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印》作者：茶捏 文案： 虞西父母嘱咐她关照着一个哑巴少年。 他模样清隽，眼窝极深。只是不会说话，他靠在墙边，脸上总没什么表情。 冬天很冷，虞西把剥好的红薯塞到他手心。 温度传递开来，暖烘烘的。结果下一秒就被男生拍掉了，她立刻蹲下去捡。 少年丢下去一团纸条，轻嘲地冷笑，纸条上写着一行字：“真像条狗，忠心又护食。” 后来无数次被泼冷水后，季礼对她的态度忽然好了起来。 虞西烧红了脸，心跳飞快，却不知后面的少年掀起眼皮，讽刺一笑。 - 事情败露后，虞西才知道‘忽远忽近’只是他的计策。被愚弄了一个学期，她被泼了盆凉水，决定转学。 然而他却追了上来。 异校重逢，虞西被迫质问，垂眸轻声道：“你现在又想干什么，换口味，因为开始喜欢一条狗了？” 季礼倚在墙边，垂下眼，语调在她耳边低沉着：“老子有病，却没想换过口味。” 【追妻时声音会痊愈】 【都市篇he】 立意：用人世温暖治愈缺陷，在互逐里学会珍惜。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chapter1 大作家，是没见过哑…… 《温柔印》 2021.3.23 文/茶捏 九月，万里无云。 L型厨房里的热水壶正在烧，烟雾缭绕。虞西散漫地靠着柜台，她看了眼水壶，还没烧开。 过了几秒，她拿着手机，手指滑了两下，翻动着高二分班的最终结果。 点开之前，虞西脑海浮现各种画面。 担心地抿了下唇瓣，然后长长呼了口气，她紧张地看着屏幕。 然后——慢慢将图片放大。 【高二（16）班，虞西】 【高二（16）班，许紫欢】 “……” 水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虞西浑然不觉。直到看到这张图，她猛地站直了，喜悦冲涨了她的一切。 她立刻打电话给许紫欢。拨通后，对方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妈的，虞西你看到分班了吗？我俩成了！” “看到了看到了！”虞西激动道：“我俩分到了一起！” 电话打了一半，水壶里面的水就涌了出来，客厅正在收拾行李的虞母拔高声音说：“西西，水泼了！诶，你到底在不在看水啊？” “……” 虞西心里咯噔一下。 回过头才发现水漫了出来，她一边挂掉电话，偷偷用抹布擦掉水，咳了一声回答，“没泼呢妈妈，我刚才是在看电视。” 然后挤干抹布，过了几秒，她听到厨房这边传来脚步的声音。 “看什么电视，”虞母狐疑地走过来，不吃这一套，“还有水泼的声音？” 虞西缓慢地嗯了声。 “就西游记里面，几个蜘蛛精在江边的时候，”虞西流利道：“调戏和尚那一集。” 这句一落。 说完，虞西臀部就传来厚重的疼痛感。 “……”虞西弯下眸，看了眼还处于‘分班页面’的手机，磨蹭地收回手机，然后熄了屏。 虞母余绍芬没错过这个细节，笑了一声：“屁话连篇，我东西都给你收拾差不多了。你刚才看你分的班是不是在高二十六？” “嗯，对的。” “正好，”余绍芬把刚才的抹布又洗了遍，“我以前的老同学带她儿子搬到了我们对面的小区，正好和你一个班，好像叫季礼，你到了学校平时帮一下人家。” …… 这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有问题。 虞西沉默两秒，终于发现了奇怪的点，她诚恳问：“不应该是他，照顾我吗？” “你个熊脸，”余绍芬挤干抹布，笑着解释：“我老同学他儿子不能说话，前两天还跟我说怕他适应不了，正好你在，就帮帮人家。” “不能说话？” 余绍芬嗯了声，继续说：“是后天不能说话，你平时在学校不能歧视人家，要多帮帮他，懂吗？” 一股奇妙的感受涌到了虞西心中。 忽然多了份责任，又莫然有了分怜悯。 虞西点点头，脑海里却被这几个字填满。聋哑人，她在电视上看到很多次，但实际却离自己的生活这么遥远。 又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好奇，虞西偷偷拿出手机，放大图片，看了好几眼这个名字以及信息。 姓名：季礼 性别：男 学籍号：21257346 高一期末总分：691 “……” 一排排看过，虞西僵住，脸都凝固住了，这可望不可及的分数。 一时之间，她现在忽然想同情同情自己。 次日。 洗漱完，被迫吃好早餐后，时间已经快来不及。虞西找到新教室，已经到了不少人。好在许紫欢留了位置给她。 众人的眼神纷纷移动过来，班主任说了句：“进来吧。” 虞西这才放松了些，弯起眉眼，“好的老师。”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坐到位置上后，许紫欢问了句，“你怎么来这么晚，迟到了都。” “吃早饭来迟了。” “好吧，等会要做自我介绍。”许紫欢轻声说。 虞西看了眼四周，瞬间疑惑消了一些。难怪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居然还要做自我介绍，简直社死现场。 ……她就是，社死中的社死。 这顿迟到，估计她不用介绍都能被记住了。 下一秒，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书包撞墙的声音，纷纷又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 劈里啪啦地，像击中了冰块一样。 悉悉索索，引人注目。 虞西浮现出两个字——救星。 一个身高挺拔的人走进来，穿着件灰色卫衣，后排女生们顿时惊呼起来，窃窃私语，声音很高。 班主任看了眼门口，笑眯眯道：“季礼来啦，快来。你第一个做下表率，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介绍一下自己。” 黑板砰砰传来了声音。 ——砰滋、滋、砰咚、咚。 女生慢慢只敢悄悄讲话起来，瞬间，整个教室异常安静。 ——黑板上是几个大字 【名字，季礼。】 有逗号，有句号，倒挺完整的……虞西看着黑板，被‘季礼’两个字吸引注意，虞西眼皮一跳。 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了一般。 下意识，她朝这个人正脸看过去，少年内双眼黑白分明，鼻息含着阴郁，悠长的目光有几分秫人，锐利的眼神像一张缚茧，却又把自己包裹缚住。 气质阴郁，却没有自闭的感觉。 ——嚓的一下，粉笔被他精准丢进盒内，这内双人朝她身后空着的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逼人。 全班寂静的感觉比班主任独自看守更甚。 虞西瞬间心里一渗。 才慢慢感觉出来，他的自闭感，仿佛在嚣张的气息里泡着的。 内双从一侧往下走，班主任才开始在后面介绍，“这位是季礼同学，很欢迎他作为第一位来进行自我介绍，对，季礼同学你就在那边坐下。” 耳根子一阵风吹过，少年经过身侧。 虞西感觉到后面的桌子开始动了，沉重感从硬邦邦的桌面透进心里面，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有几分害怕，后座一直作响着。 虞西意识过来，她后面刚好是空的…… 很方便，坐人。 也很方便，她以后照顾人…… “有句话要提前说，”班主任看了眼班级女生，“季礼一进来，大家骚动异常啊，这是好事。但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季礼同学声带无法发出声音，我希望大家在今后的相处，能够乐于助人，照顾他人。” 这话一出，尽管全然是帮助的慰问感，但某些刺耳的声音依旧发了出来。 “啊……怎么这样啊。” “哑巴吗？” “好遗憾，长这么帅却……” 她往后靠了靠，用自己的背抵在了桌子后边，夏天穿的衣服薄，能感受的更清晰。 许紫欢小声问：“这么帅，却是哑巴？” 虞西：“嗯。” 桌子依旧是和刚才一样颤动着。 虞西往后转了下，看到他应该是在整理书本，现在开始收拾文具盒了……仿佛班级的声音对他没有任何的干扰。 听见了一切，却又像没听见一样。 有股奇怪的感觉冒动了下。 班主任咳了一声，开始继续说：“而季礼的声带受损，是可恢复的。大家要多鼓励他，在互相学习的条件下，我们季礼同学是上次的年级第一，大家有问题也可以向他请教，互惠互助嘛。” 大家顿时又欢呼了起来，这次是带着鼓励性质的赞同声。 虞西努力地移动了下身子，最后，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而男生脊背挺直，仿佛懒得管这一切，他的眉眼淡淡的，很寡淡。 接下来，是全班上去介绍的环节。 轮到虞西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把自己背烂的词又背了第八遍，她才上了讲台开始介绍，字词简短。 温暖的阳光铺在了她的鼻梁边。 女孩皮肤白皙，眼型有点圆，漂亮稚气。声音在教室泡得有几分松软。 “大家好，我是虞西。” 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眼神直直看过来。是在她座位后面的那道视线。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看了过来。 “……” 导致瞬、间、卡、壳。 日。 不管了。 她一股脑开始快速念词。 “我平时喜欢听音乐和打游戏，喜欢写书看字，最喜欢过年的时候放鞭炮……”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虞西准备撤话走人。 结果，就被下面一阵掌声给震到了 。 虞西：“？” 下一秒，班主任开始缓缓鼓掌，“不错啊，居然会写书，你写过什么书啊？是发表的那种吗？和老师说说。” 虞西：“…………？” 嘶了一口气，意识慢慢回拢，她脸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 写书看字、写书看字…… 想砍死自己，是看书写字啊！ “……”虞西沉默一秒，面色如灰，解释完了就捂住头做土拨鼠遁走。 坐在位置上。 虞西心情开始异样，有点儿怅然，忍不住往后转又看了眼。 她烦躁的把西瓜笔扔下来，脸颊有点燥热，刚才就是因为季礼才说错话的，心里禁不住想——怎么不面瘫呢这人？ 然后她的背就被人敲了一下。 一张纸递了过来。 字迹潦草，上面写着：往后连转三次，大作家，是没见过哑巴？ 满纸嘲讽。 第2章 chapter2 你上课脑袋一直跟只…… 虞西心情无比糟糕。 她想反驳一句，但班主任的视线看了过来。 班会课继续进行。 班主任开始选组长，坐在虞西前面的一个女生主动举起手，这个举动顿时引起全组的注意力。 大家纷纷看去，是一个短发女生。 虞西见过她，这人表情很冷，一双修长的狐狸眼，听说不太好惹。 “好，那组长就温茹了。”班主任把点点头，将职务分给学生后，看了眼时间，就让大家开始自习。 虞西个子不算高。 坐在倒数第二排有点看不到字，她闷着头听老师声音。数学课的时候，必须要看老师的板书，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犹豫了小半天。 反复思考了下怎么说比较合适。 “同学，等会能稍微低一下头吗？”虞西拍了两下温茹的肩膀。 温茹狐狸眼眯起，语气不善：“什么意思。” 虞西：“我下节课，想抄一下黑板板书。” 温茹声音冷淡：“切，自己矮怪谁。”说完这句，她就转着头回去了。 “…………” 虞西眨了两下眼，觉得被当头一棒，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真好没有礼貌。 这班级里的同学路子都这么野？ 她刚想反驳两句，结果数学老师就进来了。 是一个有点秃的男人，表情严厉。课上到一半，唾沫因子就喷的第一排的学生到处都是，电风扇吱嘎转着。 “大家都注意看黑板。”他用三角板敲两下。 众人纷纷被吸引注意力，在这种情况下，虞西只能抬头。但温茹又太高了，虞西觉得她直着脖颈像只笔直的天鹅。 “……” 心有点累。 虞西缓缓歪了一下脑袋，视线通过缝隙的空气看向黑板。 然后，还真看到了？ 有用。 虞西又再次歪了一下脑袋。 过了几秒，她脑袋□□的幅度又大了许多。 最后一排的男生们盯着这幅画面，顿时屏住了呼吸。大家目光纷纷看向了虞西的方向，只见她的脑袋一直倾。 这颗头挡住了季礼的视线。 季礼一个人坐在最后，抿着薄唇。 盯着眼前这颗越来越活跃的脑袋，漆黑的视线怔了片刻，随后眉眼渐渐浮现不耐的情绪。 修长的骨节在桌面曲起，透着泛白的血色。 很快。 这节课结束，老师留了作业。虞西安安静静做完笔记，忽然想起小半天过去了，自己都没和季礼有任何接触。 她回头看了一眼。 男生正低着头，肘部撑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能看他手臂上突起的脉搏在滚滚跃动着，血液明显在叫嚣，而他整个人看上去却那么安静。 感觉他这个人就是个矛盾体。 算了。 先不招惹他了，虞西叹了口气，发觉照顾他的任务可真难，不只是难，几乎是严峻。 这时，许紫欢和她道：“虞西你快写数学，写完给我抄抄。” “过会儿，”虞西想到作业一阵心烦，“我他妈先去上个厕所。” 许紫欢帮忙拿了两张纸：“平时没看你这么尿急。” 虞西：“……滚。” 上完厕所后，虞西又打了两壶水。想到生理期快来了，她又将自己的冷水倒掉，往里面加了一半热水。 回到教室。 “好啦，你的水。”虞西一边把水给许紫欢，一边挤开自己的杯子，喝了两口后，好像有点儿烫。 准备凉会儿再喝，虞西将它放在桌上。 接着，她忽然发现桌上有一张纸。 ——作家同志 字迹潦草非常，又带着极尽的克制感。含着的冷淡感弥漫的到处都是，一眼可认，与方才黑板的字迹别无二辙。 “……” 然后背面还透着黑色的印记。 虞西沉默两秒，茫然地翻开一看。 ——答：你上个课脑袋一直跟只猴子一样乱窜？ “……” 心里突突地跳动着，有什么要从她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惘然、窘迫感都混杂到一起。 她心里涌动着心中复杂的情绪。 虞西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 等慢慢意识到原因，她脸透着红慢慢僵住。 脑袋。 那不就是在说她上节课侧了一整节课的脑袋么？ 是季礼的纸条。 这一刻，窘迫感涌上来，袭来的气势汹汹。 这能全怪她么？ 如果一整节课歪头是不合理的，那她162的身高坐倒数第二排怎么也谈不上合理吧。 想到这一点，又联想到刚才和温茹的小矛盾，顿时委屈感漫上来。 算了。 可明明是一件小事，只要和和气气地配合到重新换位置就可以解决。 可这批人路子怎么都这么野？？？ 这与预期的开学状态完全不同。不过虞西也确实有责任，早上到教室的时间早一点，大概会选到靠前一点的位置。 也没这种问题发生了。 释然后，虞西拿起西瓜笔，开始写数学作业。 她暂时不想听余绍芬女士的话多接触季礼了。 不仅复杂，他脾气还挺难以捉摸。 - 虞西坐公交车回家。 大概坐了两路站后，她掏出手机，玩了会贪吃蛇。 看着蛇吃掉了一颗颗绿色的小颗粒，虞西心情也悄悄好了些。 不久，手机顶部弹出一条信息。 虞西等游戏结束，然后点开一看，发现是虞母的信息。 【宝贝，晚上去西街买点泡芙和糖裹山楂带回来。】 【不要留太久，注意安全。】 虞西手机敲了两下，发过去。然后看了眼窗外，夜色悄悄降临，这辆车正穿梭在人潮拥挤的街上，一路慢慢停停。 红绿灯映衬着她的脸。 她从后座站起来，然后走到后车门，下车。 西街小吃店很多，糖裹山楂大概在二巷口和皮玩市场的交叉处。虞西拿着手机，穿梭其间。最后大概走了300米，井盖后有一个小吃店。 去就去吧。 唉，生来命苦，就是个跑腿。 糖炒栗子地焦香味散出来。 她小脸皱了下，初秋的晚上有点凉，然后快步走到熟悉的店面，找老板娘买了一盒泡芙和一斤半糖裹山楂。 大概把玩了会儿手机，看着支付宝的钱空空如也，虞西叹了口气。 “好了，”老板娘客气道：“西西是小熟客，赊账可以的啊。” 空气裹着躁冷的味道。 虞西不肯，用手打住道，“您等一下，我问我妈要钱。” “欸，没关系的。”老板娘笑道，去里面给她拿泡芙，然后朝里面支了一声，“小季，给她称一斤半的山楂。” 虞西付完钱，朝里面看了一眼。 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挺拔。还是穿着那件灰色的卫衣，藏在水果摊后边，整个身子被水果杂物包围住。 眉眼外扩，皮肤白皙。 周身的气息泛着冷淡，却压抑地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后颈露出一点骨头，坚韧中有点瘠凉的感觉。 他往后移了一步，熟悉的侧脸，是季礼。 他一只手慢悠悠捏着山楂，往称上丢着几枚。 视线垂直看着称，他睫毛垂下。 他眼底随着托盘下数字的变动而流动，又穿透力极强。有一股倔强的气质，却又享受着平淡的模样。 真奇怪。 居然能在这看到他。 也很奇怪，居然能看到他这一面的模样，让人心底忍不住涌起了特殊的感觉。 忽然感受到了股心虚，她有点惶恐，也有丝茫然。 看到别人秘密不太好吧。 “小季啊，”老板娘笑着说：“你等会做个棉花糖，我送给小姑娘的，她经常来买。” 虞西心底一跳。 虞西立刻侧过身，转过去，弯下了头，开始假装玩手机。 才认识一天，凭背影应该认不出她吧？ 下一秒，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季礼的目光射过来。 最后，老板娘把东西都给她。 虞西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她飞快地拿走了全部东西。 离开小店的时候，她似乎能喘过一口气。虞西走在灯下面，慢悠悠把有点温热的棉花糖拿出来。 棉花糖很香，很软。 比平时的更甜，这意味着他做的棉花糖比其他人的糖精要放的多。 又甜又软。 她揪下了一口慢慢嚼了一口，心很奇妙，感觉糖渍都不像是糖渍了，随后想起店里见面的人，心里怅然起来。 走回公交站台，她想起白天的事。 就像揉碎了，想掰清楚一般。 路子这么野，怎么还挺耐心地在打零工。 也是一个挺可怜的人。 这个年纪出来打工赚钱，估计就算不清苦，但也不是很容易。想到这，气就消了几分，那她何必要纠结白天的纸条，这一点也不酷。 那两三分气，此刻也就被他这幅打工的模样释然了些。 不过，做的棉花糖还挺好吃的。 虞西又吃了一口。 她不禁好奇几分。这样的人，如果能说话，那肯定和现在又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应该是另一幅模样吧。 至少不是这么冷冰冰的不爱理人。 虞西没立刻离开。 在附近转了两圈儿，消耗了不少时间。天色渐晚，太阳也即将落山。 昏黄的落日余晖染的地面一层金，晚风阵阵，橘子香味和炒栗子的声音，搅拌的空气仿佛酝酿砂糖。 回公交站台时。 虞西路过了刚才的小吃店，听到了一声猫叫，她停下了步伐。 是季礼的背影，正背对着她。 他穿着灰色卫衣，背部挺阔，蹲在角落边，那里放着两个铁碗，里面装了火腿肠。 虞西看见他把猫粮都倒进了碗里，然后伸手挠了挠橘猫的头。 下一秒，猫却恶狠狠地扑了上来，抓了他一口！ 虞西吓了一跳，看到这个景象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结果后者只是轻拍了拍手，抹掉了被抓了的血，又亲密地挠了挠小猫的头。 和印象中完全不同，没想到季礼还喂猫，虞西一怔。 他的侧脸还轻笑着，在阳光下格外温柔和内敛。 趁着人已经离开，她走上前看那两只猫，甚至怀疑季礼是不是投毒？ 结果看到了猫碗旁边有一块放了很久的木板，像风吹日晒久了似的，很破败。 虞西蹲下去，拿起来，把上面灰擦掉，仔细地辨认字迹。 木板被黑墨水刻了四个大字 ——禁止偷贩 - 虞西难以平静。 仿佛像捕捉到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久久不能平息。季礼为什么不能说话？他为什么要出来打工？ 又为什么对猫……这么温柔，被抓伤了都不会翻脸。 虽然喜欢小动物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但他给她留小纸条的事也过于恶劣了吧…… 回到了家。 虞西把山楂放在餐桌上，拿着放进冰箱。然后看到余绍芬女士和她老公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 “爸，”虞西忍不住控诉，“你知道我今天经历什么吗？” 虞父剥着柚子乐呵道：“怎么了宝贝？” 虞西：“我跑到西街辛辛苦苦买了泡芙和山楂。” 虞父拉长嗓音道：“很好啊，明天去西街给我带包苏烟回来。” “……” 余绍芬女士接过柚子片儿，这才将目光移过来，“西西，今天在学校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还好，”虞西倒了杯水，“我觉得同学都挺好的，但是有个事我想问一下。” 虞西走过来，把抱枕移开，“你老同学的儿子，他为什么说不了话啊？” 余绍芬调低电视音量，“小礼好像是……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人家的内情。当初，他中途有段时间是离开父母身边的，后来才被接回去的。” “然后呢？”虞西问。 “接回去就发现没办法说话了啊，”余绍芬继续说：“问孩子，孩子也不肯说。其实可能真的不太方便讲，反正不逼他也是好事。” “哦。”虞西应了一句。 “不过可怜也是可怜的，”余绍芬叹气道：“不能说话，他妈妈也聊不进他的心，家里又不是很有钱，没去看心理医生。你得在学校好好帮助人家。” 虞西一怔。 沉默片刻，消化这一段话。 余绍芬狐疑地看过来，“怎么了？到学校是不是觉得人家学习成绩好性格好哪哪都好啊，羡慕人家。” “……”虞西僵住脸，还没反应过来：“还行吧。” “嗯，你还挺勉强。”虞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 虞西霎那间心底一虚，尽管她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心虚感觉。 第3章 chapter3 说够了吗，说够了滚…… 第二天起床。 肚子就有痛感传来，虞西早起泡了杯热水。在茶杯里放了些红枣和枸杞，虞西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泡芙，当早餐吃。 厨房里传来余绍芬的声音，“你肚子疼不要吃泡芙了。” “马上。”说完这句，虞西接着一口一个。 吃完赶紧用热水抿两下。 然后狼吞虎咽下去。 “我给你做了红糖糯米饭，中午去办公室热一下吃，”余绍芬帮她装起来，一边看着她又在偷吃泡芙，“你怎么这么馋呢，快点别吃。” “以毒攻毒。”虞西放下了手，嘴里嘀咕两句。 接着，整理了下书包。 虞西又去厕所换了下姨妈巾，感觉小腹那边有股热气，酸胀得疼，胃里面冷冰冰的奶酪似乎在往肠子里面流一样。 “叫你多吃，”余绍芬帮她灌热水，“今天早上不要去跑操了，等会让爸爸送你，你这样子怎么坐公交车。” 虞西顿时乐起来，客气一句：“不用送我了啦，多麻烦。” 余绍芬轻笑：“那我拿公交卡给你。” “……”虞西拿着热水袋，赶紧拦住她，“那还是用送的！” 余绍芬松开手，笑了一句，“就知道你，对了，我昨天给季礼买了一套新的文具，你今天帮我拿送给他。” 她从厨房上面的橱柜，拿出一盒文具盒包装给她。黑白色的包装袋，虞西看了眼，里面东西还比较齐全。 “好，再见。”虞西一边出门，一边答应。 到了学校。 虞西肚子又翻腾起来，偷偷从口袋翻出一枚布洛芬，混着热水吃了下去。肚子才慢慢安静下来，小腹疼痛感减缓了些。 一般余绍芬女士绝对不同意她吃药，只能自己偷偷地吃。 有精神后，她朝后面转了下。 发现位置空空如也，想了几秒，她把文具盒放到了季礼桌上。 “虞西，”许紫欢喊了句，“你数学作业写了吗？温茹昨天就在催，真没见过她这么凶的组长了，搞得跟班长一样。” “没写，我马上开始。” 许紫欢好奇道：“你刚才往后面放什么呀，你和那个季礼还认识？啊，真好，她们肯定羡慕死你了，居然能和这种大帅哥打交道，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嘘——！” 许紫欢低声道：“什么呀？” 虞西想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只好闷声道：“等下课人少点儿我告诉你。” 刚说完，就看到温茹走过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有功夫聊这种天，”她手上捧着一沓作业，语气很冷，“你们俩都写好了吗？” 虞西放下笔，“木有呢。” 温茹沉默两秒，“别用网络语言说话，我听不懂。” 虞西抬眼，用驱赶的眼神看着她：“叽道辽。” 温茹：“………” 人走后，许紫欢直接笑出了声，“日，她就是太高冷了，你怎么这么跟她讲话，瓜兮兮的。” 虞西：“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就一个理儿——遇到奇怪的人，你要比她表现得更奇怪。 - 班级上的人渐渐来全了。 也不知是这句起了效果，还是打通了温茹的任督二脉。温茹转了过来，打量了虞西两下，忽然说：“虞西，昨天我说的话，对不起。” 许紫欢立刻嘀咕一句：“魔法起效果了。” 温茹的狐狸眼敛开，慢悠悠看了一眼道:“我刚才听见了你们的聊天，你们和季礼关系不错。” “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收下他的作业？” “叭好意思，”虞西打断：“不能。” 温茹听到这个网络语言头疼，干脆不理虞西，转头和许紫欢说：“我跟老师反应过我收不了他的作业，他让我想办法，我跟他说许紫欢肯定行。完成不了，你自己去办公室说明情况吧。” “……”许紫欢简直像哔了狗，“我怎么可以？” 温茹冷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虞西：“………” 温茹转过去了，许紫欢欲哭无泪：“虞西，我怎么可以？” 虞西：“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许紫欢：“…………” 许紫欢缠了虞西半天，被折磨的脑袋疼。再加上她联想到昨天看到季礼打零工的样子，确实是不太容易，莫名的也拉近了很多距离。 又打心眼里想帮许紫欢，虞西不太愿意看到朋友为难。 就替她答应下来了这件事。 拿起作业本，虞西站起来，到季礼位置旁边。 少年趴在桌子上，睡着一般。露出的耳骨很白，后颈突起的脊骨，显得他更加劲瘦，旁边放着一个电子板，他手指动了一下。 见此机会，虞西立即问道：“你作业写了吗，要收了。” 人没理她。 她声音高了一点，“交作业啦。” 下一秒，少年睁开眼，拿过旁边的电子板。 “砰咚、滋咚咚。” 五指飞快地在上面触屏般点着什么，修长笔直，惹得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而他倒像投入其中的模样。 眼睫毛垂着，他五指行云流水地敲动着答案。 “……” 虞西直直地怔在那，看着他四分钟把答案都填完。就像没有思考一般，他手指咔嚓咔嚓，仿佛整个人沉浸于此。 而这些答案，却让她整整写了半小时。 然后，季礼手指一点，虞西凑了过去一看——发送成功【√】 “……” 所以他还有老师的邮箱，所以他的作业根本不用组长来收？ 而且同样是高中生，他却能拥有板？ 虞西脸瞬间窘迫起来。 等反应过来，发现季礼将作业的屏幕已经叉掉，而是打开了一个类似于黑板的页面，他用笔刷的一下打了个问号——？ 虞西：“……” 感受到自己被嘲讽了。但又一瞥，又忽然觉得有点令人可悲。 因为无法说话，所以配上的这个板，反而是一件遗憾的事。这个问号很凌厉，而在这种想法下，冒出了几分悲哀的意味。 唉。 想到这，忽然就不想看到他和卑微这个词有任何关系。 虞西眼神柔和，夸他：“写数学真快。” 少年抿起薄唇，抬眼看了她一下。 虞西笑出很有感染力的样子，“唉，换我我就比你笨了欸，我要写半个小时。对了，我叫虞西，季阿姨应该也和你说过的，还有，那个桌子上是我妈妈给你的礼物。” 少年沉着脸，并没有看礼物。 “那个，你作业要按时交，”虞西添了一句，“虽然我们老师都挺凶，按时写总不会被骂的。” 季礼眼垂下，态度让人捉摸不清。 虞西没继续说什么，就拿着本子离开了。这时，季礼朝她那边望了一眼。 - 过了小半天后，虞西小腹痛觉加深，她从位置上找了找，拿着热水袋出去了。 灌了些热水，换了个姨妈巾，稍微舒服了点。 但一打呵欠，瞬间有股洪流汹涌的刺激感，直窜脑门。这惹得虞西心里也产生了烦躁，难受。她扶在桌子上睡了会。 桌子上多了一张小纸条。 虞西脸蛋倏然被纸条擦了下，与此同时，发现那个白色的文具包装袋也在自己位置上，她心里一怔，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看了一眼。 因为很随便，脑子也带着一股茫然。 ——和哑巴讲道理，很有优越感？ “……” 几秒过后，一股猝不及防的恼然直冲入脑门。血液都曲张回流，直直从脉络重上脖子和耳朵，通红而羞恼。 虞西盯着字，格外刺眼，酸胀和刺激像从喉咙冒出来一样。 然后又是感到一股闷。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文具盒，肚子又疼又难受，还要想刚才她怎么又惹到季礼了？ 为什么对猫偷偷好的人，实际上这么敏感而会挖苦人。 她泄气地看着纸片，看见哑巴两个字，又忍不住为这个人自轻而生气。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过优越感的心理，想到这一点，又有种被误解的焦灼感。 虞西把纸条揉成了一团，心理乱乱的。整个人都十分迷茫，其实她有这么大反应也很奇怪，像控制不住心脏了一样。 还格外在意他的感受。 终于。 虞西还是压不住心里这口气。大概忍了两节课，心里都乱糟糟的。许紫欢找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呢？” 虞西呼了口气，“没有。” “等会放学陪我去校旗队那边。”许紫欢用肩膀挤她，“我新交了个男朋友，最近都要练正步。” 虞西点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季礼正在板子上写东西。 -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 许紫欢看着虞西的模样，关心道：“我帮你带点吃的吧。” 虞西摇摇头，“不用，我妈带了饭。” 许紫欢点点头，就去食堂了。教室里的人大多都已经走了，有的去食堂吃饭，有的回宿舍吃泡面，就剩下虞西和季礼还在教室。 慢慢打开饭盒，虞西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男生拿着两个馒头在吃，里面连馅儿都没有。 也没什么味道。 干巴巴的样子，整个人还瘦。 虞西吃了两口饭，感觉香味已经全部飘逸开来，彻底把馒头那只有一点点的香味给盖住。 又吃了两口。 她心里折磨的情绪把她搞得越来越坐立不安，虞西转头，犹豫了几秒，说出口道：“你给我的纸条，我没那个意思的。” 男生睫毛垂下，薄唇抿紧。 “还有我上课摇头晃脑……”虞西屏住了气，沉默两秒：“但是我哪里像猴子了？” 见他不理人，虞西看着他在一口一口吃馒头，搭讪着说：“你馒头好吃吗？我也喜欢吃馒头的。” 季礼又吃了两口，下颚紧绷着，面无表情。 虞西撑着脖子，看着他安静几秒。 脑海闪过他昨天喂流浪猫的画面，他喂给猫的应该是几十块的猫粮，今天自己却在教室吃馒头。 虞西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她弯起唇，发现他睫毛又密又长，眼窝也深，只是表情太淡。正巧看到了他平板开着，里面有一张竹子水墨画。 “你还会画画，你画的好好看啊~” “怎么不理我呢。” “冷冰冰的，”她笑起来，“看起来会不漂亮哦。” 少年冷着眼一言不发。 下一秒，他拿出了一张纸，脸上没什么温度。但字迹很疯：说够了吗，说够了滚远点。 第4章 chapter4 你不喜欢我，也要尊…… 虞西盯着纸片看了两秒，坐在自己位置上。 这种和她观察到截然相反的性格，让她愣在原地。这人性格也太野了点？ 她偏偏反着来。 她眸间泛出笑，忽然开口问：“交个朋友，你敌意轻一点点呗。” 季礼垂眸。 “你的馒头看上去很好吃。”虞西语气垂下来，盯着他的馒头好像看到了什么美食一般，双眼发光地盯着看。 “作为朋友，分享一下？”虞西没有迁就他，或者是照顾他。 反而有一种挑衅而平等的感觉。 少年下颚绷直，表情很淡。 虞西就干脆什么也不干，直直地盯着他吃。吃到一半，本来寡而无味的馒头就更难吃了，季礼重复着咀嚼，只是在为了完成一个简单的动作。 恰巧虞西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 “我也不占你便宜。”虞西盯着他的馒头，“那我用我的饭，和你换好不好？” 他表情很淡，眼底划过凌然。 却很锐利。 虞西把她香喷喷的饭移到这边。 其实这也不是普通的饭，是她来大姨妈的时候，妈妈给她做的饭，红糖糯米饭。 可能是心理作用，每次吃了肚子就不太疼了。 不过虞西此刻觉得季礼更需要这些。 虞西肚子里还是有点疼，她尽力让语气开心起来，把筷子递给季礼。 她眼底充满着光芒，希望。 季礼却察觉到了心底恶心般的反感。 这股刻意的接近。 虽然是平等的交换，却带着一股不纯的目的。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用小恩小惠收买一个哑巴，带来的优越感确实能在精神上得到全部的满足。 而这种人，一旦被他冷眼对待，就会变得愤怒、本性暴露。 比如现在，他黑眸沉着，已经能猜到她被拒绝的反应。 季礼站起来，拿起她的饭盒。 虞西不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他冷漠地起身，去教室后把饭倒掉了。 “……” 教室里就两个人，看着他远去的动作，虞西怔住。 心底茫然，为什么要把饭都倒掉？ 等季礼回来后，虞西感觉一阵委屈。直到空空如也的饭盒丢到了自己手上，她才眨了两下眼。 虞西禁不住恼问道：“你不想交换倒掉干什么？” 果然，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回答。 不过一想到他确实也没办法用声音回答她，虞西又产生一丝消气的感觉。 此刻，她愣住了神。 季礼有些想冷笑。 因为看到大善人，发慈悲，烦。 他一副内双，在此刻愈发清冷。单薄的眼皮也更有锐利的感觉，怵人的感觉深了几分。 下一秒。 他就看到女孩叹了口气，然后笑盈盈地，小声道：“那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嘛，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也不喜欢吃那个饭。” 他忽然停住。 黑眸盯着虞西，闪过一丝错愕。 笑容刻在了她模子里，感染力极强。 终于。 过了几秒，伸手，把平板拽过来，季礼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你真烦 因为太烦了，所以连个标点符号也不愿意多加。 “……”虞西微怔了几秒，点点头，沉默的又坐到位置。 季礼盯着她的背影。 少年的视线朝着她那边看去，迟疑两秒，还是慢慢擦掉了板子上的字。 虞西转回去后，开始喝水。 枸杞茶有点温了，但不太舒服，她懒得走过去换热水。虞西就开始一直喝水，这样身体仿佛能缓解些。 也能缓解肚子里的饥饿感。 不过也确实有点儿效果，明显饥饿感减少了许多。 除了气馁，她此刻也有许多的气愤。 虞西转回头又说了一句：“季礼，你不喜欢的东西就要扔掉吗？” 他刚擦完板，面无表情。 “可我是人，”虞西耐心而真诚地说了一句：“你不喜欢我，也要尊重人的。” “因为你没办法把人丢掉。” 这明显是在怼他。 “………” 他手上的笔顿住，这一刻，少年眼底看向她的情绪波澜微起，也是他第一次正视地看向这个人。 锐利的视线就像茧子，渐渐让人窒息。 他拿起板子，没有写一个字。 - 放学后。 虞西和许紫欢去了操场。由于肚子一直不舒服，还饿了一下午，她就在操场台阶上坐着啃面包，里面还有一根火腿肠。 肚子半饱后，她吹着夏风，开始思考白天发生的事。 他到底还是一个敏感的人。 可能很不开心，甚至中午也只能用馒头填饱肚子。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季阿姨没有好好照顾他吗？ 不知不觉，感觉心绪都在慢慢被牵动。 落日的傍晚很迷人，尤其是学校的傍晚，此刻她的脸有点热。一想到这个人，好像很糟糕，很敏感，但她却总忍不住为他开脱。 好奇怪。 明明都不熟悉，但她却想开脱他，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他的睫毛很好看，想到这，心跳就快乍得冒出嗓子眼。 不要这样，算了，算了。 ——啊，好乱啊。她啃着面包，看着远方在和升旗手玩儿的许紫欢，她脸上笑得好开心，感觉整个操场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虞西往周围看了一眼。 视线慢慢定格在一处，是季礼，他坐在操场的角落里，被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大概也不远，虞西离他不远，就看了几眼。 “季礼，我好喜欢你噢，你好帅，”女生的感叹声毫不羞涩，“我给你买了奶茶，你要喝吗？” 另外的女生挤过来，“我也买了，季礼，我的你可以带回去喝啊。”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多久，这几个女生带着奶茶又都走远了。 想到白天他也嫌自己麻烦，虞西吃着面包正想离开，就看到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走过来，气势汹汹，一个篮球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虞西双眼睁大，立刻站了起来。 “喂，干什么。” 她跑过去，就听见几个篮球服男生语气很高，“看你不爽很久了，一个臭哑巴，拽什么拽！” “死哑巴，刚才给你送奶茶的你知道是谁么？”，另外几个人直接对视一眼，把人扑住，压倒在地上，“个臭傻.逼，那个人是我们李哥的女朋友！” 季礼视线很冷，伸手疯狂反抗起来。 尽管这几个人没季礼个子高，但一窝蜂直接就能把季礼按在了地上，随手掰过了旁边的树枝，踢他打他，恶狠狠说：“敢绿我们李哥，你活腻了。” 季礼抿着唇，表情撕裂开来，树枝直接打在了他的肋骨上，他眼神冷得厉害。 李畅听到这个字，怒火飙升，直接想掰开他的嘴，想把树枝捅进他喉咙，“死哑巴，穷鬼，哑了都没钱去治，还敢盯上我女朋友！” 他掐着季礼的下骸骨，想挤开他的嘴，把树枝伸进去。 下一秒，季礼直接咬了人一口，李畅惨叫一声。 “臭哑巴！你敢咬我！” 李畅立刻又踢了他一脚。接下来，一群人剧烈地撕咬殴打起来。 因为在角落，根本没有看见。 虞西想立刻去叫许紫欢他们，但一想到季礼本来就敏感，此刻更多人看见只会让他更受刺激。 但虞西又恐惧，但还是快速跑过去。 紧张地发抖，她害怕地停在那。 但每停留一秒钟季礼就在被多打一秒钟，她咬牙冲进去——“你们不许打人！” 这几个人原本没想到有人能发现，此刻都停下来，李畅冷笑：“你给我滚，你算老几？一个女生还想出头啊？” 季礼被压在地上，眼神锐利，向她这边射过来。 “你们再打，我就告诉张霞，我刚才手机已经录像发给我朋友了。”虞西害怕地声音发抖，举起手机就开始证明。 他冷眼看虞西说这些，喉咙滚动了几下。 “你这哑巴还挺受欢迎啊？”李畅又踢了他几脚，忽然丢向虞西一根树枝，直接划伤了她的胳膊。 擦边而过，有血珠冒出来。 少年眉眼清冷，眼底满是冷漠。 然后使眼神让大家放开，他走过来，捏住虞西的脸就开始扯，虞西顿时眼泪冒了出来。 李畅警告说：“命真大，没扔中。不过，你完蛋了。” 放下这句话，几个人就走了。 虞西霎时手机掉在了地上，开始疯狂地哭。 脸被捏的好痛，肚子也疼，一想到刚才的警告，她就开始发抖。 然后，蹲在地上，想把手机捡起来。 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腿发软，小腹彻底痛起来。 过了几秒，胳膊肘传来一道劲道的力度。 她看过去，季礼的手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少年头上都是泥渍，衣服也全都脏了，下骸骨的伤口很深。 还在往外面冒血，他蹙着眉，眼尾还划伤了口子。 裤子上有很多脚印。 但意外的是，他视线下垂，只看到了女孩脏了的裤脚，还坏了口子。 他抿了抿唇，在纸板上写了几个字：你裤子坏了，我买一条新的给你。 “我不要你赔给我，”虞西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她眼底闪着泪花，“完了，他记住我了，我要死了。” 季礼喉咙滚动了两下，盯着她哭，产生了有一丝无措。 “我死定了，”虞西擦眼泪，崩溃了，“我完了我又打不过他，我死定了，我完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 忽然，季礼泛冷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阳光染黄眉眼，他低头看着。 倔强的尖刺被困扰的全收了起来。 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没把握的事，还要来逞强。 虞西的泪水有些落在了他的拇指上，他眼眸垂下，感受着泪水带来的温度，是热的。 她明明害怕，却又一直靠近危险。 他去后面把平板捡过来，笔也没拿。 就用指头在上面粗糙地写了几个字。 ——不要哭了。 “……” 虞西脸还是湿的，意识到这是对方第一次和自己正常说话后，她的沮丧感瞬间减半，“好，那我就……” 说到一半，她语气又低落下去，但又忍不住哭，脑袋埋进膝盖里：“我好几把惨。” “……” 毫无形象可言，连脏话都开始说了。 他垂下眸，情绪隐约似有一丝开裂。 黑眸沉下来，他脸上脏了，像一只脏猫一样。终于，他抬眼看了眼落日，滚圆滚圆的，快落山了。 然后擦掉了刚才的那四个字，虞西一抬眼，就看见上面写着。 “会死吗？” 仿佛冷漠的像个机器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慰。 人与人的悲欢在此刻，确实是无法相通。 虞西一愣，看见了他后面还有三个字，很简洁：又死不掉的。 第5章 chapter5 为你而生，为你降落…… 会死吗，死不掉。 她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句话。 有种已经到了苍暮垂年，充满着毫无生机的死气感。无法掌控生死，虞西喜欢这样无与伦比的浪漫。 可是当季礼说出来，她觉得是无与伦比的挣扎和烦躁。 她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 让人颓废蔓延、挣脱无力。 - 这天，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回去。公交车上，虞西虽然好奇他出现在操场的原因，但是没有敢问他。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和对方说。 一开始在等待道谢的虞西渐渐心情平复了下来，因为白天扔饭的事，她其实现在肚子里还有气。 看着他照样从西街下车。 虞西看着璀璨的灯光，她开始回想白天。 她一直在为扔饭而生气，她想起自己教育他应该尊重人。可是，其实今天下午那群篮球生就没有尊重他。 这样的事情，虞西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多少次。 一个没有感受过被尊重的人，要求他去尊重别人，还算不算讲理呢？ 想到这些，虽然她还是很生气，但莫名其妙地心中的气也就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些。 她也算间接地窥探到了他许多的‘秘密’了。 - 几日后。 回到教室，虞西发现了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个东西。 是一个馒头。 下面还有一张餐巾纸垫着。 虞西摸了一下，还有点温度。 除了季礼，应该没有人和她有‘馒头’的交情了。 她朝身后转去，少年并不在座位上。她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馒头下的纸抽开。 “虞西，”许紫欢饿的发慌，“你在吃什么，我也想吃。” 虞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蛋黄酥，“给你。” 许紫欢：“……” 许紫欢冷哼一声，朝这边看了眼，“什么宝贝玩意，藏着不给，不就一破馒头嘛。” “……” 很快，数学老师进来了。 他被叫做老张，一进门就热情道：“好好好，不用敬礼了，课代表帮我把作业发下去，今天算见识到了我们班宝贝的威力了！” 他眼神幽幽飘过来，“季礼，很不错，全年级唯一一个能做全对的。” 老张笑道：“他的答案我等会投影出来。” 后面立刻冒出许多鼓掌的声音，还有热情的吼声，男生们充满着羡慕道：“那可不，我们班唯一的骄傲！” “本次前三被我列入自动参加建模竞赛里了啊，”他朝班级慢慢转了一眼道：“其他同学最好也积极报名，五人封顶。” 坐在后面微胖的男生，江财说：“那我们班是不是第一啊，操，学神有本事！那张老师要请我们吃饭啊！” 班上其他男生都吆喝起来，嘿嘿发笑。 “等你们期中考试拿第一再说吧，我先说下机器人智能研究的事。”老张一一报出名字：“研究院最近在摘选感兴趣的人才，季礼、温茹、数学课代表潘虹也这三位是必须参加的，其他人自愿，数学课代表统筹一下。” 说完。 课就开始继续进行。 下课，有几个后座的男生围着季礼过来，有点害怕道：“那个，咳，就是……学神，能把那份作业给我看看吗。” 季礼抬眼，把平板丢给他。 男生立刻双手接过，震惊而害怕，瞠目结舌道：“谢学神！” 瞬间，周围一群人乌泱泱地围了上去。像一匹匹恶狼分鹿肉一般，把这个宝贵的平板围了起来。 里面有个微胖的男生，江财忍不住叹：“他人是这样的吗？” 平头哥杜儒摇摇头：“成见是座大山哪，原来学神人还挺好的！？” “废话，”江财无语：“除了刚才把平板丢给我略显粗鲁，他简直是要被我喜欢死了！” 平头哥杜儒像看神经病一样，“学神好惨，要被你这样喜欢。” “……你能不能滚。” 这几天，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一些，虞西转过去。 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清隽的侧脸，眼窝很深。他肘部搭在桌面，阳光从窗边铺开，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照着有一圈金光。 鼻息的阴郁感已经减少了些，下骸骨还有伤口。 “我买了些药，你要吗？”虞西把创口贴移给他。 季礼没抬眼，但也没接。 虞西没话找话，“我昨天学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有一个手势很搞笑，你来看我一眼嘛。” 季礼眼眸下垂，表情略淡。 虞西找出一根线，缠着自己得手指。见季礼一直盯着这本书，虞西把手心伸到书上面，让他的眼神全盯在自己的手指上。 “看好了噢，”她吸引住季礼的眼神，“盯着我的手指……” 季礼眉眼微抬，看了过去。 虞西熟练的缠绕五指，最后把线头□□，一个小小的降落伞瞬间成型。 “我的这个降落伞，”她眉眼全是笑意，“为你而生，为你降落。” 少年眉眼冷漠，等线成降落伞型的时候，眸子才沉了起来。 “喜欢不？”虞西抬手看了几眼，然后把线拆下来。 她把线缕直了，然后，发出了叹息道：“你今天终于抬眼看了我一次。” 似乎在意料之外，季礼又垂下眼。 下骸也紧绷着。 虞西盯着他的睫毛，又开始看他的作业，随口一问：“你建模比赛要参加是吗？” “你可以在纸上写出来回答我，”虞西指了一个地方，“就在这。” 虞西看到了他在纸上打得草稿，是一副水墨画，这次画的是学校外面的风光，特别有艺术感，“你这幅画比上次的还好看。” “……” 写题的思路再一次被打乱。 季礼抬眼，嘴角沉下来，随后才缓缓写了一个字：嗯。 虞西弯起唇：“好，还有谢谢你的馒头哦，很好吃。” 季礼抬都没有抬眼。 无聊。 - 这几天。 虞西经常转过去问季礼题目，虽然对方不一定有耐心，但她多问两遍确实得到了解答。另一方面，就经常陪季礼聊天。 光是热气球，就用绳子做了个几十遍。 对方则表现兴致不好。 机器人智能研究报名截止前。 虞西和许紫欢的名字也被报上了名单。 两个人回教室，没多久，潘虹也顺便和虞西说了一声，“老曹喊你。” 老曹是班主任的别称。 瞬间，两人缓缓对视，许紫欢安慰她：“没事，估计是看你报了名单表扬你呢。” 虞西：……笑不出来。 到了办公室。 老曹见她进来，他正在泡茶，开口玩笑了一句：“小作家来了，坐。”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我介绍的窘事。 不过，虞西也微微松了口气，说了句好。 老曹先坐了下来，“最近在班级还算习惯吧，和同学相处的还行吧？” 虞西安静如鸡：“还行。” “你别这么紧张，”老曹笑着说：“我刚才看到你的名单，还报了智能研究名单，是好事啊，懂上进的孩子。” 虞西规矩发笑：“呵呵呵。” “你看你还是这么紧张，这孩子，放松一下。”老曹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塞给她：“太妃糖，好吃的。” 虞西安静如鸡：“谢谢老师。” “……”老曹喝了口茶，慢慢温水炖青蛙，“你手机今天带了吗？” 虞西吓得站了起来，“没有。” “你别紧张，”老曹让她坐，“我就问问。你知道，其实我也不反对这件事，就是我们校规不许，我想和你谈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那您谈啥？”虞西脸蛋僵住。 老曹放下茶杯，开始仔细地讲：“我想说，有人，而且还是隔壁班的人，跑到我这边来说你这个手机的问题，那肯定是人际关系方面有问题，你要多加注意。” “……”几秒后，虞西几乎是灵光乍现，“是穿篮球服的几个人吗？” 老曹没有明说，点烟吸了口：“被欺负了记得来和老师讲噢。” 虞西讷讷地嗯了一声。 “……” 但也只是一瞬，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到教室，想到手机问题。其实她还是带了手机，那群人开始报复她了吗？ 虞西心里有一丝害怕。 - 晚上回家。 虞西这次被季礼拒绝了。他根本不想和她一起走，想到这，虞西心底产生了一丝失落。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那群人的。 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不过今天还算安全，回到家，她换好拖鞋。 虞西让智能音箱放歌，然后去阳台给花浇水。重新换好水，她就坐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余绍芬还没有回来。 过了会儿，玄关口传来声音，余绍芬提着东西，“西西，收拾一下，晚上带你出去玩。” 虞西看着贪吃蛇撞上了墙，“去哪玩。” 余绍芬：“晚上约了去你季阿姨那边，她家请客吃饭。” 虞西直接站了起来，“现在就要去吗？” “对啊，”余绍芬边换鞋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赶紧去换件衣服，我跟你说了多少了遍了，穿鞋子不要把脚放在茶几上。” 虞西蹿回卧室，开始换衣服。 想了半天，她比了一条裙子，但九月气温也不热。过了会，她还是老老实实换了条裤子，不过照着镜子画了个裸妆。 一个偏大地色的眼影，下手有点重，眼皮子怪棕的。 她拿稳镜子，凑近看了一下，像黑眼圈一样。 正打算卸掉重新画，就听见余女士催促的声音。虞西随手用卸妆棉抹了两下眼皮，就出门了。 季礼的小区就在她们家对面。 只要过条马路，余绍芬买了点水果和礼物，还带了自己从家里做的蒜泥排骨、水煮虾片，打包在保温盒里一起过去。 开门的时候，季母和余绍芬寒暄两句。 “快进来快进来，绍芬你这么客气，”季母热情道：“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喊你来吃饭。” 余绍芬笑着说：“我这不带了个小的来蹭饭。” 虞西躲在余绍芬后面，被季母眼尖看到了，“这是虞西，真的好久没见了，我小时候见她才像个豌豆苗，现在都这么高了。” 虞西打了个招呼，季母拿出小饼干给她吃，“这都是阿姨自己做的，可好吃了。季礼都不喜欢吃这些，全给你。” “谢谢阿姨。” 季母和余绍芬一起进厨房，虞西坐在客厅看电视。过了会儿，季母拿脆骨炸串给她吃，“来，西西，尝尝这个。” 似乎是想起什么，季母继续说：“季礼现在和对面人家小孩儿去楼下买酱油了，你等一下他就回来啊。” 虞西点点头，“好，谢谢阿姨。” 对面小孩儿。 虞西喃喃想着，那该有多小，酱油都要人陪。 想到这，虞西啃了一口炸串，已经有点食之无味了。过了几秒，强烈的直觉感让她飞快地想出去，她有点坐立难安，片刻之后，找了个理由就跑了出去。 这边的楼梯口很暗。 也没什么灯，都是老小区，更没有电梯。这需要她一步步走台阶，想到这，又情有可原起来。 这么黑，一个小朋友买酱油确实不太安全。 楼梯下面传来了清亮的声音。 虞西站在楼梯口处。 朝下面看了去，季礼旁边有另外一个女生在眉飞色舞地笑。 他们仿佛正旁若无人的走在一起。 虞西心底忽然滋生出一股奇妙的情绪。 她忍不住向楼梯黑暗处看过去，迫不及待地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巨大的空落感传入心中。 脸上生着热。 她攥住手，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正在发汗，她生怕自己打破这个安全的画面。 第6章 chapter6 “那乔琦莫……和季…… 楼梯上。 女孩的声音很冷，又回荡着，脆生生，“啊，我和那个老板说十三块一瓶，他凶死了，我觉得我确实是亏。” “这楼道好黑啊，”女孩叹了口气，“对了，你来我家拿瓶花生酱走吧？” …… 脚步声越来越近。 虞西后退了几个台阶，照原路跑了上去。脑海一时之间茫然，又很乱。 明明下来的时候觉得台阶很少。 可是上去时就变得很多。 奇怪的感觉在口腔中蔓开，卑微感席卷一切。 感觉心里有点酸，她脚下就差生风一样飞快地往上跑。 她不懂她为什么要跑。 啪的一道擦碰声，太黑了看不清路，她啪地一下跌在楼梯上。 这一刻，有种不太好的念头浮上心里。 隐隐约约遏制住了呼吸一般，让她心跳声开始放大，砰咚砰咚。 她为什么要跑。 夏天穿得很单薄，虽然是裤子，但不厚，膝盖撞到台阶上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感觉骨头被击疼得厉害。 在台阶上停留两秒，她疼得抽了两口气。 “季礼，你在新班级应该是习惯的吧，”女生的声音慢慢从下面传来，脚步声也靠近，“真是讨厌，我之前都和主任说过了，她还是不把我们分在一个班。” 虞西扶着楼梯站起来。 一边消化里面的信息量，一边赶紧继续走，但还是比不过他们的速度。她只能转身在楼梯口旁边停下来，然后假装在一个门口玩手机一样。 埋下头，如果不注意，她也不会被观察到。 果然，她偷偷看着季礼和女生上了台阶，路过的时候没有注意她。女生留着短发，手上拿了瓶酱油。 虞西看着背影。 这一刻，忽然心里无比酸胀。 其实也没有认识几天。 其实也没有熟悉到可以说笑的程度。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无疑十分好奇。正在她打算寻找这个宝藏的时候，忽然发现，有其他人比她更先一步找到了。 比她更早窥探到他深藏的心事。 比她更早触摸到他矛盾的性格和复杂的生活。 她记得季礼的状态，是对谁都冷冰冰的。那么不难想，这个女生可能是个特例。 可能与爱情无关，与心动也无关，但单只是他给的这一点点特殊感和例外感。 就让她忍不住酸胀。 - 过了几分钟，虞西才上了楼。楼梯很黑，再加上膝盖有点痛，她扶着楼梯慢慢才上去。 其实想想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是她把很多事情复杂化了，明明一开始接触季礼，也就是为了妈妈的那一句照顾。 是她在照顾的时候，好像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进门后，其他人还在厨房。 虞西走进去，桌上的菜也基本上齐了。季礼坐在沙发上，正在削橙子皮。一只手挪圆，刀柄顺着弧的方向划开。 然而下一秒——刀尖直接划歪到拇指。 “不是这样削皮的。”虞西的眼神看过去，忍不住拿起一边的水果刀，又从盘子里拿出一颗橙子，“你慢一点，刀要顺着皮这样刮。” 刚说完，她又懊悔了些。 季礼不是喜欢被人指导的那种类型。 “算了，你想怎么削就怎么削吧。” 她放下刀，干脆地拿起一边地橘子，就开始剥了吃，就当没有说过一样。 接着，她眼神睇过去，微微沉默住。 男人此刻居然正慢又谨慎地按照她的方法削皮。 一圈一圈地。 “……” 等整颗橙子削皮后，他用水果刀分成了几分，拿了两片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手心。 “……”虞西一愣：“谢谢。” 一手拿着橘子，一手拿橙子。她有点无措，就看到少年拿起板子，继续做着他的事。过了会儿，他的眼神似乎飘了过来。 从抽屉里找出两个创可贴。 他走过来，撕开了外面的包装袋，是一层浅黄色的创可贴。然后接着又掀掉了另一层，直接把它递过来。 视线缓缓移到她的膝盖。 他漆沉的眸子垂下来。 似乎是在想她伤口的原因，或者是联想到前不久那几个打篮球的人，是不是找上了她，让她遇到了麻烦。 虞西有点茫然地接过创可贴，说了句谢谢。结果他却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虞西遮住自己破了的裤口子，“我这个，是自己摔的。” 这其实是刚才在楼梯跑得太快摔的伤口。 但她并不想说。 虞西看向他，果然发现对方明显不太信的样子。 这让她怅然几分，然后为了瞒过去，她就扯了个谎道：“行，我实话实说，这个是因为别人受伤的，但不是什么大事儿。” 季礼沉沉看了眼她，随后抽出板子。 他肘部抬起，在上面简单地写了几个字，时间漫长起来。 他上面写着：因为上次的那个人？ 虞西疑惑了会儿。过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那群人，应该是上次打人的那群人中说要报复回来的头头。 是因为你，虞西心底想。 虞西支支吾吾嗯了声，“就是因为他。” 过了几秒，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在抱怨，“你说让我膝盖受伤了，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坏？” 季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虞西低头，忽然笑了：“但我觉得他挺好的。” 其实她也说不出她为什么觉得季礼好，或许是因为上次的那个喂猫，或许是之前他愿意把作业借给同学……她也不知道了。 季礼垂眸，嗤笑一声。 盯着她的膝盖，眼神全然是疑惑。 那群混混还能好到哪去。 - 几天后。 虞西的膝盖已经渐渐恢复了。 她坐在桌子前，有点百无聊赖的写作业。温茹写作业写到一半，忽然转头过来抽出虞西的作业本，敲了两下。 虞西抬眼，就看到她一双狐狸眼扬着，“喂，你昨天去季礼家里面了？” 语气懒洋洋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虞西夺回作业本，“瓜哩什么细？”然后垂了一眼，收回眼神。 温茹一杵。 她慢幽幽道：“你这口音能不能改改，耳朵疼，我朋友昨天都看见你了，你就别装了。” 朋友？ 虞西愕然，不会是那个楼道里的女生吧。 但是那个楼道那么黑，那个女生都能把她认出来么。 虞西怔住，“你朋友是哪个？” 温茹奇怪地盯着她：“隔壁5班的，乔琦莫啊。” 虞西反应过来，确定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昨天是怎么把她认出来的。她心里没底，“那她…和季礼有什么那个的吗？” 温茹莫名其妙道：“没吧，你问这个干嘛。” “叽道了，不干啥。” “耳朵疼，”温茹一副被吵到的模样，“你这一得到情报就不正常说话什么毛病，晚上帮我跟老曹请个假，我出去。” 虞西：“我不。” 虞西：“你让别人帮你请。” 温茹白了一眼，声音很冷，“除了你我没别的朋友。” 说完这句。 温茹就收拾东西走了，她手里背着个什么东西，书包旁边塞满了画笔，各种大小的。人一走，能发现抽屉里还有几十张素描纸。 许紫欢看过来，无语道：“她那抽屉里都是什么东西，谁和她当朋友。” 虞西没有说话。 她继续写数学作业，本子上都是些错误。有些知识点不清楚，她就用季礼教的一些公式套进去，发现竟然还有点用。 慢慢地，兴致就高涨了许多。 然后，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什么声音。她往后转过去，就听见一群人高呼起来，杜儒忍不住害怕道：“我靠，那里面什么玩意儿？” “是蛇吧？” “它在动它在动！”几个人高马大的大伙子吓得直接往四处溃散，顿时红红嚷嚷的，场面很乱。 “胡说八道，是死的，哪里动了！” 虞西看了一眼，他们几个围着季礼的桌肚在一直看。 又恼怒又不敢上前。 平头哥杜儒带着眼镜，刚准备把季礼的平板还过去，就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谁放学神桌子里的啊！好吓人！谁去拿出来啊！” “我不敢……”有人小声地说了句。 “这他妈谁敢！江财你去，你胆子大。” “草，别喊老子，”江财害怕道：“我他妈也不敢啊。” 杜儒小声道：“学神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谁都不弄，等会他怎么办啊。更何况应该是死的吧，我看他也不在动啊？” “……” 没有人敢回答他。 也没有人敢贸然出这个头，毕竟还只是中学生，都害怕危险发生到自己头上。 这个时候，众人纷纷往后缩了缩脑袋。 但少年期的大家无非是最单纯的，尽管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上去把东西抓走，也全都昂着脑袋在这想办法，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虞西抓着笔，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更近。 还有三分钟，上课铃一响。等季礼回来后，大家都纷涌而散，他就必须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想到这一点，她涌出迟疑感。 但她也没徒手……抓过蛇吧，虽然是条死蛇。 不行。 她给自己做了好几下精神建设，都还是无法克服这股恐惧。 太可怕了。 那季礼也会害怕的吧。 想到这一点，她清秀的脸蛋闪过一丝僵硬，睫毛抬起。后面的声音还在不断地涌出，隐隐闪着要逃离的架势。 “快走吧，我们还是告诉老师要紧……” “那总要留一个人在这儿看着，提醒学神一下吧。” “谁去？” 过不了多久，他们拿捏不下来。所有人都一哄而起地去了办公室。班级上人也不算很多，中前排有大部分人，都不了解坐在后面的情况。 后面这群知道的人，也全去了办公室。 一时之间，座位空荡荡的。 过了几秒，她放下笔，僵硬着脖子往后面一点点地转，然后，站起来。虞西看到了桌肚里面的东西，黑漆漆的，有点瘆人。 明显是冷血动物的皮质。 但不能确定是不是蛇，她缓缓呼了一口气，咬了咬唇。 第7章 chapter7 救世主，您为什么总…… 虞西的脸苍白无比。 在厕所不停地洗手，感觉自己的手都有血。 血水随着冲洗流失，感觉耳朵都失真了一般。 回想起刚才。 她把里面的死蛇用木棍一点点挑出来，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蛇很小，像是竹叶青，还有点腐臭。 她感觉精神因子都在大脑皮层中作响，眼睛盯着蛇皮，分外清晰。锋锐的视力让她能看地一清二楚，蛇腥味在空气中逸散。 很浓烈地气息。 她胃里翻涌两下，直接想吐。把蛇挑出来，下一秒，忽然一个像蜥蜴还是老鼠一样的活物从抽屉里钻了出来。 吓得虞西尖叫一声，把棍子抖在了地上。 整个人立刻后退，一只胳膊直接撞到了后座的桌角处，磕了一下，擦破了皮。心跳剧烈起伏，她心脏下一秒感觉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一般。 虞西一边害怕一边哭着把蛇都处理完，最后才逃出了教室。只是逃离教室的时候，她没注意到当时后门口那道熟悉的男生侧影。 季礼就站在门口。 季礼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一切。 他看着她做完了这一切。 最后到了厕所，虞西才来管她的伤口。 哭了很久。 眼睛都已经红肿了，她一边洗手，一边想擦掉自己的眼泪。感觉后怕极了，也感觉十分狼狈。 等回到教室时，发现季礼的桌子已经被换了张新的。 老曹正在讲课，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也可能这只是个小插曲，只有她被困在了这个插曲里面。 “进来吧。”老曹向她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看到她眼睛都肿了，就停住没有继续说。 下课后。 有的人结伴去厕所，也有人在收作业，吃零食。全班声音都不算大，试卷的刷题声也有，七嘴八舌的聊天也是常态。 时常有人借作业抄，或者是对答案。 而后排的氛围相较于全班就格格不入一些。 那几个男生一下课，就跑到他们这边，风风火火从后面喊了句，“西姐牛逼啊！” 虞西：“？” 江财嘿嘿嘿笑：“你胆子挺大，以后学神是我亲哥，你敢抓蛇，你就是我憧憬的偶像。” 虞西忍不住说了句：“西姐这个称呼怪怪的。” 杜儒立马凑上来，“好的，虞姐，这个称呼您喜欢吗？” “……” 江财立马转过去，和季礼开始说上午的情况，“学神，你不在场不知道，我来给您形容一下。当时，虞姐直接拿出一根棍子，往你桌肚里面捅了半天——您猜怎么着？” 季礼合上书，冷漠地看了一眼。 “呼啦一下，那条活蛇嘶溜嘶溜地……”江财把手放在前面做手势，“啪的一下，被她徒手就给打死了！都没用棍子！” 杜儒咳嗽一声，提醒他，“我刚才怎么不记得我是这么跟你说的？” 江财不耐烦地推开他，“艺术加工了一下。” “……”虞西总算知道谣言是为什么会变成谣言的了。 说了这么一堆后，江财总算把这个故事给讲完了。然后他抬起眼，嘿嘿嘿发笑，跟绕口令一样：“这个故事主角是谁呢？是我们虞姐呀！虞姐！” 然后，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身边轰隆轰隆响起一批热烈的掌声！ 虞西抬眼看了眼季礼。 正好与季礼的视线对上，他眼皮褶皱很深，一双内双眼凌厉而下至感，带着度量和审判，能把人看得极尽心虚。 虞西肿着一双眼，闷下头。 听说对视的时候，先低眼的那个人，更喜欢对方。 这样一想，她又眨着眼乱飘眼神。 “虞姐！”江财不解地看着她，“你眼睛好红，怎么还一直眨眼，你抽啦？” “…………” 虞西用眼神驱赶走了这个人，随后其他人也纷纷识相。不想再继续惹事，就都散了开来，不过有些欠揍的，时不时还给虞西比个加油。 唉，就很。 无奈… 季礼拿起板子。 他低头写了几个字，似乎感觉这些天有被她养的有肉一点，脖颈凹陷感都不深了。眉骨更是隽气，眼窝又深，锐利感收起来的时候像个温文俊朗的少年。 板子上有几个字：受伤了？ 他眸色很深，刚才在后门已经看到了一切。 原本他是打算站出来的，而此时虞西忽然出来了，他停住只是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再后来，他忽然好奇虞西敢做到哪一步。 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一种冷眼旁观。 危险不重要，死蛇活蛇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忽然想知道，在这个没有视角的时候，她往常的举动有几分真假。 而她却直接把蛇弄走了。 虞西打断了他的思维，她笑着，眼睛很亮说：“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其实，刚才江财都是夸张的说法啊。” 季礼心里软了几分。 过了几秒，盯着她漂亮的眉目，他似乎喉咙滚动了一下。 虞西压下情绪，“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是上次那群人吗？” 季礼写字的笔一顿。 随后，他用水笔在草稿纸上凌厉地写：嗯，我上报了，那群人明早就回家，留校察看处分。 这个问题带来了少许的沉默。 虞西盯着他写字的模样，想到上天貌似公平的过分。拥有极致的长相、脑子，就把他的声音给夺走了。 忽然想起了老曹有提起过，他嗓子坏了是后天的。 如果一直练习，是不是能变得好起来呢？ 但她从没有看见季礼练习过。 这至少说明，季礼本身是有点抗拒这件事的。想到这，她又产生了片刻的怔忪，有点觉得自己的想法唐突，有几分不自信。 但虞西还是说出道：“季礼，你有尝试过不断练习说话吗？” 说出之后，又有几分懊恼。 这句话像触发了什么机关。 果然，少年抬眼沉眸，似乎含着躁动，扯起嘴皮子笑了下。 似乎因为什么感受到了讽刺。 他捏过纸片，眼神微动。 写出来的话玩世不恭，但充满着嘲讽的意味儿：大救世主，您为什么总要盯着我？ 虞西想说什么，老师就进来了。 许紫欢把她拉了回头，只能，上课。 看着他转过去，季礼阴郁的表情略松动。 盯着纸上这毫不留情的话，他用笔全都划掉。 但虞西课堂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她一直在想刚才的事，心里乱糟糟的。 好像总是这样。 每次有一点点关系的进展，她都容易搞砸。 甚至有些怨恼自己刚才说这些话，像是在戳破伤口一样。但其实，她也没那个意思，心情有点儿抑郁。 两个人的课都没上好。 - 这件事她暂时不提。 中午，她特意留在教室没有去吃。看着季礼拿出的两个馒头，仿佛两个人真的陷入了冷战一样，虞西拿出自己的饭盒。 心里数了几秒，她忽然肩膀被人碰了下。 虞西心里一跳。 她小脸紧绷起来，往后面一转，肩膀有温热感传来。虞西心里有点烦躁，虽然知道是季礼在主动找，但莫名的自尊感第一次涌上来。 她倔强地别过身子，继续扒着盒饭，没打算转过去。 就像真的在进行一次冷战一般。 她眼皮微微跳动，后面逐渐没了声音。虞西心底又失落下去，还以为他会有多么的主动，才敲了两下，就放弃了。 虽然在预料之内，却还是不免失望。 下一秒——忽然衣服就被人从后面扯过去，她被猛地给拉了下，一股冷风从衣服领口钻了下去。 虞西眼皮一跳，怔住。 “喂，季礼。”她心里抖动几次，低喊了一声。然后身手上去揪后面的手，“你别抓我。” 忽然，那只手被抓住。 虞西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手就被塞了一只温热的馒头。过了几秒，虞西没什么动静，就发现季礼把两个馒头都塞了给她。 虞西怔住。 然后就看他自己拿起水杯，离开了座位。 “……” 手上的馒头滚烫滚烫的。 慢慢意识到，季礼一直以为她特别喜欢吃他的馒头。 不懂他为什么要都塞给她，但是又不肯理她。 唉，这不是傲娇吗。 忽然气又慢慢消了起来。 后门口，看着虞西又像条狗开心起来的样子，季礼勾住了嘴角。玩捏她的感情，好像莫名能激起一股兴致，男生不由得冷嗤一声。 不过，他也确实好奇虞西能坚持几分。 - 许紫欢最近都在陪男朋友在操场训练。 虞西时不时就去，意外的是，她还在操场看到了温茹和乔琦莫在一边画画，架着三脚架，旁边有一堆颜料，盯着一排牵牛花。 虞西看了两眼，似乎在写生。 许紫欢还在和男朋友成斌撒娇，“你今晚想不想吃泡椒凤爪，我保安室有快递，可以拿给你。” 过了几秒，温茹显然也发现了她。 两人距离很近，虞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温茹抬头道：“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起的朋友，乔琦莫。特别会画画，隔壁班班花，挺有名的哦。” 虞西看向这个姑娘。 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身高和她差不多，但头发蓬松，发际线很好。鹅蛋脸，眯起眼笑得时候很有亲切感，唇红齿白，有股疏远温和的气质。 “你好。” 她声音很脆，说起话来咬字清晰。 就是脖子那边被什么刀划了道口子，有点醒目。 原来上次那个人就是她。 虞西点点头，忽然想起她还有一双哭肿的眼睛，“……你好。” 乔琦莫看着这个女生。 天生一副笑眼，眼睛直溜溜打转儿。说话似乎总能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一样，似乎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难怪这样的人会接近季礼。 能带给人温暖的模样，好像棉花糖一样，一看就是热心肠。 温茹说：“我这不请假来画画嘛，画了一下午了。别老盯着人家脖子看，乔琦莫脖子那边坏了道疤，因为卷发棒，最近刚破皮的。” “叽道了。”虞西垂开眼皮，“老太婆。” 温茹：“再说？” 虞西说了几句后，离开了。 其实说不在意也不可能。 乔琦莫长得还挺漂亮的嘛，但把心态摆平之后，自己倒也没有十分小气。 八分小气而已。 但想到温茹说过乔琦莫和季礼没什么关系，虞西又开心了。 做了公交车回家，她路过西街，忽然又想吃棉花糖了。 甜甜腻腻的。 上次季礼做的那个，比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也或许，就是单纯地想见这个人。 虞西觉得又怅然起来，无措。 因为想见他，她在下一个路口停了车，准备绕过大爷大妈下去。感情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滋生地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但她又不太敢，很微妙，她只能偷偷地在街边看他。 第8章 chapter8 赌气 走到拐弯角处。 虞西看到了他的侧影，身高挺拔。穿着藏青色的长袖，腰边系着一个围布，双手翻滚着锅柄，似乎在做冰糖葫芦。 隔了几百米。 虞西没有走上前，只是定定看着。 但感情却仿佛涨满了心一样，格外奇怪。她就这样看着，阳光将人影拉长，但她却浑然不觉。拉近镜头后，她却只想躲远。 心不自控起来。 “要一根棉花糖。” 今天老板娘不在，虞西走到窗口，盯着四周的棉花糖，“不要这些，可以要一根现做的吗？” 少年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在看到她的一瞬，少年明显偏躲了下侧脸。不想让她轻易地看见自己，随之滚动了下喉结，眼神垂下落下。 捉摸不清的情绪，让人拿捏不住。 虞西翻出手机，边眨眼解释道：“我喜欢热一点的。” 男人唇抿了下，盯了她许久，终于放下手里的动作，开始做棉花糖。他拿出一块纸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什么形状？ ——什么颜色？ 虞西刚用微信付完钱，思考片刻，“做一个小狗。” 过了片刻，她慢悠悠道：“耳朵要粉的，身体要绿的，四条腿要蓝的。” “………” 当听到颜色时，男人忽然唇一弯，眼底满是富含意味的凝视。终于，他发现女孩真的是认真而不含半点玩笑在说。 他在纸片上写：只会白的。 可虞西上次吃的还是粉的，她不满意道：“你别骗我，你仗着我已经付完钱了是不是？” 季礼眼皮垂下，又写了几个字：那要加钱。 随后，抬起了眼。 他眼窝极深，阳光把他的眉峰变得泛金。 虞西心中一跳，快速瞥开了眼。 “……” 一点同学的情面都不讲。 “哦，那就白的，随便吧。”她支吾一句。 过了许久，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拿着一根做好的棉花糖停留在了她的额前。香味飘了过来，热烘烘的，虞西伸手拿过来。 是一个五彩色的小狗。 两只耳朵粉粉的，身体是绿色，四只腿是蓝色。 忽然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虞西意外地多看了一眼，有点吃惊。 他不是说要加钱么？ 虽然这条狗连条尾巴都没有。 但颜色居然和预期一模一样，拿起棉花糖，咬了一口，和上次一样甜。 “你不是说要加钱吗？”虞西撕了一口，语气愉悦起来。 夕阳撒在地上。 夜市还没来，但已经有了几分热闹。 石板地铺着石子，季礼看着地面，还看到了她穿着拖鞋露出的大拇指，圆润可爱。 过了片刻，他眉眼略有倦意。 把板子收了起来，似乎没有解释的欲望。 忽然觉得她很幼稚。 是一个给点吃的就会对你摇尾巴的人。 - 吃完棉花糖，虞西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半路，她觉得脚底都轻飘飘的。想起白天，季礼练习发声的事还没有解决，虞西想帮他完成这件事。 但其实他对季礼都是不太了解的。 包括他出来工作的原因，白天只能吃馒头的原因。 好像帮他练习发声就更艰巨了。 第二天。 虞西胳膊上的伤口好了许多，但也只是结了痂。气温逐渐降低，她已经可以穿长袖了，放下来也看不见伤口。 只是每次经过季礼的座位，都会产生阴影。 害怕有蛇忽然冒出来。 “虞姐，”江财和一群男生跑出来，“给我作业抄抄。” “傻批先给我抄。”对面另一个男生打了个爆栗，“你等会儿抄学神的吧。” 忽然。 后面的座位有松动的声音。 虞西把作业扔给江财，看着他们都走远了，往后面转了下，看见清瘦的少年刚刚坐进位置。 他开始翻书包。 似乎有几盒东西找了出来，虞西看不太真切。 等他去倒水的时候，虞西快速地扫了眼桌上的药盒，旁边有几个创可贴，药盒的名字是——罗红霉素胶囊。 这个胶囊的名字略有耳熟。 但虞西一时想不起来，貌似是嗓子发炎的时候会吃的药。接着，旁边忽然被敲了两下桌子，引得虞西转过了脑袋。 她看了过去。 是班长，吴潜嵘。吴潜嵘是出了名气的好脾气，为人和善，成绩优秀。除了能在老师盒学生之间保持平衡的关系，还长得贼帅。 被称作男神流传至今。 他与季礼相反，眼窝没有那么深邃，而是充满亚洲人的阳光味道。下颚线流畅，鼻子高挺，睫毛长而直。 “虞西。”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吴潜嵘提出了邀请：“你能出来一下吗？” 虞西一时微怔，随后点了点头，“好的班长。” 阳台。 两个人站在一边，开始了谈话。虞西还是比较拘束，连带着目光都带着一股打量。后者就更为轻松道：“你最近在班级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 “我看你最近的状态还不错啊，”吴潜嵘轻笑道：“尤其是能主动帮助季礼同学，很好啊。” 虞西沉默片刻，“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帮他？” 吴潜嵘道：“昨天他桌肚的蛇就是你挑走的吧，还有之前，你们俩一直聊的挺开心的，全班都看得见。” 虞西喃喃哦了一声。 “最好呢，”吴潜嵘继续说：“你帮助他的同时，还是要注意下分寸。男女同学保持适当距离嘛，别让老曹看出什么端倪。” 虞西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端倪。” 话音刚落，吴潜嵘立刻闷笑一声，他扯起唇角，语气淡淡地，“这样啊，那这样挺好的。” 他的语气含着一股释然的轻松感。 说完，两个人就进了教室。 到了教室以后，虞西路过季礼的位置，一只手蒙住了他在看的题目，恶作剧一样等待着他的反应。 结果季礼动都没动。 虞西略有挫败，“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下一秒，季礼用水笔挑开了她的手。 “……”虞西有点迷惑，她坐在位置上，男人睫毛又长又密，脊背瘦得很有骨感，但视线一直没有改变。 季礼想起刚才在阳台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只会关心他的人，也会和别人旁若无人地在阳台说笑。 感情是一件很短暂的事，也是极不稳定的状态。 然而他却一直以为虞西可能会是那样的一个例外，没想到也变得这么轻松。但事实证明任何人想变掉，那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虞西又蒙了一下他的题目，结果下一秒手又被弹走。 “……” 意识到他不高兴，虞西讷讷道：“你怎么了？” 此刻，季礼的视线才缓缓地移动。当黝黑的眸子触及到虞西的一瞬间，她只感觉内心一跳，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收紧了一般。 她吞下口水，又问了一遍，“你不高兴吗？” 她发现季礼完全冷着脸。 仿佛连视线都是施舍给她的一样，毫无情绪。又或者只是在看一个没有什么生命力的东西，能看出季礼的表达欲极低。 过了一会儿，虞西从抽屉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他手里，“草莓味的真知棒，不要嫌我幼稚喔。” 见他不说话。 虞西又拿回来，把它剥开，草莓味的香气流露了出来，勾引出了味蕾的触觉。终于，季礼的情绪开始有点点波动。 ——不吃。 他用笔写出了两个字，很潦草，还带着随性。 这一刻，虞西是真的有点疲惫。 完全弄不清楚他忽然生气的原因，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人很难拿捏感情。甚至因为一些胡思乱想，她也会产生自责的感受。 但这些情绪完全不合理。 这让她感觉无奈，虞西撑着下颚，忽然看到旁边的药。她弯唇后，笑得很温暖，“嗷，这个是买给我的吗？” 想到这一点，虞西心里又消气几分。 他完全就是嘴硬心软的典型吧。 大概因为自己昨天因为帮他挑蛇弄伤了手，让他心里有点不过意，所以还买了一点药给她。 【不是。】男人的手此刻仿佛含着怒气一样，在纸上游刃有余，好像隔绝一切一般下笔毫不犹豫：【买给别人的。】 “……”虞西产生一丝愠怒，“买给谁啊？” 似乎沉默片刻。 【隔壁班的。】 他依旧随意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结构漂亮，黑色水墨。 而在虞西眼里却扎眼起来。 这四个字代表的意思几乎像电影一般在虞西脑海里回荡着。 季礼平时接触的人并不多，而上次楼梯口遇见的女生，乔琦莫，她就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学。 不可否认，好像这侧面在说他们俩关系更接近。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可是，她的手也受伤了啊。 而且还是为了帮他挑蛇受的伤，结果，他的药却是买给另外一个女生。 而且在操场遇到乔琦莫的时候，她的脖子确实因为卷发棒被烫坏了，那吃个药也不奇怪。 一时之间，复杂而陌生的滋味涌上喉间。 就像吃了调味品一样五彩纷呈的情绪，愚蠢感、涩然都充满了心脏。渐渐地，自尊感让她上升到了一股赌气的情绪。 “那就给她呗。” 虞西嘀咕了一句，“我才不要吃药。” 说完，她就气鼓鼓地转了回去。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虞西开始咬嘴唇，把自己唇上的皮都咬破了。 拿着笔，却写不出一个字。 季礼的视线垂下来。 他盯着虞西的后脑勺。女生似乎真的很生气一样，感觉脑袋上都写着生气两个字，要冒烟了一样。 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季礼的睫毛垂下，唇抿着。 他心底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愉悦，好像这样就可以原谅掉她在阳台和别人说话的事。 他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害怕她会改变，会变得在意其他人。但如果她改变了，季礼心底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愤怒感。 似乎这种变态的在意才能让他放松，至于虞西现在的感受如何，他并不是十分在意。 最后，他拿起了那盒药，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9章 chapter9 那就不要对他好了呀…… 课正式开始。 天空淡淡的，飘着云朵。 老曹拿起试卷，夸着最近的作业：“很不错啊，我们班季礼又是唯一一个作对题的，还想出了老师都没想到的解决方案。” “季礼同学。”老曹拿着三角板，和蔼地喊了句，“请你站起来，和我们解释一下这道题目。” “……” 没人站起来。 老曹咳嗽了一声，“季礼。” …… …… 众人的眼神纷纷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而虞西依旧没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少年正低着头，眼神垂下，表情不太好，很冷。 但明显是不在听课了。 大家纷纷往后看去，全班寂静一瞬。 老曹略显尴尬了起来，看样子这季礼又没有睡觉，怎么好端端坐着都没听他的声音，不会是故意不想理他吧。 但看他的模样，又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老曹忍着尴尬又喊了一遍。 虞西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看过来了，顿时尴尬几分。虞西蹙了下眉，心里又有气。 她抬手重重推了下后面的桌子，“——砰”地一声，季礼看向了她。 众人看着季礼的冷脸，纷纷倒吸了口气。 下一秒，就看见少年不但没发脾气，而是停了一下，随后竟然没有脾气地站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平板交给了老曹。 “……” “……” 老曹慢悠悠地咳嗽了声，开始挽尊，“是好事，我们季礼肯定是在好好思考题目，才没听见我在讲什么，好了，大家都开始听讲吧。” 十月，天气凉爽。 太阳也不茂烈，穿透过枝桠地光正好地照在桌面，像暖暖地铺了一层黄金流石。 讲台。 老曹开始宣布最新的赛事，“我们的才艺比赛会在这个周末进行，每个人自愿参加，文艺委员记得统计一下，好了，下课。” 一哄而散。 同学们有的出去上厕所，有的还在奋笔疾书，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吃零食。教室里面比较热闹，更多地人还在八卦。 许紫欢去操场找她男朋友去了。 虞西还在生气，接着想到上次操场上，确实遇到了温茹和乔琦莫。而且，乔琦莫的脖子上确实坏了，所以他说得是真的。 这么合情合理的事，却惹得她十分烦闷。 那她说出那句送给自己的时候，季礼估计还在心里讽刺她。心底酸的要命，却还要偏偏装作不在乎，虞西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温茹转了过来，“虞西，你明天晚上去练习数学建模吗？” “什么意思。”虞西放下笔，忽然有点懵，“已经开始了？” “对啊。” 虞西哦了一声。 “你怎么，不开心啊。”温茹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一双狐狸眼弯起，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 虞西讷讷道：“上次，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乔琦莫脖子上有伤口来着？” “嗯。”温茹狐疑地看着她，“这怎么了？” “叭炸么。” “别用网络语言和我说话。”温茹冷冰冰说：“火星文啊，听不懂。” 似乎是想起什么，虞西接着追问，“那个，她脖子为什么受伤啊？是……因为她自己吗？还是因为别人啊。” “我说过了啊，她用卷发棒的时候不小心烫的。”温茹叹了口气，“我发现你最近真的橘。” “什么是橘？” 温茹盯着她道：“总盯着我朋友，你喜欢她。” “……”虞西瞬间憋住了气，鼓起腮帮，心虚地反驳道：“你说啥呢，我才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吧。”温茹看了一眼，忽然问她：“喂，你喜欢过女生吗？” 虞西看向她：“我没有。” 温茹喃喃应了一声。 虞西有点儿奇怪：“怎么了吗？” 温茹：“没什么。” “哦。” - 晚上回家。 虞西说不出来的烦躁，然后从床上爬下来，她想白天的事，想的自己格外烦躁。 然后，就开始玩电脑。 忽然想到什么，她打开百度，发现浏览记录全都是《哑语教学》。 气得她一下子全部删掉了这些。 忽然门被敲了两下，是余绍芬。她端着苹果和猕猴桃走进来，又合上了门。看见虞西坐在电脑桌前，她送过来。 “怎么还在玩电脑？” 虞西有点闷，“没什么。” 余绍芬似乎看了眼电脑，接着从后面拿出了一本书，她笑了道：“看你前几天在找这本，我帮你买了啊。” 赫然是——《手语365》 “……” 虞西一愣，缓缓哦了一声。然后拿了过来，没说什么，只是情绪有点低落。接着用牙签钉了两个水果塞进嘴里面。 “不开心啊。”余绍芬捏了捏虞西的小脸。 虞西闷声一句，“不是不开心。” “和同学吵架了吗？”余绍芬拿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用聊天的架势和她聊，“还是和许紫欢闹别扭了？” “不是。” “你平时和话葫芦一样，”余绍芬笑着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你这叫什么，像被孙悟空怼了的猪八戒，怎么一个屁都放不出。” “……”虞西瞬间收起情绪，“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猪八戒生气了。” 虞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想理你了。” “怎么逗不起喏，”余绍芬又捏她的脸说：“好了，年纪这么小还愁眉苦脸的，说说看，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不开心？” 虞西：“就，也没什么，我朋友帮了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感谢她，态度也对我朋友不好，还总气她，让她难受，她要怎么办。” 余绍芬笑着说：“那就不要对他好了呀。” “……”虞西迟疑几秒，“但，我想对她好呢。” “你对他好，你帮助他，这是你的心意。”余绍芬说：“但你不能拿这个要求他对你怎么样啊。” 余绍芬接着说：“你帮助他，想着应该有什么样的回报，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感谢，那这对别人来说会是一种负担。” 虞西点点头。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余绍芬接着说：“我感觉这个人并不值得你这么帮的。” 虞西看她：“是吗？” “这人听起来很冷漠，”余绍芬继续道：“你来受这么多委屈干嘛，感化他是他对象做的事，你别和他瞎掺和。” “知道了。” 等余绍芬走后，虞西吃完了所有的水果。她把哑语书全放了起来，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瞎参与。 感化他是对象要做的事，她又不是。 洗漱完，接着，虞西就开始睡觉，但一夜都没有睡好。 - 这两天，虞西都没有主动找季礼。 仿佛就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当天下午，老曹组织报名数学建模的人一起参加训练。有学校外面请来的数学老师专门为他们辅导，讲一些题目。 许紫欢已经请了假，去操场陪她的男朋友。 季礼也没来。 就只剩下虞西、温茹和数学课代表在准备比赛。教室里就她们三个人，老师在前面和她们讲着，完全无法分神。 “季礼今天没来吗？”温茹问她。 虞西只是摇摇头。 温茹笑着说：“你今天怎么又不开心？跟个胖头鱼似的，一天天的不高兴。” 虞西锤了她一下。 最后导师离开的时候，虞西看见温茹和乔琦莫在后面。 乔琦莫到后面接人。 看见虞西的时候，她微微怔住，接着微笑了一下。虞西也笑了下。 温茹随口问：“季礼今天没来啊。” 乔琦莫嗯了一声，“没来。” 季礼最近两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来上课。 这一次建模训练也没来。 虞西叹了口气，发现乔琦莫在看自己，她奇怪地看回去，像没听见一样，然后就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 季礼都没有出现在学校。听说是请了三天的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听说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虞西百无聊赖地写着作业。 在纸上写了一道题后，她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奇怪的感受充斥着自己复杂的内心，好像不由得自己控制了一般。 就这样不对劲地过了两天，周五晚上。 许紫欢推了推她，“你怎么啦，感觉你精神很不好。才艺比赛是后天，你连这个都真的不参加吗？” 许紫欢和虞西有过三年的友谊。 知道虞西喜欢玩这些，也知道她对这类比赛特别积极，而这两天消沉的情绪实在是过于明显，连她都发现了。 “今天就截止了吗？”虞西问。 “对啊。” 虞西脸皱了几分，她想起一件事，季礼在平板上画过水墨画。白皙的纸张，他画了水墨竹，细长笔直，茂密轻疏，看上去十分有感觉。 她心底有一股冲动。 这股奇妙的强烈欲让她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她开始细细盘想这个主意。 她想让季礼的才艺被人发现。 她想让季礼被别人看到他除了学习之外的闪光点。 虞西在纸上继续写着题目。 实则心思已经不在习题上面了，仿佛一直在冷战的焦灼感，也被此刻强烈的欲望所覆盖，仿佛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目前，她全身心只有一种感觉。 她想看见季礼被别人赞扬，欣赏。 第10章 chapter10 他竟然第一次打了…… 把东西都收拾完。 虞西放好试卷，将作业塞进书包里面。走读生都没有晚自习，她们吃完饭就准备回家写作业。 铅笔袋也被装满。 将数学书放进书包里面，许紫欢拍了拍她，“你往前走走，我现在要急着去操场。” 这段时间，自从许紫欢交了男朋友以来。 虞西再也没有和她单独相处过半天，这不由得让她倒吸一口气，“天天就知道男朋友，重色轻友。” 许紫欢拍她屁股，“你和他较什么劲，等你有了男朋友，我也允许你重色轻友。” “……”许紫欢走后，虞西依旧在整理书包。 出校门时。 天色渐晚，柏油路照着秋色，很暖，呈橘色的模样。 香樟树的落叶扫在路边，桂花飘香。 虞西扎着丸子头，随手摸过花坛边的一簇桂花，闻了一闻。然后就发现保安大爷在瞪着她看，虞西立马手背在身后。 乖巧地出了校门。 虞西坐上公交车，看到了西街的固定站台，就去前面按车铃。随着“——滴”的一个类似喇叭的叫声，虞西下了车。 西街的景象十分繁华。 虞西叹了口气，照例把书包背背好，然后向以前的杂货铺子跑过去。结果那边只有一个埋头炸棉花的老板娘在这边。 “西西？”老板娘喊了句。 虞西奇怪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张姨，只有你在吗？” “对啊，今天只有我，小季请假了。” 请假了吗？ 这一个信息，让虞西微微怔了片刻。 随后她挥了挥手，“张姨再见。”说完，就立刻跑着离开，重新坐上回家地公交，在这一刻，她心底感受复杂，有点失落。 虞西没有立刻回家。 她在小区附近地公交站下车后，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她回忆了下之前妈妈带着她去季阿姨家的路线。 但虞西的记忆力很一般，对路线也是记不清楚，还好小区在这儿斜对面没有多远。 虞西走了一路，还看到了外面的酱油店，随后，她终于溜了进去。 照着记忆。 虞西模糊地摸到了之前来过的单元楼下，然后进去。接着开始爬楼梯，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太敢进去。 “欸。” 旁边一道门打开，两个人正好碰上了面。 “是你啊。”乔琦莫手上拎着水果，看到是虞西，她奇怪而轻笑了一句，“你过来看望季阿姨吗？” 然后视线环绕了虞西看了几眼。 她笑容带着几分打量。 两人第一次的正面交锋。 虞西心里一咯噔，看着乔琦莫手上还拎着水果，而自己手上却什么都没有带来看望人家。 “……” 心里不虚是假的。 尴尬地手心都抓紧，要出汗一般。 虞西神情不太自然，“呃，季阿姨受伤了吗？” 乔琦莫嗯了一声，笑容也微妙起来，“糖尿病，差点中风，医生开药让她休息几天。我水果是带给季礼吃的，季阿姨不吃这些。” 虞西瞬间感觉自己是客人的感觉又深了几分。 “这样啊。”虞西应了一声，看着她脖子道：“你脖子好像好了些，吃的药有用吗？” 她感觉提起这个事，更难受了几分。 但她还是想听。 “什么药？”乔琦莫奇怪地说：“我身体素质挺好的，都是靠自愈，从来不吃药的。” “……” 虞西也一怔，似乎为她的话沉默住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季礼说他给乔琦莫准备了药，她说她没有吃药？ 所以她没有吃药。 这一刻，奇怪地心情占据了她的心。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冒出来，难道季礼是故意骗她的。 虞西有点茫然。 仔细想了想，仍然不知道季礼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想了会儿，确定没有得罪季礼后，虞西开始错愕，难道单纯惹她生气，就会令他愉快吗？ 虞西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乱七八糟，下一秒，就听见乔琦莫接着说：“走吧，我有他家门钥匙，我开个门。” 就像一个炸弹平地炸响一般。 击溃地虞西一时愣住。她反复回味乔琦莫的话，眼睁睁盯着她拿出钥匙开始开门，心底紧接浮上了一种羞耻和凌.辱感。 原来他们关系这么亲密。 亲密到，连钥匙都有了的地步。她就算骑上八匹马，都不一定能干过她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逐渐错乱的心跳声让虞西感觉越来越不真实。 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否有意义，她越来越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来这边作为嘉宾观看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乔琦莫已经进去了。 虞西呆滞已久的面容才有了少许的回神，她头痛起来，开始懊恼自己来这边，甚至忍不住开始后悔。 但理智告诉她此刻离开是个完全白痴的决定。 “西西来了。”季阿姨和乔琦莫寒暄几秒，立刻发现了还在换鞋的虞西，立刻招呼过来，“快进来，季礼还在里面，你们先坐一会儿。” 季阿姨完全没在意虞西有没有带礼物。 她解开围裙，“阿姨去给你们买菜，然后我打电话叫绍芬过来，我们晚上吃个大餐。” 虞西连忙道：“阿姨不用了。” 季阿姨笑着说：“没关系，又不麻烦，正好，小乔今天也在我家吃。” 乔琦莫立刻也摆手，“不了，我妈等会儿就回来了。” 季阿姨还是下楼去买熟食和菜了。剩下的两个人坐在客厅，有点相顾无言，不过幸好季礼很快从书房里面出来了。 乔琦莫立刻走上前，亲切地喊了句：“季礼，你出来啦。” 虞西和他对视上。 这一刻，莫名的执拗感浮上心底。 她不想走过去，好像两个女人是妃子一样争宠的感觉，她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季礼绕开了乔琦莫，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在家里面几天，他穿着衬衫，下腿是休闲裤，似乎是洗好澡，此刻头发有点儿潮湿。 更明显的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窝。 由于刚洗完澡，此刻这对眼窝，格外水润。 盯着虞西的时候，隐约闪过一丝喜色，但又不露声色收敛，整个表情都十分的淡。 他睫毛本来就长，抬起眼似乎又有着谨慎。他视线很冷，看过来的时候一览无遗，盯着虞西一句话也不说。 被盯得过分，虞西忍不住开口说：“我是来告诉你可以参加才艺比赛的事。” 空气沉默。 “你以前不是喜欢画画吗，”虞西摸了摸耳朵，“我觉得参加一下挺有意思的。” 接着，她看见季礼拿起平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笔尖锋利—— 【不参加】 虽然写的是这三个字，但男人的视线却格外沉闷。 他并不关心才艺比赛，他似乎在等待虞西主动提最近的一场冷战。 虞西抿了下唇，正话反说开始用激将法道：“画画得这么好还不给人看，你是不是太小气了。” “好了，”乔琦莫轻声：“虞西，你不要逼他，其实画画也可能是画给自己看的。” 乔琦莫慢条斯理道：“你看我也喜欢画画，我是喜欢在艺术中让自我感悟提升的那种，这次我也没有报名。而且我觉得，很难有其他人能够在你的画儿中感受到共鸣，所以与其拿出去给这些人欣赏，不如自己留在身边享受灵感的感觉。” “……” 虞西此刻有点恼的感觉，感觉两个人站在一条线上开始敌对她一样。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孤零零的，孤立无援的感觉。 虞西有点泄气，但还是总觉得想有一只手把季礼拉上来。 季礼和乔琦莫不一样。 乔琦莫是自信的、充满积极的。 但季礼不一样，他充满着矛盾和两面性。他需要别人去发现他，去理解他，去认识和夸奖他，他要走出自己的世界。 “唉，我看过季礼的水墨画，毕竟不是西方的画像，没有那么抽象。”虞西继续说：“这个还有奖金呢，又不要报名费，如果是我我可想参加了。” 【那你参加吧。】平板上浮现出了一行字。 季礼盯着虞西的表情。 很明显，他还在观察，甚至更准确地说，季礼完全并不想听才艺比赛这件事。 他还在等待虞西解释阳台和别人‘聊天’的那件事。 “……” 被接二连三地泼冷水，虞西感觉眼睛都热起来。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感觉他们才是一伙的，加上这双重打击，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十分狼狈。 虞西站起来，轻声说：“那随便，我走了。” 突然急哄哄站了起来，让另外两个人都怔住。下一秒，虞西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季礼扯住，他掐住虞西的胳膊。 虞西脾气上来，直接胳膊往后一甩。 乔琦莫吓得站了起来，“虞西！你打到他了。” 击中了季礼的下腹，季礼又扯住了她，表情很冷。 虞西狼狈地只想离开，而季礼又无法开口说话。 情急之下，虞西第一次看到了季礼用手比划了几下。 虞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乔琦莫看见这一幕，也彻底地震惊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 她隐约回神几分。 季礼……是第一次开始打手语了？ 第11章 chapter11 不参加，你不高兴…… 最后，虞西还是在季母家吃完了饭。 走路回家的时候，她还被余绍芬骂了一顿。被以为离家出走，虞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抓脑袋，才把余绍芬的心情弄好了点。 晚上。 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路灯下的石阶往回走。心情就像秋风一样，凉凉的。虞西两只手在兜里，发现秋天晚上比前几天又更凉了点。 偶尔有几辆车路过。 最近听说有几个抢劫的案件，虞西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点危险，于是干脆加快了些步伐。 大树底下经过少女的影子。 在虞西后面两百米，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年跟着她。季礼面色瘦削，在灯光的照耀下，眼窝仿佛像个西方人一般，眼底凌厉。 他看着前方的背影，保持距离地跟着走。 渐渐地，虞西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心底开始害怕几分。她放慢脚步，仔细地听着后面的脚步声。 终于。 虞西看到了大门，她迈的步子又大了些，最后几乎快跳起来跑一样。十分快速地进了小区。 季礼盯着她走了进去，这才摘下帽子，离开。 似乎不知道她最后跳着走的原因。 季礼抬眼环顾四周，然而发现确实没什么坏人。他眼底产生一丝茫然，看了眼虞西所在单元楼的灯光，然后离去。 然后，他才开始清醒，反应着他跟着虞西的原因。 却发现仿佛无法解释，这让他眉头皱了皱。 虞西到家后，开始烧水。 余绍芬还在发怒，责怪她没有提前和她说去同学家吃饭。余绍芬简直是暴走，“你下次再这样，你直接住你同学家好了，也别回来了。” 虞西简直不敢说一个字。 慢吞吞回了房间，虞西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爬了起来，打开桌上的哑语书。 脑海里回忆着季礼之前对她做的手语，一边寻找着基础动作，大约十几分钟过去，她将哑语代表的动作看懂了一二。 接着，慢慢清楚了刚才季礼的手语。 ——不参加，你不高兴吗？ …… 虞西眼中划过错愕。 其实她没想过季礼会打手语，之前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做过。虞西心中产生了一丝迷茫。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除此之外，她心里不免浮起淡淡的甜感。 这代表季礼在乎她的情绪，好像有一根线在拉扯着什么，情绪拨动着虞西的心情，而线的另一头，掌握在季礼手中。 沉甸甸的被在意的感受，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似乎又想起什么，她想到在楼梯间的时候，她还遇到了乔琦莫。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露馅，乔琦莫否认了季礼的药。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季礼在欺骗她。 那他又为什么要骗她那个药是给乔琦莫的呢。这一刻，她感觉到之前的恼怒、惆怅全部被玩弄于股掌一样。 简单的一个小转变，就仿佛能引起她情绪的轩然大波。 -- 周五下午。 桂花的味道漂浮在空中，大概是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比较清新。 虞西早起，给花浇了水。 接着，给自己做粥，从冰箱拿出咸菜扁豆，还拿出肉松和鸡蛋饼。将肉松撒在碗里面，她用勺子搅拌了下。 余绍芬走过来，“下周一是圣诞节，要不要零花钱买礼物送给朋友啊？” 虞西喝粥道：“不买。” “你这样谁和你做朋友，”余绍芬怪了一句，“感情都是要经营的，这两个钱你平时省省不就有了吗？” “知道了。”虞西把粥喝完，“圣诞节那天你和爸爸出去吃饭吗？” “对的，你到时候晚上自己回来热热饭。” 虞西一边无语，一边出了家门。 然后到了学校，就看见温茹弯起狐狸眼，在和许紫欢说笑。虞西走过去，问了一嘴，“你怎么这么高兴。” “才艺比赛，”温茹语气骄傲道：“绘画组交上去的我都看过了，不过如此，等我拿个冠军回来。” 虞西：“你都看过了吗？” 温茹说：“对啊，今天晚上就截止了，我看了一眼，都不是很突出。” 虞西喃喃哦了一声。 坐在位置上，她开始回忆季礼的手语，难道那不是妥协她会参加的意思吗？ “虞西，”温茹继续道：“乔琦莫刚才跟我说她要参加，对于她，我还没什么胜算，心里有点紧张。” 虞西看了她一眼，笑说：“你还紧张，输给她你又不丢脸，话说她擅长画什么啊？” “擅长油画。”温茹说起乔琦莫的时候，狐狸眼都微微翘起，唇角也抿起来，心情仿佛格外愉悦的样子，“当时我学素描，她就说要和我并肩，就选了油画。” “好吧。” 温茹看到文艺委员进来，手上仿佛拿着什么画。她立刻站起来，朝文艺委员走去看画儿。 虞西慢悠悠叹了口气。 季礼没被她劝来参加，乔琦莫倒是被她劝来参加了。 此刻。 虞西感觉有点挫败，她往后看了一眼，季礼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除了不免升起的思念，心底更有种气都消散后的怅然若失。 过了会儿，虞西写作业，背后被人揪了过去。 微弱地出了一声，就像拎小鸡仔一样，虞西整个人都贴向了桌后。她茫然一秒，随即扒开季礼抓着她衣服领子的手。 虞西转了过去，眼底亚黑：“你别老抓我衣服。” 她眼睛像月牙一般。 说话的时候，季礼恰巧能看见她侧着的脸，白皙而清透。 下一秒，一张白色的画卷塞到了她眼前。 然后抛向了她怀中。 虞西一怔。 差点儿没接住，好不容易才拿稳在手心，但她心底似乎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季礼，一句话也说不出。 季礼眼窝扫着浅色的光圈。 唇角微勾起，似乎把平日的倦怠一扫而光，意外地精神而有风采，他双眼往上一挑，仿佛眉梢都带着愉悦。 季礼塞过它，接过沉甸甸的画卷，虞西看到了上面的小纸条。 ——艺术比赛作品。 她一边拿给艺术委员，一边愕然，季礼准备好了参赛作品。原先的失落感也少了许多，她把画纸交给负责人。 “这是谁的？”负责人问。 虞西：“季礼的。” 负责人一边问，一边已经把卷着的画纸打了开来，一副画呈现在眼前。 是五彩斑斓的油画。 题目是——丑陋的灯油瓶 绚丽的色彩，交织着光线的明暗。古铜色的艺术气息铺在画卷上，就连画轴也是金边而做，椅子上放着一个破败的灯油瓶。 但值得寻味的是，这只灯油瓶有一只眼睛。 窗边一缕阳光穿进透过。 优秀是优秀。 不过……当看到画的时候，虞西心底产生了一丝震惊和意外。 她印象中，季礼是擅长水墨的，而不是油画。 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负责人看她表情怔住。 不过很快，虞西就释然了。一个人会两种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没事，那我交完走了。” 下课的时候。 虞西将作业做完，许紫欢推了推她，想出去上厕所。虞西一边点头，然后让出了位置，转眼的时候，恰好能看见季礼正在写东西。 然后，虞西就响起了他昨天还会哑语的事。 虞西喊了一句：“季礼。” 她的笑脸温暖漂亮，就像阳光照射一样，仿佛直逼人心。季礼微微咳嗽了一声，似乎抬起眼睫，扫了她一眼。 “季阿姨身体好了吗？”虞西开始玩儿季礼的笔，他的笔都很简单，是晨光的黑色水笔。 季礼面色淡淡，点了下头。 虞西长长地哦了一声，她笑着说：“你能不能笑一个啊，我刚才都为你跑路，交画卷去了。” 他喉咙滚了下，似乎陷入凝滞。 虞西换了个说法，“季礼，我有一个计划。” 虽然说是计划，但虞西这是第二次提了。 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期待，想看季礼的反应，或者说她正准备慢慢攻破季礼的防线。 “？” “你每天和我练习发声吧。”虞西始终记得老曹说过季礼是暂时性失声，如果每天固定练习，规律性训练一定是能恢复的。 果然，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季礼的脸色又冷了下去。 虞西没敢再提。 “昨天我去你家，”虞西提起这件事，她闷闷地玩着笔，随后又把他的橡皮拿出来玩儿，“你不是还跟我比手语了。” 虞西压低声音，轻声道：“那你现在也跟我比手语。” 过了会儿，季礼写了几个字，字迹凌乱：你看得懂吗 虞西：“看得懂。” 空气沉默一阵。 季礼散漫地盯着她看两秒，接着，放下了手中的笔，忽然很快速地做了个手势，行云流水地让人完全看不懂。 但还是被虞西捕捉到了。 “你等一下。” 虞西埋下头，她思考了两秒季礼的动作，忽然就拿出一本书开始翻。埋头看了几秒，季礼似乎有点无语。 “让我来找找看。”虞西默念几个手势，直到把基础动作全部翻完，找到了这个手势，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 “你骂我神经病？！”虞西怨怒地盯着他。 忽然，盯了她两秒，男人闷笑了两声。似乎是戳到了某个奇妙的点，让他的肩膀都微微颤动起来，他眼底黑亮。 虞西深吸一口气，“你是人吗？” 她看见对方笑得幅度更大了些。 第12章 chapter12 我没想着偷。 虞西：“………” 她发现了。 季礼就是有这种恶趣味。 折磨人为乐的恶趣味。 慢慢地，虞西看到他的平板，“你在看什么？” 他的平板是可以联网的。 优等生总是能够得到例外的优待，每个班都是这样，季礼也毫不例外的成为了这个人。 季礼表情很淡，抬眼看虞西的时候，产生了一丝微怔。 女孩眉眼很好看，每次发现新奇的事物时，都含着期待和认真。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他，她也是含着这样的目光。 新奇而热忱。 季礼的目光似乎垂下来，他不留痕迹地把平板朝着虞西的方向推过几厘米。 虞西看到了一把瑞士军刀。 下面有介绍背景之类的文字。 还有文案。 schweizer offizrer□□esser 而虞西看了一眼，这个图片仿佛也没什么意外的。男孩子果然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刀也太清秀了。 好小。 “你喜欢这个刀吗？”虞西问他。 季礼垂眼，视线停滞。 虞西看着它，忽然好奇道：“它是不是有什么历史呢？还是什么故事，感觉像磨脚趾甲的刀一样。” 季礼写了一句话。 【使用的工具而已。】 虞西一时想不到要用这个能做什么，只能点点头。随后，认真地看了下这个刀的型号，然后记在了心里。 下午。 大家正计划去参加建模比赛的课，忽然许紫欢就闹起了别扭。说她男朋友在跟她闹分手，情绪很不好。 虞西撑着腮帮，“那你就分手。” “不分。”许紫欢情绪很低落，眼睛红的像核桃仁一样，看样子就是哭了半天，“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贱男人，我要吊着他，才不和他分。” 虞西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那就不分。” “我不！”许紫欢呜咽起来，声音哑了，“他根本…根本配不上我，他还劈腿，和别的班女生玩，我要和他分手。” 虞西无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从中午开始。 许紫欢就开始不停地哭，光是纸就用掉了大半包。上课的时候，就开始默默流泪，等到下课的时候，就开始嚎啕大哭。 虞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次虞西看到对方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就想去问一下缘由。结果就像戳破了她的伤口一样，反而引来了更剧烈的反应。 “就是，”许紫欢眼睛红透，嗓子已经有点变坏，“当时我看到，他在和别的班的那个女的聊天。” “聊天而已。”虞西安慰她说。 “不是这样，”许紫欢哭出了鼻涕，她用纸擦掉，“那个女生送给他礼物，他也不扔，然后我跟他的每一件事，那个女生都知道。” 许紫欢继续说：“今天中午他跟我坦白了，他说，他确实有点心动过那个女生。” 虞西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我去质问他，”许紫欢难过讲：“他好像想选那个女生。” “……” 虞西带入自己，有点同情，也有点愤怒，“他也太渣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你跟他分手吧。” 许紫欢还在难过，虞西劝了许久。 都没什么大效果。 温茹转过来，说了一句，“男人有什么好的，选择男人，有本事你渣过他，没这么能耐就不要谈恋爱。” 许紫欢愕然愣住。 她像个小红帽一样，懵懵地看着前面的温茹，仿佛在看一匹大灰狼。 温茹冷着脸，忽然笑了句说：“更何况，你男人多丑啊。” “……” 许紫欢僵住:“你在说什么。” 温茹重复一遍：“在说你男人丑。” “……QAQ” 许紫欢抱着虞西，更憔悴般哭了起来。 头疼了几天。 虞西除了做作业，就是在安慰许紫欢，听她抱怨；或者是帮她出主意，让她逃脱阴影，摆脱掉这个男人带来的情绪。 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这样。 酸酸涩涩的。 有些少年时代的爱情，根本算不上爱情，叫做被欺骗了真心。 一个感情上的玩者，偷来了你爱的模板，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或者有过感情的交汇吗？ 或者只是擦撞的暧昧，但可惜暧昧不会为你负责。 爱他么，未必。 而你一旦赌上了尊严，违背契约，越过界限，他们不会说你深情，他们在笑你玩不起。 - 周日下午。 月季花枝头有点秃，秋季的冷意加重。大家都穿了很多衣服，也加了些外套。桂花落在地上，一片橘黄。 下午半天是一周的休息日。 大家可以在这半天回宿舍洗漱，或者是休息。大部分的走读生则在教室看电影，班上有些人借了u盘看经典电影，有些人争吵着要看韩娱乐队。 就吵了起来。 最后，蜘蛛侠还是以一票战胜了国民综艺。 正当人准备不服再战，忽然有人提了一句，“老曹那边好像已经出来了获奖名单，你们几个参赛的，怎么都不去看啊？” “是今天吗？” 拿着遥控器的吕茂点点头，“对啊，你们怎么不去。” “……” 虞西也怔住，忽然想起，今天是文艺比赛宣布成绩名单的日子。虽然她没有参赛，但是季礼参赛了。 此刻，她身子正转了一侧面，在帮季礼削铅笔。 她忽然就放了下来。 “砰砰。”桌面上传来了季礼手指扣桌的清亮声，他两指在桌上扣了下。 引得虞西头皮一绷，朝左侧探过头，奇怪地看了季礼一眼。 “怎么了？” 季礼没说话，锐利的眼神像钩子，直盯着她看。 虞西吞口水：“我让你跟我学讲话，你又不学，现在跟我说不了话了吧。”语气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傲娇感。 男生视线一顿。 他眉眼垂下，盯着虞西的脖颈看了几秒，移开眼神。接着，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玩我的笔，就好好玩，不要停下来看别人。 “……” 虞西心里一跳，喃喃哦了一声，继续开始玩他的笔。 转了几圈后，她撑着腮帮，有点无聊。虞西开始抬头乱看了，惹得正在写作业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捏住了她的笔。 季礼从笔盒另外拿出了几支塞给她。 虞西一怔，看见他在纸上写：如果无聊，可以换一支玩。 “……” 实、在、是、过、分、无、聊。 虞西咳嗽一声，“我听他们说荣誉榜出来了，我去外面看看，看看你有没有获奖吧。” 趁着他没什么反应，虞西就离开了位置。 到光荣榜前面，她数了一下荣誉榜的名次。上面大概有几十个人的名字，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二名，三等奖若干，虞西一眼就看到了季礼的排名。 一等奖 第一名：乔琦莫 二等奖 季礼、温茹 “……” 比较意外的是，她看到季礼在乔琦莫的后面。虞西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面有点涣散，乔琦莫的画功好优秀。 随之，愕然的感觉消逝。 虞西渐渐又开心起来，一等奖二等奖对于她来说都很优秀很棒，她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拍立得。 虞西比起剪刀手，摆在荣誉榜前面，然后卡擦一声。 将这个榜单拍了下来。 仿佛是得到了回应一般，这证明季礼的荣誉再次被大家所看到了。季礼的优秀、斐然的才艺，或许都可以给他带来强大的自信吧。 想到这一点，虞西开心得心脏像有小麻雀在扑腾一般。 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感情都要来的强烈。 虞西回到教室。 照片差不多也洗出来了，她把这张小照片拿到季礼的面前，铺在桌上。 虞西眉眼弯起：“你看。” “你看你看！” 虞西声音欣喜：“季礼你拿了二等奖，二等奖只有两名哦，全都被我们班包了。” 季礼的表情很淡，但附和一般抬了抬眼。 “你那个画我偷偷看过，”虞西眼底藏不住的喜悦，“闷油瓶画的很自然，我一直以为你只擅长水墨，没想到油画也被你画的这么好。” 季礼似乎愕然一般，蹙了蹙眉。 他写字，打破了她的激动：你记错了，不是油画。 虞西一怔，随后回忆前两天的画面，她和负责人一起看到季礼的画是油画啊。季礼亲手交给她的，怎么可能会搞错。 季礼捏过照片，盯着它看了几秒，喉结上下滚动。 照片上。 除了这个荣誉榜单，还有女孩的v字手。 算了。 这没什么好争辩的。 虞西张了张嘴，又停下来，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经历过几次拌嘴后，像现在这种开心的时刻，就千万不能够泼冷水，不然又要开始一场冷战。 虞西从抽屉里找出两个红薯，问他，“你吃吗？” 季礼紧绷着下颚，冷若冰霜。 明显是沉浸在照片之中，没有回神过来。 虞西哦了一声，剥开红薯，自说自话，“那我自己吃啦。” 季礼认真盯着她看几秒。 视线落到了她的红薯上，随后目光又跳跃到她的唇瓣，红润细腻。视线下垂，最后盯着她一侧的脖颈。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猝不及防地觉得心脏变得奇怪。 季礼抿着唇，继续写作业。 - 下午。 班主任老曹走进来，一进门就喜上眉梢，手上还拿着许多礼品，“今天我们班喜丰收啊，这么多同学获了奖，我都来不及拿了。” 然后，就一个个喊同学上去拿礼品。 “张鲁，表现棒啊，”老曹拿礼物给他，“看这五大三粗的平时，没想到你还会吹萨克斯，身怀不漏啊，来来来，拿个礼物。” “下一个，”老曹继续说：“季礼。” 老曹推了推眼镜，开始当着众同学面，忍不住得瑟道：“不错啊，出了成绩棒，还会画画，我偷偷看过了，那油画真的是一绝的。” 季礼上去把礼品拿了下来。 “下一个，温茹……”老曹还在吹彩虹屁一般，而虞西的心思早就神游千里，她看着季礼擦身而过，慢慢思考老曹刚才说的话。 虞西错愕住，是油画啊。 他画的确实是油画啊。 那为什么季礼还会说他不是油画。 真奇怪。 - 课后。 众人纷纷热闹起来，温茹转了过来，把自己的礼物拆开，“我是个铜牌，好家伙，这还是个铜牌。” “……” 温茹怒骂道：“什么破比赛。” “好啦，”虞西安慰她：“有牌儿就不错了。” 温茹不开心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是啊。” “……” 过了会儿。 虞西转过去，看到季礼的礼物已经被拆开了，他看着上面放着的礼盒，旁边有一块银银的牌，如果没猜错，这就是季礼的银牌。 女孩的视线很明显，一下子就被季礼捕捉到了。 季礼只感觉心里重重一跳，随后抬起眼，审视一般地看着她。 虞西：“……” 虞西心底像个破了口的气球，胀鼓鼓地泄了气，她解释说：“我就是看看的。” 季礼依旧用锐利地眼神盯着她。 “我没想着偷。”虞西下意识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但神经过于敏感，嘴来的比脑子快，虞西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过了几秒。 季礼垂下眼眸，看着她仓皇地开始解释。 下一秒，手心忽然一凉，银牌就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虞西微微一怔。 第13章 chapter13 那她就是怕冷。 冰冷的触感传来，虞西才感受到真实感。 外面开始下雨。 明明是不错的天气，却乍然乌云密布。雨点开始慢慢击打在窗户边，一点一滴，细小如珠。 又像是紧紧扣在虞西的心脏中。 一下、一下。 等泛凉的光线让季礼的侧脸衬得更阴暗不明时，虞西的视线才回笼到他的身上。 季礼穿着白色的卫衣。 鼻梁的弧度与下廷流畅结合，眼窝比平时更深邃，细密的睫毛才此刻更加黑密了些许，微微上翘，像镀了铂金。 他眼皮垂下来，幽沉沉地，夹杂着隐晦的期待感，以及紧绷的压制感。 虞西心中疯狂跳动两下。 纸上赫然出现了几个他刚才写的大字：【想要就给你。】 “……” 想要，就给她吗。 虞西微微怔住，耳侧的雨点打的茂密。伴随着他的话，淅淅沥沥地撒进她的心里，更带着丝丝甜蜜。 她一手扣住手中的银牌。 然而，季礼接下来的写的话打破了她的喜悦——【破玩意儿而已。】 他并不在乎这枚奖牌。 但如果这枚奖牌能发挥他的价值，故意骗骗面前这个人，似乎也不错。 他也不知道是否单纯因为这个，或许也因为虞西笑起来很好看。 “……” 虞西转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指的金牌，有点僵硬，还有些无措。 明明是银牌。 结果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破玩意儿。 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还只是找个借口想送给她。虞西心里叹了口气，随之又慢慢习惯起来季礼的反应。 算了。 然后打开了书包，虞西把自己的小皮夹拿了出来，打开了最里面的隔层，将小银牌放进了里面，保藏地很小心谨慎。 - 季礼口是心非的次数越多。 虞西就慢慢越能感受到自己离他的距离又进了些。这让虞西的心情开始慢慢好了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深的欲望。 她想看见季礼认真对待生活。 也想看到季礼开始学着练习发声。 不过对于这点，季礼始终是存在着抵触。 而且，自从上一次情急之下打了个哑语，那次不知道是怕她生气还是为何，季礼破了个例外。自从那次后，虞西再也没看见季礼打过哑语。 下午。 虞西一旦和一个人熟了，就很喜欢缠着他说话。但季礼又不擅长说话，就导致一直是虞西一个人在讲。 久而久之，又再次引起了班长的注意。 吴潜嵘把她找到阳台上，“虞西，最近感觉怎么样？” 虞西有些似懂非懂。 “我的意思，”吴潜嵘尬笑一声，摸了摸脑袋说：“就是我看你最近和季礼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上次他回答问题没听见，你推他桌子的事儿，我们都注意到了。” “……”想起来是那件事后，虞西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冷战那几天，“是吗，我提醒他回答问题的。” 吴潜嵘嗯了一句，“多帮助他是好事。” “嗯。” 场面尴尬起来。 过了片刻，吴潜嵘说：“虞西啊，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我看上次的才艺比赛，你一个都没参加，是不喜欢吗？” 虞西眨了眨眼，“对，我兴趣爱好比较少。” 吴潜嵘立刻笑着接了下来，“对啊，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说错了自己喜欢写书呢，我们还以为你是小作家，不过也看出来你平时比较文静了。” 虞西尬笑了两声。 “好吧，”吴潜嵘见她没兴趣聊这个问题，换了个说法道：“对了，我还想问呢，你喜欢吃苹果吗？” 虞西：“不太喜欢。” 吴潜嵘继续说：“那巧克力呢，德国进口的那种？” 虞西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吧，圣诞节快乐，虞西。”吴潜嵘对她道。 虞西没反应过来，奇怪道：“圣诞节还有两天呢。” 吴潜嵘笑着说:“那我是第一个祝你圣诞节快乐的人了，预祝你圣诞快乐。” 虞西：“谢谢。” 她没有回祝他圣诞快乐。 因为她的第一个圣诞快乐，要留给别人听。 --- 过几日就是圣诞节。 虞西本来没想过这个节日，但是想到这个节日，还能借机给季礼送个礼物，她就开始期待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手语书，本来是送给季礼做圣诞节礼物的。 结果季礼早就会手语了。 最后，那本手语书，甚至用来给她自学语言了。 = = 她开始浏览网页，最后，忽然想到了季礼之前平板上出现过的瑞士军刀。 中文名：瑞士军刀 英文名：schweizer offizrer□□esser 官网价格￥89 虞西想办法，这两天晚上放学都去隔壁找了个临时工。她准备开始上班，但压根找不到什么门路。 看着快要逼近的日期。 瑞士军刀需要89块钱。 其实她只要打两天工就有了，但是又找不到工作。虞西很沮丧，放学的时候，她总去西街找工作，看哪个摊店前需要打小工。 走着走着，就到了季礼所在店面的附近。 “傻逼！”远远地，就传来中年男人的怒骂声，就像肮脏的巷子里鱼龙混杂地吵闹声，还有打架的声音，“跟你那个死人爸一个傻逼样！” “狗吃屎的玩意儿，老鼠儿子还会打洞，我等你一天天赚这几个破钱还，”男人凶恶地声音更大，“老子早就饿死了！” “哦，忘了你还是个哑巴。” …… 虞西听到这，心里一咯噔。然后她飞快地跑到张阿姨的店面门口。就看见张阿姨在一旁劝架，“小孩子知道什么，你们也不能盯着他要钱啊。” 虞西看到几个粗壮的光头男人围着店面乱砸。 把棉花糖和炒栗子撒了一地，还不肯罢休。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带着金项链，抓住季礼就开始掐他的脖子，恶狠狠放话：“死哑巴，今天这钱不交，你这耳朵也别想要了。”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在看，却没有一个人报警。 众人纷纷小声在念叨。 “这人家居然干欠他家的钱，这地儿的霸王。” “警察都干不过他，啧。” 虞西瞳孔一震，看见张阿姨在打圆场，“你们别盯着孩子呀，孩子哪里还的出钱，你们要找就去找他爸，这和他没关系啊！” “死婆娘，”男人踹了张阿姨一脚，“你给我滚远点，要不然我找你算这笔账！八十万，你有本事替他还啊！” 少年冷若冰霜的眸子在此刻彻底泛冷。 他忽然猛地翻身而上，直接握拳猛锤金项链的胳膊肘，咔噌一声仿佛骨节一响，金项链立刻松开了握住他的脖子。 季礼两只手分开，用拇指扳住他两侧的动脉，男人乍然双目瞪他。季礼沉着两分力，扫腿把男人直接绊倒，随后用肘腕部猛然痛击。 “呕——”金项链被锤地冒出两声惨叫。 一时之间，这局面反转的没有任何人反应的过来。大家都知道金项链是有些功夫在受伤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瘦弱的小伙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 “砰！砰砰！”少年眼里仿佛淬了冰冷的刀锋，一个劲儿的只下狠手，眼底狠绝。 去死。 打死他！季礼仿佛被怒火吞噬，理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暴力在脑海中翻滚，叫嚣着要把这个人打的头破血流。 周围的人立马喊起来：“打人了打人了！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他打得好吓人！” 瞬间，金项链的几个收下看老大被打地这么惨，立刻也不干站着了。他们一哄而上，几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一个人揪住季礼的卫衣后领子，把他直接往地上拖去。然后一拳上去，少年被打地歪了头，嘴角开始冒血。 季礼眼神依旧狠辣，脸被人狠狠拧在了地上。 大金龙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爬着到季礼旁边，开始一拳拳打季礼的下腹和胸口，“傻逼！狗操的！赔不起钱！你去死！” 季礼眼神泛冷，心底里只有同归于尽的声音。 被折磨的这些年，像是重石一样狠狠扣在他的心里，无数次的逃脱和被找上门都在心底发酵，恐怖的气息浓的像血一样厚。 去死…… 都下地狱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白的残怒，用两只手扣住男人的鼻孔和眼珠子，脚疯狂踹着翻身而上，朝着男人狠狠开始打。 朝着大动脉一拳拳下落。 “砰！砰！”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知道，这么继续打下去，肯定铁定完蛋，但没有人敢上去阻拦这件事。 “住手！”虞西手都在抖，她快速地报警，然后跑到了季礼那边，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手上都是血。 力道又极重，虞西的手扶着他的，甚至在跟着他往下砸。虞西害怕地直哭说：“别打了别打了，季礼你别打了。” 他慢慢停住了动作，黑漆地眼神停留在了女孩握住他的手腕上。 虞西哭起来，“你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季礼心脏像被什么压住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沉重。 “我害怕，”虞西直掉眼泪，看着手上的血，“你别打了，我怕，你别打人了。” 看着下面早就奄奄一息的男人，季礼的动作才在这刻煞然停止。 警车很快到了。 警察下来，见这边的一群人在这，把他们都带走了。虞西坐在后排，看着季礼一身不吭，她全身不自禁开始抖起来。 她见过季礼打两次架。 可上次打的时候，只是少年人在出气。这次却不一样，这次是出血的那种，会闹出人命的打架。 季礼似乎感受到了身旁女孩在微微发颤，他手指动了动，以为虞西冷。他把自己一边脱掉的外套拿给虞西。 季礼脸上还挂着彩，青一片紫一片，头发也乱糟糟的。 嘴角淤血还没擦干净。 他把衣服盖到了女孩的腿上。 虞西一怔，侧头转过去看他。 季礼睫毛很密，瞳仁漆黑，情绪都敛了起来。 仿佛一个受伤的兽类，很桀骜很可怜，但眼底还有野性和不服。 随后，她看见了季礼手指在空中摆了几个姿势，手指上又是泥又是血，第二次对她开始打起了哑语：现在是不是还冷？ 虞西鼻尖一酸。 她摇了摇头。 季礼漆黑的瞳孔困惑起来，闪过许些迷惑，盯着女孩一言不发。接着，他把衣服拿出来，扣在了她肩膀上。 她还在抖。 那就是怕冷。 第14章 chapter14 无偿享受她的温暖…… 警局。 做完笔录，警察发现那两个挨打的人还有犯罪记录，立刻就翻出了以前的案底。当细细盘问后，警察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虞西第一次知道季礼的身世。 原来季礼的爸爸一直欠了赌债，选择和季伯母离了婚，奔走四方。最后那群人找不到人，就去找季礼和季伯母的住处，好在季伯母几经周折，搬来了这边。 但还是被找到了。 季伯母虽然和丈夫离了婚，但心底还是不忍看丈夫飘零。她平时都在打工换赌债，而季礼也因此开始节衣缩食，去打工赚钱。 难怪，他只吃馒头。 也难怪，他会每天放学后去打工。 警察一看见季礼平板上写完的事情，看到了离婚两个字，赫然蹙起眉头，跟另外一群人说：“人家孩子离婚了，跟着母亲，你们这样找他麻烦会有钱吗？” 金项链被打得鼻青脸肿，温吞出声，“不找他我找谁。” 警察不满意说：“他父亲是他父亲，别说离婚了，就算没离婚，你也不能找这个孩子算账。” “好了，”警察看他辩驳不出，教育道：“你这个赌局也更是违法，我们部门还要派人继续查，你们几个，先别想着钱的问题了，先想想这个赌博怎么办吧。” 随后，警察把季礼教育了一下。 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虞西妈妈，余绍芬把两个人保释了出来。 警察和余绍芬解释了情况后，她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饿了吗？”余绍芬看了眼他们俩，出了警局，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也没问。而是先开车，把两个人带到了旁边的面馆。 余绍芬声音温柔：“我们等会儿去吃什么好呢。” 虞西说：“我想吃龙虾面。” 余绍芬随口说：“小季想吃什么自己点，不要跟阿姨客气。” 进了面馆。 余绍芬把菜谱给他们，自己开始帮他们两洗筷子和碗，“记住了喔，去外面餐厅都要自己洗一下，外面的都会不卫生。” 然后，把碗分别地放在虞西和季礼的面前。 菜谱推了过来。 余绍芬发现菜单上除了一碗龙虾虾仁面，就只有一碗青菜鸡蛋面旁边打了勾。 而青菜鸡蛋面是菜单上最便宜的。 比雪菜肉丝面还要便宜一块钱。 余绍芬的目光向男生看去，灯光很亮，和刚才在外面不同。此刻她能清晰地观察到男生脸上挂了彩，嘴角边都是肿的。 余绍芬笑着说：“青菜鸡蛋面我爱吃，那就给我吃吧。小季就和虞西一样，吃虾仁面好不好，虾仁面好吃。” 男生抬起眼，心底仿佛压过了什么。 他垂下眼，敛起了情绪，漆黑地瞳仁沉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后，余绍芬就和服务员说了一下。 又点了几道配菜，酱肘子、鲜虾、肥牛春卷、波罗咕噜肉。 菜上齐的时候，余绍芬温柔道：“开动吧。” 季礼看见虞西一下子就开始吃了，吃了特别欢快的模样。他转头看向余绍芬，发现余绍芬还没动筷，仿佛在等他先吃。 终于，季礼的眼眸动了一下。 他也开始拿起筷子，心里却沉甸甸的。然后看到了余绍芬鼓励的目光，季礼弯下眸子，夹了龙虾面。 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大口，一大口，仿佛嘴里都快包不住一样。每次吃的时候，脸颊一边都鼓起了很多，心底就像有千斤重压着自己一般，他眼底垂下。 当着余绍芬的面，虞西不敢夹菜给季礼吃。 两个人很快吃着，就吃的差不多了。最后余绍芬把剩下的菜都打包起来，付完钱后让两个人先坐在饭店等一会儿，她出去上厕所。 虞西还剩了一部分龙虾面，看向季礼的碗里。 发现对方吃的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吃没吃饱。 但就算没吃饱，也不能让他吃自己碗里的面条吧。 趁服务员打包的时候，虞西偷拿了俩个小鸡腿出来。一双眼睛滋溜滋溜盯着服务员，等人走了，虞西偷偷把鸡腿拿了出来。 “给你吃。” 季礼产生一丝迷惑，没有拿。 “我们一人一个，”虞西塞给他，“不然我一个人吃，好丢脸。” “……” 季礼垂眸。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逻辑，他这才拿过来，狼吞虎咽几下，开始吃起来。 虞西欣喜地看着计划通。 “好了，”余绍芬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东西，“我们走吧。” 大概没有多久。 余绍芬就把季礼送到了小区外。季礼很认真地和余绍芬用手语比‘谢谢’。很显然余绍芬看不懂，还是虞西翻译了她才理解的。 余绍芬笑道：“不用谢啊，回去替我和你妈问好。” 然后从旁边拎出来了很多东西，然后关上车门，余绍芬塞给他，“这些你带回去，左手是打包的菜，右手是给你擦伤口的药。去吧。” 灯光下。 季礼明显怔珠。 他眼底仿佛垂下，又好像看到了一个与他相距很远的世界一样，没有答应。他用哑语比划了几下，余绍芬看不懂，但也知道是拒绝。 “没事，”余绍芬笑着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客气什么啊。” 最后。 在余绍芬的强迫之下，季礼比了很多次谢谢，把这些东西都拎回了家。 虞西一直趴在窗边看。 等看到季礼都收了，才坐到了座位上。 然后看着季礼慢慢消失在黑夜的背影。 - 回到家后。 余绍芬换好拖鞋，把冰箱里面的卤鸡腿拿出来热了下，又热了下啤酒，然后等虞父出来吃饭。 虞父是刚开好会的样子，“你们今晚上怎么才回来？” 虞西说：“我们今晚去公安局了。” “好了，”余绍芬把虞西赶进去洗澡，“你快去把热水放好，一会儿自己洗个澡，准备睡觉。” 虞西跑了离开。 然后，她开始听外面的对话。 虞父：“公安局，不会是那小子犯事儿了吧。” “喝你的酒，”余绍芬道：“你怎么总对人家有偏见，就算是，也是人家可怜，好像是因为他爸赌东西赌输了，那群人才找过来的。关人家小孩什么。” “他爸以前是那个季凯盛世的老板吗？”虞父忽然像想到什么。 “对的。” “那个事啊，我们局子里还在查。” “这有什么好查的，”余绍芬道：“赌博了，又把所有的钱掏出去填补亏空，这能怎么办。查到大罗神仙那儿都查不到。” “不是这么说，当初那个画押人好像不是姓季的，转移资产的也不是姓季。总之很有翻案的可能性。” “好了好了你喝酒吧。” 虞西缩回了头。 她听见这个事，脑子里各种谍战片在打仗一般，但却说不出所以然。虞西只能回到房间，然后把书包拿出来。 她想到了季礼的比赛。 季礼说他画的不是油画，可是连老曹都说他的画是油画。 虞西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又说不出原因。 窗户边月亮很亮，她趴在窗沿上，拿出里面的银牌，靠在窗台，然后轻轻摩梭着。 好像这枚银牌也在闪闪发光。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墨水钢笔。趴在窗沿上，慢慢地刻出娟秀小巧的字眼，她一笔一划精雕细琢地写着 季礼，平安夜快乐。 祝你平安。 小巧的字眼包含着思念，在月光下伴随着银币发着浅浅的光泽。 - 季礼回到家后。 被季母看到了脸上的伤口，清楚了原因后，季母先是流了几滴眼泪，随后抹掉帮季礼去热饭菜。 当知道季礼已经吃过后，才放下心来。 “我们马上就搬走，”季母摸了摸季礼的头，“阿礼，我们搬走，搬到让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好不好。” 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搬家。 就算是搬到南苏，也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如今又遇到了要搬走的窘境。 季礼黑眸为深，从前的他都是格外尊重母亲的意愿，因此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而这次，他却笃定地盯着季母，摇了摇头。 季母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八十万。 他们要怎么才拿得出这八十万。 季礼回到房间。 他透过窗子看外面的景象。 想起了这些年来的经历，八岁之前，他都是生长在福利院。他需要和一群人来争夺生存的资源，后来忽然遇到了一个男人，说是他的父亲。 他很开心。 他被父亲接回了家，然而没有过几年…… 季礼抬起眼睛，视线眺望。他落到的方向恰好是虞西所在小区的位置。那边灯光都亮着，是高档小区。 然后，脑海里浮现虞西灿烂的笑脸。 他见过很多生性热情的人。 从福利院至今，有很多人帮助他。比如资助图书，资助文具，但他都不知道寄这些东西的人是谁。 到后来，他也遇见过定向帮助他的人，但都很飘摇。 这些人愿意来看他，就过来；不愿意来看他，就会把他忘掉。 也会遇到对他一直好的让人怀疑的人。 比如乔琦莫，从来都没见过她别的样子，乔琦莫一直都对他很好，很帮助，仿佛不要求任何回报，也从来不生气。 但虞西好像很奇怪。 虞西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像对待一个活物。 虞西高兴的时候会很开心的笑，伤心的时候会哭，愤怒的时候会推他的桌子，委屈的时候会跟他冷战。 她热心，愿意帮助他，却不肯迁就他。 真是一个……十分奇怪，而又让人好奇的人。 而少年的眸子在此刻又沉了下去。 他想起余绍芬的眼神，想起警局里的一切，甚至想起那碗龙虾面。就连面馆里的头顶的那道灯光，都温暖地乍然在心中放大一般。 而那样的温暖，赌徒的儿子是握不住的。 但是现阶段，有这样一份温暖也算一件不错的事，他需要她这份温暖。至少他不排斥，他甚至可以无偿享受。 享受温暖不需要耗费任何东西，更何况对方也还挺愿意。 - 晚上十一点。 季礼从抽屉里找出几百块钱，季礼私下也存了一些钱，给自己买一些必需的用品。比如哑人的平板、计算器的电池、学习的辅导资料。 平时用的并不多，所以省下来了一部分钱。 后天是圣诞节。 按照虞西的性格，肯定会给他买圣诞节礼物。 季礼从小就经过了许多次的打磨，因此性子比一般人都要更深沉通透一些。比如他知道，忽近忽远是能掌控一个人最高明的方法。 他知道。 当一个人被拒绝久了，总要再给她一点甜头尝尝。 所以…… 晚上十一点的深夜，一个贫瘠的少年从灯火均熄的街区奔涌离开，争分夺秒的背影，消逝在了首饰店的黑夜中。 他买了一条项链。 圣诞节。 这一天，班里的同学都十分高兴。大家都准备好了苹果，争先恐后地庆祝节日。虽然校内明令禁止举行圣诞节有关活动，连崇洋媚外的单子都派发了。 但是，学生们似乎并不在意其中的文化。 他们只是想欢乐地过个节。 “来，给个苹果！”许紫欢将手上的苹果发给了虞西、温茹。随后又挑了两个好的，准备跨班送给别的班级的同学。 虞西接过苹果，“校外的苹果都涨价了。” “对啊。” “何止，”温茹举例子道：“以前五块钱一个，现在快五十块一个了，无语。”当然，这其中是夸张地说成这样，但确实也涨价不少。 “对啊，尤其有包装盒的苹果就更贵。” 虞西说着，然后悄悄把书包里那一小短截的瑞士军刀藏好。 毕竟这个属于危险物品。 虽然不大，但还是很危险。 “对了，你送什么给季礼啊。”温茹八卦道。 虞西用手指比了下，“秘密。” 温茹笑道：“哦……” 然后，她勾了勾手指，故意含着笑轻声问：“那你知道，乔琦莫今天，送什么给季礼了吗？” “………” 我不想知道。 算了。 问一下吧。 不！行！ 不！能！问！ 虞西的手放进书包，正在想要不要把瑞士军刀拿出来，今天砍死她算了。下一秒，忽然门口处有声音，季礼背书包从外面进来了。 第15章 chapter15 是我不敢看月亮。…… 温茹识趣般把头转回了过去。 温茹又添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送了什么，但花了90块钱呢。” 虞西嘀嘀咕咕应了声，然后看着季礼，忽然轻声道：“季礼，圣诞节快乐哦。” 憋了好久。 今天一个人都没说，就为了第一句圣诞快乐说给她听。 刚说完，她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呼吸了一口气。 少年眼皮一跳，面色冷若冰霜。但却还是在纸上写了句：圣诞快乐。 “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虞西眼睛都亮晶晶的。 “不猜。”两个字跃然纸上。 “猜嘛。” “苹果。” 虞西弯起唇，然后从书包里快速地拿出了一把刀，啪地一下放在了他的纸上，“什么苹果，我怎么可能那么俗气。” 一把手掌大的弯刀扣在了桌面。 金属的光泽在此刻格外清晰。 利刃的光泽也仿佛能被圈出个漂亮的剑花儿一般，现代感的设计，让人一手可以握的住。 季礼眼里划过一丝错愕，随之抬起了眼。 朝她鼻尖看着。 然后视线划过，盯着她嫣红的唇瓣。 盯了好几秒。 “好看吗？”虞西笑嘻嘻地，仿佛干了件什么天大的好事，等着被人夸奖一般。又像个小狗，等着主人的奖励。 被这动态惊扰一下，季礼猝不及防地移开视线。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眼底情绪不明。 像是收走了雨露的花蕊，他的情绪也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礼写着：好看。 只是不知他的好看，是指那桌上弯月般的军刀。 抑或是最后瞥了眼的红唇。 虞西开心道：“那快收起来吧，别让老曹发现！” 然而，下一秒，骨节修长的指尖将它往前推了推。 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不收。 “为什么？”虞西皱起眉头，觉得很奇怪。这是她昨天刚打零工赚的，虽然也才八十九吧，但也是花心思投其所好的产物。 季礼写了几个字：我已经有了。 他抬眸，微蹙着眉，让人不知真假。 可是他怎么会有这个？ “你骗人。”虞西不高兴，她舒展眉头，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你是不是只是不想收我的东西。” 季礼冷淡的面色依旧。 只是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细长的睫毛挡住了流露的情绪，让人窥探不出什么心情。 他在纸上落下几个字：在你之前，有人已经送过。 在你之前…… 又是‘在你之前’四个大字。 除了乔琦莫，大概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他的喜好了吧。 这一刻，虞西委屈的怅然起来。 所以她的瑞士军刀就毫不值钱，所以有两把瑞士军刀又能怎么样呢？归根到底，他接受的，到底是一把瑞士军刀，还是松瑞士军刀的那个人呢。 想到这个问题，虞西忽然心中酸涩。 ‘在你之前’，永远都是在我之前。每一次都是她来的晚，好像就像冥冥之中一样，所以她永远都晚一步。 虞西眼眶热起来，她忍住不让自己哭。随后沙哑地——‘哦’了一声，她拿走了自己的瑞士军刀。 然后再次地塞到了书包里。 - 虞西偷偷流了两节课的眼泪。 但是虞西伪装的特别好，她的肩膀都没有抖动，甚至都没有哭出声音，连擤鼻涕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哭了。 她只是用手指抹掉自己的脸颊，除了站在讲台上能够将底下看得一清二楚的老师，就连许紫欢都没发现她在哭。 最后，趁大家还没发现，她就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 洗手池的水很冷。 十二月份的流水像结成冰块一样，虞西洗了下脸，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路过的学生都会看几眼，似乎为这个时节有人用冷水洗脸感觉很奇怪。 厕所也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息。 虞西感受着水流在手底流去，看着有点微黄的洗手池，忽然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的瑞士军刀被主人嫌弃了。 因为它的主人，爱上了另一把瑞士军刀。 这种感觉让人无力，心脏仿佛有什么在挤压一般。女人的直觉往往在此刻更准，她甚至忽然想到了比赛的事。 为什么季礼这次会一反常态的没有画水墨，而是改成了油画。 为什么大家都看到了季礼的那副油画，他自己却反驳说他画的并不是油画，那幅画到底是不是他的。 她记得，乔琦莫很会画油画。 有种隐隐约约地窒息感摆在面前，她却忽然什么都抓不住一般。压抑感让她觉得四周都开始失真，随后，是慢慢地，被欺骗的愤怒感。 但作为一种直觉，她并没有任何证据。 反而带来的痛苦，让她的眼眶红成了一片。 - 回到教室。 虞西发现桌子上忽然多了两个礼盒，一个是粉红色的，一个是天蓝色的。她觉得很奇怪，看了一眼，粉红色的要大一些。 虞西问许紫欢，“这两个是谁给的，人呢？” 许紫欢笑眯眯：“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虞西有点无语，“我就是猜不到，你给我准备的？” 许紫欢立刻摆手，“不是，是那两个男的给你的呗，班长和季礼，咳，你自己打开就懂了。” “对了，”许紫欢笑着说：“你不要的那个礼物可以给我。” “知道了。” 听到季礼这个名字的时候，虞西神经跳动了两下。她真是不明白，季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打开后。 虞西才发现，粉红色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个长条礼盒，虞西奇怪地打开，然后就看到了里面有一根细长而纤细的银色项链。 上面点缀着一个小热气球。 虞西情绪不好，完全没看出什么，翻转了下盒子想看价格，却发现价格被抹掉了。 还有一张贺卡——圣诞快乐。 真奇怪，完全看不出是谁的。 但是凭字迹，歪歪扭扭地，完全不像是季礼的字。而班长的字她没有见过，但是有那么丑吗…… 虞西奇怪地看了眼，然后翻开了另外一个。 这里面是一个塑料制品的手链。 用塑料珍珠做的环扣，一根红细线穿起来，上面是塑料鱼骨头的图案。很别致，看上去像自己手工做的一样。 而这也有一张卡片 ——DIY diy……手工制作。 看到这句话，她立刻把手链戴在了手上。 几乎在一瞬间，答案已经浮现。虞西默想，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季礼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很明显这条木制的塑料手链是出于他手。 安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想起班长曾在阳台上问过她想不想吃德国巧克力。 所以这条买来的项链应该是吴潜嵘的。 想到这，虞西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再看一眼都没有看，直接把那条名贵的项链盒子关起来。 许紫欢笑着说：“决定好了？” “你有空帮我把这条项链还给那个人。”因为太贵重了，所以一定要还给对方。也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愧疚地不想亲自归还。 “优秀啊，”许紫欢觑了眼，喃喃哦了一声，“不爱六便士，爱你的月亮啊。” 这个梗出自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 六便士的本意眼前的苟且，月亮指诗和远方。 但许紫欢的意思明显是金钱和人的对比了。 虞西不知道说什么，仿佛秘密被戳破一般，但她明显不希望被这么快地戳穿。 “哪有，”她长呼一口气：“是我不敢看月亮。” -- 圣诞节这天。 外面下大了雪，明明之中有什么预兆即将转变。被季礼拒绝了后，她已经无法在教室呆下去，仿佛压抑的心情快冲破头颅。 温茹见她心情不好，找了个理由把虞西喊出去玩雪。 很多人在外面玩雪。 厚厚的积雪仿佛毛熊的毯子，细腻雪白。树杈上堆满了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悄悄来临。太阳的温度传到了河面上的冰块，将它捂的发光。 “砰！”温茹团起一块雪，砸到了虞西的脖子里，雪水冰冷地流下去。 “温茹！！！”虞西被打断遐想，立刻备战，两个人在场地上开始互打雪仗。 周围许多人在打雪仗。 十分热闹。 打累了，虞西的心情也释然许多。她百无聊赖地玩着雪，思绪纷杂，看着雪一点点化成水，开始慢慢堆雪人。 然后就堆出了巴掌大的雪人。 有鼻子有眼睛，都让她用泥巴化得可可爱爱。 忽然，虞西坐在那里。心脏也有些麻痹，情绪低落起来。因为她做完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把小雪人拿给季礼看。 想看他夸自己，想看他情绪的波动。 情绪被感染，虞西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就是没有被选择而已，他喜欢别人而已。不喜欢她，也很正常啊。 那送她手链又算什么呢？ 虞西抬起自己的手腕，棉袄下面藏着一根塑料鱼骨的手链，是刚才的那根。这一刻，她的内心又很茫然。 难道他也给别人送了手链。 但这是他亲手做的。可能亲手做这三个字太有魔力，象征着太多特殊的意义，让她忍不住想很多。也又忍不住觉得是一种错觉。 过了会儿。 似乎发现虞西神情不对，温茹走过来，她也捏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雪人，但奇怪地是都是两个扎辫子的女生。 温茹推了下她说：“想什么呢。” “不想什么。” “你很烦是吧。”温茹蓦然开口，拉回了虞西的思绪，“圣诞节没让你高兴，不过今天，我也不高兴。” 虞西抬眼，满目茫然。周围是一片雪花，沁得温茹眉宇凉凉的，但她却在笑眼盈盈，她一双狐狸眼眯起来。 “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温茹说。 虞西错愕，随之释然，她神情恢复如常，眨眨眼道：“喜欢上别人，一件挺正常的事啊。” “但是我喜欢的人不可说。”温茹用手悄悄地嘘了一声，她闭起眼。 虞西弯唇，似乎有点大惊小怪般笑眯眯：“怎么不可说？” “我喜欢上了一个会画画的人。” 这么说，肯定是虞西认识的人了。但印象中会画画的人不多，有温茹她本人，有季礼，有乔琦莫…… 虞西似乎被什么击中了，她愕然地看着对方。 难道她喜欢的是季礼吗？ 她居然喜欢季礼。 没等她反应过来，空气格外变得格外静谧。“我喜欢的人，”温茹凑近她耳边，悄悄道：“是擅长，画油画的人。” 下一秒，醍醐灌顶的滋味侵袭了虞西。 众所周知季礼擅长水墨画，那擅长画油画的人…… 是乔琦莫。 她喜欢乔琦莫？ 就像调味瓶被打翻了一样，她瞪圆眼睛，看着温茹，许久地说不出话。 “很奇怪是吧。”她笑了，狐狸眼眯起，带着言不由衷的味道。 虞西一怔，虽然有点五味杂陈，但随之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摇摇头，笑着说：“不奇怪，你刚开始吓死我了。” 温茹有点错愕她的反应，她还以为虞西会很介意，随之也笑了笑。 “那你怎么不开心？”虞西问她：“因为她明确拒绝了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吧。”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温茹才被打开了话匣子，情绪十分低落：“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喜欢别人。乔琦莫每天都会等季礼一起上学坐公交，他们俩是邻居，估计无话不谈。” 虞西心头一跳。 因为她没想到除了这二人之间的主角，会有季礼。 隐隐不太好的预兆传来。 第16章 chapter16（含入v公告） 你…… 虞西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听这个对话。 在圣诞节的这天，一切都隐约被打破。 对方一五一十的开始把虞西当垃圾桶，开始倒苦水，却全然不觉虞西心中带有的情绪不比她浅。 虞西木讷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一点点曝光。 “你不要再追着季礼跑了。”温茹抿了下唇，似乎在沉默过后，开始说：“他不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感谢你，喜欢你。” 说到这，她似乎有一丝自嘲的意味，“你知道吗，这些招数和用法，乔琦莫早就用过了无数遍。他只会伤害别人，他是个自私的人。” 难怪，她之前不愿意去收季礼的作业，让她去收。 温茹很讨厌季礼吧。 虞西摇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上次他给我馒头，还渐渐跟我比哑语……”至少已经证明了他没有那么铁石心肠。 “喂，捕猎最好的状态是什么你懂吗？”她说。 虞西愕然，她摇摇头。 “就是要给你一点儿甜头。”温茹打破着半空的静谧，甚至划开了她的思绪，“这样你才有劲继续追啊。” “……”虞西仿佛是被当头一棒，茫然感贯穿头脑。 她一边心神不宁，一边想找出借口反驳，但只感觉到了雪花在刮吹。 虞西不知道说什么，“温茹，你对他有偏见。” 温茹深深地看着她：“你上次是不是觉得那幅油画很奇怪，为什么，季礼一个擅长水墨画的人，会去画一副油画参赛？” 几乎是再次击中关键处，虞西哑口无言。 “因为那幅油画，”温茹冷笑道：“本来就是他们俩交换的结果。丑陋的灯油瓶，是我陪着乔琦莫画完的，最后却变成了季礼参赛的油画。而季礼的水墨画，就变成了乔琦莫的参赛作品，所以拿第一名的归根到底是季礼。” “他们俩就是有一腿。” “……” “很浪漫啊，你说他们俩多厉害，这个恩爱秀得……”温茹语气幽怨，带着莫名的嫉妒，“以我的画作，贯与你的名字，把老师和选手瞒得团团转，甚至让我陪她画了三天的陪伴，变成了一场笑话。” 冷冰冰的嗓音说这一切。 虞西猛地抬眼，只觉得气血上涌，醍醐灌顶，脑子轰轰作响，一切地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原来这是他们俩一场盛大的隐秘浪漫。 她绝没想到是这样的经过，仿佛像有一盆冷水，从上到下彻头至尾地把她浇醒。 那她被给与的那枚银牌。 本该该是乔琦莫的第二名，该是属于乔琦莫的银牌？ 虞西无法冷静，遏制不住的愤怒和错愕让她快绷坏，她只感觉冰雪世界确实很冷，冷地让人发凉。 温茹继续道：“还有你之前帮他捉蛇你记得吗？” 虞西茫然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温茹滔滔不绝道：“他当时就在门口看着你吧？你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吗，他后来感谢你了吗？如果他真把你当朋友，他会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虞西说不出一个字。 错愕之余，只感觉心底在慢慢地变凉。 “你以为他看不懂你喜欢他吗？”温茹继续说。 听到这一句，就像皮球泄了气。虞西的心头浮现出了难堪的感觉。被堂而皇之的戳破，她第一次知道温茹的嘴这么犀利，但却直指真实。 把她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了般。 让她被迫直逼现实。 温茹似乎看出了她情绪变动，失控的理智回来了些，抿了抿唇，没有把话接下去说。 她换了话锋，不忍戳破一般，“其实你感受感受就知道，什么事是感受不出来的呢？你用心感受，去想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 虞西留在雪地，她把自己已经快融化的小雪人重新做了下。她怔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有眼泪流出来。 雪人上面还有之前用泥巴刻的字——jl 泥巴已经快模糊不清。 小雪人笑眯眯的，还很漫不经心，与她的心情却截然相反。 虞西最终还是把小雪人拢进掌心。 回到教室，她不知道用什么情绪面对，此时心情的复杂程度早已超过了那把瑞士军刀。 一进门。 班级里竟没有人。 大家都跑出去玩雪了，只有季礼还在教室。 这时，虞西看到乔琦莫竟然从他们班级出去了，虞西一边好奇，抬眼，看到了在后门处就坐着熟悉的男人。 他背影很傲，露出的颈椎又瘦，就算冬天也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加厚卫衣。好像不怕冷一样，被挺得笔直，阳光打在他的耳侧。 在他的桌面铺上了一层金光。 虞西从侧面走过，看不到他桌上有什么，只是声音比平时听上去拔凉许多：“外面雪很厚，为什么不跟人出去玩儿呢？” 男人此刻脸色十分冷，仿佛有暴躁的因子快迸出。 他垂眸，看到虞西手上的那串手链，脸色又冷了下去。 见他不说话，虞西心里酝酿过颇酸的滋味儿，“既然天气不好，那就不要玩儿了吧，正常。” 说完，虞西就变得与往常格外不同。 冷静得出奇。 季礼心底一沉，似乎因为虞西的反应而微微意外，上抬了眼。他心里闪过沉甸甸的烦躁感，朝虞西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去。 而虞西却想绕过他，季礼深深看着她，随之他抓住她的衣角。 与预期截然相反。 他的眸光很清亮，眼睫细密又长，迷惑的同时依稀带着分无辜。 如冷霜一般，寒意消融些许。 而这一侧身，虞西就看到了季礼的桌上正堆着一个晶莹的小雪人。 做的很简单，也没用泥巴糊五官，很小很小，像文具盒一样大。 “……” 女生的思维灵敏的可怕，虞西瞬间想到刚刚出门的乔琦莫，瞬间明白了这个小雪人出于谁之手。 她握着手心的雪人，感觉冰雪沁进掌心。 又凉又冷。 感觉像一个讽刺。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雪人，忽然思维却冷静得出奇，理智回笼。 意识到了少年此刻正拉住着她的衣角，虞西心中意外地涌起了一股恶心。 “啪——”的一声，她甩开了季礼的手。 “你说你喜欢多少雪人？” 以前虞西生气的时候，也会这样闹脾气。甩手、推他桌子，但季礼抿起唇，明显不解她这次生气的缘由。 甚至，季礼并不觉得她应该生气，也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并不理解雪人代表的意思。 想起那条被退送拒绝回来的项链，他心中激起的火气也燃烧一般。他冷着脸，眼神深深，情绪压抑着，很低沉。 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怒火下的中伤恶意而又失控——你呢，圣诞节你到底想收几份礼物？ 阴阳怪气的味道扑散纸张。 虞西不明白他的意思。 恼火得情绪涌了上来，虞西没做好思想准备，感觉满身被点住了穴位，只觉得失控一般。 “——啪！”虞西把雪人扔向了季礼的脸。 一个完整的雪人瞬间在他脸上碎的四分五裂，冰冷的触感爬上了他的脸。猛地瞬间，他被生生地打歪了脸。 整个人侧过头，雪珠从他的脸上滚到了脖颈间。 季礼似乎被打得怔在原地，一个错愕。 脸上又辣又疼。 第17章 chapter17 断交吧（一更，7…… 等手上的份量一轻, 虞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一怒之下用雪人砸了他，还是砸脸。 她第一感觉是抬眼, 朝季礼看去。 后者正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此刻碰撞, 她的视线被对方立刻捕捉。 季礼的眉头蹙起来。 他瞳仁带着极度的失控和极致的压制，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有意外、有错愕。还蕴含着一股担忧的错觉。 随后察觉才想, 雪人没了。 她的雪人被她砸没了。 乔琦莫送给他的雪人还好好地堆在他的桌侧一角。 “……对不起。” 这个瞬间，虞西不知道怎么想, 她知道打人是不对的。 与此同时，她竟然产生了游离的心情。 如果她刚才拿起乔琦莫的雪人砸他，季礼会疯掉吧。 毕竟他现在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带着强烈的质疑感在看她。 他表现得很震惊。 “礼物是吧，”虞西心神不宁, 这才想起他说得礼物，随后胡乱地扒自己的衣服，力道很重很猛，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手链。 她放在了桌上：“还给你了。” 季礼看见她重重地在桌子上推了下, 仿佛带着心脏的跳动。 “刚才我是一时气急……”话音刚落, 虞西皱眉吸了一口气, 赫然止住。 她抿了抿唇, 认真地说：“你也可以打回来。” 心里有沉甸甸的感觉传来，季礼眯起了眼睛, 思考停顿一秒。 随之，他漆瞳更深起来，赫然扣住了这条手链。 他感觉他的心跳似乎都在猛烈地跳动着, 就连写字都来不及，他快速地用手语比划： ——你认为这是我送给你的？ 虞西有些傻眼，不明白他这是何意。难道他连自己送的礼物都认不出来了吗？ 忽然一股莫名的情绪上升，她瞬间了然。 估计是随手在哪儿买了一条，或者是借过来逗猫猫狗狗的手链吧，所以一眼都认不出来。 讽刺的意味更甚。 虞西简直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被羞辱了智商一般，失控地脱口而出：“别说是这条我想要就能有一百条的塑料手链，你哪怕给我买上千块一条，我都不会再收一次。” 外面冬雪飒飒。 深冷的寒意透再两人之间，意识到这句话是不妥当的，而虞西感觉自己的理智隐约越来越绷不住，再和他一起恐怕会更可怕。 她什么都不想继续了。 这种阴冷的感觉弄得人狂躁。 她无暇顾及季礼的心情，只想快步离开。 季礼却蹙眉，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继续在纸上写字：你为什么生气。 虞西愣住，看着这几个字，只想发笑，“那次我遇到蛇的时候，你知道那个蛇是我挑走的是吧。” 她忽然开口，怔怔地盯着他。 少年手指的骨节泛白，一丝丝握紧。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仿佛在确定着什么。又难以承认一般，只能堪堪地看着对方。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视线在此刻相撞。 漫漫的距离把两个人拉得很远，但心跳的声音，在沉重的呼吸下跳动，完全地藏不住，引得两个人都静默下来。 “我都知道。”虞西认真地说。 他表情立刻变了下来，仿佛阴沉得可怕。原本攥紧的指节一下子松开，他紧紧皱着眉，仿佛呼吸都随着她的这句话而停顿。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虞西笑了一声，慢道：“所以其实你都看见了。你当时站在外面，把我挑蛇的样子都看进去了对吧？” 男人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他眼睫微垂下，唇也抿得紧。 “你不觉得过分吗？”虞西有一丝晃神，不知是原本还期待着他辩驳还是怎么样，但看他没否定的态度，心立刻凉了半截。 他心中沉甸甸的，仿佛有东西在压垮。 不可思议的心情驱使了虞西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害怕蛇吗？” 这股指责让他无法反驳，季礼紧紧盯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季礼脸上的雪划开，雪水打湿了他的眼窝，晶莹的睫毛瞬间湿润了起来。 而她的思维从来都没有那么清晰过。 虞西愣住，“可以。” 她心中怅然若失，“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太迟钝了。” 他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慌乱，虞西捕捉到后，又开始觉得这是他被戳中后的心虚，心底愈发失望。 此时，他立刻用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 而虞西脑中一片茫然。 她移开目光，并未解读出他的话意，而是慢慢看向季礼桌子上融了一半的雪人，“既然你有了想喜欢的东西，就好好喜欢吧。” 少年动了动嘴皮，却愕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虞西觉得她也应该体面一点。 早就将这场不该开始的单向暗恋告别掉，不再遗憾。 猛地想起妈妈对她说，那是一个冷漠的人，要温暖他是他对象要做的事，你又何必那么辛苦？ 虞西眼尾泛酸，竟有一点点懊悔。 旁观者清是对的，确实一直都是她一直在一意孤行。 这让她后悔，让她像哑巴吃黄连，让她一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断交吧，你就当我没有认识过你。”这是她离开时最后说得一句话。 而少年绷直了身体，在她离开时站了起来。 随后沉着的脸仿佛失去思考一般，盯着虞西的背影，他说不出一句话，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除了惊愕，沉甸甸的心中莫名感觉有什么在失去。 他辨认不出，但眼底的慌张已经出卖了自己。 被情绪驱使着，他呼吸的力度也深了些，脖子下颚全是雪水，领口的衣服全湿，眼底渐渐浮现出隐隐的震惊和恐惧。 尤其是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个‘甜头’的事，他心中的秘密荡然无存，一种惊慌和紧迫感让人压抑的无法自拔。 - 回到厕所。 虞西心里空荡荡的。 这大概已经很好了，季礼有喜欢的人，退出本来就是应当的。更何况，此刻才猛然发觉，她前段时间自以为是的帮助，会不会差点是插足和破坏。 这么一想，尽管心里怅然，但又庆幸了些许。 她本意以为自己要哭，所以才跑来厕所，结果出乎意料，一个泪滴都没有流的下来。 她似乎觉得刚才过于干脆。 要是换作现在，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句话的。 愤怒状态下的人会做很多离奇的事，而她也做出了她从未预料到的，断交。至少以虞西的性格，是希望一切好聚好散的。 即便是眼中钉肉中刺，虞西也能表面化干戈为玉帛。 至少是笑着说再见。 而和季礼却怎么也无法好好说，好像看见他一个面孔，她都会遏制不住地涌上脑子失控起来，她知道她心中在乎，她在乎的要命。 虞西仿佛感觉到那一刻，在她的眼前重现，让她无法平静从容。 因为那一刻的她有多愤怒。 那一刻的她就有多卑微。 - 回到家后。 虞西换完拖鞋，什么也没做，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放熊出没，但她却依然没换频道。 “呦，”虞父走过来，“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光头强都看起来了。” 虞西端起茶几的芒果，“我就是幼稚。” 说完，还翘起了二郎腿，抖了几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颓废呢，”虞父奇怪道：“你这模样不是我打击你，以后都难嫁人。” 虞西懒懒道：“我就是废物。” 说完，又叉起一个芒果，往嘴里送去。 “……” 话说是见招拆招，但她这说得都什么话。 “爸爸局里有新安排，最近要调动，”虞父端起茶杯，“你别在这儿不跟个事一样，连家里起码搬家的事都不懂。” 虞西缓缓怔住，忽然说不出什么话。 余绍芬走来，说了一句，“你现在和她吵什么，她就是个傻的，她能懂什么事。” 虞西：“？” 她恍然一下，自己确实并不知道父亲要调换工作的事。而且以前也从来没有牵扯到搬家啊，就算是调换工作，也是两三个月。 但她预感，这次好像并不止这么简单。 虞西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喃喃地说：“那么我呢？” “我们不是之前还去过东港旅游，”余绍芬在厨房切了会儿菜，继续说：“你爸工作单位调过去，至少换个五年起，我们，就准备搬家了。” 这一切实在太突如其来，虞西完全没心理准备，“那我，那我还要转学吗？” “现在不用，”余绍芬轻声道：“至少小半年后吧，你爸这次调了是升职呢，东港教育厅副厅长。” “……”虞西应了一声。 然后，还是忍不住惆怅起来，虞西：“怎么可以这样，你们都不跟我说！你们到底当不当我是虞家的人，我好生气，气死我了。” 余绍芬乐呵了，“你这个傻的还会生气呢。” “……” 虞西不知道怎么说，但除了季礼，她确实舍不得南苏的一切。 她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南苏，虽然也没短过什么，但毕竟好歹算半个失恋的人，这么快要告诉她之前发生的一切，很可能即将短暂的像一场梦。 她还是接受不了。 更何况，许紫欢、温茹应该也不舍得她走。 猛然一个念头划过——那季礼呢？ 季礼，虞西茫然起来，季礼巴不得她走吧。 = 次日。 虞西醒来时有点恍神，掀开被子，然后才慢幽幽回笼意识。昨日发生的一切又再次充满了脑海，她精神像打了一剂猛药一般。 随后缓缓深呼吸了一下。 甚至烦躁地并不想上学，因为开学就要遇见那个人。大概在乎的感觉实在太深，让她既想保留尊严，又忍不住开始狼狈。 从床上爬起来，虞西去卫生间洗漱。 拿着杯子，虞西又开始发愣，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眼底充满着麻木，这才反过神来。 她快速地清洗，然后拿起早餐面包吃了两口就想着出去。 结果余绍芬走来，抬眼说：“你等一下，我这边有两瓶蓝莓的果酱，你带去学校给季礼，让他可以就饭吃。” 虞西一怔，脑皮就绷紧了一般，她摇着头，“不要，这个商店里面多的是，我才不拿，重死了。” “商店里买的能和我做的一样吗？这个健康。” “不要。”虞西脱口而出，她感觉这瓶果酱就是毒药。 这反应让余绍芬皱了皱眉头，随后她狐疑地看了虞西一眼，“我现在让你做件事都不肯了是么。” “……” 架不住余绍芬的眼神，虞西慢悠悠地拿过递来的两瓶果酱，仿佛就义赴死一般的果决，胸襟怀着正气。 余绍芬瞥了一眼，“不想做就别做，你这个样子给谁看？” “知道了。”虞西就像变脸一样，立刻笑嘻嘻地，“那我去上学了哦。” 离开家。 虞西的表情彻底垮下来。书包里面的两瓶果酱，就像两枚定时炸弹一样，她并不想送给季礼，因为随时都可能爆炸。 到学校后，交完作业，许紫欢已经趴在位置上睡觉了。 虞西眼神微抬，发现熟悉的男生身影依旧坐在位置上，他表情很淡，脸上并不太云淡风轻一样，唇微抿着，仿佛沉着脸一般。 摆出的这幅表情，倒让人不敢逼近。 虞西正移开眼神，季礼忽然猛地一抬眼，深邃的黑瞳正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撞，热烈而浓重的枪火擦过，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外面阳光热烈。 照的男生的睫毛细密而长。时间似乎过了有几秒钟，虞西却抿着嘴，低下了头，移开了眼。 这一霎那，他似乎并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说，他的眼睫掠过一丝惊慌。 他随即朝她对方看去，却只能看见虞西滚圆圆的肉脑袋。第一节 上课也是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很不耐烦。 只是此刻，季礼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很清楚，这一次，并不是不耐烦的情绪。 = 按照预期的生活过了一段麻木的日子。 虞西的那两瓶果酱自始而终都没有给出去，她无法过自己内心那一关。 她把果酱放在包里。 又不能和余绍芬说这件事。 她仿佛感觉自己是一个骗子或小偷，藏着瞒着，不敢让余绍芬发现这两瓶果酱的端倪。 在这段时间内，她还调换了位置。 是她自己和老师申请的，仿佛每次离季礼近一点，她总是会变得心神不宁，会变得失控，感觉总是很狼狈地看着清醒的季礼。 于是她干脆以眼睛度数加深为借口，搬到了几米远的前面。 搬位置那天。 很多人都表示不舍，包括经常给季礼吹彩虹屁的那群兄弟，还有许紫欢，甚至还有刚开始讽刺她的温茹。 “那你搬到前面去，”许紫欢说：“下课我们还要一起玩哦。” “会的。”虞西拍了拍她。 温茹道：“你的决定你自己开心就好。” 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一语双关，但关心的含义能让虞西品出来，她笑道：“嗯，下课一起玩儿。” 很多人都来送虞西说不舍。 也很多人主动来帮虞西搬位置，帮她一起去拿书。虞西朝后看了一眼，男生面色冷淡，身影挺直，仿佛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虞西和大家说了再见，上课铃很快作响。 眼看老师快进来了，她立刻和大家挥了挥手，这一次，虞西脸上带着轻轻的微笑。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季礼。 或许因为预知一个月后即将离开的事实，她看着眼前的这群朋友，心里开始不舍。 然而，几秒后。 她无意间看到，季礼朝她抬眼看了一眼。 男生的表情看上去冷的厉害。 眉头也皱得极紧，狭长的眼尾也渗着莫名的寒意，一切都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朝着虞西死死地刮来。 虞西微微怔住。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个眼神的含义。 仿佛带着责怪。 仿佛带着生气。 还有怨怒、矛盾、压抑和一丝不舍。 仿佛就像错觉，虞西有些错愕，但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为这一道目光解释这么多时，她有点懊恼。 随后虞西释然了下来，她觉得是错觉吧，大概可能也只是一次普通的抬头。 换了位置后。 虞西坐的距离班长吴潜嵘近了一点的地方，大致只隔着两个位置。新同桌顾家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又是顶级学霸，相处也还算自然。 时间过去了几天，顾家啰嗦的本质就暴露了出来。 “喂，虞西，”顾家好奇道：“你原先在那个位置，和季礼相处的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好！” 虞西订正着英语单词，支支吾吾道：“还好吧。” “还有温茹！”顾家说：“她是不是很难搞啊？我觉得你们那边还蛮复杂的欸。” 虞西划掉英语单词，“没有，她人挺好的。” “当初她不是嘲笑你个子矮吗？”顾家眨巴眼睛问。 “……”虞西屏住呼吸，差点儿握住她的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顾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打补丁道：“不不我消息比较通哈哈哈。” “哦。”虞西这才松了口气。 顾家继续道：“那你和季礼相处，是不是，咳……他喜欢你？” 刚松了一口气的虞西立刻又提起了气，迷惑一般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呢，他才不喜欢我。” 顾家奇怪地哦了一声，“那我看他上课一直往我们这儿看。” “……什么时候？” “就一直啊，”顾家把消息全吐了出来，“我总是能感受到学神刷刷刷的目光。” 虞西蹙了蹙眉：“你是雷达，别说了，他有别的喜欢的人，你不要让人误会了。” “谁啊？乔琦莫。”顾家撑着腮帮子。 “……” 顾家淡淡地嗤笑：“喂，谁告诉你的啊。” “？”虞西奇怪地看她一眼。 顾家淡淡道：“我可是小密报，据我所知，两人家里有远亲，兄妹关系。” 这一点就像耳旁风。 虞西听过就当没有听见一般，甚至觉得有点讽刺，哪里有远亲还能产生爱情的？这得多远啊，想到这，她又怔住了一会儿。 “你干嘛呢？”顾家盯着她。 “订正订正。”虞西被打破僵硬，回过神来，接着开始修改作业。 尽管这些天虞西和季礼都没有再遇到，但建模比赛总是躲不开的，曾经的虞西对这个有多积极，现在就有多不想参加。 而意外的是，季礼却一如反常的总是参加每一次的训练。 连许紫欢这个不知情的人都感觉奇怪，还一直在中间吆喝取笑，硬生生一副傻样：“你们两个好奇怪哦。” 下课的时候。 教室里只有参加比赛的五个人，教室格外空旷。连稍微喘深点气都能被彼此听见，虞西穿着重重的棉袄，猝不及防就被许紫欢提起道。 “当初是学神一直不参加比赛，西西总每节课都来，”许紫欢眼神幽幽地看着大家，“现在截然相反！学神积极参加每一节课，反而虞西天天想着要逃课！” 她面色奇怪，“你俩吃错药啦？” “……” “……” 本来能传播的声音就不小。 此刻尖锐而兴奋的女生简直响彻教室。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沉积，虞西简直想把羽绒服脱下来，一把扣到旁边滔滔不绝的人的脑袋上。 “我什么时候想逃课？”虞西猛地反驳。 其实她已经脸红的涨满了一般。 许紫欢奇怪道：“一周就五节课，你就让我来请四次假，你这是想来上？” “……” 没有什么比亲自被好闺蜜戳破更加窘迫的心境了。 虞西仿佛骑虎难下，眼睛乱转，心脏狂跳，心中想狂掐许紫欢的脖子。 众人纷纷看来。 季礼面色淡淡，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由于教室里人少，座位本来就多，此刻他单独地坐在墙壁，眼底泛着不知名的情绪，正巧朝这边看来。 似乎也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深沉的眼底似乎隐约的多了一丝在意。 虞西一不做二不休，“对啊，我是废物，我本来就不喜欢学习。” 回答完，许紫欢就也没继续追着问。 教室里安静了些许。 男生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心脏像被什么袭击了一般，他眼底泛着冷意。 随后唇角微微弯起，似乎带着丝自嘲的味道。 虞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太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按照以往的态度，他更应该讨厌了她才对。 似乎因为女生眼底的茫然过于明显，季礼黑沉沉地眸子死死盯住了她，隐约地克制愤怒一样，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锋利和在意。 而虞西只是收回了目光。 没有接收到他眼底的任何讯息，她连一点点深刻一点的含义都没有感觉到。 课在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几个人纷纷三两告别。大约等距离拉开了些，虞西才拉过许紫欢，今天许紫欢说的话实在是过于让人吃惊。 她正欲说什么，对方却先她开口，“为什么学神今天用这种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 虞西淡淡的，其实她自己都没明白是什么眼神。 似乎想了半天，许紫欢才堪堪地得到了不知名的答案：“我也看不出。” 虞西瞬间丧失了解释的欲望。 许紫欢在感情方面受到的伤害也多，这件事更是不知令她如何到处去散播，她忍了忍，决定憋下去。 然后，许紫欢慢悠悠道：“我觉得他仇视你。” “……” “生你气了吧。” “？” 两个人走到下楼的电梯旁。 因为是额外补课，还是校外的教授过来补。因此她们是被安排在了实验室，实验室作为独立的一栋楼，并不在教学楼里面。 这个楼内设施齐全，还被安上了电梯。 虞西一副不甘的心情升起，立刻涌起了黯火，等沉默两分钟，火气小了几分。虞西忍不住反驳道：“他生我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我气？” “什么意思。” 虞西兴趣缺失，淡淡道：“没什么，但他绝对没有资格生我的气。” 许紫欢奇怪道：“怎么啦？你们俩有什么纠葛，吵架了吗？” 虞西和她走进电梯。 “没有。”虞西否决，她从没想到自己嘴硬心软的功底是如此深厚，甚至浑然天成，能心口不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说完这句，她的眼底浮现出男生的身影。 季礼正巧从那边走来，她缓缓抬眼，两人四目相撞，视线对视交汇起来。 少年脊背微僵直，在看到虞西的一眼他皱起眉头，眼底的深意暗讳莫名。 然而，也就这一瞬。 季礼皱起眉头，面色很冷，他随之欲走进来。 下一秒，虞西猛地按住关起电梯的开关。 季礼刚迈进来半步，电梯正巧在慢慢关上。狭小的空间一下子窄仄起来，画面感骤然减小，两个人的距离缩到了仅剩半步的距离。 距离拉近，季礼的脸瞬间被放大到数倍。虞西猛地睁大双眼，似乎能感受到他浅薄的呼吸。 此刻，时间被放慢了无数倍一般。 他的眼神很淡，垂下来的时候，眼皮都懒了下来。不过还是能感觉到男生身上带来的怒意，甚至划过了一丝微妙的责备感。 虞西捕捉到后，神经几乎跳了起来。 反感乍然浮动着，她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莫大的冲动。 第18章 chapter18 你厌倦的一个借口…… 下一秒, 似乎是过度的接近让虞西一下子无法呼吸。 又似乎是灼热的温度能让她瞬间缺氧，虞西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她不受控制的情绪增加了些。 仿佛是手上反射性的动作, “——刷”的一下！ 她伸手推开了他。 男生没意识到会被推开，踉跄地往后跌开, 肩膀震动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接着才赫然意识到被关在了电梯外。 电影合上的瞬间，季礼大脑仿佛瞬间停住, 绷住一般。他漆黑的瞳仁下是掩盖不住的震惊，看着电梯一点点合上。 这竟然是虞西吗？ 甚至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错愕地怀疑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一般，最后消失的是她的脸。 季礼死死咬着牙，下颚绷直。 渐渐反应过来，一切都如他一直怀疑的预期一般，她厌倦了。 她走了。 她和别人一样, 久了就会产生不耐烦。 他脑海里想起虞西和他生气的那段话。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结果就只想产生冷笑。他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怕一条死蛇？会因为一条死蛇和他发脾气？ 这么拙劣的借口。 原因只有一个，她厌倦了。想离开的人, 什么样的事情, 都能成为她离开的原因。 所以在得到了他的注意后, 可以面无表情地选择离开。原来从一开始的接近, 就或许是带着居心不良的目的，所以她走了。 所以一切的起因就是她的薄情。 只是因为厌倦而已, 施舍够了，所以又收了回去。或许是感觉到他的心渐渐被拿捏住了，又觉得没有意思。 渐渐地, 男生的眸子又深了许多，眼底的愤怒讳莫如深。 不久，他从楼梯狂奔而下。 楼梯上回荡着蹬蹬的声音，不到半分钟，他就从8层的楼梯一跃跑到了一楼，结果却看到空荡无人的楼底。 他的眼底空荡荡的，唇抿了抿，手指也乍然收紧。 他清楚他在愤怒，这股无名的恼火更让他不知从何发泄，仿佛一切因她而起，所以她就本应该承担这一切。 这一刻，情绪愈烧愈烈。 无数次被抛弃的画面拔根而起，从孤儿院到现在。然而那些的经历并未挑动过他心中一点一滴的波澜。 甚至他觉得那些都在情理之中，似乎只有这次，让他无法忍受。 这一刻，季礼微微怔住。 只是单不理他，他就已经渐渐无法忍受，还有一抹恐慌。 而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甚至并不相信，虞西就这样彻底地离开了他，他想起虞西整体缠着他的模样，他眼里涌动着女孩的脸。 季礼垂下眼眸。 - 为了庆祝学校六十周年庆，学校挑了某一个周日举行晚会活动。 全班都为这个消息而鼓舞，最后班主任老曹宣布了每个年级都要出节目，然后就请文娱委员制定了节目单。 消息放出了一下午，全班都涌动着热烈的喜悦。 欢呼声一下子覆盖过了全部的烦恼，平时课业的繁忙，老师的批评，值日的懒惰，全都消散干净。 虞西麻木地过了几周，听到了这一点点好消息，也忍不住微笑。毕竟一如沉水的生活忽然得到了新鲜的血液，怎么样都感觉快活了起来。 “西西。”顾家凑近说：“我得到了密报，这次文娱委员选的小品表演是《白雪公主》。” 虞西微怔住，“白雪公主？” 语气中带着的迷惑毫不掩饰，毕竟已经即将成年，还演这种童话类型的节目，总感觉不太妥当。 “对啊。” 顾家忍不住吐槽：“听说是文娱委员亲自编写的小品，大概改编成了‘成人版白雪公主’。” “听上去感觉好有意思。”虞西产生了几分兴趣。 顾家开心道：“你要报名吗？” “有点想。”虞西窃喜地说。 说完这句。 虞西才把身体歪过来，坐直了。只不过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右后方传来了穿透力极强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的被看透一般的感觉。 虞西随意地顺着峰芒在背的目光看去，结果就撞到了正盯着自己的季礼。 后者唇角绷直。 明显已经盯着看了许久，被发现了也只是淡淡地，眼神平静。 反而是虞西的心底产生了惊涛骇浪。她笑容顿时消失，吞了下口水，转身回去，接着脑子一片混乱。 手上也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她忽然想到上次顾家和自己说季礼偷看她。 而现在的后背仿佛被利刃劈了般，锋芒盯着自己的后脑勺，让她浑身都感觉不舒服，但又不敢往后看，比坐在后面的时候更难受了。 班会课开始时。 文娱委员上去组织这次班会的主题。 “大家好。”文娱委员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长得像个漂亮的小猴子，名字也有趣，叫武侯。 武侯说：“本次班会的主题由我来组织，这次针对的还是我们本周日举行的校庆晚会，每个年级都要举行节目，可以跨班联谊。” 他顿了下，立刻说：“首先，是一个歌唱类的节目。” 下面立刻有好几个人积极的举起了手，见大家非常热情，武侯将每个人的名字都一一留记，最后笑着说：“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合唱嘛。” 一个男生在下面说，“那可不行，独唱显示不出本哥的魅力。” “切，你还有魅力。”他同桌小声地吐槽一句。 顿时，班上的哄笑声传来。 唱歌的人选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由抽签决定。武侯没想到大家这么给面子，都这么积极，立刻笑着说：“看来大家都非常愿意参加节目，接下来是我自己创编的小品类节目《白雪公主和毒苹果》。” “什么叫改编啊？” “那谁知道。” “改编就是由我根据白雪公主，亲自整改的故事。”武侯让大家安静下来，“剧本先暂做秘密，大家校庆晚会那天就能看到。首先我来向班级召集下演员，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踊跃报名。” 大家安静下来。 “首先。”武侯道：“谁想演白雪公主啊？” 底下没有一个人说话。 沉默的状态来的格外迅速，与刚才的歌唱选拔比赛截然相反。底下的同学甚至已经拿出了主科老师留下的作业，开始自顾自地做起来。 仿佛没人想捧场这个环节。 武侯急了，“你们这怎么和刚才唱歌比赛的表现完全不同！来，积极一点！平时上学太无聊，我们正好趁这次机会放松放松啊！” 其余的，还是没人回答。 “……” “既然白雪公主没有人想当，那我到时候联系一下别的班级的同学。好，下一个角色。”武侯咳嗽一声，“谁演毒苹果？毒苹果被我加了戏份，是可以说话的那种哦。” 终于，有一个人缓缓地举起了小手。 下一秒，武侯热烈鼓掌道：“很好！虞西，就你了！欸，班长吴潜嵘也举手了！很好，还有别人吗？” 顾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等这波热度过去，顾家才忍不住好奇地看着她说：“好家伙，你演苹果，你都不知道演啥小心坑你。” “感觉苹果好有意思。”虞西产生几分兴趣。 “牛逼，”顾家简直神奇一般看着她：“你居然敢相信武侯。” “为啥不信？” “好家伙原来你不知道。”顾家沉默，决定娓娓道来，“去年元旦晚会，他也是自创剧本叫莴苣姑娘。结果真把人女同学头发剪了就算了，最后还让演王子的那个人爬梯.子！！” “爬梯.子？这不是很危险？” 顾家点点头，“对啊，人家当场摔断了条腿。” “……” 虞西怔住：“今年，班主任还敢让他编剧本组织啊。” “可不是，”顾家撇嘴道：“人家家里有钱，早就和校长打过招呼，培养孩子的创作热情。” “……” 虞西忽然产生了一丝后悔，她不会要被捆在树上吧。 后悔的情绪席卷了她。 正当虞西陷入纠结，觉得已经够生无可恋的时刻，讲台上忽然鼓起了掌。剧烈的轰鸣声，以及文艺委员的笑脸，让她复杂的心情戛然而止。 虞西茫然。 她向着武侯的目光探过去，发现了那道清瘦的背影，他似乎懒懒的举起了手。 接着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武侯激动说：“哇，我们大学神对这件事感兴趣！那好，我一定为您安排一个最棒的角色，学神带头了啊，还有谁想报名？” “………” 虞西微怔，忍不住又想那道身影看了一遍。 任何情绪都比不上现在忽然冒出的迷惑，能把她的心脏全部淹没。为什么他也要举手？在她的印象中，季礼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更别说参加话剧表演。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预兆的感觉在突突作响。 虞西神经一麻，血液几乎回流。她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她参加了这个表演？毕竟今天举手的除了班长，就只有她一个人。但想想也不可能，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永远都是她主动的份儿。 可能也实在难以捉摸，虞西干脆放弃了思考。 最后节目确实因为有季礼的加入，其他同学也热情了几分。其中就包括汪财和杜儒，他们俩作为季礼的忠实粉丝，势必要和他共进退。 这个剧本最后定下来的人选有虞西、吴潜嵘、季礼、汪财、杜儒。 而这其中明显还缺一位主角，白雪公主。 - 下课时，虞西将草稿纸铺开，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大部分时间都心不在焉，高二上学期到了尾声，大家的节奏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算起来，距离她离开学校大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毕竟距离她和季礼吵架，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虽然有点浑浑噩噩，但心情确实也被压了下来。 不会忽然难过，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忧伤。 只是平静的有点过分。 “虞西。”她左边坐着的是个长发女生，模样可爱，叫胡清。胡清凑近，偷偷道：“咳，学神在看你呐。” 她声音很轻，动静也很小，却引人注目。 这很快把同桌顾家吸引了过来讨论，顾家兴奋说：“对啊对啊，你也发现了。我之前就说季礼一直在往我们这儿看，虞西还不信。” 虞西笔一顿，她其实不是不信。 很多时候，虞西甚至能感受到从他那个方向传来的刺人的光芒。 胡清托着下颔：“看看看，虞西，他又在看你呢。” “……” 过了会儿，似乎必须要解释一下这件事。虞西叹了口气，轻声道：“他可能脖子不怎么好，调整的角度不太对，所以才……” 虞西发现这两个人表情不太对，她们似乎惊愕起来。 虞西一愣，继续道：“所以才一直往我们这儿…” 下一秒，胳膊猛地被人拽住。 猛烈的力道传来，她戛然而止，她整个人被往外拖。虞西一怔，笔在草稿纸上极大幅度地划了一道口子，抬头一看，赫然震惊。 一刹那间，对上他的眼神，是季礼。 虞西怔住。 他的眼神……带着冷漠，鄙夷，还有若有若无的愤怒。不对，虞西还来不及思考，他有什么愤怒的资格，一下子就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了出去。 被他扯着连跑了几步。 “季礼。”才堪堪地出了一声，虞西就感受到了手腕上赫然加重的力度，微疼的感觉冒出来，她皱了皱眉。 一排的同学看着她被拉了出去，纷纷噤若寒蝉。 停在楼梯口。 周围的一切空荡荡的，两个人距离不远，甚至能看见彼此的鼻翼。 男生的面色极冷，下颚绷紧。暗淡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有点模糊，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带有细微的不满。再往上，漆黑的眼底夹杂着莫名的意味，让人一时无法分辨。 虞西微怔，看到他的表情更是感觉奇怪。 心底有无数的问题仿佛脱口而出。 长久的沉寂。 终于，虞西抬眼，“我要回教室了。” 她什么也没问。 没问为什么他要生气，也没问为什么他这么奇怪地把她拉到这边来。因为对于她而言，好像答案似乎也没那么必要。 失去了意义的问题，已经让她感觉疲惫。 男生眼神很冷，似乎嘴角带着丝冷嘲。但立刻伸手抓住了虞西，他眼底暗淡下来。良久，他才比划着发出了信号。 ——“蛇是你厌倦后的一个借口，不是吗？” 漆黑的夜里。 他的手势很简练，仿佛单单这句话，就已经被他在私底下联系过了无数遍。而反应过来它的本身的含义，这让虞西微微一怔。 竟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虞西先是茫然，过了几秒后，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第19章 chapter19 吻戏 胸腔间翻滚着莫名的涩然, 她有点僵硬。 莫名其妙。 蓦然心底冒出了这样一个词，她从未想到自己还会落得这样的名声。这完全是对她的一种毫不相信，对她这个人品都充满着质疑。 虞西眼睛泛酸, 她垂下眸。 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就算不会为了那件事感谢她，也不至于借此用来打击她吧。这反倒是成为了他所谓的‘离开的借口’。 也幸好她没把实际介意乔琦莫的事说出口, 不然她只会被嘲笑的更厉害。 虞西握紧拳头，已经不想再解释这件事。既然都能完全被胡思乱想成了这样，她更没必要替自己‘洗白’了。 压抑住想揍人的想法, 虞西淡淡道：“看不懂你的手语。” 说完这句话。 虞西走出了楼梯，并没有搭理他。走的时候, 她心情烦躁得厉害，想到大课间时间反正还算长，就没有转身回教室。 虞西去阳台吹了会儿风。 冬天的风就是这样，刺骨，渗冷。风还是那股风, 因为换了个不同的季节，她的感受已经不一样了。这吹的她脑壳都开始疼。 风鼓动着耳膜，大脑一片空白，被吹得茫然。 这真是一件荒唐的事。 厌倦。 竟然是厌倦。 他居然责怪她在厌倦。 已经荒谬到, 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因为跑到他的耳朵里, 就会变成一场辩解。 凉风吹得她耳朵发疼。 又开始思考凭什么？凭什么有了乔琦莫, 还要在意她的离开, 最后还要将罪全都怪在她的身上。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还能引起季礼的轩然大波。 “虞西。”身边传来了一道热烈的声音。 虞西转过头, 才看到是吴潜嵘，她眯起眼打了个招呼。 吴潜嵘：“欸，在这边冷不冷啊？” “不冷。” “哦, ”吴潜嵘挠了挠脖子，一时有点尴尬，然后瞥到了她的手腕，上面并没有戴他给的手链，“我的圣诞礼物你还喜欢吗？” 他记得虞西收了他的DIY自制塑料手链。 这一刻，他心底是无比欣喜的。 因为他后来还亲眼看见许紫欢把季礼买的项链还给了季礼，这代表着虞西在二人之间选择了他。 不过吴潜嵘不知道，这完全是虞西搞错了两人同时送的礼物。 虞西一怔，有点不好意思。 想到自己让许紫欢退回给他的那条昂贵的项链，虞西盯着他认真道：“谢谢你，但下次不要再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吴潜嵘摸着脖子，心道其实并不贵重，都是他亲手做的塑料制品。 但吴潜嵘还是点点头，开心道：“好，对了，虞西。我看你报名了白雪公主和毒苹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虞西一怔，说：“我只是一个苹果而已。” “武侯会加台词的，”吴潜嵘声音比较积极：“剧本我和他都有沟通过，我们俩还有对手戏呢。” “好，合作愉快，那我先回教室了。”虞西结束话题。 回到家。 虞西乘着公交车，晚上人比较堵，她只能站着。穿梭在繁华下西街小道上，灯火通明，热闹喧哗，她有点愣住，大脑开始放空。 马上要经过季礼打工的小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眼。结果不巧，虞西看见公交站下的两个猫碗，两只橘猫正在吃着粮食。 只是一秒，但季礼喂猫的身影还是被她看见了。 他正在挠猫的下巴。 没过多久，就到家了。 虞西换好拖鞋，然后就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接着回到沙发上瘫着。 “宝贝儿，鞋子又没脱啊。”虞父正好在家，他把电脑关起来，准备带去书房工作，“跟你说了多少遍，沙发会脏。” “不是马上要搬家了吗。” 虞父已经看好了一座独栋别墅。 距离市教育局也很近。东港本来就是个省会市，设施齐全，围绕地段也比较密，不用走太远就能历览景区。只是大学不多，奥海区只有一所211，一所985在什湖区，剩下的两所还在开发区。 “家具要搬过去。”虞父说。 虞西沉默两分钟，“你不是说南苏的房子不卖吗，都搬过去，那以后这儿不就空荡荡的。” “就搬家具，电器不搬，”虞父淡淡道：“你妈说想把房子便宜租给她那个老同学，不让我全搬过去。” 恰巧余绍芬过来，她看了眼，“就你小气，头一次听说把老房子家具都给搬走的。” “……” 虞西啃着哈密瓜，淡淡地哦了一句。她看了一眼，“老爸，我也没听说过。” 余绍芬抢了块哈密瓜，“我朋友刚从新疆托运回来的，全被你给吃了，你给我留一块。” 虞西问：“我去的学校联系好了吗？” “差不多了。”余绍芬边吃边收拾着果盘，“那寒假正好结束了，你把几个要好的同学喊过来吃一顿饭怎么样。” 虞西一怔，瞬间头痛，“再说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气，一看就是和你爸学的。” “……” 次日。 虞西到了学校，正好看见武侯带着几个人正围着季礼的桌子边。虞西一怔，就问了下顾家，“他们几个都在干嘛？” 顾家正在吃葡萄，拿出来分给虞西。 她吐着葡萄皮，“好像是在说剧本的事吧，欸，你怎么不去？” 虞西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头皮开始发麻。 “怎么都围在那边？”虞西奇怪着，身音有点闷道：“不应该是都去武侯那边吗？你听说了白雪公主的人选吗，昨天还没定下。” 顾家：“白雪公主，给了隔壁班的乔琦莫了。” “……” “这不奇怪啊，”顾家又剥了个葡萄，慢悠悠说：“武侯私下和乔琦莫关系也不错，再加上乔琦莫是有名气的班花，选她当白雪公主不算奇怪。” 看着虞西怔住的模样，顾家笑起来，“好啦，你也是班花。” 说罢，武侯看到了虞西到了教室，眼神立刻像看到了猎物一样般，他捕捉了过来，“虞西！快过来啊！讨论剧本了！！” “快快快！你别以为你那是小角色，”武侯催促她，把她拽了过去，“毒苹果可是另一个核心，我剧本都给你专门准备好了。” 桌子前站着一群人。 有汪财、吴潜嵘、杜儒、武侯，还有季礼和乔琦莫。 虞西凑近，氛围立刻逼仄起来。汪财和杜儒热情地叫她西姐，武侯拉着把编写的剧本给她看，虞西呆住，把剧本摊开来。 很明显，虞西过来这刻，季礼抬头向她看来。他目光在在虞西身上停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武侯逼迫每个人都开始熟悉剧本：“好了，大家都看一眼，学神比较冷，我还是决定让学神演王子，班长演骑士。” 武侯的剧本内情大致如下： 王后嫉妒公主的美貌，骗她吃下漂亮的毒苹果。公主吃下了苹果，但因为心地善良，并没有沉睡，而是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苹果。丑苹果与毒苹果摆在王子面前，王子突破险阻，带回了正确的那个苹果，救回公主。 于此同时，毒苹果是被女巫施魔法的邻国公主，邻国骑士也闻风赶到，带回了毒苹果，抱得美人归。 众人纷纷沉默。 终于，汪财开口：“略显幼稚，这真的是你写出来的吗武侯，不是你上幼儿园的弟弟？” “滚。”武侯无语。 “那我演什么角色啊？”汪财看了一眼，“骑士和王子都有人选了，我还能演什么？” 武侯窃笑：“你演王后。” 汪财：“？？？” “合适吧，反串啊。” “你有病吧。” “有你这么和编剧说话的吗？”武侯冷漠一笑，“可以，王后的结局我改掉了，从掉下悬崖变成被骑士砍死。” 汪财：“………” “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吗？”武侯斜嘴一笑。 虞西感觉自己真的太闲，才来参加这个话剧。她张口结舌，明明想抗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抬眼，看到季礼还在打量自己。 那股羞窘的感觉涌上来，瞬间就闭了嘴，她摇摇头，“我没什么意见。”反正又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尺度。 “不行，”武侯看了眼剧本，“这个把苹果带回去不行，不够刺激。” 杜儒奇怪，他插嘴道：“你还想怎么刺激？” “电影有两个伟大而永恒的主题，”武侯摇摇头，“一是爱情，二是死亡。你看你们想挑哪个？我觉得改成亲吻比较好。” “………” 死死的沉寂。 杜儒冷不丁打趣说:“去年那从树上摔下来的老弟就是你的死亡？今年大家为艺术献身就是你说的爱情？我看你脑壳有包。” “杜儒，很好，你已经被写死了。”武侯在剧本上画了个叉，“还有谁有异议？” 吴潜嵘见虞西表情不好，“不，武侯，我们还是改成拥抱吧，接吻就太过了。” 武侯皱眉。 接着，他看向虞西，问：“你对手戏对象要改成拥抱，你呢，怎么想？” 以前都听过武侯写剧本很大胆，拍的更大胆。没想到这种大胆的经历也会发生在她身上，虞西脸蹭的烧起来，对这种话题也略微敏感。 虞西道：“咳，我也觉得拥抱就够了。” “………” 死死的沉寂。 虞西觉得她这句话也许已经触犯了天条，但确实，她还是有原则和底线的。她只是饰演一个毒苹果而已，完全不想发生任何肢体接触的戏。 武侯的面色顿时像猪肝一样。 虽然武侯脾气比较难搞，但他对女生还算友好，并不会过多的责怪和问罪，只是脸上的不虞之色已经非常明显。 终于，他说出来的话还是夹杂着火气，“一个个都不想配合剧情，本来白雪公主就有吻戏，这又不是我自己要加的。你们去问问安徒生，他有没有写吻戏。” 说完，他深呼吸一口。 接着，他看向季礼，将剧本给他看，“学神，你做个主，其他人的建议我都归零，我就听你的，你说吻，咱就吻。” 虞西抬眼，看向季礼的桌面。 心情不免开始摇荡起来，一边又担心他会答应，一边为自己的将来居然要被他决断而愤愤，她心态开始不平稳起来。 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一刻是漫长的沉默。 甚至开始思考季礼是否故意这般，放慢思考，故意想吊着恐怖的情绪，让人无法喘息。 终于，季礼冷脸。 他的目光分明停留在了虞西脸上一秒，又快速移开。 接着，时间很慢很慢，几乎慢的快让人喘不过气。他似乎拿捏够了人心，等所有人都在被他的停留激起了无数点恐惧时，他在纸上写了三个简短的字：别拍了。 第20章 chapter20 我可以拍，我无所…… 虞西的心态彻底松弛下来。 为什么？ 在放下心的这一刻之前, 虞西甚至想过季礼会因为想和乔琦莫在话剧里接吻而答应了他。她心中猜测无数，等尘埃落定的一秒才放松下来。 乔琦莫皱起眉头，似乎有几分失落, 但还是配合说：“对啊，我也觉得不合适吧。” 过了片刻, 季礼忽然看着虞西。 目光直直向她射了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几乎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她。 虞西看见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瞬间, 瘦骨嶙峋的字迹间透露着刻薄：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关于是否吻吗？ 虞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感觉心跳咯噔一下逐渐加快起来。又暗自开始为自己不争气而气恼, 她平静下来，敷衍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不吻吧。” 一时之间，气氛逐渐沉寂下来。汪财和杜儒马上冒出了看戏的表情，似乎在期待能擦出更刺激的火花，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两人。 武侯正在为这两人一致的反对态度而苦恼。 最徘徊于众人外的应该算乔琦莫, 此刻她脸色已经隐约有几分绷不住，瞳仁间闪过一丝克制，更多的是心脏间剧烈的心惊感。 已经隐约有了几分预兆，在她印象中季礼一向是不喜多问的。 一时之间众人思想都有些分散。 季礼的目光朝虞西探过来, 只此一秒, 又快速移开。 他忽然摊开桌上铺着的纸, 背抵在凳子上松散了一下, 唇边冷意明显。 他锐利的视线敛起后，大家都能轻松地看到他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带着嚣张和挑衅：那就拍吧，敬业一点。 上面那‘不拍了’三个字已经被涂得模糊不清。 “……” 空气中弥漫着无边的硝烟。众人发现磁场不对后，都意识到了季礼仿佛在针对虞西, 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开口了。 在特意问了虞西想不想拍后，忽然改变自己最初的意愿，就为了和虞西唱反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太可怕了。 汪财和杜儒都不敢烘气氛，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一时之间，愈发剑拔弩张。 就连虞西的大脑也一片空白，被问得不知所措。 除了迷惑之外，她此刻忽然就有几分好笑涌了上头，被对方的挑衅弄得只想冷笑。 “那就拍啊。”她淡淡道。 “我可以拍，无所谓。” 语气格外平静，仿佛这件事对她完全构不成威胁一样。 她抬起眼，表情也淡淡地，完全突破了大家的预期。 汪财和杜儒条件反射地看向季礼。 果然，男生下颚紧绷地弧度有几分打颤，冷淡的表情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变得扼制起来，眉眼上蹙，似乎对虞西带着极致的反感与不认可。 汪财吞了下口水，心里都为他紧张起来。 这他妈这故意和人姑娘对着干，这不活该被怼吗？！ 不对，他还在生气。 汪财沉默起来，瞬间表情匪夷所思，他现在还有在资格反感人家？ 好家伙，真不是想找抽吗？ 然后又看一眼，汪财摇了摇头。 果然啊，绷紧牙了吧，真不懂他这主动招惹虞西是在干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在？！ 就算是找存在感，你说这找法也几把太欠揍了。 汪财忍不住心里长叹一气。 武侯：“不错啊，学神拍板了啊。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就这么定下了。大家最近就先按照这个剧本排演，如果之后有什么变动的剧情，我继续通知大家。” 散会后，虞西回到座位。 她心中忍不住忿忿起来，胡乱地整理着书上散乱的笔，把本子叠起来。结果就看到了前几个月的时候，自己曾在这个本子上写了很多关于季礼的话。 虞西密密麻麻的心情犹如针扎，她翻开一看。 9月2日 天气晴，周三，心情很好 今天居然在路边遇到了季礼，他在给小猫喂饭，但是小猫很不乖，直接咬了他手一口。他竟也不生气，还继续喂东西给它吃。好像和他在学校里的样子不一样，有点期待。 9月3日 天气阴转小雨，周四，心情不好 今天我给季礼用细绳放了一个热气球，他好像不喜欢我的游戏。 9月4日 天气雨，周五，心情不错 季礼给了我一个馒头，他好像并不冷血，嘿嘿。 …… 11月19日 天气雨，周五，心情不好 季礼和别人打架了，去警局的路上，他却还在问我冷不冷。 虞西立刻把它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因为看得很扎眼，导致她一直在转笔，心情越烦，转笔的速度就越快起来。 过了会儿，虞西又猛然想把它捡起来。 “虞西，你出来一下。”过道间响起一个男音，虞西一怔，手顿时停住，朝着身后转过去。然后发现是吴潜嵘正坐在那。 虞西怔住，就没有去捡日记本，而是和他去了阳台外面。 “你和季礼吵架了。”晚风比较温柔，但一开口，吴潜嵘的声音就扎得虞西有点儿头疼。 “没有啊。” 听到她淡淡的反驳，吴潜嵘并没有继续谈论。虽然他心底清楚，这两个人刚才在大家面前针锋相对，应该就是关系不好。 这一刻，吴潜嵘忽然欣喜几分。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上次项链的事，虞西选择的是他的项链，虽然后来手腕上没再戴了，但她确确实实是为自己拒绝了季礼。 难怪季礼会因此而发怒，会和虞西的关系有了裂痕。 更何况，这次争吵的关键问题还是吻戏。 摆在明面，大家心中都清楚虞西和自己才有亲密戏，而虞西竟然为了争取和他拍吻戏，而和季礼直接唱反调。 这使得他内心瞬间就暖暖胀胀的。 吴潜嵘顿时笑道：“那就好，虞西，你这周有空吗？” 虞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哦，”吴潜嵘拿出了两张电影票，“就是我朋友给了两张电影票，正好没人去，我想请你一起去看。” 虞西一低眼，她拒绝说：“谢谢啊，我周末要去外婆家。” 吴潜嵘听到拒绝后有片刻的失落，不久他又立刻明白，虞西应该是比较害羞。 他给出了两张电影票，“那就算了，不过两张票都给你，反正你到时候想去也可以和朋友约着一起去。” “……” 说完，吴潜嵘就离开了阳台。 回到教室，虞西本来想把垃圾桶里的日记本捡回来，她愕然发现垃圾桶已经被值日生倒过了，里面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有。 似乎有什么提着的东西忽然掉了。 虞西大脑放空，有点迷然，看着垃圾桶开始沉默。 冥冥之中，是不如意，也是不可强求。 - 校庆这天。 全校都被组织到了大礼堂看演出。 本来《白雪公主与毒苹果》这个剧本难以在舞台公开汇演，不过武侯的父亲来学校坐了会儿后，这个剧本就立刻被主任通过了。 几千人围坐着这个舞台，聚光灯将一切打得透明发光。 学校老师请了外面专业的化妆师，后台的众人都坐在休息室。如果从侧面看去，能看到几个播音员正在一边的小屋子调音。 被渲染的气氛愈发紧张。 虞西身上穿着苹果服，脸上也被腮红打得红扑扑的，两只眼睛又亮又黑，睫毛也比平时更长。苹果服还算合身，就是因为太瘦，脖子还是会露出一截。 “好可爱哦。”化妆师笑眯眯地说。 武侯还在拿着剧本做最后的一次标重点，“记住，最后的吻戏一定要同时，要同时！我到时候会放音乐，一个节拍下来，你们两对同时接吻。” 吩咐完这件事，武侯又去关心演员的台词问题，“虞西，这边改一下，当乔琦莫穿苹果服出来的时候，不是你们两个都在被王子选哪个是真公主嘛。” 虞西缓缓嗯了一声。 “你就，你皮肤可真好。”忽然，武侯顿住了原来的话，愣愣地盯着虞西，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虞西的皮肤确实很白。 此刻穿上苹果服，就像一颗清润的水蜜桃。眼睛又圆又黑，悠长的睫毛极具杀伤力，偏偏她还低着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美。 化妆师也笑着说：“对啊，都不用涂粉底，等会儿在舞台灯光下直接曝光了。” 武侯继续道：“对了那个，我想说就是王子选真公主的时候，你加一句台词，你到底喜欢真苹果还是假苹果。” “知道了。” - 舞台拉开帷幕。 第一幕出场的是公主和王后。大概是反串的效果过于剧烈，当大腹便便的汪财穿着女王服饰，戴着王冠出场的时候，顿时引起了场子沸腾。 “唔呼！牛逼啊！” “反串！这王后太漂亮了哈哈哈！等等，这是汪财吧？牛逼，这直接比公主好看了，完胜。” 过了会儿，镜子也出场了，顿时又引发爆笑。 “哈哈哈汪财的镜子神他妈是杜儒哈哈哈哈哈！” “好家伙，杜儒这个镜子衣服！” 舞台上正出演着王后公主的戏码。 逐渐进展到白雪公主出逃，遇见了七个小矮人。王后正恶毒地想着办法，终于，她决定向巫师寻求答案。 巫师告诉王后，她有一颗毒苹果。只要给公主吃下，王后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王后问：“请问巫师殿下，这颗苹果为何有毒？” 【哈哈哈哈叫你给公主吃你就给，你问题真多。】 【别说，汪财这声音还挺像女的哈哈哈。】 巫师：“它本是邻国公主，爱上了一个骑士。奈何娶了公主后，骑士仍然贪心不止，转眼和侍女偷情。公主因此发誓要杀光与侍女相貌相似之人，恳求我将她变成一颗毒苹果，将来送于有孽缘之人。” 【这武侯的剧本真绝了哈哈哈，好幼稚。】 【岂止幼稚，我觉得那颗苹果不是挺无脑的，杀侍女干嘛，杀骑士去啊。】 王后激动道：“难道白雪公主正是与那侍女容貌相近之人！？” 女巫：“正是。” 第二幕，虞西登场。 一颗红润的红苹果缓慢移动到王后面前，聚光灯照在她圆溜溜的眼睛上，眼皮的褶皱都照的清晰。长密的睫毛微翘，皮肤白薄的仿佛能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 【艹！杀人了！一颗苹果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这谁演的啊呜呜呜，一颗苹果长得比我都漂亮！】 【隔壁班的虞西呀。】 女王带着虞西跋山涉水，历经千山，终于找到了白雪公主所在的屋子。她将其骗出来，将苹果喂给了白雪公主吃下。 公主瞬间倒地沉睡。 与此同时，女巫魔力起效，原先被吃了一口的毒苹果依旧安然无恙。 而倒在地上的白雪公主变成了另一颗苹果。 【这什么情况？】 【不得不说，虽然武侯的剧本都超级狗血，但他的脑洞都很清奇。】 【我觉得白雪公主……今天状态是不是不太好，我觉得没有那颗苹果漂亮？】 【怎么可能？乔琦莫公认美女好吧。】 【哈哈哈哈我更喜欢那颗苹果。】 【你没救了，你喜欢一颗苹果。】 【毒死我吧，小苹果！】 第二幕到第三幕之间，乔琦莫去后台换了一个苹果服。其实她这身苹果服很丑，并没有虞西的苹果服那么亮眼，原因主要是武侯有自己的设计思路。 武侯认为一个漂亮的苹果，与一个丑陋的苹果站在一起。如果王子还能突破迷障，选择了丑陋的苹果，那就太真爱了。 终于，乔琦莫换了丑陋的苹果服上场了。 两颗苹果安安稳稳地在舞台上，一个字都没有。此刻，七个小矮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白雪公主被女王用苹果毒变成了苹果！ 正在想办法之际，舞台的灯光忽然亮了下。 如天光刚晓。 如西方诡秘之境中走出来的伯爵，他冷着脸，本身深邃的眼窝在此刻更符合西方的感觉，眉骨高耸。他身穿流光金色条纹的王子服，时光流速都变慢。 他身影背光，高挺冷漠。 带着极致的侵略性，让人无法直视，让人反感。 【是王子吗？？？】 【卧槽，季礼，季礼居然肯出演？？？】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瞬间整个馆子如同炸开一般。高分贝的讨论和尖叫声疯狂地乍翻全场，台上话筒的声音都淹没在人海间。 连老师和评委们都站了起来，迅速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摄像机在这一刻疯狂地咔咔作响，讨论声炸天一般，让人无暇顾及剧情的发展，每个人都不可思议，杂乱不堪。 这一刻，虞西作为一颗毒苹果，怔住地愣在原地。 看着季礼仿佛帅的不像话，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灯光都照在了他身上。 虞西怔住，从来没感受过，原来对方与自己的距离，仿佛隔了一个宇宙。 他是主角，而她只是一颗微小的毒苹果。 第21章 chapter21 你为什么要和他接…… 帷幕拉开。 灯光聚焦在他身边, 拢聚出了一圈弧光。接着，一道洪亮而严肃的声音从背景后响起——“王子，去吧！去选择你的公主, 去解救你的爱人！请走到她的身边！”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向舞台。 虞西看着他走了过来，有一丝晃神, 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剧本上的他会走向乔琦莫。 季礼表情微冷，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的目光朝虞西看了过去，似乎定格了一秒, 又移开了眼。 季礼在两人面前停下，朝乔琦莫伸出了手。 虞西呆呆地坐在板凳上, 然后看了眼乔琦莫的反应。她的眼睫毛被涂得很长，又细又密，眼里衬着灯光，格外甜蜜。 视线看了过去，接下来他们就要握手了吧。 虞西眼神朝他睇了过去, 赫然之间，四目相撞。 季礼漆黑的瞳仁仿佛泛起了微澜，眉头蹙起，带着极度地审视和挑衅。 意味颇深。 虞西神经一紧, 这个对视完全在预料外。 但她的目光也算不上温和, 虞西下唇微翘, 尽管大脑一片空白, 但依旧强撑着平静冷冷地反看着他。 这场下马威是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而她正在假装其中的主导者。 “我真是看不透你。”她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播于整个会堂, 沉寂中衬出了清脆的音质。 全场寂静。 季礼的目光一变。他盯着她，隐约带着几丝焦灼。 虞西接着说：“你呢，究竟是喜欢贵苹果还是廉价的苹果？” 这是剧本的台词。 但她刹那间忽然想起圣诞节的瑞士军刀, 一种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她恍惚起来。一时之间，呼吸变快起来。 从心脏间忽然醒脑般地涌上了错觉。 如雷贯耳般在此刻大彻大悟，虞西瞬间福至心灵，感受到了种虚幻。 他究竟是喜欢贵军刀还是廉价的瑞士军刀？ 其实他在选择军刀的时候，已经是表达了他的偏爱不是吗？而她这一两个月的纠结和迷惘，他都未必在乎。 是她不够聪明，才会一直为情所困。 想清楚这些后，虞西倏然轻松了许多。她忽然有些心软，就像烟消云散了一般，觉得这一切都其实没有必要太复杂。 更何况她虽然喜欢一个人，并非是想把自己搞得八分狼狈，十分卑微吧。 忽然灯光一暗。 第三幕缓缓开始，一个骑士装扮的人登上舞台，很快，骑士就认出了毒苹果正是自己的妻子。 打败女巫后，音乐缓缓流淌着。 四个人两两成对，等待着大剧场高潮的到来。台下，武侯已经激动地开始打拍子了，点点自己的嘴皮子，暗示等会儿是吻戏。 季礼和乔琦莫二人正在前方。 虞西心里一跳，一抬头发现吴潜嵘正垂下眼皮看自己，眼里带笑。 台下似乎都被热烈的气氛炸响。 【卧槽我怎么感觉不对劲，不会有亲密戏吧？】 【对啊都打败女巫了还不下去？？？】 【小道消息，听说真的有吻戏。】 【好刺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草啊，季礼要和乔琦莫亲吻了？？？不！！！】 【拜托，等会儿虞西和班长接吻，我有说什么吗？啊我的小苹果！】 而虞西隐约感觉聚光灯及周身都打亮。 前方仿佛有强烈占有欲的目光射了过来，让人神经绷紧。虞西看了过去，发现是季礼的目光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她不明白为什么季礼此刻要这样看着自己。 武侯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 众人纷纷欢呼，虞西眼睛一闭干脆屏住了呼吸，猛地感觉脑袋被吴潜嵘搂住。然后，她听到了耳畔传来很低的男声。 “不亲你，”吴潜嵘声音压低，“把头压下来。” 虞西一怔。 然后脑海闪现无数个茫然的画面，她低下头。在所有能拍到的视角，似乎她们都在接吻。 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只是错位。 【卧槽？！！！！！！！！！！！！！！】 【尼玛牛逼！！！！来真的！】 【等等，季礼怎么没亲啊？】 【对，欸，我也不懂欸？？？？？？】 【季礼是不是在盯虞西啊？他的眼神好恐怖，我感觉他要把虞西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个眼神，我刚看了一眼，吓到我了。】 此刻，聚光灯仿佛故意开大了特写一样，将虞西和吴潜嵘的模样照的昏暗而又暧昧。 乔琦莫正准备接吻，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季礼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她顺着季礼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好像在接吻了。她心头一动，动了动嘴皮子，“季礼，按理说，我们也要……” 她发现季礼的目光正朝虞西的方向盯着。 下一秒，灯光仿佛把男生漆黑阴冷的瞳仁照的冰凉幽深。 原先的单眼皮在此刻已经被沉沉压抑垂得厉害，仿佛变成了吊梢眼一般，瞳仁眼白的地方增多，眼珠子靠上，危险骇人。 紧紧盯着虞西。 冷漠无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者犯罪一般。 帷幕拉下。 众人纷纷激动地议论非常。 【不是王子怎么用那个眼神盯着毒苹果？难道剧本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对啊，他最后好像还喜欢毒苹果。】 【武侯真的越来越牛逼了，他编的剧本让我现在意味深长而看不透。】 武侯冷脸盯着舞台。 出乎意外的是，没想到季礼没有配合他做出最后的吻戏。除此之外，他竟然在盯着虞西，这让武侯匪夷所思而心情复杂了起来。 漫长的历程后，他们回到了化妆室。 虞西把苹果外套脱掉后，开始让化妆老师卸妆。旁边的许紫欢跑过来，“卧槽你好牛逼，你真的接吻啦？” 虞西摇头：“没有，班长没让。” 许紫欢呼了口气，“那就还好。你不知道，当时台上最后一幕的时候简直是吓人，学神的表情特别恐怖，还一直盯着你。” “盯着我？”虞西眼里茫然。 许紫欢说：“对啊，我感觉看到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虞西：“可是他也该接吻啊，我以为他也和乔琦莫接吻了。” 许紫欢：“他们没有，那时候几乎全场都被你们吸引了好吗？要是他们也接吻，那会馆得被炸翻。” 化妆师笑了一下。 化妆师拉了下许紫欢，“同学，你能带我去一下更衣室吗？我不太清楚你们学校的地理位置。” “好。” 许紫欢带着化妆师出去更衣室了。 一间小休息室就剩下虞西一个人坐在这。她用卸妆棉擦了下脸和眼睛，然后觉得有点儿困，就半眯起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她对许紫欢的话很莫名，既然是季礼提出来要拍的吻戏，为何反而自己不照做。 难道在她身上找这些莫名其妙的存在感，就能让他舒服吗？ 想了这么多，虞西已经开始困了。 “——嘎吱”一声，有道微弱的声音从细缝里冒了出来。 虞西没太注意。 她将羽绒服外套盖在身上，继续睡了几分钟。 身边传来了淡淡的脚步声，虞西以为是化妆师回来了，她睁开眼。 发现自己的羽绒服的袖子正被季礼拿在手上。 视线相撞，两人的目光对视，空气在此刻沉寂。 季礼松开了手，羽绒服盖在了虞西的胸前，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脑海闪过无数奇怪的画面，她甚至在想季礼是不是想给她盖衣服。 但瞬间又清醒过来，季礼怎么会给她盖衣服呢。 良久，她盯着季礼看了几秒，发现自己没有话想说。 虞西准备拿着衣服出去，结果却被人一下子扯住手腕，疼痛感袭来。疼得虞西直接蹙起了眼，她嘶了一声。 衣服被散落一地，羽绒服直接掉到了地上。虞西眉来得及捡，人就被快速地拉了过去。 化妆间里面被人胁迫地带到了里面的卫生间。大致是十几平方的小空间，做成了长廊的模样，墙壁都用雪白的大理白瓷砌着。最里面有一块镜子，把一切都照的格外清晰。 虞西被牵制着双手扯了进去。 他带着强硬的力道，愤怒感从加重的步伐中开始直扣人心。虞西心脏绷紧，一下一下猛烈地跳动着，面上带着惊慌。 她扯了一下胳膊，结果却被禁锢得更紧。 “季礼，你发什么疯。”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 结果却换来了加重的力道，虞西站都站不稳，只能牢牢地抓着对方的手臂才能让自己勉强不摔跤。而他按着她的肩膀，力道在此刻猛地停了下来。 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季礼目光看了过来。 他紧蹙着眉，呼吸也加重了几分，似乎是怒火烧灼着整个神经。他漆黑的瞳仁带着强烈的反感和不认可，几秒之后，视线在她唇瓣上怔住。 然后，虞西似乎看到了他脸上似乎带着嘲讽。 与其说是嘲讽，但其实更像是自嘲。 “不要碰我手腕。”良久，虞西移开视线，盯着他一直牵着自己手腕的大掌，微微蹙了蹙眉头，冷淡说。 说完后，她并不明白季礼此刻的意思，莫名地看着他。 季礼冷冷盯着面前的女生，似乎想捕捉出来点什么，但她的脸上一点留恋和爱慕都没有，她平静得仿佛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做的一切都挑不起她多余的表情。 让他产生了一种以往都是虚幻的错觉。 虞西抬眼，似乎观察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暗淡。她不懂季礼在想什么，甚至她自己一时也乱得不成章法，不知道用什么情绪去面对他。 随后，虞西发现季礼的手在慢慢收紧，原本被他捏得极紧胳膊隐约觉得疼起来。 虞西难以自制，疼得皱了下眉头。 而这个微弱的表情一下子就被季礼收尽眼底，下一秒，他立即就松开了抓得紧紧的手臂，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虞西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松手了。 身体自由了之后，她才抬眼看他。她知道自己应该维持体面，不要这样刺伤他，但虞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没有找过你，你也不要来打扰我，很难吗？” 空气沉寂三秒。 自从上一次正式吵架后，她又一次说出了带着刺儿的话。季礼这幅忿忿不平的样子，搞得他们好像在一起过一样，或者是有过什么暧昧，抑或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但两个人的关系，从来都是她在主动，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边嚣张。 终于，空气中的硝烟难以消除。虞西站着看他，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季礼沉默了会儿，比了个手语：“你为什么要和他接吻？” 第22章 chapter22 女之耽兮，犹可说…… 这个点让虞西完全错愕起来。 仿佛他关心的地方太过于奇怪, 让虞西不免蹙起眉头，直觉之下并非欣喜，而是满满的原则下的排斥。 似乎还带着分荒。 明明当初是他答应武侯吻戏的, 现在却反过来质问她？她又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勇气，说临时不吻就不吻。 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这一切的安排甚至还有他一脚的参与。 “剧本就是这样要求啊。”她语气淡淡, 并没有说出太刺伤的话，那样反而显得她十分在意一样。 “而且还是你答应的接吻，你玩不起吗？” 男生明显顿了一下。 他眼神不善地看了过来, 目光迅速捕捉到了她微弯曲的嘴角，她似乎是含着不耐烦的情绪。季礼抬起手, 目光不善：“是剧本还是……你心里真的想？” 这一刻，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他审视的意图极其强烈，两个人站着凝视片刻，虞西恍惚而怔住。一边不敢相信他说出来的这种话，一边心底的怒火又被挑起。 虞西眨着眼睛, 努力让自己平静：“你好像很介意？” 这一切都如剑指偏锋开始朝着越来越歪的方向走，让她不免故意用这种话来激下他。 尽管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还带不带着最后的一丝试探。 这一句却恰恰点破了什么。 季礼的背在此刻似乎僵住，背脊单薄，随后瞳仁又泛深了些。 他皱着眉, 眼底隐约含有郁怒。 他没有回答, 而是直接开了水龙头, 水流一下哗哗作响。猛烈地流水声簇蔟, 把两个人的思绪都拉拢回来。 然后，季礼用手接水, 另一只手把虞西扯住。让她的背抵在了水池边上，虞西的肩膀被捏得生疼，她蹙眉开始看季礼,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下一秒，他手掌盛着水往她嘴唇擦去，似乎想把她洗干净一般，季礼面色阴沉得厉害。 “季礼。”虞西推开他，水打湿了衣服。 虽然推不动，但他却在这一刻停住了一般。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是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看出个洞一样。 虞西唇上都是水珠，她狼狈地靠在水池边上，“你这样对我，很难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沉默，只有喘息的声音。 他敛下眸子，一字不发，只是看着自己滴水的手。就在三秒前，这只手触摸过一抹他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但却被别人预先占有过。 他脊背僵直，落寞的情绪笼罩着周围。虞西看着他，感觉他似乎把一切都变得低落了起来，阴沉的脸上也带着挫败感。 她就是这样。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热情得可怕。但是一旦不喜欢，就仿佛能立刻抽身一般，最后只剩下他还在那个世界里。 那次蛇的事情就能直接磨灭掉一个人的喜欢吗。 他甚至怀疑，他做的那件事只是被她拿出来当成了离开的借口。 在他还摇摆着自己配不配得上她，反复确认最后有一份结果的几率，她却已经毫不留情地离开。 想到这，季礼冷笑了一下，猛地放开了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里。 —— 距离期末还有一个月，这也意味着距离虞西离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虞西提早在小卖部买了一个同学录。虽然不比网络落后的时代，但手写的记忆总算更有回忆一点，至少虞西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一直没有拿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分离的情绪给了她太大的困扰，还是至少单纯地犯懒，她买好的同学录一直都丢在书包里。 许紫欢和温茹知道她要转学，情绪也明显低落了起来。 这天早读。 语文老师组织大家默写，由于临近期末，要求比较严格。错了两个以上的同学都要到他的办公室去重默。 虞西最近一直在想同学录的事，早已无暇顾及。 但为了不去办公室，她还是把课文认真过了遍。主要是因为背诵一直是虞西的薄弱项目，每次8分的诗句填写她都要错两三个。 不是记不住就是字默错了。 顾家睡了会觉，“虞西你还在背书呐。” “对的。” 顾家睡眼迷蒙：“为啥要背，这不是看一遍就记住了吗？” “等等，大珠小珠错杂弹上一句是啥？” “……亲爱的，这个念，大珠小珠落玉盘。” 虞西看了眼书：“哦。” “好家伙，你这是病吧，要治治。”顾家整个都惊呆了。 “要不然你等会儿给我抄抄。”虞西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好啊。” 结果正式默写的时候，语文老师就站在她们桌子旁边，屁股还靠在桌子边儿上。顾家刚拉开本子一会儿，就听到了语文老师的一声咳嗽。 虞西赶紧自己开始写，再也不敢看同桌。 一上午，虞西都惴惴不安得厉害，感觉自己肯定入了语文老师黑名单。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虞西甚至想直接去办公室找老师默写。 “虞西，出来一下。”吴潜嵘声音想起来，虞西愣了一秒，还是随他出去了。 少年有两个犬牙。 一直阳光干净，此刻笑得更温暖。 吴潜嵘说：“昨天与你合作很开心。” “呃。”虞西开口：“你昨天忽然说错位，我还没太反应过来，你还挺聪明的，人也挺好的。” 毕竟这方面都是女孩子会比较吃亏。 所以虞西觉得至少这能说明班长人品还是不错的。 吴潜嵘笑得很灿烂，“你没做好准备我不会强迫你的。” 空气沉默，微风吹着脸颊。发丝缠绕着嘴角，似乎隐约地在勾勒暗恋的苦涩。虞西呼吸了两回气，还是决定说出来：“班长，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还有我一个月之后会转学，”虞西看着他：“感谢你的照顾。” 吴潜嵘惊讶，怔住说：“你要转学？” “嗯。” “其实你喜不喜欢别人我不在意，毕竟我也有这个自信。”吴潜嵘盯着她：“那你，你要转到哪个学校？” 虞西一时哽咽，盯着他瞳仁闪烁的模样，心中有丝动容，“东港。” “那还挺远的啊。”吴潜嵘看着她：“都高三了也要转吗？” “是的。” “好吧，一路平安。”过了很久，吴潜嵘才缓缓说，似乎带着思量。 “谢谢。” 回到教室后。 虞西拿着笔，转了会儿，忍不住乱糟糟的胡思乱想。其实她一直都懒懒的，如果不是遇到季礼，她说不定已经和吴潜嵘在一起了。 只是有了那个人，原来的标准好像都完全被打碎了。 就算是很好很好，总也有遗憾。 “虞西，语文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顾家从门外出来，还拎着麻辣鸭脖，然后跑到位置上和虞西通报信息，“我正巧从楼梯上来，语文老师让我把你喊过去。” “……” 糟心的事儿果然一起来。 “你还好吗？”顾家盯着她问。 “还好。”虞西拿着纸和笔，“那我过去啦。” “去吧，我给你留几块儿鸭脖。” 虞西从位置上去办公室的时候，恰巧发现季礼也在办公室。她微微怔住，然后语文老师把她喊了进去。 “虞西。”语文老师招招手，“纸和笔都带了吗？” 虞西走过来，“带了。” 路过办公桌的时候，她看到季礼穿着一件卫衣，外面是一件棉衣。但背脊却很清瘦，在听到她进来的时候甚至微微绷直。 他冷着脸，正低头用笔写着什么。 “好了，站在那儿默写吧。”语文老师喝了口水，他慢悠悠看着两人，把眼镜往上面推了推，微微眯起眼，“默写都怎么默的，虞西你自己说说，你二十句错了几句。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看你是半点都不想学。” “……”虞西无法反驳，站在那儿呆呆地有点窘迫。她发现季礼还在写，估计是填什么单子吧。 脸上热热的。 被骂还要让别人在这儿听着，更何况是季礼在这边。虞西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烧红了起来，她恍惚地看着语文老师，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你季礼。”语文老师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作为一个语文每每拿最高分的同学，别人不记得的课外名句你都写的到，怎么还能错三个课内短句？” 虞西也微微错愕。 她缓缓转头，顺着语文老师的视线看向他。男生垂着脑袋，脸上很淡，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沉默而寂静。 他只是还在纸上写着什么句子。 语文老师说完他，教育人的兴致一下子提高起来，他对虞西说：“你平时语文考的也不算差呀，怎么这默写的这么糟糕。不是哈，我念给你听，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山。你怎么不写花果山呢？” “……” “路漫漫其修远道，吾将上下而求索。你这让我怎么教？路漫漫其修远兮都记不住吗？我不信，你自己问问你自己有没有用心思默。” “……” 虞西脸皮薄，说这些已经想让她钻进地缝了。一想到季礼还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更无地自容了些。 然而，还没等到她窘迫。 语文老师话锋一转，连连叹息，“季礼你也很行，《氓》你都能默错。你怎么会默错呢？比起虞西这个二百五，你这个惊喜让我更难以相信。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你语文要是断在我手里，学校指不定要把我怎么样呢。你给我好好考，指望你考清北拿状元的。” 季礼还在继续默写。 虞西看了一眼他默写错误的地方，他写的是： 女之耽兮，犹可说也； 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 虞西有几分错愕，直直抬头僵硬地看季礼。男生的视线凛直，垂着眼睫看纸张，仿佛并没有被她的视线所变动。 这几个诗句的含义不言而喻。 凝视几秒，她心中异样的感情升了起来。 他故意写错的吗？ 这难以让她相信季礼真的会自己写错。但为什么要这样写呢，是在责怪她抽离这段感情太轻易了吗？这一刻，她恍惚起来。 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他怎么猜得到自己这一次默写会错，就为了给她看一眼他写错的这个句子，难道他不怕自己白来一趟吗？ 难以言说的意味加深，心里冒出的错愕浮上来让人心悸，原本的羞窘退去的一干二净。 语文老师：“好了，开始默写吧。季礼写完了就让我看一下，这要不是你亲自来办公室，我还真不信你能写错这个。” 语文老师拿起《氓》看了一遍。 随后合上了本子，他点点头，“这次写的差不多，记住下次不要写反了。你知道你的一分是多么宝贵吗？虽然你每次超第二名都是很多分，但你也要珍惜这每一分啊。” 季礼点点头，他拿起本子握进手里面，也拿起了笔。 他抬眼看了下虞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捕捉和彻底看清她的情绪。他睫毛微微下敛，随后移开视线。 季礼离开后，就剩下虞西在办公室。 好久，语文老师才同意她离开。大课间时间比较长，她默写完才花了五分钟，剩下的时间就慢悠悠地回教室。 从阳台看周围的景色。 发现绿竹浅湖，此刻心里忍不住泛起微微的波澜，再有一个月她就要和这边告别，和这边的人或事再也不见。 他为什么故意写给她看这些。 故意挑起她的怒火吗，虞西有点无语。她拿着笔，本来为自己破碎的记忆力就想大声哭一场，此刻简直想干脆喝杯失忆水，让大脑重启。 正好走到光荣榜这边。 虞西能清楚地看到上次艺术比赛的排名，红色的板子，上面写了许多黄色的名字。她双手插在兜里，正好停下来。 又看了一眼，第一名，乔琦莫。 第二名，季礼。 忽然心中产生一丝讽刺，想起曾经她高高兴兴地跑到这下面还拍照给季礼看，还高高兴兴地祝福他，她心情低落起来。 从楼梯上上去，忽然旁边一道身影挡住了她。 虞西盯着他，怔了几秒。 由于台阶的原因，季礼足足比她高出了好几个头，以一种俯瞰的姿态盯着她。这使得他睫毛垂得更往下，瞳仁含着说不清的意味。 但目光盯在她身上这一刻，虞西看见他蹙了蹙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将意欲何为。 结果，对方主动找着等她后，手伸了出来将一沓手写的数十张纸给了她。黑乎乎的一片，上面还有蓝色喝红色的水笔做了记号。 字迹工整，留白清晰。 虞西愣住，没有接。她抬眼看着季礼，两个人站着凝视几秒。她想起自己从前总是缠着他问题目，虞西垂下眼。 那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加上两个人已经没联络了，她摇头，“不要了。” 他的眼底冷起来，薄唇在此刻更冷。他面色沉得骇人，仿佛遇见了难以忍受的事情，用手语道：“因为是我的东西，所以不想要？” 第23章 chapter23 我们两清了。 虞西没否认, 但她也不想吵起来。 她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拂人面子不太好，她也不想为了这一件小事大动干戈。但她也不想平白接受他的东西，因此纠结之中她抬眼看了一下。 他嘴角微弯, 冷着脸，手语格外清晰道：“就当作还你帮过我的情谊, 我并不喜欢一直欠着别人，也没兴趣对无情无义的人纠缠留恋，所以你收起来对大家都很好, 不是吗？” 虞西被挖苦地眨了两下眼睛。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他完全屏蔽了一切。但她想说的在一个月前已经说了, 此刻不想重翻旧账。 更何况，乔琦莫的事她也没办法说出口。 她把这些复习资料接过来，没继续多拒绝，“行，那我们两清了。不过我没有无情无义, 冷血的另有其人。” 这顿嘲讽立马让季礼脸色一变，有点难堪起来。 他盯着虞西，手语道：“两清？” 良久，他自上而下冷冷盯着她, 似乎被她的话击破了什么口子一样。他漆黑的瞳仁染上了几分漫不经心, 但眼底确是十分愤怒。 虞西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做梦。” 回到家里。 把烧水壶里的水都倒掉, 虞西泡了杯果茶。然后心情复杂得去阳台给花花草草浇水。冬天来了, 只有宝石花看上去还算健康，其他花草都有枯萎的趋势。 余绍芬进来, 把钥匙放在壁橱，“西西，看我把什么带回来了？” “喵……”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虞西正在浇水, 她抬眼看过去，“这是什么？好漂亮啊，又黄又白的。” 余绍芬抱着小家伙走进来，“刚从宠物店接回来的，是只乳色英短。才三个月大，宠物店都不给好吃的。饿的这么瘦。” 小猫也的确是之前说过要接回来的，三个月前就已经订好了一只。虽然中途有看过几次店家发来的视频，自己也都去宠物店看过，但小猫依旧不是被照顾的特别好，很瘦弱。 “喵。” 一道声音都格外微小。 虽然小猫有点瘦弱，眼珠仿佛星辰一般灿烂。毛发还算干净，没有那么有光泽，但因为品种原因格外温驯，颇有几分可怜的美感。 像一只被宠的小美人一样，如果在古代，可能会幻化成可爱的小娇妃吧。 “那我们搬家也要带走吗？”虞西抱过小猫问。 小猫蹭了蹭虞西的手臂，表示着亲昵。她非常听话，仿佛自己有灵性一般，格外讨人喜欢。 余绍芬把猫抱了进去，“不然呢？这是一只小母猫。之前一直想养了，你爸偏不让。这次我才不管他了。” 说完这句，余绍芬就去厨房，边催她学习道：“你赶紧去书房写作业去，这次期末考好一点，方便我拿出去吹吹牛。” “……”虞西气息松散，“你只在乎吹牛吗？” 余绍芬表情一顿，疑惑地看着她说：“还能有什么别的？” “……” 回到书房。 桌面上一览无遗，她把一些书籍都整理好。书架上面有许多书，其中几本就是与哑语相关的书籍，只是表皮脏脏的，仿佛落了灰。 她拿起其中一本，一枚书签还夹杂在其中。 她抱起这些书，然后捧在手里。接着都放在了门口处准备下楼的时候顺便捐给别人，还没多久，那只乳黄色的小猫咪就跳到了书籍上。 过了会儿，还在上面撒了泡尿。 虞西：“……” 她走上去，检查了一下被小猫咪毁掉的书籍，其中有好几本都非常崭新。然而黄色的液体却流动下来……书捐掉大概是捐不掉了。 - 傍晚，天气灰蒙蒙的一片。距离考试周越来越近，寒风已经隐约有刺骨的趋势。西街的冰山楂铺子外面也换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腊月与期末总是关联的，寒月逼近的同时，期末也不远了。 老板娘张姨见身高挺直的少年一脸沉静，手上在称枣子重量。脸色淡淡地，看上去并不是十分高兴，反而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沉闷。 仿佛若有所思一般，沉静而没有波澜的眼底似乎不会为一切而动容。 张姨咳嗽一声，进了屋子里，从钱包里面拿出了二十张一百元的红色钞票。数了一遍，正好是整整的两千块。 似乎停了会儿，她叹了口气。 接着，张姨又从包里面拿出了六百块。和刚才的两千块叠在了一起，一共并拢了一下。 “小季。”张姨从房间内出来，掀开帘子，朝他那边走过去，“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年底了要考试了，张姨祝你门门都考一百分啊。” 季礼接过钱，他并没有立刻收到袋子里面，而是因为感受到手指间厚厚的一叠而微微怔住。 意识到他可能看出来了，张姨让他把钱收回袋子立面，“多的是张姨给你的压岁钱，快收着吧，别和张姨客气。” “……” 温热的指腹触摸着没有温度的钞票。 季礼将里面的六百块抽了出来，手语道：“谢张姨，多余的还给你。”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哦，”张姨干脆两手一拍大腿，开始着急道：“你不要我可就生气了，生气了你以后就不要来我这边工作了。” 说完，张姨解开围裙，离开了这个地方。 季礼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收回视线。他继续称着手中的红枣，眼睫低垂下来。大概半小时之后到了下班时间，季礼将这六百块钱拿了出来。 然后数完第二遍，他将这六百块压在了果盘下面。 季礼走的时候拿起了架子边的猫粮，因为最近过冬，野猫也不怎么来这边吃饭了。他干脆就两天喂一次，将外面的猫碗放满后他才回到了店铺里面。 张姨正好从里面出来，“小季你下班吧！等考完了再来帮张姨哈。你还有的就不要做了放在那，等我过会儿做。” 说完，她出来还拿了两个礼盒给季礼。 “这都是阿姨从新疆带回来的哈密瓜，还挺甜，你拿两个回去吃。”张姨想了会儿，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试卷，“这是阿云弟弟昨天写给你的作文，还说让我给你看，你把它带回去看吧。” 将试卷收下后，季礼先一步手语道：“张姨，我想买一根棉花糖。” 张姨疑惑地看着他。 毕竟季礼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说喜欢吃棉花糖的。 随后，她指了指店铺，“不要给钱了。想吃什么，想吃多大的，你自己去做。” 季礼开始自己做棉花糖了起来。 他盯着手上的松软的棉糖，手上一圈一圈，滚的越来越大。但他的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最后滚完后，他将棉花糖装进了透明袋子里，避免被风刮走。 然后在微信二维码那处付了相应的钱款，他离开了。 - 虞西不知道怎么把那堆书扔下去。 尤其上面还湿淋淋的。想了会儿，虞西手上戴了两个保鲜袋的套子，随后将几本书拿了下去，外面黑漆漆的。 外面有夜灯，小区内部也有灯。 只是照得不太分明，周围寒风直觉吹了过来。冬天里的六七点钟比较晚，夜色已经渐渐分晓，周围没什么人在走。 忽然身边传来脚步的声音，虞西转头，看到了季礼在灯光下暗讳不明的脸。 他在这边等很久了吗？ 他为什么还要在这边等。 晚风吹着虞西的脸，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定定地看了会儿。虞西说：“你走错小区了？” 而对方的眼睛却忽然盯着她手上的书，凝视片刻。 虞西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手上的书轻轻朝身后放了放，表情有片刻松动，随即才开口淡淡地，没什么好气道：“不回答那就当我没问。” 话一出口，她竟然看到了这个人背影一僵。 季礼伸出手，将棉花糖给她，并用手语道：“给你的。” 这手语代表的意思让虞西怔住，她反应不太过来，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一个被包裹的很完好的棉花糖，而形状貌似是一朵白云。 她想起自己之前第一次让他做的是一只小狗。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我不想要。” 更何况是白天刚刚不欢而散的结局下，她还记得面前这个男生说她薄凉。在自己被指责的一无是处的情况下，虞西并没有任何想和好的意思。 接着，虞西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似乎有点闷。 虞西心底涌上来一股奇怪的心情，随后释然几分。她抬手，当着他的面儿把那几本书都扔到了垃圾箱里面。 他眼看着几本书被丢掉。 “你不喜欢的东西都要扔掉吗？”难得，季礼深沉得看了她几秒，忽然意味深长的比了下手语，似乎要将一切都捅灭一样，让人忍不住难堪起来。 因为这句话曾经的场面还让人历历在目。 虞西想起那个被季礼扔掉饭盒的中午，她也曾经傻乎乎问过对方，你不喜欢的东西都要扔掉吗。 但当时接过话的是她的自问自答——“可我是人，你没有办法把人丢掉。” 他是在暗示还是在指责。 指责她把他丢掉了。 虞西气了几秒，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她才认真地看着季礼，月光把两个人的脸都照得格外的亮。 虞西认真地说：“只有属于我的东西，我才能扔得掉，不是吗？” 话音刚落，男生的身影明显一顿。 不属于她的东西，不属于她的人，她都没资格说丢掉这个词。 而一味的暗讽，虞西已经渐渐感觉到疲惫。 她死死盯着季礼，他们都深知，在这个平静的夜晚两个人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是带着惊天巨浪，能把一切都给掀翻。 而虞西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月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晰。 她热活的血液又在此刻一点一点平息。 对啊，就是这张脸。 让她永远都无法恶狠狠地说出伤害人的话。 真是讨厌极了这张脸。 过了几秒，她此刻极端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能感染到对方。甚至季礼一点都没有体会出来虞西此时此刻的想法，他沉默着，沉沉地盯着她。 良久，他伸出手，月光将棉花糖的包装照的发光晶透。 他递给虞西，动作似乎带着分外的柔平，手语也无比清晰：“带回去吧，这是你妈妈让我带给你的。” 棉花糖塞进了她的掌心。 脑海里全部是他的动作，虞西正处于恶劣的情绪的心脏猛然一松。 清凉的感触传过来。 她抬眼看去，季礼的背影离开了单元楼下。 …… 晚风吹得人脸冷冷的，夜幕中的月亮高悬。 明明一开始过来就和她针锋相对，还反驳和讽刺她把他丢掉。真是搞不太懂他的意图了唉。 那他刚才看到她丢了哑语书，才会忽然又生气的吗？ 第24章 chapter24 你不会真的喜欢乔…… 叹了口气, 虞西到电梯按开关。 ——叮、叮。楼梯按键的数字亮了好几下，红色的微光一闪一闪。虞西盯着略发怔，愣在了原地。 “叮——”一声, 虞西进了电梯里面。 她看见了电梯的镜面。 镜子里面她拿着一个很大的棉花糖，冷风把她的脸吹得有点红。 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凌乱的头发, 眼底的低落也很显而易见。 进屋后。 虞西换好了拖鞋，然后搓了搓手进去。 正巧余绍芬炖了排骨汤，虞西走过去吻了一下, 里面还有几株玉米。 虞西：“好香啊这个汤。” “你哪里来的棉花糖？”余绍芬盯了她手上硕大的棉花糖两秒，忽然奇怪地问, “你才下去这么一会儿，也来不及去外面买。” 虞西奇怪地看着她：“这不是你让人带的吗？” “带什么，”余绍芬瞥了一眼，“带棉花糖啊。” 一念之间，仿佛有什么醍醐灌顶。 虞西茫然地拿着手中的棉花糖, 慢慢掀开外面透明的包装，盯着细看几秒。 余绍芬走到沙发坐下来，语气似乎带笑，还带着一股试探：“我没有让别人带啊, 是不是你哪个同学呀, 男的女的给你的？” 虞西心跳一紧。 她把棉花糖塞在身后, 边回房间边说：“不是, 那可能我记错了，是我托同学带过来给我的。” 说完, 她立刻把门关起来。 虞西轻轻喘了几口气。 靠着门，心情立刻清醒了些，意识慢慢回笼。电光火石一般, 她才慢慢将这条逻辑线捋清楚。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是害怕她拒绝吗？ 可是，如果是设置成了这样的条件之下，季礼更没有理由送棉花糖给她。他的出现就已经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矛盾，更何况还主动送棉花糖给了她。 虞西低下头，有几分不知所措。 她拿起手里的棉花糖，将外包装拆掉，然后扯了一块塞进最里面。软软沙沙，带着清香和水果的甜味儿，和第一次吃的别无二致。 但是眼里的茫然却十分明显，她边吃边发呆。 恰然有一丝甜意，但兴许是心中苦闷的太长时间了。一个月都没有高兴过，导致这一点点的甜香，都让她忽然想哭。 心中传来的刺激让她沉默，难以言表。 好像忍不住想办法替季礼解释起来的感觉，但她知道那样完全不正确。情感在错误的状态下只会被趋势得更离谱，现在她的大脑需要清醒。 虞西泪水涌出来，鼻尖一酸。 她本来都已经不在乎了。她已经平淡了一个月了，只要他不主动来找，她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边吃棉花糖边哭，泪水渍的棉花糖也不太甜了。 虞西忽然想到了季礼在楼梯上给她资料的事，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依稀回忆起来。 他当时仿佛是说，他不喜欢欠别人。 所以，他在想办法把一切都还给她了。 用一种带刺儿的挑衅、挖苦般的给予，在自以为地还给她当初的帮助。 这个念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把她的大脑袭击的一片空白。 然后她心底隐约地升起了庆幸。 幸好，幸好她已经竖起了保护膜。 幸好，她已经好像慢慢地讨厌起了这个人。 - 几天后，学校颁发了本次比赛曲目的奖品。武侯的剧本虽然比较一般，但现场效果极佳，加上武侯父亲作为大股东，这个形式奖就颁发给了武侯。 只是学校间开始流传起了一些风言风语。 吴潜嵘和虞西慢慢地变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在那次‘接吻’后，班主任都对他们的关系紧张了起来，时不时喊他们去办公室喝茶。 在颁奖的这天，武侯领完奖后，说了一句话——‘情节都是源于我的设计，主演之间并无私人关系。’ 自此之后，关于这场戏剧的风波才慢慢消散。 但还是总有别的班级的学生跑过来问，虞西与吴潜嵘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接二连三，被问的都是许紫欢。 直到这天，有个别的班级的女生，悄悄地跑到后门口问季礼这件事。 她本来就喜欢季礼，现在有这种大众向的话题正好有了搭讪的机会。 她跑到季礼面前，当话音一落下后，少年的脊背就僵硬了一些。 正一脸欣喜等待对方答话的女生，瞬间就被泼了冷水。 少年懒懒地睇了她一眼，掀起的眉梢含着冷漠而锋利，直接就把人家女生气哭地立刻就跑远了。 这几天大家只觉得季礼的脾气更差了点。 原先喜欢和他插科打诨的汪财和杜儒都不太敢招惹他了，但是又心疼学神这闷闷不乐的样子，两个人就暗自组成了小分队来观察原因。 直到看见这个女生被气走后，小分队才渐渐明白了什么。 汪财啃了口包子：“学神是不是不喜欢女生打扰他？” 杜儒沉默片刻，摇头：“那怎么可能。” “我就觉得他不喜欢和女生说话。”汪财咬包子，囫囵道：“现在快不喜欢和任何人说话了，天天就学习，早晚有一天学傻了。” “她以前和虞姐说话挺好的呀。”汪财又思考道。 杜儒：“那是以前。” 汪财咬着包子：“你什么意思？” 杜儒侃侃而谈道：“现在他肯定喜欢和隔壁班乔琦莫在一起啊。你想，排演剧本的时候他就是个乔琦莫演对手戏，之前乔琦莫还送了一个雪人给他。” “你放屁，他只喜欢我虞姐！”汪财放下包子，忿忿道。 “那可不一定，”杜儒笑着道：“你看他俩现在说话吗？认清现实吧，按照乔琦莫温柔主动的性格，他跟乔琦莫更有戏。” “你放屁你放屁！” “？你能不能别喷口水。” “呸！！！！！！” “……” 杜儒冷静道：“那行，我们俩拆开来这样，你帮虞姐我去帮乔琦莫。看看最后鹿死谁手怎么样？” “你滚开！胳膊肘天天往外拐！我虞姐是正宫！！！”汪财直接把包子扔到了他脸上。 “艹你干嘛？”杜儒说完这句，两人疯狂地扭打了起来。 过了会儿。 虞西拿着本子，看着正在地上疯狂扭打的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等两个人都有了停下来的趋势，她才走过去，“你们来写一下同学录。” 然后，看着两个人见她如见鬼一般，虞西沉默了两秒，“你们要不写完了再继续打？” “……” “……” 过了几分钟，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瞪了一眼，汪财弱弱地喊了一句：“虞姐，什么同学录？” “就是同学录呀。” 杜儒语气不对劲几分，他皱起眼，“你要转学？什么时候的事啊。” “早就决定好了。”虞西将同学录递给他们俩，页码有两张是空的，看上去专门为他们留的一样，“写吧，这学期结束我就走了。” “为什么啊？！”汪财目不转睛盯着同学录，开始喃喃自语。 “这个事情。”杜儒表情不变，而是看着她问道：“你和学神说过了吗？” 虞西唇弯了下，“他不知道吧。” 空气沉默几分。 虞西笑出了两个小梨涡，她抬起眼，瞳仁之间发亮般，莞尔笑着：“也没什么必须知道的。” 两个人纷纷被堵住话。 汪财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杜儒如鲠在喉，直愣愣盯着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良久，两个人才在桌子边开始写。 - 当天晚上。 周末可以放半天假，临近期末，大家的心情都泱泱的。 许紫欢趁机提出去聚会给虞西一个欢送会。 考虑到以后不能经常见面，虞西虽然一直觉得麻烦，但也有点被离别的情绪感染，心情低落起来。 餐馆订在了火锅店。 几个人包了一个小房间，虞西到的时候，就发现有许紫欢，温茹，顾家，杜儒以及……吴潜嵘。 四目相对时，吴潜嵘打了个招呼，他眼尾狭长，笑起来很热烈。 虞西看了一眼，盯着许紫欢看。 许紫欢立刻站起来，对虞西圆话说：“班长是自己听说了要来的，特意给你做欢送会，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虞西面无表情。 吴潜嵘打量了一下，亲切地说：“虞西不欢迎我来吗？” 这句话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虞西摇头，“没有，我很高兴，人多非常热闹。” “那就好。” 隔了会儿，虞西忽然发现来的人只有杜儒，她奇怪道：“汪财今天怎么没来？你俩平时不都一起的。” 杜儒咳嗽一声，仿佛还在冷眼看向班长，随后收回了视线说：“他今天在安慰他朋友。” “什么？” “他有一个朋友失恋了。”杜儒冷冷地说，仿佛看虞西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不顺眼和反感。 话锋还带着明显的尖锐。 “……哦。”虞西因为他忽如其来仇视的眼光所微怔忪，“那我们吃吧。” 与此同时。 教室。 周日的傍晚充斥着繁忙，期末考试的气息逼近，部分认真的学生依旧在奋斗，寥寥数几的教室鸦雀无声。 第一组的最后一排。 汪财趴在了季礼的桌子上，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咽狰狞的口水声，还时不时低嚎。 而坐在最后的少年背脊挺直，眉眼沉静，仿佛没什么能干扰他的注意。 季礼伸手用纸巾擦干净了最后一支笔，他眼皮抬了下，目光一沉。 “学神……”汪财感受到了他的注意，立刻打起精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虞西真的要转学了！” 季礼目光掠过，仿佛带着丝不认可。 汪财激动地声音都大了几倍道：“我同学录都写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一定是不知道！对啊，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又不告诉你。” “……” “学神你到底在不在乎虞西啊。”汪财急得挠头，“你不会真的喜欢乔琦莫吧？” 这一刻，少年罕见的审视般抬起眼，似乎变成了凉凉的冷峻。 第25章 chapter25 你后悔，抛弃他吗…… 汪财愁眉苦脸道：“今天他们就一起去吃火锅了, 听说是离别欢送会。你说你何至于此，何至沦落于此，都不邀请你……” 汪财打量着少年, 他却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们去找她吧。”良久，汪财挠了挠头, 才讷讷道。 季礼顿了几秒，仿佛带着错觉地看向他。 汪财心里咯噔一下，疑心自己是不是提了个馊主意。他眨了下眼睛, 忽然灵光一现地慢悠悠问出了一句：“学神，你不害怕的吗？” …… 季礼慢慢掀起眼皮。似乎是因为疲惫, 这两天眼皮有几分惺忪，状态不算太好，单眼皮的形状已经改变，褶皱的眼尾露出了一层双眼皮。 他的神色仿佛恰为之一惊，冷漠而波澜乍起地抬起视线。 汪财顿时僵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戳破了什么, 人反而心虚了起来，他嘿嘿冷笑了一句，“那就算了吧，那个, 学神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你把数学借给我抄一下吧。” 将数学作业给汪财后, 季礼一个人留在位置上。虽是一如往常的独处, 竟有了一丝落寞而可怜的错觉。 镜头拉近。 能感觉到男生周身的冷漠感。他笔下的字迹隐约的错乱了几分，睫毛也带着几分扑漱。沉默的气氛下, 仿佛力气也泄了一般。 轻微晃动的肘部还带着丝错乱和惊慌。 - 火锅店。 牛肚、鸭肠一盘盘的上，眼花缭乱的火锅材料围绕着中央。周围都是微辣的香气，料碟的服务台人群来来往往, 喧哗而浮躁。 “来两瓶啤酒。”吴潜嵘让服务员从外面拿进来，转身对杜儒道：“杜儒，今天我们拼个酒！” 杜儒眉头皱起，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替自己家学神抱不平。此刻火气已经快溢出来了，他冷冷说：“行，只要你敢。” 周围还有吴潜嵘的朋友，此刻笑嘻嘻的。 张谦说：“好啊，一起一起！正好期末前轻松一下，我也好久没喝了。我真正就酒量能喝五六瓶！” 温茹看着他们乱糟糟的样子，拉了虞西的衣摆一下。 “你让他们少喝一点。” 虞西咳嗽一声，立刻身心领会，“那个班长，还是少喝一点儿吧，我们大后天就考试了。” 张谦顿时呼了一句，暧昧地看着吴潜嵘：“班长，虞西发话了啊，你是选择和兄弟喝还是选择听内谁的话啊？” 语气带着浓烈的起哄。 而吴潜嵘脸和耳朵也热起来，他顺着起哄的声音向虞西看了过去。四目相对，虞西在此刻有些微微的尴尬。 “那听她的。” 他话音刚落，几个带来的兄弟就发出了爆裂的起哄声。 “那我们喝，不管班长了！”张谦转头对其他几个男生道：“今天我们都不醉不归啊！班长有人管，我们可没有人管！” “……” 虞西感觉乱糟糟的气氛下，脸上是说不出的燥烦，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任凭这样暧昧的气氛继续着。 视线飘到了杜儒处，发现这个人正瞪着自己，眼神不善。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她扪心自问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杜儒的事，甚至还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离别欢送会，心里闷然起来。 虞西埋头吃着肥牛。 刚把下进去的肥牛欲捞上来，结果肥牛沉进了锅里面，捞了好几把都捞不出来。 虞西本来不太愉悦的心情愈发厌倦了几分。 下一秒。 一个勺子忽然进入了她的视线，它在滚烫的火锅里面翻动了几下，猛地捞起来了一小堆肥牛卷，灰沉的肉质夹裹着麻辣的汤汁，格外诱人。 虞西网上一看，是吴潜嵘拿着勺子，他笑着说：“你碗过来，我帮你盛。” “……” 过了片刻，周围那些兄弟又开始起哄，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过来。 “快给他呀。” “哟，好贴心呐。” “羡慕了羡慕了羡慕了。” 虞西差点面红耳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他，“班长，我……对牛肉过敏，吃不了它。” 似乎希望这一刻能多飞快的过去就有飞快，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可男生却浑然不觉，他似乎戳穿了什么，“我看见你刚才吃了很多，才想着给你的。” “你看错了，那不是肥牛。”虞西淡淡道。 “什么？” 虞西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羊肉卷。” “哦。”吴潜嵘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看太清楚，心中的懊恼感浮现上来，“不好意思啊，我记住了。” “……” 杜儒盯着这边，忽然阴阳怪气地笑了句，“我怎么记得……你对牛肉好像不太过敏吧。” 虞西喝了口酸梅汁，莫名其妙地看向了他。 对他忽如其来的挑衅不解。 过了几秒，虞西皱起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片刻之后，旁边的许紫欢忽然推了推自己。 虞西看了过去，“怎么了？” “给你夹了一块虾滑。”许紫欢将虾滑调味酱汁推给了她。 虞西心情怔忪起来，慢吞吞地又开始吃虾滑，脑子里却乱七八糟起来。甚至，心里猜到了是什么原因，因此不敢往杜儒的方向看。 过了会儿。 桌子上的男生就开始拼酒了。 三轮过后，就有几个男生让虞西也喝一杯，都纷纷被吴潜嵘拒绝了。只是这次是为了欢送虞西而举行的，到最后她滴酒不沾仿佛不太合适。 许紫欢已经替她喝了几次。 终于，一晚上看她不顺眼的杜儒再次向她举杯，似乎故意使绊子一般，给她倒了一整杯酒，“虞姐，敢不敢喝。” 虞西的酒量很差，此刻被指到了矛头。 她停了几秒最终还是喝完了这杯酒。好在杜儒虽然看她不顺眼，但心底里一直还有分寸，没有继续灌醉她。 但喝完这杯后，虞西依旧是晕乎乎的。 感觉自己走路都有点虚，脑子空空的，但情绪却忽然没有既往那么低落了，反而是罕见的小惬意。 饭后，已经到了晚上。 冬天极冷，大家并没有继续出去玩，而是纷纷打车回家。 杜儒停在酒店门口，难受得手捂在眼睫上，然后呕了一下。他视线往外面看，发现虞西坐在花坛那边正在等车。 餐馆这边人很多。 不是什么小巷子，也不会非常危险。杜儒朝四周看了几眼，还是没等到期待的那个人。他从袋子里找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给汪财。 “喂。” 汪财奇怪道：“怎么了？” “人呢？” 汪财：“你发什么神经，谁啊？” “季礼。季礼……来了没有？” 汪财仿佛刚洗完澡，“没有啊，他没说要去找，我就后来一个人回家了，刚洗完澡准备睡觉。你在干嘛，吃完了吗，怎么醉醺醺的？” “刚吃完。” 汪财噢了一句道：“那行，早点回来。” 过了几秒，电话仍然没挂。 “汪财，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虞姐了。”他口中呼出一口热气。 忽然，汪财一怔，才听出来了这话里似乎带着落寞，“欸？你上次还和我吵架说他喜欢乔琦莫，你怎么反水了……喂……” 电话挂断，杜儒忽然又一阵反胃感袭来。 他看了虞西一眼，心里一紧，转身回了饭馆这个地方去吐了。 - 虞西在花坛旁静静坐了会儿。 花枝枯萎，树叶掉了一地。上面结了一层淡霜。虞西裹着厚厚的棉袄，乖乖地撑着下颔，闭起眼睛坐在花坛这边。 喝醉酒后，虞西不仅没闹，反而安静得很。 乖乖地坐在花坛边一动也不动。 良久。 季礼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了她整个人很小只，缩在了花坛边，像一只小企鹅一样安安分分。 灯光照得四周很亮。 仿佛地上铺了白月光，皓而明亮。她的皮肤很白皙，在灯光下照的更明显，还能看到细微的灰尘在她的小脸边漂浮。 她下眼睑红通通的，喝醉酒后格外安静。 似乎感受旁边来了一道身影，虞西慢慢睁开眼睛。她大脑失空了片刻，凝视着身边的这个人。 他穿着银灰色的羽绒服。 一双黑白运动鞋。 黑色的碎发，眉宇间是熟悉的纹路，眼窝深邃。这张一贯冷淡的脸上在此刻带了点儿随意喝漫不经心，那双单眼皮也有了少见的褶皱。 可能是太久不见。 居然都感受到了轻微的变化。 “季……”刚说出一个字，稚嫩的女音瞬间戛然而止。她气愤地转过头，留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给他。 季礼拿出了手机，他眼睫垂下，按了几个键。 手机出现机械的工具声音——“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这个声音平仄一气，完全不像人说出来的。 但却瞬间捕捉了虞西的注意力，她刷的一下转过脑袋，沉默两秒，似乎带着几分打量看着他：“你怎么会说话……那你不是季礼？” 她说这话带着迟疑。 明明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几秒过后，季礼才反应眼前这人是醉酒了。他的眸子在此刻变得温和了起来，寡淡的眉眼也沉静了些，似乎带着认真：“我是季礼。” 寒风凛凛。 他用唇语一字一句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呼出来的热气，在夜晚清晰可见，像烟雾气一样。仿佛煮沸的热水，格外清澈。 他的角度倾斜。 正好热气倾泄向了虞西的眼睛，她盯着失神。 似乎在象征地介绍自己一般，证明他就算动了嘴皮，也不会有声音的出现。 虞西却撑起下颔，笑着说：“你不是他。” “……” 仿佛像告诉给他听什么秘密一般，虞西笑津津地，坦诚地说：“我看见热气了，你刚才用嘴说话了，季礼才不会用嘴说话。” 季礼一怔，瞳仁微微复杂起来。 过了少顷。 “你-后-悔，抛-弃-他-吗？”他捏住手机，眼睫下垂。然后在百度上打出了一行字，再用手机翻译，问出来的是手机机械的语音。 虞西眯着眼睛：“没有抛弃他呀。” 手机传来机械男音：“你抛弃了。” 季礼面色沉静，似乎耐着性子，认真地等待着虞西的回答。 而虞西却似乎感觉到无聊，开始玩自己的手指，不想再回复。 手机继续传来机械的翻译声音道：“在你心里面，你觉得季礼是什么？附庸还是一个玩具。” 虞西声音很轻：“嗯……是热气球。” 机械男音：“或许是一个没用的附庸。” 用以附和你本来就丰富多彩的世界。 听到这个，虞西皱了下眉头，接着她又笑盈盈说：“是……他会做棉花糖。” 夜晚空荡荡地，似乎声音也会很辽阔，机械的男音在此刻响起：“为什么不是附庸。” 第26章 chapter26 能驶离于你远去。…… 为什么不是附庸？ 为什么一定非要是附庸？ 虞西脑子晕乎乎的, 怔在原地什么都感受不出来。夜晚黑漆漆的，凉风刮的脸疼，她好像感觉到了迷茫。 附庸是什么意思啊。 好像在季礼眼中,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吧。热情却又自私、三分钟热度、没有原则不会坚持……说到底，他好像对她充满了偏见。 现在甚至觉得她在利用人, 她在企图用情感绑架和控制他。 虞西迷茫的心情忽然变得生气了几分，就算她真是个坏人，她之前对季礼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除了最后把雪人丢在了他身上…… 虞西一个激灵, 忽然思维变得格外清晰，就因为这个吗？ 对啊, 他自尊心那么强。 难怪他后来总是的做一些让她难堪的事，可能他过强的自尊心让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甚至让他以偏概全，从而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虞西眨了眨眼睛，忽然说：“他不是谁的附庸,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 男生的眸子垂下，灯影晃得他情绪不显。 稍后，他手机继续传来了机械的声音。男生皱着眉头看她，下颚绷直, 想说的话里面带着十足的质问。 机械男音：“他这么优秀, 你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虞西似乎昏昏欲睡, 缓缓地垂下了脑袋, 声音很轻，“可惜……” 他不喜欢我。 “可惜什么？”他着急地开口翕动着唇, 却没有任何声音，出口的热气在灯光下缱绻成烟雾。 虞西盯着他，睁开眼睛, 慢悠悠地说：“等下次他做棉花糖给我吃，我就告诉他。” 而她永远不会再吃他的棉花糖。 “……” 少年的眸子从期待变得失落，仿佛踏空一般，渐渐地暗淡了一些。等清醒片刻，季礼才发现自己手臂已经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 就算是醉酒，也不肯轻易吐露半分么。 承认自己热情消退的快很难吗？ 季礼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这一刻，仿佛虞西是一个罪无可赦的犯人一般。他在审判，在定责她的罪过。 虞西眯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对方，仿佛还不知道他在生气。 她只知道自己快要转学了。 庆幸着一切都要结束了。 “如果我说。”季礼紧紧盯着她，目光沉沉。隔了好半晌，他用最简单的手语，尽力是最清晰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你要是再次选择我，我可以不计前嫌呢？” “……” 一秒，两秒，三秒后。 空气辣个冷。 虞西缓缓抬头，虽然醉了，但沉浸于要离开的脑子忽然绷了一下。心里像是有一个弹簧，忽然漏了一拍，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弹了出去。 她惊讶地抬起眼，然后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忽然这么害怕。 是什么忽然让他好像忽然放弃了自尊。 “不要。”她小声说。 有一辆计程车正好在公交站前面停下来，虞西猛地从花坛上站起来，她小跑到马路边，拍了拍计程车的后门，打开后座。 然后她转头，看见季礼目光睇了过来。 像是走远了就不会再被他打，胆子大了起来，她不再害怕，虞西深吸了一口气，“我下学期要转学啦。” “我开心。” 她把手做成小喇叭的形状，冷风呼呼地鼓动着耳膜，“我好开心啊——” 能驶离于你远去。 - 虞西关上了车门。 她闭上眼睛，没有敢看后面人的表情。 但脑海浮现那个人最后一幕，仿佛在因为她的话表情变得渐渐冷峻。然后逐渐清醒了些，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声音。 我可以不计前嫌。 他居然会这么说。 虞西闭上眼睛，脑袋隐隐的有点疼。然后就昏睡在了后座。 最后还是司机提醒她，虞西才醒着下了车，还被大叔坑了一笔钱。 70块。 好运也没有持续到大后天。 期末考试一结束，虞西就觉得考砸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因为季礼给了她那套复习题后，导致她每次看复习题都心不在焉。因此带着一个潦草的分数，她也将潦草地离开这个学校。 寒假来临。 她即将在这个冬天离开南苏。 这天回来，余绍芬就焦虑的到处打电话。虞西见她慌慌张张地，她换好拖鞋，奇怪地问了句，“老妈，你不要乱蹦。” 后者毫无回应，还在继续找什么。 虞西问：“什么东西丢了？” “上次的毛球。”余绍芬气道：“我把它带到西街那边的宠物医院，后来它跑掉了，找遍了都看不到。” 是那只橘猫。 但一般的宠物小猫并不会走丢，虞西产生几分狐疑，“宠物猫怎么会自己走丢。” “其实那不是宠物猫，”余绍芬盯着她看了几秒，“我骗你的，那是老家抱来的橘猫。” 虞西一怔：“啥？”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傻。”余绍芬瞥了一眼，“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看哪只宠物猫直接用手抱回来，不是用集装箱装的。” “……” 虞西微微傻眼：“这可咋办？” “你去西街喊喊它。”余绍芬往沙发走过去，“它可能发.情了吧。过一段时间自己会回来的，你去找找不就好了。” “我和它不熟。”虞西无语：“我都不知道它叫什么。” “它叫公主。” “……”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身为公主，居然直接就能发.情私奔？？？ 颠覆想象。 到西街后。 周围的梧桐树已经萧条了许多，蓝色的指示牌老旧而显眼。上面的西街东路几个字眼也十分清晰，懒散的阳光让冬日更庸困了一些。 虞西走到熟悉的地方，她停了下来，是季礼打工的店铺了。 不知是什么驱使她来到了这个地方，她有点怅然。 店门并没有锁着，而是开了一条细缝，而且装修成了玻璃门的样子。 自从上次门因为季礼财主找上来，斗殴被打坏了后就重新装修了一下。 这仿佛随时欢迎着顾客的到来，只有摆在外面的冰糖葫芦喝棉花糖机器，在风中杵着。 她走过去。 店面的老板娘看见她热情的招呼了声道：“西西，放假了吧。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虞西呼吸一顿，讪笑：“还好。” “我们家西西以后肯定有出息。”张姨笑得一脸褶子，语气也十分柔和，“你这次想吃点什么，吃枣还是糖葫芦？” “我要一根棉花糖。” 回东港的最后一根。 张姨把手套带起来，然后扯过了桌边的围裙。她笑眯眯走到棉花糖机子处，感叹了一声，“原来这都是小季做的，他寒假去别的地方打工了，现在都是我来做。” 棉花糖的丝儿缠的细密极了。 虞西盯得发呆，“哦。” “他以后肯定也非常有出息的。”张姨笑着说，仿佛在介绍自己家儿子一般，语气亲切，“这次期末考试又考了年级第一，而且寒假打工听说是什么电脑的……系统开发什么的，一般人可做不来。” “他很缺钱。”虞西附和了句。 “不止。”张姨摇摇头道：“这孩子他爸欠人家几十万，那群人又喜欢天天上门骚扰，他又不搬家，听说有几次门都被敲烂了。自己又说不了话……” “那他为什么不搬家啊？” “我也劝不动。”张姨长吁，“有什么惦念的东西吧，孩子长大了就有心思了，谁都管不住。” “……” 因为乔琦莫住在他家对门吗？ 虞西眼睛呆滞地盯着棉花糖，忽然瞪的大大的，眼睫晃动了几下，然后抿了抿唇。 “好了。” 下一秒，张姨将棉花糖递给她，“下次再来。” 虞西接过棉花糖，她撕了一点往嘴里塞了一口。发现有点硬，和前两次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而且还没有那么甜。 心里失落感传上来。 她拿着棉花糖，一路吃一路找猫。棉花糖的味道像被水浸泡过的粘了糖的纱棉，已经不是非常的甜，也不软，一点都不好吃。 形状也是普普通通的形状。 她有点忍不住想念那只七彩小狗的棉花糖，又甜又软，还特别香。虞西心情复杂，她看见公交站旁边有一堆猫。 仔细看过去，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 “公主。”虞西远远喊了一句。她有点不确定，因为那只橘色的小猫咪被一只花色的流浪猫抱住了在热.吻，浑身脏兮兮的，但花猫却一点也不嫌脏。 除了悄咪咪地喵了一句，小橘旁若无人，又渐渐地直接把脑袋塞进了花猫的身体前。 但整个画面，格外的……伤风败俗！ 下一秒，小猫咪仿佛听到了什么。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还用一只爪子立刻撑住了正欲吻它的花猫。 然后还歪过头来看她。 虞西拿住不敢相信，拿着棉花糖愣住在原地。 仿佛晴天霹雳！ 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仔细一看，小橘猫旁边有小花猫，还有一只小破碗，又正好在公交站之下。仿佛如胶似漆，浑然不觉的缠缠绵绵，如胶似漆，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完全怔住，不敢置信，糟蹋公主的那只花猫好像就是季礼喂的那只！ 虞西棒打鸳鸯之后，公主哼哼唧唧地叫。 缩在虞西的怀里仿佛颇有不满。 而小花霸气狠狠地盯着虞西，尾巴翘的老高，浑身的毛已经有炸开的趋势。虞西气得直接把公主带回了家。 - 搬家的日子定在后天。 这天，虞西照常在沙发上躺着，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撸着公主。但是公主变得有点懒惰，还很喜欢吃猫粮，虞西挠着猫咪的头。 虞父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将一些被套和必需物运了离开。 “你看看。” 虞父丢给她一块平板，被虞西捡了过来。她翻了下，发现里面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户型。 “这是景都华府，你看看你喜欢哪间卧室。” 虞西滑动，“不都差不多嘛。” 上面的布局确实都差不多，而且对于虞西这种地理白痴来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主卧次卧，只能撇了下嘴。 “差不多也要选。”虞父强调一遍。 “知道了，等会儿选。” 她慵懒地靠在沙发前，调着频道，但似乎找不到满意的哪一个。 隔了很久，平板又还了回去，空气停顿片刻后。 虞父皱紧眉头，忍不住咧嘴呲了一声，“你怎么回事，给你挑个东西磨磨蹭蹭，你这些天怎么都愁眉苦脸的懒得很的样子。” “……” 旁边传来敲击的声音。 虞西往前看，发现余绍芬正在搬运沙发。灰色的沙发布在地上磨了一块儿，发出不小的动静，将两个人的注意力纷纷吸引。 虞父：“绍芬，你什么时候和那人签合同？” “等会儿。”余绍芬面露不耐。 等忙完了，余绍芬才叮了块西瓜吃，“说了大冬天不要买西瓜非不听，这个时候西瓜都是大棚里面的，催熟剂一天天的瞎吃。” “这是你女儿要的。”虞父耸了下肩。 余绍芬瞥了眼，“等会儿季礼妈妈就要来签合同，人家辛苦我特意便宜了三分之一的房价租给他们，你可别耍脸色。” “我可不敢。”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余绍芬看了眼虞西，看到了她的腿还放在沙发上，“你这坐姿……” 说到一半。 ——“叮咚。” 虞西立刻跳起来，一边往嘴里塞了块西瓜，一边往门那边走去，“来了来了，等一下哦，我马上就……” 门一打开，是季礼。 门边上的男生背影挺直，脊背稍稍僵住，盯着她的眉眼一顿。 似乎有点淡淡地错愕感，他抿了抿薄唇，漆黑的瞳仁丧失了温和的气息。 第27章 chapter27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 这一刻。 季礼明显紧绷了起来。 曾经‘转学’这个词眼在过去的一个月中经常能听见, 他并不认为可靠，因为除了醉酒外虞西从来没在他面前亲口承认过。 直到今天才发现，虞西即将搬走。 也就意味着转学。 季礼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 目光盯着虞西看了片刻，又移开了。 余绍芬正在整理租房合同, 此刻立即热情了起来，“小季，怎么是你来啊, 快进来进来。” 此刻季礼的眉头微微蹙起。 季礼妈妈之前说过让他来签租房合同，但并没有说过签合同的房东是虞西一家。 虞西开完门就坐回到了沙发上, 静悄悄地撸猫。 他抬眼，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 一下子就看到了外面那扇明亮的落地窗，生亮的光泽刺得他移不开眼，心底不由溃散出几分自惭的错觉。 当桌上的合同铺开时，上面的条款一清二楚。 寒暄过后, 余绍芬亲和地讲，话语十分清晰，“这是上面所有的内容，然后租金就是两百一个月, 这些我和你妈妈都说过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合同……” 季礼沉沉地听着余绍芬话里的内容。 在听到某一个词眼时, 他蹙了蹙眉。至少在这个地段的房市租金, 两千一个月是最基本的，两百几乎是不可能。 说到最后。 “你就在这边签字。”余绍芬指了一下。 接着, 虞西竖起耳朵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少年的眉眼垂下，他伸手将合同的纸边的褶皱抹平。水笔的落点处却不在签字的那一栏, 他在200的旁边画了一道斜线，杠掉。 接着，水笔迹上补写了一句：2000 “欸。”余绍芬瞬间一发愣，随后抬眼看了下季礼，“小季，我们这都是说好的，阿姨知道你不想让我吃亏，但是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话音一止。 余绍芬看着季礼带来的钱，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接着，她慢慢地拨出了两张，将其余的都还给了他，“这些你收着，我就收两百，你给多阿姨可就不高兴了啊。” 二人沉默。 虞西关注着这里，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季礼又转身离开，到了洗手间。 - 虞西并不算关注这里。 但架不住余绍芬的一再催促。 “季礼知道纸在哪儿吗？”余绍芬远远看了一眼，忽然又急匆匆说：“我忘了厕所没有抽纸，赶紧的，你送一卷过去。” “？” “……” 虞西一怔：“我送？为什么是我去？” “我忙着收拾东西你看不见吗？”余绍芬正在用箱子放一些值得收纳的鞋子。此刻，她皱着眼，“纸就在厨房厨上面，你去送一下。” 虞西僵硬不肯，“你让爸爸送。” “你是想干嘛？”余绍芬狐疑道：“你在门外送就完了，谁让你进去了。同学一场，送个纸磨磨蹭蹭的。” “……” 在磨磨蹭蹭之下，虞西从厨里面拿了一叠纸。然后从厨房边挪过去边开纸包。到了厕所，里面的灯还亮着。 虞西敲了敲门。 大概三秒过后，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虞西一怔，随后了然几分。大概季礼正在上厕所，没办法来拿纸。想到这，她就干脆把纸放在了门口，然后向里面说了声：“我把纸放门口了。” ——噗。 面前传来一阵风，门应声而开。 虞西正蹲在地上，姿态略微狼狈。此刻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手撑住倒在了地上。她呼了一口气，费力地看到了季礼。 他衣衫齐整，脊柱侧微下垂，俯瞰着她。 大概一秒过后，他伸手把虞西拉了起来。力道很深重，能直接把人拉走一般，只感觉猛地一个重力，虽然骨头很硬很咯，能把她一下子拉起来。 虞西扶了把墙。 四目相对。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貌似她最该说的是一声谢谢。但她摔倒的起因也是由他而起，一想到这，她顿时就失去了说谢谢的欲望。 扑面而来的还有上次醉酒后失态的尴尬。 她那样内涵过他，说她因为转学而很开心，一想到这虞西就感觉特别丢脸。好像让人觉得她特别在乎，一点都不洒脱。 但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是无法洒脱。 而更何况此刻清醒的面对面的状态，更是没由来的让人窘迫。 这不禁让她回想上次的情况，他还那样承认只要她选择他，自己可以不计前嫌……不计前嫌这个词，貌似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吧？ 虞西怔住，站着原地思考般发了会儿呆。 “你要转学？”他忽然比手语。 “……对啊。” “为什么？”他问得似有些咄咄逼人起来，目光盯着她。 “我爸爸升迁了。”她如实相告。 季礼似乎一噎，因为他想问得是为什么不告诉他，但虞西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目光沉下去，空气沉默两秒。 然后，他把一沓轻飘飘的东西放进她手中。 虞西思考不过来是什么东西，她往下一看，这才发现是一叠红彤彤的人民币纸钞。大概有几十张，具体不计，让她一下子无法思考。 “你这是干什么？” 随后才反应过来，难道是之前的租金…… 但是也不该给她啊，虞西一时有点反应不太过来。 虞西不肯接受：“我不知道情况，你不能就这样给我。你这算什么？你给这么多钱我怎么说……” 季礼垂下眼，就看到她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的，一翕一合仿佛在讲辩论一般认真地看着他反驳。好像没有一个裁判桌会浪费掉她这一身本领。 可惜在今天他被迫正视她将离开的事实。 季礼伸出手，竖着捂了一下她的嘴。 但又恰恰好在几厘米之远。 没有碰到她的唇。 虞西瞳仁骤然慢慢地放大，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只手拿着钞票，一下子寂静得很。 季礼用手语比划一字一句，“有点吵。” “……” 两个人仿佛只剩下这些话可以说，一个人责备，一个人承担责备。 这仿佛是永恒的模式。 虞西把钞票整理的整整齐齐，甚至一个角一个褶皱都没有放过，她看向对方，眨了眨眼睛，“吵我也要说，房租只有两百，你就不需要给我其他的房租了。” 季礼目光沉沉，他盯着似乎沉默了片刻。 接着，季礼手比划了道：“这是额外的价钱。” “什么价钱？”虞西一怔，“我好像听不懂你的话。” 男生沉默了会儿，他直直用目光盯着虞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凉凉手语道：“在走之前，你自己想，你想明白了，你什么都能懂。” 季礼离开之后。 虞西木讷地大脑一片空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想明白了，你什么都能懂。 虞西愣愣地收拾着行李，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在她眼里，她一直是一个白痴吗？也对，因为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她不对。 两个晚上都因为这句话没睡着，她眨眼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虞西感觉自己莫名憔悴了些，洗漱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黑眼圈也有点无可奈何。洗到一半的时候，虞西接到电话。 “西西，你等会儿坐公交到城北，我和爸爸在处理东西，正好接你去东港。” “好。” “你在干嘛？” “我在洗漱。”虞西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又洗了一遍毛巾，放回原位。 大概收拾完后。 虞西回房间看了眼，大部分已经整理完毕了。早上八点，太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一切都不像离别的场景。 她把同学录放进了行李箱里，然后合起来，拉着推箱离开了屋子。 然而下了楼。 虽然是有阳光，但外面依旧下着雨夹雪。忽然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形，他穿着黑色的棉绒袄，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嘴边还有一个蓝色的卫生口罩。 雨夹雪打在他的衣服上，黑色的袄装上面湿哒哒的。 还有些冰霜。 只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窝，眉眼极其好看，鼻梁也格外的高挺。 虞西看了他好几秒。 然后辨认出来的来人。 虞西一顿，由于两天没好好睡觉，她声音疲倦中带着点冷漠，“你要找谁，钥匙给你了吗。” 而对方的眼睫直直盯着她的行李箱，一言不发。 虞西拖着行李箱，正准备走，结果一手就被人扣住。虞西拖了一下，行李箱纹丝不动，她皱了皱眉。 良久，对方才怔住般，手语：“你真的准备走？” 虞西仿佛有种前两天没见过他的错觉，“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 “我让你好好想。”他眼底带着矛盾。 虞西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的企望，我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反应也总慢半拍你感受不出来是吗？” 像机关炮一样噔噔噔直接说出来后，虞西却没得到任何释然。 季礼皱了皱眉。 随后整个身形一怔，他喘气起来。 虞西松了口气：“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拒绝不了这些安排，也没有人能阻止我离开，也包括了你。更何况我走不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心情在我这边并不重要。” “……”季礼失神起来，等虞西一把拎起箱子要走的时候，他才慌乱地摁住了行李箱，无声解释：“等下，虞西。” 季礼目光沉沉盯着她，他的心脏乍然收紧。接着季礼忽然比划了下，语意无比清晰般，“如果我肯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一瞬间失神。 虞西错愕地盯着他。 看着鹅绒般的霜掉落在他的衣服上，帽子上，口罩上，她只能看见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窝。 “如果我对你造成了伤害，求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虞西秉了一口气，就看到他仿佛失去了昔日的骄傲和魄力，连神采都失色了些许，他垂着头，露出的一双眼红通通，血丝一点点的清晰。 “如果我说，我请求你留下来，”他一怔，带着小心地垂下了神色，他带着一分焦灼继续：“你不走可以吗。” 手语结束的一顷，时间戛然而止。 第28章 chapter28 转学，再见。…… 虞西心中微动。 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时光里, 他的帽檐都已经积了一些薄雪。这的确让她无法无动于衷，她也想象不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过多少建设。 仔细想想, 这些话也未必是心声。 大概是想让她留下来做出的退了一步的手段。 这不真诚。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虞西盯着他, 忽然一笑：“再给你一次什么机会？” 虞西沉默两秒，向他挥了挥手，“再见, 你的声音是可以恢复的，平时记得多锻炼。” 季礼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下颚微微绷直。 他听得出来，不像寒暄，也没有离别的依依不舍。 语气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不再计较，也不再区分是非，就是为了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虞西说完就离开了。 楼下只剩着季礼一个人孤零零, 站在单元楼下方看向远处，目光所在处是虞西消失的最后一个背影。 他目光完全不似往常沉静。 漆黑的瞳仁仿佛有水光般，含着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他眼底原来只有几根细细的血丝，此刻已经溃散开来, 布在虹膜之外。 心底浮起从未有过的惊慌感。 是一种无力的感受。 他一怔。 两条腿在站了一夜后已经有些许僵硬, 仿佛没有知觉, 感受不到存在一般。季礼心里淡淡的慌乱感让他感觉到了窒息的味道。 虞西…… 他看向虞西已经走远的方向, 大约三秒之后，他整个人疾速跨越台阶, 向虞西的方向追了过去。 公交站积雪很多。 虞西拎着行李箱，慢悠悠地看着从远方驶来的32路公交车。车厢里面人并不多，虞西刷完手机就在后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大约有些无聊, 她从手机里找出了电影看。 车辆停稳，然后慢慢开始发动。 季礼在半路因为难以呼吸，边跑边摘掉了口罩。到公交站的时候，他喘着气，闷热温和的呼吸喷洒在了半空，凝结成了烟。 他眼睁睁看着公交驶出几米远。 少年挑选了一个人行道，三跨两越地跃了过去，盯着汽车深绿色的外皮，追了上去。 虞西正在看情深深雨蒙蒙。 剧里面何书桓坐火车去打仗，依萍依依不舍地追着火车。两个人在车窗内外遥遥对视…… 虞西瞬间换了个电视，开始看最近热播的剧。 这种情节在现实生活这根本不会有好不好……不切实际。 下一秒。 车窗边忽然传来了拍打声。 声音特别大。 虞西戴着耳机都能听见拍打的声音，比雨点直击打窗户大了数倍，她看过去。虞西瞬间错愕住，大脑一片空白。 季礼。 他身高挺拔，穿着黑色的袄，脸上的口罩都没了。 “……” 虞西煞那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盯着窗外不断奔跑的人，对方鼻梁和眉眼都红的厉害，仿佛被冻伤了一般，呼出的热气在半空中凝结。 如果不是微微的喘气，虞西几乎为此已经失神。 然而此刻确是长达的沉默，她打开车窗。 “你……” 终于，不知道说什么的虞西才先微微开口。这个声音很轻，仿佛微不足道一般，几乎淹没在了寒冷的风口里。 “你不要追了，再见。” 话音刚落，男生的神色明显一怔。 随后仿佛是被这一微小的声音刺激到一般，他恍如失去了前行的动力，眼睁睁看着虞西离开了他的面前。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看到了虞西波澜无惊的脸。心头就像被盐渍了一样紧紧实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公交拐弯。 她这一次微笑地对他挥了挥手。 她做到了。 她看着季礼紧绷的下颚，仿佛双瞳带着无法接受的感觉。 尽管她不知道这句话对季礼来说意味着什么，会带去什么样的影响。但对于她而言，她已经重新给了自己一份崭新的交代。 再也不用折磨和愧疚自己的心情。 终于再次让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了，这半年颠覆了她想象的一切，让她无法自控的一切都将随着离开而迎刃而解。 这一刻灵魂的自由感胜过了所有，尽管还有忽然冒出的不舍的几分情绪，也随着公交的离去而消散的干干净净。 - 在东港办理了入学手续，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 距离高考还剩一年，余绍芬请了个家教老师在帮她补习。有了学习和陌生环境的刺激，虞西也渐渐适应起来了东港的生活。 和南苏不同的是，这里的气候很冷。 除了配有暖气，虞西还要加一件棉袄才勉强能出门。平时在家就喂猫，不过公主最近脾气也暴躁了起来，嗜睡又嗜吃。 虞西在开学前带着小猫咪去检查了一下，医生确定的说没有任何问题。关于嗜睡灯问题，解释的原因是冬眠= = 本来虞西还觉得狐疑。 后来一想，她确实每天都春困秋乏，冬眠好像也不足为奇…… 东港市第一高中是外资合办的一所中学，以股份制为主。因此和南苏公办的普通高级中学不一样，这学校不乏很多富二代以及官二代。 就连课程也是小班制为主。 大概一个班级15人。第一节 课之前余绍芬担心班级有排外现象，就提前打了招呼。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随和开朗，热情地把虞西介绍给了全班同学。 兴许是老师提前告诫过，整个班级的气氛都格外活跃，仿佛迎接学弟学妹一样，一点也没有排外的意思。 “老师，虞西以前是哪儿的呀！”一个男生问。 虞西认真地说：“南苏。” 后面顿时热情起来，其中角落里有个男同学孙川热情道：“哇哦！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听说气候冬暖夏凉的。” 老师让虞西坐到窗户旁边。 那边有一个单独坐着的男生，背影挺直，和喧嚣所隔绝。奇怪的是他是一个人一个位置，并没有同桌。 “这位同学叫顾晏，他听力不好，因此一般是一个人坐方便一点。”班主任笑着说：“你先和他坐，我改天再安排。” 虞西点点头，“好。” 她拿着书包到位置边。 旁边的少年置若罔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虞西微微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季礼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冷冰冰，不爱说话。 也不喜欢理人。 不过和季礼不一样的是，他应该是个有钱人。至少能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孩子，都不是缺钱的。 她整理好自己的桌子，和前后桌同学都熟络了起来。 做练习题。 虞西不太熟悉这边的进度，做的有点吃力。然后她就开始像拨浪鼓一样……开始瞄别人的答案，主要是偷看周围同学的。 终于，前面的张雯雯见虞西和同桌没有话，她转过来小声建议：“虞西，你可以先在纸上写一句你好，和顾晏交流交流。” 虞西计算公式的手顿住，她笑了下。 其实她真没那么自来熟的。 其实她也不是圣母，并不喜欢泛滥地把爱心用在每一个人身上。她只想对在心里面的那个人给予温暖和救赎。 别人堕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季礼就不这样认为，在他眼中好像她只是在散播大义一样，但凡遇见一个有缺陷的人，都习惯性去给与帮助。 实际上她当初只是想帮他一个人而已。 过了几秒，旁边忽然塞过来一张小纸条。虞西一怔，把纸条拿出来翻开看：你选择抄错了。 “……” 虞西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冷冰冰的人。 然后虞西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他习题的答案，还真抄错了。 虞西擦掉重新修改。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他会知道她抄答案？难道他一直在观察自己？ 虞西正想说什么，顾晏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了。 …… 南苏的夜晚不算平静。 至少此刻的氛围压抑的人几乎无法呼吸。沉沉的压迫感让人摸不清现实与虚幻，只剩下周围浅浅的呼吸感能证明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 夜晚黄昏的灯高悬。 周围北风呼啸的吹，冬天的冷意毫不留情地吹着世界。树叶被吹得沙沙得响，偶尔来往的电瓶车和汽车都有几分寂寞。 一个单薄的人影走在路上，似乎带着几分失魂落魄。 季礼一整天都在车站，到晚上才机械地从车站往回走。路边小区的灯火格外明亮，口罩被摘掉后他嘴唇冻得泛白。 眉眼被冻得通红。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小区，在今天之前都是虞西所住的地方。而现在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揪紧了一样难受。 然后他慢慢停了下来，忽然低低地翕了翕嘴皮。 他低声喊了句：虞西。 结果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眩晕，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虚幻且不切实际。一切都是假的一样，这个空落落的城市，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沉默了会儿，低下头嘴皮子又颤动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如果今天虞西能听见他亲口请求的声音，她是不是不会毫不留情的离开。这一刻，他忽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她的忽冷忽热，不在意她失去了兴趣而忽然抛弃他。 只要她别走。 这一切和他逼着她认错有没有关系？ 他本来没有任何严苛的要求，甚至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变得能原谅她抛弃的错误，甚至开始说只要她愿意和好，他将不计较一切。 为什么她不愿意呢？ 为什么她还要走？ 季礼的嘴唇被冻的发紫，眼睛一下子通红了起来，想到这儿心脏就被什么拿捏了一般呼吸都深了几分，这个带给他无限喜悦的人，勾起了他一点儿兴趣，就这样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这就算负责任吗？ 心有不甘的感觉涌上来。 这一刻，他又不得不承认虞西似乎是成功了。 他愕然顿住，双手握的紧紧的，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在恳求她留下来，还是希望她能别走。 一切都变成了他的一厢情愿。 …… 当初虞西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戳中了点，但她怎么会知道？ 季礼走到了西街，晚上的西街空荡荡的。以后的西街也只会有他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来找他买棉花糖了。 冷空气把人吹得有几分生冷。 季礼仿佛产生了一点点幻觉，他看着黑漆漆的店铺，脑海中是虞西来找他卖棉花糖的场景，还要做成小狗的形状。 为什么要走呢……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吗？季礼的思维忽然断了一下，像珠子一样散乱了满地。 这种情感让他害怕起来。他不算一个为情所困的人，但此刻这种全身心的恐惧仿佛压迫着他让人无法思考和呼吸，强大的错觉和强烈的预感让他隐隐约约有几分崩溃。 她已经讨厌他到这种程度了吗？ 想到这，季礼一下子红了眼眶。 - 学期开始。 得知虞西转学后，乔琦莫出现在班级的次数一下子多了起来。由于是班花，走到哪都格外受欢迎，她喜欢季礼的事情也被越传越广。 而温茹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闷气。 她越喜欢乔琦莫，越容易心神不宁。 本以为告诉虞西这件事，能以退为进让季礼明白心意，然后和虞西在一起，没想到直接把虞西给气转学了。 看着乔琦莫一天几节课都来班级。 温茹盯着许紫欢：“你给虞西打个电话。” 许紫欢一脸懵逼：“干嘛？” “你不想她吗？” “我不想。”许紫欢讷讷地吃着紫米糕。 下一秒，温茹就拍掉了她的糕点，她垂眼道：“不，你想。” “？？？” 许紫欢就坐在季礼的斜前方，在‘被迫想念’虞西的条件下，挑了个安全的大课间，给虞西打视频电话。 此时，温茹看着又拐进来问题目的乔琦莫，微微眯了眯眼。 她停在季礼旁边，看也不看温茹一眼，就开始问题目。而季礼皱了皱眉，推开了她，在纸上貌似写了一些抗拒的字眼。 与此同时。 虞西的声音懒懒的在电话响起——“干嘛啊。” 季礼笔尖一顿。 明显状态开始集中了起来，他身形微微僵直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地打了个激灵。后面的乔琦莫自然也听见了，她以为是幻听，朝这个方向抬了一下眼。 温茹捕捉到她的视线，格外亲昵对虞西道：“西西你们班同学怎么这么少啊？我们打视频老师会管吗？” 虞西嗓音困倦地传过来：“还好。”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一直不停计算着数学的季礼停下了笔，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虞西忽然说：“上次忘记叫数学课代表写同学录了，许紫欢你到时候帮我说一声，然后我回南苏的时候找你拿。” “好。” 温茹笑了下，“欸，同学录是全班都写过了是吗？” 闻言，季礼的笔顿在了纸张上，染出了墨水。 虞西点点头：“好像吧。” 乔琦莫静静看着纸上被染了墨汁，她察觉到他的反应后心里一紧，七上八下地道：“季礼，我帮你换一张纸吧，你的纸都脏了。” 这声音自然传到了虞西的耳朵里。 隔了两秒，虞西一怔，正欲说什么把视频给挂掉，忽然身边就被阻隔了一下让她转过了身，“顾晏你要出去得跟我说，这么小的空隙……” 虞西忽然想到他听不见。 接着，顾晏清晰而带着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是提醒你，填空题也抄错了。” 温和的男声通过扩音器让大家都听见的一清二楚。 季礼染墨的纸张一下子被硬生生扯落，心里仿佛被什么猛地攥了下。 第29章 chapter29 “你们南苏喊睡觉…… 挂断电话后, 虞西奇怪地看着手机。 正想回拨过去，耳边传来了男生带凉的声音，“还不快改？” 虞西一怔, 随后在两个选择中磨磨蹭蹭纠结了半晌，被他的视线逼迫着收回了手机, 继续开始改题目。 “……哦。” 恰巧班主任从门外走过来，没有发现虞西的手机。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季礼却将目光盯着许紫欢刚刚关掉的手机，久久不能平静。刚才从电话里忽然冒出来的男声是谁, 才短短一个星期她竟然就找到了这么亲密的新朋友。 他无法沉静，直到听见旁边的乔琦莫小心翼翼问：“季礼你还好吗？” 季礼垂下红了的眼眶。 酸渍的感觉蔓延心中, 他沉默不言地扯过那张纸，低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剩下了微微的喘息，心里像被擀面杖挤压过一般。 - 虞西依旧没有住宿。以前在南苏没有什么住宿的习惯，现在来了东港，也每天照样回家。但是她吃饭还是在学校吃。 她在班上最近都和张雯雯在一起玩。 张雯雯人比较随和, 家里从政，在书香家庭长大的孩子。两个人结伴去食堂的时候张雯雯会讲以前班级发生的故事，这也让虞西瞬间熟悉起来班级情况。 “班长是我们市长家的儿子。”张雯雯慢慢的一一对比道：“他为人比较热情，然后学习委员是王氏集团的二公子, 还有体育委员的爷爷是武术家……” 总结非富即贵。 “顾晏……” 终于, 张雯雯说到了顾晏。 她摸着下巴, 仔细思考了下, 然后道：“顾晏是我们市党委的侄子，但是听说他好像是是顾□□的私生子, 然后带给他哥哥寄养的……” 说到这，张雯雯笑着哎呦一声，“其实我也不确定啦。” 虞西喃喃点着头, 大致了解了情况。 张雯雯看了她几秒，意外地道：“你竟然没有什么感叹，以前我说这个事情给新来的同学，他们都觉得特别感慨。” “大概我遇见过比他更可怜的人吧。” 虞西的嗓音很轻，仿佛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回忆。 张雯雯没有追问，她噗嗤一声笑着说：“好吧，我们快一点，等会儿食堂都是人抢不到吃的了。” 隔了几天，虞西逐渐熟悉了班级的情况。 老师为了照顾新同学更好的适应教学，给她换了一个位置，虞西就搬到了前面的第三排，靠着窗户坐。 和顾晏分开的那天，她第一次主动忽然想到和他说了一句话。 “以后见面再玩儿。” 仿佛怕他没听见，虞西还用笔在纸张上写了这句话，来抚慰离别的伤感之情。 结果顾晏抬了抬眉眼，手肘搭着纸张，黑漆漆的瞳仁盯着她。大概沉默了几秒后，他清晰的嗓音带着股被冷水浸过的味道，格外让人冷静。 “你这人真好玩儿。” 他盯着虞西，目光移都没有移一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主动找我，反而等走的时候提起和我玩儿，故意逗我？” “……” 其实这就是个客套话。 本来就经不起细想的话，经过了这人的剖析，立刻变得意味难寻起来…… 虞西脸一愣，仿佛被呛了一下，“你不想找我也行。” “……” 顾晏垂下眼皮，淡淡打量着她。 良久。 正当虞西略有点站不住的时候，他才弯了弯唇角，眼皮子垂了下来，话意淡淡地，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道：“明白了。” 虞西奇怪地看着他，不清楚他的意思。 “你不好惹。”他抬了抬眼，话意带着丝温柔。 “……” 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从来没人这样和她说过，一切都有点怪怪的。虞西眨了眨眼，随后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贬低她还是在夸她。 收拾完书包后，虞西离开座位，换到了学习委员吴琳的旁边。 生活平静的进行着。 直到这天。 虞西早上从食堂回来的时候，蓦然发现桌肚里面多了一个温热的馒头。她早上刚吃过早饭，现在铁定是吃不下东西了。 更何况还是个来路不明的东西。 虞西把馒头拿了出来，外面包裹着一层塑料袋，还有水蒸气的温热感。打得手都湿湿的，应该没有放多久。 虞西问同桌吴琳道：“你看见有人放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馒头。”虞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莫名，等把馒头拿到了吴琳的眼前，她也奇怪地抬起了眼，似乎并不知道情况。 “谁会放一个馒头啊。”良久，吴琳纳闷地说。 不光食堂里面吃的都是蛋黄包流沙包蟹黄面之类的早餐，小卖部的早餐店也都是卖关东煮小饭团的，完全不会有豆浆油条鸡蛋之类的食物出现。 更何况，大部分学生甚至几乎不怎么吃馒头。 易填饱而没有营养的东西。 吴琳说：“你别吃它，又不好吃又浪费肚子，饿的话我们下课去买点好吃的。” 虞西没有回答。 她看着馒头陷入了思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虞西只当是一个意外，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小狗，就顺手喂给它了。 这种情况维系并不多时。 每天都是一个馒头。 直到这天，虞西想了个办法。她从书包里面找出来了一张便利贴，是蓝色的。然后用黑水笔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几个字：不要再送馒头了，谢谢。 隔天，那个人像意识到了什么，馒头就没有出现了。 - 开学后气温逐渐上升。 但春季容易滋生病菌，各种人来人往病毒混杂也易引发感冒。班上有许多人都中招了，各个都带上了口罩也添了衣服。 虞西身体并没有那么弱，本来以为还能抵抗一段时间。 但由于大姨妈来了的原因，她的身体素质忽然下降了许多，也传染了流行性感冒。 喉咙里面沙沙的。 感觉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动不动就开始流鼻涕，偶尔还要咳嗽几声。虞西声音也逐渐地变得沙哑，不像以前那么清脆了。 这天，英语老师上课讲到了一个单词。 “punctually” 准时地。 虞西吃了两粒快克，正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正在睡着之际，英语老师抬起了眼，瞬间扫到了正小鸡啄米的某人。 她拔高嗓音，毫不留情地提问：“虞西。” 虞西眼皮颤了一下，站了起来。 “重复一遍。” 虞西揉了揉眼皮，随后张了张嘴皮，是一个陌生的单词。她逐渐开口，随后——“pa，pa……” 本来应该是少女的嗓音。 然而此刻却像枯槁一样沉闷，还带着含糊不清的沙哑声。 还没说完，旁边就引来同学们的一阵笑。此刻不丢脸是假的，虞西耳根子瞬间红了一些，整个人和大脑都一片空白。 精神也松松懒懒的。 但音色被感冒改变了后，想一时半会修复完，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帕克处理。”旁边忽然一道清晰的嗓音响起。 虞西看了过去，顺着老师的目光，虞西看到了顾晏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轻飘飘地闲聊般回复了老师的问题。 顿时——学生剧烈的哄笑声盖过了前面的笑声。 几个同学偷笑：“哈哈哈哈哈帕克处理，中文都没他这么字正腔圆。” “我瞬间就记住这个单词了……” “不许笑！”英语老师见全班哄然大笑，她蹙了蹙眉，“不好好学习是要闹出笑话的，看到没有，一个两个的，再丢人就站到阳台去！” “……” 虞西的瞌睡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转过头，看到顾晏面无表情的盯着黑板，眉眼沉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干扰到他一般。 仿佛刚才闹笑话的不是他，他处于置身度外。 仿佛刚才帮她解围的也不是他。 虞西正在脚趾抓地，无限尴尬之中，终于得到了英语老师的限免。她坐下静静地看着英语书上地单词，忽然就回忆到了刚才尴尬的情景。 她也忘不掉这个单词了。 下课后，虞西伏在座位上睡觉。她心情算不上狠好，尤其是想到上课的情况更加是面红耳赤。想着想着正准备睡觉时，忽然桌子被敲响了一下。 虞西抬起了眼。 “感冒了？”顾晏手肘推了下她的后颈。虞西睡觉的时候带着帽子，他用手指在帽子上方点了两下。 几秒过后。 终于，虞西慢悠悠应了一句。 “怎么离开我就开始感冒了？”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让人招架不住。似乎从他嘴里冒出来也没有任何不合适一般，他抬了抬眼，弯唇道。 虞西第一次发现他有点儿自恋。 “你别和我说话。”虞西粗犷的声音响起，几秒后，她可能意识到不太礼貌又继续补充道：“我想困。” “你们南苏喊睡觉叫困？” 他语气淡淡，但透露着几分好奇问。 “……哎呦，就是困觉啊。”虞西粗咧咧地道，完全不像一个女生说出来的话。她趴在桌子上继续睡了会儿，脑门上都感觉热乎乎的。 有点发烫，但还没有发烧。 隔了一会儿，虞西忽然感到什么不对劲，“你不是听不见的吗？” 顾晏轻笑：“读唇语。” “……那我趴着说你不就看不到了？” “所以让你坐着呗。” 隔了会儿，眼前忽然有个什么东西放了过来。虞西抬眼，就看到打满水的保温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她轻轻咳嗽了两下。 然后错愕地坐了起来。 虞西抬眼，“你帮我打热水？” “不错，记得感恩戴德。” “……那你还是收回去吧。”虞西看着男生一副是你求我我才去的样子，忽然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她坚持道：“或者要不然你自己倒你杯子里也可以……” “虞西。”男生忽然淡淡开口。 “啊？” “不要出馊主意。” “。” 接受了这一杯热水的好意后，虞西发现顾晏姿态瞬间高起来了。当然不是她觉得顾晏姿态高，是好像他自己在给自己洗脑。 虞西本来就只有张雯雯一个朋友，这两天就开始被人磨得不行。 直到虞西感冒加深到话都说不出口的时候，她呆滞地看着一旁再次给她打了一壶水的少年。 “谢谢。”她哑语道，“但是不用了。” 虞西心中产生懊恼感。 当初自己还摆架子，虽然有点烦，现在看起来他确实还挺好的。 “没事，看你可怜。”他轻声说。 …… 不痛不痒的过了几天。 虞西因为感冒都说不出话来，幸好以前学过哑语，她能通过手势和吴琳表达出自己大概的意思，就不需要在纸上写。 这一点引起了吴琳的好奇。 “虞西你还学过哑语？” 虞西点点头。 “博学多才。”吴琳笑着说：“不过哑语还挺不方便的，感觉五秒的话如果用哑语，那得花20秒才能表达的完。” 虞西忽然笑着，在纸上写：“那你是没看过用哑语吵架的人，手比划的比嘴皮子快多了。” “噗。” 听到这话，吴琳欢快地笑了起来。 虞西弯着唇角，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也笑了起来。后知后觉才想到这种回忆仿佛带着不应该，她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下午虞西不想吃饭，就和吴琳分开走，她去了旁边的小卖部。 在小卖部买了一个汉堡，她啃了两口准备回教室。学校的人并不多，校园空荡荡的，大部分都在食堂里吃饭。 树边的花草都凝着霜雪，冷的都枯了。 过了两秒，忽然肩膀一痛。虞西扭过头，就看到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季礼穿着灰色的棉衣，领子高到抵着下颔，他眉眼微微蹙着。 强烈的冲击感袭来。 两个人沉默相视，虞西从来没觉得，世界能这么小，她居然能再次在另一个城市和季礼有见面的机会。 第30章 chapter30 季礼看着她：“我…… 虞西吓了一跳, 整个人被拉着移动了两步。她错愕地盯着来人，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说出这几个字, 她才意识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季礼紧紧盯着她的喉咙，仿佛在辨认是否有任何问题。 虞西用手比划了两下, 接着又感觉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她拽开季礼碰她的手，然后直接拿着汉堡向教室走去。 季礼追了上来，脸色沉下来手语道：“一看见我就走, 不叙叙旧？” “我没什么和你说的。” 季礼眯起眼睛，“那你和你电话里那个男的呢？” “哪个人？”虞西十分不解, 这些天她压根儿没和季礼打过电话，更别提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男的了，简直在无理取闹，“你别把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我什么时候和你打电话了, 梦里吧。” “上次，你和许紫欢。”他脸色很沉，稍微的提了几个词。 虞西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他说的是哪一次，但他这种让人意外乃至质问的反应简直让她无话可说, “你是偷听狂吗, 我和别人打个电话都能被你听到。” 指责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 季礼却没有什么尴尬, 他的目光盯着对方, 手指攥紧了几分，“所以你在维护他, 。” “简直可笑。”虞西表情复杂，甚至有点疑惑：“季礼你是不是很无聊，跑了几十公里就为了来和我争辩这个？这对你不重要吧, 还是你习惯不了无法指责我的生活。” 季礼的瞳仁带着片刻的失焦。 他拉着虞西，边手语提出建议，“我们找个地方聊。” 提到距离这个问题，虞西慢慢的松了口气。 她没想过还能见到季礼，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的针锋相对。她仿佛有几分失真，随后慢慢地松了气，“没什么要聊的，我说的话确实是偏激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指控我。” 他滚了下喉咙。 季礼垂下眼神，沉默了会儿，“我没有指控你。” 长久沉默之后，他下颚紧绷着，盯着她移开了目光。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终于，他抬了抬手，眼底带着无限的小心和失落，“是我的错，我对你太冷漠而不当回事。我只是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要来接近我……” 似乎是打了无数遍草稿，他终于开始回答和正视这个问题。 “什么叫我接近你？”虞西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乐善好施。” 虞西攥紧了衣服，这个问题是当初她心冷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关键。初次之前始终有一个隔阂，乔琦莫。 沉默几秒，虞西忽然讽刺地笑了下，“对了，我当时的表现你满意吗？” 怎么会不满意。 因为那次之后，明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恶心的蜜糖，让她现在都觉得有点儿反胃。 季礼抬起了头，表情有些急：“对不起。那件事是我不对，甚至想试探你。但你后来无故想断绝关系这种做法也能扯平了不是吗？你想让我怎么样做。” 虞西不知道说什么。 盯着他失神的眸子，她心底只觉得堵得慌。 卑微的让她都产生了几分难受，满腔的怒火都有点点化为灰烬的感觉。但是说到原谅和爱几个字又觉得不至于，毕竟他只是让人讨厌而已，又不是伤天害理十恶不赦。 “季礼，”她十分震怒，用原本已经略加粗的声音就开始忿忿反驳：“你要是这么委屈你就干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消失的一干二净还不够吗你要这样来找我麻烦。”她忽然笑了笑冷静道：“到目前为止我有多热脸贴冷屁股你心里清楚，我只是不想再继续了，就成为了你口中的无故断绝关系。” 季礼的关注点一下子变了，他盯着虞西的喉咙，发觉不对劲，带着一丝紧张，“你嗓子怎么了？” “和你没什么关系。”沉默两秒，她说出口。 “我不是和你专门来吵架的。” 虞西慢慢地比着手势，尽力让自己说得清楚，“我知道，但和性格不适合的人做朋友是一件累赘的事，两个人都会很辛苦。既然你道歉了我也可以原谅你，只是我们两个做朋友这件事，不可能了。” 这个说法让他瞳仁微微僵住。 季礼的身影和背脊随之怔住僵硬起来。 沉默片刻，他盯着虞西，慢慢的手语：“你还是在生气。” “我没有。”她迅速否决。 等否定完之后，两个人均一怔。 虞西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否定太快了，简直没有加过思考。她皱了皱眉眼，随后忽然认真了起来：“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好值得在气我的，我热脸贴冷屁股我认了，但我也没有错，我只是不想继续了这也不行吗？” “我知道你在气我。”良久，他表示着垂下了眸，“是我的错。” 虞西攥住衣服，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着平静。等过了好久，才酝酿着心中的话，然后慢慢开口道：“不是在气你，我只是想通了。不过有一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乔琦莫呢，你和乔琦莫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我和她是邻居。”他皱了皱眉，似乎带着疑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之间会有乔琦莫的问题。 “哦……”虞西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是无意问起，“那上次的才艺比赛呢，那幅油画跑到了你的手上，其实是乔琦莫画的吧。” “是，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季礼绷着下颚，抿了抿唇，“画那次被她拿错调换，我是不知情的情况。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就只能说是朋友。” 虞西脑子乱乱的。 她盯着季礼，蓦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辩驳，仿佛一切都是误会一般让她无法再次归错。 这让她把一切的愤怒都生生吞下去的感觉，只剩下错愕和迷茫。 但是曾经存在过的感受那么确切和真实，让她无法不再次感受到和回忆着。让她无法忽略痛苦的存在，无法否认那份难受。 可是让她再次表现得亲密或认同，她又是那么的不甘。 恍惚之间，隐隐的抗拒感让她无法解释。 一个醍醐灌顶的念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说到底，因为这件事，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待这份情感的耐心。 她失去了信任季礼的温床。 因为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导致她不敢再信任季礼，因为事实会有误差，有回转的余地。但曾经那份心底的感觉不会，她的心有眼睛，她能感受到他曾经的态度。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而这些事情的发生，已经让她失去了信任，毁掉了原有的状态。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难以重塑，有了时间的沉淀，那些心痛已经彻底变成了坚固的屏障，让她保护自己，并且难以重新继续信任。 “虽然我和你不会再有联系了。”她说。 季礼抬眼，迷惑的瞳仁紧紧盯着她，仿佛害怕错过她一个细微的表情。 虞西盯着他，感觉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的理智感却越来越清晰，几乎是每一个血肉和皮毛都顺着这份清醒而舒张起来，“但是我建议你去把你的口语练好。” 季礼有点错愕，甚至误以为这竟然有点久违的关心的感觉。 “但你也不要误会。”虞西激烈地说出心中的感受，冷冷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和你吵架挺不方便的。” 她同时也似乎在打量着他的样子，他的面容还是非常沉静，尽管眼睛已经泛红，他神色也带着慌张，说出来的话也万般诚恳。 “我练好了你就会原谅我吗？”他眼神闪过慌乱，眼底浮现隐隐的期待感，甚至打着的手语都带着丝笨拙和慌乱。 …… 她深呼吸了几下，生涩地缓缓叹了一口气，“我……” 季礼瞳仁沉默，他唇角抿着。 过了两秒。 “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你忘记了。”他轻抬了下眼，眼神带着一丝挽回。 “……”虞西觉得此刻难堪到了极点，她看着季礼言语忍不住激动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有新同学和新生活了，我喜欢且享受我的生活。”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神经一下子敏感，心中仿佛被攥紧了一样让他慌乱而愤怒。 “你以前也喜欢我的。”忽然，他盯着虞西，捕捉到某个敏感的词汇点，瞬间追问。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他寻觅到了一直以来两个人沉默不宣的契点。 虞西心底一跳，随之后知后觉忍不住更难堪起来。 良久，她没否认而是说：“你说什么。” “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却不能继续了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虞西，似乎带着慌张和焦灼。 他轻而易举地搜索处他想要的信息。在他面前，她简直像一个裸奔的白痴。 所以他早就发现了。 那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 这一刻的冲击力让虞西心脏狠狠地再次被冲击，昔日对他的温暖和照顾似乎都变成了回旋镖，把她刺得鲜血淋漓，让她难以忍受。 她眼睁睁盯着面前这个能够毫不留情把一切都揭穿的人，却隐瞒了几个月。让她像一个白痴一样瞻前顾后，简直罪无可赦。 虞西不可置信而难堪。 而这样的人却妄图得到她的原谅。 “我喜不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她难以镇静，虽然一字一句十分不清晰，但依然轻声道：“至少从头到尾，你都在轻视我的感情。” 像一个傻子一样。 再次的摊牌了她的所有，被对方捕捉的一干二净，什么秘密都不剩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 自尊心被扯开一样，让她自卑而难受。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愚弄她，把她搞得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什么秘密都没有，然后嘲笑她。 “不是。”第一次，他的表情开始皲裂，出现了片刻的着急。 季礼神色产生一丝紧张，眼底有点红，看到她这样他心底已经没有了什么镇定，“虞西，我只是没什么底气。” 第31章 chapter31 季礼冷着脸，“然…… “季礼, 我以前只觉得你冷漠不近人情，我现在发现我简直是在彻头彻尾的被你愚弄！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这几个月一直喜欢你？”她讽刺而冷冷说：“只因为我对你好而遐想这么多，你未免太自恋了。” 季礼意识到自己又惹怒了她, 他有点急，“对不起, 我是臆测。” “对啊，难不成你觉得我还真喜欢你吗。”虞西忽然笑着说：“你去班级问一下，我现在这个听力不太好的同桌, 是不是样样都得到了我的优待，你在我这边并不是什么特殊和例外, 也没必要跑到我面前沾沾自喜。” “对不起，我刚才是太着急了，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虞西收回视线：“你已经道过歉了。” “你如果还生气的话我可以再继续道歉。”季礼表情已经急了。 “没这个必要。”虞西眨了眨眼睛，感受着呼吸的缓慢，“我也说清楚了, 我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你，也不想和你再产生任何联系了，你理智与否和我都没什么关系……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沉默两秒，空气似乎都开始让人窒息。 季礼面色铁青,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闭上了眼睛, 难堪的用手语解释道：“是我离不开你, 行吗？虞西，是我离不开你！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 虞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我真没办法给你机会。” “我们像从前一样可以吗？”季礼眼底泛红，有点可怜的看着她，“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不可能了。” - 虞西无暇顾及这些, 她连教室都不想回了。拿着她的汉堡虞西开始四处转悠，但又因为再次害怕遇见季礼，她干脆去了寝室后面的一片空场地。 这边的风景还算好，天气渐渐回温，也没有那么冷了。 偶尔一阵暖风吹过也带着一丝温热。 虞西打开汉堡开始吃，微风吹得她的脸暖暖的，她却浑然不觉，思维遨游千里。直到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下她才回过神。 接着，扫把差点扫掉她的鞋子。 “你干嘛！”虞西吓了一跳，立刻跳起来，嘴里啃了一块的汉堡立刻就没咬住，一片牛肉从细缝掉了下来。 牛肉掉到了地上。 顾晏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嗓音沉着，“不禁吓。” “你也太吓人了，”虞西气得看地上的牛肉，心里肉疼一下，“你拿着扫把吓人干什么，我的牛肉被你吓得都掉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顾晏挑了下眉，把地上的牛肉捡了起来。 他拍了拍，然后抬眼看了下虞西的表情，随后食指和大拇指捏着薄薄的一层牛肉片，嗓音倒是散漫的笑意，“没脏。” “全都是灰。”虞西无语地抬起眼，“你有没有学过生物，上面都是细菌。” “那怎么办啊。” 顾晏用扫把将刚才牛肉搞糟的地方扫了扫，清理干净。然后将脏了的牛肉扔回了垃圾桶里面，随后慢悠悠的，语气似乎夹杂着玩味。 他淡淡地抿了下唇，抬起眼皮道：“这样，你明天跟我去吃饭，我赔你一个。” “算了。”虞西叹了口气，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也懒得追究了，她耐着性子道：“我不和你计较这个了，你让我一个人呆着。” “替我省钱？” “……你好自恋。” 他敷衍却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像是认可了她的话道：“嗯。” “……？”这个态度又十分反常了，虞西转过头，才发现他跑到这儿来打扫了，“你怎么来这边打扫卫生啊？” “没什么，”他语气寻常，似乎没什么可追究一般，“被罚了一下呗。” “为什么啊？”虞西扭头看他。 冬天的风夹杂着凉意。 却又有舒服而暖和的感觉，吹拂在了人的脸上。不知不觉虞西也有一丝失神，心中一时微微怔住。 两个人正好对视，接着，顾晏忽然轻笑一声淡淡道：“因为帕克处理。” “……噗。” 虞西被逗笑了。那次课堂的事她本来就心存感激，其实独自一人来到异乡本来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委屈的事，她对这里的一切环境都十分不熟悉，刚开始也做好了被人孤立的准备。 有时候回家，她甚至会偷偷和父母讲一些心里委屈的事。再加上离开南苏的时候心里本来就不平静，前段时间实在是昏天黑地。 结果那次上课顾晏居然帮她破了个局。 从那节课开始好像一切都转好了起来。也没人排斥她了，她吃饭也开始有了伙伴，其实本身是一件很幽默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认为它很幽默，只有她不行。 “谢谢你。”她小声说了句。 过了几秒。 “你说什么？”顾晏盯着她的嘴皮子，蓦然开口。 “……”虞西提高几分嗓音，“谢谢你啊。” “听不见。” “……” 虞西刚想反驳，猛然对上了他含笑的双眼，两只瞳仁黑漆漆的仿佛泛着温暖的光泽一样。随后虞西才猛然想起来他是听不见，他是真的听不见声音。 心中的愧疚感袭来，她讷讷地让自己唇齿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努力地让他辨认自己一张一合的嘴型道：“对——不——起，我想说……。” 当起这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 虞西的脑袋忽然被人用手蒙了一下，他覆住了她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五指一转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 他抬起无名指，微曲一下，扣在了她的脑门上面。 “不用说谢谢。”他唇弯了下。 - 到了教室之后。 教室里面的人所剩无几。严肃的讲压根儿就没什么人在教室，窗子还开着，凉风阵阵地吹过来，打在人脸上沙沙的冷。 虞西哆嗦了一下，跟在顾晏的后面，就看见他绕过去将两边的窗子关了起来。 “今天还挺冷的。” “好奇怪，”虞西看到了自己桌子上放着的感冒药和晚饭，有一丝失神，感冒药是消炎的罗红霉素，晚饭是鱼香肉丝和馒头，“我的桌子上居然有人帮我买了晚饭，是谁帮我买的，明明吴琳也没回来啊，而且学校竟然还有馒头卖。” “但是这个感冒药片……好奇怪啊。” 顾晏背对着虞西，看不到她的唇语。于是就变成了虞西一个人在自顾自的说话，她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话，隐隐觉得背后有什么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虞西表情淡了下来，她脚步顿住，扭转身子往后门口看去。 虞西发现季礼的时候，他正靠在门口。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不作声地凉凉地靠在门口，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沉默。 季礼就像看一场闹剧，或者是什么戏剧的场景，不动神色。 此刻顾晏刚巧关完窗子，他似乎有点洁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正欲曲位置上找两张纸来擦，他发现自己桌子上的卫生纸已经空空如也，“虞西，给我张纸。” 他的声音不是特别昂扬的感觉。 相反，带着温暖的沉浸感，能让人陶醉其中的感觉。还有点淡淡的清冷和疏离，一下子就能让人沁人心脾和沉醉于此。 就单单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发音，已经让季礼心中的紧绷感直接上升了一个档次了。 “……好。”虞西被喊得收回眼神，这才没那么木讷地转回了头，随后轻轻地答应一声回应，从桌子里面拿回了两张纸。 两个人的配合看上去十分默契。 就是这么熟悉而略带亲密的一则对话，已经让季礼彻底快破防。 他盯着顾晏，目光直视，随之点了一下头，用手势示意道：“你好，我是虞西的朋友，能不能和你单独聊两句。” 这句话让虞西的眉头皱了起来。 虞西抿唇不满：“你有什么说的？你和他又不认识。” 顾晏的眼神闪过一丝迷惑。 他想开口说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虞西。 虞西皱了下眉头，朝这边走过来，最终还是介绍了下道：“这是季礼，我在南苏的同学，也不是特别熟悉，嗓子有问题说不出话。” 顾晏点了点头。 然后，她沉默片刻才看向季礼，“他是顾晏，我的同桌。” 顾晏明白了些什么，他扯了下唇角，“可以，你想去哪里，隔壁教室没人。你觉得呢？” 季礼握住拳头，他眉眼沉静，点了点头。 大概隔了不久，两个人来到隔壁教室。窗子半开，凉风吹的人脸飒疼，呼啸在两人之间。 “你喜欢虞西？”良久，顾晏轻笑着，抬眼打量了他一眼。 “没错。”季礼紧皱着眉头，比手语道。 顾晏拔长了音调，喃喃道：“那很巧啊，这个女孩子那么招人喜欢，我也喜欢。” 说完，他抬眼似笑非笑，弯起了唇。但气势却是不甘认输和带着火焰的。 “很遗憾。”季礼面色沉静，颇为可惜地看着他，眼底毫无波澜，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如果你知道我们一丝半点的过去，你都不会有信心的对我说这种话。” 闻言，顾晏眯了眯眼睛，不过也就两秒钟，他嗤了一声，“但是你也知道，虞西很难哄吧，我看你们现在做朋友都难。” 他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来，靠着窗户，晚风吹着他的头发，顾晏语气沉下：“你现在最好不要来打扰她，为她好你就要让她适应现在的生活。” “然后成全你们吗？”季礼的冷脸在晚风中有些暗晦不明。 “在你没来的时候，我和她关系已经不错了。”顾晏将窗子关起来，看了眼窗外，不急不躁地，“至于别的，我了解她，我只会尊重虞西自己的决定。” 沉默两秒。 “你不了解她。”季礼面色铁青，表达出来的含义却十分笃定。 闻言，顾晏转了过来，他双手抱胸，似乎轻笑着抬高眼看他，“那你了解吗？你也只用了半学期而已，凭什么如此自信的来压我？” 第32章 chapter 32 “……哄不回来…… 不欢而散之后, 虞西看着已经离开的少年，心里怅然若失，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特意从南苏赶来的？”良久, 顾晏跟着她回到教室，语气不太镇定。 “我也不知道。”虞西怔了一下, 眼神垂了下来。 “能为你特意从南苏赶过来，也挺费心了。” 顾晏忽然笑了笑，在特意打量着什么, 反而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她。 虞西面无表情，接着他的话说：“那也是白费心。” 听到这句, 顾晏明显心情好了几分。像是得到了某种反馈，他神情轻松了起来。 而虞西却没有那么轻松，心里像被什么堵了一下，挥之不去。 和季礼的关系，一直都是游离在暧昧和朋友的边界的不清不楚的状态, 以至于她也猜不透季礼赶到东港，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正在把沉迷于海浪的自己□□，他却一股脑儿的来了东港，直接把她拍进海底。 她不后悔付出, 但她却在意这份付出值不值得。 但事实却是自取其辱, 被辜负被轻视, 让她感受不到一点点感情的喜悦, 让她失控和自卑，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了？”顾晏看到虞西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偏过头，唤醒了一句。 “没什么，我们回教室吧。” 说完这句。 虞西恰巧踏入了教室, 回到位置，她的桌面上放着晚饭和消炎药。 这让虞西觉得迷茫，“晚饭和药片是你买的吗？” 晚饭应该是从食堂打包的，药片的外包装也是校医的标识。这完全不应该是校外的人带过来的。 “不是。” 盯了桌子上的饭菜和药片好几秒，顾晏表情微变，“你最近交新朋友了吗？” 沉默良久，虞西讷讷道：“没有。” 几乎一时之间，顾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在他们俩进教室之前，季礼已经在班级外面等虞西了。 如果不排除其他情况，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份饭菜和药片是季礼买的。 但是他怎么会有学校的饭卡？ 按照虞西平时的透露，季礼明显是个冷淡的人才对，怎么可能帮她买这些。 不过联想到刚才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情况，再加上季礼特意为她赶到东港这个城市，这么一联想，仿佛也并不是不可能。 “你知道是谁吗？”虞西问他。 其实她心底也有了一个答案，可能会是季礼，但她无法确定。 沉默两秒，顾晏不自觉抬起眼，沉声道：“也许是季礼。” 他不想瞒她。 往往两个人互相坦诚是最好的状态，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都不需要有谎言和试探的存在，更何况他也有这个自信。 从刚才的聊天中，他看得出来季礼是一个聪明人。 可惜季礼再聪明，也做不到这一点。 “哦。”虞西盯着这些，有些失神。她用手摸了摸饭盒，还温热着。 这让她不免产生了一丝懊悔。 她之前还毫不留情面地讽刺了季礼，准确地挑选出他心底最柔弱的部分戳穿他，结果他还给自己买了一份饭，还有一版药片。 她忍不住怔了下，是不是她太过分，太小心眼了。 这一刻，她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原先喜欢的刺激感又把人覆盖淹没，她一时琢磨不清，心底漏了一拍。 “你不用感到负担。”似乎意识到了她状态不对，顾晏皱起眉头，提醒她，“他破坏了你的信任，现在也只不过想挽回，你就算不答应也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沉了下来。 虞西叹了一口气，心底瞬间五味杂陈。 顾晏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桌子上，声音奇淡无比：“而且轻而易举的动容，那是对你自己不负责。” 虞西心底感觉有什么在翻涌，血液都止不住的沸腾，大脑被一切充斥的无法思考。 然而当她的手再次放到饭盒旁边的时候，虞西发现—— 饭盒凉了。 - 最近几天大家都发现季礼的脾气一下子变差了许多，从一开始只是淡淡的不爱搭理人变成了后来难以接近，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平时靠抄季礼作业生存的几个人顿时感受到了局势的紧迫。 虽然他以前不爱理人，但好歹大家还是兄弟，现在已经颇为有了六亲不认的趋势。 “他为啥不开心？”汪财咬着冰棍儿，已经临近四月，他短袖也穿上了，“好心疼啊，日。” “他用得着你心疼？” “怎么用不着！”汪财又咬了口棒冰，“平时也是给我们恩惠的，我汪财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到底怎么才能让学神开心起来。” “带他去喝酒？”杜儒摸了摸下巴，琢磨地说：“我觉得他需要发泄一下，自从上次去东港回来后就这副样子了，神鬼不认。” “东港？”汪财思考了会儿，“那不还是又因为虞姐……” “我不站他俩。”杜儒切了一声，“我觉得乔琦莫才是天天关心学神的人，我站乔琦莫。” “呦，”旺财喝了一声道：“上次谁喝醉了苦兮兮说虞姐你真不要我们学神了来着？” “那是醉了，不能算数。”杜儒白了他一眼。 汪财笑起来：“我信你的邪。” 杜儒冷着脸：“你敢不信我？” “……” “我反正是支持虞姐的，”汪财不高兴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你和我聊不到一起去。” “你怎么和小姑娘一样容易生气？” “我就喜欢生气。”旺财闷哼哼。 “……”良久，杜儒后退一步，“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我联系一下学神，晚上去巷子里清吧一聚，顺便套套他到底为啥伤心，我们对症下药。” - 窄巷酒吧。 五光十色的灯把一切都照的透彻明亮，晕染昏暗的光晕打在周边的壁台上，一排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酒储存于酒柜上。 重金属的音乐将环境晕染的嘈杂难忍，不断击打的架子鼓混杂着俄罗斯舞曲，让现场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 “靠。”汪财忍不住捂着耳朵，“不是说去清吧吗？这什么破地方。” 杜儒扒开他的手，“有点儿出息，这地方美女多不行？” 汪财瞪圆眼睛，盯着他看。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沙发上椅着的少年。他头发凌乱，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沙发旁边，眼底没有丝毫光彩，甚至有点狼狈。 他仿佛没有被任何事打扰到，眼底很红，掀着眼皮看茶几上的那几瓶酒。 冷蓝色的烈酒浸泡着冰块，在空气中滋出了浓烈的酒精味，勾魂摄魄。 只是周身落魄的颓废感，不断地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再加上不俗的相貌，领口微微张着，清冷寡淡。 很快吸引了一些人。 季礼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旁边的两个人均不敢吱声，开始陪他灌酒。 有两位美女就摇曳着走过来，两条腿光溜溜的，金色的长发披在肩后，垂吊的耳坠闪闪发光。 “帅哥，喝酒吗？”其中一位女孩唇瓣微开，声音娇俏迷人。 汪财和杜儒的视线瞬间看过去。 季礼依旧闷闷地喝着酒，冷若冰霜，一杯接着一杯，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灌酒的人，一声不响。 “帅哥有心事啊？”过了几秒，她笑起来，然后主动地拿着酒杯碰了下茶几上的酒瓶，乒乓一响。 声音格外清脆，还夹杂着诱惑。 汪财看季礼脸色不对，立刻想制止这位女生。结果后者却像自来熟一样，欲坐到季礼旁边的沙发上。 “咚——”女生忽然尖叫一声，一个空的酒瓶子直接砸向地面，玻璃渣碎了一地。 正好摔在她落脚的地方。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发现始作俑者一脸冷淡，像有仇一样毫不留情地冷着脸。 季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依旧自己独自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眼底毫无感情。 女人骂了一句，恨然离去。 看着他一个人这样喝狠酒，杜儒忽然有几分后悔一起来这边，“学神，你到底怎么了？你先别这样自己一直喝闷酒。” 汪财跟过来，“对啊对啊，学神你怎么了，和我们说说呗。” 季礼闭起眼睛，酒精的味道翻滚上来，卷着胃里，难受的皱着眉头。 他眼角微红起来，仿佛盯着某一处陷入了深思，随后垂下了眸。 落魄而狼狈，忽然之间杜儒感受到了一个错觉，他给人一种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感觉。 但杜儒迅速的抛弃了这个念头，季礼怎么会遭受这种事呢？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后，昏暗的灯光打在几个人身上，与别的地方格格不入一般，他们被笼罩着冷淡的气息。 汪财又连续追问了两下，季礼喝的干呕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眸，瞳仁狠狠动了一下。 他用手语道：“我和虞西在吵架。” 明明是一句话能概括的事情，他却觉得整个心都被人揪了起来，被狠狠握住，让人无法呼吸。 喉咙里酒精的味道散了开来，灼热而激烈，让他闭起眼睛涩地难受而折磨。 汪财怔了一秒，和他心里猜的有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奇怪道：“那你就把她哄回来啊。” “你去找她，好好哄她，虞姐又不是冷心的人，肯定能和好的。” 这句话让季礼微微失神。 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眼角，似乎带着点湿润。 他眼底颓废得可怜，靠在沙发旁边，仿佛陷入了回忆，用薄唇喃喃地失声颤着重复：“……哄不回来。” 她不要我了。 但是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别人都听不见他的声音。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吵架的问题。 这个问题远远比吵架要严重。 这一刻，他的心底被揪得厉害。让人怀疑是不是酒精渗入了心里面，刺激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第33章 chapter33 你和乔琦莫是什么…… “这样。”杜儒打了个响指, 想办法道：“你平时多找找她，我说这虞西也是奇怪，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啊。” 对于杜儒而言, 虞西就是普通的闹了个别扭，像难哄的女朋友一样让人别扭。 杜儒：“要不算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对不对学神，我们想开一点。” 然而下一秒。 灯光勾勒男人微敛开的眉尾, 他目光投射了过来。 混着酒精的味道，他下意识开了开口, 发现发不出声音，季礼手语道：“我喜欢她。” 这话让他微微一怔。 杜儒反应不过来，像是听错了什么，面露错愕道：“学神，你在说什么？” 季礼闭上眼睛, 眉宇间透着一股沉静，他喃喃地，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喜欢她。” 但清晰的唇语还是格外明显。 汪财喝酒喝的面色涨红，他‘啪’地一下打了下杜儒的肩膀, “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啊, 杜儒, 你再给我开一瓶酒。” “自己开。” 汪财靠着他, “我不，你给我开。” 杜儒将眼神收了回来, 不敢回忆刚才季礼吐露的那两句话，他用起子开完一瓶酒，塞进汪财手里, 幽幽地说：“你安静点。” 汪财已经醉了，“干什么啊。” “我和学神在讲话。” “哦。” 等汪财老老实实开始喝酒后，杜儒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季礼身上。而此刻，少年慵懒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靠在了沙发边，表情没什么变化，冷冽的酒味有点厚重。 杜儒看到他眼底有点湿，眼尾还有红意。 就见他垂头，仿佛干呕了一声。杜儒皱眉，拉住了季礼，皱了皱眉头道：“虞西也许只是一时的生气，你不要这样，虞姐她不是狠心的人。” 季礼下颚绷直，表情很淡。 “你看你这么丧气，兴许只是吵架太狠了。”杜儒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劝慰道：“说到底，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啊？” 空气沉默两秒。 “她说我冷血。”季礼沉默两秒，酒精已经让他难以思考而忘记了手语，他沉静片刻，用手机打出了两行字：“说她热脸贴冷屁股。” 说到‘热脸贴冷屁股’这个词，耳朵尖的汪财顿时就清醒了些，“对对对，我就替虞姐可惜，你说学神都不理你！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朋友该多好啊。” 杜儒按下了他，“你去喝酒。” 然后塞给了汪财一个酒瓶子，让他不要说话。 季礼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顿时就眼底毫无血色，连唇色都白了起来。 “学神……”杜儒张了张嘴，他向来不看好虞西和季礼，现在也干脆想劝分道：“要不算了吧。” “是我的错吗？”季礼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当然不是！” 杜儒虽然心底觉得季礼从前确实对于这件事颇为过份，但他依然坚定否决：“这就是虞姐太任性了，你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啊，你看隔壁班乔琦莫对你多好，她就从来都不生你的气。” “你放屁呢。”汪财倒了过来，就开始打人，“杜儒，你在放什么屁？！” 杜儒劝道：“学神，她现在转学走了咱也更清净不是吗？来，喝完这杯酒，我们就把她忘了。” 季礼抬眼看他。 他在手机里打出几行字：“不行。” “什么不行？” 季礼散漫的目光焦聚了起来，他黑眸微微沉起，拇指和食指微弯，敲出了两行字：“我要练习口语。” “你练这干什么？” “我要把她追回来。”手机上浮现出了清晰的字眼。 “……” 杜儒心缓缓裂开，合着刚才都白劝了？ 杜儒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放在了季礼的身上，“她说没可能了，你怎么还不放手，我觉得虞姐说出这种话，就真的不想和你和好了。” 季礼垂眸，眼睫尾掀起，气定神闲地打出几个字：“她只是现在不想和我好。” “……”杜儒鼓起一边嘴，舔了下嘴皮，“不是，你怎么忽然又有自信了？实话和你说吧，我觉得她不止现在不想和你好，以后也没可能了。” “你刚才说我没错。”他言简意赅。 杜儒：“……？” 下一秒，季礼已经收回了手机，拿起了一边的衣服。杜儒站了起来，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学神，我觉得你现在脑回路有点错乱。” 季礼盯着他，手语不急不缓，“我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 杜儒知道已经彻底劝不回来了，但一想到季礼能够忽然想学习口语，又不免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瞬间放下了阻拦的想法，杜儒拉着他，“学神你等下，我刚才叫了乔琦莫过来，让她陪你回家。” “不用。”季礼皱起眉头。 “欸……”杜儒呼了口气，看向酒吧门口，发现乔琦莫正好出现在了那边，她一头短发，皮肤白皙，“季礼！” 乔琦莫向这边招了招手，“你们怎么来这喝酒。” 杜儒：“你来了就好了，刚才学神喝了好几瓶，估计走路站都站不起来，你帮忙把他带回去吧。这时候也就指望你了。” “好。” 季礼盯着女孩的眉眼，脑海忽然会想起虞西的模样。虞西十分生气的指责、控诉，然后莫名其妙地提到了乔琦莫。 她眨着眼睛问他：“你呢，你和乔琦莫是什么关系？” 季礼眼眸沉下来，身形微微僵住。他和乔琦莫能有什么关系？然而看到此刻乔琦莫跑到酒吧慌乱的样子，他赫然皱起了眉眼。 忽然想起曾经也有许多次的情形，虞西都看着他和乔琦莫站在了一起。 那时候虞西是怎么想的？ “不用。”他表情凌厉，酒精的味道窜在空气中，将乔琦莫的手正搭在他衣服扯了下，不惊动地移开。 乔琦莫看着季礼走向吧台结账的背影，第一次有了说不清的感觉。 - 上次之后，两个月的时间，虞西的桌面还有人在送馒头和零食。 她刚开始只觉得奇怪，慢慢地似乎品出了什么。吴琳好奇道：“是不是有人喜欢你？” 虞西心底完全带着迷惑。 这天，虞西早起了些，结果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她桌子旁边，也确实是个男生，只是她完全不认识。 拿着两个馒头就往她桌子上放，没过多久，虞西就抓到了。 男生扭捏许久，才老实地说这是别人让他帮忙放的。 等得知了那个人的名字时，虞西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幻听。当他清清楚楚地说出了‘季礼’两个字，虞西眼神带上了一丝错愕。 为什么会是季礼？ 她忽然心底都看不透他了。 在她印象中，季礼不是一个被一而再再而三被驳回了面子，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人。尊严仿佛在他人生中贯彻着一切，而这件事却隐约打破了他对季礼的固有印象。 她甚至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要送她馒头，仅仅是因为她说过自己喜欢吃馒头吗？ 更何况他又不喜欢她。 只是缺少一个朋友，毫无轻重的一个朋友而已。 而顾晏却一下子夺回了她的馒头，忽然笑眯眯盯着她，“这个给我？” 虞西怔了片刻。 “舍不得么？”顾晏嘴角弯了弯，散漫道：“对你有别样的意义？还是哪个人送给你的。” 虞西心思被拉回来，她摇了摇脑袋，“没什么。”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她将馒头递给顾晏，诚恳地说：“你喜欢给你吧。” 三秒过后。 男生忽然噗地一声，他抬头摸了下虞西的脑袋，嘴角松懒，“不跟你抢，但有一件事你心里要有数。” 他把馒头递给了她，“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 比如馒头，他知道虞西根本就不喜欢馒头。 虞西表情没什么变化，看着馒头不知道说什么。 而顾晏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无法轻松。他知道他的竞争对手开始发力了，这种隐隐约约地较劲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让人无法不警醒些。 他担心的并不是季礼忽然的认真。 而是他竟然放下了脸面，毫无目的地让人做这些细节，仿佛并不在乎虞西知不知道这一切。这份不在乎让他心情瞬间紧绷起来。 也许是懵懂和迟钝，他还没学会主动找到恰当的示好。但这种青涩直接，又悄然无声的手段又让人按不住心惊。 顾晏喉结动了两下，虞西看向了他，“你怎么了？” 顾晏摇头：“没什么。” 自从上次，季礼再也没有出现在虞西的面前。她虽然有时候会想一下季礼在干什么，但大部分时间也扑入了学习。 而顾晏悄然无声的接近也让她放松了许多。 有时候虞西竟然会透过顾晏看到季礼的影子，忍不住把两个人做区别。后来发现，两个人的性格简直是大相径庭。 如果说顾晏是让人如沐春风，轻松愉快、自然，那么季礼带给她的感受则是截然相反。 体验人生七情六欲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比如好感、悲伤、嫉妒……她承认，她这些情感都是在季礼那边体会到的。可能以后再也不会体验到这些，可能或许有一条这样的体悟会成为财富。 可能有一天，她甚至不会再讨厌或者是怨恨季礼。 她闲暇之余，或许是彻底摆脱出来了。她甚至会不带任何情绪地回想那段经历，如果当初她能够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太多的事都有迹可循。 不过现在这种状态她也已经十分满意，也许是当初爱得不算深刻，只是一点点青春时代的喜欢，时间能让她把这种感觉全部忘光。 手机叮叮叮忽然响起。 一个陌生的短信发到了她手机上：我是乔琦莫，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第34章 chapter34 你能把他让给我吗…… 晚风吹过脸。 她感受到热气, 她穿着针织开衫，将衣服脱下来。慢悠悠点开信息，盯着上面的文字, 虞西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曾经大概是紧张，忐忑和反感。 此刻的她只是有着一丝茫然, 随后更多的是一种释然的情绪。 虞西点开微信，发现有一个联系人的小标志，她点进去看见了好友申请。虞西点了同意。 那边似乎在随时等待着虞西的动静。 刚添加好友成功, 乔琦莫就发了一句虞西，你好。 沉默两秒, 虞西：“你好。” 乔琦莫：【求求你了，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字幕出现在手机的一刻，虞西险些把手机给摔了。她错愕地反复确认着乔琦莫的短信，如果不是那确定的三个字的名字，她怀疑这是不是哪个人加错了。 短暂的沉默后, 虞西发了个问号过去。 乔琦莫：【我真的离不开他，我喜欢他好几年了，第一次发生他完全不理我的情况。已经两个月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 什么意思。 季礼不理乔琦莫了？ 虞西抿了抿唇, 一时大脑空白, 没有任何思绪, 只剩下了茫然。但是找她有什么用, 她两个月都没有和季礼联系过。 不。 季礼托人给她送了两个月的早饭。 但那也代表不了什么，虞西皱了皱眉, 心底失去了一些耐心。她敲了几个字，【我想这应该是你们俩个之间的事。】 下一秒，乔琦莫直接发了一长段文字过来, 甚至有几个错别字。 【你知不知道上次季礼从东港回来就醉酒，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天站都站不住，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而且从那之后他总和我保持距离，你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吗？他报了班天天练口语，你明明知道他没钱你还用他的缺陷故意刁难他。】 “……” 等把这段话梳理完，虞西不可置信地深呼吸了两下。大脑空白一片，眼神都是茫然，她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长的信息量让她无法思考。 他醉酒了吗。 他开始学习口语了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她想起曾经自己确实毫无顾忌地控诉他，甚至列出了很多条件，他那次难过了很久吗？他还把她的建议听进去了？ 在她印象中季礼拒绝过好几次。说来也是可笑，曾经被拒绝过无数次的事情，等到两个人的关系骤变后，忽然又能被轻而易举的答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讽刺。 【我求求你，你不喜欢他你就把他让给我吧。】乔琦莫又发来了一段话，语气十分卑微，完全让人联想不到一个校花能说出这种语气时的样子。 过了几秒。 虞西认真地打字：【他如果能学说话，那是一件好事。】 过了两秒，那边再次发来信息，像是确认着什么：【你能把他让给我吗？】 虞西觉得有几分可笑：【他不是我的，我让什么。】 不再喜欢好像变成了高姿态的一件事。 虞西也从来没想到自己能不再这么卑微过，至少那次的圣诞节，她那次就像此刻的乔琦莫一样。她觉得对方是那么幸运，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现在想想也觉得好像有些幼稚，有些一叶障目。 那时候，她对不起自己的喜欢，更对不起自己的自尊。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想劝乔琦莫，让她不要那么认真。可是话道嘴边却完全开不了口，其实她也没什么资格去指点其他人什么。 - 回到家。 虞西抱着自己的猫咪，撸了两把，发现她总是闷闷不乐。 恰巧余绍芬拖完地，将地上的猫毛都团成一个球后，她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公主这是怎么了，一天天不高兴，上次我给她介绍公猫，它把人家的脸都给抓坏了。” 虞西抱起公主吸了一口，“她有心上人了。” “谁？” “南苏西街的流浪猫。” 余绍芬顿时愤怒起来，拔高嗓音，瞪着橘猫道：“我就知道！介绍一个黄一个，就是心思不正，居然给我搞早恋！” 公主忽然喵了一声，用爪子抵住了虞西的脸。 余绍芬被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笑到，她叹了口气，盯着公主幽道：“算了，正好下个月去南苏出差，我把公主带过去吧。” “你要去南苏吗？” “两天就回来了，不是什么长期的。” “哦。” “倒是你，马上要高三了，”余绍芬看着她，“我和爸爸的计划是把你送出国去读书，给你安排老师考雅思托福，你是想高考还是……” 虞西讷讷说：“我想高考。” 余绍芬有点不太同意，“为什么？国外教育综合性更强一点，国内一些学校，专业性还可以，但是含金量……” “我不敢坐飞机。”虞西没出息地捂住了头。 “……” 虞西真的很害怕坐飞机。 她有严重的恐高，每次飞机起飞时空气带来的流失感都让她心跳加速，大气层更是一个让她窒息的位置，封闭和失重的感受让她无法承受。 但这些年还算幸运，她没有经历过必定要坐飞机的问题。 - 南苏。 彼时的空气逐渐升温，已经隐约迎来了暑期。热腾腾的感觉让人无法窒息，而季礼穿着衬衫，领口微开，灼聚的目光有些怵人。 最后一份零钱已经交给了培训的组织，医院的费用也全部结完，他能说出大部分正常的词汇。 刚开始医院的主治医生都断言至少要半年。 因为肌肉记忆太困难练成，长时间的遗忘会导致惯性，即便十分优秀和自制的人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来训练。 更何况在医生的眼里，一个人需要有极大的毅力才能接受自己的缺陷，能日复一日花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去震动自己的喉声。 季礼花了三个月就完成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件事，因为曾经的季礼是那么抗拒开口，那么抗拒参与这项训练。可想而知，这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但他却创造出了奇迹。 季礼的嗓音有点冷，比起清泉，更像是薄薄的一层雾。清冷的让人刚觉到无比的动听，松软而像雨后小巷一般清澈。 乔琦莫接二连三的找季礼失败后，就经常去培训班那边等季礼。但几乎没有一次成功过，他不会很生气很愤怒地推开自己，他只会淡淡地清楚地告诉她，他们需要距离。 一开始，她本信心很满。 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能够因为陪伴季礼训练，获得一份独属于她的特殊感。 但季礼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完全打动不了一般。季礼的这几个月没有一丝一毫她的陪伴，就算虞西不在，她也无法接近了吗？ 乔琦莫觉得自己仿佛被羞辱了一般。 连个‘替身’都做不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拍了拍。乔琦莫转头，发现温茹站在旁边，她的一双狐狸眼尤为好看，好看的乔琦莫想哭，忽然委屈涌了上来。 她抓住温茹的胳膊，“呜他不理我。” 温茹蹲了下来，“你一定要他理你吗？” “温茹，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他。”乔琦莫鼻子都哭红了，她拉温茹的手，抹掉自己的眼泪，“你帮帮我，你叫虞西不要和我争了好不好？” “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 那次是帮乔琦莫，更是帮她自己。 乔琦莫一下子红了眼眶，忽然瘪住嘴角，“连你都不肯帮我了吗？” 温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面前的女生，心中有着微微的动容。随后叹了一口气，她摇头道：“对不起。” 她无法再做出伤害虞西和季礼关系的事。 因为那次的揭晓，她同时伤害了两个人的情绪。到现在温茹都觉得有几分懊悔，如果等季礼自己和虞西坦白这件事，结局或许就不一样。 “你不像以前了。”乔琦莫委屈极了，“你现在都不关心我。” 温茹：“我没有。” “你走，”乔琦莫放开她，忿忿地道：“你天天都和许紫欢在一起玩，她现在才和你关系最好吧。” 温茹眯起眼，她忽然说不出什么话。 恰巧许紫欢走了过来，她其实是陪着温茹来的，“你们俩干嘛呢，拉拉扯扯的，好家伙，谈恋爱呢？” 乔琦莫生气地看着许紫欢，后者被瞪得不知所措。 温茹淡淡道：“乔琦莫，你用你的心看看好。”她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视线可以穿透人心一般，喃喃地道：“等你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会比谁的都好。” “……”乔琦莫忽然一脸迷茫地盯着她。 盯着两个人离开，乔琦莫的心情忽然跌落谷底。那是比被季礼拒绝更难受的一种心情，空落落的，酸的让人窒息。 这一刻，她讨厌许紫欢。 比讨厌虞西还要讨厌许紫欢。 过了两秒，季礼从楼梯上下来了。天气很热，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一枚纽扣，领子竖直着。白皙的手腕拎着一件外套，看见她放慢脚步。 乔琦莫眼睛很红，“季礼，你下课啦。” “嗯。”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季礼的声音，格外低沉，仿佛音节带着旋律一般。 乔琦莫站起来，“我知道你订了去南苏的机票，想去找虞西。但是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去找虞西。 乔琦莫的心揪紧了些。 季礼皱了皱眼，目光转移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兴致。他下一刻刚想拒绝，忽然对方开口的话就让他的脚步顿了下来。 “我上次和虞西聊过了。”她提起来，“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季礼脚步顿了下来。 第35章 chapter35 “不打算理我，是…… 乔琦莫的声音很轻, 眼眶红着，“我上次和她发信息，她完全就不在乎啊。我和她说你醉酒, 说你学口语，她毫不关心的将自己撇开了。” 季礼表情没什么变化, 嗓音松散：“我不在乎。” 话音刚落，乔琦莫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可能不在乎，”乔琦莫声音发颤, “除非你根本不喜欢她，你才并不在意她, 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没有勉强。”他沉着声音，嗓音无比清晰，“我喜欢她，但她是自由的。” 这是乔琦莫第一次直白的听见季礼说这件事。 就像在说一句娓娓动听的情话一般，只可惜对象却不是她。乔琦莫瞬间声音都在发抖, 她甚至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的人会卑微到这个模样，“她是自由的？如果她不喜欢你呢？！你以为她喜欢你吗？那你到底选不选择放手？” “她没有离开的机会。”季礼喉结滚动两下，忽然生涩几分。 这种无比坚定和焦灼的气息，一下子扑灭了乔琦莫心底全部的余火。她就知道, 他其实很早就喜欢上她了不是吗？ 一边说着她是自由的, 一边说着她没有离开的机会。一边想尊重她一边却又拥有着恐怖的占有欲。 这一刻, 乔琦莫的心脏被捏住。 她知道, 他完蛋了。 她也完蛋了。 - 暑期的生活格外的休闲。 虞西躺在家里吃着冰棍，电视里放着偶像剧。余绍芬夫妇两个人出去旅游了, 根本没人管她，甚至忘记了虞西的生日。 虞西生日在八月五号，除了许紫欢和温茹凌晨的祝福, 这天只收到了传来的简讯。 ——‘宝贝生日快乐。’ 就这一句话。 没错，就这一句话。 虞西并不是一个十分注重过生日的人，不过她发现她支付宝被打了三千块钱。看来在旅游的两位情侣并没有把她抛在脑后。 每天都会有保姆阿姨过来打扫煮饭。虞西翘着二郎腿，吃完第三根冰棍时，隐约肚子开始不舒服。虞西进了厕所，排泄完后，暗暗抽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手机上发了一段信息。 她被拉进了一个群里。 “虞西，生日快乐！！！我们准备给你过生日！南亭花园，野炊，下午两点，速度！！！” “虞西生日快乐！！！” “虞西生日快乐！！！！！！” 等看到群聊人数时，虞西发现有28个人，她瞬间惊住。虞西瞬间去问吴琳：“为什么我们班的人都在生日群里面？” 吴琳：【哎呦是顾晏搞得啦，你去问他。】 虞西眼皮一跳，她正准备微信问顾晏，忽然就收到了对方的祝福。虞西发了一条信息：“你搞得吗？全班都来了！” 顾晏：【开心吗？】 虞西：【\\w/】 虽然班级上的同学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现在还处于比较纯真的阶段。顾晏人缘又很好，大家一呼百应，又全在市区，所以全部就位了。 虞西其实有一点轻松。 她并不是非常喜欢人多，但是刚刚转学，顾晏这样做无疑是在帮助她融入班级。虞西有时候会感受到被排外和孤寂感，所以对融入班级这件事一向很在意。 下午三点。 草地上已经有烧烤的香味飘了过来。油渍的牛羊肉串儿飘出了诱人食欲的味道，碳烤的烟熏味也夹杂其中，还有一群人嘈杂的欢笑声。 “虞西，生日快乐！”吴琳跑上来，拉着她到一边野餐的餐布边坐下，递了个披萨给她，“这是给你的礼物。” 她把礼盒递过去，打开，是一条精致的星星项链。 虞西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收了起来。不一会儿，几个人又从远处跑过来，顾晏穿着黑色的T恤，拿着两根鸡中翅站在了她面前。 一根给了吴琳。 虞西抬眼，就看到他眉眼上挑了下，“喏，拿去。” “熟了吗？”虞西嘴角轻松，仿佛不很信任。 顾晏嗓音透着一股沙砾的质感：“你这么问了，那估计没熟，你别吃了。” “欸。”虞西伸出手晃了晃，“给我。” “生着呢，”顾晏黑眸沉沉，故意绕了个弯子，“别勉强自己，我替你先尝一口。” 说着，就抬起竹签，往自己唇里送去。 结果手一顿，他盯着虞西面色不悦，气哄哄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随后他压低了声音，慢悠悠道：“你怎么不拦着我？” 虞西懒得搭理他，“我不要了。” “忽然又不要了？” 虞西咬着披萨，咬字不是十分清晰，“不受嗟来之食。” 下一秒，似乎一道低沉的嗤声从嗓子里冒了出来。男生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回想着话中的含义。顾晏认真地问：“你怎么这么倔强呢？” 他以前只觉得虞西很容易心软。 是一个很容易被情绪而左右的人，但对事还是非常真诚。只是此刻的拒绝，忽然让他感觉到虞西拒绝也不是一两次了。 她有时候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她一定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 这点儿倔强不由得让顾晏注意起来。 虞西吞下最后一口披萨，已经觉得有几分奇怪：“我就是一个心硬的人。” “不满你说，回家的诱惑我已经看了三十六遍了。” “嗯？”他下意识抬眼看她。 虞西淡淡地，“所以劝你别惹我。” “……” 顾晏把鸡翅塞回了她的手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像看中二病一样盯着她，淡淡笑着说了一句：“有病。” 过了一会儿，同学们分成了两队。 一边是专门去烧烤，还有一边围在桌布这边。很快，啤酒被开了后大家都兴奋了起来，草地上被溅了许多泡沫。 由于今天是虞西的生日，陆陆续续很多同学祝虞西生日快乐。之后大家就开始玩儿了一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罗盘缓缓转着，指针停到了一个男同学那里。 “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 “……红的！”男同学涨着脸慢悠悠说。 从第一个问题后，大家就知道这次基调不太简单。越到后面可能会问得越刁钻，如果是大冒险也可能是一些比较尴尬的事情。 但许多人的积极性也一下子上来了，几个同学一起喝着啤酒一边盯着罗盘针看。 …… 这次是虞西转针，罗盘针转到了吴琳。 想了半晌，虞西还是问了一个比较简单不太为难人的问题，“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吴琳刚想回答，几个人就拦住了。 “欸，虞西你也问得太简单了吧！” “对啊你这明显放水嘛，快问点儿刺激的，情感问题啊。” 虞西心里七上八下，看向吴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后者拍了拍她的手，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没事，你随便的说吧。” “……”沉默两秒，虞西：“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吴琳：“有。” 大家的掌声忽然热烈起来，起哄声也大了许多，几个人胆大地开口问：“谁啊谁啊，我们班上的吗？” 吴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虞西咳了一声，解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罗盘继续转起，这次指针指向了虞西。虞西怔了一秒，少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对方：“问吧。” 对方是个小姑娘，最近正在愁送什么礼物给男朋友。 正巧抓住了这个机会，小姑娘问：“你第一次正式给喜欢的人送的什么礼物？” “……” 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虞西皮肤很白净，长得也漂亮。许多人虽然没有想光明正大地追求她，所以大家对这个问题都十分关心。 而顾晏瞬间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看向了虞西。 “送了一把瑞士军刀。” 大概是个颇为心酸的回忆。 虞西抿了抿唇，热风吹的人脸火辣辣的，她慢悠悠说出这句话。那还是圣诞节送给他的一把瑞士军刀，不知不觉都大半年过去了。 女生忽然来了兴致：“那他收了吗？” 顾晏眉头一皱：“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女生连忙摇摇手想道歉，虞西出声制止了她，笑着说：“没收。” 顿时，大家都沉寂了下来。 女生有点无措，没想到戳破了虞西这样一段往事，甚至今天还是虞西的生日。而男生们也还在继续震惊，难以想象居然有男生会拒绝虞西。 虞西被灌了些酒。 喝完一小杯果酒，虽然不太清晰，感觉脸上灼热的很。微风也特别躁，但也没有特别晕，只是觉得像踩棉花一样。 夏日的温度比较高，日头也足，晚上六点多还是黄昏。 等到代驾过来的时候，虞西坐上车，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门口。 虞西走进去，脚底松松软软，小区绿化也很好。有好几栋别墅，周围有片湖。路边种着白玉兰树，夏天开出了纯粹色的花骨朵。 然后她隐隐约约在树旁看见了一个人。 少年迎着夏天，温热的气温肆意穿梭，她被带向看着他。视线所及，虞西微微晃神，仔细地朝这边看了去。 他穿着黑色T恤，手里拿了一个修长的礼盒站在远方。 虞西一愣神，大约已经太久没见。男生的身形与之前已经有了极大的区别，原先比较消瘦，此时挺直如松，意气风发。 季礼走过来，压低一道声音似的懒洋洋传了过来，音质格外清透，“虞西，生日快乐。” 就像松软的棉花糖，带着润泽的雨点，格外的动听。 虞西一听到这声音，刚开始有点失真。她随之反应了过来，季礼早就学习了好几个月的口语，也不算奇怪，“谢谢，你的声音很好听。” 她语气平淡地说。 两个人的距离还是那么的疏远，仿佛隔绝着某一道屏障一样。 “你刚才去了哪里？”他问，声音低沉下来，仿佛有种莫名的勾人。但如果细细的剖析开来，就会发现里面带着股试探和质问。不等虞西回答，就听见他继续地说—— “不打算理我，是吗？” 第36章 chapter36 “不喜欢了”…… 虞西皱了皱眉头, 感觉心底有点儿闷，“如果你是单纯来祝我生日快乐，我会很高兴。但你想挑起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男人语气平淡, 有点懒洋洋的，“说具体点。” 带着股莫名的扰乱人心的语气。 挠的心头痒痒的, 却让人说不出来任何话。 虞西抬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次的感觉好像变了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慢慢地, 她发现对方身上带着股莫名其妙的笃定感。 “争端。” 想了半天，虞西呼出了一口气, 抬眼看他道：“我不想和你争辩，很久之前也说起过，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谈论任何问题的必要。” “如果我说有这个必要呢？”下一秒，他瞭起了眼皮，忽然沉着声线问出口。态度十分冷肃, 完全没有漫不经心和云淡风轻的样子。 什么必要。虞西一时有点错乱。 他这一次有种让她觉得，他隐约放下了身段的错觉。但是她知道这种错觉百分之八十又是她的自我感受。 虞西慢慢地平静下来，移开话题：“你怎么会忽然来东港，暑期的时候不应该做一些兼职……”刚说出口, 她产生了一丝懊恼。 这样也未免显得太了解和关心了。 虞西不经意用平常的语气说：“我暑假就找了份兼职呢, 工资还挺高的, 我自己也挺喜欢。” 空气沉默几分。 过了几秒, 季礼拉开了礼盒，里面有一款女士的项链。很细的一条链子, 但珠宝嵌着的款式就证明了它不菲的价值。 “生日快乐。”他再次说了一遍。 虞西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收下去，“谢谢, 虽然这算是你第一次送给我项链……” “第二次。”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她。仿佛带着棉花糖的松软，让人会一脚踏空。等虞西错愕地看向季礼时，他黑眸沉了沉。 第二次……吗？ 虞西记得他之前应该没送给过她项链吧。哦，有的，那次圣诞节的时候，他送给了她一条手工项链，虞西眼睫垂了下来。 她有点措手不及，“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亲手买的……” “第二次。” 他重复一遍，眼底带着浓浓的失落，语气也低沉着，“圣诞节的那个热气球项链，是我送的。” “……” 虞西瞬间反应不太过来。 等等，所以那次手工项链是吴潜嵘送的，买的那条是季礼送的？难怪那时候看到那条陌生的项链，季礼这么惊讶，也难怪他那天这么生气。 因为她没有收礼物。 可是他那时候怎么会有钱给她买这个……虞西抿了抿唇，随后心跳快了起来，然后，她轻声道：“我对项链不感兴趣。” 接着，她认真说：“这条我也一样不会收。” 恰巧，季礼看到了她手上拿的礼盒，赫然也是一条项链。那是吴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季礼却明显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手上那个呢？” 他目光沉了沉，眼底有点冷意，“肯收别人的，不肯收我的？” “那是我朋友送的。”虞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手上的礼物被发现了，她晃了晃礼盒。 这意思落到了季礼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则意思。 “所以我少了一种身份。”过了几秒，余晖照在两个人面前，夕阳的暖光是橙色的，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虞西耳朵就滚烫了起来。感觉什么东西在下一秒要被季礼戳破一样，她满脑子只有一种意识，赶紧离开。 四周无比的沉寂。 夏日的傍晚，忽然有几分涩风。 “如果我说。”他凝视着虞西，目光沉了沉，语气是一贯的松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有又那么一瞬间的漫不经心。他眼神散漫，慢慢将话补充完整—— “我喜欢你呢？” 这算不算一种身份。 晚风阵阵。 蝉鸣侵袭入人的耳蜗，仿佛这一刻，无限的时间在纷扰中穿梭。时间在这一秒沉淀，岁月在这一瞬停留了脚步。 一切的一切，都像碎裂的玻璃，霎时间被晚风席卷，企图将他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平面或整体，然而中间却拥有着无限的裂痕。 虞西被风刺得眨了眨眼睛，“……什么？” 她像是听错了。 “我喜欢你。”他说，停了片刻后继续道：“我承认以前对你很不尊重，甚至只是想逗你，但是在这过程中，我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我承认，虞西，我很喜欢你。”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声音有点颤，语气彻底沉了下来。 “哦。”虞西轻松地说了一个字。 只这一个字，就让季礼彻底失了神，眼底开始红起来。 如果说是以前，虞西肯定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但她现在只觉得匪夷所思，还会想偏，怀疑他是不是在用一种手段。 她呼吸开始难受起来，单单吐露了这一个字。 季礼音调下沉，声音有几分暗哑：“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了。” 虞西认真地回答他。 而季礼却飞快地抓住了其中的词眼。 “你以前……喜欢过我？” 其实应该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绪在心里面，隐隐发痛，沉闷地让人很难受。但却不会向以前满心欢喜花团锦簇一般，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过于激动了。 虞西回答地十分诚恳：“有那么一段时间是。” 她想，这应该算不喜欢了吧。 而这个回答却一下子狠狠攥住了季礼的心。为什么会这样，他都已经学好口语了，虞西却对他视而不见。崩溃感渐渐浮上水面，让他用力抓都抓不到一根稻草的绝望感席卷了心脏。 “不，”季礼眼底湿了起来，他沉着声音，热风拂过虞西的耳畔，“你喜欢我的，你骗我……你故意说这些话刺激我，你心底还是在喜欢我。” 虞西皱起眉头，无比清晰道：“季礼，你闹成这样很难看。” “你喜欢我的。” 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理智，最后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不断喃喃地反复。 他把头放在了虞西的肩膀上，一只宽大的手贴在了虞西的后脑勺。声音暗哑而又有几分可怜，他不断地说：“虞西，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你一定还喜欢我，才几个月，你不可能会不喜欢我。” “……” 一个脑袋抵到了她的肩膀上。 落魄的仿佛一条狗。 虞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但无比确切的是她不想继续被对方愚弄。谁知道此刻的季礼是不是还抱着一种愚弄的心情在和她道歉？ 虞西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我真的不想和你再吵了，你究竟想怎么样？如果你要我和你继续当朋友我可以好吗！真的求你别来折磨我了。” “不，我不会放开你的！”无论虞西怎么说，季礼都像入了魔障一般，他眼底红成一片，气息都透着嚣张和不可控，“当初是你主动招惹地我，你不可以说走就走。” 虞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都快炸掉了，“好，是我说走就走，恰巧你提起这件事，那我就告诉你，我很后悔遇见你。” 说完这句，虞西就想走，结果却被拽住了胳膊，“不……” 季礼气息浓烈落魄，嗓音暗哑下来，却凿凿地压抑不住道：“我错了虞西，我错了！你不要后悔遇见我，我真的做错了！” “……” 虞西看着他，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接着，一道清冷而磨人的声音缠了上来，让人听了呼吸都会产生几分不畅，他语气带着一丝可怜：“以前你答应过我！我会口语了你就会原谅我的。” 虞西：“我没有答应过。” “你心里答应了。”男人沉着眸子看着她。 虞西：“……” “好吧，”虞西语气有一丝无奈，仿佛是毫无办法一般抬眼看着他，“我原谅你了，够了吧？放开我。” 季礼落魄的面容划过一丝慌乱，他眼尾敛开失神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下去：“你没有。” 虞西推开了他，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 一份礼物也送不出去。 大概感情到了这种地步，就剩一线木偶就能被坼裂崩溃的程度，所以就连一份能送出去的生日礼物都开始奢侈。 虞西蹲了下来。 忽然被尘封了大半年的感情，被隐秘的揭竿而起，五脏六腑都被隐秘的感情折磨的开始泛疼，眼睛开始红了起来。 擦掉了两遍眼泪，她才上接不接下气地渐渐回了神。 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平静了。 他一定是在变本加厉。 勾勾手指就想骗她回去，虞西心底产生了一丝讽刺。在他眼底，她一直都是这么可笑，哪怕消失了大半年，也能轻而易举的不计较过往。 当屏障竖立起来后，她的悲伤渐渐淡去，浮现而出的是愤怒。 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季礼的控制欲好像强的已经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否则也不会在她拒绝的情况下那样表现……激动得让人怀疑是否是一个人。 大门紧闭。 季礼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门内，心底是闪现不出的惊慌和恐惧。一种拉扯感在心底不断牵动，浑身都僵住了。 强烈的冲击力爆发在他的感官，像被席卷了大脑一般，僵硬着嘴皮子无法说出一句话。 黑黝黝的眼底从一开始的沉寂变得泛红。 几丝不太显而易见的血丝也幽沉沉地布在了瞳仁里，嘴皮也起了屑，落魄而凌乱的站在门口，一颗巨石强烈地落在了心口。 仿佛一个失魂的人。 视线慢慢收了回来，五脏六腑的压迫感隐约让人窒息，然后人靠着白玉兰树撑着身体，心底踊跃着无数的后悔和难忍。 手上拿着一个被拒绝的礼盒，他把项链从礼盒里面拿了出来，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刻着一行小字——虞西，我喜欢你。 季礼这几天都没有回南苏，他辞掉了兼职，在东港租了一间小房子，接了个写程序的活儿。 客户比较大方，基本都尽多给，十几万二十万，奈何中介人太坑，最后落到季礼受伤的钱也寥寥数几，十万多一点。 这几天，虞西出门吃过一次饭。 大概是保姆做饭太清淡，虞西忍不住想吃辣，就去小区外面转了一圈儿，找了个面馆，坐下吃了两口，味道不错。 虞西抬眼，电视里放着音乐，她竟然看到了旁边桌子边，有一个身形特别像季礼。 视线看了过去。 这个人穿着灰色的运动装，衣服是大码的型号，仿佛并不是季礼经常穿的类型。他坐在一个空着的桌子旁边，摆着一碗鸡蛋面。 身形高直，体型和季礼特别像。 只是脸被帽子遮住了，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就算细看也不太清晰的模样。 虞西收回眼神。 大概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 没过多久，在东港的季礼就接到了一个来自南苏的电话。 自从声音恢复后，季礼就不怎么用他的那个平板，而是改成了携带方便的手机，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并不多。 不过他父亲就被包含在内。 季礼的父亲很少打电话给他，就算打也只是问问近况，很害怕牵扯到儿子的生活，“小礼，你在不在南苏？” 季礼垂下眼，听到他父亲越来越生涩的声音，忍不住动了动喉结，“在。” “哦，那就好，那群人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季礼呼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不回来了，赚了点儿钱，已经在慢慢还给那些人了。你在南苏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妈妈。”他每次都是这些话，但还是在反复说：“你妈妈身体不好，平时不要离开她太远。” “你现在在哪儿呢？”季礼问。 空气沉默几秒。 “我赚够了钱会回来的。”他说：“我现在回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你再等爸爸几年，我现在一个月有七千，爸爸一定把钱都解决。” 季礼眼皮跳了跳，压着嗓音：“你把银行卡给我，我汇给你。” 第37章 chapter 37 “你就该骂回去…… 暑期过于漫长, 又没有兼职的打算，为了解闷虞西报了个培训班。 就在小区附近的街口，广城大厦五楼。隔壁有各种vip俱乐部, 新开了一些剧本杀。平时和吴琳有经常过来玩，虞西走进了绘画艺术班。 艺术班分为两个部分。 营业区划给偶尔来的顾客或小朋友绘画, 提供各色的样本模特以及绘画用品；另一边是培训的小班，有专业的指导老师上课。 已经来过两次，虞西对路线比较熟悉。 “虞西来了。”店员小姐姐立刻通知：“李姐, 人齐了，可以开始上课了！” 李姐穿着工作装, 招了招手，“虞西，快过来，开始讲课了。” 虞西坐到了位置上。 她默默地画了会儿，基础课教的是素描。第三节 课还在练习画线条, 最前面摆放着一个花瓶，虞西照着它慢慢地描着。 “落笔不要抖，线条流畅一点，学会一笔画好。”李老师观察着每个人的画作, “虞西, 不要重复去描。” “哦。” 虞西眨了眨眼睛, 擦掉了开始重新画。周围的人都比较得心应手, 不仅速度快，而且三两笔就快画好了, 大概也有八分像的模样。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画素描，甚至有些特别优秀的人已经开始用水彩着色了。 久而久之，虞西粗陋的画技就在人群中显眼了起来。 这手怎么会不抖？ 虞西看着周围的人, 再看看自己的画。 “……” 然后她就开始发呆，干脆就放下了画笔。虞西摇头晃脑地看另一边，是花钱来自由发挥的人，画板面前的人三三两两。 过了不久，那边渐渐热闹了几分。 虞西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就看到画板前那个挺拔的身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花色衬衫，懒洋洋地靠着一边坐着，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周身的气场略冷，即使是画画，也有一丝丝怵人。 慢慢地，男人的身边开始围了很多人。像是被画作吸引了一般开始赞不绝口，声音也传到了她们这，大家纷纷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依稀能听到那一边人围着在夸什么水墨画。 虞西真的觉得自己病了。 为什么会感觉这个人身影有几分像季礼，最近失神的感觉次数越来越多。她盯了几秒，缓缓叹了口气，抓了抓脑袋。 结果“——啪”的一声，旁边人手上拿着的水彩被打翻了！ 蓝红绿色的水彩瞬间流动着，弄脏了虞西的衣服，也打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画板上。瞬间引起虞西大脑的一丝空白。 “欸！” 旁边的女生裤子也被弄脏了，但一时之间没有关注这些，而是急忙看向自己的画作，“我的画！我的天都脏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聚焦在了虞西和她的身上。 虞西愣住，随之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开始道歉。 女生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花瓶已经被泼了黄色的水彩，语气着急：“你道歉有什么用啊，你让我的画怎么办？” 被骂的有点转不过来，虞西讷讷地看着，“对不起，要不然我赔给你？” “这个怎么赔？”女生翻着白眼，呼了一口气，“你不长眼睛吗？我无语了怎么回事啊，有几个钱就能赔得了吗？” 虞西沉默几秒，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了两百。 她出来没带太多，这也是仅有的钱，然后就塞给了她，“真的对不起，这两百就算是我赔你画画的好心情。” “不好意思，我的心情还真是钱赔不了的。”她明显不缺钱。 能在这里报班的都不是没钱的。更何况夏天本来就让人心情烦躁，她揪住了虞西就开始得理不饶人。 场面顿时矛盾起来，而原本去看那边水墨画的李老师也疾速回来，“怎么了，出了个意外，好了大家肯定都不是故意的，我们各退一步吧。” 李老师把颜料盘拿起来，跟两个人说：“我们出去聊一下问题吧，不要在店里吵。” 虞西怔了几秒，点了个头。 本来以为能够很轻松的解决掉这件事，但事实上又并不是这样。李老师也第一次遇见这种问题，用机构的钱来摆平更是不可能。 她只能两边打着圆场，结果看到女生柴油不进，又不想接受钱，李老师就更头疼了。 很快，女生就生气了起来，对着虞西说：“不用出去，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 虞西内心歉疚，但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也有一点无奈，就干脆反问她：“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弄坏了我的画。”女生看着自己被弄脏的画作，气愤得很，冷笑一下，“那就赔我一副就好了呗。” 虞西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和这个女生一共上过两次课，她算是一个对画画有艺术敏感的人，画作至上的感觉。 但虞西画的画又特别烂，此刻明显是在为难人。 或者只是想让虞西当众画出一幅画，来借此让她出丑。顿时，想到这一点，虞西脸色难看起来，尴尬地站在原地。 虞西怔在这边，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嗓音淡淡地，仿佛语调还带着丝漫不经心，对着这边说—— “用我这副赔呢？” 来人抬头，季礼锐利的目光直接射了过来，黑色鸭舌帽下面侧脸绷直，他仿佛打量了下，随后看向女生的脸色微微收敛。 女生怔住，朝他手上的这幅画看过去。 是一个女生的画像。 她松散着头发，似乎趴在草地边的椅子上，举着一本书慢悠悠地看。 如果是熟悉的人，能一眼看出这副画是虞西。 虞西一下子震住，抬眼看向了季礼。氛围隐约有些不太对劲，她微微睁大眼，有点错愕的表情流露了出来。 女生一看这个作品，瞬间双眼发亮，“这是你画的吗？” 她抬眼一看，结果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也特别的帅。 “不然呢。”他语气淡淡，波澜无惊。 瞬间，刚才一直欣赏着这幅作品的人群一下子围过来，一个高个子男生指点着这幅画儿，“欸，这你不会还不要吧，这幅画明显质量爆炸，白送给你你不要我可花重金买下了。” 女生原本就特别心动，此刻被挑衅的产生了几分怒气，“你什么意思？我哪里说不要了？” “你不是不想要么。”男生啧了一声。 虽然心里想要的不得了，但刚才怼虞西的那股劲儿让她有些拉不下脸，她指了下虞西道：“只是这幅画和她没什么关系，我才犹豫了会儿，要不要原谅。” 女生语气拔高几分，去拿这幅画：“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啦……对了，你的联系方式……” 季礼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劈了过去，扯了个笑音，语气漫不经心：“你再仔细看看，和她有没有关系。” 虞西知道，季礼画的真的是她。 恍如雷霆乍响一般，直接把虞西弄红了耳根。 而这时，其他人才细细地去看这幅画，又抬眼去看虞西，发现画上的人除了发饰和衣服不一样，画的竟然和虞西长得一模一样！ 女生顿时臊得失色，盯着虞西瞬间失神。 “噗。”那个旁边的小伙子笑了，“得，这回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本尊，也能代表她替你道歉了，姑娘你收下吧。” 被这么一二三的接连嘲讽，女生睁大眼睛，有点无地自容。 小伙子淡淡道：“至于这帅哥的联系你还是别要了吧，很明显人家这有心上人啊。”盯着画儿，他适时地吹了个口哨。 被这样挖苦，女生霎那间脸红的滴血，直接把画塞进了季礼手里，然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店外。 等周围的人都散开后。 小伙子这才慢悠悠开口说：“得理不饶人，就讨厌这种人的嘴脸，给钱不要，道歉还不接受，存心为难人呗。” 说完，小伙子就也离开了。 刚刚脱了这种激烈的场面，虞西现在还处于脚趾抓地的阶段。再加上一时无法理解季礼出现在此地的原因，她沉默不语。 “她骂你。”季礼看着她，“你就该骂回去。”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 虞西红着脸，还没彻底缓过来，“刚开始是我打翻了她的。” “你故意的吗？”季礼沉着眸子，仿佛洗脑一般剖析地发问。 “我没有。” “道歉了吗？” “有的。” 季礼嗯了一声，语气沉了下来：“那这就不是你的错。” “……” 虞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兜兜转转的把逻辑绕成了这个样子，一开始的事情是她造成的，矛盾也是因她而起，但好像若在他眼里，她莫名无辜得很，一点儿错也没有。 “……”这就更让虞西沉默了。 那她算错了没有。 一种鸡皮疙瘩的感觉传上来，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说服了。好像不是她的原因一样，心底焦麻的感觉减少了一些。 她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心情也确实在释然。过了几秒，男人看着她，然后慢悠悠蹲下来，忽然盯着她，和她平视起来。 “看什么？”虞西后退一步。 季礼认真盯着她，语气不太沉稳道：“看你在不在生我的气。” 虞西隐约能听见她的心跳在加速，她垂下眼睛，“没有。” 还是极为快速的否认。 让人能一下子听到里面藏着谎。 虞西忍不住偏了偏目光，岂知对方的目光也一下子偏离，正巧再次对视。他听见男生沉着清冷的嗓音，仿佛包含着某种猜不透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脸，幽深地盯着她的眼底，话意简短。 “我倒想你真的没有。” 第38章 chapter 38 “你笑什么笑。…… 虞西忽然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有一种形容来描述现在的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修了无情道, 对方表现出来的深情让人招架不住……如果，这种深情不是愚弄和伪装的话。 想起以前受到的难堪，再到今天被尊重的这种感觉。 虞西感到了一种失真感。 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季礼愿意用什么情绪面对她，她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 不自觉地缴械投降，像一个笨蛋一样。 她不要当笨蛋！ “在想什么？”感受到了她这一刻的出神，季礼望着她, 忽然出声提醒。 “……没什么。”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情绪泄露。 “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边？”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虞西想到了她以前在面馆看到的身影, 又想到今天无意间看见的季礼，忽然心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摇了摇头。 季礼凝视着她，语气简短：“怕你以为我跟踪你。” ……跟踪？ 虞西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最多一些, 她也只是想到了和他是不是偶遇的太过分，或者因为自己作息不规律出现了错乱的幻觉。 但他这样到底算不算跟踪。 “如果你介意。”季礼手伸入兜里，拿出了口香糖，拨开了一盖子, 语气充满着自嘲：“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我就是在跟踪。” 下一秒, 他目光沉沉, 语气尖锐问：“你介意吗？” 介意吗…… 怎么会不介意？！ 但他刚刚还帮了自己，虞西竟然有几分说不出口, 她有点麻木：“如果我说介意，你以后会不跟着我了吗？” 季礼眼底沉冷，明确的给出了个答案, 抬起了眼：“依旧。” “……” 虞西抬起脚步，准备离开，结果却听见对方叫住她了一声。“虞西。”他喊了一句，“想不想吃棉花糖？” 他的嗓音十分松软，说起棉花糖三个字更是带着股绵长的味道。 棉花糖？ 她已经无暇顾及过去，何况他们的回忆也不算多。 虞西留下脚步，冷着脸：“不用了，并不想。” 下一秒，一枚软糖塞进了她的手里，是清新的薄荷口香糖。她听见男人嗤笑一声，仿佛带着丝嘲讽，“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 居然形容她翻脸无情。 虞西赫然怔住，眼睛微微怔住，带着强烈的不易发现的不可思议。明明翻脸无情的一直另有其人，她抿了抿嘴。 “我帮你解决了难题。”季礼嗤笑，嗓音很冷，“你用完就丢？” 似乎在印证她确实翻脸无情一样。 虞西皱了皱眼，觉得太可笑了，“我求着你帮我了？季礼，你现在用这个来要挟我也未免太难看了。” 她抬起头，一字一句说：“这样只会把我仅有的感谢一点一点都耗光。” “那就耗光吧。”他堵住了她的话，合上了薄荷糖盖子，手插进了裤带，“如果威胁你有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没什么关系。”虞西感觉心脏在急剧收缩，“但是这样只会让你更难堪。” 季礼的眸子中带着丝讥冷：“我不在乎。” 下一秒，他拉住虞西的胳膊往外走，“喜欢玩儿什么，我带你去。” 虞西感觉季礼真是疯了。 - 大厦玩的地方很多。 吃的基本在四楼，季礼带着虞西逛了会儿，隐约能感受到身后的人开始在忍着脾气。 三楼的地方，两人路过了奶茶店。 季礼素来对甜食不感兴趣，但依旧停在了店铺前。外面是夏天，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他们点了就是第一个单子。 问虞西想喝什么的时候，她看向服务员，一声不吭。 很快，服务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女朋友不高兴了吗？” 虞西怔住，她听到轻沉的声线反应的极快，不等她开口就回复了，“有一点闹脾气。” 季礼转过头，凝视虞西的脸。 虞西忍不住开口，用细碎的气音说：“你不要脸。” 结果后者轻嗤了一声，他抓住虞西的胳膊，让人无力挣扎，但语气却极淡，听上去还貌似像在哄人：“别闹脾气。” 店员立刻笑着说：“哎呦你们可真甜蜜，我们这里买两杯有情侣五五折，帅哥扫这里。” 季礼收回情绪，语气很淡：“不用了，一杯抹茶芋圆鲜奶茶，去冰激凌，加珍珠加奶盖。” “好，稍等。” 虞西捧着奶茶，气得一口都不想喝。 但是又很馋。 日常感叹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偏偏抹茶芋圆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偏偏还加了珍珠，还加了奶盖。正巧又没吃饭，现在肚子里面空落落叫得厉害。 但是尊严还是让她坚持着一口都没喝。 “喜欢看什么电影？”电梯里，季礼站在一边，倚着墙，语气冷得厉害。而虞西就站在了他的斜对面，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我不想看。” “玩剧本杀？” “不要。” “去电玩城玩儿？” “我不去。” 空气沉默一瞬，良久，季礼沉沉盯着她一时不语。虞西心跳加快了些，感觉空气都逼仄了许多，似乎有些无法呼吸。 他沉着声音，走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你说，你怎么那么难哄。” 难哄么……？ 是因为她被迫的。 虞西心情剧烈的起伏着，被挑衅着一天的情绪也坍塌了几分，感觉完全就是受罪一样，还要这样折腾。 虞西脸上温热了些，渐渐地，耳根子有点红。 然后眼睛酸涩了起来。 季礼沉沉盯着她，他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此刻虞西眼底的水润润的模样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他心一动，正打算放低姿态，抿起唇角。 结果对方慢慢恢复了情绪。 “我看恐怖的，你敢不敢。”在虞西印象中，季礼以前就冷冰冰的，不喜欢理人。就算会说话了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这样的人一般很缺乏安全感。 估计根本就不敢看恐怖片吧。 果然，她看见季礼的瞳仁收缩了一下。明显就是下意识的对这个安排产生了回避，然而虞西就乘胜追击起来，仿佛拿捏住了命门：“我只对恐怖电影感兴趣，别的一点都不想看。” “行。”季礼沉着眼神，“那我们就看恐怖片。” 虞西瞬间心里漏了一拍。 被拖着到了电影售票处，季礼去机子那边兑了两张票。然后又买了一桶爆米花，两个人去检票口，接着就被检票员拦下了。 她看着虞西手里的奶茶，眼神怀疑：“这里面装的什么？” “奶茶啊。”虞西怔住。 检票员面无表情，“那你喝一口，没问题再进去。” “……” 虽然这家电影院一直比较严，刚开始不允许外带饮料。后来被群众反应问题之后才开放了自带饮品权限，但都要本人喝一口确认安全才能带进去。 虞西看着奶茶左右为难。 一边是自尊，一边是检察员的催促。被又接着催了两声，后面来检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虞西低下了头，浅浅地喝了口奶茶。 “可以了吧。”她耳根有点红。 “嗯，进去吧。” 虞西有点臊，感觉自己的底线被一个不可控的因素莫名的就大乱了。往里面走的时候，她听到了斜上方传来了一声浅笑。 仿佛趁着声音，带着丝促狭。 虞西走慢了几步，忍不住觉得节奏不太对，她略微不悦地说了句：“季礼你笑什么笑。” “……”他张了张口，没解释出什么。 季礼显得有点谨慎而笨拙。 说完，虞西直接把奶茶塞进了季礼的手里，然后转身去了厅内。 季礼绷着下颚，被塞了一手的奶茶，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随后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情绪，他停在原地，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电影屏幕很大，周围漆黑一片。 有些情侣在前几排缩在角落，只剩下手机里露出的一星半点儿的灯光。大部分人的座位都是在中后排，能直观的看见大屏幕。 而且这次电影还是3D的效果。 两个人在座位附近入座，能感受头顶上有一丝丝细风在吹。 虞西有点觉得不太舒服，但当她坐到椅子上时，她竟然发现椅子在慢慢抖动。 “……” 以前她也看过这类，但是作为恐怖片，这还是第一次体验。 虞西一向胆子很大，此刻更是充满了对新奇的体验。如果等最恐怖的时候椅子忽然抖起来，那估计会特别刺激。 她转头看向季礼，对方僵直着身子，目光沉沉看向了屏幕。 “你不会害怕吧。”虞西故意戳穿地提起。 而对方靠着椅子，若有似无地感受了片刻椅子晃动的弧度。等动静稍微小了一点儿，季礼避而不谈，将奶茶给了她：“现在可以喝。” 虞西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这副样子十有八九就是怕得不行。 她心情一好，就接过了奶茶喝。 周围灯光很暗，要不是仔细看的话，没人能注意到她在喝奶茶。 而季礼却清晰地听到了身边吸管吮吸的身影。 因为做哑巴太久，他对听力已经产生了极为敏感的反应能力。 荧幕开始。 灯光照的很温柔，能让人看到周围人的侧脸，细密而静悄悄的。 虞西喝着奶茶，整个身体往前面伸，离后面的座位有着一定的距离，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耳根。 他的目光落到了虞西白皙的耳朵边。 耳朵圆润，周围还有几根碎发，顺着吸吮的动作耳朵也带着微微的颤动。 白皙而裸净。 被光照的有几分凉感。 季礼觉得嗓子一痒，黑眸含着细微复杂的情绪，喉结滚动了起来。 第39章 chapter 39 等我走进你的世…… “这部电影是前段时间热搜的很恐怖的那个？”旁边有嘈杂的声音谈论。 周围叽叽喳喳的, “你不知道？” “买错票了……” “周围全是情侣好尴尬。”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说了会，其中一个看向了虞西的方向，“他们都成双成对。” “靠, 这男的好帅。”另一个女生顺着闺蜜的视线，看到了季礼, “这也太帅了草！！！” “小声点，旁边的是他女朋友。” 周围声音小了起来，虞西白皙的耳朵染上了层红色, 她摸了摸耳根。 “很介意？”蓦然，旁边的男生开口, 清冷的嗓音仿佛带着抵命的质问。 虞西不知道怎么回答，慢慢地，她声音很小，“这更是在侮辱你。” 带着轻微的讽刺感。 良久，男生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细线, 微微浮动几分，他轻嗤着淡淡道：“我就当你分不清褒贬。” “……” 分得清也好，分不清也罢。虞西发现季礼只会选择性的听他爱听的东西。 电影缓缓开场，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准确地说只是虞西的注意力。 季礼大半个余光都落在了虞西的身上, 表情很淡, 等她看入了迷之后才一点点收回余光。 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感慨：“他还挺喜欢她女朋友的, 移不开眼, 唉……” “你别犯花痴了。”朋友堵住了她的嘴。 大概几分钟后。 一个血淋淋的破败的荧幕，旁边忽然爆发了病毒变异, 变异人浑身的血管爆张，长出了獠牙，下一秒, 一张鬼脸出现在眼前！ ——啊！ “卧槽！” “啥玩意儿！好恶心！”周围开始发出各种各样的尖叫声，椅子也摇动了一下。 虞西微微侧头，看了眼季礼。 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反而是自己心底有点儿恐惧，主要以前看的恐怖片太多，一下子掀起很多的不美好的回忆。 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装成风轻云淡的表情。 过一段时间。 风轻轻吹拂着脸颊，可电影院哪里来的风，虞西绷住了身体。 过了几秒，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你们感觉到风在吹？” 有些人觉得大惊小怪，“什么风啊。” 虞西缩紧身体，不太确定地问了句：“你感受到风了吗？” 两秒过后，没有人回答她。 “你是在问谁？” 虞西听到声音，就转过头，看见季礼皱了皱眼。 虞西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可感觉到风吹的越开越强烈了，强烈的害怕感让她脱口而出，“季礼，你有没有感觉到风？” 下一秒，“感觉到了。” 虞西心底的风浪戛然而止。 看来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有风，真奇怪她胆子以前很大的，现在反而被搞的这么胆小…… 忽然，椅子猛地下落起来。 电影里出现一个恐怖的鬼脸朝人这边抓过来！ 周围尖叫的声音响起，格外强烈。 虞西被吓了一跳，脸上顿然失色。她像是被吓住愣在了原地，傻了一样眼睛一动也不动。 心脏猛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巨大的不安感和焦虑感袭卷了虞西，她仿佛陷入一个漩涡，周围十分陌生。 下一秒，掌心传来了温热的暖度。 虞西心里漏了一拍。 她错愕地看向旁边，仿佛被拉回了现实一般，证明了刚才只是一场虚幻而恐怖的梦境。 手心里全都是汗，被人一摸就能探究的一干二净，一清二楚的底细完全不留余地的被劫了个短儿。 安全感回归，心里更是莫大的羞耻。 本来想捉弄季礼一把，结果反而将自己给吓了一跳。 反观季礼，倒是一脸的沉静。 快结束的时候，虞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谢谢季礼。 但考虑到他俩复杂的问题，虞西还是犹豫了。 大概看了几分钟后，即将结束。 虞西琢磨了会儿，压不下心底的烦躁感，再加上也确实是她想折腾对方，她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季礼的手紧紧攥住了把手。 指尖一截一截泛白。 “……” 虞西霎时掀了下眼，陷入沉思一般盯了几秒，然后收回眼神。 他在害怕。 原来他害怕这一场恐怖电影。 虞西往后椅上抬了抬，先有一刻的怔忪，接着是完全的五味杂陈，然后浮现了一点儿愧疚。 - 出了电影院。 外面天色不早，两人吃了个饭，就搭车回去了。季礼把虞西送下车，两个人步行到小区的门口。 空气一点一点稀薄，月亮一分一分清晰。 虞西盯着季礼，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怕恐怖电影吗？”她停下来，看着季礼沉淡的眸色，仿佛就像试探一样问出了口。 “不怕。” “……哦。”虞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喃喃的哦了句。随后又明白过来，他也许不想在她面前那么没面子。 虞西：“胆子挺大。” 大概是为了让他心里舒服一点，虽然说不出什么道谢的话，但这样平平无奇的夸一句也不是难事。 下一刻。 男人忽然沉沉盯着她看，“我怕的，虞西。” “什么？”她没听的清楚。 “我怕。”他重复一遍，手插在裤袋里，转过身看着她，“这一次不打算骗你。” 因为自尊心在诚实面前，好像也并非很重要了。 虞西有一阵恍惚，沉默地听着话。 “既然不打算说谎。”过了几秒，虞西认真地看着他，觉得愤恨的情绪在一刻也不是非常重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释然感觉。 “那你回答我来东港是为什么？”她认真地盯着他，似乎带着点咄咄逼人。 …… 季礼沉默了片刻，月色照得两人都很和谐想，但是有彼此能知道此刻并不太平静。 虞西继续：“我知道你来这边十几天了，为什么不回南苏呢？这对你来说很反常。” “因为……” 季礼抬起眼皮，看了好几秒她，嗓音格外的沉缓，仿佛含着暗哑：“南苏的夜晚，没有东港的好看。” 夜还是那个夜，人不是那个人。 “……”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虞西失神片刻，她不知道说什么，更有一种躲避的错觉。 回到别墅。 虞西心情久久不能沉静。 趴在窗户外面，她看着远方的月亮。遥遥的月光呈银色，南苏也是这样的一弯月亮，他说他不喜欢。 隐约有什么感觉在心脏里呼之欲出，但她却只能木讷地让自己停止思考。 因为虞西明白，如果她再次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那将一发不可收拾。 - 次日。 虞西发现家里已经没了什么粮食，准备出去采购一点东西。换好衣服后感觉身体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受，肚子里涨涨的。 估计是昨天喝了奶茶，有点拉肚子。 虞西放下包，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难怪说少吃杂食，玻璃胃伤不起。等上完后，虞西才拿起包出了门。 然而出门的一刹那，她就看见了季礼倚在外面的墙壁，正掀起眼皮往这边看。他似乎脸色不太好，眼皮底下有点青，头发夜微凌乱着。 衬衫开了一个口子，有点散漫，绷直的下巴有点憔悴。 季礼拉住了虞西，拽了两寸，嗓音地哑道：“别走，好好看眼你。” 语气也是藏不住的疲惫。 虞西心跳不止：“你在这边多久了？” “没多久。” 说完这一句，似乎害怕她不放心，季礼忽然扯出一丝笑，淡淡道：“你放心，今天就回南苏了，不会再缠着你。” “……” 虞西分辨不出自己的感受，明明应该感受到庆幸，此刻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但虞西的嘴很硬：“哦，那你回去吧，季阿姨也不放心。”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他声音有点清冷。 虞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啊，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人没必要牵扯在一起的，更何况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到自由两个字，男生的眸子沉了下去。 他确实没有自由。 他还有一大笔钱没还掉。 “等等我。”季礼蓦然开口，嗓音夹杂着松款的意外。 “什么？” 季礼眼垂了下去，良久，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嗓音明显的暗哑着，“你等等我。” 等我走进你的世界。 虞西感觉肚子的疼痛感传来，微微蹙了一下眼。然后下意识的捂了下，腿有点发麻站不直，脸色一下子发汗，嘶了一声。 下一秒，少年立刻发现了情况，“怎么了？” 虞西摆摆手，但感觉下腹有针在刺穿一样，特别疼。 “……”虞西皱紧眉头，终于忍不住道：“肚子好疼。” 虞西感觉有点站不住了，腿开始发软。没过多久，她就感觉一道温热的力道把自己抱了起来，薄荷味的香气贴在她脸上。 瞬间悬空，她胳膊抓紧了季礼的衣服。 虞西下意识想拒绝下来，结果被季礼按住，他沉着嗓音，热气贴向了虞西的耳朵，“别闹。” 虞西五指松了松，最终还是没有挣扎。 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但最近也不是月信时间，心底没什么底，逐渐慌张了几分。虞西小拇指和食指抓紧了季礼的肘肩小衣袖。 “我害怕。”终于，她小声说了一句。 无法疏解自己恐惧的心，虞西低低轻道。 话音刚落，她似乎感受到了男生绷直的手臂，他往上颠了颠，速度夜快了起来。虞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越来越加快的心跳声。 到了医院。 大概过了很久，女医生沉静地看着虞西，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意思。她反而盯着虞西和季礼问了一句，“有没有过性.生活？” “………” 虞西臊红了耳朵，羞耻感和疼痛感一并来袭，然后摇猛地了摇头。 女医生看她这副模样，有点不太信任，她一边打字，一边抬头看季礼，“你帮你女朋友回答。” “……”季礼抬起眼皮。 他确实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没有。” 女医生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打了一会儿字，嘴上一边吩咐一边盯着虞西看，“没什么大问题，生理期不要和凉水，我开了两副药等会儿去拿。” 虞西心松了下来，但肚子还是痛的厉害。 都站不太起来。 “好，谢谢。”说完这句话，她看见季礼蹙紧了眉头。 季礼沉静的看向医生，语气冰凉道：“确定没什么事吗，我看她貌似还很难受。” 医生皱了皱眼，“没什么问题，保持心情愉快，不要吃冷的东西。” 虞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想站起来去拿药品。 季礼拦住了她，给她找了一个人没那么多，不太拥挤的地方让虞西坐下。季礼垂下眸子，嗓音柔和道：“你在这边坐一下，我帮你去拿药。” “你？”虞西下意识回问，然后点了点头，“那麻烦你。” 接着，她忽然看到季礼拿出了一个男士的钥匙扣出来，接着交到了她手中。虞西微微反应不过来，抬眼看他。 季礼单手把钥匙放进她手心，目光沉沉盯着她，沉着语气哑道：“如果有人想拐你，你就说有家属在。” 第40章 chapter 40 “你到南苏了吗…… “……” 男士的钥匙扣属性感格外强烈, 仿佛有着浓烈的气味，能够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存在一样。 看着季礼一点点消失的背影，虞西觉得有股甜蜜又犯罪的感受。 然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拐？ 她都多大了。 然后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过来, 她才发现季礼已经走远了许多。 - 手上的钥匙扣没什么特殊的样式。 就是很普通的环扣，摸在手心里更是一股塑料的质感。她无聊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发现内圈竟然有一行字。 虞西拿起来细细看了会儿, 等把模糊的字迹拼凑完整时，虞西瞳仁微微睁大了一些。 ——YUXI 四个字母就像是镌刻在上面一般，已经不像刚开始刻下的时候那么清晰。 而是非常模糊, 似乎被人摸过许多遍，反反复复的已经没有了光泽。 当头一棒也不过如此。虞西彻底茫然, 盯着手上的钥匙扣沉默良久，忍不住回忆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改变了吗，还是更富有耐心了么？还是……真的喜欢上她一点点了。 可惜她不太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当初在他面前天天转，季礼都会也别不耐烦，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怎么见面。 距离越来越短, 情分越来越淡。虞西游离了会儿，又忍不住看向指扣，可是怎么会有人用这个来骗人？ 正当犹豫之际，远处传来脚步声, 虞西立刻把指扣翻过来, 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疼不疼？”清冷的嗓音传来, 季礼在她旁边坐下, 将手上的药品递给她，“左边止疼, 右边的这些调理。” “不疼了，谢谢。”虞西嗓音温柔而内敛道。 “所以，加个微信？”季礼盯着她, 忽然提出请求。 虞西微怔：“可以。” 加完微信，然后翻出来袋子。 虞西赫然看到其中有两张纸条，心里漏了一拍，不会是什么表白的话吧？ 迟疑几秒，她从袋子里面把纸拿出来，瞬间情绪一松，她看见了上面潦草的字：一次两顿。 …… 另一个袋子里纸片上也是同样的话。虞西一怔，心跳快了一些，然后按兵不动问：“医院里有纸笔？” 对面传来了轻嗤的声音。 她抬起眼，就看见季礼扯起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她手上的纸片叠好放了回去袋子里，“拉着脸管人家求的。” “……”虞西睁大了眼睛看他，“啊？” 季礼沉着声音：“好好吃药，别浪费我的脸皮。” 虞西心跳快了许多。 她尽量让自己情绪淡定下来，慢悠悠说了句谢谢。 官方的说完这句话，她明显看到男生眸子沉了下去，原本漆黑的瞳仁也显得略落寞。 过了几天，季礼回了南苏。 虞西又恢复到了原来平静的生活，说来也可笑，就像是一场梦，不着痕迹的模样。 虞西深夜的时候忍不住趴在窗边看月亮。 总是会浮现出季礼那番话。 他说，南苏的夜晚没有东港的好看。南苏的夜晚不好看……可是南苏有乔琦莫啊。 也会比东港的逊色么。 翻出加了季礼微信的手机，打开界面，微信弹了出来。 季礼的头像是一片黑色。 微信名字也是一个字J 两人的界面上面写着一句话：【你们已经成功加为好友啦，快来一起聊天吧。】 虞西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快，幻想的又多了起来，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人无法思考。 暑假将近结束，南苏。 季礼暑假挣了不少钱，足足二十多万，全部汇给了季父。最后季父摇着头要把钱转回来，被季礼拒绝了。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恢复只有20块的状态，兜里只剩下一些稀碎的零钱。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群人蒙住了嘴鼻。其中一个人锁住他的脖子，另一只脚扣住脚腕，往后拽过去。 “嗯……”季礼刚发出一个字音，就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其中一个恶狠狠开口道：“哟，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潮湿的脏水味搞的满空气都极臭。 粗粝的手指干的像树脂皮，尖锐地划过季礼修长的喉颈，狠狠卡住他的血管。 跳动的脉搏此刻在他手下岌岌可危，仿佛一个失手就可以把人当场毙命。能掐断一样的粗鲁和阴险。 “我劝你老实点！”意识到季礼在用巧力挣扎，老大指甲陷入几分，“啊，有钱来银行存款，没钱还给我们哥儿几个是吧啊？” 季礼沉默，手指一点点攥紧。 “老大！他银行卡里面估计有钱！”一个手下出谋划策道：“我打探过了，这小子暑假接了什么修系统的单子，几十万都到手了！” 老大闻言，变了个样子看他，“会说话了就是了不起了嘛！都会赚钱了啊！那怎么不想着还给老子呢啊？” 季礼被控制的难以发言，他冷着语气：“钱我转给了我爸，他会还给你们。” “哟，”老大瞬间笑出声说：“这人居然还信他爹，你还不懂啊你爹丢下你跑了！你还转钱？” 闻言，季礼脸瞬间绷紧，咬着牙压声说出一个字：“滚。” 手下小声地说：“老大，我们捞到一笔是一笔，先把他银行卡密码套出来。” “行，今天你吞出点儿，我就放过你。”老大手松了一点儿，“毕竟也是老相识了啊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手腕间一点点松动，季礼立刻敏锐的手指一番，用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弹出去。 把老大的手一下子弹得红肿起来，他哇地一声叫，又跳又喊地叫起来。 “快抓住他！”一抬眼，他发现季礼已经开始抓起他身边的人就开始猛打，老大瞬间怒了起来，恶狠狠：“打啊！快抓住他！今天看我不把他这层皮给剥下来！” 闻言，季礼立刻目光射了过来。老大瞬间闭嘴，然后他示意大家赶紧去抓，结果自己的肩胛骨一下子被季礼拽过去！ “不要——！”老大吓得大叫。 下一秒，季礼用力的将他的肩膀往下压，到了一定的弧度立刻狠狠用膝盖击向他的腹部，顿时一滩血水被打喷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都围着攻击而上，季礼用肘部击开，骨节握紧砸向其中一个人的颧骨，下颚被打歪了出去。男人后退几步，被他反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开始打。 拎起男人的领口，季礼打的他嘴角都是血，连连求饶。 血腥感弥漫开来，季礼被勒住脖子狠狠地往外拖，下腹也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臭小子啊，敢打人了，皮结实了啊！” 黑皮把他往后面拖，恶狠狠地凑近耳根子：“我警告你这次出点血，想离开就是在做梦！还真以为你那个老爹是什么好东西！” 季礼下颚绷直，握紧了拳头，“滚开！” 用肘部狠狠地击了黑皮一下，黑皮连忙后退几步！但周围三五个人一哄而上，立刻就把季礼制服了下来。 “带走，关小黑屋里面。”老大捡起地上的两颗碎牙，恶狠狠地往地上摔。 几个人架着季礼，嘴上带着警告：“蹲你蹲了几天了，没钱是吧，没钱就别想逃。” 季礼被关进了地下室。 这几个人抢出季礼的银行卡，被喊做老大的那个人坐在桌边，抽着烟，“把这个拍了发给他。” 手下连忙点头，“老大，这小子好像还挺硬，问他密码一直不肯说。” 老大抽着烟，露出黄牙，“不说就打，打到肯说就完了。” “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现在南苏的治安可不比以前了。”手下挠了挠头，有点不敢，心中还带着犹豫，“到时候警察要是找上来……” “找上来我怕他个逼的！”老大喊出来，“给我弄两条雪茄来，要新鲜点儿的。” “好。”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 季礼肋骨被踹的疼得厉害，两只手被绑住，只能靠在墙上止疼，周围没有一处灯光，就连手机也被他们给收走了。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的二十块钱。 季礼嘴皮裂开，已经有血溢出来。 血腥的味道传进嘴巴，他却浑然不觉。心脏在一阵阵猛烈收缩，昏暗吞噬了全部，也吞噬了他仅剩的理智。 “想不想喝水？”外面传来踢门的声音。 季礼干脆靠着墙边坐了下来，背部贴着墙壁，呼吸有点费劲。他皱着眉头，睁开闭着的眼睛，胸腔用力的呼吸了两口。 “不想喝算了，走吧。” 外面传来离开的声音，很明显这些人没什么耐心，甚至饭也不送。季礼身上有许多伤口，很多地方都淤青着，现在的精力也在一点一滴的耗干。 季礼头垂下来，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过了片刻，就有人冲进来，用脚踹向季礼的肩膀，“喂，银行卡密码是什么？” 季礼冷眼看向他。 这人瞬间忽然感觉心里一虚，随之反应过来他怕什么，于是他踢了季礼一脚，“说不说！说不说！” 季礼感觉两根肋骨隐隐有被踹断的错觉，嘴皮惨白，只能抬眼沉静地看着他，“200805” “呸！”那人淬了一口痰，“早说不就完了。”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密码，走了出去，季礼听见他再次把门锁住。 原本的光亮再次的消失。 又剩下了一片黑暗。 东港。 虞西折腾了会儿手机，加了季礼的微信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然后翻开了对方的朋友圈，结果却没有几个字。 今天都八月六号了，离她生日都过了五天了。 季礼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发给她。 虞西有点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要主动发一个信息给对方，可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终于，她磨磨蹭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你到南苏了吗？ 第41章 chapter 41 “我是他的妹妹…… 虞西发完信息就听说余绍芬要回来, 她收拾了下去了机场，等接到人了后虞西就听说还要去南苏。 虞西把玩着手机，靠着窗吹着暖风。 东港的天气比较潮湿, 因此尽管是夏季，还是属于湿热。在路上也不用开空调, 十几度的温度，只需要开一点点窗户就会非常的凉爽。 “你们干什么还要回南苏？”虞西语气有点不乐。 余绍芬心情不错，挑着东西, “我给朋友买了许多的礼品，你忘了你季阿姨还有钱姨, 她们可都在南苏，我还找她们打牌去。” 虞西挑了挑眉，“那你们隔几天回来？” “两三天吧。” 虞西闷闷不乐地翻开手机，她点开微信，翻到和季礼聊天的界面。心情有一丝失落, 因为还是没得到对方的回复。 “怎么了？愁眉苦脸？”余绍芬捕捉到了女儿的情绪，“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复习，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怎么想的。” 说到这个话题, 虞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机。 “学了学了。” 余绍芬笑着：“别一提这个话题你就跟猴子一样想着逃。” 过了会儿, 虞西又划了几下手机, 她盯着余绍芬忽然道：“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南苏可以吗？” 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余绍芬奇怪地看了眼虞西, 随后反应过来孩子可能是想回家了，随后眉眼动容几分, “那赶紧订票，晚了可就不行了。” 虞西立刻心情雀跃起来。 她上了app，立刻给自己订了一张飞向南苏的机票。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一种隐隐的错觉让她无法说服自己。 她可能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硬，尤其是在他三番两次来找她后。 所以他为什么又不回信息了？ 虞西忽然感觉有几分失魂落魄，她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再次打开微信，还是一条消息都没看见。 她和季礼的喜好真是不太同。 正如，季礼喜欢东港，而她却一直喜欢南苏。 次日，虞西就下了飞机。 余绍芬带着虞西本来是打算找宾馆住，但是和季母联系后，季母强烈要求余绍芬带着她来房间住。 余绍芬考虑到季礼，觉得还是不太合适，“房间本来就不多，我们待几天就结束了，我和她还是出去找个旅馆住。” 季母挥手道：“你别和我这么客气。” “我们小季出去了。”季母拿着茶水招待她们，虽然还是以前的住所，这却给虞西带来了一股陌生感觉。她听见季母说：“小季都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们就尽情住。” 余绍芬拿起茶，“啊，他去哪儿了？” 虞西也竖起耳朵。 季母叹了口气，“他假期总是不着家，一会儿去这打工，一会儿去那儿找工作上班，然后寄钱给他爸，前段时间好像还去东港来着的，西西知不知道？” 被提到名字后，虞西一阵心虚，连忙红脸撒谎：“没有。” 季母：“噢，可能没去找她，反正东港也挺大。” 余绍芬点点头，难得做出评价地说：“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承担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本来也不该他来承担。” 空气沉默良久，季母眼里隐约有点泪水，“是啊，绍芬。”她语气竟有了几分哭腔，像是委屈很久，“本来就是他爸的事。” 说到这儿，她忽然落泪。 余绍芬也不想惹她伤心，“你别哭呀，有什么难处我肯定会帮你。” 她摇摇头，“上次，也就昨天，季礼爸爸打电话告诉我说孩子给他汇了笔钱，我还一直念着他不肯再嫁，结果你知道这个畜生……你知道他……” 说到这，她哽咽说不出话来。 余绍芬立刻也知道后果了，她示意虞西离开这个地方，虞西立刻就说自己去倒水，然后季母继续说着：“他竟然一直在骗我们娘俩！” 余绍芬惊到：“什么意思？” “他跟我打电话说儿子给了他钱，忽然电话那头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问他今天去不去打麻将。”余绍芬眼眶红得很，“我就在电话里问他怎么打麻将了，他不是天天在外头上班。” “然后呢？” “他就和我坦白了，他把儿子平时寄给他的钱都用去赌了。” 这让余绍芬也震惊道：“他这什么人啊！自己欠了一笔账，天天让孩子被人找麻烦，现在还不改过自新。”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余绍芬安慰了她许久，两个人在客厅里商量着对策，把很多以前不曾敞开心扉的话都说了。 虞西在厨房听着这边的动静。 刚才的话被她一清二楚地听了去，她才隐约知道原来季礼一直在赚钱给父亲，而且还有人找他麻烦。 是啊，上次就有人到小店里找他麻烦。 虞西有一刻的怔神。 过了一会，她翻了下手机，有股强烈的错觉让她无法宁静。终于，她再次发了个信息给季礼，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任何的回复。 这一刻虞西开始慌乱起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意而产生的一些不必要的胡思乱想，还是对这种一反常态的情况有点无所适从，她开始坐立不安。 大概自己强忍了半小时。 虞西站了起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抿唇。然后尽量让自己嗓子清晰一点，虞西走到了两个人面前。 “妈妈，季姨。”她知道自己的这种说法未必会让人接受，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但她无法用这百分之一去猜测，“你们可以联系的到季礼吗？” “怎么了？” “西西你不要担心。”季母无奈，“他就是这样的，忙起来连个人都联系不到，现在应该又在哪儿赚钱呢。” 虞西皱了皱眉，她知道抵触和反抗不应该，但还是心中有种莫名的坚持，“你们要不要再找下。” 季母摇摇头，她现在处于悲伤之中，自己都很难抽离，只能勉强地和虞西说：“阿姨知道你是好意，可能他现在太忙了，我都很习惯了。” 余绍芬看着她：“你就整体大惊小怪。”她补充道：“要实在无聊去打两把游戏，搁这儿添乱的。” 虞西知道自己肯定没有说服的胜算了，她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像太过于夸张了，季姨都这么明确的表示是他在忙碌，说明这种情况很常见了，她好像过于大惊小怪。 但是心底这百分之一的不安让她无法平静。 一整个下午余绍芬都在安慰季母，虞西干脆离开了这边，准备出去散散心。她漫步到西街，周围还是一如往常的风景。 直到看见了公交站下面的几只橘猫。 虞西的心情得到了微微的缓解，但还是压抑着情绪，觉得季礼这个情况有点特殊。 不知不觉虞西摸了摸猫的脑袋，随后慢了半拍，脑子里一划而过的是季礼现在的遭遇。 不行。 她一定要去找到季礼。 虞西绕着整个西街转了两圈，刚开始还是徒步，到后面感觉自己的脚都快慢慢地磨破皮，她干脆刷了卡，骑着电瓶车到处找人。 其实她不怎么骑，导致用歪歪扭扭的路线在前行。 虞西呼吸有点急促，却还是没找到人。烈日已经照的她额头出汗，南苏的气温比东港高出了许多，三十度的太阳足够把人给晒化。 大概找了市区好几个季礼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 虞西犹豫片刻，按下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许紫欢，“季礼这段时间在不在上班？” “啊？什么，我不知道。” 虞西挂断，又打了电话给杜儒，“季礼最近在干什么？” “他啊，好像接了一个项目。”杜儒似乎在回忆，然后又有几分吃惊，“你主动找季礼啊？他最近不在什么地方，你去他家找找看。” …… 虞西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 无数的回忆从她的大脑掠过，有季礼愤怒的来质问她的画面，有他故意挑衅泼冷水的画面，有他低头认错的画面。 虞西忍者颤抖打了个电话给警察。 “喂，我要找人。” …… 虞西还在上中学，她的话可信度不高。大概被怀疑了片刻，民警要求虞西让他的家人亲自打电话给他，才会派用资源去找。 虞西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季姨。 结果后者却没接。 虞西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有些茫然。 但心里不断涌起的惧意让她无法了事，虞西骑着电瓶车去了派出所。还好民警虽然对这种事有点不放心，还是比较体贴民心。 看到虞西亲自来了后，民警先给小姑娘倒了一杯茶，安抚人心。 空调呼呼吹着。 似乎能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下来。虞西的心却像错乱的神经一样被戳中的十分敏感，语气还带着急促，“警察叔叔，求你想想办法……” “我们都理解，”警察平复着她，“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慢悠悠问：“以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虞西急得大脑一片空白，“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你是来寻开心吗？” “不是……”虞西冒出了一句，“我是他妹妹。” “噢？” 虞西点头：“我哥哥已经消失好久了，拜托你找找他，他还欠别人钱我怕他遇见坏人。” 隔了会儿，警察还是想先搞清事情起因。 虞西忽然想到了曾经季礼和人打架打伤了，也是来的这个派出所。她的脉搏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呼吸也加快很多。 “警察叔叔，”虞西认真道：“如果您不相信我，您可以翻下案底，我哥曾经和那群人做过笔录，麻烦您派人去找找吧。” 说到笔录这件事，警察的表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第42章 chapter 42 “妹妹胆子还挺…… 地下库。 季礼被关了两天一夜, 中途没吃过一顿饭，也没喝过一杯水。地下库在三十度的高温下已经发出了酸臭味，隐蔽的环境黑得像像世界末日。 这些人知道季礼聪明, 为了防止季礼逃走，干脆就连饭也不送。 门被一把锁紧紧地锁着。 刚开始得到了银行卡的密码, 黑皮兴致勃勃的跑到ATM去取钱，结果发现账户里只剩下了几毛钱，回来顿时被老大骂的劈头盖脸。 众人也终于明白季礼为什么轻而易举能把密码公布了。 就在今天上午, 黑皮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个活儿，和互联网有关系, 类似于黑客破坏网站的系统工作。据任务是全球前50的某企业的安全网，要是能突破，能捞到几大百万。 老大一听说这件事，立马带着电脑联上网，踹开了地下车库的门。 他一进来, 直接拎起季礼的领口，“你命大啊，在我想弄掉你的时候竟然给我来了个大单子，来, 只要你把它做出来, 我就放走你！” 他把电脑一下子摔到季礼的身上。 季礼的嘴皮已经干得裂开了, 他皱着眉, 沉静地看向老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刺眼的光线隐约让他睁不开眼。 “渴了是不是？”老大凑近他，威胁道：“你把电脑打开, 老子就给你喝口水。” …… 或许人在最后一刻都会被生存的本能淹没，季礼眯着眸子，盯了他两秒, 然后慢慢地打开了电脑，在电脑盖子被掀开的一刻—— 哗！ 一口水向他脸上泼了过来，冰凉的水一下子让干涸的死皮润泽了起来。季礼皱起眉，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被泼的有几分窒息。 然后一杯水给季礼递了过来。 兴许是意识到了面前这位是财神爷，老大把水递给他，“你先喝，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他们拿点儿上来。” 季礼冷冷地夺过水杯，一言不发。 然后喉结不停地滚动，水流进嗓子里，还有许多溢出来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里，他足足喝了大半杯。 季礼脸上表情收起几分，忽然唇角掀起一丝冷笑。 明显是最危险的时刻，他却显得反而有几分云淡风轻。 “任务信发给我。”他语气很冷。 老大愣了一秒，赶紧把任务递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全部是一些能让人吃一辈子牢饭的事。 老大：“这个你做完我们就放你走，你要是不做……你试试看。” 季礼面无表情：“我要联网。” 手下有个人不安地说：“老大，能让他联网吗？我怕他根据网络做出什么……” “你盯着他。”老大也有几分犹豫，虽然面前这个人年纪还很轻，但是却足够充满计谋。 “好。” 季礼打了两下键盘，一下子就出来一些眼花缭乱的代码，让人看不太出来。接着，旁边一个下手忽然问：“你打开微信干什么？” 老大瞬间盯紧：“你想干嘛！” 季礼目光沉沉：“试下网络，别害怕。”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打着文字，打开了虞西的聊天窗口，然后看见了她发来的两条信息。两条满满是关切的温暖。 她竟然还主动发了两条信息。 似乎是在黑暗中沉浸了两天，季礼黑眸彻底失神。 “这谁？”他的失神过于明显，尤其是对季礼这种善于伪装的人而言，一旦不假于色久了，忽然的情绪变化就可以让人感觉不同。 季礼语气淡淡：“不认识。” 接着，他发了个链接到聊天框，按了发送。果然，一旦发了信息后，这群人就开始不淡定了，季礼继续补充：“测试网络安全的链接。” “……噢。” 这些人看了一眼，这个链接确实是季礼自己打出来的。而且尽管是一些看不懂的代码，却足够因为这些话让人放松警惕。 果然，季礼开始打开了任务。 看完后，他忽然嗤了一声。 这瞬间吸引了老大的注意，他看季礼道：“你笑什么？” “你猜我做完这一切，钱是谁的？”季礼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绪都没什么起伏。 “什么意思，钱当然是我的了！” “做完这一切的人是我，输入的信息也是我的，”季礼手指一停，在关键处停下来，蓦然盯着他看了两秒，“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 手下立刻被摆动了，本来他们也只是街头混混，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拿到几千万的机会，当然不能够拱手于人。 老大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把电脑夺了过来，“你别想骗老子！你给我站在旁边，怎么做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说出来，信息也要输我的！” 他露出黄牙，威胁地笑道：“你要是给我耍什么心眼……” 季礼冷淡道：“我不同意。” “哟，你还想着这点儿钱呢。”老板冷笑一声道：“老实点儿，你要是不说，我就让阿黄打得你说！” 最终。 季礼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报着步骤，等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老大，要是被警察发现了，这……” “拿着这么多钱哪里走不掉！”老大摁下了回车键，“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要放在平时我们哪里有这个机会！” “……” 下属立刻闭了气。 他偷偷看了眼季礼，这小子的确是识人很准。拿捏住了老大是为了钱一股子不要命的性格，又来不及转弯儿就给搞了个大坑。 反正他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份钱最后也有他的一份儿。 - 派出所被拉出来了几个人。 虞西心里越发着急，尽管有一丝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的念头，也被推翻的一干二净。接着，她的手机忽然跳动了一下。 虞西翻开一看，是季礼。 她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呼吸不畅。然后平复了几秒钟，她屏气地深凝视着，打开了微信窗口。 剧烈的紧张感席卷了她。 虞西打开一看，好像一条链接。 上面是一些奇奇怪怪地看不懂的代码，虞西有些茫然，但兴奋和惊喜感还是让她紧张地打开了页面。 然后慢慢跳转到了一张地图。 上面居然是个定位！ 虞西心里一震，顿时喊了下民警，警车悠悠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了忐忑，而此刻欣喜感已经消退的差不多，只剩下了紧张。 “他发来的定位！”虞西语气都在颤抖，“您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警察表情严肃，“这是重要信息，没事，他既然能发这条信息说明现在还是安全的状态。” “……好。”这一瞬间，委屈感和害怕感像海水一样弥漫上了虞西的心头，明明知道是不可控，但却仍然在担心这件事。 颇为强烈的负罪感涌起。 他本来想要在东港多呆一段时间的。 是她把季礼赶回了南苏。 虞西蹲了下来，靠着车的垫子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心中的负罪感就像进行着一个艰难的过程，是她太在意对与错，她把季礼赶回去的。 虞西抓着手机，力道一点点加重，膝盖也快抵不住，险些从上面晃下来。恰巧民警扶稳了她，安慰道：“没事，那些人只是要钱，不会有大问题。” “我把他赶回来的。” 虞西声音很轻，说的话一点一点，带着艰难。 是她把他赶回来的。 民警找到了地点，发现是在一个郊区的筒子楼里面。阴暗潮湿的小区好像被壁虎爬了许多一样，旧的似乎荒废了一般。 门口有几个老人在下棋。 定位就在左后方的一栋楼里面，几行人没找多久，很快地就发现了季礼定位的地点。 然后恰巧发现了几个人喜笑颜开地出来。 “呦，这回老大可发财了，”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小喽啰笑着说：“那个季礼居然真一下子把财富密码给了出来，啧啧。” “他还挺天真，真以为我们能放过他啊。” 小喽啰高兴地说：“这次我要让老大给我个几十万，回老家开小店，我上次看到我们那……欸，你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顿时朝这边看过来。 虞西还在车上，民警不让她跟着下来。另外几个一下子就亮出了民警标志牌，把他们围起来，拷上了车。 剩下的几个警察立刻潜伏到地下库处。 一把铜色的锁紧紧锁住。 其中一个警察抬了个头示意，往里面拍了两下，随后找出东西开始撬锁。可是锁仿佛很难撬开，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撼动。 民警干脆又拍了拍门。 虞西坐在警车上已经无法思考，她数着时间发现一点一滴过后，还是没有人过来。她慢吞吞下了车，然后快速地小跑到车库口。 发现两个警察在门口。 看到这个紧锁的大门，虞西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翻江倒海的难受在心里压抑不住，失控感越来越大，紧张感也在不断加剧。 “季礼……”她跑过去，敲了敲门。 嗓音带着颤抖。 警察还在撬锁，“不行，这个不是一般钢丝能撬开的。” 远处传来别的警察的声音，“头子已经被逮到了，你们把受害人带出来后，去003号那边集合。” “是！”旁边警察回答喊。 听到这句话，虞西不安感更强烈了些。她使劲地拍打着门，“季礼……你开开门，你听见了没有……我好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负罪感和愧疚感已经吞没一切，还有不断地担心和慌乱。 忽然，门口松动几分。 ——咔擦。 “有用！”其中一个警察道：“我用的我们警队宿舍的钥匙，啧，嘿。”过了几秒，他们才发现门开了一个口子，是有一只手在门缝。 季礼靠在门边，似乎极为疲惫。眼皮下垂，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唇角处都是卷皮，还有淤青的伤口。 眼下青了一片，像是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 门微微展开的一瞬，太阳光刺了进来，让他下意识挡了一下，他情绪渐渐收敛，然后抬眼，正好瞥见了虞西。 空气停滞。 “别哭。”看到她脸上各种复杂的情绪，季礼一时间来不及感受，下意识声音哑了些，神色暗下来，低沉了一句。 反而是这一句，隐约让虞西要绷不住。 虞西低下了眼，吸着空气，让自己的情绪收敛好，可却怎么都收不好，然后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她轻声说：“你的脸上有伤。” “很难看。”他似乎黯了一下，哑声说：“你不用看。” 民警极快的呼叫着呼叫机和队友联系：“找到了，马上就位。”然后几个人一起扶着季礼起来，一个人搀着手臂，另一个人搭着肩。 等站直后，季礼已经能自己行动了一些。 因为下午补了一些水，他现在精力不算流失的过快，只是被打了几十下，终究还是有些伤。 虞西盯着他惨白的脸，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却带着颓废，虞西红了眼睛，“好看，季礼你最好看了。” 季礼神色僵住，听到这句话绷直了侧脸。 说完这句，旁边的警察忍俊不禁笑：“哟，你这妹妹还挺贴心。一路上就竟是担心你，现在还会夸你呢。” “妹妹？”季礼抬起眼眸，瞥了一眼虞西。 虞西低眼开始抓手心，缓慢解释：“我就是……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就只能想到这个了，其实也没错，我不比你小几个月么。” 和警察交代完后，季礼以及虞西出了警局。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 好像有太多的话想说，此刻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虞西侧了侧头，“你……”她刚欲问你是不是要去个医院，结果对方也先开了口，季礼问她：“你有没有被吓到？” 他神色有些不虞，但虞西知道这并不是为她。 虞西摇摇头，吐了口气。 “噢，”季礼带着伤口的嘴角上扬了几分，似乎云淡风轻的感觉，他轻声说了句：“妹妹胆子还挺大。” “……” 第43章 chapter 43 “不要偏头”……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 季礼问她, 似乎像无意随口道：“你怎么会来南苏，怎么会找警察？” 闻言，虞西挑眉：“不是, 我那个，我回来看看。” 季礼沉默着, 过了半晌他嗯了一句。季礼忽然主动说：“这些人是来找我要钱的，我不给，他们就把我绑过去了, 我很感谢你。” “……”没想到会被这样直白的回答，没有任何隐晦地直接告诉了她一切, 虞西有点失神，“他们会被抓起来吗？” “暂时不会。” “为什么？” 季礼走了几步，手插在裤兜里，“因为没人起诉。” 虞西没有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希望这些人立刻可以被关进牢里面, 但却无可奈何。 “虞西，”季礼视线上移，盯着她的唇角，“我已经给我爸打了二十万, 再有三次汇款, 我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 季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却让她蓦然想起自己在厨房偷听到的一切。可是虞西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尤其他此刻是如此充满着希望。 季礼沉下黑瞳，表情无所谓, “其实我本来无所谓的，但后来发现了，自由人的身份是那么重要。” 虞西垂下了眼：“季礼, 你就是自由的。” 季伯父做的一切怎么可以和他扯上关系呢？ 两个人的距离越走越近。 虞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于是干脆闭口不谈。她似乎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契机才能将这件事告诉给季礼听。 沉默半晌，相继无言。 “你那个时候怎么想到给我发信息？”虞西想到这个点儿，忽然有点思考不了别的事了，仿佛这个问题能戳中她的敏感处一样。她永远忘不掉那一刻的欣喜、激动、恐惧。 “不知道。”他眼神暗了下去，声音带着低哑。 虞西似乎带笑：“你就不怕我在东港。” “没想着被救。”他忽然盯着她，扯了下嘴角，似乎有点儿失神，“想你看不见回信会紧张，怕你紧张。” 所以那不是一个定位，甚至不是一个求救的信号。 那只是一个想让她安心的回复。 “……” 空气停滞一瞬。 虞西盯着季礼的侧脸看，这一瞬间好像与往常不同，她以前会觉得他好帅，此刻确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一种吸引她的错觉。 而他恰巧也垂下眼，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交。季礼眼神暗了下去，看见风吹动着虞西的碎发，在脖颈处飘动着。 季礼收敛暗讳的表情，“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虞西抬眼，“你有钱吗？” 话音刚落，虞西好像觉得自己问得也太直接了。她心虚地拍了下头，又想着要不要换一种说法重问他一遍。 接着季礼打断了她，弯起嘴角，“有钱。” “啊？” “想吃什么？” “……大概，雪菜肉丝面？” 两个人来到一家面馆。 里面的菜品比较齐全，有各种特色的面条和主食，周围还放着流行音乐。虽然虞西不太喜欢听，但因为过于熟悉都可以哼起来了。 或许是音乐的原因，她的心情情不自禁的非常好。 季礼给她点了份十八块钱的面条。 因为他只有二十块钱。 虞西盯着他：“你不吃吗？” “不吃。”他抬起眼，没什么情绪，“等着回去吃好的。” 虞西瞥了他眼，“你怎么这么坏啊。” 瞬间搞得她不想吃面了。 “我回去还要吃。”虞西用筷子捞出几根面条，吮了几根，味蕾一点点的在被满足。她弯起眼，“这两天他们有没有给你吃东西？” 季礼瞥了眼她，语气没什么情绪，“嗯。” 过了一会儿，季礼主动像回忆一般轻声道：“吃了包子馒头，还有鸡肉和鱼。” 虞西吃了小半碗，忍不住弯起眼睛：“真的假的？” 她感到格外的意外，没预料到绑架都能给这么好的东西吃，“可是电视里的那种绑架还挺凶的？” 空气沉默两秒。 季礼仿佛眼神暗了几分，瞳仁有霎时的沉滞，声音哑了些，“没那么可怕，只是想要钱，不会伤害性命。” “……” 虞西低眼吃着面条，慢慢被他说服了起来。其实话意充满了逻辑，这些人只是想要钱，为了钱他们也不会对季礼怎么样。 可是一开始季礼苍白憔悴的样子真的有吓到她。 想到这，虞西立刻抬了下眼，坐直几分。 细细观察对方的侧脸，已经恢复了清醒和血肉感，尽管有一丝疲惫，但眼底不像初见时那么瘆人。 之后就是漫长的吃饭。 等虞西差不多吃完了，两个人才站起来。季礼把桌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带着虞西离开了店铺。 虞西：“如果这些人下次再来找你会怎么办？我感觉好吓人，可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办法。” 季礼的表情沉了下去，“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 闻言，虞西没接话，而是怔住了。 “大概还有三天。”说完这句话，两人拦了辆车，回到了季礼所住的小区。虞西发现自己走的距离始终在季礼前面，误以为是他脚受了点伤。 她放慢脚步，“你怎么不走，哪里受伤了吗？” 她记得以前季礼都是走在她前面的。 而且毫不在意她是否可以跟的上，像这样的情况简直几乎不存在过。大概过了两秒，季礼跟了上来，“没有。” 他否认道：“只差半步，没哪儿难受。” 虞西一愣，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男生的表情淡淡地，还有点暗色。这让她有点不明白，然后就继续走着，打开了电梯门，进了屋子。 - 回到房间后，季阿姨已经不在客厅了，只剩下余绍芬在看电视。抗战片热情地在客厅传播，炮炸声轰然响起，有点刺耳儿。 “妈妈你在看什么呢。”刚进屋，虞西就换了下拖鞋，尽管现在这儿已经是季礼在住，可是还有一些以前的物品没有被丢掉。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也明确的有和季阿姨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这些东西可以都丢掉，明明对方也表示了认可，但居然还有一些在这儿。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热感，结实的手掌挡住了虞西的侧脸，“不要偏头。” 他声音若有似无，还夹着暗沉的味道。 虞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差点儿撞到了门框。她抿了抿唇，一煞那间心里跳动地速度也快了许多。 “在看电视，”余绍芬听见女儿回来了，“小季也回来了？欸，我刚才做了点儿菜，我和季阿姨一起做的，她现在去休息了。” 大概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子，餐厅的桌子上已经传来了飘香的味道。虞西忍不住寻相来到了桌子旁边，“哇，做了这么多菜！” “小季有没有吃饭呢，我去把她喊起来，你们两个先吃。” 吃完这顿饭。 季礼被绑架的事情季阿姨都不知道，大概她眼睛红了一大片，虞西也不忍心在提起这件事让她担心。 但季礼看见季阿姨表情不对时，竟然也没有出言关心。 这隐约让虞西感到了丝丝奇怪。 虞西被安排在了以前住的房间，时隔一年，已经有了一点陌生的味道。被子和床单都换了新的，布置的也和以前差不多，书桌还有床基本上都没动过。 半夜虞西就开始有点渴。 她跑去厨房倒了点水，结果昏昏迷迷还没有开灯的时候，她就听见季阿姨在很小声的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拒绝了多少可能，都怪你，都是你这个累赘！” 虞西顿珠，开始默默地听。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男生的声音，熟悉而陌生道：“这是你的选择。” “对，”季阿姨冷笑一声，语气充满失望，“是我的选择，但我是无奈的，被逼的！今天我又遇到一个男人，他一听我有一个儿子立刻跑的几百米远了，你为什么不去跟着你爸！” “……”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一个歇斯底里地陌生人，充满着低落：“你还打了二十万给你爸，我真的白养了你了！” 二十万无疑是个爆发点。 一下子把女人压抑的情绪给点燃，仿佛一个濒临燃烧的炸弹，开始无目的的抱怨和指责。 虞西产生一丝恍然。 难怪她对于白天季礼失踪的事情这么无所谓的一副态度。 季礼的嗓音似乎有点哽，语气很闷，“还完钱，他就能回来了，你也不用再受委屈。” 那边又沉闷了会儿。 良久以后，忽然传来了女人低低抽泣的声音，“小季，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凶你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是无辜的，但是我就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要给他汇这二十万。” “汇完，一切就能重新开始。”他的嗓音似乎含着希望。 过了会儿，又传来了她抽泣的声音。良久都没什么回音，虞西漫长地等待，仿佛听完这些话自己都有种失真感。 季礼的声音是含着希望的。 他还没有绝望。 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被父亲欺骗了呢？ 这一瞬间，虞西屏住了呼吸。似乎无法沉静着接下来会被戳穿的一切，她沉默着听见季阿姨的声音。 心底有一种驱使想让她瞒住这一切。 她不忍心让他亲眼知道他父亲的小秘密。 然后，她听见季阿姨没接着往下说，她像是不忍戳穿一样，开始了另一个话题。虞西忽然松了口气，幸好季阿姨忍住了。 虽然她不明白季阿姨为什么没戳开。 万一季礼知道了呢，虞西忽然开始想，她忍不住想起某个可能性，瞬间在想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 第44章 chapter 44 “生棉花糖的气…… 回到房间, 虞西才恍然发现水也没倒。 她神情松散，缓缓会想起偷听到的内容，她没立刻坐到床上, 而是回到了桌前，透过窗户看南苏的月亮。 缓缓地, 她照了一张月亮的照片。 她没立刻收起手机，而是回忆起了季阿姨的声音。 从一开始的挣扎指责，到后来的呜咽。其实里面有许多逼迫人去包含的情绪, 需要人去包容和消化。 尽管只是晚上听到了这一句，都隐约让她底线崩溃。 那么季礼是如何容忍这一切的。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现在他需要一个寄托的希望，幸好季阿姨仿佛也没忍心破坏掉这层希望和保护膜。 虞西放下手机。 挑着手机的亮度，尽量不要让它刺伤眼睛。结果不小心瞥倒了窗帘处的一行字，是她以前留下来的。 ：季礼，圣诞节快乐。 她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然而在这串小字下面又多了一行墨水写出来的字。 仿佛是劲瘦的笔道。 ——我不快乐, 她不要我了。 “……” 是什么时候写下的话。虞西先是一怔，随后大脑飞速运转，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一般。她回想起那天季礼找到她，和她认错。 她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其实……唉。 因为太熟悉季礼的性格, 反而让她陌生了起来。他明明也不是那种, 会随意道歉的人, 明明让事情轨迹开始离谱的, 只是一些念头。 他甚至还为了她学会了说话。 虞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情绪就开始这样释然。原先她认为季礼在伪装, 现在她也不确定起来对方的意图。 但是一味的像之前那样的拒绝，明显不再适合现在两个人的关系。 虞西松了口气，就算没有缘分做恋人。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成为死敌了。 - 早上买早饭的时候。 虞西的那份是馒头和豆浆, 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吃馒头，但好像初印象实在过于深刻，导致季礼一直以为她喜欢吃。 桌子上还有一些面条以及其他的，她看着对面那碗红豆粥，想起自己第一面就和季礼承认说她喜欢吃馒头。 其实那时候挺无所顾忌地。 至少把她自己的喜好摆在了第二位。 虞西叹了口气，还是掰碎了一点一点吃。 还有两天就要回南苏了。 季礼低下眼，吃完最后一份早餐，“去西街看看？” 他提出建议。 满脑子都是昨天偷听到的话，虞西支支吾吾地应了声，“行，正好我想吃糖葫芦和棉花糖。” 一天都呆在室内有点闷。 虽然南苏天气比较热，但这两天就也还可以，不会过于让人感受到炎热。 季礼沉默几秒，点了下头。 很奇怪，现在他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一见到她就开口道歉，也不会有什么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倒像是什么都由着她来的模样。 虞西低下了眼，把包整理了一下，顺便将一些有用的东西都放进了里面，比如防晒乳之类的。收拾完，发现季礼也准备的差不多。 过了会儿，季礼的电话响起来。 “学神，”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杜儒的声音，“终于打通电话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事，喂汪财你滚远点！” “让我说让我说！”汪财一下子凑过来，吼道：“学神，你终于有戏了，昨天虞西可打电话过来问你情况了啊，好家伙，半年了半年了！这！是！第！一！次！” “……” 杜儒瞬间敲了下汪财脑袋，“滚开，让我说。学神，这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人家姑娘可终于打电话来找你了。” “杜儒你不是支持乔琦莫的吗你个叛徒！”那边传来汪财谴责的声音，“我看出来了，你又反水。” “你个傻子你能看出来啥，走远点，别把弱智传染给我。” “你再说一遍，我不和你好了！”汪财愤怒道。 这电话里的内容虞西听得一清二楚，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变成零，实在是有点尴尬。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无聊。 季礼眯了眯眼，拎起桌上的一个钥匙扣。虞西眼神随之看过去，如果没猜错，她昨天还在这个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嗤了声，“你们俩秀恩爱别带上我。” 说完这句，他中指微微朝虞西晃动了下，将钥匙扣放进裤袋里，接着示意她跟着走出来，“没什么我挂了。” “别呀，”杜儒立刻叹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学神啊。” 季礼按了下电梯按钮。 肘部微微曲起，正好抵在了虞西头上方，他声音很清淡，“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没再打电话问你我在哪儿么？” “为什么？” 电梯缓缓打开，虞西走了进去。过了两秒，她看见季礼的手机递了过来，忽然放在了她的嘴边，然后就听见他低着嗓音说了一句，“说一句。” 虞西略为诧异，但就着手机开口道：“怎么了？” 季礼偏过头，趁着声音：“你们现在知道了？” 瞬间，电话里爆发出了各种卧槽的声音。立刻从听话筒附近奔涌而出，季礼低下眼，漫不经心地按掉了电话，掐掉声音。 西街。 虞西漫步了会儿，两人路过了公交站附近。虞西想起自己总是坐这一路公交车，说来也搞笑，因为这边恰好能看见季礼喂猫的样子。 这时候细看，虞西才发现猫碗和猫窝竟然还有一段距离。 猫窝是在斜后面。 大概还有二三百米。停在公交站附近，有一只橘猫趴在这儿，盯了两秒。她发现貌似有点眼熟，虞西忽然想到了以前在这儿逮到了公主和它的奸情。 …… “这是你养的其中一只？”良久，虞西才慢悠悠问，语气含着一丝不虞。 “是的。” 虞西语气有点不太高兴，“你这只猫。”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有点儿觉得说猫的坏话好像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但心中的抱怨又让她情绪越来越不好看。 “怎么了？”季礼停下脚步，似乎笑了一下。 虞西闷闷地，忽然一个字一个字谴责地说：“它不老实。” “……”季礼唇角扯了下，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儿迟疑，“它怎么不老实了，欺负了你什么了吗？” “它……”虞西讷讷开口，结果发现这只橘猫懒洋洋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般，“它欺负了我的猫。” 季礼笑：“不要和猫计较。” “……”虞西直勾勾看着他，有点怔住，“你在护短吗？” 季礼侧头，语气带了几分玩味，随后否认道：“这句话应该它来说。” …… 什么？ 虞西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结果看到季礼已经像小卖部走远了，她才一脚跟上去，有点无奈几分。 跑到小卖部后，她看到季礼在和张姨打招呼。 其实季礼自从不工作后，也经常来探望张姨。 有时候会带挣得一些钱过来寄给她，有时候会带着水果蔬菜来看她，和她的孩子一起玩儿一整个下午。 “小季来了！”张姨立刻脱下围裙，“哎呀怎么不早点说要来的。” 她走出来，才发现了虞西，“我们虞西都来了！你不是去东港了吗？好好好，阿姨拿零食去招待你们。” “不用麻烦。”季礼弯唇笑了下。 “你们两个孩子哦，走了以后张姨这边无聊的很，都没有人和我说话……”她从里面拿来了牛奶和零食递给了他们。 张姨笑着说：“知道我们虞西是个馋嘴猫，看看这大芒果，三亚搞来的，阿姨小给你吃。” 虞西顿时羞红了脸。 以前只有小的时候张姨才会说这些取笑她，现在她都成年了！ 都成年了！！ 怎么还说这些让人害臊的话！！！ 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季礼头侧了下，语气不咸不淡：“张姨，她现在断舍离，早就不馋零食了。” 张姨啊了一声，“呦，真的假的，西西你……” 虞西认真地看着张姨，仿佛要摆脱自己‘馋嘴’这个标签，她严肃点了下头，就着季礼的话说：“张姨，他说的没错。” “哎呦，可是你要多吃点东西才能长高啊。” 说起身高，虞西又被插了一刀。 “……” 季礼歪头，语气有点低沉，“她现在也有一米六五了，张姨。” 张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小季，我看上去也没有嘛，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一直护着她。” 虞西：“……” “好了好了，张姨给你们去切大芒果去。”说完，张姨就离开了。 虞西闷闷地，季礼撇了眼她，“怎么不太高兴。” 虞西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都能被发现，她抓了抓脸，“没有啊，我的意思就是说，我真没以前馋了，她还不信。” “那你等会儿别吃。”季礼不咸不淡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做个证明。” 虞西：“。” …… 不吃就不吃。 季礼抽空给虞西做了个棉花糖，有一段时间没做了，有点生疏，等棉花糖递给她，虞西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甜甜糯糯。 她慢吞吞咬了一口。 忽然感觉这样也不错，如果和季礼成为朋友还可以继续吃他做的棉花糖，好像一时之间心情就更能够雀跃了点儿。 “还会喜欢我的棉花糖吗？”沉默了几秒，他侧头看虞西吃的欢快的很，忽然低下了嗓音问话道。 虞西欢快道：“喜欢啊。” “生棉花糖的气吗？”沉默好一会儿，他沉着语气问虞西。 “……” 虞西沉默几秒，棉花糖的味道在嘴里散了开来，有点儿甜津津。 第45章 chapter 45 “虞西，中秋节…… 虞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忽然觉得季礼的这两个问题大概需要换个位置。她看向季礼, 紧接着慢慢咬了口棉花糖，盯着她认真道：“我不生棉花糖的气。” 空气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虞西抬眼看他，瞥了一眼手心五颜六色的小狗式样的棉花糖, 慢悠悠道：“但我也不喜欢棉花糖了。” 话脱口的瞬间。 她感受到了平白无故增添的矛盾感。 一会儿喜欢棉花糖，一会儿又不喜欢。 恍然意识到了其实自己的意思也很明确, 两个棉花糖，指代的却不尽是棉花糖。季礼那么聪明，所以他肯定会明白。 “……” 过了半晌。 正以为季礼会像从前一样锱铢必较地反讽她, 或者再次说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亦或是对她的话进行质疑…… 然而他只是抬了下眼, 眼神暗了下去，嗓音似乎带了抹无可奈何的寻味，“少吃一点，糖多。” 她怔了几秒，随之低下头, 淡淡说了声：“好。” 张姨将芒果削好了切成小块，然后将果杯递给了虞西和季礼。她笑：“我们西西上次走的时候说要吃棉花糖，我就说有什么七彩小狗的棉花糖呢，原来是小季你会做啊。” 季礼扯起嘴角, 过了会儿嗯了一声。 “张姨切的芒果好不好吃？”虞西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馋虫又被勾了上来, 感觉满脑子都是它的清甜的味道。 季礼品尝了一口, 笑：“谢谢张姨，很好吃。” 张姨手抬了一下, “西西呢，她还没尝。” “她不吃。” “……” 张姨点点头道：“我们西西还真不像以前那么馋了，以前啊, 我店里的冰糖葫芦她能一下子吃五串，有次四岁的时候她妈妈不给她，她一下子全都舔过去了。” “……” 张姨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了闷闷不乐的虞西。 她压抑着火，一边为张姨毫不守职业道德的暴露而生气，一边觉得自己又确实很馋，心里嘀咕着不开心。 “吃不吃？”下一秒，芒果签子扎了一块，他抬手出现在她面前。 虞西被金黄色的果肉吸引，看了过去。 季礼平静地嗤笑了声，“不吃默认弃权。” 他放出下一秒就要收回去的样子，让虞西瞬间绷直脸蛋，然后就着他的手把芒果给吞了下去。等吞了下去后，才意识到她没有自己接竹签儿。 “……” 虞西脸蛋瞬间僵硬。 她不动声色地想去看季礼现在的反应，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竹签，又钉了一块儿，送进了自己嘴里。 虞西瞬间呼了口气。 - 很快。 虞西回到了南苏，也逐渐迎来了开学期。 在这之中，她和季礼的微信联络的并不算平凡，对方本来就不是无事聊骚的性格，两人的频率瞬间稀少起来。 虞西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决定的这一番的含义。 朋友和恋人的区别。 既然是普通朋友，接受不频繁的联系是最基本的事情。就像她也不是每周都和许紫欢她们联系一样，和恋人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不得不说，她认为这应该是两人之间最理想的状态。 不必剑拔弩张，既然选择了普通朋友这个方向，她就理当接受这段关系随着空间的问题越来越疏远。 开学后。 虞西已经进入了高三的关键时期，余绍芬给她请了一个家教。每天除了在学校写作业读书，就要去班级接受沐浴和洗礼。 短短半个月，她的灵魂和心智就在进行着无限度的升华。 然而这段时间又开始有人给她送早饭了，虞西平时起床晚，完全没有耐心追查是谁，只是在等待他的出现。 但顾晏却比她更积极。 当捉到这个人的时候，顾晏皱起眉头，“你是哪个班的？为什么一直给虞西送早饭？”其实他眼熟过这个人，高二有一段时间也是他一直送。 这人被抓了也不尴尬，“替人送呗。” “你替谁送？” 这个人呵呵一笑，“在贴吧里认识的，有一天无聊说想接点兼职做做，还在愁呢忽然就有人找了上来，说要给我钱帮他给人送早餐。” 顾晏眉头紧皱，心情开始有了细微的波动。 “我一想这不正符合我要求么，”这人嘿嘿笑说：“结果这个人真的每个月给我打一百块，我闲得无聊就送呗。” “他是谁？” 这人想了一下，“付款人姓季，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别挡我财路啊。我知道你喜欢虞西这事儿整个年级都听说了，人家转学一进来你就天天护着。” 顾晏不认同地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这人切了一声，有点不屑，扔下馒头就走了。 顾晏盯着桌上的馒头。 瞬间就想明白了那个人是谁，所以上学期也是他送的。所以这两个学期的早饭都是他托人在送。 这一刻，他承认他没了以前的自信。 他追了出去，拉住了刚才的那个小伙子，嗓音不太平静，“你跟他说，没必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什么意思？” 顾晏嗓音平淡：“没什么意思，你说了他就懂。” - 季礼被那个贴吧的人很快回复了信息。 “兄弟，我觉得你计划得泡汤。” 季礼：“怎么了？” “我被人逮到了，这人天天围着虞西转，我以后可能送不了早餐了。” 季礼皱了皱眉头。 他送早餐一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虞西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如果长此以往，很容易造成胃病。 “而且有人让我跟你说，你做这事儿毫无意义。” 季礼继续输入：“你继续送，我给你加钱。” “行嘞！” 关掉手机之后。 教室里的杜儒和汪财一下子凑过来，几个人笑眯眯的，仿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学神，怎么样啊，是不是被虞姐原谅了？” “原谅了。”他整理着书籍，语气却不平淡。 汪财夸张的噢了一声，“我就说么，我们虞姐是很好的，就算你再欺负她不把她当回事，只要她喜欢你你就还有机会的。” “我以前欺负她。”季礼抬起眼，反复地嚼起了这几个字。 “怎么不算欺负，”汪财笑着道：“学神，人家女孩子也要脸啊，光着屁股跑到你面前你疼都不疼一下，就让人家一直追，你这不伤害人么。” 季礼眸光上抬了几分。 汪财笑着讲：“更何况，现在杜儒也在这，我说一句，你那个时候真有点儿和乔琦莫不清不楚的，不然杜儒也不会支持你和乔琦莫这对了，那肯定是有点儿什么苗头。” “……”季礼不咸不淡，“我和她没有任何情况。” “不是。”汪财笑了起来，“学神，感情这回事儿，不是你说有没有就能辩的清楚的，你嘴上说没有，行为上却老让人误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乔琦莫能这么像正宫，可不就是您给的底气。” 季礼冷着脾气，“分寸感？” 汪财比了个大拇指，“对哈，就这个意思了！” 季礼忽然觉得头疼些，语气也敷衍的些，“她是我一个很远的，一个远房亲戚。” “……”汪财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可乔琦莫分明就是喜欢你，你们是远房的亲戚，这不是。” 杜儒敲了下他脑袋，“我小时候就喜欢过我远房表姐，人家大波浪个子高，我就被迷得不行，你把狗嘴里的这句变态收回去，我就不是变态。” 汪财躲了下，认真说：“你是。” “滚啊。” 汪财窜过来，不高兴：“你看杜儒就是叛徒，他还帮着乔琦莫。” 等两个人离开，只剩下了季礼在位置。 他眼神垂下，脸上并没有特殊的神态。想起以前都在南苏的日子里，他确实是‘摆够了架子’，把对方当成了机器人。 丝毫不考虑对方的心情，当时的感受仅仅是无偿享受她的温暖。 他确实轻视了她的好意。 只是认为那是一件不需要同等价值交换的温暖，可以唾手而得。除此之外，那时候他还极其不信任虞西。 认为她瞬息万变。 所以他企图通过不断地试探来证明她的虚伪，他让虞西一个人去捉蛇，拒绝虞西的礼物。他心眼里彻头至尾地没有尊重过她这个人。 所以她离开了。 那么喜欢她的一个人，竟然被他逼得选择离开。 想到这儿，季礼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消失了一切的情绪。他侧了侧头，眸子里隐约有点湿，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两下。 少年垂下头，仿佛陷入了自己难以平复的心情里。 他抓紧了笔，在纸上刚刚落下了一个字，就被扯得脱离了框体。 是他把人不动神色地逼走了。 他有什么理由一直在和虞西生气？甚至质问虞西，试图隐隐地把错误全都引导到她身上去。他想起了贴吧的人发来的信息，忽然眸子颤动了下。 她是他的，现在却是别人陪在她的身边。 外面下着雨。 雨一点滴滴地砸到窗边，晶莹剔透的玻璃上满是水珠，外面也刮起了大风。雨压抑着暗沉的天气，一切都昏暗了几分。 窗户上也逐渐有了雾气。 “虞西……”他喃喃冒出了一句。 教室里并没有什么人，也没人发现一向冷淡的季礼此刻竟然在用雨水，在窗子上临摹一个女生的名字。 然而窗户上的雨太多了。 搞得一切都不清晰，每当横平竖直地划出一个横线，都会再次被再次的覆盖。 名字出现在窗前，变得模糊而看不清。 但是却在他心中无比清晰。 - 虞西这几天都没有收到早餐，她以为那个人放弃了。 如果她每天去教室后多看一眼，就会发现有早餐被丢在了垃圾桶里面。 大概又过了段时间。 虞西在中秋节这一天，收到了季礼发来的祝贺。 上面写着简单的五个字：中秋节快乐。 刚好卡在了凌晨发过来。 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虞西微微失了神，这么简单，也许只是一个群发而已吧。 她并不知道季礼此前有把这五个字多么的精雕细琢。 仿佛像给外星传达什么简讯一样。 小心翼翼。 虞西小心翼翼写了几个字，然后发了过去：谢谢，中秋节快乐。 第46章 chapter 46 “我最最最亲爱…… 中秋节放假三天。 正好赶上了顾晏的生日, 他生日宴会是在中秋节的第二一天，顾晏父母邀请了许多朋友过来参加，包括一些同学和朋友。 虞西也在被邀请的对象内。 她穿了件紫色的法式裙, 头发散在后面扎了个蝴蝶的结子。然后戴上了墨镜和帽子，提着东西就出了门。 她拿起手机看的时候, 发现东港今天有暴雨。 没办法，她折回去拿了把伞。 与此同时。 季礼刚巧订了下晚上飞到东港的机票。他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变得开始害怕抵触到虞西, 或者让她产生一些不良的情绪。 可惜飞到东港的机票因为暴雨已经停售了。 季礼看了眼高铁，发现火车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空位没人买, 而且是硬座。他垂下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在看到位置只剩下2的时候立刻买了张票。 虞西没有直接去顾晏的家里。 而是到了附近的商场买一些礼品，她边和吴琳打着电话，有点无奈，“欸, 你说顾晏喜欢什么东西啊，他平时又不和我讲。” 本来早该帮他把生日礼物备好的，只是前几天过于匆忙，她把这件事瞬间抛在了脑后。 在挑选鞋子的时候, 吴琳窃笑：“你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 虞西叹了口气, “你送他什么？” “我送了一块手表。” 本来虞西是打算抄她的作业的, 奈何手表送多了算浪费。她只能自己重新选一件, 旁边的卖鞋小姐姐走过来，“你看下着一双怎么样？限量的, 男孩子一般都会很喜欢。” 想了半天，虞西还琢磨着生日送双鞋是不是不太好。 过了会儿，吴琳已经打电话快到了。她干脆让店员把这双鞋一下子给包了起来, “就这双吧。” 两个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一些人下午就到了，顾晏本来人缘就不错，同学们也高兴为他庆祝。他今天打扮得还不错，穿着西装，头发还用了发胶。 虞西走过去把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顾晏。” “谢谢虞西。”本来还在和那群小伙子玩儿的顾晏一下子就把这群人推开了，然后走到虞西面前，接下了她送的礼物。 还没过多久，顾晏就说有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虞西眼尖儿地发现顾晏竟然穿上了她新送的鞋子。 “……” 这双鞋价值好几千，几个识货的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大家都对鞋子比较关注，也瞬间感受到了顾晏的这双新鞋。 “不错啊兄弟们。”几个人勾肩搭背的，“我眼馋这双好久了。” 看着顾晏出来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几个人忍不住讪笑说：“啧，得瑟的路走不会走了。” 另一个人打趣道：“切，让你女朋友给你买去。” 顾晏心情仿佛拔高，看着虞西的眼神都带着喜悦，仿佛一个风华正茂的初中生。他平时的气质更显得沉稳和踏实，现在有一种青涩的感觉。 顾晏走过来，靠近虞西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鞋子码数？” “……买错了吗？”虞西眨了下眼，“我以为你穿45的。” “笨蛋，42，记住了。” 原来顾晏的鞋子一直都是松的。虞西往下看了几眼，难怪他刚才走路的姿势这么的特殊，就像是鞋子要掉一样。 虞西深吸了一口气，“那要不然换掉？” “我不，”顾晏垂眸，“你给我买的，我才不换。” 顾晏打量了虞西片刻，忽然意识到了她今天穿了裙子，连头发都编成了温柔的样式，这才反应过来她和以前看上去不太同。 “盯着我干什么。” “今天的你很好看。”顾晏眸子眯了起来。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晚饭。 在酒店里一般都没什么意思，尤其是周围都闹哄哄的，几个人吃的都不太爽。顾晏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大家出去吃？” 有了他的提议，几个人顿时热切说：“旁边有块场地，专门给人野营吃饭用的，我们大家一起。” 听到这句话，大家瞬间兴高采烈了起来。 几个人都出去搭起帐篷，还有人撑起了烧烤架。接着几个人开了瓶鸡尾酒，远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今晚玩的比较愉快。 最后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家还说要拍照片。 酒店附近的安保和设施都非常优秀，景色也十分宜人。后面是一片山，还有摩天轮，树和草都浓郁翠绿，有一轮月亮照在了天空。 结果顾晏拍照的时候硬要把鞋子脱了举在手上。 大家都觉得他有病。 后来有人说顾晏喝了三瓶酒，瞬间又都笑了起来，仿佛只是一个醉人在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 【3】 【2】 【1】 茄子！ 一张相册记录了整个夜晚。繁星点点，顾晏站在人群中央拎着一双鞋子比了个酷潮的姿势，虞西站在他的旁边微微侧头，带着笑容。 恬静而青春。 仿佛涵盖住了整个夜晚的春光。 从南苏到东港的火车缓缓开始检票。 夜幕降临。 大约是中秋，火车站的人特别挤，周围许多提着行李箱来往的旅客。在这些旅客之中，有的是为了前途奔波，有的是为了名利忙碌。 还有些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奔赴一份思念。 季礼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活动范围非常的小，旁边还有人吃着泡面，里面飘出各种速食产品的味道。 偶尔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每当这个时候，大人都会毫不留情地训斥，结果小孩子哭的愈发厉害了起来。 没过多久，季礼胃里就有点翻滚，他皱了皱眉。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眼神格外平静，看着外面漆黑的风景。 周围的人也纷纷被季礼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 季礼一路上吸引了三个女孩子过来表白，结果都被拒绝了。 他拿起手机，拇指点开微信，眼尾垂下。和虞西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了昨天，凌晨的时候他发了一句中秋节快乐。 大概过了两分钟，虞西也回了一句。 不知道她回复的时候是带着什么心情。 也许只是单纯的敲了几个字。 他倚着窗边，视线沉沉。然后闻到了令人厌恶的烟味，他侧了侧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抿了下唇。 接着，他拇指点进了朋友圈。 迎面出现的就是一张月色之下的照片。 虞西：【我最最最亲爱的小朋友，生日快乐！】 下面是一张集体大合照。 虞西一脸乖巧地站在了顾晏的身边，他手上还拎着虞西送的鞋子。虞西打扮的舒服又漂亮，额前垂着空气刘海，褐色的卷发披在法式红裙前边，整张脸又圆又白。 甚至格外般配。 季礼沉默了两秒，不动声色地点开下一张图。 下面还有一张两人的单独照片，虞西比了个耶，顾晏比了个手枪的姿势，两个人亲密又活泼。 等视线上移，季礼低下眼，看到了虞西发的这一句文字。 ——我最最最亲爱的小朋友，生日快乐！ “……”季礼的身形足足僵硬了两秒钟，脸上没什么情绪。然后拇指轻微地移动了下，又点开了第一张大合照。 似乎过了十几秒，季礼静默无言。 他气得胃开始有点疼，倚着靠椅，与往常毫无波动的模样仿佛不是一个人。他意味不明地掐灭了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的人刺眼。 “小伙子，你是去东港干什么啊？”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农民工，他唠嗑问，“你这个形象很是英俊啊。” 这句话将季礼的注意稍稍拉回，他应了一声，“念念不忘罢了。” “东港有什么你念的。”他笑着，感慨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见我老婆都是走路十几公里才能见到，我那时候一点儿都不累！年轻。” 季礼声音没温度，只是笑了笑，“念着东港的月亮，去看看。” 农民工没反应过来，笑着说他，“这哪儿的月亮不都一样，不过东港的在东边儿，确实是更圆一点。” - 于此同时。 虞西在草坪上刚发完动态，心里有一点介意，感觉玩笑开的有点大。但考虑到今天是寿星的生日，她也不好泼凉水。 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 指针正好转到了虞西。由于前两个被转者回答的问题实在过于外露，虞西干脆挑战了一个没有人选过的大冒险。 反正现在在外面草坪，他们应该不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大概不多时。 其中转盘者贼兮兮盯着虞西，忽然又看向了顾晏，弯起唇说：“大寿星，你说什么，我今天一定满足你。” 顾晏人缘好，听到这句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虞西心里一跳，立刻示意他安分一点。 被虞西的眼神驱使地过分强烈，顾晏只能敛起嘴角，慢悠悠地，“别玩的太过分。” 转盘者拉长了噢了一声，“虞西和寿星握个手呗，友谊握手行不行？” 虞西瞬间看向顾晏。 其实她心里有些犹豫，他还没有和男生握过手。 “去你的。”顾晏冷笑了下，“发个朋友圈吧。” “什么？” “把我们照片发朋友圈，文案我定。” “……” 到东港已经是翌日，凌晨三点。 季礼出站的时候去网吧包了个夜，正好把包给他的任务做完。网吧里除了几个年轻斗志的少年在打游戏，也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大概早上六点多的时候。 季礼拦了辆车，到了虞西附近的小区下了车。上次暑假的时候，他了解到虞西除了喜欢早上不吃饭，中午就喜欢去那家面馆解决下。 他到了门口。 进去。 挑选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随便点了一碗面。大概没有多长时间，就看见虞西没有任何打扮的进来了，头发夜披着，一脸困倦。 第47章 chapter 47 花好月圆 季礼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天的虞西。 头发褐色, 皮肤又白又好看，今天的她却像耗尽了力气，仿佛朝夕相对地是无聊的面馆, 她穿着宽松的大T恤，下身是阔腿裤, 进来就点了碗面条。 然后她似乎把玩了会儿手机。 她看见季礼发了条语音过来：“在干什么。” 他那边的环境好像有点嘈杂，但音调还是比较清晰。只是带着略微的冷淡，尾音能听出片刻的试探。 这是季礼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虞西抓了一下头发。 她缓慢地打字：【在吃面条。】 不行。 这样显得她过于落魄。 虞西纠结了会儿, 删掉，重新发了条信息：【在和朋友吃火锅。】 “……” 过了一会儿。 季礼没有戳穿她, 而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地道：“中秋节，吃一顿火锅也不错。” 她看着他发来的信息。 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这个谎说的有些离谱。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碗面条，虞西忽然都被勾的想吃火锅了。 虞西：【中秋节你也吃点好的。】 过了会儿，那边传来了一秒语音：“嗯。” 他的声音很直, 仿佛波澜不惊。但如果细品的话又能感觉到低沉了些，有种往下压的感觉。 他不开心么？ 虞西忍不住想，她一边吃着面，一边细细回味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 手机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复。虞西又打开看了眼, 然后才安心地把手机给关上了认真吃饭。 店员拿着月饼到了她这边, “你好, 这是玫瑰月饼, 中秋节快乐。” 虞西有点懵，看着桌上被切好的月饼。 上面写着四个字, 花好月圆。 麦金色的酥皮包裹着玫瑰花馅，被切开的玫瑰花少量的溢了出来。旁边放着一个小叉子，甚至还有一张专门的中秋贺卡。 上边用钢笔字写着：花好月圆。 虞西煞那间觉得字迹十分眼熟,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谁写的。旁边的店员说：“这是中秋节的礼物，等会儿还有一盒月饼让您带回去。” “啊？”虞西怔住。 店员一看她开始怀疑，自己也有点紧张，就向季礼的方向立刻看了眼，然后支吾着说：“每个客人都会有的，免费。” 好在虞西没有继续追究。 她笑：“那谢谢噢。” “不用谢不用谢。”店员挥手，离开。 过了几分。 大概片刻钟过去，虞西的手机又想了一下，忽然看见了一条信息。 季礼：“中秋节记得吃月饼。” 就是这么巧合，在自己刚收到一盒月饼时，竟然就收到了季礼询问月饼的消息。虞西用叉子钉了一块月饼，一只手单独发信息：【好，吃着呢。】 “嗯？” 虞西慢慢打字，想着把谎言进行到底：【火锅店送了一盒月饼，还挺开心。】 半晌沉默。 那边发来了一条语音。 ——【会让你开心吗？】 他的声音沉着，语调却带着起伏，似乎有一点儿掀起了波澜的意味。这不禁让虞西感觉到了忽然的意外。 虞西：【当然开心的啦）】 - 虞西付完钱就离开了。 季礼走到收银台，然后将小钞递给了店员，“谢谢。” 女店员立刻笑道：“她真幸福。” 季礼抿了抿唇，笑笑没说话。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的幸福，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给她了。 - 虞西其实已经删掉了朋友圈，那条微信留时间长了明显不太合适。 只是刚把朋友圈给删掉，就立刻被问了。 顾晏：“怎么删掉了？” 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虞西僵硬了会儿。 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毕竟也是她的问题，虞西慢慢说：“我设置了一下权限。” “怎么，我都不能看？” “不能。” “……” “这是女孩子的事，你少管。” “知道了。” 虞西松了口气，其实她只是单单的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过了会儿，他忽然又发信息说：“你把拍的几张照片传给我。” “……”虞西觉得没有推脱的理由，就淡然接受了，“好。” 回到家里。 虞西跟余绍芬看了会儿电视，想要找公主玩儿，结果发现猫不见了。她有点着急，“公主去哪里了？” 余绍芬撇嘴道：“她最近发情，在家里天天叫，我就让它出去玩儿了。” “……”虞西不确定问，“你放心吗？” 余绍芬：“这有什么不放心。我以前家里养的野猫都被放出去过，整体泥地里儿打滚，哪有这么娇气。” 更何况田园猫本来就喜欢出去玩，她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合适。 这就有点代沟。 虞西叹了口气，“我要出去找。” 余绍芬看了她一眼，随她去了。 虽然没听说过什么虐猫的新闻，但是也有几个变态弄伤过好几只猫。公主又是这么漂亮的一只小橘，要是被遇到了危险率还是挺高的。 想到这，虞西便也顾不得太多。 果然在小区没找到猫。 虞西已经隐约开始焦虑了。虽然她不喜欢猫，有时候对公主总有点儿小偏见。她绕着外圈又找了会儿，半小时过去都没发现踪影。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找猫了。 过了会儿。 她决定去外面看看，结果忽然看到了一个花坛边上有一个轻微的叫声。虞西放慢了脚步，她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的男性。 他打扮地不像本地人。 身上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脚上穿着人字拖，看样子应该是小区的租客。只是脸上打理得不是很干净，有种凶恶的感觉。 “看什么呢。”注意到了虞西的打量，他语气烦躁。 虞西后退了一步，“我好像听见了猫的叫声。” 说完这句话。 猫咪像听见了虞西的话一样，立刻又喵了一声，可惜猫应该在他旁边的三轮电动里边儿。蓝色的三轮皮箱让人看不见，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男人立刻警惕起来，“哪有，去去去！” 瞬间，猫忽然传来了惨烈地一声尖叫声。 虞西皱紧眉头，有点犹豫不决。她确定猫就在这个里面，但是面前这个人很明显不是善茬儿。 “还站着干什么？”男人拔高几分，“看什么看！” “……噢。” 虞西犹豫几分，还是暂时选择退下去。沉默了会儿，她抓了抓脸，开始离开这个位置，她抬眼一看，是11栋的地方，有点儿无措。 大概走到了8栋的位置，她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然后她打了个电话给余绍芬，“我好像听见了公主的叫了，我有点儿害怕。” 余绍芬在电话里说了几句。 大概意思让她不要着急，毕竟这几个月小区里面也没发生过动物被拐的消息。然后她点到为止。 虞西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那只猫是不是公主，毕竟猫的声音都差不多呢。而且小区也没发生过虐猫的案件，怎么说都有点儿奇怪。 季礼跟在虞西后面。 他订了下午回去的机票，见虞西的脸色不太好，他跟了上去还保持着一段距离。 然后虞西似乎是翻开手机查了会儿东西。 虞西发了个信息给顾晏。 她只知道他离这儿近，恰巧又是个比较熟悉的男性。 “你能帮我来找下猫吗？”虞西问。 顾晏：“什么东西。” 虞西打了几个字：“我的猫丢了，她出去玩了会儿不见了，我很着急。我担心它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你别担心，它可能就是出去玩儿了。” 过了会儿，顾晏又发信息：“我现在有点事，我一小时之后来行吗，你别着急，不是什么大的情况。” “没了我给你再买一只。”他补充道。 接着看见她着急地表情非常的不好看，眉头紧皱在一起，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而还叹气，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她眼尾有点红。 其实虞西是无措的。 心理上来说她不至于为一只猫紧张到原地哭，但有些一起玩儿的回忆现在慢慢地不断涌出，她有点担心。 她很担心。 担心到，眼睛有点儿酸涩。 只能抱着一股刚才那只猫不是公主的侥幸的感觉，再继续慢慢找。但是周围根本也没什么猫，门卫都是经过严格综合素质训练过，公主又很难出小区。 意识到虞西越来越不对劲的状态，季礼从后面走过来，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怎么了，表情这么差。” 停到她面前，虞西抬眼起来。 他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头，在现在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时期忽然让她松了口气。她盯着季礼，语气有点迟疑，像痴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东港办事情。” 虞西轻轻应了一声。 过了两秒，虞西语气有点着急，但也确实更像走投无路道：“我找不到我的猫，找一个多小时了。” 似乎完全出乎意料。季礼没思考到会是这个问题，她情绪收敛了几分，语气也是夹杂着闷然，“猫？也许只是去玩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出口，但季礼的眼神随之朝四周看了眼。 目光沉沉，已经在寻觅它的存在。 季礼侧头，似乎是思考了下，语气下垂，“什么情况？” “……”虞西一听到这句，眼睛有点像被风迷住了感觉，酸得厉害，“她被放出来玩了会，然后我刚才，好像在一个三轮电动那边听见猫的声音了，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它。” 季礼耐心地抿了下唇，“哪里。” 虞西看了一下，“十一栋那边。” 说到这边，虞西又产生了几分迟疑，“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公主，要不然别去了，那个人挺凶的，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季礼抬起眼，“如果它是呢？” 虞西整个人愣住，有点恍然感，“你相信了我吗，可是我自己也不太确定。” “就算不是，”季礼顿了一下，忽然嘴角勾了下，语气气定神闲而沉甸甸地，“救别的猫也不亏不是吗。” 第48章 chapter 48 主动夸他 两个人到了十一栋附近。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儿, 但是三轮电动没有骑走。里面不断地有猫爪抓钢筋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几声的叫唤。 “他走了？”虞西问。 季礼点头，语气很慢：“应该是的。” 过了不久, 两个人就已经决定好了基本路线。考虑到虞西和公主比较熟悉，就由虞西去电动那边把它救出来。 季礼则在旁边观察。 如果那个人出现了, 就拖住他。虽然这算是一件中级危险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基本不会闹出人命。 虞西呼了一口气, 心底有几分忐忑，“我去了。” 其实她心里特别害怕。 “等一下。”季礼偏过了头, 视线垂着，忽然叫住了她。 “啊？” 季礼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口罩，然后扯了一下，一只手拎住了旁边的带子。他肘部往前伸了一下，抬眼, “戴上口罩，被发现了他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 这一点简直出乎预料。 虞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呼了口气，“好。” 正等着季礼给她戴上, 结果后者却顿了一下, 虞西盯着季礼, “怎么了？” 季礼提醒了一句, “我用过，没来得及买新的。” “……”虞西松了口气, 脸蛋往前递了几分，“这个没事，我没那么计较这么多的。” 季礼目光沉了几分。 看着虞西白皙的耳根, 他将口罩的那根棉絮放进了虞西耳根后，气息温热，神色暗了下来。最后还把她口罩整理了一下，“好了。” 虞西觉得口罩比脸大了不少。 他就飞快地去了三轮电动那边，发现猫正在里面抓，虞西小声喊了句：“公主。” 里面的猫激动起来。 虞西赶紧打开车门，发现里面的猫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边，毛全部炸开了。它背上的毛已经秃掉了许多，皮肉直接露了出来。 像是被人扯掉的。 “公主。”虞西瞬间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认不出来的橘猫，那么好看的一只橘猫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她赶紧把猫抱了出来，但又害怕碰到它的伤口。 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旁边忽然传来了打架和怒骂的声音，虞西脚步停下来，就看见军绿色大衣已经和季礼打了起来，她神经格外敏感，仿佛出现了幻觉。 那个人一边骂一边朝季礼扑过去。 季礼的脸上带着点嘲讽，躲了一拳，他眼疾手快，很快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和背部，用力的往上一顶，那个人立刻传来了闷哼的一声。 季礼脸上没什么情绪，似乎没什么杂念。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立刻向虞西的方向看了过去。虞西一怔，随之抱着猫就朝远方跑了几步，把它缩进了自己怀里。 正因为军绿色大衣看向虞西。 这令季礼有点失神。 “快跑。” 他喊了句。 没来的及反应，他就被男人迎面揍了上来，耳根处顿时传来生痛的感觉。他皱了下眼，随之又瞬间松开，仿佛没有任何波澜。 然后讽刺地笑了下，季礼目光沉沉。 虞西亲眼看着季礼被人打了一拳，随后抿了抿唇，直接跑远。 季礼盯着男人，见虞西已经跑远，他有点心无旁骛，开始专心地对付面前这个人。狠狠地按下了男人的肩膀，他一腿就击中对方的腹部。 紧接着利落地看了眼他的方向，他朝侧脸猛地揍了一拳。 紧接着男人的侧脸就发红许多。 - 虞西在树底下等了一许久。 季礼都没有来这边，她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落败。 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莫名有点凌乱。虞西抱着公主，看着被揪了一大片儿毛的猫咪，心里产生一丝难受。 不久。 远处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她抬起眼，就看见季礼走了过来。 虽然看上去并没什么损坏，但他侧脸明显有伤口。都有些破皮，衣服也被撂倒了肘部以上。看到虞西，他眼里的戾气明显散了些。 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 估计已经确认安全。 虞西抬起头，看见对方受伤处，瞳孔放大了片刻，“你，你脸上有伤，你要不要去医院？” 公主趴在虞西怀里，也喵了一声。 季礼抬起眼：“不用，敷一下就行。” “你刚才因为我在那儿，”虞西有点不过意道：“才被他打了。” 季礼笑：“你看错了，去药店。” “……好。” 季礼否认了这件事。 可是虞西回想起来的时候，分明是季礼看到她在那，才失神被男人打了的。难道是她记错了？ 虞西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自然。 进了药店。 虞西和季礼买了些药，有一部分是给季礼敷药的，还有一部分是专门买给公主的药。小橘猫受的伤更重，需要消炎来治疗。 两个人走在外面。 天色已经不早。 虞西把药递给季礼：“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 白白让他受到这么大的伤，她充满了愧疚。 “没事。”季礼抬起眼，“正好顺手。” 过了会儿，季礼似乎是无意间问了一句，语气很沉，“你当时在发信息给谁？给你的男朋友吗？” 说完这句，他就沉默了。 把药拿了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发现虞西给他买的药其实很齐全。阿莫西林胶囊，红花油，消炎的和跌打损伤的都在里面。 可谓无微不至。 听到这句话，虞西怔住，随后抬眼问：“发给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噢。”他慢沉沉应了一句，情绪若有似无的漂浮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发个信息给男朋友。” 他眼皮垂下来，似乎建议道：“应该报个平安。” 虞西沉默两秒，“我没男朋友。” 季礼看了她几秒，忽然侧了侧头，有点情绪不明地说：“昨天，你朋友圈的那个……” “那个是真心话大冒险。”虞西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并不想他这样猜下去。 接着，她发现季礼的目光沉了下来。 近乎透明的，颇有说不清地情绪，正暗讳地盯着她看。这种感觉让她的四肢都升腾起一股奇怪难忍的错觉，仿佛有暧昧的丝线在不断拉扯。 一个强烈的直觉让她想拉开这个距离，她开口说了个谎，“但游戏总是为真心设局的。” 她这句话说的很间接。 有很大的理解空间。 他可以认为，是她潜意识喜欢顾晏；也可以认为，是顾晏为了她所设的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代表着她不再和他有关联。 然而，季礼却忽然笑：“我们都没玩儿过游戏。” 虞西怔了，随后回想起她和季礼在一起玩的一个学期，确实没有。应该说，他们的双向互动本来就挺少的，主要都是她在单向的互动。 虞西也大方一笑，“所以呢。” 她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敷药。天色直接暗了下来，旁边还有一个橘子摊，暗暗的灯光照亮了花坛，有两个石墩。 这边是大爷经常下棋的地方。 虞西听见季礼沉默良久后暗下了声音，气息有点耸动，他说：“如果时间能倒回……” 我想再一遍全力配合你的表演。 后半句一直没有，虞西奇怪地看了眼他。她将公主放进了季礼的怀里，忽然打破了他的思绪，他两只大手一下子接过一只肥肥的橘猫。 橘猫受了伤就很听话。 似乎感受到雄性的气味，它一下子扑进了季礼的怀里。 “抱好。”虞西抬眼，“我给你上个药。” 说完，他将里面的药剥了出来，药品还算很齐全。虞西将碘酒和棉签拆开，将棉签沾湿后，她站了起来。 然后倾了下身子。 季礼眸色一深，看着季礼直面着他倾过来，竟闪现出一丝的无措。随后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不存在任何思虑一般。 “闭上眼。” 虞西看着他，现在明明是自己俯视着对方，却有种没由来的忐忑。紧张地手都要冒汗，可能一直仰视惯了，角色反转却而不安全感了起来。 她又不想表露自己紧张的样子。 只能放慢呼吸，然后警告一般地轻声命令季礼：“把眼睛闭起来。” 过了几秒。 季礼盯着她的唇，还有脖颈，一切都在月色之下清晰了起来。他喉结滚动了下，手指扣在石桌边有一些泛白，然后闭上了眼睛。 眉目沉静，有点听话。 季礼居然这么配合，虞西暗叹一声。趁这个时机，她眼疾手快地将棉签拿出来，随后缓缓地凭借着月光给他上药。 皮肤很好，只是被打地地方血肉有点青。差点就破了个口子，嘴唇也有一点点血丝干在了那里，碎发凌乱的垂在了额前。 她用棉签点了一两下。 季礼眼皮微微颤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疼不疼啊？”她有点没主意，轻声地问。 季礼沉默两秒，声音低落下去，“特别疼。” “……” 明明以前季礼并不是这么外露的性格。 遇见疼都不会说一句。 虞西忽然有一个预料的反应，他不会是故意装疼吧？可他应该不屑做这些事情捕获她的同情心才对…… “虞西，你给我吹一下行吗？”过了几秒，季礼语气沉了下去，气息仿佛透露着黯色。只是提了一个非常低微的请求。 “……” 虞西将棉签点完了侧脸，已经处理完了这一块的伤口。面对季礼这样的请求，她不知道怎么办，虽然想拒绝，但一垂眸就看见他很认真地闭着眼。 眉目沉沉，分外安静。 反正闭着眼睛，吹一口气应该也没什么。虞西垂下眼，靠近他伤口的地方，进得能看清他耳边的细绒，然后轻轻吹了一下。 季礼感觉到风吹了过来。 带着一股香，他脸上的表情收敛仿佛无法不起波澜。过了两秒，他轻轻垂下了眼，低下头看着地上女孩主动凑过来的倒影。 心在一点一点裂出了缝隙。 季礼觉得喉咙产生了几分干涩，细长的睫毛垂着，过了片刻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带着散漫和不自然。 “你把眼睛闭起来。”虞西立刻心里一跳，轻声说。 她又开始紧张。 不知道他为何忽然睁眼，致使她慌乱了几分。 然而下秒，他就随之闭上了眼。 找出里面的两个创口贴，是专门的医药创口贴，虞西掀了开来。贴在了他的嘴角，虽然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她还是觉得挺帅。 “难看吗？”他问。 虞西慢慢地说：“还好。” “只是还好吗？” “……不然呢。”虞西沉默。 接着两人又把公主按住。 然后给小橘猫上了点儿药，猫咪很通人性，大概知道两个人都是为了它好，公主竟然一点也没有逃。 更没有用爪子挠人。 除了被敷到痛的地方会小声地喵一句，非常听话。 虞西笑道：“呀，公主可真懂事啊。” 季礼盯了她两秒，看猫立刻暗下了眼，方才宠溺和温柔的视线顿时收敛了起来，好像在陷入风暴了一般。 …… 她刚才，都没主动夸他。 第49章 chapter 49 “神经病”…… 虞西问他上次绑架的事情, “那几个人都怎么样了？” 季礼漫不经心：“坐牢去了。” “什么意思？”虞西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去坐牢，你不是说你不起诉吗？” “有人帮我起诉。”季礼冷嗤了一声, 情绪平缓，“破坏安全系统, 被上市公司直接抓走了。” 虞西讷讷噢了一声。 有时候她觉得季礼的手段确实还挺吓人的，也幸好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也没对她下过什么狠手。 “你要回南苏了吗？”虞西问他：“订的几点得票。” 大概沉默了两秒。 季礼看着月色已经渐晚的天空, “半夜，来得及。” 虞西怔了两秒, “你怎么订半夜回家的机票啊？这个不太方便吧，你晚上都在奔波了。” “晚上机票便宜。”他就扯了一个理由。 “……噢。” - 离别之后。 季礼原先订的下午三点的飞机票已经作废，他查了下明天和后天的车票，发现都已经被抢光了，大概中秋节后返程的人也不少。 关掉手机, 他走在街上。 整个人格外的孤寂，好像也没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比如钱，比如东港, 比如中秋节慢慢变弯的那颗月亮。 - 季礼打了一辆顺风车。 说巧不巧, 顺风车的主人正好是他爸朋友。季礼早先已经和老师请过假, 他心底其实还是很好奇他父亲的消息。 季礼随同这个人一起去了平城。 平城, 位于南苏和东港中间的一座城市。地貌是个盆地，多雨温和, 很多外出的农民工都会选择去这个城市，比如季礼的父亲也是。 而季礼没想到，他一直守望的父亲, 此刻正预备着一场阴谋。 季父和朋友租了房子。 季父早期也是很能干的一位人才。背景好，学历高，在公司担任着高管，只可惜不小心卷入了赌博的名利场，从此难以抽身。 在信誉被败光了后，他的仕途也随之一落千丈。 欠光了这么多钱后，其实他本来早就放弃了季礼，觉得带一个孩子更是一件麻烦的事，但他表面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连季母都还在等他。 这些日子他赌友们听说他有个儿子。 而且听说脑子极其聪明，成绩也出类拔萃。除此之外，他单接一个系统就能赚个二十万。他朋友们纷纷劝他把儿子接回来。 刚开始季父还没这种想法，被这些人说久了后便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些念头。 但是季礼平时都在南苏。 他又不可能去那边，尤其是在还有人追杀的情况下，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劝说季礼来平城。 转折点就发生在前几天。 有赌友告诉季父那几个一直追债的人忽然进了监狱。这让一直躲在平城的男人忽然心里释然，连带着也打起了夺回自己儿子的主意。 到了平城以后。 季礼在他这儿吃了一顿饭，父子俩开始互诉衷肠。 季父以前也是很爱儿子的。季礼八岁之前，季父每天都会抽出一小时和他进行亲子交流，两个人讨论梦想和未来，季礼很多少年时期的理想都与他息息相关。 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季父就开始接触了赌博。 但他的初心是为了让这个家变得更好，他每天晚上都会有半小时的时间和季礼打羽毛球。 直到这天，季礼忽然发现季父总是下班时间出去。 “你去哪里？”小季礼总跑出来问。 季父都会笑着和他击个掌：“给你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美好的生活变成了一地鸡毛。 季父不断给季礼夹菜，“学校生活好不好啊，我看你都瘦了。” “还好。”这是季礼四年后第一次和父亲吃饭。 “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别总一门心思学习，遇见喜欢的就要赶紧追。” “有。” 季父沉默两秒，“欸，谁？” “你不认识。”季礼语气很淡。 两个人寒暄了一下。 季礼看着面前穿着背心的男人，和印象中那个穿着西装的父亲模样像是两个人，曾经的印象与现在的叠加，带来的竟然不是欣喜感。 他很想他，但真见面了却反倒有生疏。 季父把最想问的话留给了最后，“怎么样，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吗？” “什么意思。” 季父叹了口气，“我这几年攒了些钱，供你读完大学肯定没问题。你妈妈也辛苦，老让你跟在她身边对她也是一种压力……” 季礼没什么表情：“你前四年怎么没这么想。” “我那时候也想把你接回来。”季父无可奈何：“但是那个时候有人追债，让你跟着我太危险了，爸爸很爱你，你忘了吗？” 季礼垂眸：“你真的没忘记我吗？” “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把你给忘记。”他声音加重了几分道。 季礼盯着他道：“我可以经常过来，但没办法跟你。” 说完这句话，空气隐约沉寂几分。 大概过了好几秒后。 季父点燃了一根烟，顺便递给了季礼一根，却被后者婉拒了，“我不吸。”季父一愣，随之单独点了根，抽了一口。 猩红的烟头在燃烧的厉害。 季父沉下声音，“小礼，我只有你了。” 让一个中年人说出这种话，隐约透露着绝望的意味。 季礼沉默几秒道：“爸，你别这样。” “我对人生毫无指望。”季父沉着语气，“所以我期待我的儿子创造出一番什么东西出来，我在平城认识很多人，只要你留在这，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季礼皱眉：“抱歉。” “你是不是想看我去死！”季父情绪极端起来，“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去赌我不应该，我现在想赎罪都来不及吗？！你给我一次机会，你不给我立马就从这儿跳下去。” “……”季礼盯着他反常的反应，“你怎么了？” “你给我答应！”季父语气激烈：“你不答应我你就是不孝！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这种忽然骤变的反常让季礼微微失神。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季父。 一瞬间，季礼只想拔腿离开。结果却被季父一下子拉住了手，他抓着季礼不放，一下子把他扣进去，“你想走是不是？！” “放开我。”季礼嗓音冷淡。 季父盯着他：“你别想离开！以后你就在平城上学，你的转学手续我会找人帮你全部办理好，你放心，你爸爸道上的朋友多的很。” 季礼冷冷地吐道：“神经病。” 下一秒，他就立刻被季父揍了一拳，“你骂谁呢？你敢骂你爹啊？你还要靠着我吃饭呢你个小子！” 平城是季父的地盘。 他在这里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但还是有一群混混的小兄弟。瞬间，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帮着他摁住了季礼去房间。 季礼的手机和皮夹都被抽走了。 连身份证都被季父给扣住。 这边的出租屋是在筒子楼里面，房间昏暗潮湿，根本就没什么地方施展，透光也不太好。里面的一张床都没有洗过，被子乱得一塌糊涂。 “……” 他看向窗外，这边大概在八楼。没有任何跳下去的可能性，空气也不太好。太阳照着这边，只能找到外面的阳台。 每天都会有人给季礼送饭。 说是拘留，其实和绑架也没什么两样，季父知道季礼擅长网络信息，特地没有把手机和电脑都放在他身边，一点儿机会也不留给他。 中途季礼也想过逃走的办法。 比如让送饭的人借手机给他打电话，刚顺利的连上了网，这个人立刻就把手机抢了回来，甚至还告诉了季父。 得知后，他直接让人把这个房间的信号屏蔽了。 季礼这几天不吃不睡，比起上次被绑架的情况好不了几分。区别是这次只是他完全不想吃，他盯着外面的窗子，眼垂下来。 然后从书包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上面照的是上次的荣誉榜，虞西给他拍的，上面还有一双v字手。 虞西的手小巧又白皙。 季礼原本抑郁凶利的眼神顿时收起来了许多，看上去的眼神带着丝温柔。他摸了摸这双小v手，仿佛就可以看见虞西的笑脸。 他用钢笔在照片后面写了两个字。 钢笔的印记清晰而顿挫感极重。 我的。 - 南苏。 季礼的手续一下子被迁走，引起了校方的注意。季母被接二连三的警告不许惹事，等季礼上完大学后就把孩子还给她。 但季母也知道这是缓兵之计，只是在安稳她的情绪而已了。 她整天以泪洗面。 校方和她联系后，甚至和警方也产生了咨询。但安排季礼转学的手续来势汹汹，且完全的齐全，季父和季母并没有离婚，因此不存在孩子的分配问题。 季父把季礼接过去，完全合法而且合情。 警方对于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过问。 学校只能作罢。 余绍芬后来得知这件事情，也只能无奈的安慰着。毕竟地痞流氓的这些勾当，她也拿着没办法，总不能让警察去管人家父亲许不许接孩子。 更何况听说也没什么家暴的问题。 找了两个警察去问，季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接孩子住两天。 根本无力反转。 余绍芬害怕虞西因为这件事产生一些对学习的不良情绪，她把这件问题给瞒了下来，并没有告诉虞西。 高三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虞西发现季礼总是杳无音讯。虽然也没多期待还能发生什么，但以前好歹有节日问候，现在就完全不联系了。 虞西叹了口气，主动地发信息问：你高考准备报哪里？ 还是无人回应。 虞西有点闷闷不乐。这种情绪接二连三了几天，就被顾晏给发现了。她的英语在连错了七道选择题后，被他拍了下肩。 “不开心啊。”他问。 虞西摇摇头：“没。” “刚才那道题选什么？”顾晏问她：“你记笔记了没有，我好像漏掉了。” 虞西沉默两秒，“c？” “笨蛋，刚才在讲填空题。” “……”虞西垮起了脸。 过了几秒，顾晏盯着她，忽然笑出了声，“虞西，你有心事。” 第50章 chapter 50 早一点说对不起…… 虞西不知道怎么说。 但她没有对顾晏提出这个问题。 下课, 她打了个电话给许紫欢。然后才得知，季礼竟然转学到了平城了。问了之后才明白季礼去他父亲那边上学。 ……怎么都不告诉她一声呢。 也是，她也不是什么非告诉不可的人。 然后, 虞西忽然发现手机有陌生人打过来。 她看了眼数字，发现并不太认识。犹豫了几秒, 忽然发现上面写着的地方是平城，她正准备接电话时，忽然电话就挂断了。 …… 虞西打了个电话过去。 发现没人接听。 季礼在平城办完了入学手续。 季父没有把手机和微信留给他, 而是只让他单纯的完成学习任务。刚开始季礼只能顺势配合，大概到了一周后, 他就计划着逃走。 季礼放学后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学校内部的某个电话亭，他拨下了虞西电话的几个数字。 当他拨出最后一个数字时，电话响了两声。 然而还没等到对方接上电话，忽然手就被人猛地按到了电话亭。那群父亲结交的几个朋友一下子就扣住他的手, 扯住了他的衣领，拖着他离开这里。 回到房间后，季父又开始喝酒撒泼。 一边发脾气一边把他关了进去。 他倔强地一句话都不肯求饶，脸上被季父打了几道印子, 嘴角有点儿淤青。 季礼被扔了进去, 就在房间里足足呆了三天, 都没有去学校。季父仿佛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告诉他别想轻易逃跑。 季礼没想过要逃走。 他只是担心虞西找不到他会害怕。 所以他违逆了，想尽办法用电话亭想打个电话, 却还是被人发现。其实季礼现在也很害怕，少年再年少轻狂，也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周岁, 无法逃离父亲的少年。 现在他想抱抱虞西。 他有点儿想抱一下他的温暖了。 季礼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清淡的思绪困扰着。 如果有可能，他一定会早一点告白。 会早一点说对不起。 大概三天之后，季父却又像变了个人。 他诚恳而可怜的和季礼道歉，说他的不对，想季礼原谅他。 沉默片刻，季礼还是没有说话。 大概不疾不虚又几周了之后。 听说平城有个大伯家的儿子要结婚。余绍芬已经念叨了好几周，大伯家的儿子三十好几岁了，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特别隆重。 最关键的是，订在了周末。 虞西盘算着计划，决定要去参加。平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但就是想去那座城市玩玩儿。 余绍芬不赞同这件事。 她认为高三的关键时刻，虞西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学习再进步一点。甚至拿出了虞西以前自己决定的理由来反驳她。 “我当初让你选过了，”她厉声的教育，“你有去留学的权力，你自己选择了国内高考，就不要和我再磨人。” 虞西瘪嘴，“我就是参加表哥婚礼啊。” “少来，”余绍芬皱眼，“都第几个理由了，你就是不想好好学习，那天家教老师都定好了，多学习多涨个知识点，高考一分都很关键。” 虞西缓慢地解释：“学习又不差这一会，可能劳逸学习我可以学得更好呢。你这样只会让我不想学习。” “行了。”余绍芬不想再和虞西缠下去，“我不和你扯别的了，主要带你实在太麻烦了，我还得时时照看你。” 空气沉默两秒，虞西补充：“我不会烦你的。” “我再考虑考虑。” 距离表格婚礼还有好几天。 虞西在这几天想办法让余绍芬答应了后，总算松了口气。这几天天气也不太好，虞西带着伞出发去机场。 机场这边的人不算多。 只是因为下雨天稍微延误了会儿飞机。到平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后了。虞西把行李箱拖出来，然后查了下飞机到酒店的距离。 也还好，不算很远。 只是刚下飞机有点晕车，虞西干呕了几回。到了酒店的位置，她把卡插进后就立刻到了洗手间吐。 晕眩。 等整理了差不多后，她才坐到了床上。 然后玩了会儿手机，她用定位在朋友圈发了一个位置，而且只设置了季礼可见。 等发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明明已经不想和他有什么未来。 却在细枝末节中屡屡战败。 她打开看了眼季礼的微信。发现聊天只是停留在她上次的一段问话里，他都没有任何回复。 该淡了。 可以淡了。 但是她好像又忍不住想确定一次，如果她奋不顾身一次，她能不能给这份关系一个完美的交代。 只要一次就好了。 她偷偷告诉自己，让自己耐心久一点。 如果这次失败，她就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和季礼在一起。 想完这些，虞西就睡着了。她似乎梦见了什么，女孩的鼻子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平城。 却无法让她安心。 无法让她安静的入睡。 次日。 虞西就出发去了婚礼的酒店。平城的学校并不多，她已经在手机上查过，只有几所。婚礼进行到一半时，大家兴致达到了高峰。 很多人都围绕着新郎和新娘拍照。 还有很多小游戏，司仪不断地向下面抛着礼物，很快，大家就热情洋溢地在大场子里喧哗。 虞西喝着果汁，就提出肚子疼，要去外面上厕所。 余绍芬光在看新郎新娘，已经无暇顾及她。虞西从侧门出去后，有点迷路，问了好几个服务员，才找到了方向。 出了酒店，她就直接打车去了附近的学校。 平城的香樟树特别多。 一路走过就被香樟树的叶片笼罩，绿荫荫的，非常的漂亮。她走过长街，忽然感觉起这边应该是季礼经常看的树林。 心里不免有点复杂。 到了学校，虞西在门口遇见了两个女生。季礼的外貌不是一般的出众，基本上拉几个人就能询问清楚情况。 遗憾的是这几个人都表示学校没听说过这号人。 虞西失望离开，结果被一个女生透露了线索。季礼这个名字，自从他来了平城之后，就开始沸沸扬扬。 得知了季礼的学校后，虞西迅速打车去了平城二中。 里面的学生很多。 恰巧是傍晚，学生已经放学回家了。虞西被保安拦在了外面，想让他通融许久他都没有同意虞西进去。 她只能待在校门口看学生放学。 大概隔了会儿，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惜都没有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虞西不免有点失望，但还是耐下性子等。 热情也在一点一滴被耗光。 终于，最后一批学生好像也离开了。她站在门口太久，原来拒绝她进去的保安甚至给她拿了点水果。 保安问她：“小姑娘你等谁啊？” 虞西低着眼：“等同学。” “你同学长什么样啊？” “一个很帅的人，”想了半天，虞西忽然抱出希望，“这个人叫季礼，很帅很有名气。” 保安听到帅这个字，立刻就想到了个人，他叹了一声：“噢，这个我知道，他经常被人扣着回去，像监视他一样，今天一放学就被两个人就扣走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来的晚了。 沉默片刻，虞西抬头：“为什么会被扣着回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门卫表情淡淡。 虞西淡淡点头。 酒店。 为了找到虞西在什么地方，大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婚礼已经将近结束，余绍芬发现虞西已经没了踪影，只能到处开始找。 最后虞西终于才接了电话。 虞西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余绍芬的语气含着担心，还有指责。虞西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也没有解释一句。 到了后半天，余绍芬打了车过来接虞西走。 她完全就不明白虞西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学校。 “怎么回事，”余绍芬语气指责，“来参加个婚礼你都能走丢，我看你就该那一条绳子拴着！都多大的人了。” “对不起。”虞西安静。 “你来这边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余绍芬语气十分不好，“你已经是个要高考的人了，做事情要不要考虑下后果，找了一下午，知不知道爸爸和我有多担心。” “……” 虞西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红着眼睛。 空气都是沉默。 是她对不起爸爸妈妈。 是她还忽然抱着一腔莫名的热血。 是她莫名其妙的，一定想找一个她并不想要的答案。 虞西低着眼，有点红了眼睛。耐心地听余绍芬一句接着一句指责，心里却没有任何的争辩，确实是她的错，是她不好。 “西西。”余绍芬见她没说话，停了下来。 虞西一怔，然后囫囵地模糊着声音‘啊’了一句。 “妈妈不是故意怪你。”她道：“我就是太紧张了。” 虞西愣神，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的。” 她知道，是她太任性。 为了自己一点点想法伤害了太多人。 - 时间流转。 四五年过去，大概错过一些人，就难以再挽回。正如虞西想的一样，那次成为了她对青春最后一次的追逐，所以她也不存在后悔。 两个人从此再没有见面，但她追过了，她也很庆幸。 和这段光阴说了个再见。 虞西高考很顺利，考入了平城大学。在这所大学里，她和无数的人相遇、告别，又匆匆错过，踏上了岗位的旅程。 她大学的专业是英语。 一毕业考公的考公，考研的考研。而她就入职成为了一名初中的英语教师，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仿佛都没有过什么梦想，除了季礼。 考入编制后，她第一年的薪水只有两千。 她回到了南苏的中学，新的老师总是要负责更多的东西，除了每日的晨读和跑操，她课下还要管理学生的心情。 “虞老师，你那个ppt做好了吗？”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过来，将资料放在了桌边，“我下节课要用。” 她打量着虞西。 虞西长得格外的漂亮，皮肤白皙，茶棕色的头发披肩，是浪漫的法式风格。睫毛又密又长，穿着红白色的贴身裙，十分年轻。 虞西侧过脸道：“马上好了。” 女老师立刻歪下头，有点忍不住不好意思看她，“对了，我们学校新用了一个英语软件产品，最近我有点问题，你帮我问一下负责人。” 尽管有些疲惫，虞西还是点头：“可以，你等下发过来吧。” 女老师：“这软件花了好大价钱买的呢，但我老是觉得我不会用，你帮我好好问问负责人。” “谁设计的？”虞西浅笑，“估计开发人也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 两人笑了一下。 虞西收到了易老师发过来的软件联系的负责人。 大概是一个漂亮的萌妹子头像。 萌妹：“亲爱的什么问题呢？” 虞西停顿一秒：“我觉得你们产品不太好用。” 萌妹笑眯眯：“。怎么会呢……哪里不好用呀？” 虞西看着软件陷入深思，她也没有检查，回想起易老师的话，她写着回答：“我觉得，哦，对，我上次拉了个表格，结果数据就全没了。” 萌妹：“嗯？” 虞西：“但我确定我输入过了，你们系统是不是有故障？” 萌妹子看着电脑前的主机，忽然陷入沉默，她慢悠悠地打出了一句：“你是不是没保存呀？” 发完这句，她看到季礼正站在后面看她。 萌妹子吓一跳，毛骨悚然地扔掉了鼠标，她立刻鞠躬打招呼，笑眯眯地：“季哥好啊。” 季礼冷着脸嗯了声，然后盯着对方微信上边儿的头像看了几秒。 他弯腰，发了一行字。 虞西用笔敲着下巴，就看到萌妹 子发来了一行字：“系统故障较多，方便出来做一次调查谈话吗？免费为您测试改进。” 易老师正巧过来倒水，凑来看了眼，惊讶道：“卧槽，虞西你好厉害，说服了免费的改进？” 虞西：“……” 虞西语塞：“？？？” 第51章 chapter 51 “我很想你”…… 屏幕上的话平淡却刺眼。 让虞西不得不觉得凝神, 她思考了片刻，有点缓不过来。就因为她一个没保存的问题引起了一次高度重视？ 这个开发人是有多龟毛？ 虞西骨节匀亭，她移开了屏幕上的箭头, 接着点开了其中一个网页。里面都是英语相关设计的网页，橙色页面打底, 界面清晰。 整个软件十分干净顺滑，甚至有一丝高端感。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确实也挺龟毛了, 虞西忍不住腹议。 晚上看完晚班。 虞西收拾好包和钥匙，出校门时她看着门口的南苏两个大字, 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青春的回忆与此刻的现象相融合，有点不清不楚的味道。 “买一个煎饼。”虞西停在了校园外的摊子处。 西街那边的小吃都为了迎合学生搬过来，张姨时不时会在这边摆摊，虞西看见了也总会去买。而今天她却没来, 虞西就随便吃了个东西填填肚子。 空气弥漫着路灯的星点，煎饼的香味传入味蕾，翻江倒海的饥饿感涌来。 “再买一个。”虞西想付钱，带回去给当一份夜宵, 结果听见奶奶笑着拒绝。 “姑娘, 下次吧, 这就最后一张煎饼了。”奶奶说：“我有个一直来买煎饼的长期买主, 不好撂他鸽子。” 虞西一怔，微笑着点了下头。 她安静地用两指夹着钱把钱塞回了包里, 然后朝远方走去，离开。 大概隔了很久。 才有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煎饼摊子，路灯将他的侧影拉的细而长, 他侧脸低下来，脸上却没什么情绪。 睫毛低垂着，他脸上的阴影清晰可见。路灯打到的地方像是锡纸的光泽，格外俊挺。 “你说你天天来，”奶奶笑着说话：“是不是就喜欢阿姨做的煎饼？” 季礼接过手提袋，仿佛是笑了一下，声音低沉而轻缓：“是啊。” 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过来买。 恰巧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恰巧运气好的时候，也可以看见虞西的背影。 他目光向远方看去，盯着深处已经渐渐消失的踪影，凝视的眼神垂了下来。 “在看什么啊？”奶奶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季礼收回眼神，沉着嗓音：“没什么，阿姨。” “好，阿姨也要收摊了。” - “煎饼，”虞西绊了一跤，“要掉了。”她低呼一声，打开了声控灯。 换好鞋后，虞西把地上的煎饼捡了起来。她将包放好，开始捡地上的煎饼。 捡完拍干净就往嘴里塞。 “你吃啥呢。”见她一直不进门儿，余绍芬紧皱眉头，催促她讲：“你快进来。” 过了会儿，抢出她手上的煎饼扔到桌子上，“都多大了还吃地上的，不干净。” “就剩最后一口。”虞西不情愿反驳说。 余绍芬没什么话，反而兴致勃勃地打开手机，“谁想要娶你捡地上吃的回家？算了，我这有两个优质的相亲人选。” 一听到这几句话，虞西就双耳发麻。 “你想不想听？”余绍芬啪的一声关上手机问。 “听听听。”虞西叹了口气。 余绍芬打开手机，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是个帅气的穿着棒球服的男生，“这个，哥伦比亚的，海归。现在在恒利当总经理，年少有为，前途很好。” 见虞西并没有很仔细地听，她拍了下虞西肩膀。 “知道了。”虞西后缩了缩。 余绍芬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哪不好，“就是岁数大了点，都要三十了。看另一个，二十八岁，硕士毕业在当律师，已经要升成合伙人了。” 翻开照片，这个小伙子长的也很不错。 有股机灵劲儿 虞西评价一句：“这么瘦的和猴子一样。” 余绍芬无语：“你自己看你都瘦的就剩几斤了，你说我介绍这么多人给你你看都不看一眼，你到底要干什么，想上天？” 虞西：“……” “这个相亲对象你必须给我去见。”余绍芬说：“以前我不在意了，这个必须把握，天天挑三拣四。” 虞西正打算考虑考虑，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其实她并不是在为了等谁而特意不相亲，只是并不想随便的去找个人在一起。如果自己一个人可以生活得还不错，那为什么一定要改变目前的状态。 如果相亲之后，反而不如现在呢？ 她只想追求更好的生活，让自己快乐并且舒服一点。 她只想要无愧于心。 “好，那我周日去见。”虞西保证了一下，“我回房间休息了，明天上午没课但是还要去见一下客户。” 翌日，上午。 和软件负责人约定好了在南苏某个市中心商业大楼见面。洗漱完后，虞西出门，大概八点和约定对象见面。 商业楼很现代化。 几何立体的建筑风格，远看像玻璃一面面贴在了外面，能反光一般。等走进，楼外的小喷泉还在溅着水珠，由于无意识靠近，瞬间溅到了虞西的裙子上。 虞西穿了条白裙子。 腰部往下湿了几道痕迹，但也来不及处理，眼看着时间要到，她快步走进了大楼。 门口有接待的前台。 见虞西进来，前台微笑着要预约。 虞西沉默几秒，翻看了下手机，“我没预约，但是有和客服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吗？” 前台正欲打算拒绝。 结果柜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了一下。虞西耐心等待着，大概等事情处理了差不多，前台小姐姐笑着说：“抱歉，电梯在这边，我带您上去吧。” 虞西点了点头。 看着一层层不断上升的楼层，虞西表情毫无变化，其实内心已经在反复思索。只是单单交流一个策划，为什么要去顶层…… 电梯一步步上升，她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虞西下了电梯，门外有两个秘书。她们看见虞西时一怔，然后就端起了官方的微笑，一边替虞西开门，一边说：“是虞小姐吗？欢迎您来研发部和季总商讨软件的使用心得，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们。” 虞西被突如其来的亲切怔住：“好，谢谢你。” 进去后。 虞西手上也没拿着任何文件，只是一次学校作为合作方与藤吉公司进行的使用交流谈话，她只要大力的夸赞就应该没问题。 毕竟她也不存在使用的心得。 办公室很现代化。 阳光透过外面的百叶窗倾斜下来，后面有一排很大的书橱，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附近，他低着眼拿着钢笔在划动着，空气宁淡。 “季总，您好。”虞西看了几秒，“我是来配合软件使用交流的虞西。” 沉默两秒，对方没有回答。 虞西干杵着，过了几秒后不自然得脚移开了一步。 “进来。”他语气淡淡的，非常沉静。他没有抬头，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在用金灰色钢笔批改着文件资料，鼻音很浅，让人心里忽然一滞。 虞西冷静几秒，走上前去。 她站在桌子面前，忽然感觉声音有几丝熟悉，但看不见他的侧脸，虞西低下了脸，想偷看一下。 结果下一秒心脏忽然一跳。 “拿把椅子坐。”他在这一秒出声，也没抬眼，虞西却下意识以为自己的视线被他捕捉到了。他语气夹杂着丝散漫，让人捕捉不到任何的情绪。 虞西茫然后反应过来，去旁边端了一把椅子。 心里却觉得这声音有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结果才放下椅子，就感受到一道目光瞥向自己。虞西看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引入眼帘，无数的回忆都蹭蹭地在脑海浮现。 她下意识怔住，腰弯下停了好几秒。 季礼的模样比少年时期更优越而光彩夺目了些。骨骼比以前更加硬朗，轮廓也立体了许多，少年时期的坚韧和稚嫩已经褪去了些。 变得更加坚定、年轻，有朝气。 已经有了几分作为总监的气势和威严。 让人不太敢说话。 虞西坐下椅子，于此同时，她发现男人站了起来。视觉落差一下子拉开，虞西抬头看着他，对方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皮下垂，嗓音冷淡而低沉道：“虞西，好久不见。” 感受到对方全开的气场，虞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虞西捏紧手心：“软件是你设计的？” 季礼盯着她从上到下看了几眼，目光定格在她湿掉的裙边，他眼神垂下，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 他抬起眼，语气淡道：“哪儿用的有问题。” 虞西丧失了开口的欲望：“没哪有问题。” “那就是特意来看我的？”季礼语气散漫，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语调下沉。他走到虞西面前，倚在桌边，眼皮上扬了几分。 空气沉默。 虞西屏住呼吸，随便找了个理由：“操作太麻烦，我同事不会用。” “那你嫌麻烦吗？”他抬起眼。 “……”虞西抓紧了手心，此刻季礼就站在她身侧靠着办公桌，仿佛她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会被他尽收眼底。 虞西沉默几分，磕着回答：“嫌麻烦。” “嫌麻烦还敢来找我。”季礼嗓音慵懒，神色暗了几分，“你是太喜欢这个产品还是不够怕我？” 虞西隔了好几秒，才慢慢回答：“我不知道是你。” 知道了就不来找了？ 季礼眼神暗了下来，眼神低下，他扣住了虞西的手腕。指节掐住她的骨腕，用力几分，直接将人抵在了桌子边。 空气沉默几分，他盯着虞西看了好几秒，瞳仁下沉，眼皮把外露的情绪收的一干二净，他语气慵懒而地哑了几分：“四年来，想过我吗？” 虞西冷静：“我没有。” 但语气还是夹杂着紧张。 她歪了下头，看见百叶窗的褶皱，从她的眼里能一清二楚看见外面的人和说话声。旁边办公室的人还在开会，她绷紧了心脏。 透过虞西棕色的瞳膜，季礼忽然弯了下唇。 季礼看见了她紧紧盯着百叶窗。他低下眼，似乎散漫地掀起眼尾，想安慰她一句这是个封闭的状态，外面的人都看不见。 接着却看见她耳边的头发掉了下来。 他伸手整理了下虞西的碎发，让她的额头清晰完整的露了出来，虞西看见他一副散漫的样子。 她的眼睛睁大几分。 就听见他凑近来，停在了距离自己几厘米的地方顿住，虞西霎时屏住呼吸。 她眼睫一动，手下意识推了一下，嗓音里没什么温度：“放开我，我对你又一直没什么感觉。” 他神色暗下来，表情淡淡地却情绪不太好，反倒是近似于没什么笑意，盯着她紧张兮兮地看着窗外，仿佛故意地勾着唇带着一丝哑音：“可是，我很想你。” 第52章 chapter 52 换一个身份吧…… 虞西停了会儿, 低下了眼：“我是来和你讨论程序的。” 空气沉默良久。 他盯着虞西，嗤笑了一下：“你就只想和我讨论程序？”他声音压得很低，让人有种他很在意的错觉。 “嗯。”虞西平静地看着她：“不然也不会来。” 两个人回到座位。 虞西沉默不语, 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成为这样。也没想到，这个软件的开发人竟然是季礼。 那和学校合作这件事, 是否也与他有关？ 越想虞西就觉得很难信。 “你们界面处理的还不错，”虞西回想着自己预先准备的台词，“页面清晰, 设计简单大方，我……” 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被邀请过来交流，也总不能一个错误都不说。 季礼盯着她看了几秒。 似乎在等待着她接着说。 “嗯？” 虞西沉默两秒，一股脑儿地说：“你们那个保存键和word位置不一样，我同事找不到。” 说完感觉自己很幼稚。 但她又想不出别的理由，而且这好像说的也不是软件的问题。 下一秒, 他的声音淡淡地，“你同事眼瞎应该去治。” “……”虞西憋不出一句话，然后回怼了一句，“我们是甲方, 你这是怎么跟我们说话, 你这算什么态度。” 空气定格几秒。 季礼走过来, 神色没什么变动。他语气散漫, 格外的意味深长道：“你想让我换一种态度，那得换成另外一种身份, 你说呢。” 语气格外浓烈。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示意虞西回答。 虞西压下了神绪，然后抬眼看他：“你没什么要说的, 我就走了。”说完，虞西提起了旁边的包，站了起来。 她把包里面的手机翻出来，看了眼时间。 才过去五分钟。 看来他们两的交流也只能维持于五分钟内。 她站起来的时候，裙子下方的水珠正好显而易见。季礼眼睛眯起，视线停在她的裙子上片刻，收回了目光。 季礼表情收起，随之淡淡地开口：“等一下。” 话音刚落，虞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季礼似乎用手机和什么人发着信息，接着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沓文件，也许是他做的程序太多，很久才翻到了这个英语软件的资料。 看了几分钟，他抬起眼：“可以修改。” 虞西有几分诧异，这分明是她刚才在故意找茬，她不信季礼听不出来这原因，“真的吗？” “坐这儿等会。”季礼低眼，示意她坐在办公桌前。然后沉默下来，开始敲着电脑仿佛做什么分析，不一会儿，他就松泛了情绪。 虞西微怔：“你已经好了吗？” 看他的模样已经快弄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也才过去几分钟，虞西有几分迟疑。 “没有。” “……哦。” 季礼电脑上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但他依旧在缓慢地敲着键盘，情绪没什么起伏。良久，他才貌似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问了一句话。 “你大学在哪里上的？” 这句话让虞西微微晃神，她慢慢说：“平城。” 平城。 虞西反问他道：“你呢？” “我在国外。” 虞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哦”。 她扯了下唇角，貌似不是很喜欢回忆过往。 “毕业后为什么来南苏当老师？”隔了几秒，他停下了移动鼠标地手，肘部搁在了桌边，目光沉沉盯着电脑。 “……”虞西皱了下眉，“您不是来查户口的吧？” 季礼不再问话，只是扯了下唇角。 过了片刻，那边忽然来了人。 是刚才的秘书。她敲了下门，得到了季礼的首肯后，亲密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虞西，微笑着说：“虞小姐，这个给您。” 虞西盯着礼袋，看了一眼，貌似是衣服。 而且估计价格不菲。 “虞小姐，快拿去换上吧。”秘书微笑：“这是……送给你的呢。”说完这句话，她抬了下头看向季礼。 虞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片刻，女秘书送完后就离开了。 虞西盯着里面的衣服，“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我不需要。” 季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虞西正欲打算说话，就被男人缓慢打断。他侧过头，似乎视线垂下去，盯了两秒后拖长了尾音：“你确定想这样出去。” 虞西心里一跳。 她朝着自己的裙子看去，然后发现湿了几块，但也没什么有伤大雅的地方。真不明白季礼为什么比她还要计较，她一个女生都不嫌弃。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男人眉心跳了两下，“你裙子湿了。” 他语气加重道。 “……” 拉倒吧。 宁愿湿着都不想穿他买的衣服。 季礼眉眼懒散几分，他漫不经心道：“也可以，系统的原版我会一毫不动地发过去，或者我将对这次的改良收取一定费用。” “……”虞西就差质问他要不要脸了，但还是忍住：“多少钱？” 大不了她自己来付。 “七万八。”季礼缓缓说了个数字。 “……” 好久没看见这么清纯不做作的碰瓷了。 这简直在讹人。 - 提着自己的旧衣服离开，虞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欠再欠。 一来二往这人情就没完没了。 那下次为了这件衣服，是不是还要和季礼产生联系……唉。 虞西一出来，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学校里有一个人寄了一大堆康乃馨过来给她，正好下午还有两节课，虞西就干脆直接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 虞西有点无奈，看见了办公室一大堆康乃馨。然后忽然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就看见了个子比她高了许多节的男人。 脚上还穿着一双熟悉的运动鞋。 “顾晏。” 她喃喃喊了一句。 “从哪买的裙子，”顾晏从上至下看了眼她，眯起眼，“一身蓝，这么丑。你不知道我喜欢你穿红色的吗？” “……你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西推开了他，不动声色地抱过旁边的康乃馨，忽然沉下脸道：“你送我这个干什么，你是我儿子么你。” 顾晏嗤笑一声，“店员骗我这是粉玫瑰。” “……” 信了他的邪了。 虞西收到花还是很开心，“你脚上怎么还是这双鞋，走走走，我给你去买一双。”收到花了不太好意思，虞西想了个办法给他买东西。 只是无意间看到了四五年前她送的那双鞋。 他竟然还在穿。 都旧了。 “省省吧。”顾晏拦住她，翻着她桌上的资料和文件，慢悠悠说：“你那一个月两千的破工资，顶的上我买个什么？” 虞西沉下了脸。 顾晏随之眯眼一笑。 “你来南苏干什么？”虞西懒得和她辩解，省的嘴干舌燥，“大律师，你别跟我说你是来度假的，我没空接待你。” 顾晏高考也是平城大学毕业的。 虽然和虞西不在一个系，但平时也略有些往来，毕业后一个回到了南苏，一个留在了平城。 本来顾晏出来两年，在律师这个行业也没太多钱。 但是他早年有经商头脑，用零花钱和压岁钱盘下了平城几个有名气的店面和楼盘，导致一年收租就几百万。 加上作为初露头角的信人，年前刚接过了一个明星的诉讼案件。 大获全胜，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讨论点。 为此顾晏天天在她面前显摆得瑟。 虞西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的差距在短短几月内已经天壤之别了。 “最近有个案子。”顾晏轻声笑了笑。 “好嘛，接案子都接到南苏来了啊，业务广泛。” 顾晏扯唇角，“开庭在下个月，不急。我这不先来找你玩两天，南苏有什么好玩儿的。这周末带我去转转？” 说起这个虞西就非常的苦恼：“不要。” “嗯？” “我这周要去相亲。” 男人的瞳仁顿时失神了片刻。 随之扯了下眼尾，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她：“哦？哪个，你才二十三就要相亲了啊。” 虞西面露苦涩：“和一个律师。” “我陪你呗。”他语气轻松，仿佛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落在虞西耳朵里，也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人喜欢凑热闹，“……行，我相亲带个男的合适吗？” “你可以把我当女的。” “……” - 顾晏留在南苏玩了几天。 住的酒店也距离虞西不是很远，他这段时间没空就给虞西打电话，有空就来接她上下班，晚上一起吃烧烤。 “订位置了吗？”虞西批改作业问他。 “放心，没得问题。”顾晏信誓旦旦。 虞西无语：“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让我蹲在路边吃烧烤吃了二十分钟的话你就完蛋了！” “知道了知道了。” 批改完今天的作业，虞西还要去坐班。 班级上的同学都比较积极，还很认真。虞西边玩手机边修改着作业，还顺便用季礼的软件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教案。 过了一会，上次公司的客服妹妹忽然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虞西老师您好呀，我是藤吉公司的客服，上次您提的建议很有效呢！我们研发总监想再次邀请您交流，请问可以吗！QAQ” 虞西：“……” 虞西：“麻烦告诉你们总监，别让他再来骚扰我。” 沉默两秒。 客服：“亲亲这怎么会呢【可怜】” 虞西：“……” 客服：“呀！最新通知，我们研发总监接受贵校邀请，会去上信息技术指导课呢！那希望你们在学校多多交流呀么么。” 与此同时，虞西的微信工作号弹出信息。 “@虞西，明天藤吉的总监来上节课，你被点名要求招待，自己准备准备好明天早点上班，今晚留下来给他安排一下住宿。” …… 虞西啪地一下关掉电脑。 第53章 chapter 53 “别紧张” 看完晚班。 虞西看了眼手表。灯光照在白皙的手腕间, 时针已经转向了九点。按照领导的要求，她还要赶过去给季礼安排住宿。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 虞西拿着车钥匙，然后到了迎宾的会议室。她走进去, 看见领导正亲密地和季礼握手。她看见对方眼间散漫，敷衍的半挂着丝笑容。 副校长一直格外热情, “真是年少有为啊。” “副校。”她站在门外轻轻点了下门框，“我是来接待贵客的负责人，现在也九点了, 请问二位方便休息了吗？” 副校长点点头，“那阿礼, 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 季礼笑了笑：“好，徐校回去好好休息。” 过了片刻。 虞西发现季礼散漫地盯着自己看，瞳仁在看季虞西的一瞬仿佛失去了焦距。随后他侧了下头，翻出了一包烟，“虞老师。” 他不咸不淡, 仿佛还掀起眼皮盯了她一眼。 “……” 虞西沉默几秒，开口问他：“我先送你去酒店。” 虞西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顾晏给她发来了催促的信息，她回复了一句。接着翻到了教导主任给她的留言。 上面写着酒店的地址和时间。 虞西看了一下, 然后花了几秒钟记住。她关掉了手机。 季礼语气带了几分玩味, 似乎没察觉她的匆忙, “这么急着去酒店？但我在酒店难以入眠, 需要一个家居的环境才能睡得着。” 虞西一愣，反反复复琢磨着他的话意。 “我去哪儿给你找一个家居的环境？”虞西抿了下唇, 在思考要不要给教导主任提一下这件事。毕竟她总不能把他带回去住。 “随便哪都行。”季礼表情淡淡地，“我不挑。” “……” 不肯住酒店了，还不挑。 虞西沉默几分。 虞西抬眼：“我还可以带你去住民宿。” “虽然没有酒店那么方便。”虞西认真地说：“但是我正好也认识两个老板, 他们的设计很有居民的风格。” 反正不可能带着他去住的地方的。 她其实也不明白季礼这么挑剔是几个意思。 她只能自动的自恋性想为季礼是想跟她待在一块儿？虞西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不再继续追问这件事。 两个人沉默地站立着，过了会儿，季礼又道：“那就酒店吧。” - 最后两个人还是去了教导主任帮忙订的某一家酒店。 酒店是一家五星级制的。 过了不久，教导主任发来了一条微信。虞西抿了下唇，看到她发来了一些小内容。 【虞西，把客人带到酒店你今天任务就截止了。但你运气好，你被点名了，明天早上你起早点去接待。】 虞西沉默几秒：【不是可以有司机吗？】 大概只有两秒，那边再次传来信息：【你是想让校长当还是我去当？】 …… 上车的时候，由于主任并没有给虞西重新安排一辆车，她也没时间去找，就干脆用自己的车送季礼回家。 看了眼奥迪的标志，季礼盯了几秒。 然后入了副驾。 虞西看着他开始系安全带，面上并无表情。 她关上车门，调了下前视镜，正考虑是否太封闭想把窗户拉下来的时候，虞西听见了旁边安全带入锁的声音。 “你确定要坐前面？”虞西声音没什么温度，但还是不太确定地问了遍。 季礼瞥她：“你把自己当司机？” 当然没有。 虞西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心声。 只是昨天季礼还对她说什么，这四年想不想对方的话。导致虞西现在和他待在一起，总有种让人暧昧的错觉。 虞西应了一声：“那你绷紧心态。” 她补充道：“我技术不好。” 车子缓缓前驶，虞西的技术不仅是烂，而且是彻头彻尾的烂。以前刚上路的时候实习标志就贴了整整半年，不过好在南苏的路线她还算熟悉。 从这儿过去的时候，会经过西街。 两个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会儿，虞西看见手机亮了一下。她连上蓝牙，耳机里传来听筒的声音：“虞西，你快点儿啊，你个晚自习不是九点就完了。” “等一会，”虞西抬眼看路标，“我还要半小时，领导临时安排我送客人去酒店。” 听到客人两个字，季礼的侧脸明显紧绷了一下。 “兄弟，你朋友啥时候到啊，咱光喝啤酒吹了两瓶了……爷都要醉了。”听筒处传来顾晏朋友的声音，接着她听见顾晏说：“你给我闭嘴，我都没不耐烦呢！” 虞西看了眼时间，抱歉道：“你再等我一下，半小时。” 她脸色更加冷起来。 已经有了隐约地不耐烦。 本来现在应该欢欢喜喜地和大家吃烧烤，结果现在被安排过来做这个苦逼的差事，让谁谁都不会开心。 然而下一秒——“啪！” 旁边一辆黑色的什么影子跃过去，直接就听见砰咚一声响，虞西瞬间脑神经一紧，猛地把车停了下来。 她朝刚才的地方看去，发现自己的反光镜已经被打掉了。 原本装有反光镜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猛地朝前面的黑车看过去，发现对方也停了下来。虞西心里绷紧，直视前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急促着喘气儿。 “别紧张。”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温和而有力道的话传过来，冷冷的。虞西看过去，发现他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目光正注视着前方，一丝不苟。 “没事，”过了片刻，他气定神闲道：“你呆在车上。” “……”虞西双手都失去了力道，目光空空地盯着远方，她看见季礼下了车插兜朝远方走去。而对方也下了车，气势汹汹。 无力感从心头传来，周围的一切都异常安静。 在车上坐了许久，她看见两个人似乎是意见不统一。对方带着金项链，气势汹汹，明显的暴脾气。 而季礼也毫不落败。 他目光坚定，似乎有理有据地说了好几段话。眉眼间透露着从容和冷静，一句一句地将对方的说辞势如破竹得击碎。 随后，她看见他淡淡地弯起了唇。 他挑了一下眉，表情也没什么温度。但对方的脸色明显不好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振振有词到后来的心虚不足，过了会儿又接着赔起笑脸。 虞西盯着远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只是会对熟悉的人生气，一旦遇到这种矛盾，她怂得比谁都带劲。幸好这次遇见了季礼，也还好他愿意替她去解决。 虞西表情松开。 他轻轻呼吸着，看着两个人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有点紧张。过了几秒，哪个穿黑T的陌生男人点了点窗户。 虞西怔住两秒，下意识没安全感地看了眼季礼。 季礼胳膊搭在窗户边，瞥着头略微看了她一眼，像是安抚着她的情绪。 看见他低着眼点了下头后，虞西才松下表情，然后把窗子打开。她听见金项链赔了句笑脸，然后万分抱歉说：“小姐，是我不好。赶着超车了，没注意。” “这次你刮坏的费用我全包。”他先着开口：“没想到这位哥这么懂内行，我们将大事化小消失了，咱私下和平点儿解决就算了。” 说完，金项链不安地看着季礼。 片刻后，季礼嗓音慵懒地道：“盯我干嘛，你看她。” 金项链愣了一下，然后朝虞西再次抱歉地点了头，“小姐你觉得呢，我其实也是赶着，我孩子发烧了我……” 男人明显胡编乱凑了起来。 语气也带着一丝慌乱和讨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举出的例子是多么的蹩脚。 季礼嗤笑一声，淡淡道：“认真点说。” 明明没什么威胁的口味，却带着一丝不好惹的感觉。 金项链也不敢再扯别的了，只是一直说：“费用可以全部我来，我们就私了吧，真的麻烦你了。” “好的。”虞西轻声：“我赶时间。” 一般这种问题应该及时的拨打110等现场处理，既然他愿意私下处理，虞西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你加我个微信吧，转账给我。” 此话一出，金项链明显一愣。 他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又打量了下虞西的侧颜，说实话这姑娘还真的很漂亮，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艳遇。 季礼抬了抬眼，冷笑一声：“你继续盯着。” 这句话将正打量地入迷的男人一下子拉回注意，金项链摸了摸头，收回眼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加微信。 季礼拿出微信。 他单手的拇指稍微点了几下屏幕，然后将二维码拿到了男人面前，他低着眼，懒散地抬起视线，眉眼也没什么情绪，“扫。” “……” 金项链闻言，默默拿出手机。 “你是媒介吗季礼？”虞西看着窗外，“我觉得直接联系更方便。” 季礼侧了下头，神色暗了下来：“用完我就丢？” 他低眼，微微弯下了背，半只指节搭在了车窗边，像是散漫地开口：“我刚才当媒介的时候你倒不嫌弃我？” “……”虞西抿起唇，有点说不出话。 情况就这样僵持着。 金项链看了看两个人，“我是加谁……？” 虞西闭起眼睛：“加他吧。” 将季礼送到了酒店。 虞西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导致她现在有点后悔，如果修车人的微信在他的手机里，就意味着她又要被迫和季礼产生联系。 她越想越觉得不合适。 在前台帮忙办完卡后，虞西把房卡递给了季礼。 季礼抬了抬眼，准备走。 “慢着。”虞西叫住了他。 季礼随之一怔。 他的眼皮淡淡扫过虞西，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大概过了几秒后，他的眼睛梢眯了下。 因为虞西抬着脸对他说：“你把那个男的微信推给我吧。” “……” 第54章 chapter 54 微信加错 季礼眯起了眼, 过了不久，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话低了下来, 慢悠悠道：“你看上了那什么个人？是长得比我好看，脾气比我好, 还是你这么容易一见钟情。” “……”虞西听到一见钟情这个词，像被戳到了痛处，然后下意识低下了眼, “我只是觉得方便一点。” “……” 沉默两秒，似乎不给她, 她已经卡着嗓子说不出什么了。季礼垂下眼，心头稍微顿了下，接着收敛起了几分情绪。 她脖子低下去显而易见。 白皙了一片。 倒有些在灯光下显得刺眼。 像是被扎了一下，季礼仿佛认从地翻出手机，解了个锁给虞西。而此时她并没有很高涨, 只是觉得很难开口问季礼要到这一个微信。 于是当她抬眼看到微信摊在她眼前的时候。 虞西：“……” 隔了几秒，季礼沉下眼，“不是想要么？” …… 虞西木然地接过手机，感受着手机背部传来的温度。还是有点温热, 好像是刚拿出来的一样, 她打开微信, 然后看了眼列表。 其实只是无意的一瞥,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微信。 是一个她已经不用了的旧微信。 正躺在界面上。 大概是他们高中时候加上的微信，虞西在后来因为经常出入两个市, 来回周转，已经把微信给换掉了。 她看见了最新的一条信息。 好像是前天。 他们相遇的前一天，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话：南苏气温冷了。 “你在看什么？”虞西正在消化着这句话, 忽然被季礼不咸不淡地提了一句。她瞬间打消了自己的联想，眨了下眼。 等点开新加的微信头像时。 忽然。 手机卡了一下。 虞西一怔。 再一看。 停电。 关机。 “……” 虞西拨了下两次电源键，发现都没什么动静。正当她想着这什么手机不会被她不小心按到哪儿给按坏了，心里暗暗发愁时。 忽然她听到了前方一句淡淡的声音。 “没电了。” “。”虞西忍不住看他，然后低下头，自己又摆弄了两下开关，发现就是没有电了，心里不由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故意的？” “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季礼低了低眼。 看上去也挺无辜的。 虞西一下子觉得是自己眼贱，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现在的局面就是异常的，想死。 隔了几秒。 “你去我房间？”季礼侧了下头，像商量一般提出了一个建议。好像还挺中肯的样子，但他的尾音明显微抬了几分，音调也带着轻扬。 虞西险些当场皲裂。 然后她手机响起来，看到是顾晏打过来催促的电话，虞西叹了口气，然后缓慢地接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慢慢叹了口气。 然后认真地看向季礼。 “我现在有事。”她眨了两下眼，“你明天七点前准备好，我会来接你。” 虞西把车开出停车场。 因为没有反光镜，她看向外面总带着一丝不安。偏偏顾晏还消息像连环炸弹一样噌噌噌往手机发，虞西抓了抓头发。 她把手机设置了免打扰。 不免就想到了刚才在酒店楼下看到的季礼的列表。居然有她，而且是前天发的信息，虽然只是一声平淡的问话。 但他们俩之间，这像个击破波澜不惊的湖面的一粒石子。 到了烧烤摊后。 虞西看到了坐在桌子外面有一批男人。她侧了侧神，看见了顾晏的几个朋友，其实她也认识，都是大学时候一起玩过的。 其中有个人叫钱柏林，还是他们大学时候的班长。 现在在金融事务中心里上班。 看见虞西过来，钱柏林：“顾晏，看谁来了，你倒是快点去。”几个兄弟也纷纷看过去，旁边也有他们的女朋友。 目测这群人里面只有顾晏和钱柏林两个单身狗。 虞西过来：“不好意思不要意思，我来晚了。”她没想到自己能迟到这么久，听说刚开始大家还什么都没点，为了她对瓶吹了半个小时。 “我们南苏这几个聚聚不容易，”官霏说：“西西来了快点些你想吃的啊，别一直道歉，我觉得这家鸡锁骨不错。” 官霏男朋友搂住她，他男朋友明显像有喝醉了：“宝贝儿，你真贴心喔！你也关心关心我点呗。” “滚开。”官霏嫌弃地推开了他。 接下来大家都还算和谐。 没什么别的打闹，虞西点了几串鸡锁骨开始吃，忽然顾晏就眯着眼，他倚着桌边，光线打在了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隔了几秒，顾晏忽然道：“虞西，你都不理我啊。” “理你干嘛。” “嗤，”他眯起眼睛：“这顿可是我请。” “……”听到这句话，虞西眨了眨眼睛，慢悠悠道：“那也可以商量，你想听我说几遍谢谢，我回头语音发给你。” 顾晏语塞。 他忍不住侧头，忽然桌子的周边传来了一大阵哄笑声，他忍不住看过去，“哈哈哈顾晏你怎么回事儿，这得偿所愿了吧。” “这么多次谢谢，”一个人边吃着烤串儿边笑：“你想听几遍听几遍。” “噗哈哈哈哈哈哈别损了。” 笑完一阵。 虞西被顾晏直接锤了下大腿，虞西看着顾晏，就瞥到对方正歪着脸盯着她笑。他下垂着眼睛，睫毛弯起来。 好像是在有点儿责怪，但更多的是一股纵容。 “你说你，害我被那么多人笑话。” “……”虞西低声地说：“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顾晏忽然从桌底下掏出一盘鸡串儿和烤土豆，“你这么说，这些就没你份儿了。” 他们大学经常出去吃烧烤。 虞西最喜欢吃的东西除了鸡锁骨，就是烤土豆，顾晏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没人能想到他居然还偷留了一盘。 老板还在烤串，很久才到他们这一桌。 虞西上晚自习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直勾勾盯着这盘东西，虞西饿得厉害。 “来，说点儿好听的。”他把东西摆在了虞西面前。 “……你要不要脸。” “不说是吧。” “你真善良。”虞西立刻嘴快夸了一句。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顾晏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下：“你这跟发好人卡有什么区别？” 虞西只能认真地盯着他。 对方的眸子里热情开朗，虞西沉默良久，笑了笑说：“你真乐观，心态好，和你做朋友绝对赚翻了。” 还没说完，她嘴里就被塞了根鸡肉，“吃吧。” 盯着虞西狼吞虎咽地拒绝，顾晏眼里失去一点笑意：“你说说你，都总是说不到一些我想听的，是傻子吧。” “……” - 吃完这顿饭。 顾晏把所有的朋友都送回了家。没错，挨个儿送，顾晏人缘好也是有道理的，基本上朋友有事情相助他就会帮忙。 虞西热情不大，吃完这顿就想撤。 于是回到家里洗漱了一下，她将毛巾挤好，接着把塞子慢悠悠放进了水池。接着就接听到了一声电话，是顾晏打来的。 “你周六那顿相亲宴。”顾晏顿了顿，“到时候把地点发给我。” 虞西想了会儿，“你确定要来？不是，你来干嘛呀。” 就一天天的添乱。 “你就帮我当女闺蜜不就行了吗？”顾晏的声音有几分耐人寻味：“你是不是有性别歧视。” “……”虞西挂断了电话。 翌日。 虞西一进酒店，就感受到了服务人员的热情。大概在沙发上等了半小时后，虞西有点儿坐不住，她翻看着手机。 列表里面有几百个人，甚至还有学生家长的问候。 虞西随手点开一条。 “虞老师，我是吴慧芳同学的家长。请问她最近在英语课的表现怎么样？我回到家后发现她一直不太爱说话，刚知道是期中英语测验太差的原因，希望虞老师可以课上的时候多多关心她。” 其实虞西乍眼一看。 起先是完全的迷茫，因为在她印象里吴慧芳很乖啊，然后才慢慢发觉这个学生最近确实不怎么喜欢讲话。 上课喊她回答问题，她也低头。 虞西接连想了好几个回答的办法才在屏幕上敲了会儿字。然后那边忽然传来一串声音，等她抬起眼。 季礼已经从外面出来，他穿着拉链黑色外套，里面有一层白色双层袖。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朝虞西靠近了些。 他搭着椅子，“你等多久了？” 虞西偏了偏头，“走吧。” 他刚坐下，虞西就要站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以前自己冷落虞西的感受。他明白过来，以前虞西笑嘻嘻靠近他，他总是毫不犹豫抽身离开。 季礼遥遥用目光盯住她。 那么以前虞西，是否也用如此灼热而失落的眼神看他的背影。 这一刻，季礼忽然有点慌张。 他低眼看了下虞西已经走远的背影，追了上去。 给季礼安排完之后，虞西就去上课了。她在课上的时候重点关注了一下那位女同学。大概过了不久，虞西就抓住了一个提问的机遇。 “吴慧芳，你来回答一下，为什么要用by？” “……” 对方一阵沉默。 虞西看着低下头没作声的女孩子，亲切地走到她身边，鼓励她说：“你放心说，说错了没关系的。” 女孩儿还是不说话。 现在是初三的关键时刻，距离上高中就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虞西低下眼，看了一眼她的书本，而后劝解道：“你看看这个固定词组。” 女孩儿看了眼下划线，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 坐下。 下课后。 虞西把学生找到了办公室谈话。虽然她并不是班主任，但现在这个同学的情况明显的不太对劲。 “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呀？”虞西问她。 女孩儿摇了摇头。 “英语上有什么困难的吗？”虞西尝试着和她产生交流，“上次你的测验其实还不错啦，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好，但在班上还是中上游呢。” 这一次，女孩终于说：“不是学习，是一些……别的情况。” 说这话的时候，她莫名有些羞耻。 仿佛见不得光。 虞西耐心问她：“你想和虞老师谈谈吗？” 女孩儿又低下了头。 最终，虞西还是将她的情况一并告诉了班主任，这件事最终还是由班主任负责比较稳定，也能得到及时解决。 连续接送了几天季礼。 虞西稍微感受到了一丝疲惫。大概到了周五的时候，由于第二天还有相亲会，她送季礼回酒店就更没有磨蹭。 想送完了赶紧回家休息。 结果季礼在她走的时候喊住了她，“那个人打了两千八，我转给你了。” 虞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她慢慢转过身子，抿了抿唇，忽然产生了一丝抱歉：“那个，你微信加错了。” 不然也收不到他的钱……啊。 “……” 第55章 chapter 55 “在乎自己”…… 季礼看了她几秒, 瞭起眼皮：“嗯？”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那个熟悉的聊天头像还躺在他的列表里，虽然从没回过，但是加错的概率几乎位零。 唯一的可能, 就是她不用了。 把号换掉了。 虞西低下眼，轻声道：“我已经不用那个微信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明显看到季礼愣了一秒。 时间缓缓前行，隔了良久。男人的嘴边似乎绷直了一下，然后垂下目光。只是在这一刻, 季礼的思绪已经燃烧到了巅峰。 季礼：“你换掉了联系方式，也不用告诉我。” 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分明带着冷感。 仿佛有点黯淡。 虞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将微信打开，在他的对比下显得坦荡而自然：“这是新微信，不好意思，太多人了啊。” 虞西笑了笑：“把你给忘掉了。” 把你给忘掉了。 连解释的理由都似乎没什么格外的必要。 就是忘掉了而已。 季礼心脏似乎被撕扯了一下。等反应过来, 才后知后觉她是在如实相告。原来不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就是被轻视的滋味。 那他以前忘掉虞西呢？ 这种不在乎的念头在他内心越放越大，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崩裂。 季礼加了她的新微信。 然后把钱转给了虞西，从侧面能看见，虞西的脖颈真的很白, 搞得他心里麻了一阵。他扯着嗓音道：“南苏降温了, 多穿点。” “关你什么事。”她反驳说。 然后似乎想到了某件事情, 虞西咯了一下, “你那次衣服还在我那，我明天, 额下次带回来给你。” 也不知道他无意间提起天气。 是不是在侧面叫她还衣服。 “不用，送你了。”他气定神闲，虽然归还衣服确实是个不错的相处方式, 但他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博取对方的好感。 他这么说了，虞西也没客气。 毕竟能够少往来一点也是好事。 在加到微信的一刻，虞西边离开酒店，边转发了一个和衣服差不多的价钱还给了他。 - 周六。 相亲安排在了一家酒楼，是南苏特有风格的一家楼，也算特色餐厅。一方面，可以考虑到对方背景的优渥，一方也能感受到格外的诚意。 想到这方面，虞西就觉得让顾晏过来参和，有点儿不道德。 就算不喜欢，她也应该由自己讲。 虞西拿出车钥匙，把车开出了停车垭口。然后她就感觉南苏的天气明显的降下来了许多，和季礼说差不多情况，南苏确实在降温。 她把车后的外套拎起来。 然后放到了副驾。 到酒楼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桌侧等候。 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了，他穿的也很宽松，并没有西装革履。一件淡蓝的格子衫，有点国字脸，面相十分精锐，笑起来还算温和。 手上还戴着一款经典的劳力士。 “虞西吗？”看到虞西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几分。对方穿着红色的裙子，手上拿着一款包，茶棕色的头发挽在脑后。 优雅漂亮。 虞西点头：“我是。” “你好，”他扬着眉，笑道：“很荣幸。” “我也是。”虞西客气道。 虞西点了一些菜，两个人就开始聊了起来。 参加相亲的次数不多，虞西对他也不是特别有好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题。 “我在南苏最近接到一个案子，”他兴致勃勃地说起来，言辞流利，“国内的案件和我在国外所学习的法规总会遇到矛盾，不过我认识的朋友也比较多。” 虞西吃着虾滑羹汤，“学法律很辛苦吧。” “还好。”他巧妙地回答：“具体也要看接到的案件。我还比较幸运，我们国内的法律和国际法虽说稍有出入，但也是善用习惯法的，有些案例可以做参考。” “欸，”虞西忽然想起道：“你是做刑事诉讼还是民事啊？” “我是婚姻法。” 虞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婚姻法，不会结个婚赔的本儿都不剩吧。 “但你可别害怕。”他又立刻补充道：“一般人听说我这个都唯恐避之不及，我还是很幽默的一个人，不要紧张。” 虞西下意识笑了下。 她旁边忽然冒出了个人。虞西立刻转头看过去，结果就看见顾晏也穿了件淡蓝色的外套，“你来干嘛？” 她轻声问。 “看你相亲，怕你被人骗走咯。” 虞西小声：“走开，不要你管。” 说到不要你管这四个字的时候，对方的眉眼顿时松了下。顾晏轻笑着，等看到对方的面容后，才忽然沉下嘴角说：“张律，许久不见。” 张资松看到顾晏，脸色变了下，“顾律，你和虞西是……” 顾晏轻笑：“我妹。” 闻言，张资松的表情立刻没什么看头起来。 他盯着虞西，好几秒后，直接离开了座位，“抱歉，我去前台结账，有空下次再约。” “……”虞西盯着顾晏，就看到后者笑得扶在了桌子上。 虞西瞪着他，要气笑了，“你还有脸笑。” “嗯。” 轻轻应了一声，他接着说：“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就敢和他谈。” 空气沉默几秒。 虞西偏过头去。她有时候会若有若无的感受到顾晏传达出来的信息。 但是她无法给出满意的回答。 所以好像就插科打诨地聊过去了。 忽然，顾晏像是笑了笑，他说：“算了，只是……” 恰好这么多年，好像都没遇见过别人。 所以好像喜欢了你很多年。 但他却不会有表白的勇气。 这句话让顾晏沉默了足足十几秒，他忽然笑了出来，止不住的那种。 虞西只是看着他干巴巴在笑。 “你笑什么。”虞西被他笑得有点尴尬，“只是什么。” 顾晏笑道：“没什么。” 因为太害怕失去，因此没有了告白的勇气。 倘若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失败的结局，那他宁愿不要开始。 从酒楼出来后。 顾晏替虞西拿着包，付完账单从里面出来，外面都是宽窄的店铺。 最外面有一个网红店铺，一大行让排着队买里面的小笼包。 虞西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导致现在有点儿馋。 忍不住朝这个方向多看了一眼。 “你去开车。”顾晏把钥匙给她，“我现在肚子有点疼，去旁边商城里上个厕所。” 虞西接过车钥匙。 拿着钥匙去了地下车库。 转了一圈虞西才找到了熟悉的地方，调起熟悉的音乐，她转着方向盘，然后开出去。 在街上的时候就慢了。 虞西一边找着顾晏一边慢慢开，然后在一个允许停车的地方停下，打开车门。 她看见了个眼熟的男人。 对方穿着黑色拉链外套，黑色的碎发摊在额前，睫毛乌黑覆盖了下来。他正盯着自己的这个方向。 虞西犹豫。 男人走了来，不知道在这儿看了多久，只觉得他眉头轻杨着，他低下眼，“他刚才把你拿外套。” 虞西皱紧眉头，并没有打算搭腔。 “你交男朋友了？”下一秒，他语气收敛许多，似乎实在形容刚才看到的画面。 虞西和一个男生出来。 她的包被男生拎着，两人虽然没有牵手但表情格外的自然，像是很熟悉彼此一般的感觉。 甚至虞西被路标打到头时。 还是那个男生轻轻挡了下，就像一对正在谈恋爱的情侣，十分亲密。 季礼明白。 虞西并不是一个容易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拎包这种小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季礼的目光暗下来。 忽然带着一分慌乱和小心翼翼，似乎在期待虞西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他看向虞西的眼睛，她的眼底却没了任何给他期望的答案。 她的眼睛很亮，很精致。 眼尾带着轻微的上扬，似乎说起这件事时，有点儿微笑，“和你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 虞西手上忽然被塞了一份小笼包，好像是刚买好的一份，上面还带着一点儿温度。虞西转过脸，就听见男人低头道：“可以打包带回去吃。” 虞西回过神，舒了一口气，“不用了。”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 她就听到季礼忽然侧过了头，他神色暗了下来，规着脸，“你以前不是喜欢吃棉花糖吗，五彩缤纷的小狗，我周末给你带来。” “……” 虞西呼吸沉了下来。 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可能棉花糖这个触发点太深刻，把虞西的记忆力一下子拉到了远处。她想起那时候他做的棉花糖，很好吃。 “但是不用了。”虞西嗓音很冷，“别说汤包，我现在连棉花糖都不喜欢了。” “为什么？” “它太甜了。”虞西嗓音很平。 说完这句话，她正准备说清楚。 就听见季礼短暂的垂下了眼，他沉下了绵长的嗓音，时间在此时显得分外悠长，“当初我不是故意和你断联系的。” 他很清楚，以前的虞西虽然生过气，但还总愿意听他辩解两句。 而不是总这样一副清冷的不愿多说。 时间是一个催化剂。 它可以把浓稠的感情无限拉伸，让原本坚硬无比的软糖露出无数个镂空的小洞，将这段线瓦解。 更何况，当时他们的感情，并不算多么浓厚。 只是比低谷的时候好了一点。 “你总有那么多的说辞。”虞西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如果是四年前，她或许还想来吵一架，两个人唇枪舌剑地让对方无处止歇。 可现在，没什么意思了。 她淡淡说了一句：“给我打个电话很难吗？或许，对你来说确实很难。因为你这人啊，只会在乎你自己。” “……” 第56章 chapter 56 “我跟你说过我…… 他陡然垂下眼。 忽然有种无力感传来, 听着她用着一股最平静最冷静的话，说出这一句评价。她在宣告着这段感情的截止。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季礼嗓音低沉冷淡, “我说我很喜欢你？” 虞西面无表情，她翻出手机点开了里面的微信。 发了个信息给顾晏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季礼看着她越来越难以投入的模样, 表情出现了变化，他屏气凝神，“我承认我自我, 但尽管这么自我——” 他低下了眼，瞳仁暗了下去, 周身露出了一丝落魄的感觉。 他忽然笑了一下，“我还是只喜欢你。” 好多年。 俯首称臣一般，他小心翼翼而紧张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观察着虞西的表情，似乎她伺机随意的就可以拒绝掉自己。 又似乎对她来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告白。 看着微信上出现的聊天，虞西点开, 顾晏回复她已经快到了。虞西立刻表情一愉，随后看向季礼，又脸色平淡地弯下嘴角。 她说：“你表白错时机了啊。” 季礼脸一怔，盯着她看了片刻。 虞西晃了下手机, “不好意思了。”然后她抿了下唇角, 接着把季礼给她的汤包也再次还给了他。 虞西心虚地别开眼说：“我现在在等我男朋友回来。” “……”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虞西抱歉的看着他。 他曾经无数次期待过季礼可以从容、而像这样充满期待地说出这句话。而不是为了道歉、为了把她追回来这样说。 可惜来的有点儿晚。 说完这句话, 顾晏恰巧从包子铺过来了。 他把包子揣进怀里, 就像怕冷一样。整个人像一个大金毛忽悠忽悠从远处跑过来，笑得格外灿烂。 虞西立刻过去, 她发现了对方放在外套里面的包子。 虞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把包子放里面干什么？衣服都要脏了，你傻子吗。” 外面正好下了小雨。 他衣服上都是雨珠。 顾晏看到了季礼, 脸上的喜悦渐渐收起来。 随后他朝虞西摆了摆手，“这包子放久了会冷的。”然后掏出了一个，他小心翼翼地将包子递给虞西尝了一个。 虞西沉默一秒，接过了包子。 其实她也很紧张。 她向季礼撒了一个谎。 所以需要不露出破绽。 季礼盯着两个人的笑脸。 感觉这一幕又乍眼，又能刺痛人。刚才被拒绝的话还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现在引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的脸僵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他是局外人。 渐渐起飞的雨点飘在了他的脸上，他却丝毫不动。他们两个人在吃的包子，恰巧他手上也买了同样的一份。 可惜这是被她拒绝的一份。 他忽然想起曾经同样的一幕也出现过无数次。圣诞节那次送礼物的时候，她送给了自己一把瑞士军刀。 可惜他遗憾地告诉了她，他已经被别人送过同样的一把。 原来两个相同的礼物，自己的那份被别人拒绝是这样的感觉。 让人自卑。 让人挫败而又生怯。 这一刻季礼忽然觉得虞西说的对，他大概只喜欢他自己。比如他男朋友就能想到，送包子的时候捂在怀里会暖。 而他给的都是凉冰冰的包子。 季礼盯着面前喜悦温暖的两人，忽然感到了这种氛围的陌生感。季礼离开了，背影消失在小雨纷飞的下午。 背影落寞而挺拔。 - 被她这次拒绝之后，季礼就没再找上她。 不止如此，就连学校的讲座都被校长一并取消了，听说是季礼那边临时开发了一个新项目，近期不会再和学校有任何联系。 大概所有的事都这样草草落下帷幕。 虞西很喜欢古典韵味的东西，骨子里有一股文艺女风格。过了两个周，周末的时候，她打算听一个音乐会，是德国和奥地利请来的合作团。 在大剧院按时演出。 顾晏强烈要求想和虞西一起去。 平城的筒子楼。 季礼喝醉了酒，脚上仿佛千斤重。他抵在胳膊上，低着头，脸上一丝笑容都不见。整个人的气场愈发阴郁，比平时的高冷一下子升了好几个级别。 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瓶空酒。 地上还有一沓。启瓶器在旁边乱了一排，他随手捞起一个酒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上是虞西以前的微信。 大概有几千条信息，划都划不到头，全都是他四年发的。 “阿礼，”周围以前一个小混混走过来，“你别喝了，喝完你爹又要发脾气了。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的脾气。” 季礼神情淡淡，吐了一个字：“滚。” “你是不是还在恨阿伟叔？”一个划着刀脸的中年男人低下头，“那时候你爸怕你逃跑才让我们一天到晚看着你的，我们和他都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大学毕业，还这么有出息，阿伟叔也很高兴啊。” 季礼脸上消失了一切笑容，“我爸在哪儿？” “在楼下棋牌室。” 季礼冷着嗓音应了声，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了几个度。他穿着黑色拉链的外套，衣扣抵着下颔。 闻言，他似乎清醒了起来。 抬起眼皮，他随手从桌子上拿出一个酒瓶，漫不经心地从房间到了棋牌室，侧脸冷厉而冰封乍现。 “诶诶，”几个打牌抽烟的人忽然看过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牌的光着肩膀的人忽然笑说：“老季，这就是你那个聪明儿子，好啊不错呀现在月月给你打钱……” “小礼，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他朝后转去。 季礼一般不会来平城。 自从他答应自己每个月打六千块钱回来给他用后，他就几乎没见过季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回国就要立刻回南苏，他确实是不明白。 冷风一下子吹过来，季礼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扼住了季父的衣领，他冲了过去，神色凛直，唇角轻微地够了一下，把他揪住。 “你干什么……”季父吓得牌散了一地。 季礼现在的面相可谓吓人。 他整张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几天没睡过觉一般。头发也凌乱，眼皮底下青了一片，整张脸冰凉还毫无情绪，懒懒散散没有任何温度。 季礼把他拖到了墙壁处，季父已经靠着墙蹲了下来。 他害怕地看着季礼。 不断叫着季礼的名字，“小礼，你怎么了小礼……” 季礼的臂腕狠狠扣牢着他的脖颈，随后弯腰，半蹲下来，两只手松开了几秒钟。在季父微微停歇的时候再次揪起了他的领口。 接着啪的一下酒瓶子直接炸开在一侧的墙壁上，轰然碎裂。 季父被吓得闭上眼睛。 “小礼你冷静、冷静、一点。”他的嗓子一直哆嗦。 季礼的步子有点虚浮，没过多久，季父还在不停出声地颤抖，“你别吓我，小礼你清醒一下，你怎么了……” “我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季礼闭起眼睛，感觉周身的力道都有点虚脱，他眸子垂下，声音冷得吓人，“我跟你说过。” “是，是……”季父想起之前骗季礼的第一天，他就承认过他是有一个喜欢的女生。 季礼呼吸不匀，感觉嗓音有渗血的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关我？” 他的嗓音很沉，慵懒得很。 “为什么？！”他失控地大喊了一声，带着无能为力。 如果仔细听，就能听出其中开口的艰难。 “对不起……”季父一听到‘关’这个字就害怕，拼命地求饶，“小季我对不起你……爸爸太害怕了，我太害怕你从我身边逃走了。” 季礼难以意平闭上了眼睛。 - 虞西早上洗着脸，结果就被一个电话打来，有点不耐。 但接起电话，虞西还是被劈头盖脸地道：“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你怎么回事？人家再也没提过约你了。” 余绍芬语气十分不好，“英年才俊你都不要，你是不是要上天？” 虞西慢悠悠刷牙，然后顿了下来，沉下声音回答：“那个男生没看上我呗。” “你给我放屁，老娘的女儿，”余绍芬激动说：“别人还能看不出上？” “……” 周日。 虞西和顾晏入了会场，来看音乐会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些专业的爱好者，大部分都是情侣，虞西和顾晏验完票回到了会场。 大概不多久，虞西在位置上坐下来，“我最喜欢的小提琴手会在后台，我托了朋友，可以去后台见她！” 顾晏轻笑一声：“看看你追星人的本质。” “……” 大概看了几场表演。 原本安静的后座忽然传来了惊呼感，还听到了什么‘好帅啊’之类的词汇，虞西比较敏感，她听到声音往后转了一眼。 但她坐的太过于靠前，导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恰好音乐到了最高点，虞西立刻转了回去。反观顾晏，此刻已经没了什么表情，双眼发空地看着远方，好像在睁眼睡觉一样。 虞西弯了下嘴角，老老实实地坐正开始看。 大概过了好几秒，走廊上的男人在后面倒数第五排的右边坐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一款蓝色的口罩，穿着灰青色的外套，里面套了件卫衣。 背影宽大，身材直高。 头发散乱着，从他立挺的眉骨和眼型，已经能看出他不俗的气质。 当他从后门出现的时候，大家就纷纷被吸引了目光。 在倒数第五排坐下的时候，窝在里位，季礼刚好可以看到虞西和顾晏靠在一边安静地看这电影，从他的角度，他的目光能扫到虞西正在笑着的侧脸。 似乎格外甜蜜。 第57章 chapter 57 “专门来找虞西…… 他视线紧紧盯着虞西。 就像要将他们看穿一般, 口罩扣住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出他微微绷住的下颚。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几个好奇季礼的女生只能看到他的容貌。 长腿修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线条特别的干净，顺着他的目光能看到他正盯着前方的那一排情侣。 帅哥也会羡慕情侣吗？ 这几个女生忍不住害羞想。 季礼眯着眼看不远处的两个人, 他们的座位就这样紧紧地邻靠着。音乐又沉下来，拉扯着旋律，仿佛将人的心情能降至最低点。 刺入耳膜的音乐让他思绪烦杂。 他窝在自己的座椅, 眉眼压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位置上独自看着舞台剧。 很快, 顾晏就睡着了。 本来看电影就容易睡着的人，昨天晚上因为今天要和虞西出来这件事，闹得他半夜都激动的睡不着，导致现在就格外提不起精神。 等顾晏醒来的时候，发展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慢慢散场了。 虞西：“走吧。” “放完了？”顾晏耸拉起眼, “这么快。” 虞西笑了一下，“是吧，都不够你做一个梦的。” “……没有。” 顾晏知错地说了一句，然后才站了起来, 和虞西慢慢离场。正到了出口的时候, 顾晏说他想上厕所, 虞西就在门口等他。 其实她还说过自己要去后台拿签名的。 算了, 还是走吧。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被一个男人压了过来。他步伐很迅, 几步就压低了身影，直接把她往墙上逼得一直退，虞西没反应过来。 季礼靠近了她, 将她抵在墙边。 他头凑低了过来，直接把她压低半个身子。 除了口罩，季礼现在头上又多了顶鸭舌帽。鸭舌帽扣在了头上，加上他脸上带着淡蓝色的口罩，虞西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接着他凑低过来，嗓音是熟悉的音质，他嘴角下沉了下，嗓音又弥漫着一股落魄：“你不肯理我。” “……”就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在虞西的耳根炸响。 虞西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季礼说出的话。 但她就是这样已经听见。 他的头垂了下来，唇边停在她耳侧，一只手紧紧攥住虞西的胳膊，气息喘得有几分紊乱，他低沉下嗓音，“你心里有别人了？” 虞西几秒后意识过来，垂下眼：“是的。” “你就这么轻易，”他喉结滚动了几下，似乎发音地有几分困难，“就这样，就可以喜欢上他。” “我真的对你没感觉了。” 虞西抬起眼，冷静地盯着他。 季礼怔了片刻，随后倏然松开了她的手。 他眼尾有点儿红，但季礼还是僵硬着脊背，盯了她许多秒。 他忽然拉出了虞西的两根手指。虞西僵硬着手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见他拉出两根手指，把虞西的手在空中比了一个v 和当年荣誉榜前的那个v字一模一样。 “我当年那本瑞士军刀，”他不知道盯着看了几秒什么，慢悠悠地，眼尾有点红，好像把隐藏多年的事说出口，告密于她：“当年我看军刀，是想自杀的。” 他的喉结不断滚动着，音色也很生涩。 虞西听得睁大双眼，紧绷住情绪。 她在圣诞节那天，当初想到送瑞士军刀，就是因为季礼在看这个东西，后来因为他的拒绝，她灰心到了极点。 他是想自杀吗？ 他竟然当时想自杀。 虞西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那时候的季礼。 季礼闭起眼睛，“那个时候我想一道了断，和一切都断绝关系。但是，我不想用你送的刀自杀。” 所以他圣诞节拒绝了她。 沉默良久。 “蛇的那次，是我太懦弱。”季礼眉眼垂下，“我太害怕失去，所以不断地试探。油画的那次，我并不知道她提前交换了画。对你忽冷忽热，是我自己太不自信了。” 说到这句话时，他的嗓音吞咽的都很艰难。 “我不要你原谅我，”他沉着瞳仁，“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我。” 时间过去很久，他慢慢问了一句：“我们能从头来过吗？” 不能。 虽然好像一切虞西看着他，只是隔了几秒，就给出了答案：“我不想了。” 过了片刻。 顾晏从那边过来，他看见两个人，皱了下眉，“季礼，别告诉我真有这么凑巧，你也来看这一部音乐剧。” “不凑巧，”隔了几秒，季礼平静说：“专门来找虞西。” 顾晏绷直侧脸，直接一拳就向季礼打了过去。 顾晏手臂一荡，揪住季礼的肩膀就猛地又揍了一拳，再次被季礼闪了过去。而后者动作格外轻松，季礼压下漆黑的眉眼，一拳就揍了过去。 顾晏忙于出击，自然没看见这个拳头。 季礼眉眼一挑，嘴角微微上扬着，立刻就让对方重重被击了一嘴。 虞西秉直呼吸，立刻高喊了一句：“——顾晏！” 女生的嗓音很清丽。 直接就吸引住了两个人男人的注意。 而季礼的嘴角僵住了一处冷笑。 他眉骨耸着，情绪冷淡的忽然没有感情，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敌手。他看着对方唇角已经青紫，还带了血丝，情绪却完全高涨不起来。 他低下眼，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拉住顾晏的胳膊，一拳直接打了出去，拎住了顾晏的领口。直接把他往旁边扯了去，牢牢钉在了旁边的树边上。 他脸上带着嘲讽，戾气和尖锐感很强烈。 然后，透过缝隙。 他头侧了一下，刚巧能看见虞西的表情。 从他的位置，能看见一团雾气。 虞西站在那边，紧张地盯着顾晏。 好似眼里就只容得下他一人。 他神绪飘离，下一秒，就被顾晏狠狠一拳揍了过来。季礼因为片刻的失神，躲闪不及，顷刻间他就被打得侧过了头。 季礼嘴皮一下子破开，血的味道弥漫开来，眼底很冷。 脸上也完全是面无表情。 他调节了下呼吸，只是须臾过后。季礼看见虞西跑了过来，她扶住了顾晏，眼底带着紧张和无措，仿佛连声音都带着颤，“你没事吧。” 只此一秒。 季礼忽然扯起嘴角，他冷笑了下。原本被撕扯的伤口一下子幅度加深些，变得开始难以忍受，又过了几秒，又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痛感。 整个人都凝神屏气，淡淡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顾晏抓住虞西的手，摇了摇头，他脸上只是被打的变了个颜色，季礼却直接破了皮，比他伤得更严重。 大概过了片刻。 季礼站直了身子，他盯着顾晏抓着虞西的手腕，眼底的表情一丝丝都收敛。 虞西看了眼季礼。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在次定格须臾。她察觉出了季礼的情绪好像很不对劲，他嘴上裂着伤口，带着血丝，嘴唇上还起了白皮，干渴得很。 但下一刻她就理所应当的收回了眼神。 顾晏擦掉额角的汗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还想找她。” 季礼表情沉默着，将视线再次转移到了虞西的一侧。仿佛在洞悉她此刻应该有的反应，可惜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季礼冷下了眼，没有说话。 虞西拉着顾晏，“不要和他计较了，我们走吧。” 闻言，季礼的目光一下子凝视了过来。看着她一点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身后，像是护犊子一样，好像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 季礼唇抿了抿，脸上还带着青紫。 他低下眼，肩膀靠在树边，脖颈侧了一下，嘴角似乎带着丝自嘲。整个肩膀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只能窝在一边。 他嘴上的血丝泛出的腥味，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收了起来。 - 和顾晏上车后，虞西就觉得他心情明显下沉了起来。他转着方向盘，明明和来时差不多的动作，却带着一丝克制。 “你脸上疼不疼，”虞西盯着前方的路，“要不我们去医院，我觉得需要消毒一下。” 顾晏隔了一会，忽得问她：“你帮我消毒吗？” 这句话一出。 虞西就知道差不多气给消儿了。她笑了一下，然后慢悠悠说：“你想得挺美，但你要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帮你消，不是美得很吗。” “切。”顾晏心情好了一些。他笑着说：“我帮你给要了这个——” 虞西抬眼。 顾晏递给了她一张合照。 上面是顾晏和小提琴手的一张照片，他两只拇指夹着照片给递了过来，表情不错，“真以为我去上厕所啊。” 虞西惊喜地拿起这张照片。 她忍不住笑弯起眼睛，原来和偶像见面是这样的欣喜的感觉。 顾晏扬着眉眼，“喜欢不？可惜人家不签名，不然我也能给你搞到。” 虞西笑弯了眼睛。 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捏着这张拍立得打出的照片简直是爱不释手，看来她今天带拍立得出来真是带对了，她本来还打算只要个签名计划。 过了片刻，顾晏倏然问道：“我和季礼打架，谁帅？” “什么？” 虞西笑容停在了嘴边。 顾晏耐着性子重复，“我问我和季礼刚才打架，你觉得谁帅？” “……当然是你啦。” 虞西眉眼低了下来，沉默地玩着照片，情绪不显。 第58章 chapter 58 有864张画 吉野俱乐部。 季礼在卡位上喝着酒, 周边的灯光绚烂魅惑，舞厅展台纸醉金迷。一个漂亮的女调酒师早就盯上了这匹落单的野狼。 没有几秒，她就调了一杯深海极夜递给了季礼。 桌子上从远处忽然推来了一杯酒。 淡蓝色的酒水靠着杯壁, 清澈透亮。竖而直的冰块，上面放了一串小薄荷。一杯小巧的威士忌被倒扣在酒杯, 绚丽而糜烂。 季礼表情散漫，低着眼，“我没点这一杯。” “先生, 你知道深海极夜的意思吗？”调酒师不急着解释，她趴在吧台, 俏皮地解释着，“一个富有深邃思想的人，最需要纯粹来点缀。” 季礼面无表情。 她拔掉杯子上的薄荷叶，“你觉得我能成为你的，这枚存粹的小薄荷吗？” 他低下眼, 忽然道：“你比个v。” “什么？” 调酒师逐渐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就喜欢纯的这卦的，竟然还喜欢比v字。她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随后慢慢地比了一个v。 两根手指头摆在酒杯的附近。 很白皙, 又瘦, 还做着淡蓝色的美甲。 “不是。”季礼语气薄凉, 他眉眼压了下来, 像极了在评价什么，思考片刻：“你不是。” 过了会儿。 季礼在藤吉公司的两个合伙人一下子找过来, 通过刚才季礼发过来的工作资料，两个人才找到了他的定位。 “阿礼。”其中一个个子不低的青年过来，气喘吁吁, “行了，这几天怎么回事，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在买醉？” 季礼情绪不明，他面无表情。 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然后又再次扣到了桌上，眉眼淡淡。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克制的人。”王谦忍不住皱眼，“几乎没有放纵消沉的时候，在我眼里你都没有不清醒过。” “可不是，以前对几个大team的时候，他都不眨一下眼睛，还能熬几个晚上，”旁边的郭飞忍不住笑道：“现在怎么被磨成这样了。” 季礼冷笑：“请假了不是？” “得，”王谦气笑，“本来就是大家合伙的，有什么请假不请的一说。你快振作起来，研发部没你不行，底下都要乱套了。” “对啊，季礼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礼垂下了眼，没说一个字。 过了片刻，他忽然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一张硬纸一样的东西。大概几秒之后，他忽然起身，打了个招呼忍下头疼离开酒吧。 郭飞奇怪：“我觉得这哥们儿真不对劲。” “情伤了呗。”王谦：“工作中可没啥能干倒他的，除了情伤，我还真想不到别的什么。” - 虞西到了南苏第一医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只要开点儿药就行了。但是为了体现自己被季礼打得很惨，顾晏坚持要去医院，还要看骨科。 虞西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让他算了。 “我觉得你骨头肯定没事，”虞西有点无奈，“他又不是绿巨人，来这么大力气。” 顾晏笑说：“我感觉我骨头好疼，好啊，你是不是在替他怼我。” “……那你去挂号吧。” 挂号那边的是一位实习医生。 今年大学刚毕业的样子，他戴着口罩，一时让人认不出情况。等接过了身份证，他输入相关信息后，开始问具体情况。 然后男医生上下扫了一眼，眼睛盯着虞西。 “虞姐？” 虞西一怔，但还是没发现对方是谁。 在她印象里，喊她这个称号的只有两个人，就是南苏的那一对活宝。过了片刻，她看了好几眼，好像都认不出来。 医生拉开口罩，“我是汪财。” 虞西一怔，看了好几秒，“汪财？你怎么这么瘦。” “学医脱发。”汪财无奈，“我都被摧残成这样了，哎，好想转行，这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过了几秒，他看向了虞西身旁的男人，“虞姐，他是谁啊？” 汪财打量片刻：“你哥哥啊，挺阳光的。” 虞西正想回答，后面的人开始催促。 汪财看了眼后面排队的人，“行，骨科，左转。你周末出来约个饭呗，我到时候休个假。” - 看着虞西上了楼梯。 给后面的人处理完信息后，汪财迅速地翻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过去给季礼，“季礼，你知不道我刚才看见虞西了？” “你看见谁。”那边迅速接过电话，疾声问他。 汪财语气充满着不相信，还带着点儿小震撼，“虞姐，还有她男朋友，来我们医院看骨科。你说她怎么交男朋友了，你认不认识？” “认识。” “哥你别急，我帮你盯着。”汪财快速地调开其中的某个监控，“哥，他男朋友怎么还去骨科啊，不会是被虞姐哪个痴汉给打了吧，这么招揍。” 季礼淡淡回答：“我揍的。” 然后掐掉了电话。 到了医院的时候。 季礼直接就去了医院，到了室内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虞西一个人。门口站住，他步伐慢下来，他穿着黑色拉链夹克，身上都是酒精的味道。 “你男朋友呢？”隔了几秒，他慢悠悠地，近似于散漫地问。 虞西一顿，“出去了。” “你来干什么？”过了几秒，虞西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面上冷淡，没有片刻的情绪。 季礼眉眼低了下来，他攥了下自己衣服里面的纸片。 忽然没了回答的声音。 季礼声音有点哑：“路过，听见这边有声音，来看看。”他语气没什么底气，仿佛生怕下一秒就被她拒绝一般。 过了片刻，季礼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忽然道：“南苏会下三天雨，你多穿一点。” 虞西没什么回音。 良久后，季礼慢下了脚步，又离开。虞西盯着他走掉的背影，已经为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单纯的来看了一眼，说了三分钟的话。 又离开了。 等下了楼梯。 汪财正在大堂中心处理着□□，接着忽然看见季礼出现在他面前。汪财微愣神，接着摘下了口罩，有点失神，“季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不想见我。” 汪财表情苦涩了些道：“季哥，你别这样。不要因为她对你怎么样你就……你现在都不像你了。” 季礼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 上面是一个从文件本撕下的一张信纸，还有一个签名。是他从剧院的后台要到的签名，小提琴家确实很高傲，要这一张签名也不算容易。 “你帮我把这个给她。”季礼说。 汪财怔住，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个签名是谁的？送给虞西吗你怎么不亲自送给她啊。” “别说是我送的。”季礼冷声。 “为什么啊，你亲自送给她，她肯定会原谅你。” 季礼抬眼：“我给她，她不会想要。” “……” 给完后季礼就离开了医院。 过了几天，顾晏也离开了南苏，踏上了回东港的路。又回归了一场平静的生活，仿佛一切都是一个戏剧。 然而在第二天。 虞西就收到了寄来的一个明信片。 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然后她缓缓拿出来，发现竟然是那次奥地利的小提琴家的亲笔的签名！ 虞西沉默两秒。 盯着纸片看了好几眼，努力捂住了嘴才让自己没叫出来。虞西摸了摸上面的字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失真。 “……” 然后她翻开纸的背后，发现其余的字一行都没有。 她打开了微信，立刻打开顾晏的界面，忽然想到了他曾经有说过他只要到了照片，没有要到过签名。 所以是谁。 她翻开后面的明信片。 才发现是汪财。 虞西发了好长一段话表示自己的感激，然后还说要请客。接着她兴致满满地将相片框了起来，然后摆在了自己办公桌的一边！ 虞西把玩了一下手机。 才发现刚才那一段文字都没有被发出去。 她按了一下屏幕，发现也没什么反应。可能是坏了，但这部手机是她最近才买的，抱着珍惜一下的情感，她下班后找了南苏市中心的一家修理店拿过去修。 “老板，您帮我看一下。”她把手机递过去。 老板手上正在修复一个平板。 他接过手机，然后开了个机子看了下，接着又关闭。过了许久，她问了一句，“可以修？” 老板沉默两秒，忽然接了个电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欸，您好！季先生，您的平板我正在修，您晚上来拿就好了，已经快修好了。” 里面传来道男音：“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老板嘴上说着没问题，“你把手机放那儿吧。”接着，他把桌子上的平板掏出来，然后开始检查相册里面的内容。 一张一张划了过去。 虞西盯了一眼，忽然抿住了嘴角。 她看见相册里面全部是她的画像。 有她披着头发的照片，有她扎起丸子头的样子，有她笑着的模样……但这些表情和发饰她从没做过，不可能是照着她画出来的。 而且画像十分稚嫩。 像她十九二十岁的样子。 她看着老板，忽然问：“老板，能让我看看这些画的日期吗？” 老板一怔，“这是别的客人的。” “但里面画的是我。” 老板愣住，他盯着这个画像看了好几秒。 然后发现，还真的和面前的姑娘如出一辙。画的极为相似，但平板里面的画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该挑哪一张。 虞西看着平板里的画，她随手点开其中的一张。 这是几个月前的画。 又点开一张，是两年前的画。 再点开，三年前的她的画像。 难怪都是想象出来的模样，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表情和动作，因为这四年季礼都没有见过她，所以只能凭借想象而作画。 沉默几秒。 虞西点开了最前面的那些画，“……” 她看见了自己在南苏上课的画像。 她的背影。 这是被素描出来的画像，青涩稚嫩。但完全都是她上课的时候的模样，被他用画笔给一笔一划记录了下来。 虞西：“……” 她看向后面的日期。 除了有季礼的署名，还写着日期。这是高二开学后一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画她的背影，但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季礼都不爱理她。 只是抱着自己的平板。 她点开了附近的那些画，足足有几十张。有她上课睡觉的模样，有她偷吃的模样，有她甜甜笑着的样子。 原来他一天花了这么久的时候来画她。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下来。 “……” 但这时候的画量并不算多。 真正多的画量是高三即将毕业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他竟然做多的一天画了有三张。 而正是那段时间，她决定好了从此和季礼分路而行。 …… 她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有一股很久为感受到的酸胀。整个平板里存了1281张画。 其中有864张画的都是她。 从素描到水彩。 从一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熟稔。 第59章 chapter 59 “只是不知道了…… 回到租间。 虞西鬼使神差地将很久不用的电话卡再次插入了手机。她当初只是随意地换了一个号码, 却无意间将过往完全隔断。 她重新登陆微信。 用以前的号码再次打开了这个尘封已久的老号。 结果，无数的消息‘噌噌噌’地在手机炸响。 虞西翻了一下，很多广告的来信, 有火锅的广告，有新开商业大楼的宣传。足足几十条微信公众号的来信。 她盯了片刻, 季礼的头像处已经有了99＋ 虞西细细点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有无数个季礼发来的信息，多到她翻都翻不完。 “今天南苏降温了, 多穿衣服。” “我回南苏了，和你学校有个合作。” “我想你。” “毕业快乐。” “平城要下雨了, 记得多穿衣服，不要不吃早饭。” “课业做完了，还有最后一个项目，修完学分我回国来找你。” “手机被人抢了，还好找了回来, 你的微信还在。” “大二了，两年没理我了。” “刚到国外，拿到手机不太适应。” “你暑期结束了吗？” “新年快乐。” “我被关了一年，才拿到了手机, 对不起。” “你可以原谅我吗？” “高考结束了, 我喜欢你, 也想你。” …… 虞西翻了十几分钟才翻到了最前面。 她就只问了一句。 “你回南苏了吗？” 然后再也没有回复过季礼。 她想起前几天见面的时候, 她毫不留情地指责对方，“给我打个电话很难吗？你只在乎你自己。” 忽然有种酸胀的感觉, 心脏一下下跳动着。 四年，除去闰月，就是1455天。 他每天都会发一个信息来问她当日的情况。新年的时候发祝福, 生日的时候发红包，她却从没有接受过。 他会随后拍一张英国的照片回来。 他会分享去咖啡馆的经历。 有几百首歌的链接，有一些有趣的小段子。有深夜难以忘怀的坦诚相对，有白天的清醒和理智。 他想分享的四年都在这几千条信息里。 她却一无所知。 …… 翌日。 虞西因为昨天睡得晚，到校差点迟到。她正在准备着教案，昏沉地玩着单机小游戏，其实整个人的精神都非常麻木。 然后忽然就有教师赶过来，“吴慧芳到底是哪个班的？她班主任呢？！外面都围成一圈了谁去管管她？” “怎么了？”一个教师奇怪。 这个进门的教师道：“这学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不开到天台去了，现在好几个老师都在那边拖着，已经报警了。” “那个女生，不是挺乖的吗？”教数学的女老师抬起头，“张老师呢？她今天好像请了假没来上班。”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是学习成绩下降太大。” “啊？我教她数学的，没感觉她成绩下落呀。” “……” 虞西忽然想起有一个原因，好像是英语考的太低。曾经吴慧芳的家长还发过信息给她，就是因为她学习成绩太低。 但是她找这个学生谈话，她还是没调节过来。 一种被指向的愧疚感猛地如潮水般袭来。 那些老师忽然都看向了虞西。 但因为她人还在办公室，都不好意思看的过于明目张胆。这些老师只是看了两秒钟，又纷纷低下了头。 虞西心情直接复杂起来。 甚至她心底都在隐约愧疚着，是不是因为她教的太差了，导致了这个学生有了轻生的想法。 虞西沉默两秒，还是跑了出去。 天台的这边站了许多人，虞西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朝最高层的楼梯跑过去。外面风很大，部分学生已经被老师组织着离开了这边。 她爬上了天台，吴慧芳就站在离地的边界处。 她坐在那边，远远地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阴郁到了极点。 几个老师靠在她几米远的地方。 主任和领导都在维持着这个秩序，有人也不断地尝试和她交流，“同学，你有什么心事我们都可以商量，但人最宝贵的生命只有这一世。” ……北风阵阵吹拂。 吹得人脸生疼，就好像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理智和痛感。 过了几秒。 那个老师继续说：“就算考试，一次测试发挥不好，也不代表以后嘛。我们以后还会经历中考、高考，我当年就是逆袭的，我当时考全班倒数第三呢。” 这个老师看到虞西来了后，立刻走上前，拍了拍虞西的肩膀，“你快和你学生说说，她因为英语考得不好想不开呢。” 虞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还有不断涌上来的谴责。 她鼻尖一酸，凉风吹动着她的脸颊，虞西感觉她的嗓音都有点不清晰，“吴慧芳同学，老师很喜欢你，你愿意听老师交流吗？” 她不说话，但也没有激烈反抗的表情。 领导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虞西压下心里的害怕，她的音线都在抖动着，“一次测验绝对代表不了什么，老师批改你作业的时候，都觉得你是个非常优秀非常棒的学生。你在老师印象中一直是个上进的乖孩子，我也一直相信你下一次会考的更好，你会让老师看到的是吗？” 她垂下了眼。 如果细心一点，大家能够看见她脖子上面的淤青。有点暴力弄伤的那种模样，但现在大家只盯着她有没有往下跳的意识。 完全估计不到。 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女生。 虞西没见过这种阵仗。 心里的建设也有点微微的绷不住。如果完全是因为她的教学，而导致了惨剧的发生。她将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这件事。 “老师会不断学习，也会不断改进教学方法。”虞西嗓音很闷，“你先下来好吗？” 女孩不为所动。 虞西陆陆续续说了一些话，都没什么用。只感受到了寒风吹在了脸上，越来越刺骨。整个人嘴皮都僵住，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片刻。 忽然有个人跑了上来。从五楼到天台有一截小小的楼梯，他迅速地跨了上来，有衣服划过楼梯口的声音。 咚咚咚一直响。 大概几秒，熟悉而清冽的男声才在旁边响起，“别害怕。”他步伐慢下来，神色暗了起来，虞西看他的时候整个都在抖。 她慌张而恐惧。 她害怕下一秒这个学生就跳下去。 季礼看见她就穿了一条裙子，整个手臂裸露在了外面。他盯了几秒，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身上。 季礼紧紧握着她的肩膀，用锐利的眼神压着她的情绪，企图让她安定下来。 虞西整个人都难受。 她闷着头，然后点了点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几秒，冷风吹着。周围的人都不敢贸然说话，虽然教师都知道一些心理知识，可谁也不敢说一句。害怕激惹了她，反而适得其反。 季礼走上前去，每走一步。 大家的心情就压低了一份。 “同学。”他温和而淡淡地开口。 那个女生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个陌生人，神经紧绷了一些。但是当她抬眼，看见季礼的容貌时，微微停了一下。 长得好像她喜欢的一个明星。 如果这个哥哥去当明星，一定也会成为顶流啊。 季礼声音没有起伏，反而压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丧失自己的希望，你现在才十六岁，无论经历了什么，你的未来都充满着无限可能。” 似乎是‘希望’以及‘无限可能’这几个字，让她微微有了波澜。 但也只是几秒。 季礼眼尾扫过去，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 有点青紫，不像是自然的反应。他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注意力也加强许多。接着立刻又近一步。 “你可能经历了一些很困难的事，我知道未必仅有学习不好。”他移开眼神，尽量盯着女孩，让她坚定地看着自己，被自己的目光所带动，“但是在同一时刻，有的人在因为被拐卖而流离失所，有的人因为饥饿吃草，吃树皮，有的人只能住平民屋。你的未来非常光明，我们的社会包容度是这么的高。” 女孩抬起了头，忽然敢看季礼了，她盯上了季礼的眼睛。 “无论你发生过什么，都要有所向披靡的勇气。”季礼声音能感染到人，“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会有逃出生天的机遇，我们都可以帮你。” 季礼再次走近。 “这个世界是一个慈怀的世界，”季礼盯着她说：“当你对这个世界有勇敢的心态，世界也会为你敞开。” 女孩忽然嘴皮子颤了一下，“我好脏啊，世界只会歧视我，他们不会包容我。” 很明显，她一时之间陷入泥潭。 已经被自己的心情彻底带偏，就连季礼说出的话，到了她心里，都已经彻底变掉了味儿。 她难以自拔地摇头。 然后忽然朝楼底看了下去，她猛地缩了下身子，整个人直接就朝着楼下一下子给摔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季礼已经离得够近，季礼瞬间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瞳仁睁大，季礼神筋绷紧，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句，“快点过来拉人！”他两只手一下子拽住了女生，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不断地消耗。几个身强力壮的领导和教师一下子反应过来，都跑上前。 虞西感觉眼前不断放空。 窒息感涌上来，她全部是想着刚才这个女孩子朝楼下亲自跳下去的模样。等看所有人都过去了，虞西也过去拉人。 正巧警方这个时候也赶到现场。 一起把人送进医院。 虞西整个人都靠在墙壁，心脏忍不住一下下刺激地颤。 大概等女孩已经被送去了。 虞西难以自控地蹲下来，整个人都迎着冷风开始抹眼泪，身体忍不住抖。 因为她教的不好，她才想往下跳的。 自责感已经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始缓解自己，小女孩没有错，她只是不太坚强。 可是不坚强的原因，是因为她造成的。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和你没关系。”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礼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虞西身边蹲下。 他手上都是泥，还有被刮破皮的痕迹。 语气特别清淡，却带着笃定的感觉。 一下子带来了安全的力量。 季礼摸了摸虞西的头发，接着把虞西揽入怀里面，扣住她正在发颤的身躯。 “和你没有关系。”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灌输什么知识一样一遍遍巩固着她。 “和我有关系的……”虞西整个人直接崩溃，她眼底微红，都是戒备和不安，“是我害她。”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这个女孩就已经出现了不对劲的模样。 但是她没有当一回事。 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奇怪，好脆弱，都没有把她叫过来第二次来谈心。 如果她再关心一点，会不会能挽回？ 如果她可以再照顾一下这个女孩的情绪，会不会就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越想虞西就越难受。 她已经开始干咳，懊恼和自责已经让她无话可说，整个天空都暗漆漆的。 “不是你的错。”季礼这句含着三分的安慰，七分的冷诫。 已经在命令式的分析和告知于她。 季礼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话，其实她也很没什么底气。 看到他的女孩蹲在他面前哭，站都站不起来，他就觉得心里发慌。 季礼弯腰，他低着眼，“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并不是因为成绩。” “你不要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季礼嗓音沉着，他伸手摸了摸虞西耳边的碎发，“她脖子上有伤口，很可能是其他社会原因。” 看她没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季礼俯下身，耐心地说：“你听进去了吗？” 隔了几秒，季礼语气压的很低，声音贸然的嘶哑，他垂下眼，“不肯相信我吗？” 他喉咙上下滚动着。 分明带了些忐忑。 “我能……抱下你吗？”虞西张了张手，发现自己正在抱着他，但还是觉得什么都抓不住。她抓不住那个女生。 她现在迫切的想抓一个东西。 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下一秒，男人的臂膀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将她整个人一下子拢进怀抱里，像是哄小孩儿一样，还稍稍拍着她的背。 大概一秒、两秒。 她离他很近，近得他可以看见对方的毛细血管，正在因为难过而急剧的收展。 开始随着抽泣而滚动。 动得他的目光都被心疼的无所游弋。 季礼垂下眼皮，将她紧紧楼进怀里，似乎害怕着什么的流失。 他喉结总是滚动，嗓音暗哑，“我让你抓，我疼你。” - 从医院赶回来。 轻生的女孩已经被控制住了，了解了一下她的具体病情，大家都被震惊了。 一开始，大家都被干扰，认为是学习成绩所导致的原因。 但是当医院做了全身体检，发现了好几个不正常伤口时，才告知了家人和校方的女孩抑郁的原因。 她下体有撕裂现象。 吴慧芳的父母都不敢相信这件事。她们一开始只以为是学生成绩下滑，导致心里抑郁。 其实想想也不对劲。 一个初二的学生，距离中考还有一年，怎么会因为一次小测验产生极度恐惧的心理。 但如果经历了长期的性施暴，那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言，无疑算灭顶之灾。 家长配合校方都报了警。 原本打算给虞西专门开一次的临时会议也随时取消，好像从头到尾她的角色发生了无数异样。 一开始只是看客，接着变成了主要制造者，接着又变成看客。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一切都只是一个简单的误会。 晚上，和季礼分开后，来到了一个小吃街。经过了一些岔路口和小道，她看见虞西在面馆这边要了一碗面。 羊肉烩面裹着葱蒜的香味。 烟雾缭绕。 小吃摊旁边放着一个收银台，贴着微信和支付宝，她付完一碗面后，挑了个桌子坐下来。 季礼盯着看了几秒。 虞西的表情说不上好，总是沉着嘴角。隔了几秒，面上来了，女老板热情亲切地奖一碗面放到了虞西桌前。 她格外的亲切道：“吃吧。” 说完这句，女老板又去忙她的东西。 虞西点了个头，收回目光。她抓住了一边脑袋的头发，一边开始吃拉面。 然后忍不住想到了天台上，季礼一直都抱着她。 其实那个时候虞西觉得她腿很酥。 大概过了几秒。 虞西边吃拉面边呛地流眼泪。只是感觉眼睛酸涩，她并不是为什么而在哭。 ……只是，太难以从惊恐中反应回来了。 整个心脏都沉甸甸的，仿佛盛着什么，虞西嘴里包了一大口。 下一秒，就猛地感觉不对劲。 被面条呛住后，她猛地咳嗽了两下，用手背捂住嘴角。 “别呛着。”季礼走上来，脸上神色暗下来，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然后他把手伸到虞西背后轻轻拍了两下。 虞西想着要躲开，整张脸都极致发红。季礼盯着她被灯光照着的耳根，以及微微通红。 没想到这么狼狈的一面又被他发现。 今天一天到晚都在各种丢脸。 大概过了会儿，季礼不知道从哪给她搞来了一杯水，虞西咕咚咕咚喝完，肚子里也瞬间饱了一半。 “你和我说没心情吃东西？”季礼轻描淡写地，“晚上就躲在这儿来吃面？” 虞西抓了抓筷子：“那时候不饿。” 其实都有点儿饿的。 但她并不知道怎么面对季礼。她的心情有点乱，尤其想起自己以前还见过几千条信息，还有那几百张画像。 虞西渐渐低下眼，有点无所适从。 “你就一直拒绝我。”他忽然笑了，语气有点失落，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格外普通的事情。 …… 虞西侧了侧头，没有回答。 她只是开始在想一件事情。 这四年里，他带着这样的愧疚和失落，这样想过她多少遍。原来他一直觉得她在拒绝他，可是仅仅是因为没收到信息而已。 如果收到了，她会回吗？ 虞西想了一想，第一年她不会回他。 第二年她应该也不会回他。 第三年呢？ 第四年呢？ 没等虞西反应，季礼忽然垂下眸，拉开了旁边的木筷盒子和餐巾纸。两个人中间的垃圾都被清理完，他声音有一丝暗哑，“有件事想和你提。” “什么。”虞西慢慢问他。 “我高中那年失联的原因，”季礼嗓音低沉，他将虞西的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嗓音夹着一丝慵懒，“是因为我后来去了平城，我爸把我关起来了。” “当初他把我绑到房间，我没有任何的通讯戒备，甚至也没有电话。”季礼嘴角微微抿着，“只能靠在学校想办法联系你。我用学校的电话亭打过一次，没人接听，后来就多了两个人跟踪我。” 说到这，季礼反应顿了一下，“他们相当于监视我，不能和外界联系。一旦发生任何联系，他们就会把我锁进房间里面。” 虞西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压了下来，“他为什么这么做，好像很不正常？” 季礼眸色沉了下来，“他确实精神不正常。” 单单这一句话，虞西完全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虞西慢慢问：“他真的在精神方面有问题？” “不知道。” 季礼沉默几秒，他没说什么。 正在虞西以为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而想结束的时候。 季礼贸然一下，瞥见了虞西领口有几滴水珠，他抽了张纸递到了虞西的面前，然后帮她擦掉，“别动。” 虞西身子微微一僵。 他瞳色暗下来，忽地贸然地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心剖出来，才能愿意看一下我。” “……” 大概是月色不明朗，风也太静。 这股声音就像一刹那的错觉，让虞西微微睁开了眼。她耳朵像是着了什么魔，失真感从心脏蔓延到大脑。 沉默。 虞西渐渐抬眼，才正巧能看见他的眉眼。年轻俊朗，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对皓月，数不尽的星光沦陷于他的眼里。 嘴皮也特别薄，仿佛刚才那一句近似于呢喃的话，并不是由他而发出。 虞西眨了眨眼睛，随之闷闷低下了头。 这样发呆好像又不太好。 她五味杂陈，一时又不知如何回应。 如果是以前，她大可面色冷静如常地说一句拒绝的话。但看过那几千条信息，见过几百张画后，她猛地就说不出口。 像是有什么拉住了她再希望她好好思索一样。 你是不是愿意把我的心剖出来，才愿意看我一眼。 她无法思考。 “如果我说，”男人神色暗下来，语气也带着轻喃，格外的柔和而又安静，“从以前到现在，高二到毕业，我从来没预想过放开你呢？” “你还会不会觉得我不会尊重人。”他声音沉得厉害，季礼滚动着喉咙。 虞西没有回答。 她眼尾抬了下，听到这几句话有轻微的波动。 季礼声音有点干涩，忽然又笑了一下，“而我现在尊重你的唯一做法，又是不是该放开你。我给你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力。” …… “那你，还是否会觉得我不尊重人。”他最后一个人都格外的轻微，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虞西，”他声音有点郑重，嗓音慵懒，“我不会爱人，如果我现在想学着追你，这算不算尊重。” 他落音的最后一个字，都在虞西的心中激起了无限的波涛。 她计较过尊重这个词，所以他现在好像非常忐忑。生怕触怒一点虞西的抗拒，他将整个姿态一下子放低了许多。 尊重这个词。 她在那几千条聊天记录里也见过许多次。 她记得刚开始的一个星期，季礼的道歉几乎把尊重和冷漠涵盖了几千遍。在她没有回之后，他就不再敢提这两个词语。 而是总开始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其实她现在反应过来，自己那时候也有那么一点幼稚。总喜欢在感情里面找对与错，用对错来衡量感情。 其实她那个时候在气他不尊重她吗，不可否认，是有那么一点。 但其实底层而言，她气得也是他不喜欢她。 好像在她眼里。 她为对方付出的份额，已经在暗地里表明了价码。她想获得他的改变、关注和喜欢，她也很自私，只是她不想承认。 虞西抬头，似乎叹了口气，“你不要追了。” 这份关系太疲惫。 就算得知一切存在过深情，一切经历过误会。虞西一想起曾经四年偶尔冒出的一点点期盼，都觉得无比心酸。 期待太大，失落越大。 放空到最后，她只想寻找更加适合自己的价值，至少爱情也不能算一切吧，至少爱情也只是附庸而已。 “只是不喜欢了。” 这个原因，足以抵掉所有。 第60章 正文完 “只喜欢你” 只此一秒, 空气骤然停歇。 虞西抬起眼，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一直在怪你。其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 我一直追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确实分不清, 她只是想得到他，还是喜欢他。 “那你得到我我试试。”他摸了摸桌上的纹路，眼神垂下来, 盯着虞西看了几秒后道，“这样说不定就懂。” 哪怕只能成为她检测是否喜欢的试金石。 好像, 他也能愿意。 想到这一点，季礼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下。眼神暗淡下来，却依旧笑着看虞西，似乎含着点光泽。 “……” 虞西抬起眼：“不用试了，季礼, 再见了。” - 虞西离开面馆的时候。 给季礼留下了一个背影。 灯光将她的侧影拉的细长，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垃圾车的声音在响。 季礼眼底黯然失色，他鼻息开始变得浓郁悠长。接着季礼观察到了板凳旁边有两本教科书，他皱了下眉眼。 虞西把擦手的纸巾用完后, 就到旁边的垃圾桶附近扔垃圾。 只是扔完后, 她站在那边找了下自己的包, 打开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书。虞西被吓了一跳。 然后又打开内包层。 她穿了一身裙子, 晚风垂在身上凉飕飕的。 棕色的头发披在前面，顺着晚风肆意飘荡。旁边垃圾车的声音有点响, 有个巨大的铲子从车上下来，将垃圾运到后座。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书。 “这里。”季礼双手并拢，朝她的方向慢悠悠值了一下, 微曲。过了几秒，虞西才看到一叠书递在了她面前。 虞西收回眼神，说了句：“好，谢谢。” 把书都慢悠悠塞回了书包里。周围的垃圾味道也不小，还有垃圾车轰鸣地声音，虞西皱了下眼，她准备离开。 忽然季礼一下子推了一下她的肩。 虞西一怔。 她忽然抬了下眼。 忽然发现垃圾车的铲子似乎不动了。它就静悄悄地停在半空，里面还盛着各种各样的垃圾，仿佛不能被再抬起。 虞西停顿好几秒，她乍时放空。 接着她被猛地向外给推开。直接朝外面扑面奔了几步，她离原来的位置走了好几米远。整个人都踉跄地险些摔到地上。 后面“咔”地一声，垃圾全都掉了下来。 落到了季礼的肩膀上，胳膊上，她眼睁睁看着刚才在的位置被垃圾砸的一片狼藉。而季礼因为失去平衡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衬衫很白。 此时几乎全部沾满了尘土。肩膀上有酸鱼臭虾的脏渍，直接洒了出来染脏了衬衫，从领口到袖子全都是。 散发出了腥臭的味道。 虞西霎时间睁大了眼睛，原本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慢慢地着急起来，盯着上面垃圾车里的人就开始大喊： “砸到人了！你干嘛啊！” 她手忙脚乱地去扶季礼，害怕地跌在了一边的草地上，用手拼命得捡出了肩膀上的一堆又一堆垃圾，贝壳和馊饭都在地上碎了到处都是。 她看见季礼的衣服全都湿了，头上和侧脸也被尖锐的东西砸破了皮。 他咬着牙关，一声不发。 虞西翻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有人在里面扔啤酒瓶的盖子。她用手指一点点擦掉他身上的脏的地方，却猛然被他拦住 ——“别碰，脏。”他说。 虞西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慌张说：“我们去医院。” “太臭了，你走远点一些。” 他眼底黑沉沉的，有点亮。 他看向虞西的神色很暗淡，鼻息也十分微弱，好像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怕她嫌弃。 “我们去医院。”虞西指尖冰凉，看着他冷汗湿透了额角，她抓着他不放，“我要带你去医院。” - 季礼拍了个片子。 然后才知道他并不是表面被划伤那么严重，当时属于高空抛物，直接向肩膀砸了几个大型垃圾，肩胛骨已经骨折，隐约有裂开的现象。 虞西被说的整个人都懵得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站在那和季礼说话。她为什么要站在垃圾桶旁边…… 都怪她。 自责的情绪一旦铺展，整个人都陷入了懊悔的漩涡。她眼睛红的厉害，她为什么要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和季礼说话。 发生危险，她不仅一点没受到伤，还把季礼送进了医院。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骨折。他今后的工作要怎么办。 如果好不了，他怎么办。 虞西懊恼地耳朵都一下子红了，无措的两只手都握在了一起。她想找个人过来陪她待在手术房外面一起，可是她又不知道能找谁。 崩溃感在心底一点点升起，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为什么要推开她。 虞西难以自制地又红了眼眶，一个人在外面擦眼泪，又害怕医生出来，又害怕医生不出来。她经历了人生中最煎熬的几十分钟。 好像整个人都麻木了，放空脑袋坐在这。 她还总说季礼自私。 可是刚刚在面馆那边将季礼拒绝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 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感觉到自己内心现在像热蚂蚁急得在锅上团团转一样，情绪不稳定的厉害。一会儿回想起季礼推开她的模样，一会儿想起她拒绝对方的模样。 她确实挺心狠的。 她承担的起季礼给她的这份爱吗。他刚才不会害怕吗，其实也只有几秒的思考时间，快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却瞬间选择救她。 虞西眨了眨眼，泪水又落了下来。 过了不久。 门缓缓地向她打开。 虞西过去看的时候，季礼还打着麻醉。肩膀已经被医疗绷带全都包扎住了，整个人嘴角泛白，额边还有汗渍。 虞西眼睛发红。 她蹲在旁边，默默地也不说话。只是干巴巴地掉眼泪，惹得医生都不免侧目道：“小姑娘，别哭了，他没什么大问题。” “我知道。” 虞西眯花了眼睛，她只是怕他疼。 她都不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的人，就这样为了她，被送进了医院做骨折，开手术。 季礼被送进了病房。 大概一个下午，季礼都没有醒，虞西都坐在他旁边静静地陪着他。她谈了无数次气，也拥有着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好像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虞西伸出手，她的手钻进了被窝里。 季礼的身体偏阳，因此被窝里热滚滚的。但是当虞西找到他的手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都凉的厉害。 虞西心尖一颤，她把季礼的手包裹起来。 把自己的热量一点点传递给他。 “其实你说试试的时候，”虞西眼尾发红，她用手指戳了戳季礼的掌心，认真而耐心地小声道：“我有想过试试的。” 多年之后，你的言语也并非完全没有力量。 那些数千次的信息，数百张的画像，早已经把她的城墙都即将一点点的瓦解，一干二净地，就差破城而入。 虞西低下眼，轻声道：“你肯保护我，那我也敢为你豁出一次的。” 季礼没说话，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虞西把他的手捂热后。 她出去买了份粥，听医生说麻醉今天晚上就会消失，大概那个时候他就会饿了。虞西买了这些东西，就立刻又回到了病房。 恰巧她看见季礼已经苏醒了。 虞西侧着头，把粥放到旁边，“你醒了呀。” 季礼没说话，但视线一直在跟着她的动作转。 虞西把粥都打开，他知道季礼不喜欢吃鸡丝皮蛋，特意买了虾仁胡萝卜丁的粥。味道瞬间蔓延到病房，周围有其他病号。 有个年轻小哥打趣：“有女朋友就是好，我他妈被网管揍断了手都没人巴巴的给我送一份来，啧啧。” 季礼垂眼过去。 虞西眼低下来，没默认但也没否认。 谁知季礼忽然扯了下嘴角，嗓音很懒，“别瞎说。” 年轻小哥低呼了一声，“啊我说错了吗？不是吧，我看你两还挺登对啊。这郎才女貌的……还送小粥粥……” 季礼蹙了蹙眉，语气没什么波澜，“别污蔑人清白。” 看到季礼那么冷淡，小哥不好意思再插嘴了。 虞西：“……” 虞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大概被季礼的一腔拒绝搞得有点食不知味，她撇了下嘴角，将粥端过来就差直接放在他手里了，“你想怎么吃。” 本来她是想喂的，现在，好像不太妥。 季礼神色暗淡下去，他轻道：“给我吧。” …… 这么一说。 虞西心里倒反而产生了几分失落。 “我给你，你打算怎么吃。”虞西盯着他的右手盯了好几秒，撇了下嘴角，侧头看着季礼好长时间，似乎含着暗示。 季礼一贯暗沉的眼睛抬起，他散漫的视线微微敛开，剩下了认真的焦灼。 虞西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我喂你吧。” “……”季礼瞬间有几分震惊的抬眼。 大致盯了好几秒，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勺一勺地喂了以后，季礼眼眸垂下，似乎没有一个声音。倒好像是接触光泽地太突然，舍不得放弃这份光源。 导致虞西单单喂一勺，他就会低下头吃一勺。 直到虞西剜起一口粥，略带着几分青涩，结果晃了一下滴到了自己手背上。她瞬间手回缩了一下，后知后觉看向勺子里的粥。 有点烫。 “你怎么不和我说？”虞西抬眼看着他，语气有点愠气，“你因为麻醉感受不到知觉了吗？” 季礼嗓音沙哑，“我怕说了，你就不喂我了。” “……” 这句话又顿时让虞西的脾气一点儿都没有了。 她眼睛有点发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我都肯喂你了，你是不是在故意装不懂。” 下一秒，季礼看向了她。 暗沉的余光瞬间变得清晰有力，直接灼热地刺向了她的瞳仁。 下一秒，他像是立刻顿悟了什么。 他伸出手握住了虞西正握着碗的手，接着，整只手附着上去，将她的手半包住。 季礼侧过了头，另只手揽过了虞西的后脑。 在把她拉近了自己半尺之时，他附着着虞西的手指微微戳了下，季礼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面。 大概隔了片刻以后。 接着吻了上去。 “……” 绵长的拥吻之后。季礼才放开了虞西，他呼吸极其不稳定，鼻息也很重。虞西感受到他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脑袋后面，像触电一般。 虞西脚有点软。 她松垮了身子，整个人都险些栽在他身上。虞西靠着他的手臂，感觉到季礼已经将手伸到了她身后，微微安抚了他她的背。 虞西回想到刚才那个漫不经心，却完全不轻描淡写的吻。 脸颊已经灼热起来。 她回想起季礼的舌尖在感受着她的细腻，从舌瓣到牙尖，他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将自己一点点带进，压着她的身体，从颚下吻到了齿缝。 虞西开始站不稳，发现男人朝前面移动了一下。他两只膝盖缓缓夹住了她的某一只小腿，让她有支撑力的靠在了这个着力点。 她开始发抖，呼吸都开始不对劲。 知道他放开时，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上嘴唇，虞西才愕然反应过来，懵懂地看着唇。 “做我女朋友。”他嗓音很哑，在放开了虞西的同时，他说：“算我强迫的。” 虞西还没从晕眩里反应过来。 整个人都愣住，随之怔了一下，她垂下眼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正是告白。 她该怎么说才合适。 下一秒，暧昧的氛围消散了些。虽然嘴里都是属于季礼的味道，虞西还是往后退了一下，带着点挣扎，结果就听见男人嘶了一声。 她动的太厉害。 忘记了季礼的手臂正搭在她边上，她挣脱的时候不免扯到了季礼肩部肌肉。他下一秒就嘶了一声，空荡的病房里瞬间传来了沉闷的哼声。 虞西一怔，接着立刻弯下腰。 她手忙脚错地扶着，手伸到他伤口处又微微移开，看见了绷带几乎渗了点血，有点紧张。 直到看见男人嘴角微弯起时，虞西才猛地松了口气。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东西。 只发现了周围有一条刚好的毛巾，鹅黄色。她抽出来，盯了季礼好几秒，观察到一个不错的位点，然后砸了过去。 毛巾轻飘飘的，刚好被对方扯住。 “你还假装。”虞西语气似乎有被气笑，撇了下嘴，“你本来可以有的女朋友在上一秒没了。” 她的手被男人拉住。 温热的手掌一下子覆盖住她的，像是有几分讨好地扯过了她，力道略大。偏偏他用劲又沉又稳，即使虞西用巧力也很难把它掰开。 虞西就被拽进了季礼的怀里。 虞西耳根子一下子被炸红了，用手伸到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腰部。 结果忽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个灼热的碎发靠过来。 他把头靠在虞西肩膀上，热气吹拂着她的耳根，哑着的语气带着几分执拗，“你不要没有，你是我的。” “……” 粘人精。 虞西眨着眼睛，忽然认真地问他，“几千条信息都是你发的？” “是的。” “你不会感觉厌烦吗？” “还好。” “还好那就是会觉得厌烦了。” “厌烦我就不会继续发了。”季礼扯了下唇角，神色暗了下来，沉默几分。 他盯着虞西的肩，喉结滚动了两下，情绪似乎有几分落寞。 虞西盯着他的眼，忽然喉咙一涩。 她轻声说：“我答应你。” 季礼一下子抱住她，头贴在她脸侧，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 “虞西，我真的很喜欢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睫毛黑秫，清淡的语气仿佛沉淀着数不清的思念，裹挟着这几年的回忆一同顺势而发。 “在我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我好像，就只喜欢上了你。” 正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