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作者:小庄周 文案 前世南枝真心错付,发现说此生只她一人的邱舜原来在私下养了不少外室,处处留情拈花惹草,孤苦无依的南枝最终葬身火海。 重活一世,她做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决定。 在池珉封侯宴上,她拿着池珉给的玉佩,鼓足勇气去找他。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便轻声问道:“受委屈了?” 南枝轻嗯一声,鼻尖一酸,忆起前世,她离开后灵魂晃荡到池珉身边,男人高举屠刀为她复仇,而后,将她的牌位放在府内,奉为他的妻子,又在她的墓前种植了许多栀子花,一世守着她没娶。 心疼她受了委屈,池珉声音温吞,有些生硬哄道:“侯府没外人,你若是愿意,往后也只有你。” - 小剧场 池珉打了胜仗回来,封侯亦封将,外界盛传池珉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可敬却也可畏。 南枝进了府后,想到外界对池珉的传闻,不免有些害怕,于是夹着小尾巴做人,生怕惹了池珉不高兴,将她小脑袋摘了。 起初,南枝害怕池珉,可却发现,对外杀伐果断的男人,在她面前,虽板着脸,却也说句话亦会红了耳根。 后来,池珉尝到了婚后的甜头,那偏执的占有欲也渐渐地显露出来,再后来,南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池珉便有些慌了神,轻声细语哄了一遍又一遍,半点没有传闻的那般冷血和残酷。 池珉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女人身上栽的如此深。 可他却甘之如饴。 - 小剧场2 得知南枝和池珉订婚后,邱舜觉得势必要找到更好的,让南枝后悔,可人还没拐到手,他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忆起了前世。 见前世为他赴汤蹈火之人如今将成为侯府夫人,不甘心也后悔没好好待她的邱舜发誓要将南枝夺回。 可邱舜发现,那前世满心满眼对他的小女人,如今眼里心里是一点儿都没有他的身影了。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枝;池珉 ┃ 配角:下本文《锁清秋》点击专栏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又奶又狼的小侯爷X娇宠大小姐 立意:永远要相信总有一个人会来爱你的 第1章 梦境 温柔乡1 寒冬,大雪纷飞,结下了厚厚的一层,覆盖在整个皇宫。 白雪红砖绿瓦,属实是一番美景。 一大清早寿远宫内便响起了浅笑怡然的声音,好不热闹。 殿内,一白发老人坐在主位的榻上,衣着华丽,眼神光彩熠熠,完全看不出已年过八十,她笑意吟吟道:“今日你们难得聚齐来哀家宫中请安,只怕不是想请安那么简单吧。” 底下一群妃嫔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视线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塌上的另一个人。 女子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略施粉黛,一双杏眼只轻瞧你一眼,那眼神尤为惹人怜爱,而她右边的眼眸处,有一颗泪痣,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有泪痣的女子命不好。 可大家如今却都不信了,因为眼前的女子身份高贵,虽不是公主郡主这些个身份,但京都谁人不知,南枝深受太皇太后喜爱,父亲是当今颂朝的大将军。 少顷,人群中有人道:“臣妾们得知前几日南将军的嫡女入宫小住,早就听闻太皇太后宠爱南小姐,又听闻南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京都第一美人,臣妾们便寻思着,来寿远宫瞧瞧。” 听完这番话,南枝浅浅一笑,心里却宛如明镜。 当今皇帝还未立后,她知晓她们心中的想法,无非就是担忧她进宫罢了。 对于那后位,南枝诚然没有一点想法。 约摸过了一刻钟后,嫔妃们便散去了,殿内只剩两人。 太皇太后拉过了南枝的手,另只手轻轻的抚了抚南枝的小脸,轻声道:“你昨个儿说今日要出宫了,哀家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前几日。 南枝便听见下朝的父亲说,太皇太后让她入宫小住几日,南枝本不想入宫,毕竟这宫中规矩颇多,且她身份的原因,一直让后妃们忌惮。 可一想到这几日和父亲的关系僵持着,她骨子里的倔强随了南恒均,愣是不愿意退一步,任凭别人怎么劝,她都要嫁给邱舜。 为了不和父亲妥协,南枝便同意进宫小住,谁知第二天,太皇太后便拉着她的手,道:“那孩子配不上你,哀家觉着池珉不错,年龄也只比你大了半岁,前不久边疆那边传来说打了胜仗,估摸着过几日就能回来了。” 南枝是认识池珉的,偶尔也曾听过他的事迹,虽只大她半岁,但屡立战功,有勇有谋。 可南枝还曾听闻过,他脾气不好。 虽不曾近距离接触过,但南枝听闻,池珉那双眸子有些瘆人,而且不爱说话,出了名的寡淡。 南枝才不愿同他这种人在一处。 “太皇太后的好意南枝心领了,可南枝已心有所属,此人太皇太后也是知晓的,身份也不差,是个侯爷——” “糊涂,”太皇太后轻声道:“哀家还能不清楚么,邱舜的侯爷身份只是袭他父亲的,不是靠他双手拼来的,这种人闲散惯了,惯会哄你们小女子欢心,你听哀家的,好好想想,不急着出宫。” 南枝收住回忆。 而后看着太皇太后道:“回太皇太后,南枝还是想嫁给邱舜,他也应我,此生非我不娶,也不会纳妾,立外室。” 南枝出了宫后便回到了将军府。 许是近日来烦忧的事情太多,南枝刚回到自己的院内,还来不及去同父亲母亲请个安,美眸泛酸,恍惚下便瞌睡了过去。 - 周遭喧嚣,唢呐吹响在街上,分不清是喜事还是丧事,再一转头,南枝看见一顶红轿子,迎亲队伍脸上带着笑。 南枝的视线再一转,看见了新娘的红盖头下俨然是自己的脸,而新郎赫然是心心念念的邱舜。 南枝笑意快要溢出眼底,邱舜则坐在马上,接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毕竟能把京都第一美人娶到手,可谓也是美事一桩。 新婚之夜,邱舜在前院接受宾客的祝福,而南枝则坐在床榻上,乖巧的等着邱舜来掀红盖头。 可等来的人却不是邱舜,而是李云儿。 李云儿是邱舜母亲的远房表妹,自幼跟在老夫人身边。 她端着一碗汤药,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并嘱咐道:“老夫人说这是助孕的,喝了好。” 既然决定嫁给邱舜,那么开枝散叶也是必然,她乖巧的喝了碗中的汤药,可过了半柱香后,她便突然感觉小腹一阵疼痛。 一看才知,竟是月事提前来了。 新婚之夜,月事来了,邱舜得知后,将有些自责的南枝揽入怀里,道:“刚好我也有点公务在身,今夜本陪不了你,正愁不知怎么和你交代。” 话虽如此,南枝却看见了,抱着她的男人眼神里满是烦躁。而和他抱在一起的那个自己眼底满是喜悦。 最终邱舜以处理公务的借口出了婚房,留南枝独自一人在房间就寝。她跟上去,才发现,邱舜并没有处理他口中的公事,而是来到了后院,和李云儿躺在了一处。 “扫兴,新婚之夜来月事,”邱舜满是不悦的开口。 李云儿道:“有什么可扫兴的,她是你的了终归跑不掉,还急这一时不是,倒是侯爷您立的誓,说再也不纳妾,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这京都再没有比她样貌出色的,再者她对我也痴心一片,母家更是能助我一臂之力,”邱舜顿了顿,一脸笑意道:“后院以后也只有她,但外面她可管不着我。” 南枝看着两人,听着这些话。 一双杏眸满是震撼,还等不急她去思考。 画面一转,大雪纷飞的日子。 南枝披着一件白色的裘衣,整个人立在雪中,宛如一只调皮的小白狐,灵动可人,当她见下了朝的邱舜后,满心欢喜的前去相迎,却意外得知,自己的爹爹因自己固执嫁给邱舜,违背太皇太后的心意,降了官职。 南枝听后便觉得难受不已,邱舜便在一旁安慰。 可到了晚间。 老夫人和邱舜坐在一处谈话。 老夫人道:“起初,以为娶了她能有些帮助,竟没料到她父亲会被降职,若早知如此,你当初何苦也不必立那些誓。” 邱舜是不后悔娶了南枝的,毕竟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但是那些誓言… “如今你养几个红颜知己,还得在外头悄悄的同做贼似的。”老夫人怨声道。 可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老夫人从那时候开始便对南枝的态度不怎么和蔼,今个儿挑剔那个,明个儿又挑剔另一个。 而邱舜也渐渐的,不怎么爱去南枝的院内。 毕竟得到了,便不珍惜。 画面再一转。 邱舜开始找诸多借口,今日公务在身,明儿又是谁家宴席,时常宿在外头,而被邱舜花言巧语哄骗的南枝还深信不疑。 她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幸福。 邱舜的确没有纳妾,他待她也极好,惯着她的娇气。 而南枝也满心满眼都是邱舜,在他身边乖巧听话,带来的嫁妆也尽数全部放入了邱舜的私库里。 两人的感情在外人眼里如胶似漆,南枝也觉得如此。 可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全部结束。 连着三日没见过邱舜的南枝有些失落,在下人口中得知邱舜回府后,南枝便起身去了邱舜的安合堂那里。 谁知,一进门便瞧见了邱舜和李云儿纠缠在一起。 打击太大,南枝晕了过去。 看着床榻中昏迷的自己。 南枝置身在梦境中,却仿佛置身真实,她看着他如何哄骗自己,玩弄自己。 而后,让南枝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云儿见事情败露,为了不让邱舜去和南枝道歉,而赶自己离开,居然纵火烧了南枝的梨香轩。 待火势灭掉之时。 南枝的身躯早已被烧焦。 置身在梦境中的她,看见赶来灭火的,不是她放在心尖上的邱舜,而是爹爹和太皇太后执意要她嫁的人——池珉。 池珉的一双眸子宛如地府里的修罗那般,如今布满了红血丝显得更加瘆人,只见他紧紧的搂着她的尸首。 尸首被大火烧焦,面目全非,甚至有血水往外溢出,血的味道和焦烂的气味交织在一起,难闻到身旁的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忍住不吐。 可就这么难闻,恐怖的尸首,池珉却像是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步一步的往府外走去。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像是疯魔了,连南枝都觉得如此。 只见他被世人传闻宛如地狱使者般瘆人的眸子留下了一滴泪,而后嗓音嘶哑道:“枝枝,我带你回家。” 南枝跟着他往外走,只见他将自己的尸首带回了致远侯府,放在了他平日里入睡的床榻上。 动作小心翼翼,连带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吓着她,道:“若早知如此,我可绝不会由着你的性子,任由你嫁给他。” - “小姐,小姐…” 一声声的小姐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南枝,她蓦然睁开双眼,可腐烂烧焦的尸首却是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她想到这个画面,竟是差点呕了出来。 虽是梦境。 但是南枝却觉得无比的真实,在这大冬日里,她光洁的额头竟是冒了不少的冷汗,还没回过神来时,耳边响起了婢女时青的声音 ——“小姐,池将军打胜仗归来,说是顺道给您带了东西。老爷让奴婢来唤你速速换了衣裳去前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时隔一年多,我再次开文了。很感谢依旧默默支持我的小可爱们,这一章评论前100有红包,感恩,鞠躬。 我的另一本古言预收《心上人》可以先去收藏,都是甜宠,么么哒。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甜宠 小皇帝楚珺微服私访的时候,看见了沦落街头的小女孩,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继而站在她面前,矜贵的手一挥,将人救了下来,留在了身边伺候。 见她脸上还有黑兮兮的痕迹,他饶有兴致的给她取名:“脏脏。” 脏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她只想远离这个皇宫深处,逃离这个表里不一,看上去温润如玉,实则阴鸷狠戾的男人。 最终,脏脏如愿以偿逃走了,却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竟是虹朝找寻了多年的公主,名唤宴箐。 - 两朝纷争不断,虹朝不敌颂朝,于是提议和亲,将宴箐送去颂朝。辗转一载,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却还是只能回到他的身边。 世人皆道,颂朝的皇帝崇靖帝,为人性格阴晴不定,登基多年,亦未有立后,心中有一白月光,自从那白月光离开后,更是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嗜酒成性,不理朝廷琐事。 宴箐不以为然,他残暴是真,性子阴晴不定更是真,但他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有白月光。 男人素来有仇必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宴箐开始伪装自己,成了和脏脏完全不同的两人。 却不料,第一晚,她便被男人牢牢桎梏住,旋即,男人看着她的脸,低喃道:“脏脏...” 宴箐心底暗潮涌动,面上却笑的众花百媚生,妩媚无比,“臣妾见过皇上。” 男人眉一蹙,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心道:他的脏脏可从不会如此谄媚。 — 小剧场 每日宴箐都会苦恼,今日要做些什么,让崇靖帝讨厌自己,可不管她怎么做,男人似乎都...越来越欢喜她了。 一次意外,她翻到了好些年前,脏脏的画像。 宴箐看着身侧处理政务的男人,委屈可怜,小题大做的指着画像里的女人,问道:“你爱她,还是爱我?” 男人眉头一蹙。 见小女人又要三天一大闹,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认真,意味深长的道:“你。” 1:青梅竹马/破镜重圆/久别重逢 2:1V1 3:女主是假装不是脏脏,前期和男主互相试探! 4:两个人青梅竹马 第2章 鹦鹉 温柔乡2 将军府。 前厅和后院有一定的距离,两道九曲回廊的中间还有一道假山。 据说是因南枝幼时贪玩,常去爬假山,故而,南将军便在周围弄了半高的九曲回廊,回廊距离假山周围也有较远的距离,中间镂空这段位置则养了不少金鱼,供南枝投喂玩耍。 南枝长大后,性子也随之柔和端庄,不喜玩闹,随着年龄的增长,情窦初开,机缘巧合下遇见了能说会道的邱舜。 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性子像只小奶猫一样,温温柔柔,软软娇娇的,生长在良好的环境下,自然认为这世间所有人都是好的,所以分辨不出好与坏,邱舜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从未见过的玩意儿,她便觉着世间所有都是新奇的。 走过弯曲的回廊,漫天的飞雪也沾了一些在她单薄的肩上。 待走到前厅时,还未踏入里屋,便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也多亏池将军有心,还惦记着小女。”这是父亲南恒均的声音。 南枝跨过了门槛,往里头走去。 今日南枝穿的是一件娇嫩的粉色齐胸襦裙,外罩一件与雪天融合的白色裘衣,手里还端着一个镶了金丝边的汤婆子,小脸被寒风吹的有些红润,翘挺的鼻尖亦红彤彤的,美眸因刚睡醒,还带着倦态,愈发的惹人怜爱了。 她小脑袋微微垂下,露出了白皙的玉颈,美眸看着肩上那带进来的雪点子,葱白的小手轻轻的将它们挥落下。 再次抬起眼眸时,恰好和坐着的男人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的瞬间。 南枝的呼吸一滞,竟是想起了那场梦境中他抱着她的尸首时,阴鸷瘆人的眼神。 免不了有些害怕,美眸也随之微动,眼睫轻颤。 他先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却却又格外好听的声音,“南将军说笑了,瞧着这鹦鹉会学人说话,便想着带来赠予南小姐。” 而下一刻。 那个气质矜贵的男人一双眼眸礼貌又带有侵略性的看向南枝,似乎是刻意将声音放轻,语气也有些温润,道:“还听说,这鹦鹉惯会哄人开心。” 南枝总觉着,男人的这句话好似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所周知,邱舜的嘴,是京都里能说会道的,南枝也不可否认,自己也沉溺在他那哄人开心的嘴皮下,甘之如饴。 那只鹦鹉很快便到了南枝的手上,当南枝满心逗弄着新玩意时,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原来,池珉是方才才从从边疆回的京都。 如今副将和军师都已进宫,而他却带着鹦鹉来了将军府,但是南枝却不觉着惊讶。 因皇宫里头的人,对池珉都要客气上三分。 南枝身为将军府嫡女又是唯一的女儿,加之又深受太皇太后喜爱,自然有不少名门贵族的女儿,不管是嫡出又或者是庶出的女儿都来巴结,在京都亦有自个儿的一个小圈子。 时不时的便会去京都最有名的一处供名门贵族女子游玩的府邸,游斋园内小聚一会儿。 虽说小女子不可在外妄议男人,可的确有几个胆大的,具体是谁,南枝也记不上名号,总之,她曾在游斋园听过不少关于池珉的传闻。 据说早前的时候,池珉的父亲是摄政王,因先帝早逝的原因,留下了如今的皇上。 但皇上因年纪幼小,所以摄政王辅助皇上直到两年前才因过度劳累,猝死在了皇宫。 为此,太皇太后亦将池珉视为亲孙子。 在对待皇帝和池珉的态度上,亦没有太大区别。 早前太皇太后说让他袭了父亲的王位,可却被池珉拒绝了,猜到池珉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桀骜不羁又寡淡的性子可能闲散惯了,随之封王的事情也渐渐不了了之,太皇太后和皇上也再未提起过。 关于池珉的传闻自然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一些,南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厅内还有两人交谈的声音,也都是关于边疆那边的事情,听着无趣。 她的玉手攥着一根金丝线,看上去像是在逗弄鹦鹉,可视线却总是忍不住看向坐在对面的池珉,毕竟那场梦里的池珉,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同,他似乎,对她很好...... 他是第一个出现在靖康侯府的人,将她救出火场,还对她的尸首视若珍宝。 可到底这场梦是否是真实的,她也未可知。 再者,不是有人说过,梦是相反的么...... 南枝思绪游走的时候,鹦鹉适时的说了见南枝的第一句话,“美娇娘,你为何偷看我家将军?” 鹦鹉话音刚落,南枝的视线便匆忙收回,可却晚了,她的失措落入了看向她的池珉深邃的眼眸里。 厅内也因鹦鹉的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外头飘着鹅毛大雪,白花花的一片,时间像是静止了那般,厅堂中的炭火盆里也适时的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音,小火苗燃燃升起,温度将厅堂烘热。 两两相望 南枝的心肝狠狠的一颤,大家都说他不苟言笑,可如今,她却罕见的从他眼底看见了零星的笑意。 那双单薄的眼眸,是格外瘆人的眸子,如今却带着笑意。 和梦境中的他截然不同。 她的头瞬间有些疼,这个眼神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但不可置否的是她面对他时,依旧有些惧怕。 这次是她先收回视线,看着鹦鹉,女孩子家脸皮薄,声音带着委屈,娇声道:“胡说什么呢你。” 而后仓皇而逃。 - 将军府,欢宜堂。 南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内,想到方才的事情不免有些闷。 便躺在了美人榻上,从袖口处拿了带着栀子花香的帕子蒙在了自己的小脸上。 美眸也轻轻的磕上,睡过去之前还不忘想起自己与邱舜的约定,今日恰好是月老庙的庙会,京都的男女皆可出门去庙前拜姻缘,这也是为何她急着出宫的缘由,她已和邱舜约好今日在庙会相见。 眼皮很沉重,她像是又进入了那场没做完的梦境里,只是这次的梦境不再是靖康侯府,而是致远侯府。 南枝再次看见了那个男人,还来不及思考为何他会放弃王爷的位置不要成了侯爷,便看见男人穿着一身暗黑色的华服,胸前的墨竹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只见他执起狼毫,在桌案前描绘着什么。 出于好奇,南枝凑上前瞧了一眼,却让她有些惊讶。 他小心翼翼的描绘着的是她的画像,有她笑着的,亦有她生闷气时捏耳垂的小习惯... 南枝的心口一滞,竟觉有些稀奇,毕竟自己与池珉的交集也不多,顶多是有过几面之缘,可为何他会在书房里画她的画像。 画面再次一转。 她又听见了那日的唢呐声,她居然看见在她的新婚之日,他跟在队伍的后面,目光阴鸷的看着她进了靖康侯府,而到了夜晚,他则一个人在致远侯府内买醉,地上皆是空了的酒瓶子。 再后,便是他坐在了满是腐烂臭味的地牢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缓慢的擦拭着,慢条斯理的动作,加上那双瘆人的眸子,比地牢阴森的氛围还要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他将匕首擦得发亮,而后站起身,踱步往前走,站在了被铁链牢牢绑住的邱舜面前。 “你若好好待她,本侯还能保你侯府兴盛不衰,”池珉将匕首的尖部抵在邱舜的心口处,周遭的气息让人觉得窒息,他又道:“可你偏不珍惜,若不是她执意嫁你,本侯绝对不会纵着她。” 邱舜也吓得慌乱了,看着即将要渗入他皮肤的匕首,害怕的双腿直抖,可嘴上却还道:“不管如何,她心仪的人是我,我们两情相悦,如今她去了,你为何将这份气撒我身上,她去了我亦同你一般伤心...” 南枝站在一侧,听见这话和看见这一幕,突然觉得邱舜和池珉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下一刻,她亲眼看着池珉将那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邱舜的心口。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纵然不是你放的火,可却是因你而起。” 他说完,一把刺进了邱舜的心口。 而后,他道:“这是你该受的。” 邱舜最后死在了池珉的手下,那把匕首也沾满了鲜血,地上亦是流露的血腥味,腥臭无比。 他将匕首丢在地上,而后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道:“枝枝,我替你报仇了。” “欺负你的人,”池珉低声道:“一个都逃不掉。” 时间一晃。 南枝就这样梦见了他匆忙而又仓促的一生,他将她的牌位立在致远侯府,她成了侯府夫人。 他时常会同她说说话。 他的后院空空的,没有一个妻妾,而当周围的人都儿孙满堂时,他却依旧十年如一日的来她的牌位前说说话,聊聊天。 他似乎是很爱她。 亲切的唤她,“乖宝。” 虽着这一声声的乖宝,南枝看见梦境中的画面像是时光倒流一般。 她回到了还未嫁给邱舜前。 亦看见,只要她出府不管是游玩亦或者买东西,在她看不见的另一处,池珉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心有所属却又拉不下面子开口诉说心中的相思,只能在远处默默的守候。 她才知道。 原来在她还是少女的那段时光里,他跟在她的身后,守候了好些年。 她嫁为人妇,他则选择继续守望。 她不幸身亡,他便高举屠刀,亲手为她报仇。 而后在她离去的那一世里。 他一生未娶,后院里种满了栀子花,一声又一声的唤她乖宝... - 她蓦然睁开了眼睛,发觉已经日落西山。 天边的霞光照耀在欢宜轩内,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有预感,这个不是梦境,太真实了。 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了时青的声音。 “小姐,得去庙会了,您不是要和侯爷见面吗?” 时青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 “庙会...”南枝深吸了一口气。 对,庙会! 她要去看看,梦里的事情是否是真实的,她要去测验一下,梦里的池珉和邱舜是否是真实的,还是预料,亦或者...是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百红包!么么哒! 锁清秋的文案给你们放上来啦!麻烦去我专栏收藏一下!对了顺便求一个作收呜呜呜让娃娃突破五千吧!!!! 这只鹦鹉是被池珉驯化过的,超级好笑!!! 《如梦令》文案 人人都道许愿橙生得好,会投胎,还在国公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就被皇家定下,成为天家儿媳,自小到大,半点委屈没受过。 可国公府满门荣耀,都终止在了许愿橙和世子李束逃婚那日。 李束生性放荡,无人管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无不成武不就,就一张嘴,花言巧语哄骗女子最能耐。 她用尽毕生勇气,不顾一切,以为遇见了良人,可李束却不以为意,使唤她,磋磨她,在她重病时拍拍屁股回到京城,娶妻生子,全不顾她的死活。 当人生重来一回,许愿橙将他做的穷酸诗句烧得干干净净,而后咬咬牙,凤冠霞帔,入了东宫。 大婚当夜,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含了点笑意:“怎么说话细细弱弱的,跟猫叫似的。” 他嘴角微扯,问:“很怕孤?” 许愿橙摇摇头,又点点头。 再后来 夜里某日,晏呈看着许愿橙,倏地起了坏心思,他将小女人堵在了床塌最里面,勾起嘴角,温吞:“来,叫句夫君听听。” 看着男人那张表里不一的俊朗面容,许愿橙吓得瑟瑟发抖,弱弱的喊了句,“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晏呈骨子都酥了。 后来每每到了夜里,他辗转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句夫君,使他午夜梦回之际,夜不能寐。 双c 文案3.8已截图感谢在2022-03-20 21:00:00~2022-03-21 20:2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太太每天都能爆更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格兰芬多在逃达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井橘、小潼睡不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潼睡不饱、樱井橘 10瓶;Luo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脸红 温柔乡3 庙会夏季一次,冬季亦有一次。 日落西山,霞光洒落一片,将整个京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可金光渐渐弱下去后,便代表即将迎来夜幕。 南枝前脚刚下了豪华的马车,下一刻,便有不少女子议论纷纷。 都在说南枝身上的衣裳。 她今日穿的是一款淡藕色的襦裙,胸前是宫中绣娘亲手绣的栀子图案,而裙摆处,则用昂贵的金丝线几株栀子的枝叶,看上去美极了,外头罩了一件白色裘衣,加之她身上娇贵的气质,则显得愈发精致和金贵。 南枝的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色泽亦都是罕见的,有些是别国进贡,有些则是宫内新出的样式,直接送出宫供南枝挑选,所以能穿在南枝身上的,都是极稀有的。 南枝在时青的陪同下进了菩萨庙。 在众人的视线下虔诚的叩拜菩萨的尊像,就在她阖上美眸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曾发生过一样。 可她却是第一次来庙会。 她能来也是因听说庙会求安康很灵验,特来此为父母亲和太皇太后求平安,再加上自己心里对梦境的疑惑… 可如今,跪在蒲团上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那种梦境中被大火灼烧且侵蚀的感觉,像是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玉颈,而后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一幕。 幻境中。 她穿着同今日一般的装扮,梳着一样的发髻,虔诚的跪拜祈祷道——“愿菩萨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而后又无声的祈祷:“愿得邱舜一心,白首不相离。” 南枝狠狠的挣脱开了那只缠住她玉颈的手,蓦然睁开了美眸,那双杏眼紧紧的盯着菩萨的尊像。 幻境中的自己偷偷私心跪拜求要邱舜真心。 可她方才从跪到蒲团上时,脑海便没有跪求真心的想法,更多的是今日午后,梦境中为他高举屠刀复仇的池珉的身影。 她不敢再看菩萨的尊像,由时青搀扶着从蒲团上起身,至今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这时候想起池珉。 就因为梦中他对自己忠贞不渝,一心一意么? 南枝离开了后,便往后的几座庙宇走去。 她美眸微颤,瞥见了一抹灰色的身影匆匆闪过。 收回思绪后,她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小客苑。 早前,邱舜便好几次问过她会不会去庙会。 南枝没有给准确的答复,可她也没有拒绝,体贴的邱舜自然没有强人所难,于是便告诉她,“若你来了,我便在庙宇后的客苑等你。” 几乎是南枝踏入后院,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温柔道:“枝枝,你终于来了,我一直盼着你。” 这无比温柔的声音和以往一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可她却总觉着不对味。 因为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想起梦境中的那一幕,他养外室,甚至他母亲的远房亲戚李云儿有染... 南枝是知晓有李云儿这个人的,但是她也只是偶然一次见过面,当时觉着是他府中的丫鬟受老夫人的命送东西给邱舜,便没有多想,可如今她却有些怀疑了,她浅浅一笑,道:“好巧。” 他白色的华服,嘴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听后便道:“我都等你一晚上了,还算着你不会来,没想到竟等到你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南枝莞尔,却没说话。 他总是强调他们有缘分。 不管是初见,还是相识后。 虽然听过很多次他这样的话,可这次,南枝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曾在同一时间同个地点他也说过这些话,就和她跪在蒲团上镜像里的那一摸一样。 但其实她今日来庙会,就是想知道那两场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她出神时,邱舜突然从袖口处拿出了一支极为昂贵的簪子,而后道:“那日瞧见了,便想着赠予你再好不过,枝枝试试。” 他对她素来如此温柔。 她心底虽一直会想起那些梦;可却还是潜意识觉得是假的,她还是忍不住沉溺在邱舜的温柔里。 虽然心底喜悦,但是女孩子家家哪能收了男子的礼物,正欲婉拒时,南枝便听见邱舜道:“你若是不收了,我拿着这个簪子也不知要赠予谁,更何况,我心仪的也只有你,仅一个你。” 南枝不适宜的想起了梦中那个圈养外室的他。 街上人声鼎沸,那种热闹的喧嚣感让南枝有些透不过气,她本想着来庙会测试一下那场梦境是否属实,可她忘了梦境中根本没有梦到庙会,她此番也是做了无用功。 现实和梦境的交织让她有些疲惫思及此,她便无端有些烦躁,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了。” 邱舜叨叨不停的嘴此时也因惊讶而停下,“这么快?” 颂朝并没有太过于封建,没有规定女子不可出街,尤其是冬夏的庙会之日,女子可晚些归家。 邱舜以为南枝会趁着庙会和他多呆些时辰,他是愿意同她呆在一处的,毕竟南枝光坐在那处便像是一幅美丽的画,他将失落的情绪表达的恰到好处,而后道:“那我送你回府。” 她想让自己安静的思考一下,于是道:“庙会人多,还是不要了…”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邱舜也“体贴”的没有再为难,而是叮嘱了她好些话,关心至极。 “枝枝,我们一定要在一起,”邱舜低声呢喃道:“此生,我也非你不娶。” - 南枝和邱舜分开后。 一边走一边思索,半晌后,她道:“肯定不是真的。” 那场梦境定然是假的,暂且不说邱舜那么体贴入微,又怎么会变心,另一个就是,传闻中那么阴鸷恐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池珉怎么会对她那么好,而且还娶她的牌位为妻... “小姐,你在说什么?”时青不解的问。 南枝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无碍,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否定了那场梦境是假的之后,南枝便又开始对邱舜投以情愫,当她发觉自己忘了拿邱舜的簪子时,她停下了回府的脚步,小脚转了个方向,便又折返了。 猜到邱舜估摸着会回去那个客苑,南枝往他那里走去。 客苑不远,南枝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客苑门口还有个院子,门口却没人,南枝有些疑惑,一般邱舜的侍卫会站在门口,误以为邱舜已经回府了,南枝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看。 谁知当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时,却看见了方才还说非她不娶的男人,此刻正怀里正揽着一个女人,女人身姿妖娆,像条小蛇一样,缠着邱舜,发髻上还有她忘拿的那个簪子。 两人忘乎所以的亲吻,邱舜的手更是辗转在她的腰身上。 南枝突然觉得那种窒息感又再次上来,而她的鼻息间全是浓烟的味道,烟雾缭绕,将她呛的想咳嗽咳不出,而她的头瞬间猛烈的抽痛起来,那两场梦境里的所有经历和感受都宛如一道光注入了她的脑海。 月光皎洁静谧,白花花的雪景也亮的让人觉得晃眼。 她呆呆的伫立在原地,像是被禁锢住了肢体,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回忆起许多事情,特别是那场大火的窒息感让她真实到仿佛身临其境。 直到邱舜和那个女子进了院内,透过纱窗,烛火熄灭的那一刻。 南枝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不是梦。”南枝的美眸挂着金豆子,低声哽咽道:“是前世。” 她终于明白了,那不是梦,是前世。 原来她重生了,而方才跪菩萨时的思绪和遇见邱舜的时候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都不是假的,是前世发生过的! 当她的金豆子掉下来的那一刻,身后蓦然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刻意放轻脚步声,可来人没有继续往前,就站在身后,一阵淡淡栀子花香气袭来,一只手从她的后面往前递了一条绣了栀子花的手帕。 白色栀子花纹的帕子随着寒风肆意舞动,她听见男人道:“他哪里值得你哭了。” 南枝不吱声,而是转身看向了来人。 男人穿着灰色的华服,披了一件黑色的裘衣,眼睛上戴着半截面具,那双瘆人的眼眸也因面具的原因而显得更加恐怖。 还是有些惧怕那双眸子,但南枝只是看着他发呆,而后恍惚想起,原来在庙宇里出来的时候她没有看错。 他还和前世一样,爱悄悄的跟着她,却又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晃过。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身,男人强装镇定,可耳朵肉眼可见的红出卖了他。 感到耳后热热的。 他突然很庆幸,方才买了个半截面具。 他还保持着递给她帕子的姿势,许是觉得自个儿语气有些冷漠,他别扭的润了润嗓子,刻意放低声音,生硬的哄道:“小猫哭鼻子,会变成小花猫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一个!看上去很凶很凶,对外杀伐果断,对内就是很害羞暗恋不敢说的还会时不时的红耳朵的小奶狗!后期结婚了就是那种又奶又狼的小野狗!真的很可爱很可爱又很酷的那种!!!他真的很爱女主的!!! 前一百红包!!!! 感谢在2022-03-21 20:26:31~2022-03-22 20:2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潼睡不饱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心疼人 温柔乡4 将军府,欢宜堂内。 堂外飘着鹅毛大雪,屋内的小轩窗被支起,南枝坐在窗边,杏眸看着窗外,葱白的小手伸出,任由雪点子轻轻的飘落在掌心,然后看着它慢慢的在掌心化成了一滩水。 冰凉刺骨的雪水刺激到南枝,她手心蓦然一缩,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门帘被掀开,屋内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而后那人惊呼一声道:“小姐,大冬日你这样开着窗吹风会受风寒的。” 说话间,时青已经来到了南枝的身旁,而后伸出手将小轩窗关上。 转身去柜子里想拿一件裘衣给南枝,当看见那件看上去极大的黑色裘衣,嘴上立刻道:“小姐,我时常听人说池将军性子不好,看不出来他还是挺会心疼人的。” 时青从小便伺候南枝长大,两人虽是主仆关系,但更似姐妹,所以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加之南枝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后,才知梦境中只有时青对她忠心耿耿,且因为想要救她,不顾一切阻拦,跑入了火海最终也被大火吞灭,成了那段感情里的牺牲品。 时青拿了一件合身的裘衣给南枝披上了之后,又问道:“池将军这件裘衣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我好弄干净了。” “放着吧,”南枝倒是不急,一双美眸微掀,看向了那件宽大的裘衣,不免勾起了回忆,想到了昨夜。 - 她没有接过那条帕子,而是明知故问他为何出现在此。 “庙会,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南枝这么快就认出戴着面具的自己,池珉喉结滚动,吐字尽可能的放轻,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一点,少顷,却也只说了几个字,“莫哭了。” 上一世的时候南枝的确来了庙会,求了平安后和邱舜也见了面,可她没有忘记拿那支簪子,离开后便直接回了府,自然也没有和池珉碰过面,还被他撞见了这般伤心的模样。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南枝一听便觉得假。 虽说她没有真的和池珉接触过,了解的最多也只是在前世死后的那段时间里的魂魄接触,但是依她听过的传闻和死后那段时间对他的了解,池珉是个不喜热闹的,更不可能主动来庙会。 南枝心中清楚他这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正打算回什么的时候,南枝便听见时青的声音。 ——“小姐,簪子拿到了吗——你是?” 时青蹙眉,看向了和南枝面对面站着的男人。 南枝生的好,追求者也颇多,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礼义廉耻的,时青误以为南枝被男人堵住了去路,于是恶狠狠的道:“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想的,还不快走,晚些我可喊人了——” “时青,不得无礼,”南枝的声音软糯,低声道:“这是池将军。” 时青拦在南枝面前的小身躯打了个冷颤,然后立刻向池珉赔罪。 池珉因时青的缘故看不见南枝的脸庞,他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语气冷漠道:“天冷,送你家小姐回去。” 天越黑,夜越深,天气也越冷。 南枝和池珉微微行礼准备离开时,时青却道:“小姐,你裘衣脏了...” 南枝是个极爱干净的,还没等她褪去裘衣看看,身侧那人长臂一伸便递来一件裘衣,而后轻声说:“再晚些这里人便多了,先穿着我的回府吧。” 人多起来,不免就会有人看见她哭红的眼睛,还有失魂落魄的模样,定然又会在京都成了别人的闲话。 她低声道了谢。 回府的路上,时青免不了多嘴道:“小姐,我怎么觉着,池将军同你说话的声音好像很温柔...” - 南枝的思绪收回。 时青还不知道太皇太后有意让池珉和她结成连理,若是知道了她猜测时青定然拍手赞成。 所以这也是为何,南枝不和时青说的原因,因为前世的她最讨厌听见有人不支持她和邱舜在一块。 重活一世,那些情感也不是很快便能斩断的,只是至少她知道自己该怎么避开错误的选择。 南枝美眸微颤,堂屋门口便传来了府内仆人的声音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前院用午膳。” 南枝心口微动。 任由时青替自己梳妆打扮,她看着芙蓉镜中的自己,心像是被外面厚重的雪压着透不过气一样,烦闷的不行。 主仆二人约莫一刻钟后便来到了前厅。 一进门,便瞧见了南均恒和陈书湘坐在一处,两人不知说些什么,陈书湘脸上带了点点笑意。 南枝站在门口有些舍不得迈进去。 南均恒和陈书湘感情很好,南均恒府中也无小妾通房,就是因为如此,南枝才觉着邱舜也是同爹爹一类的人。 前世因为自己坚持要嫁给邱舜,导致太皇太后不悦,于是降了爹爹的官职,而后自己离世,爹爹更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娘亲更是患上了唠症,终日卧病在床... 南枝忽觉鼻尖一酸,止住了回忆。 抬脚往里走,向两人请安问好后便入座了。 许是昨夜看见的,加之天气的原因,南枝的脸色有些苍白,食欲不是很好。 这个样子落到了南均恒的眼底,误以为南枝还在同他怄气要嫁给邱舜,他轻叹息一声,道:“莫要不开心了,爹爹今日早朝后,同太皇太后求旨,同意你和邱舜的这门婚事了。 南枝一惊,玉手攥着的筷子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她慌张的喃喃道:“爹爹,你说什么?” 是了! 南枝想起来了,前世也是庙会后的第二天。 她来用膳的时候,爹爹告诉自己同意这门婚事,当时她开心的靠着南均恒和陈书湘说了好些话。 后来她才知道,爹爹会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自己前几日和他冷战闹不愉快,可想而知南均恒会这么做属实是无可奈何了。 而今。 听着同样的话,南枝却半点儿高兴的想法都没有,甚至觉得前世的自己过于任性,才会导致后面那样的结局。 时青将南枝掉落的筷子拾起,而后又递了一双新的给南枝。 她接过后,夹了一道两人都爱吃的菜放到了他们的白玉碟里,而后道:“爹爹,娘亲,女儿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南均恒和陈书湘一愣,对南枝的话有些不解。 “枝枝,你的意思是?”陈书湘低声问道。 “女儿这几日想通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女儿的眼界尚且分辨不出好坏,爹爹娘亲肯定是有原因才不让女儿嫁给邱舜的,女儿听话便是,”怕两人觉得自己是赌气的,南枝还莞尔笑了下,说:“女儿还想多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几年。” 南枝的这番话,让南均恒顿时笑了,他这几日为了这个坠入爱河的女儿可算是愁苦了,如今算是终于等到女儿开窍了。 “枝枝能想通便好,能想通便好,”南均恒心底的石头终于搬开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午膳用完,南枝便起身打算回欢宜堂,却被南均恒叫住了,“枝枝,昨日池将军送来的鹦鹉还在书房里,你一道带回去了。” 时青跟在南枝身后,手上还提着一个鸟笼。 待两人一鸟回到了欢宜堂时,南枝才细细打量这只鹦鹉,见它一双眼珠滴溜溜的到处看,又不免想起了昨日在前厅的那副尴尬的场面。 于是。 南枝决定不搭理鹦鹉。 谁知,鹦鹉却道:“美娇娘,美娇娘。” 南枝就是不理它,不吱声。 可谁知,鹦鹉却自个儿说自个儿的,“能说会道的不好,能说会道的不好。” 鹦鹉一个劲的说,南枝噗嗤一声被逗笑了,也来了兴致同它说话。 她像是哄小孩儿似的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才好。” “小将军最好,最好。”鹦鹉说完,又说:“郎才女貌,登对登对。” 鹦鹉是最通人性的,不但能学人说话,或许知道的比人还多,更何况这只口齿伶俐,一看就不简单。 南枝心口微动,脑海中又浮现了池珉的脸庞,于是低声问道:“那你同我说说,你家将军哪里好。” “还有,”南枝捧了一点儿谷米递到了鹦鹉面前诱哄道:“你同我说说,你家将军还同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文案上的宫宴了!感情有一个实质进展了! 评论红包感谢在2022-03-22 20:24:45~2022-03-23 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o 3瓶;小潼睡不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玉佩 温柔乡5 欢宜堂内。 里屋的炭火烧的足,暖洋洋的,南枝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藕色襦裙,裙摆处绣了一些荷花的图案,和藕色交叠,显得格外秀丽,她整个人倦懒的半靠在美人榻上,纤长的腿上还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一只玉手端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另只手捧着鸟食喂着鹦鹉。 鹦鹉两只爪子紧紧的抓住了杆子,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道:“小将军美娇娘登对登对。”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鹦鹉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将军骁勇善战,不让美娇娘受委屈。” 南枝只觉得鹦鹉越说越荒唐。 她也只不过是逗逗它罢了,谁知它说出的话愈发离谱,还未等南枝开口,便传来了一个仆人站在门宽,低声问道:“小姐,老爷让小的来说声,今夜记得要去参加宫宴。” 南枝倦怠的抬了抬美眸,看向了门边仆人的身影。 仆人两只手揣在袖口处取暖,门边放了一把黑色的油伞。仆人等了会儿,误以为是南枝不知道这次的宫宴,提醒:“说是皇上在永乐宫设宴,给池将军打了胜仗接风洗尘的。” 南枝随口应了仆人,待脚步声渐远后。 南枝的小脑袋突突的跳,她记得这场宫宴,因为前世在这场宫宴上,太皇太后便同意了她和邱舜的婚事,当时喜悦的心情她如今已不能理解,但是这场宴席她还是要去。 目的就是要阻止这场戏剧般的婚事,她绝不可能再嫁给邱舜,那些荒唐的事情也绝不能再上演一次。 - 再晚一些些的时候。 南枝在时青还有欢宜堂的其他丫鬟便伺候南枝开始沐浴,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儒裙,儒裙的上身处绣了宫中罕见的金丝线,两侧有一些花骨枝叶,绣发精致,显得格外好看。 她正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美眸却突然看见了一个木箱子。 “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时青的视线随南枝指着的方向看去,道:“是小姐平日里不要的玩意,我便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了,对了,里头有个玉佩,看色泽特别的好,还挺值钱的,小姐要不要看看,我怕丢了就放着了。” “什么玉佩?” 时青拿着玉佩递到了南枝的面前,她垂眸一看,蓦然想起了什么。 “小姐,这是谁送的啊?”时青看着南枝的表情,不解的问。 “池将军。”南枝美眸低颤,看着玉佩发呆。 她想起来了,这个玉佩是几年前池珉随着摄政王来家中做客,两人在后花园内玩,她随手指着他腰间的玉佩,问道:“这个玉佩真好看。” 当时池珉便低头一看,没有多说,只是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道:“送,送你。” “这个玉佩,可以逢凶化吉,”池珉声音很轻,说:“若是有困难,可以拿玉佩来摄政王府找我。” 南枝白嫩的小手拿着玉佩,一双杏眸瞪的老大。 但是孩子忘性大,第二天便把玉佩丢到了欢宜堂的角落里,转头去研究新鲜的玩意儿。 南枝将玉佩轻轻的攥在手上,陷入了沉思。 - 皇宫气派十足,永和宫中,歌舞升平,乐师们正在奏乐,舞姬们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宫宴采取的入座方式是面对面,上方坐着皇上,太皇太后,还有太后,而下面第一个位置。左边则是丞相,右边则是池珉。 池珉的身份虽说不高,不足以坐在宰相对面,可池珉的父亲是摄政王,虽说已经离世,但是当今圣上还有太皇太后都尤为尊重已故的摄政王。 所以池珉的地位,在颂朝论起来和宰相不相上下。 南枝随着南均恒一道入座,右前方是池珉,对面则是邱舜。 美眸微动,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对面那两人。 池珉和邱舜隔得不算远,但是两人的气质可谓是差了一大截,池珉难得穿了一身月牙色的华服,他皮肤本就冷白,哪怕常年上战场肤色也没有像军营的其他人一样晒得黝黑,只是到底是上战场的男人,浑身上下透漏出霸气的气质。 反观邱舜,他虽说长得好,在京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加之家世又是侯爵世家,京都的确有不少女子也爱慕邱舜,不然前世也不可能让南枝那么痴心,可尽管如此在池珉面前,他还是稍逊色了一些。 前世的宫宴上,南枝满心满眼只顾看邱舜,才没有去看池珉一眼。 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总是要下意识的拿池珉和邱舜对比,将视线收回,美眸看着白玉碟中的梨花糕,往日她可是最爱宫中的御厨熬制的梨花糕,可如今她却毫无胃口。 南枝微微低下玉颈,轻声和父母亲说了句话后便离开了宴席。 她走到了宴席的后院处,趁着夜色无人,她便和时青挑了一处假山坐着透透气,顺便想一下该怎么去和太皇太后说不想和邱舜成亲。 假山旁边便是一处湖水,因冬天下雪的缘故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光秃秃的树也挡不住月亮的光芒,斑斑点点的星光洒落下来,照在湖面上熠熠生辉,她美眸微垂,耳边响起了低沉的脚步声。 前世同邱舜朝夕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他的脚步声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果然,下一瞬,身后便响起了邱舜的声音,“枝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人相隔有些距离。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时青也站在南枝的身侧。 南枝转身,美眸看着邱舜,这算是重生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似那日在庙会时偶遇的那种喜悦,她如今面对邱舜的心情更多的是复杂,毕竟眼前人是她曾放在心尖上的,但也是伤她最深的。 那种被大火吞噬,亲眼看着被背叛的滋味,如今还历历在目。 感受也不曾减弱半分。 南枝收回目光,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而后客气疏离的欠身道:“见过侯爷,” 听见这句话,邱舜的心口有一瞬间不是滋味,以前人多的时候,她也是会欠身问好,但是人少的时候,她更多的是笑意吟吟的喊他一句侯爷,却从未那么客气疏离的同他请安。 邱舜的眉头微微蹙起,想问她到底怎么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像往常一样说些好听的哄哄她,于是便道:“枝枝,昨日我爹爹已经进宫求了皇上的恩赐,愿意让我们成亲,等下池将军的庆功宴过了,估摸着便会下旨了。” 邱舜原以为南枝听见这话会非常开心,谁知她只是美眸轻轻的一抬,而后淡淡的道:“皇上的心思,南枝不敢揣测,天寒地冻,侯爷还是尽快回去吧,莫挨了风寒,南枝先告退了。” 邱舜蹙眉,觉得南枝和以前完全不同,他看着南枝离去的背影,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乱,他抬起脚便追上去,可他眼睁睁的看着南枝加快脚步,离开了永乐宫的侧后院。 鹅黄色的倩影一晃,便消失到了转角。 谁知,刚拐到转角处,便迎头撞上了一堵肉墙。 南枝的小手立刻捂住了额头,美眸瞬间挂上了金豆子,她抬起头,便撞上了池珉深邃的眼眸里。 而后,她便听他轻声轻轻的,像是有些懊恼似的,问:“可是撞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上榜的原因,没办法一下子更太多,明天的剧情就是文案上的了,大家别急,再过几天就是正常更新了。感谢在2022-03-23 21:00:12~2022-03-24 22: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萧萧暮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玉佩 温柔乡6 夜色降临,皇宫各处都悬挂起了金黄色的灯笼,檐角处的灯笼随风飘荡,烛火照映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南枝的玉手抵住被撞到的那个地方,一双美眸包着泪,要掉不掉的,模样看着属实有些可怜。 加之听见了池珉的那句话,原本还能忍的南枝,瞬间像个娇气包,眼泪就挂在了睫毛上,忽闪忽闪的,掉落了下来。 池珉见状,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哪还有半点传闻中的杀伐果断,正欲道歉,却眼尖的瞥见了邱舜的身影。 池珉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那道不明的情愫,而后,想起了方才皇上说要给南枝指婚的意思,他动脑子想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心口有些难受,压抑的烦闷,便听见南枝问道:“池将军怎么来了?” 池珉的封侯结束,他便无心再在宫宴上,加之南枝不知何故离开了宴席,他的心思也有些游离,便走了出来。 南枝说这话时,已经将自己的情绪稳住,而后,她便听见那人道:“方才听皇上有意要与你指婚......” 南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乖巧的听着池珉接下来的话,“那人许是...邱舜。” 南枝怎么会不知道那人是谁。 正所谓知道所以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 她秀气的眉头轻蹙,又想起了她方才眼眶湿润,虽说撞到的力度不小,但估摸着也不完全就是因为这样才红了眼,细细一品还真有些有些不大对劲。 池珉见状,想到了昨夜庙会时撞见的那一幕,虽说他心知肚明南枝的心在邱舜那,可还是想最后赌一次,他收回视线,润了润嗓子后,低声说道:“你心中是清楚的,你若是有什么…可以同我说说。” 南枝听见这话,不由得想到了那枚玉佩。 皇上和太皇太后既然已经说了要给她指婚,那么她是逃不开的,再者,如果不嫁给邱舜,也会嫁给别人,可万一那人也和邱舜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头来还是会被伤一遍,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态,可到底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女人的小心思,期盼能够成为未来那人心中的特殊唯一。 南枝不由得抬起美眸轻扫了一眼池珉,心口微动,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梦境中的她死后的一幕幕,虽不能预知未来,今生的结局是否会因她做的选择发出改变,可她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只见南枝的玉手轻轻的往下,而后,攥住了那枚玉佩。 她虽从头到尾未有说话,可那副委屈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池珉心跳的有些急促,他像是试探一般,说道:“受委屈了?” 他还以为她将玉佩丢掉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还留着。 他记得当初给她玉佩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或许旁人是觉着他左右不过一句玩笑话,但池珉清楚自己,说出口的话便绝不反悔。 他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南枝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鼻尖一酸,前世的种种像是白马过隙,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中,快又慢的交织在一起。 得到了她的答案。 哪怕是轻如小猫叫的一声嗯,可还是让池珉宛如打了一场持久战的胜仗那般兴奋,往前走了九十九步,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虽说可能答案会不尽人意,但是池珉却没有放弃。 宫廷深处,四处寂静无声。 宫檐下的灯笼四处晃着虚弱却又明亮的光,光圈洒下来,将人毛茸茸的笼罩在一处。 那日在庙会里发生了什么,池珉心知肚明,从而也知道她最不喜什么,他开口,略显生硬的哄道:“侯府无外人,你若是愿意,往后也只有你。” 虽说这句话是一口气说完的,可南枝却莫名的,能从他语气中听出那种那种紧张,还有绵绵的情愫。 她只抬眸看向他。 虽不知重生后,做出的改变是否会改写许多结局。 而池珉是否又会和前世有不同,但这些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老天眷顾她,让她重活一世,她定然是想找一个能对她足够好,且能照顾她的人,而不是一厢情愿的继续错付自己的情感,只见南枝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 他听出了其中缠绵的味道,今夜的夜色和往常一样,月亮也同之前那般皎洁,可他却觉得今夜的风是暖的,雪是美景,月光是月老点的灯,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可那冷峻的脸上一直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 当南枝和池珉一前一后的走进宴席时,邱舜显然有些不悦,虽说现在南枝不是他的,但是他却知道,等太监宣读了圣旨时,南枝便就是他的了,虽然不能断定两人一前一后就是有些什么,可的确让他不开心。 南枝生的娇美,无须可以强调都能知道她在京都是多少男人的梦,他对她的情谊不是逢场作戏那般,自然也不是作假,她的确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见此番场景,自然是有些不对味的。 可这是宫宴,还是池珉的封侯宴,自然是不可表现出来。 再者,等下便是替两人指婚,他不可在这时候失态,邱舜喝了口小酒让自己稳住情绪,而后视线轻扫了一眼南枝和池珉,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舞姬表演。 宫宴上,乐师奏乐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像是在敲打着南枝的心,让她的心口也随之一上一下。 众所周知。 皇上的旨意一出,再不可收回,她现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池珉的身上。 只见奏乐的声音慢了下来,舞姬们的舞蹈也随之落幕从而退场,皇上和太皇太后对视一眼,而后坐在龙椅上宣读道:“今日,虽说是池将军的封侯宴,可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同众爱卿说说。” 南枝的心随着皇上的声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玉手有些发抖,端起了桌案上的一盏茶水便抿了一口。 而对面的邱舜见状,误以为她是开心过了头,导致的紧张,于是对她投以安慰的笑,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隔空向她敬酒。 可他的一切动作包括笑容和眼神。 南枝都没有看见,她如今就害怕,害怕自己还是会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朕想替南将军之女,南枝许个如意郎君,”皇上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永乐宫。 当听见这句话时,便听见池珉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池珉依旧坐在位置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端起酒杯,桀骜的姿态和傲人的气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皇上见状,饶有兴致的道:“致远侯有什么事?” 南枝不知为何,总觉得皇上似乎知道些什么似的,他饶有兴致的笑容,让南枝觉得他好像就是在等池珉开口一样。 她收回视线,耳边响起了池珉的声音,“启禀皇上,臣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虽常年在战场,但如今后院依旧空无一人,故今日,借着皇上特设的宴席,便想喜上添喜,向皇上讨要一人。” 皇上的笑容愈发耐人寻味了,只见他拖长音哦了一声后,便道:“不知致远侯说的是哪家的姑娘,若是两情相悦,朕便做主成了这桩美事。” “此人皇上也知道,亦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宝,”池珉的话只说出了前半句。 不少人的视线便若有似无的往南枝的位置上撇,继而,便又听见那人道:“此人便是南将军的嫡女,南枝小姐。” 池珉说完,视线也光明正大的看向了南枝。 而反观邱舜,他像是没事人一般端坐着,毕竟他知道,南枝定然会拒绝池珉。 可心里头到底还是不悦的。 毕竟光明正大的抢人,他还是头回见。 邱舜稳住了自己的心,而后好整以暇的等着南枝的答案。 再看一眼身侧的人,他觉得池珉在自讨苦吃,随后他低头抿了一口宫中的美酒。 “南枝小姐意下如何?”皇上像个媒人,立刻便询问了南枝的意见。 下一瞬,邱舜喝着美酒的动作便像是定格一样,愣在了原地。 因他听见南枝说:“回皇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枝听父亲的。” 邱舜没有料到南枝的回答竟会是如此。 美酒在口中也瞬间像是难咽的苦丁茶,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暗示自己,说不定是南枝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便让将南均恒代之回答,毕竟他听见了风声,南均恒已经同意他和南枝在一块,也知晓皇上要将南枝许配给他。 他如今就等着南均恒的答案。 谁知,南均恒正欲开口的时候,太皇太后先他一步道:“哀家倒是赞成这门亲事,不如就由哀家做个主,给这两孩子搭个线,允了!” 若说池珉和南枝结成连理,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就是太皇太后和南均恒。 毕竟两人在南枝痴迷邱舜的时候,也没少撮合她与池珉,如今两人结成连理,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有停下来过。 南均恒也随后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 邱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正欲起身质问一番的时候,却被邱老侯爷一个厉色制止了。 满腔怒火和怨气无处发散,邱舜只得坐在位置上喝着闷酒。 而南枝,则在谢了恩之后,继续坐在了位置上,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 给外人看来,南枝这副模样便是害羞的低头。 宫宴上。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可池珉弯起的嘴角却没有下来过,他的视线看向了龙椅上的男人。 而一直端坐着的太后视线不由得往南枝那瞧了眼。 当看见她腰上的玉佩时,眼底有瞬间的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昨天赶高铁,今天三千多补上! 爱你们么么哒 第7章 温柔 温柔乡7 殿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宫女太监们跪坐在一旁温酒煮茶,乐师们依旧忙着奏乐,好不热闹。 宫宴还未结束,太皇太后便扬言身子乏了,先回了寿远宫。 太皇太后年龄在那,不管面上看去有多精神,但也经不住这么熬着,更何况她老人家是出了名的喜静,不喜这种场面倒也正常。 南枝乖巧的坐着,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宫人低声和时青说了些话,一会儿后,时青便对着南枝说:“小姐,太皇太后让你去一趟寿远宫。” 南枝稍坐了一下,而后同南均恒说了声,便携着时青一道往后宫深处走去。 路过一处宫殿时,她不免觉着有些疑惑,因为当今圣上登基已经有好几载了,他年龄同池珉相仿,且一心扑在朝政上,后宫除了一年一度的选秀纳进来的妃子后就没有旁的了,后位直到现在也是空着的。 也没听见过有子嗣的消息。 南枝不久前还听说太后为此着急忙慌,时不时的还要责怪一下后宫嫔妃们没有本事,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为奇。 现在她疑惑的是,皇后居住的宫中居然已经有宫人进进出出在打扫了。 是不是就代表着皇上要立后了? 南枝虽说和皇上没有太深的交情,可因为太皇太后宠爱她的缘故,往日也曾和皇上能够对上几句话,对于他的性子也算是摸得有些准。 皇上性子执拗。朝政上的事情也喜欢一意孤行,偶尔也就听听摄政王的观点,可他要是拗起来,大家伙也都劝不住。 朝廷中的大臣们争先恐后的先将女儿塞进宫中,万一飞上枝头当了凤凰,这可是满门的荣耀。 可不管太后和大臣们怎么催促,怎么劝,他都充耳未闻。 若是此次真的立后了,估摸着就是他心中真爱的人选。 不知不觉中南枝已经走到了寿远宫。 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太皇太后爱礼佛,往日无事便能坐在蒲团上一两个时辰,但香火味虽浓却也不刺鼻,往日觉着好闻的味道。如今却有些让她难受。 她前世葬身火海,对这种烟雾缭绕的地方最是敏感,像是一双手狠狠的抓住她的玉颈,勒的她喘不上气。 南枝深吸了几口气,不想在外头丢了脸面,精致的小脚跨过了门槛,然后轻慢的走到了里头。 里头的嬷嬷见了南枝,行了礼便带着时青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太皇太后以及南枝两人。 太皇太后端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嘴里无声的颂着经文,三柱香燃烧几缕白色的丝烟缓缓向上升起,又在半空中散掉。 南枝出神的望着几缕消失的烟丝,不免有些神游。 强忍着那种香烟味道刺在鼻尖的难受感,她在想,前世自己的魂魄是不是也如同这几缕烟丝一样,升起而后又消散了,南枝太入神,竟发出了一声哀怨的叹息。 “丫头,叹什么气呢?” 太皇太后睁开了眼,眼底都是和蔼的笑意,看着南枝,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南枝欠了欠身,低声道:“枝枝叨扰了,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瞧你,说的哪门子的话,”太皇太后拉住了南枝的小手,两人坐在了贵妃榻上,而后道:“将你许配给了一个好人家,哀家的心愿便了了一桩,你若是嫁给了别人,哀家的心也没个安宁。池珉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不管是性子还是旁的,都可圈可点。” 南枝虽不能理解为何太皇太后为何那么偏爱池珉,或许是摄政王的缘故,又或许是太皇太后本就慈悲心肠,对她与池珉都是一视同仁罢了。 还没等南枝说话,便又听见了太皇太后道:“哀家如今就盼着你们快些礼成,给哀家诞下个曾孙子孙女的,好让哀家也享一下天伦之乐,过一下百姓家的平常日子。” 她还未同池珉成婚,这话也不敢冒冒然的接了。 于是又想到了方才正在收拾的宫殿,于是便问道:“太皇太后,皇上是要立后了吗?” “倒是有这么回事,”太皇太后笑道,当真疼着南枝;也没瞒着,道:“许是那个从东宫便跟着皇上的婢女,估计是陪在身边久了产生感情了,如今硬是要把人纳入后宫,太后也为此没少伤身,估计是要他立后,方可纳那位宫女入后宫。” 南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小脑袋,而后又听见太皇太后似乎在感慨道:“若不是哀家知道你无心后位,哀家倒是乐意让你和皇上处一块去,但你嫁给了池珉和嫁给皇上也没什么区别...” 南枝美眸微颤。 嫁给池珉和嫁给皇上也没什么区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见她老人家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南枝只当太皇太后是困乏了,随口一说的话,于是行了个礼告退了,临走前,太皇太后塞了条项链给她,她不解的道:“太皇太后,这...” 这条项链,是南枝见过最漂亮的,中间一颗血色的宝石,上好的白玉脂镶边,哪怕在黑夜中也足够闪耀,可见其价值,定然不菲。 南枝立刻推辞,却被太皇太后打断。 “哀家今日唤你来可不是说几句废话那么简单,这条项链是老祖宗赏给哀家的,摄政王为颂朝鞠躬尽瘁,哀家对池珉有愧,如今他成家了,哀家也不知该送些什么,便想到了这条项链,你可得收着,从今日起你再不是一个嫡小姐,你是侯府夫人,是当家主母,哀家相信你们小两口定会把日子过好的,时间也不早了,快些随父母亲回去罢...” - 南枝从寿远宫出来的时候,雪已经没有再继续下,但还是飘了一点雪花下来,时青撑了一把淡青色的油伞,主仆二人往永乐宫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便走出了后宫。 眼瞧着就到了永乐宫的小花园时,可雪却又开始有点大了。 因为雪深的缘故,小脚踩上去,能湿了裙摆。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美眸微动,耳边却响起了时青的声音,“小姐,侯爷在前面。” 时青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怕被听见,但是南枝还是听见了侯爷两字。 如今池珉和邱舜同为侯爷,她摸不准是谁。 于是南枝便抬起头往前看去。 只见邱舜连裘衣都没有披,外头就穿了一件华服,站在这冰天雪地里,那双温柔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 她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受伤的情绪。 四目相对,也不好视而不见,南枝站在原地,欠身客客气气的行礼道:“南枝见过侯爷。” 哪怕邱舜不说,南枝也能知道他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她的。 也不足为奇。前世当她得知被背叛的时候,也很想去找邱舜问清楚,可到头来话没问到,倒是被大火活活吞灭致死,她将有些游离的思绪收回来,耳边响起了狂风肆虐吹纵的声音,而后是邱舜低沉又压抑的声音。 “枝枝,你听我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邱舜像是个受伤的野兽,低声道:“只要你说,我就改。” 邱舜就是这点特别的好,不管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总是先向南枝道歉,也是因为这种无条件的温柔,才让南枝每次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温柔不是假的,爱她也不是假的,可她实在无法接受前世的种种再次经历一遍,再次被伤害,被大火吞灭。 南枝沉默不语,不想再与他过多纠缠。 更何况宫中到处都是人,随便传出些什么,便会落人口舌。 “侯爷,雪天夜里冷,还是早些回宫,免得受了风寒,南枝先回去了,”南枝说完,便打算往永乐宫那走去。 谁知,却彻底的让邱舜更难受了,他也顾不得身边是否有外人,想追上去和南枝好好谈谈的时候,却被一根树枝狠狠的砸中。 “嘶...”自小也有习武经验的邱舜,自然知道这根树枝是人为砸来的,且用了内功,因为一根树枝就将自己的手划出了血。 邱舜的视线四处望去,却都不见人影。 再回头时,南枝的身影已经回到了永乐宫。 他一定不会这么放弃的,他不可能会放弃南枝。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谢谢,鞠躬。感谢在2022-03-26 21:00:37~2022-03-27 20: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里的猫 10瓶;4668843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砸墙 温柔乡8 夜更深,雪也渐渐的越下越大,永乐宫的宫宴终于散了。 南枝自己坐上了马车,南均恒和陈书湘坐在前面那辆。 京都的夜里不像小城乡。还有一些街贩在吆喝叫卖,想在这冬夜里挣多一些银两,补贴家用。 马车是上好的木制而成,门也不是夏季的门帘,而是厚实的木门,一关便挡住了外头的大雪和寒风,车内有一盆不大的炭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微微露出一个口通风。 紧随其后的,则是邱舜的马车。 邱舜坐在马车内,眼神有些哀伤。 李云儿在旁侧将他的手用药水擦拭干净,清除掉血渍,而后低声温柔的道:“侯爷,这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弄的。” 她眼底的焦急和嘴上的关心让邱舜的思绪有些放远。 起初他还有些疑惑。 直到他看见后面走进来的池珉手上有树枝浸了水的木屑,他就知道了,方才在花园内肯定是池珉动的手。 可如今再细细一想,邱舜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他方才在永乐宫的时候还觉着池珉做坏事还被他抓到了证据,可如今转念一想,虽说他没和邱舜有交情,但是关于他的传闻也听了不少,年纪不大,但是胆谋却不小,能率兵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多次为颂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可能会粗心大意到留下痕迹。 邱舜眼眸微眯。 转念一想,若真如同自己所猜的,那池珉就是故意的。 他是在向自己宣战,甚至还直接表露身份,变相的是一种警告。 李云儿将邱舜的伤口包扎好。 而后声音带着哭腔道:“侯爷,您这样回去,老夫人该心疼了。” 面对李云儿的眼泪,他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扫了一眼便道:“你别说就行了。” 李云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虽不如南枝生的标志,可却也有几分姿色在身上的,稍微的一个皱眉,便还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这也是为何老夫人要留她在身边的缘由。 李云儿随着邱舜回了府中,几乎是刚下了马车,便看见了邱老夫人走了上来。 老夫人的视线立刻看向了邱舜的手,哎哟一声,道:“谁弄的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邱老夫人就一个儿子,膝下也再无一儿半女,对于邱舜可谓是从小便溺爱到大,邱老侯爷倒是有几房妾室,却总是没见妾室怀孕,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明眼人几乎都看出其中一些问题。 往日邱老夫人倒也是这么叽叽喳喳,不许邱舜受任何的委屈。 可如今,邱舜自个儿心里头烦闷,见状便顺着请了安而后道:“母亲,别说了,我困了先回院子了,明日再去向您请安。” 又是受伤又是这等无精打采的模样,邱老夫人何时见过邱舜如此,稍动脑子便察觉了不对劲,立刻转身看向了随性的小斯,道:“快给我老实交代,小侯爷这是干什么了?” 跟着一道去的小斯见老夫人如此严厉,赶忙说道:“回老夫人,今日在永乐宫,皇上给南将军府的南枝小姐指婚了。” 李云儿虽然也跟着邱舜去了宫中,可因为身份太低,所以不能进宫内去,只得在马车上坐着等了好几个时辰,可她却不知里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邱舜心仪南枝她是知道的,可...为何南枝指婚了,小侯爷会如此的不开心呢。 李云儿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不是... “这不是好事吗,原本舜儿就打算上门提亲了,怎么皇上指婚了,反倒还不开心了。”邱老夫人蹙眉,不解的道。 “因为皇上给南小姐指婚的人不是小侯爷,”小斯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指的是,是新封的致远侯。” 邱老夫人没有随同去宫宴,自然不知这致远侯是谁,一边是明白了为何自家儿子为何不悦,一方面又道:“谁是致远侯?” “池将军,”小斯答道,“还是池将军主动求娶的。” 李云儿听见这话时,那双眼眸顿时亮起。 南枝要嫁人了,不是嫁给邱舜,而是池珉! 她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邱舜离开的方向。 藏在袖口的手也轻轻的攥紧。 邱老夫人心里头本觉得管他是谁,让邱舜不开心了,她都要好好的替邱舜出这口气。 可如今,听见是池将军时,邱老夫人便愣了几秒,脱口道:“池将军也看上了南将军的丫头了?” 虽说老侯爷在京都有些势力,但是比起摄政王唯一的子嗣,她还是十分清楚侯府有几斤几两的。可让她不解的是南枝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儿子求娶那么久,还能让傲人的池珉求娶。 - 昨个夜里下的旨,一夜过去,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南将军的嫡小姐和致远侯定亲了。 这可把整个京都的人都整呆了,众所周知,邱舜可是对南枝格外的上心,跑了几次南将军府,甚至还有人说两人好事将近,谁知一夜过去,南枝却即将成为侯府夫人,虽嫁给邱舜也是侯府夫人,可偏偏,人不是同个人。 众人为此便像是看戏一样,看着三人的纠葛。 往日爱吃酒楼的邱舜也接连几日都未见出府,靖康侯府在京都百姓的眼里就成了落败者,毕竟众人皆知,靖康侯府不过是一个空有虚名的侯府罢了,若真论起权势,还不如南府的大。 可毕竟也是侯府,身份位置摆在那,百姓们更是不敢擅自妄论谁高攀了谁。 这靖康侯府没有任何的声音,可致远侯府却和以往不同,高调的让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先不说致远侯府自那日起,便前前后后的送了多少样礼品去南将军府,光是有传闻道,致远侯府为了迎娶美娇娘,将自己偌大的致远侯府后院中重整了一番。细究原因,让人顿时目瞪口呆。 侯府里有东西两个院子。 而中间则是池珉个人的院子和书房,东边的院子也分前院和后院,往前小点的是妾室住的,往后则是正妻住的挨着池珉的院子。 男人三妻四妾,厢房院子多倒也是正常。 可池珉却直接将东边的院子砸了,前后院合并成了一个院子,听说前院给种植了不少花,冬日里也能开的鲜艳,院内更是栽种了两颗上好的栀子树。 南枝,栀子花。 虽不同字,却同音,可见其含义的特殊。 这况且不是百姓们提起的,让百姓们觉着惊讶的是,致远侯的这一举动不是在告诉外人,他不打算纳妾了?! 把妾室居住的院子都给砸了哄还未过门的夫人开心,此举,百姓们都道:“还未过门便宠成这样了,若是真的过门了,岂不是得捧上天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这些事情自然也被南枝听了去,她坐在欢宜堂内,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襦裙,裙身上还绣了几多绽放艳丽的花朵,这件衣裳虽样式娇艳,可她穿在身上,却独独有一份清淡怡人的感觉。 南枝的玉手捧着汤婆子,美眸轻抬,耳边是时青叽喳个不停的声音,眼前则是时青兴奋的笑颜。 “我真替小姐高兴,”时青笑得很欢快,“致远侯看来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对于百姓们来说,池珉只不过是砸了院子。 但是对于南枝身边亲近的人来说,这可不是砸院子那么简单,特别是对于时青而言,她打从心眼里开心快乐,竟比自己嫁人还要乐上几分,于她而言,侯爷这可是用行动告诉小姐,他绝不会纳妾。 “瞧你,”南枝嘴上虽嫌了时青两句,可她心底里却也不是一点波澜都没。 她想起前世,邱舜跪在前厅向自己的父亲起誓,此生不会纳妾,可到头来还是倒在了温柔乡中,一醉不醒,虽有一颗爱她的心,可比起那些伤害,爱便不值一提。 但如今换成池珉。 他未有起誓,只是默默的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虽不能知晓以后会是如何,但是至少此刻的池珉是真心实意的。 - 坊间的传闻很快便也传入了宫中。 太后端坐在明安宫,宫女跪在一侧替她按着腿,她眉心微蹙,而后轻声道:“致远侯真将那院子砸了?” “回太后,今早动的手。”太监回道。 不知想起什么,太后嗤笑了一声,而后深吸了口气,长叹道:“他说的可真没错,有了盔甲便有了软肋,这种只顾儿女私情的人,是不会成大事的。” 太监虽不懂太后在说些什么,可却还是附和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得了,”太后微微抬手示意宫女退下,而后又叹气道:“可这也不完全是好事啊。”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几日宫宴上时,南枝腰上的玉佩。 虽说只顾儿女私情的人,成不了大事,可儿女私情虽害人却也能激励人,虽说是软肋,却也有盔甲... “好些时日没有见到玥儿了,”太后对着太监微微抬眸,道:“将她宣进宫小住几日。” 太监得了命令,便推门往外走,整个宫殿内只剩下太后一人,只见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继而想起方才太监说的那些话 ——“太后娘娘,皇上还是执拗的要那人留在宫中伺候,不愿放人。” 她蹙起的眉头更深了。 而后道:“继续留意那个狐媚子,要是皇上真宠幸她了,哀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命宰相女儿苏落进宫来。” 她可不想让皇上也顾上了儿女私情。 毕竟,顾上儿女私情的人,终究成不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评论有红包! 然后皇上和宫女那对是辅线,如果你们很喜欢看可能会重开,两人就是太子时期就认识的了!感谢在2022-03-27 20:11:31~2022-03-29 00: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潼睡不饱 9瓶;31705377 3瓶;4668843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裘衣 温柔乡9 若说热闹,京都百姓这几日可真是一吃饱喝足便开始谈论起京都这几日发生的稀奇事,先是新封的致远侯将后院砸了的事,而后便是太后将宰相嫡女苏落宣进宫,还听说小住了两日方才放人回宰相府的。 但是这可不是让京都百姓议论的地方,让他们议论的是,宰相家的嫡小姐似乎是要皇后的人选。 当今宰相的嫡女进宫当皇后倒也是正常。 于是关于苏落的传闻便愈发多了。 而太后之所以放苏落出宫的原因则是第二日便是宰相母亲,老夫人的大寿,苏落作为嫡孙女的,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宰相也给足了老夫人面子,寿宴办的尤为盛大,听说还请了皇上出宫。 当皇上的马车停在了宰相府门前时,京都百姓们又感叹道,看来皇后这个位置非苏落莫属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将一整条京都的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当得知外头都是人踩人时,南枝便庆幸早早的便随着南均恒还有陈书湘来到了宰相府。 宰相府分为了三个区域,前院是男人们的交谈区,而后院则是女人们的天地,东院那边是妇人们,西院这边则是南枝这群小姐们嬉笑谈话的地方。 - 宰相府西院。 南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因外头下了大雪的缘故,一群娇滴滴的小姐们自然便都往西院的里屋里坐着,屋内烧了足够的炭火,暖洋洋的也自在,京都名门贵族的小姐们,生活中又没有别的烦恼,坐在一处,自然是对衣裳,妆发较为有兴趣些。 南枝今日穿的衣裳是淡粉色的襦裙,裙身上绣了几多白色的栀子花。 这种淡色的衣裳最为挑人,若是没有那种气质也穿不出那种淡然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扮嫩了,可南枝的皮肤本就肤白如雪,加之那出尘的淡然气质,最适合这种淡然的襦裙不过。 可巧的是,苏落今日穿的也是这种颜色的襦裙。 两人既都穿了一样的,也免不了被做对比,可都是大家族里走出来,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谁都没有开这个话头,倒是委婉道:“苏小姐,这件衣裳真好看,是太后赏的吧。” 苏落大方的点头,倒也不稀奇她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今日身上的这件衣裳还有南枝身上的衣裳,都是属于宫中独有的云绸,因颜色的染色还有绸缎的稀有,整个颂朝估计也就自己与南枝才有。 而她身上的的确是太后赏赐的,大家能先主动问她,苏落倒也很清醒的知道,那是因为南枝身上的所有衣裳用的都是宫中上好或者稀缺的绸缎,凡是能让她穿上的,那都是旁人买不到的。 而她却是唯有一件。 她以往也曾羡慕南枝身上的衣裳,可如今自己穿上了,那份欢喜却没了。 苏落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浅浅弯弯的,她的眼眸看向南枝,道:“妹妹,恭喜。” 她这句话,成功的将话引子抛给了南枝,让她替她站在了挡住了大家想问下去的话。 南枝美眸微动,苏落同她素日只是点头之交,怎的,今日的她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同。 苏落怕的无非就是大家想知道她是否就是新后所以将话锋转给了她,可南枝也不喜自己的婚事被拿出来说,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坦然接下这跑来的烫手山芋,若是再抛回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于是笑道:“谢谢姐姐。” 她的大方接受让苏落眸光微动,而后也投以一笑。 往日在游斋园的时候一群人便相熟了,如今倒也不会觉得陌生,也不客气了,直接开起了南枝的玩笑。 “好姐姐,快同我们说说,你与致远侯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好上的,”有人先开口问了这句话。 下一瞬,一群人的视线全都往南枝这边看来,对于南枝和致远侯喜结连理的事情,她们听后的反应其实也同京都的百姓们一样,惊讶的说不出话。大家的关系也只是浅至于表面的友好,刚得知此事的时候也不好太细问,如今机会来了,倒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而且,同是身为女子。南枝之前和邱舜的小心思谁人会看不出来呢。 于是大家便愈发好奇了,可好奇归好奇,却无人会直接将邱舜的名讳在这里说出,但下一秒,便听见苏落说:“对啊,我之前听说妹妹心仪的另有他人,怎么突然便答应和致远侯结亲了。” 南枝感觉到了,苏落是故意的。 她虽像是姐姐关怀妹妹那般随口一问,可这场合,却是不合时宜。 虽不知两人怎么结下梁子了,南枝美眸轻扫,说出的话同她身上的气质一样,淡然道:“我心仪的一直是致远侯,能与他成婚,也算是得偿所愿。” 南枝和邱舜顶多就是说多了几句话,虽的确是互有情愫,可两人也从未做过越矩的事情,私下见面更是没有,所以对于她们这些空穴来风的人,南枝能做的就是直接堵住风口。 不是她没胆子承认自己曾心仪过邱舜,而是那些没必要提起的事和人,在重新开始人生后就不要再提起了,因为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反倒还会惹得一身腥,对自己不利。 眼瞧着这气氛有些不对劲。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说了句,“南小姐得偿所愿了便好,但有些人这辈子注定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南枝握着汤婆子的玉手轻颤,旋即,美眸直勾勾的看着苏落,当察觉到她脸上的僵硬时,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听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苏落没有得偿所愿嫁给爱的人。 苏落是不是新后还未可知,若她不是,宰相见了池珉都还得客气三分,她对自己倒是那么不客气。 若她是,可她似乎心仪的人不是皇上... 她是好脾气,可她脾气还没好到让人欺负到她头上来,连太皇太后对她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虽说前世嫁给邱舜,可邱舜到头来还是顺着她的,从未大声对她说过一句话,家中更是如此,如今,不可能来了趟宰相府便被人冷嘲热讽去。 “是啊,能嫁给自己爱的人,这一生便足矣,”南枝看着苏落,浅笑嫣然道:“不知苏小姐是否得偿所愿了?” 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儿家,自然有一些躁动的心思,谁人又没有在心中偷藏着某位男儿郎呢。 苏落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南枝居然直接这么直白的回怼了。 她正欲说话,却看见一个婢女站在门口,怀中还捧着一件叠好的裘衣。 众人的视线不免看向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婢女。 只见她恭敬的道:“南小姐,奴婢是致远侯府的,侯爷说天寒地冻,恐你受了风,便特让奴婢将他的裘衣带到西院给你,让你给披上,晚些的时候估计还有场大雪,要你莫贪玩跑出去。” 众人的视线再次看向了婢女,又看向她怀中的裘衣。 只觉有些惊讶,这才指婚多久啊,就又是砸院子,今个儿又是让婢女送裘衣来,明明就隔了那么近,却还是担心她会被冻着。 屋内顿时响起了大家嬉笑的声音。 南枝给时青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去接了过来,当南枝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发现苏落一直看着这件裘衣... 池珉年纪尚轻,但是却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且有勇有谋,身份地位在京都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那双眼眸有些瘆人,浑身的气质也冰冷的,但是他生的好看,京都也有不少世家小姐都心仪他。 再者他后院也干净,这种人若是贪色,早已满院子的妾室了,若是真的能得到池珉的喜欢,嫁过去了便就是侯府的主母,这各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哪有人会不心动呢。 所以当南枝看见苏落的眼神时,她恍惚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她今日阴阳怪气的,是因为自己所愿,被她得到了。 得到了答案,南枝嘴角微扬,耳边不知是谁说了句:“南小姐,侯爷对你可真好啊。” 南枝的玉手轻轻的抚了抚还带着池珉身上香气的裘衣,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苏落,而后淡笑道:“他是这样疼人的,习惯就好。” 这句话。 自然引得女眷们都艳羡不已,而苏落的脸早已僵硬的再也笑不出,宰相府设宴,没想到自己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惹了一身不痛快。 如今,南枝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气急败坏,反倒是自己给气的不轻。 而且,这都不是南枝主动做的,一切还都是那人巧合,但是却那么刚好,狠狠的隔着一道墙羞辱了她... 南枝在西院说的这些话能说出来,自然会被传出去。 那免不了也传到了池珉的耳朵里,他听后,往日冷峻的脸庞微微有些松动,眼底罕见添了几分笑意,而后道:“她真这般说的?” 仆人立刻点头,“回侯爷,千真万确。” 池珉眉心一挑,虽然开心南枝终于认可他的行为,但是聪明如池珉,又怎会不知南枝的性子,一般情况下是说不出这话的,她那股娇气劲儿,能从她嘴里听见一句好话,便谢天谢地了。 没有多加思索,对着仆人道:“去探探,是不是夫人在西院受委屈了。” 仆人立刻应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明天一定会!九点前更新!!! 评论有红包! 第10章 贼船 温柔乡10 宰相府内。 后院的女眷们各自热闹过后便是设宴,因老夫人是女眷的缘故,且请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私下也见过几次。 如今便没有刻意的避开。 颂朝倒也没有说男女不可见面这等封建的规矩,于是,皇上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则是池珉和宰相。 一面屏风后,则是女眷们。 老夫人坐在最上位,而后往下则是按夫君在朝廷上的位份来入座,南枝随着母亲坐在了靠近老夫人的位置,老夫人还客客气气的对着南枝一口一个乖孙女,倒也不是老夫人真的有那么心疼南枝,亦或者将她视为自己家的人。 而是南枝的身份如今大有不同。 先不说母家是南将军,整个颂朝掌握唯一一个掌握兵权的男人,就光是说她未来的丈夫致远侯。 那也不是宰相能惹得人物,都是混迹朝廷那么多的人,她们亦是跟着自己丈夫勾心斗角的过来的看了不少世面,自然知道惹不起的人那便站在同个阵营,亦或者客气礼貌对待便好。 不管是南将军亦或者致远侯都不是宰相惹得起的人物,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基本的道理都明白。 老夫人对南枝的客气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其中包括苏落,她虽是宰相家的嫡女,可却没有坐在老夫人的身侧,看着自家的老夫人对南枝这般客气呵护,她的视线透过了屏风的缝隙,一眼便看向了坐在皇帝身边的男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华服,胸前俨然是一副栀子花盛开的图案。 苏落有些落寞的收回视线,而后心里的那股酸涩的滋味愈发的明显,一顿佳肴也吃的没有半点胃口,直到耳边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才将她游走的思绪唤了回来。 “小姐,老爷说,让您去书房拿本书画来送去给他。” 父亲的意思苏落特别明白,他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在皇上面前出现一下,以便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苏落哪里敢违抗父亲的意思,况且,接近皇上不就是意味着可以挨着侯爷了,思及此,她便立刻起身去了书房。 当再折返时,她奉命将书画递到御前,那份小女子的心思却怎么都藏不住。 因皇上的缘故,一桌也只有四个大臣坐在一块,每个人中间隔得距离很宽,倒也不拥挤,苏落看对时机,踩着小碎步出现,而后站在了池珉和皇上的中间,柔声的请了安后,便将书画献上。 苏落到底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嫡女,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容貌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一双玉手更是白皙纤长,面对皇上时,也能做到不畏惧端庄大方,这种人不管是性子亦或者家世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苏落的眼神却一直往池珉那里瞟去,安静的厅内,她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那藏不住的小心思。 第一次挨池珉那么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让她心跳的愈发的快。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感受。 他比她远距离看着的时候还要有气魄,哪怕是坐着,也不足以掩盖他身上傲人的气质,近看才知他的皮肤竟如此的白皙,那翘挺的鼻子、紧抿着的薄唇,还有那双阴鸷瘆人却又像是有致命吸引力的眼眸,无一不让苏落更加心动。 不管是他自身的样貌还是如今的身份地位,苏落都觉得,想要得到他的念头愈发的深了。 她的视线也控制不住,用余光一直瞄着池珉。 可她不知,自己此举没有逃过皇上的那双眼眸。 他剑眉一动,饶有兴致的收回视线,而后看着书画里的字,嘴角一勾,说了句话,将苏落吓得蓦然回神。 “这上面的百年好合,写的极好,”皇上伸出手,将书画拿了过去,不知是打趣还是认真的,说了句,“致远侯马上要成家了,不如这书画便赠予致远侯,祝愿你们二人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成家了... 苏落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她到底在奢求什么呢,他都成家了,若是那人不是南枝,或许她还有些希望,可偏偏是她爹爹都不敢轻易惹的南家,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啊! 似乎是自己的不甘感动神明,紧接着,她又听见了皇上道:“不如好事成双,致远侯的后院也该添点人了,不如将这幅画收了,顺便在今日的宴席上,挑个能伺候的人,也省的朕的枝枝一个人孤独。” “朕瞧着苏落小姐就不错,”皇上看着池珉,温声道:“致远侯,你觉得呢?” 虽不知皇上是打趣还是认真,可苏落却像是紧紧的攥住了一根虚无的稻草。 耳膜像是注了水,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只想听听池珉的答案。 她只想让池珉答应。 只要能嫁给他,她不介意当个妾室。 坐在一道屏风之隔的南枝同样也听了进去。 她美眸微动,眼里的情绪有些道不明。 虽不算了解很深,但是皇上往日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是一个插手别人的家事的人,此举让南枝感到不解,可她更在意的是池珉的答案。 毕竟苏落的确不算差,再者是皇上的意思。 她便想知道他会不会顺势应下来。 少顷。 南枝便听见池珉声音温润的道,“多谢皇上好意,臣不喜热闹,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未打算过纳妾。” “臣心意枝枝已久,有枝枝一人便足矣。” 池珉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苏落一眼。 也别怪他不留情面。 他已经得知了西院发生的事情,见不得南枝受委屈,亦不可能忤逆自己的誓言去纳妾。 对于皇上的话,正好告诉她一声,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那可惜了,”皇上笑了下,道:“那看来朕只能为苏落再寻一门亲事,就是不知哪家那么有福分了。” 苏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脸上虽强壮镇定,可那双微红的眼眸还是没有躲过南枝。 轻轻的抿了口汤,这场宴席终于散去了。 - 南将军府。 皇上并没有回宫,而是换了件衣裳,换了马车到了南将军府。 随行的还有池珉,以及一个扮男装的女人。 她有些怯生生的,跟在皇上的身边。 女人的直觉让南枝觉得,此人便是太皇太后口中的那个宫女,但是对于别人的事情她素来不喜插手。 于是乖巧的给皇上奉了茶便打算回自己的欢宜堂,可却被叫住了。 “枝枝莫不是还记恨着朕方才在宰相府里说的那些话吧,”皇上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南将军坐在位置上,听见这话,正欲替南枝说好话,便被皇上打断了。 “莫担心,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皇上淡笑道:“再者,朕笃定池珉也不会。” 这句话,南枝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方才在宰相府的时候,估摸着是池珉和皇上演的一场戏,可南枝却有些不理解,这戏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她再次看见皇上的视线一直往身侧那个女扮男装的人身上瞥去时。 思了一下前因后果,方才知道了什么。 盛传苏落是新后的人选,今日在宴席上也的确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巴结宰相和苏落。 而皇上有意且放话要给苏落选个好人家,那就意味着变相告诉大家,苏落不是新后的人选。 南均恒不是属于爱拍马屁的臣子,为人很是实在,见皇上来了,于是特意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这是枝枝生下来的时候埋藏的,埋了两瓶,”南均恒说着,便开了一瓶,“今日老臣高兴,便先开了一瓶,让皇上和致远侯都喝喝尝一下,剩下的一瓶,便等枝枝大婚的时候,再开了。” 女儿红因埋藏的条件以及酿酒的功夫比较难,所以没有钱的百姓们也难去精心照顾一瓶酒。 但是,有钱的人也甚少,毕竟在这男人为大的颂朝,能埋藏女儿红的,都是爱女心切的人。 女儿红打开的瞬间,酒香四溢。 而一直坐在一侧的池珉,看着酒瓶,嘴角轻轻的勾起了。 南均恒这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他有多宝贝南枝。 皇上也察觉到了女儿奴南均恒的意思,于是便顺势应道:“托致远侯和南将军的福,朕还第一次喝到女儿红,借着这女儿红,朕都得替枝枝撑腰,若是致远侯以后欺负了枝枝,朕绝不轻饶!” 南均恒举起杯子便敬了皇上一杯。 一杯酒下肚,池珉尝到了酒香的甘醇,而后嗓音清润,道:“二十年后,我再请你们喝女儿红。” 女儿红,是父亲亲手为女儿埋藏的酒,以表重视和喜爱。 他说二十年后。 那就是在告诉南均恒,他与枝枝的女儿也会埋女儿红。 他也会向他宠爱南枝一样,宠爱他们的女儿。 - 皇上并没有在南府久留,一瓶女儿红三人全喝完了。 临走前,皇上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得,对着南枝道:“有空便进宫去陪一下太皇太后,你若是成婚了,侯府估计也够你忙的。” 他的意思,南枝知道,太皇太后高龄了,她若是成婚当了主母,进宫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南枝应了下来,下一瞬,便又听见皇上道:“致远侯心疼你,你在西院的事情他听说了。” 方才南枝还疑惑,为何皇上自己要澄清苏落不是新后的身份要拉上池珉。 如今她明白了。 原来不是皇上拉上池珉,而是池珉为了她,主动上了皇上的船,狠狠的替她出了口气。且打消了一些人不该有的念头。 他是真的什么都替她打算… 南枝和池珉的视线对上。 皇上已经坐上了马车离开了,此刻也只有几人站在门口,眼瞧着下了大雪,她抿了抿唇,有句话在心口,想说却又有些羞涩...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红包,来晚了!以后会暗示更新!!!爱你们!! 第11章 大婚 温柔乡11 夜色降临,雪也渐渐大了起来。 街边的人撑着伞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跑,街上的小摊贩们也没再继续吆喝,赶在雪再大之前回到家。 将军府门前。 一群人站在门口,南均恒正看着天气露出愁容,致远侯府距离这儿还有一条街,虽不算很远,但的确有段距离。 眼瞧着雪愈来愈大,南枝站在南均恒的身后,往外头看去,当看见一群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时,她略有些迟疑。 美眸微动,她的视线收回,而后看向了池珉。 而后轻声道:“雪大了,不如晚些再回去吧…” 南均恒眼眸微动,不动声色的看了南枝的方向,而后心底油然升起一道念头,那就是女大不中留。 南枝站在原地,时青替她撑着伞。 霜雪落下,藏青色的油伞上落下了斑斑点点的白雪,她安静的等着池珉的回答。 男人站在一侧,他身材高大,站着便能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加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倒真的有些让人不敢靠近。 而南枝也是鼓起勇气才同他说出让他晚些回去的话。 约莫过了一会儿,她便听见池珉轻声道:“府中还有些朝廷的事情处理,恐不能再叨扰了。” 南均恒得到了池珉不再继续留在这的答案,便同陈书湘借口往院内走去。 而时青也将手中的藏青色油伞递给了南枝,继而也退到了石屏后面去。 整个前院只剩下南枝和池珉二人。 南枝将手中藏青色的油伞递给了池珉,而后轻声道:“既然侯爷还有要事在身,那南枝便不留了。” 话音刚落。 便听见头顶处,传来了男人闷闷的声音,“方才,大家都在。” 美眸微垂,纤长的玉指轻轻的攥着那把藏青色的油伞上落下的雪点子,白色和青色融合,有些别样的美。 她的气质也清淡又温婉。 南枝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池珉是想留下来的,但是大家都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女眷开口留他,而且还是快要入夜了。 若是真的留了,倒显得南枝不检点,池珉不懂事了。 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愚昧了。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而后将手中的这把藏青色的油伞双手递给了池珉,“雪天路滑,早些归家。” 雪天路滑,早些归家。 池珉在心口又默默的念了一次这句话,心口微动。 以前不甚明白,为何南均恒下了朝每次都那么归家心切,亦不理解为何皇上到现在都不愿立后,虽说他后院也无人,但是毕竟身处的位置不同,他只是一个侯爷,随时可罢官云游四方,可皇上不同,他必须为皇家开枝散叶。 但是如今听见这八字。 他的心口却是前所未有的炙热,尽管内心暗流涌动,可表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旋即道:“还有两日。” 还在懊恼方才不该当着爹爹娘亲的面那么冲动的说出留他的话,脸上亦有些热意,有些走神的南枝轻轻的“啊”了声,旋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还有两日是什么意思。 还有两日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指婚的时候总觉得下个月的日子有些遥远,可真到了即将大婚的日子,她又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夜里,南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前世的事情。 她记忆里,对死后的事情印象似乎不是太深刻,但是她倒是有些对未知的日子有些忐忑。 池珉的性子,虽说目前他没有凶过她,可外界的传闻,她听了不少。 心中说到底还是有些恐惧的,毕竟两人说到底也没有真正的相处过,面对未知的事情,南枝显然有些烦躁,后知后觉那日在永乐宫的行为太过于冲动,可那时候的情况下,除了那样,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翌日。 太皇太后从宫里让人传话,说是请南枝进宫一趟。 南枝以为就像往常一样,坐上将军府的马车去,可没想到一出去大门口便瞧见了宫里的御用马车停在了门口。 前前后后的队伍,声势有些大。 陈书湘送南枝上了马车,而后攥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太皇太后对你实在是没话说,如今这阵仗,是她老人家护着你呢。” 马车一路平稳的驶向了皇宫,车内,南枝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脑海里都是母亲的话。 明日就是大婚了,太皇太后这一举动,明显是在告诉大家,南枝是她的心肝宝贝。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使得南枝的鼻尖蓦然一酸。 因皇宫内不可坐马车,南枝到了小门便换了轿撵,一群宫人随后,身侧有人举着伞。 去寿远宫的路必须经过御花园,如今这个时辰,正是许多嫔妃们从太后那请安出来。 于是都看见了坐在轿撵上的南枝。 这个阵仗,还以为是皇后出宫呢,的确不是她们大惊小怪,后宫嫔妃那么多,可谁都没资格坐轿撵。 坐轿辇的人,分两种,地位高的,亦或者盛宠在身的。 可后宫没有皇后,亦没有一个嫔妃受过恩宠。 再者,太后出来都没有坐轿撵,进宫那么久以来,也就一个南枝那么嚣张了。 可南枝也不是高调的人。 她如今坐上轿撵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再者那么深厚的雪,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一不小心湿了小腿,染了风寒可不吉利了。 多多少少能听见她们议论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不免有些呱噪。 南枝坐着轿撵去了寿远宫。 身影刚晃到转角处时,一个穿着白色襦裙,生的标志的女人便问道:“这是谁呀?” 嫔妃们瞧见开口问话的人,于是脸上都带着讨好,争先恐后的替她解惑。 “这是南将军的女儿,南枝小姐,”一嫔妃道:“也是太皇太后的心肝。” 这话一出,有些人浅笑,有些人则艳羡的看着南枝离开的背影。 而白衣女子则面露笑意,道:“原来是她啊。” “周姑娘认识?” “听太后偶然提起过,”周玥说完,转身便进了太后的宫中。 - 寿远宫内。 南枝一边拿着太皇太后新换的汤婆子,一边低声关切的道:“太皇太后,如今天愈发冷了,尽量别早气,娘娘们请安也让她们免了吧。” “哀家知道的,”太皇太后拉过南枝的手,低声的道:“哀家这把身子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是你,将军家的嫡小姐嫁给了致远侯,两人身份虽说门当户对,哀家也欢喜。” 南枝乖巧的听着,将汤婆子放下,被捂热的小手熟练的洗茶倒茶,而后杯中放入玫瑰花和蒲公英根,这茶是南枝特意研究的,最适合太皇太后养颜护肝喝的,玉手端起一个白玉杯放在了太皇太后面前,轻声道:“太皇太后,用茶。” 太皇太后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接着道:“可你们两人成亲,身份摆在那,有些人免不了从中做妖蛾子,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一帆风顺的,你们成婚后便是太后过寿,这些事情一下子挤在了一起,哀家心里头,总格外不是滋味。” 太皇太后是见惯了大风浪的人。 后宫的争斗,先皇的早逝,她扶持着当今圣上稳坐皇位,这些都是眼前的妇人做出来的伟绩。 “许是最近烦忧的事情太多了,”南枝轻声的安抚道:“太皇太后别多想,枝枝会好好的,你放心。” 太皇太后听后,脸上露出了笑,而后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哀家从前,便看好你和池珉,如今你俩即将大婚,哀家有件事也想嘱托你。” 殿内放了点点的安息香,不浓,淡淡的让人醒神醒脑。 南枝美眸一颤,小脑袋点了点。 “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要对池珉一心一意,”太皇太后眼底的情绪有些不明,她像是一个费尽心血的长辈一般,认真的叮嘱道:“从明儿起,你就是池珉唯一的家人。” 从皇宫离开的时候。 南枝的思绪也有些茫然,她记得...池珉有母妃的。 摄政王妃在藩地,自从摄政王逝世后,便再也没有入京。 许是太皇太后说错了,南枝也未往心里去。 - 一晃眼的功夫,第二天便来了。 大婚当日。 天还未亮堂,南枝便被喜婆还有陈书湘唤了起来。 南枝睡眼惺忪的时候,便已经被桎梏住,坐在了梳妆台前。 往日神采奕奕,光是瞧上一眼便觉有些娇媚的眸子如今眼都没完全睁开,倒是喜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我替那么多的贵家小姐上过新娘妆,南小姐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不上妆便能惊艳所有人的。” 大喜日子说吉利话倒也正常,可喜婆说的可都是真的,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标志的一个女子,不管是身形,该翘的地方翘,该圆润的地方拥雪成峰,肤白若雪,脸上的气色也是罕见的好。 南枝就在喜婆的一声声惊艳中上好了妆,换上了太皇太后送来的凤冠霞披。 颂朝女子没有特殊的赏赐和应允是不可穿戴凤冠霞披。 不管是昨日皇宫的马车亲自来接南枝入宫,还是如今穿着凤冠霞披的南枝,大家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太皇太后在的一天,南枝在京都的位置便无人可以撼动。 南枝顶着红盖头,由喜婆扶着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去。 蒙着盖头的她,耳边响起了宾客们的嬉笑声,还有太监的一声高唤 ——“南小姐出来啦!” 池珉穿着红色的喜袍。 听见这话,原本背对着的他,蓦然转身,那双单薄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南枝。 眼底的神色不再阴鸷瘆人,他娶了心爱的女人,眼底的笑意和喜色,是前所未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我app密码忘了,发不了红包,明天之后一次性补上。 爱你们,以后可能都得十二点更新了么么叽!!!感谢在2022-03-30 23:40:54~2022-04-01 00:1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o 3瓶;46688432 2瓶;赫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圣旨 温柔乡12 天光大亮,唢呐吹响,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长长的迎亲队伍后面,又是十几箱的聘礼,此举,惹得不少女子艳羡。只因致远侯府前几日才带了十来箱子的聘礼,当时那个场面便震惊了不少百姓,谁知今日成婚又这么大的阵仗。 接连飘了几天大雪的京都今日终于放晴,将军府门前聚集了不少百姓,管家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手中拿着糖果和铜钱,下面的百姓们争先恐后的说祝福的话,管家听后,便向下抛出糖果和铜钱,其中还有些银子,百姓们的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都说将军府大方,如今一看,还真是。”人群中有人说道。 因南枝和池珉大婚的缘故,南均恒对于撒喜糖和喜银这件事情还真不吝啬,拿出了一百两倒成了碎银,让每个百姓们都能讨到。 府门口热闹非凡。 府里头也不逊色。 南枝身穿大红色的凤冠霞披,在喜婆的搀扶下,一步一摇的往门口走去,一双美眸微垂,因裙摆太长拖地的缘故她无法看见自己的小脚,目光所及是裙摆上栩栩如生的鎏金花纹。 在大家的一声声祝福下,她被人带着,来到了空旷的院子处。 她停在原地,垂着的头看见了一双黑红交织的鎏金喜鞵,她虽没能亲眼看见眼前是什么景象,但是她笃定,定然是一番盛景。 南枝拜别了南均恒和陈书湘,随后便坐上了花轿,往致远侯府去。 一路上的唢呐声声高昂,锣鼓喧天。 致远侯府和将军府的距离不算远,但也有一段。 不一会儿,百姓们的说话声慢慢的清晰起来。 花轿没有墙壁那么厚,她听见有人道:“哎呀,你们看,刚才敬康侯府大门都关起来了!” 从将军府到致远侯府,的确是需要路过邱舜的府邸。 百姓们都不能理解那么热闹的日子,为何靖康侯府会闭门。 坐在轿子里的南枝了然于心,她如今听见关于邱舜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在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摔过一次跟头便够了,若是再回头看,那便是给人家再次递一把匕首,让他再次无底线的伤害你。 - 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南枝被池珉扶着下了花轿。 两人步入正厅,在锣鼓喧天的声响下朝天地、朝高堂跪拜。 而后两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夫妻对拜。 刚行完礼,太监尖细的嗓音便响起。 ——“致远侯之妻南氏听旨。” 致远侯之妻。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从今日开始,便不再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而是池珉的妻,致远侯府的主母。 身份上的跨越让南枝心口一热,南枝盖着盖头,看见喜婆递来的手,她正欲扶着跪地接旨,可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我来。” 下一瞬。 她便看见一只大手在盖头下,她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几乎是触上的瞬间,他的大手便立刻将她的小手裹住,男人的掌心一年四季都热,那种温热的触感好像能安抚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她的心情缓慢的平复下来,而后便跪在地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致远侯之妻南氏端庄娴静,温婉淑良,特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望南氏今后勤勉辅佐致远侯,祝愿夫妻和睦恭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钦此!” 南枝柔声道:“谢皇上隆恩。” - 热闹的气氛留在了前院。 接了圣旨后的南枝在时青的搀扶下,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院子里。 里屋,时青和喜婆不能在喜房逗留,于是两人便都先下去了。 南枝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中间,头顶着有些重量的凤冠,可尽管如此,她的身姿体态依旧端庄,单薄的背也一如既往的笔直。 身上依旧散发着那种淡然的气质。 南枝的思绪有些游走,想起了方才的那道圣旨。 一品诰命夫人,这是颂朝对于女子最高的荣誉了,别的女子嫁了人后随身的财产便只有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为主,若是嫁妆不多,用完了便没了。 倘若嫁了一个有钱的人,倒是可以和夫家拿钱,或者夫家直接给月银,但若是嫁了一个没钱的,估摸着就得靠夫妻二人打拼。 可若是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便大有不同了。 诰命夫人吃的是朝廷的饭,每个月朝廷发放银钱的时候,南枝便有属于她的那一份,头衔一直在朝廷便一直发放月银。 南枝的脑海中回荡着昨日太后说的话。 她知晓,她能得诰命夫人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池珉的缘故。 毕竟前世她嫁给邱舜的时候,也没有这封册封的圣旨。 思及此,南枝便想到了她嫁给邱舜的那日,池珉站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花轿,仿佛这样便能阻止她嫁给邱舜一样。 谁又能想到,她如今就真的嫁给了池珉呢。 若不是男人方才牢牢抓住她的手的温度太过于炙热和真实,她便还是会觉得有些飘飘然,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将她游离的思绪收了回来。 紧接着她便听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难听出来者是一个男人。 盖头下南枝的美眸微动,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身为新郎官的池珉应该是在前院敬酒的,定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会是谁... 南枝紧张的屏住呼吸。 心中盘算着,若是他再靠近一步,她便要掀盖头喊人。 却在这时,脚步停了下来。随后,自己的盖头便被挑起,随着红盖头被挑开,她便将眼前的一切映入了眼帘。 来不及看屋内的陈设,她的视线先是看向了手拿玉如意,气宇轩昂的男人,而后她便不由得惊呼一声,“侯爷,你怎么...” 他怎么会来后院! 此刻的他应该是在敬酒才是。 男人将无暇的玉如意放在了桌案上,而后手还拿着她的红盖头,不知是哪里钻进来的寒风,将盖头微微的吹起,整个屋内有些淡淡的栀子花香,他一双眼眸也不似往日那般冷冽阴鸷,面上的表情也和缓不少。 记忆里的池珉喜穿暗色的华服,不管是在前世的魂魄跟随中,还是重生后,她都只见她穿过一两次亮色的华服。 而今,他穿着大红的喜袍,却又显得格外的亮眼。 他是真真好看。 前世与他没有交集的时候,她便偶然见了他几面,每每见到的时候,都觉着他的容颜便是老天爷收藏的珍宝,哪哪都是精雕细琢过的,没有一点儿瑕疵,自然也是如此,才会引得京都不少女眷爱慕。 “好不容易脱身的,寻思着你发端上那东西,重。”池珉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红盖头,鼻息间满是她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喉结滚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独独对她便油然升起一种紧张感,他甚至能觉着这寒冷的冬日里,他手心有些微微的湿润。 “我帮你,摘了吧。”池珉自幼便身居高位,说出的话带着一股王者不容忤逆的感觉,可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有刻意的放轻了句调,生硬的温柔,像是怕吓着她。 原来他是特意来替她除下凤冠的… 他说完,便踱步往前,却没有趁机挨南枝太近,而是站在了一旁朝她伸出了手。 南枝还在犹豫,“妾身自己来便好。” 哪里有男子替女子梳洗的。 况且池珉的身份摆在那,传出去莫被人笑。 “莫怕,”池珉低声道。 两人来到了梳妆台前。 池珉就站在她的身后,铜镜倒映出他的脸,他那对剑眉微蹙,虽然手法很生硬,可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轻轻的一支一支的慢慢摘下。 这一切都落在了南枝的一双美眸里。 她蓦然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虽说当时佩戴的发冠和金簪不是凤冠这般华丽的,但却也不失贵重,她当时也觉得有些疼痛,可还是一直等着邱舜来院内揭盖头,一等便从早上等到了傍晚,前院的人散尽,邱舜才来揭开她的盖头。 这一对比。 她的心口像是蓦然颤动了一下。 垂眸的瞬间,便又听他道:“我不能久留。” “我会让丫鬟给你送些吃食,你先垫垫肚子,”他将她发端上最后一支金簪除下,而后抬眸看向铜镜。 镜中的女人只一眼,便狠狠的将他的魂魄都吸引住,方才挑开红盖头的时候,他便觉得南枝美的让人窒息,如今虽说把凤冠除下,可她柔美的五官,有那些物件儿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哪怕她穿着棉麻衣裳,她刻在骨子里的气质,还有那娇柔的美感,还是能让他一眼便锁住目光。 只一瞬,又立刻垂下了眼眸,装模做样的咳了咳道:“我晚些回来向你赔罪。”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门。 而南枝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谓的赔罪是什么 ——他如今不能陪在她身边,所以他觉得自己有罪。 凤冠除下后,她便觉得浑身都自在了不少。 丫鬟们不一会儿便送来了吃食,里头装着的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糕点和菜式,他竟能细心到如此地步... 纤纤玉手捻起筷子夹了一块松仁糕,粉唇轻启小小的咬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还没在嘴里散出来,便听见门口两个丫鬟悉悉索索的聊着天。 “侯爷今日大婚,老夫人却还在藩地不回,不知是何意思。” “许是赶不及吧,”另一个丫鬟道:“老夫人规矩素来便多,此时不在也是好事...” 南枝细嚼慢咽的吃完了一块松仁糕。 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两个丫鬟的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鹅子太细节了,太好了,太甜了,太宠了!!! 我鹅子和女鹅今天在愚人节结婚了! 哈哈哈哈哈哈怪妈妈选的日子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2-04-01 00:10:14~2022-04-01 23:4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o 3瓶;4668843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藏人 温柔乡13 日落西山,眼瞧着便断夜了。 淡淡的檀木香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屋内,南枝一双柔美的眼眸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屋内,中间摆放了一张栀子花图案的大理石桌案,整个屋子的色泽也极其温馨,不会沉闷,卧榻是悬着大红喜色双绣竹林和栀子花纱帐的拔步床。 用过晚膳后。 她的视线随即看向了那镂空的雕花窗桕,只见镂空的地方折射出几缕夕阳的余晖,天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雪。 不一会儿的功夫,雪便大了起来。 南枝心想着,估摸等下那人便会回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外头的两个丫鬟便齐声道:“奴婢见过侯爷。” 而后,那双开雕刻着花草图案的木门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推开。 随着木门被打开,落日的光亮照耀在地上,而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影子,旋即,随着木门关上,那影子也消失。 落在那道影子上的视线也慢慢收回,正欲开口的时候,却听见那人轻声道:“我先吩咐人送水给你沐浴...” 话音刚落。 “侯爷,”女人说话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好听极了,“我们还没饮合卺酒...” 看见桌案上有两个红色的玉骨小酒杯,池珉适才踱步上前,旋即一手拿了一杯酒走到了床榻边。 男人身材高大,靠近她的时候,鎏金红烛恰好在他的侧后方,烛火的光圈笼罩下,他的身影罩在她的身上,他逆着光,递了一杯酒给她,而后低声道:“换成了梅子酒,喝不醉的。” 难怪,南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子香气。 两人的距离挨的很近,她垂下小脑袋,那双美眸轻眨了几下,轻声道:“谢侯爷。” 合卺酒自古便没有用果酒替代的,颂朝喝的合卺酒往常通常都是男人喝的烈酒,寓意着日子红火热烈,她方才便觉着自己定能呛得慌,却没想到他居然提早先换了梅子酒。 南枝的纤纤玉手捻起酒杯,两人双臂互相交织,各自喝了一半。 而后,又将杯子互换,将剩下的一半喝完,屋内的烛火映照下,两人的影子交织重叠在一起。 - 院子外头高悬起了一排排的大红灯笼,灯火通明照耀着整个致远侯府。因这处院子被修整过的原因,七进七出的院子极大,西厢房改成了专供南枝沐浴的地方,可因是新婚的缘故,今日沐浴便在屋内。 南枝被丫鬟们伺候着沐浴。 约莫过了许久,她感觉脸上的热意愈发明显时,沐浴终于结束了,可下一瞬,她的美眸却瞪大了。 因丫鬟们在喜婆的指示下,递了一件薄如蚕丝异常清透的内衫,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便退了下去。 哪里穿过这么露.骨的衣裳,南枝那张巴掌大的标志小脸瞬间红透了,正欲唤人的时候,却反应过来,如今这个屋子里只剩下池珉一人。 丫鬟和喜婆们定然是存心这般的。 新婚之夜,搞些情.趣也是应该的,可她低头一看,总觉着羞得不行,于是还是决定柔声唤道:“侯爷,能不能递一件衣裳给我...” 女人一口一个侯爷,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池珉虽不解,却也还是将衣裳递了过去。 而后南枝便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被水的热意熏染的白里透红,娇滴滴的脸如出水芙蓉那般诱人。 池珉虽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可到底是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娇娇,还是没忍住强壮镇定的看了两眼,只一眼,他长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随机崩塌,喉结滚动,他立刻进了屏风里头,让自己沉在水中清醒了好一会儿。 再次出来的时候,便瞧见了卷缩在床榻上的那抹身影。 新婚之夜共度春宵实属正常,南枝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愿意嫁给他的时候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可两人的接触实在是少之又少,今夜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单独相处。 当她的思绪还在放空的时候,池珉便躺了下来。 屋内点了点点的安息香,白色的几缕细烟缓缓升起,而后又在半空飘散。 南枝闭着眼睛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可他最大的动作也只是躺下的那会儿,旋即,她的耳廓便想起男人悦耳的嗓音,“累了一天了,睡吧。” 她没什么累的,一整天都坐在屋内。 他这句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或许猜到了他的意思,许是自己的紧张在他眼里太过于明显,南枝沉吟了一会,小身板微微的转了个身,她虽然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可嫁给了他,她便不会扭捏造作的又拒绝。 “妾身伺候...”话还未说完,她履行妻子该尽的义务,当指尖触到他衣襟的那一瞬间,他那双泛着热意的大手便一把抓住了她。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 床榻很大,可两人却没有分的很开。 彼此都能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炙热呼吸。 “来日方长,”池珉声音很低,站在她的角度替她做了决定,“不急这一时。” 心口微颤,南枝的一双柔眸看着池珉。 她知道池珉的意思,他在替她着想,他不想亦不会让她难堪... 夜渐渐深了。 外头的雪也随风飘,落在了弯弯绕绕的曲折回廊上,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吸声,池珉深吸了口气,而后垂眸看向了两人半握半松的手,确定南枝沉睡后,他方才敢转头去看她。 纱帐将烛火隔绝在外,她的脸庞也随之暴露在光圈下。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她,而不是想要一个妻子。 “我等你,”池珉对着沉睡的南枝轻声呢喃,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 随着夜幕降临,皇宫内也高悬灯笼。 寿远宫内。 太皇太后坐在贵妃榻上,手中端着一杯安神茶,轻轻抿了一口后,道:“你今日倒是玩的欢快,哀家还想听你说说致远侯和枝枝成婚的细节呢,你倒好,到现在才回宫。” “是孙儿不体贴,”楚珺上前伸手替太皇太后轻轻的捏了捏肩膀,而后道:“您就放心吧,今日的婚事一切妥当,也按照您的吩咐,拜完堂后就宣读了圣旨,不过,孙儿倒是有个疑惑。” 太皇太后:“什么疑惑。” “孙儿想知道,皇祖母为何对南枝那么上心,”楚珺笑道等着回答。 才不相信楚珺是真心想问这个。 “哀家知道你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太皇太后将茶杯一放,眼眸有些闪躲,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皇上幼年的时候便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先帝去世后,太皇太后也一心替他管好朝政,直到他一个人能独当一面时,方才退居后宫。所以皇上对太皇太后的情感较深,私下更像是普通家庭那般自然亲昵。 “皇祖母不如也帮孙儿一个忙。”楚珺润了润声音,继而道:“我母后这几日对她有些苛责,孙儿想将她放在你宫中伺候你几天。” 太皇太后知道皇上口中的她是谁。 她垂眸,那双仿佛看透人间事的眸子轻颤,她一直以为,楚珺只是沉迷了一下罢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口让她帮忙藏人。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而后道:“你是皇帝。” 楚珺替她捏肩的手一顿,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而后道:“皇祖母...” “你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做一些不是你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太皇太后的眼神没了往日的和蔼,“皇上三宫六院很正常,你执迷于一个女人,这像什么话,你还顾不顾江山,顾不顾百姓了。” 往日和蔼的皇祖母这是竟变成这样,楚珺一时有些不解,脱口道:“孙儿不是这个意思,那照这么说,那为何你要替致远侯一直寻一个好姑娘,一直劝南枝嫁给池珉,为何不要池珉随便取一个便是了,为何不让南枝随便嫁一个便是。” “住口!”太皇太后站起来,楚珺放在她肩上的手也顺势掉落,“你是皇帝,你怎可同一个臣子相提并论!” “皇帝又如何,”楚珺自嘲道:“皇帝就是连一个心爱之人都不可纳入后宫,皇帝就是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是么?” 当听见那句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时,太皇太后顿时便抬声道:“哀家看你是受刺激了,若早知如此,哀家今日便不让你出宫。” “这与今日出宫不出宫没关系,”楚珺喉结滚动,眼底的神色有些受伤,“难道有心爱之人就不可以打理好江山了吗!” “你父皇便是最好的教训!”太皇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抖。 “若不是沉溺在感情中,他至于会随着你的母妃离世,至于会留下颂朝给一个还未懂事的你吗!” 太皇太后的话一直回荡在楚珺的耳边。 是了。 父皇就是因为母妃的死而导致精神不济,随后也离开了。 楚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孙儿告退。” 他离开了寿远宫,背影消失在了黑夜。 而太皇太后却始终站在原地,气息有些不稳。 东嬷嬷瞧见这样,立刻扶着太皇太后坐在了榻上,旋即轻声道:“太皇太后也别恼了,您该操心的都操心完了,随皇上去吧。” “哀家若是真的随他去了,当年又是何苦呢?”太皇太后捂着心口,“原以为池珉成了婚,我便能安了心,再也不管这些事情,没想到皇上居然!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又陷在了感情里呢。” “都随了先帝,”太皇太后哀声道:“这楚家就是情种,若早知如此,哀家...哀家当时就不出那个主意!” “太皇太后,夜深了,别再想那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东嬷嬷及时打断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来晚啦,评论呀,评论拿红包嘻嘻嘻 开启伏笔之路啦~~~感情线多起来了,后面会更甜!感谢在2022-04-01 23:48:09~2022-04-02 23:3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609471 5瓶;叶宝宝 2瓶;小潼睡不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兄弟 温柔乡14 因大婚的缘故,池珉可以休沐三日。 颂朝本没有这般规矩,但因池珉,破了一次例,可没料到,第二日下了早朝后,池珉还是一如往常的被楚珺唤了去。 彼时的南枝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身侧的人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榻,而后听见外头的人道:“侯爷,皇上宣入宫,说事有要事商议。” “退下!”男人刻意压低声音,而后视线往床榻上的女人瞥了一眼,见她没有被吵醒,不免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往屏风后走去洗漱。 等了一会儿后,床榻上的那人小身板微微转动而后葱白的手也掀开了被子,翻身下了床榻。 南枝起床动静很小,走起路来更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身侧,他才察觉到。 男人正用湿帕子擦脸,见了南枝后,微微愣神,轻声道:“怎得起这么早。” 许是还未完全睡醒,昔日的那双柔眸如今像是下一瞬便能立刻阖上,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咕哝,软腔柔调的道:“妾身来伺候侯爷更衣。” 她声音弱弱的,柔柔的,让人一听便酥到了骨子里。 说是起来给人家更衣,可那双杏眸吧嗒吧嗒的眼看着便要再次昏睡过去。 可脑海中却又混沌的想着自己毕竟是人家刚过门的妻子,总不好新婚第一日便睡了个懒觉。虽不用给婆婆或者其他长辈们敬茶,这一点便比那些每日要早起请安的夫人们好上许多,但到底还是不能像家中那般懒惰,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劳烦夫人了。”池珉张开双手,还是任由她替他更衣。 方才看见她的时候,本想着让她快些回去歇着,可见她都拖着小身板来了,他便也还是没有拒绝她的美意,若是又将人赶回去歇息了,估计她又得寻一些事情填补一下这个妻子的“义务”。 为了避免拒绝她后,她心不安而后继续折腾,池珉便任由她摆布。 颂朝的衣裳服饰较为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的,不是那些厚重的衣裳,可很多绳子交织缠绕,一不小心便会系错成了笑话。 南枝的个子不矮,但是站在高大的池珉面前,也只能到他的胸口处,娇小玲珑。 她强撑着睁大双眼努力替他系好绳子,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不要出错,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因为着急泛着微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不愿服输却又还没睡醒的小奶猫,软乎乎的。 这一切自然被低头看着她的池珉尽收眼底,他嘴角微扬,当看见最外面一件衣裳还是被南枝系错时,他依旧没有出声,而是柔声道:“再去眯会儿。” 终于成功的南枝再也抵挡不住体内的困倦,于是又躺回了床榻内。 池珉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系错的衣裳,嘴角噙笑,依旧没有弄回来,而是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旋即上了马车入了宫。 - 雪从昨夜便一直下,如今在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 池珉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由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举着伞亲自将人迎了进去。 池珉今日穿的依旧是同往日一样灰墨色的华服,华服虽颜色低调,但是他的样貌包括气质,在这大雪里都显得格外醒眼。 “侯爷,老奴瞧着您今日是喜上眉梢啊,”高公公是个圆滑的人,若是池珉娶得人不是南枝,高公公自然也不敢奉承这句话,可高公公在皇上跟前伺候老些年了,对池珉的心事当然是略知一二。 见他如愿以偿,他说的这句话定然也是受用的。 果然,池珉原本冷峻的脸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翘了翘,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眼尖的高公公看见了,他便见好就收,道:“昨个夜里,太皇太后同皇上起了争执,如今,皇上怕是心气不顺呢。” 高公公借机将皇上召他来的缘由说了出来。 池珉:“是为何?” “奴才不知,”高公公就算知道,也不敢在背后直接妄加议论,只得说个大概,“许是因为那位姑娘吧。” 池珉了然。 两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皇上的中合宫。 几乎是前脚刚进去,后脚拐弯处便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淡紫色的襦裙,那双丹凤眼紧紧的盯着方才走进中合宫的男人,标志的小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她手里抱着汤婆子,转身离去,轻声道:“这就是致远侯吗?” 随行的宫女轻声道:“回周姑娘,他便是致远侯。” “回去罢,”周玥柔声道。 - 中合宫是皇上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宫殿,龙案上堆积了一堆的奏折,整个殿内虽然点了不少醒神的檀香,可还是掩盖不住弥漫出来的酒气。 池珉一踏进去眉心便微微蹙起。 楚珺坐在龙案下的第二个台阶上,见了池珉后,道:“免礼。” 还未行李的池珉旋即也停下了即将行的礼,而后道:“皇上,这是?” 因年纪相仿,再加上幼时因摄政王时常进宫辅佐的缘故,池珉时常会随着入宫。两人对外是君臣,对内实则更像是兄弟。而楚珺从很早之前便会对他说许多自己的心事。 今日也不例外。 “朕知道,今日是你新婚的第一日,把你宣进宫的确对不住你,”楚珺轻叹一声,“但是朕实在找不到人替朕分忧心事了,你说,人或者怎么就要顾及那么多呢,上下前后,似乎一个决定都能影响整个颂朝。” 池珉默默的将楚珺身侧的酒杯收起,而后对着高公公使了个眼色。 高公公立刻便退了下去。 “给我喝点,也就这时候能放肆一下,”楚珺抢过酒杯,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继而道:“我问你,若是今日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你——” 楚珺的话还没说完,池珉便冷声打断,“皇上——” “举个例子而已,你慌什么,”楚珺摆摆手道:“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真的想篡位,朕早就不坐在这个位置了,再者,朕就是想问问你,若是你在朕的这个位置上,他们不让你立南枝为后,你会如何?” “臣没想过,”池珉每日要操心的事情不少于皇帝,也无暇去幻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试着想一下,”楚珺蹙眉,“朕想听听你的话。” 池珉被这么一说,脑海中倒是真的代入了一下。 能怎么样,估摸着也就是僵持着,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若是南枝愿意,两厢情愿的前提下,他会直接立后,而后快速生下皇子,堵住悠悠众口,若是南枝不愿意... 他估计自己就是等着吧。 等她点头,亦或者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总之,他接受不了自己与别的人在一起,因为心中有人,旁人皆过客。 可是池珉十分清楚,这些在脑海中的幻想,是不可以说出口的。 “臣不知,”池珉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高公公的声音,他知道是醒酒汤来了,于是开门亲手端了进来,“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若是被太后看见了,又要借口找事了。” 谁知楚珺竟不肯喝,两人无声的争执起来,下一瞬,楚珺便看向了池珉的衣裳,思索片刻后,说:“南枝系的?” 池珉垂眸看了眼那系错的地方,也没有遮掩,嗯了声。 下一瞬,楚珺便恶狠狠的道:“好啊你,你方才说的不知道都是假的,你如今是抱的美人归了方才说不知道,按照朕对你的了解,你若是没娶到南枝,一辈子你都不会娶别人,哪怕你是皇帝你也会这样。” 他说着,又酸溜溜的道:“如今成婚了就是不同,青天白日下,还特意来皇宫秀给朕看。” “是你让我进宫的,”池珉说完,又强调了句,“我今日休沐。” 楚珺这会儿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后干脆倒在榻上不愿起来,醒酒汤也不喝,见如此,池珉只能无奈的像往常一样搬了个太师椅放在龙椅旁侧,替他批阅奏折。 他认真一本一本的翻阅,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突然响起楚珺的声音,“你说,若是朕有个亲兄弟就好了,朕无心皇位,让给他多好。” 池珉依旧批阅着,直到殿内响起了楚珺的沉睡后浅浅的呼吸声时,他方才停下了批阅奏折的手。 一个时辰后,池珉将要紧的奏折处理完了方才起身离开。 高公公又举着伞将人送了出去,谁知,刚走出中合宫的宫门,一抹紫色的倩影便冲了出来,迎面便被人差点撞上,池珉反应灵敏,一个闪躲,那人便撞到了高公公的身上。 池珉定睛一看,眉心微蹙道:“谁?” “侯爷赎罪,玥儿不是故意的,”周玥跪在地上,满脸委屈的赔罪,而后道:“还请侯爷赎罪。” 雪下得很大,她还跪在雪地上,风吹动着她的衣裳。 “周姑娘,天冷天冷,可不能这么跪着。”高公公稳了稳自己的身躯,而后立刻对着池珉道:“侯爷,这是太后的侄女儿,周玥周姑娘。” 池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尽是瘆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对不起各位感谢在2022-04-02 23:33:34~2022-04-04 00: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城 6瓶;叶宝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耀眼 温柔乡15 中合宫宫门口处,不时便有几个太监宫女们端着中合宫的物件从偏门进进出出。 而正门处的这一幕,自然是没有多少人瞧见。 刺骨的寒风宛如野兽在嘶吼着,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高公公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好些年的,对于后宫的各位嫔妃们使得伎俩,摔跤装晕或者假意撞到皇上的多了去了,他早已不屑一顾,可问题是,如今这人是周玥和致远侯... 一直看着两人的高公公依旧不敢说话。 他看了眼蹙眉的致远侯,又看了眼周玥,还有些纳闷致远侯都不会怜香惜玉一下,可转念一想,致远侯娶了一个宝贝似的南枝,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哪一样胜过这个周玥,自然也没必要对她怜香惜玉。 但,高公公再转念一想,周姑娘也不至于故意往致远侯身上撞吧。但到底是个奴才,也不敢参和两个主子们说话,只得默默的闭上了嘴观察。 雪依旧在风中飞舞,大片的雪花随风飘扬,落在了周玥的肩上,紫色的襦裙瞬间被大片的雪花化开成一滩水渍,浅紫色的襦裙也变成了深紫色,她那张标志的小脸也被风吹的红彤彤的,那双眼眸水汪汪的,委屈的看着池珉。 池珉个子高,如今便居高临下的看着周玥,那双眼眸阴鸷瘆人,却又像是无尽的黑洞,有一个漩涡将人狠狠的吸引了进去。 心跳的很快,周玥感觉自己的喉口发紧,丹凤眸也微微的垂落不敢再看那个冷漠的男人。 “侯爷,不如先让周姑娘起来吧,”高公公着实有些紧张,毕竟周玥乃是太后的侄女儿,万一出了个什么事情,也让高公公吃不了兜着走,就算致远侯不怕,他也怕太后怪罪。 池珉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旋即,紧抿的薄唇轻启,“无碍。” 他说完,抬脚跨过了门槛,在高公公举着伞的护送下,离开了中合宫。 而周玥则在宫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只听过他生的好看,却不知竟这般耀眼。 但不免又觉得有些荒唐,因为自从她撞错了人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一直看着池珉,可他的视线,自始至终视线也未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多一瞬,她甚至都觉得他那两个字,是硬生生碍于太后的面子所以才挤出来的。 他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满心想往外面赶。 周玥的这个念头刚闪过,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可不是嘛,他才刚成亲,府中还有一个美娇娘等着呢。 一路怀着心事回到了太后的宫中。 周玥并没有先去换件衣裳,而是直接去了主殿给太后请了安。 “这衣裳怎么裙摆处都湿了,”太后惊讶,不解道。 周玥咬了咬唇,委屈的道:“还请太后娘娘恕罪,玥儿方才不小心撞到了致远侯,担忧他怪罪,于是便跪下来求饶,不知玥儿是不是得罪致远侯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讨好。 到底是自己母族家的侄女,还是心疼的,太后拉过了周玥的手,“那致远侯有同你说什么嘛?” 想到了方才在雪地上的那一幕。 她咬了咬嘴唇,继而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致远侯是不是不爱说话?” 照理说,周玥应该唤太后一句姑妈,可她自幼深知自己的姑妈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便是当了太后,自然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得顺着姑妈的心意来,况且,周玥以后是否能过上好日子,还得指望着自己的姑妈呢。 “是,他自小便沉默寡言,”太后垂眸,牵着周玥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哀家有件事情同你说。” 她脸上的笑意很深,周玥知道,她即将要听见自己被召进宫的真实原因。 可听完之后,周玥却有些难以置信的笑了笑。 “真的吗?太后娘娘?”周玥兴奋的问。 太后点头,“瞧你,高兴坏了吧,还好,哀家还怕你害怕呢,看你这样,哀家倒是放心了。” “玥儿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安排。”周玥笑道。 太后看着周玥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容貌,若不是早年答应了太皇太后,不可将母家的人纳入后宫,她说什么也要将周玥送到后宫,若是福气好能当个皇后,若是福气不好,也能当个皇贵妃。 可偏偏他们周家男人不能摄政,女人不能进后宫。 但是她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认输,她们周家,自然也不可能就只盛极一时,怎么样也得有个保障... - 致远侯府,庭栀堂。 南枝醒来的时候已然已经过了巳时,床榻上的小身板微动,纤细的玉臂微抬,而后慢慢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眸,待脑子有些清醒后,她便想到了早上的那一幕,小脸未免有些微热,而后又想着趁池珉还未回来的时候,赶紧梳洗打扮,于是她立刻下了床榻,让时青伺候自己梳妆打扮。 一同进来伺候的不只有时青,还有原先就在府中的几名丫鬟,而其中有个名唤夏荷的,倒是让南枝记了下来。 夏荷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是干活确是利索的很,但这不是让南枝印象深刻的。 而是夏荷是个特别爱说话的。 想必昨日她在屋内时,一直在门口碎嘴的那个丫鬟其中就有夏荷。 起因是南枝在梳洗的时候,因为颂朝嫁了人之后同未出阁时发髻是不一样的,所以时青便给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但是没想到,夏荷在一旁端水,竟控制不住的哇了一声,而后踢到了什么东西,虽疼的直呼痛,但嘴上却还道:“真好看。” 不是因为被夸赞才注意到夏荷,而是一般很少会有奴婢在伺候主子的时候主子还未说话,她先开了口。 虽是夸赞,但这般贸贸然的开口,也是会显得没有礼数。 年纪稍长的那位嬷嬷立刻呵斥夏荷,“快些出去,别在这丢人。” “无碍,”南枝没有怪罪,而是看着她,笑着问:“你多大了?” 夏荷立刻笑着答了,“十一。” 而后丫鬟们退下的时候,夏荷便留在这里伺候南枝用膳。 其实方才醒来的时候瞧见这奢华的装潢时,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昨日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自己从小住到大的闺房,今天一睁眼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心底还是稍稍有些落寞的,但是如今,一边用膳一边听夏荷在耳边叽叽喳喳倒也觉得惬意。 南枝纤细的玉指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被烤的焦香的饼。 “夫人,我今天起的早,我听见侯爷唤了厨子,这些早点都是侯爷一个一个吩咐厨子做的呢,”夏荷说完停不下来继续道:“还有还有,侯爷还说让我们动静小点,不可以吵到夫人您休息。” 没想到眼前这么丰盛的早点,居然都是池珉吩咐下去的,而且都是她爱吃的。 她嘴角翘了翘,而后又听见夏荷道:“我从小就吃侯爷的饭长大的,从我记事开始,便没有见过侯爷对谁这般上心好过。” 换做是旁人说出这些话倒显得有些奉承,可夏荷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真的觉得池珉变得非同一般。 这会儿,时青倒是问出了南枝的疑惑,“你怎么说吃侯爷家的饭长大的,你爹娘呢?” “我爹爹当年随着摄政王进宫,听说是见舍不得摄政王走了,于是也跟着去了,留下了怀胎的我娘,”夏荷很平淡的继续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去了,我还是吃府里嬷嬷的奶长大的呢。” 南枝倒是略有耳闻。 当时摄政王在宫里因过度劳累而逝世时,身边还有个忠仆,听说是太悲痛于是跟着撞柱而死。 没想到夏荷居然是那个忠仆的后代。 “那想必,夫人对你是极好的,”南枝轻声呢喃道,得知夏荷的身世如此坎坷时,看着她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惋惜,她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摄政王去世了,府中做主的也只有一个夫人,若不是夫人同意,夏荷也不会留在这里。 “才不是呢,”夏荷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说道:“是香嬷嬷求着夫人留下我的,我就是吃方才骂我的那个香嬷嬷的奶长大的,为了留我下来,香嬷嬷还多干了一个人的活呢。” 南枝倒是觉得有趣儿,你说这夏荷年纪虽小,但是却恩怨分明。 谁对她好,她心里宛如明镜似的清楚。 因她的存在,这才让南枝想家和不适的心情分散了些。 于是她夹了一块夏荷方才一直看着的肉丁包,轻声道:“我觉着这有些味,你替我尝尝是不是。” 夏荷一听,误以为是真的出问题了,拿着便认真的尝了起来,可那浓烈的肉香味让她连着吃了几口,而后有些懊恼的道:“这,夫人...这我也没吃过呀,你让我尝味道,这是我第一次吃...尝不出怪不怪。” 可南枝哪里真的想让她尝怪不怪,无非就是想解解她的馋罢了。 夏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而后便对着南枝说了谢谢,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让南枝有些心疼,她这个年纪本该在家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人,看人脸色行事了。 南枝正欲说话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还有丫鬟们的声音,“见过侯爷。” 池珉回来了。 南枝抬起眼眸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夏荷也是有有用的人哈,然后太后的确不简单,来晚了抱歉!!!感谢在2022-04-04 00:29:34~2022-04-05 00:2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兰芬多在逃达菲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入怀 温柔乡16 大片的雪花随风飘扬,雪花落在了抄手游廊上,白了一片,一道高大的身影穿梭在廊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大的脚印。 池珉从宫内回来后,便略有些匆忙的走到了庭栀堂处,所到之处都宛如一阵风那般,留下一阵寒意变离开了。 他跨进庭栀堂的那一刻,便和南枝的那双美眸隔空对上视线。当瞧见她手中捻着筷子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他有些恍惚。 可外面刮着的寒风,飘落下来的大雪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不是幻想,是真实的。 她成了他的夫人。 “见过侯爷,”一直出神的池珉蓦然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他垂眸,南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正欠身行礼。 靠近的时候,南枝翘挺的鼻尖轻轻的嗅了嗅,随后那双美眸轻颤,她怎么觉得自己在池珉身上闻到了一丝胭脂和酒的味道,而且这种味道非常浓烈,他的华服上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南枝笃定这人定然是个女人,且用的香料定然是昂贵的。 南枝的心里有些疑惑,但面上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没有丝毫破绽。 可南枝哪怕把情绪掩饰的再好,还是躲不过池珉那双一直紧盯着她的眼。她明显有话想问,但是却又不吱声。 池珉沉思了一下,有些摸不准。 下一瞬,便听见那人行礼后,柔声询问道:“侯爷今日可曾用过膳?” 自从进宫到现在,自己还未用过膳,忙着批阅了那么久的奏折,消耗了不少体力,也不知是她问的,还是他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道:“还未。” “肉丁包还有蟹粥都还是温热的,侯爷先吃这两道,”南枝一边说,一边对着时青吩咐道:“你再去让厨子做几道菜上到这里来,侯爷还未吃,对了,记得清淡点。” 南枝和池珉入座后。 他有些不解,“为何要轻淡些?” 他以为是南枝体恤自己,没想到,她却柔着嗓音乖巧的道:“侯爷不是喝酒了吗?” 南枝的那双美眸微颤,看上去好似真的认定他喝了酒还不少。 谁会大白天喝酒,池珉这个念头刚闪过,便想起了在宫里买醉的皇上,没有打算替他遮掩什么,也不想南枝误会。 “是皇上喝的,”池珉说完,沉吟了几秒,又道:“他叫我喝,我没喝。” 不知道为何。 南枝总觉得池珉说这话的时候,好似有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原来是皇上喝的酒,所以染了些在身上。 可为何...他身上会有胭脂味。 南枝其实有些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前世邱舜求娶的时候诚恳说的那些此生不纳妾,最后不都是虚假的。 虽说池珉没有同她许诺过什么,但是她不免会受到上一世的影响,骨子里还是有些恐惧,也很怕再次掏出真心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虽说前世他一生都守着她没娶,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改写了命运,所以导致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和前世有出入... 所以她只敢笃定前世的池珉不会乱来。 但是不敢百分百笃定这一世的池珉也和前世一样。 说到底。 她就是还怕,怕被辜负。 可害怕归害怕,她又不想让自己活在这种一直敏感猜忌的生活下,更何况两人如今是刚成婚便出现了这种问题,她还是想主动询问,思及此,她便轻声问道:“侯爷,方才妾身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你身上的胭脂味道...” 她只说那么多,但是暗示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她安静的等待着池珉的答案,若是答案是他的确外头有人,那么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些难受罢了,没想到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一样的路,没遇到特殊的人。 可答案是否定的,这胭脂的味道就是一个误会。 她想听他的答案,不知为何,许是前世他将她从大火里救出的那个样子像是烙印在自己的心里,她总觉得他是不会骗人的,他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做的事情,是错是对,不至于欺骗。 于是南枝便告诉自己。 只要池珉说,自己便信。 可池珉却一直没有说话,那双让人觉得阴鸷的眸子此刻也一直紧紧的盯着南枝。倏地想起了,方才小女人靠近他的时候那个眼神明显有些不对,现如今他仔细一想,或许是她误会了些什么。 难怪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他以前不懂,如今倒是多少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 他曾听闻过不少男人抱怨家中的妻子,因自己在外头养了外室,家中夫人知道后便一直逼问,他们觉得烦躁的要死。 当时池珉不理解这种滋味,可方才当听见了南枝轻声询问的时候,他倒是希望南枝能够直接问他,而不是这般小心翼翼的。 他一直没说话,正当南枝觉得是自己多嘴问了的时候,池珉却开口了,“今日在宫中,出来的时候,太后的侄女周玥不小心摔倒了,可能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一点她身上的味道。” 池珉边说,边蹙眉问:“我身上有她的味道?” “有的,”南枝很诚实的点头,随后见池珉表情不悦,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于是她只得改口道:“一点点。” “吩咐人送点水去侧院,”池珉对着夏荷吩咐道。 夏荷得了命令走了下去,别看她咋咋呼呼的,在池珉面前,话都不敢多哼一句。 随后屋子里也只剩下两人。 池珉轻声道:“以后若是有这些问题,你只管问我便是,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我也好及时解释。” 南枝美眸微颤,耳边是他方才说的话,他害怕误会,没来的及及时解释清楚。 原来他都知道。 比起那些山盟海誓,南枝觉得这种细水长流的或许才是最适合她的。 南枝没再作声。 而是默默的夹了一块马蹄糕吃了进去,她被池珉说的那么直白,不免有些羞涩,于是也忘记了用膳的仪态,直接一块吃了进去,直到将小嘴塞满了她才细嚼慢咽的慢慢吞咽。 本就巴掌大的脸庞,如今塞满了食物。 这一模样,落在了池珉的眼眸里,只觉着愈发可爱。 不知不觉胃口也比往常好了一些。 - 待池珉沐浴完,用完了膳,再来到南枝的屋内时,却没有见到人。 “夏荷带着夫人去府里四处逛逛,”管家道。 池珉原本便想着今日的时候带着南枝逛逛的。 如今倒是被夏荷先邀了功。 夏荷的性子活泼,每到一个地方便细心的给南枝讲解。 她也从夏荷的口中得知了致远侯府的大致规模。 如今的侯府是之前的摄政王府,保留了原先摄政王的规格,摄政王逝世后,太皇太后又下令扩建了一番,在前厅和后院中间连接处添了一大片的后花园,里面的规模除了比御花园小点,其稀奇的花和玩意儿不比皇宫逊色。 不但扩建了花园,又多添了几处院落。 前厅过后,便是一大片后花园相接,后花园后便是好几处院子,但是前不久砸了之后,便只剩下了三间大堂院。 中间一处大堂院是池珉自个住的,名唤竹安堂,原先是整个侯府里最大的院子。 可前不久把东边全部的小院子都砸了,也就是南枝现在住的庭栀堂扩大之后,庭香堂便是最大的。 其次是池珉的竹安堂,再后则是挨着竹安堂西边的一处院子,里面零零碎碎的有几处小院子,但主院子名唤乐福斋,听说是池珉母亲许老夫人住的。 而今。 侯府最大的庭院给了南枝,其次才是池珉自己的。 “夫人,你看侯爷对你多好,”夏荷笑嘻嘻的说:“整个侯府最大的院子便是你的,可见侯爷对你有多在意。” 南枝听完后,便也这么觉得。 如今最大的院子给了自己,池珉自己住的院落还不如她的大。 “不过,不管侯爷怎么样,夫人还是得小心一点老夫人,”夏荷小心翼翼地说:“我不喜欢老夫人。” 南枝自然不会主动询问为何不喜欢,夏荷是个小姑娘,喜欢谁讨厌谁便直言不讳,但是南枝如今却身为侯府的夫人,自然不能同一个婢女讨论婆婆的不是。 当走到池珉的院落门口时,她还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谁知,身后蓦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不进去坐坐?” 南枝正一脚准备跨过台阶,蓦然听见这句话,被吓得瞬间踩空,眼看着便要摔在了地上,下一瞬,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细腰。 而后那手臂用力一收,她惯性的往前倒,下一瞬,便倒入了他的怀抱里,男人身上独有的木制沉香气息,当她有些恍惚。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因为害怕,所以牢牢的环在他的腰,看上去,倒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昨夜里躺在一起都未挨的那么近。 池珉炙热的呼吸也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两人的姿势暧昧,南枝的小脸瞬间红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昨天清明我去了惠州那边,然后一天都很奔波、本来打算一两点更新,但是实在熬不下去写不了,就一直没写,然后早上又有其他的事情忙着,实在抱歉,评论有红包,明天的照常晚上更新,谢谢大家陪着我感谢在2022-04-05 00:25:53~2022-04-06 19:4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宝宝 2瓶;SYXF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沐浴 温柔乡17 致远侯府,竹安堂前。 男人的怀抱比牵手时要热不少,宽大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小脸,南枝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木制沉香。 后知后觉两人的姿势是暧昧的,南枝在池珉的怀中轻轻的动了动。 落在他的眼眸里,倒像只小猫似的,挠人心肝。 从未和女子近距离接触过,连平日里近身伺候的人都只有那几个仆人,偶尔来几个人打扫。 府里甚至都有传言说致远侯的日子过的比寺庙里的和尚还有清淡几分,府里连个妾室通房都没。 所以当得知自家侯爷要成亲时,大家伙都惊呆了。 可当得知那人是南枝时,大家又都觉得原来侯爷不是不娶,而是要娶京都里最好的女子。 能在侯府里当差的,仆人都是细心挑选过的,各个聪明的都跟猴精似的。所以当看见两位主子大早上的便难舍难分,大家都默默的退下了,留足了场子给两人自由发挥。 一阵寒风吹过,小女人的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的,身上特有的淡淡栀子花香也充斥在鼻息间,池珉喉结滚动,当看见她脸上绯红了一片时,他便不敢再抱着,生怕她下一瞬便能委屈的哭出来。 可谁知,当他松开的那一瞬,南枝便嘶了一声而后一双美眸瞬间布满了泪水。 原以为她是因为被抱了一下所以委屈的哭了,可当看见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痛苦又隐忍时,他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低头一看,那双小巧的脚有一只已经放不下去。 “崴到了?”池珉蹲在她的足边,看南枝单脚站不稳,于是便自然的执起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而后一只手握住了她翘起来的玉足,抬起眼眸看向她,那双眼眸里早已没了往日的阴鸷,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担忧,“很疼?” 原本高她许多的男人如今单膝跪在地上,那杀人不眨眼沾满鲜血的双手也正小心翼翼的捧着女人的玉足,往日让人闻风丧胆的气势早已不在,见她不答,池珉紧张的站了起来,而后一把拦腰打横抱起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南枝有些慌乱,她下意识的将手勾住了池珉的脖颈。 “侯爷...”她如今已然忘了自己的玉足崴了还有那种揪心的痛,脸上早已是绯红一片,她左右看了眼,生怕被府中的仆人看了去,俨然忘记了两人算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也属实正常。 “别动,”池珉语气难得有些严厉,素来同她讲话都是怕吓着她,可如今一着急,语气便没控制住。 话出口的时候,他便有些懊恼,可小女人却乖乖的挽着他的脖颈,再也没有吱一声。 竹安堂的主院里。 池珉的书房里布置的很简单,一眼望去便是叠叠高的书架还有一张极大的桌案,案上放着军机图还有边疆地形的图片,南枝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男人便将她放在了桌案上,丝毫没有将那些机密的文件还有难得的地形图放在眼里。 “重宇,去叫大夫来,”池珉剑眉微蹙,冷声吩咐道。 不知他在吩咐谁,只见暗处一道身影闪过,她方才知道,原来一直有暗卫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池珉。 南枝坐在桌案上,不知为何,竟莫名的想起了之前时青偷看话本被她看见,话本上写了一段隐晦又露骨的暧昧片段... 其中,话本里的男女主角,便就是在一张桌案上...... “怎么脸这么红,” 话音刚落,南枝的思绪被勾了回来 她原本撑在桌案上的玉手,立刻抚上了自己的小脸,几乎是触上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意盎然。 “没...没,”南枝话都说不完全,她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令她说不出话,幸好下一刻,大夫便拎着药箱颤颤巍巍的往这边走来。 大夫名唤周保,他穿着一身棕色的衣袍,两边的鬓发有些微白,“参见侯爷。” “给夫人瞧瞧。”池珉吩咐道。 他声音本就属于那种轻淡的,夫人二字,却显得有些温柔缱绻。 周保看见南枝坐在池珉平日办公的桌案上时,老脸有些绷不住了,心想以前觉得侯爷不近女色,如今没想到大婚第二天就玩过火了,把夫人的脚都给崴伤了。 他仔细的查阅,因必须要碰一下南枝的脚踝,方才可以判断严重性。 当他照例和以往一样打算去触碰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咳嗽声。 周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声咳嗽是什么意思。 而后立刻拿了一块布包住了南枝的脚踝,“夫人这两日敷一下老臣给的草药,过两日便好了。” “那这几日可以正常行走吗?”南枝柔声问。 “这个嘛...”周保不愧是在太医院当差多年的人,惯会看眼色,当又听见一句低声的咳嗽时,那句可以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继而道:“尽量不要行走,只恐会更加严重,夫人若是要走动,不妨让侯爷代之便是。” 池珉适时的开口道:“先下去开草药吧。” 周保得了令便立刻离开了屋内。 “侯爷,”她柔声唤他。 池珉垂眸,“怎么了?” 美眸微颤,南枝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花,便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小脑袋,葱白的小手因紧张而攥紧,约莫过了一会儿后,方才道:“侯爷,能不能把我放在椅子上...” 她实在是不想再坐在这个桌案上。 一来是觉得这是池珉平日办公用的,其次是总是想到那话本里描写桌案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又红了脸。 她这个样子落在了池珉的一双眼眸里,他不免有些疑惑,为何从方才开始她便时不时的红一下脸。 可当他听见她说的话时,面上依旧是一本正经,但那立刻伸出的双臂却出卖了他。 池珉将南枝拦腰抱起,不似方才突然的情况,两人都各怀心事。 可现在,南枝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只要她稍稍一抬头,便可触到他的薄唇,如此暧昧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就在她脸色再次微红的时候,池珉方才后知后觉,为何她不愿坐在桌案上。而周保看见崴脚的南枝,又为何给了他一个让人遐想的表情。 原来... 一旦产生了那种念想,池珉便再也无法直视这张桌案,轻声咳了咳,将她放在了太师椅上。 为了让小女人的那张小脸不要再红下去 他转移话题道:“太后的寿宴就在四日后,不如那日就别去了...” “不行,要去的,”南枝柔声打断道:“往年都去,如今嫁人了更是要去了。” 其实南枝主要也是怕,毕竟刚嫁给池珉,成为侯夫人,若是不去,估摸着有心人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再者,太后对她本就有些看不惯,若是不去,只怕是会怪罪的。 这些话她未和池珉说,但聪明如池珉怎么会猜不到,只道:“我在,无人敢说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同她说这些话,自两人在宫宴上订了亲开始,直到昨日,两人才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如今蓦然听见这句如此护着她的话,她倒是有些脸热,美眸微颤,轻声道;“谢侯爷。” 她对他还是有些疏离,哪怕同寝共枕过,亦或者亲密相拥过,可她内心的那道门,他似乎还是没有打开过。思及此,他难得说了句心里话:“你我二人如今是夫妻,不管如何,也不要对我这般客气。” 他从未后悔娶她。 之前想的便是哪怕她这一生也不愿意打开心门让他走进去,他也无妨。 可当她成了他的妻,他心里一种名为霸占的情愫却在昨晚被悄悄的点燃,他开始有些过分的想要走进她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内心却无法控制。 就像他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可还是想要娶她为妻,哪怕她这辈子都爱着别人,他也不想放... 殊不知,南枝听见这句话时,倒是真的不客气了。 “那妾身可否向侯爷讨要个人,”南枝说话的声音本就温柔,许是有事相求刻意放柔放缓了语调,听上去只让人感到骨酥肉麻,“妾身能不能要了夏荷,让她进来庭栀堂伺候妾身。” 池珉轻声笑了下。 南枝不解,软声软气的问,“侯爷,是妾身说错话了吗?” 不管是方才向他讨人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还是如今乖巧认错的模样,小女人的这个样子,不管是每一个眼神还是小动作,都让池珉觉得她哪哪都好,委屈不得,于是便道:“你是这里的主母,你管事。” 池珉喉结滚动,沉吟了几秒后,对上了她的那双美眸。 只一眼,他的耳根便已经热意盎然,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耳朵红透了,可还是没有放弃,一字一句道:“莫说夏荷了,我都归你管。” 他耳朵红透了。 南枝的一双美眸微垂,不敢再去直视他。 殊不知,池珉也扭过了头,两人各看一边。 而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又想到周大夫说的话,脑子一热,便问道:“侯爷...今夜我...沐浴...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枝枝真让人上头! 来晚了,评论红包感谢在2022-04-06 21:00:00~2022-04-08 00:0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怀里的猫 6瓶;璃澜 2瓶;小星星、SYXF、不爱洗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生病 温柔乡18 周保虽说是大夫,但是早前也是在宫中当差的御医总管,专门伺候先皇和太皇太后。 后来摄政王逝世后,太皇太后因担忧池珉,便把周保调到了王府里。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周保,每次府里有人不适,周保也没有端着架子,倒是认真的帮忙查看,也开了药方子,所以一般周保唤府里的人,大家都会愿意去替他做事,于是这次的药单周保便交给了一个小斯,并叮嘱道:“这是夫人崴脚的药单,叫掌柜的药材都用上好的。” 有些药房的掌柜会故意掉包一些残次的药材,周保便叮嘱了一番。 小斯名唤王强。得了吩咐,知道是夫人用的药后便更加上心了。 京都最大的药铺距离侯府有些距离,专门给名门贵族配药,也相对昂贵许多,王强去到的时候,那里的小厮们倒也没看人低,大抵都知道是替主子们来取药买药来了,便客气的相迎,“不知这位是哪家的?” 照例还是先问主家。 王强答道:“致远侯府家的,替我们夫人抓药的。” 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里面的人听见了。 前几日十里长街的大红喜事,还有响彻京都的唢呐无一不在昭告天下,致远侯府娶了南家的嫡小姐,况且那日迎娶的阵仗哪一样不在告诉大家,太皇太后和致远侯对南枝的喜爱。 如今这致远侯府的夫人是谁,大家心中都心知肚明。 那可是南将军家的嫡小姐,最主要的还是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听完王强的话,不止迎接的那人激动,掌柜则更是直接出来迎接,殷勤的问:“不知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王强将周保开的药方递给了掌柜的,而后道:“今日不小心崴到脚了,劳烦掌柜的吩咐一下,按照这个药方抓药。” 致远侯府一直都和普通的皇亲国戚不一样,哪家皇亲国戚里还有御医留在府里伺候的,可见太皇太后对致远侯也是特别重视的,再者,周保以前在太医院当差医术了得,如今拿着周保写的药方,一群老中医倒是研究的很起劲。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铺内另一个小斯的眼里。 他一直看着王强,直到药童道:“靖康侯爷的药好了。” 小斯回神。 拿着药便往靖康侯府走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邱舜的院子里。 “当真?”邱舜蹙眉问。 “回侯爷,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小斯道:“是一个小斯拿着药方出来,说是南小姐的脚给崴伤了。” 这个小斯名唤李全,是从小便开始伺候邱舜的,对于自家侯爷的感情也是知道的不少,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些关于南枝的事情,怎么样也得立刻告诉自己家的侯爷。 邱舜自从那日南枝成亲便大病了一场,如今还躺在床榻上不愿意下床走动,连着喝了两日的药了,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如今倒是有些生气了,他手中端着药,却没有喝一口,思绪有些放远。 他原以为南枝负心,嫁给了池珉后,会过的很好,可没想到新婚的第一日便崴脚了,可见她也过得不好。 到底是真的将那人放在心上过的,听见她过的不好,虽心疼她的同时心里头却多了一些侥幸,他忙不迭地道:“这样,你去和致远侯府里的人套个近乎,将我病重的事情说出去,务必让南枝听了去。” 邱舜就是在赌这一次。 若是南枝还念及往日的情分,私下派人询问他的身子,那他便会想办法和她再在一起,可若是她关心问候都不再有的话,那他便再也不会留念,他虽是心仪她,可也不是非她不可。 - 致远侯府的后花园内。 外头依旧飘着大雪,致远侯府的后花园内的树枝早已光秃秃的一片,如今正挂着冰渣子,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南枝是被池珉抱回院子的,方才她说完那句脑子热的话后,便立刻自己接了一句,“侯爷...我...乏了...我想回去。” 男人倒是没有为难她,压着嘴角便伸出手将她抱起,因为外头下着大雪的缘故,他将裘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替她挡住了风雪。 南枝窝在他的怀里,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抱在一块,没了方才那种别扭的羞涩感,慢慢适应了他的怀抱后,见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时,虽胆怯却还是开口道:“侯爷,妾身可以给你打伞。” 本想拒绝的池珉见小女人窝在怀里,忐忑的想为他做些事情减轻崴脚的罪恶感,想到如果拒绝,恐会让她原本有些适应怀抱的心变得不安。 为了让她能快些接纳自己,池珉拒绝的话停在嘴边,无奈又宠溺的道:“撑吧。” 得了令的南枝眼眸一弯。 而后立刻伸出了玉手,葱白的指尖也捻着伞柄,高兴的替他举着伞。 这一幕落在府中丫鬟小厮们的眼里,不免都有些惊讶。 这还是他们平日里熟悉的那个侯爷么...... 记忆里的侯爷冷漠无情,更别说此刻,抱着夫人眼神柔的快要掐出水来,走的步伐也不是往日那般大步,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像是生怕颠着夫人...... - 池珉虽休沐却也有不少边疆的军事要处理,送了南枝回来后便再次折返去了竹安堂。 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刻意放轻语调,叮嘱道:“晚些我再来,你有什么,便让丫鬟们传话给我便是。” “谢侯爷,”南枝靠在榻上,柔声道。 她越是这般客气疏离,池珉的心里头便愈发的沉几分,他转身离去。 屋内的地龙和炭火烧的很足。 哪怕不盖被子也觉着暖和的紧,不一会儿一个小斯站在门口,低声道:“夫人,侯爷让小的给夫人送几本书。” 时青立刻走了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手中便捧着颂朝最热议的几本游记。 粉唇微微翘起,南枝看见游记时,心中那原本有些想家的心思便被打消了,她是极爱看游记的,但是比起游记她又更爱看话本,南枝一边看着游记,一边翻阅手中的另外几本,下一瞬,嘴角便再也掩饰不住的翘起,因这几本游记中夹了一本话本。 身为侯府的夫人看游记是无伤大雅。 可若是看话本,若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只是没想到,池珉送来的书里居然还有一本话本,南枝立刻捧着话本打发时间,心里头也渐渐打消了对池珉冷漠,刻板以及凶残的一些片面印象,如今她倒觉得他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 倒是个有血有笑的少年郎。 正当她看话本看的入迷时,夏荷便咋咋呼呼的走了进来,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嘀咕着:“夫人,你知道我方才去后厨的时候,遇见了置办东西回来的刘大爷,你可知他说了啥吗?” 换做任何主子,奴婢这般没有礼数,咋咋呼呼的,定然是会怪罪的,可到了南枝这,她却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俨然好脾气。 葱白的小手卡在了看着的那一页,那双美眸也从书中抽离,看向了夏荷,声音轻轻柔柔的道:“他说了什么呢?” “我听他说,靖康侯府的那个侯爷病倒了,说是很严重,估计挺不过来了,”夏荷一副惋惜的样子,而后又道:“我虽然和他不认识,但是听说他年纪不大,尚且未有一儿半女,这好端端的染上了病,真叫人可惜。” 靖康侯府的侯爷,那不就是邱舜。 他居然病倒了? 南枝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与他的那段往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夏荷如今能这般大声声张定然也是因为不知晓自己与邱舜从前的关系。 南枝眼眸微动,便听见时青道:“侯爷病倒了,可知是什么原因?” “不知,”夏荷摇头,“只听刘大爷说是病的严重,还去抓了两日药了。” 她本不想再与邱舜有任何的联系和瓜葛,更但是如今听见了他病倒的消息,心底还是有些不忍,沉吟片刻,道:“许是这两日天寒,着凉了,过几日便好了,只是你别再说人家挺不过来了,万一被听见了,怕是要找你算账的。” 夏荷听南枝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立刻捂住了嘴道:“还好还好,我只和夫人你说了。” 殊不知。 李全和刘大爷说这些话,的确是找对人了,刘大爷可谓是将这个新鲜的消息在侯府里传开了。 而自然也传到了池珉的耳朵里。 “刘大爷说的?”池珉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的满是要处理的文件,高高的堆积成了一个小山,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一点儿都不会因为什么而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周身的气场也是低沉的瘆人,不给别人靠近的机会。 重宇道:“回侯爷,听是这么说的。” 池珉眼神微眯,漫不经心的冷哼了一声,那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面容冷峻,声音宛如冬日里的冰刀,不留情面的伤人道:“无非是拙劣的手段罢了。” 他倒要看看,邱舜能装上几日。 外人虽不知,但是南枝和邱舜的那段私情他倒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介意,于是便道:“让府里人的嘴闭紧点,夫人那边不要说出去一个字。” 聪明如池珉,又怎会不知这挺不过来四字无非就是邱舜的把戏罢了。 目的在于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话音刚落,重宇便道:“夏荷方才早已告诉了夫人。”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闻言,啪嗒一声,狼毫掉在了案上,黑色的墨水将上面的图纸渲染了一片。 男人眼眸微动,往日那份气定神闲和运筹帷幄的气势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安和那一直被他强硬压制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不许你关心他! 南枝:…… 评论红包!感谢在2022-04-08 00:08:37~2022-04-08 23: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 5瓶;小潼睡不饱 2瓶;SYXF、不问世事的瘾君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吃药 温柔乡19 夜色降临,天色也愈发暗沉下来,雪倒是越下越大。 庭栀堂内的主院里,屋内的香炉里点燃了一点点的檀香,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将整个房间渲染上了香气。 未免到了深夜,寒气更重婆子们去请了南枝先去沐浴。 沐浴的地方是在出了主院的侧屋。但是如今,南枝的脚崴了,无法正常的走动,丫鬟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无人敢说要去扶。 毕竟今日侯爷对夫人的态度,大家都瞧见了,那简直就是像对心肝似的,万一她们扶了却又害夫人更加严重了,这个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若是侯爷对夫人爱搭不理,那她们或许还敢造次一番,但是想到今日后花园那一幕,谁还敢对夫人有一点不尊重。 那岂不就是在挑衅侯爷的威严吗。 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南枝半靠在床榻上,她今日穿着淡青色的襦裙,身上的气质温柔娴静,只一眼便能让大家感受到真正的大家闺秀这四字的含义。 美眸微抬,见她们不敢上前,南枝莞尔一笑,声音轻柔道:“你们莫怕,扶着我过去便是了。” 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们都觉着夫人的声音柔到了骨子里,于是有个丫鬟便鼓足勇气道:“夫人,不如我们等侯爷来了,让侯爷抱您去沐浴吧,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也担当不起。” 南枝轻笑了声,道:“无碍,有闪失也是我的事,不会怪罪你们——”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男人低沉的嗓音,“去把水放好,夫人等下便去。” 听见声音后,南枝显然愣了一下。 因男人的嗓音属实沉的有些吓人。 还未等她彻底的反应过来时,高大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屋内点了几盏蜡烛,烛台上的火光微弱的照耀下来,映在男人的身上和脸庞,他周身的气场似乎有些低沉,也不知是身上的灰黑色的华服所致还是他如今心情不悦。 总之,他的出现让南枝的心咯噔一声。 南枝的小身板往后一缩,显然是被吓到了,可落在男人的眸里,不免有些刺眼。 她究竟是有多抗拒他,明明今日在竹安堂的时候都不会如此,为何只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就又变成了那副疏离的模样。 池珉眉头微蹙,不免想起了今日重宇和他说的话。 难道,是因为邱舜病重的缘由,她心心念念他,将怨气洒在了这段婚事里,所以才会导致排斥自己? 男人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着,不知在沉思什么。 落在南枝的眼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她有些不安,眼前的男人如今的表情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她瞬间明白为何外界要如此惧怕池珉,显然是他现在的样子,给人一种藐视生命的高贵感。 可南枝却不敢再这般看下去,丫鬟婆子们走路的声音都放的极轻,似乎怕一个不小心扰乱了池珉,断送了自己的小命,南枝有些微微凉的小手轻轻的触上了自己的玉颈,怯生生的道:“侯爷...不如妾身自己去吧。” 这句话一出,倒是将男人的思绪给勾了回来。 她声音很轻,但落在池珉耳朵里,倒像是给他的心口来了狠狠的一击,他虽会愿意同她相敬如宾的相处直到她接受自己的那日,可他却绝不允许小女人心里头挂念着别的男人,还要为了别的男人守身如玉。 于是,池珉长臂一伸,不由分说的将南枝抱了起来,因外头还刮着风下着雪的缘故,池珉拉着一张脸,却也还是不忘给她披上一件裘衣,待确保她不会被风入到时,方才迈着沉稳的步伐往侧院走去。 - 侧院沐浴的地方,一进去便是山水画的屏风,绕过屏风则会看见一个特殊木制而成的浴桶。 南枝还未完全将整个屋子看清,便被男人放进了浴桶里,水漫上来,热意瞬间罩住了南枝,将她白皙的小脸熏的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熏的,耳边亦响起了男人略显沉闷的声音,“好了便唤我,我在外头。” 男人一走,丫鬟婆子们便上前伺候了。 浴桶里撒下了许多的玫瑰花瓣,将整个桶面覆盖住,她任由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只是不知为何,在水中泡的越久,她脚踝处的痛感便愈发轻了不少,她的玉指轻轻的触碰一下浴桶的边沿,这浴桶居然一点都不热,反倒有种凉凉的感觉。 可如今桶里的水是热水,不至于浴桶是凉的... 许是她疑惑的表情让丫鬟有所察觉,于是丫鬟便道:“夫人,奴婢早几日来这里打扫,听闻做浴桶的师傅说,这个浴桶是侯爷特意命人做的,是由特殊罕见的木材制作而成,沐浴的同时还可以养身,调理气血,最主要的是可以行气止痛。” 丫鬟这么一解释,南枝倒是听懂了。 原来是池珉特意为她调养气血所做的浴桶,她心口微动,不免又觉得他这人其实还是蛮细心的,可一想到他方才的表情,又发觉自己竟然看不透他,她思绪放空,连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未曾知道。 丫鬟婆子们伺候完南枝沐浴,自然是退下去唤了侯爷进来抱夫人,谁又知他们如今还只是客客气气的夫妻关系。 南枝回神的时候,脸色瞬间红了一圈,而后惊呼道:“侯爷,你怎么进来了。” 池珉站在一侧,见南枝被吓坏的样子,心中虽烦闷也不喜她这般。却也还是耐着性子道:“她们怕伤了你,便唤我了。” 池珉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一副正人君子丝毫没有对她白皙的身躯多一分留恋的模样,让南枝顿时觉得自己的羞涩显得矫情,于是红着脸乖巧的任由池珉将她从水中抱起,只是这动作不小,浑身湿漉漉的南枝不免将池珉的华服也弄湿了一圈。 丫鬟婆子们立刻进来替南枝穿好衣裳,而后池珉又将南枝送回了主院。 南枝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 - 池珉躺在浴桶里,寒冷的冬日里,他泡的居然是冷水澡。 男人极力隐忍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躁动,他从方才抱起南枝的时候便强力克制自己,娇滴滴的小女人是心上人,软香在怀,若不是两个屋子的距离不远,加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强撑着,他早就瓦解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 池珉方才从那满是冷水的浴桶里起身,隐约还能闻到小女人方才沐浴时留下来的香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件衣裳便往南枝的屋子里走去。 只是一进门,便听见了南枝的贴身丫鬟时青低声劝道:“夫人,你得喝药,奴婢知道你怕苦,但是这药不喝,这脚就好不了,夫人就一日不能下地,你想想,这得多不自由。” 时青劝的句句在理,可南枝浅尝了一口,那副表情却是快要哭出来的感觉,小脸皱成一团,美眸也包着泪,就是不敢再多喝一口。 这副模样落在池珉眼里,原本有些吃味她因邱舜乱了心,可如今见状,心中只剩下疼惜,他蹙眉,脸色有些不好的从时青手中拿过碗,“我来。” 南枝泪眼汪汪的抬起美眸看向池珉。 他就坐在床榻边,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药,而后冷声对着时青吩咐道:“去后院叫厨子拿多些蜜饯来,说夫人吃的。” 南枝喜爱吃糖,愈是甜的便愈喜欢,在将军府的时候便吃坏了牙齿,以后将军和夫人便禁止南枝碰太多的甜食,所以吃药的时候也只给一个蜜饯,这个习惯时青是一直保持到现在的,所以方才也只拿了一个蜜饯。 谁知,池珉的这一句话教时青愣住了,于是立刻道:“侯爷有所不知,夫人不能吃太多甜的——” 话还未完,池珉便打断道:“我知夫人牙口会疼,你只管去便是。” 池珉垂眸,视线看向了那碗黑乎乎的药。 而时青却不明白,侯爷怎么会知道夫人的牙口会疼,当她去到后厨时,拿到的蜜饯却和往日的有些不同,闻上去也没有那种甜腻的味道。 当回到院子里。 便听见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侯爷,如今正低声下气的哄着夫人,一字一句的,比她还要有耐心。 “等下蜜饯来了,你喝一口,我便给你一颗蜜饯当奖励,”池珉看着委屈的不行的南枝,心口软了一片,他见不得她如此委屈,心肝都是疼的,心里是如此想,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正经的模样,只是耳根却还是红了一片,“你等会儿试试蜜饯,若好吃,我再让他们做。” 时青进来,将蜜饯送了进去后便出去了。 南枝拿到了蜜饯,却还是不愿意张口喝药,池珉无奈又宠溺的道:“那你先吃一口蜜饯就着药喝,行吗?” 娇气包这才点头,也愿意开口吃一颗蜜饯。 蜜饯进口的那一瞬间,南枝那双美眸便瞬间睁大,这个蜜饯不似往日吃的那般甜腻,是一种花香的气味,用香气掩盖了甜腻的味道。 池珉适时的将药送到了她的嘴边。 南枝喝了一口,只觉得没有一丝苦味。 一碗药终于在池珉一口一个蜜饯,一下一下的舀好送进她的嘴里,俨然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祖宗。 他这副姿态,哪里还有昔日的强势,满心满眼的全是南枝。 一碗药终于喝完。 南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吃药时的那种磨人劲,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方才男人这般伺候她,不免又想起他今日低沉的脸色,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下一瞬,屋内便响起了男人的声音,“这蜜饯可好吃?” “甜而不腻,很香,谢谢侯爷。”南枝乖巧的问:“侯爷,这蜜饯是哪里买的,妾身从未尝过。” “买不到,”池珉对南枝说话的声音向来温柔,是刻意放轻了语调,只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人觉着温柔里带着点酸味儿,“这是秘制的,致远侯府有,别的侯府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我吃醋了我委屈了但是我还得哄着老婆。 南枝:男人心海底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池珉:老婆吃糖糖蛀牙,那我就给老婆专门做不蛀牙的糖糖! 评论有红包感谢在2022-04-09 00:00:00~2022-04-10 00:2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586311 5瓶;5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往日的情 温柔乡20 屋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不远处的香炉燃起了几缕细细的烟丝,淡淡的檀香味道让人醒神又醒脑。南枝混沌的小脑袋也随之清醒,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池珉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说邱舜? 美眸微颤,南枝粉唇紧抿,突然就明白了,他今日的脸色为何不悦,且似乎不怎么愿意和她多说话...南枝不傻,只是太过于懒怠,不想去猜也不屑去猜别人的心思,如今他这副样子,她倒是不用多猜,便明白了。 他许是也听见了邱舜病倒的事情,还有一些闲言碎语。 估摸着,是自己让他有误会了... 南枝向来不是能藏住心事的,她自幼在将军府也没有受过这种需要猜人心思的日子,所以如今她遇见这个问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还是柔声的开口道:“侯爷误会了。” 池珉的视线看向小女人,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妾身从未想过去别的侯府,”南枝腔调柔情缱绻,尾调有些软绵绵的,她沉吟一会儿,像是撒娇又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说一句话,“亦没有想过要吃别家的蜜饯” 她的话,明明声音很轻。 可是他却觉得心里脑海里都是她那两句话的回声。 “妾身从未想过去别的侯府。” “亦没有想过要吃别家的蜜饯。” 外头天气沉闷闷的,和往日没有多大的区别,雪亦不大不小。 可他愣是能感觉到心口处有股子甜滋滋的味道儿,虽说他心中清楚,这只不过是她随口的一句解释罢了,不是哄他的亦不是在讨好他,但心中那甜滋滋的感觉,却经久不散。 - 同池珉的喜悦相反。 等了一天的邱舜却始终没有等到南枝那边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句简短的问候。 他躺在床榻上,眼底依旧是不可置信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他没想到,明明她也心仪自己,为何可以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卧病在床,难道嫁了人就真的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并且对这段感情没有一点点的留恋了吗? 邱舜的难受让李全看在眼里,他低声道:“侯爷,一个女人罢了,不值得。” 李全的话,全然是在给邱舜台阶下。 但是邱舜却一直沉默不语,李全摸不准主子的心思,于是便默默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屋子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却不是李全,而是李云儿。 外头的雪花大肆飞舞,寒冷的风随着她开门的动静而钻了进来。 可尽管外头的天寒冷无比,李云儿穿的却有些轻薄。 她身穿淡蓝色的裙子,外面连一件厚罩衫都没有,仔细一瞧,她的脸上还涂抹了一些胭脂,显得肌肤愈发的白皙,脸蛋也愈发的好看,她小步走到了床榻边,而后将自己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邱舜宽厚的肩膀上。 李云儿始终觉得,邱舜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之一。 不管是他的容貌、气质,亦或者他的身份,都让李云儿愈发的沉迷在其中,她刻意将声音放柔,仔细一听,同南枝的语调似乎有些相似,“侯爷,你莫要难受了,云儿来伺候你。” 李云儿熟练的将手轻轻的触在他的脖颈处,也不管男人是怎么样的面无表情,她却非常主动的靠近他,且道:“侯爷...” 她声音有种酥媚的感觉,可尾调却刻意放轻,让人又觉得同南枝的柔腔一般。 邱舜蹙眉。 瞬间抬眸看向了李云儿,只见她今日的妆容也同南枝的小有几分神似。 夜深人静。 邱舜的视线看向李云儿,他清醒又沉沦。 - 致远侯府,庭栀堂内。 周保开的药确实有效,一夜过去后,南枝的脚踝似乎好了一些,红肿也已然消散。 南枝起了一个大早。 倒是寻思着想去逛逛,却还是不能落地,顿觉无聊的她,不免想起那只会说话的鹦鹉,于是对着时青吩咐道:“去把那只鹦鹉拿来。” 这句话让一旁的夏荷听了进去,她兴奋道:“夫人也养了鹦鹉?” 听夏荷的话,似乎还有别人也养了鹦鹉,南枝莞尔一笑,不答反问道:“你也养了?” 夏荷却只是摇摇头。 “我可未曾养那金贵的东西,是侯爷,”夏荷啧啧两声,俨然一副小孩气性,道:“夫人可有所不知,侯爷的那只鹦鹉可会说话了,而且娇气金贵的不行,那张嘴也是能说会道的,我听了都觉惭愧。” 南枝一听,轻声笑了笑。 夏荷不解,疑惑道:“夫人笑什么,虽说我不曾与那鹦鹉打交道,但是它就在竹安堂,奴婢曾看见过的,也曾听它嘴里嘀咕说些许多话。” 南枝却未解释,只道:“我也未曾养过,等下鹦鹉拿来了你便知了。” 话音刚落,时青便拿着一只金丝笼子装着的鹦鹉出现,而下一刻,夏荷便明白了夫人笑什么了。 “这不就是侯爷养的那只鹦鹉吗,”夏荷兴奋的上前,仔细的揣摩鹦鹉,而后对着鹦鹉道:“你何时成了夫人的鹦鹉了。” 南枝原本想将鹦鹉拿来自己逗着玩一会儿。 可当瞧见夏荷和鹦鹉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却也不觉得烦闷,于是便坐在床榻上,面含笑意的听着他们对话。 当夏荷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却听见鹦鹉道:“邱舜不配。” 熟悉的名字在耳畔响起,南枝恍然一愣。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一只鹦鹉怎可能认识邱舜。 她方才看热闹太入迷了,没听见夏荷说的是什么,于是便对着夏荷道:“你方才说什么?” “奴婢问他,这天下是不是夫人和侯爷最般配。”夏荷不解的挠了挠头,“只是它为何会提起靖康侯爷的名讳,奴婢也不知。” 夏荷不知道,可南枝却知道。 这只鹦鹉是池珉培养出来的,当然所说的话都是从池珉那里学来的。 她灵机一动,对着时青道:“你将鹦鹉拿来。” 鹦鹉原本和夏荷你一言我一句的跋扈气势在看见南枝时,却也学会了收敛,着实是很通人性。 “你若是回答我了,我便给你赏赐好吃的子仁,”南枝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它道:“我问你,是谁同你说邱舜不配的。” 鹦鹉虽说通人性,但到底不是人。 听见南枝的话,便认真的答道:“小将军说的。” 在鹦鹉的认知里,池珉如今还是一个将军,且并不知道池珉已经封侯了。 于是南枝心中便宛如明镜一般明了,她垂眸,又道:“小将军还同你说了些什么?” 说它聪明也不是,但若是说它笨却也不是。 它又乖巧的答道:“小将军说,一定要娶到美娇娘,若是不娶到,便一世都护着她。” 夏荷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的说:“谁是美娇娘?” 而南枝的美眸微垂,倒是明白了,旋即又道:“那你告诉我,你家小将军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小将军说,将我送给美娇娘,让美娇娘知道邱舜不配,”鹦鹉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两只爪子也牢牢的攀附在那根金色的铁棍上,殊不知将自己的小将军卖的一干二净,“要日日说邱舜的不是,要让美娇娘知道邱舜不好,邱舜不配。” 这邱舜不配四字,南枝算是彻底的懂了。 原来这只鹦鹉是池珉培养出来,送给她之后,让它说邱舜的不好,从而让她对邱舜起疑心并且认真的看待邱舜... 若不是前世死后她知晓了原来池珉一直都心仪她,且以前没有见过几次面就默默的跟在身后守候了好些年,还有她惨死后的深情,等等...南枝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叱咤战场,清冷孤傲的池珉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在时青和夏荷觉得鹦鹉乱七八糟说的时候,南枝却无比的相信鹦鹉的话。 一直到晌午,南枝才看见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庭栀堂里。 身边的婆子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旁边有一盒昨日才吃过的蜜饯。 “该喝药了,”池珉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榻边,从婆子那里拿过了药。 南枝的一双美眸始终看着他,眼底的情绪不明。 误以为她是害怕吃药,所以才这般可怜和委屈。 池珉的心软了一片,轻声细语的安抚道:“带了蜜饯,莫怕。” 池珉的身上还有些外头带来的寒气,他未敢距离南枝太近,于是便端着药伫立在一旁,待药被他吹凉了一些,身子的寒气也被屋子里的炭火烘散后,他方才敢坐在床榻上。 修长的手执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到了南枝的嘴边,同昨日一样耐心细心的哄道:“张嘴。” 可南枝却始终不开口,那双美眸就一直看着池珉,许久后,她方才开口,一口一口格外乖巧的将药给喝掉。 当一碗药见了底的时候。 南枝也把最后一颗蜜饯吃了进去,待香气将口中苦涩的味道淡化时,她便道:“侯爷,这个蜜饯,是你吩咐厨子们研究了许久做出来的吗?” 南枝今日偶然听夏荷说,这个蜜饯是池珉在她入府之前特意命人去研究好的,说是南枝怕苦,以防万一要吃药,所以给提早准备好的哄她的蜜饯。 池珉倒是有些不自然,淡淡的嗯了一声,别过脸不敢看她。 可下一刻,南枝的话却让池珉瞬间红透了耳根。 “鹦鹉,是你教它说那些话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干得漂亮! 评论红包! 第21章 梦,前世 温柔乡21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外头的风刮来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嘶鸣一般恐怖瘆人。而里面的气氛也由南枝的这句话导致降入了冰点。 池珉手中依旧端着碗,喉结滚动好几下后,终于在南枝一双柔眸的注视下,点头轻嗯了一声。 “它同你说了什么?”池珉声音有些许的轻,带着些不自信。 南枝的一双美眸轻颤,嘴角轻轻的一弯,笑着说话时,她的声音比往日的还要柔上几分,“自然是同我说了些秘密,” 她轻声笑了笑,能察觉到她分明很怕池珉,可却还是壮着胆子,开了个小玩笑,“妾身还不知,侯爷居然还有训宠的本领。” 小女人说话的尾音都在抖,分明是只小花猫,却还想要扮成大老虎,壮着胆子的同他开玩笑。 原本觉得鹦鹉的事情让让他第一次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如今见她怯生生的开他玩笑,倒也不觉着面子挂不住了,若是此举能让她嫁过来后心情开心些,倒也觉得值当了。 南枝说完那句话后便不敢再开口,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等了一会儿后,又抬眸看着男人,见他没开口,不免觉得是否自己玩笑开过了,没有给自己的夫君留面子,于是便道:“侯爷...妾身同你开了个玩笑话,侯爷莫怪。” 方才本想安抚她的男人如今听见这话,立刻收回了差点说出去的话,面上一本正经的道:“话已出口,岂能收回?” 南枝明白了。 他这是在说,她都已经把得罪的话说出来了,他还怎么能就当作听不见。 南枝不傻,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解决这件事情,可南枝从小到大又何尝因为的罪过谁要主动致歉,从幼时便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就连前世和邱舜在一块儿,他也是温柔的顺着她,除了府里的老夫人时不时的给她寻一些事由找她的麻烦,但是她也未曾想着法子去道歉。 如今她小脑袋怎么都想不出来,于是便柔声讨好的道:“妾身愚笨,不知侯爷要如何才肯原谅妾身。” 南枝其实是骨子里便透着一种媚而不自知的姿态,她生的好看,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惊艳,也不愧为京都第一美女和才女的称号,只是如今将她娶回家后,虽说两人也未有亲昵的其他举动,可他便独独能感受到也能看见,外人看不见的一面。 ——那就是她骨子里的娇媚。 本就没有恼她的池珉眉微挑,只觉得小女人太好忽悠,原本自己还觉得面子挂不住,如今倒成了她的错了,可池珉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面上依旧一本正经的道:“你细想想。” 南枝小脸一皱,思量许久后道:“不如妾身替侯爷研磨,当赔罪了,如何?” 其实,若是她说,不如她少吃一颗蜜饯,他都会愿意的。 更何况,是如此好的属于两人相处的机会。 池珉自然是立刻应允了,面上依旧是那副没有其他表情的样子,可还是体恤南枝的脚崴了,吩咐仆人将他书房桌案上的折子都给送来这边庭栀堂这边。 他就在这里庭栀堂的主院里办公。 前去竹安堂那里拿折子的几个仆人哪里知道主子们是怎么了,突然便说要在庭栀堂办公,于是他们猜测,是侯爷和夫人新婚难舍难分,连一刻分开都觉着是浪费的,所以才会会在庭栀堂办公。 小厮们只是胡乱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还真的在府内传开了。 而后又传到了刘大爷的耳边... 仆人们动作快利索,一下子便把东西搬到了庭栀堂的主院内。 原本仆人们是将东西放在了离床榻远些的书桌上,可他们退下后,南枝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为难的看着池珉。 男人一身暗色的华服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执着狼毫,状似要处理要事。 南枝鼓足勇气,而后软软的道:“侯爷...妾身的脚。” 男人听见这话,从宽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似乎就在等她开口。 他大步流星的往南枝的床榻边走去,而后一次比一次自然的将她抱起,后转身走到了方才坐着的地方。 椅子很宽大,容纳两人完全没有问题。 虽说两人同床共枕,且自昨日她崴脚开始两人抱着的次数不少,但是如今挨着一起坐着,肩对着肩,偌大的屋内也只有两人,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木制沉香的气息,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南枝不免有些脸热。 美眸微垂,她不敢去看身侧的男人,玉颈微折,露出白皙的肌肤,葱白的小手马不停蹄的研着墨。 此举,自然没逃过一直在旁侧用余光看着的池珉,他只觉得小女人似乎是觉得她若是能把这个墨研好,他便能不再追究她开的玩笑话。 也不知是研墨太过于投入,还是真的很害怕他会因此责罚她,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竟沾了不少她的墨水。 此举,惹得池珉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太过于投入的南枝吓了一跳,美眸抬起,却一不小心和垂眸看她的池珉视线对上。 椅子虽然宽大,容纳两人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挨得很近,如今南枝一抬起头,却没料到池珉也跟着低头看她,两人的鼻尖刚好轻轻的对上,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池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枝翘挺的鼻尖。 他不动声色,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感受到小女人连呼吸都温温柔柔的,他的耳根也瞬间有些红透了,但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没有往后退,而是鼓足勇气,往前轻轻的撞了一下。 恰好鼻尖轻轻的碰了她的鼻尖。 只这一下,她的小脸瞬间红透,旋即发出了一声小猫似的咕哝声... “撞疼了?”池珉往后一撤,略有些冰凉的指腹触上了南枝翘挺的鼻尖,眼底都是心疼。 她却摇摇头,不敢再去看他,而是扭过头打算继续研墨。 下一瞬。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抬起她的下巴,继而将她的小脸转到自己这边,迫使她抬眸看他。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 她的胆子似乎比他还要小,若是两人一直都这个样子,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的,都不敢往前走一步,这样下去,可如何使得,若是按照她这个性子,只怕是到老,两个人都还是相敬如宾。 谁让他偏就只心仪眼前这个女人,愣是谁都无法入他的眼。 哪怕让他哄着,他也甘之如饴。 男人桎梏住她的下巴,南枝粉唇轻颤,喃喃道:“侯爷...” 池珉却没有回答。 而是伸出手,轻轻的擦去了南枝弄在脸上的墨水,看着她的脸彻底的成了一个小花猫,池珉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脏。” 这声脏,虽像是骂人的,可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莫名的宠溺和温柔。 原本被他桎梏住下巴的南枝还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笑了,又听见他的话,加之他手上染着的墨水,倒是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脸色瞬间红了,不敢再去看他。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因池珉搬去了庭栀堂处理公事。 倒是给刘大爷传到了府外,外人皆道致远侯和夫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这些话自然都被李全听了进去。 李全将这些话如数说给了邱舜。 原是想着,让侯爷知道南小姐如今和致远侯的感情能够让他放下,却不料,当李全把这些传闻告诉邱舜的时候,他却是满眼不可置信,而后大口大口的吐血,最后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李全吓得立刻让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到的时候,邱舜只吊着一口气,咽不下喘不上,只能摇头,屋子内的哭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府邸。 可尽管外头的哭声很大,但是邱舜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的脑子像是有人用锥子狠狠的敲打一般,痛感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他突然闻到了很浓的火的味道,而后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住一般,疼的不行。 他突然看见了很多东西。 是他和南枝的,他娶了她,成功的让她当了自己的侯夫人。 她很爱他,处处替他着想,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自始至终都将他奉为天,奉为她的神,对他好到他去到哪里都令人艳羡,他亦对她很温柔,两人的感情好的不像话。 他们的感情才是真的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可是他不懂事,他欺骗了她... 他辜负了她... 她葬身了火海...口中还呼唤着他的名,企图让他去救她。 可彼时的他,正在喝花酒... 当看见她被火海吞噬,魂归西天时,他突然感到无比的痛心,那种痛苦含着懊恼和悔恨。 那种心痛让他像是千万根银针,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无处躲藏,那种沉闷的,痛苦的感受让他从这场梦境中顿然清醒。 “枝枝!”邱舜在一片哭声中,大喊了南枝的名字,从床上惊坐起。 这不是梦。 是他们的前世。 他想起来了... 他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从今天开始!我要大胆一点!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邱舜:我重生了,我要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评论红包!感谢在2022-04-11 00:18:51~2022-04-12 01: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疯魔不成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周姑娘 温柔乡22 周保不愧是早前在御前伺候的御医总管,喝了两天的药,南枝的脚已经好多了。 她本就是个呆不住的,还未出嫁的时候便特别喜欢去游斋园,一群人聊聊天,说说京都时下的热事,如若不出门,那也喜在将军府的院子里闲逛,这去去那去去,如今闷了两天,可把她闷坏了。 周保把了脉后,南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是可以正常行走了?” “回夫人的话,可以行走了,但是切记慢一些,”周保曾伺候过太皇太后,先皇等人,对南枝可没有那种畏畏缩缩的感觉,尊敬中带着点长者的和蔼语气道:“可切记莫贪玩,若是再伤着了,估摸着侯爷该怪罪我了。” 当着她的面提及池珉,南枝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恰好这时,她瞧见了周保眼底下的黑青,便低声询问道:“周大夫,您昨夜可是未曾休息好?” 周保哎了一声,像是道家常,又像是感慨般道:“昨个夜里,大半夜的,被靖康侯府那边请去了。” 听见靖康侯府,南枝心口微动,面色如常。 “小侯爷半夜突发高热,说是直接晕过去了,若不是去的及时,估计命都没了,”周保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将自己的药包收好,像是终于把憋在心底的不悦给说了出来,而后又叮嘱南枝,“切记莫要多走路。” 南枝应了。 而后吩咐时青送周保出去。 她自个儿坐在美人榻上,身上虽穿的有些厚,却也掩盖不住她丰腴的身材,还有出尘的气质,她思绪有些游走,倒也不是想邱舜去了。 而是她明白为何周保方才有些无奈。 他虽然如今在致远侯府内当差。 但是之前也是一个御医总管,里面的所有人资历都没有他高,如今因为来了致远侯府,倒是被靖康侯府占了便宜去。 周保人心善。 但是那也只是他愿意的情况下,昨夜大半夜,换谁都不情愿,若不是周保看在池珉的面上,估计也不会去。 南枝秀气的眉头轻动,估摸着是老夫人叫人来请周保的,她素来对自己的儿子看的格外重要。 她倒是有些好奇,邱舜为何突发高热... “夫人,外头靖康侯府的人来请。” 几乎是她这个念头刚闪过,便听见外头的婆子来传话,南枝细细回味了一番后,才有些惊讶的问:“谁?” “夫人,靖康侯府的周婆婆来请,”外头的婆子身上冰寒不敢入内,恐传了寒气给南枝,抬起嗓门便道:“说是老夫人有事找您,邀您去一趟靖康侯府,她已设好宴恭候了。” 南枝知道了。 是邱舜的母亲身边的周婆婆来找她的。 南枝美眸微垂,翘挺的鼻尖发出一声轻笑,倒不是她如今怎么低看人家了,而是她忆起了前世。 死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周婆婆和老夫人,暗地里戳了她多少次的脊梁骨,挖苦她不知多少次。 若不是方才听见周保提了一嘴邱舜昨夜高热晕厥了,她还真以为周婆婆来寻她是有什么急事呢。 心思一动,她便知道无非就是因为邱舜。 她如今身份不同,要替身侧的人考虑,暂且不说前世的时候她是何等的委屈。 就单独拿池珉来说,若是她今日去了,指不定池珉会在背后被人说多少闲话。 虽说她才进府几日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人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若不是池珉有意在背后施压,这群人恐不知会怎么翻天,估计都会像前世一样,那些丫鬟小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但现如今。 她就是感觉致远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对她就是恐怠慢了。 连池珉都是,她偶尔也害怕他的眼神和气场,但是她却似乎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虽然面上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内敛的温柔是被京都众人赞扬温润如玉的邱舜都所不及的。 他只是不太会表达罢了,至少对于南枝来说 她所认为的池珉是这样的。 “夫人,见吗?”外头婆子再问道。 这句话,将南枝游离的思绪给渐停住,她回神,美眸轻颤,声音温柔道:“去同周婆婆说,若有事寻侯爷便是,侯爷若是同意了,我才去,侯爷若是不同意,我便不去。” 南枝将这个烫手山芋光明正大的抛给了池珉。 而后便由着时青搀扶着去了侯府的后花园。 - 池珉听完婆子的话后,剑眉微挑,道:“夫人真这么说的?” 婆子道:“回侯爷,夫人是这么说的,说听您安排,您要她去便去,不让她去便不去。” 池珉坐在主位上,听完婆子重述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虽转瞬即逝,却也还是让人捕捉到了,他那双阴鸷的眼眸也泛起了零星的笑意,喉结滚动,他对着婆子道:“说夫人没空。” 昨日他还觉着小女人怯生生的,都不知何时才能进一步。没想到今日,她倒是向前小小迈了一步。 池珉垂眸,他觉着自己有些入了魔,平日里见什么都觉无趣的他,居然能因为南枝的一句话,竟能让心口如此愉悦,他像是要沉溺在这甜滋滋的感受中,突发奇想的,竟然明白了为何南枝喜欢吃蜜饯。 这甜滋滋的味道,谁能不上瘾。 婆子退下后,发出的动静,扰了池珉的思绪,他便想到了邱舜。 昨个夜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今日一大早,周保便来了竹安堂告知他。说像是得了心魔一般,整个人坐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神神叨叨的说着知什么知的。 虽然周保不理解,可池珉却瞬间明白。 他口中在喊他的夫人,枝枝。 邱舜为何一夜之间变成如此,老夫人又一大早的便派人来请。 这些池珉都得细细的想一下。 他可不愿,自己的妻子给这种人玷污... - 周婆婆失望而归。 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她不愿来?” 周婆婆点头,“婆子直接出来告诉我的,说是夫人脚崴了身子不便不来了。” 老夫人气的一把将手中的青瓷杯砸到了地上,杯子瞬间摔碎,她怒气腾腾的说:“嫁了个侯爷还真以为自己身份高贵了,如今请都请不动了,若不是舜儿执意喊她的名字,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我才不屑请她。” 周婆婆立刻附和道:“若让奴婢说,就别去请她了,说不定过两日就好起来了,实在不行,再请个大师看看,小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本就不想请南枝的老夫人听见这话,倒是尤为赞同,不愧是她的陪嫁丫鬟,她立刻允了,只道:“这两日再去叫周保来替舜儿看一下,若是我儿有什么闪失,我定不放过任何人。” - 南枝第一次来侯府的后花园,果真是如传闻中说的那般大。 她自小便去了不少次御花园,但是每每都能看见后宫嫔妃,或者太后,哪怕她深受太皇太后的宠爱,却也不敢造次,所以她玩的不尽兴,如今这个后花园丝毫不必御花园逊色,她觉着赏花的兴致都比以往高。 正觉着有些寒意,南枝便道:“回去拿件裘衣——” 话音还未完,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裘衣,这件裘衣还刻意捂热过,披在身上的时候,格外的暖和。 她抬起眼眸往后一看,只见池珉穿着暗色的华服,逆着光站在她的身后,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见过侯爷...” 依旧是如此的客气,可他却不再纵容她了。 “何时你才会真正的把我当成你的依靠,”池珉喉结滚动,低声道:“而不是一个名义上的夫君。” 他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南枝稍楞了一会儿,一双柔眸轻眨了眨。 误以为南枝这副怯生生的样子是还想要逃避,池珉却没有再像前几日那般纵容。 相反,他如今则则是步步紧逼,甚至在愈发靠近她的时候,还温柔的唤道:“枝枝?” 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往这边愈靠愈近,她轻抿了一下粉唇,虽怯生生的,但却还是开了口,“明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了,侯爷...你可别还是穿着一身黑,瞧着,让人怪..怪害怕的。” 南枝磕磕盼盼的,终于说清楚了这句话。 池珉剑眉一蹙,细细一琢磨,后知后觉的才听懂了南枝话外的意思 ——她害怕他穿黑色的衣裳。 嘴角一勾,池珉放低声音说道:“你不喜,那日后我便不穿就是。” 他的一切,都听她的。 - 翌日,太后寿辰。 入了夜便要进宫了,今日本是南枝回门的日子,但恰好撞上了,南枝便寻思着往后推。 南枝梳妆打扮好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转身,便瞧见了同她穿一样颜色衣裳的池珉。 南枝今日穿的是月牙色的白色襦裙,上面几朵清冷脱俗的花,衬的她气质愈发的温婉。 池珉则穿了一件月牙色的华服,胸前细看,是一支栀子花。 独独一支栀子花。 没有旁的图案。 南枝对上池珉的视线。 见他一双眸子温柔似水,她的心忽然触动了一下,这一世的选择,或许不会出错的... - 宴席还是设在永乐宫。 南枝进去的时候,没瞧见太后,但是却看见了一个女子,同样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襦裙,同她今日的样式差不多... 她正指挥着永乐宫里上上下下的人。 南枝听见别人唤她:“周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池珉:老婆最大! 剧情要进入紧张时刻了! 下下章就入v了,这两天零点准时更新,大部队挺住,然后那天万字更新!记得来抢红包,相当于免费看文哈!!!你们的订阅对我很重要,大家一定要及时支持我哦,爱你们~感谢在2022-04-12 01:32:23~2022-04-13 00: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SYXF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落水 温柔乡23 永乐宫内。 歌舞升平,乐师们正在永乐宫的一侧奏乐,乐声平和不吵闹,主位上的人还未到来。 殿内的大臣们携带着儿女,正挨个混个脸熟,热络的寒暄。 南枝同池珉一起出现在殿内的时候,不少人的视线都往这边看来。 毕竟这俩人前几日的大婚成了不少人饭后闲时的艳羡话题,毕竟一个是摄政王的独子,打小便骁勇善战,另一个则是南大将军的独女,最重要的是两人居然还都是太皇太后的喜爱的小辈。 这两人成婚,身份一头压一头,旗鼓相当,谁都不输给谁,不过大家更想看的是,若是两人起争执了,到底是哪一边更胜一筹。 原本是这么想着的,可当看过去的时候,众人都觉着自个儿想多了。 因为人家穿着的衣裳都是同个颜色的,如此高调的晒幸福,这不免就让他们想起了昨日的流言,说是致远侯和夫人恩爱无比,如胶似漆,侯爷连处理公务都要在夫人的庭栀堂。 众人看了南枝和池珉后,热情客气的上前恭贺两人后,便各自顾各自去了,因为大家实在受不了,池珉高大的身型还有那双阴鸷瘆人的眼眸,瞧一眼,让人有无形的压迫感。 倒是南枝,始终莞尔微笑,从容面对个别臣妇的祝福,站在池珉身侧,一大一小的差别,显得格外登对,还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南枝其实最不喜这种繁杂的应对,当把所有人都应付过去后,她终于得了口喘息的机会,只是那双杏眼也落在了一个穿着白色襦裙的女子身上,细看,两人的款式几乎差不多。 南枝只觉太巧。 于是便多瞧了她几眼,也从那些太监宫女的口中得知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名唤周玥。 似乎有些耳熟,南枝倏地想起,似乎是她成婚前,从太皇太后的口中听说过,思绪有些游走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料的味道。 她瞬间想起了。 原来就是前几日,把胭脂香染到池珉衣裳上的那个人。 恍然大悟的时候,耳畔响起了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手给我。” 南枝垂眸,看见男人的大手。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只一瞬间,几乎是触上的那一刻,他便牢牢的握住了她。 两人入座的那一刻,便听见大臣们的视线都往门口看去,南枝紧随望去,只见脸色苍白,目光阴郁的一个男人站在了永乐宫的殿门口。 待男人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往她这边走时,她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男人的脸。 这个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宛如傀儡一样的男人,居然是邱舜! 他可是最注重自己的仪表,怎会病了一场,落魄成如此地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渡劫了。 眼瞧着男人一步一步的往自己这里走来,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担忧昨日拒绝了周婆婆,而今这人神色变化这么大,会不会在大殿上说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南枝面色显然有些不对劲了,就在这时,身侧的男人抓住她的小手,身子微倾,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莫怕。” 原本往这边走来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意识到这里人多,一个不对便会引人议论。 女人娇俏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印在他的心中,曾经将他奉为天的女人,如今已经嫁给别人,成了别人的□□,她以后会将别人奉为她的天。 而他曾经是拥有过这种令人艳羡的感情。 只是怪自己不知道珍惜。 如今,他只想,好好的对待她,他只期盼,她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毕竟如今的她不是前世的她,邱舜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她挽回,只要他不再犯之前的那些错误。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资格靠近身为人妻的她。 邱舜的心仿佛有千斤重的大石子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拥有前世记忆的他,像是终于懂得了明白了体谅南枝,如今当着那么多人,他想抱一下她,可却又担心她遭人说闲话,于是立刻收住了还想往前的脚步。 见他停下了脚步,南枝也随即松了口气。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若是惹出了笑话,到时候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好过。 心中如此想着。 太监便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皇上、太皇太后、太后驾到——” 一众人起身行礼,起身后,乐师们便开始奏出欢快的音乐。 待众人纷纷献上贺礼之后,南枝便见太后的侄女儿,周玥上前献舞。 周玥生的好看,身材也婀娜多姿,加上灵动的舞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曲舞终于在连连称赞声中结束。 而自始至终,南枝的小心思都忍不住往池珉那看去,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是觉着,这个周玥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那日他身上染了她的胭脂香,尽管是误会,可她却将在周玥的名字印在了心底。 南枝竟有些被自己这般的小气给吓到。 明明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她却总是觉着,她心里只属于一个人,那他也要如此。 这般才算公平,才能算是夫妻。 幸好。 池珉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周玥两眼,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南枝的小手,似乎对她的手比较感兴趣。 “侯爷...”南枝轻声唤他。 池珉眉头微动,觉着这小女人不听话,分明叫她不要那么客气了,她却还是一口一句侯爷,无奈的应道:“怎么了?” “你不看周姑娘跳舞吗?”南枝小小声的说,然后乖巧的等着他的回答。 而池珉略加思索后,便道:“丑,不如你给我跳?” 没有料到他居然说出这般露骨的话,南枝的小脸蓦然红了一圈。 恰好这时,时青附在耳畔道:“夫人,太皇太后让您去寿远宫。” 方才周玥跳舞后,太皇太后便说乏了,而后便离开了永乐宫。 南枝轻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去。” 南枝自然而然的跳过他方才说想看她跳的话,宛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一般,笑着道:“妾身去寻太皇太后,侯爷少喝些。” 从话语中都能听出小女人的侥幸和愉悦。 池珉嘴角一翘,低声道:“去吧,雪大,注意点,若不便便来唤我。” 南枝浅笑的点头,她今夜似乎很开心,也不知是作何。 南枝的身影从侧门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了下一个节目。 池珉始终端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宫内的声音,道:“侯爷,夫人说雪大,让您去一趟。” 池珉心口微动。 觉得有些讶异,突然觉着小女人今夜似乎格外的不一样,居然真的敢叫他去。 没有多想。 池珉借口起身离开,而后由宫女带着他往前走,只是走到一处湖畔时,一个白衣的身影便掉入了湖中,四周都是结了冰的霜,若是再在水中冻一会儿,估计命都会没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句,“啊,夫人掉水了。” 池珉方才想起掉入湖中的人是白色的襦裙,关心则乱的池珉无暇再去想那么多,立刻纵身一跃,跳入了满是冰霜的湖水中,冰凉的水刺的眼眸睁不开,他一个大男人进来都觉着受不住,更何况南枝。 想到小女人那个娇气包正受着这个委屈,池珉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终于在湖水中找到了女人的身影。 冰水将人冻住,池珉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将人拖到岸上,只是当他终于睁开被湖水冻住的眼眸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待他反应过来时,怀中已然倒着一个女人。 衣裳会被水弄湿,倒也正常,可她的衣裳半.裸.露出来,任谁看了都觉着是他占了便宜。 反应过来自己救得不是心上人时,池珉立刻推开身上的女人,女人也渐渐的苏醒。 池珉正欲站起身,便远远看见太后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而一旁的宫女则匆匆忙忙的将衣裳递给了依旧躺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一副被侵犯了的委屈模样,紧紧的抓住宫女给的衣裳。 而太后一众人来到的时候,池珉才借着微弱的光,发现了被救的女人,是太后的侄女儿,周玥。 侍卫们,宫女们纷纷往这边走来。 高举的灯笼将这边照的光亮一片,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池珉和周玥。 当看见周玥的衣裳凌乱不堪,而池珉的衣裳也湿透了时,众人的视线不免添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而太后,则立刻怒声道:“致远侯,这怎么了,哀家的玥儿怎么这副模样。” 随之赶来的,是南枝。 当她看见周玥凌乱的衣裳,和池珉阴鸷的脸庞,加上太后执意要一个交代的时候。 南枝便意识到了结果。 池珉将自己救人的事情告知太后,却糟到了太后的反驳。 “送玥儿回宫,请太医去看看,”太后吩咐完后,语重心长的对着池珉道:“致远侯,虽说你救了玥儿,但方才那一幕,玥儿...众人都是看见了的,今日这事,你须得给哀家一个交代,” 上次的胭脂香。 这次的白色襦裙。 还有如今坠湖的凌乱衣裳,如此多人的围观... 南枝不是傻子。 这摆明了一件事,看来是有人看中了池珉的后院。 第24章 小没良心的 温柔乡24 从永乐宫出来后, 因地下有厚厚的积雪的缘故,南枝便没想走后花园那条大路。 估摸着那条大路也结了厚厚的一层雪,肯定难行, 倒不如走永乐宫的侧殿,从一条小道穿到另一条路,那条羊肠小道顶上有鎏金的瓦片铺盖住。 所以一般不会有积雪, 自然不会难走。 沿着这条小路走到了远寿宫时, 太皇太后已经将繁琐的宫裙褪去,换上了一件较为舒适的服饰。 太皇太后偏爱深紫色,但这颜色倒也是极衬她的气质。 南枝一进去便行了个礼, 轻声道:“臣妇参见太皇太后。” 前几日还自称南枝的小丫头, 如今已经改口称自己为臣妇了, 这种区别,让太皇太后轻笑了声,伸出手道:“来,孩子, 坐哀家旁边来。”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让她坐在身边。 南枝倒也没有拒绝,乖巧的坐了下来,而后便听见太皇太后道:“同哀家说说,池珉那孩子,对你如何?” 被问及池珉, 她脸上有些微热,美眸微颤, 声音带着小女儿家家的害羞和娇气, “太皇太后旁的都不问, 偏偏问这些, 好没意思。” 她总不能说, 很好,况且这几日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只觉那些传话的人,真是什么都可以乱说,若是她说好,太皇太后定是要往更深的地方问去,索性还是不正面回答的好。 谁知,太皇太后听完后,笑了笑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哀家知道,池珉定然会对你好,若不是清楚他的心思,哀家也断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撮合你和他。” 南枝听出了不对,柔声道:“侯爷的心思?” “这你就不知了,”太皇太后的手上盘着一串佛珠,声音依旧是语重心长但却又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和蔼的看着南枝,道:“你可记得,哀家曾两三次找你,就是为了撮合你和池珉?” 南枝轻轻的颔首。 “臣妇记得,”她当时还觉着奇怪,为何太皇太后会那么执意想将自己许配给池珉。 “说起来,哀家也是头回见那么固执的人,”太皇太后无奈的轻叹,但话中却又带着欣慰,“当时他还在边疆打仗,这三年里,传了好几封书信回来,说他已然到了婚配的年纪,有一心仪之人,让哀家替他做主,问问人姑娘的意思。” “哀家还纳闷是谁呢,能让一个将军在打仗的时候,还分心思,”太皇太后像是给自己说乐了,道:“哀家一瞅,原来信中写的人,竟是你,当时哀家便思量了许久,心想着,池珉这人哀家是知道的,他年龄已然到了,但是府中却也没有一个妾室通房,府内干干净净的,正好,和你凑一对,也不会让你受了欺负。” “于是哀家便想听听你的意思,当察觉到你犹犹豫豫,不愿的时候,哀家便传书给了池珉,竟没料到,他竟提早将杖打赢了,班师回朝的第一件事,竟是去你府里见你,”太皇太后轻叹,温柔的抚了一下南枝的发髻,道:“哀家和你说这些的意思,你明白吗?” 南枝轻轻的颔首。 “臣妇知道,”原来,池珉早先便自己向太皇太后求娶了她好几次,虽说前世的时候也知道他为了自己一世未娶。 可今生才知道,原来这人在她还未出阁的时候,便做了好些努力。 “臣妇会待侯爷好,就如他待我那般,”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再陷入痛苦里。 她既然选择了池珉,若他待她始终如一,那她也定然不会负他。 话音刚落,门口的太监便迈着匆忙的步伐,而后伫立在殿门口,语气有些焦灼道:“太皇太后,御花园那边出事了。” 原以为是后宫嫔妃们在御花园内起了争执,太皇太后轻声道:“哀家乏了,让太后去处理便是。”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若是将这个问题直接丢给她,似乎也不好,南枝便道:“不如臣妇去看看。” “你有心了,”太皇太后叹息声,道:“去吧。” 所以当她来到的时候,才看见出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夫君池珉。 当南枝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湿透,且肌肤.裸.露出来,还有太后脸上愤怒的样子,她便知道,烫手山芋来了。 - 原本是太后的寿辰,几乎所有的朝臣都来祝贺。 如今,周玥和池珉的事情,不用传,便被几百人知道了。 太后似乎格外的疼惜她的侄女儿,寿辰干脆也不过了,带着一众宫人回了永乐宫。 殿内。 朝臣们无一个敢发言,生怕触了太后的逆鳞连带着遭殃。 太后坐在主位上的侧后方,虽极力隐忍却也能让人感到怒意。 而池珉则在皇上的安排下,去书房里更换湿透的华服。 虽说才接触几日,但是南枝却能察觉到池珉的小坏毛病,例如他就是不喜别人伺候更衣...反倒是她能近身。 思及此,南枝随同池珉一起去。 皇上的书房里,因皇上和池珉的身高体型差不多,太监便在皇上的允许下,拿了一件皇上平日里穿的华服。 南枝拿着太监递来的华服,葱白的小手替他褪去了身上湿透的衣裳,轻声问道:“会不会很冷?” 男人没有回答,高大的身形让人有些压迫感。 南枝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继而柔声道:“瞧我,糊涂了,等会儿回去,让婆婆们熬点生姜汤,驱驱寒。” 她平日里瞧着像是不谙世事那般,什么事情都不懂,可如今,倒是又是替他着想身子受寒,从那紧锁的眉头中,都能察觉到她的担忧。 “侯爷,妾身能问一个问题吗?”南枝低声道。 池珉:“但说无妨。” “你为何会去后花园?” 她实在是不解,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有周玥。 此话一出,池珉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瞒着南枝,他只道:“上当了。” “什么?” “有宫女来说,你唤我去后花园,说雪地难行,”池珉如实道。 南枝垂眸,小脑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殿内只剩下换衣裳的声音。 见她垂眸不语,他心系她,自然是将她的情绪都看在了眼底,他哪怕自己冻得不行,冷的头昏脑胀,却还是将她的情绪安抚好,“莫怕,我承诺过的,不会反悔。” “什么?”南枝问完,心头一沉。 他以为她是在担心太后紧逼着,要他给一个所谓的交代吗? 她从方才进来便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如今听完后,倒难得轻笑一声,而后柔声道:“我不怕。” 她怎么会怕呢。 方才太皇太后告诉她的那些事情,还有前世的那些事情,她如今倒是确定他心里的的确确都是她。 心有底气,到时什么也不怕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句话,叫男人也有些不悦了。 话到了嘴边,想问她,却又沉默了。 小女人手脚利索,很快便替他更换好了衣裳,嘴上还嘀咕了句,“为何不要太医给你瞧瞧。” “回去让周保看便是了,”池珉温声回道。 待两人回到永乐宫时。 恰好遇见了太医便拎着药箱颤颤巍巍的走进去,跪在地上,低声道:“启禀皇上,太后,周姑娘已无大碍,只是她如今闹着不愿喝药。” 太医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整个永乐宫的人都听了进去。 包括刚踏入殿内的池珉和南枝。 太后明知故问:“闹什么?” “回太后的话,”太医沉默了一会,如实答道:“周姑娘哭着闹着要去尼姑庵,说是方才...方才衣裳...” “哀家知道了,”太后抬手,对着太医道:“你先下去吧。” 太医离去后,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发。 皇上则坐在龙椅上,对着朝臣们道:“天色已晚,众爱卿早些回去罢。” 若是换做寻常百姓,这件事情他们必然想知道怎么解决,可如今是宫里的事情,给他们百个胆子也无人多嘴敢问,皇上的这句话更像是给了他们特赦令,一群人便离开了。 南父和南母离去的时候,担忧的视线一直往南枝那头看去。 倒是南枝,察觉到了父母担忧的眼神后,轻轻的笑了笑,让他们放心。 而一直看着南枝的,还有那个病怏怏的邱舜。 他眼底的情绪难以形容… 不一会儿,殿内仅剩的几个宫人亦被遣散了下去。 整个殿内,只剩下太后,皇上,还有池珉和南枝。 “如今,也只剩我们四人,哀家想听听看致远侯是怎么想的,”太后方才跋扈的气势已然消减了许多,如今更像是一个长辈的口吻,低声道:“玥儿是哀家的侄女儿,哀家哥哥的嫡女,也是哀家的心头肉,虽是你救了玥儿没错,但是方才的一幕大家都瞧见了,哀家也不好委屈玥儿。” 太后的视线从池珉的身上,移到了南枝的身上,而后说:“就像南枝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若是今日是南枝坠湖,衣裳凌乱,我相信致远侯,也不会任由南枝遭人闲话,落人口舌吧?” 太后的声音虽然像是在唠家常一样那么轻淡,但是话里话外都能让人感到压迫感。 而南枝心里宛如明镜似的,她知道太后想的是什么... 南枝和池珉两人站在殿中,看上去确实很般配。 可落在太后的眼底,倒显得有些刺眼。 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让谁做决定呢,她视线看向南枝,继而轻声道:“南枝,哀家知道致远侯心疼你,你还未嫁过去便把侯府都给整改了一番,他这般宠爱你,如今,倒是看看你这个妻子该如何做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他的确是想说些什么,可如今他自己都一堆烂事在身上,况且这件事,他若是站在池珉的角度上说话,估计只会加大太后的决心,而且,方才周玥衣裳这般凌乱,的确是不好交代。 虽然他相信不是池珉所为,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将那些看了去的... 太后将这个难题抛给南枝,其实也是打心底里知道池珉会拒绝她。 果不其然,南枝还没说话,殿内倒是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嗓音。 “太后,臣方才只是误以为是臣的妻子坠湖便跳下去救了,”池珉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声音轻淡,但是隐约能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若是因此便要臣给一个交代,那恐臣做不到。” 他的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像是在宣判自己内心的坚定。 南枝听见这话,侧眸看向男人,原来他跳湖救人,只是误以为那个人是自己。 当看见他眼底的坚定时,她倒像是从中找到了些什么。 虽然才成婚几日。 但是南枝知道,他是一个散漫自由惯了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被朝廷的一些弯弯绕绕牵着走,但是很明显,今日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说别的话。 再者。 太后一口一句周玥是她的心肝,南枝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呢。 甚至还拿太皇太后和自己当作比喻的对象,而且方才一群朝臣都去了,上上下下百来号人亲眼所见,虽说南枝相信池珉没有对周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人多气势力量便大。 她不可能任性到把池珉推到风口浪尖上。 原本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小将军,人人称赞,前途磊落的一个小侯爷,因为一个承诺导致他被世人议论或者看低。 若是这次的事情没有给出一个好的交代,那么她估计,以后外人见到池珉,第一印象便是他轻薄。 太皇太后的那些话同时萦绕在耳畔。 她莫名的就是相信他。 南枝在将军府长大,混迹的那些名门贵族的圈子,亦都不是全靠装傻呆愣维持的,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而且,这件事估摸着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她自然是不能如了别人的愿。 于是便道:“太后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侯爷是因为救臣妇心切才跳入湖中,若是侯爷知道这一跳居然还将自己给搭进去了,估计侯爷也不乐意。” 听见那句不乐意,太后的眼眸瞬间眯起。 南枝依旧身穿着那件白色的襦裙,因方才在外头的缘故,外头罩了一件上好的淡蓝色裘衣还未来得及褪去,三千青丝盘成妇人的发髻,俏丽中却又显端庄,她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不卑不亢,浑身的气质不愧是南大将军的女儿,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烈性还是存在骨子里的。 她倒是小瞧了这个南枝。 “但是也正如太后所说,”南枝的声音很温柔,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周姑娘的衣裳凌乱,也的确是在侯爷的怀中,但是侯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也不好强迫他纳妾,臣妇想了一个法子,若是太后愿意,那便这么办,若是太后不愿,那臣妇就不再说什么,全听侯爷的。” 池珉侧眸望去,看见小女人身板正正的模样,据理力争的样子,着实让他心口一热。 他何时...也被她这般保护着了? 只是他有些高兴的太早。 当他听见小女人接下来的话时,脸色显然一黑。 “我可以让周姑娘入府,但是却不会给予她任何的身份,只当她是来侯府小住,”说的话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她的声音就从骨子里透出温柔,轻描淡写的,倒也让人觉得格外舒服,“若是她有本事,让侯爷喜欢,那以后侯爷要纳妾还是给她什么名分,臣妇都不拦着,可若是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为了不耽误周姑娘嫁人,不妨还是早些接回去为妙。” 原本是将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 她还真的是低估了南枝,如今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若是应了,无名无份,可若是不应,话都说出去了,倒显得自己下不来台... 再者。 南枝说,若是不同意的话,便听池珉的。 若是真的交给了池珉来说,只怕是直接不让玥儿入府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模样,“既如此,哀家便将玥儿送入府中,但是该给的丫鬟和婆子,却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这是自然,周姑娘来府中做客,自然不会怠慢了,”南枝柔声道。 池珉垂眸,一句话也没说。 - 这件事情似乎就被这么决定了,从坐上马车开始,一直到回到院内。 池珉都未同南枝说过一句话。 男人虽然面色一如往常面无表情,但是她能感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剑眉紧锁,他一进门,便径直的往里走,而后将原本放在她桌案上的公文拿走了,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今夜你先睡,我有事处理。” 南枝在丫鬟婆子们的安排下沐浴。 浴桶里的玫瑰花香往上飘起,她的小脑袋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的不悦... 难道,是因为今日被人设计了? 南枝很肯定的点头,猜测或许是如此... 原以为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可直到深夜了,她还是没见男人回来。 太皇太后的那些话,还有今日他在殿上说是因为看错了人,误以为是她方才会跳入湖中救人,不管如何,都是因她而起,夜里的气息比白天要冷上许多,她惦记着方才他跳入湖中的那件事情,于是便起身,对着时青道:“打了灯来,我们去一趟后厨。” 南枝来到了后厨,找到了生姜,虽说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弄起这些食材来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但她却没有放弃,反倒是认真的研究和琢磨,约莫过了好一会儿,一碗姜汤还有一碗牛肉粥便熬制好了。 原本南枝想自个儿送去给池珉,但是又觉着他估摸着见了她又得说上些什么,左右还是让他自个儿安静下。 于是便将粥和姜汤放入了食盒里,对着夏荷道:“将这个交给竹安堂的仆人,让代为转交,切记叮嘱侯爷早些歇息,莫再染了寒气。” 夏荷得了吩咐,拎着食盒便往外走。 只是她却没听南枝的吩咐交给站在院门口当班的小厮,而是拎着食盒走了进去,然后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继而笑意吟吟的道:“见过侯爷,这是夫人给您熬的姜汤还有牛肉粥,夫人说怕吵着您,便让奴婢送来了。” 夏荷哪能看不出来这两个祖宗闹别扭了。 于是便抓住这个机会当个和事佬,“夫人做的可累了,我见夫人也没什么精神,侯爷真是好福气呢。” 虽说有些添油加醋,但是夏荷却觉得侯爷反倒乐意听她添的油加的醋。 果不其然,原本还一本正经埋头处理公务的男人,听见这话,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捏了捏鼻骨,而后蹙眉道:“夫人给我熬的?” 虽蹙眉,但眼尾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夏荷立刻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可不是嘛,夫人说今日侯爷受凉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叫周保他老人家起来,于是便自己给您熬了姜汤,还说叫您趁热喝了,早些歇息。” 到底还是受用的,池珉的嘴角往下压。 而后淡声道:“知道了,夫人还有说什么?” 夏荷正欲摇头,却瞧见了池珉那张十年如一日的阴鸷脸庞,脑瓜子突然灵光了,道:“还有还有,奴婢险些忘记了,夫人说若是早些处理完了,便早些回去休息,莫损坏了身子。” 这句话显然是夏荷编造的。 但是却正中池珉的心意,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说:“知道了,下去吧。” 殿内只剩下池珉一人。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食盒打开,牛肉粥并没有香气四溢,一看便知是南枝亲手熬制的,他浅尝了一口,里头居然还有些夹生的米,从未尝过这种粥,池珉倒是没有浪费南枝的心意。 不管是粥还是姜汤都喝完了。 喝了姜汤人似乎格外有神,他低头便开始处理未完的公务,再抬眸时,夜已经过半。 此刻外头寂静无声,池珉站起身后,便走出了房门。 当来到庭栀堂,推开门进去时,南枝已然沉沉的睡去。 他坐在了床榻边,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白嫩的脸蛋上透着粉红,可见睡梦中有多香甜,他的手轻轻的触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而后温柔缱绻的低喃道:“小没良心的...” 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混杂着屋内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处,显得格外的温馨安宁。 - 翌日。 南枝一早醒来,便听见了夏荷咋咋呼呼的道:“夫人,宫里来了个周小姐,说是已经倒前厅了。” 料到周玥一定会来,却没想到她居然第二天就来了。 南枝在一种丫鬟婆子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完,而后才款款走去了前厅,路上,南枝问道:“侯爷呢?” “侯爷上朝还未归来呢,”管家道。 南枝颔首,也难怪周玥来的那么早,许是怕遇见了下朝的侯爷,怕不让进... 思索着,便已经来到了前厅。 厅中站了一个女子,穿着深蓝色的襦裙,身材高挑,精致的脸上略显苍白没有血色,那双丹凤眼微垂,显得楚楚可怜。 南枝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柔声道:“可是周姑娘?” 周玥轻颔首,继而欠身道:“姐姐唤我玥儿便好。”话毕,她还略咳嗽了两声。 似乎是在告诉南枝,她因昨日坠入湖中,身上现在还没好全。 南枝见状,佯装关心的道:“若是周姑娘身子不适,那便先去侧院的客院休息吧,等侯爷回来了,我问问他,再给你安排住所。” 她亲昵的呼唤她为姐姐,但她却客气的喊她周姑娘。 周玥面上显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强忍着克制。 “谢谢姐姐。” 周玥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西边的客院。 虽说是客院,但到底是之前摄政王留下的院落,里面的装潢还有格局显然比别的府邸要气派上许多,连客院里的桌案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周玥便在管家的安顿下住了下来。 她今日出宫,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名唤翠章。 翠章是从小便开始伺候周玥的,如今,见这屋子里只有二人,便低声道:“小姐,您看,这不是离侯爷又进一步了吗。” “嗯,很快,便是我的了。”周玥颔首笑了笑。 - 一直到晌午,南枝方才见池珉下朝回来。 而后便又进了竹安堂,南枝猜测是有要紧的事情,便没有去打扰,眼瞧着晚膳的时间都到了,他还闷在里头... 南枝终于没忍住,吩咐后厨做了几道菜肴,而后便让丫鬟婆子拎着,往竹安堂走去。 一进门,守在院子里的小厮们便热情的迎接,而后推开了主院的门,便让南枝进去了。 竹安堂的主院,南枝不是第一次来,可每每都会被里头的格局和陈设震撼到。 可见之前的摄政王府是有多气派,说是第二个皇宫都不过分。 南枝刚踏进去,便瞧见了正处理公务的男人。 她轻声的吩咐丫鬟婆子们布膳,待丫鬟婆子们散去后,她才柔声道:“侯爷,公务虽要紧,但还是先用晚膳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男人坐在主位上,听见这话,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站起身走到了这边。 两人挨着坐。 南枝侧眸悄悄的注视着男人,见男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便开始寻话题,道:“侯爷,今日周姑娘入府,妾身给安排了客院,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听见这话,无奈的深吸了口气。 心口像是火烧般难受,却还是得控制自己的语气,生怕吓到了小女人:“你是这的主母,都听你的。” 这餐晚膳,两人都各怀心事。 - 待夜深时,南枝正欲入睡,便听见门口传来了夏荷的声音,“侯爷,你怎么喝的如此醉。” 夏荷正欲去扶池珉,却被他一手挥开。 听见夏荷的话还有她的惊呼,南枝原本有些惺忪的睡眼立刻来神了。 她从床上坐起,低声对着夏荷道:“侯爷喝酒了?” 还未等夏荷回答,她便在屋内闻到了一股酒味。 还挺浓的... “这是喝了多少,”南枝将一身衣裳披在身上,而后借着微弱的烛火,闻到了那酒味后便往那边靠拢,当手刚触到男人的那一刻,却被男人一把桎梏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男人一般揽住了细腰。 而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听见男人道:“小没良心的...” 南枝错愕的瞬间。 他便凶狠又温柔的俯身吻住了她。 第25章 评论有红包 温柔乡25 到了夜里, 雪愈发的大了。 正值冬月末尾,再过几日便是腊月,天也愈发的寒冷起来。 庭栀堂的主院内, 烛火微晃,随着方才打开的门钻进来的寒风正摇曳起舞。 微弱的火光将黑暗的屋内照的微微发亮。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处,女子的细腰上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桎梏住, 她被迫仰起头, 那双美眸却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气息交织在一起。 将整个屋内的气氛渲染到了最暧昧。 男人唇齿间的酒香气也渐渐的渡到了她的唇齿间,她本就不胜酒力,不然也不会成亲那日将烈酒换成了不醉的梅子酒, 如今也不知是男人突如其来的亲吻还是他唇齿间的酒香气, 让她的小脑袋也跟着有些迷糊。 迷糊间, 她甚至还将手轻轻的伸出,搭在了他宽厚的肩上。 小手触上的那一刻,男人显然有些错愣,原本有些凶蛮的亲吻也在瞬间变的温柔起来。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这缱绻的吻终于停止, 可这暧昧旖旎的气氛却没有随着吻的结束而散去,反倒因方才的吻变的愈发暧昧。 分开后的南枝甚至都没敢抬起头去看池珉,小脑袋一直低着。 池珉眼神紧锁着小女人,一个吻似乎让他苏醒了不少,他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似乎是有些鲁莽了, 可他却不后悔自己亲了南枝,喉结滚动, 嗓音像埋藏多年的老酒那般, 醇厚沁人。 “你难道, 对我一点儿都没有心动吗?” 当时, 没有娶她的时候, 池珉是知道她心底有一个人的。 但是他只告诉自己,若是她愿意,他一世守着她便都行,哪怕她心底的那个人始终都不会是他,他也愿意。 可后来他娶到了她,日日看着她的笑颜,心上人是自己的妻子,面对她,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人都是贪婪的。 他一开始,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她知道了,他便想拥有她,拥有后,他便想让她的心里只有他。 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让一个对他有心思的女人住进了府里。 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乐意,甚至...还问他想给她安排的住所。 “虽说我没有妾室,但是我听别人都说,纳妾,他们家的夫人如何伤心,如何难受,”池珉像是受够了这种委屈,往日骁勇善战的将军一字一句的满含怨恨和控诉的道:“为何,我的夫人,却一点儿都不吃味。” 整个屋内暧昧旖旎的气氛也随着他这番话也渐渐消失,南枝怔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方才理顺了的意思... “侯爷,妾身为何要吃味?”南枝不解的反问道。 若说之前她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不被她重视,亦或者她的心里还是依旧没有他,可如今,她的这句话,便像是将他打入了牢底,然后狠狠的在他心口刺上了一刀。 “也对,”池珉放在她细腰上的大手,顿感无力的垂落,“我不是他,你又如何会在意我的后院是否多一个人,又或者少一个人。” 南枝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男人在暗暗计较什么。 她细细的一想,猜到了什么,小猫似的唤了一句侯爷,而后伸出了小手,将男人即将要爆炸的气势给慢慢薅顺了,她方才柔声的开口安慰道:“侯爷,你误会了,妾身不是不吃味,而是妾身知道,你对周姑娘没有什么想法。” “侯爷或许忘记了,”南枝抬眸,那双美眸像是溺人的漩涡,将他的情绪安抚后,深深的拉入进去,“在皇宫的时候,你同我说,让我放心的时候,我便告诉你,我不怕。” “你别想多了,”见男人的脸色渐渐的好看了些,她便继续道:“我是相信你,而不是不在意你。” 南枝的这几句话,着实让池珉灵敏的脑袋瞬间呆愣了。 他像是这辈子没听过这么些好话,哪还有外界盛传的运筹帷幄的气势,简直像是一个从未吃过糖的小孩,拿到了糖后,兴奋的不敢置信。 整个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后,才响起男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的声音,“那夫人你的意思是,你心中也是在意我的?” 他就喜欢捡他想听的听。 见小女人没有回答,他像是知道了喝醉后的好处,利用酒劲,一个劲儿的追问道:“是不是?” 也不知是怎得,见他如此,南枝倒收起了那种畏惧的心思,鼓足了勇气,不答反问道:“侯爷,你今日喝酒,该不会是因为妾身的原因吧?” 小女人明知故问。 池珉也不藏着掖着了,她问,他便干脆直白的告诉她便是,“酒不为你饮,难道为旁人?” “是因为妾身让周玥进府的原因嘛?”南枝低声问。 男人嗯了声,沉吟了片刻后,道:“我以为,你愿意让我纳妾,愿意让别人也一起分享我。” 所以他难受。 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无法进入她的心底。 得到他回答的南枝粉唇抿了抿,继而轻轻的道:“妾身只是不想你被人非议罢了,她进府,妾身只当她是来做客的便是,既然妾身能让她进来,自然是知道她对妾身没有任何的威胁。” “那你的意思,是你心中也是在意我的,是吗?” 他还是固执的要个答案。 虽说她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可他非要她点头,亲口承认才作数。 南枝拗不过他,于是便轻轻的点头,又觉着脸有些热,于是岔开话题道:“侯爷是喝了多少?” 话音刚落,她便打算去给他倒一壶热茶,只是身子刚动,便一把又被男人给揽住。 南枝的小脸瞬间红透了,方才还一副理直气壮的问这问那,如今倒是又怯生生的道:“侯爷,这...这是作甚?” 池珉平日里也有喝酒,但却饮酒有度,今日心里头藏有心事,使他一下子便没了节制,所以喝了酒后便下意识的寻到了小女人住的院落里,待如今酒醒了些,但是尝到了甜头的他,自然不会愿意就这般放手。 “头有些沉,”池珉蹙眉,看上去,的确是很不舒服。 南枝原本有些羞的,听见这话,倒是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唤周保来瞧瞧?” 池珉摇头,干脆坐在了床榻上,顺势将小女人揽入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南枝轻唤一句侯爷。 误以为是她想要拒绝他,揽住南枝细腰的大手却愈发收紧了,可见头沉不过是个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枝心口微动。 倏地,单薄的肩膀一沉,原来是男人将他的头抵在了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道:“借我靠一会儿,便好。” 南枝明了。 他即使是靠着她,却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大手依旧牢牢的桎梏住她的细腰,但最过分的动作也止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 池珉察觉到小女人的气息渐渐的轻缓,便知她是坐在他的腿上都睡过去了,他抬起眼眸,看着阖眼的女人,若是他真的蛮横起来,今夜便可以让她彻底的成为自己的人,可他还是舍不得。 知道她是在意他的,他便知足了。 慢慢的一步一步,让她彻底的接纳他,对他而言,便够了。 他不急这一晚。 - 翌日。 南枝刚醒来,身侧的位置已然有些微凉,可见男人早已离去。 她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梳妆打扮,有夏荷在,南枝便知道,她耳根不得清净。 但是她倒也没后悔要了夏荷,她倒是开朗的讨人喜欢。 “夫人,你今日醒的晚,昨日那个进府的周姑娘倒是起的早,天才刚刚亮起,她便站在院子门口了,”夏荷不知宫中发生的事情和周玥入府的缘由,但是她看人的眼神一般都挺准,“也不知是来看你的,还是来看侯爷,她来的时候,恰好和出门上早朝的侯爷遇见了。” 看来周玥的动作很快,势必是要得到池珉的。 就冲这大冬日的天,她能那么早起,为了见池珉,就知她的耐力不差。 南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拿了一支珠钗给时青,让她替自己簪上,而后淡淡道:“后来呢?” “周姑娘对侯爷说话,侯爷没搭理她,”夏荷偷偷一笑,“夫人,我瞧着侯爷都不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给侯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要到了池珉这个年纪的人 不说多,后院定然是有那么两三个妾室还有通房。 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从一而终。 只是池珉的种种行为都是和别人反着来的,别人三妻四妾,他愣是在南枝前,一个妾室都没。 如今,太后塞了一个女人给他,样貌才智一样不差,他还是不要。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南枝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着迷。 “可别胡说,”南枝轻笑。 与此同时,有个丫鬟上前道:“夫人,周姑娘求见,说是来给夫人请安。” 看来,周玥是铁了心,要在致远侯府里有一席之地了。 侯爷那行不通,倒是懂得委屈一下,来给自己请安。 她既有这份心,她便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毕竟她是太后的侄女儿。 也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 南枝对着时青道:“说我在更衣,让她再等等。” 明明早已换好了衣裳,却还是这么说,夏荷灵光的小脑袋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随和的夫人也有烦厌的人啊。 于是。 夏荷爱屋及乌,恨屋及屋,也不怎么待见周玥。 - 约莫过了一刻钟,南枝方才让丫鬟去将周玥请进来。 周玥进来的时候,面上倒是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显然是方才等的烦躁了。 但却还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见过姐姐,只是不知姐姐今日这么晚醒,叨扰了。” 那能听不出她是在说她没有主母的一点风范,起的那么晚,南枝轻笑,她说话缓慢轻柔,“侯爷说睡晚些好,不然早起也无事。” 这句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不免有些恃宠而骄,但南枝偏偏就有一种随和从容的气质,说话向来也是软绵绵的,哪怕是指着你骂,都像是在撒娇。 这句话,显然有些娇横,明显有些让人不悦。偏偏,从她嘴里说出,倒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周玥听见回答后,显然觉得有些自取其辱,她脸上有些错愕,默了一下,道:“那玥儿以后便每日都早起向姐姐请安,免得姐姐无事做,也好陪姐姐聊聊天,姐姐意下如何?” 屋内的香炉里安息香早已被替换成淡淡的栀子花香,南枝刚睡醒的疲倦也渐渐被驱散,美眸轻动了动,她道:“请安便免了,你来者是客,我怎好要你请安。” 听见这话,周玥便知道南枝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 出了庭栀堂,周玥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嘀咕道:“还真拿自己当主母了。” 她寻思着方才的话,无非就是在警告她,她只是这里的客人并非主子,也无需给她请安。 “看上去娇滴滴的,”周玥心一沉,厉声道:“没想到竟是一个狠角,不像是太后说的那般娇弱。” 翠章听后,左右看了一下,道:“小姐,我今日去后厨,便向人打听了一下侯爷和夫人的事情。” “说什么了?”周玥问。 “我听说,那日新婚,婆子们去收拾床铺,”翠章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便靠近周玥耳语道:“听说还是处子之身。” 周玥一听,那双标志的丹凤眼立刻变得有神。 原来只是面上那么宠爱她,实际还是个...周玥轻声笑了,“那不就好办多了。” 听说致远侯在此之前都还未有过妾室和通房。 那就证明他也是个处子之身,如今对南枝的宠爱,或许只是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毕竟南枝的确是有她不得不承认的美貌。 但是越是这种女人,越是放不开。 虽说在外的确能给人长脸,但是在那事上,说不定扫兴呢... - 池珉下朝后便又去了竹安堂,处理公务,一呆便是一下午,再出来时,外头已然日落西山,霞光洒落了一片。 今日来,边疆那边又有人开始暗中起哄,估摸着又是一场战乱。 这也是他烦躁的一点。 往日的话,他直接腾开时间去一趟边疆倒也无妨,只是如今家中多了一个心上人,他舍不得亦不想和她刚成婚便分开。 以前不知何为归家心切。 如今倒是亲身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池珉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便立刻往庭栀堂那边走去。 刚走没多久,池珉便听见一道焦急的女声,道:“见过侯爷。” 池珉脚步一顿,见不认识的人,眉头一蹙。 “有事?” 他向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心中有了例外后,其他都是浮云。 “侯爷,奴婢是周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身子骨还没好全,便来了侯府,”翠章急声道:“今日一早便去请安,如今像是又染了风寒,为避免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还请侯爷客院瞧瞧。” “身子不适请周保便是,”池珉丢下这句话便欲离开。 下一瞬,便又听见丫鬟急声道:“出宫前,太后说了,若是来到了侯府有何事,便请侯爷,侯爷定不会让太后的侄女儿委屈的。” 池珉本要走的脚步停下。 太后既然执意要将周玥塞给他,那便是有她的一层意思,若是想要她早些离开,话还是须得给她说明白。 思及此。 池珉便调转方向,去了客院。 一进去,便看见了周玥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而池珉进去后,便对着外头道:“进来吧。” 周保得了吩咐,拎着药箱便往里走。 然后上前便帮周玥把脉,继而道:“周姑娘,老臣看脉象,您这身子已无大碍,估计再修养两日便好了。” 周玥哪里能知道池珉居然直接带了大夫来替她诊脉,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 当看见池珉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慌乱,立刻从床榻上起来,娇声道:“侯爷,可否给玥儿一点点时间。” 池珉睨了周玥一眼,没有好脸色,沉声道:“说。” “玥儿从第一眼见到侯爷便将侯爷放在了心里,”周玥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池珉,继续将自己的相思告诉他,“玥儿知道,此次进府不是侯爷的本意,可玥儿想让侯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也能在你身边伺候,可以吗?” 周玥边说,边往前走。 企图靠近池珉。 可只是刚走两步,便听见男人冷声道:“若是想说这些话,我大可直接告诉你,此生,我非南枝莫属。” “你无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池珉说完,便立刻走了出去。 - 待走到庭栀堂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他身上的血液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似的,格外沸腾,当看见正沐浴完出来的南枝时,小女人白皙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绯红,一双杏眼怯生生又带着笑意的望着他。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却瞬间瓦解。 他径直的走向南枝。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了,方才在客院的时候,他走出来便觉着浑身开始发热... 池珉上前,一把将正打算欠身行礼的南枝给揽入了怀里。 而后身体烫的吓人。 南枝也被吓坏了,后知后觉,惊声道:“侯爷你这是...” “枝枝,帮帮我。” 他说。 当察觉到他不受控制的手正往下游移时,她瞬间明白了。 他身上烫的吓人。 她小手有些微颤,继而环住了他的腰。 这算是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池珉的心狠狠一动,他已经做好了她会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她竟是愿意的... 池珉狠狠的将女人揽入怀中。 而后对准那诱人的粉唇,低头便吻了下去。 第26章 评论红包 温柔乡26 天色还未彻底的暗下去, 但是雪却依旧很大。 光秃秃的树上也结满了冰霜,寒风像是野兽一般,嘶鸣着。 庭栀堂内。 丫鬟婆子们刚布好膳, 见侯爷和夫人有些不对劲,便立刻退了下去。 大门也将寒气隔绝在外,屋内的气氛也随之暧昧旖旎起来。 南枝不是还未出阁的懵懂女子, 一些东西她也有些明白, 如今她感觉到了池珉身上的不对劲,浑身烫的吓人。 当男人说出那句帮帮我时,她便明白了什么。 她即已成了他的妻子。 成了致远侯府的主母, 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还紧守着一些东西不放, 再者, 他若是真的狠狠心,府内便有一个现成的塞进来的女人,他大可不必来这里受她给的委屈。 葱白的小手被男人浑身的热意吓得往后一缩。 当察觉到池珉似乎误会了她是拒绝的时候,她便鼓足勇气, 将手轻轻的搭在了男人精瘦的腰身上,一如既往的娇柔,却又带着点点怯意的轻嗯了一声。 这声嗯。 让池珉的热意比方才还要强烈上几分。 屋内烛火微动,火光四处摇曳。 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女人一把拦腰抱起,他的步伐比平时要沉稳上几分, 亦要快上几分。 整个庭栀堂的格局当时是池珉亲手设计的。 如今的这个院落和屋子里什么都有,光是厅和床榻便有些远, 他今日第一次后悔将这个屋子扩那么大。 南枝窝在他的怀里, 纤细的手勾住他的脖颈, 也不知是屋内暧昧气氛, 还是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的脸上便有些微热,下一瞬,她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了男人的心口处,却蓦然听见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似乎也没表面上看去的那般从容。 他的心跳比她还要紧张,剧烈。 思绪游走的时候。 南枝的小身板已经被池珉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上,纱帐被他大手一挥,轻慢的飘坠了下来。 将里面的一切隔绝。 南枝抬眸,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只让人瞧一眼便觉着楚楚可怜,也不知是因疼痛布满了泪水,还是泪的,总之,她的视线里看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连带着男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 南枝只知道自己的头仿佛有千斤重,又突然感觉像是迈入了云端中。 耳边是男人有些粗的声音,热意也一阵阵的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只觉得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男人安抚的话语也在耳边响起,“枝枝...” 他声音有着平日里没有的低沉暗哑,除此之外,又有些温柔缱绻。 屋内的烛火轻晃,烛油也缓慢的掉落在蜡烛的烛身上。 微弱的火光将殿内两人的影子交叠又重合。 尽管屋外的大雪满天飞。 可屋内的热意却丝毫没有退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南枝的身体才慢慢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待她能动弹时,已然被男人从浴桶里抱回了床榻上。 “可好些了?”池珉坐在床榻,手中端了已被温热的茶水。 见小女人依旧窝在里头,小身板背着他,光是看那单薄的背影便知她此刻是有些委屈的。 池珉蹙眉,将茶水放在了一侧,而后轻轻的撩开了被褥,将委屈着的小女人楼入怀中,还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还颠了两下,见她眼眸轻轻的颤了颤后,才开口低哄道:“是不是疼?” 一双美眸轻轻的眨了眨,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娇气,低低的哼唧了一声,偏就不应他。 连个字都不赏给他。 池珉知道这次可能真的惹到她了。 说实话也不知是哪里惹到她不开心了,但他也清楚,她不开心了,哪怕不是他的错,都会是他的错。 “喝口水,”池珉先将搁在一旁的茶水递到了她的嘴边,看着她喝了两口后,才轻声道:“方才是我鲁莽了,我向夫人赔不是。” 南枝这才肯用自己委屈的小眼神看他一眼,继而低声道:“痛...” “怪我,”池珉又将茶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他的确是有些急躁,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那种吞噬骨髓般的喜悦,是他从未有尝试过的,而今,是第一次。 从方才到现在已然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也还未用晚膳,便被他拉着,估摸着是痛又加上饿,所以才对他耍起脾气来了。 似乎有些东西的确是悄悄的在发生变化。 比如她如今倒是敢同他耍小脾气,也该对他甩脸色了,但是他却心甘情愿的照单全收,甘之如饴的哄着。 “我传膳,喂你吃些好么?”池珉柔声问。 那只大手还一下一下的把玩着她垂落在腰间的青丝,而后不等她的回答,对着外头道:“传膳。” 一直到丫鬟婆子们将晚膳重新布好,她方才敢从他的心口处抬起头来。 旋即,便听见男人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道:“夫人如此,明日如何见人?” 见他心情格外的好,还打趣她,南枝便有些委屈的道:“都怪你。” “是是是,”池珉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而后走到了餐桌前,却依旧没有放小女人自己坐着,而是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继而道:“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先将这碗汤给喝了。” 说罢,便勺了一匙羹的汤递到了南枝的嘴边。 南枝乖巧的喝了进去后,浑浑噩噩的小脑袋像是终于清醒了一般,轻声道:“侯爷...方才你怎么会。” 她话没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他却是明了的。 “方才,我刚出竹安堂便被周玥的侍女拦住,去了一趟,出来便觉不对劲,”池珉倒也没有瞒着南枝,不过他倒是也觉着奇怪,“我也没喝过她院内的茶水,亦没有久留,更没有让她近身。” 这三种可能都否认了。 南枝也跟着陷入了不解,“她胆子真大。” 池珉垂眸,“我会让重宇去查清楚。” 他倒不是担心他自个儿,而是担心南枝。 万一周玥脑子一热,对南枝下手,那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南枝用完膳便困到不行,而后在池珉柔声的安抚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烛火微晃,他垂眸看着她的小身板,那双让人害怕的眼眸,如今也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他一直这么坐着,好一会儿后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重宇上前,道:“侯爷,去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 池珉顶着寒风和暴雪,一边往竹安堂的方向走,一边道:“怎么会?” 他不相信,自己无缘无故居然会浑身发热,那很显然就是被什么东西导致的。 且当时在客院,周玥是很显然,一直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他走。 不就是在等他的反应吗? 池珉蹙眉,他竟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如此有手段。 “回侯爷,属下去里头看了,的确没有任何东西有诡异的,”重宇将自己看见的查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池珉脚步一顿,而后转身走向了客院。 - 客院内。 翠章看着周玥阴沉的脸,不敢说任何的话。 从一个时辰前,翠章说池珉去了庭栀堂时,周玥便坐在这里一动未动。 池珉回去干什么,她们两人都心照不宣。 所以翠章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当门口突然出现池珉的身影时,翠章瞬间愣住了,而后立刻抬高声音道:“奴婢见过侯爷。” 这一句侯爷,让周玥瞬间睁开了双眼。 当看见池珉出现时,她心底竟然闪过了一丝侥幸,是不是他在那边觉得扫兴了,所以便回来找她了! 她难以形容此刻激动的心。 她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后小步走到了池珉的面前,欠身道:“玥儿见过侯爷。” 话音刚落。 周玥的下巴便被男人一把掐住,力道不小,她白皙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 她颤声道:“侯爷,你这是...” 男人的面容阴鸷,丝毫没有方才在庭栀堂的时候那般温柔,一双眼眼神瘆人,她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人。 “周玥,若不是我的夫人替我着想,怕我落人口舌,所以才让你以客人的身份进来,”池珉眯着眼,手中的力道又加深了不少,他咬牙切齿道:“你该庆幸我的夫人是个心软的。” “今日的事情,虽不知你用了什么,但是你别以为你能侥幸过关,”池珉手用力一收,周玥没稳住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待站稳后,便又听见男人道:“你设计我,没事。” “倘若,你敢动夫人一下,我不会管你的姑姑是谁,我只知道,你离死期不远。” 男人说完,便无情的转身离开。 而周玥一个人站在原地,眼底和心里都是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池珉对南枝的宠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抓到是她做的证据都能如此警告她不能去招惹南枝。 周玥捂着自己的心口。 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的,是不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可她心中是如此想。 但是她看着池珉的背影,眼神里的执念却愈发的深重... 可她从小到大,便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轻言放弃的。 她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快就认输,她相信,池珉一定会对她改观的... 若不能。 她便一辈子这么耗着,至今为止,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 第27章 悔恨 温柔乡27 今日的雪没有往日那么大, 天气似乎也比往常好了许多。 南枝睡得比平日里都要晚,丫鬟婆子们似乎都知道昨夜里发生了些什么,全都没有去打扰夫人的美梦。 直到外头的风一直拍打着屋内的小轩窗, 她才缓缓的醒来。 美眸睁开的那一瞬间,身体内的痛乏也让她立刻清醒了不少,旋即脑海中便不知不觉的回想起昨夜里的事情, 白皙的脸上顿时又红了一片。 她醒来的动静很小。 但是时青还是撩起了纱帐, 见南枝脸色通红,低声笑道:“夫人,起来洗漱了。” 连时青都忍不住笑她。 那些丫鬟婆子不得笑得更加大声了? 思及此。 她便又想到了昨夜里男人说的话, 她觉得真被他猜对了, 她如今是羞得不敢见人了。 可总不能窝在床榻上一辈子不见人吧。 时青也察觉到了南枝的羞意, 于是一边撩起纱帐,一边笑意吟吟的说:“夫人,今日天气好,快些起来梳妆打扮, 去街上走走,侯爷不是说,这几日便回一趟将军府吗,夫人可以看看要买些什么。” 南枝这才想起来,池珉昨个儿说了, 这几日挑个好日子,陪她回门一趟。 恰好今日天气不错, 倒不如先上街挑选一些礼品, 过几日回门的时候用的上。 南枝这般想着。 便被时青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当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时, 南枝的脸便瞬间又红了一些。 她的玉颈居然有那么多处红点点... 可见男人的力道和昨夜的疯狂。 强忍着丫鬟婆子们悄悄投来的带着探究的眼神。 盘好发髻, 换上了一套淡蓝的绣有百合的儒裙,整个人显得愈发的娇俏灵动。 南枝在丫鬟婆子们的伺候下,用了一点午膳,见门口堆积的厚雪也被府里的小厮们打扫干净,南枝收回目光,问:“侯爷呢?” “侯爷还未下朝,”时青道:“夫人,我们要等侯爷回来还是先自个儿出去外面买。” “我们自个儿去就好了,”他如今都没回来,估摸着是在朝廷上有事情被拖延着了。 既如此,还是不劳烦他, 南枝此次出行并未带很多人,除了平日里跟在身边的时青和夏荷,就没再吩咐别人。 只是刚走出们时,便被周玥看见了。 她投给翠章一个眼神,翠章便假意问道:“夫人是去哪里?” 见是府中的客人,仆人便道:“今日天气好,夫人许是外出采买东西了。” 周玥一听,嘴角便挂上了笑。 - 三个人去了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不远处传来的风声,混杂在一处,南枝下了马车后,便去了京都里有名的糖糕铺子定制了几盒糕点,打算过几日带着回去给父母亲吃。 糖糕铺子是在整个京都里赫赫有名的。 如今正值未时,但是铺子里的人却格外的多,南枝一进去,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大家对南枝都不陌生,之前还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如今是致远侯府的夫人。 不管是母家还是夫家,单拎出来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南枝一进去,掌柜的便热情的上前,低声询问需要什么糕点。 而后便又端了一碟的奶酥糕放在了南枝的面前,样样俱到的服务,让不少人红了眼。 如此的招待。 恐也只有南枝才有了吧... 南枝倒没有太在意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将掌柜的递来单子上名贵的糕点都要了一份。 京都里的糖糕铺子,不管是味道还是厨子的技术都是一等一的好,价格自然也买的昂贵不少,大家一般都挑选几样便足以,但是南枝这种将整个页面都勾下来的阔绰,足以让不少人背地里议论纷纷。 点完自己要的糕点后,南枝走出去,便见天似乎有些变了。 “估摸着要下雪了,”时青抬头看了眼天,又垂眸道:“不如去南楼馆稍坐一会儿。” 南楼馆是京都里最热闹的一个茶楼,也是京都里规模最大的一间。 南枝之前和父母亲一起来过一次,但是里头人太多了,排了好长一会儿才到,可直到尝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能排上京都第一属实不是虚的。 里面菜肴的味道,南枝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听见时青提议,南枝倒是立刻道:“好,就去南楼馆吧。” 南楼馆内。 南枝一进去,掌柜的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而后带着她去到了一处包厢内。南枝不免觉得疑惑,上次来南楼馆需要等候,如今为何一进来就可以进包厢。 殊不知,身后的周玥也跟着进了馆子。 “掌柜的,”南枝还是不解,于是便开口问道:“为何今日会有包厢?” 掌柜的一边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一边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南楼馆是侯爷的好友开的,如今您来到了这,怎么可能还需要排队呢。” 门被推开,极大又奢华的包厢映入眼帘。 “这是侯爷好友开的?”南枝低喃的问了句。 掌柜的立刻点头,“回夫人的话,是的。” 待走进去时,掌柜的笑道:“今日难得夫人有雅致来南楼馆,我冒昧的做个主,给夫人安排几道招牌菜,夫人看可行?” 南枝轻点头,柔声道:“劳烦掌柜的。” 她说话温声细语的,掌柜的听见后便不受控制不住的抬起头看了南枝一眼。 南枝坐在椅子上,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皙透红,一双杏眼低垂,看人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掐出水来一般,说话温声细语,举手投足间也确实将大家闺秀这几个字诠释的俱到。 掌柜的心中瞬间明了,为何不近女色的侯爷,突然要娶将军家的嫡小姐。 敢情,他这不是不要,要的是最好的。 掌柜的下去后,还贴心的将包厢门给关了起来。 时青和夏荷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话,倒也不显得沉闷。 南枝一直坐着听他们说话,面上始终带着笑。 下一瞬,夏荷估计是方才在糖糕铺子里吃多了掌柜的拿的糕点,说说笑笑期间,却突然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面色难忍的道:“夫人,我肚子痛。” 夏荷平日里的做事毛毛躁躁的,但是她没有任何的坏心思,南枝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见状,南枝忍着笑意,对着时青道:“你领她下去。” 时青将闹肚子的夏荷领了下去。 几乎是门刚关上的那一刻,便又被推开了。 南枝背对着大门,听见动静后,便道:“怎的这么快?”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声,南枝不免觉得有些疑惑儿,而后便转身看去,只一眼,她便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邱舜。 他今日一看,比那日在太后的寿宴上还要虚弱几分,那日起码面上还有一丝的血色,眼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神里也带着点光,如今,他的脸上可谓是一点血色都没,那双眼空洞的仿佛就是一具傀儡。 再见,却没有了往日的悸动和喜悦。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枝吓得声音有点颤,显然被吓得不轻。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邱舜却没有那个勇气往前进一步,他的脑海中都是前世的那些画面。 小女人身处火海中时无助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声的夫君救我。 每每午夜梦回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辜负了她,还践踏了她的真心,让她一个人在火海中无助,在后院里受尽了委屈,可他却都觉得她一切都好。 他自以为很爱她,可是直到大梦一场方才大彻大悟。 如今,看着小女人一如既往的娇俏面容,那双柔情似水的杏眼,温柔端庄的气质,全都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模样。 丝毫没有变化。 邱舜今日来,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他记忆里的南枝是非常爱他的,更何况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南枝却没有,所以他想再努力一把,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嫌弃她已经嫁为人妇,毕竟前世的自己对她也不好。 他如今就是想,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如此想着,邱舜便又往前走了两步,可南枝的反应却让他顿感压抑。 只见她往后退了两步。 而后低声道:“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邱舜往前,继而低声开口道:“枝枝,如今你嫁人了,是真的对我如此陌生了吗,方才我在糖糕铺子瞧见和你身影很相似的人,我才跟着上前的,到了这里我才看见是你。 “我并非有意要跟着你,属实是太想念你了。” 他说话时,没有一点的气力。 嘴上起的干皮,仿佛宣告他的沧桑。 “侯爷,请您自重,”南枝连续后退了两步,看他的眼神仿佛就是看一个大街上的陌生人,“我不知侯爷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念念不忘。但是我既已为人妇,那么还请侯爷估计我的脸面,莫再要如此。” 南枝的这些话就宛如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邱舜的心口。 他强忍着难受,和那对她的占有欲,继续低声道:“枝枝,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嫁给池珉,并非自己所愿,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待你很好,我的后院也只有你一人。” 前世,邱舜也曾同她说话过这些话,当时她的心底只觉得像是吃了一块蜜饯那般,无比甜腻和喜悦。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那时候的南枝了。 况且,人上了一次当,又怎会再上一次呢。 南枝美眸微颤,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告诉邱舜,亦像是在告诉自己,“侯爷,你我既然已经是为过去,不如好聚好散,而今我已为人妇,心里头惦念着的,记挂着的,自然是我的丈夫。” 她的话,不但是一把匕首,还是上了□□的匕首。 刺的他无话可说。 “难道你真的不念旧情,不在乎我们的往事了吗?” 邱舜说这句话时,心底其实显然没什么底气。 他总是觉得自己对她很好,自以为是的那种好,可那次大梦一场后,他才觉得,他其实里里外外都对不起眼前的小女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南枝的美眸看向门口,继续用那生疏的语气道:“侯爷若是没事,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邱舜还没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便又听见她用冷漠的语气道:“若你真的为我好,就应该知道,我如今已经嫁人了,你对我所说的话,还有所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困扰。” 邱舜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眸,在听见这话时,顿时像是活死人一般,希望全灭。 而南枝却没有打算继续和邱舜在这里纠缠,她越过他,那双温柔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她伸出手推开门,恰好看见了夏荷和时青。 “时青,你去告诉掌柜的,将我们点的东西送到致远侯府,”南枝对着时青吩咐道,而后看着夏荷,“走吧,你先与我回府。”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南楼馆时,邱舜才四神无主的跌坐在凳子上。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不远处周玥的眸子里。 - 致远侯府内。 南枝坐在庭栀堂的院子里,想起邱舜,不免觉得有些烦闷。 倒不是说心里还有他方才如此。 而是他时不时的出现,时不时的说出那些话,万一要别人误会了可如何是好,再者,南枝沉思了一会儿,想了一下,若是今日的事情被那人知道了,估摸着又要生一会儿的闷气。 虽然他不说,但是她是知道的。 南枝失神的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估计是池珉回来了,忙着收拾自己有些繁杂的思绪,为了不让那人瞧出异样来,南枝只得赶紧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杯子,喝了一小口。 一道月白色的衣袍轻动闪过,果然是池珉回来了。 他先是跨过了门槛,而后携带了一阵风,坐在了南枝的身侧,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侯爷,今日怎么这么晚?”南枝在池珉喝的杯中倒了一点茶水,而后将杯子递给池珉,后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池珉喝了一口南枝递来的茶水后,嗓音温润道:“边疆那边又有战事,如今恐怕得要我再去一趟了。” 南枝有些惊讶,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难吗?” 后知后觉,她是在关心他,池珉嘴角轻翘,声音也刻意放低道:“别怕,去的话也只是去去就回。” “战场上,刀剑无眼,妾身哪能不怕,”她声音柔的酥到了骨子里。 他听后,只道:“如今有你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他这是在给她一份承诺。 南枝听后,便笑了笑,轻声应好。 与此同时,时青拎着从南楼馆里带出来的菜肴。 经过昨夜之后,两人似乎不会像之前那般拘谨,他轻轻的将她的手牵起来,视线从菜肴中收回,声音无比温柔,道:“你今日去了南楼馆?” 听见这话。 南枝的美眸瞬间看向池珉,当看见他未达眼底的笑意时,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第28章 她不会 温柔乡29 致远侯府, 庭栀堂内。 如今只不过是末时末尾,外头的天却已开始暗沉下来,寒风倒是没减, 风声依旧急一阵缓一阵,一下一下的拍打着门窗。 不知何时居然飘起了大雪。 雪花四处飞舞,让京都的冬夜更添一层寒意。 时青打开食盒, 将南楼馆送来的菜肴一道一道的放在了桌案上。 池珉的视线看向了桌案上的菜肴后, 牵起南枝的小手,继而温柔的说道:“你今日去了南楼馆?” 听见这话,南枝的一双美眸顿时看向了池珉。 当看见他那双笑意未达眼底的眸子时,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她沉思了一会儿, 继而猜测他许是看见了菜肴方才这么问,便柔声应道:“嗯,今日去了一趟,本要在那里用膳的, 但是估摸着雪要下大了,便让掌柜的送到侯府来。” “侯爷也一道尝尝。” 她说了一长串的话,字里行间,每一字都轻声细语。 当她说完后。 池珉便沉思了一会儿,继而低声道:“原来如此。” 南枝伸出玉指, 拿起筷子,给池珉夹了一块卖相极好的金钱肚。 当看见池珉默不作声的吃进去时, 南枝便安下了那颗心, 起初她还以为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方才这么问, 但是如今, 她猜测池珉只是因为看见了南楼馆的菜肴,方才会这么问。 南枝本想告诉他实话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说为妙,若是说了,他反倒胡思乱想了,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她还是觉得将这件事情混淆过去便好。 原本的午膳拖到现在才用完。 池珉用完后,将筷子放下,而后对着南枝低声道:“我还有些公务处理,晚上可能不能陪你用膳了。” 父亲有时候忙起来也是在书房里一呆便是一日。 南枝倒是理解,小脑袋轻点,旋即站起身来,起身相送,到了门口的时候,南枝思索了一会儿,道:“侯爷。” 镶了金丝边的靴子踩在了雪地上,听见这话,脚步一顿,而后转身看向了站在屋檐下的南枝。 白皙的脸上透着微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玉指轻攥住袖口,粉唇轻启道:“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当着丫鬟婆子和小厮的面说出这些话,难以想象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心口有些触动。 池珉嘴角一翘,声音温润道:“嗯,好。” - 一路走出了庭栀堂。 池珉眼底的笑意才渐渐的散去,他喜悦的是南枝方才站在屋檐下同他说的话,可当想到她还是不愿同他说一句实话时,眼底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苦恼。 一瞬间觉得她心底是有他的。 可一瞬间又觉得,她只是把他当成了明面儿上的夫君,所谓的夫妻之实,也只不过就是她履行当一个人妇的责任罢了。 这两个念头反反复复的折磨着池珉。 他脚下的步伐便又加快了许多,等到了竹安堂内时,心里头却愈发的烦闷起来,连带着处理公务都没有多少心思。 少时读书的时候,不懂得红颜祸水四字。 如今倒是彻头彻尾的体验了一番,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如今倒是因她一句话,一个细小的表情,便被乱的没有了方寸。 现下这看公文的宛如看天书一般的自己,池珉觉得无比陌生。 可他居然还疯魔的觉得,倒也还行,至少他是心甘情愿的。 当真是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 一直到入夜,南枝也未等到池珉的身影。 倒是等到了竹安堂的小厮,他站在门口,双手插进兜里取暖,低声道:“夫人,侯爷说了,今日的公务还有一些没处理,便不来这里用晚膳了,还请夫人记得用膳,晚些他便回来。” 方才天色渐晚的时候,她便猜到了池珉估摸着不会来。 如今听见小厮的话,她便颔首道:“我知道了。” 小厮下去后一会儿,丫鬟婆子们便各自拎了一个食盒往屋内走来,而后站在桌前布膳。 南枝则还陷入纠结中。 她总觉得池珉今日的情绪怪怪的,但估摸着,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是会直接问她的,不至于藏着掖着... 可他今日的情绪,又似乎很不对劲,往日是定要陪她用了晚膳方才去竹安堂处理公务,今日倒是用了午膳便匆匆离去,而今也借口公务繁忙,不来用晚膳了,思及此,她便轻叹了一口气。 池珉的心思,不管是早前还是现在,都一如既往的难猜。 念头刚这么闪过。 菜肴的香气将南枝的思绪给勾了回来,她又轻叹一声,还是别去猜他的心思了,先解决温饱再说。 南枝素日对吃喝要求格外的高,她尝了一口,便道:“今日尝了南楼馆的菜肴,我觉着府中的也不逊色。” “夫人有所不知,”说话的人是收留夏荷的香嬷嬷,她在这伺候久了,府中的一切事宜倒是都会经过她的手,她对人倒也和蔼,从未有欺负新来的人亦或者打压比她小的人,“在夫人嫁过来之前,侯爷便吩咐了管家,让他去寻一些顶尖的厨子,到时候夫人进府了,能让夫人吃的开心些。” “这些厨子,自然是不比南楼馆的要差。” 原来,在她入府之前,池珉还曾将后厨的厨子都重新寻过了? 南枝嘴角一勾,那双杏眼里的笑意渐深。 他总是会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给她不一样的关怀。 这是前世,邱舜所没有的。 他总是自以为给她的很好,虽说他的的确确是对她柔情似水,也都顺着她哄着她,一切都皆由她的喜好而来,可她忘了,他的温柔却不是独独只给她的,邱舜的温柔是广泛的,可以给很多人。 但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南枝却感觉得到,池珉给她的,不管是温柔还是关怀,全都是独一份的。 - 夜渐渐深了,风声也愈发大了起来。 南枝还是未见池珉回来。 许是因为瞒着他那件事情,她总是有些心虚,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玉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光洁的额头,思索片刻后,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下榻,对着时青道:“替我更衣,我去一趟竹安堂。” 她总觉得男人就是不对劲。 虽说成婚没有多久,但是他笼统也就只有那个晚上同她闹了脾气,方才不回来入寝。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今日的事情他估摸是知道了,若是不知道,那定然还有别的事情,总之,这件事情肯定与她有关系,按照他那个闷闷的性子,估摸着不知要多久才愿意同她说。 南枝的性子最是看不惯这样。 可偏偏,两人像是换了身份似的,他的心思须得她去猜,一个男人倒显得像是个小女人似的,扭捏。 如今是夜里。 倒不用像白天一样,将发丝盘好,时青眼疾手快的拿了一件较厚重的衣裳让南枝穿上,又披了一件裘衣,确定不会冷到了之后,方才替她将垂落在腰间的发丝用一根栀子花的木簪子盘好。 栀子花的木簪子是白色的,挽起南枝的部分青丝。她身穿着的是藕色的襦裙,外披了一件白色的裘衣,衬得她的气质愈发的清冷矜贵。 夜里的雪早已停掉。 可寒风却依旧贯彻在耳畔,一阵一阵的,仿佛是野兽在嘶鸣哀嚎。 光是庭栀堂便让她走了不少路,幸好每一处的屋檐上都悬挂了通亮的灯笼。 除了风有些大,周围的结构和风景倒挺赏心悦目的。 待走到竹安堂的门口时,南枝便远远的瞧见了一抹淡蓝色的倩影。 她心口微动,不用上前,她都知道是谁。 除了周玥,谁还会夜里那么大胆的跑到竹安堂。 原本有些快的脚步,见了周玥后,她便刻意放慢了。 “周姑娘,我家侯爷说了,他不见,”守门的小厮道。 “你同侯爷说,我只是来送夜宵给他的,送完我便回去,”周玥还在挣扎,体面的话里却处处透漏出急切。 “侯爷说了,他没有用夜宵的习惯,再者若是饿了,侯爷说自然会去找夫人共用夜宵,”小厮依旧客客气气的道:“侯爷决定的事情,我们不能擅自冒昧做主,还请周姑娘回去,天寒地冻,小心着凉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南枝,听见小厮的话后,便轻轻的笑了一下。 看来周玥是没有进去的,虽说被那个男人当了挡箭牌,但是南枝的心底却没由来的开心。 哪怕生气,男人也还是知道分寸的。 思及此。 南枝没有再耽误,而是走上前。 守门的小厮们见了南枝,立刻恭敬的道:“见过夫人。” 南枝颔首,轻轻的应了声后,继而视线轻轻的扫了一眼周玥,轻笑道:“周姑娘,夜深了,你还不回院子歇息,在这里作甚?” 本就被池珉拒之门外。 如今他的夫人还明知故问的问她在这里作甚,她端着食盒,更深露重的出现在竹安堂,除了想见池珉,还能干嘛? 尽管心里愤怒的不行。 但是她面上依旧谈笑风生的说:“玥儿自然是体恤侯爷操劳,倒是姐姐,玥儿有一事不明白。” 南枝比周玥稍微高了一些,再者气质也比她出尘许多,不管任何人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南枝吸引了去。 府中的小厮们方才就觉着周玥姑娘出落得如此精致好看,为何侯爷还要拒之门外,可当自家的夫人出现,两人站在一处的时候,周玥顿时黯淡无光,差距一下子便出来了。 “周姑娘有何事不明白的,至于大半夜的来问侯爷,”南枝莞尔,安静的等着回答。 “玥儿不明白,为何今日姐姐要在南楼馆里和一个外男见面,”周玥一脸的懵懂和不解,仿佛遇见了棘手的问题,可眼底的那种幸灾乐祸和笑意却又出卖了她,“不知那人是谁,需要姐姐外出会面呢?” 南枝的心一沉,瞬间明了什么。 她面色依旧温柔,低声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啊,若是妹妹真的想知道,来问我便是,何苦来找侯爷吃闭门羹呢。” 南枝说完,见周玥气急败坏,心情不免大好。 转身便走了进去。 看见她进去都无需通报,而自己还站在门口受了一晚上的寒风,她心里的不甘愈发的明显。 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一回来便将这件事情告知侯爷,他会觉得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从而唾弃。 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淡淡的来了句:“说完了?” 周玥当即愣住,不免疑惑,“侯爷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嘛?” 男人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冷漠的面容,听见这话后,更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来了句,“她不会。” 说完,池珉便离开了。 周玥望着池珉的背影,起初还觉得自己贸然行事了,没想到池珉居然那么信任南枝。 可当她得知,池珉没有去庭栀堂用晚膳,甚至入夜了也没有去那里沐浴歇息的时候,她便知道,池珉远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般无所谓。 于是她便拎着食盒来了竹安堂。 可谁知,还是吃了闭门羹,还被南枝羞辱了... 周玥看着她的背影,顿时更加压抑。 她不免想起今日那人的背影,对着翠章道:“你去查查,今日在南楼馆的那个外男是谁?” 翠章听后立刻应了。 - 而从南楼馆回来的邱舜,又是一场大病。 夜里惊醒后,便再也无法入眠,他如今不管是睁着眼,还是梦中,都是南枝的身影。 还有她乖巧温柔的唤他夫君的那一幕幕。 邱舜喉结滚动,脑海中回忆起今日南枝说的话,心口倏地一动。 “你一口一句嫁为了人妇,不可与我有任何的接触,”邱舜的眼眸渐渐的多了一层不明的情愫,“倘若,他死了呢?” 若是他死了。 她便成了寡妇,再也不是人妇了,那届时,是不是就是会看他一眼了? 吱呀一声。 邱舜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的母亲含泪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如今的邱舜见了谁都没有任何的心思,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想到前世她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此对待南枝,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好脸色,他撇开头,道:“何事?” 许老夫人带着哭腔道:“舜儿,你为何如今连母亲都不理了。” 邱舜眉头紧锁,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而许老夫人则道:“舜儿,世间上好女儿多了去,娘亲给你找——” “出去,”邱舜如今最是恨提起别的女人,他既已心定南枝,便再也不会犯前世的错误,“从今以后,再也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起别人,我自有我的安排和打算,其余的无需你过问。” 许老夫人难受的捂住了心口,她没想到,平日里顺着她的儿子居然说出了这番话! - 竹安堂内。 南枝的小脚刚踏了进去,便能感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还有压抑窒息的气氛,她心口一滞,忽觉不妙。 第29章 下不为例 温柔乡29 竹安堂。 书房内装潢素雅, 往日的书香气息浓郁,如今推门一进来,南枝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香气。 南枝的脚步放慢, 许是因他喝酒喜静的缘故,屋内没有一个下人。 周遭的烛火也全然灭掉,只剩下了桌案上的一盏, 微弱的烛火虚晃动, 照耀出一束光圈。 坐在凳子上独自饮酒的池珉在烛火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她看了好一会儿后, 方才抬脚往前走, 她迈着小脚一步一步轻而慢的往里走, 而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方才开口柔声唤道:“侯爷。” 不知男人到底喝了多少酒,往日那么警惕的性子如今竟没有发觉南枝的靠近,听见女人的声音, 池珉的身形显然一顿,喉结滚动,道:“你怎么来了?” 他竟有些没由来的慌乱。 但细想后,又不觉得是没由来的,的确是他怄着一口气, 答应了她却又不愿意去用晚膳,如今夜深了, 倒是买醉, 也不愿意回去入寝。 可仔细一想, 也怨不得他。 他倒是想和别人一样恶狠狠的质问, 但是话到了嘴边, 当看见她那张娇气的脸,便开不了口,生怕委屈了她。 也怕自己沉着一张脸,同她用晚膳会吓到她,便索性不去了,可一直到夜里了,她也还是没有关心他。 所以,他只能买醉来缓解心里头的烦闷。 原本还想着,若是第二天她还没来找他,那他便寻个由头好好的找她谈谈,不然这么下去,得怄死自己,他可不想刚把心上人娶到了手,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把自己给送走了。 谁知,这个想找个借口找她的念头刚闪过,便听见了耳边传来了念了一日的心上人的柔声。 池珉先是自个儿愣了一会儿,而后似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身。 桌案上点了一盏烛火,火光微弱,但是却将周围照亮。 小女人置身在桌案旁,身上穿着藕色的襦裙,三千青丝一半垂落下来,另外一半则盘起,未施粉黛的小脸上,白皙的皮肤似乎是刚刚被风吹的,翘挺的鼻尖也被冻的泛着红,那双温柔的眼眸此刻也有些委屈的望向他。 “侯爷,您怎么又喝酒呀,”南枝的声音本来就温柔,此时她刻意将声音愈发的放轻,听上去倒显得委屈了。 好像他是一个嗜酒如命的混蛋,每天饮酒度日,妻子终日受委屈,如今是再也忍不住了,前来抓他。 原本还觉着自己有肚子气的池珉,见南枝委屈的控诉他又喝酒,小脸也因为来找他冻得红彤彤的,顿时气都消了。俨然是个没有脾气妻管严的侯爷,心里头软了一片,面上却还是绷着道:“没喝多少,你怎么来了?” 他倒是先赶紧给自己洗脱一下罪名,而后再问她为何来了。 方才还觉着他又瞒着自己喝酒,所以才敢那么直接的质问他,可当他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 南枝心口一滞,原本的气势荡然无存,而后便有些扭捏的不敢开口。 见状。 池珉又怎会不懂,他大抵也知道了些什么,于是便沉默着让她先开口。 约莫过了一会儿后,南枝终于先沉不住气了,两只小手轻轻的扣在一起,柔眸轻颤,低声道:“侯爷,方才我来这里的时候,遇见了周姑娘,她同我说了,今日在南楼馆的事情。” 他还是那副表情,可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等了一会儿,池珉也没等到南枝的下一句,于是便装模做样的润了润嗓子,继而道:“嗯,她同我说了,说你与一个外男在包厢里。” 安静的屋内,南枝甚至能感觉到他刻意咬重了外男二字。 南枝一听,心里头便惊呼了一下,之后便是寻思着,赶紧将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了,不然,他不知还会自己怄气怄到什么地步。 思及此,她抬起小脚走上前,和池珉挨着,而后拉起了他的手。 当手牵在一处的那一瞬。 男人便反客为主,一把将小女人的手牢牢的握住,身形一晃,她便被他桎梏住,坐在了他的腿上, 南枝的小脸顿时绯红一片,动了一下,男人的手便牢牢的将她锁住。 “坐着说,”池珉的声音带着喝了酒后的倦怠和慵懒,还有平日里对她少有的强硬。 南枝无奈,只能坐在他的腿上,待确定男人此刻能认真听她说话的时候,方才开口道:“今日的确是遇见了邱舜,但是妾身未有同他说多话便开门离开了,妾身敢保证,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侯爷的事情。” 南枝声音刻意放低,像是哄孩子似的,慢悠悠的又道:“在里头一刻钟都没有,笼统就是说了几句话。” “那为何,今日不同我说?”池珉开始盘问了。 “妾身是担忧侯爷多想,若是早知如此,妾身便直接同侯爷说了,”南枝思索片刻,粉唇抿了抿,又道:“侯爷若是不信,便去问问周玥,是否真的如我所说,一刻钟未到。” 话音刚落,池珉把玩着她发丝的手一顿,而后视线看向了小女人精致的脸庞,道:“我信你。” 他若是不信。 早已直接去找邱舜算账了。 “那侯爷为何还生气?”南枝不解的问。 “我气的是你不与我主动坦白,”池珉实话实说,倒也没藏着掖着了,“下不为例。”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 南枝还以为会很难解释清楚,却没想到他的的确确是信任她的,只是生气她的隐瞒罢了,思及此,她便乖巧的道:“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侯爷直接问妾身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还知道关心他。 池珉嘴角一翘,转瞬即逝,顺势说道:“那你告诉我,邱舜同你说了些什么。” 南枝心口咯噔一下。 没想到男人不开口问,一开口便是让她为难的话。 她小脸有些委屈,显然是被这个问题苦恼住了,可她也不能将邱舜如实告知。 “他只问我,问我过的好不好,”南枝硬生生的挤出了这句话。 池珉睨了她一眼,大手依旧把玩着她的发丝。 她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他哪怕不开口,她也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漫不经心的道:“那你怎么回的?” “妾身,妾身同他说过的很好,”南枝眼眸垂下,不敢去看池珉。 而池珉的面上依旧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心底里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撒谎了。 两人见面。 必定是邱舜的挽留,可她不敢说。 思及此,池珉便开口问道:“他若是想要你留在身边,你会愿意吗?” 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话。 南枝迟疑了一会儿,正欲开口,却被池珉打断了。 池珉敛去眼底的哀伤,而后道:“要陪我喝点小酒嘛?” 南枝看了眼桌案上的酒杯,便道:“好。” 池珉将酒倒在了小杯子里,而后递到了南枝的嘴边,轻声道:“这酒是烈的,若是喝不得,抿一口便行。” 南枝浅浅的尝了一口,这酒属实是烈。 她玉手掩唇,低声道:“不喝了,难喝。” 她也品不出什么味道,自己接受不了的,便觉得难喝。 见她小脸皱巴巴的,池珉喉结滚动,一个没忍住便低头吻了上去,而后,又松开。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池珉的大手放在她的后脑勺,而后,深吸,沉声道:“我要去边疆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想亲耳听你说。” 说你心里的话。 原先,池珉是不愿意去边疆的。 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觉得刚成婚便去战场上,难免有些晦气,可如今,他觉得离开一阵子,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这些时间里,她能看清自己的心,而不是每每到这个时候,便迟疑和犹豫。 所以人都是贪婪的。 他承认自己贪婪了,他不想要她的心里有别人,只想她的心里有且仅有他一个人。 事关朝廷的事情,南枝也不好插手,只能低声嘱咐道:“那你要早些回来。” 她的叮嘱,像是一块甜甜的蜜饯。 甜到了心坎里。 屋内烛火轻晃摇曳,屋外的寒风肆意拍打着门窗。 两人互相抵着的额头也轻轻的碰了碰。 也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本来就对她没有任何的自制力,他放在她细腰上的手也开始有些游移。 他哑着嗓子问,“可以吗?”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是不需要她同意的,可是他还是在浑身炙热,难以忍受的时候,低声开口问她。 南枝的感受永远都比他重要。 她没有回答。 而是轻轻的闭上了那双美眸。 她不知,这副样子,让池珉再也忍不住,拦腰便抱起了她。 南枝浑浑噩噩的小脑袋,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书房,正想让池珉去侧院,谁知,他竟然直接将她放在了那张前不久崴脚的超大书桌上。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这不就是话本里的那一幕嘛... 谁知道还真的在她身上发生了。 南枝来不及让池珉停下,便被他拉住,坠入了爱河里。 书房里的烛火一直燃烧,蜡油也跟着挂在烛身上,直到最后燃尽,整个书房便彻底的暗了下来。 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女人娇媚的声音,还有男人暗哑的嗓音,交织在一起。 - 翌日,寿远宫。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看着站在殿内的众人,沉声道:“哀家如今是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 众人皆不敢说话。 而太皇太后却没有沉默,而是继续道:“太后的侄女儿去了致远侯府做客,哀家不知道便罢了,进了府才同哀家说,如今,池珉又要去边疆,哀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太皇太后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抬高,甚至因为太急躁而咳了好几声,待稳了一些后,她便道:“池珉才回来不久,如今也是刚成婚,婚房还没睡热呢,你们便让他去边疆收拾残局,颂朝是没人能去了吗?” “太皇太后莫要动怒,”池珉适时的站了出来,沉声道:“去边疆是我的意思,我有我的打算,也同枝枝说好了。请太皇太后放心。” 池珉的话,让太皇太后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好,于是便扶着额头道:“这几日睡得不安稳,心口烦躁的很,哀家也不是有意要怪你们。” “只是之前本就和枝枝那个丫头说好了,以后不会再派池珉上战场,如今,哀家倒是食言了。”太皇太后说完,视线看向了太后,目光有些责备,道:“还有太后,你侄女儿进府的那件事情,为何不先和哀家说?” 原先说起边疆的事情,池珉还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如今倒是视而不见。 太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母后,臣妾拗不过玥儿的那个性子,那日的情形大家也都瞧见了,臣妾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偏袒了致远侯,玥儿的名声便坏了,臣妾也不好做啊。” 皇上坐在位置上,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倒是池珉,一直等着这件事情结束。 “可若是她入了府,只当客人的身份,如若池珉没纳她,她的名声又会好吗?”太皇太后秀气的眉头微蹙,旋即低声道:“哀家不管你怎么办,你得把周玥接出来,找个好人家嫁了。” “母后,这也不是臣妾能做主的事情,”太后显然很是为难,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对,立刻又道:“臣妾去和玥儿说说,但是不能保证玥儿真的能听臣妾的,还请母后恕罪。” 池珉听后,垂眸一笑。 而后站起身道:“既无事,那臣便先告退了,明日便出发边疆。” 太皇太后看着池珉,柔声道:“千万要小心,刀剑无眼,哀家还等着抱你和枝枝的孩子呢。” 池珉应了。 而后便同皇上一道往外走。 两人的步伐不紧不慢,皇上轻笑道:“娶了心爱之人,作何感想?” 池珉沉吟了几秒,薄唇轻启道:“此生圆满,足矣。” 皇上哼笑了声,而后道:“该说不说,皇祖母对你是真的打心眼里疼着。” “我有时候都觉得,她待你比对我都好。” 说完,皇上便往前走了。 池珉的脚步慢了下来,自觉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君臣,不可逆。 池珉抿了抿,而后看着皇上的背影,继而又垂眸。 第30章 老夫人来了 温柔乡30 天色适才亮起。 池珉便从床榻上起身, 转身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女人,心不免一软,俯身轻轻的在她白皙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边疆是他想要去的。可如今真的要出发了, 他的心底却突然感到不舍。当破晓的光照下来,天空上裂出一抹鱼肚白。 光亮照耀在了小轩窗上时,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离开了, 他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 待没有惊扰床榻上那人后,他便收拾了自己出了门。 外头的天初亮,风比夜里的还要冷上几分, 低沉的风声宛如野兽一般嘶吼拉扯。 池珉一边走, 一边披上裘衣, 出了侯府正门。而后一个帅气的翻身坐上了马背。 “驾—”马儿抬起脚往外走,一路往京都的军机处。 池珉高大的身躯一进去,里面的人便各个好整以暇的看着池珉。 军机处里的人都是同池珉征战沙场过的,亦都是过命之交。 以前一起出征的时候, 池珉都是第一个到达军营的人,指挥里面的一切事宜,俨然像是一个没家的人。 可今日都到达出发的时候,池珉才迟迟现身。 大家都眼含笑意的看向池珉。 心里特别清楚,但是却又不敢直说。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 池珉已然穿上了盔甲, 跨上了当年皇上亲赐的汗血宝马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京都。 天光大亮。 刚走出京都的城门, 池珉坐在马上, 回眸看向城楼门, 他浑身的气势本就内敛沉稳, 如今穿上这身盔甲, 倒增添了几分冷漠和孤傲,他的视线微蹙,紧紧的看向城门。 那里有他的心上人。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而后眼眸轻阖,以前的时候总想着保家卫国,让颂朝能够愈发的昌盛,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但是如今。 他只期盼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平安喜乐。 心口想到了南枝的那一瞬间,他便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而后当他睁开双眸的时候,他发现,面前俨然多了一顶马车。 当他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女人时,池珉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寒风肆意涌动吹拂,枯树上零星的几片叶子也被风吹的掉落下来,飘浮在半空中盘旋,最终落入雪地里。 南枝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站在漫天白雪中,显得格外耀眼,她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池珉,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可为了不让池珉察觉,她努力的挤出自己的笑。 小女人一如既往的藏不住心事。 池珉心口触动,在所有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立刻翻身下马,将还在考虑怎么开口的女人一把揽入怀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的那一刻,将领们顿时哗然。 而在男人怀中的南枝的小脸却顿时有些红了,她娇声道:“侯爷...” “怎得突然来了?”池珉摁住她企图挣脱开怀抱的女人,将自己的下颚抵到她的头顶上,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方才从池珉起身她便醒了,她昨夜里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迷迷糊糊之间也梦见了池珉征战沙场的身影,可明明池珉骁勇善战,但是南枝却总是觉得此次出征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当男人离开后,南枝便睁开了双眼,思索了许久后,才翻身下了床榻,看了眼时辰,发现男人估摸着已经出了城门,于是管家便立刻驱赶马车,一路往城门走去,追了上来。 士兵们的哗然和嬉笑的声音渐渐的淡下来,南枝这才柔声道:“起来送你一程。” 话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可只有南枝知道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份害怕和担忧。 聪明如池珉又怎会不懂,他此刻是真的后悔主动请令征战,虽说这场战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场很寻常的战事,比起以前的战事也小了一些,对于池珉而言不足一提。 可他忘记了,以前是心中无所牵挂。 如今,还让她这么担忧。 池珉无法同南枝如何细讲,只觉得讲的越多,她便愈发觉得这场战远比她想象的要难。 眼瞧着城门即将打开,百姓们要继续做事,上万个战士们站在门口,恐会吓到百姓。 “别担忧,我很快便回来,”池珉还是那句话,继而道:“枝枝,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 南枝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其实还是想说,自己如今也能告诉他,可是又不敢说出口。 心里头存着期待,日子才会过的快一些。 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池珉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而后道:“等我。” 他没有再多看南枝一眼,因为他清楚自己一看,或许真的就直接失信于颂朝的百姓干脆直接随着南枝回府了。 池珉动作干脆的翻身上马,手中的鞭策一挥,马立刻奔腾而出。 南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知道,他想要她给一个回答,但若是她此刻给了回答,他便又觉得自己只是舍不得罢了,下次若是再有类似的问题,他还是会下意识的不信任她,亦或者她心底的人不是他。 此次,是给她证明,亦是给他想明白的时间。 一阵寒风吹来,将方才相拥的两人留下来的气息给吹散。 - 迎着漫天的飞雪和狂揍的寒风。 南枝的马车一路驶回致远侯府。 刚下马车的那一刻,南枝美眸一抬,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四目相对。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蹙,没有任何的留恋,转身便进了致远侯府。 而邱舜站在原地,看着南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时,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思念的煎熬,一大早便听说了池珉率军出征,他便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试试 他转身,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血色,他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走在这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他却仿佛看不见一般,脑海中全是前世的事情。 也不知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还是如今的他没有完全回忆起前世的事情。 他隐约的记得,此次的边疆战乱,为期不长,而池珉也因此又平反了战乱立了一大功。 一阵寒风吹过,让他瞬间有些毛骨悚然。他立刻环顾了四周,像是害怕他内心里萌生出来的阴暗想法被人察觉一般,他的脚步终于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生气,快速的走回了靖康侯府。 一进去,便瞧见了自己的亲爹邱正韦,正拿着两只蛐蛐在逗弄。 其实邱舜本应该是个世子的,但是却因为邱正韦当年说了不愿意参与朝堂之事,便一直顶着一个侯爷的头衔,因为无功的原因不能提拔邱正韦,于是便把邱舜的位份给提了。 所以靖康侯府中,便有两个侯爷。 而大家唤邱舜小侯爷多些。 即便多了官爵。 太皇太后却也还是没有让靖康侯府一家人参与朝廷中的事宜,倒显得奇怪。 提着蛐蛐玩弄的邱正韦,见了自家儿子如今这副模样,蹙眉道:“你怎的这般憔悴?” 邱舜低声问好后,便道:“已经好些了。” 邱正韦从头到脚看了邱舜一眼,见他死气沉沉的,可眼神里却又股狠劲,心一动,继而道:“我听说了那些事情,你心里的妄念给我立刻打消,你给我安分些,池珉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邱正韦一改往日的嬉笑,面上无比的严肃。 愣了一下,邱舜显然没见过父亲这副模样,他虽不解,为何同为侯爷,父亲却哪怕害怕池珉。 早前便不让他多和池珉来往,如今更是。 他沉吟了几秒,低声道:“知道了。” 可他心底却不是如此想,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皇上,亦或者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南枝,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各个都站在池珉那边。 明明夺妻的是池珉,若是让他娶到南枝,他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心口的那赌气愈发沉不下来,他回到了院子内,狠狠的深吸了口气。 他是不可能放过池珉的。 只要池珉消失,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 一晃几日过去。 夜里,南枝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安稳的睡过,不管是清醒的也好,亦或者睡梦中也罢,她总是觉得害怕和担忧池珉。 她每天像是数着日子过似的。 那双美眸睁开,看着床榻的顶上发呆,耳边是低沉的风声,敲击着窗户,她的视线轻移,看向了旁边的烛台,上面的火光虚弱微晃,她前世灵魂陪着池珉的时候,日子似乎过的很快,她的确是知道边疆再犯,也知道池珉会平安归来,然后将她的灵牌立在了侯府内。 再过一个半月便是新年,池珉能回来吗? 南枝算了算时间,前世用时两个月...看来是回不来了。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玉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屋内点了足够的安息香,闻久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近日来因为池珉不在的缘故,南枝的睡眠也不好,早早的便起来了。 今日,南枝醒来在时青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襦裙,玉指攥着白色的骨瓷汤匙,正舀了一口粥递到嘴边,美眸的余光却看见了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他平日里严肃惯了,少见有这么匆忙的时刻。 “可是有急事?”南枝的玉指将汤匙放在了碗里,美眸认真的看向管家。 管家跟着池珉好些年,是当初摄政王还在世的时候留下的管家,为人和蔼,即便池珉去打仗了,但是管家对南枝的态度却依旧如此,任何事情都会来问南枝的意见,且都听南枝的吩咐。 所以南枝自然也对他格外的尊重。 管家停在南枝面前,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恭敬的道:“夫人,老夫人来了。” 寒风吹来,屋外的雪满天飞,门窗也被狂风拍的急促作晌。 南枝的视线紧锁着门外的天。 如今不过是辰时初,天光初亮没多久。 南枝突然很庆幸这几日因为池珉自己的睡眠不怎么好,若是第一次老夫人回来她便怠慢了,估摸着会被说不尊重。 她赶忙起身去迎。 但她心里头却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些古怪和蹊跷。 第31章 花月轩 温柔乡31 天光初亮, 京都的街道上行人匆忙的走上走下。 致远侯府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极大, 后排站了不少士兵们,阵仗极大,吸引了不少路人。 马车的小帘子被一只玉手轻轻的掀开, 帘子里露出了一张尤为温柔的脸庞, 五官不算精致,可她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柔,可细细一看, 脸上却有些病气, 尽管如此, 她的眉目间满是欢喜。 她将帘子放下,继而转身看向了坐在马车内的另一个人,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柔声道:“老夫人, 我瞧着这个时辰,估摸着夫人还未起来,不如我们先下车吧,天寒地冻的,怕北风吹了您。” 而那个被唤老夫人的妇人听见这话, 这才慢慢地睁开了轻阖着的双眼。 她的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盘在手中慢慢的转动, 而后目视前方, 紧抿的嘴唇轻启道:“没事, 再等等。” 见状, 有些病气的女人恭敬的道:“好。” 她说完, 眼眸微垂,没控制住,又咳嗽了几声。 她刚咳完,老夫人便道:“等下让周保给你把把脉,可要快些把身体给调理好,方才可行。” “琴儿的身体不要紧,”许琴说完,感慨道:“好些年没有进京了,没想到变化如此大,我前不久还听说,池哥哥还把侯府重新修整了一番,不知如今府内又是什么样子的。” 许琴说完,视线看向了帘子,仿佛想要透过帘子,看见致远侯府现在的样子。 正当许琴也觉得等了一会儿的时候,正欲再劝一下老夫人进去,可下一瞬却听见了声音。 - 南枝在管家的陪同下,加快了脚步往门口走去。 如今池珉刚率兵出征,而老夫人便出现,身为女人的她,直觉还是有些不对劲,心里头也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到底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但是她总想着夏荷早前和她说的那些话。 老夫人是个不好相处的。 念头刚闪过。 她便来到了门口,管家站在了马车旁,低声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这时,马车的帘子适时的掀开。 许琴先下了车,而后伸出手扶着老夫人出来。 南枝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婆婆,成亲的时候她说是太远仓促没有来,如今,算是真正的第一面。 如今瞧见了,她身穿一双白色的襦裙,盘着妇人的发髻,手中拿着一串佛珠。 南枝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老夫人的那双眼眸有些淡然,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欲望,她突然不知,这种淡然是好,还是坏。 她美眸微垂,敛去了面上的心思,而后低声道:“妾身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回来,接待的有些慢,还请老夫人见谅。” 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老夫人身侧的那个虚弱的女子也上前欠身道:“琴儿见过夫人。” 南枝低声应了。 老夫人喜欢昂着头,似乎有种所有事情都入不了眼的姿态。 “无碍,”老夫人开口,声音淡漠道:“是我来的太早,扰了你。” 老夫人的话也不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南枝莞尔一笑,接话道:“老夫人,外头天寒,我们进去说话吧。” 听见这话。许明芳看了一眼南枝,眼底的情绪不明,继而道:“嗯,天冷,进去吧。” = 致远侯府内,那些空落的院子每日都有小厮和丫鬟们去打扫。 许老夫人住的院子则是竹安堂的西侧院子,名唤乐福斋。 早前还是摄政王府的时候,乐福斋便存在了,也是许明芳住的地方。 所以,一进侯府,许明芳便轻车熟路的往乐福斋走去。 南枝跟在身侧,一同进了院子。 这还是南枝第一次来西侧的院子,一进去,该说不说,还没有半个庭栀堂大。 池珉当真是将好的都给了她。 念头这么闪过。 耳边便响起了许老夫人的声音,“琴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花月轩便是。” 南枝这才注意到老夫人身边一直站着的这位女人,她面容憔悴,有种弱不惊风的感觉。 心口微动,眼眸微颤,其实平心而论,如今这个府里的主人是南枝,许老夫人哪怕是辈分高,但是府里的一切事宜还是由南枝做主才对,但是许老夫人这么一说,却显得有些将南枝不放在眼里。 南枝是个好脾气的,心中虽然有些异样的感受,面上却没有说。 但却也不能丢了自己是主母的身份,于是便莞尔一笑道:“如今侯爷出征了,若是许小姐以前便住花月轩,那如今便继续住那里吧,其他的等侯爷回来再定便是。” 以前池珉没有妾室和通房,花月轩倒是可以给一个女子住,但是如今倒不同了。 花月轩可是妾室住的,许琴住进去了,的确有些惹人非议。 显然没想到南枝会这么回答,许老夫人看了一眼南枝。 虽说只匆匆的扫了一眼,但是她却感觉到南枝骨子里有种难以驯服的倔劲,早在藩地的时候,她便听闻了池珉的事情。 说是求娶了南大将军的女儿。 当时许老夫人还觉得挺欣慰的,毕竟池珉终于愿意尝试接触女色,可谁知,不久后便听见他将致远侯府翻了新,让她惊怒的是,池珉居然把东院那边妾室们住的后院给砸了。 这是在作何,无非就是在宣告他不会再纳妾。 许老夫人当时便特别想看看南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能让对女色从未动过心思的池珉动心,这也就罢了,甚至还让他表明不再纳妾的态度,这无疑加重了许老夫人想看的念头。 如今一见到,果真如她所想这般,不简单。 “赶路干了许久,如今乏了,你先回去罢,”许老夫人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上去似乎格外的疲倦。 南枝立刻应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站在许老夫人身侧的琴儿,便对着她莞尔一笑。 - 庭栀堂内。 南枝回到了院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老夫人的来意她大致猜出来了,许是前段时间,池珉娶她的动静太大了惊扰了藩地那边,所以身为母亲的许老夫人对她有所好奇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许老夫人身侧的琴儿,倒是让南枝着实不解。 而且看上去,许琴的身体似乎很不好。 面色憔悴,脸色苍白,那双原本温柔的眸子也因为身体的缘故,倒显得有些空洞了。 南枝总是觉得,琴儿不简单,能跟着老夫人一路颠簸来这里,而且老夫人还让她住花月轩... 等等,南枝美眸轻颤,她没记错的话,琴儿之前似乎就是住在花月轩。 若是这样,琴儿的身份还真的不简单。 “去唤夏荷来,我有事情问她,”南枝对着正在拨弄香炉的时青道。 如今这个府邸,知道这些且能完全告诉她的人,估摸着就只有夏荷了。 早先的时候,也是夏荷先同她说,老夫人不好相处。 时青得了吩咐便走了下去。 而不一会儿,便有小厮站在门口,两手插进袖口处,声音随着寒风传了进来,“夫人,琴小姐求见。” 南枝坐在美人榻上,玉指正端着一盏茶,正欲送到嘴边,闻言,心道居然想什么来什么,她沉吟了几秒,继而道:“请进来吧。” 她倒是想知道,琴儿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小厮得了吩咐便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许琴便款款走了进来,跨过台阶的时候,她没忍住,轻声咳嗽了几句。 当她到了南枝的跟前时,轻轻的欠身后道:“琴儿见过夫人,夫人莫怪,琴儿的身子不好,咳嗽声怕扰了你。” 南枝不会主动与人撕破脸皮,更何况,许琴似乎对她也很客气。 她莞尔一笑,对着丫鬟道:“去给琴姑娘倒一杯热茶。” 丫鬟应了声后,便离开了,此刻屋内只剩下两人。 琴儿果然是个聪明人,间南枝此举也算是支走了丫鬟,于是先开口道了谢,而后道:“今日来,是想同夫人赔个不是,一大早的便叨扰了,其次,也是我的心里话。” 屋内点了一些薄荷香,加上茶香味,让人醒神醒脑。 南枝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许琴微微抬起眼眸,说话间,却是在打量南枝。 只见她穿了一身同方才不同颜色的藕粉色襦裙,裙身上绣了一些花朵,大肆绽放的美感,衬得她愈发的娇贵,她如今半倚靠在美人榻上,看上去姿态慵懒却又不失尊重。 她的五官出落的精致无比,任所有人瞧了都会感叹一句,简直是人间尤物。许琴垂眸,也难怪他会喜欢。 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冷血到底的人,当得知他有求娶的人时,她还以为是玩笑话,后才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我自幼便跟在老夫人身边,她做决定做事向来是随口一提,今日的花月轩一事,还请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南枝美眸微颤,倒没想到许琴会特意来给自己解释这个,她莞尔一笑,道:“无碍,你身子不好,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许琴也笑了一下,继而道:“我身子向来不好,珉哥哥从小到大也确实是比较照顾我,他成婚那日,我身子不好,若好的话也能来。” 南枝的眼神瞬间看向了许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漠然。 原先,她还以为许琴是真的尊重她,如今,她只觉得自己想多了,若真的是尊重,又怎么会一口一句池哥哥的喊她的夫君。 第32章 好久不见 温柔乡32 庭栀堂内。 屋内香炉里缓缓升起白色的细烟, 香气充斥在整个屋内,寒风隔着门窗吹了进来,冷风让人醒神醒脑。 南枝依旧是那副半倚靠在美人榻上的姿势, 玉指端着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那双原本温柔的美眸此刻有些放空,她的心思显然有些游移, 屋内响起轻而又轻的一声叹息。 方才, 她说完那些话便离开了。 从她离开后,南枝便觉得琴儿的身份不简单,她和池珉之间似乎也不简单。 南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下一瞬, 便听见有人道:“夫人, 夏荷来了。”听见丫鬟的话,南枝立刻从思绪中回神。 “夫人,我方才正想回来找你。”夏荷上前,低声道:“我可听说了, 王妃回来了,你可得多加注意些。” 早知夏荷不喜王妃,但是当时却不愿意多问,如今她自己和王妃接触了之后,虽说只有今早那般短暂, 可是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王妃的确是有些难以接触, 于是她便更想听听夏荷是怎么说的。 方才还想着直接打听王妃的话是否有些过于唐突了, 恰好夏荷的话可以让她继续问下去。 南枝面色温婉, 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哦?为何要注意王妃?” 如今不但要注意老夫人, 她还更想知道许琴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唤池珉哥哥。 若是真的那么要好,池珉估摸着早就在她面前提起过了,可她却连许琴是谁都不知。 那便不存在,池珉与她很好的这一说法,再者,同为女人,南枝自然能感觉到许琴的心思。 就像当初周玥那般... “夫人有所不知,”夏荷倒是真当南枝是姐姐,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遍,“自我懂事以来,府中的所有人都惧怕王妃,她要求严苛,而且我记得之前,府中有个年轻的丫鬟,被王爷看上了。” 夏荷顿住,似乎是不敢再往下说,可思量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不能对南枝有隐瞒,于是便靠近了南枝,耳语道:“伺候了一晚后,王妃命人...” 夏荷说完,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南枝确实感到了寒意。 屋外的寒风适时的拍打着门窗,风声也如野兽一般嘶吼着,幸好如今不是晚上,若是黑夜,听着都有些瘆人。 她以为王妃的狠就只是表面的那种严苛,可没想到... 居然还闹出过人命!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惨到毒手,只是听完后,觉得对王妃有种别样的恐惧。 “那,许琴又是何人?”再问下去,估计夏荷也不敢再说,倒不如直接岔开话题便是。 见南枝没有再问下去,夏荷松了口气,继而道:“琴小姐是王妃的养女,很小的时候便跟在王妃的身边,若不是侯爷娶了夫人,我还以为琴儿小姐会嫁给侯爷呢。” “为何这么认为?”南枝问。 “早前我便觉得王妃是有意这样的,”夏荷挠了挠头,“后来,侯爷对琴儿小姐也有所不同,我便这么觉得了。” 夏荷的话让南枝的心口一颤,她的的确确是觉得许琴不同。 可她以为是许琴自个儿一厢情愿的,可如今听夏荷的话,似乎是池珉也有那层意思... - 边疆。 池珉已经抵达边境两日,边疆的天气给飘忽不定,时而好时而又寒风四起,近日来更是如此,天气古怪到不行。 军营处。 池珉坐在帐内,一个士兵将一封信递上前,池珉拆开后,剑眉便蹙起,浑身的气场瞬间像是瞬间沉了下来,喉结滚动,他面无表情的将那封信点燃,任由它烧成了灰烬。 “王妃何时回去的?”池珉垂眸,一边看着桌案上的地图,一边对着帐内道。 “回侯爷,王妃在你出发的那日便从藩地来了,”重宇低头,继而道:“听说琴儿小姐也一同前来了。” 池珉的眉头蹙的更深,而后对着重宇说:“她那个身子骨,还一起来?” 重宇嗯了声,后道:“侯爷,我听说老夫人还是安排花月轩给琴儿小姐住。” 花月轩原本本事属于一处小院落,也不是客院,也不是主院,便是妾室们住的。 若说以前,池珉没有妻子还好说些,如今已然有了妻子,许琴这么住进去,倒显得有那么些不对。 池珉又怎会不知,只见他喉结滚动,沉声道:“知道了。” - 快入夜的时候,乐福斋那边的人便来传话,让南枝过去一道用晚膳。 到了夜间,寒风比白日里还要冷上几分。 侯府后花园内的树木亦都萧条无比,光秃秃的树上只有几株冰渣子挂着,灯笼的光亮折射下来,在夜晚中熠熠发光。 寒风吹过,南枝的玉指轻轻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裘衣。 步伐匆忙,耳根也不得清净。 夏荷跟在南枝身侧,嘴里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我听说,靖康侯府的小侯爷不见了,近日来,满京都的人都在找,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邱舜? 他不见了? 南枝的脑海中不免想起送完池珉的那日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他,眉头微蹙,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关于邱舜的事情,她已经再也不想去插手了,哪怕自己的确看见了他那日站在府门口,但是她也没有开口。 更何况,如今王妃回来了,一些事情还是不提为好。 思及此。已经跨过了乐福斋的大门。 她往里走,还未完全走进去,便听见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不是许琴的那种带着虚弱的声音,也不是王妃淡漠的声音。 而是...南枝秀气的眉头微蹙,是周玥。 她方才还想着,让周玥不要去打扰王妃,可如今,听笑声,她们似乎聊的还不错。 伴随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南枝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便看见周玥将自己的声音压低,而后起身欠身,许琴也随之欠身请安。 南枝向王妃欠身行礼。 入座后,丫鬟婆子们便直接上菜了,而王妃这种漠然的性格,直接留周玥用膳。 南枝一直被南父南母保护的极好,对于外面的险恶一切都不知,她虽然单纯,但是却不是什么心眼都没有的人,只是她向来不会在别人的身上使坏心眼,可自从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后,她对身边的事情就格外的重视。 毕竟,一点点小的忽略便可以让她发生一些让她无比后悔的事情。 自从重生后,她便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何况,眼前这三人,动动脑子都知道心思不简单,她更加不得不防。 南枝安静的吃着碗中的菜。 冷不丁的,便听见许琴道:“今日我在府内闲逛,听下人说珉哥哥为了夫人还特意去各处寻找厨子,就为了夫人能够每日吃上不一样的新鲜膳食,珉哥哥对夫人是真的上心。” 南枝正舀起一口汤喝了进去,听见这句话,玉指将匙羹放下来,声音温柔的道:“我也是入府后才知道的。” 与她无关。 似乎是没料到南枝的回答是这样,许琴莞尔一笑,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个善良无害的人,“珉哥哥从小便优秀,我当时还觉得谁要是他的妻子,会很幸福,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许琴的话轻轻的,但是屋内的人却都听了进去。 又是一口一个珉哥哥,一口一个幼时,若说的确没有这份心思,真的只是认池珉当个哥哥,那她也认了,可如今,不单单是她觉得不对,而是府里的人都潜意识的觉得池珉和许琴的关系好。 若是这样的话,也应该在娶了妻后避嫌,可如今池珉不在,南枝也不知道该问谁,可许琴却还是这般一口一个,叫的人心烦。 思绪有些烦的时候。 便听见了周玥道:“夫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说一件事情。” 周玥自从那次吃了闭门羹后,便开始和南枝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再也没有每日假惺惺的早起请安。 而王妃的到来,无疑就是给周玥找了一个帮助。 南枝夹了一口菜,并没有附和,自顾自的继续用膳。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后,周玥反倒不尴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听说靖康侯府的小侯爷不见了,如今京都里大家伙都在找,也不知这一个活生生的人,跑哪里去了。” “你说是吗。夫人。” 方才不搭理她,周玥显然没有放弃,还继续让南枝回答。 方才若是还能装作没听见,如今可不能了,南枝将匙羹放在一旁,而后应道:“我每日都在府内,一来不常出去,二来对靖康侯府的人也不熟悉,他家的小侯爷丢了,我又从何得知呢?” 南枝的话倒是在理,也的确是能让人信服。 可偏生周玥却不愿意让南枝如意,她继续道:“我还以为夫人知道呢,那日看见你与小侯爷在南楼馆里相聚,还以为你们私下交情很深,猜下或许能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未可知。” 话音刚落。 “你和靖康侯府家很熟?”一直用膳没有说话的王妃倒是开口了。 南枝的余光扫了眼周玥,只见她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深,她收回视线,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王妃,继而道:“回王妃的话,妾身和靖康侯府的人并不熟,而且那日南楼馆的事情是一个误会,妾身早已和侯爷解释清楚了。” 周玥的话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到底王妃对南枝就不怎么待见,如今听见这话,心底的偏见只会更深。 南枝垂下眼眸,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 与此同时,边疆也入了夜。 池珉站在悬崖边上,从高处往下看,能看清楚这里的局势。 他伫立在寒风中,任风吹,他都不为所动。 那双冷漠的眼眸,显得愈发的瘆人。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嘶哑低沉:“好久不见。” 池珉蹙眉,转身看去。 第33章 入宫 温柔乡33 夜里, 寒风袭来,风声像是野兽的低吼,拉扯着阴暗的嗓音, 呼啸而过,听上去尤为瘆人。 因南枝近日总是睡不安稳的缘由,屋内的安息香比往日要浓重上许多。可尽管如此, 南枝却还是睡得不深沉。 她的梦里总是会出现池珉的身影, 反反复复的都是他被害的那些画面。 一阵风再次刮过,拍打着门窗,随后是一阵打雷的声音, 劈里啪啦便开始下起了雨。 这还是京都入冬以来的第一次下雨。 南枝以前其实不爱阴雨天的潮湿, 可如今, 她在睡梦中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有浓重的烟火味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前世置身在火炉里的感觉,像是梦魇一般难受的大口喘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梦境中死去时,突如其来的寒风和雨声让她的心一滞,而后彻底苏醒。 醒来的那一瞬间, 她仿佛看见了梦中的池珉被箭刺穿了心口。 南枝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全是风声和雨声交织的声音。 她自己撑起身子,披上了一件外衣,踱步走到了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当茶水入喉的那一瞬间,她的精气神儿似乎也回来了, 她就坐在桌案前, 她总觉得自己最近总是梦见池珉会出事。 她的心底愈发的不安起来。 特别是今天当听见了邱舜失踪的消息, 她便愈发的不安。 在她不了解邱舜的时候, 她也曾被那副温柔的外表给迷惑。 可直到重生后, 她猜觉得,邱舜这人就是一个特别擅长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而且邱舜远不是外表那样的柔弱无助,相反,他的心眼才是多到数不胜数的。 昔日的枕边人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可悲亦无奈。 一夜未眠。 翌日,南枝早早便往乐福斋,索性也无事,也不想落人口舌,于她而言,如今只能先等到池珉回来。 况且,王妃和许琴一天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自然也只能把她当婆婆敬重一天。 到了乐福斋的时候。 南枝却扑了个空。 乐福斋伺候的人,见了南枝,恭敬的道:“夫人,王妃一早便入宫了,说是太皇太后派人从宫中来接的。” 太皇太后派人来接? 南枝从未听太皇太后提起过王妃,但是如今听上去,好像太皇太后和王妃很熟悉。 - 皇宫,寿远宫内。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戴着假甲的手端着白玉骨瓷的杯子,那双略显苍老但却又充满故事的眼眸正微微抬起注视着王妃,嘴角一翘,低声道:“明芳,何时来的,哀家竟不知。” 殿内的供佛的香味很浓,但却不难闻。 许明芳坐在凳子上,背挺得很直,闻言,脸上虽挂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强忍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低声开口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本打算今日进宫请安的,但是舟车劳顿,恐自己的气神不好,得罪了太皇太后。” 殿内响起了杯子放在桌案上的声音,啪嗒一声,听上去有些瘆人。 “是么,明芳有心了,”太皇太后睨了一眼许明芳,轻笑了声后道:“哀家还以为,你这是不打算进宫请安了,或者是忘记了答应了哀家什么。” 许明芳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上顿时收敛了起来,她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 “你们都下去,”太皇太后对着殿内道。 宫人们立刻低着头应了一声,而后走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 下一瞬,许明芳立刻跪在了地上,哪里还有府中的那种嚣张和趾高气昂,她如今脸上的惧怕和无力是从内心体现出来的,她低头,声音刻意放低,怯怯开口道:“太皇太后,臣妇只是觉得池珉成婚没来,心有内疚过意不去,再呆上一阵子绝对回藩地,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眯着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她早前在后宫便开始身陷各种争斗,一路劈荆斩乱麻才坐到了皇后的位置,而后又是夺嫡之争,她为了先帝也费尽了气力,原以为自己是能够安享晚年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万般辛苦培养出来的儿子,心狠手辣却没有随她,反倒是对感情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执念。 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钟情一个女子,最后也因此搭上了一条命。 后来便是辅助新帝,直到现在,她才能够喘口气。 只是没想到,许明芳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她看惯了大风大浪,也在刀尖上舔舐过来的,自然对许明芳说的话不完全信,她冷笑了声,道:“你别看哀家老了,但是哀家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哀家也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这份安宁。” 许明芳听见后,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慌乱的开口道:“臣妇绝对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想池珉了,又听说他成婚了便来瞧瞧,臣妇绝无任何的心思,太皇太后明察。” 殿内只剩下许明芳颤抖的声音。 “你既然已经来了,哀家定然也不可能赶你走,”太皇太后沉声道:“只是有些事情,该注意的,哀家不需要提醒,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一些,哀家若是听见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太皇太后说话间,沉默了几秒,而后那双虽然苍老但却不失威严,她一直看着许明芳,最后挤出一句话,“你能安稳进来,但是能不能走出京都,就看你的本事了,别怪哀家没提醒你。” 许明芳是彻底的怕了。 太皇太后的手段,可比一般人狠厉多了,如今不过是年纪到了,估摸着是想给子孙积攒点福气,沾满鲜血的手也期盼逗弄重孙子,不然许明芳也不会敢直接进京,可如今,她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于放肆了。 正当许明芳准备离开的时候,太皇太后却又突然开口了,“池珉很喜欢南枝,若是你为难了南枝,恐怕他回来之后,不用哀家动手,他便不让你好过。” 许明芳哪里敢说话,连忙退出了寿远宫。 回去的路上,马车在颠簸,她的思绪也随着上下起伏,显然有些烦恼,她轻而又请的叹息了一声,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太皇太后的话,若说后悔进京都吗,倒也不后悔,只是现在问题变得棘手多了。 南枝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般软弱,到底是将门世家,嫡小姐能弱到哪里去。 而且,太皇太后的确是如外界传闻那般,对南枝似乎格外的上心。 方才还不忘叮嘱她,不可以打南枝的主意。 许明芳抿了抿唇,有些猜不透太皇太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 致远侯府内。 许明芳一下马车便听见了下人们正说着什么,议论纷纷。 一改方才在宫内的那种卑微,许明芳又恢复了在府内的趾高气昂,走上前,怒喝道:“说什么呢?一个侯府,雇佣你们几个人,是让你们来聊天的吗?” 致远侯府里面早前只有池珉一个主子。 远比别的府中左一个小主,又一个小主伺候来的舒服自在,且致远侯府给的工钱是比别的府内的要高上许多,大家伙们自然都不愿意失去这份工作,于是便跪在地上,匆忙的道:“小的们只是在说靖康侯府的侯爷那日失踪前,还曾来府门口小站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再也没说别的了。” 许明芳原本还在马车上想了许多的事情,或许该收敛点,不要对南枝太过于严苛。 可如今听见这话,心中倒是冷笑了声。 真是天助她也。 - 庭栀堂内。 南枝坐在美人榻上,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愁容,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玉指轻轻的摆弄着女红。 自从昨夜里梦见了那些梦后,她便觉得整个人无精打采,一整日也茶饭不思,无奈找了些女红打发时间,可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 屋外的回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而后小厮站在门口,低声道:“夫人,王妃请您去趟乐福斋。” 美眸微颤,南枝的玉指将手中未完的女红放下,小脑袋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应了外面的小厮,她摸不准这个王妃的性子,但是自从昨日夏荷好心提醒她后,她便知道,王妃的手段远比她想象中的狠厉。 南枝不会因为王妃狠厉的手段而唯唯诺诺,只是她还感谢夏荷告诉了她,她越是知道,便愈会提防些。 她站起身,时青见状,上前整理了一下她的襦裙。 低声道:“夫人,要不干脆装病算了,我总觉着这些人奇奇怪怪的,除了侯爷正常点。” 时青说的话虽然直接,可却是不无道理。 王妃和许琴的出现,包括所作所为都奇怪无比,特别是今日太皇太后还特意请了王妃进去,南枝总觉得她们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似的。 “看情况吧,”待时青整理好南枝的衣裳后,两人边走边道:“只是希望侯爷早些回来。” 如今这个局势,恐怕就是因为池珉不在,方才给她们嚣张的。 前世的时候,她的灵魂陪在他身边,也没见王妃进宫亦或者许琴这个人的出现。 如今倒是出现了不少她之前不知道的人。 所以她一时之间不好判定,这两位在池珉的心中分量究竟有多深,她也无从知晓。 只是若是池珉回来后,当着她的面亲口告诉她,这两人的分量比她还好高,亦或者一起欺负她的话,她便也不会委屈自己久留。 前世的失败,她这一世只想活出自己罢了。 畏畏缩缩的,反倒不自在。 南枝一路迎着寒风和大雪往乐福斋走。 积雪深厚,她的步伐稍微慢了些,当走到乐福斋的时候,显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一进去。 南枝便感觉到了乐福斋的压抑气息,完全没有一点喜乐和福气的模样。 美眸微颤,她掩饰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上前欠身道:“妾身见过王妃。” 王妃姿态慵懒的坐在美人榻上,那双眸子却始终不见半点儿该有的和气,低声道:“听说你今日一大早,便来向我请安了?” 南枝应了是。 下一瞬,便听见王妃道:“你是有这份心的,可见池珉这孩子,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南枝的心一揪。如今的屋内也只有两人,她便柔声问道:“不知王妃有何困惑?” 她的声音本就很温柔,此刻的柔声中带着些许的不卑不亢。 许明芳沉吟一会儿,声音刻意放低,漠然道:“方才我从宫外回来,听见小厮们在说,靖康侯府失踪的小侯爷的那件事情,昨日周玥在这里说,我也没说什么,可如今是下人开始传,我实在是想知道,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又是邱舜,又是这种怀疑。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解释两三遍,更何况这种事情似乎还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可王妃的话,也让她不好直接反驳,毕竟她将她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话里话外都是周玥和下人说的,她才起了疑心。 “王妃,我的确和靖康侯府的小侯爷认识,可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都是官家子弟,认识也是很正常的,”南枝垂眸,沉吟了一会儿道:“至于她们口中的关系,南枝从出阁前便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 南枝说话间,语气平淡,冷静,丝毫没有一点儿慌乱。 而许明芳听完后,则眯起了双眼,显然还是怀疑的,继续问道:“可下人说,邱舜失踪的那日,曾来府中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你送完池珉回来,方才离开,可有此事?” “若是有任何的隐瞒,”许明芳厉声道:“我定然不会让池珉与你一道。” 南枝不能承认,亦不能否认。 毕竟这的确是事实,否认的话恐会遭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恐被有心人说有意掩饰什么。 可若是承认,那便是给他们做文章的机会。 一而再再而三的,南枝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抬起头,看向了许明芳。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道:“王妃若是不信,大可等侯爷回来,咱们当着侯爷的面儿,将这些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 第34章 流血 温柔乡34 乐福斋内。 许明芳坐在主位上, 有些茧子的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那张面容显然有些惆怅,那双眼眸也跟着闭上, 显然有些烦闷。 屋内适时的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而后是一道有些病弱的声音,“王妃, 琴儿给你捏一下肩。” 话毕。 许琴绕到了后面, 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捏着许明芳的肩膀,那双眸子看见了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声开口问道:“王妃, 方才夫人来过了吗?” 原本还闭目养神的许明芳, 听见这话, 瞬间便轻声的叹息了一口气,而后深吸了一下道:“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许明芳继续说下去。 许琴便开口问道:“夫人可是说什么气到王妃了?” 屋内依旧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许明芳开口道:“可不是嘛, 真搞不懂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对一个长辈那么不客气,还想要找池珉来对持,若是池珉在这里, 还轮得到她在这嚷嚷?” 王妃显然是有些生气,越说越恼, 道:“她越是这样, 我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许琴虚弱的咳了咳, 继而追问道:“夫人年纪也不大, 从小也娇生惯养的, 或许是性子天生这样罢了。” 娇生惯养,娇宠。 这几个字眼都让许明芳想到了太皇太后的警告,她便愈是不舒服。 许明芳轻哼了声,像是不屑又像是讽刺那般道:“我听下人说,南枝和靖康侯府的小侯爷有染。” 原先,从皇宫里出来的许明芳听完了太皇太后的话,对南枝还些许的忌惮,毕竟太皇太后不是她能得罪的,可如今,若是她针对南枝只是因为和靖康侯都的小侯爷有染,那么这便是她最好的理由。 到时候也没人敢说什么。 许明芳扶额叹息,仿佛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么的痛心一般,而后还道:“她若是继续这样,我也只能强硬一点了。” 许琴捏着许明芳肩膀的手一顿,那双病态的眼眸里也溢出了一丝丝的迟疑。 可很快便又替上了病弱的那副样子,轻声道:“王妃别再为了她操劳了,或许人家也不领情呢。” 许明芳没再说话,而是冷哼了一声。 - 庭栀堂内。 一进到院子内,夏荷便将南枝身上积落的雪给拍掉了,一边拍一边问:“夫人,王妃同你说什么了?” 外头的寒风像是得了失心疯的野兽在嘶吼,风声剧烈又异常恐怖。 南枝本就精神不济,在外头的大雪天里行走了那么久,原本白皙的小脸如今更是毫无血色,苍白一片,也不是是走厚雪的路艰辛还是身子不适,她微微的喘口气,哪怕心情再不好,对于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的迁怒,柔声道:“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无关事。” 夏荷蹙眉,显然有些不愿意相信南枝所谓的无关事。 南枝却是觉得这件事情她即已和王妃说透了,也拿了池珉出来说事,能短暂的息事宁人一下,可谁知,又过了几日后,那些谣言却愈发的疯狂。 甚至府内的人都开始传,靖康侯府的小侯爷是因为南枝不见的。 府内的人传传,南枝便立刻唤来了管家。 谣言里的内容则是南枝在和侯爷成婚前,和靖康侯夫的小侯爷有染,且失踪前的那日还来了致远侯府的门口,看了眼南枝方才离开,可见两人余情未了。 这些话,无疑是对一个妇人最严重的伤害了。 管家是池珉那里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家侯爷有多重视夫人,于是便立刻将府内的谣言给压了下去,并狠狠的苛责了那几个传谣言的人,且拿了银两,辞退了他们。 得知了仅两日府中的谣言便四起,南枝心头一沉,觉得此事绝对不简单,美眸轻颤,她对着夏荷吩咐道:“你去查查,究竟是谁先把这个话给传出来的。” 平日里南枝待下人们都不薄,南枝倒是真的很难想象到,到底是谁将这些话穿了出去,她自认来了那么多,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暗中对她有怨言。 夏荷的性子活泼,到哪里都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她出马的事情,只要是府内的,倒是很快便能打探的到。 夏荷离开后。 南枝便坐在美人榻上,喝了一口热茶暖了身子,这几日总是有些烦闷,且没有任何的精神,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屋内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随即是时青的念叨:“也不知侯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今这个局势,恐怕对我们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好,而且夫人,你近日来的气色也不好,不如唤来周保看看。” 时青的话不无道理,如今这样,对南枝来说的确不算友好。 可是她传言里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属实,邱舜那日的确是来了府门口,而她也的确看见了他。 美眸微颤,南枝扯了扯嘴角,自己一团糟,却还是安抚时青道:“无碍,侯爷很快回来了,我们再等等。” 如今是腊月过半,估摸着很快便回来了.... 心里这个念头刚闪过,南枝翘挺的鼻尖便有些微酸。 方才的话,是安慰时青的,可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她比任何人都想念池珉。 眼眸低垂,下一瞬,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一个小厮喘着粗气的声音道:“夫人,前厅有人找您,王妃也在,请您去一趟。” 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前几日和许明芳说开了之后,南枝倒是一如既往的去请安,两人便也没有再拿靖康侯府的事情说起。 可她突然觉得,前几日的安静,不过就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罢了。 如此想着,南枝便披上了裘衣,让时青跟在自己的身侧,一道来了前厅。 前厅和后院有一定的距离。 走了有一小会儿,刚走到了前厅还没踏进去的时候,便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一个仆人的哭喊声,声音悲惨到让南枝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是却不难听清楚。 “小的求王妃给做个主,我乃是我家小侯爷的侍从,自幼便跟着他,去哪都跟着,那日侯爷说要出去一趟,我悄悄的跟在身后,才发现他来了致远侯府,还站在门口和夫人对视了一眼,”那人继续哭喊道:“如今我家小侯爷不见了,我们也不是空口无凭就来找王妃,是因为,因为...” 前厅很安静,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停住,继而是许明芳沉冷的声音,“因为什么?” “我们家小侯爷在失踪前还一直念叨着夫人的闺名,枝枝,”男人继续说道:“而且大夫们把脉,都说我们家小侯爷是得了失心疯了,是因为心病抑郁成疾,如今,我只想进府问问王妃和夫人,我家的小侯爷到底去哪里了。” 话越说越荒谬。 南枝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起脚便走了进去。 抬高声音道:“一派胡言。” 一进去,里头的人可不止王妃和那个仆人,周玥和许琴都在,一群人齐刷刷的看着她。 这可真是热闹。 南枝走了进去,还没来的及开口,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见了人后,便立刻对着南枝磕头道:“夫人,我求求您,您告诉我一下,我们家小侯爷的下落,我们夫人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觉了,担忧的人都瘦了一圈。” 南枝秀气的眉头蹙起,那人又道:“夫人,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的,还望你念及旧情,体恤我们夫人和小侯爷。” 真是越说越荒谬。 可拿仆人的眼神和目光,倒是格外的真诚,南枝认得他,他是一直跟在邱舜身边的李全。 尽管认识,南枝也不能承认。 她蹙眉,抬高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侯爷如今外出征战,若是你们家小侯爷不见了,该去找该找的人,而不是来找我。若是实在找不到,还觉得是我,那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进宫找太皇太后,亦或者等个十天半个月侯爷回来了,你去找他理论一番。” 李全被南枝这一长串的话给唬住了,南枝看上去没什么脾气,温柔娴静的,谁知说起话来,居然那么呛人。 “他说的可是真的?”一直坐在主位上的许明芳适时的问话。 而南枝深吸了口气,面上的笑意早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少有的冷漠,“妾身说了,妾身不知道,若是他继续说,妾身只能请太皇太后替妾身做主。” 南枝如今知道了。扯池珉没用,毕竟人不在。 但是太皇太后在,南枝笃定,太皇太后定然会替她做主的。 许是她说的太认真了,李全见状,心底的那种怒意便愈发的深了。 他自幼跟着邱舜,前阵子邱舜对南枝入迷,仿佛得了失心疯的模样,还有如今的不知所踪,这一切都让李全恨透了南枝,若是没有南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家的侯爷也不会失踪,他也不会被夫人责骂。 这一切都怪南枝。 思及此,李全便像是乏了疯一样,狠狠的撞向了南枝。 来不及躲闪。 南枝被撞到在地,前厅顿时哗然,响起了下人的尖叫和吵闹声,下一刻,便是时青大喊道:“快点唤周保,夫人流血啦!” 第35章 流产 温柔乡35 寒风像是野兽在吼叫, 恐怖又瘆人。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去,天边洒落一天霞光,将整个白雪皑皑的京都渲染的像是一幅水墨画那般美丽。 庭栀堂内的院落处。 大雪纷飞。 丫鬟婆子们乱成了一团, 回廊上的脚步声匆忙凌乱,视线时不时的往里头飘去,脸上露出的表情显然是有些害怕和恐惧。 不止是丫鬟婆子们的表情有异样。 连带着站在门口的周玥也一样, 她的视线一直看向庭栀堂的主院内。只是她眼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虽然没有很明确, 但是她的爹爹府中那么多姨娘,自小耳濡目染的,已婚人妇□□流血这种事情她见多了。 无非就是身体有...... 主院的里屋内。 许明芳坐在不远处的主位上, 可那双淡漠的双眼余光紧紧的锁住在床榻上的女人。 心底的不安愈发明显, 这才成婚多久, 如今便... 许明芳蹙眉,她如今只能期盼结果的确是和她所想的那般,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乱子。 床榻上。 南枝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毫无血色,明明是冬日, 可她却很热一般,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往日的樱唇如今也苍白无比,那双柔眸正透着哀伤,看向替她把脉的周保。 屋内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呛得人有些反胃,屋里的安息香花香也掩盖不住那种血腥味。 “周大夫, ”南枝张开了嘴, 嗓音干涸又嘶哑, “我怎么样了?” 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血, 但是府内的所有婆子,包括王妃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们看见她流血后,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的肚子看,又加上自己这段时间来的一切反应,她都觉得有些怀疑。 当心中预料到结果的时候,她的心也忐忑不安。 一直把脉的周保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 而后对上了南枝的双眸,他看着南枝,一字一句的道:“夫人,你已有身子个把月了,但是如今...” 周保的话,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进去,丫鬟婆子们立刻低下了头,生怕主子们会将这个怒火牵扯给她们。 而坐在主位上的许明芳听见后,她慢慢的垂下了眼眸,遮住了自己的情绪。 下一瞬,屋内便响起了南枝轻轻慢慢的哭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哼哼的惹人心疼。 时青一直跪在床榻边,瞧见南枝如此难受的样子,心口也难受的紧,将她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哽咽的安慰道:“夫人,侯爷很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让侯爷好好的替我们做主。” 外头的风像是在宣泄她内心压抑的感受,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就好像她的心,上下起伏,无处安放。 “周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没了,是吗?”南枝哽咽着,强忍着心疼问。 周保轻轻的嗯了声,继而道:“夫人,您现在还年轻,现在主要的就是要先把自己的身体给调理好,千万别伤了身体,以后再要恐就难了。” 再三和周保确认了,南枝才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双柔眸闭上,可金豆子却没有因此而止住,依旧沿着眼角掉落了下来。 她的耳膜像是注了一层水,将外界的声音都隔绝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缓慢而又沉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上娘亲,可是那种喜悦却没有让她体验的彻底,那种喜悦紧随着的是悲哀。 可不管是喜悦的时候还是悲哀的时候,她的身边人却始终都不在身边。 南枝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感受,她明知不可以怪池珉,可内心却好像还是忍不住怪他。 可她实在是太无助了,在这一天,她失去了自己的骨肉。 失去了她和池珉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许明芳的声音。 “这个不怪你,你也是没办法的,养着身子吧,”许明芳说完,沉默了一下又道:“我身为孩子的祖母,也难受,那个随从,我会处理掉的,让他给你的孩子陪葬。” 陪葬二字,让南枝觉得从未有过的刺耳。 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角,苍白的嘴唇很快便咬出了血色,耳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屋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时,她才知道屋内的人都下去了。 紧闭着的双眼也瞬间睁开。 柔眸里含着泪,两行泪随着眼角流下来,眼泪随着往下,沾湿了绣花枕。 她不是傻子,亦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孩童。 李全会出现在致远侯府,定然也是有人放他进来的,而且方才在前厅的时候,许明芳,许琴和周玥显然就是旁观者,仿佛在看她和李全演戏,她知道,今日会这样,一切都是因为她们。 亦或者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么迅速。 南枝紧咬牙关,前世的事情告诉她,防人之心不可无,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 今日的事情,是用她孩子的命告诉她,心软和谦让的确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所有人都有心的。 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而后床帐被撩起来,时青的声音响起,“夫人,方才周保吩咐了我一件事情,叫我务必回来告诉你。” 南枝却始终看着床顶发呆,有气无力的道:“你说。” 她如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宛如被抽离了一般,魂魄都不属于自己。 - 南枝小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致远侯府。 许琴听后,喝了好几口热茶暖身子,那双骨瘦的手微微的抖了抖,继而道:“流了?” 伺候许琴的丫鬟名唤小舟,她轻轻的嗯了声,道:“听说是没了。” 方才许琴便觉得浑身不对劲,于是也没有去庭栀堂,而是回来了自己的花月轩修养,谁知... 她竟一直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若是侯爷知道了,估摸着,有人要遭殃了,”许琴垂眸,轻轻的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继而道:“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了,他什么脾气我还是清楚的,今日只是他不在,他若是在,府中的人得少一半。” 许琴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池珉。 她轻轻的叹息了声,眼底的情绪到底是欢喜还是悲伤倒也不能察觉。 - 不似许琴的那种惆怅和莫名的情绪,客院这边的周玥倒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南枝有了孩子又流了。 周玥算了算时间,南枝估计是那次怀上的。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她只知道如今南枝的孩子没了,的确是让她较为心安的一个点,毕竟南枝若是真的怀上了,对自己是最不利的。 周玥深呼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一切都那么顺利下去。 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能有交代。 - 庭栀堂的主院内。 夏荷一下午在后院忙上忙下,打听南枝吩咐的那件事情,谁知,一回来,却被告知南枝出事了。 夏荷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凝重,她看着憔悴的躺在床榻上的女人,低声道:“夫人,我查到了。” 床榻上的人美眸微动,有气无力的道:“是谁?” 府中的下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哪怕南枝好相处,但是他们不想丢失这份差事的话,估摸着也不会擅自传出这些谣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定然是受了哪位主子的指使。 府中如今争对她的无非就是乐福斋的那位还有客院的那位。 至于花月轩的那位,目前除了对池珉上心些,似乎也没有格外明显的针对。 “我听说是客院那位带来的丫鬟传的,”夏荷打探了许久,才听见是客院那位。 夏荷的话让南枝知道了。 她闭上眼,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从那日起,南枝便再也没有踏出去庭栀堂一步。 也拒见了所有人,自己将自己锁起来了十来日。 许明芳似乎也知道了南枝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此,也没有任何的话。 南枝一如既往的躺在床榻上。 小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眼底的情绪不明,不知多久,屋内响起了推门的声音,而后是脚步声,略有些沉稳。 南枝的心口倏地一滞,抚着小腹的手瞬间愣住。 丫鬟婆子们的脚步声不至于那么沉稳,庭栀堂内也没有男人,更不可能有小厮敢进来,如今是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 那人似乎伫立在了床榻前,久久没有动,而下一刻,屋内便响起了男人低沉带着压抑的嗓音,“枝枝,我回来了。” 枝枝,我回来了。 这一句话,让南枝原本还有些警惕的心口瞬间软榻,随之而起的就是鼻尖一酸,委屈的哽咽道:“侯爷...” 小女人的声音似乎受尽了委屈,哽咽的让人心疼。 屋内有种浓郁的药香味。 思念了许久的人儿如今就在眼前,他那被世人说成的铁心肝如今也像是软塌了一块,他再也没有忍住,上前一步,轻轻的将她抱入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相拥的那一刻。 彼此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那种久违的温暖和温柔让彼此都沦陷。 第36章 送你回去 温柔乡36 屋外的天霞光洒落一片, 将整个京都都染上了一层美景,暖黄的霞光还有冷密的白色交相呼应,景色着实有些壮观。 致远侯府, 庭栀堂的院内。 屋内的中药味特别浓重,往日怕苦的小女人如今也整日整日的闻着中药味入睡且一闻便是一整宿,连香炉的栀子花香都掩盖不住中药的苦涩味道。 池珉的心口从未像此刻一样那般难受。 一个征战沙场多年, 保家卫国的男人, 竟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没没用。 屋内的烛火四处摇曳,池珉突然的出现,让南枝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就好像是每夜里做的梦一般, 是个幻境。 可两人相拥的触感, 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的真实,南枝将自己的小脑袋抵靠在池珉的宽厚的肩膀上,为了确保这不是梦,她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玉指, 这副模样也落在了池珉的眼眸里。 那双阴鸷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难受,也不知是赶路太急还是心中的忧思太多,男人的薄唇竟有些干涩的起皮,他有些粗砾的大手轻轻的将女人的小手攥紧, 而后亲吻了一下女人方才咬过的那个地方,嗓音干涩的有些低哑, “疼。” 退出他的怀抱后, 南枝才看见男人那张往日清俊的脸上此刻早已满面倦容, 眼皮子底下, 是一团黑青, 足以证明,这段日子他的难和累,可尽管如此,他也丝毫没有顾着自己,而是心疼南枝方才咬她自己的手。 每每在梦境中的时候,南枝有满肚子的委屈和心酸想同他宣泄。 可如今人就在自己的跟前,她却又觉得比起自己的委屈和心酸,她倒是更加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侯爷,你才回来吗?”南枝的声音很低,一听上去便像是没有什么气力,可见有多累。 池珉依旧将她的手牢牢的攥住,而后放在唇边摩挲了几下,模样着实有些亲昵和眷恋,他轻轻的点头,也没开口说话,怕自个儿的声音太过于嘶哑,吓到了小女人。 于是他也不说话,那双眼眸始终紧紧的注视着她,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女人又会化成一个幻象而消失。 美眸轻轻的一颤,南枝被他那种温柔又缱绻的眼神看的又开始委屈了起来,心头的酸涩让她鼻尖也跟着红了起来,而后眼泪啪嗒的一掉,嗓音委屈的道:“我好想你。” 这句,我好想你。 无疑就是给他最好的回答,他少有的鼻子也跟着一酸,视线看向她的小腹,眼底的悲痛难以掩饰。 当他得知南枝怀了他们的骨肉但是却没有留住时,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揪痛。 他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南枝,没有保护好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尚且如此难受,更何况是南枝,她本就连吃个药都怕苦的娇气包,如今要独子承受流产的痛苦,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受到了折磨,思及此,池珉伸出手,将她轻轻的揽入了怀中,嗓音带着低哄,轻声道:“枝枝,我在。”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 声音很轻,在这空挡的屋内却显得格外的有重量,一句话,将她乱了十几日的心,顿时安抚下来了。 他回来了。 她的夫君,是回来给她撑腰的。 南枝扑进了他的怀里,那双纤纤玉手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粉唇轻吐着气息,而后小手将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露出了从方才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声音轻柔的道:“侯爷,你感受到了吗?” 不知是哪里趁机钻进来的风,可屋内却也没有丝毫的冷意。 反倒是池珉身心,因为南枝的这句话,瞬间像是从灵魂里被灌入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使他一下子从萎靡的困顿中,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喉结滚动,自快到了京都后,他便独自一人赶路,比那些士兵快了足足两日。 这两日里,饿了渴了便喝点水,吃点干粮,整整两宿没有阖眼。 心里头存着要见到心上人的念头,他便觉得充满了动力,可当他回到府中的那一刻,管家便将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告知了他,当得知南枝流产的那一刻,池珉的心口像是被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去那般难受。 可那种难受的感觉,直到现在他对上了南枝的那双美眸时,便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可置信和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是说?”池珉不敢继续问下去,他沉默的等着回答。 - 那日,时青回来后。 “夫人,周保说,要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时青当时走到了南枝的身侧,一边假意的替她掖被子,一边低声的道:“夫人,方才人多,周保没说实话,孩子算是保住了,但是如今动了胎气,唯恐真的流产,还请夫人一定要注意休养,否则孩子难保。” 原本绝望的眸子顿时便多了几分光亮,她难以置信的轻声道:“周保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时青道:“夫人,你一定要养好身子。” 从那日起,南枝为了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子,她便将庭栀堂的院门都给关起来,不管是谁都不见。 而后,周保每日都会亲自熬许多的汤药,对外都说是因为南枝的身子骨不行,流产导致气血亏损太厉害,所以不是一般的小月子。 而后熬好的汤药亲手交给夏荷,这件事也只有四人知道。 外人看来是南枝在坐小月子,实则,是南枝在安胎。 可庭栀堂内的丫鬟婆子们,南枝都不能完全的信任,所以也不敢下地走动,只能一直窝在床榻上,唯一能走动的地方,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在屋内走走转转,她当时心里的念头就只想保住这个孩子,还有等待池珉回来。 而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有沉思过,周保这么做的原因,定然也是知道了府中的人心思不正。 周保早些年便在府内当差,他有一身的本领,自然无需巴结任何的人,和一些人刻意保持来往,他所认的主子,也只有池珉一个,而池珉所在意的无非就是南枝,既如此,他定然是要帮南枝保下这个孩子。 周保的这一些行为也在告诉南枝,她腹中的孩子,似乎不受待见。 - 小女人的情绪起伏很大,一会儿委屈难受,一会儿又觉着欣喜,总之,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她沉睡后,池珉起身,去了侧院。 浴桶里的热水将他的上半身给遮盖住,他已然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的歇息一阵子了,这两月里,他日夜守在军营处,心底只想快些将战事平息,而后回到京都。将自己身上的一身疲倦冲洗完后,换了一件干净的华服方才回到了主院。 他坐在床榻边,大手将她的小手轻轻的攥住握在手里。 那双阴鸷的眼眸紧锁住沉睡的女人,女人的小脸上还是有些苍白,许是睡得格外安稳的缘故,她那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池珉伸出手,指尖摩挲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指腹还有些战场上留下来的粗粝,便又止住了想要触摸她的念头。 继而又看向了南枝的小腹,那双阴鸷的眼眸,此刻也布满了罕见的柔情。 虽然如今想这些有些早,但是他确实有些想要一个女儿,一个小小的南枝,一模一样,软糯糯的喊他爹爹,光是想到这个样子,他的心便软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了男人刻意放低的嗓音,“别怕,我在。” - 池珉说完这句话,便起离开了。 他回来的消息,显然已经在府内传开了,他往乐福斋的方向走去,心底是盘算着,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得让给个交代。 管家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他心中不用想也猜到了是谁。 此刻天已然暗沉了下去。 夜里的风比白日里还要大些,雪也随着风飘落下来,一片一片的掉落在肩上。 池珉从庭栀堂出来后,便一路无视所有的仆人,径直的往乐福斋走。 只是,当他快要走到乐福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珉哥哥。” 池珉身穿月白色的华服,身材高大,站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上,显得格外的有气质。 他侧眸一看,许琴站在雪地上,举着一把油伞,正浅笑的看着他。 回廊上高挂的灯笼熠熠发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发出虚弱微渺的光圈。 安静的雪地上,许琴虚弱的咳嗽声响起,池珉蹙眉,见她穿的有些单薄,继而低声道:“天寒,回去歇息吧。” 许琴却只是看着池珉笑。 对他的这句话,似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没忍住咳了一声,而后开口道:“近日来,身子骨愈发不行了,总觉着日日都空荡荡,烦闷不安的。” 原本要走的池珉,听见这话后,脚步又顿住了。 他站在原地,寒风吹起他的袖口,迎风浮动,那双眼眸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喉结滚动,轻叹道:“我送你回去。” 第37章 什么关系 温柔乡37 皎洁的月光高挂天上, 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密布,将残缺的月亮给遮盖起来。 侯府内高挂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风摇曳, 微弱的光亮照着整个府邸,回廊上一排的灯盏的照耀下,将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许琴跟在池珉的身后, 本就有些病态的身躯, 此刻却好似有着无线的动力那般,永远这么走着都不觉着累。 她的视线看着池珉宽厚的肩膀。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都觉得无比的心安。 可她也知道, 这仅仅只是她心中所想罢了。 两人之间看似没有任何的差距, 可彼此的心, 却相隔千万里。 “好久没同你一道像这般自在的散散步了,”许琴轻声的咳了几下,继而安静的等着走在前面的人的回答。 夜风吹佛,将两人的衣袖吹起, 过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响起男人的声音,“是好些时日了。” 他的回答,让许琴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深。 “自从去了藩地后,我便盼望着再次见到你, 谁知这一等,倒是听见了你成婚的消息, ”许琴的声音也不知是被风吹的, 还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总之,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颤抖。 “嗯,你可在藩地有心仪的人吗?”池珉边走边问道。 “残躯之体,怎能配得上别人呢?”许琴幽怨的说道。 而走在前面的池珉,听见这话后,表情显然有些不对劲。 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而两人同行的画面,落到了去拿药的夏荷的眼底。 夏荷端着一碗中药,站在原地,眼底满是震惊,她的身份在侯府也算是特殊的,所以和许琴这另一个特殊的存在,相识倒也正常。 只是在夏荷的心里,她始终觉得许琴和池珉之间不简单,但具体是如何,她也不清楚。 夏荷端着药,一路揣着心事,回到了庭栀堂。 庭栀堂屋内。 夏荷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可谁知,却还是惊扰到了南枝。 “夏荷,是你么?”南枝习惯性的醒来,问道。 夏荷连忙应了,而后走上前,将已经可以入口的汤药放在了桌案上,继而走到床榻边,一边撩起床帐,思索再三,还是将方才所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侯爷和琴儿小姐一道。” 正躺好的南枝听见这话,心口一颤。 方才她醒来后,没有瞧见池珉,便寻思着他许是处理公务去了,可谁知... 竟是和许琴会面?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蹙,那双美眸也跟着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夏荷见状,便瞬间后悔了,立刻安慰道:“许是遇见了呢,侯爷和琴儿小姐打小便认识,许是有话聊也不一定,夫人也别想那么多。” 打小便认识。 许是有话聊。 这两句话,无疑是在南枝的心口上扎刀子,虽然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谁又没有认识几个故人呢,可她也清楚的知道为何自己会难受,因为她知晓,许琴对池珉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而池珉如今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给她回应么。 - 夜深人静,池珉送完许琴回到了花月轩后,出了院门便往乐福斋的方向走去。 一进门,乐福斋浓重的香火味便沁入心脾。 不似太皇太后的寿远宫那般,香火味恰到好处,乐福斋的香火味倒显得有些刺鼻。 坐在主位的许明芳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和蔼的笑着道:“珉儿,你回来了?” 刚踏入房门的池珉听见这话,脚步依旧,踱步往前走。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见过母亲。” 许明芳看着池珉的眼眸里,是少有的慈和,往日那种淡漠荡然无存,有些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笑,柔声道:“你会不会怪罪母亲,没有给你提前打招呼便来了这里。” 这句话,听上去,许明芳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位置。 似乎还觉得不够,她继续说道:“母亲也只是想你了,听说你大婚,便想着来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破例。” 许明芳的声音很轻柔,那双饱含故事的眼眸也牢牢的锁住池珉。 仿佛,他的回答对她格外的重要,她也格外的担忧他会怪罪自己。 显然,池珉不可能说出那些话,她给出的回答,也只能顺着她。 “孩子怎么会怪罪母亲,”池珉紧抿的薄唇轻启,继而继续道:“母亲想住到什么时候,便住到什么时候,一切都随母亲所愿。”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是真的尊重她。 可许明芳细细的在心底里反复思索了几遍后,便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味来。 他这是在说,她只是一个客,她想待多久便多久。 但她始终都是一个客人。 许明芳恍若不懂,那张脸上,顿时有些自责,语气也如此,道:“你心底是不是对母亲还有怨言,南枝的那件事情,的确是母亲没有做好,若是知道那日会导致母亲的孙儿没有了,我说什么都不让那人进来。” 不知是哪个仆人,将乐福斋的小窗子开了,将屋内的香火味慢慢的散了些。 寒风也沿着打开的窗子钻了进来,风吹过桌案旁,将热茶吹冷,拂过人的脸颊,让人醒神又醒脑,池珉的声音轻飘飘的,“母亲无需自责。” 这话落在许明芳的耳朵里,她还以为池珉是真的在宽慰自己。 “若是可以,母亲自然愿意保护住自己的孙儿。”许明芳说着,还适时的露出了悲凄的目光。 “母亲有所不知,”池珉的视线看向那盏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声音很轻,亦透着难以掩饰的温柔,“南枝并未流产,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孙子呢。” 这句话,显然给了许明芳当头一棒, 她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怎么了?”池珉声音依旧温润道:“母亲是太开心了吗?” 一会儿后,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继而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她强扯了扯嘴角,继而道:“上次周保不是说,她流产了吗?” “府内有人对南枝不轨,所以周保便顺势的做了这场戏,”池珉看着许明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母亲,你知道是谁吗?” 许明芳到底也是摄政王的妻子,当年先帝那件事情她都能扛过来,如今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被击垮,她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而道:“这个我不知,若是知晓,定然也不会让南枝受了委屈。” 池珉轻轻的呵笑了一声,视线依旧看着许明芳,声音轻轻慢慢的道:“听母亲的话,可是对南枝有愧?” 他如今说话,早已不像是当年那般,是什么便说什么。 几年未见,他的城府深到她不敢再去直白的说任何的话去回应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掉入了他的圈套中。 她思索片刻后,只可轻声的回道:“的确是有愧,虽然孩子还在,但是毕竟当时是我一时的决定,才让她流了许多的血。” 话音刚落,池珉便像是就等着她的这句话,语气淡淡的道:“南枝虽说不怪罪母亲,可我也不想母亲自责,我已查出是谁指使的,若是将那人除掉,倒是对你我还有南枝,三人都好,母亲觉得呢?” 若说方才,她知道池珉有变化了,但是如今,她就是觉得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池珉。 烛火微晃,池珉的身后灯火熠熠发着光,他刚硬的侧脸匿在光圈中,那双以前便让人觉着阴鸷的眼眸如今只稍微瞧你一眼,便觉得自带杀气,她竟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开始,她竟觉得眼前人是如此的陌生。 仿佛一夜之间,再也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旧时的气息。 就好似现在,她明知往前走,是他挖好的圈套,可是尽管如此,她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我也觉得甚好。” 池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可那双眸子,却依旧瘆人的可怕。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身后的烛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明芳。 仿佛一个地狱修罗,藐视一切的感觉,他嘴角翘起,低声道:“既如此,三日后,皇上会设宴,届时,还请母亲一五一十的说完。” 他离开后。 许明芳坐在凳子上,看着敞开的大门,久久都没有回神。 夜里的风和雪比往日还要大。 再过几日便是大年,每到年关的时候,那种冷意便像是冰刀一样,风一吹,脸像是被刀子划了一般,刺骨的疼。 池珉回到庭栀堂的时候,月光从云层爬了出来,刚好将光洒在了屋檐上。 他踩着光亮推门而入。 寒风袭来。 池珉刚进去,便听见南枝带着委屈的嗓音传来,“和琴儿小姐聊的如何?” 池珉的心咯噔一声。 竟觉得从未有过的感受... 屋内的安息香很浓,烛火微晃。 屋外的风声也很大,拍打着门窗,显得有些恐怖瘆人。 他的视线看向床榻边。 南枝并未躺着,而是坐在床边,眼底的哀伤尽数可见。 第38章 礼物 温柔乡38 月色朦胧, 今夜的风似乎比往日吹的要寒冷上许多。 回廊上高挂的灯笼也随风摇曳,烛火被风吹的,快要熄灭, 而又瞬间燃起,继续发着光亮。 屋内的烛火熠熠生辉。 南枝坐在床榻上,外头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裳, 三千青丝垂落下来, 只挽了几捋发,美眸微垂,那张白皙的脸蛋, 也随着近几日的休养而显得红润。 她的视线看向了刚走到里面来的池珉。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华服, 气宇轩昂的伫立在门口, 那双单薄的眼眸,如今柔的像是可以溢出水来。 看见小女人坐起来,那单薄的身姿,池珉的眉头微微蹙起, 而后加快步伐往床榻那边走去,随手拿了一件外衫,盖到了她的身上。 “你还没回答我呢,”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侯爷。” 池珉一边将衣衫替她掖好, 一边低声道:“想听什么呢?” 他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些事情, 哪怕她没问, 寻了个合适的时机, 他也会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真相都告诉她。 “侯爷与琴儿小姐之间, 究竟是何关系?”从许琴来到这的第一日, 她的心里便想知道他们两个人中究竟有何秘密。 出于女人的感觉,她打心底里觉得许琴的想法不简单,但是池珉的想法,她却一直选择相信。 可今夜,她听见了夏荷说的话后,她便开始起了疑心,第一次对池珉和产生了怀疑。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门口传来的风声,还有寒风拍打窗户的声音。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屋内响起了池珉轻笑的声音,继而道:“我与许琴幼时便相识了。” 这句话,让南枝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心一沉,看着池珉。 “好些年前,我出去游玩,遇到了危险,许琴因为帮我挡了一刀,刺进了腹部,”池珉边说,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把玩着南枝的发丝。 南枝的眼眸轻颤,低声道:“她替你挡了一刀?” 不是说南枝没有善心,而是家仆保护主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便对许琴另眼相待。 池珉轻点头,沉吟了片刻,“后来请了大夫,诊出来说是落下了病根子,身子会变弱,往后都恢复不好了。” “她那副身子骨从那次之后便开始变差,”池珉喉结滚动,如今还是有些许的自责,“母亲便将她留在了身边,因有愧,便对外说是养女。” 原来是成了旧疾,心中有愧,方才如此。 南枝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为何池珉要对待徐琴有些不同...... 可尽管如此,南枝却也还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妥,毕竟徐琴对他的称呼,似有些暧昧。 可是毕竟也是徐琴那头的事情,与池珉无关,他也向她解释了这些,若是再问下去,恐会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和自己的性子不像,她稍忍了忍,便开口道:“侯爷这段日子可好?我听说边疆那边天气阴晴不定…” 南枝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开了口,却只能这么问问他。 这段话,在那么些未见的时日里,显得有些苍白,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后,他哪里能不知道小女人对他的思念。 那些临走前要的答案,如今好像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欲说话的时候,小女人的手却轻轻的触上了他的手,柔声道:“你临走前说的那些,我如今告诉你。” “我心底没有他,”南枝的手轻轻的触在了她的小腹上,莞尔一笑道:“这就是证明。” 大手也跟着触在小腹上,昔日傲视一切的男人,在触上的那一刻,眼眶突然便有些酸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曾经,看花不是花,看树不是树。 陪在身侧的人,亦全都带着不一样的目的,看似亲近的人,那颗心也陌生疏离,他从懂事后便知道自己孑然一身,看似热闹的氛围,实则没有任何一个人和物是真正的属于他的。 他无比的清楚。 所以才会在此刻红透了眼眶。 这世间,颠颠乱乱,慌忙的前半生,如今终于找到了归宿,那种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将南枝揽入了怀里。 “这些时日在边疆,时常夜里我会想起你,”平日里正经的男人如今说出这些话,属实让南枝有些意想不到,她脸色有些热,却又笑了。 她窝在男人的怀里,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她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的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一夜好眠。 翌日,天气大好,不似前几日那般寒冷。 池珉一大早便入宫了。 他昨夜告诉了她,许明芳已经知道了她有身孕这件事情,如今她便也没有藏着掖着,洗漱完了后,便敞开了庭栀堂的院门。 南枝原本想着去给许明芳请安,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止住了,她转身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内,寒风凛冽,但却没有前几日的那种风一吹便像一把刀子刮到脸上的感觉。 冬日里,也就只有梅花能够屹立不倒,也算是赏梅的好季节,南枝轻轻的折了一枝梅花,放在手心上把玩儿。 梅花的花瓣上还有些许的雪点子。 她看着,心中思索着这雪如何能化掉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她侧眸看去,是许琴。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儒裙,气色也显得比往日的要好一些,想到了池珉昨夜的话,对许琴也客气的笑了笑。 许琴道:“今日天气好,琴儿便寻思着夫人会出来逛一下,便来到了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我猜中了。” 如今对许琴,南枝也有些摸不清,她不知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真的如她所想那般。 “今日天好,”南枝柔声道:“喝了好些日子的药,也养好了身子,便出来闲着走走。” 听见南枝口中提及喝药二字,许琴的眼眸微垂,颇为遗憾的道:“夫人,小月子也是月子,还请夫人切记养好身子。” 听见小月子,南枝便猜到了许明芳估计还没有同许琴说。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琴儿小姐误会了,前阵子我身子不适,为了防止有心人蓄意陷害,便对外宣称是没了。” 这话,让许琴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方才道:“你的意思是,如今,你腹中的胎儿是保住了?” 南枝轻轻的点头。 笑着道:“嗯。” 这声嗯。 让许琴蓦然回神,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她慌乱的笑了笑掩饰了一下,继而道:“那恭喜夫人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 南枝今日的装扮没有繁重,青丝依旧是半挽起来半放下,一阵风吹来,将她的青丝吹起又放下,那张小脸尽管未施粉黛却也显得格外美艳,那双柔眸轻轻的一垂,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许琴似乎也知道了为何那人会这般对她着迷。 她看了一会儿,下一瞬,也抬手折了一支梅花,语气有些低弱,仿佛被风一吹便能够破碎那般。 “昨夜里,我在这里遇见了珉哥哥,”许琴垂眸,看着那支梅花,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有话要同南枝说,沉吟了片刻后,笑道:“不知珉哥哥和夫人说了没,若是没说,还请夫人莫要误会。” 一边叫她不要误会。 一边又要告诉她... 南枝装作不懂,轻声道:“没说,你们说什么了?” “珉哥哥居然没和你说?”许琴似乎很惊讶一般,继而反应过来后,似乎有些懊恼的道:“也没有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家常话罢了。” 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唠家常。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丈夫,昨夜里只顾着问他是何关系,却又忘记问他们俩人聊了些什么。 如今... 尽管知道两人的关系就如同池珉所说的那般,可内心究竟是有些不适的,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正欲细细的问一下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枝枝。” 南枝转身看去,池珉穿着灰色的华服,站在雪地里,风吹起他的裤摆,他踱步往前走。 待来到她身侧的时候。 许琴先开口道:“珉哥哥。” 这个称呼,池珉下意识的看向了南枝。 喉结滚动,他看了眼小女人不悦的面色,尽管只是转瞬即逝,他也瞧见了。 他的心倒是有些懊恼,旋即执起了小女人的手,低声道:“都是幼时的称呼了,如今成家了,可不能一口一个珉哥哥了。” “你若是嫁人了,传出去也不好。” 这句话看似是在缓解尴尬,实则是在告诉她,她也要嫁人的。 南枝和池珉离开后,许琴手中的梅花也随之掉落。 原是她听见了池珉边走边向南枝解释道:“想知道便问我就是了,昨夜的聊天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与其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池珉轻笑,“过两日的宫宴,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南枝被他牵着,抬眸看他,道:“什么礼物?” “两日后你便知晓了,”池珉轻笑,握着她的手愈发紧了。 第39章 流言蜚语 温柔乡39 两日后。 明日便是年末, 又逢边疆之战大胜。 皇上特设宴,宴请了文武大臣们。 还有文武百官们的家眷们也一道宴请了。 快入夜的时候,致远侯府的一众人便驶出了三辆马车。 南枝和池珉一辆。 许明芳和许琴一辆, 周玥自个儿在最后的一辆。 三辆马车里的众人都各怀心事。周玥垂眸,手揪着帕子,这种场合, 她不属于致远侯府的家眷但是还邀请她出席, 她便知道有些不对劲,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 说不定是太后的命令, 今日便是圆梦的日子。 周玥向来最会开导自己, 那种不安的思绪也随之抛散开来。 而后自在的闭眼假寐。 中间的马车是许明芳和许琴的。 不像周玥那般会开导自己,许明芳想到等会儿要说的话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是个胆大的,但也有些畏惧。 可若是不说,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没有一个人是好过的。 想了两三日、许明芳还是选择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更何况她想的较为长远,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思绪万千。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而后,一群人便走了进去。 永乐宫内, 歌舞喧天, 舞姬们跟着奏乐起舞, 南枝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 略施粉黛的小脸, 许是因为初为人母,眉目间的柔情比往日还要多上几分。 她站在池珉身侧,两人时不时的说些私密的话,眉目间传出来的感觉都让人觉得无比舒服和惬意。 前阵子,南枝小产的消息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众人都觉着这次侯爷回来,两人的感情估摸着会冷淡下来。 殊不知,如今一看,两人的感情似乎比之前还要腻歪上些。 心中虽然好奇,南枝温柔的性子让他们多看几眼,可一想到她身侧的男人是不苟言笑的致远侯时,众人还是怯怯的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后,皇上、太皇太后、太后便从后门走了进来。 文武百官们起身祝贺,一阵热闹的寒暄后,众人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摄政王的缘故,许明芳的位置在池珉的下一位。 一个臣妇坐的位置比一个大臣还要高,众人看了后,心中不免都有些敢怒不敢言,毕竟许明芳是贵为王妃,这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池珉是她的孩子。 今日这场宫宴。 美名其曰是迎新年,可往日的新年可没比今日要奢华,其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致远侯打了胜仗, 今日的主角,无非还是致远侯。 众人心里都心领神会,安静的吃吃喝喝。 “致远侯,这次你又替我们颂朝打赢了一场战,朕替全部颂朝百姓们替你到句谢,”皇上站起身,手中端起酒杯,视线看向池珉,那双眼里多了几分敬佩和向往。 池珉虽然经常征战沙场,险象横生,一个不留神便可以丢了一条小命,可那种自由却是他这一世都无法享受的。 说来可笑,他居然有些羡慕池珉。 他的身侧有心爱的人,自由自在的享受着宫外的生活。 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所有人看着的,没有任何的自由,若是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个皇帝的位置。 “这一切都是托皇上的福泽庇佑,才可以打胜仗,”池珉也跟着站起身,举起酒杯道:“愿颂朝繁荣昌盛,一切顺遂。” 两人将杯中的酒饮尽了之后,殿内再次响起了乐师奏乐的声音。 殿内喧嚣无比。 南枝抿了一口花茶后,察觉到池珉的视线一直往她这里看,脸上一热,忍了好一会儿后忍不了了,便扭头看向他,声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柔媚的道:“侯爷,您瞧我作甚?” 不知看自己的媳妇儿还会被说。 池珉有些哭笑不得,他压了压嘴角,可又怕太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南枝,无奈低声的开口道:“今日夫人格外的好看。” 自从池珉从边疆回来后,两人似乎都把心结给解开了,说话间似乎也没有之前那种羞涩。 更多的是自然和惬意。 但是南枝的脸皮却依旧薄,只是习惯了他会说出那些情话,脸红了一下便又好些了。 她没有理会池珉,而是默默的又喝了一口花茶,等脸上的热意散了些后,方才扭头看他,问道:“侯爷说今日要给我一个礼物,是何礼物?” 见南枝主动提及。 池珉眉头微挑,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后道:“快了。” 话毕。 殿内便响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枝枝,身子如何了?” 太皇太后声音虽然淡淡的,但是威仪却丝毫不减,她的视线和蔼的看着南枝,仿佛就是看自己的亲孙女那般。 南枝莞尔一笑,正欲站起身。 “且慢,”太皇太后低笑道:“哀家已听致远侯说了,你有身子了,以后这些礼数都免了。” 此话一出。 殿内顿时哗然,连带着坐在主位上的太后脸上的神情都一愣。 “谢太皇太后恩典,”南枝坐在位置上,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而反观坐在远处的周玥,她因是太后的侄女,在一众女眷中的位置也是靠前的,她脸上的表情虽说是笑着的。 可捏着杯子的手也收紧,像是要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一般, 殿内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虽说很小,但是不难听出,都听说南枝小产了,怎么还会有身孕。 而池珉,则一直气定神闲的坐着喝着杯中的酒,直到殿内响起了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时,他方才放下了酒杯,视线看向了跪在殿内的女人。 许明芳跪在殿内。 脑海中都是那日池珉来了乐福斋说的话。 “这次的事情,是太后的侄女周玥一手安排的,”男人当时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像是在说今日吃的菜肴极美味。 可许明芳怎么会不知道,他越是轻快的说一句话,代表着这件事愈发的棘手。 果然。 男人继续道:“母亲若是觉得愧疚,也给大家一个交代,那就将周玥赶出府中。” “若是母亲办不到,”池珉笑了笑,“也大可直接告诉我,我会亲自处理府内的一切事宜。” 若是让池珉亲自处理,许明芳觉得,她也会被连带处理掉。 许明芳清楚的知道。 他的意思是让她做选择,要么就将周玥赶出去,但是得罪太后,要么就让他自己处理,但是前提是池珉处理的话,那么自己可能也会被处理掉。 许明芳若不是傻子的话,自然会选择第一条路。 “皇上、太皇太后、太后,臣妇有一事禀告。”许明芳将额头抵在地上,姿势虔诚。 “王妃有何事。起来再说,”太皇太后轻声道:“可是有何委屈?” “请太皇太后明察,南枝身为臣妇的儿媳,臣妇心疼的紧,前不久她因流言蜚语险些小产,臣妇夜里几宿几宿都睡不着,日日吃斋念佛保南枝平安,”许明芳说着,还感动了自己,伸出手轻轻的抹了泪。 等殿内安静了会儿后,她又道:“南枝休养的那段时间,臣妇也没有闲着,便派人去调查了一些流言蜚语,发现竟是有人在背后造谣,为了南枝的安全,臣妇便斗胆向太皇太后请旨,将无关的人请出致远侯府。” 许明芳将池珉教她的话婉转的说了出来。 他教的更加利刃点,可她不敢真的得罪太后,周玥的那件事情上,她也只是隐晦的提了提。 当说出口后,她才知道,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心机居然如此的深,这两句话里从她的口说出来和池珉的口出来的,完全不同。 从她的口中说出,不但给南枝证明了流言蜚语是假的,还可以显得南枝惹人怜爱。 连婆婆都这么替她说话。 若是池珉口中说出,恐怕只会说是护妻心切罢了。 许明芳的话一出,太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众所周知。 周玥进了致远侯府,但是却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的,如今,整个致远侯府里,下人小厮们都是有用的,除了一个周玥,便再无他人。 况且。 许明芳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周玥传的。 太后的表情有些僵硬。 而反观周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许明芳说的是她,原本就觉得南枝居然没有小产而导致烦躁的她,如今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昔日的那种良家妇女的仪态是一点儿都没有。 她正欲开口争论一下,却看见了主位上的太后满含厉色的眼神看向她。 周玥顿时不敢再吱声。 旋即,皇上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致远侯,可有此事?” 池珉自然而然的点头道:“千真万确。” 太皇深吸了口气,喝了口酒,将自己眼中烦乱的思绪给掩盖住。 她的视线看向了许明芳,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出现定然是来坏她好事的... 殿内再次响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依哀家看,这南枝有了身孕的确是该小心着些,哀家觉得周姑娘不如还是离开致远侯府吧,人多嘈杂,不便安胎,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点头,“便依皇祖母的意思。” 太后深吸了口气,想说的话堵在嘴里却说不出口。 而南枝此刻才理解,池珉所说的礼物,是何东西。 第40章 计划 温柔乡40 乌云密布, 高挂的月亮也跟着藏进了云层里,光亮瞬间就被遮住。 歌舞升平的永乐宫的热闹终于散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散开, 热闹后的宁静总是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皇宫后院的寝宫处,枯树上挂着冰渣子,慢慢的掉落, 化成了一滩水, 又融到了雪地里。 “啪”的一声,一处宫殿内,响起了茶杯摔地的破碎声。 干涸的地上, 一堆的水渍, 看上去地板湿漉漉的, 让人有些心烦。 紧随着响起的,是一道女人盛气凌人的声音,“这就是你给哀家办的好事?” 女人叹气,言语间的怒意和不满很深。 旋即, 安静的殿内响起了年轻女子跪地的声音还有她颤颤巍巍的求饶声,“太后,玥儿知错了,还请太后饶了玥儿这一次。” 殿内的烛火微晃,火光熠熠生辉, 将整个殿内照的通亮。 光圈照耀下,坐在主位上的女人面容不悦, 那张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比以往来的凝重, 眼眸里更是透露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厉和厌恶。 她的眼眸微垂, 显得有些年岁。 “饶了你?”她讥讽的开口, 像是在说一件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她笑,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给哀家支个招,哀家该怎么原谅你。” 这句话,让跪在地上的周玥彻底的愣住了。 她如今无比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觉得池珉如今不在京都,将南枝给抹黑了。 原以为能够在太后面前办成一件事情,毕竟自己到现在还未和侯爷说上几句话。若是成了这件事情,太后估摸着也能放宽她时限。 可谁知,池珉居然提前回来了,而南枝似乎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娇弱任人□□,相反,南枝的心思远不是看上去的那般无害,她远比面上看去的要有心机的多,若是她真的认真对待,估摸着许明芳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念头闪过,她便突然想起南枝的身世,一个将门世家出生的嫡女,能弱到哪里去。 倒是自己,被她那看似忍气吞声的外表给欺瞒了,她只是不愿自己出手,等着池珉回来罢了。 周玥咽了咽口水,虽然想不出任何的招,但是面上却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那双眼眸里,也挂着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上去惹人怜爱的紧,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如今她脑子暂时冷静下来后,心中便也宛如明镜一般,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如今不过就是要顺着太后的心,将她的那口气给顺了,自己便安全了,所以,任太后如何的骂,周玥都委屈的应下,顺便自责几句。 果然,太后的气散了之后,便让周玥退下。 殿外的风呼啸而过,吹的人有些心烦。 殿内只剩下太后一人,她坐在主位上,怀中抱着一只猫,一下一下的替它理顺自己的毛发,那双略微有些下垂的双眸,眼底的情绪不明。 不一会儿。 陈嬷嬷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杯热酒,放在了太后身侧的桌案上,轻声道:“太后,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太后戴着假甲的手端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像是被热酒熏陶的有些醉意,面对伺候了她好些年的嬷嬷,倒是一改往日沉闷的性格,轻声吐露自己的苦水,“若是早知是今日这个局面,当时哀家便应该狠心点。” 陈嬷嬷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今日我瞧见了,太皇太后给的那个玉镯子,”太后眼神微动,“戴在了南枝的手腕上,当年哀家没有得到的那个镯子,给了南枝。” 太后轻叹了声。 “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不知道,但是那镯子属实有点晃眼。”太后这么说,可心底却不是这么想的,那个镯子意味着什么,她心中十分清楚。只是掂量了一下,也没敢说出来。 “哀家如今都在想,如今所作的一切,意义究竟何在,”她垂眸,自嘲的笑了笑,一边看着猫一边道:“怪我自己没本事,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这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身边有个人陪着,怎么都会比现在好些。” 陈嬷嬷低声宽慰道:“太后,人生哪能那么圆满呢,您想,如今您的身份地位是多少人羡慕的,大家都羡慕您呢。” 殿内响起了太后的轻笑声,仔细一听,笑声却有些敷衍,又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太后喃喃的自语,“太后算什么,上有一个压着,下有一个管不住的,我这个太后,只是在外人看来舒服罢了,其中的滋味苦的只有我自己。” 瞧着这个模样估摸着是喝醉了,陈嬷嬷立刻轻声提醒道:“太后,醉了,老奴扶您去歇息。” 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糊涂话,太后沉默着躺在了床榻上,当殿内的烛火熄灭了时,她却久久都不能入眠,辗转反侧的时候,那双原本暗沉的眼眸却是瞬间有了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嘴角也微微翘起。 那紧紧看着床顶的眼眸也终于闭了起来。 - 翌日,年末的最后一日。 池珉因为打了胜仗的缘故,所以被免了上朝,他一早便起来,腾出了时间,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陪着南枝。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南枝才懒懒的醒来。 她自从怀孕后,身子骨也变得倦怠了起来,总是贪睡,而且周保把了几次脉象,说了一些以前妃子们怀孕的时候,都是孕吐的很厉害,但是南枝倒是能吃能睡,除了脉象有变化,其他的倒是都和以往一样。 南枝撑起自己的小身板,换好衣裳洗漱完了后,便坐在梳妆台前。 时青拿着木梳,正欲替南枝打扮的时候,屋内便响起了池珉低沉的声音,“给我。” 时青立刻将木梳子递了过去。 而后带着一众丫鬟们退到了屏风后。 屋内的陈设虽简单,但是细细一看,却又处处透着奢华。 一些细小的东西其实都是极度昂贵的宝石亦或者稀奇的物品。 南枝坐在凳子上,那双美眸看着铜镜后的池珉,两人的视线在镜中对上。 “今日想挽什么发?”池珉的大手温柔的执起她的青丝,往日阴鸷的眼眸也柔情似水,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南枝思索了一下,便说了个发髻。 他这是第一次给她盘发,她估摸着是特意挑了个简单些的,池珉压了压嘴角,她体恤他的小心思倒是让他心里头有些愉悦,他倒是没听南枝的,挽那个简单的发髻,而是替她挽了一个她素日里经常挽的发髻。 池珉第一次挽发,手法难免有些生疏,硬是磨了好些时候,才将南枝的三千青丝挽好。 虽然没有像时青那般,挽的很工整秀气,但是却是他一根一根的青丝挽起来的,相比之下,意义也显得更加重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颜如花的模样,眼神里的那种开心,是从眼底散发出来的。 她的玉指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髻,而后浅笑嫣然的道:“谢侯爷。” 池珉听见这话,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沉声道:“又来。” 他是最听不得她说的这些话的。 像是很拘束,又像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外人那般客气热络,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今日得闲,陪你出去走一走。” 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的在致远侯府的后花园内走来走去。 不远处的许琴搀着许明芳也在另一处的后花园散步,她们的视线同时看向远处的两人。 “夫人和侯爷的感情可真好呢。”许琴看着两人,面色温柔,语气也柔声说道。 许明芳看了眼,眼眸微动,继而道:“如今,是你最好的机会。” 许琴本带着笑的脸,顿时僵硬住。 然后有些颤颤巍巍的道:“王妃,我...” “若是一直这么畏惧,何时你才能成大事?”许明芳的声音带着怒气,自从昨日回来后,她便觉得内心煎熬。 她了解池珉,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也借自己的手对周玥动手了,那么自然不会就那么简单的喊停。 而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计划提前。 尽可能的按照自己原计划中的一步一步来进行,只要计划成功了,那么再多的人她也不会害怕。 而第一步。 就是许琴。 许明芳看了眼许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你啊你,千万记住,你关系的是谁。” “我知道,”许琴垂眸,视线看向了远处的两人,低声道:“王妃,只是不知,珉哥哥会否怨我。” 许明芳何尝没这么想,但是如今的一切,早已不是轻描淡写的爱恨情仇能够一笔带过的。 她们往前看,所以自然不能因为一丝的恨一丝的爱而错了步伐。 许明芳看了眼天。 “今日的天气那么好,但是不少人的心,却很煎熬。”许明芳的视线看向了皇宫的位置,低声呢喃道:“我不好受,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不好过,那就大家一起不好过算了。” 第41章 一副药 温柔乡41 岁末, 一年的最后一日。 整个京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对联,岁末的雪很大, 厚厚的雪堆积在一处,雪地上满是行人的脚印。 或深或浅,人走过, 沾湿了裤腿。 一阵北风吹来, 高挂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晃,灯火忽明忽暗,照在路上, 倒也不会诡异。 岁末的这天, 年味是最浓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每家每户的家中都散发出了饭菜的香味。 不知何时,洒落一片的霞光也渐渐的暗淡了下去,紧随而来的, 便是灰暗的云朵,散发着光的月亮,不知何时也躲进了参差不齐的云层里,京都瞬间变暗了一片,索性还有灯笼的光亮在照耀。 致远侯府内。 丫鬟婆子们的脸上纷纷挂着笑意, 拿着南枝方才赏赐的银子,乐呵呵的端着菜便去了前厅。 致远侯府。 前厅。 池珉坐在了主位上, 丫鬟婆子们正在布菜, 佳肴的香味弥漫开来, 散发在整个屋内。 南枝挨着池珉一道, 而许明芳, 听说是被太皇太后接进了宫内,故而没有在侯府内用膳。 太皇太后的旨意是让许明芳进宫一道庆贺新年。 这是一个莫大的殊荣,但是南枝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当她思绪有些游离的时候,耳畔却忽然多了一道炙热的呼吸,她侧眸看去。 “想什么呢?”池珉靠近她,低声的问道。 两人靠的很近,只要她一扭头,便能触上他的唇。之前或许是因为没有说开心事,可自从池珉回来后,两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好像更加亲昵。 相处的自然融洽。但是落在丫鬟婆子们的眼里,纷纷都觉得侯爷像是变了。 往日怎么不知侯爷居然还是个缠着夫人的,这次战后回来,侯爷无时无刻不呆在庭栀堂,甚至连处理公务都得挨着夫人,方才能看的进去似的,但是她们想是如此想,却也没有胆子说实话。 南枝就着池珉夹来的菜肴小口的吃了进去,吃完后才发现,如今是在前厅而不是自己的庭栀堂。 特别是撞上了许琴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南枝显得愈发的羞涩。 池珉近日来喂食都是如此,她也被宠坏了,也没了什么害怕,倒是自然的就着吃了进去。 如今她垂眸,察觉到了身边的人的炙热视线,脸色愈发的红了。 “夫人真是好福气,”许琴也不知是真心说出这番话,还是在替她缓和尴尬。 南枝莞尔一笑,却没说话。 倒是池珉,见小女人秀红的脸,心知若是再不说些什么,估摸着今夜就得又莫名其妙的挨她的一顿气。 他轻轻的抿唇,而后道:“自家的,自然得宠着。” 许琴虽然不想承认,可他说出这句话时,眼底那不明显的笑意却还是刺眼的很。 她轻轻的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心中不免开始担忧起独自赴宴的许明芳。 - 皇宫内,因前几日宴请了大臣们,所以这次的宴席,便是家宴。 皇上还是坐在主位上,后宫妃嫔们倒是热热闹闹客客气气的,而这一群热闹中,许明芳却显得像是一个外人。 她也确实是一个外人。 她坐在太后的另一侧,脸上没有往日的漠然,取而代之的则是和蔼可亲的面容。 “今日王妃赏脸,特来宫中赴宴,哀家敬你一杯,”太皇太后举起酒杯,笑道:“也谢谢王妃替哀家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个臣子。” 太皇太后能给许明芳如此大的殊荣,无非还是给了池珉的面子。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可许明芳却是知道这其中,估摸着还有别的一层意思。 只是这层意思,她不敢擅自揣测。 许明芳端着酒杯站起身,而后道:“谢太皇太后的恩赐,臣妇何德何能,居然有此殊荣进宫吃家宴,臣妇惶恐。” 太皇太后轻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对着许明芳道:“坐吧。” 许明芳入座后,视线恰好和一直看着这边的太后对上。 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人默契的扭开了头。 殿内的热闹依旧。 妃嫔们自然也是难得见到皇上一面,各自使出了自己的优点,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诞下第一个皇子,成功的当上皇后。 可坐在主位上的皇上的目光始终都不在她们身上。 不知何时,殿内响起了太后的声音,“皇上,新的一年,哀家期盼能抱到皇孙。” 皇上的眼眸轻动,低声道:“儿臣知道。” “希望皇上能满足哀家这个愿望。” 这句话后,妃嫔们都更觉有希望,心中都想着自己能成为第一个。 许明芳表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的看着舞姬们起舞,乐师们奏乐,可心内却总是不安。 她向来摸不准太皇太后的想法,若说现在,估摸着应该是责罚她私自进京方才对,可她自那次之后,非但没有责罚她,也没有询问她何时离京,更甚今日的家宴,居然还邀请她一道。 一夜,许明芳的心都没有安宁下来过,但是直到宴席散去,太皇太后都没有再同她说过一句话。 她总觉得莫名其妙,起身随着人群一道,准备往宫外走去的时候,耳边却想起了一个嬷嬷的声音。 “太后有请,”陈嬷嬷说。 许明芳的脚步一顿,然后闭上了眼,转身随着嬷嬷离开了。 - 宫殿内。 烛火忽明忽暗的闪耀着,不远处的烛台上挂满了蜡油,看上去像是狰狞的伤疤,有些恐怖瘆人。 许明芳一进入殿内,便闻到了浓浓的一股艾叶香。 苦中带香,却又有些涩然。 “臣妇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许明芳跪在殿内,低声道。 太后坐在主位上,怀中还是抱着那只猫,正慢悠悠的替她梳理着毛发,闻言,轻声道:“平身,明芳,你太客气了,当作自家人就行了。” “太后折煞臣妇了,”许明芳莞尔道:“许久未见,太后的身子可好?” 太后抱着猫,视线却看向了许明芳,听见这话,自嘲的笑了笑,道:“你身子骨又如何呢,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好与不好,不都这样了。” “说的也是,”许明芳不知想到了什么,亦有些自嘲,继而按着太后的话,坐到了座位上。 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寒暄了不少。 看似非常的融洽。 可两人谈话间,那种热络却又带着点生疏的感觉。 直到—— “太皇太后近日来,似乎有些对你关心过度了,”太皇摸着猫,轻轻的笑了,“哀家这么说,你不会觉得什么吧?” 当太皇太后四个字出来时,许明芳的表情显然有些愣住。 当听见后半句时,又挂上了适得的笑容,道:“臣妇惶恐,不知太后可否告知一二。” 那只猫跑走了,殿内的下人们追着一道跑了出去。 此刻,太后的寝宫中,只剩下两人。 外头的风声很大,拍打着门窗,连高挂的灯笼也没有幸免,被吹的四处涌动,里面的烛火也忽明忽暗。 略显得有些诡异。 太后端起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道:“哀家只知,她这么关心,定然是针对的,只是这份关心,是好,是坏,哀家便不知了。” “近日来,我也是整日整日睡不着,”许明芳垂眸,轻声细语,又像是诉委屈那般,道:“不知这心烦的日子,到底何时能过去。” 太后并未吱声。 许明芳继续道:“方才听说太后不宜饮酒,可是身子不适?” “巧了,”太后低声道:“哀家也同你一般,整宿整宿都睡不着。” 许明芳抬起眼眸,和太后看了一眼,“太后若是想睡个好觉,不妨试试我这里的这副药。” 太后的眼眸微动,轻声道:“若是有效,倒也值得一试。” 两人笑了,这一次的笑,倒是发自内心的。 - 致远侯府。 许是孕期,南枝倒是比往日要嗜睡,常常不一会儿便犯困了。 此时,夜深人静。 池珉抱着南枝,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温润的指腹轻轻的触上了她的脸颊,那双阴鸷的眼眸里,带着些许隐晦的笑意。 不明显。 殿内点了安胎的安息香,是池珉特意命人调制的。 他看着南枝的睡颜有些入迷,那温润的指腹,依旧放在她的脸颊上。 门口突然传来了小厮的声音,“侯爷,王妃唤您去乐福斋一趟。” 池珉的指尖一顿,而后眉头微微蹙起。 许明芳去了一趟皇宫回来便寻了他,估摸着是有些什么事情要说,也不知是他天生如此还是遇见了南枝后避免节外生枝,他只想好好的过好未来的日子,他居然也感受到了贪生怕死这四字的意义。 他想好好的在南枝的身边。 不想再去冒险,也不敢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轻声叹息了一下,继而直起身,往乐福斋的方向走去。 他喜欢视而不见,但不代表他什么事情都不懂,相反,他的心底宛如明镜,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想掺和。 一路迎着风雪,池珉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乐福斋。 站在门口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第42章 双生子 温柔乡43 月光皎洁的照耀下来, 将整个京都笼罩起来,因是岁末的缘故,哪怕夜深了, 也还是很多人守岁,不愿意早早进入梦乡。 夜里的雪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一阵寒风吹过, 光秃秃的树梢上, 挂着的冰渣子也随之掉落,落到了厚厚的积雪上,然后化成了水。 乐福斋的门口。 池珉的脚步止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 内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煎熬。 他不愿推开这扇门。 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 若是今日这扇门不推开,那么很多事情便会有一些变数。 于他而言,如今的他还不是自由的,若是真的想要自由, 有些东西他就必须参与。 否则,这辈子,总是会出现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变故。 一阵寒风袭来,池珉的衣衫被风吹的轻摆起来,那双方才还有些柔情的眼眸里, 如今早已阴鸷冷漠,那张原本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庞如今也因为他的气势, 让人不敢抬起头多看一眼。 少许后。 屋内传来了一道声音, “珉儿, 外头天寒, 进来吧。” 没有惊讶她为何会知道他在这, 声音不大不小,池珉沉吟了一会儿后,伸出手将门推开。 吱呀一声,寒风将门吹的敞开,风一股脑冲了进去后,下一瞬,屋内的蜡烛便被风吹灭了,整个屋内暗了下来。 夜色中。 池珉踩着沉重的步伐往里走,一步一步的,情绪不明。 不一会儿后,屋内的蜡烛却又复燃起来。 当屋内再度亮起来的时候,池珉已然走到了许明芳的跟前,嗓音依旧是沉冷,就宛如他的性子那般,冷血无情。 “见过母亲,”池珉道。 “今日是岁末,再过半炷香的时辰便是新年了,坐吧,”许明芳轻声叹息,那双略有些苍老的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眼眸竟有些神采奕奕,“新的一年,不知珉儿是什么打算?” 池珉坐在位置上,闻着屋内的香气,喝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茶,茶香和屋内香炉的香交织在一起,让人醒神醒脑。 他轻抿了一口茶后,将杯盏放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紧抿的薄唇轻启,他开口道:“呆在京都。” 许明芳的眼神倏地有些暗了下去,继而眉头轻轻的蹙起。 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又在她的意料之中,许明芳直接道:“你不再打算回藩地了?” 喉结滚动,池珉沉吟一会儿后道:“枝枝的母家在京都,我不能带着她走到藩地,于她而言不公平。” “那藩地就不要了吗?”许明芳语气显然有些急,“再者,你别忘记了你是谁,你肩上的担子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屋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许明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于是放缓了语速,又道:“多想想你的父亲。” “无关谁,”池珉低声道:“我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 许明芳的眉头立刻蹙起,言语里满是不可置信,“意思就是,你不再为你的父亲复仇了,是吗?”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池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腹,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后,又道:“母亲,我如今是有妻子了,过不久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到他们——” “别说这些大恩大义的话,”许明芳深吸了口气,“母亲发觉你变了好多,你的心中早已不把我视为你的母亲,你的父亲离世,你曾亲口承诺会复仇,可如今呢,你告诉我,要放下仇恨,你让母亲心底如何好受?” 话音一落,池珉的心口便突突的重重的跳了几下。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们的日子也很好,为何要去打扰这份安宁,”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嘴角自嘲的勾起,道:“况且,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一阵狂风突然猛烈的拍打着窗口,惊扰到了许明芳,她吓得推翻了桌案上的茶杯。 发出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看着方才池珉坐过的位置,心底里满是讥讽。 “好啊你,真好,”许明芳轻声呵笑,“果然,还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不管我怎么做,都是外来人。” 她这番话,显然是没有带着脑子脱口而出的,后知后觉的她立刻看向了周围,察觉没人,方才松了口气。 “既然你是如此,那也不能怪我,”许明芳蹙眉道。 - 池珉回到庭栀堂的时候,因侯府挨着皇宫的缘故,宫内点燃的烟花,他站在院内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烟花极美,他倒是难得有一刻的闲静。 脑海中突然翻涌起很多的回忆。 其中,便是摄政王死的那一日。 他的父亲是摄政王,而他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要成为一名贤臣,辅佐君上,绝不可有半分的私心。 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中时刻铭记。 直到,某日,宫内传出了父亲的噩耗。 他方才觉得,贤臣似乎没有一个贤臣该有的结局。 年少气盛的池珉,看见许明芳哭的眼睛都肿起来,面对母亲如此的悲痛,他便承诺道,自己定然会为了父亲复仇的。 至于这个仇,他将宫内的那个人视为敌人。 可他信以为真的一些真相,那个包袱里,其实背地里打开一看,早已腐烂冒着臭搜的味道,而他还捧着这颗心走了好久好久。 自那日开始,他便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哪怕是许明芳,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的走下去,可却在偶然的一天,在那条黑暗的路途中,绽放出了一朵玫瑰。 玫瑰很美。 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这朵玫瑰,带回家养着,总比在路边被人□□好。 所以... 他的人生从那日开始便有了目标。 思绪渐渐止住。 也不管风雪多大,他任旧伫立在原地,任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看着黑夜中绚烂的烟花。 那张阴鸷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阴鸷,他收回视线,视线看向了主屋的窗子。 想到了那里躺着的人儿,是自己的心上人时,他的嘴角轻轻的扬起。 那双眼眸也带着些许的笑意,喉结滚动,他轻声道:“你终究,还是我的。” 他抬脚往前走,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迈着步伐走了进去。 当外头的烟花声再次响起时,床榻上的小女人睁开了那双带着困倦的眼眸,看向了往里头走的池珉,低声道:“侯爷,你怎么...” 池珉脚步一顿。 自从她怀孕后,脾气变得有些古怪,时不时的因为一些小事动怒。 比如他拿笔的姿势不对,亦或者落的那一笔不如她的意,她便觉得委屈,然后说他的不是。 可他却心疼的紧,也心欢的紧。 她越是无理取闹,他便越是开心。 听小女人的声音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面对敌方几万的兵马都能做到眉头不皱一下的他,此刻因她咕哝的一句话,心口七上八下的,他心一紧,低声轻哄道:“吵着你了?” 南枝小脑袋摇了摇,委屈的低喃道:“你看烟花不叫我。” 拗不过她想看烟花的心思,池珉松了口气,继而拿了一件裘衣,披在了南枝的身上,带着她站在了屋檐下,让她看烟花。 黑夜中,烟花四处绽放。 南枝看的出神,池珉盯着她的侧脸,眼底的柔情显而易见。 她身子暖洋洋的,挨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轻声道:“给你讲个故事。” 外头风雪涌动,雪花迎风飘落,落在了廊上廊角。 男人的声音,像是悠长的岁月里,透来的苍凉和无助悲痛。 “旧时候,有一户大户人家,夫妻恩爱,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本是喜事,可是却被算命的道士说,这两子都会为情所困,从而有纷争,若是不除去一个,恐对家族不好,”池珉轻笑,“因家族太过于庞大,众口难调,无奈下,夫妻二人只能送走了一个儿子。” “道士说,送走的那个若是会在□□上不理智,到头来恐会毁了家族,不除掉,有朝一日起了反心,定要立刻不留余地,”池珉垂眸,大手轻轻的摆弄着南枝的青丝,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 南枝倒是来了兴致,听的入迷了,她追问道:“那,那个孩子呢?最后呢?” “我也不知,若是他顺利,那便是和爱人一生一世,”池珉在南枝光洁的额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若是出了意外,那便是回去报仇了。” 南枝微微仰起头,乖巧又心疼的问道:“你认识他吗?” 你认识他吗? 池珉垂眸,嘴角压了压,沉吟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认识,”池珉喉结滚动,嗓音很沉,“你想知道他如今如何了吗?” 南枝立刻点头,“快说快说。” “他娶妻了,”池珉微笑,“过得很幸福。” 南枝也笑了,她看着池珉,笑着说:“那你带我去见见他。” “好,”池珉轻轻的触上了她的唇瓣,眼底有着微不可见的泪光,他哑声道:“我让他来见你。” - 翌日。 许琴一大早便被许明芳唤了去。 她心知,这一次,自己是没有退路的了。 第43章 纳妾 温柔乡43 大年的第一天, 大街小巷里年味特别的浓郁。 雪地里还有昨日烟花坠落下的黑色点子。 致远侯府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番,看上去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 九曲回廊和每一座院子的廊角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大灯笼。 虽然不似夜里那么耀眼,可在这大雪皑皑的一片景象中,那一片片的红色倒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红白相间, 格外的好看。 一早, 下人们便来到了庭栀堂。 “侯爷,夫人,王妃说今日天气好, 叫侯爷和夫人去乐福斋用膳, ”下人挨着窗子, 顶着寒风,抬高声音,似乎是怕里头的两位主子没听见。 再一阵风吹过。 小厮哆嗦了一下,里头便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知道了。” 小厮立刻顶着风雪离开了主院。 屋内。 池珉掀开厚重的被褥,翻身下了床榻,他放眼望去,小女人躺在里头,睡得正香。 他轻轻的翻身下了床榻, 待他洗漱完后,躺在床榻上的小女人也跟着咕哝了几句。 池珉看了眼, 低声道:“醒了?” 南枝轻轻的点了点小脑袋, 继而柔声道:“困。” 池珉踱步走上前, 坐在了床榻边, 将南枝的小手攥紧, 另只手轻轻的触上她的脸颊,低声哄道:“困就睡着。” “那不行,”南枝的小手慢慢的攀上了池珉精瘦的手臂,沿着宽大的袖口钻了进去,小手像是灵动的小蛇一般,挠人的心肝,她还未有察觉,继续往前钻,粉唇轻启道:“等会儿估计又得说我了。” 许明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南枝虽然没有和她接触的很深,但是今日是大年初一,理应小辈是要给长辈们请安问好。 “她能说你什么,”池珉的大手把玩着她的青丝,给她撑腰,温声道:“这里你是主母,你想如何,那便如何。” 池珉的这句话显然就是在给南枝壮胆。 她眼角弯弯,赖在他的怀里,好一会儿后方才被他带着起身洗漱,换了一件新衣裳。 这件翠色的襦裙,是前几日太皇太后从宫中遣人送来的。 说是用了上好的绸缎做的,整个颂朝独一份,这款绸缎可以养身子,正好合适南枝如今有身孕的时候,南枝穿上,绸缎接触到了肌肤的感觉的确是有些不同,而且这绸缎上还透着淡淡的香气。 南枝欢喜的紧,那双眼眸带着笑,举起自己的小手凑到了池珉翘挺的鼻尖,神采奕奕的问道:“侯爷,你闻闻香不香。”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孩童,池珉的眼底都是笑,但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只是下一瞬,还是微微一低头,轻轻的嗅了嗅,而后温声道:“香,好闻。” 得到了池珉的看丁宁,南枝笑的愈发灿烂。 “若是喜欢,”池珉低声道:“我便派多几人去寻这种重绸缎,做成不一样的颜色。” 绸缎是很难得,但并不是世上仅此一匹,池珉自然是有那个本事去寻的,南枝倒也没有客气,笑着道:“妾身谢过侯爷。” - 乐福斋。 池珉牵着南枝往主院里走去。 因风雪交加的缘故,南枝有孕所以行走的有些慢,待两人来到的时候,里头已经坐着许明芳和许琴。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南枝照例请安。 “近日来,你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许明芳温柔的笑笑,然后夹了一块红枣糕给南枝,“红枣糕养气血的,多吃些。” 对许明芳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好意,南枝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笑着道:“谢王妃。” 得到了南枝的感谢,许明芳似乎很满意,她笑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主人的气势,道:“枝枝,你与珉儿成婚,很快便有了孩子,我很欣慰。” 屋内,众人都默默的吃着饭,听见许明芳的话,南枝心里咯噔一声。 她就知道,今日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南枝轻笑,“这是妾身该做的。” 许明芳将筷子放下,安静的屋内响起沉闷的筷子声,下一瞬,她又开口道:“许是我老了,想着能够热闹些,见多些人。” 南枝心一提。 不知为何,像是能察觉到许明芳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总觉着这府邸空旷的很,我便想着,要不让珉儿纳妾,你也好有个伴。”许明芳笑了笑,道:“身为主母,这些事情也是应该你去张罗的,但是你现在有了身子,这些事情便让我来替你张罗吧。” 南枝的小嘴里还放着一块红枣糕,本想好好的吃下去,可如今,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许明芳。 她没想到,自己吃块糕点的功夫,会把池珉送出去。 正想着怎么应对许明芳的这句话,屋内便响起了池珉低沉的声音,“母亲不必费这个心思,我没有打算纳妾。” 话毕。 池珉夹了一块爽口的菜肴放在了她的碗里,低声道:“吃这个,去腻。” 因她方才吃的是许明芳夹给她的红枣糕,一口吃进去后却听见了那些倒胃口的话,他此举也是告诉她,不必去理会许明芳的话。 南枝夹起来,眼底带笑的吃了进去。 “你去看看,偌大的颂朝,哪个世家不纳妾的,”许明芳蹙眉,一本正经的讲道:“说出去会被人笑的。” 许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碗里的菜肴。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下一瞬,池珉沉冷的嗓音便响起,道:“那我便是颂朝第一人。” “再者,”池珉吃了一口菜,而后道:“谁敢笑?”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许明芳清楚的知道若是继续说下去,恐会在大年的第一日便吵起来,于是便笑道:“那慢慢说吧。” 一直到饭后,餐桌上都安静无比,没人再敢说话。 倒是南枝,察觉到了许琴似乎格外的沉默,她收回了视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新年的第一日,池珉倒也没有闲下来。 南枝用了早膳后便又感到困乏,继而便睡了过去,醒了一趟用了个午膳便又继续入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夜。 期间,池珉倒是从竹安堂来了几次,但估摸着就是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来看南枝的。 只看了她几眼,见她还在熟睡,便又折返回了竹安堂。 夏荷告诉南枝这些事情的时候,南枝起身稍微梳洗了一下后便起身往竹安堂走去。 一路上风雪交加。 这个天气,池珉还来回的跑了好几趟,可真是难为他了。 南枝因为有了身孕,走的也不快,一路赏花看雪。 - 竹安堂内。 池珉坐在主位上,桌案前全是堆积的公务,眉宇间都是忙碌和不耐,可见堆积的事情有多繁重。 不一会儿后,小厮来道:“琴儿小姐求见。” 池珉思量一会儿,便点头允了。 许琴迈着步伐走了进来。 剑眉微蹙,他看着来到屋内的许琴,“你怎么来了?” 他忙于公务的时候,最不喜被人打扰,除了南枝,其他人都没得好脸色。 许琴身穿的襦裙和今早的不同,换了一个款式,更显得病弱和娇美,但却又比以往好看些。 外面的风狂吹鸣奏,高挂的灯笼也被吹的呼呼作响。 因为外头的天开始暗沉下去,屋内开始点了几盏蜡烛,微弱的烛火在摇曳。香炉里是皇上特意赏赐的龙涎香,的确是好闻的很。 “珉哥哥,”许琴喊完后,突然又转口道:“侯爷。” 池珉蹙眉,总觉得许琴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却又很犹豫。 “你尽管说便是了,”池珉的声音很沉,在偌大的屋内显得有些空荡。 让人毛骨悚然。 尽管如此,许琴也还是开口道。 “侯爷,您还曾记得,当年那件事情后,你曾许我一个承诺吗?”许琴抿了抿唇,那双病弱的眼眸里像是抓住了一束光那般,惹人怜惜,“如今,我想要那个诺言来兑换。” 池珉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眉心突突的跳,今早许明芳的话他心中还有些介意,这一日不到的功夫,许琴便来找他了。 很难不让人多想。 心中思绪万千的闪过,但是面上却还依旧气定神闲的道:“嗯,记得,你说。” 许琴深吸了口气,而后看着池珉,一字一句道:“侯爷,王妃年岁已高,琴儿恐没有寄托,思量许久,便斗胆向侯爷提个要求。” 池珉抬眸看她。 “我想当侯爷的妾,”许琴终于还是说了这句话,虽然这话里有几分的不情愿,可也算是了了自己的真心。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池珉,像是害怕他不答应。 许琴鼻尖一酸,语气也有些急。 “侯爷,当时您说,不管我提任何的要求,您都会答应我,”许琴咬牙,“因为您说,您这条命,是我替你保住的。” 屋内安静的让气氛都显得有些诡异。 池珉垂眸,喉结滚动。 继而又将视线看向许琴,那双阴鸷的眼眸里满是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蓦然陌生起来的人,内心像是一把锯齿,狠狠的拉着撕扯着。 第44章 心安 温柔乡44 日落西山, 霞光洒落一片,将整个京都渲染了一遍,像是一场唯美的水墨画, 美轮美奂。 南枝进了竹安堂里面,小厮们见了主母,低声问了好, 便道:“夫人, 侯爷在书房里。” 南枝轻颔首,原本温柔的双眸里偶尔还会透着少女的娇气,而如今因为有了身子后, 那种温柔便从骨子里都散发出来, 没了往日的娇气, 多了几分女人的媚态,却更加美。 因大雪的缘故,南枝走到了九曲回廊上,一阵风吹过, 将不远处的门帘吹的哗哗作响。 在走到主院的门口时,南枝的脚步一顿。 只因,她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一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而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那人居然说道:“我想当侯爷的妾。” “侯爷, 当时您说, 不管我提任何的要求, 您都会答应我, 因为您说, 您这条命,是我替你保住的。” 这两句话,让南枝久久不能回神,那双原本透着笑意的眼眸如今也僵住,没有丝毫的笑意。 她早就知道了,许琴对池珉的心意,不是那么的简单。 一口一个珉哥哥,明知道人家成了家,但是这种暧昧的称呼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所以也怨不得南枝多想。 她心底是有些犹豫的,一方是觉得池珉定然会为了她而去拒绝,但真拒绝了的话,恐会落得一个食言的不好印象。 可若是真的让许琴如愿了,那么池珉的后院就不是真的干净,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属实再正常不过。 但她打心底里就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池珉,她光是想到许琴成了妾室后,许明芳还有她会做出的一些事情。 这一切都是南枝心中清楚但是却不愿意去想的面对的,她知道这个人是坏的,但是她的良善不能让她去提前做一些揣测和预防的事情,可若是真的出来哪些事情后,她心底清楚自己承受不住这番打击。 可这一切,都得看池珉如何想。 是她重要,还是往日的承诺和自己的脸面更为重要。 里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便听见池珉低沉的声音响起,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欠你的。” 南枝的心,顿时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安静的等着池珉接下来的话。 当她以为池珉会让她失望的那一瞬间,里面再次响起了声音,“你若是担心没有依靠,那你换一个,例如想要一座府邸,或者多少钱财,我都能给你。” “琴儿不要钱财,”许琴的声音轻轻的,“琴儿只是想要,一个归属和依靠。” “我永远可以当你的兄长,”池珉再度退让了一步,“你所要的归属,我明日便向皇上请旨——” 啪地一声。 许琴重重的跪在了屋内,而后声音带着哭腔道:“侯爷,您就答应琴儿吧,琴儿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当您的妾。” 所谓的归属不过是假的。 这一切,不管他给再多,她想要的,就是一个位份。 “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池珉嗓音愈发的低沉,道:“我晚些同夫人说说,听夫人的意思。” 南枝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而是侧身走进了另一侧的屋子,当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起又关上时,过了好一会儿,南枝才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当她抬脚进去,一推开门,便感到了书房内低沉的气压。 那种沉闷的、压抑的。一直坐在主位上处理事宜的男人也假寐养神,似乎也在困扰这件棘手的事情。 有这一刻。 南枝动摇了方才在门口的时候那些想法,她从进府以来,一直活在了池珉的庇佑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他总是将她先放在了首位,如此的偏爱和独一位,如此一想。 她又觉得自己的观念太过于迂腐还有固执了。 许琴要的无非就是个妾室,既然要的话,那便给她就是了,总之,只是一个头衔罢了。 或许给了之后能省事一些,免得她一直在絮絮叨叨。 听着的人也觉得难受。 南枝如是想,便寻思着,若是池珉开口了,她便以此来宽解自己,然后便应允了这件事情,总而言之,她也不想他难做。 毕竟那件事情,的确是存在的。 若不是许琴,池珉或许早已不在,亦或者九死一生成了病秧子,总而言之,这一切的确是池珉欠许琴的。 屋外的寒风簌簌的刮过,沿着打开的门趁虚钻了进来,屋内的烛火被风吹的倏地暗了一圈,复而又明亮起来。 南枝踩着小小的步伐走到了主位上,她心想着不要打扰到了池珉闭眼休息。 本打算绕到另一侧去的,转身的时候,却被男人抓住了手,屋内顿时响起了男人略微有些倦怠的嗓音,“过来。” 边疆之后,两人的感情比以往要好些,南枝也能感受到池珉的变化。 他估摸着是回来后,听说了南枝受的委屈,还有险些没了一个孩子,心里对自己的那份愧疚和自责也愈发的深了,总之,他变得更加的细心,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的表现出来,但是她总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似乎一日比一日深。 南枝听话的走到了池珉的身侧,正欲坐在另一侧空了的椅子上时,却被男人稍用了一些力气,温柔的扯到了他的怀里。 “让我抱抱,”池珉将脸埋在了她的玉颈处,深长而又缠绵的呼吸。 南枝露出的那一块儿总觉着有炙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她白皙的皮肤也透着一些些的绯红,低声的道:“侯爷,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因何事忧虑。” 她安静的等着,原先是想着他不说,那她便装糊涂,可当见着他的时候,见他眉宇间的那股子忧愁,且像个孩童般倚靠在她的肩膀处时,她便又心软了。 想着,他若是不知如何开这个口,那她便替他开口。 原本以为池珉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谁知,他却只是沉吟了片刻,继而轻声道:“无事。” 猜他或许是还不知道怎么同自己开口,毕竟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她莞尔一笑,继而柔声道:“侯爷,我一直会陪着你。”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是刻在骨子里的娇媚,柔到了骨子里。 一听,便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替她做些什么。 池珉将她抱的愈发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髓那般。 不知过了多久,等外头的丫鬟婆子来传话,说是前厅的晚膳布好了,南枝和池珉才缓缓分开。 她能感到男人的异样。 从他去边疆后,两人便没有再有任何的亲密,如今回来了,却又发现有了身孕,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些羞于唇齿的事情。 所以两人方才拥抱了那么久,男人的怀抱变的炙热,呼吸间的气息也显得有些急促。 也不是还未经人事的小女子,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反应是代表了什么,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侯爷,周保说,三个月后便可了。” 池珉后知后觉的方才反应过来南枝所谓的三个月是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闷声笑了笑,继而道:“我没想。” 两人携手走出了竹安堂。 当走到前厅的时候,许明芳和许琴已然坐在位置上。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道晚膳,按照规矩的确是需要一家人包括妾室们一道用膳。 一进去,南枝便感到了许明芳和许琴之间似乎说了什么事情,两人的表情有些严肃,一点儿欢愉的气氛都没。 池珉牵着南枝的手走进去,坐在了位置上。 许琴从始至终都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而许明芳和池珉热络了几句后,便也没了下文。 大年的第一顿晚膳便是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吃完了。 池珉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南枝便独自一人回了庭栀堂。 心中不知为何,却总是觉得不安,当快要走到庭栀堂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脚步。 时青举着油纸伞,替她挡住了落下来的雪花,“夫人,怎么了?” 精致的小脸上显然有些犹豫,她站在原地,翘挺的鼻尖也因为寒风的缘故,被吹的有些通红,那双柔眸轻颤,粉唇轻启道:“不回去了,我们去竹安堂吧。” 她心底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黄昏的时候许琴去的那一趟,加之方才用膳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许明芳似乎有些不愉快,但是她也不能直接问。 思及此,南枝便立刻转身往竹安堂的那里去。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致远侯府内上上下下全都点了灯笼,发出了微弱的光亮,将整个府邸照的通亮。 南枝迎着风雪往竹安堂去。 一进去,她便又听见了书房里传来了声音。 是池珉的。 “琴儿,把衣服穿上,”池珉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南枝的脚步一顿。 心瞬间一紧,她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里面传来了许琴的声音,“珉哥哥,你还是不愿意纳我为妾是吗?” “琴儿,你别急,”池珉低声道:“纳妾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你换一件。” “珉哥哥,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为妾,那么便临幸了我,”许琴的声音像是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总之我是不会嫁给别人的,倒不如让侯爷宠幸了我之后,便把我打发了,我也能有所交代。” “纳妾的事情,你问了夫人了吗?”许琴问。 池珉:“无需问,这些事情,是我不愿的。” 许琴:“既如此,那侯爷便临幸了我,我自己心里也好慰藉一些。” 南枝今日还觉得奇怪,为何池珉不同她说,原来他说的来问自己无非就是缓和许琴的情绪罢了。 他打心底里就没有想过要真的接纳许琴。 所谓的那些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南枝眼眶一红,脑海中不免想起前世的那些回忆,邱舜在她面前立了那么多的誓言,但是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而里面的男人,不管何时何地,从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面上来困扰她,他做的,从始至终都是让她心安的。 第45章 送信 温柔乡45 天色渐晚, 致远侯府内上上下下灯火通明。 南枝站在竹安堂的门口,像是一直被保护着的人儿终于懂事了一回,她没有再在原地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而是推开了门。 她原本温柔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急切。 “侯爷不纳妾,是我不让的, ”南枝走了进去, 屋内的烛火恰到好处的照应在她的脸颊上,那双柔眸或许是和池珉呆久了,潜移默化的有些相似, 看着人的时候, 也有些阴鸷, “琴儿小姐,你若是有任何的不满,可以同我说。” 许琴今日穿的是与以往不同的颜色,鲜艳明亮, 显得格外的美丽。 而她的衣裳是半开的,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的露出一片,当看见的那一刻,南枝才有些被吓到,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荒唐。 许琴如此, 看来是铁了心要与池珉有一层关系。 不管是实质的,还是口头上的。 虽然她确定今日不来, 池珉也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但到底亲眼所见这个场面, 心里头还是被吓得不轻。 她轻声出言道:“琴儿小姐, 劳烦您将衣裳弄好。” 南枝的这句话刚说出口。 池珉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来了, 于是便从位置上起身,走到了南枝的身侧,低声道:“我没看。” 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南枝,听见男人这句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和卑微的话后,心底的那股气却瞬间消失了。 她轻颔首,继而道:“人多口杂,还是先请琴儿小姐下去吧。” 许琴今日能来竹安堂一次两次三次,那么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自然也不会因为南枝的出现从而落荒而逃,她不紧不慢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而后轻声道:“夫人,这是我与侯爷之间的事情,侯爷欠我一个约定。” 若不是早已听说,南枝听见这话后,恐怕只会忐忑不安,生怕池珉会因此而答应了许琴。 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池珉也是选择不会委屈她,她自然知道池珉的心。 “约定这事,从长计议,纳妾的事情,我不应允,”南枝的态度坚决,仿佛之前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的人不是眼前的小女子,“琴儿小姐若是还执意如此的话,那么你这个约定,我也会告诉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定夺。” 南枝的话宛如一道轰鸣的巨雷,瞬间惊醒了还沉浸在想要约定实现的许琴。 这件事,若是牵扯上了太皇太后,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但太皇太后会大怒,连带着王妃也没有好果子吃,孰轻孰重,许琴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池珉或许早已想到了拿太皇太后当挡箭牌,但是如此以来,恐许明芳会更加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到万不得已,也千万不能拿太皇太后刺激许明芳。 但是南枝却不同。 她敢直言太皇太后,许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衣裳给慢慢的整理好后,低声道:“还请夫人能够尽快给琴儿一个答复。” 许琴离开后。 屋内只剩下两人,池珉上前,低声道:“枝枝,你听我说...” 男人的脸上有些焦急,似乎是怕南枝误会。 正欲开口的时候,南枝却先他一步,道:“今日许琴找你的时候,我便在门口了。”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南枝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童,等着池珉的责骂,“方才的话,我也听见了。” 池珉原本还想着如何开口同她说今日的事情,见状,心里便松了口气,余光瞥见小女人的模样,心底不由又觉得好笑。 她分明是拿准了他不敢如何,可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委屈,让他责罚的模样。 池珉哭笑不得,原先他还觉得这件事能瞒着便瞒着,不想让南枝费心,他亦没有动说,要娶许琴的念头。 只是他不想再添一些烦心事让南枝愁虑,她如今做的便是安胎。 而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便可以。 “我没怪你,”哪怕知道小女人心里头根本不害怕他怪罪,但是却还是要陪着她演一遍,“你无需插手这件事,我自有我的安排。” 南枝轻颔首。 两人亦都没再说话,他亦未有向她做任何的保证,而她亦未有向他索要些什么承诺。 但是两人的那颗心,却因此越挨越近。 - 寒风渐渐的大了起来,漫卷整个京都,致远侯府里高挂的灯笼也摇摇欲坠。 光秃秃的树上也挂着几条冰渣子。 乐福斋内响起了茶杯摔地上的声音。 继而伴随着一道女人的怒骂,“没用的东西,养你这么大,竟不知连用都用不上你。” 而后便是一道带着哭腔的女人的声音响起,“王妃,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侯爷没有纳妾的心思,而且...而且...” 屋内的烛火发着微弱的光。 光斑熠熠生辉,照耀在人的脸颊,许琴的一双眼通红,瑟瑟发抖却又不敢说话。 许明芳察觉到了异常,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夫人说,若是我再追着要一个位份或者旁的,”许琴咽了咽口水,道:“那便告诉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来断了这件事。” 屋内顿时安静,落针可闻。 不久后,响起了许明芳的冷笑,一声一声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的,有些阴鸷和瘆人,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明芳的笑声终于停止了,继而便是下了什么决心那般,道:“她能依靠的,无非就是一个太皇太后罢了。” 许明芳的视线再次看向许琴,继而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的。” 像是得了特赦令那般,许琴松了口气,磕头谢恩后便立刻离开了。 屋外,许琴一出去便被风吹的哆嗦起来。 她缩了缩玉颈,继而轻声叹息了一声。 方才在屋内的时候,她能清楚的看见池珉的眼神。 以前,或许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他便允许她在府中免礼数,每每看见她的时候,眼底都有些许的愧疚。 她沉浸在这种区别对待中,哪怕他对她仅有一丝丝的区别,还是因为愧疚方才如此,她却无法自拔。 所以,久而久之,她便开始产生了一些想法,那种想法是自己产生的,但其实多少都有许明芳的影响,方才会让她如此的大胆。 当她听见池珉在京都娶妻时,面对许明芳的责罚,她也后悔自己为何早前不主动些。 所以当许明芳要来京都的时候,她便没有任何的拒绝和反抗,毅然决然的拖着这幅残躯的身体,一路颠簸来了京都。 她心底是抱有希望的,她想着池珉对她到底是不同的,说不定自己卖个软便能让他点头。 可是心底也有些摸不准,毕竟他还没娶到南枝的时候,便把侯府重新给整顿了。 但是尽管如此,她转念一想,心底还是有些希翼的,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有了南枝,便可以有下一个妾,自己或许也会成为那个例外也不定。 但,她今日去寻池珉的时候,心底便有些害怕。 若是不同意,那么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似乎也变得不好了... 如是想。 她进去屋内的时候,看见池珉的那双瘆人阴鸷的眼眸时,心底便咯噔一声,其实心底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真的来找了池珉。 他眼底的阴鸷、厌恶、疏离、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烦厌。 这些都让她心底一触。 南枝的出现,其实更多的是她的解救。 身为女人,她的肌肤似乎让池珉没有提起任何的情绪,她的确感到失败和无奈。 想着想着,便已经走到了花月轩。 接下来的路,不知道怎么走,但是她知道,这次池珉是真的动怒了。 - 乐福斋内。 许明芳坐在主位上,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只剩下了一盏快要燃尽的蜡烛。 整个屋内显得有些恐怖。 许明芳的一双眼眸,在黑夜中有些空洞和无神,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那盏快要燃尽的烛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 淡漠的眼底有些不明的情绪在涌动,不知过了多久后,许明芳那张嘴动了动,低声道:“来人。” 伺候许明芳的嬷嬷走了进来,低声道:“王妃,什么吩咐。” “你去替我捎个信,”许明芳深吸了口气,似乎做出这个决定,是需要付出莫大的勇气。 她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字。 白纸黑字,字迹娟秀,最后的一行字,写的是——望慎重思考,留。 许明芳将这封信折好,继而亲手交到嬷嬷的手中。 “切记,定要亲手交给那人,”许明芳嘱咐道。 嬷嬷有些忐忑,却也还是沉默的点头。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请王妃放心。” 嬷嬷走后,许明芳一个人坐在乐福斋喝了不少酒。 直到最后,不胜酒力倒在了床榻上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嘟囔着:“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为了你的子孙,断了我的后代,”许明芳自嘲的笑笑,“你这叫我怎么能不恨你。” 她闭起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第46章 保全 温柔乡 46 自从许琴那件事情后, 致远侯府便消停了几日。 年后的天气,前阵子格外的冷,寒风吹过, 像是一把冰刀,在人的脸上像是狠狠的刮过去,让人的脸生疼。 午后, 池珉下了早朝回来后, 便走到了庭栀堂,面色显然有些凝重,看上去宫中似乎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 南枝沉吟了几秒后, 柔声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的声音轻柔, 娇滴滴的,软到了骨子里,原本烦躁的心,听见她的声音后, 心顿时便安稳了不少。 大手轻轻的伸出,然后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小手,那双视线看着她,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儿后, 他轻轻的道:“太皇太后身子不行了。” 因有身孕后,她对宫内的事情关心甚少。 自从许琴的那件事情后, 她每日都防着那个, 防着那个, 虽然如今池珉在身侧, 但是她自个儿的防范心倒是不能少, 只是她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见太皇太后身子不适的消息。 南枝自幼便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恩泽,不管旁人如何说太皇太后的手段多残忍,心多狠。 可她都不听,她只知道,太皇太后是真心的对她好,宠着她,顺着她,她从不在乎外人如何说,她只在乎自己看见的。 “怎么会突然身子不适,”南枝的语气显然有些着急。 “不知,这几日总说身子乏,”池珉蹙眉,紧抿的眉头显然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今日太医把脉,说是前几日恐染了风寒,这一病加上年岁大了,身子恐不行了。” 太皇太后的确是有些高龄,但是她的身子骨绝不会说染了风寒身子骨便能坏到这个程度。 “仔细看了吗?”南枝沉思了一会儿后,“我觉得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有些不安。” 南枝的担忧不是无缘无故的,如今宫中早已乱成一团。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太皇太后的地位都是极高的,她这突如其来的病重,的确是让人人心惶惶... 池珉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池珉其实心底里早已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声张,“若有变动,我会同你说的。” 池珉将大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中,继而道:“你安心养胎。” “其余的交给我。” 这句话后,过两日。 宫里便出来了嬷嬷,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致远侯府里。 “侯爷,夫人,太皇太后请你们速速去宫里一趟,说是想要见你们。” 这番话,让南枝的心顿时七上八下的,特别不安,一路上马车颠簸,她的魂像是游走了一般,总觉得今夜进了宫,颂朝就会变天了一般。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有身孕。 这便是让她更不安的一个点。 寒风刺骨,北风呼呼作晌。 马车也被风拍打的发出奇异的响声,南枝的小手上轻轻的被一只大手攥住,温暖的触感让她的心慢慢的安放好。 “别怕,”池珉刚毅的侧脸,在点了烛火的马车里,忽明忽暗。 马车一路驶到了宫门口,原本要下来行走的,但是皇上却体恤南枝怀有身孕,所以开恩,将马车驶到了远寿宫内。 当池珉伸出手,扶着南枝下了马车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向远寿宫这三个字,倒是有些感慨,上一次来,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如今再来,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池珉和南枝携手走了进去。 远寿宫的门口静悄悄的,一进去,倒是能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他背手而站。 而太后则跪在佛前,嘴里振振有词,听上去,似乎是在愿菩萨保佑太皇太后身体安康。 “来了?”一进去,皇上转身,嗓音有些嘶哑,他看了眼南枝,低声道:“皇祖母一直念叨你,你先进去吧。” 南枝披着一件厚厚的裘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也被风吹的有些通红,她轻轻的颔首,继而将那件染了外头寒气的裘衣给解开,轻轻的走到了殿内的里侧,绕过了屏风,去到了太皇太后的床榻前。 幼时她也常来,时常困乏了便躺在此处。 只是不知,今日再来,往日那个笑意吟吟的贵妇人,如今已白了头发,骨瘦如柴,平日里白皙的皮肤此刻也黝黑,原本亮晶晶的眼眸,此刻也毫无生气。 当看见南枝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光。 “枝枝,”床榻上的人,声音轻轻低低的,她伸出瘦弱的手,示意南枝牵住。 南枝见状,立刻上前,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太皇太后...” 床榻上的人轻轻的喘口气,而后声音虚弱的仿佛随时可以停下即将要说的话,她深吸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哀家老了,也没有什么时日了,哀家今日啊,就是想...想看看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南枝吸了吸翘挺的鼻子,继而伸出手,将太后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继而低声道:“太皇太后,你瞧,他就在臣妇的肚子里,过些日子啊就出来了,您可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到时候给他取个名字。” 南枝的话,像是一颗蜜饯,在太皇太后最后的年岁里,她尝到了那种由内而外的甜蜜和喜悦, 她乐呵乐呵的笑了,眉眼里都是欢愉,“好,哀家给取名,男孩便叫池焱,若是女孩子,便叫池愿。” “君主如日,日如焱,一生都如愿。” 太皇太后的手从南枝的小腹移开,继而轻声道:“枝枝,答应哀家一件事情,” 南枝轻颔首,殿内的香烟气味浓烈,她耳膜只听见太皇太后低沉的声音,“替哀家照顾好池珉。” “哀家这一生,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话毕,太皇太后的手无力的垂落,南枝慌乱的尖叫了一声。 尖叫声刚出来,池珉和皇上便立刻走了进来,池珉将差点被吓到的南枝扶了起来,而后对着外头大喊道:“快,太医进来。” 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进来。 南枝被池珉抱入了怀中,她像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直到太医喘气说太皇太后只是没精气神晕过去了时,她才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 南枝坐在门口的位置上,身侧便是太后,她见了南枝,低声道:“近来身子可好?” 她对太后的印象不算好,但是该有的礼仪却也还是给了,她轻声的回道:“回太后,一切都安好。” 太后轻轻的嗯了声,视线看向了她手上的手镯,轻叹道:“太皇太后可是真的疼你,如今这个情况了,方才还在嘴里念叨你和致远侯呢。” 太后的话轻轻的。 南枝却听的一清二楚,她虽不知为何说这些,但是她还是莞尔道:“太皇太后记挂着摄政王,所以对侯爷和臣妇上心罢了。” 太后闻言,却只是轻轻的一笑未再说话。 殿内传来了婆子的声音,“皇上,致远侯,太皇太后唤你们进去。” 一直站在屏风的两人闻言,皆是一顿,继而侧身进了屏风里面。 而南枝的余光则不小心看见了太后,她的脸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继而深吸了口气,继续虔诚的礼佛。 殿内。 池珉和楚珺站在床榻前。 “皇祖母,别急这一时,咱们先调理好身子再说也来得及,”楚珺伸出手,将太皇太后的手攥住,语气低沉。 细看下,他的眼眶里还有一些泪。 太皇太后却摇了摇头,继而视线看了看楚珺,又看了看池珉,突然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哀家时日不多了,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她轻轻的叹息了声,继而拉着楚珺的手,泪眼婆娑的道:“哀家在这里,再求你一件事情,日后,不管致远侯府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皆不可要人命,保全他们一生都平安顺遂。” 楚珺站在原地,目光有些闪动,继而又听见太皇太后道:“这是哀家欠池珉的。” “好,孙儿答应你,”楚珺低声道:“不管发生了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动池珉和南枝,保全致远侯府一家。” “太皇太后无需担忧,”一直站在床榻前的池珉,温声开口道:“不管天地如何变,我始终是颂朝的子民,绝不会听信任何不该听的话,做出任何的有违天理的事情。” 他的这句话,让太皇太后的眼神里瞬间泛起了泪光。 楚珺被太皇太后叫了出去。 此刻殿内,只剩下池珉和太皇太后。 池珉跪在床榻边,看着她苍老的面容,他难得有些红了眼眶。 “祖母对不起你,”太皇太后自嘲的笑了,又哭了,气喘之余,只道:“如今,我大限将至,也没有旁的愿望,只希望能听你喊一句皇祖母,已了心愿。” 池珉扯了扯嘴角,喉结滚动。 还没喊出口,太皇太后又道:“你不要怪哀家,也不怪你所有人——” “我从未怪过任何人,如今的我过的很好,”池珉轻笑,“我遇见了南枝,我感谢你们当年的不要之恩,身份于我而言,是个枷锁,谢谢你们帮我把枷锁解开,你不用自责难受。” 太皇太后的眼泪直掉。 池珉见状,低声道:“孙儿从未怪您,皇祖母。” 那句皇祖母,让她又掉了好多泪。 她轻轻的闭上眼,嘴角带笑,可见她此刻是开心的,圆满的。 噩耗从宫中传出。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时,唯独许明芳和太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可笑中,却又有着莫名的悲哀。 第47章 谋反 温柔乡47 大年初七的日子里。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传出, 举国同哀。 京都大街小巷里的红灯笼瞬间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灯笼,整个京都的街道顿时变成了一片的白茫茫, 白雪加上白色的灯笼,没有丝毫的生气,宫中传出了太监报丧的声音。 一时间, 各大府邸的官员们, 皇亲国戚们,皆都跪在大门口处,三跪九拜。 宫里顿时也传出了哭哭啼啼的哭喊声。 远寿宫内。 所有的陈设都换成了白色的挂布, 中间的位置上设了一个香炉, 南枝因为有身孕, 只能在里侧拿了个小浦团坐着,而池珉,左臂上则绑着一黑一白的丝缎,那张脸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可坐在一侧的南枝却能看见他眼底的哀愁。 楚珺站在池珉的身侧, 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前几日,皇祖母生病的时候,她找我说过一些话。” 一直沉吟的池珉,听见这话, 便问道:“说什么了?” “她说,不管无论无何, 都不可和你闹掰, ”楚珺的眼眸微垂, “她还说, 偌大的颂朝, 我只能信任你。” 池珉心口一滞。 侧眸看了眼楚珺,嗓音低沉道:“你觉得呢?” 池珉甚少像今日一样对他那么严肃的说话,他不知为何,心口却一颤。 “我?”楚珺喉结滚动,看向了池珉,两人的视线对上,他从那双眸子里读到的,全是坦荡和责任,他像是瞬间明白了为何皇祖母执意要他多和池珉学习处世之道和治国之道,“我从未对你有过二心。” 池珉的嘴角轻扯。 “既如此,”他的视线微垂,轻叹道:“接下来,便是对你和我的考验了。” “什么意思?”楚珺问。 “若是我们经得起考验,”池珉轻笑,“那么我便告诉你一件事情。” “若是没有呢?”楚珺问。 “那这个世上,便不会有我,那个秘密也烂在肚子里,”池珉轻声答道。 楚珺照例每日上朝,而从头到尾这件事操办的人都是池珉。太皇太后的丧事处理的尤为隆重,专请了百来个和尚,去了皇族的庙里替太皇太后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每天都在皇陵游唱。 太皇太后的丧礼有多隆重,可见当今圣上对她的重视程度。 池珉这么做,其实也有一定的私心,自从太皇太后薨逝后,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开始弥漫起来,有些人更甚说,楚珺一直都是被太皇太后操控着,如今终于是楚珺掌控朝堂了,估计会一雪前耻。 若是这次太皇太后的葬礼是随便的举办便潦草结束,那么更加会证实了这些流言。 所以这次的葬礼,池珉如何操控,楚珺都没有一句不。 这次的丧礼完成后,大家都对太皇太后的谣言不攻自破。 - 再次回到致远侯府的时候,已然是几日之后了。 明日便是元宵节,往日的元宵都是无比的热闹,可这次的元宵,刚好赶上是太皇太后的头七,谁都提不起这个心。 谁知,第二天,许明芳倒是在家中,自个儿摆了几道菜肴,还叫了南枝池珉一道。 虽不知许明芳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是两人也不能在元宵拒绝了长辈的邀约,于是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去了乐福斋。 一进到乐福斋。 那刺鼻的香烟和浓浓的黄纸钱的味道便刺鼻的很,南枝深吸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世被困在火海里的那时候,那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刺鼻和难忍,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和眉心,企图放缓自己的烦闷和不安。 池珉也察觉到了南枝的不对劲,低声道:“怎么了?” 哪敢和他说自己是闻到了这个味道方才如此,她只能说:“这几日有些乏了。” 前几日一直在皇宫内,闻着那些味道,其实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可似乎又是太皇太后在庇佑她,她的心倒也没那么繁杂,只是今日的反应格外的强烈,她内心其实也有些不安。 池珉紧紧的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乐福斋里头。 一进去,许明芳嘴角便带笑的道:“来了?” 池珉低声的嗯了声,然后牵着南枝入座,继而道:“不知母亲,今日特意设宴,是为何?” “今日是元宵,”许明芳给出的答案却很冠冕堂皇,“元宵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也意味着这个年快过去了,我自然是想让我们这个小家都喘口气,不想你们老是在宫中,转来转去。” “这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池珉的视线始终漠然,语气也是淡淡的,“元宵一直都有,母亲不必急于一时设宴。” 许明芳哪里能听不懂池珉话里话外在维护那个逝去的女人。 她轻轻的笑了一下,继而道:“太皇太后在天有灵,见你待她这般孝顺,她的确是欣慰了。” 丫鬟婆子们端着美味菜肴和酒肉走了进来,一个一个的布好了膳。 池珉端起酒便一饮而尽,继而淡声道:“她的确欣慰,只是临终前,她有件事情叮嘱我了,让我问您。” “她问我?”许明芳蹙眉,“什么话?” “问你,何时回藩地,”池珉干脆直接。 这话却让许明芳的气焰顿时灭了,她将杯中的酒放在桌案上,慌乱了半天后,继而道:“她都已经去了,为何还执着于我何时回藩地?” 话毕,像是自己开导了自己,她一改方才的语气,轻笑道:“我近来身子不好,回藩地恐没那么快。” 听完这句话,池珉的嘴角倒是勾起了笑,而后喝了一口酒后道:“那便祝母亲身子早日好起来,一切顺遂。” 许明芳听见这话,原本有些无神的双眼,却瞬间亮起来了,她俨然有些激动,继而道:“珉儿,此话当真?” 池珉喝了一口酒,温声道:“自然。” “儿子之前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池珉轻笑,“也祝母亲,心想事成。” 许明芳闭起了眼,像是等今日已经很久了。 她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 从乐福斋出来后。 南枝跟在池珉的身侧,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和王妃,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总觉得两人话中有话。 但是说的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池珉的脚步没停,但是却放慢了不少,牵着她的大手收紧,继而道:“没什么大事,但是最近估计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什么流言蜚语?”南枝追问。 池珉轻笑,捏了捏她被风吹的有些冷意的耳垂,继而微弯腰,视线看着她的柔眸,温声道:“你乖乖的,听了也当风吹散便好,不要当真。” 他的话云里雾里的。 南枝心里头虽然很多疑问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声道:“一切都要平安才好。”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池珉轻笑,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也会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大雪纷飞,一些雪花落在了池珉的肩上。 这日后,池珉显然要比以往忙了不少,南枝整日的闷在家中,倒是也有些枯燥和无聊,于是便带着夏荷和时青一道出去采买首饰类的,顺道给两人各自置办两套新的行头。 只是刚出去,南枝便觉得街上的人神色似乎都奇奇怪怪的。 三人走到了绸缎店,一进去,便看见了不少人的视线往这边投来,南枝忍着怪异的视线,走出了绸缎店。 三人去到酒楼的包厢里,却又意外的看见了邱舜。 邱舜似乎是早已知道了南枝要来,所以在这里静候着。 南枝视而不见,三人走进了包厢。 下一刻,邱舜便客气的敲门,但是南枝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倒是听见邱舜道:“最近侯爷似乎有些不对,想听吗?” 南枝起初是不想附和邱舜的。 但是听见关于池珉的事情,她顿时便犹豫了,而后她点头道:“进来吧。” 时青打开了包厢的门。 邱舜走了进来,细看之下,他的脚略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坐在了南枝的对面,眼底有着不可察觉的柔情。 邱舜:“枝枝,近来可好?” 他说这句话时,那种语气还是和前世那般,一如既往的那种温柔。 南枝的一双柔眸哪里还有前世的那种温柔和缱绻,有的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淡然,她粉唇轻启,语气低沉,和池珉略有些相像:“这些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不知小侯爷来找我作甚?” 她的态度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抹了□□,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抬眸看去,南枝的柔眸里,只剩下无尽的疏离。 邱舜深吸了口气,继而道:“前段日子,我消失了一段时间。” “我去了边疆,”邱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这条腿折了,也拜他所赐。” 南枝蹙眉,像是护犊子似的,轻声道:“那也定然是你惹了他,他才动手的。” 想过她是何反应,但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说,邱舜愣了一会儿后,自嘲的笑了,“如今的你,是真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了。” 南枝不回答。 邱舜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道:“你知道,池珉想要谋反了吗?” 第48章 前世 温柔乡48 酒楼的包厢里。 外头的街道上响起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外头传来的调笑声。 尽管外头热闹无比, 南枝的身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寒意四起。 一双柔眸里往日的柔情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可置信和鄙夷, “你既也贵为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自从方才他说起在边疆的不幸事后, 南枝那双眼底除了冷漠再无别的任何情绪时, 他的心除了懊悔便是难受。 如今再听见她这般不信任自己,邱舜的一颗心,还有些许的心酸。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我何时骗过你?” 这句话, 像是被施了什么咒语似的, 让她瞬间想到了前世的种种,她的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她敛去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淡淡的道:“骗不骗, 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些话没必要说。” “最主要的是,我现下想知道的是,小侯爷口中的谋反究竟是什么意思?”南枝的声音很轻,玩日轻声细语里总是带着些柔意, 可如今柔声中却带着几分淡漠和疏离,那双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多一眼。 “你难道不知, 近日来, 藩地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动身进京了吗?”邱舜语气淡淡, 似乎是在说一件早已知晓的事情那般。 藩地的王爷包括将士们无召不得入京。 若是邱舜说的是真的属实, 那么藩地那边隶属池珉管制的, 藩地那边一有任何的动静,的确是会和池珉扯上一些关系。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是池珉所作的。 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单凭这个吗?”南枝淡声问。 邱舜看着她一副怀疑他,无比信任池珉的样子,心里头的那口气愈发难以顺下去,于是便道:“若是不信,你不如自己去问他,我今日来告诉你这些,无非就是想你早些做好选择。” 包厢外有客人走上走下,传来了轻慢的脚步声,还有小二热情的待客的声音。 南枝眼眸微垂,不答反问道:“小侯爷是想要我做什么选择?” 尽管心底已有些猜测,但是她却还是想问清楚些。 南枝的话,像是抛了一抹光给邱舜,他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瞬间变得有神,他显然有些急着证明些什么,于是立刻道:“选择是不是要继续跟着他,而且,枝枝...”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温润。 南枝沉沉的嗯了声,继而抬眸看着他。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邱舜低声道:“你回头看看,我一直在等你。” 哪怕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但是想象中的和当着面听见的,完全不同,可是她的内心却依旧毫无波澜,她喝了一口有些凉意的茶,继而道:“小侯爷,人可以走错路,但不能回头走。” “更何况,一个人若已知道那是火海,便不可能再跳第二次。” “您请回罢,”南枝将茶杯放下,淡声送客。 外头的寒风呼啸而过,邱舜像是被抽了魂的一个傀儡。漫无目的得行走着。 寒风像是冰刀子一般,一吹过,刮得人脸生疼。 可他却没有任何的感受和寒意。 他的耳畔一直回响起南枝说的那些话,那句“一个人若已知道那是火海,便不可能再跳第二次”虽然不知她这句话到底是无意的说出,还是若有所想起了什么,但是她的这句话,的确让他感到不安。 他的内心其实更害怕的是她同他一样,有着前世的一切记忆。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他们之间是彻彻底底的不可能了,她对他,恐怕只有恨意了。 如此想着。 邱舜不免想起了南枝的态度开始转化的那日... 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 - 厚重的白雪覆盖在整个京都,一直到午后,南枝方才慢悠悠的回了府。 一路上,府外的人的目光,偷偷摸摸的往这里瞧,越多一个人的视线,南枝的心愈发有些不安。 她的心底里是相信池珉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可有些事情,到底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决定的。 南枝任由夏荷扶着她往庭栀堂内走去,但是越走心底的犹豫便又加深了几分,直到走到回廊的尽头时,她才停下了脚步,道:“去竹安堂。” 这几日,池珉忙的每日下了朝便往竹安堂内,一呆便是一日。 甚少见她。 若是今日她还在庭栀堂,估计也难问到。 索性还是去竹安堂等着。 一进到竹安堂,里面的桌案上摆放了许许多多未处理完的文件。 她往日对这些事情倒是一点儿兴趣都没,可如今,她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拿了一张文件出来,只一眼,她的心瞬间一滞。 不知为何,深吸了口气,紧紧的闭着眼。 夜色渐深,时青将竹安堂内的烛火点燃。 微弱的光亮瞬间将整个书房照耀起来,房间瞬间通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 思绪有些飘远的南枝听见了深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由远到近,踩在了她的心口。 她轻轻的回眸,视线看向了一脸倦容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依旧单薄,南枝突然想起,好些年前,有些人说过,这种眼皮单薄的男人对感情最是薄凉,没有一点的感情,这种人心狠手辣起来,往往会让你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南枝的心口顿时很难受,方才的那张文件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池珉的确是要谋反。 边疆那边的人,也是随时待命。随时都可以攻进京都里面。 南枝的父亲是大将军,若是发生了战乱,定然是自己两头为难。 一面是待自己不薄的太皇太后,还有养自己长大的父母,另一面是自己的爱人,池珉。 她该如何选择... 南枝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思绪有些游走,男人何时来到了身边她都不知道。 男人的大手轻轻的搭在她单薄的肩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枝枝,怎么了?” 南枝的思绪回来,而后,她主动将自己的小手触在了他的手背上,柔声道:“累吗?” 桌案上的这些文件,还有邱舜说的那些话,她都很想开口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只想问他累不累。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选择。 在颂朝和池珉的身上做出选择,她以为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困扰,可如今,她却觉得,只需要见到池珉一眼,她便十分清楚自己的选择。 “累,”池珉听见她的声音,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像是个孩子似的,低声说累。 他轻轻的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后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南枝单薄的肩上,闷声道:“枝枝...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南枝的心口一紧。 她以为池珉是要同她坦白这些事情,可谁知,她却听见他语气有些吃味的问:“你今日是不是和邱舜见了面?” 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了池珉的。 可她没想到他这次会主动问,她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喝闷酒,生闷气,然后等她开口来问,他才委屈却又倔强的和她理论一番。 “嗯,”南枝轻声道:“他今日来见了我,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没细问,随口说了几句,便没再问了。” 其实邱舜和她说了些什么,池珉不可能不知道。 她也没想过瞒着他。 池珉很明显的喉结滚动,继而说:“他同你说了什么?” “说些百无聊赖的话,”南枝轻笑,柔声道:“说你谋反...” 说话,南枝还笑了笑。 像是在告诉池珉,自个儿没信。 可下一瞬。 南枝的耳畔边便响起了池珉低沉的嗓音,“你信吗?” 南枝轻笑;“别管我信不信,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 若说,在之前她有些犹豫,那么如今,她便是想着,她只想陪在他的身侧。 而且,她如今只看见了事情的表面,她相信池珉不是一个那么没有理智且爱慕虚荣的男人。 他能这么做,定然也是因为被逼无奈亦或者走投无路,方才如此。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南枝轻而又请的叹息了声,“若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记得不要滥杀——” “安心,”池珉轻笑着,打断了南枝未说完的话,“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你只需安心养胎。” 她不知为何,听见他的轻笑声,她那颗浮动不安的心顿时便安下了心来。 她莞尔,轻笑的岔开了话题,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南枝的小腹还没有完全显怀。池珉垂眸,目光温柔的看了眼她的小腹,继而笑道:“都好。” 他都可以,只要是和南枝的,男女都好。 自从那日之后,池珉便更加的忙碌起来了。 甚至连续两三日不会进一次庭栀堂。 几日后。 许明芳在乐福斋设宴,传了话让南枝去。 长辈请,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南枝收拾了一番后,便走到了乐福斋。 每次遇见许明芳设宴,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但是次数多了,倒是没有往日的那种紧张,更多的,反倒是想看看她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今日的许明芳,一改往日的漠然和嚣张,格外的客气。 第49章 驱赶 温柔乡49 寒风吹过, 大雪肆虐的飞舞着,致远侯府的瓦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许是因过了年的缘故,树梢上草地上皆开始冒出了嫩芽的尖尖。 乐福斋的门口, 丫鬟婆子们端着美味菜肴款款而入,见了南枝,停下脚步, 纷纷欠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南枝自从嫁进了致远侯府后, 下人们大到管家,下到后厨里的添柴丫鬟们,皆是受过她的恩泽, 再者主母脾气好, 性子好, 下人们做事都不用捏着心提着胆子,心情也愈发的愉悦些。 比起外头其他的府邸,家里主母性子不好,加之工钱也没有这里高。 如此比对下来, 众人的心里,多数都清楚,自己只要对主母恭敬点,那便能安稳无忧。 乐福斋的主院里。 南枝走的不紧不慢,待进去的时候, 许明芳早已坐在主位上,身侧还有一个许琴。 不知为何, 自从那次之后, 许琴似乎消停了不少。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之前她只是觉得许琴对池珉的心思不单纯, 可自从许琴真的说出来后, 这些事情,就是摆在了明面上。 许琴此举,若是池珉真的纳了她,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别的。 可池珉拒绝了之后,许琴的存在便是一个□□裸的挑衅。 若不是念及许琴对池珉有过救命之恩,善良如南枝,却也还是不会任许琴留在府邸。 估摸着是会打发了她。 - 一进门,绣花鞋上沾了一些雪,踩在地上,带着湿了的鞋印。 “来了?”许明芳客气的赐了南枝座位,继而让丫鬟婆子们将热气腾腾的菜肴布好,继而柔声的询问道:“近来,我这里也有些烦心事,你有身孕后,我也没有多关心你,你身子可好?” “多谢王妃关心,一切皆好,”南枝声音轻柔,举止也是落落大方。 许明芳第一次那么认真且又客观的看着南枝,倒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南枝完完全全诠释了女人二字。 南枝的一颦一笑,哪怕是说话的声音还有眉眼间的那种姿态,的确是许明芳从未见过的。 也难怪池珉对她的那种上心程度略显得有些痴迷。 若是自己是个男子,倒也难过南枝的这一关。 可哪怕心底里如此觉得,面上却也还是端着高高的架子,高姿态的道:“这几日,珉儿早出晚归的忙着,你也怀有身孕,的确是有些分心乏术。” 许明芳说出这些话时,南枝的心便有些料到了她想说什么。 但是她还是乖巧的用膳,安静的听着。 “这下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许明芳轻声叹息,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琴儿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她性格善良,不会做出什么忤逆主母的事情,而且她又和珉儿认识,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许明芳这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但是其中的意思,南枝又怎么会不懂。 她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为了显得自己听进去了,她的玉手放下了筷子,拿着手帕轻轻的抿了抿小嘴。 见状。 许明芳的一双眼眸瞬间锃亮,仿佛好像看见南枝已经点头答应了那般,趁胜追击的道:“琴儿可以替你分忧解难,亦可以成为你的后助,也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倒不如,当她进珉儿的后院罢,这样,你也好有个伴。” 也不知是不是近来池珉谋反的消息和行为,如了许明芳的心,所以连带着对她也客气了不少。 南枝轻轻的笑了下,嘴角扬起又落下,转瞬即逝,一双柔眸看向了一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许琴。 她显然没有像许明芳那样激动,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但是自从许明芳开口后,南枝便曾用余光观察过许琴。她到底不是像现在这般淡然,恰恰好,那有些夹不住菜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期许... “王妃的确是在为侯爷着想,我心里已经领会,”南枝的视线看向许琴,继而又看向了许明芳,柔声道:“王妃的意思,我也知晓,但是今日趁着人都齐全,我也不想总是拿着这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屋外的风声很大,拍打着窗沿,一些寒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纳妾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不是我不让,而是侯爷不愿,”南枝的眼底没了方才客气的笑意。 她又不是孩童。又怎么会不知道许明芳心底里打的什么主意。 说是许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但是后院只要有人,不管那人是谁,都会是一个威胁。 “侯爷是尊重你的意思,”许明芳还苦口婆心的道:“但是身为他的妻子,这是你应该决定的,你若是让琴儿进去,他能说什么?再者,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偌大的颂朝,不管是之前还是未来,都不可能一夫一妻携手到老的。” 许明芳的后半句,的确是如此。颂朝世上的确没有人开过这个先例。 可她,也不想因此就觉得池珉应该像谁那般...她只想池珉做自己。 “我只听侯爷的,”南枝的好脾气彻底的没了,她抬起眼眸,冷眼看着许明芳道:“他说过,此生不纳妾,若是他执意要,我也不会拦着,但是妾身在此最后说一次,侯爷纳妾的事情是他决定的,与妾身无关,不要再问妾身。” 她估摸着是第一次发了脾气,还是对许明芳。 虽说她说的,听上去倒也不是什么威慑力很足的话,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却能让人感到她的确是动怒了。 第一次发脾气的南枝,让整个乐福斋的丫鬟婆子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连带着许琴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继而道:“夫人息怒,王妃的意思不是说一定要侯爷纳妾,她只是想让夫人和侯爷都能够轻松些——” “谁同你们说过我累了,”门口,响起了男人沉冷的声音,打断了许琴的话。 南枝转身,侧眸望去,男人穿着白色的华服,外头披了一件黑色的裘衣,正气宇轩昂的站在门口,那双阴鸷瘆人的双眸此刻也正紧紧的看着她,眼底是翻涌的柔情。 男人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低沉,像是踩在了南枝的心上,由远到近。 当男人停在她身侧,将大掌搭在她的肩上时,她的一双柔眸轻颤,轻唤道:“侯爷...” 池珉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南枝单薄的肩膀,像是在告诉她。 ——“我在。” 南枝顿时安心不少。 许琴和一众丫鬟婆子们起身行礼,池珉抬手免了。 倏地,安静的屋内响起了池珉略带怒气的声音,“你们那么喜欢往我的后院里塞人?” 此话一出,许明芳立刻有些慌乱了,她如今是不敢惹怒池珉的。 毕竟胜败就在池珉这里,关键时刻,她也不敢真的和池珉做对。 她原先以为,的确是因为南枝阻止后院才不纳妾,毕竟哪有男人能耐得住寂寞呢,可没想到,现下一看,的确是因为池珉的原因。 可内心尽管已经知道了,但是碍于面子,倒也没有认错,而是继续道:“珉儿,这个是母亲我的主意,我寻思着,你也老大不小了,后院也只有一个南枝,说出去都被人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府养不起妾室——” “我没打算纳妾,不管是现在,还是将后,”池珉的声音漠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往后若是你想安宁,那便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他居然开始要挟自己。 许明芳的心瞬间像是被堵住了些什么,那股气瞬间要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若不是现在池珉于她而言还有帮助,她是定然不会要这个为情所困的疯子。 夜里。 池珉将南枝哄睡后,独自走到了花月轩。 一进去,许琴看见池珉的身影后,高兴的说话都快了许多,可当她的欢喜劲过了之后,她便开始觉得隐隐不安。 许琴是了解池珉的,他的时间都极为宝贵,不会特意为了寒暄几句而来一趟花月轩。 果不其然,池珉是来道歉的,可歉意后,便是一句将她彻底打入死牢的话。 ——“我在南月给你买了套宅子,那里四季如春最适合养生,你只管住过去,其他的我都给你打点好了。” 他这句话,看上去像是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其实,是将她驱赶的彻彻底底,南月是一处极为繁华的地区,可距离京都也有一定的距离。 他此举,是在告诉她,今生不再见。 亦是在用这件将她赶到南月的事,侧面的给南枝撑腰,亦告诉王妃,他是绝对不容许有人撼动了南枝的地位。 他这么用心的给她铺路,替她撑腰,那么自己呢...... 池珉离开后。 许琴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地上的寒意隔着衣裳传入了骨髓,她一双眼通红,掉着泪。 看。 “早知我就不贪心了…”许琴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语气哽咽的道:“若是我安分安分些,是不是就不会彻底的离开你。” 她一直将他的身影视为目光所及的地方。 她一直追随着他,不曾奢望过真的能站在他的身侧,王妃所说的妾室,更是她梦里都不敢奢望的。 她也曾有过贪念。 觉得万一成功了呢,是不是真的可以留在他身边,光明正大的,也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 可如今… 她是真的再也不能见着他了。 他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委屈,硬生生的撕烂了别人的念想。 他是真的爱南枝爱到了骨子里。 池珉离开花月轩后,只身来到了乐福斋。 这次,他没有再客气的问候,而是径直推了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第50章 立后 温柔乡50 夜黑风高, 雪花肆意飞舞。 屋檐下高高挂起的灯笼上泛出微弱的光亮和烛火,一阵寒风吹过,略显得有些诡异和可怕。 阴森森的夜里。 池珉踩着沉重的步伐, 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响起了声音。 正坐着闭目养神的许明芳听见声音后,眉头微微蹙起, 而后睁开眼眸, 正欲指责来人,当看见来人后,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你怎么来了?”许明芳其实内心还是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是来找自己道歉的。毕竟方才他替南枝这般撑腰, 的确是让许明芳有些没有面子。 但是许明芳亦不是三岁的孩童, 池珉能重返乐福斋,定然是有话要同她说的。恐怕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果不其然,池珉的一双眼眸, 视线清冷的看了眼许明芳,沉声道:“你可知,我为何答应你?” 果然,还是拿了谋反的事情来说。 谋反,是许明芳的终生大事,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其一是因为池珉, 其次,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要摸清楚京都这边的情况。 方便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可许明芳一直沉浸在池珉答应自己谋反的喜悦里, 却没有深究过, 这是为何。 为何他之前那么抗拒,如今却愿意了。 “为何?” 屋内安静无声,不一会儿后,响起了池珉低沉的声音,“因为南枝。” 能想过他是因为仇恨亦或者因为自己想要那个宝座,所以才答应她谋反的。 可没想到他却是因为南枝... “你是真的为情所困,”许明芳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满脑子都是太皇太后说的话。 “这个孩子将来能成大事,但是双生子是秘密,只能委屈楚珉了,将后赐姓池,唤为池珉,”太皇太后当时抱着孩子,眼神里都是不舍却又不得已而为之的难受,“你要记住,这个孩子日后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但是先生说他遇见了心上人,会为情所困,若是不能让他在一起,他定然是会掀了颂朝,是不适合当皇帝的。” “可若是在一起了,我怕他一心就只有那个女子,也无心朝政,所以倒不如,直接送出去,也避免了其他的闲言碎语。”太皇太后当时看着池珉,眼底泛着泪光,“只希望,你不要怪祖母。” 当许明芳应下来的时候,太皇太后便赐了她一杯药水。 “这是养身子的,你喝了,对你身子好。” 待许明芳喝了之后,她才知道,这原来是一碗断子汤。 因为太皇太后担心自己会对池珉不好,亦或者不好好的教育池珉,干脆断了她的后。 所以说,太皇太后的手段永远都是永诀后患的果断和速度。 回忆渐渐的止住。 许明芳看着池珉的侧眸,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痴心一片为了她,她又会念你什么好?” “我没记错的话,靖康侯府家的小侯爷,不也是因为她而痴迷而疯癫了?”许明芳还打算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只道:“若是成功了,你当上了你的皇帝,那你的后宫——” “不可能,”池珉沉声道:“不管我是生还是死,我的夫人,有且仅有一个南枝。” “我做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南枝,”池珉睨了许明芳一眼,继而道:“若是你再在她身上做些什么,我也可以反悔,你永远记住,南枝平安,你的计划顺遂,南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哪里不顺心的,那么...” 池珉转身离开,丢下了一句话,“你下次找南枝之前,先看看她身后的人是谁。” 屋内的烛火被风吹灭又燃起,而后寒风拍打着门窗,风声阴鸷瘆人。 许明芳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然后一双眼里满是绝望,“要是我有自己的孩子,何至于如此。” - 一晃眼,京都的流言似乎又小了许多。 靖康侯府。 邱舜坐在院子内,看着越来越蓝的天,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 许老夫人走了过来,看着近来邱舜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她也由衷的开心。 “告诉母亲,近来可是有心仪的女子?” 邱舜被母亲的声音打扰到回神,自从想起前世之后,他对自己的母亲就没了往日的尊敬,更多的,甚至带了些恨意,他没想到前世,自己以为给足了南枝一切,可是却忽略了她在家中所受的委屈。 “母亲安,”邱舜微微笑,眼底满是客气和疏离,“没有。” “你也老大不小了,”许老夫人刻意忽略掉儿子的客气和淡漠,或许也是不愿清醒,她还沉迷在母慈子孝的假象中,安排着一切,“要我说,若是心里看开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人陪着你。” 邱舜低头,其实心底也猜到了许老夫人想说什么。 头一侧,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跟在许老夫人身侧的李云儿。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李云儿脸色恰到好处的微红,继而低声道:“小侯爷。” 前世,许是因为得到了南枝,他清楚自己是非常爱南枝的,可是到底还是忍不住诱惑,三番四次的犯了大忌,甚至连府中的李云儿也不放过。 一个蓄意勾引,一个却也没有把守住。 邱舜谁都不怨,他只怨只恨自己,为何从未坚定的选择南枝,继而到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事到如今,他的心早已醒悟了,他再也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悔恨的事情,哪怕南枝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也想,在这一世给她一个完好的结局。 想到前世的时候,南枝葬身火海后。 为她复仇的,居然是池珉...或许早在前世的很久之前,池珉就心仪南枝了。 只是那时候,南枝的选择是自己。 而这一世,南枝又为何选择了池珉呢... 邱舜的心里头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可这个猜测,却是他唯一能想通的,毕竟若不是如此,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淌过火海呢。 “侯爷,天冷,不如回屋吧,”李云儿的声音打断了邱舜的思绪。 许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看来是自作聪明的给他们留了二人相处的时间。 前世他的确觉得李云儿的存在,偶尔能让自己顺心。 但是如今,他看见这些,只会想起自己以前如何对待南枝的,从而愈发的悔恨。 “回去罢,”邱舜嗓音清冷道:“去告诉老夫人,叫她不要想其他的了,我不可能会娶别人也不会纳妾。” 这句话,的确是要告诉许老夫人,顺便也告诉李云儿,叫她打消了别的念想。 李云儿也能听懂,她失落的垂下了眼眸,继而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后,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走了进来,走到了邱舜所在的位置后,道:“小侯爷,太后有请。” 邱舜的眼底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讶,轻声道:“嗯。” 而后转身,换了一件衣裳后,便随着小太监一道进了宫。 - 皇宫,皇上的书房里。 楚珺坐在龙椅上,下面坐着太后苏清茗。 苏清茗的脸色红润,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姿态,她嗓音也比以往听上去要硬气和洪亮许多,“如今,你是作何打算?” 楚珺低头处理政务,听见这话,眼眸一顿,道:“母后在说什么?” “如今外头疯传致远侯企图谋反,哀家不信你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怎么的,你是打算把颂朝的江山送给一个侯爷么?”苏清茗说着说着,似乎是动怒了,停下顺了几口气后,又道:“再者,前朝如今乱成一团,你是一个妃子没有临幸过,后也没立,你怎么拉拢朝中的大臣?” “为何母后那么笃定致远侯就会谋反呢?”楚珺揉了揉眉头,无奈的道:“再者,皇祖母临终前都说了,不管如何,都要朕信任致远侯,朕是不会去查致远侯的,也信他。” “糊涂!”苏清茗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话,厉声道:“太皇太后再英明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你不能全听她的,如今是你当朝,你要有自己的主见,难不成将颂朝送给池珉,你就会如愿了吗?” “哀家再说一句,不管如何,你是一定要临幸一个妃子,尽快将后给立了,”苏清茗正欲站起来。 “我要是临幸了妃子,”楚珺轻声道:“母后是否又愿意让我立她为后?” 苏清茗闭上眼眸,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太皇太后指名要她抚养楚珺的时候。 那日,她像是被好彩头砸中了,她头晕目眩的接过了楚珺,而后乖巧听话的喝下了那碗汤药,当得知那是断后药时,她又觉得无所谓,毕竟皇上除了那个妖后,谁也不愿意临幸和宠爱,她是无论如何都怀不上自己的孩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为了让她专心抚养楚珺,太皇太后将她母家再朝廷中的势力都给剥削了。 甚至要她立下誓言,绝不可让自己母家的人和未来的皇帝有任何的牵扯关系。 她知道,太皇太后是担心自己有私心。 其次,便是算命先生说的,两个皇子中,两个都会为情所困,显然被送走的那个是会因为女人而放弃或者毁了颂朝。 而这个也会,但还能点醒。 苏清茗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楚珺这么伤脑筋,若不是太皇太后下令禁止自己的母家和楚珺有联系,她早就会安排一个母家的女子进到后宫中,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是孤苦一人。 苏清茗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多伟大的人。她定然是有私心和不甘的。 苏清茗听见楚珺的话,叹息了一口气,道:“可以,若是哀家指定的那个妃子怀了身孕,哀家便让你立你心上人为后。” 楚珺眼眸微动,继而道:“一言为定。” 第51章 离开 温柔乡51 一晃到了正月底。 渐渐的开春了, 渐渐的雪也没有下了,原本挂着冰碴子的树梢上,冰碴子也因为天气变化的缘故化成了水珠滋润了树, 树梢上长出了嫩绿的枝芽,生机勃勃的姿态,让人好不舒服。 庭栀堂内, 到了开春的季节, 栀子花灌木也开始隐隐展现出了发芽的苗头。 一阵春风徐来,夏荷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京都里近日来的一些新奇的事情,当说到许琴时, 夏荷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那日后,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许琴心仪池珉的事情, 已有不少人知道,所以当许琴被安排到了南月的时候,府中的人心底里都如明镜似的,心中大抵也知道了些什么。 许琴的离开, 让府中的人都更加肯定,侯爷的心底,是绝容不下其他女人的。 而这个致远侯府,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主子。 虽然面上看,致远侯府内的下人丫鬟婆子们都恭敬的听南枝的话, 但是因为许明芳的缘故,所有人心底还是没个定数。 而如今, 池珉的态度, 间接的告诉了府中的所有人, 南枝是侯府唯一的主母,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亦或者将来。 这种被肯定和坚定的选择,南枝看在眼底,心底对池珉的依赖也愈来愈深。 许琴离开的那日。 也曾来向南枝请安,其实也笼统不过几日的时间,却总是觉得日子过了好久远。 可南枝却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日她眼底的不舍和痛苦,以及隐隐溢出眼底的挣扎。 她当时说了什么,南枝也还记忆犹新。 一向病弱的许琴,那日却穿了有些张扬的粉色,来到了庭栀堂的主院内,礼数依旧周全。 也恰恰好,南枝那日也穿了一件粉色的襦裙。 只是材质和布匹的料子都要比许琴身上的那件看上去要好上许多,无论是样式还是质感,两人的衣裳仿佛就是地位的差距。 一高一低,尤为明显。 当许琴见了两人的衣裳时,眼底的那种情绪,南枝却怎么都看不懂。 “想必夫人也听说了,侯爷安排我去南月养身子的事情,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 许琴的语气很轻快,仿佛去南月的这件事情是她十分乐意的一般,可其中是何缘故,南枝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她那双柔眸轻颤,那双柔眸轻飘飘的看了眼许琴,眼底清明一片。 俨然没有许琴想要看见的幸灾乐祸或者讥讽。 可越是如此,许琴心口的那口怨气就难以下去。 她来之前,心底早已知晓自己在池珉那里,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地位,而自己去南月,全然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南枝。 可许琴的心底,却又十分清楚,这份威胁,全然是侯爷一个人的想法。 南枝甚至可能都没有正眼瞧她过。 所以她如今无比的期盼能从南枝的眼眸中得到些幸灾乐祸或者讥讽。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确让南枝害怕过。 可她没有。 她的那双柔眸里,至始至终都清明一片,似乎她留走都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于她而言,只是客人罢了。 池珉到底是多爱南枝,才会让南枝能够如此的从善的面对一个情敌。 许琴直到上了马车,才流下了这几日一直隐忍的泪水。 马车缓缓的驶走,许琴方才敢撩起马车的窗帘子,向后望去,那座囚禁着她的爱意的繁华府邸终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的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对池珉产生不一样情愫的那个画面。 那时,她方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候是夏日,第一眼见了他时,她正端着一盘王妃刚换下来的衣裳,走过弯弯曲曲的九曲长廊,然后一转身,那双丹凤眼的眼里便多了一个少年郎的身影。 少年郎穿着素来爱穿的黑色华服。 俊俏的那张面容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姿态,眼眸打小便让人觉得阴鸷。 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小厮,低声道:“世子,我方才在街上看见了南小姐。” 许琴当时,第一次看见少年郎的眼底有笑意,她才知,她深陷在他的笑意里,难以自拔。 马车一个颠簸。 许琴渐渐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而后眼底才浮现了些自嘲。 “原来,”许琴轻声叹息,低声道:“那时候,南小姐就是南枝,你也早已属意于她。” 这叫她,如何能平了这份心呢。 他是得偿所愿了,那她呢...... - 到了开春。 南枝三个月的肚子也开始初显怀,府中人也格外小心的伺候着,毕竟他们如今是看在眼底,侯爷对夫人的疼惜程度,万分不敢怠慢了。 自从谋反的谣言后,池珉比起以前闲下来了不少。朝中的大臣们隐隐约约都听见了风声。 往日,下了朝总是喜欢和池珉谈论一些朝廷的看法,亦或者有意巴结的人缠着池珉,哪怕他再喜欢独来独往,但还是多少得应付一下。 当传闻出来后,朝中大臣们都怕惹上麻烦,从而池珉也能尽快脱身,他闲下来了后,更多的时间其实就在庭栀堂内陪着南枝。 庭栀堂便就是两人的小天地。 自从嫁给了池珉后,两人的确没有实打实的好好相处过一段日子,忙碌中确切了心意,忙碌中向彼此证明自己的心。 可最近,当南枝真的和池珉闲下来接触时,她却又发现,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早前,她重生后的那段时日里,他还是那个说句话都有些羞意的男子。 可如今,他对她早已没了那种羞意,自从边疆回来后,两人的心贴近后。他对她的那种不由分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却愈发的强烈了。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儿上来,但是南枝打心底里就能感受到变化。 好比如此刻。 南枝坐在屋内,她每日总会时不时的低头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心底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一下用男孩儿的口吻说话,一下用女孩儿的口吻说话,昨日是用女孩儿的口吻说话,池珉在一旁倒是乐得起劲。 那双人见人怕的眸子也布满了笑意,眼底是对南枝和腹中孩子的专属的柔情蜜意。 堂堂一个人见人怕的致远侯,如今屈膝蹲在地上,温柔的听着妻子教导孩子,时不时的还柔声说上几句,“你母亲说的没错。” “以后要好好听你母亲的话。” 诸如此类的话,也不知是真的说给孩子听,还是只是为了逗一逗南枝。 总之,南枝倒是听见这话,笑得眼睛弯弯。 原本以为今日。 池珉也会同昨日一样逗弄她与孩子,她便低头道:“日后定要长成你爹爹那样好看——” 话音刚落。 男人的眼眸本带着笑意的,当听见这话,他第一次对着南枝蹙起了眉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触上了自己的脸颊,继而沉声道:“同我长成一样,那不就是第二个我了?” 南枝柔眸轻动,声音放低,原本就温柔的声音显得愈发的轻柔,“侯爷,怎么了,像你不好么?” 他认真的沉思了好一会儿后。 声音颇有些委屈和不解,“若是他真的长得同我一样,那岂不是...你的心中我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他困扰的是这个。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南枝,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那般,轻轻的笑了。 笑意还没消散的时候,南枝却又冷不丁的听见了男人有些吃味的说了句:“枝枝,我怎么觉着,你好似更喜欢男孩多些。” 南枝显然有些楞然,她从未在心底说想要男孩亦或者女孩儿,于她而言,孩子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并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男孩女孩都一样,她也无需男孩来继承什么位份,亦或者拿孩子来争宠。 后知后觉,南枝不解道:“为何这么问?” 南枝的小脸上满是不解,而池珉,面上显然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南枝却能感到他眼底的纠结。 屋外的春风拂过。 不知从哪携来的花香,趁着打开的窗子,钻进了屋子内。 花香充斥在南枝翘挺的鼻尖,她的眼眸轻颤,等了会儿没等到池珉的回复,不免伸出了玉指,轻轻的推了推他。 少顷,屋内响起男人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若是真的是一个小子,你便需要多费些心思。” “久而久之,你或许都不会多注意到我了。” 南枝细细琢磨了好久,方才彻底的理解了池珉的这句话。 若是一个小子,你便需要多费些心思。 而他,是在同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争风吃醋。 当察觉到了池珉是这个意思时,南枝显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从未知道,原来堂堂一个叱诧风云的男人,会同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争风吃醋。 这确实有些好笑。 可南枝不知道的是,池珉其实,比面上看上去的还要在乎一些,他口上虽说男女都一样,可若是真的要他选,他是宁愿要一个女儿。 从未期盼过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他不喜欢,南枝的身侧,多出一个男孩。 哪怕是儿子,也不愿。 -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池珉渐渐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终日早出晚归的,而且每日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和泥土混杂的味道。 尽管他每次回来,见她之前都会洗漱一番。 可日子久了,她不免也有些好奇,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她却又还是选择沉默。 就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南枝突然听见消沉了许久的宫中传出了消息。 而且,还是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玖贵妃有孕了?”南枝有些讶异。 再三确认了之后,确定是后宫中,玖贵妃有了身孕时,她替皇上高兴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奇怪。 前阵子,她还听说,皇上还是非那个宫女不可。 怎得,一个月后,倒是冒出了一个玖妃,且还是有身孕了... - 玖妃怀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整个宫中都将这个喜讯传开了,而最开心的,莫过于迁居寿远宫的苏清茗。 她跪在佛像前。手里盘着菩提果,嘴角的笑意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佛祖保佑,一切皆如愿,”苏清茗深吸了口气,呼出来的感觉都是愉悦的。 玖妃在后宫中一下子成了大家议论的人物。 一跃成了宫中唯一一个贵妃。 有艳羡的,嫉妒的,不甘的,委屈的,唯独没有开心的。 皇上的宫中。 楚珺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眶里布满了深红色的血丝,他的手执着狼毫,手背上迸发出青筋。 他的眼眸轻闭。 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 楚珺天生性子便温柔,和让人一看便害怕的池珉完全不同。 所以,这此,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动怒。 再一次紧闭双眸,喉结滚动,深吸了几口气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殿内的正中间。 一个身穿宫女装的女人跪在地上,虽说是宫女,可衣裳的样式和质感却比普通的宫女们好了不只一点点。 宫女的眼眸通红,显然是刚伤心过。 而下一瞬,她将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扣在了光滑的地板上,嗓音温柔却又异常坚韧,“求皇上开恩,让奴婢出宫。” 殿内的龙涎香充斥在两人的鼻息间。 龙椅上的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后,发出了阵阵的冷笑,平日里温和的他,却第一次那么暴躁,正欲将狼毫仍在她的身侧,可举起手来的那一刻,却又想到她宛如猫一般大小的胆子,却还是心软的只敢砸在自己的桌案上。 “你做梦吧,”他才不会放她走。 “皇上为何执意不肯放奴婢离去,”那人跪在地上,眼底的寒意坚不可摧,“皇上既已违反了我们的约定,那就应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放了我走,大家都开心和好过些——” “我不好过,”男人抛下了九五之尊,没有说朕而是说我,他打断了女人说的话,有些自嘲的笑了,“你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你可知我对你的心——” “不管心意如何,你已经做了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她的声音没有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楚珺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全是太医宣告玖儿怀孕的消息。 他也不知怎得,稀里糊涂的便失了身。 这件事,他想瞒着也瞒不住... 可他不愿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愿让眼前的人离开。 若是她离去,那便是将他的一条命狠狠的扯断,硬生生的将他置身在火海中。 楚珺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那副坚定的样子,“我不允许,我明日便会立纳你为后的圣旨,你要的我都给你——” “你给不了,”她很坚决。 “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她抬起眼,也不顾自己通红的桃花眼暴露出来,直视他的那双眼,“从你和她开始的时候,我要的你便永远给不了,你不是我的了,我也不是你的了。” “我也从未稀罕你颂朝的后位。” 她说完,站起身,不顾男人的嘶吼和挽留,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宫殿。 - 后宫妃嫔怀孕一事,已经在宫外传开。 为表重视,苏清茗特意下令,要去南普陀诵经。 南普陀山上有着许多的僧人。 而其中,有一名唤清风道士,看卦象和面向那是属实一绝。 南普陀山不似其他的山那般陡峭,虽说有一定的距离,但也不算辛苦。 而南枝倒是来了兴致。 缠着池珉,软声软气的求了两天,方才得了他松口。 池珉本不愿她走那些寸步难行的山路,可当看见她执意要去,且又难得那么主动的缠着他,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迷迷糊糊的被她哄了几句,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崩塌了,连忙点了头,道:“都依你都依你。” 南普陀山出发的那日,楚珺也去。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南普陀山去,路上,池珉同南枝一辆马车。 两人算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携手共行。 众人皆知,池珉是出了名的宠妻,没看见的时候,也只是觉着众人描述的夸张了些。 而且有些人还未真的见过南枝的样貌。 如今这一次南普陀山之行。 倒是将南枝彻底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而那些从未见过南枝的人,当远远的见到她的那一瞬,不免有些感叹她生的惊为天人。 那张芙蓉面上,柔眸像是含了水那般,只瞧一眼,便觉得被勾了魂似的,翘挺的鼻尖,以及那微微紧抿的小粉唇,单看一个五官,都会让人感叹这世间还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 而她的一颦一笑,都被身旁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护着。 他寸步不离,那双大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小手,看上去,只叫人羡慕。 到了南普陀山时。 男人先行下了马车,而后站在门口,伸出大手,将车内的小女人的小手稳稳握住,将她带了下来。 而后便是紧紧的挨着一道走。 众大臣们,不管见过的还是未见过的,亦或者熟悉或者不熟悉池珉的,都觉得这和他们看见的或者听见的致远侯完全不同。 眼前的男人哪里有以前,或者传闻中那般恐怖和阴鸷,他那双眸子温柔的快要掐出水来。 而后众人只见不知南枝说了些什么,那平日里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居然微微的低头,听她说话,眼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明显。 这一路上山,虽说路途不远。 但是众人可谓时见到了致远侯府对外和对内的两幅面孔。 - 南普陀山上。 香炉里燃起浓烈的香烟味道,浓烈的让南枝突然想到了前世,她置身火海中,那浓烈的香烟将她吞噬的那种恐怖的感觉。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停下了脚步,没敢再上前,也不敢抬头眺望神明和佛像。 她的反常很快便让身侧的男人察觉,他眼底满是担忧,大手搀上她的细腰,低声道:“怎么了?” 南枝轻轻的摇头。 池珉只当她是有身孕,走了这些路途,颠簸导致不适。 于是不由分说地,带着南枝离开了主殿。 致远侯离去,自然无人敢说些什么,于是这场诵经便在苏清茗的带领下,继续进行。 而众朝臣中。 有一个人的视线紧紧的看着两人,直到两人消失,他也跟着消失。 - 南普陀山的后院,全是客卧。 依山傍水,树梢随风摆动,这里不管是春夏秋冬的哪一个季节,那后面的鲜花和树枝都茂盛而繁华。 此刻,绿茵茵的树叶随风摆动,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不浓烈,却好闻。 池珉小心翼翼的扶着南枝走到了供皇族休息的院子里的其中一间客卧。 一进去。 南枝便瞧见了池珉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见状,她轻轻的笑了笑,道:“我好些了,你无需担忧。” 其实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一直安分,她也从未不适。 只是她不知如何解释,自从重生后,她闻到香火的味道便会有些心悸难忍,方才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这里侍卫们戒备森严。 池珉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道:“我去寻太医来,你在这稍坐一会儿。” 倒是不担忧自己的安全,南枝点头,如今顺着他方才能让他心安。 “去吧。” 池珉走后,南枝便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缓了一些后,她的视线便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这里有一个禅室。 上面的桌案上摆放了一些茶具,她突然发现,杯中的茶水是满的,甚至还冒着热气。 心不知为何,狠狠的揪了一下,她似乎有些预感。 只是这预感是好亦或者是坏,她自己都有些不清楚。 不一会儿后。 禅室的门微微动了动,一个道士走了出来,面带笑意的道:“你终于来了,我可在这等风与你,很久了。” 南枝轻轻的抿了抿唇。 声音带着破碎般的小心翼翼,“请问,你是?” “南普陀山,清风。”他笑着,继而将那杯七分满的热茶推到了南枝的跟前,继而温声道:“不知你近来一切可都安好?” 这人说话让南枝摸不着头脑。 她低声道:“我...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清风笑着,双手合十道:“你之所以能在火海中活下来,还是我帮你保住了魂魄。” 第52章 续命 温柔乡52 南普陀山上, 青葱的树荫和渐渐冒尖的嫩芽,一阵风吹过,将客卧的门窗吹响了。 南枝坐在禅室的蒲团上, 那双柔眸眼神紧紧的看着清风。 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那张粉唇轻颤了几下,她轻轻的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小嘴,哪怕再不愿意相信, 可清风的眼神却在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然清风又为何知道前世她葬身火海的事情... 她深吸了口气,继而嗓音有些颤抖的问:“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只剩外面的风吹来拍打窗沿的声音。 清风对上南枝的双眸, 眼底清明一片, 温润道:“我不但知道夫人是从火海中死里逃生,还知道你如今闻到香火的味道会感到不安和难受,更甚至方才再佛像前,你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南枝的心突突的跳。 下一瞬, 清风便道:“你害怕不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你如今是在苟活罢了。” “清风道士,我不理解你口中的苟活,可否明确些的告诉我,”算了算时间, 池珉定然是不会放任她自己在这里那么久,估摸着等下便回来了, 她想趁现在, 了解清楚清风口中的意思。 “所谓借命, 顾名思义, 便是你如今能活着, 是偷了命数的,”清风或许也是猜到了等下池珉会回来,于是也没有再打哑谜,“我与幼时的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便觉得你是个善人,可惜会走错路,且泯顽不顾。” “后来,靖康侯府大火的那日,我也在,我用了一些办法帮你把魂魄保住,可能也是因为你的不甘导致你重活一世,”清风顿了顿,继而道:“其他的不说,夫人不是想知道为何你闻到香火的味道会难受,心悸。” “如今的你,不过是魂魄的不甘让你续命罢了,”清风轻叹:“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夫人的,夫人可千万千万小心生子的时候,若是熬过了,便是大吉,若是没熬过,恐侯爷还要多当一世的伤心人。” 其实方才清风说的那些,或多或少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可当他真的实话实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慌乱不已,原本无比期待这个孩子,可如今,他的出现却代表着她的时日。” 聪明如南枝。 又怎么会不知,清风的话是说着好听,能不能熬过,她又该如何去熬。 南枝失神的低喃,“那我该如何是好?” 清风:“随缘,这些问题不该是你烦恼的,若有心,自然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南枝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便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她有些慌乱的,内心不知为何,特别不想被池珉知道这件事。 往日她做什么事情倒是没有害怕被池珉知道,可如今,她是真的有些害怕。 万一他知道了之后,对自己感到害怕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光是想到池珉知道后的后果,她就有些慌乱,正欲抬头和清风约见下一次时,却发现清风早已离开。 而禅室桌案上的茶水,依旧是满的。 只是从热茶变凉了。 吱呀一声。 客卧的门被推开,南枝回眸一看,池珉正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看上去稳重内敛,那张帅气的脸庞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眼底还是方才的担忧,细看之下,还有些红红的。 “你怎的,还哭了?”南枝见状,没有多想便问出来了,待问完后,见男人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她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垂眸不敢再看男人。 “没哭,”男人的嗓音不似以往温润,也不冷漠,倒是真的像刚哭过的那般有些嘶哑和哽咽。 南枝听见这话,便微微的抬起眼眸,和男人的视线对在一起。 目光相对上的那一刻。 南枝的心,顿时清明一片,他的确是哭了... “别怕,我如今好些了,”南枝宽慰道。 她只当他是因为她的反常才哭的,她莞尔,继续道:“是没有找到太医吗?” 池珉轻轻的嗯了一声,继而又否认了,“找到了,但是得等晚些才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困乏的很,她的眼皮微微的垂落,困倦的让她闭上了双眸,而后小身躯轻轻的靠在了池珉宽大的肩膀处。 一阵清风徐过。 侧眸注视着小女人睡姿的男人,喉结滚动,待确定小女人熟睡后,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眸。 心,却从未有这么痛过。 原来,她会选择自己,会那么决然的拒绝邱舜,是因为受过了伤害... - 南普陀山上。 太后等人都已经祭拜诵经完,一个男人方才迟迟的出现在正殿中。 一个太监路过,见了人,低声道:“见过小侯爷。” 邱舜失魂落魄的,像是一具傀儡般,猛然跪在了蒲团上,继而重重的在佛前磕头,好像是祈祷佛祖能够原谅那般。 他方才因为担忧南枝,而去了客卧。 谁知,却听见了那些话... 所以,不止是他,南枝也是重生了。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决然的离开他,选择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他原以为,自己重生了是上天垂怜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懂得了珍惜,懂得了南枝的珍贵。 可荒唐的是,他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上天也厌恶他前世做的种种,让他带着回忆重生,让他看着南枝过的如此的幸福,也让南枝再也不原谅自己。 让他这一世都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让他再也不能抓住南枝。 这种清醒的痛苦,让他的心口压抑的疼,险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 那人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南枝重活一世,也是不幸福的。 她如今是在借命... 邱舜的心,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替她难受。 重活一世,她也不能顺遂一生,邱舜现在的心口压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太监走来,低声道:“小侯爷,太后有请。” 邱舜依旧是那个磕头的姿态,深吸了口气后,哑声道:“我知道了。” 客卧处。 南枝在床榻上睡的深沉,秀气的眉头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紧紧的蹙起。 梦中。 南枝双脚没有着地,像是前世离开的那天,灵魂漫无目的的四处漂泊。 只是这次她飘着,不在池珉的身边,往后看的,像是看见了自己未来的时间。 她依旧选择生下了孩子,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池珉对她也越来越紧张,两人的感情也随着时间越来越浓。 只是,在生产的那天,她还是没有熬过去。 最终还是池珉孤身一人,带着孩子长大,只是池珉的心是纠结的。 他一边爱着这个很像南枝的孩子,一边却又恨这个孩子,心底觉得不是这个孩子,她便不会离去。 长大后的孩子也开始和池珉离心。 父子之间也越来越没有任何的话语,渐渐的,池珉也没有活多久,在见孩子娶妻后,便撒手人寰离世了。 而那个孩子也因为池珉的漠然,也变得冷漠。 除了自己的妻子,也对任何的人不上心。 - 南普陀山的客卧处。 池珉站在了院子中间,重宇上前,低声道:“侯爷,他在西厢房。” 池珉径直走到了西厢房内。 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然有些怒意,他不请自来,推开了门,下一瞬,屋内便响起了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 “侯爷,恭候多时了,”清风道士莞尔笑着,将一盏茶递到了池珉的面前,道:“侯爷找我,想必是为了夫人的事情吧。” “你方才,知道我在窗外?” 清风轻轻的嗯了一声。 池珉:“既然已经猜到了,便将这些事情的原始经过全都讲完。” 清风道士看着池珉,当看见他的那双阴鸷的双眸时,哪怕见的人再多,心不免还是有些一紧。 他甚少见这样的寒眸,的确是有些让人觉得瘆人和害怕。 可愈是这种看似没有心肝的人,那颗心的心底便愈发的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而南枝,则是他心底的那个柔软的地方。 “所以,需要续命,是吗?”池珉的嗓音低沉,仿佛若是这样,他便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清风轻轻的一笑,继而道:“若是真的那么简单,我能救她一次,便能救她第二次,定然是因为有一些难处,方才会提醒她,也提醒你。” “这个续命的人,不能是你,也不能是他的父母,”清风深吸了口气,“自然也不能是随便的一个人。” “那是?”池珉蹙眉。 “前世,她的命短暂,是因邱舜而起,”清风轻叹,“这一世,若是要续命,又不欠下债,只能是邱舜的命来。” “可若是直接拿了邱舜的命,那续不了,”清风沉吟,“除非他愿意以血,心甘情愿的立誓,愿意续命。” 邱舜。 池珉喉结滚动,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我的不可以吗?” 清风看着池珉,再三思量之后,无奈的说了实话,“可以是可以。但有些复杂,后果亦有些严重。” “你确定,你要用自己的续命吗?” 清风的话,让池珉心甘情愿的点头,既然前世的事情他已经知晓,那么南枝定然是恨透了邱舜。 自然不愿意继续用邱舜的命。 所以,他还是想要自己来。 第53章 主动 温柔乡53 南普陀山的后院处, 有一凉亭,正对着的是南枝休息的那间客卧。 池珉穿过简单的回廊,原本要进去的脚步一停, 视线看着红木做成的木门,单薄的眼眸微微一动,脑海中却又想起方才清风和他说的话。 “能用你的, ”清风当时脸上的神情, 他还记忆犹新,似乎是在笑他可笑,“可是, 若是结果不行, 你们两人都会因此离开。” “这样, 你还要吗?”清风笑着问。 无声的叹了口气。 池珉单薄的眼眸,往日的清明和漠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压抑和无奈, 还有明显的挣扎的痛苦。 若是战场上的事情,池珉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去下一个死命令。 亦或者杀伐果断的攻下一座城,继而转身睡个好觉。 可今日的这个事情,关乎到了南枝,他的心底便觉得如今所有的路都布满了荆棘, 寸步难行,举棋不定。 他怕失去南枝, 可若是续命, 结果不理想的话, 两人还是不会活下来。 那孩子呢。 他现下想的就是能让南枝活下来, 可若是自己先她离开了, 那么独留她一人,恐又她被人欺负了去。 不管如何选择。 池珉都觉得有遗憾和不甘。 “用侯爷的命,只能说一半不到的胜算,”清风沉吟片刻,“哪怕侯爷百般不愿,但是不得不说,邱舜的命数是最合适续的,若是夫人不愿,你可再想想,这本就是邱舜欠她的。” 独自沉思了一会儿后,池珉喉结滚动,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 屋内响起了南枝惊呼的声音,池珉回神,立刻推开了门跑了进去。 一进门。 春日的,小女人坐在床榻上,光洁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那双柔眸此刻无处不透着委屈。 “做噩梦了?”池珉哑声问道。 南枝的小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池珉的心口顿然一紧,揪得疼和难受。 连做个噩梦起来都是如此的委屈,若是真的续命的话,独留她一人,恐她也会委屈。 池珉的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继而大步往前走,将小女人的身躯揽入自己的怀里。 大手也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部,像是哄孩童似的,一边轻拍着一边还低声道:“没事,继续睡,我在这里护着你。” 许是池珉的话,让南枝真的安静了下来,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语气却还是带着哭腔的道:“我方才,做梦,梦见了我死了。” 原本还拍着她背部的手,一顿。 喉结滚动,池珉声音听不出任何的不对,薄唇轻启道:“胡说,你方才睡着的时候,我去找找普陀山的师尊算了,他知晓你有身孕后,告诉我孩子会顺利出生,而且你也可以长命百岁。” 南枝的心口一紧,如今的她仿佛就是置身在深海中,随时都可以溺亡。 总期盼着能抓住什么。 而池珉的这句话,无疑就是她能抓住,也是唯一的期盼。 “真的吗?”南枝轻声问。 池珉嗯了声,嘴角轻轻的扯了扯,低声道:“不要被梦吓坏了,你会平安一生的。” 哪怕清风说的很可怕。 但是只要池珉安慰了,她的心像是真的放松了下来,她轻轻的勾住了他的脖颈,自个儿也没发现如今的她,居然如此的依赖池珉,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畔边吐气如兰的开口说话,“我也想一生都陪着你。” 她第一次和他说起一生。 池珉的心口却怎么也没有往日的那种悸动和欢愉,更多的,他是想让她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我不想在这里了,”南枝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她声音很轻。 池珉轻轻的安抚道:“好。你再睡,等会儿醒了便到家了。” 待怀中的小女人再次深深的入睡时,池珉才对着重宇道:“下了山之后,找机会和邱舜见一面。” - 南普陀山距离京都的不远,当日来回也占用不了时间。 当南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的确是躺在了庭栀堂的床榻上。 她侧眸望去,穿着月白色华服的男人,他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背,不知是在想什么事情,眼神有些飘远。 此刻已经日落西山了。 一片霞光洒落在庭栀堂内,门窗上都是金灿灿的余光。 霞光的余晖透过了小轩窗洒在了池珉的肩膀上,光圈在他的肩膀上跳跃,余光消散了些后,他疲倦的目光,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空荡。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内都悄然暗了下来。 她望去。 池珉的身上,随着霞光余晖的散落,他的身边暗沉下去,继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孤寂的感觉。 也就是这一刻。 南枝动摇了,她的脑海反复的想起梦境中,他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因为没有人陪着,也草草了此一生。 若是他有一个人陪着,是不是,就没那么孤单了。 不管是不是喜欢,心仪的,但是至少身侧有那么一个人。 这个念头起来了后,南枝便像是压制不住那般,像是受到了灌溉的小树苗,在心中生根发芽。 肆意的生长。 - 几日后,开春的迹象也愈发的明显了。 当南枝主动出现在乐福斋的时候,许明芳愣了好一会儿。 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自从前不久那次宴后,池珉将许琴赶走,继而来了这了一趟,说了那些话后,两人尽管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却也没有任何的交谈。 前几日。 太后下令去南普陀山,如今她依傍着的是池珉,没有池珉的允许她是不能随同的。 但是许明芳当时计划着的,是池珉邀约后她一道去,借此机会,便向他低个头。 母子俩毕竟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可没想到,池珉根本没有打算邀约她。 直到出发的时候,她也没有见池珉唤人来请他一道去,那一瞬间,她仿佛才明白了,真的不能在南枝的事情上和池珉逆着来。 那件事情一切都还得依靠池珉。 所以她近日来总是睡不好,便是寻思着,找个时间和南枝缓和一下关系。 谁知,她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让许明芳摸不着头脑,可转念一想,所有人都说南枝好说话,估摸着,是她自个儿不好意思,来找她服软来着。 思及此。 许明芳便先沉住了气,想看看,南枝到底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谁知,当两人寒暄了几句,南枝说出今日来的目的时。 许明芳愣了好一会儿后,显然有些磕巴的问:“你说,要我给池珉纳妾?” 南枝的眼眸轻颤,听见纳妾二字,心口虽然难受,可却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如今怀孕三个月多,眼看着时间也不多了,她也不想让梦里的事情成真。 许明芳极为诧异的问:“你确定?” “还请王妃替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南枝扯了扯嘴角,她性子向来温柔,她也没想着自己去找,毕竟想着是塞给池珉身侧的人,让她亲自去挑,亲自去选,这无疑是往她的心口上捅了一把刀子。 而且,许明芳一直便想着给池珉的后院添些新鲜的面孔。 “王妃不用担忧,若是侯爷问起来,你便如实和他说就是了,”南枝抿了抿唇。 说完这些她便离开了。 当孤身一人走在侯府的后院时,她的眼眶满是酸涩,红了复而又淡下来。 她如今看着这个后院,脑海中满是幻想,所见之处都是池珉和另一个人的景象,那个女子会取代她的位置,成为这个侯府里的正妻。 可若是她的存在能够减轻池珉的伤痛,或者让他没有那么孤单,她也是乐意的。 并不会善妒。 - 南枝去找许明芳的事情,下一瞬便落到了池珉的耳边。 当得知她找许明芳说的那些荒唐事时,池珉无声的叹了口气,心口有怒亦有无尽的心疼。 怒她真的愿意拱手将他让人。 又心疼她内心该是有多煎熬,方才能如此。 重宇见主子眉头紧锁,低声道:“侯爷,如今是如何呢?” 池珉自然是不愿意纳妾的,他若是想要纳妾,不用南枝说,他也会。 可他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亦或者将后,他都没想过纳妾。 可这次是南枝说的。 为何会如此说,池珉心里头大概也知道一些,她不过又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池珉将执着狼毫的手一放,继而哑声无奈道:“让她先这么做吧,也能让她不那么胡思乱想。” 重宇应了一下,垂眸的时候,心底却有些感概。 早知道池珉喜欢南枝,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是先任由着夫人的性子来。 明明不愿意纳妾,心底也生气,却还是为了让夫人不胡思乱想,自己憋着气,也得先安抚好夫人。 重宇低声道:“侯爷,邱舜不愿意见面,” “那就将他绑了来,”说起外人,池珉眼底的神色顿时又成了冷漠,哑声道:“告诉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因为南枝的存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可对于外人,他的确没有任何的心软,也没有任何的留情。 “ 第54章 意愿 温柔乡54 夜深人静的时刻, 京都的大街小巷都暗了下来,初春的夜晚还夹杂着些许的冬末的寒冷。 一阵风吹过,略显的有些诡异。 京都的某处酒楼里, 只有二楼拐角处的一个包厢内亮起了灯。 包厢内,桌案上仅仅只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邱舜坐在椅子上。那双有些病态的眼眸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池珉。 眼底满是不甘和怒意,“怎么, 边疆那次还没有打过瘾是吗?” 边疆那次发生了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听见他的话,池珉只是轻蔑的一笑,他甚少露出这种轻蔑的神情, 但是自从他从清风的口中得知了前世的事情后, 他想举起屠刀让邱舜生不如死, 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杀掉了邱舜就可以万事大吉。 转念一想,在边疆的时候,其实他本就想将邱舜一刀了结了,但是当时因为不确定南枝的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不想因为邱舜, 而和南枝的心底再次产生隔阂。 便就放了邱舜一马。 如今他也庆幸自己手下留情了... “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他的表情看上去严肃亦无比冷漠,开门见山的话,也让邱舜有些迟疑。 但是他不蠢。 那日他听见了清风道士和南枝的话, 池珉定然也是听了进去... 而且两人之前就不怎么有交集,三番两次的交涉也是因为南枝。 如今, 池珉口中所谓的有事, 定然和南枝离不开关系。 果然, 下一瞬。 池珉那面无表情的脸庞, 阴鸷的眼眸里便多了几分痛苦, “我知你心中还有南枝,有件事情,你须得知道。” 屋外的一阵风轻轻的吹过,吹过了门窗。 不远处的烛火,被趁虚钻进来的风吹的瞬间暗淡下去,整个屋内的光也瞬间暗沉。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瞬间。 池珉道:“你考虑一下,若是愿意的话,靖康侯府的后世的荣耀,我定会帮你安置好。” 话毕。 邱舜没有任何的犹豫,低声笑了笑道:“别想了,不可能的。” 阴鸷的双眸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池珉的眉头紧锁,看向邱舜,“你果然绝情。” 不管是前世还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是今生。 想起前世,虽然池珉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他光是听清风说的那些话,他都能感同身受当时南枝的无助和痛苦。 所以,那种感同身受到了现在。 让他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深吸了几口气,紧握着的拳头上青筋迸发。 俨然是气的不轻。 “这也是你欠她的,”池珉没有再抛出什么条件亦或者主动降低姿态给邱舜说什么好话,“希望你自己想清楚。” 池珉的身影消失在包厢内。 留下了邱舜一人,他望着那又复燃起来的烛火,眼眸里的情绪不明。 - 自从那日之后,南枝和许明芳的联系便多了起来。两人频繁的往彼此的院子里走来走去。 许明芳似乎对这件事情也格外的上心,时不时的身边便换了一个女子,带着去了庭栀堂内。 而南枝似乎是真的心底里放不开。 不换许明芳今日带来的是哪个女子,她都打心底里抗拒。 那些个女子,有相貌好看的,有身材好的,亦有绝色的,可无论如何,南枝总能在她们几人身上挑出毛病。 她总觉得这人不够温柔、那人眼神太凶、又或者身子不行,但说到底,她内心还是无法做到要将池珉放手让出去。 许明芳起初还是觉得南枝是在说笑的。 如今,见南枝真的如此的认真挑选,许明芳才真的相信,她是真的想给池珉挑选妾室。 于是便更上心了。 于许明芳而言,池珉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女人这些,她定然是要亲自把关,将来后宫也好把持住。 而且,对子嗣也有些好处。 池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默默的看着南枝的心分散在这里,一边觉得她不用沉溺在前世的伤心事中。 一边却又觉得心口堵得闷。 自己的妻子,极力给他挑选人,往他的床榻上塞人。 哪怕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纳妾,可她这个勤奋至极的模样,真让他心口闷痛。 夜里。 池珉从京都的郊外回来,恰逢南枝在院内用膳。 屋内点了蜡烛,烛火将整个庭栀堂照的通亮。 暖黄的烛火摇曳,光圈将南枝的身影照的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光圈下,她的芙蓉面温柔端庄。 池珉就站在院子内,那双原本人见人怕的阴鸷双眸,此刻也布满了柔情,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后。 这个院子的女主人玉手轻攥着筷子,抬起了一双柔眸看向了这里。 那双轻淡的眼眸里,顿时溢出了几分笑意。 女子将筷子轻轻的放下,继而站起身,带着笑意企图往院子里走来,小女人如今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疼南枝到骨子里的池珉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夫人走来找他,于是小女人刚站起身的那一瞬,他便快步的走到了屋内。 拦在了她要往院子里的步伐前。 靠近的时候,小女人身上熟悉的香气沁入鼻息间,他也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有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可一遇到南枝,他便全然瓦解了,他也没有压抑住自己,直接伸出手,将小女人轻轻的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当两人抱在一块,呼吸和温度都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池珉那有些压抑的痛苦的思绪,像是得到了缓解,他闭起眼眸,手臂收紧。 丫鬟婆子们识趣的离开,整个屋内只剩下两人。 南枝似乎也感受到了男人情绪的不对。 就这么温柔的赖在他的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枝继而低声道:“侯爷,先用膳吧。” 后知后觉自己还未用膳,池珉便松开了南枝。 自从怀有身孕后,南枝的胃口便跟着挑剔起来。 可能今日想吃南方菜,明儿便想吃北方那边的菜肴,而且口味也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每日,后厨们便会每个地区的口味的菜肴都做上一遍,势必将南枝养胖。 如今,餐桌上,满是各种美味菜肴,池珉倒也没觉得浪费,而是挨个都夹给了南枝,那双眼眸,一直追随着南枝,亲眼看着她吃下去,继而低声问道:“如何?” 南枝看着他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 好似她今日若是没说上一句好吃,后厨的人便葬身此处。 南枝抿了抿唇笑了,继而玉指捻起筷子,也夹了一道菜到他的碗里,安静的屋内,想起了她轻柔的嗓音,“侯爷,妾身最近觉得琴儿姑娘离开后,府内倒是安静了不少。” 池珉的眉心突突的跳。 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道南枝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可他却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懂,安静的吃着她夹的菜,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以前总觉着,不允许后院多些人,可如今,倒是又觉得人多倒也不错,”南枝轻声笑了笑,那双柔眸余光看向池珉,悄悄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便又道:“侯爷,你觉得呢?” 池珉细嚼慢咽的吃完了南枝给夹得一块肉,心口难受压抑,他深吸了口气,道:“枝枝的意思是想让我纳妾?” 他没有装糊涂。 而是清楚的说出了她不敢说的话,哪怕心底做足了准备,可当亲耳听见池珉说出纳妾二字时,心还是瞬间的难受。 “嗯...”南枝抿了抿唇,微不可见的轻叹后,面上又是那副开怀的模样,“妾身的意思是想热闹热闹,府内总是我一人,倒也孤单,纳妾的话,不管是妾身,还是侯爷,倒是都有个伴。” 尽管清楚的知道南枝是为何方才动了纳妾的念头,也清楚这么说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但是他就是心底里跨不去那个坎,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将他往外推,于是气头来了,便道:“你就那么,想把我往外推?” 第一次见池珉如此,那双眼眸往日的柔情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便是人人都说的那种瘆人的阴鸷。 南枝吓得一个激灵。 正欲脱口而出的不是,到了嘴边,却又想到了那个梦境,她咬了咬内腮的软肉,轻声道:“侯爷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为了妾身而活,你身边多些人陪着,倒也是个好事,侯爷不要太过于固执了。” 啪的一声。 安静的屋内响起了池珉用力放筷子的声音,继而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既如此,便如你的意吧。” 明明自己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明明她就是等着池珉的这句话。 可为什么,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口那么那么的疼。 只教她喘不过气来。 疼的仿佛是有人在心口狠狠的敲打着她的心脏,让她的血一直往外流出,让她觉得喘息都困难。 南枝轻轻的吸了吸翘挺的鼻子,哪怕很想哭,却也还是强忍着,扯了扯嘴皮子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道:“既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 第55章 喝醉 温柔乡55 自从那日用膳的时候斗气完。 池珉便接连着几日都没有留宿在庭栀堂, 说是外头有事情要忙,到底是不是真的忙碌,南枝也没有过问。 只是近来, 府中似乎来了很多人。 在竹安堂内,一坐便是一日,不知说些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 春风轻拍着窗沿, 带来了后花园的花香。 轻飘飘的风带着细微的花香,沿着半开的窗子,钻了进来, 继而吹到了南枝翘挺的鼻息间, 她深吸了口气, 轻轻的吐气如兰般的叹了口气。 两日没有见着池珉。 以前倒也有过他忙的不着庭栀堂的时刻,可她却没有像这次一样,那么的思念。 夜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深。 南枝躺在床榻上,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厚重的被褥早已换下,取而代之换上了新的蚕丝被。 这个蚕丝被,听说是池珉从外头从冬季的时候便开始挑选的布匹,赶在开春的时候给她盖上的。 蚕丝被不是普通的被子, 整个冬日,用一些养身的重要浸泡了许久, 又熏了好些时日, 方才变成了可以养身的蚕丝被。 南枝看着这个蚕丝被入神。 掀开蚕丝被下了床榻, 小巧的脚套上了绣花鞋, 正欲去外头的院子里吹吹风时, 却听见了门口传来了夏荷的声音。 “见过侯爷,侯爷可是来找夫人的?” 男人似乎对夏荷的话有着几分无奈,“不然呢?” 夏荷的笑声轻轻的响起。 随之,便是脚步声渐渐的逼近。 听见池珉的那句话,南枝原本有些烦闷的心,顿时拨开了云雾,连忙示意时青,“快,将我的鞋子脱了。” 话音刚落。 时青明白了南枝的意思,立刻弯下腰,蹲下身立刻将南枝方才穿上的绣花鞋脱下来。 而后扶着南枝躺了下去,蚕丝被盖住了小身躯。 跟在南枝身侧那么些年,又怎么会不知自家主子的小心思呢,她轻笑了笑,放下了床幔,将南枝的身影挡在了里头。 时青还在整理床幔的那一瞬,屋内的门便被推开了。 屋内的烛火微晃,将男人的身影拉的很长,那双阴鸷的眼眸,还有侧脸也匿在烛火下,看上去无比漠然。 时青佯装仓促和慌乱的上前欠身道:“见过侯爷,侯爷怎得这么晚了还不就寝?” “刚忙完,下去吧,”池珉向来话少,如今愿和时青说多两句,也是因为她与南枝形同姐妹。 时青轻笑了笑,低声道:“侯爷,夫人方才睡下,这几日总是难以入眠,还请侯爷轻声一些。” 这几日难以入眠,今日却睡下了。 “她这几日,心情如何?” “夫人这几日难以入睡,吃也吃不下,”时青低头,轻声道:“侯爷,若是和夫人有什么误会,倒不如说开了,夫人如今怀着身孕, 池珉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嗯”了声,继而抬脚往屋内侧走去。 时青立刻退下,轻声关上了门。 池珉刻意放轻脚步,往前走,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撩开床幔,视线看着面朝里面,露出单薄纤细的背的小女人。 不知为何,一直悬挂着的心,只瞧她一眼,便像是找到了归宿那般。 两日没见,他记挂的紧,心里头也想念的紧。 但是每每站在庭栀堂外的时候,伸出好几次手,都想要进来瞧瞧她,看看她这几日是否长了些肉,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日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口便是难受的紧,也恼她,怕见了面又吵起来。 索性还是不来了。 今日会出现在这,也是因为着实忍不下去了。 思索片刻后,便立刻来了庭栀堂。 屋内的香气是小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烛火微晃。 他的眼眸看向南枝,他坐在床榻的一侧,伸出修长的手,在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刻,却又退缩了。 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低喃道:“小没良心的,你倒是睡得安稳。” 里侧的南枝,听见这话,眼眸微微的颤了颤,倒也没有吱声。 下一瞬,沉吟了一会儿的男人又道:“我不需要别人陪着,有你便足够了。” “为何你就是不懂?” 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堂堂一个说一不二的致远侯,如今倒像是被伤了心,被谁辜负了似的。 总之,倒是有些委屈。 南枝听着,心底也不甚是滋味,说到底,这件事也不是她心中所愿,他还能表现出不悦,可是她连不悦都不可以表现出来。 葱白的小手轻轻的攥紧了蚕丝被。 继而她又听见男人道:“若是我把你推给别人,你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屋外的风轻拍门窗。 男人稍坐了一会儿后,继而褪去了衣裳,躺在了南枝的身侧。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翻了个身,让她的小脸面对着自己,小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感到男人的呼吸轻了一些,确认他熟睡后,南枝方才睁开了那双柔眸。 她不嗜睡,相反,一点轻微的动静便能将她吵醒,因为男人的呼吸声比女人的大些,所以以往池珉都会等她熟睡后,方才入睡。 今日,也是第一次,南枝这么认真的欣赏池珉的睡颜。 男人闭上眼眸后,时不时爱蹙起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开来。 南枝没忍住,伸出了葱白的小手,纤长的玉指轻轻的触上了他高挺的鼻骨,指尖向下,她的手轻轻的描绘着他的薄唇,继而又向下,指尖轻触在他的喉结处,那双柔眸就看着他发呆。 他的话,她放在了心尖儿上。 她也试想了一下,若是他将她推给别人,她的心,估摸着也难受的紧。 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藏进了参次不齐的乌云里。 烛火被燃尽,蜡油沿着烛身往下掉,南枝看着看着池珉,渐渐的睡了过去。 当南枝闭上了柔眸时,那个原本闭着眼眸的人,此刻却睁开了眼。 他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漠然,眼底都是柔情。 他轻轻的凑上前,借着一点点零星的月光,在南枝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傻枝枝,”池珉柔声道。 - 翌日。 一大清早,宫中便出了大事,池珉也被急着宣召入宫。 待南枝醒后,身侧的位置已然有些冷了。 南枝被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梳洗,昨夜估摸着是挨着池珉睡,一夜好梦。 如今,倒是比前两日的心情要好些,夏荷估摸着也是瞧出了些不同,嘀咕道:“今早侯爷一大早便被召进宫了,我听说是昨夜里,皇上出事了。” 南枝的心一紧。 吓得有些慌乱,如今正值风口浪尖上,池珉也因为谋反一事被宫中的许多大臣针对,虽说如今的局势对她而言丝毫没有任何的影响和改变。 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池珉在私下安排妥当了。 这些烦忧的事情,定然是不会扯到她的身上,可是南枝到底是将池珉放在心上的,虽说她从未有主动问他一些关于谋反的事情,但是他被那么急着召进宫,她担心,他会出事... - 宫中。 皇上的书房内侧,池珉坐在龙椅下方的桌案前,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堆没处理完的奏折。 “皇上昨夜是喝多了,倒在了哪里?”池珉问。 “回侯爷,倒在了后花园的湖中间。”公公轻叹。 “为何?”池珉追问。 “那...那个湖,近日来,皇上总是喝的酩酊大醉,奴才猜测,是太想念...”公公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下去,“昨夜没想到他会直接倒在了湖中间,也可能是近日来,虹朝来犯,有些力不从心了。” 虹朝近日多次来犯,池珉也是有些知晓的。 “这次召我入宫,是皇上说的?”池珉问。 如今的他身份有些特殊,他试想一下,除了喝醉后的楚珺,估摸着,没人敢再私下召他入宫。 “回侯爷,皇上喝醉后,便嘀咕着,说您许久没有来宫中和他聊天了,老奴寻思着,说不定您能开解他,便问了皇上,遵从皇上的旨意,召侯爷入宫。” 话语刚落。 池珉便起身,走到了龙床上,看着还未完全醒酒的男人。 他的面上满是痛苦和挣扎,他却突然觉得这种情况,他似乎也曾经历过,感同身受那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痛苦的画面,是他抱着南枝的尸体,在一处火海中嘶吼着,那双属于他的眼眸,却让他自个儿都害怕。 他收回自己这些荒唐的思绪,视线看向楚珺。 低声道:“如今虹朝来犯,你可拿定了主意?” 谁知,那一直闭着眼眸的男人,却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 也不知是带着酒意,还是真心话,只听见他道:“池珉,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池珉垂落着的手微微的收紧。 看着楚珺,低声道:“你没听见那些流言吗?” 楚珺:“听见了,那又如何?” “我信你,”他估摸着还是有些醉,“不然我不可能还召你入宫,处理政务。” 可池珉却只是抿了抿嘴角,继而说了句,“不要信我。” 这句话,让原本还有些醉意的楚珺顿时瞪大了眼,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池珉,一字一句,颤声道:“你是说,你是真的要谋反?” 池珉看着楚珺,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笑容,“不然呢?” “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第56章 荷包 温柔乡56 致远侯府, 庭栀堂。 院内的栀子花已然带着些许的花香,香气四溢,沿着敞开的屋门钻了进来。 屋内的屏风上描绘着一副绝美的山水画。 开了春后冰雪渐渐消融, 池珉早已吩咐人将院子重新规整了一番,庭栀堂的大院子内,置办了一个秋千, 旁侧还有一个凉亭。 凉亭内, 四周都挂上了淡竹色的纱帐,里面陈设的像是一个禅室。 上面摆放了一副茶具。 这里冬暖夏凉,周围挖了小小的湖。 围绕着凉亭的四周, 看上去, 属实是一片好天地。 南枝如今就坐在凉亭内。 纤细的玉指正轻轻的拨弄着女红, 葱白的小手紧攥着布匹,指尖带着尖细的针线,穿来穿去。 她的身侧,站着时青和夏荷。 南枝的女红是极其厉害的, 时青自幼便瞧多了,但是每每看见南枝刺绣的时候,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惊艳。 反观夏荷。 第一次见到南枝绣女红,她只落一针,她便惊呼不已, “夫人,早听说南大将军府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是京都第一才女, 却没想到夫人的女红居然也那么好, 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夏荷性子随心惯了, 也向来不喜欢巴结奉承谁, 她说的话,倒是由心的赞美。 而后,便缠着南枝道:“夫人,也给我秀个荷包吧。” 抵不过夏荷的纠缠,南枝轻笑着,便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庭栀堂门口站了一个府内的小厮,因规矩,小厮们没有吩咐不可入内,于是只能站在院门口。 “夫人,侯爷在宫里出事了。”小厮低声道。 南枝拿着针线的手,一顿,刺伤了自己的指腹,渗出了一点红色的鲜血,她轻轻的嘶了一声,却也无暇顾及这点儿伤。 自从今日池珉被召入宫。 她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轻抿了下唇,有些紧张的道:“进来回话。” 小厮走了进来,进了凉亭,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话。 “回夫人的话,侯爷今日被召入宫,宫中人传话,说是圣上大怒,要求侯爷禁足侯府,晚些马车便回来了,小的先和夫人打个招呼。” 南枝略微沉思了一下,猜测或许是谋反的事情方才如此。 她抿了抿唇,倏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知道池珉企图谋反,但是见宫中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以为此事便了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时青:“夫人——” 南枝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 葱白的小手攥着手帕轻轻的擦掉了指腹上的鲜血。 小厮这番目的,她略微想了一下倒也知道了,估摸着是觉得这件事不怎么光彩,怕她多问,如今能少一个人问,便少问些。 也顾及一下池珉的面子和思绪。 “你退下吧,”南枝轻声道,而后继续垂眸,柔眸看着女红,慢慢的绣着。 只是上面的图案,被她灵活的女红,变成了一个荷包大小的样式。 她功夫很深,一下便将小巧的荷包秀好了。 待她认真的观摩时,却因看的太过于入迷,故而忽略了身后响起了沉沉的脚步声,连何时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她也未可知。 男人身上还穿着上朝的朝服。 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官帽,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儿被禁足的样子,甚至因为看见南枝此刻俏皮的模样,眼底都是微不可见的笑意和柔情。 他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将娇小的她保护着。 时青和夏荷早已看见了侯爷,却在池珉的暗示下,两人皆未有出声。 葱白的小手拿着荷包,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道:“你说侯爷会喜欢这个荷包嘛?” 此时,听见这话。 两人还未回答,身后的男人倒是先按捺不住了,低声道:“这是送我的?” 昨个夜里她装睡,没有正面儿的谈话。 如今听见男人温润的声音,她心底一紧,喃喃的动了动粉唇,小脑袋转过去一看,男人站在她的身后,逆着光看着她。 南枝一双柔眸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料到男人今日下了朝会来庭栀堂,她寻思着,估摸也是挽上寻个借口来用晚膳。 “侯...侯爷,”南枝喃喃的低唤。 经过昨夜的装睡,两人之间似乎没了那日的剑拔弩张,加之方才小厮说的那些话,南枝倒是没有再继续给池珉增添压力。 她这副样子像是在主动示好。 池珉的心口一软,指腹摩挲了几下,喉结滚动,继而又道:“这是,给我的?” 他视线看向南枝紧紧攥住的荷包。 “嗯,”南枝站起身,微微隆起的小腹吸引了池珉的视线,她声音温柔的道:“这里是我亲手绣的,保佑侯爷一切顺心,顺利。” 池珉剑眉微微蹙起,心里宛如明镜似的。 她能说出这些话,估摸着也是听见了今日宫中的事情,池珉并未多解释什么,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了荷包。 荷包很小。 可小女人的手也很小,荷包在她手中,足够她一个手巴掌那么大,而在他手中握着,荷包倒显得小巧。 池珉看着小荷包。 上面绣了精细的竹节,池珉仔细看了看,低声道:“为何要绣竹节?” “竹节有傲骨,不屈不委,做自己。” 小女人的声音本温柔,可说出这句话时,那种铿锵的态度和坚韧的眼神,让他的心口一热。 她就这么站在院子中,穿着一身与他颜色相仿的淡竹色的襦裙,那张芙蓉面上笑意淡淡。 她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定和岁月静好。 在世人都误解他的时候,在他成了百姓们中逆臣的形象时,只有她。 只有自己的妻子,他从未和她解释过什么,可她却毫无怨言的站在自己这里。 她不愧是他选的妻。 他突然觉着这一切都值得了,哪怕被世人误解,只要她明白他,懂他,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小事。 他只要她快乐。 平安。 - 宫中。 远寿宫内,原先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这里的陈设一切都朴素低调。 可如今,太后苏清茗搬进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浮夸至极,所见之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她戴着假甲的手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后,那双苍老的眼眸往跪在殿内的男人看去,瞥了一眼。 “如今,你打算如何?”苏清茗问道。 跪在殿内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华服,他抬起头,映入脸庞的赫然是邱舜。 他低声道:“太后,如今他已被禁足,和边疆那边断了联系,估摸着短时间内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禁足也是皇帝的意思,”苏清茗不耐的蹙眉,“他这人聪明狡猾,你又知,这个禁足不是他故意设局,让皇上下令的?” 邱舜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细想,却又道不至于。 可转念一想。 池珉是那么聪明的一人,年纪尚轻,但是多次率兵打仗都能凯旋。 自从谋反开始,便没有刻意瞒着压着,一切似乎都格外的高调,也不害怕畏惧任何的流言蜚语。 这一切,似乎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邱舜微微蹙起眼眸,低声道:“太后的意思是?” “我给你选择,”苏清茗沉声道:“要么,你让池珉放弃谋反,自此离开京都,回到自己的藩地,此生无召不得入京,要么,你将他杀了。” 杀了池珉,和让池珉放弃谋反一样难。 靖康侯府虽然不理朝廷之事,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底明镜似的。 若是这次,他真的做成了这件事,那么靖康侯府往后的荣耀不必多说。 可若是没有做成,那么池珉定然也不会饶了他... 等等! 邱舜的眼眸瞬间瞪大。 如今是池珉有求于他。 他若是趁机,拿这个理由作为交换,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思及此,邱舜低声笑了笑,“请太后放心,我自有办法。” 苏清茗笑了。 这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往自己设想的那些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池珉除掉了,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对手。 楚珺。 不过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傀儡罢了,届时,她自有办法应对。 - 致远侯府,竹安堂内。 夜深人静,清风徐过,月悄悄的躲进了云层,将光亮掩盖在了乌云下。 南枝走到了院门口,借着灯笼的烛火。往里面一瞧,只见书房内还亮着灯。 心中便知道,池珉还在处理公务。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似乎都将纳妾的事情抛下不谈,感情又和之前那般亲近。 南枝见烛火亮着,也没有犹豫,跨过了门槛便往里面走去。 此时的树梢早已不像冬日那般光秃秃,四处都是冒着尖尖芽的绿荫。 她踩着绣花鞋,脚步轻慢的往里走。 不一会儿,人未到,倒是听见了书房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声音,不像是京都里的人。 倒像是...藩地的口音。 “所以说,主子,这次的禁足,是你故意为之,就是为了...”那人问。 池珉沉沉的嗯了声。 “的确,我自有我的安排,”池珉沉吟了片刻后,道:“一切都按计划,不变。” 南枝垂眸。 脚步一顿,心中思绪万千...倒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禁足,也是池珉设的局。 第57章 生死契 温柔乡57 天适才亮起。 南枝便渐渐醒了过来, 而后便毫无睡意,她小心翼翼的翻动了一下身子。 只一动。 她便发觉到了不对,自从和池珉在一起后, 她一翻身,那人总是会黏上来,而后那有力的手臂也总是会将她的细腰紧紧的圈住。 怀抱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那般。 热烈而又温暖。 而如今, 身后空荡荡的, 有些微凉的触感说明这人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 如今天才微亮,池珉又被禁足,免了上朝。 如今这么早, 他能去干嘛。 南枝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思绪烦忧的时候, 她睁着眼看着床顶,思绪有些游走。 下一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青有些匆忙的走了进来,继而低声道:“夫人, 老爷托人带了封信。” 心中本就隐隐觉得会发生些什么,时青的话,让她瞬间觉得不安。 自个儿与池珉如今是夫妻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说不愿意,但是也必须要承认, 池珉的谋反, 南将军府定然也是会受到一些牵连。 “拿来我瞧瞧。” 时青将信递给了南枝, 信是简单的白色宣纸折成小断, 揉的有些皱巴巴的, 估摸着是怕被人瞧出来。 自从她嫁到了致远侯府后。 因两家府邸相近的缘故,南母时常都会来走动,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南枝葱白的小手攥着信打开。 时青适时的将绣花枕垫在了南枝的背后,让她靠着。 南均恒的字迹向来如他人一般刚正坚毅。 信上简短的几句话,却处处都透漏着让南枝不要担忧,放宽心养胎便行。 心中其实隐隐有些担忧父母亲,见自己的父母亲都相安无事。 如今这封信倒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谁知。 今早才收到了信件,悬挂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来后,午后便听见了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南枝察觉到了不对。 找来了夏荷一问,方才知道原来下了早朝后,南均恒便因为结亲的缘故,兵权被没收,也同池珉一般,被禁足在了将军府。 她坐在凉亭内。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低喃道:“怎么会这样...” 稍作思索了片刻后。 南枝便起身,带着时青走到了竹安堂内。 一进去,小厮们也没拦着。 南枝直接进到了书房内,一进去,池珉正坐在桌案前,低头处理着东西,那双冷漠的双眸,略显的有些疲惫。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他略微不耐的掀起眼眸,当看见出现在屋内的人是南枝时,他不耐的视线立刻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而后,屋内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怎么来了?” “路过了,便来瞧瞧侯爷在做什么,”南枝的声音轻柔软调的,听上去格外的舒服。 她甚少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如此拙劣,倒是让他原本烦闷的心,有了些许的松懈。 见惯了人间百态,唯独只有她,才能让他感受到不同。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倒是猜到了小女人的来意,他从宽大的木制檀椅上站起身,踱步走到了南枝的跟前。 男人靠近的时候,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沁在了鼻息间。 这款龙涎香,是皇上御用的。 自从她嫁入了侯府后,竹安堂内便都是这种特制的香,由此可见,皇上对池珉是真的好。 可为何,池珉要谋反呢。 南枝想不通,但是毕竟这些事情是池珉做决定,他的心中自然也有他的想法。 “侯爷,我今日听说...”南枝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问了。 她担忧自己的父母亲,是否会出事。 池珉自然是能体谅南枝的担忧和害怕。 他伸出大手,将小女人葱白的小手执起,带着她走到了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上,而后指腹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鼻尖和光洁的额头,嗓音温润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南枝柔眸微抬,眼眸微颤,看着池珉,欲言又止。 下一瞬,他嘴角微扬,低声道:“父亲那边是我安排的,他也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 南枝那双柔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安排的?” 池珉轻笑,嗯了声。 而后伸出手,将南枝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你放心,很快这一切都结束了。” 池珉说出这些话时,语气清淡,闲散,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屋内的龙涎香再次沁入鼻息间。 他的语气像是已经打了胜仗那般轻松,没有丝毫的压力。 她不免觉得,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毕竟他从小便率领军队打赢了那么多场仗。 这次的谋反,似乎是他已经取得了胜利那般。 南枝深吸了口气,呼吸间的龙涎香让她抿了抿唇,她犹豫了片刻。 低声道:“若是真的成了,皇上,你会对他如何?” 南枝虽说和楚珺只是浅于表面的接触。 但是她幼小的时候,曾进进出出好几次皇宫,也曾和楚珺玩过几次,算是青梅竹马,偶尔亦唤他一声哥哥。 加之太皇太后平日里对她算是顶好的。 楚珺又是太皇太后的皇孙,她自然是想着,替他问问。 且,她虽身为女子。 但是她素来爱看各种稀奇古怪的书,也了解了不少前朝的那些事情。 素来,朝臣谋反后,一山不容二虎。 她担忧楚珺的处境... 被南均恒他们保护的太好,南枝那张娇俏的小脸上藏不住任何的心事。 看着自家的夫人一脸好奇的样子,他到底是没忍住,低声的笑了笑道:“他自有他愿意去的地方。” “你放心,他不会受委屈的,”池珉沉吟了片刻后,继而又道:“他会自由的。” 听见这话,南枝似乎才觉得,这个皇位,楚珺似乎是不愿要的,她自幼接触他的时候,他便无数次说过,皇帝这个位置是烦人的。 倒不如,去当一个市井百姓。 每日粗茶淡饭,一人相伴,也乐意开怀。 思及此,她便又想起了这几日的传闻。 她抿了抿唇,道:“那...那个女子,真的逃走了?” 近日来,虽说整个致远侯府都被下了禁足的令。 但是后厨的李叔是个爱打探事情的,如今的京都到处搜寻那个女子,皇上更是下了重赏,若是找到了,升官加爵或者黄金万千。 “嗯,”池珉嗓音低沉,“受不了他吧。” 南枝仿佛听见了一些什么事情,正欲问的时候,池珉却卖了个关子,替楚珺保守住了秘密,“这些事情,若是有机会,还是去问那个女人。” 南枝沉思了一会儿。 池珉温润的大手,轻轻的触上了南枝微微隆起的小腹,继而低声道:“我想给你和孩子一个太平盛世。” 可这过程。 是繁琐的,也是艰难的,更是危险的。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让他在意的人们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 夜深人静的时候,池珉坐在竹安堂内。 眼眸微垂,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案,整个人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模样,眼神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高姿态。 屋内响起他轻敲桌案的声音,少顷,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他约我?” 重宇站在屋内,听见这话。 低声道:“回侯爷,邱舜说明日想见你一面。” 池珉垂眸,手摩挲了一下,继而笑了笑。 重宇见状,道:“侯爷是真的料事如神,若不是你故意让皇上动怒,让他知道你是认真的谋反,皇上也不会下令你禁足。” 池珉的谋反是他刻意放出的风声。 但是楚珺却一直没有当真,皇上不急,大家自然也都只是当流言蜚语传一下罢了,倒是苏清茗和邱舜密切的来往。 平日里从未有接触的两人。 来来往往的接触,池珉只稍想想便知道这其中的联系和含义。 苏清茗如此的积极,但是皇上不急,她再急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他干脆直接给了楚珺激将法,让楚珺对自己下了禁足令。 这无疑就是楚珺对他的谋反做的第一件事情。 而苏清茗定然会再次找到邱舜。 邱舜那个笨脑子。 一想到自己如今刻意利用南枝来逼退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果不其然。 这才两日不到,邱舜就立刻来了。 池珉轻声笑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垂眸,低声道:“他要见,那便见。” 事关南枝,他不会怠慢了,也不会让南枝吃亏。 更不能让南枝受到伤害。 重宇低声道:“好,我去和邱舜说。” 池珉轻点头,重宇退下后,他便独自坐在椅子上,思绪飘得有些久远,他的脑海中总是会想起清风道士说的前世。 他在想。 前世的自己,又是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他还是这个池珉吗? 又为何,他会亲眼看着南枝跳入了火坑,却没有伸出手去拉她呢。 池珉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拿出了一个生死契。 南枝能不能续命,便看邱舜愿不愿意在这个生死契上按上自己的血印,但是邱舜为人不算正直,只怕,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池珉看着生死契,头却总是感到闷胀。 有种似有若无的回忆,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第58章 立字 温柔乡58 夜色朦胧, 清冷的风吹来,在初春也有了些冷意。 酒楼里。 偌大的包厢内,通明的烛火照耀, 屋内弥漫着茶水的香味。 邱舜端着桌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味让他醒神醒脑, 他的脑子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有些不对。 之前是池珉找他, 那便是池珉有求于他。 如今...倒成了他来找池珉,好似就变成了是他邱舜求着池珉给他机会似的。 脑海中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 屋内响起了池珉清淡的嗓音,听上去, 似乎带有些隐隐的胜利者的闲散和从容。 “听重宇说你找我, ”池珉也端起桌案上的茶水, 轻轻浅浅的抿了一口,“说吧,所谓何事?” 听见这话。 邱舜愈发的后悔,可一想到自己即将说的话, 却又觉得一时的伏小倒也无甚所谓。 邱舜有一张看上去就多情的眼眸。 所以前世才会流连忘返在温柔乡中,也会执迷不悟,他看了眼池珉。 池珉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仿佛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那般。 永远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不得不说, 他心底还是有些不悦的,自从拥有前世的记忆以后, 他便总是喜欢任何的事情都下意识的和池珉相比较。 靖康侯府从父亲的那一代开始便不再入朝管理朝政。 但是自从那次从边疆回来后, 他卧床休息好多日, 当太后找到他时,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便答应了要联手太后将池珉铲除。 一来,是为了自己的不甘,也想让南枝后悔。 二来,他们靖康侯府表面上看去风光无比,不理朝堂事,却还能衣食无忧占着一个侯爷的名分,但是其中的心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在百姓们看来,靖康侯府就是一个高门槛。 可在世家们,朝廷的官员们看来,他们面上虽没有明说,但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靖康侯府一家。 于他们而言。 靖康侯府就是一个笑话。 邱舜此举,也算是想要给靖康侯府长脸。 只是若是失败了,只怕会赌上后代的将来。 而且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他得在南枝和家族里,做一个选择。 渐渐止住了有些游走的思绪, “前日,你找我的事情,我回家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邱舜说话间,余光瞄了一眼池珉,见他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大喜,心不免一下没了底。 砰的一声。 是池珉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被茶水润过的嗓子听上去比往日要清淡许多,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丝毫没有一点儿紧张,也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道:“你能想清楚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说吧,你要什么回报。” 这才是邱舜最想听见的话。 他润了润嗓子,道:“若真如你所说,需要我的命去续,我愿意答应你,但是有一个点。” 邱舜停下话锋。 视线看向池珉,继而道:“我知道,你近来在谋反,但是如今,我有两个要求。” 听见谋反二字。 池珉的眉头微微蹙起,而后蹙眉道:“续命是私人的事情,为何又要扯上谋反?” 见池珉的眉头蹙起,邱舜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那般。 趁胜追击道:“我不管这是私事还是公事,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便是你放弃谋反,回到藩地。” 池珉握着杯盏的手用力一收。 而后,喉结滚动,那双阴鸷的眼眸也微微眯起,继而沉声道:“这个不行,换一个。” 又喝了一口茶。 池珉道:“我不可能放弃我的计划,你换一个。” 邱舜的嘴角顿时扬起了笑意,心中只想着,总算是做了一件事情,让池珉吃瘪。 听见这话,他来了很大的兴致,“我给出的条件就是如此,这是其一,若是你同意了,我们便再说第二个。” 池珉的眼眸微动,似乎还陷入这种纠结中。 未免他想太久,邱舜又开口道:“看你自己,你是想要枝枝,还是想要颂朝。” 孰轻孰重和,邱舜觉得池珉心中有数,谁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整个朝廷。 若是池珉真的放弃了。 那他只好想另外的办法,可池珉那日来找他的时候,他便笃定,南枝在池珉的心底的份量不轻。 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重。 邱舜的心底,是矛盾的,他既期盼池珉放弃南枝,以此证明她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好。 但是却又期盼他能够答应。 那么也就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可若是他真的同意了。 那么似乎自个儿的内心的不甘又会更加的深,毕竟他若是同意了,那就证明,南枝是真的值得。 他错过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就在邱舜的心里头还嘀咕着池珉会如何选择时,却冷不丁的听见了池珉沉声道:“我自然是选择枝枝,你说的放弃谋反,我答应你。” 选择南枝放弃谋反,在他心中,南枝永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心底像是有一根线,听见池珉的回答后。 啪嗒一声,断的彻彻底底。 池珉对南枝的真心,似乎不需要再证明了。 而他呢...... 他又想起前世的种种,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拿着自己与池珉做对比,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若是有朝一日,他和池珉的身份对换。 他又会愿意这么做吗? “你说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池珉问。 邱舜:“续命的话,那便是将我的命给她,既如此,我自要有我的后代,毕竟靖康侯府只有我一个男丁。” 池珉沉吟了一会儿。 眼底闪过的,都是一片清明。 池珉沉吟了片刻,眉头轻轻的动了动,继而沉声道:“没有保障,我不是非你不可,找个心甘情愿续命的人,给些重酬亦是可以取而代之。” 邱舜听见这话,眉头紧促,眼眸微动。 继而沉声道:“若是我如今便答应你,但是我不能立刻便给枝枝续命——” “你注意言辞。”池珉睨了邱舜一眼,继而道:“枝枝不是你喊得,论辈分和官位高低,你应喊她一声侯夫人。” 池珉的父亲是摄政王,而他的侯爵位置是正侯。 比邱舜的父亲侯爵位份还要高。 可邱舜的,无非就是挂在靖康侯府下的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罢了,怎能直接唤池珉的妻子的名字。 邱舜的记忆和观念都还停在前世。 他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南枝的确已经不属于他了。 “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如今是二月初,最迟,四月初便要让我看见你娶妻纳妾安置,”池珉先声开口。 邱舜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在南枝生产前,我定然会续。” 邱舜如此说。 池珉定然是不会愿意的,两人谁都不肯退让。 约莫过了好一会儿后。 池珉像是思索了许久后,做出了退让,“撤退将士们也是一件极大的事情,我亦不可能今日说撤,明日便立刻退掉,既如此,那便在枝枝生产前,我都按兵不动,但是不会退兵。” 不能直接让池珉退兵,那便是没有达到苏清茗的要求。 回去定然是不受待见。 可是...自个儿也不能立刻便将命给续了。 下一瞬,他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若是你先退一半兵,如何?” “可以,你既防止我,那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池珉拿出了一张看上去有些质感年岁的草皮纸,上面写了一行字 ——“此据为证,心甘情愿,以血代笔,以字代心,心诚无悔。” 邱舜看完这张草皮纸书,径直开口问道:“这是何意思?” “无非就是让小侯爷立个字据,”重宇替池珉开口道,“没有什么大碍。时间不早了,我们家侯爷还等着回家哄夫人呢,小侯爷若是还有些犹豫,那便日后有缘再见。” 池珉不再开口,邱舜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再说他也不愿了。 当务之急,便是要让池珉退兵,哪怕一部分也行。 烛火微晃。 邱舜在池珉的视线下,执起狼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拿起小刀划伤了自己的食指,将充满血迹的手指按在了草皮纸上。 邱舜离开后。 重宇站在身侧,拿着草皮纸,低声道:“侯爷,如今,该如何?” 池珉嘴角微扬,视线看向草皮纸。 低声道:“一步一步来,一切都该结束了。” 重宇:“没想到他真的如同侯爷说的那般,让他立字据,真的不需要任何的功夫。” 重宇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继而道:“原这一切快些结束,听说虹朝那边,似乎也有了些动静。” “一切等安置好了枝枝再说,”池珉近日来烦心事诸多,可每一次,他都是将南枝放在第一位。 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他总是第一个力保南枝。 - 池珉回到庭栀堂的时候。 一进门,床榻那里便坐着小女人,她眼眸委屈的看着他,轻声哀怨的道:“听说侯爷今日出去酒馆了,这大半夜你去酒馆作甚。” 她说话带着有些吃味的语气。 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如此,对他有着占有欲。 第59章 外室 温柔乡59 夜色静谧, 一阵春风徐来,轻轻拂过屋檐下的灯笼。 笼罩下的烛火轻摇晃,将这个府邸照耀的忽明忽暗, 树梢的风声在晃动,将人的衣裳都吹的翻动了起来。 池珉逆着风,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门一开, 春风沿着敞开的大门, 一股脑的涌进去,将屋内的烛火吹的暗淡下来。 门开后,池珉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去。 堂堂的致远侯, 深夜回府, 居然像是个怕挨打的孩子那般小心翼翼。 当池珉前脚刚跨入屋内的高门槛时, 下一瞬,有一道听上去异常委屈的嗓音响起。 ——“听说侯爷今日出去酒馆了,这大半夜你去酒馆作甚。” 小女人鲜少,不, 是第一次露出这副面孔。 说的那些话,像是池珉深夜去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池珉脚步一顿,明明什么也没做,行得正走的直,可他就是见不得小女人这样, 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显露出这一面。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 继而轻声的道:“枝枝?” 南枝穿着单薄的衣裳,外面罩了一件外衫, 那双无论何时都带着零星笑意的柔眸此刻从眼底漫出的, 全都是委屈。 好似他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池珉的心口一紧, 哪里能见的自己的心肝露出这样的神情, 踱步往前走, 走到了床榻旁。 低声细语的轻哄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原本只是想关心一下罢了。 可偏偏,池珉还没摸透女人的脾性和心,他这答非所问的话,倒是让南枝愈发误会了。 “侯爷如今如今都对我有隐瞒了,到底是为何,深夜出去,”虽说她是想要张罗着给他纳妾,可是她打心底里的便不想将池珉给让出去,“所以说,侯爷在外面有了外室是吗?” 池珉不知,南枝的那个小脑袋居然能想的那么离谱。 他无奈的笑了,继而伸出手,牵住了南枝的小手,也不管她是否挣扎,桎梏住她后,面上眉头紧锁,可他打心底的便觉得开心的很,嗓音也是掩藏不住,透着笑意的道:“我若是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南枝的一双柔眸看向池珉,显然有些吓到了。 她呆呆的没有任何的回复,那双细嫩的小手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动了动,正欲说话的时候,却被男人故意截断。 他无奈的笑了笑,继而拉着南枝的手,明知故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夜里睡不着?” 得到了他的答案,南枝自然是相信的,也因为自己方才的直白而懊恼,于是低声道:“倒也不是——” 话音未完。 池珉便打断她道:“若是夫人还不信,明儿便去问重宇,或者去问酒馆的掌柜,我今夜是不是就只是出去谈谈公事。” 说完。 南枝的眼眸委屈被羞意取代,她的那张芙蓉面也是因为羞意而透着绯红. 鲜少见她如此。 池珉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说话间,又加深了南枝的羞意,只见他道:“屋内是一个女的都没。” 她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亦清楚自己这深夜不睡,就是因为听见府内的小厮说侯爷去了酒馆,她便一直不安。 如今听见他的解释,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也因此,她的羞意渐深。 见池珉那双带笑的眼眸,笑意愈发的明显。 那紧抿的薄唇也轻轻的动了动,眼瞧着他似乎又要说些什么话来调侃她。 南枝一急,脸色渐红,继而急得那双柔眸里都溢出了金豆子。 急声道:“不许再说了。” 那张芙蓉面上,委屈的皱巴巴的,眼神里渗出了肉眼可见的泪水。 白皙的脸蛋上也红的不像话。 哪里知道这个小娇气包这么不经说。 他见好就收,立刻将人轻轻的揽入自己的怀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单薄的背部,低声下气的哄道:“说说笑罢了,怎得还委屈上了,是我的不是。” 南枝轻轻的吸了吸翘挺的小鼻尖。 继而听见男人依旧在她的耳畔便低沉的说话,男人的气息温润,蛊惑在耳畔,让她有些痒痒的。 “我下次不会了,去哪先和你说,”池珉虽说只是那么顺嘴一提。 但是他方才进来,瞧见南枝就这么坐着等着他的时候,心底说不懊恼是假的,若是他方才觉得太晚了,怕吵醒她,索性睡在竹安堂,那不是让她白白担忧了一晚上,不管如何说,池珉都觉得自个儿做错了。 方才说的那些话亦也是真心的。 南枝吸了吸鼻子,继而带着咕哝的柔腔软调,道:“侯爷若是忙,便先忙就是了。” “是我的疏忽,忙也该顾着你的,”池珉继续哄道。 池珉的确是忙,只是他这才发现,似乎总是因为忙而忽略了南枝。 池珉将小女人慢慢的退出了自己的怀抱,骨节分明的大手捏在她尖细的下巴,当视线对上的那一瞬,池珉轻轻的吻上了南枝的粉唇,那双大手也随之在细腰上辗转流连。 两个人似乎从他去了边疆打仗后开始便再也没有过那些甜蜜的事情。 回来后,她便有了身孕。 也因此,池珉浑身的热意也异常明显,南枝倒是有些害怕,“侯爷...” “我问过了,”池珉的嗓音暗哑低沉,“周保说,三月过了,胎相便稳了,可以行房事。” 南枝的脸是热的。 至于这一晚是如何过的,她不知,她只知道,男人吃素太久,女人会遭殃。 她一夜里,被翻来覆去好几次。 男人还是体谅她有身孕的,若是她没有身孕,恐怕他根本不会将时间看在眼里。 尽兴了方才罢。 以至于翌日。 南枝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后了,她撑起有些酸软的身躯,却不可避免的婴宁了一声,细腰有些酸软,纤细的手臂也有些乏力抬不起来。 夏荷听见了动静,走了进来,撩开了纱帐的帘子后,见了南枝,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夫人辛苦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夏荷是个担子大的,见状还不忘打趣一下南枝。 倒是南枝,听见这话,脸上的羞意渐深。 她蹙眉,佯装生气的道;“没大没小。” 夏荷的年龄不大,但是性子活泼,不该懂的该懂得都知道了。 她听见这话,倒是笑嘻嘻的道歉,继而和时青认真的替南枝梳妆打扮。 只是。 才刚洗漱完,便来了丫鬟,站在门口,低声道:“夫人,王妃那边有请。” 前段时间,她叫许明芳替自己把选一下纳妾的人选。 但是自从和池珉那日闹了之后,这件事便被耽搁了,她也有好几日没有去过乐福斋。 如今许明芳请她去,当然不会只是喝口茶那么简单。 她心底比谁都清楚,许明芳喊她去的缘由。 她心中是即想要,又害怕真的有那么一人。 这几日沉溺在池珉的温柔细心中,倒是忘记了清风道士的话,可再想起来的时候,心底还是一紧,这是一道她躲不过去的坎。 南枝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 柔眸微颤。 - 乐福斋内。 南枝来到的时候,丫鬟婆子们正好端着茶水糕点鱼贯而入,一张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的茶点。 南枝柔眸里满是不解。 心中嘀咕,两人吃点心,怎的如此铺张浪费。 很快,她便明白了。 许明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而身边,俨然带了一个眉眼和南枝略有些相似的女子。 南枝见那人的第一眼,心中便一惊。 因为她只是轻轻的欠身一下,那笑眼和南枝愈发的相似。 两人的身材相仿,可是那人的姿态却不敌南枝的千分之一。 “来,今日唤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那人了,”许明芳亲昵的拍了拍搀扶着她的那个女子的手,继而道:“这人叫张倩,无爹无母的,我寻思着,这正好是个可怜人,便带来了。” “快,张倩,见过夫人。”许明芳很亲切。 看样,是自个儿都打算将张倩留在身侧了,哪怕她不愿让她入府,瞧这阵仗,许明芳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毕竟她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找到了一个和南枝相仿的人,可不就是势必要留下了。 虽说这件事,是南枝拜托许明芳的。 可她卖力的程度,显然已经突破了被拜托的范围,如此卖力,可见只是心中有自己的私心罢了。 南枝的思绪有些游走,下一瞬,她便听见了许明芳像是趁热打铁一般道:“我瞧着前几个你都不满意,这个和你像,给池珉看看,他估计也喜欢,也会乐意接受,你觉得呢?” 原来那么费尽心思的想要找和她相似的。 就是因为前几个她都能挑出些毛病,这个和自个儿相似的,她根本没打算问她,而是想直接给池珉看。 池珉或许会拒绝,但是若是答应了,她的心,会比自个儿答应要来的难受。 既然张倩的留下已经成了定局。 南枝的余光便免不了再次看向这个女人,她站在许明芳的身边伺候,看上去,真把自己当一个府中的妾室。 孝敬又温柔。 第60章 进府 温柔乡60 暮色降临, 霞光洒落一片。 乐福斋内。 桌案上摆放着满满的茶点,样式看上去尤为新奇。 “这是张倩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许明芳坐在了主位上,继而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 仔细观赏端倪了一下, 说道:“若是以后进了后院,倒是可以经常变着法子的给你做些糕点吃。” 南枝怀孕后,胃口挑剔了不少, 特别爱吃各式各样的点心。但是如今这一桌, 南枝倒是觉得有些可笑。 后厨又不是没有厨子, 做这一桌,不用说,都是许明芳的主意。 思绪游走的时候,一个倩影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手中拿着一双翠白色的筷子。 走到了南枝的身侧,夹了一块晶莹剔透,冒着淡淡红枣香气的红枣糕放在了南枝的白骨瓷碟中,嗓音刻意放软,柔声道:“夫人, 您试试,我听说您最爱红枣糕, 不知我做的合不合你口味。” 白骨瓷碟上, 那块晶莹剔透的红枣糕异常晃眼。 南枝向来不是一个不给人留面子的人, 但是今日被许明芳这么明摆着摆了一道, 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道:“是么?不知这位姑娘是从谁口中得知我爱吃红枣糕的。” 张倩的手指握着筷子,微不可见的轻轻的颤了颤。 当许明芳找到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底其实是有些胆怯的,毕竟致远侯是出了名的宠妻,也是出了名的恐怖,但是当害怕的念头闪过的时候,她的心底还是忍不住往一些虚荣的方面想。 她的想法很简单,若是真的能成为致远侯府中的一名妾室,那便是她一生都光宗耀祖的荣耀。 早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便听过了不少关于致远侯的传闻。 传闻中,侯爷帅气自持,清冷,不近女色,而后娶妻后,便又对妻子格外上心,生怕委屈了南小姐,更是立下了不纳妾的誓言。 这般的好男人,是个人都会心动。 张倩也不例外。 她私心,想要成为打破这个誓言的人,也想要成为池珉的身边人。 所以,她答应了许明芳。 凭借着神似南枝眉眼的双眸,让许明芳连连称赞,可张倩自然知道,单单凭借着一个神似的眉眼不能长久下去,恰好她的厨艺又是让人连连称赞的,于是便暗中了解了许明芳和南枝的喜好。 而之所以不了解池珉,是因为无从得知。 许明芳或许是本就对南枝有着一些不好的印象亦或者敌意,所以便对她格外的宽容,而许明芳给的要求,则是一个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成功留下来。” - 思绪渐渐止住。 张倩站在原地,耳边还回响起方才南枝问的话,她抿了抿唇,声线不知是有意还是其他,总而言之,和南枝的有些相似,“回夫人的话,这是我去后厨问的,得知夫人喜欢后,便自个儿尝试着做了一下。” 话毕,她又笑着道:“夫人不妨试试。” 张倩似乎极力的想要她吃,也似乎很有把握她会喜欢。 众目睽睽之下,南枝倒是相信她不敢下药,而且如今是在许明芳的乐福斋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个丫鬟婆子,她也不好佛了许明芳的面子。 玉指攥起了筷子,她夹起张倩方才夹得那块红枣糕,粉唇轻启,小小的咬了一口。 入口的绵密和胶质,都让南枝觉得的确不同,难怪她那么信心满满。 看来的确是准备充足了。 南枝轻轻的笑了笑 ,将红枣糕放下,继而又放下筷子,柔声道:“好吃。” “既如此,倩儿便在后院住下吧,也好和夫人有个伴,”许明芳倒是会先声夺人,说完,方才看着南枝道:“你说呢?” 南枝还未说话。 门口便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嗓音,“这么热闹,怎么不喊我。” 许明芳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顿时有些僵在了脸上。 而张倩,从听见了男人声音的那一刻,那双眸子便看向了门口,当看见男人穿着一身淡竹色的华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且漠然的气质,往这边徐徐走来时,她的心口猛然一紧。 原因无他。 男人清冷孤傲的气质下,那张脸庞在太阳的余晖中熠熠生辉,那张藐视众生的脸庞,看上去难以接近,可那双传闻中阴鸷的眼眸,如今似乎是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的南枝,他眼底溢出的,是微不可见的柔情。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张倩好似陷入了这种不存在的柔情中。 她甚至开始祈祷着,幻想着,有朝一日,那份眼眸中的温柔,是给她的。 可惜,那也仅仅是一寸念想罢了。 她清楚的看见,池珉踱步走了进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继而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了南枝的身侧,一只手娴熟又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肩膀处,声线温润的道:“和母亲说什么了?” 如今的时辰,也不过是午后过会儿。 按照往日,池珉定然是在竹安堂处理事务,如今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南枝轻答道:“王妃给侯爷选了一个妾室,正问着妾身呢。” 池珉是个聪明人,方才进门的时候,余光便瞧见了衣着不同的张倩,只是南枝这么一说,他倒是佯装糊涂的道:“哦?” 他捏了捏南枝的粉嫩的耳垂,继而道:“你可知这件事?” 在听见池珉轻声哦了一声的时候。 张倩便寻思着,他下一句定然是会问起,她在哪里。 她的一双巧手都已经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正盘算着,若是池珉问起人在哪,她便立刻站出来。 可谁知。 一直清冷孤傲的男人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南枝的耳垂,继而先声询问她是否知道。 被这么彻底的忽略。 张倩自认为自己的性子是好的,可还是有些心底不愿,索性想到许明芳同她说的,这次定然是留她下来当妾室,她也不想被府邸的丫鬟婆子们看低,于是便自己先声开口道:“侯爷,夫人方才已经知道了。”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南枝的一双柔眸微颤,似乎是有些讶异,原先以为张倩是个醒目的会说话的,可是看这样的抢话出风头,倒也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 正欲开口。 屋内却响起了男人的嗓音,“我和夫人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南枝没忍住,那双柔眸里溢出了点点的笑意。 以前听人说,他这人手段狠,说话也不留一点情面,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他会这样,直到方才她才真的认为池珉是真的有些不留情面。 笑归笑。 南枝也不会忘记清风道士说的话,而且她自个儿心底也觉得,这人和她的眉眼相似,说不定,以后的确能让池珉寄托一些情愫。 虽然很不乐意。 但是南枝却还是轻颔首道:“嗯,和母亲商量了一下,母亲也同意,母亲,是吗?” 南枝的一双柔眸轻颤。 也感受到了男人放在她肩膀处的手,轻轻的一收。 南枝的心也随之一紧。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南枝却丝毫不敢抬起头,也不敢去看池珉一眼。 她怕。 这一眼,会让她的一切坚强都瓦解,也怕她会软声喊他不要张倩。 可他本来就是不要的。 是她,想要给他的。 许明芳恰到好处的点头,轻笑道:“是啊,你的后院无人,南枝也无趣,倒不如让张倩进来,也能做个伴。”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南枝攥着筷子,小手有些微微的抖动,夹了一块糕点的声音。 而下一瞬,屋内响起了池珉的声音,“若是母亲和枝枝都如此决定,那么我也不好推辞。” 南枝的心里有一根弦。 听见池珉的那句不好推辞,啪的一声,瞬间断了。 她的眼眶有些热意。 男人之前拒绝了太多次,这次冷不丁的得到了同意的答案,她觉得,这一瞬间,天地都变了。 南枝夹着那块糕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但是她还是让自己体面的吃完了那一块糕点。 当往日甜腻的糕点却没有任何味道的充斥在嘴里,她强忍着心头的异样情绪。 而这一切,自然是没有逃过池珉,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喉结滚动,嘴角一扯,“如今太皇太后丧仪未完,张倩不便以妾室身份在府内。” 虽说不是妾室。 但到底还是同意她进府了。 南枝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池珉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眸,继而看着小女人的头顶,嗓音淡漠道:“张倩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听夫人的安排。” 他说完。 拂袖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略显孤寂和决绝。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乐福斋时,南枝才收回了余光。 柔眸看着白骨瓷碟子上的糕点,眼眶有些酸涩,待情绪安托些后,她方才款款站起身,低声道:“既已定下,那便住在花月轩吧,其他的事情,我会让丫鬟婆子告诉你的。” 南枝说完对着许明芳欠身,继而道:“妾身告退。” 她的倩影消失在乐福斋时,许明芳才轻声笑了笑,她看着张倩,道:“不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而一直站着的张倩,眼底也尽是笑意。 而后欠身道:“一切都听王妃的安排。” 第61章 聚会 温柔乡61 乐福斋走出来就是致远侯府的后花园。 南枝从乐福斋的门口走了出来, 刚踏入后花园的那道门槛,她的那双细嫩的手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桎梏住。 南枝惊呼一声。 一双柔眸眼底满是恐惧,当男人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尖的时候, 她方才猛然回神,意识到了是池珉。 于是将悬着的心放下,柔眸抬起的瞬间, 便对上了男人那双单薄的眼眸。 她身材高挑, 可却也还是只到男人的胸口处。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娇小玲珑。 方才在屋内的时候,男人的情绪很不对劲, 如今还站在这里等她, 自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南枝柔眸微动,软腔柔调的唤道:“侯爷...这是作甚。” 池珉面色冷漠,单薄的眼眸微微向下睨了一眼。 当看见小女人那张芙蓉面时,方才在乐福斋内的那种隐忍的情绪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她发出来,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你知道母亲要张倩进府的目的吗?” 南枝怎么会不知道张倩的存在以为着什么。 她心底不乐意,但是一想到清风的话,还有那个梦境,便觉得她也不能如此的自私。 “自然是知道的, ”南枝柔声道:“后院的确太空旷,多她一个不多。” 这句话, 像是南枝拿着一把撒了□□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原本就有些难受的心口。 尽管知道她是因何而这么迫切的把他推给别人。 但是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无时无刻的不觉得自己好似没有被她真正的放在心底对待过。 “好一个多她不多, ”池珉沉吟片刻, 继而却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 那紧紧桎梏住她双手的手也慢慢的松开, 声线放低,像是受到了伤害那般,闷声道:“今夜早些歇息。” 待男人走后。南枝方才撑着时青的手,稳定了自己心绪后方才仔细的琢磨他的这句话。 直到回到了庭栀堂。 她方才在心底问自个儿,池珉方才的那句话,意思是否就是今夜不会来庭栀堂了。 是自个儿把他推出去的。 哪怕他不回来,自个儿也不能说什么,南枝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鼻尖也微微的泛起了酸。 - 竹安堂内。 池珉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的是一叠高高堆起的公务,他的手执着狼毫,那双阴鸷的眼眸里,情绪不明。 “侯爷,要不要直接解决了张倩,”重宇低声问道。 从方才开始,他便察觉到了主子的情绪很不好,动动脑子也能知道主子是被何事影响了。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依旧还是沉默着。 良久后,他方才有些生气的将狼毫给狠狠的丢在了桌案上,继而将背部靠在了椅背上,望着高高的房顶,视线亦有些放空。 “不用。”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可是侯爷不是觉得夫人——” 池珉伸出了手,打断了重宇要说的话。 见状,重宇像是恍惚明白了,通透了,为何侯爷如此的难受,却也还是选择隐忍不说出真相。 前阵子,当夫人刚开始张罗要给侯爷纳妾的时候。 侯爷便说过,要让夫人分散一下精神,免得她一直沉溺再那种悲戚的情绪中。 虽然那日,邱舜签下了生死薄,但是还有许多的后续问题要解决。 并不是一张纸便能结束一切的。 重宇大胆的猜测。 或许侯爷此番任由王妃和张倩捣鼓,定然是也想看看夫人的态度。 只是没想到,夫人居然那么的洒脱。 还亲自给情敌拨了住所,这也罢了,还是花月轩,那个不就是小主们住的么。 侯爷早说了,能进来,但是不是按照妾室的位份。 但是夫人这么做,着实有些伤到了侯爷的心。 也怪不得侯爷如此的神伤。 重宇默默的收回了思绪,低着头不再说话。 - 一直到日落西山,入了夜。 南枝也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出现,如今是春季,庭栀堂的整个院子里充斥着栀子花的香气,沿着敞开的大门还有打开的小轩窗钻进了屋内。 丫鬟婆子们端着各式的美味佳肴鱼贯而入。 佳肴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往日的美味如今闻起来也有些索然无味,一张芙蓉面显然藏不住任何的心事,有些焉焉的。 她的脑海中总是反复的思索着,池珉在后花园说的那些话。 看来,不是气话。 往日都会陪着她用膳的。 今日也没来。 南枝稍敛了一下思绪后,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吃了几口。 继而一直等到了深夜,外面的灯都熄了,她还是没等到池珉。 当时青搀扶着她上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南枝耳尖的,心瞬间提的很高,原本还有些期待会否是池珉,但是却听见门口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夫人,侯爷让你准备一下,明儿要出一趟府。” 南枝的眉头微微蹙起。 小身板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的头靠着绣花枕,小脑袋到底有些捉摸不透池珉的想法。 他许是生气了。 但是明儿,他们还得一起去外头。 他从未和她闹过如此的情绪,她有些儿不知所措。 一夜就这么混沌的想这想那,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嘤咛了一声,她怀孕后,每日都睡得很迟,今日醒来后,翻了个身,却总觉着有些东西在脑海中忘记做了一般。 待她再次翻身时。 床的纱帐被时青撩起,她听见时青笑着道:“夫人终于醒了,奴婢伺候你梳妆打扮,等下便要随着侯爷出府了。” 攥着蚕丝被的小手轻轻的颤了颤,南枝的芙蓉面面露惊讶,顿了顿后,惊声道:“如今,是何时了?” “巳时过半了,”时青偷笑道:“侯爷早就起来了,来了一趟,见夫人还在睡,便叫我们不要吵醒夫人,何时睡醒何时再去就好。” 南枝白皙的小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她居然忘记了今日要随着池珉出府。 她立刻起身,而后催促着时青替她梳妆打扮,南枝换上了一条素白色的襦裙,细腰边嵌有流苏金边,襦裙的裙身上用昂贵的丝线绣了许多的栀子花图案。 这件襦裙是新进来的。 南枝也是第一次穿,总从太皇太后薨逝后,她便没有这类的想法,心口微动,她问道:“这件衣裳,往日没见着的,是谁拿来的?” “是侯爷前阵子命人做的,”夏荷道:“没有特意和夫人说,今日看见了,便拿出来穿了。” 原来是池珉。 也对,除了他,还有谁会像太皇太后那样对她上心。 南枝穿着新襦裙,款款走出去。 走到了府门口时,一辆顶豪华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重宇坐在马车的前方,见了南枝,立刻下来,行礼道:“见过夫人,侯爷在里头,夫人请上马车。” 因马车极大的缘故,亦比其他的马车要高上许多。 虽然有小的凳子,但毕竟她如今怀有身孕,还是显得有些笨重,正当南枝的小脚踩上了第一个凳子时,马车里头便伸出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随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扶着。” 葱白的小手轻轻的搭上去,几乎是触上的那一刻,她的手便被男人的大掌牢牢的抓住,继而温柔又有力的将她带到了马车里头。 马车的内里很大,估摸是担心南枝怀有身孕不适,于是还特意点了可以舒缓情绪的香。 淡淡的,好不适宜。 南枝和池珉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我们不是被皇上下令,不可以出府了吗,怎么还...”南枝先声开口,毕竟张倩的事情,的确是她的不是。 可是她却不能反悔。 她问完,一双柔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高大,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双脚大开,马车顿时变得有些狭小。 他就这么靠着马车假寐,但是似乎是不习惯如此冷漠的对待南枝,于是还是睁开了眼,视线看向南枝,语气沉沉道:“无需在意。” 南枝稍思索了一下。 方才发现他说的是,皇上下的令无需去在意。 也对。 池珉如今都是昭告天下要谋反的人了,又怎么会怕这区区的禁足令。 “那我们去哪里啊?”南枝继续问道。 她今日似乎比平日的话多,池珉面上虽然是眉头微微蹙起,但嘴上却还是耐心的解释给南枝听,“一些朝廷的官员聚会罢了。” 话虽如此。 南枝却觉得,这次的聚会对池珉来说很重要,若是不重要,依照池珉的性子,是不可能亲自出府一趟。 “那侯爷为何带着我?”南枝沉思了片刻,还是问道。 毕竟是官员们相聚,带着她似乎有些不像话。 而池珉却没有回答,直到来到了一所豪华的府邸,她方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官员们都带了自个儿的夫人。 池珉为人冷漠惯了。 素来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到了南枝这,他却又漠然中带点柔情。 他下了马车,一只手便横在南枝的细腰上,这副占有欲爆棚的姿态,倒让不少官员们都笑了。 原本约好了是辰时末。 如今都快巳时末了,池珉是个男人,向来也没有什么官架子,又听说,自从南枝怀孕后,便极爱睡懒觉。 众人都是聪明的。 自然都明白,这次迟来,是何原因,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问为何那么迟。 “致远侯,请。”一位官员走上前,作揖后便引着池珉往里面走去。 下一瞬,池珉便对着南枝道:“你去后院,那里有其他的夫人,晚些回去,我喊你。” 南枝轻轻的点头。 待她走到了后院,仔细一听,方才知道,原来这次的官员聚会,实则是一些早已想要谋反的官员们想要投靠池珉。 第62章 阿猫阿狗 温柔乡62 待南枝走过了弯弯绕绕的路程时, 一双柔眸也顺势打量了一下这座府邸周围的环境。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座府邸并不是人居住的。 早前听说京都很多府邸置办的华丽,就是为了招待各位达官贵人。 这种府邸, 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森严。 里头的丫鬟小厮们,更是受过专人的教导, 见了什么人都不能说出去。 - 府邸的后院处。 此处位于府邸的后院的凉亭, 四周都是长长高高的台阶,垒起的一座打发闲散时辰的好地方。 南枝虽是在京都长大的,但是却甚少去外人的府邸。 京都都是达官贵人, 有这么一处华丽的府邸,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这座府邸,于南枝而言,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前有将军府, 后有致远侯府,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华丽府邸。 丫鬟婆子们端着各式各样样式精致的糕点往前走,糕点香气四溢,摆在了六人中间的桌案上。 方才来的时候,南枝便瞧见了。 这几个女人中, 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曾在南普陀山行那次见过一面。 若是没记错的话, 这人便是兵部尚书的正妻。 而她坐着的位置, 显然是主位, 若是没有猜错, 今日的设宴人, 估摸着是兵部尚书。 池珉如今是要谋反的人,也不将皇帝看在眼里,进出府邸更是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但是不管如何,他都是一个逆臣的身份,可尽管如此,兵部尚书却还是邀约池珉进府用膳。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枝的思绪有些游走的时候,便听见兵部尚书的夫人陈娇热络又客气的挨个给她介绍。 剩余的四个女人,分别是北边那边的盐商夫人。 还有一个是同为官员的领侍卫内大臣的夫人王云,还有一个,是副都统的夫人,李礼。 南均恒虽为大将军,有实质的兵权。 但是整个偌大的颂朝,军营遍地都是,不可能只有南均恒一个人管辖,所以,便会在各地的军营提携一个管理的人。 而领侍卫内大臣和副都统都是归于南均恒的手下。 只是南枝却一点儿印象都没。 “早就听说侯爷的夫人貌美,是京都的第一才女,如今一见,倒是真的让我等惊艳,”说话的是领侍卫大臣的夫人,王云。 她笑着,眼眸里的满是真诚,说的都是真心的话。 自幼便被人赞美着,南枝落落大方的应了,继而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兵部尚书的夫人陈娇倒是个能聊的,自从南枝坐下后,便没有冷过场。 不知怎得,却聊到了今日相聚的事宜。 “近日来,侯爷应该是挺忙的,我家大人也是,日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到底何时才能结束,”王云轻声道:“夫人也期盼着快些结束吧?”? 王云的视线看向南枝。 后者的眼眸微垂,那双玉手轻轻的动了动,继而轻声道:“那是自然,我见他日日早出晚归,且近来诸多杂事,怕夜长梦多。” 若说方才,她单纯的是觉得这是一次聚会,但是经过交涉后,她便清楚的知道,此番聚会的目的,无非就是这几人在探口风。 “对了,不知夫人可知前几日侯爷撤了将士一事?”李礼问道。 按理说,女人不应该在背地里议论男人的事情,但她像是闲谈的好奇一般问出来,南枝倒是语塞了片刻,继而道:“夫人说笑了,侯爷整日忙的抽不开身,这些事情我亦没有问过他。” 她也是前几日才听闻,池珉撤了一些在京都的将士们, 南枝得知这件事,但却没有去问,她们如今这般问,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今日这几人聚在一处,估摸着就是和池珉一道谋反的人,派着各位自家的夫人来探口风来了。 显然,南枝的解释和态度,都让各位夫人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她们笑笑,继而又说起了自家的趣事儿。 - 不比后院的隐晦探寻。 前院的男人们聚在一处,几个人的手中皆拿着酒杯,而其中,当属兵部尚书,许函。他名字听去文质彬彬,实则是一个极其圆润的胖子。 许函先站了起来,继而道:“如今,那狗皇帝也只敢对你下这没用的禁足令,这颂朝在他的手里,迟早要毁掉,倒不如,让我们几个人共创大业。”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听见这话,男人的薄唇轻扯,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酒杯,轻轻的呵笑一声,继而道:“小问题罢了。不足为奇。” 领侍卫内大臣坐在池珉的身侧,闻言,低声笑道:“前几日,听闻侯爷撤离了一部分的将士,不知,此举是何意?” 如今大家都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有些话,该问的还是得问,毕竟他们也怕,池珉这般做,是否会扰乱他们的计划。 “无碍,继续按照计划行事,”池珉低声道:“撤兵,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倒是终于安心了。 兵部尚书继而又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着侯爷,这便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背后金主,北方的盐商,安旭公子。” “安旭公子?”池珉饶有兴趣的睨了他一眼,继而道:“你便是一直以来,暗中资助的人?” 安旭自幼便是被宠坏了的,对一切充满危险的东西,都格外的喜欢,于是当偶然无意间得知兵部尚书有谋反的意思时,便斥资帮他。 他听见了池珉这般问。 向来傲气的安旭只是点了点头,轻蔑的笑了笑,道:“正是。” 而他这般没有礼数,桌上的另外四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池珉的脾气和性格是出了名的阴鸷和冷漠,当初听见池珉有谋反的心思时,四人愣是整宿整宿的没睡,他们是有重创旧业的心思,但是奈何没有足够的士兵们。 而他们看重的就是池珉手上的兵权。 还有藩地那群将士们的野性。所以他们找上了池珉,说了好几次,池珉方才接纳了他们几人。 起初,他们也怀疑过。 池珉和皇上这般好,又为何会突然的叛变,当看见池珉整日像个无事人一般,他们也不敢上前,直到皇帝下了禁足令后。 他们方才知道,池珉谋反这件事是真的。 而狗皇帝也是惧怕池珉手中的兵权,所以不敢直接对池珉来硬的,若不然,换成任何人,早已在宫中便被赐了毒酒。 当几人巴上池珉后,他们像是每天都能看见谋反成功后的喜悦。 而今日被安旭这么一闹,几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兵部尚书更是笑嘻嘻的打圆场道:“商人没那么多的礼数,还请侯爷不要放在心上。” 池珉轻笑,看着安旭道:“无碍。" 正当安旭以为,池珉也是惧怕了自家的财力时,却看见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继而嗓音低沉的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值得我去□□。“ 池珉说完,将茶杯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那双阴鸷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安旭,嘴角一勾,男人的气场本就强大,当有怒意的时候,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只增不减。 “唤夫人回家。” 池珉吩咐道。 此时。 一直身处在暗处的重宇低声道:“是。” 一直从商的安旭怎么会知道,人见人怕的池珉究竟是多么的恐怖。 直到此刻,安旭才知,原来他们所谓的这个府邸安全,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对池珉来说,不过就是笑话罢了。 他能在这戒备森严里,随身带着暗卫。 安旭后知后觉,这或许是池珉对他的警告。 思及此,他便打心底里,不敢再和池珉叫嚣,而后他们说什么,安旭也只是坐在一侧,听着。 - 回府的路上。 南枝和池珉依旧是面对面坐着。 “方才...那几个夫人问我,你前不久为何要撤兵。”南枝柔声的开口,这番样子,像极了受了委屈会来告状的孩童。 池珉看在眼底,心底对她的那种生气,像是随着她的柔声慢慢的消散了。 “那你怎么说的?”池珉耐心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在南枝未察觉到的情况下,嘴角微微的翘起,继而安静的听着南枝的回答。 “我只说侯爷忙的抽不开身,我也没有问。” 听见这个回答。池珉眼底的笑意更深,她们无非就是替自己的丈夫打听一下,看自己是否真的不打算谋反了。 可南枝的回答便是让那群人安下了心。 池珉眉头微微的舒展,正打算伸出手,将小女人抱过来时,却冷不丁的听见了小女人煞风景的道:“侯爷,昨个夜里,你去哪了?” 他知,她想问的是他有没有去张倩那里。 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早就挥挥手,让重宇处死这种人了,可偏偏这人是南枝。 是他的祖宗。 她哪怕说的,问的,做的再过分,他都无可奈何,只能照单全收。 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我昨夜宿在竹安堂了。” 池珉心思一动,本想问她,既然舍不得,又为何非得将他推出去,可话到了嘴边,心中也想到了那个理由,又转念一想,他所有的事情上都可以纵着她,但是唯独这件事,她必须自个儿想通了,方才可以。 若不然,以后发生了一点小事,她总是想着,要把他往外推。 而不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相信他。 得到了答案的南枝继而又沉默了。 不久后,马车到了府门口。 南枝下了马车后,那腰间的流苏迎风轻轻的晃动,她的视线看向了池珉。 而余光,则看向了不远处款款走来的张倩。 她的心里头有瞬间的恍惚,一边想着的,是自个儿不能自私,不能让那个梦境成真,可一边想着的,便是自个儿实在做不到看着他接纳另一个女人。 眼看着张倩就要扭着细腰走到了池珉面前时。 南枝不知为何,心中似乎终于想透了那般,对着男人的背影喊道:“侯爷。” 池珉的脚步一顿。 他的眼眸看向往外而来的张倩,眉头紧锁,可当听见南枝的声音时,转身的一瞬间,那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可面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男人何时对她如此过,她心口有些难受,可却也还是做不到将他拱手让人,于是便低声道:“今日后厨做了你爱吃的马蹄糕,你要不要来尝尝?” 男人一听,气笑了。 他何时爱吃这些女儿家的糕点,倒是她,整日爱吃那些不一样的糕。 越甜便越爱。 池珉也曾好奇过,尝过一口,腻在了心口。 如今,在情敌面前,她挽留他的借口和理由那么的蹩脚和生硬。 马蹄糕。 池珉心口气的不行,但是却还是认栽无奈的轻叹道:“好。” 而张倩。 她将两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从昨日开始,她便去后厨特意打听了一下池珉的口味,以前还是有自个儿喜欢的几道菜。 可自从夫人有身孕后。他的所有饮食都随着夫人的口味变化而变化。 但是独独一点,侯爷是不爱吃糕点类的东西。 特别是甜的。 张倩的眉头微微一蹙,走到了两人面前,欠身后,继而道:“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侯爷不喜甜食,又怎么叫侯爷去吃马蹄糕呢?” 张倩的胆子是很大。 她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定然也是想要给南枝难堪的。 但是张倩低估了池珉的宠妻程度。 致远侯的宠妻程度可谓是听见的人都觉得池珉被南枝下降头了,亦或者是给他下了蛊。 总而言之。 南枝在池珉这,可是一块宝,他自个儿都舍不得凶一下的人,倒是让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说了。 他自然是不悦的。 本想直接让重宇将她拉下去埋了,但是转念一想。 小女人好不容易开窍了,他可不能自个儿将这个苗头给扼杀了,或许张倩的出现和存在,能让她彻底的依赖他和信任他。 池珉眉头轻蹙,“让夫人教你一些规矩。” 而后,他伸出手,示意南枝上前牵。 南枝后知后觉,裂开走上前,将小手放在了池珉的手心中,两人往府内走去。 第63章 偿还 温柔乡63 庭栀堂内。 南枝坐在餐桌前, 看着点心,一双柔眸微微的颤了颤,一张芙蓉面上有些许的羞意, 白皙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绯红。 看上去格外的不好意思。 而南枝的身侧,男人面色淡然的坐着,他余光睨了一直埋着头不敢说话的女人, 眼底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转瞬即逝。 “不是说有我爱吃的马蹄糕吗,”池珉眼眸微动,声音听不出情绪, 每每这个时候, 倒显得格外的认真, “糕呢?” 这话一问。 南枝的脸却越埋越深,原因无他,而是因着这满满一桌的精致点心里,独独没有她方才说的马蹄糕。 眼瞧着她的脸上绯红越来越多。 池珉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她难堪, 于是便沉默着,夹起了南枝素日里最爱的一道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细嚼慢咽的吃完了。 “这几日,恐有些许的不安宁,”池珉沉吟片刻,又道:“你尽量别出府。” 他口中所谓的不安宁, 估摸着便是谋反的事情。 南枝心口微动,粉唇轻轻的抿了抿, 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道:“侯爷, 这件事, 你有多少的胜算, 会否受伤?” 她其实根本不想要什么皇位,也不想住进那个看似华丽,其实压抑的宫殿。 可是她的夫君要。 她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越陷越深。 如今甚至已有朝中大臣们,是他的党派。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恍然。 毕竟池珉的性子也不是一个贪图帝皇之位的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尽管如此,南枝也不会去逼问。 他若是想说,她便听。 他若是不想说,那么她便装糊涂,跟着他走。 只是事到如今。 似乎谋反的事情已成定局,她唯一担忧的,还是他的安危。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少顷后,响起了男人的嗓音,“安心,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罢了,无需担忧我。” 谋反,是改朝换代,是载入史册的事情,可却被男人轻描淡写的说,这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可想而知,谋反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的事情。 - 京都的酒楼包间内。 邱舜坐在位置上,面前站了一个穿着宫中太监服的男人,低眉顺眼,捏着尖细的嗓音说着话:“小侯爷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太后对你就池珉退兵一事,特别的满意,于是特意命奴才告知小侯爷一声,如今风口浪尖上,小侯爷记得做事隐蔽些,毕竟他只是退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的兵没退,太后也说了,若是这件事能够顺利结束,太后得到了想要的,定然是少不了小侯爷的。” 邱舜喝了一口刚沏好的热茶,而后那双多情的眼眸微微的动了动,道:“嗯,知道了,回去转告太后,请她老人家放心。” 太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而后转身离去。 邱舜独自一人坐在包间内,少顷,他站起身,而后伸出手,将包间内的窗户推开,视线看向了远处的一个山丘。 他眼眸低垂,心底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而后,门被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小厮,名唤富康的男子将门给推开了,而后,富康走到了邱舜的身侧,继而低声道:“小侯爷。” 邱舜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自从李全因为诬陷南枝而被赐死,富康便顶替了李全的位置,成了邱舜的心腹。 富康道:“侯爷,老夫人这两人在后院纳了许多妾室,见你一个都没有喜欢的,今日又唤了不少小娘子进来,说是一定要给小侯爷选一个。” 邱舜眼眸微垂,继而低声道:“让她折腾去吧。” 富康一听,低声道:“可是侯爷,您不是答应了致远侯...要娶妻留后代吗?” “天真,”邱舜从鼻息间轻轻的呵笑了一声,继而道:“这些话,也就你信。” 富康一脸惊讶的问,“小侯爷,您的意思是,您是骗致远侯的?可是您还立了字据,有手印的。” 邱舜轻嗤一声,只道:“一张字据罢了,他还能如何?” 富康垂眸,听见这话,立刻笑着道:“还是小侯爷高明。” 一阵风吹过,邱舜喝了一口茶水后。 突然嗓子眼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脖颈处也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他,不让他呼吸,他张大了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富康见状,立刻上前道:“小侯爷,你怎么了?” 邱舜又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强撑着扯出了两个字,低声道:“无碍。” 邱舜混迹温柔乡那么多年,茶水是否有问题,他心中无比清楚,他方才的不适绝不是意外,喉结滚动,他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面色正常,继而对着富康道:“你去,药铺那里寻一个大夫,带到府中来,对外就说是老夫人病了。” 富康见邱舜如此,立刻焦急的点头应好。 “快去,带到府中来,”邱舜吩咐道。 - 靖康侯府。 仲落院,邱舜的书房处。 院内所有的屋门紧闭,一个大夫眉头紧锁,手中把着的脉赫然是邱舜的。半晌后,他倏地轻轻的摇头。 “大夫,如何?”邱舜蹙眉,“我今日连续好几次感到心悸,嗓子也疼。” “小侯爷,恕我直言,您这个脉象看,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大夫摸了摸自己下巴,继而道:“我实在是把不出任何的病症,还请小侯爷另请高明。” 这一日,邱舜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给出的答案居然都是一样的。 邱舜自个儿一人,坐在了院内。 脑海中不免想起那日的字据。他猜测,这件事情或许与池珉有关。 思及此,他心底的那种不甘和愤怒愈发的深了。 以前只听说,池珉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手段高明,他自以为也不过如此,可第一次会面,他拒绝了后,第二次的会面,便是他主动去找寻他。 其次,那日的字据,定然也是他的一步棋之一。 邱舜大胆的猜测,或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许,退兵也不过是他的一步棋子。 思及此,邱舜更受坐不住了,心口处有一堵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清风道士的声音。 心一沉,当即下了一个决定。 - 致远侯府,竹安堂内。 高悬的月亮下,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耀在整个院子,春季的大树已经开始生出了嫩绿的枝芽。 如今,正随着微风轻荡。 一个黑色的人影,迈着匆忙的步伐,走到了竹安堂的书房里。 而后跪在了屋中。 “侯爷,他的身体果然如你所说,起了异样,今日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把不出任何的不好脉象。” 池珉靠坐在椅子上,听见这话,面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良久后,屋内再次响起了池珉的声音。 “他应该会去找清风,问清楚这些事情,”他嗓音沉沉的,明明就是一件猜测的事情,:“你留意一下他们说了什么。“ 黑衣人立刻点头,而后离开退下。 少顷后。 池珉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喉结滚动,沉声道:“一切,都可以准备了。” 一直身在暗处的重宇沉声道:“是。” - 庭栀堂内。 春季晚夜不似夏夜那般带着闷热的气息,越到了夜里风便夹杂着些许的寒意,但总的来说还是舒服多些。 南枝有了身孕已然四个月,小腹隆起,平日里的行动也越来越显得笨拙。 她此刻正躺在摇椅上,吹着春风,好不自在。 下一瞬。 夏荷便走了过来,低声道:“夫人,张姑娘来了。” 张倩如今的身份,不是丫鬟,但也不是侯爷亲赐的小主,所以府中的人对她的称呼便是张姑娘,倒也不会失了礼数。 南枝的摇椅微微的一顿,那双芙蓉面上显然有些愣了一下,柔眸微垂,粉唇轻启低声道:“让她进来罢。” 南枝稍稍思索了一下,猜张倩来的目的。 眼眸微垂,那双柔柔弱弱的杏眼,眼底清明一片。 张倩身穿一件藕色的襦裙,质感不差,所用的布匹也不是一个张倩能买得起的,不是南枝看不起人。 而是因为张倩的出身若是好的话,不会让许明芳买了来。 不是说致远侯府的妾室不值钱,而是张倩好运气,误打误撞的撞上了南枝松口纳妾的好时候,若不然,张倩进不来侯府,估摸着也就是被其他的达官贵人们买去做小妾。 总而言之,这种只能卖自己的身子的人,是不可能手里有闲钱,买得起这种绸缎的襦裙,她略微一想,估摸着,是许明芳买的。 许鸣放似乎很喜欢张倩。 脑海中思绪游走的时候,南枝听见了张倩捏着柔腔软调的嗓音道:“倩儿见过夫人。夫人好雅兴,还坐在院子里乘凉。” 南枝的小身板轻轻的动了动,待安静的听完了张倩的话后,方才轻轻的笑了笑,声音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闲来无事,便在这里躺着乘凉,不知张姑娘来这里,可是有和要紧事?” 像是就在等南枝的这句话,张倩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就是想着问问夫人,能否帮帮倩儿。” 南枝眼眸微抬,看向了张倩,头歪歪的看向她,不解的问:“什么事呢?” 夜风吹起了南枝的衣裳。 她如今穿的,是即将就寝的单薄衣裳,淡紫色的,风一吹,便轻轻的飘了起来,她的发丝也随着夜风浮动。 此刻,她的一双柔眸看着自己,那双眼眸像是藏了星河那般,看上去的确是很迷人,也难怪侯爷那么的着迷。 哪怕心底很不情愿,但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南枝的姿色,的确是她见过的人里,最特别,最美的。 但是越是如此。 张倩的心底便越是觉得充满了挑战性,若是真的能让侯爷心甘情愿的纳她为妾室,那便是她张倩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思及此。 张倩便笑道:“倩儿想请夫人,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 南枝轻笑,“美言几句?” “是的,”张倩说完,又道:“还请夫人记得帮我美言,如今府内那么清冷,小世子出生的不久,最好也是有个伴,比较好呢。” 南枝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慢慢的明白了张倩的话,她是想着也怀一个池珉的孩子。 不知为何,张倩的想法,让南枝的心瞬间一沉。 南枝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轻声道:“美言几句,我定然是会帮的,但是其他的,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得到了南枝的回答,张倩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而南枝则坐在摇椅上。 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池珉和张倩有了孩子的一幕... 心底像是有一根弦,紧紧的扯着,最终,啪嗒一声,断掉了。 - 南普陀山。 邱舜带着富康走到了山上的后院处,而后找到了清风道士的院子。 当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 里头传来了清风道士的声音,“进来吧。” 邱舜一愣,旋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清风道士坐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前放了两盏茶,见了邱舜,眉眼带笑的道:“小侯爷久等了,请坐。” 邱舜坐在了清风道士的对面,继而道:“清风道士果真料事如神,竟知道我要来寻你。” “只是不知,清风道士可知我今日因何而来?” 邱舜的话音刚落。 便听见清风道士淡淡的笑了笑,继而道:“你的身子出现了异样,你想问我,是不是你——” 邱舜倒吸了一口气。 继而看着清风道士,见他停下了话,便立刻追问道:“我如何?” “你想知道,你是否命不久矣,”清风道士穿着蓝白色的道袍,嘴角带笑,“亦或者,你想问我是否中了计。” 这话一出。 邱舜的手紧紧的握着茶杯,哑着嗓子道:“那,是否成真?” 一阵风轻轻的飘来。 清风道士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道:“小侯爷,这是你欠了人家的,你该偿还的。” “我若是不呢?” 邱舜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南枝的脸庞还有那个身影。 他是不可能放弃南枝的。 亦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他想再次拥有她。 他心底还有别的计划...... 而一直在旁边的富康眼眸低垂,心底满是惊讶。 致远候料事如神,那晚上说的,竟成了真的……来找了清风道士。 第64章 变天 温柔乡64 春末的气息带着初夏的闷热。 晨起时, 人会感到有些乏闷,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这才春末, 她便开始有些怕热了,屋内也放了几块冰降燥。 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 南枝用完午膳后, 便百无聊赖的躺在贵妃椅上, 两侧放了几块冰,她喝了一口腌制好的青梅酸汁,也不知为何, 身子越重后, 她便越爱吃酸的。 都说酸儿辣女。 南枝的思绪有些飘远,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 “夫人安,小的是竹安堂的,侯爷说, 给夫人送几本游记,小传解乏,小的将书递给了时青姐姐,共,五本, 还请夫人过目。“ 南枝躺在贵妃榻上。 听见这话,一双无神的柔眸顿时神采奕奕的看向了门口。 时青抱着小厮递来的五本游记和小传走到了里头。 继而放在了贵妃榻旁侧的小桌案上。继而得了南枝的吩咐, 拿了一点小零食赏赐给了送书的小厮。 屋内只剩下南枝一人。 她的手里拿着游记, 第一本便是她找寻了多年的绝本, 她满怀惊喜的往下翻, 却看见了一本有些怪异的书, 表面的书皮像是被撕掉了,粘上去的那般。 南枝眉头微微的蹙起,葱白的小手将那块要掉皮的写着小传的书册子翻开。 当看见其实撕掉的书皮下,藏着的是前段时间京都女眷们爱看的话本时,她的眼底顿时满是笑意。 一双柔眸带笑的将那话本拿起来。 心底倒是有些暖意,因为她心底清楚,这是池珉怕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看话本,游戏人嘴里没好话,怕说出去会被人笑,所以特意给她贴了一个小传的书皮。 于是这一个午后。 南枝便坐在贵妃榻上,悠哉游哉的看着话本。 小脑袋倒也没有忘记池珉的好,吩咐夏荷道:“去把我方才吃的桂花糕给侯爷送两块去。” 致远侯不差这两块桂花糕。 但是南枝这般吩咐了,夏荷便端着两块桂花糕走到了竹安堂。 - 竹安堂内。 池珉看着桌案前的两片桂花糕,那双阴鸷的眼眸,微微的蹙起。 “夫人送来的?”他问。 小厮点头道:“方才夏荷拿来的,是夫人说侯爷给的游记合心意。” 他这么一说。 池珉倒是明白了,嗓音轻轻的道:“知道了。” 小厮离开后。 桌案上堆积着小山般高的公务,但是他却视若无睹,那双眼眸,总是会被那两块桂花糕吸引了视线。 小女人吃东西有个小怪癖。 她总是每一块糕点都试试味道,而这两块糕点,恰好都是南枝夹了一个角尝过的,继而拿来送他。 像是...在打发一个叫花子那般。 草草的赏赐了两块桂花糕。 思及此,池珉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却又很没出息的,伸出手,拿起了那两块被南枝夹了一个角不完整的桂花糕。 继而对着被南枝咬走的那一个角,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品尝着。 当那种甜腻的滋味儿再次弥漫开来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尽管他再不喜甜食,但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待两块糕点吃完后。 他像是完成了一场最难打的仗。 竹安堂内的小厮及时的送来了茶水,池珉一饮而尽。 小厮退下后。 下一瞬,屋内便响起了重宇的声音,“侯爷,富康来信,说邱舜去了南普陀山。” 池珉倒是一点儿也都不意外。 他眼眸轻轻的动了动,继而淡声道:“说了些什么?” 重宇道:“清风道士说让邱舜偿还自己欠下的。” “还说,”重宇低声道:“邱舜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我们的计,估计会想办法。” 听见这话。 池珉的嘴角掀起一抹笑,眼底漠然一片,他嗓音不屑的笑了笑,声音有些闷,少顷,他道:“那便不要给他时间想办法。” 重宇不解,低声道:“侯爷,你的意思是?” “把该结束的,结束了,”池珉将一本奏折重重的合上,沉声道:“早些处理掉吧,我也不想再替他处理奏折了。” 重宇听见这话,立刻点头道好。 - 靖康侯府。 邱舜躺在床榻上,尽管他极力的隐藏,但是外面还是有传闻他病倒的传闻。 换做以往任何的时候。 邱舜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慌神,兴许也是因为他深知自己这次的生病是因为中计,他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中计会导致一些变故。 所以他更不能让自己在这时候露出任何的破绽。 几乎是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的时候,他便听见外头传来了富康的声音,“小侯爷,有客来了,是位爷。” 如今他没和那些酒肉兄弟们交好,除了宫中的人,便再无旁人了。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邱舜听见这话,立刻将对着富康道:“先拖住他,我理一下。” 富康立刻应了。 而邱舜则强拖着自己的残弱的身躯翻身走下了床榻,而后唤来了小厮和丫鬟们,挨个的替他收拾洗漱。 身上那件白色的衣裳也被换上了鲜艳的淡蓝色,原本有些凌乱的发丝,也被丫鬟们的巧手理顺了,继而将邱舜发白的嘴唇给点了一点点的胭脂。 待一切弄完后,邱舜看上去便是一个面色红润的正常人。 他拿了一本书,继而坐在了书桌前,待一切弄好后,方才对着外头的富康道:“唤他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富康领着一个穿着素装的男人走了进来,门被关上后,那穿着素装的男人便开口道:“小侯爷安。” 嗓音尖细,一听便知是哪里的人。 邱舜轻点头。 屋内便再次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太后得知小侯爷病倒了,于是便派我来瞧瞧,看看小侯爷身子如何了。” 邱舜的心口一沉。 果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太后是派人来视察他的,美名其曰是关心,实则,无非就是想看看他这个棋子是否还有能用的地方,若是没用,太后的选择定然是废了他这个棋子。 也幸好他今日留了一手。 若不然,这个太监走出了门,回了宫中后,便是他邱舜的死期。 “外头都是些什么疯言疯语,也劳太后费心了,”邱舜将书合上,继而对着富康使了使眼色。 富康上前。从邱舜那里接了一袋子的银子。 继而递给了传话的太监,太监装模做样的拒绝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到了自己的囊中,继而道:“那既然小侯爷的身子无恙,老奴也好回去和太后交差,先不叨扰了。” 邱舜自然是顺心的,立刻叫了富康去送。 只是在太监迈出步子的时候,邱舜嗓子却有些干痒,哪怕强忍着,捂着嗓子,却也还是咳了好几声。 而走到门口的太监,听见咳嗽声后,便停下了脚步,继而转身看向邱舜。 而一直站在前面,引领着太监的富康,却是灵机一动,歉意满满的道:“侯爷,您方才说喝了酸梅喉涩,我忘记给吩咐小厮们,让他们递茶水了。” 邱舜挥挥手,“无碍,先送大人出去。" 太监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继而笑笑便离开了。 离开后。 邱舜便立刻捂住自己的心口,却没忍住,吐出了一口血。 - 远寿宫内。 苏清茗坐在椅子上,戴着假甲的手,悠哉游哉的端起一盏茶,浅浅的抿了一口,继而道:“如何?邱舜身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回太后的话,小侯爷看上去面色红润,今日还绕有雅兴的看着书呢,依奴才看,倒不像是有病在身,恐就是有心人传出来的。” 小太监的话让太后心底开明一片。 她嗓音清润道:“自从那人走后,皇上便丧失了斗志,也不知邱舜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池珉撤兵,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 殿内响起了茶杯放在桌案上的清澈声音。 紧接着,是苏清茗的话,“既然邱舜身子无恙,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皇上如今也整日宿醉,是最好的时刻,你替哀家和宰相说一句,有些东西,该准备了。” 太监立刻道好。 - 几日后。 池珉愈发的忙碌起来,偶尔甚至没有宿在侯府。 南枝隐隐觉得。 这几日,京都似乎就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 翌日,午时,南枝便听见了重宇来报,说是池珉被困在了宫中,没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不能离宫。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陷入了不安和恐惧中。 与此同时,她见许明芳往这边走来。 还未等她开口,便听见许明芳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池珉就出来!” 南枝眼眸微动,继而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格外的复杂和烫手。 还没等她开口。 又听见许明芳道:“王爷当年也是如此,被太皇太后和皇上留住之后,便命丧皇宫,对外说是劳累过度死,可真相,无非就是——” 想到了摄政王的那一幕。 虽然南枝没有经历过,但她却能想象的到... “如若我们这次像王爷那次一样,”许明芳沉默一会儿,眼神放空,道:“只怕,池珉便会离我们而去了。” 她知道。 苏清茗是不会留池珉的,就像她不会留楚珺。 第65章 真相一 温柔乡65 日落西山。 霞光洒落一片, 将整个京都渲染在一张紫色的水墨画中,夕阳和蓝天交界处,恍如人间仙境那般。 致远侯府, 庭栀堂内。 院内飘来了一阵一阵的清风,带着花香的气息钻进了屋内。 沁入了人的鼻息间,混杂着屋内的薄荷香气, 让人醒神醒脑。 许明芳和南枝坐在一处, 两个人的脸上皆露出了难色。 “如今,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吗?”南枝低喃。 谋反可是大事,自从被皇上禁足了之后, 池珉的行为便愈发的高调, 眼瞧着这几日有些怪异, 京都的人多了不少。 她也没想到,太后和皇上会直接将池珉囚禁在宫中。 许明芳的话让南枝陷入了不安中,她一只手轻轻的触在小腹上,似乎是在安抚腹中的胎儿, 又似乎是在安抚自己。 她那张素来只见喜不见忧的芙蓉面上,满是忧虑,自从嫁给池珉后,她从未有过任何的忧虑。 别家的夫人,不是要防着小妾生下儿子争夺宠爱, 便是要防止自己的正妻之位会被某位妾室越过。 而南枝,还未嫁给池珉的时候便从未有过这种烦恼。 池珉总是在问题发生的时候, 便开始替她斩断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切, 池珉都未有和她说过, 提过。 可是他却做给了所有人看。 表明了他的态度和决心。 可就是这么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人, 如今深陷困境,她却无能为力。 而且,如今池珉深陷危机,她想了一下,估摸着还有些别的事情。 “王妃,池珉如今的处境,定然不是单纯因为一件谋反,”南枝收敛起自己无用的忧虑,沉声冷静道:“你若是不告诉我实话,我怎么去救侯爷。” 屋内响起了风拍过门窗的声音。 少顷,许明芳轻淡,又带着些许的沧桑的声音响起,“当然不可能是谋反一事,池珉愿与你交心,但是他其实,应该还瞒着你。” 南枝那双柔眸微颤。 - 夜深人静。 月亮从团团的乌云中露了出来。皎洁的月光从边边角角洒出了光圈。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致远侯府被团团围住。 她继续往前走,便被两个侍卫拦住了,“皇上有令,致远侯府里的所有人,无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早已想到会是如此。 南枝那双眼里早已没了平日的那种温柔,说出的话,虽改不掉那种柔意,但是她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管谁有令,今日我是定要出这个府的。” 她话音刚落,侍卫便义正言辞的道:“若夫人执意要出府,我们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若是伤到了夫人,那便不是我们的过错了。” 南枝呵笑一声。 也不知是和池珉在一块相处久了,还是她骨子里总是刻了武将之家的傲气,她那双眼眸,带着温柔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双手轻轻的摸了摸。温柔的道:“乖,我们去救爹爹。” 下一瞬,她的视线抬起,眼底的柔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将军的傲气和视死如归,看向了两个侍卫。 “我的父亲是为国效忠的南大将军,我的丈夫不管如何,如今都是颂朝的致远侯,”南枝另只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令牌。 “太皇太后的令牌在此,我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这是太皇太后薨逝前,私下给的一张令牌。 如今,南枝繁杂的思绪中闪过一缕大胆的念头。 或许,太皇太后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她当即斩断了自己的思绪,继而看向了侍卫们。 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刻拿出令牌,但是她只能奋力一搏。 太皇太后在颂朝的名声和威望是无人能及的,她虽然已经薨逝,但是只要她的威望还在,见令牌如见人。 侍卫们见了令牌,面露难色。 也就是在这时,南枝便立刻走了出去,然后在时青的搀扶下,立刻上了马车。 - 马车颠簸的时候,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许明芳说的那些话,亦浮现在脑海中。 “是,并不是因为谋反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池珉的身世。”许明芳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将这个话告诉了南枝,“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是当今皇上的双生哥哥,”许明芳自嘲的笑了,“当年,太皇太后将池珉给了我抚养,摄政王为何会死,也是因为要将这个秘密守住,所以才会杀了他。” “那些所谓的累到离世,无非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给的借口而已,”许明芳的眼眶红了,她深吸了口气,“池珉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他如今只是不甘心,他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继而也替摄政王报仇罢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 许明芳:“我们若是不想法子救他,他定然尸骨无存,而对外的说法,无非就是因为心怀愧疚而自尽。” 南枝当时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想失去池珉。 这一次,她是认认真真的,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不能失去池珉。 不再像是之前那般。 遇事不决,亦或者,站在制高点去觉得认为,她应该怎么做,池珉才会好。 比如张倩的事情。 直到如今,要失去池珉的时候,她方才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这种蚀骨的难受,心上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用力的将她的心拗在了一起。 让她呼吸都是煎熬的。 她知道,若是池珉有危险的时候,定然也是第一先顾虑她的安危。 而她想要的,是他和她都能好好的。 而不是一个人好。 张倩进府当妾又如何。 她心中深知,池珉想要的,是她和他白头偕老,一起好好的。 - 一路上,风动,树叶响。 马车的车轱辘发出辗转的声音,马蹄的声音清脆悦耳。 马车一路到了皇宫的南天门。 南枝被时青搀扶着下了车,当她正欲走进去的时候,侍卫们拦住了她。 “来者何人?” “致远侯之妻,南将军之女,南枝。” “大胆!罪臣之家,无召不得入内。” 罪臣之家... 若不是她知道了池珉的身份,若不是她知道,这一切原本都有可能是他的。她对这个罪臣之家,到底还是认的。 但是当她知道,他口中的双生子的故事,就是他自个儿时。 她的心口只剩下无尽的痛和心疼。 她断然相信,池珉不是一个会贪图皇位的人。 但若是,太后和皇上赶尽杀绝,她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夜晚的风很和煦,吹拂而过的时候,将南枝的衣摆轻轻的吹起,也将她的青丝吹动。 她今日和以往不同,往日的娇柔早已不复存在,她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拿着令牌。直接跪在了皇宫的城门楼下,声音早已没了往日的那种柔强软调,一字一句都昭告着自己的决心,“臣妇南枝,求皇上打开宫门,若皇上怜悯臣妇怀有身孕,看在我父亲,南将军早年征战沙场为颂朝立下了不少功劳,若皇上怜悯太皇太后临终前的叮嘱,便请皇上打开城门,让臣妇进去!” 她的声音嘶吼中带着颤抖。 她是害怕的,不是害怕自己的颜面,亦不是害怕自己会丧身在此处,而是害怕她的晚到,会错过池珉。 如今夜深了。 又因为这几日的谋反的风声以及官兵们的巡逻,街上此刻已经空荡荡的。 不少人的屋门都紧闭。 生怕战乱的血会滋到他们的门窗上。 南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方才的话。 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无比的孤寂和落寞,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南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嘴唇也有些发白时,城门方才被人打开。 南枝跪在低上,面色憔悴,往日的粉唇如今也发白。 那双柔眸用着最后一丝的耐力强撑着睁开,当看见太监来到时,她立刻让时青搀扶着自己起来。 太监:“夫人,皇上有请。” 从城门的正门进,一路南枝都强撑着自己,直到走到了皇上的书房内。 她方才体力不支的踉跄了一下。 时青的嗓音带着哭腔,道:“夫人,小心。” 南枝摇头,轻拍了拍她的手。 进了书房内。 南枝迈着小脚,跨过了高高的台阶,一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她眼眸一抬起,便瞧见了池珉。 池珉今日又穿上了那久违的黑色华服,他背对着门口,背手而站,背影看上去孤寂又清冷。 听见了门的声音,他身形一顿,继而微微侧眸,看向了门口。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 他的疲倦和煎熬挣扎,都显露于表。 南枝的杏眼顿时红了一片,她鼻尖微微的酸涩,直到这一刻,她方才觉得,她一直习惯活在他的羽翼下,却忘了他张开羽翼,是否也累,是否也难。 南枝红着眼,轻而又轻的唤了一句,“夫君。” 不是客客气气的侯爷。 而是亲昵无比的夫君。 听见这个称谓,池珉眼底的疲倦一扫而空,他转身,微微的张开手臂。 说话时,方才听见他嗓音的嘶哑和低沉,“来,枝枝。” 还是那温柔的语气,还是那分明累得不行,却还是怕说话的声音吓到她,继而哄她的语气。 一夜之间。 她像是明白了池珉的一切用心良苦,一切的难以启齿,一切的难言之隐。 她提起裙摆。 跨过门槛。 撑着虚弱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池珉的面前。 继而扑进了他张开的怀抱里。 她哭着,再也忍受不住的委屈,抽泣的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闻言,池珉的眼底却是淡淡的笑意,为了避免她辛苦,他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 而池珉则像是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低声轻哄抽泣的南枝。 不知过了多久。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当他以为怀中人熟睡的时候,她却低声,第一次,哄他似的,低声道:“待这件事后,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 池珉心口微热。 呼吸都有些紧张,她所谓的秘密...是不是就是他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殿内沉吟了一会儿后,又响起了南枝的话。 “我想和你,好久,好久,”她哽咽了一下,“我想,和你儿女双全。” 池珉的心,从未像此刻一般跳的如此的快。 他的眼底,是一片笑意。 抱着南枝的手,也愈发的紧了。 他哑声道:“好。”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第66章 毒酒 温柔乡66 夜色静谧, 皇上的书房院子里,种了好几颗大树,春末夏初, 树梢上响起了夏蝉的声音。高挂的月亮洒落出皎洁的光,照在了殿内的窗棂上,泛着细弱的微光。 南枝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 单薄的背上, 男人的手轻轻的拍着。 像是在哄小孩。 方才见了他,亦因为一路上的担忧,心情有些急切, 如今后知后觉的觉得, 方才说的那些话, 好似有些过于直白。 丢了女儿家家的面子。 她面色依旧有些红,在烛火倒影下,尤为明显。 她悄悄的用余光瞄了一眼池珉,见他面色如常, 她便安下了心。 男人的大手依旧紧紧的搂住她的细腰,似乎是察觉到到了她的视线,他一顿,继而道:“怎得,一直看着我?” 她带着羞意的脸, 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 声音轻轻的问道:“你...如今被困在这里, 我们得何时才能出去呢?” 闻言, 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进宫找我。” 少顷, 殿内响起了南枝悠悠的声音,“重宇来说的,我就猜测,你估摸着是想让我也跟着进宫,我便来了。” 握着她细腰的大手一顿,那双眼底多了几分赞许和笑意。 “哦?”池珉垂眸,看着怀中正把玩着他另只手的拇指的小女人,“我怎的,不知我家夫人这么聪慧过人。 “细细说来听听。” 被池珉这么直白的一顿夸赞,南枝似乎有些得意。 “我自然是明白的,”她娇声的笑了笑,“重宇日日跟着你,你拖他来说话,定然是代表了你的意思,他说让我去救你,那么定然是你要我进宫。” 像是难得享受这惬意的时间一样。 他小心翼翼,格外的珍惜,嗓音带着笑意的问,“那,你可知入宫是作甚?” “这我就不知道了。”南枝抿了抿唇,柔声道:“你说,是为何呀?” “宫里比外面安全,”池珉顿了顿,继而道:“夜深了,今夜是出不了宫的,不如在这里歇息一下先,好吗?” 察觉到池珉估摸是有要事在身,于是她体贴的点头。 只是站起来的那一瞬,小腿便一软,膝盖处亦酸胀疼痛的厉害。她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哪怕极力掩饰,却也还是给时刻注意她的池珉看了去。 他眼疾手快的扶着她的细腰,将她安放在了凳子上,继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触上了南枝的小腿,低声道:“疼?” 南枝摇头复而又点头。 池珉不由分说,直接将她裙摆掀开,那双单薄的眼眸,顿时变得阴鸷,眉头紧锁,沉声问道:“怎么弄得?” 她胆子本就不算大,自幼便被保护的很好,除了前世有过屈辱,自大嫁给池珉后,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加之如今男人的眼眸阴鸷,且是当着她的面露出来的,她被吓得打了一声小小的嗝,落针可闻的殿内响起了突兀的打嗝声,下一瞬,葱白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脸色微红,委屈又带着怯意道:“方才,跪久了。” 见南枝说话又和初遇时那般羞怯,他后知后觉自己关心则乱,估摸着是语气也吓到了她,于是放低了声音,温声道:“你细细同我讲,方才怎么了。” 殿内响起了南枝细细嗡嗡的咕哝声,她委屈的道:“就是受欺负了。” 当听完了之后。 池珉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南枝的小脑袋,继而将她拦腰抱起,走到了皇上用的书房旁侧的小塌上,将南枝轻轻的放了上去,继而道:“你先歇息,我去解决一些事情。” 南枝也不问他要干嘛,轻轻的点点头。 男人转身的那一刻,他的手被南枝的小手轻轻的勾住了,他侧眸看去。 南枝躺在塌上,一双柔眸看着池珉,柔声叮嘱道:“早些回来。” 灯就立在他的身后,他身影若隐若现,他轻轻的点头。 殿内顿时,只剩下南枝一人。 - 承光殿内。 池珉穿着黑色的华服,立在一轮弯月前,逆着月光,走进了承光殿内。 殿内。 门刚开,里面便坐着太后,楚珺则浑身酒气,躺在了另一侧的塌上。 太后见了池珉后,那慈和的面容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嗓音也变得尖细,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真以为你致远侯可以一手遮天,在哀家和皇帝的皇宫中,来去自如吗?” 苏清茗的话,是站在胜利者的高位,居高临下的对着池珉施压。 闻言,他不免扯了扯嘴角笑了。 这个笑。 落在苏清茗的眼里,就变相的,成了挑衅的意味。 她站起身,头顶上的凤凰步摇随着步伐一摇一晃的,直到站在了池珉的面前,她才开口道:“你该不会,还觉得如今的你,能够逃离出皇宫吧。” “你还是太天真了,池珉,”苏清茗笑声渐渐的大了起来,“我一直以为,致远侯是多么的厉害,才能让人闻风丧胆,直到这次,我才知道,你也不过如此。” 楚珺坐在龙椅上,面前摆放着的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可他的眼神却是放空的,似乎根本没有在听殿内两人的对话。 苏清茗的话,落在池珉的耳朵里。 他轻声道:“太后,事情不到最后,还请不要妄下定论。” 苏清茗噗嗤一声笑了,“事到如今,你还想挣扎什么呢?” “你可知,许明芳已经把藩地的将士们密集在了土家窖,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算今晚强攻京都的京城,和藩地的其他将士们来个里应外合。” “你真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吗?”苏清茗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池珉,“谋反这事,是许明芳的意思吧,她的心思,我到底还是知道的,只是可惜了,太皇太后那么宠你,如今,你居然要因为你的母亲收拾残局。” 池珉的那双眼眸就这么看着苏清茗。 门口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报——” 苏清茗的视线看了眼还在放空的楚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她还留着这个嗜酒成瘾的皇帝有用,她早就一起端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让她自己来做决定。 她对着外头道:“进来。” 小太监立刻跪在殿内,捏着尖细的嗓音道:“回禀太后,藩地那边来了将士们,连夜攻打了京都的三里街,但是已经被我们的人成功拿下了。” 苏清茗对这个结果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池珉,他一反常态,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看着太监问道:“你说,是谁率兵?” 池珉虽是谋反的罪臣。 但是素日里他的威严和传闻,都让不少人惧怕,于是小太监还是恭敬的道:“回...回致远侯,是你母亲,王妃。” 殿内点燃了蜡烛,烛火微晃,他的身影立在烛火虚弱的光里。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眼底的哀伤和失望,却只有自己能懂。 而苏清茗,则以为池珉的失望,无非是因为许明芳被抓,计划失败。 “我早就说了,这场谋反里,你无非就是一枚棋子,你如今在宫中自身难保,随时可能丧命,但是你的母亲,却不管不顾,还率兵来攻打,这无非就是想要你命丧皇宫啊,”苏清茗俨然开心的不行,“若是你安安分分的,不谋反,荣华富贵一辈子,任你享受,可你偏要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救不了你。” 他们的话,在空旷偌大的殿内响起回声。 一字不差的,落在了从偏门进去的南枝的耳朵里,她站在屏风后侧,面前,是躺着的楚珺,冲天的酒味刺进了鼻子里。 南枝的眼眶通红,眼泪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池珉根本不想谋反,所以楚珺才能安心喝酒睡大觉,他做着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许明芳。 亦或者,是因为除掉一直针对自己的许明芳。 且,让颂朝能够太平。 所以,他才会在今日危急关头,让她进宫。 可他似乎也没想到,许明芳竟如此的心急,不管不顾池珉的安危,在池珉如今的处境上,甚至还带兵进京。 这无非就是在逼死池珉。 她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抽泣的哭声,惊扰了睡梦中的楚珺,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眸,低声道:“你怎么......” 下一瞬,便被南枝捂住了嘴巴。 她蹙眉,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与此同时,她听见苏清茗步步紧逼的道:“如今,我也不要你难做,来人,上酒。” 殿内顿时响起丫鬟的脚步声。 而后,是茶杯放在桌案上的声音,紧接着,是苏清茗的好整以暇的声音,“你把这杯鹤顶红喝了,我给你留个全尸。” “鹤顶红?”池珉淡淡的呵笑了一声,“没猜错的话,和当年我父亲喝的一样吧?” 苏清茗听见这话,面露了一些惊讶。 但是却又觉得,没有池珉不知道的事情,摄政王的事情,自然瞒不了他。 “是又如何?”苏清茗笑了,“和你父亲喝的一样,不是挺好的?” “当年,让我父亲喝下鹤顶红的人,也是你,不是太皇太后,是吗?”池珉气定神闲的背手而站,一字一句,丝毫不像是一个落荒的罪臣,反倒,像是一个君临而下的君主。 “去和你的父亲说吧。” 苏清茗话音刚落,池珉依旧是那副姿态,问道:“但是你嫁祸给了太皇太后,继而告诉了许明芳,让她以为,杀了我父亲的就是太皇太后,从而心怀怨恨,对吗?” “是又如何?”苏清茗笑了笑,“你若是不想喝这杯鹤顶红,那么你的妻子就会喝,二选一,就像当初,摄政王和许明芳里,我做了一个选择。” “只是现在,选择给你。” “我喝。”池珉丝毫没有犹豫。 “传闻致远侯爱妻,如今一看,果真如此。”苏清茗笑着,“喝吧。喝完,你的妻子,我会送回府里的。” 月朗星稀。 弯月笼罩住承光殿,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 一直躲在屏风处的南枝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处跑了出来,一把将池珉手中的鹤顶红打掉,继而红着眼眶道:“我不许你喝。” 酒杯砰的一声倒地,地面撒了一片水。 她就站在殿内,他的身侧,一双眼眸通红委屈,芙蓉面上也沾满了泪渍。 这一瞬。 他竟觉得,心中无比的温暖,终于,万家灯火,有一盏灯,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他的。 有一颗心,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他在笑。 她却在哭。 哭着,委屈着,抽泣的道:“混蛋,谁让你喝了。” “你喝了,我怎么办,我和孩子怎么办?”她哭着问,甚至抽了几下,俨然委屈的不行,下一瞬,便被男人擦掉了眼泪。 很不合时宜,他有些突兀的问:“你不让我喝,但是却又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还不如让我喝了这杯酒,倒来的痛快。” 南枝一边委屈的拍掉他替她擦泪的手,一边哽咽的继续道:“我再也不了。” 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话。 池珉嘴角一勾,将小哭包带入了自己的怀里,继而沉声道:“说好了,陪你很久,自然不会食言。” 一直看着两人的苏清茗,忍无可忍的道:“那不如做一对苦命鸳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楚珺已经清醒了,他站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苏清茗道:“朕,不过是睡了一觉,怎得,颂朝的天都变了?” 男人身形高大,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苏清茗的身侧。 下一瞬,一位太监走了进来,道:“报——” 楚珺蹙眉,烦闷的挥手,道:“说。” “启禀皇上,大军一举拿下藩地的所有将士,一切都是根据致远侯给的图纸围剿的,及其四位大臣,一位盐商都已成功拿下。” 苏清茗听见这话,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竟然都是楚珺和池珉抓谋反的计划。 她一个踉跄。 险些站不稳。 一双眼眸从原先的狠厉,变成了此刻的迷茫。 她似乎...下错祺了。 当她抬起眼眸时,对上的,正好是池珉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 第67章 我的心愿 温柔乡67 承光殿。 殿外的风声四起, 呜鸣狂奏,明明是阳春三月末的风,听上去, 却有些瘆人。 殿外,院子内的树,春季来了, 开始长出了嫩绿的枝芽。 叶子也随风狂摆, 乌云团团,似乎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内心不甚烦忧。 殿内。 龙涎香飘荡充斥在空气间, 夹杂着浓重的酒气。 楚珺那双帅气的眼眸, 此刻因喝酒, 导致的精神萎靡,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儿天下君主的模样。 苏清茗站在殿内,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不知, 自己居然给一个晚辈,玩的团团转。 而楚珺,居然也瞒着她。 想到方才在殿内说的那些话,那可是杀人的供词,她深知眼前这个洞悉一切的男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但苏清茗向来会为自己开脱。 此次也不意外。 哪怕心底没有一点底气, 却也还是开口喃喃道:”哀家也不过是为了颂朝的江山社稷着想,若是哀家早知, 这不过是你们君臣二人的计划, 哀家定然是不会参一脚的。“ 这个解释, 殿内四人, 无一人信。 池珉一只手揽着南枝的细腰, 那双眼眸眼皮倦懒的一掀,看向了苏清茗,嗓音淡淡,意味深长,“关心则乱,太后解释这些,大可不必。” 苏清茗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心切。 见池珉不像是要怪罪她,她的心便瞬间沉了下来,继而假意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既然是你们君臣之间设的局,哀家便放心了,也不参与了。” “剩下的,你们自个儿解决吧。” 她说完,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不管你信不信,摄政王的事情,都与哀家没有丝毫的关系,的确是太皇太后一人所为。” 明明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差别却如此的大。 不予理睬。 池珉眼眸轻动,对着苏清茗道:“恭送太后。” - 一路上。 苏清茗迎着春风往远寿宫走去,宫人们提着灯笼,灯火倒映下,将主仆一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御花园的路上。 苏清茗走着走着,便踩到了一个碎石子,金贵的脚险些歪了。 “哎哟...”苏清茗惊呼一声,一众宫人吓得魂都险些丢掉了。 “太后娘娘没事吧,”丫鬟道。 “混账东西,一群人提着灯笼,一个碎石子都看不见吗,”苏清茗今夜方才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的设想,都是空算。 包括邱舜亦是。 她前不久方才知道邱舜真的病重了,心中还盘算着,将他做了,换个得力的人,没想到,今夜...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才是一个笑话,一枚棋子。 这叫她如何不气。 “求太后娘娘恕罪。”众宫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而苏清茗则在这声音中,思绪亦渐渐的清明。 她如今,得自保。 摄政王当年有多重视池珉,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包括她也知道,摄政王拿池珉当自己亲生骨肉教导着。 池珉爱恨分明,固执的性子和摄政王如出一辙,亦同先帝一般。 所以她相信,摄政王这件事,池珉不可能善罢甘休。 而当务之急。 她应该先把邱舜给解决了,否则,她的计划,亦会被扯上谋反。 - 夜色消融,月亮躲进了残次不齐的阴云里。 阴暗的月光,光圈洒在了承光殿的院落内,院子里,放了一张圆圆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陈年老酒。 打开了木塞子后,花香夹杂着果香的酒味充斥在整个院落。 月光倒影下,将三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 “你说,他后不后悔?”楚珺浅浅的饮了一口酒,那轮弯月,就高悬天上。 楚珺不说话的时候。 他的一张脸,清隽俊美,不似池珉的沉默寡言,冷艳少语,楚珺有种阴郁的美。 南枝不知他们口中的他是谁。 但或许也能猜到。 是先帝。 那个爱妻心切,随着他们母亲离世的先帝。 池珉甚少喝酒,可今夜,借着月色,他举起了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继而,眼眸轻动,睨了一眼南枝,旋即牵起了南枝的小手,指腹摩挲了几下,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他看着南枝的柔眸。 “我反正不后悔。” 闻言,楚珺轻嗤一声,这段时日里,他甚少有过任何的情绪,今夜,倒像是难得轻松一刻,继而,似乎有些醉意,道:“枝枝,你不知道吧。” 听见枝枝这两字。 池珉眉头一蹙,好似自己的心肝被人抢走了一般,还未出声。 下一瞬,楚珺道:“我哥,当初,找到我说...嗝...说这个局的时候,我不想陪同,但是...他说,他受不了许明芳如此的欺压你。” “更不想...不想你受委屈。” “我哥,对你...的心,今夜的月,可以证明,颂朝的江山,亦可以证明。” 楚珺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池珉出言打断了,“你的江山,还是证明留着证明你自己的心吧。” 闻言,他的一双眼,慢慢的有些红。 他轻声笑了,笑声带着些许的惆怅,他声音有些悠远深长,“她执意要走,我又能如何,她心中既无我,那我又该如何?” 南枝沉默,前阵子,南普陀山之后,她便隐隐有听闻楚珺的事情。 他有一从小青梅竹马,是从小便伺候他的。 楚珺至今未立后,无非就是想要将后位留给那个女子。 原本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后宫有个妃子有孕,那人便也呆不下去,便逃走了。 可南枝听池珉偶然提过。 这个妃子有孕,似乎事有蹊跷,只是那人不听解释,连夜离开了。 而楚珺似乎也终日宿醉,一点不理朝政。 性子亦变得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 夜里,池珉和南枝留宿在宫中。 月光透过窗棂,斑斑点点的,照耀在殿内。 南枝一直想着,院子里,楚珺说的话。 不免鼻尖一酸,侧眸看向了身侧假寐的男人,葱白的小手,指腹轻轻的触上了男人眼底的那片乌青。 “很累吧?”她问。 男人没说话,却只是抓住了她的手。 “他说的,是真的吗?”南枝明知故问。 池珉轻轻的嗯了声。 他知道,她心中有愧。 “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池珉喉结滚动,依旧闭着眼,“夫妻之间,不言谢。不有愧,不有心事。” 话已至此。 他翻身,看着南枝,眸光温润,“说吧。” 他是在说,她曾允诺要告诉的那个秘密。 自从嫁给池珉后不久,他便出征一次,继而回来后,便是数不尽的麻烦事,他们鲜少这般躺着,坐着的说话。 如此惬意的时刻。 南枝的心,也跟着大胆了些许,敢直视男人的那双阴鸷的眼眸。 良久后。 她微微的支起自己娇小玲珑的身躯,轻轻的往他那边靠近,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般。 但池珉的心,却顿时山崩海啸。 “其实,我曾见过你的,”南枝柔声开口道:“我亦知道,你曾好几次都跟在我身后,是吗?” 若是池珉知道。 这娇气包说秘密还得把他的秘密给扯出来,他定然是选择不听。 她身上的秘密,他早已知道。 只是他知道,与她说,是完全不同的。 殿内响起了池珉装模做样的轻咳声,南枝看向男人,却发现他和早前一般。 红了脸。 他还是没变。 只是对她的占有欲多了些。 他不做声。 南枝浅笑嫣然,明眸皓齿,“你是不是早就,欢喜我了。” 姑娘家家的问出这句话,也不害臊。 想斥她,却又舍不得,池珉眉头一蹙,食指扫了扫鼻尖,无可奈何的承认了。 南枝的那张芙蓉面上,笑意更甚。 “你信前世吗?”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池珉等的,无非就是这一刻,从普陀山一行下来后,他每日每夜的盼着她能够与自己说说前世的事情,受过的委屈,还有遇到的麻烦,以此来证明,她是真的依赖他。 如今亦不晚。 他嗯了一声,轻言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他伸出手,温润的指腹轻轻的撩动了落在她芙蓉面上的那几根挠痒般的青丝。 一夜,她似乎是在讲故事那般,温声细语的将前世的事情告知了池珉。 最后。 她问他,“你会惧怕我吗?? 他蹙眉,轻轻的抱住了她,沉声道:“我的心愿很简单,只想你留在我的身边。” 南枝沉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清风道士说的话告知了池珉。 她不想他心愿落空。 她亦怕自己,不能继续陪在他的身侧。 谁知,池珉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你只管安心的,留在我身边。” “其他的,不是你该烦恼的,”池珉低头,吻了她光洁的额头。 继而,像是哄孩子似的,轻声说了几句哄她的话。 南枝却丝毫没有睡意。 说道:“难怪,早前太皇太后对你这般好,原来,你竟是皇上的哥哥。” “是么?”池珉轻轻的呵笑一声,“我怎得觉得,她疼你比较多,还偷偷的给你了令牌,我都没有。” 南枝脸色一红,“太皇太后说,若是以后你负了我,便要我拿着这个令牌,去找皇上和离。” 池珉原本倦怠的眼眸,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声音沉沉,“明日,便把那劳什子给废了。” 南枝不敢说话。 只能窝在他的怀中,一字不发。 而后,许是知道,让男人生气了,于是便讨好般的道:“早前,我知你要谋反的时候,我便不信。” 池珉自然是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问:“为何?” “因为你不是那种人,”南枝说:“我信你。” 池珉心满意足的笑了。 继而将她楼的更紧。 “你还难受吗?”南枝问。 池珉蹙眉,反问:“我为何难受?” “我知,你让重宇来告诉我和她,是想要我们一道进宫,但是她却没有。” 南枝垂眸,翘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心事。 南枝口中的她。 是许明芳。 “她执意要寻死路,那便随她,”他的心肝素来是黑的。 只是在南枝这里,是个意外。 他会让重宇去告诉许明芳,的确是想她同南枝一道进宫,若是她进来了,他便会留她一命。 可她不。 那此后结局如何,生杀予夺,不是他说了算。 他轻笑,“日子长,何须为了不值得的人,耽误了好春光。” 见他的确不难受,她笑了。 - 阳春三月末。 池珉被升为摄政王,掌管朝廷琐事,一同治理颂朝。 翌日。 早朝后。 池珉忙着回去陪南枝,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 池珉蹙眉一看,是大理寺卿。 “王爷留步,”大理寺卿上前,温声道:“许老夫人说,想见你一面。” 许明芳。 她要见他,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大理寺卿见池珉的脸色凝重,不免道:“王爷若是不想见,那我便去告诉她,只是见她整日的叨叨,我才会特意来告诉王爷,我寻思着,许老夫人是有话要说的。” 话已至此。 他紧锁的眉头一动,金口一开,应了下来。 他亦有话要同她说。 那些恩怨,前尘,都要在此刻,一笔勾销。 第68章 别急,我在 温柔乡68 地牢里。 大理寺卿亲自带着池珉走到了关押许明芳的地方。 颂朝的牢房里, 都是几个人合在一块儿的,但因为许明芳身份地位特殊,所以例外的让她自个儿住一个房间。 地牢的房间里, 都是暗无天日。 一进去,一股浓重的潮湿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大理寺卿立刻点头哈腰的递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子给池珉。 却被池珉金手一抬,拒绝了。 地牢里响起了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的, 像是地狱修罗前来索命。 而地牢里本就有些碎嘴的声音,在听见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传来时,整个地牢里的人都立刻噤声。 一直走到了最里头。 池珉的脚步方才停下脚步, 那双高精绣了金丝边黑色靴子立在了一处牢房前。 牢房上的黑色杆子上, 有斑驳起皮的痕迹。 里头坐着一个女人, 尽管牢房里脏乱不已,她却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精致的容貌。 只是那双透着衰老的眼眸,却一直望着透着光进来的小窗子。 听见了脚步声。 她立刻转头,未施粉黛, 没有任何珠钗相伴的许明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从一个精致的贵凤凰变成了一个落汤鸡。 男人就立在过道的烛火下,身影高大,他的影子被烛火倒映出来,折过了铁杆,将小小的牢房笼罩起来。 许明芳就坐在那里。 在他的影子下。 抬起头和他对视。 池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少顷,紧抿的薄唇轻启, “你找我?” 许明芳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她嫁给了自己年幼时便爱慕不已的人, 男人位居高位, 是颂朝的摄政王, 她成了王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没有良好的身世, 母家就是一个摊贩。她只不过是有些美貌在身,她亦自命不凡,使了一点手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嫁过去后。 她的母家因为她的身份,得到了不少的方便,置办了宅子,原本被人看不起的母家,此后去到哪里,亦都被人尊重待之。 只是好景不长。 她以为的、幻想的、生下男孩儿力保自己王妃的位份,可却不小心,喝下了太皇太后给的药。 导致她不能生育。 后,她奉旨,将皇子池珉养在膝下,她心底有苦难言,尽管很想,但却实在难以做到,真的将池珉视为己出。 毕竟,若不是因为池珉,她也不会喝下那个绝子药。 可王爷,却的的确确将池珉视为己出。 引导他、教导他、可其实,许明芳深知,王爷心底里还是将池珉视为君主,将他摆放在一个臣子的位份上。 总之,不撼动到自己的位置。 王爷也没有纳妾娶别的女子,这样她也心甘情愿。 但是没想到,一日上朝。 午时过后,她都没有见到王爷下朝,派人前去打探,传来的却是王爷因替小皇帝处理政务,过度疲乏而离世。 连平日里跟着的最衷心的奴仆也一道殒命。 许明芳崩溃之余,也细细品出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味,细究之下,她只认定,摄政王的死,并非过度疲劳。 她认定。 这定然是太皇太后的手笔,果然,她收到了太后的来信。 信中。 苏清茗告诉许明芳,摄政王的死有蹊跷,是太皇太后赏赐了一杯毒酒,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许明芳本就怀疑,如今看见来信,自然更加坚定了摄政王死没那么简单。她将所有的怨气都对着太皇太后。 摄政王虽对她没有什么爱,但是她确确实实是爱着王爷的。 心爱的人被陷害致死,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找到了尚且年幼的池珉,一顿委屈的诉苦后,并且将摄政王的死,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给尚且沉浸在丧失父亲的痛苦中,自然是听信了许明芳的话。 于是答应了许明芳,自己成年后一定会替父亲报仇。 许明芳从那时候开始,便暗中筹谋着一切,都在为日后的复仇做准备。 甚至为了能够给池珉最大的支持,成功替自己复仇,还和太皇太后请旨,自己要去藩地,再也不如京。 此举。 定然是随了太皇太后的意,所以她老人家贵手一抬,便将她放走了。 许明芳以为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愿,每一颗棋都是落在心满意足的那一步。 池珉越长大,在京都的传闻里。便是愈发的阴鸷和冷漠。 这些个传闻,可谓是每个都如许明芳的意。 她最是喜欢听见别人把池珉说的愈发冷血,她便愈发的觉得称心如意。于她而言,池珉是要做大事的,自然要有果断的冷血。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她听见了池珉为了娶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为妻,不惜三番四次的去讨好南大将军。 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时候。 甚至还将侯府大改,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告诉那个女子,自个儿不会纳妾,表明自己的决心。 此举。 让许明芳瞬间觉得压着一口气,想起了当年国师先生说的话。 果真。 池珉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天下,放弃一切。 起初许明芳不信。 所以毁了自己的承诺,连夜踏上了赶往京都的马车,原本要两月的路途,愣是被她个把月便赶上了。 她不信邪。 不信一个女子,真的能具备如此的大的魅力,让一个冷血的人动了心,还能让他为她放弃天下不成? 可没想到。 自个儿在牢房里坐着,这几日来,倒是把这些理的透透的了。 南枝的确是有这么大的魅力。 能让池珉这般冷血的人动情,便是一桩,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思绪渐渐的收回。 她似自嘲,又似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那般,大笑了几句后,道:“怎么,如今,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身为母亲的我,竟不可再找我的好儿子了吗?” 许明芳说话间,那份傲骨依旧存在。 她就这么站了起来,身上华贵的衣裳早已被囚服给取代,宽松的裤脚套着她瘦弱的脚骨,她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牢房的栏杆处,她两只手抓住了栏杆。 上面脱离的铁锈夹杂着潮湿的味道,难闻的很。 她却浑然不觉,一边笑,一边道:“我竟不知,你如今,如此的狠心。” “我是你的母亲,养你这么多年,可我的结局,就是一个阶下囚吗?”她没说生你,只说养你,看来,也是猜到了池珉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闻言,池珉亦只是伫立在原地,那双阴鸷的眼眸,就这么淡淡的睨着她,一言不发。 少顷。 见池珉像是诚然决心不再搭理她时,她心口一沉,拿出了最后一张死牌。 摄政王对池珉是真心。 池珉对摄政王的心,亦也是真的。 她不信,池珉能这么放任摄政王就这般惨死了。 “那你父亲呢,他就合该,因为抚养你,而被赐死吗?” 她说起摄政王时。 那眼底的哀伤和压抑就像是快要溢出眼底那般。 那种几近绝望的神情。 池珉深有体会。 他眼眸微垂,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今日便是想来告诉你这个的。” 否则,他都不会来这一趟。 “不管你信不信,杀害父亲的,不是太皇太后。” 闻言,许明芳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是不信的,但是池珉这人,素来不会去为了一个人,去说另一个人不好。 他这人话少。 但是每一句,都有每一句的道理。 许明芳心口一沉,“那...是谁?” 摄政王的死,居然还有别的人? 池珉就站在牢房的外头,烛火在过道内,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他的侧脸刚毅,眼眸微垂,薄唇轻启,说了三个字。 地牢中,响起了池珉离开的脚步声,没走几步,牢里的许明芳便唤住了他。 “珉儿,”她道。 和幼时那般,亲昵的唤他。 池珉停下脚步,却没有应。 “我知,你心中是对我失望了,那夜我没有去宫里,”许明芳像是知道,这是与池珉的最后一次见面,说话都轻飘飘的,“不过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你是当真,一点儿都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过道内,响起了池珉漠然的嗓音,“我若是想,不需要动手。” 许明芳不解。 她想问,但是池珉却不给她任何的机会,抬脚离开了。 她自个儿坐在地牢中,孤灯照下来,显得无比落寞。 - 竹安堂。 池珉从地牢回来后,便伫立在月光下。 他抬起眼眸。 看向了竹安堂的主屋内的那块牌匾。 为何他若是想要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呢? 因为那块牌匾后,早有太皇太后拟写的圣旨,若是有朝一日,楚珺不作为,颂朝百姓民不聊生,那么池珉可以凭圣旨取而代之。 他收回视线,却看见不远处,妻子挺着大肚子款款走向他。 那双清冷的眼眸,顿时溢出了笑意 他张开手,等她入怀,嘴里却道:“慢些,别急,我在。” 一直在。 - 远寿宫。 夜里风更大,蝉鸣声也扰的人心慌乱,苏清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都几日过去了。 派去刺杀邱舜的人,亦没有一个准信。 人到底是死还是活。 远寿宫原先是太皇太后住的,如今殿内处处都是佛像,香火味道异常好闻,可对苏清茗来说,自个儿的贪心导致她心情烦闷,见什么都觉得碍眼。 如今,更是看见佛像都说了几句碎嘴的话。 “每日求神拜佛的,不还是早早的没了命,”苏清茗的话,在说谁,殿内的奴婢们心底都有数,可谁都不敢搭那一句嘴。 苏清茗再次翻身的时候,便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皇上有旨——” 第69章 大结局上 温柔乡69 远寿宫内。 苏清茗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手中拿着的是一道将她的心打入地牢的圣旨。 嬷嬷上前想要去搀扶她,一边扶着一边道:“太后娘娘,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软禁只是一时的,说不定皇上会改变主意的。” 闻言,她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视线却又看向了那道圣旨。 圣旨里, 说的是因为她不守宫规, 以及一切治理后宫不当的说辞,将她软禁在了远寿宫。 可让苏清茗如今如此愤怒且又害怕的事情。 并不是这道圣旨,而是...方才临走前, 太监同她说的一句话。 ——“太后娘娘, 皇上要老奴转告您, 远寿宫是太皇太后原先住着的,让您好生候着,有太皇太后的庇佑,您也能睡个好觉。” 苏清茗不是傻子, 更不是什么都还懵懂的青葱少女。 她没有子嗣,没有宠爱,但是能稳居太后的位置,定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觉悟的。 比如此刻。 她便清楚的知道,皇上的话里有话, 甚至可能是—— - 庭栀堂内。 南枝一脸惊讶的问:“你把太后软禁了?” 楚珺似乎还陷入那个女子走的悲痛中,所以整日整日的不理朝政。很多政务都是池珉替他处理的。 闻言。 池珉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 将还一脸惊讶的小女人圈入了自己的怀里。 南枝也赖在他的怀中, 葱白的小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依赖池珉。 习惯成自然的依赖, 往往是最致命的。 “为什么?”南枝问。 “她犯了不该犯的错, ”池珉就是这么说。 但是他没有告诉南枝,具体是什么。 而南枝也跟着沉默,她以为是摄政王的那件事。 她没有看见池珉敛去的清虚。 若是看见了,定然会知道,太后被软禁,不单是摄政王的事情。 他是有些犹豫的,那日从牢房出来后,隔了两日,他便又收到了许明芳的来信。 但是信,并不是给他的。 而是早前,许明芳写给苏清茗的。 信里头的那种浅于纸面上的字,都能感受到两人对太皇太后无尽的厌恶和愤恨。 许明芳的城府深,苏清茗这人藏不太住心事。 于是在信中达成一致后,两人便携手,在太皇太后的水中下了无形无味的毒。连续下个七日,便可侵入人的心肺。 七日后,停药。 在过七日,也只是渐渐的开始身子略感不适,而太医也诊断不出任何的问题。 所以,太皇太后的薨逝,大家都以为,只是人老了罢了。 谁知...竟然是她们下的狠手。 他不想同南枝说,太皇太后有多疼爱南枝,大家心中都明了。 便是因为如此,他若是实话告诉了南枝,估摸着她又得难受伤心好些日子,说不定还会动了胎气。 至于为何不杀了苏清茗,毕竟是太后,若是突然惨死再宫中,自然还得对外有个说法,其次,便是他还想看一下,这两人互咬是什么滋味。 再过几个月。 南枝便要生了,也迎来了他最大的挑战,他得给自己的儿子积攒点福气。 他素来很少真的去害怕恐惧什么,可偏生就是不管发生在南枝身上的,事情是大是小,他都比自个儿的还要紧张些。 所以为了南枝,为了孩子,为了在生产那日母子平安,他开始学会了怎么善良,怎么朝老天多讨点福气。 摄政王府如今少了许明芳,像是压在府邸上的那块乌云被挪走了。 他得以喘息,沉思片刻后,道:“明日回一趟家吧。” 自打她嫁过来后,他便没有陪她回一次门。 倒是真的委屈她了。 听见回家时,南枝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他口中的家是将军府时,她惊喜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瞧见他脸色稍许有些红时,她笑的眉眼弯弯,声音脆甜道:“好。” - 翌日,南枝起了一个大早。 平日里的小懒猫,今日起的那么早,属实让池珉有些惊讶。 按照以往南枝的睡眠,估摸是要睡到午时,此时的他,于是他便打算在午时之前处理完这些工作。 谁知,她倒是来了。 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紫色的襦裙,腰身上有着一圈金色流苏,脖颈处亦有一圈,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娇嫩。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了门口,款款的走向屋内。 这几日来,她变得和幼时那般一样爱笑,看来是真的打心底里开心,见心上人如此开怀,池珉那颗心,亦跟着有些开怀。 池珉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旋即,起身迎小女人。 两手相握的那一瞬,池珉便道:“走吧。” 南枝一愣,旋即道:“无碍,你先处理。” “事有轻重缓急,”池珉一边牵着南枝一边往外走。 他如今是颂朝的摄政王,若是以前致远侯的职位,倒是能得到一些闲暇时光,楚珺似乎也还有点人性。 可如今他对外是摄政王,那日他从宫中回来,对外被禁足,实则在宫内是和楚珺相认后,楚珺得知了他的身份,便开始变相的将政务交由他处理。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了。 南枝自然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她轻道:“先处理急的。” 这句话,倒是把池珉逗乐了。 他轻笑了一声,收紧了握着南枝的大手,视线看向南枝,笑意浅浅,“这不就是,在处理急的吗?” 自打怀孕后,她的小脑袋瓜子便有些迟钝。 池珉的这句话,她愣是想了一会儿,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是在说,陪她回家的事情,比处理政务更加重要。 南枝眉眼弯弯的笑了。 - 南将军府。 池珉携着南枝的手走了进去。 南均恒和南母站在大门口,见了两人,正要跪下,却被池珉伸出手拦住了。 “岳父岳母无需多礼,”池珉温声道,“这个礼,是我该行才是。” 池珉说完,继而行了一个礼,认真道:“向岳父、岳母赔个不是,自枝枝嫁来,小婿一直未有得闲陪她回一趟家,如今还请岳父、岳母莫要怪罪。” 从南枝和池珉走进府里的那一刻,南均恒便将两人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管是池珉带来的礼品,还有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牵着南枝的手,亦或者是如今周到伏低的礼数。 池珉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摄政王,说简单点,只是替皇上处理政务的,可往复杂里说,那便是除了皇上后,摄政王权倾朝野。 这般有权力的男人,抛开南枝的身份来说,池珉身居高位,而他也属于他管辖官员里的其中一个。 如今,他还先行礼,说的这些话,南均恒亦十分清楚,这些无非都是因为南枝罢了,以前他也经常时不时的往南将军府跑,但是和他也没有过多的深入交流,偶尔就是自个儿喝着茶,放空。 如今细想一下...还真有些不简单。说不定,那时候便打着南枝的主意了。 ...... 几人用过膳后,南枝便被南母给拉着走到了后院,前厅留给了两个男人。 前厅。 南均恒又拿了一瓶珍藏了十几载的酒,打开的时候,酒香四溢。 而后,他倒了两杯,却并不是先给了池珉,而是拿了一个小炉子,点燃了里面的炭,而后将酒杯放在了炭火上。 任火烤。 “这个酒,烧喉,喝一口,跟被火烧一样。” 他的后半句话,让池珉的思绪顿时有些飘远,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得了心病,听不得火烧这两字。 屋内很安静,南均恒将一杯烧好的酒放在了池珉的面前。 池珉端起来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那种被火烧的滋味顿时弥漫出来,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火海,而火海里,有一道倩影,正使劲的敲打着窗棂,芙蓉面上亦散发出豆大的汗珠,唇瓣也因为缺乏空气而导致有些惨白。 他的耳边都是清风道士的话,倏地,他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竟零零碎碎的忆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 瞳孔里闪过一些画面。 她穿着一袭红妆,坐在花轿里,一脸娇羞的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邱舜。 而他则站在一处高楼中,躲藏着看她。 而后,是她身为人妇,梳起了已为人妇的发髻。 再然后,是她得知遭遇背叛的时候,无力的跪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可怜见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了双膝里。 哭的小身板都是一抽一抽的。 再然后,就是她置身火海,只是这次,是他同她一起在里头,只是他摸不着南枝。 南枝亦看不见他。 但是那种浓重的烟味,还是能够让他窒息。 他看见南枝那双娇贵白皙的手,如今被火烧出血,血肉模糊的双手扒着被封死的窗口,嘴里喊着的,是邱舜的名字。 还有那句,“救我。” 可都无人听得见,任她被大火吞噬。 他曾想象过的,她这么一个娇气包,平日里说不得骂不得,更是大声说句话都能红了眼眶的女人,置身火海任火吞噬的时候,是有多无助。 而如今,他站在她的身侧。 亲身感受。 这种滋味,是真的在他的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划着刀子。 而她的每一句呼救,每一滴眼泪,落在他的眼底,都是万分煎熬的。 哪怕知道自己无法去触摸南枝,但是他也瞧不得她被这般对待。 于是奋力的去敲打着门窗。 而似乎也没有一点用。 她还是倒在了火海中,那双眼眸在倒下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了窗棂格子里透进来的人影,亦听见了来人的呼唤,“枝枝——” 南枝闭上眼倒下的那一刻,唤的是:“池珉——” “好喝吗?”南均恒笑着问。 那口酒,在肺部炸开,热辣的滋味弥漫到了心口,向来冷静自持的池珉,第一次在外面失了神。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杯子掉到了低上。 亦将他的思绪彻底的收回。 南均恒也察觉到了池珉的异样,不免担忧道:“王爷?”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池珉道了歉后,借口走到了后院。 在前厅,他的步伐还算正常,可从前厅出来后,他的步伐便加快了好些。 身影一晃。 来到了后院,南枝所在的位置。 此刻的南枝手中正拿着一个浇花的壶子,她置身在府中后院的花海中,玲珑的身躯正微微的倾斜浇花,紫色的襦裙上的流苏随风摆动,她的青丝也随风轻飘。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她侧眸,那双杏眼看向了伫立在不远处的男人。 只一瞬。 她眼底的笑意顿时扩大,下意识地轻唤道:“池珉。” 这声音,语气。 都和前世置身火海里的她,倒下前最后说的池珉,完全不同。 前者,是轻颤里带着点委屈和责备。 颤抖的是他来了,委屈的是迟了,责备的是,为何不早些来。 后者,则是愉悦,轻快,且幸福的。 他知道上一辈子他迟了,导致两人错过,导致她葬身了火海。 他就这么站着,眼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风吹动他月白色的衣袍,站在后院的这一片花海中,显得玉树临风。 “怎么站着,过来找我呀——” 话还未完,几乎是她说出口的那一瞬,男人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继而长臂一伸,将小女人揽入怀中,紧紧的桎梏住。 在她的耳畔边,低沉,音暗道:“这一次,我没迟到。” 南枝缓了好久,后一双眼顿时瞪大。 她看着池珉,鼻尖蓦然一酸,继而不可思议的道:“你也...?” 池珉却只是摇摇头。 他没有重生,没有再活一世,只是蓦然多了一些关于南枝的往事。 见男人的神情有些落寞。 南枝伸出手,轻轻的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他每日哄她那般,学着哄道:“这一世,你来的刚刚好。” 没错过,没留下遗憾,就是刚刚好。 第70章 大结局中 温柔乡70 四月中旬。天气变得愈发的热了起来。 早前更热的天里, 她都没有像这般怕热,现在的南枝,整日整日的不愿多动, 走几步便是满头大汗。 屋内更是放了好几盆冰,冰放在了风口处,风一吹, 冰的气息飘散开来, 倒是让整个屋子都变得舒适凉爽。 南枝心情怡然的时候,夏荷却毛毛躁躁的跑了进来。 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开心, 还是难过, 只见她如风一般飞快的跑到了南枝的身侧。 毛毛躁躁的, 南枝眼眸一弯,笑她,“这是怎么了?” “王妃,你可听说了?”夏荷睁大了眼睛, 靠近了南枝耳语道:“牢狱传出消息,说是许老夫人在牢里自尽了。” 闻言,她握着金丝蒲扇的手微微的一抖,继而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许老夫人在牢里自尽了, 但是在此之前,想要见一下王爷, 王爷没去, 昨个夜里, 就死了。” 夏荷的话, 在酷热的夏日里让人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后, 南枝只能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虽然许明芳对她的确是有些亏钱,但是她和池珉,毕竟以母子的身份相处了那么些年岁,其中一些陪伴,毕竟是真实的。 南枝担忧,池珉会很难受,思索了片刻后,也不管自己是否热,还是挺着大肚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竹安堂。 一进去,杏眼便看见了坐在桌案前处理政务的男人。他今日穿着一身暗色的华服,袖口处用昂贵的金丝线盘绕了一圈,衬得男人愈发的清冷骄矜。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绣花鞋轻轻的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待靠近男人的时候,她伸出葱白的小手,正欲推一下男人,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继而温柔又用力的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如今肚子大大的,不知重了多少,和以往的那个重量相比,还是很有落差,思及此南枝略微有些挣扎。 但她的这些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池珉呢。 只见他眉头一蹙,沉声道:“别动。” 南枝只得窝在他的怀里,柔眸微动,白皙如玉的小手轻轻的拉住了池珉骨节分明的大手,继而放在一下一下,似撩拨般,放在手里把玩。 男人垂眸,眼底尽是小女人此刻透着别样妩媚慵懒的模样,自打说开后,她在他这里都是自由随性,没有半点以前的那种谦卑和害怕。 明明是如此大不敬的行为,可他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限纵容着,他似乎从第一眼瞧见她开始,便好像总是莫名其妙的迁就她。 “你还难受吗?”南枝的声音很轻,把他看成是一个易碎的人,那双柔眸里亦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难受什么?”池珉不解。 “我已经听说了,她...”南枝没有再敢说下去,有些话在她嘴里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毕竟她对许明芳没有任何的感情。 可她不知道池珉是怎么想的。 万一她说的话,正是他内心的伤痛呢... 池珉恍然大悟,单薄的视线微垂,对上了一脸担忧的南枝,他微微的低下头,继而在她的额头间落下了一个吻,哑声道:“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见他不似偷偷的独自难受,南枝的心,便彻底的放下了,继而安心的继续把玩着他的大手,纤细的小手掰着他的指节,玩的不亦乐乎。 所以没有看见池珉眼底敛去的情绪。 许明芳自尽,其中肯定另有隐情,真相是如何,他已经不想再去知道,若不然外界怎会盛传他这人冷血呢... 但是若说,内心真的一片平静么,倒也不是。毕竟是养了自己那么些年,自己亦喊了她那么多年的母亲。 可她不知好歹。 他也闲心去把她从不归路上拉回来,他给过机会,她不知不懂珍惜,那也不能怪他。 如今的结局,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 思绪游走的时候,南枝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 “对了,王爷,你是将张倩打发了吗?”南枝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柔,提起张倩,也没有一点情敌的醋意。 这无疑让池珉很是不悦,他眉头微微蹙起,反手将南枝的小手笼罩在大手内,男人的掌心和指腹一年四季都温热,哪怕是夏季。 常年征战沙场的男人掌心粗粝,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女人的小手。 沉声,冷语道:“嗯,怎么,你不想让她走?” 他可是真的怕,怕她的小脑袋昨个儿想通了,今个儿便又觉得留下一个人作伴挺好的,若真是如此,他这次可没那么好心情慢慢的开导她,他直接来强硬的,或许她才能明白。 “不是不是,”南枝也知前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张芙蓉面上亦有些微微的绯红,显然是羞的,只见她连连说了两句不是后,便又道:“你将她打发到哪里去了?” 池珉第一次竟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女人不是脑子又塞住了,而是真的想通了,与其说她问张倩是因为脑子又想不开了,倒不如说是因为她想知道,他对于这种曾留在府内的有可能成为妾室的人,是如何的处理。 能如何处理呢? 其一、她是许明芳寻来的人,其二,亦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张倩就对南枝没有敬畏之心,南枝于他而言,都得捧着呵护着,怎得到了张倩着,她倒是敢对南枝吩咐这个,吩咐那个...还叫南枝美言几句... 不管是私还是公,张倩这人都不能留在这里。 “打发了,”池珉捏了捏她粉嫩的耳垂,见她痒的缩着脖颈躲起来时,面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的笑却是晕了开来,“打发的很远,估摸着这辈子都不敢入京都了。” 他说是不敢,没说是不想。 - 日子一晃。 又到了五月,还有两个月便是南枝的产期,肚子比往日又大了许多,五月俨然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夏季的天,天蓝风轻,但是光洁的地上却隐隐有热意散发出来,南枝已经窝在庭栀堂内好些日子没有出来,因屋内放了冰,帘子一拉下来,遮住了日头,便能凉爽许多。 可整日整日的闷在屋内也不是一个事儿。 且南枝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以前还未出嫁的时候,便总是喜欢做东,邀一群人去游斋园内小叙,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如今怀了孕,身子是笨重了些,但是那颗爱玩的心,却依旧不减。 虽说夏日热,她闲了几日,再也闷不住了,于是便带着时青和夏荷走了出府。美名其曰给两人各做两套新衣裳。 但无非就是贪玩找不到去处罢了。 时青和夏荷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跟在南枝的身侧。 主仆三人往前走,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有小贩的叫卖声,好不热闹,不远处的巷子里,还有孩童追赶打闹的声音。 “王妃,可小心些,”时青到底是成熟稳重些,不像夏荷一样,四处逛逛看看,她眼底满是担忧,“若是磕着碰着了,回去可就是我要挨板子了。” “瞧你说的,倒像是真的打过你似的,”南枝轻笑,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色的薄襦裙,裙身上绣了几多盛开的栀子花,腰身上有着白丝和金丝交织的流苏,风一吹,将她的发丝轻轻的撩动,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南枝尽管是大着肚子,但是那张芙蓉脸,皮肤依旧白皙透着粉嫩,宛如剥了壳的水煮蛋那般嫩.滑,连带着背影看上去依旧是和未出阁时一模一样,丝毫不见有一点儿臃肿,反倒却因怀孕,更显得有女人味。 夏荷时不时的说些什么,南枝闻言,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杏眼便微微的弯起,眼底的神采却熠熠发光,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路边的人都看向了南枝。 连带着刚走出府的邱舜,他的目光亦一下子看见了身处在密密麻麻人群中的南枝。 以前,她也是这般迷人,可他却看不见。 如今...她只是在人群中走过,他便挪不开眼。 她的一颦一笑都勾着他的心弦。 他看着她好久好久,久到富康道:“小侯爷,您不是本就想要去找王妃吗,我瞧着,跟前那个便是。” 这几日。 太后计划失败,估摸着是怕他也泄露了计划,于是派了不少人行刺他,以至于他都不敢怎么出府,而今日出府,其目的的确是要去找南枝。 只是原本还有些气冲冲的,可如今,他却又恢复了平静。 他有些事情和话,要同她说,且亦想再搏一搏。 赌她心底,到底还有没有他。 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南枝走了一会儿便累得不行。 可她又不想那么快回府,于是便寻了个酒馆的包厢坐着,但是南枝对于酒馆的印象不怎么好,毕竟前两次,一坐下,便出现了邱舜。 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继而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到底是前世短暂了相伴了一生的男人,声音还是有些清晰。 她只听见他道:“枝枝,我想见你。” 南枝眼眸微动,开口拒绝,那人却直接开门进来了。 时青和夏荷上前,却被男人挥手阻拦了。 “我有话同你说,”邱舜沉吟,“给我些时间,可好?” 第71章 大结局—完 温柔乡71 酒馆的二楼包间内。 一墙之隔的楼下, 响起了小贩的叫卖声,隐隐约约透过打开的窗子,还能闻到街边蔓延出来的香气。 邱舜依旧是那副多情的样子, 他生的好看,那双多情的眼眸和能说会道的嘴更是能将你迷的神魂颠倒。 但南枝自个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就倾心于他了。 记忆中, 总记得的是, 那日她在河边湿了脚,那是她初见邱舜。 是邱舜用一块布,裹着一对绣花鞋来到了她的身边, 让她换上, 缓解了她的羞意和尴尬。 如今再看, 她还是想知道,前世背叛她,和那个当初温柔的送鞋子人,是同一人么? “小侯爷, 我不知你有什么事情非得找我说,但若是这件事于你而言,很重要,那么你可以和王爷说,毕竟男女有别, 我已成婚,还请小侯爷自重, ”南枝说完, 便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解了腻和乏, 继而葱白的小手攥着手帕, 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南枝一双柔眸里, 是毅然决然的拒绝。 这副眼底全然没有一点眷恋和爱意的南枝,着实让邱舜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入了冰窖中,凉了一片。 见他一副悔恨不已,惋惜至极的模样。 南枝打从心底里便不想再多瞧一眼,她永远无法忘记他带给她的痛和伤,不是心底还有怀念,而是那种蚀骨钻心的痛,至今为止她还能感受得到。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被他这么三番几次的伤害背叛了,重活一世就原谅了所有,也不会因为池珉待她好的缘故,便原谅释怀了前世的一切。 邱舜在她心底,永远都是她不愿再回头多瞧一眼的人。 如今是,以后亦是。 所以南枝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至极的道:“小侯爷,门在你身后,还请你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别让人误会了。” 她一口一个小侯爷,一口一个担心被人误会。 可她却没有认真的看看自己如今是有多难受,有多么的压抑和不甘心... 眼瞧着她的眼底慢慢的多出了不耐和烦躁,他心底细想,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自嘲的笑了笑,继而道:“你今日这般赶我走,是不想活了吗?” 南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打算对我动手不成?” 南枝以为,邱舜口中的不想活了,是想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可谁知,他竟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包间内显得有些恐怖瘆人,“我自然不会蠢到动你,我只想说,如今只有我能救你。”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南枝不甚理解。 “那日你与清风道士的话我都听见了,”邱舜像是手握着最后一张牌,耀武扬威的炫耀着,那种姿态,仿佛已经看见了南枝担心受怕的模样。 可南枝却依旧无动于衷,她就这么坐着,脊背挺直,看上去依旧是那副不认输的姿态,一只手还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怎么样能让你活下去,”邱舜实话实话道:“你如今,无非就两种选择,一是用我的命,二,是生产当日全凭老天的意思。” “天让你活,那你便活,”邱舜沉吟片刻,“天让你亡,那你便亡。” 她不信,邱舜会无缘无故的和她说这些,也不可能好心到会同她说完后,便心甘情愿的给她续命。她只知道,他这人向来唯利是图,等价交换。 “池珉肯定是不会告诉你,全天下,就只有我邱舜的命方才可以让你续,唤做任何人,包括池珉,都会与你产生芥蒂,若是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与那人都不得好死。”他沉吟片刻,“只有我,能保你万无一失。” 她清楚,若是想活下来,必须要邱舜心甘情愿的让出他的命,但每每她想起自己的命,是邱舜给的,她的心底便一阵作呕。 “你同我说这些,意义何在?”南枝一双眼眸清冷,语气亦淡淡,没有丝毫的伏低,于她而言,似乎一点儿不在乎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 可其实,内心十分抓耳挠腮。 到底是相处了好些年的,前世的夫妻之情不是作假,况且邱舜的心底是有南枝的,自然是将她的一些性子习惯记在心底。 她越是淡然,心底便越是焦急和迷惘。 邱舜亦没有再多说任何的废话,径直开口道:“我不过是烂命一条,如今距你生产还有两月余,我唯一的愿望,便是你在这段时间内,陪在我身侧,而后,我便给你续命。” 这么恶心的要求,亏得他说得出口。 光是想到日后或者是用了他的命,她都作呕了,更别提他的要求了。 南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道:“那还请小侯爷好好享受日后的漫长人生,夺妻多妻多妾,儿孙满堂。” 话音刚落。 邱舜无奈的扯了扯嘴笑了,他早已猜到了南枝的性子,认定一件事情便永远不会放,就像她认定不会回头,哪怕他做再多的功夫,她亦不愿。 既如此。 他也不愿再伪装,只见他拿起了两个杯子,继而都往里头倒了茶水,又拿出了一包药粉,当着南枝的面倒入了酒杯中,又将两个杯子互换了几下位置,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后,他低声道:“反正,你我二人之间,定然有一人活不成。” “我知,以前种种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如今,算是我欠你的,你指一个杯,若是我喝了,无碍,那便是你死,若是我喝了有毒的那杯,出了事,那便是给你续了命。” 瞧瞧。 这便是邱舜,不管如何,总是能用一张巧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想活着,但是还要把表面功夫都做了。 依照南枝对邱舜的了解,这两个杯中都没有毒药,不管她指哪一杯,他都会安然无事,况且,他方才挪动杯子的速度很慢,她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得出来,方才下了药粉的是哪一杯。 于是她玉手一指,便指了那个下了药粉的。 继而讽刺的笑道,“邱舜,你的把戏,我看透了,我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纠葛,不管你是否觉得你对得起我,我都不会与你再有可能。” 闻言,邱舜只是看着那杯被南枝指中的酒,眼底一片哀伤,自嘲的笑了,继而端起那杯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与此同时,南枝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时青和夏荷亦跟着一道,夏荷正欲打开门的那一瞬,她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倒地的声音。 她眼眸一顿,转身看去。 夏荷和时青发出了惊呼,旋即又怕惊扰了外头的人,给南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立刻捂住了嘴。 邱舜已然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往外溢出鲜血,映入南枝的眼底,她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那杯酒,是她选的... 他喝了她选的酒,死在了她的面前。 他真是,自私薄情,一刻都不愿让她安生。 他想让她自责,内疚,愧疚,所以不惜如此。可他忘了,前世的她所受的委屈和屈辱,哪一样不是他邱舜给的...… 随着屋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南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继而后知后觉的踉跄了一步,慌乱不已。 此情此景,落在了邱舜的眼底,他却笑了。 自重生后,他就无时无刻的不想着,要去找南枝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可当他得知她也重生了时,他那种想挽回她的念头便像是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他清楚,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心底是爱她的,可却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如今是再也不能让她回来了,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死在池珉和太后的手里,倒不如死在南枝的手里,让她彻彻底底的记得他。 “枝枝,上辈子,是我欠你的,这辈子,我还你,”邱舜噗的一声,又呕出了一口鲜血,他那双多情眸子,看向了南枝,眼底的不舍和悔恨尤为明显,“此后,你我互不相欠,下一世,我们...再续,可好?”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力气,支离破碎。 可他眼底的神情却一直紧紧的锁住南枝,企图能听见她的一点儿回应,少顷,就在他的眼皮子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她的回应。 只见她轻轻的摇头,可眼底的决然,是在告诉他。 她再也不想遇见他,一点儿都不想。 眼角滑落了一滴泪,邱舜就这么看着南枝,他清楚的知道,她是真的不爱他了,一点儿都不爱,他伸出了手,企图她能来牵住他。 可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亦没有见她动一下步子。 可他不怪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怪不得... 邱舜的眼眸阖上,手垂落,发出沉闷声响,南枝伸出手,擦去了眼角那仅仅为他留下的一颗泪,继而心头百感交集,胃里翻山蹈海的时刻,门突然开了。 她还未来得及往后看,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继而一个大手挡住了她的柔眸,抵住了她的视线,头顶上亦响起了池珉清冷的声音,“都结束了。“ 对,都结束了。 她再也不用看见邱舜,不用回忆起那段黑暗的往事。 南枝直接转身,将头埋在池珉的心口处。 翁声细语道:“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 池珉将南枝打横抱起,门打开,在他们走出去的那一瞬,又阖上,无人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步一步的,脚步沉稳且慢。 南枝的一双玉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肩窝处。 见她如此,池珉还以为她是内疚自责,于是便道:“这是他欠你的。” 南枝一愣,抬眸看池珉,却只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不管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他今日是不是自尽,我都会取了他的命,就算我不取,太后也不会留他。”池珉脚步一顿,垂眸看向南枝,“所以,别再闷闷不乐。” 他实在是担心,南枝会因此上了邱舜的当。 邱舜显然是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才用这个手段,让南枝愧疚自责,活在阴影里。 可如今的南枝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的女子,只见她眉眼一弯,对着池珉道:“你低头。” 池珉眉头微蹙,尽管不理解,却也还是听话的照做。 几乎是低头的那一刻,小女人便将勾住他脖颈的手发力,继而将一个吻落在了池珉的下唇,蜻蜓点水,却在他的心底翻了一片天。 此刻,池珉正好停在了酒馆的门口。 街头上人来人往,不少人的视线往这边瞄来,小女人方才的亲他的那个样子,快到让人看不见,可他,却乱了心。 他站在原地,只见往日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微微的红了脸。 那张让人惧怕的阴鸷狠戾的脸,如今亦带着零星的笑意,笑着呵斥道怀中的女人,“那么多人瞧着,不害臊。” 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愈发的大了,不知足,他还问,“为何亲我。” 南枝软声道:“我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和你白头偕老了。” 她其实很怕,很怕自己的离开,会让他成为梦境中那样。 可如今,她没有这个顾虑了。 此话,落入了池珉的耳朵里,他沉默,继而抬脚往前走。 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异常坚定,如山屹立不倒,如海水不干涸,如四季往复那般,坚定且自然的道:“别乱想,我不会丢下你,亦不允许你丢下我。” 他往前走,和街上的人相反的方向。 街上的人三步一回头,心道:摄政王果真如传说中宠妻。 走了一会儿,只听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闲散和倦懒,亦有星星点点的笑意,道:“抱夫人回家咯。” 继而是南枝的笑声。 轻快、愉悦。 往后,是他们都向往的那种惬意逍遥的日子。 是他盼了两世的希望。 是她重活一世的迷途知返。 不计往昔的过错,不计前嫌,不计得失,惟愿你好,惟愿你回头看。 兜兜转转,谢谢你始终在原地等我。 全文完 2022/6/14 小庄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