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折磨》作者:七里马 文案: 别人都说于真真嫁得好,男人有钱又有貌。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他良好衣冠下面,是个冷血的怪物。 男主角恶毒、坏、真衣冠禽兽。 女主角有初恋白莲花。 推荐自己的新文《跗骨之毒》: 妖艳贱货大小姐 X 斯文败类律师小哥 要钱要名还要爱的狼狈为奸之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真真,谢越柏,涂白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犯罪, 一句话简介:大灰狼欺压小白兔的圈养记录 第1章 丈夫.jpg 手机响了。于真真拿起来看,霎时间没动静。 “是谁?”面前的刘芝心放下果汁。 “谢越柏。” “你老公?”刘芝心说,“接啊。” 于真真接起来,“喂。” “你在哪?”一道低淡的声音传来。 “购物中心呢。” “跟谁?” 她往前看,与刘芝心对视一眼,又垂下眼睛,“……我自己。” 那边用着怀疑的语气,也仿佛带着笑意,“一个人逛街?” “嗯。买点东西。” 背景有些嘈杂,他的话语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穿过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于真真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噢。”于真真有点想挂断,却听到谢越柏突然说,“往你左边看。” 于真真转过头去,他站在咖啡馆透明玻璃外,一身黑风衣,笑意不减。 于真真手指头微微抽动,打了个冷颤,低下头挂断了自己的电话。 谢越柏走进馆内,打招呼道:“芝心,好久不见了。” “喔,谢先生,你好啊。”刘芝心聊赖地挥了挥手。 谢越柏拉开椅子在于真真身边坐下,“怎么回国了也不通知我?” “我今天才下飞机呢。迫不及待地想见我们家宝贝真真,才叫她出来的。而且你不是上班嘛,怎么好意思打扰你这个大忙人?”刘芝心眨眨眼。 “你是真真最好的朋友,要是你来,我无论如何都会抽时间来见你的。” “那我真是有面子,但你不是一直阻止真真跟我见面嘛?” “怎么会呢?”谢越柏笑,看向于真真,“我阻止你跟芝心见面了吗?” 于真真低着头摇了摇。 “老公来了,也不问我喝点什么?” “我去给你点杯饮料。”于真真起身,下一句谢越柏就叫住了她,“你知道我想喝什么?” “你要喝什么?”于真真没有回头。 谢越柏往后靠拿起她的芒果汁,“我喝你的就行了。坐下吧。” 刘芝心瞧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于真真简直就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好久没见,我发现我家真真好像瘦了。”刘芝心岔开话题,“我记得大学那会儿脸还圆圆润润的,特别可爱。你可不能把她养瘦了啊?!” “是么?”谢越柏瞧着她,“好像是瘦了点,不过五官分明,更好看了。” 刘芝心笑起来,“越柏,你跟真真都两三年的夫妻了,还这么有情趣。” 谢越柏伸手覆盖住于真真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毕竟我最爱的就是我的妻子。” 刘芝心眨眨眼,然后瞥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站起来说:“哎呀,快五点了。我得回去了。” 于真真抬起头。 她拿起外套和包包,“先撤了。真真,有事打给我。” “嗯,拜拜。”。 正是咖啡馆吵闹的时间,刘芝心走后,他们之间却有些沉静。 谢越柏架起腿,微微往后靠,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打字。 于真真抿抿唇,知道他生气了,过了半晌才说:“……我只是不想打扰你。” “所以才对我撒谎?” “对不起。”她声音细如蚊蚋。 谢越柏也没多说。 过了两分钟,像是用手机发完了消息,起身,“回去吧。” 于真真把挂在椅子后的呢绒大衣套上,伸手系上腰带。 谢越柏伸出一只手,帮她把压在里面的头发掏出来,“看来你的确是瘦了,下巴都尖了。” 于真真抬起巴掌大的脸,眨了眨眼睛看向她。 谢越柏低头亲了亲她,“不过还是很诱人。” 他们住得离这商场不远。 开车回去的路程就十五分钟。 乘上电梯到家门口,谢越柏开门。 两人换上拖鞋,于真真把两人室外的鞋放进鞋柜。 谢越柏远远看了一眼,整个橙黄色的木地板虽然光滑,不过还是有一些可见的细小灰尘,“今天没拖地?” “我忘了。”于真真回答,因为太着急出去跟刘芝心见面。 “我说过每天都要拖地。” 于真真点点头。 谢越柏挂完外套,解开衬衫的领口和袖口:“帮忙拿一下衣服。” 于真真知道,他是要洗澡了。 他有洁癖,每次到家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洗澡,换上家居服,然后再工作。 于真真走到卧室把他的内衣和睡衣都拿出来,放在浴室的置物篮里。 “今天吃什么?” 谢越柏已经把公文包放在自己的办公间。 “我上午买了藕片和菠菜。做酸辣藕丁和清炒菠菜吧。”于真真扎起头发准备做饭。 谢越柏走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像是嘉奖似的,“很好。” 直到听见他进了浴室的声音,于真真才停下动作,一颗提起的心才落下来,轻轻吐了口气。 她发了会儿呆,擦了擦手,走回卧室拿出手机给刘芝心发微信。 真真:「抱歉,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在那。」 芝士饼干:「我知道,没事。」 芝士饼干:「他知道我回来了,以后咱们见面少点得了。」 于真真默然了会儿。 真真:「咱们以后找远点的地方见面,不让他发现。」 芝士饼干:「好的,咱下次聊吧。」 真真:「嗯。」 话聊完了,于真真删了记录,第一个聊天人又变成了谢越柏。 他要求她把他置顶,能够在第一时间收到他的消息。 他的头像是他们的结婚照。 谢越柏:「你在哪?」 下午四点半。 她当时装作没看见,他才打过来 于真真轻微地叹息一口。 谢越柏洗完澡出来,于真真已经把菜做完了。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饭桌上吃饭。 谢越柏话不多,于真真就更少了。 每次家里来了客人,都会比现在更热闹。 “今天在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早上做了糕点,中午看了会儿书,下午跟芝心出去喝咖啡。” “嗯,有什么需要跟我讲。” “没什么需要。” “你妈昨天跟我说的药费我打过去了。” 于真真顿了顿,说:“谢谢。” “夫妻之间谢什么,你妈就是我妈。” 吃完饭后,于真真洗完碗,再重新把地拖了一遍,然后去洗澡。 今天其实有点累。 不明所以的累,也许是因为见到了老朋友。 她泡在浴缸里脑袋放空,盯着花洒想起了很多久远的事。 二十多分钟后,才起身擦干身体出来。 洗手台上的橱柜上,放着吹风机。 谢越柏刚吹完头发,吹风机整整齐齐地缠好线放在里面。 于真真拿下来吹,然后直接把吹风机放了上去,线也不缠上。 她就是故意的。 进房后,才发现谢越柏坐在卧室里面看杂志。 听到她进来,抬起头看她。 谢越柏有洁癖和高度自律,是个把生活和节奏都牢牢把控的人。 回家后的顺序一定是洗澡、吃饭、工作、睡觉。 如果他这个时候待在这里,意味着要做。 于真真走过去。 他抬起头,拿起她的手,闻了一下手腕,“新沐浴露,是牛奶味吗?” “嗯。” “很好闻。” 声音如同□□,在这微凉的夜里。 他亲了一下她的手腕,紧接着亲了一下她的手心,伸手把她勾下来压在床上。 他低头看她:“你不用这么怕我。” 她抿抿唇。 他的手拂过她紧闭的嘴角,“我有那么可怕吗?三年了,还没习惯。” “我不知道。”于真真诚实地说,她以为自己会习惯的,可还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些紧张和害怕。 谢越柏不说话,手伸入她的睡衣中摩挲她的身体。 “我这周要出差。后天上午的飞机去日本。” “哦。” “你是不是很高兴?”谢越柏问。 于真真心里是的确松了一口气的,但不能承认。 索性谢越柏也不追究,“想要什么,我给你带。” “没什么。” “你什么都没什么。无欲无求,像一尊佛一样。” 谢越柏的手用了点力气。 于真真的气息终于有点乱,移动了一下身体,“……要待几天?” 终于问他了。 他低头闻着她浅浅沐浴乳的味道,忍不住舔了一下:“四天。” 他缓缓地亲吻着,“每天晚上七点半,我都会给你打电话。” 事后,谢越柏重新洗了一遍澡回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去书房。 是去工作了。 他总是下班很早,实际上只是把工作带回家里了而已。 于真真全身被温火烧了一遍,现在才平息下来。 倦倦的,意识却很清醒。 她拿过手机,心想要不要跟刘芝心聊聊。 告诉她未来几天,她都可以和她见面。 突然进来一条微信。 XW-奥康答:「你好。」 于真真想起了他是谁,一时间没动。 「嗨,美女,有时间吗?咱们聊聊。」 她不回。 「你住在这栋楼哪啊,今天下午我发现,咱们俩的位置很近。我是体育教练,你要是想上健身房锻炼,随时可以来找我。?「美女,你多大年纪?」 「美女,在吗?有兴趣出来见面吗?」 于真真只盯着他的头像。 下午三点多,她寂寞到玩漂流瓶,熟悉的头像突然印入她眼帘,她晃一愣神,仿佛瞬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个年少的他第一次拥有手机,申请自己的微信号码,迫不及待地让她成为他的第一个好友。 用的也是如此忧郁孤独的黑白少年头像。 黑白色的侧脸,略长的刘海,春风吹过的笑。 这个人也用着类似的头像,于是她通过了他的好友。 但说话感觉完全不一样。 于真真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难道会有另外一个他突然来加自己好友吗? 第2章 挚友.jpg 于真真睡着了,双手缩在胸前,头发披散在肩上,很是柔软可爱。 时间是零点十五分,谢越柏忙碌完工作,回到卧室。 灯散发着微黄的光线,他走到她所睡的那侧的床边。 从桌上拿起她的手机。 输入1369。 像是头发痒到了她,她蹭来了蹭,继续睡。 谢越柏点开微信。 微信最上面是一个不熟悉的人的头像。 扫了一眼对话内容,点进看那个人的朋友圈——几乎全是对着镜子的自拍,还有一些健身场所的广告介绍,再者就是“解密”“震惊”“快看,马上就要被删了”等等微信爆款文。 他返回,点到通讯列表。 好友昨天看还是162个人,现在是163个,这个人是新加的。 谢越柏又回来盯着他的头像——似曾相识。 以她的性格,这种明显跟她的生活既说不上话,也不沾边的人,她不会加,而且这个男人的目的很明显。 他往下查看了一下刘芝心,没有任何对话记录。 删掉了。 谢越柏把手机原样地放回去,垂头看她。 伸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发。 ——想瞒我什么呢?小白兔。 七点二十。 于真真醒来时,谢越柏正在工作。 他的生物钟非常规律,一般凌晨睡觉,第二天六点半准时起床,标准的工作狂。 于真真要在八点前给他准备好早餐。 走到厕所刷牙洗脸,打开柜子,吹风机被整整齐齐地缠好线放在里面。 他就是这样,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不能忍受本该整齐的东西乱。 于真真懒得再去捯饬那个吹风机,她原本只是不太高兴而已。而且继续再别扭下去,最后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他斗不过他的耐心和毅力。 她煮了粥,把昨天吃剩的藕丁拿出来热了热。 再煎了两个蛋,炒了一盘几乎无油的西蓝花。 然后去他专用的工作房间敲了敲门,“越柏,该吃早饭了。” “嗯。”他点了点头,随即出来,“辛苦了。” 谢越柏是认真说,于真真却觉得当之有愧。 因为相比于他赚钱养家,忙得脚不沾地,她这个家庭主妇完全称不上辛苦两个字。 每日只是做饭,打扫,然后打发时间而已。 像个社会闲散人员。 结婚前他就这样要求,不允许她出来工作。 希望她能料理家里。 她必须每日拖地,擦桌子,做好饭菜等他回来,还要报告自己每天都干了什么……不是要跟他交代,她都无法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结婚快三年了。 三年了啊。 她低头默默喝粥。 即便喝粥,她的饭量也只有小半碗。 谢越柏倒是很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每次都会吃干净。 早饭后,谢越柏便穿起西装要去上班。 他在一家创业公司当产品经理,年薪五十万,加上父母颇有积蓄,在婚前就给他买了这栋房子。他自己也买了辆车,开车去上班只需要十五分钟而已。 他的生活完全在他的掌控下,井井有条,连妻子也是。 完全是自己做主选的,带于真真给他爸妈看的时候直接说决定结婚,弄得他爸妈都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人不错,对于真真一直很热情。 “我去上班了。” “嗯。” 谢越柏在玄关吻了于真真的脸,关上门出去。 他走后,于真真才放松下来,去收拾碗筷。 上午一般都很无聊,于真真会固定看一个电视节目。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谢越柏会给她打电话。 这是他的另一个习惯之一。 无论多忙,或者多着急,每到中午十二点,一定会有电话打过来,聊够十分钟。 因为她几乎都待在家里,可聊的事情并不多,几乎都是问她—— “吃饭了吗?” “吃的什么?” “有没有出去逛逛?” “晚上有什么要带的?”等等无关痛痒的东西。 不过和他的对话可能也就是白天里她唯一的交流了。 有几次她不接,他便总要一直打,而且会非常执拗地每隔十分钟打一次。 有一次,她直接设了静音,到了下午三点都没接。 他便直接开车回来。 他非常生气。 于真真简直抬不起头来。 他问她原因,她也无法说——实际上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接而已。 于是他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他给她打电话,一定要接,否则他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当时很忙,看了一眼手表,又迅速离开了。 之后就谁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于真真也没再故意不接。 一如既往地接完电话。 于真真拿了一个面包吃,她站在窗口凝望一阵,感觉到时针一点一点的走动。 每次她都会跟他说,她中午吃了什么菜。实际上,她中午几乎不吃饭,吃点儿面包或者饼干,差不多就饱了。 一个人一旦对生活丧失了兴趣,连食欲也会失去。 外面是忙碌的大都市,而她却像在这件事房子里静止下来,无限的长久的被困住。 也许是今天早上突然想起快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她忽然觉得有点压抑。 她真的从没想过,会和他生活三年。 再过几年,他恐怕就要催着她生孩子吧。 孩子一生下来,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她有些透不过气,想去外面走走。 她套上外套乘下电梯出门,刚好到7楼,有个男人低头看着手机进来,他瞥了她一眼。 于真真没动。 忽然间,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她拿起来看,是一条新微信。 XW-奥康答:「你好。」 昨天晚上那个人。 她把手机放了回去。 出了电梯口,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于真真有点烦了,掏出手机本想调成静音,却看到那个人发来:「美女,你长得很漂亮。」 她突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看。 那个人也在心照不宣地朝他微笑。 于真真顿时打了个激灵。 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那个健身教练! 一头遮住眼睛的长发,非常油腻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厚厚的运动服外套,他有些害羞,又仿佛有些激动,上前说:“美女,实在是太巧了,我们居然真的就在一栋楼。” “……”于真真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扭过头,飞快地走了。 那个人没有跟上来。 于真真也暂时放下了心,她在这个小区的花圃区里乱转。 一个人不知道去哪,于是找了个石头椅坐下来。 此刻,天还是阴阴的。 十一月的天气,风有些冷,但让她清醒而愉快。 她掏出手机,那个人还在继续给他发微信。 XW-奥康答:「美女,我没什么坏心,交个朋友好不好?」 真真:「抱歉。」 然后她把那个男人的微信删了。 其实她知道他只是凑巧用了同一张头像而已。 为什么她还在做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那个人……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 突然间,刘芝心给她发了一个链接,是一则新媒体的招聘信息。 「你可以看看。」 链接内容是一家新媒体公司招聘美编。 要求不高,只需要会PS、AI、ID等软件,有良好的审美以及有作品即可。 昨天跟刘芝心聊,她建议她找一份工作。 天天待在家里,总觉得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和人交流得少,更加沉默了。 去工作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自己有一些人际方面的往来,开阔视野。 于真真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但谢越柏那边—— 刘芝心又发过来:「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不为别的,别放弃自己。」 久违的朋友给于真真注入了新鲜的勇气。 她几乎得到了类似于感动一样的情绪。 芝心了解她,也关心她。 她想她实在是太寂寞了,以前那些好友几乎全都没联系。 而刘芝心总是很有主见,像一个女强人,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怎么得到怎么做清清楚楚。 她一直都很羡慕和喜欢她。 「谢谢。我投投看。」 「嗯,我看了招聘要求,不难的。」 「你怎么样?」 「我也在找工作,房子刚定下来,累死宝宝啦。」 「加油!」 「你也加油吧!别真变成什么都听谢越柏的,你越顺从他他越欺负你,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一定要学会抗争。」 「嗯。」 于真真很高兴,突然觉得有了劲头。 她起身回家,开了很久没用过的笔记本电脑,在邮箱里找到了她毕业那会儿仅仅发出过六次的简历。 仔仔细细地修改了两个小时,可是即便把能想到的都写上去,简历看上去仍然很简单。 于真真,女,25岁,1992年6月20日出生。 C城人。已婚未育。 A城大学设计专业毕业。 大学曾做过校报美工。 参加过美术社等。 一份实习经历。 无任何工作经验。 这就是她的人生经历,如此简单苍白。 第3章 迷恋.jpg 简历修改完了,但没有发出去。 于真真往后躺在床上,摸到手机,发现刚刚被她删掉的那个健身教练在申请好友。 申请通知里写:「美女,别这么绝情,交个朋友吧。」 但于真真还是没通过。 谢越柏六点半到家,于真真正在把所有床单被罩重新套上。 每周都会换一次床单和被套。 “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在门口换鞋时,谢越柏说。 “噢,我没看到。” 这次她没有骗他,的确没看到。 谢越柏没说什么,把两斤红提,几包红枣和一代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 “给你吃的。” 于真真走过去:“嗯,谢谢。” 他工作顺利或者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给她带吃的。 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她把头发用黑色皮筋松散地系住,低下头时有几丝垂落下来,显出难得的慵懒和风情。 谢越柏挑起她的脸,仔细凝视着,低头吻了吻她。 吻很浅。 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还有残余的古龙水香味。 他是个很爱干净,非常整洁且有风度的男人。 成熟而有魅力。 在有一些细节方面真的很容易让女孩子心动。 于真真即便不喜欢他,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吻完后,他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刮了刮。 于真真想避免他的视线,转身把提子放进冰箱,红枣和奶糖放到一旁的零食盒里。 “我炖了排骨汤,待会儿就可以喝了。” 她走回去继续套被子。 “闻到了,很香。” 他把公文包放到工作间,一边解开衬衫的领扣,一边说:“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于真真套好了被子,应了一声,“好,我待会儿收拾。” 从衣柜里拿出他换洗的衣服,放在浴室。 等谢越柏洗完澡出来,于真真已经把汤盛好。 他很喜欢目前这种有条不紊的婚姻生活。 日复一日。 干净,简单,充满着温馨。 “谢谢。” 谢越柏拉开椅子坐下,喝了一口汤。 于真真等了几分钟,鼓起勇气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打算出去工作。”没等谢越柏表示,她垂下眼,双手放在腿上,“我一个人在家太闲了,每天也没人跟我说话。况且我也全职主妇三年了,想找个工作扩大交际面。” “不可以找以前的同学们出来么?” “工作日她们都在上班,只是周末的话也不够。” 于真真有点急切的说:“放心,我不会把家务落下的,只是想要……多跟人交流一下,也可以分担家里。” “不用你分担家里。找工作是出于你本意还是有人劝你?” 感觉他话里有话,于真真连忙说:“是我自己的本意,我一直都想找工作。” “是么。” “越柏……” “让我考虑一下。” 于真真还想再说,但见他低头专心喝汤,显然是不准备再谈的意思。 她用汤匙搅了搅,默默地喝汤。 谢越柏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他并不想让于真真去上班,也不喜欢有人破坏他好不容易打造的平静。 于真真喝完后,再去做了两个菜。 两个人几乎是沉默着吃完晚饭,除了谢越柏会给她夹菜。 之后于真真就去卧室替他收拾行李。 谢越柏架起一条腿,想了想,拿出手机。 谢越柏:「是你劝真真去找工作?」 芝士饼干:「真真要去找工作了?可喜可贺呀!」 谢越柏:「别装傻。」 芝士饼干:「我哪里装傻了?谢越柏,你的小绵羊要反抗你,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 谢越柏:「所以呢,你以为我心里不舒服,就会对你有兴趣?」 芝士饼干:「呵呵!我只是觉得你这种人渣,就该被虐到死才好。」 谢越柏坐在客厅里,唇畔浮起一抹冷笑。 愚蠢的女人。 谢越柏:「我宁愿被真真虐死,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芝士饼干:「你迟早会后悔的!!!」 谢越柏按灭了屏幕。 这时候于真真已经把行李收拾完了,正好出来。 此刻谢越柏的心情并不好,所以语气也冷淡了一些,“去洗澡。” 于真真愣了愣,很快顺从地回卧室拿衣服。 如果要她洗澡,又是…… 简直不想从浴室里面出来。 但这种事她是没办法抗拒的,如果她抗拒的话,他也会有其他办法让她就范。 他也答应过,只要她听话就戴套。 这件事对于真真很重要,因为这五年内她既不想堕胎也不想生孩子。 于真真洗完澡关上浴室门出来。 谢越柏看了一眼时间,二十九分钟。 有一次她足足洗了一个小时,他曾说过不要让他等太久,于是她每次都在三十分钟出来。 明明没有带手机或者手表进去,心里也像计数似的,他不禁觉得好笑。 “今天时间会长一些。”谢越柏拍了拍身侧,让她坐下说:“毕竟我明天就要出差了,你总不能让我太想你。” 于真真如他的指示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拨开她的吊带,闻了闻她的颈窝,“你每次出来时的香气都很迷人。” 身体是温的,带着点儿浅浅的湿意,呼吸带着些急促。 手指蜷起,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紧张。 他仔细打量着她。 皮肤很是白净,五官小巧,非常匀称柔和。 脸蛋儿是标准的瓜子脸,偏窄,细长的眉毛,桃花瓣一样的眼睛,柳叶般柔软的唇。 他不急着上床,轻轻抚摸着她,闭眼闻着她的气息。 每一次,他都很愿意享受这一个时刻。 见她的第一面,他就对她一见钟情。 不可遏制地产生冲动和欲丨望。 虽然在表面上,他对她那一批实习生显得冷淡,甚至对她过分挑剔。 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被吸引得多厉害。 在遇见她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对待任何异性都能冷静自持。 在遇见他之后,他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远古时代的雄性,只想占有,只想征服,只想得到。 他突然笑了笑,手托住她的侧脸,睁开欲丨望渐渐染上的眼眸,拿起她的手吻了吻手背, “于真真,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睁开眼睛,是新的一天。 昨天晚上于真真直接睡过去了,六点前也没醒。 所以没顾得上送他。 谢越柏像是已经离开,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箱不见了。 手机有条七点半收到的微信。 谢越柏:「我出发了。落地了给你打电话。」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撑着坐起身来。 有点不舒服,除了某方面外,也有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反正很是无力。 谢越柏不在,她也不用起来做饭。 靠在床头呆坐着。 相比于晚饭,早饭是最难做的。 谢越柏早上爱喝粥,吃面条,南瓜糕或者桂花糕之类,还要一杯豆浆,不吃油条,面包,任何炒或者炸的东西。 糕点的话需要准备很久。 打豆浆也是,得提早泡好豆子,才能比较稠滑。 他是个很精细的人,所以很挑。 但某个方面来说,饮食上,是他们最合得来的,都很喜欢吃清淡的东西。 她实习那份工作第一次聚餐的时候,知道谢越柏也吃清淡的,她还有一种找到了同伴的感觉。 于真真轻轻舒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他走后,她一定要睡个大懒觉。 没想到被他带起来的生物钟也定型了。 她现在很清醒,完全睡不着,还有点饿了。 苦笑了一下,她起身去做饭。 昨天的排骨汤还有剩,于真真配着喝粥,一小口一小口温温地喝着,觉得肚子舒服多了。 这一天将会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感觉到一阵轻松。 收拾完厨房,她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对着镜子才发现锁骨上还有他的吻痕,一时半会儿擦不去。 于真真知道他有过女朋友,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按他的年纪来说,应该是有的。 他在这方面有点厉害。 洗完出来已经九点半。 吹干头发,搭了块毛巾,闲适地窝在沙发上,看一个综艺节目。 听到墙壁上的挂钟一下一下走着。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谢越柏打来了电话,手机里清楚地传出他的声音,“我到了日本,给你报个平安。” “嗯。”于真真轻轻应。 听她似乎很慵懒,“怎么,才刚睡醒?” “不是。我在看电视。” “催眠的电视么?” 听到了车轱辘声,他好像拉着行李走,不过听起来心情不错。 “就是一个综艺节目。” “没我在,你很惬意?” 于真真不吭声了。 谢越柏也不打算再逗她,“放你几天假。我不在家,记得门窗都锁紧了。一个人害怕的话就开床头灯,我能办完事的话会提早回去。” “我会的。” 才不想他提早回来。 “中午准备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芹菜和猪肉,自己炒两盘菜吃。” “好。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给你爸妈还有你弟弟都带份礼物。” “知道了。” “乖,看电视吧,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刚挂了电话,刘芝心的微信就进来了。 「工作的事怎么样?」 第4章 坦诚.jpg 真真:「他好像不是很同意。」 芝士饼干:「不管怎样,一定不能屈服。」 真真:「嗯。」 过了一分钟。 芝士饼干:「真真,虽然我说这个可能有挑拨你们夫妻情感的嫌疑,你跟他真的准备过一辈子吗?」 真真:「当然不是!」 芝士饼干:「那么什么时候准备离婚?」 于真真一时愣了,这几年,她都不敢仔细想这个问题。 契约结婚前,她认为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趣,非要得到的那种渴望。 那么她就让他得到。 只要满足了,很快就会生厌吧。 而且正常恋爱结婚的,没过几年经常吵架离婚,更何况他们这种没什么感情基础的陌生人住在一起。 但事实反而出乎于真真的意料。 他们异常地合拍,在吃、穿、以及性方面,即便于真真不想提起,也得承认,非常和谐。 结婚三年,几乎没有吵过架,谢越柏偶尔会生气,她也会。 但两个人都不会吵,常常是睡一觉就好了。 说实话,这个答案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她还是逼迫自己诚实地面对刘芝心。 真真:「我之前的想法是最多跟他生活五年。」 芝士饼干:「等涂白出狱,对吧?」 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涂白了。 真真:「对。」 芝士饼干:「那到时候谢越柏不跟你离婚怎么办?」 真真:「我会跟他分居。」 芝士饼干:「你确定你到时候能成功分居?你有钱吗?你父母会支持你吗?」 于真真回答不出来。 芝士饼干:「真真,所以我才让你出去找工作,这是为你下一步做准备。我上次见你们,觉得谢越柏对你的控制欲还是很强的。你要想到你提出离婚后的各种磨难。」 真真:「我知道,谢谢你。」 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有点儿像逃避。 芝士饼干:「我给你提个有些无耻的建议吧,你有没有想过给他找一个其他女人,转移注意力?」 真真:「这样会不会太卑鄙了?」 芝士饼干:「你又不是要抓他出轨的证据分他钱,你只是给他提供多一种可能对吗?况且,喜不喜欢这件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如果他们两情相悦,你功成身退,不是更好吗?」 于真真不知道怎么回。 芝士饼干:「我只是随便提提,你别当真哈,毕竟还是你自己的事。」 谢越柏周一晚上八点三十回来。 推开门时,客厅里有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粉色的吊带裙,坐在透明的餐桌前,肩带滑落漏出肩膀,正把双手拢在前面玩手机。 两个人俱都愣了愣,她立刻把滑落下去的吊带拉起来。 谢越柏关上门,拉行李箱走过客厅。 “找到了。”于真真迎面出来,看见他楞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 谢越柏直接进了卧室,于真真把找到的小剪刀给王云晓,再走回来。 谢越柏在那里等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问:“家里有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回来?” “我来之前给你打了电话发了微信。” “……我没看手机。”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没看手机当做借口?” 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于真真没吭声。 谢越柏又问:“她是谁?” “我邻居,来住几天。” “具体几天?” “两天。” “明天走?” “不是,后天。” “为什么要住这?” “她正好来面试。” “我跟你说过,有人在家住需要提早跟我打招呼。” “对不起。”于真真低下头。 他完全并不喜欢陌生人打扰他们的私生活,即便是他父母也很少过来住。 不想见她一直低头,他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面。” “没下厨么?” “犯懒了。” 谢越柏这才像是心情好了一些,“过来。” 等于真真走到他面前,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 “我回来是只想早点见到你,不想招呼其他人。” “嗯。” 王云晓是正好有事路过这边,给她发微信说,想来借住几天。 她认为也就是几天的事,所以答应了。 真没想到谢越柏突然回来。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摸着她的脸。 “挺好的。” 早知道她是这种不温不火的性格,谢越柏也不多说,“给我准备衣服吧,我要洗澡。” 于真真把衣服拿到浴室。 谢越柏走进浴室前跟王云晓远远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谢越柏,于真真的老公。” “嘿,我叫王云晓。” “把这当自己家里,随意一些。” “好啊,谢了。”王云晓撑着下巴笑。 谢越柏关上浴室门,于真真从卧室走出来,王云晓立刻拉住她问:“那就是你老公,很帅啊。这房子也是他自己买的?” “是。” “听你妈说,很会赚钱,买了两套房,年薪几十万呢,我以为会……不好看一点,没想到这么帅!”王云晓盯了会儿紧闭的浴室门,又见于真真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了?” 于真真摇头,她只是有点郁闷而已。 “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我去那家公司实习,他是我领导。” “这样也行?” “嗯。” “你们是日久生情吗?” 不是,她当时都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感情方面的倾向。 “差不多吧。” “啊!”王云晓撑着下巴张了张嘴,“好浪漫啊。” 微信里两个不同系的追求者都在找她聊天,此刻她完全没了兴趣。 “你真是运气很好啊,真真。” 王云晓拉住她的手,“谈了多久结婚的?” 谈了多久? 基本是没谈。 突然之间就要求结婚,当时她都吓蒙了。 “半年吧。” “你怎么能抓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呢?”王云晓问,表示非常不理解。 于真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抬起看王云晓,瓜子脸,大眼睛,精致的妆容,栗色的长卷发,刚刚她发微信的时候时而撑下巴,时而捋头发,眼梢眉角都有笑意,看起来很是漂亮。 “你是做了双眼皮吗?”她记得以前她还是单眼皮。 “韩式双眼皮,很自然吧。” “妆也很漂亮呢。” “习惯了晚上还化妆。” 于真真笑了一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让她跟王云晓一起玩,因为王云晓太会打扮自己,又喜欢谈恋爱。 不过她一直觉得这不坏。 往下看,王云晓的指甲涂也成了大红色,微微露出一点点,像小片小片的花瓣似的,伴随着游戏的音效动来动去。 “真真,你跟涂白没联系了吗?”王若云无意间问。 于真真脸色一变。 “我听说他坐牢了?” “……嗯。” 王云晓笑:“我还以为你们能长久呢,毕竟那时候都差点私奔了。” 于真真半天没有回,起身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他的行李箱。” “好啊。” “你游戏调静音吧。”于真真提醒,“越柏爱安静,不太喜欢开公放这种。” “OK。” 喜欢安静啊。 王云晓缠了缠发丝想,轻微地笑了一笑。 于真真收拾完箱子,站在卧室窗边望着漆黑的夜色吹风。 风有些冷,冻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她不想关掉。 涂白。涂白。这个名字像是蚕的丝一样缓缓地缠绕在她的脑海里。 突然间,身后有只胳膊伸过来,拉上窗户,“别着凉了。” 于真真吓了一跳,转身,“透透气而已。” 她想走,被谢越柏挡住拥了个正着。 他身上有她刚买的牛奶味沐浴乳的味道。 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先浅浅亲了她一下,才问:“有心事?” “没有。” 鼻尖蹭了她的鼻尖,“是不是因为刚刚我对你发脾气了?” “这是你的房子,你当然有自主权。” “果然是生气了。”谢越柏轻笑,“没说不准你带朋友来住,但我并不觉得那种类型的会是你朋友。” “哪种类型?” “至少咱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你平常也没有提起,这样还算是你的朋友?” “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就算不太往来,如果能帮我还是会帮一下的。” “嗯。” 谢越柏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花时间。 “这次我去日本看了很多景点,都很想跟你分享。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一次,吃寿司、秋刀鱼、关东煮,泡温泉,还有看樱花……” 他往后退,坐在床边,抱着于真真侧坐在他腿上,左手托住她的脸。 温而软。 “这几天想我了吗?” 于真真低着头摇了摇。 他轻轻咬她的耳垂,“你还真是诚实。但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 他托过她的唇,亲了好几下。 于真真想起了刘芝心给的那个建议,实际上她并没有实施的打算。 因为不知道怎么实施,找谁实施。 今天确实是碰巧—— 可也许也是一个契机。 “你觉得王云晓好看吗?” “为什么问她?”谢越柏轻轻闻着她的味道。 “只是想问问。” 于真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每当她撒谎时或者紧张时就会有这个动作。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谢越柏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 “没你好看。” “我一直都觉得她比我漂亮多了。” “你是被打击到了吗?”谢越柏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微笑着,“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美丽。” “你的审美标准不一样吧。” “噢,怎么不一样了?” “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比我好看。” 谢越柏握紧她的手,“——我不是任何人。而且你的确比她好看。” 于真真抬起眼,他望入她,“否则我怎么会选中你?以后不要问我这种问题了。” 她点了点头,谢越柏上来封住了她的唇。 于真真被压到床上,担心被听到,两个人都很小声。 “越柏……” 于真真突然想到什么。 “嗯?” “你跟你前女友是怎么分手的?” “怎么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谢越柏抬起头望着她,手指拂过她的唇,目光投映入她的水眸,“你是终于要在乎我了吗?” “好奇而已。” 好奇么?谢越柏轻笑。 “是因为你。” 于真真愣了愣,她是第一次知道,“因为我?” “嗯。见到你之后,我就决定要跟她分手。” “为什么?”她略微抬起头,“当时我跟你不熟,而且我不一定会跟你在一起呀?” “不,你一定会跟我在一起,现在不就是么?” 谢越柏在她上方露出满意的神情,撩开她额前的几丝碎发。 于真真轻微地打了个冷颤。 所以他从很早开始,就对自己志在必得?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简直是从我想象里走出来的。” “你那时跟你前女友快准备结婚了吧?”她想起自己听到的八卦。 “是。” “就这样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我……” “不。”谢越柏停留在她身前,一边深深凝视着,一边轻轻抚摸她的脸,“你不是素不相识的。你是我的梦中梦,爱中爱。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没办法抵抗你,必将为你沉沦。” 第5章 勾引.jpg 六点钟三十,谢越柏在客厅的饮水机旁接水,王云晓挠着头发打着哈欠开门出来,“早。” 谢越柏短短看了她一眼,“早。” 径自回书房处理事务。 王云晓到厕所看了一眼自己,一件粉丝条纹睡衣,露出两只胳膊和小腿,皮肤白皙,嘴唇淡红,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有种初醒的慵懒感。其实听到他出门的动静,装作出门上厕所前就查看过自己,之前还在床上自拍了一张,几分钟内十几个点赞,完全可以打八分,不相信谢越柏没有见到。 但居然毫无反应? 直到八点,于真真才醒了。 昨天太累,有点睡过头,想起今天谢越柏还要上班,连忙去洗漱。 一进厕所,看见盥洗台上有水渍,用过的化妆棉,和一些掉落的长头发,她把头发和化妆棉都扔到垃圾篓里,用抹布擦干了台上的水渍。 实际上,于真真想,她跟谢越柏某方面还是很像的,没办法忍受自己惯用的地方不整洁。只是她容忍性更高,谢越柏是快到了强迫症的程度。 刷完牙,洗过脸,于真真去厨房做早饭,今天的早饭还是粥和一些小菜。 王云晓这时候才再次从客房出来,早已经把自己拾掇得精神焕发,画了淡妆,穿一件黑色露肩的紧身连裙群,微卷的头发分两垂在胸前和肩后,很有青春气息。 “很快就能吃早饭了。”于真真说。 “嗯,谢谢啦。” “我都不怎么吃早饭了。”王云晓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看,然后问:“你每天都要起床做早餐吗?” “嗯。吃早餐对身体很重要。” 王云晓受不了她这妈妈一般的口吻,“你老公几点上班?” “一般八点就出发了。” “这么早?” “太晚出门会堵车。不过因为今天我起晚了,他会晚点走。” “诶,他还会等你啊,你不用上班?” “不用。” “当家庭主妇?” “嗯。”于真真补了一句,“不过之后我会出去工作的。” 王云晓挥了挥手,“哎呀,有老公养,为啥要出去工作,只要把钱攥在手里就行,我可羡慕你了。” 于真真笑了笑,没说话。 王云晓又问,“对了,真真,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创业公司的产品经理。” “哪个公司?” “盛开。” “我听过,最近很火的那个!做了一款小游戏,刷遍了朋友圈。” 于真真倒是一无所知,王云晓接着问:“那个,你能帮忙问问你老公,他们那边有实习的岗位吗?我最近一直在找公司实习,这次来也是为了面试。你老公那家公司很好啊,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推荐。” “我问问。” 王云晓过来抱了抱她,“你太好了,真真。” 于真真去书房敲了敲敞开的门,“早饭好了。” “嗯。”谢越柏起身走出来,到了门口,于真真直接说,“越柏,云晓想去你公司实习,你能帮忙推荐一下吗?” “什么岗位?” 王云晓就站在于真真身边,直接回答:“市场助理。” “我得问一下有没有招到人。” “我先把我的简历发给你看看,要是市场助理没有,其它运营、编辑之类的我都能做。” “好。” “我还想再问问你们公司的招人流程,不知道能不能内推?” “你们先聊,我把粥乘出来。”于真真去了厨房。 “你先把简历发给我吧,这是我的工作邮箱。” 王云晓掏出手机记,过了会儿说:“邮箱好麻烦啊,要不咱两加个微信?你可以直接发给我,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 “不用。招聘的事我不太清楚,别的我直接让真真转告你。” “噢。”王云晓露出可爱的笑容:“那谢谢啦。” ——看来,他对自己并没有兴趣,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只是谨慎。 三个人一起吃早饭。 王云晓发现于真真和谢越柏很少说话,他偶尔会给于真真夹菜,于真真也不吭声默默地吃。他们并没有新婚几年的感觉,倒像是那种结婚了十几年,太过熟悉,平淡如水。 “对了,我今天去新百路面试,那边远吗?”王云晓突然开口。 “好像要倒一次,坐七站地铁左右。”于真真回答。 王云晓笑,“哦,我第一次来这边,还怕自己迷路呢。谢越柏你是开车过去吗?”“是。” “哎,开车上班很方便呢。” 没有人接腔,王云晓喝完了粥,放下碗说:“我去准备东西面试啦。” “好。” 她回了一趟房,拿了包,然后开门出去,“拜拜。” 于真真招呼:“拜拜。” 于真真起身收拾碗筷。 时间已经过了他平常上班的点,但他并没有收拾东西,而是把背靠在椅子上,低下头整理袖口,轻描淡写地说:“你那位好朋友,刚刚想直接跟我加微信。” 于真真楞了一下。 她打开水龙头,“也许她只是想多打听一些公司的事。” “是么?” 谢越柏不置可否地起身:“周三晚上回我爸妈那里吃饭,别忘了。” 于真真知道周三是谢越柏妈妈的生日,嗯了一声。 他走到门口的衣架边穿上西装,而后回房拿起公文包,“我去上班了。” “好。”于真真在厨房里没出来。 谢越柏直接走进去,关掉她身后空开着的水龙头,几乎是贴着身体压近低声说,“要跟我说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乖。”谢越柏侧头吻了一下她的唇。 直到谢越柏关上门,于真真才从厨房出来。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件事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无意之间就正好发生。 王云晓太明显了,她本身就是那种任何女人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危险的女人,还不加克制。 刚刚王云晓在问路线的时候,连她都明白,她是想蹭车。有一瞬间,她想顺手推舟,开口让谢越柏送她去面试——也许没有经过昨天晚上,她会这么做。 但今天她完全不敢说,隐隐感觉到,她要真这么做,谢越柏的反应会很可怕。 车开出去时,王云晓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头装作在小区门口拦车——拦不到车,正好碰上他,请求顺路送一程? 谢越柏直接假装没发觉,冷漠地开过去。 于真真发短信向刘芝心求助,大致语音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 真真:「我是不是应该让王云晓早点离开?」 芝士饼干:「你傻吗?你到底是想让他离开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啊?」 刘芝心从浴室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发语音。 真真:「当然是离开我。」 芝士饼干:「那就让王云晓留下来,就算谢越柏生气,也对你们的婚姻的破裂有好处不是吗?」 于真真总觉得她们两个聊这种话题怪怪的,不过这又却是现实。 芝士饼干:「你别老是怕他,越怕他他越把你当软柿子捏。多做点他不喜欢的事,他对你的好感就会降下去。」 于真真心里说:你不明白的,他—— 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真真:「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他很早以前就看上我了,为了我才跟他的前女友分手。」 刘芝心一屁股坐到床上,也有点惊讶。 芝士饼干:「是么?这么说来他对你算是一见钟情?」 真真:「差不多。」 刘芝心架起腿,嗤笑了一声。 芝士饼干:「那他前女友得多可怜啊,快谈婚论嫁,对方见你一面,就把她甩了。于真真,你魔力真大呀。」 刘芝心反讽着说,可惜那个小白兔压根没听出来。 真真:「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还担心我们根本离不了婚。」 芝士饼干:「婚姻这事,离起来才最容易。大不了,你直接跑了,谁也找不到你。」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到这一步,而且实际上,她家里已经不知不觉间受了谢越柏太多恩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这笔债。 刘芝心也没立刻逼她。 芝士饼干:「对了,你找工作这事怎么样?」 真真:「他还没回复我。」 芝士饼干:「你还等他同意啊,姐姐?他要是同意就不会让你做家庭主妇啊。直接发简历面试,等木已成舟才告诉他。你呀,就是做了太久的好学生,连变坏都学不会。」 听于真真犹豫,刘芝心立刻补上:「你别怕他生气,越怕他生气,越什么事都做不成。勇敢点,乖。」 真真:「嗯。」 语音到此为止。 刘芝心目视着前方,只觉得真是讽刺极了。 那么多女人对谢越柏趋之若鹜,但他心心念念,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的小白兔正在密谋着怎么离开他。 “真是可笑呀,谢越柏,你没想到有今天吧。” 刘芝心目光渐渐阴森起来,看着手机里和于真真的通话记录,还有她兔子的头像。 呵,真以为自己是小说里人见人爱的玛丽苏,傻白甜?怎么虐男主角都不会离开她? 居然蠢到放弃谢越柏,拼死拼活跟那个杀人坐牢的前男友在一起,不过,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这才是适合她的路。 微笑着起身,在落地镜前抹上水乳,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今天还有一个大惊喜要送给谢越柏。 第6章 诱哄.jpg 透明的办公室门被敲响,公司何总探头进来说:“越柏,过来一下。” 谢越柏起身跟过去,到会议室,里面有个人等着自己。 那个人见他们进来,起身点头说:“你好。” “这是公司新来的人事经理刘芝心,这是产品经理谢越柏。”何总介绍。 谢越柏与刘芝心握了握手,寒暄说:“你好。” “芝心可是在国外当了三年猎头,资历不浅。我听芝心说,她很早以前还在你手下实习过,那应该是很熟悉了。芝心,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问我或者越柏都可以。” “谢了,何总。” “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聊。” 何总出去,刘芝心以为谢越柏会说什么,谁知道他只是转身离开。 “喂。”刘芝心叫住他,“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开心吗?” “恶心。” “……”刘芝心呵呵了两声,“你的小白兔要找工作,怎么不安排她来这里呢?每天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多好?” “我不会舍得她辛苦。”没等刘芝心反应,谢越柏接着说:“倒是你,一直在做令我厌恶的事。我最讨厌把私生活和工作混在一起,希望好好做事,不要动其它心思。” 冰冷的话语。 刘芝心恨恨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仍然忍不住上前两步,闻着空气中他残留淡淡的香味。 他习惯用某种类型的古龙水,之前实习的时候,每次一靠近,就是闻到这种味道。 她微笑起来,不是已经在接近了吗?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得到于真真,那我用这种方式得到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刘芝心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招聘网站搜索“王云晓”这个人。 谢越柏讨厌花枝招展,意欲明显的女人,所以她偏偏要把她弄进来,让于真真“歪打正着”,更何况,那么一个蠢女人,完全可以操控。 闹钟在十一点五十五分准时响起。 谢越柏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打开自己旁边放置着的macbook,输入密码,再点开一个软件,自家客厅的全貌瞬间出现在屏幕里。 于真真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看书。 他微微笑了笑,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准时给她打电话。 画面中的她在沙发上找到手机,接通。 “喂?” “吃饭了吗?”谢越柏问。 “吃了。” “吃的什么?” “炒了豆芽和豆腐吃。” 每次她都会撒谎,一旦他中午不在家,她很少做饭。以前他就发现她有点儿不喜欢吃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求她一定要做早饭和晚饭的原因,总是不吃,身体会垮。 “你要是变成素食动物么?”谢越柏微微后靠在皮椅上,开着玩笑说,牢牢盯着视频里她的面容,每到这时候,是他繁忙工作中最放松的时候。 “不是。豆制品也是很好吃的。对了,你爸妈喜欢什么,我想买点礼物。” “不用。我已经买了。” “噢,还有,看完你爸妈后,我想回趟家。” “怎么?” “我妈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回去看看。” “好,要是我有时间的话,跟你一起过去。”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那就这样,我继续工作。” “嗯。” 每次聊都是三言两语,因为生活里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 但相比于好事,无事发生才是最好的生活,意味着一切都很平稳。 中午雷打不动地打电话,是为了让她习惯他。 就像培养用户一样,培养于真真对他的习惯。早上起床、打扫房间、乃至定时接电话,定时睡觉。 谢越柏想起来,就连新婚的时候也是,她因为要跟他上床而恐惧得发抖,做的时候还会哭,渐渐接受他的她令他觉得极为可爱。 这样就好了。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刚想关闭电脑,视频中的于真真突然直直坐起身体接一个电话,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后兴奋地围着沙发走来走去。 谢越柏眯起眼睛。 隔着三堵墙的刘芝心接到了一条新微信。 真真:「我接到面试通知了,让我明天去面试!」 芝士饼干:「那很好啊,恭喜。」 真真:「我还一直怕自己找不到工作呢,毕竟在家闲了三年。」 芝士饼干:「放心,你很优秀,走到哪都会有人要的。」 刘芝心勾起笑,拿起旁边的热水喝了一口,继续鼓动。 芝士饼干:「先面试,等过了再跟谢越柏说。」 真真:「嗯。」 傻白甜。连这种事都要问她。 刘芝心在网站上轻而易举地搜到了王云晓的联络方式,也是时候通知王云晓来面试了。 谢越柏回家,于真真正在跟王云晓聊天。 于真真连忙站起来,“该做饭了!你要洗澡吗?” “不用。”谢越柏脱下大衣,挂在一边,“我今天会有些忙,吃完饭后会晚点回房。” “知道了。” 于真真扎起围裙,进厨房做饭。 坐在客厅的王云晓撑着下巴侧脸看他,嘴角弯出了两个深窝。 谢越柏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理她。 他进书房把公文包放下。 没多久,王云晓走进来,连门都没有敲。 “有什么事?”他很是冷淡地说。 “我是来谢谢你的,今天我收到了盛开的面试电话,速度真快。” 谢越柏怔了怔,“你投简历了?” “没啊,不是你给我内推的么?” 不可能,他压根连她的简历都没看,王云晓这种人放公司并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帮她。 谢越柏反应过来:“是不是一位刘女士给你打的电话?” “我倒没有问姓什么,不过是个女生。”王云晓上前两步,“你看起来外冷内热呢。” 恐怕她误解自己在家装得对她非常冷漠,却暗地里让她去自己公司。 烦透了这些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什么时候?” “离开这里。” “哦,明天晚上吧,不过我还没买票呢。”王云晓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或者想私下见面,谁知道他只是淡淡地说:“真真也许不方便,所以我来说,如果可以,请提早离开,下次来自己找其他朋友或者宾馆住。我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做客。还有,不要不敲门,就进我的书房,我很反感。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 “……”她有一瞬间失声,过了会儿才说:“噢噢,那我先回去了。” 王云晓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态度,要装冷漠,也装得太过分了吧?那为什么要打电话让她去面试?难道真的只是帮她找工作?可不对劲啊,哪有人无端端这么上心却没别的念头的? 吃过了一顿气压低沉的晚饭,于真真正在洗碗,谢越柏从书房出来叫她,“真真,你过来一下。” 于真真擦擦手,跟过去。 进了卧室后,谢越柏关上门。 一转身就问:“你把王云晓过来的事跟刘芝心说了?” 于真真有些诧异,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他会知道。 “果然。”谢越柏从于真真眼睛里就得知一切,她是个当面不会撒谎的人,“我告诉过你,不要把什么事都跟刘芝心说,她对你没好处。” “她是我朋友。” “朋友?真正的朋友会为你的幸福考虑,而不是暗中做手脚。” “她只是不喜欢你罢了,没必要这样说她。” 不喜欢?谢越柏松了松领口,简直要笑了。 这么多年,对他最执着的女人莫过于刘芝心,从大学起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掉。 很显然,于真真更愿意相信她。 谢越柏也不准备跟她辩论,越说她只会越反感。 这样刘芝心会更开心,她巴不得他们吵起来,他不说刘芝心喜欢他还去了他公司这件事也是如此。 “你还跟刘芝心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只是问她王云晓这件事怎么办。” “看来你心里也很清楚王云晓有其他心思。” 于真真嘴巴张了张,没吭声,谢越柏骤然心情愉快起来,没想到于真真心里到底还是在意这件事,他以为她会默认事情的发展。 “你不用站得那么远,我又不会骂你。” 双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搂过来。 她的皮肤白皙,睫毛很长,每次眨动眼睛的时候都像小鹿一样。 他侧头亲了亲她。 越看别的女人,越觉得于真真好。简单,纯粹,为别人着想,美丽无比。 他喜欢她,想保护她,她的身体对他有种强烈的吸引力,即便每天接吻,也还是不够。 “如果你把刘芝心当朋友,就不要让她总为你的事烦心,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有男朋友了。国外认识的,说是回国后就准备结婚。” “是么?”谢越柏笑,“那真希望能早点喝到喜酒。” 于真真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她以为他很讨厌刘芝心? “好了,我要去回去工作。” 谢越柏走出房间,给刘芝心发了一条微信。 「说实在的,如果逼不得已地球上只剩了你和王云晓两个女人让我选,我都宁愿选王云晓。把她招进公司,只会让我觉得你连她都不如。」 第7章 矛盾.jpg 居然在挑衅她? 在办公室加班的刘芝心,盯着微信屏幕一动不动。 从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又爱又恨? 但也因为如此,让她觉得非要得到他不可。 芝士饼干:「怎么,知道消息了,有那么多爱慕你的女人,不会觉得很兴奋吗?」 谢越柏没有回复她,像是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刘芝心越加生气起来,胃又开始痛。 她从抽屉口拿出药,吞入两粒,才渐渐好起来。 过了两分钟,她想起什么,从好友列表里找到林丹丹这个名字。 芝士饼干:「林师姐,我是刘芝心,最近刚回国,想和你见一面,可以吗?」 林丹丹:「有什么具体的事吗?」 明明是被谢越柏甩了,语气还这么高傲。 芝士饼干:「是我家有点法律上的事,想要咨询一下。你这个大忙人,能不能抽出点时间呀?」 林丹丹:「我这周六下午三点以后应该都有空。」 芝士饼干:「那就三点在永新路的星巴克见,那边离你家也很近,期待。」 谢越柏讨厌女人一窝蜂地往他身上拥,那就让他再多讨厌一点。 刘芝心捂着肚子想。 直到他没办法再忽视自己。 周三下午六点,天空呈一种浓滑的咖啡色。 谢越柏把车停在小区里,于真真从电梯口出来,打开车门坐上。 转动方向盘开车小区门口,谢越柏在中央后视镜里瞥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怎么,有事想说?” 于真真抿唇,实际上昨天她去面试,居然过了,那边想让她直接上班。 她有些心动,所以想跟谢越柏说一声。 “我找工作的事,你考虑了吗?” 原来是为这事,谢越柏直接淡然地说:“嗯,考虑了,还是不想让你出去。” “为什么?” “工作很辛苦,你身体弱未必受得了,在家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想要有自己的事。” “做主妇也是一门事业,你现在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非常好。如果你觉得闷的话,可以上网报点班,或者偶尔参加什么聚会都行。” “我想出去上班,我想跟别人有交流。”于真真不是很开心。 “这件事咱们别再提了好么?我是不会允许你出去上班的。” 谢越柏一句话堵住了争辩的趋势。 于真真撇过脸,刘芝心说得没错,说是考虑他根本就是在敷衍她,压根一开始就决定不让她出去。 等到了一个红灯路口。 于真真直接摊牌:“我已经找好工作了。” 谢越柏转头看她,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昨天我就已经去面试了,那边也过了,希望我下周就去上班。” “是么,先斩后奏?”谢越柏很显然有点动怒,汽车启动,融入傍晚时分巨大的车流中,他的低音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回家再说,先去我爸妈家。” 于真真这次下定决心,不能再被他唬住。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谢爸妈家。 俩人早站在门口欢迎他们,特别是谢妈妈,一见他们来就张开手,“哎呀,越柏,真真,你们来啦!” 谢妈妈抱了抱于真真,“好久没见了。” 于真真也笑着回抱她:“妈,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 谢越柏也说:“妈,祝你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快进来。” “家里又变样了?”于真真一进去就觉得跟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重新装修了一下。”谢妈妈笑着,还给他们倒茶,于真真连忙起身接,“妈,别,您坐着我来。” “难得来一回,我照顾照顾媳妇儿怎么了?”硬把于真真按在沙发上。 于真真很喜欢谢越柏的父母,喜欢到都想把他们变成自己的父母。 谢爸爸是个历史老师,成天乐呵呵的,兴趣就是收集一些古籍字画,很容易亲近,谢妈妈则是个医生,爱撒娇爱开玩笑,懂得照顾人。 “妈,这是我跟真真一起送给你的。”谢越柏把礼物递给他妈,谢妈妈拆开看了看,就笑:“哟,玛瑙项链,我儿子出手真大方。谢谢你了,亲爱的儿子。” 被冷落在一旁的谢爸爸说了:“好了,这么远过来饿了吧,先吃饭。” 菜早就摆放在桌上,用保鲜膜裹着,撕开之后就可以直接吃。 谢妈妈的手艺非常不错。 谢越柏口味清淡估计也跟谢妈妈有关,不过口味清淡也是有讲究的,能鲜嫩而不是寡淡,最开始于真真做饭的时候,谢越柏还让她跟谢妈妈学了一阵。 到了饭桌上,谢爸爸总是拉着谢越柏聊工作,谢妈妈则负责开玩笑,经常把话题带上于真真,还给她夹菜,于真真这么怕生的人,在这个家里却觉得很自如。 “对了,越柏,前几天你小姨的媳妇都生二胎了,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要个孩子?”本在喝汤的于真真抬起头看她,谢妈妈连忙说:“当然我不是催你们,只是你们要给我们个准数,我跟你爸还打算明年去国外待一年,你们要是生孩子,我们可就帮你们照顾不了了。” 谢越柏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你们还想撇下我们吗?” “还不允许我们有个人生活了?” 于真真笑起来,想说让他们不用顾及他们,想去就去。 谁知道旁边的谢越柏却突然回答:“那我觉得你们有可能去不了了。” 谢妈妈喜上眉梢:“哎哟,这么说是打算要了?” “嗯。前几年工作正忙,没做生孩子的打算。不过最近公司里的事稳定,也该考虑了。”谢越柏转头看向于真真:“对吧,真真?” 于真真呆愣着,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谢妈妈拍了个巴掌,高兴死了,“太好了,我得查查去。下一辈是天字辈的,我之前还总是想要是有孙子叫什么名字呢?谢天意,谢天书,都特好的名字。” “八字没一撇呢,你瞎激动啥?”谢爸爸出声。 “只要想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谢妈妈极为高兴地拉过于真真的手,“生孩子养孩子这件事虽然辛苦,但却是极为有意义的。孩子是能跟自己一起成长的,你看越柏就教了我们不少东西。对了,真真,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谢越柏如此优秀,就是因为他的家教一直很好。 于真真自然也是喜欢这种开明的家庭环境,但她并不想生谢越柏的孩子。 “真真估计喜欢男孩,我喜欢女孩。”谢越柏轻轻摸着她的发,“跟真真差不多就可以。” 谢妈妈笑起来:“哎哟,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你老婆?看得我都羡慕了。” 谢爸爸啧啧了两声:“吃饭吃饭。” 一起看电视聊天到十点多,差不多要回去。 临出门时,谢妈妈从桌子底下居然抽出了一份礼物送给于真真。把于真真吓了一跳,明明她过生日,反而送自己礼物来了,她连忙摆手,“妈,您别给我,我不能收。” “就是专程给你买的,之前去德国玩,看见一条裙子特别喜欢,就觉得很配你,一定要收。” “不行,不能让您破费。” “这裙子太细,谁也穿不了,你不要,那就是浪费!” 简直是硬塞到她手里,谢越柏也在旁边让她收,于真真只好接过,连声道谢。 “咱婆媳两客气什么?”谢妈妈又抱了她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越柏脾气犟,有时候你会受点委屈,有什么事随时跟妈妈说,我替你做主。” 于真真知道,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生孩子这个问题,谢妈妈看出什么来了。 直到坐上车,于真真脸上的红潮才褪下来,那个家太温暖太热情,常常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开了一段路程后,她才盯着前头的霓虹灯光问,“孩子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短时间内不要孩子。” “三年了,不是短时间。” “是因为我找工作你生气了?” “有一部分。不过这个想法早就有了。我也想过就这么俩个人一直过下去,不过还是要个孩子更好一些。” 于真真转过头,看着玻璃窗外晃过的黑漆漆的树影。 直到进屋,她都没有跟他说话,径自一个人进了厕所锁上门。 坐在浴缸边上,她觉得非常委屈和难受。 凭什么啊,凭什么找份工作都需要他同意?生不生孩子也由他决定,她就像个被他操控的人偶一样。 “真真。”谢越柏敲门,“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们谈什么,每次不都是你决定了然后告诉我吗?” “我没说一定要生,只是要考虑。你工作都面试完了,又何曾知会我?”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 “我也跟你说了,我不同意。” “你每次都不同意,只要我有点自己想做的事,你都不同意!” 门后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谢越柏沉默着站了会儿,走到客厅的储物柜上,找到钥匙旋开了厕所门。于真真立刻缩到一边,撇过脸。 谢越柏半蹲在她身前,伸手触摸她的脸,“哭了?” 她每次眼眶通红的时候,都让他想起他们的初夜,她也是这样躲在厕所里不肯出来,直到被他打开门强硬地抱到床上。 撇过头别扭着自己擦眼泪的她,真是美丽,简直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孩一样。 他不禁这样想。 初夜那天,在床上赤丨裸着边颤抖着边哭泣着的她,直到现在还令他念念不忘。 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狂热地亲她。 “松手,谢越柏!”于真真推着他,像是更生气了,不仅眼眶,连脸都红起来。 想逃走,又被他紧紧抱住。 谢越柏着迷地把脸贴在她颈窝里,有时候他会揣度,是否有其它男人跟他一样,会对一个女人着迷到,既想保护她又想欺负她,既想安慰她又想凌丨辱她。 此刻,毕竟是温柔的心情占了上风。 “你可以工作。一周上三到四天班,每天晚上我回来,必须看见你,如果这样我可以接受。” 第8章 再会.jpg 于真真有点拿不准,这算是他妥协了吗? 第二天早上,谢越柏走后,她发微信问刘芝心,她果然很不赞成。 芝士饼干:「你傻啊,你这样跟没出去工作有什么区别?不能退让,态度一定要坚决。」 但实际上,谢越柏这次肯同意,倒是也挺让于真真吃惊的。 她想循序渐进来吧,不可能一下要求那么多。 真真:「芝心,你别管我的事了,你刚上班又忙,还要跟男朋友准备结婚,事情很多呢。」 芝士饼干:「我跟他分了。」 真真:「啊,什么时候?」 芝士饼干:「就前几天。」 刘芝心不愿意跟于真真说太多自己的事。 芝士饼干:「和谢越柏的事你仔细想一想,不能拖,越拖越决断不了。就要坚决表明立场,快速行动。」 真真:「……嗯。」 刘芝心从她的文字就能看出来,这个蠢货完全不准备狠准快的解决。 谢越柏也许在于真真面前是纯良的模样,但一路窥视着他的刘芝心知道,谢越柏不是什么能够好言相劝的人,甚至非常顽固和极端,基本上除非那个人的决心和能力大过他,否则都只会被他一下一下抚平。 即便她有私心,可是她给于真真支的招,的确都是往闹崩了去的,可是于真真还做着想和平分手的美梦。 傻×。 刘芝心暗骂了一声,抬起头隔着玻璃窗远远看到谢越柏走进公司大门。 他推开透明玻璃窗的办公室,把公文包放在桌面上,黑色风衣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按下电脑的开机键后,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 刘芝心端起咖啡杯出门,准备偶遇,结果刚到茶水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谢哥早。” “早。” 是个颜值很高的女生,印象中是前几天才入职的新人,扎着高马尾,大眼睛,胸大腰细,在这个以技术男为主的公司里面,是很吸睛的存在。 “谢哥吃饭了吗?” “还没。” “我有小面包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我办公室也有。” 呵,刘芝内心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林宗宗继续说:“谢哥好像很喜欢吃零食啊。” “嗯。我太太喜欢吃,所以经常买。” “谢哥跟太太感情真好。” 谢越柏笑了笑。 林宗宗从茶水间出来,捧着她蓝色碎花的瓷杯,郁郁地搅拌着里面的麦片。 另一个新人朱珠问她:“怎么样?” “不记得我了。” “他不是你姐的前男友吗?” “是啊,可是我跟他就见过几次面。” “可怜的。”朱珠摸她的手,八卦问:“你姐跟他为啥分手?” “有小三。我姐那心高气傲的性子,被谢越柏说了一句有其他喜欢的人,就立刻一声不吭地离开,连骂都没骂一句。” “啊。” “我就想看看那个小三。谢哥看起来那么好,做事有能力,也有想法,我就闹不懂,他当时怎么会劈腿?” “男人这东西,就这样,越帅的越渣。”朱珠沉迷着谢越柏的颜想。 “可是我姐说,谢哥不好色,而且很认真,对伴侣是很挑剔的。他们谈了六年诶,六年,好不容易快结婚,那个女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谢哥跟我姐分手了。话说你见过谢哥的老婆吗?” “没见过,不过从照片上来看挺好看的。” “你见过照片?” “谢哥桌子上摆的就是啊,挺清秀的。” 林宗宗撇撇嘴,表示不屑。 上完了一天班,林宗宗拖着沉重的脑袋拧转钥匙,打开门。 放里面一股重重的烟熏味,以及乱七八糟的行李,木地板上还有点儿水迹。 她抬起头,看到沙发上有个乱糟糟的黑头发。 她立刻扔掉手里的包包扑过去搂住他的腰,“涂白!” 惊喜地把脸在他身上蹭了好几下,“你可算回来了。” “你好重,走开。”涂白把她的脑袋推开。 “怎么了?你还不喜欢我靠近你啊?”林宗宗嘟囔着。 涂白穿着一件短背心坐起身来,点上一支烟,抽了一下,轻笑:“不喜欢。” 林宗宗却被他这一个动作苏炸了,眼里面红心乱冒泡。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吃饭了吗?” “没。” “嘤嘤嘤,我去给你做饭。” “点外卖就行了,你做饭那么难吃。” 林宗宗本想起来又顺势打了一下他的腿,从遥远的包里掏出手机:“吃什么,我点。” “西红柿牛腩。” “好嘞,还有吗?” “炝炒圆白菜、水煮肉片、肉末茄子、紫菜蛋汤。” “点完了。” 林宗宗扔下手机,又忍不住把脑袋搁在他腿上,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发春吗?” “本来就是啊。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林宗宗扭捏着说。 “一个星期而已。” “可是对我来说,如隔三秋。” 涂白没吱声,把烟用纸包着掐灭了,扔进了垃圾篓里,后靠在沙发里玩游戏。 林宗宗也跟着靠过去,盯着他打游戏。 他的手真好看,肤色均匀,骨节匀称,指甲修得平整。 “别这么盯着我。”涂白说。 “我喜欢你呀。”林宗宗捧着脸说,“怎么看都看不够。” 点餐的店就在楼下,所以送过来格外快。 林宗宗开门接了东西进来,一盒盒放在桌面上,打开。 “吃饭啦。” 涂白轻微应了一声,他把手机放在一边,低下头吃东西。 “我发现你很喜欢吃西红柿噢。”林宗宗开心地get到一个他的喜好。 涂白不接她的话,过了会儿才问: “你上班了?” “试用期。” “我要正式开始赚钱养家了,说不定还能养你。” “白痴。”涂白露出“无稽之谈”一般的笑容。 林宗宗可喜欢他那种玩世不恭的劲儿,帅气的男人一有这种气质可不得了。 她八卦说:“你知道吗?现在我的领导就是我姐姐的前男友,我特意去他们公司的。想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样,小三又是什么样?” “你真无聊。” “那公司还不错呢,我只是顺便嘛。” 林宗宗就笑,戳了戳饭,“我姐的前男友貌似还挺正经,不过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有自己表现得那么正经。” 涂白没跟她聊这些乱七八糟的,吃完了饭,从行李里掏出几件衣服进浴室。 “刚吃完东西就洗澡,对消化不好。” “不用你管。” 啊,我行我素的男人,她喜欢。 林宗宗愉快地收拾了塑料盒,又把他放在桌面上的行李包放在沙发上,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屋子,再仔仔细细地叠他的衣服。 感觉自己像个淳朴的小妻子。 十几分钟后,涂白穿了一件短裤和T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 林宗宗登时意乱情迷,“涂白,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为一个人这么着迷。你要不就从了我吧?” “别开玩笑了。”涂白正经说。 “是是是。”林宗宗起身去找拖把拖地。 涂白坐在沙发上,拿过手机,微信通讯录显示有一条新回复。 心脏剧烈砰砰砰跳起来,点开之后却是—— 真真:请别一直骚扰我。 就像被抛入谷底一样,一下冷得抽搐起来。 涂白又惯性地在嘴角露出笑。 把毛巾放下来遮住眼睛。 出来一个月后,有了新的手机号新的微信,但头像没有改,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加她。 心想,即便不说什么,她也会明白的吧? 不要骚扰她吗? 真是绝情啊。 于真真。 于真真快烦死了。 上次那个健身教练,不停地申请添加她为好友。明明已经被拒绝了,居然还换了其它小号,昨天加了一次,今天又加一次。 明明她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她放下手机,在网上寻找有没有能够一周做三到四天的兼职。 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谢越柏回来了。 于真真立刻合上电脑,走到客厅。 谢越柏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菜饭,“今天这么早?” “嗯。”她想留时间出来找工作,免得找着找着忘了做饭。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没有特别合适的。” 谢越柏脱下大衣,啄了一下她的脸,“慢慢来。” “替我准备衣服吧,我要洗澡。” “嗯。” 于真真把他的公文包放入书房,又把他的换洗衣物放入浴室,出来后说:“你寄给我爸妈还有弟弟的礼物,他们都收到了。托我向你表示感谢。” “一家人,不用客气。” “之前说过我想回家,打算后天回去。” “我下个周会休一次年假,有五天时间,我跟你一起过去。” 于真真愣了愣,“你不用——” “偶尔去看望岳父岳母不是应该的么?”谢越柏的目光如石头一般落在她身上,“还是说你回去有其他的事?” “没……没什么其他的事。” “那就好。” 第9章 惩罚.jpg 于真真其实想回去看一下涂白。 但谢越柏每次都要跟她一起,看得她很严。 结婚这几年,她只单独回去过两次。 原本这次回家,还有一个目的是想给她爸妈打一下“她有可能会离婚”的预防针,让他们不要太依赖谢越柏,净想靠他家的关系做事。 不过现在全都泡汤了。 把收下来的衣服叠了放进柜子里,她觉得有点烦闷,穿上外套出去走走。 刚关上门就听到走廊里有动静。 “王姐,大家都是一个小区的,只要办卡,给您最低折扣。六折。放心,绝对有效,我监督您练还不成吗?” 她锁上门把钥匙抽出来,转身时正好和隔壁邻居及一个男人迎面擦身而过。 于真真觉得那个男人的视线在盯着她。 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了电梯口才想起来,是那个健身教练! 他认出了她,而且看到了她的门牌号! 于真真霎时间不想再去散步,转身回到屋子里。 其实说不上害怕,就是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被谢越柏知道肯定要大动肝火。 她不是想约丨炮,只是太无聊。 谁知道那个人就在同一个小区里,而且还认出了她。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 林宗宗在床上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懂的话,突然像鱼一样挺起身。 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妈呀,九点了!” 连忙跳起来冲进厕所,刷牙洗脸,到客厅喝水化妆,然后再回房间里换衣服。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涂白被她这咚咚哐哐的一阵吵醒,坐起身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见她在客厅的落地镜前来回半天,“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对呀。”林宗宗涂着口红,抿抿唇,又把其余几只口红给他看,“哪个颜色好看?” “都不好看。” “直男审美!” “你不冷吗?” 三月份,居然穿短裙。 “女人要什么温度?” 涂白呵的笑了一下,林宗宗大大咧咧的,不过有时候还很有趣。 他从沙发把背心捡起来从头套上,掀开被子找水喝。 “亲爱的,我要出门了。下班立刻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 “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管。” 林宗宗嘻嘻笑,心满意足地抛了个飞吻出门。 他从客厅的桌上摸了烟,抽出一根点上。 吞云吐雾地站了会儿。 突然觉得前方有点重影——刘海又长长了。 林宗宗不爱收拾,化妆品乱七八糟地摆在柜台上,镜子上甚至还有点口红残影。 涂白有些嫌弃似的逡巡了一遍,从她的化妆台上摸了把小剪刀。 他叼着烟,眯着眼,对着镜子把自己的额前的一撮刘海剪了下来。 剪完之后发现刘海平平的特别丑。 他笑了一下,想起来于真真。 于真真不爱涂口红,于真真特别怕冷,于真真就爱剪头发。 高中暑假的时候,她迷恋齐刘海。 看了偶像剧里一位女主角的发型,照着剪,结果成品就像在脑门上绑了一块整齐的黑布。 刚开始还不敢让他看,后来被他知道取笑了好久,她委屈兮兮的,缩了一个星期在家里,不敢出去见人。 其实她是鹅蛋脸,不留刘海好看。 中分时候最好,很清丽,偏分时候也不错,很温柔。 往事如抽着的香烟一般浩渺,像是上辈子。 涂白随手拿起一张纸,想把自己残留的记忆画下来。 有人敲门,涂白以为是林宗宗忘了带东西,打开门后才发现是陈张。 他弯腰驼背吊儿郎当地走进来,一进来就问: “林宗宗那个骚丨货没对你干什么吧?” “她可是你妹妹。” “跟我妈走了那么多年,早没什么感情了。” 陈张、涂白、于真真都是一个小镇长大的,算是发小。 陈张的父母很早就离了婚,母亲带着年幼的林宗宗嫁给了这里的一个大学教授。 而陈张跟着他老爸,抽烟赌博,前几年他老爸得癌症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打工。 陈张跟涂白的关系不算好。 但涂白出狱后,他是第一个接济他的,为此他很感激。 涂白让他进来坐下,自己继续盘腿窝在沙发上。 “涂白,我想在这附近搞个店面做餐饮,你跟我一起吧,很赚的。” “不用了,林宗宗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 陈张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就昨天晚上,她说他们公司想要绘画的兼职。我正好没什么特长,只会画画。”涂白手指上夹着缓缓燃烧着的烟,来回地动着。 “从以前你就喜欢画画,但画画算什么正事,能赚多少钱,听我的,跟我一起开店。” “我还是想画画。” 陈张看到沙发前的透明桌面上已经有七八张画稿。 他拿起来一看,虽然对于画这种事不太懂,但很明显—— “你画的全是于真真吧?都是一张脸。” 陈张重重抽了一口烟,“怎么,你还想着她,她都已经结婚了,就说你入狱这几年,她有去看过你没有?” 涂白没回。 “我听说她嫁得可不错呢,谢越柏家也在这,家里很有钱。就算你出来了,她会舍得放弃那么好的家庭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 涂白说,从昨天她跟他说“请不要一直骚扰我”就知道了。 “那跟我一起开店,赚了钱什么女人没有?” 陈张坐到他身边去,“实在不行,我今晚就带你出去。” “不用。” 涂白抬起头郑重地说:“我对开店没兴趣,我也不是能吃苦的人,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你别劝我了。” 陈张知道涂白脾气好,但性格很顽固。 这件事之后再说。 换其他话题:“对了,我那房间空出来了,你要不要去?” “我先住着吧,等赚到钱我自己租个单间。”顿了顿,他补充说:“放心,我不会对林宗宗做什么的。” “我担心她干嘛,就是个骚货,做丨鸡还差不多。” 涂白垂下眼,没接话。 这就是他虽然感激陈张,却不愿意跟他一起住的原因。 陈张腰间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应了两声,说:“我有事得走了。” “嗯。”涂白点头,起身送他:“谢谢你,陈张。” “哎,谢什么,咱哥俩。” 陈张拍了拍他的肩,开门离去。 但一走出门,他就变了脸色,扔了烟头,而且越想越气。 给林宗宗打个了电话,劈头盖脸就骂。 “你他妈臭婊丨子,是不是你鼓动涂白不开店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宗宗懵逼不已。 “除了你还能有谁,不是你给他接的兼职?!” “他画得好!” 本来心情很好,被她这个亲生老哥一骂,连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昨天涂白随手一画,她就觉得他比微博上那些大V好多了,坐牢几年简直暴殄天物。 林宗宗快速走到楼梯拐角,半路上还撞到了个人。 但她没管,对着手机吼回去:“他很厉害,你别埋没他!” “我埋没他?别让他想那些劳什子的事,踏踏实实赚钱才最实在!” “画画怎么就不能赚钱了,你还活在旧社会吧!你鼓动他跟你在一起别有用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臭婊/子,我弄死你!” “呵呵。”林宗宗发出了一句轻蔑的笑声,挂断了电话。 她也气炸了,什么人啊这是,她真不想承认她跟他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涂白,她才不愿意跟他接触。 人渣,流氓,变态,神经病! 林宗宗一转身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半明半灭的阴影里。 胸大腿细的,长卷发,这个季节,居然还穿露肩装,捧着咖啡朝她说,“撞人都不道歉么,咖啡都撒我身上了。” 声音婊里婊气的。 林宗宗一听就烦,所以也没诚心道歉。 “不好意思。” 随便说了一句就大摇大摆的离开。 而且她站在那里不走不是把她刚刚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那个人走过她面前时也像是格外不爽,林宗宗攥住朱珠问,“她是谁?” “噢,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叫什么王云晓,昨天才上班。” 浓妆艳抹,在办公室哥哥妹妹地叫。 活脱脱一个狐狸精。 林宗宗在心里给她打了负分。 王云晓也很郁闷。 明明只是去泡咖啡,没想到被人撞了一身,那个人居然还一点歉意都没有。 真是个没礼貌的女人,白瞎那么一张脸。 收拾干净,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刘芝心的消息。 芝士饼干:「还习惯吗?」 云晓风清:「挺好的,谢谢芝心姐。」 芝士饼干:「一起吃午饭?」 云晓风清:「好呀。」 她之前还纳闷,自己为什么进这家公司进得这么顺利? 昨天一起吃了顿饭才知道,原来是刘芝心是于真真的朋友。 刘芝心还说,是于真真托她照顾她。 这么说来,自己进这家公司也是因为于真真。 王云晓就不明白了,明明于真真自己有途径还带着她去找她老公干什么? 难道是故意试探自己的老公么? 王云晓讨厌于真真。 从小到大都讨厌。 这次故意借住在于真真家里,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毕竟她那个老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几乎是涂白一被抓后,两人就立刻好上了。 王云晓很想知道,于真真是不是为了摆脱涂白才随手找个人结婚,没想到结婚对象竟然还是个高富帅,条件比涂白好太多。 她真是幸运值点满了,王云晓想,反观自己,明明样样比她强,就是倒霉。 不过她目前最担心的是涂白。 她入职之前特地回去一趟,想告诉涂白于真真的事。 结果被告知他被减刑释放,明明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他,他也没有找她。 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一个亲人也没了。 听说陈张也在这,她要不要问问,不过没有什么必须,她真不想找陈张。 那就是个流氓! 王云晓犹豫着,见刘芝心一从办公室里出来,便笑眯眯地迎上去,乖巧地说:“芝心姐。” “别叫我芝心姐了,叫我芝心就行。” “那怎么行呢,在我眼里,你就是姐姐呀。” 她挽住刘芝心的手,听说刘芝心也是刚来的,但是领导对她很是看重。 反正打好关系,对自己总是有利的。 刚跟于真真通完电话,谢越柏就看见刘芝心和王云晓手挽着手出公司门。 而刘芝心仿佛示威的回应了他一眼。 谢越柏内心是一阵冷笑。 他厌恶刘芝心,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回击,而是漠视。 若是让她知道,她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除了引起他深深反感与恶心之外,别无其他用途,表情会很好看吧。 回头瞥视频里,于真真正激动得来回走,后来想起什么,跑回房里换衣服。 谢越柏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真可爱。 隔着屏幕也想亲吻她。 拥抱她柔软的身体。 刚刚十二点,他给她打电话。 她十分激动地说她找到了一份兼职,是一位画室的助教,每周二三五上五个小时班。 今天下午去面试,如果可以的话,直接上班。 她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工作,有点出谢越柏的意料。 表面上,他还是叮嘱她:“那很好,不过面试的时候要多看看,注意安全。” “知道了,那是一个大商场的一楼,很繁华的。” “嗯。” 谢越柏并不担心,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自由,他会给她。 但过一段时间,她肯定会回来。 晚上,谢越柏买了一束玫瑰花回家送给于真真。 于真真都有些吃惊了,接过花说:“只是找到一份工作而已。” 谢越柏倾身亲亲她的脸,“那也值得庆祝。” “谢谢。” “工作怎么样?”谢越柏脱下大衣问。 于真真把饭菜端出来,“挺好的,都是一些大人,来画油画,我有底子,只要巡视和指点就好。” “很适合你。” 于真真盛好饭,放在他面前。 过了会儿,自己坐下抿抿唇说:“他们除了二三五,周六还会有一天,可能要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的。” “是么?”谢越柏盯着她,“你答应了?” “嗯。只是一天而已……”她小声地解释。 谢越柏没再说话。 吃完饭,刚洗完碗,于真真就听到谢越柏喊:“真真,你过来。” 她走进卧室,见窗帘被拉上,谢越柏只开了床头一盏橙红色的灯。 她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他站在床边,“把门关上。” 第10章 痛苦.jpg “你生气了吗?”于真真惴惴不安地问。 谢越柏解开衬衫领带,微微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于真真知道是自己先违背了承诺,不好意思再解释什么,反手关上门上前,“抱歉。” 谢越柏想,她就是有让自己一秒钟从愤怒转为柔情的能力。 不过,他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谢越柏上前两步,拿起她的双手,用领带绑住。 “越柏……” 谢越柏偶尔生起气来,他会用某种方式惩罚她。 打屁股,咬肩头,或者…… 其实更偏向于某种情趣play,会很粗暴,还会让她说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谢越柏手托住她的下颌抬起,轻笑着说:“现在就开始期待了吗?” 脸都变红了。 于真真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对于这种事,她有时候觉得很快乐,有时候又觉得很害怕。 她这样,让谢越柏觉得撩人不已。 手指头轻轻滑过她滚烫的脸颊,她始终有种少女般纯洁的气息,但这个时候,却又会显得格外妩媚。 橙色灯光映照在她脸上,像某种氤氲的夜色,沉在他的眼睛里。 手指插入她的发中,谢越柏压抑着喘息在她耳边低声说:“真真,叫我名字。” “越柏。” “再叫一遍。” “越柏。” 谢越柏封住她的唇。 …… 结束得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越柏没立刻起身,而是贴在她身后,低头细细密密地吻她的肩。 他的肌肤仍旧滚烫。 于真真的也是,存留着余温。 即便不愿意,也得承认,她的身体很容易被他挑逗起来,他很喜欢她,会不停地反复抱她、吻她、磨蹭她。 而她会像一张纸一样,一寸一寸被点燃,直到燃烧殆尽。 ——明明她都不爱这个人,甚至打算跟她离婚。 她第一次以及所有经验全部来自于这个人。 她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即便不爱一个人,也能产生反应。 她甚至都有些羞愧不已。 谢越柏把她翻转过身,低下头开始亲她。 “越柏。” “嗯。” 她的声音低而淡,像落在耳边的暖风。 “你跟你的前任女友也会这样吗?” “你想知道?” “是。” “不会。”谢越柏回答。 于真真有些惊讶,谢越柏继续说,“上丨床会,但不会这么温存。” 谢越柏再次低头轻轻咬了一下,“于真真,我只对你有施虐欲。” ……什么施虐欲? 于真真有些不是很明白,“难道不是喜欢一个人都会这么做?” “喜欢也有轻重之分。之前的女朋友,我要求她们聪明、独立、有主见。但看见你,我就只想跟你上丨床。”他挑起她的下巴,嘴角轻勾,“折腾你,挑逗你。” “……” 她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褒她还是贬她了。 所以也就是说,她对他只是有强烈的□□吸引力?怪不得他对她这么热情。 不过于真真认为,与其说这种感情是喜欢,不如说是迷恋。 “你今天不是还有工作吗?”她问。 “你是希望我早点结束?” ……原来还没结束吗?于真真惊呆。 * 周六下午,林宗宗回来。 她大一早接到电话还生闷气,磨蹭半天才过去,现在却格外高兴。 涂白坐在沙发上,曲起一条腿还在画画。 林宗宗连妆也没卸,拿过凳子直接坐在他面前,“我跟你说,我姐居然也沦落到相亲这一步了。女神林丹丹诶!” 涂白没有抬起头,林宗宗也不需要他回应,她只是想自顾自说罢了。 严格来说,林丹丹不是她亲姐,而是她的后爸,那个老教授的独女。 林宗宗妈妈也算是烧了高香。 后爸是个知名大学的教授,老婆也是,十年前去外地的路上自己开车出了车祸,地方偏远,一个人挣扎了好久都没人发现,直到林宗宗妈妈路过,把她送到医院。 不过还是没来得及。 因为这件事,后爸就和林宗宗妈妈因为建立了联系,林宗宗妈妈人不仅漂亮而且善良,只是嫁个了不成器的老公,染上了赌瘾,过得很苦。 后爸鼓励她离婚,并且愿意资助她,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好上了。 为此,林宗宗是感激她后爸的,让她终于从那个家出来,还能好好上学,否则再过几年,她都怀疑自己会自杀。 不过也因此认识了林丹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林宗宗其实长得算是漂亮,林丹丹更漂亮,还是那种高冷美。就是能被一群男人嗷嗷叫着天仙的那种。 家教良好,自己也努力,成绩优秀,后来谈了个高富帅男朋友,稳稳当当地谈了五年。 当时她也乱七八糟地交男朋友,成绩一塌糊涂,妈妈每天都耳提面命,让她“多看看姐姐,学学姐姐。” 当时,她觉得所谓完美人生,也不过如此吧。 谁知道,后来临近结婚,两家人都见面后,男友突然提出分手,三个月后就娶了别人——没错,就是谢越柏。 林宗宗当时也是一声不吭,说分就分,还让父母不要插手——把他后爸忍得够呛,心疼死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这,林宗宗还是不由得不佩服的。 现在林丹丹在一个很出名的事务所当律师,成了个工作狂(当然以前也是),追她的人也有,不过至今单身。 今天大家被召过去一起吃饭,她和林丹丹都各自搬出来住了。 后爸隐晦地说想给林丹丹介绍一个男朋友,林宗宗当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在意,实际上,一双耳朵竖得贼直。 她对这个姐姐又爱又恨,又崇拜又嫉妒。 没办法,对她的婚姻大事格外关心,进入谢越柏的公司也是为此。 “我以为她不会同意,结果她居然同意了。诶,她那么厉害的人……不过据说那个人条件还挺好的。也是好的大学毕业,爸妈做生意的,富二代,好几套房子呢。不过我觉得她肯定看不上,她喜欢智商高的学霸。”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林宗宗拍了拍他的膝盖。 “嗯,继续说。” “你在画什么?”林宗宗凑过脑袋看,发现他居然只用一根小小的铅笔,画出了一个衣着和背景花纹极其的妹纸。 “真好看!”林宗宗赞叹,“对了。昨天我把你之前的一些画给我们领导看了,她说可以。一千五一张。试稿合格后可以长期合作。” “这么多?”涂白抬起头。 “不多啦!”林宗宗说:“还要上色还要修改呢,要定稿后才能给钱,不过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们可是个大公司,不会拖欠稿费的。” “谢谢。” 林宗宗很开心,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午我们领导找我说,我们公司的产品经理看过后也特别喜欢你的风格,想联系你。” 涂白笑笑,“好。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吧。” “嗯啊,那我把你的微信号报给她了。” 过了几分钟,微信里传来一个提醒,【谢越柏】申请加您为好友。 涂白凝视了手机有半分钟,他怎么会突然联系他? 是想跟他说什么?难道是警告他不要再接近于真真? 涂白点下同意。 谢越柏:「你好。」 涂白没有回复。 “是这样的,我看到您的几张画作,很漂亮,风格我很喜欢,图里面的人很像我的妻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时间接兼职,她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一份礼物给她。” “……” 谢越柏并没有认出他来。 涂白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抬起头,“谢越柏是你公司经理?” “对啊,他加你了。”林宗宗对他这么郑重的神情颇感诧异。 涂白复低下头。 他之前的手机号被回收,这个微信号是新注册的,是以谢越柏不知道。 于真真的生日。 六月二十号。 简直格外可笑。 茕茕白兔:「抱歉,我太忙,没有时间接兼职。」 谢越柏:「那打扰了。不过你若是有意向随时可以找我,价格可聊。」 涂白拿起一盒烟,开门出去。 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只拿了一串钥匙和一个手机。 “喂,涂白,你去哪?!” 身后传来林宗宗的惊呼,涂白却完全没有理智去回复她。 三月份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只穿了一件衬衫,风吹得他整个人都在起鸡皮疙瘩。 他在小区里转来转去,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 他们真是恩爱啊。 结婚快三年了还想给她惊喜,而且送的是画,不是随便买买的礼物。 怪不得于真真会选择他。 怪不得于真真会选择他。 一切都太可笑了。 涂白停下,把最后一根烟抽得只剩烟嘴,望着远处,眼眸酸胀。 身体里只有一种沉沉的失落感,沉沉的。 第11章 原委.jpg 也同样是这天下午,于真真结束画室的助教工作,在楼上的商场里闲逛。 没几分钟,接到刘芝心的微信。 芝士饼干:「一起吃饭?」 真真:「晚上我还得做饭,不能一起吃了。不过我可以过去找你。你在哪?」 芝士饼干:「就在元华大厦旁边的星巴克里,怎么,谢越柏这点自由都不给你,晚上都不能在外面吃?」 于真真笑了笑,没有回答。 真真:「离我很近,我去找你。」 扶电梯下楼。 于真真的心情很愉快,有了工作之后,就像生活有了重心,不会觉得时间虚度。 到了之后才发现,刘芝心正和别人坐着谈事情。 她犹豫着走过去,“芝心?” “啊,真真,你来了。”刘芝心立刻起身,介绍说:“丹丹学姐,这是我好朋友于真真。真真,这是我以前学校的学姐,林丹丹。” “你好。” “你好。” 林丹丹打量于真真一段时间后才说,“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慢走。今天谢谢你了,丹丹姐。” “不用客气。”林丹丹拿起包走出咖啡馆。 于真真在林丹丹的位置坐下:“你是不是有事要谈,我打扰你啦?” “当然不是,正是因为我不想谈了,才拉你过来解围的。” 刘芝心手疾眼快地给于真真点了一杯冰茶,端着走回来,“我知道你最喜欢喝这个。” “谢谢。之后我回请你。”于真真感觉刘芝心真是十分贴心。 “小事啦,别在意。” 刘芝心复坐下,捧着咖啡,八卦似的说:“刚刚那个,你猜是谁?” “谁?”素未蒙面,于真真当然猜不到。 “谢越柏谈了五年的前女友。” “……” 就是她吗? 她听谢越柏妈妈提起过,据说名牌大学毕业,条件很好。 “刚在路上碰见我,拉着我聊天,不过,说实话,一直明着暗着跟我打听谢越柏呢。所以说,惦记谢越柏的人还是很多的。你可要小心喽。” 于真真垂头,想起之前谢越柏说过,他跟上任女友分开的原因,是因为她。 “对了,你工作怎么样?”于真真不想聊这个话题,转移方向。 “很好啊。谢越柏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从于真真的脸上窥探,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就是我去他公司上班啊,他一个字都没说?”刘芝心故作惊讶。 “他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他公司上班?” “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呢。实际上,我有个朋友是谢越柏公司的总监,听说我找工作,就直接帮我内推了,前两天才刚上班,我之前不知道是同一家公司。” 刘芝心边说边想,不知道谢越柏是什么打算? 她跟他的微信记录,他都完全可以发给于真真看,可是他硬是能沉住气,不吭声。 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么? “那挺好的。” “好什么啊,我跟他那么不对付,要是早知道他在,我就不去了,看着都烦。”刘芝心把咖啡杯放下的动静贼大。 于真真笑,咬着吸管。 “对了,我去了之后,发现王云晓也在,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小时候邻居。好像也是走内推进来的,看是你的朋友,我还多关照了她几下。王云晓怎么会进去,不会在背地里跟谢越柏搭上了吧?” “不会。”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我觉得他不是很喜欢性格热闹的人。” 于真真是无心说。 刘芝心却是有心听,虽然知道于真真是完全不知情,可总觉得有一股嘲讽的味道。 不喜欢性格热闹的人,所以喜欢她?所以她是性格很好喽?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怎么了?”于真真见刘芝心表情有些奇怪。 “啊,没什么,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吗?男人理智上都想要聪明的女孩子,但一被胸大腰细的女人勾引,就分分钟就范。”刘芝心眨眨眼,“话说回来,要是真出轨,恐怕你也不知道。只是,我看你的表情,其实你是很信任他,知道他不会出轨吧?” 信任?这个词让于真真怔愣半秒。 “我觉得你表情还挺幸福的。” “有吗?”于真真惊讶不已。 “当然有啊。”刘芝心笑,背往后靠,“如果谢越柏真的那么忠诚的话,你也就别考虑离婚这件事,他条件这么好,跟他一辈子过下去生儿育女不好吗?” “怎么可能?”于真真完全没想到刘芝心会这样问。 “身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得为你的幸福考虑。我觉得你喜欢谢越柏,却因为对涂白愧疚才不敢承认。说到底,人还是自己的幸福最重要,愧疚不能当饭吃,毕竟是自己的一辈子。” “我对涂白不是愧疚。”于真真严肃辩驳,“我爱他,只爱他一个人。” “是吗?” “当然。”于真真对于刘芝心,质疑她对涂白这件事感到很郁闷。 涂白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谁也不能取代。 “别激动,我只是说说。”刘芝心立刻安抚她。 但暗地里,刘芝心却很开心。 最近看他们两人感情仿佛还有升温的架势,谁知道心肠这么软的于真真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就想通,不折腾了。 到时候他们两个Happy Ending,她算什么,绝世好助攻? “那有句话我就不得不说了,真真,我拿你当朋友,才说得这么直白,你也不要生气。照我分析,如果你真的爱涂白,就应该立刻搬出来,跟谢越柏一刀两断。” 见于真真开口,她立刻打断,“你看你现在算是什么样?在别人眼里你们简直就是一堆模范夫妻,你想涂白出来后看见这样子,难道不会伤心吗?” “还有谢越柏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类型。如果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能够和平分手,那我也无话可说。” 于真真本来有很多事想说,但一时间心乱如麻,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身为当事人,她并不是没有感觉。 越知道谢越柏有多喜欢她,就越害怕。 于真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很作,好像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不爱就是不爱,她也没办法变为爱。 而且在人的漫长的一生中,有些人会比爱情这两个字还要重要。 * 晚上十点五十二,酒吧内。 涂白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响了五次。 陈张拿过他的电话,接通:“你就安安分分让我们喝点酒成么?别骚扰我们了。” 林宗宗叫唤道:“你们好歹也接电话啊,出去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以为出什么事呢?涂白呢?” 陈张立刻就掐了:“烦人!” 涂白笑。 陈张的手搭过他的肩膀:“怎么了,兄弟,不开心?” 晚上涂白主动约他出来喝酒,他到的时候他的桌面上已经有好几个空瓶子了。 “没。”涂白推开他的手。 陈张抽了一口烟,转头看着醉醺醺的涂白,他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估计是遇到什么事了,“不会又是为了于真真吧?” 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涂白不吭声,竟然是猜对了。 “你跟她碰到了?” “不是。” 他怎么能不管,“于真真那臭娘们,祸害了你一次还不够,还要祸害你第二次,她再这样,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跟她没关系。”涂白皱起眉头,很不喜欢听到有人说于真真的坏话。喝酒的兴致荡然无存,涂白结完账就要离开。 陈张连忙追上去,“你生气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没生气。”骤然走到外面,涂白酒精上来,竟是有些站不稳。陈张伸手扶住他,“太晚了,要不今晚去我那睡?” “不用了。” “林宗宗那小婊丨子的鸡丨窝,有什么好的?!” 这时候,简直说曹操曹操到,林宗宗一个箭步从计程车上下来,伸手就托住涂白,“你怎么喝成这样?” “你来干什么?!”陈张很是不悦。 “我来接他回去,你别管了,计程车还在等呢。”林宗宗蛮力也大,硬生生把他从陈张手里抢出来,塞进车里走人,完全没顾忌窗户外陈张那双阴郁而愤怒的双眼。 “我算是救了你一次了。”林宗宗在车里看着闭眼休息的涂白暗自嘀咕着。 “我跟你说,从小到大让我去酒吧接回来的男人,你是第一个,老娘都觉得自己太贤惠了……” 开灯,把他扔在沙发上,林宗宗歇了一口气。 她喜欢成熟冷静的男人,但她压根找不到! 之前交往过一个学霸类型的学长,处了一个星期她觉得不合适,把他甩了。他自尊心非常强,受不了自己被女生甩这件事,居然朝她宿舍的窗户扔石头。 她当时简直要气笑了。 后来接触了涂白,他是另外一种类型的。 不是那埋在肥沃的土壤里的种子,像是无意落在悬崖峭壁里而极力想要破土而出的,脆弱、孤傲、外冷内热、聪明有才华……忍耐又痛苦。 要是以前有任何女人对她说,她会有一天从酒吧接一个醉酒的男人回来,她一定会骂她一顿,自己怎么可能把自己掉得那么低。 现在她老老实实打了一盆热水来,给涂白擦脸,“你啊,怎么就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呢……” “你觉得我不够成熟么?” 涂白突然伸手抓住毛巾,自己擦起来。 林宗宗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意识,回答道:“反正不够稳重。” “女人是不是都想要能给他提供物质保障和安全感的男人?” “当然啊。” 涂白笑起来,林宗宗却觉得他笑得好像有点难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林宗宗忍不住想问。 “嗯,有。”涂白也承认,“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真是中了邪了,跑去酒吧接你。”林宗宗真想把热水泼他身上。 “谢谢。”涂白十分认真地说,“谢谢你收留我,还有谢谢你来接我。 他这样说话,就觉得特别惹人心疼。 林宗宗瞬间什么都不计较,没办法,女人就是很难彻底关掉母性。 等涂白睡下,林宗宗给陈张打了个电话,她好奇心太强,想知道涂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她非常有限的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 父母离婚后,她还回去了几次,那时候遇见的涂白非常温暖,像个小王子,总是很照顾她。 那时候她哥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小流氓了,见到就恶心,天天跟屁虫似的跟在涂白后面。 “涂白到底犯了什么事?”电话一接通,林宗宗劈头盖脸就问。 “你可真厉害呀!”陈张阴阳怪气地说。 “我有什么厉害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废话了,你告不告诉我?!” “我怕你吓着?” “姑奶奶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还怕吓?” 陈张呵呵了两声,像是在酒吧里抽烟,既有喧闹声又有吞吐的气息,“涂白杀过人坐过牢你也不在乎?” 林宗宗瞬间一惊,她知道涂白坐过牢,但以为就是打架什么的,毕竟他们那小镇乱得很,各种流氓地痞,根本就没人管。 “怎么会?” “人被逼到了极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了一个女人。”想起于真真陈张也来气,“他妈的就是那个女人,影响涂白,涂白跟牛哥对着干也是因为她,杀人也是为了她,妈的,有机会我真想弄死她!” 今天涂白这么郁闷,难道也是为了她? 想起他的画作里面的人几乎是同一个模子,林宗宗越加心里笃定,“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有兴趣?” “我就是好奇问问。” “于真真。” 于真真?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第12章 挑衅.jpg 说好了今天回老家。 于真真大致收拾了一下,早上八点跟谢越柏一起出发。 坐高铁很近,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 于真真是一个小城市的偏远小镇里出来的,既考上了大学,又嫁了个大城市的有钱老公,于真真老妈只觉得脸上风光无限。 这一次回去,接待的动静也很大。 回家十点半左右,一进门口就看到只有宴会才会摆出来的大圆桌子上放满了卤味、干果、茶叶、还有用保鲜膜裹住的热菜。 “妈。” 于真真一回来,于妈妈喜笑颜开:“回来了,越柏也回来了,有些日子没见了。” 于爸爸放下瓜子拍了拍手,“饿了吧?快来坐。” 其实过年的时候也回来过一次,不过就是呆了半天,吃了一顿饭。 这次她跟同事调好了班,谢越柏也请了假,可以待四天左右。 “我回房间放一下行李。”于真真回头看向谢越柏,“你先陪我爸妈聊一下。” “好。” 谢越柏极其受她爸妈的喜欢,真是打心眼里的越看越喜欢,每一次回来都舍不得让他走。 谢越柏的长相、家世还有工作都无可挑剔,而且他家人并没有大户人家的习气,特别是谢越柏的妈妈,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很会说话,经常把于真真妈妈哄得眉开眼笑,不定时还送点好东西过去。 所以于妈妈就总问谢越柏妈妈的动向,于爸爸就问炒股的事。 谢越柏跟他们,比自己还有得聊。 于真真走到楼上,他们家是一个两层的平房。 这个小镇人不多,也不富裕,直到现在还有人住瓦片房,更别说那种高层小区,唯一的娱乐设施也就是几个KTV、台球厅。 她把行李放到床上,看见正对着床的窗户已经被打开,清冽的空气透进来,从窗户能够望见深灰色连着的瓦片,不过有一栋应该是被拆了,做成了三层楼。 很久以前,在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涂白会在晚上爬上屋顶,走过那些瓦片,进到她房里。 她爸妈都住在楼下,她和弟弟各有一个单间在楼上,那几年,弟弟在外面上小学,所以基本整个二层都只有她一个人。 于真真在床边缘坐下,看见窗户左侧的棕黄色书桌,至今还摆满了她的复习资料,再往左侧则是一个四层的小书柜。 于真真走过去,发现自己初中的毕业相册还在,全班同学的签名也还在,涂白的字格外的大,龙飞凤舞。 书柜上放有一只陶瓷白兔,只有长长的耳朵尖有一抹红色,面身光滑如新,那是涂白送给她的。 涂白,白兔。 涂白初二那年,父亲在工地上摔死,只得到了一万块的补偿,母亲再嫁,不再管他,他就跟着奶奶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生活。 他奶奶很喜欢于真真,经常煮那种软软的蒸糕给她吃,至今于真真还很怀念那种味道。后来,奶奶身体越发不好,涂白上完高一就辍学。 于是当于真真升入高中,每天晚上就让涂白进来,自己教他功课。 但一方面于真真自己精力不够,上了高中经常会有晚自习,加上涂白生存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持续了半年后,终于有一天,涂白说:“我跟不上了。” 是的,即便他再聪明,也没办法在于真真每天晚上只教他一到两个小时的情况下,掌握高中那么多科目的知识。 加上他家里的环境根本没办法让他自学,要照顾奶奶,还要想办法赚钱。 于真真无法准确描述出当时的心情,她只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就像自己的心被浸到油锅里一样。 明明他很优秀,成绩好,性格好,还很孝顺,班上女生都喜欢他。他自己也想努力读书,以后找份好工作,不要再重复他父亲的命运。 正当于真真垂头不说话之时,涂白突然就拿出这只小白兔,放到她手心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这个一看到就觉得真可爱,很像你。你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 于真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答应。 她想等自己考上大学后,就去打工,一定要把涂白供出来。只要解决了后顾之忧,涂白肯定没问题。 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于真真把陶瓷白兔放回去,起了一阵风,吹进来很多沙子。 她走去关窗,蓦然发现其中一扇红色的窗木上居然有记号——她家里还是老式的窗户,红色木边,镶嵌着透明玻璃,用铁栓固定住。 一个“Y”字,确切地来说,不是“Y”,而是兔子嘴巴的形状。 是新画上的,这是曾经他和她约定的记号,如果白天看到这个记号,代表他晚上会来。 他回来过! 于真真一时间无法置信,手来回地摸着刻痕,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颤抖。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提早释放,还是越狱?于真真脑海中交织着各种想法,他来找过自己吗?现在又在哪里? 涂白。涂白。涂白。 “真真,下来吃饭了!”于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过来。 于真真过了片刻,收敛心神把窗户关上,才应道:“好。” 整顿饭有点食不知味,于真真垂头想该怎么找到他。 谢越柏夹了一片鱼肉给她,“来,你爱吃这个。” “嗯,谢谢。”于真真下意识地反应。 于真真爸妈看得眉开眼笑,只觉得过了这么几年,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不错。 于真真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径自沉入到自己的心事中去。 到了晚上十点,她洗完澡坐在床边发呆。 谢越柏走进来,于真真才反应起来,“噢,忘了给你铺新被褥,我现在就去。” “不用,我今晚住你这里。” “……”于真真楞了一下,“我这里太小了,住不下两个人。你住我弟弟那间房,还大一些。”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他的语气很是冷淡。 “你怎么了?” “想跟你过夫妻生活,还需要理由?” “不……我,我今天不舒服。”于真真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她是不是在撒谎,谢越柏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微微压下眼皮。 他陪于真真过来,是想让她开心。 但一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完全忽视了他,甚至连一句门面上的嘘寒问暖都没有。 他托起她的下颌,拇指摁住她的唇,“怎么?难道这里有你什么回忆,你不想亵渎?” 看到于真真别过脸,视线游向别处,谢越柏就知道他说对了。 狭长的双眸立刻渗透出些许怒意。 “我是真的不舒服,你回房睡吧。我给你换新的床单被套。”谢越柏一向有点洁癖,不过她妈妈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应该没问题。 “要是我说我就想留下来,你怎么办?” 于真真抬起眼,“你不能这样逼我。” 这是在她家,她父母就在楼下。 而且这种事情,只是几天,难道还要强迫么? “越柏……”于真真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缓和气氛。 “于真真。”谢越柏沉声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种事情只有我说不的权利,你没有。” 于真真被摁到床上。 他拿准了她的性格。 就算在她家,她也不会大喊大叫,把她父母招来,让他们知道自己跟谢越柏正为了性生活问题闹矛盾。 于真真非常愤怒,明明她已经说了不要,而且她之前从来没有抗拒过他。 “谢越柏,你就是个混蛋!” 他压在她身上,力气太大,于真真推了几下推不开。 “对你,我的确就是个混蛋。”谢越柏并不介意说自己的坏话,目光牢牢黏住她,手毫不客气地往下褪她的内衣。 这是她家,这个屋子充满了她跟涂白的回忆。 于真真心头酸涩不已。 “求求你了,放开我。” “现在知道求饶了?” 于真真很难受,“求求你了。” “今天不行。” 要是以往他会心软,但今天不行。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望入她的双眼。 他不是公狗,不会随时随地发情,更不是无法自控。 然而上丨床这个事除了跟爱情有关,也跟掌控有关。 他必须让于真真知道,即便是她的过去,他也要闯进去。就像占有她的身体一样,他也要占有她的心。 第二天一早,才六点,太阳朦朦胧胧地躲在云后,轻雾笼罩。 于真真独自坐在家门口。 听到身后有动静,于真真转头看见谢越柏走过来。 她没出声,继续把目光落在地面上。 谢越柏找了把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拿过她的手查看:“捏疼了吗?” 于真真抽回手。 稍后,她起身站在门口朝里说道:“妈,我去前面的小卖部里买点饮料。” “好。” 于真真走过谢越柏面前,至始至终没有理他。 第13章 表白.jpg 其实,于真真不仅仅是为了躲开谢越柏。 她还想再打听一下关于涂白的情况,毕竟如果他出来,而且来过她家,一定会有人知道。 买饮料的时候,于真真问小卖部的刘伯:“您有见过涂白吗?” “涂白?”刘伯口齿不清地说:“不是坐牢去了嘛?” “那您见过他吗?” “不知道。” 这时候有其它在小卖部门口,等待着开桌打麻将的张婶,“涂白哦,我之前好像见过。” 于真真把视线移过去。 张婶继续说:“好像是跟那个陈张吧,又混到一起去了哟!” 陈张?涂白又跟他在一起? “您有陈张的联系方式吗?” 张婶连忙挥挥手,“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哦,他都走了好几年了。” 说起陈张,大部分人都不待见他。 于真真再打听也没什么新的消息,只好回去。 刚回家,看见谢越柏帮他妈正端菜上桌。 该吃早饭了。 “越柏,你坐着,别客气。” “没事。”谢越柏在她父母面前一直都很彬彬有礼。 于真真把饮料放下,去厨房乘粥。 没多久,谢越柏跟进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什么。”于真真语气十分冷淡。 谢越柏凑过来,“还生气?” 难道她不应该生气吗? “你去客厅里坐着吧。” 谢越柏伸手抚摸于真真的头发,被她别扭地躲开。 真可爱。 “你想怎么惩罚我?”谢越柏故意在她耳边低声说。 “为什么要惩罚你,我又不是你。” 谢越柏笑起来:“嗯,你不是我。你那么好,我那么坏,我就坏到要惩罚你。” 他亲吻于真真的耳垂,非常迅速。 她不想理他,不想听他说那些露骨的话,立刻端了两碗粥出门。 饭桌上倒没什么事,只是说起中午大伯父一家要来吃饭。 她妈妈特别喜欢招待别人,尤其是给自己增光的女婿回门,她恨不得十里八乡全知道。 于真真讨厌这么多寒暄和热闹,但在家里也没法。 而且客人要来,就总得收拾准备,她妈又上菜市场剁了几斤牛肉和猪肉回来。 “真真,我刚碰见你张婶了。”两个人坐在门口摘菜的时候,于真真妈妈开始发问,“她跟我说,你还在打听涂白?” 本来好端端回一次家只想休息几天,没想到比她婚后的家里还累。 而且这小镇,圈子不大,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家家户户都知道。 她初中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被母亲告诉外婆,外婆告诉舅妈,舅妈告诉其它伯母,结果是所有亲戚朋友全知道……后来有个叔叔对于真真笑着说:“真真成大人了。” 差点没把当时正青春期的于真真羞愧而死。 “你可不能再跟他联系了,知道吗?”于真真妈妈脸色郑重地说:“要是他找你,你千万别搭理,千万别让越柏知道这事。” “谢越柏有什么好的?!”于真真烦躁地说。 于妈妈瞪大眼睛:“越柏不好,你为什么嫁给他?” “再说了,涂白有什么好的。”于妈妈语带嫌弃:“高中都没上完,也没家长管他,且不说坐过牢,就算没坐过牢,他能买房吗?他能给你好未来吗?除了长得好看点能有什么用?你怎么就总是榆木脑袋,给你一个好老公你都不抓住。” “妈,实话说,我跟谢越柏准备离婚了。” 这话一出,于真真妈妈大惊失色,半晌没反应,后来才说:“你骗我的吧?” “不是,认真的。” “为什么离婚?” “我不想跟他一起过。” “你怎么就不想跟他一起过了?” 于真真觉得闷,无论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就算解释清楚,她爸妈也不会理解。 “听我的,别傻了知道吗?女人能嫁个好老公不容易,夫妻间闹矛盾很正常,别总把离婚挂嘴头上。” 于妈妈刚被吓了一跳,现在冷静下来,更倾向于两个人拌嘴,于真真闹脾气,而且她现在这模样,也的确是闹了脾气。 “我不跟你说了。”于真真端起菜筐走。 “瞧瞧你。”于妈妈啧啧两声,“还是小孩子脾气,一点事都不懂。” 于真真洗完菜跑到楼上,坐在书桌前趴着。 的确,活到这个年纪,她不算成熟。 但她清楚自己的信念,她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现实会很残忍,所以她会做好准备。 如果涂白找不到工作,她来养他;如果他灰心丧气,她来鼓励他。 她不相信在现在这个社会条件下,他们会饿死,大不了就是辛苦一些罢了。 这份执念看起来是不是很幼稚,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可她必须去做,必须去努力。 于真真拿下那只陶瓷小兔子,放在眼前用食指轻轻抚摸它的背。 谢越柏走进来站在她旁边,手放在她背上。 “跟你妈闹脾气了?” 于真真不回答他。 谢越柏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就这么静默很久,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于真真没办法忽视,转过头:“你别老关注我。” “我不关注你还关注谁?” 谢越柏觉得她一回家,小女儿神态十足,很有趣。 “有很多事值得关注。” “譬如呢?”谢越柏反问。 “譬如公司的事?” “既然是休假,我会放开一段时间。” “那陪我爸妈聊天也行吧?” “刚聊完上来。” 事实上,她妈妈还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最近有没有闹矛盾。 “那玩游戏?” 谢越柏轻笑:“你见过我玩游戏吗?” 于真真郁闷不已。 谢越柏看出来她的真实意图:“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谢越柏工作起来,就是工作第一,她第二;可他要是放下工作,就会把所有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弄得她很有压力。 “你真的没必要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最重要的目标。我有两个,一个是自我实现,一个就是你。工作之外的时间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我没那么重要。” “你有。”谢越柏肯定。 谢越柏很早就明白人的生命看起来很长,实际上很短暂,能够好好完成的事不过几件而已,时间一定要花在有价值的事情上。 爱情这件事并不伟大,但它是通往幸福的端口。 一个人光是看见另一个人就会感觉到开心,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更无与伦比、更轻而易举的幸福么? 他想余生都体会这种感觉。 于真真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用一个笑容就俘虏了他的时候,谢越柏就深刻地知道,有些人之间生来就是飞蛾与火的关系。 于真真垂下眼皮。 每次他跟她说这些话,她的心理负担都会加重一层。 他不会刻意说情话,但总会十分直白地用语言和行动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让人既有些感动,又无所适从。 谢越柏抬起她的下巴,深黑的眸子凝视着她,郑重地说:“于真真,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只想着我。我要你眼睛里、脑海里只装得下我一个人,我要你无时无刻都思念我。” “这是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吗?” “这是我对你的独占欲。”谢越柏圈住她的腰,侧头狠狠吻住她。 被吻了好几下后,于真真才能推得开他,“抱歉,我没办法做到对你这样。” “我会让你做到的。”谢越柏毫不迟疑地回答。 第14章 离间.jpg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的时候感觉长,过完感觉短。 周四上午九点,于真真和谢越柏启程离开。 坐两小时高铁,回到她跟谢越柏的家。 于真真隐约知道自己快要来大姨妈,加上家里也没什么菜,洗衣粉也用光,她敲了敲谢越柏书房的门,“越柏,我去趟超市。” 谢越柏公司像是有什么事,一下高铁就开始不停地接电话。 后来更是眉头紧皱。 “好。”谢越柏手指飞快地打字,头也没抬。 于真真重新穿起外套出门。 之前自己在谢越柏手下的时候就很怕他。 他并不怎么骂人,但眼神很严厉,被看的时候简直不敢抬起头。 超市离于真真很近,走十分钟就到。 她在一楼推了辆购物车。 在这住了三年,每星期都要来一次,她对这里熟悉得基本只要知道自己想买什么,就能用最快的方式找到。 于真真在挑盐时,忽然不远处的饮料货架前,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从最上面拿一瓶可乐下来。 即便是短暂的时间,于真真还是看清,果然是他。 “陈张!”于真真立刻推车上前,叫住他。 陈张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于真真,也楞了一下。 他扔下烟头,踩灭,然后把它踢到了货架里面去。 “哟,于真真。” “陈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于真真已经上前,和他隔着一个推车的距离。 “是啊,没想到。” 陈张看见她推车里放满了各种蔬菜和水果,“买东西呐?” “嗯。” “你知道涂白在哪儿吗?”于真真立即切入正题。 陈张像是舌头舔了舔牙齿,手指擦拭脸,“你问涂白干什么,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我有事找他。” “知道。” 还没等于真真开心,陈张接着说:“不过涂白叮嘱我,不要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你知道有些人总喜欢谈他的事。” “我不会的。”于真真克制着激动的心情,“你告诉我吧,我很想见他。” “于真真,你该不会是很想和他旧情复燃吧?”陈张笑起来,但神情称不上愉快。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把他联系方式告诉我好吗?” “这也跟我有关。”陈张说:“涂白是我妹夫。” “什么?”于真真有一瞬间没听明白。 “妹夫,表面上的意思。” “……你有妹妹?” “当然啊,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我老妈不是带个妹妹走了吗?好几年没回来。涂白出狱那会儿,我让他住我妹妹那里,两个人就好上了,现在要结婚。我可不想让你破坏他跟我妹妹的感情。” 于真真沉默半晌后才说,“还是请你把涂白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说了不给。” “我不会打扰他的。” “你光是这样找他就是打扰,要是被我妹妹知道,怎么得了?” 于真真竟然无法反驳。 可是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涂白跟其他女人好上。 “你妹妹知道涂白的过去么?” “当然知道,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了解涂白?涂白现在需要新的生活,新的爱人,跟你没关系。” 于真真屏住气,“我先加你的微信。” 陈张想了想,说:“好。” 两个人扫过二维码,添加上好友。 陈张拎着可乐,再买了包烟就去结账。 于真真霎时间逛商场的心情都没了。 郁郁地再挑选几样菜,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去。 回去时,谢越柏还在忙。 于真真没有跟他打招呼,径自洗菜做饭,弄了两个菜一个汤。 “越柏,出来吃饭了。” “好。” “我吃完饭回趟公司。”谢越柏一坐下就说,公司的数据库出了很大问题,程序瘫痪,他必须赶回去解决。 “嗯。” 吃完饭,于真真收拾完客厅和厨房。 谢越柏亲了一下她的侧脸,便穿上大衣,提着公文包离开。 于真真走回卧室,坐在床边。 本来想睡午觉,但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看陈张的微信相册,并没有和涂白,或者他妹妹的合照。 突然间,陈张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陈张:「今天在超市里对你态度太差,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替你问了一下涂白,他说不想他不想联系你,这我也没辙了。」 于真真:…… 陈张:「他说他想开始新生活,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那边再没有新的消息。 于真真觉得自己的心被老鼠一下一下咬开一样疼。 怎么就说要忘记过去? 怎么就说要开始新生活? 陈张拍了一张涂白的照片,发给于真真,嘿嘿一笑,按灭屏幕,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 笑话,让她联系涂白?旧情复燃怎么办? “干什么要拍我?”涂白转头。 “没什么,留张做纪念。” 这还是在林宗宗家里,不过她正好不在。 涂白坐在沙发上正在画画。 陈张问:“真不跟我一起做生意了?” “不了。”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开店啊,都联系好了。” “抱歉。”涂白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适合。” “怎么就不合适?你又不是不会说话,不会做事。” “我不喜欢经营生意。” “涂白,画这点儿画到底有什么可赚的,你年纪轻轻,还是干点能赚钱的事。而且人家要是知道你坐过牢,敢用你吗?” 涂白的铅笔顿住:“我有分寸。” 陈张知道涂白的性格很是执拗,非得撞了南墙才能回头。 “你这样还以为于真真会跟你在一起吗?你赚的连人家老公的零头都不止,人家老公还买房买车呢,你算什么?” 果然一提起于真真,就是涂白的软肋。 “你见过她?” “嗯,就上午去逛超市,看见她跟他老公逛街,可恩爱了。” “你们没说什么吗?” “压根就没打招呼,人家都进入上流社会了,还跟我们这种底层人聊什么啊?” “她不是这种人。” 不过于真真不和陈张打招呼却有可能,她之前就很排斥陈张。 涂白重新垂下眼。 但白色的素描纸上,那个人的容颜却越加清晰、沉重起来。 陈张走出门时,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站在门口抽了一会儿烟,抬头看天。 他想,该怎么搞到于真真老公的联系方式,让她老公看住她点。 别真被她见到涂白。 涂白明显还念着她。 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不得立刻死灰复燃? 他绝对不可能再让于真真和涂白在一起。 于真真已经把涂白从他手里夺走过一次,不可能让她夺走第二次。 第15章 探究.jpg 晚上十点谢越柏给于真真打电话,“我今天会加班到很晚,你不用等我。” “好。你注意身体。” “你也早点休息。” 谢越柏打完电话后,点开微信。 看见陈总正在群里面强烈问责,而刘芝心站出来承认错误。 这次问题的原因是她最近新招进来的一个人有经历弄虚作假的嫌疑,加上过早地给他开通了权限,导致他乱改公司后台的数据库,引起大面积瘫痪。 刘芝心言辞拿捏得很精准,先是站出来说自己的错误在哪,又提出解决办法,丝毫没有推诿,这种态度让陈总语气缓和了不少,只说明早开会。 透明玻璃窗外面,刘芝心正拎了两大包东西回来,一个个把吃的送到加班的程序员桌面前,姿态放得十足。 在这方面,她的确算得上是个人才。 她正往这边来,敲了敲门后推开说:“越柏,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耽误了你好不容易的休假。我买了点宵夜,想不想出来吃一点?” “谢谢,目前还不饿。”谢越柏握着鼠标,继续工作。 “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刘芝心诚心道歉。 “嗯。” 刘芝心待着看了会儿他,才转身离开。 她喜欢成熟又优秀的男人,这是她迷恋谢越柏的原因。 今天出问题后,他的魄力和决断力,仍然让她刮目相看。 谁说女人一定要等男人来追,成者王侯败者寇。 只要最后是赢家,过程有什么重要? 她掏出手机,给于真真发微信。 22:06 芝士饼干:「真真,我今天犯了一个错,被谢越柏骂得好惨,求安慰求鼓励。真不想跟他一起工作!」 22:08 芝士饼干:「谢越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不是回你老家了吗?过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22:22 芝士饼干:「难道你这么早就睡了?」 手机一下一下震动,于真真其实看见了。 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怎么想跟人聊天。 谢越柏是凌晨两点左右到家。 推开卧室门,看见于真真窝在被子里面,刚以为她睡着了,却看见她隐约动了一下,他立刻上前,“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嗯,有些不着。” 谢越柏坐在床边,拍她的背,“怎么了?” “刚回来有点儿不适应。你工作上的事解决了?” “嗯。” “那就好。”她轻声说。 “我去洗澡。”谢越柏低头亲了亲她带着些许沐浴乳香味的脸。 晚上办公室里很多人吃烧烤和泡面,所以身上沾了些味道。 十几分钟后,谢越柏从浴室出来,关门关灯,掀开被窝睡下,他侧过身拥住于真真,觉得这一刻很满足。 忙碌一天,他很快沉入梦乡。 可于真真却一直在失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拿过手机一看。 凌晨三点四十。 她实在没办法合上眼睛,索性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起身,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蜷起双腿发呆。 在黑暗中,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她拿着手机,盯着陈张发给他那张涂白的相片。 屏幕光熄灭了又按亮,按亮了又任由它熄灭。 上午十点。 林宗宗正在办公室里把自己偷拍的涂白画作,上传到搜图引擎里,试图发现一点信息。 不过很显然,插画太抽象完全匹配不到真人,于是她又开始开始搜名字。 其实她知道自己收效甚微,只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叫于真真的到底有什么魔力,把涂白迷成那样。 朱珠观察了她一上午,感觉好像谁欠了她一百万似的,不停地点鼠标。 她忍不住凑过来看:“于真真?” 林宗宗冷哼一声。 “你搜谢哥老婆干什么?”朱珠纳闷。 “什么?!” “你认真的?谢哥老婆叫于真真?” “哦,我没见过,只是听谁说过,谢哥的老婆叫这个名字。因为我们公司还有个人叫家甲(假假),所以总被开玩笑。” 林宗宗嘴张了半天,隔了好几秒才闭住。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吧?于真真,长这样?”林宗宗转动显示器给她看。 “我又没见过真人。”朱珠嘟囔着。 “谁见过真人?” “嗯……我也不知道。” 林宗宗一时半会儿还是惊诧不已。 如果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 天啊! 她突然想起为什么谢越柏加涂白的时候,他是那种表情,而且还独自出门很久才回来。 于真真是涂白的前女友,是谢哥的现任老婆? 林宗宗特别想咆哮,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万头,不,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来形容。 而且算起来,于真真还插足了她姐姐跟谢越柏! 简直就是罪魁祸首啊! 天啊! 林宗宗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更何况那么多草泥马在呼啸而过了。 她立刻发微信问涂白:「你前女友叫于真真?」 茕茕白兔:「你怎么知道?」 林呀林宗宗:「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于真真是谢越柏的老婆你知道的吧?」 那边没回,但显然是默认了。 林宗宗心沉下去,心里面只会喊“天啊”,她给他介绍了个什么工作啊,在前女友的现任老公公司里做兼职? 茕茕白兔:「你不用管,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老说不关她的事,怎么说她也是……房东啊! 林呀林宗宗:「她知道你出狱了吗?」 茕茕白兔:「应该知道。」 林呀林宗宗:「你也没找她,她也没找你,所以你们是断了?」 那边再次沉默。 断了好。林宗宗心想。 这种女人,早断早干净。 可她心里头又有点憋不下这口气。 涂白没郁闷,反倒她却越想越郁闷。 这都什么人啊,甩了为她的坐牢的前男友,转身勾搭别人的男朋友,顺利地结婚了。 对前男友出狱没有丝毫表示。 不行,她一定要见见这个于真真。 她一把攥住刚站起身的朱珠的胳膊,“朱珠,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谢哥的老婆吗?” “见她干什么?” “好奇。”林宗宗双眸发光。 朱珠莫名其妙,随即想起:“马上咱公司成立五周年,前几天IPO成功,好像有个聚会吧,说是能带家眷参加。” “谢你了,朱珠。”不愧为办公室的包打听。 朱珠微笑:“不客气不客气,不过你能松手,让我先去撒泡尿嘛。” 第16章 误会.jpg 聚会的时间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听人事部传来的消息应该在三月十二日,下周一。 下班时,林宗宗正好和谢越柏一起出公司玻璃门,在等电梯的时候,林宗宗装作无意地问,“谢哥,听说公司IPO成功,要聚餐。” “是。” “那这次公司的聚餐,你夫人会来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呀,好奇。”林宗宗笑眯眯的,“很像看看你夫人什么样?听说是个大美人呢。” “会来。”谢越柏简短地说。 电梯到了,谢越柏让林宗宗先上,自己再走进。 “那真是很期待了。”林宗宗显得格外开心。 本来以为就他们两个人,结果眼看要关门时,刘芝心和王云晓也跟着一起进来。 她瞅了一眼谢越柏,又瞅了一眼林宗宗。 “你叫林宗宗吧?这个名字很熟悉呢?”刘芝心站定后套近乎说:“我大学有一个学姐,叫做林丹丹,跟你名字很像。” “噢,那是我姐姐。”林宗宗大方地承认。 “是吗?”早已心知肚明的刘芝心故意装出吃惊的表情,“那还真是巧,上个星期我才刚和她见面,还有我另一个朋友于真真,你们名字都是叠字,名字是叠字的女生都很漂亮嘛。” 于真真?林宗宗立刻敏锐地察觉到。 “于真真是你朋友?” “对啊,于真真还是你们谢哥的老婆。你们谢哥每天这么早下班,就是为了回去陪她,特别顾家。” 谢越柏没接话。 另外两个人也没有,电梯里一时间静谧无声。 电梯下到十五楼,许多人冲进来,塞满了整个电梯。 大家隔得有点远,刘芝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第一层,大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各自离开。 刘芝心和王云晓一起进电梯,是约定了和她吃晚饭。 为了从她身上多问出关于涂白的事。 前几天王云晓无意间说,涂白出狱了。 刘芝心立刻放在心上。 这是个绝好的消息,她必须找到涂白,尽快安排他和于真真见面。 真等涂白过两年出狱,没准那时候只想踏踏实实跟谢越柏过日子。 但王云晓这里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刚让人帮忙找到陈张的联系方式,还没打电话问。 因为她怕自己招惹上陈张。 据她说,陈张就是个流氓,小时候抢小学生的钱,长大了偷东西,还讹诈,后来还进了一个黑社会组织。 刘芝心想,涂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亏于真真猪油蒙了眼,口口声声爱得那么死心塌地。 刘芝心让王云晓把陈张的电话号码给她,她来打听。 王云晓有些开心之余,不免纳闷,“姐,我说一句心里话,你为什么对涂白的事这么上心,不会是想安排涂白和真真见面吧?” “当然啊,你不觉得他们苦命鸳鸯两个很可怜吗?”刘芝心啜了一口红酒笑着说,笑着说。 “他们算什么苦命鸳鸯,于真真都已经结婚了。” “谁叫于真真痴情呢。”刘芝心背往后靠,“对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说。” “其实并不是我想找涂白,是真真让我帮忙找涂白的。她说她想跟涂白见一面。” 王云晓果然眸光动了一动,“但有谢越柏这么好的老公,她还不知足吗?” “谁知道呢,夫妻一起了这么久,难免腻味吧。更何况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涂白,真真是个心肠软的孩子。” 王云晓流露出对这句话的不屑,“她的确是亏欠涂白,所以最好不要再耽误他了。毕竟结了婚,难道还打算离了和他过吗?” “说不定就是呢。倒是你,”刘芝心身子往前倾,直勾勾盯着王云晓,“你为什么要打听涂白呢,你喜欢他么?” “怎么可能?”王云晓立刻笑着,端起红酒喝了一口,“他都坐过牢,而且也没学历没钱。” “是啊。” 目光闪烁,很显然在说谎。善于察言观色的刘芝心并不戳破,反而附和说:“你很聪明。女人呀,谈恋爱最先看条件,才能有下一步,千万不能被一些完全没有未来的人耽误了。” 王云晓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涂白只不过是她年轻时的一个念想而已…… 她微垂眸沉静一会儿,又问:“不过,姐,你觉得于真真跟涂白真见了面,会跟他好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再怎么样也不会放弃谢越柏吧,他那么有钱,对她还好。我听于真真说,谢越柏每个月光是家用都是直接给五千。房子也不用还贷,也就是买点菜买点生活用品,我看她也不买很多化妆品和衣服,这样一算,这几年她起码也存了小十万了,比打工强多了,还清闲。” 刘芝心点头。 不过王云晓流露出来的隐隐羡慕让她觉得格局真小。 这其实不过是被男人当金丝雀养,就算于真真都知道要自己打工赚钱。 “你现在就把陈张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嗯。”王云晓点点头,反正这件事对她也没坏处。 她认为99%的可能,于真真不会离婚,因为要是真爱,当初就不会另嫁。 让涂白认清楚她的真实本性也好。 也许涂白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她乐观涂白对她反感。 晚上六点半,于真真正坐在房间里叠衣服,听到开门的动静。 她起身把衣服全部包进衣柜里,走出卧室门口,“你回来了。今天有莲藕炖排骨汤,我盛碗给你喝。” “好。” 他脱下外套,把公文包放进书房里,重新扣上袖口处松开的扣子,回到客厅。 “下周公司有个聚餐,我带你一起去。”他边走边说。 “带我?我不认识你们公司的人,会不自在。” “不会。我在。”谢越柏拉开椅子坐下来,“你要是怕这么多人处着不舒服,待一个小时,我送你回来。实际上,当天还会有一件事宣布。” “什么事?” “今天已经向管理层通知了,我出任公司的副总,并且占一定股份。” 于真真楞了一下。 她知道谢越柏工作很出色,但没有想到如此厉害。 “太好了,恭喜你!” “谢谢。”谢越柏的确心情不错,所以更想与于真真一起分享。 于真真起身把桌前菜盘上的保鲜膜撕开,端了两碗饭出来,一碗放到他面前,一碗放到自己面前,复又坐下。 “上次我妈不是送了你一条裙子吗?你下周就穿那条去吧。” “那条是大红色。” 于真真在家试穿过一次,觉得那颜色太鲜艳,跟要出席什么盛会似的。 “你穿红色很好看。” 他连自己要穿什么都想好了。 于真真更加没办法拒绝。 一顿饭后,谢越柏进书房工作。 这次升职,得到认可,恐怕会让他更努力吧。 于真真洗了一些水果拼成盘送进去。 出来收拾了一下客厅和厨房,洗澡,回到卧室。 她看了一眼手机,微信里这一天也只有刘芝心跟她说话。 因为她早上回复刘芝心昨天晚上发来的信息。 9:23 真真:「你没事吧。他只是对事不对人,你别放在心上。」 真真:「我们是回老家了,待了几天,昨天刚回来。」 真真:「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着了。」 12:52 芝士饼干:「刚刚太忙了,一直在开会,才有空回。放心,我已经好多了。」 芝士饼干:「真羡慕你有那么多时间。」 芝士饼干:「我又要忙喽,刚进公司,压力山大。不过老板看重,不得不努力呀,回聊。」 于真真也就没有再接腔。 她靠在床上玩消消乐,十点半,突然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于真真接通。 “我说他妈的于真真,涂白都说不想见你,你以为你找个朋友骚扰我,我就会说吗?!”伴随着背景的轰轰轰声,陈张的骂声十分激烈的从手机里传过来。 “你他妈就是个贱货吧?别以为我怕你,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公?!” “我不明白,什么朋友?”于真真一脸懵。 “你他妈的还装傻,大晚上有个女的给我打电话,说是你朋友,要涂白的联系方式。我他妈的警告过你,别再骚扰涂白了,你再骚扰他,我对你不客气!妈的贱货,老子弄死你!” 下一刻,陈张就挂断了。 她再打回去,一直都是嘟嘟声,陈张不接。 打了三四下都打不通,她立刻给他发微信。 真真:「我没有叫人找过涂白。」 真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先大概说一下吗?」 真真:「陈张?」 陈张这条消息显示问号。 很显然,连微信他也拉黑了。 到底是谁冒充是她的朋友,打听涂白? 难道是王云晓,认识涂白,最近跟自己有过接触的也只有她了。 但陈张也不会不认识王云晓的声音。 这下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了,她缩在被窝里,郁闷不已。 零点过十分。 谢越柏从书房结束工作回来。 刚刚于真真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很大,他听到了一些,包含“涂白”这个字眼。 见于真真已经睡着(昨天熬到凌晨,太困所致),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她的手机。 输入密码——1369。 他滑动屏幕查看了一下她和陈张的聊天记录。 眼神立刻暗下来。 他点开陈张的个人信息,拿起自己的手机记录下他的微信号。 这才把手机原封不动地放下。 第17章 假装.jpg 一眨眼就到了公司聚会的日子。 人事直接通知,这一天放假,让他们晚上八点酒店集合。 谢越柏如常工作到七点才出书房,平时也穿西装,所以倒也不需要太刻意打扮。 不过一出门便见于真真正在照镜子。 穿了那件宽吊带的大红色连衣裙,刚到膝盖,银色的高跟凉鞋,黑长发难得的中分,披散肩后,化了一个淡妆。 很漂亮,像是工笔画里面出来的,有种古典的气质。 他上前垂下头就想亲她。 被于真真伸手制止,“妆会花的。” 谢越柏笑,握住她的手指头,觉得有点凉,“是不是紧张?” 于真真点头,她从六点就洗完澡开始打扮,可是怎么打扮都觉得不对劲。 “这裙子太艳了,我从没穿过这么艳的裙子。” “习惯就好。”谢越柏笑,觉得她真是可爱,压根不知道自己穿红裙有多诱人。 事实上,男人的确喜欢长相清纯,但又能把一身红裙穿出妖娆气质的女人,他也不例外。 还是想亲她。 “要出发了吧?”于真真说。 “嗯。” 于真真觉得谢越柏貌似有反应,抱她抱得很紧。 不过听到这句话,他松开她,转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浅棕色长风衣外套,给她穿上,伸手帮她扣扣子。 “我自己来。” 谢越柏没让她掺和。 简直像在包一件礼物一样,他替她系上扣子,又绑好腰带。 摸摸她的长发,吻她的发顶,“别担心,你很好看。” 一到现场,于真真才知道,她的确没有理由紧张。 因为与其说是公司聚会,不如说是派对。 大概是百来平的大场地,中间放了两道拼接起来的横桌,摆满了各种水果和零食,最前方有一个舞台,正放着躁耳的音乐。 灯光很暗,最上方的轮转灯在一下一下闪烁着。 在大厅外面,举目望过去只有一个个人影,谁也看不清谁。 于真真和谢越柏脱下外套,放到门口的一个专门放衣服的小箱子里,一起走进去。 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沿途都有人打招呼,要么叫“谢哥”,要么叫“老大”,要么叫“经理”,还有叫“男神”的。 谢越柏也都回应,稍后他像是看见什么人,转头对于真真说:“我带你去和陈总打个招呼。” 陈总正笑眯眯地站在舞台下面,望着自己的员工们。 “陈总。” “越柏,你来了。” “是。这是我妻子于真真。这是陈总。” “您好。”于真真点头打招呼。 “你好。”陈总有些胖,长得很和颜悦色,打量了一下于真真:“越柏眼光真不错,娶的老婆这么漂亮。” 于真真笑。 “对了,越柏,正好你来,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听起来是公事上的事。谢越柏转头嘱咐于真真,“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待会儿去找你。” “好。” 陈总和谢越柏并肩离去。 于真真站在原地,忽然耳边传来刘芝心的喊声。 “真真!” 于真真向着声音方向望过去。 刘芝心像是早已经来了,手中还举着杯红酒,穿了一件经典小黑裙,利落的棕色短发,化了浓妆,显得很是干练和飒爽。 “哎呀,你来了,今天好漂亮。大红裙。”刘芝心惊叹地说。 “嗯,第一次穿这么艳的。你这身也很好看。”于真真夸奖。 “谢谢。对了,谢越柏呢?” “跟陈总谈事去了。” “噢。你这身裙子是自己买的?”看起来很高档。 “不是,是我婆婆送给我的,说是从法国带回来的。” “那应该价格不菲吧。” “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钱。” “这裙子是你婆婆让你穿来的?” “不是,是谢越柏。” “谢越柏?”刘芝心有些惊讶。 于真真低头看看裙子,“嗯,他认为我穿这件好看。” “是吗?”刘芝心抿了一口红酒,目光把于真真再次逡巡一遍。 “我想起来我也应该去跟领导打个招呼。待会儿再过来,回聊。” 刘芝心寻找谢越柏,见他正在角落里跟公司另一位副总聊天,立刻凑上前去。 张副总巴拉巴拉,聊的全是公事。 刘芝心耐着性子听,直到张副总终于被人拉走。 谢越柏转身就要离开,连招呼也没打。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她走过来时,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没把任何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喂,谢越柏,你就这么讨厌我?”刘芝心叫住他。 “我对你没什么喜恶。” 这话说得,简直比讨厌还要令人伤心。 刘芝心也转身,站在他身后:“不过我有些吃惊,原来你也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你选于真真是因为她顺从吗?跟个娃娃似的,随你玩弄,连穿件衣服都要你说了算,你喜欢这种快丨感?” “我喜欢她,才会有快丨感。对于其他人我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呵。”刘芝心笑了一下,“那于真真跟你真的很像,她还跟我说过,她只喜欢涂白呢。” 听到涂白两个字,谢越柏终于转过身,冷淡地问:“涂白的事,是你在陈张那里打听?” 谢越柏一看于她微信里的记录,就猜到会对涂白的事感兴趣,自称为于真真朋友,于真真本身又不知道的人,只有刘芝心一个。 “是我。”刘芝心承认,挑衅地说:“怎么,难道你害怕涂白回来?” ** 林宗宗一进来就在寻找于真真的踪迹。 拉着朱珠一问,这个“包打听”没几分钟就从她的各路眼线那里窜了回来,迅速指明了方向。 林宗宗走过去一看,她正独自靠在一张木桌前,穿了一件那么显眼的红裙。 “你是于真真?”她走上前问。 于真真回过头,“你是?” “我叫林宗宗,是谢哥手底下的。” 林宗宗跟她并排靠在木桌上,两个人一时间没话。 过了七八分钟,林宗宗揣后面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想到什么,接通后高声说:“涂白。” 于真真本来还兴致勃勃地看他们跳舞,一听到这句话,愣了愣,转头看向她。 “嗯,我在公司的聚会上呢。放心,我没事,你不用来接我。” 知道于真真在看自己,林宗宗低头,揪着自己的裙角,幸福而扭捏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 电话对面的涂白皱起眉头,谁说要接她了? “林宗宗,我是问你电脑开机密码。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哎呀,你就别唠叨了。会好好吃东西的,一定注意安全,行了吗?” “林宗宗,你是不是犯病了?”涂白严肃地说。 林宗宗心里面立刻翻了个白眼,谁犯病了,这是为了给你赚点面子好吗?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嗯嗯,知道了,我也爱你,早点睡吧,宝贝。” 林宗宗挂断了电话,立刻在微信上把密码发过去。 涂白回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想到他现在肯定是一脸懵,加上这表情,真把林宗宗逗得噗嗤一声笑。 她愉快地转头对于真真说:“我男朋友,人特别好,担心我一个人出事,非要来接我。” “你男朋友叫涂白?” “对呀。” “是涂抹的涂,白色的白吗?” “是的,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吧。”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陈张?”于真真鼓起勇气问。 林宗宗笑得很幸福,她不相信是同一个涂白。 “你怎么知道?都分开好多年了。” 指尖轻颤了一下,于真真过了很久才十分轻声地说:“之前见过。” “那咱们真是有缘。”林宗宗眉飞色舞地笑着说:“你居然认识我哥,我和现在这男友就是我哥介绍的。我这男朋友特痴情,曾经有个狼心狗肺的前女友,他真的是为她什么都付出了,她却在他最艰难的关口甩头走开。他遇见我之后,才幡然醒悟,人永远只该为值得的人付出。那些不值得的人,就该踩在脚底下,弃之如敝履,你说是吗?” 第18章 缘由.jpg 林宗宗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即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 于真真洗完手站在厕所的镜子前想,她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谢越柏的妻子,而是涂白的“前女友”。 她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再接近涂白。快点从涂白的人生里离开。 于真真在厕所呆了很久,一路过来有两三个厕所,这是位于走廊尽头的,所以来的人很少。 直到看见有别人进来,她才转身离开。 沿着酒店铺好的红绒毯,回到聚会场地门口,谢越柏就迎面而来,“你去哪了?” 他找了她一阵。 “厕所。”于真真回答,抬起头说:“越柏,我有点累,想先回去。” 谢越柏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八点五十,有点早。 “再等我半个小时。” 于真真也没争取,安静地点头。 谢越柏见她神情倦怠。刚刚他一直在应酬,没怎么照顾她。 她独自一人,跟公司的人也不熟悉,不免乏闷。 “你饿了吗?我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 谢越柏把她搂到怀里抱了抱,“乖,很快就回去。” 于真真心想,谢越柏不用这样哄她,她又不是小孩子,还是知道点礼数分寸的。 她之前瞥见谢越柏一直在应酬,对于别人来说是娱乐场所,对他来说,或许是个社交场所。 “我没事的,就是来月经了,有点儿不舒服。”于真真解释。 谢越柏把她拉到角落,按到一张椅子上,“坐在这里等我。” 于真真低头,盯着暗红色的地毯,微微深呼吸了一口气。 突然间,有个女生笑眯眯地坐在她身边:“你好呀,我叫刘媛媛,你是谢副总的爱人吧?我是人事部的,老早就想见你了,一个人在这里很闷吧?” …… 这个女生十分能说话,就光是聊电视剧和明星八卦,就足足和于真真聊了半个小时,直到谢越柏应酬完毕回来。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于真真问:“是你让刘媛媛来的吗?” “嗯。” “这多不好。”毕竟人家是来上班的,还是这么娱乐的场合,让她陪自己聊天。 “放心。有些人就是喜欢做这种事。”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于真真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热红豆奶茶,这是谢越柏专程去给她买的。 既没有陪他去领导面前寒暄,也没有让他在下属面前有面子,还一直被他担心,甚至找人陪她聊天。 她都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实在太没用。 刚好红灯,谢越柏把车停下来,伸出右手摸她的后脑,“怎么会给我添麻烦,有你在我才会感觉到安心。” 《美国往事》里有句著名台词:“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谢越柏很喜欢这句话,于真真对于他来说,就是如此。 仅仅是看见她,就能够让他觉得舒缓。 “如果这种场合,都需要你来委曲求全的话,那我努力有什么意义?我是来让你享受别人羡慕的,不是让你来受累和讨好的。” 前方红灯闪烁,夜晚的道路上仍旧车水马龙,行人众多,隐藏在绰约的路灯和树影之间。 谢越柏解开安全带,侧头吻了于真真一下。 欣赏完她怔楞的表情后,他重新坐直身体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早就想这么做了,这次总不会说怕弄花妆吧?” 她很性感。 今天,他甚至都不想把她这模样分享出去。 很快回到家,谢越柏开门。 于真真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棉鞋,把换下来的凉高跟和谢越柏的皮鞋放进鞋柜。 “你还要工作吗?”她转头问。 “嗯。时间还早,你不舒服,就早点睡。” “我洗完澡就睡了。” 谢越柏进书房,于真真回卧室拿了睡衣。 关上了门后,开动阀门,等热水浸满浴缸。 实际上来了月经,是不太适合坐浴的。 不过她想在水里面泡一会儿。 水过了浴缸四分之三,她伸腿跨入,慢慢地坐下来,让自己的整个肩膀都埋在水里,只剩下一颗脑袋。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林宗宗跟她说,涂白是她男朋友时,她就一直很难受,难受到跟被挖心了一样,呼吸都不顺畅。 这么多年,她一直清楚自己爱的是涂白。 如果曾经有个人跟你一起度过所有漫长的黑夜,所有痛苦焦躁孤独的日子,你很难不把他当做自己的一部分。 她和涂白就是这样。 整个青春年华里,他们就像两棵从小长在一起的树,树根融为一体,互相遮风避雨,是超越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存在。 所以于真真从来没有想过,涂白有一天会爱上别人,涂白会放弃她。 但……如果……如果真的涂白要和别人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她继续跟谢越柏在一起? 不,不行的。 虽然现在她对谢越柏的观感并不坏,甚至有一些心软,可她还是无法忘记。 于真真闭了闭眼睛,低头盯着水面。 那个记忆中炎热得蝉鸣聒噪的夏天,她站在一颗大榕树下,谢越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问,“你想救涂白么?” “故意杀人和正当防卫的区别很大,前者有可能是死刑。如果你想救涂白,就要把他杀牛峰的案件定性为正当防卫。” 谢越柏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们需要钱,有钱才能请一个这方面最好的律师。我也可以帮你们作证说是牛哥自己撞向了刀口。牛哥的亲属在法院门口闹着以命抵命,有钱的话也可以解决——” 谢越柏那双眼睛里的言外之意,分明不止这些。 “你想要什么?” 谢越柏忽然沉静了半秒,直勾勾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我要你跟我结婚。” 当时的于真真是懵的。 因为谢越柏从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她也不知道原来他对她有意思。 而且直接就是结婚?! 可是她必须要救涂白,涂白是为了她才找过来,才对牛哥动手的,就算没有这些,她也一定会救涂白,用命救都行。 所以她答应了。 谢越柏用钱安抚完牛哥的亲属,也去警察局录了口供,找的资深律师推测案件胜率在八成左右。 事情基本已经成定局,所以庭审当天早上,她遵守诺言和谢越柏去领了证。 而下午涂白被判为过失杀人,入狱五年。 可直至现在,她还是存留着那种,被他牵着手带进民政局时,那种巨大的不甘心感。 即便这是一笔双方自愿的买卖。 当时的谢越柏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能够叫得出名字,交谈不多的前上司。 ……怎么会,怎么可能,自己就要嫁给他? 见他的父母,做那种事,成为社会上公认的伴侣……她真的是害怕到无以复加,甚至很想立刻逃跑。 谢越柏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一直都不松开。 即便到现在还是如此。 * 谢越柏在书房办公,看到黑色屏幕上有消息进来。 芝士饼干:「真真,你可成红人了哦。刚刘媛媛逮谁都说,谢越柏可宠你了,怕你无聊,专门找她陪你聊天。」 芝士饼干:「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兴趣,我弄到了涂白的电话号码,要发给你吗?」 芝士饼干:「我真怕打扰了你的幸福生活,要不你就这样跟谢越柏过下去吧?」 这真是她惯用的挑拨技巧。 于真真还在洗澡,这时候不会回复她。 谢越柏把界面缩小起来。 没错,很早之前他就在于真真手机上安装了监控软件,一直没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千万不要对他有美好的幻想。(*?Д?*)? 第19章 三角.jpg [VIP] 于真真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 坐在卧室的床上拿起手机, 看见刘芝心发过来的消息一愣。 真真:「我刚在洗澡,你发给我吧。你为什么会弄到涂白的联系方式?」 芝士饼干:「也是凑巧,正好有个朋友认识陈张, 就打听出来了。我把他的微信号推给你。」 刘芝心笑,这个社会上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陈张不给她,找个专业的调查公司, 一两天, 别说电话号码,就连住址身份证号都能给你查到。 芝士饼干:「茕茕白兔(名片)」 芝士饼干:「真真, 你可别告诉谢越柏是我发给你的, 我觉得他会打死我。」 真真:「当然不会。」 芝士饼干:「记录也记得删。」 真真:「嗯,谢谢你,芝心。」 芝士饼干:「不用客气。」 没有新的回复, 刘芝心按灭手机屏幕。 架起一条腿, 把手肘支在车门上,手指撑着下颌, 望着城市斑斓的夜空, 露出惬意的笑容。 而这边的于真真低头盯着涂白的微信名:茕茕白兔。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于真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宽慰,很早以前,他们都很喜欢这首诗。 她点开他的名片, 申请添加他为好友。 她刚在浴室也想好了, 至少要跟他见一面, 至少要把话说清楚。 哪怕是告别,也要好好告别。 心脏噗通噗通跳着, 时间如同被拉长的口香糖一般, 变得细软漫长起来。 她甚至都有些微微屏住呼吸。 过了五分钟,他通过了她的好友。 茕茕白兔:「有什么事吗?」 真真手指微颤地打上:「我是于真真, 我想跟你见一面。」 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复。 茕茕白兔:「抱歉,我不想跟你见面。」 于真真:…… 真真:「为什么?」 茕茕白兔:「不为什么。」 于真真:…… 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跟她见面? 难道是怕林宗宗生气,还是说他真的……很不愿意见到自己? 涂白盯着于聊天界面,于真真久久未再回复。 他返回桌面,把最新通话记录的来电人名称打上谢越柏,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脑袋往后靠,盯着天花板白色的日光灯。 谢越柏刚刚给他打电话,说刚知道他出狱,想和于真真一起请他吃顿饭。一方面是为他接风,一方面也是想多联络,有什么事他们可以帮助他。 谢越柏说:“特别是真真,一直很挂念你,担心你。请务必赏光。” 涂白拒绝了,因为他发现,就算他为于真真找到幸福而欣慰,也没办法面对他们两个人。 他不需要他们同情他或者可怜他。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的谢越柏也看到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涂白的回复并不出他的意料。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回位子上。 以前他就看出来,涂白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 当他认定于真真和自己过得很幸福的时候,他们越是流露出道歉和愧疚的意味,他就越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谢越柏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收到一条新微信消息。 陈张:「谢先生,你们聊得怎么样?」 在十分钟前,谢越柏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于真真已经知道涂白的联系方式,让他把涂白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他来解决这件事。 原本陈张还犹豫了一下,但谢越柏的威慑力太强大,很快说服了他。 谢越柏拿起手机,输入:「解决了。」 陈张:「谢先生真是厉害!」 谢越柏:「看紧他点。」 陈张:「这我当然知道。不过谢先生也要好好注意于真真,涂白没她主动。」 谢越柏眼眸微眯了一下。 的确,刘芝心一给她联系方式,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加上。 如果不是他速度快,先把涂白截下来,也许她和涂白就已经约定见面了。 谢越柏手指头在桌面无声息的敲动几下。 十一点四十二,他才回卧室。 见于真真还窝在被子里看手机,“这么晚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于真真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身。 谢越柏并没有在她旁边躺下,而是绕过来到她这一侧,坐下。 他凝视橘黄色灯光下的她,像欣赏一幅画一样,映入瞳孔深处,用目光仔仔细细描摹,手指一下一下把她的长发拨到耳后去。 谢越柏喜欢这种爱丨抚,即便是很简单的肢体接触,只要是喜欢的人,就会觉得分外享受。 拇指摩挲她的脸,隔了几分钟后,谢越柏才问:“真真,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要个孩子?” 于真真愣了一秒种,“怎么突然聊起这个了?” “我工作已经稳定下来,现在要一个孩子,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我没考虑过这件事。”于真真说。 “那现在开始考虑。”谢越柏的声音虽低沉,却很坚决。 他低头亲她,起身后说:“我的计划是,明年咱们要生第一个孩子。” “……” 谢越柏的态度不同以往,像是并非讨论,而是宣告。 于真真被他这句话弄到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之前明明说好这件事先不提,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而且几乎没有商讨的余地。 次日清晨,谢越柏去上班后,于真真还是对这件事有些忐忑。 摸到手机时,看到自己昨天晚上给涂白发送的消息。 她垂下眼犹豫片刻,给涂白新发了一条微信:「我还是想跟你见一面。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跟你聊聊。」 她想念涂白,想跟他见面。 这份心情在知道他出狱,跟自己隔着一个手机距离的时候,分外清晰。 即便谢越柏对她这么好,她还是……没办法跟他一起规划未来。 涂白没有回复。 于真真莫名焦躁起来,在家里洗洗收收,耗了半个小时,直到听见放在客厅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声。 她立刻跑过去拿起来。 茕茕白兔:「他说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求求你,别再缠着他了!」 于真真微张唇,竟是半晌说不出什么。 继而,她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林宗宗。 但直接用涂白的微信号发,自然是他授意的…… 于真真退后两步,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一颗心像高空跳伞般,迅速而危急地往下坠。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恢复点理智,回复说:「知道了。」 ——涂白不想要她打扰,涂白不想再提及过去。 于真真在沙发上坐了一阵。 厕所的洗衣机传来嘟嘟声,她起身走过去把洗好的床单被套用盆装着,晾在阳台上衣架杆上。 窗外是明媚的日光,像是春天要提早来到的样子,散发出勃勃生机,有许多老人小孩在楼底下散步。 晾起得床单散发着薰衣草柔顺剂的味道,凉而温软。 屋内被她收拾了一通,很是干净,明亮又透气。 明明应该是个好心情的日子。 可她却有种陌生感,她蹲下身,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做错了很多事。 涂白是在隔了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点二十,跟陈张一起回来,才看到自己微信里的内容。 他看见自己手机里被林宗宗私自发送的信息,先是生气,后来下意识想跟于真真解释,只是明明连字都打完了—— 茕茕白兔:「刚刚是林宗宗私自动了我的手机。」 他端详许久,又删掉了。 其实说到底,目的是一样的。 他给林宗宗发了条“以后不许乱动我手机”的微信后,把手机放下。 陈张瞄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涂白摇头:“没事。” “房子还不错,户型好,价格嘛,其实还可以跟房东磨一磨再便宜一点。” 涂白拿到了那些插画的预付款,打算先找房子搬出去。 看中了一个小次卧,早上签合同急着出去取现金,忘带手机。 “涂白,等我那到期,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陈张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说:“对了,那房子押一付三,我那还有几千的余钱,我借给你?” “够了。放心,我能养活自己。” “嘿嘿。”陈张笑了笑。 “对了,我和真真的事,是你告诉林宗宗的么?”涂白问。 “那小婊丨子跟你说了什么?”陈张立刻凛神。 涂白微微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随意乱传。” 林宗宗最近总是问他过去的事,刚刚还私自用他的微信做回复,涂白继续说:“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是不是你告诉真真的?” “就当时路上碰见,于真真问了一下。”陈张含糊地说。 涂白警觉问:“你不是说她没跟你打招呼?” “后来又打了。唉,这都是小事。你们不都断了吗?还在乎那干什么?”陈张的尾音拉得很长。 见涂白并没有否认他们断了这句话,陈张暗地里高兴得只想拍大腿。 这么多年,可他妈是断了。 为了这件事他费了多少神力?!等涂白搬了新家,就是他和涂白全新的开始。 第20章 离开.jpg [VIP] 中午十二点, 谢越柏惯常给于真真打电话。 一边等电话接通,一边打开macbook,手指飞快地调出于真真的微信聊天记录。 目光在于真真和涂白的聊天记录上定格几秒, 此时,电话接通,他把程序关掉, 转过椅子, “真真。” “嗯。” 听筒传来的声音有些轻哑。 “你是不是不舒服?”谢越柏警觉地问。 “不是。”像是有从被子里爬起来的动作,于真真略有些含糊地回答, “只是在睡觉。” “这么早睡觉?”谢越柏转身点击触控板, 调了一下监控,监控只装在大厅,看不到她的情况, “昨晚没休息好?” “困了。” “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听你的声音不像。” 还能从声音听出她吃没吃饭么?于真真想, 不过她并没有没回答。 “你晚上几点回来?”她突然问。 “怎么?” “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咱们还是当面说吧。” “好,我还是正常六点半下班, 回去聊。” 再随意聊了两句, 谢越柏挂断电话。 于真真有事跟他说,而且要当面聊? 谢越柏重新把她的聊天记录调出来看了一遍,没有和涂白的新消息, 也没有和刘芝心的。 会是什么事? 升任副总之后, 事情不可不免多起来。 不过谢越柏还是习惯准时下班, 在家里完成工作。在家里更清静一些,效率会更高。 晚上六点五十, 他回到家。刚打开门, 就看到于真真站起来,像是专门坐在那里等他的样子。 他转过身抽出钥匙, 带上房门,“我买了一些吃的。” 于真真上前接过,见袋子里有小袋牛奶、红枣、阿胶、奶糖、枣糕,都是些补血的小零食。 “谢谢。”他很细心。 谢越柏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把公文包放进书房,走出来时,见饭桌上已经有了两菜一汤——清炒藕丁,辣椒炒肉和紫菜鸡蛋汤。 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看起来很让人有食欲。” “坐下吃饭吧。” 于真真从厨房拿出两双碗筷出来,打开一旁的电饭煲,盛好第一碗饭放到他面前,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饭桌上很安静,如同以往无数个傍晚,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关于要谈的事,此刻于真真没有先提,谢越柏也没有问。 直到吃完饭后,于真真把碗筷放到厨房,出来时才像是有谈情的表情,她郑重说:“越柏,你能等会儿再去工作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谢越柏从善如流。 于真真坐回他面前,微微吸了一口气,“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搬出去?”饶是谢越柏已经做好准备,还是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为什么?” “我想有段时间考虑我们的关系,以及这段婚姻……况且咱们之前也只是说好五年……” “时间还没到。”谢越柏沉声:“所以你认为跟我结婚是监狱,要提前出狱是么?” “不是的。”于真真辩驳:“我只是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谢越柏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越柏,咱们的婚姻不是真实的。它最开始是笔交易,而我一直有被你驯养的感觉,被你打造成你心目中理想妻子的形象。” “你本来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人。何来驯养?”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我想独自冷静一段时间。” “如果我说不呢。”谢越柏盯着她。 隔了很久后,于真真低声说:“我已经决定了。” “你现在只是在通知我?”谢越柏眼底覆上一层阴翳。 她甚至都不敢抬起头看他。 “我们的婚姻不是真实的,那你认为我们的婚姻是什么?”谢越柏偏偏不放过她,“在你眼里,一切都只是交易。包括对我的顺从,对么?” “你认为我在驯养你,所以你想要逃走?” “你仔细想过了吗?你就算跟我分开,你也不一定能跟涂白在一起。”谢越柏提醒她。 “跟涂白没关系。”于真真辩解。 “那跟什么有关?”谢越柏质问。 涂白一来,她就这样。接二连三地要约涂白出来,即便涂白不理她,她也要搬出去住。 谢越柏不明白,他到底哪点比不上涂白?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于真真,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感情么?” “越柏,”于真真是很诚心地说,“我离开你,恰恰是因为想要考虑清楚这个问题。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我希望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已经嫁给你,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才延续下去。” “所以你并不喜欢我,现在才会选择离开?” 这句话,谢越柏根本不用听她回答,“这件事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会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答应。” 这天晚上,谢越柏仍旧回书房工作。 于真真收拾了厨房之后,很早就上床睡觉。在今天决定好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知道谢越柏会很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有点难受。 其实她是真的不明白。 有时候她觉得谢越柏特别好,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怕,有时候觉得他温柔至极,有时候又觉得他控制欲太强。 但她不想伤害他。 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做法。如果她真的确定自己不爱他,就应该尽早离开。 于真真觉得自己是被一道视线压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谢越柏坐在她身边,除了身边那盏暖黄的小台灯,周围黑沉一片,像是半夜,他的手指轻轻触摸在她脸上。 那双眼压下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梁露出一点辉光,显得幽深而冷郁。 于真真没出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谢越柏也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他低下头吻她,忽然间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虽然不重,但还是让于真真整个身体都清醒过来。 “于真真,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么?”谢越柏近在咫尺地问。 于真真心想,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他们结婚当天。 婚礼完毕后,只剩他们两个人。她穿着婚纱,躲在厕所不肯出来,最后是被他强行抱出来的。 那条婚纱裙底部,还沾了她的血。 于真真不愿意去回忆。 “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无论你哭喊也好,求饶也好,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是个短篇啦,不会很长。 第21章 强迫.jpg [VIP] 婚礼是在晚上七点结束, 因为谢家的亲戚太多了。 不过更让她紧张的是,和谢越柏单独相处。 即便已经领了证,他们俩联系得也不多。 常常只是谢越柏打电话给她商量婚姻的细节, 但于真真那时候全身心都在涂白身上,无论什么都说“好”,由他来定就可以。 真正让于真真有要和谢越柏长久生活实感的时候不是在双方定亲或者领结婚证的时候, 而是在婚礼上。 谢越柏往她手指上套戒指,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抗拒,意识到众目睽睽, 从此刻起, 她承认了她作为谢越柏的妻子。要尊重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 朝夕相对。 她很犹豫, 手没有伸出来,谢越柏察觉到, 直接抓起她的手套上戒指。 于真真稍微愣了愣, 抬起头撞入他幽深无边的眼眸里。 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吻她,他力气大得可怕,她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 只有她在他松开的一瞬间, 觉得有些害怕。 他的强硬让她害怕。 今夜只剩两个人相处的时候, 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卧室里,谢越柏正站在床边伸手解开领带, 于真真一袭婚纱未褪, 站在门口没进去:“我今晚能不能去睡次卧?” 谢越柏听到这句话后转过身看她。 “我有点不太舒服,所以……” “不行。”谢越柏把解下来的领带折叠起来, 低头言简意赅地回答。 于真真迟迟未动,过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才说:“那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换衣服。” 谢越柏似笑非笑:“你还怕我看你吗?” 至今为止,跟谢越柏也就是领证那天牵了一下手,婚礼的时候第一次接吻,所以现在让她在这里换衣服,她做不到。 于真真上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新睡衣走到厕所里,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有些害怕。 谢越柏承诺的事都做到了,所以自己也该遵守承诺,理智上这样想没错…… 她抱着衣服在厕所里待了很久,直到谢越柏忽然走进来,在于真真还在怔楞的时候,一把抱起他。 “谢越柏……”于真真有些惊慌。 他一路抱着她走出厕所,放到卧室那张铺着红色床单的婚床上,走回去关上卧室门。 等谢越柏转过身来时,于真真心如擂鼓。 知道是一回事,现实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不我们还是缓缓……以后再……” “今天一定要做。”谢越柏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于真真抱膝,揪着裙子,很是为难的样子。谢越柏的目光却仿佛被浸湿一般,逐渐幽深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红被白裙,锁骨白皙小巧,长发垂肩,分外迷人。 谢越柏侧坐在床边,于真真立刻往里缩了一下,抬起眼和他对视了一下,触电一般,立刻垂下。 谢越柏伸手托住她的左脸颊。 凝视许久,上前吻她。 只是简单的亲还不够,吻越来越浓烈,唇齿交缠,谢越柏倾前,把于真真压在床头,几乎让她没有空隙呼吸。 有点太热情了,于真真想推开他,反被他抓着手腕按到一侧。 于真真移过脑袋,想躲,但他只让自己的唇离开她几秒,又立刻覆上来。 【党的十八大提出,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这24个字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建设目标,也是从价值目标层面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本理念的凝练,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居于最高层次,对其他层次的价值理念具有统领作用。富强即国富民强,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经济建设的应然状态,是中华民族梦寐以求的美好夙愿,也是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幸福安康的物质基础。 民主是人类社会的美好诉求。我们追求的民主是人民民主,其实质和核心是人民当家作主。它是社会主义的生命,也是创造人民美好幸福生活的政治保障。文明是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特征。它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文化建设的应有状态,是对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的概括,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支撑。和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理念,集中体现了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的生动局面。它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在社会建设领域的价值诉求,是经济社会和谐稳定、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保证。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对美好社会的生动表述,也是从社会层面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本理念的凝练。它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属性,是我们党矢志不渝、长期实践的核心价值理念。自由是指人的意志自由、存在和发展的自由,是人类社会的美好向往,也是马克思主义追求的社会价值目标。平等指的是公民在法律面前的一律平等,其价值取向是不断实现实质平等。它要求尊重和保障人权,人人依法享有平等参与、平等发展的权利。公正即社会公平和正义,它以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平等权利的获得为前提,是国家、社会应然的根本价值理念。法治是治国理政的基本方式,依法治国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它通过法制建设来维护和保障公民的根本利益,是实现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的制度保证。】 谢越柏明明知道她害怕,却还是有意识地展现出强硬的态度,就是为了让她知道,这件事她必须习惯,没有躲避的余地。 而她也开始了解他的生活节奏,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明白他是那种行动力超强,只要决定了就全力以赴的人。 渐渐地,她开始按他的步调走。 所以有时候于真真想起来,才会觉得这其实是一个驯养的过程。而她当时认为,他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所以只要让他满足了,过几年,他便会厌倦她。 ## 早上起来,于真真发现谢越柏在煮粥。 这副场面令她有些吃惊,因为除了结婚前几天,谢越柏很少进入厨房。 “你这是……” 谢越柏一边用汤勺搅动着粥,一边说:“粥快好了,你去客厅坐着”。 “我来吧。”于真真上前。 “不用。” 他的语气坚决,于真真也没与他争辩,便乖乖地坐在客厅前。 不到五分钟,谢越柏端了两碗滚烫的粥出来,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粥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煮起来也费工夫。” 见于真真轻轻舀了一口吹了吹放进嘴里,他问:“好喝吗?” “嗯,很稠。” “你不是喜欢喝稠的粥么?”谢越柏也喝了一口。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余汤勺偶尔碰撞碗壁,清脆的声响。 谢越柏突然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于真真有些惊诧不已地看着他,她以为他还会再阻扰一阵,“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会搬了。” “嗯。” 他没有抬起头看她,这样令于真真很不习惯,她心里知道应该就这么含糊下去,可到底没办法忽略,“你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我生气了能够阻止你吗?”谢越柏这时才看了她第一眼。 于真真摇了摇头。 谢越柏也知道她的答案,他甚至知道她怕他,所以当昨天他已经表现出愠怒,而她的态度仍旧坚定时,他就知道她已经彻底做好了准备。 在刘芝心眼里,于真真是个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但谢越柏认为不是。 她很有主见,常常一声不吭,在心里面悄悄打定主意,之后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撼动她。 所以从这点来说,他绝不是毫无理由地喜欢于真真。 谢越柏没再说话,安静地喝粥。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默许,可越这样安静,于真真心里就越有些过意不去。 她是不是伤了他的心? 喝完粥后,谢越柏径自去厨房洗好把碗筷和厨具,回书房拿起公文包,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后便开门离去。 没有如往常一般亲她一下。 于真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失落,又有一些难过,实际上,她也的确搞不清楚自己对谢越柏的感情。 如果他紧紧抓着她,她会想逃开。但如果他突然冷落她,也许她心里并不会觉得好过。 刘芝心在上班路上。 开车等红灯时,放在副驾驶位上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她拿起来一看。 谢越柏:「中午一起吃饭。」 刘芝心放下手机,盯着前面的红灯。过了不久又重新拿起,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为什么突然约她吃饭? 于真真要搬走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昨天跟她打过招呼,所以今天她一直在猜谢越柏的反应。 不过无论如何,对她总是有利的。 她低下头双手回复。 芝士饼干:「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锁章了,但是又不能少字数,只能这样。 第22章 过去.jpg [VIP] 短信发出后不到一分钟, 放在置物箱里的手机提示有消息进来。 谢越柏并没有拿起来,因为他知道刘芝心会怎么回复。 ——她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女人。 早晨八点,车流还并不显得拥堵, 太阳的辉光轻散落在黑色奥迪的车面上,如同斑斓的海面。 钻石碎片般的记忆随着这太阳光席卷而来。 他想起第一次和于真真见面,是在一个夏日, 充满着春天意味的夏日。 那年于真真大三, 暑假出来找工作,他正好回公司, 倒车入库, 后视镜里见她背着双肩包,走到公司门口站定,拿着手机, 像是确认自己有没有找错地方。 他下车时, 一阵风吹起,把她的简历正好吹向他, 他拿起贴在自己身上一张, 瞥见她的姓名、电话、毕业院校和地址。 此时她把其它几张散在地面上的都捡起来,跑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这一张, 笑着说:“谢谢。” 风继续从她的身后吹来, 把她的头发吹乱, 她弯了弯耳边的发,低头整理简历的顺序。 “不用客气。”谢越柏回答说, 手指轻微摩挲着车钥匙的齿轮。 于真真抬起头朝他微笑。 回到公司后, 他问人事:“今天是不是有实习生来面试?” “是。” 一边进办公室一边吩咐:“简历发我。约的几点?” “上午十点半。” 他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 也就是说她提早了一个小时。 但她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在十点二十,才出现在公司门口。 即便是实习生,公司的顺序也是人事先聊,而后部门主管,当谢越柏面试她时,已经是十一点。 她坐在一个封闭式的小会议室里,望见有人来时起身迎接,等看清他是谁,略微怔愣了一下。 “坐。”记得自己这样跟她说。 其后的内容便是一些基本资料的了解,谢越柏问得很沉缓,只抛出一个个简单的问题让她聊。她回答得也不多,不是一股脑多说的急性子,也不会特别表现自己。 遇到有一些自己不明白,或者并不突出优势的地方,她会目光轻轻移动一下,最后诚实以告。 谢越柏在面试的中途就决定要她。 问话结束后,他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示意她,如果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于真真似乎没有想到有这么快,连忙点头说:“谢谢。” 稍后,谢越柏就让人事与她聊具体的入职时间和入职要求。 谢越柏回到办公室,再次端详了一下她的简历。 她的简历不算突出,来他们公司的实习生有很多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头衔都是学生会会长,团支书,或者曾有过其它大公司实习的经历。 可不知为何,他很喜欢她那种清淡的性格。 她在学校并没有参加社团之类的活动,除了本身的功课,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琢磨设计上面。 最开始是在网上帮别人做一些样稿,即便是免费,也不厌其烦地反反复复修改,后来攒了一些经验,可以到一张两百左右的收费。 她每天都会画一两副速写,其余时间就去逛美术展,浏览别人的设计,还有阅读相关方面的书籍。 她做的事不多,但都围绕着自己的兴趣转。 从不纠结考研,因为她从进大学后就决定毕业后找工作。 就算找工作,也不急着攒履历,而是去了解哪些公司的作品她会喜欢,她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设计师,设计了一系列令她惊艳的海报。 她说自己站在地铁的通道里足足凝视了一个小时。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公司产品刚做推广时,没有找广告公司,而是公司的营销部门一个年轻人,自己设计了一系列宣传图放置在地铁通道里。 海报出来后,那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甚至接到了专业广告公司的挖人电话。 谢越柏下班时,开车出来,摇下车窗看了一眼门口的桂花树。 和于真真聊天的时候,她说自己刚刚等候的一个多小时,画了一棵公司门口布满浅黄色花骨朵的桂花树。 她拿给他看,他虽然是个理科生,但对于艺术并不是毫无鉴赏力,毕竟他爸是个中国画的狂热爱好者。 他见她用笔少,处处点到即止,线条却十分有节奏感。 他把画递回给她时,她自己还低头凝视半晌。 他觉得,她和画一样,很沉静,很浅淡,也很美。 他从未注意到公司门口有这样一棵优美的桂花树,就像从未注意到自己会纯粹被一种美丽撩拨。 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也许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对于他来说,一见钟情是一种感觉。 你感觉到,有个人站在你面前,什么也不做,而你心想,她仿佛是为你预设的,恰好嵌合到你心里。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严丝合缝,完整不缺。 当时,他已经有林丹丹这个女友,也准备结婚。 在林丹丹之前,还有一任。 是高中的同桌,那时他已经确定保送,同桌又问他要不要试着谈恋爱。这段恋爱只持续了三个星期,因为对方太缠人。 遇见林丹丹之前,他都空窗。 说实话,他标准高,而且并不喜欢浪费时间。 林丹丹同样也是学生会骨干,非常聪明,他很欣赏她。 两个人因为工作的事常单独在一起,久而久之,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男女朋友。两个人都很独立、上进、理智,四年来基本没有闹过大矛盾。 所以从综合条件以及性格上的匹配来说,他认为她是自己最合适的伴侣。 直到他遇见了于真真。 晚上,谢越柏和林丹丹在餐厅吃饭。 发现自己居然在心猿意马。 这种感觉甚至令他自己都有些奇怪。明明才第一次见面,相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为什么他会惦记她? 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精神出轨并不是谢越柏喜欢做的事情。即便是重要的工作,他也不会带到他跟约会的场合,如果临时需要处理事情,他一定会告诉她。 可是他却在持续地想着于真真。 想着她白净的面庞,漆黑柔软的长发,还有看起来如樱花一般的唇; 抬起眼看人时轻柔的目光,垂头端详自己画作的娴静; 想着她白皙的手指,没有任何指甲油的痕迹,修整得平平齐齐,写字时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得整齐,一笔一划,想起她穿的那件浅黄色连衣裙,露出细小的两条腿和胸脯小巧的形状。 他想起自己甚至在她填表格时,观察过她白软的耳垂。 欲望,在心底里滋生。 如同吐丝的蜘蛛一般,悄无声息。 他并非对女生的胴体没有抵抗力,和林丹丹性生活也很和谐。然而他却开始想象,如果是于真真的话,她会怎么样? 她的身体会是什么样,被进入时的神情又会是什么?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自己想这些真是卑鄙下流,应该立刻停止。 另一方却又兴奋不已,因为自己从未感受过这种强烈的渴望,简直带着颤栗一般。 “越柏。”林丹丹提醒他。 谢月柏这才意识到,刚刚有将近五分钟,他全然走神,林丹丹说的话,他一字未听。 “抱歉,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 他起身去买单,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今天的约会时间也是特地空出来的。但是如果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林丹丹,他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和感情。 回家之后谢越柏洗了个澡,压下自己的绮思,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第二天一大早,他在电梯口再次与于真真碰见,瞥见她穿了一件露出细微肩膀肌肤的白色短袖,仅仅是掩映在长发下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肤,让他心内一悸,喉头干渴起来。 当发现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时,他竟然有想把她直接压在电梯角落里拥抱亲吻的欲望。 红灯闪烁,电梯一层一层上去,他知道自己将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遇见你之前,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晚上应该还会有一更,么么哒 第23章 欲望.jpg [VIP] 刘芝心是谢越柏在学生会的后辈, 也是这个公司的实习生之一。 在学生会的时候,刘芝心就表现出了对谢越柏的兴趣,甚至刚来第三天, 她就邀请谢越柏单独出去吃饭,被他直接拒绝。 刘芝心是那种骨子里只要我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性格。 谢越柏认为女人有欲望、敢争取,是个优点, 但刘芝心的问题是太过。 即便他已经严肃告诉过她自己对她没兴趣, 她仍然没有放弃对他展开攻势,甚至知道他进入这家公司后, 立刻来这里实习。 谢越柏原本不愿意招她进来, 奈何她跟公司领导有一层亲戚关系。 刘芝心是他手底下第一个实习生,于真真是第二个,所以于真真刚去没多久, 两个人就混熟了。 刘芝心比于真真聪明, 这种聪明并不是在智商,而是在情商上。 刘芝心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会表现自己, 自己做了一分也要说出三分, 永远显得自信满满,积极主动,所以公司大领导很喜欢她。 于真真相比就平凡得多, 交待一件完成一件, 也不会主动找领导聊天, 更别说表现。 所以刘芝心在这个公司出名快,刚来一个月, 嬉笑打闹, 和正式员工没两样。 而于真真仍旧有种疏离感,时常还叫不出公司人的名字。 当时于真真的位置就离他办公室不远, 所以他常常能够看见她。 看见她总是低头仔细审视着文件夹,然后抬起头打字; 看见她经常会嫌头发总垂落下来麻烦,用皮筋扎起; 看见她累的时候会低头喝牛奶,把吸管咬扁; 有一次她不在,他路过瞥见牛奶盒上的吸管有清晰的牙印。 觉得她真可爱。 无一处不可爱,不让他心动。 这时候,他还没有打算采取行动,直到发现公司有个设计师突然频繁去找她。 设计师名叫余家甲,名字常被提起来和于真真比较。 谢越柏第一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余家甲便是设计那系列海报的设计师,在其他公司挖角未果后,公司立刻给他薪水翻了一倍,晋升为设计主管,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而于真真对他作品毫不掩饰的喜欢,更是激起了他的优越感。 谢越柏经常看见他下班后,跑到于真真那里眉飞色舞的指点她工作,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 其实余家甲不算猥琐,最多是有些年轻人都有的装逼和自以为是,如果是其他情况,谢越柏也许还会乐观其成。 但他很不舒服、甚至极其厌恶。 林丹丹被其他男人示爱时,他相信林丹丹自己能处理好。 而当有人觊觎于真真,他只觉得嫉妒和愤怒。 他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爱情于他不是理智上的欣赏,而是本能上的冲动。 本能上身体的吸引,本能的占有欲,以及当自己盯上的雌性,被其它雄性盯上,那种强烈的斗争欲。 幸而,迟钝如于真真,在经历连续三四个晚上余家甲都跑来指点她工作,也开始有点察觉。 有一次,谢越柏看见于真真下班,余家甲跟着她。 他也一并出去,才听到原来因为时间太晚,余家甲想送于真真回去,而于真真一直在推拒。 在电梯门口,谢越柏故意站在他们身边。 他毕竟比余家甲高一级,余家甲没有再说。电梯一直没到,过了会儿,余家甲似乎认为谢越柏听到了他刚刚的纠缠,很是尴尬,声称自己有东西落在公司,再次走回去。 于是走进电梯时,只有于真真和谢越柏两个人。 到九楼时,电梯突然剧烈晃荡一下,灯光亮灭三次,紧接着是小幅度的闪烁,于真真抬起头,谢越柏突然发出声音:“别怕,之前就有这个问题,过一阵就好。” “嗯。”于真真点点头,内心仍然不免有些忐忑。 她走到电梯壁旁边靠着,谢越柏一直与她保持距离,抬起头看灯。 于真真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她悄悄舒了一口气,心想,幸亏跟自己困在这里的不是余家甲。 然而于真真并不知道,此时的谢越柏在想些什么。 他想电梯里的灯全灭,把她吓到惊慌失措,跑到他身边。 想电梯晃荡起来,让他可以把双手撑在她身侧。 想能抱住她,吻她。 他略微扯了扯领带,思索行动的可能性。 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非常流氓,完全就是打算乘人之危。 “你有男朋友么?”他突然问。 于真真当时愣了一秒,认为他或许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轻声回答:“有。” “感情很好?” “嗯。” 于真真心想,也许他可能好奇自己有男朋友为什么不让他来接自己,解释说:“他不在这里,他在我老家,我实习过后会回去。” 于真真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结束,但现实并不如她所料,这恰恰是事情的开始。 电梯停了几分钟后,正常运转落地。 于真真走出公司门口后打了个计程车,向谢越柏道别后就离去。 谢越柏站在原地,在寂静无声的风中,感觉到心里头的那只蜘蛛结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他想要得到。 无论用什么方式,他想要得到。没有什么念头比这一点更清晰。 ** 次日,谢越柏约林丹丹出来,提分手。 林丹丹倒并不是很讶异,这一个月,她感受到了他的冷淡。 她了解谢越柏,必定是想得很清楚才会选择跟她分手,而且基本只要他开口,便无回转余地,她喝了一口咖啡,抬起眼问:“是什么样的人?” “一种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的类型。”谢越柏垂眸轻笑:“很可爱。” 可爱?林丹丹望着自己刚刚放下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荡漾着。 谢越柏很少用可爱来形容人,他从来都欣赏优秀的女性。 林丹丹原本以为他看上的是比自己更能干的女人。但他刚刚流露出的那种笑意是自己未曾见到过的,带着点宠溺,在他身上出现很难得。 “嗯。”林丹丹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那我们就此告别。”她伸手拿起放在一侧座位上的黑色小皮包,起身离去。 透过玻璃,目送她离开。 这一生,唯一让他感到愧疚的人,只有林丹丹。 他和林丹丹断掉之后,虽然有心追求于真真,却不动声色。 谢越柏不喜欢没有摸清形势,就亮底牌。感情这种事,更讲究时机,第一次表白不成功,引起对方抵触,后面成功的机会接近于零。 所以他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再过了一个月,于真真实习结束,趁着还有几天假期回老家。而谢越柏说自己在那边正好有一份合作协议要签署,提出顺道一起过去。 于真真没多想,和他一起坐火车。 下车的第一秒,于真真四处张望,一瞬间目露欣喜,朝站在火车站外一个双手插裤兜的白衬衫蓝牛仔裤青年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涂白!” 青年也回抱着她,低头笑容满面。 名叫涂白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体颀长,五官秀气,像少年漫画里出来的人物,还有一种不羁的气质。 刚开始,他认为于真真喜欢这种相貌英俊的男生很正常,但他深入了解之后,发现他们的感情非一般人可比。 谢越柏当时被于真真安排住在她大伯那里,是一栋阁楼的第二层,所以他常常能看见傍晚时分,涂白在于真真门口不远处,于真真悄悄跑出来,一见他就立刻迎上去。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像是格外开心。 她是瞒着自己的父母和他恋爱。 因为涂白的条件太差。 初中毕业,没有学历,目前正式的工作是洗车。 家里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年迈得病的奶奶,更别说钱和房。 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肤色略黑、满脸戾气,名叫陈张的青年,是人尽厌弃的混混。 于真真知道这些,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涂白在一起。 无论别人说涂白的条件如何,她认为涂白聪明、优秀、努力,她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如果以后他赚不到钱,那也没什么,自己可以养他。 大部分人听到这里,会认为于真真是被爱情蒙蔽双眼,猪油蒙了心。 但谢越柏觉得其实她内心很透亮,很勇敢,她设想过最好的,也打算了最坏的。 大部分女人选择一个穷困的上进男性,还是会存着他日后飞黄腾达的心思。 但于真真不是,她爱涂白,涂白保持现在这样就可以,她愿意努力赚钱供养他。 她认为爱情就是爱情,不掺杂物质。需要物质的地方,她来努力就好。 那时于真真正值最美的年华,提及喜欢的人眼眸里会微微发光,像是夏夜里的凉风,有种清纯的诱惑。 很美,很撩人,很动人心魄。 他不知道涂白是如何忍住不碰她的,反正于真真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只想上前拥抱她。 常人了解到于真真和涂白的感情一般就会退却,甚至想祝福他们。 但谢越柏不会,他甚至更加渴望得到她。 后来,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谢越柏在开车的路上想,那或许是自己人生中做得最卑鄙的一件事。 彻彻底底地乘人之危。 在法庭上作伪证,简直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但若有机会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他爱于真真。 他是她的囚徒。 作者有话要说: 于真真: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谢越柏:在别人面前,我的确是。 我决定不那么污了,好好写我的清水文。 第24章 计谋.jpg [VIP] 对于能够和谢越柏单独吃饭这件事, 刘芝心激动不已。 一到了十二点,她就走向谢越柏的办公室,敲玻璃门, “越柏,走吧。” 这个时间正是往常谢越柏给于真真打电话的时间,但今天他没有打, 而是和刘芝心一起走出去。 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口, 刘芝心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否则我还能穿好看点。” 谢越柏不置可否。 刘芝心偏头看他, “你选于真真, 就没有她长得漂亮的缘故?” “她的确很漂亮。” 这样的语气让刘芝心像被针刺了一样,好像在说,不管她在别人眼里漂不漂亮, 反正在他眼里很漂亮。 “你就喜欢长头发, 五官秀气的女生吧?”林丹丹也是这个类型,只是她高冷, 显得成熟又能干。 “说起来, 前些日子,我还碰到了丹丹姐。听说她都去相亲了,不过好像还是没有合适的。”电梯正好到, 刘芝心率先走进去, 按下一楼按钮。 “真是可惜。”她感叹。 “很少有男人配得上她。”谢越柏说:“她不用着急。” “看来你对你两任女友评价都很高。”刘芝心盯着前方, “那你怎么评价我呢?” 一阵沉默,接林丹丹和于真真的话题, 就是不接她的。 刘芝心低头拨了拨自己的手表带, 故意嘲讽说:“谢越柏,我突然想起来, 当初你追求于真真的时候,她已经有男朋友,你还是把她弄到手了。现在我追求你,是不是和你当初追求她一样?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吗?”刘芝心怀疑地笑。 “真真迟早会喜欢上我。”谢越盯冷淡地回答,“而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刘芝心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她会喜欢你?” “她在你面前提起我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你应该很清楚。” 这一瞬间,谢越柏并没有放过刘芝心的表情,他自然是不知道于真真如何在刘芝心面前提起自己的,但他认为自己不会猜错。 刘芝心的反应恰恰验证了这一点。 “呵……”刘芝心转过身,“她最爱的是涂白。” “那已经是过去了。”电梯到了,谢越柏抬腿走出。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一家韩国餐厅,谢越柏对这尴尬没有任何不适,找位置坐下来后便开始把菜单放到刘芝心面前,“我请客。” 刘芝心没有拒绝,点了两份拌饭,烤年糕,以及一份参汤。 这会儿才又想起怎么回他:“要是于真真喜欢你,怎么搬走呢?” “这正是我想找你的原因。”谢越柏把一串钥匙递给她,“这是我朋友的房子。你带她搬过去。” 刘芝心只在钥匙上冷淡地滑了一下,便凝聚在谢越柏脸上,“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她安顿下来?” “没错。” 刘芝心真想把水泼他脸上,硬生生克制住。 “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会帮你?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让这个小白兔知道,外面的生活根本没她想象的好过吗?没准碰上几个黑中介,就哭着回来找你了。” “我舍不得。” 刘芝心牙龈发冷,真怀疑,谢越柏今天把她叫出来是故意虐她。 “钥匙上有窃听器。”谢越柏淡淡说。 刘芝心忽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你真恶劣。” 倾前拿起了那串钥匙,仔细看了一圈。 告诉她有窃听器,也意味让她也能知道内容。虽然她自己也能装,但谢越柏应该是故意留把柄给她,要是让于真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怎么,还舍不得监听你的小白兔了?怕你的人设崩塌么?”刘芝心见他若有所思。 谢越柏并不回答。 他一向心高气傲,靠自己努力上位,从来不屑于这种手段。 但考虑了一晚上,他知道感情这种事光凭努力和示好没用,从她坚决要走就知道,一旦她想清楚不爱自己,会立刻掉头离开。 而他绝不会任由这件事发生。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只要不让她跟涂白接触,只要让她再心软一些,只要她出去后,自愿重新搬回来,就再也不会逃了。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 谢越柏拿起来一看,眉目间立时乌云尽散。 他立刻接通,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此时,服务员正好上菜,即便有着格挡,刘芝心还是听他那句柔情似水的“真真”,简直罐了蜜一般。 她脸不自觉拉下来,瞥头见站在门外的谢越柏仿佛聊得很开心。她深吸一口气,低头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有六条微信,全是找她聊工作的。 她把手机放回去,拿出棕黄色的粉饼盒,打开,对着小镜子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五官精致,妆容艳丽,她绝对是能够吸引男人视线的。 论长相,她不输给于真真;论能力,她也不输林丹丹; 那她究竟输在哪? 谢越柏这种高学历、高智商的男人,也喜欢这种只会居家做饭打扫房间照顾小孩的女人,她真的是不服气。 谢越柏接到于真真的电话,有些超出他预料。 他的确没有想过她会给自己打电话。 “……我看你没给我打电话,所以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电话里的于真真解释,听谢越柏未回复,她停了一段时间,低声说:“既然你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 谢越柏好不容易接到她主动打来电话关心自己,怎么舍得就这样结束? “你不问我为什么没给你打电话?” “为什么?” “因为我在练习没有你的生活。”谢越柏盯着浸满阳光的花圃:“每天独自出门,中午加班,下班后留在公司,很晚才回家,回家后洗澡,盯着空荡荡的床。早晨醒来后,开车去上班,继续工作。” “你不会的。” “我会。”谢越柏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堕落,但我会用工作麻痹自己。” 于真真沉默下来。 “我又给你压力了?”谢越柏问。 “嗯。”于真真也诚实,轻声应。 这边的谢越柏浮出一丝笑意,但没有在电话里表露出来,“真真,我给你时间,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两个人结束通话后,谢越柏低头凝视着通话记录上她的名字。 他并没有骗她,如果她不在,他的确会这样过。 爱情从不公平。 他也不介意在她面前卑微,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一点一点增加砝码,直到有一天,她心中的感情天平,朝他倾斜。 于真真坐在床边,和谢越柏打完电话,握着手机放下。她的确有点被谢越柏所说的画面影响到了。 刚起身,微信提示有消息。 芝士饼干:「真真,告诉你一个很劲爆的消息,你猜我看到谁了?谢越柏和林丹丹,林丹丹来我们公司做法律顾问了,今天中午我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芝士饼干:「你不是要搬走吗?我觉得谢越柏也许生气了。没准他会和林丹丹复合,我看他们聊得还蛮开心的。」 芝士饼干:「对了,我正好有个朋友出国,房子空出来,你来住吧。你找工作也需要一段时间,先来这里落脚,房租收你便宜点,然后慢慢找呗。」 芝士饼干:「你说我要不要促成一下林丹丹和谢越柏,好让你有脱身的机会,就算离婚也有借口?」 谢越柏刚刚一直在外面打电话,刘芝心郁闷无比,于是开始发消息轰炸于真真。她倒是很想知道,谢越柏刚跟她打完电话,她看到这些微信会是什么反应? 林丹丹其实的确要来,还是她介绍的,不过是在今天下午。 芝士饼干:「你什么时候搬,我去帮你?」 于真真没回复她,倒是谢越柏过来,刘芝心刚摆出一副笑容,他没坐下,直接说:“我有事回公司,已经结完账,你慢慢吃。” 说完径自离开。 刘芝心眨了一下眼,把手机扔在桌上,只觉得心里头一股恶气出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于真真:城里套路深,我要回小镇。 第25章 星辰.gif [VIP] 王云晓看见刘芝心在中午十二点兴高采烈地去敲谢越柏办公室的门, 两个人并肩离去,到了十二点半,谢越柏先回来, 隔了七八分钟左右,她跑去扔外卖盒时,见刘芝心一脸躁郁地走进公司门口。 她虽不说, 心中却越发加深自己的猜测。 她早就怀疑刘芝心对谢越柏的心思不简单。 提起他眼神里总像藏着什么, 会刻意装作对他不甚在意。 要是粗心一点的人还真发现不了,但王云晓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 特别了解这种感觉。 明明喜欢他, 却偏偏装作不喜欢他,示意自己的特殊,她在小女孩的时候就玩过这种把戏。 而且刘芝心实在对于真真和涂白的事太热情, 在她这边打听了不少。再是于真真的朋友, 也没必要热心到这份上,连自己的恋爱都没谈。 这天下午, 王云晓为自己得知刘芝心的秘密欣喜不已。去饮水间端水回来时, 又听到不远处的林宗宗打电话。 “涂白,今天下班后你来接我吧?” “接我一下你会死吗?你要不要这么绝情?!” 王云晓一边鄙夷她在办公室打电话这么大声,毫无顾忌, 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她所提及的涂白是那个人吗? “我好歹也是给你提供了好几天食宿的房东啊?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地点我都选好了。要不吃完饭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家吧, 我还没见过呢——不——千万不要跟我哥一起住——你听清楚了吗?千万不要!” 后面的对话因为领导在微信上找王云晓,她进办公室谈话, 没再听下去。 不过她却存了点心思, 到了下班时间,一见林宗宗飞快地收拾东西走人, 她也立刻跟上去。 林宗宗一见她也进电梯,那声冷哼虽然没发出来,但王云晓还是觉得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搭理她,两个人离得远远的,就跟两只猫划分了地盘一般。 假装正好顺路,王云晓在林宗宗后面十几米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好像回到了初中,那时候暗恋涂白,也曾这样悄悄跟踪过他和于真真,见他和于真真到了无人地方手牵着手,内心嫉妒得又酸又涩,回去就把自己写了一百多页的日记给撕了。 从此之后,她就暗暗跟于真真比较。 可她发现自己比不过她。 她是另一种美,家庭也好,至少父母很恩爱;学习成绩也好,老师都喜欢她;最重要的是,涂白也喜欢她。 而她当时还是个丑小鸭,成绩不出色,只有一些歪瓜裂枣的男生追求。 后来在爱情和嫉妒的激励下,她开始改变。 化妆打扮,让自己活泼,显眼起来……虽然好像成功了,但她终究没有撬动涂白,或者说,涂白压根就没有发现她的改变。 初三她被父母拎走,带到了另一所城镇上高中,从此之后联络就很少。 王云晓忽然屏住呼吸,因为她看见了站在电线杆旁边的修长的人影,蓝色牛仔裤,白衬衫,头发略有些长,林宗宗快走几步上前和他说什么。 他的神色很自如,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听。 有一瞬间,王云晓失笑,心想,原来她也有发现原来的梦中情人,也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平凡男人的一天。 她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看见男生长得帅气,成绩好,就晕乎乎犯花痴的少女。 “王云晓。”正当她回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有声音叫她。 她诧异地回过头来,见涂白走近,微笑着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这样近距离看见涂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颗心居然又扑通扑通跳起来,简直紧张到有些语无伦次,“是啊,没想到这么巧。” “我听警卫说过,你曾经去找过我,还送了很多东西给我。谢谢。” “没什么。”王云晓低下头,脸颊发烫。 怎么回事?明明她已经二十多岁了,现在的涂白一点也不出色优秀,甚至有着黑历史,可她却仍然不自觉地在他的目光下感到局促,是因为习惯吗? “你们认识啊?”旁边的林宗宗纳闷地问。 “初中同学。”涂白回答,见王云晓说话的意愿也不多,“那先这样,以后再联系。” 这是客套话,毕竟他们都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嗯。”王云晓当然也知道,下一刻,她猝然抬起头,紧张地问:“涂白,你觉得我现在好看么?” 涂白愣了愣,像是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下她,露出风轻云淡的笑:“你以前就很好看。” 王云晓抿唇,举起手摇了摇,有些羞涩地与他告别。 转身时她拿起自己的包抱在怀里快步走着,掩饰住狂热的心跳。 即便已经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但她突然觉得,涂白还是那么闪闪发亮,灿比星辰。 林宗宗酸溜溜地:“你认识的女人怎么都有点婊啊?” 涂白认真看她,“别说‘婊’。” “怎么,你觉得这个字脏?”林宗宗笑眯眯地凑在他身边,很少跟他一起在外面逛街,青天白日,广阔无垠,觉得他特别瘦,特别高,像棵移动的青竹子。 涂白真是有种很有趣的反差萌,明明坐牢抽烟打架,像个不良少年,却偏偏有股正气,爱画画,爱待在家里看书,看的还是不知从哪淘来的古旧版高中课本; 常常窝在沙发上举着课本,盯着题目,眉头皱成一条小沟壑,过而起身找张纸过来算算写写,一较劲就是一两个小时。 她略微瞄了瞄他的胳膊,看起来瘦,其实脱衣有肉,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拎起家里满贯的桶装纯净水。 所以涂白走后,她很可惜,家里没了苦工。 两个人约定去吃羊蝎子,林宗宗在这里混的熟,最喜欢就是羊蝎子。 涂白也客随主便,不过当他无意说起自己是第一次吃羊蝎子时,林宗宗瞬间就有些心疼他。 中途涂白说是去上厕所,实际上是去结账。 林宗宗想付钱时,早已为时已晚,她抢过小票一看,花了两百八十九,都怪她贪心点得太多,实际上都没吃完,全浪费了。 她有些抱歉,毕竟涂白的插画兼职不稳定,刚搬完家,经济也不宽裕。 俩个人出门时,她闹着要AA,涂白不理她,径自往前走。 林宗宗在羊蝎子暗红色的灯笼光下盯着他清瘦的背影,觉得他真是又惹人喜欢,又惹人心疼。 越跟他相处越知道,他没自己表现的那么冷漠,其实嘴硬心软,闷脾气,特别在乎对自己好的人。 这也就是他对于真真念念不忘的原因吧,曾经在他孤独年少岁月里唯一的亮色。 要是他没有坐过牢就好了。 要是他正常上学就好了。 要是有父母爱他就好了。 林宗宗想,笑着跟上去,没关系,至少目前还有自己这个朋友。 她跟他絮絮叨叨说自己姐姐的八卦,林丹丹相亲的对象很有钱,海外博士,对林丹丹印象也很好,就是有点直男癌,想让林丹丹全身心放在家里,支持他的事业。 林丹丹直接说自己对他没兴趣,结果那个人还一直在微信上骚扰她。 涂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突然间,他站定脚步,目光牢牢望向前方。 “怎么了?”林宗宗下意识问,视线跟过去,看见正好就在他们前头不远处的岔路口,一辆黑色奔驰旁边走下来两个人。 一个短发黑西装黑丝袜,一个黄色毛衣褐色短裙。 ——刘芝心和于真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涂白。(๑•ᴗ•๑) 第26章 监听.gif [VIP] 前头就一盏昏黄的路灯, 照出路边灌木重叠的阴影,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穿过路口, 上半身掩映在花圃中间,往里面走去。 林宗宗转过头,里面是一栋新小区, 很高, 呈棕黄色,样子很富丽。而小区的斜对角, 是个老小区, 正是涂白现在租住的地方。 不会吧?林宗宗惊疑,难道于真真住这里,还是刘芝心住这里? 如果于真真住这里, 不是很尴尬吗? 她忍不住去觑涂白的神色, 他低着头,神色模糊难辨, 隔了会儿才说:“走吧。” 于真真跟着刘芝心去了她朋友的住所。 进去一看, 比她想象得好太多。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目测有八十平左右,家电一应俱全, 而且很新。 浅蓝色墙纸, 统一深褐色桌柜, 一些精致装饰品,并不散乱, 甚至可以说所有边边角角全都利用到了。 “一个月真的只要一千吗?” 刘芝心其实也是第一次来, 故意装作熟悉的样子,“老朋友的折扣价。怎么样, 喜欢吗?” “嗯。”于真真点头,她是很喜欢,从大学毕业起,她就梦想着有一间自己的小房子,“不过这样好的房子,租这么便宜太可惜了。” “不可惜,租给你才放心,她人出国了,这房子就希望有个人照料。” 于真真笑:“谢谢你,芝心。” “咱们客气什么。水费电卡什么的都抄在门口呢。你想什么时候搬来告诉我,我开车帮你。” 刘芝心的心思一点也没放在房子上,目光在于真真的穿着上转了一圈,故意问:“诶,真真,谢越柏真同意了吗?” “嗯。” “你怎么让他同意的,我还以为他会强烈反对呢?” “我也不知道。” 刘芝心心想,你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谢越柏,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同意你搬出来。 “那你还有联系涂白吗?” 说到这里,于真真的注意力从房子离开,摇摇头说:“没有。” 刘芝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算他拒绝你,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向他要一个答案,毕竟你一直在等他,是不是?” “对了,你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刘芝心点到即止。 不过要是于真真和涂白联系上,一起住在这里的话,谢越柏会暴怒不已吧。 花这么多心思给这个小白兔找房子,结果却是为他人作嫁裳。 真想看到他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我吃过了。应该是我请你,帮我找了这么好的房子。” “真别客气。”反正也不是她找的,“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我带你过去。”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刘芝心再次提及:“话说,我离开公司的时候看见谢越柏在加班,很少见他没有一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他今晚晚上是不是要很晚回去,否则你也不会跟我出来?我记得他晚上一般不让你独自出门呢。” 于真真点头。 “这样也好。”刘芝心按下电梯,“你不是轻松多了吗?” 谢越柏自己忙于工作,但私人时间里总要把于真真捆在身边,也真是霸道。 刘芝心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那串钥匙在自己手中,也就是说,现在她们的对话有可能被谢越柏听到。 “真真,你问你一个比较大胆的问题……你跟谢越柏某方面和谐吗?”反正电梯里目前也只有她们两个人。 某方面?于真真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干嘛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刘芝心拨弄着钥匙,“你一直说不喜欢他,这么久也没孩子,所以我想,你们是不是有点障碍?当然我不是说那方面的障碍,我是说你们……不太顺畅?” 顺畅?于真真简直不知道怎么回这个话,他们的问题不是不顺畅,而是…… 她轻声说:“没孩子是因为我们约定了先不要。” “噢。也就是说没问题?” 于真真张口想再解释什么,可她发现如果说清楚会更尴尬,她只好把话吞进肚子里,湮灭这个话题。 于真真十点才回到家,谢越柏仍然没有回来。她打开灯,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们的晚上一直都是安静的,谢越柏会在书房忙于工作,不过只留她一个人在家的情况很少。 房子找定,确定自己要搬走,一瞬间对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家,突然生出许多不舍。 从卧室拿了衣服,去浴室泡澡。 双手圈起膝盖,把下颌没入热水中,微垂着眼盯着水面。 待会儿谢越柏回来,该怎么跟他说自己已经找到房子了?他会不会很生气,自己找得这么快? 洗完澡,于真真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最近天气转暖,她把羽绒被收起来,换成了略薄的棉花被,正套被套,听见客厅处传来钥匙声动。 她动作一顿,知道是他回来了。 继续捋平被子的四个角,即便不出去,她也猜得到他的习惯,开门进来后反手关上,换鞋,脱下外套,把公文包放到书房,也许还会微微扯开领带。 于真真把被子捋平起身时,发现他正好站在卧室门口,视线不由得撞入他眼睛里。 两个人对视三秒,于真真率先撇过,手指轻动,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我今天晚上去看房子,找到了一间合适的。” “嗯。”谢越柏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走到衣橱边寻找自己换洗的衣物。 “我来吧。” “不用。”于真真的腿还没迈动,就被谢越柏的这一声禁止了。 蚕丝一般的寂静连接在他们中间,直到被谢越柏转身的动作拉断,“搬去哪?” “民百路那边。” “惠江小区么?” “嗯。” 谢越柏没再多说,走去浴室。 他们有些尴尬,也许是她这么快找到房子这件事,让他不愉快了。于真真在床边伫立三四分钟才慢慢坐下,忍不住回头瞥了一次卧室门口。 一向是谢越柏主动,每当她身上发生了一点点大事小情,他都会问得很清楚。于真真愣了片刻又心想,自己真是贪心,难道都不能允许他有情绪么? 穿着睡衣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微微发凉,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怔忪起来。 如果要搬走的话,要处理很多事情,是不是还得给他做一些准备? 其实她倒不是担心谢越柏的自理能力,只是怎么说……大概所有女人都会认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有些重要吧?一旦离开,会担心不常接触家务事的男人连衣服都找不到。 至少她父亲是如此。 谢越柏洗完,现在已经十一点二十,他进卧室后关上门,关了顶灯,于真真伸手开了自己身侧的床头灯。 “有话对我说?” “我可能这么周末就搬走了。”她低声,说完解释:“周末比较好搬一些。否则就得等下一个星期。” 今天周四,所以后天她可能就会离开。 谢越柏情绪淡淡的,掀开被子靠在床头,拿起手机像是在发微信。 于真真没看清他发什么,不过他很少到卧室还用手机。 窗外寂静,大而后的落地窗帘如同镜子,把寂静也倒影进了这里。三月底,屋里有些些的凉,被子里却很暖和,尤其是被套之前用护理剂洗过,有一种清雅的薰衣草香味。 他一直没反应,于真真也找不到其他话题,慢慢地滑入被子,准备睡觉。 她刚侧过身,就感觉谢越柏抱住她,她转头,在他的目光里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是说要练习过没有我的生活?” “我是在练习,不过这件事不算。” “……” 谢越柏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手指轻微托住她的脸,但没有急躁,“离开这里,你心里有一点点不舍么?” 于真真眼皮微微压了一下,“嗯。” “有多不舍?” “我没办法说出来。” 她对离开这里的不舍“没办法说出来”,但要是离开涂白,她却说“自己能为他做一切事”。 谢越柏此刻的心情非常不悦。 虽然是自己给她找的房子,还让刘芝心带她去看,但她这么着急入住,还是令他无法克制的愤怒。 如果不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受骗遇到危险,他真想让她试试,脱离了他保护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 刘芝心床前有张小桌子,她喜欢晚上坐在那里工作。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一声震动,显示来自谢越柏的微信。 谢越柏:「打开收听器。」 她愣了愣,从包里拿出谢越柏下午给她的收听器,也不过一个黑色U盘大小,她还没用过这种东西。 …… “有多不舍?”刘芝心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极了,你也有向女人求存在感的这一天。 “我没办法说出来。” “知道这次我为什么会让步么?”收听器里,谢越柏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 “为什么?” “因为你说不愿意是找不到条件比我更好的人跟我在一起,而是想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他顿了顿,像是有什么动作,“我很喜欢你这种纯粹,所以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 可以给时间想清楚?刘芝心架着腿冷笑。 谢越柏,你直到现在还是一副主宰者的架势啊?真不怕这次给笼子开了一个小洞,你的小白兔就直接溜走了吗? “我讨厌刘芝心,就是讨厌她对待每一种感情都只是手段。” “别这样说她。”于真真闷哼了一下。 “她对我们太关注了,不是么?也许寂寞到对我们的房丨事都感兴趣……” 之后便没有说话声,只有被褥的窸窣和轻微的音节,于真真的喘息又低又软。 等刘芝心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时,差点没站起身直接把收听器扔了。 谢越柏,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应用题(10分) 请计算此刻刘芝心心理阴影面积。 第27章 婆婆.gif [VIP] 周五下午, 于真真网上买的纸箱到了,她开始打包。 这几年,一直有种不会长待的意识, 所以没什么大件。 卧室里有个上锁的小柜子是她专门放贵重东西的,谢越柏妈妈每次出去玩都会给她带礼物……金项链,耳环, 手链, 包括那件裙子。 于真真有些犹豫,是直接带走, 还是留在这? 刚巧按门铃, 于真真走过去,隔着门问:“谁?” “真真,是我。” 没想到谢越柏妈妈会这个时候来, 于真真转过头看, 她收拾的箱子就放在客厅最中间,连忙挪到沙发后面, 这才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刚手上有东西。”于真真低下头随口解释。 谢越柏妈妈提着袋子进厨房:“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甲鱼, 原本想让越柏给你带过来,怕你不敢杀,所以就直接过来。” 于真真跟到厨房, 见她把俩只足有书本大小的甲鱼拿出来放在池子里, 开始冲洗。 听她的意思, 是要留在这里做完俩只甲鱼。 她不好赶谢越柏妈妈走,自己也的确不敢做甲鱼, 只好默默地在她身边打下手。谢妈妈杀甲鱼是个熟练工, 三下五除二就把甲鱼弄死,掏出内脏清洗。 过了歇会儿, 她才开口说话:“越柏最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 “那你怎么要走的架势?”谢越柏妈妈手脚麻利,语调如常,也没看她。 “……” 于真真剥蒜的动作一时停下来,“越柏,跟您说什么了吗?” 谢越柏妈妈把甲鱼切成块放进盆里,仍旧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上,“他没跟我说什么,他就是太有主见,老让我这个当妈的觉得没用处。” 谢越柏妈妈麻利地开水龙头洗葱,“跟你结婚的时候也是。当时我们都看过丹丹,觉得那孩子好。后来他说不结婚,而且已经跟林丹丹说清楚,把我们两个人怄得。他爸跟丹丹爸还是朋友呢,因为这事,也没来往了。” “隔了三四个月,他突然说要结婚。我们心想是不是要复合,哪知道他说了你的名字,还说连证都已经领完,准备补办婚礼,让我们两家人见一面。” “我虽然开明吧,但也不是没脾气。哪有领证都不通知父母的,后来跟你家吃饭,是心想无论怎么样,得给孩子一个面子。不过我当时一看你,觉得你是千万分的不情愿,越柏靠近你你都躲他。你爸妈倒是乐呵呵的,觉得你给他们长脸,半天都没注意你一声不吭,我一心想,又觉得你可怜。” 于真真心头微微一酸。 “我心想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也不像恋爱结婚,认识也没多久,你也没怀孕。就算怀孕,要是越柏不喜欢,你也逼不了他跟你结婚。” “后来我算是看出来了,越柏对你有意思,你对他没意思,是吧?” 谢越柏妈妈目光清亮无比,像雷电一般照射着她,让于真真觉得自己简直无处可藏。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他,跟他结婚图啥,也不是为了人,也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你父母逼你,我看他们比我还吃惊。想来想去估计是越柏逼你。” 谢越柏妈妈洗完刀具,烧开水,把甲鱼放进去,盖上锅盖等着沸腾。 “他的确是太强势,连我这个妈有时候都受不了。” 谢越柏妈妈说着笑起来,连她也以为能管住谢越柏的是林丹丹那种,没想到栽于真真手上。 一物降一物。大灰狼爱上小白兔。 真不是开玩笑,每次看他们相处,她总觉得自己在看动画片。 她叹了口气,盯着开水沸腾,把甲鱼块捞起来,再把锅清洗之后,“剩下的你来吧,也就是爆炒一下,甲鱼做好很香的,对身体也好。” “您不留下来吗?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谢越柏妈妈解开围裙:“你不是还要收拾东西吗?不耽误你。要是越柏这孩子真的太过分,我给你道个歉。” “没有。”于真真连忙说:“我也有错。您这么来一趟辛苦了,留下来吃吧。” “不吃了,省得尴尬。你是个好孩子。”谢越柏妈妈停顿了片刻,想说什么又没说,半晌再开口:“越柏呢,是我亲儿子,我了解他,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在乎一个人,我也很吃惊。从私心上来说,当然想劝你留下来,毕竟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但我也理解你。” “妈。”于真真既感动,又无所适从,轻轻叫她。 其实她很喜欢谢越柏妈妈,聪明独立有主见,自己的兴趣爱好多,也不怎么干扰儿女,她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老了像她这样。 “也不知道还能听几次你叫我妈妈。”谢越柏妈妈拿起包。 离开到了楼下,她掏出手机给谢越柏发微信:「儿子,以后不许再叫我干这种事。」 以前林丹丹每次来家里都十分客气,把她捧到天上去,但自从谢越柏和于真真结婚之后,她就被逼着捧儿媳妇,现在还要在儿媳妇这里刷存在感,让她舍不得离开儿子。 她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当年谢越柏说要和于真真结婚之时,他们俩从没见过她,自然表示反对,但谢越柏很平静地说“我已经选定了她”。 这话出来,他们就知道谢越柏是认真的,因为当时他跟林丹丹打算结婚用的词是“时间合适”。 后来见了于真真,也是个好姑娘,只是……越柏太上心。 两家人见第一次面,谢越柏就要求他们一定要表现出格外喜欢于真真的样子;每次他们两个人回家吃饭,她都会提前收到他的电话,让她多跟于真真说话;出国也是他提醒要带礼物…… 老朋友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听话不作的儿媳妇,实际上她的想法却是,你们都该羡慕于真真,有她这样一个婆婆捧着。 ** 谢越柏周六不在。于真真也算是松一口气,她还怕他会送她搬家。 东西不多,刘芝心开车一趟也就过去了。于真真请她吃午饭,吃完后刘芝心有事离开。 一瞬间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于真真回到房子里,还有点不适应。 从一点多收拾到到五点多,她下意识地准备做饭。 打开冰箱后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跟谢越柏的家,没必要着急。 一个人做饭好像并没什么心情,况且厨具也不全。于是搬来的第一天,久违地叫了一份外卖。这么多年都是都自己做,她都没想到现在外卖的速度这么快,种类这么多。 只是很油腻,不好吃。 到了八点左右洗澡,这间房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浴室太小,喷头软绵绵地水流量不足,热度倒还可以。 洗了十分钟左右出来,躺在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搁腿上投简历,她需要一份正式的工作,兼职没办法养活她。 投了四封简历之后,她抬起头,蓦然再次察觉昏黄色的光,白色的墙,变动的空间布局,陌生感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有种孤独感。 外面像是下了雨,淅淅沥沥,起身去关窗,楼层太高,看见茫然的黑,听到一些晦暗的声音,隔着许多厚重的气层游丝一般传来。 回到床上之后觉得周遭格外寂静。 能听得见水管里的水流声,门轻微颤动的声音……放在一侧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谢越柏。 “住得还习惯么?” “还好。”除了一个人,有些害怕。于真真蜷起双腿,靠在前头,低头拨着被面。 “有没有想回来的打算?” “才一天呢……” “可是我很想你。”谢越柏低声说。 于真真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片羽毛重重地压住,转头望着豆绿色的窗帘,“你忍耐一下。” “我忍耐不了很久。你知道的。” 谢越柏接下去说:“我想你对我抵触,是因为我们没有恋爱程序。所以趁这个机会我们重新补完。” 于真真没想到他提出这个建议,补完恋爱? “我明天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约会。像普通情侣一样,不住在一起,但每天打电话说早安,睡觉之前说晚安,下班后一起吃饭,周末约会。既有自由也有享受,不是么?” “……”可是她并没有这个打算啊。 “晚安。真真。明天见。”谢越柏挂断电话。 于真真放下手机,怎么觉得事情发展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360度无死角拉同情票。 谢越柏:难道真以为我会无缘无故让她出去住么?(微笑) 第28章 算计.gif [VIP] 于真真一个人没睡好, 总害怕会有小偷强盗闯进来,一点响动都让她格外紧张。 早上起来,就有种要感冒的预兆, 脑袋昏沉,有气无力。 烧了一壶热水,坐着喝了老半天, 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 谢越柏说今天会来找她, 但她都没告诉他地址…… 隔了十分钟,身后传来敲门声, 她呆滞了一会, 才察觉出是敲自己的门,有些谨慎地走到门边,问:“谁呀?” “是我。” ……谢越柏? 于真真愣了片刻, 打开门,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刘芝心告诉我的。”谢越柏面不改色地撒谎。 “……”她明明打算把自己住的地方对他保密。 谢越柏走进来,之前来过一次, 淡淡扫了一圈, 并没什么大变动,只是她站在屋子中间,让整个色调都开始柔和起来。 于真真被他的视线凝固住, “怎么了?” “想抱你。” 于真真的双手被压在两个人的胸口之间, “越柏……” “昨天晚上一回家看见没有你很不习惯。”他的嗓音低沉地传入她的耳朵, 像浓稠的红酒,带着醇味。近在咫尺。 怀抱的温度也让她渐渐暖和起来。 熟悉的安全感, 和被照顾感。她时常没办法拒绝这个怀抱。 对面一个卷发的阿姨带着孩子出门, 转头时正好落过来一眼,立刻拉着孩子走开。 “没关门。”她提醒。 谢越柏也听到了动静, 转身关上房门。 于真真回到刚刚坐着的沙发上,谢越柏见桌上只有一壶热水和水杯,问道:“吃早饭了么?” “还没。” “我去给你买点。” “不用。”于真真连忙制止他,虽然于心不忍,还是打算跟他说清楚:“越柏,我……” “你今天要做什么?”谢越柏直接打断她。 “没什么要做的……” 谢越柏直接上来抄起她,把她往卧室里去,“去睡觉。你脸色不好。” 于真真是想让他走的,因为他这样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搬出来就更没意义。可到底不想直接拒绝他,任由他把自己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是不是晚上没关窗户,手都冰凉。”谢越柏不满似的询问。 “关了。窗户漏风。” “我找物业来修。” 他起身,去客厅里找到挂在门后的物业电话纸条,打电话让师傅今天过来,稍后,他走回卧室,坐在她身边,“我刚订了一份早餐,待会儿吃点东西。” 他对她实在是很细心,无微不至。可也就是因为这样,于真真才想搬出来。 她想逃离他对她过分的“好”。 他的温柔是在太强大了,像潮水一般,重重叠叠,愈加凶猛。 时常让人不忍心,不轻松,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怕自己习惯于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习惯于他规定的那些要求,习惯于他创造出的保护圈,所以从此小心翼翼,不敢踏出去他掌控的范围一步。 “越柏,你今天没事要忙吗?”她低声说。 谢越柏表情丝毫未变地给她掖被角,“昨天已经做完。放心,等照顾完你,自然会走。等物业师傅来,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十几分钟后,快递小哥上门送早餐,之后物业师傅也到了,叮叮哐哐好一阵,修好卧室的窗户。 谢越柏留她在卧室睡觉,借用她的电脑在客厅处理公事。 ……跟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他就是有把所有事情按照他的预想发展的能力。于真真失笑着想。 但无论怎么说,她仍然感激他的在意和关心。自己独自住了一晚上,就知道有一个人在身边,和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差别有多大。 谢越柏到了下午四点半,见于真真气色好很多,也要用电脑发简历找工作,才亲了亲她,离开。 走出门口,手机荧幕一亮。 芝士饼干:「怎么样,当了一天的哈巴狗,感觉如何?」 到电梯,刘芝心的微信再次发过来。 芝士饼干:「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向于真真求爱卑微到这种程度,真可笑,谢越柏,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 谢越柏:「你不是知道么,在她脚下。」 刘芝心噎了一口气:「可惜呀,你就算再殷勤,于真真也看不上你!」 谢越柏:「所以你认为我会看上你?」 她硬生生克制住发「谢越柏,你这个混蛋!」的冲动,改为「谢越柏,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于真真么?她要是不爱你,照样不爱你。」 谢越柏:「我会让她爱上我。」 刘芝心恨得牙痒痒:「你以为你是谁?等她跟涂白见面,你算什么?」 谢越柏:「至少你不算什么。」 刘芝心气得想砸手机。 好你个谢越柏,之前都不怎么理她,最近一直在气她,在于真真那里碰了壁,所以把怨气全发泄在她身上了?!好样的! 谢越柏收起手机,不再回复,因为他不喜欢在无用的人身上花时间。 他只在乎于真真能不能顺利回到他身边。 爱情没有胜算,他才必须老谋深算。 走到一楼停车场,刚打开车门,就看到小区门口似曾相识的人影,谢越柏几秒内就判断出,那是涂白。 关上车门,谢越柏走上前去,“涂白。” 涂白转头看见他一愣,已是许久没有见过。印象中的谢越柏是成熟理智的于真真上司,这一次变成了于真真老公。 身后的陈张听见他的声音,瞄了一眼,立刻知道是前不久通过电话的那位。 “你怎么会在这?”谢越柏问。 “来这做点事。”涂白下意识瞥他身后的楼栋,心想他们住在这里么? 谢越柏自然没放过他的眼睛:“你住这?” “不是,对面的小区。” 谢越柏点头,“我和真真还是想请你吃饭。” “没什么必要。”虽然语气很和缓,却还是干脆地拒绝。 “这么多年,真真一直很惦记你,一直跟我说觉得对你很愧疚。” 愧疚?涂白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像在海水中,含了满嘴海砂一般,整个喉咙都发涩。 “我想补偿你。” “真要补偿就给钱。”陈张插话,被涂白警告了一眼。 “钱才是最实惠的,其它都是屁话。”陈张不管不顾,只有他知道现在涂白的日子有多难过。 “你想要多少?” “不用。” 这时,离他们最近的楼栋下出来一个大肚子条纹T恤男,“你们俩个,不是说来搬不要的二手沙发的吗?快过来!” “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等涂白和陈张扛着废旧的沙发出来,正好看见谢越柏的车尾,陈张啧啧两声,“看到了吗?宝马,真有钱。于真真可是嫁了个好老公啊!其实给钱也好啊,你这么多年青春浪费在她身上,不要白不要。” “不是浪费。”涂白说了一句,不愿再多说,“走吧。” 谢越柏上了高速,盯着前头的车尾。 心情反倒更加谨慎起来。 没想到,涂白和于真真住得这么近。 必须让一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怼人算是一把手,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 可以让刘芝心多领教一下_(:з」∠)_ 真实的谢越柏心底是高傲的,甚至是冰冷的,只有在于真真和家人面前才有如沐春风的一面。 是真如沐春风,连说话都很温柔,是个反差很强烈的人。 第29章 前任.gif [VIP] 涂白收到一条短信通知, 提醒他的银行账户有二十万的进款。 他第一反应是搞错了,登录网银查了一下,的确有。 他联想到什么, 立刻问陈张:“是不是你把我的银行账号给谢越柏了?” 他之前跟陈张借过钱,所以他应该有自己的银行卡号和支行,但他不可能有二十万这么大笔款项。 陈张支支吾吾地含糊, 涂白立刻确定, 当即打电话给谢越柏。 “把你的银行账号支付行告诉我,我给你转回去。” “这只是一点心意。” 旁边的陈张还在急急忙忙叨念:“涂白, 你傻呀!” 涂白只觉得愤怒, “我不用你们对我表示歉疚,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 谢越柏沉默半晌:“涂白,其实我有一点事想求你帮忙。” 涂白轻微皱眉, 听谢越柏说:“前天晚上我回去告诉真真碰见你之后, 她非常激动,说一定要来找你。你知道就算和我结婚, 她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她一方面没办法放下我,一方面又觉得必须要补偿你,所以很难受。” “也许我很自私, 目前状况, 我不愿意你和她见面, 因为我们俩准备要小孩,不想让她太激动。所以可以请你搬家吗?那笔钱就当做搬迁费。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你要是拒绝——” “可以。”涂白当机立断地说, 之前碰见于真真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要搬走, 只是刚搬过来,不舍得房租。 现在既然谢越柏开了这个口,“我可以搬走,但条件是你告诉我银行卡号和支行,我把钱给你转回去。” 陈张在旁边听得直接想抢他的手机,“涂白,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那笔钱你留着,毕竟是我的要求太过分。” “把卡号告诉我我立刻搬家。”他挂断了电话。 陈张气得直拍大腿,“涂白,我说你什么好?连钱都不要,你脑子进水了?那钱能解决你多大的生活困难你知道不?人清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吃饭,这点钱对谢越柏他们来说算什么,就算是一百万,你说要掏,他们也一定要掏出来补偿你!没有你,于真真早被牛哥强丨奸拍裸照了,谢越柏能要她?!” 涂白耳边嗡嗡嗡,有种身处一望无际的大漠,在烈日下行走的虚晃感。 他并不对谢越柏愤怒,只是深感觉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有那点残留的自尊心究竟有多可悲。 陈张也不想再骂他,自己借着上厕所,悄悄给谢越柏打了个电话,商量能不能把那笔钱先暂存在他这里,他替涂白收着。 谢越柏把账号支行发给涂白后,给陈张转了五万。 身为男人,爱着同一个女人,谢越柏理解涂白的心情,甚至有些敬重他。能做到这样的男人不多,他是真心爱于真真。 即便这样,他也不心慈手软。 谢越柏下班后开车去找于真真,正好看见她提着两只购物袋从超市走回来。 他停在路边,直接下车把购物袋放到车后面,让她坐车前头。 见于真真低头看自己手心被勒出的红痕。 “疼么?” “不疼。” 谢越柏还是伸过去握住她的手,“今天没去面试?” “面了两家,不是很合适。” 于真真想起自己早上九点去赶地铁,竟然找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入口。三年没有坐地铁,没想到现在“盛况空前”,她基本是被人推着走的。 “不着急,慢慢找。” 于真真有点灰心丧气,因为那两家与其说不合适,不如说都是没看上她。因为她基本大学毕业后就没工作,三年家庭主妇,已婚未育。 用人单位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家里出了经济危机,跑来这里蹭产假的。 “一起吃晚饭,这附近有一家港式餐厅,点评很好。” 于真真没拒绝,谢越柏直接开车过去。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到八点,谢越柏拉着她在马路旁边散步。 其时,已经快四月初,路边绽放着一簇一簇香气浓重的玉兰花,香味还比玉兰的白耀眼些,像温水一般灌溉整个街道。 隐隐约约看见天边一小弯金色的月亮,像枚小巧的弓弦。 于真真的指头也是那种感觉,又细又小又软,握着它就像握着好几枚月亮。 他们很少有这种静宁的、不被工作打扰、无事可做,只剩相处的时刻。 感觉两个人无比贴近。 于真真骤然间的确有了恋爱的感觉,谢越柏一旦不再给她压力,就会变得格外令人觉得妥帖和可靠。可不适时宜的,一旦靠近恋爱两个字,她就会想起涂白。 想起自己也曾和他在小镇的路上手牵手看月亮,想起自己大学毕业找工作,还是有些艰难,他怎么办?他出来后谁来照顾他,帮助他? 散完步,谢越柏开车送她回去。实在是那两只购物袋煞风景,否则他们可以手牵着手回去。但也因为那两只购物袋,谢越柏送她到小区楼下,再送到门口。 等于真真在门口察觉他视线里的含义,已经赶不走他了。 因为不是从原先家里出发,来的路上还绕了一点原路,八点半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在电梯楼碰见刘芝心。 “早。”刘芝心今天穿了一件蓝白色的西装外套和短裙,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还戴了一枚金色梅花耳环。 “早。”谢越柏目不斜视。 刘芝心盯着他,“没换衣服啊,谢副总。” “你偷听得那么勤快,不是应该知道么?” 刘芝心才懒得天天监听于真真,她又不是谢越柏。看样子他应该昨天在于真真那里过夜了,虽然语调清冷,不过心情不错。 这时,电梯门口又来了人。 长卷发的林丹丹提着公文包,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西装黑裙,高跟鞋啪嗒啪嗒从办公楼大厅走过来。她抬起头见到谢越柏和刘知心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神色,挺胸抬头站定,“早。” 林丹丹现在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一个星期来两次。 三个人一起走入电梯。 刘芝心开心道:“我们三个人真是好久不见了,记得上一次还在大学聚餐的时候。要不要找时间一起吃顿饭?” 林丹丹说:“不用。我只是来一会儿就要回去。” “那也不是抽不出时间啊,你说对吧,谢副总。” 谢越柏没搭理她。 电梯门开,谢越柏刚跨出,林丹丹突然开口:“越柏,今天中午你有时间吗?我想单独请你吃饭。” 刘芝心: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一保证会更,就绝对更不出来。如果不保证,速度还快一点。(/?\*) 第30章 争锋.gif [VIP] 果然到了中午, 谢越柏和林丹丹两个人相携离去。 刘芝心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她先提起要吃饭,林丹丹拒绝了她,却当着她的面单独邀请谢越柏, 摆明想撇下她。 她恨恨搅动着咖啡杯,末了,把汤匙放下。 打开笔记本电脑, 给于真真发微信。 芝士饼干:「真真, 你现在在哪?」 于真真:「刚面完试,怎么了?」 芝士饼干:「有点无聊, 想找你吃饭。你在我们公司附近吗?」 于真真:「算吧。」 芝士饼干:「那你别走, 我要抓你吃饭。」 于真真:「好。」 刘芝心眉头舒展,立刻拿起钱包、钥匙和手机下楼。这旁边的饭店也就那几家,谢越柏中午应该是固定在一家韩国面馆里。 刚到楼下没多久, 就在门外发现了谢越柏和林丹丹。她给于真真发了个定位, 让她到这边跟自己汇合。 既然是恶毒女配的角色,那就恶毒到底呗。 谢越柏盯着面前的林丹丹, 许久没见, 她丝毫未变,连年龄都像静止了。 “找我什么事?” 林丹丹不是刘芝心那种无事生非的女人,必然有事才会约他出来。 “前几天, 我在香港碰到了恩师。”菜虽然上来, 林丹丹并没有动:“他跟我讲了一件事。” 谢越柏猜到她要说什么, 不动声色。 她往后靠:“几年前,你在于镇让他帮你打了一个官司是吗?” “他这次碰见我, 说想来想去觉得对不起我, 他之前帮你打官司的时候就觉得你对嫌疑犯的女朋友特别上心,还出席作伪证, 后来听说你跟我断了,一直猜测跟这件事有关。” “越柏。”林丹丹垂下略长的眼睫毛,在白皙的眼睑处投下碎影,复又抬起,“你真的做伪证?” 常年做律师的关系 ,她的声线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的清而静。 也因此,她很少允许感情让自己的状态剧烈起伏。 这个问题没有问他“越柏,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跟我断?”,而是“你真的作伪证?” 对于翻篇的事情,她从不多做纠结,谢越柏一直很敬佩她这一点,所以选择对她诚实。 “是。” “为了于真真?” 他不是为了帮助陌生人能拿自己的未来去赌的人,伪证这事一旦被查出来很麻烦。 谢越柏阖下眼,算是默认。 “你们的婚姻也跟这件事有关吧?” 谢越柏也从不会做无用功,冒这么大风险帮助于真真男朋友,必定要得到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丹丹笑,转而沉浸下来。 原本以为谢越柏只是对另一个人动心,因而与她分手。她没有想到,他为这桩婚姻,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前几天,刘芝心是不是找你见面,说了什么?”谢越柏提及。 “为什么会关心她?” “她现在是真真的好朋友。” 林丹丹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刘芝心以前就喜欢在她面前挑拨她和谢越柏的关系,她只是没有戳破她。 “没什么,只是问我的近况,另外告诉了我一些你的婚姻情况。” “欢迎光临,两位吗?” “不用,我们找人。” 谢越柏刚想接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刘芝心已经带着于真真直直朝这边过来,“好巧。” 谢越柏眼底略暗。 她居然把于真真带了过来。 于真真匆忙赶来,原本以为是跟林丹丹两个人吃饭,谁知道在这里鹏见谢越柏和……林丹丹? 林丹丹转身,和她打了个照面。 “谢副总,和前女友一起吃饭?”刘芝心站着微笑。 “你应该说和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吃饭。”林丹丹回答。 “哈哈,是呀,介不介意拼桌?” 林丹丹坐进里面,刘芝心也不客气地抚裙坐下,低头看了一眼,“你们还没吃呢?” “也许是为了等你。”谢越柏回答,拉于真真坐在他身边。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刘芝心拿起菜单,开始点菜,“服务员,再拿两双碗筷。” 于真真脱下外套,觉得很尴尬,她本来只是想跟刘芝心聊聊自己找工作的事,没有想在这里碰见谢越柏和林丹丹。 她并不太想和他们一起吃,但刘芝心完全没接收到她信号似的,自顾自地翻菜单,“真真,你吃不吃这个?” “我都可以。” “别总说可以。还是要选自己喜欢吃的。毕竟你老公在这,怕什么,他请客。” 刘芝心想了想,又笑眯眯地问林丹丹:“我耽误你们聊天了吗?” 眼神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谁让他们刚刚在电梯里,基本无视了她。 “没有。”林丹丹继续无视她。 “噢,那就好。刚你说自己只待一会儿,我特别怕耽误你的时间。” 刘芝心意有所指。 服务员送来塑料袋密封的碗筷,谢越柏接过,拆开后放在于真真面前,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刘芝心刚点完菜,谢越柏这一些列动作,无可避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谢副总,你好绅士,怎么不给我倒?” “因为你不是我爱人。”谢越柏把水放回去。 “那林丹丹小姐呢?” “我自己会倒。”林丹丹接话,语气冷淡得无关与己。 “所以只有我一个是例外的?”刘芝心笑得开心,内心却愤怒不已,“那好真真,你给我倒吧?” 桌子底下,谢越柏握住于真真的手,示意她别她动。 于真真低着头没接她的话。 很好。目前为止,这饭桌上,她是孤军奋战。 要不是碍着于真真在这,也许谢越柏都不会让她坐下来。 “我自己倒。”刘芝心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见谢越柏如看陌生物品一样看着她。 不带任何感情的疏离。 她只觉得像一根针从她骨髓里扎进去,扎得生疼,只有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受到了伤害。 “吃菜。”于真真给她夹了一片土豆。 呵,刘芝心冷笑,只觉得受到了从头到脚的嘲讽,刚刚不帮她,现在又来同情她?这个小白兔也真是厉害。 明明坐在这个饭局上茫然不知,实际上却是最大的赢家。 于真真见刘芝心神情冰冷,心里头也不太舒服。 刘芝心是很明显故意带她来的,刚刚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的,于真真再傻也听得出来,她一直在针对谢越柏,把自己和林丹丹都捎上了。 像是不把她们两个闹出隔阂就不罢休似的。 凭心而论,她对林丹丹感知不错,最重要的是,她是因为相信她,把她当朋友才大中午赶过来,无论如何,她不应该这样对她。 这是她刚刚没有给她倒水的原因。 这里面,最安静的人是林丹丹。 她不说话,只是不愿意掺和,争风吃醋、挑拨离间是闲人才做的事。 她注意到谢越柏对于真真的态度。 很细心很温柔。 眼神里的东西不一样。 他们恋爱时,他也会给她拆碗筷包装,给她倒水,但更多是出于礼貌性,而不是现在这样,完全心甘情愿。 她和刘芝心都不会有胜算,所以她不会做无用功。 餐厅里放着周杰伦的歌,当切歌的空隙,大门口,有两个人前后走进来。 陈张在工地时间久,所以声音大:“这边的房价可真不便宜,热死我了……涂白,这边有空位!” 于真真听到涂白两个字,抬眼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另,我终于知道点击哪来的了,是我自己点出来的……发现自己一不刷后,少了好多,_(:з」∠)_ 也许……可能……这篇文就要完结了。 结局已经想好,中间的细节不打算写多。 最近觉得这篇文有些玛丽苏和矫情哈哈哈哈哈哈,看文的勿怪, 弃吧弃吧,我也不会顺着网线爬过去咬你们的_(:з」∠)_ 看到这里的人,要给你们送一颗小心心! 第31章 暴露.gif [VIP] 她的心脏瞬间麻痹起来, 当看见那个人进入她视野的时候。 涂白……比之前高了些,瘦了些。 但……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 坐牢并没有让他显露出颓废或者怨恨的气质,他淡然、透彻, 仍旧是很久以前那个在半夜跑进她窗口的少年。 于真真一瞬间有被湖水浸没的错觉,让她的眼睛都进水般酸涩。 “真真,你不是还想找涂白么我怎么听到他好像在这里?”刘芝心高声说。 涂白把视线移过来。 电光火石间, 他们的目光像是两侧电路短路一般冒了个火花, 短促而消寂于无声。 于真真下意识地念“涂白”,可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陈张见涂白站立不动, 原本在桌口等着, 这下凑过身来,一见于真真脸色大变,立刻拉着涂白, “走, 咱们不在这家吃。” 硬把他拽走。 于真真下意识想追上去,手腕却同时在桌子底下被紧紧攥住, 她转过头去, 谢越柏给她夹了鸡肉:“吃饭。” 于真真没有走,还有外人在,她必须要给他面子。 可是涂白走了。 于真真的心是燃烧后的爆竹, 一地散乱。 饭吃得非常压抑, 于真真一直低着头, 谢越柏在桌子底下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林丹丹简短地吃了一些后,声称自己有事先行离开——依她对谢越柏的了解, 他不会喜欢外人掺和他的私事。 只剩刘芝心还在话里藏针, 但全程没有人搭理她。 在林丹丹离开后,谢越柏起身去结账, 回来后,直接拉着于真真出去。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于真真在饭店门口说。 谢越柏像是没听见,把她塞进车里,驶回于真真住处。 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俩人,他才开口问:“见到涂白你是什么感觉?” 于真真没有回答。 谢越柏到和她只有半只胳膊的距离,“看着我。” 他抬起她的下颌。 见她目光莹然,像是身处在什么强烈的情感旋涡之中,已无法自持。 谢越柏的眼皮立刻下压,视线森然起来。 即便是这样的姿势,于真真还是垂下眼,不敢接触他强烈的目光,“越柏,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 话音未落,她的腰被一把揽住,唇就被堵住了。 于真真没有心情跟他亲热,伸手推他。谢越柏却越抱越大力气,腰都要被他搂断一般紧紧贴着,只有肩膀跟他隔出一段距离。 她一直在往后缩,他的吻如狂风骤雨后的气压,沉得她快不能呼吸。 “于真真,我要你看着我,”谢越柏终于松开她,目光薄刃一般刺入她的双眼,捧住她的脸,“只看着我。” 于真真还是对视几秒,眼睫轻动,无法抵抗,败下阵来。 她始终不敢直视他。 “喜欢我这件事对你来说有那么难?”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 “越柏,你让我冷静一下吧。”于真真现在真的没办法给出答案。 “我还没有给你时间冷静?你的冷静就是我一定不能留在你身边。”谢越柏隐然愤怒。 “不是的……越柏……你给我的压力太强了,你一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思考。因为你总是在说你爱我,你很喜欢我……” “难道不是么?” 是……所以才…… “你先松开一下我,好吗?”在他的目光下,她简直像被火烤。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你先松开我。” 可谢越柏还是不放开她,简直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一样。 于真真停止挣扎,半晌,谢越柏知道她哭了,伸手抹掉她的泪,拥紧她。 * 下午两点,谢越柏开车回公司,刘芝心一见他回来,立即噼里啪啦地打上。 芝士饼干:「我们深情又体贴的谢副总回来了。」 芝士饼干:「喜欢我这件事有这么难?」 芝士饼干:「谢副总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谢越柏无视她,进入忙碌的工作中,到了下班,他开车仍然直接往于真真住的地方去。 她一打开门,谢越柏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卧室里面走。 其实于真真猜到他要来,考虑过要不要先待在外面,但谢越柏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性格,而且她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一进来直接抱她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甚至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开始,不算粗暴,也完全没有之前的温柔。 他全程一个字都没说,于真真头次见他气场这么低,不敢拒绝。 “……越柏,我找到工作了。”于真真试图打破沉默,跟刘芝心吃饭,原本也是想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反而变成这样。 “是做一家图书公司的设计师,帮他们做封面和海报之类。工资还行,距离很近,我还蛮喜欢的。” 谢越柏赤丨裸着上身撑起。 她试图缓和,“你别生气了。” 她是指中午发生的事。 “你觉得我是在生气?” 不是生气,那是什么? 谢越柏不答话,把她翻过来,突然说:“真真,你不是处女,涂白还会要你么?” 于真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谢越柏按着她的手肘,让她稍微倾侧一些,贴在她身后(实际上这是一场床戏间的对话,咳咳,请自行脑补),“很多男人都有处女情结,涂白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你不用再做和他能在一起的打算。” “我没做这种打算。” “那就好,不要再见他。” 一边做这种事,一边警告她,于真真甚至感觉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肩,像是要让她铭记一样。 谢越柏一旦从情绪中出来,会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微信响了几声,于真真拿起手机看。 芝士饼干:「真真,抱歉,今天我有点太冲动了。看见谢越柏和林丹丹在一起,我很替你郁闷。」 芝士饼干:「咱们和好好吗?」 芝士饼干:「你跟谢越柏怎么样啦,没事吧?」 芝士饼干:「你看见涂白很激动哦,我终于确定你还是很爱他的。」 谢越柏拿过她的手机,回复两个字:「恶心。」 刘芝心刚看到于真真回复她的,紧接着就收到从今天中午就一直不搭理她的谢越柏回复:「听得爽么?」 终于暴露本性了吗?呵呵。 她真是完全没想到,谢越柏能做到这种地步,拿处女情结要挟于真真,Low爆了! 芝士饼干:「要是涂白跟于真真有过,你还会要她吗?」 谢越柏:「当然。我世上绝不会要的,只有你这种女人。」 芝士饼干:「所以我算是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 谢越柏:「是,你成功引起了我对你的反感。」 芝士饼干:「那我真高兴。」 谢越柏:「你一辈子都能这么高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谢……还真的蛮可怕的。 他主要是一直没狠下心。 不过我好喜欢他怼人,捂脸,以后写本爱毒舌的男主角,发挥我所长! 填空题。 谢越柏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提示:两个字,常见的情绪状态) 答对的送500晋江币红包! 第32章 案件.gif [VIP] 于真真撤回了“恶心”两个字。 她不确定刘芝心有没有看到, 看到又会作何感想。 放下手机,把手臂压在脑袋下,她怔忪起来, 稍后,她爬起身,刚有动作, 便被谢越柏按住她, “去哪?” “洗澡。” 于真真刚从床尾捡起衣物套上,谢越柏也起身, “一起。” 浴室很小, 喷头水软,一个人洗都觉得并不是很够,更何况两个人, 于真真有些别扭, 浴室里两个人赤丨裸裸地面对面站着……虽然也并不是没看过。 “咱们分开洗吧,两个人洗不了。” 谢越柏没有搭理她, 拿起喷头直接帮她洗。 一点一点, 从耳根到腰,目光专注,很仔细。 于真真莫名就是很害臊, 耳根都红了, 她上一次被这么洗还是她小学的时候, “越柏……” 谢越柏拿起她的手,冲洗手心, “怎么?” “你刚刚说你不是在生气, 那是什么?” 谢越柏略微垂下眼,表情漠然, 让人看不透。 稍后,洗完,谢越柏找了块毛巾,把于真真擦干,这才让她穿上衣服,从浴室里放出去。 于真真还差点以为她需要回馈一下。 不过……他看样子的确心情很不好。 于真真有点饿,所以去厨房做面,关火时,谢越柏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没有换洗衣服,所以还是穿了来时的衬衫和长裤,头发湿得深黑,边走边系上敞开的金色条纹衬衫两边的透明纽扣,于真真瞥一眼,便又把目光回到面汤上。 “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吃?” “嗯。” 于真真端了两碗面出来,两个人坐下开始吃,跟以前毫无区别。 饭桌上,他们除了有事要谈,一向都很安静。于真真仔细看了一眼墙侧的时钟,显示已经九点半。 谢越柏吃碗面后,拿出公文包里的电脑,直接坐在客厅办公。于真真心想,他估计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去。 于真真回卧室,收捡了一下自己下星期上班准备要用到的□□之类。她的重要资料都放在一个保险箱里,里面还有她和谢越柏的结婚证。 照相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点僵硬,摄像师耐心地提示她,“小姑娘笑一笑,脑袋靠在一起。多靠近一点。” 拍了十几分钟,才让摄影师满意。不过拍出来的效果的确很好。 再过三个月,就整整三年。 想到领结婚证那天,便念起涂白,那是他开庭公审的日子。 涂白一直很安静,别人问他便轻声答,一直没流露什么情绪。 她也曾上场作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抓着木质栏杆,一直看着他。在她说完之后,涂白看着她,微微一笑,安慰一般。 她险些流下泪来。 涂白不是恶劣的人,他很善良。 于真真初中的时候和他分到一班,那时候他还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会调皮会捣蛋,坐在她后桌的时候总会扯她的头发,还会故意拿她藏起来的试卷,大声念出分数。 那时候于真真偏科,尤其是数学,那张正好是她数学的最低谷43分,当涂白对着全班同学念出来的时候,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简直觉得无地自容。 之后无论他怎么晃她头发,问她借橡皮擦她都不理他。 隔了两天,涂白在放学路上故意跟她并肩走,像是有道歉的意思,但硬是不提,只送了她一支好看的钢笔,一瓶墨水,还有字帖。 因为她曾经懊恼过自己的字写得丑,而涂白的字特别好看。 涂白最开始不是在这小镇,而是跟爸妈在城里生活,父母离婚,他便被寄养到了奶奶家,他爸爸两个星期来看他一次。 他在城里的时候学过绘画,还有书法,加之外形好,性格惹人喜欢,班上基本一大半女生都喜欢他,于真真当然也不例外。 她喜欢涂白这类型的男孩子,不过她比较文静,也没谈恋爱的打算,涂白比她主动得多。 常常在她给他讲题目的时候,直勾勾盯着她;轮到她值日,会乖乖地留下来帮她打扫;她要送作业,涂白就会跑腿。 像只调皮的小狗,又殷勤又可爱,想装不懂都不行。 有次打扫完,他们一起回去,涂白主动拉她的手,于真真没挣开,就算是默认了。 初二下学期,涂白父亲在工地摔死,涂白那时候请了一星期的假,跟奶奶去城里的包工头家讨要赔偿金。 涂白奶奶曾经说过,包工头也不给他们开门,她就坐在门口哭,涂白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于真真无法想象这个画面,总觉得很残忍。 就算这样,他们也只拿到了一万的赔偿金。 涂白从那时,才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这笔赔偿金,加上之前的一些存款,涂白勉强上完了初中。 到了高中,渐渐捉襟见肘,奶奶太老,也就只能守着一亩菜地过活,平常也会有一些亲戚资助,也没办法完全供养他。 涂白读完高一辍学,陈张说有打零工的就会,于是涂白就去了,哪知道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流氓团伙,主要工作是抢劫一些小学和初中的小朋友,五块十块也抢,五十一百也抢。 反正他们的消费也不多,纯粹玩乐。 但涂白不愿意,有一次看有个小流氓勒索独居的老太太,涂白报了警,因为这件事他招来了报复。 家里的锁被撬坏了,菜地里的菜也全都被踩了,屋子里甚至被泼了粪水,奶奶被吓了一大跳,涂白没办法只能认怂,可抢劫偷盗这件事他还是做不到,他下不去手。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愿意过这种生活,一旦走上这条路,他就完了。 他很压抑,原本想靠自己补上高中内容,可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晚上到于真真家里,于真真跟他讲课,讲班级里发生的事,他突然觉得离自己好遥远,他已经完全无法想象那种脑子里只有学习和同学的日子。 有一天,他跟于真真说:“我跟不上了。” 实际上那时候,他是知道,他没办法再读书了。 他送于真真一只陶瓷小兔子,地摊上买的,很可爱。 她总让他想起这首诗。 “你就像一朵鲜花 温柔、纯洁而美丽 我一看到你 哀伤就钻进我的心里" 他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坏人。 因为他始终的抗拒,引起了牛哥的注意。 牛哥跟踪涂白,发现他在晚上爬上屋檐,走到一扇阁楼的窗户外,紧接着有个女孩会开窗,让他进去,误以为他们俩个有那种关系。 隔了两天,他找事支开涂白,半夜爬上屋檐,走过瓦片,在于真真窗口敲了两下。 于真真以为是涂白,直接开了窗,看见牛哥吓了一大跳。牛哥一见于真真色心便起,试图侵犯她。 当时于真真父母和弟弟都不在,牛哥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她被捂住嘴巴,按在床上,睡衣从领口直接撕到了腰部。 幸亏涂白很聪明,无意听到和他一起的小混混说,牛哥每到周四就会去找女人,前几天看中了一个,在阁楼上,要半夜去敲窗,很有意思。 他本身就对牛哥突然把他派出去心存疑惑,立刻反应过来,及时赶到,拉开牛哥,这才救了于真真。 于真真惊惧不已,躲在涂白后面。 涂白用叫别人来要挟牛哥离开,牛哥离开之时愤恨地盯了涂白一眼。涂白知道,这件事之后,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牛哥走后,涂白立刻跟于真真说,这段时间一定要关窗睡觉,谁敲都不开,最好直接住在楼下,下课后一定要找人结伴同行,注意安全。 于真真更担心涂白,她很害怕牛哥会对涂白做什么。 涂白安慰她没事,说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再来了。 涂白被牛哥狠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断了,但无论如何,他不允许牛哥碰于真真。 于真真是他的梦想,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学,成不了一个光鲜亮丽的人,他希望于真真是。 也因此,涂白和牛哥做了交易,以不骚扰于真真为代表,他会帮他做一些事情。 这时候陈张自知亏欠他,当时他也是受了骗,以为是真的打工,才带着涂白一起来。后来他适应得很快,反正这些事他无所谓,但见涂白被牛哥搞到这么惨,他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涂白要做的事,他都自己帮做了。 还有那个事件最开头的老太太,买菜时见到涂白鼻青脸肿的,于心不忍,私下悄悄拿出了一千块私房钱给他。 直到于真真考上大学,涂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了这么久,牛哥注意力转移,陈张在牛哥面前颇能说得上话,涂白也不在他面前出现,算是危机暂时解除。 他开始打工,先是去餐馆当服务员,后来去洗车,渐渐地也有了一些积蓄。 于真真给他打电话说,她要在大学里找兼职供他上学时,他还笑,在车棚里一边抽烟一边笑。 觉得她真是可爱。 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事情的再次异峰突起,是于真真大四那年暑假回来,那次一起来的还有谢越柏。 当然,那时候涂白对谢越柏并不关心。 他只在乎于真真,于真真马上毕业,他考虑去她的城市打工。可奶奶一直很眷恋小镇,不愿意离开,他不能把奶奶一个人放在这。 涂白还想过跟于真真父母公开,只是他们现在身份差异太大了,连他都觉得他们不适合。但于真真居然完全没介意的样子,还煞有其事地跟他规划未来,以至于他没有放手。 如果于真真说他们现在不合适,要分手,他想他会同意的。 遇见牛哥是一次意外。 小镇发展很快,有了许多娱乐场所。于真真回来后,他们便一起去玩,在一个抓娃娃的游戏厅里正好与牛哥迎面碰见,牛哥当时还搂着一个女人。 但擦肩而过时,他叼着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于真真,咧嘴露出一个笑。 那眼神令涂白很不舒服。 涂白是有危机意识的,牛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睚眦必报,如果他没记起来也许会放过,如果想起来,就喜欢把人玩死。 而现在的于真真长大成人,越漂亮起来,他不确定牛哥是不是再次对她动了念头。 白天碰见之后,牛哥晚上就把他找过来。 陈张瞒得很好,牛哥还以为涂白在帮他做事,而且已经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小混混。 他让涂白把于真真约出来,让他强丨奸拍视频,之后拿出来要挟她。毕竟她是个大学生,更要脸。 涂白当然不会,但他没吭声,出来后,他立刻打电话让于真真回学校。 但他不知道,牛哥根本就没有相信他。 于真真连票都没来得及买就被绑走,牛哥刚打开摄像机,涂白就赶了过来,在争执中她被撞晕,醒来后看见的只有大厅里一片凌乱,桌椅翻转,涂白握刀,刀滴血,而牛哥躺在地上,已经气绝。 接着谢越柏才到。 涂白去自首,被关押。 于真真原本想自己作伪证,可因为她跟涂白的关系,法庭不会采纳。而谢越柏属于陌生第三方,他把自己到的时间提前一些,冷静地描述出争执经过,所以证词被采纳。 涂白跟她说过,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牛哥怎么死的,他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只是当时他心中的念头很强烈,牛哥如果不死,他们永远没有未来可言。 所以或许真的是他杀的。 于真真被这句话吓到,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哭了一晚上,她害怕涂白会因为故意杀人罪也被判刑。 牛哥是罪有应得,但涂白绝不能为他送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真是一个小可爱啊_(:з」∠)_ 昨天那章的答案还可以继续猜,我不会先说哒。 啥时候第一个人猜出来,就发红包。 我计划这个周末就完结这篇小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_(:з」∠)_ 第33章 坦诚.gif [VIP] 三年没有见过涂白。 今日一见, 恍如前世,隔着浩瀚的烟波海雾一般。 于真真把结婚证合上,放进了小保险箱里。走到客厅一看, 谢越柏还在工作。 她不敢打扰他,进浴室刷完牙洗完脸回房准备睡觉。 才十点二十,她睡不着, 也没什么想做的事, 于是靠坐在床头,继续抱着被子, 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发呆。 没多久, 谢越柏走进来。 于真真有点讶异,因为按他平常的规律,起码得零点左右才能回来。 “不工作了吗?” “嗯。心不在焉。”谢越柏轻描淡写地说, 站在床边脱衣服。 于真真犹豫了会儿没接话, 不敢问他为什么心不在焉,于真真往左侧挪了挪, 让他躺进来。 时间还很早, 不是平常睡觉的点,两个人又都是清心寡欲的身体,也做不了什么。 谢越柏靠坐在床边, 拿过于真真的手把玩拿捏, 一分钟后, 他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 “我进屋时你在发呆。” “噢……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谢越柏声线低沉,像闲话家常, 却无端有薄刃般的危险感。 于真真在微暗的素色光下, 盯着蓝灰色的方格被面,不敢承认自己刚刚是在想涂白, 回忆起了他们恋爱的那段日子,只好轻声答:“工作。” 她细长的手指颤动一下,转瞬即逝。 谢越柏就算没有看见,他也知道她在撒谎骗他。 刚刚她的表情明显是陷入某种有趣的回忆中。 谢越柏知道,即使他能够圈住她的身体,也没办法圈住她的心。 今天她望着涂白的那种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想到这,他用手拢住她的手指头,又松开,低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手心。 不重,仿佛亲吻,又确实在咬,于真真问:“干嘛咬我?” “让你记住。” “什么?” ——记住在他身边的时候,脑子里只能有他。 谢越柏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 之前还打算给她一些自由,现在则是完全不打算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涂白。 于是第二天六点多,于真真做完体检、办完银行卡,逛了会儿超市回去时,见谢越柏的车停在楼下。 她一过来他便打开车门下来,手中拎着一个衣物袋,里面装的是换洗衣物。 周末他也住在她这里。 周一她上班,晚上六点五十出办公室门口,再次发现谢越柏的车停在不远处,她都不想他是怎么知道她公司地址的,反正他总是有办法。 在车上,她有心跟他聊一下,现在简直比之前看得她还要紧,如果是这样,她搬出来就没有意义。 可转头见他神色非常淡定,有种水波不兴的静气,她转回头去,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一持续就是一个多月。 于真真有点郁闷,她倒也不是对谢越柏多反感,只是总觉得有些压抑和被看管的感觉。 而自从上次后,她和刘芝心也断了联系。 她想换房子,因为现在的房子是承刘芝心的情租下来的,她不想占她便宜。 可一旦她有这个意向,谢越柏一定会让她住回去,于真真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急于摆脱严厉父母的小学生…… 这期间她总会没来由地想起涂白,和涂白的见面拨动了她心里的一根弦。 ……于真真在下班的路上想着心事,蓦然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她是路痴,加上谢越柏这几天一直开车送她,记不清回家的具体路线。下了地铁后,按着记忆,就走迷糊了。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一片暗沉沉的老小区,楼栋之间间隔很远,远望过去,路灯像浸在黑水中的病秧子豆芽一般,细小又无力,树影层叠,笼罩出一大片暗影,枝头上的白色玉兰,香味浓重,如烟如雾。 人烟稀少,也找不到人问路,于真真刚掏出手机查询路线,就听到有人在身后说:“回头。” 于真真下意识转身,手却在这时猛然被另一个人攥住,挡在她身前,“别看。” 她一下屏住呼吸。 即便好几年没有听过,她的耳朵还是一下辨认出他干净的嗓音,熟悉的手的触感,形体的高度,以至于他身上的气味,她都熟悉无比。 涂白。 淡色的月光下,她抬起眼,面前的人穿一件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只给展现出一个清瘦的背影,肩窄手长,反手拉着她,挡在身前,就如很多年前一样。 他的背影像水中的月亮,于真真竟然有种镜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实感,好像坠入浓郁的白色玉兰花瓣中,被无数的花瓣和香味笼罩住,堵塞住了所有感知。 片刻,于真真回过神来,听到像是拉拉链的声音,往外看了一眼,竟是一个男人慌张地跑开,隐隐约约竟然有点像很早之前见过的健身教练,灯光模糊,她并不是很确定。 “露阴癖。”涂白言简意赅地说。 这是他住的小区,他回来拿东西,正好看见于真真。 原本不打算上前打招呼,却注意到有个男人猥琐地跟在她身后,等到了这片无人的地带,那个人便脱下裤子,开始动作。 涂白脑袋微微往后转,但目光并没有触及她,而是身侧的树林。 “往前一直走就能回去。”他松开她的手,准备离开。 “涂白。”于真真轻轻叫住他。 ** 晚上十一点,于真真回到家,她有些累,所以开门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 谢越柏已经在,皱着眉头上前问:“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今天下午,他说要跟投资人见面吃饭,所以没有来接她。但十点左右,他打了她七八个电话,她知道。 她只是没接。 “有些事要做,耽误了。” “没碰到什么事吧?” “没。” 于真真轻轻抬眼看了一下他,复又垂下,双眸阖住心事,“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过了半个小时,谢越柏也回来准备休息。 他掀开被子,侧身过来搂着她,低着头细细亲吻她的唇角,身上带着点湿意,像早晨山间的雾气,被刚出的太阳一烤,暖烘烘的。 谢越柏把她搂过来一些,手往她裙子里伸,于真真制止住他,“越柏。” “怎么?” 和他对望片刻,于真真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有事想跟我说?”谢越柏的感觉一向十分敏锐。 于真真的睫毛动了两下,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谢越柏松开她,她便慢慢地撑着手坐起身。 只有不看他的时候,她才能说出来:“我今天见到涂白了。” 没有看见谢越柏的表情,可他的语调似乎很冷静,“然后呢?” “……我们聊了很多。包括以前的一些事和现在的情况。”于真真回想起来,是自己主动要求跟涂白聊一下,他们找了一个咖啡厅,一聊就没办法停下来。 “我们现在没有了误会,包括搬家那些事。”于真真轻声。 “所以呢,你是在怪我?” “不是。”于真真回答,“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你们要复合?”谢越柏声音结冰般变寒。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抬起来,于真真这才骤然发现自己像被钉在谢越柏深黑专注的瞳孔里,他的目光锋利如冰山棱角,凌冽透薄。 “我们没谈这些。” 于真真没有直视他,攥着被子,“越柏,我不想骗你,不想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又……” “又什么?”谢越柏冷笑:“你也知道这是婚内出轨?” 于真真只觉得心口很闷,喘息不过来。 她原本不想现在跟谢越柏说,可是她的确满脑子都是涂白告诉她的一些事。 得知涂白没有女朋友,也在想念她,她真是很开心,但谢越柏骤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制止住了她的快乐。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没办法接受你的爱。” “呵,”谢越柏怒极反问,“你是没办法接受我的爱么?难道不是因为涂白出来,你又想转回去?!” “不是的……我一见到涂白就很快乐,这种感觉我掩藏不了。”于真真捏紧拳头,把自己心底里久藏的那些话都说出来。 “你对我真的很好,可是你对我的好,在我这里会转变成不忍、愧疚和压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也想跟你过下去,只是总是在某个时间,还是觉得……再等等……缺点什么……” 于真真垂下眼,谢越柏也一字未说。 良久,他松开她,淡漠地说:“其实你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吧?涂白只要一来找你,你一定会立刻跟他走。要是他不来,你也打算和我分开,是么?” 谢越柏不用她回答,走下床穿上衣服,“你从没真正想要和我在一起。” 第34章 回家.gif [VIP] 谢越柏离开了。 于真真抱着膝盖坐在床头。 她想过的, 就在前几天还想过,就算缺了点什么,他们或者也可以过下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去爱别人的念头, 而谢越柏给她的温柔太无微不至,她也没有心力再去逃脱他…… 可是一见到涂白,那种感觉重新复苏, 万物生春一般, 千树万树竞放。 谢越柏曾说他一见到自己就很开心,她见到涂白也是同样的感觉。 只要那个人站在那里, 好好的, 她就心如擂鼓。 才知道这三年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她很少流露出情绪,很少跟谢越柏诉苦或者分享快乐, 只有在涂白面前, 她才能真正展现出自己,才能毫无负担地笑或者哭泣。 跟涂白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很轻灵;跟谢越柏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很沉重。 就是这种差别。如果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感觉,就不能再拖下去,否则两方都会受伤…… 于真真第二天上完班后, 开始找房子, 她不能在住在这里。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谢越柏断, 就不能让他再来找她。 因为要求不高,所以速度也很快, 很快看中了一个小单间, 是跟别人合租。订房之后,她便发微信给刘芝心, 说要离开,把钥匙寄回给她。 刘芝心很冷淡地回:「你给谢越柏,反正是谢越柏找的。」 于真真这才知道,房子跟谢越柏有关。怪不得他有钥匙,她还以为是他自己配的。 住得不久,搬家也很快,一晚上就搬完。 之后,她交完水电燃气费,收拾干净,关好门窗,坐在搬家车上时给他发微信。 于真真:「谢谢你给我找的房子。我已经搬走了,钥匙寄到你公司。大概你明后天就能收到。」 她打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手指头冰凉。 回去之后收拾到了十一点多,再看了一眼手机,他没回复。 再过了一周,于真真想起之前谢妈妈送的项链之类的礼品被她带出来了,这些都很贵重,她想还回去,另外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她没带过来。 于是,她挑了周三中午打车回去,反正也不远,谢越柏一般也不会在。 她还保有他们婚房的钥匙,所以可以直接开门进去。 一进去,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里跟她之前走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完全没有生活气息,显得很冷清。 进了卧室看到被子凌乱,看样子这几天他是在这住。 于真真开了窗透风,把床单捋平,被子叠好,重新替他打扫了一下整个房间。客厅的冰箱里空空如也,但之前给她买的零食还放在冰箱最上头,没拆封,厨房没怎么变,只是厨房里的垃圾桶里有一些鸡蛋壳和挂面的塑料袋。 把厨具都洗了,垃圾袋拎出来,拖了一遍地,拖着拖着忽然就难受起来。 她也不是没感情,也不是想狠心绝情……她想对自己和别人都诚实,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如果用同情和愧疚作替代,对方就算接受,那也不能称之为幸福。 可爱情这件事,本身就是应该带来幸福的。 她拖完地,把那些贵重的项链都放回去,捡好自己几件衣服,确定自己再无遗漏,刚把钥匙放在客厅桌子上,就听到门口响动。 她抬眼过去,谢越柏正好开门进来。 “……” 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午休时谢越柏习惯性打开电脑,正好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了她在家,立刻开车赶过来。 他关上门,站在玄关处瞥了一眼她放在桌面上的钥匙,“要走?” 于真真握紧了衣物袋的提手,点头。 谢越柏上前,于真真退后两步。 “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她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还要上班,得回去了。” “你跟我待在一起就这么不快乐。”于真真刚迈动脚步,被他这句话绊住,又停留在这原地。 谢越柏继续问,“你跟涂白一起住?” “没有。” “那为什么不住之前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我以为是芝心找的,不想欠她人情,后来才知道是你给我找的。”于真真低下头盯着光滑的木板地面,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真的有些吃惊。 谢越柏再次上前两步,与她只有一掌之隔,手深入她颈窝,手指插丨入她的发中,托起她的后脑勺,“于真真,你跟涂白上床了吗?” 于真真有一会儿怔楞,简直诧异于他问这个问题,稍后,撇过脸不说话。 “告诉我。” “我没跟他联系。”于真真憋闷说着,“我们之间的事没有解决,不会跟他做什么。” “嗯。”谢越柏垂下头亲吻她的唇角,“不许跟他上床。” 于真真推开他,她的确是想跟涂白在一起,与涂白解清楚误会之后,就觉得两个人错过太多时间。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立刻跟他在一起,她还跟谢越柏处于婚姻关系,不能做这种事。 “我要回去了。” 谢越柏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强迫,起身停顿良久后说:“我送你。” 这已经是他妥协后的结果,于真真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个人都极为沉默,气氛压抑。 直到了于真真公司,谢越柏在她下车时才开口说:“我之前就知道,一旦你跟涂白再次碰面,谁也不能阻挡你们在一起。但短时间内,不要想我会跟你离婚。” “……” 谢越柏估计刚刚是在测试她。 如果不完成离婚,她不会跟涂白在一起。所以让她不要和涂白发生实质性关系。 于真真其实也没想他会轻而易举地离开自己,所以她至今为止都没有提离婚两个字,但谢越柏比她更清楚她心里的打算。 离婚毕竟是个大事,她想等双方冷静下来后再谈,最好能够心平气和。 这段时间,谢越柏没有再来找她,像是默认了分居这件事,于真真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 过了一个多月,晚上十点多,于真真正在厕所里洗衣服,她擦干手跑到卧室里拿起手机,是谢越柏。 “真真。” “嗯。” “我很想你。” 于真真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没有回话。谢越柏也像是不期待她回应,迅速挂断了。 这个电话结束之后,她回去继续洗衣服,可是突然间心口就像被戳了一下,又酸又涩。 时间很长又很短,很快又很慢。 刘芝心还来问过于真真,问他们是不是离婚了,说自己跟谢越柏因为喝了点酒上床了,她向自己道歉,并且告诉她,谢越柏装监听那些事。 可于真真知道,她是骗她。 谢越柏是有情感洁癖的,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 时间过了一年,周五晚上,于真真突然接到谢越柏的微信:「明天上午九点来民政局门口,办离婚手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她以为起码要过两年。 她盯着这行字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谢越柏已经等在民政局门口的石阶上,于真真久违地与他打了个照面,见他跟以前并没什么两样,长身鹤立,气质沉稳。 他语调很平静,“走吧。” 于真真有点恍惚到他们办结婚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走吧”,然而那天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没放开,这一次,他走在她前面。 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手中换了另一个小红本。 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谢越柏站在她面前没动,于真真也没有先离开。 天高气爽,白日轻畅。 谢越柏望着垂头的于真真,想起了昨天在马路上碰见她和涂白。 于真真不知道,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实际上经常把车停在她楼下,他偶尔会看见涂白送于真真回来,但他们既不接吻,也不拥抱,涂白也从不上楼。 干干净净得就像两个普通朋友。 从她和涂白在餐馆见第一次面就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于真真的眼神黏在涂白身上,她甚至想冲出去拉住他,她何时这样主动过? 可他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希望时间能够阻止他们。 村上春树说:“迷失的人会继续迷失,相遇的人会继续相遇。” 于真真和涂白的潜意识里,都详见对方,他们迟早还会碰见。所以他严密看管她,试图阻绝她和涂白的见面,然而还是失败了。 除了他们自身,没有人能够阻断。 这一次他给他们时间,让于真真和涂白相处,会不会在某一刻她会怀念起自己,并且察觉,也许她对涂白才是真正的愧疚? 昨天他外出办事,正好碰见红灯,转眼于真真和涂白就在右侧的人行道上,于真真抬起头望涂白,笑着说什么。 那种眼神是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纯粹的快乐和喜欢,她甚至一瞬间活泼起来,说个不停。 他才知道,他们这么淡然干净,实际上只是在克制。 一直在克制。 他们至今还是在为了彼此忍耐着。 回去后,他望着空荡荡的家里。于真真不在之后,他妈给他找了个保洁,每周打扫两次,屋子很干净。 他一直在等于真真回来,但他知道她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就算他用手段把涂白送回监狱,她也不会再回来。 谢越柏突然间按住于真真的腰,低头深深吻她,在最后一刻,他咬了她的唇,在她耳边说:“于真真,记住我。” 谢越柏快步走下石阶,开车离开。 三年之后,在阳台晾衣服的于真真再次收到刘芝心的微信。 芝士饼干:「谢越柏结婚了,你猜猜对象是谁?」 芝士饼干:「林丹丹。」 芝士饼干:「这个世界可真奇怪啊,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来。」 芝士饼干:「有些人就是你用尽千方百计,全部力气也得不到的啊。他没得到你,我也算是安心了。」 芝士饼干:「真真,你现在快乐吗?」 芝士饼干:「我要出国了,懒得在国内待,向你问个好吧。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了是一篇短小的虐文,不要打我,哭唧唧。 前几章那个答案是“恐惧”啦,并没有人猜出来,_(:з」∠)_ 完结啦,撒花! 第35章 再会.end [VIP] 再次遇见是在五年后。 从跟谢越柏离婚那一天算起的话。 周五, 有个相熟的同事托于真真帮忙接孩子,六点半的幼儿园门口,她刚把陈枝枝小朋友的手牵住, 转身,谢越柏抱起一个小男孩,侧过脸。 目光, 猝不及防地, 相遇。 天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陈枝枝小朋友像是有感冒的征兆, 谢越柏开车替于真真把她送回家, 回程的路上问:“有时间吗?喝杯咖啡。” 于真真没有拒绝。 经过一家购物中心,楼下就是咖啡厅。 谢越柏把谢庭放到商场的游乐园里,和坐在一楼的咖啡厅里, 各自点了一杯摩卡。 这时候咖啡厅里的人还不多, 背景音乐是个轻灵的女声,柔软地哼着, 像是遥远故乡的思念曲。 相对而坐, 竟是一时无言。 “你好像没怎么变。”谢越柏凝视她一阵,先开口。 “也变了。”年纪越来越大,不再是个小姑娘。 谢越柏笑, 加糖搅拌咖啡:“要孩子了吗?” 于真真摇头。 “不打算要?” “嗯。” “为什么?” “现在我们俩个人就过得挺好的。没精力也没能力去抚养一个小孩。” “别人看你总是温柔谦让的模样, 其实你很有主见。”谢越柏喝了一口咖啡, 从以前他就觉得于真真对生小孩这件事愿望并不大,而他恰恰相反, 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 “涂白现在在做什么?” “在家画画。” “你呢, 上班?” “嗯。” 女主外男主内。谢越柏并不觉得违和,于真真身上有令他刮目相看的一面。 “芝心是去国外了吗?”于真真问。 “很早就走了, 你们没联系?” 于真真摇头,她们的友谊败得如同浮沙,一旦倾泻下来,流失殆尽。 “前两年她结婚了,对象是个美国人。” 于真真并不知道,有些惊讶,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应该恭喜她。” “那你也应该恭喜我,我结婚了。” “我知道。是跟林丹丹。” “谁告诉你的?” “芝心。她跟我说完这件事才没联络了。” “后悔了么?”谢越柏突然问。 于真真短暂地与他对视,一向没办法抵抗他的目光,她很快垂下说:“还好。” 谢越柏当然知道答案。从她和涂白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就知道,没有一定感情的夫妇是无法挑战这个模式的。 外面的雨看样子下大了,透明玻璃外,人手中拿着的伞滴滴答答,一股湿冷仿佛穿透过来,于真真转过脸看,谢越柏只把注意力放在外面几秒,便停留在她面容上。 瘦了一点,下颌尤为明显,目光很静,望着人时有种温柔的触觉,他心内一动,竟然仍然觉得她可爱。 害羞的小白兔,变成了沉静的小白兔。 于真真感知到,转过头,听到谢越柏说:“真真,你知道我这近几年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么?” 她不知道。谢越柏告诉她:“太轻易放弃你。” “实际上还是有很多手段的,譬如最开始在涂白出狱之前,我就可以带你换一座城市发展,出国也行。涂白出狱后,我不应该让你独自搬出去住,那时候其实你就已经在准备离开我,我却没意识到。” “你跟涂白的感情虽好,却不是无坚不摧。我有第一次机会,就应该也有第二次机会。可惜最后我放手放得太快。” 于真真好久后才轻声说:“你是在考虑我。” “你也知道么?”谢越柏盯着她。 他一瞬间在她面前恢复了以前那个“强取豪夺”“咄咄逼人”的模式,不再“风度翩翩”“风轻云淡”,然而这样的谢越柏却令于真真感到一丝熟悉。 也许他们不这样,根本就无法相处下去。 “有一段时间,我真希望你后悔。” 但他知道,她不会。 谢庭小朋友从门口跑进来,牵住谢越柏的手,撒娇着说:“爸爸,我要回家。” 这个小孩真可爱,长相上尤为像谢越柏。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就好。你们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现在各自都有稳定的婚姻关系,再多的妄动也只是强求,谢越柏带着谢庭走出商场,倒车出来时,见于真真坐在咖啡厅里,出神地看雨,像一幅壁画。 都已经这么多年。 暗夜的马路,雨刷在车前来回摆动,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这么多年。 他居然还是没有忘记她。 回到家,谢庭跑到房里去找林丹丹:“妈妈!” 保姆这时候端出饭菜:“先生回来了。” 谢越柏点头,脱下外套,林丹丹扎起头发牵着儿子出来,她戴着眼镜,即便穿着家居服也有一股高冷的气质。 “妈妈,今天老师教了我们唱歌……” 饭桌上最活泼的人,是这个小家伙,有他在,这个家活色生香。 于真真和涂白没有孩子能够维持一段婚姻,而他不行。 他没有心力再去爱另一个人,结婚之前,他就明确告诉过林丹丹,他想要的是一个伙伴。 家是这个社会的最小组成单位,婚姻是合作,抵御风险,积累财富,如此而已。 林丹丹答应了。 他们的婚姻生活由各自忙碌构成,家里的琐事全部交给保姆。 林丹丹是他最好的婚姻对象,因为她并不介意,他们都是那种需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存在感的人,想做的事情太多,感情反而成了其次。 谢越柏下班接孩子,林丹丹则带孩子做作业,他们也开始准备培养他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让他可以安排自己的时间吃饭、做家务、玩耍、学习、睡觉。 以后会是三个各自有自己目标的人共同生活。 他认为这种状况很好。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 只是也不免想起于真真,如果是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过分溺爱孩子,会不会教育理念发生分歧,会不会因此吵闹? ……那或者也会有趣。幸福本就参差多元。 他许久没有让自己想起于真真。这个雷雨夜,窗外一阵一阵闪着光,他背对着窗口面对着电脑,让自己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 于真真回到家时正好赶上大雨,还被淋湿了。 涂白正在等她,十分钟前,还发微信问要不要去接她,被拒绝。 于真真在门口跺脚,嘶一声说道好冷,涂白从浴室拿了毛巾出去给她擦头发:“快擦干,不然会感冒。” 于真真接过毛巾,换上拖鞋,见涂白的大显示器上是一个清新的日系卡通人物:“这就是你前天说得设计稿吗?” “是,重新改了一版。” “换了画风啊,真漂亮。”于真真称赞。 涂白催促:“快去洗澡。” 于真真拿衣服进了浴室,出来是九点半,涂白还在画图。他只要一画起来画来,神态就会专注无比,于真真很喜欢他这模样。 这几年,涂白小有成就,在微博上成了一个挺有名的画师,有五十多万粉丝,加上他脾气好,改稿不厌其烦,回头客也很多,接一张单子跟自己一个月工资差不多。 而且他一直在精益求精,进步飞快。 他们曾经商量过,如果有一天,于真真外出上班烦了,涂白也可以出去工作。 索性于真真还没有。她没有太大的事业心,但做自己喜欢的事,耐性很长久,并不厌烦, 她不打扰涂白,自己躺在床上拿着电脑开始看一个访谈类节目,涂白今天工作结束得很早,十点钟便回来睡觉。 “工作结束了。” “那边过稿了。” 于真真笑,眸光灿烂,匀出一个位置给他。 还不困,两个人一起看视频,于真真把脑袋靠在涂白肩膀上。 “我今天见到谢越柏了。”视频播到二十分钟时,于真真突然说:“他也结婚了,还有孩子。” “嗯。” “变了一些,没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于真真想起刘芝心曾经说过她对谢越柏的作用是“你结束了他的骄傲”,但于真真认为不是。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堕落和消沉的。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跟她还有涂白完全不一样。 “我们都很平静,没有什么激动和争执。有时候我对他也会有点念想。”于真真直白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涂白握住她的手,转脸亲了她一下:“我也是。” 雨声潺潺,夜色迷人。 时间很长,时间很短,舍不得浪费一丁点。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是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朋友想收藏我的新文呀!《影帝罗曼史》 第36章 婚后番外 [VIP] 婚后番外1 于真真睁开眼, 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才想起是在谢越柏家里,自己昨天跟他举行婚礼。 身体的触感滞后一步醒来,她全丨裸躺在被子里, 昨夜的记忆非常零散,她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也不愿意去想。 撑着起床, 她莫名其妙发了会儿呆, 之后去寻找自己的衣服。 她记得昨天自己穿的是婚纱。 放眼望去,周遭很洁净, 一套叠好的浅蓝色睡衣放在床头柜——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于真真换上衣服, 习惯性铺好床,走到客厅,见敞开的书房门口, 谢越柏正在办公。 她看见他时, 他自然也看见了她,当即起身过来。 于真真下意识退缩了两步, 垂下眼。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特别是经过昨夜之后,她只觉得更尴尬。 “吃早饭吧,我做了粥。” 于真真只想从他眼前逃离, 所以像是点头, 又像是没点, 走到盥洗室里。 她的东西搬到了这里都没有拿出来。洗澡的话,架子上倒是有他的洗发水和沐浴乳。 洗完澡后要擦干, 这里毛巾很多, 挂得很整齐,都是浅棕色, 不知道哪条是用来擦身体的。 更重要的是所有东西她还是想用自己的。 ……只好开门出去,迎面便碰见谢越柏正在摆碗筷:“可以吃了。” “我先洗个澡。”于真真囫囵解释了一下。 “好。” 于真真走到卧室,从大衣柜里找到自己的箱子,翻出日用品,之后盖上,把这些抱到盥洗室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事。 于真真洗完澡,在镜子前擦干头发,谢越柏忽然敲两下门:“柜子上有吹风机。” 她被吓一跳,还以为他会进来。 于真真从柜子上面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 洗澡加收拾,花了三四十分钟,她也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因为逃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亏欠感,令她更不自在。 谢越柏早已准备完饭菜在等她,这一次她没有其他借口,乖乖地拉开椅子坐下来。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 于真真扫了一眼桌上粥还有小菜,轻声说:“这样就挺好的。” “那就好。” 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吃完后,谢越柏起身去收拾碗筷,于真真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并非她认为“男尊女卑”,只不过她也不习惯让别人帮她洗碗。 “我今天有点事要处理,你可以先收拾东西。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谢越柏进书房继续工作。 于真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大气,回到卧室里,把自己的箱子拖出来打开。她跟谢越柏协议结婚的期限是五年,正好到涂白出狱。 所以她是应该跟他一起生活的。 这点她无法逃避。 不过他们的确没什么感情,谢越柏大概也只是想得到她,也许不出五年,他就厌倦她了。选她是因为她不多事,无论他在外面有什么,她都不会管的。 于真真心口大石落地,她必须劝慰自己,否则沉不下心,她只要坚持完这几年就好,等谢越柏厌倦,等涂白出狱。 把所有东西摆放完毕才上午十一点,她收拾了一遍卧室、浴室、厨房和客厅,冰箱里空空如也,谢越柏以往大概都是叫外卖的。 她想了想,走到书房敲门:“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原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就可以,谁知道谢越柏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 开车去超市,也就几分钟。 超市门口,谢越柏推了一辆购物车。 一进去是琳琅满目的服装展柜,二楼才进入超市,全是化妆品和电器,三楼是日用品和水果蔬菜等,还有四五楼,于真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似乎可以看电影。 她来买菜,所以到三楼就停住。 需要油、米、盐、酱油、料酒、葱、蒜、猪肉、菜……谢越柏那里只有厨具,没有任何材料。 于真真不习惯外卖,太油腻。 考虑到这,才想起自己的打算没有和他说过,他们俩干干脆脆结了个婚,什么都没来得及商量。 谢越柏很安静地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于真真边挑拣着水果边轻声说:“我想以后自己在家做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除了菜和作料,于真真还另外买了陶瓷锅,用来煲汤,谢越柏倒没买什么,结账的时候还是要了两个大袋子才能装下,谢越柏抢在于真真面前付账。 推着购物车出来后,他把卡递给于真真:“家用卡,以后买东西刷这张卡。” 于真真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结了婚,他们俩很难分得太开。她也不可能只做自己的饭菜不理他。 昨天穿着婚纱特别累赘,她没怎么吃东西,早上粥也喝得不多,一到中午尤其饿,回去之后,她立刻做菜,谢越柏给她打下手。 三下五除二于真真做出了三菜一汤,她的口味是很清淡的,只是不确定谢越柏能不能够吃得惯,不过看样子还好,他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次一吃完,于真真主动去洗碗,她实在不习惯“欠”别人。 出来后,谢越柏继续在书房工作,于真真见他像是不会轻易出来,安心许多。 打开手机满是朋友的祝贺之词,她并不回复,也不想给父母打电话,闲得无聊,只好随手找了本书看。 谢越柏听到外面许久没有动静,离开书房,见于真真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十分娇小,竟能完全睡进去。 他从卧室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她睡得很沉,《受戒》摊开搁置在耳边,谢越柏拎起放在桌上,她轻微在沙发上蹭脸,长发微动,再次平静下来。 谢越柏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看着她。 屋外光线渐沉,屋内开始阴暗,光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变动,直到完全柔和,成为一副朦胧的画。 他看了一个半小时。 …… 谢越柏一天都在书房,吃过晚饭后也是。 本身到了晚上,于真真就有些紧张,此时更不想去提醒他,十点钟半准备睡觉,谁知刚一躺下,谢越柏就回来,她连忙闭上眼睛。 像是坐在床侧,于真真让自己保持呼吸平静。 “你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还睡得着?”他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如鹅卵石落在铁网上,清晰而有质感,于真真立刻知道自己没有瞒过他。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睁开眼睛。 谢越柏笑,轻拨她的发,低头亲她。 刚开始只是亲唇角,很快他便把她翻过来接吻,于真真知道她逃避不了这件事,被动承受着。 谢越柏的强势也表现在这方面。 他喜欢完全覆盖住她的姿势,不是正面,而是侧面,喜欢胸口贴着她的肩背,手撑在她身前,脑袋低垂,亲她,且观察她的神情。 完全不着急,非常享受折磨她。 白天没有动她,让她放松,是更喜欢夜晚两个人耳鬓厮磨的时刻,贴近无比,呼吸可闻,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们。 即便她心有所属,可她人在他身边。 她的局促、紧张、忍耐、不甘愿还有克制……全都清清楚楚,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 他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却是第一次在于真真身上感受到爱这个词。 认真亲她。 想保护,想缠绵,想永远在一起,想温柔折磨。 【一个小小的番外】 办公室有个同事A最近开始养猫,聚餐时成为热门讨论话题。 同事A分享买猫经验:“太可爱了,原本是窝小猫,我从里面把她挑出来的,她比其他猫都可爱,还有个人想买,我费尽千心万苦才抢到。把她抱回来的第一天,她睡在沙发上,我坐在旁边盯着她看了整整一个小时,舍不得挪开眼睛。” 旁边的女同事都在呜呜呜呜好羡慕。 谢越柏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第二天中休。 谢越柏出来泡咖啡,走过办公间,无意听到有三个下属聚在一起看视频。 他们的脸春心荡漾,他们的叫声粘腻如丝。 男下属A:“宝宝去上厕所了,去上厕所了!” 女下属B:“妈呀,好可爱,好想揉一揉。” 女下属C:“啊啊啊啊。” 男下属A:“宝宝睡觉了,太可爱了!” 谢越柏走过正好瞥过屏幕,他们在家里装了视频,每天监控这只猫在家里的情况。 他走回办公室。 打开视频,于真真正窝在沙发里睡觉。 谢越柏忍不住微笑:真真真可爱。 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下一章节是谢越柏重生回小时候跟于真真he的另一条时间线。 不喜欢不要点,要收费的。 谢谢支持,么么哒!(~o ̄3 ̄)~ 第37章 重生.ing [VIP] 谢越柏站在讲台上。 身侧的班主任庄佳艳介绍:“各位同学们, 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谢越柏。谢是谢谢的谢,越是超越的越,柏是柏树的柏。你们以后好好相处。” 谢越柏目光往下逡巡, 准确搜索到了于真真,十三岁的于真真扎着马尾辫,面容与成年后相差不多, 只是眼睛显得更大, 婴儿肥,皮肤是略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 她正茫然地望着他, 仿佛对他定定的目光不解,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直白,她很快垂下头抿抿嘴唇。 谢越柏几乎想笑:是她, 真的是她。 他紧紧攥住拳头。 她后桌便是涂白, 头发有些长,也在打量他。 班上的同学正窃窃私语。 他们是个小镇学校, 班里的人大多数都认识, 这个人却从来没见过。 学校没有统一装束,都是随便穿自己的家居服。可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不一样,穿着电视剧里学生才有的白衬衫和背带裤, 背着黑色的皮书包。 他很高, 五官非常帅气, 从穿着打扮来看也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不少女生忍不住频频看向他。 庄佳艳环顾一圈说:“越柏, 你去周光旁边坐吧。” 他的身高不适合坐在前面, 周光是最后一排,正好有座位。 谢越柏点点头, 两排座位空隙,他故意走过靠近窗口的于真真旁边,到周光旁边坐下。 桌面很脏,有用小刀雕刻出来的乱七八糟符号和文字,还有墨水印记,文字仔细看是一句歌词:你把我灌醉。 桌心里面是空的,可以把书包塞进去。 谢越柏从小在子弟学校里上课,从来没见过这种桌子。 他低下头朝里一看,还有塑料饭盒和喝光的牛奶袋,很脏。他微微皱眉,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把脏东西全都清理出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旁边的周光看他,觉得这个新来的人好爱干净。 两个星期前,谢越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生了。 睁开眼睛发现房间内的摆设不对,在落地镜前发现自己模样和穿着不对,他立刻打开电脑上网,发现时间变为了自己十五岁那年。 他思考了五分钟,就接受了设定。 没有必要问什么,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如果按照自己今年十五岁推断,于真真是十三岁。 那么她应该还在上初中。 结婚的时候,于真真给他看过毕业相册,他记得她们那个镇上只有一所中学,叫作于镇中学。 之后,谢越柏乘火车来于镇确认。 整个小镇看起来都很贫穷,于镇中学也是如此。 学校旁边围着栅栏,但并没有门卫看管,看起来非常破旧,放眼望去,除了栅栏旁边的大树,便是左右两侧的篮球场地,以及四栋建筑。 四栋楼,很明显地写着:初中楼,高中楼,学生宿舍,教师宿舍。 从楼栋大小来看,这所中学里人并不多。 谢越柏走到初中楼,共有三层,每个年级一个楼层。 初一在一楼,初二在二楼,初三在三楼,每楼有五个班级加一个教师中心,真是简单的分布。 谢越柏刚上二楼,就在走廊墙上的毕业相册里成功找到了于真真。 那是一张初一(2)班的毕业相册,被贴在走廊的黑板上。 里面的于真真站在第二排,还是很青涩的模样。 谢越柏太高兴了,忍不住伸手隔着相片摸摸她的小脸。 初二(2)班里的黑板上有值日表,上面赫然有于真真的名字,教室里空无一天,操场里人声嘈杂,像是好几个班在一起上体育课。 他站在二楼栏杆处眺望,看见她正在跟其他女生练习排球,你来我往地抛球。 真的是她。 十三岁那年的于真真。 谢越柏喜不自胜,忍住了立刻冲上前去拥抱她的冲动。他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珍惜,他要在涂白之前,走进她的心里。 他定了当天来回的火车票,要赶下午三点的火车,很快离开。 回家后,他立刻要求父母给自己转学。 父母蒙得一塌糊涂,这时候的谢越柏十五岁,已经上了高一,成绩优异,为什么突然要去一个小镇中学重新上初中? 谢越柏并没有告诉父母他重生的事情,他们必然不会相信。 他只是说自己在城市里的学校压力很大,小镇中学也有很厉害的名师,他需要到小镇中学去放松心情。 父母慎重地考虑了两天,谢越柏让父母不用担心他,他自己的存款就完全可以支撑他去小镇上学的费用,目前心意已决,如果不去小镇上学,他也不会在这里继续上高中。 父母终于妥协,认为有远方亲戚在那里,让他过去借宿,暂时读一个学期看看。 亲戚家真是受宠若惊,因为谢越柏父母非常大方,每月给足两千的住宿费。 谢越柏提着包来的当日,非常礼貌。 他们给他专门准备了房间,是整个家里面最为宽敞的。在贫穷的小镇亲戚眼里,谢越柏可是声名远播的优秀尖子生,为什么要来到一个小镇读书,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但照顾一个学生,且利润丰厚,还能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学习,总归是有好处的。 父母为谢越柏办妥了转学手续。 这个周二,谢越柏正式成为初二(2)班的一名学生。 带了新生过来介绍,讲了些许校纪校规,身为语文老师的庄佳艳并没有讲太多课程内容,只是抽了两个同学背诵《桃花源记》和《爱莲说》。 等其中一个同学背到《爱莲说》三分之二的时候,楼顶上敲响了下课铃。 庄佳艳很少拖堂,合起教材说道:“下课。” 她一走,原本正襟危坐的教室立刻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少人瞥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对他充满了好奇,旁边的周光也忍不住想说几句话。但谢越柏却在下课后起身,走到于真真桌前。 “你好,我叫谢越柏。” 于真真坐在靠近窗户的里面,她旁边是同桌于小豆。 于小豆和于真真都有点蒙,抬起头看向他。 谢越柏的目光直直看向于真真再明显不过,于真真小声回道:“你好。” 难道他们认识吗?为什么突然过来跟她打招呼? 谢越柏微笑,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她。 于真真此时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有点受不了男生这样直白的目光。 她起身细声说:“我要去交作业。” 她绕过于小豆,走到第一排的语文课代表王萌那里去。 谢越柏的目光跟着她,许久才转回头,面向于小豆:“你们这里可以随意换位置吗?” 于小豆一脸懵逼:“不能。位置都是按成绩分的,调要找老师。” 谢越柏点了点头:“谢谢。” 他回到座位。 周光看着他,蹭了蹭肩:“对于真真有兴趣?” 谢越柏头也没有转:“嗯。” “哇!”周光觉得这个兄弟也太大胆直白了吧,刚来上课第一天,就瞄上了他们班的妹子,他打量谢越柏良久,“你是城里来的吗?” “算是。” “为什么来这啊?” “找人。” “找谁?” 谢越柏没回答他。 周光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于真真,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对恋爱这种事完全嗤之以鼻,便撇过头去了。 周光去厕所撒尿的时候碰见涂白,跟他吐槽说:“咱们新来的转学生看上咱班班花了。” 陈张在另一个班,还不明所以:“谁?转学生?” 周光:没错,今天刚来了一个。感觉像是有钱人。” 陈张:“那你怎么就知道他看上于真真了?” 周光拉上裤链:“他自己跟我说的。” 陈张转了转眼睛:“有意思。” 涂白没说话。 陈张去洗手:“他刚来还没眼力见,嘿嘿,过几天,他就知道这里的厉害了。” 谢越柏一直在关注于真真,他原本想下课跟她一起走。 但这个班级,他刚来就感觉到对于感情方面就跟他们的学业进度一样,简直处于未开化状态,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今天上了两节语文课,两节英语课,两节数学课,还有一节历史课和政治课。 他们明明只上主课,像历史、政治课都只是让他们做主课试卷,却还是进度太慢,大概是基础打得不好。现在语文课还在背《爱莲说》,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背过。 他记得自己初中英语、数学、语文、地理、政治、化学、生物、历史一个不落,学校特别注重发展学生,还有额外的电脑课和艺术培训,再加体育运动。 而这所学校早晨八点上课,六点下课,除了一节体育课,娱乐活动全无。 他初中班里已经有人在谈恋爱,男生也不讳言喜欢女生,大概是城市的孩子接触得多,也比较早熟。可这里完全按男女分帮,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提起“喜欢”两个字仿佛是禁忌。他今天说他对于真真感兴趣,旁边的周光和前桌的某个女同学都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他有点担心,这样过分直白会不会吓到于真真? 所以原本打算跟她一起放学回家,也被推后。 他不想重复以往犯过的过错,不能太急躁,让于真真一开始就讨厌他,把他排除在选择范围之内。 谢越柏收拾好书包。 今天上课的时候,他只听老师讲了几句,自己就在翻书。 本来他就是个成人,加上从小功课很好,现在来看这些东西完全不用担心,稍微翻翻,就知道重点是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学习时间长了,也许真的会退步。 这里环境还是差。 据他所知于真真高中也是在这里上的,他有点想把于真真弄到自己学校,自己来照顾她。 不过这是之后考虑的,一切以不引起她反感为重。 谢越柏收拾好书包走出去。 很多人在城市发达后说怀念小镇,哪里知道小镇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他注意到教室连空调都没有,还靠着电风扇。外面的篮球场风一吹就尘土飞扬,卫生环境也差,到处都是垃圾,大家都没什么钱,穿着一般,没有好的娱乐,他上课看到居然还有女生在玩七巧板,还有一个低头打毛线,学生们甚至都没有手机,没有接触过电脑。 谢越柏回到亲戚家中,他家里两个小孩还没回来,亲戚阿姨正在门口摘菜,见他打招呼:“越柏,回来了。” “是的。今天装网线的来了吗?” “来了。已经装好了。” “谢谢阿姨。” 一个月一千二的网费,亲戚阿姨看了肉疼,谢越柏自己出了。 他习惯用电脑,难得重回小时候,他也有很多想做的事。 没有无线,只有网线,也够了。 他上网打算给于真真买手机,这样两个人就能多联系。 2005年,京东才刚刚转向电商,诺基亚还是龙头老大,网上买手机还不流行,得去实体店买,但这个小镇,未必真的有卖手机的地方。 他手头有三万块钱的压岁钱,腾讯正好04年上市,他用父亲的身份证建了个账号,把其中两万全部用来买腾讯的股票,这些放在那里不动的话,到18年大概就是两千多万的收益。 也不算多,如果能够投入80w左右,到18年能够直接过亿。 他对钱并没有太大的需求,买股票只是做个备用。 买完股票后,他也没什么事,幸亏从家里带的课外书比较多,他开始看小说。《狼图腾》是04年出版的,他15年的时候还看过电影,倒是第一次先看完电影再回头看原著小说。 没多久,外面传来两声稚气的叫喊“妈!” 大概是阿姨的一双儿女回来了。女孩上初一,男孩还在上小学,姐姐上完课后会去接弟弟。 阿姨是他妈妈远方亲戚的女儿,平常不走动,阿姨人挺好,叔叔倒有些好逸恶劳,叔叔是修车的,阿姨在家做手工塑料花,都不怎么赚钱。 “越柏,出来吃饭了!” 谢越柏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吃饭。 在饭桌上,谢越柏从小被父母教育得体,说话可以,但是不能大声说,不能边吃边说,不能顶撞长辈,规矩很多。 他们家很显然非常随意,小孩子吃肉甚至直接用手抓,饭粒落了一地。 其实要是有可能,谢越柏倒是更想自己一个人住。 心智上,他是个成年人。 不过父母实在不放心他,他也只好让他们安心。 吃完饭后,他去洗澡,再回自己的房间。 阿姨敲门让他看电视,他婉言谢绝:“我要看书。” “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笑笑。 相比于娱乐,他更喜欢待在房间安静地工作。 他编程的手艺没丢,甚至比目前网络上的进度先进许多。 但他不想窃取别人的东西,哪怕现在再开发一个微信或者新浪微博,他也做得到。 只不过,有些东西是天时地利以及人和才产生的,他开发并没什么用,他也不想扰乱这个世界的规则。 现在的他,三十岁成人生活在一个十五岁小男孩的体内。 身体发育完全,很容易有反应。 心里面只有一个人。 于真真和涂白估计还只是朦胧状态,没真的在一起。 他想好好地,好好地珍惜这次机会。 跟于真真从头到尾谈一场恋爱。 第38章 优秀.ing [VIP] 于真真下课后, 跟朋友晓梨走过热闹的杂货小街,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绕过回家的主路,有条稍微远一些的田间小道, 涂白在一片油麦菜田的角落里等她。 六月份的油菜花全开了,涂白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很好看。 于真真忍不住眼眸发亮, 稍后低下眼睛小步上前。 涂白发现她过来, 也没吭声,在她走过旁边的时候跟上去。 涂白问:“明天是不是有语文测验?” 于真真回答:“模拟考, 马上要期末考了。” 涂白哦了一声:“庄老师给你画重点了没?” 于真真忍不住瞥他一眼:“你又没认真听课, 下午语文课的时候就已经说了重点。” 涂白笑:“那时候我在画画。给你看。” 涂白从书包里掏出语文课文,上面满满地全都是涂鸦,不过他很显然有功底, 活灵活现的, 于真真依稀能够认出来他画的是庄老师。 “要是被庄老师看到可惨了。” “她看到不止一两回了。” “幸亏她没有没收你的课本。”于真真笑,“张老师看到一定会没收。” “那个大秃瓢。” “别叫他秃瓢, 他人蛮好的。” “那李大嘴?”涂白说, 数学老师张山是个秃顶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好张卫健和谢霆锋版的《小鱼儿与花无缺》热播,班上人又给他起了新外号“李大嘴”。 “你们怎么这么损呀?他又没得罪你们。” “谁叫他总是拖堂, 布置的作业还多。” “可他多喜欢你, 每次上课都点你的名字。” “那下次也让他喜欢你, 每次上课点你上去解题。” “不了,我数学不好。” “口是心非。”涂白下定论。 于真真只是笑。 涂白边走边忍不住瞥她:“哎, 我觉得你特别像《小鱼儿与花无缺》里的小仙女。” “哪里像了?” “眼睛像。” 于真真抿嘴, 那意思是说她漂亮? “咱们新来的那个转学生,好多人都在传他。”涂白换了话题。 “传他什么?” “感觉很有钱。” “嗯。”于真真想了想, 到现在也没明白他跟自己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太招摇了,容易惹事。” 于真真知道,小镇穷,有很多吊儿郎当的辍学青年,和些流氓,专门抢学生的钱。 “下次提醒他一下吧。”于真真说。 涂白点头。 正好前方有个婶婶扛着锄头走过,望见于真真便笑:“真真,和同学一起放学呢。” 于真真脸立刻一热。 小镇就是这里不好,家家户户都有些面熟。 男孩子和女孩子走在一起就容易有流言蜚语出来,上次于小豆和班长柯明下课后走一起讨论数学题,就被她阿姨撞见,告诉她妈去了。 她妈非说她谈恋爱,要去找老师,于小豆怎么解释都不听,都给急哭了。 后来于小豆妈看她哭了,才说是在亲戚朋友面前逗逗她,于小豆更是气急败坏,有这样逗自己亲女儿的吗?她就算有谈恋爱的心思也被掐没了,就算真谈了,也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连续两天,她都不跟她妈说话,后来才好了。 青春期心思敏感,一有什么动静,立刻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不愿招惹流言蜚语。 于真真更是如此。 她含糊地应一声,等那个婶婶走过后,转头就对涂白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没等涂白回答,她便双手拉住书包带子跑回家。 回家之后,于真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妈妈在外面打麻将,她在厨房里做晚饭,边炒菜边注意听楼下院子里涂白的声音。 果然不就,听到涂白喊:“奶奶,我回来了。” 于真真熄了火,扒到窗边去看。 涂白还不知道于真真偶尔会在厨房窗帘里头看他,一无所觉地脱下书包,替他奶奶压水。 于真真是有些喜欢涂白的,她自己心里知道。 班上没有几个女生不喜欢涂白。 他长得帅,脾气好,成绩也好,还特别孝顺。 于真真喜欢这样的少年,干净得像片白瓷一样。 她昨天买了本漫画书,今天晚上看完,明天带到学校里给涂白。 * 谢越柏维持着早晨六点半起来的作息。 这时候阿姨已经起来做早饭。 他不在家里吃,打招呼说自己去外面买包子。 早餐店的全是肉包子,非常油腻,他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可是遍观整个小镇早晨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他无奈只好去小卖部买面包和牛奶。 他出发去于真真家里。 上次填入学籍资料的时候,趁老师不在,他翻了一下其他人的资料,记住了于真真的家里地址。 离他住得其实并不远,走路大概半个小时到。 他打算跟她装偶遇,慢慢熟悉起来。 六月份的天,七点的时候已经很亮。 也许是因为小镇靠近山脚,还有很浓重的雾气。 谢越柏等在于真真家门口,七点十二分,看见她背着书包跑出来。 “于真真!”他喊住她。 于真真愣了一秒,回头看了两次才发现声音的来源,看见谢越柏朝她走过来更是诧异不已:“你怎么会在这?” “来找一个朋友。你去上课?” “对。” “一起走吧。”谢越柏发出邀请。 这次他比在课堂里靠她更近。 她足足比他矮一个头,更明显的瓜子脸,眼睛看人的时候大大的,鼻子和嘴巴全都肉肉的,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会有两个酒窝,白T恤,上面是只猫的简笔画,蓝褐色的短裙,白色运动鞋。 谢越柏真想把现在小小的、可爱的她抱住。 “可是我有点着急。我负责值日,得七点半就到。” “没事,我可以跟你一起跑。” 于真真疑惑地打量这个人。 她真的跟他不熟,却总觉得他对她特别关注似的。 而且这个男生有跟这里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五官英气,身材高大,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说话语调很稳,目光却像温水。 “抱歉。我还是不耽误你了,我先过去了。”于真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总觉得怪怪的。 谢越柏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 他听到一声车响的动静,转头却是看见涂白推着自行车出来。 四目对视。 谢越柏想:原来他跟于真真住得这么近。 他走过去:“涂白。” 涂白愣了愣:“你知道我名字?” 从他昨天上课以来,他们还没打过招呼。 谢越柏说:“知道。” 他知道他的名字很久,他的名字是他和于真真间永远绕不过去的坎。 谢越柏直视着他,有种敌对的意味。 ——他已经输过一次,不会再输第二次。 涂白不明白,推着车:“一起走?” 谢越柏点点头,现在的涂白也不过是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没理由太过针对他。 两个人闲散地聊了点。 涂白问他:“你会打篮球吗?” 谢越柏回:“会。” “那太好了,可以参加我们的篮球队。” “你们还有篮球队?”谢越柏着实有点惊异,在他眼里,这所学校简直可以用贫瘠来形容了。 “有啊。”涂白说,“也就是每个年级出几个人组成篮球队,互相打着玩。我们中午午休都会去操场打球,今天你要不要一起来?” “有换衣服的地方吗?” “没有。”涂白笑,“都是穿背心短裤,直接开打。”他这一身衣服估计不行,“你没有其他方便点的衣服吗?” 谢越柏摇头:“没有。我也没带篮球服来,这是我之前学校的校服。” “哦……”还有专门的篮球服和校服,看来他以前读的真的是好学校了,“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秘密。” 涂白没多问。 走到一个岔路口,有两三个混混走出来。 涂白暗叫一声:糟了。 谢越柏却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不过猜也猜得出来这是什么。 为首的穿着红背心的黄毛说:“把你们身上的零花钱拿出来。” 涂白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 他们催促谢越柏:“快点!” 谢越柏不习惯把钱放在身上。 他皱了皱眉头,从书包里拿出皮夹。 他皮夹里可是一叠百块啊,黄毛眼睛都值了,直接抢过去,里面还有银行卡,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撒脚丫子就跑。 谢越柏看着他们跑远:“这种事没人管么?” “没人管。”涂白回答他,“都还没成年,抓了也没用。也都是十几块钱而已。”顿了顿,他想到谢越柏,“你那起码有一千多吧?” “一千五。” “那么多……”涂白有些踌躇了。 谢越柏倒很淡定:“没事。” 涂白说:“你以后不要带那么多钱出门了,很容易被盯上的。” “这种事常发生?女生呢?” “什么?” “女生的钱他们也会抢吗?” “也会。”涂白老实回答,“女生的更好抢。” 谢越柏点点头:以后得让于真真小心一点。 涂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醒:“你换身衣服吧,这样太容易成为目标了。他们看到你有那么多钱,下次还会来抢你的。” 谢越柏看向涂白。他隐约知道涂白后面发生的事。高二辍学,后来进了一个黑社会小团伙,认识了牛哥。牛哥对于真真欲行不轨,他杀死了牛哥,坐了五年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涂白也算是个可怜的人。 谢越柏和涂白一起来到教室。 于真真正在费力地擦黑板。 她身高不够,顶头有些擦不到,正在一跳一跳。 谢越柏笑了笑,直接走到她身边,拿过她的黑板擦,帮她把上面的黑板擦干净。 于真真说:“谢谢。” ……这个人真的是好奇怪啊。 涂白早来,原本就是来帮她的,见谢越柏上前,他也不便,回到自己座位上:“余雯雯怎么没来?” “估计又睡懒觉了。” “每次都让你一个人打扫卫生。” 谢越柏擦完黑板,放在黑板下方的托上。 于真真接过黑板擦,隆起裙子,蹲下身对着垃圾桶拍灰。 谢越柏站在原地看她。 瘦瘦小小的背,细细的腰,从身形来看,她其实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不像他以前初中班上的女生,父母喂养得太好,营养过剩,都肉肉的,她像是整个人都从成人版缩小一圈,非常可爱。 ……真想抱她。 他们分开之后是多少年了? 他想念她身上的味道,还有触感。 涂白在注意谢越柏,见他一直盯着于真真。 青春少男的心思也比较敏感,加上昨天周光才告诉他,谢越柏亲口说过他喜欢于真真。 不过他才来第一天啊。 涂白上前拿粉笔:“我来抄板书。” 他们每天都要把会摘五十个英语单词,抄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这样帮助同学们记忆。他们这种乡镇的小孩,最跟不上的就是英语,尤其是口语,完全没有练习机会。 于真真转头:“嗯。” 谢越柏说:“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没什么。”于真真眨眨眼,“值日是轮流的,有一天你也会轮到的。” 谢越柏觉得她真是呆萌可爱极了,他又不是喜欢做值日,他是喜欢帮她而已。 他现在就有点想对她表白了,可惜涂白在。 这个年纪的少女,收到他的表白,是会惊喜还是惊吓? 谢越柏有点后悔自己初高中谈恋爱不多,对女性心理把握不够。说起来,就算他谈恋爱,那时候喜欢的类型也不是于真真这种的。 如果有男生直接对她表白的话,她没谈过恋爱,应该会印象深刻,甚至辗转反侧。 可要是这时候没喜欢他,依照她的性格,估计以后会避开他吧? 所以还是不能急。 于真真走过去帮涂白抄英语单词了。 她跟涂白比较熟,两个人相处很自然。 他不想让她跟涂白再过多接近,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从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涂白就知道。所以他必须比涂白还要引起她注意。 他很想,现在就跟十三岁的于真真谈恋爱,一分一秒也不愿意错过。 早课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节 是英语课。 听他念课文,谢越柏觉得这个英语老师的发音都没有他标准。 他大二考过了雅思,大三的时候还去国外作为交换生学习了一年。 “Chong qing is larger than any city in China……” 谢越柏听到这句话便举起手。 英语老师佘万科问:“你有什么问题?” 谢越柏起身:“这句话语法有错误,应该是Chong qing is larger than any other city in China.只有在city前加上other才能表示重庆和中国的其它城市比较大小。” 佘万科:“嗯……Very Good!这位同学你质疑的很好。这里面的确要加Other。” 谢越柏:“还有这句One of the most challenging problem is who should be responsible for looking after the elderly people.“这里的Problems应该要加s吧。它是复数。” 余万科:“它表示某一个问题。” 谢越柏:“不,太表示众多问题里的某个,是复数。” 谢越柏原本不想驳斥老师的面子,只是他想这个老师英语水平有点太低了,看起来四十多岁了,应该很有经验才对,语法和口音却停留在非常浅的层面,大概是毕业之后就没再练过,怪不得于真真英语不好,上完大学才过四级。 余万科:“嗯……那要不这位同学,你来给同学们讲?” 谢越柏也不客气,直接起身读了一遍,把所有有问题的都念重了,顺便讲解,他的英语发英非常标准,让全班不由地侧目。 谢越柏边读边想,既然想让于真真瞩目,不如先从全班瞩目开始。这时候的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成绩好、受人欢迎的男生。 听他读完后,余万科忍不住说:“这位同学,你英语发音很标准嘛,怎么学的?” 谢越柏:“我有私教。” 余万科:“补习班?” 谢越柏:“不是。我五岁就跟着外教练英语。” 全班寂静了。 余万科也寂静了。 余万科:“你很优秀,坐下吧。” 谢越柏瞥见于真真回头看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余万科说:“这位同学,既然你这么优秀,以后就当英语课代表带大家读英语吧。以后咱们就不用借播放机来播英语了。” 全班啪啪啪啪鼓掌。 谢越柏:“……” 第39章 换座.ing [VIP] 于真真抿嘴笑, 这个新来的同学好爱出风头。 可也因为这样,他的确引起了整个班的主意。 英语课一结束,旁边的周光就对谢越柏勾肩搭背:“兄弟, 你好吊啊!” 谢越柏不太喜欢这种肢体接触,把他的手拿下。 下节是数学课,昨天上课, 听老师讲了一节课正弦定理, 完全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为了准备最坏的情况——在这里度过高中,谢越柏打算去参加竞赛, 正好也弥补自己初中参加奥数竞赛没得奖的遗憾。 这所学校教学能力太弱, 长期下去,他可能无法考到前世的大学。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拿出一套奥数题来做。 周光瞪大眼睛:“奥数?!这就是传说中的奥数?!” 谢越柏匪夷所思地抬头:他们该不会连奥数都没见过吧? 周光拿过题材, 腾地站起身来, 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天啊,这个转学生在做奥数!” 一群女生围过来抢教材:“我看看, 我看看!” 谢越柏:“……” “好厉害呀!”女生围在他身边, 终于打开了话夹子,“你是什么小学毕业的呀?” “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你们的进度到哪了?” “城里的每个学生是不是都要学奥数啊?” 然后有个戴着厚镜片的矮小男生走过来,目光如同车前光一样凝聚在他身上:“同学, 你奥数学到哪了?共角定理学了吗?” 谢越柏:……那难道不是小学奥数? 谢越柏起身拿过竞赛书。 身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他实在不习惯跟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玩闹。 他知道城里学校和镇里学校, 差距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这所学校对学业似乎完全不看重, 举目望去, 要么在睡觉,要么看三流言情小说, 要么打毛线,要么聊天,要么看杂志,看起来认真的学生都瘦瘦小小的,神情有些呆。 他的目光落到于真真脸上,她坐在窗边低头写作业。 夏天的阳光,在她白皙的脸上落下打下一层薄薄的晕染,像是微漾的湖面。 谢越柏不理他面前起哄的人,起身走到于真真桌边,伸出食指叩了下她的桌面:“你出来一下。” 于真真抬起头。 周光立刻起哄:“表白!表白!” 谢越柏横了他一眼。 也许这个转学生太有气场,周光立时没在敢闹。 于真真慢吞吞站起来。 谢越柏走到走廊去,等她出来。 涂白就在于真真后座,他盯着他们这一连串动作,目送于真真走出去。 于真真心里惴惴的,身为青春期女生,被周光又那样喊了,她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况且这个转学生对自己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 她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谢越柏比她高多了,接近一个脑袋。 他目光落在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身上,仿佛回到了从前他和于真真婚后相处的时光。 “你想去更好的学校么?” 于真真愣了愣:“什么?” “初中。”谢越柏解释,“我父母打算资助班上的人去城里读书,你愿不愿意去?” 于真真是真的糊涂了。 资助?他父母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 为什么偏偏选中她? 班里比她穷的人还有许多,而且老师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谢越柏重申:“我可以帮你进更好的学校。” “你是觉得这里很差吗?”于真真问。 谢越柏没有正面回答,显然是默认,劝说道:“你可以上我的初中。在那里可以直升高中。班上三分之二人都能考上一本。条件比这里好很多。” “那为什选我?” “你是特别的。” 特别?于真真更疑惑。 她抬起头打量这个少年。 虽然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可这个少年的目光跟其他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说不清是什么……但她有点不太喜欢。 “这件事你还是跟老师说吧,老师会推荐合适的人的。” “你不想去?”谢越柏皱眉。 说自己不想去更好的学校是假的,但于真真也并不觉得这里有多差。 她从小就长在这里,班上的同学也基本上从小学一块来的,每天上课都很开心。还有为什么单独找她,她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好,就像要开后门似的。 “你先跟老师说吧,跟我说也没用。” 谢越柏只是望着她没说话。 “你是不是又讨厌我了?” 又?于真真抬头。 谢越柏说:“我不勉强你。” “哦。” 此外,他们便没什么话。 “你先回去吧。”谢越柏温声提醒她。 于真真点了点头,走回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一样春风荡漾,她一坐下来,于小豆就扯扯她的袖子,“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问我关于老师的事。” 于小豆显然不相信:“这还需要出去说吗?” 于真真也没继续补充,她透过窗外看见谢越柏独自在那站了很久。 直到上课铃响他才走进来。 周光对他挤眉弄眼:“对咱们班花表白了?” “班花?” “于真真啊。” 谢越柏反应过来,逡巡了一圈,的确从他们班女生的质量来看,于真真可以算上班花。 他摇头:“没有。” 刚刚他又急躁了。 他是很明显的那种很想替自己喜欢的人做决定的类型。 越不喜欢,越能给对方自由;越喜欢,就越想给她织一张保护网,让她风雪不侵,雷雨不浸,这样很显然会让于真真反感,无论是现在的于真真还是长大后的于真真。 也许,他应该改改。 于真真想起来要把漫画书给涂白。 她从书包里拿出漫画书,掏出来转身递给涂白,指了指上面一个古风的美人,“皇明月的。她画的古装服饰都特别好看。” 稍后,她感觉到某种注视,抬起眼,与后排的谢越柏对上。 谢越柏完全不避讳,直直地看向她。 于真真愣了几秒,直到听到老师进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 班长喊起立坐下后,于真真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谢越柏,却见他低头看书。 ……他真是有点奇怪。 这所学校招收的大部分都是镇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走读,中午很多人会回家吃饭。 谢越柏不愿意回去,便在食堂办了张卡。 不过他们食堂的菜并不好吃。 吃完饭,他去教师中心找班主任庄佳艳,申请调座位。 庄佳艳望着面前这个从大城市里出来,长身玉立的少年,十分纳闷:“告诉我,你想调换座位的原因是什么?周光很吵你?” “我想跟于真真坐。” “为什么?” “我语文不好,可以跟她学习语文。” “你跟她身高不对,坐在前面会挡别的同学视线,我可以把你安排跟语文课代表一起坐。” “不用。” 庄佳艳笑了:“哎,你知道初中是不允许早恋的吧?” “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早恋只不过是一种关系的形式,不耽误学业即可。” “……”庄佳艳没想到这个学生居然还这么振振有词,她拨开自己面前的铝制饭盒,“可是你才来两天啊,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知道。”谢越柏肯定地说。 庄佳艳语重心长:“虽然你是大城市来的,也许早恋在你以前的学校很普遍,我还是希望你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学校不允许早恋,也不会私自给你换座位。” 谢越柏:“于真真英语不好,我可以教她。” 庄佳艳:“英语不好的人,不止她一个。” 谢越柏说:“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允许我跟于真真同桌?” 庄佳艳笑了,一个小屁孩搞得跟谈判似的? 谢越柏:“你分座位都是按成绩来分的,对吧?那如果这次期末考,我跟于真真分数一样,是不是就可以跟她坐一起?” “都说了,你太高,没办法跟她一起坐。” “我可以坐矮一些的凳子。” 庄佳艳真的要笑了,很少有男生一本正经地跟她辩论,非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少年,你才来了两天,就准备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行?”谢越柏反问她。 庄佳艳都快哑口无言了,门口班上的课代表王萌进来收走作业本,庄佳艳等她出去才说:“你这个年纪,还是好好学习,” “我能考上重点,你不用担心。” “你好有自信。” “我的确很有自信。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给我换座位?” 庄佳艳一时间没吭声。 她从桌前右上角一摞试卷里抽出谢越柏小测验的成绩,语文总分150,他考了140,作文接近满分。 听说他数学和物理测验成绩都很高,是整个班上的最高分。 她犹豫了两分钟:“你把你前后同桌三个人的成绩带起来我就给你换。” “没问题。”谢越柏认为这并不难,“先换位置,我再带人。” 这少年是真的很有自信,庄佳艳也觉得有趣了:“好。” 王萌听到了不少句子,一进班级放下作业就叨叨传开了:“新来的转学生非要跟于真真一起坐,庄老师劝了他半天。” “天啊!”不少女生围过来,“这也太大胆了吧。” “感觉他好像是冲着于真真才来学校的。” 周光和涂白打完球进来,在门口听到了些女生的叽叽喳喳,周光说:“庄老师肯定不许他换位置,她卡得多死,天天来查,一有苗头就掐灭,怎么会让我们有机会早恋?” 猴子说:“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咱们班的情况。” 涂白没吭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王萌边发作业边说:“新来的转学生好帅。” 帅丽琴说:“我也觉得,特别有气质。” 秦洋折着纸鹤:“我打算写情书了。” 刘波:“真的。不写不是人!” 秦洋:“哼哼!” 周光把篮球搁在脚底下,对前排的猴子说:“女生真肤浅。” 秦洋把折完的纸鹤扔他脸上:“滚你丫的。” 周光说:“就你那么胖,才能滚起来!” 秦洋:“信不信我打你!” 周光:“来呀!” 于真真走进教室,发现大家突然不作声。她回到自己位上,转头问涂白:“发生什么事了?” 涂白笑着拍了下她的头:“没事。” “干嘛呀?”于真真伸手捋平自己的发,生怕被他弄乱了。 涂白觉得她真可爱,给她递给了颗大白兔奶糖。 于真真接过:“谢谢。” 下午两点上课。 庄佳艳跟谢越柏一起走进来,刚走到门口就说:“于小豆,你坐到苏柳旁边去。万青坐周光旁边,谢越柏坐于真真旁边。” 原本中午讨论的还以为只是趣闻,没想到一眨眼变成了现实。 于小豆更纳闷,好好地换什么座位? 她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课本收拾起来放包里,眼巴巴看了于真真一眼,伸出尔康手:“我走了。” 于真真舍不得她,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要跟谢越柏坐一起? 周光眉飞色舞地看着谢越柏:“兄弟,你行啊!怎么说动庄老师的?” 谢越柏没理他,收拾好书包上前坐在于真真旁边。 身后的万阳阳举手:“老师,谢越柏太高了。” 庄佳艳瞅了会儿:“你们俩调一下。于真真坐外面,谢越柏坐里面靠走廊窗户。” 于是他们俩交换了座位。 于真真从上初中以来就是跟女生一起坐,头次跟男生,所以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座位分配完后,庄佳艳开始上课。 上次小测的试卷也发下来了,于真真121分,一瞄旁边的谢越柏140,忍不住咂舌,好厉害! 选择和填空没有一处错的,只有阅读理由有几道题各扣了一两分,作文只扣了三分。 原来成绩这么好。 涂白伸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多少分?” 于真真举起卷子给他看:“你呢?” 涂白比了个111的手势。 于真真笑了。 等视线余光转回来时,再次注意到谢越柏在看她。 老师开始讲题目了,于真真望着黑板。 可是总觉得那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害得她完全不敢回头。 语文课连堂,到三点四十才完全结束。庄佳艳走到门口,叫谢越柏:“跟我去趟办公室”。 于真真起身让他出去,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 脸忍不住发烫。 好尴尬…… 这个人整整看了她俩节课! 作者有话要说: 庄佳艳:考140,跟我说语文不好,哼(ˉ(∞)ˉ)唧! 第40章 融入.ing [VIP] 庄佳艳上了两节课, 还能不知道谢越柏到底是在看黑板还是在看人。 她把胳膊肘放在课桌上,抬起眼严肃地说:“虽然我答应给你调座位,但你也太明显了。” 谢越柏皱眉:“很明显吗?” “你盯着人家瞧了两节课!”庄佳艳接着说,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正是情感丰富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根本没办法藏住,但克制与否是一个人走向成功的关键。” 谢越柏嗯了一声, 表示赞同。 庄佳艳看他像是听进去, 语气好了许多:“我是相信你才会给你调座位,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越柏答应:“好。” 回到教室。 于真真原本抬起头, 目光一触及他就迅速垂下。 谢越柏面不改色地走到桌边, 于真真起身让他走进来。 这节化学课谢越柏便没有再看她。等到课间休息,他去楼下小卖部买吃的。 上来后,给于真真带了袋红枣牛奶, 放在她桌面上:“给你的。” 他记得于真真喜欢吃这个。 于真真受宠弄惊:“谢谢。” “不用客气。” 于真真正埋头做数学习题, 笔尖停留在一个选择题上迟迟未下笔。 问题:用一个平面去截一个正方体,得到的截面有哪几种? 回答:A 梯形 B 五边形 C六边形 D七边形 于真真看样子想选A梯形。 谢越柏提醒她:“梯形本质上就是四边形, 四边形可以斜着截。” 于真真望他, 谢越柏挨近些,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正方体:“三角形、四角形, 五角形都很好截, 这样斜切卡定顶角是五边形、斜切不卡顶角是六边形。” 一画图好像就很明显了, 他画线特别直。 于真真选了D 七边形。 谢越柏问:“还有哪题不会,我教你。” 于真真摇摇头:“没有了, 我自己慢慢做。” 他再次强势了。谢越柏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态度, 稍微离开一些:“我是说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好。”于真真小声,“谢谢。” 她拿起牛奶袋, 咬开,慢慢吸着。 谢越柏望了她会儿,才低头拿起笔做习题。 于真真见他不再关注自己,悄悄转头。 头次这样近距离打量这个转学生,谢越柏,名字倒很好听。 眉眼偏深,皮肤是种娇生惯养的白色,低头的时候显得鼻子笔挺,脸很有型,轮廓很漂亮,骨节匀称,肩膀出的方格灰白衬衫隆出光滑的小山丘弧度。 他骤然抬眼。 于真真有点臊,立刻转过头,装作心无旁骛地做作业。 喝完一袋牛奶。 于真真把牛奶袋放到自己课桌里的小透明垃圾塑料袋里。 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涂白坐在后桌,拿起一支圆珠笔在后面画于真真的背影,菱形的背,能看到T恤微微拢起的吊带痕迹,长长的马尾辫,刚刚落在两片肩胛骨中间。 耳边有绒绒碎发,她双手捂住耳朵,轻声喃喃,念着单词。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耳廓,脸蛋的弧线和小小的嘴唇,他描完轮廓,用黑色水笔慢慢地涂满她的头发。 谢越柏决定第一步是融入这个班。 他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内心是三十岁,身体不是。 不能用一个三十岁男人跟他们相处的态度,用这种态度不仅跟这些孩子隔阂,让他面对于真真的时候,也完全无法理解她。 他必须同样处在青春期,跟他们有同样的喜怒哀乐,才能慢慢进入她的世界。 他最近带了球衣来,中午和涂白他们一起打球,算是重拾青春。 在球场上他仍然显眼,别的男生都随便穿,只有他会穿专门的球服还有NB的运动鞋,引人侧目。 周光注意到谢越柏身体皮肤也很白,只比脸稍微深一点,有肌肉,看来也喜欢运动,没什么疤痕,完全就是没做过重活的人,围观的女孩渐渐多了起来,让他也孩忍不住跟得意。 而谢越柏则认为这些男孩都很单纯,完全不世故。说起来真奇怪,反而是穷孩子容易单纯,越是有钱的孩子,从小看得多,眼界宽,父母也会有意识提点他们,长大了大多是人精。 以前自己班上的男生,这时候都有小大人了模样了,自尊心很高,轻易不会认输。无论在学业还是户外运动上,大家都在暗自较劲,凭他们尖子班的成绩,直升附属高中板上钉钉,还有几个很早就确定出国,业余时间很多,偶尔大家聚在一起,会谈父母的事业,看的书、政治、哲学、电影、篮球、国外的唱片、旅行等等。 他打完球后请了几次饮料,中午玩篮球的男生立刻对他亲近很多。 有次,他打完球坐在旁边休息,周光汗岑岑,兴高采烈地给他递水:“谢哥,喝水!” 谢越柏伸手接过。 以前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丨感的,这些孩子给他们买点吃点就乖得不可思议,个个就跟小狗似的围着他转。以前当副总监的时候,手底下员工都没这么听话。 周光真的跟小狗似的凑过来嗅了嗅他。 谢越柏皱眉:“你干什么?” 周光露出一口白牙:“我在嗅你身上金钱的味道。” 谢越柏:“……” 周光浓眉大眼,皮肤黑乎乎的,穿发白的旧T恤,运动鞋也有些破了,手上还有道伤疤。 “你的伤怎么来的?” “哦,前两天烧火烧到的。” “烧火?” “嗯。那种灶炉,你没看过吗?” 谢越柏没看过。 “那你家里用什么?” “燃气。” 周光哦了一声:“燃气能烤番薯吗?” 谢越柏不知道燃气能不能烤番薯,因为他没有烤过:“理论上可以。” 周光说:“下次我给你带几个烤番薯吃,可香了。” 谢越柏点头。 周末,他回市区的家里。 父母问他在那个镇里中学怎么样? 他们到现在都没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去那个小镇里。 谢越柏言简意赅地回答:“还算有趣。” 他回房收拾自己物件,一些不要的书、复读机、MP4,都想带回镇里。 周一清晨,父亲开车送他回去,顺便参观学校。 他今年下半年要去美国交流,得有三个月不在国内,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孩子。 谢越柏父亲是有名的大学历史老师,论文得过国家级奖项,还出了三本畅销书。 庄佳艳是他父亲的粉丝,高兴地让他父亲签了名,再殷勤地带他去班上转。 谢爸爸表面上很慈祥,内心不算太满意,且不说教室的确简陋,这些孩子个个灰头土脸的,总感觉不是很精神。 谢越柏很淡定,周光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看见谢越柏立刻打招呼:“早啊,谢哥!” “早。” “中午还打球不?” “不打了,没带衣服。” “哎,四班还约我们比一场呢。明天打吗?” 谢越柏笑笑:“可以。明天等我。” “好咧。” “我给你带了烤红薯,你吃不?” “放我桌上吧。” 谢越柏父亲还有事,没有多逗留就走了。 出校门时,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妈从小就告诉你,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我们供养你,也会愿意听你的决定,但也不能由你胡来。这里不能长待,你自己好好想想。” 谢越柏点头,他知道自己父母虽然算宽容,但对他的前途是很郑重的,所以也不会有太大耐心看他胡来。 谢越柏很少用语言说什么,他更新行动。 每次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什么,总能达到,这是父母信任他的原因。 所以,他得给他们一份答卷。 谢越柏回到教室,还没开课。 于真真等他坐下来悄悄问:“那是你爸爸吗?” “是。” “我好像看过他,在电视上。” “他上过电视讲历史人物。” “好厉害。” 于真真用铅笔橡皮擦那头抵住下颌,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谢越柏望着她笑。 她真可爱。 十三岁简直更可爱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她以后是怎么成长为他遇见的她的。 有些人光是看着就能让自己快乐,和她接近就会感到幸福。 所以爱情是这样一种力量,而非考核和匹配。 当年的自己,就算再喜欢一个女生,也不会为她作这种决定。 那时候的自己是心高气傲的,是轻视爱情的。 但后来,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尝过了。 他的眼神还是很直白。 于真真再次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看书。 “你是不是六月份过生日”谢越柏问。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住回视。 “六月二十号。” 于真真知道这不可能是猜的,哪有这么准的数字? “你想要什么?”谢越柏说,“我送你礼物。” 正好这时候老师走进来。 于真真便没有回话。 无功不受禄,他们还不熟,她倒真没想要他的礼物,只是觉得这个转学生真的好关心她啊。 于真真上课上到一半,觉得肚子有点疼,以及衣服好像弄脏了。 她悄悄挪开,看见椅子有血迹。 虽然她还没有上卫生课,但班上有女生陆陆续续来月经,她还是明白的。 可是自己第一次来居然是在上课途中,就有些尴尬了,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她整节课都低着头。 下课了也不敢走动,周边都是男生,她坐在外面,要是一起身裤子上有血迹,椅子上也有,就太尴尬了…… 他们绝对会嘲笑她的。 她会羞愧而死! 转身用极小的声音问万阳阳:“你有没有那个?” 扎着双马尾的万阳阳一脸懵:“哪个?” “那个。” “哪个?” 于真真有点无语了。 她比划了下。 万阳阳猜:“尺子?” “……” “……卫生巾。”于真真羞愤欲绝。 “什么经?” “卫生巾。” “哦。”万阳阳摇头,“我没见过那东西。” “……” 于真真转头,看了看于小豆。 她整跟新同桌聊得十分快乐,那边都是女生,一下课就聊天。 要是她没走就好了,她肯定有,就算没有,也能帮她借到。 她趴桌上。 谢越柏像是起身出去,没多久回来,从桌子里塞给她一袋卫生巾。 他刚去小卖部买的。 于真真愣了愣,接过。 谢越柏以为她不明白:“你拆开包装袋,里面有小包,撕开贴纸就可以用了。” 于真真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谢越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咳咳 第41章 学习.ing [VIP] 于真真起身挡住裙子去厕所。 谢越柏用纸巾沾水帮她把椅子上的血迹擦掉。 他并不觉得男生需要完全不懂这些, 相反,他认为这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女孩子也不用遮遮掩掩, 上过生理课,男女也无非身体构造不同……等等,这所学校估计没有。 于真真回来后发现连椅子都干净了, 更不好意思了, 她红着脸说:“谢谢。” 脸上要滴血一样。 谢越柏没有多说,现在这个年纪, 她比以前更容易害羞。 课程结束, 周光立刻跑过来,要跟他一起回家。 “烤红薯你怎么没吃?” “我忘了。”谢越柏回答。 “好浪费。”周光说,“红薯都冷了。” 谢越柏起身把它拎起来:“我带回家。” 周光乐颠乐颠跟在他后面, 谢越柏心想, 他大概也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自己请客了几次, 所以他就认为自己对他好。 谢越柏说:“你回去远吗?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下?” 周光说:“不远。好啊。” 走到校门口, 周光突然把他拉住:“我带你换条路。” 谢越柏看见有两个小流氓在校大门口逡巡。 周光带他到学校后面废弃的铁栅栏门。 “这个锁是坏的,可以直接拔开,再安回去。你看。”周光给他演示。 “你们学校这么不安全?” “还好吧, 哪里都会有这种人啊。” 谢越柏都有点佩服这种乐观了, 周光推开铁门, 他跟着走进去:“没想过改善吗?” “改善什么?根本管不了。”周光重新把铁门锁安上。 “就算是未成年做错事,也应该受惩罚。” “你不了解我们这。”周光说, “可别小看他们。他们没有父母管, 天不怕地不怕的,特别喜欢打架, 都是用砖头拍的,之前还死人了呢。” 谢越柏知道,青春期少年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对自己、对未来、对父母都没有半点留恋,脑袋里装满了香港黑社会片,都是兄弟、义气。所以他们抢了他一千多块钱,他没有报警。 “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不要管闲事。”周光露出小大人的一面叮嘱他。 谢越柏望着他的背影。 他有种吊儿郎当的气息,身上味道也不好闻,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孩子,谢越柏有时候会很世故地想,周光的未来也许是以后会在路边常见到的干体力活的人。 但此时,他却觉得他天真鲜活得有些可爱。 周光被谢越柏的房间震惊了,上前啥都摸摸看:“你住单间啊?还有电脑!哇!这是学习机吗?还有MP4,这么多书,还有这么多光盘?” 今天早上才带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先看看。” 谢越柏出门,把红薯分给阿姨的两个小孩吃,买了两份炒粉进来。 周光馋,很爱吃这种东西,坐在床边吭哧吭哧吃完了,吃完后他一抹嘴巴:“我能玩玩电脑吗?” “你玩吧。” 周光很高兴地用电脑,虽然他根本不会打字:“谢哥,我发现你人挺好的,特仗义!” 谢越柏坐在床边看书。等周光玩到九点多要回家,他拿出一叠复印纸递给他。 “这什么?” “化学知识点。你不用看书了,把这些背下来。” “……”周光眼巴巴看他一眼,“出来玩,还带学习?” “你想跟我玩,就得学习。”谢越柏加砝码,“等你背完我可以把这个MP3送给你,可以装一千多首歌。” “真的?”周光心痒痒。 “我没必要骗你。” “可是我比较笨……” “你不笨,你很聪明,只是没用心。” 周光的眼睛立刻就跟迎光出来的小狗一般亮晶晶:“好,我一定努力。” 周光非常开心地跟谢越柏打招呼,拿着复印纸回家。 谢越柏心想,环境对人很重要。 先把最不在乎学习的周光带起来,其他人也会跟着受影响。 次日,坐在后排的几个人看着周光拿着复习资料背诵都大跌眼镜。 前桌的胡娇伸手摸他额头:“光光,你不会发烧了吧?” 周光低头眼睛眨也不眨:“别打扰老子,老子要学习。” 前桌的另名女同学于林戳了戳趴在一边睡觉的万青:“哎,他怎么了?” “不知道。”被新调过来当同桌的万青刚醒,声音很闷闷的,从脸朝外转为脸朝内,打量了周光,忍不住问,“你看得懂吗?” 周光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不懂。我看了好几个小时,第一行就是看不明白。” 胡娇:“……” 于林:“……” 万青:“……” 周光:“这个Cu是什么意思?跟铜有什么关系,铜的英文发音吗?粗?簇?” 胡娇转身坐了回去。 于林也转身坐了回去。 万青翻过脸继续睡觉。 周光心里只有:啊,我的MP3! 自从谢越柏成了英语课代表,早上会带大家读英文,背单词,英语老师余万科很喜欢他的发音,动不动就让他站起来朗诵。 连班上英语最好的何思也总跑来问他,于真真忍不住借助同桌之便,也问他不少英语问题。 她语文好,理科一般,英语时上时下不稳定。 涂白是数学和物理好,但这次测验统考分数出来,谢越柏的数学和物理,稳压涂白,不仅考了个班级第一,还考了个年级第一,声名远扬。 开班会时,班主任庄佳艳十分高兴说:“谢越柏非常厉害,各科成绩都接近满分。大家应该向他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谢越柏也答应老师,会好好带大家,特别是成绩差的同学,抓住这次机会。”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后面两排十几分党。 可惜他们懵懵然,完全没有接收到老师的视线,要么打哈欠,要么双眼空洞,要么睡觉——没办法,一听到学习这个词,就会有条件反射。 只有周光非常兴奋,坐得浑身笔挺,挺胸抬头。 新同桌万青每天都像睡不足一样趴在桌上,但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简直就跟漫画JOJO里的人似的,周光跟人从来都是自来熟,他低下头:“哎,万青,你爱学习不?” “啥玩意儿?” “学习。”周光认真地说。 “不。” “我爱学习,如果你不爱学习,对不起,我们做不了朋友。”周光十分沉痛。 “……” “学习让我快乐。”周光自顾自颔首,再次低头看谢越柏给他的知识点整理。 这是要进入催眠状态了,万青心想,看几张纸就这么痛苦吗? “这知识点你看到第二行了吗?” “还没呢。我还没弄懂第一行。” “……” 万青举起长长的手:“老师,我要换座位。” 庄佳艳说得正高兴,骤然被打断,很不高兴:“为什么要换座位?” 万青:“最近周光太爱学习了,让我痛苦。” 庄佳艳:“你是为什么来读书的?” 万青:“……睡觉。” 庄佳艳收起语文课本,重重在讲台上撞了几下:“那痛苦就是你的必经之路。下课!” 万青:“……” 胡娇和于林转过身来,对着他们俩放声大笑,周光捂住耳朵发牢骚:“你们不要笑,打扰我学习!” 她们乖乖转过去,对视一眼,把头埋在桌子上忍笑得发颤。 谢越柏还不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 他认为自己把两百多页的化学课本,浓缩成六张纸的知识点,只要背会公式,七月的期末考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语文、数学、英语让他在考试前临时抱佛脚背,印象比较深。化学、生物等等比较简单的,就提前背完,之后稍微复习就行。 他知道不爱学习的人刚进入学习状态会有点慢,所以他也没有催他,先给他一周时间适应。 周四就是于真真生日,他打算给她买台英语学习机。 她发音太有问题了,必须多听正确读音才可能纠正过来。 不过这么贵重,他认为她不会收。 要是男女朋友就好了,男朋友送女朋友礼物,天经地义。 想了半天,谢越柏还是打算先送她一副耳机,这是小玩意,同学之间送送也没什么。 他们这里过生日毫无动静,不像市里的孩子,过生日还会聚餐游玩。这里除了露天的大排档也没什么好吃的地方,他甚至怀疑他们连KTV都没去过。 到了课间休息,他把包装盒递过去:“送给你的。” “什么?” “生日礼物。” 于真真愣了看他半晌,她还以为他只是说说。 他们这对生日都不是很看重,大家随口说句生日快乐就过去了,她父母也只是买点肉做点好菜。 于真真接过说:“谢谢。” 除了女生的友谊礼物外,还是第一次从男生那里拿到礼物。 她小心地拿着。 隔了几秒,她说:“其实我的生日是七月份。” 谢越柏:“?” 于真真解释:“六月二十是阴日,按阳历算是七月二十多号。” 谢越柏才知道。 他跟她生活了三年多才知道,而她竟然一直都没跟他说过,足见她以前有多避讳。 于真真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也送你礼物?” 谢越柏转过身,冷淡地说:“不用了。” 第42章 转学.ing [VIP] 于真真敏锐地感觉到谢越柏生气了。 可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她也没有向他索要礼物, 难道是因为听她要回馈,才生气? 不明白。 于真真其实挺感谢他,送她礼物, 还有卫生巾的钱。 她在想怎么还回去,当面开口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今天涂白一整天都不在,听说他家里有点事, 请假了。 老师今天发的试卷还放在涂白桌面上, 于真真伸手拿过,要不给他带回去? 于真真走到涂白家门口才发现他家锁了, 没有人在。 回到家, 老妈正难得地在厨房里做饭,于真真把书包放进房里,自动出来帮忙摘菜, 老妈说:“今天你爸回来。” 于真真点头应了声, 她老爸是电工,偶尔会去其他镇子修理电器。 老妈炒出青菜, 钮下煤气灶:“旁边涂白可怜见的。” 于真真抬头:“怎么了?” 老妈说:“听说他老爸从工地上摔下来死了, 今天他和他奶奶都赶去医院了。” 于真真手一滞,瞬间想起涂白清爽干净的笑容。 “真的死了吗?” “说是到医院就已经没气了。可怜,老妈跑了, 老爸又死了, 剩下一个奶奶也赚不了什么钱, 看来以后读书也难了。”老妈把锅稍微冲了下,倒下新油开始炒肉。 转头看于真真摘下的蒿子秆:“快拿来洗洗。” 于真真起身, 到盥洗池拧开水龙头。 心里头忍不住还在想老妈刚刚提到的事。 涂白的父亲……死了…… 她还记得涂白父亲是个很高大的中年人, 在城里打工,偶尔会回来一次。 常常会给涂白带吃的, 碰见她也会分给她。 爽朗、爱笑。 就这样死了吗? 于真真不敢相信。 到了晚上做作业的时候都心慌意乱,好不容易集中精力,死这个词会突然窜出来。 涂白怎么办? 他奶奶怎么办? 于真真觉得很害怕,甚至惶恐,她忍不住提早睡到床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涂白第二天也没来上课。 班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有时候某个同学缺席一两天也很正常,所以他们照样打打闹闹。 于真真的心思却快乐不起来,她也不想跟别人说涂白家的八卦,只好自己默默隐忍着,等着涂白回来。 原本小测结束后,是大家互相讨论的时间,于真真却完全动也没动,心不在焉地做题。 谢越柏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于真真摇头。 隔了会儿,她问:“要是你有家人去世了,你会怎么办?” 去世?她有家人去世了么?这是谢越柏第一反应。 继而他想到自己奶奶,是在他大学时候去世的,他没有赶得及去见她最后一面。 既然他重生了,的确也应该回去见见家里的老人。 “不怎么办。纪念他们。继续生活。” 于真真轻轻噢了声低头。 如果是她有家人去世,谢越柏也不打算问下去,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到了课间,他想起周光。 于是走到后拍去看他的卷子。 周光前面挡了本书,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口水流到那几张资料纸上。 万青仿佛好玩,伸手拍周光的头发,一下一下。 还把一根笔倒着用胶水黏在他的发旋上。 这些小孩恶作剧的方式……谢越柏心想。 “他的卷子呢?”他问万青。 万青抬起头看是他,从周光桌子底下直接抽出来几张。 谢越柏拿过来看了下。 之前就听庄佳艳说他们后面两排基本都是“十几分”党。 他以为是每科十几分,现在才知道是自己高估了,是九门加起来总共十几分。 化学、生物、政治、物理、历史、地理全是空卷。 数学做了两个选择题、英语蒙了十个选择题,语文做了一个诗词填空题,还填错了。 谢越柏才知道庄佳艳轻易答应他换座位,显然是因为他给的利益更大。 他以为他们上初中,就应该有初中的基础。 现在才知道,他们也许只有小学二、三年级的基础。 伸手捏了捏鼻梁,但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让他下课后找我。” 万青抬起头看谢越柏离开。 这个转学生的语气莫名让人不爽,感觉自己好像是老师似的,对人呼来喝去。 他才不传话。 万青继续趴着,伸手戳了戳周光的胳膊肘窝。 周光十分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嘟囔着:“莫要打扰我,我要学习。” 他撑着下巴低笑出声。 上课铃响。庄佳艳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万青推了推周光:“看美女。” 周光猛地抬起头:“哪?哪?!” 站在庄佳艳旁边的是个穿着暗红间白校服的女生,黑溜溜的长发直接到腰,鹅蛋形脸,杏仁眼,唇红齿白,用黑色发箍把整个前额的发都隆起来,露出好看的美人尖,很高,起码有一米六七左右。 男生们纷纷眼前一亮。 女生们也忍不住探究打量,进入了暗自比较环节。 前面的胡娇说:“最近怎么回事?咱班来了这么多人。” 于林:“感觉她是冲谢越柏来的,你看她在看他。” 胡娇:“千里追夫?” 周光抹了抹睡觉流出来的口水:“……这个妹子好看。” 殊不知,他脑袋上顶着一根圆珠笔,在后排幽幽地竖立起来,在庄佳艳眼里十分突出。 她皱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神情,却没有戳破。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转学生,林丹丹。也是从二中转过来的,之后就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学习了。大家欢迎她。” 同学们鼓掌,尤其是男生都欢呼喝彩。 林丹丹目光落到谢越柏脸上。 从他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探究情绪。 她笑了笑,打招呼说:“大家好,我叫林丹丹,林就是林子的林,丹丹就是铁血丹心的丹,今年十五岁,刚来这里,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着,她甚至鞠了一躬。 男生们再次鼓掌,觉得这妹子真是有礼貌。 但在谢越柏眼里,这根本就是刚进公司的自我介绍方式,这不是以前的林丹丹。 庄佳艳还在四处打量,想给她找个位置。 林丹丹转头说:“老师,我能跟谢越柏坐在一起么?” 庄佳艳愣了愣:“什么?” 林丹丹说:“我和他以前就是同学,互相认识,坐在一起我比较不害怕。” 她还笑了笑,弯了下耳边的发。 庄佳艳尴尬起来,她怎么觉得这个林丹丹和谢越柏也有故事啊? 虽然她觉得谢越柏和于真真正在产生故事。 她咳了两声:“这个你刚来,还是跟班里的同学坐在一起比较好。可以熟悉熟悉。” 林丹丹很淡然地接受:“那我可以坐在谢越柏后面吗?” 庄佳艳心里想:你们城里的孩子都这么执着吗? 班上的人都开始看好戏了,心想:好直白的妹纸啊。 庄佳艳终于妥协了,今天涂白没来:“万阳阳,你不是数学不好吗?坐周庭旁边去。林丹丹,你坐万阳阳那个位置。” 万阳阳是个很乖且爽快的孩子。 她听完哦了一声,直接当场起身拿起书包和课本,走到周庭旁边看着他。 周庭就是之前问谢越柏奥数到哪了的、瘦瘦小小、戴后眼镜片的学霸,他说自己做起题来容易狂躁,所以跟老师申请过自己要一个人坐。 但很显然,班上人多了,学霸也多了,老师也不给他面子了。 他冷哼一声,挪开点,空出位置。 万阳阳坐下来,过了两分钟,冷不丁回头:“哦,你好,我叫万阳阳。” 周庭:“……” 都同班两年了,他还能不知道她叫万阳阳? 他抿了抿不悦的嘴角回复:“我叫周庭。” 万阳阳摊开书本低头看,专心致志:“我知道你叫周庭。” 周庭现在就准备狂躁了,嘴巴弯成横着的上括号:那你跟我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林丹丹如愿以偿坐在于真真身后,谢越柏后桌的左侧。 谢越柏侧脸看了她一眼。 林丹丹装作没发现。 周光脑袋左转右转地打量美女,那根圆珠笔就跟天线一样来回摆动。 庄佳艳看周光的神态,觉得他自己可能没注意到。 同时,他的同桌万青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他甚至把书本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但两条胳膊都在发着颤,伴随着猥琐的笑声。 她走到过道中间,准确地把粉笔扔到了万青的书本上:“万青,现在上的是什么课?” “语文课。” 万青见老师盯着自己的课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举起来的是化学课本。 他往书包里掏了掏……没带。 自动地走到后排,背贴着墙壁,抬起眼看着天花板:“我罚站、我罚站。” 前面的胡娇突然回头:“什么东西戳到我了?” 周光正在眯着眼看知识点,正好抬起头来,笔尖瞬间在胡娇的白T恤加脸上画了条蓝线。 胡娇捂着脸呜呜呜的叫起来:“要破相了!” 眼观一切的万青哈哈哈大笑,见庄佳艳眼神凉飕飕瞥过来,瞬间撇过脸,背过手,咳了声装作云淡风轻。 庄佳艳走到周光旁边,见他桌子上是“化学知识点”集合的打印纸。 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哪怕现在是语文课,也难得他肯看书。 庄佳艳心一软,拔了圆珠笔,饶了他。 转身回去,见林丹丹写了张纸条递给谢越柏。 隐隐约约觉得那桌四个人也有事。 一男一女两个转学生,还有之前就暧昧的于真真和涂白。 ——这个班要完了啊。 第43章 失去.ing [VIP] 一下课, 林丹丹和谢越柏就心照不宣地前后走出去。 哪怕是于小豆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同寻常。 她屁颠屁颠跑过来在于真真桌边撑着双颊八卦:“他们城里人,都这么浪吗?” 于真真坐在谢越柏旁边,当然知道他们俩的互动, 她坐着没吭声,心里想什么时候让老师把座位给换回来,她不想坐在两个闹暧昧的转学生中间。 于小豆接着说:“你猜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哇?” 她抚摸于真真的长发, 一下一下, “唉……” “你叹什么气?” “我还以为谢越柏喜欢你呢。” 于真真的手滞了下:“别乱说。” 于小豆嘻嘻笑:“那你喜欢涂白还是谢越柏?” 于真真终于抬眼瞪她了,于小豆连忙摆手:“好啦好啦, 我不烦你。看小说不, 我给你推荐于晴的小说,特别好看。” 于真真摇头。 于小豆见她只顾着低头做作业,也就不打扰她, 跑去跟自己同桌玩去了。 她同桌后两排就是周庭和万阳阳。 周庭对莫名多了个新同桌不爽, 而且这个新同桌人高马大,乍一看, 身型都比他魁梧, 他恨恨翻了两个白眼,说道:“起来,我要上厕所。” 万阳阳把凳子往里挪。 周庭站着看窄窄的缝隙:“你这样我过不去。” 万阳阳转头:“那要不我坐里面?” 周庭说:“不, 我要坐里面。”才不让她抢走他的清静位置。 周庭觉得她看不懂眼色, 明明他已经翻了好几次白眼:“你就不能让一下哈?” 万阳阳打量他:“你过得去。很瘦。” 周庭:“不, 我过不去,我很壮。” 万阳阳眨眨眼。 两个人对视。 周庭叉腰:“快让我过一下, 尿都快憋出来了。” 万阳阳“哦”了一声, 觉得他叉腰的样子好像阿童木。 周庭边走还边回头看她,小嘴巴咕咕叨叨, 走到教室门口一转头就碰上了高大的万青的胸膛、直直撞到了鼻子,他气愤愤说:“你不看路啊!” 万青指了指:“你裤子湿了!” 周庭大惊,低头一看根本没有。 万青:“说好的憋出尿呢。” 周庭:“……” 万青摆动着自己的长手长脚,回到了自己桌前。 周庭恨恨跑去厕所。 周光上课的时候没看一会儿知识点就睡着了,这会儿睡醒,伸出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诶,我谢哥呢?” “跟转学生出去了。” “厉害啊,人长得帅就是好啊,到哪都有美女追。” 万青从桌子底下拿出篮球用手指转圈:“唔。” 周光扪心问人,从桌子底下掏出面镜子:“我为什么就没有美女追,我也长得很帅。” 万青回头瞥他一眼。 周光又说:“万青你也长得挺帅的,为什么也没女生追?” 万青心里动了下:“你觉得我长得帅?” “我知道了!”周光十分兴奋地说,“一定是因为头发长,嘴巴大,性格烂……才没有女生喜欢你!” 砰一声,万青转动手腕把篮球准确地砸中了周光的前额,周光嗷了一声抱住篮球,回扔过去,两个人开打。 此时的谢越柏和林丹丹当然听不到楼上的动静。 他们站在教学楼下的花圃处。 凉风吹散热意。 林丹丹说:“你不记得了?我们两个一起开车,碰上大雪天除了车祸。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五岁。所以我猜想,你也有可能回到了十五岁,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谢越柏问:“你为什么会来这所学校?” 林丹丹:“你为什么会来?” 谢越柏回:“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林丹丹点头:“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谢越柏略微皱起眉头。 林丹丹熟悉他的所有动作:“越柏,你有你上辈子后悔的事,我也同样有我的。咱们互不干扰。你追求你的人,我追求我的人,行吗?” 谢越柏:“那你为什么来这所学校?” 林丹丹静静看着他。 谢越柏感知到什么,低声说了句:“抱歉。” 林丹丹垂了下眼复又抬起:“我只是想试试,这辈子做个为自己喜欢的人不顾一切争取的人。不再跟上辈子那样装作风轻云淡,无动于衷。” 话到此处,谢越柏也没办法再接。 他们是最好的知己和伙伴,结过婚,生了孩子,对彼此的事业有支持。 正如谢越柏认为林丹丹了解他,所以他也了解林丹丹,她是想好了才会做出决定。 上课铃敲响。 谢越柏说:“咱们上去吧。” 谢越柏回到楼上,坐到于真真旁边。 于真真低头看书,并没有对他和林丹丹的动作表示什么。 林丹丹慢他两步进来,坐在于真真后面。 历史老师张琳琳走进来。 周光小声说:“今天张老师穿了条花裙子。” 结束战争的万青韬光养晦,原本趴头睡觉,这时候略微抬起头看看瞥了一眼:“嗯。” 周光:“不错。不错。” 胡娇凑过来:“听说张老师和田老师在谈恋爱呢!” 周光:“田老师是哪个?” 胡娇:“你脑子抽了,咱们体育老师。” 周光点头:“哦,小田田啊。” 胡娇翻白眼说:“周光啊,你这智商,让我堪忧啊。你以后还娶得到老婆嘛。” 周光突然想到自己听来的段子,他用笔戳戳胡娇:“胡娇,你属什么?” “羊啊。” “错了,你属于我!” “哇!”胡娇惊讶了,用课本拍拍他脑袋,“光光,你厉害了嘛。” 周光得意地扬起下巴。 万青脑袋埋在胳膊弯里,没有抬起来问:“周光,你属什么?” 周光眼珠子一转:“我什么都不属。” 万青说:“不,你属于垃圾桶。” 周光:“……” 胡娇:“哈哈哈哈。” 于林:“哈哈哈哈。” 历史老师张琳琳手臂撑在讲台:“后面笑的四个同学,我们讲甲午战争你们觉得很搞笑是吗?” 除了万青,另外三个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 万青继续睡他的大觉。 张琳琳注意到视线右侧周庭和万阳阳动来动去。 “你们俩又在干什么?” 这两个人立刻低头,周庭嘟囔着:“没干什么。” 张琳琳走过去,赫然看到桌面中间用涂改液画了一条线,她问周庭:“你们这是分三八线了吗?” “她块头太大了。”周庭抱怨,“老是把手伸过来。” “你一个男生就不懂礼让女生吗?” “我为什么要礼让女生啊?”周庭振振有词,“我讨厌别人用我的桌子。” 万阳阳什么也没说,乖乖地把书本和文具都挪过来,沿桌角坐着。 张琳琳说:“满意了吧?” 周庭看了眼,慢慢坐下,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推了下眼镜,认真地说:“跟你说分一半,就是分一半。你坐那么外面,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不会的。”万阳阳说,“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 周庭还以为是他在别人心中都是好人形象,谁知道万阳阳慢吞吞地说:“因为你太弱了。” “……” 分分分,他要分五分之三的桌子! 谢越柏下课后再次想起了周光,趁周光没走,他走去问他进度。 “看到哪了?” “第一行第五个字。” “……” 周光拿起已经皱巴巴的复印纸,问道:“谢哥,硫酸为什么会和铜在一起啊?硫酸和铜放在一起不是没变化吗?怎么还会有硫酸铜呢,这是什么东东?” 很好。 他还知道硫酸和铜常温下放在一起不会有反应。 周光讪讪地放下纸:“谢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越柏说,“晚上到我家来吧,我给你补习。” “不了。我还要干农活。” 周光笑笑:“我太笨了,感觉还是学不会。” “先从基础学起。” 周光顿时泪眼汪汪:“谢哥,你真是太好了。你要是不发财、升官、娶老婆,天理不容。” “……” 于真真担心了一天涂白。 下课后立即放学回家,看到涂白家木质大门上的锁开了,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 她走进院子里,院子里放置着一口棺木,只有奶奶在压水井旁边洗菜。 她抿抿唇,上前问:“奶奶,涂白呢?” 奶奶的眼睛像是已经哭肿了,眼白是种浑浊的灰,于真真一见心里头也就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在楼上。” 于真真点点头,走上吱呀的木质楼梯,到涂白门口。 涂白坐在桌子边,在做作业,却像是发了许久的呆。 “涂白。”于真真叫他。 涂白看见她一笑:“你来了。” 于真真嗯了声,低着头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抬起头看看他,欲言又止。 没有安慰过人的经验,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涂白明白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爸死了。” 于真真定定看他。 “他没有保险,也没有多少存款。工头说他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不打算赔我们,我跟奶奶明天要去工头家里要钱。” 涂白转头看了看作业,“真真,明天的讲课你帮我记一下。” 于真真点点头,想起自己带的试卷,从书包里掏出来。 涂白接过,大致看了看:“才一百二啊,好多不该犯的错误,我太粗心了……跟我爸一样。” 他的声音突然就哑了。 于真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既想上前抱他,又想用语言安慰他,最后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 涂白很快恢复正常说:“我没事的。” 于真真突然间鼓起勇气上前拥抱了他,轻声说着:“涂白,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涂白从喉咙里应了声:“嗯。” 第44章 表白.ing [VIP] “你是硫酸, 我是铜,缠缠绵绵加热,变成硫酸铜……你是氢气, 我是氧气,点燃之后,变成水……” 万青压住耳朵:“求你别唱了。” 周光昨天经过谢越柏辅导, 已经能够看懂第一张复印纸的大半公式, 十分高兴地凑过脸去:“万青,你要爱学习。知道吗?你要是不爱学习, 我们就做不了朋友啦。” 万青摆手拒绝:“对不起,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周光:“……” 前面的胡娇和于林再次笑起来。 周光不理他,继续背自己的反应公式。 万青觉得他改变还蛮大的,忍不住问:“谢越柏是怎么让你好好学习的?” 周光乐滋滋说:“他答应送我一个MP3。” “原来你是受了金钱的诱惑。”万青想了想, 撑着后脑勺看他, “不过谢越柏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 胡娇和于林也转过身来,异口同声地盯着他问:“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 周光回答:“当然是因为我人好, 大家都想跟我做朋友。哦, 除了你。” 万青沉吟了两下:“我觉得做朋友出手就这么大方不合理吧,而且他还这么认真地帮你复习,图什么呀?怎么没见他帮我复习?” 周光一本正经:“因为你人丑。” 后脑勺立刻收到了万青挥过来的巴掌。 万青说:“周光, 我最近看小说, 发现有的书里写, 男的还喜欢男的。” 周光瞪大眼睛:“啥玩意儿?” 胡娇插口:“东方不败啊?没听过。” 周光认真想了想,好像是。 万青故意逗他:“你说, 谢越柏一来就对你这么好, 是不是……” 胡娇也眨眨眼:“有可能哦。” 于林说:“啧啧。” 他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的谢越柏。 周光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跟谢哥是纯粹的兄弟友谊, 你们不要多想。” 胡娇说:“你是这么想,他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他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忍不住就像照顾你,安慰你,保护你……” 胡娇越说越激动。 周光白了她一眼:“不会的,谢哥跟我说他喜欢于真真。” “切。”胡娇摆摆手,“那是让你降低防备心的套路,台言里都这么写,男主角爱女主角,却告诉女主角他喜欢别人……” 周光纠结地拧起了眉毛。 胡娇、于林、万青三个人对视一笑。 万青拍了拍他的背:“你好好想想。” 三个人分别坐正,忍笑去了。 可怜的周光,原本好好地背化学题,突然有了这桩悬案,整个人都开始心神不宁。 他也开始怀疑,谢哥为啥对自己这么好啊? 特别是到了课间,谢越柏还来问他:“背到哪了?” 周光伸胳膊挡住复印纸,支支吾吾地说:“已经背熟七个公式了。” 谢越柏点点头:“好。继续。” 实际上谢越柏完全把周光当做自己的下属来对待,在他意识里这就是带刚进来的员工熟悉公司流程,但在周光眼里: 啊啊啊啊,谢哥为什么这么温柔? 啊啊啊啊,谢哥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啊啊啊啊,谢哥连转身离开的背影也很好看? 他拍了拍自己脸,不,不能胡思乱想。 东方不败可是挥刀自宫了才喜欢男人,他可不要挥刀自宫,他要好好学习! 然而周光还是忍不住在上课时分心瞥谢越柏,心里想要是谢哥真的喜欢自己怎么办? 要是朝自己表白了,那该怎么办呀?是不是要一直避着不见他啊? 好愁呀! 谢越柏现在的关注点全在于真真身上。 因为于真真今天显得格外安静。 当然她平常也就很安静,不过也会找同学聊天,偶尔还会跟其他女生一起下楼买吃的,今天她只是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地看习题,但总觉得她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于真真有这项技能,以前他在办公室监测她在家里做什么的时候,就会发现她偶尔坐在沙发上发呆起来。 谢越柏问:“有什么事吗?” 于真真被叫回神,下意识转头:“什么?” 谢越柏:“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摇头:“我家里没什么事。” 可是她转头时,瞥了一眼后桌涂白的空位。 谢越柏何其聪明:“跟涂白有关?” 于真真看他,没说破,只点了点头。 “他有三天都没来上课,发生什么事了?” 于真真沉默了会儿,才回答:“你之后就知道了。” 谢越柏很不喜欢这种于真真和涂白互相有秘密却藏着不告诉他的情形。 以前就是如此。 他陪于真真回娘家,她总会看着什么东西出神,以至于让他想,这个东西是不是有关她跟涂白的回忆?她的生命里有多少时间是被涂白完全浸染的?以至于只要稍微拎一拎,就全都抖落出来。 他牢牢盯住她:“于真真,你出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后,他先站起身走出教室。 于真真不解,还是起身跟着他走出去。 身后的林丹丹,抬起眼。 谢越柏把于真真带到了教学楼后面的旧草地上,正好楼栋的阴影完全遮盖,十分阴凉,在白天也可听见蛐蛐和青蛙的叫声。 谢越柏背向着墙壁,望着眼前的人。 “于真真,我喜欢你。” 于真真抬起头,有些无法置信。 “你怎么想?”谢越柏问她。 于真真复而垂下眼,手指捏着裙角,微动了动,无法给他作答复。 可是现在他的目光牢牢逼视她,她必须给他作答复。 日头逐渐高升,灌木叶子都在被风摆动,接下来两节是语文课和英语课……于真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其它不想干的东西,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考……她甚至感觉到蓝天上的云在动,今天是七月六号……血液在噼里啪啦地作响……心如擂鼓……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微微抬头,好像有脱口而出的答案,却在半途按捺下去。 谢越柏注意到她的动作,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捧住她的脸,吻她。 于真真惊慌失措,男性的气息,接触的微热的身体,以及他的唇,让她觉得所有血液都冲上了自己大脑,瞬间轰炸开来,变成夜幕里的烟花。 她竟有一瞬间,动弹不得。 直到谢越柏放开她。 于真真竟然怔怔哭起来,谢越柏一下又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退后两步说:“对不起。” 于真真伸手擦了下眼泪:“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是害怕,也不是别的……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涂白,想到了他父亲死了,今天要和奶奶去工头家里要钱,邻居支招说,如果他不给钱,就和奶奶在工头门口坐一天,直到他们给钱…… 于真真收拾好情绪:“我会仔细考虑的。谢谢。” 谢越柏原本想说很什么,最后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谢谢是表示,谢谢他喜欢她。 可谢越柏心想,她不应该朝他说谢谢。 于真真回楼上教室去了。 谢越柏独自待了会儿才上楼。 上课的时候有个橡皮擦掉下去,他伸手去捡,无意擦过于真真的手肘,她立刻缩了下,挪得更远了点。谢越柏知道,他再次失败了,他仍然急进了。 她这个年纪,对接吻这件事太敏感了。 虽然她下意识说了“没事”,可这大概是她的礼貌性回答。 于真真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糟糕。 本来就记挂着涂白,又被谢越柏突然表白,特别是他竟然还亲了她。 于真真到现在还抹不去两个人接吻的触感,湿濡软热,她这一生都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触感。 脑袋真的要爆炸一样。 以前不觉得,今天察觉到谢越柏简直就像团火。 哪怕不是直接看着她的时候,热度也会传到她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连忙收拾书包就走,连好朋友晓梨都没有等。 她想去看涂白。 可自己今天被谢越柏吻了,她有点羞于面对他。 只好闷闷不乐回了家里。 回家之后她洗完澡,忍不住向老妈打探:“妈,涂白家里怎么样了?” 老妈正在收收捡捡,随口说道:“好像要到一万多了吧,也没多少钱。他们从早到晚坐了七八个小时,那家人也实在没办法……现在这年头人命可真是轻贱,一万多就买了条人命……” 于真真走回家里,半晌又觉得不太舒服,无法静下心。 这时候母亲已经洗完澡回房看电视了。 她走到厨房,开灯,撩开帘子看涂白家的院子。 院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只有二楼涂白房间有一点小灯,于真真想起涂白说要把上课的提要记下来给他,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去上课…… 于真真小心地趴在窗台,不让油污蹭着自己的胳膊。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星和云,只有单薄的一片鹅黄色月亮,涂白房间里的光也是淡淡的暖色,像是月亮放大模糊的倒影。 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永远好好的。 早晨六点半,于真真就离开家门,走到涂白家的院子门口。 奶奶已经在浇菜,神情好了许多,看见她微微一笑:“涂白刚起来,在刷牙,今天你们一起去学校吧。” 于真真点头。 跑到厨房门口瞄了瞄,涂白还在里面刷牙,边刷牙还边照镜子,真是个自恋鬼。 于真真坐在大堂里等他。 涂白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看见大堂里多了个白色人影,忍不住嘴角微弯,走近:“你这么早就来了?” “等你啊。”于真真说,“还要把课堂记录给你,方便你提早复习。” “好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于真真注意到涂白穿着背心短裤,他人很瘦,一穿短裤就显得腿特别长,她问:“涂白,你是不是长高了?” 她走过去比了比:“你以前好像只比我高半个头,现在都快一个头了,是不是?” 涂白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是。你也要快点长才能追上我。” 否则他以后连亲她都要弯腰了。 于真真笑了下:“我还没长个头呢,马上就超过你了。” “你还想超过我?” “当然。” “你超不过的,小尾巴鱼。”他再次居高临下拍拍她的脑袋,“我去换衣服了。” “嗯。” 于真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他不再难受了,莫名让人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有个问题,写女主角最终跟涂白在一起的时候,把谢越柏写得很惹人心疼。 女主角最后跟谢越柏在一起的时候,涂白很惹人心疼 …… 这是神马猫病?( p′︵‵。) 第45章 撮合.ing [VIP] 万青上课的时候发现周光居然早就到了, 并且正在用头以每分钟五下的速度磕着桌子。他放下书包,问已经到的胡娇和于林:“他怎么了?” 于林转身:“不知道,一来就这样。” 万青坐下, 把包直接塞进课桌里,在周光磕下一次的伸手垫进去,打乱了他的步调。 周光侧过脸看他。 万青问:“出啥事了?” 周光闷着声伸手拿书:“没啥事。” 万青瞥了一眼:“你拿倒了。” 周光翻转书, 仍旧闷闷不乐。 万青见问不出来, 也就不再理他,从书包里拿出包子吃, 抬眼看到万阳阳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胡娇凑过来问:“诶,万青,听说万阳阳是你的童养媳, 真的假的?” 万青眼皮一掀:“谁告诉你的?” “周庭呗, 最近他把万阳阳打听得清清楚楚。真的是童养媳吗?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不是。不关你们的事。” “不关就不关,这么凶干嘛。”胡娇嗔道, 但半晌总觉得不放心, 转回头偷偷看了万青一眼。万青垂下眼皮吃包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周光看了会儿书,看不下去, 继续自己用脑袋敲桌子桌子。 内心OS只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谢哥他真的可能……喜欢我……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下课后。 谢越柏被于真真无意的疏离后, 心情也不太好。 周光呢, 被三个损友打趣了一通,略微当真了, 十分扭捏之不安。 原本谢越柏是要带周光回家学习, 毕竟他晚上也没什么事,跟周光多聊聊也能够提早进入中学生的状态。 但周光就觉得, 谢哥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啊? 夕阳西沉,风吹影动,余光是稀疏的草地,以及太阳烘烤的泥土。 走到那个废旧的铁门前,周光忍不住问:“谢哥,其实你没必要带我,我自己也可以学习……” 谢越柏心想:没有人带你,你怎么学习?连基础都看不懂。 但他不想打击他,只说:“我最近也有时间。” “周光,你对未来的目标是什么?”谢越柏突然想跟他聊聊,必须让他自己有主动性。 周光啊了声,他对未来没什么目标啊…… “我知道你是单亲家庭,母亲养大你容易,难道你不想好好报答她?”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也不一定要读书吧。 谢越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读书是性价比最高的成功方式。我不骗你。别人都说高考不公平,但高考已经是最公平的了,不要求你的长相、能力、资历、家庭背景,只要你分数高,就能进好学校。而分数高完全只需要靠努力就能做到。你不笨,只要努力点,考个二本还是没问题的。” 周光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连要不要上高中还不确定呢。 但谢越柏却为他想到了这么遥远的将来,他忍不住感动道:“谢哥……” 谢越柏又说:“上大学选编程,这是之后最热门的行业。再进创业公司,年轻时辛苦点,在老家买房成家也没有太大问题。其实这一生只要选对了的路,并不难。” 周光却听着瞬间打了个冷颤,谢哥连他上大学要选的专业和职业发展方向都想好了,这是何等深刻的爱啊!现在周光看着他,就想起电视剧里东方不败看着杨莲亭,一口一个“莲弟”“莲弟”。 望着谢越柏在夕阳下显得漆黑“深情”“专注”的眼神,周光想到他以后会叫自己一口一个“光弟”“光弟”,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谢谢谢哥,其实我很感谢,你对我,但我……我是……” 周光吞吞吐吐地说,谢越柏以为周光是担心自己学不好,回道:“没关系。都可以克服。” 周光登时受到惊吓,像个缩起脑袋的小鸟:“我我我穷、丑、还邋遢,手脚不协调……” 谢越柏没想到周光心里这么自卑:“没事。” 周光想哭了:“其实我……我喜欢女生……” 有暗恋的人? 谢越柏道:“可以理解。” 周光欲哭无泪,心想:你为毛对我这么好啊?你为毛不是刚来的那个转学生妹纸啊?你要让我如何是好?我可不想当杨莲亭,更不想当东方不败! 谢越柏看周光这种纠结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他:“我会帮你。” 不不不不不,周光心里只有一连串不字。 他不要他帮他适应。 喜欢男生是不可能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男生的…… “唉。”周光磕累了,把左脸贴在桌面上。 “唉。”他翻转了下自己的脸。 “唉。”他双手搭在桌面上,再次翻转了自己的脸。 “你在烙饼吗?”万青问。 周光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青哥,你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真爱吗?” “……”他想了想回答,“应该有吧。” “举个例子?” “海尔兄弟。” “……” 周光又问:“男人和男人怎么生孩子?” “不知道。”万青如实说。 “他们怎么面对家庭?还有别人的眼光?”周光又问。 万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周光再也忍不住了,抓住万青的手,把万青吓得肩膀一跳。 “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周光暗戳戳上前,低声道,“我觉得谢哥他真的喜欢我。” 万青憋不住扑哧一声。 周光着急了:“你别笑。” 万青咳了声:“我不笑我不笑。” 接着问问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怎么知道……噗……他喜欢你?” 周光说:“这还不明显吗?他都给我规划未来了,有哪个同学会给你规划未来啊。” 万青摸着下巴,故作思索:“好像是。” 周光说:“对吧。我也没想过第一个朝我表白的居然是男生。” 万青:“表白?” 周光叹了口气:“这么明显,可不就是表白了?” 万青点点头,压住笑,拍周光的肩:“那你认真点,好好想,要不要接受。” 周光再次长长叹息:“唉,我是在想啊。” 万青真的憋不住了,借着上厕所去外面狂笑一通,害得别人个个以为他发神经。 ……这个周光怎么这么搞笑啊?! 周光苦恼了一天,谢越柏也是如此。 早晨,他看见于真真和涂白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两个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于真真望见自己眼神就静下来了。 涂白很纳闷,为什么自己突然换了个同桌,他后桌的刘远跟他解释了下。 林丹丹转头,向他打招呼:“我是林丹丹。” 涂白点头:“我叫涂白。” 林丹丹是个很美的女孩,五官明朗,身上甚至有浅浅的香气,涂白心想,最近怎么一个两个转学生全来他们班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于真真和谢越柏单独出去了。 余白看见了他们的动静,是于真真主动用手指扯了下谢越柏的衣服,旁边的林丹丹挽了下耳边的发,突然说:“昨天谢越柏向于真真表白了,你知道吗?” 涂白愣了愣:“表白?” 林丹丹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今天于真真应该是要拒绝他。” 涂白没吭声。 十分钟后,于真真和谢越柏一前一后进来。 涂白望了眼于真真的神色,她既不羞赧,也不慌张,很平常地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谢越柏虽然神情没什么大变化,但气压像是有点低。 涂白知道,大抵林丹丹说中了。 他心情立刻好起来,甚至忍不住转动了一下笔。 谢越柏被拒绝很不开心。 上体育课的时候,听见这帮男生打算帮外号叫小田田的体育老师追历史老师张琳琳。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老师之间是否在谈恋爱,可这里的学生却热情且八卦极了,非要给他们创造机会。 学校有专门的教师宿舍。 高层都是已经结婚生子的老师,低层都是些新进来的老师,张琳琳就是刚来一年多的,住在三楼,田方住在二楼。 这节体育上,趁田方教女生打羽毛球,男生们偷偷摸摸地跑到了教师宿舍底下,叠起人墙准备把张琳琳晒的花裙子打下来,装作不经意地掉到田方门口,给这两位老师创造相处的机会。 万青最高,他让周光脚踩在他肩上:“快点快点。” 周光在上头用根竹竿拨裙子,本来在上面已经很害怕了,万青一催,他更加慌张:“你别催我!” 周庭、刘远、何国胜都来看热闹。 谢越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来,大概是不想跟涂白待在一起。 万青:“你快点,好像有人来了。” 周光回头“啊”了声:“哪里有人?” 万青:“马上就有人。” 周光:“马上的事你跟我说?” 两个人吵了一阵,周光使劲踮脚拨裙子,叫嚷着:“还差一点了。” 万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上面动静,突然说了声:“周光,你裤子破了!” 周光大惊失色:“啥?!” 万青闷笑。 但本来周光差点就要把衣服肩膀那里从衣架上拨开,手一动,往前一戳,再因为重心不稳往后一摆,直接把张琳琳的内裤挑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一条粉色碎花内裤孤零零地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众人:“……” 面面相觑。 周光问:“怎么办,还回去?” 周庭上前非常嫌弃地捏起内裤,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两下:“再挑回去吧,就当不小心掉下来的。” 众人一致点头。 周庭把内裤挂在杆子上,让周光再送回去。 周光艰难地把杆子挑起来,慢慢往上升。 但万万没想到,有个蚊子咬了他一口,手不防抖了下,正好把内裤落到了二楼田方门前。 众人:“……” 万青惊呼:“赶快挑起来。快点快点!” 远处打羽毛球的动静像是没了,说不定田方回来找他们。 周光十分努力地点点头,吞了口口水,转回头去。 七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我把张老师的内裤不小心戳进田老师门口底下,拨不出来了。” 万青:“……” 周庭:“……” 刘远:“……” 何国胜:“……” 一直在想事的谢越柏:“……” 寂静的三十秒之后。 周庭扶了扶眼镜,嘴巴仍然弯成习惯性的上括号,嘴角十分谨慎地抿了抿:“我猜测张老师要是发现这件事后,有十分之九的概率会认为田老师是个偷她内裤的变态。” 周光捂着杆子哭唧唧:“怎么办?田老师会不会打死我啊?” “会。”万青把周光放了下来,决定彻底划清界限:“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同学,你是谁?” 刘远左右张望:“啊,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糟糕,上课铃要响了,我先走了哈。” 何国胜眼神飘忽:“我也先走了哈。” 一群人跑得比猴子还快。 周光眼巴巴地看谢越柏:“谢哥……” 只有谢哥不离开他,只有谢哥不抛弃他,周光被感动了。 呜呜呜呜,谢哥,就算你是男的,我也跟定你了。 但谢越柏很淡定地看他一眼,说了句:“记得自己承认错误。” 转身离开。 周光:“……” 他孤零零拿着根杆子站在楼栋下,在昏黄的光影中,内心泪流成瀑布。 第46章 小偷.ing [VIP] 体育课之后是历史课, 张琳琳在台上念经。 万青难得地没有睡觉,悄声说:“不知道张老师发现自己的那个东西在田老师房间里会怎么样?” 周光心里一阵发麻:“你说他们会不会认为是风吹进去的?” 万青转头幽幽地看他。 周光闷闷道:“反正我不说。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万青托着腮:“咱们亲爱的田老师看来要打光棍了……” 下午六点, 课程结束。 谢越柏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身后的林丹丹起身:“越柏,要不要走一段?” 谢越柏点了点头, 两个人前后走出去。 于真真和涂白两个人还留在教室里, 此时已经只剩七八个人。 涂白问:“真真,你语文练习册做完了吗?” 于真真:“做完了。” 涂白:“借我看看, 明天还给你。” 于真真便把语文练习册给她, 她语文比较好,所以涂白经常用她的练习册对答案。 她转过身,对涂白说:“我跟庄老师申请换座位了。” 涂白抬头:“为什么?” 于真真垂下眼抿抿唇:“因为这里事情比较多, 我还是想跟女生一起坐。” 涂白笑, 他知道她的想法,既然谢越柏对她表示过好感, 她就没办法用平常心态跟他相处了。 不过在于真真坐回之后, 他在想,虽然他觉得于真真可能也喜欢自己,如果他表白, 于真真也会这么避开自己吗? 他们对答案对得有点晚, 加上聊天, 八点多才从学校出去。 涂白和于真真家里住得很近,平常他们经常绕路碰在一起, 今天就干脆光明正大地一起走了。 晚上的乡镇小路十分幽微, 路灯昏黄,远远传来麦子的清香, 以及蛙叫。 “看来明天会是个晴天。”涂白盯着天空的群星说。 “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于真真侧脸看他。 涂白笑着说:“突然想起这首诗,聂鲁达的,觉得这句话特别美。” “噢。”于真真点头,双手略微撑了撑书包带。 夜色笼罩,虫叫一下一下。 虽然显得不合时宜,于真真开口问:“你父亲是后天下葬吗?” 提到这个话题,涂白的目光从星空上挪下来:“嗯。” 脚下是泥土地,被踩得紧密无声,走起路来没什么动静。 “家里的一些亲戚会来,会简单地办个酒席。记得让你和你爸妈都来吃饭。” 这是镇里的习俗,老人去世都要办酒席。 “你会上完初中吧?”于真真忐忑地问。 “咱们是九年义务制教育呢,初中不怎么花钱,会上完的。”涂白安慰她。 “那高中呢?”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想上完。” 于真真也不是故意想提起这个话题,是昨天晚上听她爸妈聊天,说涂白家里这情况,就看这次有没有什么亲戚能够帮他一把,否则他奶奶也是大病小病不断,涂白年纪小,十有八九要去辍学打工。 镇上穷,所以这种流浪的、父母已亡的、离家出走的孩子非常多,变成小混混的也特别多,很多其实也不坏,就是没钱,有个什么大哥带着能吃能喝,也就跟着去了。 于真真初一有个同学叫作余童的,就成了小混混,还勒索过她在隔壁小学的表弟。 于小豆的哥哥是异母的,脑袋还有点轻微的问题,老是被一些混混教唆打架,也让他们家非常头痛。 涂白本质当然是好的,但于真真仍然免不了担心他。 这个问题,实际上涂白自己也没办法解决。 昨天晚上,他跟着奶奶在家里算钱,来来回回也就算到了两万多的存款。如果让他上高中,也许第一个学期就要交掉一半多,奶奶就希望这次亲戚来有能不能伸援手的,但涂白很悲观,父亲跟亲戚来往不多,有能力支持他的也少。 “你弟弟是不是明天晚上就要回来了?”涂白岔开话题。 “对。他要上初中了。以后我要搬到阁楼上睡。” “那好啊。我就是单独在楼上睡,很清静。” “可是我会害怕的。”于真真说。 涂白想了想:“你有手电筒吗?” “有。” “在床边放手电筒,看见光就不怕了。” 见于真真还是不安:“你都上初中了,也该知道这个世界是物质的,没有鬼。” “不要跟我提那个词。”于真真说,她好不容易让自己忘记。 涂白伸出双手,故意凑脸过去,吓了她一下。 于真真伸手打他。 涂白笑着说:“你怕什么呀?你父母就在楼下,再不济还有我呢,我就在你隔壁。” “可是你那么远。” “下次从你窗口牵一根绳子出来,有什么动静,你拉一拉绳子我就知道了。” “你以为拍戏呢。”于真真抿嘴笑。 涂白也笑:“真的。要不是怕人看见,我很想这样弄。还可以在绳子两头分别系一个纸杯,这样就是个传声筒,你有话对我说就拉拉绳子,然后对着纸杯口说:涂白,涂白,你听到了吗?我说:真真,我听到了,有话请传达。” 于真真被他描述出来的场面逗乐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也还蛮好的。 涂白接着说:“这样我每天就能像你请教语文题了。” “谁要教你语文题了?” “那教我英语题啊。” “我英语可烂了。谢越柏说我的发音很有问题,上次他送了个一副耳机,让我多听英语。” 提到谢越柏两个人都短暂沉默一下。 涂白问:“谢越柏怎么送你礼物了?” 于真真:“他以为我过生日,就送了我一副耳机。我告诉他,六月二十不是我的阳历生日,是阴历生日。他还突然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 涂白:“嗯。” 因为他喜欢你。涂白心想。 于真真:“我打算给他回礼,否则不好意思。” 涂白说:“可以送点小礼物给他。” 于真真:“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没想好具体送什么。” 涂白说:“不着急。” 于真真转头:“涂白,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礼物吗?” 涂白双手插在口袋里,远处月亮圆了起来,金色的冷辉,而近处的于真真却面容雪白,风把她的发丝吹向他,令他很有伸手抚摸她这些发丝的欲望。 她就像近在他眼前的月亮,比天上那个更温柔可爱。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要啊。你打算送什么给我?” “我过生日,你还没送给我过呢。” “那我这次送给你。” “真的吗?”于真真眸光流转。 涂白点头:“真的。” …… 次日,于真真把头发放下来了,不再扎马尾,也许是因为她在早上洗过澡,身上有股非常浅淡香甜的味道,让谢越柏和涂白都闻到了。 她今天显然很开心,给每个人都打招呼。 走到谢越柏旁边坐下来,也给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谢越柏回她,忍不住再看她一眼。 她成年后的脸是尖瘦的,但现在因为有婴儿肥,所以显得有点圆,但不胖。 头发也只是刚刚过了肩胛骨。 这样放下来后,就觉得很像动漫里的女孩。 谢越柏被这若有若无的香气撩拨了一上午,直到上语文课上到一半,左侧的怒吼打断了他的注意。 全班同学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庭瘦瘦小小的身子腾地站起来,怒盯着万阳阳:“说了,你不准碰线!也不准用我的铅笔!还有我的橡皮擦!” 万阳阳岿然不动地“哦”了一声。 庄佳艳把书放在讲桌上:“怎么回事?” 周庭告状说:“万阳阳是个小偷。她用我的笔和我的橡皮擦。” 万阳阳起身说:“我只是借用一下。” 周庭:“胡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跟我说过吗?” 万阳阳便没吭声。 庄佳艳逡巡了他们一圈:“这件事是万阳阳做得不对,她可能只是没有想那么多。我让她向你道个歉。” “道歉也没用。”周庭的上括号嘴唇沉得更往下,“我要换座位。不跟小偷坐在一起。” 万阳阳头垂得非常低,半天没吭声。 庄佳艳:“同学之间不能容忍一下吗?” 周庭十分愤怒:“老师,你就是在和稀泥!我为什么一定要容忍她?!” 万阳阳收拾书包:“老师,我到后面去坐吧。” 她转头朝周庭鞠了个躬:“对不起。” 后面已经没有空座位了。 万阳阳拿着书包呆呆地站在后面,周庭沉着脸坐下来。 万青推了推身边的周光:“你去跟周庭一起坐。” 周光说:“他很龟毛诶,动不动就生气。” 万青看了他一眼,周光只好讪讪地拿起书包,坐在周庭旁边。周庭不接纳学渣周光,奈何庄佳艳横扫了他一眼,他只好愤愤闭嘴。 万青说:“来这边坐。” 万阳阳坐到他身边,始终没有抬头。 庄佳艳见事情平息下来,继续上课。 万青隔了十分钟之后,才低声问她:“你没有笔吗?我妈是不是没给你钱买文具?” 万阳阳摇了摇头。 可是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作业本上,她用力擦了擦,试图不让万青看见。 被周庭这样当面吼,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很丢脸,更何况万阳阳是个女生。 万青把自己笔和橡皮擦默默地拿给她。 下课了,万青走到周庭课桌边:“你跟我出来。” 万青太高了,才十五岁就有一米七八的个子,而周庭才一米六三,他自然是怕他的。 可他心想自己没做错。 万阳阳偷东西就是偷东西,班上这么多同学都知道,他不也怕他耍什么花招。 于是他雄赳赳气昂昂跟着走了出去。 万青跟周庭走到教学楼楼背后的阴影里。 周庭仰起脸,让自己显得正义无比:“你要说什么?” 万青给他鞠了一躬:“对不起。” 周庭:“???” 万青:“是我妹妹做错事,她不懂,希望你原谅他。” 他一道歉,周庭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万青直起身子接着说:“你要笔和橡皮擦我都可以赔给你。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么盛气凌人,另外,就算她偷了东西,你可以私下告诉她,没必要当场吼出来。” 周庭想了想,他也不是故意当着全班面吼出来,他就是生气了。 他有轻微洁癖,最讨厌别人用他的东西,万阳阳屡教不改。 还有什么叫就算她偷了东西,本来就是她偷了东西…… 他说:“这是你妹妹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干嘛我要体谅她?就因为她是女生?” 万青看了他眼:“好。” 他知道周庭的态度是什么了。 万青说:“以后阳阳惹了你,或者你对阳阳有什么意见直接找我吧,我全权负责。” 周庭觉得他很搞笑,打量他说:“万青。我听说万阳阳是你妈捡来的,你不会真喜欢她吧?她又傻又笨,手脚还不干净,你以后娶她作老婆?” 万青眼睛突然眯起来,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吓得周庭以为他拳头要打上来,差点想倒退几步。 但万青只是盯着他,最后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了。 周庭回到教室门口,又看了看坐在最后排的万阳阳的,她把头垂得低低的,像是正在看习题。周庭也没管,径自走到座位旁边。 周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不悦道:“让让。” 周光往里蹭了蹭,周庭也没跟他多费唇舌,挤进去,半晌,他再次回头去看万阳阳,她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的。 哼,一丘之貉。 于真真知道情况,毕竟她和万阳阳前后座好几个月了。以前万阳阳都是借用她的文具,她也没说什么,甚至还会直接送给她新的。不过她没想到周庭是那么较真的人。 等下一个课间,万青出去。 于真真去楼下小卖部买了Q糖上来,坐到后桌分给万阳阳吃。 万阳阳接过来说:“谢谢。” 于真真说:“是周庭太较真了,你别在意。” 万阳阳摇头说:“没事,的确是我拿了他的东西,他没做错。” 于真真说:“你以后需要可以找我来借,我随时借给你。” 万阳阳抬起头看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再次默默垂下眼睛。 于真真觉得她不是故意要用,估计是正好没有,所以直接拿周庭的写,否则也不会那么明显让周庭看到。 不过……从周庭角度来说,这也的确算是偷。 万青上厕所回来,于真真便没有多待,起身让开座位。 其实于真真隐约感觉到万阳阳的身世应该挺可怜的,她有时候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只吃一个饼。但于真真很少问她这方面的事,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有些敏感,于真真怕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在歧视她或者同情她。 下课后,于真真注意到万阳阳和万青两个人一起走了。 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却很少结伴回家。 周光趴在桌上,睡得死气沉沉,周庭坐在里面,背着书包被挡得出不去,他气得大叫,用脚踢周光的凳子:“周光,让开!” 胡娇跟于林两个人好像突然闹别扭了,谁也不搭理谁。 李珍珍挽着秦洋走出门口的时候,打趣她:“你的情书到底送出去了没?” …… 在大人眼里,他们都只是一群初中孩子,生活是很简单地学习、回家。 却不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世界,慌乱、局促、紧张、马不停蹄。 于真真多了点感慨,涂白捏了她后背一缕头发抖了抖:“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一起回去?” “嗯。” 于真真答应后,视线正好撞入谢越柏的眼。 他正在看着她。 她心一跳,不敢多久留,拿起书包就和涂白离开。 谢越柏坐在课桌前,身后的林丹丹问:“还不走。” “我待会走。” 林丹丹点点头。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不打算等谢越柏。 真奇怪,哪怕自己是为了为爱勇敢一次才重生的,但潜意识里竟然还是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比较重要。林丹丹自嘲地想。 谢越柏心里的想法和林丹丹一样。 他突然发现,所谓重生并不意味着事情就一定会有所变化,更多情况是你见证和参与,并且改变事情的物理运行轨迹。 譬如如果他和林丹丹不来,庄佳艳没有更换座位,万阳阳不会和周庭坐在一起,也许今天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他的重生改变了万阳阳和周庭,乃至万青的物理轨迹,却没有改变于真真和涂白的感情轨迹。 他们仍然喜欢对方,不因为谢越柏比涂白更强大、 更有钱而倾斜。 于真真一开始就喜欢涂白这种类型的,不是因为她更早遇见涂白而选择了他。 所以谢越柏仍然面对着一道选择题。 按目前的情况下去,他可能成为一个默默地付出者,极力对于真真好,提早向她表白,接近她,陪伴她,然后大概率变成无用功——于真真仍然不会喜欢他,也不会接受他的好。她只会跟涂白感情越处越深,最后认定非彼此不可。 还有种方法是,他变为以前的他,只是这次更小心更不露痕迹,也更不轻易心软。 找到机会趁他们感情还不稳固的时候把涂白从于真真身边分开,让涂白没有机会为于真真杀人坐牢,于真真也不必再念念不忘。 让自己成为在她身边,为她抵挡一切的人。 第47章 助攻.ing [VIP] 张琳琳和田方还是无事发生, 从教室宿舍那里传不出一丝动静。 万青和周光开始纳闷了。 是还没发现?还是……悄悄压下去了? 越是没有动静,就越让人害怕,不会张老师悄悄地把田老师打入黑名单,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这样他们犯的错误可就大了。 万青推了推周光:“去,承认错误。” 周光瞪大眼,指着自己:“我?” 万青:“当然, 不是你还有谁?” 这是下课后, 万青和周光轮到打扫,刘远、何国胜俩个人留在教室商量对策。 周光一撇脸:“我不去。” 万青沉声:“以后田老师娶不到老婆, 就是你的锅!” 刘远附和道:“张老师也嫁不了人, 一辈子打单身!老死凄凉,孤苦无依,临终恨恨地前问:到底哪个小兔崽子偷了老娘的内裤, 害得老娘一辈子嫁不出去!” 周光:“……” 这是新时代对吧, 新时代?还能有这种事发生? 何国胜补充:“光啊,你看啊, 张老师虽然长得不错, 但是很凶,田老师呢,虽然丑点, 但是人好, 两个人是天生一对, 眉来眼去……啧啧,就这么被你的一时失误给毁了……你不去道歉, 良心何在?” 周光:……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另外这是夸老师吗?怎么听着不对。 “要去一起去。”周光幽幽地望着他们幽幽地推卸责任的眼神:“看过张艺谋的片子了吗?” 何国胜:“什么?” 周光道:“《一个也不能少》。” 万青&刘远&何国胜:“……” 唉, 四人纠结了一个小时,去就去吧。 他们失了面子事小, 让张老师嫁不出去事大。 于是一伙人灰头土脸地来到教师宿舍楼,心想先去找田老师,说不定田老师还没把这件事曝光出去,有挽救地机会。 他们来到二楼门口,互相推搡。 万青对周光:“你去敲门。” 周光对何国胜:“你去。” 何国胜:“凭啥我去?” 然后他看向刘远:“你去。” 刘远:“不关我事。” 万青道:“一个个都是孬种。” 何国胜推他:“你胆大你去。” 万青推刘远:“你长得丑你去。” 刘远气得鼻孔都大了:“谁最矮谁去。” 三人目光都对着自己,周光扬脸:“谁最不要脸,谁去!” 但他们三个人目光仍然在盯着他。 他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 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就你了,最不要脸的!” 周光:¥##%……&*……% 周光走到门口,屏住气息刚想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嘤的哭声。 他一愣,后面三个人也一愣,四个人对望。 门没有关上,还有小小的缝隙,他们各自趴在墙边,从上到下整齐地凑脑袋到门口偷看。 田老师坐在课桌旁的椅子上,穿了条白背心和短裤。 张老师坐在小椅子上,正把脑袋搁他腿上。 那嘤嘤嘤就是张老师发出来的:“我真的受不了了,三班的孩子都太可怕了。” 田老师拍着她的背:“琳琳,莫方。” 张老师说:“我上课的时候,万青从来没有抬起头看过我,他一直在睡觉,我都认为私底下碰见,他都不知道我是他历史老师,我上的课就这么让人没动力听嘛,每次看他在那睡觉,我就觉得我讲得一无是处。” 田老师立刻摸摸她:“没事没事,孩子上课犯困很正常嘛。” 最下方的三个脑袋纷纷往上斜看他,充满鄙视。 万青:“……” 张老师继续说:“还有那个何国胜,我每次上课的时候他都在吃饭,什么啊,看着我的脸吃饭吃得那么香吗?搞得我上着课上着课也跟着饿了,呜呜呜呜,有次他坐在那里分糖,旁边的女生都有一颗,他一看到我就收起来了,也不给我吃,就这么讨厌我吗?” 田方:“也许他只是糖正好没了。” 何国胜:“……” 上面和下面两道鄙视的眼神继续瞥过来,仿佛在说:就是你,让张老师这么伤心! 何国胜心想:这是他的问题吗?谁知道她眼巴巴地是想吃?他以为她想要没收呢! 张老师还说:“那个刘远,每次都会把我的名字念错,有次把我叫做王老师,有次把我叫做何老师,有次填我的名字,还我的名字写成张英英,我就那么让人没有印象嘛?搞得我都认为,在他眼里,就根本没有我这个老师,一直都是别人上课。” 田方继续安抚:“老师太多了,孩子记性不好也很正常。” 刘远不用抬头就知道,上面两道目光,下面一道目光正在如利剑般指着自己。 怎么样?记性不好能怪他吗?他也不想的啊?! 张老师说:“还有那个周光……” 来了来了,周光有点小忐忑,又有点小激动,不知道张老师会怎么说他。 谁知道张老师幽幽地说:“算了,不说了……” 噗嗤。 噗嗤。 噗嗤。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周光还是从他最上面三个人身体发出的颤声,听到了这句心声。 张老师说:“老田啊,宝宝心里苦啊。” 田老师立刻抱她:“不苦不苦。” 张老师:“我觉得我最近是不是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上次衣服掉你门口,我都不记得了……” 田老师说:“你这是工作太忙,太忧心了,以后跟我结婚就没问题了。” 张老师说:“周六你去我家吗?” 田老师说:“去啊,我还在愁买什么礼物给岳父岳母呢……” 四个人无声无息走下来,在教师宿舍楼底下,站成一排抬起眼远处灿烂的晚霞。 神清气爽。 太好了,张老师和田老师原来早就好上了,看来不会计较他们的失误了。 万青突然伸手一拍旁边的刘远:“你怎么连老师名字都记不起?” 刘远杠道:“也不知道是谁只要上课就睡觉,害得刘老师认为以为自己的课上得很烂。” 何国胜白刘远一眼:“是张老师。” 刘远咳了咳,装作没听见。 何国胜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糖来:“吃不吃?” 三个人各自拿了一颗。 周光边吃糖边幽幽叹气:“为什么不说我啊……” 三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想:因为你是班上最容易忽视的存在啊…… 张琳琳第二天还没到教室门口就感觉到了异样。 起先,她抱着课本在走廊,路过的学生纷纷跟她打招呼,碰见万青、刘远、何国胜、周光这个小团伙,他们忽然站定,大声喊了句:“张老师早!” 张老师心一跳,右眼皮隐隐颤动。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看来有事要发生。 到了教师,她刚放下课本,何国胜突然拿了小包糖过来,请她吃一颗。 这又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为什么这帮孩子突然这样好,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错,试图得到她的谅解,张琳琳心里想。 紧接着,到了上课,她提出一个问题,逡巡全场,本来已经习惯全班寂静,无人作答。 谁知道刘远突然举手,起身道:“张老师,我认为……” 虽然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胡编乱造。 但张琳琳静静听着。 她在沉思:他没有叫错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WHY?(英语:为什么) どうして(日语:为什么) 出了什么事? 张老师心里暗暗吃惊,这些孩子发生了什么? 终于要世界末日了吗?还是大家都感染了“好学生”病毒。 最终,她突然抬起头,接触到最后排的视线。 那是—— 万青! 睡神万青! 正抬头挺胸,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那股精神昂扬的状态时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过的。 张老师让刘远坐下,转身写板书时,差点把粉笔压断了。 ……怎么办,她觉得好可怕! 这些学生都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以前的他们了。 事若反常必有妖。 张老师想起自己的运气守恒定律,事业上挫败,感情则春风得意。 就像她跟老田在一起,他人好、认真、二十四孝,刚恋爱就把工资全给她了…… 但现在,她的教学事业隐隐有起色了,显然,她的感情要走下坡路了。 她想起周六老天要去她家正式跟她父母见面。 …… 看来老田注定要被她妈挑剔了。 嘤嘤嘤。 老田,宝宝心里苦。 万青、刘远、何国胜、周光四个人暗暗对视一眼,心想这下张老师不会宝宝心里苦了。 让张老师有个好心情跟老田回家去,他们要帮助田老师一举拿下! 几个人十分高兴自己做了件好事,瞬间觉得自己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接一段姻缘宛如建了一座寺庙,各个春风得意起来,尤其是周光,甚至乐滋乐滋哼起歌。 旁边的周庭白他一眼,见他书本上全是鬼画符。 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会影响自己的成绩啊……周庭心里想,还不如万阳阳呢,她至少认真听课,做作业。 他转头看了眼万阳阳,她还是低头。 自从上次被他当场说她是小偷后,她的头好像都没有抬起来过。 周庭想了想,等课间万青不在的时候,走到万阳阳桌前,十分没好气地敲了敲:“喂,小偷。” 万阳阳抬起眼看他。 周庭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我有只笔不见了,是在你这里吗?” 万阳阳没吭声,拿出书包拉开口,像是任他检查。 “我只是问,没说要搜,你是哑巴啊,都不会说的吗?” 万阳阳继续不说话。 周庭注意到她的嘴角像是有淤青,他暗暗吃惊:“你不会被打了吧?” 万阳阳还是没说话,低头看书。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谁打你啊?”他问,“万青?” 不会吧,他不像是会打妹妹的人,难道是个隐藏的暴力狂? 万阳阳不理他,周庭觉得自讨没趣,可是又没离开。 直到万青走进教室,他才走。 万青坐下来问:“他又来干什么?” 万阳阳摇头说:“没干什么。” 周庭坐到位置上,半晌又不是滋味,回头看万阳阳。 旁边的周光还在鬼画符,他跟万青貌似很熟,周庭扶了扶眼镜状若无意地问旁边:“我好像看到万阳阳被人打了,万青吗?想不到他是个暴力狂,啧啧。” “不是被万青打的,是被你打的。” 周庭脸色一变:“什么?” “你不知道万青妈妈有多凶吧,咱们这六个老师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她听到万阳阳偷东西的事后,就把她狠揍了一顿,万青拦都拦不住。” “谁告的状?” “那些八卦的家长呗。”周光说,“我还听说她读完初中就不会读了,要去嫁人。” “嫁人?”周庭睁大眼睛,“她这么小就嫁人?!” “嗯。她妈已经给她定亲了,等她读完初中,满十六岁就嫁过去。” 周庭嗓子眼像是被堵住。 周光这才抬起头看:“知道你自己有多坏吧?” 第48章 供养.ing [VIP] 周末, 涂白家里办了丧宴,谢越柏也听说了。 小镇就是这点好,一点点风吹草动, 会人尽皆知。 谢越柏对涂白的了解只有上辈子涂白被收监后,他聘请律师帮涂白打官司,律师说过涂白身世凄惨, 但品学兼优, 用这点可以引起法官的同情。 现在他才了解到涂白的身世何等悲惨。 母亲离开再嫁,不闻不问, 父亲早死, 只和一个奶奶相依为命。 丧礼没有邀请他,他却去了。 涂白当时正在院子里招呼来吃丧席的客人,瞥见站在院口的谢越柏, 忙乱中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 来看看你。” 涂白有些吃惊,很快平静下来:“不介意的话吃顿饭吧。” 院子门口挂着涂白父亲的黑白像和丧幡, 下方则左右各放着四个花圈。 涂白的院子不大, 一共应该八桌酒席,人并不是多。 有几个人光膀子坐在院子口边上,或打着鼓, 或吹着扰耳的唢呐, 或拍着铜钹。 小孩在门口玩闹, 嬉笑声不断。 骤然望去,简直像个闹剧, 谢越柏没有看过这种葬礼方式, 觉得很荒诞,但荒诞之中却有些悲凉。 涂白的奶奶端着菜走过来:“小白, 你同学?” 涂白点头。 奶奶:“快进来坐。” 谢越柏被引进去,发现于真真在里屋忙活。 涂白说:“真真,你帮我招呼下他,我去帮奶奶。” 于真真点头。 谢越柏问:“你怎么在这?” 于真真带他桌边坐下:“我爸妈跟涂白家里挺熟的,我来帮忙。” 谢越柏坐的这桌是涂白的亲戚家,已经坐满九个人,有个皮肤黝黑的大婶开玩笑说:“真像涂白的小媳妇儿。” 于真真脸一红,低声对谢越柏:“你先坐,我待会儿来找你。” 谢越柏坐下,低头看到自己面前的碗筷。 镇里摆酒席都是十个人一桌,人齐了就可以开始吃。 那皮肤黑的婶婶继续开玩笑:“你是涂白的同学,长得可真俊,涂白和真真是不是在谈恋爱?” 谢越柏面对着她说:“不是。” 于真真妈走过来说道:“别乱开玩笑,我们真真年龄还小,谈不得恋爱,我也不会让她谈恋爱。” 黑皮肤阿姨面皮讪了讪,没有再说。 没过两分钟,人齐了,开吃。 于真真说是待会儿来找他,但忙得不可开交。 别人都在吃,她却在满场传菜,偶尔她还会走过去跟涂白聊聊,说哪桌的饮料不够,哪桌需要启子开酒,忙忙乱乱。 谢越柏面对着满桌佳肴,没有食欲。 在饭桌上听了不少八卦。 说涂白的父亲如何老实,年纪轻轻丧命很可惜。 说涂白是个好孩子,特别孝顺他奶奶。 早上不仅帮奶奶锄地,晚上还会给奶奶按摩。 说涂白在外地有个叔叔也回来了,不过刚结婚生孩子。 涂白奶奶办丧宴,把亲戚朋友全请过来就是为涂白办的,看看谁还能撑一撑这孩子到大学,到涂白自食其力了就回报他们…… 谢越柏吃完,于真真都没有忙完。 她满场跑来跑去得脸蛋发红,额头出汗,她妈让她先去吃饭,她也没去。 谢越柏心想,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在彼此心中有很重的分量了。 于真真对待涂白的态度已经完全不是在对待邻居,而是很认真地想要帮他分担。 谢越柏知道于真真跟父母是有隔阂的,她父母重男轻女非常严重,全身心都在她弟弟身上。所以她跟父母交流不多,有事的时候才会打电话。 而涂白只有一个奶奶。 所以他们本质上,他们是相依为命的。 他们的感情之所以那么牢靠不仅仅因为是彼此的初恋,还因为他们从小就在互相支持对方,慢慢成为对方的依靠,而这种依靠之后才演变成爱情。 谢越柏深深看了不远处正商量什么的他们一眼。 可惜他们自己还未察觉。 谢越柏走了。 于真真直到他走到院子口后才发觉,可惜有点来不及,所以她没叫住他。 其实叫住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今天来也令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他跟涂白并不是很熟,她印象中他们才说过几句话而已…… 不过既然他有心,也是应该感谢他的。 这里的规矩是,丧宴中午和晚上各有一场。 中午忙完后,晚上就简单多了,把菜重新热一热就好。 全部结束,已经晚上七点。 她站在厨房里洗碗。 涂白走过来,停在她旁边帮忙:“今天谢谢你。” 于真真说:“没事。” 涂白说:“我留了些奶糖下来,待会儿给你。” 于真真点头:“嗯。” 涂白继续说:“还有一箱营养快线和王老吉也留下来了,你也带回家去。” 于真真抬起头,轻轻看了他一眼笑:“那是你亲戚买给你奶奶的,我不能收。” 涂白说:“但你帮了很多忙,不送你点东西说不过去。” 于真真说:“都是互相帮忙啦,我家办酒席的时候你不也是来帮忙了吗?” 涂白没有再说话,看着她的手在泡沫中跃动,像只纸鹤。 于真真有点想问他,今天收到多少钱了? 在镇里办酒席都要给红包的。 不过这是隐私不好问。 她希望奶奶能够收到很多钱,这样他们祖孙俩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她妈妈做完了事,到门口喊她:“真真,回去了!” “我洗完碗就回去啦。” 涂白冲洗了下浸了洗洁精的手,到房里拿出一箱王老吉和营养快线:“阿姨,今天谢谢您帮忙了。” 于真真妈妈连忙拒绝:“哎呀,你这是干嘛?邻居吗?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涂白说:“但这次您的确是帮了我们很大忙,我和奶奶都非常感谢您。这两箱您带回家,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于真真妈妈眉开眼笑:“你这孩子……那我就收下了。” 涂白把东西递过去:“谢谢阿姨。” 她们跟涂白祖孙俩打招呼,走回自己家里去。 路上只有一盏小路灯。 于真真妈妈喜滋滋地说:“涂白这孩子,还挺会做人。” 于真真心想,他本来就挺聪明的。 不过于真真妈妈叹了口气:“可惜就是太穷了,这家境哪家姑娘嫁给他都受苦。真真,我可不允许你谈恋爱,知道了吗?” “嗯。”于真真不准备谈恋爱,这个时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她抬起头看漆黑天空的浅色月亮……但是涂白……她想跟他一起上高中和大学。 谢越柏大概清楚完涂白家里的情况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存款。 他原以为自己有两三万的存款,已经足够,现在恐怕还是不行。 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他们十分疑惑:“我们为什么要资助一个穷苦的孩子,还要让他来城里读书?如果他实在太可怜,我们捐钱是没有问题的。但想让他来读书,非常麻烦。越柏,你到底在干什么?” 谢越柏知道,说通父母的几率不大。 父母已经在怀疑让他来镇里读书的决定了,如果他们强势把他转学回去,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于是他没有再多说,结束通话后给自己外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周日去看他。 外公非常高兴。 谢越柏本就想去看外公外婆,还有一件事是,他打算让外公照顾涂白,外公是某个中学的退休老师,有不少资源,他可以帮忙把涂白照顾好。 人生很奇怪,上辈子谢越柏是春风得意的大城市学生,前途一片光明。 涂白是小镇里的中学生,读到高二就辍学了。 然而他们都碰上了于真真。 现在,谢越柏打算和涂白置换位置,因为他想要得到于真真。 外公许久不见他,对于他很是亲昵。 谢越柏陪他在厅里聊了很久之后,才说明来意。 外公和父母一样不解,谢越柏在城里是个尖子生,莫名转去了小镇中学,外公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转到小镇去了,反而要让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来他家借读。 “越柏,老实告诉外公,出了什么事?这家人有你的把柄吗?” 谢越柏不得不佩服外公想象力有些丰富:“我只不过想要试验我自己,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能有好成绩。” 外公瞪着眼睛:“前途可不是拿来试验的。” 谢越柏伸手按住他的双手:“外公,我没事。初高中只是一个过渡,重要的还是大学。我有信心大学考上一本。您不用担心。” 外公是很喜欢谢越柏的自信的,因为他一向说到做到。 他捋捋胡子:“可是这个同学……” “放心,他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另外实际上是他的亲人出钱,只不过借我们的由头。我让他高中考这里的学校,就住在您这边。三年之后他上大学,自然就离开了。” “他亲戚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抚养他?” “他亲戚在美国,跟他父亲闹了矛盾,所以也不想公布出来,怕他不接受,我跟他是好朋友,所以想帮一帮他。” 谢越柏毫无违心地说着谎话,涂白哪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只不过是为了让外公能够更没有负担地接受他。 如果外公还是不肯答应的话,他就要去市场上找个家庭让涂白借读了。 反正钱最后都是他出。 外公终于还是点点头:“反正我在家也没事,试试吧。” 谢越柏十分高兴:“谢谢外公。” 搞定了外公那边,事情就简单多了。 他可以私下跟庄佳艳说,他外公听了涂白家里的情况,动了恻隐之心,想让涂白之后高中考城里的学校,由他来照顾。 能有学生进城里读书,对庄佳艳来说是件好事,而且涂白也不用担心高中的费用。 其实涂白家里的情况,他只要捐款就能解决。 但捐款之后,他显然还会在本地读高中,这并不符合谢越柏的期望。 他要把涂白弄到城里去,和于真真隔开。 谢越柏事情真的有些可笑,他现在居然在把自己的钱拿出来供涂白,甚至让他住到自己外公家去。 可这是必经之路。 他们两个是因为同患难,才联系得那么紧密。 一旦走上正常的道路,两个人都平平常常的读高中、大学,遇见更多的人和事……反而非对方不可的执念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会彻底取代涂白的位置。 第二日正常上课。 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班上除了后面两排的同学外,都进入了备战模式。 谢越柏倒不是很紧张,他有以前的基础,基本看一遍就会。 于真真还在默背英语单词,作业纸都被蹭到他这边来了。 她看起来人小小的,所以以前他觉得她会写那种很清秀,很小的字,现在一看,各个字又圆又大,紧密挨着上下横线,就像是小学生认认真真写的一样。 谢越柏看一阵后轻笑出声。 于真真把自己的作业纸从他手里拿出来:“笑什么呀?” “笑你的字好看。” 于真真觉得他是反讽,微有点恼,瞥见他的字。他显然是练过钢笔字的,字体都非常清秀。 “你练字帖么?” “嗯。” 于真真心想,下次自己也要练字帖,不写那么丑的字了。 看见谢越柏在转笔,心里突然有了点想法。 下课后,她就去文具市场淘钢笔,她觉得谢越柏应该会喜欢。自从他送她礼物后,这事就挂在她身上,不送回点什么,心里不安。 她买了钢笔、圆珠笔、记事本、字帖还有文具盒。 涂白也练字帖,所以他的字好看。不过相比于谢越柏的严谨端正的楷体,他的字更龙飞凤舞一些,没那么有规矩,经常会把“捺”写得长长的,很飘逸。 于真真打算送涂白一个新字帖,走到他家院门口,看见有个女生和他说话。 两个人面对着面,站在院子口。 女生剪短发,背着书包,像是朝他说了什么,又羞赧地低下头。 涂白只是笑笑,很风轻云淡地回答。 女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走了。 于真真在她转脸时认出来,那是于小豆。 于小豆现在不跟她一起坐,剪了短发她都不知道。 涂白转过头发现于真真,于真真也只好上前。 “你怎么过来了?” “想送你一本字帖。” 涂白接过:“谢谢。去我家么,我给你画画。” 于真真摇头,手指在书包带上微微蹭了两下,她有点犹豫问涂白于小豆跟他说了什么,可是这是隐私,不好问出口。 她抬起头说:“我先回家复习了,很多作业要做。” 涂白说:“好。” 于真真心里怪不舒服的,就怕于小豆向涂白表白。 一个是她朋友,一个是……她不喜欢这样。 可是心想,她也没办法阻挡谁喜欢谁。 在灯下做作业,莫名就很烦躁,她压下所有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课本上。 ……有时候想,青春期快过去吧,她想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于真真在隔日第二节 课休息时把钢笔送给谢越柏。 谢越柏很惊喜,说道:“谢谢。” 于真真笑了笑说:“不用客气,你也送过我礼物。” “我试试。”谢越柏的桌子上有墨水,他的确是很习惯用钢笔的人,于真真注意到了这一点让他很开心,他拧开钢笔盖,吸了墨水,在作业本上写了一行字。 于真真把视线从英语单词书上挪过去,见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的是:“谢越柏喜欢于真真。” 第49章 考试.ing [VIP] 于真真撇过脸, 脸蛋微热。 谢越柏欣赏完后也不打算再逗她,继续写上:“的礼物。” 于真真捏着书本低头不吭声,心想这个人有点坏啊…… 周庭走到万阳阳身边给她放了袋牛奶, 恶声恶气地说:“吃!” 万阳阳惊讶地抬起头。 周庭用食指推了推眼镜,自觉十分冷酷地说:“吃不下才给你的。” 说完就霸气地走回去。 但回去后,还悄悄转头看万阳阳吃没吃。 旁边的周光拍他:“原来你是个好人。” 周庭大叫:“我本来就是好人!” 他恨恨翻书,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做的就是正义之举,现在大家都因为万阳阳可怜来针对他, 他有什么错……不过万阳阳的确有点可怜。 那么小就要嫁人啊……他心想。 万青笑了笑, 对万阳阳说:“他是故意给你的,你吃吧。” 但万阳阳没答应,起身走到他桌边, 把牛奶还给他。 周庭大惊:“什么?!” 万阳阳把牛奶放回去, 继续回到桌边闷头坐着。 周庭大怒:“什么鬼?说也不说一声,哑巴啊?!” 周光悄咪咪地伸出两个指头, 夹住牛奶袋, 暗戳戳拖过来:“你们不喝可以给我喝。” 周庭一巴掌压住:“放开你的贼手!” 两个人开始为了一袋牛奶,抢得不可开交…… 两分钟后,周庭力气小, 战败。 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要跟你再坐一秒, 要短命十年!” “短命就短命, 有牛奶喝就行。”周光叼着牛奶,喜滋滋道。 周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直挺挺趴在桌上。 等庄佳艳进来, 他举起手:“老师,我要换座位!” 庄佳艳一个霹雳眼横扫过来, 仿佛在说:已经给你换了好几次座位,还换? 她郑重地说:“所有要求全部等到期末考跟我提,我会根据你们的成绩划分座位,明白了吗?” 于真真私底下也跟庄佳艳提过换座位的事,她也是这么回复。 所以短时间都换不了。 考试,考试,考试。 现在于真真的心里只有考试两个字,考完试之后她才可能有一个愉快的暑假。 所以她每天六点起床背单词,晚上临睡前半小时背语文。 自己薄弱的物理和化学都在晚上九点,她精神最好的时候复习,周六周末背政治历史地理……现在她没有闲心管任何事,考试最重要。 7月20日开始期末考,连续三天,每天都是一门主课,加两门辅课。 考完语文之后,于真真觉得自己的作文像是写走题了…… 考完数学,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好像错了…… 考完英语,阅读理解像是理解歪了…… 考完所有门之后,她都不敢跟别人对答案,总觉得自己会对一个错一个。 内心简直要崩溃。 涂白一问她,她就趴在桌上说:“我觉得我自己考得好烂。” 涂白笑了笑,她每次都这样,只要一考试就会觉得自己考得很差,但实际上她比他稳多了,从来都没有掉出去全班前十。 “不用担心,你考得不错。” 于真真抬起眼说:“你不知道,我有好多题都做错了。” 涂白:“举例说说哪个?” 但具体哪个于真真又说不出来,她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好多题。” 涂白回答她:“你这是心理作用,不要想,你绝对不会考砸的。” 三天后成绩放榜。 谢越柏拿了全班第一,加年纪第一,各科都直逼满分,尤其是理科,数学、化学和物理全满分。与第二名足足拉开三十分的差距。 涂白全班第五,年纪第26。 于真真全班第三,年纪第13。 涂白就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考砸。” 于真真看着分数这才放下心,但语文她居然只考了一百二十八,有什么问题吗?她百思不得其解。 涂白就说于真真是那种无意识会气死人的类型。 明明自己努力认真却自信心薄弱,反倒让他这个成绩差点的人来安慰她。 她理科不行,但很坚强地都卡在了120上,这次数学和英语都有很大的进步,不拿高分简直说不过去。 涂白自己的成绩倒是平常的水平。 他浮动大,全班第一也有过,全班第十也进去过,数学很稳定,英语和语文容易发挥失常。 但这次谢越柏期末考还基本科科第一真得让他刮目相看,他坐在他身后,自然知道谢越柏上课并没有很用心,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课外书,有次他竟然发现他在看《时间简史》和《大败局》,《大败局》他没听过,《时间简史》他之前看过,完全看不懂,放弃了。 涂白从心底里来说是有点敬佩谢越柏的,他尊敬厉害的人。 上课前十分钟,大家都蠢蠢欲动。 周光专门跑过来八卦:“隔壁班的陈思思都在咬手帕了!” 刘远隔着两排问:“咬手帕?” “哭呀!她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从来没变过,莫名被谢越柏和林丹丹压了,特别不开心。” 于小豆眨眼:“陈思思不是你青梅吗?还不去安慰安慰?” 刘远摆手三连:“我一个学渣安慰人家考全年级第三的学霸,算了算了。” 女生都咯咯笑起来。 “话说咱全年级第一和全年级第二都在咱们班,太厉害了。”不少人聚在谢越柏和林丹丹旁边。 “哎呀,厉害厉害。” “你看这座位,全班第一,全班第二,全班第三,全班第五,我也要跟老师申请调来这里。” “滚吧,你是全班第四吗?” 全班第四的周庭正臭着一张脸,他的名次掉了,不仅于真真超过了他,新来的转学生林丹丹也超过了他…… 谢越柏很淡定,林丹丹也很淡定。 可以这样说,他们这些全班第几的,几是单个数字的都很淡定。 围观人群围观了会儿,就散了开去。 庄佳艳走进教室,满面春风,春风得意,开始发试卷。 “这次期末考大部分同学都有显著性进步。尤其是咱们两个转学生,包揽了全班和全年级的第一第二。” 全班哗啦哗啦鼓起掌来,刘远大喊:“再接再厉,为班争光!”” 庄佳艳瞥了他一眼:“这是你说的吗?” 刘远皮道:“老师,我这是替您喊出心声。” 心情好,庄佳艳也没计较:“这次咱们出了三个年级前二十。谢越柏,林丹丹,于真真,很好。希望这几位同学能够保持下来。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咱们班的‘十几分’党,这次有了极为显著的进步。” 其实周光、万青他们成绩出来也没怎么看,这次一听还有些吃惊。 庄佳艳说:“从‘十几分党’变成了‘几十分党’。” 全班笑倒。 庄佳艳也忍不住笑:“周光,综合成绩有一百七十六,非常好。每科的试卷都做了,特别是化学,考了五十分,已经是比之前很大的进步了。你光荣地从倒数第一升为倒数第六。” “哇!”周光大叫了一声,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庄佳艳说:“真的。老师为你高兴。” 全班再次啪啪啪鼓掌起来,连于真真都鼓得格外激动。 “万青呢,成绩没有大变,但整体好了许多,至少记得在试卷上写名字了。” 全班再次哈哈哈哈笑起来。 “何国胜。这次不错,语文英语选择题都认认真真做了,所有填空题和问答题没做,有点可惜。下次你全做完,哪怕不会写也随便写点,分数应该会比这高。” 何国胜也高兴了,喊道:“谢谢老师。” “刘远……刘远……”庄佳艳道:“不错,从倒数第二升为倒数第三了!恭喜!” 刘远起身鞠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庄佳艳拍拍掌:“好了,开始上课!” 下一刻,周光就跑到谢越柏旁边:“谢哥,真是谢谢你的资料,我这次考到倒数第六了。” 谢越柏:“恭喜。” 实际上他要是全部认真看完,考个十几名也没有问题。 谢越柏在考前,依靠自己的预估,每科压了十几道题,打印出来让他们看,甚至都不需要背诵。只要对正确答案眼熟了,到时候考试的时候直接选就行。 其实考试是永远有技巧可言的,但基础反而没那么容易提升。 旁边的于真真在卷子发下来后还在纠结那几道错题。 认认真真地把所有错误题目抄在笔记本上,方便以后复习。 按这种用功程度,她考一本应该也不会太难。 谢越柏想好了未来的计划,跟于真真在这里上高中,然后进同一所大学,之后结婚。 中午上课之前,庄佳艳把涂白招了过去。 谢越柏猜测,她应该是跟他说,外公愿意资助涂白那件事。毕竟直接去市里读书,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 涂白回来后没多久,庄佳艳把谢越柏招过去。 “他不肯去?”谢越柏站在庄佳艳面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舍不得他奶奶,想要在这里读高中。” 谢越柏心想:这样好的机会,他居然拒绝? “其实按他的成绩在这里读高中也没问题的,你外公愿意资助他读高中吗?” 不可能。如果只是资助涂白在这里读高中,一切都没有意义,相反他还在给涂白和于真真创造机会。 但表面上,他沉静地说:“我问问我外公,但估计不行。因为我外公想要一个学生在他身边陪伴,他年纪大比较寂寞。” “你不能回去陪他吗?”庄佳艳真的很好奇。 “我喜欢这里,所以要在这里读高中。” 庄佳艳哦了声点点头,似笑非笑:“那不是涂白,换成别的品学兼优的学生?” “也不行。” 庄佳艳盯着他:“看不出你还挺友爱的嘛。” 谢越柏没出声。 庄佳艳道:“涂白态度蛮坚定的,他奶奶年纪也大,离不开他。我估计他不会接受。” “我跟他谈谈。” “好。”庄佳艳没说什么,每次跟谢越柏聊天都有跟大人聊天的感觉,他想法很成熟,所以也让她有隐隐的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 “另外,你这次做得不错,周光他们提升都很大。初三你若还是想跟于真真一起坐,我会考虑。” 这意思就是初三不一定跟于真真一起坐,“为什么?” “于真真申请跟我调座位了。” 谢越柏沉默。 庄佳艳说:“你知道为什么吧?虽然我希望你能把成绩不好的同学带起来,但我也不希望你对成绩好的同学造成困扰。”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之路漫漫…… 第50章 暑假.ing [VIP] 谢越柏伴着一股低气压走进教室。 于真真是最先发现的。 她有些发愣, 明明他考了全年级第一,怎么还心情不好? 谢越柏到她身边坐下来后说:“庄老师叫你。” 于真真点头,起身去教学中心。 庄佳艳正在等着她, 见她一来,很快招呼道:“真真。” 于真真恭谨地打招呼:“庄老师。” 庄佳艳示意她坐下,微微笑看她。 于真真有些不明所以, 屏气静息。 庄佳艳笑着说:“你这次成绩有很大的进步, 特别是数学和英语,谢越柏对你的影响不少吧?” 于真真:“嗯。” 庄佳艳:“你觉得谢越柏怎么样?” 于真真愣了下:“什么怎么样?” 庄佳艳:“你上次不是说想换座位吗?问你原因你也没有说清楚, 这次他对你的成绩提升这么大, 我本来是不想给你换座位的。刚刚问了下他本人的座位,他也不太想换,所以我再问问你的想法。” 于真真想, 怪不得谢越柏浑身都跟结冰了似的, 原来知道自己提出换座位这事。 她犹豫了会儿,没有表达意见。 庄佳艳打量她的神色:“谢越柏有困扰你吗……” 她的字句没有问题, 但拖长的语调让于真真不免有些多想, 于真真抬起头看她。 庄佳艳换腿交叠,拿着笔头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笑:“你们现在青春期, 对男女关系比较敏感。我是不建议你们这么早谈恋爱的, 我觉得谢越柏像是有这心思, 但你没有,所以才想换座位是不是?” 于真真没吭声。 庄佳艳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如果给你换座位, 你想跟谁座?” 于真真:“还是于小豆吧。” 庄佳艳:“于小豆的成绩掉得厉害, 她贪玩,上课还老拉你聊天。” 原来一切在老师眼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真真之前也为于小豆总爱上课找她聊天烦恼过,不过她们是朋友,比较熟悉,她还是想跟女生一起坐。 庄佳艳说:“我没有让你现在就表态,还有一个暑假,等暑假之后再确定座位的事。说实话,老师私心是希望你能跟谢越柏一起坐的,他对你的提升很明显,能够弥补你的短板,也能够促进涂白,男生嘛,总有点竞争欲。” 庄佳艳笑了笑,觉得这些孩子的关系有点有趣。 “而且谢越柏还答应我,只要跟你一起坐,他能帮忙把后面两排的差生都带起来。” 于真真有些吃惊:“真的?” “当然真的。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他们的成绩会突然提高,我问了周光,周光说谢越柏晚上帮他复习,你知道谢越柏在他们那的外号叫什么吗?分数救星。” 分数救星……这个称呼……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以你不受困扰为主。毕竟老师很喜欢你。”庄佳艳伸手拍了拍于真真的胳膊,“其实我觉得你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女孩,这也是我答应谢越柏和你一起坐的原因,我认为你自己能处理。不过你要是有问题,随时可以找老师帮忙,我会替你解决的。” 于真真起身:“好的,谢谢老师。” 走出门口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谢越柏居然为了跟她坐一起,答应去教后面两排的学生? 回到座位上,于真真忍不住瞥谢越柏。 他正低头看书,没什么情绪。 于真真突然有点为自己私底下找老师说想换座位感到抱歉了。 过了两分钟,谢越柏递给她一本书。 “什么?” “《诛仙》。” “《诛仙》?”于真真没有听过这本小说,封面倒是令她觉得有趣,“神话小说吗?” “不是,玄幻。挺有趣的。你应该会喜欢。” 于真真点头:“借给我看?” 谢越柏:“嗯。这个出了一个系列,看完的话可以找我来要第二本。暑假我可以随时出来。” 于真真:“……” 她哦了声,点点头说:“谢谢。” 意思是让她暑假来找他么? 谢越柏:“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于真真:“没什么打算。大概就是辅导弟弟读书,还有看电视、看书、玩。” 谢越柏:“要不要一起去市里玩,我带你?” 于真真摇头说:“不用。” 谢越柏说:“你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 于真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在看她,目光灼灼。 她只好转过身假装认真看书。 ……有点无法承受他目光的重量,却莫名被这种心意感动。 表白是很简单的话语,对于外向的人来说,甚至就如同聊天般平常,可为了喜欢的人付出努力和行动这一点……她却很喜欢。 到了晚上五点四十,快要放课的时间,于真真注意到隔壁班的陈思思和她的朋友优柔,待在门口边上往里面张望。 身后的刘远被同桌王乐拍了拍:“你青梅!” 刘远不耐烦:“都说了不是我青梅了,就是邻居!” 王乐鄙夷了一声:“你不是还写了部以她为主角的小说,你叫竹马,她叫青梅,你们金雕双侠……” 刘远连忙伸手盖住他的嘴巴:“别提了!” 年轻时不懂事,看多了金庸,他就偷偷用作业本写了部武侠小说。他是男主角陈竹马,陈思思是女主角陈青梅,他使霹雳双环刀,她用玲珑淬心剑,两人刀剑合璧,打遍江湖无敌手……陈思思是他第一个读者,看完之后很是喜欢,天天在班上说。于是乎一下被传开了,从此他多了个外号叫竹马,陈思思多了个外号叫青梅。 陈思思这时候却没有看刘远,而是看谢越柏。 她早就知道二班来了两位新生,始终没放到心上,直到他们在这次期末考结结实实的超越了她。 今天发试卷,她有两道题都不该做错,十分伤心,而后又是愤怒,继而不甘心,最后忍不住来瞧瞧这两个是什么样的人。 陈思思招了招手,把刘远叫出来。 刘远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你用卫生纸蒙着下半边脸干什么?” 陈思思说:“不让他发现我。” 刘远:“他?谁?” 陈思思递出一封信:“你帮我交给他。” 刘远皱眉了:“谁?” 陈思思:“那个转学生。谢……谢……” 刘远:“谢越柏!”他拿起信封看了看:“写了什么东西?” 陈思思说:“你别管,帮我交给他就行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后会有期。” 说完,拉着自己的好朋友优柔一溜烟走了。 刘远:“……” 他走进来,把信封直接递给谢越柏:“陈思思给你。” 陈思思?谢越柏没听过这个名字。 旁边的同学却起哄了:“情书!” 特别是男同学,纷纷压过来凑热闹:“是不是情书?!快拆开!” 刘远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站在旁边没走,谢越柏拆开信封,打开之后看了两眼。 因为谢越柏坐在里面,大多围观的人都没看到纸的内容。 “是不是情书哇?” “写的是什么?” “陈思思好大胆啊……” 谢越柏说:“不是情书,是战书。” 他转身交给林丹丹。 刘远:“???” 围观男同学:“???” 围观女同学:“???” 旁边的于真真:“???” 林丹丹摊开:“来日定报今日之仇。下学期必定超越你,荣登年级第一。陈青梅留。另再帮忙转交给林丹丹一览,感谢。” 林丹丹:“……” 刘远:“……” 刘远捂脸,卧槽,这个青梅好丢脸怎么回事啊?! 男生们全都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女生互相抱着嗷嗷叫:“思思真是太可爱啦!!!啊啊啊,真想跑去亲她一口!” 刘远想坐回位置上,直叹气。 王乐直盯着他。 刘远说:“干嘛?” 王乐龇牙:“罪魁祸首,万恶之源。好好一个班花,就让你给糟蹋了。” 刘远说:“用词能不能文明点?什么叫糟蹋?” 虽然他的确用武侠小说荼毒了她不错…… 王乐说:“那就叫浸淫吧。” 刘远:“……” 谢越柏才了解到,整个初二年级最受欢迎的女生不是于真真,也不是一班的班花刘明明,而是三班的小姑娘陈思思,因为长得实在太可爱,连上课打瞌睡,老师都只会轻轻调小音量不打扰她。 她用未来的话说,是有点中二病。 每天看很多武侠小说,甚至会模仿武侠小说里的穿着,说话之乎者也的,语文成绩奇高,看起来呆萌呆萌的,数理化竟然也是学霸,一点即通,从来不用教第二遍。 几乎就是整个初二年级的瑰宝,据传,整个初二年级的三分之二男生都喜欢她。 不得不说,萌系生物的力量无比强大。 一旦与这个学校的人深入接触后,谢越柏觉得这个学校很有意思。 上辈子中学虽然各个学生都很厉害,但大家底子其实很类似,这里就不同,简直千奇百怪,形状各异。 陈思思那种人,如果在他学校,立马要进少年班,初高中连读,然后保送或者冲刺清华北大。可老师和家长们似乎都没有很急迫,她也每天屁颠屁颠看自己的武侠小说,用卫生纸假装蒙面巾到处跑,还能抽空跟刘远开始撰写武侠小说的大业……虽然刘远是早已经拒绝了的。 而周光、万青他们让他感觉到一种自由。 谢越柏是生在从小被教导礼仪的家庭,遇见某些老师,哪怕内心鄙视,也会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但万青周光很简单,尊敬的就叫老师,那些师德败坏的压根就不搭理他们。 是的,这个学校也并不全是好事。 前两天三十多岁的政治老师郭果趁着期末考试结束老师聚餐醉酒,强亲了另一个新来的英语老师田甜,虽然事情学校压了下来,但在学生中间还是风风雨雨地传来开了。 第二天上课,万青和周光就把腿放在桌子上,一副爱听不听的架势。 郭果很生气,命令他们道:“把腿放下来。” 万青说:“不行呀,我喝醉了,放不下来了。” 郭果当即面色一抽,知道他们是在讽刺自己:“放不放下来?” 周光打了个哈欠:“啊,好困!” 郭果一摔课本:“相不相信我告诉你们家长?!” 万青说:“请便。也不知道是谁有爹娘生,没爹娘教,干的事禽兽不如。” 郭果黝黑的皮肤已经气成了猪肝色,可他却奈何不得这两个小孩,愤愤摔了粉笔离开。他一走后,整个班扔书狂欢,个个唾骂道:“呸,人渣!” 但其实大部分人都只是敢在私底下唾骂,也只有万青和周光能够这么无所顾忌了。 其实这种事,在网络发达之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强吻已经算浅的,郭果还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类型,见多了社会就知道世界上还有远比想象更可怕的事件。 但谢越柏很喜欢这种纯粹。 在孩子们眼里,一个有老婆的,还是政治老师的男人,强吻一个刚来的女大学生英语老师,就足以该被叫做“人渣”,可以称之为“禽兽不如”了。 孩子们总是容易狂欢。怼了老师的便称之为英雄,大家对于不上课也没什么顾忌。 只有几个人会说:上课要紧,老师的私生活跟我们无关。 那真是成年以后才会有的想法,先看利益,再看道德。 政治老师的事就像一口恶气抒发过去,暑假的到来让孩子们再次蠢蠢欲动。 周光问谢越柏暑期计划。 他想去钓鱼,钓小龙虾,还有抓麻雀。 谢越柏以前的每个暑假都有很多计划,他有很多课外班要上,很多技能要学,很多书要看,很多音乐会要听,画展要去参观,学校资料要去研究,还有跟父母去国外游览等等。 现在他觉得一切都不用着急。 这个暑假,他打算—— “我给你们补习吧,争取这两个月,把基础提上来。”他们不现在开始用功的话,初三应该完全跟不上了。 周光吓得笔都掉了:“啊?” 万青撇过脸说:“我要帮忙插水稻,不去。” 何国盛嘟囔:“我要回我奶奶家,不去。” 刘远暗嘀咕:“我要独自准备我的武侠小说,不去。” 谢越柏逡巡了他们一圈:“一人一个ipod!” 周光&万青&何国盛&刘远:“爸爸!” 这个世界……除了萌系女生令男生屈服,还有金钱的力量。 第51章 补习.ing [VIP] 谢越柏:“你们问一问还有没有女生愿意参加的, 最好把于真真也叫过来。” 周光眨眨眼,突然咧嘴笑。 谢越柏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搭理他:“我只教你们太浪费了。” 周光&万青&何国盛&刘远OS:爸爸这么自恋的么? 确定好暑期计划, 谢越柏便开始执行。 首先他给自己父母打电话确认自己暑期不回去,正好他父母暑假都有自己的事,也不强求。然后他从亲戚家里搬了出来。 是的, 他觉得与一户人家合租还是不方便, 如果周光他们来他家补课,也没有场地。 然后确认补习的大纲, 等待最终人数打印大纲, 作时间计划表。 最后他还有两个计划。 一是暑期要跟于真真见面。 二是他要说服涂白去市里面上高中。 其实谢越柏发现自己来这上课跟上班没有什么区别。他始终在暗自设定目标,再完成。 于真真是放暑假两天后才从于小豆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还有谁去?” “万青、周光、何国胜、刘远都去,女生胡娇、于林、秦洋去, 我也想去, 真真你去吗?” 于真真有点儿犹豫。 于小豆接着说:“不过谢越柏太偏心了,那些差生完成他的目标都有IPOD拿, 我们这种自愿参加的就什么也没有。偏心!男女不平等!” 于真真心想:难道他是为了给庄老师的承诺吗? 她倒是不太需要补习, 不过大家一起学习氛围好,所以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 有些犯难。 于小豆摇她的手:“去呗, 反正暑假在家也没别的事。要是去了不好玩就不听了。” 原来于小豆是抱着这种心思, 可是学习这种事怎么能用好玩不好玩来形容,况且答应了去, 最后上了几节课就离开, 对谢越柏也不好吧。 于真真就是纠结在这里,大部分人暑假还是想放松一下。 “要不, 我先跟你去看看。” 于小豆说:“好。我们拉上涂白一起去。” 于真真还没吭声,于小豆就跑出去说:“我去问他。” 过了十分钟后,于小豆苦丧着脸回来说:“涂白说不去了。” 于真真也猜涂白不去,一是涂白有自尊心,二是涂白暑假似乎想去打零工赚钱。 于小豆叹了口气说:“唉,不开森。” 虽然说着不开心,她们一起去谢越柏家的时候还是很快乐。 班上女生互相约了个时间,在周二下午俩点去谢越柏家。 他的家很好找,就在最热闹的那条商业街上,她们五个女生甚至买了点西瓜、水蜜桃、葡萄等水果。于林说:“我还是第一次去男生家呢?不知道怎么样?” 胡娇撑着遮阳伞跟她开玩笑:“什么男生家,这是爸爸家?你没听周光都喊他爸爸了,简直把他们驯得服服帖帖的。” 秦洋左右勾着她们躲在一把伞里:“我喜欢谢越柏,真帅。” 胡娇瞪她一眼:“说好的情书,等了你一个多月,也没写。” 秦洋说:“我需要酝酿嘛。” 于小豆在来回看着周边的杂货:“这边还挺繁华,我都没怎么来过这边。” 于真真撑着伞:“我也没怎么来过。” …… 说说笑笑,不过几分钟就到了谢越柏家门口。 于林上去敲门,周光来开门,见她们眼前一亮:“快来快乐。” 显然这些男生已经来过几次,非常熟悉。 胡娇和于真真都各自收了伞,在门口换鞋。 秦洋一进去就惊叹了:“好大啊。” 谢越柏独自租了两室一厅,房租也非常便宜,一个月才三百。 最开始映入眼帘的不是瓷砖地板,也不是松木的家具,而是放置在客厅的书架,贴满了一整面墙,简直如同一个小型图书馆。 于真真也惊讶了。 这个小镇上只有学校里的图书藏书室,但是书的种类少,哪像谢越柏的书架,有很多她从来听都没听过的书,甚至还有英文原版书。 胡娇看到墙上挂了把小提琴,吃惊地转头问:“谢越柏,你会拉小提琴?” 谢越柏从冰箱里给她们一人拿瓶果粒橙:“会。” 胡娇两眼真的要冒红心了:“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小提琴。” 相比于外面的炎热,客厅里凉风习习,是因为开了空调。 有超大的阳台,上面有晾架。 厕所里有滚筒洗衣机和浴缸。 房间里还有台式电脑。 厨房里应有尽有,但显然他不用。 …… 空间超大的,地段也很好,视野也很好,而且还是独自居住,小伙伴们都羡慕了。 胡娇感叹:“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家?” 谢越柏:“长大了都会有的。” 他转头看到于真真已经站到书架面前看书了,他把果粒橙递给她,同时说道:“冰箱里还有冰淇淋,你可以随便拿。” “谢谢。”于真真接过,“这些书我可以看吗?” “当然。随便你什么时候来看。” 于真真望入他的眼睛,里面有着温柔的笑意,她垂下头,再次轻声说:“谢谢。” 于真真喜欢看散文。 沈从文的《边城》看完后便念念不忘,雨果的《悲惨世界》看完之后也很揪心,她曾经想过自己要把所有名著看一遍,可惜镇里买书并不是很方便。 这下好了……整整一墙的书,她这个暑假都想宅在这里看书。 于真真拿出一本张爱玲的《第一炉香》,以前就从报纸上还有杂志上看过张爱玲的名字,就是没看过她的书。 因为于真真的基础比他们几个好多了,所以谢越柏也没有带她上课,就让她在书架旁边看书。 其余几个,他一人给他们打印了一套资料,分发给他们。 然后大家席地而坐,他坐在最前面,他们或坐或趴成一排。 面前放着水果和饮料,听他讲课。 上课的时候有吃东西的声音,却没有窃窃私语。 大家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因为同学毕竟比老师亲近,人也少,有问题的时候也可以随手提问。 谢越柏按一天一门主课,加两门辅课的节奏讲,每节课一个小时,然后他圈出重点,回家背诵。 次日检查,如果有能够背诵所有重点的,可以得到上课之后在他家玩电脑的权利。 那时候电脑还是个稀奇的东西,对大家都十分具有诱惑性。 中午的时候,他们会叫外卖一起吃。 这些孩子喜欢吃垃圾食品,譬如油炸、水煮、炒粉等等,然后还配着吃冰棍、雪糕、凉饮等等,特别容易拉肚子。 不过也听之任之了,这年龄的孩子是无法拒绝这种食物的诱惑的。 于真真基本把这里当成图书馆,大部分时间都来看书。 谢越柏有次课间休息,见她坐在旁边如痴如醉,甚至眼眶发红。 他笑着给她递冰棍:“看什么这么感动?” “余华的《活着》。”于真真说,“看到有庆那里真的好难过。” “嗯。”谢越柏点头,他也记得那里。 看她哭,他居然想去伸手抱她,安慰她。 说起来,客厅里还有电视和录像机,为了不打扰他们学习也没让他们用。 今天正好大家学完了一周的进度,效果还可以,于是他从柜子里找了影碟里说:“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大家齐声说好。 因为习惯了上网看,倒是没有试过用录像机看,有些不太适应。 他挑了部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 这些孩子都没怎么看过,齐刷刷坐在屏幕前目不转睛,中间有些桥段,他重复起来才知道有隐射,不过这些孩子估计也完全看不出来。 于真真也完全被吸引入电影中,双手抱着腿,眼睛只轻微眨动一两下。 从此电影又成了继电脑的最大娱乐,甚至比电脑还抢眼,像胡娇就不太会用电脑,也玩不明白。周光也只会用电脑玩蜘蛛牌和连连看。 于是他们每天学习完后就看一部电影。 从周星驰看到周润发,从张曼玉看到关之琳……甚至还有些外国的片子,譬如泰坦尼克号、雨人、阿甘正传等等。 虽然片子都是正版,不会有色情环节,不过碰到略微男女主角亲热的地方,他们齐刷刷地维持着僵硬的表情,目不转睛,有时候谢越柏觉得他们真的很有趣。 看了十几部电影,大家立刻觉得阅历丰富,人生上了一个台阶。 周光时不时模仿《英雄本色》的周润发,假装叼着一支烟,突然潇洒地转身,双手作成枪的姿态,砰砰砰砰。 胡娇天天问说:“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像钟楚红啊?” 于林看了《九二神雕侠侣》之后,对关之琳那双电眼念念不忘,每天都要在镜子里扒开眼睛撑一撑,试图让它变大。 秦洋则对刘德华和郭富城陷入了狂热,每天啊啊啊地叫着,怎么能这么帅? 于真真则喜欢张曼玉和王祖贤,觉得她们真是美炸了。有天看完《肖申克的救赎后》做了一整晚监狱的梦,她头次看到令人这么心潮澎湃的电影,感觉自己以往看过的所有电影都比不上,脑海里充满了“自由”两个字。 整个暑假,谢越柏的家里成了他们的游乐场。 于真真看了三十多本书,看到每天睡觉前都觉得脑袋好像重了点。 万青上了一个月的课,就要帮家里种水稻,所以没来。 何国胜要去外婆家小半个月。 刘远都是很快乐,看多了电影,写自己武侠小说的素材更多了。 于小豆来了第一天后就没来,因为她妈不准她到男生家玩。 周光倒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不过他晚上似乎也要干活,白天经常哈欠连天。 暑假倒数二十天,谢越柏提出一个建议:“大家要不要去游乐园玩?” “游乐园?” 他们这几个人都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胡娇于林对视一眼,立刻欢呼起来,于真真有点犹豫,因为去市里要花不少钱,他们都已经把谢越柏的冰箱清空了,午饭也都是他请客。 不过她没有去过市里,犹豫没多久,就答应了大家。 胡娇、于林、周光、于真真去,秦洋那天有点事去不了。 简而言之,就是两男三女的阵容。 他们在周六上午九点集合,坐235号车一个小时才能到城里,上车时只有后排有空位。周光和谢越柏优先女生坐,于林和胡娇关系比较好,两个人坐里侧手挽着手看窗外,于真真坐在中间,谢越柏拉着吊环站在她前面。 小镇泥土不平,车身颠簸,谢越柏身体也颠来颠去。 于真真坐了会儿起身说:“你来坐吧,咱们轮流。” 谢越柏伸手按住她的肩:“不用。你坐。” “没事。”于真真说,“我正好也想站一会儿。” 谢越柏说:“乖,听话。” 于林和胡娇忍不住笑,胡娇说:“怎么不对我说听话呀?” 于林:“是呀?怎么不对我说?” 于真真低下脸,谢越柏盯着她,盯着她的发,她的鼻梁,还有颈窝,又想抱她了。 下车后,周光就像个猴子似的连连咋舌:“这就是市里啊!” 胡娇来过,倒不是很惊讶,于林也还好,于真真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点兴奋,她第一次见到现实生活中的摩天轮。 他们先去坐旋转木马,然后玩跑丁车,之后去海洋馆,最后坐摩天轮。 坐完摩天轮之后,于真真脚都软了。 胡娇和于林也有点玩累了,只有周光还很兴奋,哪里都想去试试。 谢越柏始终很淡定。 已经下午一点多,虽然中途吃了雪糕和薄饼,大家还是觉得肚子饿,谢越柏说:“去我外公家吧。离这很近。” 他俨然成了领导,他说什么大家就听什么。 于是出游乐园后他直接打车去外公家,大家都无异议,反正也是他花钱。 谢越柏的吃穿用度,加上大方的手笔,是瞎子也知道他有钱了。 可看到他外公家还是忍不住惊异。 谢越柏外公家非常大,就像民国时候富家千金的那种深宅大院,从门口往客厅里走居然还有假山和喷泉,到处都是小盆的花卉,外墙是白墙灰瓦,里面的墙则全都是镂空的木雕,沉稳大气。 客厅里面挂了不少字画,各个都泼墨辉腾、大气磅礴。 一瞬间,他们以为自己走进了民国电视剧里。 大厅里有个老人正在案桌上用毛笔作画,桌边是挤满了毛笔的笔筒和镇纸,仔细看还能看到蟠龙形状的砚台。 他们四个人内心齐声哇了一声。 谢越柏叫了声外公。 外公穿着中山装,抬起头,乐呵呵地:“越柏,你来了。” 一群原本话多唠叨,眼神乱瞟的小孩们霎时间寂静了,恭恭敬敬地站在客厅中间,于林率先开口说:“爷爷好。”后面几个跟着打招呼:“爷爷好。” 谢越柏外公笑道:“你同学,好好。” 谢越柏:“外公,我们还没吃饭,想来这吃午饭。” 谢越柏外公说:“我让张姐给你们准备。” 于真真、周光、于林、胡娇心想现实生活真的有那种家里养保姆,随时可以做饭的啊。 有阿姨出来端糕点给他们吃,他们也许是被这种高门大院的气势给压倒了,吃得格外寂静和小声,连讨论都不敢讨论。于真真正好抬起眼就是一幅画作,上面的题字龙飞凤舞,她认不出来,只是觉得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门外的假山,古朴的桌案,苍劲的画作,甚至还有雕花的物架……像是一个底蕴丰富的书香世家,出生在这里的人多好啊,从小就可以看这么多东西,见这么大世面,她都快要自卑了。 谢越柏外公家吃饭的地方不在前厅,而是有专门的饭桌,在隔壁间。 他们都从来没有这种讲究和忌讳。 大家围着周边是暗褐色,中间是白色云腾团的饭桌,整个房内都有一种好闻的檀木香气,周光甚至都忍不住想闻闻是不是桌子散发出来的,啃一啃这个桌子是不是能吃。 张姐给他们准备了六菜一汤,很丰盛。 谢越柏外公也陪着他们吃,很殷勤,一直在招待他们,问他们的学业情况,知道谢越柏居然在帮他们补习,有些吃惊,继而含笑拍拍他的肩,说:“越柏长大了。” 吃完午饭后,谢越柏外公要去午睡,谢越柏陪着他。 这里有很多空房子,如果他们也想午睡,每人都可以安排到一间,到了晚上派车送他们回去。 他们几个可不想午睡,巴不得能够多看看这屋子。 于林和胡娇去看喷泉和假山,周光则对厅门口的石狮子感兴趣,于真真则在看走廊上头的雕花,走了好几分钟才发现是个大型的百兽图,一路走来,上天入地,深山水底,各种动物,美轮美奂,于真真都想象不出来人可以这样精准地雕出这么多栩栩如生的动物。 谢越柏照顾完外公睡下,出来找他们。见于真真在走廊呆呆地看,走过去说:“在看什么?” 于真真仍然维持着抬头的姿势:“这是百兽图吗?太漂亮了。” “是的。这是用我外公画的图为模板雕刻出来的。” 于真真目光从百兽图挪到谢越柏的面容上,显然被震撼到了:“你外公是画家?” “嗯。国画画家。” “好厉害。”于真真完全从心底里佩服,她在小镇里哪能见到电视里才能看见的画家,而且还有这么大的屋子,用的东西都这么精雕细琢。 谢越柏笑:“还好。” 看着她眼里的惊艳,谢越柏趁热打铁:“其实我有心让涂白来市里读书。” 于真真愣了愣:“为什么?” “我之前去他家参加他父亲的丧宴,觉得他挺可怜的。加上我外公和外婆两个老人在家很寂寞,涂白不是很喜欢绘画吗?我外公也想有个小孩子在家里,所以答应可以资助涂白上高中,条件是涂白住在这里。” 于真真说:“这很好啊。” 谢越柏说:“的确很好,可惜涂白拒绝了。” 于真真很快反应:“他是不是舍不得他奶奶?” 毕竟奶奶体弱多病,而涂白一向很孝顺。 谢越柏说:“是。” 他继续补充:“你是不是可以劝劝他,因为我觉得涂白不错,才推荐给我外公。如果他一直不同意,我外公或许会找别人。” 谢越柏轻微施压。 涂白喜欢绘画,而谢越柏爷爷是个大画家,跟他们初中的美术老师完全不一样。 要是涂白能在这里,他一定会喜欢。 哪怕谢越柏外公不教他,耳濡目染也好…… 于真真想着。 谢越柏知道她动心:“我知道你说的话涂白一定会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BOY上线。 第52章 接受.ing [VIP] 于真真最近一次见涂白, 是她去谢越柏家一个星期后,告诉涂白谢越柏家里有很多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涂白拒绝了。 他仿佛有事要忙, 也是总找不到人。 和谢越柏谈完之后,晚上回来,于真真就存了心去找涂白。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不错……不过她倒并不认为涂白一定会听自己的。 他主见很强的。 伴着微暗的夕阳走到涂白家门口, 隐隐闻到一股臭味。 涂白家院子的门锁上了, 可门与锁上,有明显的脏东西, 像是粪便。 于真真在外面轻轻叫:“涂白在家吗?” 奶奶的声音远远传来:“是真真吗?” 于真真:“是的。” 没多久, 于真真看见里面亮起了光,门背后有动静,奶奶打开了门。 奶奶提醒道:“别碰门上, 有脏东西。” 于真真小心地跨过, 走到院内,奶奶又把院子关上了。 “发生了什么?” “一伙流氓, 在咱家门上泼粪。” “流氓?” 于真真看见院子里的菜地也全都被踩烂了, 她皱起眉头:“怎么了?” 奶奶叹口气:“涂白这孩子,太老实。有伙流氓盯着街口的张老太,她老伴刚死了, 一个人住, 儿子每个月会寄钱回家, 打算偷她的钱,结果被涂白撞见, 他看不惯别人欺负老太太。” “所以他们报复?” 奶奶点点头:“是啊。唉。”叹了口气, 颤颤巍巍地给于真真倒茶。 于真真接过:“谢谢奶奶。涂白还没回来吗?” 奶奶说:“涂白在找事做呢。” 于真真心里明白,点了点头。 她陪奶奶聊了会儿天, 奶奶借着灯光,重新把菜地收拾起来。 于真真也去帮她。 两个人从七点,弄到八点四十,奶奶说道:“涂白应该会很晚回来,你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了。” 的确,她很少有超过□□点还不回家的。 于真真只好洗完手回家。 出门后看见奶奶估摸着那伙流氓不会来了,拿了桶水在清洗院门口。 远远在漆黑的路上回头时,看见昏黄的月光下一扇小小的门,奶奶半跪在门边的身影那么瘦弱渺小。 她知道涂白为什么肯放弃市里面的机会,留在这里。 跟老人在一起,贪恋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也害怕她意外的伤筋动骨和离世。 涂白是于真真离开后二十分钟来的。 那是奶奶已经洗好了门,正提着脏水桶倒菜地里。 陈张嘻嘻跟在涂白身后:“没事,我们再找找。” 涂白心情不太愉快,未回应他,看见奶奶在吃力地倒水,立刻上前接过水桶:“我来。” 陈张还是闻到门口的丝丝臭味:“他们又来了。他丨妈的!” 奶奶说:“没事,这两天消停点了。你们吃过饭了吗?我给你们留了发糕。” 陈张笑起来:“吃过了。” 涂白浇完了水,自己去压水井旁边清洗木桶,始终未说话。 奶奶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还是从屋里把发糕端出来:“涂白,刚真真来找过你,等了好一会儿。” “切,她来找涂白干什么?整个暑假人影都不见。” 陈张有点皮,拿起发糕就吃了一口。 涂白洗手过来,端过发糕说:“我不饿。” 奶奶说:“来,吃一点。” 涂白只好拿起来吃了一块。 正常人惹不起流氓,特别还是这种未成年的小流氓,光脚不怕穿鞋的。 报警他们进去关几天,出来后变本加厉。 打架也没用,他们是一个团伙。 没办法,只能忍。 这是涂白为什么想读书考大学的原因,他不想永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镇里,他想尽情地画画,想去一个更旷阔的世界,想活得更体面更有尊严。 涂白在奶奶的目光下吃完发糕,温声道:“奶奶,你去睡吧。” 奶奶一到九点就要犯困的,她点点头,走回自己的房内,关上橱纱门。 最近涂白晚上都不会很早睡,他担心那伙流氓又来,前两天晚上还往门里面塞了条蛇,幸亏被他发现了。他把发糕端回堂里,用遮罩盖住。 出来,继续收拾菜地。 这是奶奶辛苦栽培的一亩菜地,有青菜、辣椒、茄子和空心菜,他们吃饭都靠这个。 涂白的侧脸沉静在月光里,手指把被踩坏的菜扶正,重新用泥土埋住:“太晚了,陈张,你回家吧。” 陈张不知怎的,眼睛就忍不住盯涂白——他面容清秀,气质沉郁,好像天仙一样。 “我帮你。”陈张蹲下丨身。 “不用,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回家,明天再来找我。” “我天天闲得慌,不让我做点事不舒服。” 涂白便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于真真没有去谢越柏家里,来找涂白。 涂白这时候还没出门。 陈张在这里住了一晚,现在还敞着肚皮睡涂白床上,成“才”字型睡姿。 昨晚听动静,那伙小混混没来,涂白安心了一点,一大早就打开了院子门。 正洗着脸,瞥见于真真来了。 这个暑假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于真真头发长长了些,也不再梳马尾辫,都是披散着头发,一穿短裙就非常漂亮,涂白看见她就忍不住开心起来。 他放下毛巾上前:“你怎么来了?昨天奶奶还说你等了我很久。” 于真真说:“当然是有事。” 她见涂白被晒黑了,头发也长了不少,刘海甚至都遮住眼帘了:“你的头发也不剪剪。” 涂白说:“忘了。” 于真真看着他:“暑假都在干什么?” 涂白说:“找工作。” 于真真问:“找到了吗?” 涂白回答:“还没有。” 于真真垂下眼两秒,抬起:“不要着急。” 涂白知道她是安慰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发旋:“你来,我想给你画画了。” 涂白把楼上的自制画家端下来,拿了铅笔和水彩颜料,让于真真站在院子里当他的模特。 于真真一般也不会拒绝他,很腼腆地站着。 过了半个小时才问:“画好了吗?” 涂白:“还没。” 过了一个小时,她有点站累了:“还没好呀?” 涂白笑:“快好了,你来看看。” 于真真看到已经有大致的铅笔稿,脸部也上完色:“我眼睛没这么大吧?” 涂白坚定地说:“有。” 于真真笑起来:“画好了要送给我。” 涂白答应:“嗯。” 他这才问:“找我有什么事?” 于真真想了想,又说:“没什么事。我有课外书,你要看吗?” 涂白:“好。” 他转头:“是从谢越柏那里借来的吗?” 陈张不知道于真真去哪里,涂白却知道。 于真真点点头:“他家有很多书。” 涂白说:“真好,我也想有个大书柜。” 于真真盯着涂白认真画画的侧影,半晌后才轻轻开口:“昨天,我跟周光谢越柏一起去了市里面玩。” 涂白:“嗯。” 于真真:“还到了他外公家看。”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他外公很厉害,是个国画画家。” 涂白:“是么?” 于真真点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外公画的画。” 涂白用笔沾红色和蓝色调颜色,低头嗯了一声,这水彩是从二手市场淘的,非常劣质,小心翼翼地用到现在,也快用完了。 于真真说了些又没说,低了头。 她既想让涂白去市里面读书,也想涂白能够留在这里照顾奶奶,连自己都犯难了。 涂白说:“你帮我谢谢谢越柏。” 于真真愣了愣,才意识到涂白猜出了自己的意思,也知道她已经知道谢越柏外公想要资助他的事。 “好。” 涂白说:“画好了,要晾干一下,就像放在这吧。” 于真真上前看,白色画纸上的人肤白貌美,明艳动人,让人都不觉得是自己。 她微笑:涂白每次都会把她画得很漂亮。 涂白说:“我打算接受谢越柏的好意了。” 有些突然,于真真下意识看他。 涂白转身直视她:“因为他很诚心,也因为我发现照我目前的情况下去,我永远都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奶奶也许还会留在这里,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我会常回来的。” “还有一年呢,不着急。” 涂白说:“谢越柏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不仅家世好,学习好,人也很好。” 于真真低头,脚尖踮了踮:“是啊。” 涂白垂下眼。 接受了却并不开心,只有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什么时候,他能够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同情和帮助,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 于真真接着说:“你也很好。认真,努力,坚强。我很喜欢。” 涂白眼睛亮了亮。 于真真很少对人说“喜欢”这个词,她不是对涂白表白,纯粹是真的欣赏他这些品质……她一直觉得涂白内心是很成熟,无论什么样的状况,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她偶尔心里面都会有负面情绪,所以忍不住想跟他靠近,忍不住想从他身上多学一点,宽容、淡定、温和。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抿了抿唇。 涂白终于笑起来。 风吹起轻微的尘沙,翻动素描纸,发出轻微的嘶磨声。 两个人在院子里站着。 早晨的太阳很轻,风很舒服,云很轻透,时光很美好。 奶奶从里屋出来:“真真来了?” 于真真点头。 “留下吃早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于真真向涂白轻轻看一眼,“画晾干了,记得留给我。” 涂白弯下嘴角:“知道了。” 等于真真一走,陈张从楼上走下来,挠了挠肚皮打了个哈欠说:“涂白,你不会是喜欢于真真吧?” 涂白捋平被风吹弯的纸角:“是。” 他已经不害怕承认自己。 陈张愣了愣,勾住他的肩:“于真真妈妈会打死你的。” 涂白知道,他原本不准备表白,也没打算谈恋爱,但现在他却想和于真真从此刻在一起,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而是比那还要羁绊深厚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你羞不羞愧? 于真真 涂白 国外网站上找的图,我觉得还蛮符合的。于真真是个韩国画师画的,涂白貌似是个日本画师,谢越柏没有特别符合的。 发现写快了有很多错别字,所以感觉要当速度适当慢下来。 第53章 开学.ing [VIP] 一个暑假过后, 大家都好像变了样。 周光剃成了光头,涂白也理了短发,万青发尾染黄, 万阳阳则把两条长辫子剪没了,成了个刘胡兰造型。 于真真跟每个同学打招呼:“早!” “早!” “早!” “早!” …… 九月份天气已经有些凉,早上很明显觉得风冷的, 班上大部分人都穿了长衣长裤, 正在交头接耳。 周庭没有参与他们的暑假补习,骤然看见周光拿出暑假作业, 上面端正地写了名字, 翻开还发现他居然做了题目。他不可思议地瞪眼睛,粗眉毛跳得老高:“你做暑假作业了?” 周光得意洋洋:“当然。” 周庭自己都是暑假前三天,才勉强补完的, 他把眉毛中间皱出两条竖杠:“你不会是抄的吧?” 周光抢过自己的作业:“谁借我抄啊?!” 是啊, 以前放在他面前,他都懒得抄作业。 发生了什么?! 周庭嗖地转头, 如同侠客发现什么埋伏般, 立刻把目光对准后排。 万青在趴着睡觉; 刘远低头在写东西; 何国胜跟同桌聊天; 于林在低头看小说; 胡娇在照小镜子…… 但他们的神态都轻松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得意洋洋? 难道他们都做了作业? 不!绝对不可能!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扶了扶眼镜,是什么让这些差生发生了质的改变, 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周光是第一次这么期待上课还有老师的到来。 补习的时候, 谢越柏把暑假作业当课外作业, 每天布置一点,谢越柏花钱请吃请喝, 还给东西, 这份情面他们抹不掉,无论怎么着, 象征性也得学学。 两个月下来,不知不觉,竟然把暑假作业写完了。 周光从书桌里小心地拿出IPOD乐滋滋地听歌,前两天把所有暑假作业彻底补完后,谢越柏就一人发了一个全新IPOD,把他们三个人都看傻眼了。 周光激动死了,他还真不认为谢越柏能说到做到。那个MP3是给他了,但毕竟是他不要的,一人买一个新IPOD得花多少钱啊。 他激动得想冲上去抱住谢越柏,那架势双眼发绿,就跟饿狼扑羊似的,吓得万青、刘远、何国胜连忙拉住他:“光光,不要冲动!” “冲动是魔鬼!” “对方男,性别男!” “光光,不要做出禽兽不如之事!你……你会上瘾的!” …… “谢哥!!!!嗷嗷嗷嗷!”最后只留下周光在客厅里激动地回音。 万青、刘远、何国胜三个人同情地看着这个傻孩子。 周光是真的很感动,平生第一次带他学习,请他吃那么多东西,还送他礼物。 他感动得大晚上都在想,谢哥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专门替他补习,还会照顾他的面子找女生过来作挡箭牌。不亏是谢哥,连喜欢人的方式都很独特……如果他是女生早就接受他的心意了。 自从收了这个IPOD后,他就确认,即便是男生……也是时候接受他了! 接连几个晚上他都带着这个IPOD睡觉,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唱出声,那时候台湾歌手正火,林俊杰,蔡依林,周杰伦……他唱着唱着起身在床上耍起拳脚来。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是谁在练太极 风生水起 …… 他妈听到动静跑进来看,没注意耳机,只注意到自己儿子在床上狂舞,以为他犯癫痫了,吓得哇哇大叫,差点要找人来驱邪。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想起的温柔 满脸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愁颠倒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 周光后靠在座位上闭眼听着林俊杰的《江南》,跟着哼起来。 周庭转头,又斯巴达了。 他扯下周光的耳机:“你居然有IPOD?!” 他央求了他爸好久都没买,市场价一千多一个呢。全白色的,还是最新款,手感光滑,机身十分有质地。 他眉毛现在是绳子,已经打结了:“你怎么会有IPOD?不会是偷的吧?” 现在IPOD是他的珍宝,周光才不允许别人碰,抢回来道:“才不是呢,别人送的。” “别人,谁的?一定是你偷的!像你怎么可能有IPOD?” 周光反驳:“我怎么就不能有?!我暑假作业还做完了呢,你暑假作业还没做完,我刚刚看你在赶作业!” 周庭:“……” 气结! 太阳穴突突在跳,他居然被一个差生给鄙视了! 周庭握住拳头,回头。 万青睡着的耳侧头发间隐隐露出白色耳机。 何国胜正在跟同桌显摆IPOD。 刘远像是嫌吵,也戴上了耳机,手里握着的赫然也是白色的IPOD。 ……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为什么班上这么多人都有了新IPOD?难道有什么活动,一人发一个吗?为什么他没有领到?到底哪里可以领新的IPOD?点击就送吗? 黑板上的时钟,显示离上课只剩十分钟。 他还有四页作业要赶! 啊啊啊,他抓着笔,奋笔起书! 带着愤怒的心情,把自己活生生变成了日后流传的表情包。 庄佳艳上课第一件事就是让语文课代表收暑假作业。 多少人在收作业的最后一秒,还在借同学的作业抄抄抄。 她全都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逡巡一圈后天说:“根据期末考的成绩,现在重新分配座位。同学们现在全部出去站成两排。然后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进来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同学们都乖巧地拿着书包出去了。 “王德、岳婷婷。” “李胜、郭德利。” …… 庄佳艳没有再单独找于真真,所以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调座位。 自这个暑假后,她对谢越柏的观感好了很多,特别是他帮助涂白这件事。 “谢越柏、于真真。” 老师叫到了他们俩的名字,看来不会调座位了。于真真心想。 不过这次他们不是坐在右边靠近走廊,而是坐在中间靠右第五排上,是个完全被包围的坐位,而涂白和于小豆坐在她左边。 简而言之中间两列横向四个位置。 从左到右分别坐着于小豆、涂白、于真真、谢越柏。 前几排都是矮一点的学生,视野还可以。 周光、刘远、于林、何国胜坐在他们后面。 周光十分高兴地戳了戳谢越柏的背,眼眸含羞带怯地扑闪:“谢哥,我们又坐在一起了。” 谢越柏转头:“嗯。” 接下来,万青和胡娇坐在左侧,林丹丹和周庭右边靠窗,万阳阳和秦洋坐一块。 分完座位,一节课就过去了。 除了于真真和谢越柏,基本都打散了,除了进步了的差生,小伙伴地全都被拆开。 庄佳艳说:“去年大家都有进步,老师很开心。初三是你们在初中的最后一年,学业力度也会加大,希望各位同学也能多收收心,努力学习,为以后高考做准备。老师非常高兴今年还能继续带你们班,下课。” 隔壁的陈思思戴着口罩背着书包急匆匆从窗口跑过,显然是刚刚才到。 差点跟庄佳艳撞了个满怀。 陈思思大声:“失礼了!” 庄佳艳温柔地说:“不要跑太快,会摔着。” 陈思思说:“我怕迟到。” 庄佳艳:“没关系,就算迟到也慢慢走,不着急的。” 陈思思抱拳:“感谢老师。” 庄佳艳摸摸她的头:“……真可爱的孩子,要是我班上的就好了,做梦都想笑醒。” 教室里目睹一切初三(2)班的学生:“……” 怨气、怨气、怨气、怨气。 “说好的很高兴带我们都是骗人的。” “如果能换班,庄老师绝对要去带陈思思,太露骨了。” “老师就只喜欢陈思思。” …… 学生们心里有点酸,还有点生气。 庄佳艳回头一笑:“主要是我这班的孩子都太好看了,还是要可爱来均衡一下。” 初三(2)班的学生:“庄老师,我们爱你!” 谢越柏:……原来镇里的师生套路也很深。 每次暑假结束后都不开心,到了班上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课程一结束后人声鼎沸起来。 于真真是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英语课本才想起来:“我忘记带红笔了。” 她每次都要用红笔圈自己不记得的单词。 谢越柏:“这。” 涂白:“我这有。” 左右两边各传来回应,以及伸出的手,于真真霎时间愣住了,她往左看了眼涂白,往右看了眼谢越柏。 气氛突然安静。 涂白慢慢把笔收回去,谢越柏还停着,于真真接过谢越柏的笔:“谢谢。” 谢越柏微笑:“不用客气。” 涂白低头,手指捏住了书页角。 刘远抱臂靠后低声:“我好像闻到了杀气。” 何国胜同样抱臂靠后:“何止是杀气。” 于林抱臂靠后,如同观战的三侠客:“想看《倚天屠龙记》了。” 只有周光闭着眼摇头晃脑,十分沉浸地唱出声: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如果相爱是完美 就让我们用真心去面对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留下了太多伤悲 告诉我你到底爱着谁……爱着谁……” 刘远、何国胜、于林三个人同时转头,异口同声地阻止:“光光,别唱了。” 一脸懵逼的周光摘下耳机,双眼露出纯洁的无知:“发生了什么?” 他们三个人用眼神告诉他:“你、不明白、未来、也不会明白。” 周光的表情是这样的:?。? 天啊,太尴尬了。 于真真的头都快抬不起来。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两边的气压好像都在降低。 她尽量缩在中间跟他们都不接触。 怎么办? 现在谢越柏和涂白谁也没再主动说话。 她能不能再去跟老师说调座位啊? 万阳阳上完厕所走进来。 她首先注意到教室中心位置的于真真头垂得特别低,被两个班上最好看的男生直起身坐着夹在中间。 左侧的周庭在找话题跟林丹丹说话,可林丹丹只是看书,没有理他。周庭很心高气傲,居然能够对林丹丹主动开口,看来他应该对她印象很好。 走过来时,周庭和她短短对视一眼。 她立刻垂下头。 不用看她也知道,他肯定心里又要嘲笑她了。 暑假的时候有人上门收头发,于是妈妈就把她的辫子剪了,直到耳根。她原本是中分,他们都笑她是汉奸头,她改成偏分,他们又说她是刘胡兰,反正她长得不好看,是什么也无所谓了。 右侧万青的视线在目送她。 走过时,听到胡娇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聊天,有点羞涩。 万青哥是个好人,至少是那个家里面对她最好的人。 他看起来马虎粗糙,实则心思细腻,很照顾她。 胡娇喜欢万青,她看出来了。 因为她总是回头找万青说话,别人说话时,也总是看着他,但万青似乎对她没兴趣,万青、万青喜欢的是…… 自己坐位旁边是秦洋。 她一整节课都偷偷低头看书桌里的言情小说,课间休息的时候就用镜子打理头发,甚至抹了唇膏,她好爱打扮,也喜欢跟男生聊天……但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分座位后没跟自己说一句话。 她也挺理解的。 她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她跟她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万阳阳沉默地走进里面,对着课本。 左耳边欢笑声四起。 右侧是堵冰冷的墙壁。 别人的青春好像都是张扬的、肆意的、轻飘飘在云里。 只有她是沉默的、灰暗的、被烂在黑漆漆的泥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 庄佳艳:看我排的神仙坐位。 第54章 打架.ing [VIP] 于真真之所以没有再找老师申请换座位, 是因为7月份自己正式过生日的时候,谢越柏给她准备了生日蛋糕和小型派对的惊喜。 她看着书,他们上着课。 某个时刻他们不见了, 于真真还没注意到,直到灯突然关了,他们推着蛋糕出来, 笑嘻嘻地给她唱生日歌。 她立刻意识到, 他们是在庆祝她的生日。 于真真有点感动,第一次跟这么多同学过生日, 大家围着她, 鼓掌和祝福,让她许愿吹蜡烛。 蛋糕是双层,上层有新鲜的草莓, 下层布满白色的巧克力片, 插着十四根五颜六色、火光熠熠的小蜡烛。 真漂亮。 她闭上眼睛,双手拱起在胸前。 许个什么愿呢。 ——希望涂白家里能够好起来, 能够跟她一起上高中。 之后, 当谢越柏告诉她,他外公愿意资助涂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愿望立刻就实现了, 谢越柏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她的。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完美, 又这么好?她不明白。 可她真心感谢他。 也因此, 在暑假之后,她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 不过这次涂白也坐在旁边, 刚开始还不觉得, 现在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怪异。 ……就好像是,她在中间的位置, 所以余光能够注意到涂白和谢越柏的动静,而涂白仿佛在注意她和谢越柏,谢越柏又像在注意她和涂白……总而言之有点风吹草动,常常是三个人都同时有反应。 往往,她跟一方说话的时候,另一方不会插话,可就是有种感觉,另一方也在听。 ……不知道为何,于真真总是想到“如芒在刺”这个成语。她甚至想稍微改造一下,变成“如俩芒在刺”。 这种事情,她又不太好意思跟别人说。算是她的第六感,没办法彻底描述清楚,要是描述清楚了,别人或许会认为她是不是有点自恋,于真真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每到了晚上她就会安慰自己他们三个人是很正常的同学关系,到了第二天上课时,却会再次格外明显地感觉到某种怪异。 又譬如,如果她晚到,谢越柏和涂白都已经在座位上的时候,他们之间互相不怎么说话。只有她坐进去了,才会有一方先开口。 涂白说:“英语练习册带了没?” 她说:“带了。” 涂白:“借我一下。” 于真真把英语练习册借给他,涂白拿她的英语练习册跟自己的对答案。 过了会儿,她想:谢越柏的英语成绩明明更好,为什么涂白不向他借? 没多久,谢越柏说:“真真,你的语文练习册借我看一下。” 于真真掏出语文练习册给他。 然后她心想:谢越柏的语文成绩明明比她更好,为什么要向她借作业? 明明他们两个之前关系还算可以,怎么坐到她身边反而有点僵?她是真的有点不理解。 现在,她有点尴尬得,只能跳过他们两个,找于小豆聊天。 但于小豆莫名其妙地不是很搭她的话。 于真真有点小郁闷。 同样郁闷的还有谢越柏。 三个人坐在一起,于真真明显和涂白更亲密,平常课间跟涂白说三句,跟他只会说一句。 有时候他们早上一起来上课,下课后一起回家。 谢越柏很厌恶这种感觉。 以前就是于真真在他身边,心里却向着涂白。 现在还是如此。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涂白赶走。 无论如何,他不想给他们再次加深感情的机会。 谢越柏在期末考试前参加了奥数竞赛和物理竞赛,前几天公布成绩,他拿了奥数一等奖和物理竞赛二等奖,这对他来说是不出意外的排名。对于学校来说却不是如此,他是整个学校第一个出的能拿奥数奖的人,校领导听到这个消息笑得合不拢嘴,庄佳艳也喜上眉梢,拿竞赛是可以加分的,谢越柏中考肯定没问题,说不定高考还会是本校第一个上清华北大的人。 于是,学校为了庆祝谢越柏得奖,在学校教学楼的墙面挂上大红横幅和谢越柏照片。 照片是用他入学的一寸免冠照放大二十倍——穿着白衬衫,十分端正地静视前方,右侧红色横幅垂下:“热烈庆祝我校学生谢越柏获奥数竞赛一等奖,物理竞赛二等奖”。 横幅和照片只要一进校门,所有人都看得到,被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隔壁班的陈思思踏进校门抬头看到海报时,凝神了两分钟,当即吐出七个字:“这个遗照有点帅!” 让旁边的刘远笑了足足俩分钟。 这个学校褒扬学生的方式也有点太夸张了,挂照片就好像他是教学楼的奠基人似的,谢越柏以前的学校以前嘉奖也只会在广播里通知,但毕竟重生的好处就是见怪不怪,谢越柏学会了无动于衷,目不斜视。 他对这个学校没有真情实感,把初三过完,等涂白走后,他就和于真真在一起。 他爱于真真。 只爱她一个人。 甚至想,以自己的脾性,在这个学校能够待这么久算是很难得。 虽然他帮周光、万青他们,但他并不打算和他们做朋友,对他来说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太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以前的谢越柏。 清晨,他走进校门。 于真真正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双手微微勾住书包带:“早。” “早。”谢越柏回应。 现在已经九月底月底,早晨天阴,不见太阳。雾气蒙蒙一片,还有冷风,她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袖和深色牛仔裤,显得瘦瘦小小的。 谢越柏希望能够早点在一起,由他照顾她。 “有什么好事吗?”谢越柏问,见她的嘴角窝若隐若现地流露出笑意。 “没有啊。” “那为什么感觉你很开心?” “我每天来上课都挺开心的。”于真真说。 谢越柏忍不住微笑,每次见着她他也会开心:“没想到你还是个爱上课的好学生。”很多好学生其实是不喜欢上课的,只是听话。 “上课这么轻松,干嘛不来?要是不上课,就得在家里帮我爸妈做事,才不想。” “你在家主要做什么?” “要做饭,打扫房间,还要给我弟弟辅导作业……” 俩人闲聊走进教室,涂白已经到了,正低头看书。 于真真先走到自己座位上,向他打招呼:“涂白,早。” “早。” “今天早上怎么不等我?”于真真问。 涂白说:“作业没做完,先过来补了。” 于真真:“哪科?” 涂白回:“物理。” 于真真:“张老师的作业吗……我也没做完……” 涂白眼尾略弯,带着笑望着于真真,于是也同时瞥到于真真身后的谢越柏,过了会儿,他收起笑,继续低头看书。 于真真的感觉没有错,涂白跟谢越柏的关系正在微妙的有点僵。 也许问题在于涂白自身,当一个人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帮助时,免不了会觉得低人一等,更何况现在谢越柏处处超过他。 涂白也是个尚处于青春期的敏感男生,他没有谢越柏的强大心理。 万青走过他们身边,周光抬起眼瞥到万青脸上有块淤肿,他连忙起身跟过去,在身后叨逼:“哟,青哥,你咋了?” 万青把书包放下来,塞进课桌里:“没什么,跟人打了一架。” 周光趴下来,暗戳戳打听:“跟谁啊?” 万青拿出课本:“跟你没关系。” 周光:“当然有关系啊,谁打你,我们一起打回去。” 万青抬起眼角:“学校门口的混混,你敢吗?” 周光不敢了,他们男生也不敢招惹那些混混们,他们太会各种整人的方法了,他悻悻道:“他们不是一般不敢惹你吗?” 万青人高马大的,武力值不是一般的高,混混们看见也得退避三舍。 “我招惹他们。” 这时候周庭走进来,逡巡班内一圈,目光落到万青脸上,瞥了两下,装作没看见似的走到自己的桌前。 过了两分钟,他看见万阳阳沉默着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低着头,短发的刘海略微遮住眼睛。 他从包里拿出课本放在桌面上,轻轻哼了声。 到了课间休息,万青还在趴着睡觉。 周庭一边转笔一边想今天早晨自己撞见的事。 他刚走到学校门口街边的槐树下,就看到有人在那打架。原本想退避三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听到万阳阳的声音,大喊道:“别打了!” 他忍不住盯住脚步,用树遮挡住身子偷偷看。 打架的人是万青,对方貌似是在门口晃荡过的小混混。 那小混混喊:“我跟你妹谈恋爱,关你什么事?他妈的管那么多……” 万青一声不吭,专注打架。 周庭一听可不得了。 万阳阳? 她居然还能谈恋爱? 她起码有一米七家,膀大腰粗,而且老是低着头,是班上最沉默的一个存在了。 这种女生也能谈恋爱? 那小混混起码比她矮半个头,找那种人干什么……周庭心里既惊诧,又满不是滋味,见那小混混打不过跑了,他也没敢再看,偷偷溜了。 到了班上,总忍不住看万阳阳。 实在猜不透她是什么心理? 谈恋爱的起码标准是对方要好看,学习好吧,万阳阳找个小混混干什么,是能辅导她做作业,还是长得帅? 周庭百思不得其解,又见万阳阳只是低头,不说一句话。 愚蠢!周庭撇了撇嘴心想,他最讨厌愚蠢的女生! 上课的时候万青趴着睡觉,他的目光穿过前排三个人,落在林丹丹身上。他望了会儿她的背影、长头发、还有注意力集中的眼神,垂下眼睛。 昨天晚上有人告诉他,他妹妹万阳阳跟一个小混混谈恋爱,有人撞见他们晚上一起出去。他刚开始还不信,今天万阳阳说要提早到学校,他留了个心跟在她后面。 见她果然跟一个小混混在一起,那个小混混还抱她的腰,说要亲她。 万青怒不可遏,就跟他打起来。 小混混被打走后,他问万阳阳:“你他妈脑子抽什么疯?跟这种人在一起!” 万阳阳轻声说:“你别管。” 万青吼道:“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妹妹!” 万阳阳说:“我又不是你亲妹妹。” 那一刻,万青知道了,万阳阳心里有芥蒂,虽然从未表达,但她对他的家,他们生活的环境始终是有刺的。 她不是亲生的孩子,她是抱养来的孩子,她不能上高中,读完初中就要回到家里务农,她早早就要定亲嫁人,她始终是个外人。 万青清楚地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他试图保护她,却也不敢真正触碰她的心里。 他问:“所以你是要反叛吗?” 万阳阳说:“难道我就连谈个恋爱都不可以吗?我都没找班上的人,班上又有谁会看得上我?只有这种人才不会怕,不会怕被我妈打,不会怕流言蜚语!” 万阳阳伸手抹眼睛,她哭了。 万青没有再说话,转身捡起沾满尘土的书包离开。 他并不反对万阳阳谈恋爱,可他希望万阳阳跟喜欢的人恋爱。万阳阳喜欢的人是谁?他们谈起恋爱就能好吗?她难道不会更伤心,因为她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万青的脑子很乱,他搞不懂这些事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下课后,他把周光拎出来,站在教室后门的草地上。 万青居高临下:“你,跟万阳阳谈恋爱。” 周光懵逼了:“哈?” 万青说:“从今天开始追她。” 周光:“什、什么情况?你是在开玩笑吧?” 万青:“没开玩笑。你要是追她,咱们就是朋友,你要是不追她,也别叫我哥了。” 周光:“……” 万青连跟他解释都没解释,就给他下了死命令。 周光畏畏缩缩的,心想怎么还有人逼着谈恋爱的……可是他的确又很依赖万青,万青是班上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 他忍不住在下个课间,悄悄戳了戳谢越柏,把他拉出来商量。 已经是下午了,夕阳光打在周光的圆额头上闪闪发亮:“谢哥,你说万青不会喜欢我到想让我成为他妹夫吧……” 谢越柏冷静地说:“应该不会。” 周光问:“那我应该怎么办?”谢哥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对不起谢哥啊。 谢越柏回他:“你觉得万阳阳怎么样?” 周光吞吞吐吐:“还成吧,她人还蛮好的……” 谢越柏:“那你就追吧。” “……”周光抬起头定定看向谢越柏,他怎么就这么大方,让他去追别人,难道不怕他移情别恋,“谢、谢哥……我……你……万阳阳……唉……” 谢越柏:“加油。” 周光望着谢越柏夕阳光中的深邃眼睛,看到了里面的“挣扎”与“忍让”,还有“兄弟为重”的道义。 他幽幽叹息一声:我真是蓝颜祸水啊。 第55章 晕厥.exe [VIP] 于是第二天, 班上众人就看到周光拿两个包子放到万阳阳桌上,颤颤抖抖地说:“阳、阳、阳、阳、阳阳,吃包子。”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数羊。 他放完包子才骤然轻松, 露出讨好的笑,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万阳阳:“???” 班上众人:“???” 周光充满仙气地坐下来,乐滋滋地想, 虽然他跟女生交流不多, 也不会追人,但这么多人喜欢他, 今天又是惹人注目的一天。 万青目睹一切。 他的想法是, 万阳阳与其跟外面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不如跟班上的人,都知根知底的, 也不会有问题。 周光人虽然傻一点, 但品性不错,最重要的要是被他妈发现了, 他能抗揍。 万阳阳要是有人追, 估计也会快乐些,不会再去想跟外面的混混接触。 但万阳阳也不是傻子,昨天才跟万青吵了一架, 今天周光对她示好, 她能猜到蛛丝马迹。她知道万青是真心对她好, 也因此她才痛苦,不能够毫无顾忌地恨这一家人。 家里人至少把她捡过来养大, 没让她饿死, 万青哥又对她这么好,她到底还在计较什么呢? 周庭看到这动静, 觉得全班都疯魔了。 都初三了,还在玩这种喜欢人的游戏。 像他就不,他沉迷学习,无法自拔,莫得感情,只想每天做作业。 也许是因为初三,虽然大部分人都会留下来直接升高中,可也有部分会转学或者不读了,所以有周光和万阳阳带头,班上的确有点莫名其妙地情思涌动起来。 有人已经很明显地在一起了。 还有人暧昧地互相告白。 秦洋给谢越柏的情书也终于送出手。 谁也不知道她写了什么。 不过因为她早就在嚷嚷,动静大,大家也没当真,谢越柏收到后也就笑笑过去。 于小豆最近不怎么搭理于真真。 班上的人都说于小豆喜欢涂白,涂白对她没意思。 于真真也不好问她这些事,更不想参与。 除了大家的心思蠢蠢欲动外,还有党派之争。 相较于03年的《至尊红颜》,04年的《水月洞天》,05年的《仙剑奇侠传》播出后风靡全中国,这些孩子都看疯了。 在家偷偷看,家里看不了就去小卖部扎堆看,小卖部还不行就去借碟片同学家看。 主题曲《杀破狼》《六月的雨》等成了热门金曲,主角胡歌成了所有初高中女生的男神,他身上有种迷人的坏男孩的调皮和纯粹感,特别是片头曲结束的那一笑,让女生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剧情发展到中间,三角恋形式明显,大部分人成了旗帜鲜明的赵灵儿派和林月如派,争得如火如荼。 于真真是赵灵儿派,秦洋和于小豆更喜欢林月如,胡娇则喜欢阿奴……而那些男生毫无疑问全部被天仙一般的刘亦菲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有个男生不停地收集刘亦菲的贴纸。连于真真自己也收集了好几张海报。 有一天早上她跟涂白闲聊:“你要是李逍遥,是更喜欢赵灵儿还是林月如?” 涂白说:“林月如吧?” 于真真问:“为什么?” 涂白说:“我喜欢能够同生共死的人。” 于真真说:“赵灵儿也能啊。” 涂白说:“和林月如一起相处更轻松。” 可是于真真还是喜欢赵灵儿:“刘亦菲真的太好看了,太有仙气了。” 涂白转头打量她,忽然就笑笑说:“其实你跟刘亦菲长得有点像。” 于真真问:“哪里像?” 涂白说:“眼睛像。” 于真真回家还真的仔细照自己的眼睛,刘亦菲是那种非常明显的丹凤眼,眼尾上翘,她不是,她的眼尾略向下,并不像。 涂白又在转移话题了,他真的是转移话题的高手! 不过涂白却给她画了好几张赵灵儿的水彩画,都把她的神态描摹得十分美,因此,于真真大方地原谅了他。 次日,于真真问谢越柏:“你喜欢赵灵儿还是林月如?” 谢越柏:“都不喜欢,我没看过《仙剑奇侠传》。” “怎么会?”于真真心想:他居然没看过《仙剑奇侠传》,太可惜了。 谢越柏小时候是看过一点的,成年后对电视剧毫无兴趣,现在也不想回顾。 谢越柏问她:“你喜欢谁?” 于真真:“赵灵儿。” 谢越柏点点头,目光望着她。 于真真和他对视了几秒,忽然觉得他的目光在加温,某个点上,她感应到什么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喜欢你。 谢越柏笑了。 于真真会害羞脸红,不是跟以前一样只会逃避,这是好迹象。 中午的时候,于真真回家吃饭,走到了校门口,看见陈张和涂白正在一棵大树下聊天。 涂白站着,陈张半蹲着抽一根香烟,旁边还有咬手指头的小姑娘,于真真记得,那似乎是陈张的妹妹。 涂白的视线远远望过来。 于真真问:“涂白,一起回去吗?” 涂白说:“不了,帮我跟奶奶说一声,中午我在外面吃。” 他目送着于真真背影。 然后低下头。 中午还有些热,树下落满如同碎玻璃般的阳光,陈张仍然穿着那件老旧的白背心,露出被夏天油裹过的黑漆漆的两条胳膊,仿佛不觉得冷,抬起眼眯着朝涂白:“我找了份工作,给人洗车,你去不去?” 涂白犹豫了两秒。 暑假他跟陈张到处找工作,没有地方要他,因为他太小。 这个学期,陈张已经辍学了,他也决定接受谢越柏爷爷的资助,现在却又有工作机会。 “反正去试试又不要紧,晚上上班呢。” 涂白点了点头,能多赚点钱始终是有好处的。 陈张说:“话说涂白,要不咱们拜个码头吧,什么活都有得做。” 涂白摇头:“不。”他不混黑社会。 “你不拜我拜,反正我也不上学了,跟他们干点事挺好。”他妹妹张宗走过来,陈张甩甩手,“去去去,别烦我。” 张宗转动着乌溜溜地大眼睛,退后两步。 涂白手在口袋里摸了下,还有颗糖,也不知放多久,有点要化了。他小心地撕开锡纸:“来,吃不吃?” 张宗很乖巧地过去,就着他的手把糖咬走了。 涂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小丫头,也是可怜,父亲是个赌鬼,从来不管两个孩子,陈张也没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 这时候,涂白看见三个小混混走到校门口盯着过往的学生,像是在等谁。 他记得其中一个,就是偷老奶奶钱包被自己制止的那一个,这些日子他们没有再到他家泼粪闹事了,不知现在又盯上了谁? 涂白一皱起眉头,陈张就知道他在想啥,他是看不惯涂白这种好心:“你就是心太好了,别管,净给自己添麻烦。” 涂白说:“我没说想管。” 他当然也知道明哲保身重要,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那几天的骚扰,把奶奶已经折腾得够呛,这几天才算睡安稳一些。 万青反手拎着书包出来,看见他们眼皮微微一掀,与他们对上眼就知道他们是等自己的,他也没想躲,大方地走上前。 那小混混道:“念你是我女朋友的哥哥,你要是给我认个错,我也就放过你了。” 万青足足比那瘦弱的小混混高一个头,没什么客气:“抱歉,现在她不是你女朋友了,她有新男朋友了。” 那小混混怒了:“你他妈是找死!” 万青冷笑了一声:“呵,看了不少港片吧,有钱看吗?不会是偷的吧?” 那小混混直接拎着棍子就上前了。光天化日,三个小混混对着万青,直接就在校门口干架起来,万青人高马大,可这三个人有武器,渐渐落于下风。 校门口是没有保安的,也就是空亭子。 学生看到了全部绕道走,涂白想上前,可是又很顾忌,他看到有学生已经转头跑去找老师了,其实他知道,连老师也怕这种流氓小混混的。 正经人家谁不怕。 之前还有女老师管事,被他们夜里砸窗户,在米缸里面放蛇的。 这种未成年的暴力团伙谁也管不住,只能祈祷他们不要盯上自己。 田老师吃着饭就被叫来了,这种情况一般是男老师来,毕竟男性比较有震慑力,田老师也算是雄武有力,小混混们勉强还算对他忌惮些。 “干什么呢,你们!”他远远地就朝他们大吼! 可这些小混混听也不听,万青扔了书包也是跟他们一顿乱揍。 很多同学不走,围成了圈。 万阳阳也来了,她站在人群里,人少的时候她敢上前劝架,现在却不敢了,她害怕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且她知道,现在根本劝不住了。 她的双手紧紧掐住书包带子,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导致万青哥跟他们打架。 小混混眼见着田方要来,越打越猛。 万青招架着三个人有点勉强,有个小混混已经打狠了心,找到机会,突然甩起棍子对着万青后脑勺就是一下,大家都听到“嘭”声,万青闷哼了下。 他突然直直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整个气氛寂静了三秒,三个小混混反应过来:“打死人啦?” 有女生开始哇哇哇叫,田方才跑到人群里。 三个小混混对视一眼,连忙扔了棍子转头就跑。 人声鼎沸,不少人叫起来:“出人命了,天啊!” 田方也怵啊,就在他眼前搞出人命,他不敢动万青,只能唤他:“万青,听得到吗?万青?”他转头:“快去叫刘老师开车来,送医院!” 万阳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发冷,连动都不敢动,她已经完全吓傻了。 万青的白眼已经有点翻出来了,林丹丹路过,瞥了眼他眼,道:“他缺氧。你们都散开。”她放下书包,跪坐在他旁边,走上前解开万青的领子,捏住他的鼻子开始人工呼吸。 那时候人工呼吸他们还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头一次见真人演练。 而且林丹丹的表情十分冷静,像是很熟练。 只见她来回低头给万青吐气。 围观的老师和同学都只能关注着她。 五六次后,万青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映在他眼帘的是白皙的面容,漆黑的眼睛和淡红的嘴唇,他呆了几秒感觉到唇部软软的,才反应过来是有个女生在亲自己。 他下意识连忙推开她。 林丹丹被推坐在地上,见他没事,拍了拍裙子拿起书包起身。 田方和各位围观同学全都舒了口气。 万青用手背蹭了蹭嘴唇,皱起眉头,仿佛不愿意被人亲似的。 田方也算是舒了口气,解释说:“她不是亲你,是给你做人工呼吸。”围观同学中有人轻笑起来,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林丹丹背起书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涂白也算是松了口气,刚刚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上前。 万阳阳猛地扑倒万青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哥,都是我的错……” 万青还是呆呆的,他没听见万阳阳说什么,目光下意识寻找林丹丹的背影,只是可惜,围观的同学们太多,把她的背影完全遮蔽了。 田方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有没有肿起来或者出血:“脑袋还疼吗?” 万青说:“不疼了,我头铁,不用担心。” 田方:“……” 田方还是尽责任地把万青送到医院去看看,起码拍个片子确认一下。 结果片子出来的结果还真的是头铁。 田方不可置信地告诉检查医生:“我们都听到了砰的一声,还以为他脑袋骨头都裂了。” 医生淡定地扶了扶眼镜:“他的大脑没问题,非常完整。你们听到的那一下很有可能是棍子裂的声音,放心。” 田方:“……” 第二天这事就传开了。 ——美女转学生勇救斗混混的青少年。 ——美女转学生给同学做人工呼吸。 不少男生甚至心想,自己也晕倒一次,让林丹丹给自己来次人工呼吸。 万青来上课,没有人关心他被打得怎么样,都在问他被林丹丹做人工呼吸的感想,特别是周光、何国胜他们,还让他描述全过程。 他简直烦死他们了。 他把书包扔在桌面上:“滚一边去。” 周光可怜巴巴地保住他的书包:“啊啊啊,好羡慕你!” 万青觑他:“那我现在也给你一棍子?” 周光:“不不不不不,你说我要是装晕,她会不会也给我人工呼吸?”说着周光脑袋往下一趴,就假装自己晕过去了。 万青抖抖书包:“别睡我这。” 何国胜拍万青的肩膀说:“恭喜你,拿了咱们班花的初吻。” 万青:“班花?” 何国胜说:“于真真下去了,咱全班男生票选,林丹丹是咱班的班花了。” 万青:“……” 这时候林丹丹走进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大家都觉得觉得她真美、真酷。 平时不苟言笑的,结果是个见义勇为、爱护同学的好少女。 更何况,昨天临危不乱,波澜不惊的表情真是让人着迷,特别有气质。 万青注视着她,想了想,起身走到她桌边,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昨天……谢谢你了。” 他太高,站在林丹丹身边就是一道长阴影落下来。 林丹丹仍然没什么表情,没什么情绪:“没事。” 万青站了会儿,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话题,只好离开。 旁边的周庭在纸上胡乱写字,却因为太用力已经快把圆珠笔的笔芯压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也好羡慕。 第56章 营救.exe [VIP] 林丹丹后来三天都没有来上课。 万青有点担心她, 她做人工呼吸那件事很出名,走到哪里都有人打量她。她会不会因此不舒服,不想来学校? 上课的时候万青总是忍不住盯林丹丹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课间, 周光跑过来开玩笑说他快变成“望林石”。 万青从抽屉里拿出,没好气地回了声:“滚!” 但心里面的确像是有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他没怎么认真学过语文, 成语是怎么说来着……小鹿乱撞。 他手一滞。 滚蛋!谁他妈小鹿乱撞了! 他只是对人工呼吸有点好奇, 手边有没有医学相关书籍,他还挺想研究下人工呼吸的原理是什么, 怎么就救他一命了? 他受伤没跟他爸妈细说, 只说有小混混勒索,他气不过就打架了。 昨天晚上他也跟万阳阳聊了,万阳阳非常愧疚和自责, 向他保证不会再跟小混混在一起。 他这才算放心, 这顿打没白挨。 虽然想的是正经事情,他却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用手抚唇。 艹, 万青把头埋到胳膊弯里, 他心荡什么荡?! 周光眼见身边的好友一个个全都在发春。 刘远天天被隔壁班的陈思思催更,陈思思是他武侠小说的狂热粉,自从看了他的《风流双侠录》前三章之后每天都来催第四章 。 刘远上课也埋头写作, 下课也写作, 头发都掉了不少。 不过刘远也就是嘴里嫌弃, 他的武侠小说都不给他们看,只给陈思思看。 哼。 何国胜就是班上敢直接公开谈恋爱的那个。反正他老爸对他学业没抱希望, 最近跟秦洋正勾搭着。周光就心想, 这女生一个个的,变心比翻书还快, 之前秦洋还给谢哥写情书呢,何国胜还喜欢陈思思呢……都没影了。 孤男寡女对上眼,堪比柴油点着火。 哼。 万青更不用提了……谁看不出来他喜欢林丹丹啊。 以前他用正眼看过班上的女孩吗? 没有。 现在他天天坐在那里瞅人家位置。 不要脸! 全班最纯洁就是他一个人了,浑身散发着不发春的清香。 不过最近他在追万阳阳……也就每天给她带点早餐,然后借她作业抄抄而已。 他心里面还是只有谢哥…… 等等,谢哥最近好像没怎么理他。 只是把复习资料递给他就完了,难道看他最近在追万阳阳,心里头压抑着痛苦,所以不再想跟他多接触吗? 周光同情地看着前方的谢越柏,心想:唉,可怜的谢哥…… 中午,林丹丹突然停在教室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 平常她都是淡定的格调,像人工呼吸都做得那么冷静,头次见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只有嘴唇鲜红,今天外面起了大风,他们很多人都穿大衣来,她像从家里跑出来的,白色针织衫和红色短裙,幸亏穿了黑色打底裤,不然显得更冷。 ……出了什么事? 万青也在抬头看林丹丹,差点想站起身。 林丹丹叫了声:“越柏。” 语调十分亲昵,甚至带着求助的意味。 谢越柏抬起头与她对视,起身走过去,他们俩说了什么,稍后谢越柏就找到一个同学让他跟老师请假,自己跟林丹丹离开学校。 同学们面面相觑:真厉害,想请假就请假,洒脱! 路上,谢越柏脱下外套给林丹丹披上。 林丹丹找谢越柏跟她一起去山溜坡,是这边比较陡峭的山路。 回到过去,她自然也跟谢越柏一样想要挽救什么,除了她的爱情,还有她母亲的死亡。2005年10月24日,她母亲就是在这条车道上发生车祸,被她未来的继妹林宗宗的母亲张佳发现,张佳跑下山找人,过了好久才找到辆车,最后她母亲被送往医院,最终不治而亡。 林丹丹这几天都在家里装病,努力让她母亲不要外出。 她的母亲明明答应得她好好地,却趁她在睡觉,独自外出办公。林丹丹发现母亲没在,她的西服不见了,车钥匙也不见了,立刻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迅速做了判断: 一、家里没有车,她没办法立刻赶过去阻止; 二、她不记得事发的具体位置,当时父亲也没有跟她讲清楚; 三、如果遇到车祸已经发生,那么前几个小时就是救命的时候,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 所以她来找到谢越柏。 她也判断谢越柏一定会帮自己,毕竟他们“上辈子”还是夫妻,而且谢越柏必定是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了解全盘情况的人。 他之前借住的亲戚隔壁有人家里有量货车,谢越柏谎称亲戚要用,付钱把车借了出来,带着林丹丹往山路上去。他也没有来过这边,只能靠林丹丹认路。 林丹丹小时候跟父亲开车来过一次,父亲当时提醒她“那就是你母亲出事的地方”,那时候她根本不打算记得,所以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印象很不准确。 于镇是位于山脚下的小镇,所以十分不发达,他们有个办事处甚至建立在山腰上,她母亲就是要跟山里的办事处联系,而从山脚到山腰,有一条往上水泥路,连通着各类四通八达的小路,修建得十分破漏,甚至还未完工,有些地段甚至整个水泥都裂开,塌陷着各种水坑。 山路并不好开,谢越柏专心开车,林丹丹转头焦急地四处打量。她在推测她母亲的心里,母亲是个做事有点莽撞的人,很可能为了赶快,就去挑小路开。 谢越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林丹丹这样着急的时刻,手和眼越发稳重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反而不能出事。 现在碰到了分岔路。谢越柏把车速放缓下来,等待林丹丹做决定。 林丹丹犹豫了三分钟,说道:“一直往前开。” 谢越柏没有问她确不确定,现在她显然是最焦急地,可是他相信她现在还有判断力,她始终是个力图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头脑清晰的人。 越开林丹丹的印象就越加深。 她记得母亲出事的原因是,前几天下雨,本来路滑,而这边道路管理不规范,前方有个陡坡也没有提醒,母亲当时也没留心,车就这样直接滑下去,撞向了路边的石头垒块,冲进了森林里。 整个玻璃窗全碎了,玻璃片插进了她的胸口。 当时她还是有意识的,可是这边太荒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林丹丹想起了这段上坡路,她盯着前方,叫道:“越柏,开慢点。” 谢越柏调低速度,这是一段非常长非常长的下坡路。 路边掉落着黄叶,碎掉的砖块,还有木枝,地上全是水,两边森林的树木斜着,伸出树干,时时能蹭到车身。 这里的坡度的确陡峭,不是很好开。 政府应该在这里竖牌子提醒,否则真的很容易出事。 林丹丹在看右侧,谢越柏兼顾着左侧,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应该会有痕迹……谢越柏看到前方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下来。 林丹丹立刻认出那是张佳。 谢越柏停车,她立刻下来,问道:“在哪?” 张佳半天描述不出来,他们只好带上她让她指路。 开了五六分钟,林丹丹就看到了森林前头白色的后车尾! 白色的雷克萨斯,正好就是她母亲的车牌号! 谢越柏连忙停车,林丹丹松开安全带跑出去,果然是她母亲,她的全身都是玻璃片,正在大口吐血沫,但所幸人还有意识。 林丹丹印象中,她母亲内脏受伤不深,是耽误了救治,失血过多而死。 这里山路,等救护车来也要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立刻决定把林丹丹母亲从车里面小心地抬出来,放在货车的后座上,直接开往医院。 同时,林丹丹打电话给他父亲,让他赶去医院。 谢越柏在前面开车,林丹丹在后面照顾她母亲,她母亲整体还有意识,还能抓住她的手。林丹丹不住地安慰她,关注着她的伤势。 “我在那挖竹笋,看到有辆车突然蹿下来……”张佳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出事,脸色发白胡言乱语。 “好了。张姨,不用讲述前因后果。”林丹丹还比她镇静些。 张佳有点纳闷地抬起头:她怎么知道她姓张? 林丹丹只是低头望自己的母亲。 医生说来得很及时。 林丹丹看着医生把母亲推进手术室,这时候父亲也赶来了。 虽然在手术中,林丹丹还是暗暗松了口气,竟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医院热乎乎的,也才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披着谢越柏的外套,她把外套还给他,说道:“越柏,谢谢你。” 谢越柏说:“没事。” 他父亲问她发生了什么,林丹丹说她跟谢越柏单独上山玩,正好碰见了车祸后的母亲。林丹丹父亲以为他们在私自谈恋爱,但现在林丹丹母亲正在做手术,他很焦虑,也没多问。 他和张佳对视一眼。 张佳战战兢兢地起身,不知如何是好,父亲上前道:“谢谢你发现了内人。” 手术要几个小时,林家父女陪着,谢越柏先送张佳回去。 谢越柏自然也是见过张佳的,毕竟她是他上辈子的“丈母娘”,所以他也知道张佳原本的老公赌博抽烟还家暴,是个人渣,张佳是嫁给了林丹丹父亲后才好起来,甚至纠缠她的老公都是林丹丹父亲花钱安抚。 为此,她极为感谢林丹丹父亲,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林丹丹也格外好。 但这辈子,张佳或许没有这份机遇。 此刻的张佳三十来岁出头,还显得十分年轻美丽,却没有他后来接触的开朗劲儿。 她下车,嗫嚅地说:“谢谢。” 有两个小孩在门口等她。 陈张见到自己母亲从谢越柏的货车上下来,很是吃惊。 他道:“妈,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张佳现在还有点描述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只说:“人家好心送我一程。” 陈张上下打量他。 谢越柏是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上辈子被成人版陈张打量的感觉。 陈张简直从小到大没什么改变。 他身后的陈宗,也就是上辈子的林宗宗,才不过五六岁,扯着陈张的袖子:“涂白哥哥去哪了?” “就知道你涂白哥哥,谁知道他去哪了,一下课就跟于真真走了。” “我要涂白哥哥。” “滚,人家谈恋爱带你!走开!” 他甩开袖子,好像很烦躁,对自己的妹妹丝毫没有好颜色,张佳连忙上来安抚,不悦地眼神示意他:“陈张,她是妹妹。”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败家玩意儿一个!”陈张压根对自己母亲都没有敬重,口出不逊。 陈宗哇哇地哭。 陈张嫌烦,皱起眉头。 张佳在外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向谢越柏:“不好意思,没有请你进来喝杯茶。” 谢越柏:“没事。我也要走了。” 过了五秒,他问陈张:“你知道涂白和于真真去哪儿了?” 他有点在意他们的动向。 陈张斜觑着谢越柏,知道他是新来的那个转学生,很有钱,还给涂白提供资助,要让他去市区上学,听说他对于真真好像有点意思。 他笑嘻嘻地说:“今天涂白说想跟于真真告白呢,就在前头小山坡那里,你要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谢越柏直视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确认真伪。 陈张也没怕,回视着他。 谢越柏开车走了。 陈张在后面发笑。 第57章 拥抱.exe [VIP] 涂白前两天跟陈张去面试洗车的工作。 原本没有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竟然过了。 那个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很好,听涂白家里的情况, 同情他,又因为涂白学习好,所以让他每晚来帮忙两个小时, 顺便辅导他上小学的儿子, 另外加钱,涂白当然同意。 老板对陈张印象却很是一般, 没有要他。 涂白高兴之余, 免不了安慰陈张。 索性陈张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涂白干活卖力, 老板不仅教他洗车, 还教他修车,他们修车间客流量大, 缺修理人员, 老板有意培养涂白。 涂白虽然也学,却不想听其他人的建议,辍学修车。 他还是认为读书比较有用, 以后可以当个坐办公室的白领。 做了十天星期, 他拿到了三百块的工资, 毕竟是人生赚的第一笔钱,除了给奶奶买点营养品, 也想给于真真送礼物。 今年七月份, 说好要给于真真送礼物,因为他没什么钱, 最后送的还是自己的水彩画。虽然于真真也没说什么,可他自从知道谢越柏送于真真的是副耳机,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 今天下课后,他就把于真真带出来,让她自己挑礼物。 于真真自然惊喜,她都没想到涂白还有这一招,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赚钱了。毕竟这个年纪,雇佣涂白算是童工。还在这个小镇,也没人查得那么严。 可是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好什么礼物。 钢笔、日记本、字帖她都有了,手链、项链什么她也不需要。 最后在热闹的街边摊里,于真真选了双粉红色的手套,白色袖口,粉色手套身,外头是针织线,可以过冬用,二十五块钱,特别可爱,她忍不住戴在手上来回看。 卖手套的是之前来过涂白父亲葬礼酒席的陈阿姨。 她笑眯眯看涂白和于真真,打了个折,只收二十:“下次来,阿姨给你们便宜一点。” 于真真点头道谢。 涂白去后面付钱,陈阿姨眉开眼笑对于真真说:“真真谈男朋友了。” 于真真一楞。 陈阿姨和她眨眼睛:“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爸妈。” 原本没什么,被这个阿姨一说,于真真有些别扭起来。 本来其实很少初中生会一起出来逛街购物,还由男生付账,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恋爱了么?于真真挺顾忌流言蜚语的,不过她还是想跟涂白待在一起。 如果她过分在乎别人说什么,疏离涂白,他会伤心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于真真见涂白还穿着件白色的衬衫,大一号,像是他父亲的衣服。现在天气已经转冷,晚上风吹得很大,忍不住说:“多穿点,你可以给自己买件新衣服。” 涂白说:“不着急。” 于真真就说:“要是冷了,没衣服穿怎么办?” 涂白觉得于真真的侧脸脸蛋冻得跟她刚买的手套一个颜色,特别可爱:“我又不冷。” 于真真辩驳:“哪里不冷,风这么大。” 涂白笑,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明天就把毛线穿过来。” 于真真说:“明天是周末。” 涂白说:“难道你要我现在穿给你看吗?”于真真有时候还挺喜欢钻牛角尖的。 于真真拍拍厚厚的手套,十分有威严地叮嘱他:“我是让你明天在家里也记得穿。” 涂白闷笑出声:“好好好,听你的。” 过了会儿,两个人沉静下来。 秋天了,路边的树叶枯黄,好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落叶飞舞,青草枯萎,所以显得整个田野间非常空旷。 涂白的衬衫被风来回鼓动,的确有点冷了。 他见于真真穿了件蓝色的套头毛线,扎着双马尾,还在盯那对手套。 她是真喜欢。 太容易满足了。 涂白心想,其实每个学期都过得很快的,如果初三上完,他成绩没有问题的话,就要去市区了。谢越柏爷爷那边的意思是,中考完就过去住一段时间熟悉环境。 涂白除了舍不得奶奶,也舍不得于真真。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 从之前就是。 涂白问:“手套暖和吗?” 于真真说:“暖和。” 涂白说:“让我试试。” 于真真摘下手套给他,涂白却没有接过手套,而是停下来,握了下于真真的手:“是暖和。”她抬起眼看他。 风把他的长发吹向一侧,他有没理头发,有点遮眼睛了。 他的面容仍旧是好看的。 平时作息良好,也不乱吃东西,所以不长痘痘和雀斑,眼睛嘴巴都是那种细看很俊秀的五官,除了皮肤苍白,别的都很好。 有时候于真真想,涂白的母亲一定很漂亮。 他完全可以去当电视里的人了。 穿白衣,留长发,前额坠一缕刘海,就会像个潇洒的翩翩公子。 涂白说:“我可以抱你吗?” 于真真眨眨眼不明所以。 他说:“我有点冷。” 涂白在看着她,于真真觉察到他们俩站在风中,寂静无声的田野中,对望着彼此。 她意识到什么,脸垂下,慢慢变红。 涂白再次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他,鼓起勇气伸手揽住她,他从来没有主动抱过她,她很软小小的,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从发上传来。 涂白则让于真真觉得身体偏硬,都是骨头,可他看起来瘦弱,胸口却很宽,能够藏住她。被他一环住,风都没有了似的。 白衬衫太薄,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就算谈恋爱了吗?于真真不知道。 只是水到渠成的,如果涂白说想抱她,她就会想让他抱。 涂白的头慢慢地蹭了下她,低下头来像是要寻找她的嘴唇,于真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经历过这种事,只是察觉自己心口里的热流也往上滚,意识到涂白想要亲她,她连嘴唇都在发热。 怎么办?这就是接吻?要怎么做? 她脑袋里有点慌乱。 涂白的气息很近。 他的呼吸很烫。 曾经也这么被烫过。 有一个瞬间,于真真想起了谢越柏,想起谢越柏也这样吻过她。 那天晚上她回去之后,还盯着镜子看自己的嘴唇很久。 “真真!” 突然有人在叫她,于真真吓了一大跳。 她和涂白双双望过去,却见谢越柏迎风站在山坡上。 来的人不是父母或亲戚,于真真应该感到庆幸,否则就惨了。可如果对方是谢越柏,于真真却觉得更加尴尬和不好意思。 涂白松开她。 她站在涂白身后。 谢越柏走下来,盯着他们两个:“你们俩个这么晚回家不要紧吗?” 俨然是大人的口气。 涂白说:“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谢越柏目光看向涂白:“你应该知道现在不允许早恋吧,被老师抓到会告诉家长。” 涂白不轻不重应了声。 于真真一直躲在涂白身后没吭声。 谢越柏也没多问她,再次向涂白:“我刚碰到你奶奶,她正在找你。” 涂白说:“好。谢谢。” 他转头看向于真真:“我们走吧。” 涂白注意到谢越柏攥起的拳头,他显然正在压抑着情绪。 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之前拒绝庄佳艳,除了担心奶奶,也是因为听到是谢越柏特地牵线,而且指名要他,有些不太舒服。 他对谢越柏并不恶感,也不认为谢越柏是在施舍他。 他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人情这种事是最难还的,当他吃住都在谢越柏爷爷家,他又拿什么去跟谢越柏竞争于真真?他喜欢于真真,他心里知道。 原本也没有想这么快表白,但谢越柏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他意识到,如果不做些什么,他离开的日子,将会失去她。 今天最好的是,他确认于真真心里喜欢他。 到了涂白家门口的分岔路。 于真真再走一段距离就可以回家。 涂白见于真真低着头不说话,笑了笑,忍不住摸她的脑袋:“早点回家去吧,别冻感冒了。”于真真抬起眼看他,他的声音总能让她安定下来,目光无意落在他的唇上,脸却忍不住再次微微发烫,偏过头小声“嗯”了声:“你也注意保暖。” 涂白又笑起来。 他总是很容易笑起来。 这是于真真喜欢他的点。 回去的路上她还想,他们差一点就…… 之前都没怎么想过这事,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想了,原来男女生一靠近真的会有点化学反应,大脑就像灌满水一样晕晕乎乎的,身体也动弹不得,脸红心跳得很快,皮肤会烧起来。 ……但是谢越柏一来,她又觉得很害怕和很愧疚,好像有点对不起他,完全不敢看他。 该死! 谢越柏停在田野上,拳头攥得发紧。 从以前就是这样,无论他用任何方法都阻止不了他们靠近,他们就像两个磁极,总是在互相吸引着对方。明明再过几个月,涂白就能去市里,留下他和于真真单独相处,可他们偏偏现在就要确定关系。 爱情是他这一生最难解的题目。上辈子,他几乎用尽一切办法来算计,可还是输了。 为什么?到底哪里有问题?他有什么地方比不过涂白? 原本重生一次,他可以成为施恩者,最后却还是成为了掠夺者。 因为上辈子,他最后悔的不是用卑劣手段得到于真真,而是在最后一刻,他心软了。 既然有重生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还会输? 他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得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角本性还是暴露了…… 这张是涂白和于真真,记住他们还能在一起的甜蜜时刻。 第58章 受罪.exe [VIP] 林丹丹来上课了。 万青有点好奇她昨天找谢越柏到底有什么事。 课间的时候, 林丹丹独自站在走廊望着楼下操场的风景。 万青从教室里凝视她背影片刻,跟上前,停在她身边。 林丹丹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不甚在意,好像无论是谁站在她身边,她都不会有什么情绪……也许除了谢越柏。 天高气爽, 风把铁栏杆吹得有点凉, 她的发丝轻微拂动。 万青双手搁在走廊的铁栏杆上,忍不住看她侧脸:“你这几天请假了啊?” 林丹丹“嗯”了下。 万青:“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林丹丹:“我妈出了车祸。” 万青久久地“哦”了声, 想了会儿:“那没事了吧?” 林丹丹说:“没事了。” 万青想, 怪不得她昨天脸色苍白地跑来,原来是家里有事,但为什么要来找谢越柏,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想问, 可没有立场问。 他看见林丹丹第一眼就喜欢这类型的女孩子,高冷的, 自我的, 原本不打算接触,只是上次人工呼吸事件后,他就有点克制不住地想向她靠近…… 万青留在她身边, 跟她一起低头看操场。 她好像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待着, 也不跟班上女生混在一起, 跟别人说话也很少,常常是问什么说什么, 可不会让人觉得她怪异或内向, 只是觉得她很矜持很理智。 ——或许也是现在他眼里的她有光环,哪里都好。 万青任由思绪漫游, 突然在楼下校门口捕捉到了一个人,气势万千,凶神恶煞地冲进来。 他浑身一凛,立刻走进教室对万阳阳说:“阳阳,妈来了!” 万阳阳听见她妈浑身一凛,抬起眼望着万青不知如何是好。 万青道:“你去女厕所躲起来,不到上课别出来。” 万阳阳点点头,立刻就去了。 万阳阳从后面溜出去没多久,万青的母亲周大花就从教室门口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盯着万青问:“万阳阳呢?” 万青说:“她去楼下买东西了。妈,你怎么来了?” 周大花足足有一米八,体型非常庞大,比田方还像学校的体育教练,因为常年劳作,她扎着短马尾,皮肤漆黑,双掌十分厚实,穿了件长袖的白色拉链线衫外套,黑色短裤和灰色运动鞋,眼睛是个斜着的三角形,不怒自威,盯着人的时候简直像要飞出刀子。 所有同学都在悄悄看这里的动静,并不着痕迹地让自己远离几十厘米。 “我去找打你的那小子了,他说万阳阳跟他谈恋爱是不是?” “没。他瞎说。” “他怎么可能瞎说?我把他都打得叫妈了。” 教室里的众人都暗暗吸了口气。 那么凶的小混混,万青老妈居然也治得住,不愧彪悍。 周光上完厕所从教室门口看见万青老妈的背影就发了下抖,忍不住悄悄地从后面绕过去,他头次见万青老妈就觉得她简直像超人身材,男人超人不可怕,女人超人可怕了。 “万阳阳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周大花的音量也是震慑级别的,比庄佳艳的喊声都有力,整个班立刻鸦雀无声。 万青环顾一圈,深吸口气,上前按捺住她妈说:“妈,有事咱们回家聊,还要上课呢。” “我晚上不要做事啊,我含辛茹苦供她读书,她是怎么回报我的?这么小年纪就去谈恋爱,脑袋被狗吃了,她回来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谈恋爱,谈什么鬼恋爱?!她再谈,我弄死她!” 全班人都听得瑟瑟发抖。 万青想把他妈推出门口去:“妈,回去再说好吗?” “回去说什么说?!”她妈已经发飙了,甩开他的手,连儿子的面子也不给,“你也逃不了!跟那小混混打什么架,还差点被打死了,我不得找他报仇!万阳阳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还有庄佳艳这个班主任,是怎么看学生的?!” 上课铃响,庄佳艳正好走到教室门口,眼皮一跳。 万青显然是没法了。 这个时候就要大人出面,庄佳艳说:“万阳阳妈妈,您可以到我们教师中心去谈,现在大家都要上课呢!” “上什么课?她到现在都没回来,她要不回来,我就不走了!”庄佳艳走到她身后,原本想劝慰她,谁知道周大花一甩手,直接把庄佳艳的小身板拍门板了。 全班同学都“嘶”了一声,场面实在可怕。 原来在他们面前特有威严的庄佳艳班主任,在万青妈妈面前就像小鸡一样。 “万阳阳,滚出来!” 周大花的吼声估计连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所以过了没几分钟,万阳阳就弱弱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周大花一见她就怒极攻心,直接抄起门后面的扫帚往前,万阳阳吓得往后缩了好几步,万青赶忙上去拦啊,他快速解释说:“妈,妈,你听我说,阳阳没有谈恋爱,都是小混混胡说,就是因为他胡说,我才打他的!” 拦不住他妈,万青喊了句:“周光。” 周光也没办法,总不能看万阳阳被打死吧。 连忙也上去拖住周大花的腿:“婶婶,我可以作证!” 刘远和何国胜也全都上来拖人,“阿姨,您慢点,误会了!” “阿姨,消消气!” “阿姨,不要啊!” “阿姨,求求你了,让我上课吧!” “阿姨,我现在才知道学习多么让人平静,呜呜呜呜……” 于是就演变成万阳阳站在教室的后方,而前方整个班上几乎所有男生全都挂在周大花身上,拖着不让她上前。 身后的庄佳艳都斯巴达了,想起了自己前两天才看过的《金刚》,可不就是这种情形吗?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到了周大花的胸,她怒吼一声:“哪个小兔崽子,想占我便宜!” 那学生当即脸红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 也许是阻力太大,周大花被一群男生围着,根本上不了前。 但她彪悍的性格一如既往,人上不了前,直接拿手中的扫帚往前一甩,非得打万阳阳不可。 就在这时,上完厕所姗姗来迟的周庭走近后门,迎面一条扫帚劈过来,他“嗷”一声往后倒去,手撑在地上,感觉到了某种碎裂。 “我的手断了,好疼!”周庭喊道。 万青上前:“不会吧,你就摔一跤,还能断手?” 周庭说:“真的好疼,肿了!” 全班再次寂静了,男生们纷纷放开了周大花,周大花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候庄佳艳上来打圆场:“要不,你先带他去医院看看?” …… 于是一伙人七手八脚地把周庭送到医院,到了医院拍X光片。 医生扶了扶眼,说:“手腕骨头裂了。” 周庭:“……” 万青:“……” 周大花:“……” 庄佳艳:“……” 周庭哭天抹地道:“我就说断了。” 医生还认识前几天来的万青:“你是不是用你脑袋撞他手腕了?” 万青:“……” 周大花不能理解:“他就摔了一跤啊。” 医生捏了捏周庭的胳膊:“这个小伙子,像包干脆面,太脆。” 周大花:“……” 周庭:干……干……干脆面? 骨头裂倒不是什么大事,扎个石膏,两三个月就好了。 但撞人手腕骨头裂了,就得赔啊。 索性周庭妈妈还算和善,万青妈妈虽然彪悍,倒也不是不讲理,周庭手腕打石膏的钱她出了,又另外赔了一千多营养费。 然后呢,上课的时候他右手包扎起来,没办法写作业。 就把万青和万阳阳借给他支使,代写作业,代买饭,代跑腿,代买零食。 周庭前两天还愤愤不平,指责万青和万阳阳是对祸害精。 到后面,他就体会到了有两个跑腿的好处,耀武扬威起来。 反正手受伤了,作业也不用写,老师更不会点他上课答题目,万阳阳每天给他抄上课笔记,抄完后工工整整地放在他面前,比他自己写的还要详细。 中午的时候万青就给他打饭,还负责洗饭盒。 没想到,断了次手,他居然就过上了皇帝般的生活。 唯一不好的事,他的干脆面外号流传了出去,别人都不敢碰他。 现在别人一拿眼睛看他,他就觉得别人在看包干脆面。 心里忒不爽。 他妈妈让他每天喝牛奶多补钙。 他又不是很喜欢喝牛奶。 他不小心喝牛奶的时候捏了下盒子,结果牛奶从吸管里溅出来喷他嘴上,他气急败坏地找纸巾擦,万阳阳就笑,从桌面上抽出纸巾给他擦嘴。 周庭很不爽:“你笑什么笑?” 万阳阳低头说:“没什么。” 周庭发现,万阳阳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居然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同桌都没对自己笑过,现在照顾自己反倒笑得多了。 什么毛病,幸灾乐祸? 最近中午他都在学校里吃,因为他家里有点远,他手受伤了没办法骑自行车回不去。 万阳阳中午留下来照顾他,偶尔还会把她妈煮的骨头汤带过来给他喝。 林丹丹中午是回去的,所以万阳阳就会坐在林丹丹的位置上,准备随时给周庭收拾饭盒。 周庭现在吃饭用左手,很不方便,得用勺子。 他问:“你回去你妈没有再打你吗?” 万阳阳摇了摇头:“她怕把我也打断手了。” 周庭总觉得万阳阳这句话是在嘲讽他这包干脆面,当即嘴巴就沉下来:“你不是从小就被打到大吗?要出事早出了。” 万阳阳点点头说:“是呀。” 也没生气。 周庭有点搞不懂她,总觉得她好像没什么自尊。 过了会儿,万阳阳说:“谢谢你。” 周庭:“?” 万阳阳说:“那扫帚是冲我脑门上的,你上前抢了一步。” 周庭心想原来她看出来了,他也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想那么多,总觉得到底是个女生吧,他是个男生,上前挡一挡怎么了? 他也可以英雄救……不美的。 不过看她妈这股彪悍劲,就知道她以前没少罪受。 周庭说:“不过我觉得有点后悔了,要搁你身上估计没事。” 万阳阳点头,过会儿噗嗤一声笑了。 周庭很不爽:“你又笑什么笑?” 万阳阳用垂下眼,用长长了些的刘海遮住眼帘说:“没事。你以后多喝牛奶,长得强壮一点。” 周庭翻个白眼:“还用你说。我以后肯定会长成一包方便面。” 万阳阳再次笑了,有点可爱的,没让周庭发现。 第59章 意思.exe [VIP] 万青的妈妈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母亲如“母老虎”的威力, 一时间让班上所有人都庆幸自己妈妈只能叫“凶”,不能叫彪悍。 万青母亲的余威让班上平静了好一会儿。 也让所有同学每次看见庄佳艳的时候想起她娇小的身体呈大字型贴在门口上的模样。 ……但他们师生默契地不再提。 要给老师留点面子吧,老师不要面子的啊。 ——庄佳艳和同学们心里都这么想。 到了初三, 原本体育课都用来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副课,比如政治历史之类,但田方不干了, 天气虽然冷, 孩子们还是得运动啊。 这次周庭的事也给老师们长了教训,不能只注重文化修养, 还需要身体素质。 看周庭, 都变成一包“干脆面”了。 现在田方看这些孩子,觉得就是一包包干脆面,男的是蓝色袋装, 女的是红色袋装, 真想一次性批发售卖。 在田方对其他老师的痛心疾首、晓之以理下,他抢夺回了体育课, 甚至早读课的使用权。 早晨七点半带他们下楼跑步, 课上带他们打点排球篮球。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月份,于镇这里靠山脚,早晨有好大一段时间都是灰蒙蒙的上午, 雾仿佛会沉下来, 变成冰冷的霜, 附着在树叶和衣服外层。 跑步虽然能热起来,可跑动起来是需要热量的。 所以对于晨跑, 同学们一个个唉声叹气, 连受伤的周庭,也无法幸免于难。 不过奇怪的是, 早晨跑个半小时,大家发现特别有助于睡眠。常常在九十点的时候,一个个趴在桌上睡得十分香甜,老师叫也叫不醒。 教室里成了最美的温床。 于真真最近发现谢越柏的异样。 自从他上次撞见她和涂白差点接吻的事后,便没有再怎么跟她说过话。虽然这件事跟谢越柏没什么关系,她的内心也难免不了惴惴不安。 就是总有种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这种感觉。 于真真想起自己之前从他家借了本书还没还,主动找他开口说话。 “《大人物》我快看完了,明天我带来还给你。” 谢越柏淡淡应了声“嗯”,没有抬起头来。 于真真看了看他的侧脸,他没反应。 她转头轻轻挪动了下书本,不再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谢越柏说:“我11月20日生日。” 于真真听到动静,看向他。 谢越柏仍然没有直视她:“你送份礼物给我吧。” 虽然觉得他提这个要求很奇怪,但于真真心想,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谢越柏还给自己准备了蛋糕和聚会,给他送份礼物倒是没什么的。 她有点想问他想要什么。 不过生日礼物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直接问出来,该给他个惊喜? 于真真踌躇间,谢越柏冷不丁转头看向她,直直的,目光一瞬也不瞬。他的目光很清透,却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于真真一时忘记了自己大脑中的话。 谢越柏说:“于真真,涂白过生日你给他准备了什么?” 这时正是体育课时间。 有部分同学下楼跟田方打球去了,有部分留在教室里休息。 涂白不在。 于真真突然想不起来她给涂白送了什么。 她盯着自己手指压着纸张。 谢越柏:“我要一样的。” 她给涂白送了什么? 等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她才有点想起来,她送了涂白一本书,叫作《做最好的自己》,是一个很出名的台湾人写的。 “就是一本书,你要吗?”她悄声问。 谢越柏点头说:“要。” 很简单的对话。 为什么他会想要跟涂白一样的生日礼物?她不明白。可她却有种感觉,谢越柏想跟她表达什么。 于小豆和涂白是一起下去的,现在一起上来。于小豆从身后拍了下涂白,笑嘻嘻的,于真真瞥见后,涂白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他脸上红扑扑的,虽然没有出汗,却显得有热气。 走进座位里,坐在她旁边,涂白像是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小包冬枣出来:“奶奶让我带给你的,差点忘了。” 于真真喜欢吃冬枣,接过:“谢谢。” 涂白笑起来。 谢越柏听到他们俩的动静沉默不语。 他的确在反思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为什么她跟涂白交流毫无障碍,跟自己总像隔了一层,涂白吸引她的点在哪里?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和善吗? 下午周光还来骚扰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八卦。 谢越柏只是淡淡应,也不搭腔,连周光也感觉到他的冷淡了。 周光十分愁眉苦脸地心想:谢哥不理我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爱生冷淡? 万青天天在那趴着睡觉,睡醒了就去盯林丹丹,还偷偷在人家课桌里放吃的,真闷骚。 刘远天天跟隔壁班的陈思思讨论自己的武侠小说,又把人家带坏了,据说白天趴着睡觉做梦喊的都是:“出招吧!”过了会儿还会自顾自补一句:“承让了。” 把她同桌成天笑得乐不可支,差点想录下来。 没几个人跟他一起玩耍。 周光显而易见地寂寞了。 可寂寞无法阻挡他的成绩,真奇怪,暑假过后他就能看懂谢越柏给他的复习资料了,然后翻什么书好像都能看得懂一点。 这次期中考试一过,周光居然拿了班级第三十名。 班上总共四十五个人,进入前三十是什么概念。 三分之二啊! 这个状况有点可怕了。 周光心想,他也是进入全班三分之二的人了,到这个年纪,终于要开始变身了! 林丹丹发现自己课桌里有一包紫色的QQ糖,这是目前这所学校最流行的零食。 前天她发现的是牛奶糖,大前天则是一罐旺仔牛奶。 她把零食塞回去。 太幼稚了。 所有他给她的东西她都没吃。 她发现青春期的小男生心思比女生还容易荡漾,要是他再长大些就会发现接个吻不算什么,现在接完吻之后,万青像个踢不开的小狼狗一样黏着她。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跟班上女生打排球。 她从小就喜欢运动,排球是她的拿手项目,单挑田方都不成问题。她酣畅淋漓地打完后,回头,万青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她的目光由矿泉水落到他脸上,万青非常高,起码有一米七六左右的个头。 所以她是抬起眼看他。 万青摸了摸自己的发尾,略有些腼腆。 可毕竟林丹丹心里年纪都是一个生过孩子的阿姨,她冷淡地说:“谢谢,不用。” 她没有谢越柏那种耐心,能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恋爱,连共同话题都没有,还得尽力揣摩对方的心理状态。 但正因为这样,她才想看谢越柏的结局。 她想知道,他拼尽全力追寻的到底是什么?所谓的爱,难道真的凭借努力就能改变?于真真跟涂白非常合适,他们根本就是从小互相吸引,谢越柏又能得到什么? 万青跟上前:“只是一瓶水。” 林丹丹语气不冷不热:“不用。” 万青说:“你总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林丹丹:“是的。” 万青:“……” 林丹丹转身对他说:“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万青看她:“我也没说对你有兴趣。” 林丹丹点头:“那就好。” 她转身离开,把排球还到体育室去。 旁边的胡娇在跟别人说林丹丹的坏话:“她真的是目中无人啊,我让她借我作业看一下,她都不肯……难道会费她什么功夫吗?” 于林在旁边接腔:“我也觉得她挺高冷的,基本不搭理我们。” 胡娇:“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 万青翻转了个脑袋。 ……真无聊。 “万青,吵到你了?” 万青没理她,假装睡觉。 下课铃响了。 万青抬起脑袋来,结束今天的睡眠。 胡娇问他:“下课后跟我们一起去吃卤煮吗?” 万青瞥了眼收拾书包的林丹丹,摇头:“不吃,我要回家。” 胡娇说:“你真无趣,都不出来活动一下。” 万青说:“懒得活动。” 胡娇就笑:“你就像只树懒一样,每天懒洋洋的。” 万青心想:是又怎么样?初中生活跟谭死水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人生很无聊,学习很无聊,成长也很无聊。 他背起书包出门,若有若无地跟在林丹丹身后。 林丹丹从来都是下课就背起书包就走,从来不等谁也不跟谁聊天也不像有什么活动,她就是那种谁也不在乎的人。 怪不得连拒绝人都那么干脆,不留丝毫遐想。 万青想了些什么,三步并两步,跑上前。 他等林丹丹听到动静站定后,从身后突然蹲下抱起她,这是个抱小孩子的姿势,揽住双腿把人举起来,转了圈。 林丹丹居然也没有大声喊,只是双手扶在他肩上问:“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万青就把她放下来:“没什么,就是想转个圈。” 林丹丹:“……” 这孩子疯魔了吗? 准时下课的学生不多,陆续走过的在看他们。 天气冷的时候,连暮色里都充满着隐雾。 万青懒洋洋的外表,笑起来居然有阳光般的朝气:“我刚刚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对你有意思。” 林丹丹:“……” 现在才发现? 所以原来他之前给她塞零食是都没有意识到吗? 是不是有点太迟钝了? 万青笑了笑,把书包反手扣在肩后,往校外跑,不忘回头向林丹丹招手:“明天见。” 小时候他遇到快乐的事情就喜欢把人抱起来转圈,这是进入初中后的第一次。 碰见了林丹丹……什么都会,什么都冷漠,什么都拒千里之外的人……他好喜欢! 莫名其妙就是觉得好喜欢。 他忍不住在寒风中甩起书包狂奔,甚至跳跃起来。 现在的初中生活开始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副CP居然还比较甜……但未必最后会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拒绝.exe [VIP] 这次期中考试, 全班稳定发挥。 谢越柏稳坐第一,涂白有奋起直追的架势,和林丹丹并列第二, 于真真继续她的万年老三,周庭仍旧第四。 其余的万青、何国胜、周光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反而女生这块, 胡娇、于林、于小豆都有明显的退步趋势。 女生比男生开窍早得多, 心思也多,都是花季雨季的, 庄佳艳有时候走进教室都觉得里面充满着梦幻的荷尔蒙。 最近电视上台湾偶像剧越播越猛, 《斗鱼》《千金百分百》《恶作剧之吻》《王子变青蛙》……连她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都忍不住看得津津有味,更别说这些抵抗力还薄弱的小女孩了……算了吧,她也不想骂她们。 想起她当年某个爱看台言的女同学长叹道:“误我半生是言情啊!要是能戒掉看小说和看电视剧, 我的人生一定很有作为。” 她后来真的戒掉了, 迷恋上了赌博和购物。 所以该看还是看吧。 至少省钱。 同学们不知道,她们的老师升入初三后渐渐变得佛系……也或者是有谢越柏、林丹丹、涂白这几个好学生定了她的心, 逐渐对他们宽容了许多。 老师也不是机器人, 一届又一届把同样年纪的学生从初一带到初三,再送到高中,也会产生伤心和倦怠。 11月20号这天, 于真真给谢越柏带了本书。 她专门去新华书店买的李开复的《做最好的自己》, 之前给涂白买的时候是听店员推荐, 说是新书,作者很出名, 曾经在外国上大学, 学习经历很值得借鉴。她自己倒没怎么看,不过据涂白反馈, 内容不错。 于真真把书递给他,并悄悄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越柏接过:“这是你给涂白选的书吗” 于真真点头:“嗯。” 谢越柏道:“出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他把书放进书桌里,走向门口,于真真跟了出去。 涂白刚刚在跟于小豆说话,但他们之间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于真真跟出去后,他转头看她的背影。 谢越柏站在楼背面的阴影里。 于真真一走到这里就不安了,上次他就是在这里跟她表白……还亲了她一下。这次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 谢越柏望着她,她越走越慢,隔了一段长距离就停下来。 谢越柏也没上前:“于真真,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于真真下意识想问“什么什么感觉?”但一接触到他眼睛,她就有点明白,没说话。 谢越柏继续说:“我对你的心思你知道吧?” 于真真点点头:“嗯。”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有些恐慌,好像猜到谢越柏会对她说什么。 不远处的万青和周光买完汽水走过来,看见他们两个连忙贴在墙壁后面偷看。 谢越柏注意到了他们鬼鬼祟祟的脑袋,没管。 “我还是喜欢你,你知道吧?” 这些于真真没有回答了,双手捏住裤腿边。 谢越柏上前两步:“上次我对你表白,被你拒绝了。这次我继续向你表白,不要求你立刻给我做答复。” 冬季太阳光稀薄,教学楼的影子既透又短。 谢越柏的影子倒比教学楼的更深一些,长长的,落在她前面。 “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给我回复,可以仔细考虑,甚至可以向我提要求。” 这次谢越柏没有了之前的冲动,反倒是谈判的架势。 他知道大概率于真真还会拒绝他,但他就是要她犹豫徘徊,扰乱她的心思,让她短时间内没办法跟涂白确定关系。 于真真抬头短短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 谢越柏攥紧拳头,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没有当场拒绝他。 ——她跟涂白互有好感,关系却不算非常稳定。她还在犹豫。他有机会。 过了两分钟,于真真点点头:“我会仔细考虑的。” 他都向她表白两次了,她实在狠不下心肠拒绝他,觉得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认真跟她表达,还……蛮让人心疼和敬重的。 谢越柏说:“好的,谢谢。” 于真真低声说:“不用。” 他望了她会儿,说:“咱们上去吧。” 周光和万青两个人听到了个惊天八卦,头次目击表白现场。 他们在谢越柏说“谢谢”的时候撤了。 走在教学楼墙边的草地上,雾气仍然湿重。 周光的满脑子都是:卧槽,什么情况?谢哥不是喜欢我吗?突然跟于真真表什么白?难道谢哥是双面人,还是知道我在……故意做给我看的?! 他灵机一动,确认了这个可能。 心里啧啧道:心思深沉·谢哥·害羞( ω ) 万青心里则想:谢越柏喜欢于真真?那么林丹丹是一厢情愿,还是她和谢越柏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但无论怎么想,都对他有好处。 于是,某个时刻,周光和万青同时站定。 转头。 对视。 嘴角微勾,露出心照不宣的奸笑。 ——但他们心里的想法都是:你笑什么笑? 于真真深刻地明白了心软会害死自己这条真理。 在上楼后她就后悔了。 谢越柏装作无事发生地拿出课本。 涂白就坐在她旁边。 为什么刚刚没有跟谢越柏直说? 如果答案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话,早拒绝肯定会比晚拒绝好。 她这是又给人希望了。 而且这件事将会一直困扰她,她没办法静下心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点没办法当面拒绝谢越柏了。 他的眼神,让她难以承受。 下课的时候,她照常跟涂白一起走。 两个人走到单独的田野路上,涂白大概是听到了她跟谢越柏的对话,状若无意地问:“上午谢越柏叫你,是要跟你说什么吗??” 于真真摇头:“没说什么。” 她在心里同时想:为什么她会对涂白说谎 涂白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于真真不知怎的又想继续解释:“他过生日,让我送他礼物。我问他要什么,他说想要一本书。” 涂白:“《做最好的自己》?” 于真真点头。 涂白回答:“这样啊,我还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起码该跟他说句生日快乐。” 于真真已经快要纠结死了。 她没有想到局面弄成这样,总有种自己周旋在他们两个中间的感觉。可其实明明,她也没有很想谈恋爱,没有想要跟任何一方确定关系。 于真真回家后,洗了个澡。 让自己在书桌面前吐息了好几次,调整情绪,可是做着做着题目就总会想起谢越柏今天跟她说的话。 当有悬而未决的事情,她就没办法安下心来。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严重,上次至少她给了明确的答复,今天没有。 她想要不明天就拒绝他吧? 告诉他她还不想谈恋爱,被她妈妈发现会生气的。 不过他都说让她仔细考虑,晚些回复也没关系,明天就告诉他会不会有点太残忍?啊……于真真不想做作业了,趴桌上埋脑袋。 其实她觉得谢越柏也挺好的。 很上进认真。 最近她对他印象很不错,就是……他们相处得不久,她对他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对,她现在对谁都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谁也不要耽误她努力学习做作业! 第二天,谢越柏没有跟于真真任何机会跟他说话。 早晨一来,他就注意到于真真抬起头看他,眼睛发亮,像是在鼓足勇气的样子。她以前每次想跟他聊什么就是这副表情。 他知道,等她反应过来,一定会说清楚。 所以今天谢越柏不给她任何跟他说话的机会。 “周光,你有道题不是想问我吗?”谢越柏一坐下来,就喊住路过的周光,周光原本去上厕所,听到这话愣了下,乖巧地站在谢越柏旁边。 今天谢越柏对他格外和善,甚至还给他讲解题目。 周光根本就没问问题,听得脑袋一塌糊涂,心里却慢慢如明镜地想:昨天当我面表白,今天就示好给我讲题目……谢哥你……你……心思好复杂……但也好厉害……我喜欢……( ω ) 是时候该配合你一下,给你点甜头了! 但谢越柏给他讲了十几分钟,不带喘气,上课铃响了,周光已经被尿憋得不行:“谢、谢哥……你待会儿再讲……” 他抓住最后一秒冲了出去,还跟刚好到门口的张老师撞了个满怀。 已经上课。 谢越柏放过了周光。 余光瞥见,原本想说什么的于真真按捺了回去。 很好。 ——他今天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拒绝他。 所以,上课之外的时间,他要么给周光整理复习资料,要么跟身后的人说话,要么起身去问老师。 每每在察觉到于真真想要开口的同时,他就离开座位。 他觉得于真真已经快被他弄得有点抓狂了。 她本身就是个要犹豫很久,才能鼓起意志拒绝别人的人,每次好不容易酝酿好,还没开口就被打断,心情自然不好。 谢越柏有点心疼她,但此刻必须让自己狠下心肠。 只要她没有亲口给别人一个答案,她就会纠结。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不相信,自己还没有十五岁的涂白了解于真真。 涂白一直在注意他们的动静,他被这状况弄得有点烦躁了。 今天的于真真很不寻常。 她一直在试图跟谢越柏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心机·BOY全面上线。 谢越柏:很好。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能hold住。 于真真心很累:能不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涂白:??? 第61章 自卑.exe [VIP] “装累了吗?” 谢越柏转过头, 看到林丹丹停在他身侧。 课间休息,为了躲开于真真,他站在走廊栏杆边看风景。 听到这句话, 谢越柏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回应,继续把目光放在这所小镇的延绵山峦与浓雾上。 “我真是看你装了很久的好学生人设。”林丹丹说, “你是不是以为于真真喜欢涂白这种品学兼优、干净清透的少年, 所以现在接近她的时候采用跟涂白一样的人设?” 谢越柏仍然没有正面回她。 林丹丹知道,他不是会向别人轻易吐露心思的人。 只是这段时间, 对于他照顾差生、温柔宽容, 她觉得很不适应而已。 “有效果吗?”林丹丹换了个方式。 谢越柏这才回答:“至少人设立住了。” 目前为止,于真真都认为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学生,对他的初印象不坏。 林丹丹觉得有些可笑, 注视他:“这样有意思吗?用自己伪装出来的性格去取悦别人?到最后别人爱上的是真实的你, 还是假装的你?” “我不介意他爱的是真实的我还是假装的我。”谢越柏把头转过来,流露出林丹丹熟悉的神情, “我只要她爱我。” “越柏, 你的掠夺欲还是那么强烈。” “丹丹,既然有机会重生,我们都要去追寻自己以前得不到的东西。你现在让你父母买房做投资, 我去追求于真真, 没什么区别。” 林丹丹垂下眼来:怎么会没区别? 可是她没有问出口。 是的, 她也很困惑。 当他们得到金手指重生一次的时候,对别人公平吗? 她用着已知的事实, 去指导自己的父母赚钱, 跟谢越柏用着以往的经验,去取悦于真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当她选择救自己的母亲, 也就让张佳再无嫁给她父亲的机会,同样也是自私。 可她会心有愧疚,而谢越柏不会。 他只会用尽一切方法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或许也就是她觉得谢越柏既迷人又可怕的地方。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有时候很深情,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被他这份感情压制住很沉重。 结束对话,林丹丹走进教室。 她无法说清楚自己对谢越柏的感情,跟他生活这么多年,像是已经了解他,却好像始终未曾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她没有他这种强烈的掠夺欲和占有欲,更多时候,她倾向于看客和守望者。 ——于真真和涂白。 她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上辈子他们守住了爱情,可是这辈子还能吗? 说到底,爱这个词,到底要催化到什么程度,才会达到“只有”跟对方在一起才能幸福的阶段,如果在完成过程中,被别人捷足先登,最终也同样得到幸福,是否也是另一种爱? 人生最有趣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里吧,没有那么多“非你不可”和“只有你能”。 林丹丹的肩膀被什么碰了下,她转过身,是个小纸团。 她往后扫了眼,万青在假装睡觉。 可刚回头的余光里,他是正好趴下。 她没管。 过了五秒,她再次被碰了下,滚落到脚边的仍然是个小纸团,是把有着鬼画符的笔记本纸撕下来捏成团扔她身上。 她没转身。 选择冷处理。 过了三秒,还来一个。 林丹丹终于不耐烦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万青继续扔了她三四个。 等庄佳艳走进教室,林丹丹直接举手:“老师,有人恶作剧。” 庄佳艳放下课本走过来,看见一地的纸团,她捡起看,里面居然还有字:下课后吃冰棒吗? 另一张纸条写的是:还是你想吃冰淇淋? 还有纸条写的是:要不吃炒粉吧? 有张写的是:或者你觉得卤煮好吃点? 这种蓝色水笔的,跟秋天螃蟹一样大的字,庄佳艳扫扫就能认出是谁。 她的目光盯向万青。 万青自知逃不过,乖乖地站起来。 庄佳艳走到万青座位前问:“大冬天你下课后请吃冰棒,也是厉害了。” 林丹丹想:重点是在这里吗? 万青说:“冬天吃冰棒,有利于提神醒脑。” 庄佳艳不管他:“你最近是真有钱啊,请你同学吃这么多东西?” 万青回答:“勉强勉强还撑得住。” 庄佳艳:“……你能不能不要接话?” 万青:“哦。” 庄佳艳问:“恶作剧你同学的理由是什么?” 她盯着万青一分钟。 然后说道:“说话。” 万青这开口:“不是恶作剧,扔错人了。我要扔的是周光。” 周光听到连忙转头:青哥青哥,要请我吃东西? 庄佳艳故意回头扫了圈:“你眼神这么不好?林丹丹坐左边,周光坐在中间。” 万青:“我也很诧异,视力不太好。” 庄佳艳:“那你就去配眼镜。” 万青:“没钱。” 庄佳艳:“……” 请吃饭就有钱了吗?现在连万青都这么能说会道了吗? 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懒洋洋地不屑回答,只要不骚扰他睡觉他就不会给你惹出任何事。最近像春天的小草一样迸发了生命的活力怎么回事? “去后面站一节课。” 万青拿了课本过去:“好。” 周光还在挤眉弄眼:青哥,下课后到底要请我吃什么?好期待。 庄佳艳觉得让万青站在后面听课,是对她的摧残,而不是对万青的。 不让他趴着睡觉,他就一直在后面打哈欠,简直连克制都克制不住的,甚至歪头闭上眼睛假寐会儿,以至于庄佳艳差点觉得自己说的是摇篮曲,正在哄这一群乖宝宝睡觉。 她非常不爽地说了句下课,不拖堂。 周光听到“下课”两个字眼,立刻飞一般地跑过来:青哥青哥,下课后请我吃什么? 万青闲闲地掀眼皮:“空气。” 周光:……空气有什么好吃的?嗯?? 过了一分钟,林丹丹感觉到,又有小纸团前仆后继、持之不懈地撞她的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 饶是她再好的性子,也有点生气。 怎么有男生真的认为喜欢这种感情可以用恶作剧来表达? 林丹丹突然转身,把地上落下的纸团全部捡起来。 万青扔的动作停止了,心迅速跳了下,以为她要回复。 谁知她捡完纸团,搂在手心里,就这么看着他,一个个砸过来。 她运动能力很好,眼光非常精准,纸团一个接一个全砸在万青的额头上。 旁边的胡娇蒙了。 班上人也蒙了。 怎么回事?女神发飙了? 万青不动,坐着让她砸,他很高,在班上人中很突出,她每次都砸向他一对眉毛中间,被刘海隐约遮住的部分,砸的时候万青下意识闭下眼睛,又睁开;闭眼睛,又睁开;闭眼睛,又睁开…… 林丹丹面无表情地砸完。 她是在惩罚他。 但她砸完后,万青眼神发亮:“居然一个也没偏!” 林丹丹:“……” 她转过头去,不想说话了。 万青俯下身把掉落的纸团全都捡起来,这次没有再砸林丹丹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砸人的技术跟林丹丹比起来就是小儿科。 她才是高手! 他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周光跑来眼巴巴问:“什么情况?” 万青没搭理他,捧着十个纸团,心里真的在赞叹:他喜欢的女生,真的好厉害! 于真真憋了想好的话,一天都没说出去。 从上课前等到课间,从课间等到午休,从午休等到下课。下课后,谢越柏立马跟周光、刘远他们离开,完全没有留机会给她。 她的习惯让她不会轻易打断别人说话,也不会在有第三人的情况下当面拒绝他。 这种事最好还是两个人单独的、静悄悄地说。 不过,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谢越柏是故意避开她,这让她更有些于心难安。 “走吗?”涂白问她。于真真点头,快速背上书包。 走出校门口,涂白直接问:“你今天是不是想找谢越柏说什么?” “嗯。”于真真补充,“有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私事。” 涂白没有接腔。 于真真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无意识的回答把涂白排除在外了。 她习惯性双手勾住书包带,转头看了涂白一眼,他最近终于不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袖,而是黑色的薄羽绒服和灰白色牛仔裤,他正把手插在裤兜里,头发微长,侧脸的轮廓被冬天的冷雾显得像长方形老冰棒的边线,拥有水的柔滑和冰的坚冷,恰到好处的弧度。 “就是关于……” “没事,不用解释。”涂白说,“本来就是你的事,我也不能什么都打听。” “不是的。”于真真抿了抿唇,还是打算对涂白据实以告,她基本没有对他撒过谎,而且她信任涂白,他不会随便说出去。 “谢越柏他昨天跟我表白了,我在找机会拒绝他。” “表白?”涂白脚步顿了顿,“他说他喜欢你?” “嗯。”于真真承认,莫名有点羞涩。 涂白沉默了段时间,继续往前走:“他挺厉害的。” 敢这样直接对喜欢的人说出来,他到现在还有点说不出口。 于真真没吭声,跟着他。 其实她跟涂白想法是一样的,她也觉得谢越柏挺厉害,而且都是第二次了,他居然也没放弃。这才让她昨天怎么也没办法当面说出拒绝的话。 涂白扫了她一眼:“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我现在还在读书呢,没打算谈恋爱。” 涂白笑了笑。 于真真有点奇怪:“怎么?” 涂白说:“没事。” 他知道于真真也许是真的没有很喜欢谢越柏,因为至少自己前几天拥抱她的举动,她没有拒绝。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比不过谢越柏。 事实上,对谢越柏他的确有点自卑了。 这次期中考,他已经很努力用功了,成绩和林丹丹并列班级第二,可跟谢越柏还有将近三十分的差距,数理化他能勉强追平,英语和语文死活追不上去,从于真真说谢越柏家里那么多书,甚至有英文原版书,他就知道,这根本就是从小的积累问题……谢越柏成绩好,人长得帅,家世也那么好,班上女生很多都喜欢他。 所以他有时候在想,他怎么能比得过他?尤其刚刚知道,原来他这么主动。 这是一种自信的展现吧。 而他却始终在犹豫和怯弱。 涂白伸手轻微摸了下于真真脑袋,今年越长越高,于真真的个子却有点停下来了,所以现在他能轻而易举地摸到她的发旋。 她小小的很可爱很温暖,总是让人有亲近的欲望。 不知道谢越柏是不是有跟他同样的想法。 于真真抬起头:“你好像很喜欢摸我头发。” 涂白低低地说:“是啊。” ——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这个无耻之徒欺负人家涂白年纪小,不成熟。 对了,放自己一篇新文预收,昨天晚上基本上把故事情节捋顺了,全程都在听陈粒的《易燃易爆炸》,觉得很带感。 美艳轻佻、只想争夺家产的富家小姐 X 衣冠禽兽狼狈为奸的律师小哥 我自己很萌这种设定哈,坏女人 X 坏男人 一起坏得彻底,要钱要名还要爱。 小朋友帮忙收藏一下,谢啦!(づ ̄ 3 ̄)づ 附上一张涂白的画,网上找哒,大概只有电脑端才能看得到 第62章 贴片.exe [VIP] 临近年末, 节日总是很多,而且过得特别快。 感恩节、圣诞节、元旦、新年……好像数着数着就能数到。 不过他们还没到放假的时候。 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之前,充满着各类大小测验, 连于真真这种对于考试不太抵触的人都开始有情绪了。 哎……好想放寒假,躲在家里不出来。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开始只穿长袖就好, 后来就直接穿棉袄, 他们这边位属于南方,靠近山脚, 一月中旬, 空气里都像会被冻僵,吸入的空气是到了鼻腔里才流动起来,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冰冻, 可不下雪。 早晨, 迎着大片雾气出来,最近于真真起得晚, 也没有叫涂白了。裹好衣服, 包扎上围巾,套上涂白送她的粉色手套,戴上耳罩, 背上书包, 就是全部武装力量。 冒着寒气, 孑孓独行。 在路上顺便买两个包子——天气冷了,连老妈都不起来做早饭。 如果有风的话, 刮在脸上, 会像刀片,一下一下剃着。时间久了, 就觉得自己像个躺在冰棺里的僵尸人,脸上裹了层厚重的冰塑料膜。 要花半个小时,才能走到学校。 在门口踩踩脚踏掉泥土,拍拍身上的寒气。 班里面的空气是热的,还有男生脱了外套打闹,十五岁的男生仿佛会散发热气,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暖和。 于真真曾经想过,为什么就会觉得暖和呢,明明也没有空调? 听说男生的正常体温还比女生低,怎么看着他们就觉得天气不那么冷? 难道是因为人多力量大吗? 听于小豆说,北方的学校有暖气。 她好羡慕有暖气的学校,可想象不出来暖气是什么样的,难道是有股热气从窗口里朝他们喷进来? 穿得这么厚,很难挤进座位里,每次必须让谢越柏起身让她一下。 谢越柏一见她来就会起身。 ——他每天都卡在七点来学校,非常准时。 好的,挤进去了。 坐下。 摘下书包,塞进书桌里,摘下毛巾、耳罩还有手套。 深深地吐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活起来。 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准备第一节 课。 涂白已经早到了,坐在座位上,相比于她把自己裹成了熊猫,他总是穿得很少,今天已经这么冷,他还是一件单薄的毛线加夹克外套。 “涂白,你不冷吗?” 涂白说:“不冷。” 但于真真注意到涂白翻书的手都已经红肿了,生了冻疮。 冬天的时候,涂白不怎么会让奶奶起床照顾他,因为地上滑,老人容易摔跤,摔跤了就不好了。所以他会很早起床,打水,做饭,整理菜地,甚至会自己修补门窗和屋顶。 晚上,也很辛苦,要去洗车行打工,那里需要用水,他总要赤着手做事。 可他却从来没找人诉苦。 于真真从书包里拿出一袋从早餐店买的热牛奶,放到他面前:“给你带的。” 涂白问:“干嘛专门给我带东西?” “想给你带啊。”于真真从包里拎出新的,“我还买了包豆奶。” 涂白就笑,知道她的心意,没有拒绝,接过道:“谢谢。” 于真真说:“我忘记拿吸管了。” 涂白:“没关系我直接咬。” 于真真:“听说北方人喝牛奶就不用习惯,都是直接咬开一个口,叼着。” 涂白叼着牛奶袋一角:“这样吗?” 于真真笑了:“对。还有,我有冻手霜,你要不要?” 涂白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生了冻疮显得手很难看了。 他挪开牛奶,点点头:“好。” 她总是很为他考虑。 谢越柏听到他们的对话,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软膏,递给于真真。 于真真愣了愣:“什么?”上面都是日文字,她看不懂。 “精华素。” 于真真仔细辨认,只能看到英文字幕:“za?” “我姨母从日本带回来的,你要不要?” “那是干什么?” “护肤的。” 于真真到现在还跟着妈妈一起用百雀羚,没有听过牌子,更不知道什么叫精华素,倒是在电视上看过其他乳液啊精华水之类的广告。 “你最近脸上冻得都起血丝了。” “是吗?”于真真下意识摸了摸脸,那精华素看起来真漂亮,上面还写着草木香味,她有点想闻闻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可是她不能莫名其妙收谢越柏东西:“谢谢,我不用了。” 谢越柏好像也并没有认为她一定会接受,点点头说:“你想要的时候可以找我。反正我不用,留着也是浪费。” 于真真真的有点心动,犹豫了半分钟,还是撇过脸去。 不能拿人家东西,拿得越多,欠得越多。 拒绝的话到现在还没说出口。 勇气就是这回事,一而起,再而衰,三而竭。 当她几次试图找他搭话,意识到谢越柏在刻意躲避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又有点心软,渐渐地也就学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坐在最左边的于小豆笑了:“谢越柏送真真精华素,真真送涂白冻手霜,涂白你是不是应该送点东西给我啊?” 于小豆本意是开玩笑。 但涂白都没有侧头,也没有搭腔,盯着课本。 于小豆反应过来涂白家里的情况,知道自己说错了,没有再接下去。 于真真知道谢越柏是个有钱人。 相比于涂白,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没有太大变化,他总有几套经典衣服让她侧目。 夏天的方格衬衫,秋天的高领羊毛衫,冬天的呢绒大衣。 譬如现在这件灰色呢绒大衣,他穿起来特别有气质,像个大人。 有次她摸过他的呢绒大衣,手感特别好,记住了牌子,后来她就在电视上看到,爸爸要说买新衣服,她就说要不买个这牌子吧,结果她妈说这牌子两千多呢,她家根本买不起。 她当时就咋舌,谢越柏真有钱。 用的东西都那么好。 也不知道他之前送给她的耳机多少钱…… 迄今为止,她瞥见他还在用她送的钢笔,才二十五块钱。 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冬天上课不让人犯困,只是会让人想要缩成一团。 坐久了,脚就会开始变冷,其次是手,因为总要拿出来写作业。 一节课过后,于真真就会开始啪嗒啪嗒跺脚。 因为她真的很容易脚凉,别人冻疮都是生手上,她就总是生脚上。 谢越柏侧头看她,于真真连忙停下来:“吵到你了吗?” “不是,你很冷?” “也没有。”于真真说,“就是脚有点冷。” “干嘛不贴暖宝宝?” “暖宝宝,那是什么?” 谢越柏想起来,现在暖宝宝还是个稀罕物,流行的东西都热水袋。 他不再说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问了下父母。暖宝宝这东西最开始在日本,06年才在中国大肆流行,这时候国内有很多代购和仿制的盗版,他妈以为他冷,专门从他小姨那里拿了箱从日本带过来的,开车给他送过来。 隔天,他就带来给于真真。 于真真最开始听到暖宝宝想象的是个圆鼓鼓、毛茸茸,类似于抱枕的东西。 但谢越柏递给她的却是一片药膏? 可没有药味? 谢越柏说:“试试.。” 于真真这次没再拒绝,接过试了下。 谢越柏提醒她:“不要直接贴皮肤上,隔着衣服贴。” 他早已经摸清了于真真的反应。 她很好懂。 当他送贵重物品给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接下来送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她会因为之前拒绝产生的轻微亏欠感,反而会接受。 于真真把右手棉袄的袖口往上面卷,露出嫩黄色的毛线,再把毛线往上叠,露出浅粉色保暖内衣袖口。 她手腕真细,白白小小的,连右侧骨节突出都很可爱。 她没用过暖宝宝,不太会弄。 谢越柏就伸手上前,撕开暖宝宝,递给她,接着替她按住棉袄袖口。 于真真把暖宝宝贴在自己保暖内衣袖口上,推下衣服,伸了伸胳膊:“这样就可以了吗?” 谢越柏点头:“嗯。哪里冷贴哪里,肚子,脚底都行。” 冬天的于真真比夏天可爱。 夏天总会让人觉得她身板小小的,风一吹就能吹走。 冬天她会穿得格外多,各种毛线,羊绒衫,一件套一件,颜色总是很明亮,尤其外套,无论羽绒服还是棉袄,她总是穿得鼓起来,尤其刚来教室的时候,全副武装,像只冬天的小熊。 【党的十八大提出,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这24个字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建设目标,也是从价值目标层面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本理念的凝练。】 于真真隔了两分钟惊喜地说:“真的会发热。” 她忍不住摸来摸去,显然有点不可思议,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东西会被叫做暖宝宝,因为它贴上去自己就能发热。 她立刻拉涂白胳膊:“涂白,你快看。” 涂白早就听到他们说什么。 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于真真这样激动,他就会配合她。 于真真絮絮叨叨地说:“好神奇,里面是什么,我看成分里面好像有碳……” 涂白拿过包装袋仔细看:“铁粉,水,盐,蛭石,活性炭……蛭石是什么?要是材料不麻烦的话,也许我们能自己做一个。” 于真真有点激动了:“对啊!” 涂白起了点好奇心:“这是什么化学反应,撕开就能发热,跟空气有关吗……” 他们俩居然在认真研究。 谢越柏十分不悦。 他送的礼物,于真真第一反应却是跟左侧的涂白分享,没有来问他。 握住钢笔。 ——什么时候,涂白才能彻底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祝福.exe [VIP] 谢越柏的暖宝宝大受欢迎, 不仅整个班上都传开了,连于真真老妈用了两片后都悄悄对于真真说:“……能不能让你那个同学再带几片来,好用啊!” 班上的老师, 由庄佳艳开始,陆续出现了对谢越柏的“索贿”环节。 “那个谢同学,你那还有没有暖宝宝, 老师从你这买两片?” “谢同学, 那个……你有没有……” 于镇中学是老建筑,学生宿舍楼前几年还翻新过, 教室宿舍楼那真的是十分古老简陋, 冬天常年透风,老师们晚上用热水洗完脸洗完脚就要钻被窝,要是批改作业还真得开盏小台灯, 裹个小棉被, 取暖全靠抖。 谢越柏也会做人,让他妈妈再带了箱过来, 给班上每个老师都送了十片。 其实这东西没多少钱, 就是目前在中国还挺稀奇。 这传染速度简直如同瘟疫,怪不得到现在开始做暖宝宝的人都发大财。 照理说,老师是不应该收学生礼物的, 容易造成不好影响。 谢越柏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先把暖宝宝捐给班级, 全班投票使用用途,最后高票选为学生给老师的“元旦礼物”。 庄佳艳觉得他是个人精。 如果所有老师单独收了谢越柏的暖宝宝, 别的家长会认为, 既然他们收了谢越柏的东西,会不会多照顾他一些, 为了自家孩子,他们要不要也跟着送礼? 但要是以班级名义送出来就好多了,全班票选是所有同学的心意,老师接受得理所应当,不存在偏重于某个同学之说。 她也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学生性格不一样,有聪明的,有开朗的,有玩世不恭的,有亲近可爱的,谢越柏这样成熟的还是头一个。 所以据她观察,这个班上,谢越柏要是真想追谁,应该没有追不到的。 就算是隔壁般目前沉迷武侠无法自拔的陈思思,估计也能拿下来。 她跟历史老师张琳琳打赌,谢越柏肯定追得到于真真。 张琳琳老师站涂白。 赌注是谁输了,谁就替对方批改作业。 同学们不知道,老师们也很八卦的! 元旦后是三天的紧张复习时间。 一月三号、四号、五号是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年前的考试最为让人紧张,影响收压岁钱的数额,还关乎到每次到亲戚朋友家里作客,别人听到你成绩后的表情到底是微妙、尬笑、还是赞赏。 简而言之,成绩是一个年能不能过好的重中之重。 ——绝对不能阴沟里翻船。 这是所有学生的共识。 所以这次复习他们倒比之前所有考试都还认真些,连周光这种从来对自己学习不甚在意的人,在考过全面前三分之二后,也想努把力,进全班二分之一。 这些学生还一个个发挥影帝本色,被人问他复习到哪的时候,都要摆摆手装作痛心疾首:“哎呀,我完全没看啦!” 未来广为流传的“戏精”一词根本起源于广大中国初高中班级里。 十二月底,周庭就已经拆了石膏,手腕恢复如初。 他已经连续被压了好几次考试,这次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压岁钱,他考试前通宵复习,期末考的状态奇佳,考完后他就觉得自己应该离前三不远。 果然,放假前,老师在黑板旁边贴出成绩单,他一看,全班第三,比谢越柏低三十四分,比林丹丹低十一分,年级前二十。 涂白排第四。 于真真第五。 很好,他终于把涂白压住了,最近涂白这么努力,让他都不习惯了。 顺便往下瞥到万阳阳。 十九名。 呵,还不错,大概是之前天天帮他做笔记,成绩提高了。 啧啧,她真应该感谢他。 周庭左脚刚转动九十度,抬高脸颊,准备离开,忽然间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可置信,难以言喻。 他把眼睛凑上去,眯着看。 又怕自己数错,伸手贴上去,一边默念着,一边手指头沿着框点下来。 第七行。 万青 总分462 全班排名第7 什么情况? 万青考第七??? 总分只比他少三十分??? 这时候,身后的胡娇传来一声大叫:“万青,你全班第七!!!!!” 胡娇的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挺转过头去。 万青正不置可否,伸手打了个哈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万青常年在四十多名游走,怎么可能一下蹦到第七名? 是不是老师算错分了? 把162写成了462?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可能!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林丹丹岿然不动。 这次考了第三,跟林丹丹分数很接近,周庭有点忍不住嘚瑟了,他假装咳了下:“哎呀,成绩表出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用。”林丹丹说。 “说不定你这次成绩掉了?” “嗯。应该会掉,我数学和物理后面留了最后的大题没做。” “……为什么没做?” “有点不舒服,想提早回家。” 周庭默默回想了下她的总分数,瞬间不敢吱声了。 咬两张试卷发泄一下。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啊! 万青得第七在班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老师加错了分,统分的时候庄佳艳自己还看了两遍呢。 男生的成绩都有所进步不错,但像万青进步这么大的就有点吓人了。 庄佳艳不得不把万青叫到办公室,先给了个蜜枣:“这次你成绩突飞猛进,老师很高兴。” 万请懒洋洋地唔了声。 “你……是下课后在家复习了吗?”庄佳艳再给了不太明显的大棒,尽量把话说得很委婉,不想表达出其实她有点怀疑他抄别人。 “也没有。” “那这次成绩进步这么大……” “考试前天晚上突然想看书了。”万青回答,他声音偏低沉,有磁性,算是很好听的那种。 “看书?” “嗯,把几本课本看了下。” “然后……” “没然后了。” “……” 等等等等,这样就考上了全班第七?她怎么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她抬起头打量他:“万青,你上课有听过老师讲课吗?” “没有。” “那你都在干嘛?” “发呆或者睡觉。” “暑假我听说谢越柏帮你们补习,你也没听?” “也在发呆或者睡觉。” “那你之前考试?” “睡觉。” “这次为什么突然在考试前想看书了?” “看它们一直垫桌脚,就拿出来翻了翻。” “……” 庄佳艳捂住心口,她需要缓缓,以前万青交卷子要么连名字都不写,要么就只写名字,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真实水平。 现在看……莫不是个天才吧? 万青回到教室。 周光连忙跟过来问:“老师把你的分数改回来没?” 他摇头。 周光撇撇嘴:“这些老师真要面子,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万青也没争辩,他倒也不纯粹是看那些书垫桌脚可怜,才翻了翻,而是想到前几天周光对他说,女生都喜欢成绩好的男生。 他想林丹丹为什么喜欢谢越柏,也许因为谢越柏成绩好,她觉得他聪明。 不过才第七名啊。 万青左手撑着下巴,打哈欠,转着笔。 他也就是看了一整晚的书,要不下次认真点,成绩超过她? 等到上课,庄佳艳说分数没有问题的时候全班大跌眼镜。 她把试卷让前排的人传到后面。 每个同学都扫了眼万青的卷子,是他的字,头次见他把试卷写满了。 周光丨气呼呼地喊了好几声:“骗子!” 三十七名的何国胜在心里大声喊:“不要脸!” 三十二名的刘远内心默默喊:“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 …… 本来都是弱鸡手牵手,结果你是凤凰飞升了! 说好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考前十! 怎么想都是对友谊的最大背叛! 绝交! 于真真对于考了第五还算满足。 只要不掉出前五,对她来说都还在接受范围内。 寒假开始了。 终于可以暖呼呼地待在家里不用出门。 于真真新年跟爸妈采购年货,置办新衣,去亲戚家里做客,大年三十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然后靠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06年春节让于真真最期待的节目是赵本山和宋丹丹的《说事儿》,她之前看过他们的《昨天,今天,明天》,特别喜欢他们这个组合。 她被白云和黑土分别说签字售书那里,笑疯了。 白云:“签字售书那天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呀!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呀。那把我挤桌子底下去了,那一摞儿书都倒了。” 黑土:“哎呀妈,一听说白送的全乡都去取书去了,回去全糊墙了,那家,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后来,上厕所一看,还有这么厚一摞儿书呢。” 最后他们俩击掌说“哦耶”的时候于真真直接笑倒在沙发上,后来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老爸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里睡觉。 她睡着睡着,听到窗外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炸声,她迷迷糊糊地想到涂白,想到她还没有跟他说这是2005年最后一天,想到她还没跟他说来年你要开心啊! 涂白的大年夜并不快乐。 父亲去世,所以他家过春节不能贴红色的春联,而要帖白色的。 下午,他贴着白色春联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父亲不会回来,也不会跟他过的第一个新年。 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 奶奶下午有点不舒服,六点多的时候勉强吃了点便去睡觉。 涂白独自吃满桌的菜,听着外面轰鸣的爆竹声,和小孩们在门口玩耍的欢笑。 吃完后,他洗碗,打扫完大堂和厨房,关上院子门。 上楼的时候才八点。 他关灯,躺在被窝里,双手交叠在脑后。 窗口倒映出一下又一下的烟花,很绚烂。 新的一年了。 他十五岁了。 希望能早点成熟,希望能早点自食其力,希望能更坚强更勇敢一些。 一大早,涂白在扫地的时候,于真真就来拜年。 “涂白,我来拜年啦。” 涂白看见她的时候会很开心。 她穿的红色羽绒服比昨晚的年夜饭更令他有过年的感觉。 于真真说了一大堆祝福语:“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学业有成,健康平安,快快乐乐。” 涂白笑着说:“好。屋子里有糖,还有橘子。” 于真真走到大堂里:“奶奶还没起来啊。” 涂白扫完地,放下扫把:“她不太舒服。” “哦。”老人家貌似到了冬天都不会太舒服,还是不要太吵她。 “昨天晚上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吗?” “没有呢。” 于真真剥了颗橘子,走到他面前分一半给他,再走回去坐下,跟他叽叽喳喳地说昨天晚上白云黑土的小品有多好笑。 涂白低头看橘瓣。 ——或者这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或者也只是礼貌和客气。 ——但有些人自己是不会发觉的。 ——她们本身便是光。 ——在另外一些人苍白贫瘠的生命中。 ——只要存在着,就足够明亮。 大年初一的时候下雪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在傍晚六点下的。 于真真去不远处陈阿婆家拜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雪下的那么大。 好像是她上初中后的第一场雪。 路面上已经积了手指头厚的白,棉鞋踩上去有轻微的吱呀声,因为离家里近,即便没带伞,也不跑回去。 下雪多好玩呀。 仔细抬头看,天上还有一轮白得彻底的月亮,简直像个黑夜的大豁口子,雪就是从月亮里面倒进来的,像一柱发散的灯光。 于真真一路看月、看雪、盯着自己红色低筒棉靴鞋面。 心情很畅快。 到了家门口,发现楼栋外头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她挺诧异。 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回乡,所以也会有很多车出现,但她基本都认得,这辆车却不太熟悉。 走过车门的时候,车窗突然摇下。 “真真。” 有人叫她。 于真真转头,看见了谢越柏。 他穿了件黑色毛衫,坐在车里面。 于真真有些吃惊,上前去:“你不是回家了吗?” 谢越柏:“嗯。” 可他的家不是应该在市里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越柏说:“新年快乐。我是来给你拜年的。” 于真真呆了呆,见车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你自己开车来的?” 谢越柏:“对。” 一个人开车过来,起码要两三个小时,很危险的吧? 她见他车上积了雪:“你在这等多久了?” 谢越柏:“一个多小时。” 他没有贸然进她家,如果上门,她妈妈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于真真男朋友,于真真如果在家里碰见他肯定会很尴尬。 谢越柏:“好了,我得回去了。” 于真真:“现在就走?” 谢越柏看了下手表:“已经八点了,再不回去来不及。” 于真真点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来好像就是为了跟自己说句新年快乐。 谢越柏调转方向盘,于真真让开了些,等他掉完头后上前,想了想说:“谢越柏,也祝你新年快乐,事事顺心,学业有成。” “我收下事事顺心这句话。”谢越柏笑了笑,手伸出窗外摸了摸于真真的脸,“也祝你快乐。” 也许是因为他大年初一来给自己拜年的心意,于真真没有抗拒他触摸她的脸这一举动。 雪夜里,他的目光是温的,手指也是温的,全都轻柔地蹭着她的脸蛋。 在某个瞬间甚至让她内心升起了一丝异样。 她点点头,让开了路:“注意安全。” 谢越柏说:“我会的。” 第64章 上进.exe [VIP] 庄佳艳自从跟万青聊过之后, 突然觉得自己班上藏龙卧虎,还有几个黑马有待开发。 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想他们中考、高考各个顺风顺水, 左手喜提清华,右手狂收北大,剩下的复旦、浙大考了个遍……她拿了个最佳班主任称号, 成为小镇方圆百里最佳名师, 家长们冲着她的名气蜂拥而来。 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初三是关键时间,她刚当班主任没几年, 还很有负责心。 大年初一, 她轮流去离家近的学生家里拜年,重点拜访了万青家里,目标是希望万青母亲能够多督促万青读书学习, 说不定他就能考个省重点高中。 不过去了才知道, 万青母亲居然不知道万青考了第七名,还以为老师是在开玩笑, 等反应过来也没多在意, 听她的意思,让万青读完高中,万阳阳读完初中就差不多了, 没必要读那么多的书, 也没必要考好, 真是“风轻云淡”的一家子。 万青老妈说的时候,万青就在旁边听着, 过年也是懒洋洋的劲儿, 不住地打哈欠。 庄佳艳终于知道,他身上这股懒劲哪来的? 根本就是遗传。 跟他老妈一模一样。 别看万青老妈手脚勤快, 感觉思想和骨子里很是懒惰,不愿意想长远,也不多费神关心孩子,觉得只要把孩子弄长大了,结婚就好。 庄佳艳苦口婆心,万青是好苗子,只要认真,上重点高中不是问题的。就怕他到中考考场上还写完名字趴着睡觉,那就可惜了,老师的作用只有一部分,这时候就得家长给孩子打提醒针,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聊到最后,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班上起码有三四个人能去省重点高中。” 虽然她也挺希望这些孩子留在于镇高中,但重点高中升学率高是事实,有更好的出路她当然希望大家都去走更好的出路。 万青听到这话才提起点精神,因为按成绩,他们排名前十左右的,考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应该都没问题:“他们都不去吗?” 庄佳艳点头:“只有涂白是基本是要去的;于真真不出意外能考上,她妈不放心她独自去市里上学,所以我估摸着不会去。她不去,谢越柏应该也不会去。周庭情况差不多,他妈不放心,还在犹豫;林丹丹要出国,基本也不会参加中考,所以就剩你——” 万青很诧异:“林丹丹要出国?” 庄佳艳回答:“咦。她没告诉你们吗?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 万青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庄佳艳:“她父母最近离婚了,母亲要去国外发展吧,她也想跟去……” 万青呆了呆:“离婚?” 庄佳艳在桌面上齐了齐各大高中宣传手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万青沉默地走回了房间。 “万青妈妈,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些,多督促万青……” 本来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万青老妈突然瞄了瞄房里,深沉地对庄佳艳说:“我儿子一听那个林丹丹跟40w电灯泡似的一下亮了,听到人家要出国又灭了,现在回房跟块年糕似的趴着,他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不?” 这观察入微的比喻和一脸八卦的神情,庄佳艳表示:“……” 万青母亲十分兴奋,塞了颗橘子给庄佳艳:“庄老师,那姑娘好不好看?贤惠不贤惠?家里怎么样?要是小孩相互有意思可以先给他们定亲啊……” “……”庄佳艳无话可说。 怪不得不关心学习,原来心思都在这上面。万青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想着给儿子娶媳妇了?这可是人生啊,高考错过就没有了。 但她见着万青老妈一脸雀跃,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她斟酌着:“那个万青妈妈,林丹丹母亲是律师,父亲是大学教授,她本人还准备出国,如果真的想让孩子有这么好的媳妇,还是得读书啊!” 万青妈妈吃了片橘子,不屑道:“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就算是万阳阳,拿到初中毕业证我也就让她不读了,回家里来给我帮忙……” 庄佳艳看着沉默着坐在一边的万阳阳,叹了口气。 目前为止,林丹丹要去国外上高中的事,只有庄佳艳和谢越柏知道,当然,以及刚刚听到消息的万青和他母亲。 林丹丹父母在准备离婚事宜。 人生真是奇特。 她原本以为张佳会没有机会进入他们的家庭,还很愧疚剥夺了原本属于她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但谁知道,母亲伤好后没多久,父亲跟母亲摊牌,说他要离婚。 她早就知道父母有裂痕。 上辈子看不清楚的东西,在这辈子成人后、结过婚后都无法逃离她的眼睛。 她曾以为他们能维持住。 母亲征询她的意见,她的答案是“离”。 她没有用女儿的角色,而是真心地从朋友的角度给母亲建议。 父亲的心收不回来了。 上辈子,他娶没什么文化的张佳,甚至帮她供养那个纠缠她的老公,就因为他喜欢张佳,张佳是他的理想妻子模板,温柔、忍让、爱照顾人、人生以老公为重。 而母亲不是。 母亲和她的性格很像,锋利、自视甚高、主见强。 他们在恋爱时因为对方突出的性格而产生的欣赏,在婚姻的格格不入中变为刺伤对方的利刃,她重生短短不到一年,在母亲车祸前,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打架。 这就是爱情失去后,发现对方性格无法容忍的婚姻。 这就是一个人未曾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婚姻。 父亲的择偶标准庸俗自私,她不作评价,因为那就是他,他在婚后终于认清了自己骨子里是个大男子主义,所有那些对于独立女性的欣赏,抵不过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崇拜他,敬畏他,事事以他为尊。 母亲和他过下去不会幸福,也没有为她撑下去的必要。 大年初二,她把谢越柏约出来喝咖啡。 在装饰得喜庆绚丽、人来人往的星巴克里,两个十五岁的青少年面对面,边喝咖啡边讨论婚姻的这个选题,场面很是喜感。 但对于谢越柏和林丹丹来说,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孩子,只有对方知道他们的内心是成人世界,拥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 林丹丹穿了件白色的呢绒大衣:“我应该五月份就要去美国了。” 谢越柏点点头。 她交叉双手,叠在自己双腿上:“我现在觉得时间很宝贵,不想把它花在不爱我的人身上。” 谢越柏垂眼笑了笑。 林丹丹:“但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的欲望很强烈,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我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谢越柏:“性格不同。” 林丹丹点头:“是。” 她从小就是很平静的性格,很少惊慌,也很少有对什么充满着一定要得到的决心。 林丹丹问:“越柏,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对你来说,婚姻是什么?” 谢越柏说:“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 林丹丹说:“结婚前讨论过。你对我说婚姻是一种风险抵御系统,像是合开公司,可以用最小的成本完成最大的利益,解决身体、金钱和资源配置,前提是两个人合作得当。” 谢越柏:“嗯。” 林丹丹:“现在呢?” 谢越柏:“要分有没有于真真。” 林丹丹倒也不介意:“有她怎么样?没她怎么样?” 谢越柏:“有她就是爱情,没她就是你刚刚说的东西。” 林丹丹:“她那么重要吗?” 谢越柏:“是。婚姻是公司,大部分都是五五分或者四六分固然好,大家没那么爱,所以得计较。但如果有一方就是愿意为另一方付出,唯一想要的就是对方待在身边,这也是很好的分配方式,因为双方毫无怨言。婚姻最怕的就是有怨言。” 林丹丹:“你只想让于真真待在身边吗?” 谢越柏:“当然。” 林丹丹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我到现在还不理解什么是婚姻。” 谢越柏说:“因为你对爱情和婚姻都没什么兴趣。” 林丹丹望向谢越柏:“也许是吧。抱歉,今天大年初二把你叫出来。” 谢越柏说:“没关系。” 咖啡厅里放的是轻柔的纯音乐,人不少,都穿得厚厚的,或者露出里面鲜艳的高领衫,男男女女互相聊天,笑着,轮廓明亮。 现在想起来人生是过得很快的。 2006年到2018年,听起来只是十二年的跨度,其实读完高中、大学、研究生剩下就没几年了。 谢越柏重生后也许能圆梦。 而她呢,过了十几年之后,会不会跟上辈子毫无区别? 也许这才是最让她觉得伤感的地方。 人可以改变事件,却很难改变自己的性格。 林丹丹垂头喝了口咖啡:不过幸好,这辈子起码她救了自己的母亲。 他们已经聊了很久,林丹丹起身拢了拢外套下摆,伸出手:“谢谢你越柏。” 谢越柏站起来跟她握手:“谢谢我什么?” 林丹丹:“谢谢你陪我聊天。”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和伙伴,这点早有共识。 所以他们互相都认为彼此是步入婚姻的最佳对象,同样理智、谈得来、不让情绪摧毁自己。 只是可惜,谢越柏找到了他的爱情,而自己还没有,而她竟然也没有特别想要。 林丹丹起身推开星巴卡的玻璃门,抬起头看被风吹得透白的天空。 身为一个女人,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贪恋爱情,她只不过习惯了走这个社会上所认定的康庄大道。 寒假比暑假快得多,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还没回过神,就坐在初三的教室里。 教室里还是那么冷,那么透风,那么无情,那么无理取闹…… 大家都想念家里的温暖,丰盛的零食,还有躺床上一边剥橘子一边看电视的快乐……可惜,此刻的庄佳艳两眼发出强光,全面进入了中考的备战状态。 初三下半学期上课第一天,就让他们做模拟试卷。 惊恐! 谁还有心情做试卷? 现在看个β都是冰糖葫芦的形状,看个O都想剥了皮吃,看着作文的空格,脑海里响彻的都是春节联欢晚会魔幻的“吉祥三宝”…… 在一片哀嚎中,庄佳艳收了试卷:“这次试卷是让大家收收心,准备今年六月份的中考。中考只有一次,希望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学生全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喊:“是……” 庄佳艳一走后,周光就跑过来跟万青八卦:“最近庄老师是不是更年期了,哪有人开学第一天让考试的啊,我连笔都没摸熟,字都不会写了。” 何国胜说:“说得你好像以前会写似的。” 周光想了想:“说得也对哦。” 他用力拍了拍何国胜,何国胜也用力拍了拍他,两个人笑着闹起来。 旁边的刘远啧啧:“都06年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万青撑着下巴,转着笔,恹恹地不说话。 何国胜说:“看,青哥又陷入了沉思。” 周光道:“只要一旦没有人唤起青哥的注意力,他就会大脑放空……空……空……”他拿了个耳机头,捏住上面半截线,在万青面前晃了晃:“万青,你现在很困,你很想睡觉,看着这只耳机,你会……” 万青用手背拍开。 周光看着白色耳机:“唉,电视上学来的催眠大法,居然没用。” 何国胜伸手拍他肩膀:“你要是不晃,他可能真的要睡觉了。” 刘远:“哈哈哈哈哈哈!” 万青还在想林丹丹要出国的事,他好不容易对人产生兴趣,结果才多久,她就要走了。 他有点不爽。 看到林丹丹起身走出教室,他也跟着起身离开。 其余三人目送他的举动。 周光说:“青哥最近好像很精神啊,以前冬天他都要冬眠的。” 何国胜说:“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吗?” 周光说:“不知道。” 何国胜:“枯木逢雨,少男发春。” 刘远:“哈哈哈哈哈哈!” 何国胜又说:“少女发春无可救药,少男发春触目惊心,一不小心就是感天动地,挪移乾坤,干柴烈火,大地回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周光:“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何国胜说:“《知音》之初中生如何交友篇。” 刘远:“哈哈哈哈哈哈!” 何国胜:“刘远,你最近的笑点怎么这么低?” 刘远:“心情好。” 何国胜指了指:“周光,看,这就是少男发春的典型症状,莫名其妙哈哈哈,有事没事笑点低。” 周光点点头:“明白了。果然很触目惊心。” 刘远:“……” 林丹丹从厕所出来,看见万青停在走廊前。 她从眼神判断出来他是来找她的,于是站定在他面前:“有事?” 万青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出国?” 林丹丹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嗯。” 万青:“为什么?” 林丹丹抬起头,她认为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但他既然问,她也想回答清楚:“出国当然是为了深造,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万青:“这里学不了吗?” 林丹丹说:“你觉得呢,你稍微复习一下就能考第七,这所学校的含金量有多少?” 万青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她知道他考第七的事。 万青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林丹丹:“不可以。” 真直接。 她每次看人眼睛都特别亮,是那种直视人,坦坦荡荡的态度。 他很少在女生身上看到这种自信和坦诚。 所以他喜欢。 万青也直接表达出来了:“我喜欢你。” 他根本就没有顾及这是人来人往的走廊,简单来说,他不顾及地点,也不认为这是需要挑特定时间场合表达的事情,既不大声,也不小声,足以让人听清,旁边有个路过的男生还转头看他一眼。 林丹丹也同样如此:“我知道。我不喜欢你。” 万青说:“这个我知道。” 他们俩一时间没什么话。 过了三分钟后,林丹丹说:“你还不错,要是年纪大些,我可能会喜欢你。” 万青:“我应该比你大一个月吧。” 林丹丹:“我心里起码比你大二十年。” 万青:“真的?” 林丹丹:“真的。” 万青说:“可是也没谁规定不能姐弟恋。” 林丹丹:“我不喜欢比我幼稚的人。” 万青不说话了。 林丹丹提醒:“该上课了。” 她往前走,万青跟随在她身侧,足足高出一个头:“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态度对我。” 林丹丹:“什么态度?” 万青:“预设我已经很幼稚的态度。” 林丹丹停下脚步,转头:“那你举个你不幼稚态度的例子给我看看。” “……” 他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幼稚,所以没办法证明自己不幼稚。 林丹丹说:“在我这里有很多你幼稚的例子,譬如用纸团扔我。” 万青辩解:“我那只是邀请你去吃东西。” 林丹丹说:“邀请人有邀请人的方法和态度,这是你应该学习的。” 万青再次不说话了。 林丹丹走进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 万青也跟着走到后排自己座位上,他有些闷闷不乐,他想林丹丹也许真的比他成熟,连口才都那么好,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居然都接不上话。 他从不认为自己幼稚。 像周光、何国胜、刘远他们是三个上学期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绝交,这学期乐颠乐颠跑来跟他说话的人才幼稚。 等等。 万青想:或者,林丹丹说得对。 是这所学校的含金量不高,大家每天都其乐融融地混在小圈子里,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 谢越柏来了之后就直接空降年级第一,说明他们的基础是很差的。 他之前觉得自己看一眼就会的东西,老师却要上那么久的课讲清楚很浪费时间,现在想起来,也许老师是为了照顾大部分学生,整体落后。 所以对于林丹丹来说,这个地方太狭小了。 没有学习空间,没有发展空间,连遇到的人都不怎么样。 她说他“邀请人有邀请人的方法和态度”,是不是就在说他没有礼貌? 她根本看不上他。 万青连续一周都打足精神,睁开眼睛认真听课。 这对于整个班的人来说都太可怕了。 首先是因为他很高,他一挺直身体,就会在整个班级突出一大截。 他的双眼太炯炯有神,讲台上的老师就会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就好像有两只探照灯在照射着自己。写完板书回头时,稍微不留神就会被这双犹如火炬、求知若渴的目光撞上,吓得浑身一哆嗦。 其次是他原本一直成绩垫底,而且是故意垫底,不写名字,交空卷,考试睡觉,乃是差生的一大标杆,在初三下学期突然间这么用功勤奋,上学期期末不仅考了个第七,现在隐隐有上进、努力、用功读书的光辉形象。 令不少差生痛心疾首,也深感不安。 完了完了完了,连青哥都在准备中考了,他们还在这里玩,自信心全面崩溃。 周光何国胜刘远三个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一个摸万青额头,一个捏万青肩膀,一个试图跟他对焦眼神。 “青哥,你是发烧了吗?” “青哥,学习只是催眠,睡觉才是永恒……” “青哥,你的眼睛看着我,不要看着作业本,手也不要做试卷嗷嗷嗷嗷嗷!” “青哥,你是不是睡累了,要认真学习两天放松一下?” …… 他们闹不动万青。 三个人一合计,觉得万青是认真了。 唉,于镇中学差生猛将之一万青,也终于沦陷入好学生的队伍里,不复当年风姿与神采。 惋惜啊惋惜。 可恨呀可恨。 万青突然这么用功。 最吓的不是差生,而是周庭。 上课一个月后小测验,万青直接蹦到了全班第三跟周庭肩并肩。 什么情况? 周庭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听到成绩后足足回头看了万青十分钟。 这、这、这黑马也跑得太快了吧? 这上升速度是有神仙在天上拉他吗? 他的第三名啊……好不容易保住的第三名啊…… 班上的竞争开始白热化了。 谢越柏和林丹丹目前是撼动不了的,隔壁班的陈思思最高纪录也只是跟谢越柏相差俩分,仍旧全年级第二,她已经咯吱咯吱咬破六条手帕了,幸亏她家里是卖布的,有持续的货源,不然隔壁班师生很担心她会开始咬桌子。 几次测验下来,班内涂白、周庭、万青、于真真的排名轮番换。 涂白主要是下课后要打工,占用了一部分精力,加上他英语基础不好,所以成绩不稳定。 于真真的发挥跟她当天状态有关,她容易紧张和失误。 周庭倒还比较稳定,最近都有黑眼圈了。 万青开始上进,让庄佳艳很宽心,听万阳阳说他最近晚上都在家里看书。 是的,两年都不怎么学习,用了下功,成绩突飞猛进很简单。 但是要持之以恒的精进,甚至跟班上一直在努力的学霸比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希望万青要意识到。 从0到70是不难的,从70到100才是考验一个人的努力和能力。 而100之上还有高人。 譬如谢越柏,他考一百是因为试卷最高分是100,而不是他只能考100。 这还有一档差距。 万青没庄佳艳想得那么多。 甚至也没想成绩和努力用功之类。 他只是想要在林丹丹走之前,成绩超过她一次,让她知道,他没那么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线已经比之前的正文还要长了。大概是因为换了文风和心态吧。 前面的正文是4月份写的,当时没什么收藏,就想快速完结,所以只顾写情节,快速推进(其实为了完结之前很多想写的涂白和于真真相处细节都没写,算是在这里补完了)。 现在的重生线是9月份开始写的,心情比较平和,加上想多写写配角,所以男女主角进展不快。不过他们也没有特别大的矛盾点,就是追求与被追求的故事,等追到手甜蜜了几章就大概完结了。 不会大虐的。 我还蛮喜欢这种学生时代这种好几对cp的感觉,一起成长,一起欢笑,很有青春气息哈,虽然是很土的青春气息,哈哈哈哈。 希望能看得开心,早点休息。 第65章 中考.exe [VIP] 临近中考已经只剩一个星期。 因为庄佳艳的极度紧张, 连差生们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三月份开始,班上就进入前所未有的备战状态。毕竟从上学以来, 这应该是他们经历过最紧要的考试了,中考是预备战,为之后的高考做准备。 周庭每天六点起床, 十点睡觉, 连续好几天早上骑自行车来的路上都在背英语单词。 他很紧张,他想去市里面读书, 不想在于镇中学, 这里太小了,所有学生对于学习都好像有着无所谓的态度,他简直怀疑他们到底了不了解高考的重要性。 一个出身差的人想要翻身, 除了自己有机遇做生意开公司, 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高考进入好大学,而高考比做生意简单多了, 它都不需要你聪明、健壮、好看、有钱……只要求你会考试。 居然那么多人都想不明白。 谢越柏那种出身才恰恰是不需要努力学习的那种, 可是连他也认真读书,就知道有钱人家小孩和没钱人家小孩的思想水平差得有多大了。 而班上这么多人只感到羡慕,却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周庭心里唉唉唉了几声, 又想也许因为这样, 他这种瘦弱、身体不好、人际关系不佳的人才有出头之日吧。 他把自行车停在校园后车棚里, 从口袋后面掏出单词书,继续背诵。 没多久, 他看见万阳阳从前头走进来。 奇怪, 她又没骑车,干嘛从前头跑到这里来, 不去教学楼? 万阳阳先略微站定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笔记本,然后上前站在周庭面前:“给。” 周庭:“什么?” 万阳阳:“语文和化学的复习资料。” 六月十六日,早晨六点半,太阳在远山之上朦朦透着红光,却仿佛挥舞的丝绸一般无法触及这里,只给这宽阔的车棚前留下白色的光影,左右两侧的车棚是用铁皮搭的,都很老旧了,腥红的铁锈折射着光线。 周庭翻开看了看,都是语文的错误单词、诗歌、成语、作文选题等等。 下面一本是物理和化学的错题集合。 这三科都是他比较弱的项目。 万阳阳说:“这是我做的笔记,看看你有没有用。” 周庭“哦”了声,他没有耐心,每次笔记写着写着就写乱了,没几天就连自己也看不懂。他手受伤那段时间都是万阳阳给他做笔记,还蛮好的,她读书不怎么样,做笔记倒很认真,字也好看。 他手好了之后,还有点可惜,哪知万阳阳原来悄悄地帮他把笔记都做完了:“谢谢。” 周庭问:“你不用吗?” 万阳阳摇头说:“不用。” 过而,她又低声说:“祝你中考发挥出色,考上心仪的高中。” 周庭说:“我会的。” 万阳阳又说:“还有,希望你不要再当一包干脆面了。” 已经好久没有人提干脆面这个称号,周庭当即习惯成地把嘴巴撇下来:“当然!我早不是了。” 万阳阳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抬起眼看他,很透亮:“周庭,加油!” 她头发也长了不少,又厚又黑,过了肩,这样安分地拨在肩膀后,露出少女的轮廓,虽然她并不白,眉眼也不算精致,还比他高不少,可周庭却莫名地觉得此刻的她有点好看……简直是非常好看。 万阳阳轻声说:“我走了,再见。” 中考不会迟到。 六月二十日,全国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正式拉开序幕。 于真真在考试前一天,老妈还是带她去求神拜佛了一下,希望逝去的姥爷能够保佑她。考试当天早上,妈妈给她做了两个煎蛋,再让她吃了个香蕉,示意满分。 不过老妈可能不知道主要科目总分都是120,不过能考100也算是福气吧。 于真真、谢越柏、涂白三个人分的考场都不一样。所以三个人之间也没怎么互相打扰,靠在一起就忍不住要说学习,她难免心慌慌,索性不管。 谢越柏在中考前一个月给周光他们几个划了重点,并且押题,后来这份重点和押题内容广为流传,几科老师看过之后也觉得几率很大,打印了一百多份,连隔壁班都分到了。 考试第一天是语文物理化学。 考试第二天是数学政治历史。 考试第三天是英语。 于真真在语文考试前半个小时,再看遍复习资料,快速默记重点后,合上最后一页,翻回谢越柏用钢笔在第一页给她写的话。 于真真。你在全班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没有问题的。 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也很好看。 这是他把资料给她后,就写好了的话。他真的很镇静,从来都不会紧张。 叮叮叮叮,考试铃响。 她下意识地手心出汗,心脏微微跳。 “好了,好了,同学们,把书包放到前面来,把你的准考证搁在桌面右上角。” 于真真再次看了眼这句话。 把复习资料塞进书包里,把书包放到教室前面。 深吸了一口气,等待发试卷。 这三天,于真真像绷紧的弹簧,连睡觉做梦都是考试。 考完之后,整个人才完全舒缓过来。 于镇中学的校长和老师都快笑死了。 这次中考,谢越柏提供的复习资料居然押对了一半题,从来没有如此高的押题率,他们简直要怀疑谢越柏提前看试卷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是好消息,只要认真看了那些讲题的同学,没有理由考不好啊。 中考结束后三天,庄佳艳召回同学们上了次课。 她没有讲中考试卷,而是语重心长地跟同学们道别,聊了聊她对人生的理解,以及对他们未来的期许,甚至对他们个人的见解和看法。 她对于真真的评价和谢越柏差不多:“你很有实力,付出的时间比别人多还不自觉,缺点是总是自信心不足,胆小。” 于真真脸红红地点头。 “涂白,你也很有天分,缺点就是粗心,不过这也是因为你心态好。希望你高考还能保持这样。” 涂白说:“好的。” “谢越柏,你很厉害。”庄佳艳直接竖了大拇指,“我真的很看好你。” 谢越柏说:“谢谢。” “万青。”庄佳艳说,“你要是能收收你那懒散的性子,就真的很棒了。这次中考,你写名字了吧?” 全班哄笑起来。 万青也笑:“我写了,还把试卷写满了。” 庄佳艳摸摸胸口:“老师放心了。” “周光。” 周光举手:“到!” 庄佳艳笑:“你这一年进步真的很大,很棒,老师希望你能升入高中。” 周光点点头。 九年制义务教育结束了,他高中未必能读,家里没钱,只靠妈妈支撑太辛苦了。 “但是夏天你不要再剃光头了,总是反光,对老师眼睛不好。” 周光摸了摸刚剃的光头嘿嘿笑,全班“哈哈哈哈哈”起来。 “周庭。”庄佳艳说,“你也是个很努力的孩子,很有规划和方向。全班我对你和谢越柏是最放心的,就是身体有点弱。不管怎么样,身体是最重要的,千万别忘记健康。” 周庭小声说:“我已经在跑步了。” “刘远。”庄佳艳说,“老师理解你有小说梦,到了大学你会有大把时间,高中三年好好考个好大学,真的还想写小说,读个文学系,会大有裨益的。” …… 老师对所有学生都点评了一番。 万阳阳没有来。 轮到她的时候,庄佳艳对全班同学说:“万阳阳也是个好女孩,她有点可惜。初一的时候她妈妈就不让她读书,是我说起码要让她读完初中,拿到初中毕业证。无论任何人说知识不重要都不要相信他,不重要是因为他们没学好,也没用过。无论男女知识都是很重要的。这个学期万阳阳还是很认真地读书上课考试,特别好,同学们,珍惜你们身边那些没有跟着你们一起上学的同学,你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刚开始庄佳艳做点评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 到了最后,他们突然有点感伤,原来中考后每个人的方向都已经定了。 读书就像是某种筛选活动。 你看到身边的人被筛下一批又一批,一批又一批。 大家临走前,认真地把课桌收拾干净,扫完地,椅子倒扣过来放在桌上。 周庭转头看万阳阳的空位置。 原来那天她把复习资料给他,就是知道她不会再有上学的机会了。 他们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见。 突然有点怅惘。 六月底,出成绩了。 谢越柏一如既往地稳,考了全市第四,全省第二十六名。于真真、涂白、周庭、陈思思也全都过了重点线。 但最大的黑马还是万青。 他居然拿了全市第六,全省第三十八。 于镇中学初三所有学生的排名是谢越柏、万青、陈思思。 据说拿了全市第十一,全省五十二的陈思思已经开始在家里咬被子了……她到底还是没能一雪前耻,咬到一半她还仰天大喊“误我半生是武侠啊!” 但还据说,她中考过后还是栽入了金古黄粱温的世界里,每天躲在被子里看书,逍遥快乐。 万青本来也没想考这么好。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考得这么好,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个优势是,记性特别好,基本上看一遍不会忘。 林丹丹觉得这所含学校含金量不高。 他拿了全市第六,就可以证明起码在整个市里面他本身含金量是高的吧? 可惜她已经出国了,根本不知道。 拿了全市第六,学校和政府都给他发了奖学金,合计起来有三千块。万青妈妈乐疯了,逢人就夸自己儿子厉害,还在门口噼里啪啦连打了三封爆竹。 万青躺在屋里的床上,胳膊搁在额头上。 他不开心。 他觉得很无聊。 他翻过身,脸朝下,直挺挺趴在床上。 人生为什么会这么无聊…… 很久很久以后,当已经在中科院读到化学博士的万青,在深夜的实验室一边吃泡面一边看《怦然心动》时,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喜欢的那个人非常特别,迅疾地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又迅疾地消失。 却让他念念不忘。 第66章 离家.exe [VIP] 涂白的成绩应该是稳进他填的志愿。 于真真一方面为他高兴, 一方面又为离别感伤。 这是第一个他们分别的暑假,涂白要到谢越柏外公那里熟悉环境,七月中就得过去。 二楼小阁楼上, 涂白房间,上午十点。 于真真帮他收拾行李。 他的屋子很小,行李也没多少,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和课本。 于真真帮他把初中读完的书收起来, 在他的练习册中找到了本册子,翻了翻是用圆珠笔画的各种人像, 仰头、侧头、偏头, 低头,撑着脑袋,点着下巴, 闭着眼睛, 趴着睡觉……各种姿势和表情,全是她。 于真真笑了:“你什么时候画的?” 涂白站在床边把坏了的闹钟放进垃圾袋里, “初一的时候, 练习头像。” 于真真举起来:“画得还蛮好看的嘛。” 涂白说:“因为你本来就挺好看的。” 于真真转身:“你怎么变得这么会夸人了” 涂白说:“我一直觉得你好看。不好看就不会画你了。” 于真真更开心了。 涂白在四月份过完了今年生日,他已经十六岁了。 整整比她高一个脑袋,又高又瘦, 腰窄腿长。 于真真喜欢他春天的样子, 穿透白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长裤, 头发略长,发尾微翘起, 像株刚刚伸展的青草, 惬意又舒适。 “这个画册要留给我。” “那只是练习本。” “不管,就要留给我。” 涂白拗不过她, 嘴角微笑:“好吧。” 有时候于真真觉得是涂白的画笔记录了她的成长,而不是那些相册。 每次在涂白的画里,她能看见自己的所有情绪。 有时候开心,有时候落寞,有时候茫然,有时候纯粹发呆。 而相册里只有她表现的笑容。 她负责收拾涂白的课本。 初中结束了。 初一到初三的课本,涂白也全卖掉,只剩了些课外书。 练习册也全都要扔。 于真真她很快就收拾完了那些练习册,把还能用的,和需要扔的全都整齐地码好,起身走到涂白书桌边靠着,见他整理自己的衣物。 一件件叠好,放进蛇皮袋里。 每看他装进一件,好像他就少了一点。 于真真垂下眼。 涂白注意到她的情绪:“真真。” 于真真抬眼:“嗯?” 涂白说:“我到了那边会给你写信的,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笔友吗?” 于真真知道涂白是安慰他,点头:“好呀。” 涂白继续望着她:“如果有空闲,我会尽量回来的。奶奶她……年纪大,麻烦你帮我多看一下。” 于真真:“我会的。” 涂白说:“还有,你也要好好的。” 于真真:“我什么时候不好好的了?” 涂白说:“你经常很莽撞和粗心大意,从来不看天气就出门,去年秋天穿棉袄上课,寒假过后大冷天穿短袖来学校。” 于真真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早就学乖了。” 涂白也笑了,笑了会儿凝视着她说:“真希望你也能去市里,最好在同一所学校,这样我们就能常见面了。” 于真真也想过这个可能性,甚至跟她妈提过,可惜答案不行:“我妈不允许我去市里的,要多花钱。” 涂白知道。 他继续收拾衣服,把床单和被褥装进去,于真真上去帮他拢住蛇皮袋的开口,涂白用绳子缠了一圈打结。 灰扑扑的碧绿蛇皮袋,觉得自己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乡下人进城,他轻声说:“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喜欢我?” 于真真知道他说的“人家”是谁:“会的。我见过谢越柏外公,是个挺好的老人家。” 涂白把蛇皮袋放到一边。 于真真才见了一次,能了解多少,可他不愿意让他担心。 他毕竟是要寄人篱下,希望自己不会惹出格。 涂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谢越柏问你的事,你给他答复了么?” 于真真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涂白指的是什么。 她退后两步,继续回到书桌旁靠着:“没。” 下意识地伸手捏自己衣角垂下来的装饰缎带,寒假过后,她就忘了这事,后来就是紧张的学习阶段,偶尔想起来,她也会让自己忽略,专心复习,所以至今没有给他答案。 涂白直起身:“你怎么想?” 于真真摇摇头:“我不知道。” 之前是说要拒绝,现在说不知道,涂白敏锐地感觉出了其中的差别。 涂白:“你有喜欢他吗?” 于真真沉默。 涂白知道也许她分辨不出来,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酸涩还是落寞,他心里感激谢越柏给他机会,却又有点嫉妒他拥有这样好的人生。 现在连于真真也开始对他有好感了。 所以涂白沉默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窗外风吹动桑叶的轻微摩擦声,以及枝叶一下一下打在窗棱上。 涂白突然转身说:“桑葚快熟了。” 涂白院子里有棵大桑树,非常高,树枝靠近涂白的小窗口。 他稍微倾斜身体,钻出去,攀着窗台,从外面摘了几颗桑葚下来,黑黝黝的,足有拇指大小,涂白擦了擦,吃了看起来较为干净饱满的一颗:“很甜。” 他找了几颗好的递给于真真。 于真真说:“待会儿又要吃得跟中毒一样了。” 涂白笑起来,看自己手心已经被饱满湿润的桑葚染成深紫色。 ——真真,要是我向你表白,你会接受我吗? 他想这样问她。 可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想让她等他,又害怕她等他。 如果她等他,他会很开心,很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可他更害怕她只是为了此刻承诺而等待他,以后就算身边有更好的、更喜欢的、更动心的也不让自己逾矩,他不想要这样。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纯粹的。 就算爱情原本应该有着独占欲,他也认为,于真真远比独占欲重要。 涂白从桌子里掏出了一只陶瓷小兔子:“送给你的。” 于真真接过:“好可爱。” 兔子身体只有碗底大小,全身雪白,光滑透彻,双耳竖起,只有眼睛和耳朵里面是红色的,是蹲着抬起鼻子,浑身胖乎乎的,像刚出炉的包子。 于真真笑了,看涂白一眼:“你哪来的?” 涂白说:“街上淘来了,感觉你会喜欢。” 于真真:“我很喜欢。” 涂白说:“喜欢就好。以后想我了,看看这只兔子。” 于真真:“原来有预谋,白兔白兔,涂白涂白。” 涂白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小尾巴鱼。” ——无论如何,希望你快乐。 于真真拎着陶瓷兔子回家,一路忍不住看,回家之后把它摆在最显眼、最安全的地方,让自己时时抬头就能看见它。 以后涂白不在,就让它来陪着她好了。 涂白隔天就要去市里,谢越柏开车来接他。 于真真也很早就到了,见谢越柏的车停在院外,他在院子里等着,她有个疑问,忍不住上前问:“谢越柏,我有件事想问你。” 谢越柏盯着她:“你可以叫我越柏。” 于真真顿了顿,还是省略了称呼:“你会开车吗?” 上次过年,好像也是他一个人开车来的。 谢越柏:“嗯。” 于真真:“那你有驾照?” 谢越柏:“没有。” 于真真:“那你怎么……” 谢越柏:“路上查得不严。” 这是从市里面到镇里面的路,现在监控摄像头不发达,路上交警也几乎没有。 于真真有点吃惊:“可你这是违反交通规则的吧……被抓到了怎么办呀?” 谢越柏笑起来:“被抓到了就认罚。” 于真真还是有点担心,欲言又止。 谢越柏:“放心,我开车技术很好。” 顿了顿,他瞥了眼于真真,意有所指:“以后你会知道。” 于真真心想:知道什么? 涂白拎着蛇皮袋和箱子下来。 谢越柏帮忙把它放进后备车厢里,他没什么东西,所以一趟就已经拿完。 装完后,涂白拍拍手,看向自己住了好几年的阁楼。 谢越柏问:“东西都全了吗?” 涂白说:“都全了。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谢越柏:“没事。上车吧。” 这次资助,算是补偿,今天他离开后,他就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接触于真真了。 涂白跟奶奶道了个别,从奶奶的眼睛里就知道她十分舍不得他,两个人也没说太多的话,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够多,他初三打工赚的钱全都放在奶奶枕头下,应该暂时够用。 奶奶叮嘱涂白到别人家里要多注意,谢谢那两位资助他的好人。 涂白点头:“奶奶一定照顾好自己,我会常常回来的。” 奶奶握住他的手,不舍中也有期许:“好。” 他走到车边,不会打开车门,谢越柏示意他按一下车门把里面。涂白成功坐上来,谢越柏再次教他怎么系上安全带。 涂白没有比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很乡土。 于真真和奶奶向他招手,两个人在右侧后视镜里越来越远。 不仅她们,还有他赖以生活的这个小院落,这片土地,甚至整个于镇都在他眼底里越来越遥远。原来这片土地这么渺小,荒凉,破败。 车辆开始驶入马路,路边都是长高的树木,越往前头越能隐约看见城市的繁华。 他们之间很少单独相处。 所以此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太阳渐渐高升,周边没什么过往的车辆,让整个马路显得格外明亮通畅。 大约过了十分钟,谢越柏说:“涂白,我喜欢于真真。” 涂白转头,他知道:“所以呢?” 谢越柏:“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再靠近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第67章 初中.exe [VIP] 谢越柏视线朝前, 却用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涂白转回头:“这好像跟你没关系。” 谢越柏:“当然有关系。我不希望你占用她的时间。” 简直就像把于真真当作自己的私有物品,不许他来碰。 涂白压下自己心头的反感:“这话不应该你对我来说,如果真真不希望我占用她的时间, 她自己会告诉我,你没权利阻止我们。” 谢越柏仍然没有把视线对准涂白,斩钉截铁:“我会阻止你们。” 涂白:“……” 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阻止? 谢越柏接着说:“涂白, 我知道你身世可怜, 但你最好不要用可怜的身世赚取真真的心。况且你也知道,无论家室、发展还是未来, 我都是比你更优的选择对象。” 涂白说:“谢越柏,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傲慢。” 谢越柏:“我一直都这么傲慢。” 是的,他有资格,甚至涂白现在算是在承蒙他的福荫, 这才是让涂白现在最感烦乱的地方。 涂白:“你现在就可以放我下去。” 谢越柏:“学校已经帮你选择好了, 学费也提前交了,你现在说不去?” “……”涂白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越柏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会用资助的事来要挟你, 不过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浪费时间跟我竞争。你争不过我。” 空气中仿佛有硝烟味,谢越柏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涂白十分不舒服, 他挑起了言语的战争。可涂白的性子到底是好的。 他凝视谢越柏一段时间:“于真真知道你这样吗?” 谢越柏:“你觉得我会让她知道吗?” 涂白:“你不怕我告诉她。” 谢越柏:“你试试。” 涂白发现自己在谢越柏面前毫无还手能力。 他全程都没有看他, 目视前方开车, 可语调冷静,气势压人, 以至于他怀疑他是不是跟自己同龄的人。 涂白:“你了解于真真多少?你喜欢她就要把她身边所有竞争者赶走?” 谢越柏说:“没错。” 涂白:“你这不是喜欢, 是占有,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她——” 他的话被直接打断了。 “涂白, 你敢保证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会爱于真真吗?”谢越柏转头只短短扫了他一眼,再收回去,“我敢保证。” 涂白良久没说话。 与其说他是被谢越柏的语言压制了,不如说他是被他话语背后的气势压制了。 简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才多大?怎么现在就敢确定对真真的心,甚至已经考虑到跟她的未来? 为什么他能理直气壮把于真真身边所有追求者赶跑,像只不许任何物种来犯的雄狮? 他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会一辈子爱于真真? 遇上红灯。 谢越柏慢慢把车停下,仿佛是最后的提示:“涂白,对于真真我志在必得。希望你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也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之后的全程他们都没有说话。 谢越柏把涂白送到他外公家里。 涂白是第一次来他外公家,下车时看见宽阔的占地和雄朴的风格,以及室内的装饰和悬挂的字画,就知道谢越柏的傲慢一直都是有资格的。 涂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自尊心被打击得丁点都不剩。 他拿什么跟谢越柏竞争? 不说家庭条件和能力,他连会一直爱于真真这件事的信心都没有他强烈。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无法保证他会一直爱于真真,所以他现在有资格爱她吗? 万青拿了奖学金,因为等待高一的日子太无聊,他跟他老妈拿了点零花钱,准备去市里面玩玩。当然,何国胜、刘远、周光这群狐朋狗友会跟着他,顺便再带了个周庭。 什么是朋友? 他背着他们考好的时候嫌弃他。 他有奖学金了凑上去花光它。 五个小男生坐公交车来市区,兴冲冲地站在传说中的KTV面前。那时候KTV还不像现在这样满街都是,他们镇里还没有。 他们成一排站在KTV门口,引得保安大哥连连侧目。 周光:“哎哎哎唉,欢乐窝KTV,这个名字好像很有含义。” 何国胜:“好像红色场所。” 刘远:“滚,你懂什么叫红色场所?” 周光:“就是红色的场所。” 周庭扶眼镜:“我怀疑是大家一起唱丨红歌的地方。” 万青率先走进去,到前台定了个小包厢,一个小时十块钱,有点小贵。他们订了三个小时,服务员带领他们进2C号房,给他们开机递话筒,然后拿出菜单给他们:“请问要什么饮料或者酒水?” 这KTV包厢真小,基本上屏幕加沙发加茶几就满了,而且只有一盏蓝灯,非常暗,光线不足。 周光就着屏幕的光线菜单吓一跳,一瓶矿泉水都要三元,啤酒都是五元起步,水果拼盘二十八,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了。” 等服务员小姐姐走后,他们五个人商议:“光唱歌,没有吃的,很无聊吧。” 何国胜说:“咱们去外面买了带进来,这里太贵,我去买点锅巴、薯片之类的。” 其他人都点头。 刘远说:“我也去。” 他们两人走后,周光被KTV的大屏幕和点歌系统迷住了,在前头来来回回点来点去,试着握住话筒嗡了声:“真的有声音,就是这样唱歌吗?啊啊啊啊啊啊~” 他试音,万青掏掏耳朵,意兴阑珊。 周光找到了点歌的方法,切了首林俊杰的《江南》,开始咿咿呀呀唱起来。 周庭听得直直捂耳朵:“你这公鸭嗓!” 周光根本没听见,陶醉于音乐之中:“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周光唱了三首,周庭唱了两首。 何国胜和刘远塞着一团东西推开门,他们怕KTV的人看见,所以把吃的全都藏进了衣服里,就跟整怀孕了似的。 周庭说:“大夏天你们穿长袖,肚子还那么鼓,你们是真的不想惹人注意吗?” 何国胜:“那你说我们用什么把东西带进来?咯吱窝?” 周庭:“……” 刘远打岔:“那些小姐姐都看到我们啦,应该不会在乎。” 周庭继续说:“要是在乎,你们就进不来了。” 周光哇哇哇大叫:“买了什么?” “冻死我了。”何国胜拉开外套拉链掏出好几瓶啤酒和薯片,“我还买了凉啤酒。” 刘远也把自己的仓储零零碎碎地拿出来,八卦道:“我看到咱隔壁包厢里有个大肚子男唱《军中绿花》,特别难听,笑死我了。” 周光高兴道:“咱们也唱!” 说着他就调到《军中绿花》开始嗷嗷唱起来,没过两分钟,听到隔壁敲墙,伴随着话筒的声音:“别唱了,太难听了!” 万青&刘远&何国胜&周庭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 周光愤愤不平:“他还嫌我们难听,他才难听!” 说着,还是把话筒放下了。 刘远也是爱玩的:“我来我来,周光给我点一首《绿光》。” 何国胜说:“你们现在跟绿字是没完了是吗?” 周光把啤酒咬开,推给何国胜:“喝!” 他们几个人出来玩除了比较闲之外,起因主要是何国胜跟秦洋分手了。 何国胜中考没过重点线,所以留在于镇中学的普通班里,秦洋也没过,不过她妈打算让她去隔壁学校读书,还让她提前补习。 于是补习补习,秦洋就跟补习的其他小哥好了,跟何国胜提了分手。 其实何国胜也没多伤心,不过就是中考前压力大大家谈恋爱玩玩,也没什么,就是亲了个嘴。 不过兄弟们为了出来相聚一场,不表表伤心也不够意思。 幸好他买了不少啤酒,所以开始喝。 喝了之后就上前去抢周光的麦,周光简直被那个话筒迷住了,死死攥住不松手。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把嗓子吼哑了,周庭比较弱,等他们都唱累了才抢到话筒,哼哼唧唧地唱着。万青靠在沙发上,其余几个人围着坐在地上聊天,都喝了点,兴致很高,青春期的小男生有一腔精力可以发泄,还可以讨论好多限制性话题。 周光十分好奇:“摸胸是什么感觉?” 何国胜:“分胸大胸小。胸大就像摸两个热包子,胸小就觉得好像在摸两个茶壶盖。” 周光:“说得你好像摸过很多似的。” 刘远问:“你摸过秦洋的吗?” 何国胜长叹一声:“秦洋摸起来跟我自己没区别啊。” 周光:“班上女生你最想摸谁的?” 何国胜:“林丹丹吧。” 何国胜说完,就被万青踢了一脚,何国胜斜睨,喝着啤酒:“就许你喜欢,不许我喜欢啊。” 周光问:“刘远呢?” 刘远捏捏:“陈思思吧。” 周光:“陈思思不是我们班的。” 何国胜说:“就知道你假正经。” 周光不问万青,根本就不用问他,他又说:“你们看过那啥片吗?” 何国胜说:“我看过。我爸妈有,有次他们还偷偷躲起来看,被我发现了。” 周光继续当他的好奇宝宝:“那是怎么回事?” 何国胜脸色有点变得不可描述:“你们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刘远说:“我看书上说都是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何国胜噗了一声:“生命的大和谐?生命的大污染才对,反正我觉得挺脏的。” 周光突然又换了话题,低头看了下自己:“我最近早上总有点反应。” 何国胜说:“我也有。” 刘远举手:‘“我也。” 不远处唱歌的周庭也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 周光问:“你说中国人的唧唧都小吗?” 何国胜上下打量他:“……周光,你完了。你那里小,哈哈哈哈!” 周光脸色通红:“我说中国人的,不是说我自己的。” 刘远:“你不是中国人?” 周光:“……” 过了三分钟,他弱弱地问:“你说以后还会长大吗?” 何国胜:“不会了,绝望吧。” 周庭见他们都不听他唱歌,走过来放下话筒,参与话题,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我觉得这事还是有成长空间的。” 何国胜:“哈哈哈哈,完了,又一个需要成长的。” 周庭:“……” 万青坐在沙发上,也不接话,也不唱歌,就跟个佛似的盯着屏幕,任由光影在他平静的脸上流动。 周光看了他一眼:“唉,青哥抑郁了。” 何国胜说:“失恋期,过两天就好。咱们来玩行酒令吧。猜拳猜拳。” 何国胜明明觉得自己不伤心,却不知怎么地还是去小卖部买了好多酒进来,也许是想学电视里借酒消愁,也许就是仅仅想成为大人,喝酒聊天。 不过呢,他明明是想灌醉自己,却因为猜拳太厉害,把其他几个人灌了满脸通红。 特别是周庭,酒量一点都不好,三杯就倒了。 何国胜嫌弃地说:“你不仅是包干脆面,还是包没有内容的干脆面。” 周庭隐隐有些醉了,“谁、谁、谁说我是干脆面?” 何国胜:“我说的。” 周庭说:“我的心里很难受。” 何国胜:“你难受啥,都叫你了一年了。” 周庭摇摇头,眼睛半眯着,像是有些晕乎,酒意已经完全上脸,让他像个戴眼镜的番茄:“不是因为你,是……是因为……”他突然打了个嗝,“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万阳阳……” 周光以为自己幻听:“啥,你喜欢万阳阳?” 何国胜倒不是很吃惊,推着他:“喜欢就去追啊,来,这你大舅子,万阳阳还在家呢,让她妈把她嫁给你……” 周庭摇摇头,像是说不行,又像是在表达别的。 他下意识扶眼镜,像是自我劝慰,又像是自我设问:“为什么我会喜欢她,我根本就不应该喜欢她……” 周庭过来抱住万青的小腿。 万青低眼:“滚。” 之前欺负她,现在说喜欢她?早干嘛去了?觉得她可怜了,觉得她好了。她不会再上学,要帮家里务农,而周庭要去市里上学,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周庭蹭着万青裤腿,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青哥……我该怎么办啊……” 周庭是势利的人。 势利不是纯粹的贬义词,而是指他会挑人接触,就譬如,他愿意跟谢越柏接近,因为他未来会对他有帮助。 他虽然跟他们一起出来玩,但其实跟他们都没什么共同话题,也看不起他们——也许除了中考考好了的万青。 可是即便这样的人,发现自己跟喜欢的人再无机会的时候,哪怕早知不匹配,也会痛苦和难过。 可他的痛苦也是一时的。 他们都知道知道他们的生命还很长,路还很远,有些人过去了,会有更好的。 哪怕会有人停在原地等他们。 周庭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何国盛在笑。 刘远趴着喃喃自语。 周光又在对着屏幕唱歌。 万青仰起头看方格形状的天花板。 他们的初中结束了啊。 第68章 高一.doc [VIP] 中考最后的结果是, 万青、周庭、涂白去了市里上学。 谢越柏、于真真、陈思思、刘远、何国胜留在于镇中学,于小豆、秦洋去了临镇,周光、万阳阳以及班上七八个同学都不再升入高中, 只拿初中毕业证书。 九月一日于镇中学开学。 于镇高中总共分三个班级,不像初中那样随机分布,而是把所有成绩好的同学全部分入尖子班, 其余两个班是普通班, 实行流动制,尖子班的同学成绩掉下来会退回普通班, 普通班的同学成绩好起来会调去尖子班, 可以说是很残酷了。 按成绩排名,谢越柏不用多费功夫去找老师换班级,他跟于真真都在高一(1)班, 他们的班友还有之前初中隔壁班的风云人物陈思思。 谢越柏开学当天走进教室, 就察觉到一道精光璀璨的视线。 ——陈思思正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他的身影从门口走到座位边,她便也从门口盯到座位边。 但总觉得她的动作有点奇怪, 谢越柏仔细看了看, 才注意到陈思思居然在打坐,双腿盘在椅子上,双手摊开捏诀搁于膝头, 仿佛武林高手战斗之前的准备动作。 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仿佛在说:是时候一决胜负了! 而她旁边的同桌双手撑住额头, 像是对这个上学第一天在椅子上打坐的新同学, 不知如何是好。 谢越柏没有理她,走到第六排中间位置坐下。 高中的新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说话有气无力的男老师, 现在就已经头发半白。他原本想找这位班主任聊调座位的事, 结果他不像庄佳艳那么爽快,只是“嗯”“对”“好”“噢”“嗯”之类的, 但就是不给他明确答复,比庄佳艳还精明些。 谢越柏回到教室。 他的新同桌是个从坐下来就随便把书包一塞,额头磕在桌面上,在桌子下疯狂用游戏机打游戏的男生。 至今他也只是短短瞥过一眼他的脸。 于真真的同桌是个非常漂亮的长发女生,一进来让所有人侧目,连于真真也没能幸免。 她的头发是浅栗色的,看起来特别细软,尾部松散卷着,坐下来时身上隐约的香味——不是护肤品的香味,就像是某种故意洒上的香氛。 真漂亮。于真真的唯一想法是。 林丹丹也很漂亮,五官是匀净的,干净高雅的美,气质胜于相貌。 这个女生则是甜,甜美甜美的,像颗泡在水里的新鲜小西红柿,饱满、亮泽、引人注目,简直可以去当偶像剧里的主演了。 那女生把书包放在桌面上,拉开了个口子,突然凑过去望于真真放置在桌面上,写了名字的课本:“你叫于真真啊,我叫柳燕。你好。” 她的声音也很清透,没有一丝沙哑,亮丽的嗓子,却不尖锐。 于真真点头:“你好。” 柳燕目光在于真真脸上转了圈,脑袋靠过来压低声音:“后排那个谢越柏是你男朋友吗?” 于真真有些吃惊,摇头说:“不是。”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到他在教师中心里跟老师说要换座位,跟你一起坐。”柳燕笑着把书包塞进书桌里,“那他是在追你吗?” 于真真才知道谢越柏这么大胆,上学第一天就去找老师调座位。 她脸红红的,柳燕一看就看懂,回头瞟了眼谢越柏:“他挺帅的啊,干嘛不接受?” 于真真心想为什么就都想着谈恋爱的事了,她们年纪还小不是吗?而且早恋是不好的,会分散学习精力。 柳燕看出来了,嗤笑了声:“一看你就是好学生。” 于真真疑惑:“你不应该也是好学生吗?”否则怎么能进这个班级? 柳燕撑着下颌,手指头动了动:“你们对好学生的标准这么低吗?只要考试成绩好就算了呀。我中考是朋友集中帮我复习一个月才考上的,没什么真才实学。运气好罢了。” 于真真听过很多好学生书自己是运气的,却从来没有柳燕说得这么洒脱且真诚。 柳燕见于真真盯着她,问:“怎么?” 于真真诚恳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是真的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好看。 五官很精致。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电视上的明星之外,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柳燕了。 柳燕说:“你长得也不错。” 于真真低头笑了。 柳燕还挺喜欢这种姑娘,勾住她的脖子,十分亲昵:“夸我漂亮的人我都喜欢,小可爱,以后你就归我罩了。” 于真真在上午课结束后主动找谢越柏。 有些话她想跟他当面说清楚。 两个人照例来到教学楼后面。 初中和高中的教学楼不是同一栋,隔得还有点开,但都是面朝大门,背朝居民楼,被土围墙围着,把长长的阴影落在枯草地上。 于真真走在前面,转过身。 谢越柏跟在她后面,停住脚步,不远处有个小篮球场,传来此起彼落的喝彩声。 过了几秒,于真真开口:“你不用再跟老师换座位了,我挺喜欢我新同桌的,不想换。” 谢越柏一直在后面注意她,当然知道她跟新同桌很快就亲近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 她的新同桌看起来是比较奔放自由的人,总是撞撞她,凑过去说悄悄话,而且特别喜欢勾肩搭背,令他并不愉快。 “可以。”谢越柏居然没有反对,“但我需要答案,真真。” 于真真原本想问他什么答案,一看他的眼眸就立刻明白,是初中的那个答案。 他已经等了很久。 谢越柏见于真真垂下脸,就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想好,上前一步问:“真真,你怕我吗?” 于真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谢越柏:“那你厌恶我吗?” 于真真同样摇头。 他问的问题都好奇怪,她怎么会怕他或者厌恶他呢? 谢越柏:“那你会不会不愿意靠近我?” 于真真:“不会。我又不讨厌你。” 话音落下时,谢越柏就已经直直站在她眼前,垂眼看她:“那你有什么理由不接受我?” 好近…… 连话语都像近在耳边,有形的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 谢越柏接着说:“你不讨厌我,也不抵触我。不用担心学习,我可以辅导你。不用担心父母和同学,我们可以先隐瞒。于真真,无论你担心什么,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简直就像是在给她保证,好像他什么都考虑到了,也完全不用她去费心。 他好坚定。 于真真都开始有点迷惑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她呢? “我没担心什么……”她微微退后两步。每次他站在她面前的身影那种压迫感太强烈,很强势,仿佛要把她完全笼罩住,在他掌控范围内,像是会随时会伸手抱住她。 他的目光也总是有千钧重量,沉沉地望着她,让她无法承受,根本就无法抬起头来。 此刻,她有种逃开的冲动。 食指微微颤动。 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他说得理所应当,都让她都忍不住反问自己了。 是啊,为什么? 所谓学习、父母之类的好像都是借口,好像也没什么真的不能解决。 是什么呢? 于真真想到了涂白。 要是她跟别人在一起了,涂白怎么办呢? 谢越柏却没让她想多久的机会,伸手抱住了她,右掌贴在她腰上,左掌托住她的左脸颊,于真真都没来得及推开他,他用亲昵而低沉的语气望着她说:“于真真,我爱你。” 于真真头次听到有人跟电视剧似的说“我爱你”三个字,“爱”这个词可能真的有某种魔力,像重锤一样,撞得她的大脑混乱,心扑通扑通挑起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完全慌乱了…… 谢越柏说:“很爱很爱你。” 别说爱了,他们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呢。 这个词太重了。 于真真没什么力气地用手抵着他的胳膊,推他:“你先放开我。” 谢越柏却没有放开她,继续说:“自从见你后心里一直想的都是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触碰你,拥抱你。” ……好羞人。 于真真别过脸,耳朵发红。 为什么他能这样深情款款地说这么羞人的话? 在电视里的时候只会觉得很美,可是真实发生,她会觉得很虚幻,很不可思议,甚至很让人无地自容,简直像钻进地里面去,不再出来。 她微声道:“别说了。” 谢越柏说:“你还害怕我说真话吗?” 于真真是真的害臊了起来,他视线里的火引简直烧到了她的脸颊和耳根子里面。 贴得这么近。 她都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跟她说这么多她从来没听过的情话。 她现在心里很乱,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只想逃走。 之前涂白也抱过她,却不是这种感觉。 涂白很舒服很让人愿意靠近,而谢越柏却烫得像团火,视线、声音,甚至他贴着她左脸颊的手心都是会烫人的,都是火苗。 “你先放开我。”她没办法思考了,话语都在发颤。 “不。”谢越柏拒绝了她,“你不接受我,我就不放开你。” “你怎么这么无赖?”于真真抓住她的袖子,虽然羞愤,却不敢抬眼看他——他的眼神一定会烧了她。 “对你我一直都很无赖。” 他把她压近,垂下头,再次亲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跟我在一起会损失什么吗?” 于真真:“会损失贞操……” 谢越柏:“放心,我也会。” 于真真:“……”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第69章 试试.doc [VIP] 于真真又羞又躁。 试图推开他, 刚分开半寸距离,他的唇就又压上来。 这个吻不像上次。 他的手是禁锢的,吻却是轻柔的、缠绵的, 甚至带着某种克制。 这是在教学楼下面,有学生路过怎么办?被老师看见怎么办? 于真真心慌得不行,又害怕又紧张, 又无地自容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甚至忍不住屏住气息, 只在微微间感觉到他紧绷的呼吸。 像是过了千年万年,又像是才几秒。 谢越柏松开她。 于真真心想:好了吧。够了吧。 他垂眸看了她会儿, 轻轻叫了声:“真真。” 手指蹭了蹭, 居然还不餍足似的上来亲她。 这下于真真绝对不干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能再亲了。 谢越柏说:“那你答不答应?” 忽然间, 他们身后传出笑声:“喂, 男生这样可就没风度了,这是逼着别人答应做你女朋友。” 谢越柏转过头去, 却见柳燕站在他们身后, 右脚点在左脚后,两只手背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对于真真说:“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 原来被你的追求者堵到这来了。” 谢越柏:“这跟你没关系。” 与此同此, 于真真也许是看外人来了,用力挣开他, 躲到了柳燕身后。 柳燕看了于真真一眼, 拍了拍她右肩:“今天上午决定的,她归我罩了。” 涂白都已经被他弄走, 谢越柏根本不怕这个新来的陌生人。 他只是观察于真真的神色。 于真真别过眼睛,脸已经完全通红了。 她今天并没有特别强烈地反抗他,谢越柏就知道她对他应该是有好感的。 其实柳燕出现得也是时候。 他再逼下去,于真真也许就要反弹了。 谢越柏转身:“真真,抱歉。” 柳燕夸张地说:“哇,真虚伪。” 真抱歉还会做吗? 根本就是做完了之后才象征性说说。 谢越柏淡淡扫了她一眼。 现在他得放过于真真,让她有喘息机会。 所以他对于真真:“我先走了,你回家吃饭吧。” 柳燕轻飘飘道:“好走不送。” 目送谢越柏离开,柳燕才转头对于真真,瞧着她的脸啧啧:“红得跟个西瓜瓤一样。” 于真真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 还在烫。 “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么霸道的男生,感觉你简直就像他的囊中之物一样。我要不来,你估计就被他给吃了。”柳燕说,过了几秒她补充,“不过我觉得你迟早得被他吃了。” 于真真羞恼地看了她一眼。 柳燕笑了下,双手捧住她发烫的脸:“哎,我的小可爱,你怎么这么可爱?” 于真真把她的手拿下来:“别逗我了。” 柳燕说:“我不逗你,我要是男生,我也喜欢你,天天欺负你会感觉特别爽。” 于真真:“……” 柳燕摸她的头:“不过别担心,姐姐罩你。” 于真真才不相信什么罩不罩,她低声说:“这件事,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哎呀,那可完了。”柳燕揶揄,“刚刚路过的一群人都看到了,包括咱班主任。” 于真真:“……” 柳燕又笑起来:“好啦好啦,骗你的。” 两个人走出去,于真真脸上的温度渐渐降下来。 她以前觉得谢越柏挺彬彬有礼的,现在觉得他搂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吻她的唇都十分强势,简直不容人拒绝。 她轻轻摸了下自己的唇。 柳燕低头凑看了眼:“回味呢?” 于真真立刻辩解:“不是。” 柳燕乐了:“一看你就是小绵羊,斗不过这种大灰狼。” 有个男生穿着黑色短袖,卡其色七分裤,靠在墙边低头捧着游戏机打游戏。 听到他们走出来的动静抬起头。 是个挺高的男生,短发,戴了黑框眼镜,眉目很清秀。 柳燕走到他面前停住,对于真真说:“这是我兄弟,陈小峰。” 那男生并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于真真跟着点头。 “他很靠谱的,很好玩。”柳燕对于真真说完,问陈小峰,“你哥今天来不来?” 陈小峰说:“不来。” 语调很清冷,像是不怎么爱说话。 不过于真真在想:很好玩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我们今天吃饭就不带他了。”柳燕拉于真真的手,“跟我们一块吃饭去。” 于真真平常都回家吃饭。 现在都快十二点二十,有点来不及,思考三秒就点头:“好。” 他们三个人一起去面馆里,学校旁边的人不多,柳燕也像是熟门熟路,走进去就对老板说:“两碗刀削面,小可爱,你吃什么?” “蛋炒饭。” “再加一碗蛋炒饭。” 柳燕拉着他们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桌子。 柳燕长得很甜,却是大姐大的性格,很照顾人,真的让人不得不充满好感。 “陈小峰是谢越柏的同桌。”柳燕擦着擦着桌子突然说。 “噢。”于真真抬头看他。 陈小峰只是低头打游戏,并不回话。 等饭期间,柳燕闲聊,问于真真谢越柏的事,知道他们的认识经过后,评论道:“感觉他挺喜欢你的,从初中到高中,算是有心了,你要是不讨厌可以试试。其实你对他挺有好感的吧?” 于真真隔了两秒,点头。 柳燕道:“那我今天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于真真抓着她的手腕。 柳燕说:“好啦好啦我懂,女孩子嘛,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犹豫和矜持,这不是坏事。” 于真真觉得柳燕真好,怎么都能说圆。 刀削面上来了,柳燕拿过一次性筷子,撕开塑料袋:“那你就先吊吊他,急急他,省得他以后欺负你。” 于真真笑,突然又想起了涂白,她慢慢垂下眼,双手手指搁在桌沿上。 柳燕说:“这里有筷子,你要不要吃一点?” 于真真摇头:“不用。” 但陈小峰却拿起筷子,直接从柳燕碗里挑了一口吃。 柳燕叫道:“找死啊你!” 陈小峰不理她,继续打游戏了。 柳燕看起来也没多介意。 吃完饭后,陈小峰要去店里,柳燕和于真真先回教室。 到了教室,谢越柏居然还在。 她短短和他对视一眼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没过几分钟,谢越柏走过来:“吃饭了吗?” 于真真:“吃过了。” 谢越柏:“可以当零食。” 他把一个三角形的蛋糕以及勺子放在于真真桌上,就离开了。 柳燕盯着谢越柏离去的背影:“他是怕你没吃东西所以买个蛋糕给你吃么?还挺贴心。不是粗心怪。” 于真真转头问:“什么是粗心怪?” 柳燕解释:“就是那种谈恋爱,连女孩子脸色都看不懂的人。” 于真真点头。柳燕知道好多。 谁知柳燕接着道:“其实都我瞎编的。” 于真真:“……” 怎么她跟谢越柏一样,有点奇怪地爱欺负人? 于真真下午没有吃那个蛋糕。 不过怎么样,她是认为不能刻意吊着别人的。 给喜欢自己的人一个答案,是对对方的起码尊重,虽然她的确没有完全想清楚。 柳燕果然如她所说不爱学习,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玩头发,就是趴着睡觉,要不就在课本上画小人,不过她不会找她聊天,也不打扰她。 于真真很喜欢柳燕。 有些人第一次接触就会有相见如故的感觉。 她相信柳燕对她可能也是如此。 甚至她都有点羡慕柳燕的性格,真想跟她一样,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拿得起放得下,能玩能学习,她中考复习一个月就进入尖子班,肯定也很聪明。 又漂亮又洒脱的女生,多好。 下课后,于真真收拾书包,谢越柏停在她身边:“我送你回去。” 路过的人都看到他们。 他没有丝毫在意。 于真真想,估计全班人都会觉得他们在谈恋爱吧。 柳燕把脑袋搁在桌面上:“你这个大灰狼,不会要把真真送到你家里去吧?” 谢越柏仍然没有理柳燕。 于真真起身手指勾住书包带:“没事。我想跟他聊聊。” 柳燕:“小心又被亲哦。” 于真真想捂住她的嘴了。 柳燕从于真真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撑着下巴起来:“哎,羊入虎口啊。” 两个人沉默着从教学楼走出来,走出校门口,再走到于真真回家的路上。 以前这条路,都是她和涂白一起走,从来不会让她觉得有此刻般走得缓慢过。 谢越柏是专程送她的,他不顺路。 也许他知道她有话想说,所以一直未先开口。 这时候他显得很绅士很温柔了,仿佛下午的霸道强势是另外一个人,于真真都有些搞不清他。 夕阳晚照,斜辉遍地。旷野的风从远处吹来,九月的田地里只剩下被割得平整的稻梗。空气中是烧稻梗的味道。 于真真:“我不喜欢自己的事被很多人谈论,会让我觉得很尴尬。” 谢越柏:“嗯。” 于真真:“我也不喜欢在学校里有亲密活动,很……不好意思。” 谢越柏:“嗯。” 于真真:“我还不想被父母和老师知道。” 谢越柏猜到什么了。 于真真站定转头,抬起眼眸清清透透地直视谢越柏的脸:“要是你这些都可以接受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谢越柏上前一步。 于真真差点以为他又要抱她亲她,立刻退后两步:“……只是试试,没有别的。” 谢越柏说:“我知道。” 他微笑了,盯着于真真,没有做任何举动。 不知怎么的,于真真觉得他此刻的笑简直比上午的拥抱还有杀伤力,她轻微别过脸,夕阳光在她的侧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轮廓,隐约的辉光。 到了晚上,坐在台灯下做作业前,于真真才把那盒小蛋糕拿出来。 拆开包装盒吃了一口。 好像有点甜。 第70章 上学.doc [VIP] 于真真和谢越柏一起进班门口。 柳燕敏锐地注意到了, 等于真真在她旁边坐下,立刻笑眯眯地问:“呀,成了?” 于真真点了点头。 柳燕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服从, 原本我还想当回护花使者,保护一下你呢。” 于真真拿出课本笑着说:“我觉得纠结挺浪费时间的,应该给答案。” “所以你就让他这么得逞了。”柳燕去压真真的脸, 把于真真的嘴唇压得嘟起来, “你这个心软的笨蛋!” “我哪心软了?”于真真争辩。 “你就是心软。受不得别人多哄哄你,哎, 可怜的小白兔就这样落入了大灰狼手中。” 柳燕揉搓她脸, 于真真觉得柳燕微妙得和谢越柏一样喜欢动手动脚,而且因为是同性肆无忌惮。 于真真挪开她的手:“好啦好啦,上课了。” 柳燕凑过来:“上课又怎么样, 名花虽有主, 我要松松土。” 于真真笑。 心思慢慢地沉静下来,其实这件事, 她不是完全没有仔细思考过的。 昨天谢越柏抱着她, 中午给她送蛋糕,下午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考虑应该给他什么样的答复,否则事情永远都解决不了。 她……不讨厌他, 甚至觉得他那股热情很让她有点儿感动, 她没办法摸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可选择是非此即彼的, 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总不能一直不清不楚吧。 拒绝的话, 谢越柏应该还会向她表示。 她经不住这样轮番告白。 所以接受也许会比较轻松点? 虽然是这么想,可跟他相处的过程却让她紧张不已。 今天七点多, 她刚出家门,就看到谢越柏就在不远处的路口等她。 他没有提前告诉她。 早晨的阳光很透亮,他本来就高,笔直笔直地站在树下,穿了件条纹衬衫,光斑碎碎地落在他身上,很是帅气。 他远远望见她来便道:“真真。” 她脚步不由自主顿了顿,低着脸过去。 “你这么早就来了?” “等你。” “等多久了?” “一个小时。”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于真真想的答案是,他不方便去她家,也找不到方法叫她。 谢越柏却回答道:“想让你上心。” “……” 于真真发现自己有可能受得了他的拥抱和吻,却受不了他的笑,特别是牢牢盯着她的那种微笑。 她轻微咳了咳,想略过这个话题。 谢越柏:“昨晚睡得好么?” 她点点头:“还好。” 谢越柏:“我没睡好,一直在想你。” 于真真想:快点不要说了吧,现在随时随地都能跟她说这些话吗? 谢越柏终于不乘胜追击:“要不要帮你拿书包?” 于真真摇头:“不用。” 谢越柏又问:“有没有吃早饭?” 于真真:“没。” 两个人并肩去上学。 恋爱中的人需要聊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 昨天晚上,她洗完澡,平平静静地准备入睡。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自己居然答应他了。 为什么她会答应他,怎么就会答应他?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高中谈恋爱,而且是开学第一天? 她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用被子盖住脑袋,很是后悔。 可她后悔,却没有真正打算反悔。 甚至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不过它觉得这件事远超过她的预料。 她原本觉得接受就能够平静下来。 事实恰恰相反,今天见到他,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反而更慌乱,完全不平静…… 谢越柏问她生活上的一些事,好像想了解她更多,而她却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走到早餐店,谢越柏停下来,给她买了两个包子和一袋牛奶。 “谢谢。”她接过,同时却在想:情侣请吃东西要不要给钱呢?还是就这样直接接了?不给钱会不好意思吧?可好像听说谈恋爱一般是男生出钱? 她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打算付钱,这是礼貌。 刚准备把书包拿下来翻钱夹,谢越柏就像是已经看穿:“不用。以后给你的东西都不用付钱给我。”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 他盯着她:“我愿意为你花钱。” “嗯。”她轻轻应。 虽然认为恋爱中的费用不能让男生全部承担,可……他这种态度她还蛮喜欢的。 和涂白在一起是另一种感觉,大部分他们都是各付各的,小部分情况,一方没钱另一方会请客,又或者哪方突然想请客,那也就让他请客,都不会芥蒂。 他跟涂白真的完全不一样呢。 昨天晚上她想写封信告诉涂白,她跟谢越柏谈恋爱这件事。 可是她来来回回写了好几个开头都觉得很乱,撕了再改,改了又撕,总也定不下来。 而涂白也自从七月份去市里后,没有什么音信,甚至也没有如他所说,给她寄信,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难道那家人对他不好吗? 她动了个念头,想问谢越柏,却按捺住。 却很快有点想起,谢越柏似乎有点不是很喜欢涂白,虽然他也没说过,她还是不要问的好。 ——要是以前她肯定就直接问了,为什么她的心态会转变呢? 她低头吃包子。 “中午一起吃饭。” “好。” “下课一起去书店。” “嗯。” “或者我家也可以。”谢越柏说,“你之前不是说还有想借的书?” “也可以。” 于真真应和着。 谢越柏:“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于真真摇头:“没有。” 她没什么想法,也没谈过恋爱,所以并没有什么意见。 谢越柏认真说:“真真,不要敷衍我。” 于真真睁大眼睛,停住脚步,她没有敷衍他啊,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我没有敷衍你。”于真真说,“我只是不太会跟人相处而已。” “那就好。”谢越柏像是也只是问,“我怕你敷衍我。” “我不会的。” “嗯。”谢越柏笑了,“好,是我的错。想让我赎罪吗?” 于真真还没说呢,谢越柏自己说:“说一千句’我爱你’怎么样?” 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于真真的脸悄悄地红了。 她现在想起来,脸还是热热的,谢越柏是那种平常看不出来,私底下相处觉得格外会说情话的人。 也许他太热情,所以她才会忐忑,不知如何回应他。 她把文具盒拿出来打开,拿上圆珠笔,这里还压着他高考时写给她的那句话。 “于真真,你在全班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没问题的。” 这句话成了她的定心丸。 其实谈恋爱好像没她想象得那么恐怖。 她可能是偶像剧看多了,电视剧里恋爱都是拥抱啊,接吻啊,公主抱啊,英雄救美啊,她觉得很戏剧化,很不喜欢这种庄重的形式。 她跟很多女生恰恰相反,更喜欢恋爱那些让人觉得平静的地方,而不是惊心动魄的地方。 所以她反而喜欢他这种细节。 优秀、有上进心、照顾人都是她喜欢他的点。 她笑了笑,重新把纸叠好压回去,认真看书。 上午课间,谢越柏没有来找她,她说过不能影响学业,他也尊重她。 到了中午,他来到她桌边。 于真真收拾完东西准备和他一起下去,柳燕趴在旁边睡觉。 “柳燕,待会儿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上来?” “不用。”柳燕声音也闷闷的,打了个哈欠,“待会儿我下去吃。” “好。” 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去干嘛了,从早上没聊一会儿就趴着睡了。 于镇中学的初中和高中有不同的校门口,高中门口比初中繁华很多,临着一条商业街,有各种文具店、饭馆、服装店等等。 这所学校虽然封闭,但谈恋爱的人也不少。初中是另外一边的门,加上大家都走读,所以她也没发现这种事,等到了高中一看,中午大街上很多牵手的。 她不是特例,这个念头竟然让她轻松一些。 街上饭馆现在人多,他们都不饿,所以先牵着手逛校园。 等到十二点多,才去吃饭。 谢越柏问她:“想吃什么?” 于真真之前都回家,是上次被柳燕带的来这边,她曾推荐过一家据说很好吃的米线,还说跟老板很熟。 “我们去吃米线吧。” “好。” 两个人刚走进米线店门口,就看到一对坐在椅子上拥吻的男女。 米线店就他们两位客人。 男生坐在椅子上,女生直接坐他腿上,圈住对方脖子,背朝他们,由男生摸着她的腿,亲得如火如荼。 “……” 场面有点太震惊,她想走了。 那个女生却转过头来。 于真真看清她的面容:“柳燕。” 柳燕像是才看到她,笑了,打招呼:“真真。” 于真真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燕道:“你不是很早就出去了吗?怎么现在才来?” “我们逛了会儿。” 见于真真表情扭捏,柳燕仿佛才意识到,起身:“来,介绍下,这是陈笑。” 陈笑在柳燕起身后架起一条腿,斜靠在椅背上,伸手招了招。 是副吊儿郎当的驾驶。 她拍拍陈笑的肩:“你回去吧?让我朋友看见多不好。” 陈笑起身:“好,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走后,柳燕才说:“来吃饭,介不介意拼桌啊?” 虽然感觉到谢越柏不悦的眼神,柳燕还是笑眯眯地拉了于真真坐下:“这家云南米线真的很好吃哦,我是常客,咱们点个双人锅怎么样?” 好像是她跟于真真出来吃饭,而不是谢越柏。 谢越柏淡淡道:“不用了,我来点吧。” “诶,男朋友吃醋了吗?”她板起脸来笑了笑,手指在脸上轻轻弹了弹,“占有欲太强烈可不好呀,真真,要是我和谢越柏同时掉到水里,你救哪个?” 于真真万万没想到,这种问题有一天会轮到她身上。 她懵了下,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不会游泳。” 柳燕哈哈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谢越柏则冷冷看向她。 柳燕也无声挑衅:看,真真未必会选你哦。 于真真觉得她好像夹在两个强大的气场中间…… 最后的结果是,三个人都点了个单人套餐。 谢越柏一向不是话很多的类型,更何况他不喜欢柳燕,所以也不打算跟她多接触。 他基本只在和于真真说话。 “要不要吃青菜或者鹌鹑蛋?”他把自己碗里的菜给于真真,还帮她拿碗,甚至擦桌面。 在柳燕眼里,谢越柏倒是个蛮细心的人。 但是不那么露骨就好了,满眼都写着: ——你最好不要碰她。 哎,她不喜欢占有欲太强,喜欢把女朋友从头管到脚的人。 所以,她跟谢越柏互相看不上对方。 不过感情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就是在于真真面前损他两句。 柳燕其实没有吃饭的兴致,稍微吃了两口便八卦说:“刚刚那个是我男朋友。” 于真真心想:知道了。如果不是男朋友还吻得那么火热,才奇怪呢。 她忍不住回想自己和谢越柏接吻。 ……在别人看起来也是不是那样啊? 于真真:“他是这里的学生吗?” 柳燕摇头说:“不是。你没看他老在咱们学校门口晃悠吗?他是这片校区的老大。” 于真真捏着鹌鹑蛋的筷子不动了。 老大? 那意思是…… 柳燕说:“厉害吧,他有很多小弟呢。所以我说要罩你是真的呀,要是谢越柏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找人打他一顿。” 于真真有点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柳燕会跟校外的人在一起? 也许他是个好人,但在于真真的观念里,这样在校门口成群结队的基本都不怎么样啊……她有点担心。 柳燕说:“怎么,你看不上他?” 于真真摇头说:“不是。” 她有点难以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能说:“我是怕你们差距很大,没有共同话题。” 柳燕笑了:“共同话题,我们从来没有过诶,大部分就是吃吃吃、玩玩玩,不需要谈很多的。” “噢。”于真真回。 “真真,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柳燕用手撑着下颌,手指贴在嘴唇上,“怪不得谢越柏能追到你,你这么单纯。” 她低头说:“谢谢你担心我。不过我就是对潇洒浪荡的人毫无抵抗力啊。所以我有时候都想,我这辈子在感情上也许不会有好结局。” 于真真没想到,柳燕居然这么悲观? “你才多大?还有很久的未来呢。况且他又不一定对感情不负责任。” 柳燕握住于真真的手:“你真好,我都要喜欢你了。” 有一道凉凉的视线嗖嗖过来,柳燕放开手。 柳燕摇摇头:“后悔鼓励你交男朋友了,感觉在身边放了个定时丨炸丨弹。” 谢越柏语调冷淡道:“吃东西。” 在柳燕耳朵里,谢越柏的潜台词就是:不要在真真面前乱说。 柳燕用筷子戳戳碗:“我吃啊,不招惹你女朋友,行了吧?” 看着他们俩之间火丨药味四足,于真真不知怎的,还蛮开心。 上了高中,她交到新的朋友和新的男朋友。 都不是她以前曾经想象过的类型。 不知道涂白怎么样?有没有新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我发现我不会写甜文了,捂脸。 第71章 磨合.doc [VIP] 下午课后, 于真真去谢越柏家里,目的当然是为了借几本书。 谢越柏不知道,她真的很垂涎他家里的那个书柜。 要是谢越柏跟她第一次表白的时候说, 要是她答应,就把书柜送给她,也许她很快就答应了。 于真真笑起来。 谢越柏开了门, 于真真举目望去, 跟之前暑假来没什么变化。他这个年纪独自出来居住已经很让她吃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也让她吃惊。 “你独自在这里上学, 你父母不会担心你吗?” “有点。”谢越柏说, “不过孩子始终会和父母分开住的。” “真好。”她也想以后自己住,只是有点害怕。 “你以后可以和我一起住。” “……” 她还是先不接这句话为妙。 于真真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后来万青周光他们没有找你复习吗?” 自从初二暑假过后,她就没有来过这。 “中考前来过几次。” “万青考那么高真让我吃惊。” “很正常, 只要努力, 考试很简单。” 这是只有他这种人才能若无其事才能说出来的话吧?于真真暗香,他走到书柜前去, 伸手拿了本书。 之前她在这里把张爱玲和王小波的全集看完了, 这次发现他又更新了不少书。 看着看着她就完全忽视了身后的谢越柏。 回过神来时,是感觉到有道视线在燃起火苗。 明明她身后也没长眼睛,可那种被灼烧的感觉就是很强烈。 她回过头, 正好直直撞入谢越柏眼睛, 她心跳了下:“怎么?” 谢越柏摇头:“没什么。” 他转身走到冰箱前:“要不要喝点饮料?” “不用。” 他是不是在想什么……于真真心道。 如果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就不会单独跟他来了。 谢越柏还是给她拿了瓶绿茶。 于真真接过:“谢谢。” 书柜旁边就有高脚凳,她坐上去翻书。 没多久, 谢越柏走过来, 停在她身侧也像是在选书。 原本室内光线很足,被他身形一遮, 就有阴影落在书上。 他凑近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种味道,特殊的。 而这种味道,会变成一种微妙的气场,当他靠近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紧张起来。 谢越柏伸手拿了本书下来。 于真真垂着脸,心思有点乱了。 他的气息和声音都容易扰乱她。 谈恋爱就是这样吧。 原版只是对自己而言的普通人,突然成为一个特殊的人。 所以看到他的名字、在视野中出现他、闻到他的味道、被他轻轻触碰都会有种微妙、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种若隐若现的小小心绪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呢? 还是说只要恋爱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首诗很好吗?” “没有。” “那你看了这么久?”谢越柏笑。 于真真才意识到看这页看了很久,而这页只有一行字。 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木心) 她点点头,承认:“挺好的。” 谢越柏低眼看她,没有声音却仿佛有笑意。 他摸了摸她的脸。 于真真的心仍然小小地跳动了下。 其实她早就在想,他什么时候还会有举动…… 他抚摸了下她的发,深深的盯着她:“真真。” “嗯。”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于真真捏着书页:是啊,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谢越柏凑上来开始吻她。 他们俩不是第一次接吻,算起来已经有过两次。 可她还是觉得谢越柏的吻,如亚马逊的热带丛林,密不透风。 他越吻越热情,都快把她压倒了。 稍后,他才仿佛克制什么似的,松开她。 “真真,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的拇指蹭了蹭她的脸说。 于真真手里还拿着说,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点怪异的人了。 电视剧里女生都是对“我爱你”这句话最心动。 可她不是。 她更对这句话心动。 看书看到了八点多,于真真才回过神,连忙从凳子上下来,拿起书包:“糟了,我妈会骂我的。” 谢越柏倒是比较冷静:“别慌,我送你回家。” 他们两个人的家离得有点远。 要走半个小时。 小镇里路灯装的少,有点荒凉,没有谢越柏陪着她不敢走。 他真的算是很照顾人的类型。 谢越柏问:“回家之后的借口想好了吗?” 于真真:“说我去同学家了吧。” 谢越柏:“哪个同学?” 于真真:“于小豆吧。” 谢越柏:“好。” 到了她家不远的路口。 要是再走过去,会被发现的。 于真真说:“我走啦。” 谢越柏望着她。 于真真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里居然有点走不动。 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手指在书包带贴了贴。 谢越柏则直接简单粗暴抬起她的脸,又亲了一次。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接吻? 不过这次,她没反抗了。 亲完之后,他低着嗓音:“晚安,真真。” “晚安。” “明天见。” “明天见。” 她走了几分钟,再次站定转头,看谢越柏还站在那里。 早晨也是。 晚上也是。 她看远处的月亮,觉得有点快乐了。 和谢越柏谈了两个星期的恋爱,整体感觉都挺好的。 他很有责任心,很照顾人,也很体贴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点太……那什么了。 在学校里还好,一旦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他就总要抱着她,亲着她。 其实前面几天还行,但每天都这样,她就有点吃不消了。 他每晚送她回家,都会摸她的脸,亲她,越亲越激烈,昨天晚上甚至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唇,把她都吓了一跳。 她不是反感,只是……跟她的预想有点大,她以为他们能互相激励、学习、相敬如宾,然后以考上大学为重。 ——但谢越柏每天好像都只想着谈恋爱。 早上来了,于真真忍不住悄悄问柳燕:“柳燕,你谈恋爱多久了?” “半年了,怎么了?” 她抿抿唇:“我有点事想咨询你。” 柳燕一看就知道感情方面的,学业方面的还用来咨询她么? 她轻轻挑眉笑:“来来来,洗耳恭听。” 柳燕听完后笑得乐不可支,好几分钟后止住:“你想问什么?” 于真真说:“这样正常吗?我觉得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快?” “当然不正常啊。”柳燕说,“我跟陈笑这么开放的人第一个星期才牵手,第二个星期才接吻呢。” ……原来真的不正常啊。 谢越柏在背后看她们说悄悄话。 于真真说:“我有点担心这样下去耽误学习。” “当然耽误,我觉得这样下去,不仅耽误学习,今年还没过完,你就得被他吃了。” “……” “我跟你说,我觉得谢越柏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他一点也不青涩,他根本就不像个高中生!” “不像高中生?” “你看看他,是不是淡定得有点可怕?而且什么拥抱啊,亲吻啊,他都不忐忑一下,信手拈来,所以你才这么被动。他不是第一次恋爱吧?”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于真真纠结。 “你都不打听清楚。说不定他是个老手。” “老手?”于真真说,“我觉得他对我蛮认真的。” “他是认真不错啊,说不定还很喜欢你才这么热情。我只是说在技巧方面,他可能是个老手。” 于真真直起身来。 柳燕拍拍她:“跟老手的好处是自己也能很快学会,坏处是探索过程没了。你呀,小心点吧。” 看到于真真眉头皱起来,显然很是忧心的样子。 柳燕笑得浑身打颤,她觉得他们这对太好玩了。 于真真本性谨慎,想着还是学习为重,恋爱为辅。 而谢越柏看起来那么学霸,居然满脑子都是恋爱。 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的时候谢越柏仍旧来找于真真吃饭。 柳燕男朋友来了,所以她溜得很快,人影早没了。 谢越柏问:“早上你跟柳燕谈什么了” 柳燕回了好几次头看他,目露打量。 “没谈什么。”于真真抬起头看他,欲言又止。 谢越柏挑眉:? 她低下头:“我们去吃饭吧。” 两个人下了教学楼。 她有心想找谢越柏谈谈。 其实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虽然她觉得自己也蛮喜欢他的,跟他相处很快乐,觉得他很好……可他这样每天要跟她中午一起吃饭,晚上还要单独相处,有点让她吃不消。 更重要的是,他总是在没有人的地方…… 她脸有点红。 接吻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他居然还舔她。 在一处无人树下,她稍微清了清嗓子站定:“越柏。” 自从恋爱后,她都叫他“越柏”。 他的名字很好听。 谢越柏停住。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 于真真低声开口:“我觉得咱们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还是先等等?” “哪里快?”谢越柏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克制了。 他轻轻皱眉:“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于真真摇头:“不是。”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老实地说:“我觉得你有点太色了。” 谢越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接受你了就没问题了吗? 不! 第72章 期中.doc [VIP] 谢越柏:“好吧, 我改。” 于真真怀疑地问:“真的吗?” 谢越柏点头:“真的。” 于真真看着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也许他只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她不应该说他色的…… 谢越柏接着说:“抱歉。我是第一次和你谈恋爱, 难免看重。” 原来他也是第一次。 于真真想,不是柳燕说的老手,不知为何她心里松了口气。 她说:“我也是, 咱们慢慢来吧。” 谢越柏点头:“那你心里的节奏是什么样的?两天亲一次在你接受范围内吗?” 于真真:“……” 这场谈话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来。 因为他们两个对于恋爱快慢的定义完全不一样。 于真真心里想的是, 亲和抱都不是硬性要求啊,应该发乎自然, 当大家比较有感觉了才实施, 为什么在他眼里却每天都应该有呢? 而且她一个高中生,两天就跟男朋友亲一次真的好吗? 她迷茫了。 于是她又开始向柳燕讨教,柳燕的恋爱经验比她多, 堪称军师。 从小到大, 于真真向人讨教过语文问题,数学问题, 物理问题……第一次向人讨教恋爱问题, 她真的有点搞不明白,她以为谈恋爱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一切顺其自然, 现实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甚至想, 恋爱好像比不恋爱麻烦的事更多。 不仅要花时间陪他, 还要找朋友做参谋,应对他。 周六好不容易拒绝了谢越柏, 让柳燕来到她家参谋, 结果聊着聊着就成了柳燕的情史大揭露。 两个人并排靠墙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腿。 “我谈过两任了, 第一任是我同桌,我先追的,谈了三天就分了。陈笑是第二任,也是我倒追的,当时在校门口看见他在那抽烟就觉得他超帅的。” “这样啊。” “喜欢的就去追,我没什么顾忌的。” “那他没有对你这样亲你抱你吗?” “有啊。你上次不都看到了吗?不过我们是谈了一个月后完全确认关系才这样的。” 于真真点头,她也觉得她跟谢越柏太快了。 “而且他总是有事忙,找不到人,只能等他来我。我还抱怨他老是不来找我呢,真想要台手机啊,班上好多人都有手机了,还可以聊QQ。” 于真真说:“前些日子,他也想送我一台手机。方便我们之后联系,可是我拒绝了。” “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拒绝?” “被我妈看到,肯定会问我哪来的。” “你藏着不就好了。” “藏不了多久的。” 那倒也是。 手机动静大,还要充电交话费什么的。 于真真低头看自己放在背面上的手:“而且我也担心有了手机之后,他总找我……” “你不喜欢他找你呀?” “也不是,就是希望别这么频繁。” “你不喜欢他?” “没有,我喜欢他的。” 于真真被自己下意识的这句话惊了下,她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承认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喜欢他。 柳燕却没感觉出于真真的异常来,在她眼里,她当然是因为喜欢他才接受他。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是站于真真这边的:“反正都是他的问题啦。按你的心意来吧,别担心。” “嗯。” 可是于真真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俩天,柳燕就变了。 周二清晨,于真真来到教室,看见柳燕手里把玩着一个粉红色的翻盖手机,有透明的光泽,非常漂亮。 于真真问:“你买手机啦?” 柳燕像是刚刚才发现于真真坐在身边,轻微“嗯”了声,又摇头:“没,别人送的。” “男朋友吗?”于真真脱下书包,塞书桌里。 柳燕像是忍了忍:“真真,我跟你说实话,是谢越柏送的。” 于真真:“???” “他说你不肯接手机,所以让我有台手机,以后通过我找你。” “……”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人形传话筒了。” “……” “抱歉,我实在拒绝不了这台手机。”柳燕抱住她,“对不起,真真,我不配当你的朋友!我只配当有钱人的走狗!” “……”于真真问,“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可是我不知道他这么有钱啊?!”柳燕攥着手机起身,理直气壮,“哎,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就有钱,我就收红娘费撮合你们两个了!” “……” 她不想再相信友谊了。 于是上午所有的课,柳燕都在把玩她那台粉红色的手机,简直越看越喜欢,还不顾及老师在前面一直在按字,跟她男朋友聊得眉飞色舞。 到了第四节 后,她用胳膊蹭了蹭她:“真真,谢越柏问你,中午吃什么?” 于真真低头轻微吐了一口气:“不想吃什么。” 柳燕打字,还轻轻默念:“真真说她不想吃什么。好了。今日任务完成。” 于真真想:……你就真的这么容易变节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越柏来找她。 两个人走到楼下,谢越柏问:“怎么,不开心?” 怕她误会他送柳燕手机这个举动,他率先解释:“我送给你的手机还留着,送给她的是随手买的,只是想让你以后方便跟我联络。” 于真真摇头,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对她的心意,倒是了解的,就是觉得方式有点不太喜欢。 她默默走路,谢越柏说:“真真,我还作了计划表。” “计划表?”那是什么? “嗯。我想我们规定一下未来的相处计划。” “……”这还能规定吗? 谢越柏说:“你不是不想太快吗?我们可以每天拥抱一次,每两天亲吻一次。每相处三个月,缩短半天,你看怎么样?” 于真真:“你是认真的吗?” 谢越柏盯着她:“是。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需求。我会尽量不影响你,可是我想触碰你。” 他上前一步。 于真真退后一步。 他的眼眸漆黑幽深,她最近每每总陷入进去无力抵抗。 ——恋爱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象中的是细水长流,互相了解,却发现,很有可能是场争夺战。 他在一点一点占有她的时间和注意力,压过她心中重要东西,直至达到顶峰。 他想做她心里的第一,甚至唯一。 表达得赤丨裸而直白。 他心思细密,每次她一点点反应,他都会认真对待,谨慎处理。 他有点可怕。 也……有点让人心疼。 她垂下眼:“好吧。” 谢越柏说:“那从现在开始,我要抱你一下。” 于真真被他抱住了。 他终于有名正言顺,也不怕她拒绝了。 于真真心想,自己真的有可能是抵抗不住他了。 于真真生柳燕的闷气,且让她知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背叛了友谊还每天兴高采烈——她每天兴致勃勃拿着手机不肯松手,连上课也在玩。 柳燕很快就知道讨好地给她买东西,甜甜地叫她:“真真,小可爱,亲爱的,天仙,我心中的小仙女……” 柳燕和谢越柏是一类人。 说起肉麻话都一套一套的。 不过就是一上午时间,于真真就原谅了她。 转眼间就是期中考。 她跟谢越柏达成协议后,交往起来顺畅了许多。 他真是个很有心的人,也很会想解决办法的人。 他们两个对快慢理解不一样,如果继续相处下来,可能还是会磨合不好,但如果有量化标准,还真挺简单的,她不拒绝,他不多做。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得住。 于真真有时候想起来也会笑: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忍不住?在她眼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她自己都有些估摸不准了。 可惜啊,情场得意,考场难免失意。 于真真自认为复习得还是挺认真的,没想到期中考试一出来,成绩在十六名。 她从上初中起,就没有掉过全班十名以下。 打击真的有点大。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她初中都是普通班,很多同学都是只为了混张毕业证,而她这个班是尖子班,大家都是考好了才进来的,而且面对高考和中考,大家态度截然不一样。 谢越柏拿了第二名,对他的打击更大。 他倒是不在乎成绩,只是知道短时间内,他好不容易顺畅一点的情场不会再得意了,于真真的考场失利,而他排名下降,她必然会认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恐怕他又得花时间心思说服她,还得把两个人的成绩都提起来才行。 否则,她很可能壮士断腕,不谈恋爱。 所以班上人看到的一幕是,这个期中考试拿了全班第二的人在排名表前紧皱眉头。 明明跟第一只差0.5分,不要表现得这么忧虑好吗? 这让他们相差了快一百多分的人怎么活? 陈思思小小的个子在看完排名后,背手走回座位。 她甚至挥挥手:“来,让让。” 她的同桌已经习惯性地站起身来,让这位“武林宗师”走进去。 再忍受屈辱一年半之后,陈思思终于以0.5分的差距一雪前耻。 她心里悄悄地抚慰自己: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斋戒武侠小说三个月了,武力终于已达化境,她终于夺回她的第一名宝座。 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腿,高兴地对自己点点头:“不错,不错。” 何国胜过来借考卷了。 他跟刘远成绩不太行,都分配在普通班,一看他们贴在黑榜旁边的成绩单吓了一跳:“嚯,都这么高分?陈思思是第一,厉害啊。” 他走到陈思思前:“陈思思,超过谢越柏了,恭喜。” 陈思思大气地摆摆手:“不必惊慌,胜乃兵家常事。” 何国胜还差点以为自己少听一个字,仔细看她的神情才确认他没听错。 还挺骄傲,何国胜觉得陈思思还是那么可爱,那张圆圆的小脸简直想让人捏一捏:“你成绩这么好干嘛不辅导一下刘远,他在我们那班都差点垫底了。” 陈思思:“咦,他不是说他会努力用功的吗?” 何国胜叹一声:“别提了,交了女朋友之后,连人都找不到。” 陈思思眯起眼,表情有些迷惑不解:“他有侠侣了?” 这几个月她努力学习,所以都没怎么跟他讨论武侠小说,所以不知道他的近况。 “是啊,他没跟你说吗?果然重色轻友,他找了个外班的妹纸,还挺好看的,两个人……” “何国胜!” 有人在叫他,何国胜转头:“我先走了,下次跟你聊。” 陈思思有点呆,嘴巴张成小小的“O”型,好一会儿才闭上,她的神情显而易见地忧郁起来。 说好的一起闯天下呢…… 一场期中考试,已经让班主任肖胜利摸清了整个班的实力,他重点表扬了全班第一陈思思,非常厉害,各科基本都接近满分。 上课的时候,他点名:“陈思思,你起来下,跟大家分析一下这道数学题的解题思路。” 陈思思站起来:“这道刘远题的解题思路是……” 她突然哇一声哭了。 肖胜利:“???” 全班:“???” 同桌:“???” 陈思思哭得直喘气,肖胜利手忙脚乱的,又不好意思去擦十几岁女孩子的眼泪,问她同桌:“方和,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方和一脸懵逼:“没有啊。” 刚刚还好好的。 陈思思做了平摊双手做了个缓缓上提的动作,如同电视剧里的运功:“老师,别怕,我还有一口真气未散。” 虽然她是边哭边说的。 刘远是谁?肖胜利想问,看她理智尚存,扶扶眼镜:“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思思抹了把眼泪:“不是,就是突然之间心里好难受,有股气好像卡在那里了,好像运功失败,走火入魔的感觉。” 肖胜利不理会她的乱用形容词:“那要不你先坐下缓缓?” 陈思思嗯了声点点头,坐下来,还小小抽噎了下。 肖胜利只好点:“谢越柏,你来分析一下。” 谢越柏:“老师,我没考好,心情也不太好。” 肖胜利:“……” 全班:“……” 还要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越柏:谈个恋爱比开个公司还费尽心机。 应该还有一更。 第73章 生日.doc [VIP] 第二节 课课间, 刘远就来了,上前就问:“听说你上课的时候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陈思思坐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 低着小脸,不搭理他。 刘远:“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他故意逗弄她:“你不是终于考第一了吗?应该高兴啊。” 她的声音显得很丧气:“可是没有人再跟我一起看武侠了。” “怎么没有呢, 我不是还在吗?” “说谎!”陈思思气鼓鼓地抬起脸, “你都有侠侣了,不会再写武侠小说给我看了, 我们的刀剑组合也不会再重出江湖了……” “……”刘远皱眉头, “什么侠侣?我没有侠侣。” “胡说!”陈思思指着他,“何国胜说,你跟外班的妹纸好了, 每天人影都不见……” “没有。那是我姐姐的朋友, 过来给我拿东西的,你别听他们乱说。”刘远无奈, 班上人老拿他开玩笑。 “真的吗?” “真的。” “可是你以后还是会有侠侣的, 不会再给我写小说了。”陈思思高兴一会儿就郁闷起来。 “我不会有侠侣的,你放心吧。” “你敢对天发誓吗?”陈思思盯着他。 刘远刚想对天发誓,等等, 侠侣的意思是不是女朋友?他未来不会有女朋友, 这个可就有点严重吧……可他看见陈思思定定的小眼神, 想了想,好吧, 妥协。 “我对天发誓, 以后不会有侠侣,你总该满意了吧。” 陈思思笑起来, 擦了擦脸上刚刚流过眼泪的位置:“那还差不多,以后我就有小说看了,也不会练功走火入魔了。” 刘远笑:“你真不让人省心,我现在只想着写咱们刀剑双侠的后续呢,无心恋爱。” 陈思思得意地晃晃头:“我也是。我跟你说这次我考过了谢越柏,全凭我积攒多年的真气……” 柳燕看着他们笑着叹了一口:“真是全班人都看出来了,就他们俩没看出来。” 于真真也笑。 “我怎么办呀?”柳燕趴在桌上,对着手机,“最近他都不给我回短信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你们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对我特别冷淡。” “可以去找找他。” “我根本就找不到他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柳燕起身,“只能等着他来找我。” 柳燕把脑袋靠在于真真胳膊上:“真真,谈恋爱好辛苦,患得患失的。” 于真真想,她倒没有这种感觉。 找到节奏后,他们俩的感情进展越来越稳定,她甚至都已经被他抱习惯了,两个人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和方法……习惯之后,罪恶感就减轻很多,甚至觉得就是常态。 现在她每天也想见见他,被他亲亲呢……说起来好像还挺让人害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恋爱本身就是一个打开心防的过程。 越信任他,也就越放开自己。 不过学业还是第一位的,她得先把成绩稳定在全班排名前十里。 11月20日周一,是谢越柏的生日。 虽然他没有提,于真真还是记得很清楚。 去年的生日,他还要求她送他一本《做最好的自己》呢。 今天下课后,她没有回家做作业,而是和他一起去他租的房子。 路上两个人买了蛋糕,水果以及饮料。 第一次给喜欢的人过生日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既是给自己过,又是给别人过,有种奇怪地感同身受。 于真真挺高兴的。 她挺想为谢越柏做什么,平常谢越柏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精力也花得多,所以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得”,而没有“给。” 这次,她给谢越柏买了一块银色手表,虽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 吹完蜡烛后,于真真就把它拿出来:“送给你的。” “谢谢。”谢越柏接过戴上,很好看。 其实她都猜到了。 无论她送他什么,他都会说好看的。他很照顾她,甚至可以说迁就她。 两个人站在黑暗的客厅里,只有蜡烛光闪动着。 谢越柏凝视着她:“我想抱你。” 于真真:“嗯。” 虽然今天已经超过限制了。 谢越柏:“还想亲你。” 于真真:“好。” 今天都听他的。 谢越柏给了她一个极其绵长的吻,不像以前的热烈,反而有点旖旎的意味。 于真真喜欢这种感觉。 大概是他们都开始找到了接吻的感觉。 不是一方人情如火,一方被动承受,而是一方和另一方都享受这种亲近感。 于真真想自己是真的堕落了。 谢越柏低头贴住她的额头。 于真真:“谢谢你。” 谢越柏:“谢谢我什么?” 于真真:“谢谢这两个月你无微不至地包容我和照顾我。” 谢越柏:“你不认为那是种禁锢吗?” 于真真:“现在不认为了。” 谢越柏:“如果你不爱我,你是不是就会认为这是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于真真想了想点头:是。 谢越柏却笑了,垂下眼,伸手抚摸她的脸。 ——你终于爱我了,真真。 于真真:“许个心愿吧?” 谢越柏:“不用,已经实现了。” 于真真有些吃惊:“这么快?” 谢越柏:“你还记得今年过年你跟我说什么吗?” 于真真:“什么?” 谢越柏:“你说祝你事事顺心。从你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实现了。” 于真真垂下眼。 是那一刻,他发现她可能有点喜欢他的吗? 还是说,是那一刻,她察觉自己有点喜欢他。 她想不明白。 于真真:“我给你许个心愿吧。” 谢越柏:“好。” 于真真:“祝你快乐。” 谢越柏:“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能实现它。” 他搂紧了她的腰,侧头吻她。 唇齿交缠,气息仍旧灼热。 今天是第三次了。 大大超过他们两天亲一次的计划表。 不过,算了……不管了。 于真真也回亲了他。 恋爱究竟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一个人终于放心允许另一个人对自己为所欲为吧。 晚上八点,谢越柏送她回去。 分开的时候又亲了一次。 她数了数,一天四次,也是够厉害了。 下次不能让他越界了。 可她担心的不再是谢越柏能不能忍住,是自己能不能防住? 柳燕说的对,恋爱是种很美妙的感觉。 它对她最大的魅力不在于患得患失,而是一场攻城略地的游戏,你会失去或者加固某些界线,可抵抗和信任的过程让人快乐——没有人可以带着一身周全从爱情里逃出。 刚回到家,老妈拿了一封信过来:“涂白给你的。” 于真真愣了下,她有多久没想起涂白了? 走回房中,打开台灯,拆开信封,坐下。 涂白的信不长,就一页纸,写他在学校很好,谢越柏外公也非常照顾他,目前他跟在他学习工笔画和版画,他觉得很有意思,他甚至想去当谢越柏外公的徒弟。 于真真微笑着看完,真好。 抬起头,那只长耳朵的兔子还放置在她的书桌上。 于真真把信纸放到一边,交叠手臂趴在桌上,转头看着信纸跳起的角。 要是她知道他跟谢越柏在一起,会替她感到快乐吗?会祝福她吗? 她想,应该会的吧。 第二天还是上课。 走进校门口却听到大动静,有群人围在中间像是在看热闹。 于真真本来对这种事不太关心,但匆匆走过的人群里有人叫着“有两个女生打起来了”“高三的和高一的女的打起来了”“叫什么柳燕……”“快来看!”“好像是为了那个混混老大陈笑”…… 她扒开人群走过去,果然看到柳燕跟一个女生打得不可开交,互相撕扯头发,两个人嘴里都骂骂叨叨。 “不要脸的东西!” “你才不要脸!勾引别人家男朋友!” “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才没分手!” “贱人!” “婊丨子!” …… 两个女生长得都很漂亮,打得很凶,女生不敢上前,男生们在热烈喝彩,居然没有人上前去拖开她们。于真真上了前,直接被这俩个打凶了眼撞开,身后跟过来的谢越柏连忙护住她。 柳燕打架的时候还能分神:“真真,你别过来,我揍死她!” 说什么揍死她,柳燕完全不是对手,被揪住头发疼得龇牙咧嘴。 于真真连忙说:“越柏,你快拉开她们!” 谢越柏皱眉头,他根本就不想惹这种事,刚想上前,陈小峰从人群里窜出来,抱着柳燕的腰,硬把她托开:“别打了!” 柳燕拳打脚踢:“你放开我,我必须收拾她!” 那个女生有同学在,看见有人拉柳燕,就立刻把她拉住。 她们劝道:“好了好了,菁菁,别打了。” 名叫菁菁的女生见柳燕被拉住,松开同学们的手上前,抱着手臂耀武扬威:“没人要的东西!” 柳燕大怒,掰着陈小峰的手:“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 “就说你!不要脸!自己被分手了来找我,有本事你找陈笑去啊!” “你他妈给我等着!” “等就等,你能耐我何?!” “我揍死你!” “来呀!” …… 柳燕已经被陈小峰搂着肚子抱离地了,她头发乱飘,双脚在半空中乱踹,掰他的手指头:“你放不放手?!不放手咱们连兄弟也别做了!” 陈小峰不为所动:“我没说要跟你做兄弟。” 柳燕简直气炸了:“好,那就别做了,走开!混蛋!你们两兄弟都是混蛋!” 陈小峰:“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柳燕:“滚,去死!” 她用脚跟狠狠踩陈小峰的脚尖,陈小峰虽然露出吃痛的表情,也没松开她。 于真真有心上前,可谢越柏拉住她,柳燕现在正在气头上,谁过去都得被她乱挥的手臂打中。 陈小峰语调仍然很冷静:“你打她有什么用?” 柳燕:“怎么就没用了?!我要出气!你别管我!放我下来!” 陈小峰:“你出气也不应该找她。” “那我应该找谁?!”柳燕真的已经快哭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想像个泼妇,今天过完,她的名声全完了,都怪陈笑,那个人渣,那个败类,那个骗子,居然背着她劈腿!还有这个女人居然跑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让她别纠缠陈笑……以为她是好惹的,今天她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这对狗男女不可! 柳燕哭着喊:“你放开我!” 陈小峰说:“找我,我替你出气。” 第74章 死亡.doc [VIP] 教室里。 她的手被掐紫了, 脸也被挠破了,现在就是个小花猫。 于真真给柳燕左脸贴创可贴,她“嘶”了声。 于真真:“知道疼还打架。” 柳燕:“不打架怎么给那个女人涨涨教训, 还认了啊。”陈小峰也坐在桌前,给她手腕上创可贴,他低着眉眼, 黑眼镜框下面眼皮是对优美的弧线, 虽然她挺认为陈小峰帮她出头的心意是真的,不过更有可能是当时情况下打马虎眼, 她道:“陈小峰, 你怎么替我出气?!” 那是可是他亲哥。 陈小峰说:“你想怎么出气,我就怎么替你出气。” 他低头看着柳燕细细的手腕,握了一下。 柳燕道:“轻点。” 陈小峰略微笑了笑, 没搭腔。 柳燕说:“那我要你半夜跑到他房间里, 给他浇盆凉水,把他浑身都浇得透透的, 睡不着觉;然后早上在他的饭里面放辣椒末;晚上呢……晚上在他进门的时候还给他浇凉水。” 陈小峰:“好。” 柳燕:“你真的能做到吗?说不定他会打你的。” 陈小峰淡淡道:“他打不过我。” 柳燕说:“看不出来。反正你做了我就承认你还是我兄弟!” 陈小峰抬起眼, 看她,笑,过了几分钟才点了点头:“嗯。” 跟陈小峰说完, 柳燕的状态才像是好了。 上午, 她顶着全班在她旁边走过时会打量她的视线, 一下一下按着手机,默念:“把你全删了, 垃圾!” 可是到了上语文课。 于真真就听到轻微的抽泣声, 柳燕脸埋在双臂间,眼睛里滑出泪水。 一看她哭, 于真真就知道她开始缓过神,难受了。当然,被男朋友劈腿谁不难受,还被对方的新女朋友,这样挑衅辱骂。 柳燕在这场打架中是输了的,她没打赢,后面还被那女生盛气凌人地骂了一顿。 于真真轻微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好了,别哭了,不值得为那种人难受。” 柳燕继续抽抽鼻子,声音闷闷的:“谁为那种人难受?我只是脸疼。” 坐后排的谢越柏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同时他也注意到,身边的陈小峰正盯着柳燕。 谢越柏心中想:这对柳燕未必是件坏事。 谢越柏不喜欢柳燕,这很正常。 就算柳燕没得罪他,他也未必要喜欢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识人以及择友的标准,柳燕不在这个范围内,在他看来,她属于那种有点极端的性格,追求刺激、享乐、新鲜和浪漫,是个容易头脑发热,为爱飞蛾扑火的类型。 年轻时会显得娇艳鲜活,义无反顾,年纪大了却很容易识人不清,不停地结婚离婚。 当然如果她运气好,遇到一个能包容她的人,那就会很幸福。 有一段时间,谢越柏不想让于真真和柳燕接触。 朋友之间一定是会互相影响的。 柳燕这种对于感情轻佻,只看重一时的浪漫,或者某个瞬间被对方颜值圈粉,不看对方性格以及匹配度,就去追求的冲动,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可以这样说,他怕她带坏于真真。 但上辈子于真真认为他总是禁锢她。 这辈子,他打算对她宽容一些。 下课后的路上,于真真果然提起柳燕。 谢越柏直视前方:“放心,她会很快复原的。” 于真真转头,都觉得谢越柏有点冷感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她吗?” 谢越柏:“你可以安慰她,但她是那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格,过几天就会好的。相比于担心她,我更想花时间关心你。” “你是那种容易被别人情绪感染的人。柳燕今天下午难受,你也不开心。”谢越柏转身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柳燕自己是有复原能力的,你不用替她想得那么多。” 于真真:“嗯。” 她知道这时候谢越柏是在安慰她。 于真真发现,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无论别人发生什么,只要她被影响,谢越柏的第一反应都是安慰她。 她不知道该叫他比较“无关于己”还是别的什么,但她有时候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在路口分开,于真真走在羊肠小道上,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去看看涂白的奶奶了。 前几天她还说腰酸,让于真真帮她去药店买药。 涂白也正攒钱买手机,这样他就能和奶奶多联系。 院子口是敞开的,里面却漆黑一片。 于真真叫:“奶奶!” 没有人回应,难道出去了吗? 她看到奶奶窗口有灯光窜过,走过去听到隐约的撞击声。 “你居然敢拦我?!” 是个男人的声音。 “奶奶?”于真真走到门口,有柱手电筒光朝她射过来,一时间花了她的眼。 瞬间,她就发现,有人猛地推开她的肩跑出去。 她愣了下神,立刻反应到什么,伸手拉开了门口的电灯。 奶奶躺在地上,完全不动。 于真真吓了一大跳,跑到她身边。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地上有散乱的几角钱,应该是跟人有争执。 奶奶闭着眼睛不动,于真真不敢晃她,也不敢学电视里探她的鼻息,她六神无主了几秒钟:“你等等我。”她背着书包立刻起身,快步跑到自己家门口,大叫着:“爸!妈!” 于真真的妈妈被叫了下来。 她也一进门也慌了,她指挥于真真:“快,赶紧跑到小卖部让小何叔给你爸打电话,叫人过来!还有报警!” 于真真于是又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卖部去。 小何叔一家人正在吃饭,听到消息连忙给她爸打电话,然后他带着小何婶两个人也跑过来,紧接着周边的其余大人也来了……于真真不安地跟在一群大人后面。他们这边没有大型医院,只有诊所,一群人把奶奶探到担架上,在交叠又分散的人影中,她看到奶奶的侧脸,忍不住怕得眼眶微潮。 刚抬到门口,小何叔就说:“不行了,人已经没气了……” 涂白的奶奶死了。 到了医院检查出人被打断了几个肋骨,扎入肺部,没气了。 老人家本来身体就脆,被人拳打脚踢了快十分钟,没办法撑住。 妈妈又让人辗转通知涂白。 于真真都不知道涂白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她已经很害怕了。 仅仅几个小时,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完全没有真实感。 小何叔他们报了警,警察还没来,爸妈单独把她带到小屋子里,问她:“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于真真点头,虽然一闪而过,她还是看到了,而且认识,是个常在学校门口晃悠的混混,姓罗,外号叫螺丝。 她妈妈紧皱眉头,按住她的双肩:“真真,到了警察面前,你就说你没看清,知道吗?” 于真真:“为什么?” 她妈妈很紧张:“那个螺丝有个哥哥也是混的,我怕把他抓进去了,他们家报复我们。你就说没看见知道吗?” 于真真懵了。 为什么说没看见?难道奶奶就这样死了吗? 她妈妈说:“警察会调查清楚的,你就别管了。” 爸爸却反对:“不行,这太过分了,一个老人家能这么打吗?” “可那小孩没成年,先别说他哥,要是他关了几年出狱了,回头找真真报复怎么办?!真真又是女孩家……” “你也别预想他们一定会报复,这就是罪有应得。” “我是说万一……” “没用了,刚刚他们问的时候真真就已经全说了。”爸爸扬了扬手,“警察来了……” 爸爸虽然赞成如实说,可于真真作完笔录后,到底还有点担心,忍不住看了自己女儿好几眼。 于真真被带回家。 她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梦里是涂白,又是她自己,最后会变成奶奶那张脸。 她大脑抽空地起床,多希望昨天晚上是场梦。 连睡衣都没有换,起身走到楼下,看见不远处涂白家门口站了许多人——那不是梦。 涂白是今天早上九点多回来的。 因为他们怕他晚上担心得赶过来,第二天早上才把消息告诉他。 涂白坐谢越柏外公家的车回来,消息是通过谢越柏转达的,所以他也来了。 奶奶的遗体已经从诊所拉回来了。 放置在大堂中央。 现在周边的邻居正在帮忙处理后事,定做棺木。 大家都知道涂白家里没什么亲戚,有一些也离得很遥远,短时间内赶不过来,涂白还只上高中…… 涂白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大堂里看他奶奶。 于真真半跪在蒲团上。 她已经在旁边守了很久,谢越柏陪在她旁边。 毕竟有一晚上时间缓和,她稍微好了些,今天早上起来,想起涂白回来,她更担心他。 涂白看到他奶奶。 脸上有淤青,他被打断了肋骨,戳进肺里。 仅仅因为那个混混偷她几百块钱,而她上前制止就惹怒了他,拳打脚踢了她十分钟。 他攥紧拳头,许久不吭一声。 稍后,涂白从门后拿了根木棍,像是要冲出去:“我要去杀了他!” 于真真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腰:“不!涂白!别去!” “我要去杀了他!”涂白已经咬牙切齿,于真真是头一次感觉到这样愤怒的,气得浑身颤得发抖的涂白,他的声音都像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顿时眼泪就飙出来,泪流满面地贴在他腰上,“涂白,你别去……别去……奶奶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的……别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虐哈。 第75章 离家.doc [VIP] 最后的结局是, 她抱着涂白嚎啕大哭。 倒比涂白还像亲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涂白最后放下棍子, 什么都做不了。 邻居叔叔阿姨们听到动静,都进来劝涂白,最后小何嫂把涂白哄着去楼上吃点东西。于真真怕他再冲动, 陪他到楼上, 楼下就交给这些叔叔阿姨们处理。 涂白在楼上吃蒸糕,吃得很慢, 甚至有点木然。 于真真心疼。 她也不是多坚强的人, 自己心里也是一片缭乱,坐了半个多小时,涂白才说:“谢谢你过来看望奶奶, 否则也许她得过了很久才有人知道。” 一听他这样, 于真真只觉得心里更难过,要是她早点来,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涂白拿着蒸糕的手垂下, 突然低声喃喃:“真真,我什么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于真真原本想说:“没事,你还有我。” 可是不知怎的, 她想到了楼下的谢越柏。也许这句话她以前能说, 现在不能说了。她握住涂白的手, 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我们会在你身边的。” 涂白抬起眼, 神情充满哀伤。 于真真待到晚上九点才离开。 涂白发生这种事,她又是亲历者, 难免难受。 从她跟涂白上楼,谢越柏一直在楼下等她,等她下来,和她从涂白家,走到她自己家,快到门口,于真真才想起来:“你快回去,别被我爸妈发现。” 谢越柏盯着她:“没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于真真吃惊:“……” “今天下午我已经找他们开诚布公。”谢越柏说。 “为什么?”于真真有点糊涂,“你怎么跟我爸妈说的?” “照实说。我们初中相处,高中恋爱,现在感情很稳定,以后有结婚的打算。” 结婚的打算?于真真压根想都没想过这事。 这事跟涂白奶奶的事搅在一起,让她的脑子有点乱:“你为什么现在要说?” 谢越柏回答:“因为我担心你被那个混混的家人报复,所以不如直接坦白,以后上下学直接接送你,你爸妈也同意。” 原来是这样。于真真想。 她可能真的状态有点差,只是想之前答应过整个高中都要保密,现在才几个月谢越柏就公布了。 “还有,”谢越柏塞给她一个白色的翻盖手机,“我也给你买了手机,你父母也知道,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谢越柏的语气有点不开心。 于真真想,她只是担心自己,相比于涂白痛失奶奶,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于真真低头轻声:“抱歉,越柏,我刚刚语气不太好。” 谢越柏说:“没事。我知道你不开心。” 他知道她一碰见涂白就会慌乱。 谢越柏是故意公布的,不完全是为了于真真,也是为了忌惮涂白。他的确很同情涂白,可是他更害怕,于真真由于一时心软,允诺他什么。 涂白跟于真真的感情,不是他们短暂相处几个月就能比得上的。当涂白出现后,于真真全心全意就只想着照顾他了,他当时在场,虽然没有说,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 ——他不喜欢于真真抱任何人,也不喜欢她对任何人流露出温柔疼惜的表情。 他当时没有阻止,纯粹只是不想招致她厌烦。 上辈子他已经吃过一次这种亏了。 他望着于真真。 说他冷血也罢,说他无情也罢,他不喜欢涂白,跟他没有关系,也跟他奶奶没有关系,所以他虽然同情,却并不心软。 这辈子,他好不容易才让于真真喜欢他,怎么能允许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虽然现在他跟于真真的感情稳定,他也并不愿意不相信于真真,可上辈子,他正是因为涂白失去了她,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过错。 次日,打奶奶的那个“螺丝”就被抓住了。 他也没想到闹出了人命,还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被警察进来戴上手铐的时候浑身一哆嗦,他家里人不管他,似乎对报复于真真家人也没什么兴趣,这让于真真爸妈松了口气。 不过螺丝交代出,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去抢涂白奶奶的。而是他在网吧打游戏,陈张告诉他,涂白奶奶有点私房钱。涂白人在市里,涂白奶奶自己也有菜地,一个老人家有什么花钱的必要?陈张鼓动螺丝去偷,不过没想到螺丝胆大包天,就这么把涂白奶奶踢死了。 陈张知道消息后,好几天不敢上门。 办丧酒的那天,才偷偷摸摸地出现在门口出现。他母亲结婚,带着妹妹走了,现在也就剩他父亲和他,一个吃喝嫖赌,一个为非作歹,没有人喜欢他们。 陈张根本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涂白,毕竟他们是兄弟,毕竟他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如果早知今日,还不如他自己去偷……他刚走到门口,仰起脸看到涂白站在楼上,两个人四目对望。 涂白就像看见陌生人,转身离开。 陈张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转身低头悻悻走了回去……过了几分钟,他又回头向二楼寻找涂白的身影。这么多年,也就涂白真把他当朋友,对他好一点。 从此,他不会再有这个朋友了。 丧酒办完,涂白就要回去上课了。于真真帮涂白收拾行李,一如之前涂白之前去市里上高中,只是这次奶奶死后,这里就是空房子,涂白也未必还会再回来。 收拾到一半,涂白突然状若无意地:“今天谢越柏没有来吗?” 于真真轻轻应,也不打算瞒他:“他在路口那。” 涂白点头,声音很平静:“你跟他好了?” 于真真:“嗯。” 涂白始终没有看他:“喜欢他吗?” 于真真:“喜欢。” 涂白隔了一段时间才说:“那就好,他对你很用心。” “嗯。”于真真也承认,她谈恋爱的事之前就想告诉涂白,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看出来。 是啊,这几天谢越柏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怎么能不看出来? 过了几分钟,低头收拾东西的涂白又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离开,是不是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说所有事。 于真真也理解到什么,只能劝:“你别自责,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预料未来。” 连她自己都预料不到。 涂白点头,转过身一如既往地看她。 于真真虽然想躲开他的眼神,还是让自己抬起眼看他。 她不想逃避。 捏紧手中的绳子,她知道自己有点对不起涂白,其实在离开前,他也有所暗示了,可她没有等他。 涂白却只是微笑,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希望你快乐,小尾巴鱼。” 于真真眼眶一下就红了:“嗯。” 涂白周五晚上坐车回去。谢越柏家的司机早就回去了,涂白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专门再开车过来接他。 回去前几个小时,留在本地的周光、何国胜、刘远都到了。 四个人聊了会儿天,说起涂白跟万青还在一个学校,能常见面,周庭去了别的学校,基本跟他们不交流。 晚上七点半,他们三个男生,连同于真真一起送涂白上车。在涂白上车的那一刹那,他们突然在窗外齐声喊:“涂白,我们永远是好朋友!你要加油!” 声音震耳,许多乘客纷纷看向窗外,看向这群高中生。 涂白也转身:对他们微笑说:“谢谢。”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涂白现在也已经接受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他仍然感谢,感谢他们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他们不会永远是朋友。 因为未来谁也无法预料。 可他们此刻将永远是朋友。 “谢谢你们!”涂白转身郑重地说,周光、何国胜他们笑。 涂白也笑。 他在人群中搜寻到于真真的眼睛。 谢谢在他苦闷的青春里,她一直陪着他,虽然她不会永远陪他下去。 是他自己错过了。 他轻声说:“谢谢你,真真。” 于真真好像听到他说什么,眼神动了动。 周光他们向他招手:“以后常回来哈。” 涂白点头。 班车要发动了。 涂白看着渐渐驶离自己的小镇,他还能回来吗?回来后能去哪里呢?这里已经没有地方是他的家了。 于真真次日来上课,柳燕已经生龙活虎,拉着她聊天:“真真,我告诉你,陈小峰真的把冷水浇到他哥的脑袋上,让他冻感冒了一周,太解气了。还有隔壁班的王棋打篮球超帅……” 于真真“嗯”了两声应付她。 “真真,你怎么了?请了两天假去哪了?” “帮朋友处理点事。” “什么朋友啊?” “我最好的朋友。” “咦?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柳燕吃醋。 不,涂白才是她最好也最亲密的朋友,这一点连谢越柏也无法取代。 于真真转头看柳燕,其实她挺为柳燕开心,好像在她心中什么都来得快去得快。谢越柏没有说错,柳燕是那种能够自愈的人。 涂白不是,他虽然云淡风轻,可是底下的伤口得要成年累月地才能慢慢长好。 她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她发现自己原来更喜欢也更想跟谢越柏在一起。 可她多希望他能好啊,多希望。 第76章 涂白.doc [VIP] 元旦是下周一。 学校放假, 接连上周末,正好三天时间。 周三下课的路上,谢越柏送于真真回家。 谢越柏提议:“真真, 元旦我们去爬山?” 于镇靠近山脚,山就是有点名气的于山,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旅游景点。 于真真摇头。谢越柏知道她最近还在涂白和他奶奶的事里出不来, 所以才想带她去散心。 “爬山对身体有好处, 也有助于缓解压力。” 于真真仍然摇头:“我想去找涂白。” 谢越柏皱眉:“为什么?” 于真真:“我还是有点担心他,何况从他去你外公家后, 我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谢越柏打断:“他在那里过得很好, 我外公不会亏待他。” “我知道。”于真真说,“可我还是想去看看。” 谢越柏原本以为这次涂白离开就是事情的结束了。 之前于真真照顾涂白奶奶,还跟涂白有联络是他容忍的极限, 现在他跟于真真已经表明关系, 而涂白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他认为涂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太阳渐渐下山, 他看向于真真许久, 才说:“真真,你应该看出来我很介意涂白吧。” 于真真点头;“看出来了。” 谢越柏淡淡问:“那你还要去找他?” “我是还有些不放心他,毕竟他来去都很仓促……”她说着, 抬起眼, “你会很介意吗?” 谢越柏:“你怕我很介意吗?” 于真真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怕啊。 谢越柏问:“我要是不准你去,你会不去吗?” 于真真短短看他一眼, 显然在犹豫, 甚至犹豫了很久。 谢越柏其实原本打算生气的,因为他觉得必须让于真真知道他不是一个无底线容忍的人。 可看着她, 却还是容忍下来。 因为他也不想看她难过。 于真真半晌才说:“我想你跟我一起去看他。” 谢越柏问:“为什么?” 于真真:“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谢越柏长久没说话。 以前的于真真,看起来软弱,实则很有主见,而且主见都藏在心里……他们所有的矛盾以他的强势或者她的忍耐结束。 就像她以前跟他商量搬出去,实际上无论他同不同意,她都会找机会搬出去。 在她和涂白相处的时候,他看到她和涂白之间有着仿佛旁人掺杂不进来的东西,他重生后,也没有彻底解决这种情况。所以这次涂白回来,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她有没有思考过放弃自己,选择涂白? 就像以前一样。 看见涂白后,一切形势就到了他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是在此刻,他真真切切看见了她的犹豫,以及对自己的忐忑。 于真真在乎他。 她爱他。 这个念头升起,全世界都平复下来。 谢越柏说:“好。” 于真真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谢越柏伸手揽过于真真,把她抱到怀里,“不过既然我答应你,你应该给我点奖励吧。” 于真真抿抿唇:“你要什么?” 谢越柏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 于真真脸瞬红。 谢越柏挑眉:“不肯?” 于真真:“……也不是。” 谢越柏嗯了一声。 于真真咬咬牙:“好。” 谢越柏笑:“不过我有点吃醋,你肯为去见涂白,付出到这个程度。” 于真真脸热热的:“我又不是对谁都能说。” 谢越柏笑看着她,决定情话由先开头,给她点准备时间:“于真真,我爱你。” 于真真点头:“我知道。” 谢越柏:“很爱很爱你。” 于真真:“我也知道。” 谢越柏笑了:“你呢。” 于真真想起自己刚刚答应要向他表白一次,脸红红地说:“谢越柏,我爱你。” 谢越柏说:“再说一遍。” 于真真:“我爱你。” 谢越柏凑过来:“再说一遍。” 于真真:“我爱你。” 已经三遍了,于真真这么久从没对他说过这句话,现在有点憋不住了:“不用再说了吧?” 谢越柏凑过去跟她鼻尖凑着鼻尖:“你还没跟我说过我很爱你。” 于真真脸又热了:“不说不代表就不喜欢你。” 谢越柏:“三重否定还是否定。” 于真真妥协,只好说:“我很爱你。” 谢越柏:“再说一遍。” 她要变成复读机了。 于真真:“我很爱你。” 谢越柏回:“我也很爱你。” 他转头封住她的唇,稍后,才分开才低声说:“我送你去见涂白。” 于真真:“你亲自送我?” 谢越柏:“不看着你不放心。” 于真真:“我又不会逃跑。” 谢越柏:“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抓人。” 于真真不由笑了下,内心暖烘烘,她还以为他们今天会吵架呢。 谢越柏:“以后不要跟涂白多接触。” 于真真犹豫一阵,点点头:“好。” 其实就算谢越柏不说这句话,她也不会跟涂白多接触了。 她是涂白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她愿意帮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可是她更希望涂白以后有新的朋友,新的喜欢的人,他们能够把更多时间花在他身上,而不是像她这样,心占满了就是占满了,已经没办法再分给另外一个人。 她见证了他的过去,只能等待更好的人见证他的未来。 于真真忍不住补充一句:“我主要是想去看涂白状态怎么样。” 谢越柏说:“好。” 她是在向他解释了。 原本他也可以生气,可是既然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与其生气愤怒,不如先满足她。 他摸摸她的头发。 他承认自己很有心机。 爱对于他,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情生意动,更是如履薄冰,千方百计。 第二天于真真来上课,柳燕观察她脸色不错,等她一坐下就暗暗凑过来八卦:“谈成了?” 于真真放下书包点头。 柳燕轻轻啊了一声:“不可思议诶,我还以为你们会吵架呢。毕竟谢越柏看起来那么心胸狭窄,我跟你在一起他都不怎么喜欢,更何况一个男生,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于真真:“他没你想的那么心胸狭窄了。” “是吗?”柳燕回头看,有点不太相信,不过没吵架就好,“你要破我的记录了。” 于真真:“什么?” “一般情侣相处三个月,一定会吵第一次架的,你们还没有。” 于真真笑,从这次之后,她觉得她跟谢越柏应该不会怎么吵架。 她很感激他的容忍与体贴,觉得很庆幸。 手机来了新短信,柳燕看了眼,笑得春花烂漫,撩了撩头发,转头对于真真说:“我有新男朋友了。” 于真真问:“是陈小峰吗?” 柳燕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怎么可能?他是我哥们。” 于真真:“……” 她原以为那件劈腿事过完之后,她就会跟陈小峰在一起:“那是谁?” 柳燕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眼睛都在发亮:“是高三的一个学长,我上次在篮球场看到他在打球特别帅,后来他就加我好友,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虽然她不想评判柳燕的恋爱方式,但于真真还是忍不住说一句:“我觉得陈小峰挺好的。” 柳燕绕着头发玩:“他是挺好的啊。” 完全没有理解于真真所说的点。 既然自己谈了恋爱,于真真就没有以前那么懵懂。 她回头看了眼陈小峰,觉得替他有点可惜。柳燕只喜欢好玩帅气的男生,陈小峰那样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人跟人真的会错过呢。 就像她初中的时候看一些很浪漫的言情故事,脑海中出现的男主角人设都是涂白的形象,那时候她并不明白。 涂白或许明白,可他并没有说破。 到这一次回来,他们都互相心知都明,却没办法再开口了。 她居然选择了谢越柏,仔细想想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之前跟他谈,真的只是出于一方面他施加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抱着对爱情试试的心态,甚至还有点满足他的意味,可是她现在有点儿想跟他长久下去了。 谢越柏说以后考外地的同一所大学,她也想认真考虑了。 当一个人收到了足够的爱,就会足够满足到想去回馈对方。 于是星期天下午,于真真和谢越柏一起去他外公家。 这是她第二次来了,这里仍然檀香浓郁,书画满布。 他们是手牵手进来的,所以这次于真真比上次还局促一些,却因为谢越柏在旁边觉得安全许多。 她跟谢越柏外公寒暄一阵,谢越柏外公连连夸奖涂白绘画天分很高,听到她想找涂白聊天,示意涂白在院子里面画画。 ——他从于镇回来后一直在画画。 她转头望谢越柏,谢越柏说:“你进去找他,我在这里等你。” 他姿态宽容的时候真好看。 于真真都想表扬他了。 她忍不住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看见谢越柏扬眉笑,才松开往前走。 涂白正在画速写,全神贯注。 于真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栏杆上看着他。 他眉目认真,一笔一划。 多好,他找到了其他足以支撑的事物,不用她再担心了。 他们七点多吃完晚饭,谢越柏外公派车送他们回去。 路上,于真真已经犯困,窝在车窗上打瞌睡。 谢越柏把她挪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这次看见涂白还能好好生活,她才真的完全放下心了吧。 虽然他不愿意于真真见涂白,但他喜欢她这种温柔。 很喜欢。 所有她给涂白的,他都想要。 所有她的美丽纯洁和无暇,他都想占有。 纯洁无瑕,惺惺相惜的爱固然值得赞颂,但未必千方百计、用尽一切手段争取的爱就不值得被供奉。 他的爱不如涂白纯粹,涂白是宁愿牺牲自己,也希望她幸福。 而他是只想由自己给她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涂白终于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马上高中完结,进入大学了,大学基本就是收尾啦。 第77章 情诗.doc [VIP] 经过于真真每次去谢越柏家都是拉他复习功课, 他们俩的成绩显而易见又升起来。 期末考试,谢越柏重回第一宝座,同时与第二名的陈思思拉开了“十分”的差距。 陈思思气得啃桌子:“……失算了!万万没想到最后有道题是左方右圆, 我还以为是周伯通发试卷考小龙女,就忍不住跟着画了个左方右圆……” 她同桌真怕她把木屑吃下去了,忙往她嘴里塞了个苹果:“没事, 下次一雪前耻。” 陈思思咬着苹果:“唔……不报此仇……誓……誓不为……果……” 同桌:……请告诉我, 你是什么果子精? 于真真这次考到了第九名,勉强松了一口气。 不过果然高中竞争大啊, 三名到十名差距都很小, 只有前两名遥遥拉开了差距。 班级往往都是以考试定地位的。 陈思思和谢越柏期中期末轮流第一第二很快就在班里面树立了威名,试卷一发下来就有一群人跑到他们旁边问题目。 陈思思是那种思维跳跃太快的类型。 她时常拿到同学的问题,看一眼就说:“唔, 简单!”紧接着自己重新做一遍, 抬起头:“你看就是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请注意,这个“这样这样”不是省略, 而是她真的在喃喃自语说“这样这样”。 该同学:“……” 拿起试卷掩面而逃, 对你们这些天才真的很简单,嘤嘤嘤嘤。 后来情形就集中到全都去问谢越柏了。 总是下课后在他身边围了一圈,女生尤其多, 从前到后绕着他。 这时候柳燕总会用胳膊戳戳于真真:“你男朋友真受欢迎。” 于真真点头, 是啊, 她也感觉到了。 初中的时候可能大家还没心思,对学习也没那么看重。到了高中, 成绩好, 长得好看的男生简直能圈整个班的女生粉,太明显了。 柳燕又说:“幸亏你提前把他预定, 否则现在就被抢走了。” 于真真点头:“嗯。” 到了高中,很多女孩发育成熟又会化妆打扮,真的很漂亮。 柳燕瞥她一眼:“你就偷笑吧!” 于真真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柳燕的情路并不顺利,她跟那个打篮球的学长三天就分了,因为那个学长跟她出来约会那一天有口臭,还一个劲想亲她,她受不了。 后来她认识了高二的一个男生,两个人打得火热,不过这两天正在吵架。 她都有点佩服柳燕,她怎么就能认识那么多男生,高一高二高三……她连高三那片区域都没去过。陈小峰也是好脾气,一直跟柳燕做兄弟,听她说这些事。 她和谢越柏的状态就很稳定。 之前什么一天抱一次的计划表早没了,他们习惯了天天抱,天天亲,不过随着相处时间增多,加上从柳燕那听来的她的经验,她对那种事也开始有了逐步的了解。 偶尔,亲她的时候谢越柏会有反应,很明显,明显到他们俩都开始有点尴尬。 柳燕嘱咐她,以后少去谢越柏家里,他们孤男寡女容易出问题,像她就从来不单独去男生家里,陈小峰的除外,她初中的时候就老去他家里,那是知根知底的兄弟。当然,她说的时候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后悔。 于真真当然不会高中就做那种事,她妈妈得知她跟谢越柏谈恋爱后还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她出问题。毕竟她也不是没听过,有同学怀孕辍学的事情。 不过老实说,她的确有点点……好奇。 2008年他们高二,艳照门事件爆发,一时间成了全国热门新闻,连他们这个于镇中学的男生也没能幸免。男生简直成窝蜂地在私下传阅,女生一个个全都鄙夷那些男生,于真真没看过艳照门,不过她对这种做法很不理解,为什么是阿娇出来道歉,而不是那些私下传播她照片的人道歉? 下课回家的路上她还跟谢越柏讨论这个问题。 班上很多人的想法是阿娇既然是偶像,一直用清纯的形象赚钱,欺骗了粉丝,就应该受到粉丝的惩罚,为她的“淫丨荡”买单。 可谢越柏不认为:“人都会有欲望,明星也是凡人。中国男人心中的女人都得纯洁无瑕,这是一种意丨淫。” 于真真故意:“那难道你不希望我纯洁无暇吗?” 谢越柏笑:“我当然希望。所以我才在这里,不让你有其他机会。” 于真真也忍不住笑。 谢越柏:“可你身体纯不纯洁无暇这事,跟我爱不爱你无关。” 于真真垂下眼,过了会儿转头看他,夏日,夕阳晚照,在谢越柏的侧脸染上金辉。 扑通。 于真真觉得自己有点为他着迷了。 人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觉。 于真真曾经以为自己跟谢越柏是相差很大的类型,无论是家世还是观念想法,但渐渐她觉得他们有共通的东西。不知道是因为先天就有,还是相处培养出来的。 也许恋爱就是容易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快乐,仅仅在对方身上寻找与自己的共同点,或者仅仅与对方喜欢吃一类东西,或者仅仅因为对方在各种潮流中与自己站在一边,就会感受到幸福。 当然,对于学生来说,幸福不是可持续的东西。 因为高二要文理分班了。 于真真选了理科,虽然她数理化有点弱,但更讨厌背历史、地理等科目,背久了脑袋都会疼。 谢越柏自然也是理科。 柳燕选了文科,于真真要含泪与她挥别了。 到了高二学习压力更重,现在就已经开始盯着上届高考成绩。 他们学校今年高考成绩并不是很理想,全年级130人考入全国一本的只有二十七个人,清华北大没有,复旦和人民大学各有一个,其余是武汉、四川等学校。 学校和老师仿佛很不甘心,老师对学习抓得严,还疯狂打击早恋。 幸亏谢越柏跟于真真父母早就摊牌了,他们俩也没耽误学习,所以肖胜利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二新的语文老师给他们布置了每天写日记的任务,不用上交,但是必须要写,而且还要做在摘抄,为以后高考作文作储备。 在2008年的夏天,高二暑假最后一天,于真真翻阅自己的日记。 发现自己这一年记录的都是谢越柏。 年初的冰灾雪冻,学校有几天没有放假,她艰难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出家门看见他仍然在路口的树下等着她,朝她微笑,她重重吐出一口热气,扯下厚围巾,真想上去抱住他。 年初的艳照门,无论班上是怎么样风气,他都跟她一样坚定认为阿娇没有错,她会起来的。 四月份的汶川地震,他们一直捐款祈福。 …… 八月份的奥运会,谢越柏想带她去北京看,父母不让,她也不敢单独和他出去度假。 于是就和谢越柏一边看电视直播一边发短信,看到烟花在水立方上炸开的时候,她都快激动死了。 她后来发短信给谢越柏:“我想去北京上大学,想看见首都。” 谢越柏只回了一个字:“好。” 人要是坚定起来会真的有点可怕,会让身边的人忍不住想要依赖和投降。 于真真想,她真的喜欢谢越柏。 很喜欢很喜欢。 语文老师让她做摘抄,她摘的全是情诗。 像是王小波的:“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像是朱生豪的:“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还像是朱生豪的:“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像是木心的:“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像是张爱玲的:“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像是韩国诗人罗泰俊的:“仔细看才知道美丽,看久了才觉得可爱,你也是,如此。” 像是普希金的:““你最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而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 像是聂鲁达的:“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像是狄金森的:“但愿我是,你的夏季,当夏季的日子插翅飞去!” 像是落落的:“我知道一直一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在我心里,像席卷世界的飓风,而你,就是那个风眼。 像是七堇年的:“就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像是张悦然的:“我用尽全部力气只是为了和你相依为命。” …… 她的语文老师是个三十多岁未婚的青年女性。 看到这份摘抄后,把她叫到教学中心。 于真真有点忐忑。 她带着大而圆的眼镜郑重说:“我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现在比较冲动,对感情很热情,不过还是希望你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互相写情诗,特别是不要把情诗当作业来交。” 于真真羞愧地低下头。 老师接着说:“我这个年纪看了,都会不开心,更别说你那些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只能埋头学习的同学们。师生之间,同学之间,要学会善良。” 于真真:“……” 作者有话要说: 语文老师:我劝你善良。 第78章 依傍.doc [VIP] 于真真想, 她堕落了,真的堕落了。 以前她是多么一个认真听话,只想用功学习的好学生, 现在居然都被老师当面批评满脑子恋爱了。堕落的另一个表现是,她竟然也不觉得害臊。 她不是故意摘抄情诗的,只是目前对那些东西共鸣最深而已。 她想, 也许她跟着谢越柏学会的是, 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不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 最近她还老跟谢越柏说“喜欢你”呢…… 于真真边走边想:真奇怪,说的时候不觉得害羞, 回想起来会害羞。 迎面碰见谢越柏走来, 于真真意识到什么,停住问:“是语文老师让你过去吗?” 谢越柏点头:“是,她跟你说什么?” 于真真说:“她说让我要善良。” 谢越柏:“?” 她哪里不善良了? 于真真忍不住瞥他一眼, 轻轻咳了咳:“你过去吧, 她会跟你说的。” 下午第四节 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讲完内容后, 突然趁最后半个小时, 说点评大家的摘抄。 于真真心里一抖,霎时间不敢置信。 她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有想到她还有后招。 敢大声表达是一回事, 但大庭广众被揭露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是真会很羞耻的!! 也许是察觉到于真真恐慌的眼神, 语文老师一眼扫过她, 无动于衷。 ……简直是当众处刑,于真真把脸埋到桌子上, 不敢再抬起来。 她巡视一圈说:“今天下午老师看你们的摘抄, 仿佛冰火两重天。” 同学们:“???” 语文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认为师生之间不仅要善良,还要诚实以待。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我的真实想法。我布置的摘抄任务, 有些同学让老师难以忍受,甚至可以用非常痛苦来形容。” 她拿起一份摘抄,低头翻阅:“譬如袁左同学,不知为何每天坚持摘抄冷笑话,让老师深感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每天翻开的是《笑话大王》。” 班上有人低笑起来。 语文老师拿过一个摘抄本,扫了一眼说:“还有咱们班的学霸陈思思同学,坚持不懈地给老师抄武侠小说连载,从第一回 到第三回,顺便附上详细人物分析,虽然很有趣,但抱歉,老师已经看过《笑傲江湖》了。” 陈思思大眼睛盯着她,仿佛在说:那《天龙八部》可以吗? 语文老师找下一个人继续鞭辟入里,举起摘抄本:“汪策同学,您每天抄赵忠祥的《动物世界》旁白是什么意思?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发情的季节这句话对您真的这么重要吗?每天都要抄一遍?” 汪策垂下头。 “赵帅同学,很高兴您把英雄联盟的攻略抄上来,不过我对您到现在还没过斯坦索姆实在表示很诧异。” 简直是赤丨裸裸的嘲讽。 赵帅同学不可置信地“啧”了下:不可能,这个副本新出的,特别难啊。 语文老师低头翻了翻:“方舟同学,感谢您把您爸爸写的检讨书也抄出来。每周都不重样,我对您的父亲和您都表示深刻的同情。” 方舟同学眼睛呆呆地睁圆了。 “何乐乐同学,感谢您把您的情书也夹杂在摘抄本里,幸好没送出去,下次可以把字写得好看一点,否则他会看不懂。” 何乐乐同学小小的马尾辫脑袋低下去了。 “江越同学,谢谢您把您脑补的脚踢班主任,拳打英语老师,肩撞数学老师,旋转狂甩语文老师的精彩打斗过程写上来,洋洋洒洒两万字,人物描述栩栩如生,动词特别棒,老师身临其境,非常有代入感。” 江越同学低低咳嗽两声,头伸桌子里面去了。 “刘希同学,您在摘抄本第一句永远是我的语文老师姓‘梅’,‘梅毒’的‘梅’,也是‘金瓶梅’的梅,您的涉猎范围还蛮大的,只是我让你写的是摘抄,不是日记。” 刘希微微张开嘴,仿佛才发现这个事实。 她又高高举起一本:“覃科同学,您能告诉我,您的摘抄本为什么会有猫屎的味道吗?!您能想象到当老师突然闻到房间里一股怪味,然后轻轻用鼻尖凑近摸了摸发现是屎的心情吗?” 覃科非常局促地站起来说:“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另外……不是猫屎,是、是我弟弟的屎……也许可能还有点我妹妹的……” 他越说越小声,全班突然仿佛在空气立刻闻到那种小孩稀稀的屎味。 啪嗒一声,语文老师松手让摘抄本掉下去了。 语文老师低头找前排同学借纸巾擦了擦手,有十秒钟没有说话。 气压低落。 所有人都开始纷纷地低下头,争取不做视线接触,假装翻书快速在大脑里回忆自己在摘抄本里不小心放上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在全班人寂静的忐忑中,语文老师接着说:“相比之下,看起来,某学霸跟女朋友互抄情诗,在情诗前面写每段都要写女朋友名字,算是很轻的了。该女朋友,抄情诗就抄情诗,还手动在本子上画格子,就差没画个红心把自个儿包里面,也算是很轻的了。那些诗老师就不当众念出来了,我怕有些同学会害怕。” 于真真瑟瑟发抖中。 语文老师讲完三分之一人的摘抄,突然拍拍桌子,震耳欲聋:“你们这个班真是画风清奇!连学霸都跟别的地方的学霸不太一样!特别有想法!” 谢越柏:“……” 陈思思:“……” 语文老师:“可老师对你们真的很失望!我是让你们做摘抄,不是让你们随便抄!” 他们已经被拍得快全部陷进桌子里了,鸦雀无声。 过了两分钟,语文老师的语气就像是暴雨转晴一样温和起来:“但是呢,老师也是个文化人,为人处世比较温和。摘抄也从侧方面充分显示了同学们的创造力,以及不服从权威的能力。所以我也想给大家一个机会。” 不少同学偷偷抬起眼来看她,听她接着说:“我已经把摘抄复印出来,待会儿贴在墙壁上。原摘抄本不会返还你们。期中语文考试及格的人从我手中领回,同时撤下复印件,不及格的人,从家长手中领回,复印件持续挂着。你们觉得怎么样?” 全班:“……”你是魔鬼吗? 于真真倒是不怪语文老师的,做了就得认。 她自己也觉得最近真是有点张扬了,老师没有像前面的同学那样直接点出他们的名字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摘抄本复印件贴出来,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这个举动太羞耻。 她还好,只是诗歌。而谢越柏那本居然写了很多次她的名字。 她只好提早来学校,用涂改液一点一点涂掉复印纸上她的名字,花了一个多小时。 太丢脸了。 以后再也不敢再其他人面前“不善良”了。 三月份,学校的住宿楼有床位空出来,于真真找老师申请住进去。 最近父母越来越忙,弟弟也在别的学校借宿,老妈每天早上中午回家给她做饭很麻烦。而高考的逼近,让她有点焦虑,觉得她在家里心太散,上课下课都是谢越柏送,两个人能磨磨蹭蹭腻半天,晚上还要发短信,挺容易分心的,不如来住宿。 住在学校里算是对学习比较有利。 谢越柏知道于真真准备住宿,也考虑过住男生宿舍。 可惜他无法接受跟其他几个男生住在一起,非常打扰他,所以还是作罢。 于是两个人接触的时间显而易见的缩短了。 没办法,人总应该为未来付出。 高三下学期,黑板上用粉笔提醒着倒数xxx天,他们的课程在高三上学期已经学完,下学期就是全面复习加测验加备战,每一个星期他们都要做全套模拟卷子。 早读、体育、甚至吃饭时间通通缩短,魔鬼本人梅小花和盯窗狂魔肖胜利,越来越可怕,时常出现在自习课的后门,或者校园的情人坡里,对防不胜防的小情侣一抓一个准,一抓就是检讨,就是全班批评。 幸亏有谢越柏的成绩撑着,战火没有波及到他们。 学校宿舍楼规定每天晚上十点半熄灯,晚上常常有女生开着小台灯,或者打着手电筒复习到凌晨,早上五点半就有人站在走廊上背英语单词。 这里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基本也已懂事。 相比于城里的孩子出路很多,他们唯一一条路就是高考,所以简直就是拼命。老师威逼,同学拼命,于真真完全被这种气氛感染了。 以前觉得自己挺刻苦的,现在觉得跟她们比起来算什么?全班第十水分很大,何况她成绩还不稳定。 本来从她住宿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只剩下课间,以及周末。后来于真真周末干脆都不回家,待在宿舍里复习功课,谢越柏给她发短信说一起吃饭,她也总是因为忘记看手机错过。 五月份一个周六晚上,谢越柏在楼底下等于真真。 于真真本来是想让他回去,他周末总来这里也挺耽误他自己复习时间的,可是谢越柏不肯,非要等她下来。 谢越柏觉得于真真最近两个月瘦得很快,望着她:“我们在校园里散散步?” 于真真原本是有点想拒绝的,谢越柏直接伸手硬拉着她走,走了好几圈等她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说:“这样全封闭式只想着学习,会给自己很大压力,偶尔出来走走,放松一下。” 于真真:“越柏,我很害怕。” 谢越柏:“害怕什么?” 于真真:“我最近做梦都是高考考砸了。” 谢越柏知道这种心情,他上辈子高考的时候,成绩也很稳定,却也仍然担心自己会有失误。 他们青春期,面临人生最关键的难题之一,状态必然不会稳。 于真真更是如此,她父母对她其实并没有太大期许,可她对自己有期许,她也想不辜负看重她的老师,还想和自己考入同一所大学。 谢越柏:“真真,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关口,你放长远看它没有那么重要。” 于真真:“可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从来都不会对考试紧张呢?” 谢越柏笑:“因为我不害怕考试,我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于真真问:“什么?” 谢越柏说:“你。” 于真真直视着他,过了很久,稍稍垂下眼神。 谢越柏和她额头碰着额头,伸手摸着她的后脑勺。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寂静的校园里落满暮色,只余蛐蛐叫声。 谢越柏:“你相信我以后会有出息么?” 于真真:“嗯。” 谢越柏按着她的发:“那你就不用担心你的未来,我会照顾你。” 于真真:“你不怕耽误你的前途吗?” 谢越柏:“我更怕没有你。” 于真真忍不住笑了。 谢越柏:“还紧张吗?” 于真真:“没那么紧张了。” 这两个月来,他真的无数次抚平她的情绪。她就像一张纸,被风吹皱,由他捋平;再被风吹皱,再由他捋平。 谢越柏:“真真,你知道情侣能给对方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 于真真:“不知道,是什么?” 谢越柏:“是依傍。” 于真真忍不住抬起眼,谢越柏微笑,掌心贴住她的脸:“我给你我的时间,金钱,爱情,还有永远的依傍。”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人要善良。 做作者和读者都要善良。 第79章 快乐.doc [VIP] 于真真在这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又投入到备考中去了。 当她焦虑到连边吃饭都要边看书的时候,谢越柏就会把她拉下来散步。 如此这般,到了六月初, 高考来临。学校提前放了两天假,让学生们自己在家里复习。 于真真结束住宿生活回家,父母并不紧张, 倒是更忙着儿子的中考。高考那天, 谢越柏一大早来接她,两个人不在同一个考场。他需要先把于真真送到考场门口, 再去自己的考场。 到了学校门口, 谢越柏听于真真沉默不语,知道她还是有些紧张。 谢越柏转身:“来,真真看着我。” 于真真转头看他。 谢越柏摸她的头发, 温声安慰:“乖乖的, 不紧张。” 于真真:“嗯。” 谢越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于真真:“好。” 谢越柏:“于真真,我很爱你。” 于真真定定笑了笑:“好。” 她轻轻说:“我也很爱你。” 谢越柏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 三天就考完了。” 于真真点头, 心里奇怪地舒服多了。 两个人分开,于真真找到自己分配到的教室座位号,清点自己带过来的东西, 准考证, 身份证, 铅笔,水笔……她又看到自己在文具盒里面压着的那张纸条, 因为已经放了三年纸都软了。 “于真真, 你在全班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没有问题的。” 这句现在要改成全班前十了。于真真心里想, 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虽然她在考试的时候状态比较稳定。 但高考完后第三天,班主任带大家对答案的时候,于真真就知道自己考砸了。 今年数学特别难,她数学有道大题不会做,但很多人都没做,应该不会拉太大分,其它科目她都处于正常水平,反而是她最拿手的语文,作文惨遭滑铁卢——她居然理解错了作文题目的意思,整个作文全部偏题! 于真真脸色发白,来来回回看了老师给的标准作文题目理解两遍。 天啊,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天啊天啊! 于真真快要崩溃了,谢越柏安慰她:“未必就是偏题,本身题目就有不同的理解方式。” 可是于真真自己知道,她的角度根本不是出题人想让同学们讨论的角度,她写到一半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她觉得谢越柏考试成绩肯定很稳的,他对照答案,自己估分在620左右,而于真真预估自己只有500,有可能连一本都上不了。 这不仅仅是所有努力付诸白费的问题,更是她跟谢越柏很难进同一所学校!她考不上一本,难道要让谢越柏这么高的成绩陪她上二本吗?可是她也不想重新复读。 而且明明她自己是有实力的,却偏偏因为看错题目……她郁闷得躲在家里睡了好几天不出门,特别想哭一场。 谢越柏当然会来陪她,坐在床边看她用被子蒙着自己。 于真真是个从小到大的好学生,自从有个初一有个老师特别看重她之后,她的成绩就窜得飞快,以自己必须每场考试考好为己任,从初中就在想着高考,压力特别大。 结果到了高考,不仅没超常发挥,反而连平常水平都没有达到,心情可想而知。 成绩并没有正式公布。他觉得于真真更有可能是被自己吓住了,她是按作文零分估的,但作文不可能一分都不给她,她应该也还是能上一本的。 她从高考前一个月就开始逐渐焦虑,是他每天逼着才算没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他想起上辈子,于真真也就是上了个普通大学,大概也就是跟她逢考必紧张的状态有关。这种性格很吃亏。有些人平常不怎么样,一到考试就能超常发挥,有些人则是平常很努力,一到考试完全不行。 6月23日成绩正式公布。 总分750,谢越柏考了642,于真真考了537,勉勉强强过了一本线,只是离她心仪的的中国传媒大学差距很大,谢越柏倒是能上。 这届高考是出了分,再填报志愿,算是比较友好。 于真真爸妈完全没预想她能考上,原本就打算让她读个专科算了。 她考一本,国家发了5000奖金,各种亲戚朋友前来庆贺,让她父母觉得特别有面子,北京的学校于真真的分数够呛,他们也不想让女儿去帝都上大学,花费大,离家远,所以一合计让她上本地知名的一本大学,她分数刚好够。 这对于真真来说,也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只是她填,谢越柏也跟着填了本地大学。 于真真都觉着有些对不起他了。 其实分数出来后,她就渐渐缓过来了,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觉得高考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一场考试,决定不了她整个的人生。 就像谢越柏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便不在乎考试。 她想要什么呢?她想要离开家里,去一个大城市读书,进一个好学校,多见见世面,多丰富自己,还想和谢越柏在一起。 现在除了第一个没达到,第二个勉强达到,后面三个都是她可以自己努力的,而且谢越柏在旁边陪着她,简直不能再幸运了。 相比于那些落榜、调剂、或者选择复读的学生,她不应该再自怨自艾。 这个7月份,于真真正式满了十八岁。 她在高考前就有身份证,现在也要到学校里去,成为一个正式的成人。 不再由父母管控的快乐抵消了高考的失利。 于真真好起来,谢越柏也就跟着好起来。 高考完了,学校定了,长久以来的心头大石落下,于真真决定好好回报一下谢越柏,多出去玩,多陪陪他,两个人约了一天去爬山。 于镇临着的就是山,于真真从小在这长大,居然没怎么去过。 这里的山不高,也不算出名,不过也有不少前来的游人。 早晨八点,两个人都换了身轻快的运动服,于真真戴了顶帽子遮太阳,谢越柏背着两个人的水还有食物,开始爬山。 这时候于真真就已经不跟他客气了,非要自己拿。 两个人手牵着手,也不着急,一步一步往上走。 路上很多青年男女,多是恋人,也有仿佛是同学的三四个人成群结队。有像是父母带着孩子,也有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慢慢攀爬。 爬到一半,远目望去山石嶙峋,拢在山雾中,右侧的林间还有猴子出没,引起人们连连侧头,有群小学生,在身后赶上来,穿着统一的服装,带着黄色的帽子,像群成群结队的小黄鸭跟在老师背后,唱着歌:“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于真真都忍不住跟着唱了。 再往上一段,就有小卖部和纪念品展览。这里是拍照的胜地,往上可以拍云雾缭绕的山顶,往下可以拍到万千村庄,前方则是大都市。 山边都用木桩和锁链锁住,防止行人掉下去,而锁链也挂满了各种同心锁,可以刻上情侣的名字,有人在旁边叫卖。 于真真不喜欢这种形式,但看着还觉得蛮好玩的,数了数,起码得有上万份,有这么多人曾经在这个半山腰里,祈求他们的爱情。 于真真没做同心锁,去纪念品店买了一串红色玛瑙手链,给谢越柏买了串暗红色的,两个人算是有了一对情侣手链。 他们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吃午餐,吃到一半,于真真突然想起什么,去看谢越柏。 谢越柏也正看着她。 他们对视笑了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她有同样感觉。 突然觉得人生是如此快乐。 山不高,俩个人走得慢,也不累,所以没有坐缆车,原路返回。谢越柏照例把于真真送到家门口,望着她进屋子里去,才转身离开。 他现在确认于真真是的确喜欢上自己,不会再轻易变心。 她是那种一旦认准了就不会轻易动摇的性格,譬如上辈子涂白之于她,这辈子他于她,所以于真真没有想错,他的确也很快乐。 回到租住的房子。 开门。 这里年底就要到期,他站在书桌前,打开台灯,解开领口的扣子,接着低头解开袖扣。 ——他终于能够离开这里。 是的,即使住了快五年,他也并不喜欢这里,小镇贫穷落败,所有人几乎在拼尽全力赚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赢得于真真的芳心,现在已经成功,等到了大学,将会花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起码,他也不想让于真真嫁的,是个只会谈恋爱的人。 这次他填报志愿,先斩后奏,没有告诉他的父母,他们非常生气。谢越柏理解,因为他高考分数很高,原本可以进不少好大学,却因为于真真留下来填了本地大学。 如果是上辈子的他,未必会这么做。 可这辈子完全值得,只要能和于真真在一起就完全值得,他上大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和她再多相处四年,所以就算于真真考了个专科,他也会陪她去。 初中表白,高中恋爱,一切都按他的预想来,临近大学,谢越柏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他打算跟她上丨床。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想想,谢越柏内心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也蛮可怕的。 第80章 入学.doc [VIP] 谢越柏高考完拿了驾照, 到了9月份开学,他直接开车送于真真过来。 正是开学期,从几十米宽的校门口进来, 迎面就是一座小小的喷泉,上面用某种红色的石头雕着“C城大学”几个字。路旁栽满了桂花,有种格外香甜的气息, 人群三三两两拎着箱子走过, 在水泥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摩擦声。 于真真很开心,忍不住来回看。 第一次上大学, 第一次来到别的地方生活, 第一次完全自主……学校特别大,开车进去还得转一段时间,建筑各异, 上面有黑漆大字, 在阳光下反着光。 谢越柏:“我先送你去宿舍,再去我住的地方。” 谢越柏不打算住学校宿舍, 所以八月底就提前在学校旁边找好了房子。 于真真问:“其实我觉得学生宿舍也挺好的, 有很多人一起可以聊天。” “是啊,可惜我不习惯和人合住。”顿了顿,谢越柏说, “你是例外。” 于真真笑了下, 她又没说要跟他一起住。 三分钟后, 谢越柏准确给她找到了女生宿舍的位置,替她拎着东西上楼, 登记完姓名, 就可以进入女生宿舍。于真真报的专业是文学系,女生宿舍3号楼306号房间。 三楼一直往右过去就是第六间就是。 也许这边都是文学艺术相关的系, 前方2号楼走廊里有女生端着脸盘走过,看来整个这块区域都是女生楼。 门口是敞开的,里面已经有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看来也是刚到。 于真真走进去,打招呼道:“你好。” 那女孩戴了副黑框眼镜,这时候转头看他们一眼,起身说:“你好。” 于真真:“我是今天刚到的于真真,很高兴认识你。” 那女生点了点头,视线先落在于真真身上,又落在谢越柏身上,只简单介绍道:“我叫吴秋。” 没了。她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于真真也没多在意。 她是2号床,在门背面,于真真走过去。 谢越柏逡巡一圈,一间宿舍楼四个床位,贴有顺序,刚刚他从别的寝室门口看到应该是1和2号床靠近阳台,3和4号床靠近门后。 于真真是2号床,却靠在门背。 谢越柏看了眼前面,那个名叫吴秋的女生正好在4号床,靠近阳台和橱柜。 于真真说:“我还挺喜欢门后面的,比较清静。” 她完全是无心说的,那个名叫吴秋女生却忍不住抬头瞥了她一眼。 应该是她私自换了床位的贴纸,但既然于真真喜欢门后,谢越柏也不打算说什么。 宿舍不大,放了四张下面带橱柜的高低床基本就没有空间了。没有空调、电视和单独的洗澡间。只有前方有个大阳台可供挂晒衣物,有点简陋。 他看到于真真在摸爬上去的楼梯,甚至晃了晃。 谢越柏:“你在干什么?” 于真真:“我在试探它牢不牢靠,我会不会摔下来。” 谢越柏笑了:她有点可爱。 确认楼梯没问题,于真真继续忧心忡忡地盯着床铺。 仿佛现在满脑子都是危险意识,害怕要么楼梯坍塌,要么从床上摔下来。 谢越柏把行李箱推到她桌子底下,蹲下身圈住她的双腿抱起来:“看看。” 于真真原本是等谢越柏离开后自己爬上去看的。 这样被他抱起来视野还挺好,她笑了笑:“还挺大的。” 谢越柏把她放下来:“你要担心,就再加道屏障。” 于真真说:“不了,那样就像进监狱了。” 谢越柏也笑了。 侧眼瞥见那个女生把脸盆放在靠近阳台的置物架上,牙膏牙刷洗面奶什么的一点一点全部摆上去,仿佛现在就是要占好位置的架势。 他觉得于真真的宿舍生活不会很好过。 谢越柏:“去我那?” 于真真点头:“好。” 她从书包里翻出身份证件、钱、报到证之类等重要物品,跟他出门去。 从女生宿舍开车去谢越柏住的地方,从学校后门口穿出去,就像是一个拐弯的距离,看起来走路的话也不过十分钟左右。 就是位于学校后方的居民楼,原本都是老小区,但最近像是开发,中间有座特别敞白的新小区,被绿荫环绕,非常漂亮。谢越柏在停车。 于真真:“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谢越柏:“嗯。” 于真真:“好近啊。” 谢越柏:“方便你来。” 一楼有门禁,进入里面有电梯,谢越柏的房间也在三楼,通过走廊右拐就是。整层楼像是只有三间房,于真真走进去看,才知道为什么只有三间,因为太大了。 谢越柏的那间房大概有一百四十多平,非常宽敞的三室一厅,方位也很好,正好朝南坐北,拉开窗来,大片阳光洒进来。 他像是已经把行李带进来并且收拾好了,里面有一些家居用品。 “好漂亮。”于真真感叹,地上是淡粉色的瓷砖,透出人影,客厅的白墙光洁无比,顶灯都是西欧宫廷风格,串满了水晶,有个巨大的白色落地窗帘,纱制的,拢在一侧,被风轻轻触动,墙边还有嵌入墙内的桌台,以及两架高脚凳,像是个小酒吧,客厅里有两个灰色的圆形懒人坐垫,阳台上有各种绿植和绣球花…… 谢越柏问:“喜欢吗?” 于真真点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她以前是对住处没有什么欲望的人,但看了他住的地方再回头看自己的学生宿舍,简直一无是处了。 于真真:“一个月要多少钱?” 谢越柏:“没多少钱。我把它买下来了。” 于真真本来在进卧室,盯着床头蓝色小鸟的壁灯,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买下来了?” 谢越柏上前:“嗯,全款买的,目前还不贵。” 接下来几年中国房价会猛涨,买大学附近的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亏,所以大学四年与其租住,还不如买。住完之后是赚的。不仅这里,他在其他地方也买了房子。现在买房比未来做什么都要赚钱。 但于真真很显然是吃惊,就为了在学校旁边住四年,就买了一套房子……她无法想象。 于真真:“你真有钱。”这是她发自肺腑的感叹。 谢越柏笑了:“以后也会是你的。” 于真真怔了下,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他这种态度,好像他不吝于跟她分享任何东西,哪怕是现在大家人人都看中的金钱。 他们只是谈恋爱呢,也不确定以后就会结婚…… 可是他表现出这种态度,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的。 谢越柏接着说:“这原本是一对新人买来做婚房的,后来男方出国,女方也跟着去了。实际上还没布置完,你帮我一起布置?” 于真真点头:“好。” 她喜欢布置房间,这么大的房间可以弄很多好玩的东西。 三室除了两个卧室,还有一个大书房,中间是书桌,已经摆上了电脑,后面是有巨大的书柜,落地灯,沙发椅,就跟谢越柏高中租住的房子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是直接放在客厅里,这时候却是单独一间房。 于真真好喜欢这,她以前就梦想有一间自己的书房。 她回头:“以后我可以把书放在这里吗?” 谢越柏:“当然可以。” 其实她现在还跟他分得有点开,做什么都会问他一下。 谢越柏却希望,她把自己当做这里的女主人。 于真真终于把整个房子都看了一圈:“真好,以后我也想要这么大一间房子。” 谢越柏看着她。 于真真意识到什么回望他。 谢越柏说:“真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于真真再次愣了。 他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一起住就是……同居? 他们才恋爱几年,还没结婚呢……其实是都还没打算结婚呢!她都没想过结婚的事。 一起住对她来说有点太超过界限了。 于真真摇头。 不行,现在还不行。 其实谢越柏也知道,她基本上不会答应。 连接吻伸舌头这种事都磨了两个多月,更何况这种事。 如果告诉她,她住在这里自己不会碰她……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怎么可能忍住? 谢越柏上前,把钥匙和门禁卡交给于真真:“你以后可以常来。想搬进来住的时候随时可以搬。” 于真真接过。 抬起头看他,他好像不算特别失望。 于真真不知道情侣要到什么地步才能做那种事,不过她是已经预备把自己第一次交给他的,只是没那么快,还是得水到渠成吧…… 刚进大学第一天就同居,她有点接受不了。 于真真忍不住想安慰安慰他,伸手贴着他的胳膊:“我会常来帮你搭打理房子的,还可以帮你做饭。” 谢越柏笑着看她:“这么贤惠。” 于真真说:“我只是想试试厨艺。” 谢越柏笑,她真是很温柔,低头亲了亲她。 于真真现在很喜欢他的吻了,温温的,很舒服,很贴人。 她也的确是很想跟他在一起,不过……还是不能这么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两天我都在外面浪哈哈哈哈哈哈 第81章 洗澡.doc [VIP] 于真真被女生寝室卧聊的内容刷新了世界观。 开学几天后, 她便跟宿舍的女生熟悉了,除了胡秋,有一个是来自湖南的白湘, 另一个是来自广东的邹天林。 白湘脸圆圆的,有点像于真真初中同桌于小豆,于真真一见她就有好感。邹天林则是人缘广, 刚来就跟隔壁宿舍的女生也熟悉了, 听来不少八卦。 譬如他们的辅导员是系主任的小舅子;譬如这个学校有被包养的女生,每晚八点准时有车来接, 早上再送回来;譬如艺术系的某个学长喜欢集邮, 特别喜欢对刚入学的小师妹出手,邹天林刚来第一天就被他问了电话号码;又譬如学校曾经有个很出名的揩油水老师,专门挑女学生下手…… 于真真听得如坠梦中。她刚来一个星期, 别人刚来一个星期,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邹天林到底是从哪知道隔壁班,甚至隔壁隔壁班, 以及别的系的消息的。 晚上他们班上聚了次餐, 到了十点半熄灯后,他们都爬上床睡觉,邹天林得意洋洋地说:“咱们聚完餐后, 班长专门给我发了个短信, 让我出去跟他吃饭。我没搭理他。” 这已经是邹天林说过全班第六个追她的男生了。 而他们文学系这个班总共三十六个女生, 七个男生。 刚开始于真真还有点相信,后来就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全班六个男生全都喜欢她, 还一周之内要么向她告白, 要么约她出去吃饭。 邹天林挺漂亮的,不过于真真还是认为她没柳燕好看, 现在在军训,邹天林每天都化妆出去,而柳燕是不化妆都清纯娇艳的好看。不过自从高二分班后,柳燕就跟那个学长分手,之后好像没有再谈。高考前三个月,陈小峰帮她突击补习。最后陈小峰去了中山大学,柳燕则去了广州的一个二本学校,于真真高考庆功宴那天,柳燕还来了。 邹天林又说:“咱班的辅导员对我也挺有意思,就是太胖了,还是靠关系进来的,觉得不咋样。” 大家默然一阵。 于真真发现到了大学,恋爱就是常用词汇了,每个人都好像在有意无意地等待着似的,完全不像高中就是个违禁词。 白湘略过话题:“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于真真也应和:“嗯。” 邹天林对着手机又说:“嘿,你们看,这个辅导员又给我发短信了,这么晚给我发短信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他好像有点猥琐。” 突然之间,一直没吭气的胡秋冷声冷意道:“邹天林,你有完没完,一整晚都在听你说话,我是来上大学的的,不是来听你吹牛的。” 气氛霎时间寂静。 白湘没敢说话,于真真也没敢说话。 邹天林道:“哦,对不起喽。” 过了会儿,她又凉凉说了句:“没人喜欢就是清闲啊。” 胡秋没有再搭腔,可是第二天,两个人直接进入了冷战状态,敌对度MAX,完全不看对方一眼。 于真真想,自己还是见的世面太浅。她在高中住宿了小半年,但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可是进大学,刚一个多星期,寝室的两个女生就闹崩了,甚至到了让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说话,都不愿意的程度。现在一进宿舍,感觉就是两座压抑着火山的冰山,她跟白湘不敢随便触碰任何一座。 宿舍里面气氛冷,军训又特别热。 军训服装厚厚的,穿在身上,在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于真真都有点儿受不了,她原本在家里养白了,没几天就显而易见地黑下来。 谢越柏也被晒黑了,不过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还挺帅气。 他是经管系的新生,但跟她在一块军训,只是分成不同的方阵。她有时候军训完了,就不去女生宿舍,直接去谢越柏的住宿。 因为他的住处有空调,特别凉快。 谢越柏一回去就要冲澡,于真真发现他可能有点儿洁癖,非常不喜欢自己汗流浃背地站在别人面前,每次都要穿得衣冠整洁,就像随时准备出去见人似的。 于真真挺喜欢他整洁的样子,她也发现了,自己现在有看男友光环,觉得谢越柏比身边所有男生都好,成熟稳重还专一。 没过多久,于真真也就带衣服去他那洗澡。 一来,他那里不用排队,二来,谢越柏这么爱干净,让她这个女朋友有点惭愧。军训汗流得太多,有时候被空调吹干了,身上都有盐渍,脏兮兮地坐在谢越柏家里,实在有碍观瞻。 谢越柏浴室里的那些沐浴乳和洗发水都是她买的,她不知为何特别喜欢买洗护用品,还很喜欢研究它们的触感和香型。给谢越柏目前买的是飘柔的洗发水,九块九那款,兰花香型,她觉得那种味道又轻又柔,特别舒服。沐浴乳则是力士的,玫瑰花香型,洗出来后香喷喷的。 在这里,她想洗多久就洗多久,不用照顾等位的同学,实在是很舒服。 每次洗完出来,一身畅快。 谢越柏洗完澡后,就去书房打电脑,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不过因为他没有室友之内的烦恼,倒是让于真真很羡慕。 现在她都不太愿意回寝室,因为胡秋和邹天林两个人总是冷漠脸,而白湘总是被夹在中间当受气包,唉声叹气。 于真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白湘,可是没办法,她也不想夹在那两个人中间。 谢越柏房间里书多,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书房里看书,偶尔看累了,就借用他的电脑刷刷电视剧,谢越柏偶尔想起她来,就会出来看她一眼,好像能安心似的,走过来抱抱她亲亲她再回去,太晚了就会送她回寝室,虽然也不过几分钟路。 谢越柏比高中忙了,大学好像让他一下变成大人,有了自主的魅力。 他好像总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而于真真还没有,或许说班上大部分人都没有。 她进大学后一个月才发现有“逃课”这回事,原本高中“逃课”是一项禁忌,会被老师责罚的,可是大学老师完全不管这回事。 还有代点到,要是有些老师点名了,可以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甚至还有些人跟班长达成合作,直接让班长帮她记名,甚至先在寝室里睡觉,如果老师点名,就会有其它同学通知,再纷纷赶过来。 于真真又是另一层面的大开眼界。 她从小都是好学生,哪知道还有这种套路。 晚上大家都不做作业,有大把的时间,都出去玩,恋爱的,在寝室里看电视剧的,聊天的,打游戏的,认真看书学习的反倒不多。 大学简直像是一座大型动物园,什么样的人都有,而生活方式千奇百怪,没有老师管,没有父母看着,只要不跟同学产生矛盾,同学也不怎么在乎你。 好自由。 自由得于真真都有点不习惯。 邹天林还抽烟,胡秋也是,白湘喜欢喝酒,说自己从小喝家里酿的米酒,每天晚上还能自己饮一小杯儿。 于真真觉得世界开阔不少,人跟人是如此不同。初高中她都是在同一个小镇,同一帮人,不说性格类似,习惯总是差不多的,而大学是天南海北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习惯,性格和癖好,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后来她就平静了。 以前跟谢越柏打电话,还会聊聊寝室里的事,后来干脆不聊了,浪费时间,她现在要学习谢越柏,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去努力完成它。 大二上学期,学校举办了春运会,于真真因为不小心选修了健美操课,而被抽调去跳啦啦操,跳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儿悔不当初。 校运会最后一天终于在下午四点宣布结束。 她累得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一到宿舍楼,发现整个洗澡间又排满了人。 于是她拿了东西去谢越柏家里洗澡,毕竟他那里真的很方便。她有钥匙和门禁卡,可以随时进来。谢越柏下午不在,应该在上课。 现在整个房间里已经全是她满意的样子,基本是她布置的,盆栽啦,布偶娃娃啦,甚至茶几的位置都是按她的想法调动的。 人对于由自己亲手布置的房间总会有亲近感,这点不假。 于真真每次来,看到这里干干净净的,都会很舒服。 阳台除了晾晒衣服,放满绿植,还有一架小秋千。这时候正夕阳晚照,把楼下的树木照成了金色的、闪着辉光的海浪。 她独自在阳台上吹了点儿风。 看楼下还有摆摊的老人家,有不少人蹲下来选些蔬菜和水果回去,觉得真是有种平淡的幸福。 她坐在阳台篓子形的秋千里,享受难得的安静。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又像是没过多久,她听到开门的声响,像是谢越柏回来了。 今天下课还蛮早的,她听到他走进浴室的声音,紧接着是管道里的水声,他果然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于真真靠在秋千的缆绳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的衣服——直接脱了放浴室里还没收,谢越柏肯定能看到的吧。 于真真胡思乱想着,没多久谢越柏出来了,站在阳台前。 于真真:“我来洗了个澡。” 谢越柏:“嗯。我看到了。” 于真真略尴尬,看到什么了?她把内衣都扔在盆里了?因为先脱外套后脱内衣的关系,内衣还全都在上面。 谢越柏见她穿着蓝单色碎花及膝盖的短袖睡衣,露出细长的四肢和脖颈,她的头发又长长了,略微湿润地成缕披散在身后,像某种海藻,夕阳光辉在她黑发边沿落下金辉,她白皙的面庞略有些通红,也许是被晒的,也许也只是羞赧,坐在那里像朵害羞,欲放又未放的莲花。 他想上前抱抱她。 谢越柏如此想,也这么做了。他蹲下身,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手掌托着她的脸颊,嗅了嗅,声音像是从身体深处传过来的:“真真,你身上好香。” 于真真解释:“这是沐浴乳的味道……” 谢越柏笑,低头轻轻亲了下她的肩膀,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紧接着他由肩膀一路吻到脸颊封住她的唇。 原本和风细雨,逐渐变成狂风骤雨。 谢越柏把于真真的腰搂住,贴住她的面容,侧头亲吻她。 秋千会晃荡,于真真用右手握住了绳子。 夕阳西下,谢越柏像是有点儿上瘾了,唇齿交缠,两个人的气息极近,呼吸相闻,虽然他们不是这样亲过第一次了,于真真还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有点儿喘不过气,过了会儿,谢越柏停下来,于真真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轻轻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以作歇息。谢越柏把她抱起来,走入卧室内,放在床上。 于真真先是陷入柔软的床垫,紧接着便是新一轮的暴风骤雨。 谢越柏什么也没说,压上来埋头亲她,越演越烈,他吐息越来越烫,像是要完全引燃了。 再过了几分钟,谢越柏稍稍离开她的唇,她突然反应过来。 不行。 要出事了。 “越柏,别……”她推着他想起身。谢越柏压下她亲吻,过会儿才压低声音说:“没事的,真真。” “不行的。”于真真摇头,她害怕了,还是想起身,却仍然被谢越柏按捺下来,他低头与她对视,用深深的目光缓解她的紧张,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头发,声音半是诱哄半是安慰:“真真,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深色的漩涡,于真真有些难以动弹,可是理智上又知道这样不可以。 不能这么快的,她也没有准备好…… 可谢越柏仍旧低头细细密密地吻她,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真真,别害怕。一切都没问题。这种事很正常……” 他言行不一。 嘴上温柔地安慰着她,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她想动,抬起眼又是谢越柏的目光,他仿佛在隐忍什么,但只要她身上有点儿动作,他便抬起头直视她,亲她的额头,不住地安慰:“真真,别怕……” 他仍然是温柔的他。 眼神、神态包括话语,可动作完全不是。 于真真都觉得他像是在诱哄她,一边用声音、话语和温柔,一边却是进攻和占有。 “真真,别害怕,没事的……别紧张……” …… 他在用各种温柔的声音降低她的抵抗力。 于真真感觉到疼痛,迎面碰上的却是柔情似水。 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无力挣脱,只能被动地承受他。 …… 结束之后,于真真侧躺在床上,谢越柏在身后抱着她,仍然不时亲她的颈窝和肩膀。 于真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跟他有亲密关系,现在才大二,可是她想起除了谢越柏第一次告白,她态度比较坚硬地拒绝他外,后面边渐渐没办法拒绝他了。 无论是第二次告白,接吻,还是今天…… 她正变得越来越软,对他慢慢失去底线。 谢越柏问:“还疼吗?” 于真真摇头,不怎么疼的,至少没有她预想的疼。 谢越柏仿佛放下心,手从身后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其实她不怀疑他对她的一片心,也知道他跟自己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上床,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失落,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失去了童贞,也许只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没了抵抗力。 躺了半个小时,于真真起身:“我要回去了。” 谢越柏跟着起身:“晚上不留在这里?” 于真真摇头:“室友会担心我的。” 谢越柏看着她,现在他了解于真真,知道她此刻也许并不是很愿意跟他待在一起,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穿好衣物起来,才不过傍晚六点多。 谢越柏一路把她送到楼栋底下,等到了楼栋下面,他让于真真等他一会儿,自己去药店买了盒避孕药。 “待会儿吃两片。”他叮嘱她。 于真真接过,第一次看着这种药盒。 谢越柏说:“对不起,真真,以后不会让你吃这种药了。” 他知道是自己自私。他完全可以再等于真真几年,只是他不想等,也没有忍耐。 所以他也不想解释,解释也只是借口,摸摸她的头说:“回寝室去吧,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于真真走进女生宿舍里,到了楼梯转角处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在原地目送她。 于真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 她从未想象过这一天的发生方式,却知道发生的对象一定是谢越柏。 所以倒也不是恨他,或者不开心的,就是有点儿某种失落感,也许是她从小受到的贞洁观念太强,所以总会有种自己已经是他的人的感觉,又觉得完全拒绝不了他的自己很无能,明明以前她还算很有主见的,可是现在只要谢越柏稍微哄一哄,劝一劝,她就很快软化下来了。 所以相比于童贞,也许她真正在意的是发现自己在爱情里的沦陷,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 于真真回去吃了药,再洗了一次澡。 身体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那种耳鬓厮磨的感觉挥散不去,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八点多,她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九点,谢越柏给她打电话。 于真真接通后,听到第一句就是他问:“有没有不舒服?” 她说:“没有。” 谢越柏重复细致地问了一遍:“有没有恶心,头晕,或者呕吐?” 于真真说:“没有。” 他像是放下心:“吃过晚饭了吗?” 于真真:“也没。” 谢越柏:“有没有想吃的,我现在买了送你楼下。” 于真真从侧身转为平躺:“没什么想吃的。” 谢越柏隔了三秒才继续问:“生气了吗?” 于真真觉得他好像有点紧张过度,原本皱巴巴的心里突然宽松了一下:“不是。” 捏着被角,其实她也不算不愿意了,就是很紧张很害怕而已。 谢越柏:“你明天早上八点是不是有选修课?” 于真真:“嗯。” 谢越柏:“我早上来找你,一起上课。” 果然啊,爱情是最好的特效药,于真真居然觉得自己被他这简单的三言两语抚平了,也许是因为他言语中流露出来的紧张和关怀,又或者只是她缓过来发现,沦陷也不算多恐怖,只要她有站起来和自愈的能力。 于真真说:“好。” 谢越柏说:“你要是饿了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给你买。” 于真真笑了,她原本就不饿,况且已经九点了,他到哪里去给她买吃的。 谢越柏在手机里没办法知道她的情绪,隔了很久才说一句:“真真,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跟你上床,不是因为别的。” 于真真说:“我知道。” 这句话在事后说,听起来很像是借口了。 但于真真知道他是真心的,又或者,她愿意相信他是真心的。 第二天于真真看到谢越柏站在宿舍楼下等她。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仍然是他们,只是更亲密了。 谢越柏陪于真真去上课,坐在她身边听讲,也不多话,下课了问她要吃什么,他好像有点担心避孕药对她有副作用,问得很详细。 于真真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 下午,两个人在食堂四楼吃砂锅饭,于真真看着眼前的谢越柏突然想,如果真的很低的几率,怀孕了怎么办? 如果让她全权处理,她想怀孕了就休学结婚生小孩,生完之后再回来读书,因为她愿意跟谢越柏结婚。 如果谢越柏不愿意结婚呢? 那她就打掉小孩,也算是完全看清这个人了,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于真真看了看谢越柏,低下头用叉子戳饭。 心情突然轻松不少。 她没有用“如果这种事发生”的言语来试探谢越柏的态度,没有必要。 谢越柏给她剥一个鸡蛋壳,状若无意地说:“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领证。” 于真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在想同样的东西,他这句话也算是间歇性给她保证了。 她低头笑了笑说:“不用。还不想跟你结婚。怕你耽误我学习。” 谢越柏也笑。 情侣是什么,是越来越相似,越来越理解,越来越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真真到了大二就已经发现爱情在大学里是个流行词,性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禁忌,她们隔壁寝室的女生还曾组团在寝室里看A片,说说笑笑,特别大胆。 有次于真真还被她们拉过去看了,她看得脸红耳热,但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美好,只是觉得很赤丨裸。 现在回想起来,跟谢越柏那次,她什么也没看到。 在她印象里更多是那些温柔的哄劝,热情的吻和仿佛要浸没她的爱抚,反而让那本质上并不美好的性多了一点绮丽和幻想。 于真真愿意和谢越柏上床,也仅仅是因为她爱他,而不是因为他打算给她婚姻的保证。 周五,他们有节公共的经济学通识选修课,两个人一起去听课。 中途于真真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谢越柏左边坐了个女生跟他说话。 她走近位置,听那女生问:“越柏,班上有秋游,你还是去吧。你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找不到你人。” 于真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听到别人叫他“越柏”这个名字,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谢越柏说:“我不太感兴趣。” 那女生好像是他班上的人,用手撑着下巴笑着继续说:“多好玩啊。爬山,还可以露营,看太阳,非常有意思的。你成天总是呆在家里干什么呢?” 谢越柏说:“有其他事。” 那女生用娇嗔的语气说:“那给我讲讲。” 于真真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下。 谢越柏转头看她一眼,笑了,对左侧女生:“抱歉,我要陪女朋友。” 那个女生噢了声,没想到谢越柏这样拒绝她,再看了眼于真真,自发挪开了一个位置。 两个人回到住处,刚刚进去,谢越柏关上门,就把她抱起坐在墙边的桌台上亲吻,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脸,于真真都觉得他对自己有点过分热情了。 他满足地亲完,把手指插入她的发中,跟她抵着额头。 他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好像只是享受此刻。 半晌后,他说:“真真,我喜欢你在意我。” 于真真笑,她还觉得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太作呢,毕竟人家有可能也只是闲谈。 谢越柏在大学比在高中受欢迎很多。 学校有所表白墙,大家可以把喜欢的男生照片,哪怕是偷拍的,贴上去,会公布他的姓名、学校和学号邮箱,女生可以用红笔画心给他点赞,更有意向的话,可以往他学号邮箱里发送自己的联系方式。 于真真有时候会路过那个表白墙。 谢越柏的照片在右上角。眼见着他从6个红星,变成43个红心,而且还有持续增加的趋势。 谢越柏班上女生一半一半,只有二十多个,而他每天上课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敲电脑,到底哪来这么多女生认识他?于真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也许直到此刻,她才终于体会到柳燕说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她想可能真的有点太在乎了,再加上两个人发生关系,就忍不住有点把他当作私有品来对待。 这样不好。 她有点占有欲过强了。 谢越柏抬起头,让于真真看着自己的眼睛,拇指贴着她的脸:“我要你以后更在意我。” 他居然在得寸进尺。于真真心里想。可她的确已经变得更在意了,有时候她想这个世界,是不是在按着谢越柏的意愿旋转? 谢越柏贴她的额头:“真真,我很爱你。” 又来了,他对她说过无数遍这话,好像他动情的时候就会从表达,从不掩饰。 她以为自己会免疫,却想不到还是心脏还是扑通跳快了。 也许她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这种直白,让她感觉到被重视和被深深喜欢。 于真真轻轻说:“我也爱你。越柏。” 她也不想掩藏自己的心思,她的确已经沉沦了。 谢越柏上来吻她。 于真真承接着,也忍不住轻轻回吻他。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温柔起来的样子,喜欢他拥抱着她的感觉,甚至喜欢他温热的吐息。 她的心已经彻底软了,没办法抵抗他,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爱这种事,是不是就是一种温柔折磨? 第82章 结婚.doc [VIP] 大二下学期暑假, 于真真没有回家,和谢越柏一起待在学校。 谢越柏每天待在书房里,于真真就开始了她贤惠的体验式的主妇生活。每天早上下楼去菜市场买菜, 回到家做饭,打扫房间,照顾阳台上的绿植。 也许因为她从小就在家里照顾自己的原因, 她对做这种事并不反感, 甚至还有点新鲜感,楼下的阿姨们都把他们当做一对新婚小夫妻, 常常还能拉着她聊半天。 于真真觉得很快乐。 她也不是需要男朋友随时随地陪着自己, 或者一定要去哪里玩的类型,大部分时间,她跟谢越柏都各自做自己的事。他在书房里工作, 她看看书, 看看电视,偶尔他出来看一眼自己, 偶尔自己路过门口的时候看一眼, 都觉得足够。 细水长流才更舒服。 跟他生活在一起,她便不再有小女孩的模样,把一直扎着的马尾散下来, 衣服也开始往成熟化穿搭, 毕竟谢越柏好像是一瞬之间就成熟了, 而她还在摸索着慢慢跟上他的脚步。 所以到了九月份大三开学,室友们都觉得她变化挺大的。 说不清哪里具体变了, 就是觉得更好看了。 于真真也觉得自己更好看了, 跟谢越柏住在一起反而比在寝室里生活规律很多,寝室有个很不好的地方是, 大家规律不一样。自己要睡觉的时候,别人在聊天,自己要起床的时候,别人还在睡觉。 所以远没她在谢越柏那边住得舒服,她跟谢越柏都是那种生活特别有规律的人,加上他们一日三餐还蛮稳定的,她还迷上了煲汤。 在暑假里试验过莲藕炖排骨、冬瓜炖排骨、白萝卜炖排骨、玉米炖排骨、山药炖排骨等炖排骨,还试验过羊肉汤、爆炒小龙虾、清蒸螃蟹、可乐鸡、烧鸡腿、清蒸鸡、小鸡炖蘑菇、红烧鱼、红烧肉烧海带等等等,反正不管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的食材,只要觉得好像好吃的,于真真自己都试了一遍。 有次还特别搞笑,于真真想要新鲜的鸡煲汤,于是去菜市场买了只活鸡。 把鸡抓回来了,绑着腿,放在盥洗池里。 一人一鸡大眼瞪大眼,她不敢下手! 她出去用客厅的电脑搜索“如何不残酷地杀鸡”,被谢越柏出来接水,在她身后看得忍不住笑。 她搜了五分钟,进厨房将近十分钟,都站在那里,甚至都有点想放它逃跑。 谢越柏进来,很平静地卷起衬衫袖子:“你出去,我来杀。” 于是于真真在客厅里对着“如何不残酷地杀鸡”页面时,他已经把鸡杀掉,甚至已经把毛扒光了。 虽然是小事,但于真真是很感激的。 这也是她愿意暑假做家务的原因,因为关键时刻,谢越柏很可靠。 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吃,可能就是当自己做饭后,就挺难吃下外面的东西。 而做饭里面,也有乐趣。 她基本把整个排骨系列都试验完了,煲汤和鸡的做法也尝试过,接下来还有鱼、鸭肉、羊肉、牛肉等肉类的做法,她还想试试做甜点和饮料,譬如双皮奶、南瓜糕、蛋糕等等,她和谢越柏都蛮喜欢吃的。 并且她还开始学会了种花,有些花很难养的,水过多过少、肥料过多过少、阳光过多过少都会死。 于真真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连绿萝都能养萎了,莫名其妙的叶子枯黄,她照料了好久才慢慢变得绿油油的,长得快有一米厂,她现在在养水仙,接下来打算试试盆栽柠檬和栀子花。 她喜欢栀子花的香味。 谢越柏大三上学期开始去见什么投资人。 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进大学做什么,没有进社团,大部分时候上完课回来都在书房。因为这样,于真真都不用担心他出轨,连点患得患失的心情都没了。 她这边,目前同学们都在想考研还是找工作。 中文系出路不多,要么考教师资格证,要么去一些不发达国家当对外汉语老师,或者进出版社当编辑,不过现在想拿到出版社的编制起码需要研究生学历。 对外汉语老师肯定要被谢越柏pass,她也不想出国。 班上大部分人都选择继续读研究生。 她有点犹豫,她成绩不错,也许因为她大学里就两件事,学习和谈恋爱。恋爱很稳定,状态稳定,于是学习也跟着很稳定,加上大学很多同学不学习,她基本在全班前三没有掉出来过。 她问谢越柏,谢越柏的想法是让她考研究生,之后再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做。 谢越柏进大学前买的房子,全都升值了,租出去每个月加起来有小一万的收入,完全可以够两个人生活。 于真真虽然认为钱不是自己的,可伴侣有钱,且愿意全力支撑自己,这时候总忍不住觉得背后靠山,安心很多,她断断续续想了一个月,发现自己对文学系并不是很感兴趣,准备试试跨专业考艺术系。 为此她还咨询了一下涂白。 涂白现在是谢越柏外公正式的弟子,高考考进了中央美院,在学绘画,大三的时候跟女朋友来看过她。 于真真到现在都还记得,涂白女朋友宋禾穿着白连衣裙长发飘飘从树下走过来的样子,太漂亮了,像个电影里的场景。就是那一下让于真真觉得学艺术女孩真的完全不一样。 听宋禾说,班上很多女生都追涂白,因为他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但他不动心,她也是追了一年多才把涂白追到手的。 涂白听的时候忍不住打断:“别说了。” 宋禾调戏他:“你害羞了。” 于真真觉得真好,看到涂白和他女朋友很好,她也感到幸福。 大三下学期,寝室里没什么人,大家经常也见不到面。 邹天林搬到隔壁寝室住,胡秋也有了新男朋友,白湘是一开始就准备毕业后直接工作,所以现在就在找实习。她本身不喜欢文学系,完全是被调剂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于真真在大学交的朋友反而没有初高中亲密。 涂白和柳燕是她最珍视的朋友。 高中她跟柳燕关系最好,到现在也跟柳燕谈得来,可跟邹天林、胡秋、白湘都没那么亲密,白湘还好一些,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们三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城市,认识的时候各自的习性和三观已经形成了,没办法再互相影响,大家都是在自己的界线外交流。 提起柳燕,于真真觉得有件事特别好笑。 大四上学期,有一天早晨六点,柳燕突然给于真真打电话,因为柳燕不是早起型人,跟她在QQ聊天也常听她说为了睡懒觉翘课之类的,所以她对柳燕这么早给她打电话还有些吃惊。 “燕儿。”现在这是于真真对她的昵称。 “真真,我想问你件事。”柳燕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像是刚起床。 “嗯,你问。”很难得柳燕还有事问她,身后的谢越柏还在睡觉,于真真便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客厅。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就跟陈小峰回了家……然后不小心……” “什么?”于真真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柳燕过了会儿才问:“你觉得我应该对他负责吗?” 于真真:“……” 于真真含蓄地问:“是谁主动的?” 柳燕说:“应该是我吧,我一直在挑逗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经逗啊。” 于真真:“……” 柳燕看起来很随便,但其实很谨慎的,于真真大二上学期和谢越柏之后,柳燕还说没想到她那么大胆。她之前交往的那个生物系系草三番二次要求她跟他发生关系,柳燕觉得这个人很不正经,直接分手了。 于真真:“为什么你会挑逗他?” 柳燕:“我就是觉得他好像有点特别可怜,然后我又喝醉了。” 于真真看着阳台上自己养的绿萝,低声笑:“那你就对他负责吧。” 柳燕说:“我就是觉得好像有点亏。我要是跟他在一起,高中就应该在一起了,现在才在一起,这几年的时间多浪费啊。” 于真真:“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柳燕叹息了一口气:“我想想吧,主要是我昨天晚上发现他强势起来特别帅,我就没忍住。悔不当初,悔不当初。他好像起来了,我挂了,下次跟你聊。” 于真真嗯了一声。 到了中午,于真真正和谢越柏吃饭,手机上接到一条柳燕发来的短信。 柳燕:陈小峰说要跟我回家见我爸妈,我怎么办?!!!!! 于真真笑得乐不可支,其实这么久了,柳燕心里也应该感觉到陈小峰对她的意思,估计是自己抹不下面子再回头说喜欢他,干脆生米煮成熟饭,还故意来抱怨——她现在对柳燕也猜透了。 谢越柏问:“笑什么?” 于真真说:“我在笑柳燕,她跟陈小峰好了。” 谢越柏说:“柳燕眼光不错。陈小峰比她之前交过的所有男朋友都好。” 于真真盯着短信还在笑。 谢越柏放下筷子:“那真真,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去见家长?” 于真真视线抬上来。 谢越柏问:“这个周末怎么样?” 周末她没什么事,所以真的跟谢越柏去见了家长。 见的时候她简直紧张不安到极点。 幸亏有谢越柏在身边,他父母问她话的时候,谢越柏会替她回答,如果有什么注意的,谢越柏也会事先提点她,让她不至于出错。 在他家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于真真觉得自己就是个热包子出笼的过程。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谢越柏见于真真捧着脸。 谢越柏笑:“怎么了?” 于真真是在摸自己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脸颊:“你妈妈会不会认为我不太大方啊?”全程都是谢越柏帮她说话,她说得不多。 谢越柏说:“不会。她很喜欢你。” 于真真问:“真的吗?” 谢越柏说:“真的。” 过了会儿,于真真说:“不行,你是在安慰我。” 谢越柏笑:“我跟我妈妈性格很像,我喜欢你,她就会喜欢你。” 驶过红绿灯,于真真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不行,你还是在安慰我。” 谢越柏无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这样告诉你。只要是我选择的人,我父母都不会反对。” 于真真问:“为什么?” 谢越柏说:“因为我跟他们说过,只有我确定要结婚的对象才会带回家来。” 他们俩个虽然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但谢越柏很少提到结婚这个词。 谢越柏补了句:“更何况他们早就知道你。” 于真真吃惊:“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越柏:“报这个学校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于真真回想起来,是的,谢越柏成绩那么高,却考这个学校,他的父母没理由不在意。 所以他的父母是早就知道她的,怪不得今天对她好像格外熟悉和热情,她的心略微放心来,过会儿忍不住说:“谢谢你,越柏。” 谢谢为她付出的一切。 谢越柏笑,用力揉了揉她的发。 于真真想,谢越柏都没有跟她求婚,就已经把结婚这件事提上日程了,还跟她提议说打算在毕业前结婚,举行校园婚礼。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在按照他的意愿旋转呀? 他也一切太称心如意了吧。 但反过来想,意味着她的人生也很称心如意。 无论中考、高考都没遇上什么大的挫折,大学里面奖学金年年都有份,恋爱也很稳定,迄今为止她跟谢越柏几乎都很少吵架,还不用担心双方父母阻扰或者金钱问题。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顺利得过分。 怪不得柳燕念念叨叨地认为自己跟陈小峰错过了几年时间,要是她早几年想通,她就能跟于真真似的毕业直接结婚,还不用担心毕业后找工作。 于真真认为个人有个人的旅程,如果柳燕没有经历过一些人,她也未必能真正知道陈小峰有多好。 就像网络上流传的那段话: 我们每一个人之间都有时差,但,没有快慢之分。 有的人22岁结婚,25岁离婚, 有的人25岁找到工作,28岁成了副总经理, 有的人28岁第一次出国,有的人35岁定居国外, 有的人40岁依然单身,有的人50岁才碰到真爱, 有的人60岁去世,有的人90岁还在环游世界。 而,有的人,12岁,就碰到了这一辈子,非他不嫁的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间时间规划局,这是你的时区,不是东八区时间,你没有迟到,也没有早退。 你有的你的步履,别人有别人的行程,他没有走在你前面,你也没有走在别人前面,命运给的礼物和灾难,一点不会少,你该走的弯路,一米也不会少,你不必着急,一切都会准时发生。 你来人间一趟,不是来刷任务的,你该好好享受阳光、雨露和你的爱。 只要用心经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天朗气清。 2013年7月27日那天,他们大学毕业后十天,于真真生日当天,她和谢越柏结婚了。 结婚只是无数个日夜中普普通通的一天。 更好的日子,是结婚后无数的每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太稳定了,就没什么好写的了。 正文完结。 应该还有一到两篇番外吧。 推荐自己的新文《跗骨之毒》: 妖艳贱货大小姐 X 斯文败类律师小哥 要钱要名还要爱的狼狈为奸之旅 第83章 丹丹.doc [VIP] 2018年10月国庆节的时候, 于真真和谢越柏回老家,参加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 他们约定在旁边一家新开的农家饭店里吃午饭。 阔别将近十年,大家已经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于真真甚至认不出来。 印象深的还是周光、万青、周庭、万阳阳、刘远、陈思思、何国胜他们。 周光坐在于真真的对面, 因为他习惯性的光头和大门牙被最先辨认出,他初中毕业后先去学理发,后来又去当了几年保安, 现在在做房地产销售, 现在已经结婚生子。 他还是很好笑,仍然叫谢越柏“谢哥”, 谢越柏一进来他就要递烟给他, 谢越柏摆手:“我不抽烟。” 周光还有些不可思议,他收回手后,就开始聊他做房地产销售遇到的趣事, 提到谢越柏曾经给他买过的那个Ipod, 他还留着,传给了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现在六岁, 也很喜欢听歌。 万青真的是他们班中最出乎意料的一个,高中大学全都是重点学校,后来直接保送中科院硕博连读化学专业, 今年毕业, 应该会继续读博士后。 万阳阳在他们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 现在女儿也有九岁,儿子七岁。她变了不少, 以前她是个畏畏缩缩, 总是低下头不敢看人的小姑娘,现在完全不了。 她有点黑, 脸蛋看起来红彤彤的,是种健康的美。她说话嗓门有些大,却很风趣,能开玩笑,能聊天,也许婚姻生活带给她的是终于退却了少女时代的自卑,成为一个真正麻利干练的母亲。 万青说,自从万阳阳结婚之后,她跟他妈妈就非常亲密,他妈妈特别喜欢指点万阳阳的一些家务事。她们经常坐那讨论送礼应该怎么办?送多少合适?二叔的小舅子生病应不应该帮之类?前几天他妈妈身体不舒服,也是万阳阳过去照料,因为万青还没结婚,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万青老妈时常这样感叹,你还不如阳阳贴心,生你还不如生颗蛋。 万青衷心地表示:妈,希望您能生蛋替换我。 周庭好像从初中之后就没长过了,又瘦又小,他也一路上到重点大学,之后毕业考了公务员。在体制内找了个女朋友,据说家世很好。所以全程在饭桌上,他们就听到周庭女朋友对他呼来喝去,周庭很是顺从地端茶倒水夹菜。 饭桌上周庭忍不住瞥了万阳阳好几眼,万阳阳始终没有看他。 陈思思不在,她出国留学去了,进了非常著名的常青藤读博士,现在好像还要留下做课题什么的,刘远研究生后毕业工作,在苦哈哈地等她。两个人每周视频通话一次,刘远总怕陈思思受到什么国外的诱惑,就此不回来了,每天暗戳戳关注她所有社交账号的状态,一不小心就怨念地截图发给她:你都有时间发instagram,为什么不跟我聊天? 刘远还在写小说,现在不是武侠了,而是仙侠和修真,据说现在在某男性网站上还小有名气,可惜他不肯曝笔名。 涂白女朋友是北京人,所以他在遥远的帝都结婚定居,每年清明会来给父亲和奶奶扫墓,暑假或者节假日会来看谢越柏外公,谢越柏前年外公去世,去世前把自己一小部分画作和收藏品给了涂白,也算是把他当亲孙子照顾了。 饭吃到一半,林丹丹来了。 是何国胜叫来的。 何国胜现在一家创业公司当运营,现在是个花花公子,虽然差不多要收心结婚了。 他的公司跟林丹丹的公司有往来,所以两个人也算是认识,交换了微信号。他们这些家不在本地的初中同学,很容易流失联系方式,找不到人。 林丹丹倒是跟以前没有太大变化,就是更成熟漂亮,仍然有以前那股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 她才知道于真真和谢越柏结婚了,还生了个女儿叫谢念真,刚满两岁。 念真这个名字的含义简直呼之欲出。 她也没有仔细去想,她对谢越柏的感情早淡了。 她曾经仔细思考过一个问题,既然谢越柏重生是为了追回于真真,弥补上辈子的遗憾,那么她重生到底是为什么呢? 上辈子虽然谢越柏不算爱她,但她对家庭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后来她在美国专门花时间研究物理方面的内容,有种理论是宇宙大泡沫,就是说实际上有无数个平行宇宙,就像沸水里的泡沫一样,此起彼伏。其中一定会有某个空间是你能实现自己心愿的空间。 现在这个空间是谢越柏实现心愿的空间,也许是他把自己带进来了,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又或者,是她实现心愿的空间,是她把谢越柏带进来了——她可能有某种潜意识的心愿,是自己从未发觉的。 或者还有种可能,是两个人濒死的时候很接近,所以现在是两个人心愿空间的交叠,就像两个泡沫挨在一起,拥有共同的壁垒。 理论她研究不透,索性放弃了。 她只是一直在想,她到底缺什么? 爱情么?她不是没有人追,只是实在提不起兴趣。 事业,她上辈子就有了。 家庭,这辈子她父母虽然离婚,都在身边,她也觉得足够。 她到底缺什么? 有道目光从她进门后就在注视着自己,林丹丹抬起眼,准确捕抓到万青的目光。他们对视了将近十秒。 林丹丹低头笑了下,真奇怪。 刚到美国的时候,她最时常记起来的不是谢越柏,而是万青。 记起他说他喜欢她,记起他把她抱起来转圈。 后来她仔细分析自己,发现虽然她理智上认为他只是个小孩,心里却有点被这种纯粹的、直率的热情打动。 她像个巨大的山脉,需要过很久才能给站在对面山头大声说话的人回音。 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家走出饭庄。 林丹丹是开车来的,她看万青站在路边。原本她都已经开好车门,想了想走过去,对他说:“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万青看着她。 林丹丹说:“我喝酒了,不适合开车,你拿驾照了吗?” 万青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把手插在裤兜里,听到这话,身体却微微绷直了下,点头。 两个人坐上车。 林丹丹想:她是永远在安全范围内生活的人。 就像谢越柏重来,选择新的学校和新的专业。 而她不一样,她进了上辈子上过的大学,考了上辈子一样的专业,做着和上辈子一样的工作——律师。 她本来就擅长这个,也习惯这个。 她不喜欢变动和剧烈的起伏,也不喜欢过分浪漫的感情、不着实际的话语和煽情引泪的场面。 她是个习惯于保持冷静的人。 她是个只要对方不符合自己设想就会立刻切断所有想法的人。 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谢越柏符合她所有预期。 所以也许这个世界想告诉她,她缺少的大概是去尝试的—— 她再次发现有人在注视自己。 抬起眼在后视镜里和万青对视了一眼,他迅速避开。 她淡淡笑了笑。 ——勇气吧。 第84章 柳燕.doc [VIP] 喂喂, 她看起来真的那么像好上手的类型吗? 旁边这个体育系、以为自己是猛男的傻逼已经两次明里暗里说吃完饭去开房了。 他的唾沫横飞让柳燕彻底对面前的食物失去了兴趣,她撑着下巴,转头让自己的大脑进入空灵状态。 冷静、冷静。 放松、放松。 “上次奥运会得金牌的那个长跑运动员是我同学的表哥……” 哦, 同学的表哥跟你什么关系? “之前我还去上海见过一个特别有名的退役的奥运金牌选手教练……” 所以见过某个人,就表示你很厉害咯?我还见过美国总统呢,在电视上。 “前几天, 有个学妹追我, 说特别喜欢我的腹肌,我没接受。我这个人还是有点挑剔的, 腹肌只想给我喜欢的人看……” 哇, 真是想吐了。 柳燕觉得自己一秒都跟这个人待不下去。 她真是脑子中邪了,才跟他出来约会。 甚至被这个人的低劣和猥琐程度打击到怀疑自身。 什么情况啊?她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每次在篮球上啦、体育场啦,甚至教室里, 看起来一个个笑起来人畜无害, 散发出魅力的荷尔蒙,一接触两天各个浑身让人作呕。 相比之前, 她以前接触的那个第一天约会口臭, 还非要亲她的人也算是蛮诚实善良了。 她转头拿手机,体育系·大四还不工作·看这架势准备啃老·学长·傻逼一见她有动作,立刻挑眉:“待会儿晚点回去怎么样?给你看一下我的腹肌。” 柳燕差点没翻白眼, 艹, 配着这么猥琐的笑容, 挑什么眉?! 她原本还能够忍他五分钟,直到他吃完这顿饭。 算了, 看他那眼神, 就觉得这种人真是吃饭都觉得浪费米。 她的手刚拿起帆布包的袋子,叮咚, 旋转门里进来三个人。 “欢迎光临,几位要点什么?”服务员小姐姐,把他们引到这边来。 这边是隔区,正好放着两排桌椅。 柳燕和这个傻逼坐在两人桌,旁边是四人桌。 她盯着为首的那个人走来,有点不可思议。 陈笑。 他居然也到这个城市来了。 陈笑显然也看到了她,当然还有看起来是她男朋友的壮汉。 柳燕的审美真是一直都没变,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帅气和武力值的人,所以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她没有跟陈小峰在一起。 陈笑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先打了个招呼:“嗨,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柳燕:“我也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 陈笑:“来上学啊。” 柳燕很显然地不可置信,眼睛都睁大了,仿佛不敢相信以前的混混老大还能来上学,甚至跟她在同一座城市。 陈笑觉得玩味:“怎么,就你能上大学,我就不能了?陈小峰没跟你说吗?我上的是大专。” 柳燕摇头,陈小峰才没跟他提陈笑的一个字。 傻逼大四学长问:“燕儿,这是谁?” 大四学长已经隐约有点察觉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陈笑扬扬下巴:“前男女友。” 他身后已经在隔壁落座的两个男生喝彩一般跟着笑起来。 柳燕拿起手机,准备问问陈小峰了,还不忘顺便补一句:“劈腿的前男友。” 大四学长骂了句:“渣男。” 柳燕心想你这倒是说了句人话。 陈笑走到大四学长面前去,威慑一般盯着他。 大四学长是练长跑的,身材很强壮,唯一缺点是没有陈笑高。陈笑不知怎么这几年猛涨个头,现在都有一米八三左右的样子,而且初中时就开始打架,一点也不怵这种体育生,他身后的两个人看陈笑有打架的样子,立刻像跟班一样,站在他身后。 虽然大四学长有信心打过陈笑,但三个人他应该不是对手。 他对柳燕说:“柳燕,我们走。” 柳燕知道他怂了,伸出手对他抓了抓:“拜拜。” 大四学长说:“他们都是混混,你跟他们纠缠做什么?” 柳燕抬起头:“我没打算和他们纠缠,也没打算和你纠缠,拜拜。” 大四学长盯了她半晌,气呼呼地走了,连账都没结。 陈笑瞥了眼剩饭剩菜,坐在柳燕面前,对服务员说:“麻烦收拾一下。” 服务员过来,端走空盘。 柳燕继续低头发短信问陈小峰,察觉到陈笑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身上,抬起头问:“怎么?” 陈笑说:“几年不见,你又越发漂亮了。” 柳燕回:“谢谢。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打算和你叙旧,离开好吗?” 陈笑不置可否,仍旧笑笑:“我刚刚可帮你撵走了一个色狼。” 柳燕:“不用你,我自己也能撵走。” 陈笑:“你还是这么果断,当年你跟我说分手,也是眼睛眨也不眨。” 柳燕:“你都劈腿了,你还要我怎样?以泪洗面?” 陈笑说:“你让陈小峰对我做的事,我可没忘。” 柳燕冷漠脸:“哦,所以你要复仇?” 陈笑伸手把散开的筷子平整地并在一起,低着眉眼:“你怎么没跟陈小峰在一起?” 陈小峰不回她,柳燕没好气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陈笑:“柳燕,我发现你看起来精明,其实人还蛮呆的,我当年劈腿都一个多月了,你都是到最后那个女生朝你摊牌才发现。” 柳燕终于抬起头,视线直直射向他:“你什么意思?” 陈笑在来来回回摆筷子:“没什么意思,就是替我弟弟有点可惜。” 柳燕:“他又不是你亲弟弟。你俩都不联系,少装什么好哥哥。” 陈笑盯着柳燕,仍然笑起来:“虽然我是捡来的,但我对小峰也不是没感情,否则当年他替你打我,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柳燕:“明明就是你打不过他。” 陈笑:“我是打不过他,可我有别的法子对付他。算了,免得真把你和陈小峰凑成一对,你天天让他向我寻旧仇。” 柳燕说:“想得美,你以为我还愿意花心思在你身上?” 陈笑是个别人越不要做什么,偏偏想让别人做什么的人,他说:“老实说,我以前是不喜欢你的,跟你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恶心陈小峰,所以呢,这也是我始终觉得对你有亏欠的原因。” 柳燕:“哦,那还真是谢谢你对我这么坦白。” 陈笑:“你知道我告诉陈小峰,你的初吻是我之后,他是什么表情吗?” 柳燕眯着眼盯他:“你是不是有病?” 陈笑笑起来:“你就当我有病吧,以前我特别想抢他的东西。”陈笑把筷子在桌上转了一百八十弧度,“我是知道他喜欢你之后才去追你的,后来你也很快接受了,我真觉得你是个轻浮的女人,告诉他你的初吻之后他也没生气,也没阻挠我们,后来我就腻了,你真是太粘人了,故意劈腿。没想到这才是陈小峰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还有点儿惊讶,原来他还真的是喜欢你。” 柳燕凉飕飕盯着他。 陈笑起身:“后来高考的时候,陈小峰让父亲同意我继续读书上学,还把自己的奖学金分给我,还打工给我付学费,我就觉得他心里是真有我这个哥哥的,今天看见你,难免有点儿愧疚,所以跟你说的话有点多。你也别在意,反正只要你不接受陈小峰,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就这样。” 陈笑坐到隔壁去了。 柳燕不想看见他,准备起身离开,这时候陈小峰的微信突然回过来。 小峰峰:「刚在忙。」 小峰峰:「我哥是在广州。」 柳燕儿:「你现在在哪?」 小峰峰:「住的地方。」 柳燕儿:「我去找你。」 柳燕起身,走到门口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陈笑已经替她结过了,甚至还笑着,把两根手指并在额头前飞了下。 这是示意两清了吗? 想得美。 柳燕冷漠地转身出了餐厅,走去地铁口。 她去找陈小峰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每次她跟自己的约会对象有什么狗血事件都会告诉他,必要时刻,还需要他出来保护她一下。 她一直把他当朋友和兄弟的。 但是陈笑说,陈小峰喜欢她,是真的么? 柳燕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突然觉得好像处处都是端倪了。 已经有不少个人提醒过她。 可是她总想,陈小峰那么性冷淡,陈小峰那么恰到好处地跟她保持距离,陈小峰从来不对她的男朋友指手画脚,陈小峰从来都很耐心地听她跟男朋友发生的事,甚至她描述一些亲密行为,他也不生气。 所以她总觉得,他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很有耐心的人啊。 坐在地铁上,柳燕想起自己是怎么跟陈小峰认识的。 她上初二那天,从家里走出来,满脸困顿,她是因为不想去读书,被她妈妈骂出来的,隔壁王阿姨养了一条大土狗,看见那条狗她就害怕,隔得远远地不敢上前。 那条黑色的大狗脖子被系在电线杆上,张着血盆大口对她汪汪汪。 她心情不好,不敢上前,却仗着自己会说话,和它对骂。 黑狗:“汪汪汪!” 柳燕:“你吼我干什么,你吼我就能逃走吗?” 黑狗:“汪汪汪!” 柳燕:“你这条欺软怕硬的狗,刚刚有个大叔过去,你怎么不吼,就光吼我了?!” 黑狗:“汪汪汪!” 柳燕:“你真不要脸,就会欺负小姑娘!” 黑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柳燕气了:“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柳燕也开始龇牙咧嘴:“汪、汪、汪汪汪汪汪!” 然后她听到有人在笑。 是个男生。 柳燕一下板起脸,做出女神的架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男生很快止住了笑,往前走过。柳燕刚刚不敢走是因为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有个人走在前面,于是假装淡定地跟在他后侧,快步过去。 那狗一看她身前,有要窜过来的架势:“汪汪汪!” 柳燕立刻挨着那小男生了,几乎要抓着他的胳膊,小男生不算高,戴了副黑框眼镜,转头看她一眼,声音低低,却非常好听:“不用怕。” 这就是柳燕和陈小峰第一次见面。 后来柳燕发现他们走同一条路,同一个学校,甚至在同一个班,柳燕有点男孩子性格,大大咧咧,很快就跟他熟了起来,后来就毫无顾忌地抄他的作业,吃他的零食。 初中的时候还是陈小峰帮她集中辅导一个月才上了高中重点班。 可能他们本来就熟,一开始就当兄弟情培养的,柳燕第一次去陈小峰家里,看到了陈笑,就被那种高瘦帅气、玩世不恭,脸上总是带着笑的男生迷得晕晕乎乎了,反而从来没有对陈小峰有过这方面意识。 陈笑说,陈小峰喜欢他,所以陈小峰难道一开始就对她有那种意思吗? 柳燕到了陈小峰家。 陈小峰大三下学期就在实习,在外面租房子住,现在想起来,他一进大学就好像特别忙,每天忙这个忙那个,也许就是在赚钱养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这人到底是有多好啊。 陈小峰很平静:“崩了?” 以前柳燕会点点头,对他诉苦,这时候她的心态不一样了,她问:“你怎么立刻就猜出来?” 陈小峰:“你在吃饭前就已经在微信上给我发六七条语音,全是吐槽不该答应那个人出去吃饭。” 陈小峰走回去。 柳燕转身关上门,在门口换上拖鞋,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 陈小峰租的房子不大,才五十多平,一室一厅,客厅非常狭小,有台台式电脑。陈小峰主业学的是土木,不过很喜欢做设计,一直就在接私活。 柳燕问他:“你在做什么?” 陈小峰:“我在做一个封面。” 柳燕:“什么封面?” 陈小峰:“出版书的封面。” 柳燕:“多少钱?” 陈小峰:“三千一张,还可以署名。” 柳燕哇了一声,大二的时候才能做海报明信片之类的,一张才几百块钱,现在就已经可以做书封了。以前她觉得陈小峰有点闷的,因为他上了大学也不玩也不交女朋友,成天都是做兼职。 现在轮到大三,她开始找工作,就开始憎恶自己的荒废了。 寝室现在也没什么人,大家都好像有方向。 她实在是无聊透顶,才跟那种人出来见面。 柳燕:“陈小峰,我有点郁闷。” 陈小峰:“嗯,你说,我听。” 柳燕过了几分钟又没说,转头逡巡:“你家里有酒吗?” 陈小峰:“有啤酒,在冰箱里。” 柳燕就自己走去冰箱拿酒喝。 等到陈小峰听到后面一直没什么动静时,才发现桌上已经有三个空瓶子了。 柳燕是个很洒脱的人。 这几年来,追她的人不少,她自己跟合眼缘的出来吃饭聊天的也不少,正式谈起来的也有两三个了,她最多也就伤心个两三天就好。 怎么就会为这个喝醉,她明明不是很讨厌他吗? 陈小峰起身走过去,蹲在沙发前,把她手里的瓶子拿下来:“怎么了?” 柳燕说:“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人很失败,做人也很失败。” 陈小峰:“怎么就上升到自我攻击了。你没有很失败,只是那些人不对。继续找就好了。” 柳燕说:“哎,为什么你总是鼓励我啊?” 她已经有些醉了,眼睛迷蒙起来。 陈小峰:“本来谈恋爱就是个寻找最合适的过程,你辛辛苦苦挑挑选选,总比那些坐着不动,只顾被挑选的人好吧?” 柳燕凑近,嘴里都是酒气:“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你不挑选吗?” 陈小峰笑,却没有回答,拍拍她的肩:“好了,别喝了。” “不行。”柳燕摇头,“我要喝,你也要陪我喝。” 陈小峰:“我还有事呢。” 柳燕说:“我今天碰到陈笑了。” 这时候陈小峰的态度才渐渐平静下来:“所以你是为他喝酒吗?” 柳燕摇头说:“不是,我是为他告诉我的一些事喝酒。” 陈小峰看着她:“什么事?” 柳燕:“他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不觉得。” 柳燕仔细地盯着陈小峰的脸,贴近得几乎跟他接吻:“你怎么会喜欢我啊,明明我跟你说男朋友的事,你都不在意。而且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也从来不起坏心,所以你怎么会是喜欢我呢?” 陈小峰:“你现在是在试探我吗?” 柳燕笑了下:“你猜。” 她拿过酒瓶对嘴喝了一口,然后又把它塞给陈小峰:“你也喝。” 陈小峰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她,他接过酒瓶喝了一口:“如果我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柳燕想了想,像是真的有点醉了:“不知道怎么办?” 陈小峰低头,抬起眼,拿过柳燕手中的啤酒瓶,把她压在沙发上:“你才不会喝三瓶啤酒就喝醉了,吐露真心话。” 柳燕笑了:“但是你会啊,你现在是要兽性大发吗?” 陈小峰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我一直在等你发现的那一刻,你真的是太不会看人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酒意,柳燕觉得摘下眼镜的陈小峰特别帅。 柳燕:“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小峰:“你是个只要自己没转过弯来,别人告诉你都不会理解的人,非常迟钝。”可以想见,当年他带她复习中考有多辛苦。 柳燕:“胡说,今天陈笑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陈小峰:“那是因为你心里早知道了,就算没有陈笑,你也会来找我的。” 柳燕用手指隔着衣服滑过他胸口:“你真的是好有自信。” 陈小峰低下头:“没有自信,就不会等你和容忍你这么久了。” 他的手贴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对我放心吗?” 柳燕点头,她一直对他很放心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多男朋友邀请她去他们的家里,她只敢来陈小峰的,她双颊通红,半是因为酒精半是因为别的:“你要小心哦,要是把我弄痛了,我会后悔的。” 陈小峰笑了。 他要亲她,柳燕说:“等等,你是第一次吗?不是第一次需要解释说明,还需要忏悔愧疚,看表现才行。” 陈小峰:“这是第二次。” 柳燕:“???”她失算了吗?陈小峰和别人有过。 陈小峰:“第一次在梦里。” 柳燕问:“什么时候?” 陈小峰:“遇见你的第一天。” 他封住她的唇,柳燕也回吻他。 咦,果然啊,他是一开始就喜欢她。 而她的确是最近才意识到陈小峰喜欢她的,陈笑只不过让她更确定了而已。 看来她真的是有点迟钝。 第85章 念真.doc [VIP] 谢越柏给女儿取了上辈子他想给孩子取的名字, 谢念真。 念真男女皆可用,且很好听。 念真今年三岁了。鼻子和嘴巴继承了妈妈,脸型和眼睛继承了父亲, 唯不知道性格像谁,或者结合了两个人的叛逆基因,十分凶恶。 于真真从没见过这么凶恶的孩子。 他们俩父女都喜欢亲她。谢越柏是下班后回来都会亲亲她, 每当这时候, 三岁的谢念真小朋友就会走过来,推她爸爸的腿:“走开!走开!” 谢越柏常常就会把谢念真也抱起来:“让爸爸也亲一个。” 谢念真非常享受地被“香”, 还会指着自己另一边脸说:“这边也要亲。” 小朋友倒不是讨厌自己的父亲, 而是独占欲非常强。当她和妈妈待了一天的时候,就只允许妈妈亲她。当爸爸回来,抱住她的时候, 她也就只允许爸爸亲她, 任何人都不能亲。 所以从这一点看,也许她更加偏向谢越柏。 谢念真小朋友还没有上幼儿园, 可是非常吃香,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皮肤白得像柔软的云朵一样,眼睛这时候就能看出眼尾上挑的模样,颇有些未来会成为少男杀手的感觉——虽然她现在就已经是“莫得感情”的小男生杀手。 不过不是用颜值, 而是用武力。 于真真和谢越柏傍晚的时候会带谢念真出去散步, 楼下也有很多小孩, 大家无论是面子还是还是里子里都觉得谢念真好看,常常开玩笑说:“念真, 以后要不要当我们诚诚的老婆?” “念真以后要不要当我们的浩浩的女朋友?” …… 这时候谢念真那双看起来纯洁无瑕的双眼就会流露出十分鄙视的目光——虽然这些叔叔阿姨们没办法分辨出来, 而让于真真看得很尴尬。 然后她就会借故走过去欺负一下人家小朋友,不是抢人家的皮球, 就是拍人家的脑袋。 等人家回头,她就瞪着他:是你让你爸爸妈妈说我要做你们的女朋友? 久而久之,家长们不知道,但楼下这些小朋友都很害怕谢念真,当然谢念真也只敢欺负比她小的小朋友。 有时候于真真私下问谢念真:“念真喜欢什么呀?” 谢念真就会说:“我喜欢帅气的人。” 于真真就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家会看偶像剧吗?怎么就把谢念真教成这样,于是她会继续问:“什么帅气的人啊。” 谢念真就说:“爸爸,以及我自己。妈妈不算。” 于真真忍不住心想:噢,这可真是一对自恋的父女。 但谢念真还是很喜欢于真真这个妈妈的。 她时常会嘟着一张小嘴,把于真真追得满屋子要亲亲。于真真并不是不肯亲自己的女儿,而是她总是会在她脸上涂上满嘴的口水。 有时候她正在做事,无法□□,谢念真突然就凑了一张嘴过来。 于真真说:“待会儿亲。” 她还不愿意硬要亲,等这次亲完了。玩了会儿玩具,又继续过来亲。 于真真一天要洗八次脸,常常都觉得自己脸上黏糊糊的。 而谢念真每次看见于真真洗脸,还很不开心,都得避着她。 人说父母关系之间亲密出来的孩子性格都会非常好。 但于真真觉得这句话并不对。 至少谢念真不是如此。 她不仅强势、独占欲强、喜欢武力、还特别爱美。 每次出去如果有女小朋友穿得比她好看,她就非常生气,会拉着于真真的手说:“妈妈,我要买一件更好看的,有花的裙子。” 于真真为她的攀比绞尽脑汁。 这么多年,她在自己衣着上花的钱都没谢念真从三岁长到六岁这段时间多,更别提以后她青春期,看到有人穿得比自己漂亮就要买新衣服,可怎么办? 谢越柏倒是不愁:女孩穿得好看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于真真当时就心想:到底是谁把她惯成这样? 谢越柏很喜欢谢念真。 父亲都喜欢女儿,这话倒是没假。 于真真觉得谢念真刚生出来的时候,每天在摇篮床里不哭不闹,特别乖巧,活脱脱就是自己的性格。 但自从谢越柏从两岁就开始给她讲故事后,她就越长越歪,平日里特别骄傲,觉得自己特别美,特别聪明,而且侍美生骄,奸诈狡猾。 平日里只要谁对她发脾气,就嘟嘴装可怜,还要专门跑过来献殷勤:“就算妈妈骂我,我要亲亲妈妈”,“我喜欢奶奶,我要亲亲奶奶。” 谁都能被她弄没脾气了。 这一切全都是谢越柏灌输的。 自己的女儿天下第一美。 自己的女儿天下第一宝贝。 自己的女儿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于真真觉得太可怕了。 谢越柏六岁的时候,她跟谢越柏打算让她去学点艺术,比如钢琴啊,琵琶啊,芭蕾舞啊之类的,现在很多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多才多艺。 不过这些东西谢念真试过,没一个喜欢的,最后她迷上了打架子鼓。 虽然没有钢琴、琵琶、舞蹈那么优雅,但架子鼓好歹是种乐器,也能陶冶身心,哪怕于真真每天听起来的感觉是魔音烧脑。 她每天上完架子鼓课之后都会自己在客厅里练习一阵,导致于真真在墙壁上全部贴了隔音设备,生怕吵到邻居引来投诉。 于真真发现,谢念真有点儿闲散的性格,不是很喜欢看起来特别正经的东西,架子鼓对她非常合适,她学了一个星期自己就能像模像样的,还学着老师甩头,甩得那叫一个疯狂,有一次居然把自己甩晕了,啪塔声掉在地上。 把于真真吓坏了,连忙上去抱起她。 谢念真还抬起头来咯咯咯笑:“妈妈,我,厉害!” 于真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她觉得自己居然能把自己甩晕,非常酷了,非常美了,非常有技巧,非常天才了! 于真真只能:“嗯,加油。” 她的忧心忡忡,总觉得她以后会是去夜店酒吧玩的那种少女。 谢越柏安慰她说,上小学有老师和朋友之间互相影响就会好很多了。 等到了小学,的确如此。 谢念真乖巧了不少,还学会自己在房间里做作业,拼积木等等。 这时候于真真已经又怀上一个了。她原本是不打算生的,她觉得生一个谢念真就已经快耗去她所有精力,而且生孩子是生什么,就是生碎钞机。 可是她跟谢越柏目前两个人还是对对方挺有冲动的,怀上了也不想打掉,做了检测是个男孩,正好一双儿女,也算凑个好字。 谢念真这时候就很成熟了,还晓得帮于真真倒水,凑到她还没鼓起来的肚子上听:“我要听听弟弟长什么样?” 于真真就笑,接着谢念真下一句就是:“要是有人嫌弟弟丑,我就上去打他。” 于真真:……为什么你预设你弟弟长得很丑? 谢念真还仰起脸真诚地说:“妈妈,你说弟弟以后能找的到老婆吗?阿姨们都说太丑的男孩子找不到老婆的。” 于真真:你真的把他当你亲弟弟吗? 于真真想:改不掉了,改不掉了,就算上了小学,谢念真的自恋也已经进骨头里了。 小学一年级期中考试完,老师请家长过去。 于真真身子还算方便,就自己开车过去了。谢念真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一,于真真倒不是很惊讶,谢越柏虽然工作忙,却很喜欢带着谢念真读书识字。 她上幼儿园之前,就能背诵很多唐诗,基本的加减乘除也完全会了。 但是班会结束后,班主任单独找于真真说。 班主任语气很是和善委婉:“念真妈妈,您觉不觉得念真有些太骄傲了?” 于真真点头:她早觉得了。 这一点头,让班主任舒一口气:“她在班上自封为公主,然后把全班男同学都编成了她的侍卫,从一号到十九号,然后从来不叫人家的名字,只叫人家的编号。” 班主任看于真真好像并没有动怒,她接着又说:“她把所有的女老师也编了号,称为巫婆一号,巫婆二号。男老师则是坏侍卫长一号,坏侍卫长二号。” 于真真连忙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回去跟她说说。” 班主任连忙摆手:“这倒是不要紧,小孩子都有幻想,倒无所谓。问题是她现在自己考试卷,也把自己的名字写成‘公主’,让她打电话给父母,她就说‘你找我父王和母后有什么事?想要离间我们吗?’还有您知道这次期中考试,要不是我把她的名字改回来,其实她不能算分的。” 于真真:“……” 班主任:“班上已经有六个男生为她打架了。” 于真真:“……” 班主任:“有八个女生被她气哭了。这倒不完全关她的事,纯粹就是自己生闷气气哭的。” 于真真:“……” 于真真一脸愁容的回家。 谢念真一脸快乐的回家,觉得自己考第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不过还是小小地给爸妈长脸了。 于真真把这事说给谢越柏。 谢越柏的反应:我女儿真厉害,考第一! 于真真:“……” 于真真生下弟弟谢越真的前几个月,每次谢念真路过摇篮旁边,看到弟弟皱巴巴的脸庞的时候都会小小的叹一口气。 她的架子鼓已经收进房间,且采取了隔音设备,就怕吵到睡觉中的弟弟。 不过她弟弟看起来还蛮喜欢姐姐打架子鼓的,每次一看就笑,还能伴着架子鼓声音睡觉,也算是很厉害了。 有一回,于真真在卧室哄谢越真睡着了,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架子鼓声越来越小,然后紧接着“哇”一声大哭。 她还没走出去,就看到谢念真一脸泪花地站在门口。 于真真:“你怎么了?” 谢念真说:“我越想弟弟,越觉得伤心,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于真真:“……” 谢念真吸吸鼻子:“以后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他跟我是姐弟的。” 于真真:哦,弟弟这么丑,真是对不起你了。 谢念真自己擦了擦眼睛走回去,自顾自说了句:“唉,算了吧,都这样了……” 于真真:“……” 但后来弟弟逐渐饱满,越来越好看,谢念真就喜欢这个弟弟不得了。 每日例行涂口水的动作完全蔓延到了弟弟身上。 她学会了晃摇篮,甩拨浪鼓,还会把脸凑到弟弟脸上香香,边亲边说:“弟弟真的好香,像肉粽子。” 于真真对她的比喻免疫。 有时候于真真给弟弟洗澡,她也会过来帮忙,盯着弟弟的小脚说:“弟弟的脚好像冰淇淋哦,弟弟的手好像鸡爪子哦,但是弟弟拉屎真臭,熏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于真真心想你也有栽的一天,她故意说:“你小时候拉屎也一样臭,熏得妈妈一晚上睡不着。” 谢念真震惊着小脸:“不可能!我拉屎才没那么臭。” 于真真诚挚地问:“你是不是没闻过自己拉屎什么味道?” 过了会儿,于真真听到遥远的谢念真的叫喊,仿佛她在厕所里:“妈妈,你过来闻,我拉的屎居然比弟弟还臭!” 于真真才不过去:“自己擦屁股。” 谢念真:“妈妈,你重男轻女!” 才几岁就学会了重男轻女,于真真说:“你太臭了,会把妈妈熏晕的。” 谢念真好像接受了这个理论,过了会儿她像是收拾完了,走过来:“妈妈,你说得对,真的会熏晕的。” 于真真心里笑死了。 可是谢念真却为自己拉屎臭这个现实而郁闷了整整一个星期。 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不是自己所想的连拉屎都是香的小仙女了。 噢,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你们会要万青柳燕他们的番外,结果全都是想要他们婚后番外的。ORZ,现实出乎我意料。 第86章 越真.doc [VIP] 后来, 在跟婆婆的交流中,于真真终于发现了谢念真的性格源头。 那就是谢越柏。 简直跟谢越柏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越柏小时候也骄傲得很,甚至觉得老师很蠢, 也曾经为自己需要拉撒郁闷不已,因为他曾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世界的。 哦豁, 于真真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不过平心而论, 谢念真除了有些调皮,有些自恋, 有些霸道, 有些骄傲,有些臭美,有些狡猾, 有些唯我独尊……还是个蛮好的孩子, 也许,大概……吧。 第二个孩子, 谢越真出生时, 于真真决定自己来带孩子,连给孩子睡前讲故事这个项目自己独揽,谢念真的睡前朗读, 就交给她一丘之貉、互相欣赏的父亲吧。 谢越真不负所望, 简直从出生后就带着乖巧的基因。 很少哭闹, 很少发脾气,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人, 很容易被逗得咯吱咯吱笑, 是个超级可爱的男孩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他学会走路说话开始, 就对姐姐谢念真有着无限……崇拜,崇拜之情简直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无论是家里的水果还是零食,玩具还是衣服,没有人教他,他都会优先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跑到姐姐谢念真面前献殷勤,努力博取她的注意力。 他一般不怎么说话,只是用那双比女孩子还大,眼睫毛还长的眼睛注视着谢念真,面带着讨好的微笑。 谢念真对这个弟弟是爱答不理的,弟弟圆滚滚那段时间非常喜欢,等长成熟了又不喜欢了。 所以当弟弟把一盘龙眼递到她面前,她不喜欢吃就会说:“不吃。” 谢越真就会自己把龙眼放回桌面,挪过小板凳,开始一颗一颗很认真地剥皮吃龙眼。 谢念真喜欢吃草莓。于是当家里有新鲜的草莓,谢越真就会跟妈妈一起洗草莓,洗完草莓后,用小盘子盛好,再次非常狗腿地端到房里给谢念真。 这时候谢念真会有种“算你还识时务”的眼神赏赐他一眼,伸手拿起盘里最大的草莓。 谢念真吃多久,谢越真就会站多久,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等姐姐吃完,吃饱,说不再吃了,才会自己把小盘子端出来,放到桌上,如果这时候于真真在,谢越真还会想给他妈妈吃,最后才轮到自己。 他宛如旧时候地主人家可怜的小媳妇,得全家人都吃过好的了,才能剩下给自己。 于真真都看得心疼了。 有一次,她早上给他穿衣服,问他:“越真,为什么每次有好东西都要给姐姐吃呀?” 谢越真抬起眼望着于真真,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姐姐。” 于真真说:“所以你喜欢谁,就要把最好的给她吗?” 谢越真点头。 他真是跟谢念真完全相反的类型。 谢念真是喜欢的一定要归自己,谢越真是喜欢就要给对方最好的。 谢越真继续说:“我喜欢妈妈。”他上前来圈住她的脖子。 于真真心都化了。 从他分好吃的顺序,于真真知道了谢越真心里排序是,姐姐>妈妈>自己>谢越柏。 谢越真好像不喜欢谢越柏这个爸爸抱他,仿佛有种威胁感。 每次谢越柏把谢念真抱起来的时候,谢越真就会在旁边看着。 可是这种眼神不是说:爸爸,你也抱我。 而是在说:你把我姐姐放下来。 谢念真是个非常强势的性格,跟谢越柏如出一辙。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她不让谢越真坐在她旁边,谢越真就不敢坐在她旁边。 她让谢越真要她玩过的二手积木,然后让于真真给她买新积木,谢越真就真的只玩二手积木,连新积木都不要。 有时候,谢越真被惹哭了,于真真就叫谢念真过来。 谢念真走到他面前说不许哭,谢越真就立刻收住眼泪。 谢念真说笑一个,谢越真立刻笑一个。 谢念真这时候就会奖励似的亲亲谢越真的两个脸颊,谢越真立刻就能破涕为笑,乖乖地跟在姐姐后面。 简直比什么都好使。 谢越真特别听喜欢的人的话。 所以他听谢念真,远胜于于真真和谢越柏。 无论谢念真换什么新衣服,他总能一眼察觉,然后真心实意的微笑:“好看。” 谢念真换了新发型,谢越真就会说:“姐姐,漂亮。” 谢念真打架子鼓,谢越真就会站在旁边听:“好听!” 谢念真玩拼图,谢越真就会在旁边用惊叹的眼光表示:“棒棒!” 谢越真几乎把从父亲谢越柏这里学会到的所有赞美类词汇全部用到了自己姐姐身上。 姐姐走,他就跟着。 姐姐坐着,他就站在旁边。 姐姐趴着睡觉,他也就跟着趴着睡觉,还忍不住瞥姐姐,眼睛里的崇拜光芒刺啦刺啦。 虽然于真真完全不知道这个崇拜之情从何而来。甚至于真真有时候被谢念真惹恼了,想要揍她一顿的时候,谢越真都会跑出来抱住于真真的腿,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表示:“要打姐姐,得先跨过我!” 你这个无脑姐姐吹到底是哪来的?于真真真的是没辙了。 谢越真的出生完全没有撼动谢念真的地位,反而无比巩固住了她家庭霸主的地位,于是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起来,虽然她不是小仙女了,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她自己这么认为。 连吃饭,都要弟弟殷勤地把碗端到她面前,而谢越真居然也非常享受做这一切,好像在他眼里,能够“服侍”自己的姐姐,是无上的荣光。 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家里的食物链关系。 谢念真的品味很奇怪,于真真都摸不透。 她非常喜欢胖子,之所以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谢越真就是因为他浑身圆滚滚的。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隔壁班新入驻了一位胖子,长得像小熊维丨尼,谢念真看到之后,惊为天人,被迷得五荤八素,茶饭不思。 她每天课间后都趴在二班窗口痴迷地看着人家胖子。 她下课后都会在放学的小朋友人群里寻找肥嘟嘟的身影。 她把她全班忠心耿耿的十九个护卫通通抛弃了,把隔壁胖子称作“维丨尼王子”,开始对人家围追堵截。 那个小朋友并不理谢念真。 他觉得谢念真总是用邪恶的眼光看着他。 可是对谢念真来说,越是得不到,越是百爪挠心。 后来——于真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的——维丨尼王子终于妥协了,终于在某一天下午,操场活动时,掀开上衣,视死如归地让谢念真摸了一会肚子。 当然这个情形是于真真脑补的,否则她无法想象自己女儿伸出魔爪,朝向维丨尼王子的样子。 谢念真回来后痴迷地说:“哦,肚子!” 仿佛在朗诵诗歌,隔几分钟就会点点头说:“哦,肚子!” 维丨尼王子成了谢念真的专用暖手宝加安慰剂,在她觉得心情不爽的时候,就会用手贴着人家的肚子舒服一下,甚至会在人家肚皮上用手指打鼓点,画画——简而言之,那片肚皮归她所有了。 也因此,维丨尼王子本人也归她所有了。 有一回,谢念真趁着维丨尼王子父母迟到,竟然把他拐回了家。 于真真忍不住学着自己的女儿捏了一把维丨尼王子的肚皮,真的又酥又软,像是捏软软的泡沫,很容易上瘾。 刚捏了两下就收到谢念真非常不悦的目光,仿佛在说:妈妈,你在碰我的东西。 而维丨尼王子茫然无比。 于真真想,也许谢念真喜欢肉肉的东西这点从自己而来,她小时候就喜欢……果然所有父母的优点和缺点都会在儿女身上赤丨裸裸的复现。 于真真晚上睡觉的时候捏了下谢越柏:他没什么赘肉,不好捏。 被谢越柏反过来压得只笑。 谢越柏亲她,于真真边任由他亲,边说话:她有点担心谢念真太霸道了,喜欢谁就把谁带回家,也不管对方的意见。总觉得维丨尼王子有点怕她。 谢越柏却点点头:很好,是我女儿。 于真真:…… 谢越柏说:当年,我就是这么把你带回家的。 于真真说:当年? 后来谢越柏用心做别的事,这个话题就止住了。 于真真发现,占有欲真的可能是家族遗传,看起来非常可爱温顺的谢越真也有这个特点。 他喜欢姐姐,就不允许任何人碰他姐姐,连爸爸妈妈都不允许,更何况一个小胖子,因此他极力把自己吃胖,好让自己在姐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于是只要她一说,姐姐喜欢胖胖的人,他就立刻大口大口吃饭,连吃什么都不在意。 太拼了,连于真真都觉得他太拼了。 不过可惜就算他后来长胖了一点点,谢念真也对他的肚皮不屑一顾。 为此,谢越真很心碎。 他甚至考虑在肚子里藏一个娃娃假装胖子,被他姐姐一眼识破。 姐姐现在每天沉迷维丨尼王子,无法自拔。 谢越真可怜兮兮地睡觉前抱着于真真的脖子问:“妈妈,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 于真真说:“姐姐喜欢你的。只是姐姐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于真真也不知道谢越真能不能听懂。 谢越真:“妈妈,做人好难。” 于真真:……都已经上升到做人的程度了吗? 谢越真:“我想做小熊维丨尼,可我不是小熊维丨尼,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无法变成他人。” 于真真:儿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越真忧伤地睡了。 有一天维丨尼王子像是终于不堪忍受,减肥成了一个小帅哥,谢念真非常生气,从此视维丨尼王子如仇。 只要于真真一提维丨尼王子,谢念真就恶狠狠地说:“他是谁?” “不知道。” “不认识。” “不要脸!” “妈妈,你知道他有多可恶,背着我减肥!” 于真真:人家减肥招你惹你了。 “减完肥后的他就像一只猪,再也不可爱了。” 于真真:“……” 谢念真气鼓鼓地说:“不胖起来休想我原谅他!” 后来,也许是维丨尼王子真的没有胖回来的征兆,谢念真有一天回来,郑重对她说道:“妈妈,咱们家有没有蛋糕,我要每天塞在他桌子里看着他吃胖。” 于真真终于忍不住说:“……吃胖这件事是不能勉强的。” 谢念真:“我就要勉强。” 然后她背着书包自己回房生气去了,过了会儿她又出来:“妈妈,咱们家里有没有糖?” 于真真心想:你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好吗? 于真真摇头。 谢念真再次怨念地走回去,然后她拿着一个打气球的压缩气筒出来:“明天我要把这个带到学校去把他吹胖。” 于真真只好上前详细地表示:这是吹不胖人的。 谢念真已经很崩溃了:“妈妈,一个人到底怎样才能变胖?” 于真真:“多吃吧。” 谢念真:“那怎么样才能多吃呢?” 于真真回答不上来啊。 谢念真:“弟弟这么久都胖不起来,说明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变胖,我还是问问别人吧。” 于真真:“……” 突然有点受打击怎么回事? 第二天,谢念真回来问她:“妈妈,咱们家有啤酒吗?” 于真真问:“你要啤酒干什么?” 谢念真说:“爷爷的肚子就很胖,奶奶说他是啤酒肚。” 于真真说:“小孩是喝不成啤酒肚的。” 谢念真鄙夷:“现在的小孩到底能干什么?!” 于真真:喂喂,难道你以为你不是个小孩? 过了会儿谢念真叹了口气:“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于真真不知道谢念真最后的办法是什么,只是有一天,她接到维丨尼王子父母的电话。 维丨尼王子妈妈:“你家女儿太好了,听老师说,她每天跟我们泽园一起吃饭,要亲眼看着泽园吃下去才放心,还把自己的饭菜全给他。我们家泽园之前突然闹脾气,不怎么吃饭,现在终于又能吃了,太好了。” 后来,老师又给于真真打电话,表示出了另外一层真相:维丨尼王子不得不吃,因为如果他不吃完,谢念真会打他。而维丨尼王子的父母觉得小孩多吃比什么都重要,谢念真做得好,甚至有天把她接回家亲眼盯着李泽园吃饭。 李泽园家里是大家族,据谢念真说他吃饭的时候,是被整桌人,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C位的谢念真盯着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后来他绷不住哭了,场面别说多惨烈了。 而谢念真还一脸得意:“我的维丨尼王子又回来了!” 可惜,她的愿望并不总是实现,因为李泽园开始练跆拳道了。 于真真十分同情维丨尼王子无法逃脱谢念真的魔爪,真的。 谢越真知道自己正在逐渐流失姐姐的注意力,开始有点儿唉声叹气。 他五岁,于真真给他买新衣服和书包,准备让他上学。 他忧伤地说:“妈妈,就算我穿得再漂亮,也比不过维丨尼王子是吗?” 于真真:“……” 过了会儿他说:“妈妈,上学会让我不痛苦吗?” 于真真:“……”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跟不上自己儿子的思维了。 于真真只要说:“越越,上学很开心的,会有很多新朋友。” 谢越真点头。 上幼儿园第一天,他回来,告诉于真真:“妈妈,我想我不会再上学了。” 于真真连忙问:“为什么?” 谢越真:“他们都没有姐姐漂亮。” 于真真:哦,所以你喜欢姐姐是因为她好看?颜控? 谢越真又说:“他们也没有我漂亮。” 于真真:是谢越柏的种没错了。 谢越真又说:“我很失望。” 于真真:“……” 于真真:“……也许小学会好点?” 谢越真:“妈妈,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 于真真:“……” 于真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87章 作文.doc [VIP] 小学生总要写篇作文, 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 大多数人都会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老师之类的,只有谢念真小朋友不按常理出牌,大胆了写了维丨尼王子。 我最喜欢的人是隔壁班的维丨尼王子。 他姓维丨尼, 名王子。(老师批注:谢同学,你好像把别人的姓名给改了。) 从他来的第一天,我就对他坠入爱河。(老师批注: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严重?) 他的肚子就像个地球, 对我来说蕴藏着无数的宝藏。(老师批注:比喻不错……) 每天我都沉醉在他的肚子中, 无法自拔。(老师批注:画面有点难以想象。) 终于有一天,他掀开衣服让我摸了够。 我的感觉就是—— 哇呀呀, 好软啊。 摸一把, 他的肚皮还会晃。 白白的,就像冬天的雪一样。 还会弹起来,就像皮球。 无论什么时候都鼓鼓的, 就像我的抱枕。 我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来给我的云朵。(老师批注:比喻很棒!) 维丨尼王子问我:“你摸够了吗?” 我说:“没有呢, 我要把你带回家,当我的抱枕。” 维丨尼王子很开心地流下了泪水。(老师批注:开心?) 我也很开心地把维丨尼王子带回了家, 从此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跟我的爸爸妈妈弟弟爷爷奶奶,不包括老师。(老师批注:……) 而谢越真小朋友到小学后写的自然是他的姐姐。 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她有葡萄一样的眼睛, 雪糕一样的鼻子, 辣椒一样的嘴唇, 我的姐姐很喜欢打架子鼓。 她打架子鼓的时候会甩头,我也会甩头, 我们俩常常一起甩头, 甩着甩着天就动了,我就倒下来, 觉得姐姐真好看。(老师:你是把自己甩晕了吗?) 从上幼儿园到小学,我一直不快乐。 因为姐姐不理我,她喜欢上了维丨尼王子,而我居然不是她的王子。(老师:这句话可以说是很煽情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配当王子呀。 我不理解,我很忧伤。 我问妈妈,妈妈也回答不了我。(老师:抱歉,老师也回答不了你。) 后来姐姐又开始理我了,因为维丨尼王子不胖了。 我心想:那你就不胖下去吧,祝你永远不胖下去,做个没人要的瘦瘦的人。 而我要一直胖下去,成为姐姐的新王子。 走开吧!维丨尼王子! 我是新的王子,会跟姐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不包括老师。(老师:可以说是一家人无误了。) 维丨尼王子写的作文却是。 我最喜欢的人是—— 我没有最喜欢的人,我只有最讨厌的人。 我最讨厌的人是隔壁班的谢念真,她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无论我让她多少次不要摸我的肚子,她一定要摸我的肚子。 每到秋天的时候,她就把手贴在我肚子上,很冷。(老师:我也觉得有点过分了) 还在我肚子上画熊猫。 还在我肚子上画小鱼。 还在我肚子上画老师。 前面两个都可以接受,为什么要画老师,很好玩吗?(老师:……) 后来,连我妈妈都开始摸我的肚子了。 我觉得很生气。 我每天晚上都要气醒了! 我有肚子不是为了给你们玩的!是给我自己玩的! 现在,我只有减肥这一条路了。 虽然我舍不得我的肚子,但是没有办法。 我一定会减肥成功的。 谢念真给我的蛋糕,糖,面包,奶茶我都不吃了。 谢念真,我绝对绝对不要当你的抱枕。 我很努力发誓! 妈妈叫我去吃草莓蛋糕了,我吃完了再回来写。(老师:……说好的减肥呢。) 我回来了。 其实蛋糕还是很好吃的,就是谢念真太坏了。 如果她不那么坏,我还是可以喜欢她的。 直到快小学毕业,维丨尼王子都没有喜欢上谢念真,因为她是一如既往的坏,坏已经深入到她的本性,无药可救了。 有一天,谢念真把维丨尼王子带回了家,对她爸爸妈妈介绍说:“爸爸,妈妈,这是维丨尼王子。” 然后她对维丨尼王子说:“维丨尼王子,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也叫爸爸妈妈好了。” 维丨尼王子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许久,已经到了不敢不听的程度。 他弱弱叫了声:“爸爸,妈妈。” 于真真:“……” 谢越柏:“……” 于真真是无比同情,谢越柏的OS是:他是谁?跟我女儿什么关系? 谢念真把维丨尼王子带到房间里玩,在外面的于真真和谢越柏听到了一声“啊——”。 他们连忙去门口。 只见谢念真笑着戳维丨尼王子的肚子:“快,快,再来一次,萌之咆哮!” 她一戳。 维丨尼王子就配合她“啊——”。 戳下肚子。 “啊——” 就像于真真很小的时候玩的那种,一捏就会响的皮卡丘玩具。 谢念真转头还对她妈妈说:“妈妈,快听维丨尼王子的萌之咆哮,特别好玩。” 维丨尼王子像是已经习惯了,眼睛里充满了生无可恋。 这时候,谢越真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呜——” 仿佛在说:姐姐你来戳我的,也有萌之咆哮! 谢念真说:“你那不是萌之咆哮,你那是饿之咆哮。维丨尼王子的声音可好听了。” 她再戳一下。 维尼丨王子面无表情:“啊——” 谢越真说:“怎么不是?你听——”他戳了下自己:“呜——” 谢念真再戳。 维丨尼王子:“啊——” 谢越真戳自己:“呜——” …… 于真真和谢越柏对视一眼。 啊呜此起披伏。 谢越真极力想讨好姐姐,不停地让姐姐戳自己发出声音。 维丨尼王子终于得到空隙,走到门口看着于真真,手扶在门框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艰辛:“阿姨,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等到上初中,维丨尼王子谢天谢地,终于和谢越真不在一个学校。 他顺利练跆拳道减肥,变成了一个瘦瘦的中二少年。 拒不承认自己胖过的事实,动不动眼神落在胖子圆滚滚的肚子上,发出“哼”“呵”“啧”的声音,让人觉得他十分不友善。 有一天,下课后,谢念真在学校门口等他,一见他来,热情地招手:“维丨尼王子!” 维丨尼王子上前。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个初中。 但此时,他已经被不知道听谁说“维丨尼王子喜欢谢念真”的谢念真逼成她的男朋友了。 呵呵哒。 那个人是谁,他发誓,一定要把她拉出来千刀万剐! 改完作文后,特地给谢念真看,试图让她知道只要她变好一些就会有人喜欢,然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语文老师突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