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作者:我拣尽寒枝不肯栖 文案 换攻文。 受和渣攻学生时代相恋,突破一切阻碍在一起,日子中间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对抗家长对抗全世界都挺过来了,可等日子好了,一切顺遂的时候攻出轨了。 于是受也拍拍屁股去找下家,您好再见您玩蛋去吧! 正牌攻是个明星小狼狗,奶味十足。 因为看了渣攻贱受文太生气了,所以在我这里,这个渣攻可能会非常惨,而且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这个大猪蹄子!!! 受会和小明星在一起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到老的,渣攻死心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临风,林燃,秦州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年少 (一) 宁临风看着手里那对戒指,靠着墙点了根烟。 他忽然想到秦州转学来他们学校的的时候。 那会儿,宁临风十六岁。 他高一结束的假期在外头疯玩两个多月,高二开学后就像是被猛然关进笼子的小兽一样很是没精打采了一阵子。 九月末还是热,风扇不知疲倦地转着,把桌子上的纸吹得呼啦啦响,却偏偏感觉不到半点吹到人身上。 赶上下午第一节课,宁临风趴在桌子上,困得眼皮用两根火柴都撑不起来,本来支着头勉强做个听课样子,一听到下课铃,整个人就无脊椎动物似的瘫在了桌子上。 是这会儿,刘罗锅——他们开学不过两天就飞快地在背后给班主任起好了外号,原本叫刘啰嗦,是因为老头儿一句话总喜欢讲三遍,后来叫着叫着,不知怎么就叫成了刘罗锅,带着秦州走进教室。 宁临风困得晕了,没怎么听清前面的话,只听最后刘罗锅敲敲讲台,叫了三声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扑腾站起来,下意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答:“到!” 全班哄堂大笑。 在宁临风对着几个关系好的挨个翻过白眼这段时间,刘罗锅便笑眯眯地指着他旁边的位子同秦州说:“你去坐那里吧。” 秦州答:“谢谢老师。”便一步步往宁临风这走过来。 秦州真是不像个少年人样子,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往往都是竹节似的拼了命的往上窜个子,因此走路时或多或少人都有点飘,像宁临风这样,要抬手摸摸门框,跳起来去碰走廊上的灯,也不是说就不好,但总让人感觉到少年人身上那股藏都藏不住的青春傻逼气。 但秦州身上没有这些,他个子高高的一个男孩子,却每走一步都沉稳郑重,就这样一步步走到宁临风身边来。 宁临风偷着瞄了秦州两眼,觉着这人有点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却也说不出来,他想和这人说句话,可刚张开嘴,就听刘罗锅用他特有的慢腔调说:“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宁临风,你还站在那干什么?又没让你罚站,赶紧把你那桌子收拾收拾,见到新同桌第一天,你就这么表现?我告诉你……” 这后面的话已经让宁临风自动屏蔽,等班主任走了,他就吊儿郎当转过身,冲着秦州说:“你好啊同学,我叫宁临风,把酒临风的临风。” 秦州看着他,说:“好名字,豪情万纵,飘洒不拘,适合你。” 宁临风惯常被人夸,因此并不以此为然,听了便嘿嘿笑,讲起他名字的典故:“嗨,想当年我爸最爱那句古道西风瘦马,所以其实想给我起名叫西风来着,把我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说,这孩子刚出生,你就盼望着我孙子断肠人在天涯了?” 秦州一笑,他笑时也不像别的男孩子那样纵情,只是抬一抬嘴角,显得有礼又克制,仿佛是觉着此处该笑,我便笑一笑的样子。 宁临风手肘便顺势碰碰他手肘,说:“后来你猜怎么着?” 秦州:“怎么着?” 宁临风:“后来我爸看西风不行,就退而求其次,说,那就御风,御风行了吧?!” 秦州摇摇头:“冯虚御风,我猜你爷爷更生气了。” 宁临风笑道:“可不是,我爷爷一脚把我爸踹出去,大骂,好啊你,我孙子刚出生,你就想让他羽化登仙!反了你了!” 他学他爷爷那样子,学得惟妙惟肖,周围同学听着,都跟着笑。 边上有个活泼的女同学开始背诗:“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也不怪你爷爷生气。”女孩子叫做钟灵,声音俏丽,人也水灵灵,她活泼,爱说话,当初高中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和班级人混得很熟,因为长得好看,大家也多少都捧着她些,她听到宁临风说这段,接了句诗,问,“那你名字最后是怎么取的?” 宁临风答:“最后我妈给取的,她说了,我爸就跟‘风’这个字杠上了,那就取个临风,把酒临风。”他说到这,摸摸下巴,有心在漂亮小姑娘面前炫耀一下,在空中做了个特干净利落地拔剑的姿势,四十五度角仰望教室房顶,故意做出一副孤高冷傲的样子说,“大概我注定是个江湖豪侠吧!” 女孩子们见他这样,嘻嘻哈哈地笑,男孩子们就大声地切了一声。 这时数学老师带着教案走了进来,见他们乱糟糟一片,拿教鞭敲了敲黑板,说:“你们后面这干什么呢?宁临风你这是讲相声呢还是演小品呢?学校广播杂志教材和各科卷子都丰富不了你班同学业余生活,非得你亲自出手是吧?” 这人无完人,他们数学老师身高腿长业务强,脸好有车还有房,如今二十九了还没对象,可全靠他这一张损人的嘴,本名叫张一停,人送外号张一刀,意思是一张嘴,就是给你一刀。 宁临风立刻站直了,一脸认真模样道:“哪能呢老师,我这给同学讲数学题呢,我都和他们说了,学数学,就要抓紧每一分钟不放松,不然怎么能和我一样,期末一考数学就考满分呢!” 张一停满脸我就看着你吹牛逼的样子,看他吹完,抖了抖手里一张卷子,冷笑道:“可不是,一般人也不能和你一样,一共ABC三个选项,你给我选个D。还在那给我贫,快过来看看您这卷子吧!” 在全班的哈哈大笑声中,宁临风摸摸头往前走,根本记不清昨天数学都考的什么东西,赶上下午第一节课他困得要死,好像是随便写写就睡着了。 他一脸认命,垂头丧气上前领了十个手板,老老实实听了三十九分钟数学课。 在这节课最后一分钟,他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同桌叫什么名字。 他小声问:“哥们,你叫什么?” 他前桌听到这句,把椅子往后翘凑过来和他说:“叫秦州,睡傻了吧你,人家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没听见?” 他前桌叫李瑾,和他一起在校篮球队的队员,学习时候不见人,剩下的地方哪哪都有他。 宁临风当时确实在睡觉,但这根本不耽误他恼羞成怒,“我问你了?爸爸的事儿子少操心!知道不知道?” 李瑾:“爸爸关爱你你不懂?” 宁临风:“我不用你这个数学二十分的不孝子关爱!” 数学二十分的李瑾:“……” 李瑾同桌王凡一个没忍住:“噗……” 下课铃这时打响,张一停面无表情收拾完卷子,指着宁临风,李瑾,还有王凡,“你们三个,给我到办公室来!” 李瑾小声:“我靠!” 王凡小声:“你我靠个屁,我最无辜好吧!” 宁临风小声说王凡:“行了行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像你这种看个吵架都能看笑出来的,绝对是个真小人,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顿了顿,又道,“都是你俩连累我!” 李瑾&王凡:??? 秦州:“噗……” 秦州笑出来,他这个笑,同之前那个便不一样了,眉眼舒展开,睫毛压下来,像是一笔扫下来的水墨画,颜色清淡淡的温柔。 他笑着说:“我叫秦州。” 宁临风一愣。 张一停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道:“宁临风你还不过来?等着我给上个满汉全席一桌菜,还是等着我八抬大轿把你抬过来?” 宁临风抬脚就往门口跑,挨骂也不忘满嘴跑火车:“老师您这客气了不是?学生敬您重您那还能让您破费呢?满汉全席就算了吧,我看一顿火锅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第2章 包子 (二) 宁临风十几岁的时候,同如今完全不一样,他那会儿是个整天都发着光的小傻逼。 那时候好多喜欢他的女孩子们每天都在反思,我到底是喜欢宁临风的好看优秀,还是喜欢他中二沙雕给我带来的快乐。 她们常常前一秒还因为宁临风一个三分压哨帅翻全场而嗷嗷尖叫好帅好帅,后一秒就因为这个人跑到场边拿起冰可乐狂摇两下拧开盖子喷一头一脸泡沫而默默缩到人群里降低存在感,满身都是刚刚尖叫的不是我不是我。 她们常常前一秒还在为全校广播通报宁临风同学代表学校在市里又得了什么什么奖而骄傲,后一秒就听到广播点名批评这位同学半夜和室友们跳窗爬水管去网吧打游戏。 总而言之,那时候喜欢宁临风对女孩子们来说真是刺激的事,因为最耀眼最绚丽的瞬间总是有这人的身影,可最智障最丢脸的故事里,这个男孩子也永不缺席。 秦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潇洒肆意,大开大合地用画笔在生活这张纸上乱涂,涂得五颜六色多彩绚丽,又不成条理,又闪闪发光。 又天真,又愚蠢。 又纯粹,又傻逼。 他长得虽是个俊秀少年,可有时候因为嘴贫中二又沙雕,便让人看不到他的俊秀,但即使你看不到他的俊秀,你也想看着他,看他一举一动,一跳一笑,看他浑身的旺盛的生命力和青春气,就也忍不住想跟着笑出来。 和秦州这种面热内冷人面兽心的东西完全不同。 因为太不同,秦州便忍不住观察他,想知道他每天都做了什么,想知道他哪里有精力去做这么多事情,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这么……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事可以做呢? 他看着宁临风有阵子沉迷一本砖头厚的武侠小说,就上课看,下课也看,第二天早晨来上课时眼睛底下乌黑一片,仿佛xi,du。 秦州心想,今天上课该睡会了吧? 结果,不可能的。睡是不可能睡的,只能勉勉强强闭眼休息个几分钟,然后打了鸡血似的满眼放光继续看。 秦州上下看看,特别怀疑这人此刻正在进行隐形的头悬梁锥刺股,只要他眼睛稍微离开那小说一会儿,锥子就扎他大腿。 就这么看着宁临风没日没夜熬了三天,终于在语文课上把小说看完,他忍不住心里都跟着吁了口气,结果一见那人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本差不多厚的。 秦州定睛一看,刚看完的那本封面上写着“江湖群侠传·第一部”。 他忍不住,小声问:“一共有几部?” 宁临风抬头看他一眼,乐了一下,说:“一共五部。”他低下头去,看得津津有味,还说,“你要看吗?我第一部看完了,可以借给你。” 秦州这辈子不知道武侠小说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上课看小说是什么滋味,他从小就知道,只有努力,不停努力,才能得到父亲的认可,才能给他们母子两人更多生活费,才能让母亲过得更好,少流点眼泪。 他那位父亲是个有钱人,但他只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就得靠自己努力过活,同这种不食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是不同的。 他想到这,心里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宁临风了。 宁临风花了半个月看完这五部江湖群侠传,第一天看完小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为了睡个痛快觉,就干脆直接去食堂买了早饭去教室睡。 楼底下见灯亮着就挺奇怪的,一上来,看秦州正在看书。 他问:“这么早啊?” 秦州温声答:“睡不着了,怕打扰室友,只好来这看书。”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这样,永远温和有礼,任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因此他一来,就把好多女孩子的目光从宁临风身上拉走。 不过宁临风根本不知道这事,退一万步,他就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宁临风哦了一声,又问:“吃了吗?一起吃点?” 秦州答:“过会儿吃。” 宁临风三五口把早饭吃完,脑袋往桌子上一搁,就睡着了。 他见宁临风躺下了,面上的温和就被收回去,先是有点冷冽,过了两秒,又看着书,成了面无表情。 其实他过会儿也不会去吃。他没钱去吃。 他母亲为了让他转到这所所谓的贵族学校来已经花光了他父亲给的大部分生活费,剩下的一小部分都塞给了他。 可是怎么够,根本不够。 这所学校贵得恨不得连洗手间都镶上金边,他们那几个钱怎么够呢?他算了算,加上周六日他做家教的钱,也只能够他一天吃两顿饭,还是一顿饭有菜,另一顿饭只能吃个馒头那种。 他已经早就放弃怨天尤人了,如果怨天尤人有用,他那个父亲也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没有用,只有拼命学习,拼命成长才有用。 秦州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还没把自己打磨成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样子,那会儿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整日里折磨着他,把怒火烧起来又压下去,一天来回十几遍,于是这些怒火慢慢都熬成了毒汁,最后都一点点浸透到他那颗心脏里。 他看着书,发现宁临风睡了十分钟,又忽然不知怎的迷迷糊糊醒过来,问:“你爱吃什么馅的包子?” 秦州的温和眨眼出现在脸上,有礼地答:“芹菜。” 宁临风听完,就跟断了电的机器人似的,连个哦也没有,昏睡过去了。 秦州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把精神又放到了书上。 第二天早还是那个时间,宁临风又来了。手里提着两份一样的早餐,一份自己吃,一份放到秦州桌上,笑嘻嘻道:“昨天张一刀课上谢谢帮忙,请你吃早饭,今天如果哪个老师又找我事,你也叫叫我。” 秦州看着他,温温和说:“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宁临风咬着包子含含糊糊:“不客气不客气,主要我今天还想让你帮忙啊,哪有让你白帮的是吧。”他拍了拍秦州肩膀,一副别多说了的样子,说,“吃吧吃吧,一会儿凉了。” 宁临风说完也不看他吃,也不管他,又是三两口自己吃完,趴下睡了。 秦州看了他一会儿,安安静静把那袋子吃的提起来往洗手间走,走到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他便提着那袋子东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鸡蛋壳啪地碎了,豆浆流了满地。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狠色收起来,又把那一袋子狼藉的东西提了起来,准备扔到外头不显眼的垃圾箱,拿东西盖住。 可他眼睛随便一扫,却发现那个摔裂的包子,露出了里面的芹菜陷。 他愣了一下,握着那个包子,困兽一般在洗手间里停了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把这些东西丢到垃圾桶处理了。 他回去的时候宁临风似乎是睡得不舒服,正在调换姿势,抬眼见他,咕咕哝哝,像是含了块奶糖,问:“干嘛去了你?” 他便答:“我去外面吃早餐,不然教室里有味道,打扰同学。” 宁临风听完含糊着叹口气,说:“怪不得我妈一天总说我不长脑子,合着三好学生标兵在这呢。”他说完,又要把软泥似的自己强撑起来,“那我这袋子还放着呢,还不都是包子味儿,我扔了去。” 秦州轻按住他,把他阻了一下,说:“你睡吧,我去就行。” 宁临风就笑了一下,正好借坡下驴,一脸的谢他八辈祖宗,趴桌子一秒钟睡着了。 第3章 考试 (三) 秦州就这样看着宁临风,看着他看武侠小说熬夜两周,然后狂睡几天,一个月过去,最后月考非常不负众望地掉到了倒数班级第一。 并且这家伙因为这一个月屁也没听,考试的时候老师又不让睡觉,他闲着无聊,还在每一张考卷上都献上了自己那说是幼儿园水平都侮辱幼儿园的大作。 出月考成绩的时候,李瑾转过头来炫耀:“嘿,哥们儿我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怎么样,数学三十五分,你看看,比上次有没有进步。”他还故意抖了两下,是真觉得值得吹嘘,是真觉得值得显摆一回的样子,和宁临风说,“哎,问你呢?” 宁临风看看自己手里一笔没答的零分大卷,再看看隔壁秦州的满分大卷,下巴颌点点秦州,“得了得了,您看看人家秦州多少分再显摆行不?你三十五,人家一百五,你说你这显摆得着吗?” 李瑾嘿嘿一乐,“我跟人家满分自然显摆不着,可我就想气气你这个零分的,你认不认,我就是比你考得高,你认不认?” 秦州挺谦逊地一笑,把那卷子收了,和李瑾说:“都是运气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有时间的。” 李瑾一听这话满头都是包,一脸怕了怕了,说:“哎别别别,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我就是从此不睡觉熬夜二十年我也考不到一百五,我这……”他看看宁临风,又翘了个二郎腿,换了个语气,“我这就欺负你旁边那零蛋的呢。” 宁临风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正好钟灵路过收作业,就俏生生一笑,和李瑾说:“你可得了吧你,人家宁临风也就是一笔不答才给你机会,你看下次考试,你还能不能高他三十五分?” 说话间马尾在她身后扫了两下,更显出小姑娘的青春漂亮来。 李瑾哎哟一声:“怎么回回我说宁临风一句你就得帮他出头啊?你是不是就看这小子比我好看?” 钟灵把他手里作业拿过来,说:“我说得是不是实话你心里没数?上回他零分你高他二十,一直吹到高一结束,这次你这次高他这三十五分,是不是又要吹到高三了?” 李瑾哈哈笑:“你这句说到我心坎里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抓到一回吹一年!” 宁临风听到这,玩笑着冲着钟灵拱拱手,说:“感谢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把作业递过去,郑重说:“我左思右想没什么可报答的,就上交一份真诚的作业吧!” 钟灵被他逗笑,说:“你就贫,你写完了吗你就交?” 宁临风冲着她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写啦写啦,我不写谁的也不敢不写您要收的作业不是?” 钟灵看着他,抿嘴一笑,把秦州作业拿过去往前走去收别人的了。 秦州对宁临风的印象一直在变,最开始,听这人自己说数学考满分时,他以为宁临风虽然人是贫了点,但读书读得不错。后来这一个月过去,他每天看着这人,上课睡觉,看小说,打篮球,打游戏,肯定是那种混混型选手,全靠家长的钱才在学校里混日子混得如鱼得水。再后来看他正经月考,科科卷子一笔不答,那一串成绩单上这人独树一帜,门门零蛋,就觉得这人是连混都不想混,是典型的叛逆青年。 可李瑾那话什么意思? 钟灵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对宁临风的学习成绩的好奇心一时间达到了顶峰,就忍不住问:“怎么不答卷子?” 他问话这会儿,宁临风正靠着椅背,右脚脚踝搭在自己左腿膝盖处,翘了个吊儿郎当的二郎腿,一手灵活地把一支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一手翻教材,也没见他怎么看,翻得倒是快,听旁边人跟他说话,嗯了一声,转笔的手停下来,转头略带迷茫地问:“什么?” 秦州又问一遍:“我刚刚说,你怎么不答卷子?” 宁临风听了,特理所当然地答:“不会啊!”他还大言不惭一点不嫌丢人地给秦州解释,“我这一个月你也看见了,这不天天忙着别的事呢吗,哪有空学习啊?” 秦州:“……”他被这解释堵得说不出来话,沉默了一下。 宁临风觑着他神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自己把话接过来:“你想说,看个小说也叫正事是吧?” 秦州略略皱了下眉,他向来是个广泛意义上的好学生,因此不大能理解宁临风的想法,但他想要讨人喜欢的本能还是在让他为宁临风找理由,就说:“也是有很多人在写作方面成才的。” 宁临风被他绞尽脑汁想为自己解释点什么的样子逗乐了,说:“行了行了,帮我想个理由挺难的是吧,而且我也根本不是那块料啊。我啊,就是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开始读小说了,那就要专注,做任何事都要专注对吧?” 秦州:……虽然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秦州想了想,才说:“那一张卷子,再不会,也总不至于一道题都不答不上。除了这个月的新知识,还是有一些基础知识的。” 宁临风挑了挑嘴角,把那支笔在手里又转一圈,秦州望着他的侧脸,能看到阳光下的侧脸,青春年少,刀削斧凿。 他听见宁临风说:“要么一无所有,要么全部都要。”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说,“知道也拿不了满分,就干脆一笔不想答了呗。” 这实在是太有悖于秦州的处世哲学了,他这有限的十六年里,命运一直在告诉他,没有一蹴而就,所有你想拥有的,都要靠你一点一点争取过来,成绩是,生活是,他爸爸对他的感情也是,哪怕每次只有一寸也好,哪怕不圆满也好,总有一天量变成质变。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非黑即白,是与不是,一无所有与全部都要的选择呢? 没有的,怎么会有呢? 他一直以为没有的,可是宁临风就是这样选了,不知道是孤注一掷的勇气,还是无比自信的底气,宁临风就是这样选了。 秦州想,我好像永远不能这样。 他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又羡慕又嫉妒,又觉着有什么在冲撞,又是云雾笼罩一篇迷蒙。 他问:“那你接下来的考试,难道还要每门课都交白卷吗?” 宁临风答:“我这个,偶尔还是要学一下习的,这次让你个年级第一,下次等我抢回来。” 秦州:“这么自信?” 宁临风装酷耍帅地甩了甩头发,答:“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又说,“哎呀,作为一个新世界的青少年,我还是要好好学习的。” 刚从外面买饮料回来的前桌王凡:“你学个屁,我那天在办公室可都听见了,你妈不是说了吗,期中考试再交白卷,她就趁着升旗人全的时候来学校在全校人面前暴揍你一顿。” 宁临风跳起来要去勾王凡的脖子,吼道:“我靠!你居然把这事说出来了!不是说好不说的吗?我装个逼都不行?” 王凡边躲边笑:“哪能呢,咱们这高二七班,只有您宁少爷自己能装逼!” 全班都哈哈大笑。 这会儿开了窗户,一阵穿堂风过来,把宁临风的书吹得哗啦啦响,秦州望着用自己双手双脚把王凡锁死的宁临风,不自觉也跟着轻轻一笑。 第4章 早餐与小饼干 (四) 宁临风说要学习,果然就开始学习,第二天早早到了教室,毫不意外地看秦州正在看书,两人打了招呼,他就把手里的两份早餐递一份到秦州桌子上,口中特不在意地说:“顺手的,不用谢我。” 秦州接过来,还是说了谢谢,他没吃,准备像前阵子那样一会丢到外面的垃圾桶,但今天他接了早餐宁临风却看着他,说:“出来啊,还坐着干什么,走走走。” 秦州愣了一下,问:“去哪里?” 宁临风:“你不说在班里吃包子有味道打扰同学吗?咱们到走廊去,赶紧吃完赶紧回来学习,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呢,你这一犹豫,宇宙深处不知道哪个小行星又和另一个撞上了,赶紧的赶紧的。” 秦州不得不去。 两人到了走廊,宁临风一手豆浆一手包子,靠着窗户往远处看风景,天蓝的过分,太早了,没什么人,往远处看是街道与白云。 宁临风没话找话,说:“天真好啊。” 秦州点点头,答:“天气是不错。”他没理由再不吃,便只能忍着他那薄如纸片又比天高的自尊心,不得不吃。他轻轻拧了下眉头,又有意识地自己散开,慢慢吃着早餐。 有很多事都是这样,你觉得你干不了,但要是真迈出了第一步,那往后也没什么走不下去的。 他正吃着,听宁临风突然笑了一下。 秦州停下来,问:“怎么了?” 宁临风摇摇头,只是说:“你往远看,高大的树木犹如砂砾,行人好像蚂蚁。”他望着秦州,说“这告诉我们什么呢?” 然后不等秦州说话,又自己回答:“这告诉我们一个人站得太高了,就看什么就都看不真切了。” 秦州往远方望着,树木倒是有很多,但是根本不像砂砾,完全看不到行人,也没有蚂蚁,而且两句话好像也没什么关联,他思索着,谨慎地问:“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宁临风表情一派沉重地吸了口豆浆,好像即将要开始和他倾吐心扉似的,秦州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然后听这人说: “没事,我就是看今天天气好,想装个逼。” 秦州:…… 宁临风:“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州又有点气,又觉得好笑,倒是把刚才吃早饭那点堵心都给忘到脑后了。 他们吃过早饭便回教室一起看书。 秦州除了看教材,还会看各种各样的课外书,关于经济金融的,只要有用的,他都看。 宁临风就翘着二郎腿一边转笔一边翻物理教材,翻几页,往纸上写几个字,哗啦哗啦一早晨,就把他们这一个月学得都给翻完了。 翻完就去看练习册上的题,有的算一算,有的不怎么算,看到最后一道题,就用自己手肘碰碰秦州,说:“哎,我记得这个题你那天用了三个解法来着,你把思路给我说说行吗?” 秦州说了两句,宁临风就明白了。秦州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他平时给别人讲题,都是掰开了揉碎了一个小点都不敢落下,因为他知道,他的那种思路和直觉,别人理解不了。 但他们两个在一起,却是一来一回,有来有往,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天体运动,聊到相对论,聊到广袤宇宙。 一直聊到他们班主任刘罗锅进教室上第一节课还意犹未尽。 刘罗锅一进门就盯上了眉飞色舞的宁临风,没办法,交白卷,不好好考试,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呢? 刘罗锅慢悠悠道:“有些同学啊,脸皮厚得简直像城墙,考试考零蛋不说,还丝毫没有悔意,企图把同桌一起拉入讲小话的深渊,羞不羞耻啊,羞耻,真是羞耻!” 虽然没点名,但全班同学都知道说的是谁。 宁临风自己也知道,于是他对着刘罗锅一脸诚恳,小鸡啄米狂点头,顺便还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被自动禁言,然后一脸乖巧地翻开了语文书,立在桌面上和老师装乖。 这时候,秦州用手指碰碰他。 宁临风手肘怼他一下,没说话。 秦州又碰碰他。 宁临风又怼他,没说话。 秦州还碰他。 宁临风就一脸恼羞成怒,举手和刘罗锅告状,“报告老师,你看我旁边这个人,他一直用手指推我,是他先和我说话的!” 秦州:“……” 秦州在老师同学眼里是绝对的完美学生,因此老师根本不理他,反而很慈祥地看向秦州,说:“秦州同学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州冷静地答:“我想提醒一下宁临风同学,你的语文书拿倒了。”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临风:“!!!” 宁临风的脸刷的红了。 他难得终于要了次脸,两节课把头埋在桌子上半句话没说。大课间也不出去打球了,就趴着不动。 趴得人都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一冰,他一个激灵醒过来,见秦州笑眯眯一手提着一瓶饮料,另一手是一袋小饼干。 秦州把东西放在桌子他上,问:“还生气呢?” 宁临风:“我没生气!” 秦州哦了一声,说:“那就是在生气了。我妈妈说了,男孩子说没生气的时候,那就是在生气。” 宁临风:“喂!是女孩子吧,原话应该是女孩子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秦州看他此刻情态,像是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这个人长了双漂亮的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将眼尾压得向下,这样看人就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是色厉内荏又可怜无辜。 秦州于是像是摸小动物那样拍拍他的背,笑着说:“总之都是我不对,给你买小饼干赔礼,前阵子看你总吃这个,应该不会不喜欢吧?” 宁临风瞪他一眼,也没客气,自顾自把饼干袋子拆开,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絮叨:“我靠搞得我像是发脾气的小姑娘似的,就你大度,就你宽容,就你不和我一般见识咯。早晨那种也太丢脸了吧,我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都受不了了……我靠你笑什么笑!” 秦州:“你把最后那句再说一遍?” 宁临风:“我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喂!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啊你,你是不是来和我道歉的?!” 秦州忍住笑,点点头:“我是,我是。” 宁临风把饼干盒子推过去,一脸我不和你计较的样子,说:“喏,你也吃。” 秦州摇摇头,说:“我不吃,你吃吧。”本来就是为了还他个早饭钱,就这么吃了算怎么回事?这盒饼干吃进去秦州三顿菜,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只能啃馒头。 宁临风自己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又往他那推了推,“哎你怎么和小姑娘似的,怎么着,还得我喂你啊?快点快点,吃了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以后作业什么的给我抄抄。” 秦州无奈,只好拿了一块,说:“怎么,用我的饼干,送我人情?而且你平时……”他本来想说作业抄都懒得抄,但顿了一下,改成了,“你平时不都是直接不交吗?” 宁临风嘿嘿笑,“我之前那是懒得应付,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颇有些苦恼的叹口气,“你没听那天王凡说么,我这个月表现再不好,我妈就要来学校大庭广众之下揍我了。” 第5章 家长会与篮球赛 (五) 后来宁临风他妈李女士果然是没揍成他,不仅没揍成,因为他期中考试从年级倒数第一一跃冲到正数第一,来了个绝地大翻盘,还特别风光的来参加了个家长会。 还没去班级开集体家长会,先驾轻就熟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到了熟悉的场景——各科老师就等着他妈妈似的挨着个的告状。 看着他妈妈把宁临风拉进来拧了一顿耳朵又罚了零用钱,全体办公室老师简直是开开心心过大年。 宁临风龇牙咧嘴跟着李女士从办公室出来,嘴里还在嘟囔:“这都些什么老师,怎么这么不爱护学生的,看我受苦这么开心。我难道还不够优秀吗?天啊,到底要我怎样,我还不够优秀吗?” 李女士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往前走,看也不看他,冷笑一声:“你之所以那么优秀,自己难道不应该找找原因吗?” 宁临风立刻接上这话茬,一边狗腿一边啪啪鼓掌道:“那肯定是因为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年轻漂亮的妈妈啊,都是我妈生得好!” 李女士脸上露出个笑,跟着进了他们教室,然后在乱哄哄教室里一眼就见到了秦州和坐在秦州座位上的女人。 她问:“你坐哪里?” 宁临风指指秦州,答:“喏,你儿子个高,前面装不下,坐最后一排。”他眼神往后看过去,因此看到了秦州身边坐的女人。 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与操劳在她面上清晰可见,可很轻易的能看出来她年轻时的美好模样,她面色有些苍白消瘦,看起来身体并不太好,眼神也不知怎的,总是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苦意。 她穿得朴素,人却体面。就安安静静坐在那,翻一翻秦州的书,偶尔问两句话,模样与秦州依稀有几分神似样子,最像的却是那股温和气质。 李女士走过去,她甚至和那女人说话都放轻了声音,说:“您好,请问是秦州妈妈吗?” 女人便站起来和她握手,答:“是临风妈妈吧,您好,感谢临风和同学们照顾秦州。” 李女士揭起儿子短一点不含糊:“宁临风能照顾别人什么,还不都是别人照顾他,十六七岁男孩子了,还是什么事都不懂,整天就知道傻玩,以后可怎么办哦。” 家长说起话来,他们两个男孩子除了打招呼之外,也参与不上什么话题,只能问什么答什么。 秦州在他妈妈面前,更不一样,除了温和,谦恭与谨慎,还有一点依恋,紧绷与郑重。 宁临风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州的妈妈,但并不是最后一次。 在后来的日子里,宁临风和秦州的事被撞破以后,宁临风全家翻了天,秦州那个所谓的爸爸都怒不可遏的时候,只有这个女人,仍旧是温温和和看着他们,在两个人带着淋漓大雨满身狼藉回家的时候,和他们说,先去洗澡,我给你们准备了饭菜。 也是这个女人,身体每况愈下,在医院拖日子的时候,特意单独把宁临风叫到了医院,和他说:“秦州这个人,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非常偏激,这么多年他为了不让我操心,什么都做的那么好,性格也装的那么好,我眼见着他都走到了钢丝上摇摇欲坠的时候,是你把他拉回了人间,所以我很感激你。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我眼见着没几天……” 那时候宁临风难过地说:“妈,您别这么说。” 女人却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说:“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没几天了也没什么,我在这世上受的苦那么多,走了也是痛快。”她的神色落寞下来,说,“我只是盼着你们两个往后好好在一起。要知道,相爱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而相守,又有多么难。人的一生,实在是太长了,长的你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也许就发生在明天。” 那时候的宁临风不明白,也不信,他满心都是我们俩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往后的太平日子,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高二的宁临风更不明白,因为他和秦州的事情,还不算是完全开始。 那天家长会过后,学生们按理来说就应该又开始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活,但宁临风的生活里,完全没有枯燥无聊这回事。 因为还有一个月,全市校队篮球赛就要开始了。 他开始紧锣密鼓起早贪黑训练,准备篮球赛。秦州体育课的时候和宁临风他们打过几次,宁临风是打小前锋,打球时候风骚又炫技,边上要是有几个小姑娘喝彩他就更来劲,恨不得把他那孔雀尾巴张开放到姑娘们面前让她们数数尾巴上几根长羽毛,常常闪瞎队友们的狗眼。 虽然骚是骚,但是技术还是有的,看得出他身体素质非常好,应该是从小练的。相比起他来,李瑾就一般般。在班级这种五对五的里面用个子打打比赛还行,到了校队就有点不够努力,明显就是不想学习,所以平时来校队混混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还妄图用篮球技术征服一下姑娘们的心,后来发现有了宁临风这货,他实在是骚不过,后来就开始专职划水,趁宁临风不在的时候才发发力。 结果也没成想,他们这练了半个月,李瑾脚给扭了,一整天没上课,第二天直接请了假。 那天早上秦州正惯常在班级看书,宁临风忽然风风火火进来,一脸郑重握着他手腕,说:“别看了,跟我走!” 秦州:“去哪里?” 宁临风:“私奔!” 秦州一脸震惊,心竟然砰地一跳,他问:“什么?” 宁临风哈哈大笑:“我前阵子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忍不住演了一下,你这个表情真的超好笑的我和你讲!”他说完这句,赶在秦州反应过来生气之前,又说,“别生气,都是我不对,我是想找你救场来着,李瑾那个不中用的东西不是上不了场了吗,我们校队剩下的今早试了试,都还不如他呢,我就想着,我是要拿冠军的,所以找你来替一下李瑾。” 秦州:“我不想……” 宁临风赶紧:“不耽误你上课时间!再说了,上课那点东西你不是都会吗,我们都是遵纪守法三好学生,就业余时间练球的!” 秦州:“我不……” 宁临风又赶紧:“你就加入训练就行,别的都不用管,我全部摆平,球衣什么的都是学校经费,教练那里我去说,再说了,只要你上场打几分钟,教练肯定立刻拍板把你留下来!” 秦州:“我……” 宁临风超级赶紧:“不然不然!我也答应你三个要求怎么样!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的都行!啊?好不好?好不好?” 秦州本来不想去,他篮球打得不错,那是因为他就是那种要求自己在各方面都做到最好的人,只要对他有利的,他都去学,都要学好,可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所谓的爱好上,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但他现在看着宁临风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说不出来。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试着长舒一口气,但没有丝毫用处。 他内心犹豫着点了点头,说:“好。” 之后他们就一起训练,队员的早餐夜宵全部宁临风刷卡,本来秦州还有点不习惯,但见篮球队其他人早就司空见惯的样子,便也不好表现出与别人不同。因此他省下了一些钱,他用其中一部分给宁临风买些饮料零食算是还他,另一部分让他这一个月的生活过得稍微好一点。 当然,他也很快和队伍其他人成了朋友。 像所有过去一样。 可是遗憾的是,打到决赛对上体校,他们还是没能一路赢下去,最终得了全市第二。 第6章 星星 (六) 拿了篮球赛第二的那个晚上,宁临风这种沾枕头就睡过去的人硬是半夜没睡着,他左翻身右翻身,把自己烙成一张火候正好的饼,还是没睡着。 他摸出手机给秦州发短信:“睡了吗?” 秦州几乎是秒回:“还没有。”又问,“怎么了?” 宁临风给他回:“你出来。”就穿衣服去了走廊。 隔两秒,见走廊里另外一间宿舍门也打开了,秦州披着衣服走出来,声控灯亮了起来,灯光并不刺眼,晕黄色照在秦州身上,照见这人驼色外套里面一件米白色毛衣,这人眉眼之间带着一点舒散的笑意,向宁临风一步步走过来,显得那样温柔和可靠,问:“你睡不着吗?” 宁临风看着他,觉得自己被晃了神似的,他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回答,忽然跑到窗户边去,望了一望,回过头来一脸惊喜,说:“我们去看星星吧!” 秦州:“哎?” 可是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宁临风就几步走过来拉住他手腕,说:“快走快走,今天难得有星星!” 秦州被这样握着,心口堵着的那东西就又出现了,他被宁临风握在他手腕的手指下了魔咒,不得不去。 于是他们就爬到顶楼,跳到窗子外面看星星。 山海万里,星河浩瀚。 这一刻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州问宁临风:“是因为篮球赛的事睡不着吗?” 宁临风啊了一声,把眼神往远处望过去,答:“其实我也知道,咱们打得挺好的了,可是毕竟不是专业的,打到了第二,就已经是最好的成绩。我也知道那些道理,教练说的我们尽力了,不遗憾什么的,可我就是没办法不介意啊。世界上哪里有第二,要做就要做第一啊。” 秦州看着他,那向来冒着毒汁的一颗心竟然没有奚落面前这个少年,只是心里在想,他大概真的到如今小半生一直顺遂,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吧。 宁临风自己就继续说,有点失落,又好像在和自己赌气,说:“感觉自己这样特别不男人,真男人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是个第二,有机会再去争第一就是了,要是明年没机会……没机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人这一辈子哪能一直要什么有什么呢,我就是性格不好,日子过得太顺遂了,什么都想要。” 按照秦州以往,他此刻应该说一句,对啊,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残忍,有得有失,有来有往,努力就是不一定会成功,拼命也不一定就真能有机会拿第一。没办法的。 可他看着身边男孩子,两手在身后撑着坐在窗台上,仰着脸往天上看,腿又不安分地踢来踢去的样子,就是说不出来。 还是个小孩子呢,秦州想。 宁临风见他半天不说话,就侧过脸来看他,见他模样,表情就变了,说:“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秦州摸摸自己的脸,问:“什么表情?” 宁临风:“超想以前我爷爷的样子,非常慈爱地看着我那种!” 秦州嘴角一弯,答:“是吗?那……你叫一声爷爷,我听听?” 宁临风一愣,转而哈哈大笑:“你这个家伙真的是,不要和李瑾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偶尔一次也挺有趣的。” 宁临风给他翻个白眼,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睡不着?” 秦州叹了口气,心想,我为什么睡不着,还不是因为你。他这些日子,只要想到宁临风,就总觉着心里堵着点什么东西,那东西让他夜不能寐,他一直是个非常有计划的人,所以容不得一点计划外的东西,他太想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了。 但他又觉着哪里怪怪的,不能直说,于是只答:“因为想个人吧。” 宁临风的眼睫垂了一下,又马上说:“我知道了,是在想哪个女孩子吧?哪个女孩子?我知道吗?好看吗?真的我不是和你吹,我追女孩子第一流的,你和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秦州拧着眉问他:“你追过好多吗?”他想想这人平时做派,确实是有可能,雄孔雀似的,见了女孩子立刻开屏。 宁临风好像本来想说点什么吹吹牛逼,但想了想,又有点泄气,说:“女孩子是世界上的宝物,都是要好好对待的。我……我平时逗逗她们开心也就算了,可我到现在也没有喜欢的,追人家做什么,到时候平白伤了别人的心。” 秦州的眉舒展开,问:“江湖豪侠不都是这样的吗?总是要处处留情,多少个红颜知己。” 宁临风听见这个,一乐:“怎么着,我那江湖群侠传你看了啊?” 秦州摇摇头,老老实实答:“那天见你翻,扫了两眼。” 宁临风就笑,两人好久没说话,静静看着星空。 好一会儿,宁临风指指远方银河,忽然说:“我记得一位罗马尼亚的诗人写过,‘我们同天上的星星,相隔着很远很远的路程,它的光需要几千年的时光,才能和我们相逢。它在深远的蓝天上,可能早已陨灭了,可它的光线,却刚刚照射到我们眼中。’”他转过头来,看着秦州,微微笑着,难得安静宁和,他说,“你看那些星光,都是宇宙的浪漫,不是吗?” 蝴蝶便是在这一刻从秦州的胸口振翅飞起,落在了宁临风手指尖上。 秦州想,我不想看什么星光,我只想看你。他就是在那一瞬间就决定,眼前这个人,我一定要得到。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同我说,和你去打篮球赛,你就实现我三个愿望?” 宁临风此刻听他提起这个,有点意外,他弯着眼睛笑,说:“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我和你说,不能违背江湖道义啊。” 秦州点点头,特别温柔地笑了一下,说:“不违背你的江湖道义,也不用三个,就一个。” 宁临风挺感兴趣,说:“那你先说来听听,另外两个我可以给你先留着。” 秦州望进他的眼睛里,说:“以后也别喜欢别人了,喜欢我吧。” 第7章 匕首 (七) 后来便是在一起,高考时两人发挥都不错,考到同一学校去,度过许多荒唐快乐日子,直到大三时候两人的事情被父母发现,宁临风家里老爷子直接找到秦州那个父亲,一时之间天翻地覆。在那个时候,秦州才知道宁临风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临风那么有脾气,直接带着秦州就回家了。 他父亲多年军官,一身威严,母亲也如同当年见到的一样,雷厉风行。 秦州做过很多准备,出柜无非是要父母以死相逼,子女屈膝下跪。他不怕,他既然决定了和宁临风在一起,就不会后悔,那些什么被学校开除这种威胁,他不怕,真的不怕。 可他还是低估了宁临风。 男孩子那时已经长成很俊秀的青年,他到了家里,默默听父母骂了他几句,半句话没有,直到他爸发起怒来,冷着脸说:“我可以立刻让你身边这个男孩子消失,你信不信?” 宁临风就站起来,像他当初在班级里和女孩子们炫耀时的拔剑那样,利落地从身上抽出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 秦州呼吸一时间都要吓停了,他根本不知道宁临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他紧走一步就要去挡:“临风,你把那东西拿开!” 宁临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一眼,他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说了和你在一起,就要在一起。我这个人,是不会食言的。” 宁临风母亲李女士盯着那匕首面色可见的慌了:“临风,你干什么!那东西,那东西不是一直放在你房间里吗?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宁临风没说话,只是和母亲对视,一身凛凛凶气,眼神却又有哀求,他父亲狠狠盯着他,听了母亲的话,替他答道:“他怕是早就想到有这一天。”说完又招招手,让人进来,冷哼道,“我今天便是要让这男孩子出不了我们家门,你又要怎样?” 没人进房间,但宁临风知道外头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他对自己那么狠,抬手将匕首往脖子的方向凑了一寸,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线,密密麻麻往外冒血珠。可他神色淡淡,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 秦州都疯了,他与宁临风在一起的时候,哪里舍得碰他一根手指,他下意识吼道:“临风!” 宁临风没回头,只是轻声说:“你不要动。” 他母亲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拉着他父亲的手,摇了摇头。 他父亲拧着眉头看他,眼里是无数伤心失望与心痛。 宁临风见父亲那样看他,心里抖得厉害,手却半点也不抖,就搁在那,任血珠把他毛衣染红。 他说:“爸。” 良久,他父亲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走吧,出了这门,以后便不要再叫我爸了。” 宁临风眼圈一下红了,但他咬咬牙,硬是一声也没吭,把匕首从脖子那放了下来。 后来他爸上了楼,她母亲叫了医生来给他包扎好,在他走的时候,同他说:“临风,人做事,最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宁临风忍着眼泪,坚定地答:“我不会。”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从他家里出来走了几步,宁临风就停下了,他说:“我不想走路。”秦州本来要打车,宁临风摇摇头,又说:“别打车,车里太热了。” 秦州看着他,忍住眼泪,想碰一碰宁临风的伤口都不敢,他走到宁临风身前去,俯下身子,说:“我背你。” 宁临风就乖顺地伏到他背上。 他开始说话:“我小时候,特别不懂事,上房揭瓦这些小事便罢了,我还爱打架,我打完别人,我爸回来就打我。那时候我惹得最大的一件事,是初中打断前市长家儿子四根肋骨。” 秦州便顺着他说:“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宁临风似乎是笑了一声,有点得意地答:“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揍他揍得不冤。我也没找别人,别人也不敢,就我自己。”他顿了顿,“不过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打过架。” 秦州问:“是你爸爸回去打你打得很了吗?” 宁临风又笑,答:“他打我是挺狠的,我一星期没起来床,但我根本不怕他。我后来不打架了,是因为有天晚上饿了,下楼找吃的,听到我爸我妈在房间里说话,我从来没听过我爸那样说话,他叹息着说,临风这个脾气,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他可怎么办呢?” 秦州感觉宁临风眼泪簌簌往下落,砸到他皮肤上,一烫一道疤。 他也跟着疼。疼得眼泪跟着掉。 他听见宁临风哽咽着说:“其实我知道,我,我这些年过得特别任性,我高中时候上课不好好听课,考试动不动就一笔不写交白卷,带头逃课爬水管去网吧打游戏,其实,其实,不是我能耐,是因为我身后有我爸。我从小长到现在,什么都要最好的,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是,不是因为我自己有什么能力,也是,也是因为有我爸。” 秦州心疼的几乎要抽搐起来,他轻声说:“别怕,别怕,临风,以后你身后还有我呢。” 宁临风在他背后摇摇头,特别用力地摇摇头,挣扎着下来,说:“不行,不行,真男人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我以后,我以后也要像我爸对我那样对你,让你身后也有我,什么都要最好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秦州沉默了一下,说:“……你不觉着你这句话说的有问题吗?” 他们面对面,两人都是一脸泪,却又忽然一起笑出来。 秦州靠过去,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他对宁临风说:“你这样对我,日后我定要百般还你,我秦州发誓,这一生,绝不负你。” 宁临风笑着看他,叹口气,眼神明亮亮,他说:“你怎么不明白呢,秦州,我不要你还我,我要你爱我。” 秦州握起他的手,也笑:“当然,我一生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你爱你?呢???? 第8章 小男孩与小男孩 (八) 而如今宁临风站在楼梯口抽烟,反复回想刚才的事。 他本来满心欢喜地回家来,嘴角弯弯的,走路恨不得都哼两首歌。 这些年,他不再像十几岁时候那样喜怒形于色了,外人面前总是安稳可靠,任谁见了也要夸一句宁总成熟稳重,颇有乃父之风了。可今天,他捏着外衣口袋里那只蓝色天鹅绒盒子,实在开心。 那盒子里头是一对他亲自设计的戒指。他原本出差一周,拼死拼活熬夜加班把合同的事情处理完,早回来两天就是想趁着秦州生日,把这一双戒指送给他,然后飞英国结婚。 结果没成想,房门一推,就听楼下卧室里的拉出长长的呻yin声,他眉头拧起来,顺手把外套扔到旁边柜子上。他根本没觉着是秦州,第一反应是不知道秦州哪个狐朋狗友没地方鬼混,跑他家客房来了。他心里头不大高兴,想着见了秦州要说他两句,但这会儿总不好进去赶人,双方都尴尬,想了想,就准备关上门悄悄地走。 谁知道他刚把搭在门口柜子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就见客房的门开了,秦州穿着他给买的那件黑色刺绣浴袍从房间走出来。 两两相望,皆是愣了。 他们有生以来相隔最远的时候,都远不过此刻这短短几步的客房到门口的山高水长。 里头那男孩儿见秦州不动了,便走出来,贴着秦州的背靠过来,声音带着事后的软糯痴缠,“干嘛呢,不是说帮我倒杯……”小男孩一抬头,见到门口的宁临风,脸色当场就白了,最后那个水字,就没说出来。 秦州看着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嘴唇抿紧了,依稀有点年少时犯了错装乖的样子,那男孩子更无措,先是下意识把拉着秦州手腕的那只手放下,回过神来又重新紧紧握住。 而秦州竟然没动,也没阻止。 宁临风看着他们,身体好像一瞬间石化了一样,动也动不了,只有大脑还能运作。他漫无目的地想,刚才我居然还以为是什么别人拿我家客房当酒店呢,我可真是个傻逼。 他的思绪飞出去,又想,他们三个现在谁都不说话的样子,像是黑色幽默的电影,不用声张,整个房间里便都是戏剧冲突。 他想到这,忽然笑了一声,不是生气愤怒的笑,而是他单纯的觉着一件事情很有趣的那种笑。 这一笑完,他的身体就能动了,他挺直脊背,左手把拎着的风衣外套妥帖地搭到了右手手臂上,对着那两人嘴角一弯,非常真诚地说:“真是抱歉,我好像回来的不是特别凑巧,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你们俩玩得愉快。” 说完,便回身推门,扬扬手,懒洋洋说:“顺便,不用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半点机会没留给秦州,关门便走。 他出了房子便大步走到四部电梯那分别按了下,又拐到了旁边的楼梯间。果不其然,他刚躲进楼梯间便听人大步跑过来狂按电梯,随后电梯开门关门,悄无声息。 到此刻,他方才强撑起来的脊背便瞬间垮了下来,靠着楼梯墙壁,手指颤抖着,拉黑秦州微信电话和他助理的电话,在楼梯间点了根烟。他算准了,秦州与他都是靠体面活着,绝对做不出在找别人给他打电话的事。 他脑子里乱糟糟,不受控制地想了许多,他想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十六,到现在他二十九,十三年就这么匆匆过去。他从他们俩年少时代,一路想到如今,想到秦州对他,是从头到尾妥帖仔细,温柔万分,含在口中怕化了,放在手心怕飞了,这些年无论艰难痛苦,还是体面荣华,那人对他从来没有一丝懈怠。 这人朋友圈按时秀恩爱,在外样样都行,在家家务全包,所有朋友他都认识,公司员工他都熟悉。但凡假期,两人基本都要在一起,就连出差了,也是一天至少一个电话,十条微信。 宁临风信任他,那么信任他,就连听到家里有那种声音,第一个想法都甩锅到其他人身上,他哪来那么多时间找别人呢?他怎么能,为什么,会有别人呢? 他想不通,坐在楼梯上抽光了衣服里剩下的大半包烟,还是没想通。 点起最后一根烟的时候,他已经不想这些了,脑子里完全是空荡荡一片雾,什么都没了,他听到自己手机一声提示,拿出来一看,果然,只是订票软件上的出行提示,提醒他下午四点的机票和第二天到伦敦的入住酒店。 他想,家肯定是不会再回去了,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就去那酒店住两天吧,反正钱都花了。 想到这,自己不知怎的,又是一笑。 他笑完,看了看时间,把烟掐了,起身赶往机场。 宁临风这五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身体已经很疲惫很疲惫了,可是在飞机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睛又干又涩,睁也睁不开,闭上就胡思乱想,他没办法,就把机舱配发的平板打开,随机选了个电影,然后循环播放。 他的意识随着电影沉沉浮浮,飞机上温度太低,被冻醒了好几次。一清醒些就想到秦州,想到那男孩儿,想到他们的客房,又想到不知道他们在主卧做没做过,想得浑身恶心。飞机餐发了两回,他一口都没吃,勉强喝了一杯热茶,进去五分钟,又去洗手间通通吐了出来。 下飞机到了酒店办完入住,衣服半秒都不想穿就脱了去洗澡,神经质地差点要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泡在水里泡的人晕了一回又冰凉凉湿淋淋醒过来,才披上浴袍。 躺到床上的时候,他看了看表,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他告诉自己,必须睡了,身体已经要支撑不住了,可是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他在床上一动不动两小时,最后起来从客房服务叫了瓶威士忌。 一套东西都放到了茶桌上,四十三度威士忌,他倒了两杯直接干喝进去,一口从嗓子辣到胃,立竿见影,整个人飘起来,生理反应的把眼圈都辣红了。 但还是不困。 宁临风不算是太有耐心的人,这样还不觉着困,就整个人都燥了起来,脾气一上来,就要直接对瓶吹,瓶子都到了嘴边,他便听到门口锁一直有声音,好像有人一直用卡来回试他的门。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起身,心想,这怎么到了国外也有这些破事。他这些年连脾气也不怎么同外人发了,顶多火起来骂几句秦州,因此就算此时满腔怒火,也能勉强被他压成个公事公办的冷漠,他开了门,直接说:“不好意思,不需要特殊服务。” 说完,才略略抬头见到那人模样,他一米八正好,那人约莫比他高个五公分,脸却嫩得多,人也是难得的俊俏。那人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点坏,坏里又有讨人喜欢,一个字拐了三个调子地哦了一声,说:“你觉得我出来卖的?” 宁临风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他心里觉得又是不耐烦,又是莫名其妙,答道:“你不是卖的敲我门做什么?” 那人道:“你不认识我?” 宁临风更莫名其妙,答:“我干嘛要认识你?”说了就要关门,嘟囔道:“不卖就走。” 没想那人却伸脚把门顶上,宁临风看他,他便笑,说:“你说我不卖就走,那我要是说我卖,你是不是就让我进去?” 宁临风脑子里的神经们已经打死结了,虽然他第一反应感觉这话有点不对,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他拉着门,特别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于是抬起头来,特别诚恳地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来卖的?”他洗完澡又在床上躺了一遭,浴袍早就松松垮垮,方才门把手不小心挂到了带子,便露出整片锁骨与胸膛来,皮肤贴在骨骼上显得白皙柔软而又不失力量。 他原本出来时携风带雨一身戾气,可这会儿安静下来,便看他眼尾被那酒辣红,眼睛又是湿漉漉莹润润的,一下从猛兽变成了天真又纯良的动物幼崽。 又软的可爱,又辣的惹火。 门口那人看着他,忽然靠了一声,上前一步把门直接推开,拉着他的腰把人圈过来,进到房间里,舔着他的耳朵尖,话音和舌尖一样湿漉漉地传到宁临风耳朵里。 那人说:“我就是来卖给你的,快把我买了吧。” 宁临风下意识想挣扎,他撑着那人的胸堂把他们二人分开。他以前真练过,这些年健身也没放松,他正常时候放倒三四个成年男人根本不成问题,可现在他喝得人在棉花上踩,双脚在水上漂,拉着那人衣领的样子都软绵绵像是调情,而他还举起拳头,妄图去揍眼前男孩子漂亮的脸。 那男孩子看着他动作,歪了歪头,又忽然扁起嘴巴露出委屈样子,“哥哥,我不好么?你不愿意么?” 这一声哥哥几乎就是宁临风脑子里一道炸雷,他鬼使神差想到,妈的,秦州都能睡小男孩,老子为什么不能睡? 想到这,他想揍人的那拳头就松开,先把两人身后那门关上,回手按着那孩子后脑压过来,贴上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我们小狼狗终于要有姓名了! 第9章 辣鸡戒指的归宿 (九) 男孩子人看着小,做事却妥帖,按软弄好了才进去,之后便是横冲直撞,一边弄他,一边喘着粗气说:“我叫林燃。你叫什么?” 宁临风脑子里那些早就打了死结的神经又打了一遍死结,哪里分得清他在说什么,只顾着爽快。 到第三回的时候把宁临风眼泪都给弄了出来。 最开始是纯粹的生理性泪水,可眼泪一流出来,便又停不住。他这样的人,叫起来的时候绝不含糊,掉起眼泪却是一声不吭。 宁临风原本实在前面跪趴的姿势,等林燃发现不对劲,把人翻过来,这人已经是满脸的泪。 被翻过来就横了手臂把脸挡上,分明一脸委屈,又偏偏一身倔强。 林燃停下来,疼惜地去亲他下巴和嘴角,哄他道:“哭什么,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 宁临风不说话,抿紧了嘴角,恨不得连呼吸都忍住,生怕一丝哽咽声泄露出来。 林燃看着难过,便退了出来,覆过去抱着他,把他手臂拿开亲他鼻尖额头,便见到他半阖着眼睛,眼泪顺着睫毛大颗大颗落下来,就那么默默地,无声地哭,看得人心都要跟着碎了。 林燃去吻他的眼泪,边吻边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你可以和我说。还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告诉我,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正哭着那人就抬起眼来看他,委屈巴巴的,还带着鼻音,眼睛里是分明的我知道你在骗我,他说:“那你摘!” 林燃一下子哽住,有点无奈,又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想了想,答:“我把自己赔给你。”又特别认真地说,“我可比月亮好看多了,还好用,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晚上还能上上床。”他信誓旦旦,“拿月亮换我,稳赚不赔。真的。” 宁临风听了,打量他两秒,忽然破涕而笑,转过身去,说:“你这不要脸的样子,真像以前的我。” 林燃见他笑,哪里还管什么要不要脸,一把将人抱住拉到自己怀里来,特响亮地亲他后颈一下,话音里都是惊喜,说:“真的啊!那你给我说说你以前什么样?” 宁临风想到以前,便想到秦州,他脸上笑意收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以前是个傻逼。” 林燃抱着他,听他这语气,拧了一下眉心,话音里却还是乐呵呵的,说:“就算是傻逼,那也是全世界,不不不,是全宇宙最闪闪发光讨人喜欢可可爱爱的小仙男傻逼了!” 他说完,就披上浴袍下床把人抱起来,“走吧,抱你去洗澡澡。” 宁临风皱眉头,“洗澡就洗澡,洗澡澡是什么东西?真男人怎么能讲这样的话?” 林燃抱着他,往上一颠,于是宁临风下意识就把人抱住,林燃得意一笑,拖长了音,答:“是~真男人就该干男人~” 宁临风太累了,好像刚刚被放进水里,他便耗尽全身力气,跌入沉沉睡梦中。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几何,只觉自己躺在谁怀里,被抱得紧紧地,他还没完全醒过来,下意识便动了动,咕哝着说:“秦州,你走开点,别抱那么紧,热死了。” 林燃的眼睛在他头顶睁开又闭上,眼光冷冷的,他装着自己在睡梦中,亲了亲怀里人的头发,心想:“什么秦州?我遇上了,那就是我的。” 宁临风感觉有人亲了亲他,胳膊却还把他抱着,他热得难受,就把人往旁边推了两下,把人推开了,借着外头一点亮光,这才看出这人根本不是秦州。 他心里一惊,脑子里打结的神经陡然捋顺,想起了他怎么回的家,怎么来的伦敦,又怎么和一MB上了床。 后面的事虽然记不太清楚,但是上床是肯定上了的,而且还不止一次。他想想就觉着一脑门官司,半坐起来靠着,眉头拧紧了,去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手机上是一大片陌生号码的短信和电话,他看都不看,面无表情直接拉黑,一瞧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他刚披上浴袍,旁边的人便醒了,黏黏糊糊咕哝两声不知什么,往他身边蹭,一手搭在了他腰上。 喝醉时候是两说,清醒时候,宁临风是真来不了这个,他看着那只手,思索几乎一分钟,最后勉为其难地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只手的拇指,生怕多沾一点皮肤似的,把那手給拎开了。 林燃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想笑,都发出了声,最后只好硬生生装作打了个呵欠醒过来,道:“哥哥干嘛呀?昨天让我快点的时候叫我小甜甜,现在不用我了,搂一下都不让啊?最后还是我抱着哥哥去洗澡的呢。”说完就要过来抱他。 宁临风眉心狠狠跳了两下,伸手把贴过来的林燃给阻了一下,一脸沧桑道:“昨晚十分对不起。大衣在门口,钱包在口袋里,有卡有现金,你想要什么就都拿走吧。” 林燃听了,就披上浴袍,特别乖巧地去摸大衣口袋,一摸就摸出来一个蓝色天鹅绒盒子,盒子打开一瞧,是一对非常有设计感的铂金戒指。 他拿着这盒子走过来,坐到床边,说:“这款戒指好特别,感觉里面好有情谊。” 宁临风心里头一疼,想到,能不特别吗,他设计这戒指花了七月,能没情谊吗,在这戒指上耽搁了足足十三年,面上却哂笑,道:“你要是喜欢,这个白送。” 辣鸡东西总之也是送不出去了,摆在面前还不够添堵,眼不见心不烦。 林燃拿着这盒子,看那戒指看了一会儿,把盖子啪嗒一声盖回去,藏到身后,笑眯眯说:“这是你要送别人的,我当然不喜欢,可你要留着,我也不高兴。所以就先放我这,我给你保管。” 宁临风一听这个,就有点想笑,他心道,这个先保管着,不算钱,那肯定还得另给一份。这戒指少说也值个百十来万,面前这小男孩有点道行,挺会套路。 不过他从小到大给人钱,从来不手软,觉着小男孩昨晚确实也出卖了自己的劳动力,多给点是应该的,于是便痛快道:“成,你保管着。有什么想要的,再拿,连钱包都拿走也没事,我还有网银。” 林燃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这么有钱啊?你对别人也这样?” 宁临风心头的黯然又起来,我对别人,我对别人,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当着父母的面,说抹自己脖子就抹自己脖子,又岂止是也这样? 林燃见他面色低落下来,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就凑近了,隔着被子握了一下宁临风的手腕,特认真地说:“你别这样,哥哥,往后我来爱你,行吗?” 宁临风只当做MB也有职业道德,不光负责客户身体需求,还要满足客户心理需求,于是笑了一下,应和道:“行啊。” 他刚说完话,便觉着一股恶心冲上喉咙,摆了摆手,直接冲向了洗手间,一顿惊天动地的干呕。 林燃跟着追过去,在洗手间门口咣咣凿门:“哥哥,你让我进去!你这身体也太好,来的也太快了吧!昨晚刚做完,今早就有啦!快让我看看是男是女” 宁临风本来都吐完了,让林燃这句话气得又生生吐出一口胆汁来,他吐完觉着嘴里苦得不得了,一边刷牙一边心道,这哪来的小傻逼,就这出门做MB,老板一年得赔客人多少钱?怪不得抓着我这只羊使劲薅毛,原来是干成一单管一年。 多给点多给点,那这次确实得多给点。 乱七八糟的佛祖们在上,信男宁临风,今个儿也日行一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佛祖们在天有灵,赶紧天降神雷,严惩秦州吧! 第10章 真香 (十) 宁临风在洗手间收拾自己的时候,觉出来有些头晕,但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是一天没吃饭,可能有点低血糖。他收拾完了,强忍着头晕出来,就见林燃小狗似的冲上来,就要抱住他,他食指点点男孩子额头,低声道:“不准动。” 林燃果然不动了,委屈巴巴看他,说:“你怎么不让我进去?” 宁临风翻白眼,道:“我趴马桶上把胆汁都吐出来了,那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林燃望着他,答:“你怎么会丑呢,不会的,超级好看!就是那种……”他眼睛一转,道,“就是那种,哥哥从头到脚都是完美,你睡着时,我看你的后脑勺都是惊人的美貌!” 宁临风一笑,忍着头晕,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间极品?”笑完便想往沙发那边走,去坐一坐,结果没成想,走一步,竟是一个踉跄。 林燃一把将他抱住,开心道:“嘿嘿嘿,武侠剧里男女主角初遇经典剧情。”他说完又去拉宁临风的手,说:“下一步你就得说,你要以身相……”说话时,他已经握住了宁临风手腕,热度惊人,他又低头用自己额头试了试宁临风额头,嘴里也不贫了,抬手就把人横抱起来,抱到床上去,一着急,语气就不好了,他道:“你是不是傻?发烧烧成这样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宁临风浑身没力气地靠在他怀里,人却还硬气,他说:“你凶什么凶?”又补充,“再凶不给你钱!” 林燃听了这话,方才的火气就没了,觉着怀里这人可爱,笑了一笑,好好说:“我就是看你烧成这样太着急了,不是有意的。”他把人放回床上,盖上被子,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先去洗手间,冷水拧了个毛巾回来搭到宁临风头上,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以为林燃走了,就想,走就走吧,走了拉倒。 又想,烧成这样不知道,那也不怪我啊。 他从小身体不错,鲜少生病,偶尔一次伤风感冒也是七天里随便多喝喝热水,人就好了。后来和秦州在一起,有发过两次烧,也是他还没什么感觉,那人就立刻发现,给他吃药陪他打针。他理直气壮地怪起秦州来,这个人不在我旁边,我自己怎么会发现生病了呢?想到这,心里有空落落的难受起来,哦,那个王八蛋,以后也不会在我身边了。 他想到从前,他们两人第一次上床之后,贴在一起聊天,他同秦州说过,以后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便让我知道,我一定开开心心走,还回手送你一个大红包,但凡犹豫一下,我不叫宁临风。当然了,我要是喜欢了别人,我也一定和你说,绝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时候秦州说什么? 那人闭了闭眼,低低道:“我却没有你那么大度,你往后若是喜欢别人,喜欢谁,我让谁消失。” 宁临风眼皮沉得挣不开,心中想,秦州,你若是喜欢别人,同我说也就是了,这样是什么意思呢?我宁临风爱你爱了十三年,到了最后,却连一句体面的分手,都得不到吗? 想到这,他忽然觉着恨那个人恨到骨头缝里,转而又觉着,自己怎么就活成了这样,人生二十九年,从来没说恨过谁,可如今越活越倒退,竟然有一天能因为点情情爱爱的事,也恨起别人来。 可悲又可叹,可怜又可笑。 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他感觉方才走了那人从外头回来了,那人把软绵绵的他扶起来,先是贴上了退烧贴,又开始喂药喝水。他听见那人小声道:“我刚看见,你昨晚还开了瓶酒是吧?可真是厉害,四十三度威士忌,你自己喝掉大半瓶,怎么着,借酒浇愁啊?” 宁临风觉着着话音从几百米之外传来,声不大,但像苍蝇似的,特别烦人,就把他喂水的手推开,道:“没有,就是睡不着。” 林燃被推了一下,又看怀里人阖着眼睛,看起来都快烧得意识不清了,一愣,道:“人那么软,脾气却硬得很。”把人抱在自己怀里,继续问:“说说,你昨晚吃了什么今早吐成这样?” 宁临风生气病来总是加倍的幼稚,他还记着刚才的仇,想推人推不开,又有点委屈,口中就没有好话,答:“用你管,走开。” 他这样,林燃就有点不高兴了,从来只有别人哄他,没有他哄别人,如今软着性子哄这人一早晨,也不见什么好脸色,一松手,就要把人放下。 可刚想松手,见怀里人面上一丝委屈神色,又舍不得,最终叹了口气,说:“我他妈错了,行了吧。”口气又软了软,说“你好好说话,昨晚吃什么了?” 宁临风迷迷糊糊皱皱眉,答:“没吃。” “那昨天中午吃什么了?” 宁临风:“也没吃。”他又嫌烦,干脆自己都说了,道,“一天都没吃,抽了半包烟。” 林燃:“???” 林燃火一下子上来,大声道:“所以你昨天一天没吃饭,晚上还干喝两杯威士忌?” 宁临风听到这个,委屈一下子又上来了,他心想,这什么人啊,秦州都没和我凶过,他和我凶什么凶?他生起气来,使劲一推,然后滚到了床上,把自己团起来,给了林燃一个怒气冲冲的后脑勺。 林燃站起来,气得要命,困兽似的转了两圈,忽然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他这助理是从家里带来的,认识多少年了,说话便也不怎么客气,“你去帮我弄点粥什么的。” 他助理还在睡梦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答:“粥?你要喝粥?你来之前说光吃西餐吃得恶心,箱子里不是带吃的了吗?” 林燃怒道:“我他妈带了两盒加麻加辣四川冒菜,还带了一盒臭气熏天的柳州螺蛳粉,那能给病人吃吗?发烧烧到我看得有四十度了!” 助理:“我靠?病人?哪来的病人?我的老天鹅,你又把人睡发烧了?” 林燃道:“……屁话怎么那么多?你赶紧,赶紧给我弄点粥来,房间号4231,二十分钟弄不来,今年一分钱也没有!”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在金钱的驱使下,他助理方小波硬生生踩着二十分钟的最后一秒,敲响了4231的大门,送来了一锅小米粥。 林燃看着那锅愣了两秒:“……你喂猪呢?” 方小波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俩碗俩勺子:“我这不是想着,你俩这折腾到现在,应该都还没吃饭么,把你的也准备出来了。”他有点好奇地问,“这次出来也没见你身边有人啊,里边这哪来的啊?”说到这,他又忽然有点惊讶,“不会吧!你草粉啊?” 林燃脑门青筋都起来了,张嘴就要骂:“我草你……”他想到宁临风,不知怎的,最后一个字就没骂出来,他把锅碗这些东西都接到手里,用脚关门,说,“赶紧滚吧你。” 林燃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笨手笨脚盛了碗粥,准备先给宁临风喂点东西。结果一进去,看这位爷,嚯,气性真够大的,他走之前给他个后脑勺,回来了一看,还是后脑勺。 想到今早他自己学粉丝吹自己彩虹屁说的那句,哥哥的后脑勺都是惊人的美貌,又气又乐。 他走过去把人又靠回自己怀里,好声说:“你别生气,起来吃点东西,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早晨又吐,没人这么折腾的。” 宁临风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林燃就当他答应了,盛了一勺粥,刚要喂,看着那热气,又后知后觉拿过来吹一吹,尝一尝,感觉不太烫,慢慢喂到了宁临风嘴里。 喂了十来分钟,把东西吃完,宁临风好好的,他已经是一身汗。 他把碗放一边柜子上,想着把人放下,自己去洗个澡吃口东西,结果刚放下人,宁临风便将他拉住,口中低声道:“秦州。” 林燃一瞬间浑身都是火,给他个打火机,他立刻能炸了整个伦敦,他心想,我这么照顾你,你还叫别人名字,我贱的我还留在这,我告诉你,现在开始,我就是从这跳下去,我都不再看你一眼! 宁临风拉着他,已经烧的不知今夕何夕,意识都没了,全是本能,他见秦州还不过来,便忍不住催,轻轻蹙着眉说:“你陪我躺着。” 林燃:真香。 第11章 富二代小明星 (十一) 林燃陪着宁临风躺着躺着,自己就也睡着了,睡醒了之后,见宁临风还在睡,他饿得不得了,跑外面把剩下的粥给喝了,边喝边想道早晨他骂助理你喂猪呢那句话,喝完气得不得了,回手打电话又把助理不分二六地痛骂一顿。 方小波委屈地不得了,就说:“也不是我说的喂猪,这话都你自己说的,怪我咯。” 林燃想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道:“但我是你老板。” 方小波:“……那您还有吩咐吗?” 林燃:“看在你今早动作那么利落的份上,年末奖金多给你加百分之二十。” 方小波:“得嘞您那,您看您骂爽了没?” 林燃:“爽了,滚吧。” 他挂了电话,就回房去看宁临风醒了没,看着人裹着被子,一手放在腹部,安安静静的,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好看,心里就想,也不知道那个叫秦州的,是个什么样的王八蛋,竟然也舍得伤他的心。又想,也多亏这个王八蛋,要不然他也遇不见这么个人。 他看到宁临风那样子,那戒指,便知道他用情多深,对比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惨淡,连这人姓名都不知道。 可林燃这人,从小长到大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自恋,所以完全没在怕的,一时间只有斗志满满,想到这,便过去将宁临风手机拿过来,准备趁他睡觉,先偷偷把电话存上。 他把宁临风手机拿过来,就见几条短信,第一条开头,叫那人临风。 他心道,嚯,人好看,名字也这么好听。 简直了,小流氓什么样,他什么样。 他无心偷看别人短信,用宁临风手指解了锁,就给自己拨了个电话,把电话存上,存完电话,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把微信加上了,还特骚地改了备注,把自己聊天置顶。 坏事做完,刚把手机放回去,便听床上宁临风似乎是睡醒了,动了动,发现旁边没人,便闭着眼睛道:“人呢?过来。” 嗓音有点沙哑,又有点软。 林燃绕到他睡得那边去,温声应道:“来了,怎么了?” 便见宁临风不知是还混沌着,还是懒得睁眼,胡乱地伸手找人,他把宁临风手给握住,那人便拉着他弯下腰来,伸手捏着他下巴,自己微微起身贴上他嘴唇,特别安心特别舒展地笑着道:“亲一下。” 林燃心头一跳,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林燃今年二十二,是个富二代,家里真的有矿的那种富二代。从小抽烟喝酒还烫头,打架逃课泡男人,成绩吊车尾,仗着家里有点钱,高中毕业在爸妈要给他断粮的威胁下跑国外混了个文凭,就又迫不及待的回国陷入花花世界。 他爸说他没出息,他就想做点有出息的事让家里人看看,正赶上有个选秀比赛,他在一群狐朋狗友臭皮匠的计谋下,一拍脑门,决定了,去当明星吧。他虽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可也是真的能吃苦,刚到国外什么也不懂,英语就是个初中生水平不能再多,见到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也是刚出国,样样都会,什么都行,他就受不了了。 念语言班的时候天天头悬梁锥刺股,简直痛不欲生,一年之后就混得如鱼得水,最后进了大学成功毕业。 后来参加选秀也是,熬夜练舞,发着烧排练,都是常事,当然,最后结果很好,拿了个第一,然后开始成功上综艺,混脸熟,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他这次来伦敦,是连续工作八个月之后,终于有了几天假期,想出来透口气,昨晚楼下喝了点酒微微醺,找错了房门,插错房卡。 他本来生活就过得浪荡极了,最厉害的时候一个月换过五个,可前阵子辛苦工作八个月,别说碰碰真人,网恋的时间都没有,人都憋完了。 昨天到伦敦第一天,本来琢磨着打电话叫几个过来潇洒一下,结果没来得及叫人,就遇见了宁临风,让这人一头撞进他心里。 他被亲完,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也不会动。 宁临风又拉他,笑着说:“你过来,再躺一小下。” 他看着宁临风,又想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又有点发苦,他坐到床边,轻声道:“你醒一醒,我不是秦州。” 宁临风猛然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把手松开,盖回了自己眼上,隔了一秒,又拿开,轻笑一下,说:“抱歉,睡太久,一下子睡回过去了。”边说边靠着床头半坐起来。 林燃问:“那个,喝水吗?” 宁临风:“有吗?想喝点热的。” 林燃左看右看看了一圈,答:“没有。” 宁临风一愣,噗嗤一乐:“没有你问什么?” 林燃有点局促地答:“我,我意思是我可以去给你烧一壶。”边说边就往外走,边往外走边骂自己傻逼,然后到客厅里寻了个热水壶把水烧上。 回来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垂头丧气坐在宁临风边上,说:“对不起,我不会照顾人。” 宁临风答:“没事,留下照顾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他着急地说,说完又看着宁临风,道:“你要是不高兴,就和我说说也行,我开导开导你。我还,”他磕巴了一下,说,“我还挺会开导人的。” 宁临风看着他,说:“我看你还挺没有……”他想了想,还是把自知之明四个字咽了回去,改成,“你提供的服务还挺多的。” 林燃拿不准现在说自己不是MB合不合适,他太怕自己搞砸,只好把戏演下去,说:“对你的话,什么服务都行,我都提供。” 宁临风看看他,忽然问:“做你们这行,怎么算价钱的?” 林燃安慰人屁也不会,撒谎的本事倒是挺大,张嘴便道:“我们这个分短期和长期。”想了想,怕宁临风赶他走,于是赶紧又添了一句,“但我们俩这样肯定算长期了,超过一晚上了。” 宁临风心道,左右不过是钱多钱少,于是答:“行,长期。” 林燃听了这句,心里高兴地不得了,方要说句什么,听到客厅的水烧开了,便先去倒水,拿着杯子回来时,听宁临风在打电话。 “和西世的合作谈下来了?” 那天不知说了什么,他又道:“明天吃饭是吗?可以,机票给我定一下,我现在在伦敦,嗯,好。”然后便挂了。 林燃cpu狂转,不为别的,他的公司正好就是西世。 他在自己脑海里哈哈狂笑,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老天帮我!满天神仙叔叔大爷们,信男林燃今天也跪着感谢你们了! 他把水杯放下,坐到床边,见宁临风点开微信,神色一下就变了,把手机翻过来,让他看着屏幕,只见小燃燃三个字大咧咧地摆在微信置顶聊天上,后面还跟着两个恶俗的心。 林燃秒认错,特诚恳,说:“对不起,我用你指纹开锁了。”又赶紧解释,说:“但是我没动你别的,你可以检查,我就加了你微信!还……呃,还存了你电话!” 宁临风看着置顶那三个字,又看看两个心,五味杂陈,心想现在年轻人的审美真是堪忧,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半晌,才说:“你怎么不直接问我能不能加微信?” 林燃委屈:“我昨晚问你名字问了十几次你都不告诉我,我要直接加你微信你能答应吗?” 提到昨晚的事,宁临风老脸一红,咳了一声,道:“我叫宁临风。” 林燃笑出来,说:“我叫林燃。”他说完,问:“我听你电话讲,你要回国了吗?” 宁临风嗯了一声,答:“有点事情要谈,可能今天就回去。” 林燃点点头,靠过去,在宁临风躲之前把他拉住,额头抵着他额头,说:“别躲,我试试你还烧不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姐妹们的地雷! 第12章 回国 (十二) 宁临风被林燃额头贴着这样试体温,总觉着哪里别扭,但又觉着都是男人,试个体温还扭扭捏捏,实在不成样子。 两人离得那样近,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他感觉林燃的身体的温度几乎是灼烧着扑到她脸上,他垂下眼睫,心想,也不知是谁在发烧。 林燃靠得近了,心中的蝴蝶便挣脱他,飞到宁临风的睫毛上,扑闪着略过那人鼻尖,又落在嘴唇上。他几乎是想亲上去,可最终,又停住了。他笑了一下,慢慢退开,语气轻快说:“好了,多少是退烧了。” 宁临风舒了口气,拉开距离,说:“那得感谢你的照顾。” 林燃抓着个梯子顺杆爬,笑嘻嘻道:“别嘴上感谢啊,来点实际的。” 宁临风:“怎么实际的?除了把钱包给你,我网银再给你转点钱?你们公司怎么算钱的?按提成抽?” 林燃噗嗤一笑:“哥哥,别那么俗好吗,我照顾你就是为了钱啊?” 宁临风想了想,说:“那除了钱,你给我例如点别的实际的?” 林燃:“例如~”他拖了个长音,继续说,“你不准删我微信,也不能取消置顶!” 宁临风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一愣,才笑道:“行。” 之后他便收到了助理订的机票的信息,洗了澡收拾东西便准备出发去机场。 林燃小狗似的跟着他,在这房间里走到哪就跟到哪。 宁临风:“你干什么?” 林燃一伸手,便将宁临风拉到自己怀里,蹭蹭他发顶,说:“舍不得你。” 宁临风猝不及防被拉过去,本来想挣脱,可听他说这样的话,又将本想推开的双手放到林燃身后,拍了两下,答:“总还有见面的机会的。” 林燃点点头,见好就收地把人放开,看着宁临风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一样,忽然把人叫住。 宁临风:“还有事?” 林燃伸出手:“钱包给我~” 宁临风失笑,道:“差点忘了。”便把钱包给他。 林燃拿过来打开,果然看到钱包里宁临风和另一人的合照,他将那合照抽出来撕了,又将钱包还回去。 宁临风看着那碎片沉默一会儿,然后打量林燃两眼,没收,似笑非笑说:“钱包也是他买的。” 林燃听了,二话不说开始往外拿卡,在一堆xx银行信用卡,xx银行信用卡,xx会员卡,然后找到了宁临风的身份证。 他拿着宁临风的身份证,叹了口气,说:“哎,人好看,身份证也这么好看。”然后把那身份证放到自己脸边,比划两下,说,“你看这张好看的身份证和我像不像?” 宁临风猛然听这个,也无心伤感了,满脑门都是问号。 林燃美滋滋道:“网上说了,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宁临风叹口气,心想,这孩子怕是有点智障,伸手把自己身份证拿过来,潇洒冲他挥挥手:“走了。”拉开门,便离开了。 林燃伸着脖子见他背影消失,飞快地把钱包里所有的卡和现金拿出来,随手把钱包扔进垃圾桶,然后给方小波打电话:“收拾东西回国了啊,赶紧给我订最近一班的机票!” 方小波:“您疯了???咱昨天才刚到,你我这行李刚拿出来!” 林燃:“那就赶紧给我再装回去,别废话,收拾东西往机场走,边走边订票。” 方小波欲哭无泪:“不是这刚来,你回国干什么啊?忙了八个月了,你不累我也累啊,能不能有个假期了?” 林燃:“年底奖金再加百分之二十。” 方小波立刻精神焕发:“得嘞!十分钟房间门口等你,我现在就订机票!” 宁临风到机场取过机票过了安检后,头脑还是不大清醒,整个人跟世界脱节了一样,觉着混沌,他按了按太阳穴,去买咖啡。买完等着叫号的时候,想起来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他秘书叫孟承,大学毕业就签了宁临风他们公司,如今跟在宁临风身边两年,岁数不大,人却机灵。 他这边电话刚过去,那边立刻就接了,说:“宁总。” 宁临风嗯了一声,问:“没别的事,你订机票这事告诉秦州了没?” 孟承犹豫了一下,答:“没说。昨天秦总倒是来公司了,急匆匆的样子,问我见过您没。我当时挺惊讶的,因为您那伦敦的机票和酒店不是我订的么,就问他怎么没跟您去伦敦。”他也不等宁临风问,一股脑全说出来,“然后秦总就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下午那会儿他打电话问我您回来的机票是哪一班,我就说您没让我订,我不知道。” 宁临风听了,淡淡道:“做得好。” 孟承那边又说:“宁总,您是明早八点二十到机场,我去接您,和西世那边是晚上八点的饭局,不着急。酒店我订好了,您可以去歇一会儿。” 宁临风揉揉额角,答:“不用了,明天不是该你歇班么,也忙了这么久了,你在家休息吧。一会儿把酒店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孟承知道宁临风性格,说不用就是不用,便也不再提,答:“好,地址一会儿我发您手机上。”他停了两秒,犹豫着说,“宁总,别的轮不到我劝,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和西世的合作都不能崩,咱们公司之前谈了那么久都没成,这回是个挺好的机会。而且我们前期投资挺多的,往后发展,也还靠着他们公司探路呢。” 宁临风听了这个,很淡漠地一笑,话音却还同往常一样,说:“行了,这还用你说,既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我再怎么着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对了,你这两天给我看看房,离公司近一点,不用太大,带个书房就可以,要精装修直接入住的。” 孟承:“行,我记下了。” 正好咖啡这边叫到宁临风,宁临风便嗯了一声,说:“挂了吧,我去取个咖啡。” 咖啡是热的,宁临风没那折腾自己的毛病,知道自己这两天没吃饭,又生了病,不敢喝凉的,怕刺激到胃。其实他点单的时候本来还想买个三明治吃,可是看了一眼,胃里就开始犯酸水,实在吃不下,便也就作罢了。 他手一片冰凉凉,握着咖啡取暖时,不知怎的,忽然觉着长大这件事可真是残忍。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揍谁就揍谁,只要打得过,没有他不能打的。后来到了高中,只要他不高兴,再大的考试也说交白卷就交白卷,老师说他也没用,没人真能把他怎么样。可到了如今,他爱了十三年的人和别人上床让他亲眼看见,他跑出来偷了不到一日光景想散散心,秦州拿公司的合作逼着他回去,他却不得不回去。 人没了,公司还得要,肩上背着底下的员工,他也得赚钱。 为这点事能死吗? 不能死,那就得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哪有什么我养你。 第13章 千里追夫 (十三) 飞机上依旧是冷,宁临风盖着毯子,插着耳机看英文电影,为了防止自己脑子里乱想,闭着眼睛边听边翻译,十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 落地时是八点半,折腾一会儿再加出关,到了机场大厅已经十点多。宁临风看看时间,打车去了商场,到了平时买衣服的店里从里到外拎了五套,这才回了酒店。想到晚上还有场硬仗要打,他洗了澡,酒店叫了东西强吃了些,然后上床躺了一会儿。 他睡不着。 他有点慌。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州。 他们相识十几年,他却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州。 他想知道问一句为什么,可又觉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经无所谓了。 一天很快过去。 晚上六点他从床上起来,洗一把脸就把疲惫痛苦难过全都洗掉,他仔细刮了胡子,穿好衣服,打理好头发,整整领带,出了门还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宁临风。 他走进餐厅时,谁都看不见,第一眼便见坐在对面的秦州,他见到秦州见他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便讽刺地想,怕我不来么?不就是找不到我,费尽苦心逼我回来见面吗? 他心中忽然安定下来,又想到,你都有脸再见我,我怕什么? 秦州见他来,便起身向他走过来,他下意识便要躲开,谁知还没动作,便见一人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他正要推,那人便又稍稍拉开距离,唤他道:“哥哥!” 宁临风推人的动作停住,话音里全是疑问:“林燃?” 林燃特别开心地点点头,笑着道:“是我。”说完又把宁临风拉过来抱一下,蹭蹭他发顶,才把人放开,关切地问,“今天还难受吗?吃饭了没?” 宁临风听他关心,虽然脑子里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答:“好多了,中午喝了些粥。” 林燃听了,就皱眉:“怎么总喝粥,昨天在伦敦就喝粥,今天又是喝粥。” 宁临风终于得了空问出来话,“你怎么在这里?”他又往里看了看吃饭的这些人,确实是西世那些人,心道,这怎么回事,西世难道还做牛郎生意? 林燃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接答:“跟我老板一起来的啊。”说着把宁临风拉到西世总经理张兰那里,给宁临风介绍道,“这是我老板。”又大咧咧和他老板说,“老板,这我金主。”他还嫌这句话炸得水花不大,继续道,“前天刚刚包养我,老板,我现在就是有靠山的人了啊,您以后可得对我好点。” 满桌子的人:??? 满桌子的人:…… 满桌子的人全部看向一旁站着的秦州。 一瞬间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宁临风也看向秦州,见这人拧着眉,脸都绿了,恨不得要当场杀人。 要说不解气,那是假的,宁临风品味着秦州那个表情,差点笑出来,他给了林燃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然后顺水推舟对着张兰伸出手来,很亲切地说:“张总,好久不见。” 张兰三十七岁,女强人,因为本人实在太爱好八卦了,所以毕业之后一头扎进了娱乐圈,顺风顺水,一路在西世升到总经理。她早就听说了宁临风和秦州是一对,因此今天来吃饭之前本来以为是个谈合作秀恩爱的局,没想到他们公司的林燃实在是太给她争气,单枪匹马把爱情片切成了惊天动地的一方包养小明星的狗血片。 她内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然而合作还得谈,欣赏了一波其中一个主人公的表情,见好就收,把眼光收回来,也赶紧伸手同宁临风握了一下,说:“宁总,好久不见。”说完眼神又飞到林燃身上,强行解释一波,说,“林燃这小子胡言乱语习惯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宁临风本来想顺水推舟把话题糊弄过去,还没张口,林燃就不满意了,一八五一大男人,特扭捏造作,小鸟依人地贴着宁临风,说:“哥哥,你别听张总讲我坏话,我超懂事超体贴的吧,那天我们完事了,还是我自己去洗的澡呢!” 张兰内心:什么意思?林燃这小王八蛋表面看起来逞凶斗狠的,结果跟宁临风在一起成了下面的?这怎么回事?难道是传说中的为爱做受? 饭桌上其他人内心:哇靠,大场面! 宁临风内心:……确实,你不光自己洗的澡,还顺便把我洗了。这样一看,好像我也不能反驳什么。 于是他睇了林燃一眼,说:“行了,别胡闹了。” 林燃就小狗似的,摇着尾巴,特乖:“嗯!” 接着,宁临风便同大家挨着个地打了招呼,最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州,微笑着说:“秦总也坐吧,大家都坐,怎么,都站着欢迎我么?” 大家听了,都应景地笑。 秦州脸色却灰败起来,强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坐了回去。 林燃在离秦州最远的位置给宁临风拉开椅子,随后自己也坐到了旁边。他们谈话的时候,林燃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宁临风夹菜,生怕满桌子的人都看不到他有多殷勤懂事似的。 宁临风也给他面子,他夹,他就偶尔吃两口。 林燃在旁边看他侧脸,看他在伦敦时还无声地哭,不过一天便同没有任何事发生过的样子谈笑风生,心里又是觉着骄傲,又是心疼。 他跟着宁临风回国,一回来就跑去公司和他们总经理张兰毛遂自荐,有理有据地说第一次大家吃饭也不能真谈什么正经事,总需要几个长得好看的小明星去助助兴,而且说不定就被人赏识,有什么好机会。张兰知道他平时那个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卖的样子,还以为他开窍了,就答应了,顺便还带了几个新人一起过来。 林燃他们来得早,他一进来,就见到了秦州,他心里冷笑,等着宁临风过来,便把他飞机上看得小奶狗攻略通通用了出来。 这会儿那群人在说话,他见宁临风撂了筷子,便凑过去,贴着人家耳朵边小声说:“你再吃一口。” 宁临风耳朵被吹得麻酥酥,强逼着自己不躲,回道:“你给我离远点好好说话。” 林燃便扁扁嘴,左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向外,足够让除了宁临风外所有人一眼看到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他话音里都是委屈,说:“怎么啦,前天我们俩距离还是负数呢,今天我凑近点都不行了?你想始乱终弃是不是?” 宁临风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在嗓子里,咳嗽两声,脸直接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章计划彻底失败 第14章 男子汉气概 (十四) 林燃那只左手放桌子上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就差当场站桌子上给大家用左手表演个杂技了,生怕秦州看不见他那只戒指。 等了片刻,他觉着耀武扬威的差不多了,便和宁临风说,出门去个洗手间。 他在走廊里摸出手机发了条微博“超开心”后面加了两个心,然后定位在这家餐厅。到了洗手间洗了把手,摆弄摆弄自己的发型,确认今天也很帅,于是出门,见到秦州等在门口。 他一见人,慢吞吞地用左手理了理自己袖口,皮笑肉不笑地道:“真巧,秦总也来洗手间。” 秦州温声说:“你不是正在这等着我。” 林燃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这人,从头到脚看下去,哪哪都是不顺眼,他轻慢地答:“等您做什么呢?我们俩素不相识的。” 秦州看他,也是从头看到脚,看完,便笑了一下,说:“我劝你死心,你不是临风喜欢的类型。”说完,又问,“他叫你来这陪他在我面前演戏的?” “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谁是他喜欢的类型?”林燃似笑非笑,“秦总这样出轨的类型?” 他之前便对宁临风那伤心的样子多有猜测,准备好的戒指都不要了,那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用脚想也知道,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有了第三个人。 他看着秦州瞬间变了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向来最烦这种事,虽然从前谈过不少人,但和谁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搞过第二个。 他继续说:“你觉着他叫我来故意气你的?”他看着秦州,眼睛里的恶意一瞬间全部露出来,说,“多大的脸。” 他顿了顿,继续:“也不怕告诉你,临风在伦敦呢,验了我的货,很满意,如今我俩是正经的长期恋爱关系。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必要和你这个外人说,不过我觉着倒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叫什么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便……” 他读书时没有一天是认真听课的,以其不觉着怎么样,今天才第一次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便了半天,也接不出来下半句,于是灵机一动,自己瞎编,看着秦州,说,“我俩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气死傻逼无数。”说完还嫌不够气人,假模假样叹口气,继续道,“说起来刚才是我失礼了,我本来该感谢秦总的,要不是您自己主动跳槽了,也轮不到我上岗是不是?” 秦州听他说了这些,向来温和地声音像是被冻过一轮似的,冒着冰碴子,他说:“你敢碰他?” 林燃看他这样,讽刺一笑,道:“怎么?生气了?你这挺搞笑的,自己同别人滚到一张床上去,还逼着宁临风为你守节是怎么着啊?” 秦州听到这句脸色一下子变了,怔忡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他同你说了?” 他是那么了解宁临风,这人无论何时都那么体面,那么自尊,那天被他看到他带着男孩子回家,都从头到尾风度翩翩,没有失了半分仪态,是万万不可能同旁人讲这事的。 他也根本不信什么包养不包养,恋爱不恋爱,只当宁临风生了他的气,跑去伦敦让他找不到,途中兴许是遇到了这个小明星,然后小明星自不量力,生了爱慕之心罢了。 因此他之前虽然不高兴,但只不过是不高兴这人出言不逊,又觊觎他的宁临风,打定主意要让这些年所有觊觎宁临风的人一样不好过,要给他点教训。 可宁临风那样一个人,却怎么能和这小明星说这件事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州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宁临风背着他早就有这么一个人,整个心便被怒火和嫉妒撑得爆裂开来,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林燃却根本不知道秦州在想什么,只是听了那问话,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他往后捋了捋头发,那戒指便亮闪闪地刺痛秦州的眼睛,他道:“你自己做出来难看的事,还怕别人说难听的话?” 秦州怒极,可到了这时候,他又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将怒气又一点点收回去,他完全不在意林燃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说:“要你知道,你手上那戒指,是他设计给我,准备结婚用的。” 林燃听了,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他看着那戒指,笑着说,“但是我不在乎。不管他为谁设计的这东西,最后都戴在了我的手上。所以也别和我说什么他爱你爱了多少年,你们过去怎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他收了笑——林燃笑起来是个挺痞气的男孩子,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小坏,特招人喜欢,可一旦不笑了,便能见他一身张狂和狠劲,他看着秦州,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天见你,就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已经是个过去式,现在我遇见他,他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绕过秦州,往包房走。 秦州说:“那我也告诉你,你活不到明天早晨。”他话音轻轻,十分温和,走廊特别安静,便让人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可林燃听了,头都没回,只是无所谓地扬了扬左手,说:“劝你说大话之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顺便也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 林燃在包间门口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进门又成了娇柔做作的小奶狗,他蹭到宁临风边上,用那种让人一听满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小声腻歪道:“一会儿不见,如隔三秋,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你想我没有?” 宁临风想夹菜的手让他恶心的都夹不下去,他放下筷子,牙酸地啧了一声,心道,现在这年轻人都怎么回事,也小声说:“你一个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 林燃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我有男子汉气概我能被你包养吗?什么男子汉气概,别跟我提这东西,我林燃就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二十章能完结orz 第15章 对不起 (十五) 秦州等了一会儿才又进包房,他进来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了。可宁临风夹菜时扫了他一眼,便低声对林燃说:“你在外面同他说什么了?” 林燃立刻一脸无辜,小声答:“我和他能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我这样的小人物,还不是看见秦总马上吓破胆,顺着墙缝赶紧溜。” 宁临风摇摇头,笑了一下,他将筷子收回来时才发现方才光顾着说话,竟然夹了一筷子自己向来不太爱吃的茄子,于是顺手放进林燃的碗里,继续说:“你这几天别回自己的住处了,跟在我身边吧。” 林燃大喜过望,原本还准备死皮赖脸坐地打滚今晚也要跟着宁临风走,根本没想到能有这种好事,他还没提,这人竟然主动邀请! 一时之间他仿佛是被中了一等奖的彩票当头砸下来,一边在内心狂吼,这种快乐是真实存在的吗,一边抬手把宁临风整个圈到怀里就要霸道总裁一下。然而搂完了他才想起来最近自己是奶狗人设,于是改成趴到了宁临风肩膀嘤嘤嘤,大声道:“今晚我也是哥哥的人了!” 满桌的人:…… 满桌的人:??? 满桌的人饭也不吃了,就看林燃表演。 宁临风头大地看着大家那眼神,顶着浑身鸡皮疙瘩,皱着眉头忍住自己把人推开的手,口中:“……啧。” 林燃立刻把手松开,特乖特无辜,主动承认错误,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一个大男人,我好好说话。”他挠挠头,一脸自己犯错了的样子,又小小声说,“我就是太高兴了,今晚也能和你在一起。” 宁临风见他这样,就有点不知道这话自己怎么接,只觉着自己坐在风口浪尖上,让这群人心里头都乱想些什么,他叹口气,嗯了一声,想着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今晚。 叹完气,看看林燃神色,又觉着自己当着那么多人,有点落他的面子,于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拍拍他手臂,强行转过头和身边人尬聊,打破这个气氛。 秦州已经要被气过去了。 他之前好一会儿没回来,是在外面冷静了一下,他还是不相信宁临风真的和这个小明星有什么,他要亲自问一下,宁临风承认了,那些事才能做数。他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对,想到他这次砸钱卖面子把合作凑成,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要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可他一回来,便见两人又是夹菜,又是凑近了说话,又是抱着,脑子里方才冷静下来的便都不见了,怒气与妒火将他整个人直接烧穿。 他从来最恨别人碰宁临风一下。 从前读书的时候,自从两人在一起,他就强行画了个圈,把宁临风放圈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他看着宁临风闪闪发光,看着女孩子们把目光都放在这人身上,看着男孩子们都愿意和这人做朋友,心里便又酸又嫉妒,嫉妒愤恨到夜里睡不着,钻营着如何把人藏起来遮住只给自己看。可他又太明白这人性格,是个十成十的吃软不吃硬,他不愿吵架把人推远,也没有强行生气无理取闹。 他只是在某些时刻,在宁临风同女孩子说笑,同男孩子勾肩搭背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塑造成强忍着不生气吃醋的大度人设,但又把失落与醋意抿在下垂的嘴角上,凝在忧郁的眉峰间。 宁临风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见他不大对,去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讲,只是将人恶狠狠地抱住,又用自己鼻尖去蹭一蹭宁临风耳朵,好像这样就满足了似的,带着点委屈回答说:“没有,只是太喜欢你了。” 这样的事情有过那么一两次,宁临风便明白了,他那时只觉着秦州是个小可怜,舍不得让人委屈,便慢慢开始注意,开始改变自己,一改许多年。 秦州就这样一点一点改变宁临风,把他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直到后来这些都成了宁临风的习惯,毕业以后即使到了生意场上,有时不得不应酬喝酒,他也从来最注意分寸,晚回家几分钟都要和秦州说一声。 十几年了,他在秦州给他画的圈里站着,没有过那么一时一刻的越界,哪里还有过同旁人搂搂抱抱亲密说话这样的事。 如今他乍然出了圈,秦州第一反应根本想不到自己做错事,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想不到自己同别的男孩子上床被宁临风亲眼看见,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十几年了都在我的圈里好好待着,如今怎么敢出去? 今天晚上,他原本是想着能见到宁临风,同这人好好说会儿话,解释一下,把人哄一哄,就算知道宁临风不可能就轻易原谅他,但是献一献殷勤,总还能博个好感。他是算好了宁临风这样的人,若是在人多的场合,根本不可能把他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人笑话。 可他见到宁临风这样,想好的那些便全都忘了,同旁人聊天谈话全靠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一餐饭他吃得食不知味,到了结束时,其他人全部讲了告辞,只剩宁临风和林燃还没走。 林燃站在宁临风边上,拉着他手,说:“我们还不走么?” 宁临风便拍拍他手,答:“你到门口稍微等我一下,秦总和我有话说。” 林燃扁扁嘴,不大乐意,但还是说:“那我等你啊,你快点,要是有事就叫我进来。” 宁临风点点头,只道:“去吧。” 包房的门一关上,房间便只剩了秦州与宁临风两人。 宁临风也没坐,只是顺势靠着一边的酒柜,他没看秦州,只是望着窗外的黑夜与灯火,心头雾影重重。也不知怎的,不过是两天没见,他却觉着和秦州的事成了前世今生,不过三五步远,他们俩的距离就成了千山万水。他本来有千万个疑问,可真的到了这时候,又没有一句问得出口。 实在是太难看了。 无论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他俩的事都结束了。 他爱秦州时爱得义无反顾,如今他觉着到了散场的时候,结束也是斩钉截铁。 可是今天,他到底还是留下了,他不问,却也还是想听听,秦州还想和他说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全了这十几年来两人的情分,从开始到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然而他没想到,秦州开口第一句,竟然是:“你和那小明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临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便见秦州拧着眉,脸上是怒火,语气是诘问,从头到脚,满身上下是嫉妒凶狠和恶毒,偏偏没有半分歉意和悔恨。 他这一眼看过去,便觉着两人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他心里生起一丝荒谬,他忽然有点想不明白,爱了秦州这许多年,爱得到底是什么呢? 他摇摇头,嘲弄一笑,再半句话也没有,拎了外套,挂在肩上,转身便走。 秦州见此,火气烧得更旺,大步过来,伸手便将他拉住,手指像是铁箍一样将他手腕握着,“不准走!” 宁临风皱了下眉,抬手要挣脱,秦州便握得更紧,力度大得让他手腕生疼。 他脸色难看起来,说:“你把我放开。” 秦州完全不理,他怒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吼出来,“我问你和那小明星怎么回事,你们俩上床了?” 这话说出来,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激出火气,何况宁临风脾气并不算好,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愿意发火的时候,没有他不能发火的时候。他听了这句,胸中怒火一下烧起来了,回道:“上了又怎么了。”他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样问,是想听听我们两个上床的细节?” 秦州听了这句,一口气喘起来,已经失去理智,松开宁临风手腕,抬起来照着宁临风脸上便要打过去,让宁临风一手握住手腕,反手抽了个巴掌。 宁临风是用了力气的,一巴掌下去,将秦州身子都抽歪了,他提了一下嘴角,问:“你自己把人带到家里睡被我看到,半句解释没有,到现在也有脸和我发脾气?” 秦州被他一下子抽懵了,从前两人再生气,其实也从来没动过手,宁临风对他好,心又软,处处让着他,他装个委屈,就把人心疼的不得了,最重最重一句话,也不过就是你今晚不准睡床,什么时候打过他? 他愣愣地摸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说:“你打我?” 林燃听到里面声音,冲进来的时候,便正好见到这幅场景,他原本以为秦州这王八蛋不仅出轨还打人,怒气冲冲就进来准备大展拳脚暴揍他一顿,结果一进来见这样,人都傻了,愣了一下,又听秦州说了这么句狗血电视剧经典台词,他转而差点乐出来。 林燃起初想着自己还能英雄救美一下,结果人家宁临风自己什么都干了,用不上他。于是他原地琢磨一秒,觉着这场三个人的电影,自己必须有姓名。 他改变了路线,一个箭步冲向宁临风,把人家手拉起来,深情道:“怎么样,你手疼不疼?” 宁临风火还没下来,顾不得当着旁人给秦州留脸面,也顾不得林燃情绪,把自己手从林燃那里抽出来,挥挥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去,看着秦风,说:“我打你。怎么了?” 这么一句话,便和那个巴掌差不多,一下子,也把秦州抽醒了。 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他想办法,想见面,他总觉着自己装一装委屈,费一些功夫,宁临风总是要原谅他的。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他怎么能,怎么能想和宁临风动手呢? 他心慌起来,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头也慢慢低下去,低声说:“你打得好。要是能解气,你就打我吧。” 宁临风见他这样,火气越烧越大,怒极反笑,嘴唇抖着笑了两下,越笑越大声,笑得眼圈都红了。 秦州望着他的样子,望着他一双红着的眼,瞬间便是心如刀绞,轻声说:“我错了,临风,我错了。”他上前去,想要摸一摸宁临风的眼睛。 宁临风抬手把他手打一边去,张口骂道:“滚!你敢再碰我一下!” 秦州便不敢动,他心头又痛又难过,也顾不得林燃在场,慌慌张张解释:“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在外面有了别人,又没能拒绝他带着他回家,我那天见到你提前回来整个人都傻了,不是不想挽回你。我不是,我只是那时太害怕,太震惊,身体紧张,大脑麻木,动也不能动。等我缓过来追出去,你已经不见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临风,我没办法,我找不到你,我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我千方百计让你回来,只是想求你原谅我。 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 宁临风有几秒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单纯地发呆,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秦州回想起,他那时回母校演讲,演讲结束时从礼堂出去,便见那男孩子穿着球衣抱着篮球迎面走过来,刚刚结束一场比赛,额头上都是汗,男孩子同别人聊天,用得意的语气说,怎么样,哥们最后那三分投得不错吧。 边上人便答,牛逼牛逼,卧槽你最后那一球真是绝了。 有汗珠流下来,迷着了男孩子的眼睛,他便直接撩起球衣往脸上擦,风一吹过去,夏天的汗津津的年少的味道,他擦完笑着说,那必须的,不看我是谁呢。他赢了球,心情太好,见到秦州迎面走来,便主动抬手打招呼,嗨,是学长吗? 秦州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 那男孩子指指礼堂边上的立牌,答,今天不是说有学长回来做演讲,他抬手把篮球在手指上转起来,继续说,可惜我去打比赛了,没看上,下次肯定来捧场! 说完把球一抛,笑着挥挥手,学长再见,我这得回去洗澡了哈! 那个样子,太像了,真是太像十几岁的宁临风了。 就这样,有了第一天遇见,又有了后来。 到了此刻,秦州望着宁临风,望着离他只有两步远,却又已经是千山万水的宁临风,闭了一下眼,终于有两行泪顺着他眼角落下来。 他颤抖着说:“对不起。我太爱你年少时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爱你马啊爱 第16章 渣攻凉了 (十六) 宁临风听了这句,摇摇头笑了一下,他看着秦州那两行泪,说:“今天你就是直接和我说,你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都服你敢作敢当,是个男人。可你和我说这个,说那男孩子像我是什么意思?” 秦州抹了把眼泪,他眉眼一如从前,远山横黛的水墨画一样,认真看人时总是将温和压在眼角,是一千一万个深情,他说:“临风,我真的错了,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错了。我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不会有什么人横在我们之间,也没有下一次,我和你发誓,没有下一次了。” 宁临风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说:“秦州。”他说话时的声音那么温柔,像是从前他当着爸妈的面拿着匕首抹脖子时候,让秦州不要管不许动那样温柔。 秦州应了一声,欣喜一瞬间将他方才的愁苦痛楚抹掉,他等待着宁临风答应他,像是当年他说,你别喜欢别人了,喜欢我吧那样,答应他。 而林燃听了那句,皱着眉,握紧了拳,却是忍了忍,半句话都没说。 宁临风继续说,用他那轻柔的调子,说着完全相反的话,他说:“我们俩的事,就这么完了。” 秦州面色一变,刚要说话,就见宁临风摆摆手,不容拒绝地道:“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任何话。别让我后悔,别让我觉着,我宁临风这十三年瞎了眼,爱错了人。” 这话一说出来,林燃这么个他们之间感情的外人,都觉着心被捅了个窟窿,可他在旁边站着,根本不敢说话。 直到宁临风转身看他,说:“走吧。” 林燃就二话不说,狠狠瞪了秦州一眼,小媳妇似的跟着走了。 秦州看着宁临风走,傻在那里,眼泪开始疯狂地往下掉。他心中仿若有洪钟轰然落地,碎裂成泥,尘埃落定。 他想到这许多年。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便一直患得患失。 他这一生,所有得来的东西都是拼命争取的,上天不曾给过他一份优待。可是汲汲营营,小心翼翼这么多年,居然能在有一天,让宁临风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太爱宁临风,也太怕失去他了。这许多年,他防男人防女人,防着所有稍微离宁临风近一点的人。 他怕自己不够好,他拼命努力,生怕让旁人觉着他不配站在宁临风身边。 他关怀万分,无微不至,他将宁临风留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人,他就把所有人的爱都一起给他,加倍给他。同他在一起,宁临风没摸过厨房半点东西,这许多年,便是连指甲,秦州都要动手给他剪了。 他真的非常,非常爱宁临风,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而他也得到了宁临风全部的,所有的爱。 于是时间久了,他便渐渐生出错觉来,他以为,宁临风永远不会离开他,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宁临风的爱让他放松,让他懈怠,让他心满意足,沾沾自喜。 他忘了,宁临风从来都是,要么一无所有,要么全部都要。 秦州怔怔望着宁临风的背影,想到那个雪天他曾亲口发誓,我秦州一生,绝不负你。 可是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刻都一起坚持下来,如今到了好时候,他却亲手将宁临风推开了。用最侮辱人,最不留情面的方式。 而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之后,再见到宁临风,竟然还握着他的手腕逼问他那个小明星怎么回事,竟然还动了想打人的念头! 秦州抽了自己一巴掌,站也站不住,蹲在地上无声大哭。他想不通,他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林燃同宁临风一起回了酒店。他一路上见这人模样,话也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让人更伤心。 宁临风倒是神色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了酒店房间,便说去洗澡。 林燃觉着是时候缓解一波尴尬地气氛了,于是试图跟着一起进去,笑嘻嘻和人家说:“哥哥我进去帮你洗呀,我超厉害,国际十级按摩师,帮人洗澡一流的!” 宁临风懒得搭理他,直接把门甩上,顶着他鼻子尖把人关在了门外。 林燃还不走,还在门口大声哼哼:“不让进就不让进,那么凶干什么,我想进去帮忙还不行,世……世风日下,那什么……”关键时刻,又吃了没文化的亏,他死活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于是自己瞎编,“世风日下,临风不古,这年头助人为乐都不行了吗!” 里面宁临风没回话,只有水流声哗啦哗啦。 林燃在外头听着,半点旖旎想法都没有,想到小说电影里为爱割腕,生怕他做什么傻事,想趴地下往门缝里看流出来的水是不是红的。可这酒店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任你脸都贴地上了,也看不见浴室里半点东西。 林燃想了想,为了减少施救距离,干脆直接坐在了浴室门口,隔着门和宁临风聊天:“哎,哥哥,我和你说,你知道你吃了什么亏吗?你就是太相信秦州那王八蛋了。”他说到这,开始义愤填膺,佛经三连,“就不能相信男人知道吗!俗话说得好,宁可相信猪有三条腿,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宁可相信指南针找不着北,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林燃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吧,太年轻我和你说,幼稚。”他说完,趴门上听了听动静,水流声好像更大了。他不死心,又贴着地板往门缝里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心道,别是真的想不开吧? 这想法在他脑子里滚了两糟,最后又被否定了。他对宁临风,又服气,又骄傲,也就认识不过三五天,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最开始是喜欢这人好看,然后是喜欢这人哭起来一声不吭的样子,后来了解了,慢慢知道来龙去脉,喜欢这人杀伐果断。 林燃见这样的男的在外面乱搞的故事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大部分人都是只会嘴上放狠话,什么我要分手,我一辈子不见你,等等云云,但是一方服了软,紧追不舍求一求,也就和好了。 生活比剧本更夸张,有时候林燃看着那些出轨一方干的都不是人事,另一方都不知道让人看着有多委屈,可到最后,人家两人就是和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外人看着再生气,你没辙。 所以他今天在包房外面等着宁临风的时候,特别害怕,他不过是只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便已经知道宁临风曾经是如何爱着那个人,是如何为那人付出过。 人便都是这样,在另一个人身上付出的越多,便越难以舍弃。 因此他听到秦州一边哭一边说我爱你年少时的样子,他非常,非常紧张,他怕宁临风心一软,便原谅他。 可是宁临风没有。不仅没有,还直接宣告他俩的事结束了。 林燃想到这,又是佩服,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他心想,我怎么就这么牛逼呢,竟然能喜欢上这么好的人。 他盘着腿坐在浴室门口,美滋滋地高兴了一会儿,高兴起来嘴就没个把门的,说了半天不能相信男人啊,男人都是王八蛋啊。 后来听里面水流声响得太厉害了,就扯着嗓子继续和宁临风喊秦州的坏话,他喊道:“你说你那王八蛋前男友,有什么好的啊?身高身高不如我,长相长相也就一般人,他那个什么公司,感觉也就一般啊,连个矿也没有。我看他唯一就是会装可怜,可是哥哥,咱们真男人就得硬刚,哪有装可怜的是不是? 由此推断,他根本不是男人!” 宁临风在里面洗个澡,原本还沉浸在壮士断腕,挥剑断情的悲伤里,想着自己是全天下第一小可怜,一被骗被骗十三年,结果就听林燃在外面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一直蜜蜂似的嗡嗡嗡嗡嗡,他把水流开到最大,以为外面的人能知难而退,没想到外头这个看不出来半点眼色,居然在外面喊上了! 他一下子悲伤也不悲伤了,一边不胜其烦地开始飞快洗澡,一边愤怒地琢磨,我这十三年感情结束,连个悲伤的机会都不给我,说说说,一个劲儿的在外面说,怎么着,你机关枪投胎啊? 于是没几分钟,这浴室门一开,林燃就见宁临风黑着一张脸出来,他赶紧站起来献殷勤,说:“宝贝儿,你别生气,别让秦州那王八蛋把你气坏了,别理他,我超善解人意的,以后我哄你!” 宁临风一口气被他这话不上不下的噎在喉咙里,好险没一个白眼翻过去,他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说:“我洗好了,你去洗澡吧。” 林燃见他这样,更担心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我洗得很快的,马上就出来陪你,千万不要趁我不在,偷偷做傻事。” 宁临风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心道:……我到底图什么呢我?我现在把这小傻逼赶出去,秦州能不能替我把这人解决了?我怎么这么好心啊我! 满天神佛们,我宁临风,今天也他妈日行一善了! 宁临风:“你到底洗不洗?” 林燃飞速钻进浴室里,门也不关开始脱衣服,誓要和宁临风证明他有多听话。 他说:“洗洗洗,我这就洗,飞快洗!” 作者有话要说: 林燃: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第17章 我帮你睡 (十七) 林燃洗完澡出来,见宁临风正在打电话,他小心翼翼蹭到床边坐着,观察着那人神色拉开被角,以一种非常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把自己给缩进了被子里,然后美滋滋一边听宁临风打电话,一边刷微博。 宁临风正在和孟承商量房子的事情,前面孟承先说今天去给他看了几个,有三个都不错,分别报了价位,位置和周遭环境,又微信给发了照片。 宁临风把微信打开,看了看图片,便说:“第二套吧,你和那边约一下,明天我去交钱。” 孟承那边应道:“好,我马上就去约。”说完又问,“那您之前住处的东西,要不要我出面搬到新房子去?” 宁临风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还有个“家”,他闻言怔了两秒,才说:“不用了,扔那吧,都不要了。” 孟承便顺着改了口,说:“那您看这两天是不是再去买部车?最近一周没有安排别的工作,合同咱们公司这边还在准备,一周左右下的来。还可以准备准备往新房子里买点东西,家具配置什么虽然都是买好的,但衣服,日用品,厨具这些总要自己挑挑。” 宁临风便说:“嗯,辛苦你想得这么周全,放了你假还要你帮我忙这些。” 孟承那头一笑:“嗨,您说这个就见外了,没您当时留我,也没有我今天,都是应该的。” 等宁临风挂了电话,就在旁边看林燃盯着手机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东西,笑完赶紧收敛起来和他说话:“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吗?还是买东西?” 宁临风挑眉:“我们?” 林燃理所当然点头,道:“对啊,我现在超可怜的,被秦州威胁到了生命,我得一步不离紧跟着你才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宁临风看着他俩现在盖着一张被子,隔着这不到半米的距离,默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把他踹下去的可能性。 林燃就笑嘻嘻凑过来,贴着他,还抬腿把自己的腿放到宁临风身上,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把人抱着,说:“好了!别撒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俩半米距离也不能有,说是寸步不离,就得寸步不离!” 宁临风:“……我是什么时候撒娇的?” 林燃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宁临风的肩膀,特别得意说:“你刚才看我那眼神,我还不懂吗?哎,都是男人,我明白你。” 听了这句,一直萦绕在宁临风脑海中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被他问了出来:“请问你脑子是有问题吗?” 林燃答得干干脆脆:“你说是就是!”说完就仰着脸看他,眼睛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像只要讨主人喜欢的小狗。 宁临风从前见惯了秦州那种以温柔体贴取胜,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语塞,然后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伸手摸小狗一样摸摸林燃吹得支楞巴翘的头发,说:“把我松开,好好躺着,不然就去沙发睡。” 林燃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听到过这么温柔的威胁,一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乖乖把人松开,又乖乖躺下,像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躺好了还要用那种求表扬的神情看着身边的人,看得宁临风直想笑,说:“发你一朵小红花。” 林燃嗯嗯两声,志得意满,满面春风。 宁临风看他样子,忽然想起来今晚这乱糟糟的,他都忘了问林燃到底怎么回事,就捏着人鼻子尖,似笑非笑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你是在西世做牛郎?” 林燃赶紧坦白从宽,宁临风问的都答了,没问的也都自己抖落出来:“我之前,那我不是怕你赶我走嘛,你都认定我是出来卖的,我哪敢反驳你。本来是想着要缠着你,但是你不是后来打了电话就要走。 我听你电话里说是和我们公司的合作,就赶紧跟着回来千里送人头。我为了你,好不容易的假期都不要了,主动和老板要求加班呢!我都大半年没休息了!” 宁临风看他这说着说着又是理直气壮又是一脸邀功的样,问:“合着还都是我错了?” 林燃眼睛转了转,答:“哪能呢!金主怎么能有错,我们被包养的就是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就算有错,也都是我的错!”一边说一边嘤嘤嘤,“我为金主挨过骂,我为金主挨过刀!” 宁临风:“我还让你挨骂挨刀了?” 林燃:“我生命都受威胁了!”他抬抬下巴,去亲宁临风手掌,亲完美滋滋说,“但都是我愿意的~” 宁临风啧一声,把自己手收回来,评价道:“肉麻。” 林燃也不管,又看他看了一会儿,一脸幸福地闭上眼睛。 到了夜里宁临风又开始失眠,眼皮沉重,大脑亢奋,每个神经细胞都在他大脑里兴风作浪,叫嚣着回想从前,即使再转移注意力,最后还是不自觉又转回去。 他忽然发现,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是那样响亮,它把人的一生标成表盘上的刻度,让人知道过去的时候再也回不去。 残忍有清晰。 宁临风被这清晰又残忍的过去弄得烦,又不愿意翻来覆去把林燃吵醒,就一直干巴巴硬挺着,不知道了几点,到最后觉着挺不过去了,便想着起床去开瓶酒。 可他刚一动作,便听林燃在旁边幽幽道:“还没睡着?” 宁临风吓了一跳,就要去开床头灯,他把问题跳过去,只是口中道:“不睡觉在这吓什么人。” 林燃起身止住他开灯的动作,凑近了,贴着他。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宁临风听见林燃似乎是笑了笑,才问:“睡不着,想喝酒是吗?” 宁临风没动作,也没说话。 林燃动了动,嘴唇贴着宁临风手臂亲了亲,说:“别喝酒,我帮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没坑,就是最近太忙了,赶稿还有论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能更得慢一点嗷 第18章 买房买车 (十八) 这一晚宁临风睡得安然酣甜,醒来时便见林燃正手肘撑在枕头上,侧躺着看他,见他醒来,便笑着说:“早晨好啊。” 宁临风刚醒来,脑子里还有点迷糊,睁了两下眼睛,又撑不住似的闭上,问:“几点了?” 林燃看看表,说:“九点多一点,还可以再睡一下。” 宁临风翻身侧躺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不睡了,起床,一会儿要去看房子。” 林燃就忽然一把将宁临风抱到自己怀里来,说:“我感觉好幸福啊,我马上就要有和你的家了!” 宁临风实在懒得动,就没推他,哼了一声,说:“醒醒,天亮了。” 林燃回身抱着他特响得亲了两下,说:“我起床了!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宁临风:“你什么中二少年神经病……” 两人收拾好了,便先去看房,孟承早在楼下等着接人,见宁临风下来,便过来给他开车门,见到林燃眼中微有异色,但也只是礼貌地一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宁临风便介绍道:“这是我秘书,孟承。”又指了指林燃,顿了一下,只是简单地说,“他叫林燃。” 林燃便不满意了,一把将人胳膊挽住,挺高个人,非要小鸟依人靠着宁临风,矫揉做作道:“怎么不好好介绍一下我,还有我们的关系,这样让我以后在你的人面前怎么有威信?” 宁临风吊着眼看他,心道,你这样搂着我撒娇还能有什么威信? 表面却十分从善如流地问::“那你觉着我们什么关系?” 林燃下巴一扬,骄傲道:“包养关系!” 孟承:…… 孟承复杂的神色中带着一些对宁临风的敬佩,微妙地无言两秒,说:“那您二位上车吧。” 林燃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宁临风去买房了,买房的时候还指指点点,这个地方往后要放点什么,那个地方往后要放点什么,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说话之间言语又亲昵,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宁临风对家里放什么,大都没什么意见,心里又在嫌林燃在那啰啰嗦嗦的烦人,因此林燃说什么,他就都点头。 孟承在旁边冷眼瞧着,心里先是想,这人连宁总家门都没迈进去一步,自己就把自己当男主人了。又在想,咱们宁总真牛逼,前天才把秦州那辣鸡给踹了,昨天就找了个新的,想着想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说了一大堆,最后却还是把房子给签了,那签合同的经理把钥匙拿出来,自然而然地给林燃和宁临风一人递了一把,林燃拿过钥匙握手心里,便和宁临风道:“衣柜给我留一半,我这两天把衣服往家里搬一搬。” 宁临风挑挑眉,很想问一句这么自觉吗,可见周围这样多人,便也给了他这个面子,最后什么都没说,想着林燃自己有点眼力,注意一下。 可林燃是那种人吗?根本不是! 指望他有点眼力可能吗?不存在的! 林燃把钥匙开开心心往口袋里一放,搭着宁临风肩膀说:“走走走,去买车。我和你说,我之前看上一部车,很帅!” 宁临风被拉着走,因此错过了后面售楼处姐姐们饿狼扑食一般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到了4s店,买车比买房更快,宁临风以前的车就是他最喜欢的型号,如今也算是除旧迎新了,自然不能再买和从前一样的。十几年的感情他能说放手就放手,可说到底,是个人就做不到用着同过去一样的东西联想不到那时身边的人。 宁临风也不能。 正好林燃在旁边叽叽喳喳,一会儿说这个车好,一会儿说那个车靓,把宁临风说得头都大了,到最后他就直接说:“你挑,你挑了我刷卡。” 林燃听了这句,一愣,愣完噗嗤一乐。 宁临风不甚明白地看他一眼,说:“怎么了?” 林燃仔细品品这人刚刚那句我刷卡,道:“这辈子第一次听别人对我说这话,感觉竟然有点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被包养的快感吗?”说完扑上来给宁临风一个熊抱,美滋滋说,“霸道总裁什么样,我宁总什么样。” 宁临风又觉着他有病,又想笑,拍拍他背,说:“你这样一说,这车不写你名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摇摇头,自己又说,“去吧,当我给你买了。” 林燃:“哎?给我买啊?给我买?”他把怀里人放开,激动地捏了个拳头,说,“给我买吗?男人怎么能让老婆给我买车,不可以!不可以给我买!” 宁临风:“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俩是正经地包养和被包养关系吗,现在又在犯什么神经病,买个车怎么了?”说这话,突然鬼使神差想起昨晚这人说自己撒娇,他报复心一起,顺嘴便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撒什么娇?” 4S经理:…… 孟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林燃看他们一眼,觉着害羞得不得了,太过于羞耻以至于觉着有点恼羞成怒了,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此刻他该大骂一句看看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但话到嘴边了,他又忽然想到,他在宁临风身边是个娇滴滴的小奶狗人设。 请问,在娱乐圈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人设! 头可断,血可流,皮鞋可以不擦油,但是,人设不能崩! 于是他红着脸对着宁临风抛了个虎虎生威的媚眼,说:“今天的哥哥也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和帅气呢!” 宁临风被恶心得猝不及防,虎躯一震,浑身冷汗,溃败投降,他虚弱地道:“我……我去那边坐坐喝口水,你挑着。” 孟承内心五味杂陈:“被劈腿给我们宁总带来的伤痛实在是太大了,秦州再畜生,看着却还是个正常人,现在宁总的品味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林燃这样的吗?可惜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撒撒土嘿嘿嘿,不能坑,我不能坑!! 第19章 活不了 (十九) 那天整天都在大采购,大到房车,小到衣服床具,买了一整天,在找了家政打扫收拾以后,两人终于忙里偷闲吃了个晚饭。 宁临风累得半死,吃什么都行,林燃就兴致勃勃带着他吃一家私房菜馆,路上打了个电话,一来就直接被老板引着上了三楼。 老板二十来岁,头发在脑后梳一小辫,不像开餐厅的,倒像是摇滚青年,他和林燃看起来挺熟的,进来打招呼时意味深长看了宁临风一眼,揶揄说:“你小子,最近品味上升速度很快嘛。” 林燃立刻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宁临风,一本正经说:“闭上你那鸟嘴啊我和你说,这我金主,他说一我不敢说二,他说下跪我不敢趴下,告诉你,给老子慎言听到没?” 老板是第一次听林燃这么说话,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宁临风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话,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林燃被这一眼看的,立刻觉着自己有点崩人设,于是赶紧把宁临风手臂挽上,同人家介绍道:“哥哥,这是陈浮,我朋友,开餐馆的,没什么出息,你就叫他陈二就行。”又和陈浮说,“这我哥哥,叫什么嘛,你不配知道。” 宁临风向着陈浮伸出手来,说:“我叫宁临风。”说完,十分严肃地问道,“他脑子,一直这么不正常吗?” 陈浮噗嗤一乐,把他手握上,说:“确实一直有点毛病。” 两人都笑,林燃没好气地上去把宁临风手从陈浮手里拉出来,说:“有话说话啊,少占我哥哥便宜。”把宁临风让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又把陈浮往外推,说,“快点快点,我们这一天买房买车的,都累死了,最好吃的那几个菜,都给我上上来。” 陈浮回头看他,那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林燃就忍不住显摆:“别看,看也没用,看也没人给你买车,见我楼底下开来的那辆了吗?我哥哥给我买的!” 那语调,那气势,得意地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陈浮讶异道:“怎么回事,你现在混个娱乐圈这么惨吗?都变成吃软饭的了?你最近没钱了?连买个车都没钱了?人家娱乐圈的明星们都是如鱼得水,你这败家子,进圈一年,血本无归?” 林燃一听,觉着自己的事业遭到了质疑,立即怒道:“归你妈!话那么多,赶紧给老子滚!我他妈差钱吗?我他妈这么是为了爱情!”说完,抬脚就要踢人。 陈浮没等他踢,自己身子往前一倾,顺势跑了。 林燃捏着拳头,比划两下,才放下手,一回头,看宁临风那个终于见到你真面目的新鲜眼神,摸了摸鼻子,哼哼道:“他,他王八蛋,欠骂。” 宁临风忍不住笑,问:“你和别人,都不叫哥哥的吗?” 林燃先是用一个极高的疑问的调子:“我叫他们这群王八蛋?”想了想,又放低语气,说,“我叫他们干什么啊,我都只叫你哥哥的。真的,今天,哥哥的头发丝儿也都在发光!” 宁临风无奈,说:“就你这浮夸的演技,我看你也要血本无归。” 林燃笑嘻嘻凑过来,趁宁临风不注意,亲一下他手指尖,又赶紧放开手,说:“你说什么都对。” 吃过饭,两人一同回去,屋子已经被阿姨打扫收拾好,宁临风看着林燃小狗巡视领地似的挨着个房间检查一遍,回来和他说:“挺好挺好,我很满意。” 这就是向着主人摇尾巴了。 宁临风这样想着,觉着有点好玩,伸手胡乱揉了揉林燃头发,说:“满意就好。” 于是林燃扑上去,在他们家的新家,给了宁临风一次更满意的服务。 服务持续的时间有点太久,结束时夜已深了,林燃给两人收拾完,一起抱着睡过去。 这一晚宁临风那么累,可睡得又那么轻松,他什么都没想,没想起秦州,没想起从前,没想起那十几年。 他在林燃的怀抱里,安然入梦。 而秦州守着他们空荡荡的房子,夜夜失眠。 房子里没有开一盏灯,灯火星光微弱,靠近窗子的一小块地方被照亮,秦州坐在黑暗里,抽掉了一整包烟。 他想起了他年少的时候,那时他觉着人生有这样漫长,夜晚有这样难熬,恨意与不甘把他的爪牙打磨尖利,只等着爬上去杀人吮血,让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秦州的能耐。 可后来他那位父亲行贿犯罪的各种证据被他交上法庭,眼见着那一家子被拆散后,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想起后来的日子,是快乐美满的,宁临风有时在家——可能在家里的任何地方,在书房看书,在沙发上回邮件,在床边那块地毯上晒太阳,会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和他交换一个吻。 那人不在家时,当然会给他发消息,会视频,会同他说在哪里,做什么,有时喝了酒,自己的车便不开,等他去接。他抱怨两句怎么又喝酒,宁临风便嫌他话多,把他拉过来堵上他的嘴。 他们有时在家煮饭,宁临风不会这些,秦州也不要他学,偶尔让他打打下手,帮忙洗个菜,最开始宁临风洗碗,后来为了偷懒,买了洗碗机,碗也不用他们洗。 宁临风不用做什么,只要在家里,秦州就觉着安稳,无论出差或是什么,走多远,他都惦记着家里,也不惦记什么大事,都是零碎小事,惦记着这些就好像他还在宁临风身边一样。 宁临风的什么事他都要担心,那么大一个人,什么事他都要担心,他们约法三章,就算两人生了气,也不准不接电话。宁临风电话向来接得快,他打过去,问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喝没喝酒,什么时候回家,几点回家,衣服有没有扔到脏衣篓,那人便一样一样答。 如今人走了,他工作时想问问家里煤气灶关了没,想问问脏衣篓的衣服满了没,想问问今天风大窗子关了没,他再也没人可问。 他想给人操心,想问问人吃了什么,睡了没,酒后喝没喝醒酒汤,电话拨过去是不在服务区,再拨是已关机,再拨是暂时无法接通。 他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荡荡房子,打开手机通讯录几百几千联系人,可再没一个人能同他说煤气灶与脏衣篓,没一个人能喝过酒让他去接,没一个人来能凑过来,忽然给他一个吻。 他从前最爱回到家里,回了家见哪里,哪里都是宁临风的影子,是他靠过的酒柜,躺过的沙发,坐过的椅子。 可如今,他最怕回到家里,回到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家里。寂静与寒冷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剑,将他整个人捅穿。 他又舍不得不回,回来还能闻到那人气味,见到那人生活的过往,不回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便不敢开灯,白天还在外面强撑着像个人,晚上回来便是一夜一夜失眠,一包一包抽烟。 从前,秦州总觉着宁临风一辈子活得小少爷样子,照顾他那么多年,他还是什么都不会,离了自己活不了。 如今才明白,是他离了宁临风才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去吧你! 第20章 落子不悔 (二十) 林燃与宁临风昨晚睡时还是风平浪静,一早晨起来,两人电话都炸开了锅。 林燃这边一堆未接电话和消息,他早晨迷迷糊糊醒来,摸过手机还没来得及看谁发的,助理方小波电话就见缝插针打进来了。 他一接起电话,就听方小波在那边嚎:“不好啦二师兄!你被妖精睡了这事全天下都知道啦!咱这经可取不了了,趁早分行李散伙吧!” 林燃给他吼得一脸懵逼,揉揉额角,他早晨起来有点起床气,口气就不太好,骂骂咧咧下床去客厅接电话:“你他妈怎么回事?叫魂呢?谁和妖精睡了?分什么行李?” 方小波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德行,丝毫不care,继续叫魂:“得了吧您呐,本来您被记者拍了昨天和某人共筑爱巢,人家记者也没曝光另一半是谁。嚯,您那些神通广大的粉丝已经把您那位内裤都扒了个底朝天了!” 林燃第一反应:“卧槽?谁?!谁他妈把我临风内裤扒了个底朝天!追究他法律责任!” 方小波:“???” 方小波:“……” 林燃:“问你话呢!谁扒的!说临风什么了?!有没有不好听的?老子要告他们!!!” 方小波幽幽地说:“您老人家可真会抓重点啊,自己事业面临严重危机都不在乎,从头听到尾就记住了网上的人把您姘头扒出来了?我和你说,你家老爷子找你找不着,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告诉你缺钱找他要,怎么越来越没出息,开始吃软饭,找人包养了。” 林燃底气十足地反驳:“什么包养不包养的,老子这认真以结婚目的谈恋爱呢,这他妈是你以后老板娘!”顿了顿,又问,“我爸还说什么了?” 方小波惊了,顾不得回答问题,一嗓子嚎出来,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要认真谈恋爱?还以结婚为目的?” 林燃得意洋洋,说:“怎么样,我给你找这老板娘不错吧?” 方小波惊得话都简洁了:“我靠!你真的假的?!不是玩玩吗?” 林燃听到这,竟笑了一声,答:“真的啊,那还有假。” 方小波沉默两秒,也不贫了,说:“大哥,您知道您这位什么背景吗?被他包养了都比想和他来真的强……” 林燃这会儿琢磨琢磨,才反应过来他和宁临风的事被全世界知道了,他想到这样就更有理由粘着宁临风,心里头简直乐开花了,手指按在窗台上,情不自禁弹了首瓦妮莎的微笑,带着笑声摇头晃脑吊儿郎当地问:“什么背景?”又说,“我知道他有个公司。” 方小波感叹:“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好,我这未来老板娘,他爸,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咱们。” 林燃一愣:“我靠!” 方小波怜悯地说:“呵呵,怕了吧!” 林燃挠挠头:“不是,我本来想着,万一他爸妈不同意我,我拿钱砸也把自己砸进他家里,现在怎么弄,我这老丈人和丈母娘可能根本看不上钱吧?我可怎么办?” 方小波服了林燃这脑回路了,觉着自己给他操心得一晚上没睡觉简直是有病,一口气没上来,对着电话吼道:“您这么牛逼还不知道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吼完恶狠狠把电话挂了。 林燃被吼得懵逼,嘴里念叨着:“我还没生气呢,你气个屁呢?毛病,扣工资!” 说完掉头回房间准备和宁临风分享这则新闻,进房门之前还把自己的表情搞成楚楚可怜,需要人负责的样子,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确认自己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很帅,推开房门走进去。 一进门,见宁临风也在打电话,靠着床头半坐着,蹙起眉来,也不知道那头是谁,又在说什么,只听他嗯了两声,有点无奈的样子,说:“知道了。” 林燃坐到床边去,将他手指拉起来亲一下,可怜巴巴地蹭过去,把人腰抱住。 宁临风也没推他,这样让他抱着,还顺着摸摸他头发,手指顺着他头发一下一下抚摸,口中应和着电话那边人说话,大约又有五分钟,他说:“最近忙,过几天吧。” 那边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声调陡然增高,以至于林燃都听到了一些,约莫是“这些年了半点长进都没有,就会糊弄我!都有空包养小明星共筑爱巢了,没空回家和我吃个饭?告诉你,宁临风,这个周日你再不回来,别怪我拎着鞭子去你公司抽你!” 说完,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宁临风抚摸他的手指顿住,林燃便抬起头来,控制住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是伯母吗?” 宁临风把手机扔一边,揉揉眉心,一脸发愁地答:“嗯。” 林燃想了想,又努力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斟酌着问:“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宁临风答:“没什么麻烦的,也就是换个方式让他们知道我和秦州完蛋了。” 林燃听了,满肚子冒酸水,问:“所以他们知道你和那个王八蛋的事?” 宁临风点点头:“知道。” 林燃撇撇嘴,酸水把他都要淹了,他好好坐起来,又问:“知道多久了?怎么着?他们还同意啊?” 宁临风答:“知道也有七八年了吧,大概是我大学时候知道的。至于同不同意……”他摇摇头,说,“我爸妈的情况,当时怎么可能同意呢?不仅不同意,我爸还要让秦州竖着进我家门,横着出去。” “那后来?” 宁临风淡淡一笑,说:“我拿刀比着自己脖子,划出血来,逼着他俩不得不同意的。” 林燃听到这,方才那个委屈样子便不自觉卸下去,拧着眉,咬咬牙,说不出话来,抬手把宁临风拉到自己怀里来,紧紧抱住。 宁临风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有话要说,便等着,等了几秒,没等到,便问:“这是怎么了?” 林燃又是心痛,又是咬牙切齿,说:“替你委屈,也替你后悔。”他恶狠狠说,“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王八蛋。” 宁临风笑了一声,在林燃耳朵边吹起一股风似的,他说:“没什么后悔的,落子不悔,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临风怎么这么潇洒啊!爱上了!! 第21章 眩晕 (二十一) 因为出了这事,林燃再不务正业,也得回公司开会跟着处理,宁临风便索性也不休息了,准备去公司看看。 林燃昨天刚买了车,今天等不及着要显摆,就非要开车把人送到公司门口。别人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是自己是热闹主角都不嫌事大,非要跟着下车要个临别拥抱,让宁临风指着脑门骂了一句没脑子就觉着又心满意足了似的,也不作了,乖乖在车上坐着和宁临风挥挥手,开车去公司了。 到了公司把车一停,林燃吊儿郎当往楼上走,上电梯的时候遇见平日里最不对付的另个小鲜肉陈蔚。那天谈合作和宁临风秦州一起吃饭时候,他也去了,看林燃那个张牙舞爪的劲儿把他恶心的要死,昨天听说了林燃和宁临风的事被爆出来,他开心了多吃一碗米饭。 这会儿电梯里见着了,他冷嘲热讽:“昨天听说你出了点事,我这替你担心着呢,我们圈里混的难免有绯闻,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有这经历。” 林燃平时和他说话针尖对麦芒,可今天让人挤兑两句,他倒微微一笑,大尾巴狼似的说:“嗨,哪是绯闻呢,那天你也看见了,这都真事,我平时憋着不能说难受得要命,现今被知道了,还指望大家都替我高兴高兴。”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想到,昨天不就是搬个家买个车,还让人拍到了,哈哈。” 陈蔚气得翻了个白眼,不接话了。 到公司见了公关部,也见了他们总经理张兰,大家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是撤热搜,又是搞别的大新闻试图把这事盖过去,忙成一团,就他,晃晃悠悠一脸满足。 张兰见了就生气,将他进来,冷笑一声:“宁临风真把你包养了?” 林燃:“嘿嘿,我们俩已经快要转化为恋爱关系了,包养关系已经是过去式了。” 张兰虽然生气,但是依旧八卦,她一脸疑惑:“知道他的都晓得他同天华老总秦州是一对,你小子到底怎么挖墙脚成功的?” 林燃得意洋洋:“这等攻略秘籍能外传吗?不存在的。”他说完,又冷笑,“秦州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他?” 张兰没往下问,只说:“总之呢,你看看,这事怎么解决吧。” 林燃来的路上早已想了这事,便道:“这有什么解不解决的,这都真事,还不让别人说啊,说去呗,我这浊者自浊。” 张兰瞪他:“你还知道你浊者自浊?!”她挥挥手,冷笑道,“这几天把你微博收上来,公关部替你管,你给我老老实实蹲在家里。” 林燃笑嘻嘻,道:“我不要,我要蹲在我们临风哥哥家里~” 他公司这边鸡飞狗跳,宁临风那头也并不消停,他从公司门口到自己办公室,一路接受同时下属们的目光洗礼——是那种偷偷打量他,但每每他的目光一对过去,别人就躲躲闪闪的模样。 他没说什么——来的路上已经看了新闻,知道都怎么写的,出入不太大,包养什么的差不多都是真事,也没什么说的。孟承反倒在旁边连着啧了两声,底下人就都嘿嘿笑着,把眼神强硬地转移到自己电脑上。 两人到了办公室,孟承接了他衣服挂上,边动作边说:“一个个的工作还是太少,整天没什么新奇的,看点新闻都新鲜的刚从深山老林出来的猴子似的。” 宁临风被他这比喻弄得笑了一下,说:“我没以为林燃是个多大的明星,也没想到能被拍到,都是意外。” 孟承听了这解释,赶紧说:“哎,这有什么的,不就是个明星,我们宁总包养个影帝级别的那也是影帝的福气,那群记者就这样,说风就是雨的,乱写。您这要是不愿意听,我一会儿就去处理一下。” 宁临风摇摇头,拿起桌上分好了类别的文件看,不甚在意道:“随意吧,不用管,总之我们家老爷子都知道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孟承见他那个淡定样子,想到秦州和他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也不过几日过去,便是山断鸟倦,再不知返。 他心中叹了口气,想,也不知道秦州如今后悔了没。 秦州后悔了,他从宁临风潇洒离开家门那一刻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后悔。 他昨夜知道这消息,是李瑾打电话来,问他们俩是发生了什么,宁临风是怎么了,居然又包养了个小明星。 李瑾是他们高中同学,又一起打篮球,那时关系便不错,后来大学这人被他老爸送出去读了个书,中间挺多年不见,再毕业回来同学会才联系上。 因为他家里和秦州公司之前有过合作,因此联系也算紧密,大家当然早就知道他俩那点事了,也都觉着两人正合适。结果他晚上刷微博,跳出来的宁临风这事,他想也没想,立刻就给秦州打了电话。 秦州听了那两句话,强撑着冷静,问发生了什么。 李瑾答:“我这刷着微博跳出来的消息,说是宁临风和一个小明星,一起买房买车,举止亲密,共筑爱巢什么的。”他语气里都是不以为然,都是对他俩的信任,完全没当回事似的,问,“怎么着,让狗仔队借位了还是谈事的时候被误会了?快点,让临风接电话,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你俩这赶紧摆平了啊,这点小事。” 秦州听了这些,整个人像是被上了火刑一样,浑身上下每块皮肉都仿佛被烧伤,痛得不得了。 他没法解释,对这些一步一步看着他们高中最青涩和后来最美满时候的朋友,他没法解释。他那些所有的海誓山盟豪言壮语都当着这些人的面一一说过,如今气泡却被自己戳破。 他忽然想到,周边的朋友都这样信任他们,宁临风又该有多信任他们能像所有美满的故事一样,走到最后,走到结局呢? 他辜负了所有人。 他并不怕辜负所有人,他只怕辜负宁临风。 可偏偏,他最辜负宁临风。 他控制不住嘴唇颤抖,咬紧了牙关,尽量用自己最正常的语调说:“临风不在,具体事情你同我说就好。” 李瑾并不疑有它,只是啧啧两声,调侃:“瞧瞧你叫我宁哥名字这调,老夫老妻了,酸不酸啊,我听着这牙都倒了。” 秦州抿了一下嘴角,话音忍不住轻了点,问:“有吗?” 李瑾:“我靠,还有——吗——?很有,你心里有点数,ok?” 秦州调子仍是轻轻的,他说:“我似乎是习惯了。”他抱膝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说完这句话,心中又涌起温柔来,自己没察觉出什么,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却发现手背上落了两颗水珠。 从手背滑下去,由温热到冰凉。 李瑾那头便絮絮叨叨说:“算了算了,我真是酸不过你俩。和你说说那个小明星的事,就是被拍到他和那明星,一起买车子房子还是什么的,反正看照片举止特别亲密,我估计是让那明星给套路了,他想抱宁临风大腿吧?” 不等秦州说话,李瑾又继续:“我这就和你俩说一声,别让人套路了,现在这些什么娱乐圈什么都有。” 秦州答:“好,我去看一下这件事。”他说完话,听李瑾那头有人叫他。 李瑾和他说了一句:“哎,我有点事,先不说了啊。” 那头就挂了。 他握着手机,迟迟没动,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淌,他不擦,也不动,整个人僵在那,心想,原来竟有这一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冲到酒柜那里,随手拎了瓶酒出来,开了瓶便往嘴里倒,尝不出味道,一瓶喝了大半,人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酒瓶子摔地上,酒液浸满衣服,玻璃碎片划过手背手肘,流出细细几道血,和酒液混到一起。他自己晕过去,屋子里没开灯,就算有旁人也看不分明。 不过,其实也没有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几章完结~ 第22章 算了吧 (二十二) 秦州醒来时已经又是晚上,五脏六腑,身体皮肤,如火在烧,没有一处不痛。他被身上的酒气和血腥味弄得几乎干呕,扶着酒柜,努力两次才站起来,他摸摸额头,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他心烦意乱混混沌沌去洗澡,把自己从里到外洗涮干净了,回了主卧,躺到那张宁临风躺了七年的床上。 他最开始躺到了自己那一边,过了几秒,又默默缩到宁临风的位置,他想象着平时那人是怎样靠着床头看书回邮件,睡前是怎样伸手关掉床头灯,夜里睡着了又是怎样情不自禁靠着他。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便觉着心口撕裂,无法呼吸。 他浑身发抖,他觉着,太难熬了。 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从未想到失去,也从未想到失去让他这样痛苦。他觉着,他一无所有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熬,可如今失去宁临风,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难熬。 太难熬了。 他想,如果没有宁临风,在这世上,他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也不剩了。 没有宁临风,他便觉着自己要死了。 他太疲惫,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喝酒晕倒过去一整天,现在又发起了高烧,昏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将宁临风追回来。 他想,我总是要和他在一起的,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我还有一生,我总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秦州一直在做梦,一时梦到宁临风离开他,冷冷地让他滚,让他不要碰他,一时又梦到高中时,他同宁临风表白,那人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便答真是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梦到许多许多事,一重一重,宁临风总是要离开他。 他心口突突跳着,口中叫着宁临风名字,猛地惊醒,坐起身来。睁眼是一片白,他看着手腕上的针管,知道是到了医院。 房间里除了他,再没别人,他愣愣看着因为激烈动作而开始回血的针管,没什么动作,直到有人快步走到房里来,按了传唤铃,又扶着他躺下。 他顺从那人动作,仰面看着那人抿紧的唇线,那样轻柔地,心满意足地说:“临风。” 宁临风嗯了一声,给他盖了盖被子,然后坐到一旁椅子上,淡淡说:“小李几天找不到你,打了一圈电话打到我这,让我回你那里看看,你几天不吃饭,高烧晕过去,便又送来了医院。” 秦州看着宁临风,觉着自己仿佛是在做梦,可又想到,做梦也没有这样好的事情了。他心中忽然涌起无限的快乐,他想,他的临风总还是担忧他的。 他又有点局促,他们相识相爱那么多年,竟也有这么一时片刻,他又快乐,又没有话可以说。 宁临风也没有说话。 在他们的沉默里,护士敲敲门进了房间,见他醒了,问了一些情况,看了看他手臂上那些伤口,又让他吃些易消化的食物,注意休息。 护士离开,宁临风便也起身,秦州立刻紧张起来,问:“你去哪里?”他问完,又觉着自己语气太过于强硬,眼睛也不敢看宁临风,只是低落着将目光垂到地板上,抿了一下嘴唇,磕绊着说:“你如果忙……就,我,我也没什么事。” 他说不出你先走吧这样的句子,话里,却是那样的意思。 宁临风听得明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他方才回病房,恰巧听到秦州唤着他的名字醒来,便是叹了口气,等了片刻,才进来。 他看着秦州,只是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秦州惊喜地抬起头来,那惊喜的模样有些过于外露,扎得宁临风眼睛疼。他有点想要冷笑,想要问他做出这幅样子又是何必,可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说不出来。他有点倦怠,心里明白,就是用话刺一刺秦州的心,他也并不会觉着痛快。 他转过身,离开房间时,听到秦州小心翼翼,但又带着快乐说了一句:“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宁临风十几分钟便回来了,可十几分钟对秦州来说,那样漫长,他望着房门,望眼欲穿。 宁临风把粥放下,将床抬起来,瞧了瞧他样子,也知道他自己喝不了,便一勺一勺喂他。 秦州非常听话,一勺一勺吃,宁临风离得那么近,他好想仔细看他,一寸一寸仔细看过去,可他不敢,宁临风隽秀的手腕抬起又放下,仿佛是瘦了些,他好想握一握,问他是不是过得也不好,可是他也不敢。 他沉默着,又快乐,又觉着自己那么难堪,把所有不体面的事情都做了,宁临风挥挥手便让那些事都过去,而他如今尴尬而自我感动地在这人面前摇尾乞怜。 他想,我是得了失心疯吗?竟然把这样的宁临风丢下,去同什么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人在一起。 他们二人那样静默着,直到这一碗粥吃完,都没有任何人说话。 宁临风自上而下看着秦州,看着他略略低着头,是那样温顺而努力想要讨人喜欢的样子,像是等待被主人抚摸的大型犬。 他依旧不说话。 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备注,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亲密。 秦州意识到了这点亲密,猛地紧绷起来。 那边似乎问他在做什么,他便答:“在医院呢,秦州出了点事。” 那边说了一大堆,秦州听得模模糊糊,但感觉出语气是义愤填膺。 宁临风耐心听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说:“不用来,我一会儿就回家,怎么,还嫌被拍的不够多么?” 秦州便知道是谁了,他垂着眼睛,咀嚼着回家两个字,万分心痛。他眉心褶皱着,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握紧了,指甲狠狠戳着手心。 宁临风最终说:“行了行了,话那么多,我知道了。”说完便挂断了。 秦州听到了宁临风从前与自己讲电话的那般亲密,他心头痛得几欲癫狂,又仿佛麻木,他垂着头,终于开口说话,没说半句关于这电话的事情,只是温声说:“我不是故意引你过来,也没想到我会晕在床上。” 宁临风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他愣了一下,带着笑音,说“我也觉着你不至于。” 秦州听到他笑,抬起头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也微笑起来,眉目间是无限温柔,话音里却有一点打趣,问:“见我晕过去,这样开心?” 宁临风点点头,坦坦荡荡说:“我虽然不是锱铢必较的小人,但你让我难受了,我看到你不开心,心中觉着公平许多。” 秦州眼里都是难过,却仍笑着,他说:“对不起,我做了许多让你难过的事,那些……那些便不说了。”他顿了顿,“那天在餐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摇摇头,自嘲道,“我骨子里,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了还不知道自省,反而被嫉妒冲昏头脑。” 宁临风点点头,说:“我也打了你,公平合理。” 秦州看着他,说:“你打得好。”又说,“我活该的,你随便打。” 宁临风又点点头,一本正经赞同道:“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秦州看着他,很温柔很温柔那样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睫压下来,像是初相识那个笑一般模样的水墨画,他说:“我重新来追你好不好?” 他那样卑微,连一句从头来过都不敢说,只说,我重新来追你好不好。 宁临风盯着他看了几秒,也笑,说:“我们这些年,我问心无愧。如今事情成了这样,结局也没什么好说的。算了吧。” 楼底下有哪个没公德心的人狂按喇叭,与此同时,宁临风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对着秦州摆了摆手,说:“就这样,你保重。” 秦州追下床去,问:“你对我,哪怕一点爱,也没有了吗?” 宁临风没回头,步子一顿,答:“记得初中数学题里那个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蓄水池吗?你把我的池子放干,有人把他的水放进来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马啊爱,还好意思问,哪里来的脸?赶紧给我死!! 第23章 没有爱一点 (二十三) 宁临风到走廊,便见林燃风风火火冲上来,见到他几步冲上来把人抱住。宁临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你有事没有?”林燃抱着人,急冲冲地问,问出了口,才想起来又把人放开,上下左右地看,“那王八蛋千方百计让你来看他,他又是想要怎么样?” 宁临风已经习惯了秦州在林燃那里的代称,失笑,说:“他也没有那么卑鄙吧?” 林燃撇撇嘴,说:“他比我想能想到的所有卑鄙都更卑鄙,哪里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宁临风听了这句,十分想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替秦州说两句:“也没有那么夸张,他平时做事,并不都是你见到的那样,我与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不讲其他,对我倒是温柔体贴做尽。” 林燃冷笑一声,拉着宁临风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自从知道他这么个人,就没从他对你的模样里,看出一点点温柔体贴。别的我就不说,那天在酒店,他扬起手来,是不是想和你动手?” 宁临风没什么特别模样,好像也没感慨,也没苦笑,只是淡淡说:“那一阵子,他是有点魔障了吧。” 林燃听他左右都是替秦州开脱,心里一下子着急起来,这会儿两人站在医院楼下,他步子一停,拉着宁临风站住了,眉头也拧了起来,说:“你竟然还说他好话?!他干了那么多王八蛋的事,现在回头和你卖个可怜,你就原谅他了?!” 他心里想到从前那帮狐朋狗友的女朋友们是怎么伤心又原谅的,见宁临风这样,忍不住就有点暴躁,嗓门也高了,乖也不装了,露出自己暴躁小狼狗的本性来。 宁临风见他这个样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挺有兴味地看了两秒,才古怪地说:“我就是原谅了他,又怎么了?” 林燃眼见着火冒三丈,头发丝都要气得冒烟了,咬紧了牙关,困兽似的踱了几步,忽然话也不说,顺手拎起旁边不知哪位病人落下的拐杖就气势汹汹往医院楼里走。 宁临风把他拉住,问:“你这干什么去?” 林燃声音里又是火气,又是赌气,恨恨说:“我看秦州这王八蛋又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现在就上去把他弄死,看他还整天千方百计妖言惑众臭不要脸,还想浪子回头!” 宁临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拉着林燃一只手,说:“你这语文怎么学的,用的这都什么成语?” 林燃咬牙切齿:“你还笑!我都要气死了!你还笑!他都那么不要脸,干过那么多不要脸的事你都忘了,你还笑!我告诉你,我都给你记着呢!”说完又要往里走,闷着头往里冲。 宁临风被带的走了几步才停下来,仍旧是笑着的,说:“哎哎哎,行了行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学生,多大人了准备去打架啊?被拍到也是别在娱乐圈里混了。” 林燃哼哼一声,赌气道:“我就不混了!我还在乎那几个臭钱?!我看都不看,这几个钱也是钱?!” 宁临风见他这个样子,又觉着幼稚好笑,心里又觉着有十二分可爱,他眉眼弯着,道:“哦~~本来我父母就不喜欢我包养小明星,现在再知道了小明星还打架斗殴,到时我怎么带你见他们?” 林燃脖子一梗,就说:“谁要见……哎?”他睁大眼睛,起也忘了,回头望着宁临风,“见,见你父母?” 宁临风慢悠悠说:“哎,我说着玩的,你快赶紧替天行道,进去好好把秦州打个半身不遂吧,我也管不着。” 说完摆摆手,也不再管他,就往外走。 林燃脑子还没转过来,一会儿狂怒,一会儿狂喜,整个人都晕了,拎着那拐杖几步就冲上来,追上宁临风,不可置信地问:“真的见你爸妈啊?” “我行吗?我可以吗?” “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我好像还没在娱乐圈出人头地,混成影帝呢!” “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秦州那样的吗?哎,他那么恶心,我可学不来。” “哎,哎!”他在宁临风身边,左边说两句,右边说两句,几乎围着人团团转起来,急急忙忙,又慌慌张张,“真的啊,是不是真的啊?” 宁临风走到车边上,开了门,不答话,只笑着问:“你是上楼去打人,还是和我走?” 林燃立刻答:“我和你走,我当然和你走!”他急忙往车里坐,坐进一半去,才想到手里还拎着不知道谁的拐杖,当即什么也不管,挥手给远远扔了,规规矩矩,小学生似的,挤到了副驾上。 宁临风去开车,一路上林燃喋喋不休,从见父母,说到婚礼,又说到往后如果宁临风如果喜欢小孩子,他们去哪里做试管找代孕,怎么照顾小孩子,怎么若是不喜欢,就他们两个人二人世界,他要好好发展事业,让宁临风父母放心让他们在一起。 等到了家里楼下车库,林燃已经自顾自说到两人五六十岁退休去哪里住着,宁临风只是听着,听到哪里就笑出来。 开了家门,林燃便一把将人抱住,贴着宁临风说话,嘟嘟囔囔,夹着兴奋和委屈:“我说什么,你就总是笑,你笑什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宁临风拍拍他,问:“同意什么,不同意什么?” 林燃一手握着他肩膀,望着宁临风眼睛,答:“当然是和我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前面不管多少年,和那个,那个王八蛋,都是过去了。” 宁临风:“我说了,我和他的事过去了,自然就是过去了。” 林燃:“那你,你今天怎么还去照顾他,怎么还说他的好话?你是不是心一软,就原谅他了?” 宁临风一条一条答:“我照顾他,算是情分,无论如何那么多年在一起,一块石头也捂热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说他好话,当然是除了最后这一段,前面他对我真心实意,不能再体贴入微。我原谅他。”他也看着林燃,神色那样坦荡,那样温和,他说,“我原谅他,不是什么心软,而是觉着我们走到今天,他固然是做错了事,让我难受了,可这会儿他自己也并不好受,生活么,也就是这个样子,又不是电影小说,也没必要不依不饶,算了也就算了。” 他笑了一下,有一点云淡风轻的意思,说:“我一个二十大几岁的男人,难道还要因为这点情情爱爱的小事,就真恨他一辈子吗?哪来那么多爱恨呢?” 林燃听了,怔怔问:“那,是不恨了吗?” 宁临风:“原本也没怎么恨过吧。” 林燃又问:“也,不爱了吧?” 宁临风点点头:“确实没有爱了。” 林燃心里酸酸的,干干的,他总是不明白宁临风怎么这样潇洒,又这样坦荡,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当初有多难过,异乡买醉,几个日夜吃不下饭,又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不过三五日,整个人上下通通变过,十几年爱过恨过,说放下就放下,说原谅就原谅,如今站在他面前,竟是那样温和妥当。 他又佩服他,又爱他,又怕他。 怕往后,怕这人间所有爱恨,在他心上全部是清风拂过,过了便过了。 林燃心里难受,又说不出来,好一会儿,轻声说:“那……还能有一点点爱,一点点就行,能有一点点爱来爱我吗?”他说,“我知道我没能和你在一起十几年,我知道我才认识你那么几天,可是,可是我也不用你立刻就很爱很爱我,你可以慢慢来,你就……先别去爱别人,好好看着我在你身边,如果可以,爱我一点点就行了。” 宁临风望着他,又是笑,又叹口气,他按着林燃的后颈将人压下来,将自己嘴唇贴上去,缓缓说:“怎么能爱一点点呢?要爱,就要拿全部去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就结束啦~ 这文写的仓仓促促,原本就是想虐一下渣男,全一下我自己憎恨渣攻贱受的执念,写一写不知道为什么就写了二十几章,想当初,我以为十章可以结束呢哈哈,所以没有写完整的故事,也没什么脉络,就是随着心意写一写。 我觉得,写这个,其实到最后就是想说,如今我们二十几岁,可能大家都多多少少有点伤心事吧,意难平啊,初恋啊,这些总是有的。 但是我觉得,对以前的事,没必要一直爱,也没必要一直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希望姐妹们都不会再遇到伤心事,也别遇到渣男,永远爱人,永远被爱,永远拥有爱的能力。 那么,下篇文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