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by竹醒 文案 历经风雨过后,彩虹不一定出现,但遍布的狼藉是肯定的存在的。即使遍体鳞伤,也会有一个人在身后,默默地温暖着残缺的岁月。所有的恨会在温柔的包裹下,慢慢消化殆尽,所有的爱会得到升华,而所有的偏执也会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自己在历经这么多之后还爱不爱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算爱他, 俩人彼此试探,不断拉扯着俩人之间的故事。可故事总也结束的时候,不是他放手,就是另一个人放手。故事结尾,也只剩下了垂暮老人在思索着那个困住他一生的问题。 那支簪子里也不知藏的是爱恋,还是心碎,亦或者是绝望,反正,让人看着总是那么难过。就像那个故事一般,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晶莹的玉簪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簪侧的小篆尤为明显: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瑾,林渊 ┃ 配角:楼梓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执的爱 ================== 第 1 章 狼烟四起,号角鸣鸣,黎国击鼓进军,攻向大楚。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到皇城之下,大楚太子誓死抵御外敌,然双拳难敌四手,终败。 黎国国主登基,改朝为黎朝,自称黎皇。黎皇登基后,对前朝子孙并未赶尽杀绝。其长公主纳为贵妃,各皇子封王赐地,未经传召不得出封地。而前朝太子,下落不明,生死难判。百姓之间一片惋惜声。可事实是黎皇为羞辱前朝太子,将其作为娈宠,秘密养在宫中。 大楚战败那一晚,林渊当着楚皇的面,强迫楚瑾与他行那不耻之事.楚皇郁结于心,吐血身亡,楚后不堪耻辱,自缢而亡。 不断地压迫性的气味,冲击着楚瑾,很快地将楚瑾这块玉包裹住。 楚瑾身子如同被撕裂般,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整个人就像是在潮水般不断地起伏,最后跌落至深不见底的泥垢里,连同那颗心一起狠狠地砸了进去。 他生性骄傲,又贵为天子骄子,一出生便受到无尽的荣耀。可如今只能忍受着林渊施虐般的索取,这个从年少时就一直驻扎在他心里的人,抱着他唤着另一人的名字。楚玖这两个字如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脏,逐渐深没。 真的好疼啊…… 楚玖,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楚瑾与楚玖乃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却有着云泥之别的待遇。楚瑾从小便受楚皇和楚后的喜爱,更被视为大楚的祥瑞,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而同为双生的楚玖,因为晚出生具有不详之意,又差点致使楚后难产,一出生便不受待见。虽待遇不好,但楚玖却得到了楚瑾一生不敢触摸的东西。 瑾,一种美玉。而玖,像玉的黑色石头。无论多么像玉,石头终究是石头。石头为成美玉,不惜通敌卖国来证明自己。楚玖事情败露之后,楚皇为顾及皇家颜面,并未昭告天下,只赐剑自刎,以死谢罪。 楚瑾念及手足,送其最后一程。却没想到楚玖生前最后一件事,是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嘴唇,四片唇瓣触及时,楚瑾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楚玖看着他呆痴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这个从记事起就放在心间的人不属于他,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楚瑾永远不会知道,在当时孤立无援的状况下,那个想要保护他的身影深埋在骨间,无法根除。青衣飘飘,衣袂飞扬的背影也成了他生命中最浓厚的一笔。 楚玖用眼神细细地描绘着楚瑾的容颜,眼神深情地好像要把楚瑾刻在自己的骨中,看着那昳丽的容颜上出现了呆滞的表情,这倒是比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要可爱些。楚玖眼里看着他,心里不经意间泛起一阵酸意。 他即不是圣人,也没有藏情于心的伟大之感,他比较自私,他想在自己临死之前,让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及对他这种情谊。这样以后楚瑾想起楚玖时,不至于只想起他是个通敌卖国不争气的弟弟。也算是一种逃避吧,即使他的太子哥哥知道自己这种龌龊思想后对他产生厌恶之感,他也不会知道。 可,这是最后一面了啊,当真是舍不得…… 楚瑾有些发愣,他一直不知道楚玖对他怀着是这种感情,楚玖的确很黏他,但他也没有多想,他只当是因为楚玖小时候一直受欺负,从而没有安全感。所以便一直护着他,陪着他。他对楚玖好,也无非是那一层血缘的关系,楚瑾从来不相信不详的那一套,他只知道楚玖是他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留着相同血液的弟弟。因为身在皇家,又一出生肩负国家重任,所以楚瑾比任何人想要寻常人家的亲情,因此越发地对楚玖好。可没想到的楚玖对这份亲情的态度变了味。 再后来,楚瑾得知林渊喜欢楚玖,而两人也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楚瑾是太子,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国家,所以他无法肆意地去喜欢一个人,即使他喜欢林渊,也只能埋在心里,让其烂根。就算他有勇气说出口,楚皇怕也是不会接受的。 楚皇虽然不是个多正经的皇帝,但好歹还占了个皇帝二字,因此他不会允许楚瑾这位太子有何过失。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他还是个父亲,那个父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这是属于不正常的! 连楚玖和林渊在一起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黎皇知道,知道俩人在一起的屈指可数。 楚瑾还在呆呆地站在那儿愣神,一道澄澈的明光划过楚瑾略显迷茫的眼神,也划过不远处林渊深邃的眸子。林渊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愣神的楚瑾,抱起倒地的楚玖,慌乱地捂住那血流不止的脖颈。楚玖朝楚瑾的方向露出个凄婉的神情,目光也一直在楚瑾身上,好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把他融入的自己当中。 这样,是不是他也曾经拥有过他的太子哥哥,他的太子哥哥是不是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 如此想着,楚玖的表情渐渐定格凝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有些害羞,就跟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害羞之意一样。 楚瑾看着另一个自己慢慢没了生息,真的不好受。这种感觉就像溺在水中的人拼命呼吸,却只有大量的水灌进肺里,他拼命地挣扎,可越挣扎沉沦越快,越挣扎越难受。 而他面对林渊的眼神,第一次因为一个眼神感觉到害怕与无措,楚瑾永远忘不了林渊看他的眼神。 楚瑾身为太子,什么勾心斗角的场面没看过,再厉害的栽赃诬陷他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可此时,他面对林渊的眼神,只能用最原始最苍白最无力的辩解。 不,不是我,我没有逼他,是他自己动手的。 可林渊丝毫没有给楚瑾解释的机会,抱着楚玖冰冷的尸体走了。模糊间,楚瑾好像看到林渊俯身吻了吻楚玖,与他刚触及的唇。无措害怕一下子席卷了他的神经,东宫遇刺他不怕,龙颜大怒他不惧,遭人陷害他不慌。现在因林渊一个眼神,让他如同孩童般笨拙。这位来自黎国的质子像根针扎入楚瑾的心中,表面看不出,却早以没入心底,无法自拔。 石头成不了玉,玉也成不了石头,楚瑾与楚玖之间像的也只有皮囊而而已。 林渊并不是每天都会来楚瑾这儿,只有他有生理需求或者要宣泄的时候,他才来找楚瑾。在楚玖的寝殿里,抱着楚瑾的身子,唤着楚玖的名字。 每做一次,楚瑾的心便疼上一分,到最后都疼麻木了,林渊唤谁的名字,他都已经不介意了。他任由林渊在他身上宣泄,他也尽职地做好娈宠的本分,接受就好,还不断在心里麻痹自己,起码林渊还肯看自己一眼,即使自己在他心里不占一席地位,即使林渊只是在玩他,只要林渊不抛弃他就够了。 真的,他要的不多,只要林渊别抛弃他就行。 后来,林渊不仅在楚玖的寝殿里向他发泄,在御花园,温泉,亭廊里,只要他感觉来了,无论楚瑾在做什么,身处何地,都会把人掳过来实干,动作粗暴至极。并且林渊每次完事都是直接拔鸟走人,楚瑾在经历过林渊的粗暴的索取后,还得自己清理干净,水都要自己忍着痛去烧。因为没人帮他,也没人敢帮他。 楚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可那也只是假象罢了,林渊一个动作便可摧毁一切,所谓的麻木不过是弱者的逃避之词罢了。 那一夜微凉,林渊召楚瑾侍寝,楚瑾对这种说法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走进林渊的寝殿,走起来的风带动了衣摆,月光映射在昳丽的面容上,举止从容地好像平常面客,而不是去受辱的。楚瑾站在寝殿的中央,眼神淡漠地看向林渊,可眼底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林渊敞开衣襟地坐在高堂之上,修身的双腿架在案几上边,一个个奏折散落在地。林渊身上的暧昧痕迹也一览无遗,手环抱着一衣衫散乱的妃嫔,正在林渊身上细细啃咬着,可林渊面上却有着明显的不满足。想必那妃嫔侍寝并没有满足林渊,所以林渊才会唤楚瑾来。 楚瑾现在虽然已经被迫接受自己娈宠的身份,在这种事上跟别人一起,他委实做不到,那仅剩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这么做。楚瑾微微撇过脸,将一部分的脸藏于阴影之下,拒绝之意不语言表。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林渊心中的某根弦,他一把推开在自己身上啃咬的妃子,那妃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被推开之后,慢慢地穿起衣服,向林渊告了福之后起身走了出去。退出去前,她瞥了楚瑾一眼,那眼神里有着轻蔑与不耻。 楚瑾独立与宫殿中央,惺忪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林渊看着楚瑾独立世外的身姿,那一口气就堵住心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林渊微微眯了眼,冷哼了一声道:“呵!你不过是朕养的一个娈宠罢了,又有什么资格给朕脸色看!昨日在朕身下承欢你可不是这种态度。怎么,用完朕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瑾只觉得脸上发烫,想起昨日的荒唐事,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又羞又恼的。但面上依旧是平稳的,身姿傲立在殿中,白色广袖因风摆起,犹如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高洁而素雅。 林渊最看不惯楚瑾这种姿态,做作又虚伪,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与自信,是林渊最想摧毁的,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脸上那种从容的面具,林渊恨不得撕下来碾碎。 他很早就知道楚玖不是楚瑾逼死的,也从一开始知道楚玖喜欢的是楚瑾而不是他林渊,所以他才会这么讨厌楚瑾,讨厌楚瑾生来骄傲,讨厌他生来就站在神坛上,让人可望而不可及,讨厌他处于光明,却还要招惹处在深渊的人。他要把那个人拉下神坛,让他体会一下独处深渊是什么滋味! 而且在林渊在得知楚瑾喜欢自己后,便越发的践踏他,践踏这段感情。林渊像招狗一般,向楚瑾招了招手,楚瑾没有动作,也未答话,可眼神却又些闪躲。楚瑾不小心瞄到了那个袒露在外的东西,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林渊自然注意到楚瑾的小动作,心里直发笑,眼底闪过几分快感,这种行为之前楚瑾是十分不耻,可现在呢?林渊拇指抵在太阳穴,食指轻轻地描绘着眉毛,其余三指向内弯曲,堪堪握成拳。楚瑾知道,林渊不耐烦了。 林渊下一秒便开口威胁道:“楚瑾啊,你的皇长姐还在宫中呢。” 楚瑾闻言,闪躲的眸子对上了林渊似笑非笑的眼神,呼吸不由得停滞了几秒,心下明白,要是把眼前这个人惹急了,他的皇长姐在宫中的生活就更难过了。 长姐如母,在楚瑾心中,楚玗是不亚于楚后的存在。楚后母仪天下,虽疼爱楚瑾,但该严厉的地方还是会严厉,一点都不心软,且一直以太子的身份约束他。而楚玗给他的便是一种无理由的溺爱,好到过分的爱。可以说,正是因为楚玗的存在,他身为太子的童年有了点光亮。 小柒子,别念了,咱们去玩吧! 小柒子,给你看个东西……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胆小! 小柒子,冷不冷啊?别跪了,我们遛出宫去! 小柒子,你看我漂不漂亮! 小柒子,来,吃糖。别理太傅那个臭老头,咱小柒子最好了! 小柒子,别怕,他们是给你摘星星去了。 玗,像玉的美石,即使是块石头,也是美的,现在却逐渐黯淡无光。他的皇长姐,他的美石,被吃人不吐石头的深宫束缚住了,被蒙上了一层灰层,而这层灰是她最爱的弟弟亲手蒙上的,而他现在却显得无能为力。楚瑾看着龙椅上的九五至尊,是那么高高在上,却又显得那么可怜。 楚瑾如提线木偶一般,解开自己的衣袋,外衫内衫一件件被剥落,飘落在地上,白皙的皮肤上落满了青紫色的痕迹,彰显着昨夜的疯狂。殿内烛火轻晃,灯影下观人,本别有一番趣味。林渊看着楚瑾的动作,心中的那份躁动越发的明显,他想狠狠地玩弄这个人,看他哭泣求饶的样子,然后在上面落满属于自己的痕迹,他甚至把这个人锁起来,只供自己赏玩。 楚瑾赤身踩着散落在地的衣衫,一步步堕向深渊,而凝望着的深渊的眼中划过一丝得意。楚瑾在他面前半跪下来,细长柔软的长发瘙痒着林渊的心,一下子就膨胀开来。 楚瑾是个风雅之人,抚琴自是好的,琴音余音绕梁,让人如同仙境般舒畅。在这京中谁人不知楚瑾的琴抚的好,但楚瑾这萧吹的却是不堪入耳,着实是烂。 楚瑾的骄傲在这一时刻,被林渊狠狠地踩在了脚下。林渊看着正在吹箫的楚瑾,一种扭曲的快感和满足油然而生,脸上的表情越发地狰狞起来。 “唔……”纤细的腰肢因为异物进入所带来的刺激而向上弓起,绯红的肌肤上出现一小层薄汗。林渊手按住楚瑾的后脑勺逼迫着他继续,另一只手拿着玉器打磨着美玉。 林渊道:“这可是西洋那边的玩意儿,朕赏给你如何?” 楚瑾身体微颤着,破碎的喘声间隙中穿出,他皱着眉,痛并沉默地忍受着。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这春宵一刻,怕是连草芥都不如。 月上柳梢头,禽鸟树上栖,殿内几微语,惊鸟拍翅飞,禽鸟乱渡啼,过后剩羞语。 楚瑾喉结动了动,将口中的檀膻之物咽了下去,而后干咳了一阵,在偌大的宫殿里突兀极了。刚刚这萧顶着他喉咙生疼。林渊松开楚瑾的头发,一脸餍足的坐在椅子上。 楚瑾带着有些哑的声音道:“够了吧。” 然后要将用来打磨美玉的东西拿出来,刚拿出一大半时,林渊就着楚瑾的动作,将东西按了进去,继续在深处打磨着美玉。 楚瑾惊喘了声,而后意识到什么,紧咬着下唇,默默地挨过一次次颤抖。 林渊拇指抚摸着楚瑾紧咬着的下唇,爱怜似的擦过上面的血迹,漫不经心道:“朕可没允许你拿出来,这西洋来的贡品,你可要好生供着。” 楚瑾抬眸,眼角微红,双眼闪着某些光,仿佛那一番屈辱的动作做完,那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又回到他身上。刚刚的那些,不过是林渊臆想出来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只是在扮演着,如同台上的戏子一般。这个在他身下承欢过无数次的人,依旧耀眼的过分,在他面前,林渊感觉自己还是那个一事无成,寄人篱下,受人冷眼的黎国质子。楚瑾还是那个受人惊讶的神,而他还是个万人唾弃的垃圾!楚瑾这番眼神好像在说:就凭你这垃圾,还配接触到光明? 楚瑾对着林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问了句:“林渊,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楚瑾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句,自己算什么东西,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只是对上心上人的那双眼睛,在那一刻,楚瑾很想问出这句,很想从他口中听出不一样的东西。 人总是爱幻想的,特别是在心上人不喜自己的,幻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会讨的欢心,得到不一样的东西,然后获得公平的用爱对待。可人们常常忘了,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公平就已经开始了,特别是奋不顾身地爱。 林渊听到这句话,心猛的跳动了几下,那脱口而出的话不知怎么的说不出口了,他将楚瑾甩到一边,撇过眼不去看因为受力不稳而倒在地上的楚瑾,掩饰自己眼中的慌乱,冷冷地开口道:“娈宠而已,这件事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就在刚刚,林渊竟然想吻楚瑾,是那种不带欲望的想吻,一种最单纯的冲动。原本今天是有嫔妃侍寝的,可在那嫔妃侍寝的过程中,他居然想的是楚瑾,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林渊觉得自己肯定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他楚瑾只是个娈宠,也只能是个娈宠。 他是要把楚瑾拉下深渊,又怎么能给楚瑾希望,怎么能让楚瑾碰到那一点光? 楚瑾到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他狠吸了几口,像是要把林渊的话揉碎咽下,这样才不至于那么疼痛。可能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楚瑾咳了起来,三千青鸦因为汗水,紧贴着他的肌肤,他蜷着身子,将手抵在下唇,想要把咳嗽声吞回去,也想把那阵酸意给压回去。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他为什么会那么傻的问出那个问题?他不过是林渊的泄欲的娈宠而已,是楚玖的替身罢了。他为什么还会妄想林渊会对他产生感情,他的爱从神台跌落凡尘,红尘滚滚,显得卑微至极。 林渊粉饰了那一点的悸动,恢复了平时冷眼相看的模样,一挥衣袖,大步走向内殿,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只留下一个背影。楚瑾支起身子,看着林渊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他有什么资格奢求感情?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楚瑾不再是大楚的太子,不是那天子骄子,而是供林渊消遣的玩物,是一个靠着主人眼色活着的宠物,一个宠物又怎么能奢求主人那不同的情感,一个玩物又怎么能入他的眼呢。滚滚红尘,他的感情,他的思想,他这个人,最终从九重天掉入万丈深渊,他人活在尘世,心跌入了黑暗。 他还活着吗? 他可以说是活着,也可以说他早已不在,他终于放弃了自己,也终于背叛了自己。楚后曾跟他说成长其实是自我背叛,他懂了这个道理,那个骄傲的大楚太子,被他慢慢地捏碎,飘洒在尘土里,现在的他是黎皇的娈宠楚瑾,一个苟延残喘的楚瑾。 楚瑾胡乱地披上外衣,大笑着走出去,这一刻他还能做回自己,那下一回呢?楚瑾不知道,也不想追想,他认命了。也许在两年前,林渊攻到王城的时候,他就该认命,或者在第一次羞辱他的时候认命,亦或者是林渊在踏贱他的感情时认命。无论怎么样,他楚瑾都不是之前的楚瑾了,他不在了,随风而去,无人替他惋惜,也无人会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楚瑾。 乐德站守在林渊的宫殿外,看着大笑离去的楚瑾,心被揪的一阵阵疼,他是看着楚瑾长大的,楚瑾与他也很是亲近,楚瑾身为太子时,乐德没少帮他在楚皇面前周旋。黎皇谴尽皇子公主,杀尽内侍婢女,却独留下与楚瑾感情亲密的长公主与乐德。就算楚玗不是长公主,她依旧会被封为贵妃留在宫中,即使乐德没有服侍过两朝皇帝,林渊依旧会留他性命,让继续总管内监。这一切的一切无非是想折磨楚瑾。 这宫廷里水有多深,乐德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知道就算是服侍过两朝皇帝的他,提心吊胆地踏进去,也会陷在里面,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乐德记得有几次楚瑾被林渊折磨完后,一群太监走进了楚瑾休息的殿内,没了东西的男人,总想着在别的地方找快感,那几个晚上,那公鸭子似的笑声充斥着乐德的耳朵,其中混杂着微弱的倒吸声 最开始时,乐德在时他们还有所收敛,后来越发地不可控制,林渊知道后,并没做任何表示,甚至有放纵的迹象,那些太监就越发的猖狂,只要林渊没找楚瑾侍寝,那群太监就去折磨楚瑾。楚瑾这个人仿佛不知痛一般,乐德帮他清理身子的时候,被那一身伤痕惊的不行,那眼泪就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可楚瑾还笑眯眯地说不痛,第二天还能从容地跟楚玗谈笑风生。 其实乐德知道他快不撑不下去了,当时楚瑾眼里的光早没了之前的纯粹与热烈,就算楚瑾经历过再多,可他究竟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那一晚乐德去看楚瑾时,发现他正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已经有了点点血滴在剑刃上,在月光的映衬下十分的渗人。乐德吓的大叫了声,冲过去就把楚瑾手中的剑夺下,缓过神时他看到了楚瑾在哭,那种就光站在那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无言地哭泣透着楚瑾的绝望。乐德像小时候哄他一样把他搂入怀中,轻手拍打他的背。楚瑾趴在乐德的怀中,一个劲说我疼……好疼…… 乐德鼻间一阵酸,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他说都过去了。他们都明白,今天过去了,还有明天,即使明天没有,还有好几个春夏秋冬,他们躲不掉,也逃不了。 这件事林渊自然知道了,他提剑就把楚瑾宫里的婢女太监全杀了,血染红了楚瑾殿外的石阶,用水冲刷了了几日,上面还有点点痕迹,也还能闻到属于血的铁锈味。林渊告诉楚瑾要是在寻死的话,他就用楚玗的血染红楚瑾这一身白袍,并下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来楚瑾的殿中,楚瑾被软禁了,连楚玗都只能在每月的十五来看望他。 楚瑾那时候虽绝望,可眼里的光还是存在,身子也是挺拔,好像什么事也压不到他,言语中也是含有骄傲的。可刚刚乐德与楚瑾对视时,发现他眼里的那道微弱的光不见了,彻底地不见了,他虽然是笑着的,却透出一种苍凉,一种认命的苍凉,那挺拔坚硬的脊梁骨也有了弯由放软的痕迹,一身的骄傲抽身而去。 在那一刻,乐德知道楚瑾不在了。楚瑾的笑,是在笑他自作多情,笑他负隅顽抗,笑他的不自量力,笑那个贵为天之骄子的楚国太子。几滴冰凉进入他的衣襟,乐德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如此认命般地度过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林渊对楚瑾态度越发诡异起来。最开始时,林渊不在那方面上折磨他,对他还有丝呵护的感觉,有了欢好之感。到后来,林渊渐渐地不再提及楚玖,有时做事时还会考虑楚瑾的感受。他不再软禁楚瑾,会将别国进贡上来的稀奇玩意赏给楚瑾,还会在上元节时带他出宫看花灯,表面上就如同两个陷入爱河的懵懂少年,彼此试探着,靠近着,触碰着。有一次楚瑾将林惹恼了,林渊气得当场就抬起手要打楚瑾,一种只有在话本子上出现的戏剧场面发生在楚瑾身上,林渊的手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然后缓缓落下,并没有落到楚瑾身上,并且楚瑾有时候还会在林渊身上看到怜惜之意。 楚瑾只觉得好笑,他很明白林渊为何会这样,弱小总能激起强者的保护欲,男人嘛,天生会对自己臣服的生物产生保护欲,这样方能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楚瑾拿真心对他,换来的是他对这段感情的践踏,丢了一身的骄傲却换来了林渊的保护欲。 呵,他的骄傲可真值啊,他这么想着,拿起桌子上早已冷透了的茶抿了一口,对着阴影中的人道:“你说,我要是反抗他会怎么样呢?”说完后,未等对面的人开口,自己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不听话的宠物只能被丢掉啊。” “决定了?不走?”对面那人摸了摸趴在处楚瑾脚边的狼的头。那狼极其慵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趴了回去,还随便蹭了蹭楚瑾的腿,真的是毫无身为狼的霸气。 这狼是楚瑾在战场上捡的,楚瑾看它受伤了便带它回来救治,结果这狼就赖上楚瑾了,死都不离开。这狼通身白,没有一丝杂毛,只是在耳朵的边缘上有一圈红色的毛,且这头狼四肢矫健,体态轻盈,一看就是狼中极品。这头狼原本是想送个林渊的,可那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渊在为楚玖束发,眼神温柔地想把楚玖融进去,楚玖也笑颜然然地与镜中的人对视。这种温馨的场面好像装不下第三个人,当下便觉得自己多余,转身就走了。楚瑾从未见过林渊这么温柔的神情,原先以为林渊生性冷淡,不愿与人多交谈,才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原来林渊也可以有这么温柔的神情,他待他人如此冷淡疏远,是因为他将温柔全部给了一个人。 大楚灭亡后,楚瑾无暇管这狼的事,却没想到活得还挺好的,目测胖了不止一圈。 楚瑾阖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然后淡淡开口道:“我都这幅样子了,还怎么走?” 空气里一片寂静,一声浓重的叹息在夜晚里传开,“要是我家那口子知道,他当年喜欢的孩子,没了他引以为傲的傲气,成了现在这模样,指不定有多心疼。啊,想想就不爽!” 楚瑾微微地笑了笑,那人看到楚瑾的笑,又叹了口气,现在的楚瑾就想个木偶人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像是提前想好要怎么做,这个时候又应该做什么,在心里过一遍之后,然后按照心里所想一点点演绎出来,半分真情实感都没有。整个人像是隔了雾,虚无得下一秒就会消失,与他之前接触的楚瑾完全不同,他所了解的楚瑾,光站在那儿就足够耀眼,让人十分有威胁感,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不仅女人喜欢,就算是男人也会那副皮囊着迷。这也难怪他的那谁当时喜欢他,就连他,也忍不住被那个楚瑾所吸引,为他沉迷。真不知道那黎皇那个东西做了什么,让当年的楚瑾成了现在这样。 要说黎皇喜欢楚瑾吧,那他把楚瑾折磨成这个样子有何兴趣,这样的楚瑾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吸引人。可要说不喜欢,他向黎皇要人的时候,那脸色恐怖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染鎏金殿,谈到后面甚至不顾两国友好,当即就甩袖离开,留下使者和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他来找楚瑾之前,还看到黎皇从楚瑾殿中走出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慌慌忙忙地躲在树后面,活像个要捉奸的但姘头太可怕,然后怂了吧唧的躲在树后,可能在朝堂上林渊的神色太吓人了吧,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当他提着戚戚那头狼来的时候,楚瑾正好沐浴完,且脸色十分苍白,让他都要好好看上两眼,才认出这是楚瑾。 那人道:“你姐姐……嗯,你先去玙绯殿看看在做决定吧。反正我在老地方等你,过了午时我便走。那么,现在就拜了哈!”说完,那人从窗户跳出,足尖一点,很快就消逝在黑夜中。 空气又寂静下来,风声呼呼地打进来,惊得戚戚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地离楚瑾更近一点,蹭了蹭楚瑾然后闭着眼睡觉。 楚瑾感觉有些窒息,浓重的疲惫如墨一般铺天盖地地卷下来,空气中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在迎风的位置,他依旧感觉透不过气来。楚瑾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看着不远处的三尺红墙,眼底思绪涌动,却没了灵气,楚瑾这一坐便是一整夜。 过了几天,异国使臣离去,林渊也终于得空,一下了朝便来找楚瑾,却没有找到楚瑾的身影。整齐的被褥,积灰的桌子,以及无人气的房间,让林渊清楚地意识到楚瑾跑了。这几天林渊很不爽,但碍于面子以及作为大国的风度,林渊有气也只能憋着。若放在以前,楚瑾在这个时候绝对会遭殃,但他现在不想把气撒到楚瑾身上,至少在这此之前他没想过。可当他意识到楚瑾跑了之后,林渊就很想弄死他,无论是在哪个方面,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方法,林渊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对楚瑾太好了,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何身份,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其他人,最后还跑了! 林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手中的动作有多随意,面上的表情就有多阴沉,吓得旁边服侍的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身怕林渊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林渊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杯口淡淡地开口道:“乐德呢?” 在一旁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大公公今日身体不适,便在房里歇息了,奴才早晨还去看过,确实病的不轻,听太医说还的好几日才好呢。” 林渊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说了一句“很好”便走了出去。吓得旁边小太监哆嗦了一阵,都说伴君如伴虎,小太监终于明白大公公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有能力,谁能向他一样,在黎皇怒火中烧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地服侍左右。现在的他腿还在发抖,小太监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碎成好几瓣的茶杯。小太监是刚来没多久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宫殿里住的是什么人。他默默地为这主人担心一会儿,毕竟黎皇这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不过很快他便把这担忧丢在脑后,快步追上林渊。他连自己都护不好,还怎么担忧别人?在宫里,少关注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事,保命要紧,这是那位大公公在自己第一天进宫时说的话。 林渊派御林军在皇宫里搜寻楚瑾,阵仗大的还以为皇宫里丢失什么贵重物品,群臣也在猜想宫里头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毕竟黎皇的脸色是真的臭啊,上个朝都要提心吊胆的,身怕说错话而性命不保啊。甚至有人将遗嘱都写好了,还有人在每次上朝前,跟家人说好离别之言。这也不是夸张,在前几天有位大臣隐晦地提出了立后之说,自黎皇登基以来,纳妃无数却一直没有立后,后宫不可一日无后,这让他们一干大臣焦急的啊,第二天,黎皇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那位大臣斩首了,算上之前的,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触的霉头要么是立后就是那神秘的娈宠,关于这个娈宠,众人也不知他到底是谁,连宫里的人都对他三敛其口,朝中一片的顽固派,对于黎皇的这种做法,自然是不耻,他们认为这罔顾人伦,不合礼数,说句大逆不道的,简直是不知礼数,离经叛道!在这个消息透露出一点风声后,一群的顽固派上书进谏。说什么都有,最后搬出话本子里的那一套,若黎皇不解决那位娈宠的事,他们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结果黎皇轻飘飘地来一句:“哦,那你撞吧。” 再后来,又不怕死的又有进谏的,下场无外乎一个死字,现在黎皇脸色臭,明显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的事。可那些没眼力见,硬是挑了黎皇最烦的两件事来上奏,搞得黎皇本来就臭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大臣只希望这东西快些被找到,他们也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的。仿佛是老天被他们烦的不行了,没过几天宫里的御林军撤了,黎皇的脸色依旧是臭的,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那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在牢笼打开的那一刻,笼中之鸟先感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因为它背负了太多东西,承受太多它不能承受的东西,它慌了,怕了,累了,想躲却发现哪也藏不下自己,那一方牢笼就是它的天地,那天地也就是一方牢笼而已。所以,它无论怎么逃,也只是在一方牢笼里瞎转悠。 为惩戒楚瑾的逃跑,林渊亲手挑断了楚瑾的脚筋,他用来挑断楚瑾脚筋的那把匕首,是楚瑾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刀柄上的宝石,都是楚瑾千挑万选,仔仔细细地拣出来的,个个晶莹饱满,为了刀柄能够好看,他特意选了大小差不多的宝石,然后亲手把一颗颗宝石镶进去,光是弄那个柄,楚瑾就花了五天,在那五天里,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花在那个刀柄上了。因为这个,楚瑾还被讲学的太傅大人狠狠地批了一顿,说他不思进取,罚他抄写《中庸》十遍。 刀柄就如此,又何况打造匕首的刀身呢,他找了最好的原料,又请宫里最好的铸造师傅,来打造这刀身。楚瑾倒是想亲力亲为,但他实在不会,那几天下来,弄的一身伤痛不说,铸造出来的依旧是个四不像的东西,他想给林渊最好的,想把一切好东西给林渊,他那时候认为林渊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理应配最好的东西。 不过显然,林渊忘了,林渊不知道楚瑾为了这个生辰费了多少心思,也忘了这是楚瑾送给他的。他一脸阴沉,满身戾气地挑断了楚瑾的脚筋,还阴恻恻地威胁他下次再跑,就不是挑断脚筋这么简单。这两年来林渊自以为对楚瑾甚是呵护,但楚瑾一直认为这只是表面上的,实质上他还是那个暴怒的林渊。现在因为楚瑾的逃跑,那伪装终于破了个口子,露出原本的面容来,会反抗的宠物自然是讨不到主人欢心的。 楚瑾疼得直冒冷汗,但硬是咬着嘴唇,没有吭出一声来,看得在一旁的小太监直发慌,现在的黎皇比之前还要恐怖,要是说黎皇之前像要吃人一般,那么现在就是吃完了还没吃够想要大开杀戒吃个饱。他看黎皇的动作都替那人感到疼,闪着光的的匕首,一点一点划开皮肤,然后一刀下去,瞬间出血,脚筋毫不留情地被挑断了。小太监挺佩服倒在地上的人,都疼晕过去了,也没有吭一声,那个人是叫楚瑾吧,也不知道他犯什么事了,惹得黎皇如此动怒。小太监在心里哀叹为什么大公公的病还没好,黎皇现在的样子太恐怖了啊! 林渊拿出丝绢仔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明黄的帕子上沾上显眼的的红色,他看了一眼已经疼晕过去的楚瑾,脸色又黑了几分,他自认为他对楚瑾够好了,楚瑾居然还想着逃跑,一想到楚瑾想要离开自己,他身边不会再有楚瑾的身影,心里的那股烦躁直接席卷他的神经,接踵而来的就是不可遏制的火气。楚瑾的逃跑就跟火星一样丢进他最近压制的情绪,然后“轰”的一声,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了。 这其中原因,林渊归功于对是那男人的胜负欲,楚瑾跑了就说明是他丢下了林渊,林渊被宣告他输了。他只知道楚瑾绝对不可以离开他,连这种的想法都不可以有,他绑也要把楚瑾绑在身边,只有他玩腻了楚瑾,楚瑾才可以逃离他的视线,只有他才可以丢掉楚瑾,楚瑾绝对不能先离开他,半点都不行! 他擦干净自己手之后,把昏过去的楚瑾抱到床上,楚瑾本身就生的白净,现在又因为疼痛,脸上可以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身上的白袍因为汗水变得透明,紧紧地贴在楚瑾身上,勾勒出楚瑾纤细的腰肢,林渊抚开贴在楚瑾脸上的头发,这虚弱的样子让人不禁产生爱怜之情。在明黄的映衬下,楚瑾昳丽的面容显得有些神圣,但呼出的气息却又那么虚弱,仿佛这位神明下一秒就要离开凡世间,回到他原本待的九重天去。 林渊唤来热水,将楚瑾的已经湿透了衣服脱了下来,帮他清理身子,林渊拇指抚过楚瑾咬破的下嘴唇,看着这么虚弱的楚瑾,不禁道:“让你认个错,怎么就这么难呢。”原本只要楚瑾向他认个错,服个软,然后再撒个娇,林渊就不会计较楚瑾逃跑的事,至少不会到要挑断楚瑾脚筋这种程度。可楚瑾偏偏不,那个近似于挑衅的冷漠,以及那句“我下次还是会跑的。”这让林渊原本就不好控制的情绪,又怒上几分,所以他挑断了楚瑾的脚筋,让他再没有能力在逃跑。 林渊为楚瑾穿上干净的衣服,这才叫候在门外多时的太医进来,太医战战兢兢地地为楚瑾诊脉,开了药之后拿出几瓶伤药,那手都在颤抖,林渊看了心烦,叫小太监跟太医去拿药。两人跟解救了一样,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两人刚走到门外,就听林渊道:“去看看乐德的病怎么样,他也该好了。”太医应了句是,然后就跟脚抹了油一样跑开了。 楚瑾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昏黄的残阳照在床帏上,透着一股淡淡地暖意,一阵风吹过,带着浓郁的桂香,楚瑾看着窗外的桂树,看了许久然后自言自语道:“都秋天了啊……”忽然,他像想到什么,起身就要下床,可没想到“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倒地面上,楚瑾这才想起来他的脚筋被挑断了,他此生都无法立身行走了。楚瑾稍稍用力,用胳膊肘支起自己,然后拖着身向窗的方向挪去。 林渊一来便看到,楚瑾费劲地向窗边爬过去,这原本是林渊最想看到的场面,在一刻楚瑾是狼狈的,楚瑾的骄傲终于被他狠狠地踩在了地上,可当他真实地看到这一场面的时候,他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堵得慌。还没等脑子得出答案,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林渊长腿大跨了几步,把楚瑾一把抱起来,往窗边走去,楚瑾实在没力气挣扎了,便乖乖待在林渊怀里。走到窗边,那股桂香愈发地浓烈起来,楚瑾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股桂香冲击着他的鼻子,从鼻间传至身体各处,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可仔细一闻,却又没了平时的味道。过了好一会儿,楚瑾才道:“回去吧。” 闻言,林渊就把楚瑾抱回去,轻轻地放在床上,随意一瞥看到了脚腕间的殷红,刚伸手,楚瑾就把脚收了回去。林渊眼下一沉,声音有些怒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瑾未答话,一直沉默着,林渊看着楚瑾的沉默,越发的生气,捏着楚瑾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道:“你同人私会逃跑这件事还没完呢,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在怪朕?”楚瑾依旧是沉默,林渊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摊死水,林渊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睛,松开他的下巴,转身就要走。 可没想到林渊才刚转身,楚瑾就开口了:“林渊,入秋了。” 林渊转过身,又对上那一潭死水的的眼睛,心下烦躁不已,所以转过身背着手,不耐烦地道:“我知道,所以呢?” 楚瑾语气淡漠道:“入秋那个月的中旬是她生辰,她喜欢吃御膳房的桂花糕,喜欢喝乐德酿的桂花酒,她不喜欢什么礼物,有人陪着她就行。” “她是谁?”林渊说完,心下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楚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她怕冷,而且向来喜欢热闹,皇陵她不会喜欢的,那里太冷,太清净了,在那里她会害怕的,我姐姐她……会害怕的。” 林渊稍一皱眉,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在背后的地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那么孤寂,楚瑾没有讲话,而林渊也未答话,一片的寂静,过了好久,林渊才道:“你想表达什么?楚玙做为前朝余孽,死后进皇陵是她的荣幸。所以你现在,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楚瑾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道:“乐德年龄大了,受不住冷,他那个地方朝南,湿气重,待久了他身体会受不了。陛下,我既然被你挑断了脚筋,自然跑不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把乐德放出来了。 林渊像是没听白他的话,转过身,把楚瑾按到在床上,期身压了上去,有些恼火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两的鼻尖相触碰着,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开,楚瑾慢慢吐出两个字:“陛下。” 林渊看着他笑了,笑得很大声连眼泪都快下来了,然后低头吻在楚瑾唇上,舌尖撬开他的齿贝,肆意的侵略他的领地,楚瑾被动地回应着,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接过吻,即使是之前的林渊也没有,因为林渊嫌他脏。林渊狠狠地啃咬着楚瑾的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停下。林渊大拇指抚开楚瑾嘴角残留的唾液,边抚边道:“这是给你的奖励,好了,你先养伤,过几天朕再来找你。”说完,林渊便起身,下床要走。 楚瑾一直注视林渊的动作,看着他有些颤抖的双手,以及有些萧瑟的身影,心里有些难受,一时间感觉喘不上气来,他额间没由来地你沁出了冷汗,手紧紧地抓着衣襟,大口地喘着气,这个时候又牵动了脚腕间的伤口,疼的他不禁蜷缩起来,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肯让自己叫出一声来。林渊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门槛边,听到楚瑾的异常的喘息声,霍然转身,几步快走到楚瑾面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叫太医?” 楚瑾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手紧抓着衣襟,透着布料指甲依旧深深地陷在皮肉里,他艰难地开口道:“不……不要……”而后又补了句“求你……” 林渊皱着眉看着他手下方不断有血液流下,觉得那颜色实在刺眼,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就在林渊快要发飙的时候,楚瑾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缓下来。林渊伸手想帮他清理一下手上的伤,看到那伤口林渊心中的烦躁就越浓烈。却没想到,林渊刚一伸手,楚瑾就往床里后退了几分,让林渊的手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林渊瞬间就垮下脸,语气十分冲道:“你就那么抗拒朕的关心?!”楚瑾没有答话,还将身子转过去,脸朝向里面,将背留给林渊。林渊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林渊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个有脾气当即就甩下袖子,转身就走。 当林渊跨出门槛时,楚瑾问了句:“当年那些太监是你吩咐的吧。”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个事实。 林渊没有停留,说了句:“那又如何。”然后直接就走了。 如果林渊这时候能转过身,去看看楚瑾,就会发现楚瑾早已泪流满面,他双眼通红地死盯墙面,像是要把墙面看穿,也像是在把眼泪收回去。可无论怎么努力,那眼泪一直在不停流淌,就像他再怎么努力,林渊也不会正眼瞧他一下。 他之所以没有逃出宫去,是因为乐德还在,若乐德不在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全身心疼爱自己的人了。他这几天想了很多的事,也明白了很多。林渊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他,怕是从最开始林渊便知晓自己喜欢他,才会一直拒绝与他交往,不想让楚瑾脏了他的眼,林渊嫌楚瑾恶心。那一次林渊要自己说出那句话,不过是想找个顺当的理由更好地贱踏他。那年的灯会,也不是自己走散,是林渊故意地甩下他的,自己雕了几天几夜的木雕,转眼林渊就能送给别人。林渊从一开始就不想接触他,是他自己屁颠屁颠要跟上去的,碰了一身的伤,也没能让他正眼瞧一下,是他自己犯贱,是他不要脸,是他痴心妄想,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践。 说来实在可笑,在这两年里,楚瑾不断告诉自己,林渊态度转变是因为自己的狼狈服软,而不会是对自己产生那些无法言语的情绪,但楚瑾还是忍不住在里面沉沦。他有时候就在想,要不就这么溺在里面,别出来了。可面对死气沉沉的玙绯殿,他真的骗不下去了,他没法做到骗自己说林渊这俩年是爱自己的,他的皇长姐,他的姐姐…… 若没有楚瑾,楚玙也许会更其他公主一样,被遣散然后找一位如意郎君,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日子虽然磕磕绊绊,但总归是幸福的,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会有子孙为她送终,会有很多人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会有很多东西证明过她的存在,会很多人爱她,而不是如今这样。孤孤单单地待在皇陵,在自己生辰是也没人为她备上爱吃的桂花糕以及爱喝的桂花酒。 楚瑾不知道如果他没去玙绯殿看过,林渊还想瞒自己多久,还想用楚玙要挟自己多久,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知道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人世间。明明楚玙那么怕冷,可楚瑾依旧让她一个人去了那边。他以为他对林渊温顺了,林渊就能好好待楚玙,就能好好地护住她,至少让她不至于像以前一样难过。 楚瑾承认他还爱着林渊,他刚刚问的那句,只要林渊否认一下,楚瑾便会相信。可林渊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楚瑾想那时候林渊可能是想看自己求饶的样子,可没想到楚瑾会想到寻死,这才觉得自己玩大了,他最想看楚瑾狼狈的样子还没出现呢,他还没羞辱够呢,才会大发怒气杀光他宫里的人做做样子。然后,他又想到一个更好的羞辱的方法,假意的爱上自己,看自己在里面挣扎着,这很好笑吧。 楚瑾单手覆在眼睛上,双唇紧抿着,半点呜咽声都不肯流露出来,眼泪肆意的流淌着,林渊这次成功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林渊赢了,赢得彻底。 第二天,楚瑾睡到午时才醒,他的眼睛还是红的,酸胀的厉害。这时候在外等候多时的宫人带着一碗吃食进来,那是排骨汤,楚瑾看不出这是何种生物的,直到有件皮毛做的围脖放在他身边,他才明白了碗里的排骨来自何方。 那毛围脖,那是狼皮,完整的狼皮,通身雪白只是在耳朵边缘上有一圈红毛,楚瑾眼眶瞬间就红了,原本就红的双眼现在可以说的上猩红。 看旁边的小太监于心不忍,可还是要把黎皇的话待到:“先生,陛下他……”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瑾哑声打断:“出去!”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呜咽。 话刚落,一群的宫人霍然下跪,颤颤巍巍地道:“先生,陛下让我们务必看你吃完,小的们也不想得罪先生,可小的们的命还在陛下手上呢!还请先生体谅小的啊!” 体谅?那谁来体谅他呢!家国破灭,亲人离世,心悦之人只是想羞辱自己,现在又……楚瑾实在是想不下去了,这戚戚原本是想送给他的啊,楚瑾把一切都给了林渊,无论他有没有接受,他是实实在在地把一切给了林渊,然后伤的自己体无完肤。 林渊对楚瑾来说就像一壶烈酒,刚入口觉得辣口,可还是忍不住醉在里面,醉酒时明知会失态,可还是想借他解千愁,醒来后,那宿醉的痛苦让他痛彻心扉,都疼在了骨子里。 楚瑾红着眼睛,将那碗排骨吃了下去,待楚瑾吃的一干二净后,一干宫人才退了出去,临走时让楚瑾好生休息。宫人刚走出出房门,楚瑾便再也忍耐不住胃里的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的楚瑾的脸涨得绯红,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整个人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般,脸色白的吓人,全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里捞出来一样。楚瑾有一瞬间好像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只觉得整个世界在打转,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如同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打转着。楚瑾在彻底失去知觉时,就在想黑暗挺好的,起码可以一眼看到底,没有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他真的累了,真的好想就这么睡下去,别起来了…… 楚瑾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渊就坐在他床边,见楚瑾醒了,便作势要喂他喝药,林渊刚一有动作,楚瑾便往里退了退,将眼睛闭上了,林渊瞬间来气。含着药,捏住楚瑾的下巴,口对口地把药喂了下去。重复几次后,林渊才把药喂完,林渊松开楚瑾,沉着脸帮楚瑾顺气。楚瑾没有睁眼,林渊也不含糊,叫人灭了灯,脱了外衣便上床,抱着楚瑾瘦削的身子休息。楚瑾现在是真的瘦,抱着他都觉得碦的慌。 林渊没有讲话,楚瑾也没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一小方天地中显得尤为明显,黑暗中,楚瑾抱着有一丝丝的期待,希望林渊能够跟自己解释什么。不过很可惜,林渊并没有这个念头,就想好好睡觉,就好像他做的决定别人是无法干预评判的。楚瑾自嘲地笑了笑,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他解释了就可以原谅他。楚瑾想是的,如果林渊开口解释,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楚瑾就已经原谅他了,就是这么卑微。 在这场算不上追逐的追逐,从一开始就已经宣告了结局,从他爱上林渊那一刻他就输了。楚瑾翻了个身,窝在林渊的怀里,鼻间萦绕着林渊的味道,双手颤颤巍巍地抱住林渊,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让他在贪恋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渊一直都是醒着的,在楚瑾抱住林渊的时候,林渊的嘴角缓缓上扬,将手搭在了楚瑾的腰上,他能明显感觉到楚瑾僵了一会儿,然后逐渐放松了下来。这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间涌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消失。那种无力感突然地在两人的气息里出现,谁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但谁也不想去追溯这种莫名的无力感,俩个人第一次安静平稳度过了一个夜晚。 自那天贪恋过后,楚瑾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整天就坐在那儿,抱着那件毛围脖,看着窗外的桂树,有时就整天的睡觉,房中安静地都让人怀疑里面到底有人没。这几天楚瑾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花落了,秋天快过去了啊。” 林渊刚开始还会来楚瑾这儿,可再多的热情和新鲜感,也耐不住冷脸贴热屁股的窝心,林渊也是个脾气大的,看着楚瑾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反胃。慢慢地疏远他了。这日子,不温不火地到了冬至的时候。乐德匆匆忙忙地给楚瑾送了汤圆,又慌慌张张地回去伺候林渊去了。按习俗,冬至日有着"天子率三公九卿迎岁"之盛典,按时间来看,现在应该快结束了。楚瑾吃了汤圆,依旧尝不出任何味道,在不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尝不出味道了,嘴里平平淡淡地,空白地吓人。 楚瑾拿着汤勺,汤勺里躺着个浑圆嫩白的汤圆,皮薄的汤圆透着点黑色的芝麻,零散的桂花陪在依偎着汤圆,对着孤寂的月亮道:“很甜,是吧?”然后自嘲地笑出了声。 “砰”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了,楚瑾将手中的汤勺放回碗里,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林渊一脸醉意靠在门框上,见着是他,楚瑾又慢慢地转了回去。 林渊哼了一声,满脸玩味道:“怎么?在怪朕最近疏远你了?”过来好久,楚瑾才道:“陛下,你喝醉了。” 林渊皱着眉,月光撒在轮椅上男人的侧颜上,显得愈发动人,就如谪仙一般,让林渊的心跳快了几分。林渊不得不承认,楚瑾这张脸真的无论看多久,都会吸引着他,处久了会觉得腻,但回过头的时候,楚瑾的那张脸会让人焕然一新。 楚瑾本来静静地赏着月,突然一片阴影笼罩着楚瑾,还带着浓烈的酒香味。林渊捏着楚瑾的下巴,低头吻住了楚瑾,醇厚的酒香毫无缝隙地传递到楚瑾嘴里,像暴风雨般侵略着楚瑾的领地,逐渐深入交缠。林渊把楚瑾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期身压了上去,继续加深这个吻。皎洁的月光散在两个交叠的身影上,竟显的有些神圣。林渊慢慢褪去楚瑾的衣衫,却没想到从中掉出一个东西,一支青白的簪子有些刺眼地躺在楚瑾的胸膛上,随着楚瑾的呼吸一起一落的。林渊拿起簪子,借着月光细细玩赏着,只不过表情有些狰狞,在看到簪侧上刻的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脸色愈发的难看。 林渊哪会不知道送簪子代表着什么,“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林渊心想:定情信物啊?楚瑾你也是够能耐的! 林渊拿着簪子对楚瑾道:“不想解释什么吗?” 楚瑾淡漠地看着那支簪子,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林渊这才发觉,楚瑾的呼吸起伏非常的小,即使刚刚的热吻,也没能激起他内心的多大风浪。林渊一看楚瑾这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模样,那股气就蹭蹭地往上涨,自他成为皇帝以来,有谁敢这么忤逆自己! 林渊一把掐住楚瑾的脖子,五指逐渐收拢,发狠地问道:“你这是送别人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楚瑾脖子被掐的非红,可面上依旧淡漠地,只不过是呼吸重了几分,。在楚瑾正要庆幸终于要死的时候,林渊松开了他,瞬间的失落占据他的心头,一下子没有藏住,给林渊看了个清楚。 林渊:“就这么想死吗?”林渊抚了抚楚瑾脖子上红痕,慢悠悠道:“朕还偏不让了,你得活着,好好地活着,朕还没玩够呢。哦对,让你那姘头好好地藏好了,千万不要被朕找到了。”然后一改之前装出来的温柔,蛮横地贯穿他的身体,旖旎风光在月色下展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林渊完事后依旧直接走人了,原本这两年因为楚瑾暂时的温顺,林渊有时会直接宿在楚瑾这儿,如果不给楚瑾清理干净,他自己也无法安睡。现在撕开了那一层伪装,自然就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楚瑾在床上等了一会儿,那阵虚浮的脚步声暴露在寂静的夜晚中,明显带着兴奋的呼吸让楚瑾心中一顿。果然来了吗,真快。 有人在楚瑾的耳边呼了一口气,楚瑾忍不住一颤,这引得旁边一阵的公鸭子笑。 床尾那传出另一个公鸭子的话:“先生,陛下可命咱家好好伺候您,您这么闭着眼睛,咱家也不知道伺候的好不好,要是伺候的不好,陛下要是怪罪该怎么办?” 楚瑾慢慢地睁开眼,只觉得一群的公鸭子在身边围着转,不大不小的倒吸声传入楚瑾的耳朵里。这时又听领头的公鸭子道:“可别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太重的痕迹了,赶明儿啊,陛下还要用呢。” 其他的公鸭子得了令,答了一声就赶紧忙活起来,生怕自己落了下风,公鸭子的□□声过了好久才结束,待所有人都忙活完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去,还商讨着明天该怎么玩。 公鸭子走完了,房中又归回死寂,楚瑾的呼吸起伏比之前更弱了,遍布全身的伤痕让人心惊,而本人就雕像一样盯着床幔。这时候,乐德提着热水进来了,他颤抖着双手帮楚瑾清理身体,原本乐德还想挣扎一会儿,可真的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疼吗?”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震惊,更多的是心疼,他们那些没了东西的老男人下手也忒狠了,这一身的肮脏痕迹楚瑾这个孩子怕是受了不少苦! 楚瑾这次没有逞强,淡淡地说了句:“疼啊。”末了还觉得不够,又补了句:“嗯,很疼。” 乐德一听这话,眼泪唰唰地往下流,也许是年龄大了,乐德这几天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自己不是个雪鬓霜鬟的老人,楚瑾也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嘴角总带着笑,鲜衣怒马的楚瑾。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现在的模样,而自己却毫无能力地保住他,那种心酸,无力,悔恨连并心疼一起在这眼泪中爆发了。 楚瑾伸手揩去乐德脸上的泪水,乐德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只见楚瑾一手揩去乐德脸上的泪水,一边指着心口道:“别哭,这儿疼。” 乐德忍下心中的酸楚,把眼泪抹干净,狠狠地一点头:“好,不哭。” 楚瑾微微一笑,眼睛撇到了丢在角落的簪子,作势要去拿,可无论怎么努力,连额头都沁出了冷汗,也够不到那簪子。乐德看他这吃力的模样,赶紧阻止了他:“诶诶,我来,是这个吧?” 楚瑾把簪子紧紧地护在怀里,然后将自己缩了起来,将脸整个儿埋了进去,好像这么做着能给自己归属感,好像在汲取着什么力量, 乐德看了看楚瑾的样子,便知道楚瑾不想多谈了。这一夜仿佛又老了几岁,似叹息着说:“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老奴也该回去伺候陛下了。” 楚瑾闷声答了句嗯,让乐德回去小心点,便没有了声响。乐德给楚瑾盖好被子,提着脏水回去了。等乐德走了之后,房中便一点声响都没了。怀中的簪子被体温捂热了,楚瑾手摩挲着簪侧的小篆字体,毫无预兆地流下泪来,眼泪包裹住那个“念”字,然后慢慢地滑落开。这簪子是楚瑾亲手雕刻的,这原本是要在一年前送给林渊的。因为在那段时间里,两人还算平和,也大概是楚瑾在那壶名为林渊的烈酒里待太久了,以至于楚瑾都有些醉了,他以为林渊有一点点喜欢他,所以有点讨好的意味给林渊雕了这支簪子,想维持这幻想久一点。 可他满心欢喜地送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那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的那一刻,他的酒醒了。那房中的靡烂风光比一切醒酒药都管用,如壶灌顶,醒的彻底。 “他啊?朕早就看腻他。” 看腻了…… 砰! 他所待着的酒坛子碎了一地,酒撒得满地都是,露出里面自得其乐的酒鬼形象。明明是烈酒,空中却没有醇厚的酒香,只有苦涩的味道。 明知醉在酒里会失态,明知会落个飞蛾扑火的下场,但还是甘之如饴地醉在里面。林渊点到为止,而他却执迷不悟。 这酒真烈啊,都醒了这么久,想起来还是锥心般的疼。 “言之命至,人随己愿。”忘了是谁跟楚瑾说的这句话了,只是那时候人人都说他命好。出生于皇家,有着楚皇和楚后的偏爱,满腹诗书经论,又生的一副好皮囊,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楚瑾都占上了。 可楚瑾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过平凡的生活,做个平凡的人,他也想在生辰那天吃一碗母亲煮的长寿面,而不是面见各国使臣。他想有个和谐美满的家,不是那种表面维持和平,背地里却下死手的家。他不想做太子,不想生在皇家,从记事起,他便没有再向楚后撒过娇,没有一家人好好地过个年。 在别人家小孩还在向父母撒娇要糖时,他已经开始学政;在别人家里其乐融融过年时,他还得参加各种的祭天大典和出席各种无厘头的宫宴;在别人家孩子在想怎么跟兄弟厮混的时候,他在提防自家兄弟下的各种死手。 他只不过想过个平凡的生活而已,他之前都不敢奢求自己的意中人能够陪他一辈子,在他遇见林渊后,他迫切地希望那个人会是林渊。只可惜,在身份和情感上都不可以是林渊。 林渊,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知道林渊不再以折磨他为乐,开始对他好的时候,他有多高兴,那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又涌上心头。 他心悦之人,他的意中人,玩腻了他了,他现在是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 日子就这么惨烈地流淌着,一开始,那些公鸭子的下手还不敢太重,但随着时间,林渊的政务繁忙起来,对楚瑾也没原先的上心。他们即使没有那个东西,可还算半个男人,尝过鲜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有他们大展身手的机会了,于是那什么虫上脑,越发地放肆了起来,隔三差五地来找楚瑾,一堆走了之后过了没多久又来一堆。弄得楚瑾身心俱废的,可他不能死,因为乐德还在,乐德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即使楚瑾遍体鳞伤,也想在保护乐德一次,以前都是老头子保护他,现在也应该反过来了。 林渊在之中来过楚瑾这儿几次,可楚瑾要么就是跟个木头一样坐着发呆,要么就是用死水般的眼神望着他,看着他十分倒胃,连那档子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便慢慢地疏远他了。 在宫里混的哪一个不是个人精,那群公鸭子得知风声后,便猖狂了起来,过往只会在晚上来,现在连白日里也敢来。楚瑾不信林渊会不知道这些,因为后宫里有不少嫔妃借着好奇心,来观赏那些人是怎么折磨他,有时候兴趣来了,还会参与进去。女人下手可比那些半个男人狠多了,再加上深宫实在是空虚无聊的很,碰上个乖得不得了,还没法反抗,没法逃跑打小报告的玩物,又怎么能放过呢?那段时间里,楚瑾身上就没有一处完好的。 月落乌啼,星垂平野,寒风毫不吝啬地送给楚瑾,刚刚那一群人刚走,楚瑾现在身子乏的很,完全不想动。可寒风依旧热情,冷的楚瑾一阵哆嗦,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用自己的体温来抵抗寒风的热情。可这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不是那些公鸭子的虚浮的脚步,也不是乐德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更不是林渊充满侵略性的存在感。是那种有着欣喜的激动还有着怜惜的脚步声,很轻也不可忽视。 那脚步声在背后就停下了,那股若有若无草药味让楚瑾感觉有些熟系,但是实在想不起是谁了。他最近记性变得越来越差,有一段时间,早上做过的事下午便忘了,甚至记不得乐德是谁。 楚瑾想这应该是林渊新的折磨人的方法吧,这也难为身后之人,被迫与自己行那污秽之事。楚瑾很想把嘴角上扬,很可惜扯动了几下后失败了,他现在连苦笑都做不到了。 突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污秽不堪的身子,楚瑾扯了扯,是一件披风。应该是嫌这不堪入目的身子脏了他的眼,才会拿披风盖住他。 身后的男人之后便没有动作了,就一直站在那儿。楚瑾能感受到有那么一会儿,男人伸出了手,然后在半空中停住了,愣了好久才慢慢把手收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楚瑾疼得都出现了错觉,他居然在背后的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近乡情更怯”的意味在。 楚瑾有些苦涩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背后的人没有答话,楚瑾不知道他是谁,然后补了句:“脏是脏,但没病。若你真是嫌弃的话,我……” 楚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还能怎么样?沐浴?这也没办法掩饰他脏的事实,无论他洗多少次,事实都摆在那儿,也无非是欲盖弥彰罢了。 “小柒,是我。”身后的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点压抑的哽咽。 楚瑾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小柒是他乳名,知道的人不多,而楼梓瑜就是其中一个。 楼梓瑜从小就进宫,以伴读的身份跟他一起长大,在楚瑾为数不多的英雄事迹里,都有楼梓瑜的参与。他曾说他的意中人是天底下最耀眼的星星,而这颗星星就是楚瑾。 当时楼梓瑜表明心意的时候,楚瑾已经心有所属,醉在了林渊这壶酒里无法自拔,当即就婉拒了他。楚瑾为林渊做的那些,楼梓瑜都看在眼里,心下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已有心上人,而自己再无可能。楼梓瑜心里明白,但心里还是硌得慌。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所以索性向楚瑾告别,独自一人云游四海去了。 楚瑾一直对自己这位好友有着愧疚之感,再加上自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里羞愧的很,实在是不知道这么面对这位老友。 一阵的寒风吹过,吹散两人的思绪,楼梓瑜缓过神来,大步上前,用披风裹着他身体,一把抱住了他。楚瑾冷不丁地被他这么抱着,有些愣神而后反应过来伸手使劲地推他,边推边说:“我脏。” 可楚瑾越推,楼梓瑜抱得越紧,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楚瑾到最后闹到没有力气了,身上又实在疼的很,便只能窝在他怀里,鼻尖触碰着那温热的胸膛,一阵酸意涌上心头。 楼梓瑜就一直抱着他,手臂勒得他生疼,好像小孩子找到了一件丢失已久的玩具,欣喜中还带点委屈与害怕。 被温热的怀抱抱着,驱散了寒日里的冷意,楚瑾有些贪恋这温暖,不想让楼梓瑜松开,想多待一会儿。还好,楼梓瑜没有,就这么一直抱着他。 直到几滴湿润顺着空隙,落在楚瑾的脸上。冰冷冷的。 楼梓瑜哽咽道:“我要是再晚来点,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说完后,楼梓瑜像再也忍不住的样子,额头低着楚瑾的肩膀,让眼泪肆意流淌着。 听着耳边的哭泣声,楚瑾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流淌了下来。 银辉泻地,两颗心彼此慰藉着,用眼泪述说着内心的不安,恐惧与绝望。慢慢地两人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楚瑾听到楼梓瑜说:“小柒,我把你拐回家,好不好?” 楼梓瑜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嘶哑,这句话两人在少年里楼梓瑜经常说的。 “小柒,我把你拐回家,好不好?” “不好。” “嗯~,答应嘛~我家小柒最好了。” “不要,别来羞我。” “诶,小柒,你别走啊。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啊……” 原来,变得一直是他…… 楚瑾苦笑了下,过往他都是拒绝,但这一次,他不想拒绝。他想逃离这儿,以前是没有希望,所以楚瑾想都不敢想,可有一个机会眼睁睁地摆在这儿,他不想放弃,有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 他眼睛通红地点了点头。楼梓瑜得到了回应,手抄过楚瑾的膝盖,把楚瑾打横抱起,当楼梓瑜抱起楚瑾的时候,才发觉楚瑾现在有多瘦。 以前楚瑾是瘦,但有劲儿,而现在楚瑾瘦的只剩了骨头。楼梓瑜抱着他,就像没抱着似的,轻飘飘的,那突出来的骨头让人心疼。宽大的披风整个罩住了他,显得他更加瘦弱,那隐隐约约的伤痕也更为触目,那份心疼化去了心中对林渊的愤怒。 楚瑾扯了扯楼梓瑜的衣襟,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看的楼梓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就见楚瑾小声地道:“ 我能把那个带走吗?” 楼梓瑜顺着他的眼神,看见床上的围脖,那熟系的的毛色让楼梓瑜一下子就认出这属于谁。眼下的狠厉多了几分,总有人会把别人的真心狠狠地践踏,把别人的宝贝当做玩物一样对待。他真的没办法想像,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刚刚楚瑾小心翼翼的样子,哪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楼梓瑜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他温声道:“在我这儿,你可以肆意一点。”说完后,楚瑾的眼睛又红了,被人放在心尖上原来是这种感觉。 楼梓瑜拿过围脖放在楚瑾怀里,抱着楚瑾小跑到一处偏僻地方,可没想到有人堵在了那儿。楼梓瑜心猛地骤紧,再仔细一看是乐德,这才放下心来,这世上有谁最不希望楚瑾受伤的就是乐德了。 楚瑾经过非人的折磨后,情绪上又有很大的波动,早在楼梓瑜的怀里睡着了,乐德看着楚瑾,脸上泛着慈祥的光。过了好久,乐德才让出身子,露出后面黑黝黝的通道,这通道本身就矮,再加上乐德平时不运动,积食后成了个不可忽视的胖子,所以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这通道。 楼梓瑜在经过乐德的时候,低声说了声谢谢,便弯腰走进了通道。要不是有乐德在,他恐怕一进来就被发现了,更别提到楚瑾的屋子里。而且他一路过来,甚少有侍卫巡逻,怕也是这位公公的手笔。 要说这通道啊,这可要追溯到楚瑾的父亲楚皇,楚皇本身就是爱玩的性子,但宫里束缚太多,所以便秘密地修了个密道,直通宫外,时常溜出宫玩。楚瑾小时候也属于顽劣的性子,但平常又楚后管束着他,倒也没生出多大的事端,直到他和楼梓瑜一起发现了这密道,还抓了个楚皇玩完回宫的场景。为了不让楚后知道,以及让后面能够愉快地玩耍,三人约定,楚瑾和楼梓瑜为楚皇保守秘密,楚皇则时不时带两人出去放风。 因为玩乐而修建的密道,如今却成了楚瑾逃离生他养他的地方。 乐德看着楼梓瑜的身影一点一点融入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角落里摸索着机关,按了下去,那密道慢慢地合拢,回归平时结满蜘蛛网的斑驳墙面。 乐德走了出去,看着天空中有些暗淡的星星微微出神,然后朝黎皇的寝殿走去。 孩子,别再回来了。 愿你能扫尽阴霾,重拾光亮。 愿你的星星能够重新亮起来。 唯愿你有个平凡的生活。 第 2 章 秋江明镜,北雁南飞 ,残叶婆娑,草虫喓喓,桂花的清香萦绕在整个屋子中,有片调皮的桂花随风飘落至楚瑾肩头,楚瑾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地扫开那有些扰人的桂花。 砰的一声,门被有些粗鲁地踹开了。楚瑾对上踹门而入之人的视线,眼眸中渗出无奈有带着宠溺的笑意,稍微顺便心疼了下又被踹的门。楚瑾跟楼梓瑜说过,不要踹门。可楼梓瑜面上答应地好好的,下一次照常不误,依旧踹门,从不肯好好进门。即使门开着,楼梓瑜也会踹一脚再进门。 亏得他面上还是个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大夫呢,进门的方式怎的如此独特。 这原因啊,还得追究到楚瑾身上,楚瑾小时候贵为太子,遇到恼火的事也不能发脾气出来,偏偏楼梓瑜就爱逗他,楚瑾被惹恼了又不好发脾气,就只能把门锁上,不跟楼梓瑜见面。楼梓瑜也是气的啊,他逗楚瑾玩就是为了能多吸引一点楚瑾的注意力,把他锁在外头,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楼梓瑜当时在外面求了许久,说了一大堆丧权辱国的话,楚瑾才放楼梓瑜进来。 然后楚瑾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旦楼梓瑜惹恼了他,或者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把自己锁起来,把情绪消化的一干二净才放自己出来。 就算楼梓瑜愿意配合他,也招架不住楚瑾三天两头地将自己锁起来。所以楚瑾再一次闷声锁门的时候,楼梓瑜就直接把门踹开蹲在了楚瑾跟前,不停地晃动脑袋,楚瑾被他晃烦了,就把人赶了出去,然后楼梓瑜又踹门。一来二去,楼梓瑜就养成了进门必踹门这一恶习。 楚瑾扶额,心想当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按这趋势下去,他们家又该换个门了。 楼梓瑜不知道楚瑾想的这些弯弯绕绕,快步走到楚瑾面前跟献宝似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一股软甜的香味直冲他鼻尖。楚瑾摸了摸,还是温热的,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晶莹剔透,漂亮得宛如白玉,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桂花糕。 楚瑾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买这个作甚。” 楼梓瑜捏起一块,喂他吃了一口,讨好地说道:“这不入秋了嘛,过往你最喜欢吃桂花糕了。上一次,你说街东那边糕点铺子的桂花糕闻起来最香,所以便买了来,就算尝不出味道,闻闻味也好。” 楚瑾心里有些触动,他们在街西,与街东整整有一条街的距离,他就随口一说,楼梓瑜便放在了心上还将它买了回来,就为讨他欢喜。他们来这儿快有一年了,在楼梓瑜的细心照料下,楚瑾总算长了点肉,这可把楼梓瑜高兴坏了,每天变着法给楚瑾喂食,他本人也特别喜欢这样,每天乐此不疲的。 因为楚瑾的脚筋被挑断了,所以楼梓瑜就亲手给楚瑾做了个轮椅,时不时地推他出去看风景。自楚国灭亡后,他第一次看到了桃夭漫天的情形,第一次看到了满天星河,第一次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即使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也就当做换个地方游玩,毕竟,楼梓瑜还在他身边,有他在,便足矣。 因着楼梓瑜的细心照顾,楚瑾身上长了点肉,眼睛里也出现许久未见的光,那弯下去的腰也一点点挺了起来。楼梓瑜那不带掩饰,变着花样的宠法,一点一点地把曾经的楚瑾找了回来。 楚瑾嚼着嘴里的桂花糕,依旧是尝不出任何味道,但他觉得这很甜,甜到心坎里,这比他之前尝过的桂花糕都要好吃。楚瑾吃完后,楼梓瑜又贴心地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沫:“可不能贪食哦,等下还要吃晚饭呢……” “梓瑜,我们成亲吧。”楚瑾直接开口打断了楼梓瑜的话。 楼梓瑜眨眨眼,像没听白似的,开口问道:“你……小柒你说什么?” 楚瑾面上有些发烫,可还是厚着脸皮道:“ 我们成亲吧。” “成……成亲?!”楼梓瑜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还险些破了音。 “嗯,成亲。”楚瑾终于知道了小时候楼梓瑜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了,因为实在是太好玩了。楚瑾看着楼梓瑜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便觉得好玩,忍不住再逗逗他:“莫不是你不想娶我?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暗格中的其中一套喜服为我准备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楼梓瑜一听立马就慌了,连忙道:“是为你准备的,我不是不想娶你,我只是……”楼梓瑜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楚瑾看着楼梓瑜的耳朵上慢慢地爬上红意,眼中的笑意就越发明显了,问道:“嗯?只是什么?” 楚瑾就这么盯着楼梓瑜,楼梓瑜头皮一阵的发麻,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但又丢不起那脸面。他把脸埋在楚瑾的颈窝处,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有些震惊罢了,我都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毕竟,我做梦都想着与你成亲,我真的喜欢你好久了。” 当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的时候,第一反应无不外乎是这是假的吧,这肯定是幻觉,我肯定在做梦等等,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是真的,不安中又带点期望,害怕中带着点激动,不愿再次醒来,是不想面对现实那个残酷的回答。 楚瑾听着楼梓瑜有些委屈的回答,心下软成一片,自己是修了多少福气才能碰上楼梓瑜,才值得他这么喜欢,过往种种,都随风飘散吧。他现在只想和楼梓瑜好好地过完他们剩下的日子,楼梓瑜从不跟他许什么一辈子,他只会在他的有限生命里献出他的全部的好,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他的存在让楚瑾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楚瑾不想谈是否喜欢楼梓瑜,他只知道他不想在一个人了,他想有个人能陪着他,而这个人他也希望是楼梓瑜。 楼梓瑜起身将暗格里喜服拿出来道:“那我们今日就成亲吧。” 楚瑾看着那两套大红的喜服,面上臊得慌,害羞的红意从耳朵一直蔓延的脖颈,支支吾吾道:“现,现在吗?这样,这样是不是太急了点。” 楼梓瑜坚定地说:“嗯,现在。好不容易你都答应了,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我上哪哭去?而且,我念这个都好久了,连喜服都老早之前就备好的,往事具备,就欠你这东风。” 在楼梓瑜还没表明心意之前,就框着楚瑾去量衣服,来来回回都改了好几次,然后跑到天下锦绣最好的织绣坊,做了两套喜服出来。那时还有人打趣说楼梓瑜心急得很,还说楼梓瑜的小娘子身材挺别致的啊,那喜服都快赶上男人的尺寸了。楼梓瑜那时也是笑着让他们别打趣了,等下他的小娘子会害羞了,然后就不嫁给他了。 楚瑾想自己的命是真的好吧,在历经风雪过后,即使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仍有一人在那儿,向自己伸开双手,揽自己入怀,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温暖给自己。无论多少年,无论走多久,他还是在那,就站在那儿,回头了便能看到他。 “好,今日成亲。” 楼梓瑜帮楚瑾穿上喜服,冰凉丝滑的绸缎贴着楚瑾的肌肤,不过很快就被体温焐热了,就跟楼梓瑜的怀抱一样温暖,细致缜密的金线在残阳的映照下,微微闪着光。楼梓瑜换好另一套喜服,又弄好好成婚的一切准备,楚瑾看着楼梓瑜忙来忙去的样子,忽而想到了以后的生活,岁月静好浅笑安然。 最后楚瑾的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的红色,以及向自己伸出来的手,指若葱根,又带点他熟系的草药味,让人莫名得很安心,楚瑾把手搭在上面,楼梓瑜一个横抱把人给抱了起来。 楼梓瑜的父母在他幼年时,便身陨了,而楚瑾的父母亲也停留在了上一个朝代,并且他们现在暂且是在逃亡当中,不宜大办。 所以天地充当他们的父母,山川草木便是他们的宾客,花鸟虫鸣便算是祝贺。他们就这样拜了堂,成了亲。 红烛轻摇晃,为交叠着的两个人影染上旖旎的味道,楼梓瑜亲了亲楚瑾的嘴角,温声道:“疼了就告诉我,我会停下来的。” 楚瑾眼角红着点了点头,红意遍了全身,在昏黄摇晃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地诱人,楚瑾小声道:“那你轻点。” 楼梓瑜看着如此温顺的楚瑾,心想他家小娘子为什么会如此可爱,然后忍不住地含住那诱人的小嘴。 轻呵吐气如兰似烟,眯眸迷离一场醉欢,浅吟半掩着殷桃淀,漫弄枯发玉指纠缠,倾身谜语羞送耳旁,斜倚丝袍醉红妆软。 这一夜温柔而漫长地流逝着,苍月见证了这一夜温柔的荒唐。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距他俩成亲已经过了几个月,楼梓瑜就跟牛皮糖一样,整天黏在楚瑾身边,就恨不得长在楚瑾身上,很快就到来年的寒食节。 寒食节那天禁止生火吃冷食,但楚瑾的胃不好,吃冷食会胃疼,所以楼梓瑜便按照这里的风俗,用糯米染乌饭树之汁煮了青精饭,乌青的颜色,让楚瑾十分抗拒,楼梓瑜哄骗着他吃了一口。 刚咽下一口,楚瑾就皱起了眉苦哈哈道:“有点苦。” “怎么会呢,那大娘手把手教我的,应该不会啊。”说完,楼梓瑜便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刚吃进去就吐了出来,还呸了好几口:“这哪是有点苦啊!” 看楼梓瑜因为嘴巴苦,而扭曲的脸,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楚瑾这么一笑,让楼梓瑜自己都觉得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笑到一半,楼梓瑜像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手放在楚瑾的肩上,来回的摇了摇,边摇边道:“小柒,你刚刚说什么?!” 楚瑾不明白楼梓瑜像表达什么,只好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有点苦啊。” 说完,楚瑾也明白了,他觉得苦,他居然觉得苦!楚瑾又尝了一口,然后眼睛微微瞪圆看着楼梓瑜道:“真的,苦的!梓瑜,这是苦的!真的好苦!” 楼梓瑜哭笑不得:“小柒,我知道苦,但没必要用这么高兴的语气来陈述这个事实,搞得我好失败的样子。” 楚瑾整个人透着兴奋:“梓瑜,我尝到味道了,我居然尝到苦了!”说道后面,还染上了一点委屈的味道。 楼梓瑜有点心疼地揉了揉楚瑾的头:“嗯,尝到味道了,那能不能委屈一下,今晚少吃一点。你晚饭不吃不行,但这个真的太苦了。” 楚瑾用力点了点头,到最后眼眶还红了。楼梓瑜连忙抱住他:“诶,眼睛还怎么红了呢?” 楚瑾现在整张脸埋在楼梓瑜的环里,瓮声瓮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然后就这样了,我不想的。” 楼梓瑜轻抚楚瑾的背:“没事,我也高兴,很高兴。” 楚瑾的味觉楼梓瑜用了很多方子,也没能恢复楚瑾的味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楚瑾现在恢复了味觉,就说明楚瑾现在正在慢慢地放下过去,在慢慢地变好,他们离平凡的生活更近了一步。而且楼梓瑜是真的为楚瑾高兴,往日无论做什么吃的,楚瑾嘴里都是寡然无味的,能尝到味道,他就能实现儿时的许下的宏愿,带楚瑾去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 接下来,便是楚瑾脚筋的问题了,他听说西洋那边有人可以把脚筋接上,只是手法有些血腥。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也想试试,这样,楚瑾心里才不会有负担。他的美玉才能彻底扫去灰尘,露出原本光彩夺目的样子。 日子慢悠悠地流淌着,当看到白雪飘飘洒洒地落下来的时候,楚瑾这才发觉他逃离皇宫已经两年了。 楚瑾畏寒,身子骨又懒得慌,况且这身体也不能走哪去,索性便整日待在被窝里,楼梓瑜有时会一整日陪着他一起窝在被窝里,但大多数他要去药堂为人看病。楼梓瑜毕竟是个大夫,还是个男人,要赚钱养家,因为现在外头对楚瑾的搜查渐渐停了下来,到今年干脆就没消息了,所以在不久之前,他们定居在这此,楼梓瑜开了个药堂,楚瑾办了个学堂,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话说当时楚皇是打算把楼梓瑜培养成优秀的朝廷命官,为以后楚瑾登基后做准备,也算是不辜负楼梓瑜父母。可奈何楼梓瑜除了喜欢往楚瑾那儿跑,就是往太医院里蹲着,太傅一讲学,楼梓瑜就犯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能睡得跟猪一样,偏偏那老太医一讲话,这小子听得比谁都要认真。楚皇也是心大的,看到楼梓瑜对医术如此向往,便准了他跟着太医学习,不用听太傅讲学了。 一想到年少的时候,楚瑾心里头不禁暗淡下来。正在楚瑾还在伤怀过去的时候,门又被踹开了,风夹着雪一股脑地冲了进来,就看见在一片风雪中,站着个面容姣好的男人,没有楚瑾面容的惊艳,但越看越看越舒服,特别是嘴角总是含着笑,整个人都笼罩在名为“温柔”的气质下。 楚瑾有一瞬间呆滞住了,楼梓瑜是真的温暖了他的岁月。 楼梓瑜把门关严实了,不让一点风漏出来,然后提着食盒来到床边,在楚瑾的面前坐下,柔软的被子立马凹陷下去一块。 楼梓瑜打开食盒,属于食物的美味香味很快包裹住一下方天地,楼梓瑜从当中拿出一晚长寿面来,完整金黄的煎蛋安静地躺在面上,些许小葱在面汤上遨游着,骨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楼梓瑜把面和筷子递给他,道:“小柒,生辰快乐。”然后又补了句:“面里没放香菜,自己做的。” 楚瑾有个毛病就是不吃香菜,一吃就胃疼,前年的生辰的长寿面是楼梓瑜让隔壁大娘帮忙做的,结果她为了提鲜,往里头放了香菜。虽然楼梓瑜很尽力地把香菜挑出来,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当时楚瑾吃完面没多久,胃就开始疼了,让楼梓瑜心疼的啊,帮楚瑾揉了一晚上的胃。从那时候起,楚瑾吃的每一样菜,都是楼梓瑜亲手做的,绝不借他人之手。 楚瑾笑了笑,然后乖乖地把面吃完了,楚瑾吃完的时候,恰好楼梓瑜也吃完了,楼梓瑜接过楚瑾手中的碗,放在食盒里,又从食盒的底部,拿出三个小巧嫩白的带壳鸡蛋,边剥壳儿边道:“隔壁老大爷得知是你生辰,家里没什么好送的,便挑了鸡窝里长得最好看的三个,让我煮给你吃,这是他们这边的风俗,寓意好像是什么和和满满吧。我看老大爷一片心意便收下了,权当医药费和学费了。” 因为楚瑾只能靠轮椅活动,出门实在不方便,但楼梓瑜怕楚瑾闷,所以挨家挨户地劝说家里有小孩子,可以送到楚瑾这儿来,让楚瑾教他们。 因为楚瑾不收学费,再加上楚瑾这位夫子长得十分好看,很多孩子都会被送过来听学。并且,楼梓瑜有时候看病,遇到穷苦人家不会收人家病钱,还会尽心尽力将他们医好,不管遇到什么头疼脑热,只要人家唤了,楼梓瑜都会赶过去。因此,两人在邻里乡村可是一片好评,都愿意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助他俩。 楚瑾看着眼前光溜溜的鸡蛋,眼里充满了抗拒:“一定要全部吃完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撒娇的味道。 楼梓瑜最受不来的就是楚瑾撒娇了,只要楚瑾一向楼梓瑜撒娇,楼梓瑜就会招架不住,然后答应楚瑾的各种要求,这一招真的是屡试不爽。 果然楼梓瑜就强硬了一会儿,然后光荣地败下阵来:“我帮你把蛋黄吃了,你吃蛋白就行。” 楚瑾接过光溜溜的鸡蛋,掰开嫩白的蛋白,取出蛋黄放在手心上,朝楼梓瑜促狭地笑出了声,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在楚瑾笑的那一刻,楼梓瑜忽然觉得手中的蛋黄不那么难吃了。 待俩人吃完后,楼梓瑜打湿丝绢,为楚瑾擦了擦嘴,复而打湿,帮楚瑾仔仔细细地擦过手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拿了一块干净的丝绢,擦净上面的水渍。 干完这些后,楼梓瑜又帮楚瑾掖好被子,温柔地道:“等会儿在躺下去,不然会积食的。我先去洗碗,很快回来。” 楚瑾笑着打趣让他快去,回来晚了就直接睡在厨房得了。 楼梓瑜凑过来吻住了楚瑾的嘴,调戏完自家小娘子之后,愉快地去洗碗了,独留楚瑾一人在那红着脸。 楼梓瑜洗完碗,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往回走,在临近房门的时候,楼梓瑜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过没太在意,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提脚踹门,向里面高声喊了句“我回来了。” 里面的人应了句,然后让楼梓瑜快点进来,外面冷的瘆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檐下倒挂着冰柱,窗柩上结了些许冰霜,楼梓瑜在屋里活动了下,确认自己身上寒气没有那么足的时候,才钻进被窝,把楚瑾搂在怀里。 楚瑾也在楼梓瑜的怀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靠在上面继续看书,有时楼梓瑜会发表他那独特的想法,楚瑾在那一刻真的佩服楚皇的决定,要是要楼梓瑜参政,这朝堂上指不定还要乱上几分,学医起码还会规矩点,不会给人乱开药。就是看病的时候,嘴没有那么损就更好了。 寒风呼啸声打在窗柩上,白雪铺满的大地,在月辉下闪着光,屋内的温暖冲破了冬夜的寒冷,让人忍不住地眷恋。应该是楼梓瑜又说了什么独特的见解吧,楚瑾这一次直接笑出来声来,在寂静的夜晚尤为突出,楼梓瑜看着楚瑾应因为笑而有些发红的脸,觉得再多的美景也不抵眼前这一刻。 “小柒。”楼梓瑜开了口,然后,又突然怂了,说了句:“没,没什么。” 楚瑾放下手中的书,就这么靠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他想了一下,然后手悄咪咪地放在楼梓瑜的掌中,楼梓瑜原本就想这么做,但楚瑾要翻书,这样实在不方便,所以楼梓瑜就把手放在被窝里,等焐热了,再覆在楚瑾手上给他暖手,凉了之后又放回去,捂热了又拿出来,周而复始。知晓楼梓瑜的动作,楚瑾心了就甜的不行,即使外面是风雪霜天,也觉得周围暖烘烘的,所以楚瑾又悄咪咪翻过手与楼梓瑜十指相扣。 楼梓瑜听见楚瑾说:“梓瑜,你说我可以在你这儿肆意一点对吧?” 楼梓瑜心想不止一点,很多点也是可以的,可楼梓瑜还没说出口,楚瑾便接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在我这儿嚣张一点呢?” 楼梓瑜:“……” 楚瑾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明白,怎么组合起来他就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在我这儿嚣张一点,嚣张又是多嚣张,一点又是多少的一点? 楚瑾不可闻叹了一口气:“梓瑜,我们俩成亲了,成亲两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你何时才能让我宠你一下呢?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宠我,我也想宠你一下啊,可是你半点机会都不给我。” 楼梓瑜:“我……” 楚瑾直接打断了他:“前些日子,我故意与那王公子动作亲密了些,想让你吃醋,可你没有,你宁愿拿厨房里的鱼撒气,也不肯当面质问我,也不肯在我面前表现有一丝的不悦。梓瑜,我们是夫妻,连情感都藏着掖着,这还算什么夫妻?你说我可以在你那儿肆意,那你照样可以在我这儿嚣张,可以明目张胆的吃醋,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对我发火。” 楼梓瑜低声地说:“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对你发脾气,舍不得对你发火,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楼梓瑜低哑的声音,带着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的语句一字一字传入楚瑾的耳朵里,因为你比谁都要重要,所以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是我捧在手心的宝,又怎么舍得对你发火呢,你是我心尖尖上的那块肉,怎么宠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楚瑾将脸侧过去,埋在楼梓瑜的脖颈处,轻轻地蹭了蹭:“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温热的气息打在那比较敏感的地方,楼梓瑜觉得有些痒,低低的吃笑道:“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使劲地对你好,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的。”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慢慢从你的心扩大到你的整个世界,然后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好的东西给他,倾尽一身的温柔给他。都是你的全世界了,又怎么舍得让他流一滴眼泪呢让他受一丁点委屈,流一丁点泪,你都会觉得是自己的不好,是自己的过错。 这样的楼梓瑜像极了他当时喜欢林渊那样,爱的深刻,爱的入骨,又爱的奋不顾身。 楼梓瑜垂眸时看到楚瑾红了眼眶,心止不住地一抽一抽的疼,低头含住了那一颗挂在眼角的泪珠,然后对楚瑾说道:“ 我以前仗着有你,不知道有多嚣张呢,醋这个东西我以前吃的还少吗?” 楚瑾吸了吸鼻子,带着不是特别明显的鼻音道:“你说小玖?” 楼梓瑜不好意思地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有他多粘你,而且那眼睛的爱意都快满出来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就你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变着法对他好。” 楚瑾理亏:“我哪知道我身边的人对我怀的都是这种心思啊。” 楼梓瑜:“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耀眼,我恨不得……”楼梓瑜突然放低了声音,在楚瑾耳边说了句下流话。 楚瑾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半推开楼梓瑜,可楼梓瑜依旧把他扣的死死的,不肯放开他。 楚瑾顺势不再挣扎,本来就做做样子,又不是真的想推开他,楼梓瑜也看得出来,爱你的的人是不需要通过言语,便能知道你心中所想。 楚瑾继续窝在楼梓瑜怀抱里,似感慨了句:“要不是没有小玖,我可能早就被林渊弄死了。” 当初那些指证楚玖通敌卖国的证据,原本是放在他房中,是林渊用来陷害他的,那些证据就藏在了林渊送来的玉藻珊胡底座的暗格中。因为是林渊送的,所以楚瑾格外的上心,也没有多想,就摆在了房中最显眼的地方。一次楚玖偶然发现这里面的秘密,为了保全他的哥哥,所以把这些证据放在了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安排好的人抓住了。因为平日里楚玖与楚瑾关系最为要好,又有不少证据指向楚瑾,便有不少人猜测楚玖此番作为是楚瑾吩咐的。毕竟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而登基之路其实这么好走的若那些信件上的计划能成功,楚瑾就能早日登上皇位。 又是为了他哥哥,楚玖咬死里是自己干的,无人指使是自己鬼迷心窍。要不然通敌卖国的就是楚瑾了,当时有多少人想拉楚瑾下台啊,只要楚玖承认了是楚瑾指使的,即使不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但命好歹会保下来。楚玖到死都是想着他这个哥哥。在大楚灭亡后,楚瑾又靠着楚玖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真假不分地醉在林渊这壶烈酒里。 楼梓瑜不清楚楚玖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明显能感觉到楚瑾的心情一下子变不好了,一想到林渊那个人渣做出来的事,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他更怕楚瑾多想,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手中的玉的灰尘抹尽,才不愿在上面再添上一层灰。 楼梓瑜手指绕着楚瑾的发梢,琢磨着怎么问才不能显得自己小心眼。 楚瑾眼光余角瞥到楼梓瑜纠结地脸都挤在一块,跟他儿时面对太傅讲学时表情无异,嘴角不禁上扬,他尽量藏住自己的笑道:“梓瑜,跟我成亲的是你,宠着我的是你,跟我生活在一块也是你,而不是林渊。一句话的就能解决的事,看你纠结的。” 楼梓瑜面色一阵尴尬,他心里纠结的的确是楚瑾喜欢林渊的这件事,爱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无法捉透,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楚瑾,楚瑾也说不清他为什么喜欢林渊。或许一个瞥眼,亦或许是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成为爱上一个人的理由。他不是介意楚瑾喜欢林渊,他是怕在林渊出现的那一刻,楚瑾又会跟着他走,然后伤的遍体鳞伤却没有人心疼他。 毕竟爱这个东西,真的很容易蒙蔽人的内心,让人心甘情愿地沉进去,又奋不顾身地溺在里面,到头来,伤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被楚瑾这么一说,楼梓瑜也算是想明白了,虽然过去楚瑾心思在别人身上,未来说不定也不在,但现在,此时此刻,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属于自己的。 楼梓瑜放松了手上的力度,然后鬼鬼祟祟地向下探去,稍一低头就含住了那红的欲滴血的耳垂,马上就要出事时,楚瑾似撒娇地来了句:“还疼着呢。” 楼梓瑜立马收手,十分贴心狗腿地帮楚瑾揉着酸疼的位置,楚瑾闷闷地吃笑,然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楼梓瑜:“困了?那你睡了吧,我去把灯熄了。” 楚瑾点点头,楼梓瑜得令下床,结果被楚瑾叫住了:“披件衣服再去,冷。” 楼梓瑜答了句好,然后披上外衣,把灯芯挑了。屋内唯一的光源没了,屋内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楼梓瑜爬上床,把楚瑾抱在怀里,将下巴抵在他脑袋上,说了句:“睡吧,我在呢。” 因为楚瑾睡眠质量不好,在刚开始那段时间里,楚瑾整晚整晚睡不着,于是楼梓瑜就陪着他聊天,连哄带药地让他睡觉。就算侥幸能睡着,不多时便会浑身颤抖,活生生地把自己抖醒,如此一来,也没睡过一次好觉。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楼梓瑜抱着楚瑾睡了一觉,然后发现他睡得格外安生,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抱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白菜,自成亲之后,楼梓瑜这头浑身药味的猪就更有理由抱着他的白菜睡觉了。 不消片刻,屋内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殊不知,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一双嗜血的眸子。 经过连续好几天的下雪,在第二天停了,还罕见地出现了太阳。吃过早饭后,楼梓瑜抱着楚瑾在外面晒了一会太阳,暖暖的阳光,让楚瑾整个人懒懒的,赖在楼梓瑜的身上不肯挪动半分。楼梓瑜也是惯着他,在药堂的药童催了几次之后 ,楼梓瑜才把人放在轮椅上,还叮嘱了番,才恋恋不舍地去了药堂。 楚瑾摇着轮椅来到窗边,映入眼中的是挂满雪的梅树,楚瑾吸了一口,梅香带着雪的清冷,一下子洗除楚瑾心中的阴翳,他好像有点想楼梓瑜了,明明才刚走。 前些日子,楼梓瑜找了好久的西洋大夫帮楚瑾接了脚筋,那个过程楚瑾不想体验第二次,真的是痛彻心扉。然后楚瑾就按耐不住想走路试试,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疼得直冒冷汗,到最后完全失去了知觉,殷殷红血透着纱布渗出来,在地面上凝聚一团的红色。 把那时候赶回来的楼梓瑜吓得半死,急急忙忙地帮楚瑾处理伤口,又去煎了药,楚瑾脸色才好点。至此,楼梓瑜每次出门前都要嘱咐楚瑾要谨遵医嘱,实在想要试,要等他这个大夫回来再说。 楼梓瑜是真的很怕楚瑾受伤,楚瑾现在也好像有些依赖楼梓瑜。反正,在这段时间里,楚瑾没有贸然尝试就对了,非常地听那位大夫的话。 楚瑾就这么晒着太阳,这时候门被推开,这一次没有踹门,嗯,有点进步。楚瑾边把轮椅转过去边道:“你这次怎么记得不踹门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家都修了多少门了?” 可当他完全转过去看见来的人时候,整个人僵住了,脸上的笑直僵僵地挂在那儿,然后嘴角一点点向下按,紧崩成一条直线。 “看到朕就这个反应?”来的的人正是林渊。 楚瑾看了看外面,除了御林军便是几个随从的宫人,没有乐德胖乎乎的身影,也没有楼梓瑜的踪影,他看了几次都没有发现楼梓瑜。 是不是可以说明林渊并没有抓楼梓瑜,甚至可以说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楼梓瑜是谁,林渊只是来抓自己的,楼梓瑜现在是安全的,对不对? 人,总是在不合时宜地自欺欺人,来寻求那可悲的安全感。 林渊看着楚瑾那自欺欺人的模样,似嘲笑般轻呵了句:“你觉得朕能放过楼梓瑜吗?” 轰的一声,楚瑾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围墙不堪一击地倒了,露出斑驳的慌张。 “他……咳咳……”楚瑾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喉咙干的发慌,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润了嗓子后才道:“他在哪儿?” 这句话一出,林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你跟朕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楚瑾撇过脸,不想面对他。林渊却用手捏住楚瑾的下巴,迫使他将脸转过来,四目相对,林渊却没看见楚瑾眼里熟系的东西。没有浓重的爱恋,也没有一潭死水,是明动的,有生气的,还有明显的牵挂。 林渊忽然笑了,笑得楚瑾汗毛都立了起来。就听林渊阴恻恻道:“反正朕不会让他这么好过就对了,他虽然还活着,但不如死了。来,说说看,什么叫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楚瑾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见到往日的意中人,心里早已没了爱恋,只剩下恐惧。他仿佛又回到那段日子里,无数双手向自己伸来,很多的药惨杂一起送到口里,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道具散乱在他身边,身上疼得厉害,疼得想去死。他感觉他呼吸不上来了,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味,没有他熟系的草药香,只有压迫的龙涎香,那个味道,让他一阵的反胃。 他的身边不应该是这种味道,是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草药味,是那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它去哪儿了?怎么找不到他了 林渊看着楚瑾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都沁出了冷汗,嘴唇也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林渊明白楚瑾这是在怕他,楚瑾居然在怕他?! 这个认知让林渊气得牙痒痒的,怒不可竭道:“朕就让你这么害怕吗?那你跟楼梓瑜成亲的时候,就么有想过这一天!” 楚瑾的手一下没一下点着轮椅的扶手,脑子一片眩晕,刚刚林渊在说什么,他只能看见林渊的嘴在飞快地一闭一合,他完全听不清这人在讲些什么? 不对,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不是楼梓瑜,楼梓瑜身上很好闻的,他到底是谁?梓瑜他在哪儿,这里好黑,好冷,梓瑜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楚瑾脑壳一突一突地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刺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在心里叫嚣着楼梓瑜的名字。到最后,他只能看到打转着灰白的世界,以及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 “瑾儿”“小柒子”“太子哥哥”“小柒”“小瑾”一遍遍的呼唤,来自不同的人,他们在叫自己,可他们是谁?他们的身影好模糊啊,楚瑾心里焦急,跑上前去依旧是看不清他们,到后面,他们越来越小都快看不见了,可他们的呼唤还在耳边响起。 “小瑾。”又有人叫了他一句,是谁?这个人是谁?“小瑾。”到底是谁在叫他! “小瑾,小瑾,小瑾,楚瑾!” 楚瑾慢慢地睁开眼,看见熟系的纱帐,身边没了压迫醒的气味,是熟悉的草药香,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顾自地开了口:“梓瑜,你知道我刚刚梦见什么了吗?我梦到林渊找来了,这也是够恐怖的。” 身边却没了那人的答话声,楚瑾试探性地叫了句:“梓瑜?”依旧没人答话。他安慰自己说楼梓瑜只是有事出门了,不是故意不理他的,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打湿了抱在怀里的衣服。 “孩子。”一个带着岁月沧桑的声音在楚瑾耳边响起,楚瑾转过身是乐德站在他床边,在他后面坐着的是一脸阴沉的林渊。忽而明白,这不是梦,他没有办法在继续装下去了,楚瑾拉过乐德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公公,你跟我说,梓瑜他到底怎么样了?您对我可好了,是不会骗我的,梓瑜他现在没事,对不对?” 乐德看着楚瑾鼻子通红,眼泪不断地向外涌,眼前的这个孩子要强的很,哭也只是流眼泪,不会哭出声来,可刚刚楚瑾居然有点泣不成声的样子。就没有办法做到骗他,更没有办法告诉他实情。 两方就这么拉锯着,楚瑾红着眼睛看着乐德,乐德拒不开口,最后乐德于心不忍地将脸撇一边,楚瑾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嘴紧抿着,但点点的抽泣声还是慢慢地向外露。 一直坐在那儿的林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上前,一言不发地把楚瑾抱起来向外走去。 乐德连忙出声:“陛下,这孩子昏睡了五天,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啊!” 林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乐德就此闭了嘴,没有开口阻止,看着林渊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口叹出,仿佛他又老了十几岁,那本就弯的腰垂得更厉害了。 林渊抱着楚瑾来到厨房,一直在林渊怀里折腾的楚瑾也突然安静下来了,楚瑾的心一阵悸痛,他突然想回去了,他不想待到这儿,他怕下一秒有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事实从里面出来。楚瑾的手在抖,头也开始疼,疼得他想撞墙来抵抗这种疼痛和不安。 林渊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楚瑾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现在是一点也追觅不到。林渊玩味似地看着楚瑾,然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般,即使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冠也是整整齐齐,还是那个做事严谨,亲善利民的黎皇,但就是给人一种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虽未成魔,近似于魔。 林渊叫人把里面的东西抬出来,然后坐到宫人刚刚抬过来的椅子上,依旧是抱着楚瑾,不肯放开他。 待里面的东西被抬出来后,林渊就让其他人退下,厨房门前就只剩下楚瑾,林渊和那刚刚被抬出来的东西。 等众人散去的时候,楚瑾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身上的温度褪了个干干净净,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被抬出来的东西的是个瓮,封口处露出个脏兮兮的脑袋,楚瑾认得出来那是楼梓瑜,林渊将楼梓瑜做成了人彘。 楚瑾眼眶瞬间红了,眼睛死盯着那个满脸鲜血的楼梓瑜,这不是真的,在他的记忆里,昨天楼梓瑜还笑着跟自己说风流话,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他的夫君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啊,这还是他鲜衣怒马的年纪,怎么就断送在这儿了呢?楚瑾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林渊,自己走了下来,然后慢慢直立,跌跌撞撞的往楼梓瑜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就疼上几分,但不及心里疼,随着步子鲜血染红了缠绕在脚腕间的纱布,顺着弧度流到地面。 楚瑾不相信那么温柔的楼梓瑜,无条件宠着他的楼梓瑜,跟他打趣的楼梓瑜,就这么丢下他了。可当他碰到满脸血污的楼梓瑜的时候,大滴大滴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楚瑾支撑不住地蹲下来,脚腕间的伤口因为压力,彻底地崩开了,楚瑾所在的地面有了一大滩的血迹。他额头抵着楼梓瑜的额头,满脸泪水盯着楼梓瑜紧闭的双眼,万一下一秒它就睁开了呢,然后笑着跟他说:“别怕,这只是个梦。” 可是没有,那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也没有笑着打趣的声音,楚瑾带着哭腔喃喃道:“不是说不会让我伤心的吗?我好难受,你醒过来抱抱我好不好?” 许是楚瑾的低喃声起了作用,楚瑾耳边响起呜咽声,他抬起头,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楚瑾看到楼梓瑜费力地睁开了眼,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声来,但楚瑾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说别哭,我会心疼的。 楚瑾破涕为笑,应了句好,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楼梓瑜慌了,他想把楚瑾抱在怀里,安慰他别哭,楚瑾的眼泪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可他动不了,只能焦急忙慌地在瓮里挣扎着,嘴里也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瑾抹尽脸上的泪水,然后拿出丝绢细致地擦去楼梓瑜脸上的血污,就像楼梓瑜之前对楚瑾那样,细致又温柔,小声地跟他说:“我想你了。” 几滴冰凉的泪水打在楚瑾的手背上,让楚瑾好不容易才控制的情绪再一次失了控,楚瑾边擦边道:“很疼对不对?我们回家好不好?” 楼梓瑜用力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哪一个。这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住俩人,楼梓瑜眼睛瞪圆了了看着楚瑾身后的林渊,可林渊却对他勾唇一笑,有点炫耀似地道:“别这么看着朕,朕对你已经很仁慈了。” 楚瑾像是没感觉到这个人似的,把楼梓瑜的脸擦干净后,又将额头抵了上去,鼻尖碰着鼻尖,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道:“我头疼。” 这句话刚落,林渊一把扯过楚瑾,把他带到自己环里,楚瑾的脸又白了几分,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涌上来,楼梓瑜看到楚瑾唰白的脸,挣扎地越发厉害了,嘴里呜咽声也加大了几个分贝。 林渊紧贴着楚瑾的身子,咬着楚瑾的耳垂,朝楼梓瑜的方向含糊道:“你知道朕先是费了你那玩意儿,砍你手足,又将你舌头拔了,却还留着你的眼睛和耳朵是为了什么吗?” 楼梓瑜看着林渊越发诡异的笑容,随着林渊的视线转到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楚瑾,当即明白了什么。他在瓮里扭着没有四肢的躯干,发出嗡嗡的响声,脸上的焦急愈发的浓重,无力与绝望笼罩着他,他现在希望林渊别那么人渣,小柒他才刚好,他好不容易放下过往的事,为什么还要来刺激他!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玉,也是他放在手心怕疼,含在嘴里怕化的宝啊! 楼梓瑜越挣扎,林渊脸上的得意就越明显,楚瑾很清楚林渊想干什么,林渊现在很生气,特别的生气,比过往的一切都要生气,而男人或者说是林渊这个人,宣泄的情绪一般都很简单粗暴。眼泪随着嘴角的弧度上扬,慢慢地滑落,他对楼梓瑜说:“闭眼,别看。” 不断地龙涎香冲击着这块玉,本是鱼水之欢之事,却只有无尽的绝望与折磨,折磨绝望的楚瑾,折磨绝望的楼梓瑜。 楚瑾再也哭不出来了,眼睛酸痛不已,他的眼睛里只有奋力挣扎的无尽绝望的楼梓瑜,耳边也只剩下了楼梓瑜无力的大喊。同四年前一样,林渊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就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这就是占据他心房好多年的人,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他。 梓瑜。 梓瑜! 梓瑜…… 这场绝望的荒唐持续了好久,楚瑾记得林渊抽出腰间的软剑,挥剑斩了楼梓瑜的头,那个不甘,心疼,无力,绝望定格在那,然后“咕噜咕噜”地滚到楚瑾的面前,楚瑾就对着那样的楼梓瑜来了个对视,而后林渊就这样又要了他一次,楚瑾不知道哪时候结束的,他只知道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脚腕间重新上了药,换上了新纱布,马车上只有一个小太监和他,小太监身旁有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小太监看楚瑾一直盯着他身边的盒子,开口问了句:“楚先生,是要这个盒子?” 楚瑾点了点头,小太监边递给他盒子边道:“这是大公公瞒着陛下塞到马车里的。” 楚瑾没有答话,自顾自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熟系的草药味和那个独特的毛围脖,在底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喜服的轮廓,楚瑾认得出来,除了毛围脖以及一件喜服之外,其余都是楼梓瑜的衣物。楚瑾心下一片酸涩,可怎么也哭不来,他盖上盒子,手颤抖地划过盒子的边缘,暗暗出神。小太监也尝试地跟楚瑾找话聊,毕竟大公公有吩咐千万不能让楚瑾闷着,可无论他怎么找话,回应他的只有沉闷的空气。小太监自找没趣,便渐渐地没有在找话聊,马车了除了车轱辘滚过的声音,便是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当小太监闭上眼睛休息时,楚瑾是醒着的,他睁开眼睛睡醒的时候,楚瑾也是睁开眼睛的,眼底里毫无睡意。楚瑾就这么抱着盒子坐在那儿,不言不语的,吃饭虽有按时吃,但是属于别人端什么吃什么。 过了那么几天,他们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小太监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了。小太监发现楚瑾是真的没睡觉,他有试过陪着楚瑾度过长夜,可没一会儿,他就熬不住了,忍不住地睡了过去,待他醒来时楚瑾依旧是醒着的,渐渐地楚瑾眼底有了一圈乌青。小太监还发现离京城越近,楚瑾眨眼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到后面,干脆就没眨了,几天下来,楚瑾的眼眶布满了血丝。 小太监觉得跟这位楚先生待在一块也太难受了,他感觉马车里他,就只剩下一位会呼吸的尸体,每天阴嗖嗖的,他现在终于要逃离这个让人绝望的空间。 到了皇宫里,小太监在马车面前,慢慢地蹲了下去,将身子弓起来,背朝向上方。可他等了一会儿,那重量并没有预期而至,他疑惑地抬起头,看马车的车帘动都没动,于是,他唤了几声楚先生,依旧没有回应。 早早下车地林渊见此状况,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那小太医惶恐地站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在那儿解释。林渊没有理会,自顾自掀开车帘,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传太医!” 然后进去把楚瑾抱了出来,手捂住楚瑾的手腕,小太监这才知道楚瑾这么久不下来是因为什么,楚瑾手腕间有一条很深的口子,还在“汩汩”不断从林渊指缝间间冒出,那睁了那么久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小太监觉得天都要塌了,因为已经到了京城,按规矩小太监是没有资格再待在马车里,而楚瑾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在外面的小太监根本就不知道楚瑾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可黎皇不管啊,那个表情真快吓死他,主子出什么事,他们这些做奴才也控制不了的,可怪罪的依旧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楚先生是他在照料的,现在楚先生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小太监瘫坐在那儿,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乐德过来拍了拍了他的肩,权当安慰,然后催促道:“还不快回去,还想让陛下再迁怒与你吗?” 小太监觉得有理,连忙起身向黎皇的寝殿跑去,这时候乐德又叫住了他:“谁让你往那边去了,陛下那儿自有杂家,你把里面的盒子偷偷地藏在楚先生的殿里,切记,莫让人发现了。” 小太监应了句,然后就跑开了。乐德回想起楚瑾苍白的脸,还有那一片红的衣服,心想:有些人是留住不住的,强留下来也只是一具躯壳而已。这孩子,怕是心已死了啊。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还是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到黎皇的乾承宫。 那太医基本是被人架着跑过来的,他来的时候,楚瑾手腕间的血已经止住了,黏糊糊地糊在手上。刚赶到不久的乐德把血擦干净,众人都惊了一跳,手腕的伤明显是不断蹭出来的,不断地蹭,蹭破了皮又继续蹭蹭破血管,这得对自己多狠,才能下得去这个手。 太医为楚瑾诊过脉,一脸的凝重,然后又转为踌躇,林渊看着太医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来气:“你想说什么快说!” 太医这才支支吾吾道:“楚先生这次并未触及动脉,又加上舟车劳顿,所以休息几日,再喝几味药调养即可。” 林渊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过来,还没完全舒展开,那太医又来句只是,那眉头又紧皱起来:“只是什么?” 太医被黎皇这么一喊哆嗦了下,有点视死如归道:“只是,只是楚先生体内毒素积累太多,这身子早就被拖垮了,怕是活不过十年。” 说完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黎皇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去,他还没忘记四年前宫里的大血洗,上至妃嫔,下至宫人,只要是“照顾”这位楚先生的人,无一被斩了个干净,那些天里到处是哭喊声,血流千里,人心惶惶。况且这位楚先生体内的毒大部分都是他们这些太医的功劳,现在心虚的很。 只不过黎皇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他没有怒火中烧地质问,只是平淡地问了句:“你说几年?” 满满的威胁感,太医咽了咽口水,额上冒出豆丁大的汗水:“楚先生先前也是有调养身子的,再加上太医院也会尽全部的心力来医治楚先生。” 太医在内心里默默吐槽道:就算他有灵丹妙药,看这架势,这病人怕是会不配合。这个身子,他刚刚说十年,都是有夸大的成分在。 太医一边心虚一边在心里吐槽,就在这个时候,楚瑾醒了,看见一个个如柱子一样杵着的人,还有坐在他旁边的林渊。丝毫不给面子地把身转过去,说了近日以来的第一句话:“滚。” 花开花落,也不知落了多少,楚瑾虚晃着年华,到也不死不活地度过俩年。在年末时,跟黎朝一向交好的边疆国突然举兵进攻,虽抵御及时,但还是损失不少兵马,且边疆国一只冒犯黎朝的边境,今年江南那边突发水涝,本身就耗费了黎朝的朝廷许多精力,边疆又一直不太平,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时候,西北传出西北王叛变之事,江南发生□□,造成无数百姓伤亡。这一堆堆的事直接一起上阵,林渊因为要处理这些政事,江南水涝这事处理起来很麻烦,一个不得当,民众就有可能起义,别小看这些百姓,团结起来真的是难搞的很。 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是边疆国与西北王联合起来了,那西北王是楚瑾的二哥,如此就更难处理了,还有楚瑾…… 想到这些,林渊一个脑袋俩个大,在繁重的政务压迫下,林渊病倒了,林渊脾气本身就暴躁,生病的时候就被无限放大了,搞得旁边服侍的人大气都不肯出。最开始时,林渊还有按时服药,可那些烦心事还未处理好,所以后来就渐渐地停了药,继续处理事情。不听医嘱擅自停药的后果是,林渊的病越来越严重,到后面整个人昏睡过去,药都喝不进,迷迷糊糊间还喊着楚瑾的名字。 乐德没办法,只好把楚瑾推过来,楚瑾现在脸上几乎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眼底毫无色彩。楚瑾接过药,拿着勺子给林渊喂药,林渊被烧糊涂了,也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他只想睡一觉,他太累了,所以一直拒绝张嘴。 楚瑾看着那些药没有多少是进入林渊嘴里的,大多数都流在了他颈旁的床面上,楚瑾拿出丝绢把他嘴边的药渍揩去,对那个生着病还闹脾气的黎皇道:“张嘴,喝药。” 这句话一出,林渊奇迹般地乖乖张嘴了把药喝了, 林渊感觉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极了,突然一个冰凉的手背贴着额头,也是神奇得很,在那个手过来的时候,他居然不难受了。他好像听到什么退了,还有其他人的一些嘀嘀咕咕,林渊都不想管了,他只知道旁边待了个让他很安心的东西,于是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林渊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不黏了,反而干爽的很,转过头看见楚瑾俩只手叠在一起,趴在他床边,脸上带着睡意的潮红,楚瑾睡觉很安静,绵长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楚瑾睡眠不好,很少又看见他睡得这么熟的时候了,看来昨天晚上为了照顾他,着实累得不轻。 林渊看着这样安静的楚瑾,突然想到楚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林渊,你的爱真的很扭曲。”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心里放的是谁,从头到尾就只有楚瑾一个人。楚玖和楚瑾是双生子,即使相貌有□□分相似,但气质却是完全不同,楚玖的气质是温和的,甚至有时候温和过了头,显得有些懦弱,而楚瑾的气质是骄傲的,很扎眼,他的一举一动透着自信,有着少年特有的傲气与狂妄,可这傲气与狂妄却是恰是到了好处,多一分则太厉,少一分则没了看头。诚如楚玖所说的:“没有一个人不会被他的太子哥哥吸引,无论是欣赏的,还是爱慕的,他本身就站在高处,耀眼至极。” 要说林渊的爱扭曲,倒也不是贬低他。别人看到自己爱慕的人这么耀眼,一定会努力地跟上他的脚步,有一天能够站在他身边,可林渊不会,他会把人拉下深渊,因为他生来就待在深渊了,没有资格接触光明。当一束光照在黑暗里,那么这束光就是有罪的,因为那束光同时给他带来希望和绝望。 楚瑾那么耀眼,一下子就点亮了林渊的所处的深渊,但林渊深知自己是个什么狗东西,他不过是黎王酒后乱性生下来的产物,他住过驴棚,吃过猪食,喝过别人撒下来的尿,他那时就跟狗一样,死乞白脸地蹲在别人身下,然后乞求似的让他赏给自己,就为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些,他也看过自己的奶娘为了给他求药,慢慢地褪下自己的衣物,最后被人折磨致死,草席一裹丢进了乱葬岗里。直到黎国国力渐衰,要靠质子来保存自己的国家。所以这个时候,黎王想到了林渊,匆匆忙忙地认了祖,第二天就被送往大楚去了。林渊本应该叫黎渊,但林渊实在是讨厌这个姓,所以便随了母性。 自己生来就是在深渊,无论怎么做,依旧是黑暗的一片,既然达不到耀眼的程度,那就把楚瑾拉下来,一起待在深渊里。毕竟,摧毁一个人可比其他事简单多了,他陷害楚瑾,诋毁楚瑾,设计楚瑾,甚至连俩人的初遇都是林渊设计好的。 跟楚玖在一起完全是个意外,因为楚玖和楚瑾长得太像了,而且他看的出来,楚玖也是生来就待在深渊里的,所以,两个在深渊生活的人自以为找到了同类,彼此慰藉着。只不过楚玖比较幸运,有个人在拉他,不让他继续陷下去。可林渊没有,从始至终别人都是置之不理,甚至还踹了一脚,往更深的地方陷下去。 所以他回到黎国之后,养精蓄锐,深藏不露地充当搅屎棍,把这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逼宫篡位,然后进攻大楚,让那位耀眼的美玉成为自己的娈宠,不断地羞辱他,不断地折磨他,也不断地把他下来,跟自己呆在一块儿。 在这个世上活着的人,哪一个是无辜的?楚瑾无辜吗?也不全然,要不是有楚瑾的帮忙,他攻破大楚也不会那么容易,谁让他喜欢上了个这么恶心的狗东西。 看着楚瑾的睡颜,空气中好像染上了那个岁月静好的东西,他忍不住戳了戳了楚瑾露在外面的脸,出乎意料的软,楚瑾皱了皱眉,林渊觉得好玩,又戳了几下,,楚瑾似不耐烦地扫了下林渊的手,娇嗔了句:“别闹。” 林渊从没听过楚瑾这么有撒娇意味的话,有些莫名的东西在心里抽了出来,拿着楚瑾的垂下来的头发扫那个软软的腮帮子,笑的跟五岁的小娃娃一样。 楚瑾觉得脸上痒痒,但因为太累了,不想睁眼迷迷糊糊道:“别闹了,梓瑜。” 林渊脸上还带着笑,那个名字一出来,林渊的笑就一点点僵在脸上,动作很诡异地把嘴角扯平,他放开楚瑾的头发,支起身子靠在那儿。 深渊是深渊,光明是光明,无论光明怎么堕落深渊,也不会同深渊一起,光明不属于深渊,无论怎样,都不属于。 楚瑾感觉有道难受的目光盯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于是睁开眼,结果就对上了林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楚瑾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眼神里带着迷惘。 林渊看着那双清澈迷惘的眼睛,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失落感渐渐地染上眼眶,然后很快被麻木所代替。林渊感觉胸口一阵的钝痛,也闷的慌,说不上来的难受。 楚瑾见林渊醒了,便转动轮椅往外走,林渊一把抓住楚瑾的手,楚瑾眼神淡漠地看着林渊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林渊一个余光瞥见楚瑾束发用的玉簪,他有幸在楼梓瑜那个家伙身上看到过,所以,这是余情未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念着楼梓瑜那个人?! 林渊道:“你不解释下吗,嗯?楼梓瑜的事?” 楚瑾没有答话,林渊看着这样的楚瑾,那股难受劲又上来了,不自觉收紧了拉着楚瑾的手,待林渊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瑾的手已经红了一片了,林渊不着痕迹地把手松开了。 听到林渊提起楼梓瑜,楚瑾呼吸一滞,而后恢复往常冷漠的样子,如果梦里的事是真的就好了,可是没有如果,梦也只是梦。 林渊冷笑了声,一只手压着楚瑾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扯下楚瑾束发用的玉簪,三千青鸦散至腰间,楚瑾的头发很顺,散下来的时候有几根拂过林渊的脸庞,很香也很软。 楚瑾见势便伸手去拿,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可林渊挡去了去路,还把玉簪往里丢了丢,这下楚瑾就更够不到。 林渊在楚瑾耳边,故意用很低的声音道:“你今天不跟朕解释清楚,朕就那东西毁了,连带那几个墓碑一起,朕说到做到!” 楚瑾散着头发,眼睛低垂着,竟有种欲迎还拒的美人感觉,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透着性感的喉结,让人忍不住想咬,林渊是行动派,有这种想法就干了。 林渊凑上去,含住那写满了性感的喉结,在刚接触到喉结时,那个喉结还上下动了动,紧接着林渊在他的白皙的脖颈上吮出一串的暧昧印记,再往上探的时候,楚瑾开口了:“林渊,我是不是爱你还不够深啊。” 林渊一下子停了动作,楚瑾已经很久没有叫他名字了,他看着楚瑾脸上浮上痛苦的表情。好像是揭开了什么伤疤,将里面的不堪全部抖落出来。 “我那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我还不够爱你,所以你才不喜欢我,所以才这么折磨我。可后来梓瑜跟我说爱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爱你的,反之,不爱你的怎么做他都不会爱你。 可那时候我哪懂啊,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我,所以想拼命做好点,努力地想让你喜欢上我,结果你真的喜欢上我。你就当我贱吧,我居然还溺在里面了,即使你把我当成娈宠,可在夜深人静之时,我还是会想起码你还是有一刻是属于我的。 那些太监嫔妃的事你应该是知晓的吧,你想着我会受不了来跟你服软求饶,然后安安心心地当你的娈宠,温顺听话的玩物对吧?可你没想到,那些人会越来越放肆,也没想到我最后还跑了。你的第一反应是杀了那些人,以平息怒火以及那丁点的愧疚。这也就是你和梓瑜最大的区别。 你以为梓瑜不恨你吗,不恨那些人吗。可他第一反应是问我疼不疼,然后带我走。他会在桂花飘香的时候,走一条街的路程给我买桂花糕吃,明明比我还怕冷,可是也会把床暖热了才让我进去,那双手本是救死扶伤的手,可他却用来给我做饭洗衣,还会惯纵我所有的小脾气。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宠我。” 楚瑾的话语很平淡,甚至可以说看不出一点情绪,却又一字一句打在林渊心上,还没等林渊再开口,楚瑾又道:“ 我明知道你不会对我产生任何感情,但我还是忍不住地爱你,你别说你喜欢我,你那个真的是喜欢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不能吃香菜吗?你知道我畏寒吗?你能那个只是占有欲,一种只有我能玩的占有欲。但我知道你所有的喜好,包括在床上,你喜欢对你听话的,对你服从的。你喜欢掌控与臣服。我以前有试过这样,但事实证明你很快地对我失去了兴趣,你之前的兴趣来自于对我的征服感。征服感和占有欲加起来让你对我好了点,我也傻不拉几地掉进里面。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什么,也不是抱怨什么,只是想告诉,现在,我爱不起你了。” 我爱你爱得太累了,我为此付出了我尽全部的感情,那仅有的感情随着那个温柔一起飘散了,不是不爱你而是我爱不起你了。这是楚瑾未说完的话。 楚瑾咽了咽口水,许久不讲这么多话,竟有些不习惯,而林渊自楚瑾开口的时候,便一直沉默着,也看不出任何有生气的迹象。 楚瑾:“陛下,解释完了,可以把簪子还给我了吗?” 这一声陛下又把林渊拉回现实,他看着楚瑾突然笑了,他抬起楚瑾的下巴,吻了上去,不断地加深,弄得楚瑾都没办法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渊才放开楚瑾,舔了舔楚瑾被吻红的嘴唇似在回味什么,然后鼻尖抵着鼻尖,对他阴沉沉地说:“很好啊,朕允许你爱不起了吗?” 然后将楚瑾的脸甩向一边,起身穿衣向外走了去。楚瑾自嘲地耸了耸肩,然后用腰发力爬向林渊的床,将那簪子护在怀里,然后又爬回轮椅上,这一番动作吧楚瑾累的够呛,摊在轮椅上大喘气,还好这簪子回来了,好歹给他留了个念想,不会像那个温柔的人一样,以那种方式就走了。 楚瑾把簪子放在贴身衣服里,转动轮椅停在了门槛边上,外面的人见状把他抬了出来,原本还想推楚瑾回去,但楚瑾拒绝了,一个人就这么摇动轮椅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几年。 在今年的草木之春之时,下起了绵绵细雨,悠扬的萧声伴着雨丝传至殿里的每个角落,显得孤寂与忧伤。 刚入宫的小宫女看着雨中吹箫的男子,一时出了神,这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一身平淡地白袍让他穿的犹如天上的谪仙人一般,特别是那眼睛,对上那双眼睛,小宫女仿佛突然遇见了爱情。 正在小宫女犯花痴的是,被人敲了下头,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正想说谁打扰姑奶奶我看美男呢!结果转头发现是管眷瑾殿的管事公公,立马把话吞进肚子里,换成狗腿子的模样:“公公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要让楚先生淋雨多久?要是这楚先生出什么事,这一殿的人头都不够陛下泄愤的。” 小宫女按照吐了吐舌头:“我要是能把楚先生叫进来,我也不会在这儿了。” 雨中谪仙般的男人,实在是赏心悦目得很,还有那萧声,就算是小宫女那样不识音律的人,都觉得悦耳的很。小宫女努起了嘴,很明显地打探消息:“公公,楚先生明明那么听话,为什么还要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啊。看楚先生的性子,不是那种闹腾的样子啊。” 小宫女原本以为管事公公会骂她多事,但管事公公却叹了一口气,惹的小宫女好奇心更重了。 管事公公望着细雨,慢悠悠道:“听话是听话,但过了头,什么事都听。前些年你还没来,宫里的流血事件基本都跟这位楚先生有关。莫说六年前的血洗后宫,就说这俩年也跟楚先生有关。楚先生是风雅之人,爱抚琴。但楚先生身份尴尬,几个当宠的娘娘便借琴声扰人这件事,把人抓了起来,把人手指指甲拔了个干净,还动用了拶刑,最后关进了水牢里。 要不是陛下及时赶到,楚先生就有可能交代在那儿了,听经事的公公说当时楚先生吭都没有吭一声,那情况是个人都会心惊胆战的,偏偏那个楚先生跟个没事人一样,上药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陛下龙颜大怒,把那几个宠妃直接斩首了,从那之后,楚先生的手便在也抚不了琴。 还有前些日子,陛下新添的小公主,被大家伙都宠坏了,看着楚先生的眼睛说像琉璃好看想要,楚先生立马拔出旁边侍卫的剑,便作势要把眼睛挖出来给小公主玩,要不是旁边的一干人以死求饶,才让楚先生停了手。只要有人说他手好看,说他长得好看,或者是哪好看,他二话不说就拔出旁人的剑,要把那物什拿下来送人,渐渐地便没有人夸他了。” 小宫女听得一愣一愣的,啊了一句。没想到管事公公继续道:“你没发现着殿中每一处尖锐处都铺上了软角吗,这楚先生啊,也不知道从那搞到了五石散,偷偷吃了一年,搞得整个人都有些疯癫,发病的时候楚先生就自残,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伤口布满了全身。被迫停药之后,楚先生就整天拿头去撞东西,专挑尖锐的撞。陛下便叫人铺上了软角,而且楚先生在那段时间特别爱气陛下,不仅把陛下带到密道入口面前,还学那风尘中人的举止。最主要的是,他把陛下带到了那几个个墓碑那儿,有个墓碑下刻着未亡人楚瑾,这不是在羞辱陛下吗。陛下当时就发了好大通脾气,有好几天楚先生腰都直不起来,可那几天楚先生就一直在笑,大晚上的,把殿里几个胆小的宫女都吓哭了,等好一些之后他又故技重施,深深地在折磨自己。” 小宫女倒吸了口气:“他……他为何会,会如此疯癫?” 管事公公眼里有些泪光,无可奈何道:“为什么?自家哥哥被乱箭射死在自己眼前能不疯吗?据说,这还是陛下送给楚先生的生辰之礼。” 管事公公伸手触到了那冰凉的雨丝,萧声里添了分痴狂,若真的疯了,对这楚先生倒也不是坏事,不用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哀莫大于心死,那颗心死了,人活着也就没意思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回归原本罢了,楚瑾这番是灵魂归了天地,而□□还在尘世间挣扎着。 你看他眼中的星星,低得快落到地面了,他有一个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那颗星星去追逐那个人去了。 管事公公敲了敲小宫女的头:“好好看着楚先生,这皇家的事岂是你我能想透的?再说了,过几天镇北将军就要押送边疆王回朝了,到时候有够我们忙得。” 最后一句还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萧声继续回荡着,诉说着挣扎的痛苦。 过了几天,镇北将军回朝,因为边疆王身份特殊,便关押在里京郊的军营,不日问斩。边疆这一叛乱终于得到解决,镇北将军功不可没,回京之后,黎皇封其为元帅,给其帅印,将一部分兵权交给了他,其子封官加爵,赏金加禄。 按规矩,打仗旗胜归来,皇帝需为将军接风洗尘,朝廷的宫宴,楚瑾这种身份自然不能出席,楚瑾也乐得自在。 春天的夜晚虽说不如冬夜的寒意彻骨,但总归是凉的,楚瑾自知已经活不了几年,所以越发地糟践自己,怎么狠怎么来,也得亏太医院那些太医也是些有本事的,楚瑾这几年的作贱自已,也活到了现在。夜色越来越浓,看样子林渊是不会再来了。便摇着轮椅出了门,因为楚瑾的腿脚不便,去哪都要靠轮椅,为了他方便,林渊下令除某些特殊地方外其余门槛都被拆除了。 楚瑾推开一所院子,当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昨天,似乎有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厅堂中,偏过头仔细听旁边俊俏男儿的絮叨,虽不再年轻,但面对她的心上人还是仍不住娇羞,那男儿也是好玩的,时不时逗那女子,惹得那女子娇语连连。旁边还有扮做男孩模样的女娃娃低头死思过,忽而一抬眼,好似看到什么东西然后调皮地眨了眨眼,俩个玉如雕琢的男娃娃向那边跑去。 楚瑾伸出手想拉住那俩个小娃娃,可是手刚一伸出,眼前的一切化作一抹云烟消逝了。楚瑾晃了晃神,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这所院子是他的父皇为了偷闲才建的,自家父皇母后大小就认识,俩人刚到适婚的年纪就成了亲,后来父皇稀里糊涂地当上了皇帝,因着这件事还跟母后抱怨了许久。俩人虽成亲多年,但感情却一日未减,整天蜜里调油的,后宫的嫔妃还是母后强塞给他的,还经常赶他去别的妃子那,美名其曰“休息”。因此,楚皇子嗣特别少,楚玙是楚皇还未登基时生下的的所以性子养的野了些,后来楚瑾和楚玖出生,楚皇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了,所以在楚瑾一出生后,就封他为太子,好让自己跟楚后多待一会儿。没想到的是楚瑾被封为太子之后,自家皇后的注意力就更不在他这儿了。 关于楚玖,手心手背都是肉,楚后怎么会不爱呢?可是她的夫君一上来就给她搞出了这么大难题,她母家势力单薄,所以凡事都得靠他,所以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楚瑾身上,楚玖那儿便少了许多。楚皇本身就觉得孩子就是个祸害,自家媳妇还没稀罕俩年,便被楚玙这个小混蛋分去了一大半,再加上楚玖折腾得楚后死去活来的,都在鬼门关里走了好几趟,所以愈发地不待见他。到后来,传着传着变成了楚玖是不详这一说,楚皇也是心大的,就放任了这谣言没去管,导致楚玖日子的难过。到后来楚瑾得知自家胞弟受人欺负,所以便时常地护着他。 在这个院子里,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像平常百姓一样的生活。但后来,楚皇的政务越来越繁忙,楚后还要管理后宫,教导楚瑾,他们一家便很少来了。到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楚瑾摇着轮椅,来到后院,那里种着一片竹子,竹林面前矗立了五个墓碑,墓碑后是五个排列整齐的小土堆。楚瑾依次穿过墓碑,上面刻着“父亲”“母亲”“长姐”“兄长”。 在刻着“先夫”的墓碑前停下,楚瑾盯着那个先夫好久,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可又在半路上缩了回去,因为他这么一伸手露出了衣袖下隐藏的伤痕,他不想让楼梓瑜心疼。楚瑾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对着那个墓碑道:“不疼,真的不疼。” 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怪他不爱惜自己,这里有些杂乱,还有被人明显破坏的痕迹。上次楚瑾发病的时候,林渊又不给他五石散,所以便把人带到了这里来,故意气他。林渊也很成功地被未亡人给气疯了,在这里对着这个墓碑,以一种很特殊的办法帮他度过那一次次的发病。林渊还命人把这里砸了,后来楚瑾又重新立了几个,依旧是那么几个人,依旧是那几个称呼,依旧是未亡人。 因为没办法带他们来这儿,所以只立个衣冠冢,楼梓瑜的是最后一个立的,他之前要抱着楼梓瑜的衣物才能睡着,那股熟系的草药味还围绕着自己,假装他还在,假装这是个梦,醒来就好。但那股草药味越来越淡,楚瑾也试过把衣物放在草药里熏一个晚上,明明是同样的味道,却没了熟系的感觉。他为了能留住这熟系的感觉,才为他立了个衣冠冢。 再者说,因为林渊送的那份生辰之礼,楚瑾一闭上眼都是兄长的死前的模样,就算被乱箭射死,也想带自己回家。楚皇一共有六个孩子,而兄长排第二,是在楚玙后出生的,除了楚后所出的,其他孩子都是一些说不上台面的意外,而这位兄长是唯一一个不想抢皇位的,也处处想着楚瑾他们,反倒是其他俩个嫔妃所出,天天地使绊子,再加上俩家母家势力庞大。有好几次俩家给他的麻烦事他的兄长帮忙解决的。所以,楚瑾是打心底里敬重这位兄长。 这里是他唯一能感觉的安心的地方,在这里,他能肆意地骗自己,他们还在,还陪着自己。 楚瑾靠在轮椅的背靠上,听着竹叶沙沙地声响,逐渐放松下来,片片竹叶掉落在他身上,他拿起一片竹叶向墓碑那吹了吹,那竹叶也慢悠悠地落到了那墓碑上。 楚瑾笑了,他好像看到某人因为竹叶的骚扰而皱在一起的脸,一副想扔却不敢的样子。某人还很无奈的笑了笑,直击楚瑾胸膛,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然后被委屈所代替:“你是不是在下面待太久,把我给忘了,你都不来看我。就给你一点点时间啊,然后就接我回家,我还等着你呢,你别忘了哦。” 楚瑾在这儿待了很久,久到都忘了时间,当他来到乐德屋前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应该是睡着的,也不排除乐德还在服侍林渊。 楚瑾深吸了口气,语气轻快道:“公公,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没力气啦,所以来跟你道别。放心,我跟父亲他们已经打过招呼啦 ,别担心,会有人来接我的。” 说到后面,楚瑾的语气已经不在轻快,染上了莫名的悲伤。楚瑾下了轮椅,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放于额前,然后俯身,对着那紧闭地房门磕了三个头,说了句:“再见了,爷爷。” 然后又攀上轮椅,废了好大劲儿才爬上轮椅,然后朝着宫门的地方转去。 纠缠了这么多年,该解决了。再有人因他而死,他下去了也没办法面对他们。 在他看不见的房间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双手把悬挂在屋梁的白绫打好结,然后一脸平静地把脖子伸了进去,把凳子踢开,双腿扑腾了几下便渐渐地没了生息。 第 3 章 在意料之中的。楚瑾出宫很顺利,因着临近天亮,所以长街上除了几个卖早点在,便没了其他人。楚瑾买了几个包子,撂下句:“后面的人给你钱。”便摇着轮椅走了。 跟在楚瑾身后的侍卫付了钱,然后赶忙跟上,既然都被发现了,那侍卫就明目张胆起来。看楚瑾的动作越来越慢,索性便推着楚瑾往军营走。 楚瑾来到京郊的军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在一群操练士兵的注视下,楚瑾这么一位坐着轮椅的文弱书生,来到被他们称为瘟神的边疆王身边。那边疆王虽是个俘虏,但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意识,打仗时就把他们耍的团团转,押送过程中还要这要那,将囚车当做马车使,还嘲笑士兵只能走路,日子过的比他们舒坦。且脾气大的很,一点不顺心就开始骂,专挑难听的骂。这一路上,对他可是百般容忍,咬牙切齿地忍。 边疆王双手被绑翻转到背后,跪在军营中央,低着头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片阴影笼罩住了他,隐隐约约他还闻到肉包子的味道,撇撇嘴道:“怎么?终于知道你老子我饿啦?我要吃小乳猪,不吃你那玩意儿!”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那个笑很干净,就像未招过污染的泉水一般,清澈见底,沁人心脾。边疆王抬头,看见那个熟系的脸,想都不想就说:“我靠!是你啊,快给老子吃的,老子快被饿死了,没见过这么对待俘虏的!我家娘子罚我的时候,起码还给我吃的!” 操练的士兵:“……” 楚瑾笑着把手里包子喂给他,边疆王急急忙忙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好似真的饿惨了。 楚瑾:“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边疆王依旧不减速度,把嘴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话说,你这么来了,莫不是你对我还有余情?我已有家室,那位还挺凶的,你是没有机会的。” 楚瑾无奈地摇摇头:“青石兄如此言语,真的不怕寒山兄找你麻烦吗?” 边疆王啧啧嘴:“反正他也听不到,就算他知道了,最狠就是罚我跪榴莲罢了。我靠,我那时被熏的啊!你知道跪在那榴莲上有多疼吗,寒山他不仅舍得,还时常让我跪,我的小膝盖都快被这个磨没了!” 楚瑾打趣道:“你在一个未亡人面前这么秀真的好吗?” 边疆王显然没抓住重点,注意力全偏了:“靠!你成亲了?!我哩个娘啊!哪头猪把你拱了啊,那头猪有我帅吗?你居然真的被拱了啊!” 楚瑾也笑了,很认真地回答道:“那头猪很温柔,特别是对我这个白菜。” 边疆王嗷了一声:“早知道你爱温柔款的,当初我就应该温柔点,这样我就可以拱到你了。后悔死我了!” 说完还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家小心眼的娘子不在,才松了一口气。 楚瑾看完他的全程反应,有些感慨道:“当初你和寒山兄水火不容,跟上辈子结了仇一样,没想到你俩最后成了亲,而且成亲还昭告天下,妥妥地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当时一致认为是你强上的。” 边疆王:“屁!我们那是俩情相悦的!偷偷摸摸成亲算什么?老子成亲就要昭告天下,要不然总有人打寒山的主意,就是要告诉他们寒山是老子的!况且老子跟寒山又没犯什么错,成亲又何妨,要说让别人说去。反正老子是那边的王,他们也不敢说,别人说了老子也听不见,管他们嘞!” 楚瑾宛然一笑:“真好啊,你与寒山兄。” 边疆王:“诶,既然你来了,就跟老子走吧,反正他们把老子押到这来,也不敢杀老子,顶多在寒山那儿多捞一笔。现在就等寒山来赎老子。再者说,老子要没有把你带回去,寒山又得罚老子跪榴莲!” 楚瑾摸了摸鼻子,想起那个黑夜里要带自己走,又在老地方等着自己的人,轻轻地叹口气:“寒山兄当时应该气得不轻。” “何止啊!”边疆王回想起那几个月的惨痛生活,就忍不住心疼自己:“气得快炸了,寒山说他在老地方等了你整整五天,回来之后就是使劲地折腾老子,膝盖都快秃噜皮了!” 楚瑾:“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他会等我这么久。” 边疆王:“小瑾啊,不是老子说你,为什么不找老子,当老子从楼家小子那儿听说你的消息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那个狗皇帝居然敢对你这样!要不是寒山把老子拉住,说你现在有楼家小子照顾着,我早就杀进京城了。再后来,乐德捎信给你兄长,我们才知道你又被抓回去了,才连起手来,老子想打那个狗皇帝已经很久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楚瑾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才开口:“对啊,怎么这么没用啊。” 边疆王看见楚瑾脸上几乎是一瞬间感染上悲伤,还有楚瑾这消瘦的身体,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伤痕,一时间想起了关于楚瑾各种消息,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小瑾,你老实跟我说,跟你成亲的是不是楼家小子,还有你服五石散是不是真的?” 楚瑾点了点头,见楚瑾还承认了,就不由的生气起来:“你大爷的楚瑾,你是不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东西是吧!哪个龟儿子给你的!楼家小子既已跟你成亲,他怎么不看着你,他死哪去了!” 听边疆王提起楼梓瑜,那份悲伤就更浓重了:“要是有他在,我还用得着服五石散吗?” 边疆王想起他刚刚称自己为未亡人,看到楚瑾这样,他心里也难受,但不知道从何安慰,只干巴巴地道:“你先缓缓,老子不骂你了。” 楚瑾应了应,忽而疼痛从脚腕间传开,然后蔓延至全身,心脏一阵钝痛,以一种特别明显的声音跳动,时不时停几秒,复而继续不正常的跳动着,胃也一阵紧缩,那种呕吐恶心的不断地涌上他的口腔。原本楚瑾是可以忍过去的,但实在太疼了,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来,双手撑住在膝盖上,紧咬着牙关,豆滴大的汗水顺着脸庞流至膝盖上,渲染出一小片阴影。 边疆王一看楚瑾这个样子,瞬间就慌了:“小瑾你咋了?靠!楚瑾你到底怎么啦,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娘的!老子这暴脾气!” 楚瑾小声道:“没事。”可依旧没有直起身来。 边疆王不禁又骂出口:“靠!老子是瞎还是咋地,你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你要出什么事,老子回去不得被扒一层……” “你好吵啊……”楚瑾虚弱地打断了边疆王骂骂咧咧地话。 行呗,你最大,你了不起,边疆在心里吐槽着,可很听话地把嘴闭上了。 等到楚瑾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边疆王才道:“这轮椅怎么回事,老子它不爽已经很久了!楼家小子不是说你脚筋不是被接上了吗?” 没有问刚刚那反应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个缘由,不然楚瑾也不好开口,这大概是属于他的温柔吧。 楚瑾:“为什么我感觉我什么事都是梓瑜告诉你们的。” 边疆王努努嘴,回想了下才道:“是寒山,寒山那会儿不放心你,但也不好出面。所以便给楼家小子写了封信,那一大篇,老子去打仗的时候,传来的家书都没有这么多。后来楼家小子不是把你带走了嘛,时常会跟我们联系,要不是有老子,你早就被找到了!你还真以为楼家小子能护你这么久啊,没想到是,他居然把老子珍藏的的白菜给拱了,还不告诉老子。怂!” 楚瑾想起楼梓瑜那个温柔中带点不好意思的身影,眉眼不禁流露出温柔:“可不是怂吗,追了那么多年,连成亲都是我提的。” “你说啥?!”边疆王空中带点震惊与恨子不成材:“你提的!我靠,楼家小子真的是!” 边疆王看楚瑾一脸温柔的样子,知道他陷入了回忆当中,楼家小子和他兄长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道那狗皇帝真的不是人,真的很狗!有回忆是好的,但陷在回忆里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 于是他开口打断楚瑾的回忆:“小瑾,你还没说轮椅的事呢!边疆那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楚瑾:“这脚算是费了,梓瑜之前有找过西洋大夫来,那大夫说再断一次就再也接不上了,这都不知道断几次了。那个好像叫手术什么的,真的太疼了!那时候,我还没哭,梓瑜就先掉金豆子了,让我嘲笑了好久。再者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你回边疆嘛。” 边疆王被戳穿了也不尴尬,依旧厚着脸皮道:“是又怎样!反正老子扛你也要扛回去的,寒山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是老子没把你带回去,老子也就不用回去了。还是说你想办了那狗皇帝?也行,你把老子放开,老子先是杀了那位狗皇帝,然后等寒山来了,咱们一起会边疆。” “怕是等到不到那个时候了。”一个充满戏谑和挑衅的声音从他们面前的帐中传来,而后是撩开帘子的声音。 楚瑾在那个声音一出来整个人就僵住了,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他虽然知道自己出宫会顺利些,可这出宫未免太顺利,那就是有问题了。这个时候林渊应该在休息,而不是在这儿,怕是那个宫宴就是个幌子,故意领他来这儿,故意让他们谈论这么久,只是想从他们谈话中找到那个他之前答非所问的问题答案。 楚瑾转过轮椅,见林渊坐在帐中央,怀里还抱着最近得宠的美姬,那美姬似无骨般摊在林渊身上,纤纤玉指捻着浑圆的葡萄往林渊嘴里送。楚瑾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轮椅往后移了些,与边疆王并排在了一起。 边疆王到是没有楚瑾这般淡定:“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等不到?!” 林渊吃下美姬送来的葡萄,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朕把你押送回京,只是为了敲你们一笔吗?朕又不傻,收了那扰人的边疆,不仅解决一大患,还有钱赚,多好的一笔买卖啊。所以,你以为朕会放虎归山吗?不杀你,只是因为要利用你把你家的王后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罢了。话说,你家王后长相还算出挑,性子也对朕胃口,就是有点脏,被你这种人碰过。罢了,洗洗也能用。”最后一句语调还有些上扬,仿佛真的是自己吃亏了。 边疆王一下子就怒了,他最忍不得别人这么说寒山,他家王后他都不舍得这么说他,这是对他王后的一种侮辱,自家宝贝怎么能受得了别人这么侮辱:“娘的,你给老子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个狗皇帝,就有理由到处喷粪!你敢对寒山做什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渊不以为意地挑挑眉:“随你啊。”然后手撑着头,大拇指抵着太阳穴,食指细细地描绘着眉毛,剩下的三指向内弯曲,堪堪握成拳,一副在思量的模样。 边疆王瞬间就不耐烦了,剧烈地扭动起来:“靠!收起你那些恶心的想法!” 林渊立即停下,无甚在意道:“也无妨,到时做了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你别这么看朕,朕的技术肯定比你的好,像楚瑾那样的人都会喜欢,朕有信心能过征服你那个宝贝王后。” 边疆王啐了一口口水给他,然后拒绝跟他谈话,他才不跟狗对骂呢! 楚瑾看着林渊,心里一阵悲凉。他想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的存在的话,他在一开始是还会奋不顾身奔向林渊,因为他真的爱惨了刚开始的林渊。少年人的心动,就跟山川海月一样,广阔而深远,堪堪停留在那儿,时间也无法抹去那瞬间心动的感觉,反而越来越深刻。 林渊注意到楚瑾的视线,转过去跟他来个四目相对,没有往日的疯癫。到有了俩人刚开始那儿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讽刺道:“怎么?怕朕有了新欢之后不要你了?放心,在床上朕觉得你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近几年。” “娘的!”边疆王本着护犊子的心思大骂道:“你老子怎么没把搞死在襁褓里,让你到处喷粪,喷的到处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说你一句狗皇帝,就像狗一样圈占领地啊!” “青山兄。”楚瑾开口打断了边疆王骂得越来越脏的话,边疆王气呼呼地停了嘴。 楚瑾对着林渊道:“撤了吧。把城墙上的弓箭手撤了吧。” 林渊笑了:“你让朕撤了就撤,凭什么,就凭你口头上的一句话?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搁?” 楚瑾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向林渊的方向过去,林渊脸上立马有了得意的神色,边疆王赶紧叫住他,楚瑾摇摇头,楚瑾离林渊几步前就停下了,看着这个曾经让他疯狂迷恋的男人,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后很快被恶心呕吐的感觉给代替了,头也疼得炸裂。 他对背后的边疆王道:“今日谢谢青石兄了,我许久不曾有这么舒坦的谈话了,帮我向寒山兄说声抱歉,还有边疆很美。” 边疆很美,只是那个答应过陪自己看山海变迁,日月星河的人不在了,所以,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包括生命。 楚瑾望向林渊,好似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若有下辈子,算了,这辈子够累了,就别再有下辈子了。 在楚瑾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林渊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不自觉地推开了怀中的美姬,手心了里也冒出不少汗。边疆王那个神经大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晃着身子问楚瑾是什么意思。 楚瑾朝林渊笑了笑,就像俩人刚见面那样,纯粹干净,让人心生好感,这么多年了,回忆渐渐地被磨灭在时间的沙漏里,很多东西变得物是人非,也有很多东西逐渐衰败,当所有的东西没了之后,那个少年时的心动,竟让人如此留恋,午夜时分也时常回想起,也常常为此悸动。 在人生漫长但又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他有时十分庆幸,自己在少年时曾有过如此热烈的感情,不至于那么平凡。少年是个很美的词,因为在最美的年纪曾遇到过最美的风景,因而回想时,少年的那一段色彩总是最鲜艳的。 曾经那个少年很好,好的让他想把全世界给他,也牵动了他所有的情绪。楚瑾现在想来自己做过最疯狂的事,莫过于喜欢林渊,喜欢到骨子里了,因为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浑身都疼。 或许自己喜欢的不是林渊,而是那个让自己心动过的少年,或是对当时心动感觉留恋,亦或是向往那年少时热情。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衰败了容颜,也磨灭了那颗曾经炽热无比的心。 那么,再见了,我曾经爱过的少年。 楚瑾做调皮样子歪了下头,对林渊说道:“撤了吧,做个好皇帝。”然后瞬间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架上脖子,手一挥,不带一丝犹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大量的血液从中喷涌而出。大量的血液模糊了双眼,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种颜色,颜色中混杂着各种人的尖叫慌乱声。这个动作他在无数个黑夜里重复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得于实现,一种无语言比的舒适感蔓延至全身。 林渊眼里还停留着楚瑾挥剑时的动作,直到楚瑾软趴趴地跌倒地上时,他才缓过神来,推开受惊不已的美姬,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楚瑾,当他把楚瑾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无法控制的在抖 ,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他,以至于他撑不住自己,与楚瑾一起摔倒地上。 血,大量的血,满目的血,刺眼的血,无不在他的脑子里叫嚣着,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他知道他现在很慌,看着还在不断流出来的血,太阳穴那儿在不断地突突着跳,林渊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要不是那个还在跳动的心脏,他以为命垂一线地是他。有个长条的东西塞到他怀里,林渊低头一看,正是那个曾经让他怒不可竭的簪子,通身晶莹的簪子上沾满刺目的红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可是林渊清楚地知道那个簪子是什么样,上面的字什么。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迟来的簪子终于回到了他原本该给的人,楚瑾把簪子给了林渊后,像是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有些欣慰地笑了。他的面前好像出现一道白光,那些逝去的人正一个个逆光而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笑着对他招手,他们来接他回家了。在众人的末尾处,楚瑾终于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楼梓瑜一贯的素衣长衫,他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手边上镀着一圈金光,煞是好看。他露出那个熟系的笑,轻声温柔道:“小柒,回家了。” 楚瑾看着那个温柔的人,方才注意到疼似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然后像受伤之后的孩子向大人寻求安慰一般,委委屈屈地说:“梓瑜,我疼……” 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对楚瑾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是向往的,对他来说,死亡是解脱,是解放,是轻松。楚瑾在很久之前眼泪就不流了,即使心里难受地要命,展现在他脸上不是哭丧着脸,而是笑,越难受,他就笑的越开心。所以,在死亡的时刻,楚瑾也没流一滴泪,嘴角边是淡淡地笑,发自内心的笑。 被苦命拉扯地风筝,终于在这一刻断了线,先是奔向了太阳,再坠入了大地的怀抱里。 “我靠!狗皇帝你快放开老子!靠!”边疆王一边挣扎着,一边嘴里吐着迷人的芬芳:“你奶奶的,狗皇帝快传太医啊,发个屁的呆,你是真狗啊!娘的,楚瑾你给老子爬起来,信不信老子抽你丫的。娘的!楚瑾!楚瑾!!!” 这一声声越来越高涨的楚瑾没能把楚瑾叫起来,倒是把魂丢的林渊给叫了回来。怀里的楚瑾已经没了生息,他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那个不再流血的伤口。好似这么做,楚瑾便能醒过来。可他只摸到了黏糊糊的血,楚瑾也不会睁开眼说他没事。他看着楚瑾,眼里充满了悲伤与无助。 楚瑾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簪子?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喜欢你?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楚瑾你告诉我啊,你这么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你怎么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林渊此时此刻就像个走失的孩子,眼神充满茫然与害怕,他紧紧地把楚瑾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身子。他承认他慌了,他真的慌了,他不相信楚瑾就这么不要他了。那个对自己温柔的楚瑾,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楚瑾,满眼都是他的楚瑾,不要他了。 他就是想让楚瑾眼里只有自己,楚瑾以前眼里都是他,可自从回来之后,他在楚瑾眼里能看到自己的时候太少了,楚瑾眼里有着太多不是他的东西,所以他必须得清除掉。楚瑾眼里怎么可以有别的东西,那是属于他的位置,楚瑾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林渊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知道不应该这么对楚瑾,可楚瑾永远不跟他服软,不跟自己说,只会自己憋着,再后来楚瑾跑了,然后还跟楼梓瑜成了亲。他是真的很生气,他不能接受楚瑾眼里有其他的人,不能接受楚瑾身边有其他人,所以他在见到楚瑾的时候,就忍不住生气,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碰了呢?他要让楼梓瑜生不如死,让他知道碰了自己的东西是个什么下场!他还要楚瑾知道他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觊觎!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看到楚瑾和楼梓瑜相处的时候,他是有一点羡慕楼梓瑜。因为楚瑾从来没有依赖过他,没有这么对他笑过,没有对他这么撒娇,也没有这么温顺听话。他没有过的东西,楼梓瑜全有了,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明明你也可以依赖一个人,明明可以这么笑,明明可以撒娇,明明也可以温顺听话,为什么不能对我这样?如果你哪怕分给我一点,就一点,我就满足了,为什么你要说你爱不起了?为什么你眼里是别人了?为什么老是要惹我生气? 我赢一切,却也输得只剩你了,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去找别人了? “砰!”林渊被不知道那时候挣脱出来的边疆王踹到在地,旁边的侍卫唰的一声亮出刀剑来。边疆王撸起袖子,把林渊按在地上打,士兵赶忙拉开边疆王,可奈何边疆王的力气太大,死活都拉不开,反而被挣扎的边疆王打到在地。 林渊一点反抗的迹象也没有,乖乖被打。边疆王打了许久,打到他都快没力气,休息够了之后,正想继续打,结果林渊那货依旧是那么讨厌,他哑着声音道:“真的还要打吗?再打的话,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朕的弓箭手还没撤呢。” “靠!”边疆王啐林渊一脸的口水,便急匆匆起身,抢了军营里的马匹,翻身上去,双腿夹紧马肚,向城外奔去。 被边疆王误伤的鼻青脸肿的侍卫赶忙把林渊扶起来,林渊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口水,冷冷地说了句:“没用的东西!”眼里没了之前的迷茫无助,只有让人心生害怕的冷意。 然后弯下腰把血迹斑斑地楚瑾横抱起来,服侍的太监见状很没眼力见地要去接楚瑾,意思说是他来,不能黎皇亲自动手。林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感情道:“回宫!” 太监立马收会手,咽了咽口水,这样的黎皇真的太恐怖了吧,满脸青紫眼里还没什么感情,真的太吓人了!他想那个满脸慈祥的大公公了! 命运的车轮还在向前,林渊还是那个做事一丝不苟,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朝廷和后宫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林渊还是过往那样,认真处理政务,按时去后宫。如此,人人便渐渐地忘了有楚瑾这个人以及关于楚瑾的事情,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顶多在闲话谈论的时候,提及楚瑾会说,哦,是个可怜人。随着朝廷和后宫的一个个老人逝去,一个个新人进来,能晓得楚瑾的已经屈指可数了。 距黎朝建立建立已有数载,百姓生活风调雨顺,也没有战争的烦恼。在即将迎来盛世的时候,黎皇突然下诏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又进入了另一个时代,人们对黎皇这一生评价颇高,除却脾气不好,阴晴不定之外,其他到没有多大的过失。反而他在位的时候,百姓生活幸福安康,也鲜少有冤案发生,连朝廷的官员也亲民爱子,即使在偏僻的地方的官员也不会搜刮油水,其刑罚也是分明,是个让人称赞的好皇帝。只是这位皇帝,一生没有立皇后,即使再宠爱的妃子,也没有封后,皇后的位置就一直空着,不知道是留给谁的,惹得后人一阵的猜测。 北雁南飞,寒蝉凄切,梧桐叶落,又是一年桂花飘香。一垂暮老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包桂花糕,步履蹒跚地来到一小河边,轻轻地把桂花糕撒向河里。在这一片生活的人都认识他,因为无论刮风下雨,酷暑寒冬,只要你来这儿,就能看到他。据说这里是他和他的爱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而桂花糕是他爱人的最爱的甜食。若你从他旁边走过,还能听到他在嘀咕:“我现在可以算爱你吗?”而他的簪子则是他的宝贝,他说是他爱人给他的,簪子很清爽干净,没有一点多余的花纹,在簪侧刻着一排很漂亮的小篆。上面的字是: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