来转悠了?我不是交代了你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的吗?” 姜春莲见到丈夫明显很开心,脸颊微红,扶着腰身忍不住靠过去,“没事,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何况家里本来人也不多,成天喊个人陪着我像什么样子?” “这样啊,那以后还是夫君我陪你好不好?本来别人我也不放心”,苏泽适说着还微微弯腰,脸颊贴着媳妇的脖子。 感受到丈夫的亲近,姜春莲还是不习惯在外面这样贴在一起,只是几天没见,她还是狠不下心推开,任由苏泽适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往回走。 一般苏家吃过晚饭就不会聚在一起了,既然爹娘已经离开,苏泽适也就没有再去打扰他们,事情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可以做的。 农村没什么娱乐,一般休息得都很早,只是今天出奇的两人都不困。 原本是想明天一起说的,现在苏泽适突然觉得应该先跟媳妇汇报此行的成果,他的声音打破了黑夜中一室寂静。 别的事都没有姜信云重要,所以他先将自己看到的大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后面再细说其他的。 姜春莲早先也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只是也以为还要等一些时候才能做成,没想到就几天的时间他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 虽说早就改变了对苏泽适混混的看法,还是对他如此利索勤快感到惊喜。 听他说到跟县太爷搭上线了,姜春莲明显感觉这里面有事情,早前丈夫不靠谱,她是里里外外一把抓,不聪明些如何能行? 戳戳丈夫的手臂,“说吧,你做了什么才能蜜饯都没做出来就已经卖出去那么多了?” 苏泽适本来是不准备跟她说林员外的事情的,他知道她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怀孕了,能少操心一些还是少操心一些。更何况,在他看来,怀孕的人大多心软一些,他怕她怪他处理得过了些。 他转过身叉了一块水果,试图转移媳妇的注意力。 姜春莲根本不上他的当,水果倒是吃了,盯着他的眼神却没有一刻放松。 最终苏泽适败下阵来,妥协地叹了口气,跟她说了前前后后林员外对他家的算计,随后才说他是怎么坑他的。 哪知姜春莲根本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心软,还赞赏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做的对,对于不怀好意的人,咱们就是不能太善良了,况且你也没坑得他们家破人亡,顶多就是不会受到那么多优待而已,林家是商户,本也不缺钱花,没影响。” 转身轻轻地抱住妻子,苏泽适觉得生活真是善待他,这个女人的确有许多优点,值得他守护一生。他是知道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低等任务者来说很多时候并没有选择权,就算有人再不堪,只要被快穿局当成了任务,他们就得硬着头皮上。 打了个冷战,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样的遭遇,因为他觉得要是有的话,完成任务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系统删除他的记忆,而不是封印。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去询问系统,要真知道自己做过这样的任务,他觉得自己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任务者了。 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说着说着苏泽适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身边平稳的呼吸,姜春莲并没有打扰他,好在她是个孕妇,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苏泽适就将准备好的蜜饯方子和肥料方子拿出来了,系统有些辣鸡,不能提供实物,却可以提供实物制作方法。苏泽适一直怀疑是自己的积分不够多,权限不够才这样的,只是快穿局规定了不能泄露,所以他也一直不清楚。 接过儿子递过来的东西,苏母仔细看看,苏父不识字,可苏母常用字还是认识的,接着就一脸怀疑,“你说你用二十两就把东西买回来了?这一般可是被人当作传家宝的啊,何至于这么便宜?” 苏泽适身经百战,一脸淡定,关键是他也只带了二百两银子去县城,除去花用和铺子,说高了根本不现实,“可不是,这是商船上的一个仆役偷偷卖给我的,估计他也不识字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情我愿的就是了。” 只要不是偷抢的,苏父苏母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多的是为了自家占了大便宜而欣喜。 看他们接受了他这个说法,苏泽适接着又将铺子的契书拿出来推过去,“爹,娘,这是儿子在县城选定的铺子,写的爹的名字,这样咱们小辈也放心些。” 这是一早就跟姜春莲商量过的,家里本也就他一个儿子,怎么都不会便宜了外人,加上苏泽适觉得买铺子的钱本就算是爹娘出的,写他们的名字自然没什么不好。 苏父苏母还真不知道儿子是这样操作的,出门前几天儿子跟他们商量说要买一间铺子,考虑到儿子这段时间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苏父苏母问都没问就给了他,他们的东西迟早都是儿子的,只要他知道上进,早给晚给都一样。 只是他们不问是一回事,儿子这么为他们想还是感动,看看周围,谁家的儿女大了不是恨不得翅膀立马硬了能飞了,谁还愿意把东西交到父母手里啊,不过他们注定不会坑儿子就是了。 苏母比苏父心细些,注意观察了儿媳妇的反应,知道她是知道并且同意的。 心下点头,这个儿媳妇他们没看错,聪明又孝顺,不枉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对她好一场。 苏家人都是记人好的,既然知道了儿媳妇的付出,苏母也下定决心要对儿媳妇更好一些,至少以后儿子要是再混账他们肯定是要护着她的。 苏泽适没注意到苏母的小动作,只是在他想来,家里关系和睦些比什么都好。 家中事情说清楚,他又说了姜信云的事,最终商定最终商定等姜家摆流水席的时候再全家都去,只是苏泽适还是决定明日先带媳妇回去看看,昨天光听他说都那么高兴,想必是想回去见见家人的。 夫妻俩到姜家的时间比较赶巧,正是姜家开宗伺拜祭祖先的时候。 姜春莲是女儿,不能进去,苏泽适姓苏就更不能了,不过两人在外面能够听见族长说话的声音,族长说完就是姜信云说,毕竟他可是姜家祖祖辈辈第一个考上进士的人,从前姜家最出息的也就是一个秀才,这可算是光宗耀祖了。 苏泽适认真的听着姜家新出的族规,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也是,肯定是大舅哥亲自看过才宣布的。 只是听到最后的时候才有些心动了,姜信云说要开一个私塾在村里。苏泽适忍住心动没有打断他说话,前段时间完全没听说过大哥这个打算啊。 等人都散了苏泽适跟着姜春莲回了姜家,找到机会跟姜家人商量,“大哥,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错,肯定是不差我这点钱,只是小弟还是想问问能不能让我苏家村的小童也入私塾?要是姜家村这边同意,今日回去我便同族中商量,办私塾的钱肯定都是要出的。” 原本苏泽适就有些忧心苏毅太小了,去上学太不放心,他刚入私塾,学的也就是认字,只要是个秀才都能教,况且大舅哥也说了,是他从前的同窗过来当夫子,他亲自挑的人,不说别的,首先人品还是能信得过的。 让苏家村的一起就有一定的私心了,他虽不算是圣人,在能帮一把的时候还是希望能拉大家一把的。同姓苏,他爹也常说小时候都是族里的人东家一碗饭西家一把米长大的,只是除了少收一点租以外也没帮到过他们,一直都在找这样一个机会。 这不,现在机会就送上门了么。这段时间大家都看到了姜信云的前途,自然是动心想供出一个读书人,虽说农村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太难,但是识字后去镇上谋个出路,后辈人可不就有机会念书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苏泽适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有占便宜的意思,“你放心,要是钱不够我还可以添的。” 看出妹夫的局促,姜信云倒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他也只是刚考上,银子也不多,只能拿出一百两,还想买地的,现在苏泽适提出来分摊办私塾的费用倒是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况且,他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苏家庄和姜家村本就是邻近的,婚嫁来往多,也不用分得太清楚。 只是一瞬,苏泽适就听到大舅哥说:“可以,我去找族长商量一番。” 心下松了口气,他知道,大舅哥开了口,族中多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还不到中午,姜信云便回来了,脸色轻松,“行了,族中也认为这样可行,本来我银子也不多,这样还能多买一些族田。” 得到答复,第二天从妻子娘家回去后苏泽适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族长。 一听他说,族长也以最快的速度跟族老们商量过了,承认分摊费用,夫子是那边找的,但大家也清楚实际上还是以姜家村为主,便没有多言。 此事定下,苏泽适也很高兴,赠人以鱼不如赠人以渔,这个道理是自古都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又短小了,bua好意思哦。 因为这两天在准备一个比赛项目的结题,还要上课,事情有点点多,大家将就看看吧,爱你们。 感谢每一个看文的小可爱(笔芯) 第13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时值稻叶微黄,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被大山包围的小村落闪烁着丰收的光芒,农人的生活从来简单。 苏家这段时间很是安静,山上的果树挂上了果实,只是新长的树接得实在寒碜,今年的蜜饯只能靠原本留下的果树了。 苏泽适这段时间放慢了脚步,不敢离家太远,因为媳妇这段时间要生了,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要是生的时候他不在,该多伤心呢。 这不,今日他刚上山,家里的小丫头就来喊了,“少爷,夫人生了,老夫人让喊你回去呢。” 没等小丫头话音落下,苏泽适就已经向家的方向赶了回去,心里别的想法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念头——快一点回去。 等苏泽适赶到的时候姜春莲正被苏母和丫头架着走,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会轻松一些。 见到丈夫,姜春莲本来惊惶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你回来了啊”,她听到自己这样说,原也不是什么娇气人,可这段时间被丈夫惯的就是恨不能什么都有人陪着她。 苏泽适过去替了人扶着她继续走动,“不怕啊,我陪着你生”。 苏毅已经上学去了,倒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被吓到。 汗湿的脸上露出微笑,姜春莲点头,她已经有些忘记了生苏毅的时候丈夫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自己随时都被幸福包裹。 她生过一个孩子,大概的感觉还是能够估计的,觉得差不多了就通知接生婆。 目送挺着大肚子的媳妇进了产房,苏毅有些发愣。 还是苏母推了一把木头一样的儿子,“干什么呢,站远一点,哪有男人盯着女人生孩子的?” 没想到这段时间算得上对二老言听计从的儿子这回却没听,直直地冲了进去。 “诶——你干什么?”苏母和产婆都伸手拦他,只是女人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人,还是让他到了床边。 握着媳妇的手,苏泽适声音微微颤抖,“媳妇儿,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你不要害怕。” 说是让她不要害怕,可姜春莲在这样的时候都感觉出了他全身都在颤抖,心中微暖,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不要,你陪我一会儿就出去。”她不希望让丈夫看到她狰狞的样子。 到了时间,苏泽适想要赖在里面,但姜春莲态度坚决,苏母看儿媳妇都拒绝了,自然是毫不留情地赶着儿子出去,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门关得急,险些夹到了苏泽适的鼻子,盯着木门,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硬闯,在房门口急得团团转。 姜春莲怀相好,养得也精心,生的算是特别顺利,午时刚过苏泽适便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房门一开,苏母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抱着襁褓给儿子看。 苏泽适看了红彤彤的孩子一眼,点点头径直往床边去了,“春莲,辛苦你了”,看了门口一眼,苏母已经跟苏父凑在一起去看孩子了,小声补充,“咱不生了啊,太受罪了,两个孩子够了。” 他的确是怕苏母听到,当母亲的,肯定都心疼儿子,可要是媳妇也说不生的话,两个盼着多子多福的老人肯定不好想,他要当好中间的润滑剂。 内心微暖,姜春莲身体好,生完孩子尚还清醒,看到丈夫只是看了孩子一眼就来守着她了,还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多高兴,谁都喜欢有个疼爱自己的男人。 但是再高兴还是保持着理智的,她还希望再给丈夫添几个孩子呢,还记得他说想要个女儿呢,他那么好,她也想对他更好一些。 “不要,该生还是要生的,也没有多辛苦。知道你对我好呢,但是给你生孩子我高兴。”姜春莲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大概知道一些她的想法,苏泽适只觉得这媳妇又可爱了。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苏泽适温柔地帮她擦了擦,“你歇会儿吧,我守着你。” 点点头,姜春莲的确是累坏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没等她睡多久,小丫头端着一碗面进来了,姜春莲生孩子之前吃了几个荷包蛋,可这会儿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苏母特意交代了。 拍了一巴掌额头,苏泽适暗怪自己怎么忘了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示意小丫头别出声,接过面条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他不想扰了姜春莲睡觉,但饿了的人闻到食物的香气自己醒了,“是什么?我吃了再睡吧,还有吗,给你们少爷端一碗。” 苏泽适扶着她慢慢坐起来,都这么累了,怎么还想着他?端着面想要喂她,刚开始姜春莲没有拒绝,可后来就受不了了,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哪里等得起他一小口一小口生怕噎到她的动作。 伸出手接过碗,姜春莲大口大口地将面吃完了,擦干净嘴接着睡下。 对她的动作苏泽适倒没什么不习惯的,本来妻子也不是较软粘人的,他可记得刚来的时候那顿暴打呢。 苏毅下午回到家就发现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首先就是他娘居然没有接他。 他才五周岁,姜春莲心疼他太小,正好学堂就在姜家村和苏家庄的交界处,离得近,每天中午都让人给他送饭,下午还会在门口慢慢转悠着等儿子回来,就当散步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毅有些委屈,他决定去找他爹。 苏泽适正在西厢院子外面削木头,苏家有人,洗尿布什么的轮不上他,就准备通过更多的玩具来体现父爱。 看到儿子书包都没放下就朝着他摇摇晃晃地走来,放下手里的工具,拍干净身上的木屑,起身抱起儿子,“瞧着不高兴的,怎么了?” “娘呢?”虽说跟苏泽适很亲近,可男孩子嘛,小时候都喜欢粘着母亲。 顺手颠了颠胖儿子,他小时候养得好,长得有些胖,现在可能是因为上学了,多层下巴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层。孩子还小,微微胖点是正常的,苏家人没准备让他减肥,这段时间都想给他补回来。 “你娘今天给你生了个小弟弟,累坏了,在休息呢,最近没什么事不要打扰她”,孩子小,但该告诉的还是要告诉,他们是听得懂的。 苏毅知道他爹说的什么,这段时间他爹只要送他上学肯定就会说,他早就记得了,“知道了,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放他自己下来走,“可以,动作轻一点就好了,不要吵醒他们。” 姜春莲生完孩子孩子没几天苏泽适就带着人去将田里的鱼起了,前几天顾忌着她快生了,一直拖着,都有些晚了。 附近的人早就得知了苏家要起鱼的消息,一大早苏家的田边就围满了人。 苏泽适没准备一天起完,早先就说了,田里的鱼让到这里的人先挑,挑完他们再送到镇上去卖。 这个时候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肉的,可苏家的鱼不算贵,有钱的买大的或者多买几条,没钱的也能买几条小鱼熬汤,总之是能改善生活的。 要说早前还有人怀疑苏家这样做能不能成功,现在大家看着苏家明显收成比别家好的稻谷还有田里活蹦乱跳的鱼就只有羡慕的。大部分人都准备来年跟着他家学。 虽说开始看他们又是挖沟又是喂鱼还要派人守着防止被人偷了是很麻烦,可农村人,都不会把劳力算进去,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挣到钱吃饱饭的都值得,累点怕什么。 扫了一眼来的人,苏泽适心中估算了一番,决定今天先抓四块田的,大概一亩多不到两亩。本来也没指望靠着农家人将鱼买完,多是要卖给县里的。 苏泽适早就问过几家酒楼,因为苏家这样的养法还真是没见过,所以酒楼掌柜都是说等鱼长大了再看。 鱼沟里的水放干了,捉鱼不过就是端着盆下去捉而已。 苏家长工多,今天全来了,都在田边站着。近一年的辛苦,苏泽适可不希望被人不注意东一条西一条的就摸走了。 养鱼的时候苏家就在田边搭了个屋子,都是苏家自己人来守。虽说肯定还是会有人来偷鱼,但肯定会比不管好很多。 买鱼的人都带了桶或盆,自己抓好后苏家人称了收钱就行。这样不仅省了抓鱼的功夫,还能让买鱼的人觉得实惠,两全其美。 周围纯看热闹的是有,但多数都买了鱼的,对于农家人来说,吃鱼是比吃猪肉划算的。 吆喝声,争吵声,在这片田地持续了一天,吵吵闹闹的活像赶集,陆陆续续的还有人来。 到下午小孩子们放学苏家的三块田的鱼也卖得差不多了,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去。下学后两个村的孩子一窝蜂的往这边涌。 大鱼卖完,剩下一些小鱼和泥鳅留着没什么用,苏泽适便让他们去抓,不管他们是带回去还是做什么都可以。 这无疑令孩子们惊喜,小鱼和泥鳅不好卖,可那也是肉啊,都是农村长大的,知道粮食珍贵,肉更是难得,他们可是不会浪费的。 回家的时候苏家人都是满脸笑意,今天卖出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算,自然高兴。 苏家大方,长工们手里都提着一条鱼,也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等等我,还有一章,更到多晚都会更的 第14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苏家这段时间说得上是兵荒马乱,卖鱼、收粮食、收稻谷诸多事情凑到一起。 苏泽适担心父母累到,都是自己尽量多做,还抽空带着人给岳父岳母家帮了一天忙,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知道累了。 好在他带着鱼去镇上找到了买家,几家酒楼都觉得这个鱼可以接受,决定购买。想想也是,这个时候河里的鱼也不好捉,专门的鱼塘养的鱼大家伙都吃腻了。 酒楼嘛,还可以借着苏家的稻田鱼卖个噱头,价格上也没吃亏,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苏泽适也不觉得亏了,酒楼的人都是自己来运鱼回去,省了他的功夫了。 趁着这个时间,他们又将鱼已经抓完的田里的稻谷收回家,算是秋收过去。 只是看着堆在家里的果子,苏泽适苦笑一声: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自然就有相应的付出。 他们早就根据他拿出的肥料方子堆出了肥料,苏家的果树和田里都用上了,所以今年苏家的收成肉眼可见的好。 山上的果树因为是新长的,能用的都是留下的,但结的很是不少,苏父苏母怕不够,又去村里收购了一些,堆在苏家很是壮观。 鱼的事情定下,蜜饯制作自然要提上日程。好在,有详细的方子在,要做出来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达到那样原汁原味的味道。 苏泽适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是真的没什么天赋。他做出来的蜜饯,算不上什么怪味毒药,但绝对不是系统说的那种香香甜甜的味道,卖出去肯定不行。 苏母她们也做了,同样的方子,她们做出来的就是好吃很多。 最后苏泽适和苏父一起被苏母赶出了厨房,她又叫了姜母来帮忙,几个人做起来倒是不满。 这个东西可以放,但不能太久,苏泽适定了一批大小相同的陶罐,还特意交代了要印上“苏氏蜜饯”的标志。 蜜饯做好封存,苏泽适就带着它们去了镇上,想到这里他有些愧疚,媳妇刚生完孩子,他却太过忙碌,陪她的时间都不多。 轻吐一口气,等等吧,有进账了就好了,到时候他多抽时间陪着她。 周县令没有食言,等他送上门去果然按照约定拿着蜜饯上了宴会,父母官都说这东西好了,城中富户自然不会说不好,或多或少都买了一些回去,就当是全了面子。 没想到买回去的东西却格外受后院夫人小姐的热爱,一时间苏家的蜜饯供不应求。 苏泽适想得明白,周县令将蜜饯介绍出去后他就主动送了两成股出去。 还是那句话,现官不如现管,大舅哥还年轻,以后的路谁都说不准,可周县令是杵在眼前的,分他两成换来他的庇护,不算亏。 不出他所料,苏氏蜜饯打出名声后陆陆续续的有人找他们买方子,苏泽适看得清楚,说买的是假,来看看他们能不能保住这个方子才是真的。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扯着周县令的大旗挡了回去,互惠互利的事情,没有谁坑谁的说法。 令他高兴的是,周县令果然将煤山的事情报上去了,林家虽然得了个为官家出力的名声,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好处,不知道林员外有没有气吐血。 苏泽适觉得这件事情令人振奋,倒不是单纯因为坑了林员外一把。早点发现煤山就能早一点开采,这对整个县都是好事。 山多的地方,注定了农民的出路就有限,虽说采煤很累,却真的能够救那些没有地的人家的性命,毕竟,没有收成,他们还可以选择去矿上领工钱。 有时候苏泽适也会遗憾自己不能让他看到的贫苦和黑暗都消失,但他很清楚,存在即合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强行改变的结果往往会适得其反。 在其位谋其政,或许说起来太过冷漠,可苏泽适经历的太多,自然就将很多事情看得淡了,不必强求。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这是苏泽适到了这里过的第二个年,比起刚开始,现在诸多的事情都已经不同了。 父母没有被气死,苏家好好的都在,妻子体贴,两个儿子健康可爱,苏泽适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荣幸。很荣幸能够成为任务者,去守护值得守护的人。 姜家人也是整整齐齐,姜信云留在了京城当官,却将妻子留在了家中孝顺父母,据说还纳了一个妾。 苏泽适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大环境下合理合法的事情,他也不能乱说。 只是姜春莲很是心疼她大嫂,这几个月有时间就去看看父母,也陪陪她。 看过在她心里完美的大哥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后,姜春莲无数次庆幸自己嫁给了苏泽适。 虽说丈夫刚开始几年不太但得起事,可后来越变越好不说,也从来没有闹出过让她心烦的事。 尤其在苏家挣钱之后,她其实知道有人想给苏泽适当妾的,只是丈夫不提,她是绝对不会提起的。要是他提了,那她也不介意再揍他一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债多了不愁! 完全不知道媳妇的想法,苏泽适抱着小儿子犹自开心。苏父苏母疼孩子,自从苏瑞能抱出房后基本就是在二老的怀里,苏泽适要是想抢还会挨骂。 苏毅已经不会嫉妒弟弟了,他无比同情不能走路也不能吃好吃的的弟弟,每天被关在家里,都不能出去玩,实在是太可怜了好不好。 苏泽适知道儿子的想法,他完全没有跟他说什么弟弟还小,应该怎么怎么样的想法。孩子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保证他不长歪了,怎么想通的并不重要。 大儿子鬼精鬼精的,学堂分了甲乙丙三个班,都是学认字背书的,根据掌握的速度分的。 他在甲班算是最小的,结果却成了一众孩子的头头。淘也是真的淘,就没有一天老老实实的,总是闹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苏泽适不会管他怎么跟小伙伴相处,惹事了错的就罚他站墙角,被冤枉了就带他去说清楚,认真地陪伴他成长。 四岁之前管他的都是母亲,自从姜春莲怀孕后不知不觉地就成了他大部分事情都是父亲经手的,父子俩越来越亲近。这样的亲近体现得最明显的就是他什么都敢跟父亲说,哪怕是打架,一度让苏泽适有些尴尬是不是应该教育他不准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结果经他观察发现,村里的小孩一个个的都皮实,讲道理这套行不通,反而是让苏毅带头他们还能少热些事,至少苏毅在他的教育下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碰都不能碰的,这就可以了。 在孩子的教育上他花费了诸多的时间,也没有被辜负,苏泽适很欣赏自己的大儿子,很喜爱尚在襁褓的小儿子。 一个年过得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只是姜信云远在京城,没能回来过年,让几位老人有些遗憾。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一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半夜三更的苏家的门被敲开了,苏泽适睡觉一向警觉,院子里有人说话他就醒了。 小心翼翼地起床,没有吵醒身边的媳妇。苏瑞的奶水是姜春莲自己喂,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几次,根本就睡不好,尽管苏泽适也会起来帮忙,还是抵不过她一颗慈母心。 披着衣服开门,“王伯,谁来了?” “我,姜信云,深夜打扰实在是……” 没等姜信云说完苏泽适就意识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大哥,咱们另外找地方说话,请”。 两人一路寂静无声地去了苏家的偏房,那边离正屋有一段距离,不会吵到他们。 刚坐下姜信云便忍不住了,“妹夫,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到这里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就敢跟你商量了。” “别急,你已经回来了,人好好的就没什么事解决不了”,苏泽适声音放轻,尽力安抚姜信云明显焦虑的情绪。 苦笑着摇摇头,“这回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的了。” 听到这话苏泽适脑中的警钟敲响,“你先说是什么事,咱们再商量看看怎么办。” “上头要变天了,我算是跟座师有关系的,上错了船。” 这下苏泽适是真的头疼了,这明显就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事情啊。 没等她开口,姜信云自己便继续说,“我也不是不清楚,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不是一句空话啊,现在唯一好的便是我不算出众,辞官回乡了。”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狼狈,姜信云的声音中透出悲凉,“我那个妾室是顶头上司送的,回来的时候没想丢下她,只是没想到她那么狠,直接拿了我带的所有银钱跑了,现在才是真的身无分文。” 苏泽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室内一时间静默下来。 “或许你回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呢?你及时抽身,只要不再被牵连,一家老小的性命至少是保住了。你的进士功名也还在,教导学生绝对是够的,要是愿意还可以去江南学府当教谕。” 这话是真的,姜信云是二甲进士,只要他愿意,少有学生会拒绝这样的老师。 姜信云认真思索着他的话,觉得也不是没道理,只是忽然之间从云端跌落下来,不免失落。 他也不是什么庸人,时代如此,寒门子弟难以出头,可他的心性才学都算上等,很快下定决心,“江南学府我就不去了,正好咱们不是办了一个学堂吗?我便执教于此吧,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能培养出几个新朝进士呢?” 说着心潮澎湃,心中又有了新的希望。 苏泽适也觉得可行,要是这样,造福的可能便是整个县的学生,一个小小的县城,又有几名进士呢? 第15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 去京城当官的姜家大郎突然回来了,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碍于他还是整个姜家最出息的人,倒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等知道他要去学堂当夫子后就更没人敢说了。 姜父姜母刚开始也想不通,还跑来找女儿哭诉了一通,但姜春莲劝过后姜母又觉得儿子留在身边更好,不说孝顺他们,就说大孙子姜彦就该在父亲身边长大,她看着长大的孙子,不比那些阿猫阿狗生的好啊。 这话也就是事情已成定局后安慰自己的话,前途大好的儿子突然来干了秀才的活儿,姜母还是难受的,就是苏父苏母也一度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姜信云到了这小小的乡下私塾教书,可算是成了大新闻,也有许多人将孩子送了过来。 姜信云倒没有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说不是苏家庄和姜家村都不收,考察过别的地方送来的孩子的资质,合适的姜信云也会收下。倒不是说瞧不上不能读书的孩子,只是他觉得别的地方过来学堂都太远,折腾孩子也折腾大人,如果不是为了考科举,就近找个学堂就可以了。 苏毅在大舅哥手底下念书,苏泽适无比放心,他虽有意无意地教导苏毅,但更多的是教他做人的道理,科举那一套他并不熟练。 原本还计划让儿子大些了就送去县里上学的打算也完全改变,准备就在村里定居。 至于县里的铺子,苏泽适没准备靠着那个铺子了,上次来买方子的有人见确实买不了,联系他买蜜饯出去卖。 最终苏家定下的合作伙伴就是福记点心,他打听过了,那是王府世子的私产,跟他们合作比较安全,不管上面的人怎么打架,都牵扯不上他这么个小喽啰。 苏泽适跟家人商量后决定独家供货给福记点心,价格定下,他们卖多少和怎么卖都跟他们没关系,只是福记还要求了他家只能是供货商,不能对外出售。 苏泽适算了一笔账,他们自己能卖出去的数量肯定比不上全国都有店的福记卖的多,他们卖出去的价格肯定高,但给苏家的定价也不低,就是他们准备在店铺里卖的价格。 福记还说派人上门取货,还免了他们运出去的功夫,怎么都是划算的。 周县令那两成他也没想收回来,对方只要不走就有用处,要是升官了用处就更大了。 结果福记胃口大,他们今年做的全包圆了还不够,苏泽适又跑了两个村收果子,赶紧赶慢地又做了一批。 他是个喜欢考虑以后的人,总是想着现在能多挣一点就是一点,苏毅和苏瑞长大了要钱,苏父苏母年纪大了要是生病也要钱,他还想着等以后孩子们大了带着父母和媳妇去看看大好河山,享受生活呢。 想着想着,原本还想去检查一下今年田里的鱼沟和鱼坑的,又回身进屋了。 小儿子快五个月了,从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婴儿变成了能学着坐起来的小婴儿了。 苏泽适不偏心,两个孩子他都很喜欢,并且时常告诉家里的人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能拿两个孩子作比较,他们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作为大人自然会对孩子的性格和习惯有一些偏向,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论有多少事情没做,他每天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听大儿子跟他分享他的事情,并不觉得儿子幼稚,这只是成长必经的阶段,作为父亲要慢慢扶着他长大,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儿子还小,陪他的时候也是在陪着妻子,他也不吝啬花时间,每天都抱着他走两圈,至少现在苏瑞被他抱着是会笑了。 从去年冬月开始,周围的村子基本都学了苏家在田里养鱼,好一点的会跟苏家打声招呼,更多的都是直接开始。 苏父担心别人学去了今年自家的鱼卖不出去,苏泽适倒是不担心,他还劝苏父说这个法子能让更多的农家人过得更好。 其实苏父苏母也是很善良的人,他们有些私心是人之常情,后来还主动教外村来询问的人怎么做,看着这样的父母,苏泽适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 后半辈子也不求什么了,就等着儿子长大了再说。 再过了两年,苏家索性将肥料方子也献了出去,没想到还得了个“仁义之家”的称号,不是皇上赐的,居周县令说是爱国爱民的俞丞相说的。 苏泽适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历经的世界太多,他对皇权的敬畏并没有那么浓重,追求功名利禄的心也不重了,所求不过是“安心”二字。 他的表现太过平淡,惹得苏父苏母一度不满,那可是丞相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大的官呢。能得他一句夸赞,苏父将传家宝献出去的心疼似乎都消失了。 看到父母这样激动,已经三十多岁的苏泽适没忍住问了一句,“爹,娘,你们是不是希望我能够当个官给你们挣来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啊?” 苏母还高兴,听到这话忍不住拍了儿子一巴掌,“说什么呢,别人给了我们是高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真让你去当大官得吃多少苦啊,我心疼都来不及。” 苏父表示赞同,“我们也不求别的了,你们再给我们生个孙子咱就死而无憾了,咱家从一穷二白到现在,该知足了。人啊,都要一代比一代强才好。以前你不争气,我还想着我苏家算是完了,没想到就是一次大错你就懂事了,嗷哟,我的这个心呐,高兴。” 苏父只是感叹一下,苏泽适却听得想哭却又庆幸,时间太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却在感受到父爱母爱的时候还是觉得暖。 苏瑞长到五岁,正是不懂事淘气的时候,成天都跟在他哥身后跑,小一点的时候他哥哥去上学他不能去还每天都要哭一场。大一点了他也能去了,第一天就没哭,屁颠屁颠的特开心。 早上苏泽适送哥俩去上学,看到小儿子那个样当时就笑了,这小子指定后悔,苏毅小时候念书的时候还想着逃学去玩呢。 果不其然,下午苏泽适正陪着苏父下棋呢,苏瑞嚎着冲进来,“爹,学堂的夫子打人啊,舅舅还不帮我,哇——”状告完了接着嚎。 孩子小,但该了解的苏泽适还是知道的,喊住准备溜走的大儿子,“苏毅,你说,弟弟干什么了夫子打他?” 私塾里的夫子都是姜信云亲自把关的,他不喜欢那样死板不知变通的,夫子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现在的私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只有两个先生的学堂了,姜信云在这里,总有想读书的人来的,虽说他们比不上江南学府有众多教谕,可相应的他们学堂的考举子的并不多,姜信云花的时间比较多。 今年他的弟子下场,要是能拿个进士功名想必会有更多的人到这里来。 苏泽适是个很喜欢计划的人,当初他计划了许多建设苏家庄的方案,没想到最后倒是靠着这个学堂有了知名度。 苏毅撇撇嘴,弟弟真是太傻了,怎么什么都跟爹说,完全忘了当初他自己什么都说的时候了。 十一岁的少年,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没了,穿着长衫立于身前,已有父亲臂膀高了,一边鄙视弟弟,一边回答父亲,“《三字经》太无趣了,弟弟中午又没睡好,下午上课的时候摔了砚台,染了别人的书,夫子罚他的。” 爹不喜欢他说谎,但是弟弟挨打了也很可怜,他不希望他再被父亲罚了,所以先帮弟弟推脱,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对大儿子的兄弟爱表示赞赏,苏泽适却完全没有心软的意思,“苏瑞,告诉爹,你是因为什么才打翻砚台的?” “我不喜欢念书,整天摇头晃脑的有什么意思?”苏瑞感受到了父亲隐隐生气,但还是表示不怂。 苏泽适要紧牙根,小儿子一贯虎,根本不会跟你来撒娇那一套,打又不能打,罚他不吃零食他还真能忍住不吃,简直令人头疼。 “苏瑞,去墙角站一刻钟了再来跟爹说话”,说完又看向明显想拦着他的苏父苏母,“爹娘你们别拦着,这小子不管肯定不行。” 小小的孩子,梗着脖子站在墙角,完全没有低头的意思。 苏泽适也心疼,但这孩子都淘上天了,小时不管好大了肯定更是难管。 等他站够一刻钟,拉他过来,“爹有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看他点头了才继续,“那你今天的行为算什么?你不喜欢读书是正常的,但你不能随便向无辜的人发泄你的怒气,能听懂吗?” 苏瑞是有些淘,却也不是不讲道理,苏泽适天天跟他说,他其实知道对错。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拉不下脸。 苏泽适也没有准备立马让他认错,说完拉着孩子进去吃饭,苏家的晚饭都是在小孩子放学之后。 等到饭吃完了,苏瑞那点不平也没了,“爹,娘,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去跟夫子和同窗道歉”,没等他爹的笑容挂出来,“我还是不想读书。” 苏泽适只觉得头突突的疼,他倒没有想过让两个儿子都一定要考科举的想法,可不读书是肯定不行的,不说别的,肚子里有点墨的人对事情的判断都会不一样,以后生活也更轻松些。 知道今天跟苏瑞说是肯定没什么效果了,果断放认完错的儿子离开。教育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步一步来吧。 姜春莲走进,温柔地帮丈夫按摩额头。这几年丈夫心疼她,生气的事情基本都是他来,她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第16章 种田文的渣混混(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屋中,照在苏泽适的脸上,醒来还觉得有些不清醒。 回想这近二十年的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在他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大儿子苏毅完全没让他们操心,跟着他舅舅考过了秀才,之后要求进入江南学府跟更多有才的人交流。 苏泽适还记得那年十四岁的少年站在他面前说着自己一定要考上进士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小孩是冲动的,但苏泽适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孩子。 许是真的太过自信,苏毅十七岁时的乡试摔得很惨。苏泽适很庆幸,少年气盛,需得经历一番磨砺才好。他依旧对苏毅充满信心,他说的时候是认真的,也拿出了行动。 而苏毅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不会辜负家人的信任,乡试失败后他沉寂六年,在二十三岁时一举成为当朝探花郎,真真是光宗耀祖了。 苏泽适从来没有给过孩子压力,他只是不断地告诉他们不要让自后悔,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要坚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儿子取得这样的成绩令他骄傲,却并不感到意外,每个认真的人都不会被辜负。 与大儿子从晓事后便少有让他们操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儿子的不省心,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在识字能看懂书后便再也不肯念书。 苏泽适没有逼迫他,关键是小儿子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每天都有不同的想法。 那时的他也才十四岁,还不太着急,苏泽适便鼓励他四处去看看,把能够尝试的事情都尝试一便,找到想做的事情再告诉他。 没等他找到人生的方向,苏父却已经等不及了。 那年冬天,年近八十的苏父看到了他的第一个曾孙的出生,第二天早上便安详地离世了。 苏母与丈夫在一起大半辈子,终究舍不得他,第二天随着他一起去了。 苏泽适很舍不得,但两位老人都算是喜丧,也没有受太多苦痛,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送走苏父苏母的第二年和第三年,姜父姜母相继离世,一下离开太多人,姜春莲伤心过度,那一年也总是生病。 苏泽适担心妻子,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孩子们,自己则每天陪着姜春莲。 相继送走四位疼爱自己的老人,十七岁的苏瑞成熟一些了,管着家中的事情井井有条。 就在苏泽适都还以为再等几年他才会找到方向的时候,苏瑞却找到了他。 他说,“爹,我想清楚了,我要出海看看。” 院子里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打断了苏泽适的思绪,摸了摸身边妻子温热的脸颊。 披衣起身洗漱,他一贯是不需要人照顾的,这个时候妻子还没有醒,他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慢慢地走到院子的藤椅上坐下,微微晃动着继续回忆。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呢?大概是有些愣怔吧,此时的航运并没有那么发达,出海还是很危险的,他下意识地就将这样危险的选项排除了。 摇摇头笑自己,早该想到的,小儿子的性子打小就野,这样充满了刺激感的事情才是他想做的。 苏泽适是不想同意的,一是担心孩子的安危,二是担心妻子本就身体越来越差,听到这个消息能不能承受得住。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儿子看他的眼神,是歉疚的,又带着深切的执着,也就是那样的神情,苏泽适决定不拦着他。 做父母的,当孩子真正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如何舍得断了他的希望? 姜春莲应该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吧,所以才会在小儿子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后哪怕夜里痛哭也没有拦着他。 大儿子一家都去了外地,不是孩子不孝顺,只是苏泽适和姜春莲都不是狠心的人,如何会让儿媳跟丈夫分离而留在家尽孝呢? 等到还没成亲的小儿子也走了,家中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位老人咯。 起身迈步回屋,妻子果然已经起床了,正对镜梳妆呢。 二十多年的时间,姜春莲的火爆性子似乎已经没了,越来越温和,爽利倒是一如既往,“你起了啊,去看过大黑生的小崽子了没?” 苏泽适摇头,“没呢,等你醒了吃早饭了再一起去。”大黑是他们养的狗,不知道去哪里怀了一包崽子回来,姜春莲一贯养得精心。 白了丈夫一眼,“怎么那么小孩子气呢,做什么都要人陪着。”脸上的笑容却告诉所有人她的开心。 姜春莲也确实高兴,这二十多年,丈夫待她始终如一,这是从前根本不敢想的日子。 她从小就知道男人的地位天生是高于女人的,但丈夫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感觉,相反,他照顾她的情绪,甚至将她看得比孩子还重些。 最开始她想的是生几个孩子好好活着,丈夫不靠谱就靠自己,没想到后来的日子就是她年少时做梦的时候想过的,也真正地将丈夫放进了心中。 女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可以付出一切的,姜春莲现在都不敢想要是没了丈夫她该有多痛苦。 描眉的手停下,看着倚在门口的人,“以后让我走在前面好不好?” 摸摸她的头,苏泽适轻声应答,“好” 姜信云比苏泽适小两岁,但看着却还比苏泽适大些。从京城回乡后,他带着学堂里的孩子们,耗费的心力太多。 经历过那一场磨难,他的风发意气似乎已经消失了,完全不想再卷入那样的风波。 没有再纳妾,一心一意守着家里的妻子和孩子,关系也很是和睦,只是不比苏泽适和姜春莲黏糊。 随着年龄的增长,苏泽适夫妻俩的感情夹杂了亲情和爱情,历久弥香。 两人相依相伴,看太阳东升西落,赏年年春去秋来,携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春秋轮回。 苏泽适八十岁的时候姜春莲七十五岁,从几位老人死后她的一场大病身体便越来越不好了,如今似乎已临近最后时光。 苏泽适比妻子大了几岁,他一直担心自己会比妻子先离开,走在后面的人都是伤心更多的人,他不忍心,所以很是注重身体健康,到了如今,他也安心了。 握住妻子干枯的手,他轻声问她,“这辈子你过得开心吗?” 听到丈夫问话,姜春莲突然有了力气,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幸好有你,我这一生再也无憾了。” 紧紧闭了闭眼,苏泽适起身打开了房门,哦那个外面喊,“都进来吧。” 看着儿子儿媳和后面的子子孙孙,她记性不好了,小孙子多大了都已经忘记,“毅儿,你大了,娘还记得当时那个小小软软的婴孩呢,你很好,娘只希望你过得好。” 说过大儿子,就是几年前回来的小儿子,“瑞哥儿,小时候你多淘气啊,就没有一天安生的,要不是你爹耐心,我都要嫌你烦了”,擦擦儿子脸上的泪,“哭什么,当初你爹罚你都没哭呢,老天保佑,你完完整整的回来了,现在也是个大人了,懂事些啊,听话。” 听着娘的话,孙子都有了的苏瑞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渐渐大了他才意识到能成为爹娘的孩子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那样的做法,要是放在别家或许就是被放弃的命运了,那么多的孩子,不缺他一个。只有爹娘,一直支持着他,慢慢教他,等他长大。 一屋子的人,苏泽适觉得闹哄哄的,“行了,都出去吧,知道你们孝顺,只是你们娘也累了,让她轻松一些。” 尽管伤心,苏毅和苏瑞还是带着人出去了,总是要将时间留给爹娘的。他们感情好了一辈子,红脸的时候都少,爹肯定比他们还伤心。 陪着妻子,苏泽适又在回忆往昔了,“记得以前,你脾气多不好啊,动不动就蠢货蠢货地叫我,可我就是觉得,这姑娘那么善良,应该对她好。” 姜春莲笑得开心,“是啊,然后我就改了,每天看到你,我的日子越过越轻松,十里八乡的人谁不说我命好啊。” “该是我命好的,你陪了我一辈子……”苏泽适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发现妻子的手滑下去了。 没有惊动人,苏泽适翻身躺在妻子的身边,两手紧握,眼睛慢慢闭上,渐渐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宿主,记忆封存吗?】 【封了吧,继续任务。】 在他离开后,苏毅推开门,转身说,“爹娘去了,应遗嘱合葬。” 这个世界逝去了两个平凡的人,生活依旧继续,幸福却永存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故事结束了,明天更新第二个故事了。 谢谢每一个陪着我的小可爱,爱你们(么么啾) 第17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 苏泽适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快戳到自己鼻尖的大红色指甲,转头避开。 “啊哟哟,你还知道躲,那你怎么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呢?什么玩意儿,就敢带着这么点儿破银子来说什么给我们柳意赎身”,尖利的声音直刺耳膜,说着还看向四周的人,“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四周哄然的笑声让苏泽适很难受,【系统,这次是什么情况?】 【记忆传输完成】 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次他是一本科举文中的渣秀才。 原主从十四岁后便流连烟花之地,但他装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夫子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承诺他考上秀才便让两人成婚。 娶了妻子林秀秀后,他完全不知道珍惜,每天做着富家小姐爱上他的白日梦,依旧在外沾花惹草,家中所有事务一概不理。要是他是个富贵子弟也还好,至少林秀秀可以不用操心钱财的事情。 可原主只是个农家子弟,还是老来子。家中宠爱,养成了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性子,不顾父母年迈,拿着家中本就不多的银子与狐朋狗友喝酒,流连花丛,醉生梦死。 直到后来遇上饥荒,家中没了余粮,林秀秀厚着脸皮找她爹林秀才借了些钱财准备买粮食,没想到被喝酒回来的原主撞见了,抢了钱继续去街上闲逛。 没了买粮的钱,林秀秀也不好意思再问父母哥嫂借了,遇上饥荒的年成,谁家都不容易,她怎么忍心呢。 原主父母那时已经年迈,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几个儿子和女儿借粮,借倒是借到了,就是不多。这也不能怪几个孩子,他们也有了孩子甚至孙子,自己饿得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有粮食也紧着小辈吃,能借的也确实不多。 况且,因为原主一直找哥姐要钱,都是农民,谁能供得起他不知节制的花用,后来关系也僵了。 哥姐拿出来的粮食其实是给父母吃的,只是他们哪里舍得,都进了几个孩子的肚子,自己饿死家中。 公婆死后,林秀秀一个弱女子在那样的年成里带着三个孩子根本没有活路,最终的结局也是饿死家中。 就这还不算,原主从外面回来,看到家中没了人,还骂骂咧咧,“死也不知道死得早些,还能多省下些粮食给我呢。” 理完剧情,苏泽适陷入了一瞬间的无言,对这样的人,他实在是没有话说。 再理顺原主的记忆,现在他应该是十五岁刚考上秀才的时候,已经与林秀秀定亲了。 眼前的女人是青楼的老鸨,原主拿着父母给他给未婚妻买礼物的银子来为青楼女子柳意赎身。他一个穷酸秀才,能拿出来的银子又有多少?最后当然是被赶出来了,一身狼狈。 周围全是看戏的人,苏泽适像只猴子一样被人品头论足,饶是他脸皮厚也觉得丢人。 老鸨担心楼里的姑娘心动了真想跟他走了,柳意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为了养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自然不能为了这么个穷鬼坏了她的大事。 没贪他那点银子,直直地丢出来,绣着青竹的荷包散开,零零碎碎的大概有十来两,看来原主还攒了一些时候,家中父母只给了他二两。 苏泽适都不带犹豫地将银子捡起来起身就走,原主跟这个柳意是不是真心相爱的他不知道,但柳意他肯定是不想带走的,也没有能力带走她。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柳意应该马上要进将军府了他才如此着急的。苏泽适根据柳意的表现推测,她应该是愿意的,不然不会在原主问起来的时候就只是哭,什么都不会说。 揉揉摔疼的手臂,苏泽适想着十两银子对农家来说绝对算一笔巨款,他给小未婚妻买点东西了就给父母吧。 扯扯僵硬的嘴角,他觉得自己像个擦屁股专业户,还得跟未婚妻和她的家人道歉。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堂堂正正地面对才是大男人应有的担当。 虽然……也不是他干的吧。 “苏泽适,你还是不是个东西了,我要回家告诉爹娘你欺负我姐,我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呜呜呜”,这不,现世报就来了。 看着眼前刚到自己肚子的小豆丁林川,苏泽适觉得头疼,“川哥儿,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娘和你姐呢?” 小豆丁,不,是小舅子身边应该跟着人啊,林家看他跟看宝贝似的,怎么会放心他一个人,还跑到青楼附近了。 林川人小个,但不妨碍他的气势,昂着头鄙视地看着苏泽适,“我娘和我姐买胭脂去了,我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跟上去了。” 苏泽适也鄙视原主,什么脑子,居然让个八岁的小屁孩跟踪了。 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川哥儿,姐夫跟你道歉,我做错事了,所以跟你回家去跟你姐和你爹娘道歉好不好?到时候你再一起骂我。” 努力分辨了一下他的表情,林川小脸上尽是纠结,他还挺喜欢这个姐夫的,只有他每次都带着他玩儿,可也不能让他糟蹋自己的姐姐啊,姐夫再亲也比不上亲姐姐。 看出他的犹豫,苏泽适添了一把火,“你要是不带我去,那不是让他们连骂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你说得对,就是要打你一顿,再让你们退亲”,小手一挥决定带他回家。 跟着林川去林家的路上,苏泽适还给小舅子买了一串糖葫芦,还给他说故事,哄得小孩眉开眼笑。 小小一个孩子,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姐夫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以为就像平时自己犯错了爹娘会骂他一顿,严重了打手板差不多。 苏泽适心里也很忐忑,一路上进了几家铺子买了些礼品,总不能空手上门。 他没打算瞒着,可也没打算退亲。开玩笑,守护小未婚妻可是他的任务,交给谁都没有他自己来放心。 林父是秀才,在镇上开了家私塾,条件不算差。 之所以愿意将女儿订给原主,就是因为原主虽说是个人渣,可一贯会装,没跟他混过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混混。 他也的确聪明,读书不算认真,但就是靠着背书快考试都是第一,算是林秀才的得意弟子。 原主说蠢也蠢,说聪明也还有几分小聪明。 他知道要是自己真的读不好书的话爹娘也不会一直拿银子供着他,所以念书上也没有松懈。 他的目标就是考上个秀才之后就一直考下去,岳父那么大年纪了还能考呢,他要钱考试也是正常的。 至于考不上怎么办,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考举人太难了,还需要多念几年书,甚至准备以找个好先生为由找家里要更多的钱。 至于为什么会愿意娶林秀秀,甚至为了娶她一直将表面功夫做得那么好。 一是因为他曾经偷偷看过林秀秀,长得好看,至少比他们村里的姑娘好看多了。再就是他觉得娶了林秀秀后岳父也会给他钱,那他的美好生活就有盼头了。 苏泽适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一句原主眼光好,要不是遇上了林秀秀这么个温柔的性子,换个人他敢这样早跟他同归于尽了。 不过或许也是原主着家的时间太少了,没给她这个机会。 看着眼前的院门,苏泽适有一瞬间的不想进去,最终理智战胜了他。 轻叩门扉,里面传出一声,“谁呀。” 没等苏泽适辨认这是谁的声音,林川便应声了,“娘,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林母一下拉开了门,看到是苏泽适,当下便不客气地拍了两把林川的背,“你这孩子,一个人乱跑什么,你不见了我们多着急啊。” 教训完儿子才招呼苏泽适,“适哥儿啊,进来吧,你先生带着人找川哥儿去了,我还得去把他们喊回来。” “不用了,师母,我去喊吧,我脚程快些”,说着苏泽适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母。 林母没拒绝他的殷勤,在她看来,既然苏泽适已经和女儿定亲了,那自然便不算是外人了。 倒不是图他什么,只是没成亲的时候都不讨好岳家人,以后还能对女儿好吗? 对苏泽适的有眼色她表示欣赏。 将苏父他们找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看见林母黑下来的脸色苏泽适就知道坏事了,林川肯定跟她说了他看到的事情。 他不是怕说出实情,但说话那也是讲究艺术的,要是他自己说肯定没那么糟糕。 小镇上对女儿的束缚没那么严苛,林秀秀是可以与苏泽适一桌吃饭的。 少女怀春,苏泽适一贯会哄人,长得又好看,与他订婚她是欢喜的,忍不住偷偷看他。 要是平常林母说不定还会给小儿女创造些机会让他们培养感情,今天却是掐了一把女儿,不让她注意苏泽适。 林母没准备这时候坏了大家的胃口,忍着气招呼大家吃饭。 一顿饭是吃得苏泽适如坐针毡,林母夹一箸菜瞪他一眼。 林父注意到了,他和妻子恩爱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怒气。 只是他重规矩,饭桌上不论事情,有什么都等饭吃完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原谅一个终于签约有望的辣鸡作者激动的心吧。 一整天就盯着手机等编编消息。 裸更作者,激动到抖腿,无心码字。 要是今晚能码出来就二更,没有就是它与我无缘了, 爱你们(小花花给你) 第18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2) 吃过饭林父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吧,有什么事需要一顿饭都吃不安生。”偏头看到妻子拼命使眼色,“秀秀,带着弟弟出去吧。” 林秀秀不太情愿,但家中父亲说的话是不容她反驳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苏泽适,见他笑着摇头才出去了。 年轻娇嫩的女孩子,娇娇怯怯地看他,眼中满满都是期待和依恋,苏泽适的心都软了,更觉得原主不是人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以真心换真心,仔细发现另一半的闪光点,认真地对待每一段感情。 人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是他的生命实在太长,长到他能够经历无数个一生。 “说清楚些,你干了什么?”林父沉声询问,打断了苏泽适的思绪。 这话是对苏泽适说的,林父读书算是林母家帮忙送出来的,哪怕他只是考了个秀才,在小镇上也算是体面人了。他是个传统的的人,重视恩情,一辈子对林母都好,谁不羡慕林母家当初有眼光。 苏泽适私自猜测,林父挑中他应该是觉得自己的得意弟子也是这样的人,只要女婿对女儿好,哪怕有些缺点也不碍事。 心中暗叹,原主终究辜负了他的期望了,恐怕后面林父不知有多自责,真是作孽。 面带愧疚,苏泽适主动认错,“学生犯错了”,觑了一眼林父的脸色,视死如归地继续,“学生贪了美色,去了青楼给人赎身。” 眼见林父脸色都青了,苏泽适更是忐忑,“遭了一番羞辱,经此一事,学生知道错了,不会再犯,恳请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父确实生气,他气自己眼瞎,咬紧牙根,“你老实说,你还干过些什么。” 低着头,苏泽适没脸说,嗫嚅着,“就这个,没了。” 这对于原主来说已经非常收敛了,他以前没考上秀才,担心要回家干活,读书还算认真。还没娶到林秀秀,也还注重名声,也就是前几天知道自己考中秀才了,就开始放纵了。 要苏泽适说,这也是个奇葩,读书人都爱惜羽毛,只有他中了秀才就已经完全知足了,丝毫不考虑生活。 但原主你要说他真的吃喝嫖赌他是不承认的,对于他来说,与朋友相会那是必要的,有几个红颜知己那是正常的,他又没去赌钱。 或许有他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他们自认是读书人,不问俗物,一心只读圣贤书,将家庭生活压力全部压在父母妻儿身上,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只是他们没有原主这样目的明确的说读书就是为了这样罢了。 没等林父发火,苏泽适“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先生,学生真的知道错了,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要是您不相信我,可以等几年再看看。” 林父胸腔中怒气翻涌,拿着桌上的茶杯就冲着苏泽适当头砸了过来。 苏泽适没躲,现在不让林父消了怒气,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林母拍拍林父的背给他顺气,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 多年夫妻,自然知道她的动作是想做什么,“你先出去吧”。 苏泽适听懂了,这就是他们还要商量的意思,要不就该让他“滚出去”了。 上午的阳光还不是那么灼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苏泽适很喜欢这样的温暖。 他站得笔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余光中却出现了林秀秀的影子。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鲜妍美丽,这样的色彩出现在苏泽适的视野中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她应该是想过来问问他怎么了,又有些犹豫,脚步声响起又静下,影子长长短短地在苏泽适眼前晃动,还躲在柱子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苏泽适的眼里尽是笑意,只是背对着人无人发现。手伸到背后对着林秀秀摆了摆,表示不让她过来。 他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林秀秀,事情不算是他做的,他也相信自己会对林秀秀好,现在告诉她,除了徒增伤害之外别无他用。 林秀秀看到了他的动作,原本想支使弟弟去看看的心思也歇了。 她一贯乖巧,出来时父亲的脸色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她也不太敢过去。 事实上,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苏泽适也从来不敢说他能掌控人心,就像现在的情况,他也拿不准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 但他不会迟疑,很多时候事情都只有做了才能知道是不是对的,而不是判断好一切才来行动,那样会平白地耗尽了早前的激情。 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林父林母说了,那就……再说吧。 等确定苏泽适听不见了,林母才开口,“咱们本来不就是想跟苏家商量着让秀秀晚几年过门不知道怎么吗?现在可是他苏泽适对不起咱们秀秀,有理的变成咱们林家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妻子,林父问她,“你不是一直不想让秀秀嫁给他吗?怎么今天他犯了这样的大错你都不想趁机退亲?” 伸手戳戳丈夫的额头,这个动作她也就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做做,平常林父那个爱面子的死样子,哪里会让她这样。 “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是不一样的,以前你就说他能读书,咱们对他有恩,以后他会对女儿好,对吧?”看到丈夫点头,林母接着说,“可我不是这样想的,之前他对女儿是没有感情的,光靠一个人的责任感女儿可能过得好,但不会幸福。” 林母说得有些绕,但林父还是理解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他不喜欢妻子,可能会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给她更好的生活,却不妨碍他对别人好。 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咱们的不同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女儿喜欢他,可他不喜欢女儿,吃亏的肯定是咱们女儿”,林母有些得意,当初她就是靠着这份直觉一眼就挑中了当时还是穷小子的林父。 看他还是没太明白,说得详细些,“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刚看咱们女儿那眼神都不一样了,你看看买的那一堆东西,哪样不是咱们女儿用的?”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苏泽适的确对林秀秀有好感,但要真说一见钟情那也算不上,他比较喜欢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处出真感情。 至于买的东西,他买的就是点心,因为这东西老少皆宜,一般都不会出错,也是他暂时能够承担得起的。 里面那只桃木簪子倒确实是特意给小未婚妻买的,还没成亲的小儿女,特意上门了,肯定是要带上礼物的。 林父点点头,他不是很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既然老妻也同意了,那就等两年再看,他女儿这条件,就算再留几年想娶她的人也是排着队的,这是老父亲对女儿的迷之自信。 偏头看看已经不再生气的妻子,“那这事儿咱们要告诉秀秀吗?” “告诉什么告诉,这不是没赎出来吗?既然决定再看看,那就等几年再说,现在说了平白给秀秀添堵,你看她不哭给你看”,林母有些恨铁不成钢,丈夫好是好,就是那么多年了还是不开窍,不知道设身处地。 不过她也知足了,看看周围有点出息的男人,哪个不是红颜知己满天飞,他已经很好了。 林父林母都不是扭捏人,决定好了也不拖拉,林母主动拉开了门,果然看到院子里像罚站一样的苏泽适。 板着脸招呼他,“进来吧”,不等人反应就走了。 说归说,但他们肯定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要是这样了他们还能不计较,那才真的是不顾女儿的死活。 实际上,林母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退亲,但她也清楚,不说退亲对女儿的影响,就说以后再找的人会不会比苏泽适好她也拿不准。 从现实来说,这个女婿算是前程大好的,十五岁便中了秀才,以后几十年的时间,他认真一点,考个举人是有希望的。 也就是基于这个理由,林父才压下了收苏泽适为徒的心思。他自己只是个秀才,要是以后能有更好的人看上女婿,让他拜人家为师显然更好。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屋里的氛围很是严肃,看到林父林母没有表情的脸,苏泽适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就是不会退亲的意思了,至于有什么附加条件,那都是可以商量的。 过了一会儿,林母打破了沉默,“行了,咱们也不用虚头八脑的那一套,我就直说了。你今天做出的事情让我和你先生都很失望,所以有些事情也不能不先说明白。” 苏泽适点点头,“这是应当的,您请说。” “你身上也有了秀才功名,想必该明白的事情也明白,我就问一句,亲事上你自己做得了主吗?要是不能,就找个时间我们两家的大人坐下来说道说道。”林母考虑得更为周全,要是今天他们说清楚了,苏家那边不认也是白搭。 回忆了一下原主和父母的相处,苏泽适知道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原主是老来子,哥姐都比他大了十几岁,父母将他看得跟宝贝疙瘩似的,他在家里简直是说一不二,所以才养成了他这样自私冷漠的性子。 苏泽适也很严肃,“可以,今日我所说的都是作数的,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显然林母也不是不知道苏家二老对儿子的态度,“行,我想让你们晚几年再成亲,要是中途遇到什么要退亲的事情了,麻烦你帮我们秀秀澄清一番。” 听到这话苏泽适有些愣住,这不正符合了他的期望吗?林秀秀还有一个多月才及笄,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可要是不下手肯定也说不过去,现在正好。 内心疯狂点头,面上却满是迟疑,“晚几年是几年?”要是他真的干脆点头了相信林母就该不满了。 看他不舍,林母满意了些,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就该拖些时候让他着急,“等秀秀十七岁吧。” 十七岁已经算是晚的了,但对苏泽适来说还是有些早,可也不是不能接受了,“您放心,此后我有丁点儿待秀秀不好的任您处置,绝无二话。” 第19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3) 商量好了,林母完全没有留苏泽适吃晚饭的意思,“还有事吗?” 苏泽适很是识趣地摇头,他不会天真地觉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林母果然很是迫不及待,“那你回去跟二老商量商量吧。” 苏泽适走的时候林秀秀鼓起勇气想要送她,圆圆的眼睛看向母亲,见他转身了不住地摇着林母的手臂。 林母最是宝贝这个女儿,哪受得住她这样撒娇,自是妥协。 只能安慰自己:算了,既然决定不跟她说,就不要做得太明显了,下巴向门口的方向昂了昂,“行了,去吧,还没嫁出去呢就向着人家,果然是留不住。” 林秀秀被母亲说得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跑向苏泽适的脚步却没停下。 远远的苏泽适听到了脚步声,不响,只是他耳尖而已。看到一团鹅黄色的的影子向自己跑来,等在原地,“慢些,不着急的,我又不会跑。” 他也没想到林母居然会同意小姑娘来送他,他还想着会有一段时间禁止两人见面呢。 跑了一小段路,林秀秀气息有些不稳,“我的及笄礼你会来吗?” 声音太小,苏泽适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很是惊讶,从前原主的记忆里都是小姑娘怯生生地在远处看他,没有主动上来说过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未婚妻还是要哄的,“来啊,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林秀秀教养良好,却也不是那种恪守规矩的性子。她不喜欢这个未婚夫,可是爹爹说他会对她好的,她也不知道应该找什么理由拒绝,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至于脸红,纯粹就是她少有接触外男,自然害羞。 今天他们谈了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谈论他们的婚事。如果已经要成亲了,那她觉得还是应该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未婚夫的,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少年儿郎身姿挺拔,声音清朗又温柔,不知怎的,林秀秀的心跳得有些快。 “好”,说完也不送他了,转身就走。 身后若有似无的笑声催得她的脚步更快了,裙摆在阳光下漾出迷人的弧度,像一朵开在春天的花。 看着纤细柔弱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苏泽适突然开始期待未婚妻及笄礼的那一天。 回家的路上,苏泽适又买了一包点心,身上的银子不敢多花,他对家里的条件还是有数的。 大山村得名于围绕村庄的座座山峰,村民们依山而居,屋宇错落有致,屋前便是宽敞的院坝,晾晒着衣衫。 村中人多姓陈,苏家是少有的几家外姓之一。 当年苏家爷爷的家乡发生洪灾,不得已带着家人逃难,在逃难的路上,苏父的几个兄弟姐妹死的死卖的卖,到这里苏家就剩他一根独苗苗了。 为了让苏家在这里站稳脚跟,苏父与妻子生了九个孩子,五儿四女,活下来的就只有三儿二女。 苏父苏母同年,有苏泽适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最小的女儿都已经十多岁了。家里条件不好,苏母怀孕的时候年纪又大了,生怕他活不了。 没想到他虽然体弱些,磕磕绊绊地也长大了。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苏泽适可不是苏父苏母的命根子吗? 小时候担心他身体不好,连田间都没让他去过几次,稍大一点,担心他干不了活,死活要送他去读书。 要知道,读书可是个花银子的事,农家人可少有愿意将孩子送去读书的,更何况苏家条件还一般。 苏父苏母为了送小儿子去读书,主动提出把家分了,自己两人带着小儿子住。 好在苏大和苏二不计较,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他俩最大的孩子跟弟弟差不多大,从小是把他当儿子养大的。 他们也不是不愿意送弟弟念书,可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弟弟跟儿子还是有区别的,总得为他们着想,所以便同意了分家,只是每年的养老钱也没少过。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外围,为了方便照顾,苏大和苏二的房子就在老屋隔壁。 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大嫂先看见了他,“小叔回来了,爹娘刚去地里,你吃饭了没,没吃嫂子给你炒俩菜让你侄子给你送过去。” 要说她有多喜欢这个小叔也不是,有他在,当年公婆眼里就没有她的大儿子。 可要说讨厌也算不上,他比她大儿子还小几岁,计较什么。况且因为他读书,他们还分出来了,自己当家作主,有什么不好的。 苏泽适了解苏家的家庭关系了,其余人怎么想的也不难猜。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普通人的想法和相处方式而已,可以接受。 他想得更多的是应该怎么给家里多挣些银子,爹娘也不年轻了,再供他肯定吃力。 “不了,我已用过饭了,谢过大嫂”,道完谢走两步便到了自家。 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院门院墙,东家的狗,西家的鸡,到处乱窜,也分不清楚。 简陋的农家小屋,唯一亮眼的就是房顶上盖的青砖瓦片,放在一片茅草屋顶上的确算是高级的。 据说是当年苏爷爷运气好,买了城里人不要的瓦,挑了好的回来,废了大劲才盖上的。 苏泽适对环境不挑剔,他能过一掷千金的日子,也能接受乡间的生活。 简单扫视过,将点心放下。他进屋找了原主唯一一身短褐换上,带上工具也准备下地了。 原主长这么大除了送水去过地里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节该种什么,活像贫家出来的大少爷。这唯一的一身短褐还是苏母怕他穿着长衫在家中不方便准备的,只是原主觉得粗鄙,从来没穿过就是了。 春季还未过去,树上的新绿令人心旷神怡,风里带着午后阳光的温热。 山坡上圈着水田,新翻的泥土还带着湿气,田埂下是修整过的的水渠。 这个时节,正是农家人最有盼头的时候,栽种青苗,接下来便是等待它们长大,此时种下的便是一年的希望。 土地邻近的人们还在吆喝着聊天,男人爽朗的笑声和女人细致的抱怨是田间地里最清晰的声音。 有人看到了一身农家汉打扮的苏泽适,内心直犯嘀咕,这可是奇景儿啊,一个村生活那么多年了,谁见过苏家小儿子下地啊。 有看不惯他的直接出言讽刺,“哎哟,苏秀才呀,您这是体察民情?” 听到的人哄笑出声,这里面有些纯粹就是觉得好笑的,没什么恶意,有些是看不惯苏泽适让父母养着的,还有些就是嫉妒他能这么懒的,他们倒是想懒来着,就是没人惯着他们。 不管他们想什么,苏泽适一派温和,“现在乡试已经过去了,来帮父母干活是应当的,你们先忙。” 也没注意别人的反应,苏泽适径直朝着苏家的地走。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一大片注意,苏父苏母自然也看到了儿子。 “我的适哥儿诶,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小心晒坏了”,没等苏泽适走到苏母就过来了,试图推着他往家走。 苏泽适有些无奈,所以原主养成那样自私的性子也不是没道理的,但也不妨碍他觉得感动。无论苏母怎么样,现在受到关心的是他,他还做不出来自己休息让父母干活的事情。 立在原地没动,人高马大的,苏母哪里推得动他,“娘,我休息好了,今年不去府试了,来帮忙干活是应该的,你就让我去吧。” “不去了,为什么不去了?”苏母的声音立马拔高三度,儿子考上了秀才可让她扬眉吐气了,怎么能不往上考呢? 苏泽适心里有数,“我的水平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参加这一次的府试除了浪费银子没别的用处。” 虽说也可以长些经验,但家中的银子显然经不起他这样挥霍,所以他是准备再学三年的。 这一次苏泽适准备一直往上考,给家人好的生活,当一个好官,让更多的人过上好的生活。 即使不能凭一己之力推动历史进程,但在尊重历史发展规律的前提下适当改善一下也不是不行的。 没等苏母继续拔高声音,苏泽适继续说,“而且我没说以后也不考了,您等着,以后让您更高兴。” 被他一哄苏母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觉得行就行吧,我和你爹也不懂。” 苏家其实算是苏泽适的一言堂,苏父木讷老实,苏母精明些,却疼儿子没下限,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拦着了苏泽适终于成功下地,捋起袖子帮苏父垒土放玉米苗。 苏父看到儿子也高兴,他其实有感觉儿子的性子有些问题,可家里一贯是老婆子作主,他也管不了。更何况,他也疼小儿子呢。 现在儿子都愿意种地了,那证明还是孝顺的,之前就是读书太忙了。 农村干活是挡不住大家的嘴的,就趁着这时候聊天。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泽适将父母哄得眉开眼笑。一辈子生活在保守的村子里,哪里敌得过苏泽适的花式拍马屁。 在聊天的过程中,苏泽适也一直思索着应该怎么跟二老说,实话肯定是要说的,只是要说得艺术些。 他可不准备上来就将父母气昏过去了。 第20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4) 傍晚大家伙陆陆续续回家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滴点点似乎打落在苏泽适的心上。 今天的活也差不多了,苏家三口没有耽搁,顶着雨往家里赶。 一进门苏母就急急忙忙地拿了干净的帕子出来,“适哥儿,擦一擦,可别着凉了耽误读书。” 拿下头上的帕子,顺手给他娘,“娘,我一个大男人淋这点雨怕什么,你跟爹才要注意身体。” “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见到你爹身体不好了?”苏父完全不服老。 苏泽适这才反应过来他爹一贯是不喜人说他身体不好的,赶紧补救,“您厉害着呢,看今天刨土的时候我还没您快呢。” 父子俩说话的时间里苏母进了灶房,不知道是做什么。 苏泽适跟了进去,看他娘只拿了两个鸡蛋就知道又是给他一个人的,“您要煮就煮三个吧,咱们都吃,不然儿子也不吃。” “我和你爹早年吃得多,你还长身体呢,读书又累,吃得不好哪行?”说归说,苏母还是又取了两枚出来。儿子孝顺,她高兴呢,但还是习惯性给他最好的。 苏泽适没拦着她,他知道这已经是苏母退步了,不然他们平常都是看着原主吃。 坐到灶台边想帮忙生火,苏母转头看见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干什么呢,这是你一个读书人该干的吗?赶紧出去。” 说着还去扯儿子,这回是真用了力气的。苏母是典型的农村妇人,她当家归当家,家务事从来没让家里男人伸过手。 苏泽适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这种想法,过了那么多年,什么他不能干啊。 要是苏母一直这样的话他觉得未来可能会有婆媳矛盾。林秀秀一个教养长大的小闺女,哪能忍心天天让她围着灶台转悠,当然,他也不忍心让母亲天天照顾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干或者请人,他干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找机会挣钱了。 拧着眉进房间将点心拿出去,一时间苏泽适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苏母动作快,就这会儿功夫鸡蛋就熟了,见到儿子招呼他,“来,把鸡蛋吃了去洗澡,水在锅里,让你爹给你提过去,衣服放盆里,等雨停了娘再洗。” 这可真是惯孩子,按照原本的计划没几个月他可就要成亲了,他娘还这么惯着他。 不管苏父苏母这样做有没有问题,苏泽适感受到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心中的愧疚感也就随之更深。 他们应该是希望他早点成家的,可他却将婚事往后推了几年。不过他也不后悔,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要是没记错,你哪次都是老牛吃嫩草吧?】系统机械的声音中满是嘲讽。 苏泽适思绪被打断,【你怎么出来了,不去跟其他系统浪了?还有,我心里年轻不行吗?】 说完不管系统还有什么话要说,果断地屏蔽它。 被这样一岔开苏泽适也没了想东想西的心情。 没明着拒绝苏母,他自己把事情做了就行,没必要非得在言语上让苏母不高兴。 农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更舍不得浪费蜡烛,通常便是吃过饭便去睡了。 只是这次苏泽适拉住了父母,神色严肃。 苏父苏母对视一眼,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儿子今天一反常态地又是帮忙干活又是关心他们的,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就是有事,根据他今天的表现判断肯定还是大事。 这一点他们就是误会苏泽适了,他帮忙是应该的,并不是为了掩盖罪行。 不过苏父苏母也没错,原主也确实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殷勤小意,在外面还会掩饰一番,在家里可就是本性暴露无遗。 尽管二老看自己儿子再好,心里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只是一直当不知道罢了。 注意到了父母的小动作,苏泽适两手交握,到底做不到理直气壮。 屋里的气氛凝固了一瞬,苏泽适率先开口,“孩儿不孝,今日去林家将婚事推迟了些日子。” 如料想的一般,苏母的声音直接拔高三个度,“你疯了吗,为什么推迟婚事?有什么事情你得先跟我们商量啊,你说,是不是林家说什么了?。” 苏父拉了拉老婆子,觉得她反应太激烈了。 一下甩开他的手,苏母的炮筒子转向苏父,“干什么,他这样不知好歹就是你给惯的。” 苏母一发火,苏父立马安静,他都习惯了。就是心里直嘀咕:惯得最厉害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眼见自己就要连累无辜的父亲,苏泽适将母亲的注意力拉过来,“不是林家的错,是我去青楼被林家知道了。” “你去青楼,那是好人该去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念书?”苏母的眼神告诉苏泽适要是他说不清楚她现在就要冲过来打人。 这一波仇恨拉得瓷实,“孩儿知错了,以后不会再去。” 苏母原地转了一圈,见到柜子上的棍子就想拿过来,谁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苏泽适倒是没事,苏父被吓得够呛,儿子长这么大他们什么时候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那么粗的棍子,打坏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们。 被丈夫拦住,苏母闭眼运了运气,觉得好点了才坐下。她也下不去手,这儿子她看得比谁都贵重,哪里舍得。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良久,苏母阴沉的声音响起,“你说清楚些,我听着。” 这就是没什么大事的意思了,苏泽适在心里狠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他一说两位老人就被他给气晕过去了。 看来父母身体不错,苏泽适苦中作乐地想。一天经历两遭,他又如何能好受。 “前段时间好奇便想去青楼看看,年少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想给人赎身被赶出来了,结果却被小舅子看到了”,偷瞄了一眼苏母的脸色,苏泽适硬着头皮继续说,“先生念我年少,没退亲,只是要求婚事推迟到秀秀年满十七。” 躲是躲不开的,苏泽适担心的是苏母因此迁怒林秀秀,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虽说这事儿一看就是他的错,但身为母亲,总是会不自觉地找些借口不怪罪儿子,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好在苏母讲道理,她也知道这次儿子有多过分,要搁她身上,立马退亲都不用商量的。更为重要的是,儿子娶林家姑娘本就是高攀,就这样林家还只是推迟婚事,的确仁义。 心里有了愧疚感,苏母看儿子那是多少个不顺眼,“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和你爹也没什么好说的,抽个时间厚着脸皮去为你这孽子道歉。” 说起这个苏泽适也很不好意思,可他也很清楚,这是免不了的,“儿子知错,劳累父母是为不孝,今日一错,孩儿幡然醒悟,日后定不会再犯。” 苏父苏母只以为这是儿子犯错以后为了减轻负罪感说的,并不是特别在意。 但苏泽适却是认真的,这是他给出的承诺。代替原主是他的任务,承担他的责任是他给自己的要求,时间是最好的证据,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 看着儿子满脸臊红,眼里的悔恨都快溢出来了,苏母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儿子还有救。 她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她就担心儿子毫不知错,那他就算是废了。 为着这突发事件,一贯利落的苏母也觉得头疼。挥挥手示意她不想说话了,扯着老头子回了屋。 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苏泽适动动身子才察觉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苦笑一声,也是,事情是原主做下的,但现在他就是他,自然做不到毫无负罪感。 这边回了房的苏父苏母也不好受,从前他们觉得儿子也就是懒些,只要能读书也没什么关系。可今天的事情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将儿子想得太好了,回想起以前的点滴,苏母眼里的泪水简直含不住。 多年夫妻,苏父也能猜到妻子的想法, “你别想那么多,儿子都知道要改了。” “我知道,谁还不是盼着儿子好啊,就是怕他出去了吃亏”,苏母是真这么觉得的,她惯着儿子她愿意,可别人呢? 用被子蒙住头,苏父的瓮声瓮气地说:“想通了就睡吧。” 过了一会儿,还真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苏母只觉得自己被一口气哽住了,不甘心地踹了老伴一脚,结果人家翻个身继续睡。 想着想着自己也随着这呼噜声睡着了。 苏父苏母睡着了,苏泽适还是眼睛睁得登亮,习惯性地计划未来的生活走向。 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大致方向还是要有的。 想来想去他也就能读书了,原主最大的优点就是读书还行,他不能玩崩了。况且他还没试过科举考试呢,任务者就是要有勇于尝试的优良品质。 根据原主的记忆,读书人也是有赚钱的途径的,可以抄书,可以写话本,还能选择开个私塾。 他现在太小了,也没钱,开不了私塾。写话本也不现实,读书人需爱惜羽毛,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他身上的黑点。 那就……抄书?可想也知道这个挣的钱非常有限啊。 苏泽适有些头疼,翻来覆去半夜也没有别的点子,那就看看再说吧。 第21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5) 第二天早上苏泽适是在一片鸡鸣声中醒来的。 开门见到的便是家里的公鸡站在院子里的树桩上,身姿优美,迎着初阳打鸣。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令人舒适的湿润,新的一天就这样来临。 打理好自己,揉着因晚睡而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晃进厨房,准备看看苏母的状态是否还好。 哪料到苏母刚看见他就往外赶,“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不要进厨房,想吃什么跟娘说。” 动作和语气出乎意料的自然,苏泽适以为再不济二老也会气上几天呢。 揣着满满的温暖,苏泽适提着水桶去屋后打水。苏家的水井就在屋后,平常都是提水灌满水缸,要用的时候很方便。 苏父躬着腰在侍弄菜园,见到儿子还以为眼花,从前儿子不去学堂都会睡到辰时左右。 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犯了错还会收敛两天,便没再注意他。 苏泽适灌满水缸后转身又去帮苏父拔菜地里的草,这些他都会做,速度自然不慢。 看着他弄一行儿子能弄一行,苏父这下可真是惊讶:不应该啊,他们可从来没舍得儿子干农活,昨天就已经是破例了。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苏泽适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儿子的性子有些问题,不能这么惯下去了。 苏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早饭的时候苏母就发话了,“一会儿收拾收拾跟我们去你先生家。” 喝粥的手顿了顿,苏泽适自然知道是去做什么的。 该难受的昨天已经难受过了,只是想想强势了一辈子的苏母要低着头去赔礼道歉,还是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 虽说他也知道林家的人都很好,不会与他们为难,但低头了就是低头了,苏母肯定不高兴。 察觉到儿子的情绪,苏母就笑了,“行了,不是你自己说的知错能改什么什么的吗?别这样,你知道心疼娘就行了。” 深吸一口气,苏泽适郑重道,“爹,娘,你们相信我,肯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摆了摆手,苏父苏母都没特别在意,嘴上倒是安慰他,“行,我们知道了,那你好好读书,别再去那些地方了。” 去了林家苏泽适几个小辈理所当然地被赶了出来。 苏母还特别交代了林川要跟姐姐在一起。苏泽适没吭声,这是正常的,他估计未来都会是三人行。 出了门林川眼巴巴地看着苏泽适,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么站着很好玩。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苏泽适想跟小未婚妻说说话,但不用想也知道,等下林母肯定会问小豆丁,小小一个人,根本不会辨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随时都会埋雷,到时候他可就要哭了。 林秀秀注意到了苏泽适略显僵硬的表情,脸颊微红,只是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苏泽适逗着怀里的小舅子,“你自己去玩泥巴好不好?” 林川一脸严肃,“我早就读书了,不是小孩子了。”还一脸担忧傻子的表情看着抱自己的未来姐夫。 回想一下,这小子读书好像的确很不错,林父还亲口说天份与他相当呢。 所以……他在林父心里的评价还是挺高的?苏泽适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回过神来发现小姑娘似乎很高兴,这倒是他的荣幸了,能博未婚妻一笑,有何不可。 两家父母谈话的时间,苏泽适带着姐弟俩去了街上。 原本是打算问问他们喜欢什么掂量着荷包买一些的,结果两人出乎意料的体贴,买了两串糖葫芦便说想去书铺。 大概能猜到姐弟俩的想法,苏泽适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他现在的确是没什么能力。 书铺的老板认识林川,几人一进门便招呼他们,“林小公子是来看书还是买书?”同时询问地看向苏泽适。 这很正常,一个小镇就林秀才一家私塾,书铺老板就没有不认识林秀才的,林川经常跟着他爹,自然也就认识了。 没等努力装成大人的小孩开口,苏泽适主动自我介绍,“小生苏泽适,带着弟弟妹妹来看看,老板不用专程招待。” 老板看出来了,几个孩子应该就是出来玩的,打过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的书不便宜,买的人不多,好在镇上也就那么两家书铺,也还能维持下去。 林秀秀养得娇,但生在私塾先生家,该认的字还是认识的。她不喜欢科举相关的书籍,倒是对描写河海山川的书很是痴迷。 进了书铺姐弟俩熟门熟路地找了两本书站在原地看,林秀才是这家书铺的大户,只要他们不将书弄坏,老板都不会拦着他们。 特别注意了小未婚妻看的书,准备有机会多带给她几本。 这个世界对女子的限制还是很多,她有自己的爱好能开心些。 确定姐弟俩是真的不用自己操心,苏泽适到了柜台边,“老板,我想问问贵店是否需要人抄书。” 正在算账的老板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猜他应该是林秀才的学生,能带着林家两个孩子出门,关系应该比较亲近。 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瞒你,小店规模不大,真正买书的人也不多,需要抄的书还真是有限。” 看出年轻人的失望,他又提出,“最近新出了一种书中带画的启蒙书,你要是能画画,可以比着画了送到小店。” 听到这话苏泽适一个激灵,【系统,我们可能会遇到这个世界的主角。】 【咱们也就是个凡人,没什么关系,实在有事最多也就任务失败。】 对于系统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它没有情感,每个世界的价值都是用积分来衡量的,失败了也不会有事。 但苏泽适做不到,他对于经历的世界都是投入了感情的,做不到对他人造成不好的影响而视而不见。 一般来说,主角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根据他的判断,带插画的书不应该是这里的产物,能出现说明就是受主角的影响。 他是不太愿意跟主角们扯上关系的,成为炮灰的可能性太大。 快穿局提供的任务信息就只有跟任务对象有关的,根本不会将剧情原封原样地给任务者,这是一种限制。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接下,根据他的直觉,这个世界的主角也是读书人。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头疼,路线的重叠可能带来诸多的改变,他没兴趣参与进去。 好在他经历的多了,脑子里的思绪再复杂也不影响他的活动。 谢过老板,付了押金带着书和纸便带着另外两人回去了。 在林家用过午饭,苏家三人便回家了。 原本笑意吟吟地与林母推来让去的苏母在回去的路上却一路阴沉着脸,以前她还觉得儿子前途大好,就是娶林秀秀她也是挺得起腰杆子的。现在出了这一桩事,她就是要比林母低一头,这让要强了一辈子的她怎么想得开。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她也不想朝儿子发火了,不然就该担心儿子委屈了。 一路上苏父和苏泽适安静如鸡,完全不敢触霉头。 好在苏母一贯是个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子,进了家门就已经忘了。 还有心情招呼父子俩,“适哥儿过几日便要去学堂了吧?那该杀只鸡补补,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苏泽适有些哭笑不得,他去的地方也不远,就是县学,脚程快些也就三个多时辰。 转念一想,要是原主还真有可能因为懒得走而不回家,县里很难找到合适的车回来,对于懒人还真是有得累。 就他思绪一转的功夫,风风火火的林母已经进厨房烧火去了,看架势还真准备晚上杀鸡。 没再顾及苏母不让他进厨房的禁令,苏泽适去拦了她,“娘,家里的鸡本来就没几只了,我去念书学堂有饭吃,哪用得着专程杀鸡的,不杀了啊,咱们出去说说话。”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又感动了苏母,“我儿子懂事了,不用你操心,家里的鸡杀了还能养呢,你以前不是回来就说学堂的饭菜没油水吗?在家里补补,听话。” 眼见就要拦不住了,苏泽适赶紧拿出杀手锏,“您要是今天不杀鸡,说不定儿子在学堂没吃好就回来了?” 他知道二老是盼着儿子经常回来的,但原主那个样子,只要身上还有钱都不会回家,在镇上读书尚且如此,中了秀才去县学了还不知多久才回家一趟呢。 此话一出苏母手上的动作就停下了,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还真有可能。 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怕儿子多想,掩饰着说,“那娘给你煮两个鸡蛋,读书饿了你就吃。” 她看到儿子手上拿的东西了,以为他要在家里读书。 苏泽适猜到她误会了,不过也不准备解释。要是他说要自己挣钱了,苏母不知道反应多大,说不准还要哭一场是他们没本事,苏泽适哪能忍心。 农家地里的活其实就没有完的时候,稍坐一会儿苏父苏母又要去地里。 苏泽适衣服都换好了,准备去地里帮忙,但今天苏父苏母死活拦着,好像他要再去了就哭死在家里。 说实在话,苏泽适都不知道苏父苏母有这么夸张,那也难怪原主从来不知道帮忙。当然他不会这么没有良心就是了。 他是觉得读书不在于一时的,却又害怕苏父苏母的反应太大,最终决定在家多画几本书。 书铺给了样书,图也不复杂,苏泽适画起来不难。 只是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几天的功夫,他还准备留出一天时间梳理一下脑中的知识呢。 正经参加科举考试他也是第一遭,去了学堂更是要认真读书。 第22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6) 沉浸在家人关怀中的时间实在是快,不经意间便到了苏泽适去县学的日子。 苏父坚持要送儿子去镇上,他是典型的农村父亲,感情内敛、不善表达,对孩子的爱却很深沉。 苏泽适从来都拒绝不了这样的温情,陪着父亲走过了到镇上的那段路。 走出很远,转身的时候果然看见路口那个小小的身影,苏泽适就像吃了一颗草莓,只是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浸到了心间。 回身走向前路,苏泽适觉得身上批的盔甲又厚了一层。 人世间的情谊大抵如此,你予我真情,我愿为你抵风挡雨。 刚进学堂,立马就有几人凑了过来,“怎么样,成了吗?”说着还挤眉弄眼的。 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了,原主去青楼的事也有几人的鼓动。 在他的记忆里,这几人差不多,都是混日子的佼佼者。 按照原主的计划,这次考上了秀才便已经到达了终点,还与几人约定好了去画舫等事。 其他几人家里的条件比原主好一些,最差的也是镇上开铺子的,不过反正都没想过靠自己挣个前程就是了。 对于别人的生活方式他没有资格置喙,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影响到他们,至少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些原主那样的人吧。 他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必须活得伟大,相反,平凡之于他也是一种幸运。 可他希望每个人都不要要求他人无限制地付出,索取得理所应当。 苏泽适没有理会他们明显的调笑,“先生该来了,看到咱们堆在一起又要生气了。” 听他说起这个其他几人觉得无趣,撇撇嘴还是坐回去了,学堂的先生太能念叨,他们还是怕的。 苏泽适是个典型的行动派,下定决心要读书,便争分夺秒地拿起书开始学习。 【系统,帮我收集科举能用得上的资料,积分上限15万。】 说到正事系统也不会磨叽【好的,交给本系统的事你放心。】 一天的时间,苏泽适一边要上课,一边要回顾之前原主学过的东西,过得无比充实。 而且他也发现了,原主靠的还真是天份,他背的东西比较牢固,但理解不够深刻。 他运气比较好,这一届秀才考试没有出现很偏的东西,靠他背的知识也拿了个不错的名次。 但苏泽适很清楚,要想考举人甚至是进士,这点东西远远不够。 所以他不仅要考虑生存问题,还要考虑学习问题。他靠着画画挣的那点银子也就只够他生活,爹娘给的他不准备花了。 知道学堂考试前三甲有比较实际的奖励后,苏泽适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他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哪里都不缺天才,他经历得再多,可能也比不上那些过目不忘的人读书厉害。 暂时放下挣银子的事情,专心钻研科举。 白天跟着夫子学习,梳理好脉络,掌握牢固。同时见缝插针地利用时间回顾学过的东西。 到了晚上,舍不得浪费蜡烛便让系统摆出书籍或习题给他看。 系统的东西不能拿出来,但不妨碍他阅读。读书这件事,多看多写肯定是没有错的,何况他读的就是文字多的。 要是有机会,他还会去学堂的书馆看看,不过那里的书也有限,还不允许带出来,不是很方便。 学堂的夫子们近来发现学生苏泽适是个实打实的好苗子了,从前知道这个孩子有天分,但教了一辈子学生的他们哪能看不出来他志不在此。 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多次都没什么效果,夫子们也就随他去了。没想到现在他倒是醒悟了,回归正途便好,还来得及。只要他愿意学,作为老师都是愿意教的。 一头扎进书堆里之后苏泽适没太关注其他的事情,根本想不到他这一番积极进取的姿态惹人红了眼。 这天他回寝所拿了东西准备去书馆便被人堵了,“苏泽适,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不学无术了是吗?” 皱了皱眉,苏泽适认出这是刚开始调笑他的几人之一,那天之后又邀请他出去过几次,只是他时间不多,便拒绝了,没想到今天就上演了这一出。 有些困扰,他完全不想跟一群小孩子吵嘴,输赢都没什么意思。 往旁边走了一些,“请让让行吗?我跟人约好了去书馆。” 他态度良好,倒是惹得人觉得他怂了,“土包子,买不起书直说啊,什么去书馆。怎么,前头跟我们一起便宜占尽了就想上进了?” 眉毛上扬,苏泽适可从来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他不想计较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可不是让他们得寸进尺的。 回身将东西放下,靠在墙壁上,“怎么,这世道还不让人改邪归正了?” “你说谁是邪呢?不就是装几天好人,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玩意儿了?”他话一说完就有个小个子冲出来叫嚣,眼睛里的愤恨都快溢出来了,还想摆出君子不与小人计较的样子。 摇摇头,苏泽适真觉得跟他们在这里耗着浪费时间,“行了,不管意思不意思,你们拦着我是想干什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从前就算跟你们出去我也是花钱了的,没谁能说我干占便宜吧。” 刚开始说话的齐宣明显是几人的头头,眼神闪了闪,他也清楚很多时候他们看苏泽适好骗还让他请客,真要算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今天他们找来也没别的,就是看不惯原本跟自己一路的人突然变好了,还得到了夫子的另眼相待。 苏泽适活了那么些时候哦也不是白活的,几个小孩的心思跟写在脸上似的,如何能瞒过他? 只觉得啼笑皆非,还真是小孩子啊,一方面要闹腾,另一方面又期待年长者的关注。 他很清楚,要说学堂的夫子对他不好也算不上,但要说起另眼相待那也是假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他们看到了他的改变,愿意给他提供帮助。但也不会重点关注,毕竟原主的态度持续了那么久,总还是要观望观望。 没想到就这点程度这些小孩子就受不了了,可能在他们看来,要是一开始就好的人他们还不会嫉妒,就是见不得原本与自己一样不知进取的人得到好处。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们带那么多人来堵我是想打架吗?”苏泽适是不想动手的,读书人需爱惜羽毛,他不想为非君子之所为。 他说这话的时候姿态闲适,好像完全不担心。齐宣是个谨慎的人,自然也不想被赶出学堂,他父亲会打死他的。要是以往,做了之后将过错归到其他人头上,事后再给一些补偿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他就是有一种要是做了就不能善了的直觉,这让他有些迟疑。 就在双方僵持的这一会儿时间,夫子便到了,边走边高声喊,“你们在做什么?不想读书了回家种地去,不要败坏我学堂的名声。” 听到夫子的声音苏泽适松了口气,他倒是想揍这些人一顿,可遗憾的是他们也太蠢了,居然选在学堂里面堵他,要是被发现了可是真的会被赶回家,那他还指望什么。 这还真是误会了,齐宣一行人耽误那么多天就是想等他出去的,结果人跟长在学堂了一样,那么几天的时间都没出去放过风,实在憋不住了才大着胆子来寝所的,没想到还是被人告发了。 看眼前的几人都愣在原地,还有的摆好架势准备逃跑的,苏泽适拨开人群走了出去,“先生,您误会了,齐宣几人就是向学生打听一番为何最近认真了些,没想到到劳烦先生一趟。” 此话一出身后几人明显松了口气,都诧异地看向对着先生行礼的苏泽适。 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不能让先生相信的,但学生们都还不懂事也是有的,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这番场景显然就是几人围着苏泽适一人,他自己说了没事,作为先生也不会非说他有事,只是临走前还是询问了一句,“要是为难,一定要告知先生。你们都还小,做什么事情也不考虑后果,到时候被赶出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前一句话是提醒苏泽适,后面就是警告齐宣一行人了。 等先生走了,苏泽适明显放松了些,他最担心的就是来的是沈先生,他可是能够说一天不带重复的,原主曾经敷衍的态度就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真是他的克星。 这个先生倒是干脆,出乎他的预料。 等人走远了,苏泽适转头盯着齐宣,“怎么着,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了了吧?” 自认为刚刚受了苏泽适的恩惠,齐宣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放不下脸,梗着脖子看他。 见没人说话,苏泽适主动提出要求,“我也不想别的,就两天后,城西的那个巷子去不去?赢了以后你们都听我的。” 听到这话齐宣的目光重新变得愤恨,他家是做生意的,在县里还有些地位,从来都是他号令别人,何时听过别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行啊,你别后悔就行了,你要是输了就当我仆人。”小小的少年明显不服气。 得到答复苏泽适点点头就走了,他还真是跟守馆的老先生约好了要去借书的。几天的时间他早就跟人家混熟了,还能请人帮他把书提前留下。 至于为什么会干出像傻子一样约架,自然有他的打算。 第23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7) 看书、写题、背书的日子太过充实,苏泽适往往会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转眼间已过两月,中途苏泽适回过一次家,但也是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去林家看看。 从书堆中抬头,恍若隔世。翻开他自己制作的日历,他有了其他要做的事情。 苏泽适特意将这几日做了标记,该是林秀秀的及笄礼了,需要回去一趟。正好赶上学堂放假,倒不会耽误。 回到家中苏母果然非常高兴,儿子越大离家的时间越长,她是怎么也疼不够的。 苏泽适一进门她就跟家里的鸡有仇似的,张罗着又要宰一只。 一个月前苏泽适就没拦住,让家里的鸡有一只进了肚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母亲杀鸡了。家里的鸡都是用来生蛋的,存一些了就拿去换油盐。 家中的情况他很清楚,二老在家中不知道怎么省呢,就为了给他攒足赶考的银子。 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苏母,“娘,你们也不要那么累,儿子还有些钱,您帮我存着吧。” 接过荷包,听儿子说起是帮他存着便没有退回去,还盘算了一番家中还剩多少钱。完了小声跟苏泽适说:“适哥儿,你去府城赶考的银子我跟你爹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专心念书,其他的不用你担心。” 苏泽适眼睛微微一涩,当父母的就是这样,什么都想为孩子打算着。 上次回来的时候给他们银子,二老就担心他在学堂累着了,还闹着让他爹去看他。 现在便只能用花在他身上的借口才能将银子给出去。 苏泽适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二老如此真心待他,他自是也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们过得更幸福一些。 拳头无意识地收紧:再等等,就快了。 很快到了林秀秀的及笄礼,想着两个月未见的未婚妻,苏泽适也不由得有些期待。 前头手中不宽裕的时候,他准备了一个自己制作的玉簪。不是什么好玉,就是他独家雕刻的花样不一样罢了,还专门刻上了“秀秀”二字,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到了林家,发现人也不多。 这倒是可以理解,小门小户的,说是及笄礼,实际上也就是请亲近的人家见证一番罢了。 在场的男客除了林家父子就是苏泽适了,而且他也不能久留,送完礼物就要离开。要不是他们已经订婚,他连来送礼都是冒犯。 看到苏泽适进门,林母又想起了当日的事情,还是不高兴。 只是想到近两个月听人说他还算老实,女儿虽然没说,可盼着他来的心思哪里瞒得住她这个当娘的。 暗叹一口气,还是回房喊了女儿出门。原本这是不合适的,但小镇上规矩没那么严格,在场的又是亲近的人,让小儿女见一面也是可行的。 见到林秀秀,苏泽适也知道时间宝贵,掏出礼物递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用,等以后再给你买好的。” 没当场拆开,林秀秀大致能猜到是什么,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怎么不喜欢,你送的我就用。” 要说原本她是不喜欢这个未婚夫的,老觉得他轻浮。可自从上次一见,她就一直记得他带着认真地说等她及笄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等到了今天。 摸着木盒的边棱,林秀秀心口都泛着甜,今日桃红色的衣衫衬得少女的脸颊更为红润,像等待情郎的娇娘。 余光瞥见母亲招手让她回去,飞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塞到了苏泽适手里,转身小跑着走开。 她动作太快,苏泽适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愣神。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察觉到是一个荷包。 嘴角勾起弧度,小姑娘知道惦记他啊,不枉他一番打算。 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不好,就是那些婶娘的调侃就够他喝一壶的,与长辈们打过招呼他便先行离开。 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直接回家,苏泽适去了上次的书铺。 这次他能够回家三日,除去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和来林家的时间,还能剩下两日。 二老也不允许他去地里帮忙,他决定抓紧时间挣些银子。 在学堂里他自认没有浪费读书的时间,这点功夫还是花费得起的。 同上次一样,交了押金便拿到了书和纸。 天色尚早,林家肯定还热闹着,苏泽适便找了老板租了笔墨开始画图。也算不上是租,主要是老板还算相信他,他说给十文钱用两个时辰的笔墨老板便同意了。 苏泽适一直注意着时间,估摸着母亲也快从林家出来了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书铺。 去林家的路上买了两匹布,都是各个年纪都能穿的灰布。 他到的时候林母刚好送苏母出门,两人亲亲热热的似亲姐妹一样。可苏泽适知道这样和谐的景象时掺了假的。 从苏母平常的言语中他早就察觉了两位女性长辈在互别苗头,好像觉得她们谁赢了等以后他和林秀秀的家庭地位就随之定下了。 对此苏泽适只能表示无奈,他可没有必须谁压谁的盘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平等才是长久之道。 没有打断两人的亲热,等林母看到他停下了话头才凑上去,将手上的布递给林母一匹,“师母,小小心意,考虑不周,还请收下全了学生的心。” 这话听得林母高兴,倒不是图他东西,看中的就是他这份心,要是还没成婚就不重视女儿的娘家,以后女儿的日子还能过吗?不要说她偏心,孩子是谁生的自然就是谁更疼些,女婿再亲也比不上亲女啊。 这番动作是当着苏母的面进行的,她有些肉疼这匹布,可够给儿子做一身上下了。 虽然她也看到了儿子手上还有一匹,可她从来都不会觉得儿子的衣服太多,只想着再多一些就好。 心里怎么想她藏得好好的,嘴上夸赞着,“适哥儿就是会心疼人,就回来两天还不忘惦记老人。” 心下满意了,林母没让她唱独角戏,“就是,适哥儿孝顺我一贯是知道的,只是下次可别费这钱,你们这些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这样的场面话苏泽适听过就忘,林母心疼女儿是自然的,苏母疼他也没错,以后自己仔细些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苏母提都没提布的事,儿子知道处理和岳家的关系她没什么不高兴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抠门放在女人身上那算能持家,放在男人身上那可就是小家子气了,儿子心里有数就行。 在家两天,苏泽适画插图能挣近一两银子。他也不贪心,挣多挣少都是挣,不会忽视小收入。 离家的时候往二老的房间中放了五两银子,是他这段时间跟齐宣他们一起挣的。 齐宣读几年书便会跟着他父亲经商的事情在学堂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年间其父还会逼着他考科举,后来发现儿子真的不是这块料,逼他只会让父子关系紧张后便放弃了。 他之所以还留在学堂,不过是他爹要求要会算账,必须在学堂待到十七岁。 清楚层关系后,苏泽适便起了与他合伙的心思,所以才会有那一出事情。 去的时候苏泽适是一个人去的,齐宣心气高,争强好胜,可到了关键时候也算是个坦荡人,自己提出单挑。 结果当然是苏泽适压着他揍,揍到他怀疑人生。为了一劳永逸还将他带去的人都收拾了一个遍,方便以后做事。 从那条巷子出来后苏泽适也算是有小弟的人了,那天跟去的人都是不打算走科举这条路子的,拉着他们做生意当然不用有负罪感。 人手足够后苏泽适便与他们商量好了,由他出图纸,其他人负责找人制作和售卖,他拿四成毛利。 其实也不复杂,他画的图就是找系统要的假山流水制作盆景,只是现在还真是没有人会。 独家的东西,卖得也算不错,听说齐父还借此讨好了县令,从此支持他们的生意,苏泽适拿到的银子也不少了。 实际上齐父也不是没打算过就这么将苏泽适的图纸霸占了,只是他白手起家,一贯谨慎,不会犯“欺少年穷”这样的错误。 要是苏泽适是个简单的农家子他倒是不担心,关键在于他是县里最年轻的秀才,有很大可能中举,这就不是他愿意惹上的人了。 都是普通人,为了银子随随便便谋财害命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所以苏泽适幸运的保住了手上的东西。 当然,苏泽适也从来不是将主动权放在他人手里的人,既然敢拿出来,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情况的应对方法。 有了这样的财务来源,苏泽适更加心无旁骛地读书,准备三年后的秋闱,他给自己的要求是一击即中,所以必须有万全准备。 他这样全天无休的读书方式引起了夫子的注意,还劝他要劳逸结合。 苏泽适哭笑不得,实际上他也是有放松的,读书累了就会让系统讲些小故事给他,或者拿一些有趣的书给他看。既能放松,又能增加阅读量。 第24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8) 如平常一样,学生们进了课室还是闹哄哄的一片,等先生到了门口便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一下便静了下来。 苏泽适没有参与同窗们诸如“下课后去后山还是池塘”或是“昨天那位先生又发火了”一类的讨论。 他现在逐渐找到了读书的乐趣,自发地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连系统有时候都觉得他魔怔了。 不得不说他的付出还是有收获的,上一次的考试他从刚进学堂的中等进入了甲班,在甲班也能算得上优秀。 县学人多,分为了甲乙丙丁戍五个班,从上往下成绩越来越不好。 要说这样的成绩也算不差了,但苏泽适并不满足于此,世界上优秀的人太多,仅一个县学便有十几人排在他之前,那以后参加科举与全国优秀学子竞争,不知道他要到哪个犄角旮旯找自己的位置。 要是学堂其他人知道他的想法恐怕要疯,一个人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复习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知识,还扩展了无数,就此进步了进百名还不知足,那他们早就不用活了。 别人怎么想都与苏泽适没有关系,他自信却不是狂傲,并没有成天将自己的野心挂在嘴上的习惯。 这一日却与平时不同,先生依旧是右手拿着竹板进了课室,左手却拿着一摞白纸。 大家都看到了,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先生拿着竹板敲了敲桌子,“经院长和诸位先生商讨,学堂增加一次考试,大家拿出笔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一众学生们慌了手脚,学堂一月一考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大家也都习惯了月底疯狂复习,没想到今日却不同了,这不是让那些抱佛脚的人无路可逃吗? 底下一瞬间便吵了起来,大家仿佛忘记了对先生的惧怕,不住地有学生说着:“先生,咱们的学识未竟,是否能够缓几天。” 无奈这堂课来的是一贯以严肃著称的周先生,使劲儿拍打一下桌子,竹板与桌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嘣——”,代表着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课室里一下就安静下来,还真没有敢真的挑战先生的学生。 见大家都老实了,还有些紧张得手都在抖,周先生也有些心软,略微提了一句,“你们都好好写,对你们没坏处。” 一般人听到这话也许就是觉得先生在敷衍他们,考试哪有不是为了学生好的? 但苏泽适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先生话中有话,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他不会绝对相信直觉,却也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很多次都是靠着它他才能逃过一劫。 就在他晃神的这一小会儿,周先生发了白纸给大家,开始在黑板上写下此次的考题——“孝顺”。 是的,就两个字。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简洁的考题,“不用盯着我了,这次是学堂所有人都考一样的题目,你们写吧,一个半时辰,到时间了我会提醒的。”说着走下来巡视考场。 脑子里闪过无数对这个考题的猜测,苏泽适都一一压了下去,不管他想到了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一切都要等考完了再说。 不知道这次考试的用意是什么,但苏泽适觉得不合常理之题就得立不和常理之意。 他决定写出自己的的真实想法:孝顺,以孝为先,却不是百依百顺。父母教训得是,就遵从父母;父母的想法不和常理,便可以应下而不为。 这样的想法在当世绝对是离经叛道的,现在读书人最是讲究孝道,不管父母如何做,后辈都必须依从,这才符合多数人的想法。 苏泽适这个人你说他圆滑吧,他有时候就很轴,不愿意的事情就不会妥协。可要说他宁折不弯呢也不是,必要的时候为了生存和性命他是可以放弃一些坚持的。 当然,在苏泽适看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妥协,却也坚守原则底线。 低头打草稿的时候苏泽适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是为了抄,只是因为乍一看到这样的题目大家都有些茫然,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下笔,他这样洋洋洒洒的就引人注意了。 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苏泽适不会在意周围的环境,曾经有几次还是系统及时提醒他才能及时避过性命之危,现在这点目光不痛不痒的,他根本没有感觉。 因为写的就是内心真实想法,结合脑海中早已背得烂熟的儒家经典,他写得是如鱼得水,连停顿的时间都少有。 毛笔字写起来慢些,掐着时间,他并没有在草稿上完整地写下一遍,只是构筑了框架,转身在答卷上细写。 都是县学里的学生,真正的蠢货还是不存在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大多数人都动笔了,苏泽适的动作也就不再突兀。 周先生在课室里转了几圈,没人做什么小动作。想想也是,这样灵活的考试,做什么小动作也没用,总不能抄人家的吧,五岁稚童都没那么傻。 放心了自然就有心思关注学生们写的什么了。于是,周先生总会在平常自己比较关注的学生身边停留一会儿,好在都是心理素质不错的,没被他弄得心慌无措。 走到苏泽适身边的时候周先生自然而然地顿下脚步,这段时间他的进步诸位先生有目共睹,对他的关注度也随之提升。 刚开始他还只是扫了两眼,到后来脸色越来越严肃。 周先生是个非常传统的读书人,对儒家礼节的坚持达到了固执的地步,苏泽适这篇文章引发了他极大的反感。 越看脸色越沉,周先生忍不住拿了苏泽适的草稿纸。这实际是被学堂禁止的,就是为了防止影响学生考试。 不过显然他已经没工夫顾及那么多了,等浏览完草稿,他在苏泽适耳边咳嗽了两声。 在周先生拿起草稿的时候苏泽适便已经从沉迷的状态中抽离了,书写的笔却没有停下来。 听到耳边明显带着不赞同的咳嗽声,苏泽适挥毫泼墨的手顿下,等着先生离开。 他知道周先生是好意,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可他就是不想为了迎合考试去写假的东西,他就是这样想的,就想这样写。 悄悄吐了一口气,苏泽适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得对不对,好在不是科举考试,要是出错了也有机会。 说实在的,这要是春闱或者秋闱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 看出他的坚持,周先生沉着脸摇摇头走了。 愿以为这是个好苗子,说不定能在科举的路上走下去,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一个连礼法都不会遵守的人,又能有多大出息呢。 感受到了先生的失望,苏泽适却没有任何意外,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他还是坚持,因为他自认为不是一个不孝的人,他只是反对毫无原则的孝顺,无条件顺从,就意味着会伤害到其他人。 牺牲孩子供养父母,不管妻子只在意父母,着在他看来都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作为。 平复心绪,苏泽适接着已经写到一半的试卷继续往下写。 看到先生难看的脸色,苏泽适斜后方的学生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赢得了多大的胜利一般。 考完试先生将卷纸收上去了,学生们剩下的事情就是安心念书并等待成绩了。 该写的已经写完,苏泽适交卷了便放下心思,再次全身心投入到下一阶段的学习。 他是不在意了,不料他这份试卷却在参与阅卷的先生中间引发了一场风暴。 以周先生为代表德保守派认为苏泽适太过离经叛道,该判他不合格以儆效尤;以沈先生为代表的开明派则认为这个学生有自己的想法,且言之有理,可谓优秀。 两派势均力敌,谁都不服谁,在院长的院子里就吵了起来。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院门无声地开了。院长在县学中地位超然,他居住的院子也是独立的。 似乎是听到有趣的事了,门边的人笑了起来。 这笑声惊住了不顾形象唇枪舌战的先生们,一时间院子里只听得见树叶婆娑的声音。 察觉到自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门口的人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周先生涨红了脸,“你这人怎生如此无礼,偷听别人谈话实非君子所为。” 那人偏了偏头,嗤笑一声,“平生最恶你这种满口君子仁义的伪君子,没想到你倒有胆来我面前叫嚣……” 没等他话说完,院长推开了房门,“恪之,不要将我学堂的先生骂走了。”他也听到了先生们的争论,不过一般非有人主动找他他都是不参与的。 被他称作恪之的人听到他的话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也没有闭嘴,“君竹,我这次出的考题很好啊,还真给我找出了一个有趣的学生。” 站在院子里的先生们面面相觑,从两人的对话中能够听出是熟识。院长在这里多年,有传闻说他来头很大,只是这么多年院长没有离开过,也没有见过所谓来头很大的人,他们渐渐忘记了。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有人又想起了这个传闻,没人打断他们。 第25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9) 院长领着人去看此次考试的卷子,清清嗓子跟众位先生介绍,“这是我多年的好友,张严,字恪之,此次考题便是听了他的提议。” 周先生有心开口,只是院长还在继续说话,“至于原因,便是他想收一名弟子。” 扫了一眼先生们的反应,院长摸了摸胡子笑得有些奸诈,“别看他看着不靠谱,《茅林集》可就出自他之手,他想在这里收弟子,是学生们之大幸。” 听到“茅林集”三字,众人皆是一惊,只因这是闻名景朝的茅林先生所著。 这位先生极为有个性,十九岁中进士,二十岁入朝为官,二十三岁辞官远游,从此便只闻其作品而不见人了,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要真是这样的话,哪个学生能成为他的弟子无疑是在进入官场之前便能扬名,对未来是大有好处。 人群里一阵骚动,他们已经很少有再要考的了,但在学堂中待久了,难免都有偏爱的学生,这个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不顾被扯住的袖子,沈先生最先出声,“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仙人之姿,难怪能著出如此多惊人之作……” 没等他捧完,张严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了,我的学生我自己挑,谁说都没用。” 准备翻试卷的手顿了顿,“对了,能否将你们有争议的那份试卷给我看看?” 张严是个很自我的人,行动随心,来去自由,年近四十还未婚配,特立独行到了极致。 可能是觉得刚打断人的话又请人帮忙有些不好,稍微解释了一句,“此番来这里的原因太过复杂,便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我主要是想找到一个对口味的弟子,不然以后说不得他便会受不了我。” 他刚刚的一番行事也让人见识到了他的性子,对他的话大家心里表示深以为然,面上倒都是摇头,不住地说着,“先生大义,如此为学生考虑是学生之幸”云云。 话说到这里,先生们也歇了别的心思,将苏泽适的试卷找出来递给了他。 拿到试卷的张严没再打扰人家改卷,老老实实走到一边翻看。 看着看着就来拖着院长一起看,“君竹,你快来看看,这个学生简直就是为我而生啊,简直再合我心意没有了。”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就连一贯表情变化不大的院长也露了笑意。他与恪之多年好友,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得多,此时他能找到合心意的学生,身为好友也替他高兴。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院长声音里都透着轻松,“那便好,要安排你们见见吗?” 张严动作小心翼翼,抖抖手上的卷纸,拿远了欣赏还是觉得完美,无论是字迹还是内容都令他满意。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原主的字只能算清晰,苏泽适来了后按照系统给的字帖练习,可时间尚短,效果不明显。 “那是自然,就今日吧,我这个先生可是他不能错过的”,说得倒像是人家先看中的他。 好友一贯是这个性子,他早就见识过了,只是太久没见,再听到这样的说话方式院长内心暗笑。 说做就做,算算时间也该学生们休息了,便带着张严径直往课室去,留下一众尚没反应过来的先生们。 到了课室却发现人不在,张严心下一沉,他可不中意懒惰的人。 院长发现了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眼前明显紧张的学生,“那苏泽适平时常去哪些地方你了解吗?” 没有问他关于读书的问题,那学生松了一口气,院长大家都是认识的,突然被抓住他还反思了一番最近的行为,发现没什么惊动院长的大事方才放松下来。 赶紧回到,“这倒是知道,他平常不是课室就是书馆,只有晚上回寝所。”苏泽适这段时间疯狂学习的劲头不仅引起了先生们的注意,在学生们中间更是出了名。 闻言院长点点头,放他离开,转头盯着脸色回转的好友,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想一出是一出,幸好他是辞官了,不然早给人拆了。 “走吧走吧,这里我不熟,劳烦你带我过去”,被人这么看张严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住,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这不是多年都改不了嘛,他有什么办法? 不出所料,他们在书馆里找到了倚在书柜边看书的苏泽适。 他们自然是不认识苏泽适的,是守馆人领他们来的。这么多天苏泽适早就和守馆人混熟了。 听到脚步声苏泽适抬起头,被眼前盯着他的三人吓了一跳。 院长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说。 最后三人去了后面的竹林中,那里一般没人。 “这位先生想试试你的学问,你尽量答好便可”,没着急告诉他事情的头尾,直接开考。 苏泽适也懵了一下,怎么如此突然?好在他素来心态好,很快调整好。 张严的考试方式依旧不按常理,问的都是些剑走偏锋的问题,诸如“君子性高洁,居陋室,其妻不罪而逃,何解?”一类。 这可真是吓了苏泽适一跳,这些三纲严格限制的问题可全是他不想回答的,他的想法与这个时代大多数读书人相悖。 见过太多的美好和悲惨,苏泽适总是希望能够留下更多的温暖,涉及到人的问题他都会选择支持人性之善。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并不能严格说谁对谁错,立场不同,选择不同,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苏泽适看来,只要不违人性,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现在大多数人恰恰就只会按照书面规矩形式,不顾其他,这不符合苏泽适的想法。 根据这些问题,他推测院长和这位先生都是由他那份答卷找来的,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咬咬牙,能专程过来,应该是他有某些地方被看中了,那就还这么答! 听完回答,张严抚掌大笑,“好好好,你这娃儿想得明白。” 院长很自然地接过话头,“这位是茅林先生,还不赶紧拜师?” 心里一惊,因为诗作不佳,苏泽适专门研究过比较出名的诗集,这位茅林先生课室备受推崇。 虽说受宠若惊,苏泽适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理智,脸上带着明显的纠结,“先生,学生家贫,立志为民谋利。” “行啊,臭小子,跟我玩心眼。不就是要当官嘛?我不会要求学生跟我一样不入仕途的,而且你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张严笑骂。 注意到院长隐晦地点头,苏泽适尽管有些犹疑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了。 就算他有系统加持,那也只能给他提供更多的资料而不能直接教导他。身为农家子弟,没有好的先生想要出头实在太难。 想通后不再犹豫,双膝及地砰砰砰便是三个响头,“学生鲁莽,准备不周,择日拜请老师。” 按照规矩,他应该要敬茶并奉上拜师礼的,今日太过突然,什么都没有。 得了学生的承认,张严很是开心,“我不讲究这些,以后你谨记‘无悔’二字便可,其余为师不做要求。” 说完盯着身旁的好友,满脸都是“你怎么还不走?” 习以为常的过河拆桥,院长也没有继续杵着的意思,摆摆手便离开了。他还要回去看着些,遇到什么问题先生们指不定又要吵起来。 无人料到,就在这片竹林,成就了一篇流传久远的师徒佳话。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谈。 收了弟子,张严便开始了自己的教导。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泽适都没有回到课堂,好在院长清楚好友的性子,早早地就给他告了假,还体贴地让人送上了茶水和棋。 师徒二人相谈甚欢,从早年生活聊到未来打算,再从山川河湖聊到庙堂之高,让苏泽适更为了解自己身处的时代。 提及未来的时候,苏泽适注意到老师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消失得太快,就像是他的错觉。 虽然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却没有寻根究底的意思,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被人触碰的秘密,不需要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茶水换过几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张严抬头看看,带着些微的意犹未尽,“遇见你实在是为师之幸,相见恨晚哪。”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泽适真的了解了这个先生对于规矩到底有多不讲究。 与其说他们是师徒,不如说他们是相交莫逆。 听到此话苏泽适有一瞬间的不适,一般的老师哪会直接跟学生说这样的话。毕恭毕敬地回道:“先生言重了,该是学生之幸。” “你啊,像个小老头子一样,本以为又碰到一个与我一般不讲规矩的,你倒是首礼”,说是这么说,张严却并不遗憾。 相反,他很清楚像苏泽适这样的才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当年啊…… 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张严带着苏泽适出去吃了一顿。当然,是他付的账。 苏泽适很是不好意思,先生教导他,他什么都没给出去,倒是先生先花了银子。 没管这个内心棱角分明,外表却圆滑无比的弟子,张严顾自回了好友的院子。 既然在这里收了弟子,那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便要在这里住下了。 第26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0) “毫无灵气,老夫的弟子怎么能写出如此没有灵气的诗?简直败了我的名声!”张严的咆哮声如他的性子一般豪放。 他一生爱诗,没想到收的弟子却于写诗一途并无多少天赋。 这么久的时间苏泽适都已经听习惯了这样如惊雷一般的声音。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自己的诗虽不算令人惊艳,好歹也算合格,结果在最擅诗歌的老师眼中简直一文不值。 为了不让唯一的学生污了自己的名声,张严这段时间集中训练苏泽适写诗,不过效果甚微。 见老师拍拍胸口顺气,苏泽适眼疾手快地给斟了一杯茶,吼了这么久,嗓子也该歇歇了。 看到近在眼前的脸,张严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滚吧,秋闱也近了,你专心读书。至于诗,占的比重本也不大,你这水平糊弄那些俗人尽够了。” 担心自己再待下去真给自己老师气出个好歹,苏泽适恭敬地出了院子。 他们说是师徒,实际张严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对他帮助良多。而这些仅仅因为他的性子对他胃口,也是任性到了极致。 虽说他的教书方法很多时候都是靠着他自学,可他为苏泽适的付出也是实打实的。 想到老师为了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停留两年多时间,苏泽适内心被感激充斥,他很庆幸遇到老师。 虽说老师死不承认是为了他,苏泽适还是感动。尽管老师到此可以与好友畅谈,也能游山玩水,可按照他那自由的性子,老实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住两年多简直是奇迹。 这期间苏泽适还向家人正式介绍了张严,结果全村都知道了他拜了个厉害先生,只要张严去他家都一窝蜂地过来拜见,弄得先生不敢多去。 想到家人,苏泽适的心更加坚定。 他迷恋这样被人全心全意关心的感觉。苏父苏母围着田间地头转了一辈子,并没有多大能力,可他们关心儿子的心却无比真诚。 他记得最深的一次是家中不知从哪里得了甜杆的种子,种了一块。 苏泽适回家无意中提了一句这个很适合喜欢甜食的人,苏父苏母以为他喜欢,等到成熟的时候他没有回家,苏父愣是带着一大捆甜杆来了学堂。怕他丢人,专程把甜杆放在外面了才来找他,他们的爱大抵如此,朴素而深沉。 苏泽适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他从来拒绝不了别人无私的付出,又会想尽办法回报。 还有林家,二老本是对原主的行事颇有意见,但经过这两年的时间,他们不再以原主的错误来定位苏泽适,转而认为那只是他年少轻狂时的些微放肆,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法改变后,他们甚至主动让他和林秀秀相处,就是为了培养小儿女的感情。 算算日子,秋闱过后他便可以与林秀秀成亲了,苏泽适很是期待。 林秀秀被保护得很好,保持着女孩子本真的活泼可爱,却也从来不会失了礼节分寸。 苏泽适从刚开始的有好感变为了坚定的想要娶她,不是为了他需要一个妻子,而是为了让林秀秀成为他的家人。 人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大部分的情深似海都是从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 苏泽适不能说爱林秀秀如命,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契合。 从某种程度上说,没有太多人生经历的林秀秀为他付出的更多。在他看来只是尽到未婚夫的责任的事情,都会被她一一记下,并通过行动让他知道她的感动。 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细水长流是这份真情的真实写照。不辜负,是苏泽适给出的承诺。 ……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苏泽适参加秋闱的时间到了。 考试的流程很复杂,从结保,到报名登记,到确定信息,再到现场报到,直至今日的搜身检查进场,实在是耗费心力。 到进场的时候苏泽适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尽管知道进场搜查很严格,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谁尴尬谁知道。 看看篮子里几近透明的薄饼,苏泽适在心里再次真诚地感谢了一番老师。 就是因为这饼一眼便能看透,才免遭被扯得稀碎的厄运,这都是老师的经验。 系统这个没用的,尽知道找些高大上的材料,从来没考虑过这样实际的问题。 【不要忘了,我只是系统。还有,那些材料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你要是没用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系统冷不丁地出声吓了苏泽适一跳【不要自己出来,禁止私自读取我的想法,小心我投诉你!】 就在说话的时候,苏泽适也没停下手上的事情。 他自认不是什么讲究人,可这满是霉味的考棚也让他无法忍受,幸亏他做足了准备。 科举考试可真是费时又费力的事情,仅春闱就是三场,每场三天,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棚子里,实在令人难受。 好在苏泽适没有忽视身体素质,直到考完都是竖着进去又竖着出来的。只是连着三次都是进去的时候清清爽爽,出来的时候蓬头垢面顺带恶臭盈身便是了。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张严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随时准备接住要倒下来的人,结果发现依然用不上! “小子不错,有老师当年的风范。我说这些学生啊,就是不注意锻炼,看看这一个个的,就是考试都受不了了”,说着还昂着下巴看看周围被扶住的人。 感受到周围怒视的目光,苏泽适揉揉额头拉着老师上了马车。他可不想等下被人打了,正值这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候,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上了马车张严终于注意到苏泽适有些苍白的脸色,倒不是不关心学生,主要是他自己糙了几十年,没学会注意细节。 靠在马车壁上,苏泽适觉得被试题充斥的脑子终于有放松的时候了。 谈到马车,苏泽适觉得自己的老师真的是个相当神奇的人,他在府城都有那么大一幢院子,在县城里却非要往院长的院子里挤,还不惜答应一个月给学生们讲四堂课。 这两年他挣的银子除了给家人买礼物,其他全存下来了。张严好像总是担心他穷得吃不起饭,找到机会就补贴他,跟他解释了还吹胡子瞪眼地说他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他也好奇为什么先生会有那么多钱,只是先生不说,他便不会问。 按照苏泽适的打算应该是考完便回家的,中了自会有人去家中报喜,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府城一天的花销实在太大,尽管不用他出,可老师的银子也不是用来挥霍的。 结果张严却死活要留在这里等放榜,“你懂什么,就知道死读书,听我的便是了。”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苏泽适还是选择了顺从老师的意思,免得他以后想起来了又骂他。 充分利用起在府城的时间,苏泽适逛遍了大街小巷,给家里带了许多实惠的东西。府城比县城更为繁荣,很多过时的东西在县城都是时兴的,价格上却便宜许多,很适合给家中用。 虽说近两年苏泽适也存了些银子,可之后成家、会试一系列事情要耗费的银子实在不少,他又不准备压垮父母,还是省着些好。 苏泽适无数次羡慕局里那些金手指开到飞起,每个世界都能征服星辰大海的前辈。无奈生不逢时,任务限制越来越多,他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不过他也很知足了,他执行的任务少有奇葩的,就是耗时间罢了。 可时间对于任务着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他们不说与天齐寿,活到不想活还是真的。在小世界里过着温暖舒服的日子,还能给别人带去幸福,何乐而不为? 至于他想的成为管理者有多个原因,就说到时候能够掌握的自由权就大很多,也可以选择执行任务,日子不能再好了。 人很对待每一个遇见的人,是苏泽适给自己的要求,去过那么多世界,见到的阴暗太多,他希望自己能留下更多的美好与希望。 放榜的时间来得很快,一大早苏泽适和张严就起床了,他们离放榜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要早一些去占个好位置。 尽管苏泽适觉得自己很冷静,可真到了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激动,读书人的十年寒窗可真不是说说的。 这两年多时间,他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真真儿不能说轻松。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把握说就一定能中,而且他与先生商量过了,不论是中与不中,都要三年后再来。中了就三年后进京,每中就三年后再考! 苏泽适算得上人高马大,加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稳稳地护着张严,一直挤在前排。 等官府敲锣打鼓地贴出桂榜,几人从上往下找,张严最先看到,“中了,乙榜第九,不中用的东西!”说完领着人又从人群里挤出来,完全不顾他这一句话拉了多少仇恨。 话说得不中听,张严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地写着满意。 想想也是,苏泽适是南方人,在以文出名的本省能占到第九的位置,已算不错了。 摸摸新蓄的胡子,张严面色严肃,“此番事了,你更要沉心读书,万不可骄傲自满,三年后才是真正的战场,为师等你成才。” 这便是训导了,苏泽适躬身,“学生谨遵教诲!” 第27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1) 参加过由巡抚打人主持的鹿鸣宴后苏泽适便跟着老师回家去了。 一路上张严各种抨击曾经的同僚,“你别看这个李大人一派胸怀宽广的样子,当初就是他背地里说我清高不合群,给我知道了他还不承认!” 尴尬地扯扯嘴角,鹿鸣宴上李大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他是张严的弟子,专门扯了他出来考校。 按说他这个名次是应该大隐隐于众的,巡抚大人闹了这一出他自然是抢了解元的风头,临走时人家还瞪他呢。 苏泽适倒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解元,可在官场上什么人都会遇到,注意些不被人随便坑了总是好的。 他没打算将这样的小事告诉张严,不然老师又是免不了一番嘴毒。 苏泽适一天买一点,自己没觉得,等装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太多了。张严为了他的东西又多装了一辆马车,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的马可精贵,用来拉重物一般人都会心疼。 许久未去苏家,张严决定跟着学生一起去看看。 他没说的是他其实非常喜欢苏家那种和乐的氛围,这是他少有感受到的。哪怕村里的人热情得吓人,他歇个十天半月的又愿意去了。 马车刚行到村口便被孩子们跟随了,这个时候牛都少有,更别说马了。突然见到一辆看着就新奇的马车,不知事的孩子们可不就想靠近点看看嘛。 大点的还知道招呼小的不要离得太近,家里人教过了,要是他们得罪了大人物,可没人救得了他们。 苏泽适算算,此次他差不多两月未归家,期间就是老师代他回来看过一回,不知父母如何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愧疚,他本就是老来子,父母年事已高,他却不能常伴左右,是他的失责。 可他也很清楚,就算是他愿意在家陪着父母,他们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苏泽适可是知道他们对读书的执念有多深,甚至隐隐感觉到苏父对他的偏心一定程度上就是出于他比两位哥哥能读书。 不过这个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是人都有念想,苏父想让苏家出个读书人的想法无可厚非,最终他是享受到了老父亲的关怀。 更何况,他不是不清楚,苏家在陈家村算外来户,根基不深,就算几兄弟娶的都是陈家的姑娘,那也耐不住他们有被欺负的可能。 苏父想的也没错,只要家中出个读书人,他苏家便能改换门庭,勉强也算是耕读人家了。从此,就算没有宗族作为依靠,他苏家人也能挺直了腰杆! 思及此,苏泽适很是心疼父母,几十年的时间,就为了一家人的发展,存下的银钱大部分都花到了自己身上,实在辛苦。 原主生性自私凉薄,不断向家人索取,还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于微不足道的努力都是为了索取更多,说他不是人是正确的。 不过因为他的到来占了他的身体,替他关心这样关心他的家人自然是应当的。 至于林秀秀,已经不仅仅是出于任务和责任了,他喜欢她,愿意娶她,也期待着与她共度一生。 看着莫名奇妙陷入了自己思绪的学生,张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快到你家了,我看外面渐渐有村里的长辈来了,你是不是招呼一下?” 他自己是不在意的,但他可知道这个学生对自己要求严格,这样失了礼数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果然,回过神来的苏泽适下了马车,“村长伯伯,您怎么来了?慢些走,小心。” 跟村长打完招呼又一一喊人,他娘和两个嫂子都是陈家的女儿,扯远了跟村里的人都能沾上亲戚。这么多年供苏泽适读书,尽管村里人没有给过多少支持,可单单当初让他跟着族里的老童生念了几个月书就不能说不管不顾。 读书人精贵,村里就一个老童生,有适龄的孩童都可以去他那里学认字。 当初原主就是跟他学了几个月,然后他觉得原主聪慧,是个读书的苗子,这才送去了镇上林家私塾开始念书,不然就是苏父苏母也不敢随意将家底搭上。 没走多远,苏父苏母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 转头又冲着人群喊,“大家伙干了一天活也都累了,我家小儿子刚回来,都歇歇吧,改日我家办流水席,大家都赏个脸啊。” 苏泽适为了参加鹿鸣宴耽搁了些时日,昨日报喜的人就来过了,现在全村人可都知道苏家小儿子出息了。 早年间看人准的老人还说苏家这小儿子养得太好了,以后不会有多大出息,还不孝顺。这话传出来的时候还被婆娘们笑话了一阵,苏父苏母那段时间都闷闷不乐的。 没想到倒是他们看走眼了,这哪是没多大出息啊,这是有大出息了! 举人啊,他们活这一辈子能看着举人长大那是多大的福慧。苏家可算是熬出头了,用脚趾头想苏家小儿子考上举人了那也不愁银子花啊。 有苏父苏母帮他挡着人,苏泽适的确轻松了很多。 八月的天,被那么多人挤在中间绝对不算多么美妙的体验。他是小辈,又刚刚中举,贸贸然开口很容易被人说瞧不起人。 也不光是因为爱惜羽毛,他还没有到为了点名声什么都不要了的地步。 可他以后肯定是要离家的,苏父苏母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跟不跟他走还两说。要是二老留在这里生活,得罪了村里人可不明智。 苏家这边其乐融融,林家这边的气氛可不太好。 林母打发走了儿女,苦恼地揉了揉额头,“你说咱们两家的亲事还照常吗?原本苏家小儿子是个秀才也就罢了,苏家受过咱家的恩惠,怎么也不能由他们说了算,可现在他未及弱冠便成了举人,这便……” 剩下的话她没说林父也知道,拿着杯子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动,他也有些拿不准了。整个县城的举人都是数得过来的,他一个小小的私塾先生,怕还真管不到他头上了。 半响,他拍板道,“明日让川哥儿去苏家耍耍,等下咱们教教他。” 也不是他们就想算计什么,可女儿女婿还没成婚人家成了举人,他们难免想得多些。 就像要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去苏家探探口风就是了,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亲自过去,搞不好就有人说苏泽适不知礼数了。 不过林父也不后悔拖这两年,苏泽适当初混帐,将女儿嫁过去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现在他要是看不上他林家了,那以后也不会对他闺女好,早退婚也好,免得耽搁。 想的东西太多,林父有些头疼,这可真是人不出息也怕,出息了也怕。 第28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2) 下人送林川到附近后便回去了,夫人交代过,下午再来接小少爷就成。 十岁的小少年站在苏家门外,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声音,有些好奇地侧着耳朵听。 他不知道现在进去是否合适,听声音似乎姐夫家有些不愉快。爹教导过,在别人尴尬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他也不能一个人就这么回去,可进去的话势必会撞破姐夫的尴尬。 一张脸都纠结得皱了起来,没等他决定好是否要等一会儿再进去,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跨过栏杆长驱直入。 苏泽适揉揉被女人的吵闹声刺得头疼的太阳穴,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亲家母,她小弟都这么出息了,拉扯一把亲戚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况且我这可是真心为了她弟弟好的”,这是苏大姐的婆婆说的话。 一大早苏泽适的大姐的婆婆就来了老宅,话里话外都是以前他们帮了苏泽适,现在到他报恩的时候了。 苏泽适很想不明白,原主出生的时候大姐都已经嫁出去了,怎么就扯到供他念书了? 苏父苏母被气得够呛,从前没看出来这两个亲家母的烂心肠,这个时候来闹,不就是看准了她幺儿刚中举不好撕破脸吗? 拉着一旁直喘粗气的苏父坐下,苏母目光扫视缩在一角的女婿,“我跟你娘说不清楚,你自己说,这主意你也赞成是吗?” 周发财嗫嚅着说:“娘,妹妹她也没别的心思,跟着小弟还能替你们照顾不是?” 苏大姐也跟来了,只是前面一直就是她婆婆在絮叨他们往日对苏泽适有多好多好,到现在她都没出声。 被亲娘的目光盯着,身旁的丈夫又不住地用手肘顶她,苏大姐缩着脖子,“小妹她求的就是个平妻之位,林家女儿不也就是个教书先生的姑娘吗?” 一听此话,苏母连最基本的客气都不讲了,拖起桌上的茶碗就冲着人砸了过去,“滚,都给我滚,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当初就是你自己非要嫁的,以后过成什么样你都不要回来了。” 说着话还起身推着苏大姐一家往外赶,“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林家再怎么说那也是在我苏家落魄的时候拉过两把,你们呢,每次来都恨不能将我家的东西全搬过去吧?” 苏泽适本就是因为估计父母对大姐的感情才忍着的,到了这份上了他就不用客气了。 帮着苏母将几人赶了出去,临近门还问了苏大姐,“大姐,要是周家逼你你跟我说,咱们家也不差,你要是带着孩子回来住也是可行的。” 其实他知道不可能,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姐姐算是他苏家出的奇葩。 也不是别的,就是她自从遇见周发财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了他做什么都行。 当初她自己说要嫁去周家的时候苏父苏母都气疯了,哪有女儿家那么不知羞耻的。更何况那周家跟虎狼窝也差不多了,一家子好吃懒做的货,要不是他爷爷是个小地主留了点家底,早就饿死了。 但为人父母的哪扭得过儿女,苏大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就是非得嫁个混混。 从前他们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人,但苏泽适知道啊,这就是典型的“恋爱脑”呗,自认为有情饮水饱,被人哄了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这些年她们逢年过节的也会来,但每次都是提一揽子菜或者红薯,回去的时候指着能见着的都往回搬。 苏父苏母知道女婿靠不住,女儿的日子不好过,也没计较,还会背着人偷偷贴补。 原主有一部分功力就是跟着这个姐姐学的呢,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大姐虽然是个女孩儿,可自从她学会闹腾以后二老可不就给她的东西更多了? 看着头摇得飞快的姐姐,苏泽适不禁无言。他也想不通自小生活在农家的大姐怎么会成为这样不切实际的人的。 不是说他不支持追求爱情,可那也得看对象啊。这大姐夫吃喝赌倒是学得精,可哪次让他干的正事儿干好过?唯一能看得过去的也就是那副皮囊和那会哄人的嘴了。 他们夫妻怎么相处的苏泽适不想猜测,可这么多年整个周家就是靠大姐一个人伺候是做不得假的。 周家早就败落了,可他们还以为自家是当初养得起下人的时候,干个活跟去赴死一样,谁都不愿动弹。 苏大姐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贤惠人儿,嫁人后更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干活也麻利。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周家的活都是大姐一个人干的。不过她自小在家做得多的也就是家务活,地里的她一个人能做的实在有限,所以周家每年的收成都很寒碜。 深吸一口气,苏泽适确定地问了一句,“大姐,你不累吗?” 眼见小舅子是想撺掇他姐回娘家了,周发财赶紧跳出来,“小弟,你说这些就过了吧?我跟喜丫好了一辈子,伺候她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她回娘家了我怎么办?” 听到丈夫的话,苏大姐嗔了他一眼,“说这些做什么?”又转头说弟弟,“你不同意娶小妹那就不同意,小妹的一腔真心错付了,我却是珍惜大郎和我的感情。” 神奇的是,苏泽适竟然从大姐常年干活被晒得发黑的脸上看出了丝丝红晕。 摆摆手,苏泽适闭了闭眼,“行吧,既如此,小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好自为之。” 周母怒瞪着他,终究还是顾忌苏家小儿发达了,不敢再冲上来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院子里传出一声怒斥,“你们该如何如何,可要是以后你们仗着我学生的旗号在外面乱来,可别怪我欺负人。” 苏泽适回身行礼,“老师起了?扰了您休息,还望老师恕罪。” 听到苏泽适喊“老师”,周母震了一下,哪怕他周家隔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也听说过苏家小儿攀上了个了不得的师傅。 但她自认为不是被吓大的,本想将闺女嫁进苏家享福,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妄想以后都不沾上他们,那怎么可能?不要忘了,他苏家的闺女可是周家的儿媳妇。 挺了挺腰杆,“我周家是讲规矩的人家,苏家无情,我们却不能无义,以后且看吧”。这句话她可是特意找了算命的瞎子问的记下来的,也不知道苏家人能不能听懂。 张严很早就醒了,不过他不会插手苏家的家事,也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昏了头,便一直没出现。现在说这话却是为了提醒苏家人,适哥儿再懂事那也年少,他担心他考虑不到那么仔细。 不得不说,周母将苏父苏母的心思把握得很准。女儿是混账,可养了那么多年,哪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的,也就是现在被气狠了才放话不管她死活了。 苏泽适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向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便老师不出来他也有后招。 送走了周家人,苏泽适正准备返身进屋,林川就出来了,“苏大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我过来找你玩,在外面听到你们吵架,没敢进去,就听到了。” 说着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他们是不是都觉得他品行不端故意听墙角的? 看出未来小舅子的窘迫,苏泽适揽着他的肩膀,“行了,苏大哥知道你很懂事,不会故意这么做的。走吧,跟我进去,等下陪你逛逛去。” 他大概知道林家送林川过来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人嘛,总是容易被自己的猜想吓住。 也不知道周家人怎么想的,一大早地扰人清梦,天刚亮就到了这边,他们肯定是半夜就起来了吧。 苏泽适私心里觉得周家人脑子有问题,对于女孩子家的名声他不想臆测,可他们在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大剌剌地让他娶平妻,可不是有毛病吗?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说他们女儿比他未婚妻好的,他可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秀秀性子好,长得也好,娶她肯定不亏。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愿意的,秀秀多好啊,还会给他绣荷包做衣服鞋子,年年不落,最是合他心意不过了,等她过门了他过的可不就是神仙日子了? 看着身边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未来姐夫,林川抖了抖肩膀,他怎么觉得他姐夫这样子就像他家大黄肖想肉骨头一样? 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苏大哥这样端方的人物,他怎么能这么想人家呢? 说陪林川玩苏泽适还真就带着他去了村外疯跑,村里边人多,被看见了又是一番寒暄,玩得不痛快。 平常林川哪有机会这样疯玩,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好好读书”之类的。 没想到姐夫这样会念书的人还这么会玩,爹说的果然没错,苏大哥就是天生聪慧,想着还眼带羡慕和崇拜地看了苏泽适一眼。 被小孩儿突如其来的神色弄懵了,苏泽适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吧。他是个爱玩也会玩的,就一片树叶他都能弄出不同的玩法,带得林川都不想回去了。 苏泽适不知道岳母已经跟林川说过了,只猜想他是过来探探情况的,所以没想跟他说明。小孩子嘛,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明日他会去林家拜访的,还是亲自表明心意比较踏实,很多话经过别人传的往往都会变味,要是惹得秀秀和林家二老误会就不好了,他可尽等着娶妻呢! 第29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3) 苏泽适提着为林家准备的礼物到达的时候辰时刚过,这个时候所有人家都已经开始新一天的生活,时隔午时也还有一段时间,很适合上门做客。 林家的门房就是林秀才的老叔,腿脚残疾了,林秀才就想帮帮他。 他也知道这是侄女婿,见到他来就很热情地往里迎。 照顾林老叔腿脚不便,苏泽适的步子迈得很小,却没有试图去扶人。从他来林家那么多次的观察来看,林老叔是个有骨气的人,要不是实在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他也不会来侄子家。就算是来了,也坚持要帮忙做事,只花用自己挣的银子。 这样的人,很容易将人的善意误会为怜悯。当然,不是说人家不好,只是他要多注意一点罢了。 一路上林老叔隐晦地打量这个刚中了举人的侄女婿,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人多了,帮着侄儿一家把把关也无不可。 他的试探的确并不突兀,掩藏在语句的不经意间,要苏泽适真是个不及弱冠的年轻男子很容易就会被套进去。 无奈他遇到的是说句人老成精也不为过的苏泽适,每个陷阱都被他精准无误地找了出来。 只是却并没有避开,依旧认真地回答了。他知道,林老叔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了探探他的人品罢了,让老人家放心并不难。 从大门进到院子就算走得慢也就只小半炷香的功夫,林老叔却对这个侄女婿印象好得不得了。 他不太过问侄儿的家事,但两年前他却也能看出来侄子一家对苏泽适是有些看法的。他也擎等着观察一番这个人的人品,实在不行就不能将侄女儿往火坑里推,没想到,这一晃人家就是少年举人了。 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林父林母也知道是谁来了,昨日儿子回来提到了他苏大哥今日要过来。 林母起身,“适哥儿来了,咱们去看看?”回应她的是林父坐在椅子上稳稳的姿态,还抿了一口手边的茶。 白了老伴一眼:装什么装,她还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等着得意门生主动来拜见吗?说什么要考验一番,前几日有人来的时候夸苏泽适她可见着了他笑出来的牙根。 “你不去我去”,说着扭身开了门。 “适哥儿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昨日里就让川哥儿抱了一堆回来。你就是太知礼了,说这么多次你也记不住,下次记得不要带了啊”,还没等完全走进林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话苏泽适也就听听,“师母,林先生在家吗?”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特意放低,屋里的林秀才听得清清楚楚,端着茶杯忘了喝,眼神直直地望着外面。 林母没有多聊的意思,接了东西示意苏泽适进去,自己则去了厨房。家里下人不多,今日总归是要好好招待人家的。 苏泽适背着光踏进厅中,阳光投射下来形成的阴影却似乎要被他脸上温和的笑意融化。 见到林秀才的第一件事就是躬身行礼,“学生来迟,望先生见谅。” 林秀才算是对他有恩,刚来镇上的私塾时苏泽适有很多不懂的都是林秀才帮的忙,在家里收成不好交不上束脩时他还拒收过,这才让他一路坚持了下来。 见到自己的学生中了秀才对自己依旧恭敬,林秀才的眼睛里闪出了显而易见的满意,“快起来,多日未见,你又高了些。” 他对苏泽适这个学生寄予了厚望,不然也不会为了让他走得更远敛了收徒的心思。他心中的确存着一些隐秘的担忧,却并不妨碍他为自己教过的学生成了少年秀才感到骄傲。更何况,其实他的心底深处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老小孩的姿态。 从林秀才的表现中知道他真的没有训导的意思,苏泽适走近倾身将他的茶杯满上,“都说七尺男儿,再长些才好。”系统帮他量过,他现在是182,私心里他是希望再长一点的。 待苏泽适在他对面坐下了,林秀才才开口问道:“能谈谈你对未来的想法吗?不方便也没事。”这倒不是为了打探什么,纯粹就是出于关心,虽说他也知道苏泽适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先生,但总归还是想问问的。 苏泽适也没有想多,直接答道:“老师和我都觉得三年之后再进京比较稳妥,之后就看命运怎么安排了,要是有幸,我自是愿意为百姓谋福的。”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想为百姓谋福,假的是他相信命运。不,他不信的,在他的观念中从来都是要靠自己的。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满,该做的努力他会做,不需要给人他很轻狂的感觉。 林秀才抬眼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表情,“你倒是沉得住气,连我都以为无论如何你们都会去试试的。” 这话无可厚非,人们对于很多事情都想要一鼓作气,苏泽适现在是少年举人,要是能够一气得中进士,可真当得起一句少年天才。尽管他这个年纪不算头一份,那也是绝少数了。 苏泽适轻轻摇头,“沉住气才好,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要是运气不好落了三甲那才是亏。” 十年寒窗,可不是说说就完了,从他来这里到现在是三年时间,可要是算上原主读书的时间,那就是整整十三年,没把握的事情他不愿意去赌。 听他这么说林秀才表示理解,这个学生有中进士的能力,要是落到了三甲可就是一辈子的事,的确不能随意了。 苏泽适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如今的圣上正当年,有开山辟海的猛虎之姿,他喜欢跟着有野心的上司,只有这样,愿意做实事的人才能得到重用,他的抱负也才能够得以实现。 当相应的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不会轻易被人左右。就像他偏向于年龄稍大的官员,太年轻的人都会被他塞去历练学习,这不符合苏泽适的想法。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他想做的事情太多,需要得到皇帝的支持方才好行事。 翁婿两人很是投机,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到林母喊吃饭的时候林父还拖拖拉拉的,“下午你没事吧?”得到摇头回应林父满意了,“那咱们杀几盘。” 就这样,苏泽适在林家陪了岳父一天。不是说他不愿意,可您好歹善良一点给我个给秀秀送礼的时间啊。 林父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拖着他聊天下棋,等苏泽适提出要走了还亲自送他到了门外。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林父掸掸袖子上的灰,“哼,臭小子想什么美事呢,我就不会让他得逞!”说完还得意地昂了昂头,眼神直往林母身上瞟。 对于丈夫幼稚的小心思,林母都不稀得搭理他,人家没来的时候担心人不来,人家来了他又不愿意让小儿女见面。没管他那满满的求表扬的眼神,林母转身就进了房间。 自从苏泽适改好了还事事周全后她就从观望到感慨再到今日的无比满意,看看那些东西,真是林家上上下下什么都考虑到了,现在谁家女婿有这么贴心啊。 再想想木头丈夫,她的这个心呐:要是影响了女儿女婿的感情,她跟这个老头子没完! 还在安安别扭的二老显然不会想到,林川这个小叛徒经过昨天一天早就被收买了。 苏泽适多精啊,早就看出来今天怕是找不到机会了,趁着午饭消食的时间,他果断地将藏在怀里的东西给了未来小舅子让他代为转交。 现在的林川就在姐姐的房间里撒娇卖乖呢,“姐,苏大哥对你可真好,还单独给你准备了礼物,怎么不给我也准备上啊。” 其实林川也知道未来姐夫是要跟他抢姐姐的,之前一段时间还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可男孩子嘛,又正值爱玩的年纪,被带着完了一天,再被苏泽适用些玩具诱惑着,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的不满,还盼着人多来。 林秀秀有些脸红,可她的害羞是留给未婚夫的,跟弟弟没有半毛钱关系,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去了门外,“你该要去温书了,等下爹要检查功课的。” 提起这个林川苦了脸,但还是小声挣扎,“我功课做完了的,你好歹让我看看啊”。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屋里林秀秀听着弟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打开了手里的小盒子——是一卷绣线和一套玉石的头面。 绣线是几个月前两人见面她无意间提过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嘴角的梨涡深陷,像盛了一汪甜滋滋的密水。 至于头面,她暗自猜测不会又是他做的吧?两年的时间,苏泽适陆陆续续给她许多小玩意儿,为了让她放心还告诉她那是他自己做的。 现在在林秀秀心里,这个未婚夫简直无所不能,相信就算跟她说苏泽适会绣花她也不会惊讶的。 不管是不是他亲手做的吧,有这份给她准备礼物的心林秀秀就觉得高兴。 拉开柜门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她给苏泽适做的衣服荷包鞋子之类的,还有几条配饰所用的穗子。 林母无意间说起苏母年纪大了,外加农活繁重,越来越少拿起针线,从此苏泽适上上下下的东西她都有准备,只是没好意思一股脑地都送出去。 她是女孩子,两人又还没有成亲,时不时送一两件就已经出格了,像个媳妇一样给他准备一身上下算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林秀秀抿了抿嘴,眼神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就今晚十二点,万字大章,小可爱们等等我! 要是有小可爱在追的话,给一个么么啾,爱你们【笔芯】 第30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4)【三合一】 从林家回去后, 苏泽适紧接着就是招待来访的客人。 也有送礼的,只是这类他一律不接, 招待的都是亲近的人,这是躲不开的。 也就是几天,之后张严就帮他挡了,说他必须遵从师命,刻苦念书。此话一出自然不再有人上门自讨没趣。 张严对苏泽适的确是用心良苦了,这些天他也知道事多,就怕苏泽适年轻经不住事儿,就在苏家住下了。 按说原本他也算是来去如风的,没想到也会有被人绊住的一日。 苏泽适也知道老师对自己付出良多,可以说张严在他心中的地位与家人齐平。 就这几日的时间,苏父苏母忙到脚不沾地,前面的流程早就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让苏泽适迎亲,但并不意味着要准备的东西少了。 实际上苏泽适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有一部分就是用于成婚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二老的压力。 苏泽适也不是没试过参与进去帮一些忙, 却遭到了几位长辈一致的拒绝, 按他们的原话就是, “本来这几天就耽误了你的时间, 后面成亲肯定又要耽误, 现在你还不抓紧时间学习还等什么时候?” 三人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弄得苏泽适别扭非常,真怀疑自己不踏实了。 既然帮不上忙,苏泽适就在学习的空隙时间里给家里人做些小玩意儿。 他现在不穷了,算算银子也有近四百两,他又不是什么挥霍性子, 这些用来安置是尽够了。 不过就算有银子他也不敢全部拿出去,在苏父苏母的观念里,读书人就应该有个读书的样子,天天为着银钱的事情操心,那就是他们为人父母的没本事。 对于这样的想法,苏泽适一直没想通他们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原主养成那副理所应当别人为他付出的性子一定程度上还真有父母的原因,不过苏泽适不会这样就是了。 待到苏泽适被通知准备成亲的时候,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几天苏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原本就还算不错的大哥二哥两家都积极帮忙。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他这个举人功名,苏泽适都感激他们,至少他们让二老被大女儿伤到的心得到了慰藉。 到了迎亲这一天,苏泽适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福,一路摇摇晃晃地朝着林家去了。 马是张严知道他会骑之后借给他的,按他的话就是,“成亲是一个男人难得风光的时候,不趁着这会儿好好打扮一下,我都担心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不过此时看来张严这话掺了很大的水分——苏泽适站着的时候在一众南方人中就算鹤立鸡群,此时骑在马上更是展现了他矫健的身姿。 他很注重锻炼,虽说原意是为了保持身体健康,却也并不妨碍他身强体壮,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苏泽适早就在这一片出了名,也是,就算人不可以打听也架不住天天有人揪着小辈的耳朵说“看看人家苏家的小儿子,那条件不甩你几条街啊,就这人家念书还出了名的好呢,你呢?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就在这样仇恨一拉一个准的宣传下,苏泽适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越传越广,所以今日他成亲来的人尤其多。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能跟陈家村的人扯上点关系的都愿意来看看热闹。这时候的人情耗费不多,结个善缘又耗费不了多少东西。 人们眼中的苏泽适就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遗世无双”。 不过这是张严的想法,他是个典型的心里想法再多面上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被问到的时候还要傲娇地贬低一番。 村里人没那么有文化,他们就是觉得苏泽适这个亲成得威风十足,让苏家老头子老婆子都长足了面子,要是他们能养出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孙子,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迎亲队伍都是相熟的人,特意找了些扛得住造的,迎亲这活儿可有得折腾。 当然,学堂相熟的也来了,苏泽适不特意讨好人,但出奇的的是他的人缘非常不错,今日来的同窗还不少,其中又以齐宣一行人为首。 一路吹吹打打,苏泽适伴随着热闹的声音涌入了林家。 不过还没进大门就遭到了阻拦,第一关是一群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光知道起哄,“林家姐夫来了,给糖啊,不给不让进。”为首的小孩喊着话,后面的就跟着一边喊一边还手拉手形成了封锁线。 苏泽适研究过成亲的流程和风俗,自然知道有这一遭,糖和红包都是一早准备好的,此时拿出来直接往旁边撒。 看到红包和糖都往旁边去了,一群毛孩子也顾不上大人交给他们的任务了,一窝蜂往那边涌去。有几个明显听话些的,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可小伙伴们都走了,他们留下也拦不住,是以也加入了抢糖抢红包的队伍。 第一关顺利过去,第二关是林家那边的男人们,还有些读书人。 他们比较讲究,第一关来文的,“就新婚的主题作两首诗,韵脚压先,仄起平收。”要求还挺全。 不过这拦不住苏泽适,能走到这个程度,他也不是吃素的。 接下来还有些对联猜谜的,都被苏泽适这边的人一一化解,没遇到波折。 但苏泽适的心却一直提着,他很清楚,文斗根本就不是他们准备的重头戏,武斗才是。 什么叫武斗?就是一群大男人跟另一群大男人近身撕扯,要想将林秀秀接出来,苏泽适这边的人就得跟林家那边的男人拉扯。 那可是实打实的混战,比的就是力气。苏家这边的人除了苏泽适之外都特意穿了旧衣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混乱中你拉我一把,我扯他一下,谁都不知道接触到自己的是谁。 到结束的时候许多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扯破了,秋日里穿的衣服本就不厚,有些人直接打了赤膊。 苏泽适作为新郎官,被围在中间保护得很好,除了衣服上有些褶皱之外整体形象还是在的。 苏家这边请的有一多半都是干惯农活的汉子,为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们也的确给力,在林家一众人的阻拦中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由齐宣等人护着他去了下一关。 尽管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党苏泽适看到穿着各式花衣的大娘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股紧张感。 要说苏泽适有什么害怕的,靠唠叨和传谣言成名的大娘大妈绝对能排上前几名。他自认为即使算不上君子那也做不出来对女性口出恶言的事情,通常都只能保持沉默或者冷下脸来,所以要说他挨欺负最多的就是这些人了。 此时守在林秀秀闺房门口的都是林家那边的婶娘一类的,也就算是苏泽适的长辈。看见侄女婿风度翩翩地来,几人对视一眼就笑开了,“新姑爷来接亲了啊,那咱们这关可不好过,林家的姑娘哪就能让你随随便便接走了?” “各位伯母婶娘随意,小婿深知秀秀乃林家明珠,能娶她是我的福气,该过这一关的”,苏泽适说得真心实意,却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她们能收敛一点的希翼。 可惜让他失望了,尽管看着如玉一般的人儿她们也觉得眼前一亮,可这更能激起婶娘们调笑的心思,“也没别的,就说说咱们秀秀手凉了怎么办?” 苏泽适当然知道不能回答让她加衣一类的话,抿了抿唇,“自然是小婿为他暖手。” 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并不出格,回答起来没什么难度,让他为难的是众人的反应。 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的,成亲的都要走这样的流程。可所有人都是百看不厌,此时听到苏泽适的回答外面就是一阵起哄,“哦,适哥儿他怕媳妇,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就堵在林秀秀闺房门口,所有的声音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盖头下瓷白的笑脸胀红,小巧的琼鼻间冒出点点薄汗,点过朱的樱唇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像夏日间盛开的石榴花。 她知道人们成亲都是这样的,但真的听到他的回答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欢喜。 对于婚后的生活,她也无数次地幻想过。在那些幻想中,无一例外的都有苏泽适的身影。 到了这个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突然就放空了心绪,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的,只要有他就好,哪怕是……骗她呢? 手握成拳,细白的指尖因为用力呈现了一片没有血色的苍白。要是,能哄她一辈子也是好的,她想。 还在闯关的苏泽适完全不知道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的想法,自然无从解释或保证。 外面一阵一阵的哄笑此起彼伏,都是孩子都生了几个的女人,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倒是苏家这边来的都是后生,问到后面他们都觉得脸红。 看着苏泽适依旧身茹青松,语调不徐不急地应对着层出不穷的问题,小子们都是一阵佩服:果然出息的人还就是不一样,就这大家都顶不住的人家愣是面色都不变一下的。 实际上苏泽适也快扛不住了,这一关别人根本帮不了他,到了这会儿他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了。不过他的气度修炼得很好,越紧张越是滴水不漏,不会露了怯。 好在婶娘们也还知道今天是大好的日子,瞧瞧日头差不多了就放过了他。 不过这还不算完,里面还有林秀秀的小姐妹堵门呢。 不过这一关跟上一关差别不大,多是问他以后会不会对林秀秀好。都是年轻小媳妇或者还没成亲的小闺女,自然不会那么出格。 就在苏泽适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娇俏天真的女声传了出来:“那苏大哥,你是不是也会纳妾啊?” 谁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是不安好心,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苏泽适。 在多数人看来,苏泽适年轻有为、前途大好,肯定是不会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的,那么,男人发达之后有一二红颜知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屋里的小娘子们都死死地盯住一个人,问话的是林秀秀的堂妹,比她只小了几个月,此时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令人倒胃口。 林淑淑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们看我干什么啊,这个问题就算我不问以后也会有的。” 面上一派为姐姐好的样子,实际上她自己心里也快吐血了,是嫉妒的。 她自认为什么都不比林秀秀差,可自小长辈们夸赞的都是她林秀秀。 她就是撑着一口气等订亲的时候一举将林秀秀压过去,原本她自认为是成功了的:就算林秀秀有个秀才爹又怎么样,还不是给她订了个穷酸秀才,家中祖祖辈辈的泥腿子,她嫁过去就是围着锅碗瓢盆一辈子的命。哪像她,一早就挑中了镇上冯记的少东家,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没想到临了这个穷酸货居然成了举人,还不想跟林秀秀退亲,她凭什么? 她就是故意的,林秀秀不就是得意比她嫁得好吗,那就让她一早知道以后一屋子的小妾,她一个乡下秀才的女儿算个什么! 想到这里,林淑淑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哪怕她知道此话一出就跟三叔家有了隔阂,那也没关系,反正以后她也靠不上他家。 林秀秀只觉得喘不过气,呼吸声都快消失了。粉白的指甲抠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的盖头似乎有千斤重。 没有听到苏泽适的回答,她心想:为什么不回答,是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是吗?哪怕在大喜的日子骗骗她也不愿意是吗…… 一系列的猜测从脑海中闪过,她莹然的手臂抬起,扯住盖头的一角:既然如此,那就当她的一腔情意都喂狗了吧。 想得决然,手却迟迟没有动作。林秀秀的内心有一种惶然,还有一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信任。此时,她最清晰的想法居然是:他不会的! 众人心绪起伏,在心中上演了几十种爱恨情仇,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 苏泽适没有立马回答,是因为他也被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弄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声音朗朗,“苏某生于农家,长于农家,自是没有纳妾的想法。今日就在这里承诺,此生绝不纳妾。” 林母也在屋内,林淑淑问出那样的话后她就恨不得上去手撕了她,气得她头皮发麻。 这个侄女儿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思居然如此恶毒:今日要是女婿但凡有这样的心思,他要是照实说了,她绝不会允许女儿嫁过去,可此时退亲,不单是林苏两家脸上不好看,对女儿名声的影响几乎是一生;他要是为了全了大家的面子说了假话,那就给他以后留下了把柄,她可是从丈夫嘴里听说了苏泽适以后的打算,那些当官的阴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苏泽适的话一出口林母心中暗松一口气,冲着林淑淑狰狞的表情也藏了起来,有什么事情也等今天过了再说。 为了这么个东西,坏了大喜的日子不值得。 丈夫一直因为大哥家赡养爹娘而对他们多有忍让,但实际上他家给的养老银子绝对够老人花用了,所以在她看来一家出钱两家出力,说不上谁占不占便宜。 没想到现在连他家一个女儿都敢压着人欺负了,简直不可理喻! 但心中安定后,林母止不住地又想要更多,现在虽说时机不对,可机会却是千载难逢,为了女儿,她愿意赌一把。 捏着女儿八月里还有些冰凉的手,她问:“那要是秀秀没有孩子呢?”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又是一静。 林母也知道自己过了,可平常她哪里有机会跟女婿说这样的事情。她成婚四年才有了秀秀,又时隔六年才有了川哥儿,此后再无动静,她母亲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内心深处一直都有对女儿的担忧。 子嗣艰难,对于女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会同意与苏家定亲,又在苏泽适犯错之后还愿意给他机会的原因。 毕竟,当时看来女儿是低嫁,苏泽适又在读书上有一定天分,考个秀才功名养活女儿不难。可就是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想法已经不适用了。 被她们接二连三地刁难,要是一般人就算没甩袖走人心中也有了疙瘩,苏泽适倒是完全没有不耐烦,首先是因为他了解为人父母的想法和感受,其次他知道林秀秀可以生育,即使不能生育他也不在意,普通人对于香火传承的看重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父母不好想,但他们也不是苛刻的人,不会逼迫他们。 所以苏泽适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面色都没变一下,“就算无子,苏某也不纳妾,要是秀秀喜欢,也可以养一名孤儿或者过继,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实际上林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这不是将女儿女婿架在火上烤吗? 都怪她这段时间忙昏了头了,遇到事情一个冲动就不管不顾的,就刚刚她都感觉到女儿的颤抖了,显然她也有所猜测。 好在女婿性子好,没有当场翻脸,还全了她的面子。 虽说她也不能确定女婿说的是真是假,抑或是此时说的是真的,以后也会反悔。但她相信日子是过出来的,自己的女儿那么好,女婿的为人也可圈可点,两人该会合拍的。再说了,女儿只是子嗣艰难些,又不是不能生,只要小两口感情好,过两年什么都好了。 林秀秀感受着母亲手心传过来的暖意,眼中有别人看不到的清泪,只是并未落下。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的心寸寸下落,但得到了苏泽适的再次保证后,她内心的那个“相信他”的念头越来越明确,明确到全心全意地准备成为苏林氏。 出了这么两遭,大家也没了逗趣的心思。 全福嫂子没让冷场,“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姑娘姑爷一看就是有福的,单就是这话以后都是儿孙满堂的命。咱们也别耽搁了,再晚误了吉时。”又转身招呼屋里的人,“姑娘们,开门讨红包了。”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大家都很有眼色地忽略了最先挑起话头的林淑淑,一窝蜂挤到门边伸手讨喜钱。 苏家准备的小红包不多不少,都是一文两文的,能拿到多少全看个人运气。 苏泽适进屋抱了林秀秀出门,这里不讲究需不需要由父亲或兄弟背着出门,苏泽适来接也是作数的。 出了林家大门,两人磕头拜别。今日出了这个门,来日再进时林家的小闺女就是苏家的媳妇了,还望二老保重。 林秀秀蒙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景色,有一种对未知的迷茫。 但感受到丈夫有力的臂弯,又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欣喜与甜蜜。真好,她终于嫁给了他。 苏家和林家同一天摆酒,林父先前在前面招呼客人,现在到了门口送别女儿。 看着苏泽适抱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硬气了一辈子的林父鼻腔微酸,嘴唇张了张,“咱们回吧,过几日就能见到秀秀了。” 他还能靠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林母却早就忍不住了,“我从小小个养大的闺女啊,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了,我这个心呐,苏家要是待她不好我都能跟人拼了。”掩不住的哭腔。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劝着,总算是将人劝住了,林家这边的除了酒席其他的事就算完了。 …… 苏泽适接了娘子回家,又牵着她跨进了苏家的门槛,拜过天地,再将她送进了新房。 林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并没有给林秀秀专门准备丫鬟,因此林秀秀在房间里就是她一个人。身边倒是有苏家这边的亲戚,热热闹闹的,但她并不熟悉。 在喜娘的指示下走完了成亲的流程,苏泽适和林秀秀四目相对。 其他人早就默默地退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新出炉的小两口。 苏泽适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还不知道,那些首饰你喜欢吗?” 林秀秀本来有些紧张,但苏泽适的反应跟往日的相处并没有明显的不同,除了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摸摸头上的簪子,“喜欢,也是你做的吗?” 顺着她的动作,苏泽适也注意到了林秀秀戴的就是他送的。心下微动,想也知道林家肯定给她准备了,只是没想到她能戴着嫁给他。 走近些微微弯腰摸摸她的头发,“累吗?累就拆了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要去招呼客人,让人给你送吃的好不好,喜欢什么?” 苏泽适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下来,林秀秀却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心砰砰直跳,“什么都可以,还有,成亲呢,我不累。”努力地想要冷静,话音的颤抖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小妻子刚刚来到苏家,害羞是自然的。苏泽适跟她说了两句话后便去了前面,还交代小堂妹给她小婶送些吃的进去。 现在没人了,新房里安安静静的,林秀秀听着前面热闹的声音,起身打量她的新房。 两个人高的柜子,一张书桌,旁边的架子上放了些书,她没有乱动,家里有读书人,她知道书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未经允许不要碰的好。 视线转到靠墙的梳妆台,明显是新打的,木上仅刷了清漆,花色也很素雅,很合她的眼缘。 拉开抽屉,发现有十来个样式各异的簪子,与她之前的也没有重样。眼神微动,夫君真是心细。 素手轻抚有些发黄的镜子,上面的人影影绰绰,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注意到了自己娇羞的脸颊。用手背贴了贴不知什么时候又烧起来的耳朵,羞什么呢,那是她的夫君,要是能这样一辈子多好。 立在妆台前久久未动,她带来的东西都放了起来,明日还需整理一番。 正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秀秀走回床边坐下,屋里是新收拾过的,到处都是大红色的物品,让喜气盈满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不一会儿,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敲了敲门伸头进来,“小婶婶,小叔让我给你送些吃的。”得到同意才开门进来。 进来后林秀秀才发现,这个小侄女,似乎跟她差不多大?不过她也早就知道丈夫是老来子,辈分显得很大。 此时已临近午时,早饭都没吃的林秀秀早就饿了。看到面和点心她也没矜持,大大方方地坐下吃了。 下午的时间苏泽适找机会回来看了一眼,发现妻子适应良好,又交代了侄女陪着她才走的。 一晃到了晚上,苏泽适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林秀秀被他一身的酒气吓了一跳,“怎么喝这么多,头疼不疼?”一边起身扶着人。 外面似乎有人,苏母中气十足地赶人,“干什么呢臭小子们,都走都走,我老婆子好不容易等到适哥儿成亲了,哪有任你们捣乱的道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侧耳听听是真的没声音了,苏泽适立马睁眼,“别急,我没喝醉,他们哪坑得了我。” 靠近了林秀秀也闻到了酒味是在他衣服上,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去洗澡。” 苏家的人很贴心,晚饭的时候就给她打了洗澡水让她收拾。侄女儿还悄悄告诉她那澡桶是丈夫专门给她准备的,也不知道他那么辛苦地读书是怎么挤出时间来的,不过她很高兴就是了。 诧异地挑了挑眉,小媳妇适应能力这么强的吗?这么会儿功夫都学会赶他了。 有心想逗逗她,又怕等下人又变成了一只小虾米,他可不想新婚之夜都用来缓解人的紧张情绪了。 等他一身清爽地进门的时候,林秀秀已经将床铺收拾好了。 一整天乱哄哄的,上面花生红枣什么的太多,不好好收拾担心睡不好觉。 睡……觉,啊,刚刚放松下来的林秀秀又找回了那种紧张感,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欣赏了一下小媳妇紧张到同手同脚的样子,苏泽适没忍住笑出了声,“哈——” 这样的声音在林秀秀回头盯着他的目光下立马消失,哦,他是个君子。 伸手扶着林秀秀的肩膀,苏泽适安抚她,“怕什么呢,嗯?后悔嫁给我了?”特意压低的声音微微嘶哑,喷出的气息洒落在林秀秀的耳边,引得她一阵颤栗。 没想得到回应,苏泽适自顾自地让人顺着他的力度倒下,“不怕好不好?就你和我呢……”话语消失在唇齿间。 红烛在黑夜中点亮了一室热情如火,落下的点点烛泪让床幔间断断续续的娇吟的温度变得灼人,间或有低沉的男声轻轻地哄,夜,还很长…… 第二天林秀秀是在鸡鸣声中醒来的,睁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动了动身子,一身酸疼的感觉让她难受,腰间缠绕的手臂似有千斤重。有些气急地踹了一脚身边的人,“唔——,还早呢,再休息一会儿。” 实际上苏泽适在身边的人动作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有出声,要是林秀秀愿意再睡一觉就合他心意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林秀秀心中肯定不安,自然不会让人在规矩上说嘴,哪怕他家根本没定规矩。 “我帮你穿上,累了吧”,苏泽适毫无异样,还试图伸手去够床头的衣物。他早就料到了今早的情况,昨天特意让林秀秀放在床头的。 林秀秀完全没有被感动到,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你还要不要脸了?”声音大了些,又发现自己嗓子也有些发哑。 要说刚刚还带了点撒娇的意思,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推了一把撑在自己身旁的手臂,“你这人怎么这样?”自己抢过衣服悉悉索索地收拾好了。 苏泽适有些恶趣味,托着下巴盯着人想躲起来的样子,林秀秀瞪他的样子在他看来像是在撒娇。 林秀秀真是对她没脾气了,这人真是,从前只听人说他是翩翩君子,风姿仪态全然不像农家子弟,此前的见面她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可现在看来,跟没长大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背影都带着气急败坏的林秀秀坐到梳妆镜前面,苏泽适动作利索地收拾好自己顺带整理了床铺,注意到迟迟没有动作的人,转身出去了。 苏父苏母也起了,他们年纪大了,就算有心多躺一会儿也躺不住,索性起了将水烧好了。 他们自认是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但儿媳妇自小没干过活,想必是不习惯。 目送路过窗棱的影子越走越远,林秀秀有些委屈,怎么就丢下她一个人了呢?她就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才坐在这里的。 压下心底的情绪正准备起身出门,没想到已经走远的人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水盆,里面放了一条一看就是没用过的帕子,“来,先把脸洗了再打扮,那不然不白弄了吗?” 他的语气里尽是调笑,完全就是个登徒浪子的样子,可林秀秀就是高兴,高兴到没来及整理的发丝都透出一种欢欣的感觉。 动作轻快地洗漱打扮好,期间拒绝了洗漱完再次回来妄图为她描眉的苏泽适。 好心好意想让林秀秀放松下来的苏泽适可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中无所不能的形象已经倒塌,成了一个爱看人笑话没长大的小孩。也幸好他不知道,才能依旧欣喜地带着新娶的媳妇去了厨房。 其实他们本来是没指望林秀秀会做饭的,苏父苏母早就打听过了,镇上的小娘子只要是家中有条件的都只做绣活,林秀秀还会读书写字,不会这些也是正常的。 只是林秀秀坚持,从她与苏泽适定亲起母亲就已经跟她说明了苏家的情况,她也有心理准备,在家认真地跟着母亲学习了家务,并不排斥成为苏泽适的妻子。 苏泽适是想跟进去帮忙的,在他的意识中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相反,他觉得与妻子共同完成一顿餐食是很浪漫的事情。 但他的脚步止于从房中出来的苏母,眼睁睁看着母亲进厨房帮忙去了,苏泽适默默转了个方向去帮苏父侍弄菜园子。 几年间他试过无数种办法,试图让苏母允许他帮忙做家务,但无论如何,苏母就是坚持着这一点,让苏泽适头秃。 他很清楚,苏母自己去帮儿媳妇那是她和善,怜惜林秀秀嫁到了乡下。可要是他现在去了那就是搅乱,会让苏母对林秀秀有意见的。 摇摇头,两个女人他都惹不起,希望一切太平。 又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等熬出头了家里就能养下人了,谁都不做,皆大欢喜。 林秀秀可不知道就是一顿平常的早饭能在自己丈夫脑海中上演几百个刀光剑影的来回,实际上她与苏母相处得很愉快。她虽然长在镇上,但因为有心学习,说起家务事头头是道,让苏母不住点头。 儿子考上举人后苏母也不是没想过林秀秀这个儿媳妇是不是配不上儿子了,但她终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所有的心思浮动都被她自己消化了。 此时看到儿媳妇既能吟诗作对,与儿子有话可说,有如此能干,可以照顾好儿子,自然是无比满意。 婆媳俩一边做着饭一边聊天,厨房里传出阵阵笑声。 看着你来我往的闲聊,实际上就是林秀秀不断引着苏母谈论村里的事情,一方面她初来乍到,多了解些总是没错,另一方面她也有意跟婆婆好好相处,至少不要让丈夫左右为难,让她说着熟悉的人事物,可不就话匣子都收不住嘛。 林秀秀年纪不大,可她天生聪慧,数次让林父感叹“可惜我儿生为女郎,此等才智比之男儿丝毫不差”。要知道,林父可是个典型的保守大家长,能得他如此,可见一斑。 她愿意哄着苏母,那一般情况下就不会闹翻。更何况,她并不觉得委屈,苏母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有些毛病,那也不影响她给人的整体印象。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候,很多时候婆婆的一句话就会影响儿媳妇,就算嫁给别人也会有这样的问题,不嫁人更是不可能,那会连累娘家一家人,何必。 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苏泽适,喜欢到愿意为他稍作妥协,只要他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爱护她。 想到跟传闻大相径庭的丈夫,林秀秀鼓了鼓勇气:幼稚点就幼稚点吧,她愿意哄。 苏泽适:???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早饭苏泽适带着林秀秀去了大哥二哥家,算是正式拜访。之后又依次去了村中长辈的家里。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地认个人,交换见面礼。实际上却并不轻松,单就一天都要拉着的笑脸就让人觉得脸僵,这又是必须要过的一关,不然被人议论起来更是难受。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苏泽适和林秀秀成婚的整个过程就等后日回门就算结束了。 相处下来,苏泽适发现自己的妻子真的与他非常契合。他在外面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举人,要时时注意态度行动。虽说他也不觉得累,但有时还是想换换风格的,所以对着她的时候他就很放松,撒娇卖乖随手拈来。而林秀秀也对他这个样子接受良好,两人可以说是夫唱妻随了。 三朝回门过后,苏泽适再次投身科举大业,在他成亲的那天下午张严就已经回了学堂,并让他处理好一应事务后尽快回去上课。 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要是别人他该直接规定时间的。 想到此苏泽适有些愧疚,新婚的日子他这个丈夫却要离开,实在委屈了林秀秀。 感受着妻子温软的肌肤,苏泽适语带歉疚,“对不起,秀秀,嫁给我委屈你了。再等等,以后咱们再不分开。你要是不习惯,也可以回娘家住些时日。” 林秀秀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是舍不得,到了这个时候却已经被苏泽适缠得烦不胜烦。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好像她才是那个丢下人走了的?一晚上没个消停。 敷衍地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柜子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行李,你明天记得带上。”一句话说完就沉入了梦里,再不管苏泽适还在喉咙里没吐出来的话。 安安静静的时候,苏泽适也干不出来将人吵醒听他诉衷肠的事,悻悻地裹了被子也睡了。 等身旁的人睡着之后,林秀秀却睁开了眼睛,细细描绘丈夫的轮廓。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她总是任务失败(快穿)》文案: 云殊意头疼,头太疼了。 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任务世界崩溃的通知,还要求她回去修补BUG! 她可是蝉联“优秀任务者”称号数次的人, 当女配?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回罢了,顺便还能将其踩得瓷实一些,免得再出问题。 可三千世界,总有那么些奇葩男主,还都让她给遇到了! 她兢兢业业地等着男女主感情一日千里,最后将她这个恶毒女配炮灰掉。 却没想到总是莫名其妙踹掉女主自己上位了! 怎么回事? 我的任务为什么全部失败了??? 这些男的脑子有问题吧? 不,应该将“些”换为“个”。 第31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5) 三年的时间仿佛眨眼一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要去京城的时候了。 苏泽适安排好家中一应事务后方才与张严启程。 苏父苏母已年近六十,留下二老在家苏泽适实为没有办法。 林秀秀私心里是想陪在丈夫身边的, 但他们夫妻同心,也知道丈夫担忧,主动提出了留在家中帮他照顾父母。没想到倒是苏父苏母坚持拒绝,一定要小两口一起走,说他们有两个儿子照顾就够了。 清晨,乡间的新土带着微微的湿气,青青草叶上撒着点点晨露,阳光落在上面形成星星点点的亮色。 远处交错的炊烟袅袅升起,远上长天,就像在送给即将远行的人们。 等人走了,苏母背过身抹眼泪,“我就什么都不求了,适哥儿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苏父双手背在身后,“京城风水好些, 或许回来咱们就能抱孙子了。” 提起这个苏母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你说说, 当初我听到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候还以为就是那些碎嘴婆娘瞎作怪。可现在呢, 这秀秀都嫁过来三年了, 咋还没个动静呢?咱们都半只脚入土的人了, 可不是想见见幺儿后继有人吗?”说着一只手拍拍胸口。 苏父抹了一把脸,“算了,小两口感情好,等等总会有的。” 走在前头的苏母回身叉腰,“你以为我没看明白,我就是不好说, 咱们适哥儿从前没看出来,居然是个怕媳妇的,还给人倒洗澡水。” 这话苏父就不想聊下去了,“你少说两句,回吧,地都还没翻完呢。” 初春时节,万物将将从沉睡中苏醒,农民赖以维生的土地中生的气息也渐渐回转。 其实也不着急,只是苏家种地一贯精细,趁着还没进入农忙,将土地进行一次深翻,这样今年的收成想必会好一些。 两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渐行渐远,一前一后地相携走过了大半辈子。阡陌小道向远方延申,似乎生命的长度便是这样,或许有弯度,但终究会到达那个未知的终点。 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苏泽适想看看书的心思也歇了。 林秀秀靠在车壁上,嘴角噙着笑看向身边的丈夫。嫁给他的三年比她预想中的还要轻松:苏家是农家,却并不要求她下地干活,平常也只帮忙做饭。丈夫虽说单独与她一处的时候总有些孩子气,也是非常爱护她的。原本还存在些对于银钱上的担忧,结果发现丈夫总能拿出足够花用的银子,后来还直接给了她一个匣子,里面足足有五百两,这对于农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财。 不过林秀秀也是个贤惠人,家中大小事务都不用苏泽适操心。 苏母是个大气的,从她嫁过来起就不大过问家中的人情往来了,至多就是必要的时候提醒儿媳。她本身就不是个非得压着儿媳妇来展现婆婆威仪的人,婆媳俩相处总体上来说很是和谐。 但这样和谐的气象下,林秀秀心中也存在着和苏父苏母一样的担忧。 她嫁进苏家三年,肚子里却毫无动静。即便婆婆没有明说,她也时不时感受到流连于她肚皮的目光。 她也是着急的,不为别的,丈夫已经二十多岁了,她想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一家人不就是要这样才叫齐齐整整吗? 苏泽适近段时间也感受到了家中的暗流涌动,他隐隐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对于此事他是真的不着急。孩子生不生都是可以的,就是担心老父老母与媳妇儿起冲突,毕竟在这个时候的人们眼中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方有问题。 随意归随意,他还是比较注意的,因为就算他不在意,妻子和长辈也是盼着的,今年拜年的时候林母还明示暗示了一番,而妻子的反应也说明她很在意,而且也是愿意的。 算算时间,今年林秀秀也有二十岁了,怀孕生子他也放心一些。 慢慢靠过去牵了林秀秀的手,此时温度还有些低,他们都还穿着冬日的夹袄。 林秀秀的手有些微凉,苏泽适就这样握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温软的肌肤上摩挲。 林秀秀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用了点力试图将手收回来。 可苏泽适也紧握着不放手,还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张严轻轻哼了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学生还是刚收的好。那时候苏泽适多听话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他布置的课业连自己都觉得多了这个学生都会认真的完成。 现在这世道变了,看看,都不顾忌他这个孤家寡人的老师了! 几人昨晚都没有休息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马车又是张严的,不过他们跟府城的镖局约好了,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过去。京城的路途太过遥远,路上会遇到什么都是未知的,还是跟着在江湖上走惯了的人比较好。 下车吃过午饭后也差不多到了汇合的时间,他们专程在这里停下就是为了等镖局护送的商队。 好在他们也守时,不一会儿就到了。为首的人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张先生也一起?那可真是咱们商队的荣幸了。” 张严在小小的县城停留了近六年,有点门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他是进士了。 不少人都试图将子侄送给他当弟子,无奈他认为就苏泽适一个人就够他操心的了,谁来都拒绝。他是个任性的人,同时也是个讲究收了弟子就要对他负责的,因而才会在县学待了六年。 一路走走停停,惊心动魄的大事倒是没有遇到,就是尽管是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还是让人很是难受。 张严还好一点,他成日到处游走,这样的赶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苏泽适和林秀秀就有些凄惨,两人都没有在马车上持续待那么久时间,到后面都是面如土色,食欲不振。 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下午,跟着商队,他们很顺利地进了城。张严指挥着车夫将车赶进了一座宅子中。 林秀秀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和雕像,有些诧异地望向丈夫。苏泽适摇了摇头,一路上张严几次想说什么都岔开了去,显然是想说什么又不愿说,想必之后他会告诉他的。 进去之后发现宅院真的很大,只是太过冷清。花草倒是修剪得整齐,只是进来很久了也没见着人。 张严领着他们熟门熟路地去了一个院子,“你们将东西放进去吧,以后你们就住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老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少爷,您回来了?老奴失职,未及迎接。”说着还想跪下。 这还是苏泽适来了之后第一次见着人下跪,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到了京城,想必以后他这样一名小小的农家子要想入朝为官下跪的时间不会少。 他倒不觉得不能接受,入乡随俗,人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总要付出些什么的。何况那些才高八斗的大家不也能屈膝嘛,他苏泽适有什么做不到的? 来的是张严的老管家,自小照顾他长大,他自然不会真的受他一跪。没等人弯下去,他一把扶住,“福叔,您这就折煞我了。多年未归,也没有派人提前告知,本是我之过,怎么就是您的错了?” 扶起人后又转身介绍,“福叔,这是我的学生,此次来京考试,暂时就住我府上了”。 苏泽适躬身行礼,张严都称一声“叔”,他作为小辈自是要懂礼。林秀秀也跟着屈膝。 张严又向他们介绍,“这是福叔,在府上多年,任管家一职,我要是不在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双方都认识了,福叔喊了两个人来帮忙收拾院子,自己跟着小主子走了。显然他很关心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老了,小主子又一直不成婚,现在有了个学生也好,总不会让他一个人。 当天晚上,张严来找了苏泽适。 两人去了厢房,盘膝坐在垫子上,张严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喝吧,为师这么久什么都没告诉你,难为你憋得住什么都没问。” 苏泽适没出声,张严现在也不需要他搭理,自己继续,“我是皇商张家原配嫡妻所出的长子,却被那些人过继给了二叔。我二叔早年夭折,并未娶妻,所以现在这宅子就我一个主人。”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捻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更可笑的是,在我这个二房长子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后,张家还妄图利用我给他们的儿子铺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只点了几支蜡烛,因为无人挑灯芯,烛光微微闪动,两人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摆不定。 没等安静的气氛蔓延开来,张严接着说,“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离开?的确,我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但我的确跟那群傻子玩不起”,看着苏泽适带着疑惑的眼神,张严说得玩味,“在我进户部后,这群人居然想向盐引伸手,我是不会搭理他们,但确不能保证自己不被牵连,这可是抄家的大罪。” “我这个人吧,年少气盛,直接辞官了,还将二房迁了出来。现在想来我还是明智的,那群傻子只要不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都跟我没关系,所有的糟心事都离我远去了,没什么不好”,顿了顿他又说,“就是可惜不能将我娘的牌位迁出来,让她跟那个人渣在一起,多委屈啊”。 第32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6) 苏泽适想起老师早年间的诗, 难怪老是能从中读出一种厌世的情绪。 也可能正是因为他从自我放弃到走遍山川河海之后生出的壮志凌云之豪气与洒脱的生活态度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的诗吧。 此前苏泽适就相信“文如其人”的说法,一个人写的东西, 总会或多或少地体现出他的境遇和想法。 来的时候苏泽适除了给父母压了一百两在他们被子里之外,剩下的一百多两带来了,加上秀秀那里的,在京城买一座小小的院子还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看来老师应该不会愿意他们出去住,对于这一点苏泽适倒是不坚持。老师家里没别人,他们住着也自在,不必非要与老师生分了,只是该置办的还是要置办上的。 “老师,要是方便的话请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院子”,苏泽适很坦荡,“我就六百两家底,准备留下一百两,您看着帮我问问?” 他没有对老师的家事发表任何看法,按张严的性子, 刚刚提到的一切单单只是想要叙述, 并不需要他如何深入地了解。不过他也暗暗记下, 要是有机会可以帮助老师将他母亲的牌位迁出来, 他言语中的遗憾不是假的。 果然, 张严说完就已经走出来了, 听着苏泽适的话,笑骂道,“你倒是会使唤人,怎么,住我这里委屈你了?” “那老师就误会学生了,这段时间您就别想赶走我了, 这院子是为了以后准备的,我也不能带着一家人赖在您这儿一辈子吧?”苏泽适嬉皮笑脸的。 对他的说法张严不置可否,“广源总是想得周到,你这性子,该是为官场而生的。”广源是苏泽适及冠之时张严为他取的表字。 苏泽适眼色都没变一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师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 这一夜苏泽适也难得放纵,陪着张严喝了个烂醉,不过烂醉的是张严一个人,苏泽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喝醉。反正到最后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喊人进来将张严送回了房间,苏泽适也回了。身后有福叔派的人跟着,不过他完全用不上。 房门一开林秀秀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直接推了他出去,“站那,我帮你拿衣服,一身酒气还想睡觉,做梦呢?” 这几年她是越来越自在了,指挥苏泽适越来越顺手了。 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着,苏泽适原本就是准备去洗澡的,不过既然有温香软玉相伴,他也是愿意的。 林秀秀出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笑得一脸荡漾的人,有些狐疑,但还是扶着人去了浴间。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摸清楚院子的构造了。 到了自己老师的地盘,苏泽适完全不知道收敛,借着酒劲为所欲为,整个浴房像遭了洪水一般。 到后面林秀秀已经没有意识了,只隐约听着耳边有人轻轻地哄,那声音让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层。 …… 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背影,苏泽适有些无奈,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媳妇儿就没跟他说一句话。 内心暗暗嘀咕,不就是第一天来的时候放纵了点吗?他们是夫妻,谁还会说什么? 快步赶上去,“秀秀,你慢些,摔了你夫君多心疼啊”,没等人瞪他,转移话题,“昨儿个老师答应了帮咱们打听合适的院子,要不咱们也去逛逛?” 林秀秀有些心动,询问了一句,“你不急着温书吗?” 有反应就行,就一顿饭时间,苏泽适可怕了她不理人了,这让他极为不习惯。 温书是要温的,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读书那么久时间,现在时隔春闱仅一个月的时间,改变不了最终结果。 两人都是刚刚到京城,对周围都不太熟悉,逛起来很有兴致。 林秀秀看看街道上小摊摆出来的小东西,一个个都很精致,让她爱不释手。 刚开始还顾忌着苏泽适说的要在京城置办个院子,都是看看就走。后来苏泽适真心实意地让她买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苏泽适跟着她从这个摊位逛到另一个摊位,手上挂着一些小玩意儿。都不贵,就是看着花花绿绿的,林秀秀还照顾他的形象,太过花里胡哨的都自己拿着。 在京城热闹的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和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谱成了一首充满烟火气的乐曲。 身着青衫的青年神色自若地拿着手中一看就是女子喜欢的小物品,细心地护着身前娇小的人儿不被撞到,时不时耐心地回应女子回身询问的重复的问题,没有一丝不耐烦,这无疑让注意到的人心生羡慕,这是多么和谐的场景。 不过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人太多,每天都在循环的生活让人们无暇关注这样的细枝末节,却也不乏有心人。 秦纤仪就是这样的有心人。她本是无意间经过这里,被吵闹的声音弄得心烦,撩起帘子的一角窥探外面与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原只是随意看看,没想到却被这样一双人吸引了。他们相处的方式是在令人欣羡,“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大多数女子的愿望,可真正能实现的又有几个呢? 渐渐地,她的目光从欢快明媚的女子身上转移到了那名长身玉立、温然如一的男子身上。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怕是京城哪个小官家的吧。今日娘亲在为她挑选郎君了,门当户对的公子她基本都看过画像,未曾见过他,但他的风姿仪态又全然不像是寒门子。 突然,她心中一动:或许,他是外地来京的举子呢? 她虽养在深闺,身在京城对时下发生的事情都需熟知,不然小姐们聚会之时聊到了她却不知只会令她丢脸。这样的人啊,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充满了期翼。 贴身丫鬟注意到自家小姐情绪的变化,疑惑地凑过去往外面看,“小姐,这杂乱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别被那些粗俗的人腌臜了。” 秦纤仪被丫鬟的声音惊了一下,飞快地放下帘子,“没什么,只是觉得新鲜而已。”心却砰砰直跳,就在那一瞬间,那人回头了,她看见了他。 脸上的温度轰然升高:我在干什么?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了吗? 马车渐行渐远,车轱辘扬起的烟尘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就像秦纤仪内心的留下的印迹。 苏泽适暗暗记下马车的标志,他的知觉很敏锐,刚刚就感受到有人盯着他,是想做什么? 从琢玉楼出来,马车载着秦纤仪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她让车夫原路返回。要知道,平常她都是宁愿绕一截路也不愿意经过那个闹哄哄的街市的。 从帘子中往外看,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马车行到路口,手中的帘子忘了放下,余光中出现一对乞丐爷孙。秦纤仪突然出声,“玉彩,去给那两个乞丐点银子吧。” 玉彩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见小姐盯着自己,确定刚刚的话真的出自小姐之口。 马车停下一小会儿,玉彩也想不明白今日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无意识地扫视了一眼窗外,发现依旧没有看到那人。秦纤仪有些失望,又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感觉令她心慌。 玉彩回来了,马车有晃晃悠悠地往前驶去,眼见马上就要出了街口了,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明显不和谐的嘘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秦纤仪出声让车夫停了下来。从后往前,她看到了那个站在此处明显鹤立鸡群的人,只是,他拿了乞丐碗里的银子。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愤怒,他在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颠覆了秦纤仪一贯的认知:他拿走了爷孙俩碗里的银子,又拿出一把铜板放到碗里,顺便给附近的几个乞丐也分了,倒让那对爷孙感激不已。 身为名满京城的才女,秦纤仪自然不是蠢人,立马想到自己的好心极有可能让一老一小的乞丐丧命。 那样的碎银子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却几乎是乞丐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谋财害命并不是一句空话。 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倒是我唐突了。”一句话让玉彩脸上的愤愤之色收敛了起来。 她也清楚这样的情绪是不该有的,就在刚才的那一幕,她断了心中关于两人是兄妹的猜测——没有兄妹会亲密到成人之后十指相扣。 罢了,她秦纤仪从来骄傲,不该存在的期待就是不该存在,这样也好。 实际上苏泽适也是出于无奈,他看到了那辆马车里的人下来给了银子,周围的乞丐甚至有平民眼中露出贪婪。 要是乞丐是壮龄大汉,他不会多管闲事,要是马车上的人心胸不够宽广,他极有可能惹上一身腥。可那是一老一小,老人似乎还染上了病,等了一会儿周围真的没人愿意出手,他这才站出来。 放完铜板他以最快的速度护着林秀秀挤出了人群,他可从来不会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风头是什么好事。 在这京城之中,随便出来个人就极有可能是他暂时惹不起的。要是不小心留下了名字,一名小小的举子早早地现出了名声,想必接下来绝对不会轻松。 第33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7) 此时日头上来了, 两人也已经逛的差不多,相携走向张严的宅子。 “干扰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的兴致了, 不过这些我也会做,再给你做一些好不好?”此时已经走过了最挤得那段路,两人的距离却没有隔开。 摇了摇头,林秀秀轻声回应,“原也足够了,我不是个好动的,你给我做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读书之余你多休息,什么都比不上你。”她深知夫妻的相处之道不应该是仅一人付出,不论是言语还是行动。 得了妻子的话,苏泽适像冬日里触碰到了暖阳一般,一颗心被捂得暖烘烘的。 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他知道妻子的性子并不是爱计较的,帮助别人并不会让她不高兴, 哪怕他给出去的铜板几乎是银子的两倍。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就慢悠悠地走着, 不会特意找话题聊。享受难得的仅有两人的时光, 脚底碰触到石板的声响都那么优美。 路中就是有尽头的, 时间也不会如人所愿一般永久地停留在某一时刻, 从那天过后, 苏泽适又过上了扎身书堆的生活。 说是一个多月,可人真正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走得格外的快,仿佛就是日升日落之间就到了会试的时间。 前面的一应流程都不需要苏泽适操心,张严这个老师帮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多余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说,只要老师开口,他苏泽适就没有推辞的理由。 进到了那个小小的考棚之中, 苏泽适深吸了一口气。到了此时,哪怕是他心情也没有那么平静。 科举考试,很多时候考的不仅仅是学习,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苏泽适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符合考官的口味,只能按照最保险的方法来。 依旧是三场,每场三日,这样的考试强度身体素质不好根本就撑不下来。考试期间苏泽适还见过几个被抬出去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再等三年,实在可惜。 接到了学生,张严带着家丁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哪怕他知道学生还能坚持,那也绝对不舒服。 林秀秀也有了经验,在家备好了一切,苏泽适洗完澡吃过饭直接休息就可以了。 清醒过来后张严让他将试卷默了出来,看过后微微点头,“二甲是跑不了的,运气好一点靠前的名次也是有可能的。” 考前张严便帮忙打听过了此届的主考官,他的名头拿出去不算响亮,但在京城长大的他打听一点浅层的消息还是不难的,所以对于主考官的风格也有一定把握。 苏泽适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考试已经将结束,结局也已成定数,不论他是欣喜若狂还是如丧考妣都不会改变,那为何不以平常心对待呢? 这一次放榜的时候依旧是几人亲自去看的,苏泽适护着老师,正抬头看就听到他喊,“广源,中了,二甲第七,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学生。” 他是真的高兴,当年他二十三岁中进士,排名二甲末尾就是在京城来说也是不错的了,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如何不高兴? 知道了结果几人有历经千辛万苦挤了出来,苏泽适喘了两口气,此时他也有些激动。这样的名次,只要他不在殿试的时候犯下大错都不会落第。 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苏泽适赶紧调整,此时最忌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哪怕是最后一步,他也一定要迈得够稳。 林秀秀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替丈夫高兴,他为了科举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 刚准备站起来就觉得头晕了一下,立马又坐了回去,可惜苏泽适已经注意到了,“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累到你了?”他在里面考试,留在家里的人想必是坐立不安,心思费得多也是有的。 苏泽适和张严两个大男人什么也不懂,请大夫是最稳妥的办法,所以不顾林秀秀阻拦,张严就喊了小厮去街上请大夫。 大夫把过脉,微微沉吟,“换一只手我看看。” 这阵仗把苏泽适吓到了,“大夫,我妻子没事吧?” 摇了摇头,老先生摸了摸胡子,弄得屋里的人心一致提得老高。这个反应,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就在苏泽适心情一直下沉的时候,老大夫开了口,“怀孕一个多月了,月份太浅,不好把出来”,没等众人反应,他又说,“近日应是操心太过才晕倒的。你们要注意,前三个月最易出事了。” 张严脾气比较急,被老大夫这个大跳水弄得想骂人,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倒是没什么事,可要是到时候这人因为他一通脾气给广源他媳妇儿乱开药可就糟了。 苏泽适跟着老大夫又问了许多孕期注意事项,其实他是知道的,主要是问来给林秀秀听的。她初次有孕,身边又没个长辈看着,不注意些可不行。 想到这里,苏泽适盘算着应该请母亲过来帮忙照看。岳母也合适,但他家中还有林先生和川哥儿,此时走了显然不方便。 跟先生和妻子商量过后,大家一致觉得可以,便决定在这个月的家书中说明。 就这一会儿功夫,外面报喜的人就到了。福伯领人进来,又奉上了热茶。 那人进了张家的宅院,很有眼色地没有摆谱,公布了苏泽适考过的信息和名次便走了,当然,张严递出去的荷包也没有落下。 哪怕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几人再听一遍也是高兴。 会试成绩出来后没过几天便是殿试,苏泽适为此准备了很久。 殿试的题目很符合皇帝壮志凌云的风格,问的是关于海战的看法。 苏泽适看过许多邸报,知道最近几年南边发生过海战,结果不是特别理想。虽说没有战败,但损失也是惨重。 想来这样的皇帝应该会更倾向于实用主义,恰好,苏泽适就是这样想的。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对于海洋的了解绝对要超出这个时候的人。 在写作之余,苏泽适居然还注意到皇帝在他左前方那人的身边站了很久,想必非常合他心意。 似乎已经看到了最令他满意的答卷,看完皇帝就离开了大殿,由礼部官员继续监考。 苏泽适隐隐有些猜测,这是……男主? 心底暗暗叹息,他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世界的宠儿,所以他不是特别愿意跟这样的人为敌。很多时候,哪怕一个人的聪明才智与世界宠儿相比都不会输,可就是因为他的运气加持,最终都会惨败,那样的感觉实在憋屈。 不过苏泽适自认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两人要是没有冲突还好,要是注定了站在对立面,那就……各凭本事吧。 殿试结束苏泽适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因为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状元的名头已经定下,他觉得结果也没什么悬念了。 张严看他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考砸了,便没有问他。这个时候的试题默不默都不重要了,皇帝的喜好只要是个读书人都能猜到,拼的就是才学和见识。 没想到结果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传胪。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都非常满意。苏泽适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相反,他觉得术业有专攻。他面对的事情太多了,真正能够沉下心细细研究的人会比他做得好,他只是会得多些罢了。 不过他觉得很可以就是了,不需要什么都追求极致。 一个人的精力只有那么多,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一天他要负责唱名,扯着嗓子喊完近两百个人的名字,苏泽适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破了。 后面的打马游街和簪花宴他自认主角都不是他,而是前面领头的三人,所以走得比较随意。 哪知他的样貌放在一众进士之中也是出挑的,更何况他的位置也很靠前,很是吸引了一波注意。 又避过一朵花,苏泽适苦笑,看来这次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了。 突然,他听到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声音,抬眼看过去,一朵迎春花迎面而来,顺手接住,同时避开了其余的手帕瓜果。 林秀秀站在楼上,因为她怀孕了,老师特意重金在酒楼定了靠窗的位置。她只是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没想到丈夫就听到了,还接了她的花。 两人对视一眼,就像在前外人之中独独遇见了你,有些缘分,哪怕不是天定,依旧令人珍惜。 旁边的秦纤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来这里只是为了瞧瞧京城的盛事,没想到真的看见了他。一时间,她也不敢说自己到底有没有期待过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做,以她的骄傲,哪怕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屑于破坏别人的感情。 平静地转身,“走吧,这一届的青年才俊不过如此。”说完径直出了门。 以她的身份,随时都有人护送,不必担心混乱的场面伤到她,去留随意。 玉彩有些担忧,小姐看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入其眼的,可怎么办哟。 不过小姐千金之躯,自然是要好好挑拣一番的。 第34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8) 参加完簪花宴, 苏泽适恍惚了一瞬,这样觥筹交错的生活, 都让他有一种风光不过如此的感觉。 想到太子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招揽之意,苏泽适有些好奇,这是已经开始夺权了吗? 转念一想也是,当今圣上有龙精虎猛之态,太子殿下又已经长成,太过和谐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这与他的关系都不大,他无意搅入争权夺势的漩涡之中。而且按照他的判断,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枭雄,相反,他是个很有判断力的聪明人,现在这样,更多的应该只是为了有自保之力。毕竟,二皇子比他小了十多岁,不至于。 斟酌了一番皇室的权势分布, 发现这样的格局很有可能是皇上刻意为之, 这样的年龄差距也太明显了。 所幸精心培养的太子的确不是庸才, 就算将江山交到他手上也不至于败落了。 走出园子的大门, 一阵凉风袭来, 苏泽适仅有的几分酒意也消散了。 心下摇头: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要效忠的只是明君,不论这位明君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没关系。 回到家中,与张严打过招呼后才回到房中。林秀秀果然又靠在窗边等他。黑夜中那抹摇曳的烛光就是最迷人的亮色。 “怎么又坐在这里了?我又不会有事,下次记得先睡”,话虽说了,苏泽适却知道这没什么用, 以后肯定依然如故,他还是早些回来比较好。 温柔地看着身旁环着自己的丈夫,满目的柔情在这黑夜之中透过肌肤相触传递出来。林秀秀将头往旁边靠了靠,“睡早了也睡不着,等一下你也不无聊。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你洗漱去吧。” 张家为她买了一个婆子,听她说怀孕的人会嗜睡些,只是暂时她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特征。 嘴唇轻轻碰了碰妻子的头发,苏泽适起身,“你先休息,我马上就回来了,听话。”见林秀秀果真向床边移动,他才转身去了浴房。 感受到心间传来的暖意,苏泽适觉得,他的婚后生活比预想中的更令人舒心。 如早先预想的一般,苏泽适经考试合格,成了翰林院的庶吉士。 此时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可以说这样的结果令人非常羡慕。不过苏泽适还是安安静静地做好手中的事务,所有的幸运都只会立于脚踏实地的根基之上。 就在苏泽适觉得岁月静好,官场生活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受到了天子的召见。 跟在内侍的身后,苏泽适安安思索皇帝召见他的理由。肯定不会真的是想听他“讲史”,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殿试之时关于海战的那篇文章,可为什么会要过去那么久了才提起呢? 到了殿中,跪下行礼的苏泽适注意到身旁站的人是他们这一届的状元?那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因为海战了。 果然,喊他起身后皇帝便提起了,“两位爱卿大可随意些,今日也的确是想让你们给朕上上课,不过主要是针对你们关于海战的了解,你们的想法令朕很感兴趣。” 苏泽适安静地站着,回答皇上的话,也讲究一个顺序。 果然,状元郎陈茳上前一步,“回皇上,微臣所言……”。 听完这位翰林院修撰的陈述,苏泽适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佩服之感。果然不愧是百万人之中勇夺魁首的人才,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内容充实、文采斐然,他听着都不自觉沉浸其中。 等殿中重新安静下来,苏泽适亦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日理万机的皇上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越谈兴致越高,到后来还给两人赐了座,内侍上了茶。 三人也的确相谈甚欢,都是讲究实用的人,谈及国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有话可说。 也就是这次谈话,苏泽适对这位男主的观感很是不错。这是个坦荡的人,可能他身上也存在些傲气,可并不失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至少,现在是。 从大殿中出来,苏泽适与陈茳相视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缘分并不需要特别的时机。 要是其他人,同时面对一个问题,极有可能将对方当成对手。但苏泽适和陈茳都是骄傲的,他们的确认为对方是个合格的对手,却又保持着尊重。棋逢对手的两人,也可以成为知己。 仅仅这一眼,两人再无交流,一路沉默着回了各自的住处。 都是聪明人,身在高位的人,想必都不会喜欢手下的人抱团,更何况是掌握着千万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接下来三年,苏泽适的官场生活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每天处理好手中的事务,有时间就去书库看书,坚持永无止境的学习。有时候也会被皇帝召去,但这样的频率实在不高,往往都是两三个月才有一次。可也就是因为皇帝的记得,让苏泽适在翰林院待得更是如鱼得水。 散馆之前,苏泽适与陈茳见了一面。三年之中,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毕竟,能在这大千世界中遇见一个思维方式接近的人很难,遇到了就要珍惜。 两人都是洒脱的人,清茶一杯,就算是到过别。此后再见,已不知各自前程如何,但他们都足够自信,如出一辙的野心勃勃。 临分别的前一刻,苏泽适听到陈茳的声音,“我等你归来。” 苏泽适挑了挑眉,这就是他不会被外放的意思?苏泽适自己肯定是会外放的,只是暂时还不清楚要往哪处去。 这样也好,不同的发展道路会让两人少一些摩擦,有更大的可能合作。 有这样的想法倒不是苏泽适想称霸朝野,可很多时候都不能完全地相信上位者的良善,为自己留下后路,总不会错的。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大儿子摇摇晃晃的身影,“爹”。小娃娃将将三周岁,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坐在小院的门槛边等他回家。 一把捞起儿子,“走,咱们进去。奶奶和娘呢?”他们自苏母苏父进京后便从张家搬了出来,住进了自家的小院,虽然不宽敞,一家人还是足够了。 顺着声音进了厨房,婆媳俩果然在里面,“娘,秀秀,我与陈茳在外面用过饭了,你们少做些。” 说着话就到了厨房门口,里面的人往外看,“这臭小子,明明平常都是我们带的,结果居然跟你最亲。”苏母指着小豆丁笑骂。 他们老了老了,居然还跟着小儿子进京享福来了。 小孙子跟儿子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她和老头子不知道多高兴。 入夜,苏泽适跟妻子谈起,“几个月后我便要外放了,也不知道会去哪里,爹娘年纪大了,恐有诸多不便,孩子也小,咱们还需妥善考虑。” 拉过丈夫的手,林秀秀温柔的神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晰,“你就是一贯想得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日咱们再打算就是了,何至于你现在就开始长吁短叹的?” 恍然间苏泽适笑出了声,他突然意识到,这几年在朝中呆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瞻前顾后了。 一时间轻快起来,“还是娘子想得通透,为夫可全靠你提点呢。” …… 到了散馆那一日,果然如苏泽适所料,他被派去了南边当县令。 走前皇上又召见了他,意思是让他重点关注新式战船在海军中的应用如何。 不错,这几年苏泽适虽然没做什么大事,却参考了系统给出的战船图纸设计了符合现在技术的战船,并在皇帝的支持下投入生产。 只是宁朝自建国起对海事的重视程度就不够,发展起来也有些缓慢。 苏泽适有很多办法加速这个时代的进程,他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甚至在陈茳隐约透露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劝阻了。 有利民生的事业的确可以被提前拿出来,但更多的还是要尊重历史发展的规律。哪个朝代都有兴衰繁盛的过程,过度的介入反而不好。 出发的时候苏家全员动身,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那样要留妻子在家。 那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不过也是在不是他的本意。 所幸南方虽远,他们却可以全程走海路,因为苏家人都不晕船,少了许多折腾,唯一担心的就是年纪尚小的苏谦。 按照苏父苏母的意思是想顺道直接回老家住着,苏泽适思索一番没有拒绝。 父母年事已高,他也早就看出来他们有回归故土的意愿,只是担心他们操心不过来,又舍不得小孙子才一直留在京城。 既然现在有机会了,他们狠狠心还是决定回老家。 实际上,苏父苏母也不仅仅是因为故土难离,更多的是觉得路途太过遥远,他们两个后面极有可能会拖了儿子的后腿,还不如一开始就少让他担心。 苏泽适没有拒绝,实在是出于南方的局势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带上妻儿就已经是冒险之举。 父母回到老家儿孙绕膝,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以后,苏泽适又有了新的筹划…… 第35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9) 到了福建上任后, 苏泽适在任期间,开放港口, 大力发展商业。 在他的主持下,内地的商品通过商船运到沿海,又与远道而来的海外商人进行交易,让这里逐渐呈现了繁华的态势。 也因为商业的发展,渔民们的海产能卖出去了,很大程度上改善了靠海渔民的生活。 仅三年时间,苏泽适的名声便在百姓之中流传开来。 实际上,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却已经比许多连基本职责都不会履行的人好很多。 这三年中,苏泽适也不只是注重发展民生,更没有忘记离京之前皇上交代他的“关注海事”。 他只是一名知州,本是无权插手军中事务的,更何况这里由大名鼎鼎的覃将军主持军务,更是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但苏泽适也有他自己的办法。金将军看不起文人, 却欣赏愿意为百姓谋利的文人, 所以在见识到苏泽适一系列的行动后就对其改观了。也就为苏泽适与他的进一步接触开了个好头。 在一次倭寇挑衅时, 苏泽适抓住机会拿出了再一次改进的图纸。不是他不想做出来, 实在是他还没有靠着做官发财, 前期投入太大, 他负荷不了。 好在覃将军也不在意他来得晚了。在确定战船是真的能用后立刻投入生产。 覃家世代武将,忠心耿耿,与皇室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尚没有出现兔死狗烹的场面。 基于此,他自苏泽适来的时候便收到消息说朝中派出的战船便出自他之手。只是他掌权多年,一贯瞧不上只会打嘴炮的文人, 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次之后,苏泽适与覃将军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后来还成为了很是要好的朋友。 苏泽适此人,表面谦谦君子,实际上却不是个拘泥的人。他可以成为人们眼中的礼仪标杆,也可以是那个大碗喝着烧刀子陪着大汉们瞎侃的人,这样的性格,很少会为人所排斥。 有了联系,再加上皇帝的支持,苏泽适在南方推动海军战力加强的道路越来越顺。 他的脑海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宝藏,每每在大家陷入困境的时候提出多种想法,似乎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大家当然不会知道,苏泽适还真的经历过。 在后世司空见惯的理论,拿到此时便是一个新的重大发现。好在苏泽适一直都掌控着一个度,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拿出来。 他很清楚,此时的宁朝正处于盛世,适当发展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可当今圣上和太子爷都是野心勃勃的人,对军事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科举。如果宁朝的战力大大超出周围国家,苏泽适相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战争。 战争,是苏泽适不愿意看到的。 他促进宁朝的发展,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人获利,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而不是满足上位者一统天下的野心。 很多时候,征战沙场是一种荣誉,可安心生活却是为更多人所期待的。 除了在庙堂中有所建树,苏泽适的家庭生活也很和谐。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当初那个路都走不太稳的孩童变成一个能跟他吵架的小豆丁了。林秀秀还在这里生下了二儿子。 苏泽适很重视孩子的教养,“子不教,父之过”在他看来从来不是一个笑话,一个不合格的父亲给孩子的负面影响是一生的。 能不能念书并不是他评判自己孩子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准,他更重视孩子的判断力。 在大儿子苏谦四岁时,苏泽适自己给他开了蒙。可能是因为林秀秀平常在家给他念的小故事很有趣,苏谦对读书很感兴趣。小小的一个人就学会往父亲的书房钻了,还会张着小嘴整天由问不完的问题。 苏泽适后来见他是真的有探索欲,每逢休沐便带着他感受百姓们的生活。 他们遇到过“卖身葬父”的姑娘,也见过强抢民女的流氓,甚至还有毒打父母的不孝子。 刚开始的时候苏谦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苏泽适没有阻止,只是在他遇到危险时才会站出来。 后来,见得多了,小小的孩子就学会了判断。尽管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哭,却学会了观察事情的真假。 苏泽适觉得这就够了,他并不是逼着孩子长大,而是让他在自然长大的过程中融入更多名为“父亲”的痕迹。 妻子林秀秀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她教会孩子爱与温暖,那么,作为父亲的他就要让孩子看到丑恶,学会冷静思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光明满天,却也没有一味否定的黑暗永存。 事物往往都存在着两面性,苏泽适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看到这样的两面性,在保持善良的同时,学会精明。 二儿子刚刚学走路,什么都看不出来,苏泽适准备让他像大儿子一样,先天真烂漫几年,之后再来教他学会道理。 有时候苏泽适也不得不承认,因为大儿子大一些,他更多地担心他长歪了,投注于他身上的目光也更多一些,不过他也做出了改变。 三年任期将满,苏泽适接到了陈茳的来信。 信上言他已经确定了要去户部,问他之后打算。 尽管远隔千里,两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谈的不仅仅是朝中事,有时就是简简单单地炫耀孩子和见闻也能写上几页纸张。 苏泽适从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将陈茳视为知己,不过是缘分罢了。 想到这个,苏泽适还真感谢陈茳。 他已经确定了,陈茳是穿越者,儿子所用的插画读本和寓言故事就是他弄出来的,省了苏泽适不少功夫。 这几年他致力于报刊的发展,皇帝也很重视他,前途一片光明。 苏泽适完全没有嫉妒他的感觉,随着父母年龄渐长,苏泽适打算等儿子能接班后便辞官归家守着父母,希望他们等等啊。 思及老家的情况,苏泽适“慈爱”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大儿子。 苏谦感觉到爹拍了拍自己的头,疑惑地看他,“爹?” “儿子啊,你快点长大,咱家以后就靠你了”,苏泽适毫无心理压力地甩包袱。 二儿子还流着哈喇子呢,可不就靠他吗? 年岁尚小的苏谦也很单纯,挺挺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爹您放心吧,以后我好好念书,当了大官让你住大房子。” 现在他们住的也只是一个小院子,苏谦见过覃将军的大宅子,一直觉得自己的爹挣不来大院子。 语毕,眷恋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搓好的泥巴娃娃,声音迟疑,“我以后少玩泥巴,花更多时间念书”,只是半晌舍不得移开的目光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苏泽适恶趣味,“嗯,爹等着你呢”,还弯腰帮着儿子戳戳。 准备招呼父子俩吃饭的林秀秀见到了丈夫逗儿子的全过程,“……”。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年了,外面一派沉稳的丈夫回了家还是孩子气,说起话来不着边际。跟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说这些,亏他想得出来。 眼见儿子都快哭了,林秀秀越过笑得浑身直抖的人将儿子抱起来,“别听你爹的,咱们说好了课业完成了就可以玩的,他逗你呢。” 哪知这次儿子居然很坚定,挣扎着站到地上,鼓着腮帮子,一脸认真,“娘,你放心,我知道爹没本事,咱家以后有我呢!” 这下换成林秀秀笑得浑身颤抖了。 苏泽适有些委屈,二十四岁有他这样的成绩,算不上失败吧?好吧,虽说他是老黄瓜刷绿漆。 无良地耸耸肩,“可不是嘛,以后弟弟还要你带着呢。” 林秀秀嗔他,“怎么开玩笑也没个限度。” 起身跟着妻子的脚步去饭厅,敷衍地点点头,苏泽适不敢说自己真就这么打算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希望儿子不要后悔。 一个多月后,苏泽适接到回京的调令。不巧,就是他所期待的工部。 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地试验了些工具,就等个机会推广了。要是成功了,农民们又能省不少力。 系统能给他的只是图纸,剩下所有事情都要自己操心,辣鸡。 在心中骂了一句系统,等了半天居然没有收到回应,苏泽适有些不习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系统时不时地消失。 回京途中苏泽适绕道回了一次家乡,两边的老人都在老家,他与秀秀不能常侍左右,实为失落。 虽说每月至少有一封家书寄回,到底比不上亲在眼前。 到家的时候乡里的一切都没有大的变化,依旧是绿色的主色调,湛蓝的天与褐色的土交相辉映,展现着一方人间的幸福安康。 马车行过在土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印迹,车上的小孩好奇地伸头四处探看。 他记忆中都是小小的山包,没有见过这样直插云霄的巍峨高山,引得他看了一路。 渐渐的,陌生又熟悉的瓦房出现在了视野中。 说熟悉,是因为院子一就在那里,说陌生是因为这几年苏父苏母将房子翻修了一遍,与以前大不一样。 与此同时,院门口的两个影子也渐渐清晰。 苏泽适知道,二老肯定是从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后便有意无意地等在这里。三年的时间,对于父母来说却足够漫长,时间为他们留下的余地没有那么多了。 思及此,苏泽适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居然有小天使给我营养液,谢谢。 呜呜呜,感动到哭泣。 再次感谢每一位看文的小可爱,喜欢你们。感谢在2020-05-23 17:50:25~2020-05-25 17: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思很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完) 与家人相伴的时间过得太快, 快到他们周身还萦绕着温馨的时刻便已经到了发往京都的船上。 朝廷给了调任的官员的上任时间是有多余的,却不足够满足他们贪恋温暖的心。 如苏泽适所料, 苏父苏母并不愿意再跟他们去京城,哪怕小小的二儿子苏和也动摇不了他们。 尽管心中不舍,苏泽适还是决定尊重父母的选择。 每个人心中都有诸多牵扯,哪怕其中一项占了重要的位置,几番拉扯之下也不能斩断其余联系,比如苏泽适之余苏父苏母。 哪怕他们心中最是偏心幺儿,也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舍下故乡、故人与其他的孩子。 - 宁朝上下不论是战船还是商船,这几年都做了极大的改进。别的不说,单论速度就要比以往快不少。 从前苏泽适参加会试之时,从家中至京城最少也要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半月光景也就到了。 下船的时候临近午时,苏家的小院子里只留下了门房,又是好一番折腾。 等两个孩子睡下了,苏泽适和林秀秀才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夫妻俩坐在院子里, 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两张年轻的面孔在阳光下现出微笑, 眼中的光照亮了生活的疲惫。 在船上带了半个月, 苏泽适和林秀秀也累, 恨不能就着阳光睡个昏天黑地。 可他们不能, 生活带给成人的从来不是随心所欲, 还得起来打理家中事务,苏泽适也要理理手中的材料,准备去工部报道。他们掐着时间回来的,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两天了。 第二天傍晚,陈茳带着礼物上门。 苏泽适招呼他下棋,两人谈起朝中形势, 陈茳无奈地叹息一声,“年少时不懂,现在却深有体会。身在官场,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小小的院子似乎静了一瞬,只剩下苏泽适落子的声音。 半晌,他问,“那你身不由己了吗?” 听闻此言,陈茳愣了一下,笑了一声,“那倒是没有。” 他出身世家,又是嫡次子,倒的确没有那么多压力要承担。尽管有时家中也会希望他做些事情,他不愿意也没人逼他。 想到这些,苏泽适也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生而为人,本就不可能事事顺心。但他的官场之路走到现在的确没有遇上与初心不可调和的问题。 从最开始进入仕途便有事可做,后来又带着任务上任,有皇帝保驾护航,加上他的费心经营,也算是功德圆满。 他和陈茳之间真是缘分,一个世家子,一个农家子,在朝堂上本该分属不同的阵营,他们俩居然神奇地成为了好友,至今也无大的分歧。当然,这也与他们二人的刻意不谈这些有一定关系,但至少为人处事上他们是合拍的。 思及好友,苏泽适有想起了自己久未见到的老师。 张严的耐心在苏谦出世后便耗尽了,前几年跟着学生说是享受天伦之乐,后面什么乐也比不上他的山水之乐。在一次张家厚着脸皮让他帮忙教导孩子之后,张严毫不犹豫地跑了。 他离开自然不是因为怕了张家,只是觉得这样安逸的生活没有意思,想继续他年轻时候游山玩水的日子。 算算年纪,张严也差不多五十光景了,苏泽适时常担心他在途中遇上什么事,只有每月收到信件的时候才会放心一点。 看看对面的好友,苏泽适忍不住提了一句,“我可真是放心不下老师。” 一听这话陈茳眼带羡慕,“你和先生关系真好,我都忍不住欣羡啊”,眨了眨眼,忍不住问,“你不会承袭你先生的衣钵到时候也到处乱跑吧?”话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怎么可能,广源前途一片大好,该是官场新秀的。 他觉得开了一个不必要的玩笑,没想到苏泽适却对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还想回家陪陪父母,总不能到时候连养老都做不到。” 陈茳表情一瞬间僵住,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你疯了?你不是常说国大于家吗?” 放下手中的棋子,苏泽适抬眼示意好友,“这局我赢了,荇之今日状态不好。” 陈茳却没了下棋的心思,收了棋子盯着对面的人,“你跟我仔细说说你怎么想的,不然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他担心好友是近来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几年的时间,两人对对方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见他如此苏泽适倒在了椅背上,难得不顾及他的君子风仪,“担心什么,国事重要,可少了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也清楚,要是再变下去会发生什么。” 陈茳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想法,顿时不再说话,在和平年代生活惯了,他也不想看到战火纷飞的场景。 那天过后,苏泽适回归京城的生活再次走上了正轨,每日站在朝会最后当柱子,晚上再陪家人享受时光。 除了做好手中的事情,他并不需要担心其他的。 可皇上显然不是个会浪费资源的,某天想起这个在改进海军战力的人才后再次召见了他,这次是为了农事。 虽说在陛下的严重他现在跟工匠没什么区别,或者也有区别,就是他是一个会念书的工匠,能从寒门走到今天便是最好的说明。 不过苏泽适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在上位者心中的形象,只要不怀疑他谋反篡位,让他安安心心地做点事请,再完成守护家人的任务便是最好了,能不能名留青史并不重要。 接到任务,苏泽适征求过顶头上司的意见后调了几名老工匠跟着他,成日里围着一堆木头铁块研究怎样改进农具。 实际上他手里有现成的图纸,却不能直接拿出来。曾经的海船他可以解释说自己感兴趣一直在研究,现在再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掌权多年的人,对于多智近乎妖者有一种天生的防备,他不想花费心思在权谋斗争上,现在这样再合他心意没有了。 半年后,在苏泽适的带领下几人成功交上了成果,得了一番嘉奖。 由他们得到的奖赏上也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务实之风的推崇,给下属的都是金银珠宝,实打实地能派上用场。 几个老工匠知道还有自己的份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工匠的地位其实是很低的,对他们来说,有出头的机会被上边的人独揽是常事。没想到这次这位居然愿意将到手的好处分给他们,心中自是感激。 苏泽适对他们的感激回以善意,却并没有收买人心的想法。 他只做自己的事情,讲究的原则也就是“无悔”而已,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 十多年后,苏泽适稳扎稳打地走到了高位。 实际上,能走到工部尚书的位置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因为心中没有对身居高位的渴望,所以便不太关注这些事情。 但仔细想想,苏泽适也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位置。 这些年,他陆续改进了风车、犁铧、锄具等等,加上中途再去地方任刺史三年,算起来功绩的确够了。 这方面就可以看出有一个圣明的君主的好处了,至少朝堂升迁整体上靠的都是实打实的功绩,那仅有的一少部分,也要实施提心吊胆担心被发现。 说起官职,他这个四十多岁的尚书大人倒是比不上陈茳这个世界宠儿,中途跳了一阶,早两年变成了御史大人。 看了这么多年,苏泽适早就明白了,他这好友不能说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好人在名利场中活不长久,却也不算坏人,至少损害民利的事情他没做,这就够了。知己一场,他苏泽适不亏。 苏谦二十岁时成了当朝探花郎,一门两进士,看苏和的样子还有可能是三进士,苏家一时风光无限。 早两年前他已娶妻,妻子便是陈茳的大女儿,为此陈茳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了苏泽适一段时间。 陈茳是个穿越者,对于女儿的爱护在某种程度上还超过了儿子。 好在他没看错苏家,苏泽适没有让儿子脱离时代的想法。一夫一妻多妾制盛行的时候,他不想立下死规矩,免得此后造成家中不和的惨剧。 但因为他的言传身教,苏谦苏和两兄弟对于女性都是尊重的,也并没有纳妾的想法。 别人不知道的是,两兄弟是在听说过父母当年成亲的哪一桩事后心生羡慕,由此更为坚定。更因为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生活方式,坚持下来更为真心实意。 儿子顶立门户,儿媳能独当一面,二儿子也快到了参加会试的时候,苏泽适果断辞官,带着妻子回归家乡。 他这一决定说是震惊朝野也不为过,及时为后辈腾位的道理是个当官的都知道,却没有几人能在享受过权力的快感后还能痛快放下,往往都是一拖再拖,他倒成了异类。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陈茳相送,“这一点上,吾不及广源多矣。”简单的十一个字,便说明了他的选择。 苏泽适不置可否,爽朗一笑后直奔生他养他的小山村。 此时苏父苏母垂垂老矣,苏泽适一度觉得自己还是回来晚了。 可人很多时候真的需要妥协。他有父母,却也有孩子,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 建成三十四年,帝崩,举国哀痛。同年,太子即位,改年号平熙。 三年后,苏父苏母先后去世。 两位老人最后见的都唯有苏泽适这个小儿子。他们这一生,吃过雨漏屋宇的苦,也享过身着绸缎的福,但最令他们骄傲的还是养出了这样优秀的儿子,看见他,什么都值了。 二老都是喜丧,苏泽适虽觉悲伤,却并不痛苦。 或许,生命赋予每个人的长度都是有道理的,因为那才是生活。 再隔几年,苏泽适与林秀秀又送走了林家二老。 林氏夫妻恩爱一生,林母也就晚了林父几天时间。徒然失去双亲,林秀秀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泽适辞官后几年,张严总算是服了老,不再天南地北地折腾。 他对京城那个地方没有太多留恋,带着福伯来了苏泽适的村子,建个房子定居于此,时不时跟着苏泽适去看看一群小娃娃,日子安逸非常。 两边四位老人走后,张严又送走了老友君竹,也就是当初的院长。 那次之后,他的精神日渐萎靡。苏泽适想尽了办法也没用,只能看着最后一位亲近的长辈也离开了他。 于他而言,张严的重要程度不下于父母。 因师徒之情两人相聚,此后几十年的时光张严都注视着他,如何舍得。 休养一段时间后,苏泽适带着妻子离开了这里,去实现他年少时的梦。 少年时看到妻子喜欢山河湖海之类的书籍,告诉她以后带她去看遍世间繁华,没想到一拖就是几十年。 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却还有力气走走看看,不至于暮气沉沉地守在一处。 苏泽适六十五岁时,林秀秀大病一场。两人便回到了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在这里,他们不是意气风发的逐梦人,而是沉溺乡土的归家子,过着内心最为向往的安逸生活。 在他们的大孙子及冠那一年,林秀秀离开了她爱了一生的人。离世前,她最后见的人也是苏泽适。 他听到她说:“其实我知道当初我们的婚事为何会延迟,但我信你,这一信啊,便是一辈子”。 握着丈夫的手,她笑了,“你不要急,还要替我看着孩子们呢。” 因为妻子的交代,苏泽适一直注意养生,安安心心地看着日升日落,四季轮回,等到一百零二岁那一年,他看着已经耄耋之年的两个儿子,“不要怕,爹和娘在呢,我们就是累了,歇歇。以后就靠你们了。” 就像他们年少冲动时打架那样,爹说他们在呢,会保护他们。 最后的时刻,系统熟悉的声音响起,【记忆封存,下一个任务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苏泽适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他的传说,却并没有让时光给他厚待。 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时间却依旧在延续。 第37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 “我的乖儿, 可受了大罪了”,女声在苏泽适耳边响起, 紧随而来的便是他头上温柔抚摸的手。 飞快地判断眼下的情况,这个身体应该是出什么意外了,现在是昏迷状态。 心中长出一口气,那还好,不用他想办法应付突如其来的状况。 【系统,传输记忆】 【叮!传输完成。】 驾轻就熟的些许刺痛感出现在脑海中,苏泽适控制着眼珠和呼吸,不让人发现他已经醒了,一边理顺系统传过来的剧情和记忆。 这一次,他是长公主之子,自小千娇百宠,养成了目中无人、残暴成性的性子。长大后更是无法无天:在皇城中纵马是常态,强抢民女、金屋藏娇那是家常便饭。与青梅竹马的妻子成婚七年无子,倒是小妾的孩子一个一个地往外蹦, 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妻子身上。 宁朝刚刚经历过大动荡, 根基不稳, 外族的威胁常年存在。在战火纷飞的时候, 长公主之子依旧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逃难的人更为他提供了更多的美少女,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带兵出战的父亲战死沙场,巾帼不让须眉的母亲也上了战场,护得宁朝一时安宁,却终究没逃过死于铁骑之下的命运。 彼时他的皇帝舅舅年方八岁,根本主持不了大局,只能任由时局陷入不可掌控的地步。 之后便是剧情开始, 男主大杀四方,保住了宁朝的大好江山,并成为了摄政王。 至于原主,在父母战死之后,眼见自己一掷万金的生活便要一去不返了,拿着父母书房之中的机密要件投靠敌国了,战争结束后敌国战败,原主被腰斩而死,也没什么好下场。可这并不妨碍宁朝上下对长公主府一片骂声,通敌叛国,想来是对一生为国为民的长公主夫妻最大的侮辱。 苏泽适一时无言,每一次任务他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渣出新高度的人,让他生出了一种自己身带金光来拯救众生的错觉。 不过他很清楚,人活一世,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他愿意守护被渣男伤害的人,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也愿意帮助更多的人。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渣男也是千千万万,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各种悲剧,对于他看到的事情,苏泽适自然不会不管,可也不会成为狴犴那样的圣兽。 正感叹着,耳边的女声又传进了耳朵,“拖出去,这等连小主子都看不住的奴才,我长公主府用不起!” 心里一惊,苏泽适可是知道,原主是为了刺激故意甩掉照顾他的人才掉进了湖里的。 虽说原主才七岁,年纪尚小,可为了熊孩子的玩乐心搭上几条人命实在是不值。 要说原主养成那样的性子几位至高位上的大人物也是功不可没——原主是第一个孙辈,备受皇帝外公宠爱,皇后外婆也是恨不能就此将他养在身边。长公主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宠都不够,也就是他的将军爹还能狠下心来管教他,但他哪能抵得过那几个人的无底线宠爱啊,自是无法无天。 也就是一瞬间,苏泽适睁开了眼睛,“娘,我想喝水。” 听到儿子的声音,长公主哭得红肿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适哥儿,可算是醒了,老天保佑,该去柏山寺还愿。”说着还做出佛家的拜祭姿态,这半天她可真是像死了一回一样,儿子就是她的命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让她怎么办? 反应了一下儿子刚刚说了什么,赶紧转身想倒水,服侍她的福嬷嬷看着她长大的,早就将水送到了她手边,“公主宽心,咱们世子福寿长安,此后定是长命百岁。” 随意点了点头,这话长公主听听就算,伸手扶着儿子起来,喂他喝水。这个时候没人凑上来,关于世子的事情长公主一向都是亲力亲为,想帮忙就是自讨没趣。 享受完亲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听着外面打人的声音,苏泽适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娘,如今我也醒了,张嬷嬷他们也受完罚了,就算了吧。” “我儿良善,今日你受了罪了,他们本该用命来抵,只是既然你开口了,那便当是为我儿积福了。”长公主随意地摆了摆手,这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了。 实际上她也不是什么性子残暴的人,要是她自己,下人疏忽了让福嬷嬷敲打一番就是,可涉及到儿子她就会神经敏感,更别说是让他掉进湖了。 当初她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孩子了,最终居然保住了性命,只是再不能怀孕了,自然是将这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随后便是粗犷的男声,“我儿子怎么了?说让他跟着我习武你们就是不听,可不就经不住事儿?” 话是这么说,可他步伐间带出的铁甲碰撞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急切。 丈夫回来了,长公主浑身就是一松,他们夫妻近十载,感情依旧很好。丈夫比她大五岁,却愣是为了等她拖到了二十多岁才成亲,用心良多。 不过他们也有些特殊,按照规矩驸马是需闲赋在家的。但丈夫安国侯是宁朝的一员大将,当初就是她不想耽误了他才拖着没答应,没想到最后倒是父皇主动同意了保住安国侯的职务,再行赐婚。 儿子醒了,长公主没那么忧心了,此时见到丈夫,不住地抱怨,“等你回来还能有什么事?忙你的去吧,咱们娘俩用不上你。” 从下午接到儿子昏迷的消息,他就放下手边的事务往家赶,不过驻地在京外,赶回来要一段时间,就回来晚了。此时面带赫色,他也知道自己忙,陪媳妇儿子的时间不多,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他们你来我往的,苏泽适觉得自己刚醒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自己这爹遇上长公主娘就只有挨欺负的份儿,苏泽适主动送到嘴边的口粮,兼职小棉袄,“爹,儿子没事。您说的对,以后我就跟着您练武。” 还坐在床边的长公主听到儿子的话,满是震惊,“你没发烧吧?”一边伸手探儿子额头的温度。 此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让儿子习武,可他吃不了那个苦,还闹到了父皇面前,最终他们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儿子自己提出来了,不是发烧是什么? 被这一番反应弄得无奈,苏泽适推开娘亲的手,“我没事儿,前几天他们说了,当将军最威武了,可我打不过他们,当不上,等我习武了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才七岁,这么说才符合原主的性子,不会让人多想。 果然,对儿子给出的这个理由长公主夫妻接受良好。 安国侯走近拍拍儿子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得身强力壮,不吃苦怎么行?” 被他蒲扇般的大掌拍两下,苏泽适撑着的身体都快倒下去了。这爹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想。 长公主随时关注着儿子,清楚丈夫的力气,在他拍两下后果断地推开人,“让开些,我儿子可不像你们这些莽夫皮糙肉厚的,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说话就说话,攻击人算怎么回事儿?”安国侯小声嘀咕,大声了怕挨骂。 不过苏泽适无感格外灵敏,也算是身为任务者的金手指了,一下就听到了他自认为小声的嘀咕。余光觑了一眼娘亲的表情,他们离得近,果然也被听到了。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外面通传的声音却打断了这样的和谐。拍了拍儿子的手,长公主和安国侯带着人出去了。 苏泽适也听到了,该是皇帝外公派人送来的东西。原主落水,公主府拿着拜帖请了太医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一贯疼他的皇上皇后肯定又是一番惊动。 算算时间,他的皇帝舅舅还在襁褓之中吧? 一时间苏泽适的笑容有些苦涩,这个时候,皇家最是看重礼数,按规矩以后遇见了那个奶娃娃他也是要喊“舅舅”的。想到这里,苏泽适对进宫有一种抗拒。 【叮!你不要忘了,好了就得进宫谢恩哦。】系统声音里贱贱的感觉都快溢出来了。 【请把你的音效关了,顺便去帮我找一些武功秘籍什么的,积分上限二十万。】虽然不想理这个系统,但现在还用得上它,不能屏蔽得太干脆了。 果然,系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得寸进尺,【我可以要两万积分当辛苦费吗?】 深吸一口气,苏泽适提醒自己毕竟是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不能随意掐死,【先告诉我你用来干什么。】 【你是一名没有人性的宿主,就允许你成亲还不让人勾个女系统了?】 【……】系统操着一口机械音说着这样骚气的话,实在太让人出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咱们之间连这点爱也没有了吗?】系统对他的沉默很是不满。 实际上每次任务后系统也会有相应的积分,只是会比任务者少一些。但他的系统很懂挥霍,只要有积分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花掉。不过它也的确不用存着,跟着苏泽适它自然就升级了。 想到一次任务失败后系统悄悄将自己的积分给他了,还鼓励他是局里对他的嘉奖,苏泽适心里一暖。 【行了,你扣吧,该找的东西记得帮我找。】 时间太短,他还要继续梳理记忆和剧情,规划好未来的日子。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沙场征战将又是他任务生涯中一次全新的体验,他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叮!新的故事传输,请小天使们查收。 第38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2)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娇生惯养的人居然真的坚持跟着他爹安国公练武了。 后来见他爹实在忙,就拜托他们帮忙找了一名武术先生。 牛健城接到自家将军的命令的时候简直十万个不愿意, 虽说他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事情,可也不代表他愿意应付那个小魔王啊。 兄弟们谁不知道将军家的小世子就是个不讲道理的霸王,什么事到了他那里都是他有理。这要是成了他的武术先生,少说不得折寿十年啊。 注意到手下的脸色,安国侯微微有些不自在,辩解了一句,“我儿子没你想的那么娇气,这段时间跟着我锻炼都没有偷懒,可见是真的想学。” “将军,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可丑话说到前头,小公子要是受什么委屈了我需要有解释的机会”,牛健城跟着自家将军十来年了,感情也不是假的, 自然知道小世子的事情他也不能完全做主, 争取个机会减轻处罚就不错了。 有心想矫正自己儿子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安国侯却发现自己有些词穷。此时他就恨不得自己是那些特别会打嘴炮的文人了, 那简直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花来, 何况他想夸夸儿子这点小事。 妥协地挥了挥手, 让人家离开。儿子好不好他们清楚,到时候惊掉这些人的下巴,瞧不起谁呢! 牛健城是在战场上受伤了回来修养的,他福大命大,伤势看着惨重,休养一段时间却还是能够上战场。 近来他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想要回去训练,没想到倒霉催的就接了这么个任务。说是让他稳健根基,实际上不让他气得折寿他都该谢天谢地了。 都怪他平常走路快习惯了,此时就算有心拖延也发现就一会的时间便到了长公主府。 在管家的引路下,牛健城到了演武场。这个演武场原本就是为安国侯准备的,现在多了一个苏泽适,又推了两个院子扩大了一些。 饶是苏泽适适应能力强也被长公主这宠儿子的手笔惊了一下,他这才到打根基就有演武场了,到学骑射的时候想必马场也是少不了的。不得不说,苏泽适还真是心动。男人么,就没有不喜欢马的。 于是,牛健城到了演武场第一眼是被各色的工具迷了眼,然后才注意到那个蹲着马步的小人儿。 苏泽适看到了来人,猜测应该是爹给他找的先生,早上才商定的事情,半上午就见到人了,他爹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大将军。 起身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走过去给先生见礼,“学生苏泽适,见过先生。” 听到他的话,牛健城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一眼,“扎马步呢,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扎马步?” “回先生的话,武者,身体为本,这么做一是可以提高身体的平衡感,二可以增加腿部力量,三可以增强心肺功能,还能曾倩体能、提高耐力、稳固下盘,学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武者”,苏泽适回得认真。 看着小孩亮晶晶的眼睛,牛健城突然觉得自家将军说的话可能是认真的,或许这位小世子真的有一颗向武的心。 他觉得不论以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他热爱的武艺是被尊重的。尽管他不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完全改变对苏泽适的印象,可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了。 绕着苏泽适走了一圈,间或牛健城还会伸手拍拍他的身体,或者活动他的关节。 过了一会儿,牛健城满意地点点头,将军没骗人,你的确是习武的好苗子,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上天给你的这份厚待。 他所说的天赋苏泽适不知道是否与系统给自己的那套拳法有关,但他会继续练下去的。 就几本武功秘籍,花了他二十多万积分,没点用他可能会爆发。 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系统尽心尽力的从仙侠世界换来的东西,尽管不能让他飞檐走壁,加强体质却绝对是有用的。结合实用教学,苏泽适觉得自己想当将军的梦想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他考虑过之后国家的一团混乱,有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样的结局。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家衰亡,他的生活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更不必谈什么守护家人爱人。 他不喜欢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可当战争无可避免的时候,他也不会选择逃避。 男儿当自强,在天然的生理差距基础上,他无法要求女儿家上阵杀敌,那么,努力积蓄力量自然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说到战败,苏泽适暗叹一口气,这跟宁朝上下重文轻武的风气是脱不了干系的。 想想也知道,一个个优秀的人就算有意向从武,也会在现实的逼迫下选择从文。如此带来的后果自然是文官的冗繁和武官的人才缺乏,才会到了最后的时候除了长公主竟然无人领兵,何其悲哀。 他还是个小孩子,哪怕再受宠,这样的国家大事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更何况,在皇家,谁都不敢保证有绝对亲情的存在。 他是长公主之子,父亲手握重兵,本就是不安全的,要考虑的自然也就更多。 眼下他最重要的还是增强自身实力,有了实力才会有话语权,才有资格做他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苏泽适便跟着牛健城这个师傅习武。不过他也不单单是习武,还需兼顾读书。 所以他的时间安排是卯时起床打拳,上午念书,下午习武,晚上便自有安排,亥时上床歇息。 不知道为什么,苏泽适觉得这次读起书来简直得心应手,说是过目不忘一点都不夸张。 想了想他召唤系统,【所以我上次任务世界是个读书人吗?】 这没什么不好回答的,都已经习惯了,【是的,没什么事情不要随便打扰本系统。】 好的,它可以消失了。 苏泽适倒不觉得苦恼,他的生命太长,经历的不会止步于此。他很清楚,每次任务中他都是认真的,也付出了那个世界的真情实意,那一生只爱一个人,所以他并不愧疚,只是有时会好奇而已。 既然读书对他来说不是阻碍,又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苏泽适决定之后在习武上投入更多的时间。 他是很习惯于每日沉浸在重复的生活中的,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波澜。 这一日,苏泽适接到了皇帝外公让他进宫的口谕。 上次醒来后他已经见过一家子皇亲,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自然也不排斥与几位长辈见面,唯一有些别扭的就是那个尚在襁褓的小舅舅。 想到那个小小的婴儿,苏泽适别扭的心中又带了一些同情。他从生下来要背负的就太多了,更甚至年仅九岁便成了亡国皇帝,令人心疼。 实际上长公主原本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即是大皇子殿下,帝后精心培养,寄托厚望,不料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的大皇子殿下却在十七岁那年的一场大病中丧了命。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大皇子的死有猫腻,可不论怎么查都是因病而亡,再无其他。 因为大皇子的逝去,皇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为了女儿勉强振作,却再无当初的意气风发。 帝后少年夫妻,感情还算好。对于大儿子的夭折皇帝也很悲伤,却没有皇后那样悲痛欲绝,毕竟,他不止一个儿子,也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或丈夫,他还有天下。 或许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皇后三十六岁那年居然老蚌怀珠。当然在苏泽适看来还够不上老,可在女儿家十多岁嫁人生子的时候,三十多岁的确已经可以当奶奶了。 这一胎可以说是引起了朝野的震动,虽说二皇子三皇子也大了,可文官当道的时候,不免许多人都是支持正统的,有滴子才是完美的。 精心护养着,皇后还是早产了,生下这个老来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对于这个儿子也是宠爱非常。帝后之间原本有些疏离的氛围表面上看和谐非常。 苏泽适无意干涉宫中事务,但对于这个小舅舅他还是希望能帮一点是一点,别的不说,亲舅舅登基他们的日子怎么也会比隔了肚皮的其他舅舅好过一些。 抛开利益不谈,毕竟是他母亲唯一的弟弟,照顾些也没错。 皇家的规矩真的十分繁琐,哪怕是受宠的苏泽适进宫前也被强调了礼仪规矩。 苏泽适私心里觉得有些规矩真的多余,不过皇族坚持了近百年的东西,也不是他抱怨一两句就能解决问题的。幸好他不用天天呆在那里,简直瞎耽误功夫。 到了宫门口一家三口下马车乘坐轿撵。转角的时候,苏泽适听到后面似乎有小娃娃的声音。 长公主和安国侯似乎也听到了,转身向后面的人微笑示意,受了人家的礼。 原本只是个小插曲,苏泽适无聊之下问了一句,“那是谁?” 他这段时间安静了些长公主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无意让他做回混世魔王就是了。既然他好奇了,长公主也不吝啬于回答他,“那是武宁侯一家,说起来,你爹还有意让你跟他家的小娃娃定个亲呢”。 安国侯在一旁咳嗽出声,“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没定吗?看他那副恨不能捅破天的作态,人家还舍不得闺女呢。”话虽这么说,安国侯还是觉得都是武宁侯没眼光,他儿子多好啊。个老东西,下次喝酒肯定不让他了。 苏泽适心中一跳,“那家的妹妹叫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不过他才七岁,规矩还没严苛到问个名字都不行。 长公主偏了偏头,她还真不太记得这些小辈叫什么。想想才说,“听武宁侯夫人提过一嘴,似乎是叫婉娘?” 安国侯与武宁侯算是好友,苏泽适听他说起过,武宁侯姓秦。遂问,“秦明婉吗?” 诧异地看了一眼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怎么,怪爹没给你订下?”安国侯笑得脸上的胡子颤抖,这段时间儿子突然比以往沉稳了,他的乐趣都少了许多。不过相应的骄傲感也多了。 苏泽适没说话,只是心中暗道:哦,小媳妇进宫了啊。 第39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3) 熟门熟路地去了皇后的宫殿, 皇上下的口谕,太监们自然不会违逆了主子的意思, 此时他自然也在。 一进门皇后就向苏泽适招手,“适哥儿,过来本宫看看,你娘这个不懂事的,是不是没照顾好你?”瞪了女儿一眼,嘴上止不住地心疼,“看看这小脸,都瘦了。你们就是不懂事,适哥儿才多大你们就让他习武,那多累人啊?”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母亲一顿抱怨,长公主很是不满,“母后您说什么呢,谁敢对您这心头肉不好啊,我们都恨不能给人供起来了。” 母女俩话不多说就是一通演, 哪怕这么多年见多了皇帝还是有话说, “福乐, 怎么跟你母后说话呢, 孩子都那么大的人了, 还是没规没矩的, 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说着又含笑看着皇后跟前的苏泽适,伸手过去,“哎哟,这才多久没见,朕看看,是瘦了些, 要是有什么委屈了,进宫来跟皇外祖父说,别听你爹娘瞎说,咱们适哥儿怎么都是好的。” 苏泽适一阵无言,从进门到现在,他一个多余的脸色示意都没有,几位长辈就将什么话都说完了,除了扮乖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的。 顺势到了皇上跟前,苏泽适仰着白嫩的小脸,稚嫩的声音里满是认真,“皇外祖父、皇外祖母,你们别骂我爹娘,我自己想习武的”,看出来他们一脸的敷衍,苏泽适更是严肃,“以后我可是要当大将军上战场的。” 听到这话,一屋子的人就笑开了,“朕的外孙可有大志向呢,好,朕等着你成为兵马大元帅,为我大宁朝守护江山。”皇帝的笑容很是爽朗,要是没有捏着自己脸上的肉,苏泽适简直都要相信他对自己的期望了。 抿了抿唇,苏泽适发现自己现在好无力。不过也是,刚满七周岁的小破孩子,说什么都不太容易被人当真。 听着他们话题越聊越远,反正自己也参与不了,苏泽适告礼退出了大殿。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得一群人,苏泽适也不方便到处乱转,只能状似无意地观察四周。 好在他也不必担心迷路,到了午膳时间宫人们会领他回去的。 慢慢晃荡着走了一段路,苏泽适准备去宫斗经典现场的御花园看看,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的御花园能给他点惊喜呢,反正身份在这,有特权不用白不用。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你干什么,我说了不准救他就是不准救,信不信让人打你板子?” 苏泽适眉心微蹙,听着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小男孩。敢在皇宫里这么嚣张的孩子,想必身份不低,就是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了。 慢慢停下脚步,苏泽适不是个冲动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贸然冲出去只有蠢货才会干。 身后的宫人显然也听到了,等了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上前来,“回禀世子,前面的是礼亲王世子和武宁侯府的大小姐,似乎是起冲突了。” 在脑中回想了一下,礼亲王世子,不就是德妃所出二皇子的儿子吗?武宁侯家的大小姐……是他未来媳妇呗。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苏泽适也知道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嬷嬷语气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厌恶,却并没有说明到底是因为什么,小孩子之间的事情,由苏泽适出面显然是最合适的,她再是皇后身边的人,那也是下人。 但知道归知道,被人糊弄着的感觉又不一样了。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低着头的嬷嬷,苏泽适率先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这边两个小孩似乎还在吵架,谁也不让谁,一句接一句地就没停下来过。 于是,苏泽适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姑娘头上的辫子一抖一抖的,鼓起的脸颊像只河豚,可爱得让他这个怪哥哥想掐一把。不过气势上人可没输,手中捏着鞭子,“你再说,别以为我不敢抽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欺负小姑娘看到时候你不受罚。” 哟,这还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呢,见她一时半会儿吃不了亏,苏泽适靠在树干上准备欣赏两个小孩的表演,这算是他正式接触小姑娘的第一步呢,可不得好好了解一下。 隔得不远的两群人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附近的苏泽适,下人们低头给他见礼,两只小斗鸡却没工夫搭理他,瞥了一眼又转头对上了。 苏泽适也不在意,几个小孩子,哪那么多礼要见的,何况要是他们动了他还得回个平礼,浪费体力。 对面的小胖子显然被她气得不轻,“你还想告状?我皇祖父最大,谁敢欺负我?”说着一脸跃跃欲试地想要冲上去打人。 但他没脑子,他身边的人可不全是蠢货,马上就有个小太监上去拦着他,看样子应该是贴身伺候的。不过显然他的分量还不够,小胖子趁他不注意就扑了出去。 离得近了,苏泽适的动作甚至比被变故惊得愣住的宫人们还快些。 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小姑娘前面。被个小胖子的吨位撞得微微后退一步,苏泽适内心暗骂,练武的时间太短,下盘还不够稳当。也不想想,他个七岁的小孩子能有多稳当。 发现面前挡了一个人,小胖子的拳头依旧没有改变方向,冲着苏泽适就砸了过来。 原本苏泽适是没有跟个小孩子计较的意思的,拦住人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可没想到人家对打架那么执着的吗? 暗中捏了捏拳头,苏泽适眼神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透出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送上门来的沙袋,不要白不要。这算时间牛先生多是让他练习基本功,一次实战都没有。虽说他没感觉不耐烦,但要是有个机会让他检验一番最近的成果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非常心机地多了两下,明确地让人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都是出于自卫,苏泽适毫不犹豫地回击了。 一时间两个人扑成一团,尖叫声不时响起,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早在苏泽适挡在秦明婉身前的时候宫人们就反应过来了,各家的都冲上去想要拦住他们。 可两位小主子都是金贵的,要是一个没收住在他们拦人的时候受了伤可没人担待得起,所以居然出现了一群成年人围着还让两个孩子打起来了的场面。 更让人头疼的是,武宁侯家的大小姐不愧出身武将世家,见到这样的状况不仅没被吓哭,还一脸激动地帮着苏泽适打人。 她不敢拿手上的鞭子抽人,就趁着苏泽适压着小胖子的时候东一拳西一脚的往上补,弄得苏泽适打人的间隙还要注意着不伤到了人,十分影响他发挥。 就一会儿功夫,背后传来了一声厉喝,“像什么样子,一群人围在这里还让小主子们成了这样,咱家看你们都是嫌命长了”。 等这边三个小主子彻底被分开了,杜九躬身,“小主子们受惊了,只是皇上召几位用膳,您看?” 身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杜九对着几个小孩子还能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就是苏泽适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显然另外两人也认识他,刚刚还嚣张的不成样子,现在就安静了,只是眼神中尽是不服气。 苏泽适不指望他俩,主动站出来,“苏公公带路吧,是咱们不懂事”,不顾他惊讶的神情,又提了一句,“这些宫人们连咱们都照顾不好,二十大板绝不能免了,本世子看着,现在就罚。”说完固执地站在那里,还真准备看人挨打。 成了精的老狐狸,杜九也就是愣住一瞬,下一秒立刻下令,“没听咱们世子爷说吗,在场的宫人一律二十大板。”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太监上前押人,全套流程一应俱全,一刻不耽误。 只是杜九也不会真的让小主子们看着,万一腌臜了主子,他恐怕也好不了,“两位世子,秦小姐,眼看这时辰也不早了,随咱家用午膳去?” 口中是询问,动作见却已经带人走了。他伺候陛下二十多年,绝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子也是要分人的,此时最重要的显然是去见陛下,他不会放任几个小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规矩上绝对不能错了。 不过他还真是有些吃惊,这安国侯世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今日看着是他要罚人,实际上却是护着宫人们不丧命,用的方式谈不上最好,却也可圈可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不能小看咯。 苏泽适自然知道自己这番动作在一群勾心斗角惯了的人眼里是瞒不住的,可那有什么关系,他是长公主之子,在这宫里不说随心所欲,明面上却不会有人难为他。 用点小手段保住近二十人,在他看来不亏。 他知道皇上和皇后都不是刻薄的人,可他们一直高高在上,随口一句轻飘飘的惩罚都会比他这个严重很多。今天的事情他也有一部分责任,并不愿意看到有人因为小孩子打架而丧命。 而二十大板也是他考虑过的,既不会太重让人丧命,也不会太轻起不到震慑作用,还能免掉二轮惩罚,不然就该传他不懂事了,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他们行走的过程中,苏泽适眼尖地看到小姑娘的手藏在袖子里像是在藏什么。 慢慢挪到她身边,“你藏了什么?”被小姑娘瞪得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你放心,不要你的。只是要不你给我藏着吧,出宫了再还给你。” 秦明婉比苏泽适还小一岁,可自小生在权贵之家,武宁侯府也不会将她养得像个蠢货,自然知道眼前的哥哥是为了她好,不过具体好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最终迟疑地将手中的东西藏进了苏泽适袖子中。 摸了摸手中的东西,苏泽适知道是只小鸟。所以,刚刚他们就是为了救不救这只鸟吵架吗? 面上一派冷静,内心却给小胖子下了定义——没爱心的纨绔子弟。 第40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4) 进了殿中午膳已经摆好了, 几位大人物很是沉得住气,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招呼几个孩子用膳。 秦明婉应该是跟着父母亲来的,不知道这会儿他们得了消息没。 既然长辈们没有立刻发难,苏泽适安安稳稳地开始吃饭,中途还很淡定地示意伺候的人给小媳妇夹了几次菜。 小姑娘是认识皇上皇后的,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她身边的人不能跟进来,导致她有些害怕。 倒是安国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是有心情地调侃自家儿子,“哎哟哟,皇上、娘娘,你们看我家这臭小子,丁点儿大的人就知道惦记小姑娘了”,不顾儿子怒视自己的目光,嘴上的话突突往外冒, “你爹我可告诉你啊, 现在就有个机会, 你要是喜欢人家, 趁早求求你皇外祖父早些定下来, 不然就你这个德行, 我怕迟早儿媳妇都要跟人跑了。” 对无良的爹不抱希望了,苏泽适转头看自家娘亲。没想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对的,身为长公主,居然连点对儿子的爱护之心都没有,笑得直打颤。 再看看他们口中的“儿媳妇”,小小一个孩子居然听懂了, 脸红得苏泽适都担心袖子里的小鸟生个蛋去她脸上滚一圈立马就熟了,不用像他一样还要怀疑亲子情感。 大概是看他左顾右盼的可怜,皇后体贴地骂了两句长公主夫妻,还安慰小姑娘,“婉娘是吧,别怕,你表姑父没什么坏心,逗你玩呢”,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再说了,你适表哥不好吗?” 武宁侯夫人是皇后族妹,虽说不算嫡亲的,算起来也的确是苏泽适表姑,同样,秦明婉喊长公主也是表姑。 就在苏泽适准备挺身而出帮助小媳妇解了这个尴尬的局的时候,沉迷吃饭的小胖子突然出声,“他有什么好的,就会打人,莽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也是正经皇孙,对皇宫不算陌生,见到皇上了还能安心吃饭,怼起人来也是悍不畏死。啃了一口鸡腿,昂着头冲苏泽适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苏泽适盯着这个没有爱心、嚣张跋扈、专门吃肉的小胖子被气得笑了出来,很好,他欣赏这样对自我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把控的小屁孩。 在这一刻,他完全抛却了老黄瓜刷绿漆的尊严,“你好,你好还连我都打不过,那你还能干什么,吃肉吗?”还斜着眼睛看小胖子还拿在手中的鸡腿。 看得出来,小胖子被宠惯了,到了皇后殿中吃饭也不认生,自在地指挥宫人要这要那,啃鸡腿也是津津有味。 应该是没遇到过这样直接跟他对吵得人,听见苏泽适的话他直接就炸了,张着嘴直嚎,“哇,他欺负我,皇祖父,让人打他板子。” 他对皇上并不陌生,他爹还带着他请安呢。一贯被人捧着的,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无奈这次他的皇祖父居然没有笑眯眯地帮他,只是接过宫人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脸上笑咪咪的,“你们不是才打过一架吗,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再来,皇祖父给你俩当裁判”,还饶有兴致地示意,“放心,他是你表哥,皇祖父肯定不偏心。” 对他来说一个孙子一个外孙,的确没什么好偏心的,对皇后来说可就不是了。 不过虽说她对德妃和她那个儿子没什么好感,却不至于对个孩子发火。更何况,刚刚她看过了,她家适哥儿可没输,倒是礼亲王世子身上挂了彩。因此,皇上说的话她就当没听到。 看出秦明婉有心帮他吵架,苏泽适扯了扯她袖子拦下了。 小胖子是皇孙,他虽是外孙,却是长公主和安国侯之子,地位上分不出什么高下,楞是要比比的话二皇子顾忌他爹的兵权,说不定他还能胜出一筹。又都是男孩,打一架吵个嘴顶多算是不懂事。 可秦明婉不一样,她虽也出自侯门,却也只能算臣女,跟他们起冲突天然不占优势。更何况她还是女孩,哪怕只有六岁,有心人算计之下对她不利。 即使他知道剧情,确不能保证人心。他很清楚,每个世界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有自己的算计,所以随时会出现变数,所以刚来不久的他根本不能保证殿中的人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情况不明的时候,保守一点比较保险。所以,吵架的事情还是他来比较好。 要是苏泽适脸上没有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说不定他自己都信了,一边想着,张嘴就想让小胖子哭出来,“打架?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被我压着毫无反抗之力。对了,是你先动手的,可不要乱冤枉人。” 说出来的话欠揍非常,手上的动作倒是慢条斯理的,还让伺候秦明婉的宫女将点心拿过来,刚刚小姑娘看了好几眼呢。 眼见小胖子又要嚎了,皇上赶紧制止,“好了,都别吵了,账都还没跟你们算还敢在这里吵吵,都是惯的”。 多年在位,皇上积威甚重,成功将小胖子的干嚎堵在了嘴里。其实苏泽适也看出来了,这小孩根本不是什么胆子小的,除了刚开始真的被他打疼了掉了几滴眼泪,后面纯粹就只打雷不下雨。 这会儿情况一团乱,他们也没心情吃饭了,索性示意宫人收了,看这几个鬼精灵怎么说。 桌上的饭菜刚刚撤走,杜九就通报武宁侯夫妇、礼亲王、德妃都来了。 说句实在话,皇宫太大,他们应该是收到消息紧赶慢赶地往这边来的,不然武宁侯夫人都头发不会乱。平日最是讲究的贵夫人,遇到女儿的事情依旧有些慌神。 既然遇到了,肯定是礼亲王和德妃先进,武宁侯夫妇紧随其后。 四人进门直接跪下请罪,“皇上,小女/和庆鲁莽了,该要受罚”。 皇上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训导两句就放人走了。 苏泽适盯着德妃的背影,想着刚刚外祖母的表现,似乎没有那么剑拔弩张?又或者是他对女人的情绪变化还不够敏感吧。 他哪知道是因为今日人太多了,皇后和德妃都是重视形象的人,自然不会发生出言讽刺和刀光剑影之事。都不是傻子,平日宫里心里都门清的就算了,当着臣下的面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事情到了现在,长公主夫妻顺势带着儿子也离开了。只是在出宫的路上又遇见了武宁侯一家。 不过想想也是,出宫的路大差不差也就这个方向,遇上是正常的。 两家的关系素来亲厚,既然遇上了自然同行。 看两家父母聊得火热,苏泽适慢慢蹭到了秦明婉身边,“婉妹妹,小鸟你还要吗?” 秦明婉在看到他过来的时候就挣开了奶娘自己下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凑近了跟苏泽适耳语,“我娘不让我们养这些,要不你帮我养着?”怕苏泽适不愿意,还提出了交换条件,“我可以把我新到手的弹弓借给你玩两天。” 确认了小姑娘是认真的,苏泽适表情一言难尽,要是没猜错,小媳妇是跟着她爹习武了?不然怎么会玩这些男孩子的东西,那些娇小姐不都是绣花弹琴的吗? 像个流氓一样盯着小姑娘的脚看了一下,在奶娘忍无可忍之前,小声问秦明婉,“伯母他们不会给你裹脚吧?”担心引起误会,苏泽适随之解释,“我听说那个可疼了,也不好看。” 要是秦明婉再大点他敢这么问不用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不过她现在还不太懂,有人问她就说了,“前段时间试过了,真的好疼,还不如让我残废了呢”,担心被人听到,又凑近了些,“可我娘说了,要是不裹就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要天天呆在家里,那也太无聊了。”说着脸上尽是纠结。 苏泽适简直无语凝噎,他都不知道武宁侯夫人怎么跟小姑娘说的,不然她怎么会产生一种“嫁了人就自由了”的错觉? 咳,不过嫁给他肯定就自由了啊。 见小姑娘还挺信任他,苏泽适毫无心理压力地忽悠,“别听你娘的,你那么好看,怎么可能嫁不出去,除非别人都瞎了”,怕她不信,一脸认真的补充,“再说了,就算别人都瞎了我也不会瞎的,你嫁给我啊,我不要你裹脚,心疼呢。”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她是单纯,可到现在还听不出来这个哥哥在调戏她不是傻吗? 在脑海中细细挑选娘亲教的遇上流氓的办法,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算了,这个哥哥还帮她打架呢,小鸟也帮她养,打他一顿太像白眼狼了。 只是她也远离了这个不正经的人,小小的脑袋一下抬远,紧接着就缩进了奶娘怀里,看着苏泽适的目光满是戒备。 说起来真是误会,苏泽适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小姑娘性子很好,难得没被养得畏畏缩缩的只知道规矩,希望她可以一直鲜活下去。 再说了,青梅竹马的,他守着长大的人,还能让她被别的大尾巴狼叼走?呵,小瞧谁呢? 第41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5) 午间的阳光正是灼人的时候, 小姑娘应是有午睡的习惯,跟苏泽适闹了一会儿就有些躁动。她的奶娘告了一声罪便将自家姑娘抱了起来, 轻声地哄。 像雪团一样的小姑娘,嘟着嘴小声哼唧着窝在奶娘的怀中睡觉。夏日的阳光洒落在她垂下来的黑发上,地上的影子都带着无忧无虑的味道。 看着这一幕,苏泽适感受到了一种希望,希望他能让小姑娘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实际上,他也不能保证秦明婉就一定适合他,所以他不会逼迫她,也不会要求长辈直接给两人定下娃娃亲,只是希望可以一直陪着她长大,哪怕作为她的后盾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泽适看着秦明婉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笑意,鼻翼间嗅到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苏泽适不由自主地靠近些摸了一把她的黑发。 回过神来发现奶娘将小姑娘抱着退后了一步,虽说她低垂着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泽适还是黑了脸, 感觉有被冒犯到。 天可怜见, 他还是个孩子呢, 就是看小妹妹可爱而已。当然, 顺带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嘛。 几位家长走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 压根没注意到两个小孩的动静。 好在宫门再远也有到达的时候,出去了两家便分开,临走前苏泽适还听到自家娘亲与武宁侯夫人约好了去护国寺上香。 侧耳听清她们的对话,苏泽适打定主意到时候陪着娘亲去。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爹娘感情好归感情好,爹忙起来就顾不上家里也是真的。他倒是有心打听安国侯到底在忙什么, 无奈他们忽视了他想要摸清武将之路的愿望。 回到家中,苏泽适找了个专门养鸟的小厮帮忙照看秦明婉托付给他的小鸟。 看到儿子从袖子里掏出来的小鸟,长公主和安国侯夫妻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儿子这段时间什么事都没闹,他们还担心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呢。玩吧,玩没关系,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 时间就在苏泽适日复一日地习武生活中缓慢流过,不知不觉就是六年过去,现今的他已经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 这六年的时间,教他武术的先生依旧是牛健城。 原本牛健城是不相信娇生惯养的小世子能沉下心来,后来却为他坚强的毅力和少有的天赋心动。 从上次受伤休养一段时间后他便回了营中,只是这段时间没有战事,他的伤也不能说完全没影响,后来干脆领了个闲职来了长公主府教学生。 长公主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引得两位先生不顾风度的争吵,从最开始的骄傲变成了现在的头疼。 教导苏泽适武术的牛先生和教导他才学的谢先生吵了一个早上了,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牛健城:“不就是多喝了几两墨吗,谁稀罕像你们那样连桶水都提不起来?” 按说论吵架武夫应该是比不过文人的,但耐不住牛健城不讲道理啊,谢先生只觉得自己今天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被个莽夫气得头疼。 谢先生运了运气,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文人风度,“莽夫,你知道世子在念书一途上多有天赋吗,跟你习武完全是浪费时间。” 要说他一个教书先生管不到安国侯世子身上的,但前段时间安国侯自己说了一句儿子是考状元的料,到时候上朝舌战群儒不在话下,立志为国培养人才的谢先生可不就动心了吗? 谢先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内心难免有轻视武将之心,既然世子有为官之才,为何要去当一个武将?天生受人压制。 他的想法才是当下最主流的,甚至有些武将家族都已经在培养文人了,似乎是想要扭转家族形象。 苏泽适站在一旁,一脸尴尬,说句实话,自小他便说明了自己想要领兵上战场,到现在居然还有人希望他从文? 他早就从系统的态度中知道自己上一个世界应该是走的科举一图,所以学习的东西很容易想起来,可也就是因此他才不希望自己做着重复的事情。时间那么多,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可能呢? 不过他知道谢先生是为自己考虑,不然他犯不着多管闲事,还冒着惹长公主厌烦的风险。 担心两位先生气坏了身子,苏泽适上前表明态度,“两位先生,学生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的前途考虑,在此郑重谢过”。 没来由的,谢先生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随即他便听到了苏泽适的下文,“但恕学生只能选择一条路”,面带歉意地偏头看着谢先生,“学生自小便希望此生能够踏马赴边关,护我山河完整,并一直为此努力着,望先生成全。” 苏泽适是真的感到抱歉,谢先生是他到了这里主动要求长公主为他寻的先生,他也一直认真地教导他,希望他成为一名为国为民的官员。 但,他的确是希望为国为民,却与谢先生所想的成为文官不一样,他依旧坚持着走上武官的道路。 想着想着,苏泽适眼中出现对于战场厮杀的向往,那令他热血沸腾。 不是他期盼着战事的发生,这几年他接触皇帝外公的时间不算少,从他言语之间能够窥见与他国时有摩擦,特别是近段时间,冲突越来越频繁,宁朝军士时有牺牲,他预感书中的战事无可避免。 既然如此,他便不会让家人陷入无法挽回的危机之中,与其后面让父母都流血战场,不如他一开始就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参与这场战争,成为那个能担责任的人。 看出他的坚定,谢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最终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走了,都顾不上长公主是否会不高兴。 牛健城在他背后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促使谢先生的步伐更快了。 对这个玩心不改的武术师傅苏泽适也很无奈,就像此时,不是纯粹地得罪人么?他私自猜测他爹调他来教导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武将之间也不是一片祥和的,牛健城这样很容易被人算计。 牛健城确定自己的弟子不会跑了,很干脆的退出去了,看他轻快的步伐,有很大可能会去找一二弟兄喝几碗。 长公主跟丈夫过了十数年,早就习惯了他们武人的行事风格,不与他们计较。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秦明婉的确保持住了她身上的活泼天真,不过好像……有些超出预期? 回想这年小姑娘常常出现在演武场的样子,苏泽适会心一笑。他也没想到武宁侯夫妇会允许女儿习武,还专门为她找了武术先生。小姑娘学得也认真,不怕吃苦,风姿飒爽的样子很有几番巾帼之风。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时时照看着小姑娘,只是,以后怎么办呢? 苏泽适自己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可不知道秦明婉到底是怎么想的。出于这几年的相处,大概率她是会要求跟着一起去的,可不说武宁侯夫妇肯定不会同意,就是他私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苏泽适思索的时间里,外面就响起了姑娘家清脆的声音,“适表哥,咱们下午的凤凰山还去吗?”京城的权贵之家拐着弯都能算上亲戚,长公主与武宁侯夫人又是手帕交,是以他们便以表兄妹相称。 人未见声先至,小姑娘的性格中带着一种王熙凤的张扬,却又没有那般机关算尽,让苏泽适觉得她活得很鲜活。 脑子里的思绪百转千回,倒不耽误苏泽适回应,“去的,你不是想放风筝吗?”这是他们早先就约好的事情,小姑娘也大了,想叫她出去玩越来越难。 就一瞬间的功夫,秦明婉就到了门口,见到了长公主规规矩矩地行礼。她被武宁侯夫人教得很好,哪怕张扬肆意些也够不上跋扈,规矩上少有出错。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茶杯,涂了朱红丹蔻的指甲放在紫檀木桌面上衬得皮肤愈发娇嫩。时间并没有给长公主厚待,年近四十的她眼角出现了丝丝细纹,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尤其是那双犀利的眼睛,往往会让注意到她的人失了神。 看到熟悉的小姑娘,她朱唇轻启,声音倒是透着温和,“婉娘又来找你适表哥玩耍了?”说着眼中的揶揄都快溢出来了,“行了,我就不耽搁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想去哪就去吧,记得带上护卫就行。” 秦明婉看着长公主长长的裙摆消失在视野中,半响才回了神,“适表哥,你娘亲好漂亮啊,要是我以后也能那么霸气就好了。” 知道她一贯崇拜母亲,苏泽适干笑了一声,“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弱的”,可不是吗,一手鞭子舞得虎虎生威,想必以后跟他娘揍他爹的时候也差不多。 在这一刻,苏泽适又为自己习武找到了一个新的好处——抗揍! 第42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6) 接连几日的晴天让居于京城的人们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空气中漂浮的散尘让马蹄踏过的地方留下明显的痕迹,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与远处不知名的虫声谱成夏日间独特的乐曲。 马蹄落在青石板上, 离喧闹的城中越来越远,到后来落在土地上沉闷的声音表明这一行人到了远郊。 驾着马从官道行至凤凰山脚下,一路上烟尘飞舞,路旁的树在这盛夏时节像最坚定的军士一般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在马蹄声的掩映下,苏泽适也是离得近了才听见各家少爷小姐们笑闹的声音,这个时候,下人们也都知情识趣地离远了些,免得被自家少爷小姐们怪罪。 下了马自有小厮过来牵走,摸了摸黑云的马头,苏泽适忍不住交代一句,“喂饱些,黑云性子烈,要是不行将它套在外面也可。” 黑云是苏泽适十岁生辰时安国侯送给他的生辰礼,精心喂养到现在, 感情很深。在不甚精通养马的宁朝, 哪怕是安国侯要找一批真正的好马也不容易, 是以苏泽适更加珍惜。 秦明婉将缰绳交给小厮, 笑道:“既然你们世子都交代了, 那就把我的白云跟他的黑云放在一处吧”, 又搞怪地眯眼,“可不许偏心。”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凤凰山就是适表哥的产业。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精力,读书习武都厉害,还能腾出精力弄这些,不过他开发了私人马场之后可谓是一掷千金毫无压力, 秦明婉也难免羡慕。 看到他们,远处的几人走了过来。隔老远礼亲王世子就开始喊,“泽适,还跟你的马黏糊呢,差不多就过来,咱们约好了住一晚的。” 宁朝皇室姓齐,礼亲王世子名齐允和。自小时候与苏泽适打过架之后,他便一直与苏泽适不太对付,很神奇的是,苏泽适召集的活动哪次都有他。从刚开始的不请自来,到后面苏泽适主动邀请他。 苏泽适知道他来肯定又要找他比这比那,也不知道他每次都被按在地上摩擦有什么趣味,关键还越挫越勇,都懒得跟他计较。 既然有他来,今天的人肯定又是分为两派,对苏泽适来说倒是更为有趣些。 凤凰山的确是他的,不过这也就几个比较亲近的人知道,别人就算听到点风声也只以为是安国侯或者长公主的产业,完全不会想到他九岁时便有魄力投入近千两银子。 钱财不论在任何地方都是很重要的,苏泽适很清楚,既然宁朝对武官重视不够,那么未来他所受到的阻力将会更多,所以他一摸熟朝中局势和京城的状况后便着手挣钱。从早先的一个成衣铺子到后面的书肆酒楼,苏泽适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也算是小有家财了。 不过也不能将功劳完全算在他头上,毕竟他尚且年少,长公主帮他找了掌柜的和伙计,时不时还帮他震慑一番。 苏泽适多是出主意和下决定,掌控大局。连他都没想到,长公主和安国侯真能对他如何支配银子毫不干涉,哪怕当初他要投入建成凤凰山的时候大多都是说摊子摆得太大,到最后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也只是让他考虑清楚,之后再未干涉。 尽管心里知道他们是想历练他一番,这样的魄力还是让苏泽适感动。毕竟,他手中的资产上万两,哪怕是对于侯府来说也不是可以白白打水漂的。 好在今天凤凰山创造的收益向他们证明了他当初的决定没有错,现在他完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了。 实际上苏泽适也不清楚皇帝外公有没有查过他,毕竟他父亲安国侯掌握的军队哪怕是对皇室来说也有威胁。他愿意相信人性的善良,却从来不会赌人性。 好在,占着年纪小的便宜,他准备的后手并不容易暴露。只希望,一切都好。 按下心中的思绪,苏泽适转向冲他打招呼的朋友们。 今日来的多是武将子弟,武将家的女儿相比文官家的还是自在些,就比如今日就有带着姐姐妹妹的。不过也就是相比起来而已,能出来的都是还未及笄的,到底松快不了几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泽适稳稳地打入了武将家继承人的圈子,甚至还压下了比他年长一些的世子成了领头羊,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商量。 秦明婉见男孩子们凑在一块了,自然跟着闺中好友走了。 见她回头,定远将军家的李柔儿调笑道:“就这么舍不得啊,那你过去,你适表哥肯定也舍不得你呐。”别看小姐们都才十二三岁,该懂的早就懂了。这些年秦明婉和苏泽适走得近,早就被她们看成了一对。 秦明婉闹了个大红脸,追上去就要挠人,“说什么呢,不知羞,小心我告诉谢家大少爷去。”李柔儿就快说亲了,似乎李谢两家都有意,这次也算是她最自由的时候了,说亲了自然没那么自由,何况谢家还是翰林之家,规矩更严。 想到这里,秦明婉有些失神。别人都爱开她和适表哥的玩笑,可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得偿所愿。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世人为什么对女子的要求更为严苛。她从适表哥嘴里知道的却是女儿家更需娇养,所以他总是让着他。 金钗之年的女儿家,前程未定,对于未来是担忧与期待并存。小小的眉头皱起来,额前的发微微颤动,偶尔扫过鸦羽一般的睫毛,让少女含情的眼神明明灭灭,似有一层薄纱盖在外面,等待着她期翼的人儿揭开,探索深深的少女情思。 只可惜这样隽永的一幕很快被围过来的小姐们打断了,忽略心中的那点惆怅,秦明婉很快与姐妹们闹成一团。 今日过来的都算得上熟人,自然没有那么多你来我往的算计,何况秦明婉性子一贯爽朗,一般都不会惹人厌烦,玩起来自是开心。 这边苏泽适状似无意地扫过小姑娘她们,发现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放心地参与男孩子们的话题。 齐允和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发现他的动作很有气势地瞪了他一眼,“苏泽适,娘们家家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下去跑马吗,你可好好养精蓄锐,输了可没地方哭。” 一番话惹得众人笑起来,他转来转去地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输归输,至少我有那个输了再爬起来的勇气吧,要不你们来?”面对一个个躲闪的眼神,他还得意起来了,“看吧,没人敢。皇祖父说了,只要我赢了他养的马就送我一匹,到时候看你们羡不羡慕。” 看着洋洋得意的人,苏泽适无数次觉得他会单身一辈子。听他说的什么话,要是给婉婉知道了铁定骂他。 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虽说齐允和是二皇子的儿子,但几年前二皇子便已去了封地,他们也就保持着书信联系。 这次他回来还是因为皇上下了诏书,令礼亲王将儿子送回来,理由是他“欲享天伦之乐”,一时间苏泽适也没有看懂皇帝的意图。 好在每年齐允和也会回来住一两个月,不算陌生,以他的智商在京城翻不出什么花来。 苏泽适时刻提醒自己要小心,他身在皇室,还是一个江山并不稳固的皇室,可不得小心着点。 二皇子今年二十有六,足足比他太子舅舅大了十多岁,说他完全没有野心肯定不可能,那他们天然支持太子的人就得从蛛丝马迹中掌握对方的动向。他可不希望到时候外族来犯反到被宁朝的人捅了刀子。 此时正值中午,显然不适合户外活动,所以众人去了室内。渐渐的,苏泽适身边的人就变成了秦肃,也就是秦明婉的哥哥。 秦肃环视周围,压低了声音问苏泽适,“最近听到风声,你爹要去西边了是吗?” 闻言,苏泽适警觉地抬头,倒不是怀疑秦肃,他们两家联系紧密,没必要坑他。 确定没人听到后才说,“这里不是谈这些的地方,有机会咱们再说”,注意到齐允和回头,苏泽适摆正头颅,“我的黑云倒是可以配种了,但早先便与婉儿说好了,她的白云又是跟我的黑云一个品种的,更易保持血脉的纯净。” 能成为武宁侯世子,秦肃自然也不是蠢货,很快反应过来,语气难掩失望,“你的黑云可惹得我眼红了一阵,真不考虑多配些?你的马场不是那么多马吗,哪怕是再生出一匹宝马也是赚了。” 他是真的失望,苏泽适的马是几年前安国侯从战场上给他带回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他们都不缺银子,就指着他的黑云长大了配种呢,没想到他不同意。 突然说起这个,苏泽适自然不是凭空放话,他知道最近小伙伴们都有这个想法,就等找个机会让他同意呢。 不说黑云累不累,宝马配出宝马的几率本就小,他还担心配种的人技术不好伤了他的黑云,不如一开始就绝了他们的念头。 至于秦明婉的白云自是不算在内的,当初两匹马是一起带回来的,白云就是他送出去的,两匹马儿一贯感情好,需要的时候自是白云优先嘛。 私心?那肯定是不存在的,有也不存在。 第43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7) 都是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们, 哪怕是在这野草都被晒得发软的天气里也还保持着活力。进了屋三三两两的便分开了,苏泽适修建凤凰山的初衷便是为了赚钱, 既然要赚钱,顺应人们的需求便是理所应当的。 围绕着山脚的是一片跑马场,外围还有射击场,极大地吸引了京城的世家子们。 宁朝的确并不重视武力,却并不妨碍男孩子们天生对于马匹的热爱。当然,贵女们也不乏喜欢来这里的,她们多是来此踏青或者聚餐。毕竟,凤凰山的膳食风景也算一绝。 到现在,这里渐渐成了公子小姐们游玩的第一选择了。凤凰山的下人们经过专门的培训,服务也是这里的特色。 欣赏着眼前的男男女女们,苏泽适眼睛都眯起来了,在他看来,这些人没有男女之分,都是行走的银子。 盘算着凤凰山还可以开辟哪些服务版块, 冷不丁就被齐允和打断了, “苏泽适, 想什么呢, 该你了。” 回身见大家都等着他, 苏泽适加入了游戏。也不是什么新奇的, 就是已经流行了许多年的投壶,这差不多都是贵族子弟每次聚会的必备项目了。 “好,泽适的准头果然还是那么好!”苏泽适刚投完旁边就传出喝彩声,他不会特意讨好人,神奇的是他的人缘居然很是不错。 齐允和在苏泽适投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此时听到喝彩, 恨恨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就是这几年玩的少了,不然哪有你什么事?” 注意到人们脸上的不信,齐允和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们别不信啊!”似乎觉得被轻视了,齐允和又冲着苏泽适喊,“苏泽适,咱们等会比马上射箭,比不比?” 虽然觉得比来比去的很无聊,苏泽适还是可有可无地点了头,毕竟,看嚣张的小胖子吃瘪还是很有意思的。 可能是因为苏泽适的反应太过平淡,齐允和补充道,“光玩儿没什么意思,不然咱们赌点什么?” 闻言,苏泽适的眼睛亮了亮,这几年坑大户已经成了他的职业病了,齐允和这头送上门来的猪他自然不会放过。 摸摸腰间的玉佩,苏泽适问他,“赌什么?”担心浪费时间,又说,“少了别和我赌,小孩过家家早就过时了。” 实际上话一出口齐允和就后悔了,这么些年他早就清楚苏泽适什么都好,特别是骑射一途,就没见同龄的谁赢过他,现在说这个不是给他送好东西嘛? 不过齐允和毕竟是王府世子,话已出口便不会不承认,就是对苏泽适明显要坑他表示不爽。再如何输人不输阵,“赌我父王送我的玉雕白菜”,昂了昂头,“我的在这了,你的呢?” 飞速地折算着,他的那个玉雕白菜少说也是几百两,出手大方啊。 算好价钱,苏泽适觉得自己稳赚不赔,大度地决定不跟这个□□桶计较了,“就我这块玉佩,你不亏。” 齐允和凑近了看他的玉佩,血玉的,比他的玉雕白菜的确不差。 他随身就带着这样的好东西,就是齐允和也难免嫉妒。他虽生下来就是世子,他父亲最宠爱的却是二弟,王府的好东西也不都是他的。哪像苏泽适,安国侯与长公主就他一根独苗苗,缺谁也缺不了他的。 忽略齐允和投射过来的目光,苏泽适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何况,他挣的银子也不是为了挥霍的。今日他也知道了些消息,西面的阙族蠢蠢欲动,冲突越来越多,怕是等不了多久战争就要爆发了,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随着众人去了马场,苏泽适有些无语,他们又没下注,怎么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比他还激动? 黑云凑过来顶他,苏泽适被它喷出来的气息弄得痒痒,不禁笑了出来。 黑色马匹与玄色衣袍少年的组合,渐渐西斜的阳光洒落青草间,与少年绽开的笑容一瞬间成了最迷人的景色。 听到消息来的贵女们站在不远处,你推我攘、挤眉弄眼的样子引得人不禁好笑。都是年少时最美好的样子,再有一段时间,他们也将分道扬镳,往后余生,今日的回忆或许会为他们增添一些乐趣。 那边齐允和准备好了,一脸不耐烦地喊他,“磨蹭什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这会儿他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他也不是什么庸才,虽说性格稍有瑕疵,却瑕不掩瑜,王府这么多年的精心培养,齐允和也算是能文能武。 眉尖微挑,苏泽适笑得张扬,翻身上马,鞭子直指齐允和,“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待会儿输了可别觉得丢人。”双腿一夹,驾着马往中间去。 苏泽适的黑云是宝马,齐允和的马也非常不错,只是少了几分野性,这可能跟王府的人怕伤了他有关。不过对他来说也够了,他是皇家子弟,就算是建功立业也不一定要上阵厮杀,苏泽适这样的算是极少数,往往都是武将子弟才会选择这条路。 两人在起跑线上相遇,规矩不用多谈,还是移动射把,十支箭,谁射中的环数多算谁胜。 携着灼热气息的风拂过夹边,几丝散下来的头发自在飞舞。身下的黑云激动地打了几个响鼻,蹄子不住地踏着,带着苏泽适也有些热血沸腾。 裁判手势一下,两人不分先后地冲了出去,拉动弓弦的姿势惹人注目。但苏泽适绷紧的肌肉显然比齐允和更有力量感,放在此时的场景之下自然让少女们一阵脸红。 李柔儿不禁向秦明婉低语,“要不是知道安国侯世子跟你青梅竹马,说不定我都动心了。看看这英姿勃发的样子,可不就是少年郎君最英俊的时候吗?” 秦明婉踮起的脚跟放下,踩着脚下的青草碾了几圈,声音微微沉闷,“可不就是他太好了,好到我都不敢说自己配得上他。” 她很清楚李柔儿就是说说而已,可好友没想法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心如止水。她可是早就知道京城已经有好几家的小姐打听苏泽适的消息了,尽管安国侯他们还没有放出要给他定亲的消息,秦明婉还是危机感十足。 将目光从已经射了两箭的少年身上收回来,李柔儿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不是吧婉娘,你怎么这么想?你说说,这么多年了,安国侯世子除了你之外还跟哪家小姐走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见小姐妹还不开心,李柔儿刺激她,“你不是习武吗,跟你适表哥肯定有话说,何况你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有什么话直接问他不是最好吗?” 微微叹了口气,秦明婉的目光追随着苏泽适,看他又射出一箭,不禁看向外围的箭靶,似乎努力一点就能看清他射了几环一样。 “再说吧”,倒不是敷衍,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碰上适表哥的事情总是不够干脆。 两个小姐妹的谈话在场中人驾着马回来的时候就断了,望着秦明婉的背影,李柔儿摇摇头。她都不知道应该说这两人什么,说不懂吧,又都有了各自的心思,说懂了吧,迄今为止没有传出两人定亲的消息,她都为两人感到着急。 看到过来的秦明婉,苏泽适靠着黑云等她,近了才说,“跑什么,我就在这等你呢。”这个天气里跑马,哪怕是不爱出汗的人衣服也能拧出水来。不过这样的运动很是让人放松,特别是苏泽适越来越喜欢肆意的感觉了。 秦肃打断两人的对话,“说什么呢,我也听听?”一边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他算是看出来了,娘说得没错,女儿家外向,这还没怎么样呢妹妹就成天往长公主府跑,要是有什么了还不得住过去? 他想的有些夸张了,随着秦明婉年龄的增大,她自己也有意减少了与苏泽适见面的次数,只是因为苏泽适找她的次数增多才显得两人见面愈加频繁。 没好气地推了一把哥哥,秦明婉跑远了。 目送妹妹去了远处,秦肃回身盯着苏泽适,“不是我说,你到底什么打算?要是没什么想法就别耽误我妹妹,她可是我秦家的明珠,敢欺负她看我不揍你。” 灌一口水进嘴里,苏泽适抹了一把脸,似笑非笑地看向秦肃,“那你还真别说,你得先打得过我啊”,眼见对方的脸有变黑的趋势,苏泽适识时务地表明态度,“这不是婉儿还小嘛,我就不是那种人,要不喜欢我何苦跟着她这么多年?” 虽说因为妹妹对这小子有一点不满,秦肃也不能否认他的优秀,何况自从妹妹让他帮忙照顾翠翠之后,苏泽适也确实保护了妹妹这么多年,有时候就连他都觉得苏泽适的耐心也忒好了。 一口气在心口堵着,秦肃有些气不顺,“我不跟你说这个,反正你别欺负她就是”,没等苏泽适接话就说别的,“你记得先前我跟你说的事,有消息了派个人告诉我,或者我来找你也行。” 听出他没打算为他创造机会了,苏泽适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忘的。” 那边围过去查看结果的人回来了,老远就听到人喊,“泽适,果然是你赢了,最差也是九环,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哪怕是关系好的人,谈起苏泽适的功夫也很是羡慕,男孩子嘛,喜欢这些是天性。 还在喝水的齐允和显然也听见了,瞪一眼传话的人,“咋呼什么,不就是他赢了吗?”又看向苏泽适,“愿赌服输,明日派人送去府上。” 要说苏泽适觉得齐允和有什么优点,送财童子就是他身上最优秀的品质了。 第44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8) 西域风光, 绵延万里的荒草成了这里最广泛的景色。哪怕是盛夏时节,沿途的青草上也覆盖着一层黄沙, 似乎与秋日并无二色,焉头耷脑地与脚下的黄沙融为一体。 这里的雨水本就稀少,今年就更是没见过几滴。一路骑行,马上的人所过之处完全没有中原的生机勃勃,偶有灌木也像是马上就要枯死了。苏泽适有些担心今年会不会发生旱灾,要是如此,真真是雪上加霜。 随着深入,苏泽适眼中出现了神女峰。封顶常年积雪,还有一条小河蜿蜒而下,附近的人与动物都靠这里的水源活下去。自下而上望去,封顶的白雪隐藏于一片白雾之中,更是显得格外神秘,似乎在召唤人们去一探究竟,不过至今也没有人到过峰尖, 具体如何以后再言。 视线顺着小河向远处望去, 尽头似乎伸到了阙族境内。据说边缘处有一片绿洲, 青草格外旺盛, 滋养着那边的牛羊格外健壮。 远处残阳如血, 放眼望去, 大漠的长沙一片殷红,不知是否由战士的鲜血染成。 短暂地停留一瞬,苏泽适口中出现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战争,谁又希望发生呢? 他理解阙族人因为苦寒和荒漠想要到中原来的动机,也为他们饿死冻死的族人感到心痛,却并不意味着他会妥协。 很多时候, 人的立场并无对错。苏泽适身为中原儿郎,天生对故土有强烈的归属感,所以,他一定会全力守护人民的安宁生活。 哪怕他很清楚,只要是战争就是伏尸万里,却也退无可退。 恶劣的环境造就了阙族人狼一般的个性,他们英勇却也嗜血,狡猾起来相比中原人毫不逊色。只要流露出意思软弱,就会为他们的侵略创造无数温床。 一抽马身,苏泽适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直奔向远处隐隐有打杀声的地方。 身后的护卫们立马跟上,一小队人的马奔跑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声若奔雷,却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毕竟,身处战乱的人们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分给远道而来的他们。 接近城门的时候,苏泽适敏锐地发现人们脸上的沉重,就连挑着担进城的农人也是一脸慌乱。跑步前进的一队士兵让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最近几年他从未间断过练习系统给他的功法,哪怕是不能修仙,增强他的五感却是足够了。 来之前他从各个渠道搜集战场的消息,种种情况表明宁朝这边的战况非常艰难,也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变得如何了。 他带着亲卫赶过来,哪怕是日夜兼程也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战场发生千百种变化。 想了想,苏泽适并没有进城,转头直奔安国侯扎寨的地方去。 为了方便观察战场,及时收到消息,安国侯直接将大帐安在了距离城池十里开外的地方。 远远地看到滚滚白烟,苏泽适眯眼确认一番,那是军营中做饭的炊烟。 行军打仗自然没有什么条件可言,能吃上饭便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露宿野外的时候,就着白水吃干粮简直家常便饭。 顺着炊烟而去,苏泽适一行人接近了营帐。 此时士兵们已经在吃晚饭了,但没有人蹲下来,吃饭的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戒备着。 看到这样的景象,尽管可以解释为安国侯练兵有方,还知道时刻警惕,连吃饭都是错开时间。 但苏泽适却意识到了战况的进一步恶劣,不然士兵的精气神不应该透露出一种挣扎的意味。 在关口接受过检查后,苏泽适下马走进军营。一炷香不到的功夫,苏泽适已经听到了几声哀嚎。 无意识地捏紧拳头,苏泽适加入战争的决心更加坚定。 “报——,大帅,世子殿下来了”,见到苏泽适,安国侯的亲卫进帐汇报。 安国侯正躬身研究沙盘,眉头紧锁,神色严肃,额头时而绷紧的青筋昭示着他的不平静。闻言瞪了亲卫一眼,深吸一口气,“罢了,让他进来。” 苏泽适进帐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案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爹,您怎么又不吃饭?不是您自己说的身体最重要吗?”说着走过去端上饭菜转向安国侯。 身为大帅,安国侯并没有单独开伙,用的就是跟士兵们差不多的饭食,唯一特殊的就是多了个鸡蛋,菜里的肉稍多几片。 哪知安国侯完全不领情,挥挥手,脸上尽是不满,“这个时候你来裹什么乱,战场处处是危险,可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 眨眨眼,苏泽适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您不用说了,男儿家的躲在后方算什么本事?”注意到他爹颤动的手,补充道,“您可别动手,我娘和皇外祖父他们都同意了,还任命我为校尉呢,您赶不走我!” 一甩衣袖,安国侯怒喝,“简直胡闹,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能帮上什么忙?你不懂你娘也不懂吗?”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儿子参与这场战争。 苏泽适知道父亲是担心他的安危,这么多年了,要是还没摸清安国侯嘴硬心软的脾气他才是脑子有毛病。 此前他也请战过几回,均被长公主和皇上驳回了,战事却早已开始了,他是心急如焚。 直到他年满十五才终于松口,却也只是历练,不准上前线。不过这个他就不准备告诉安国侯了。 “您先过来把饭吃了”,见安国侯双脚还是不动,苏泽适干脆放下手中的托盘,靠近他推人过去吃饭。 不管他如何黑脸,苏泽适平静地看着父亲,“我想您也应该清楚,儿子我并不是莽撞的人,来到这里,总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长叹一口气,安国侯妥协似的坐下吃饭,不再围着这个话题转,“你吃了吗?” 他的确很清楚,自己的儿子表面看起来进退有度,内里却极为棱角分明,想要劝他回去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即便不是他的儿子,也会有别的儿子参与进来,谁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这就表示他不会阻拦了,苏泽适松了一口气,撒娇卖乖到,“一来就急着见您,哪来的时间吃饭啊,要不您等我一块用?” 要是他没说这话,安国侯还真有等儿子一起用的打算,可被他明白说出来,面子上挂不住,“谁要等你,没了老子你还吞不下去怎么的?” 就在父子俩说话的时间里,帐外响起了亲卫说话的声音,“参见副帅,大帅和世子都在里面,您请。”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打手撩起帐连,“哟,适哥儿来了?果然是热血男儿,没辱了你爹的名号。” “拜见秦伯父,小子鲁莽了”,顿了顿又抬眼看向来人,“但绝不后悔。”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紧接着苏泽适就感受到一股从上到下扫视的目光。眨了眨眼,尽力让自己站得更有风范。 安国侯实际年龄比武宁侯大,但由于成婚晚,苏泽适比秦肃小了两岁。 不过他的动作跟这些无关,主要是因为来之前长公主张罗着给他和秦明婉订了亲,所以武宁侯现在是他的准岳父,可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显然,尽管武宁侯有心考校准女婿,此时却没有时间,所以他只是看看便走了。 安国侯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举动,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说到底,还是他占了便宜,想想要是他有个闺女要嫁到别家去的话,他肯定会揍那头拱他家白菜的猪的。 回到正事上,苏泽适脑海中出现此次领兵的人。 此次安国侯挂帅,武宁侯与另外一位将军任副帅,还有个文臣,号称“监军”,在苏泽适看来简直可笑,除了要人保护,这位监军还能干什么?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早在前朝便有这样的规矩,皇帝也不会主动更改。 微微点头,武宁侯越过苏泽适向安国侯走去,“大帅,重宁关一战您有什么看法吗?” 安国侯扫了一眼儿子,“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吧”。他并没有打算在军营里给儿子特殊照顾,来都来了,自然要适应一切。 苏泽适有心留下来听听,却知道不合适,他一个校尉,一来就参与将帅之间的谈话算怎么回事? 压下心中的思绪,苏泽适转身出了营帐。此次随他而来的亲卫有四人,其他都是普通护卫。不过一早就说好,到了军营他们便不负责保护他了,各自参战,能走到哪一步都靠真本事。 其实苏泽适也知道自己这个校尉名不副实,原是准备安排他守卫宫廷,他坚持到这里皇上也没变动他的职位。 没有战功,在军营里便得不到认可,怕是大帅即使给他安排了人也不会服他。 苏泽适早有打算,他没拒绝是因为从底层往上爬太耗费时间,而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既然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便不会退缩,自然会用实力向众人证明,并且一步一步夺取更多的话语权,让自己对这场战争的影响更大。 而且,他内心也期待着男主的出现,既然这场战争在剧情中的作用是彰显男主的气概,那他也不介意借一借这股东风,通力合作,才是最快赢得胜利的方法。 第45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9) 回到自己居住的营帐, 苏泽适对比一番,发现安国侯的营帐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一个校尉的营帐只有帅帐五分之一大小, 还需与人合住,让他一个过了十几年舒坦日子的人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走进去发现跟他合住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卫,这其中少不了安国侯的影响。了然地笑笑,说什么没工夫搭理他,收到他要来的消息肯定就做准备了。 这两名亲卫是父亲培养起来的,此次安排他上战场也有让他们积累军功的意思,只要他们有本事,自己当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他觉得这样的安排挺不错的,倒不是为了支使人家帮他做什么,仅仅是觉得比较可靠的人让他睡觉的时候会安心一些。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泽适就醒了,多年的生物钟,不管头天晚上睡得多晚,第二天早上都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听听外面已经有声音了,想来军营里的人勤劳的不少。况且正值战事紧张之时, 巡夜的士兵肯定不少。 翻身穿衣, 另外两人很是警觉, 随之睁眼。见是苏泽适, 自然也起床了。 花一点时间整理好内务, 苏泽适走出营帐。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远处的天与地似乎只隔了一条白色的光,头顶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侧耳一听,校场上已经有人在训练了,中气十足的吼声听得苏泽适热血沸腾。 他才来一个晚上,并没有人安排给他任务,也没有拨给他的士兵。 不是很清楚安国侯的态度, 苏泽适决定观察一下在说。看父亲的意思是不想让他冒险,不过他来这里就不是玩耍的,不做实事不可能。 军营重地,自是有重兵把守,他也不能随意乱走,便去了校场看看人家是怎么训练的。 顺着“嘿嘿哈哈”的声音过去,苏泽适的视野中出现了动作整齐划一的士兵们,领队的人站在最前方,一眼看得清楚。 想想要是他领着几百人训练,多威风啊。过会儿又摇摇头,真是老黄瓜上的绿漆刷多了,这样就让他激动起来。 统一用过饭后,有人通知他们去将军帐内,应是与战事有关。 苏泽适一听便知道,昨夜父亲休息得很晚。他们只是校尉,没有去帅帐议事的资格。所以只能是昨夜将帅们商议好了,今日由他们安排给手底下的人具体任务。 按下对父亲身体的担忧,苏泽适随着人去了林将军的大帐,他便是归这位林将军管制的。 进去的时候发现帐中已经有一些人了,他是中途参战,与大部分人都不相熟。眼神一扫,发现秦肃也在这里,苏泽适倒是感叹缘分的奇妙了。 两人没有亲热地打招呼,只是默契地眨了眨眼。 苏泽适并没有将他安国侯世子的身份公诸于众,秦肃也没有,尽管因为他们空降过来有人猜测他们有背景,却不会引起太多注意。虽说也有一些叔叔伯伯的认识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跟他们拉关系,战场上的规矩大家都懂,没必要归根究底。 既然决定低调一些,苏泽适便老老实实地缩在最末端。 林将军已经坐在上方,很快陆陆续续地人都来齐了。 “既然都已经来了,咱们便开始安排”,林将军一双虎目扫视在场的人,带着煞气的眼神说明他是位货真价实的大将。 苏泽适感觉到林将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没有感受到恶意,却也没有感受到善意。 心下微松,林将军应该知道他的来历。对他无感是最好的,苏泽适就怕遇到厌恶关系户的或者态度过于和善的。 虽说他是实打实地练过来的,不怕别人安排给他挑战性的任务,却需要担心顶头上司有意坑他,毕竟,有些事情身为下属无法拒绝。 苏泽适已经了解到大致情况,开战近一年时间,宁朝这边节节败退,接连失去两座城池,重城是第三座。 皇帝对此震怒,严令安国侯等人死守,要是再次失守,将会撤去安国侯的帅位,另派人来。 就在前天,两方再次交锋。要不是仗着秃山谷的天险,宁朝这边又将退败。 哪怕是仗着地利,宁朝军队也只是略占上风,根本达不到反攻的程度。 阙族天然条件差,国内很多人靠着打猎为生。因为有广阔的原野供马儿自在奔跑,加上阙族人丰富的饲养经验,战马比宁朝的优良不少。 而战场上,骑兵的杀伤力远比步兵大,加上阙族人的善战基因,无疑比宁朝士兵更有优势。 在先天生理条件上,苏泽适也不得不承认阙族人更适合征战。 但他却不认为宁朝会输,不仅仅是因为知悉剧情。比起相信任务世界都是纸片人,他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 从现实出发,宁朝人的千年底蕴也不是白来的,层出不穷的兵法给将军们提供了思路。 还有就是,宁朝的人口比阙族多太多,尽管苏泽适不愿意有更多人牺牲,却不得不承认这也算是战场优势。 听着上方林将军一条接一条的命令下来,苏泽适凝神屏气地等待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哪知直到结束都没有人理会过他,哪怕一再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苏泽适还是忍不住开口,“启禀将军,末将请战!” 此时他站出来不算突兀,因为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适留给下属反映意见的时间。 林将军本来都要忘了这个人,他的确知道新来的跟大帅有关系,却并不愿意相信一个毛头小子。 战场上随时都会牺牲,一个十多岁没上过战场的菜鸟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专门派个人保护他吗? 是以,尽管他对来历练的世家子弟并无恶感,却也不愿意为他们耽误时间和人力。 对接连战败的宁朝来说,每一位士兵都是珍贵的,每一点物资都是有用处的,不能用来培养需要人保护的贵族子弟。 听到苏泽适的话,林将军脸色都没变一下,“知道了,以后有机会再说”。说完就转向他处,似乎在等别的人说话。 眼皮垂下,掩盖住眼中的情绪,苏泽适继续请命,“末将知道经验有限,但还请将军给个机会,哪怕是跟着去不带兵也成。” 他知道自己在铁血的军人眼中只是个练级都没杀过的年轻人,不相信他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争取,末世任务中,他也是跟丧尸厮杀保护基地的,不至于被吓到腿软。 林将军盯着苏泽适,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引起了他的不满,但看他的确是一片赤诚,没有哄他出去,“既然这样,那你便跟着秦校尉去秃山谷吧”,就一句话,挥挥手,“行了,没别的要说就都准备去吧。” 他的意思很明确,都是世家子弟,让他们自己磨去。 苏泽适退出来,等着秦肃。秦肃比他早来几个月,却也没挣下什么大的战功,不过好歹让林将军记住了。 倒没觉得不满,苏泽适想得清楚,刚来的人,有任务就不挑了。安逸了那么些年,他也需要熟悉熟悉战场的感觉。 秦肃注意到他,走进一拍他肩膀,“好小子,刚来就敢请战。”没等苏泽适表示,自己接着说,“不过倒也该这样,畏畏缩缩的能有什么出息。放心吧,将军安排你跟着我自有用意,我也不会坑你的。” 两人算是熟识,苏泽适还是后退一步,表示听令行事,“还望秦校尉多多指点。” 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秦肃转而笑开,“行,那你回去准备吧。” 秦肃不是那种来混的人,自然清楚军营中的忌讳。今天的亲近也只是为了安抚苏泽适,毕竟是世交,担心他不习惯,没想到人家比他看得明白。 这样最好,既然要娶婉儿,总得拿出点本事,他可看不上靠祖荫吃饭的男人。 军队效率很高,上午安排下来的事情,半个时辰便整军出发。 苏泽适混在秦肃的士兵中,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渐渐地,他们到了秃山谷的崖上,有序地往崖边搬运石头。 经过观察,苏泽适暗暗点头。要不怎么说是军事要塞呢。尽管阙族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埋伏也不得不来。要想攻入重城,这是唯一一条路,否则就得从悬崖上爬过去,还要提防他们在悬崖上设伏,相差无多。 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出现阙族人的身影,一行人吃过干粮后埋伏起来,等待机会。 苏泽适不知道阙族人会怎样应对这样的情况,但他相信肯定不会再派人来白白送死,一切都需事先准备,然后随机应变。 渐渐地,耳边出现一些声响。苏泽适贴近地面,仔细注意着远方的动向。 他的无感灵敏些,特意给出了提示,“他们来了。” 秦肃听到他说的话,有些怀疑,他手底下有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没发现,苏泽适怎么知道的。 好在他不是鲁莽的人,马上示意全员戒备。等到他们也听到声音的时候才终于相信。 第46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0) 当第一支利箭落在上方之时, 苏泽适惊了一下,一场交锋瞬间爆发。 前次伏击是宁朝这边压着阙族人, 没想到这一次倒让他们先动了手,秦肃一声令下,两百来号人迅速开始反击。 但斥候的到来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安,“报——,阙族那边抬来了巨弩,似乎是不准备进入秃山谷。” 秦肃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化,一般来说,大型□□都是安在城墙上的,没想到阙族人有这样的准备。看来,早先的那次战败不过是他们放出来的□□而已。 派几人匍匐前进,靠近崖边后他们汇报情况,“他们安装□□了,咱们恐怕要吃亏,怎么办?” 皱着眉头, 秦肃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手上虽有弓箭, 却绝对比不上对方□□的杀伤力。 众人屏住呼吸, 脑子飞速运转, 各自想着靠谱的办法。 没人出声, 苏泽适看着堆积的石头,问:“咱们不是有投石机吗?丢过去砸也砸死他们。” 负责投石机的人立马答话,表达的意思却不容乐观,“不行,咱们的投石机投不了那么远,还容易让他们避开。” 秦肃放松一丝的脸色又绷紧, 视线扫过手下的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心中很是焦急,这算是他第一次单独带队执行任务,要是这次失败了,肯定对他有一些影响。 想了想,苏泽适决定什么事情都等下了战场再说,大不了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可以将投石机稍微调整一下”,又爬过去目测距离,“推测这个距离是可以达到的,咱们有多少?” “有三架,够吗?”后面立马有人接话。 对方有两架□□,那应该算是旗鼓相当。 就在苏泽适向后面移动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危险的感觉升起,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 “嘣——”原地的石头应声破碎,这样的力道,要是苏泽适在哪里早就血溅三尺了。 倒吸一口凉气,苏泽适暗骂一声,“艹”。 因为这次的任务在大家看来不算艰难,秦肃带的人里有一些新兵,这样的阵仗明显吓住了他们。 注意到往后缩的人,秦肃有些恼怒,“退什么,还不赶紧去将投石机搬过来?” 苏泽适跟着几人去了投石机的地方,早先以为用不上,只是装好了放在后面的,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观察了一番投石机的结构,苏泽适拿出随身的匕首,飞速地将其杠杆周围的零件做了一点改动,“行了,抬过去吧”,说完立马动手改第二架。 他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当过木匠,又接触过众多机械图纸,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这样的改动太过粗糙,撑不了多久投石机就会报废,不知道能不能将险境度过去,苏泽适也安安担忧着,不过也别无他法,赌一把吧。 改动花了一刻钟,不断地有哀嚎声传入苏泽适的耳朵,偶尔还有几只箭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的人应该损失了一些。 完成后,苏泽适回到前面。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蔓延开来的血迹,他的心中闪过不忍,人的生命啊,往往就在一瞬间逝去。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此时没有时间留给他伤春悲秋。 拿过自己的弓箭,苏泽适穿过人头,靠在一块巨石后面,拉开了弓弦。 这一刻,他身上的专注及自信爆发开来,拿起弓箭的时候,他就是王者,有绝对的掌控力。 要是在京城,少不得有人在他耳边马屁连连,但在这里,他的动作只是出现在了战斗的人们的余光中,没有什么比战斗和保命更重要。 拉弓,放箭,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苏泽适没去注意到底有没有射中,射完一箭立马躲回巨石后面。 百步穿杨的本事他还没有练成,却也相隔不远。刚刚的一箭,不说射到对方重要人物,伤个士兵还是够的。 石头一块一块地投出去,箭一根一根地射出去,人一个一个地倒下。 一切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处于这里的人却觉得过了许久。面对生命的威胁,所有人都很紧张。 “坏了,这架投石机坏了!”掌控投石机的人大吼出声,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他的节奏,也扰乱了他的心神。 听到这话,苏泽适没有回头,保持着射箭的节奏,盯着阙族那边不动。 他们处于高出,攻击力度比阙族人要强。他们这边接连有人受伤,阙族也接连有人死去,就看双方谁耗得过谁了。 山的另一边藏了一只一千多人的队伍,山谷尽头更是有几千人,却无人出现。 苏泽适知道,阙族那边一定也藏了人,现在攻击他们的,不过是先锋罢了,所以他们的后手不能暴露,只能靠他们自己。 就在苏泽适都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要输了的时候,阙族的先锋队伍撤了。 没了随时都会落在头上的利箭,立马就有人想要起身。 好在更多都是战场的老油子,“不想死就别急着动,现在站起来,简直就是人家的活靶子。” 苏泽适仿佛和石头融为了一体,眼珠的转动几乎都停止了,警惕着对方放出□□。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阙族的大部队开动,山谷中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对方的又开始攻击了,箭矢持续射过来。 苏泽适知道阙族人那么坚定地打击他们这一小队人是担心上下夹击,现在却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本身人就不多,牺牲一些后要留下人攻击对方,还要搬运石头丢下去。 显然秦肃也有些为难,最后咬了咬牙,“所有人听令,除负责两架投石机的人,其余分为两队,一队人跟着我推石头,另一队人跟着苏泽适继续射箭。” 苏泽适是刚来的,这样的安排无疑会有人不服,但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加上他刚刚改装投石机和表现出来的功夫,大家也没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无疑让他们更加危险,却没人退缩。 苏泽适换了一个地方,刚刚他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到拼命的时候了,所有人都上前来,依靠石头作为掩护,看我手势一起放,”苏泽适的声音有些嘶哑,见识过鲜血和牺牲的他,此时的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暴虐和血腥。 仗着良好的视力,苏泽适观察到阙族人倒下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不知道有没有补充。 好在很快他们的援兵就到了,“秦校尉,咱们奉命前来支援。” 根据对方弓箭的射程推断,他们不仅仅是弓箭经过了改良,射手也是经过专门培养的,不然不可能自上而下还能有这样的准度。 这样的情况也出乎了林将军的预料,他身为此次的领队者,及时调整战术还来得及。 有了援兵,苏泽适依旧不敢有一丝放松,不管有多少人,在战场上活下来都需要小心。 果然,他们这边人多了,阙族一方也随之增加了人手。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苏泽适低下身子喘口气。他脸上被刮了一条血痕,更多的是别人溅到他脸上的,凶险万分。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苏泽适注意到山谷中死去更多的是阙族人,却也不乏宁朝儿郎。 感觉好了一点,苏泽适继续坚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泽适都觉得身体已经麻木的时候,山谷中刀剑碰撞的声音终于弱了,紧接着就是战鼓的闷响。 等到确定停战,苏泽适缩了下去,靠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气。他只觉得全身僵硬,到此时不用担心丧命的时候才有脚踏实地之感。 这里的战争与他参与过的完全不同,冷兵器时代,靠的全是人力,杀伤力不大,牺牲的人却不少。 说是喘气,就真的是喘气,不一会儿苏泽适又投入了帮忙收捡兵器和运送伤病的任务。 回去的当天晚上,秦肃来叫了他出去。 周围没了别人,秦肃才说话,“怎么样?”看他面色还行,没那么多顾虑,“没想到你的功夫拿到战场上也是那么厉害。” 对于苏泽适没受伤这一点,秦肃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嫉妒,庆幸的是他妹夫没受伤,嫉妒则是因为就他还受了伤,裹着纱布呢,不过不严重。 听出了大舅哥的意思,苏泽适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秦肃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想法,告诉他自己收到的消息,“咱们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功劳该咱们的跑不了,下午我已经将你的报上去了。” 苏泽适眨眨眼,这话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吧?秦肃肯定是有别的话想说。 果然,顿了顿秦肃再次开口,面色有些难看,“我找你来的确不是说这些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说,“刚收到京城的消息,咱们的军饷被拦了。” 闻言,苏泽适也是面色一变。安国侯应该没有打算告诉他,更不会让这个消息扩散出去,绝对会引起恐慌。 他知道宁朝内部有些问题,却没料到已经严重到战事吃紧的时候还会发生不发军饷的事情。 第47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1) 似乎由于接连两次的失利, 阙族暂缓了侵略的步伐,让两国的士兵们休养了一段时间。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苏泽适接到了有人在研究“黑药”的消息。 尽管知道自己对此太过关注会有些突兀,苏泽适还是决定向安国侯确定此事。 得到允许,苏泽适进了帅帐,“大帅,末将有事禀报。” 父子俩虽在一个驻地,见面的时间着实不多。安国侯实在太忙,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数不胜数,自然没什么交流父子感情的空闲。何况,他也有历练儿子的意思,没有表明两者的关系,都是“大帅”“属下”相称。 但不见面不代表不想,此时见到儿子,安国侯难看的表情都轻松了一些,“你怎么来了?上次老秦跟我说了, 表现不错, 没丢你老子的脸。”拍拍眼前与自己齐高的儿子, 安国侯一脸骄傲。 “那是, 这不是您教导得好嘛”, 略贫一句, 苏泽适转到正事上,“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我来主要是打听一下最近‘黑药’是谁在负责研究?” 听他问起这个,安国侯拧起眉头,确实有人专门研究武器,但没有具体成果得他还真是不太记得住。 知道他可能不知道具体的人, 苏泽适也不再为难他,“我不是问您具体的,就是想参与进去,直觉这个能派上大用。” 安国侯有些狐疑,没出来的东西你就跟老子说有用,那怎么没人告诉我下次阙族会派多少人,准备干什么? 不过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这不是小时候的苏泽适是个人人都说不堪大用的混世魔王,一朝开窍就再也没让他们操心。 既然儿子感兴趣,安国侯招了亲兵进来,“你带苏校尉去找那个上报黑药的人,要是可以,适当了解一下进帐如何。” 马上就要与大杀四方的男主相遇了,苏泽适有一丝激动。不多,仅仅是因为他幻想过自己的系统也能要什么有什么,带他装逼带他飞而已,可惜…… 摇摇头,甩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人啊,还是脚踏实地的可靠。 况且,系统也可以给他□□配方,借助男主之手只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军营里待惯的人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很快,苏泽适便见到了男主。 察觉到对方的狐疑,苏泽适带着笑意,努力减小他的戒心,“兄弟,我就是听说了你在研究威力巨大的东西。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朗云看到了安国侯身边的亲卫,松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的威力有多大,但不希望这样杀伤力巨大的东西被滥用。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兵,能来火器部都还是基于他的黑药,被人抢了成果也没处伸冤。 他在现代职场厮杀惯了,少不了从最坏的角度考虑问题。不过既然是大帅派来的人,他倒是没那么担忧。 活了那么些年,朗云自认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大帅别的不说,公正还是有的,带兵征战也很有一套。来的时候他还在想,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宁朝赢得这场战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以,他不会让自己的命运陷入漂浮之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有任务的时间里苏泽适除了练功便跟朗云一起研究□□。 他渐渐知道,朗云也只掌握了□□的大致制作方法,进度有些慢。难怪会拖到长公主战亡男主才开始王霸四方。 但他可没有耗下去的耐心,抛开任务要求,与安国侯和长公主相处那么些年,感情早就不可磨灭,他不会看着宁朝战火纷飞的。 更何况,他还有小媳妇等他娶她过门呢,可不能白死了。 于是,在他“不经意”地提示下,朗云的进展越来越快,后来甚至还产出了“黑雷”这种东西。 苏泽适很是欣慰,深藏功与名。虽说他直接做出来会更快,但一是出处不好解释,二是抹杀了男主的金手指,恐会造成剧情线混乱。 有了这些东西,接下来的战斗会轻松许多。 这几年苏泽适时不时的撒娇卖乖也有些效果,至少,宁朝对于武器的投入比之前多了许多。士兵们有更锋利的武器,斩杀敌人自然更为迅速,赢得更多生存机会。 哪怕苏泽适并不愿意牺牲人命,但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他会选择牺牲敌国军人的性命。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除了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个令苏泽适头疼的事情便是军饷。 前段时间军饷被拦,安国侯一派的人据理力争,最终还是拨了一些,却只有原本的一半。 朝廷给出的理由是“国库紧张”。尽管苏泽适知道现在皇帝外公对于朝堂的掌控力不够,文臣们才会肆无忌惮。但他还是对宁朝的朝廷很是失望,面对家国大事,居然还有那么多掌握实权的人物只顾一己私利,灭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是有钱,这么些年的积累也的确是为战场准备的,可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当成冤大头啊。 更甚者,他还担心这次他给了,以后他掏银子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确实,他挣的银子很多,但要供养几万士兵依旧困难,靠个人绝非长久之计。 祸不单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二皇子叛乱的时候。他通过家书明示暗示了长公主,京中也有布置,但到底不放心。 这么些年,尽管大体剧情没有改变。但因为他的出现,有些细节上还是会有偏差。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和秦明婉出事。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关心其他人的生死,只是比起其他人,他更加重视血脉至亲罢了。 撒手不管肯定不行,京城那边他安排了成风负责随时给他汇报消息,他回复不够及时的时候他便自行定夺。 成风是长公主安排给他的人,值得信任。加上长公主的心机武力,苏泽适还不至于寝食不安。 想来想去,苏泽适决定跟安国侯商量,再没有比父亲更值得相信的人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那么有钱的?”听完苏泽适的话,安国侯发出了一声虎吼。 这么些年,儿子什么时候背着他们干了这么多事他们居然不知道。 不说他那个日进斗金的凤凰山,儿子居然还开拓了海外业务,实在是令他们大吃一惊。加上他手中的铺子和南方的商业,说是首富也相差无几。 搓了搓手,安国侯突然笑得慈祥,“适哥儿啊,你看,以后我跟你娘的东西是你的,现在你那么有钱了,要不帮忙顶会儿?” 安国侯一生从武,爱兵如子,发不出来军饷他是心急如焚,甚至想过自己补贴。但他的东西都交给了长公主打理,私自挪用那么大数额的不好。 既然儿子有了,他的燃眉之急不就解了嘛。 苏泽适眨眼,毫无表示。他爹也就是一时之间激动着了,都不是蠢人,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果然,激动劲儿过去了安国侯就冷静了,坐下揉额头,“是我想左了”,看看儿子,询问道,“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 手指敲击桌面,苏泽适缓缓开口,“没别的,你让人上书募捐,我以爱国人士的名头捐银,但必须有个凭证”,打断安国侯准备飞扬的眉毛,“而且,只此一次,以后你们自己要做好准备,儿子我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安国侯等人在京城盘踞多年,不可能一点能力都没有,这次事出突然他们才会被压下,此后不至于那么惨。 听儿子这么说,安国侯毫无疑义,跳起来在营帐里走一圈,回到桌案,“成,我现在就修书一封。” 苏泽适没走,站在一旁看安国侯写信。此事涉及他的切身利益,看看也无妨。 写完信,安国侯见儿子还在,毫不犹豫地得寸进尺,“儿子啊,你看你那么多产业,肯定要人的不是?”一边期盼地看着苏泽适。 刚开个头苏泽适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想让儿子我收留那些伤兵是吧?” 停了半晌,就在安国侯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说,“行,儿子我同意了,只要还能干活,我这边就能给他们安排上。” 实际上凤凰山就有些战场受伤退下去的士兵,他们很爽快,干活也忠心,苏泽适并不介意一点残疾。 退一万步来说,这些人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伤的,他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适当帮助一下不过分。更何况人家又没吃白食,还免了他找人呢。 了了心中两桩大事,安国侯一时间像去了两座大山一样。 拉着儿子坐下,内心自豪简直无法言语,没想到啊,他儿子居然那么有出息。从前只道是给他点产业让他练手,不知不觉竟让他搞出了大事。 至于以后?他是个莽夫,如果有办法他当然不会坑儿子,可要是没有,不坑儿子坑谁? 注意到安国侯脸上的阴笑,苏泽适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觉得可能是错觉,亲生父子,有什么不为他好的? 第48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2) 困扰苏泽适的问题解决了, 加上朗云的□□和地雷的成功,宁朝的军队开始了势如破竹的反攻。 从连失两城走向了令阙族节节败退的进程。 原本双方粘连于秃山谷地界, 阙族的无法攻破此处天险,宁朝也无法打退对方。在朗云拿出了□□和地雷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安国侯抓住机会,指挥精锐小队从山崖绕行直达敌方后方,子时对方士兵们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一堆□□下去,什么阻拦都没有了。 尽管损失了一些士兵,安国侯认为完全值得。 战争本来就是胜于尸山血海之中的,没有哪个将军能够保证手底下的人全部完完整整。 自秃山谷一战,宁朝不再节节败退,但京城距此地千里,消息显然没有那么及时。 朝廷对军队不重视,却要求他们不能打败仗。对于前段时间他们丢失两座城池的事情,皇帝表示震怒,甚至直接发了圣旨直言如果再不能挽回, 将会让安国侯卸任大帅一职。 苏泽适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 心中也有着对当朝的不满。但他不是傻子, 只等晚上去找了安国侯才谈起此事。 “爹, 你怎么想的?”苏泽适眉头紧锁, 直视对面的父亲, “别跟我说什么天地君亲师,儿子知道您是什么样的性子。” 安国侯显然也没有准备敷衍他,放松了歪在椅背上,“从前觉得你小,不想给你压力,我跟你娘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没想到你倒是主动操心上了。” 歪了歪头,苏泽适有些想不明白。听父亲这意思,他跟长公主还做了些别的?那为何剧情中还会发生殉国的事情?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安国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解释道,“放心吧,并没有当乱臣贼子的想法。” 苏泽适打断了安国侯的话,“您怎么如此大意,说时时谨慎的不是您吗?” “哈哈哈——”安国侯突然爆发了一阵笑声,“老子难得高兴,你小子少说两句。”说着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儿子。 一目十行看到尾,担心自己理解错了,苏泽适又倒回去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叹口气,“亡国不是始于内乱吗?内忧外患之时,为何还会出现接连不断的内乱?” 信中说的是二皇子逼宫一事,他的确没得逞,长公主也确实是参与了,结果却与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具体过程并未详细说明,结果是二皇子弑父,长公主及时赶到,皇帝吊着一口气留下遗诏,令九岁的皇太子即位。 能看出来,二皇子并没有成大气候,造成的损失并不大,这与剧情完全不一样。 在剧情中,二皇子□□之时正值安国侯带兵上阵,并且再次战败。也就是在这一战中,安国侯重伤,救治无效死亡,随后长公主带兵上阵。 而二皇子虽说也没有篡位成功,却让京城血流成河,本就羸弱的皇室陷入了几近瘫痪的境地,甚至只留下了年仅九岁的太子和一位年老的皇叔。最终才不得不推着台子上位。 结果可想而知,太子年幼,如何会是朝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们的对手。即便是有几位大臣的辅佐,最终还是落了个大权旁落的下场。 此时却全然不同,皇帝留下遗诏,太子殿下即位理所应当。尽管太子依旧年幼,长公主和安国侯却都没有出事。 战事更是进入了反攻阶段,拿回失去的城池只是时间问题,更甚者,直至阙族领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苏泽适不说满意,比剧情中好了不知多少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长公主垂怜听政,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早年间的大公主便是巾帼不让须眉,与安国侯定亲之前还去过南疆战场,带着一千人的小队,杀得南疆叛乱者落花流水,创造了以少胜多的神话。 苏泽适猜测,剧情中皇外祖父之所以没有安排长公主垂帘听政,是因为两相其害选其轻。无人领兵打仗的时候,让长公主上战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皇外祖父的逝去,苏泽适说不心痛是假的。那位老人,对他算得上是非常疼爱。尽管这样的疼爱与他的皇权相比什么都不是,他也享受了那么些年。 他不知道皇外祖母对皇外祖父的死去是什么感觉,但近两年皇帝盛宠淑妃,与皇后渐行渐远,甚至流露出了一些打压太子一派的苗头,夫妻俩的隔阂渐深,想来皇外祖母应该能够放下。 实际上苏泽适也知道皇家的亲情不堪一击,他还是希望母亲能够少受伤害。 从安国侯的表现来看,他对皇帝皇后的感情非常有限,他看重的是妻子和儿子,只要国家江山安定,皇帝谁当他并不在意。 在这个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候,安国侯的思想无疑是反叛的,要是公诸于众,会为世人所不容。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泽适觉得很好。要是父亲对皇帝掏心掏肺他反而要担心自家的安慰,飞鸟尽良弓藏得事情历朝历代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身为手掌三军的实权人物,太过中心只会让父亲陷入被动的局面。 当然,这并不是说苏泽适就有取而代之。他其实能够理解皇帝们防备功臣的心态,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只有大权在握才能维持高高在上。 杯酒释兵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名合格帝王的必修课。 苏泽适并不希望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因为权力变得互相防备,那样的生活容易让他觉得陌生。 现在这样倒好,因为长公主的存在,新帝成为傀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国侯和长公主手握实权,不论新帝亲政后是何想法,他们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加上他的金银帝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近在眼前。 “建议您适当收敛一下脸上的轻松,皇外祖父毕竟是娘的父亲,娘要是见到您这个样子,想必您的日子不会好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苏泽适提醒了一下安国侯。 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安国侯坐直了些,“想什么呢,你爹我就是想到捷报才那么高兴的。” 见儿子笑得讳莫如深,安国侯最终还是没憋住,“你就是想得太简单了,这几年要不是咱们武将抱成团,早就被你皇外祖父坑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这个苏泽适知道一些,他能够成为一种武将子弟的头头就有这个原因。皇帝秉承着“重文轻武”的祖训,打压武将不是一天两天了,安国侯正是首当其冲。 实际上他也不太明白,皇外祖父究竟是怎样做到一边赏赐如流水一边极尽打压的,跟人格分裂也差不多。 当然,他爹安国侯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一面愤恨无比,一面又是扮演着忠君的样子。这样想来,他倒是说不明白谁更阴险一些了。 按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泽适抬眼看着安国侯,“那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泽适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他还是有些担心安国侯野心勃勃。 要是安国侯坚持,他是不会反对的。对于生活状态,苏泽适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父母安康,夫妻和谐。虽说现在他的妻子还未过门。 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背上叛乱者的名声,这可能会让长公主有负罪感。 好在安国侯接下来的话让他放松下来,“臭小子,年纪不大,想得倒多,我是那么不清醒的人吗?”安国侯笑骂。 又补充道,“我是个莽夫,练兵大仗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你娘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苏泽适学着他的样子倒在了椅背上,“既然如此,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接下来咱们要进攻哪里?” 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扯安国侯的职便不可能了。 他说这话半真半假,他是安国侯的儿子,却也是下属,问这话有些逾矩了。 要是安国侯愿意说,他也能早些想想能做些什么,要是不愿意说,便是他在开玩笑。 按说他近段时间的功劳早就能让他升官了,只是诏书未下,他便一直呆在校尉的位置上没动。 不过也是有区别的,至少现在他能够独立带兵去执行任务了。前几日拦截阙族的粮食就是他带人去的,令他兴奋。 他问得狡猾,安国侯的反应却很直接。 站起身来拉他,一脚踹在苏泽适屁股上,“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吗?” 赶人出去了,安国侯一个人站在营帐中,甩了甩头,瘫在榻上。 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妻子一个人在京中,让他如何不担心?只是儿子再成熟在他看来也是孩子,能不让他操心还是不要让他操心了。 至于接下来的打算,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儿子,而是他们几位将帅还存在些争执,他不能一个人下决定。 回到营帐,其余两人已经睡了。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苏泽适却是半夜未眠。 遭遇大事,他的心还没大到这个程度,只恨他不能亲在京城。 第49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3) 尽管苏泽适也能收到京城的消息, 却因为距离的原因并不那么及时,所以他仍旧处于焦灼之中。 好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他也算是有盼头。 更重要的是,战场的形式并没有给他留下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苏泽适又跟着林将军上了战场,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他执行的偷袭或者骚扰任务大不一样,他终于有机会去前线了。 安国侯担心儿子年纪小小过早参与杀戮让他的性格出现问题,没想到这段时间他却适应良好,似乎是天生为战争准备的苗子。 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令他都颇为惊讶。安国侯不是不关心儿子,而是因为自从战事爆发后他便没回过家,所有的了解都是基于薄薄的信纸,以为家书所言有些夸张了。 知道上次他亲自带队收复云烟城之时才见识到,苏泽适箭无虚发的本事谈不上决定作用,在击杀对方将领时的干扰却是实打实的,极大地减小了他们的损失。 经此一战,安国侯终于下定了决心让儿子独当一面。 回想起来是弹指一挥间,实际上却已经过了一年。苏泽适年十六岁, 虚岁十八, 虽未及冠, 在人们看来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儿了。 生辰之时, 他收到了长公主和秦明婉送来的礼物。要是他在家中, 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礼物更是多不胜数。到了这里,就是贵精不贵多。 长公主送来的是一把弓,比他原本使用的更重些,拉开也更难,但射程更远,攻击力更强。 他原本用的是安国侯送他的十四岁生辰礼, 自然不是凡品。只是经过了两年成长,他的身体素质又提升了一大截,用的武器自然也要换一换。 秦明婉送来的是一把匕首,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削铁如泥,深得苏泽适喜爱。 想来有趣,那么些年了,就没见秦明婉拿过绣花针。出现在她手中的不是剑就是鞭,苏泽适自然也无缘荷包衣物一类亲手制作的礼物。 当然,苏泽适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在这个对女子有诸多限制的时候,他希望能够尽其所能地给秦明婉最大的自由。 何况,秦明婉也不是骄纵无度毫无分寸,该学的礼仪和人情往来之事她并未逃避,分寸拿捏得极为适当。 不得不说,秦明婉这样的分寸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苏泽适的压力。 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只有共同成长。真正的傻白甜只是因为将压力累加在亲近的人身上了,更甚者亲近之人还不得不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刚开始因为感情会心甘情愿,可一生几十年,谁能做到永远毫无怨言呢? 不知不觉越想越远,苏泽适目视前方绵延的铁甲军队,有着一往无前的信心。 要说武将的一大好处就是只要能够积累足够的军功,职位增长就不存在文官的“不可越级”一说。 一年多的时间,苏泽适参与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战斗,尽管单独带队的时间不多,累积的军功还是让他升任了振威将军。 哪怕只是四品杂号将军,但想想他虚岁十八的年纪,还是极为了不得的。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只要给他足够的机会和时间,成长为超越安国侯的人物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此战过后他也有事要做,秦明婉已经及笄,长公主的意思是让他早些娶亲。 苏泽适觉得婉儿还小,可以缓些时候,但长公主却异常强势,让他别无他法。 当然,要真的不愿意,谁都强迫不了苏泽适。但他很清楚,长公主是担心万一他出了事,苏家便后继无人。 安国侯父母双双离世,他又只有一个儿子,苏泽适就是苏家最后的香火。长公主让他早些成亲,应是希望他与秦明婉能早些生下孩子。 对于长公主的这个打算,苏泽适只能内心说一声抱歉。在他看来,十五岁的女孩子还是太小了,过两年再说吧,他会注意保证安全的。 哪怕苏泽适自己不在意香火传承,但他却清楚安国侯和长公主肯定是在意的,他不能那么自私。 至于为何要答应成亲,苏泽适是担心他拒绝迎娶便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哪怕碍于苏秦两家的权势不敢明说,秦明婉聚会之时小姐妹的一点口角却是难免的。 再一个,他一再的拒绝只会让岳家不好想,秦明婉也会怀疑他的真心。 实际上他是没想到武宁侯府会同意秦明婉那么早出嫁的,京城的世家小姐们都是早早定亲,出嫁却多是十七八岁。 既然已经这样了,该担当起来的他不会逃避。至于成亲几年不开怀?苏泽适早就打算好了。 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一路,苏泽适除了警戒四周便是东想西想。 这还是他头一次随大军出征还能骑马呢,原本他一个不入流的校尉,这个时候就只能跟着跑。不过他本就有锻炼的习惯,跑一路并不会让他很累。 西域的漫天黄沙是一大特色,随着一排排兵士的踏过,扬起的黄沙扑面而来,糊在身上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此时春季已经到来,路边却见不到几丝绿意。生命气息掩映在绵延的荒山之间,渲染出了一种沉沉的悲壮。 铁甲碰撞的声音和一次次在地面踏出的震响,展示了宁朝军队勇往直前的精神面貌。 朗云的持续研究让宁朝掌握的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越来越多,战争带给他们的十有□□都是胜利。 说起来,他升官的速度比之苏泽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小小的士兵站到了与苏泽适同等的高度。 在他人看来,苏泽适是大帅与长公主之子,爬快些还能说是有人保驾护航,朗云的横空出世就极度令人嫉妒了,期间还出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事故。 苏泽适有心与朗云交好,在他遇上事情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挺他,加上他时不时的“建议”,两人算得上是朋友了。 虽说一开始苏泽适主动靠近动机不纯,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战场上的惺惺相惜早就让苏泽适转变了态度,真正地珍惜这个朋友。 对于朗云的升官速度,苏泽适没什么感觉。人家堂堂正正赢来的东西,他还不至于嫉妒。 更何况,掩藏在苏泽适圆滑外表下的是铮铮的骄傲。他从来相信,如果自己愿意,这些他都可以做到,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可能他是依靠系统交换的方法走了捷径,但他那么多年的付出也不能忽略不计。 退一步说,能走捷径又何尝不是一种实力呢?每一个努力的人都值得被善待,机会本就可以算作是捷径范畴之中的。 人呐,就是不经念叨,这不,朗云就驱着马来了苏泽适身边。 苏泽适转过脖子看向来人,“这个时候你过来干什么?”虽说没人限制他们的自由,大家默认的却是长官走在自己的队伍旁边,随时应变。 一拉手中的缰绳,朗云碰碰身下的马儿,按下它想要奔腾的欲望。答道:“这不是马上就是决战了心里有些没底来找你说说话嘛。”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他沉稳的心性是出了名的,就是不知道他突然递过来的高帽是想干什么。 嗤笑一声,苏泽适丝毫没客气,“行了,你我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何时见你那么客气了?说吧,什么事?” 没等对方回话,苏泽适又大剌剌说了一句,“还有,谁跟你说这是决战了?就允许阙族占了我们的地盘不让我们打过去啊,没这样的道理。”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的□□还有什么想法吗?”尽管对于苏泽适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吃惊,朗云也没有准备在这里细问。 他痴迷于研究武器,甚至比让他上战场更感兴趣。 □□一事也不是苏泽适提出来的,只是见朗云抓耳挠腮的毫无头绪才忍不住给了他一些提示。 也就是基于此,苏泽适都不明白朗云是从哪里来的。他能知道□□和□□,证明他生活的时代比宁朝先进,可他并不了解飞机大炮,又说明他生活的地方还没发展到这个时候,难以探究他的来历,系统也没说。 “我哪里知道具体的,就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见过海外之人拿过,方向已经给你了,你自个儿多琢磨琢磨”,苏泽适敷衍他。 他没打算让太多东西提早出现,□□是剧情本来就存在的东西,他适当推动一下没什么影响,但□□可就是没出现过的,他提出来就已经违背了初衷。 伸手点点他,朗云驾马走了,倒是并不介意。 相处这么久,以他的聪慧早就知道苏泽适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处事有自己的原则,既然不愿意说,肯定就是有不能说的原因,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当然,这都是基于朗云有着强烈的自信,相信自己迟早能够研究出来。所以有没有他人的提示都不会影响结果,顶多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苏泽适也了解朗云的为人才敢这样说话,要换个人,他这种话说一半的就该被乱棍打死了。 他也不算是骗人,没让系统置换,他手中并没有图纸,让朗云挑战一番也有趣。 第50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14)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抵达驻扎地的时候是下午, 天边的落日余晖洒在白草上,似战士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天。 此情此景, 苏泽适难免有一丝感伤。战争从来残酷,尤其是对于底层士兵来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牺牲是战场上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宁朝的胜利来说,哪怕有□□辅助也是尸山血海,算上阙族的人,死伤数目令人触目惊心。 但他没有退缩的余地,不论战争的起因是什么,他的立场都是坚定的。 苏泽适敬畏生命,却坚定地想要守护家园。他是一个人,感情与理智并存,不允许感情胜过理智。 站在帐篷前看向阙族的方向,苏泽适突然想起了安国侯对他的评价——看似理智,却没有丧失柔软。 在这一点上, 父子俩算是一脉相承。安国侯不说多有同情心, 对于士兵的爱护却是实打实的。单看他就算坑儿子也要将军饷发出来就知道了。 小小地叹口气, 苏泽适转身回了营帐。今日他难得放松, 准备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几天就没有放松的机会了,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接到命令。 果然, 一个与平日无异的夜晚,苏泽适等人接到了奇袭的命令。 那么长的军旅生涯,他们早就习惯了随时整装待发。不过小半刻钟得得时间,士兵们排排战力,只等大帅一声令下便如利剑出鞘一般直指利城。 早在接到命令的时候苏泽适就有“里应外合”的预感。 如他所料,在他们到的不一会儿, 城门便被人打开了。入眼一片腥红,倒下的人成片。 没时间让他们感叹生命的脆弱,这一刻,宁朝士兵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背负着战败的屈辱那么长时间,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倒下,没有一个人不恨。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只要胜了,他们便不是丧失国土的罪人!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安国侯勤于练兵、严于治军的效果了,哪怕是如此激动,没有一个人扰乱秩序。 按照计划,步兵开路,骑兵随后,弓箭手随时准备。一切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阙族人来得很快,他们刚刚穿过城门就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飞溅的血液、残忍的嘶吼、刺耳的刀剑碰撞,是此时利城最显眼的一幕。哪怕是在黑夜中,借着火把,一幕幕场景呈现在每一个活着的人的脑海中。 苏泽适不知道安国侯安排的,虽说他已经能够进入帅帐议事,但今日的突袭显然是保密的,他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能多杀就多杀。 现在的他依旧是弓箭手,拉开弓,三支齐发。破空的瞬间甚至发出了呼啸的声音,这样的力道,只要碰到人,铠甲不够厚的受伤是绝对的。 弓箭手并不是站在最前面的,借着盾牌的抵挡,苏泽适随着队伍越来越深入城中。 身后有源源不断的士兵进城,不担心阙族来一个“瓮中捉鳖”,宁朝军队的士气高涨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城中的居民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战争,醒来的一瞬间便尽可能地躲藏起来。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让阙族人完全掌控这座城池。人们依旧向往着回归宁朝,所以,阙族并没有兵力补充。 一鼓作气,安国侯带着人越杀越远,直到与东门攻入的队伍汇合。 隔着犹在挣扎的阙族士兵看到自己人的那一刻,所有的宁朝士兵再次升腾起一股杀气。此刻的阙族依旧没有等来援兵,他们的败局已经注定。 “不杀俘虏,只要你们认清形势,接受安排,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安国侯握紧手中的剑柄,嘶哑着嗓子喊道。 他的身体竟然有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三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如何能毫无所觉? 这群人中有硬汉子,面临失败的时候依旧没有选择投降,拼死发起了攻击。 但他们没有几乎了,走向死亡的结局后,他们的同伴多数选择了投降。胜利,终于来临。 押着俘虏们进去,安国侯带着人全城搜索。他是个有手段的将军,不论何时,与士兵共进退。 苏泽适也在搜城的队伍中,到了这个时候,他维持着冷静,不放过蛛丝马迹。他不会觉得剩下来的阙族人会对他们抱有善意,仔细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从夜半时分到太阳高照,一夜之间,利城回到了宁朝手中。 但苏泽适知道,胜利没有那么轻松。在此之前,宁朝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从拿回云烟城后,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商讨战术,无数人在这段时间牺牲,直到昨夜,他们成了见证光辉的人。 他知道安国侯不会就此停下征战的步伐,阙族人占领这座城池三年,宁朝背负着屈辱三年,要是仅仅拿回城池便作罢,将毫无威慑力。 所以,苏泽适是支持安国侯继续向阙族国土进发的。当然,他们不可能让阙族灭国,只要把他们打怕了,订下契约,保证几十年的和平便好。 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永远强盛,但只要他活着,就会竭尽全力守护国土完整。 对于未来,苏泽适打算改变宁朝重文轻武的风气,肃清朝堂,绝对不能再出现前线吃紧时自己人拖后腿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事情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并不是一句话的功夫便能达成。 而且,人心往往是世界上最难把控的东西。苏泽适同样担心武将们借此机会打压文臣,从而将宁朝变为重武轻文的国家。这两种状况都是畸形的,最理想的还是两者相辅相成,方能让国力达到鼎盛状态。 好在安国侯还保持着理智,并没有马上发动战争,留给了宁朝人民休养生息的时间。 一场战争,看似只是在一块区域进行,可实际上却牵扯着整个国家。不说战败的后果,单是战争消耗的人力物力便是巨大的负担,肆无忌惮只会让自己国家的人民无法喘息。 也就是停战的时候,苏泽适与安国侯回了京城。不需要上战场的时候,找出一两个主持大局的人还是不难的,安国侯很是放心。 至于他们,自是要回去忙活香火传承的大事。 苏泽适猜得没错,安国侯同样希望他早些成亲。甚至不着调地提出了,“保一争二”。 无奈地看了一眼止不住畅想的父亲,苏泽适说道,“您也不怕秦叔叔知道,要是知道您鼓动儿子纳妾,信不信你儿子就要被退亲了?” 佯装无事地挠了挠头,安国侯脸皮厚度无人能敌,“怕什么,这不是他不知道吗?也不是别的,你们至少得多生几个孩子吧?” 说到这个苏泽适就收声了,他不想骗安国侯,却也不想让他失望。 一看他这个反应安国侯就知道了,他养大得儿子,还能这点了解都没有? 但他却没再说话了,自己就是个疼媳妇的,儿子是个痴情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纠结只不过一瞬,安国侯便歇下心思,还安慰苏泽适,“干什么这副样子,你不愿意老子还能逼你不成?” 两人都是习武的,一路上都是骑马,速度比坐马车不知道快了多少。就是这样,他们也花了两旬的功夫才回家。 赶路的时候谁都没有心情仔细收拾,到家的时候就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久不见丈夫和儿子,就是长公主这样的爽利性子也红了眼眶。拉着人止不住的心疼,“你们倒是别急啊,本来就吃苦了,回个家还千赶万赶的,不是故意让本宫心疼吗?” 父子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眨了眨眼。他们可都清楚,长公主不过说说罢了,要是他们真敢在路上耗上一两个月,等待他们的将是毫无悬念的暴揍。 这几年长公主的信中时不时提到秦明婉,娘俩的感情越来越好。 想到自家娘亲的彪悍,苏泽适心中打了个寒战,他的婚后生活,可别像他爹一样被管得动都不敢动吧? 收拾好了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在饭厅,长公主不断地给两人夹菜,难得温柔体贴。 吃完饭去了书房,这就是要商量事情的意思了。当然,这是因为安国侯和苏泽适都表示不需要先休息。 这会儿功夫,长公主短暂的柔情似水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愈发俊朗的儿子,问他,“对于婚事,你还有什么看法吗?” 摇摇头,苏泽适表态,“儿子都听母亲安排。”本来也没什么好打算的,娶的是自己心仪的姑娘,成亲自有一套流程,他只要安心迎亲便好了。 不过苏泽适还是准备成亲之前去见见婉儿,长时间不见,他怕两人都生疏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泽适有些无所事事,习惯了军营中时刻都有事忙的状态,突然闲下来下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武宁侯府他去过了,未婚妻也见了,但武宁侯却绝了他想带秦明婉出去的心思。说是成亲前不要见面是风俗。 苏泽适满是不服气,说什么风俗,不就是不乐意他抢了闺女/妹妹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要是有个臭小子想娶他女儿,他的态度肯定还比不上武宁侯和秦肃。 第51章 皇亲贵胄渣世子(完) 苏泽适的婚后生活有很多遗憾, 但这些遗憾却让他觉得更加完整。 有的时候,并不是只有完满的句号才是幸福, 留一点缺憾,或许让幸福又更大的空间。 成婚不久,安国侯先行返回战场,没过多久,苏泽适就将紧随而去。 他是一名战士,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与他是不是长公主之子无关。 此前,他想过无数被新婚妻子埋怨的场景,也想好了无数种劝说的说辞,独独没有想到的是来自妻子的绝对支持。 苏泽适能感受到送别时秦明婉浓浓的不舍,但她没有挽留,有的只是骄傲。 扯着缰绳那个转身,看向门口送别的母亲和妻子,这一刻, 苏泽适完全理解了安国侯每一次离开的感受。 身为儿子和身为丈夫是两个不同的感受, 只有长公主时, 苏泽适想的是建功立业, 有了妻子后, 他的心中更多了一层情思, 几次都有回身留下的想法。 这与孝顺无关,更多的是两个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的角色的不同决定的。 骑在马背上,近在眼前的亲人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还没离开就已经迈不动步伐。此去,苏泽适将会加入征战阙族的队伍,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抑或是能不能回来。 倒是秦明婉更干脆,几步上前,“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说完转身离去,还拉了长公主进门。 直到长公主府的大门关上,苏泽适才掉转马头,直奔远方而去。 舍不得家人的不只他一个,做出选择是他必须要学会的。 离开前他告知妻子要离开的消息,哪知她只是哭了一场,第二天醒来却已经平静地帮他准备行囊了。其实这些事情会有下人帮忙做,但苏泽适没有阻止她,或许这是她表达情感的方式。 秦明婉并不是柔弱的菟丝花,相反,于武将家族长大的她早已见惯了离别。她的祖母,她的母亲,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的依依不舍。 她的女性长辈教会了她坚强,教会了她战争的残酷和意义,也教会了她如何拥有自己的生活。 丈夫的离开让她有些失落,却没有让她就此丧失活力。她依旧与小姐妹出去玩,跟着长公主处理各种事务,还要兼顾喜欢的武艺,忙忙碌碌的生活令她高兴。 无疑,这样的她面对任何未知的结果都能挺住,或许恐惧,或许无奈,却不会倒下。这样的女孩,理应活得自在。 当然,离去的苏泽适就无缘参与妻子的日常生活了。他能寄托思念的,就是每月几封薄薄的信纸而已。 这样的生活,两人过了几十年。 自安国侯不在亲自带兵上阵后,苏泽适凭借着多年的战功和惊人的成长速度继承了他的位置。 这些年间,他回去的时间不多,却也让秦明婉为他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两个小家伙也是安国侯早早回京的原因之一。 苏泽适尽管羡慕安国侯回归家庭的安逸,却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国之于家,先有国后有家,守护国家的安宁,是他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定下的生活方式。 他征战沙场,安国侯回到京城,与长公主一起辅佐新帝。 当年的那个襁褓中的小舅舅已经成长为了大气的男子汉,他十六岁那一年,长公主干脆地将大全归还给了他,自己同安国侯在家含饴弄孙。 秦明婉从小女孩成为苏泽适的妻子,又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岁月的沉淀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从张扬肆意到内敛,是一个女人蜕变的过程。 但熟悉的人知道,顺心的生活让她保留下了本真的活力。她的沉稳只是时间让她的外表发生的改变,骨子里的肆意从未改变。 想想也是,尽管丈夫不在身边,却也只有她一人,谁人不羡慕她的驭夫有术? 苏泽适并不是个重欲的人,他自认长期离家对妻子已经不公平,自然不会给她添堵。 当然,就算没有亏欠,他也没有在一段感情中夹上第三人的想法。感情都是自私的,没有嫉妒,只能是因为不爱。 当年,安国侯率领大军长驱直入,一直占了阙族三分之一的国土才答应言和。 两国顶立和平锲约,阙族从此附属于宁朝。 尽管苏泽适知道国家不会有永远的安宁,利益足够的情况下,一纸契书随时可以撕毁。 但至少他现在是不担心的,也有信心在他有生之年不会让宁朝江山沦陷。 这样的信心并不止靠他个人的实力,更有已是中年的皇帝给他的希望。 毫无疑问,当今圣上是一位明君,在他的统治下,宁朝渐渐摆脱了积弱的困境,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文武共同发展,趋势持续向好。 哪怕宁朝要想走上繁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苏泽适却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苗头。相信几十年后,他的国家会出现盛世繁华。 他会守住边疆安宁,拱卫江山,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 多年后,靖国公之子苏晏清成了宁朝赫赫有名的战神,是宁朝的定海神针。 在他之前,他的父辈和祖辈就是名将,在宁朝的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宁朝人民心中,苏家一门三将就是守护他们的天神。 可惜,天神只存于人们心中。凡人的生命终究有限,随着时间的逝去,他们终究会尘归尘土归土。 安国侯与长公主已经去世多年,一代人的成长代表了上一代人的老去,苏晏清的长大代表了苏泽适与秦明婉的老去。 他们这一生就两个孩子,长女已嫁作人妇,儿子也当了祖父,他们算是儿孙满堂了。 这一刻,苏泽适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铁马兵戈,能够回想起的只有与妻子的点点滴滴。 他的前半生奔赴战场,留给妻儿的时间耗去了一半。好在家人不怪他,也正是因此,苏泽适心中充斥着满足。 秦明婉看着身边的丈夫,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就像那年秋天于一片枫红中站立的红衣女子,让苏泽适用了一生去爱。 感受到丈夫的颤抖,秦明婉轻声说,“我这一生,小时父母慈爱,少年时意气风发,嫁予你也没受过委屈,丈夫疼爱,公婆和善,无处不让人羡慕。” 说这一句话似乎就费了她极大的力气,缓了缓平静下来,郑重道:“你曾问我是否后悔嫁予你,现在婉儿告诉你,你给了我一世无悔。” 空余的手抚摸着妻子的长发,苏泽适摇摇头,语气温和,“我亦无悔,得此爱妻,适之大幸!” 话音落下,他便察觉握住他的手松开了,随即落下。 叫了子孙们来磕头,苏泽适送了妻子最后一程。 平建三十八年秋,靖国公夫人与世长辞,同年,靖国公离世,夫妻二人合葬。 他们缘起于儿时的冲动,嫁娶真心,相离数载,相伴一生,皆一世无悔! 第52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 “苏泽适同志, 请问能否与你共同进步,接受党的领导,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苏泽适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中气十足的女声,话中的内容也充满了时代特色,他一时间有些发懵。 【叮!传输完成】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苏泽适没有说话,抓紧时间反应自己的处境。 这次他是赶上了恢复高考的知青,要说能在这个时候考上大学的大多都是人才,原主也的确聪明,抓住机会考上了大学,从此回城过日子是板上钉钉的。 在剧情中,原主甚至很有眼光地选择了下海,用有限的资金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当然,他的成功靠的肯定不止他自己,要是没有足够的退路, 按照原主的谨慎是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放弃“铁饭碗”选择下海的。 而他的“退路”便是他的岳家, 一个能在特殊时期保全的资本家族, 这样的本事, 自是不用多说。 原主靠着岳家的支持成功, 却在最后关头反咬一口, 吞并了其产业,更上一层楼。 但根据剧情可知,原主后面的那个妻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她看上苏泽适就是因为他有能力,却又不希望他太有能力,一直试图压制丈夫,更是在丈夫成功后试图转移资产, 彻底控制住丈夫。 为什么说是后面的妻子呢?就是因为原主当知青时为了逃脱干农活的苦,选择了和大队长家的姑娘结婚。 不得不说,原主的条件在一干人眼中都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虽说下乡了,家中还是时不时地给寄些东西,加上他衣服风度翩翩的文化人的样子,极具欺骗性。 这样的外表迷惑了不少怀春少女,令原主在乡下成了个香饽饽。 刚开始会有姑娘无偿帮他干活,他所需要付出的就是几声轻言细语而已。也就是因为如此,原主更加不能接受下地干活的苦。 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心机,被他几句话哄得团团转,却不代表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们看不明白。一段时间后,各家都将闺女严加管教,原主自然失去了偷懒的机会。 最后,原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了村里条件最好的大队长家的闺女结婚。 大队长是聪明人,坚决不同意。但当父母的哪里拧得过孩子,何况他家还就这么一个闺女? 最后,贺小枝以绝食相逼,成功嫁给了原主。殊不知,这才是她悲剧的开始。 结婚不过三年便出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被原主迷得团团转的贺小枝将自己的书给了丈夫,让他考上了大学,自己却留在家中带孩子。 从她不计后果的付出中,完全能看出她对原主的感情有多深。但让她绝望的是,自从上了大学,丈夫再也没有回过家。 贺小枝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也参加高考,但一来她为原主生下了两个孩子,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复习。 更何况,哪怕她考上了,父母帮忙照看孩子,她也没有足够的钱。 后来贺队长出了意外摔断了腿,失去了他的贺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被逼无奈之下,贺小枝带着一双儿女找到了丈夫的学校,也就是这一次,让这个善良的女孩陷入了绝境。 来到城里,没出过远门的贺小枝本就迷茫,加上带着一双孩子,更是精疲力竭。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见到丈夫的第一眼却是他和另外的女人抱着的场面。 原主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贺小枝没了利用价值,他早就与学校里有名的女生在一起了。 这个女生就是他后面的妻子,何佳瑶。他看上的不仅是何佳瑶的外表何才华,更有她表现出来的财富。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原主的确算得上聪明人。 他知道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在校表现优异,深受老师们的喜爱,在学生中间也有一定号召力。 这样的男生,对于女孩子来说有天然的吸引力,暗恋他的人自是不少。 原主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打听清楚了何佳瑶的背景后就发起了攻势,没多久就抱得美人归。但他却隐瞒了自己在乡下还有妻子和儿女的事实。 在原主看来,没有领过结婚证的,就算他不承认也不会有什么。而他们没领结婚证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处心积虑设计的。 东窗事发后,何佳瑶也很愤怒,但她却选择了与原主一起逼着贺小枝回了乡下。用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的钱赶走贺小枝,换来和原主的长相厮守,在何佳瑶心中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原主的处理方式让贺小枝看清了他这个人,但她还是接受了这笔钱。不说别的,单是父亲的手术费就掏空了整个家,她带着两个孩子,没有钱哪能行?更何况,这钱本就是该给的。 孩子是原主的,可他却绝对不会承认。带着两个孩子,他还能娶到娇小姐何佳瑶吗? 梳理完剧情,苏泽适觉得简直有一大盆狗血淋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并不止原主一例,抛妻弃子还成了“自由恋爱”的正当需要,简直不可理喻! 唯一让他心中有些安慰的是,贺小枝是个坚强的姑娘,回到乡下后,贺父脱离了生命危险,哪怕留下了残疾,生活上却没什么困难。 父母帮忙照顾孩子,她则利用手上的钱做了点小生意。虽然没成为巨富,基本生活还是能够保证的。 原主和何佳瑶本质上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这段婚姻中,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真不真情,有的只是互相利用与掌控欲。 或许是恶有恶报,两人想尽了办法都没能生下一个孩子。 何佳瑶是独女,原主也是独子,没有孩子,在父母长辈看来简直不可饶恕。 令苏泽适震惊的是,原主居然有脸回去找了贺小枝,要求两个孩子“认祖归宗”,脸皮厚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结果当然是没人理他,回去后何佳瑶爆发,加快了转移资金的速度,被原主发现后两人离婚。 但在苏泽适看来,他们依旧没有的到惩罚。哪怕是离婚,两人手上还是有大把的钱,不论什么时候,物质上都比贺小枝宽裕许多。 不过现在他代替了原主,自然不会再发生抛弃妻子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报应不报应了。 苏泽适算是知道了大概剧情,思绪转起来快,实际上在别人看来就是短暂的犹豫。 正是他短暂的犹豫,显然让眼前的女孩子觉得他在考虑,眼睛亮亮的,脸上满是期待。 有了原主记忆的苏泽适知道,这个女生并不是何佳瑶。在学校,原主隐瞒了有妻有子的消息,多次收到过这种“告白”话语。 但苏泽适可不会胡乱给别人希望,理清了剧情后立马表明态度,“对不起,我已经有妻子了,还有两个孩子。” 都这样说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场面了吧?苏泽适盘算着近期应该回去一趟。 哪知对方只是黯然了一瞬,还开口问他,“是家里的包办婚姻吗?你放心,新时代了,咱们应该共同进步,摆脱这些封建糟粕。” 一听这话,苏泽适简直都要气笑了,抬眼仔细看了姑娘一眼。 规矩的青年头,身上是一套列宁装,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看着也是一身正气的样子,谁让她有这样的思想的? 这还不算完,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一些人围在周围,听女孩子这么说居然还有人撺掇,“就是,小莲都愿意给你机会了,你应该抓住机会,向革命同志学习。” 苏泽适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女生,应该跟对面的女孩子是熟识。视线一扫,还有不少人都是一脸赞成。 当然也有不赞成的人,却没人敢站出来抨击这种行为。 嗤笑一声,苏泽适朗声说道,“谁说是包办婚姻?我妻子很优秀,我上大学的机会还是她提供给我的,可没有忘恩负义的想法。”说完转身就走,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想过凭一张嘴劝人家。 主角都走了,围着的人自然一哄而散,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其中一些说苏泽适不识好歹的声音。 没心情跟他们计较,苏泽适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宿舍走,刚来一个地方,他首先需要摸清状况、熟悉环境。 走出不远,身后有人扑了上来,挂在苏泽适脖子上,“你今天怎么了?何佳瑶拒绝你了?” 握住拳头,苏泽适克制着才没有给人摔在地上,“没有的事,就是想着应该回家将小枝和孩子们接过来。” 背后的人使劲儿一推,快步走到苏泽适身前,像看怪物一样,“你还真有个乡下老婆啊?居然还有孩子,那你以前怎么不说?”显然,他以为刚刚苏泽适的话只是推托之词。 看得出来,这人跟原主的关系很好,苏泽适也没想一来就跟人生疏了,认真地回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想通了自然是要接过来的。” 毫无防备之下,苏泽适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拳,“行吧,看在你还有良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嘲笑我有个乡下媳妇的事了。” 根据他的话,苏泽适倒是想起来了。这是他一个宿舍的,不算关系多好,但男生嘛,也没那么多计较,话还是说的上的。 原主将自己的自私虚伪藏得很好,表现出来的温和性子让他人缘不错。 第53章 年代文得渣知青(2) 回到宿舍, 苏泽适见到了另外几人。 原主成绩挺好,考上的是Q大, 宿舍是八人间,算是很不错了。 几人应该没闹什么不愉快,苏泽适进去感受到的氛围很友好。 见他翻柜子,跟他一起回来的秦明问,“你还真准备回去啊?那你也得先请假,现在慌什么?” 知道他是好心,苏泽适捡行礼的空隙间回他,“我知道,一会请好假了直接走,不耽误时间。” 他是挺着急的,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最近贺父会出意外,他得提前做好准备,可惜剧情写得不够清楚。 苏泽适来的时间正逢国庆, 虽说Q大的学生们还是在努力学习, 没几个人真放假, 但他想请假也不难。 原主下乡的地方距海城不远, 他坐火车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想来贺小枝没来找他多还是因为不想耽误他吧, 那他就应该早些回去看看。 这个时候的火车根本不用指望条件多好,下车的时候苏泽适第一件事就是深吸一口气。车上干什么的都有,哪怕是他适应力强也觉得快窒息了。 缓缓神提着行李袋往外走,他没有提前发电报,自然没人来接。好在苏泽适有原主的记忆,回贺家不是什么难事。 他身上有一些钱, 足够应付这次的事情了。 原主的家境不差,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手头算是宽裕的,不然也不能在很多人吃不饱的时候还给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想了想,苏泽适又绕路去了供销社,准备带些东西回去。 他来的时机不算最好,却也没到最差的时候。 原主上了三年大学,一次都没回来,但他在学校也没有真的和谁在一起,还能掰回来。 没买什么贵重的,就是两匹蓝色的布和一些点心。 回到前进大队的时候正值农闲,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家。 苏泽适刚到就有人认出他了,“这不是苏知青嘛,怎么回来了?”声音里尽是阴阳怪气,令人鸡皮疙瘩直起。 根据原主的记忆,苏泽适认出这是有名的大嘴巴,所以决定少说话为妙,简单地笑着回应,“是啊,有空就回来了”,眼看着旁边人家又有人端着碗出来了,苏泽适紧着补了一句,“您吃着,我先回家看看。” 永远不要小看谣言的威力,而这些谣言的源头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上的变化,在传播者的心中就能谱写出孙悟空的七十二变。 苏泽适无心理会多余的事情,可能说他会离开,谣言不谣言的与他无关,但他必须考虑贺小枝的父母。 好在没有更多的人围上来,苏泽适自认要是有心也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他并不愿意在此时耽误太多时间。 到贺家门口的时候,苏泽适并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抬手叩响了院门。 没过多久,有人应声,“来了”。是贺小枝。 尽管回来之前苏泽适给自己做过心理准备,真的面对贺小枝时候还是有些无措。 贺小枝是他的责任,但没见过的人要说感情什么的都是假的。好在原主记忆里的贺小枝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这就给了他勇气。 伸手拉开门,贺小枝愣在了原地。丈夫三年未归,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承受的可想而知。 不要以为农村人都是淳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贺父当了那么多年的大队长,明面上得罪贺家人的是少有,但背地里的嫉妒却不少,言语间带出来些就够她受的了。 几年间发生过不只一起知青回城后便不再回来的事情,甚至连孩子都全然不管了。贺小枝预感自己恐怕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了几年,贺小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认为有情饮水饱的村妞了。她想过是不是要带着孩子去找丈夫,实际上她知道丈夫的学校在哪里,只是终究还怀着希望,一直没下定决心。 但当那一点点希望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她却陷入了巨大的失控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门外的人。 注意到贺小枝逐渐变红的眼圈,苏泽适轻声说,“我回来了,不让我进去吗?” 贺小枝穿着土布衣服,鞋子上还打了两个补丁,散乱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贴在脸上。看着风尘仆仆却难掩风姿的丈夫,贺小枝突然觉得自己与丈夫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嗓子有些发堵,几度吞吞吐吐,“那个……你,你……回来了啊”,又想去帮忙提行李袋,“累了吧?先进去歇会儿。” 顺势将行李递给了贺小枝,苏泽适很自然地进了院子。他知道,贺小枝心底习惯的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要是他突如其来的改变反而会引起她的胡思乱想。 很快,听到声音的两个孩子迎了出来,“妈妈,谁来了?”四、五岁的小孩子,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凑热闹。 毫不意外的,两个孩子就算见到了他也是不认识的,。见到陌生人,孩子们转头往屋子里跑。 “孩子不懂事,我教过他们叫爸爸的”,身后的贺小枝替孩子道歉,几年的生活,将她以前的骄傲磨得差不多了,面对自己的丈夫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突然,苏泽适心中闯入了一丝心疼。在原主的记忆中,贺小枝大队长家唯一的闺女,被父母哥哥养得有些娇气,在农村甚至被人说跋扈,但在苏泽适看来还没到这个程度,比起他曾经见过的娇小姐,贺小枝仅仅算是没吃过太多苦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本应该由原主承担的责任全部压在了她的肩上,压得她变成了一个能将苦果咽下去得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苏泽适觉得应该由男人照顾女人,而是因为贺小枝可以说是将念大学的机会让给了原主,自己在家照顾孩子,这样的牺牲,是个人都不能忽视。 闭了闭眼,苏泽适突然出声,“小枝,你想考大学吗?” 贺小枝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般地看了转头的男人好几眼。 苏泽适感觉到了,再次询问,“你想念大学吗?能考上咱们就念,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想办法的。” “你在开玩笑吗?”贺小枝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有些哽咽,“先不说孩子还小,就说我们两个人念书的钱从哪里来?” 她也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何尝不想去读大学呢?但正是因为种种现实,她被困在了这方黄土地上,挣扎求存,不是不委屈的。 站在院子里说这些不合适,苏泽适率先进了屋。 这会儿贺小枝也顾不上生疏和尴尬,跟着苏泽适的步子进去。忍不住还是心生期望,“能告诉我你的打算吗?”现在的苏泽适算是她认识的最有出息的人了,她希望他能为她打算一些。 实际上贺小枝也不能确定这次丈夫回来是想干什么,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没领结婚证,她是不占优势的。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回来是带孩子走的,进城,对孩子来说肯定是比留在村里好的,可那是在要她的命啊。 好在苏泽适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我想过了,上学的钱我可以挣,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孩子也可以在那里上学。” 听到这话,贺小枝有些发黄的脸上透出了一种光彩,眼睛亮亮的,“你真的这样想?能行吗?”既期待又害怕,说的就是现在的她。 就在两人氛围尚好,想要接着谈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吼,“家里有人吗?”没等人回答径直冲了进来,看到了两人,“快,贺叔摔着了。”尽管有些吃惊于见到久不见的苏知青,来人也没工夫多问。 这会儿自然也没人有心思招待客人,苏泽适水都没喝一口便跟着人往外跑。 他确实知道就是近段时间贺父会出意外,却没料到时间这么赶巧,他就是神也不能一进家门就喊着人家父亲要摔断腿吧? 贺父是在主持修沟渠的摔的,已经有人送他去医院了,苏泽适几人直接去了县城医院。 现在的前进大队已经改回了贺家村,但贺父还是当了村长,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赶到医院的时候贺母和贺大哥都在,见到女儿,贺母拉着她的手,“可怎么办啊,你爸摔了,医生也没给个准话。”接着就看到了苏泽适,脸上尽是惊讶,“这是泽适?” “妈,大哥,对不住,那么久没回来”,苏泽适主动道歉,这是该有的。 见到他,贺保军就像冲过来打人,贺小枝冲过去抱住她哥,“哥,先别生气,爸爸还没好呢。” 贺保军冷静了些,但他显然没有贺小枝那么容易接受几年未归的妹夫。 贺母也是怒目而视,他的性子不算好,但顾忌着摔了的丈夫,没有急着骂女婿。 在她想来,既然回来了,那就是不会出现抛妻弃子的事情,早会晚会儿骂人没关系。 这个时候,苏泽适说什么都是错,一切等贺父好了再说。 第54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3) 大人们那么激动, 小孩子受了影响,有些要哭不哭的, 看向苏泽适的眼神带着戒备。 也是,一个陌生的“叔叔”与自己的家人吵起来了,世界里非黑即白的孩子自然会维护亲近的人,这算是对原主的惩罚,却报应到了苏泽适头上。 虽说是县城医院,实际上也就是一栋小楼,整体环境不敢恭维。但在此时,已经是贺家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医生出来,一家人立马围上去,“怎么样了,腿还能好吗?”看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贺母也不敢伸手随便扯人家。 “放心吧,要是将养得好就不会有大问题”,注意到他们衣服鞋子上的泥巴, 医生也反应过来, “要是没有条件, 躺在床上养养也行。” 这个时候的农村, 谁家的病人能够养得好呢, 不干活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 住院的钱是贺保军找人借的, 苏泽适也从他们口中知道大嫂是回家拿钱去了。 要说贺父当了那么多年大队长,现在又是村长,稍微灵活一些一家人不说过的多么富足,比一般人家还是会好一些的。但贺父却不是个以公谋私的人,借着便利帮儿子讨到了一个木材厂报名指标还因为贺保军只上过小学放掉了。 据苏泽适推测,剧情中应该就是因为贺父回家后也不能静养才落下了残疾的。 这次他摔断腿就是因为帮忙抬石头的时候摔的, 本来身为村长的贺父只要负责监工就好了,无奈他看到有个年轻人崴了脚,好心帮忙自己却摔沟里去了。 几个人进了病房看贺父,他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动。 “你就是多管闲事,人家年轻人都端不动的大石头你凑上去逞什么能?”此时贺母已经想不起来要给丈夫留面子了,她也知道贺父的毛病,忍不住抱怨。 苏泽适站在后面,等母子三人都说过话了才上前,“爸,我回来了,您放心吧。”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 见到他,贺父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哪怕动不了也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女儿嫁给他还给生了两个孩子,结果却几年不见人影。知道他自己要读书,不说给多少钱,关心一下总是要的吧? 想想这几年小枝过的日子,病房里的人都是心里火直往上冲。他们对贺小枝再好也是条件有限,何况她嫂子明里暗里的有意见,村里人再刺激一番,头两年小枝隔几天哭一场,受了多少委屈? 既然贺父已经醒了,贺母也有心情骂人了,叉着腰就想数落苏泽适。 苏泽适知道他们心里有气,但在病房里说这些显然不合适,便示意跟他们出去说。 最后,几人商量着让贺小枝留在病房,贺母和贺保军都跟着出去。留在苏泽适视线中的,是关门那一瞬间贺小枝眼中的担忧。 就连他也没想到,委屈了那么久的贺小枝此时居然不是觉得痛快,反而担心他被骂惨了。或许有一些他先前说的让她去上学的原因,但仅仅这样一件事情便赢得原谅,更多的还是因为贺小枝的善良。 这样的性格,让苏泽适觉得窝心。 可能贺小枝存在不够精明、不够独立、瞻前顾后等一系列的毛病,但这些在苏泽适看来都没有那么重要。人的性格是可以根据他所处的环境和面临的人事物改变的,本性的善恶却改变不了。善良,很多时候都是值得被珍视的品质。 站在了花坛边,没有犹豫地,苏泽适掏了六十元钱递给了贺母,“妈,这些钱先拿去看看给爸买点什么好吧。”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因为他来得太匆忙,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挣到一大笔钱,给出的六十应该足够贺父医药费了。 贺母一把将钱抓了过去,“怎么?是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个死了的人又活过来了?” 钱,是苏泽适欠她女儿的,养孩子就没有不要钱的。可这并不代表光是钱就够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只当苏泽适死了。 队里有几个知青在当地安家落户,孩子也几岁了,可上了大学却说走就走。有人去城里找到人,结果回来说人家已经什么“自由恋爱”了。 贺家人一度担心苏泽适就是这样的人,还想着要去找他算账,没想到人自己回来了,这倒让他们觉得舒服了些,至少可以安心地听他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贺保军不再想打架,只是问他,“你回来干什么的?想领玲玲和晨晨走肯定是不行的”。 苏晓玲、苏晓晨,这还是原主给起的名字呢。刚成为父亲时原主对两个孩子是疼爱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点点慈爱终究比不上他对富足生活的追求。 苏泽适知道,原主从前段时间便明里暗里地追求何佳瑶,最近都快得逞了。他现在突然抽身,回去后可能还会遇上一点麻烦,但他觉得还不到最坏的程度。 摇摇头,苏泽适正经道,“妈,大哥,我这次回来不仅想带两个孩子走,也想带小枝走。” 既然已经开口,索性直接说清楚,“你们放心,现在房子已经可以租了,小枝要是愿意,我们一家人就在学校租个房子,她复习,我读书。” “那你们怎么生活?坐吃山空不是办法的”,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贺母想的是他们哪里来的钱生活。 她可是听人说了,城里喝口水都要钱,女婿怎么能养活一家子?在这个时候的人们看来,安安心心地读书才是正道理,打工什么的都是不务正业。 但苏泽适有自己的想法,原主分数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外语专业。该学的他已经学过了,想帮忙翻译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他还能靠着投稿去报纸或杂志挣些稿费。至于全天打工他是没想过的,毕竟他还没毕业,该去的课还是要去,文凭作为敲门砖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成了,“现在大学生还是值钱的,我平常在学校里帮忙做事,能养得起一家人。” 不是他不想解释清楚,可贺母他们什么都不懂,说多了恐怕他们反而觉得他在骗人。说学校就不一样了,父辈对老师和学校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果然,他这样一说贺母安心了些,“既然你是这样打算的,那你们夫妻两个商量吧,实在不行把孩子留在家里我们照看。” 她是希望女儿能跟着进程的,能考上大学最好,至少不能长期分居两地。 现在她看出来了,这个女婿不是个简单的,女儿考虑的事情没他多,要是出个意外她在身边还能早些知道。 贺家人都知道了小夫妻俩没领证,贺母状似无意地提起,“这几天没什么事,你和小枝先吧结婚证领了吧”。她活了一辈子,女婿玩的这点小把戏什么意思不用想都知道,可既然他有心回来,就不必要将遮羞布扯了。 “这个是自然的,我请了几天假,该准备的是要准备好”,苏泽适就是这样打算的,不管他和贺小枝今后会遇到什么事,他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至于原主做的亏心事,他会承担起责任,却并不代表他真的承认就是他做的。 此时已近夜晚,贺父暂时不能出院,他们便留下了贺保军照看,贺母领着他们回了家。 说是回家拿钱,下午和大嫂却没有去医院,见他们回家,先行出声,“妈,小妹,你们回来啦,下午小柱一直闹,我这就没出门,”转眼见到了苏泽适,“这不是妹夫吗?怎么回来了?” 其实她是动了心思让贺小枝嫁给她娘家表弟的,她认为弟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父母娇惯了些,加上身体不好才没娶上媳妇,也不嫌弃小姑子带两个孩子,再合适没有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知青居然回来了,她就是不想再白白养着小姑子和两个孩子才动了心思的,还为此和丈夫吵了几次架,差点动手。 苏泽适想也知道贺大嫂不是那么无私的人,这三年留妻儿在家,想必她已经忍不住了。 不过这也正常,贺家虽然条件相对好些,可也没到天天吃肉的地步。原主问都没问过一句,她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是以,他语气如常,“嫂子,是我,回来是想接小枝和孩子走的。” 听到这话,贺大嫂眼神亮了,顾不上婆婆的白眼,双手在身前的围布上擦了擦,“不多留几天啊?”语气里却尽是迫不及待。 没理她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苏泽适面色如常,“假期就一个星期,等爸好点了我们再走。” “干什么呢,老了老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是吧?”贺母都快发飙了。 婆媳就没有几个对盘的,贺母老早就觉得这个儿媳妇过于奸猾。今天她敢不去给老头子送钱,明天她就敢撺掇着儿子不给他们养老,不治治她哪行? 有准话了,贺大嫂心情大好,“妈,哪能呢,饭已经做好了,马上就吃”,回身喊几个孩子,“杏子,领你弟弟们出来吃饭。” 她之所以敢跟婆婆叫板,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生了三个儿子,腰杆子硬。刚嫁进来时她生了个丫头片子,缩着尾巴过了两年。 吃过饭,贺小枝主动拉着苏泽适去了她的房间,现在也可以说是他们的房间。 第55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4) 看得出来, 单独两个人的时候贺小枝依旧有些局促,双手无意识地搅弄衣角。 经历过生活苦痛的她, 哪怕才二十出头,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日晒雨淋的痕迹,令人心疼。 等她主动开口是不可能了,想要改变眼下的状况,还需要一定时间。 苏泽适解释道,“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你愿意的话,这两天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过几天看看爸的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走。” 贺小枝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浪费电开灯的。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却让他的表情被掩藏在了阴影之中,也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窘迫被发现。 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因为众多原因存在生疏。内心一直盼望的事情就要变成现实, 贺小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要说她不愿意, 肯定是骗人的。从前她嫁给苏泽适是自愿的, 少女懵懂的心交付给了他, 却没有得到珍视, 造成了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会怀疑一番。 就在苏泽适都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 贺小枝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好”。 除了这个字,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不跟丈夫过了,抛开她那点隐秘的小心思,两个孩子也需要父亲。 苏泽适有心跟贺小枝拉近感情,却听到了贺小枝出门的脚步声。门被拉开又关上, 一如现在他与贺小枝的关系。 人已经走了,苏泽适随之出去洗漱。他注意到贺父贺母住的房间亮起来了,母女俩应该有话说。 躺在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床上,苏泽适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半夜,贺小枝才回来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去,贺小枝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感受到她绷直的身体,苏泽适索性装睡。 一夜无话,清早几人带上东西又去了县里。 贺母雷厉风行,苏泽适明确表示了,她便要求他们今天先去把结婚证补了,不知到母女俩说了什么,贺小枝今天自然多了。 到了县城,几人兵分几路,贺母去医院接替儿子,苏泽适夫妻俩直奔登记处。 走进充满时代特色的地方,拿着类似奖状的两张纸出来,苏泽适心中难得起了涟漪,从今天起,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绑在一起了。 贺小枝担心父亲,拒绝了苏泽适去买东西的提议。当然,也有替丈夫省钱的意思在里面。 苏泽适有些赫然,他的确还没有随意花销的资本,带着老婆孩子去江城生活,身上的钱肯定不够,而他又没准备充分,实在仓促。 到了医院,贺父见到苏泽适倒没有昨天激动了,却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苏泽适没有介意的意思,问过医生确定贺父只要养得好就没问题后决定出门看看。 他回来一天,过去至少要空下一天安顿,能在这里的还有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市场开放了近两年时间,街上热闹了起来。今天恰逢赶集,大有几分人挤人之势。 转了一圈,苏泽适只觉得路边一个摆摊的中年人还能用上他。那个小摊卖的都是自己编的东西,有竹制品,有草编的,还有一些木制品。 真正让苏泽适决定下手的是放在一旁的木匠工具。 “大伯,你这些东西怎么卖的?”蹲在摊前,苏泽适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 有人来问,摊主显然很高兴,“看看想买点什么,你手里的篮子五毛钱。” 价格偏移得让苏泽适想叹气,就这样,就算他的手艺能做出花来能挣到的也就是几块钱,完全不符合他的初衷。 就在这时候,身旁路过两个穿工服的人,“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叫了专家居然听不懂人家说什么,现在让咱们去找会说英语的,这破地方上哪找啊?” 心里一个机灵,苏泽适都怀疑自己是开了金手指了,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两位大哥,能不能麻烦问问你们是要找会英语的人吗?” 突然被人叫住,火急火燎的两个人明显不耐烦,“是啊,这不是准备去高中请个老师嘛,你会还是怎么的?”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刚遇上麻烦事就有人站出来,大概率是想趁火打劫。 苏泽适失笑,自己倒是被当成骗子了,话语间分毫不露,“我是Q大外语系的学生,这不放假回家没啥事,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两位大哥的忙。” “Q大?那是很厉害了”,这会儿的人们对于读书人总是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更别提还是个大学生了,两人的态度好了些,“咱们可是钢铁厂的,可不能骗人。” 没拒绝就是有希望,苏泽适赶紧表态,“哪能随便说大话呢,专门研究英语的翻译一下还是没问题的。”结合两人话中的意思,肯定是钢铁厂从外面请了专家指导却没想到人家没带翻译,抑或是买了先进器械看不懂说明书。 别的不说,苏泽适自认英语还是过关的,要不他也不能打算以后帮人翻译文件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穿工服的两人面面相觑,眼前的人太年轻了,让他们有些不信任。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真是Q大的学生,说不定还比老师好一些。 这两年那些大人物都平反回城了,县城高中的老师们对教外文还心有余悸,英语水平有限。 情况发展到这里,几人不多废话,直接朝着钢铁厂的方向走。 一路上两人将情况告知了苏泽适,来的是美国人,原本钢铁厂是请了翻译的,可人家就在今天早上进了医院,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现在还让人等在那儿呢。 进门前苏泽适还登记了家庭住址和家里人的姓名,显然是防着他。倒让他觉得县城钢铁厂能在改革之后越做越大还是有道理的。 带他回来的两个人带着他去了主任办公室,“主任,这是苏泽适,他说自己能帮忙。” 主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身肥肉在这个时候很是少见。原本听到敲门声亮起来的眼睛在看到苏泽适的时候明显暗了下去,“这不是胡闹吗?让你们去找老师怎么带个年轻娃娃回来?” 感受到主任的怀疑,苏泽适平静地笑了笑,“您放心,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既然敢主动找上来,肯定就是办得到。” 这个时候讲什么谦虚都是假的,拿出真本事才是硬道理。 扯着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李才犹豫了一下,“那你跟我走。”他也不愿意相信个年轻娃娃,可那些外国人实在难缠,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闹起来了,让人恼火。 同时,他也期盼着苏泽适是有真本事,也让他有个交代。 还在外面苏泽适就听到了里面满是不耐烦的美式英语,话里话外都是“既然来了没什么用,那还不如让我们回去”的意思。 主任推门进去,“厂长,这个年轻人说他能帮忙翻译,您看要不让他试试?” 正被一群外国人缠得焦头烂额的厂长一听声音立马转头,“快,先说说他们在说什么?”他只能听懂里面的一些单词,跟不上人家说话的速度。 苏泽适主动上前告诉那些专家,“您好,我现在担任翻译,有什么话我会准确传达的。”这群外国佬说的话实在不好听,尽管钢铁厂跟他没什么关系,苏泽适也不能见到刚刚起步的国内产业被如此贬低。 来了个听得懂的,他们收敛了些,只是表情依旧不好看。 没空搭理他们高兴不高兴,苏泽适翻译着,“他们说可以开始上课了,并且要求只说一遍,不会重复。” 这完全就是看不起人的意思了,就没听说过谁上课还不让问的。钢铁厂在场的领导也不满意,可现在技术在人家手里,这个亏是吃定了。 接下来苏泽适跟着人去了他们的厂房,里面已经有了一些人,显然是钢铁厂选出来学习技术的。 此时苏泽适也终于看到了他们要学习的对象——一种机床,还有一辆起重机,学的是操作和修理,进口的东西,难怪没人会用。 内心暗叹一口气,这些东西在后世早就被淘汰了,现在一个偌大的钢铁厂却没人会用。 放下心里的想法,苏泽适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一字一句地翻译着。翻译中途,苏泽适注意到很多人奋笔疾书地记着,显然他们没能完全跟上讲课的速度。 这些外国人讲课很是敷衍,中间很多东西都省略了。要是问起来他们肯定说都是很简单的,没必要详细说,根本不管在他们看来简单的东西在场的人是第一次操作。 内心暗骂,苏泽适却没有立场冲上去挑明。好在他接触过后世更加复杂的机械,结合今天了解的,后面可以帮忙解释。 来的时间是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泽适跟着领导和专家们去了饭店,这算是中国人办公的通病。 饭桌上也没有出现外国人一吃中国菜惊为天人的事情,反而不停地挑剔着,好像他们的面包已经是绝世美味了一般。 苏泽适一句没漏,全给翻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她总是任务失败(快穿)》文案: 云殊意头疼,头太疼了。 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任务世界崩溃的通知,还要求她回去修补BUG! 她可是蝉联“优秀任务者”称号数次的人, 当女配?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回罢了,顺便还能将其踩得瓷实一些,免得再出问题。 可三千世界,总有那么些奇葩男主,还都让她给遇到了! 她兢兢业业地等着男女主感情一日千里,最后将她这个恶毒女配炮灰掉。 却没想到总是莫名其妙踹掉女主自己上位了! 怎么回事? 我的任务为什么全部失败了??? 这些男的脑子有问题吧? 不,应该将“些”换为“个”。 第56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5) 一顿饭吃得钢铁厂领导的脸色相当难看, 却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这就是“落后就要挨打”,技术握在人家手里, 有什么不服都得憋着,要是人家在讲课的时候随意出一点“小误差”,可能就是整个钢铁厂的灾难。 接下来三天苏泽适都负责翻译,倒没人再说他年纪轻做不好了。 本来教的也不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的东西,三天时间已经完全够了。但上完课的专家们却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用钢铁厂的公款吃喝玩乐得理直气壮。 苏泽适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在跟着他们的时候学得更加认真。 原本外国专家要求苏泽适在他们“任课”期间一直跟着,得知他要回学校上课后才不得不放弃。 看着认真记录的年轻人,厂长背着手踱步过来,“小苏啊,有没有兴趣留在厂里?”虽说只是个县城的钢铁厂,但因为附近几个县的钢铁厂已经陆陆续续地垮了,他们发展的前景更好,自然就要求更多的人才。 苏泽适几天的工作做得相当完美, 厂长起了爱才的心思。他们厂引进外国机械的时候肯定不止这一次, 从外面找人肯定不如自己厂里的人, 要是能让他留下就再好不过了。 不得不说, 厂长的邀请很具诱惑力, 钢铁厂是国营大厂, 哪怕改革开放了政府依旧扶持,更别说眼前这个隐隐有向省城最大钢铁厂发展的厂子了。 要是苏泽适留下,一开始就给了领导好印象,未来升职发展自然更快。 无奈他志不在此,抱歉地摇头,“厂长, 我知道咱们钢铁厂是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来的,能有机会受到您的邀请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我这不是还没毕业吗,等以后再说行吗?” 能爬上这个位置的自然不是什么蠢货,闻弦歌知雅意,“那就等你毕业了再说吧。”他也就是顺嘴一说,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找找还是能请到的。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来的就是门被敲响,“厂长,不好了,起重机不动了。” 刚进来人就忍不住地慌张,起重机是大事,来人是被副厂长支过来堵枪眼的,可他就是个小组长,没胆子拒绝。 果然,听完厂长就上火了,“怎么搞的,不是上过课了嘛,怎么还把起重机弄坏了?”他费了多大力气才从隔壁省钢铁厂的嘴里抢下来的一台起重机,这要是坏了谁负责?一边往楼下走,厂长额头上都冒汗了。 想了想,苏泽适跟在他们身后往那边走。 厂长将起重机看得跟宝贝似的,平常就只有那几个千挑万选的专门负责起重机的才能靠近,他也只有在教授起重机课的时候见过两回。 赶到现场,起重机周围围着几个人,见到厂长立马让开,“厂长。” 没人站出来,却不代表厂长就让他们这么混过去了,“今天负责起重机的是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一个长相憨厚的年轻男人站了出来,表情有些慌张,“厂长,我是按照上课的时候教的操作的,可后来它不知道怎么就不动了,咱们不敢乱动,这不就请您来了。” 要说还真是他比较倒霉,机器吧不可能永远不坏,可偏偏就在他手上出问题了。要是别的说不定他还上手试试能不能修好,可厂里就这一台宝贝,要是让他给修坏了可赔不起。 显然厂长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维持着理智问,“去找专家帮忙了吗?” “找了,可他们说去了隔壁县,要明天才回来”,答话的是副厂长,他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这群人,来了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上完课正事不干,耗着时间到处玩,现在要用他们了,又各种借口。 实际上厂长知道,不就是想要更多补贴吗?这段时间一群外国人的吃喝拉撒花的全是厂里的钱,那台车还派给他们用了,胃口这么大,是认为厂里会一直养着他们吗? 闭了闭眼,厂长深吸一口气,准备亲自给人打电话。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 苏泽适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主动站了出来,“要不我试试?” 他是凭本事吃饭,却不能否认钢铁厂给了他施展的机会的事实,既然能帮上忙,他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 又是他!尽管厂长依旧不是那么相信他,还是留了一丝余地,“这是起重机,坏了咱们都赔不起,你确定吗?” “可以的,要是你们愿意让我试试的话”,苏泽适点头,没把握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盲目自信。然而这个世界上真正让人无法把握得只有人心,其他的事情,努努力总是有可能的。 围在这里的人目光中满是怀疑,却又不可抑制地怀有希望。毕竟,要是他真的可以,总比再去向外国人低头好。 深吸一口气,厂长下定了决心,“行,那你小心一些,没把握就不要硬来”,又像耗尽了全部力气一般握紧拳头,“要是……要是真坏了也不用你赔,咱们再去想办法。” 不可否认,现在苏泽适对厂长升起了一丝好感。尽管从逻辑上说本就不关他的事情,但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他的帮忙就会成为理所应当的顶包的人。 没再多说,苏泽适接过工具箱爬上了起重机。 在一群人的视线下敲敲打打,苏泽适一脸气定神闲,但厂里的人却是随着他的动作呼吸忽快忽慢。 不过半个钟头的时间苏泽适便出来了,“好了,就是操作盘上的一个零件松了,我给修好了,顺便检查过,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 他说起来不是大问题,其他人却满是佩服。有时候,并不是没有能力去完成一件事情,而是被这件事情的外观及其附带的价值吓退了。 偌大的钢铁厂那么多老师傅,真的没人能拧上这个零件吗?不是,他们只是不愿意承担那百分之一的失败风险。 事情做好了,苏泽适不准备多话,这几天对他来说就是个挣钱的差事,至于以后,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但他相信自己的国家会越来越好,这样的状况自然就越来越少。 指挥人上去试验,确定机器真的没问题,厂长拉着苏泽适往外走,“小苏啊,你可真是帮了大忙,我先前说的你再考虑看看?” 这下他是真心的,能带领钢铁厂发展得那么好,这点看人的功夫还是有的。要是能把人留下来,他看看培养个接班人也可以。 厂长不是什么圣父,但他对钢铁厂的心是真的。从工作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上来,其中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为了让厂子发展得更好,他自己出去学习,找各种关系引进新机器,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就一个闺女,不会留在钢铁厂,要是能提前培养亲信,对他自己有好处。 苏泽适不知道厂长的具体打算,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他留下来,想要前途依旧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一直相信,只要愿意努力,哪怕回报来得晚些,肯定不会白白付出。 既然到哪里都是付出,何必早早地跟人绑牢了呢? “厂长,我也知道留在厂里很好,可这不是想毕业了留在海城看看嘛。您放心,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回来。”苏泽适捧着厂长,不管人家有什么考量,就现在来看,给他抛出橄榄枝是给他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厂长也看得开,“那成,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可跟咱们这些老头子吃顿饭你总要去的吧?” 脑子一转,苏泽适猜想厂长的耐心告罄,应该是准备一餐饭将那群专家送走。 原本上课之前他们便公款吃喝了一段时间,上了三天课居然又想享受,又不是没开工资,哪来那么便宜的事情?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指挥人顺手的厂长了。 他的工资还没结,来一趟是必然的。倒不是担心人家不给,一个钢铁厂,他这点工资还不至于昧下,可他要回学校了,最后吃顿饭也好。 想通了苏泽适便没有犹豫,“该是我的荣幸,外面多少人想跟您吃顿饭还没机会呢。” 哪怕平日听惯了马屁,背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捧着,厂长依旧愉悦。 他已经快退休了,再往上也就这样,顺着些自己的心意也是有的。 苏泽适有些傲气,却将自己的棱角掩藏得很好,言语上的点点退让根本不值什么。他过得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也能从底层中步步往上走,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变的生活态度。 马上就是吃饭的时间,苏泽适跟在钢铁厂领导们的身后往饭店走。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专家们好像以为请他们吃饭是为了犒劳他们,或者说是有求于他们,这才爽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九点还有三章~ 实时盗文的,有点同情心,给作者留条活路行吗? 第57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6) 饭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似乎一派和谐,潜藏的却是暗潮汹涌。 “史蒂芬先生, 您传授的知识学员们已经差不多掌握,有机会希望咱们可以再次合作”,负责招待他们的主任接到副厂长的眼色,给领头的史蒂芬敬酒。 史蒂芬能听懂一些日常汉语,却领会不了汉语中包含的博大精深、九曲十绕的含义,直点头,“会的,会的。” 菜一盘一盘地上,酒一杯一杯地喝,到后面苏泽适翻译得越来越直接,终于令他们接收到了“送客”得信息。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哪怕平均酒量比中国人好些,在一桌厂领导的连番上阵下,几个专家眼前也已经出现重影了。 但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直接上去套话, 都是人精子, 异国他乡, 不可能一点理智都不剩下。 苏泽适没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外国人没发作, 暗暗猜测是他们本来的职位上也有压力, 厂里催他们不过是赶上罢了。 不管过程如何, 这顿饭的目的实现了,看厂长的意思是圆满了。 他们还会不会合作苏泽适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他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三天的时间,苏泽适第一天回家取了两件衣服, 后来就住在了钢铁厂一间空下来的宿舍中,这会儿倒也方便。 第二天该醒的都醒了,苏泽适直接去了会计处,没想到接到了让他去找厂长的通知。 苏泽适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但他差不多要准备回学校了,再拖下去会耽误他的安排。 不轻不重的三次叩门,里面传来厂长熟悉的声音,“进——”。 “厂长,听说您找我?”苏泽适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开了门信步走近办公桌。 身着深蓝色的工装,厂长伏案写着什么。听到话语抬头看向来人,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道:“听说你要回学校了,这两天你帮了我们大忙,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这儿有封去海城钢铁厂的推荐信,你的英语水平够了,要是愿意可以去那里接点事做。” 闻言,苏泽适有些震惊,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拿钱办事的工作,没想到日理万机的钢铁厂厂长还记得他这点小事。 没有推辞,他接过了厂长递过来的信封。少年穷之时接受适当的帮助并不丢人,他的确需要这样的机会,只要记住曾经帮助过他的就好。他也自信自己不会一直是那个需要被帮助的人,未来,他也可以为别人伸出援手。 “您这就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了”,看着手中的信,苏泽适很是感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忘了您的提携,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此时还看不出什么,但办了事能被人记住,无疑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给苏泽适的推荐纯粹是赶巧了,这次引进外国机器就是海城钢铁厂组织的,人家给厂长个面子让他推荐个人去看看。 又不是说有推荐就能成为里面的正式员工,厂里的人本就不积极,更何况人家还说了要求能看懂外语的,就更没人去了。 正好他无意间听说小伙子在海城念书,做个顺水人情倒是可以,所以厂长并不太计较,“好了,别的就先不说,先把工资给你”。说着递给苏泽适一个红包。 他不是钢铁厂的员工,只是临时来帮几天忙,这样付工资的形式也是可以接受的。 照例打开看了看,苏泽适立马发现多了——足足三百块钱。他只干了三天,在这个工程师一个月工资一两百块的时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看出他的惊讶,厂长主动说明,“你的工资是那些专家的一半,都是搞外语的,咱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至于多出来的,是咱们一致决定给你的奖励。” 见苏泽适依旧不明白,厂长笑着补充,“咱们厂子可不会让人家白干了。你不是有时间就给那群小崽子们补课嘛,还帮忙修机器,不给些奖金我都不好意思。” 苏泽适这才懂了,所以,并不是说默默的付出就等于没付出,真正做实事的会被人家记住。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苏泽适憨笑着摸摸后脑勺,“要不您看看我这笔记用不用的上?”说完将带进来的笔记本放桌上推给厂长。 他把这几天接触到的机器的构造图画了出来,再给那说明书翻译了,整理了一份操作指南,顺带还有一些常见问题的解决办法。 钢铁厂有的是手艺精的人,他给弄成了汉语,想必以后一点小问题难不住他们。 翻看过后,即便是厂长也不得不对这个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及细心的程度表示赞叹。尽管他也知道厂里的工程师研究研究能搞定这些问题,但有了这本笔记,可以省下许多功夫。 将笔记本手下,厂长笑了,“小苏啊,你可真是人才,要不是知道留不住你,还真舍不得你走。” 这就是没事的意思了,苏泽适九十度弯腰,“谢谢厂长赏识,您忙,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得到允许转身出门。 虽说已经跟家里报过信了,但时间匆忙,说得没那么清楚。三天不见人,他们肯定着急。 他出门早,趁这个时间到市场上买了两斤肉,外加一些点心,多了他也买不起,一家子的生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巧赶上贺父出院,苏泽适赶忙迎上去,“爸,妈,大哥,我来吧。”说着去接苏母手上的东西。 贺保军背着父亲,这次倒是搭腔了,“妈,你也累了,给妹夫拿吧。” 有些意外于贺保军态度转变,更多的还是惊喜,苏泽适顺势接过话头,“到半路我跟大哥换换,今天小枝怎么没来?” 贺母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对他也有个笑脸,“小枝跟她嫂子在家看孩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苏泽适没有多问。 倒是贺母主动提起,“泽适啊,你是不是要回学校了?那有什么打算?”听起来她还是不太相信女婿会接女儿和外孙去海城。 “是,您别担心,他们的生活我有办法解决,就是不能留在二老身边尽孝,是我们的不是”,苏泽适让他们安心,但现在贺父腿伤了,带着小枝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一听这话,贺父今天第一次出声,“瞎操心,你要是能把我女儿和外孙都照顾好了,家里用得着你们?”又忍不住刺他,“这不你没回来咱也过得好好的?” 余光中瞥见贺母扯贺父的衣袖,苏泽适沉声道,“您放心,我们肯定把日子过好,等我毕业了,您住过去都成。”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现在他要兼顾学业和生活,要是再加上两位老人可能有些困难,但他毕业了专注工作,情况肯定会改善,贺父贺母要去城里住也行。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不管自己的父母了,按原主的记忆,父母为他付出良多,照顾好他们自然是他的责任。 令他有些头疼的就是父母看不上农村的贺小枝,到时候肯定多有为难。好在他从记忆里判断,苏父苏母是以儿子为先的,他做好润滑剂应该可以调和。 不管女婿说的是不是真的,贺父贺母都受用,“那用得上你,你大哥不比你们照顾得好?”在他们的观念中,儿子给养老是应该的,长期去女婿家住着算怎么回事? 贺保军没说话,埋头走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家人一路说着话,时间似乎都过得快些,感觉没过多久就到家了。 苏泽适将贺父放在床上,“爸,您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健康。”他担心贺父为了省钱什么都不说,要是没将养好再像剧情中那样落下了残疾就不好了。 贺父要强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轻易服输,粗声粗气道,“行了,我不比你们懂?出去吧,在这里碍眼。” 等人走了,贺母端着脸盆进门,拧了帕子递给丈夫,“我说你差不多行了,泽适这不是懂事了吗?真给人得罪了,看你女儿怎么办!” 这话贺父不爱听,“什么叫女儿怎么办?大不了家里养她一辈子”,又像想起什么,捏紧了手上的帕子,“有人不愿意就自己滚出去,这是我家,还做不了主了?” 叹了口气,贺母的情绪没那么高了,给丈夫擦完端着盆走了。 到吃饭的时间,贺父不愿意在床上吃,苏泽适和贺保军将他扶去了桌上。 几个孩子没什么心事,抱着碗吃得喷香。 贺父几天没喝酒,胃口不是很好,扒拉几口发话,“小枝等下收拾好东西,明天跟着泽适去城里,其他的事情你们夫妻俩自己商量。” 又转向贺母,“你看看家里有什么,给他们装一些,这一去肯定有段时间不回来了。” “哎呀,城里什么没有,家里这些带过去也是占地方,要不拿些红薯?那个放得住”,公公发话,贺大嫂有些发怵,可到底担心婆婆过多贴补小姑子一家,迎着头皮插话。 没等贺母骂人,苏泽适道,“嫂子说的也没错,家里人多,我们又不能时常孝敬二老,再大包小包的带走就没道理了。” 第58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7) 听他这么说, 尽管贺母对儿媳妇的态度很是不满,碍于儿子的面子, 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饭苏泽适见贺小枝进了房间,想了想跟着进去。 见她坐在床边发愣,忍不住问她,“怎么了?舍不得?” 思绪被打断,贺小枝回神看向身边的丈夫,“没什么,就是觉得好不真实,一时间要走了,想得多了些。你别担心,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边指着柜子边得大包袱。 苏泽适还真是没料到,看这个意思,妻子似乎是相信他的,提前就整理了东西。 走过去翻了翻,发现她基本是什么都带上了, 三个大大的包袱, 让他有些担心能不能搬得动。再说了, 贺母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给他们带, 他也不能什么都不接受, 那才是伤了长辈的心呢。 真要带上四个大包袱, 在火车上被挤死都有可能,何况还有两个闹腾的孩子。 叹了口气,苏泽适劝道,“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些东西是不是可以不带?” 贺小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走近了才说:“不是啊, 这些都是要用的,孩子的衣服被子,我的衣服,还有给你的鞋子,总不能什么都买新的吧?” “还有被子?”难怪那么夸张,苏泽适有些哭笑不得,“是不能什么都买,但闺女和儿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衣服这些现在穿的就不合适了,少带一些吧。” 见她是真的舍不得,苏泽适自己动手取了一些用不上的出来。又忍不住心疼,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却已经学会了什么都要省,小枝又何尝愿意呢? 摸摸妻子的头,安慰道,“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跟着我连饭都吃不上的。” 也不知道贺小枝信了没有,反正她没有再将东西放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和苏泽适商量,“咱们是不是应该去跟玲玲和晨晨说说话?我跟他们说了,可孩子太小,要是忘了,明天肯定要闹。” “是应该去看看,你一个人带着他们,累坏了吧?”说着话,苏泽适起身开门,往大厢房去。 贺家的房子不算小,可也没到一人一间房的条件,几个孩子住一间,此时闹哄哄的。 抬手敲了敲窗户,贺小枝打断了他们的笑闹声,“怎么还不睡?等下要挨骂了啊。” 听到大人的声音,几个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等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我已经睡了”的样子。 摇摇头,苏泽适毫不客气地挠儿子痒痒,“这么快就睡了?爸爸不相信。” 被拆穿了,孩子们睁开眼,又笑起来,“别挠痒痒,没睡着,没睡着!”还伸手推爸爸,试图逃过这场“酷刑”。 玲玲本来有些怕并不熟悉的爸爸,此时见弟弟被欺负了,鼓起勇气凑过来帮忙,“弟弟要哭了,爸爸不要挠他了。” 难得闺女主动靠近,苏泽适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好,不挠弟弟,那挠你好不好?”还做出找地方下手的样子。 苏晓玲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尽是不可置信,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替罪羊”。 眼见闺女都要哭了,苏泽适收了动作,拍拍后背哄她,“骗你呢,爸爸怎么舍得欺负你?” 笑成一团的苏晓晨此时已经缓过来了,见姐姐靠着爸爸,自己也凑上来,试图挤进两人中间。 说不清是父子天性还是小孩子特有的争宠心理,这一刻无疑几颗心靠近了许多。贺小枝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闹得差不多了,苏泽适将四个孩子抱在一张床上,脸色有些严肃,“我知道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现在想要严肃地跟你们商量一些事情可以吗?” 小孩子嘛,总是希望自己马上就能长大了。此时得到了大人的承认,跟着严肃起来,“好。” “这次回来,就是希望玲玲跟晨晨可以跟我一起生活,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所以问问你们愿意吗?”苏泽适认真地询问孩子,再小,他们也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力,哪怕哄着他们说愿意呢? 歪歪头,姐弟俩不太适应这样的方式,平常都是妈妈说要他们做什么才做什么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高兴,顺嘴说,“好,那妈妈是不是也要去?” 没等苏泽适回答,贺保军的两个孩子也问,“姑父,那我们不去吗?” “姑姑和姑父是玲玲和晨晨的爸爸妈妈,涛涛和小荷的爸爸妈妈不会去,你们舍得吗?”这回是贺小枝说的。 果然,小孩子对父母都是黏糊的,听她这么回答两个孩子果断摇头。他们大一些,隐约知道要是他们去了就很久不能回家。 倒是玲玲和晨晨舍不得哥哥姐姐,有些犹豫,“那我们去了不是就没人带我们玩了吗?”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不是的,你们可以去新的地方交新朋友,回家的时候再跟哥哥姐姐玩。”苏泽适安慰他们。 得到孩子们的同意后,夫妻俩松了口气。放下昏昏欲睡的他们,轻手轻脚地回了屋。 一夜无话,天一亮就爬起来。今天要早些去到海城,还要忙活租房子的事情。 贺母也起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开了房门递给贺小枝,“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吃食,带上在车里吃吧。” 待闺女收下了,贺母摸了摸眼角,“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实在不行就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没出过远门,海城就是远在天边哪里放得下心? “妈,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小枝。再说了,咱们放假还要回来呢,到时候您别嫌我们麻烦就行”,苏泽适插科打诨,希望她能放松一些。 “行了,我就是说说,你们赶紧的,车可不会等你们”,贺母交代一句,准备走了又回身,“哦,对了,你成叔在路口等你们,那么多东西,扛过去可不得累坏了?” 成叔有牛车,他们那么多东西的确要轻松一些。苏泽适都没想起来,肯定是昨晚贺母帮忙找的。 没再多话,夫妻俩收拾好又去跟贺父道了别,“爸,我们走了,您别急着干活,什么都比不上你好好的。”说完苏泽适带着孩子出去,留下空间给贺小枝和父母。 “爸,妈。这是适哥让我交给你们的”,贺小枝抽出一张钱给父母,“别急着推辞,适哥说了,咱们不能留在身边尽孝已经很愧疚了,你们要是什么都不要他要伤心的。” 想了想,贺母还是收下了,她算是看出来,女婿骨子里就不是个能省钱的,她帮忙存着,以后他们遇到困难了还能帮衬些。 交代好了,贺保军和妻子也起来,一家人送着苏泽适几人离开。 牛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人影渐渐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了,贺小枝才放松了挺直的脊背。 拍拍睡着的一双儿女,贺小枝轻声说,”咱们会好好的吧?”简单的几个字,暴露了她心中潜藏的不安。 捏了捏妻子的手,苏泽适说,“会的。”言语太过苍白,此时他说什么都不能抹去妻子的不舍,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挤上了火车,苏泽适再次见识了人挤人的威力。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好一些,现在又要拿着行李,又要看好孩子,实在令人精疲力竭。 更可怕的是玲玲和晨晨还行了,被人记得难受,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实在腾不出手来,苏泽适只能尽力安抚,“不怕不怕,等等就好了,乖,不哭就给糖好不好?” 不得不说,糖的效果比他的安慰管用多了,两个孩子还真忍住了没哭。 坐下来了,夫妻俩长出一口气。只有四个小时的车程,买的是硬座。 将装食物的包袱拿过来,一个孩子一颗糖,根本不能天天吃糖的时候,自然没工夫顾忌健康不健康。 安抚住了孩子,苏泽适又递了一颗给妻子,“吃吧,买了很多。” 犹豫着接下了,贺小枝不傻,丈夫的体贴和善意不能一味地拒绝,那样只会让他越来越不关注你。这还是妈教她的呢。 这个时候的治安不那么让人放心,苏泽适丝毫没有放松地盯着行李和孩子,倒是让贺小枝抱着孩子休息了一会儿。 下了车,苏泽适拖家带口地直奔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明天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做,自然要抓紧时间休息。 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在车上闹了起来,此时哭累了,趴在父母肩膀上睡得香甜,倒让他们安静了一会儿。 贺小枝穿的是件新衣,在县城的时候不觉得,来了海城就发现过时了,不适合年轻的她。 苏泽适没说什么,借着接来的热水让妻子先洗,自己凑活着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哪怕贺小枝刚刚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有些紧张,依旧没敌过旅途的劳累,很快便没了意识。 到了半夜,两个孩子睡够了起来折腾,造就了夫妻俩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第59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8) 对于让妻子在精神状态并不好的情况下要继续劳累, 苏泽适表示抱歉,但这件事情似乎没有办法拖下去。 带着孩子并不方便, 两人商量着决定让苏泽适一个人先去找房子,看着合适了再让贺小枝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苏泽适却知道这不过是贺小枝的托词罢了,说到底,肯定是让他拿主意。 两个人,不论曾经多么熟悉,三年不见,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毫无隔阂。贺小枝虽然信任她,却没有将他真的当成港湾,更甚者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放下思绪,苏泽适终究是一个人去了,与夫妻交心与否无关,主要是两个孩子没醒,抱着他们走路是一项体力活, 加上东西放在旅馆里并不那么安全, 他一个人去是最合适的。 好在原主对这一片比较熟悉, 苏泽适不必花心思了解详细情况。 直接找到街道办事处, 请了个阿姨帮忙打听附近能够出租的房子。不要忽视阿姨的作用, 她们每天做得最认真的就是搜集最新消息, 周围发生了什么变动没人比她们更清楚。 这不,刚打听就有了消息。 “小伙子,不是我说,要租房子找我就对了”,穿着蓝布衣服的阿姨手舞足蹈地,当然, 为的是苏泽适承诺的十块钱。 她只是负责带路,这十块钱跟白捡的也没什么区别,可不是高兴吗?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处院落前,高大的槐树立在院子中央,些许枝桠探出来,为路过的行人留下点点阴凉。院子前面没有种实用的菜苗,反倒是种了一排月季。 此时没有花开,入目的绿色依旧令人心旷神怡。一看这里,苏泽适就有些心动,却还是要问清楚情况。 拉住就要敲门的人,“阿姨,先别慌,您再跟我说说这里的情况?除了有一对夫妻刚刚搬走,我这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我,都忙糊涂了”,阿姨没嫌他耽误时间,一拍额头解释,“这是Q大林教授的房子,他儿子和闺女都在国外,以前这房子还有一些人住,后来还给他们夫妻了。” 没停顿的继续道,“他们租房子就是觉得空着也是空着,租出来还能热闹些。” 心中暗松一口气,对这里的环境苏泽适是满意的,却又担心房主是个爱清净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安静性子,不吵不闹肯定不可能。 知道情况了就好办,“这样也好,那您帮我引荐引荐?”苏泽适满是客气,虽说他给钱,可拿钱也办不成事的不是没有,总归省事了就行。 得了准话,阿姨叩响了院门,“林老师,你们在家吗?” 听到声音,里面有人应声,“哎,谁啊?” 见到人的第一眼,苏泽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出来的是穿着中山装的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行走动作间满满的书卷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林老师就是苏泽适的任课教师。 原主挺重视学习,或多或少地都给老师留下了些印象。他们要是住在这里,不用担心小孩子学上什么不好的行为言语,却要面对来自老师的压力。 要是苏泽适真是个二十多岁的学生,说不定还会打退堂鼓,无奈他早就是“老油条”了,对老师的畏惧感没有那么强烈,反而有些高兴能给孩子一个利于学习的环境。 苏泽适一直觉得“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外部环境对孩子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要是有机会,他自然愿意能好一点就好一点。 不过房主这个教授的身份也解释了为什么能在海城保留下这样一方院落,宁静祥和,充满禅意。 心下满意却不代表实际情况就会顺着他所想的发展,苏泽适没有过多表现出喜爱,礼貌地跟老师打招呼,“林老师您好,我是英语专业大三的苏泽适,上过您的课,没想到有幸在这里碰见您。” 扶了扶眼镜,林老师显然眼神有些不好,凑近了才认出,“认得认得,你来这里是想租房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请他们去屋里坐。 刚靠上椅子,苏泽适又见到了这座院子的另一个主人——方教授,他也是刚知道两位老师是夫妻。 方教授不是他的任课教师,却是何佳瑶的,苏泽适认得他就是因为原主跟着何佳瑶去上过两次他的俄语课,不知道算不算缘分。 起身接过方教授手中的茶,“老师您客气,您不用特意招待我们,如此,学生就该惶恐了。”待老师坐下了,苏泽适才再次落座,不论是为了什么,对老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两位老师很温和,“你跟着小刘来是想租我们的房子?”他们的年纪目测应该已近七十,喊那个阿姨一声小刘倒是使得。 苏泽适主动接话,“是,我接妻儿来海城,暂时没有住宿的地方,这不就到了您这,您还出租吗?” “你带着孩子?”方老师伸手抚平衣角的褶皱,语气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却是……高兴? “有几个孩子?几岁了?”方老师的确是高兴,她和老伴都喜欢孩子,无奈儿女都不在身边,自然不可能有孩子承欢膝下,他们租房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给这院子里添点生气。 看来他还能沾上两个孩子的光了,苏泽适心下暗叹,“两个,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就是闹腾了些。”人院子里又是花又是树的,别到时候给孩子整秃了,那多尴尬? 方老师看了看老伴,又转向苏泽适,“你这孩子倒是细心,不过闹腾些不怕,不要随意去外面的马路上就好。”他们真不在意,小孩子不就得闹腾才叫孩子吗? 从院子里出来,苏泽适对着刘阿姨千恩万谢,他都没想到能找到这样合适的房子。两位老师不计较,每个月二十块钱的房租,一个厨房两间卧室,煤可以从他们那边匀一些,分摊煤费就可以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厕所在外面,却也瑕不掩瑜,再合适没有了。 找到合适的房子,苏泽适兴冲冲地往旅馆去。林老师家是他看的第五家,一大早到现在,已经可以吃午饭了。 摸摸口袋,苏泽适盘算着家产,带回去的钱还剩不到五十,加上他挣的三百,还有三百五,小有资产算不上,撑过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贺小枝带着孩子在房间里,看着行李,虽说不贵重,也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出来吃饭她肯定不放心。苏泽适便买了四个茶叶蛋和八个肉包回去,等搬进租房了再改善生活。 他认为这样的只能算是正常吃饭,在贺小枝和孩子看来却已经是大餐了。鸡蛋他们倒是常吃,肉包子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能给他们尝个鲜,还得听贺大嫂扎心的话,现在一下子让他们吃饱,可不就惊喜。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苏泽适有些心酸,他的孩子,怎么就过上了吃个肉包子都奢侈的生活?同时挣钱的紧迫感更加浓重。 一家人吃过饭就提着包袱搬家,昨天下车是叫了一个挑夫,今天就让两个孩子抓紧大人,夫妻俩自己提着东西走。 苏泽适是想叫人帮忙的,无奈贺小枝一听不过十几分钟的路,坚决不同意浪费钱。妻子难得硬气,苏泽适不想扫她的兴,累些就累些吧。 到了林老师家,两位果然如他们自己说的那般喜欢孩子,见到玲玲和晨晨止不住的欢喜,在苏泽适夫妻收拾屋子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在外面玩。 这时候就显示出熟人的好处了,他们虽然不算熟人,苏泽适将孩子短暂地交给老师看一会儿还是可以的。何况两位老师有分寸,就在院子里的槐树下,苏泽适和贺小枝收拾东西的空隙一转身便能看见。 哪怕是苏泽适也不得不承认,在干家务这一方面,他不如妻子,他就钉个床架和桌子的功夫,贺小枝便将屋里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要去买一些日用品。 此时已经不止在供销社买东西了,从院子往外走,Q大的西门外就有一个集市,趁着还没散场,夫妻俩带着孩子出门买东西去了。 苏泽适注意到了贺小枝时不时看着学生们露出的羡慕的神情,现在是十月份,赶七月的高考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只能等明天问问老师。 他是真心希望贺小枝能够考上大学的,不说别的,贺小枝自己就是渴望上学的。原主当初哄了贺小枝牺牲了自己读书的机会给他,他不能那么自私,能弥补自然是要弥补的。 同时,在集市上苏泽适也见识到了贺小枝的另一面,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坐地起价,就地还钱”,给这个小家省下了不少钱。 不得不说,在某些领域,女性比男性合适。相信以后将钱交给妻子绝对稳当,至少比他一个人过会节省一些。 要回去之前,苏泽适拉着妻儿买了不少衣服,尽管都只是便宜的地摊货,比他们身上穿的还是要亮眼些。经济上的困境还需要一段时间,先将就着对付过去再说吧。 确定了住的地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心中一片安逸的苏泽适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暴风雨。 第60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9) 安顿好家人, 苏泽适也到了该上课的时间。 头天没有回学校,早起在院子里碰到了去上第一堂课的林老师。 走在路上, 苏泽适听到老师问他,“觉得读书怎么样?” 这个问题范围太广,苏泽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觉得老师问的是应该是年轻人对于读书上学这件事的态度。 抿了抿唇,认真回答,“读书是一件必要的事。” “没有其他的?”苏泽适的回答不稀奇,林老师感兴趣的是他只说了一句话。 苏泽适摇头,“没有其他的,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最终都可以归为必要。” 他的说法不新奇,只是可能恰好戳中了林老师的心事,没有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回忆,抑或是担忧。 到了学校, 师生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 苏泽适直奔教室。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 教室里却已经坐满了学生, 前排更是少有空位, 与后世学生争抢教室后排的习惯大相径庭。 正准备随意找个空位坐下, 苏泽适就注意到室友跟他挥手,拿着手上的书上前,“给我占的位子?谢谢。” 第一堂课就是林老师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住得近引起了老师的兴趣,一节课下来苏泽适回答好几次问题,室友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老苏, 你是不是得罪林教授了?”下了课室友李成才迫不及待地问他,两人关系素来不错,只是出于关心才问的。 可能在那个时代学生对老师都怀着天然的敬畏吧,苏泽适有些无奈,“不是,早上遇到了林老师,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可能令他比较感兴趣而已。”也不仅仅如此,应该还有他闺女和儿子的功劳,两位老师那么喜欢孩子,可能希望他们为人父母的给做个好榜样。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便没有再问。苏泽适将书包甩在背上准备离开,“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找刘老师有事”。刘老师是他们辅导员,要办理外宿和销假都找他。 哪知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刚走出教室就被人拦了下来,“苏泽适,你什么意思?”女生气急,发出的声音带着尖锐,令人耳膜发疼。 微微拧眉,苏泽适抬头看向来人。碎花裙子,白得发光的小皮鞋,浓密的黑发散开,在一众保守的蓝衣蓝裤中间无疑极为亮眼。 但此时伸手指着人的她丧失了气度,破坏了周身的美感。苏泽适了然,这个女生就是成为原主攻略目标的何佳瑶。 两人已经发展到了陪着上课的地步,他突然传出已婚还有孩子的消息,的确不道德。但事情总得有个取舍,苏泽适不与她纠缠更多,说不定还是她的幸事呢? 两人的阴险冷血程度半斤八两,在一起也是你想压倒我我想控制你,哪里能有个轻松?而家庭的作用不就是给人提供一个温暖的港湾么,家都冷了,何谈感情? 被人堵在了这里,苏泽适有些无奈,反正黑锅他是背定了,多说无益,“咱们借一步说话?”他倒是无所谓,就担心人姑娘受不了刺激哭出来,大庭广众下丢了人,恐怕更是没完没了。 环视一圈,注意到别人刻意放慢的脚步,何佳瑶也意识到了尴尬,昂着下巴,施舍一般地抬脚走向了走廊尽头。 她的表现并没有引起苏泽适的过多关注,结果只要不被围观就行,她什么态度不重要。 等人都走了,何佳瑶的脸色再次扭曲,长长的指甲直戳苏泽适的面门,“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耍我好玩是吗?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看她这样子,善了似乎不可能,既然如此,苏泽适也不是非得平息她的怒火,直说道,“没什么意思,以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开口。” “呵,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用的上你?一个穷酸鬼,看上我家的条件了还敢玩花样,真当我何佳瑶好欺负?”何佳瑶的话说得过分,可也正是这样的过分让苏泽适的负罪感随之减少。 不管人姑娘什么性格,原主撩了,他接着就给人撂挑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他苏泽适的不应该。现在正好,何佳瑶算是承认了她也不安好心,五十步不用笑百步,让她出出气就差不多了。 好好说话行不通,苏泽适索性靠在墙上,“那你说怎么办吧,孩子反正是我的,要不你跟我结婚,白给我养俩孩子?先说好,我是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的,那你就得当亲生的对待。” 这什么渣男语录,苏泽适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可让他娶何佳瑶绝对不可能,这么说还能早些绝了她的念头,拖得越久越不利。他也不得不承认,至少现阶段他没有能力对付何家,自然无法保证妻儿不受牵连。 果然,听到这话,何佳瑶的怒火简直都要焚尽万物,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抽了过来,“啪”的一声,在走廊上荡起了回响。 远处的李成才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狠哪,老苏的脸起码得肿两天吧。不是他要偷听,只是两人得样子一看就不对劲,要是打起来了总得有个拉架的吧。 脚步挪动一下,李成才已经做好了苏泽适还手的准备。男人的面子比天大,被人当面抽了一巴掌,搁谁忍得了。 没人注意到,何佳瑶抬手的时候苏泽适捏紧了拳头,却又在巴掌触及到脸颊的时候放开了双手,刻意压住了躲开的动作。 挨过一巴掌,何佳瑶再次抬手的时候苏泽适一把抓住,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差不多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到底想怎么样直说。真论起来咱们也没怎么样。” 两人牵扯很长一段时间,何佳瑶有心吊着原主,一直没给个准话,在原主的记忆里,苏泽适还挖出了何佳瑶与别人亲热的画面,只是他别有目的,一直当作不知道罢了。到现在一副遭了背叛的样子,何佳瑶还真以为全世界就她一个聪明人? 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疯狂的样子,眼底的冷色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避开了苏泽适的压制。 甩了甩被抓疼的手腕,何佳瑶踩着急怒的步伐离开,不忘放话威胁,“你给我等着!”皮鞋在地板上踏出的响动让李成才都起了鸡皮疙瘩,一个闪身紧贴墙壁,给她让出了最大的空间。 撇撇嘴,苏泽适就当没听到,一只肩膀挂着书包,信不走向老师的办公室。 他当然知道何佳瑶这关没那么容易过,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知的事情不值得让他过多纠结,眼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操心呢。 看他轻松的样子,靠墙站着的李成才跟上,“佩服啊,何佳瑶平日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被你一搅和都快疯了”,没得到回答也不介意,“你准备怎么办?我可听说何佳瑶家里有些关系。” 知道他是真关心,苏泽适给面子回话,“要是害怕就离我远点,一个何家还不至于让我寸步难行。” 李成才“哼”一声,“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种,再说了,你一个枪口上的都不怕我怕什么?”他还想接着问什么,一抬眼,辅导员办公室就在眼前。 苏泽适瞥他,“要跟我一块进去?” 那倒不用,李成才没有蹭老师办公室的爱好,摆手走了,“要是有事让人来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进了办公室苏泽适还在想,没看出来,原主还交到了一个真朋友,不论李成才能不能帮上忙,他的心是真的就成。 从办公室出来,苏泽适没回宿舍,贺小枝他们刚来这里,怕是不习惯,他得回去看看。 进了院子发现方老师在家,二老年逾七十,学校给安排的教学任务不重,没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家歇着。 两个孩子已经忘记了陌生环境带给他们的不适,蹲在院子的一角抠泥巴,姐弟俩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方老师好”,扫了一圈没见到贺小枝,应该在屋里收拾,苏泽适抬脚往房间走。 进屋果然看见她在收拾东西,窗户柜子上还有水迹,恐怕从他走后她就没歇过。 接过妻子手中的抹布,苏泽适帮忙擦柜顶,一边说话,“方老师在家,等会儿咱们出去买点菜,晚上请他们吃饭成吗?” 手上的活被抢了,贺小枝几番犹豫想要赶他出去又不敢。贺父和贺大哥都不帮忙做屋里的活,苏泽适突然插手,贺小枝有些不适应。 听他问话,自然应道,“没问题,我还不太熟悉,下午早些出门看看。” “成,我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了回来跟你一起去,两个孩子,你一个人怕顾不上,外面那么多人,我多担心啊”,苏泽适笑着逗她。贺小枝的拘谨少了许多,却还没到他所期望的程度,夫妻俩总得有一方主动,那就他来吧。 在乡下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大的带小的,大人干了一天活回家才会想起孩子,来了这里贺小枝一时间没想过孩子要随时带着。 看她愣怔的样子苏泽适大概能猜到问题所在,没再出声。两个人比一个人快了许多,到午饭时间家里就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第61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0) 十月的海城弥漫着湿热, 树叶在一片灼热中有些耷拉,院墙边的花叶更是焉头耷脑, 小小的孩子却依旧生机勃勃,给清幽的小院增添了许多欢乐。 不得不说,身为照顾他们的父母,苏泽适和贺小枝感受到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将劳动造成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远郊飘起的黑烟似乎都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吃过午饭,夫妻俩照看着孩子午睡,贺小枝也能休息一会儿。留在家里的人,看似守着一小片地方,什么都不用操心,可实际上任何事情都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么轻松,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责任,至少苏泽适能理解妻子围着小家转悠的疲累。 下午的课依旧是李成才帮忙占的位子,苏泽适上完课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忽略了李成才一起打球的邀请。 他盘算着最忙碌的一段时间过了应该要请李成才吃顿饭, 帮忙不论事大事小, 都是人家的一片心, 不过现在显然是料理家中的一切比较着急。 他们搬家太过仓促, 原本应该早早安排好的事情堆到了一起使得苏泽适不得不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孩子很少赶集, 进了市场什么都好奇,东看看西跳跳,夫妻俩只恨不能多长两只手来招呼他们。孩子就是这样,能带给父母温暖和乐趣,相应的是他们的跳脱,但显然更多的是幸福。 回去的路上苏泽适跟妻子商量, “你读书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些消息,晚上还准备问问两位老师,到时候两个孩子就送去幼儿园吧。” 海城比较发达,幼儿园的设施已经完备,让两个孩子去那里比较放心。 贺小枝提着袋子的手微微蜷缩,捏紧了儿子的小手,在他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又松开,“谢谢”。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脱口而出的居然是最为客气的两个字。 苏泽适一下就笑开了,“跟我客气什么,只是到时候你会辛苦一些,要给他们准备午饭。下课的话我会去接,你不用担心。”大三的课程不那么紧密,自由安排的空间就大。 丈夫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操心孩子,操心家人,这一瞬间,贺小枝再次觉得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可能丈夫做的事情有不对的地方,但现在就是她也不能不说一声满意。 来的时候母亲教导了她许多关于防备丈夫的方法,她却觉得什么都用不上。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她聪明或者愚蠢就能改变其本质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会考上的”,贺小枝听到自己说。她也曾是贺家的骄傲,从小学到高中,一路都是名列前茅,哪怕没参加高考,有时间她也会拿出课本看看,相信认真一点是可以考上的。 对此苏泽适并不怀疑,贺小枝的底子在那里,考个大学并不成问题,有所差别的无非就是好一点的大学和没有那么出名的大学罢了,但这话他不会说出来。 他让妻子读书,不是为了迎合他的面子,而是希望能给她更大的选择空间,哪怕只是看问题更深一点呢。 林老师和方老师果然没有推辞,他们是传统的老师的样子,教书育人的观念深入骨髓,现在有一个学生想要上进,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早前苏泽适打听过附近的学校,参考过林老师和方老师给出的意见后,决定给贺小枝报一个辅导班,到时间了再将学籍挂靠到五中,参加高考。 去五中还是方老师帮的忙,一时半会儿的苏泽适还没找到关系,原是打算剩下的几个月慢慢来,没想到一顿晚饭就给解决了。 夫妻俩自是千恩万谢,贺小枝最后想着给二老做两双鞋子,多的现在他们没有,却不能拿着贫弱当成理所当然,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的。 接下来几天苏泽适给孩子敲定了幼儿园,再带妻子熟悉过周围,就放手去操心以后的事情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贺小枝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熟悉之后,贺小枝将家中安排得井井有条,还给自己定下了学习计划,苏泽适都觉得自己除了挣钱之外别无他用。 孩子调皮归调皮,教他们还是能听进去的,分一点注意力给他们确保安全,家长就可以做自己的事。加上林老师和方老师时不时帮忙看着,小家算是稳定下来。 苏泽适趁着周末的时间去了海城钢铁厂,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还有没有上次的运气,但手上有了推荐信,说什么都该去看看。 结果倒是好的,海城钢铁厂有自己的翻译,却给了苏泽适一些文件请他翻译。虽说比不上口译的工资,对苏泽适来说也是个机会。 他英语纯熟,钢铁厂给他一个星期,他只花了一天便完成。没有急着去交任务,却去了出版社,经历一些波折,顺利接下了出版社的任务。 这次是翻译诗集,花的时间多一些,下个周末便将两家的一起交上去,拿到了两百块钱。不算多,维持小家的生活将将够,完全满足不了苏泽适的要求。 没等他寻找更多的单子,同学通知他去老师办公室。 “进来——”。得到同意,苏泽适推门而入,是系主任找他。 “苏同学是吧?”穿着衬衫,圆鼓鼓的肚子衬得系主任有些可爱,语气和表情却尽是严肃。 苏泽适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最坏的就是何佳瑶撺掇着长辈插手,要是系主任是个“有眼色”的,他可能会遇到点麻烦。 没等苏泽适思维发散,系主任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在青山出版社翻译了一本诗集是吧?” 出了什么问题吗?苏泽适疑惑地看向系主任,没有出声。 大约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话太过突兀,系主任主动说明,“他们的编辑是我好朋友,无意间提到的你,我觉得你的水平可以,所以想让你参加我校与C大的交流。” 这个交流会一年一次,苏泽适听说过,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他有些心动,却担心耽误了时间,后面家庭开支会更为捉襟见肘。 系主任以为他一听到有这样的机会应该立马同意,却没想到一时间没人说话。 感受到了办公室里的尴尬,苏泽适解释道,“老师,我很荣幸接到您的通知,可是最近我接了妻子和孩子过来,时间上有些困难。” 这样一说系主任就懂了,他也是下过乡的,知道这些年轻人的情况。但要他这么放弃又不愿意,苏泽适的水平相当可以,翻译的东西让他的好友都感到惊艳,才会在喝酒的时候与他提起。 难得听到好友的一句夸赞,回来后他也读了,其中的一些句子他都必须承认翻译得极为专业,保留了诗歌的原味,又能让其通过汉语展现出来。这样的学生,不拿出去显摆显摆让他实在不甘心。 “来,坐,坐”,一边搬动椅子转身,一边招呼苏泽适将对面的椅子搬过来坐下,系主任开出了诱惑,“小苏啊,你知道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吗?要是能在此次交流会上大放异彩,说不定会有老师招你做他的研究生,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知道系主任是好意,苏泽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我也不瞒你,现在的情况我是没有条件深造,准备毕业就工作。” 苏泽适早就有过打算,他的英语水平不说登峰造极,硕博水平还是有的,继续念下去无非就是重复一遍他曾经学过的东西罢了,早些付诸实践更好。 说起这个,系主任有些遗憾,搞学术的,总是希望好苗子都走学术研究的路子,不过他也不是固执的人,学生有自己的安排,他不会过多干涉。 正准备放他走,角落里坐着的林老师突然出声,“那有没有打算过想做什么?”他是系主任的老师,来他办公室找些东西,没想到遇上了租房子的小苏。 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感官不错,一个院子住着,平常都看到他帮着里里外外的忙活,遇上了也讲礼貌,上课认认真真的,喊他回答问题没出过错,往往还有惊喜,遇上了帮一把也没什么。 进门苏泽适就注意到了林老师,只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平常他没提起过太过以后的事情,却有打算,被问到了也不必藏着掖着,“想去外交部试试。” 闻言,林老师和系主任明显都有些惊讶,“那你还不念研究生?那里可不好混。”不管什么部,涉及一个“官”的牵扯都多,本科水平去的确有些难。 “这不是想先去了以后再深造吗,机会总是有的,时间却不等人”,苏泽适笑得一脸纯良,他自然知道没那么容易,却不会就此放弃。 他这么说了,林老师没再打击他的积极性,却提了一句,“那这次的机会你更不能错过,试试吧。”说完端着茶杯起身离开,看样子不准备多说。 林老师不会无的放矢,将自己脑子里的信息拿出来过一遍,苏泽适内心倒抽一口气,不会是……冬奥会吧? 第62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1) 这个猜测太过离谱, 哪怕是苏泽适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本科期间就能有机会接触到国际赛事。 不过想想也是,Q大和C大一南一北, 两所大学的外语学院都是国内最顶尖的,要是需要本科生,肯定优先从这两所大学中选。 虽然林老师没明说,苏泽适大概也能猜到此次的交流表现优秀的有可能被选中做些什么,至于是不是冬奥会,他也不能确定。总之,他确实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自己的老师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有心提拔这个学生,既然如此,他就再帮一把。 系主任打断苏泽适的思绪,“要是有心,我这里有一些需要翻译的文件,有医学院的,还有建筑学的, 涉及的专业知识比较多, 要是有信心你可以试试。” 听到这话, 苏泽适眼睛亮了亮, 送上门来的钱, 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自然有信心,谢谢老师。”语气中满满的欣喜,动作见依旧进退有度,“也谢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能与C大的同学交流,是我的荣幸”。 “那成, 你带回去试试,都是专业要用的东西,不行就不要勉强”,他说的是实话,医学院和建筑学院最近才交给他的,没来得及找人,此时给了苏泽适,他还有些不放心。 在他看来,本科的学生再优秀,学习的时间和深度摆在那里,翻译这种专业的东西肯定有难度。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反悔肯定不合适,就让他看看也行。 带着东西回到家里,苏泽适止不住的高兴,拉着贺小枝说话,“你学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跟上?有什么不懂的拿来问我,高中的知识我还能记得。” 抽空闲时间他有在帮贺小枝整理知识点,只是还没完成,现在任务多了,可能还要久一点,不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有的,总不能让妻子留下遗憾。 这样的激动一直持续到晚上,院子里不知名的小虫欢声啼鸣,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娇吟,羞得月亮的躲进了云层,只敢透过树叶的间隙看看晃动的影子。 贺小枝累了,却不想那么快睡下。那么长时间,丈夫总算是放下了芥蒂。 当然,那只是她以为的。苏泽适想的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贺小枝对原主真情实意,对他则不然,总得留一段时间缓缓。 不过现在他也想明白了,不论如何,决定已经下了,未来的日子总要携手过下去。既然不能挑明他与原主的关系,那便顺其自然。 朝夕相处间,他意识到了贺小枝潜藏的不安,诸多欲言又止,趁此机会,正好放下心防。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最好的,只能暗下决心尽自己所能为她提供最好的。 贺小枝经历了年少的天真,承受过沉重的负担,却还保持着本真的善良,那他就不能让这样的善良泯灭在生活的无奈中,尽其所能,护她安稳。 听到身边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偶尔的梦呓让他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升起了纷繁的思绪。一片混乱中,苏泽适沉入梦乡,再也记不起自己想过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苏泽适除了上课就是翻译,专业名词确实比较多,却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困扰。 不打无准备的仗,一直是苏泽适对自己的要求,翻译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苏泽适腾出手来,一边帮贺小枝整理框架笔记,一边为接下来的交流赛做准备。 说是友谊交流,但有眼睛的都知道,两所势均力敌的大学,每年都有的交流,绝不可能一片祥和。更何况要是他的猜测是真的的话,此次的交流竞争应该更为激烈,甚至不乏开后门的。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本身代表的就是一种实力。苏泽适不会上蹿下跳地妨碍他人,却也不会放任自流地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奢望。 不论身处何方,绝对的实力代表的就是公平。不论结果如何,该准备起来的绝不能落下。 【系统,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帮我搜集国际赛事的资料,英文的尤其要多。】他的伙伴恐怕已经闲疯了,帮一点小忙正好帮他打发时间。 系统确实没什么事,难得不跟宿主抬杠【等着,我尽快。】 挑挑眉稍,系统那么干脆他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也没有受虐倾向,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家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贺小枝忙着操心丈夫孩子,忙着读书,两个孩子忙着探索乐趣,苏泽适忙着挣钱,忙着学习,忙碌中依然井然有序,温馨从来没有忘记他们。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海城的人们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江边垂落的柳枝抛却了亮眼的青绿,散发着秋末冬初生命回归的萧瑟凄清。 人们的情绪却不像自然界的变化那样分明,一时、一天、一月,足够七情六欲几经波折,起伏跌宕无数来回。 苏泽适紧赶慢赶,存下了一些钱,临走前交给贺小枝,同时留下的还有几本厚厚的笔记。 饶是苏泽适经历过无数次的离别,再次遭受的时候依旧难过。所幸他拒绝了贺小枝来车站送他,这让他有能力缓解情绪。 离愁别绪夫妻俩已经诉说过,该安排的也安排好了,孩子还拜托老师帮忙搭把手,剩下的多想无益。 可理智是一回事,实际操作是另外一回事。天气冷了,贺小枝一个人在学校本就让人不放心,加上两个闹腾的孩子,苏泽适更是担心。 可要是让他放弃,似乎又做不到,最终请了个附近的阿姨帮忙做饭洗衣服。苏泽适早就想这么做了,可节省惯了的贺小枝坚决不同意,临走前,苏泽适想尽了办法才让她答应让人家来一个月,等他回家就辞了。 答应了就好,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给人留下。 在苏泽适的想法中,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最省钱的办法应该是挣钱,而不是苦着自己将时间浪费在杂事上。家里的确不富裕,花十块钱请个阿姨还是负担得起的。 对于家务,苏泽适自己都把握不好怎样才是最好的。让他面面俱到地照顾到家中的每个角落实在不可能,但要是全部让妻子做更不应该,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请人,心安理得,还能减少家庭矛盾。 至于孩子,他们是父母丢不下的牵挂,照顾他们是苏泽适和贺小枝的责任,他的离开,意味着贺小枝要一个人照顾他们一段时间,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生活本就是在磕磕绊绊中前行,无论如何苏泽适都不可能随时陪伴着家人,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交流时间为期一个月,在C大进行。过程不算风平浪静,却也没有苏泽适想象中的那般波澜起伏。都还是学生,就算有些小九九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尚算和谐。 京城作为一国政治之都、文化之都,很多资源比其他城市丰富许多,哪怕不是主场,苏泽适依旧找到了许多商机。 趁这机会,来之前他带的全是海城特色服装饰品,作为全国最大的港口,许多东西都是从这里出去,进价所耗资金并不多。 如苏泽适所料,他的东西摆去集市上卖得很快,不仅将他的本金挣回来了,多出的钱差不多是他一个多月的工资。 一开始有同学不理解他是怎么拉得下脸带那么大一包东西进京的,接待的同学更是像看稀罕一般盯着他。到后来却觉得他有眼光,果然是会拼才会赢,话糙理不糙。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苏泽适眼馋北京的房子却没钱买,一度成为他心中的憾事。不过也不能太贪心,这一趟他不仅仅挣够了未来两个月的生活费,还接触到了国外大学的教授。 活到老学到老真是有道理,哪怕接触过后世的信息爆炸,苏泽适依旧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就算不打算念研究生,他依旧抓紧机会汲取新知识,还与C大的外国学生交上了朋友。 Q大也有留学生,可苏泽适忙得就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开发学习资源。原主重视学习,却更加重视考试成绩,并不会花时间在这些东西上,浪费良多。 他不知道两所学校是怎么判定的,除了一次演讲和一次辩论,他们并没有举办更多的赛事,Q大赢了辩论,却输了演讲,算是平手,学生的个人表现就不知道怎么打分了。 苏泽适觉得自己已经尽力,静待结果就好。他没有手眼通天的关系,接触不到更多信息,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做判断。换个角度看,不知道太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回到海城,苏泽适再次沉入了工作学习,晚上抽空辅导贺小枝的课业。她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更加愿意付出努力,进步很快,算是辅导班的领头羊,连方老师都赞扬过她的刻苦。 对此,苏泽适只能更加努力,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妻子前进的步伐。既然决定安排好家人的生活,就绝不能让她再次陷入曾经的窘境。 事实证明,认真真的会有回报,苏泽适接到了随团出国的通知。哪怕只是作为长见识的本科生,他也足够惊喜。 Q大和C大都有两个名额,和苏泽适一起的另外一个同学是交流会的队长,不算熟识,却也没有冲突,倒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何佳瑶,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向这么大的事情伸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会不会难为贺小枝。 第63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2) 回到家中, 苏泽适分了一些精力在练习口语上,尽管他们跟去很大程度上只是长见识, 也不妨碍他对这个时代的国际盛事的好奇。 除此之外,每日的挣钱任务占据了他许多时间。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再次与他这个父亲生疏,苏泽适高度关注孩子们的成长。 姐弟俩完全摆脱了来到新环境的不适,开始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几次被苏泽适抓住想往外跑。 周围的人并不是知根知底的,加上治安并不是天衣无缝,他并不放心小孩子自己出门,只能抽周末时间带他们玩。 动物园、博物馆各处遍布他们一家的足迹。 贺小枝一开始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玩乐上,还是苏泽适劝她与孩子们培养感情。 他不是个伟大的人,守护好自己的小家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时刻都能感受到一个国家兴兴向荣的动力,也给了年轻人广阔的发展平台。 苏泽适很清楚,自己选择的道路不可能让他富甲一方,却不会退缩。 富贵有富贵的活法, 贫穷有贫穷的活法, 何况他相信自己能为家人提供必须的生活条件, 可以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 这就足够了。 随心所欲并不是为所欲为, 让孩子懂得在规则的框架内活出精彩便可, 何必强求太多。 妻子贺小枝经历过贫穷,却没有弥补性消费的需求,对现在的生活状态表示满足,给了苏泽适前行的信心。 实际上,贺小枝的确不羡慕一掷千金的生活。她看得出来,丈夫比她想象的优秀, 两人之间本就存在差距,夹杂着金钱的诱惑后,她并没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家庭幸福。 或许有人会说她胸无大志,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起点是固定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成长速度并不会超越他人太多,需要时间。 她喜欢现在的丈夫,那么努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跟上丈夫的脚步,尽可能缩短两人的距离,至少,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村里的人没什么见识,可贺小枝一直记得母亲挂在嘴边的话——有多大的能力吃多大碗的饭。 她的梦想很简单,孩子健康、家庭幸福。 她见证了父母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并期待自己也能找到一个人相濡以沫一生,哪怕苦些,心里也是甜的。所以才会找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苏知青结婚,哪怕婚后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完美也能包容。 曾经她一度以为丈夫的离开让她的期待成为了泡影,可他回到了她的身边,像她无数次幻想的那般,风尘仆仆地对她微笑。 那么,过好余生,就是她最好的期待。 “你来了许久,咱们请朋友吃顿饭成吗?”苏泽适突然出声,打破了屋中静谧的气氛。 孩子们已经睡了,夫妻俩就着暖黄的灯光相对而坐,一张小小的桌上摆满了书籍纸张,墨香四溢,如溢满心扉的暖意。 正好到了贺小枝学习结束的时候,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起身给丈夫端了一杯水,动作见额发微动,毫不诧异,“早该请他们的,我没什么朋友,你要请哪些人?” 她的确没什么朋友,从乡下上来,又是插班生,虽说没人欺负,却也没人与她亲近。 苏泽适这才反应过来,妻子确实没见有交好的朋友,是他疏忽了,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握住妻子的手,“你要是不高兴可以跟我说。” 没想到贺小枝却是笑开了,“我又不是什么没有人带着玩还会哭的小孩子,已经有了最好的,旁的自然不重要。” “你可以当小孩子,至少对着我可以”,抬手碰碰妻子的眼角,苏泽适哄她。 妻子太过懂事,不吵不闹不求,他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忽视她,教会她哭是最好的办法。 被闹得有些痒,贺小枝往后缩了缩,热意却悄悄涌上了双颊。丈夫就像母亲口中喊的“二流子”一样会哄人,她会不好意思,却不讨厌,更多的是不可忽视的甜。 被苏泽适眼中的笑意带得跟着笑出来,贺小枝靠过去跟丈夫挤在一起,“被人知道该笑话我了”。 没等苏泽适吐出更多“虎狼之辞”,她及时将话题转了回来,“今天晚了,你快跟我说说有多少人,我好做准备。” “你看你,又懂事了,你现在学习那么忙,哪里还能要你一手包办了,明天我去买东西,就是要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他们”,说完拉着贺小枝起身,夜确实深了,早些歇下才是正事。 贺小枝能跟上老师教学的进度,可苏泽适帮她分析过学习情况,很多地方存在短板。令他庆幸的是,现在的考试还没有发展到未来处处是陷阱的地步,练习起来省了不少事。 这段时间贺小枝学习压力有些大,他看在眼里,自然想她轻松一点。 这次请人吃饭是因为李成才妻子当初考上海城的大学的时候请他们吃过饭了,他也不能白吃人家的。更何况,他也存了让他们照顾贺小枝的心思。 出国一段时间,要是有什么事他鞭长莫及,紧急情况下贺小枝还能找他们帮帮忙。 原主交的朋友有真心的,却不多,那些心思各异的苏泽适渐渐疏远,又新交了一些朋友,算上另外两个室友也就十来个,还不算太难安排。 …… 原本贺小枝还以为丈夫想做点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抱着她睡了。倒没有怀疑什么,就是感动于他的体贴。 她在村里长大的,从来都只有妻子照顾丈夫的,哪有她家这样事事照顾她的。 第二天,苏泽适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上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又将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才走。 他去学校就是将翻译好的东西送去给老师,外带请朋友们去家里吃饭。 他的工作能力得到承认,老师们又愿意照顾他,不太重要的文件都给了他翻译,算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都是一栋宿舍楼住着,招呼起来也方便,交代完苏泽适就准备走了。 看着大有自己回家的意思的苏泽适,李成才不可思议地问他,“你不会跟我说你现在要回家了吧?”他是去过苏泽适家,可他慌什么,等中午一起能怎么样? 苏泽适知道他在想什么,回身解释,“我媳妇儿还在读书呢,还要操心孩子,忙,我回去帮帮忙。” 虽说有些惊讶,李成才倒也没有为难,只是笑道,“你们家做饭还用得上你呢?别给搞砸了让咱们去喝西北风。” 他是北边下来的知青,跟妻子感情也很好,却从来没操心过家务事,突然有个男的跟他说回家帮忙还觉得挺有意思。 要搁别人身上他或许会认为这人耙耳朵,苏泽适却只会让他感到佩服。 他算是看出来了,接了家里人过来的苏泽适越来越不好糊弄,隐隐还让他觉得有些危险。原本他就是看在一个宿舍的面子上顺手给人帮些小忙,现在却真心将苏泽适当成朋友。 李成才性子直爽却也聪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苏泽适这种人,看起来温和无害,一旦动作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能交好是他的幸运。 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朋友的心里经过了九曲十环的弯弯绕绕,苏泽适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处理食材。 贺小枝抢了几次没抢过,让他在一旁帮着剁馅。冬日没什么好菜,苏泽适买的肉不少,他们决定做几盘饺子。 原本贺小枝还存着丈夫就是打打下手的心思,尽管他包饺子动作熟练,却也只是让她以为他爱吃饺子,没想到他却挽起袖子抄起了锅铲。 “不是,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来”,说着试图拿回主场作战的权力。 她喜欢给家里人做饭,看着他们吃完,满心的高兴。这要是以后丈夫连饭都自己做了,她得少多少乐趣? 苏泽适早看出来妻子的意思,侧身避过她的动作,嘴上劝着,“你放心,我就是帮忙做这一顿,今天人多,等下你肯定还要收拾,我先帮忙做些,喝醉了才能让你不至于把我扔在地上啊。” 抢不过他,贺小枝喘口气放弃了,想了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她还能趁这会儿再写两题。 听着妻子出去的脚步声,苏泽适难得哼起了歌。 他的厨艺不错,平常都没有机会展示,今天给人露一手。 大概十一点多,李成才带着人来了,刚到院子里就喊,“苏泽适,准备了啥呢,咱们可都是留着肚子等你呢”。 一扭头看见了方老师,赶紧问好,“方老师您在家啊,扰了您清净。” 二老都是爱热闹的,表示不介意。众人这才相继涌进了屋子里。 苏泽适这会儿已经放下袖子出来了,招呼着好友们,“看看,我这可是尽力了,嫌弃就出去喝风。” 贺小枝将酒和杯子拿出来,自己回了厨房。 这就是苏泽适说的她辛苦的地方,他们一顿饭吃得久,贺小枝却要帮忙添饭。 好在苏泽适让她提前填饱了肚子,两位老师那边也送了一份过去,倒也没有大问题。 一顿饭宾主尽欢,苏泽适受条件所限,并没有准备什么花色菜式,用料却都是实打实的,让一众吃食堂的学生一本满足。 人送走了,留下来一片狼藉,苏泽适和贺小枝收拾了许久。 贺小枝还怨他,“说什么让我收拾,你喝那么多脸都没红一下,以后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闻言,苏泽适就只是笑,还靠近妻子,伸手抱住她。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被两人的笑意点亮,温馨满室。 第64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3) 冬日的风裹挟着冰凉, 拂过之时留下丝丝冷意,却又马上消散, 风过无痕。 苏泽适的短暂离开没有造成多少不适,他在这座城市最清晰的痕迹就是贺小枝午时常祝福的呓语。 这段时间,她考完了期末,带着两个孩子过年。 这个新年,只有母子三人,却不冷清。 而国外的苏泽适感受到的热闹比国内的新年更为热烈的气氛,而其中夹杂的紧张更是激烈。 一如苏泽适所料,他们只能作为长见识的,但他依旧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做,与家人的联系不多,感情却并没有受到距离的影响而变浅。 回到海城的时候,恍若隔世,直到回家,苏泽适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贺小枝还未开学,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出来查看, 见到丈夫忍不住惊喜,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两天呢。” 进屋放下东西, 抱了抱许久未见的妻子, “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 不多,你看看?” 冬日还未过去,贺小枝却已经感觉到了温度,热烘烘的,看来她们家的煤燃得很旺。 与妻子相拥一会儿,苏泽适探手拍了拍她的背, “先等会儿,我想洗个澡。”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习惯于令身上的尘土都与周围的一切更好相容。 洗完澡擦头发的空隙,苏泽适跟着妻子的脚步进了孩子们的房间。 正值中午,他们睡得正香,便没有吵醒他们。 碰碰这个,摸摸那个,苏泽适就像怎么都看不够一般,“我也没离开多久,怎么感觉他们长大了那么多?” 他是一个父亲,在孩子身上倾注了很多爱和关注,刚请越来越好,见证孩子们的成长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不忍错过。 “他们两个还能光吃饭不长大啊,等下见你回来了肯定高兴”,一段时间没见,陌生感却似乎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退却了,一家人在一起,贺小枝很开心。 跟他们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她起身,“给你煮了一碗面,你看看是在哪里吃?” 孩子还没醒,不至于那么黏糊,苏泽适顺势跟着妻子去了饭厅。 仅仅是一碗简单的汤面,他却觉得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很多时候,他眷恋的不是安逸,而是点滴的温暖。 夫妻俩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看他吃饭的时候贺小枝才来得及问,“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我老感觉你瘦了。” 将她的额边的散发理到耳后,苏泽适一下子笑开,“你怎么看我跟看晨晨一样,什么就瘦了?” 贺小枝有些愠怒,“吃你的饭,好意思跟晨晨比。”她可不想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屋里有些昏暗,间或有窃窃私语传到窗外,晃动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一碗面吃完,孩子也醒了。贺小枝洗碗,苏泽适则去抱了他们出来。 晨晨还记着苏泽适骗他们是去学校的仇,除了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兴奋地尖叫,后来就不愿意理爸爸了。 小小的一个孩子,没想到还能记那么久。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苏泽适一本满足。 玲玲害羞一些,一开始不适应父亲的亲近,熟悉了就拉着他想去外面玩。 海城的冬季是湿冷的,贺小枝不放心小孩子出门,给他们憋坏了。 “晨晨,想不想出去?你们要是都想爸爸就带你们去街上逛逛,要是不想我可就带姐姐去了啊”,注意到了儿子的意动,苏泽适故意逗他。臭小子,跟他记仇,看他不让他快点说话。 苏晓晨特别不满,明明跟姐姐说好的都不理爸爸,结果就他一个人拧着,他生气了! “我才不去呢,苏晓玲,你骗人!”小小的男孩鼓起了白嫩的腮帮子,瞪着姐姐的眼神全是不满。他们夏天不顾太阳,晒得有些黑,不过小孩子恢复起来快,冬天呆在家里恢复了白嫩,裹着厚厚的棉袄,就像一只团子。 将他们放下来,苏泽适拉着妻子悄悄退在了一边。姐弟俩只相差一岁,偶尔的争吵他们不插手更好。 果然,玲玲很快出声,“我没想骗人,可妈妈说了,爸爸很辛苦,我们不能这样对他。”兴许是从小带着弟弟,玲玲的性格更细腻一些。 姐弟俩一阵叽叽咕咕,过了一会儿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人冲过来抱一条大腿,“爸爸\\妈妈,我们想出去玩,好不好嘛。” 夫妻俩哪受得了他们这样撒娇,原本也打算带他们出去的,自是一连声的“好好好”。 天气就算冷些也没冻住市场,街上的小店已经有许多开张,小摊贩也出摊了。 一家人走走停停,逛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晚,苏泽适带着家人去小饭馆吃了晚饭才回家。 哄睡了孩子,贺小枝才埋怨丈夫,“你刚回来,就该好好休息的,别给他们惯坏了。” 按她的意思,反正在家的时间还长,何必非赶在他那么累的时候折腾,就他不懂得心疼自己。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就要休息了吗?不生气了,咱们……歇着?”说着一脸坏笑地去拉贺小枝。 累倒是还好,现在他也不想睡,总得做点有意义得事情吧。 第二天贺小枝依照生物钟醒了,没眼看睡着了还一脸坏相的人,急匆匆地起床。 一家人都还是学生,早饭时就说起了这个话题,“算算时间,你要回学校了,平常他们俩就交给我吧。” 没几个月就是高考,贺小枝压力肯定很大,这段时间她一个人招呼两个孩子,学习时间肯定不多,是要抓紧一些。 贺小枝已经渐渐习惯了丈夫事事将他们放在心上,毫不意外地应下,“好,玲玲可以上小学了,你接起来会麻烦一点。” “哪里麻烦了?学校都在这一片,就几步路的事”,苏泽适随口答道,转头逗孩子,“玲玲要去新学校了,开心吗?” 姐姐还没说话,弟弟着急忙慌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高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他们操场上玩了?” 胖嘟嘟的双颊上沾着明显的油迹,可能是觉得不舒服,顺手抹了一把脸,一下子成了花猫。 他自己没感觉,其余几人却笑了开来。 高兴归高兴,该告诉他的现实还是要说的,苏泽适冷酷无情,“不,你想岔了,是姐姐先去,你还要再等一年。” 玲玲大些,隐约知道她和弟弟不会永远一起念书,接受起来很快。 苏晓晨则不,他从小到大就没跟姐姐分开过,乍一听这个消息还以为爸爸骗他,等半天没人哄他,“哇”一声嚎了出来。 苏泽适无奈,这还没开学呢就这样,到时候肯定还有得闹腾。 掐着儿子的腋窝将他抱起来,下巴摩挲着他的头皮,轻声哄道,“姐姐比你大,咱们先让她去学校看看好不好?等你再过一年就能再在一个学校了。” 被弟弟的哭声弄得有些心疼,玲玲放下碗跑过去安慰他,“你怕什么,到时候你去新学校被人欺负了我还能找更多哥哥姐姐帮你揍他呢。” 一听这话,本来还嚎得惨绝人寰的男孩儿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贺小枝冲着苏泽适怒目而视,就是他惯的,早就说不让两个孩子大家,他还老护着,现在好了,还商量着怎么欺负人了。 接收到妻子散发出来的不满,苏泽适转移火力,“所以你就是担心一个人在学校打架打不过是吧?” 现在的幼儿园还没分得那么细,姐弟俩就在一个班。 他知道小孩子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很少干涉他们的相处,却并不代表他支持姐弟俩这样的做法。 又转向女儿,“在学校没打架吧?打架是很不好的行为,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可以好好说,知不知道?” 见她摇头才放心了些,他就担心两个孩子养成暴力解决问题的思维。 上学的事情就这样定下,苏泽适他们这一届是包分配的,工作可以晚一点说,比贺小枝还真是自由一些。 到底还是麻烦了两位老师,贺小枝在最后几个月去了五中念高三,不说别的,五中的模拟考就是辅导班比不了的。 贺小枝在七月的时候参加了高考,全家等成绩的时间都有些焦灼。 好在努力终归有回报,贺小枝的成绩大大出乎了苏泽适的预料,算是超常发挥,进Q 大是稳稳的,就是报不了Q大的王牌专业。不过贺小枝自己有打算,选了文学系。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孩子们渐渐长大,老人脸上的痕迹愈发明显,苏泽适也从一个学生变成了工作者。 他的履历很漂亮,加上老师的帮忙,顺利进了外交部,更大的舞台等着他。 趁着还有时间,苏泽适计划带着妻儿回一趟苏家。 一年的时间,中途他自己倒是回去过几次,渐渐地让他们接受农村出身的贺小枝。 他不能说父母不好,对他这个儿子,二老可谓是掏心掏肺。 哪怕有些观念上的冲突,他也一步一步慢慢来。可能是看出了他的坚持,最近母亲让他带回去看看。 自从知道了要见公婆,贺小枝是日日焦心,来回折腾,“你倒是说话啊,我还要买点什么好?” 她早就放开了,自己折腾的同时还不忘带上丈夫,毫不手软。 第65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4) 苏泽适倒是不意外, 贺小枝一直没见过公婆,初次见面自然紧张, 就是可怜他每天被使唤得团团转。 见爸爸和妈妈又开始忙了,门外的两个小影子很快消失,过了一会儿隐约可以听见两人的笑声。 “好好笑啊,你看见没,咱爸最近说话都不敢大声”,苏晓晨也上了小学,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每天不找点事浑身不舒服。 玲玲并没有长成苏泽适所期望的那样娇娇软软,比弟弟还能折腾,此时也是笑得浑身发颤。 刚知道自己也要跟着出远门的时候,姐弟俩很是高兴了两天,可随着妈妈每天都有些焦躁的样子,他们倒是回到了平常的样子。 实际上苏泽适已经将准备带回家的东西准备好了,可贺小枝就是不放心, 总想着再添点什么。 包袱再次被打开, 苏泽适无奈地抱住了妻子, “你不必这样, 我爸妈早就知道你了, 这次你考上了Q大, 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 注意到妻子眼中的怀疑,摸了摸鼻子,“好吧,这话有点夸张。可这不是有我吗,你怕什么?” 贺小枝也知道这几天表现得太夸张了,恋恋不舍地停下扯包袱的手, “那说好了,到时候你得帮我说话。” 一年多的时间,让曾经那个带着些自卑的贺小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练自信的她。 此时的不安只是因为她将丈夫看得很重,不希望因为公婆不接受她让丈夫为难。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一家人如时出发去了车站。 两个孩子早起也没有抱怨,他们都快忘了自己也坐过火车,非常期待再次体验。 只是,真在车上待了快一天后,他们早先的兴奋早已消失不见,整个人焉了。 火车上条件不好,各种气味熏得人难受,孩子不适应是自然的,苏泽适和贺小枝心疼得不行,可该走的还是得走。 下车后苏泽适找了人帮忙搬东西,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往家赶。 刚到巷子口就有人认出了苏泽适,“这不是苏有发家的儿子吗,学校放假了?” 苏泽适一时间没想起来喊住他的人是谁,只能应道,“学校放假了,回来看看。您这是出门?” 女人手里提着篮子,看样子是有心多聊一会儿,却碍于实在有事,不甘心地结束了话题,“那成,姨先去买点东西,你得空了来家里找国强完啊,前几天他还跟我念叨你呢。” 这话就假了,她男人跟苏有发一个厂,两人一直干得差不多,没想到前段时间被苏有发压了一头,她就是捏着苏有发儿子一直没回家的痛楚戳他老婆呢,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点点头,苏泽适让妻儿跟人问过好就带人走了,还带着东西呢,耽误人家挣钱。 上了楼,苏泽适敲了敲门,“爸、妈,在吗?我回来了。” 门很快打开,苏母一把扯住儿子,“哎哟,我刚还说你们该要到了,正做着饭呢。” 随后看到后面跟着的贺小枝和孩子,对着贺小枝笑了笑,转头去拉两个孩子,“这是晨晨和玲玲吧?我是奶奶,可想死我了。” 虽说按他们的打算是儿子新娶一个媳妇,乡下的就算不养也没什么,可真见到了也是喜欢的,毕竟是亲的。 苏泽适知道父母的毛病,原主和何佳瑶能成还有他们的功劳,可他也不能六亲不认吧,只能尽最大努力对妻儿好。 进了屋,苏父坐在椅子上不动,苏泽适打招呼,“爸,我们回来了。” 没打算听他回答,苏泽适接着说,“这是小枝、玲玲还有晨晨,赶紧叫人。” 听着贺小枝喊他们,苏母应了,苏父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主动叫了两个孩子过去,“玲玲和晨晨啊,过来爷爷看看。” 苏泽适无奈,苏家也不是什么豪门贵族,怎么架子就能摆这么大呢? 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妈的饭还没做好吧,小枝手艺好,让她去吧。” 虽说并不打算委屈妻子来讨好父母,可来之前贺小枝交代了要试试,能改变二老的态度最好。 苏家作主的一贯是苏父,苏母的性格好些,没有太过为难,领着贺小枝去了厨房。 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妻子的背影,苏泽适叹了口气,拉着椅子坐到了祖孙三人旁边,“爸,你这是干什么?小枝考上了Q大,以后说不定比我还厉害些呢。” 原本还扯着笑脸逗外孙的苏父听到这话就沉了脸,“没出息,你还能不如她?”见儿子真不高兴了,妥协似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不用说了,我顶多不难为她,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 他也不是真就讨厌连面都没见过的儿媳妇,可他就吃过乡下亲戚的苦。当年就是因为有乡下亲戚扒着他们吸血,父亲差点就要卖房子了,要不是母亲以死相逼,哪里还有他? 所以他对乡下妇人有阴影,就怕儿媳妇也是这样的人。可儿子坚持,劝了他们一年,总不能真的跟儿子生分了,那他就看在儿子和外孙的面上不难为她,却不要指望他能主动帮什么忙。 听苏父这么说,苏泽适松了口气,原就不指望父母对小枝好,能这样不错了,反正他也不会要求妻子一定要伺候好父母,有他呢。 给父亲倒了杯茶,“行,我知道了,喝茶。” 两个孩子就见过祖父祖母一次,早就不记得了,要不是父母这几天天天教导着要亲近他们都想逃走了。 注意到他们的别扭,苏泽适拉过两个孩子,“这是爷爷,跟外祖父一样疼你们的,怕什么?” 他们说着话,气氛渐渐热了,厨房的情况也没有像苏泽适想象的那般糟糕。 贺小枝一早知道公婆不喜欢她,好在丈夫知道疼人,要不是因为这个,她还不乐意上赶着讨好人呢。 好在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她帮忙做饭,苏母帮着打下手,婆媳俩一时间还算和谐。 苏母的性子软和,平日里就是苏父说什么做什么,对儿媳妇没什么坏心思。要是儿媳妇不会照顾人她免不了说两句,可人家干活比她都麻利,没什么好挑刺的。 儿子回来了,苏父苏母高兴,晚饭吃得不算难看。 苏泽适竭力活跃气氛,拉着苏父灌酒,到后来给人灌醉了,还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意思。 一个晚上,苏母拉着两个孩子说话,苏泽适要顺着顽固的父亲,贺小枝难免被冷落。 两个孩子累了一天,没过多久就要睡了,都没要夫妻俩插手,苏母一手安排得好好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辈子可能就这两个外孙,不亲近他们亲近谁? 苏家是本地人,住的房子有三室一厅,原本放杂物的小房间整理出来给两个孩子住,加两个小床暂时是够了。 喝醉的苏父比平常话多一些,还拉着儿子不停地说着,“要我说,你就该回家工作,离那么远有什么好的?” 说起这个,苏泽适也有些难办,他没多长时间就要离开了,贺小枝还在念书,照顾两个孩子确实困难。 原先夫妻俩盘算着能不能接贺母过来帮帮忙,可贺大嫂似乎不太愿意,哪怕她当不了家,苏泽适也不想因为自家的事情造成岳家的争执,便一直拖了下来。 听苏父说起这个,苏泽适试探着问,“那要不你们去海城帮忙照顾玲玲和晨晨?” “想得倒挺美,我跟你妈干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要退休了,你跟我来这个?”就算是醉了,苏父依旧条理清晰,“我们过去你就不用想了,两个孩子回来念书倒是可以。” 得,又是一番头疼。 留父母在家,身为独子的苏泽适也担心。好在暂时二老的身子骨都还硬朗,他拼几年事业还撑得住,可孩子就不一样了,总不能让两个小学生自己照顾自己吧? 深吸一口气,扶着苏父站起来,“爸,咱们去洗澡睡觉了啊,慢点。” 哪知苏父一把就将他推开了,“你爸我好着呢,哪用得着你扶?干自己的事去吧。”他一辈子要强,没服过老,要醉不醉的还记得这事儿。 苏泽适哭笑不得,一连声答应着,“知道了,您厉害着呢,我就是过去看看。”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苏父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苏母进去照顾苏父,苏泽适安心离场。 贺小枝去了苏泽适的房间,正坐在床沿理他们的衣服,带回来的东西已经交给苏母,不需要她操心了。 苏泽适一开门她就知道了,抬头看向他,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昏黄的灯光给眼前的一切加上了一层温和,落在地上的影子靠得很近,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慢慢靠近还在动作的妻子,苏泽适抱住她,“跟我逞什么强?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来整理行吗?” 本来还低着头的贺小枝一下子笑出来,“你就是把我看得太弱了,这才哪到哪啊,爸妈又没说什么难听话,还不至于。” “对着我,你弱一些才好呢”,头靠着头,苏泽适声音里满是笑意。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苏母的声音,“泽适,我跟你爸睡了,你们也早些睡啊。” “好”,夫妻俩没耽搁,收拾好就睡了,结结实实的一天折腾,是个人都累得慌。 第66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5) 时值六月, 难得的一场雨送给了人们盛夏时节的清凉,小小的巷子里积洼着水, 有小孩子蹲在一旁伸手试探着,却被大人发现,一顿臭骂。 早间正是人们上班的时候,处处可见步履匆匆的行人,吆喝的早餐摊子、打招呼的女人、开怀大笑的男人,充满生活气息。 在家待了五天时间,苏泽适简直心力交瘁。他实在不明白,简单的六口之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需要拜访的人。 此前他来去匆匆,苏父苏母一直没来得及显摆考上大学的儿子,这次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少不了一番走访。 虽说二老嘴上说着不满意贺小枝这个儿媳妇,介绍的时候却满口赞扬,时时不忘说说儿媳妇也考上大学的事。 二老几天中的表现,让苏泽适觉得他们实在可爱, 不仅没有为难贺小枝, 还在她被人说乡下人的时候百般维护。 从这一点上看, 他们或许观念上有些问题, 可也不是什么恶人, 甚至连重男轻女都没有, 倒让他安心许多。 但因为他要离开所带来的麻烦依旧没有解决,连苏泽适一时间都拿不出什么好方案。涉及孩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最好还是家中长辈能够帮帮忙。 今日,他们就要离开苏家回贺家看看。算起来,他们也有一年多时间没回去了。 依旧是大包小包的, 却多了苏父苏母帮忙送去车站,让苏泽适轻松许多。 送他们上车的时候,二老都快哭了。他们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长期不在身边,哪能不想? “泽适,有什么难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你不说我们天天担心”,这次再加上两个可爱的孩子,苏母不止一次地动心想跟去照顾孙子孙女。 苏父也是拉着他们好一阵才放开,他比较理智,顾忌着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不想放了就快到手的退休工资,这才拉着苏母不让走。 他算过了,儿子身上的负担不轻,又不要他们给的钱,不能再让他担着他们两人了。不过他也打算过,要是儿媳妇那边实在帮不上忙,还是得让老婆子过去,到时候他们省着些,一个人的工资也够了。 眼见他们就要上车了,饶是自喻冷静的苏父也难受不已,搓了搓手,还是说了一句,“不行就让你妈去,我是不去的。” 火车尽在眼前,苏泽适知道此去回来的时间很少。时间过得很快,父母的老去却不等人,到底两难。 苏泽适不知道父母的盘算,还想着尽量劝劝岳母,实在不行再请个帮工。 他们现在请的阿姨只是帮忙做做家务,孩子没让她接手。主要是她家里的人太多,麻烦事也多,夫妻俩不放心。 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苏泽适一家挤上了车,隔着窗户不住地挥手,随着火车的前行,后面的人影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小孩子的心思很敏感,这几天就跟爷爷奶奶处出了感情,窝在父母怀里哇哇大哭。 好不容易安抚好他们,贺小枝劝慰丈夫,“你不要担心,平常放假我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爸妈的。”她性子温良,哪怕刚开始苏父苏母的态度不算好,却也确实没有难为她,就算为了丈夫,她也愿意多关心关心他们。 知道她是好心,苏泽适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就别折腾了,有时间给爸妈打个电话吧。” 中途转了一次车才到县里,后面就是夫妻俩提着东西在后面,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前面走。 好在贺家所在的村子隔县里不算太远,连骗带哄地让两个孩子走到了。 还没到贺家,就有人认出了他们,“军子,你妹妹和妹夫回来了”,吼声老远就能听到。 苏泽适没认出来热心的是谁,贺小枝开口打招呼,“金花婶儿,您还这么康健,柱子上初中了吧?” 他们闲聊的功夫,贺保军大踏步地到了他们身前,“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要是家里没人你们就该哭了。” “大哥,这不是怕你们麻烦吗,没有客气的,帮忙拿点东西?”苏泽适说着将贺小枝手里的包袱递给大舅哥,他自己倒还好。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他们说话,说说笑笑地到了贺家门前。 村里就是这点好,谁家来人了都不用专门去请,很快就会有人将消息传过去。这不,贺父贺母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贺母显然也刚进家门,脚上还沾着泥,洗了手就冲过来拉住两个孩子,“哎哟,外婆的小乖乖,这都多久没见了,还记不记得外婆?” 玲玲和晨晨离开家的时候已经记事,一屋子的人都没忘,惹得长辈们又是一番疼爱。 “爸、妈”,贺小枝也很高兴,她离开家时心里惶然不安,现在却只有纯粹的回到家中的愉悦。 贺父的腿已经养好了,除了不能挑抬重物,站在人前没有丝毫问题。他矜持一些,没有跟老婆子争抢外孙,应了一声,“嗯,先进屋吧。” “你看我这都忘了,一路回来累坏了吧?先进屋坐会儿,你们嫂子已经在做饭了”,贺母一拍脑袋,招呼他们进去。 贺小枝和苏泽适将东西放进屋里,现在他们也没心思分。 苏泽适陪着岳父和大舅哥说话,他出过国,贺父和贺大哥对他的见闻相当感兴趣。 贺小枝见没什么事情,转身去了厨房。大嫂的性子,真让她一个人做一桌菜肯定又有怨言。 一顿饭吃得喜气洋洋、和乐无比,哪怕是小心思过多的贺大嫂都难得没有插话。 体贴夫妻俩累了,天一黑贺母就赶他们回房休息,两个孩子也是早早睡下。 窗外不知名的小虫欢快地啼叫,偶尔一缕风穿进屋中,给睡梦中的人送去一阵清凉,让人在夏日中难得有个安宁。 安安静静的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一早贺家人就都起了,农家之人,早已习惯天亮即起的作息。 院子里有母鸡要食的叫声,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一会儿各自散开,跑跑跳跳间尽是轻快的笑声。 贺小枝依旧去帮大嫂做饭,贺母端着破瓷碗味鸡,还要准备猪食,一大早就没有轻松的。 苏泽适转了一圈,去了后院给贺父帮忙。 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苏泽适却从这平常中感受到了放松。每日里忙忙碌碌,回到乡间难得轻松。 吃过早饭,贺家人拿着农具该上工的上工,女儿女婿不算外人,真要特意招待才奇怪。 苏泽适没有丝毫的不适,也扛着锄头跟着去了。贺父贺母走在前面, 没注意女婿,贺保军奇怪地看了妹夫一眼:吃错药了?他不是最讨厌下地吗?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想忽视都难。苏泽适无奈一笑,“别看了大哥,我别的不会,稍微帮点忙还是可以的。”难不成他还能让一家人都干活自己待在家里歇着? 哦,也对,原主就是这样干的。 不出所料,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随时找话题的伯母婶婶,一见苏泽适和贺小枝就是一阵调侃,“银花嫂子,小枝他们难得回来你还这么勤快呢?” 这就是挑事了,明里暗里说小辈不孝顺呗。贺母可不是软柿子,当即刺了回去,“你姑娘那么久没回来,你不照样下地吗?” 刺她的是会计老婆,闺女嫁进了城里,少有回家的,最不乐意的就是有人提这事,此时一听,脸色一下就垮了,“还不兴说了。” 贺母没理她,转头看见女婿,顿了顿才说,“实在不行你回家帮你侄子看看作业,臭小子就知道疯玩,眼看就要开学了,肯定作业都还没写。” 从这句交代就能看出原主给别人的印象,苏泽适无力解释,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忙吧。 他没接话,在贺家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贺小枝狠松了一口气,丈夫基本没干过活,今日看样子太阳就热,她就担心他逞强,愿意回家就好了。 见不得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贺父发了话,“大男人家家的,就是得干活,你们这像什么样子”,说完自顾自地开始锄草。 苏泽适问了一句,“咱们是要施肥吧?” “是啊,等会儿我和你大嫂负责挑,这些草得翻过来晒着,你看着帮忙就行”,贺保军不在意地点点头,就准备去另一边。 贺大嫂虽说小心思多了些,嘴碎了些,可干活却从不含糊,记工分的时候她可是次次满工分。 闻言,苏泽适叫住了就要走的人,“不必了,等下我跟你去挑,草就让他们来吧。”贺家的土地靠得近,劳动力也不少,动作快点趁他们在家能把这一轮忙完。 贺父听到了这话,打断了贺保军就要拒绝的话,“让他去,磨磨唧唧的。” 他也不信苏泽适能干这活,城里娃,有点脏的臭的就受不住,能挑粪才有鬼了。可既然话是他说的,总得让他试试,他最是不喜空口白牙的放大话的人。 第67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16) 贺保军摇了摇头, 心中暗道:这可真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还真让他去?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给贺家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苏泽适不仅没有被恶心到吐,体力比贺保军更胜一筹,原本满打满算要四天才能完工的施肥现在看两天就差不多了。 苏泽适管不着别人心里的想法,自顾自地埋头干活。 在他看来,他们安排的农活算不上重,早起干了四个小时不到,中午休息近三小时,下午再四个小时,他还有余力。 尽管他的转变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冲击,可这不重要,毕竟,他不会留在村里一辈子,哪怕体力好些,也仅仅会让人惊讶一点罢了。 此番卖力, 还是为了让贺父贺母少操劳一些, 他看得出来, 妻子很担心父母的身体。 如此几日之后, 终于到了苏泽适一家要离开的时候。 “你们不用担心, 我跟你妈这把老骨头看两个孩子还是能看住的”, 贺父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 原来,经过这几天的商议,贺父贺母终于下定决心去海城帮夫妻俩照顾孩子。 苏泽适感动于二老的付出,如此一来,他的担心至少去了一半。 何况,他打心底是希望能由自己夫妻给二老养老的。 不仅是出于弥补原主所犯错误的原因, 更有贺小枝的不舍与孝顺。她过得不好时,是父母与哥哥权力照顾,过得好了,自然想尽一份力。 明日一早就要走了,父母能常伴身边,贺小枝自然高兴,“爸、妈,谢谢你们,我这早年麻烦你们,现在又要劳累你们,实在羞愧。” 她是真心想让父母跟着自己过好日子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况父母去了免不了受累,照顾小孩子可不是什么轻省活。 “你这孩子,跟自己父母有什么好客气的,我们这把老骨头,能帮你们的忙才叫高兴呢”,贺母拍拍女儿的手,语气温和。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儿媳妇天天住着免不了受气,既然女儿女婿愿意给他们养老,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女婿的父母,到时候合得来住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合不来大不了租个离孩子们近些的房子住下。 原本老头子还不乐意,还是她坚持要去才妥协。她有直觉,以后不会后悔的。 苏泽适可不知道岳母对自己的信心那么足,眼见天色已晚,主动提出了休息,“既然爸妈愿意去,以后咱们肯定尽全力照顾好你们,大哥不用担心。” 按农村的规矩父母肯定是跟儿子住的,就没有跑去闺女家几年的道理,此举肯定引起了贺保军的不满,可苏泽适也别无他法,只能尽力相劝。 不过贺保军倒是出乎意料的大度,摆了摆手,“爸妈愿意就去吧,城里的日子不比乡下舒坦?要是以后有机会了,我跟你嫂子也去看看。” 虽说他也觉得父母应该由自己养老,却对他们帮妹妹照顾孩子这一点没有意见。他性子直爽,一直将照顾妹妹看作责任,在这一点上爽快得让贺父贺母都有些惊讶。 贺大嫂脸色难看,哪怕是苏泽适留下了礼物和钱财都没能缓和下来。 平常公婆在家她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成家近二十年还不能当家作主,过得憋屈。可真让他们离开又舍不得了,倒不是俄日了什么孝顺,仅因为婆婆身体好,算是个劳力,公公哪怕不能干什么重活,可他当了多年村干部,多数人都给面子,要做什么都容易许多。 看她的样子苏泽适就能猜到她什么想法,完全无心理会。不管大嫂如何,不触及他就没有干系。 再说了,她是贺保军的妻子,给贺家生了两个儿子,他说什么都不可能顶用。 贺大嫂说不上大奸大恶,却也没那么善良。她就是多数农村妇人的样子,倾尽全力为自己的小家,可她的小家中却不包含公婆。 平日里看在丈夫孩子的面上对老人不会有什么大不敬之举,但真到老人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恐怕不会尽心尽力。 公婆丈夫都决定了,她自然没什么话说可也不用希望她能有什么好想法。 商量妥当,众人便回去休息了。 夏日乡村的夜晚,哪怕到处可见蚊虫,“嗡嗡”的叫声难得没引起苏泽适的心烦。 感受着空气里的热意,妻子也了无睡意,索性坐起来拉着她说话。 “爸妈决定得有些仓促,也没时间再去舅舅那边看看,咱们是不是缓几天?或者托人带点东西?” 有些诧异地转过了头,贺小枝也坐了起来,“你不知道咱妈跟外祖家关系不好吗?” 借着月光见到丈夫摆动明显,接着解释,“当初他们想将妈嫁给一个老光棍换彩礼,要不是遇上爸,妈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一点系统传输得记忆里还真没有,苏泽适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原主和贺小枝成婚的时候没见她外祖家的人呢。 要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跟娘家断绝关系吧,毕竟,农村普遍会认为贺母嫁给贺父是有了好归宿,不管父母死活绝对会被唾沫淹死。 正准备问贺小枝自己就为他解惑,“要是这样就算了,但当初他们还想把哥哥丢了,让爸妈过继我表哥。” 饶是苏泽适都被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这是什么样的人间奇葩才能想出的损招?脑回路简直清奇。 “不……不至于吧?”苏泽适有些迟疑,一般智商正常的人都干不出来这事。 贺小枝冷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我两个舅舅有多坏,他们觉得我爸有钱,过继儿子后就全是他们的,还能将我嫁出去换彩礼。” 感受到丈夫的怒意,她倒是还有心情安抚他,“你急什么,这不是没成吗?事情远不止这些,反正妈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他们,咱们还少了许多麻烦呢。” 一口气在胸口梗住,苏泽适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处都不缺极品亲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贺家苏家都没这样的人。 夫妻俩说着话,感觉困了才睡下,酣然无梦。 天上明月皎皎,洒落的月光竟不知是给人间添了一抹清冷还是象征人间清辉,它置身人外,任世事变迁、人善人恶,自岿然不动,只任一切自然推进。 依旧是早上,苏泽适带着一家老小回海城。 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地跟哥哥姐姐告别,稚童的友情最容易建立,短短几日便离不开了。 晨晨转身抱着爸爸的大腿撒娇,“爸爸,咱们不能将哥哥姐姐一起带走吗?”有心耍赖,却又害怕爸爸平常的严厉。 见爸爸没有动作,转向外公外婆,“我们带他们一起去好不好?” 苏泽适看得好笑,小兔崽子,居然还知道扯虎皮了。 不管他有多可爱,该拒绝的不会有改变,“马上要上学了,要是哥哥姐姐愿意,你可以请他们放假的时候去玩。” 闻言,几个孩子的眼睛都是一亮,齐刷刷地看着贺保军和贺大嫂。 贺大嫂倒是没拒绝,“放假了你们还记得就去,要是谁考试不及格的话就不用说了。” 她想的是:公婆都要去那边了,孩子们去玩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贺大嫂纵有千万个不好,在重视孩子学习上没什么值得寇病的。碍于农村的条件,无法让他们赢在起跑线上,可只要他们学习有需求,她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就连苏泽适都不得不佩服,农村可少有这样的母亲。 分别过后,在朝阳的照耀下缓缓前行,终于踏上了开往海城的火车。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是没错的,加了贺父贺母,苏泽适和贺小枝都轻松了不少。 唯一让苏泽适有些无奈的是,不论他们怎么劝说,贺母依旧几乎将家中他们惯用的东西全部带上了,以至于他们又是大包小包地上车。 两个孩子这段时间坐车太多,早就没了对火车的好奇,上车就睡觉,倒少了许多闹腾。 到了海城,苏泽适带着家人直奔小院。 忘了提了,林老师和方老师已经搬去跟儿子住了,小院卖给了他们,省了不少精力。 说起这事苏泽适就无比庆幸,好在他一直没停下过敛财的步伐,要不还真拿不下这座小院。 小院在学校附近,几乎花尽了他的积蓄,这几个月才有了一些存款,却也让他暂时不用想京城的房了。 说起房子,绕是苏泽适也对京城的房子眼馋无比,要是哪天运气爆棚能拿下一座四合院,才真是惠及子孙。 不过这也就想想,按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有四合院出售他也买不起。 贺父贺母还是第一次来小院,第一眼贺母就喜欢上了,“这院子真不错,住咱们一家绰绰有余。” 贺父指着院子里的花,一阵不满,“那么大一片地,种菜多好,养这些无用的。” 苏泽适赶紧劝道,“那是以前两位老师养的,还是先不要动它们吧。您要是有心,其余的地方随您种。” 背着手往里走,贺父也没有为难,“那就算了。” 来之前他还担心能不能习惯,见到小院后却没了担忧,他也只是不习惯住逼仄的楼房而已。 第68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完) 四季万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无限变化, 国家兴兴向荣,小孩子慢慢长大, 成年人慢慢变老,是世间恒定的规律。 苏泽适一家的生活就在一天天的平凡中慢慢度过,曾经的悲惨远离善良的人们,留存的是无限的温暖。 从安顿好家人到远上京都,苏泽适经历了挣扎,经历了离别,却始终无悔 他没有雄心壮志,却也不曾自甘堕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是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定下的基调。 贺小枝在学习上有一种独特的恒心,得了家人的支持后,一直念完了博士,随着丈夫的脚步定居京城。 孩子们渐渐成长,抛却了胆怯,探出头摸索未知的远方, 直到脱离父母的怀抱。 “妈, 你别催了, 我看见姐姐和男生吃饭了, 你催催她”, 说话的是苏晓晨, 明显的祸水东引。 看着翘着二郎腿吃水果的弟弟,苏晓玲气坏了,“你才有女朋友了呢,那不然为什么会有人给你发暧昧短信?” 姐弟俩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母亲,期望自己能逃过一劫。 贺小枝一边放外套一边说话,“你们啊, 就是冤家,多大年纪了还不成家?我见你们一面还难,不催了还不行吗?” 说起这个她就头疼,要说她跟孩子他爸都开窍挺早,怎么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就是三十了还没个女/男朋友。 进屋就见苏泽适还在拿着文件看,忍不住嘀咕,“早先你说要让他们自己决定,做父母的放开手脚就好,免得受埋怨。可你看看这不管还行吗?” 他调回来后就没那么忙了,放下文件陪妻子说话,“你说得对,就得催,不行你去小区帮他们看看有什么相亲活动也成。” 妻子这两年脾气不太好,给她找点事情做他就轻松了许多,是以卖起孩子来毫不手软。 “你以为我不忙吗?谁愿意管闲事谁管”,说完踢踢踏踏地出门,孩子难得回来,她下厨做两道菜。 眼见着母亲进了厨房,姐弟俩互瞪一眼,尽皆是对对方出卖自己的不满。 姐弟俩也是有意思,小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直到被催婚的时候,都恨不能对方冲上去给自己当炮灰。 在苏晓晨看来,就是爸万事都不想让妈操心她才闲成这样的,他又不是不结婚,有什么可催的? 幸亏苏泽适不知道儿子的想法,不然他非得好好让他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妻子良多,多年驻外,家中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她,光是这些琐屑就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还得时不时操心他。 所以他才会在调回来后万事皆听妻子指挥,尽力让她松快一些。 端着一盘盘家常菜出来,贺小枝心中高兴,“你们到底是忙什么,忙到回来陪你爸和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妈,你这话就冤枉人了,只要有时间我们哪里不回来了,一周两天还不够吗?”苏晓晨怪叫道。 见妈妈有收敛一点的意思,苏晓玲得寸进尺,“要是您不给我介绍那些‘青年才俊’了,我保证天天回来吃。” 当她愿意自己做饭呢,不就是怕回家了要面对母亲无时无刻的狂轰乱炸嘛。 原本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少唠叨一点的贺小枝一听这话立马翻脸,“那不可能,除非你们不认我这个妈了。” 感受到饭桌对面传来的冲天怨气,他更为苦口婆心,“不光我催,你爷爷奶奶也一直盼着呢。” 姐弟俩简直生无可恋,偷偷给爸爸使眼色。 觉得差不多了,再说姐弟俩该真不敢回家了,苏泽适给妻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我喜欢这个,你尝尝?”接收到妻子的怒意,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最近不是放假嘛,咱们要不回家看看?” 贺父贺母在海城住了两年,最终却不愿意跟着他们来京城,一度让夫妻俩觉得遗憾。 苏父苏母更不用说,连海城都不愿意,更别说千里之外的京都了,留在家中自得其乐。 值得庆幸的是,四位老人的身体都还硬朗,留给了苏泽适夫妻尽孝的时间。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长期离家的准备,依旧时不时会想陪伴家人,直到去年才下定决心调回来有了更多空闲时间。 果然,提起这茬贺小枝就忘了生气,“是该回去看看,我明天出门买些东西”,又转向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的儿女,“你们也许久没回去了,要不要一起?” 哪怕知道回去就会面对更为猛烈的催婚浪潮,姐弟俩依旧忙不迭地点头,对于几位长辈,他们是亲近的。 …… 仿若眨眼之间便是沧海桑田,苏泽适面对波折更为坦然。 从催着孩子们结婚到带着孙子在楼下散步,曾经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逝去的人却不会回来了。 前半生忙忙碌碌,退休后才得空陪伴家人。 贺父贺母去世后,苏父苏母最终还是顾忌着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前程,同意搬到京城。 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二老从最开始的对儿媳颇多意见变为喜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子孙女小时可爱,大了一个当老板一个搞投资,都有出息,谁都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个母亲不称职。更何况,多年下来,时常回家探望的也是儿媳,亦说不出不孝的评论。 到了到了,苏泽适倒发现父母待贺小枝比之待他不仅不差,很多时候还远远超出了。 所以说,以真心换真心从来不是天方夜谭。 他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有缘与贺小枝相遇并共度一生,她是合格的母亲、合格的妻子、合格的儿媳,对家人真心相待,付出良多,让他不忍错付。 孩子长大了,要离开父母的怀抱,父母老去了,不得不抛下他们舍不得的孩子,能一直相伴在侧的,只有丈夫和妻子。 苏泽适与贺小枝婚后几十年间基本都是聚少离多,直至年过六十方才有时间享受生活。 苏泽适在庆幸,殊不知贺小枝也在庆幸。 年少时她期盼风花雪月,不顾一切地嫁给了多数人都不看好的知青,面对过现实的残酷后,坦然接受平淡,并最终将其认定为归宿。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夫妻相携相伴一辈子,难免磕磕碰碰,丈夫却连对她大声的时候都没有。 丈夫时常说自己亏欠了她,可贺小枝不是这样想的。 她之所愿,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丈夫,而是一个有决断、敢担当的男人,他立于她的身前,成为她追逐的标杆,陪伴她的成长,乃是一大幸事。 他们送走了两边的老人,看着孩子们渐行渐远,扶持着对方渐渐老去,时间给了他们的幸福最好的见证。 直至生命的尽头,贺小枝苍白着脸看着丈夫,“相信我,你对我从来没有亏欠,我亦不曾为你自己所认为的错误而怨恨。” 到了此时,苏泽适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他知道,真正告别的时候又到了。 听着妻子弥留之际的话,心中尽是不舍,“我知道,从一开始,我想的便是拥有安稳的一世,咱们做到了。” 的确,他们夫妻一人从政,一人当了教授,都不曾成为轰动一时的大人物,至多说一句合格。但苏泽适却知足了,惊天动地不足惧,细水长流才是真。 原主造成的伤害他尽力弥补了,在此过程中享受家人带来的温暖,尽力过好日常的琐碎生活,祈求一世安稳。 扫过病房外的小辈,贺小枝握着丈夫的手越来越松,“嗯,我不后悔,安稳就是最好。” 直到妻子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苏泽适才缓缓放开了交握的双手,抬起头,喊了一声,“都进来吧。” 处理好妻子留下的一应事务后,苏泽适终于躺在了居住多年的房间中。 此时此刻,他记得最清晰的居然是那个打开院门的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说,“你回来了啊。” 苏晓晨发现父亲安详离世后,叹息出声,“我就知道,爸爸不舍得放妈妈一个人的。” 此世情缘了,苏泽适荡在空中,最后回望了一眼熟悉的一切。 【记忆封存,继续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脸上长了个大包,半张脸都肿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先日更吧,缓两天补 第69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 苏泽适睁眼的一瞬间被刺目的红光迷了眼, 周围闹哄哄的。 【系统,什么情况?】 没等接收记忆和剧情, 首先被一阵笑声惊住了,“恭喜冉小姐,恭喜苏公子,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得,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来就赶上了成亲。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苏泽适勉力维持着镇定。 “赏”,清越的女声流淌出来,一旁陪侍的丫鬟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上面铺满了红封。 伸手捞了一把,最先出声的妇人领着人退出房间,仅留下了苏泽适和对面的少女。 大红的嫁衣,满头的配饰,身后殷红的窗幔被褥, 无不表明他们将要做什么。 喜烛燃烧, 灯芯燃尽时烛火发出细微的声音, 无人打破沉寂, 静谧的气氛在屋中蔓延开来。 【恭喜宿主, 赶上人生三大喜事之洞房花烛夜。】系统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能更明显。 【少废话, 快点弄清楚情况。】 端坐床沿的少女明显不好意思,双颊泛红,不知是胭脂的朱还是羞涩的粉。 趁着还能装作不知所措的时候,苏泽适快速理清剧情。 这次他是一个入赘的凤凰男,家中一贫如洗,全靠岳家生存, 却私自违背契约偷着养了外室,并有了私生子。 在岳父去世后谋夺冉家家财,传给了外室子,逼迫发妻冉芸倩悬梁自尽,可谓狼心狗肺。 这个世界是一本穿越文,女主是冉芸倩的姐姐,从现代穿越古代,嫁给了建宁侯世子为妻。 当然,身为女主,身份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商户女,而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女儿,逍遥侯的独女。 岳父冉金盘最初只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孤儿,展现出商业天赋后,受秦家资助翻身成为柳城有名的商户。 他重情,是以即使与妻子秦淑成亲近十年未有孩子后决定收养一个孩子,权当自己生的了。 原是打算收养一个男孩,当作继承人培养,阴差阳错下却收养了女主冉菲菲。不料冉菲菲七岁时秦淑怀了孕,冉家自此有了亲生的孩子。 不过冉家将功劳归于冉菲菲,尽心尽力将她养到了十五岁,逍遥王府的人发现女主后要将其接回王府他们也未加阻拦,更没有协恩图报,一直受到女主的庇护。 这就不得不提到原主狐狸一般的性子,冉家得势的时候他将自身的阴暗掩藏得极好,一直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好女婿,岳父身亡后才原形毕露。 但他却忘了还有嫁入高门的女主。 平日碍于山高路远及逍遥王府的脸面,她与冉家联系没有那么紧密,却不代表她忘记了冉家的恩情。 知道原主的所作所为后,女主下令捉拿原主,令他家破人亡,下场凄惨。 由此,苏泽适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便是冉芸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冉芸倩忍不住抬眼看向新婚丈夫。 她自小被宠惯了,性子娇气,平日里父母对她的束缚不多,举止相较一般闺中女子开放许多,还想伸手拉人。 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目光,苏泽适回过神来,打破沉默,“累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一来就直奔主题,他很有些不自在。 【你怕什么?合理合法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听到脑海中机械的声音,苏泽适被弃了个够呛,【你有什么用?除了会说风凉话你还会什么?禽兽!】 内心怒骂,面色却没露出丝毫,端的经验丰富。 “好”,冉芸倩还是午时吃了几口点心垫肚子,此时确实有些饿了。 听到此言,苏泽适起身打开房门,“端两碗面过来”。 原主是入赘冉家,家中只有一寡母,自是有人瞧不起他,从冉芸倩贴身丫鬟的神情中便可窥见一二。 要是原主,恐怕早已记恨在心。苏泽适却毫不在意,尊重是靠自己赢来的,何须在意那么多,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原主可不就是个白眼狼嘛。 有了一碗面打底,小夫妻俩之间的尴尬氛围似乎消去了许多。 苏泽适倒是有心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后再谈其他,可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要是敢撂挑子,新婚妻子第一个就不干。 …… 一夜红烛燃尽,大红窗幔上的流苏晃得人头晕。 歇下时冉芸倩已不知今夕何夕,只记得新婚丈夫的如狼似虎,全然忘记他魇足后的温柔小意。 身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苏泽适闭眼假寐,脑子却清醒无比。 冉家以经商为名,亦只有冉芸倩一个孩子,注定会将担子落到她身上。 苏泽适很清楚,冉芸倩性子单纯娇气,看中原主只是因为他蒙骗人的外表和那几次故意相逢营造出来的浪漫,担不起大任,不然也不会被原主骗到底。 至于冉家为何同意,一是由于女儿的痴缠,二是认为原主家世不显,家中人口简单,加上温和的性子,能让女儿过得舒心。 冉金盘是个精明的商人,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将冉家交给外人,一直都只是想着让外孙继承,这也是原主记恨的一点。 算算自己的处境,苏泽适发现,经商似乎还是现今比较靠谱的选择。 这个时代依旧讲究士农工商的阶层,却并不打压商人,尚不算艰难。 原主倒是有个秀才功名,却碍于逍遥王的存在,绝不适合踏入官场。 剧情中,逍遥王与当今一母同胞,却是个胡天海地的纨绔子弟,谁说起来都是直摇头。 但苏泽适很清楚,要真是傻子,绝不可能取得皇帝的信任,并让王府得了善终。 据他分析,逍遥王是个聪明人。他比皇上小了十多岁,生来就不占优势,与大位无缘。 但仅凭这一点想要活得他这样潇洒自在却绝不可能。他最聪明的就在于不仅表现得无才无德,还从不沾染实权。 两个儿子一个打小就拜了师傅,一直在外游山玩水,另一个名庶子亦只擅吃喝玩乐。 嫡女嫁的建宁侯府是外戚家族,也不得沾染朝政,实打实的毫无威胁。 苏泽适不知道逍遥侯心中的想法,却明白一点,冉菲菲与秦家的关系绝对瞒不过那些人精子,他想要入朝为官,首先就会受到逍遥王的阻挠。 人家经营了那么多年才安稳,要是他真的踏上了高位,保不住就惹了多疑的皇帝的眼了,不值得冒这个险。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非得站在云端的人,市井生活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冉家不想让他掌权,却不会妨碍他经商,甚至会全力支持。 根据记忆,冉家是经营布庄的,已经渐渐走上了下坡路,到后来只能勉力维持而已。 苏泽适无心再建立新的商业帝国,帮助冉家发展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冉家就冉芸倩一根独苗,他们不可能脱离出去,总归是一家。 令苏泽适做出这个选择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冉家人的厚道,哪怕原主一穷二白地入赘,他们也确确实实地投入了精力培养他,还只要求有一个孩子姓冉,还接了原主的母亲入府精心照料,谁都不能不说一声良善。 要说原主的白眼狼属性还真就是他自己的原因,就算冉家有瞧不起他的地方,那不是正常的吗? 他仗着小小的秀才功名便恃才傲物,心中看不上冉家,却又期望冉家主动巴结他。 对此,苏泽适表示实在是异想天开。 入赘是他自己设计得来的,冉家哪怕不想将家产交给他,却从来没阻止过他接触家中产业,还几次带着他历练,独他自己没本事,还老记恨人家不信任他。 也不想想,谁都不是圣人,什么都不付出就像让人巴巴地将一生心血送到手上来,搁谁愿意? 冉金盘有冉芸倩时就已年过三十,可能是担心有意外,培养原主不遗余力。相信要是他能担重任,让人相信他的真心的话,冉金盘不会那么坚决,算是仁至义尽。 直到下半夜,苏泽适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天一亮立马睁眼。 旁边的人没有动静,又躺了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才推了推她,“倩倩,醒醒,咱们起了吗?”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按规矩他们要去敬茶。 哪知冉芸倩一个翻身,毫无起身的意思,蒙着被子睡得香甜,似乎他的打扰就只是蚊子叫了几声。 无奈之下,苏泽适又躺了一刻钟。此时天已大亮,放谁家都该起了。 原主与冉芸倩相识不过几月,并不完全了解她的习惯。 拿不准怎么办,苏泽适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醒醒,知道你累,可咱们得给爹娘敬茶啊。” 呼吸不畅,冉芸倩终于睁开了眼睛,被人扰了清梦,眼眶中隐隐闪烁着泪珠,小脸皱成一团,直往被子里缩,弄得苏泽适都不忍了。 拱了拱头,似乎清醒了些,“不用早起,我昨天跟爹娘说过了,按照我平日的习惯便可以了。” 小小的个子陷在怀中,声音软软糯糯的,甜到了人心里。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扫过脸颊,苏泽适难免心猿意马。 小心地避开关键点,转头看了看窗外,几缕日光洒落床头,昭示着已近辰时。 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苏泽适一句话梗在喉中,顾忌着再次陷入梦乡的人,生生咽了回去。 由此可见,冉芸倩的受宠程度。这个时辰,稍微讲究些的人家就早就吃完早饭了,想必冉父冉母也已经起了。 反正睡不着了,苏泽适索性起身,拿了本书在手上看。 作者有话要说:新故事来了,娇娇女主,希望大家喜欢~ 第70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2) 斜照进屋的阳光已经退出屋外, 温度渐渐升高。辰时已过,床上的人终于动了。 先出来的是一双白到晃眼的手, 血管微微鼓起,似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掀开了被子,“玉梅,扶我起来。” 苏泽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闭着眼挣扎,手上的书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 丫头推门进来,衣服鞋袜都准备好了才来拉人,“小姐,咱们今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过了一会儿,冉芸倩似乎清醒了些许,睁眼看到了桌边的苏泽适,一双杏眼泛着红,还像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苏泽适猜测,她应该将自己这个新婚丈夫睡忘了。 摇摇头,知趣地去了外间洗漱, 娇姑娘肯定不好意思。 伺候的都是冉芸倩身边的人, 被管束得很好, 脸上没露出一丝恭敬之外的情绪。 没有像原主那般坚持清高, 苏泽适对于洗漱穿衣束发都不用自己动手这件事接受良好。 入赘就是入赘, 难不成还能因为他不用几个下人就能得人青眼了?当然, 他自不会吃白食。 冉芸倩起床的过程很有意思,浑身跟没骨头似的被人架着,还不停地挑剔,“这双鞋不要,换那双红色的。” “这怎么能用这支簪子呢?不好看。” “头发,再往左一点。” “我早膳要用小笼包, 其他的你们看着准备。” …… 一屋子的人被指使得团团转,苏泽适的书又看了几十页。 他倒没有什么不满,人家长这么大就是这样过来的,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没什么立场置喙她的习惯。再有,冉芸倩挑剔归挑剔,却不会因为一点不顺心意苛责于人,还更清楚地指明自己要什么。 只是他还是暗暗决定以后再不等她,早起的时间够做许多事了。 用完早膳,说是早膳也不合适,都半上午了。时间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夫妻俩终于相携出门。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冉芸倩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我也没有起那么晚的。” 说实在话,苏泽适并不相信。不仅是她转动的眼珠子惹人怀疑,还有今早下人们的习以为常。 眨了眨眼,出口的话尽是真诚,“为夫相信娘子,昨日间累着你了,多歇会儿也是有的,只要长辈们不怪罪,以你舒服为先。” 对于他的态度,冉芸倩很满意,圆圆的眼睛中闪着狡黠的光,显然为自己的机智骄傲。 利落地摆摆手,“你不用担心,祖母和爹娘都最疼我了,就算不去请安也没什么。” 敷衍地“嗯”了一声,苏泽适对此不置可否。 小姑娘散漫些并无大碍,要是他真的跟着如此,他自己就第一个不同意。 冉家的宅子打理得极好,入目一片青翠,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停在近处偏头看他们,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显然,冉芸倩也看到了它,葱白的手指直直地指过去,“它好可爱啊,我喜欢,你喜欢吗?” 后一句话是对苏泽适说的,应是为了不让他尴尬。 放下纷杂的思绪,这回他没有敷衍,“就是常见的小麻雀,养不活的。” “谁说我要抓它的?”冉芸倩面带疑惑,“我从来不喜欢养鸟,它们合该自由自在地飞着,被人关起来就太可怜了。” 闻言,倒是苏泽适不好意思了,“是我误会了,娘子最是良善,哪怕是小动物也会喜欢你的。” 身后的小丫头们吃吃地笑,冉芸倩被他突如其来的夸赞闹了个大红脸。 “从前没发现你油嘴滑舌的,别想哄骗我”,微微有些别扭地甩了甩袖子,几步走上前。 她那几步还不够苏泽适一步追的,时时跟在身侧。 就在他以为小姑娘还在害羞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一句,“那你是不是也被我迷住了?” 语气疑问,神色间却尽显自信。当日静安寺一见,面前的人就主动搭了话,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走着走着被一口口水呛住,苏泽适咳了几声。确认般的看看冉芸倩,发现她是认真的。 实话实说,苏泽适很久没遇到过这般实在的女孩子了,却出奇地觉得可爱。 半天没等到回答,冉芸倩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她那么好,不能迷住他吗?承认一下有那么难吗? 眼见她的怨气都快凝为实质了,苏泽适赶紧安抚,“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幸得娘子青眼,小生三生有幸。”语气中掩藏的无奈不露分毫,对让冉芸倩来说跟在后面的下人不重要,他却忽视不了。 听他这么说冉芸倩就高兴了,双颊的酒窝像盛了蜜一般,头上的步摇都晃出了得意的幅度。 两人说着话,冷不丁前面有人咳嗽。 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赫然是冉家父母和苏母。几人面色不一,冉母笑得发颤,冉父黑脸,苏母有些揶揄,还有些担心。 几步上前,苏泽适拱手请安,“见过岳父、岳母、母亲,来得晚了,是晚辈的不是。” 冉芸倩紧跟其后,声音却有些嗫嚅。她自恋归自恋,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还是觉得羞。抱着母亲的手臂,竭力往她身后躲。 拍拍闺女,冉母笑道,“行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的闺女,肯定是她又闹了。你们祖母交代了,晚膳去她那边用便可,咱们先进去吧。” 此时他们出现在门口,便是因为时候不早,苏母来了几个时辰了,正准备出门逛逛园子。 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昨日里虽然交代过亲家母不用起早,哪知人家以为就是安慰她的,早早地来了正屋。 苏母性子绵软,按规矩本该小夫妻俩依次去往慈安堂、福泽院、清苑请安,可她担心冉府说她摆谱,索性来了福泽院,让他们省了去她那里的功夫。 苏泽适知道苏母的毛病,原主的性子养成就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母亲顶不住事,打小原主就既要护着自己,还要操心家里,心性太过纯善的话早就被生吞活活剥了。 当然,这并不能成为他理所当然谋害冉家的理由。 剧情中原主只是个比路人甲多了个名字的配角,描述不多。但苏泽适根据原主的一系列动作推测,冉家败落得那么快,说不定就有他一份功劳,那就过分了。 冉父收到了妻子的暗示,勉强缓了缓脸色,接过苏泽适递过来的茶,“好好对倩倩,她单纯了些,可她爹不傻。” 刚说完就被瞪了一眼,他却丝毫没有改话头的一意思。 对这个女婿,他是不满意的。 不说别的,单就他上赶着入赘这一点就让他不满,现在加上他油腔滑调的作风,难成大事。 是,他就倩倩这一个闺女,说什么都不可能将她嫁出去。 可他也很清楚,真有本事的男人不可能同意入赘。更何况他隐约看出来一点这个女婿故意设计的痕迹,一次两次是偶遇,再多的缘分肯定就有一方刻意为之,可能有意外,他却不能防一手。 要不是女儿非看上这小白脸,妻子又劝着说矮个子里拔高个,他们看着些不至于让闺女被欺负了,他说什么都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他心里也还存着一点期盼,毕竟他自己就是底层出身,起家的本钱还是妻子娘家给的,这不也知恩图报吗? “是,您放心吧”。从冉父的态度中,苏泽适看出来一点端倪,却并不觉得意外。商场上厮杀的老狐狸,真那么容易被个弱冠之龄的年轻人骗得团团转才有鬼呢。 冉芸倩这样受宠,冉父冉母所图无非也就是他真心相待罢了,要是他能露出一点本事,很容易改善印象。 不得不说,这时候苏泽适也承认,一个人给人的期待空间小,赢得好处容易很多。 他倒不做他想,主要是有个和谐一点的家庭氛围会舒心许多,哪怕不为他自己,苏母也是需要的。 苏母这边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利利索索地给过见面礼就过了。 虽说她也不太愿意儿子入赘,但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儿子难过了那么多年,想轻松一点,她就不拖后腿了。 陪着长辈们近一个时辰,午膳也留在福泽院用的。 令冉母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儿媳虽然性子有些跳脱,却意外地知礼,至少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子被人欺负了。 “就知道你呆不住”,注意到女儿几次递过来的眼神,冉母笑骂,“打小就是个不规矩的,猴子一样,也就咱们受得了你。” 又转向女婿,“咱们就不留你们了,小年轻的,陪着我们也没什么意思,要是有心,小夫妻俩就在园子里逛逛也是可以的。” 闺女被养得娇气,哪怕她盼着夫妻和谐,却不想委屈了女儿。既然是在自己家,让她自在些最好。 她一直注意着,女儿这个婆母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女婿面上也是一派温和,处起来少了许多麻烦。 自然,不管他们现在是真是假,她都一定会将此变为真的。 能靠着一女牢牢把持住丈夫,冉母自然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小白花,单看多年来冉父后院里干干净净的便知。 第71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3) 说归说, 顶着夏日的日头,绝不会有兴致在外面瞎逛。 夫妻俩在这个时候倒是默契十足, 齐齐抬脚往风林院走。 一进屋冉芸倩就嚷开了,“我的老天爷,还要热上几个月,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她最怕晒了,再白嫩的皮肤都经不住灼人的太阳造啊。姑娘家爱俏,冉芸倩尤胜,说什么都不会冒着太阳出门。 苏泽适一上午已经领会过了她爱美的功力,在自己家都要折腾半个时辰,更别说出门了。 现在想来,原主遇上她那几次倒是有福,虽说不是专门给他看的,也精心打扮了又打扮。 甩甩头,清掉脑中飘远的想法,苏泽适笑着说, “不想去就不去, 歇会儿吧。” 铜镜中映照着两人红色的影子, 屋里的大红陈设还没撤, 到处萦绕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身处其中, 苏泽适难得有些不自在。 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冉芸倩接过玉梅递上来的茶水,微抿一口才道,“歇倒是不必了,你想点打发时间的事情?” 虽是疑问,却不待人回答, 自顾自地吩咐,“将我的话本拿来,新出的该到了。” 玉梅张了张嘴又闭上,她想说姑爷是读书人,想必不喜女子看着些不规矩的东西,又想到小姐是在自己家,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苏泽适倒是不在意这些,话本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只要不是沉迷其中,无伤大雅。 见冉芸倩一副期待到不行的样子,调笑了一句,“都说话本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娘子何故如此在意?” 丫头们搬了一个箱子进来,冉芸倩正低头挑挑拣拣。指尖飞快,眉宇微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查帐本。 听他问话,冉芸倩以为他感兴趣,转头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你看啊,这本讲的是一位官家小姐偶遇才子,无奈遭到了家中阻拦,最终私奔的故事。近段时间卖得最好,你要不要看看?” 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满是期待,额间的软发微动,扫过乌黑的睫毛,黑色的瞳仁中充斥着自己的影子,险些将他溺毙。 回过神来,接过她手中的书翻动,间或出声,“这一看就是落魄书生写出来的幻想,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闻言,冉芸倩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期待一变,鼓起的两腮彰显着她的不服气,“这写得多好啊,是你们不识货。” 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苏泽适几度想伸手戳戳她脸上的软肉,握拳忍下,镇定地解释着,“他们具体怎么相处的我不知道,单看结局是私奔就不妙。” 不待听人反驳,自顾自地说着,“好好的官家小姐嫁了个一穷二白还不知俗物的穷酸秀才,两人都不擅家务,却总有一个人要担起责任,到最后,多半就是那个小姐受苦。” 捏住袖子,小小的贝齿咬住下唇,勉强狡辩,“但那个秀才那么喜欢她,可以买几个下人啊。” “那你想想,小姐什么都没从家里带走,秀才家有钱养下人吗?磋磨个几年,哪家的姑娘颜色还留得住,多半就像家里的嬷嬷了”,苏泽适满是不屑,这样的人,多半图的就是小姐家的钱,她什么都没带,说不准他就是最不满意的。 一本正经地拆穿才子佳人的套路,全然忘记了自己在他人眼里就是这个“才子”。 无话可说之下,冉芸倩愤愤地灌了一口茶。都怪他,以后她都提不起兴致看人家私奔了。 眼珠一转,笑得像只小狐狸,凑近了苏泽适问他,“那你是不是就是心疼我才答应入赘的?” 没等人回答就一脸得意洋洋,一副“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不要不好意思”的样子,弄得苏泽适几度心梗。 他自然不可能说什么“我就是看上你家的钱了不想过穷苦日子才答应的”,那不有病吗?一言难尽地望着她,这姑娘傻得他都不知道原主怎么忍心的。 正主自己没想多,玉梅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姑爷:他这么清楚个中事由,是不是他也这样打算过? 却又有些纠结,姑爷那么坦荡,看起来不像给自己挖坑的人,说不定就是担心小姐被骗了。 要是平日,苏泽适早就注意到了玉梅对自己的戒备,但此时他怀着替原主的惭愧,只顾着原话了。 “行了,你想看就看吧,只要别被骗了就成”,说完起身,准备去书房看看。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找系统要些用得上的材料很有必要。 见他要走,冉芸倩跟着站起来,“你要去哪?” 得到回答,提着裙摆跟在后面跑。她对亲近的人有些黏糊,之前没感觉出,新婚丈夫对她那么关心啊。 只要她不捣乱,苏泽适并不在意她跟着。 【系统,帮我找一些布料和漂染技术相关的材料】 冉家的主业就是布料,纺织、染布、成衣都有涉及,要是能够改善技术,不至于亏损严重。 更何况,苏泽适可没真的打算就守着冉家的产业过,总得做一些贡献,不当吃白食的。 至于最后产业归属,他根本就不在意。说实在的,要是有心,他完全可以脱离冉家自行发展,哪怕累些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本质上冉家也属于他任务的范畴,帮他们发展反而更为直接,就不必要折腾那么多花样了。 苏泽适铺开纸张一本正经地规划发展路线,嘴唇微抿,面色严肃。 知道他在做正事,冉芸倩老老实实地抱着话本看了一下午,偶尔吩咐人换茶水。 母亲说了,平常在闹腾都没有关系,男人做正事的时候绝不能打扰。 从小她就看着母亲在家说一不二,可一旦爹爹说到家中产业,她却绝不会耽误他的时间。 冉母是个聪明人,她能过得如此顺遂,靠的绝不仅仅是年少时对冉父的恩情。 耳濡目染之下,冉芸倩很是明辨是非。她娇气归娇气,却不会一味胡闹。更何况,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子,她没本事担起冉家,总不能还拦着丈夫。 没经历过太多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中的人不会是那个帮她担负责任的,反倒是促成她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换了个芯子,她的懂事都喂了白眼狼。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泽适大致规划好了未来的发展。 不是没注意到冉芸倩的举动,相反,他感动于妻子的懂事。尽管他觉得她娇气得很可爱,却不能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包容麻烦,现在这样得相处方式就是最好的。 眼看这太阳西下,外面的温度不再那么令人心焦,苏泽适打算去看看。 冉家的园子很大,原主并没有逛完过,他习惯于了解自己的生存环境。 “我想去园子里看看,你呢?”苏泽适询问道。 冉芸倩几经犹豫,还是点了头,“我家有个荷塘,里面养了好多鱼,你要去吗?”真正的原因是那边有个亭子,适合乘凉。 至于她为什么要答应,主要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 她不会绣花,最常做的就是看话本。有时间的时候会约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或者去街上逛逛。 可现在她不能出家门,话本又提不起兴致,去园子里看看还好一点。 想到这里,冉芸倩免不了丧气。 小小的人儿耷拉着眉眼,背影都透出沉闷,活像一朵遭遇了风吹雨打的鲜花。 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苏泽适担心是因为在书房闷坏了,“要是无聊,你不必在书房陪着我,寻些乐子打发时间岂不更好?” 听他这么说,本还拖着步子往前走的人立马停住,一个转身,神色间丝毫看不出她前一刻的丧气。 只见她瞪圆了眼睛,婵口微涨,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走是因为没有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了,一不能出门,二不能约人,只能看看话本啊”。 苏泽适看明白了,她是想表达“你怎么那么自恋,我是那种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吗?” 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冒到喉头的一口老血咽回去,“咱们走吧,说不准我还会在池塘边钓钓鱼。” 说完率先往前,系统在脑海里笑得打跌,饶是他的厚脸皮此时都有些泛红。 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冉芸倩知道自己太不给人面子了,“你等等呀,我不是故意的”。 见人还不停下,狠心一跺脚,“我承认,就是为了陪你好吧,你看,我还陪你逛园子呢。” 听到她喘气的声音,苏泽适停在原地等她赶上来,“我又没生气,你不必多想,咱们快些走吧,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 冉芸倩仔细在他脸上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走在一旁给他领路,偶尔给他介绍沿途的摆设。 心绪渐渐平复,苏泽适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是突然被人点出潜在的属性有些尴尬。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地极尽嘲笑之能事,苏泽适果断屏蔽。 远远的已经看到池塘,夕阳的余晖与荷叶交相辉映,构成了眼前令人惊艳的景色,一时间苏泽适都有些迷了眼。 身旁的人还在惊呼,“好漂亮啊,我都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还未走进便听见一阵笑声,苏泽适皱了皱眉。他只是想散散心,无意于碰见其他人。 冉芸倩也不是很高兴,嘟囔了一句,“扫兴”,又告诉苏泽适,“那是我二叔的女儿,被送过来说亲的。” 第72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4) 这话不算好听, 一个“送”字用得精妙,隐含了姐妹俩的关系。 眯眼看了眼高高挂起的牌匾——莲心亭, 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亭子谁给命的命?” “逍遥王世子”,含了水的声音里满是不在意。 一瞬间意识到他可能不了解个中缘由,简要地解释,“我上面有个姐姐,是世子的妹妹。”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亭子翘起的视角映入视野,湖面的风吹拂而过,湖边人的衣角散开一点,好似掀开了不为人知的一角。 她说的是“世子的妹妹”,便代表着逍遥王府并不愿意将这段隐秘公诸于众,哪怕只是掩耳盗铃,却令人无法直面。这就是权势的威力。 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苏泽适转向向他们夫妻问好的堂妹。 她也算是书中的一个拥有玛丽苏光环的小配角了, 一穷二白的贫家女儿, 仅靠十六岁在三叔家的一个月便搭上了知府家的公子, 哪怕只是为妾, 在人们眼中已是攀上高枝了。 昂起精巧的下巴, 细细的脖颈似乎一折就断,冉芸倩学着丈夫的样子“嗯”了一声,活像一只猫儿伸出爪子挠人。 就这一下,对面的人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这个亭子的风景最妙,姐姐您慢慢欣赏, 我另寻他处。” 上挑的眼梢瞥向苏泽适,捏住裙摆的手指展示了她的委屈,身姿盈盈,是江南水乡极有特色的美人。 只一眼,苏泽适便错开目光,“既然妹妹这么说了,咱们夫妻便却之不恭,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你姐姐最是个性子好的,就算让咱们现在回去也行得通。” 冉清柳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新晋堂姐夫,她一贯乐于利用自身的优势,在一众小子中间颇有些地位,没想到今日吃了瘪。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大男人家家的,明目张胆地抓住话头让她走,还挑明了说不是冉芸倩欺负她的,简直欺人太甚! 无声挑眉,借着余光扫到了冉清柳怒气冲冲的身影。无可否认,她能攀上知府家的公子,至少在外表上是有过人之处的。 但平日里她接触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市井男子,他们将她捧得太高了,至少现在她还没拿准自己的位子。 他只是借着余光观察,冉芸倩则毫不掩饰地转身盯着人家的背影,见丫头紧赶慢赶的步伐,嚣张地大笑。 “相公,今日这一遭可让我开了眼了”,抬手钩住夹边被风吹散的发,翘起的指尖都透着得意,“就得这样,不然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了,不过是识了几个字,还敢讽刺我无才无德。” 她可真是出了一大口气,这个堂妹来家里不过两月,几次“偶遇”母亲给她相看的公子。她是单纯了些,却不是傻的,怜她为了前途挣扎不易,都没有与她计较。 真令她生气的是,这个堂妹居然与外男说她不会绣花,读书不行,也不擅料理内务,摆明了想踩她上位。 就这一点,不管冉清柳成没成功她都不会就这么受了。可母亲不让她说他人的短处,只言过几月人就嫁出去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母亲不会平白让她受了欺负,但到底不如这样痛快。 苏泽适了然,这就是两人现今最大的矛盾,冉芸倩被人宠惯了,突然来个借住的妹妹想踩着她上位,难怪如此气愤。 好在冉清柳的手段还不够高明,要是再等几年,恐怕小妻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抬价。 要说苏泽适的气度不至于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他一开始就付诸于冉清柳身上的关注,是因为书中有一个原主谋夺家财成功后给她分了两成的情节。 虽然着墨不多,却不难推断两人之间的合作,那她就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至少未来不是。 他并不会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实施报复,却不代表他不会防备。 要是冉清柳什么都没做,他不会插手姐妹俩之间的小口角,可她竟敢当着亲堂姐的面给他这个当姐夫的暗送秋波,那就不能怪他不给面子了。 有了这次事件,冉芸倩与苏泽适的相处更自在了些。 虽说看起来两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的,可实际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冉芸倩挑中原主,未尝没有压其一头的心思,至于原主就更为功利了。 真正成为夫妻不过一天时间,横亘两人之间的隔膜不会就此消散。 冉家是平柳城有名的富户,江南水乡的园子,其间美景不足为外人道。 湖水清澈见底,各色的小鱼穿梭在水草之间,圆圆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偶尔随着漾起的波纹摆动,像心间浮动的涟漪。 冉芸倩显而易见的心情好,指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给苏泽适介绍,叽叽喳喳的声音满是活力。 她也是典型的水乡女子,一口吴侬软语喃得人心糯,只恨不能将有的一切都捧给她,只求娇娇得人儿开颜一笑。 此情此景,哪怕是早就见遍了人情世故的苏泽适都不免心动。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独留天上云间的那抹橘红的时候,他才打断了犹自沉迷的人,“咱们该去慈安堂了,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多来。” 从本质上说,他们新婚第一天直到晚上才去见祖母是极为不合规矩的。 但出于冉府的习以为常,苏泽适并没有提出异议。不过他知道,性子绵软的苏母此时肯定有些不安。 苏家也算是读书人家,苏父曾是秀才,只是刚□□名便遇上了马贼,冲突之下一命呜呼,徒留娇妻幼子。 苏母实在不是个顶得起大事的人,不到一年家中银钱便所剩无几,原主念书赶考的银钱多是他自己想的办法。 从这一点上看,原主对母亲还是孝顺的。 无论他挣钱的手段是否干净,他也从来没有怨恨过父母,反而极尽所能地孝顺寡母。 可能是在莲心亭赏景时话说多了,冉芸倩一路上难得安静。 朱红的屋宅,青砖瓦顶,各色姿态的假山,挺拔的树,墨绿的草,构成了冉府最亮眼的色彩,令苏泽适心安。 不知不觉中,慈安堂尽在眼前。 一进屋,苏泽适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端坐上位的老人。 枫叶红的袍子,上绣祥云暗纹,再往上移,入眼的是黑色的抹额,精致的花样展现了她生活的优渥。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耀目的金光闪得人头晕,不仅是头上的饰物尽是金的,置于扶手上的十指上都是一个不落地套满了金戒指。 饶是最擅掩饰心情的苏泽适都被震住了,一时间竟是定在了老夫人头上没挪动,还是冉芸倩扯了扯他的袖子才回神。 敛眉低头,恭敬地施了一礼,“晚辈无状,望祖母莫怪。” 他实在是没想到,冉府的老夫人审美是这样的。 倒没有诋毁长辈的意思,仅是突然见到被惊住了,此时他倒是有些担心得罪了人,无论如何,长辈胡搅蛮缠起来实在令人头疼。 意外地,上首的祖母不仅不计较,还一脸的眉开眼笑,“是泽适吧?早听倩倩不知羞地夸赞一表人才,老婆子原是不信,此时才觉得她才学不精,夸人的话都没学会。” 斜眼睨了一眼孙女,冲着苏泽适招手,“近些,祖母看看”,拉着人的手,又向身后的嬷嬷说,“小伙子真俊,以后我孙子肯定也是漂亮人儿。” 眼婕飞快地颤了颤,状似害羞的低头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神色。 苏泽适算是知道了,祖母是个古代颜控。她出身市井,到了晚年才赶上冉父发家过上好日子,根本不在意规矩与否,倒是位可亲可爱的长辈。 事实证明,苏泽适的猜测没错。 一顿晚膳尽听祖母夸人了,夸完他又夸冉芸倩。夫妻俩都是长得好的,看着赏心悦目,让祖母不住地说着,“以后得空了就来祖母这里用饭,看到你们,祖母饭都要多吃两碗。” 拗不过她,夫妻俩双双应下。 不过苏泽适注意到妻子亮晶晶的眼神,还有她寻着机会就往祖母跟前凑的动作,他可以确定,她根本没有不好意思,就等着人使劲夸她。 可能是平日里见得多了,苏母今日更多的是拉着苏泽适说话,引得冉芸倩瞪了他好几眼。 心下暗叹,以后祖母这里还真得多来。彩虹屁他会,却绝对遭不住天天吹,看着眉飞色舞的妻子,心中怀着沉甸甸地学习态度,论夸人,他的功力不及祖母十之一二。 直到天快黑了,冉芸倩才耷拉着小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苏泽适走了。 一出慈安堂,她又立马高兴起来。舔了舔唇,有些不甘心地道,“要不是母亲不让我过多叨扰祖母,我都恨不能天天住在这。” 对此苏泽适不明白,冉母不是个傻的为何会拦着女儿亲近婆母? 这个时候冉芸倩机灵非常,他仅仅是一个疑惑的眼神便令她明白了,解释道,“祖母近两年身体愈发不好,我在这里她就不会乖乖休息”,又有些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母亲担心我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好吧,看来后一个理由才是真的。 忍了又忍,听身后的玉梅都笑出来了,苏泽适索性不再委屈自己,一阵“哈哈哈”惊得树上的麻雀四散开来,到了远处才跳动着看这些奇怪的人类。 天地间渐渐暗下来的光掩住几不可察的变化,苏泽适却不会忽视来自心底的微动。 作者有话要说:反正作者是不要脸了,不想为爱发电,小可爱们看着收藏一下吧~ 《女配她总是任务失败(快穿)》文案: 云殊意头疼,头太疼了。 猝不及防地接到了任务世界崩溃的通知,还要求她回去修补BUG! 她可是蝉联“优秀任务者”称号数次的人, 当女配?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回罢了,顺便还能将其踩得瓷实一些,免得再出问题。 可三千世界,总有那么些奇葩男主,还都让她给遇到了! 她兢兢业业地等着男女主感情一日千里,最后将她这个恶毒女配炮灰掉。 却没想到总是莫名其妙踹掉女主自己上位了! 怎么回事? 我的任务为什么全部失败了??? 这些男的脑子有问题吧? 不,应该将“些”换为“个”。 第73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5) 这下冉芸倩真真是恼羞成怒了, 她说归说,他们却不能笑啊, 又不是什么好事。“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苏泽适握着拳头放到嘴边,掩饰住了依旧没有消失的笑意,几步赶上前面的人。 笑闹着回到小院,苏泽适哄了许久才让妻子消气。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闹一通权当个情趣罢了。 小夫妻的新婚生活渐入佳境,平常的相处中都透着甜意,叫人一看便羡慕。 这段时间,苏泽适也看出来了。 冉芸倩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没有对原主死心塌地。 他们的婚姻,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漂浮在水面上,随意投入的一颗石子便可令其七零八落。 原主冉家的财,冉府看中原主无权无势好拿捏,二者都不是单纯的,在一定程度上还能达成互惠互利。 要是原主一直保持住摆脱贫穷的心态, 不生起太大的野心, 说不定他们能一直维持表面的和谐。 无奈人心最是复杂, 说不准原主也曾是这样想的呢? 一个月的时间, 苏泽适陪着冉芸倩逛遍了柳城上上下下, 快活似神仙。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看来, 尽管两人的感情有了长足的进步,却不符合苏泽适的安排。 好在他沉得住气,不徐不急地学习系统给他的资料,同时借着玩耍的时间将柳城上下有关布庄染坊摸得差不多了,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高高悬挂的太阳明晃晃地给娇气又贪玩的冉芸倩发出了警告,阻拦了她再想外出的步伐。 她爱玩,却更爱美,为了维持自己的美貌,十七岁的小姑娘每日光护养就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看得苏泽适牙疼。 此时冉芸倩在让丫头帮忙染丹蔻,开始几日她还顾忌着丈夫,做这些都会避开些,熟悉之后就成了还会拉着他聊天打发时间的模式。 苏泽适百无聊奈地翻着手里的书,一边跟妻子搭话,“要不我给你染?” “不必”,冉芸倩头摇得飞快。她不是没期待过让丈夫帮她打扮,可事实证明,她不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无论苏泽适审美多么在线,都改变不了他是个糙爷们的事实,手一抖就是灾难现场。 担心他还会生出妄念,赶紧高声吩咐,“青竹,去书铺帮你们姑爷看看有没有新出的书,顺便带些永福楼的点心。” 眨了眨眼,苏泽适放弃自己不靠谱的打算。他算是看出来了,对冉芸倩来说,什么美好的假象都比不上她的精致重要。 不甚在意地放下书斟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冉芸倩面前。 “为夫身为男子,在家无所事事实为不妥,最近想出门看看有何事可做”,杯中升起的雾气掩住了他的神情,抑或刺眼的光令人看不清他。 久未得到回答,苏泽适屈指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不知道冉家是否会如他期待的那般让他插手产业,唯有试探一途。 从心底来说,他绝没有觊觎冉家家财的意思,借他们的平台只会让其发展得更好,同时省去他一番不必要的功夫罢了。 但如果冉家只是想要他陪着冉芸倩吃喝玩乐,苏泽适自认做不到。 他是个任务者,却首先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事业心,哪怕只是当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也可。 何况,单说苏母现在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便不好,他不能那么自私。 正给冉芸倩包手指的玉梅抬头看了眼两位主子,随即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是小姐的丫鬟,天然是支持她家小姐的,但这个话题不是她能参与的。能爬上贴身大丫头之位的,不会是只顾往前冲的蠢货。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姑爷不是个软弱的人,更甚者还是个很有本事的,至少她不敢冲着他耀武扬威。 只要他不会伤害小姐,让他们自己处理反而会更好。 屋里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冉芸倩笑得娇俏,“那是自然,爹爹也不会放任你闲着的。” 晃了晃已经包好的手指,示意下人将两人的位置挪得近些。 等靠过去了才用下巴碰碰苏泽适,“你娘子我可不是那么好养的,以后就指着相公了,免得母亲老说我在家里吃白食。” 柔软的发丝蹭到脖颈上,耳边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偏头靠在一起,苏泽适这才说话,“那就请娘子拭目以待,总不能亏待了你。” 娇娇的妻子总是令他心头发软,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他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罢了。 夫妻之间,有任何打算都私自决定,总会埋下诸多隐患,说不准哪天就会爆发,能早日预防最好。 这日过后,又是半个月过去。苏泽适也试探过了冉父的态度,得到的回答比较暧昧,简称“拖字诀”。 不过他不介意,他注定是不会被压制的,无非就是快些慢些的区别。 此间苏泽适单独出去了几次,只有亲眼见过才能更加准确地把握当前市场,算是前期准备。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没有打水漂。 这不,下人急匆匆地进了门,见到苏泽适就说,“姑爷,老爷去了云州,染坊有人闹事,夫人请您去处理一下,您看?” 苏泽适明白,这是丈母娘给自己的机会,或者说是考验。要是处理得当,他的能力就能得到证明,至少拥有了入场资格。 不然,他们完全可以让管家或者掌柜处理,再不济岳母自己去。 当下毫不犹豫地起身,“前面带路。” 一路上下人粗略地给他介绍了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说他们染坊帮忙染的布匹掉色严重,偷工减料,正大吵大闹要求赔偿。 有些复杂的是,这批布料不是小数目,还与府衙有关,万万不能出问题。 苏泽适怀疑是有人设计冉家,不然以冉父的性子,不会任牵涉那么重大的单子出问题,更不会偷工减料。 皱着眉头思索策略,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冉家的染坊。 染坊位于城西,周围是布料生意的聚集地,人流量很大。此时,冉家染坊的门口便聚集了许多人,指指点点地好像已经确定了什么一般。 这家染坊在冉家产业中又相当的地位,掌柜是冉父非常信任的人,一般情况下就算贪财也不会限冉家与死地。 之所以说是一般情况,是因为苏泽适不会全然相信任何一个人,许多灾祸往往就是起于人小小的贪婪,直至不能收场。 “麻烦让让,咱们主事的来了”,带他来的两个人帮忙从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让苏泽适得已顺利进入。 院子里的人明显分为两派,晾晒的布匹被胡乱拉扯,摆在一旁的染料打翻了两缸,红色和蓝色在地上蔓延开来,衬得□□味更加浓重。 掌柜的站在前面,跟另外一名穿着长衫的人对峙,一个不好两边就会打起来。 见到苏泽适,掌柜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皱眉躬身,“姑爷好,这就是陈强。” 他确实不满意,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他不会惊动主家。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了一个小白脸。 在他看来,一个身无长物的小子一跃成了冉家的东床快婿,不靠那张小白脸靠什么? 不过现在他别无选择,既然这个新姑爷撞在枪口上了,就不要怪他推他上去顶包。 权当没看见掌柜的面色,苏泽适信步走到两方人的中间,“各位,大致情形我已经了解过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再行商量。” 面容平静,姿态不卑不亢,面对那么多人没有丝毫怯场,给人一种不会被糊弄的感觉。 不过对方可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冷笑一声,“咱们兄弟算是长见识了,堂堂冉记染坊出产的布匹却如此令人失望,我看呐,你们还是关门算了,免得祸害更多的百姓。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任你们欺骗?” 冉家这边的伙计蠢蠢欲动,几欲冲上前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这人说话明显带着煽动性,要真有人信了,染坊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他们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一旦染坊生意不好就可能裁人,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好似没有感受到周围的骚动一般,苏泽适依旧平静,“是非曲直自有分辨,兄台不必在这里空口白牙说胡话。” “你说得轻松,咱们这批料子可是府衙的,现在你们冉家就得负责”,陈强捋了捋袖子,鼓起的肌肉与他的长衫极不相符。 他眼中的怒火都快凝为实质了,鼓起的青筋昭示出他的愤怒。 话音刚落,院子里又是一阵骚动。 “民不与官斗”自古有之,涉及到府衙,明显有人怕了。 “我说了,不要空口白牙说胡话”,苏泽适冷声强调,“你说是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 冷峻的目光直视对面的人,周身强大的气息竟在一时间镇住了众人。 等反应过来,陈强身后又站出来一个蓄了胡子的老头,“布料是从你家染坊出去直接运送至县衙,问题不在你们这还能在哪?” 说着回头看身后的人,得到一片认同的声音。 苏泽适看向掌柜,得到对方点头的肯定。 这的确有些棘手,掌柜的低头不敢说话。 眸色深深,没人知道苏泽适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9 18:07:52~2020-06-30 17:4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下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6) 内心冷笑, 苏泽适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对方鼓个掌。 既然知道事关重大,如何会直接当众闹出来,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冉记染坊有问题。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在今早之前,冉家这边一丝风声都没听到,瞒得严严实实的。 就这一点,他就能确定此次事件是一个阴谋,针对冉家的阴谋。更甚者一旦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还会有接二连三的类似的事件。 沉思片刻,苏泽适打断了周围的唏嘘,“既然你说是从冉记染坊直接运过去的,那谁又能保证这就是冉家染的那些呢?” 此话一出,对面显然静了一瞬,面色明显变化,在触及苏泽适目光之时下意识地避开。 但这都是几个小伙计的反应,主事的陈强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般, “你这就说笑了, 难不成还怀疑谁换了这批布?干布料生意的可都知道, 衙门用的布匹都是特制的, 谁有本事弄到那么大一批?还是说冉家弄到过?” 这下不淡定的是冉家这边的人, 一个个的怒目而视对方, 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甚至都没人真的冲上去。 苏泽适有些失望,看来冉家的败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自家身上,又让他多了一桩麻烦事。 思绪转动的一瞬,掌柜的以为他也无话可说了,叹口气上前, 就准备弯腰致礼。 他不是不怀疑有人设计他们,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啊,可人家却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们都是平头百姓,真跟衙门的人起冲突实在不值。 一把扯住就要上前的人,苏泽适自顾自地开口,“咱们冉家最是奉公守法,该咱们的咱们不会退让,不该咱们的可没伸过手。你这么有经验,怕是……” 没等人狡辩,他移开了话头,“光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有什么意思,带我看看布料吧。” 衙门的人用的布料跟平头百姓家的确实不一样,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 陈强是镖局的人,负责将布料从府衙运到冉家,完成后又送回去。但运送过程中是有冉家的人跟着的,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泽适想的是要么染坊中有内鬼,并且是个深得信任的内鬼。要么就是府衙中也有人参与了设计冉家,那就比较麻烦了。 冉家这边,他倒不怀疑掌柜的,布料出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那么做。当然,这个情况要视对方给出的条件而定。 同时,他还有一种直觉,陈强应该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参与了全部。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布料全部运了过来,就停在染坊外面。 阻止他们想要运进来的动作,苏泽适提布出门,“事情还没有确定,这些就不要丢给冉家了吧。” 他们行进的过程中两旁的民众死死地盯着冉家众人,时不时还有人低声骂着什么。 他们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一群人,很容易被人利用。苏泽适相信,要不是冉家在柳城还有一定地位,此时已经有人冲上来当正义的使者了。 被伙计们牢牢地护着,他仔细地扫视外围的人,默默观察。 接触到布料的一瞬,苏泽适便确定就是衙门中人所用。 朝廷为了区别官与民,哪怕是捕快穿的衣服都是用的特制的布料,行家一模便知道区别。边角还有特殊的标志,很难仿冒。 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没有参与这次生意,中间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贸贸然插进来有些棘手。 可他别无选择,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的确很考验人,却也代表了极大的机会。想要更早地接触产业,他需要这样的机会。 来的过程中他问过了,这次染布是陈强介绍过来的。一般来说,府衙的单子够大,利润空间也大,加上名声加持,几家大的染坊抢破了头都想争,哪怕是多让出一些油水也认了。 具体如何操作的他不清楚,但牵涉到了竞争,就不得不防小人搞鬼,从利益角度分析,柳城几大商业世家都有嫌疑。 逐一翻动过后,苏泽适搓动指腹上沾染的染料。 的确是脱色,但其上的用料有问题。 所有人家的染料配方都是秘密,负责染布的师傅也是足够信任的,这才会有细微的区别。 这些脱落的染料看似与冉记的一样,但仔细分辨还是有所区别。 正好,苏泽适这段时间闲来无事,仔细研究了许多染料的配方,冉记的也分析过。 面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带着明显的失望,“不着痕迹”地对掌柜的摇了摇头。余光瞥见陈强身旁的老头看过来,倏地缩回了目光。 他现在谁都不会信任,需要更加小心仔细地探查蛛丝马迹,绝不能让他们将罪名扣在冉家头上。 “不知各位能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小生这里已经能够证明此事与冉记无关”,说话的同时,苏泽适没有放过周围人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忽略陈强与那老者的目光一触即离。 接着,站出来的是那位老者,“苏少爷这就说笑了,人证物证具在,如何能给您留下逃跑的时间?” 此话可谓诛心,简直直接就定下了冉家的罪名。 苏泽适好似没感受到他的恶意,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莫说我能证明此事与我们无关,就算我站在这里,你们也无权捉拿我吧?” 他没看见官府的人,那就表示知府大人暂时不知此事,或者说愿意给冉府一些时间。 在剧情中,柳城的知府大人是为公正严明的官员,甚至谈得上迂腐。 这样的人,或许不能让柳城成为什么历史名城,对治下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因为一点贿赂便想治一个家族于死地。 当然,书中塑造的纸片人到了现实中肯定会有一些差距,却不会差到离谱,在一定程度上给了苏泽适更多的信心。 果然,无论是陈强还是老者都无话可说,只是看向苏泽适的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最终,陈强恶狠狠地放下一句,“那就给你们两天时间,这一天之内,咱们云门镖局的人会盯着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等着!” 就这一句话,苏泽适便知道,他们完全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想来也是,冉家盘踞柳城多年,没有一点靠山是不可能的。不单单是逍遥王,他们肯定还另外准备了后路。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必顾虑,就这件事情,一个不好就会上升到冉家图谋不轨的地步,不死也要脱层皮,说不定还得伤筋动骨一番。 他不知道原文中冉家是不是就是因为此次时间才败落得更快的,不然还能更快找齐证据。 丢开不着边际的想法,苏泽适对陈强的威胁毫不在意,笑得温然无害,“既然如此,还得劳烦云门镖局的弟兄们在染坊外住上两宿了。” 仿若没看到陈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明,“不用担心,咱们冉府也会派人守在此地的。相信陈兄不会介怀这点小事吧?”说着还比了一个一咪咪的手势,看得陈强想打人。 没等他答应下来,跟在一旁的老者又来了,“苏少爷这就有意思了,既然你需要时间,这些证据便合该由我们送回衙门,出了问题咱们可不负责。” 苏泽适笑得一脸奸诈,“送回府衙自是可以的,那便劳烦云门镖局的弟兄们了。至于放在这里,要是你们放心,可以全权交给我冉记的人。” 老者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几次想抬手指着苏泽适的鼻子骂。这个冉家上门女婿简直不要脸,摆明了耍贱。 由他们送回去,那到时候他是不是就会将屎盆子扣在云门镖局头上?交给他们,要是被换了他找谁说理去? 此时认证物证具在,冉家已经板上钉钉地栽了,多给他们两天时间也就是安排一下后路罢了。他们本就没指望一竿子将冉家打死,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不必冒险。 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声“哼”,老者率先站在了马车边,打定主意亲自守着。 苏泽适眯了眯眼,这个人,似乎比陈强更像主事的人啊。陈强是云门镖局早就定好的继承人,作为主事人完全没有问题,那他是谁? 这个问题放下不谈,苏泽适让掌柜的安排了冉记的人守在这里,还从另一条街的成衣铺子调了两个人过来。 其实他很清楚,这两天中,摆在外面的布料不会出什么问题,重要的就是一个姿态。 安排好此地事宜,他甚至还很好心地让人给他们准备了茶水,至于喝不喝就是他们的事了。 忽略掉周围人怀疑的眼神,苏泽适施施然进了染坊,掌柜的自是跟上。 他是不相信这么个小娃能调查清楚的,还不是要回家求助夫人。可怜冉家后继无人,他这个多年老仆实在忧心。 牵涉太广,他一个下人不敢自作主张,临时叫来的姑爷也是一副担不起事的样子,只盼老爷早些赶回家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30 17:46:13~2020-07-01 19:0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迪丽热巴丈夫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7) 想归想, 掌柜的还是几步上前,“姑爷, 老朽别的本事没有,您想问什么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在冉记这么多年,该知道的都知道,您只管吩咐。” 苏泽适似乎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个老匹夫,还没到最后时刻呢,这么想要将责任全部甩到别人身上,直接回家养老不是最为稳妥? 深吸一口气,额角几跳才勉强压下升腾而起的怒火。 现在不是处置他的时候,染坊人心浮动,再把掌柜的赶走更加难办。只等他腾出手来,万万不会让这样的蛀虫留在这里。 “成掌柜说笑了,吩咐谈不上, 还请相助我详细了解染坊的染料便好”, 还能用得着他, 嘴上吃些亏无畏轻重。 听他这样说, 成掌柜难免自得, 捋了一把胡子才道, “要说染料配方是该保密的,可既然姑爷开口了,老朽这就带你去看看。” 眼前的人太过年轻,不仅他不信,染坊里的师傅也不信,都预备着找下家了。 他此时看在冉家这么多年看中他的情面上将染坊的一切交给新姑爷, 在他看来已经是很顾旧情了,要不然,将冉家的东西卖出去就是一大笔银子。 不是没感受到掌柜的轻视,苏泽适却不在意。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费尽心思拉拢,无论他是走是留,他都会让他变成走的,过程便不那么重要了。 跟着成掌柜将染坊里里外外逛了一遍,苏泽适弄清楚了染布的各个步骤的负责人,大致理清了思路。 一大早便来这里面对烂摊子,此时临近午时,苏泽适早就饿了。 不顾底下人的诧异或不以为然,苏泽适领着青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还去了柳城最大的酒楼。 没有要酒楼掌柜推荐的包厢,就在大堂里点了一大桌。 大堂靠里有一个台子,上面有人说书,打着拍子抑扬顿挫,给吃饭的人添了不少乐子,想必有不少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柳城最有名的酒楼,端看这份营销之策就是上上之选。 吃饭的地方,最易聚齐三教九流。有人听书,自然有人高谈阔论。 不远处就有人谈论到冉家事件,“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冉记染坊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表舅姨的哥哥家的大侄子是云门镖局的人,他可说了,人证物证俱齐,冉家这次是栽定了。” 有人不同意他的说法,“可我听说冉家那个主事的信誓旦旦地保证与他们无关,说是两日后见分晓啊。” “嘿,你这人怎么那么实诚呢”,说话的是另一个挽着袖子的大汉,“现在棺材板儿都钉上了,多的两天无非就等他们尸体长蛆再埋罢了。” 这话端的恶毒,苏泽适牢牢记住此人的脸。他可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一句话不疼不痒,可只要让他有机会,让他跟着不疼不痒一番岂不美哉? 拦下就要冲上去的青竹,苏泽适看向端上来的菜,两个人吃满满的一桌,不可谓不奢侈。 这边他正暗戳戳的记仇,那边又有人说了,“你们不知道吧,冉家那个什么主事的就是他们新进门的姑爷。派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穷酸秀才,冉家也是没什么指望咯。” 这句话一过,苏泽适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转而专心致志地吃饭,五荤五素,搭配完美。 青竹过惯了苦日子,姑爷点了那么多菜,他差点撑破肚皮也没吃完。可怜兮兮地忘了一眼正在品茶的人,见他无动于衷,准备再灌一点。 冷不丁苏泽适出声,“饱了?饱了就去找酒楼要两个破碗。” 在青竹一头雾水的注视下,苏泽适一派安然地往城门走。 中间七拐八绕,险些让自小在柳城长大的青竹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了才慢悠悠地转向了成衣一条街。 他活了那么多年,要是连几个小喽啰都奈何不了,早就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苏泽适敏锐地感受到了两道目光,如刀一样的让他起了警惕之心。 脚步顿了一瞬,循着方向找到了目光来源。 挑了挑眉,苏泽适往来的方向退后几步,蹲在了一个乞儿身前,“你为何乞讨?” 青竹端着两碗饭菜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缩头缩脑的,只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眼见自家少爷还停下来了,差点来个少女跺脚。 不甘不愿地跟着蹲下,听到了乞儿给的回答,“原是年少,现在……”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围有几个更小的孩子,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破破烂烂,端着破碗的手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就这些被人嫌弃的孩子,却都自以为没有被人发现的缓缓靠近,紧盯着蹲在少年面前不动的主仆二人,似乎一个不对就会扑上来咬人。 原本只是单纯好奇的苏泽适这下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吹吹手上不存在的灰,依旧云淡风轻,“为了他们?你长大了,去码头搬货存点钱娶个媳妇不是很好?” “你是要把饭菜给我们吗?”少年答非所问,好似等不及一般就要上手抢青竹手上的破碗,“谢谢大爷。” 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倏地笑出声来,“给你个机会,帮我盯着李师爷府上,任何一个外出的人去了哪我都要知道。” 示意青竹放手,理理袖子站起来,面上毫不在意,语气却满是认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成了,我给你二十个名额,让他们有地方吃饭,至于以后,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说完便带着青竹走了,也不管人家的反应。 青竹依旧一头雾水,他家少爷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成掌柜都搞不定的事情,他怎么不慌啊。 挠了挠头,跟在少爷后面,“您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找证据证明咱们家的区别吗?” 苏泽适停都没停一下,摆摆手道,“是啊,这不就是去找嘛,跟着我就是了,跟你说了也不会明白。” 青竹是他的书童,倒不至于怀疑他。只是他太过实诚,和盘托出他的计划难保不会露馅儿,到时候更加麻烦。 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苏家的成衣铺子,让掌柜的安排几个小伙计带上几匹没染过的布,分别去了柳城几家排得上号的染坊染成跟府衙那批布料一样的颜色,还特意要求做上各家的记号。 交代完这些事情,苏泽适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冉府,径直往冉母的院子去了。 “你是想让我宴请各家夫人?”饶是冉母也经不住诧异,“这个当头,她们来了有什么用?她们巴不得咱家倒了她们男人好来分一杯羹呢。” 他们冉家的染坊一旦倒了,肯定会牵涉到其他的产业,到时候可不就让这些奸猾小人占了便宜?一想到这里冉母便经不住愤愤。 平日里她们就嫉妒她夫妻恩爱,后院没那些破烂事,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此时请她们,那不是更戳她心窝子吗? 苏泽适无奈地笑了笑,他倒是忘了,冉母再聪明也是女人,女人家的明枪暗箭更多,确实是委屈长辈了。 “是小婿考虑不周,劳累母亲跟着操心,若是有困难也无妨,有没有这一遭并不妨碍”,一抚掌,苏泽适瞬间决定。法子是人想的,无非就是绕一圈罢了。 冉母白了他一眼,说话丝毫不避讳,“你都开了口了,现在说这些不是扎我的心吗?行了,我现在便命人送请帖,明日她们都会来的。”不会有人放过压我一头的机会。 几经犹豫,苏泽适还是问了一句,“母亲这里真的没事吗?要是您受委屈了,岳父回来不会放过我的”。 看起来进退有礼,说话间却满是促狭。可也正是这样的态度,令冉母觉得亲近。 一甩帕子,“怪道倩倩瞧上了你呢,这般油嘴滑舌,等你岳父回来是要让他好好教教你”,又笑骂,“赶紧回你的院子,我这里可不欢迎一来就要我做事的小辈。” 苏泽适也确实有事,顺势起身,“小婿这就告退,不在这里碍眼”,走动之间,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夫妻一体,想必夫人们最近也有春风得意的。” 说完即走,完全不怀疑冉母是否能够领会个中真意。 柳城作为府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没那么好对付。各家的掌权人没有一个是草包,娶的妻子也是对自己有助力的,哪怕是商家,出现小说中所写的麻雀变凤凰的也是少之又少。 苏泽适从来不会小看女人,通过她们,知道各家近日的动向轻而易举。而冉母,是最合适成为从只言片语中搜集信息的人。 回了小院,苏泽适再次一头扎进书房中,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 冉芸倩几次想开口让他歇歇,又不知想到什么,转而进了厨房。 亥时过半,书房亮起的烛火终于熄灭。苏泽适转着脖子,准备回房休息。 详细的思路已经有了,并且已经付诸于行动,端看明日的结果便好,他总算不用梦中都是染料了。 刚进门便见冉芸倩也未睡,正托腮看他,面上带着困意,娇俏的声音更为软糯,“我专程去厨房帮你炖的汤,就怕你累到了,喝了便歇吧。” 话说得贤惠,脸上的表情却是,“敢不夸我就哭给你看。” 漂亮的粉藕汤,上面的油撇干净了,叫人一看便有食欲。 带着强烈的暖意,苏泽适虔诚地尝了一口,随即顿住。要是他的味觉没问题,这应该是冉府厨子的手艺。 “娘子贤惠,有幸娶你,不知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喝完了汤,苏泽适夸得一脸真诚,冉芸倩听得毫不亏心,一派和谐。 第76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8) 第二天一早苏泽适便起了, 冉芸倩依旧是那副与床难舍难分的样子,却在感受到身旁的人离开之时探出了头, “咱家的染坊不会出事的对吧?” 尚未完全清醒的人声音中透出迷茫,似乎只要人说了她就信,问问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原本以为她真的没心没肺到不在意外面的一切,没想到还能忍到现在才问。 走回床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苏泽适满身温和,“放心吧,咱家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继续睡,我处理完就回来陪你。” 说完不再留恋,大踏步离开了小院。 今天的青竹莫名兴奋,摩拳擦掌地随时准备大干一场,“少爷,咱们先去干什么?” “去见见昨日那个乞儿”,在脑中将今日的事情全部理顺一遍, 苏泽适加快了步伐。一天的时间, 处理那么多事情有些赶。 提起这个, 青竹不可置信, “少爷, 您还真信他啊。咱们要找乞丐帮忙监视人也不用找他吧, 一个小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能成什么大事?” 他不是不知道乞丐是最容易传递消息的人群,可他也确实不愿意相信一个看着顶多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这个年纪,没有人教导的小孩子单靠自己想成事简直天方夜谭。 轻笑一声,苏泽适冲着后面摆了摆手,“你家少爷我现在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个不中用的小孩吗?小孩用小孩,有什么不对?” 青竹被堵了个正着,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纠结了一番才道,“那是他们没眼光,您肯定不会输的。” 要是以前,他也觉得自家少爷是在吹牛,可昨日一事,他就是觉得少爷心中自有丘壑,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有信心,还是愿意坚定地跟着少爷走。 十指微动,形成了一种抓握的姿势。苏泽适觉得有些意思,原本青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能够信任的处理杂务的人,以后倒是可以试着培养培养,当成一个独当一面的人。 这并不是因为青竹拍了他的马屁,而是他所展现出来的敏锐的直觉及赤诚的中心给他的信心。精准的直觉,在商场上往往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甚至是绝处逢生的机会。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他首先要处理好危机,只有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有与他人谈判的筹码,即使这个他人是他的岳父。 果然不出所料,少年乞儿并没有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早早地等在原地,或者根本就没有离开。 买了几个包子拿在手里,苏泽适站在了他身前,分给他几个才问,“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少年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迫不及待地将难得的食物塞进嘴里,“昨日李师爷府负责采买的人去了一趟福临楼,管家去林记染坊,却不是为了染布,其后林记成衣铺有人去了李师爷府上。” 简短的两句话结束,苏泽适再没等到下文。看来,昨日等他们走后,少年不只监视了李府的人,顺便还将他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啊,倒是个人才。 唇角微勾,看着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少年,“很好,我欣赏聪明人,要是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去冉府,以后会有人教你应该怎么做的。” 少年迟疑着,“那你说的保证二十个人吃上饱饭的话还算数吗?”看得出来,他对苏泽适的提议是动心的,却还没有忘记其他人。 “当然,只要你的价值勾搭,以后你还可以养更多的人,至于现在,我会给你银子买东西的”,这么一点小小的花费苏泽适不至于计较。 而且,他说的也是真的。花了心思招揽的人,只要他有本事,苏泽适不介意给他更多的自由。人嘛,只有在他前面画个大饼,才能让他更加努力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边的事情定下,苏泽适马不停蹄地转向府衙,“青竹,拜帖送过来吧?” “昨日便送去了,知府大人传话,让您今日前去拜访”,青竹垂首应道。 苏泽适想了想,还是交代青竹,“找两个人去福临楼找个伙计问问最近这段时间林家的老爷或少爷跟哪些人接触得比较多。福临楼的掌柜肯定不会说,你们记得塞点银子问他们的伙计。” 又补充道,“林家的几家铺子也注意一下,尤其是他家的染坊和成衣铺子。” 既然他们都觉得冉记落败是板上钉钉,最近肯定会商量事成之后的利益分配,占领市场讲究的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这两日不会那么安静。 在这个靠书信和人力传话的时候,要想抓住把柄可比后世信息大爆炸之时容易多了。 更何况,冉记染坊还不至于让人像搭上身家性命一般小心谨慎,留下痕迹是自然而然的。 青竹走了,走的时候还想着:要说昨日还以为自己少爷拜访知府大人是为了走后门,今日则不是那么确定了。少爷看起来什么都安排好了,应该不至于撒出大把银子贿赂大人吧? 殊不知苏泽适还真有收买知府大人的想法,要是能有这么大把保护伞,以后在柳城的地界,冉家发展起来不是更加顺风顺水吗? 可惜他很清楚,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知府大人心甘情愿地给一届商户保驾护航。所以他此次前去的目的乃是求一个公正。 他可不会觉得掌握了证明清白的方法就十拿九稳了,对方在衙门的靠山是李师爷,甚至还有更多人,到时候他们跳出来一通搅和,说不定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冉家是块大蛋糕,他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否动心,却知道只要利益够了,不那么迂腐的知府大人不会毫不动心,至少他求得一个公正是不难的。 没有人知道苏泽适与知府大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看他出来的时候知府大人还笑脸相送,似乎相谈甚欢。 直到回了冉家,青竹对自家少爷的景仰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为什么他全程都跟着少爷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进了冉母的院子,苏泽适注意到客人们已经走了,倒是迅速。 一见他冉母便招手,“累了我一上午了,诺,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着丢给他一本小册子。 随手翻开,苏泽适越看越认真。这本小册子是柳城排得上号的人家之间的人物关系,大家在此盘踞多年,没有生死大仇的人家基本都有姻亲关系,就连冉家都有个表侄女嫁去了林家。 这些东西苏泽适自己也整理了,但到底不如冉母递过来的仔细,期间还注明了他们平日里的来往,可以说是一本宝藏了。 后附本次冉母分析出来的东西,一目了然,让苏泽适有信心今日便拿下。 一拱手,苏泽适垂首告谢,“麻烦岳母了,您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说这些干什么,有这时间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染坊每年挣的银子可不少,倒了你爹不知道多心疼”,摆摆手,冉母没有留他的意思。 她也知道苏泽适第一次正经理事就被塞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是她难为了人家,可现在冉家皆是老弱妇孺,她去的效果比女婿去好不了多少,只能尽力帮忙。 苏泽适的确着急,眨了眨眼,厚着脸皮继续求帮忙,“既然母亲都帮忙了,就不差一点小事了是吧?” 嘿嘿笑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能不能拜托外公和舅舅帮忙看着些云门镖局?我怀疑有一大批布料是他们运走的。” 原本就要赶他出去的冉母一听这话坐直了些,“你的意思是说?”一抚掌,大笑出声,“我秦氏跟云氏多有冲突,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偷窃府衙的东西,云氏的人是在找死啊。原本她想的是他们顶多是趁布料未干的时候做了手脚,可没想到居然胆大包天至此。一想到这里,冉母兴奋得浑身发抖。 几经确定,“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此事事关重大,咱们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将自己坑了。” 含笑点头,苏泽适一派沉稳,“您放心,我这段时间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没点把握不敢说这话。” 他讲究打人就要一竿子打死,哪怕不是要这些人的命,也要让他们再没有威胁冉家的能力。至于被换了的布料,就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坑,他只要负责将土填上去就好。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明了了,不必要掰开了揉碎了讲。 这下冉母没时间说他了,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什么,在屋里团团转。 沉默着退出冉母的院子,苏泽适又去了染坊。派人给冉芸倩传话,今夜,他就要歇在那边了,明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收到小子的冉芸倩不满地撅了撅嘴,就是这样,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两日母亲不让她出门,一个人在家本就无聊,他还敢不回来,简直不可饶恕。 小脸鼓了鼓,最终愤愤地回了房。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哪怕想出门逛街买东西也忍了。同时下定决心,等着的,她可从来不是安分的人,只要她自由了,看她不多买些东西补偿自己。 这头苏泽适也没忘了家里的娇娇,之所以没有回去,就是怕她不乐意他宿在外面,到时候会有些麻烦。 于是,百忙之中青竹还要帮着自家少爷送糖葫芦回家。他现在觉得少爷不是个干大事的了,哪有时时想着女人的?不过有什么话他就只敢想想,小姐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会打死他的。 第77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9) 到了染坊苏泽适也没闲着, 前面去别家染的布已经让人搬回来了,他得从中找出些东西。 一天的时间,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新染的布干透。好在他本就不是为了看人家的技术水平,现在这样正好。 一夜过后,终于到了大家商定的上公堂对峙的时候。 不知道对家又商量了什么,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撞开了冉记染坊的大门,嘴里直吆喝,“怎么样,两天的时间到了,咱们已经够意思了吧,你们不要想再找其他的借口拖延时间。” 实际上是因为他们打听到冉金盘快回来了,那个老狐狸可没那么好对付,到时候横生波折。 此次他们抓住冉金盘外出的机会将事情闹出来,打的就是冉家没人顶事,直接给他坐实罪名的主意,等他回来了, 该分的已经分给了各家, 吐是不可能吐出来的。 至于站出来主事的苏泽适, 从来没被他们看在眼里。 不是他们不够谨慎, 作为混惯了商场的人, 谁人不知步步小心的道理。可他们调查了冉家这个姑爷从小到大的事, 问遍了周围的邻居,就没看出来他哪点是能够翻盘的。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秀才功名,可他已经不再往上走了,基本算是废了,还考虑什么呀? 既然他们那么着急,苏泽适也不介意让他们死得再早一点。 拉开门, 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围在门口的人,他发现又添了几张新面孔。 当然,这批布肯定是没人动过的。不仅冉家防着他们搞鬼,他们更担心冉家走了狗屎运找到一批没问题的布给换了,到时候他们功亏一篑。 没在意他们是什么眼神或表情,苏泽适率先上前,“既然各位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走吧。” 陈强和他周围的几人面面相觑,他这话怎么听着像是送他们上路啊? 甩甩头,复又镇定下来。不可能,他们谋划了那么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两方领头的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亦是泾渭分明,时不时瞪对方一眼,还没上公堂就已经□□味十足。 说是一大早,实际上他们都有分寸,衙门的人已经到位,他们随时可以上堂对峙。 冉家在柳城多年,找的讼师是有名的方禾杨,对方找的是方禾杨德老对头冯成章,两人辩了几十年,互有输赢,谁也不服谁,此次正好,他们又有了机会。 惊堂木一拍,站在公堂上的几人跪伏于地。苏泽适是秀才,照理是可以只行礼便可。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身在古代,就要有膝盖不值钱的准备。 知府倒没有让他们就这么跪着的意思,很快两方便各站一边,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双方状纸递上,知府看罢才说,“事情的大概本官已经知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强抢先站出来,“大人,小民惶恐。能为府衙办事,本该是小民的福气,无奈小民识人不清,竟将此事交予了冉记,布已经不能用了,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将此等小人的行迹公诸于众。” 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绝口不提自己没办好事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 苏泽适对对方的表演表示无感,既然他没有让讼师说,他便陪他玩玩。 “大人,小民有话要说”,垂首下方,却借用余光将李师爷凑近知府的动作看了个明白,“陈强只是一个镖师,本就不该有机会接触染布的任务,小民倒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找来的。” 冲青竹点点头,送了账本上去。 苏泽适接着说明,“我冉记染坊经手的所有布料皆是记录在册的,大人请看。染坊于两月前接手布料,按照约定,半月前便将染好的布料交于云门镖局的人押送回府衙,这一点,各位大人可以作证。” 府衙出去的布料,接送都有捕快参与。不管他们当时是否敷衍,一路跟在身边是真的。不会有人傻到自掘坟墓。 “但是,之后半个月的时间想必我冉家再无人见过这批布料的真容吧,其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话音刚落,陈强迫不及待地怒骂出声,“你放屁!照你这意思就是怀疑知府大人的人有问题呗,你可知道,衙门重地,由不得你这般大放厥词。” 确实,已经有几束蔑视中带着不平的目光冲着苏泽适看过来了,得罪官差,往往是极不明智的行为。 再次出列与陈强站在一处,苏泽适点破了他的挑拨,“陈少爷不必着急,此事确实与多数官差大人无关,但小民近日得了个有趣的消息,郊外一处农庄居然藏了大批布料,不知是为了干什么的。” 瞳孔一缩,陈强脸色明显变了变,旋即反应过来,“你这简直不可理喻,人家买布自有用处,难不成谁家买布都要跟你冉家报备一声不成?还有,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背后有一股冷气沿着脊柱直蹿到了太阳穴,陈强几乎遭不住露了馅儿。勉强稳住心神,农庄那么隐蔽,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发现的,极有可能是诈他,不能自己露出马脚。 不管他的反应,苏泽适自顾自地陈述,“公堂上讲究证据,还请知府大人派人前去一观,咱们容后再辩。” 一番沉吟,知府点点头,却略过了李师爷,直接安排了另一名主事跟着冉家的人走。 中途暂停,堂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安静。一般来说,上了公堂的两方不说公然打起来,嘴上绝不会放过对方。 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苏泽适不是没注意到外面几个跟着消失的人影,却根本不担心他们搬救兵。 人力有极限,他们不可能马上找到敢跟官兵直接对抗的队伍。又不是王侯将相,谁家还能有死士怎么的? 至于几家那几个家丁,他早就安排了秦氏镖局的人等在周围,绝不会给他们将布料转移的机会。只要官府的人去了,绝对瞒不住。 李师爷面带阴狠,眼神几欲将苏泽适吞吃入腹。眼下事情已经不再对他们有利,甚至极有可能牵连到他,还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可惜,知府大人不知怎么了,今天需要他的地方格外的多,根本没有给他留下离开的空隙。 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转头冲下面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等人出了门才安心了些。 他却不知道,安排出去的人一出门就被一堆乞丐缠住不可脱身,他是可以动手,可这是衙门外,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闹出人命,只能被一群乞丐围在中间,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苏泽适现在很兴奋,两天之中,他连做梦都在想着布料的事情,以一家之力对抗几家早就安排好的圈套,容不得他有一丝大意,一步走错便是伤筋动骨,甚至会被人抓住此次机会将冉家彻底打落,可谓步步危机。 冉家之中,除了冉母他并没有求助更多人,人多嘴杂,越少人知道他的安排越好。由此,他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安排好了所有环节,耗费了极多的心血。 x现在看起来只是带几个官差过去抓获便好,但这期间他安排了许多人去几家试探虚实。牵涉到官府的东西,他们极为谨慎,根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农庄。 就在昨夜,他才终于知道成掌柜的儿子成家宝参与了此事。也难怪,冉家要是没有一个随时能打开库房的人接应,他们不会那么顺利。 要知道,知府不是什么蠢人,衙门中哪怕有李师爷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将一百多匹布料就这么搬出来,想必是在冉家库房就换了至少一半,后面陆陆续续地搬离的。 实际上,苏泽适觉得他们依旧是被自己坑了。 要不是他们一边想要抢占冉家的生意,一边还想捞取府衙的好处,就不会想出换布料的损招,直接在染布的过程中动些手脚,就是神仙也挽救不了。 可惜了,他们输就输在贪心上。 苏泽适猜测,他们应该是打算冉记染坊被查封后转头从李师爷手上接过单子,并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打出高质量高效率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得个知府大人的人情。 但半个月时间,就算几家合力都不可能完成。再加上府衙的布匹是特制的,还需要时间赶制,就更来不及了。于是,他们索性打起了冉记染好的布料的主意,端的一石二鸟。 同时,苏泽适还打听到,这批出问题的布料也不是假的,而是近几年几家染坏的布料。 就算是官府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敢保证百分百成功,每次都会有十来匹是被允许染坏的,官府不会计较。 一年十来匹,攒攒就够一批了,几家合作,正好用来算计人。 很快,去搜查的人回来了,凑到知府耳边汇报。 可以明显看到,得了确切回复的知府大人也被气了个够呛。他是个传统的读书人,讲究君子之风,却不代表他被明目张胆的设计了还不会计较。 陈强慌张地看向上方的李师爷,脸色涨得通红。他知道,现在不是看能不能让冉家损失更多的时候了,反而是他们,极有可能受到官府的打压。尤其是农庄就是他云氏的,更是首当其冲。 可惜,李师爷很快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们的结盟本就是临时的,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给几家开了后门,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继续留下当他的师爷,至多挨几板子罢了。 不过,他想太多了。苏泽适绝对不会让这个□□继续留在知府身边,有他天天吹耳旁风,冉家没问题也会变成有问题的。 第78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0) 惊堂木的声音回响在公堂上,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纷纷垂首等待知府发话。 “陈强,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任谁都能听出知府的不满,甚至还带了些惊人的狠意。 胆敢用府衙的东西算计他人,明显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正好用他杀鸡儆猴。 再次抬头看着李师爷,得到的却是对方警告的眼神。 苦笑一声,陈强面色转为愤恨,“回禀大人,小民无话可说,却还是想让您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苏泽适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压下去。 看来,不需要他出手就有人跑不掉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古人诚不欺我。 陈强那边已经崩溃了,既然想让我陈家顶上全部罪名, 那就谁都别想好。 “李师爷, 你新纳德小妾是林家闺女吧, 不知收德银子可够花用?不够冉家倒了林家还会给你一大笔吧”, 眼角挑起, 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意, 捏紧的拳头却昭示了他的紧张。 实际上,哪怕他手里留下了李师爷参与此事的证据也没有把握将他拉下水。 李师爷早前是上一任知府的师爷,没有他的支持,现任知府大人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要花不少功夫,所以,李师爷一直深得大人信任。要是知府要保下李师爷, 他陈家必定受到他疯狂的报复。 不过陈强不后悔,他们镖局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此事一出,柳城便不再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拉个垫背的还能减少落到他们头上的处罚。 他早就意识到是自己鬼迷心窍了,或者说是被人算计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一直帮着林家和李家。 至于另外三家,就只是墙头草罢了,负责斩断冉家的退路。而此时他们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出手,即使受牵连也有限,只有他陈家,会被推出来当作替罪羊。 越想越绝望,陈强甚至准备好了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准备。要是知府大人一定要重重处罚,他至少得给陈家留下一条退路。 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向上首,等待知府的安排。 “李师爷,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知府问道。 此话一听就有帮他的意思,李师爷心中一喜,“下官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林家蒙蔽了下官。您也知道,这么些年家中独得一子,便想着……,这才走了岔路,还请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吧。” 一句话颠三倒四的,却丝毫没有将罪名拉到自己身上。李师爷啊,是个人才,苏泽适心想。 话一说完,李师爷眼带希翼地看向知府。这么些年,他早就知道知府的脾气了,为了安一众下属的心,他不会对他下死手的。从前他瞧不起的优柔寡断,此刻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想得美好,知府的一席话却将他打入尘埃,“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刘捕头,带人查抄李家。” 堂上瞬间一静,被点名的刘捕头率先反应过来,匆忙带着人出去了。 谁都没想到,最先处置的居然是李家,更没想到的是会如此严重。一般来说,李师爷只会被革职罚银便够了,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管人们如何猜测,作主的是知府,他们无权置喙。只听命令接二连三地传出来,“林家陷害冉家,挑衅官府,罚银三万两。陈家盗用官府用度,视为不恭。另,陈强揭发有功,酌情考虑,陈家罚银万两,查封云门镖局。冉氏揭发有功,立为‘守信之家’。” 看来看去,挑事的林家反而是受罚最轻的那一个,三万两白银,够他们伤筋动骨一番,却不足以让他们在柳城消失。冉家得了个牌匾,除了名声什么都没有。 李师爷,人们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以后啊,可得离远些。 结果是这样的,苏泽适并不意外,甚至早就料到了。 他与知府相见,商议的便是这件事情。他能够证明冉家的清白,知府需要一个机会除掉李师爷。 倒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近两年李师爷的手越伸越长,令知府为难,至于这中间有几分李师爷的家产的原因,苏泽适就不得而知了。 大获全胜,苏泽适在一众冉家人的簇拥下回家。随后几日,趁着火候又相继安排了成衣铺子的宣传。 不得不说,一个好名声在古代是很重要的。牌匾一挂上,冉家铺子的生意肉眼可见的便好,还增加了几间铺子。 冉父回来后,苏泽适不再插手冉家产业的发展,转而考察起了码头。 他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没必要跟冉父夺权,说不准还会弄得家庭不睦。当然,也算不上夺权,只是因为冉父还没有退休的意思,苏泽适也有时间和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招揽的少年乞儿就派上用场了,哦,不能再叫少年乞儿了,他给自己取名叫苏恒,主动签了卖身契给苏泽适。 也正是因为他的果决,苏泽适彻底下定决心培养他,并送了最小的几个孩子入了学堂。不求他们入朝为官,掌握一门生存的手艺也是好的。 苏恒不愿入学堂,得知苏泽适有意愿派商船南下,主动请命。 他才十六岁,苏泽适慎之又慎,在他的坚持下妥协了。不过也有他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的原因,底蕴不深,不是自己人他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出去。要是顺利,以后这可就是他养家糊口的根本了。 商船冉家就有,苏泽适要用并不困难。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他便找齐了出海的人,将东西送上去后,亲自到码头送他们出发。 实际上,苏泽适并不敢保证自己的打算就一定会成功。海上危险重重,哪怕他改良了商船,依旧不敢保证绝对安全。加上未知的人事物,更是对船上众人的考验。 不过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船上的两百人都记录在册,一年后没有消息他便会安排好他们的家人,尽力而为。 放下心里的担忧,苏泽适再次投身冉家已有的产业,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改造。 染坊,他给了几张全新的染料方子。经人验证后,他家的染料不仅颜色鲜亮,染上后不会轻易掉色,是夫人小姐们最为喜欢的,也让冉记染坊多了许多生意。 林家生意受到了影响,冉家趁机收购了他们的几家铺子,开上了脂粉铺子,生意亦是火爆。 同时,苏泽适也没忘了冉家收入的最大支柱——成衣铺子。冉家原本就养了一个绣楼,苏泽适不能上手教绣娘绣法,却给了许多新鲜的花样子,还有衣服的设计图,连织布机都让他做了简单的改造,织起布来效率高了不少。 苏泽适的一系列动作证明了他的商业天赋,可由于他手上出来的东西都是与女人有关的,加上他那副俊秀的外貌和二十来岁的年纪,得了个“妇女之友”的诨号。 他自己不在意,冉芸倩却气了个够呛,这不,在院子里就嚷开了,“那个焦盈盈她什么意思,说我夫君身上尽是脂粉气,还说我不让他纳妾就是因为他不行,简直有病!”良好的教养让她骂不出更难听的话,通红的小脸却证明了她有多生气。 正好领着青竹回小院,苏泽适便听到了妻子的这番话,哭笑不得地走进,拉她靠近自己的怀里,“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为这个生气呢?不是都说了,他们就是嫉妒嘛。” 秋日傍晚的温度正是适合赏景的时候,两人靠在一起,都没有回屋的意思。玉梅他们早就退下去了,还贴心地端了茶水点心在一旁的石桌上。 感受着丈夫的体温,冉芸倩就像找到了靠山一般愈发来劲,“嫉妒归嫉妒,可她让我听到了就是不行,给我等着,下会遇见我让她哭都来不及。” 女人的友谊很奇怪,明明背地里提起对方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平日里却是亲亲热热的,时不时还能约着去游玩一番。 苏泽适早就明白了,妻子和她的塑料小姐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他能明白的,也容不下他插手。有了几次引火烧身的经历,现在只要冉芸倩是安全的,他都是听听便罢。 脑子里想着明日要随岳父出门应酬,耳朵里也没落下冉芸倩的话。 果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丈夫同仇敌忾,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抠着丈夫胸前的绳扣,“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刚刚说什么了?” 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说到上次你们去静安寺了。”技能都是要培养的,这种情况遇到得多了,苏泽适应对自如。 虽然没有将她的话重复出来,冉芸倩表示自己很大度,忍了,接着说下去。 正说到前日跟另一个小姐妹争首饰没争过,许是激动得太过,冉芸倩肚子一抽。 见她都快缩成一团了,苏泽适手足无措,“倩倩,怎么了?”,弯腰将人抱起来,“青竹,去请大夫。” 下人们没隔多远,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尽都围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好冷啊,是因为大家都去考试了吗? 不要怕,我有存稿了,不会坑的~ 第79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1) 老大夫摸着手中的胡子, 一脸凝重,屋子里的人跟着她的动作整颗心一上一下。 “我没有得什么病吧?”冉芸倩被吓坏了, 眼圈红红的,格外可怜。 被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老大夫也有些不自在,“都想什么呢,是喜事,恭喜。” 一瞬间的安静过去,热闹像浪潮一般涌进了这里。冉父抖着手抓住老大夫,“老李啊,咱们多年的老熟人了,你的医术我是不怀疑的,可是你看,我闺女怎么会肚子疼啊?” 闺女怀孕了,一家人无有不高兴的。可是他怕啊,闺女跟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都不想活了。 来家里的老大夫与他十多年的老相识, 没有掉他胃口的意思, “这没什么, 怀孕初期忌激动, 她就是一时间急了些, 不必担心。” 一把推开丈夫, 此时冉母已经忘了人前绝对给丈夫面子的箴言,“那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她生过孩子,却不敢保证自己的经验是有用的,女儿怀孕,再仔细都不会有错。 眼见老大夫被长辈们围住了,苏泽适放弃了再去问问的想法, 拉着妻子的手捂住脸,“谢谢倩倩,你辛苦了。” 怀孕生子,是女子一生中需要面对的极大挑战。去鬼门关走一遭不是说假话,他不是没见识过其中的惊险。可他也不能要求妻子不生孩子,要这是妻子自己的选择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倩倩自己是想要孩子的,他便只能陪着她一起面对。 其实也是,冉父就她一个闺女,要是她不生孩子,第一个不能接受的就是冉父。他愿意守着妻子一个人,却并不代表他不重视后代传承,不然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是为了什么? 苏母也来了,看向冉芸倩的眼神明显多了许多温情。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儿子要入赘她没本事阻止,却对儿媳妇一直存着一根刺。 苏泽适隐约知道她们之间的问题,可因为平日相处不多,并没有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母亲要是愿意自己主动拿掉这根刺最好不过,让他省下许多心。 因为这一遭,小院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老夫人发话,几位长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照顾好冉芸倩,好似一个错眼她便会受了委屈一般。连最是安静的苏母都对儿子交代了又交代,千万个不放心。 其实苏母知道,夫妻俩的第一个儿子是要姓冉的。可那又怎么样,只要能生,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她苏家不会绝后的。 要是苏泽适知道母亲心中的想法,免不了又是一阵头疼。他心里是不愿意让妻子生太多孩子的,怀孕带给母体的负担很大,只要有一两个便好,传宗接代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等人都走了,夫妻俩终于有时间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摸着肚子,冉芸倩依旧不敢相信,“我怀孕了?”眼巴巴地看向丈夫,对此她有些惶恐。 打小千娇百宠的她没有做好照顾小孩子的准备,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她的节奏,却意外地让她心喜,不安的只是应该怎么照顾好他。 拉着她到自己怀里,苏泽适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圆满的。 这边一室温馨,冉父冉母那边却满室焦急。 “你说,女婿能照顾好咱们女儿吗?不然咱们先搬到女儿的院子里住吧,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咱们委屈一些没关系”,冉母搓着手走来走去,这个时候,什么身姿啊,仪态啊,早就被她丢到天边去了。 冉父有些心动,好在基本的理智还在,勉强劝慰妻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他们夫妻关系素来要好,咱们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看明白了,女婿不是他以前想得那般没本事,相反,就是太有本事了,让他担心冉家压不住他,到时候女儿受委屈。 有一段时间他明里暗里地试探女婿是否有自立门户的打算,确定他愿意留在冉家后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自此对待苏家母子更为看中。 不说他对女儿的贴心,就看他来了之后冉家产业扩张的速度就令人心惊。这要是放走了,他绝对是抓心挠肝的后悔。 妻子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小年轻嘛,难免有冲动的时候,他们时常在身边看着才是最保险的。 可他也是个男人,最明白男人的逆反心。女婿是个明白人,不会做不明智的事情。他们要是像防贼一般天天盯着他才会起反效果的,到时候他要求添人才真的给女儿添堵。 要求被驳回,冉母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坚持,转而说起别的,“你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女婿有没有别的心思,要是他不安于室,咱们得提前想好办法。” 冉父简直无话可说,表情扭曲着说道,“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安于室’?女婿要是个吃干饭的,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少给他些银子。可他像是那种被束缚的人吗?有时候我都担心他有心算计之下我会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从他完美解决了染坊之事后,那些掌柜的提起他都是一副赞不绝口的样子。后来他带着众人更上一层楼后,威望隐隐有在他之上之势。这才两年不到,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不愁成不了一方巨贾。 当然,冉父完全没有打压女婿的意思。在他看来,只要女儿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再有本事最终也是留给他外孙的。退一万步讲,他哪怕是在外面有人了也不怕,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想法上的不同,冉母想的是如何让女儿抓住女婿的心,夫妻和睦。冉父想的是如何保住女儿的地位,让冉家的财产更为丰厚。 此日过后,冉芸倩成了整个冉府的中心,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月亮,众人都会绞尽脑汁地想想有什么办法,苏泽适亦是紧张,反而是她自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一开始她也担心过丈夫会不会想要伺候的人,她绝对不会主动问,也不会同意,却还是担心。好在随着肚子一天天长大,他没发现这样的苗头,让她放心不少。 她没有办法想象在自己最辛苦的时候发现丈夫的温柔给了其他人自己会怎么样,崩溃是绝对的。 苏泽适早先感受到了妻子的不安,极尽温柔小意地哄了许久才让她放心。孕妇心思敏感,他不会那么禽兽的。再说了,本来他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每天外出忙忙碌碌,回到家中哄哄娇娇的冉芸倩,令他感受到了静水流深的眷恋。平常的人,平常的事,平常的生活,组成了他最为期盼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日的枫红如雪变成了冬日的风雪漫天,再到春日的流水潺潺,妻子肚子里的娃娃还没有降生,远航的苏恒等人归来了。 见到苏恒的第一眼,苏泽适都差点没认出来。原本黑瘦干瘪的少年变得精干,鼓动的肌肉展现了他的蓬勃朝气,身上带着日久奔波的疲累,眼睛却充斥着兴奋。 “欢迎回来,对于你的成长,我感到惊讶,更有无与伦比的骄傲”,拍拍少年的肩膀,又冲着后面欢呼的人们高声喊道,“你们都是英雄,今日都先回家,明日我在福临楼宴客,大家不醉不归。” 能明显地看到,回来的人比去的人少了一半,苏泽适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此时却不适合说这些。 苏恒倒是主动提起了,“少爷,途中遭遇了几次风浪,在一个岛上还被人抓了起来,损失惨重。” 对此苏泽适倒是不意外,他们走得其实不远,也就到了印度半岛。但考虑到现在的技术水平,能有现在带回来的东西非常不错了,对苏泽适接下来的打算更是极为有利,至少证明了他的海外探索计划是可行的。 江南地界,从来不缺有钱的人,更不缺愿意花钱的人,对于舶来品,想必感兴趣的人不少,抓住这个机会,他便有信心让生意更上一层楼。 但苏泽适却没有兴奋的感觉,去的人都是底层的贫家子弟,哪怕早就知道会有危险,他们还是签下了生死状,为的就是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都是好汉子。 想到这里,苏泽适心情有些沉重,“你放心,去世的弟兄我都会妥善安排好他们的家人,不会让他们泉下不安。” 想要开拓新领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就算不是他苏泽适也会有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只能尽量弥补,却永远无法做出百分百的安全保证。 苏恒也知道这一点,点点头,“我相信您,只是相处了那么久,没把他们一起带回来,是我没做好。” 苏泽适有心培养他,此次安排了三个主事的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勉强克制住沉痛的心,爽朗道,“好了,你们回来的大好日子,他们也会替你们高兴的,等下做好记录,我亲自安排。现在就先放下吧,人嘛,总得向前看。” 苏恒再成熟也还只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给他太大的压力反而不好。 第80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2) 温度回暖, 春日融化的冰水带来了浓烈的生机,让生命迎来了鼎盛的夏日, 湖中的荷再次呈现了去夏的繁华,冉家的景象却早已全然不同。 新生命的到来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期待,就连沉寂许久的慈安堂都是每天人来人往,汇报小少爷的情况。 老祖母的身体愈发不好了,春日间受了风寒,拖拖拉拉近一个月还没好全,吃得也少,让人不放心。 但曾外孙冉青卓的降生似乎给老人注入了生机一般,不仅能下地走动了,每天还折腾几趟去看小小婴孩在睡梦中吐泡泡。 就为了这个,冉芸倩还闹了一场脾气。她在坐月子,那么热的天,不让洗头洗澡,吃的东西也没有味道, 结果所有人都围着她儿子一个人转, 她觉得自己不再受到重视。 几位长辈又围到婴儿房去了, 苏泽适隔着屏风跟妻子说话, “怎么如此小孩子气, 谁会不重视你呢?不要不高兴了, 要不然我进来看你?” “不准进来,敢进来我就灭了你”,冉芸倩声音坚决,甚至都带上了杀气。 她委屈,大夏天的,近一个月没洗澡, 自己整个人就像腌咸菜一样,绝不允许他们进来看她这个样子。 苏泽适无奈,不提进去看她就是不重视她,一提起来她又跳脚,来来回回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他倒没有不耐烦,这个季节生孩子,小孩子少受些罪,大人可就痛苦了,倩倩闹腾,他哄着些便是。 门口冉母推攘冉父,不住地挤眉弄眼,旋即被拉着回了他们的院子。 “你干什么,我自己的闺女还看不得了?”一进门冉母就甩开了冉父的手,白眼直番。 家里没有外人,她不必装作外面那副端庄贤惠的样子。更何况,就她丈夫房中无人这一点,她再怎么端庄都会有人说闲话,索性自在些的好。 至于什么主动给丈夫纳妾,想都不要想,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外面那些人说就说,日子是自己的,还是实惠些的好。 所以,她一直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看看,现在小夫妻俩不是很好吗?她看着就高兴。 见她一脸得意洋洋,冉父摇了摇头,“你那是看看吗?人家小夫妻俩感情好,你在一旁起哄算怎么回事?” 眼见冉母就要叉腰与他掰扯,冉父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菲菲传信说要回来给她外甥过满月,你记得准备准备。” 冉菲菲,就是他们收养的大女儿,现嫁入侯府,几年没回过冉家了。 提起大女儿,冉母有些愣神。几年未见,连通信都少,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大女儿了。 倒不是不疼她,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怎么可能就没有感情?可她是逍遥侯的女儿,与冉家太过亲密反而是冉家的祸事,为了减轻思念之苦,她选择了将母爱全放到了亲生的二女儿身上。 这本是人之常情,但面对大女儿,冉母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愧疚。 多年夫妻,冉父从她一个动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菲菲最是懂事,她会理解的。” 就算不理解又能如何呢?她回来顶多只有半个月,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总是会有遗憾的。 对于两个女儿,冉父是一样疼的,早前逍遥王府没有找到这里来的时候,大女儿天资聪颖,打小便懂事,他是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 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女儿走后,他只能将主意打到外孙身上。至于女婿,他是打心底不愿意将家产交付到外姓人手上的。好在现在的女婿不仅让他愿意信任,对女儿也是实打实的好,算是弥补了他诸多遗憾。 想到这里,冉父心情就更好了,“菲菲回来一趟不容易,将她的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她喜欢的摆件都不要动,其他的你看着办。” 冉母本身便不是多愁善感的,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白了一眼丈夫,“还用你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闺女。” 夫妻俩相携而去,几丝白发被风吹起,相互交缠,如同他们已经走过的并将继续走下去的路一般,身后的一切渐渐被他们抛下,飘散在空气中的话语是对未来的日子最真切的期待。 照顾孩子,哄哄妻子,这两件事成了苏泽适近一个月的主业。苏恒一行人休息了半个月,主动请缨去看他新盘下的商铺。 年轻人有干劲儿是好事,请大夫看过他们身体没问题后,苏泽适将装修商铺的事情交给了他。 这个商铺是他专门盘下来卖舶来品的,身在穿越文中,暴露太多会适得其反,他很知道收敛,所有的设计都是可以为本土所接受的。 接到女主要回来的消息后,苏泽适有些期待。当然,不是老乡见老乡的期待,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只要这个女主不会像冉家伸手,她如何大杀四方都与他没有关系。 但苏泽适对她有一种防备心理,在大女主文中,与女主亲近的人获家族很容易成为炮灰。就像冉芸倩的悲剧命运,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作者为了衬托女主的幸福生活设置的对照组。 此次她回来,要是单纯看看便罢了,要是想让冉家出钱干点什么,苏泽适一定会拦着的。 冉青卓大了一点,可以抱出来玩会儿。趁他醒着,苏泽适抓紧时间逗弄,拨浪鼓摇得砰砰直响,一边跟就要被月子生涯逼疯的冉芸倩说话,“倩倩,你姐姐要回来了,你有什么想给她准备的吗?” 这个消息冉芸倩也知道了,闻言摇摇头,“姐姐什么都不缺,到时候给我外甥送两双我做的虎头鞋吧。” 她们姐妹关系要好,她的手艺不好,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苏泽适点点头,随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他就是问问,送什么都成。 又过了两天,冉家整个氛围都带上了紧张与期待。 今天是大小姐冉菲菲回来的日子,在冉府待过多年的人都还记得那个端庄大气的大小姐,加上主人家的高度重视,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浓烈,连带苏泽适这个根本没见过冉菲菲的人都被拉起来等她了。 偷摸打了个哈欠,苏泽适实在是不明白,冉父冉母分明是长辈,为什么要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女儿?可能这就是女主的气场吧。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完成任务,守着妻儿父母过一辈子,没有与主角抢夺气运的意思,这点小事也不在意。 好在他们准备齐全,在凳子上坐着倒也不累,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在门口坐了两个时辰,临近午时马车才姗姗来迟,管家在码头接到了大小姐一行人,赶在前面回来报信,“老爷,夫人,姑爷,大小姐到了。” 他们还有理智,没有拉上老太太和苏母一起来,要真是那样,说不准苏泽适就要说话了。 很快,几辆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率先出来的是两个孩子,精雕细琢,风度翩然,不愧是女主的孩子。 随后冉菲菲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见冉父冉母就红了眼圈,哽咽着叫道,“爹,娘。” 苏泽适注意到,随着这一声,冉父冉母明显紧张了一下。看来,逍遥王府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友善啊。 打过招呼后他便跟在后面,丝毫不想找存在感。 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发现了,这个冉菲菲并不是常规的傻白甜女主,相反,她很成熟,很有心机。就算是与冉父冉母说话也带着试探与克制,更别谈苏泽适了。 她原本什么样子苏泽适不在意,在侯府过的生活他也不在意,唯一关注的只有她会不会把冉府带坑里去。 他可让系统查过了,这个冉菲菲在侯府的日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顺当。一个逍遥王府的女儿,对侯府世子可以说一点家世上的加持都没有,甚至还被皇帝纳入了不得掌大权的名单,侯府掌权人对她很是不满,加上侯府后院的女人,女主可得小心。 当然,冉菲菲也不是吃素的,至少世子丈夫的心在她这里,屋里也没出什么龌龊事,守住了她的幸福,又有了两个孩子,地位稳固。 高门大户的生活苏泽适不做评价,关键是世子大人最近与他兄弟的争斗有些激烈,需要大笔银子,冉菲菲回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事。 瞥了一眼背影都带着风仪的人,苏泽适转身回了院子。 她是冉父冉母的女儿,二老要帮忙是自然的,他不会拦着。可他绝不允许冉家搅进这趟浑水浑水里,能跟世子都那么多年的庶长子绝不可能是草包,一个不好就能让冉家多年的积累付诸东流,那他还谈个什么好好生活? 不过冉父不是什么蠢人,应该有应对方法,他要做的就是防止女主光环太过强大,让精明的冉父晕头转向。 苏泽适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好好的任务者居然要与女主光环抗衡。但他又不得不如此,原剧情中冉家的破产就有侯府庶长子的影子,不然就凭原主的脑子哪会那么顺利,单单外室住在柳城他就瞒不住。 【不要担心,只要不改变剧情,适当的偏离世界机制是允许的】系统毫无诚意地安慰道,结果当然是被无情地屏蔽。 第81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3) 回到小院的时候苏泽适惊讶地发现祖母居然在这里, 今天冉菲菲回来,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自然地坐到了冉芸倩身边。 她快要出月子了,前两天缠着冉母帮她用姜水洗了一回,这两日心情都很好,也愿意见人。 主角还是只会吐泡泡的苏青卓,比起刚出生那会儿,他漂亮太多了,白白胖胖的小包子,让人心软。要知道,冉芸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说他像他外公,坚决不承认冉母所说的像她的话。 祖孙四人围着奶娃娃逗了一通,直到快用午膳了老太太才起身。 苏泽适留她,“祖母,反正都是要吃的,留在这里用吧。” 摇摇头, 让嬷嬷扶着她出门, 苏泽适送她。 拄了拄手中的拐杖, 老太太眯眼看向外面的太阳, “不要怪祖母多嘴, 让咱们倩倩离她那个姐姐远一些, 她就是看着精明,其实一骗就上当。” 这话令苏泽适惊讶,不应该啊,女主不应该让周围人都对其有个好印象吗,难不成祖母还是个反派? 没等到回答,老太太一点都不避讳, “咱们家的大小姐啊,最是精明不过的,冷不丁一回来,没事求她爹娘我是不信的,你看着些你爹娘,那丫头邪乎着呢。” 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要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拉扯大了四个孩子,老了也不糊涂,从来没想过让大儿子贴补其他几个不争气的,活得反倒自在。 她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准的。冉菲菲,哦不,应该叫康宁郡主了,打小就目的性极强,以前想让她爹将冉家传给她,后来回了自己家了,说什么联系太过紧密对冉家不好,从此七八年没回过一次家。 是,她知道逍遥王和王妃肯定不想让女儿跟自己不亲,但她更知道,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放不下脸来对付养了女儿十几年的家庭,更何况还是逍遥王这样地位尊崇的人,要是这么干了,他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康宁郡主就能拿着这么个借口当没养父母这两个人,可见她的心有多狠,真当别人是傻子呢?她那个儿子儿媳啊,就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就不当这个坏人了。 郑重地应了,这些想法苏泽适早先也有,却因为不知道她与冉家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说出口。老太太这么说了,那这个女主的善良怕是有待商榷。 当然,能成为女主的人,肯定有其闪光点,但谁都不能保证她的闪光点在哪,是不是踩着冉家的尸身体现出来的。 这篇文章着重描写女主和男主的爱恨纠葛,最常见的就是宅斗剧情,其余的谁都不清楚。但能成为宅斗的最大赢家,绝不可能是傻白甜。 就几句话,老太太便不再多言,慢慢回了慈安堂。她老了,别的管不了,却得帮儿子守住心血,大不了豁出老脸赶人,老人糊涂不是很正常的吗? 接下来几天冉父冉母放下手中的事情,专心陪着两个女儿和外孙,享受天伦之乐,商铺的杂事都交给了苏泽适。 苏泽适留下也没有能插上话的地方,反而时不时地被冉菲菲暗讽“吃软饭”,冉芸倩不乐意,姐妹俩就会吵起来,院子里便会乱成一锅粥,出门了正好。 反正晚上的时候冉芸倩会将白天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说一遍,不担心冉菲菲在他们院子里蛊惑冉父冉母。 至于其他时候,他还真不能保证。但现在他在商铺里能说得上话,冉父有什么大动作瞒不过他。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冉父突然来跟苏泽适商量。 “泽适啊,你姐夫现在遇到点麻烦,想找咱们借些银子,为父想帮帮他,你看呢?”冉父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好意思。 要只是一些银子,冉父不会特意来与他商量,苏泽适猜想,她要的东西跟他有直接的关系,索性摊开了说,“姐姐想要商船还是铺子?” 喝茶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放下茶杯,“你姐姐的意思是想做些生意,京城那边她已经开了几家了,想在咱们这边开两家。” 没得到苏泽适的回应,冉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是想借用一下你的商船,铺子的钱为父作主补给你。” 开这个口,他算是将这张老脸放下了。可女儿哭得厉害,她在侯府里步步维艰,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忍心啊。不过他也说明白了,只此一次,以后除了银子他不会再给其他东西。 苏泽适垂眸,借着茶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吹一口气,看着上面清晰的面容逐渐扭曲,就像女主的心一般。 真狠呐,他可以现在就放话,整个冉家现在最有前途的就是经他改装的两艘商船和那两间铺子。 其中一家前几天开业了,一天的盈利就比得上冉家现有的成衣铺子和绣楼的总和。这可能有大家对于新东西的好奇,但他们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东西啊,可以预见到时的盛况。 至于在这些东西上的投入,不算人力,冉家一年挣的钱全搭上面了。看冉菲菲这意思,以后她出船说不定他还得给她派人呗? 饶是以苏泽适的涵养此时都想骂人,呸,要脸吗?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悠。 他能猜到,女主的底气来源应该是现代的东西,比如近期在京城出现的镜子和香皂,以后还会有玻璃。但她凭什么将这些前期耗费全部转嫁到冉家头上? 苏泽适不知道她挣钱之后会不会拉冉家一把,他只知道前期的风险太大,他不愿意。 冉父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女主现在那么拼命地赚钱,就是因为男主养了一支不能被曝光的军队,以后会让这些人分批进入战场,成为他上战场的底气。 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一旦剧情没兜住,男女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奇遇东山再起,他们这些路人甲可就成了炮灰了。 再有一个,现在侯府最受宠的是男主的大哥,现任侯爷想尽办法想剥夺男主的世子之位,他手里可是有合理合法的暗卫的,这些人动手可不讲道理。 他们现在帮了女主,要是那位大哥不讲道理一点,想先将世子的助力打掉,他不能保证自己随时能防备住,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并不亲近的,有自保能力的女主冒这样的风险。 可这些冉父都不知道啊,他就是单纯地挣钱,朝堂风云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中,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太难了。 屋子里很安静,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了,西斜的日光让窗外的树影印在了屋中,苏泽适整个人就像藏在阴影中一般。 良久,他才道,“那您为什么不这次也给姐姐钱呢?商船大概四万两,铺子六千两,您可以直接给她五万两。” 冉父被噎了一下,他不想吗?可女儿缠了他许久,外孙又天天在跟前,这不就心软了吗? 还有一点就是,他想着女婿是个有本事的,把这些挣回来用不了多久。他也还在,以后所有都是二女儿的,退让一点就当弥补他们偏心了。 这就是当父母的,他们不会计较说当初自己养大了这个孩子,合该这个孩子欠他们的,只会想怎么样对我的孩子更好,怎么样让我的孩子们关系更好。 看冉父的脸色就知道他还是想将这些东西都给冉菲菲,苏泽适问他,“那为什么大姐不去问问逍遥侯呢?整个湖郡都在他的治下,帮帮忙应该不难吧?” “这不是逍遥王不愿掺和到侯府的争斗中去嘛……”,冉父自然而然地说着,随即反应过来,逍遥王不愿意掺和的事情,他冉家就能掺和了吗? 这话女儿说的时候不觉得,女婿一说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儿呐。 仔细咂摸一番后,将手里的茶一口气喝干,“幸好你想得明白,咱给你姐银子,给八万两!” 他心疼女儿,可他不只一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手心的肉还厚一点呢。大女儿亲爹都不愿意淌的浑水,他头脑发热个什么劲儿?这要是没事还好,一旦有事他冉金盘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八万两,够冉家挣很久了,要不是这两年家里发展得好,伤筋动骨一番都在所难免。 急匆匆地回了院子,这回冉父坚定了决心,无论冉菲菲怎么说她可怜都不动摇。 他本就不是个糊涂的,原本对着女儿装糊涂已经装不下去了,索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银子我给你,要铺子和船就是要我的命,养你那么大,你不能连爹的命都不管不顾吧? 再说了,大女儿已经不姓冉了,姓齐,康宁郡主,要奉献也该是亲爹优先。 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冉菲菲,哦,齐菲菲可谓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打听清楚冉父是从见过苏泽适后才转了态度的后,她将自己关进了房中,谁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第82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4) 目的没有达成, 齐菲菲却在那天过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亲近冉父冉母,令二老放心不少。 直到冉青卓的满月宴过了齐菲菲都是一副明白事理、理解冉父的样子, 言笑晏晏,大度非常,完全就是一个依恋父母的女儿形象。 可正是因为这样苏泽适才更不放心,齐菲菲记不记恨冉父冉母他不清楚,不记恨他却是不可能的,说不准就盘算着怎么让他难过。 不过他自信不会随随便便被弄死,反正还没到大结局,可以先看看情况再说,要是女主真的因为他没有同意她的无理要求而施加报复,就不能怪他破坏剧情了。 世界机制并没有那么不可战胜,他这样的变数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齐菲菲在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不易被发现的优越感,或许她觉得自己见过了几千年之后的繁华,还开了金手指,合该顺风顺水。 可她自己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的优越感, 让她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少了很多小心谨慎。就比如说香皂的发明, 后面为了男主能够立功, 她还会拿出水泥方子。 不合时宜的东西出现多了, 很容易被人怀疑她的身份。皇权为尊的时候, 她不停地拿出随随便便就能谋取暴利的东西,一个不好就会被控制起来,再想作妖才有鬼呢。 到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找一个能够代替女主的人成为新的世界中心,也就是典型的女配上位,只要能够维持世界的稳定, 世界机制并不会那么计较,这是他们快穿局早就钻好的规则空子,只是到目前为止苏泽适都没用过罢了。 就在苏泽适防备对方使坏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久违的堂妹。 说到冉清柳,苏泽适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愧疚。原本她是要嫁给林家少爷的,哪怕在冉家破产后就被休弃,也过了十来年的好日子。 他打乱了节奏,林家一计不成被冉家折腾去了一半家产,两家成了死仇,自然不可能再让冉家的女儿嫁过去。就这样,冉清柳设计好的两次“偶遇”都泡了汤,十八岁都过了还没嫁人。 冉母不是没帮她注意,可她眼光高,条件比冉家稍微差点的都不考虑,又因为染坊事件,柳城排得上号的几家都让苏泽适整了,关系不好,让她嫁过去才叫不负责,让她嫁去远处她爹娘又闹腾,这才拖到了现在。 不过这两个月她自己已经开始着急了,同意相看几个合适的。 说实话,冉母不是心狠的人。这个侄女的爹娘不靠谱,将她送到兄弟家两年了还不管不顾的,冉母心软,帮忙介绍的都是精心挑选的,冉清柳嫁过去不会吃亏。 此时两人迎面撞上了,苏泽适没有避开,打了招呼,“妹妹这是散步?” 他就是随口问候一句,基本的礼仪,人来人往的地界,真避嫌才叫有病。 一般情况下,冉清柳回一句,“是啊,你忙”,就算过了,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居然还有停下来聊天的意思。 “是啊,姐夫,听说你最近在忙新铺子的事情,妹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抽空做了两双鞋子,你试试好吗?”依旧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苏泽适这个老油条都险些遭不住。 条件反射地看了看周围,只有冉清柳和她的丫头,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是没不好的心思,可人家一个未嫁的大闺女跟他说这些不是害人嘛,一旦传出去,不仅是她名声坏了,他亦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缓了缓神才厉声喝道,“冉清柳,我是你堂姐夫,难听话说不出来,你自己想想平日里倩倩对你什么样,你这么做合适吗?” 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被他一凶就害怕了,瑟缩了一下肩膀,眼泪顺着脸颊就下来了。 更令苏泽适崩溃的是,都这样了冉清柳还没放弃,抽噎着说,“我知道,可是姐夫,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不求与倩倩姐比,只要你愿意,哪怕是做妾呢?” 一边说着,一边还试图伸手拉苏泽适的袖子,脚步更是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下苏泽适觉得不对劲了,没工夫跟她掰扯,直接使劲甩开她的手,大踏步走远了。 冉家的园子构造是对称的,一个地方可以有几种方式绕回去。 离开后苏泽适没有按原计划去街上,而是绕回原地看看她到底图什么。冉清柳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愿意做妾,那就是有所图。 很快,苏泽适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只见远处冉家三姐妹齐聚,亲亲热热地笑闹着,他还听到冉芸倩在关心冉清柳的眼圈为什么红了,还说要找欺负她的人算账。 冉芸倩性子娇气又记仇,可只要她觉得自己没吃亏就不会一直记着。就像冉清柳,她出过气之后就忘了,还时不时给她添置东西,有事情也会帮忙。 好在他走得快,冉清柳想要赖在他身上不可能。 看着笑得勉强和面色扭曲的齐菲菲,再不明白他可就是傻子了。 不愧是混宅斗场的人,齐菲菲这一手玩得漂亮。她根本就没指望冉芸倩看到他们拉拉扯扯就让他们夫妻和离,可人都是这样,不管是真是假,夹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绝对是有了。 她给冉清柳开出了什么条件他不清楚,却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大度的就算了。 背着手凑过去,面色如常,“倩倩?大姐,妹妹,你们这散步呢?倩倩这段时间闷坏了,你们陪陪她,真是姐妹情深。” 这话是说给明白人听的,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明白了。 冉清柳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声音也带着不自然。齐菲菲则是连眼神都没有变化,端的正派。 得,机会已经给过了,女主大人没反应,就不要怪他给她点反应了。 打过招呼苏泽适就走了,原本就是有事才出门的,耽搁了一会得赶快些。 一路上他还在想,这个齐菲菲他真没看出来什么好品质,难道现在就靠一张好脸就能当女主了吗? 冉芸倩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得妹妹,今天得事情要是如她料想得一般发展了,她有没有想过冉芸倩怎么办?就这一点,便让苏泽适收起了最后的一点犹豫。 几日后,逍遥王接到了一个消息——丰宁侯世子蓄养私兵,连地点、人数及训练方式都给他标好了。 他查来查去都没查到到底是谁将消息递给他的,却让他更为重视此事。 此人能将景宁侯世子的消息悄然无声地传递进逍遥侯王府中,是不是也能不露痕迹地将逍遥王府的消息透给太子府? 当了那么多年的王爷,逍遥王自己就不是那么干净的。当了皇帝的,就没有几个是大度的,想要保全王府,没点后手根本不可能。 景宁侯世子是他的女婿,犯下如此抄家灭族的大罪,一旦获罪,牵连王府是必然的,他决不允许这样的危机时时悬在头顶。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蠢人。此人既然没有直接揭发出来,就代表只是一个警告,或者说是要借他这个老丈人的手剪除景宁侯世子的羽翼。至于是景宁侯还是他那个大儿子,或者其他人,就等他先确保了王府的安全再说。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女儿的处境,可景宁侯世子是她自己坚持要嫁的,他劝过了,也给过其他选择,可她一再坚持,那就要接受不合理的坚持的后果。 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女儿跟他们本就不亲近,他还有两个儿子,自然不可能为了她搭上王府,能不能有个好结局端看他们自己的。 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那就不要怪他这个老丈人当坏人了。 很快,苏泽适便接到了景宁侯世子在京城宴席上失态的消息,齐菲菲随即离开了冉家返回京城,当然,没忘记那八万两银子。 看来,这份大礼他们夫妻很享受啊。苏泽适笑得莫测,让靠在他身上的冉芸倩都打了一个冷颤。 安抚地摸摸妻子的头,又帮她拉了拉滑下去的毯子,苏泽适突然提起,“昨日苏恒说他们那里有一块难得的红宝石,你看看想做点什么?” 提起这个冉芸倩就兴奋了,自从肚子大了,她快半年没有打漂亮的首饰了,对她来说与地狱无异。 坐直了身体,深情款款地看向丈夫,小手也殷勤地拉他,“真的吗?那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好不好?” 就知道是这样,苏泽适此时提起这个本就有陪她出门玩的意思,就是想看她怎么撒娇罢了。 将近一年,冉家上上下下成日紧张兮兮的,她很久没有松快过了,正好他有时间,陪她去玩玩是应当的。 至于冉清柳,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小姑娘,没了撺掇她的人,就算闹腾也有限度,苏泽适没有逼死她的意思。 冉母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近几日催着她相看人家,想必好事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可能有点问题,咱们卓哥儿姓冉,冉青卓~ 第83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15) 苏泽适在冉家站稳脚跟后, 苏母也自在了许多,这不, 她还愿意跟冉芸倩出门逛街了。 婆媳俩平日里除了初一十五请安的日子外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不用说摩擦了,相处起来很容易。 今日有苏泽适陪着,冉芸倩不好约小姐妹,冉母又不愿意出门,最后就成了婆媳俩亲亲热热地走在前面,苏泽适与青竹走在了一起。 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青竹看向自家少爷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说他家少爷到底是图什么?女人家说话他又插不上嘴,递银子有他们这些下人,买好了东西人家直接送到府上,他除了跟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跟在后面之外没有一点用处。 东瞧瞧西瞧瞧,最后鼓起勇气问道,“少爷,你吃吗?”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没办法, 他家少爷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令他受伤了。 不再跟自己的智障书童走在一起, 苏泽适几步上前, 跟在了母亲和妻子身边。 从成衣铺里出来, 一行人又去了银楼。 苏母节省惯了, 挑了两套头面便不要了,冉芸倩带着人去了二楼。 苏泽适留在下面陪着母亲,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母给儿子使眼色,母子俩到一边说话。 “适哥儿,你给为娘个准话, 倩倩什么时候准备生第二个?”皱着眉头,苏母脸上带着期翼。 卓哥儿是好,可到底姓冉,她心疼归心疼,还是希望能早日有个姓苏德男娃,这样她到了底下跟他爹也好有个交代。 苏泽适就知道,苏母那么容易答应出门没那么简单。之前她也提过这样的话,被他找借口躲了,现在在外面,他也不好丢下冉母走开,这不就被她逮住了。 唇角抽了抽,“娘,咱们不是说好了不着急的吗?卓哥儿才一岁不到你就着急,总得让倩倩养好身子啊。” 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苏母很不高兴,“谁跟你说好了?你们现在不生,谁知道什么时候卓哥儿才能有个兄弟?他们冉家有后了,咱们苏家呢?” 果然,在苏母的心里,两家人依旧是两家人,哪怕为了儿子妥协了,她也始终是为苏家打算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苏泽适一时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苏母平日里不多话,有什么也是找他说,不会难为儿媳妇,他不能一味对母亲要求过多。 眼见苏母还有哭起来的趋势,苏泽适赶紧投降,“好了,娘,您别担心,我找个机会跟倩倩商量好不好?” 他这么说了,苏母见好就收,一扭身也上了二楼。儿子是个拧巴性子,逼过头了不好收场。 苏泽适有些头疼,按他的想法,最好过个三四年再生,可不论是苏母还是冉父冉母似乎都不是这样想的。苏母是想让苏家有后,冉父冉母纯粹是想多几个小辈,子孙绕膝。 出发点不一样,却殊途同归,为难的是他们夫妻。 也不是,准确地说,为难的只有他一个人,冉芸倩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有了可爱的儿子,她已经忘记了怀孕生子的那一年她是怎么折腾的,成天缠着苏泽适要再生一个。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妻子生了孩子养得好,加上年轻,真怀上了也不是受不住。 他这边刚想完,那边两位女主子也下来了。 买东西高兴了,冉芸倩这会儿心情显然很好,“咱们去给儿子挑点玩具好不好?”像只花蝴蝶一般扑到了苏泽适跟前,不知迷了谁的眼。 说起这个,一行人都很有兴趣,出了银楼往另一条街去。 整个冉家上上下下对冉青卓都是毫无底线地宠溺,苏泽适给自己的定位是严父,但这会儿他还什么都不懂,宠着些没关系。 ———— 齐菲菲走后,冉家的一切再次风平浪静,新增的产业越来越多,甚至可以说冉记出品已经成了柳城夫人小姐们竞相追逐的流行风向标,赚得冉父成天眉开眼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冉家却蒙上了一层悲戚的阴影。 一堆人在外面,等大夫出来,一窝蜂地围上去,“大夫,怎么样?老太太有没有事?” 依旧是那位李大夫,只是这一次,他的摇头是真的没有法子了,“老夫人年岁到了,年轻时苦日子过得多,身体亏空,这么些年也没养回来,老朽无能为力。” 在冉家人强烈要求下还是开了补养方子,背着药箱往外走。 他与冉家多年交情,要是有办法绝不会瞒着。可老太太今年已过七旬,实实在在的年纪到了,就是请御医也没办法。 忍着悲伤,冉父领着众人进屋。老太太前几日晕倒了,醒了之后又晕,来来回回的,任谁都知道时间不多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老太太最先叫的居然是冉清柳,她们说了什么众人不清楚,只是最后老太太交代,“我活了这么些年,苦过累过,好日子也过过,你们不必做出这副样子。” “老大,我还是那句话,你是大哥,又有本事,却不能事事顺着那几个不争气的。小辈的事情,你帮忙看着些,至于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吧”,老太太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晰,“你侄女清柳已经十八岁,拖不得了,就在你们看好的人中间让她挑一挑,趁着热孝将事情办了,不能让我一个老婆子耽搁了她。” 此话一出,众人泣不成声,哪怕是冉清柳那对不靠谱的父母此时都无有不应的。 冉家要说真正恶毒的人基本没有,冉金盘的弟弟妹妹都没什么本事,爱占小便宜,却从来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对老人是孝顺的,冉金盘说什么他们也愿意听,这也是冉金盘愿意照顾他们的原因。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交代了许多事情,老太太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某一刻,又突然有了精神,抱着卓哥儿笑得开心。 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有人逗他就露出粉色的牙床笑,手舞足蹈的,高兴得不得了,大人们却已经眼泪成线一般掉落。 哪怕是苏泽适这样平日里信奉“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从来不会让他们为难,真正诠释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不和谐的表情。 终于,她将冉青卓递给了冉父,摸着他小脸的手滑落,再无声息。 哭声蔓延在这个充满檀香的屋子里,冉父勉强克制住悲伤,主持大局,“娘交代的事情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我是大哥,娘的身后事有我,你们帮忙安排一下。” 冉母已经拉着冉清柳走了,她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婆婆也没说什么,丈夫不纳妾婆婆也没给她添堵,单这两件事就让她对婆婆怀着感恩之心。 既然老太太专门交代了侄女儿的事,她就不能再放任她这么没心没肺地挑拣下去。说没心没肺也不对,这姑娘就是被她那对不靠谱的爹娘教歪了,从不想点实际的。 从前她跟她大伯怕落下埋怨,一直没过多插手,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么多合适的人,想找一个不难。 当然,冉母说的合适的人是真的合适,她自从接受了冉清柳的婚事后便一直留意着柳城合适的青年才俊。 冉母对家世反而没有那么看中,在她看来,只要男人有本事,家世都可以挣出来,不然当初她就不会看上一穷二白的冉父。再说了,她现在的日子就是对当初自己的眼光的最好证明。 一进屋,风风火火地搬出了一堆画像,还有小册子,“这些都是我比较看好的,你自己拿个主意”,喘着气指着桌上的东西,“先说好,这次你要是再任性,我跟你大伯以后可不会再管你。” 生活是她自己的,他们做长辈的不可能真的压着她嫁人,就算有老太太的交代,她不乐意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好在这次冉清柳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无比清明,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全部才挑出三人,“伯母,您帮我参考参考,我比较看好这三人。” 打通了任督二脉也有一点不好,黄花大闺女呢,给自己挑夫婿怎么脸都不红一下? 不过现在屋里没外人,冉母就不说教她了。再说了,女人理智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没陷进去才能看清楚,以他们冉家现在的形势,只要男人不好,闺女过得不好也有底气回娘家找人撑腰。 接过来看了后,冉母赞赏地看了一眼侄女,眼光不错,这三个人也是她比较看好的。 “我比较看好这个人,家中只有一个兄弟,你嫁过去头两年会苦一些。但是你看啊,他本身已经是秀才了,我让你大伯帮忙打探过,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中举是必然的,过一年就是秋闱,到时候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冉母说着。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冉清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他是真的有意吗?要是有意,咱们就快些定下吧。”她也不是不急,自己今年十八,给祖母守孝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这并不是说她不孝顺,整个社会风气就是这样的,她不能不妥协。祖母就是担心她想不开才临走前都拉着她说的。 第84章 穿越文的凤凰男(完) 冉家没有当官的, 守孝自然不会影响个人前途,日常的生意也没有停下。 老太太去后, 冉芸倩在哭孝时被诊出再次怀孕,将笼罩冉家的悲伤冲淡了不少。 这次没有发生怀上卓哥儿的时候的乌龙,玉梅首先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月事日子不对,这才找来了大夫。 本来苏泽适还有些担心,经老大夫再三保证冉芸倩的身体没问题后才放下心来,剩下的就是高兴。同时,众人在高兴的同时还有遗憾,要是在早几天发现,老太太还能高兴一场。 可这也就是想想,这次发现得早,要不是老大夫医术好还不敢确定冉芸倩是怀孕了,早几天恐怕也诊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大喜事,尤其是苏母, 看向儿媳的眼神比之前更为慈爱。还是儿媳妇明事理, 她那个儿子, 根本就不知道传宗接代的重要性。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冉家众人逐渐从老太太逝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只是一旦提起, 还是忍不住怀念。 第二年秋天,苏呈运降生,彻底了了苏母的一桩心事,成天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 实际上,在孩子出生后,冉父一度想要这个孩子也姓冉, 要不是冉母死命拦着他就要提出来了。 丈夫想要冉家子嗣丰茂的想法她能理解,人都有私心,要说没想过她自己都不相信。可她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亲家母已经让步了,他们再咄咄逼人极有可能连女婿都不满意。 况且,女婿没有自立门户的意思,不论姓什么,外孙都是在冉家长大的,还能不亲怎么的?当然,要是以后女儿再生了,他们豁出去老脸让孩子再姓冉也是可以的。 苏泽适看得出来冉父的心思,却当作不知道。两边都是父母亲人,他不能也不会那么偏心。 好在妻子这次没有让他为难,用她的话说就是“姓什么都是我生的,敢不孝顺我打死他们”。这话倒也没错,在意这个的就是长辈,他们夫妻反倒无所谓。 老二苏呈运出生后,苏泽适有意识地控制着,冉芸倩再没有怀上第三个孩子。 长辈们一度怀疑他们阳奉阴违,碍于他们实在不能时时盯着夫妻俩,只能作罢。 四季轮回,树木的年轮一圈圈增长,小孩子一天天长大。 到冉青卓考中秀才的时候,冉父冉母已经满头华发。 苏泽适没有打算过让孩子们进入仕途,他们自己也不感兴趣,甚至一度想逃学。 但冉父坚持,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女婿那么有本事,肯定就是因为他肚子里墨水多。想当年女婿也是少年英才,早早地考中了秀才,因为想做生意才放弃了往上考,不然早就是举人了。 这话他不只是想想,还拿出来与别人说过,弄得苏泽适莫名心虚。让他去考他是不怕,可关键是冉父这话有水分啊。 原主当初就是挂车尾中的秀才,真让他往上考早就露馅儿了,他入赘的动机也不纯,干的不是人事,要不是中途换了个芯子,冉家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说了两次说不通,苏泽适便不再试图改变冉父的想法,反正让孩子们多念些书没有坏处。冉父说了,只要他们中了秀才,就不会逼着他们继续学下去。 就这样,小哥俩在外公和亲爹的监督下,一直向着秀才的目标奋进。 老大冉青卓完成任务后立马自我解放,投身经商无法自拔,无论冉父怎么念叨都不愿意考举人。 紧跟着哥哥的步伐,三年后老二苏呈运也完成了任务,跟着苏恒到处乱跑,坚决不愿意留在柳城。 对于老大的选择长辈们还能接受,老二苏呈运则遭受了一众长辈的围追堵截。 孩子是自家的,海上那么危险,哪能舍得他去?无奈大人永远拧不过孩子,苏呈运坚持要去冒险,谁说都不听,还是如了他的意。 要说苏泽适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亲儿子,让他成日里处在随时都有危险的海上,谁能不担心? 可他是个男人,儿子不可能永远长在他们的羽翼下,既然他有了前进的方向,身为父亲,只能支持。 为了能让儿子安全一些,苏泽适再次改造了商船,将安全系数再次拉高了一个级别。 冉芸倩这些年依旧是那副娇娇悄悄的样子,哪怕三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了皱纹,撒起娇来依旧让苏泽适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一度让冉父冉母都觉得女婿将女儿惯坏了,哪有个当娘的样子。 要说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不论她怎么纠缠,丈夫死活不同意让她再生一个,天天眼馋别人家的闺女。 其实苏泽适是被吓怕了,生老二苏呈运的时候,胎位不正,妻子险些就这么离开了人世,他哪敢在冒险? 至于女儿,真喜欢以后好好挑个儿媳妇是一样的。收养什么的他们就不想了,当初老太太去世,齐菲菲除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之外什么都没有,让冉父冉母一度寒心。以后近十年也没什么联系,就当没这个女儿。 苏泽适注意到,男女主的主线剧情并没有发生改变。 私兵被解散后,男主提前上了战场,女主在家替他稳固后方,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成功继承了侯府。 他们支持的太子登上皇位后,景宁侯府更上一层楼,女主也算求仁得仁。 故事到这里就算大结局了,以后他们的生活如何都与冉家没有关系。 不知是不是出于感恩之心,女主并没有对冉家施加更多的报复,让苏泽适的生活更为平静。 小辈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长辈们反倒闲了下来。 两个小的小的时候他们天天帮忙看着,没觉得时间多了。一下子飞去外面了,三位长辈一时间真有些无所适从。 还是苏泽适看不下去儿子们天天被催着成亲,让三位长辈帮忙看着庄子的收成。 冉家本就有几个庄子,苏泽适后面又买了一些,现在说是大地主也不为过。 冉父是贫苦农家出身,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执着,不仅不觉得囤地有什么问题,还积极寻着合适的土地。 说是让他们帮忙看着,实际上就是找些地方让他们散心。手里有事情做了,他们也不用天天想着抱曾孙,算是他这个当爹的为儿子做点事。 没想到就是这一看,让他们找到了新的乐趣。从此,他们成天带着人到处游玩,一个柳城已经留不住几位老人了,渐渐去邻近的郡县,到云城,最后演变成了除非年节或生病,几位根本不归家,让苏泽适有了新的担忧。 不过长辈们能找到事做是好事,趁着身体硬朗到处去看看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让苏泽适都很心动。 他也问过冉芸倩是不是跟着出去看看,她拒绝了,说是等他也闲下来了一起去,让苏泽适更为期待以后的生活。 可现在儿子还未及冠,也没成亲,他们还没抱孙子,不知道还要操心多少年才能有时间享受生活。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后,苏母先坚持不住了,在外生了一场大病,回来将养了半年也没好,就此离开了她疼爱多年的孩子们。 苏母去时没什么遗憾,是到了岁数了,还见到了第一个孙子,算是圆满。苏泽适尽管遗憾,却并不是不能接受。 此后,冉父冉母也没再外出,待在家里种花养鸟,等到冉青卓和苏呈运都成亲生子后,他们也带笑离开了人世,独留怅然若失的苏泽适夫妻。 送走了双方父母,孩子们羽翼丰满,都能独当一面,苏泽适终于决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带着妻子去远游。 他们的缘分,自新婚之夜而始,自此从未分离,余生,他也不会留下妻子一人。 冉清柳倒是有福气,冉母说得没错,她嫁过去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好。她的夫婿中了举人,考了三次未中进士后便在柳城开了一家私塾,举人执教的私塾,生源自是不差,一家人的生活很是和谐。 至于她的小叔子,她嫁过去时还小,当儿子养大的,长大了对她这个嫂子也好。 日子过得顺心,那么多年也没见她脸上有什么阴霾。 听说姐姐姐夫要出门了,她还来送他们。谁还没个年少的时候,好在未铸成大错,他们都默契地让那段不美好的记忆消散在回忆中,留下的是对亲人的眷恋。 不知道再过了多少年,直到苏泽适夫妻俩都当了曾祖父曾祖母的时候,冉芸倩也离开了深爱多年的丈夫。 抱着妻子温热的身体,苏泽适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并未留下什么遗憾,对得起百年时光。 不再去看哭作一团的孩子们,苏泽适默默祝福他们都能无悔,旋即召唤系统,【继续任务吧】。 记忆封存之后,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想起来,这样也好,太过令人眷恋的东西让他不舍得抽身。 作者有话要说:叮!新的故事已经降临,小可爱们记得看呀。 第85章 (一) 夜晚是现代人一天中最为兴奋的时候, 黑夜的降临给了人们最好的掩饰工具,彩色的霓虹灯渲染了城市中的光怪陆离。这样的时候, 人们可以尽情地欢呼、雀跃、悲伤、堕落,一切的一切都只属于自己。 现在,H大校园中不再是白日间满满的书卷气息,如海浪一般的欢呼声朝人们席卷而来,其间夹杂的尖叫刺得人耳膜一阵阵地发疼。偶尔被灯光照到脸上,就是一副鬼哭狼嚎的面容。 至于他们兴奋的原因,就是灯光中心那对身着迷彩服的身影。 今天是新生军训后的迎新晚会,到了晚会结束的时候,主持人像教官们发出的邀请,这本是节目单上没有的环节,让一众新生还未正式融入校园就感受到学长学姐的友好。 拗不过小孩们的欢呼,教官们勉强上台合唱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就这首军训都已经唱烂的歌,一瞬间点燃全场。 大家听的是歌吗? 不是! 看看那笔直的腰板,再瞧瞧那帅气的面容, 谁还没个军营梦呢? 此时, 后台也是乱哄哄的, “怎么样, 差不多了没?教官们就要下去了, 主持人做好准备。” 有人伸手推了一把苏泽适, 他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你干嘛呢?该咱们上去了,去门口等着”,说话的是个漂亮的女生,拿着提示卡,一看就是主持人。 回过神来,苏泽适赶紧翻开提示卡。突然来了这里, 他还什么都没来及准备就要上台。好在就是一个谢幕,他的台词统共十来句,看看就差不多了。 一下台,一阵凉风袭过,苏泽适这才觉得背后全是冷汗。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面对那么多人,说不紧张是假的。 刚开始与他说话的女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苏泽适,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对,突然有些头晕,我去那边坐会儿,这边还需要我帮忙吗?”揉着额头,配合额头上的冷汗,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他的样子,另一个男生凑了过来,“晚会都结束了,收拾杂物有那些学弟学妹呢,你要不去医院看看?” 摆摆手,苏泽适拖着脚步走向角落,“不必了,我可能是低血糖发作,我带了糖,歇会儿就好,你们忙吧。” 到了角落坐下,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苏泽适终于有空间理顺剧情。 【系统,传输记忆】 这次他在一本校园文中,原主是一个风流学长,高中的时候找了同校的学妹谈恋爱,一直没分手。 他比女朋友高了两届,先上了H大。不得不说,在成绩这一点上,原主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上了大学之后,原主便被漂亮的学姐学妹迷了眼,从来不跟人说自己有女朋友,以单身的身份跟许多人暧昧着。 最为关键的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专情,面对那么多诱惑都从来没想过跟女朋友分手。 他很重视自己的前途,表现的从来都是好学上进的才子形象,还真让他骗过了不少人。 又因为他的父母就是H大的教授,学长学姐们对他非常照顾,在校园里混得风生水起,为他的海王之路创造了更为方便的条件。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分手,是因为原主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女主的家庭背景——珍颜集团老板的独生女。 说起珍颜集团,在N市是排得上号的。家大业大,又只有沈安醉这么一个女儿,要点钱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是的,原主一开始只是想找个提款机,并没有想让珍颜集团改名换姓的打算。 原主喜欢奢侈品,父母不愿意让他乱花钱,又因为从小被母亲养得太娇气,从来没有兼职挣钱的意识,找女朋友要钱花成了他的直接来源。 可是结婚后,原主发现自己居然找到了“真爱”,被人撺掇着动了歪心思。 他还没有正式行动就被沈安醉发现了,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激动之下被原主推下楼梯,一尸两命。 更为可怕的是,原主根本没有想过要送沈安醉去医院,而是担心自己要坐牢,卷了家里的钱直接跑了,还不忘用沈安醉的卡取了许多现金。 对这种人,苏泽适简直无话可说。他或许一开始没那么丧尽天良,但干出来的事确实不敢让人恭维。 此时一出,原主父母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每天要面对千百万人的辱骂,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只能收拾收拾搬去了别的城市,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真爱”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当然,原主跑路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由此可见,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翻了一遍原主的记忆,苏泽适发现,沈安醉就是这一届的新生。只是开学都半个月了,原主除了托人帮忙送过一次西瓜汁外两人连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这姑娘得傻成什么样才能被他骗得那么惨。 看看手机短信,几分钟前小姑娘还给他转了一万块钱,说是他的西装是租的,让他去买一套喜欢的。 丧气地将手机揣回兜里,苏泽适简直无话可说。 钱已经到账了,他要是退回去很容易惹人怀疑,只能以后想想办法给人家送回去。 他不知道两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的,这种富婆包养小白脸的套路是正常情侣的相处方式吗? 再次打开手机翻看了原主和女朋友的聊天记录,发现俩人居然连约会的钱都是沈安醉给的,每月还暗示给原主打钱,人间奇葩也不过如此了。 抬手捏着眉骨,苏泽适起身准备离开会场。 学弟学妹们动作很快,乱成一团的会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慰问过他,看起来人缘还不错。 不过也是,原主对着其他人可大方,请吃饭掏钱从来没手软过,加上他会说话,在一众学生中很是混得开。 交朋友苏泽适不反对,找女朋友要钱他可就有意见了。原主自己脸皮够厚,他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一边在心里谴责原主的不要脸,一边行至会场门口,最先与他说话的那个女生又来了,“你低血糖了,我反正没事,去帮你买了些吃的,你看吃饱了会不会好点。” 说话的间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夏日、夜晚、星空、美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丽的图景。加上美人一脸的含羞带怯,目光莹莹如水,裙子被顽皮的风掀起衣角,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正常男生早就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几束带着敌意的目光射过来,苏泽适正色道,“谢谢,你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吧,我把钱转给你。正好,我约了女朋友见面,没时间出去买东西。” 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只要是听到了这话的人都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向苏泽适,边上还有几个身高腿长的大老爷们儿迈着小碎步挪动,生生为了吃瓜走出了娇羞的姿态。 不去看女生伤心欲绝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苏泽适说道,“要是没事我就走了哈,钱我支付宝了,你看看少没少。” 一碗炒饭,他给人转了一百,绝对不会少的。为了防止人借着钱多了请他吃饭,他还发了一句,“多的就当我请你帮忙的。” 说完越过人家就走,再不敢回头看。 好一朵盛世雄白莲! 苏泽适自己也尴尬,他不是没情商的人,搁平时他可以借一顿吃的发展一下人脉。可眼前这个人脉他不能发展啊,不仅不能发展,还得赶紧离得越远越好。 两人都是广播台的人,三年的合作情谊,多次同台主持,没什么都能发展出点什么,更何况还是原主这个随地撩的海王。 他从来都是只撩不负责,不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了,也不给暧昧对象一个准话,次次似是而非,尺度把握得堪称完美。 今天这个女生名叫李甜甜,人如其名,让人一见就觉得她娇软甜美,文传院有名得女神,追求者众多,却一直没谈过恋爱。 据传言,女神一直喜欢文传院才子苏泽适,就等人家表白了。 传言没错,原主跟李甜甜暧昧了一年有余,让小姑娘春心萌动,一直等着他告白,拒绝了许多优质追求者。 就在今晚,她觉得喜欢的人太过高冷,准备放下身为女生的矜持,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轰动了H大校园。 剧情中男主就是借着这个告白仪式得了灵感,转头跟女神告白,还成功了,回忆起当时场景还记忆尤新。 对男女主来说,这次的告白只是曾经校园生活中的一点回忆。对苏泽适来说则不然,真等那个时候了该多尴尬啊。 刚刚他看出来了,李甜甜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都被他打断。想必就是让他去告白场地,他没记错的话,就在会场出门右转不远处。 想到这里,苏泽适抄近路沿着小道往宿舍跑。 剧情中李甜甜告白也没有成功,是沈安醉出面说自己是原主的正牌女友,两个女生当场就闹了起来,场面一度难看。 这就算了,李甜甜在H大两年多不是吃素的,将事情发到了网上,让原主遭受了无数唾骂。本来没什么,都是原主的报应。 可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原主不是人,沈安醉本身也是受害者。十八岁都还眉满的小姑娘,满心欢喜地去找自己男朋友,结果却遇上了别人给自己男朋友告白的场景,还能指望她能想出多么完美的处理方式吗? 结果却是沈安醉被骂得比原主还惨。 可能是因为女生的立场问题,李甜甜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沈安醉头上,似乎这样就能说明不是她的眼光问题,甚至还雇人引导评论风向,让沈安醉刚进校园就遭受到了疯狂的网络暴力。 幸好她不是真的任人欺负的新生,沈珍丽出面压下了热搜,直到网友们有了新的关注点热度才终于降下来。 但对沈安醉还是有一定影响,至少她的大学生活就过得不是那么美好,原本想考研的打算也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时间确定了,下本还是写快穿,放一下文案~ 《女配她总是任务失败》文案: 云殊意头疼,头太疼了。 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任务世界崩溃的通知,还要求她回去修补BUG! 她可是蝉联“优秀任务者”称号数次的人, 当女配?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回罢了,顺便还能将其踩得瓷实一些,免得再出问题。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的剧情完全不按照套路发展。 她兢兢业业地等着男女主感情一日千里,最后将她这个恶毒女配炮灰掉。 却没想到总是莫名其妙踹掉女主自己上位了! 怎么回事? 我的任务为什么全部失败了??? 这些男的脑子有问题吧? 食用指南:1、女主不是好人,各种作天作地。 2、任务世界属于架空私设,不要太过较真。 3、男主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第86章 (二) 这件事情对两个女孩子来说都不公平, 可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苏泽适无论怎么说都免不了伤害到李甜甜, 直接说了自己有女朋友还让她有机会撤销告白设备。 想来想去他给原主的发小打了个电话,“橙子,有空吗?” “有事说事,没事别打扰我泡妞”,对面的人满是漫不经心。 俩人是典型的狐朋狗友,可感情也是真的好,所以苏泽适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情况紧急,苏泽适挑重点说,“你不是跟我说你这两天准备告白吗?我这里有个现成的场地,带你喜欢的姑娘过来?” 电话里没了声音,苏泽适却知道对方没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我,游戏卡什么的随便你挑, 还有球鞋, 你喜欢哪双挑哪双。” 这是原主和他最常的说话方式, 对着两兄弟来说, 忙没有白帮的, 亲兄弟明算账。 听出来他是真的着急, 张澄也没那么坑,“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半个小时”。 嘿,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还省了他买花买礼物外带请人的资金,顺带挣了游戏卡和球鞋, 这朋友没白交,换衣服的人满脸轻快。 同意了就好。 苏泽适转头给李甜甜打电话,不出所料,被挂了,又接着打。 几次之后,对方终于接了,“怎么?你是有多自恋才会觉得我会扒着你不放啊。” 将声音放轻,他也怕再伤到人家了,“不是,我……那个啥,有个朋友听说你跟策划团队比较熟,想请你帮忙设计一场告白,价钱好商量,成不成?越快越好。” “要告白的不会是你吧?”这句话李甜甜几乎是吼出来的,到后面都破音了。 要是今天苏泽适敢说他这个时候要告白,她现在就冲过去杀了他,大不了杀了他再自杀!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震得苏泽适浑身一抖,“不是,真是我朋友,就那个经济学院的张澄你知道吧,就他。” “哈,你们真不愧是好朋友啊,这才多久,他又要来一次死生契阔白头偕老呢?”李甜甜白眼都快翻到天际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苏泽适就当她是个玩意儿呗,有兴致了就逗一逗,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怪她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了? 不过他这回算是办了件好事,她正愁怎么收场呢,说是给张澄设计的正好。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给了苏泽适答复,“成吧,一万块不二价,你们不是有钱吗?” “好的,什么时候能弄好?张澄他就快到了,着急呢”。 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关键时刻插两刀! “呵,这么急不可耐呢,正好,我这里有个现成的,两万友情价给你了”,他答应得那么快,李甜甜觉得自己坑得太少了。不是想学人家当花花大少么,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本。 知道她是气不过,苏泽适根本没计较,“行,你把地点给我,我让他直接过去。” 挂了电话,侧身坐在路边的石凳上。 反正没人,苏泽适索性长出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这事就算过了是吧?两万块,应该还好?” 又像个神经病一样自答自话,“是的,这个坎儿你跨过去了。” 正想给自己鼓个掌呢,冷不丁听见一声,“什么两万块?什么坎儿?” 卧槽,这里怎么有人呢! 苏泽适几乎是一跳而起,慢慢凑近了树下的人影,这才看清了来人。 “酒酒,你怎么在这儿呢?”沈安醉的小名就叫酒酒,就是她突然出声。 人找到了,沈安醉放心不少,拉着他往外走,“我听说有人要给你表白,这里比较近,我就从这里走了。你在这儿正好,直接跟我走吧。” 明明是娇娇小小的一个人,生生说出了霸道总裁的霸气。 苏泽适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后面,还要顾忌着前面的人腿短,刻意缩小了步子,“没有,你误会了,是橙子拜托我帮他做告白场景设计,你等着,他马上就到了。” “可我怎么听着是你花了两万块钱啊?钱还够不够?不够我给你转。” 这是什么神仙女友,苏泽适都想向原主表达一下嫉妒。 转念一想,呸,现在是他的霸总女友。 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酒酒,你为什么愿意一直给我钱啊,人家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花钱的,你不羡慕吗?” 沈安醉停下脚步,探出小手摸了摸苏泽适的额头,“你怎么了?是谁撺掇你妄图夺走恋爱主动权?” 这什么玩意儿? 苏泽适两眼发懵。 他没反应,沈安醉急了,“是不是不舒服,不怕啊,咱们去医院”,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伸出手指揉揉太阳穴,靠在沈安醉身上,高高大大的男生一脸虚弱,“不是,酒酒你别担心,我就是低血糖了,你带我去吃顿饭就好了。” 借着灯光看到沈安醉盯着他手上装炒饭的袋子的视线,苏泽适没有一点心虚,镇定道,“哦,这个凉了,我怕吃了胃疼。” 女生一脸严肃,“对,那咱们去吃饭”。 说完还是掏出了手机,“刘叔,我在教学楼附近,你来接一下我们好吧?”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安醉应了几声,随即放下电话,“走吧,一会儿就有饭吃了。” 这话怎么那么凄凉呢?苏泽适一时间没想明白到底凄凉在哪。 沿着小路出去就是教学楼,他们到的时候车已经在了。 打开车门,沈安醉伸手搭在车沿防止苏泽适碰到头,“进去吧,去四季楼”,后一句话是对司机刘叔说的。 张了张嘴,苏泽适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帮女朋友防护的,怎么回事?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抬眼借着后视镜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司机,他居然也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系统,这是女尊世界吗?】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来得及回答就是一串魔音入耳。 系统也觉得今日之见涨了统的见识了。 过了一会儿,按照它对宿主的认识自己就要被屏蔽了,赶忙正经了一下,【你再翻翻两人相处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一直给你钱的原因。】 说完,系统又忍不住在他的脑海里笑得打跌。 太好笑了吧。 它闲得没事,将储存的记忆仔细地翻了一遍,看的时候就笑翻了,只是怕影响刚来还不太适应的宿主,自我屏蔽了而已。 额间的青筋跳了几跳,苏泽适勉强克制住想要打死系统的欲望。 算了,还有用得上它的地方,暂时忍它两天。 闭上眼睛靠在窗上,苏泽适全身无力。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软软的小手拉了过去,随即陷入了一个带着香气的怀抱。 克制住自己想要挣脱的冲动,苏泽适就着这个姿势开始自己查看原主的记忆。 得到的结果令他三观炸裂! 原来,原主和沈安醉的恋情始于原主无意间救了她一次。沈安醉知恩图报,想尽了办法报答原主,而她最常用的办法就是送礼物和送钱。 也就是这样,原主发现了沈安醉的身份。 借着恩情的便利,他很快追到了这个单纯的女孩,两人确立了情侣关系。 但经他仔细研究发现,沈安醉跟原主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爱情不爱情! 沈安醉的母亲,就是沈珍丽,是珍颜集团董事长,有名的商人。 在她的人生信条中,男人就是用来征服的。沈安醉的爸爸就是因为愿意被她养才顺利与她结婚的。 可一个男人,终究受不了妻子的长期压制,在沈安醉十岁的时候,夫妻俩离婚了。沈安醉跟着妈妈,改姓沈。 而沈妈妈教给女儿的也是这样的思想,沈爸爸拿母女俩根本毫无办法,索性不管不问。 遇到原主后,沈安醉问他能不能一直给他钱,这样以后家里什么都要听她的。 当时原主想的是,先将关系确定下来,等沈安醉爱上他了还不是什么都要听他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苏泽适发现沈安醉依旧没有爱上原主,纯粹就是她想养男朋友或者丈夫的思想在作怪! 想到这里,苏泽适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感谢沈安醉没有爱上原主这个人渣? 同情自己以后要与沈安醉从小形成的三观作斗争? 享受女朋友对自己的宠爱?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简直有病。 这是苏泽适最为清晰的想法。 四季楼,是本市最高级的酒楼。 当然,它的价格也相当高级。至少凭苏泽适现在有的那点钱是绝对吃不起几顿的。 沈安醉拿着妈妈给的会员卡,两人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 苏泽适不是没有试图去对面一看就便宜很多的菜馆,无奈沈安醉不乐意啊,“你本来就不舒服,我还带你去吃那些不干净的,不是虐待你吗?你放心,我们沈家没有亏待女婿的。” 好吧,他竟然无话可说,只有脏话想要脱口而出。 要是换成原主,说不定还得趁机要点营养费,不要脸得理所应当,可苏泽适自问是真的做不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刚想完,手机传来提示音,打开一看,又是两万块。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养好身体最重要”,对面的女人一脸心疼,苏泽适却只想晕过去。 第87章 (三) 精致的菜品陆续呈上, 大圆桌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奇怪的氛围让上菜的服务员动作都快了些。 等终于没有人了, 苏泽适也平复了心情,努力保持冷静,“酒酒,我不是觉得女孩子作主不好,只是说你要不别给我钱了,咱们是谈恋爱,不是养孩子,平等才能走得长远不是吗?” 一边说着,手上还给沈安醉剥虾。 这她倒是没觉得伤到男朋友娇嫩的手了,吃得香甜。 闻言,将嘴里的菜咽下去了才说,“我没觉得给你钱就是不平等啊,咱们早先就说好了嘛,我物质上比你宽裕一些, 可以照顾你, 其他地方就是你照顾我。” 说句实话, 苏泽适真的没有找出原主什么地方照顾到沈安醉了, 难道是油腔滑调哄她高兴? 他可能真的被时代抛弃了, 居然已经搞不明白新时代年轻男女的恋爱关系。 拿过一旁的杯子喝口水, 没有放弃说服格外与众不同的女朋友,“那要是以后我都没本事呢?你不是除了养孩子还得养我一辈子?那我可真就是吃软饭的了。” 万万没想到,此话一出,沈安醉眼睛居然亮了亮,“没关系啊,到时候你跟我爸爸一样, 只需要在该你出现的时候出现,其他的地方有我呢。” 这话并不是说她愿意白白养一个男人,而是因为她知道,十全十美不太可能,想要得到什么就会相应地付出些什么。 孩子不能少了父母的陪伴,她想让未来丈夫在家带孩子,不要插手她们公司里的事情,那能只给他一些钱是最好的。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她会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保证双方都是自愿的,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尽管他们后来离婚了,但是妈妈的态度说明不论是分还是合,两个人都是经过商量之后的决定,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这一点是她一直以来对妈妈都非常崇拜的一个点。 剥虾的手顿了顿,苏泽适听出了沈安醉语气中的兴奋。 原主并没有给自己的女朋友太多的关注,以至于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两者的畸形关系到底是如何协调的。 但他听出来最明显的就是,沈安醉在这段关系中同样没有投入太多感情。对她来说,原主接受她金钱的行为就是默认了要听话,与养一只宠物没什么区别。 苏泽适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走到结婚那一步的。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沈安醉似乎是在盲目地模仿她的母亲,父母的相处模式给了她一种错误的暗示,让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并一直为之努力着。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现在继续说下去不仅没有意义,还极有可能引发两人的争吵,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对了,你平常不是没带司机吗,今天刘叔怎么来了?”他问。 他的话题转移得太明显,沈安醉都愣了一下。 不过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男朋友的想法极度危险。她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像爸爸一样的人,并且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比妈妈做得更好,让两人一直走下去,可今天他的反应让她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说点别的也好。 咽下嘴里的菜,擦了擦嘴放下餐具,“今天妈妈让我们回家吃饭,后面你不舒服我就带你来了这里。” 见苏泽适有些惊讶的样子,安慰道,“不用担心,妈妈不会计较的。快些吃,本来就是带你来吃饭的,结果却一直在照顾我。” 所以,大学一开学就见家长的操作是正常的吗?苏泽适再一次看不懂沈家母女的操作。 今天太过混乱,导致他对原主的记忆掌控得还没有那么详细,没有准备好见沈安醉的妈妈。而且他认为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沈安醉的一些想法与他的想法存在冲突,二者尚需磨合。 虽说他是任务者,却并不代表连执行任务的节奏和细节的自由都没有,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还是好的。 况且,他并不认为沈安醉这样下去就是快乐的,经历得太少的她下意识地模仿最亲近的母亲无可厚非,可实际上她也不知道母亲真正的想法吧,只是注重形式罢了。 看沈安醉是真的不吃了,苏泽适摘下手套,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们二人都不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在吃饭的间隙接话,“今天是我不对,失礼了,等有时间再去拜访伯母。” 他说得太过正式,反倒让沈安醉吓了一跳,“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真的只是叫我们回家吃顿饭,至于以后的事情要等到我毕业再说的。” 夹菜的手停在半空,苏泽适回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天真的少女。见她一脸认真,心中长叹一口气。 她得多单纯才能相信自己妈妈见自己的男朋友只是为了纯吃饭? 算了,不打击她了,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权当安慰之后的自己了。 缓了缓才说,“这样啊,那我不紧张了。还吃吗?不吃咱们回学校吧。” 沈安醉起身,他见状跟上她得脚步。 这次司机刘叔没有送他们到宿舍楼下,到学校门口有一段距离两人就下车了。 沈安醉从来不是张扬的人,不然高中也不会少有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送沈安醉到了宿舍楼下苏泽适才离开,自从知道了二人的相处模式,他倒是自在不少。当然,钱还是要找机会还给人家的。 说到钱,苏泽适又有些头疼,原主是个奢侈品忠实爱好者,有点钱就花了,存下来的仅够吃饭,让他暂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再者,他粗粗地算了一下,二人谈恋爱期间,原主花人家的钱少说也有二十来万,让他有不小的压力。 不管钱是不是他花的,现在他替代了人家,想要走得长远,不占便宜是他的处事原则。所以他还得想想有什么挣钱的方法。 一路想着事情回宿舍,进门之前听到里面阵阵吵闹,间或还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惊得苏泽适的脚步在门外停下。 刷卡推门而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苏泽适缩缩脖子,“你们……有什么事吗?” 原主人是虚荣了些,但人缘不错,宿舍几人的关系过得去,但也仅限于过得去。 最里面的床伸出一颗头来,黑黝黝的脸上尽是八卦的神情,“今天张澄又给人告白了,你怎么没去?”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原本都在传李甜甜要给苏泽适告白的,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问就是不识趣了,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些什么东西。 苏泽适认出来,这是立志要当八卦记者的同学,外号“包打听”,就没有什么他不好奇的事情。 左右看看,身旁的两张脸居然也是如出一辙的好奇,就连宿舍平常出门最早的学霸都放下书等着他回答。 被这么盯着,苏泽适都感受到了压力,“我知道啊,场地还是我帮忙准备的呢,没去是因为跟女朋友吃饭去了。” 果然,此话一出几人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女朋友?” 节奏出奇的一致。说完更加不放过苏泽适了。 “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暂时经济紧张,过段时间请你们吃饭”,说着也不在门口立着了,晃悠着回了自己的桌子,拖出电脑准备看看有什么适合他做的事情。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苏泽适经济紧张,这可比他有了女朋友还让人惊讶。 都是室友,还不至于幸灾乐祸,韩青问,“柿子,你没出什么事吧?” 柿子是张澄给苏泽适取的,自从他来了一次他们宿舍,所有人都跟着这么喊苏泽适。 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回道,“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时间也多,找点事情做着也能对付过去,你们帮我看看有什么适合我做的?” 还真有,另一个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这里还真有一个,是我姐工作的旅行社要找人帮忙写稿子,一篇五百,关键就是对英语要求有些高,你看要不要试试?” 能考进这个学校的都是学霸,本来他是准备自己做的,但这段时间他也忙,给苏泽适正好。 一篇五百,对学生来说还真是不错。苏泽适踢着拖鞋走到他身边,“你跟我说说写什么东西,这价格挺好了。” “不是什么复杂的就是给国外的旅行社写,他们的材料都是英文的,你得自己翻译出来,然后按照要求写,他们每个星期要两篇,到时候会有人将要求发给你。我记得你雅思都考过了,干这个肯定可以”,说话的是宿舍的老大哥贺建,最是热心不过。 苏泽适很心动,“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试试。” 拿到微信加了好友,那边很快有人将要求发了过来,还有几篇样文。 不过半个小时,双方敲定了工作事项,苏泽适即刻开始工作。 他的专业就是中文,按原主的打算是要考研,但苏泽适不想,那就要开始积累工作经验了,哪怕他知道自己有,但面试的时候有个证明显然可信度更高。 第88章 (四) 一个星期两篇, 一篇他只需要花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完全还有精力做些别的, 但苏泽适从来没想过去街头发传单,大学的兼职虽然是为了挣钱,但在这个基础上他还有更高的要求,就是对他未来的规划有利。 在苏泽适的计划中,毕业后他应该会去公司面试,中文专业,加上他自身的能力,足够了。 他确实可以考个研究生,再念完博士,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一番大事业,甚至有一天可以站在尖端,挥斥方遒。但这些他已经经历过了,每一个世界,他都想要试试与之前不同的生活方式, 多做一些尝试, 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不同的色彩, 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所以, 除了旅行社的写稿任务, 他还另外去找了视频剪辑和体育娱乐新闻的兼职, 让自己彻底忙了起来。 这段时间,让他惊讶的是,沈安醉每天除了约他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按她的说法就是“浪费时间可耻”。 之前他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沈安醉爱学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霸,但也没想到爱学习得这样彻底。 她每天得生活完全不像是一个富二代娇娇女, 才大一的她就像是有什么在身后追着她一样,早上八点去图书馆,十二点吃饭,下午两点继续回图书馆,六点吃晚饭,然后在图书馆待到十点关门,第二天照常如此。 这样的生活苏泽适倒是不觉得无聊,安静的氛围下正好适合他工作或者读书,花花世界已经见识过了,便不再那么好奇,反而对正事更感兴趣。 但这些都不应该是沈安醉得生活常态啊,她才十八岁,刚刚进入大学,正是爱玩的时候却整天埋头书本,让苏泽适一度担心。 这不,持续半个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拉着身边的人,“酒酒,要不咱们今天去游乐场玩儿?” 他们一个大三,一个大一,都是课最少的时候,每天的时间多得让人有机会沉迷醉生梦死,也有时间埋头图书馆自习室。 取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沈安醉偏头看向拉住自己的男朋友,面露疑惑,“你想要出去玩吗?”想了想自己今天只有晚上有课,“那咱们晚上之前得回来,我要上课。” 苏泽适被她得反应弄得愣了愣,哪怕相处了半个月,他依旧时常跟不上女朋友得思维。 眨了眨眼,“不是我想去玩,你都学了半个月了,就没有想要放松一下吗?” 他的说法令沈安醉很不明白,“我有放松啊,除了专业的书,偶尔我也会看看名著啊什么的,完全足够我放松精神了。放心吧,你想去我就陪你去,不会笑话你的。”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个爱玩的,半个月没出去,想必已经快疯了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苏泽适的目光都带着些心疼。为了陪她,他受委屈了,“你最近都没花钱,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吧。” 不是,这是什么反应,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在哄我?苏泽适心中疑惑一百连。 观察着沈安醉的表现,苏泽适谨慎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想出去浪费时间是吗?”特意在“浪费时间”四个字上加上了重音。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了?沈安醉内心惊喜,疯狂点头。 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看书就是累了。她的妈妈就是老觉得她应该出门玩耍,只要她待在书房,妈妈就会想尽办法赶她出门,让她一度找酒店看书,太难过了。 看着小姑娘圆圆的眼睛,苏泽适竟然不忍心再说让她出门玩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要确定一番,“你一直都觉得学习让你感受到幸福和快乐,不想要跟我去看电影或者逛商场?” 早上八点的校园,人来人往,广播里播着轻松的音乐,林间的小鸟自有地啼叫着,似乎是在为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欢呼。 有风拂过,手中的书页翻开,引人想要探索其中的妙趣。 沈安醉看向眼前撑住双膝看着她的人,认真地想了想才说,“我不喜欢你们眼中的玩乐什么的,对我而言,那就是浪费时间,在我看来,学习和工作从来不是一件让我觉得累的事情,相反,我可以从中找到乐趣,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生活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无趣的,小时候听到爸爸妈妈吵架,爸爸就说妈妈除了工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受不了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发现爸爸越来越多地把她丢给阿姨,回家越来越晚,直到只剩下她跟妈妈。 别人的看法对她来说不重要,但男朋友的很重要,她选择他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尽管这段使劲按她发现他与原来不一样了,还是不想两个人走到分开那一步,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感受到沈安醉潜藏在冷静之下的忧虑,苏泽适有些心疼,抬手将她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压下去,“别担心,没有不能接受,只要你觉得这样好,那咱们就去图书馆吧,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挺忙的。” 他也不是找不到事情做,只不过是担心沈安醉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一直学习罢了。既然她觉得这样很好,那就是双方都很舒服的生活方式。 原主与沈安醉在剧情中只是两个比路人甲稍稍具体一点的角色,关于他们,就只是出现在男女主的回忆中和谈话时的那张报纸上,只有真的接触了,才能感受到沈安醉鲜活的性格。 在原主的记忆中,高中时期的沈安醉就成天抱着书本,他以为是因为她的母亲逼着她读书,没想到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还愿意成天过着这种在别人看来毫无生趣的生活。 当然,在沈安醉看来这就是最好的,那就够了。 拍拍女朋友的头顶,苏泽适牵着她去了食堂。 他们在路上说了那么多话,已经耽误了占座位的时间,沈安醉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又是一天自习生活,头顶的天被浑浊的物质遮盖,看不到远方的星辰。近处的霓虹灯和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展现了城市的繁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是忙忙碌碌,有人来了,又有人走了,留下的人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着,就像年轻的他们。 指着对面的桥,沈安醉难得聊起以后,“我看你最近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你不准备考研了吗?” 他们之前说过的,以后都是准备继续念书,可看他这架势像是改变主意了。 一天的忙碌结束,苏泽适脑袋放空,反应慢了半拍,想了想才说:“是的,我忘记跟你说了,现在我想好了,毕业就工作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夏日的夜晚温度宜人,情侣挽着手慢慢走在路边,偶尔靠在一起的影子晃晃悠悠,让人放松。 沈安醉没说话,等着苏泽适说明。 “之前是准备念完书直接留在学校当老师,学无止境,慢慢来以后会看到不同的风景。但随着跟社会越来越多的接触,我发现自己还是想走一条与父母不同的路,毕业就工作,也很好啊”。 说着看向身边的人,他的打算与原主全然不同,也还没有告诉身边的人,不知道他们什么反应。 当然,父母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态度对他的确有一些影响,确不能代表他的决定。要是他们反对,他少不了要花时间说服他们,却也只是需要时间,总有办法的。 只要不会影响别人,时间是自己的,他得想好了才能决定,而不是什么都由别人给自己拿主意。 果然,沈安醉听完并没有太大得反应,“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正好,我的决定也有一些变化,之前跟你说就在国内,现在我想去国外的大学念研究生。” 路边有凳子,两人坐下来说话。 别看他们每天都有时间在一起,但因为各自都有事情,还就在图书馆和自习室来回,说话的时间有限。 没等苏泽适说话,沈安醉接着说,“咱们学校大三的时候有交换项目,我想试试。” 说实话,苏泽适还真没想到沈安醉才大一就考虑了这些,不过也正常,她对自己的专业那么感兴趣,想要更广阔的舞台是自然的。 看着有些紧张的人,他笑道,“想什么呢,你想去就去啊,你都不干涉我的决定,我自然也不会干涉你。” 张了张嘴,沈安醉欲言又止。她想说,这不一样,你不管怎么样都是在这个城市,但我却会去那么远的地方,说不准就是几年,怎么能一样呢? 就在她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苏泽适看出了她的想法。 拿着手上的书拍拍手掌,“别想太多了,都在一个地球上,只要你不放手,我有时间了就去看你,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 的确,很多情侣都会因为是否出国产生矛盾,就算一开始说好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越来越陌生,直至分手。但苏泽适相信,只要沈安醉不会因为没有男朋友在身边委屈,他便不会因为这些说分手。 距离和时间他都经历过,没有那么重要。 第89章 (五) 沈安醉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面对不如意的东西她就像是有一种天然的屏障一般,将失望、怨恨等情绪屏蔽掉, 遇到顺心的事情也能保持平常心,这就让她遇事时更加冷静。 她刚进入大学,之前的想法会发生改变,现在的想法也不代表以后,所以她也不想说得那么死。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拉着苏泽适起身,“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现在咱们也没必要说这些,还有时间呢。” 拐弯就到了女生宿舍楼,苏泽适想起来询问道,“我记得你们这段时间应该是社团招新的时候,你准备报哪个?” 按照沈安醉的意思是随便找个社团混点量化加分就好了,不过苏泽适还是劝她,“大一正是尝试新东西的时候, 咱们学校的社团比高中的时候花样还多, 要不你看看?” 最终他的真诚被接受了, 沈安醉选择报名学生会。 她是化学系的学生, 选专业时她难得跟母亲抗争的一件事情。 倒不是她不愿意接管家里的产业, 而是因为化学是她真正感兴趣的, 正好妈妈还年轻,她可以趁着有时间先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后面几十年接班正好。 苏泽适并不知道这一点,尽管他也很好奇沈安醉为什么没有读金融或者管理,但这些都是她已经决定好的,他不打算干涉。 至于社团活动, 完全就是因为他想让沈安醉多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免得以后遗憾大学时没参加过这些,反正也就半年时间,之后不喜欢是可以走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沈安醉的大学生活迈入正轨,苏泽适手上的事情越来越顺,甚至准备找更多的来做。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般情况下都不联系的张澄的电话,“柿子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上次那事我还没谢谢你呐,这年头,泡个妞不容易。” 苏泽适跟张澄联系得不多,原主与他是典型得臭味相投,只不过因为张澄是个明明白白得富二代,他花得比原主明显多了,女朋友一月一换绝不夸张。 秉承着张澄顺带帮忙的份上,苏泽适顺带问了一句,“这都一个多月了,还谈着?”那可难得。 果不其然,那边依旧是吊儿郎当的,“什么啊,都分了快一个星期了。” “你这样不担心你爸骂你了?小心下个月你又得靠着你妈的接济过活”,他记得张父,狠起来是真狠,说断儿子的经济来源就绝对不给,要不是他还管不到张母头上,说不准张澄没钱的时候还得靠着弟兄们的接济。 知道他是好心,张澄倒没往心里去,“咱家老头子你还不知道么,他都答应了,让我玩几年再回公司,再说了,你看看他现在有一点放权的意思么,让他管着正好。” 这是人家的内部事务,苏泽适就不方便插嘴了,笑笑没说话。 很快,那边藏不住话的人自己就开始了,“我跟你说啊,最近我看上了一个妹子,那叫一个萌啊,眼睛一眨谁都不忍心拒绝。” 他一说萌苏泽适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高中生的形象,忍不住劝道,“小妹妹不懂事,你就不要引人误入歧途了,要玩儿不是有很多姐姐么,那些合适。” 张澄嗤笑一声,“你最近怎么回事,听说你跟个小姑娘天天泡图书馆,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没等苏泽适反驳,接着说道,“而且,你还真以为人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啊,就这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花了我十几二十万,要是她平常的生活就是这个水平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据我所知,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两三千块,这不摆明了你情我愿么,也就你什么都信。” 得,苏泽适也觉得是自己犯蠢了,张澄换女朋友速度快归快,却从来没发生过脚踏几条船的事情,恋爱的时候他也充分展现了自己身为富二代的风度,没什么好指责的。 要说担心也应该担心他哪天栽了的时候发现自己曾经的风流史会成为两人之间的沟鸿,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是哭都来不及呢。 再一个,张澄是独立的人,他身为朋友劝一劝就好了,她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指手画脚。 过了一会儿没等到苏泽适说话,张澄才提到了打电话的正事,“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写了一个还不错的本子么,有没有兴趣找几个人合作将它拍出来?” 苏泽适停了一会儿才想起原主确实喜欢写小说和剧本,却一直没想过自己进入这个圈子。不过苏泽适却有兴趣进编剧的行业试试水。 没人提起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要出去试试,现在有了现成的机会,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随即,他问,“你们准备干什么?参赛?” “嘿,你还真猜对了,李少杰你还记得吧,你跟他关系不怎么样,但进来他跟我联系上了,想拍电影,但他家那个老头子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这不,他现在能找到的也就咱们了”,那边的人很兴奋,“我这个人吧天生静不下心,老老实实坐办公室是不可能的,当演员正好,到时候多少妹子叫我老公啊。” 额角抽了抽,苏泽适很确定,最后一句话才是张澄想当演员的真正理由。 由于不过一瞬苏泽适便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现在他也没什么事情是长期的,参加一个比赛正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吃这碗饭。想好了便回话,“那成,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回去我把 本子改改咱们再商量。” 原主和这个李少杰的孽缘说都说不清楚,从小就住的近,从一个幼儿园一直念完了高中,还上了同一所大学。按理说十几年的时间两个孩子怎么也算是朋友了,他俩不,见面就掐。 不过苏泽适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他之所以讨厌李少杰,本质上只是因为对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父母天天在耳边念叨,他一直想要超过对方,却还是没比过,关系越来越差,到后面见面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多数时候两人的冲突都是他先挑起的。 既然对方不是人品有问题,而且还愿意放下成见招揽他,苏泽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回到宿舍,翻出原主存档的文本看了一遍。 他有原主的记忆,知道他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其中的情感也能理解。在这样的基础上,苏泽适斟酌着修改了一些细节,再增改一些情节,让剧本更为符合他的想法。 改完剧本,苏泽适不得不承认,原主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这并不能洗白他为了利益算计沈安醉的事实。 实际上,苏泽适想的是,要是原主愿意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话,他的成就未必比不上入赘沈家。 他不是很能理解原主的决定,入赘沈家,短时间内来看的确是一条捷径,但为了这条捷径,他把父母气进了医院,后面却又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又给沈家母女造成了伤害,也不知道图什么。 揉揉额头,苏泽适将手上的东西给了李少杰。 对方果然是一个大气的人,收到之后很快与他联系,说着自己的想法。听他说话,苏泽适能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尊重。 苏泽适的处事原则有一条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李少杰没有因为原主原先的做法咄咄逼人,那么他自然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到这次合作中。 这次的比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成功走入决赛就有希望获得国家级的奖项,虽说是团队的,但对于他们这些学生来说也算不错了。李少杰是负责人,付出得最多,得到的也最多,很公平。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泽适依旧去图书馆,却不再那么勤密,有时间就会跟着李少杰等人出去讨论或者找地方。 他也是后面才知道,在找他之前,李少杰其实已经找过别人了,只是因为看过对方的剧本后要求修改一些地方被对方强硬的拒绝了,磨合不成功才不得不重新换人,经张澄担保才找上了他。 也就是这样,他一进来整个团队就完整了,所有工作正式迈入正轨。 一个校园比赛,耗费的时间却不少。编剧,是苏泽适没有尝试过的职业,每天跟着他们学到的东西不少。 他很擅长与人相处,很快与伙伴们打成一片,并赢得了对他存在一定偏见的李少杰的好感。 看得出来,大家都是认真的,平常讨论或者拍摄都没有人缺席,减少了许多麻烦,进度很快。 他忙碌的时候,沈安醉也没有放松,加入了一些社团,又退出了一些社团,最后留在了苏泽适所在的广播台。 说实在的,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泽适很是愣了一下,李甜甜是广播台的骨干,说不准什么时候尴尬瞬间就会再次上演。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他不是原主,哪怕会帮他善后,在心理上却不会真的觉得事情就是自己做的。李甜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提出了两万块钱的要求,就表示她愿意放下。 苏泽适真心希望她能做到,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做正事。当然,他也不知道沈安醉会不会介意,她看起来依旧没对他动心。 第90章 (六)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 为了让社团的同学们感受到台里的福利,骨干们牵头组织了一场秋游。 w城的十月依旧炎热, 在大多数人的建议下,苏泽适等人带着学弟学妹们去了平湖划船。 平湖是w城闻名的景点,来这里念书的学生们少不了体验一番,这次的社团活动正好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苏泽适已经大三,换届工作早已完成,现在的负责人就是他们。 广播台是校级社团,有学校的经费支持,大部分开销都可以报销,这更是让同学们高兴。 沈安醉也在这些人中,苏泽适并没有隐藏两人关系的打算,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他的女朋友,免不了让学弟学妹们一阵调侃,一贯面部表情变化不大的沈安醉难得红了脸颊,惹得苏泽适心绪起伏。 碍于场合不对, 应付过底下的一阵唏嘘声后便招呼大家上车。 领着一群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们, 苏泽适这些学长学姐必须注意他们的安全, 操心是少不了的。 李甜甜是台长, 领头的工作由她来做, 倒是让苏泽适能有更多的空闲照顾女朋友。 实际上,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李甜甜看向他们交握的手的时候的愤恨,但对方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他也不好说什么。 原主撩了人家是事实,女孩子有点小脾气他一个大男生不好说什么。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方面他存在一点大男子主义的心理。 倒是沈安醉的反应令他感到惊奇。原本他以为这个小姑娘只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没想到她注意到李甜甜的瞪视后毫不犹豫地回瞪了对方。 想想也是, 哪怕父母离异,沈安醉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低调归低调,却并不代表着她是一只没有脾气的猫,相反,她是有锋利的爪子的,惹到她就会被挠一下。 两个女生之间奇怪的氛围令苏泽适这个假的始作俑者很是尴尬,他倒是没做什么,夹在中间却又不能做什么。 好在李甜甜贵人事忙,很快转向了手中的事务,没时间一直盯着他们。 但这会儿沈安醉已经确定了苏泽适的异样,掐人的手力度不小,让身旁的人一度僵硬。 之前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因为男朋友对待他的认真和她一贯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她并没有深入打探的意思。据她的了解,她这个男朋友就是一只纸老虎,贪心是贪心了些,真让他干什么他是不敢的。钱什么的她不缺那一星半点儿,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她没有折腾的兴趣。 但这会儿她看着其他女孩子对待男朋友明显不同的态度心底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陌生的感受让她不安,只能找点其他的事情来缓解,正好借口都是现成的,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过了一会儿,沈安醉将心底的异样压下,手上的动作失去力度,回归了正常。她将自己的不同解释为占有欲,就像属于自己的玩具就要被邻居家抢去的那种不舒服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看似一样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只是因为不知道不同的地方是什么,她强行忽略了。 苏泽适并不知道自己女朋友的心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经历了百转千回,腰间的肉被放开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只一星半点,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腰。 握着沈安醉的手,他低声问道,“等下应该要在那里吃饭,你带吃的了吗?”看看对方的小包又说,“没带也没关系,我带了你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不用担心。” 这话其实问得多余,但他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沈安醉的注意力,一点尴尬都没有。 好在沈安醉也没了计较的心思,随意地点点头。她确实没带什么吃的,背上的包包里只有一把伞和一瓶水。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对,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问都不问就相信一个人会帮她做好一件事情。但这次不一样,她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苏泽适会为她准备好吃食,就像平常一样。 聊聊天,听听歌,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们也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率先挤下去站在人行道上点名,确定所有人都到了,苏泽适才算完成工作。 这会儿李甜甜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只在两人队士的时候剜了一眼苏泽适,还被沈安醉给瞪了回去。 不可否认,被人维护的感觉会令人上瘾,让苏泽适放弃了求生欲,问出了“你知道你们李学姐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么?”这样作死的话。 问完之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气,在心中扇了那个毫无理智的自己无数个巴掌。 看着沈安醉难看的脸色,苏泽适叫苦不迭。果然,丧失理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找死的行为,不过一瞬间的得意忘形就给自己带来了危机。 讨好地笑笑,试图安抚即将暴走的女朋友,“酒酒,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担心你误会,还怕你莫名其妙地被人针对了”,感觉到杀气稍微弱了些,接着说,“还有,我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天我还当中下了人家的面子,这才累得你跟我一起被死亡凝视,怕你生气。” 是啊,反正他是没有对不起沈安醉的,丧尽天良的都是原主。苏泽适不无得意地想着,表面看不出丝毫贱样。 沈安醉直觉有些不对,却不想在这儿纠缠,只是狐疑了一下,“真的?”看到对方点头的动作后补了一句,“相信我,只要你敢,我就敢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娇娇小小,白白嫩嫩的女孩子一脸面无表情地放着狠话,苏泽适很想拍拍他的头。就像一只被抢了小鱼干的猫一样萌得他一脸血。 但他这会儿理智尚存,惹毛对方的行为坚决不敢付诸行动。 指尖摩梭着,勉强忍下抱抱女朋友的欲望,一本正经地保证,“那是当然,都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去死。” “行了,说什么大白话呢,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沈安醉翻了个白眼,她可没那么好骗。同时忽略掉对方说到去死的时候自己想要捂他的嘴的想法。 说完,她率先靠拢了社团的同学们。 李甜甜正好在安排任务,“等下歇好后大家就可以去玩了,划船的时候大家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不要划得太远了,下游有一个瀑布,要是船到了那里就危险了。” 该叮嘱的叮嘱好后她便坐在了一旁,身边的小姐妹看向苏泽适的目光带着不友好,却没有出言讽刺。说到底,原主也在广播台那么长时间,大家都是伙伴,因为一场暧昧头破血流的事情不会成为现实。 当作不知道这些不友好,苏泽适拉着沈安醉走到了另一边。 这段时间他看出来一点沈安醉的问题,她显然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话不多的她在与人交际这方面存在短板,这一点倒是与她喜欢化学与实验相符合。 要是沈安醉立志做学问,这样的性格没有什么问题。可据苏泽适了解,她答应了沈母要回去继承家产,也就是要经商,那与人交际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名成功的商人,其人脉圈子肯定不会小,除非他一开始就站在顶端,这样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珍颜集团在w城的确很有名,放到全国也排得上号,却不能说站在顶端了,它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这是沈安醉未来要努力的方向。 看看远处,苏泽适转头问喝水的沈安醉,“酒酒,你要不要去跟你的同学玩?” 虽然都是学生,但不同年级的学生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区别,玩到一起的比较少。苏泽适倒是擅长与人交际,已经不止一拨人邀请他过去了。 顾忌着沈安醉坐车过来的疲惫,陪着她歇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问她。 果不其然,沈安醉拒绝了,“太吵了,我不想去,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看会儿书”,说着还真有拿出手机的打算。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苏泽适提了,她今天根本就没有打算来,就算决定来了,她也有带上一本书的打算,只是被苏泽适制止了。 忍住扶额的冲动,苏泽适劝道,“酒酒,你得多跟人交朋友啊,你看看阿姨,每天那么多应酬,从不可能都不说话吧。” 他倒不是对沈安醉的性格有意见,只是因为她说了要继承珍颜才会有这番话。身为男朋友,他尊重自己的另一半对未来的规划,也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其实苏泽适看得出来沈安醉真正想做的是当一名学者或者科学家,但他无权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为她做什么决定,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指责对方做的决定不对。未来是她的,他能做的只有支持。 听完他的话,沈安醉愣怔了一瞬,茫然的表情令人心疼。 这一下,苏泽适突然想知道喜爱研究的沈安醉为什么会做出与喜好完全相悖的决定。他想让她过得轻松自在一些,或许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第91章 (七) 然而, 没等他提起,沈安醉已经朝着湖边去了, 他只得起身跟上。 李甜甜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见携手而去的两人后居然选择跟了过去,“学妹,久闻大名。苏泽适也是,一直将你藏得那么深,咱们可是几年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都在一个社团了,那就是天赐的缘分,咱们一起玩如何?” 表情坦荡,语气温和,充分展现了她身为带头人的气度。但言语间的意思可没有那么友好。 苏泽适并不是一个不分场合怜香惜玉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眼神一转就要拒绝,但沈安醉却已经先他一步同意了,言语间充满了对学姐的崇敬, “太好了, 学姐愿意过来咱们当然愿意, 人多了才热闹嘛。” 很好, 说女孩子遇到情敌的时候是天然的影后果然没错, 平日里从没听过沈安醉的话语间带出那么多情绪。当然,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苏泽适都在恍惚间觉得自己悟错了,她并没有挑之意。 但显然李甜甜不是这么觉得的,她比沈安醉高了两届,怎么说都是学姐,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学妹的尊敬。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旋即却又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台步上了船。 阳光,清水,青山,白裙,盘坐其上的少女温柔如水,羽睫微垂,透出几丝柔弱,极大地激发了在场男生们的保护欲。约好的一行人相继跳了上去。 看了看船上的人,极度担心他们会掉落水中,拉着沈安醉就想去另一艘船上。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亲手创造一个修罗场又亲身踏进去,那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珍惜生命的态度了。 可沈安醉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不论李甜甜是因为什么对她心怀恶意,她都没有避其锋芒的意思。强硬地拉着男朋友的手腕将他拖了上去。 其实她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男朋友的原因,但她还愿意相信他,即使她决定放手,也绝不会是因为被某个人吓退了,而是因为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感情。 沈安醉极度骄傲,平日里她埋头实验,是因为她觉得亲手创造各种神奇的反应的成就感令她着迷,太多的外务会分散她的精力,所以少有关注。 实际上,苏泽适和李甜甜的传闻她早有耳闻,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承担他们的过错。真算起来她才是最应该怨恨的那一个,李甜甜无辜,她也无辜,最应该忏悔的是她牵着的这个人,所以她绝不允许他逃避。 “躲什么,你要是心里没鬼何必害怕,堂堂正正的不是更好?”沈安醉甩头盯着伸手拿船桨的人。 动作间惯性甩出的发尾划过苏泽适的鼻尖,引得他一阵心悸。 内心苦笑,拧了拧眉,“不是躲什么,有些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咱们等以后多看看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再下定论好吗?” 原主的早期的行为还算不上丧尽天良,却也能够着渣男标准线,他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李甜甜就在他们前面,小小的空间挤了几个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又没刻意压低,她自然是听到了,回头扫了两人一眼,掠过苏泽适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很快又转了回去。 无奈地摸摸鼻子,苏泽适选择沉默。他占了原主的位置,不能再次伤害人家,被讨厌就被讨厌吧,要真成了朋友他才应该害怕。 之后四周最清晰的声音是大家的笑闹声,倒是冲淡了苏泽适的尴尬。 很快,该准备的准备好了,大家配合着向前滑动。 来玩的都是年轻人,活力十足。一旁有船只超过了他们,船上还有人对着他们嚎叫,似是炫耀。 这边的人自然忍不住,有人号召,“使劲儿啊,兄弟们,学姐学妹坐稳了,咱们超过去!” 听着这样的声音,苏泽适觉得自身的活力又焕发了,划桨的手臂鼓起,肌肉的线条流畅,年轻的身体里藏着无穷的力量。 由他们两只船而起,四周的船只渐渐刮起了比赛风,各自使出全力向前划去,务必要超过其他人。 岸上的人注意到了水面的情况,陆陆续续有人围观,还有人将手比成喇叭状给他们加油,“快呀,加油。”还有人挽起袖子加入了战队,跟身后的船只进行下一轮比拼。 热烈的氛围激发了男孩儿们的热血,划起来更加卖力,靠近的时候还会主动撞上去寻求刺激,分开时各自哈哈大笑,十分高兴。偶尔有不幸落水的也不必担心,为了保证安全,大家身上都穿了救生衣,浮在水上还能将水泼在别人头上,引发新一轮大战。荡漾的水波给船只的行进造成阻碍,却更添刺激。 就这样,苏泽适一行人越滑越远。在这样欢快的情境下,一项冷淡的沈安醉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拿起船桨加入划船的队伍,银铃般的笑声伴着空气传入苏泽适耳中,渐渐深入肺腑。 一晃神的功夫,四周有尖叫声起,船上的人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完了,咱们到了瀑布边。” 抬头看向前方,苏泽适瞳孔一阵收缩,大吼出声,“别管了,跳下去,先找到能稳住的地方。”话音没落,身边的人先一步翻了下去。 沈安醉会游泳,但猝不及防之下被摔落下船还是惊呼出声,正准备向上游,关键时候大腿居然抽筋了。死亡的危险的感觉从脊背蔓延上来,一向冷静的她面色几变,几欲哭出声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处于受惊的状态,随之落水的李甜甜似乎不会游泳,挣扎着求救。 苏泽适就在她的身后,正准备伸手拉她上岸就注意到了沈安醉的异常。他们落水的地方太多危险,不远处就是湍急的水流,撞击在石头上打出的白色水浪平日里看来美不胜收,这个时候就是催命符的前奏。 脚下的石头因为常年的冲刷早已滑溜不堪,不会游泳的人根本不要妄图留在原地,而一旦杯水带着往下走,等待他们的就是摔下瀑布,极有可能丧命。 不远处已经有人向李甜甜游来,苏泽适转头由向了沈安醉。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沈安醉还能维持冷静,没有惊叫出声。她显然是抽筋了,这在水中跟一把放在脖颈上的刀没有区别,可她只是冷静地寻找可以自救的办法,就连呼救的声音都是自恃的,“能不能先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苏泽适靠近了听到的最清晰的话。赶在一双手的前面抱住了她,他的声音几乎颤抖,“别怕,咱们先上岸。”心中还有一股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气,急需一个宣泄口。 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抱着人上岸,脱了衣服包住她,看沈安醉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才将她托付给社团的同学,转身跳下了水。 远处的李甜甜也已经被人救了,正游向岸边。苏泽适看了一眼一个扎头向其他呼救的人去了。岸上会水的人有的下来帮忙了,不会水的也在帮忙照顾被救的人,时而担忧地看向依旧在挣扎的人。 苏泽适先后捞了四个人,爬上岸的时候翻身躺下狠喘了几口气,随即起身走向沈安醉。 她呛了几口水,这会儿正靠在一个女孩身上,脸色微微发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怎么看怎么狼狈,看向苏泽适的目光却微微发亮,带着期盼。 沈安醉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放弃就在手边的李甜甜转而来救离得比较远的她。尽管她知道作为男朋友应该保护她,但这这样危急的时候,一般人在看到有人救她的时候会选择帮助身边的人,这是她一贯的想法。 妈妈从小就教育她任何时候都要靠自己,就像她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离婚也能够挺直脊梁潇洒离开。她也一直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在做,尽可能靠自己,哪怕呼救的时候想的也是如此。 可此时她的想法变了,或许妈妈的话也有错。她和爸爸的相处模式并不能套用到她与苏泽适身上,他会像一个英雄一样救她。都说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会暴露真实的想法,她现在很轻松。 正想着,苏泽适就靠过来接过她抱在怀里,下巴贴了贴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她看着实在是太脆弱了,苍白的小脸令他心疼。 偏了偏头,沈安醉自己倒是不太担心,“没事,咱们先去那边吧。” 顺着她的目光,苏泽适也看到了许多同学聚集在李甜甜身边,那边成了大家默认的聚集地。 沉默着拒绝了沈安醉自己走的要求,抱着人走过去,拿过了两人的包。 知道今天要来水边,苏泽适有备无患地准备了一条毛巾,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从头到尾地裹住了沈安醉。 经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泽适拉着人去了李甜甜的身边。这个时候围着她的人说得上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的靠近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李甜甜落水的位置不算危险,又救援及时,这会儿除了情绪有些紧张之外没有别的反应,苏泽适和沈安醉便退在一旁等他们。 众人都脱离了惊慌之后苏泽适起身招呼他们,“现在也快中午了,大家看看是回去还是接着玩?”这也就是个过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人会留在这里才有鬼。 组织着去了停车的地方,很快就回到了学校。 送沈安醉回宿舍后苏泽适也回去换了身衣服,再去给她打包了饭菜,“你换身衣服,咱们去医院看看。” 一路上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但沈安醉就是不乐意,这时候依旧是拒绝,“我没事,要真有事明天再去也可以。” 看她是真的不愿意,苏泽适也不想逼她,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就是预防感冒的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 目送人上去之后他才转身离开,大下午的时间,他却生生觉得有些凉意。 第92章 (八) 这天过去之后, 苏泽适感觉自己和沈安醉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原本他们是平淡的,似朋友一般, 要不是有那一层关系在,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有多么亲密。但现在不一样了,沈安醉竟然愿意为了约会耽误她沉迷学习的时间,主动约他出门玩耍,这在之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当然,苏泽适是很乐意见到这种转变的。 沈安醉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她坚定地追求自己的目标,每天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力求不给自己喘息的空间。这对于一个要继承家产的富二代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只能说她是真的热爱。 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她对于研究的热爱,苏泽适才更加觉得她做出的未来放弃研究转向商场的决定对她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得不为的逼迫。 他自己是不太在意具体做什么的,但那是因为他从事了太多的职业,很难找到一项明确的一定要做的事情。沈安醉则不一样, 她只有一次机会, 能自由一点最好, 这也是他守护目标的任务内容之一。 更为重要的是, 只要一想到她会因为现实原因放弃能让她一提起来眼睛就闪闪发亮的实验, 苏泽适的心中就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像周围的空气都突然消失了。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沈安醉正拿着电脑看论文,在很多人眼里枯燥乏味的东西她看着却会唇角微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偶尔遇到新的知识会停下来记录,弄懂之后双颊会出现一抹醉人的红,看得人心底发软。 看着看着, 苏泽适将电脑盖上,索性撑着胳膊看她,眼中的温柔就像要溢出来一般。 他的动作那么明显,沈安醉自然不可能再装作没看到。抬眼看他,轻声道,“你忙完了吗?我还需要一会儿,你看看书吗?” 说着看看手里的东西,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能提前放下它。看向男朋友的目光带着罕见的温柔,在阳光的映衬下莹白的肌肤似在发光,为她整个人染上了一层暖意,引人沉醉。 翻开一本书,动作间毫无反对之意。要是他的眼睛没有继续盯着她看,沈安醉都要为男朋友的体贴感动了。 努力静下心来接着往下看,对面人的目光却越来越放肆,大有一直盯到她走的意思。 这会他们旁边没人,沈安醉索性拿脚背踢了踢他,“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要打扰我,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感觉到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苏泽适很有眼色地低头看书,不再撩拨她。 其实说撩拨也不太准确,他也只是心中好奇而已,顺便看她的表情难得丰富,起了玩闹的心思。 沈安醉说话算话,一篇论文看完就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出了门才问打扰了自己的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是,就是想起你上次说阿姨要见我,这都那么长时间了,我还要去拜访吗?”虽说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提起了这个话题,他也不是随意说的。要知道,从一来这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积极地准备礼物,生怕到时候手忙脚乱。 原本还想着没事就回去接着看的沈安醉这会儿没了心思,抿了抿唇才说,“不好意思啊,我妈妈又说等以后再看,你不用去了。不过要是你想的话,咱们周末可以去我家吃饭。” 什么叫你想的话?这世界上初见丈母娘还有准女婿掌握主动权的吗?要是赶上了沈总忙于大生意的时候,内心给他记上一笔,以后绝对够他喝一壶的。当然,大概率沈妈妈不会那么小心眼。 摇了摇头,苏泽适笑道,“还是不了,小生等待岳母召见。” 原本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沈安醉一听他说话又忍不住脸红,粉腮鼓了鼓,“什么岳母,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别乱说。” 得,就像原本话里话外说着以后让他在家看孩子得不是她一样。苏泽适隐晦地瞥了她一眼,倏尔收回目光,“没有,你说得对,我以后肯定注意。你看看中午想吃点什么?” 说起来他们出来得比平时早,实际上也已经十一点多了,吃一个早午饭是可以的。 时间过得飞快,苏泽适已经弄明白了原主和张澄联系的规律,绝对的没事绝对不联系,什么经常聚会的更是只在传说中出现。 这不,快三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要不是父母提起这个人苏泽适都快忘了。 寒假已经放了,沈安醉跟着妈妈去了国外,他们这对有情人每天就只能通过网络遥看对方一眼。弄得原本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放开手让沈安醉长时间呆在国外的苏泽适几度后悔。 现在他只想爬回去打死当时的自己,怎么就有勇气那么信誓旦旦呢? 这才分开一个月,他就每天都在担心沈安醉是不是又要学很多东西,是不是会忘记吃饭……一点点小事都会想起对方,何来的平静以待? 这会儿苏家正在吃晚餐,苏父慢腾腾地提了一句,“这年也过了,你找个时间去给你张伯父拜年。” 中国人的春节向来讲究热闹,这段时间苏泽适跟着父母回了爷爷奶奶家,每天被一串小孩子围着,到现在想起来脑海中都还回荡着他们的尖叫声,头疼得不得了。 苏父提起了他才想起,在老家过完春节,按惯例他们这些小辈是要去长辈的家里拜年的。张家和苏家算是世交,关系素来要好,他去拜年是正常的。要是不忙,苏父苏母也会跟着一块儿去的。 待儿子点了头,苏父也吃得差不多了,拿出餐巾纸擦擦嘴角,又问,“听说你交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都在一个学校,手底下的学生就没有不认识苏泽适的。也就是今年他回家的时间有些晚,接着就赶上了春节苏父才没找着时间问他。二老平日里是不太关注这些八卦,非必要也不会干涉他的事情,但这毕竟涉及下一代的事情,他们看看也是可以的。 一看苏父的表情苏泽适就知道他已经为自己的八卦找好了借口,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说道,“再说吧,我先问问她。” 没想到这一个再说就说了几年的时间,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到了张家果然见到了久违的张澄,一见面就被拉到了他的游戏间,“玩两把?” 苏泽适没拒绝,张澄的游戏间设备都是先进的,玩起来过瘾。平常他稍有玩这些的时候,这会儿倒是被他勾起了兴致。 可惜,张澄也就是嘴上喊得厉害,真上阵了不过两把就被苏泽适压着打。这样的机会少有,苏泽适越打越兴奋,到后面还主动拉着张澄不让走。 被虐得差不多了,张澄采取癞皮狗战术,躺在地上哀嚎,“是不是兄弟了?你别拉我,拉我我也不起。” 担心苏泽适又想什么损招,索性找了其他的话题,“对了,你可以啊,就咱们拿奖那部微电影,有人看上了你的剧本,想买版权。让李少杰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签约他们公司,将这剧本进行扩写。” 闻言苏泽适难掩惊讶,他们的作品的确拿了奖,却没想到会有公司看上他。 这并不是说他不自信,而是因为这次的比赛主要是针对导演的,李少杰身为带头人兼导演,按说是最引人注目的才对。 没出声,示意张澄继续说,“我爸也知道了这事,他的建议是你签个靠谱点的公司,正好咱家旗下就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过来最好。” 行吧,看来他们的默契还不足以让张澄从他的眼神中领会他想问的东西。 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李少杰想要做什么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想想张澄提到的,他还真有些意动。网络社会,没有团队在背后支撑单打独斗是很难的。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公关这些问题上,签个公司省事。 至于为什么选择张家旗下的娱乐公司,一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让他们亏本,二是知根知底的很多事情都方便。 苏泽适从来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至于坚持什么“我有我的梦想,不靠其他人”的想法。笑话,真有实力的话,为什么要在意自己是不是有捷径可走?那顶多是为他省下走弯路的时间罢了。 想到就做,没多久他就签约了,潜心创作。他拍微电影的剧本倒是没卖,从本质上来说,那是原主的作品,他所作的也就是改了一些细节,还是自己写的更符合心意。 从这天过后,苏泽适就像焕发了青春一般,成天沉迷于打字,从其中找到了非一般的乐趣。开学的时候沈安醉再次见到他,都以为他食用了五石散了。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苏泽适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真的觉得将自己经历……不,想象到的东西写出来拍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好像自己身处其中,实在神奇。” 他这么说沈安醉倒是比较容易理解,毕竟她自己就是一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实验或论文的时候就会兴奋,更甚至从自己的手中调试各种试剂,令它们发生无比奇妙的反应的时候会觉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点点头,“你喜欢就最好了。” 第93章 (九) 简单的几个字, 蕴含了她最为深切的期待。 实际上,沈安醉并不是没有发现苏泽适前段时间多次的试探, 但她不能任性。沈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外公外婆年老,妈妈这些年的辛苦她也看在眼里。私心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请职业经理人,但妈妈一直要求她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大学没有选择金融或者管理已经违抗过她一次了,她不希望以后一直给她留下遗憾。 基于这样的原因,她已经选好了以后要做什么,所以对于现在做的事情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以便于她以后可以又满足的回忆。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苏泽适,是因为她害怕一旦说出来就会让自己有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退缩,让妈妈失望。 如此,当她知道苏泽适也有了热爱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那么高兴。如果他能一直将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下去的话,她也会开心的, 她想。 苏泽适的感知很敏锐, 察觉到了沈安醉语气中难掩的遗憾, 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沈安醉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那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若无其事地给她夹了一箸菜。 …… 时间拥有最独特的魔力, 随处可见的事物都留下了它的痕迹,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也不例外。 两年的时间足够学生们选定未来的道路并做出努力,也足够原本坚定的人变得软弱,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摧毁的。 在这段时间里,苏泽适和沈安醉之间存在的隔膜真正有了情侣该有的样子。 沈安醉依旧沉迷于实验和学习,最终退掉了所有社团, 一如苏泽适猜想的那般。也正是因为她的坚持,苏泽适进一步认识到了沈安醉对于目标的坚定,始终支持。 苏泽适已经毕业,因为与李少杰的合作,他正是认识到了编剧的具体工作及其对他的吸引力。 无数次的遗忘再想起,令他的心变得更为坚韧,尝试不同的东西,面对新的挑战,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到了毕业的时候,他正式迈入了这个行业,并且与李少杰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看着远处暴跳如雷的人,苏泽适靠在一旁笑开了,身边的张澄捶打他的肩膀,“小李子还是这么暴躁,真的,平常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隐藏着那么多的炮火,突突突轰得人晕头转向,幸好我都适应他了。” 头都没回地点点头,兄弟俩默契十足地盯着那边。 “我简直怀疑你的脑子里面都是泥巴,怎么会有人将悲痛欲绝演绎成你这样的目瞪口呆,比眼睛大吗?那这个世界上比你眼睛大的人多了,我现在就可以预言,单靠眼睛你以后可以不用吃饭了。” 李少杰这是在骂女配,她是个新人,演技方面存在诸多的不足,却很有灵气。作为导演,对她的要求相对较高,此时她迟迟挤不出眼泪,动作也太僵硬,自然引得他大发雷霆。 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得小姑娘,面对不停吐槽的导演唯有瑟缩着肩膀躲避他的目光和毒液。 一开始看着温和有礼并且阳光帅气的学长的时候,女孩子们都还期待着他工作时散发的魅力。到了后来,所有与他合作的演员都只想忘记他这张脸,或者让他忘记他们,他比圈内知名的大导演的脾气也不逞多让。 事实上,哪怕是合作了那么多次,苏泽适依旧不太适应李少杰进入工作状态后的判若两人的状态。 平常他是一个谦和有礼的人,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包容的样子,说话亦是彬彬有礼。但他一旦开始工作,对待令其不满意的演员们,简直比批评家更会喷洒毒液,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他挑出来,不论拍多少遍都一定要完美才能收工。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剧组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撤资威胁。 在这个圈子里,投资商塞人是所有人默认的规矩。李少杰也不是不知道钱的重要性,可一旦他盯着镜头,就会全然忘记事先告诉自己的注意态度这些,全心投入,自然免不了得罪人。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苏泽适才会一直与他合作下去。他的剧本都是投入了心血的,李少杰会认真思索,不会任意要求他洒狗血,拍出来的效果更是与他期待中的情节无比相似。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所有编剧都期待的。 好在张澄是个经常带资进组的,一开始是因为他初出茅庐,资源有限,这样能有更大的选择空间。后来演技磨练出来了,遇上李少杰导演的剧,他依旧会这么干,不仅是因为作为朋友的情谊,更多的是出于他看到了李少杰的商业价值。 他们才毕业一年多,都还年轻,拿到的奖项也不多。但张澄从小生长在商人世家,本质上也是一个看重金钱的商人,自然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投资机会。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二十四岁的李少杰是一个天生的导演,眼光精准,技术精湛,组织合理,张澄的投资到目前为止都是稳赚不赔,他也相信着以后会越来越好。 等李少杰发泄完怒气,他再次耐心地给演员讲解演这场戏的细节。不论他的脾气多么臭,谁都不能否认他对待工作的热枕。这样的合作伙伴无疑令苏泽适对他们未来的路多了许多期待。 正准备过去听听演员对这场戏的理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苏泽适接起来,对面的女声冷静非常,“我过几天回国,妈妈要求这次一定要带你回家,你有时间吗?” 沈安醉大三的时候去了y国当一年的交换生,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 想想接下来工作,苏泽适倒是不太担心。剧组平常都是李少杰看着,他也就是从旁协助,要改剧情的时候才会有用武之地,有时间就是构思下一部剧或者小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 这么想着,很快给那边回话,“这是自然,之前就应该要去拜访的,是我失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航班发给我,我去接你。”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做好准备,当天我妈妈也要去,或者你就不要去接我了,等我安顿好后你直接去我家。” 话是这么说,但苏泽适奇异地从对方没有起伏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感,是以笑了出来。 趁着沈安醉还没因为恼羞成怒挂掉电话,赶在前面说话,“你把你男朋友当成什么人了,见岳母就没有推辞的。” 现在沈安醉已经适应了他时不时皮一下的节奏,更重要的是,她也确实期待着他们能有以后,所以只是平静地应下。 跟李少杰打过招呼,苏泽适不再跟组拍摄,接回沈安醉便着力准备去沈家的事情。 在机场的时候他也见到了沈母,没有威胁也没有笑脸相迎,让人看不清她的态度。 …… 到沈家的时候还不到午饭时间,苏泽适陪着沈母坐在客厅,沈安醉被支出去买东西了。 没等苏泽适找到合适的话题,沈母直接挑明了说,“我其实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原来也就罢了,你没什么本事,让你入赘我沈家不算亏了你,但你这几年我算看明白了,苏教授想必是不赞成你入赘的。” 要是别的话题苏泽适还能凭借高超的说话技巧绕过去,可说到这个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了,“您说得对,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调和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孩子姓沈。” 这倒是实话,苏父苏母不同意他入赘,却不反对给沈家留下一个继承人。至于苏家,他们都是搞研究的,苏泽适又不往这方面走,没有皇位需要继承。 正在喝茶的沈母闻言看了他一眼,她是个严肃的人,随时随地都习惯于以气场压人,年轻人如此平静的反应倒是令她惊讶。 早前她就想看看女儿所谓的“男朋友”,那个时候她能看出来,女儿并没有陷进去,只要不将弱点递到别人手里,什么时候抽身没有关系,所以她的态度就比较无所谓。 近来却不一样了,她发现女儿十句话中有六句都会不自觉地提到这个人,偶尔露出的温柔让她心慌。她自己并不相信男人,哪怕是结婚生子的丈夫也是一样的,所以分开的时候除了一点惆怅之外再无其他。这是因为她很清楚陷入感情的女人有多么脆弱,这个时候的她们遭受到来自对方的伤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致命的,她不希望女儿陷入这种无法掌控的状态,她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无法接受父亲的背叛陷入了抑郁,晚年一直住在疗养院中,所以才会再次提起见见苏泽适的话。 因为带着这样的情绪,哪怕欣赏苏泽适的镇定,沈母依旧不为所动,“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我希望你们分开,这对大家都好。” 说出这句话,沈母闭了闭眼。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要是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不保证自己不会骂人,要是他不同意,她的心便会一直高高悬起。 对于她的反应,苏泽适其实并不意外,只是他也没有想过同意,只说,“您想多了,咱们可以慢慢来,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可以提出来,能改的我尽量改。” 此话一出,沈母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难道要说我不满意我的女儿喜欢你嘛? 同时她也看出,这个男孩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话里话外都没有妥协的意思。 她为女儿的眼光骄傲,又为她是否会受到伤害担忧。 第94章 (十) 沈安醉回到家的时候就感觉氛围有些奇怪, 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苏泽适。 这些时日她已经感觉到了妈妈对于自己男朋友的不友好,似乎期待着他们分手一般, 令她很是担心他们单独会话时自己家强势的妈妈会不会说出一些令人伤心的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了解了母亲的一些想法,甚至有些觉得她和父亲的婚姻关系是不正常的。尽管他们离婚后维持的朋友关系令她不至于难做,她依旧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她现在就不敢想象苏泽适要是跟她提分手的话她会如何,就算不会歇斯底里或者死缠烂打,也绝对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知道,这或许就是妈妈不满意的地方,但她没有想过要改,她现在感觉很好,也能感觉到苏泽适也是这样的心思,那就不必过多担心,反而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提着手上的水果放去厨房,再回身看到的就已经是一片和乐融融了。 沈母脸上依旧没有明显的笑容, 但她平日里除了做生意本就是能不露笑脸就不会露的, 却可以从她周身的气场感受到明显的和缓, 让沈安醉松了一口气。 至于苏泽适, 他本来就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见女朋友家人的紧张感是有的, 却不至于缩手缩脚。沈母能够马上接受他是最好的, 要是不能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他就不相信五年十年后她还能无动于衷。 没了针锋相对的气场,沈母主动跟他聊起了市场上的事情。 原本就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的,没想到越聊越投机,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刚开始沈安醉还能在一旁插几句话,缓解她心中想象的开股东大会的感觉, 到了后面完全就是当成在学习了。 在今天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男朋友对于做生意也有所涉猎,聊起股市股权头头是道,跟母亲说话时都毫不怯场,某些时候他的意见还会被母亲记下来,说会试试。 这可不是哄人的话,沈母从来不会因为面子问题在公事上开玩笑,她说会付诸实践就是会去做,这就已经表明了她对于苏泽适有多么欣赏。 他们上午聊了两个小时也就算了,下午的时候沈母居然还想拉着苏泽适再聊会儿,沈安醉的表情一言难尽。 苏泽适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他说年轻心态也不算老,毕竟他成为任务者的时候才十六岁,这么多年下来他还能记起曾经的生活,坚持认为自己依旧处于二十岁左右。说阅历他也有,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平常只做一些平常的事,该有的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 至于引得沈母那么感兴趣,自然是他故意的,只有说得多了,才能涉及到他想了解的话题。 果然,说着说着沈母就开始感慨,“你的眼力放在年轻人里绝对算是佼佼者,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教授专门培养过你往商业的方向发展,要是咱们酒酒也能做到这样就好了。” “酒酒在化学方面很有天赋啊,她大二的时候就在期刊上发表过论文,学校很多老师都鼓励她一直走下去,她不是还准备去国外深造嘛,选的也是这个方向,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他试探着提起,目光随着沈母而动,力求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沈母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回道,“当初我就说了,学化学有什么用啊,我的公司里那些研究员就是化学专业的,要是她直接学金融,大学就可以去国外念,有兴趣还可以念个研究生,回来帮我的忙多好,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念什么化学专业。” 这会儿沈安醉已经被沈母安排着回房休息了,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不又该抿着嘴倔强地看着人。 苏泽适早就知道了,沈安醉自己的心里有主意,可她不会反抗沈母,尽量按照她的要求来做。 这次是难得的机会,苏泽适抓住机会,“但是您有没有考虑过聘请职业经理人,让酒酒去做她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情绪稳定的沈母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喜欢的事,她喜欢就一定要去做吗?那么大的家业全部交给她,我还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吗?” 苏泽适伸手试图扶住沈母,却被她一下子推开,“不用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又喊亦步亦趋的保姆,“王妈,我累了,帮我送送小苏”说完扶着楼梯上楼,不再看底下的人。 她突然的反应弄得苏泽适措手不及,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转向王妈,“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王妈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楼上,又摇摇头,“太太就是累了,您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沈安醉的房门打开,她显然并没有睡觉,听到动静就出来了,正好看到母亲的房门甩上,“砰——”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瞧见下面两人的反应,担忧地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才下来。 王妈送他们出门,上了车沈安醉才问他,“你说了什么?我妈好像情绪不太好,没吓到你吧?” 苦笑着摇摇头,“是我莽撞了,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贸贸然参与你们的家事。” 接收到沈安醉疑惑的目光才解释,“就是我看你那么喜欢你的专业,提起毕业后回家的事情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就问了阿姨为什么不让你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接着就这样了”,还是很愧疚,“我是不是应该跟阿姨道歉?找个机会再来吧。”今天时机不对,他应该事先了解情况的。 靠过去抱了抱他,沈安醉的声音闷闷的,“不是你的错,等下我再跟你说吧。” 司机是他们家用惯的,但当着他讨论这些还是有些奇怪。 苏泽适也想到了这一点,摸摸靠着自己脖子的软发,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到了学校沈安醉才提起沈母激动的原因,“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妈不喜欢什么男男女女的感情,那是因为她在我爸之前有一个男朋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那个人渣跑了,走之前说什么他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希望我妈妈能够理解她。” 又有些愤慨地说,“要单是这样也没什么关系的,但他是独生子,我妈当时还怀孕了,他爸妈就找上门来要我妈去他家伺候公婆,说真么儿子走了儿媳照顾他们天经地义,但关键是当时那个人已经在国外又找了女朋友。所以我妈一气之下打掉了那个孩子,之后就特别讨厌别人跟她说自己要坚持喜欢的事,要别人为她做什么这种。” 听起来似乎就是一个女人受了情伤的故事,但只要想想这个女人在受到伤害之后又放弃了一个孩子,其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但苏泽适还是有些难受,沈母因为年轻时遇到的人渣从此改变了自己对待情感的态度,甚至随之转移到了沈安醉身上,这对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她是不公平的。 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体贴的女孩,问,“那你呢?就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吗?那可是几十年啊。” 虽说人生选择的机会不只一次,但时间是不等人的,想要在一个科研领域做出成就,错过的时间是不可挽回的。 没人问的时候沈安醉觉得自己坚不可摧,并不在意以后不以后的,可一旦有人问起来,内心的委屈止不住地涌上来,声音带着哽咽,“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等,等我妈想通,等我敢跟她直说我不想,可我不敢,她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我不能再逼她。” 这是一个无解的话题,苏泽适只想叹息。私心里他当然更加维护沈安醉,但她说的也没错,沈母哪怕有错,她也是为了沈安醉好,不能一味地指责。 拍拍怀中有些颤抖的被,尽量放低声音,“不怕啊,咱们还有时间呢,一起想办法,你别想太多了,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 沈安醉也是将心思藏得久了,一哭出来就止不住,回过神来就到了晚餐时间。她也没心思吃什么东西,还是苏泽适坚持让她打包一些东西回宿舍,不吃不行。 将人送回去,苏泽适转身回了自己家。他已经不住在学校了,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平时有时间就回学校探望父母。今天正好有空,算算时间也有一个星期没回了,回家看看正好。 其实他回家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得到父母,二老都走在学术前沿,成天不是这个会议就是那个论坛,除了吃顿饭之外他们还嫌弃他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说起来都是泪。 当然,苏家三口的关系其实是很和谐的。苏父苏母忙归忙,有时间都会陪着孩子,也就是现在他们觉得孩子大了才放开了手。 想到这里苏泽适就想要叹气,想想原主那些思维模式,只能说渣男的成长跟家庭的关系在某些时候还是有限的。苏母甚至还会适当限制他的零花钱,就怕他染上了大手大脚的毛病,没想到最后还是中招了。 不过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从前是孤儿,执行任务时遇到温暖的家人他最是珍惜,绝对干不出来渣人渣事。 第95章 (十一) 之后的日子苏泽适依旧是围绕着工作转, 他是一名编剧,刚入行没多长时间, 就算有些名声也是在熟人中间,想要未来婚得好一些,他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许多。 苏泽适的野心有限,他在生活中没有遭遇到生存困难,又没有收集豪车的爱好,一集一万的收入已经够他生活了,想到刚毕业时他一部剧也就两万的日子才叫心酸,除去房租生活费基本什么都不剩,他又坚持不要沈安醉和父母的接济,算是过了一段时间拮据的样子。 好在李少杰后面拍了一部《衣染天下》在圈子里打出了名声,苏泽适的待遇随之好了不少。 张澄也正是凭着演了那个才华横溢、帅气迷人的衣料商人圈了不少粉,名气更大。 说起来在苏泽适看来张澄比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也不差了,家里有矿,随他折腾。进了娱乐圈有人保驾护航, 带资进组是常事, 还不用沦为别人的陪衬, 可以说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要知道命运之子现在正遭遇到反派的围追堵截送人头, 卡在十八线上有一段时间了。当然, 接下来应该是命运之子大杀四方的剧情, 苏泽适盘算着让李少杰趁着人家片酬不高的时候抓住机会,互帮互助。 想着就给张澄打了个电话,“橙子,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贺铸的小明星?帮我查查他最近还受打压吗?” 通常来说,最大反派在一本书中的戏份不少,前期也是一根手指头碾死少不更事的主角的存在, 他占便宜归占便宜,可不像送人头。 想到这里苏泽适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果然还是小市民思维,居然没有想过亲身上阵干死不够强大的男主自己上位,反而想着怎么蹭热度。 【宿主,本系统需要提醒你,世界崩塌了你会有被抹杀的风险】 系统机械的声音里带着对他的天真的嘲笑。 【没想过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就是蹭蹭热度而已,不会有事的】 这点苏泽适当然知道,但是系统也太夸张了,只要他不是主动带给男女主死亡的威胁,通过改变他们身边的一些事情影响剧情线是没关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似乎做过这样的事情,又记不起来,索性问系统,【我上次任务是不是跟男女主有过交手?】 这次系统装死,不过没关系,这就代表他确实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影响,这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那边张澄很快给了他答案,“前段时间有人交代了不给他资源,更多的不能告诉你,不过近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贺铸接到的工作越来越多,好像没了限制。” 嘿,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这边有个新剧本想找他演,你看看合不合适?”苏泽适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不过他说这话也不是瞎说的,他下部剧是仙侠的,贺铸的外形条件很适合,加上他的运气加持,小火一把不难。苏泽适倒也保持着理智,没一来就说一定要请人家。 对他来说,男主愿意让他小蹭一把是好的,没这个运气他也有信心凭自己混出头,结果没什么区别。 挂了电话他就将这事放到了一边,决定去找一些经典电影学习一下。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演员都已经选好了,男主还真是贺铸。 确定了结果之后苏泽适并不意外,这个时候的男主也只能算是新人,他的剧本足够精彩,机会给他了就会抓住,算是互惠互利。 果不其然,一年之后他凭借这个剧本斩获了最佳原创剧本奖,站稳了脚跟。 编剧这个行业只能算幕后,专门为它设置的奖项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伴随着电影的出名而出名,渠道有限。 尽管收入只能占个演员们的零头,苏泽适依旧觉得满足。在创作剧本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穿梭于记忆和现实中,满足感充斥心间。 这段时间,沈安醉依旧努力,并收到了心仪大学的offer,准备远赴他国,学习更深层次的知识。 越相处苏泽适就越感受到这个看似情绪稀少的女孩的可爱,她娇小的身体里似乎藏着使不完的力量,永远那么严肃地对待每一场实验,每一次成功都只是她前进路上的一步台阶,托着她走得更高,看得更远。这样的激情是苏泽适所缺少的,哪怕是编剧,也只是他新体验的一部分而已,谈不上热爱。 正是因为这样,苏泽适格外想要保护好沈安醉身上纯粹的热爱,一直支持她走下去。 到了分别的时候,苏泽适和沈母都去了机场送她,旁边还有她要好的同伴,场面一度不舍。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距离不是问题的话,还没离开就想让她快点回来,面上倒是维持着和沈母一般无二的冷静,还能劝慰哭得不成样子的女朋友。 看他一脸平静,沈母眼带不满地看了一眼苏泽适。什么意思,他女朋友,她的女儿,就要离开中国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居然都没有舍不得,真是看错他了! 很可惜,苏泽适现在的心神全部放在眼前的人身上,没有及时接收到准岳母的讯息。 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准岳母了,沈安醉毕业之后两家人商量着给这对儿女订了婚,只等她学成归国就结婚。 这期间内苏泽适和沈安醉见缝插针地给沈母展示他们的坚定,甚至说出了“生了孩子让他继承沈家”的话,让沈母的态度软化不少,最后的坚持就是要求沈安醉必须回国发展。 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苏泽适自己是没有打算过长居国外的。正是因为长时间的漂泊,他对于东方土地的眷念比一般人更加深沉。 …… 三年后,沈家的别墅里爆发了一阵争吵。 今天正是苏泽适探望沈母的日子,刚来沈母就接到了女儿的电话,直接就炸了,“你干什么,先斩后奏吗?别以为你不回来就没事了,别的不说,你先把婚给我结了。” 冷不丁听到沈母这个重大的宣布,苏泽适灌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勉强忍住也被呛了个不轻,放下杯子看向气势汹汹的岳母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其实知道沈安醉说了什么,前几天她就跟他说了可以继续在国外念完博士,说话间兴奋都快溢出来了,他自然不会反对。 三年他们都是异国恋,有时间他就会飞去国外看沈安醉,机票都不知道攒了几何。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感情经受住了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两颗心越来越近,更加舍不得她受委屈。 但两人也一直担心着,沈母一直没松口让沈安醉回来后当研究员,最好的一次也是说让她之后再看,没再要求一定要跟着她学做生意,这就足够两人兴奋了。 原本苏泽适是担心沈母不同意沈安醉再留在国外,没想到她居然是想让两人结婚。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苏泽适并不是没有想过,婚礼都已经出了几个策划案了。关键就是沈安醉意志太过坚定,表示要毕了业才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 要不是苏泽适能感觉到沈安醉的心意,他都要怀疑她是在外面有了狗了才能坚持那么久,任何时候都不忘安全措施。 现在好了,亲生母亲在线催婚,他老老实实准备求婚就好了,苏泽适笑得奸诈,活像掉进米缸里吃了个肚圆的老鼠,莫名渗人。 但当镜头扫到他的时候立马就变了一副样子,忧心忡忡的,“这不会耽误酒酒吧,要不咱们再等两年?” 他刚刚的动作根本没掩饰,沈母能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却没有拆穿,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地要求女儿,“你看看人家小苏,一个恋爱谈了快十年,你不着急我都急了,我不管,这次回来你俩就结婚。” 那头刚过二十五岁生日不久的沈安醉都快崩溃了,一向维持的面无表情出现了皲裂。她知道妈妈雷厉风行,却不知道他的雷厉风行居然还可以用到逼自己的女儿结婚上,难道她不应该是千万个舍不得,然后各种为难这头即将叼走自家白菜的猪吗? 什么玩意儿? 猪??? 果然是近墨者黑,她跟苏泽适接触久了居然都会这样比喻人了,沈安醉毫不犹豫地甩锅,然后问母亲,“您到底怎么想的,之前不是说随便我们吗?” “那不一样,我已经想通了,女儿靠不住,都是从小我没给你熏陶好,老带你去看他们研究化妆品,让你也染上了这些坏毛病。现在好了,只要你们赶紧生个孩子,我以后带着他天天看我签文件,以后肯定是将家族产业发扬光大的料”,沈母叉着腰一副挥斥方遒的样子,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话会给其他人造成什么样的震撼。 愣了几秒,沈安醉几乎是尖叫出声,“妈,您想明白了?您等着,我马上收拾行李!” 第96章 (完)+豪门中的渣竹马(1) 沈母突然松口, 苏泽适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是被突如其来的馅儿饼砸中的惊喜。 至于以后小孩会不会也不喜欢经商, 那有什么关系吗? 二十年后的世界是年轻人的,他们应该学会为了自己奋斗。 等沈安醉回来之后,苏泽适精心策划的求婚仪式终于派上了用场。 虽然女孩子们平日里遇到老套的求婚现场的时候总忍不住想着那些男孩子总是用用烂了的老套路,但真的轮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感动却是止都止不住的。 长时间以来,男同胞们为了生存,已经将能用的路数探索得差不多了,苏泽适实在是创造不出来什么能成为网红套路的仪式。于是他还是租借了一面中心广场的显示屏,上书“苏泽适爱沈安醉”。当时的他们就在对面的餐厅吃饭,温馨的音乐,感人的气氛,单膝跪地的爱人,让沈安醉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没等苏泽适安排的人喊出“在一起”沈安醉就点了头,让他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哪怕知道不会被拒绝也是提心吊胆的, 万一呢, 他承受不起这样的万一。 尘埃落定之后, 两人在谈起那个奇妙的晚上, 感慨万千。 已经结婚的两人没有过上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 沈安醉依旧远赴国外完成学业。苏泽适倒是守在了家中, 每天脑洞大开,竭力创作新的剧本。 此时的他已经小有名气了,贺铸不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气运之子,不过短短几年就成了顶流,通告不断,发展速度如同火箭一般蹿升。 在他的成名路上, 《风云》这部古装武侠剧占据了不小的分量,也正是这部剧,让苏泽适这位年轻的编剧为大众所熟知,发展前景越来越好。 归国之后,沈安醉如愿以偿地进了研究院专心研究她的药物化学,断了沈母最后一点奢望。此后,沈母转移了方向,一旦见到他们就催着要抱外孙,让苏父苏母都不好意思再给两人增添压力了。 当然,苏父苏母有自己的事情做,本身也没有催他们的想法,沈母要是愿意带孩子正好。 为了弥补妈妈的遗憾,结婚两年,也就是沈安醉二十八岁那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沈竟州出生,小小年纪就展现了他的经商天赋,让沈母成天挂在嘴边喊“心肝肉”,最是肉麻不过。 沈竟州长得倒是像缩小版的苏泽适,就是性子完全就是沈安醉的翻版,极少见到他除了严肃之外的表情,上幼儿园的时候倒是哭过,理由却是其他孩子太傻了,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同伴。 说实在的,苏泽适有过的孩子不止一个,沈竟州的智商是绝对的佼佼者,让他这个当爸的有了更多的事情要操心。孩子最怕聪明,一旦教不好就是一场灾难。 恰好,这样的日子让他安心。 最后的时间里,沈安醉看着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满满的不舍。 一双儿女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相处得最多的还是老伴儿,到了此时还是担心他一个人了怎么办。 沈安醉离开的第二天,苏泽适也脱离了这个世界。 不到百年的时间,他享受了最平静的生活,见证着平凡的人生,没什么遗憾。 【完】 豪门中的渣竹马【1】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泽适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一个女人,似乎是累极了,撑着头时不时地点几下。然而,他才刚刚动了动手她就醒了,严重爆发出明显的惊喜,“喊医生,快啊”,一边喊着一边试图站起来,却晃了晃,倒坐回椅子上。 立马有人急切地上前,“夫人,少爷醒了是好事啊,您多保重身体。” 医生很快来了,摘下听诊器,没有避讳苏泽适,“已经没什么事了,近期切忌情绪过于激动……”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苏泽适理了理剧情。 这一次,他是一个豪门公子哥。生在豪门,手握无数人想要都不能要的资源却毫不珍惜,仗着家中的金钱与权势嚣张跋扈至极,是个长辈们提起来都要摇头的败家子。 除了败家之外,他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原主外公在其小时候与老友给原主和他家的孙女定下了婚事,在原主十八岁时正式举行了订婚宴,但直到他们快三十岁时两人都没有结婚,每次提起来原主都有各种借口推脱,耗了人家姑娘最好的年岁。 至于原主的未婚妻张晶晶为什么没有与他解除婚约,最大的原因就是张家渐渐败落,而苏家却蒸蒸日上,其父母次次以死相逼,她不得不妥协。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原主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能过得那么潇洒全靠他有个能干的外公,在政界很有话语权。妈妈秦臻珍身为秦家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受尽了宠爱,哪怕是结婚也是选择了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苏正原,婚后什么都不用操心,丈夫专情,公婆不敢为难,唯一不顺的就是有个不听话的儿子,但那也是亲生的,完全可以说是人生赢家。 要是一直这样,原主最对不起的是未婚妻。但原主与母亲的幸福生活在外公去世后戛然而止。一向钟情专一、疼爱老婆、宠爱儿子的苏正原露出了他藏了近三十年的獠牙,带了年纪仅仅比原主小了三个月的私生子出现,火速召开了董事会,将原主母子踢出了局。 养尊处优三十年,原主可以说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蠢货,遭此大变,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找舅舅。可苏正原敢在这个时候发难就是料准了秦家帮不上忙,不然就算他有公司也不敢摸老虎屁股。 秦家地位最高的秦老刚刚去世,当家人又出了车祸,原主母子彻底没了依靠,犹如落进狼群中的羊羔,任人宰割。 原本秦臻珍并不是一个毫无手段的女人,公司的股份大部分都在她手中,就算苏正原经营多年,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出局,少不了让这些渣男贱女脱层皮。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的儿子就是猪队友中的王者,信了父亲的鬼话,关键时刻带着母亲去了国外,等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秦臻珍垮下,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精英教育,热衷慈善,手中的人脉资源足以让她站起来。哪怕就是坐吃山空,烂船还有三斤钉,离婚后分得的财产完全够他们花用了。 耐不住原主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家中破产后还维持着以前的作风,终于踢到了铁板,惹到了霍家的人,自己被断了腿还不算,为了还赌债,将母亲手中的资产败了个干干净净。 话说回来,原主的渣男潜质应该是有基因遗传的。苏正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的私生子是和秘书生下的,早早带进公司培养起来,很有能力。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令他无比满意的儿子患有尿毒症。他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但他们本来就是熊猫血,想要匹配成功谈何容易。 苏正原倒是和儿子匹配成功了,但他觉得自己老了,肾功能肯定比不上年轻人,还是再找找。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和小儿子匹配成功了,但那个时候秦家还得势,他一点端倪都不敢露出来。直到原主把自己作死了,身为父亲的他索性再推一把,抓了儿子挖颗肾,他都是他生的,没什么大不了。 苏正原知道自己的行为涉及了犯罪,所以设计了原主车祸的假象。掉落山崖,尸首都找不到,自认万无一失。 但他这个万无一失却因为他仅剩的一点慈父之心出现了万一,他留下了原主的命,让他有机会逃了出去。 遭遇了性命之忧,哪怕是头猪也学会了趋利避害。原主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母亲,告诉了她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秦臻珍就这么一个儿子,苏正原敢这么对他,拼命自然不在话下。但她比原主聪明,细细谋划之下发现张晶晶成了那个私生子的女朋友。 顺着这条线,秦臻珍准备给不要脸的一家三口制造些麻烦,却再次遭遇了狗儿子的神操作。 原主约了张晶晶见面,利用了她的善良绑架她,为了制造男女主之间的误会,竟然还给他成功了,在被警察发现后狗急跳墙,开车逃命过程中出了车祸,两人都没了命。 看完这些,苏泽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很显然,这次他穿成了正正经经的炮灰,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就是他的私生子弟弟杜泽谨,至于女主,也不是张晶晶,而是单纯善良的小白兔白小茹。 在苏泽适和母亲看来,杜泽谨和他的母亲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但在杜泽谨母子看来,是秦臻珍仗着家里有钱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幸福。 杜柔佳与苏正原乃是青梅竹马,早早互生情愫,约定着从小山村出来,双双考进大学,历经磨难才确定了关系。可就在他们看到希望的时候,秦臻珍这个仗势欺人的大小姐出现了,她看上了苏正原,让他成了秦家的女婿,抛下了陪他艰苦奋斗的她。 苏泽适其实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恋爱脑的世界,没有三观可言。 第97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2) 就说苏正原和他真爱的关系, 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上的真爱本就不应该存在,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更何况, 什么叫做他们的爱情是因为秦臻珍的出现才完的?难道不是因为苏正原这个势利眼看上了秦家的权势想要少奋斗三十年吗? 身为气运之子的男主居然也认为他的父母是对的,还好意思跟婚生子争夺股份,那些是秦臻珍的,跟他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关系吗?哪怕就是原主是头猪,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怎么败家是他的自由。这种情况下还挖了人家的肾,可以说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让人刷新三观。 为了衬托男主的狂酷炫霸拽,作者也算是挖空心思了。 他到来的时机不算好,却也没到最差的时候。 外公去世了,原主赶来医院的路上出了场不大不小的事故,为了躲避一辆婴儿车自己把车撞到了花坛上,脑袋被撞一下晕了过去。 看他睁着眼睛盯了天花板那么久,秦臻珍有些担心, 问医生, “他脑袋被撞了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我怎么觉得我儿子更傻了?” 刚刚看完剧情, 苏泽适还处于天雷滚滚之中, 被自家妈妈这一句话弄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经过医生再三保证, 秦臻珍勉强相信儿子真的没什么事了。不担心儿子了, 又想起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悲从中来,“你外公走了,咱们娘俩怎么办啊?” 她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身后有父亲撑着,冷不丁主心骨没了有些不习惯, 还有就是对父亲的不舍。 被扶着坐起身,苏泽适抱住了母亲,“不要担心,有我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不该发生的都不会发生,也不能发生。 这个世界最为主要的是男女主的感情线,只要不破坏这对有情人,改变一些剧情走向并没有什么关系。恰好,他们母子的剧情本就是在前期出现,是男主大杀四方的踏脚石。 送走了外公,苏泽适扶着母亲回了家中,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终于正正经经跟苏正原对上了话。 不得不说,苏正原能够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被见过大世面的秦臻珍看上,外表条件十分不错,哪怕年过四十,头发依旧茂盛,没有啤酒肚,连脸上的皱纹也只是让他更添成功男士的魅力。 前几天忙着吊唁,而苏正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家人见面的机会不多,更不用提商量什么事情了。 苏泽适猜他的好爸爸应该是去转移资产了,外公去世的当头,相熟的人都没有精力关注公司的动向,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不错,苏正原是个谨慎的人,在没有十全把握下,他早早地做了两手准备,在国外以杜泽谨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公司,偷摸着转移国内的财产,一个不对就可以跑路,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不过剧情中的原主实在太给力,没让他这个准备派上用场,完完整整地将东西给了他们父子。 可惜了,现在的他可没有那么大度。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原主刚刚大学毕业,平日里虽说大手大脚了些,但只看他为了避让一辆婴儿车让自己出了车祸就能说这个人的良心还没有泯灭。 他当儿子的还没有做什么苏正原就计划着置他们于死地了,那就看看谁技高一筹,苏泽适内心冷笑。 见到儿子,苏正原倒是一副慈父样,笑得温和,“平安在家啊,平时爸爸忙,你多劝劝你妈,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们母子,要是伤心坏了让爸爸怎么办啊。” 听他说得动情,苏泽适也回得自然,“爸爸不用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他就不用那么忙了,他当儿子的自然不会让他过度操劳。 这话有些奇怪,但苏正原并没有多想,转而走进窝在沙发上的妻子,亲密无间。 他满面悲戚,身上的伤感都快溢出来了,全然不似作家,死了亲爹不外如是,甚至是死了亲爹也不会那么难受。 苏泽适收回目光,摸着胸前的白花想着,他是应该感谢秦老爷子,要不是有个好岳父,就他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还有那一家子吸血鬼,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但苏泽适知道,除了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难过之外,苏正原心中更多的是压在头顶多年的大山移开了的如释重负。 他这幅伪君子的样子装了太多年,可能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了。 他惯常愿意展现自己的翩翩风度和温和的性子,多数人都被他骗过去了。可想而知,跟丈夫感情好了几十年的秦臻珍得知自己被背叛得那么彻底得时候该有多绝望。 吃了顿饭,苏正原说了自己要出差的计划,秦臻珍压抑着情绪跟上去细细交代他要注意身体云云。 这是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的,原主和秦臻珍不会觉得奇怪。苏泽适却知道,说是出差,更多的还是要带他的地下情人去看望小儿子吧。 杜泽谨在学业这方面确实比草包原主优秀了不知多少,在常春藤大学,还有一年毕业,也就是苏泽适母子悲剧的高潮。 苏泽适眼中泛着冷光,说来他最担心的还是母亲。秦臻珍婚前受父母兄弟宠爱,婚后苏正原又没露出一点不耐,多年的无波无浪的生活让她经受打击的能力大幅度下降,要是在这个当口揭穿了苏正原的真面目,他担心她接手不了。 前二十三年,要说秦家对苏正原一点防备也没有自然不可能,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坚持防着他的只有舅舅和外公,其余人都是说着“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剂,没有一个人能够藏得那么深的。” 其实秦老爷子是提醒过原主的,女儿立不起来,他一度担心自己去世后这对母子的日子,多次试图扶起外孙这摊烂泥,无奈从来没有成功过。 身体越来越差之后,他试图提醒外孙。苏泽适的记忆中有过他们的几次谈话,秦老爷子不止一次提及,苏正原很完美,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完美才更需要防备。 一个人在家里是最容易放浪形骸的时候,可苏正原却连一次不耐烦都没有过,这无疑不合常理,那就是他即使在家也是克制的、防备的。 他在克制什么?在防备着谁? 正是因为秦老爷子的敏锐,苏正原不得不于十几年之前将情人杜柔佳派遣去了国外分公司,杜泽谨也是在国外长大的,极力掩藏。 从这一点上看,苏正原也是有些本事的,能在秦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偷了人还成功养了母子二人十几年。 秦臻珍安排了佣人帮忙收拾行李,自己往外走,出门看见儿子还在沙发上,问了一句,“累吗?”见他面色不好,又劝,“不要怪你爸,他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反正不管他多忙,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走进了摸摸儿子的脸,还有乌青,心疼得不行。 父亲是年纪到了,她哪怕伤心也早有心里准备,不至于崩溃,就是担心儿子还接受不了。 儿子这么多年跟外公得感情都深,又一贯娇气,怨怪父亲没留下来陪他们不奇怪,还是要她劝着些。 母亲的声音透着疲惫,苏泽适捏了捏手指,探出手臂拥着她的肩膀,笑道,“您别担心,我能理解的,他出去一段时间也好。” 自然是好的,他正需要时间呢。 儿子说话有些怪怪的,秦臻珍以为他还不服气,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起身去了厨房,“时间不早了,妈妈帮你热杯牛奶,喝了就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小孩子脾气,睡一觉就好了。 内心微微叹气,父亲走了,她心里也没个着落,要是儿子一直这样,怎么能顶得起事啊,她跟他爸爸总是要老的。 看着秦臻珍娴静温柔的背影,苏泽适心里堵得慌。最好就是她能够撑住丈夫在她孕期出轨的事实,果断离婚。 她有钱有闲,才四十多岁,完全可以找到更多的可能,还可以发展第二春,甚至于包养小奶狗也是可以的,何必非要在苏正原这种软饭硬吃的渣男身上浪费大好时光? 冷不丁手机震动,是张晶晶发来的消息,劝他不要太过伤心,还有就是多关心伯母,有时间给她回个电话,她担心他。 苏泽适对这姑娘的感觉有些复杂,两人的婚约拖了十年都不结婚是原主的责任,但一想到她跟杜泽谨在一起了,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原主是个渣男,她要解除婚约还是跟别人在一起都是应当的,只唯独杜泽谨太过尴尬。不论怎么说,秦臻珍和秦家对她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多次拉拔张家。关心了多年的小姑娘跟丈夫的私生子在一起了,那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这就是一笔撕不清的烂账,毕竟原主能拖上十年长辈们不可能一点责任都没有,所以他还是决定看看。 好在不论如何,守护任务没有规定他必须与张晶晶结婚,只要保证她不再被渣,回到正常生活就好。 端了牛奶上楼,电脑屏幕的光亮了半夜,明明灭灭的光影照在脸上,端坐的人却始终维持着那个表情。 第98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3) 苏泽适是个实在人, 根本没准备跟苏正原几人玩什么阴谋诡计。按他的想法,一个万鸿集团没必要耗尽心血, 直接让它破产了另起炉灶最好。唯一担心的还是母亲秦臻珍的反应。 这边看苏正原一家近来过得可滋润,头上的紧箍咒去了,他迫不及待地跟情人幼子分享这个好消息,急切地等待杜泽谨毕业了进公司,有他铺路,将来接手自然不难。 心情一好,他还有心情领着母子俩在那边玩了半个月,对于一向忙于生意的苏正原来说十分不易。 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苏泽适也干了一番大事。 他在这里最大的优势除了以前执行任务时积累的技能就是对于剧情的把控了,哪怕时间有些赶,他要做些什么也很容易。 首先一点就是要搜集苏正原出轨的证据,要是能告他个重婚罪就什么事都省了,进去那么一两年,以他的手段还有苏正原什么事情啊。 可惜这也就是想想, 苏正原近来得意了些, 却从来不是个任由自己飘起来的人, 他对于法律的界限有些研究, 重婚本来就不好界定, 他还小心把握这尺度, 极少留下把柄,上法院顶多教育一下,够不上判刑,不值当。 好在苏泽适对此并不强求,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找到证据让秦臻珍认清现实,早早反应过来掌控先机, 不要再像剧情中那样落尽不要脸父子二人组的算计当中。 在剧情中,秦臻珍母子的戏份并不算多,近五百章的剧情中提到他们的不足十章,顶多算有姓名的炮灰罢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有主角,自然就有配角,与杜泽谨作对的反派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可能是为了彰显男女主历经磨难的诸多不易,主角几次差点被大反派弄死。 当然,这个是时候剧情才冒头,男主与反派的矛盾还没有激化,不可能让人家平白无故地死命整人。 恋爱脑世界当然是一切以恋爱为出发点和结束点,杜泽谨与反派的最大矛盾就是女主。 反派名叫齐贺,与白小茹自小一起长大,妥妥的青梅竹马。 要是一般的青梅竹马,说不定到最后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多见识过对方尿裤子而已。但白小茹对齐贺来说就像命根子一般,为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齐贺母亲有精神病,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父亲又是个酒鬼,他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每天都是在打骂中度过的,身上更是新伤叠旧伤,要不是还有个奶奶,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但他的奶奶已经八十多岁,儿子不孝顺,她又能有多少钱呢,又不住在一起,也就只能保证他不被饿死了。 在这样的境遇中,齐贺不可避免地患上了社交障碍,差一点就是自闭,家人不关爱他,同学们嘲讽、排斥他,连老师与他的交流都有限,唯一给他温暖的就是白小茹。 她像个小天使一样,会给他带早餐,会在冬天给他一副手套,也只有她愿意跟他交流,可想而知对方对他的重要性。 白小茹身为狗血文女主,自然具有傻白甜标配,首先一点就是她的成绩不好,不管怎么认真都总是弄不懂那些知识点,考试前急哭是常事。 这时候忠犬男配就派上用场了,齐贺也就是不太能接收到别人的情绪,智商上面从来都是碾压同龄人。在别人学拼音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读故事了,在别人还在掰着指头数数的时候他就已经拿着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书解方程了,从小到大有他的地方第一就没有落到别人头上过。 为了帮助小青梅,他抛却从来不做笔记的习惯认认真真整理资料,辅导白小茹学习,考前还给划重点,只求能得个明亮温暖的笑脸。 就这样,靠着病娇忠犬的辅导,白小茹一路安安稳稳考上了重点高中,又考上了重点大学,可以说是励志人生的标签引领者。 上了大学之后,齐贺鼓起勇气告白,白小茹也答应了,让他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从前受的苦难都是为了此刻的幸福,每天都充满了干劲儿。 别说,靠着他那颗如开挂一般的脑袋,他在高中时期就利用编程挣了不少钱,到了大学更是积累了足够的资本,有信心能给白小茹光明的未来。 也就是在齐贺准准备备要跟白小茹求婚的时候,杜泽谨出现了。他就像一束光,照进了白小茹单纯如白纸的世界中,历经了一系列挣扎和杜泽谨的霸道后,她终于与齐贺说了分手,从此与杜泽谨展开了虐恋情深的狗血套路。 在即将迎来幸福人生的当头遭遇了当头棒喝,本就心态有些扭曲的齐贺当然接受不了。舍不得怪罪善良天真的白小茹,他将所有的仇怨都记到了杜泽谨头上,立誓不死不休,白小茹劝都劝不住,从此本篇的最大反派就出现了。 算算时间,这位大佬现在应该还沉迷于恋爱的酸臭味中,每天为了积累未来美好生活的金钱保障而奔波。 本来杜泽谨应该是与苏泽适一个年级的,但因为当时苏正原谨慎小心的缘故,让他晚了一年上学,今年大四,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碍眼了。 都不带犹豫的,苏泽适找了齐贺的联系方式就摸过去了。别的不说,就人家那手黑客技术还真能派上大用场,时不时坑杜泽谨一把简直不要太简单。但看他能在杜泽谨事业步入正轨后还能给制造诸多麻烦就能知道。 要是齐贺没有社交障碍,情商再高一点,哪怕是杜泽谨有大功德加身都不一定能干得过他。令苏泽适扼腕的是,剧情中有一个细节就是齐贺为了常伴白小茹身边,拒绝了研究基地的邀请,不然以他的水平,分分钟受到上面的保护。 一边想着这些,没耽误苏泽适与他商定报酬。 他要做的事情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简单粗暴地让齐贺黑进了苏正原和杜泽谨的电脑中,本来是想找一些苏正原出轨的证据,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齐贺顺手将他的机密文件也给拷贝了一份,完事后□□无缝,完美无缺。 拿到东西,苏泽适忍不住想给齐贺树个大拇指,简直太贴心了。有了这些东西,不说让苏正原尸体凉透,让他翻不了身还是可以的。 人一高兴出手就大方,苏泽适给了令齐贺满意的价格。 那边齐贺还奇怪呢,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苏氏少东家那么信任他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当然,他自己是不怀疑自己的能力的,还很高兴有人能够欣赏自己。 数了数到手的零,哪怕他感情淡漠也生出了对金主爸爸的崇敬,决定他下次光顾的时候可以再尽心一些。 一如既往地,遇上那么高兴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女朋友白小茹,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脸上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很是无害,“小茹,今天我接了个大单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笑眼看着消失可,周身欢快的气场肉眼可见地变为了颓丧,像条没有得到主人夸奖的大狗。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将手上的卡放好又趴在了电脑前,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光有这些还不行,苏泽适还联系了私家侦探,只是业务在国外,洽谈了许久双方才达成一致。要不是此人的技术实在过硬,苏泽适是不愿意浪费那么多时间的。 这些都安排好了,他安心投入了自己的大事中。 苏泽适平日里看起来是个原则大过天的人,但因为经历的世界太多,哪怕尽力要求自己重视规则,对付不讲道理的人的时候,他并不介意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正好,齐贺因为从小的经历及社交障碍,很多时候他并不愿意固守正义。尤其他还是个黑客,经常有走在灰色地带,细究起来根本没有出路。两人在这一点上一拍即合。 苏泽适抛出了橄榄枝想要跟他合作,本来齐贺还顾忌着说要考虑几天,哪知不到一天就得了回复,自此两人达成一致。 有了黑客的加盟,苏泽适要自立门户的计划顺利了不少,之后的计划也更为完善。 一个星期之后,他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和视频,还有一段音频。 说起来他还真应该感谢苏正原近段时间难得的松懈,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不够保密的情况下说出了“秦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们的,委屈了你们母子十几年,是应该到了让他们让位的时候了”之类的话。 拿着手上的东西,苏泽适不禁笑出声来。那么多证据摆在眼前,随便一样都足够让秦臻珍在离婚的时候能够拿财产大头。 实际上他最想的还是让苏正原净身出户,不过他毕竟在公司经营了那么多年,这点几乎不可能。不过苏正原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公司,让他拿少部分股份不能掌权就够要他的命了,倒也不错。 现在他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劝说秦臻珍了。 第99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4) 见到儿子, 秦臻珍苍白的脸上都带了点笑,招呼他, “平安起来了,快来陪妈妈吃饭。” 她是真的高兴,原本儿子就是个不靠谱的,成天不是酒吧就是飙车,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公走了伤心,老老实实在家,有时候还见他去了书房,要是彻底改好了她才要烧高香。 母子俩不讲究食不言,待他坐下,秦臻珍给他盛了碗粥,“最近在忙什么?有时间等你爸爸回来了跟他去公司看看?” 说着脸上带出了一些期待,还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就怕他不耐烦听这个甩手又出门浪去了。他们就得了这一个儿子,公司暂时倒是有丈夫顶着, 可以后呢?总不能就这么让儿子一直玩下去。 看出母亲的小心, 苏泽适有些心疼, 弯身过去抱了抱她, “您别担心, 以后有我呢。” 源深得有多不争气才让母亲说起这些还要仔细斟酌, 看样子还是个窝里横,渣男本渣。 听他应了,还难得体贴,秦臻珍多日来的悲伤都去了一些。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儿子懂事了就好, 要是以后能跟着他爸爸好好学学就更好了。 她的样子实在太过美好,让苏泽适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的女人是相信丈夫的,对唯一的儿子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哪怕他的本意是守护,占了原主的身子也是事实,现在又要让她面对丈夫在她孕期出轨的事实,不知道她得多难受。 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拖得越久就让苏正原的谋划有了更多成功的可能,他不得不提出来。 吃过饭,苏泽适到底是喊了母亲进书房。 “妈妈,您看了这些之后要稳住,多想想我,为了这些渣滓伤了身体不值得”,眼看着秦臻珍坐下了,他依旧反复打着预防针,哪怕大部分都是无用功。 果然,看完照片,秦臻珍的动作停顿下来,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之是迷茫、怀疑,最后逐渐疯狂。 使劲将东西甩了出去,转身抓着儿子,声音嘶哑,“平安,这是假的对不对,你告诉妈妈,只是因为你不想去公司搞的恶作剧对不对?” 优雅的女人眼圈通红,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几近崩溃。 没管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苏泽适放轻声音,试图安抚母亲,该说的事实却没有掩饰,“您知道的,我不会那这些开玩笑,对不起,但是近期他们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紧盯着他的表情,秦臻珍的一口牙齿几乎咬碎,上半身颤抖。话音落下,抓着儿子的双手也卸了力,趴在桌上痛哭失声,“苏正原他疯了,白眼狼,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忍心?” 抱着母亲,轻抚她的脊背,“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咱们必须做出决定,没有别的办法。” 他知道这很残忍,但是苏正原已经丧失了良心,不会管他们母子的死活,说一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不过分。他们跟杜柔佳母子天然对立,更何况他们还计划着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已经不是财产之争了,还涉及到性命。要是让他们成功了,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说不准就是性命或者自由。 不知过去多久,秦臻珍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颤抖的身体也恢复了平静。 喝了口儿子递上来的水,嘶哑着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们做到哪一步了?” “外公去世的时候知道的,苏正原去了国外看他们母子,杜泽谨在国外有家公司,苏正原陆陆续续转移了一些资产过去,大头还在这边”,想了想又补充,“我是希望您能及时止损跟他离婚的,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或许咱们还能抢占先机。” 秦臻珍冷笑一声,“抢占先机,咱们一家人居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在苏泽适担忧的目光下,她反倒像冷静下来了一般,“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在我怀上你的时候出轨,怎么就没让车给撞死呢?” 苏泽适没出声,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秦臻珍自己下定决心,否则他们依旧会十分被动。 骂了一会儿,秦臻珍累了,茫然的感觉再次出现,她忍不住问儿子,“离婚,你是这么想的吗?” 看得出来,她还在挣扎。也是,对这段婚姻,她有太多的期待,投入了太多精力和爱,过去的时间哪怕是跟苏正原闹也没有怀疑过他真的对不起他们母子,突然证据摆在了眼前,不能接受是人之常情。 但这显然不是拖下去就能解决问题的,苏泽适不得不打破她的自欺欺人,“苏正原已经不爱我们了,他在计划着让私生子回来接班,说来说去是我不争气,对不起,妈。” 这显然只是一个借口,要是能然秦臻珍好受一些,说苏正原是因为想找一个接班人才这样也不是不行。 可秦臻珍尽管一时间被现实打蒙了也没有丧失基本的理智,摇了摇头,“不必给他找借口,过去你外公就说苏正原心思不正,让我防着些他,我还说你外公是遇到得阴谋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阴谋,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你外公说得没错。” 见儿子弯腰捡起了那些照片,秦臻珍有些绝望,“真的要离婚?”避开了儿子的目光,呢喃着,“你让我想想好吗?让我想想……” 边说边摇晃着出门回了自己的屋子,苏泽适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底的担忧无法抑制。 可是他没有办法,离婚是最直接让他们划清界限的办法,不然他要做什么都是空谈,苏正原总有办法哄得秦臻珍心软。他就像一跳常年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彩色毒蛇,用他漂亮的外表迷惑世人,冷不丁咬一口就是致命的。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书房,把自己摔进椅子,忍不住抓住头发,长叹一口气。 缓过来环视四周,说实在的,一旦接受了苏正原人渣的设定,也不能说他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就说书房,一般来说谈生意的都不可避免地带一些文件回家处理,但苏正原从不,他家的书房就只是书房,架子上满满的名著,顶多还有一些秦臻珍做慈善留下的资料。 处处都透出防备的家,也就是被真爱蒙蔽了双眼的秦臻珍和万事不管的原主才会那么多年都毫不怀疑。或许也不是没有丝毫怀疑,至少苏正原每次提起股份的时候秦臻珍都没有答应。 转了一圈,那边齐贺已经走了流程,他们合伙的公司可以投入生产了。 苏正原经营公司多年,想要一下子打死他基本不可能,他们母子拿大头的协议他也不会轻易签,双方还有得折腾。苏泽适并不打算腾出时间跟苏正原和私生子死磕,最好的打算就是拖死他们,他自己再干点别的,只要用本事,挣点花用养活他们母子不难,总不能让母亲离了婚跟着儿子回娘家蹭吃蹭喝。 当然,苏泽适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是个认真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出点成绩。 原主浪归浪,手上还是有一些存款的。苏泽适借着手上的资金投进股市转了两圈,启动资金是有了。 他准备做游戏公司,在这个电影还停留在3D的时代,一旦开发出全息,不说多的,行业领先轻而易举。 这项工程比较庞大,单靠一个人做出来难度不小,所以苏泽适才会招募齐贺,近期又有几个网络技术人才加盟,只要有资金,做出来是迟早的事。 苏泽适在执行任务之前的时代是星际时代,全息早已是玩腻的东西,他不说精通,基本的原理还是知道的。而研发技术很多时候恰恰就是找准方向和入门最难,有他推动,全息技术大有可望。 秦臻珍一进房间就没出来,午饭晚饭都没吃,苏泽适一度担心她做什么傻事。就在他几乎忍不住撞开房门的时候,门开了。 看到守在门口的儿子,秦臻珍艰难地提了提嘴角,似乎是想要让他放心,可惜失败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别担心我,想清楚了,妈听你的,离婚”,看出儿子的不可置信,解释道,“按我自己的意思肯定是不想离的,但我有你,哪怕不能为你做点什么,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她说的是实话,要是救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的,也下不了决心。不管怎么说,她爱了苏正原二十多年,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割舍下的。 但她有儿子,这段时间儿子成天神神秘秘的,想必就是在做准备。他长大了,当妈的可以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去不忍心让儿子跟着自己受委屈。 秦臻珍知道多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将她的锐气磨得差不多了,但她愿意为了儿子拿起武器,跟苏正原死磕到底。 看出她的打算,苏泽适有些心酸,有些高兴。原主有一个好母亲,哪怕他们遭遇了许多,母子俩的感情是真的。 再次抱了抱她,“别怕,您只要想明白了就好,除了签字,其他事情都有我。” 看着眼前的儿子,秦臻珍想哭,不知不觉,他终于长大了啊,可她更愿意他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操心,只知道吃喝玩乐。现在这样有担当的儿子,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吃了多少苦,她心疼。 母子俩相视许久,秦臻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放手去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也不过如此了,还在意什么呢?” 第100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5) 尽管秦臻珍看似做出了快刀斩乱麻的决定, 但苏泽适很清楚,她没有她说的那么洒脱。更何况, 他知道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苏正原三人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从来都只会想到自己,其余的人和事都应该为他们服务,否则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一旦让他们得手,等待他们母子的绝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放下的。 心中想着这些,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点点头,嘴上应着,“知道了,您吃点东西吧,现在正是需要好身体的时候,可要好好保重。” 秦臻珍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她会想到从前的好, 心中如撕裂一般的痛苦。可一旦做出了决定, 她就会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清除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哪怕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痛苦, 却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 眼看儿子起身, 还有心情逗逗他, “怎么,你还能亲手给你妈做?” 动作顿住,苏泽适愣了愣才说,“做倒是可以做,就是怕影响了胃口。”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数,母亲接连受到打击, 胃口本就不好,他要是给做了,是吃还是不吃啊? 说话的时候,碎发掩盖的耳尖透出了别样的红,因为角度的原因,秦臻珍看了个清楚。 很久没有看到儿子窘迫的样子了,原本低落的心情都得到了稍稍的缓解,眼中带了点笑意,摆摆手,“行了,不难为你,去让李嫂做点吃的,不用太多,垫垫肚子就可以了。”要不是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她根本就不想吃。 苏泽适也没有让母亲立马就能吃下几碗饭的想法,随即叫了人过来。 家里的别墅大归大,照顾他们的人就只有李嫂和王伯,都是多年的老人,平常都比较自在。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他们回了自己的屋子,索性不远,没什么妨碍。 勉强吃了点东西后秦臻珍就回了房间,看着床头悬挂的结婚照,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终究还是意难平。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里对不起苏正原,让他连父亲去世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逼死他们母子。哦,或许也不是等不了现在,从她怀孕的时候就等不了了,或者更早的时候。 对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算是死心了,就是心疼儿子。看他这两天成熟了不少,收到了父亲出轨的证据,还要照顾她这个脆弱的母亲的情绪。 心里头乱七八糟的,直到半夜才躺下。 另一边苏泽适反而平静了许多,既然母亲这边已经过了,他动起手来少了许多顾忌,畅快不少。 他不是原主,对于苏正原这个便宜父亲本就没有多少孺慕之情,得知他出轨还有私生子的消息理智不少,也没有心软一说。 继续与团队保持联系,短短几天时间,他提供了资金和方向,还有一些前期的技术支持,齐贺等人就已经开发出了一点东西,还真不愧是高智商天才。 因为这个项目,他们签订了协议。苏泽适并不担心几人偷了技术投靠别人,全息是一项跨时代的挑战,没有他,别人哪怕智商超群,研究起来所耗费的时间不知多多少,有这些时间,足够他腾出手来对付不遵守协定的老鼠了。 一觉醒来,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心情都轻松了不少。紧接着收到的东西却让苏泽适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杜柔佳母子名下的财产清单,上面显示除了日常的开销之外,他们在国外还有四处房产,价值高达几亿。 夫妻共同财产,任何一方都无权私自处置,想养情妇和小三,还是应该用他离婚后分到的那一部分。 看着手中的照片,苏泽适脸色不明。过了一会儿才电话铃声响起,是舅舅。 那边的声音很沉稳,低沉的嗓音随时向他传递着可靠的信息,“最近你妈怎么样?你也该懂事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别怪舅舅我让你爸妈断你经济来源。” 想到这个侄子的一贯作风,秦征有些头疼,捏了捏眉骨,“你妈素来不管事,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别怪当舅舅的多嘴,你外公去了,咱们心里都难受,但咱们是男人,给家里的女人撑起一片天是应当的,更别提她是你妈了……” 眼看舅舅一说起来又没个停的时候,苏泽适接过话头,“我知道了,您有空吗?下午想跟妈妈过来看看。” 单看原主的记忆还没有明显的感觉,这几天天天不落的电话让苏泽适深刻领略了舅舅的话痨本事,让他说下去一两个小时不带停的,他算是怕了。 不过他也知道舅舅是关心他们,他又不是真的成天闲的发霉没事干盯着他们。秦老爷子离世,他作为当家人每天忙得团团转,要不是担心妹妹和外甥,他不会浪费时间。 被打断了,秦征还愣了一下。这几天外甥接电话都是耐心地应着,他还以为是懂事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被吓住了而已,他还是不要期待过多,免得再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叹了口气,应着,“成,你记得多照顾你妈,你外公最是疼她,怕是短时间内缓不过来。” 内心冷笑,那还真是应该感谢苏正原这个人渣,这两天母亲都没有精力沉浸于悲伤之中,接二连三的打击大大增强了她的抗压能力,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好回报一番怎么好意思? 见到了秦征,苏泽适不禁感慨,难怪原主次次见到舅舅都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哪怕已经见过几次了,时隔几天见到,还是被对方的气场惊了一下。 他自己惯常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秦征是当兵的,身上的铁血气息掩都掩不住。不过他也有些好奇,在纪律严明的对立,舅舅的话痨体制到底是怎么控制住的。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秦征走过来就是后脑勺一巴掌,“干什么呢,几天不见皮又痒了是吧?” 要他说外甥就是被他爸妈和外公给惯的,小小年纪无法无天,什么出格的事都让他做了个遍。按他的意思,送进军营里练几年,什么刺头儿都给你管顺溜了,还有什么飙车喝酒。 别说,还挺疼。 苏泽适揉了揉被拍的地方,“哪能啊,这不是看舅舅您又帅了嘛,帅出了中年大叔的风采”。 毫无疑问,这句话又让他得了个油嘴滑舌的评价。 甥舅俩闹得开心,秦臻珍看着也轻松了几分。这段时间儿子就像一座山一般撑在她前面,见天地面无表情,她几度担心他被压垮了,现在这样倒是好。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屋,晚饭的时候舅妈还说着妹夫怎么不在。秦臻珍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娘家人说丈夫的白眼狼行径。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或者说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她不愿相信丈夫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父亲的权势,不愿意相信丈夫会在她辛苦怀孕的时候出轨,还养了那么大个儿子。 注意到母亲的异样,苏泽适却没有选择在饭桌上提那么倒胃口的事情。 安安心心地用完一顿饭,还等一家人享受了饭后甜点他才拿出打印的照片。 秦家人这下也感觉到不对了,一看秦臻珍神情愤怒又悲苦,心口就是一紧。 让他们一边看着照片,苏泽适一边叙述苏正原的无耻行径,巨大的冲击令秦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明晃晃的证据。待听完外甥的话,更是气到浑身颤抖。合着苏正原就没把秦家当回事,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 秦征可不是什么文雅人,军队里混久了,骨子里都带着痞气。这会儿完全忘记了掩藏,什么难听的都往苏正原头上套,气急败坏地拍着沙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秦舅妈也被这一变故气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简直欺人太甚,真当咱们秦家没人了是吧,当年要不是咱们,他苏正原还不知道在那个桥洞里窝着,现在倒好,畜生不如!” 秦征比妹妹大了十多岁,秦舅妈进门的时候秦臻珍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也是心疼过的,怎么忍心。 勉强压抑着心里的火气,秦征问妹妹,“珍珍,你怎么打算的?” 问归问,要是妹妹敢表示出忍让的意思,他第一个就不同意。他是男人,能够猜到苏正原的打算,正是因为这样,他决不允许苏正原有第二次伤害他们的机会。 与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这样的决心。这种时候,他们夫妻绝不会有什么凝灰石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只有劝分不劝合的,这种时候和稀泥才真不是亲人。 一腔怒火的秦臻珍掷地有声,“离婚,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想让他净身出户,用我的钱养情人和私生子,他做梦!” 对于妹妹的坚决,秦征还有些惊讶。看到一旁一脸冷然的外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到这个,秦臻珍更是愤然又羞愧,“我这当妈的不合格,平安先知道了,这孩子还怕我不信,拿到了证据才捅出来。” 这话也就是听听,苏泽适很清楚,要不是见到了证据,一开始母亲还真有可能装聋作哑。二十二年的感情不是作假的,哪能那么容易割舍。 第101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6) 妹妹这么坚定, 秦征还有些不适应,却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让他们离婚, “我们先找律师咨询下”,当下拿出手机联系律师朋友。 原本苏泽适是打算带着母亲去国外的,免得苏正原骚扰他们,更担心秦臻珍会被他哄得心软,那样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好很多,暂时不用担心这些。要是妈妈希望自己处理,那他也可以随她。 秦征干了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很快找了最擅长打离婚官司的张律师。这人子啊政法界是个人物,传闻就没有他拆不开的夫妻。还打过多次有财产纠纷的官司,尤其是富豪之家。 “这是我的老朋友了,打这种官司,找他准没错”,秦征解释着, 脑子里盘算着自家的关系。老爷子走了, 但他留下的人请关系还能派上用场, 许多人都会给他们面子。更何况, 秦家又不是真的没人了, 不是他自夸, 给他一定的时间,总能够做到父亲那个程度的。 四所见目光落到外省头上,比起妹妹的失望愤恨,外甥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回忆起证据的来源和他对苏正原的态度,这孩子显然比妹妹的决断力强, 最重要的是,他显然站在妈妈这一边,让他多了许多安慰。 苏泽适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家舅舅的目光大量,不过并不在意。他很明白,秦臻珍和苏正原的离婚案,离婚不是真正的重点,重要的是财产分割。在这方面,秦征占着关系的便利,还省了他自己操心,所以没插话。 第二天,秦征陪着母子俩会见张律师。 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见面就直奔主题。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这是苏泽适与他商量过后定下的,在财产分割上,三比一,女方要求三,相当于在分了一半的家产后,又要求分割男方分得家产的一半。 明眼人都知道,苏正原不会同意签署这份协议,哪怕他是秦臻珍母子的委托律师,还是要跟他们说明白这一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秦臻珍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同意,他有什么脸面不同意?”又恨恨道,“真不同意咱们就法庭上见,他靠着我父亲发家还敢背着我养小的,分他大半财产都是轻的,有点良心的人都该自请净身出户。想留给他那个私生子,他做梦!” 秦征的表情也很难看,“还有,咱们得看看有什么办法拖死他,小三上位这种戏码可难看,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听了这话,苏泽适冷笑出声,“放心,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那个女人也是小山村里出来的吧,听说大学都没毕业就生了苏正原的孩子,要是有钱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会有,可一旦苏正原没钱了,咱们就等着看看。当然,我这个当儿子的绝对不会允许当爹的年老了还那么劳累,拿了钱就应该呆在家里好好享福,有他的私生子给养老呢。” 这话的含义可多,其余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接话。 张律师就事论事,“从人情伦理的角度上说,让有私生子的出轨方净身出户是合理的,但咱们得讲法律,这样的分配只能靠男方自觉,对方要是心存愧疚,那自然好说,要是他不同意,哪还有得拖,耗个几年也不是不可能。哪怕他有错,判决时会酌情补偿受害方,但不会这么彻底。” 他自然会尽力而为,却不能为了钱丝毫不顾及显示,到时候可就坏了他的名声了。名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对他们拿客户的钱吃饭的人来说却极为重要。 看到手上的东西,还是露了笑脸,“就现有得证据而言,对秦女士你极为有利,适当运作一半的财产分配还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三比一,恐怕对方不会同意”。 这样的雇主是他们喜欢的,他们有能耐,直接摆出了证据。贴获赠如山,再加上他的功力,十之□□都是成功的,只是财产分配上或许会有纠缠。 闻言,苏泽适并不意外,淡淡道,“关于财产分配,我们会提起宿迁财产保全,这个官司,咱们可以慢慢来,毕竟,打起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 这下张律师是真的惊讶了,他以为雇主怎么说都是想要继承公司的。同时心中一凛,秦征的外甥看着年轻,没想到倒是个狠角色,这是要拖死对方啊。 所谓财产保全,就是指为了防止其中一方转移隐匿夫妻共同财产,法院将之冻结。 苏家那么大的家业,财产分割所耗费的时间本就不会少,要是他们再故意拖一拖,耗个几年时间,做生意的基本就凉了。女方不赶时间,万鸿这个公司可耗不起,男方做生意需要周转,这是要拼着两败俱伤弄死对方啊。 抬眼看了看双手捏着杯子的秦臻珍,对方咬牙切齿,“对,他不同意咱们就一直耗下去,宁肯破产也绝对不便宜他们。” 对于万鸿,秦臻珍的感情绝对没有苏正原那么深。她自从结婚就没有在事业上投入过精力,平日里也就是逛街购物做美容,或者做做慈善,加上苏泽适的游说,最终下定了决心。 当然,苏泽适是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公司不会比万鸿盈利少,只是她似乎并没有相信,只当不蒸馒头争口气。 张律师看了看这对一个比一个坚定的母女,点了头。既然雇主都不在意财产损失,他就不在这里充什么大瓣蒜了。 确定下来,苏泽适勾了勾唇角。这样多好,原本苏正原有心算无心,早早准备好了退路,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算计妻儿,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留给他们。现在角色调换,占上风的变成他们母子,不知道苏正原会怎么样。 他是不在意万鸿的,但那却是苏正原几十年的心血,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苏正原挖了原主的肾,就是动了秦臻珍的命根子,他顶多算是以牙还牙。 至于为什么不说杜泽谨是苏正原的命根子,是因为他清楚,对于苏正原这样的人来说,最爱的永远都只会是他自己,儿子在涉及根本的时候是可以舍弃的。杜泽谨顶多能说比原主重要一点,但那也就是建立在他们母子需要依靠苏正原的情况下。 和张律师谈过之后,秦臻珍内心安定不少。她不是不愿意离婚,就是担心儿子年少冲动,算计不过苏正原落个里外不是人,毕竟他一个月之前还是个混子。 这头苏正原却不安定了。这几天他试图联系妻子和儿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一种惊慌的感觉,时不时还有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儿子还没有什么,妻子的态度就奇怪了,不再细心地叮嘱他不要看小姑娘,也没要礼物,往往就是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他弄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但在生意场上混了多年,他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要不是敏锐的直觉,他早就不知道落坑里多少回了。 结婚前是他主动追求的妻子,有了孩子之后就是妻子成天关注他的行踪,对于她的高压监视,他心中存了许多不满,却一直没有说什么。 其实杜柔佳是一个意外,那时候妻子刚刚怀孕,他还没有禽兽到那个程度。可是一个同学会,他遇上了分手不久的杜柔佳,两人互诉衷肠,又都喝了酒,意乱情迷之下才有了不该有的关系。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要分开,可是杜柔佳怀了他的孩子,还心甘情愿地想要自己一个人养活母子俩,叫他始终不忍心。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存着愧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他们,可是后来他的工作压力也大,秦臻珍成天不是购物就是打牌,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心烦不已。 后来杜柔佳想要找一份工作,他也想要一个懂他的人,这才安排她进了公司。可岳父太敏锐了,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暴露,他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这才安排了杜柔佳母子俩去国外,还让小儿子推迟了一年上学,很是歉疚。 因为杜柔佳母子俩的存在,他一直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下来,他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可碍于秦臻珍的监视还有杜柔佳母子的牵绊,一直都忍下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成了柳下惠。 也就是近来岳父的压制消失了,秦臻珍母子又没什么心眼,他哄一哄什么都信,这才大着胆子来了国外陪小儿子母子。这么多年了,小儿子见到爸爸的日子不多,他也心疼。 再一个,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穷小子了,老爷子多年位高权重,又看不上他,没了倒还好。不过他也有些遗憾,没了老爷子,还有个能干的大舅子,什么时候都没了他才能肆无忌惮呢。 意识到国内的情况恐怕出现了偏差的时候,苏正原给老部下打了电话询问情况,没得到什么消息,又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第102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7) 接到苏正原电话的时候, 苏泽适正在浏览万鸿最近的项目资料。盯着在桌上震动的手机无声冷笑,待它渐渐平静下去, 依旧没有转开目光,直到再次响起,他才接起放到了耳边。 那头的人一如往常般地慈爱,“平安啊,最近忙些什么呢,爸爸快要忙完了,过两天就回来,你想不想买什么,爸爸给你带回来,或者给你转钱自己买也行。” 想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苏泽适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个与情人和私生子其乐融融的人难道不是苏正原吗?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处于忙碌中的城市,站在高空上听不清底下的喧嚣, 心情却如起伏的尘埃般漂浮不定, 隐隐的烦躁浮上心头。 皱了皱眉, 平静地问那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说了一大段话, 大意就是表达在秦老爷子去世的关头没有陪在妻儿身边他很是愧疚, 一定会参加岳父的头七云云。 这些苏泽适并不关注,反正他不会允许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给外公蒙羞。唯一记住的就是三天后他的归国时间。 挂了电话,转头又给母亲打过去,让她有个准备。 接完电话,秦臻珍歪倒在沙发上,闭眼沉思。明明苏正原的掩饰并没有那么完美, 她为什么会被他骗了那么多年呢?要不是儿子点出来,她或许会亲手推自己母子进入深渊。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苏正原没有良心,一旦动手,他绝不会留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更何谈未来。 好在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她有儿子,还是个能担得起事的儿子,还得看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 跟母亲沟通过后,苏泽适回了办公桌前,他们的公司总部设立在国外,这件事情过后他也不会留在国内了。齐贺几人还是有本事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全息技术已具备雏形,正应用于游戏,看样子,再有半年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思来想去,还是问了齐贺感情上的问题。他与白小茹还没有毕业,也没有见到杜泽谨,暂时来说一切都好。苏泽适便拜托他不要将最近在研发新技术的事情透露给女朋友,也不要提关于钱的事情。 对于他的态度,齐贺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言。他自然是相信女朋友的,但既然合作伙伴这么说了,他不提也不会影响什么,答应得很是痛快。 齐贺答应了,苏泽适反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期待男女主的相遇了。三个人的关系太过拥挤,总有人会受伤。 光看小说的时候感觉并不明显,但接触齐贺之后,他由衷地希望这个在感情上单纯的人不要受到伤害。 今天的电话似乎格外多,刚与齐贺聊完,他又接到了未婚妻张晶晶的电话。这是他们近两个月第一次电话联系,平常顶多有几条信息,也是人家姑娘主动发的。 没有犹豫,苏泽适接了起来,没等他说话那边就出声了,声音是他没有想到的冷然,“苏泽适,咱们能见一面吗?” 苏泽适被这个要求弄得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就说,“当然可以,这两天我随时都有时间,你定吧。” 张晶晶说了一句话,苏泽适拿了外套往外走,一边应着,“好的,麻烦你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未婚妻的行动力那么强,已经来了公司楼下。 在原主的记忆里,未婚妻张晶晶就是一只母老虎,比事儿妈还事儿妈,但张晶晶出国留学,加上家中关系复杂,并不愿意回国,他们也快有两年没见了,外公的葬礼上也只有几句话,没有什么印象,苏泽适也不清楚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到了负一楼,果然看见张晶晶的超跑停在那里,栗色的长发,烈焰红唇,扑面而来的女王气息让苏泽适震了震。 对方显然已经看见他了,车子的喇叭响了两声,让他回神。 他也没有想到,与张晶晶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的,看来,原主的评价或许有些片面。他也应该了解过这个人之后才说具体是什么样的。 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笑道,“车不错,很配你。” 张晶晶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挑,“哟,不错嘛,学会说人话了。你还缺一辆车,喜欢可以去买,当然,我家那群势利眼要是知道你喜欢,想必会很乐意送你一辆。”说完发动了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停车场。 两人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发了一条消息,【他看了咱们最近几个项目的资料,没有异常,已经出门约会了】 不得不说,苏泽适被这个未婚妻挑起了兴趣,不过并不是非要不可,仅仅是觉得她的性格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个时候不是高峰期,路上不堵,张晶晶开车开得很愉快,又问了一句,“听说你最近知道上进去公司上班了?咱家老头子高兴坏了。” 苏泽适失笑,她这是跟家里的关系差到什么程度了啊,跟他这个两年没见面的未婚夫说三句话有两句都在讽刺他们。避开话茬,回了一句,“没什么,就是觉得想学点什么,总不能一直混吃等死。” 这句话说完车就停下了,注意到他们进了一个小区,苏泽适跟在张晶晶后面,玩笑般地道,“怎么,带我去你家里,不怕我狼子野心啊?” 高跟鞋与地板碰出清脆的声响,就像响在了人的心里,几度荡漾。 美人回眸一笑,眼尾带出魅意,“你倒是敢啊,不怕我逼婚?” 一句话,勾起了苏泽适脑中原主的记忆,他们订婚几年,连牵手都没有过,对于原主这个花间浪子来说,简直就是母猪上树的传奇大事。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原主试过一次,张晶晶差点打得他半身不遂,告状秦臻珍还护着她,最后不了了之,之后原主就没想法了。 同时苏泽适也意识到,剧情有些片面了,这两人十年不结婚显然不是原主一个人的问题,张晶晶也并没有这个想法。就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原主能掌控的,更甚者以她的手段,逼婚一来一个准,哪用得上十年? 不过也是,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要和原主这种人结婚。现在不一样了,他既不渣也不浪,或许可以试试? 看到苏泽适笑得一脸荡漾,张晶晶心头火起,语带嘲讽,“怎么,一段时间不见长本事了?以前的教训忘了?” 就这种扶不上墙的东西,要不是看在秦爷爷和秦阿姨的面子,她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当然,这种人也有一点好处,她想干什么很容易,所以才一直拖着不结婚,也不解除婚约。 知道他上进的消息她还有些着急,就怕张家的人见到了好处,非逼着她结婚。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烂泥还是烂泥,顶多里面多了把稻草。 摸摸鼻子,苏泽适选择闭嘴,毕竟,他刚刚一晃而过的想法的确不符合两人的关系设定。 张晶晶自顾自地进门,没搭理随之而来的人。 苏泽适本来也没指望她照顾周全,自己找了双鞋换上才进门,也没避讳,大大方方地欣赏了一下这套房子的陈设。 北欧风格的装修,处处透着用心,很适合年轻女孩居住。赞了一句,“房子不错,你是准备在这里常住?你家人能同意?” 说实在的,也不怪张晶晶时常讽刺他们。张家人实在是办事不牢,要不是秦老爷子和张老爷子关系实在是好,秦家人绝对不会跟这些人沾上半点。 张老爷子是个人物,可他生的两个儿子却不是东西,为了家产闹得鸡犬不宁,人尽皆知,丢尽了张老爷子的脸面。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兄弟俩又各自生了两个孩子,家里的男人都不是顶事的人,做生意的手段为人不齿,名声一贯不好。家里走了下坡路之后,他们又打上了女儿的主意,特别是张晶晶与苏家儿子订婚之后,他们更是时时准备着靠上万鸿吸血。 张老爷子早几年离世,不少人觉得两人也该退婚了,这样的亲家,搁谁家都不敢要。但秦老爷子顾忌着老友的情分,加上对张家这个闺女真心疼爱,发话说永不退婚,这才安了心。 不过秦老爷子也不是个为了情分什么都不顾的人,他也说了,结亲就是结亲,跟联姻没关系,张家是张家,秦家是秦家,没人会给他们兜底。 正是因为这样,张家的人恨不得时时看着张晶晶,好让她顾念娘家的亲人,嫁进苏家后拉拔一把。 无奈张晶晶并不是个亲情至上的人,她早就看清楚了自己亲人的真面目,要不是顾忌着母亲,根本不会认他们。几方僵持之下,反而维持住了表面平和,不知道应不应该算个好消息。 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丢给沙发上的人,“说说吧,你是什么打算?先说好,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互不干涉,实在是要结婚了我也不会让你操心公司的事,两厢情愿。 苏泽适也想起了,原主和张晶晶确实有过约定,就是说他不乐意成天困在办公室里,或者跟那些老狐狸虚情假意,让张晶晶努力学习,最好以后接手万鸿,他继续浪下去。 正好,张晶晶从来不是要靠人的菟丝花,婚后能管理公司倒合了她的心意。不过不结婚更好,她自己发展了事业,还需要时间成长。 第103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8) 苏泽适不知道张晶晶心里的想法, 只是对于现状有了基本的判断。 对他来说,张晶晶对原主没什么感情才是好的, 他觉得对方很有意思,而他活着图的就是一个多姿多彩,要是可以,他是愿意深入发展一下的。毕竟,张晶晶也算是他的守护任务,哪怕守护的形式没有特定,他也相信,不会有什么两个人一起生活更为周全的守护方式了。 他半天没有回答,盯着手上的矿泉水瓶发呆,张晶晶便有些不耐烦,“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直说,装什么呆子傻子?” 苏泽适回神,“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有一些情况很棘手, 咱们过段时间再说吧, 到时候你是要结婚还是解除婚约都可以。” 现在他看到了真实的张晶晶, 直觉她不是那种不顾真心疼爱她的人的心情的人, 但她跟杜泽谨在一起了, 这是事实,还是看看的好。 对他的说法,张晶晶心中存疑,但对方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说了,她也不准备调查什么,秦阿姨待她比亲生的也不差什么, 不至于非得扒开她儿子的面皮,等等就等等吧。 就她多年的直觉,现在的苏泽适很不正常,能让他转变那么大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眨了眨眼,没反驳,“成吧,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又补充道,“你放心,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纯粹是担心你再什么事情都找秦阿姨,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少惹点事。” 商定好了,苏泽适便转移话题,两人就七七八八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到了中午还去吃了顿饭。 回到家发现母亲在客厅里,一只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泽适坐在她身边,关心道,“妈,有哪里不舒服吗?咱们去医院看看。”说着就要扶她起来。 这段时间先是外公去世,紧跟着苏正原出轨外加谋夺公司,秦臻珍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病来如山倒,他就担心她撑不住了。 摇了摇头,秦臻珍回道,“不去,别担心,你成叔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就是在想,你爸回来了我应该怎么弄死他。”说着话咬牙切齿,终归还是放不下。 闻言,苏泽适蹙了蹙眉,“成叔来了?怎么没人跟我说?”成叔是他们的家庭医生,倒还可以信任。 摆摆手,秦臻珍倒是不在意,“你不是跟晶晶吃饭去了嘛,你们那么久没见了,是该联络一下感情,成天围着我转算怎么回事”,拉着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听吗的,晶晶这姑娘不错,就是家里拖了后腿,你主动些,早点结婚了给我生个孙子,到时候什么都好说。” 从前儿子最是不耐烦听这些,她也是能不提就不提,但现在儿子懂事了,她再劝劝。要是成了,往后可就有福了。 她不是眼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拉不下脸催人家姑娘,就希望他们自己感情到了走那一步。哪怕现在儿子的狗脾气改了些,她也担心是因为家中变故压抑着的,只能好言相劝。 苏泽适笑了,“您别操心我的事了,时机没到。苏正原回来没什么好说的,离婚了冻结资产,让他喝西北风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这话有些夸张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离婚,苏正原也不可能喝西北风。但对于苏正原来说,万鸿就是他多年的心血和与圈子里的人对话的底气,失了它,说是让他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听到儿子一口一个苏正原,秦臻珍嘴角动了动,最终选择沉默。也是,一个连父子亲情都不顾的父亲,有什么资格让她儿子承认? 顺着儿子的力道起身回楼上,嘴上也没停,“行了,知道你厉害,妈不管了,让他签字就行。” 母亲回去休息了,苏泽适也去了书房。苏正原不用书房正好,倒方便了他。 找出文件,再次梳理了一遍。 他这几天去公司当然不是做什么表面功夫,万鸿有项目出了问题,套住了资金,苏正原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是原文中有的情节,当时是杜泽谨母子拿出了所有积蓄,加上他转移过去的资金填上了骷髅,这也让杜泽谨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现在,他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既然有问题,那就是送到他手上的机会。 倒让他找到了,就是苏正原最近投标的项目,他买了城西的地皮准备建商场,本来是一块大肥肉,坏就坏在他太贪心了,想要一口吞下去,这才给了对家机会。 苏泽适倒是可以让危机扼杀于摇篮中,但凭什么呢?他不在意万鸿,就是要让苏正原破产才痛快。 眼看着就是最近,他们申请了财产保全,又赶上苏正原最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倒要看看他的心机能不能派上用场。 一系列指令传达下去,苏泽适盯着电脑屏幕笑得开心,十足期待苏正原的精彩表现。 …… 苏正原回来的时候,秦臻珍和苏泽适都在家。 靠在扶手上睨着进门的人,秦臻珍表情冷然,一时间没人说话。 将包和衣服递给保姆,苏正原像往常一样走过来想要拥抱妻子,脸上的皱纹都含着情谊。 只是这一次秦臻珍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体贴地起身迎接,反而一脸厌恶地退了一步,“苏正原,不必再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们离婚”,还将离婚协议拍在了桌上。 明明不是寒冬,苏正原却觉得周身的寒意几乎凝为实质,凉意自脚底而起,直冲太阳穴。他有些慌乱,秦臻珍不会随意说出这种话,那就是杜柔佳,她知道他的事了?心里七上八下,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这一天,他在脑海中演练过不止一次。苏正原不是天真的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的事。能瞒住二十多年是他没有想到的,还暗自得意过。 定了定神,秦老爷子不在了,光是秦臻珍母子,他还不至于任人宰割。当务之急是要安抚住秦臻珍,他还没有彻底准备好,绝不能功亏一篑。 又转向儿子,笑道,“听听你妈说的什么话,你也不知道劝劝,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没让儿子开口,秦臻珍不屑道,“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儿子还轮不到你批评,自己干了什么事应该心里有数,话不多说,离婚协议签了。” 母子俩目带厌恶,似乎多看他一眼都伤眼睛,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苏正原知道,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了,而且早就商量好了。 看了看母子两人如出一辙的看臭虫一样的表情,苏正原也起了火气,拿过协议从头看到尾。脸色几变,心惊肉跳。重点看到财产清单,家里的动产不动产,包括自己一些悄悄置办的产业,还有这些年自己给杜柔佳母子的财产全部在上面。 苏正原毛骨悚然,秦臻珍怎么查到的?她知道多久了?一想到妻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好了一切准备分割财产他就感到不安。 一下合上协议,“这不可能!” 秦臻珍太狠了,她几乎要走了所有房产珠宝古董艺术品,加上公司的股份,要拿走四分之三,他怎么可能愿意。 然而秦臻珍并不在意他的脸色,甩上一叠照片,“你给那对母子的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要么你自己去要回来,要么我打官司追回来,我不嫌麻烦。” 苏正原脸色几变,勉强沉住气,“你现在情绪不太好,咱们还是冷静几天。” “那你就等着收法院的船票吧”,秦臻珍毫不妥协,“协议上的财产分配方案不会变,你同意就签了,不同意咱们就法庭上见。” 听完这话,苏正原目眦欲裂,“你一定要这么狠吗?事情做绝了可不好收场。” 这种人模狗样的渣男,苏泽适早就看不下去了,“想让我妈不做绝了也简单,你把所有财产都过户到我名下,您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反正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不该存在这种纠葛。” 不出预料,苏正原根本不会同意,嗫嚅道,“你还小,爸爸管着公司不是应该的嘛”。 秦臻珍像是找到了新的方式,拍手道,“是啊,要是真不想离婚,那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儿子啊,反正我是愿意的。” 来回在母子俩脸上扫了一圈,苏正原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们想得倒美,反正我是不会签的。这么些年,你秦臻珍除了花钱什么都没干,我累死累活挣下的家业,到头来什么都落不下,当谁傻呢!” 秦臻珍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扑上去就要打他,尖声道,“苏正原你要脸吗?当年是你追的我,要不是我爸爸和我哥,你的启动资金哪来的?那么多年没有我秦家保驾护航,你早就不知道破产多少次了”。 苏正原的确有经商天赋,但在京都,哪家做生意的不是聪明人,没有后台,别人想动他轻而易举。加上他那个狭隘的性子,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不看在秦老爷子的面上,万鸿的玻璃渣都见不着,轮得到他嚣张? 第104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9) 冷不丁一向优雅的秦臻珍像个泼妇一样扑上来, 苏正原没防备,被她挠了个满头开花。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清醒过来, 连忙试图反抗,苏泽适瞅准了机会上前制住苏正原,嘴上还喊着,“大老爷们儿的,你怎么能跟我妈动手呢?” “让你养小三,让你想把公司给私生子,你活该!”一边厮打,秦臻珍口中还喊着这些,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是她的不对。 苏正原懵了懵,试图挣脱辖制,却是徒劳,整个人就像被钉在原地,任由秦臻珍挥舞着双手抓挠打,恍惚见避开眼睛, 大声叫道, “平安, 我是你爸, 你帮着你妈打人算怎么回事?” “啪——”, 苏正原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火气止都止不住,“干什么,没完了是吧?”加大了力度想要反击,却哪里是苏泽适的对手,混乱间又添了几道新伤。 眼见母亲打得畅快,拉偏架的苏泽适自然不会放手, 还喊着,“你别打我妈,她就是气着了,你体谅体谅”。 听到这话,苏正原怒不可遏,吼出声来,“是你抓着我让你妈打!”还要不要脸了,他脸上的血都快连成线了,“珍珍,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对不起我,要么把字签了,要么把所有财产给我儿子,没有别的选择”,秦臻珍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只想趁着机会打死这个负心汉。 眼见苏正原真的要毁容了,苏泽适放开她,同时拉着母亲飞速后退。 得了自由,苏正原翻身就想还手,却被王叔几人拦住,只得恨恨道,“好,你们好得很”。这会儿他已经不想拉什么情份了,要是在留下来,指不定就疯了。 目送他出门,李妈几人松了口气,又心疼地看着相拥的母子二人,“姑爷可真不是东西,小姐,咱不怕啊”。她照顾了秦臻珍几十年,当亲生女儿养大的,有了这一遭,只恨不得苏正原赶紧去死才好。 她倒不怪小姐和小少爷什么风声都没透,隔墙有耳,让苏正原早做准备就坏事了。 发泄了一通,秦臻珍不再那么激动,只是累着了,气喘吁吁地靠着儿子。盯着苏正原远去的背影,堆积在心里的恶气终于消了几分。 被司机老汪扶着出去的苏正原恶狠狠道,“他们简直太过分了,不是要告嘛,找律师,真当我苏正原这么些年白混了。” 老汪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老板,劝了一句,“老板,现在吃亏的应该是咱们。”他是苏正原多年的老部下,他的那些事基本都知道,刚刚他不在别墅里,却从只言片语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太想离婚,当然不会吃亏,那就肯定是有了证据。 被司机一句话梗住,苏正原脸色难看,又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我明天再来看看珍珍和平安”。他当然知道现在离婚不合适,不仅仅是要打官司,就算是财产平分,他也会失去公司的绝对掌控权,对他极为不利。 可惜,苏泽适不会给他纠缠的机会,等秦臻珍缓过来就带上东西去了秦家,那边是大院,苏正原闯不进去。 他自己肯定不会相信苏正原,那是因为他对他本来就没有感情。秦臻珍不一样,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哪怕见过了苏正原掩藏在君子面具之下的丑陋面目,保不齐苏正原就会针对她的弱点制定方案,要是母亲被哄得心软了,他又得被动。 秦臻珍知道儿子的心思,正好她对自己的信心也不是那么足,跟着儿子的脚步总没错。事实上,她提出让苏正原将所有财产转移到儿子名下的时候还带了一点期翼,要是他答应了,说不准她不会选择离婚。 张律师动作很快,苏正原回来之后他便接到了消息,随即提起了诉讼。 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苏正原气得头突突地疼,不停嘟囔,“太狠了,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当得知秦臻珍母子还采取了财产保全的方式的时候,更是踉跄了几步,“他们想干什么,秦臻珍手上不是也有万鸿的股份么,他疯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苏泽适点开看了看,眼睛都带上了笑意。秦臻珍就在他旁边,注意到他的变化,好奇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出了一通气她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确定了离婚的结局反倒让她彻底放下,安心等着判决。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推送的小段子,两只狗打起架来还是很有意思的”,苏泽适解释了一句,随即起身,“我上楼看看,有什么事您叫我”。 看他情绪正常,周身还透着愉悦,秦臻珍放下心来。不仅是苏泽适担心她,她也担心儿子。儿子自小就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苏正原这个父亲一直是崇拜的,现在父亲的形象倒了,他还要撑着她这个当妈的,就怕他受不了。 信步去了楼上,到窗台边打了电话,以“曹先生,咱们合作愉快”为结束语。 国外的杜柔佳没了往日的镇定,着急忙慌地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儿子,秦臻珍要跟你爸离婚,她知道了怎么办?” “她怎么会知道,爸爸不是说安排好了吗?”杜泽谨哪怕得了最精心的培养,说到底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手上都没过多少生意,哪里就能当杜柔佳的主心骨。 杜柔佳也不是个精明强干的,以前能跟在苏正原身边当秘书全靠了枕头风,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下来,更是连那点镇定的功夫都落下了。 想到儿子没经历过风雨,赶紧道,“别的以后再说,你赶紧请假,咱们回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那对母子占了便宜,不然还有咱们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恨恨道,“你还真以为你妈什么都没准备?你汪叔叔就是咱们的人,不看着点你爸,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又有了弟弟。”说着还带上了正宫的架势,全然忘记正是自己让苏泽适多了个弟弟。 这么些年下来她也看明白了,苏正原疼爱儿子是真,对她也不错,但真要说离婚娶她肯定是不愿意的,甚至是就算离婚了,为了不落人把柄,他依旧不会娶她。 想到这里,更是一连声地催促。 母子俩匆匆回国,正赶上开庭的日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紧跟着苏正原去了法院。 不过遗憾的是,这次没有达到苏泽适的要求,双方各执一词,还有得拖。不过他们不着急,慢慢来,一家人脸上都不见上火,反而盯着一同出来的苏正原笑开了。 秦征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什么东西,真以为咱们图你那点东西?不过就是咱们不要的也不会喂给白眼狼,养大了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一口。”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冲上来的杜柔佳母子说的,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的照片他早就记在了心里,不过一眼便认出来。 杜柔佳没说话,杜泽谨倒是一脸不屑,“仗势欺人有什么了不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好一个不畏强权的翩翩佳公子,苏泽适都快为他鼓掌了。男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妄图继承婚内财产的私生子,或者他觉得这都是应当的? 真有意思! 苏泽适觉得这个恋爱脑当道的世界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现在看来,杜柔佳母子或许一直就是用真爱的名目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还将所有的不应该推到秦臻珍头上,美名其曰正是因为秦臻珍这个白富美的插足才让他们这对真爱不能在一起,所以才在人家结婚之后也没忍住给他生了孩子? 秦臻珍盯着对面还在叫嚣的杜泽谨,讥讽道,“不过是个私生子,连姓都不敢姓苏,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真当你们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有我秦家,你们什么都不是!” 对于杜柔佳,她反而没那么在意了。原本以为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看中了苏正原的钱还不敢承认的白莲花罢了,遇上什么事都只知道往男人身后躲,还不如正面杠的泼妇。 外甥和妹妹都没有纠缠的意思,秦征和秦舅妈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给人们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护着人离开了。 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杜泽谨眯了眯眼,狠狠在心里记上一笔。他知道他们看不上私生子,但他更知道,他们所谓的婚生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既然没有能力,哪来的胆子冲到他面前当疯狗。 儿子没说话,杜柔佳担心他想不开,“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要是我有个好的出身,配得上你爸爸,就不会让你吃那么多年的苦了”。这话说得,好像苏正原天生就应该娶个有钱有势的才行,更说的好像她除了家世之外什么都不缺一般,要是苏泽适听到,免不了又要刷新三观。 但苏正原还就吃这套,本来出于愧疚没有出声的他这下说话了,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是爸爸没做好,再等等,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105章 校园文的渣学长(10) 幸好苏泽适没听到他们这番宣言, 不然他绝对不敢保证自己还有不打人的风度。 一行人坐上车回了秦家,苏泽适趁机交代舅舅, “我看这对母子的思维异于常人,你们出行要注意安全,说不定他们还能干出设计车祸这种脑残事。” 原文中没有写清秦征车祸的具体原有,但苏泽适就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相信小心使得万年船,不管是不是杜泽谨母子动的手,他都要保证舅舅的安全。 先失去父亲,要是再失去了哥哥,苏泽适都不敢想象母亲的心情该有多么难过。况且,秦家的人并不是丧心病狂,甚至于他们是正义的,愿意为了公正付出代价,那他就更应该保全他们了。 此话一出, 秦征不在意, 秦舅妈却注意了起来。她是个传统的女人, 丈夫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家会成为什么样子。至于她自己,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挑她下手, 秦家真正重要的就是她的丈夫。 苏泽适见舅妈注意了,心里便安定一些。舅舅说到底还是顾及妻子的,只要舅妈时时在意,他也不会漠不关心的。 回了家,苏泽适收到了曹金鼎的小心,此人在商界有个杀人鳄的名号, 被他看中的公司,基本就定下了转让的结局。 秦臻珍已经将股份转让给了苏泽适,现在他手上又百分之二十八,比苏正原少不了多少。正好曹金鼎看上了圣业码头,苏泽适在剧情中得知这个码头的价值,前段时间赶上机会,收购了不少股份。 以此作为筹码,苏泽适与曹金鼎合作,计划让万鸿彻底破产。 事实上,就算不与曹金鼎合作他也有信心让万鸿维持不下去,但男主的气运太强了,他不想让时间拖得太长。正好这段时间赶上万鸿项目进行的关键期,他们资金不够的问题已经渐渐暴露出来,他们再拖着,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坐不住了,他们做的就是推一把而已。 要不是他还要投资自己的公司,苏泽适都想一手打压万鸿,让苏正原翻不了身。 至于圣业,他并不打算广撒网,哪怕它的确有价值,现阶段还不足以让他为此跟曹金鼎对上。 …… 之后一段时间,秦臻珍跟苏正原就财产分割又进行了几场拉锯战,始终没有人让步。直到万鸿再也等不住。 财产保全,两人的婚内财产全部冻结,万鸿那么大个公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损失。原本苏正原以为秦臻珍是想让她的儿子继承才这样要求,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秦臻珍就像疯了一样,拖着让万鸿破产。 想到这里,他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没想到,秦臻珍居然有这样的迫力,那是万鸿啊,少说也得值个几十亿,居然就这么被秦臻珍这个疯婆子弃之如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秦臻珍哪来的底气,难不成她还能一辈子靠着娘家? 是,他承认现在的秦家蒸蒸日上,给她撑腰不在话下。但她的儿子呢?二十多岁的人了,秦家就是再疼他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儿子不要将家产交给外甥啊。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草包儿子早就不草包了,他还创建了一个公司,近期已经有一定成果了。 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受打击,城西的项目没有了资金支持不能进行下去了,他简直要疯。正是因为对城西的项目极具信心,他才投入了自己的大半身价。要是成功了自然是挣个盆满钵满,一旦失败,他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自己剩下的钱已经投进去了,杜柔佳母子的财产都在冻结范围内,根本找不出资金。加上他闹离婚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都是生意人,这个当头没人会冒着得罪秦家的风险给他投资。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苏正原却像老了十岁那样,头发都快掉了一半。 时至今日,他终于拖不下去了,约了秦臻珍见面商谈。 秦臻珍这两个月过得可滋润,儿子给他实时播报苏正原的惨样,都成了她每天最为享受的时刻了。 这次苏正原没装相,几人约的就是咖啡馆,不出所料,杜柔佳母子并没有跟过来。 当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苏正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敢再带着他们母子刺激秦臻珍,要是再拖一阵,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苏正原不是没试过运作,他当了那么多年老板,自认为人脉还是有的,却发现遭遇窘境之后,没有实际的利益,根本不会有人诚心帮他,就算是帮,也是像打发乞丐一样。 一见面,秦臻珍直奔主题,将离婚协议拍在桌上,“都知道什么人了,别的不多说,将这个签了,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平安,珍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苏正原试图软化他们,进行最后的挣扎。 无奈对面的人根本不心软,只是抱着手臂等他签字。 气氛凝住了,脸皮厚如苏正原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秦臻珍母子摆明了油盐不进,让他毫无办法。 咖啡上来,服务员都不敢对这桌人的事情表示好奇,放下就走。 最终,苏正原终于抵不过他们的坚决,慢慢拖过了桌上的协议,似乎那不是几张纸,而是一座山。 盯着他签上了字,苏泽适心里笑开了花,忙不迭将东西收起来,扶着母亲就往外走,还送了苏正原离别赠言,“您可要保重身体,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可不得保重身体,万鸿还没破产,他要是看不到这一天该多遗憾,身为人子,这点孝心还是要有的。 苏正原脸色难看,连个眼神都没送给这个没心没肺的的儿子,同时暗自庆幸,幸好他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现在这种局面,正是需要人帮他的时候。要是换了秦臻珍生的,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此时他惦记的出息儿子在干什么呢? 杜泽谨头天晚上喝醉了,迷迷糊糊间有人进了他的房间,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 醒来时看到一室凌乱,杜泽谨非常愤怒,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找来找去没找到爬床的人,又觉得有些不对。查了监控,发现是一个服务员被猥琐的老头子下了药,慌乱之间进了他的房间,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那个服务员留着学生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怯生生的,怎么看都不会是算计他的人。 去除了怀疑,愧疚之心就起了。他记得自己并不温柔,床单上的血迹昭示着那个女孩的纯洁,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根据会所的名单,他找到了那个女孩。 她叫白小茹,是Q大的学生。 一想到对方可怜的样子,杜泽谨只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 又是一个月过去,苏正原的挣扎接近了尾声,苏泽适心情一度很好。 这期间,杜柔佳还来找他们闹过,跪在大院门口求他们放过苏正原,口口声声谈情分。开始还有几个人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替她求情,李妈出来骂了一通,说明了她干的事情之后,都觉得她活该。 生活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蠢,稍稍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自然不会有人冲上来打抱不平。 或许是他们防备得当,秦征并没有遇上刹车失灵的事情。 不过也是,现在的苏正原就是没了牙的老虎,没了好爹,男主的事业线都没有机会展开,更别提什么大杀四方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泽适居然收到了齐贺掉链子的消息。想到对方那个狗脾气,苏泽适担心惨剧再现。 好在齐贺还没陷入疯狂,接了苏泽适的电话,“适哥,我应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带上了脆弱,就像雨天勉强活下来的小狗又遇上了大雪。 苏泽适猜到是什么事了,没想到啊,恋爱脑的世界如此强大,都到了快要破产的份上了,杜泽谨居然还有心思虐恋情深。还是他觉得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他能够凭自己建立一座商业帝国? 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关键就是不能影响他手底下的这员大将,劝道,“你要是信我,可以跟我说说”,说实在的,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被齐贺信任,他比较特殊。 没想到的是,齐贺根本没有防备他的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自己女朋友跟其他人纠缠的事情。 苏泽适愣了一会才说,“其实你想过没有,或许放手才是对你们都好的方式,现在你逼着你女朋友就是把她往别人那边推,反而要是没有了你的逼迫,他们的感情不会发展得那么迅速。” 人都是这样,一件东西拿在手里,没人来抢的时候觉得随随便便,一旦有人抢了,那就成了宝贝,现在的男女主就处于这个阶段。 齐贺有些迷茫,他不太能接受到其他人的情绪反馈,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他相信老大,他这么说了,肯定就有道理。虽然他还是做不到就此放下,但还是决定不再死死拉着他们,一定要这样的话,就随他去吧。 事实上,剧情里的齐贺之所以那么疯狂,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除了白小茹之外没有别的目标,一旦这个目标没有了,他当然会陷入疯狂。 现在不一样了,他在研发全息技术的时候找到了新的目标,就算没了白小茹,他还可以找到其他的支撑。对于这样的情况,苏泽适表示欣慰。 第106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11) 放白小茹自由的时候, 齐贺发现她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奔向自由,反而错愕地盯着他, 似乎惊讶于他居然会愿意放手。 他对于别人的情绪并不敏感,为了能够顺应白小茹的心意,他们对话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一刻不敢放松,他希望倾尽努力让白小茹不必羡慕他人,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让她满足。现在也好,他这样的性格本就不适合谈恋爱,小茹有了别人,能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齐贺转身的那一刻,白小茹莫名心慌,但杜泽谨还等着她,张了张口终究闭上。同时心中很是愧疚,她知道齐贺对自己好,但她与杜泽谨不一样,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她才有一种被粉色泡泡包围的感觉, 令她沉迷。 况且, 齐贺他那么聪明, 没了她拖累, 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呢?这么想着,白小茹转身投入了杜泽谨的怀抱,两人相拥着,下巴靠着头顶,这一刻,他们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突然, 一阵清越的铃声打破了幸福的氛围,杜泽谨一接起来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咆哮,“你去干什么了,我不是让你跟林小姐吃饭吗?” 皱了皱眉,杜泽谨很是无奈,“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不希望再遇到你跟妈妈这样的事情,林小姐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过段时间带回来给你和妈看看,你们会喜欢她的。” 苏正原犹如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说不出话来,狠灌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厉声道,“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都怪我,惯得你人事不知,你现在到公司来,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现实情况!” 挂了电话,杜泽谨也觉得不对。爸爸不喜欢逼迫他,今天这么激动,难道真的撑不住了? 他后退了两步,捏紧了拳头,心头发慌,无意识嘟囔了两句,“不可能,爸爸不可能失败的”。从小妈妈就跟他说爸爸什么事情都能摆平,他是听着爸爸白手起家的故事长大的,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保护他的遮阳伞,是他们母子头顶的那片天。就算秦臻珍闹离婚分走了很多财产,他也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爸爸那么多年下来不知积累了多少人脉,失去的总会挣回来的。 看他脸色不对,白小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担心地抓着杜泽谨手臂,“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好不好?” 要是平时听到这话杜泽谨早就将她抱进怀中好一阵安抚了,但今天他自己都稳不住了,没有心思在这里耗着,跑回车上发动车子冲了出去,直奔公司。 他的动作太急,甩动间令白小茹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她还等着对方过来哄她,结果发现人却走了,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接着就给齐贺打电话。 接完白小茹的电话,齐贺脸色不明,还点了一支烟,勉强抑制住了跑回去看她的冲动。 老大说要是白小茹在分手后还拉着他诉说委屈或者遇上什么事都请他帮忙,那就是有复合的心思。但如果对方只是把他当哥哥,他就应该有什么事都告诉对方的男朋友,免得他们吵架。 他只是对情绪不敏感,却不蠢,相反,他的智商抵得上几个白小茹绑在一块。老大将白小茹的反应料了个准,他自然知道自己成了对方的头号备胎。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心疼,忍不住就想去看看她。要是她还愿意回心转意,他会原谅他的。可当他问出愿不愿意复合的时候,白小茹拒绝了,还震惊地说什么她以为就算他们分手之后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还是在的才会跟他说这些,没想到他已经变了。 此话一出,齐贺就是再心疼也不会允许自己贴上去。 一支烟抽完,他坐回了电脑前。只有在网络的世界中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自由的,老大想要研发的东西他已经知道有多么先进了,只要一想到即将有一个跨时代的东西出自他手,齐贺就激动得鸡皮疙瘩直起,灵魂都在颤栗。 齐贺这个炮灰稳住了,杜泽谨却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紧赶慢赶地回了公司,迎接他的是苏正原的巴掌。他长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苏正原更是把他当宝,一巴掌下来让杜泽谨不能接受,“爸,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恨不得打死你个败家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女人”,苏正原才要疯,当收到儿子跟一个服务员纠缠不清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险些倒地不起。 看着眼前还愤恨地盯着他的儿子,抖着手指向他的鼻子,“你不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现在你爸的手上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旦秦臻珍跟别的股东联手,你爸被赶出去的结局就定了。这也就算了,近期曹金鼎在狙击万鸿,岌岌可危。” 还觉得打击不够,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先前为了保住万鸿,我只拿到了四分之一的财产,国外的公司已经被秦臻珍收回,为了维持项目,国外的房产也都抵押了,失了万鸿,咱们就什么都没了”,又恨到,“我让你帮忙,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林家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她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诺大的林氏是她一个人的,只要跟她结婚,何愁林家不帮咱们?” 一串话下来让杜泽谨晕头转向,眼眶发红,“不可能,那不是还有项目吗?咱还有钱!” “项目,那就是一个陷阱,咱们的钱不够,又被曹金鼎盯上了,不会有人给我们投资的,现在那就是个无底洞”,说着苏正原摔进了椅子中,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可以靠那个大项目翻身的,还拿出资金收购了万鸿的股份,却怎么也没想到曹金鼎插了一脚。按说万鸿应该是入不了曹金鼎的眼的,后来他知道了一个消息,苏泽适手上有圣业码头的股份。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稍微一想就明白。 可想明白之后他更加不能接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耗费了几十年心血的万鸿根本不被人看在眼中,更让秦臻珍母子弃之如履。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最近收购的股份有秦臻珍的一份,拿着真金白银买一堆废纸,不知道他到时候是什么心情。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正原心情沮丧,几欲打死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从前他那么疼他就是因为杜柔佳母子的生存全部靠他,离不得他,哪像秦臻珍,压在他头上不动弹,多待一天都累。 可现在看来,他的纵容已经让这个儿子失了分寸,最基本的听话都做不到了。 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你回去吧,这里也用不上你。” 要说之前他还有培养杜泽金的心思,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再带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的工作效率又要降低,还是算了。 看他这个样子杜泽谨还有什么不懂的,低声道,“爸,我留下来帮你。”之前他并不知道情况已经坏到这个程度了,既然知道了,他当然得帮忙。 不过他还是认为可以凭自己得能力东山再起,靠女人算什么本事?他都有小茹了,她那么单纯,不能因为他受到伤害。 可惜现在得苏正原多看这个儿子一眼都嫌费劲,只让他回去。儿子再重要也比不上他的钱财,都不认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才四十多岁,到时候找个小姑娘,再生一个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更听话呢。 看爸爸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杜泽谨还是担心他的。不想让他多操心,回头跟自己母亲商量。 他满以为母亲知道父亲的难处的时候会像以往一样急得团团转,哪知她一再确定之后温柔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转身就找了行李箱收拾东西,还招呼他帮忙,“愣着干什么,看看有什么值钱的,赶紧能带走的都带走”。 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杜泽谨全然不敢相信,“妈,你怎么能这样呢?爸爸还在,他怎么办?” 这一刻,杜柔佳十分后悔从前担心他年纪小不能将真实情绪掩饰好将他养得太过天真,耐着性子解释,“你不明白你爸爸,真到了破产的时候,他不会管我们母子的死活,趁着还来得及,咱们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杜柔佳是个聪明人,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买首饰多数是保值的珠宝,在秦臻珍和苏正原离婚的时候就存进了国外银行,那就是他们母子以后生活的资本了。 短短几个小时,杜泽谨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明白,自己高大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不是一对璧人吗,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迷茫地站在客厅中,目光随着母亲来来去去的身影移动。 眼见儿子还杵在那里不懂,杜柔佳已经放弃指望他了,自己飞速地带上了大部分值钱的东西,拉着儿子往外走。 上了车还忍不住回头看,她那些鞋啊包啊,可都是她的宝贝,要不是怕苏正原发现了不放过他们,她绝对舍不得放弃的。 她可是知道苏正原什么人,他们从小长在深山之中的农村,见识过不知多少人情冷暖。本质上来说她和苏正原是一样的人,在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第107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12) 一路浑浑噩噩地跟随着母亲到了机场, 反应过来后杜泽谨却挣扎起来,“我不能走, 我要留下来帮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小服务员那点破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优柔寡断,你跟不跟我走?不跟就不要认我这个妈”,杜柔佳被这个感情用事的蠢儿子气坏了,怎么就听不懂呢,她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费口水是吧。 被母亲一语点出心思,杜泽谨有些窘迫,旋即理直气壮起来,“她跟您一样是个单纯的人,没了我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你跟我爸爸的悲剧重演一次吗?” 又想起来自己的父母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顿了顿艰涩道,“反正我要留下来,不能让那对母子得逞。”现在的他对于秦臻珍母子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本来他们一直欺负妈妈和自己就很过分了, 现在又让他们连家都没了, 欺人太甚。 杜柔佳急坏了, 伸手抓住儿子就要往里走, “你妈还活着呢, 轮不到你任性!” 可她又哪里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轻而易举地就被杜泽谨给甩开了。 看到妈妈被自己推得险些摔倒,杜泽谨又愧疚起来,走过去扶她,却还是坚持,“对不起妈妈, 我真的做不到什么都不管转身就走,要不您先去国外吧,等这边安定下来我再接您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有认清形势,或者说没有认清自己的能力。 杜柔佳满心无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被他们给养废了。有信心是好事,什么都没有凭借的情况下盲目自信就叫没眼色了。从前觉得苏正原的一切都会给儿子,他的起点高,所以便没有教会他人间疾苦,从来都只说应该怎么当一名决策者,没想到现在倒成了拖后腿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儿子,杜柔佳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办法,都快哭出来了,“儿子,你听妈的,咱们先走好不好?要是你爸爸好了,他不会不认你的……” 母子俩站在机场外面纠缠了一个多小时,谁都不愿意妥协。杜柔佳没了办法,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儿子手里,“这里面有几万块钱,你记得谁都不要说,要是有个万一你就拿这些钱先找个住的地方,妈妈安顿好了就来接你。” 再不放心她也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但她比苏正原在意儿子,不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丢下儿子不管的。 杜柔佳之所以那么着急,不仅仅是杜泽谨带回来的消息,还有司机老汪的实时汇报,让她认清了现实,知道苏正原面临什么样的窘境。 她了解苏正原,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带上钱财,还会为了生活得更好一点不管他们的死活,到了那个时候,她能怎么办呢?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帮着苏正原挽救公司,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苏正原生活,早年间那点工作经验也丢光了,手上的几套房产也被苏正原逼着卖了,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她怎么跟秦臻珍母子斗?况且他们身后还沾着秦家这种庞然大物,她光看着就怕了。 苏正原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一片乱象,抓了人问才知道杜柔佳跑了。 他上上下下跑了一遍,发现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母子是真的在他山穷水尽的时候跑了。捏紧了拳头,立马就要冻结杜柔佳的卡。 他自己可以不要别人,却决不允许别人放弃他,这一刻,苏正原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都喂了狗,还与秦臻珍产生了一丝共鸣。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绝不能让杜柔佳那个贱人跑了,她带了那么多东西,潇洒几十年都够了,凭什么拿了他的钱还能比他过得舒服? 刚打完电话就发现杜泽谨回来了,几步冲上去吼他,“你妈那个贱人呢?她是不是跑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更为癫狂,“那她是不是给你钱了,拿出来,让爸爸应应急。” 他这个样子,杜泽谨直觉不对,藏了手上的银行卡,只是摇头。 “那你回来干什么,还想让我养着你吗?老子告诉你,没了钱,咱们什么都没了,你是我儿子,天生要给我养老”,苏正原已经丧失了理智,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的表现透露了太多东西,杜泽谨也慌了,扶着苏正原的肩膀喊,“爸,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了?”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遭遇比天塌了也好不了多少,温柔的妈妈成了势利眼,儒雅的爸爸几欲疯狂,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父子俩在客厅瘫坐了半天,苏正原勉强归拢了理智才说,“完了,真的完了,咱们就要破产了。为了填补窟窿,咱们仅剩的财产也要拿去拍卖,怎么办啊?” 他扒着儿子,痛哭失声。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那么快呢?不到半年啊,那么短的时间,他怎么会什么都没了呢? 抱着父亲,杜泽谨也慌,却还是问,“不是有曹金鼎吗,怎么会破产呢?”既然想要收购,怎么说也就是吞并啊。” 这话苏正原倒是回答了,“那就是苏泽适的一个阴谋,他太狠了,从一开始他就计划着要让万鸿破产,要让我什么都没有。” 喘息着笑了两声,“哈哈,你知道吗,他把所有的股份都卖给我了,现在我手上一堆废纸,什么都没了!” 杜泽谨愣在原地,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就在他准备回到爸爸身边力挽狂澜的时候发现已经以用不上了,富贵荣华都成了过眼云烟。两眼愣直地盯着远方,过了一会瘫在地上,连坐直的力气都没了。 苏正原没有心情安慰他,拖着步子上楼。 丝丝惶恐降临,逐渐弥漫全身,凉意笼罩了杜泽谨。现在的生活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就是这个信念让他相信自家公司绝对不会破产,爸爸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惶然地环顾四周,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等接通后迫不及待地说,“小茹,怎么办,我家要破产了,我完了。”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响在了白小茹头顶,手上的文件落了一地,周围有人好心地帮她捡起来。良久白小茹才如梦初醒,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安慰,“怎么可能,泽谨哥,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杜泽谨一愣,听她柔软的声线,心里就是一软,是啊,他逼她干什么呢,小茹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他应该要保护她的。况且,听到他家要破产了她还安慰他呢,他应该努力的。 压在心头的巨石松动了一丝,杜泽谨得已喘息,“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你不会跟我分手对不对?” 正在接电话的女孩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捏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成了青白色,声音艰涩,“泽谨哥那么厉害,肯定可以度过难关的,要是可以,请替我向叔叔问好。” 挂断电话,她迫不及待地上网搜索消息,发现一切都是真的。她急切地走了几步,险些崴了脚。随即一个用力,立马倒在了路边。 有人伸手扶她,想要送她上车,却被礼貌地拒绝了。 齐贺再次接到了白小茹的电话,女孩声音带着委屈,“齐贺哥,怎么办,我的脚崴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她话音刚落,齐贺条件反射地起身穿衣,急匆匆赶去了现场,送她去了医院。 苏泽适得知齐贺和白小茹在医院,主动询问,“正好没事,我过来看看她吧?毕竟是你关心的姑娘,作为兄弟,还没见过呢。” 齐贺很信任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地址,不过半个小时苏泽适就到了。 提着果篮,进门就笑开了,“哟,这是弟妹?” “不是的,我是齐贺哥的邻居”,白小茹小手连摆,带着软肉的脸看起来可爱非常,配上那双无辜的眼睛,是个人都会觉得这个小姑娘让人心疼。 余光瞥见齐贺的脸色变得苍白,苏泽适笑得开怀,“那真是咱们齐贺没福气,那么可爱的姑娘都错过了。” 两人说说笑笑,白小茹还提出加好友,苏泽适拒绝了。 跟齐贺一起送了人回去后苏泽适才开口,“本来咱们是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女孩子的,但鉴于你实在是傻,当哥哥的教你个乖,这种女人你养不起。” 齐贺张张嘴想反驳,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听着苏泽适分析。 他没说话对苏泽适来说就是好的,就怕遇上那种为了个女朋友什么都不要的。现在看来,齐贺也没那么偏激嘛。 哥俩好地搂着肩膀往外走,“别的你也不用想,你就是她的踏脚石而已,要是认识了高富帅,人家甩你都不带犹豫的。就说我吧,你信不信,要是我说喜欢她,她立马就能来个觉得我跟你是朋友不合适,一边还能说看我顺眼,想当哥哥处着。” 笑得嘲讽,“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哥哥妹妹的可不害臊。” 他话说得难听,齐贺却无话反驳。他心里清楚,白小茹平时这么做也没避着他。她以为他是个不懂感情的傻子,其实他只是乐意自己骗自己罢了。 叹了口气,“算了,咱们吃饭去吧,我做不到不管她,却不代表永远做不到,要是她觉得这样很好,那就由着她吧。” 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没想到中途遇上了张晶晶。 第108章 豪门中的渣竹马(完) 从上次分开后两人便没见过面了, 但时有联系。 他发现张晶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又好像对什么都在意,好奇心不太旺盛,但当一件事情进入她的视野之后,便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而苏泽适就是她近期所关注的人,不知道该不该表示荣幸。 其实苏泽适很清楚,张晶晶最开始关注他仅仅是因为想让秦臻珍轻松一些,到后来发现他的一系列动作之后才真正开始关注他这个人。 正是因为这样,苏泽适始终拿不准自己的态度。坚决防备太过不近人情,不够防备则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露出马脚,让她知道自己的计划。犹豫过后,他选择了静观其变,她知道便知道了,一旦想要插手,便不能怪他不近人情了。 好在张晶晶除了时不时了解一下他的动向之外并无其他, 甚至都没有与张家交流过, 她的长辈们还满以为苏泽适母子随着万鸿的破产也什么都没有了, 还盘算着让他们退婚。 不过张晶晶的行为没有引起苏泽适的反感, 盖因为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行动, 就像现在她见到苏泽适之后径直朝这边走, “嗨,大忙人难得一见啊,恭喜。”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该懂的都懂。 今天的张晶晶依旧貌美如花体态曼妙妖娆,一颦一笑妩媚天成,整个人透着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清韵。 正是她这样的外貌给了张家底气, 时不时就想让她去帮忙签点单子,连点脸都不要了。 当然,与这副外貌相符的是张晶晶果决的性格,她就像妖精一般,该见血的时候从不手软,更别谈只是一些她都不承认的家人。 早几年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应该将十八岁之前花用的钱还给张家,帮了他们几次忙,在觉得不欠他们什么之后,除了年节她根本都不会回去见那些恶心的嘴脸。 她关注了苏泽适的动向,苏泽适自然礼尚往来地将她查了个底朝天。查完后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 这个女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极对他的胃口,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却在十八岁之后便不靠家里,自己创办的化妆品公司红红火火,每年的利润绝对足够很多人眼红了,相信过不了几年就该上市了。 他对她有兴趣,亦是从不掩饰,现在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拉开椅子邀请她坐下,“张总才是大忙人,我这点小打小闹的,还入不了你的眼。” 撩开长发带起一阵香风,张晶晶顺势坐下,“谦虚了”,移开话题,看向对面的齐贺,“新伙伴?” 苏泽适失笑,“我可早就改过自新了,不过这确实是我的伙伴,齐贺”,又转向张晶晶,“张晶晶,是我的……” 话头在这里故意顿了顿,张晶晶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是他的未婚妻,幸会”。 她只是坐了一会便走,说是约了人,苏泽适没有强留。 张晶晶在的时候齐贺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等人走了他才问,“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见他难得有好奇心,苏泽适解答,“家中长辈定下的婚约,最近在追,看样子还要加把劲。” 一顿饭吃得心思浮动,送了齐贺回去苏泽适才启动车子,一路上思索近期的计划。 张晶晶是一个变数,但他欣赏这样的变数,并准备让她一直存在他的计划中。 苏正原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原本他是打算出国的,但他的技术对国家有用,近期双方在商谈合作事宜,便决定将总部定在这里。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任务世界的男女主居然如此不顶用,根本没有展现出他们大杀四方的能力。不过他也确实没有破坏他们的感情线,现在还在走虐恋情深的路子,少了齐贺这个大炮灰,不知道二人的最终结局会如何。 时间在苏泽适春风得意与在张晶晶面前失意的来回中过去了大半个月,万鸿正式破产。 苏正原就像是徒然老了十岁,精气神全然离他远去,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杜泽谨现在很是颓丧,他坐在台阶上,茫然四顾,惶惶不可终日。很快他们仅剩的这座房子也会被查封,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茫然间,他再次去到了白小茹的住处,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张然哥,谢谢你,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小茹娇软依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面对的人却不是他。以往每一次听见,杜泽谨都会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自己无所不能。 送走了那个送她回来的人,白小茹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杜泽谨,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几步冲上来想要抱住他,“泽谨哥,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摔了一跤走不回来了才让人送的”。 退后几步避开她的拥抱,突兀的笑声从杜泽谨口中传出,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果然不该存有不该有的期待吗?可笑啊,可笑,我杜泽谨自以为聪明一世,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可还没分手呢”,又嘲讽道,“哦,也对,我家都破产了,你要是还不找好下家怎么过好日子呢?” 白小茹还在摇头,一边试图拉他。 再次退后几步避开健步如飞的白小茹,声音冷然,“我看刚刚那个人也就是个职员吧,能养得起你吗?我家破产了,但还认识一些人,要不要介绍给你?” 他话越说越难听,白小茹也被惹怒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什么都不帮我,有男朋友跟没有男朋友一个样,那还是分手吧。” 一句话说完,也不管杜泽谨的反应便甩上了门,震动的声响让墙上的白灰簌簌落下,散落在杜泽谨的西装上,破坏了他的完美,就像他本来的完美被突如其来的破产打碎了一般。 站立良久,杜泽谨终于想通了一般,提部离开这个从前的他根本不会踏足的地方,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带着最后的期翼问,“妈妈,当初你根本没有喜欢过爸爸是不是?” 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杜柔佳脸上的惊喜还没落下,闻言,笑意迅速转为厌恶,“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爸爸就喜欢过我吗?不过都是钱罢了,他有钱,我有貌有身材,加上还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谁都不比谁干净,你不要什么都相信你爸的。” 她以为是苏正原跟儿子说了什么,还有些愤怒。 听到这个回答,杜泽谨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无意识地诉说着,“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觉得白小茹像当初的你,我不希望她再陷入你那样的窘境才一再保护她的,现在看来,什么真爱,都只不过是在金钱交易上裹了一层遮羞布罢了,你爱爸爸的钱,白小茹爱我的钱,没了钱,你离开了爸爸,白小茹也跟我分了手,果然是宿命。” 话音落下,本来还很激动的杜柔佳一下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激动起来,“她跟你分手?她凭什么?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我儿子……” 她越说越过分,杜泽谨终于回神,“别说了,国内的新闻你应该看了吧,我准备带爸爸过来。”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你爸,他总会有办法的,你自己过来就行”,几番强调,“你爸会有办法的,不要带他来这里”。 一个月后,一架飞机飞上蓝天,带着杜泽谨和苏正原远离了这个城市,也远离了他们曾经的梦。 走之前,苏正原打过苏泽适的电话,没打通。 对于厌恶的人,他连多看一眼都欠奉。秦臻珍已经从那段婚姻中走出来了,依旧致力于慈善,还找到了新的乐趣,报了个摄影班,跟着跑上跑下,精神十足,让苏泽适彻底放心。 齐贺也放下了曾经以为是全世界的白小茹,全身心投入到他们的研发中,却没有了当初对于爱情的渴望,准备与科技过一辈子。 他刚刚下定决心不久,苏泽适没有过多劝说,反正当缘分来临的时候,他会发现说出来的话是可以吃下去的,就像原主说过的话终究会被张晶晶拿出来打击他一样。 又是几年过去。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张晶晶终于同意跟他谈感情,却始终不愿意结婚。眼看这两人的年纪越来越大,张家那边每次见面都是明里暗里地催婚,秦臻珍却像没有感觉一般,说是不能光看眼前,就像她以前一个冲动之下看上了苏正原那个白眼狼一样,还鼓励张晶晶多看看,让苏泽适几度怀疑他们之间的母子真情。 现在的他出门前收拾得妥妥贴贴,陪着妈妈和女朋友逛了一会儿之后就成了长工,双手拿满了购物袋。本来他们也不缺那点请保镖的钱,可这俩恶趣味,非得让他亲身上阵,这么多次下来,他都快被折磨习惯了。 一天下来,秦臻珍和张晶晶两个女人依旧活力十足,苏泽适却快累瘫了,他觉得登山都比陪女人逛街轻松。 怀着甜蜜又痛苦的心情带着两位女皇回了家,换鞋的时候张晶晶说了一句,“求婚吧”。 苏泽适大脑还在疲倦中,几十秒才反应过来,冲上楼拿了戒指,经过客厅时顺手扯了桌上的花,单膝跪地,“张晶晶,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这是最真诚的承诺,他也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到。 …… 几十年后,长辈们都已经离世,张晶晶和苏泽适满头华发。 他们相依相携过了几十个春秋,有过争吵,有过冷战,互相低过头,互相转过身,风风雨雨走下来,始终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苏泽适缔造了一个神话,带着团队研发了全息技术,大大促进了电影和游戏的发展,对国家也有杰出的贡献,时常出现在杂志报纸上,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张晶晶的事业也十分成功,化妆品卖到了全世界,是成功女性的典范。 他们生了一儿一女,却都要自己打江山,让父母骄傲又头疼。 ……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苏泽适心绪繁杂。 自下定决心与张晶晶过一辈子开始,他便不再好奇她为什么会与杜泽谨在一起,却借着系统得知,在原本的剧情结束之后,张晶晶拼着鱼死网破的代价给了男女主一个血的教训,重创之下杜泽谨掌控的万鸿走上下坡路,十年后宣告破产。 她不是为了没用的未婚夫,而是为了那个带自己如亲生的秦姨,还有那个在爷爷离开后为自己保驾护航的秦爷爷,没有他们,她张晶晶什么都不是,杜泽谨他们凭什么。 …… 定了定神,苏泽适已经到了系统空间。 【宿主,咱们的积分够了,升级吧】依旧是机械的声音,苏泽适却从中听出了雀跃。 罢了,从始至终都陪着他的伙伴,积分够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升级吧】 一阵眩晕后,他陷入了昏迷,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