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穿成作精后爆红了 作者: 鹤避 简介: 预收《捡的猫精分后每天都在修罗场》《相亲到女装前男友怎么破》求收藏~ 被封印九百年后,曾经的玄学天才薛今是穿成了娱乐圈一个糊咖作精。 因需功德融合神魂,薛今是不得不重提老本行,捉拿恶鬼行善积德。 综艺里,别的嘉宾都在抢镜头抢C位,薛今是却躺在椅子上不争不抢岁月静好。 实际上紧盯着后面作乱的小鬼:“嘶,超度了能得几点功德?” 厉鬼出没,嘉宾们纷纷被吓得惊声尖叫,当场昏厥,只有薛今是冲在最前面无所畏惧,眸子亮的吓人—— “这是厉鬼吗?不,是好多好多功德!” —— 薛今是上节目之前,黑粉们摩拳擦掌,就等着他再作一次,直接将他打回老家种田。 谁知,他不仅没有作到天怒人怨,反而让导演和一众大腕都跟他成了好兄弟好朋友?! 莫名碎掉的盘子、楼道里凭空响起的脚步声,突然出现的黑色掌印…… 在众嘉宾瑟瑟发抖恐惧尖叫的时候,一贯懒散的薛今是已经一马当先—— 他随手折段桃木枝,一剑破万法,厉鬼顿时灰飞烟灭! 观众:卧槽,大师?!受我一拜! 薛今是随手扔掉桃木枝:“大师什么大师,要相信科学!” —— 影帝宴来朝自小就有一种病症—— 他能观人心,能闻鬼言。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耳边永无休止的声音弄疯。 直到在某综艺节目上遇见一个小明星后,他耳边经年不息的鬼声戛然而止。 多年前那道荒唐的批命,乍然出现在他脑海——他会遇到一个与他姻缘紧紧相缠的男人,从此,绝症可解。 —— 一日无常过境,驱鬼拦路,薛今是明目张胆从他手底下偷渡厉鬼。 无常:“胆子挺大?” 薛今是笑眯眯地往宴来朝身上一挂,有恃无恐:“我上面有人。” 宴来朝眼神微妙:“上面……有人?”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食用指南: 1.1v1he,爽文无虐,攻受金手指都非常粗 2.连载期逻辑剧情bug难以避免,完结后会修文 3.时代架空,私设如山,请勿较真。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穿越时空娱乐圈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今是,宴来朝(chao)┃配角:各路妖魔┃其它:玄学相关来源百度以及其他参考书 一句话简介:举头三尺有神明 立意:相信科学 第1章 锁鬼阵 薛今是很久没有熟睡过了,剧组的商务车行驶在路上四平八稳,等到目的地时其他嘉宾都下了车,工作人员才来叫他。 “薛老师,该下车了!” 工作人员的语气很是不客气,上车就直接伸手想要推他一把,但手还没碰上对方衣角,依靠在椅背上熟睡的青年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这一眼就像冰川下终年不见天日的寒潭,黑漆漆的瞳仁就这么骤然直勾勾地看过来。 刚刚还态度嚣张的工作人员悚然一惊,立马浑身一僵,仿佛见鬼了一样把手弹开。 等他再跟青年对上视线,刚刚那种仿佛被恶鬼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却消失了。 莫名松了口气,工作人员回神后觉得自己刚刚太丢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什么鬼,糊咖脾气大!” 他低声骂了一句,丢下一句“大家都在等你”,接着仿佛火烧屁股一般下了车。 我刚才睡着了? 薛今是没看走掉的工作人员,抬手揉揉额角,等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皮肤时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心。 手心张开,腕线上边青色的血管很明显,他的肤色很白,血管分布在上边对比着显得有些吓人。 虽然体温偏低,但的确是有温度的。 薛今是提起兴趣,一连翻看了几遍这副身体,指尖按在手腕的血管上,仿佛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 这具身体的主人在车上突然猝死,已经被鬼差勾了魂去投胎了,但他魂体特殊,进入躯体后导致这具身体生机未断,现在还存了半分生气不散。 虽与活死人无异,但薛今是很满意,就连一贯僵硬没什么表情的脸都舒缓了不少。 那天道虽然又废物又没用,但还真给了他一具能用的身体,不错。 “薛今是呢?怎么还没下来!” 外边节目组的导演见薛今是迟迟不下来,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旁边已经到场的几位嘉宾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今是姗姗来迟地下了车。 他刚一露面,下边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就连导演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都差点裂了。 “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 导演绷着表情,走过来问他,连声音都是抖的。 嘉宾里唯一的女演员岳岚探个头出来,犹犹豫豫地向他表达关心:“你脸色好白,是刚刚路上晕车了吗?” 薛今是后知后觉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明白过来。 原主很瘦,因为长期减肥营养摄入不足,导致身体有些孱弱,身上都没几两肉,衣服套上去异常宽大。 再加上薛今是现在半生半死,生气比活人少了八成,身上温度很低,脸上想必也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偏生原主天生瞳仁很黑,他又习惯性半閤眼睛露出个下三白来看人,旁人看着,可不就是个死鬼样嘛! 薛今是把手垂下来没多解释,跟他们点点头:“是有点晕车。” 他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不再露个下三白吓人,其他人见他现在动作表情都正常了点,纷纷松了口气。 导演打量了他半天,皱着眉粗声粗气:“真没事了?节目可是要一口气录到晚上,你中途不会直接晕过去吧?” 薛今是淡淡地:“放心。” “那行吧。”导演这才勉强放心,他也不想跟薛今是说话,转头招呼来化妆师,指了指薛今是。 “你去给他上点口红,红一点压一压肤色,别让他看起来就跟下一秒要进医院一样。” 薛今是在网上名声不太好,公司也不重视他,其他人录节目都有专属化妆师和助理跟着,他光杆司令一个,直接素颜上镜。 节目组的化妆师是个实习生,正牌化妆师今天请假了,小姑娘第一次跟组有点紧张,满脑子都是导演那句“红一点”,一不小心下手就重了。 等薛今是补完妆转过头,众人一瞧,嚯!纷纷倒退一步。 只见他眼仁漆黑,只丧气地露出半喇眼球,面色苍白,嘴唇红艳艳得像是刚吃完小孩还没擦嘴。 嘶,可怕。 薛今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垂眼皮了,随后立马睁了睁,眼睛睁得滴溜圆,面上瞬间一扫颓废,看着特别精神。 导演一口气抽了回来,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他半天:“……虽然吓人了点,但确实看着还挺好看的……行了也没时间墨迹了,就这样吧!” 别说,这小糊逼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长得确实不错。 他手一招,就在前头带路往录制的地方走。 工作人员和嘉宾跟着导演,薛今是慢悠悠在后边晃,下意识想要双手揣进道袍袖子里,然后揣了个空。 大夏天的,大家都穿着短袖短裙,他揣个空气。 他也不尴尬,自然地把手垂在身侧。 “你走在后边干嘛?飞行嘉宾和常驻嘉宾站在一起!”导演转头对薛今是横眉冷对。 薛今是快步晃到前边去,身体轻飘飘的,被他路过的一个小姑娘立马吓得起了鸡皮疙瘩。 “我靠,之前只知道薛今是特别会作,糊咖脾气大,没想到本人这么邪性?” “他走路怎么跟飘似的?也太吓人了!” 两个人在后边窃窃私语,前边薛今是好像细微地侧了侧耳,小化妆师连忙捂她嘴:“快别说了!” 薛今是遗憾地回神,怎么不说了呢,他还想听八卦呢。 他薛今是的瓜,和他薛今是有什么关系! 他在录的这节目叫“探案吧,少年!”,是由王坤导演的一部主打解谜的冒险类综艺。 节目采取的是边拍边播制,网上已经播了两期,很火爆,薛今是作为飞行嘉宾来录制的是第四期。 录制地点是个办公大楼,据说是投资商爸爸的总公司,节目组来这儿录也有给投资商公司增加点曝光的意思。 节目组和公司约的时间只有今天,恰好避开了假期不上班的员工们,诺大的公司里只有留下作为群演和npc的二十几人。 “规则照旧,整座大楼里包含了十个剧情任务,有挑战类也有解谜类,全部找出来后推断故事发展,每个关键故事节点会记分,最后得分最高的人获胜。” 机器已经在办公楼里架好,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导演宣布完规则,转头见薛今是直直站在大门口不进来,立马火气上涌。 “你站在那里干嘛呢!” 薛今是抬头打量四周,眼神忽然变了,他看着导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敢问导演,你这录的是什么节目?” 导演气不打一出来,举起台本就敲在小桌上:“说了多少次了,冒险类冒险类!你刚刚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 王导觉得自己胸口疼,他简直越来越看不透那位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指名道姓让薛今是来他的节目了! 就薛今是这种十八线糊咖作精,微博粉丝七十万有六十九万都是黑粉!娱乐圈风评极差,那位大佬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人?! 不理解! 薛今是不清楚导演内心的挣扎和不满,只是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深,仔细看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可怜。 冒险节目?这满楼的鬼气几乎都要冲破楼顶了,他一进门就迎面而来,看这鬼气浓度,不用多说,此地必有厉鬼。 在厉鬼的地盘上撒野,冒险节目别变成找死节目了。 旁人不通阴阳,但薛今是的魂魄天生通灵,一双眼睛下鬼神无所遁形。 在他眼中,这栋大楼光鲜亮丽之下却满是阴气,黑雾中夹杂着血腥味,围绕在众人身边,迟迟不愿散开。 这么浓的阴气,这些人要是真在这儿呆上一天,怕是回去就得生上一场大病。 薛今是摇了摇头,一脚踏进来。 而就在他抬脚的时候,顷刻间整栋楼的阴气一滞,只沉寂了一瞬间,随后又仿佛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沸腾着铺天盖地朝他涌来,黑气翻腾,极为可怖,就连眼前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扭曲了! “怎么回事?” 阴气拂过,有工作人员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询问身边的伙伴:“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冷?” 薛今是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漆黑的瞳仁边有金色闪过,他随手一挥,方才翻涌着奔腾而来的漫天阴气,轰然间灰飞烟灭! 阴气雾散开来,薛今是拢手又揣了个空。 “说什么呢?” 伙伴一巴掌拍在工作人员手上,压着声音不可置信:“现在是最热的七月,今天气温高达三十七度,你告诉我冷?” 大厅内的人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情。 王坤揉了揉胸口,把台本一扔,没好气地大声说话:“行了,开始录制!” “虽然大家都互相认识,但来了新人还是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岳岚,应该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岚姐。” 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叫岳岚,是个演员,最近网上正好有一部她做女主的热播剧,热度很高。 薛今是看了她一眼,富贵命格。 “冯华,我比你大上不少,就厚着脸皮当你一句哥了。” “宋子承。” 这声音一出来,语气里的傲慢就引得薛今是侧目。 他一眼看过去,却见此人面相上显示他吃喝嫖赌样样都碰,即使整过容了,那副皮囊也掩盖不了骨相上的奸相。 半路夭折的命,甚至今天还有血光之灾。 薛今是淡淡瞥了他眉心黑气一眼就收回视线,也不管对方因为他的无视而怒火喷涌的眼睛。 “你好,我叫付桓宇,是偶像出道,不过最近和岚姐一起拍了戏,准备转行当演员,还请多多指教!” 这人面相还不错,只要不行差踏错,就会无病无灾一生顺遂,就是胆子小了点。 薛今是打量了一眼满楼的阴气。 这几人都不是什么福德深厚的,即使是其中命格最好的岳岚,受了这一波阴气的洗刷,回去也免不了感冒发烧。 他思忖片刻,开口:“薛今是,主业演员,副业道士,第一次见面和各位有缘,没什么好送的,就给几位画道符吧。” 众人:?画什么? 导演直接气乐了,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他严辞教育:“你这又是给自己艹了个得道高人的人设?哈哈,我告诉你别作妖啊,这节目是要播出去的,社会主义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宋子承刚才被薛今是下了面子,这个时候毫不客气地就开了嘲讽:“我劝某些人还是省省吧,糊成那样了就别再上蹿下跳搞新人设了,好好当你的十八线比什么都有前途。” 他说着自己都笑出了声,就像薛今是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还画符,真是笑死我了。” 岳岚伸手拉了他一下,有些尴尬地对薛今是笑了笑。 薛今是不置可否,他难得善心大发,对方不领情就算了。 “行了行了,继续拍摄。” 导演和工作人员归位,摄像机开始运转。 其余四人作为探案吧少年的常驻嘉宾,显然对节目流程十分熟悉,开拍交流一番就分成了两队。 在宋子承的教唆下,单独剩出来个薛今是。 岳岚和冯华都对孤立薛今是这件事感到很尴尬,但宋子承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身后站着最大的投资方,人家这期拍摄跟回家没区别,他们得罪不起。 薛今是没什么表情地勾勾唇角,倒是那边的付桓宇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开口提议:“不如这样,我和薛哥组一队,你们三个组一队,这样行吗?” 他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薛哥好像胆子不怎么大,导演之前又说咱们这期主题涉及了精神疾病,好像有点恐怖,我胆子很大,不怕的。” 薛今是瞥了他一眼,胆子大? 岳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付桓宇会主动跟薛今是组队,但好歹还是松了口气,笑起来:“这样也可以。” 他们这才想起来问薛今是的意见:“小薛觉得怎么样?” 薛今是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我是傻大个”的付桓宇,淡淡道:“可以。” 整座楼阴气冲天,但古怪的是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只要一出去,这阴气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圈住了一样,外边很难察觉到。 两队人分开寻找线索,付桓宇凑过来提议:“薛哥你不知道,节目组套路很深的,这栋楼有这么多层却只有十个线索,按照他们一贯的操作来看,肯定上边几层找到线索的几率大一些,要不咱们先上去?” 薛今是点头,跟他往前走,视线却在四周巡视,最后发现这一层的办公桌隔间分布不对。 他脚步停了,定定地看着办公区。 整层桌子长短错落,仔细一看其实分布非常均匀,薛今是前世位极天师,当今世上没有哪个修道者能比他眼力更强。 他一看就分辨出这是雷池。 雷池又名锁鬼阵,整个阵法以这座大楼为阵眼,在四周布上了对应二十八星宿的格局,用以困住阵法内的恶鬼。 星宿内为雷池,厉鬼不得越雷池一步。 楼里的厉鬼竟然是被困在这里的,薛今是有些讶异。 到底是什么人会蓄意将一只厉鬼封锁在人群聚集之地,非但没有使用杀阵或者超度其往生,只是单单地困住它。 薛今是思考时便又下意识半閤眼,付桓宇一转头就直面他的正脸。 面色苍白红唇艳艳,眼神可怕地像厉鬼,付桓宇立马吓得脸色一白,叫出声来。 “啊!” 薛今是被他叫得回神,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跟在付桓宇后边走到了电梯前。 这个阵法只是让厉鬼不能出大楼,不能伤害大阵标记的人,但外来者可不包含在内。 电梯聚阴,多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地,薛今是有些惊讶于对方作死的程度。 付桓宇被他吓了一跳后就缓过来了,白着脸又见薛今是怪异地看着自己,差点又尖叫出声。 “闭嘴。”薛今是呵斥他,堵住了付桓宇接下来的惨叫。 付桓宇原本跟薛今是组队是因为对方糊,这样镜头就基本上都在他身上,但现在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薛今是,心里隐隐开始后悔起来。 薛今是已经率先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九楼,抬眼问他:“怎么不进来?” “啊?哦!”付桓宇反应后就过来朝电梯走,忽然间却听见后边有人叫他。 “……付桓宇。”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忽然间眼睛被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捂住,已经半转过去的脑袋被迫猛地掰了回来,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卧槽!”他痛呼出声。 接着盖在眼睛上的手脱离开,他还没来得及睁眼,薛今是凉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怕死就别睁眼。” 薛今是呼出的气都是温凉的,吹在付桓宇耳朵上,激起他脖颈上一片鸡皮疙瘩。 付桓宇后知后觉浑身发毛,他只觉得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根本不敢多想,立马把眼睛闭地死紧。 这人肩上头上三把火,一把被刚刚的薛今是吓灭了一盏,一把因为鬼叫人转头而将灭未灭。 薛今是见他老老实实闭着眼,伸手在他肩上拂过,那盏将灭未灭的灯立刻亮了不少。 付桓宇不知道薛今是做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忽然暖和了许多,心里也就越来越发麻。 点完灯,薛今是抬眼朝电梯外看去,外边寂静一片,看似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睁眼时,一张带血的脸忽然从头顶倒挂着垂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求收藏~本章评论区发放二十个小红包~ 本文所有玄学相关皆来源百度,无门无派,各家符咒大乱炖,架空请勿考究! 下一本开《捡的猫成精后每天都在修罗场》是山海经系列娱乐圈文,求收藏~ 文案: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大祸不缺小灾不断,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猫后,竟然莫名其妙开始转运了! 没钱吃饭,摸摸猫头,回头突然天降彩票,刮开一看,中了特等奖! 被公司压榨,捏捏猫爪,转天公司倒闭老板跑路,他直接被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签走! 遭人陷害,微博万人捶他穷酸上不得台面,亲亲猫脸,下一秒国民爸爸发了微博: 介绍一下,@乔熠星我谢家最宠爱的孩子。 热搜爆了,乔熠星眼睛也亮了! 天道复苏,灵气回升,上古神兽貔貅沉睡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貔貅:喵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和白泽、麒麟共用一具身体! 幼崽身体孱弱,叱咤风云的神兽巨头气到“喵”地一声昏古七! 没想到再睁眼时却被人捡回了家。 小青年不光长的好看,浑身的灵气也惹得三位大佬眼热无比!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乔熠星:救命!我的猫变成人了! #今天也在猫咪修罗场里艰难求生# 第2章 擒鬼 那鬼从电梯顶上倒挂下来,半头长发遮住脸,脸上血肉模糊,五官皲裂开,不停有冒着阴气的血往下流,在地上滴作一小摊。 鬼眼漆黑,满口尖牙,黑洞洞的眼珠子机械地在开裂的眼眶里弹了一下,直勾勾盯着薛今是。 滴答滴答,血不停滴落。 薛今是掀了掀眼皮:呵呵。 付桓宇闭眼大半天无事发生,心里逐渐松了下来,半晌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坚定地走社会主义道路,讲究和谐发展唯物主义,不应该跟着薛今是一起神神叨叨。 他握拳打气,做足心理准备后睁眼转身,转头就和倒吊厉鬼咧嘴笑的脸对上,阴森森的眼珠子跟他对视,付桓宇眼球上翻发出一声惊天惨叫。 “卧槽!鬼啊——!” 薛今是被他的惨叫吓得心跳加速,准备朝厉鬼拽过去的手也停下来,回身不耐道:“不是让你别睁眼吗?” 付桓宇已经听不进去他的怒斥,他肩上被薛今是拍亮的魂火颤颤巍巍,还没等薛今是出手,就啪地发出细小的气音,蔫巴着灭掉了。 他立马两眼一翻倒了过去,倒的时候脑袋磕在电梯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人身上有三把魂火,头顶命格,左载运势,右装生气,这三把火会随着人本身的状态明明灭灭,但若真的灭了则会导致阴阳失调。 灭一盏大病,灭两盏离魂,灭三盏魂归地府。 通俗来讲就是吓病了,吓晕了,吓死了。 付桓宇现在的状态就是被吓丢了魂,因为胆子太小,这一吓甚至影响到了他头顶的命格火。 这情况需要立马回魂,稍迟一点说不定他就变成傻子了。 那鬼还倒吊着,脑袋朝下不停流血,电梯里都被她的血弄湿了一小半,又脏又恶心,十分不讲究。 等薛今是朝她看过去,鬼眼就机械地弹到眼眶中央和他对视,然后咧嘴一边笑一边吐血。 虽是厉鬼,但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攻击性没有几分却只知道吓人。 薛今是顿时没了兴趣,他转头蹲下,两指并拢点在付桓宇眉心,灵光浮现,口中念念有词。 “大洞真玄,长炼三魂,反凶成吉,生死无缘。” 灵光没入眉心,薛今是屈指敲在付桓宇人中处,敕令:“魂兮归来!” “嗷——!” 话音刚落,付桓宇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嗷嚎一声,上半身从地上弹起,脸上痛地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他伸手捂嘴不停吸气痛叫:“操,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牙掉了!” 薛今是拍拍手站起身,付桓宇顺着他的动作一看,又对上厉鬼机械的眼珠子,刚亮起来的魂火又开始明灭蹦迪。 薛今是及时伸手一拍,然后厉声叮嘱:“闭眼,再晕一次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当然是吓他的,薛今是只不过懒得再给他回一次魂。 但付桓宇明显是当了真,闭眼的速度之快,差点都脸部抽筋了。 这波梅开二度让他的三观已经碎一地了,付桓宇操着岌岌可危的理智,嘴里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伸手捞住薛今是的衣裳,颤巍巍地想往他身上贴。 薛今是嫌弃地一抬手把他推开,付桓宇呜呜呜地捏住他衣角。 见这小偶像怕成这样,薛今是善心大发,勉强任他去了。 那鬼倒吊了半天也没个实质性的动作,除了吓人没做其他,甚至还幽幽看着薛今是给付桓宇回完魂。 有点不对劲。 薛今是抬头皱眉,盯着女鬼:“能下来吗?” 倒着看这张脸怪怪的。 女鬼闻言骤然盯他一眼,眼中戾气浮现,双手尖爪抬起来,漆黑的五指刺向薛今是的眼睛! 尖锐的指甲却在距离他眼皮一厘米的地方停下了,薛今是似笑非笑地看女鬼一眼。 但他和这具身体融合度不够,表情僵硬,白面红唇,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付桓宇,只怕这时候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谁知那女鬼看了忽然卧槽一声,阴气浮动,脚上没勾稳,直直地从电梯上方掉了下来。 她已成鬼,掉下来时身体摔扁成液态,差点把自己摔散了,两秒后又凝结成型。 女鬼坐在地上后退一步,高声尖叫:“卧槽,鬼啊——!” 女鬼已经化厉,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量不强,但只要是厉鬼,就会阴气逼人。 她就连叫声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气,周身黑雾不安地浮动翻涌,但那眼神看向薛今是却带着满满的惊恐。 薛今是:? 眼见着付桓宇被阴气一勾,魂火跳动间浑身发冷,又听到耳边的鬼哭声,立马吓得也要跟着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薛今是伸手捏住了他的嘴,转头盯着女鬼,眼中充满了鬼见哭的戾气,耳边叫声戛然而止。 薛今是颇为嫌弃地在付桓宇身上擦了擦手,耐心告罄,开始对付女鬼。 他没有出手降伏的意思,而是抱臂倚在电梯墙壁上,三白眼看着厉鬼,露出令鬼害怕的笑容。 “站直了说话。” 薛今是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女鬼却悚然一惊,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连忙屁滚尿流地站起来贴墙,半个鬼都卡进了电梯里。 薛今是抬了抬下巴,淡淡道:“说吧,为什么吓人?” 他浑身大佬气息,即使没有真正出手,但女鬼此刻却已经不敢再和他对视,只能战战兢兢地张口道歉: “大佬饶命!我现身吓人是为了把其余人驱赶出去,好找真正的仇家报复,您明鉴,我其实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害过啊!” 雷池封印的就是这个女鬼,初见满楼的阴气,薛今是还以为里边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眼前这个厉鬼虽然化厉了,但空有一身阴气,浑身上下厉气少得可怜,看来应该不是惨死,化厉也另有缘由。 “你怎么死的?”薛今是没有丝毫忌讳,直接就问了。 没有哪个鬼在提到自己死状的时候能无动于衷,眼前的厉鬼也不例外,但薛今是见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一瞬过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么一看,她生性应该不算太坏,能化厉就显得更离奇了。 女鬼犹豫着和盘托出。 照她所说,她生前本名程衣衣,原本人生还算顺遂,没成想大一时父母车祸遭遇双双横死,在她伤心绝望之际,亲生弟弟又查出患了癌症。 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给弟弟治病她不得不扛起家里的重任,工作几年,没想到最后在主播这一行里做出了些成绩。 原本到这里她的生活应该开始有起色了,直播事业走上正轨,她也有钱给弟弟治病了。 却没想到公司高层是个禽兽,莫名其妙看上了她,并对她提出了潜规则交易。 程衣衣严辞拒绝后遭到平台封杀,甚至连该获得的报酬都被公司扣下,她求助无门,突然又偶然得知导致自己父母车祸死亡的,就是那个禽兽的弟弟! 但他家大业大了人顶罪坐牢,自个在外仍旧逍遥快活。 程衣衣这时已经开始绝望了,偏偏作为她精神支柱的弟弟因为病情急转直下,期间没有得到妥善治疗,竟然就这么病死了。 她心理防线被击溃,恍恍惚惚产生了自杀的想法,然后在某个时刻直接爬上了公司大楼,从上边一跃而下。 等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哪里都不能去,直到今天遇见了节目组前来拍摄。 据她所说,宋子承就是那个禽兽的亲弟弟。 世事无常,薛今是看了一眼程衣衣眼下的血泪,轻轻叹息。 没等他继续盘问,捏着他衣角的付桓宇忽然开始鬼哭狼嚎,一嗓子在薛今是耳边炸开。 “呜呜呜她好惨啊,太可怜了,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宋子承居然是这样的禽兽呜呜呜……” 薛今是下摆一松,侧目见付桓宇伸手默默擦了擦眼泪,心中一阵无言。 他收回想要揍人的手,面无表情地想,算了,他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薛今是刺他:“不怕了?” 付桓宇小心翼翼睁眼,撇了程衣衣一眼又飞快闭眼,如此来回数次,他终于勉强能不发抖了。 “不、不怕了……吧。” 薛今是伸手伸手把他魂火又拍亮一点,无形赐予他勇气,转头看程衣衣。 “还记得你自杀的时间吗?” “三年前三月十七号早上,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但应该是上班族准备去公司的时间段。” 薛今是伸手,掐指算了算,恍然:“日子挑的挺好,阴年阴月阴时自杀,即使不是惨死也能化厉了。” “算你倒霉。”他说,“这家公司的风水格局不错,应该是特意找人来看过,你死在这里,执念过深成了地缚灵,后来大概化厉时被提前发现了,那人就布了这么个阵把你困住。” 付桓宇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嘴贱问他:“他们困住程衣衣做什么?” 薛今是朝他咧嘴一笑,伸手点点地面,面若恶鬼,低声道:“因为这里,全都是鬼啊。” 几个字直接让付桓宇浑身鸡皮疙瘩往上冒,头皮都在发麻,他脸色惊恐,差点就蹦到了薛今是的身上。 薛今是老神在在地拢手,然后恼怒地又抓空了。 “作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那人能迫害一个程衣衣,就能迫害十个程衣衣。” 薛今是哼了一声:“我说程衣衣这样的厉鬼怎么可能会有满楼的阴气,原来她不过是个镇压脏东西的媒介。” 程衣衣不倒吊着的时候就正常多了,虽然还是满身血迹五官皲裂,但不故意吓人的时候看着还能忍受。 付桓宇靠着薛今是胆子就大了许多,瞥一眼程衣衣他转头追问:“为、为什么要用她来镇压啊?” 薛今是漫不经心道:“大鬼压小鬼,厉鬼压大鬼,这都是天然压制,又不是谁都能像她这么运气逆天,厉鬼毕竟还是少数。” 付桓宇一想到自己脚底下可能踩着几只鬼就头皮发麻,恨不得爬到薛今是头顶上坐着,这样才保险。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心惊肉跳地求问:“那这些鬼怎么办,就让他们一直被困着吗?” 虽然付桓宇一想到这些都是鬼就怕得不得了,但他们受害者的身份又让他觉得可怜,心里边很纠结。 薛今是上下打量他一眼,直把付桓宇看得心里发毛,这才大发慈悲收回视线。 “既然是鬼,那就自然由地府来处理。” 他信手在指尖一划,殷红的血液立刻从伤口渗出。 薛今是抬手凌空画符,指尖划过的痕迹竟然都留在了空中,变成一道玄奥的符咒。 最后一笔落下,红色的字迹骤然泛起金光,随后凭空生出火焰来,那火焰逐渐将字迹燃烧殆尽。 付桓宇已经被这科学解释不了的一幕看呆了。 他麻木地询问:“您这是在召唤鬼差?” 薛今是挥挥手:“写个信告知他们而已,不是召唤符。” 把鬼差召唤过来还得了,他现在和这具肉身还没有完全融合,鬼差一来,铁定把他当作夺舍的孤魂野鬼。 他的力量在这具身体里只能发挥一成不到,再多就该承受不住而崩溃了,一成功力还得罪不起官方的人。 “至于你。”烧完信,薛今是侧目看向安静的程衣衣,思忖后说:“按理说厉鬼要往生的话很难,但你化厉的情况特殊,执念散了就行,怎么样,需要我超度你吗?” 付桓宇小心地看了程衣衣一眼,却见这女鬼拒绝了:“谢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我想报完仇再去投胎。” 薛今是很从容:“鬼一旦沾上人命或者因果,那可就真的难以投胎了,即使侥幸投胎也会投生畜生道,这你也愿意?” “我愿意!”程衣衣咬牙,语气坚定。 薛今是抬头:“愚不可及。” “人间自有律法,何必纠结于报仇?更何况城隍能审生魂,你大可状告到城隍那儿去,他死后必会下十八层地狱,经受刀山火海。” “可是他的权利能罔顾人间律法,我也不想要他生前风风光光,死后才下地狱,我要他现在就生不如死!” 厉鬼就是厉鬼,即使厉气不足,一旦触及逆鳞也会狂性大发。 眼看程衣衣周身阴气动荡,七窍流血,眼中红光复现,薛今是直接一抬手,按在她眉心。 “诸魂寂静,敕安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 咒语一下,灵气激荡,立马把正在失控边缘的程衣衣拉了回来。 薛今是不再多言,直接在她身上下了道魂锁,束住程衣衣周身阴气,令她没法离开自己方圆百米。 他没理会付桓宇复杂的眼神,平静地按下九楼的按钮,启动电梯。 大楼里其他人都被程衣衣提前撂倒了,之所以她还没对宋子承动手,是想先把碍事的薛今是两人弄晕,却没想到栽在了薛今是手上。 两人一鬼上去的时候地上倒了一片人,宋子承正好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其他人。 薛今是瞥了一眼对方胸口掉落出来的五帝钱,了然。 看来是他家里知道这人作恶多端,专程去道观求了法器来,今日即使他没收服程衣衣,她也奈何不了宋子承。 薛今是回身在程衣衣身上一拈,牵出道阴气来,信手画符,阴气随着符咒悄无声息地打入宋子承身上,除了程衣衣谁也没发现。 程衣衣惊讶地看了薛今是一眼。 宋子承见薛今是一进来就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然后挨个在地上躺着的人眉心划过,又叩在人中上一敲,没一会儿地上的人就醒了,纷纷叫着牙疼。 宋子承悚然一惊。 “大家怎么都晕过去了?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要不今天还是先不录了,改天吧。” 薛今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开口。 他嘴巴很红,逆光笑起来堪称恐怖,众人心里一阵发麻。 王导浑身发冷,今天这一遭显然不正常,他嘴唇蠕动半天,随后发号施令让大家先打道回府。 “对了。”薛今是又道:“既然是中暑晕倒,等会儿大家都先去医院挂个号吧,就挂……发热门诊部。” 众人从大楼里鱼贯而出,薛今是和他们分道扬镳,身边跟了个硬要粘上来的付桓宇。 “哥,哥我害怕!”付桓宇在他屁股后边,亦步亦趋表情委屈。 薛今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程衣衣就在我旁边,你怕还凑过来?” 付桓宇默默离程衣衣远了点,白着脸朝他讨好一笑:“跟着你安全点。” “行了,你现在阳火太低容易撞鬼,等我给你画道符,你戴两天就没事了。” “阳火重燃,你这见鬼的眼睛也会被遮上。” 两人结伴走出街角,薛今是原本在和付桓宇说着话,忽然心神一动,感觉到有人在窥探他。 他敏锐地转头,捕捉到了视线源头。 不远的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在薛今是视线探过去的时候,黑色的车窗下摇,露出里边一个五官凌厉到生人勿近的男人,浑身气质冰冻三尺。 薛今是眼神好得很,隔着十几米也能看清那人的面相。 寡言少语,热情如火。面带桃花,好事将近。 薛今是:…… 他淡淡收回视线,付桓宇好奇地问他:“怎么了哥?” 薛今是呵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看见个闷骚。” 作者有话要说:符咒来源于百度, 另一本预收《完成地府kpi后我考上清华了》求收藏~ 文案: 退休百年转世成男高中生后,祁飞星居然恢复记忆又被召回地府了! 地府鬼口激增难以管理,祁飞星不得不接受返聘走马上任,做回黑无常。 针对大量工作鬼员年龄问题,地府特意推出——好好学习天天捉鬼版·生死簿。 这辈子是学渣的祁飞星白天被迫好好学习,晚上还要捉拿恶鬼,完成每日地府kpi。 于是—— 祁飞星白天背完《阿房宫赋》背《琵琶行》,写完函数写几何……成绩排名一飞冲天。 晚上他勾魂索勾吊死鬼,高举哭丧棒猛锤无头鬼……闹得孤魂野鬼鸡飞狗跳。 祁飞星:心累。 少捉一只鬼,多干一百年,眼看着祁飞星即将完不成每日kpi,他的新同桌顾却走了过来,祁飞星抬头一看,嚯! 八字轻,天煞孤星的命格,让鬼前赴后继……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天然吸鬼器! 祁飞星:顾却?拿来吧你! 两年后,祁飞星抱着地府年终kpi第一奖励,拉着自己的吸鬼器顾却,踏进了清华的大门。 —— 判官顾却身为地府关系户,早早卸任转世,开开心心做了人。 没想到某天在梦里接了个无常的撞鬼举报传单,对方还是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同桌,于是他天天念咒召唤勾搭。 前天举报某公司老板养小鬼,昨天举报学校地缚灵扰乱人心,今天又来—— 祁飞星忙的晕头转向,愤而飞来:“说吧,今天是什么鬼!” 顾却:“回大人,我心里有鬼。” 第3章 恶有恶报 探案吧少年是皇冠娱乐出资拍的综艺,老板宋冠山,宋子承是他亲弟弟。 实际上宋冠山在娱乐圈的名声也不太好,他喜欢强迫小明星,经常找人拉(皮条,私下里黄赌毒什么都沾点,荤素不忌,人品低劣。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宋子承跟他打同一个娘胎钻出来,自然也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败类只能说不愧是亲兄弟。 付桓宇又蠢又胆小,但偏偏好奇心旺盛,他朝薛今是控诉完皇冠娱乐,犹犹豫豫地又看了大佬好几眼。 薛今是给了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有屁快放。” 付桓宇挠挠脑袋,嘿嘿两声,飞速打量了低头沉默寡言的程衣衣一秒,开始放屁:“皇冠娱乐那两个人那么坏,既然这位小姐想要报仇又不怕任何后果,您为什么还要阻止她啊?” “有仇报仇,他们害了那么多人也该罪有因得了吧……” 薛今是看着他,付桓宇在他的盯视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卡在喉咙里再没蹦出一个字。 要是放在以前,薛今是看都不会看付桓宇一眼,但他今天刚得了身体,心情正好,遂说给他听。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地府也有地府的法规,各界事各界了,轻易越界所产生的因果谁都无法预料。算了,说这个你也听不懂。” 薛今是挥了挥手:“宋子承面相不佳,今天必有血光之灾,他命中犯孤并且早夭,通过他的面相来看,他家那位兄长怕是也活不长了。” 他拍了拍付桓宇的肩,眼神慈爱:“你说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等他死了再上手,不比让她因为沾上人命而无□□回来得好?” 薛今是没说的是,原本宋子承今日这一劫最多犯残,但他刚刚借助程衣衣的阴气画了道符,阴气缠绕在债主身上,拨动因果线,加剧了业报的反噬。 但凡靠近宋子承的人,只要接触过程衣衣这件事并且心怀恶念,都会绕进这场因果里。 一命抵一命,最是公平。 薛今是仰头看了一眼七月的烈阳,闭眼哼着小曲。 自从有了新身体后,他好像越来越乐于助人了~ 探案吧少年节目停播,这事隔天就上了热搜,综艺正在网上热播,讨论度空前,对此网友们都觉得特别离奇。 因为它停播的原因,竟然是几位常驻嘉宾都生病了?还是同一时间! 官方发布延期播放的微博下面,已经被粉丝和吃瓜路人淹没了。 [为什么几位艺人只是一起录了个节目,回来后却纷纷病倒,节目组不出来解释解释吗?] [太离谱了吧!真的几个人同时病倒?别是爆出什么丑闻,提前掩盖了吧。] [桓宇哥哥病得严不严重啊,怎么工作室就只是发了个声明,其他的屁都不放一个!] [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玄乎呢,别是冲撞到什么了吧……] [听说这几位都是同时发烧的?真这么巧?] [不止呢!我有个亲戚在节目组工作,据他所说这几位去医院的时候还屁事没有,刚轮到他们挂号,结果立马倒了一片!吓死个人了!] [卧槽这么灵异?] [抱走我家宋子承!普通流感而已能不能别胡言乱语?举报不谢。] “宋子承的粉丝好可怜哦,粉的是个人渣就算了,她可能还不知道她家蒸煮不是发烧了,而是一脚踏空摔断了鼻梁。” 付桓宇歪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嘶了一声,摸摸自己鼻子,十分感慨:“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痛哦。” 薛今是身上穿着家居睡袍,正提着毛笔蘸朱砂,在黄纸上画符。 他姿态端庄,站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背挺直得像一棵小青松。 只不过他顶着一头粉毛,半边刘海垂下来,半边往后梳,也不知原主的脑袋是不是被狗啃过,头发半剌长半剌短的,薛今是索性都拢起来,在脑袋后边扎了个小啾啾,右耳边稍短的就束了个辫子,垂在耳侧。 这样看起来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没那么非主流了。 画完符,薛今是掀起黄纸一吹,上边的朱砂瞬间便干了,他随手折成形状塞进小布袋里,扔给沙发上躺尸的付桓宇。 “给你,房租。” 两张纸就抵了豪华别墅的房租,要是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骂他臭不要脸,但付桓宇却把薛今是随手丢来的小布袋连忙贴身放好,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他还带着一脸的劫后余生:“还好我聪明,跟在大佬你屁股后边寸步不离,不然肯定就会跟其他人一样倒在床上高烧不退了。” 今天的娱乐新闻薛今是也看了一点,他抽纸擦了擦指尖,随口问他:“怎么节目组公布的发烧名单里有你?” 付桓宇乐呵呵凑过来:“这种情况当然要跟着报个发烧了,不然整个节目组就我一个人活蹦乱跳啥事没有,其他人就该怀疑我下毒了!” 他叹了口气:“娱乐圈水深得很,多得是不带脑子又有被害妄想症的脑残粉。” 薛今是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拍拍手靠在沙发背上,姿态闲散:“所以现在整个剧组就只有我没发烧?” 付桓宇脸色一僵,忽然反应过来名单里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没有薛今是。 他面色懊恼地捶了下掌心:“完了啊!” 薛今是提了一句后就没再说了,看起来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虽然已经排队投胎,但薛今是既然占了身体就沾了因果,现在他的灵魂还无法完全融入同化肉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因果按照原主的人生轨迹走。 当明星……能获得愿力信仰么?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 “行了,我去休息了,明天记得叫人来给我的房间多装点灯,嗯……最好是五彩的。”他站起来走回房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佬的品味这么色彩斑斓,但付桓宇还是乖巧点头。 薛今是十分满意。 下午他原本准备回这具身体的家,但进门就见满屋垃圾,小小的宿舍里堆满了快递盒外卖盒,甚至还疑似有苍蝇在飞。 一秒不到,薛今是就重重摔上了门。 付桓宇见机行事打蛇上棍,一想到自己这双见鬼的眼睛,就立马狗腿地邀请大佬来自己家住。 他特意强调了单身独居房子大,宽敞通风采光好,还能用符抵押房租。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薛今是,他当即点头就答应了,高兴得付桓宇差点没蹦起来。 第二天薛今是醒后拉开窗帘,关上壁灯,浑身都带着睡饱的满足,飘出房间。 付桓宇叫的装修工人已经上门了,见薛今是出来,他就让工人们进去安灯。 “大佬你看看怎么样?”付桓宇兴冲冲地指着地上的灯,满脸自得。 “我一早起床挑的这些灯,五彩斑斓瓦数亮,保证你喜欢!” 薛今是瞥了一眼,好不好看先不评说,但看着确实挺亮的。 他满意点头,接过付桓宇递过来的热牛奶。 “对了,我早上接到王导的电话了。”付桓宇这才想起正事来。 “咱们节目组好像要换赞助商了。” 他鬼鬼祟祟凑近薛今是耳边想说悄悄话,但被对方轻飘飘一瞥后又怂怂地缩回脑袋,低声说:“听说皇冠要破产了!昨晚上忽然有受害者报警,说自己长期遭受皇冠老板潜规则迫害,证据列出来一大堆,甚至还包括了宋冠山吸毒□□的证据,锤得不能再锤了。” 付桓宇有些唏嘘:“虽然网上还没什么风声,但宋冠山被带走的消息都快在圈内传遍了,好多人觉得大快人心。” “咱们节目组是皇冠赞助的,现在他们公司铁定要完,后续肯定会撤资,不过听王导说云盛竟然有意注资!” 薛今是听他语气突然变得兴奋,抬头诧异道:“云盛?” 付桓宇见他提起了兴趣,立刻说:“对啊云盛!这可是娱乐圈最牛逼的公司,十个皇冠都比不过一个云盛,没想到云盛居然要来投资咱们!” “大佬你竟然不知道云盛吗?”付桓宇听他语气有点惊讶,觉得有点不对。 薛今是喝了一口牛奶,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我签的就是云盛。” 付桓宇:“我操???” 王导那边接到云盛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整个人恨不得高兴地飞上天。 虽然云盛派来接洽的人只是说有意向,但王导还是连忙整理了节目相关资料给对方发送过去了。 柳特助并不明白为什么boss会让他去接触这个小综艺,但他优秀的职业操守让他放下疑问,一顿操作完美完成任务。 收到导演发过来的提纲资料,他又整理了一遍,确认内容还行后就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开门进去。 云盛总裁的办公室在整个公司的最高层,一人独占一层,期间除非要事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办公桌边上的男人长相很绝,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抬头看过来时眼神里仿佛带着寒霜,下颌线转地很锋利,衬衣扣到了最上边那颗扣子,浑身上下都带着生人勿近的精英气息,看起来十分禁欲。 柳特助刚开门进去,他的顶头上司就开了口。 “咖啡低于50度,撤掉换一杯。” “中午的饭局取消,他们老板徐克元选的餐厅我不喜欢。” “你打电话让我的管家重新送一条领带过来,今天这条有线头。” “还有,”宴来朝食指敲在桌面上,视线在柳特助手里的文件上转了两秒,“那个综艺的事情不用报给我,拨款找财务,你只用向我汇报他的动向。” 外人根本不知道,娱乐圈楷模宴影帝,云盛终极boss宴来朝先生,表面上禁欲高冷,私底下却龟毛又娇气,事儿多得不得了。 柳特助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习以为常地点头:“中午的饭局我已经自作主张替您约了顶峰科技的冯总,餐厅是您常去的那家清鹤轩。” 宴来朝视线收回:“嗯,没事就先出去。” “好的。” 柳特助转身出门,拿出手机转达各项指令。 办公室内,宴来朝操控椅子转了半圈,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名叫“华天师”的联系人。 聊天框里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上边是宴来朝发送过去的图片。 图上赫然就是那天在街角和付桓宇走在一起的薛今是。 宴来朝把图片放大,仔细盯视着上边薛今是苍白的脸,视线在对方涂了口红红艳的嘴唇上路过,眼神顿了顿。 华天师这时候终于发了消息过来。 [不错,这位小友死劫已过,否极泰来,命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如今他命格特殊,命盘上笼罩着一片白雾让人看不分明,再多的老道就无法看清了。] 宴来朝眯了眯眼睛,手指在照片上摩挲着,他又翻出自己的照片发过去。 [那您再看看,我现在的命数是不是也改变了。] 对面应该是思索了一会儿,回消息的速度很慢,过了大半个小时才给回复。 [宴小友眉尾那条疤是新添的吧?简直是神来之笔,原本你命格紫薇入命宫,虽贵却无福消受,带了些煞气,如今一笔破煞,紫薇旁落。] [你现在紫薇入诸宫,则降福消灾,当是遇见了贵人,往后道路通达,逢凶化吉,所求皆如愿啊。] 宴来朝盯着最后几个字无声笑了笑,所求皆如愿?但愿吧。 [不过我观你近日桃花将至,且与命盘上那位贵人息息相关,按理说你们两人本应是天作之合,却不知道为什么显示出子嗣绝断的卦象,真是奇怪。] 宴来朝看一眼照片上的薛今是,哂笑,对象是个男人,可不就是子嗣绝断么。 他心情甚好,来了兴趣,和天师结束对话就叫来柳特助。 柳特助敲门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宴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宴来朝下巴一点:“那个综艺节目留个名额。” 柳特助点点头:“这倒是没问题,恰好里边有个叫宋子承的被警方带走了,空出个常驻位置来,不知道宴总想把这个名额给谁?” 宴来朝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转,食指指向自己:“我。” 柳特助的精英脸终于裂了:“您要去参加综艺节目?” “嗯。”宴来朝眉眼舒展。 柳特助手指一抖,但还是绷着表情点头:“好的,稍后我会安排告知那边的导演,您近期行程已经排满了,请问是否要更改拍摄时间。” 宴来朝摆摆手:“不用,后边的行程都推掉吧,从下周开始我要休年假,对了。” 他侧目询问:“我的年假累计多久了?” 柳特助抬头,面无表情:“如果加上从十六岁开始您就没休的法定假日,那么,您有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休假。” “可以,让那几个家伙准备好在这一年零一个月内接替我的工作。” 宴总这时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影帝的身份:“把我的经纪人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照旧评论区小红包~ 批命那一段来自百度,然后改了改,紫薇入命类似体系我也不太了解,就知道个浅显的道理,希望勿考究 另:攻是在十六岁开始入圈且接触家族事务,没有入职不是童工哈 第4章 来了个活阎王 薛今是在付桓宇家一连住了大半个星期,这房子都快成他一个人的了。 付桓宇是正当红的偶像,还有热剧在网播,大半个星期里他除了最开始那天装病以外,之后都在跑通告,真正回家住的时间也就一两天。 不过薛今是也没逍遥多久,周六早上还没醒,他就接到了经纪人杜兰心的电话。 要说原主有什么特长,估计除了这张脸就一无是处,他不仅毫无专长,还情商极低。 当初杜兰心主动上门,在一家咖啡厅里找上当服务生的“薛今是”,把他签在了云盛底下。 但凡是了解过娱乐圈的人,都知道杜兰心手底下只有一个艺人,那就是影帝兼云盛总裁宴来朝先生。 二十八岁的宴来朝在娱乐圈堪称一个时代,他在娱乐圈十八年,虽然所出演的电影电视剧可能还没别人八年多,但宴影帝出品必属精品,部部都能在花生论坛得到8以上的高分。 杜兰心就是宴影帝成神路上的最强辅助。 没想到曾经拒绝过无数影帝影后的杜兰心,竟然会签新人! 原主也曾做过明星梦,他不是傻子,心里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二话不说立马就签了。 没想到签是签了,但杜兰心不但不管他,还禁止他在合同期限的五年内对外提起任何关于云盛的消息,原主根本没法反抗。 但是他虽然得不到资源,生活上杜兰心却也没缺了他什么。 后来原主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作,竟然都没出什么事,索性直接在娱乐圈放飞自我,几乎把人都得罪了个遍,网上也万人唾骂,作得彻底。 杜兰心唯一会做的,就是在他作得过火的时候给他收拾点烂摊子,让他别真沦落到万人踩的地步。 薛今是觉很浅,但没什么起床气,手机震动那一瞬间他就睁了眼。 对于经纪人的来电他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就接通了。 薛今是:“你好。” 杜兰心电话接通就没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探案吧少年周一重拍,这次拍摄地换到了首都,我刚拿到一批合作商提供的衣服,是你的码,正好拍摄的时候可以穿,现在就给你拿过来,对了,你在宿舍吧?” 薛今是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联系,懒懒从床上坐起身,后背靠在床头,伸手揉了揉头发:“不在。”那地方狗都不住。 杜兰心那边也只是客气问问,薛今是的资料她都有,对方除了公司分配的宿舍也没地方去,她没想到薛今是竟然不在宿舍。 早上八点,不在宿舍难道在晨跑不成? “你在哪里?” “城北环山路12号别墅。”薛今是报地址。 杜兰心下意识凝眉:“你被包养了?!” 薛今是:“……没,租住。” 杜兰心没信他这一套,心里边已经认定对方开始堕落了,她一边懊恼自己太久没关注薛今是了,一边收拾东西开口:“行了,等着我过来。” 电话被挂断,薛今是挑眉一哂,放下手机拐进洗漱间。 杜兰心来的很快,门铃响的时候薛今是过去开门。 对方一身职业装,脚上踩着高跟鞋,见门开了环视一圈就直接进,看起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后边陆陆续续跟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 薛今是转头看杜兰心。 杜兰心介绍:“杜河,许小欢,这两个是公司分配给你的助理和化妆师,之后你生活方面的事情由杜河负责,形象归许小欢管。” 杜河和许小欢笑眯眯冲薛今是打了招呼:“薛哥好。” 薛今是点头。 两位放下手里边的箱子,许小欢很不见外地问他:“薛哥,衣帽间在哪?这些东西我给你放进去。” 箱子里就是他们带来的衣服了。 薛今是指了个方向。 “好了,我们聊聊。” 杜河和许小欢很有眼力见,进了衣帽间就关上门没出来,杜兰心找地方坐下,看着薛今是表情很平静。 薛今是:“行,说吧。” 杜兰心进门前心里边的情绪很沉重,她虽然是不情不愿地接手了薛今是,之后也没管过他,但也打心眼里不希望自己手底下出现个被包养的艺人。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进门前,直到薛今是开了门。 不得不说,薛今是和原主的气质真的很不一样,要说杜兰心之前还坚信他是被包养了,但现在看到几乎改头换面的薛今是之后,她心里边的想法忽然开始动摇了,坐下想等一个解释。 “怎么没住公司宿舍了?” 薛今是喝了口杯子里的热牛奶,回忆起那个小房子里堆成山的垃圾,默默垂眸。 “那房子采光不好,我不喜欢。” 杜兰心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蹙眉:“你怎么突然身体这么不好?” “最近查出有点贫血。” 杜兰心盯着他一口口喝下牛奶,伸手揉揉眉心:“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付桓宇的,他租了一半给我。” 杜兰心抬头:“你跟别的明星同居?” 薛今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对这里挺满意的,采光好也很宽敞,房东还不经常回家过年四舍五入就是他一个人住了。 杜兰心觉得这事有点不好办,暂且先揭过:“后天就要去首都录综艺了,你做好准备,明天杜河小欢跟你一起去机场。” 薛今是喝完热牛奶擦擦嘴,淡淡问他:“之前都不闻不问的,怎么现在突然开始管我了?” “上边的决定,你照做就是了。”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薛今是面前:“这份文件是新合约,之前的即将到期可以废除了。” 薛今是翻开看了两眼:“这份合同福利这么好,云盛的当红小生们有这个待遇吗?” “这你不用管,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了吧,之后你所有的活动都会由我亲自跟进。” 薛今是接过笔,在后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练过字了?” 盖上笔帽,薛今是把笔还给杜兰心:“随便练练而已。” 杜兰心看了一眼合同上龙飞凤舞的签名,随便练练可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 探案吧少年之前的赞助商倒台,云盛重新注资,拍摄地点自然也不能再用之前那个。 云盛财大气粗,又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看重这个项目,出手大方得很,王导一连好几天都乐呵呵的,高兴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 当然最让他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宴来朝居然也要来参加探少! 卧槽,那可是宴来朝,已经半神隐,两年才出一部作品的宴来朝!这他妈得是多大的热度。 王导昨天高兴得睡不着,半夜查族谱,还想去看看他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宴来朝咖位太大,以至于新一期开拍的时候,王导看着到场的其他几位嘉宾都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莫名看着不爽。 这些嘉宾们祖坟也跟着冒青烟了,这一期之后他们乘着宴影帝东风,热度肯定会往上再爬好大一截。 “冯大哥,早上好啊。” 付桓宇最近微博粉丝涨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很快乐。 岳岚和他是当下正热的荧幕cp,通告基本上都是重叠的,这会儿也一起到的拍摄地。 冯华乐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大……老大早啊!”付桓宇视线一直放在薛今是身上,转头快步朝他走过去。 薛今是椅在车门边,随意地朝付桓宇挥了挥手。 在场几个人对薛今是的感官都很复杂。 之前那场发烧网上闹的热火朝天,虽然他们对外只说是流感传染了,但私下里都心知肚明这事玄乎的很,然而最初提醒他们的正是薛今是。 薛今是抬眼看向王导,对方立马挪开眼睛。 薛今是摸了摸耳垂,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导演看他的眼神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付桓宇恰好走过来挡住了视线,薛今是顺势收回。 “老大,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跟薛今是好歹也住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没同居两天,却也多多少少了解到这位爷虽然觉浅睡眠少,但还挺喜欢赖床的。 薛今是没对他的称呼有所表示:“……被助理叫起来的。” 杜河觉得自家艺人在节目里咖位最小,为了不落人口舌,非常尽心尽力地在一大早就把他从床上催了起来,打理完毕然后早早到了现场。 付桓宇盯着薛今是光滑的眼下,有点嫉妒:“老大你每天睡那么少的时间,居然都没有黑眼圈,就连皮肤状态都这么好,看着真让人嫉妒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盘子,幽幽叹息。 “精气神好吗?拿命换的。” 付桓宇乐了:“哈哈哈老大你也太会开玩笑了。” 不一会儿岳岚和冯华也凑了过来,三言两语聊着,有付桓宇在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间隙,岳岚冷不丁开口:“小薛,你上次说的符,我现在要还来得及吗?” 她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两秒。 薛今是没架子:“好啊,不过画符需要黄纸朱砂,其他东西虽然也可以用,但效果可能没那么好,如果你不急的话等录完节目吧。” 岳岚沉默了一下,问他:“那你觉得我……急用吗?”语气里充满暗示和期待。 薛今是一顿,在她脸上扫视一眼:“岚姐今天看起来状态比之前还好,应该不急。” 岳岚立马松了口气,笑着说:“谢谢你啊。” 冯华不甘落后:“小薛你看看我能不能也急一急?” 他挤到前边来,薛今是看见了冯华眼中的红血丝。 这位的面相有点不妙啊,额头低陷,暗示工作上会遭遇坎坷,鼻梁上青筋微微露出,近期外出或有灾祸临头。 他想了想,伸手到付桓宇面前一摊:“之前给你画的符给我吧。” “怎么了吗?”付桓宇有点懵,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小布袋。 薛今是打开拿出黄符看了一眼,“虽然效用已经去了大半,但还是勉强能用。” 他折好直接递给冯华:“冯大哥把这个收好。” 薛今是见冯华有点茫然和惊惧,安慰似得补了一句:“没什么大事,近期少出门就行,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你记得往南行就好。” 他这说得有点玄乎,但冯华听了立马严肃起来,收好递来的符说了声谢谢。 付桓宇哀嚎:“那我呢哥?我怎么办!” “你身体好运势棒也用不到了,就当做个好人好事吧。” 他们四个在这边神神秘秘的,摄影师刚刚架好机器,这四人就纷纷停下了聊天。 王导清嗓子咳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是这样的,咱们这期会再加入一个飞行嘉宾,具体是谁就先不公布了,大家可以猜一猜。” 四人面面相觑,付桓宇率先开口:“导演,新嘉宾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是从事哪一行的?” “是个很厉害的演员。” 岳岚猜了一个:“是阮枞鹤吗?” “不是,”王导摇头,“不过硬要说起来,其实也能算有点关系。” 猜来猜去大半天,没有任何人猜中,王导保持着神秘转头接了个电话,然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猜不到就算了,新嘉宾已经到门口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绝对能惊掉你们的下巴!” 付桓宇是猜的最积极的一个,一连说了十几个男演员都不对,他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导演你就告诉我们吧!” 王导冷漠摇头:“自己看吧。” 大家都是明星,即使没有天生的综艺感,这么久也练出来了,唯独薛今是全程没做声。 他也找不到人猜,记忆里的明星要么是原主得罪过的,要么是咖位太大的,他这种身份还是别上赶着招黑了。 门口有些躁动,显然是新嘉宾进来了。内场的人纷纷探头,真好奇也好假好奇也好,都做足了样子。 薛今是刚一抬眼,灵魂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嗡鸣,他眼前一黑,被逼得眼球周围金光闪现了一瞬。 遭了,这反应……难不成有判官级别的鬼神前来? 薛今是晃了晃脑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抽气而更加煞白,不过他虽然魂魄不稳,却没有丝毫要离魂的征兆,又有些不对劲。 不良反应只是一瞬间的事,一息之后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薛今是觉得自己的提体温好像回升了一丁点。 不待他仔细思索,门口有人踏入。 旁人所见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薛今是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团迎面而来的金光闪瞎眼了,金光走动间还有种淡淡的威压。 薛今是眼瞳泛金,定睛一看,那人脖颈处金红色印记若隐若现。 ……这是来了个活阎王! 作者有话要说:照旧看相部分改编自百度内容,关于原主的内容会存在bug,完结后再统一修文,希望大家看的时候暂时丢掉脑子,啾咪 第5章 这功夫得从童子练起 鬼神虽无限接近永生,但总有意外死亡或自愿轮回的。 无常轮回有新任无常来接替,判官和阎王也要有继任者,但凡是鬼神继任,身上都会带有特殊的印记。 而来人身上一闪而过的东西,就是酆都大帝印,这人要么是下任酆都大帝,要么是现任大帝转世。 薛今是心中的猜测更偏向前者,因为那印记很浅,对方身上对常鬼天然的威慑力也不足,显然还不够执掌地府。 薛今是垂眸,这具身体和他的融合度不够,他的能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但凡超出能力限制一丁点都有可能使肉身崩坏。 而酆都大帝为地府之主,即使还未上任,浑身的金光摆在那里,和他接触能潜移默化地受到荫蔽。 不过地府之主天生与万物通灵,向来能洞察人心,善恶都在一眼之间,薛今是虽然生出了点心思,但也没真上去找不痛快。 “我靠,竟然是宴来朝!” “宴影帝!” “我天,我这是在做梦吗……” 导演对宴来朝参加综艺这件事瞒得死紧,就连嘉宾和工作人员都没有告诉过,对方没在微博公示过行程,这波王炸直接把众人惊傻了。 王导把其余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十分畅快,他的节目一定会大爆特爆! 他做足了样子,清嗓缓缓道:“好了,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嘉宾,宴来朝宴影帝!” 众人倒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纷纷上前打招呼。 宴来朝素来不喜欢跟旁人走得太近,克制地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矜持点头当作回应。 付桓宇满眼都是星星:“宴老师,我是您的影迷!您演的那部《影刺》我看了十几遍。” 岳岚和冯华满脸迷幻,这几年除了拍戏什么活动都不出席的宴来朝,居然来参加他们综艺了,这谁能想到! 我靠,他们是不是要红了! 全场唯一冷静的估计就只剩宴来朝本人,和边上没有吸引任何人注意的薛今是了。 薛今是前世闭门造车,一心钻研术法没什么社交,对娱乐圈向来不关注,即使穿成了个小明星他也没多大感想。 宴来朝是谁他翻翻记忆也能想起来,但远不如对方另外的身份令他情绪震动。 宴来朝被人包围在中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额头上青筋微微浮现,一边颔首一边收紧十指,指尖微微陷入掌心。 这些人太聒噪,他为什么脑子一抽就来参加这种节目了。 宴来朝微微抬头,仗着将近将近一米九的优越身高,透过人群看向让他遭罪的罪魁祸首。 薛今是打量他被抓了个现行,索性坦坦荡荡地和他回视。 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他,身为一个十八线小糊咖当然没资格摆谱,薛今是拍拍手,慢悠悠飘过去。 随着他越来越近,宴来朝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随后越来越冷,众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瞬间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宴来朝的眼中一言难尽里夹在着难以置信,情绪变化十分之复杂。 薛今是看着:……眼神里能表达出这么多情绪,这影帝还真当得名副其实。 薛今是很没眼色,走到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停下了:“哇,真的很荣幸能见到宴影帝,宴老师比电视上要帅多了。” 语气僵硬,棒读得毫无感情,付桓宇心里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就连导演心里都一咯噔,打着鼓悄悄看中间那尊佛的脸色。 大佛眉尾一挑:“薛今是?” 他字音咬得怪怪的,语气一点都不生分,就像是故友重逢一般,听着奇怪极了。 “嗯……我是薛今是。” 刚刚还隐隐不耐烦的宴老师忽然表情舒展,唇角甚至若有似无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拨开众人走过去,抬手惊悚地往薛今是肩上一搁,瞬间两人同时一僵。 宴来朝:这人的肩膀怎么跟块冰一样? 薛今是怪异地抬眼看了看他:这人身上怎么净是香火气。 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薛今是不动声色撤开肩膀,宴来朝朝众人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经纪人新签的艺人,也算是我师弟,大家多关照关照他。” 大家遭受的刺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操? 各家脸色精彩纷呈,眼睛里全都是“这怎么可能”。 王导没想到这位大佬这么胆大包天,他满脸复杂地哽了半天,最后率先打圆场:“没想到两位还有这层关系在哈哈哈,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那等会儿游戏环节宴老师就和薛今是分在一组吧。” 宴来朝:“我没问题。”他转头看薛今是:“你呢?” 薛今是淡淡假笑:“能跟宴老师组队,这是我的荣幸。” 节目开拍,宴来朝带来的轰动都暂时被忍住了,付桓宇期期艾艾想跟着薛今是一组,然后被岳岚非常有眼力见地拉走了。 “这次因为咱们节目组有钱了,所以规则有所改动,线索不再局限于室内,两轮游戏后将开放室外路线,你们可以根据得到的地图前往任务地点获取线索。” 导演拿着喇叭宣布规则:“第一轮分组进行,由于人数是单数,这边可以提供一次抽签机会,选出一个人轮空,直接获得线索。” 薛今是从签筒里拿出一根空白签,付桓宇哇呀呀叫着:“非酋果然不配获得好运!” 薛今是嘴角一扯,不好意思,有被冒犯到。 最后岳岚抽中轮空,开开心心拿着线索坐在凳子上看戏。 “第一轮游戏采取答题模式,两人一组,其中派出一人吊上威压,一人答题,每答对一题则威压上升一段距离,线索就在距离地面十米的高台上。” 薛今是抬头眯眼测量了一下高台距离,回头冲宴来朝道:“宴老师来答题吧,我去吊威亚。” 宴来朝看他一眼:“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知道他在说自己脸色过于苍白,薛今是立马跑火车:“力能扛鼎,宴老师可别小看了我。” 宴来朝没什么诚意地拍拍手:“哇好棒。” 薛今是:…… 工作人员招呼他去吊威亚,绳结机关都确认牢固后才离开,薛今是扯了扯发现还挺结实。 那边付桓宇吊威亚,准备好后答题的也就位了。 “好了开始答题!” “第一题,十秒内说出五个队友合作过的女明星。” 题目一出,两边都傻了,付桓宇那边还好,冯华惊险卡着十秒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而薛今是这边只剩尴尬。 要论薛今是出道五年,归来全是黑粉,要作品没作品,出圈的全是得罪人的名场面,没资源没人气,这次综艺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他有个屁的合作女明星。 宴来朝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冷漠一句:“没有。” 直接绝杀。 “嗯……付桓宇上升两米!” 好歹是个综艺节目,导演很会调节气氛,很快开始第二次答题。 “第二题,五秒内说出圈内五个两字姓名的男明星!” 冯华在综艺节目上很玩的开,他脑子转得快,思想灵活,再加上付桓宇也在提醒,他嘴皮子上下一碰五个名字很快就说完了。 而这时宴来朝缓缓说出了第三个名字。 薛今是面色复杂,难怪这哥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参加综艺节目,原来是个游戏黑洞。 很显然,宴来朝也察觉到了自己不太擅长这种“竞技”类节目,他在人前惯会装模作样,说话慢条斯理,拉不下老脸去像付桓宇那样嘶吼,太丑。 他面无表情盯着原地没动过一厘米的薛今是,薛今是朝他咧嘴一笑。 “别担心啊宴老师,慢慢来,会赢的。” 宴来朝撇开头。 答题单方面进行地如火如荼,付桓宇飞快窜了八米,再答对一题就能拿到线索。 反观薛今是这边,高冷的宴影帝已经开始往外直冒冷气了。 薛今是心里觉得好笑,地府那位难不成也跟这位爷一个德行? 他拍拍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摆,然后拽拽威亚确保它真的结实,蓄势待发。 导演也没想到宴来朝一个题都没答上来,他在心里把写题目的工作人员鞭尸了一百遍,最后一题怎么说都要放放水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抬头就整个表情裂开。 薛今是那边工作人员一阵惊呼,这家伙二话没说,脚一蹬忽然就身轻如燕起来,没魂一样飘着往上飞了一截,左右反复横跳,两三步直接咻地窜上了十米高台! 众人惊呆! 宴来朝站在原地微微仰头,就见薛今是身上挂着垂下来的威压,坐在高台上,手里拿着写有线索的卡片朝下边挥动,嘴角咧开,脸色僵硬似笑非笑。 脸是挺好看的,但这表情……伤眼睛。 宴来朝闭眼,不忍直视。 “你、你你你!你怎么上去的!” 导演后知后觉看到他腰间明显没拉直的威压,明白他这真是自己就飘上去的,立马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快下来快下来……不是,工作人员快拉紧威亚把他放下来!” 他剧组要是有人出事,那还火个屁!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宴来朝眯眼盯着他,叫道:“下来了。” 薛今是看他一眼,不耐烦等工作人员收紧威亚,故技重施,从高台上蹬蹬蹬两脚又飘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他今天穿的是许小欢搭配的一套衣服,非常符合当下潮流,因为脑袋上顶了一头粉毛,为了符合这非主流的气场,许小欢还特意加了点夸张元素,导致薛今是一落地身上配饰就叮叮当当地响。 旁边工作人员茫然地发出感叹:“这功夫,得从童子练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宴老师身份很牛的,儿砸也是,除了酆都大帝只是其中一环,大家可以猜猜看,猜对有奖~ 第6章 大奸大恶之徒 薛今是回头看一眼,夸他:“眼力不错啊,有前途。” 那出声的工作人员被他说的脸一红,导演回过神来一阵后怕,冲上去就想兜头一顿教训,但视线挪到宴来朝身上,又浑身热血一冷,冷静下来了。 他憋着瓮声瓮气:“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说跳就跳了?十米!你……你就不怕摔出问题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震惊过后也围了上来,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这距离确实有点过近了,但意外的是宴来朝居然没像开录前那样隐隐黑脸。 付桓宇估计是里边最冷静的一个了,他见过了对方那手鬼都怕的玄乎本事,再接受一个武林高手的人设也没问题,不过他绕薛今是走了两圈,还是好奇道:“这也太牛了,刷刷两下上去又下来,头上汗水都没有!” 那可是十米!两边高台中央吊着威亚,薛今是就那样踩着就上去了,就跟武侠片的轻功一样! 付桓宇伸手想捏捏薛今是的胳膊,他怀疑对方这细瘦的小胳膊小腿都是假象,指不定一捏就能膨胀成肌肉大汉,能参加健美大赛那种。 宴来朝面不改色,伸手挡了回去。 付桓宇有点悻悻地收回手,但还是兴冲冲地说:“老大你这一手神啊,去拍个古代片子替身都能省了。” 薛今是摆摆手:“再说吧,你先退开,咱们两组线索可是不共享的,靠这么近是想偷看?” “哪有!” 导演绷着脸仔仔细细看了他好几遍,忍住上手的冲动,再三跟他确认:“真没问题?” “没问题,继续录节目吧。” “……那行吧,待会儿有问题了你可以叫停。” 付桓宇那边答完题也拿到了线索,薛今是把卡片翻开,递给宴来朝看。 宴来朝从刚刚就一直盯着他看,脸上都要给他盯出朵花来了,薛今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忙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宴来朝把卡片拿过来,冷不丁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薛今是。”薛今是视线一转,眼睛弯了弯。 “宴老师怎么了?刚刚还叫我师弟,现在就忘了师弟叫什么名字了?” 宴来朝猝不及防笑了一下,嘴角一勾又擀平,快得像是错觉。 “没什么。” 这一期也是十条线索拼凑一个故事,节目组设置的npc那里也能获取线索,卡片上像是一篇日记,上面写着: “姐姐今天又没吃饭,还用很讨厌的眼神看着我,赶我走,说我不是他的弟弟。” 一条线索能获取的信息有限,宴来朝把卡片收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刚刚的环节师弟身手很不错的样子,但怎么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薛今是对他故作调侃的称呼没多说什么,摸了摸自己大夏天也体温偏低的皮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我只是冷白皮而已。” 宴来朝一哂,有些想让他别笑了,但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没什么表情地琢磨着,节目录完就让杜兰心给他找个表情管理的老师。 后边的游戏被导演临时换了,替换成“老马识途”。 大致内容是让嘉宾在拥有十六个格子的台上移动,这些格子只有一半是实心,另一半是用镂空泡沫板做的,踩上去就会塌陷。 从起点到终点,只有全部踩中实心格子才能拿到这一轮的线索。 这次双方都换了个人上场。 冯华最近本来就时运不济,即使有薛今是那道符在,也只能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一挡,在这种纯靠运气的环节上他显然不太行。 没走两步,众人就听啪的一声,泡沫板破裂,冯华一脚踩空了。 “唉,这环节对非酋也太不友好了。” 付桓宇走过去把唉声叹气的冯华扶起来。 台子替换过后,宴来朝面无表情地站了上去。 薛今是在他身后沉吟一番,右手一掐:“宴老师,左一。” 宴来朝回头看他一眼,随后向左前方迈过去一步,稳稳当当踩中实心。 薛今是拇指又在其他指节上掐了掐,成竹在胸:“右一。” 宴来朝果断迈步。 “右二。” “左一。” “左……” 这一趴算是节目组准备的高光时刻,因为一次没成功能继续走,这个过程能凑足充满笑料的素材,刚刚冯华就挺有效果的,但谁都没想到薛今是这一组像开了挂似的! 瞧宴来朝走的,一步一步丝毫不带犹豫,就没有一次不在实心台子上,三两下就平平安安走到了终点。 付桓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转头问导演:“这是透题了吧,导演你真不道德!” 王导瞪他一眼:“别胡说,咱们节目公平公正公开!” 他们都转头看着全程提示的薛今是,薛今是深藏功与名:“运气,运气而已!” 那这运气也太好一点了吧! 导演郁闷地把另外的线索递到宴来朝手里,他打开一看,薛今是也凑过来。 上边写着:姐姐刚来家里还不习惯,爸爸让我照顾一下姐姐,就像当时的哥哥照顾刚来的我一样。 薛今是想了想,说:“这是孩子是被人贩子拐了吧。” 宴来朝看向导演。 导演:“……薛今是这组积两分。” 付桓宇叫了一声:“两分是猜到关键剧情了吧,老大你和宴老师的运气也太好了,拿到的线索都是有用的,我和冯大哥拿到的就两个字,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哭丧着脸,薛今是扬了扬手里的卡片:“想交换线索?” 付桓宇立马小狗点头,眼神期待。 薛今是:“不换。”他逗了一下,把卡片还给宴来朝。 付桓宇被气到了,拉着冯华鸡飞狗跳地又开始走格子,闹了不少笑话出来,最后终于走运了一次,成功拿到线索,喜笑颜开。 “好了,游戏环节已经结束,接下来开启户外地图,这里宣布一下新规则,等工作人员发放地图之后大家需要共同前往地铁站乘坐地铁,期间可以对自己的外貌进行遮掩,到达目的地后要是没被任何人认出来,就能获得一个新的线索。” 薛今是拿到地图看了两眼:“带路的事就靠宴老师了,我对这里不太了解,不过你放心,这条线索咱们拿定了。” 旁边冯华听他大言不惭,乐呵呵问:“你就这么肯定么,为什么?” 薛今是十分理直气壮:“因为我糊。” 糊逼没有任何人认得出来,众人一噎,岳岚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宴来朝:“走了。” 众人戴上口罩和帽子,身后只跟着两个伪装得很好的摄影师,就开始往最近的地铁站走。 薛今是掀了掀帽子,边缘露出几缕粉色碎发,付桓宇在一旁扇着风问他:“老大你也热吗?” 最近温度高的很,首都这边夏天也热,他们捂这么严实妆都快花了。 薛今是摇头,他体温偏低,并且和肉身还没完全融合,感官不是那么的灵敏,怎么会觉得热:“还好,就是不太习惯戴帽子。” 薛今是:“其实不戴应该也没问题,不会有人认出我。” 岳岚阻止他:“还是戴着吧,你那头发太扎眼了,难免引人注意,到时候再顺着你认出我们,那可就好玩了。” 宴来朝居然走过去,抬手压在他帽檐上,淡淡道:“你那张脸太招摇,好好戴着。” 薛今是挪了挪帽檐:“我就当宴老师在夸我长得帅了。” 不过好在这时候不是高峰期,地铁里边人流不大,况且天气这么热,也没谁有心思去看其他人,倒是有看他们几人都戴帽子觉得奇怪的,偶尔扫两眼,也没到一眼就看穿的地步。 有惊无险过了安检,按照地图上写的到2号线等地铁。 边上有几人也在候着,不远处两个年轻小姑娘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站在那边,付桓宇怕俩小姑娘是追星的,就拉着他们挪远了点。 薛今是看他,他就嘿嘿两声:“以防万一嘛。” 付桓宇:“节目组还算做个人,2号线现在客流量很小,我看了一下也就十来个候车的,大都年龄偏大,看来咱们只用防一防那俩小姑娘。” 他说完,地铁到了,门开几人一一走进去。 车内空座不少,薛今是刚坐下就见付桓宇叮嘱要防的小姑娘坐在了他们对面。 付桓宇:……别认出我谢谢! 薛今是盯着旁边抱小孩儿的大叔看了两眼,垂在腿边的手掐算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 地铁启动,几位嘉宾都自发低头看手机,有话绝不开口,都在微信上聊。 薛今是突然凑过去,手机频幕上显示出二维码:“宴老师,加个vx。” 宴来朝看了他一秒,打开微信扫了把他加上。 对话框里立马弹出对方的消息。 【宴老师,我闻到你身上有种香火气,应该是家里常年供奉神佛吧?】 宴来朝顿了顿,【嗯。】 薛今是也不在乎他冷淡,紧接着问:【宴老师相信玄学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薛今是发了个表情过去。 【那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面相大奸大恶之人,会抱着一个面相福泽深厚的小孩呢?】 作者有话要说:综艺游戏部分灵感来源:德云斗笑社,五哈,有改动。 第7章 抓人 宴来朝动作一停,偏头皱眉看他,随后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对父子上。 说是父子也不尽然,站着的成年人面黄肌瘦,虽然骨架很大,但看着却透出一股子病气,看起来年龄有三四十了。 而那小孩儿就只有膝盖高,明眸皓齿脸颊圆润,像是好人家精心养出来的。 按理说这样的组合应该很让人起疑,但因为那小孩儿被牵着不哭不闹,乖巧安静得很,看起来又不像是被拐走的。 不过,薛今是既然都这么说了,被拐的可能性很大。 宴来朝缓缓点头。 薛今是一看就知道他是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了,遂关掉领口的麦,又伸手过去关掉宴来朝的。 宴来朝躲了一下,没躲开,下一秒对方就收回了手,他眼神闪了闪。 薛今是很不见外,屁股一挪,往宴来朝那边凑了凑,歪头低声说:“那人眉毛散乱无形,自尾部断开,山根塌陷,印绶纹长而深,嘴角平直向下,种种不好的面相聚集在他一人脸上,必定是大奸大恶之徒。” “我看他虽没表情,但隐隐能瞧出来些紧张和戾气,眉心乌云笼罩今日必犯小人,往后还有牢狱之灾。” 宴来朝瞥他一眼:“薛大师看来是很精于此道了?” 薛大师羞涩低头:“略懂,略懂。” “唉别打断我啊。”他又说:“那小孩儿怎么说呢,面相是个有福却没命享的,原本此后一声孤苦且早夭,不过就在刚才他的命格已经改变了。” 宴来朝:“命格还能更改?” “那是当然,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注定的,人有旦夕祸福,这福祸相依,且看自身怎么选择罢了,人这命数也是一样。” 薛今是:“那小孩儿今日得遇贵人,逢凶化吉,往后会平安富贵一生,就是这状态看起来倒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宴来朝心中一动,偏头皱眉再看了不远处那孩子一眼,他记得好友容玉安家有个小侄子,因为两岁时遭遇了一场车祸而变得呆呆的,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虽然没见过那小家伙,但…… 保险起见,他还是得告诉容玉安一声。 薛今是见他拿着手机发消息,自觉挪开视线,暗暗观察起那个人贩子。 车上有乘警,乘警脚边还蜷着一只穿着警服的警犬,那个人贩子虽然命格凶煞,但身体素质明显亏空了,制住他没问题。 地铁即将抵达下一站,宴来朝刚收起手机,手腕就被薛今是拍了一下,温凉的皮肤一触即分,他手臂顿时冒了点鸡皮疙瘩。 薛今是压低声音:“人贩子好像要下地铁了!” 宴来朝回神,点头跟他起身。 一旁的摄像老师从他们越靠越近的时候就开始眼神诡异,这时见他们起身连忙想要跟上,付桓宇他们也脑袋上蹦出问号。 宴来朝走向摄影师,薛今是暗暗道:“那边有个人贩子,你们配合一下,摄影老师悄悄报个警。” 付桓宇立刻捂嘴瞪大眼睛,其余几人手也抖了两下。 我靠!岳岚和冯华惊悚地对视一眼,摄像老师不敢怀疑这事到底靠不靠谱,十分信任宴来朝,立马就拨打了110。 这个情况没法贸然接近相隔两个车厢的乘警,很容易引起人贩子警觉,薛今是和宴来朝交换了个视线,心照不宣。 他一把扯下付桓宇的口罩,在对方一脸懵逼的时候提高声音道:“付桓宇在地铁上!” 付桓宇在网上大火,目前国名度很高,车厢里年轻人不在少数,听到这个名字后就开始骚动。 他们几个身高和身形都很扎眼,有人一秒就看到了茫然四顾的付桓宇,大叫一声就挤过来。 整个车厢的人都开始往这边走,付桓宇身边没过几秒就挤满了人,那边试图下车的人贩子被堵在门口出不去,乘警走过来开始平复动乱。 薛今是和宴来朝悄无声息在人群拥堵之前靠近了人贩子,人贩子正想趁着这时候离开,但他显然低估了明星偶像的影响力。 人流都往一个方向涌来,明明门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挤不出去,只能眼看着时间一到大门关闭。 “想跑?” 带着凉意的手抓住对方肩膀,薛今是伸手在人贩子手腕穴位上一敲,人贩子猝不及防整只手臂一痛,叫着松开了拉住小孩的手。 宴来朝把小孩儿抱起来,那小孩乖乖巧巧的,被抱起来久安静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他有些嫌弃对方脏兮兮的衣裳,但忍了忍还是没出声,只克制地说了一声:“别怕。” 见被拐的孩子已经救下来了,薛今是立马松开人贩子的手,撇嘴狠狠甩了甩,凑近宴来朝咬牙吐槽:“这手我不想要了。” 宴来朝觑了他一眼,脚下挪开两寸:“……离我远点。” 薛今是:“……” 在宴来朝这里吃了瘪,薛今是磨了磨后牙槽,锐利的视线转向想走却走不掉的人贩子。 周围人群拥堵,他一时半会儿挤不出去,乘警就在不远处,他心虚极了,但强撑着表情转头色厉内荏:“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教养,抢我孩子做什么!” 他作势要来抢夺,宴来朝动了动直接躲过去,薛今是虽然碰到他都觉得晦气,但还是迈步挡在宴来朝和孩子面前。 “你确定这是你的孩子?”薛今是眯了眯眼睛。 人贩子眼神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凶狠起来:“不是我的孩子,难道是你的吗?呸!快把孩子还给我!” 乘警控场能力很强,眼看着付桓宇带来的骚动快平息了,乘警也越来越近,人贩子开始慌了,劈头想要抢走孩子。 他们这边动静一大,很快就被人发现。 “那边在干什么!”乘警快步走来。 人贩子见已经引起了乘警的注意,立马表情一狠,三两步走过来抬手欲抓,嘴里叫着:“这两个人抢了我的孩子!快把孩子还给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离得近的乘客听到他说的话,看着薛今是的眼神立马变得不是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薛今是:“报警?我已经报了。” 恬不知耻,薛今是不耐烦了,他心里嫌弃但动作很利索,两手把人贩子一抓,在对方发出惨叫的同时反手一折,将他两只手都折在背上,就着膝弯一踹,人贩子直接跪在地上,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乘警过来时见到薛今是这利落的身手,眼睛一亮,但介于事情的过错方尚不明朗,他就没开口。 “怎么回事?”他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原本想叫薛今是先把人放开,但注意到跟来的警犬突然绕着人贩子转了好几圈,乘警的神色立马严肃了很多。 警犬汪了一声,李在一旁的薛今是侧耳有些惊奇,视线在人贩子身上停住,宴来朝察觉到他的动静回头:“……发现什么了?” 薛今是:“这人吸毒了。” 宴来朝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拿手示意宴来朝看向警犬,薛今是道:“这位,退役缉毒犬再就业。” “你怎么知道?” “秘密。” 宴来朝顿了顿,回头什么也没问。 果然,乘警见警犬对着人贩子叫了一声后,拿着对讲机说了什么,之后看着人贩子的眼神就充满了痛恨。 “刘全是吧?你涉嫌拐卖儿童与吸毒,跟我去警局坐坐吧。” 刘全见势不对,挣扎着想要逃跑,薛今是手上力道加重,他立马惨叫一声! “老实点。”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一幕颇为惊奇,乘警转头对薛今是笑了笑:“谢谢你啊小伙子,身手不错,刚刚上头才下达指令在找这个人贩子,没想到这会儿就被你制服了。” 薛今是不在意:“不用谢,为人民服务。” 乘警视线转向被宴来朝抱在怀里的小孩儿,宴来朝对他一点头,道:“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已经给警方打过电话了,我是他小叔的朋友。” 他不方便摘下口罩,但好在随身携带了身份证。 乘警确认他身份后这才放心,不过也没松口:“那就麻烦两位跟我们一起去警局一趟了。” 薛今是点头:“应该的。” 他转头好奇:“你跟他父母认识?” “嗯。” “那也算有缘了。” 宴来朝对他们示意一下,走开接了个电话,薛今是猜应该是那孩子的父母打来的。 抵达下一站时,地铁门一开,薛今是就见外边站着好几个人民警察,背脊挺直头戴警帽,一照面就露出满身功德。 乘警把人贩子押送过去,一番解释后其中为首的警察走过来,对薛今是颔了颔首:“今天的事多亏你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让他伏法。” 薛今是对好人天生就具有好感,抿唇含蓄摇头:“警官客气了。” 警犬在薛今是身上嗅了嗅,拿头拱了拱他手,薛今是没忍住揉了两把。 警官眼神缓和:“它很喜欢你。” 薛今是忽然想起摄影师来,抬头询问:“请问今天的事能播出去吗?我们来这儿是录节目的,没想到撞见人贩子,画面应该已经录进去了。” 警官一顿:“……你是做什么的?” 薛今是微笑:“我混娱乐圈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内容和现实无关,地铁上造成轰动不可取,理智追星,也不要在地铁上这样子哦! 第8章 失魂 警官来回看了薛今是两眼,欲言又止,末了才说一句:“你是学武打的吧?” 薛今是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来:“唔……之后可以考虑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 警官看着他的表情就是一哽,关心道:“小伙子还是多注意下身体,看起来怎么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刚刚小李报告说制伏的歹徒的是你,我差点没敢信。” 薛今是淡淡微笑:“小感冒而已……人不可貌相。” 宴来朝一旁抱着孩子,全程看着他,等警官走了,才出声:“你不是说贫血吗,怎么又变成了小感冒?” 他满脸都写着小骗子,薛今是忽然扬眉看过去,微不可查地疑惑了一秒。 他好像只对导演说过贫血? 疑惑了半秒,薛今是含笑开口:“从小就贫血,最近得了感冒,都是小病不碍事,不碍事。” 宴来朝嘴角下垂,眯眼觑他,抱着孩子没作声。 他不开口,薛今是倒是有话要聊了,凑过去打量一番那小孩儿。 小朋友一身衣服精致贵气,脸蛋圆润可爱,领子里掉出来块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手上小绳又拴着枚小巧的玉葫芦,这两样东西看起来就不便宜。 长命锁能避邪祛灾,常常自孩童时后便开始佩戴,而葫芦谐音“护禄”,或者是“福禄”,这两样东西寓意很好,足以见得家里长辈对他有多疼爱了。 “宴老师身价不菲,想必这孩子的父母也非富即贵了。” 宴来朝颔首:“嗯。” 看他:“你想说什么?” 薛今是伸手逗了逗小朋友,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蛋,那小孩儿仍旧半阖着眼没什么反应,眼睛眨动的频率也很低。 他收回手,想揣袖子又想起这是夏天,遗憾了一秒,道:“那这次拐卖就没这么简单了。” 宴来朝:“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道:“这孩子情况特殊,他家里人看得很紧,按理说绝不会允许他离开大家视线太久,这样还能被拐走……其中肯定有蹊跷,人贩子拐他也可能不是偶然。” 宴来朝抱着小孩儿,眉头皱起。 薛今是点头应和。 宴来朝来头大,他朋友身份也不低,查案的警官看起来是接到了嘱托,等薛今是和宴来朝上了车,警官还跟着寸步不离,盯着他们和那小孩儿,以防再出意外。 参演嘉宾一半被困地铁,一半被带去了警局,节目不得不暂时叫停。 摄影师打电话给导演说了情况,那头王导听了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毕竟人家这已经算是为民除害了,无可指摘。 但一想到今天暂停拍摄所浪费的资金,王导就觉得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里,憋了半天狠狠叹了口气。 “收工,你们先疏散人群把付桓宇他们安全带回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宴老师那边的情况。” 警车上一路无话,被救的小孩儿一直趴在宴来朝怀里,薛今是坐在一旁探头过去,低头凝视那小孩儿的眼睛。 眼型圆润,双目无神…… 薛今是眨眨眼,眼睛是人身上最通灵的地方,往往能够最直观地反映一个人的状态。 就好比他自己,身魂融合不稳,所以双目无神,显得眼仁漆黑无比。 传说人死后成鬼,鬼无肉身,一双眼睛就黑漆漆的,印不进任何画面。 活人生病也会显得双目无神,但里边还是能倒映出东西,浑浊一片那是死人才有的。 而这小孩…… 薛今是角度不对,看不清全貌,车里光线也不怎么好,令他视线受阻,他想了想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猜测。 宴来朝一直没什么表情,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眉头松了松,问:“怎么了?” 前边警官也转头侧耳过来,薛今是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付桓宇他们回去没有。” 警官知道他是个明星,笑笑安抚他:“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了人去那边维护秩序,你朋友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打个电话。” 根本没他们电话的薛今是微笑:“不用了,我相信警察。” 宴来朝看他一眼,警官笑着转过去。 薛今是跟着宴来朝刚进警局,就有人快速扑过来,到了跟前后,动作急切但又克制地从宴来朝怀里接过那小孩儿。 她眼里泪水在打转,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在发抖:“小熙……小熙,是妈妈没看好你……” 薛今是抬眼看过去,听宴来朝颔首叫了一声:“罗小姐。” 罗小姐看起来很年轻,也不知道在等待的途中哭了多久,一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了。 “别哭,小熙现在很安全,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罗小姐的丈夫伸手揽住她,确认孩子安全后压住心中的后怕,轻轻哄着妻子。 旁边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和警察交涉,薛今是见他谈完话就快步过来,眼眶同样发红,但情绪比那两位要克制得多。 他上前面对宴来朝,十分郑重:“这次我欠你个人情,有什么需要兄弟的尽管说。” 天宇集团总裁的人情,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又喜又惶恐,能激动得昏过去,但宴来朝从小和容玉安相处,只淡淡地点点头,认下了。 他难得安慰一句:“不用太担心,人贩子还没来得及把他带走就被拦下来了,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我知道。”容玉安点头:“警方已经给我们说过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会带小熙去做个检查。” 薛今是站在一边没插话,罗小姐被丈夫安抚好,伸手擦擦眼泪,抱着孩子就走到他面前,十分感激:“听说这次小熙能得救多亏了薛先生,谢谢,真的谢谢……” 薛今是摇头:“你的孩子命格很好,吉人自有天象,不用过多担心。” 罗小姐听着就红了眼眶,她丈夫伸手拍拍她,等她情绪缓和了,再开口:“我叫容焕,小熙对我们一家来说很重要,恩情大过天,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薛先生尽管来找我。” 薛今是脑袋记忆偶尔会卡壳,一时间没意识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宴来朝迈步过来不动声色接话:“那就谢过容总了。” 薛今是挑眉,没反驳。 容焕摇头:“我们才应该说谢谢。” 面前这一家子都是好人,浑身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久处高位,三位同样福泽深厚,身上除了自身功德在发亮,还有祖上荫庇,想来往上再追溯两百年,家族曾出过大善人。 他们面相好,薛今是仔细看了看,再多的却有些看不清。 看来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不然不可能连面相都看不准,薛今是唇角绷直。 宴来朝的朋友容玉安在跟警察交涉案件后续怎么进行,夫妻俩坐在凳子上照顾孩子,那小孩儿不管经历了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除了偶尔眨眼睛,几乎没什么反应。 罗小姐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她拿手轻拍着容熙:“家里车来了吗?” 容焕看一眼时间,温声:“快了” 见薛今是一直盯着孩子看,罗小姐靠在丈夫怀里,说道:“……薛先生看着小熙,是在奇怪他太安静了吗?” 薛今是没作其他反应,坦然回视,转而说道:“看小熙身上的法器,想必罗小姐家里也有人信鬼神,实不相瞒,我在玄学一道上有点天赋,如果你愿意讲讲,也许我能帮上忙。” 罗小姐和容总面面相觑,抱着孩子一时有些打不定主意。 薛今是也知道自己这么贸然开口不能取信于人,想了想,又说:“其实对于小熙的情况,我有一些猜测,如果你们信得过可以先让我试试。” “比如,让小熙稍微动动。”他含蓄地举了个例。 容氏家大业大,这么些年在容熙身上花费了多少精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无数大师被请上门,又无功而返,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无助…… 薛今是这句话对容总夫妻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惊喜,容焕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你、您说的是真的?” 薛今是:“你先冷静一下,如果同意了我就先试试,不过要先让我看看小熙的情况。” “好!”夫妻俩按捺住激动立马同意了。 容焕跟警方交涉,带他们进了休息室,宴来朝也跟了上去。 这里没有其他人,薛今是直接上前,借助良好的光线观察容熙的眼睛。 罗小姐跟他说起容熙:“三年前小熙才两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我们进了抢救室,那次我和他爸都平安活了下来,没有任何后遗症,只有小熙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三个月后他爷爷拿出了这枚长命锁给他戴上,没想到第二天小熙竟然睁眼了,但却成了这幅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罗小姐从容熙怀里拿出长命锁给他看。 薛今是点头:“这枚长命锁已经成了法器,能稳固小孩的魂魄,应该是那场车祸冲撞了什么,惊吓之下导致他丢了魂。” 小孩子通灵,本就容易撞见脏东西,又是在车祸那样的危急情况下,一出意外就丢了魂,丢了魂可不就醒不过来吗? 长命锁是个好东西,勉强拉回了一半魂魄,这才让孩子的情况没有恶化,不过法器只能固魂治标不治本,最后还是需要召魂。 薛今是把这些都说了。 容焕担忧地问他:“薛先生能治吗?” 薛今是看了看容熙的眼睛,状似无神,实际上仔细看还是能从其中看出一丝影子,情况不算太糟。 他道:“可以。” 罗小姐喜极而泣:“那就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点错存稿箱了,被迫加更,下一更就放在明晚十二点吧,沧桑吸烟.jpg 第9章 金刚两面排 薛今是之前给付桓宇招过魂,但付桓宇的情况和容熙不同。 付桓宇是惊吓之后离的魂,但离魂时间不长,魂魄还聚在肉身周围没有离开,只需要用简单的回魂咒就可以了。 而容熙离魂至今少说也有三年了,生魂离体很容易招惹脏东西,甚至波及本体,不过有两件法器护体应该也出不了大事。 看小孩儿本体肉身被父母养得很好,丢掉的那部分魂魄估计状态还行。 不过离魂时间太长,普通回魂方法显然不够用。 薛今是沉吟片刻,问:“他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 罗小姐连忙说了个日期:“一七年九月初五。” 薛今是眼神一动:“他的名字是哪个xi?” 罗小姐:“熙熙攘攘的熙。” “这名字很好。”薛今是点头。 “小熙八字中五行缺水,按理来说名字里应该带水,但他意外导致魂魄缺失,失魂过久肉身会逐渐失去温度,状若死人,等时间一长甚至有可能会变成真的死人。” 《康熙字典》有注解:熙,光也,燥也。 熙字四点水作底,又带上了几分火气。 薛今是:“既要补水,又不能让水溢出来,影响肉身失温的问题……这个熙字属水行又带火,来往互补刚刚好。” 容焕有些意外:“这名字其实是小熙出事之后,他爷爷后来找了位大师改的。” 薛今是掀了掀眼皮:“那位大师姓华?” 容焕摇头:“这倒是不清楚……不过薛先生怎么知道的?” 薛今是翻开容熙身上的长命锁,指着上边一处纹路:“这里写着一个’华’字,想来是法器曾经的拥有者。” 容焕夫妇点点头,有些遗憾:“可惜后来这位天师行踪成迷,再联系不上了。” 薛今是:“要是早些联系上这位华大师,小熙应该能早点醒。” 长命锁这种法器局限性太大,一看就不是玄门中人的傍身法器,估计是那位大师量身定做的,这么久了还能有如此功效,制作者应该实力很强。 宴来朝原本没作声,听到华姓大师后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但思索片刻决定过后再提。 薛今是没再多说,要到生辰八字和姓名,就以指蘸了蘸茶几上杯子里的水,念着容熙的生辰八字,随后剑指一点,在小孩儿眉心留下一抹水痕。 他又把容熙的衣服扣好,对罗小姐说:“你跟着我念。” 罗小姐赶紧点头:“好!” 薛今是一拍她身下座椅:“椅帮椅帮神,我的小孩丢了魂,您给我找您给我寻,找来交给他母亲——” 罗小姐集中注意力记得很牢固,立马开口重复:“椅帮椅帮神,我的小孩丢了魂,您给我找您给我寻,找来交给他母亲——” 薛今是再拍座椅,声音一落,随后就见门窗紧闭的室内竟然平地起了阵冷风,撩起罗小姐耳边的头发,鸡皮疙瘩瞬间就爬上了胳膊。 她如今信奉玄学,认为起风就是有魂魄出现了,于是眼睛一亮,刚想说话,但被薛今是阻止了。 他剑指按在容熙眉心,掷地有声:“容熙,回来了!” 灵光一闪—— 下一刻,原本安静的小孩儿居然动了起来,嘴巴一张,在母亲怀里发出了嘹亮的哭声! “哇呜呜呜——” 时隔三年再开口,容熙的嗓子带着哑意,哭声断断续续的,手上捏紧妈妈的衣服。 罗小姐几乎是在听到孩子声音的那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滚落,抱着孩子的双手不停颤抖。 容焕上前握住她的手,另外的手想碰碰终于开口的儿子,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头发,坚毅的脸上平静被打破,眼圈也泛了红。 “好、真好,我们的小熙开口了!” 罗小姐颤抖着亲了亲哭声嘹亮的容熙,一只手被丈夫握住,哽咽着朝薛今是看过去。 薛今是见她突然抱着孩子站起来,竟然是想要给自己鞠躬,连忙闪身错开,伸手一扶:“不用!” 好险,他现在虽然看着像个人,但没彻底融合肉身前他都算半个鬼,活人拜鬼可是会折寿的。 罗小姐没有坚持,站直后拍了拍儿子的背,安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看着薛今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激。 “薛、薛大师!您今天帮了我们太多,真的、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容焕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当场就要给薛今是转账:“虽然谈钱很俗气,但不给钱肯定不行!后边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容氏找我,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什么事情容氏都会答应!” 薛今是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喜欢要别人的人情,银货两讫正正好,他没拒绝,坦然拿出手机打开,两秒后到账两百万。 容焕懊恼:“app限额,只能转这么多,麻烦薛大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之后我会让人上门付报酬!” 薛今是无所谓地摆摆手,他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没有太大的物欲,两百万够了:“不用,就这些吧。” 容焕没有追着不放,高人向来有自己的傲气,不要钱没关系,那么大个容氏摆在那里,薛大师有任何需要他们都可以上。 三人谈妥了其乐融融,哄着罗小姐怀里哭个不停的容熙。 薛今是道:“他离魂太久,失去的魂魄在外遭遇了不少脏东西,现如今魂归本体,遭受惊吓,总会哭上一会儿,等等就好。” 罗小姐连声说好,现如今只要容熙肯动肯说话,就算是一直哭他们都只觉得高兴! 宴来朝旁观了薛今是招魂的整个过程,他天生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刚刚招魂时薛今是指尖一点金光被他收入眼底。 观他这一手,想必薛今是在玄学上造诣颇深,宴来朝暗暗打量着他。 直到半小时后,薛今是看着仍旧哭闹的容熙,眉头渐渐皱起。 罗小姐看见他表情心中就是一咯噔,追问:“薛大师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现在都有些惊弓之鸟,儿子才刚有了起色,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 薛今是安抚:“……没事,你先别担心,只是有点小问题。” 罗小姐和容焕对视一眼,看着怀里的儿子揣揣不安。 薛今是让罗小姐把容熙竖着抱起来,正对着他,小孩儿哭的脸色涨红,嗓子因为哭狠了而发哑,一双眼睛眨了眨,竟是哭了这么久都没流一滴泪! 薛今是一顿:“魂还没招完。”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罗小姐和丈夫刚高兴没多久就面临这个噩耗。 容焕紧张问他:“这还能再招一次吗?” 没招完的意思就是刚刚招了一部分,那再招一次应该就可以了吧? 薛今是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中点头:“可以。” 容焕和妻子瞬间松了口气,大喜过望。 薛今是又话锋一转:“但这次有点麻烦,需要你们帮个忙。” 容焕立马应声:“没问题,您尽管说!” 按理说刚刚的招魂应该不会出意外,如今这情况要么是招魂的人学艺不精,要么……是这小孩儿的魂魄并非自己走失,而是被拘了。 薛今是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窍。 他刚刚还在疑惑为什么华国这么多大师,依照容家的家世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解决掉一个简单的离魂,现在换个方向就一切都想得通了。 这不是离魂,是拘魂。 薛今是的视线定格在容熙脖颈上戴着的长命锁上,忽然伸手划破指尖,在当中点了一滴血,那长命锁骤然失去了光泽,沦为凡品。 罗小姐见他这动作有些被吓到了:“这是怎么了,这长命锁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相反,长命锁功效太强,被拘魂之人丢掉的魂魄都异常脆弱,磁场强度降低,和肉身产生了差异性,被长命锁视为外来入侵者,禁止魂魄归位。” 薛今是:“我暂时封印了长命锁,现在招魂就行了。” 容焕:“薛大师需要我们做什么?” 薛今是:“嗯,离魂是惊吓或者其他自然因素所致,拘魂却是人为,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针对你们家。” “夺回被拘魂魄,最好以至亲之血画符,我需要你们给我一滴左手无名指的指尖血。” 在听到人为一词的时候,容焕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很难看了,罗小姐更是差点晕过去,但薛今是要他们帮忙,他们就强压住心中的浪涛。 “好,我这就去找刀!” 薛今是伸手拦住他们:“不用,伸出手来就行。” 指尖在两人无名指腹一划,两滴血随着动作凭空飘了起来,薛今是眉目沉静,剑指竖在眉心—— “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快入本性来。” 剑指收回,双手做捧,两滴血瞬间没入小孩儿心脏处消失不见。 薛今是神色凌厉,呵道:“疾!” 平地再次风起,只是这次的风比之前那次还要大。 薛今是衣摆猎猎作响,门窗也不住发出声音,他指如疾风,最后动作一收—— 容熙哭声更大,只是这次眼中终于有眼泪滚落! 罗小姐和容总两忙抱着孩子查看,薛今是伸手按了按胸口。 宴来朝上前皱眉:“怎么了?” 薛今是呼出一口气,唇上没有血色:“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咒语百度的,大家都知道这点,之后就不标注啦,要是有内容来源于其他再标注! 第10章 又上热搜 薛今是如今能力上限困于肉身,一旦使用玄学手段过于频繁,肉身很可能会崩坏。 他上次面对程衣衣的时候避免了正面发生冲突,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好在今天意外接受了一些酆都大帝的荫蔽,替他稳固了魂魄,这次只是稍微有点脱力,后果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薛今是说没事宴来朝一个字都不信,他瞥了一眼对方血色顿失的唇,偏头挪开视线,但又把肩凑过去恰巧抵住薛今是的肩膀后侧。 察觉到后边传来的支撑力,薛今是意外地看他一眼。 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从两人接触的地方浮出,逐渐蔓延包裹过来,薛今是只觉得自己魂魄又凝实了些。 “谢……” 缓过气,他刚想低声道句谢,就见宴来朝疑惑:“你怎么……突然气色又变好了?” 就像刚吸完精气的妖精一样,宴来朝侧目扬眉。 薛今是一噎,眼神暗了一下。 随后他咽下道谢,只笑了笑意味深长:“以后你就知道了。” 情况不对,薛今是暗忖。 历代下任酆都大帝在人界投生,成年之际都会由在任大帝托梦,赐予酆都大帝印,受印之后的继任者按理说会知晓一切,但宴来朝怎么表现得像是不知情一样? 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装傻,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故意糊弄他。 薛今是看他一眼,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尽管精神已经恢复,但还是无赖地倚在宴来朝身上,淡淡收回视线。 酆都大帝的羊毛,能多薅点就多薅点。 “肥羊”宴先生已经有点习惯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了,哂笑一声转头,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 但人还是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也不说挪开。 最后宴来朝视线在薛今是脸侧一扫,天师批命说这人与他姻缘纠缠,想到这里他瞬间理直气壮。 挺直脊背暗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孩子病了这么多年终于治好了,能哭能动,鲜活地就像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一样,罗小姐和容焕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薛今是见他们回神,不动声色地错开身,从宴来朝肩上抽离,在一家三口看过来时开口:“拘魂一事肯定是人为,容先生和罗小姐不妨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谁招惹了仇家,这次若是没有大师法器护身,被拘魂后你们的儿子恐怕凶多吉少。” 多亏了法器护体,旁人伤不了容熙,刚刚他招魂时也感受到了些微阻力,但对方道行浅无法阻止,这才让他把魂魄抢了回来。 不过拘魂这种手段恶毒,法术被破所遭受的反噬也不小,始作俑者这时候估计已经吐血三升,下不来地了。 他道:“拘魂需要以本人头发做媒介,建议两位从身边人开始查起。” 这话明明白白告诉了容焕夫妇,你家有内鬼。 大家族内腌臢事数不胜数,想来他说得这么清楚了,以容焕的身份要查起来也很容易。 两夫妇对视一眼,罗小姐抱紧抽抽噎噎的孩子,容焕点头道:“今天的事情多谢薛大师和宴先生了,后续我们会处理好。” 家里边的丑事还是自己处理得好,容焕也是个有手腕有魄力的,不用寻求帮助自己解决就行。 他们要了薛今是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再次道谢后就告别了。 走出警局遇见处理完事情,骤然得知自家侄子已经恢复正常的容玉安,薛今是见他欲言又止,笑着又给出了联系方式。 宴来朝看了殷勤的发小一眼,心中冷笑。 今天出了意外事件,探案吧少年再次暂停录制,导演打电话过来了解了情况后,暂时给各位放了两天假。 助理杜河第一时间驱车前来,在警局门口接薛今是回酒店。 车也是公司配的,普通座驾,一眼看过去根本想不到里面坐的是个明星。 薛今是和宴来朝贴了一个多小时,现在神清气爽,一向苍白的脸上甚至透出了半分血色,他觉得好极了。 杜河在门口停下车,拿了把遮阳伞下来接薛今是:“薛哥,现在回酒店?” 他走过来把伞撑在薛今是头顶,转过头态度尊敬:“晏总。” 宴来朝淡淡瞥了一眼,没作声。 他向来对旁人不假辞色,杜河不过一个小助理,也没觉得不对。 薛今是没想到做明星这么舒坦,有人接送还有人撑伞,他乐在其中,对杜河点头:“回酒店。” 又看向宴来朝:“晏老师再会。” 活像个用完就扔的渣男。 宴来朝不接招,看他一眼就十分自然对杜河道:“我也去酒店。” 杜河立刻明白了,刚才还在薛今是头顶的遮阳伞,立马稳当挪到了宴来朝头上,杜河正经邀请:“我送宴总回酒店吧。” 目送两人上车,宴来朝没关车门,靠在椅背上悠闲自在,直接反客为主叫他:“不上车?” 薛今是三白眼一翻,气笑了,上前毫不客气往他身边一坐,挤开宴来朝关上车门。 “小河,回酒店。” 宽敞的车内他偏要肩碰肩,薛今是和宴来朝对视一眼笑起来。 我今天必薅秃你。 宴来朝被他一挤,身体僵硬一瞬,随后看着薛今是若有所思。 这家伙,这么主动? 他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暗自满意。 ……看在批命的份上,他允许了。 车行驶到半路,前方十字路口忽然被封锁了禁止通行,杜河了解了情况:“宴总,薛哥,前边好像出车祸了,当场死了个人挺严重的,已经禁止通行了,我们换条路吧。” 薛今是不知可否,宴来朝点头后,杜河掉头换了另外一条路抵达酒店。 —— 薛今是回了酒店就躺尸在床上,燃了张符把程衣衣放出来放风,第二天打开手机看到了热搜。 时隔半个多月,探少又挂上了热搜,这次关联词条竟然足足有四五个! #宴来朝进警局#占据了热搜第一,下边是:#探少再度停拍#、#付桓宇现身地铁#、#宴来朝参与探少录制#…… 薛今是躺在床上,空调制冷呼呼地吹,点开看第一条热搜云盛官方已经有了回应。 昨天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个人贩子拐卖孩子的绑架案,目击者众多,云盛那边证据充足,应该是提前有防范。 有京城警方的转发表扬,有关宴来朝的正面新闻很快就爆了,评论区都是各种彩虹屁。 【我操,宴来朝牛啊,几百年没有消息,一出现就是个大新闻!】 【怎么都没有制服人贩子的视频传出来,全是宴来朝进出警局的照片。】 【说宴老师犯事打脸了吧?京城警方官博表扬了解一下!】 【粉宴来朝永远不塌房好吗!】 …… 作为案件最大功臣,薛今是眯着眼睛翻了半天热搜,最后在角落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影帝宴来朝参与探案吧少年录制中途,擒获一名人贩子,除此之外在场的还有付桓宇、岳岚、冯华和某薛姓男星……】 薛姓男星失笑,翻动热搜继续吃瓜。 嘉宾都是在探少节目组安排的酒店,宴来朝原本在其他地方住,但杜河送薛今是回来的时候,他索性也在这里办理了入住,两人房间就在上下楼。 宴来朝坐在桌前接电话,左手下意识想在桌面叩击,但下一秒又收手,视线在上边扫了一眼。 连桌面都不能保持一尘不染……嫌弃。 电话里传来杜兰心的询问:“热搜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 “嗯。” 宴来朝在笔电上翻看网页,眉头皱起:“怎么没有薛今是的名字?” 微博上全是他们几个的名字,网友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关键词里竟然没有薛今是的影子,唯一有的还只是“薛姓男星”这样的代称,不对劲。 杜兰心不了解绑架案的具体情况,闻言皱眉,也有些费解:“这事我查过了,背后有人封锁了消息,不允许出现薛今是的名字……听说是容家动的手。” 杜兰心说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消息来源是不是有问题,作为不输宴氏的商业巨掣,容氏怎么会针对薛今是这种十八线明星? “他怎么会惹上容氏?” 宴来朝眼皮一跳,啧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 薛今是对容家有恩,容氏不可能会这样对他,其中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杜兰心不惊了:“你处理?” 这位主连自己的事业都不上心,竟然要去处理薛今是的事情? 宴来朝觉得没必要解释,随意两句换了话题:“等会儿你给柳之源打电话,让这节目组换到宴氏的酒店。” 杜兰心知道他生活上要求高,点头:“好。”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宴来朝抽空处理云盛累计的工作,又给容玉安发去信息。 宴来朝:【热搜上禁止出现薛今是的名字,听说是容氏做的?】 容玉安回消息很快:【是我做的,你也知道了?】 宴来朝眯了眯眼睛:【给个理由。】 容玉安奇了:【像薛大师这种世外高人大都是有脾气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像那些明星一样上了热搜,供人谈论,生气了怎么办?】 宴来朝:…… 他从不服谁,今天第一次对发小的神奇脑子服气。 宴来朝:【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晚安晚安晚安晚安zzz 第11章 眉心一双灵眼 薛今是既然呆在娱乐圈,那就是对这条路有所需求。 而娱乐圈中需求无非名利二字,结果这脑子缺根弦的家伙反而断了人家的热搜。 宴来朝一连嘲笑了发小十几条消息。 容玉安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自己有点傻缺,但他绝不承认这一点,连忙给自己找补几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家承了薛大师的情,怎么可能私底下去调查他?这不是冒犯人嘛!】 【谁能想到高人竟在娱乐圈呢?】 容玉安有点搞不懂,你说这薛大师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干个什么不好?京城有的是大把大把送钱的,他偏偏混了娱乐圈…… 嘶,谁能把玄学大师和娱乐圈联系在一起? ……这可怪不到他。 【做都做了,现在再撤回指令也于事无补……明天我一定带人登门道歉。】 宴来朝点醒容玉安,见到这回答心下略微满意。 容氏旗下娱乐公司也做得很大,他现在有心捧薛今是,但云盛的资源给他都太扎眼,容氏来就刚刚好。 那边容玉安转头就把事情说给了哥嫂一家。 这时候容家主宅灯火通明,亲戚齐聚一堂,中央围着恢复正常的容熙。 此刻容熙小圆脸上尽是笑意,被爷爷奶奶逗得合不拢嘴,一众亲戚拿着小吃玩具哄他,姑姑婆婆叔叔伯伯叫了个遍。 罗小姐依偎在丈夫怀里抹眼泪,自家孩子如今模样鲜活,终于苦尽甘来了。 骤然听到弟弟好心办坏事,屋里的容家人都是一阵懊恼,暂时放下争抢容熙,商议半天才决定了后续的补偿。 大家长容爷爷是个严肃的小老头:“这事过错全在咱们这边,亏待了薛大师……既然人家进了娱乐圈,那就按照薛大师喜欢的方向去补偿,老大——” 被叫到的老大容殊点头回应:“我在,爸。” 容爷爷:“你是开娱乐公司的,这方面你亲自去接触薛大师,务必要用足够的诚意上门。” 容殊道:“我知道了。” “嗯,你办事稳妥,我放心。” 第二天薛今是就收到了容家人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能听出来是个中年男子,语气十分和缓。 “薛大师你好,我叫容殊,是昨天你救下那孩子的大伯,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请问薛大师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有幸,我们容家人想要亲自登门拜访一下。” 这时敲门声响起,应该是杜河来接人了,薛今是下床走过去,对电话那头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已经给过我报酬,现在两清了。” 容殊知道他说的是那两百万,暗道这位年轻的大师果然视金钱如粪土。 “薛大师要是不喜欢,金钱方面的酬劳我们不会再提,不过还请允许我们作为容熙的家人,亲自对大师表示感谢。” 对面这个男人明显情商很高,说话叫人如沐春风,和他交谈十分舒心,薛今是开门之前思索一秒,无谓地点头应下。 “可以,不过这几天没空,我还有个节目要录,等之后有空闲了我再联系你。” “好的,我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手机号,到时候大师可以直接打给我,那就麻烦薛大师了。” “没事。” 电话挂断,薛今是开门就见杜河站在门口,错身让他进来。 “薛哥早。” “早。” 杜河把带来的早餐放在房间里的小几上,薛今是走过去坐下。 早饭是按照薛今是的要求买的,炸鸡可乐、炒河粉,煎饼果子糖葫芦,都是正常的食物,但作为明星早餐这就很不正常了。 见薛今是一口炸鸡一口粉,咽下后又喝了可乐,很快就消灭了两人份的炸鸡,随后又把手伸向了大全套煎饼果子。 杜河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怀疑人生了。 他道:“哥你这……真不会吃坏肚子吗?” 这么多,种类还挺杂,这都不是长不长胖的问题了,而是他早饭吃这么多,别等会儿就进医院了。 薛今是随意挥手:“无妨,别担心。” 他火速消灭了早饭,一本满足地咬着糖葫芦,暗叹多少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随后掀掀眼皮看杜河。 杜河说:“节目后天继续录,之前的内容征得了警方与受害者家属的同意,可以继续使用,所以到时候只需要录完剩下的环节就行。” “嗯。” “刚刚接到通知,节目组决定让嘉宾入住拍摄地附近的云盛酒店,房间已经订好,等会儿就可以先过去。” 薛今是咬碎糖衣,山楂的酸甜味蔓延在舌尖,他弯起眼睛:“行。” 杜河点头:“这两天休息时间不在行程之内,您有什么安排吗?” “就在酒店躺着吧。” 杜河哽了一下,在备忘录的行程里写上“酒店躺着”。 出酒店的时候薛今是问了句宴来朝,杜河说:“宴总昨晚就已经去了云盛酒店。” 薛今是表示疑惑。 宴来朝这么急,那昨天怎么还跟着他一起来了这家酒店? 不理解。 薛今是行李不多,杜河开那车的后备箱装下绰绰有余。 或许是刚刚吃多了,有点不消化,薛今是在后座揉了揉肚子,随后低声念咒:“无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疾病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他瞬间就感觉肚子舒服了。 别说,这敕瘟咒用含#哥#兒#整#理#在这里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的确还挺有效的。 杜河在前边见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奇道:“哥你在干嘛?” 薛今是:“念咒消食。” 杜河:“?”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薛今是一眼,觉得他是被撑疯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去酒店。” 云盛集团财大气粗,所涉及的领域也很广,从房地产到娱乐圈,再到开酒店,各大城市都有云盛的产业。 甚至传说宴家和很多政界大佬都有交情…… 云盛酒店修得很漂亮,高级中带着精致,一看就是请的千万级别设计师操刀设计的,即使是外行人身处其中,也能感觉到酒店的用心。 风水格局也很棒,就是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贵也有贵的道理。 杜河在柜台领了房卡,薛今是拖着行李箱跟在后边。 他仗着自己糊,出门什么掩饰都不戴,嚣张地恃美行凶,大堂里边顾客和工作人员不少,有好几个都忍不住一再悄悄打量他。 原身本就长得好看,灵魂和□□相融,样貌又会逐渐向薛今是原本的样子靠拢。 没出事之前他可是玄门第一美男子! 美男子和拿完房卡的杜河上了电梯,电梯停在十八楼打开,出去在走廊拐了个弯,迎面就撞上宴来朝。 薛今是挺直背,望过去看见宴来朝与他对视。 嘶,这人瞧上去精神状态似乎不怎么好,眼下一层淡淡的青黑,眼里还有红血丝,一看昨晚就没睡好。 宴来朝耳边一阵嗡鸣,他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没想到撞见了薛今是。 吵闹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耳边,宴来朝眯了眯眼睛。 来得正好。 杜河下一秒就见自家宴总风风火火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薛哥的行李箱扔给他,说了句:“跟我来。”然后拉着薛哥就走了。 ……杜河觉得有点费解,但又想到宴总最近对薛今是的确很上心,大概两人是好朋友? 他晃晃头,拿着行李箱开门放好。 薛今是被拉近房间后就挣开了宴来朝的手,他转了转手腕,神色淡淡弯唇:“宴老师动手动脚可不行,有话直说。” 宴来朝没理会他话中带刺,绷着唇角掩住眼中的疲累和戾气,道:“这屋里有个小鬼,你帮我处理一下。” “他吵闹了一整晚,烦死了。” 薛今是一进门就发现了房间角落里的小鬼,那鬼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浑身鬼气稀薄,看着是连人形都快没了。 宴来朝的房间摆设颇为讲究,窗开东南聚生阳气,阳台边上立了面镜子,化煞阻阴,房顶高敞,旺位一株万年青,衰位玉麒麟,长得郁郁葱葱…… 这种充满阳气的风水格局,理应邪魔难侵,这小鬼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瞧着都快被满屋的风水压到魂飞魄散了,嘴里噫噫呜呜地哭着,魂体时隐时现。 薛今是先一道符飞过去,那小鬼的魂魄立马凝实不少。 薛今是没再看他,转头瞧着宴来朝迟疑道:“你解决不了?” 宴来朝现在耳边听不见鬼哭声,浑身舒坦:“你为什么觉得我能解决?” 薛今是眯眯眼睛:“你知道现在鬼在哪个方位吗?” “不知。” “那你刚才说他吵闹了一整晚?” 宴来朝勾勾唇角:“用听的。” 薛今是沉默了两秒,问他:“你是不是天生能感受到一些旁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宴来朝也没隐瞒,直接承认:“是,不过相比于看见模糊的画面,我的耳朵听得更真切。” 薛今是心中猜测成真,他疑惑着此界酆都大帝到底是个什么奇葩人物,做事如此不靠谱,转而对宴来朝道: “我想你眉心应该生了一双灵眼,如今灵眼成熟却没办法开启,灵气四溢转移导致你的听觉被迫通灵。” 宴来朝这么多年被迫听到各种声音,有鬼哭狼嚎,也有人心险恶,第一次听人解释他这奇妙能力的原由。 他摸摸眉心,有些微妙:“难道……我是二郎神转世?” 薛今是:“……”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头上第三只眼,宴来朝:哪里来的小鬼,看我铁面无情二郎神制裁你! 薛今是:戳眼! 晋江晚上太容易崩啦,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就不是凌晨了,换成21:00 感谢在2022-01-24 15:25:40~2022-01-25 10:2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苏 7瓶;沉墨凝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孟婆汤八十万一碗 薛今是给了他一个微笑。 宴来朝神色自若,不过心中倒是有几分计较。 他这毛病由来已久,从记事起宴来朝就能听到各种鬼与人的声音,距离越近声音越大,情绪越激烈反馈出来的声音也越大。 几岁时还只是模糊的一些音节,随着年岁渐长,这种奇特的听觉所听到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就这么折磨了他许多年,家里边一直对此束手无策。 只有华天师推演星象,从他的命盘里算出了一条生路——薛今是。 薛今是此人是他此生姻缘交缠之人,也是他命格中唯一的变数,宴来朝是生是死就看两人的缘分。 事实证明华天师的推算结果没错,靠近薛今是的确能屏蔽掉那些可怖的声音,但也只是暂时的。 宴来朝暗自测试过,他和薛今是之间的距离一旦超出十米,屏障效果消失,那些声音会立马如附骨之蛆一样缠上来。 他昨夜已经试过避开薛今是,但享受过片刻的宁静后,再被不绝于耳的鬼哭声折磨,宴来朝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失眠整夜忍无可忍,原本已经动身想好了理由去寻薛今是,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 现在对方还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华国这么多能人异士,就连华天师都不知道他这奇怪能力的来源,偏偏薛今是就能一语道破。 ——如此能力,不可小觑。 宴来朝眯了眯眼睛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变废为宝? “没想到薛大师知道我这毛病的病根……不知道有没有解决之法?”宴来朝道。 别人叫薛大师语气那是无比尊敬,宴来朝叫这三个字就哪儿哪儿都充满违和感。 薛今是顿了一下:“当然有——” 他自信点头,然后话头一拐:“——但是现在不行。” 还是从前的他解决这事当然是小菜一碟,但如今能力受限,他也有心无力。 “现在?” “嗯。”薛今是道:“能力有限目前解决不了,最多也只能替你封个十天半月。” 他看宴来朝一眼,又说:“要是信不过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方法,宴老师到时候另寻他人。” 宴来朝毫不迟疑:“十天够了,不过十天过后失效,还能再封印一次吗?” “可以。”薛今是点头。 灵目这东西和传统意义上的阴阳眼不一样,阴阳眼生于“凡人”,灵目生于“神明”,灵目和酆都大帝印差不多,都算另类身份的象征。 宴来朝尽管一身古沉的香火味,但明显在玄学一道上属于理论知识有点,能力半分没有那种,如今灵目已经成熟,封印都只是权宜之计,真要一劳永逸那就只能让他入门修习道术。 一昧避让,不如掌控它。 况且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薛今是那界玄门之人无不趋之若鹜。 他这么说了,宴来朝也爽快答应,十分干脆地就决定加入神棍大军。 现在问题就转向了墙角那小鬼。 那鬼缩成一团,鬼气抖抖嗖嗖地不断激荡,溢出去几丝又被屋内过盛的风水格局挡了回来,压制地动弹不得。 阳气侵蚀阴气,小鬼胆子堪比老鼠,越怕阴气越不稳,不稳溢出又被压制回来,如此循环往复……就像打地鼠。 薛今是看了他几秒,眼神都变得怜爱了。 小鬼心思敏感,误入酒店后后被阳气折磨了整个晚上,这时候有些杯弓蛇影,感受到薛今是的视线后整只鬼抖得跟筛子似的,嘴里呜呜咽咽发出尖利的鬼哭声。 听他阴气森森地哭嚎,薛今是也觉得有些受不了地捂住耳朵,随后看好戏似的转头撇宴来朝一眼,入目就是他平静到毫无异常的神色。 他奇道:“这么能忍?” 宴来朝:“什么?” 薛今是朝墙角点点下巴:“那鬼哭得更厉害了,你怎么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还没替他封住灵目呢。 这下轮到宴来朝一顿,暗暗打量他了。 他没说理由,只意味深长道:“我当然听得到。” 薛今是“啧”一声,说道:“你倒是能忍。” 常人听多了鬼哭声也会阳火减弱,大病一场,薛今是不耐烦了,索性直接走过去在小鬼面前蹲下,淡淡威胁: “再哭一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他面色白生生的,脸上只有一点血色,唇色一如既往浅淡,看起来比鬼还要像鬼,特别是半眯着眼睛威胁鬼的时候,那恐吓效果可是十足十的! 更何况薛今是不单单口头恐吓,还不知道从哪里掏了张符出来,两指捏着黄符直指小鬼。 黄纸印朱砂,上边的符咒威压极盛,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小鬼就感受到周身仿佛被炙烤一般,隐隐有一丝灼痛,吓得他立马打了个阴气嗝,随后惊恐地捂住嘴! 宴来朝走过来站在他身侧,盯着薛今是手上的符纸。 “这是什么符?” 在他眼中,薛今是现在指尖上有灵火跳跃,那火好像是从他的符里钻出来的! 薛今是拍拍手站起来,随手把符塞给他:“炎火符,能召火精……你想要就送你。” 宴来朝没这个意思,但他都递过来了,他也就没拒绝,反手接过看了一眼,折好后放进西装口袋里。 薛今是被他一手折符的技术惊艳了:“行家啊。” 宴来朝:“我会按照这符的市价,把钱转入你的账户。” 薛今是不在意:“随你吧。” 他转头对墙角畏畏缩缩的小鬼道:“说吧,进人家里想干什么坏事?坦白从宽啊。” 宴来朝瞥他一眼:“你和鬼聊天?” “聊什么天,我这是在审他……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只能听声音,看不清他?” “嗯。” 薛今是摸摸下巴,朝他勾勾手指:“过来一下,给你开个天眼。” 宴来朝没动:“你不是说要封印吗?” “不过是暂时的阴阳眼,只能见鬼没什么其他用途,过会儿就失效了,不冲突。” “这鬼在你房间出现,给你开开眼……光听声音多没劲。” 宴来朝被他的脑回路一哽,但想了想也有点兴趣,依言走过去。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咒语一念,宴来朝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凉意,随后再睁眼时就瞧见了空气中漂浮的阴气。 他一低头,地上小鬼又被吓到打了个阴气嗝。 能听到声音? 宴来朝有些意外地看了薛今是一眼。 薛今是没有察觉,说:“你有灵目天赋不凡,可以把这个口诀记下,之后灵目没有完全掌控前都可以念咒开天眼,只不过普通天眼没有灵目的能力加成。” 宴来朝扬眉:“多谢。” “好了,你——”薛今是转头对着胆小鬼。 “——说吧,你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小鬼被薛今是之前一吓,吓破了胆,这时候怕他得很,什么都不敢隐瞒,一边发抖一边说: “别打我别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呜呜呜……” “我才刚死没几天……那天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我想着按照神话故事来看,应该会有鬼差勾魂带我投胎……” “可是我左等右等,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正巧这时有个鬼老头路过……我壮着胆子去问路,谁知道那鬼朝我要钱!” “他说要去黄泉路可以,指路费十万冥币……可我一个孤儿,死了没人供奉,哪里有钱给他!” 小鬼越说越伤心,眼眶里冒着黑气,就像眼泪流出来了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那老头啐了我一口,骂我穷鬼,还说不仅指路要钱,去那黄泉路,忘川河上过奈何桥……每一层都要钱,孟婆汤八十万一碗!” 说到天价孟婆汤,那小鬼两只鬼眼一翻,已经气到连害怕都忘记了! 薛今是:“……” 他眼神更加怜悯了,没想到此界地府这么腐败,人人可过的奈何桥竟然还要收过路费! 薛今是双手抱臂:“不过你说的这些,和你出现在这里,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小鬼瑟缩了一下:“其实我后来偶然碰到了鬼差,那鬼差穿着一身白,看起来好像是传说中的白无常……我本想上去拜托他带我投胎的,但是太吓人了!白无常一转过来那舌头吐老长,两只眼睛只有眼白,脸上惨败一片,我直接吓晕了……” 他看了一眼宴来朝,默默把自己缩地更小,鬼嗓子闷闷地:“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位……大人,他身上的气息和那个鬼差很像,但是又强很多,我经验不足,错把大人当成了鬼差……一股脑就跟在他身后冲,结果进来之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小鬼说得无比悔恨。 薛今是蹙眉,按理说这房间聚阳破煞,小鬼才死没两天跟弱鸡没两样,是进不来的。 宴来朝见他有疑虑,问:“怎么了?” 想不通的索性不想了,薛今是道:“算了……先给他超度吧。” 薛今是平常撞了鬼,只要不是害过人的,大都会帮着超度一下,这胆小鬼确实倒霉,能帮就帮吧。 可胆小鬼非常没有眼力见,一听大师说要超度他,立马惊恐拒绝,叫声前所未有地凄厉:“我没钱!” 薛今是:“……” “超度直接把你送到黄泉路,不收费。” 小鬼还是纠结:“可那鬼说直到奈何桥,一路都要钱……” 孟婆汤可是八十万一碗! 薛今是嘶了一声,他眯起眼睛看向宴来朝,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又收回视线,坚定道:“不会收钱。” 他身边这位好歹也算下一任地府老大,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见大师说得斩钉截铁,小鬼被忽悠着相信了。 “明天给你超度。”薛今是一边说一边念咒召鬼。 下一刻屋内阴风阵阵,门窗接连发出被撞击的声响,宴来朝一抬头就见庞大的黑气从薛今是腰侧挂着的锦袋里冒出来。 黑烟中有猩红的戾气时隐时现,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从中走了出来。 女人乌发红裙,满脸皲裂的纹路,浓烈的阴气缠绕着周身,所过之处门窗迸裂,竟是连房间内的风水格局都拦不住她。 宴来朝看向薛今是有些意外,这家伙……放了只厉鬼出来? 薛今是直接把小鬼扔给程衣衣,道:“有劳,帮忙带带倒霉孩子。” 程衣衣看了一眼脚底下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鬼,又看一眼薛今是:“……”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程衣衣:过年了,怎么死了都摆脱不了带熊孩子? 感谢在2022-01-25 10:26:58~2022-01-26 15: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糖不甜啊 10瓶;yue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白衣无常谢爷 超度鬼魂往生,一般道观都会按时做法会,讲究天时地利,把周围的孤魂野鬼一股脑召过来统一超度。 薛今是只超度胆小鬼一个,不用那么麻烦,但能力受限,他初来乍到又没和此地鬼神打过交道,还是做了个简陋的小型法事。 所谓“三柱真香通信法,三界神明降福来。”,在如今的末法时代,各界通道关闭了大半,人间界玄门之人和地府鬼神通信的重要工具就是这三柱真香。 薛今是让宴来朝给他找了块无人的空地,架上一方小桌,桌上摆着香炉,炉前放了一碟水果意思意思。 胆小鬼缩在厉鬼身旁被压得气都不敢喘,程衣衣飘在边上事不关己。 宴来朝站在薛今是身侧,只觉得浑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就在今天早上,薛今是就已经做法替他封住了额间的灵目,之后他周身承受不住的灵气一扫而空,耳边清净,眼前视野入目都是凡人。 薛今是现在要超度胆小鬼,他没开天眼,只看得见桌案上的东西。 薛今是早上就洗了澡,沐浴焚香,此刻时机已到,他手中黄符轻点,顿时无火自燃起来,火光十分明亮耀眼。 他拿着三柱香凑过去点燃,青烟细细地飘起来,只听得一句:“李华,来!” 胆小鬼立刻被吸引住,不自觉飘着到了案桌边上。 薛今是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话音一落,香上烟火烧得更旺,香火逐渐现形变成绳索飞到李华身边,绕了一圈之后缠绕在他手腕上,代替了勾魂索的职责,一端浮空笔直地指着一个方向。 李华的思绪瞬间迷离了起来,他忽然忘了自己是谁,这是哪里……只觉得自己浑身很轻,轻地飘了起来! 耳边有钟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声音洪亮而古朴…… 香火勾魂索牵着李华飘走,他一步一步往前,尽头就是黄泉路。 不远处白衣鬼差飘过,肩上哭丧棒斜着挎在手肘处,一手圈着勾魂索,身后小鸡仔一样跟着一长串死鬼。 李华的魂刚飘过来,白衣鬼差“噫”了声,翻开生死簿分册,清点完人名后乐了:“还没找你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他立时扬了扬勾魂索,“李华,来!” 漆黑的锁链如有神助,自动寻过去绕住李华脖颈扣紧,白衣鬼差一收,他就稳稳当当落在了队伍最后,成了新的小鸡仔。 今日任务达标,白衣鬼差一摸下巴,过于狭长的眼睛弯了弯:“这附近有玄门之人超度?不错不错,实力不错……” 这香火凝成的勾魂索,功效堪比他手里的这条了。 鬼差笑起来阴气比厉鬼只多不少,还自带恐怖效果和威压,后边浑浑噩噩的鬼魂们瑟瑟缩缩地跟着,抖个不停。 白衣鬼差飘飘悠悠提着鬼串串路过。 去看看呗,这种人才死了说不定还能做同事呢。 薛今是超度完李华,转头从准备好的材料里拿出金色的锡箔纸,手上动作令人眼花缭乱,折了个漂亮的元宝出来。 宴来朝问他:“你折这个做什么?” “烧给他。” “烧给李华?你不是说黄泉路上不收买路钱吗。” 薛今是:“我那是骗他的……而且他多半是被那老鬼骗了,地府好歹是政府机构,收买路钱那不得乱套了。” 宴来朝看他叠出一个又一个元宝:“那你还给他烧。” 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了一堆金灿灿的元宝,薛今是燃符都给烧了,一边念叨着李华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孤魂野鬼抢不走。 “万一呢,给点钱傍身也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贿赂鬼差早日投胎。” “你倒是心善。” 薛今是嗤了一声:“我心善?还是别了吧。” 他没再和宴来朝说话,烧完东西起身对着程衣衣:“你呢?什么时候走。” 程衣衣:“我要等着宋冠山和宋子承被判刑。” “不等网上爆出来,看他们被万人唾骂再走?” 程衣衣摇头,厉鬼脸上的皲裂纹竟然开始愈合了:“已经没必要了,我想早点下地府,早点洗清身上的戾气去投胎。” 薛今是意外:“你这是突然想通了?” “嗯。” 他又说:“你那弟弟这辈子过的苦,但做了不少善事,这时候说不定都再次投人胎了。” 程衣衣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阴森森的声音听着竟然有几分温柔:“那就让他当哥哥好了。” 宴来朝见他和空气对话,而自己完全插_不进话题,一时间竟然起了开天眼的冲动。 薛今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刚想动手把程衣衣收起来,就闻一道声音忽然靠近。 “哟,这儿还有只厉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薛今是今天总算是理解这句话了。 回头不远处一道白影极快地飘了过来,近了一看—— 来者一副无常打扮,白衣高帽满脸煞白,两颊突兀地抹了团红晕。 他臂间挽着哭丧棒,头顶高耸的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红艳艳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长得能垂到胸口。 堪称薛今是目前所见到的鬼中最惊悚的一个。 薛今是从无常身后那一场串的鬼里看见了他刚送走的李华,那家伙茫然四顾双目无神,怀里还抱着一大把金元宝。 而无常手里拿了一锭元宝上下抛着玩,一看就是从李华手里抢的。 薛今是:…… 还好是生性平和的白无常,要是碰见戾气重的黑无常,今天他和宴来朝总有一个得交代在这里。 心里这么想,但薛今是也没怕他,如今他灵魂已经相融大半,无常顶多是觉得他魂魄不稳,除此之外发现不了异常。 没了后顾之忧,还有宴来朝这么个底牌,薛今是直接当着白无常的面,把程衣衣收进了腰间锦袋。 白无常:“……你倒是胆大。” 也不知道他吐着舌头怎么咬字这么清晰的。 薛今是好奇打量两眼,随后朝无常一拱手道:“见过无常。” 宴来朝:?无常? 这态度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但白衣无常竟然是个脾气好的,笑眯眯盯着他,也不恼。 “本官姓谢,道长叫我一声谢爷就是。” “薛今是。” 谢无常笑眯眯:“薛道长。” 谢无常半点没提刚刚的程衣衣,从鬼串串里捞出李华:“这只小鬼可是薛道长超度的?” 薛今是承认了。 “唔……手法老道,效果拔群,今日即使没有本官他也能被送入黄泉,看来玄门后继有人咯。” 一人一鬼说的有来有回,留个被封了灵目的宴来朝绷着表情,实则满头雾水。 他抿唇成直线,最后还是妥协了,念起薛今是教给他的法诀。 宴来朝刚一出声,无常一双鬼眼立刻充满威严地朝他看过来。 他咧开嘴角意味深长:“无常之相,可不是凡人能观上一观的……” 薛今是神色自若地走到宴来朝身边,单手往他肩上一搭,剑指凌空在掌下颈侧一抹——金光乍现。 谢无常一惊:“酆都大帝印!” 勾魂索震颤着发出声响,酆都大帝印以上克下,谢无常浑身鬼气都因此激荡了起来! “这人竟是继任帝君!” 谢无常眯眼退出安全范围,脸上两团红色愈发可怖:“好小子……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后台,是我冒犯了。” 薛今是淡笑:“无常客气了。” 他道:“李华无父无母,全靠着我给那两枚钱打点,之后就有劳无常费心了。” 谢无常看着他和未来帝君亲亲热热的样子,无有不应,咧嘴弯眼:“薛大师跟我客气什么,不过举手之劳。” 宴来朝念咒的功夫,下一秒耳清目明,眼前一片鬼影入了视线里,他只觉得打头那个穿白衣服的格外伤眼,继而听到他最后的话,转头盯着薛今是若有所思。 照他之前听见的话来看,这脸上有着腮红的鬼应该就是薛今是口中的“无常”了。 京城能与鬼神说上话的大师屈指可数,他之前倒是小瞧了薛今是,没想到他竟与鬼差如此熟稔。 鬼神也有三六九等,无常已经是很高级的鬼神,但放在酆都大帝面前也矮了好几个头。 谢无常不愿与顶头上司过多相处,寒暄两句后恭敬俯身行礼,转头跑得特别快。 宴来朝看了更奇怪,为什么无常走之前会对薛今是行如此大礼…… 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薛今是今天也狐假虎威了一把,打发完不请自来的无常,他抽回搁在宴来朝肩上的手,道一句:“谢了。” 没等宴来朝揣测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一声犬吠。 薛今是转头一瞧,就见不远处站着一只小狗,它身形飘忽明显是灵魂的状态,看着像是刚死没多久。 小狗叫了一声后见薛今是回头,立马兴冲冲跑过来,脚下未踩实地,几乎是飘着到了面前。 薛今是这才看清,它身上穿着印有徽章的黑色制服,竟然是那天在地铁上抓人贩子的时候,遇见的警犬!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都知道这是哪个谢无常了吧哈哈,晚安! 第14章 会见容家 这只警犬眼神平和,浑身气息温润,萦绕着淡淡的阴气,并非横死而是寿终正寝。 “你怎么在这里?” 薛今是蹲下身逗了逗它,小警犬“汪”一声拿脑袋蹭蹭他手心,圆圆的狗狗眼透着几分可爱,身后尾巴都快舞出残影了。 他伸手挠挠狗下巴:“要是早来两分钟,也许还能让谢无常捎你一程。” “汪汪!” “不想走……那你准备去哪儿?” “汪呜~” “我没养过宠物,不过跟着我也行,下次时机到了碰见无常,我再送你去投胎。” 薛今是淡淡揉了一把狗头,想着先养它一阵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供奉几柱香的事,现在地府形势不明,谁知道一只小狗能不能得到妥善照顾。 宴来朝站在一旁:“你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薛今是:“我猜的。” 宴来朝:“……” 这人满嘴跑火车,说的没一句实话。 —— 过了两天皇冠娱乐出事的消息竟然爆了,宋冠山宋子承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再也压不住,仅仅一个晚上就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占据了热搜第一。 吸毒、赌博、潜规则……各种丑闻被爆了出来,这两兄弟这些年迫害过不少人,圈内圈外的都有,甚至还害死了人。 薛今是一看,正好。 他把热搜界面翻出来递给程衣衣看,上边网友愤怒的质问和骂声连成一片,占据了所有评论区。 最后官方发了后续处理结果,因为其中涉及了几条人命,且证据齐全,宋冠山和宋子承被判了死刑。 评论区全都是叫好声。 程衣衣本来就戾气不深,死前的怨念在网友痛快的斥骂里逐渐释怀,阴气浮动着,她脸上所有的皲裂纹都消失,变回了生前的模样。 白裙长发容颜姣好,依稀是很漂亮的样子。 薛今是叠了元宝烧给她:“你没做过恶,去了地府记得贿赂鬼差,让他们把你吓晕导演那次过错勾掉,然后去投胎吧。” 程衣衣朝他鞠了一躬:“谢谢。” 玄奥的钟声响起,勾魂索牵住程衣衣的手腕,去往黄泉。 超度厉鬼,代表功德的金光在眼前一晃,随后没入薛今是眉心。 他“啧”了一声,伸手蜷了蜷五指,动作间的凝涩感已经缓解了些许。 敲门声响起来,他过去开门一看,宴来朝正站在门外。 今天探少补录,宴来朝和他的房间紧挨着,索性前来叫门。 他看一眼头发凌乱,素面朝天妆也没化的薛今是:“……你做什么去了?” 薛今是回身走进去,边走边捞起头发用发圈随便扎了两下,耳边小辫子一晃一晃的,道:“嗬,忙着做散财童子。” 见过他给李华烧钱,宴来朝想起薛今是身边跟了个厉鬼,那天又听他问厉鬼什么时候走,所以这是把厉鬼也超度了? 薛今是一早嘱咐了助理迟点上门,这个时间刚刚好。 宴来朝还没进门,赶来的许小欢看到他立马惊呼一声:“宴来朝!” 薛今是透过门缝看见她半个花心的脑门,有一瞬间的无言。 “咳咳。”他意思两声叫醒许小欢,道:“都进来吧。” 许小欢一脸梦幻地跟在宴来朝身后进去,怀里还抱着薛今是今天搭配好的服装,还有她的化妆包。 宴来朝穿戴整齐光鲜亮丽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小欢给薛今是上妆。 他长得好看,皮肤也白,许小欢愣是拿了最白的粉底液也只勉强比他白一丁点,她纠结半天最后没用。 打底上完简单描描五官,稍稍弄了点肤色腮红,看着总算有点血色了。 薛今是见她拿润唇膏往他嘴上涂,眼珠子动了动,随后指指化妆包:“给我画个红点的。” 许小欢一愣:“……什么红点?” “口红,画红一点。” 上次对付程衣衣的时候效果不错,涂红点好像能吓住鬼,还能免去动手,划算。 许小欢觉得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化妆思路,但薛今是坚持,她最后还是咬牙妥协了。 等他从卫生间换完衣服出来,宴来朝抬头眼神一顿。 许小欢惊喜:“我天,薛哥你也太帅了吧!” 蓝白撞色上衣搭配浅色长裤,半边塞进裤腰里掐出腰线,唇红齿白的,帅得连那头非主流粉毛都顺眼了。 宴来朝只注视了两秒,就率先收回视线。 “等等!”许小欢狐疑地指着薛今是的裤兜问:“哥你兜里放什么了?” 薛今是一顿,若无其事地把露出的黄符一角往里塞了塞。 “纸啊,你出门不带纸吗?” 许小欢:“……” 宴来朝想笑,但他忍住了,表情淡淡地一招呼:“走吧。” 后边的录制内容很简单,户外活动寻找npc接任务,完成后获得线索。 薛今是经历了去游乐场蹦极、在人民公园和大爷大妈学广场舞,还带着宴来朝去饭店当服务员。 不过最后一个任务失败了,宴来朝太火,尽管已经捂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被人认出来造成了轰动围堵。 但金主爸爸总有特权,最后反而是宴来朝赢了,获得了节目组颁发的小金章。 薛今是:“恭喜恭喜,嗬嗬。” 节目录制完后,薛今是就没了工作,立马带着杜河许小欢卷铺盖走人,一秒都不在酒店多呆。 等宴来朝姗姗来迟跟他道别,顺带想提一句有关他住宿的事情时,薛今是已经在飞机上连手机都关机了。 看着半小时没回音的微信,宴来朝:“……” 那边薛今是下了飞机神清气爽,回到付桓宇家,大白天立马就开满了整栋房子的灯,五彩斑斓,看得他心情舒畅。 再看到宴来朝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宴来朝:【已经走了?】 薛今是回了个【嗯】。 那只警犬被他带回来了,正睡在薛今是烧过去的狗窝里,乖巧看着他。 “哮天,过来。” 他一叫,警犬就撒着欢跑过来求蹭,薛今是揉了两把毛脑袋,毛茸茸的,触感虽然没有温度,但夏天摸着还挺爽。 桌前插了三柱香,薛今是舀了一勺狗粮供在边上,燃香后青烟袅袅,哮天嗷呜两声大口大口吃起早饭。 之前和容家约好让他们上门拜访,薛今是喂了哮天突然想起这事,然后拨通上次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说话的还是上次那个男人。 “抱歉,刚刚在开会……很高兴能接到薛大师的电话。” 薛今是:“你好,我没打扰到你吧?。” “哪里会打扰。” 容殊示意开会的众人稍等一下,转身动作很轻地走出会议室:“薛大师回电话过来,是现在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有时间和我们见面了?” 薛今是:“我这几天都有空,地址之前给你说过了,什么时候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容殊紧接着:“那今天中午我做东,请薛大师吃顿饭,不知道薛大师有空吗?” “可以。” 容殊问起薛今是的喜好和避讳,薛今是随意道:“肯德基吧。” 容殊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迟疑半秒还是点了头:“……好的,那我们订好位置后会提前告知。” “没问题。” 客套两句挂断电话,薛今是忽然一想,肯德基还能订位置? 肯德基能不能订位置,容家在十一点左右就知道了,对方在电话里含蓄说明他们是开放性快餐店,可以提供外卖服务。 言下之意:不能订座。 容家老爷子沉默半会儿,最后拍板:“那就直接去吧,咱们先去占……占个位置。” 听说这家肯德基生意红火,每天客流量不小,既然不能订座那就只有先去占个位置了。 容家世代经商,有钱了好几辈子,没经历过这种,容老爷子说占座的时候虽然表情严肃,但眼神里明显飘过一丝不好意思。 几个小辈面面相觑,显然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跟着走了。 十一点半左右,司机开着车把容家人送到这家肯德基面前,绕过来替他们打开车门。容老爷子先下车,后边跟着几个小辈。 这条街背靠大学城,来往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小伙子,一看这架势顿时纷纷停步,悄悄朝那边打量。 这有钱人……也喜欢吃肯德基? 几人一进门就迎面飘来炸鸡的味道,服务员在门口说着:“欢迎光临肯德基,请这边扫码点餐~” 容老爷子站在中央,感受到四周客人纷纷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绷住表情。 “玉安,去点餐。” 容玉安把他们带到靠窗的大桌上,飞快扫了桌面的二维码,坐下说话:“大哥给薛大师打电话了吗?” 炸鸡来的快冷得也快,还是等薛大师出发了再点算了。 容殊点头:“大师在来的路上。” 于是容玉安下单付款。 他迟疑了一下:“这几十几百块钱的东西,薛大师会不会觉得被怠慢了?” 容殊摇头:“应该不会,薛大师秉性善良,不会计较这些。” 罗小姐抱着小容熙,蹙眉环视周围,有些不解:“爸,我们为什么不把这里都包下来,吵吵嚷嚷的,薛大师真的不会计较吗?” 哪有见恩人在这种吵闹环境的。 容老爷子敲了敲桌面:“少言。” “地方是薛大师提的,他肯定知道这里的条件,大师一言一行定有深意,他既然没有多吩咐什么,那咱们就不要节外生枝。” 他哼一声:“上次玉安闹的事情还不够?” “我那不是有意的!”容玉安低声逼逼。 薛今是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容家人这么有趣,还真去了肯德基,不过他也乐得吃点炸鸡,没要他们来接,自己上车就去了。 刚推门进去,一眼就注意到靠窗的容家人—— 各个西装革履着装精致,实在是和炸鸡店格格不入。 服务员在他们面前交谈着,站着的那位他见过,正是宴来朝发小。 等走进了薛今是听清谈话内容,没忍住嘴角一翘。 容玉安立马回头,见是薛今是立马惊喜,之后又有点尴尬:“……让您见笑了。” 服务员小姐苦口婆心还在劝:“先生,您点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这边不建议您点这么多……十人以下建议点这些……” 容玉安叫她:“好了别说了,我……” 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乌龙,薛今是开口:“没事,我吃什么都随意,当然……如果你们不习惯也可以换个地方。” 他说得认真,容玉安一听摇头:“没有不习惯……就是点多了一些。” 薛今是:“多了可以打包,这附近正好有家福利院。” 容玉安觉得可行。 小容熙显然还记得薛今是,他一进门小朋友就从妈妈怀里挣扎下地,颠颠地跑过来捏住薛今是的手。 甜甜叫他:“……哥哥!” 薛今是捏捏他的脸,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神色自如,问起:“案子有结果了吗?” 边上容焕表情立马严肃了:“查出来了,动手的是容氏一个对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评论有小红包~ 顺带给预收求个收藏~其他预收大家看上了也可以收藏哦,到时候大家想看哪个再开。 《捡的猫精分后每天都在修罗场》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大祸不缺小灾不断,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猫后,竟然莫名其妙开始转运了! 没钱吃饭,摸摸猫头,回头突然天降彩票,刮开一看,中了特等奖! 被公司压榨,捏捏猫爪,转天公司倒闭老板跑路,他直接被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签走! 遭人陷害,微博万人捶他穷酸上不得台面,亲亲猫脸,下一秒国民爸爸发了微博: 介绍一下,@乔熠星我谢家最宠爱的孩子。 热搜爆了,乔熠星眼睛也亮了! 天道复苏,灵气回升,上古神兽貔貅沉睡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貔貅:喵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和白泽、麒麟共用一具身体! 幼崽身体孱弱,叱咤风云的神兽巨头气到“喵”地一声昏古七! 没想到再睁眼时却被人捡回了家。 小青年不光长的好看,浑身的灵气也惹得三位大佬眼热无比!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乔熠星:救命!我的猫变成人了! #今天也在猫咪修罗场里艰难求生#感谢在2022-01-26 23:29:16~2022-01-28 18:2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糖不甜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鹿、这糖不甜啊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无常鬼相身外化身 提起警方查到的线索,容焕就双眼含怒。 他道:“这次小熙会被拐走,我们查了沿路监控和身边的人,最后发现是外家一个远房亲戚动的手,警方在他的账户里查到了一笔五百万的不明款项。” “甚至,我怀疑三年前的车祸也是他找人干的。” 不然怎么都无法解释,怎么容熙恰巧就在那个时候丢了魂。 容家做到这么大,不说世仇,看不惯他们的敌对公司总有几个,迪蕴只是其中之一。 谁都没想到他们老板这么疯,会干起非法勾当。 薛今是点头:“拘魂的是谁查到了吗?” 当时他给了线索,容家按照这一点来查,再结合迪蕴这边,应该很容易揪出来。 提到这个容焕就一阵畅快:“找到了,是个道士,不过也快死了。” 薛今是抬眼:“怎么?” 容焕道:“就在您替小熙招魂那天下午,警局一公里外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私家车与货车相撞,原因是私家车副驾驶的男人抢夺方向盘,最让人惊奇的是,最后正常车祸就他一人出了事。” 薛今是扬眉,他是记得那天离开警局的时候,中途遇到十字路口封路,杜河掉头换了条线回的酒店。 他淡淡道:“恶有恶报,害人者终将反噬己身。” 容焕:“直到现在,他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呵。” 摇摇头,薛今是说:“容熙身上有祖上阴德庇佑,那人遭到的反噬加剧是醒不过来了,就这两天的事。” 罗小姐抱着容熙,咬牙不平:“那我可要好好开桌席面庆祝一下!” 谈话间服务员把炸鸡拿了上来,薛今是没客气,戴了手套拿了只鸡翅,放进嘴里啃。 容老爷子坐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这炸鸡薛大师还吃的满意?” 薛今是点头:“满意满意,挺不错的。” 老爷子点头矜持:“薛大师满意就好。”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容殊,容殊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份合约。 薛今是就见他递到自己面前,抬头询问:“嗯?” 容殊含笑道:“之前的报酬实在是不像话……这里有两份合同,一份是房产转让协议,一份是容氏旗下娱乐公司的资源合约,还请薛大师收下。” 薛今是脱掉手套擦擦手,草草翻看了两页,对房产转让里边的三套房毫不在意,反而多看了两眼资源合约。 容殊见他查看以为有戏,但薛今是合上之后给他推了回来:“不用,之前说了两清我就不会再收任何东西。” 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容殊也没失望,他笑容不变,巧妙地换了个说法:“是这样的,除开报恩这一层,薛先生身上也有很多闪光点,我们娱乐公司很看重薛先生,想要培养你,资源合约算是一份见面礼,房产是公司配给薛先生的宿舍。” 他态度诚恳,说慌面不改色。 薛今是:“……” 他不按套路出牌:“行,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闪光点?” 容殊没料到是这个走向,一时语塞,但他不愧是大公司的老板,面不改色继续说:“薛先生是我见过长相最优越的。” 薛今是摸了摸下巴,不承认自己有点满意。 他想了想,道:“房子就算了,资源的事你跟我经纪人商量吧。” 宴来朝不在身边,他现在的融合速度堪称龟速,功德难寻,还是好好在娱乐圈干,争取多赚点信仰出来吧。 容殊见薛今是态度坚定,也作罢了:“好的,我会亲自和薛先生的经纪人跟进。” —— 探少停播了两星期,这次一拍完后期就连夜进行剪辑,赶在新的一周如期开播。 薛今是躺在床上看了会儿,还是付桓宇发微信告诉他,他才知道自己上了热搜。 点进去看,全是宴来朝的话题,他往下翻了翻直到热搜的尾巴,才看到一个有关他的,标题醒目—— #薛今是被魂穿了吗?# 薛今是:“挺敏锐啊。” 点进话题里,评论转发全都是网友在怀疑人生,偶尔还带上了综艺的截图和短视频。 【全程话少行动力超强……谁敢相信这是薛作精?!】 【我靠,节目组有他亲戚吧?这剪辑对他怎么这么友好?一个黑镜头都没有!我才不信他上节目这么听话,不作不是薛今是好吗!】 【我寻思着也是啊,唯一一个黑镜头是他答题没答上来那个,显得有点刻意装傻。】 【哈哈哈别逗了都是演的!他之前在微博上嘴了圈内大半的明星,会说不上来名字?】 【不过演归演,薛今是是不是去整容了,怎么感觉他变好看了很多?】 【不清楚,他应该也没时间整吧,前不久还被狗仔拍到他厚脸皮去云盛年会被赶出来,时间太短,整容恢复得没这么快。】 【草,那红嘴唇蛊死我了!这么好看要是纯天然的,他作一点我也能接受!】 【楼上清醒一点好吗,他不是一点作,是超——级作!】 【打扰了打扰了!】 没过多久,热搜尾巴上又被顶上来一个#薛今是整容#的话题。 评论褒贬不一,但好歹还是能挑挑拣拣出来几句说他帅的,比起之前人人喊打的情况,进步了不止一点。 不过没有信仰飘过来,看来这些网友也不是真的喜欢他,单纯口嗨而已。 薛今是揣了个手,觉得跟这具身体融合任重而道远。 杜兰心不愧是圈内最著名的金牌经纪人,在察觉到薛今是上热搜的第一时间,她就展开了应急处理。 对于恶意评论不能封口,毕竟薛今是之前丰功伟绩深入人心,一昧好评反而让人一眼拆穿。 杜兰心找人删掉明显是带节奏的恶评,再买水军玩梗,把坏梗开玩笑潜移默化成戏谑的好评,在热搜里搅弄风云。 后边她还亲自上薛今是的号,发布了薛今是拍摄期间的路透,艾特官方,配文讨巧又生动。 视频没加滤镜十分原生态,薛今是真正意义上的唇红脸白,上镜格外惊艳。 评论区在水军的引导下,路人评论渐渐冒出了许多夸赞的。 薛今是啧啧感叹,娱乐圈的水真深。 容家那边报恩心思异常强烈,容殊很快就联系了杜兰心,想要塞资源过去。 杜兰心一开始还以为是容殊骗子,但对方提出了见面,地点是本市一家高档私人会所,又像是真的。 她怀着疑惑赴约,碰见了等在那里的容殊。 别人可能认不出容氏娱乐的总裁,杜兰心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走过去的时候都有些怀疑人生。 容殊主动站起来朝她伸手:“你好,我是容殊。” 杜兰心伸手:“……我是杜兰心。” “杜小姐你好,有关薛先生的事咱们坐下说吧。” 杜兰心面上八风不动,靠着过硬的专业能力和容殊谈起来,但心里边非常震动。 薛今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尊大佛?上次容家不是还在打压他吗?! 宴来朝接到杜兰心报备微信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回她: 【放心,薛今是救了容家小孙子,他们是来报恩的,无论给什么东西你都收下,不用顾虑。】 —— 晚上出去觅食,薛今是逛到大学城那边扫荡了一圈,因为一张招摇的脸还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他晃晃悠悠吃过去半条街,忽然在人群聚集之地碰见个熟悉的背影。 白衣高帽哭丧棒,脚下垂着漆黑的勾魂索。 不是谢无常是谁? 薛今是想到李华走前说的那些,有心问一问,等谢无常拐到街角没什么人的地方他就跟了上去。 巷子里漆黑一片,外边灯光只能照进来一半,薛今是跟进去后不见半个鬼影。 等他再深入,身后衣裳忽然被风鼓动起来,头发乱飘,阴气四溢。 一阵清风忽然吹在薛今是的后脖颈处,他立马回身,对上身后飘在半空的白衣无常。 无常上半身压低凑近,一双鬼眼黑白分明,脸也俏得很,带着股雌雄莫辨的味道。 薛今是:“……” 他伸手拍掉脖子上沾染的晦气,开口道:“抱歉,认错鬼了。” 无常咧嘴笑了一声,脸上瞬间鬼气森森:“没认错,薛先生怎么是一个人,那位大人呢?” 见他往自己四周看,薛今是一边惊奇于他如此正常的脸,一边道:“他不在这里,你是谢无常?” 无常:“行不更名,乃白无常谢必安是也。” 他这次终于愿意说全名了。 对方给了该有的尊重,薛今是自然也客气了,他奇道:“谢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本市,你不是京城片区的鬼差吗?” “嗬嗬。”谢必安吃吃笑了一声:“身外化身罢了,这世间所有白无常,都是我谢必安的身外化身。” “那你这脸,怎么跟上次长得不一样。” 谢必安摸摸脸,挥袖:“这不是没到上班时间,还没化妆呢。” “化妆?”薛今是嘴角一扯。 感情之前你那鬼样子是化妆出来的? 他道:“给个建议,你可以去阳间网红化妆进修班学一学。” 谢必安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懂什么,鬼差捉鬼向来要用鬼相震慑新魂,吓住他们才不敢跑。” “谢大人,都2202年了,陈年条规该改改了,现在都是无神论,人死了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死了,看见你还以为是来拍鬼片的。” “相信我,你画得好看一点,说不定他们还会自愿跟你走,特别是年轻的小姑娘。” 薛今是看一眼他的脸,又补了一句:“嗯,一些阳刚男孩儿……可能也会跟你走。” “真的?”谢必安思索一番:“行,下次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谢必安就是鬼界顶流,年轻女孩儿喜欢,年轻男孩儿也喜欢,吸溜 第16章 死劫已过 外边灯火通明,晚上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正是阳间人气旺的时候。 薛今是又问:“你们地府也是朝九晚五?” 提起这个谢必安就叹气:“要是朝九晚五就好了,地府鬼差全年无休,一直做到轮回才能解脱。” “那你刚还说没上班。” 谢必安提了提勾魂索:“我不上班,不代表其他谢必安不上,今日新魂太多忙不过来,火市其他时候都由另外的化身负责,我嘛只忙那段时间就行……不过你嘴倒是灵,我要走咯,该上班了。” 说着,谢必安手心化出一册书,金光莹莹,上边没有一个字,但他却看得十分认真。 想来这就是无常拘魂所借助的点名册——生死簿分册了,凡人之眼是看不见上边字迹的。 谢必安起身挥了挥哭丧棒,勾魂索自发一圈圈缠绕在他手腕上,叮叮当当响着。 薛今是只见他头一低,再抬起来时阴气翻涌,鬼差的功德金光混在其中,散开时面容骤变—— 白面红腮,眼裂狭长,眼眶中白生生一片,嘴角尖细上扬,一条红艳艳的舌头自口中垂落胸口,正是谢必安的无常鬼相。 哭丧棒中万千厉鬼齐哭,勾魂索不停震颤,阴气翻涌成云。 薛今是站在原地八风不动,没有一丝惧色。 “上班去了,再会~” 白色鬼影飘远,薛今是心有所感,伸出五指掐算一番,顿了顿,然后眯起眼睛。 有机缘将至。 下一秒,无常去的方向骤然响起尖叫,火光冲天,隐隐有人声和焰火的爆炸声交织,不绝于耳。 那地方不算近,薛今是捏出一张缩地符,缩地成寸,下一秒出现在千米之外的大楼下,没人注意到他。 居民楼爆炸起火,火势大得灭不了,已经有人打了火警电话,但楼里被困人员根本没办法脱身。 路人跑来跑去,在周边的店铺里拿了盆和桶接水来灭火,薛今是手里也被塞了个大桶。 他把桶放在一旁,立马被救火的人捡走,薛今是悄无声息绕到无人的角落,抬眼就撞见谢必安。 谢必安看了他也意外:“你来干嘛?” 薛今是:“救火。” 白无常等在一旁,拨弄着哭丧棒:“可惜了,这楼里今夜要死一大半的人,你救也没用。” 薛今是一顿,伸手叩在胸口:“万一那剩下的一半正是因为我救了,才活下来的呢?” 谢必安无言,甩了甩手:“那你救吧。” 薛今是问:“谢大人,既然现如今地府完好,那风伯雨师可还安在?” 白无常嗤笑一声:“地府是地府,和其他神衹怎能混为一谈,如今灵气凋零,人间界信仰缺失,哪里还有什么风伯雨师。” “你要求雨?省省吧,天气预报都说了,今日无雨。” 他还抽空说了个冷笑话,但薛今是没理他。 薛今是自认不是烂好人,但楼中住户十八数,皆是人命,能力者不过举手之劳。 况且其中有他机缘,他要救下这一线机缘。 风伯雨师陨落也没关系,他有办法。 薛今是就着胸口剑指一点,随即五指并拢,双手合掌,掐出繁复的法诀,十指甚至快要舞出残影来。 零散金光从他身体里溢出来,即使闭着眼,薛今是的眼眶中也在泛着金光。 “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 “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落下,白无常见他血色顿失脸色愈发苍白,皱眉时瞧见薛今是眼眶上透出来的金色,讶然:“……本官就说嘛,那位大人身边怎么会跟着凡人,薛道长也不简单啊。” 大楼前方响起了警笛声,人声嘈杂,消防员赶来训练有素地放水灭火,实施救援。 但火势越来越大,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他们进去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然而这时天边一道闪电骤然刺穿长空,云层之上传来了闷雷声。 楼下的人一愣,大叫:“是不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先是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后来是众人的头上肩上,随着一阵风吹过来,竟然变成了瓢泼大雨! 哗啦啦的雨砸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顷刻间就变成了暴雨。 铺天盖地的大雨冲刷着大楼里的火焰,消防员们一个个冲进火场救人,火势慢慢在减小。 每有一个消防员救人出来,楼下的人都在欢呼! “又救出来一个……后边还有一个!” “消防员叔叔注意安全!” “这雨太大了!来的真好!” “火变小了!” …… “咳咳咳!” 楼后的角落里,薛今是低头剧烈地咳了半天,嗓子尖锐地发疼。 他抽掉了现在能动用的所有功德来求雨,如今雨求来了,但他的身魂也因为抽调功德开始发生震颤。 谢必安将画面收入眼中,作壁上观,眯眼神色危险地看他:“你的魂魄是怎么回事?” 语气阴森,哭丧棒轻颤,充斥着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信号。 薛今是伸手擦去额上冷汗,脸色苍白如鬼,抬眼看过去勾唇:“如你所见。” 谢必安被他坦荡的态度一哽。 厉鬼夺舍,鬼差按理说应该立刻出手诛灭,但他没有轻易动手。 主要是手上金光莹莹的生死簿没有丝毫动静,而薛今是方才身上那浑厚的功德也让他望而却步。 看起来不像是个夺舍的恶鬼。 薛今是没理他,克制地咳了一声后,突然拿出手机给宴来朝打过去视频通话,接通后不等那边说话,直接朝着谢必安面前一递。 “咳咳……宴老师,帮个忙,说一句‘今日之事敢说出去就弄死你’……谢谢。” 谢必安瞪大了只有眼白的眼睛,愤怒而不可置信:“你无耻!” 宴来朝望着空荡荡的视频画面,沉默半秒,妥协了重复道:“今日之事说出去就弄死你。” “好了谢谢。”薛今是听完直接挂断,捂住发痛的胸膛看向谢必安,淡淡道:“别说出去。” 酆都大帝印对鬼神有压制作用,宴来朝说的话对他来说无异于神谕,谢必安不得不遵从。 他咬牙恨了薛今是一眼:“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尽管薛今是和消防员救人及时,但之前火势太猛,还遭遇了两次煤气爆炸,仍然有半透明的魂魄茫然地走出来,有的甚至脸上还带着死前的狰狞。 惨死之人容易化厉,难怪谢必安今天也没去别的片区巡视,而是专盯着这个地方。 薛今是看着白衣鬼差冷脸用勾魂索把鬼一个个锁住,连成串扔在身后,队伍越来越长。 沉着眉眼,胸口发出阵痛。 “咳咳咳……” “一二三四……九、十、十一……十一……” 新魂被勾魂索一圈,立刻就会陷入混沌状态,此刻站成一排任谢必安点数,但他来回数了三次都少了三个人头。 谢必安面色沉冷,翻开生死簿分册,鬼眼扫视,随后神态震惊。 生死簿中原本今日殒命的两个消防员和一个住户,竟然都都活下来了! 生死簿中的死像被一笔修改,“惨死于大火”变成了“大难不死”…… 生死簿不是不会更改,但这千百年来还是头一遭因为一个阳间人产生变化…… 谢必安牙酸地“嘶”了一声,合上册子,转头看向薛今是。 …… “有缘再会。” 哭丧棒中万鬼齐喑,谢必安带着十一个新鬼前往黄泉,呼啸而去。 薛今是稍稍靠在墙上缓了缓。 救人后有功德降身,但和他抽离的部分还差了些,他刚有起色的融合又倒退了几分。 薛今是眯眯眼睛,突然爆红不可能,那就得先想个办法和宴来朝见上一面了。 虽然不知道谢必安为什么又换了口风,但下次见就下次见吧,他正好还没问孟婆汤是不是真的八十万一碗。 间隙伸手掐算了他在这楼中的机缘,显示生机虽然微弱,但好歹还在,只是时机未到。 薛今是随后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付桓宇从片场急匆匆赶到医院,上去就见薛今是面色惨白,躺在床上那肤色都快和白床单融为一体了。 付桓宇抖着手把营养品放在桌上,神秘兮兮地坐下问他:“哥,你昨天和哪个厉鬼打架了?” 薛今是:“……” “没有,救了个火。” 付桓宇现在已经不是坚定的无神论了,他听这句话有点不对味,咂摸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是昨天君然小区那场大火?” 这事都上热搜了,除了消防员和死伤情况,热搜上还有人在讨论昨夜那场及时雨。 火市虽说夏季多雨,但已经十几年没出现这样的特大暴雨了,偏偏还是局部就那片区有雨,下了一个多小时还突兀地停了。 就好像……真的是神仙救苦救难,出手招来了大雨一样。 “嗯。”薛今是没有否认。 付桓宇立马把他和那场雨挂了勾,再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那你这是……救人的后果?内出血?” 薛今是看他一眼:“只是我能力不足造成的,轻微内出血,吃点药住两天就能好。” 只能发挥出一成多的能力,强行召雨,现如今只是轻微内出血已经很幸运了。 身体没崩溃还要多亏宴来朝之前的接触。 付桓宇朝他竖起大拇指。 没过几分钟,门口又响起脚步声,薛今是看过去,出现在那里的居然是冯华。 他面色憔悴,满身风尘仆仆,但眉心红云笼罩,鸿运当头。 薛今是了然,死劫已过,冯华要时来运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启新副本啦~ 还是要讲究科学的,受伤了就住院看病哦 大家除夕快乐~ 第17章 鬼市开 冯华来的匆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得到回应才走进去。 一个照面,薛今是先开了口:“恭喜。” 冯华一愣:“你知道……” 他回想起之前薛今是给的符咒和指引,也正是这两样才让他大难不死。 冯华苦笑,但眼里又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之前还对小薛的话半信半疑,昨天之后,我又无比庆幸当时多嘴问了你一句,不然今天我可能就没办法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付桓宇永远奔走在八卦前线,一听有事就凑上去,但他好歹还没那么没良心,问的时候语气很关心:“冯哥昨天遇见什么事了?” 他悄悄地压低声音问:“是遇见鬼了吗?” 冯华摇头:“不是,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严格来说是走错路了……但是又好像不是。” 他说得很乱,但薛今是和付桓宇都没打断,冯华回想起细节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昨天在横店拍戏,凌晨两点结束的时候,我助理开车带我回酒店,那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两边店铺也关着……”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冯华明明记得是有很多店铺开着门,横店虽然是影视基地,但也接待旅游参观。 况且剧组拍戏总有熬大夜的,边上街里的店铺有的还是24小时营业。 没有灯光与人烟的时候那么一小截路,过了几分钟后前边豁然开朗,忽然灯火通明起来。 听到这里,薛今是在病床上侧目:“你还记得两边再开始亮起来的时候,是几点吗?” 冯华点头:“我前不久觉得没有商铺开门有点奇怪就看了一眼手机,当时是凌晨两点五十几分。” 薛今是点头:“你是遇见鬼市了。” 冯华惊悚:“鬼市?” 薛今是道:“在阳衰阴盛的交界处,最容易出现鬼市。” “鬼市和民俗里七月半鬼门开不一样,每月阴气最盛月亮最圆的那天,地府都会开放鬼市。” “地府不如阳间,有些鬼收不到供奉,没有流通货币,就能借助鬼市售卖物品,或者以物易物换取所需,而阳间货币能与冥币兑换,所以鬼市也接纳生人。” “鬼市的鬼受地府管辖,不会轻易伤人,但这前提是有生人手持’门帖’。” 冯华的手抖了一下:“……我没有那个什么门帖!” 薛今是点头:“原本即使没有门帖,鬼市的鬼也顶多吓一吓路过的生人,引诱他换取物品,走出来后只会大病一场。” “但你前段时间本来就运道低迷,要是再遭到鬼市的鬼惊吓一番,只怕是凶多吉少。” “卧槽。”付桓宇震惊:“这么严重?那冯哥你是怎么出来的?” 冯华定了定心神,压下心中的后怕,沉沉道:“当时走进灯火通明的地方,我就感觉到衣服口袋里有东西在发烫。真的是很烫的温度,差点烫到我大叫,等拿出来后我才发现是小薛之前给我的护身符在燃烧!” 护身符小小一个,偏偏燃烧了一分钟了还是火光不息,冯华当时悚然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周边叫卖的老板突然变地面容可怕…… 这种感觉很无厘头,但只叫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冯华不敢回头!他叫助理开快点,想要早点离开这条街,但让人恐惧的是不论怎么叫,助理都丝毫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开着车! 就在他又惊又怕的时候,冯华突然想起薛今是之前说的话——如果到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记得往南行。 这时候护身符突然变得更亮,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冯华叫了一声“往南走!”,前边死活没有回应的助理终于答应了:“好嘞冯哥!” 那一瞬间,冯华心中莫名就安定了大半,随后不过几分钟车子就出了街。 后边的路灯火寥寥无几,偶尔闪过几点灯光,回到酒店后他狠狠洗了把脸,第二天睡醒问起这件事,他的助理却一脸茫然,完全不记得。 要不是薛今是今天如此肯定,冯华都要以为是自己拍戏拍出幻觉了。 薛今是跟他解释:“鬼市不会留在阳间,经历过鬼市的人隔天就会忘记,即使只是远远看一眼察觉不到真相,第二天甚至也会忘记自己路过了那个地方。” “有护身符在,你才保留了这段记忆。” 所以有很多人在外地出差后突然发烧,或许也不是水土不服,而是路过了鬼市被吓了一通。 冯华摸摸额头上又冒出来的汗水,苦笑:“我的世界观都要碎了。” 薛今是淡笑:“阳间和地府始终是两个世界,等你缓过来之后,生活还会继续,阴间的事和阳间人终究无关。” 付桓宇眨巴眼睛好奇发问:“听说这种事遇见一次后,就很容易遇见第二次第三次……这是真的吗?” 冯华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连忙怕道:“不会吧?” 薛今是:“也要看人的命格和运势,实际上正常人一生都难以遇见一次,而有的人却常年见鬼。” 他道:“付桓宇命格特殊,即使遇见了也能化险为夷。” “冯大哥如今死劫已过,鸿运当头,大器晚成的沉淀阶段已经过去,往后好日子就要来了,也不会再遇见这些。” 冯华惊喜:“鸿运当头的意思是我要红了?” “所求皆如愿。” 薛今是在医院住了三天,容家人期间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他,小容熙还给他削了个坑坑洼洼的苹果吃。 等出院的时候他脸色还是苍白得不像正常人,薛今是解释了半天,才打消了容家再给他续上一个月床位的念头。 容家开了车来接他出院,薛今是被簇拥着出了大门,表情平静,但额头隐隐冒出青筋来。 ……太热情了,他吃不消。 不过出门遇惊喜,薛今是到门口就见到了突然出现的宴来朝。 他现在内伤是好了,但魂魄受损只能慢慢养,宴来朝在他眼里无异于十全大补丹,看一眼就眼睛发亮。 宴来朝见他被容殊扶着手臂走出来,再一看狗腿地打开车门招呼薛今是进去的容玉安,他伸手搭在车门上,平静道:“是我来的不巧了。” 容殊微笑:“原来是宴先生。” “来朝,你怎么也来了?”容玉安笑嘻嘻问他。 宴来朝看一眼薛今是:“……原本打算来接他出院。” 容家人面面相觑。 薛今是果断转身跟他们道别:“这两天多谢照顾,今天就不麻烦你们了,再见。” 他几乎是乳燕还巢一般扑向十全大补丸,动作迅速敏捷,比他之前只干巴巴说自己身体恢复了还要让人信服。 宴来朝看他一眼,朝容家人点头:“我先送他回去,下次再聚。” 容家人没有强硬要求,进退有度,跟薛今是道了别后就目送他上车离开。 容殊侧目:“宴先生和薛先生关系很好?” 容玉安也不清楚:“没听他说过啊,他们上次一起出现在警局,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两人都是一个节目组的。” 薛今是坐在副驾驶上,边上宴来朝不断散发着大帝印的气息,福泽一点点渗进他的魂魄,薛今是这么几天以来,终于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谢了。” 宴来朝以为说的是来接他这件事,面无表情道:“谢什么,即使我没来不还有容家人?” 薛今是没解释,扬了扬眉:“你来我更高兴。” 宴来朝没忍住有点高兴,用余光看他一眼,只看到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 他皱眉:“你这病还没好?” 之前才出来点血色,怎么几天不见,就弄成了这样。 “出生就带的病,养养就行。” 宴来朝:“……” 这人说谎能不能严谨点,每次说的病还都不一样,连敷衍都这么随意。 付桓宇这两天又进组了,休息时间都没有,一直连轴转,薛今是还是一个人住着。 好几天没回来,薛今是进门叫了一句:“哮天。” 啸天哼哼唧唧飞奔过来,在他手上蹭了半天,警犬变身撒娇怪。 宴来朝挑剔地打量着付桓宇的房子,矜持地走进来,问:“哮天?” 薛今是:“那只小警犬。” “怎么取了这个名字?” 薛今是怪怪地看他一眼没说话,转头抽出三根香点燃,给哮天放了盆狗粮。 宴来朝在沙放上摸了一下,有点嫌弃这种会起球的布艺沙发,站着就不动了。 薛今是给他放了杯白水,在边上坐下:“白水能喝吧?” 宴来朝端起杯子一顿,浅浅尝了一小口,然后就放下不动了。 薛今是:“……”白开水都嫌弃? “你怎么不坐?” 宴来朝哽了一下,也有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最后狠心克服心理障碍,在薛今是边上坐下。 “-10000。” 宴来朝:“什么?” “我说你。”薛今是无语:“你坐了这沙发,是不是身价骤减一万块?” 宴来朝选择岔开这个话题。 “杜兰心那边和容殊对接,给你确定了不少资源,不过你现在没有任何作品,不能一上来就担任主角。” 薛今是点头:“我知道,对了,冯华前两天给我递了个本子,是他和付桓宇在拍的那部剧,让我去演里边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他说很出彩。” 宴来朝没有立刻点头:“容家安排了部电影的男二给你,但是在三个月之后才开拍,这期间你可以去试试其他角色,不求戏份,只要人设好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宴黛玉: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新年快乐!带着儿子和黛玉祝大家天天开心万事顺遂心想事成早日暴富! 第18章 唯有美貌震撼人心 冯华发来的剧本是个古代戏,叫《晚来天欲雪》,名字很诗意,但剧本讲的是家国天下爱恨情仇。 冯华在里边扮演男二,是后期最大的反派,叫沈长宁。 沈长宁曾经身为镇国府的世子,他年少时鲜衣怒马京城过,然而父亲功高盖主,一朝家破人亡,他侥幸被救,在乱葬岗中艰难活了下来,后改与母姓,名叫梅争雪。 梅争雪活下来后投入乱军,一点点爬到高位,揭竿而起,在乱世中起兵造反,想要替整个沈家要皇帝偿命。 薛今是要演的就是少年时期的沈长宁,英俊炽烈鲜衣怒马,戏份不多,都是在回忆里出现的,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两集。 顺利的话最多十天就能拍完。 “可以,剧本不错,导演编剧都是近几年崭露头角的新秀,质量还算有保障,沈长宁这个角色很出彩,只不过……” 宴来朝怀疑地看着薛今是:“这么鲜活的角色,你能演出来吗?” “啧。”薛今是揉了一把哮天的狗头,眼神淡淡的:“几百年前……谁不是鲜活的呢。” 他道:“这戏还有半个月开机,你给我找个表演老师吧。” 宴来朝:“有我不用,还找其他的老师?” 薛今是:“……行吧。” 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多薅你半个月。 大概天才学什么都是很快的,薛今是被宴来朝特训了半个月,演技进步飞快,等到要进组的时候宴来朝勉强觉得满意了。 杜兰心去跟进他后边的综艺和剧本,这次还是杜河和许小欢跟他一起进组。 云盛那边对他很大方,再加上有容氏在后边,薛今是这次新换了一辆房车。 夏天拍古装戏要热死人,房车里安装了空调,设备齐全,下戏的时候能缓缓。 进组那天是付桓宇来接的他,这家伙在《晚来天欲雪》里演的男一,太子李麒。 今天拍的是女一沈欺霜和男二梅争雪的对手戏,太子李麒的部分放在晚上拍,付桓宇白天没事做,就搬着小马扎蹲在片场观摩,正好有时间接薛今是。 杜河跟许小欢提着十几杯奶茶,薛今是也拿了不少,走进片场远远就见付桓宇迎面跑过来。 “哥,在这里!” 薛今是给他递过去一杯,付桓宇直接从他怀里抱过来一大半,跟着拿进去:“半个月前我就在期待你进组了,今天终于来了!” 薛今是手得了空闲,又去帮许小欢拿,进了棚里就见一幕戏刚好结束,导演叫了中场休息。 “大家辛苦了,我们给大家买了奶茶,有冰的也有常温的,大家喝点吧。” “我家薛今是初次进组,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杜河性格外向,一来就笑着和工作人员打招呼递奶茶。 薛今是跟着付桓宇朝导演和主演们走过去。 导演姓黄,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薛今是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女主角讲戏。 女主叫林语琅,名气咖位比付桓宇要高一点,童星出身,戏路广演技也很不错,但在刚刚那场和冯华的对手戏里却失误了好几次。 “小林啊,这一场自杀殉国的戏是整部剧的高光时刻,也是你最出彩的地方。” “戏里你和你哥多年后重逢,对方成了乱臣贼子,你被贬为官妓脱身不久,这时候你心里应该是和他怀着一样的恨。” “然而你和他又不一样,他被仇恨蒙蔽双眼,造反时陷入疯魔,竟然开始残害当年帮过你家的忠良,你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你要理解他,同时也要阻止他,整部剧男一男二都是疯子,只有你是清醒的,明白吗?刚才你演的情绪不对。” 黄导脾气很好,对待年轻演员也很耐心,不然当时他也不会仅仅因为冯华推荐,就把薛今是这个烫手山芋招进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薛今是长得好看,年轻,五官明艳张扬。 他说完林语琅,转头就看见走过来的薛今是:“来了。” 薛今是颔首:“黄导。” “不错,看起来病也好了,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比起之前冯华发给他的照片,现在的薛今是面上有了些血色,看着健康不少,白面乌瞳,少年感十足。 薛今是:“嗯,病好多了,不会耽搁剧组进度。” “那行,等会儿我让道具把你的戏服拿两套过来,你扮上看看形象,要是不错就直接去拍定妆照。” “好。” “对了,虽然说是古装戏,男演员要戴头套,但你这粉色的头发万一没遮好就很容易穿帮,还是染成黑色吧。” 薛今是没意见,点点头。 导演把林语琅叫过来:“来,这是咱们的女一号林语琅,你们认识认识。” 林语琅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薛今是:“你好,薛今是。” 这位女一号从刚才起就脸色不太好,看着倒像是睡眠不足,所以有些精力不济。 不过他没机会再看两眼,就被备好东西的道具师带走了。 等薛今是走后,片场里就开始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他之前的黑历史全网皆知,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黄导居然会让薛今是来演沈长宁。 他行吗?众人喝着杜河送的奶茶,指指点点。 不过这些都是私下悄悄说的,也没谁会情商低到光明正大谈论别人,更何况这薛今是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剧组男一男二关系都不一般。 吐槽归吐槽,得罪人的事他们还是不会干的。 下午没什么戏,都集中在女一男二的对手戏上,现在片场暂停拍摄,道具和化妆师过了忙碌的时间段也闲了起来。 化妆师看一眼进来的薛今是,从包里拿出染发剂:“我先给你染黑头发吧。” 薛今是:“嗯,可以。” 染发剂味道不算刺鼻,薛今是被按在凳子上鼓捣了半天,上色等待,之后再冲洗吹干,一头粉色的半长碎发就变成了黑色。 整体风格立马从非主流弄潮儿,变成了清纯男高中生,完美。 化妆师没想到染发前后风格区别这么大,瞪大眼睛半天,憋出一句感叹:“……你以后染头发还是慎重点吧。” 少年沈长宁的服装比成年梅争雪还要多,他娇生惯养养尊处优,自小几乎是在溺爱中长大的,每一场戏都要换一件衣服,衣着精制,环佩叮当。 道具拿过来的戏服整体是大红色,里外四层,白色打底,每一层露出来的地方都有金线暗纹。 道具师把戏服递给他,问:“这个穿起来有点复杂,需要帮你吗?” 薛今是翻看了一下衣服的绳结,了然:“不用,我会。” 化妆间是通用的,薛今是换戏服的时候其余人都退了出去,等他穿好后化妆师替他化妆修容,戴好头套。 门再打开的时候,众人回头。 薛今是在门边上一站,双手朝袖子里一揣,红衣猎猎,眉目张扬,剧中鲜衣怒马的少年世子仿佛就站在了面前。 外边的人看着一愣,被惊艳到一时失语。 化妆师从给薛今是化妆起就开始激动,这时见众人和她反应几乎一模一样,终于扬眉吐气:“靠,他真的帅呆了!” 导演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眼睛顿时一亮:“你这扮相不错啊,活脱脱就是沈长宁从剧本里走出来了……可以可以我很满意,摄像呢?直接带他去拍定妆照!” 付桓宇跟在薛今是和摄像身后,狗腿地吹彩虹屁:“哥你这扮相真就两个字:绝了!” “啧啧啧,等定妆照一发,网友们怕不是要为你疯了。” 后边刚刚还在讨论薛今是配不配的工作人员和配角们纷纷沉默了,面面相觑。 那是薛今是?他古装扮相居然这么好看! 冯华感叹:“他肯定会红的。” 之前他就是嗯……行为太鹤立鸡群了点,以后不那么“鹤”了肯定能红。 《晚来天欲雪》是买的小说ip,拥有不少基础的原著粉,再加上参演人员的粉丝,官宣以来官博关注涨了十几万。 上星期《晚来天欲雪》官宣了各大配角的定妆照,大部分都只能说过得去,毕竟纸片人永远是坠吊的! 这周就该轮到男女主和主要配角的定妆照了。 下午动态一发出来,粉丝就一窝蜂涌入,开屏就是付桓宇和林语琅的海报。 海报里太子李麒笑得特别温柔,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穿了身明黄色的龙袍,野心昭然若揭,光是看着就有一股疯批感扑面而来。 女主沈欺霜身穿白色纱衣站在城门下,长发披散素面朝天,长剑横在身前眼神决绝,身形消瘦,气势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再往后就是梅争雪,海报里喋血的将军长剑刺穿了敌人的喉咙,剑尖淌血,背后是破碎的城门与沈家满门的牌位,满眼都是死气沉沉的暮色和恨意。 前三张海报的基调都是黑色与红色,充满了沉重与压抑的氛围,让人一看就心中绞痛,忍不住动容。 而第四张却画风突变—— 天空是明亮的,大雪铺天盖地挂满了树梢,红绳和灯笼挂在枝头,树下红衣的少年人懒懒靠在上边,牵着缰绳腰佩文剑,眉眼比身后红梅更艳烈。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1. 唯有美貌只能直观地震撼人心,但凡看到这张海报的人一时都久久不能回神,内心震颤,感觉眼前都只看得见漫天飞雪中梅树下的绝色少年了。 然后不约而同按下保存,感叹:我操,太好看了! 有网友迫不及待地翻看官博文案,上边很简单地介绍了名字: 【沈长宁@薛今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说! 我儿真帅呜呜呜! 1.这句话出自余光中先生的诗《绝色》 第19章 剧组闹鬼 晚上入住剧组提供的酒店,就在隔了半条街的地方,离剧组很近。 收拾妥当后,薛今是在床上刚閤眼没几分钟,就听到一声尖叫,听声音来源好像就在他隔壁。 薛今是穿鞋出去,迎面碰上穿了个老头背心,蹬了一双人字拖的付桓宇,对方招呼他:“哥你过来!” 走过去就见付桓宇蹲在林语琅门口看了半天,形容猥琐,薛今是兜头和了他一巴掌。 付桓宇龇牙咧嘴:“哥,刚刚的尖叫你也听到了吧?是林小姐发出来的,你说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薛今是斜他一眼:“你与其在这里做贼一样妄图用眼神刺穿防盗门,不如直接一点。” 他直接抬手敲门。 付桓宇阻止:“哎不好吧,男明星女明星深夜敲门会上八卦新闻的。” 薛今是:“你再多弯腰偷窥一会儿,就能上社会新闻了。” 他刚说完,眼前的门就咔嗒一声开了,林语琅探头见是他们迟疑了一下然后让开:“是你们啊……有什么事吗?先进来说吧。” 林语琅刚刚应该是睡了,进门后薛今是瞟到床铺有睡过的痕迹,观察到这一点后他就收回了视线。 付桓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啊林小姐。” 林语琅摇头:“没事。” 付桓宇道:“是这样的,刚刚我在我房间里听见了尖叫声,好像是你这边传来的,所以想来关心你一下,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语琅低头迟疑,手指下意识抓住睡裙边缘:“我……” 见她好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付桓宇聪明的小脑袋瓜一转,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因为隔壁剧组闹鬼的事,做噩梦了?” “啊?”林语琅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承认:“嗯是,刚刚做了个噩梦然后被吓醒了。” 付桓宇听到是这个原因立马松了口气,然后安慰她:“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多想,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拍戏呢。” 薛今是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字,转头问他:“隔壁闹鬼是怎么回事?” “已经有一个礼拜了,这酒店紧靠横店一处影视基地,影视基地后边又传说是一片坟场。”付桓宇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听说隔壁剧组居然在闹鬼!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前不久导演辟了谣。” “不过听说这两天又开始了,每到晚上他们总会骚动一会儿,林小姐之前就因为这事吓的连做三天噩梦,没想到现在又来了。” 薛今是点头,然后没再开口。 等林语琅缓过来后跟他们道谢。 “谢谢关心……不过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有早起要拍的戏,你们就先回去吧。” “好。” “嗯。” 付桓宇:“那林小姐早点休息吧,再见。” 薛今是没多在意晚上的插曲,回到房间开始休息。 没想到第二天他悄无声息又上了热搜,甚至还隐隐有爆的潜质! 和上次薛今是爬上的热搜尾巴不同,《晚来天欲雪》影响力更大,他出圈的神图直接空降热搜第十,甚至还有往上再爬的趋势! 杜兰心虽然离得远,但时时刻刻都在通过杜河了解薛今是的动向,早在他定妆照还没有发出去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告诉她薛今是这张图会出圈。 剧组发照片时杜兰心观望了几分钟的动向,在察觉到热搜空降的那一刻,她就在各个评论区开小号控评。 【我的天!这是哪个小哥哥,这腰这腿这脸、简直绝了!哪家的小王爷出逃了吗!】 【我直接跪了!这让人拍案叫绝的少年感,意气风发的味道都要突破次元冲我脸上了!】 【操了,真的好看……但为什么看着这么像某位喜欢作妖的网红……】 【楼上不知道你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对个暗号,xjs?】 【看脸的时候没能对上号,但这三个字母我瞬间解码……为什么,明明我之前还在xjs评论区写过小作文骂他!】 …… 评论区总体风向很不错,很快就有人把沈长宁和薛今是对上号,尽管有一大堆人震惊地扣问号,但夸他颜好的路人占据了多数。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薛今是之前作天作地,但现在他实在是太好看了!不开口说话他们就还能忍! 热搜逐渐上爬,薛今是的微博开始涨粉,就连《晚来天欲雪》官博都跟着涨了不少。 薛今是就这么小小的爆了。 不过半天时间,等薛今是再到片场闲逛的时候,周边工作人员都不像之前那么避讳他了,甚至还有人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 付桓宇第一个发现他,穿着戏服就跑过来,满头大汗:“哥、哥!” 叫得像只母鸡。 薛今是看他一眼,把手里杜河塞的小风扇递给付桓宇。 他体温仍旧偏低,感温系统迟缓,冷热温度都感受得不明显,即使在闷热的棚里指尖也是冰凉的。 付桓宇拿过风扇感激涕零:“真是谢谢了。” 小风扇呼呼卖力地吹起付桓宇的假发,他凉快了不少,叉腰毫不在意形象地咧嘴吐出舌头散热。 “明天就该轮到你的第一场戏了,哥你台词背了吗?” “嗯。”早就在十几天前的特训里背得滚瓜烂熟了。 那边冯华和林语琅在拍昨天没过的那一场,但根据黄导的动作和神态来看,应该效果不乐观。 薛今是坐在小马扎上吃豆浆油条煎饼,旁边付桓宇伸头过来猛闻了几口,像是要升天了。 陶醉道:“今天黄导要是死磕这一场,估计又没我俩什么事咯,清闲,美滋滋。” 薛今是被宴来朝特训了半个月,这时候看人演戏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这场戏之所以没过,就是因为林语琅情绪不对,接不住冯华的戏,显得画面里情绪断层出戏。 但薛今是能看出来她底子不错,演技应该是过关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有点不在状态,跟昨天一样面色疲惫,像是没睡好。 黄导又叫停了拍摄,把林语琅叫过去训话,薛今是被付桓宇拉着走过去。 黄导:“听说你昨晚上又做噩梦了?” 林语琅有些紧张:“对不起导演,我……” 话被打断,黄导耐心道:“我不是想责怪你……睡眠不足或者失眠是个大事,这样吧,我给你放一天假,你最好去医院看看。” 林语琅:“我……怎么好意思耽误大家的进度。” 黄导挥挥手:“你留着也拍不下去,听我的,去医院开点药,先把睡眠调理好。” 付桓宇悄悄问薛今是:“失眠?她昨晚上不是说做噩梦了吗?” 薛今是摇摇头。 林语琅被她助理带走,剩下的戏导演也没心思拍了,索性剧组金主爸爸财大气粗不愁赞助,就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放了假。 黄导跟冯华坐着谈话,薛今是本来想走,但被叫住了。 “那个,小薛你过来一下。” 薛今是过去:“黄导。” 黄导四下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所在方位,确定方圆几米内都没人后,才低声问:“听说你会驱鬼?” 薛今是看向冯华,冯华不好意思道:“刚刚谈起这个就说漏嘴了,抱歉抱歉。” “没事。”他对黄导说:“有所涉猎。”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黄导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薛今是一会儿,怀疑:“真的会?” “嗯。” 冯华看得焦急,索性直接和盘托出,他先对黄导道:“你别看薛先生年纪小,但他本事可大着呢!上次我跟你说撞鬼了,偶然误入鬼市却全身而退,也是多亏了薛先生给的符。” 黄导惊讶:“还会画符?” 薛今是思忖了一秒:“有所涉猎。” 冯华又说,不过这次是对着薛今是说的:“是这样的,隔壁剧组的导演和黄导有些交情,他们那边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东西,夜里老是有奇怪的动静传出来,还有人窸窸窣窣地说着话,但一开灯又什么都没有。” “很多工作人员和演员都被吓病了,严重影响拍摄进度,正在找解决的办法。” 薛今是扬眉:“所以冯大哥就推荐了我? ” “ 哈哈……嗯,你怎么看?” 薛今是没有急着答应,现在连到底是鬼患还是人祸都无法判别,他只说:“ 我先去看看,如果有问题并且在能力范围内,我可以试着解决一下。” 冯华惊喜:“ 那太好了!” 薛今是每次出手都很低调,能力很强但是话未说满,再加上他过轻的年龄,很容易被人小看。 但冯华经历了鬼市那件事后是绝对相信他的实力,他说试着解决一下,那就是一定没问题! 黄导是个行动派,既然说了请薛今是帮忙,他就立马给隔壁剧组的好友打了电话,敲定时间为下午三点。 吃完饭消消食,薛今是跟着黄导刷卡进基地。 这片基地里有好几个棚,都被隔壁剧组包下拍戏,黄导熟门熟路带他钻进其中一个,薛今是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正沧桑地吸烟。 地上烟头不少,看来他蹲在这儿的时间不短。 黄导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拍肩上,隔壁导演无动于衷,缓慢抬头露出眼中的红血丝,说:“……来了?” “嚯!”黄导把好友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倒吸一口气。 “早上在电话里听你声音还挺正常的,就几个小时的功夫,你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贺固安把烟头踩熄,摇摇头,然后对薛今是扬扬下巴,问黄导:“黄杉,这位就是你电话里说的专业人士?” 黄导把薛今是拉过来:“冯华推荐的,说他实力特别强,给你带过来看看。” 薛今是颔首:“你好,薛今是。” “贺固安……麻烦跟我过来吧,我们找个房间谈谈。” 第20章 逢魔时刻老鬼邀酒 进到棚里,四周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搬器材收拾东西,一眼看过去人还挺多。 贺固安在前边带路,薛今是忽然问:“贺导演剧组的演员呢?你们今天不拍戏吗?” 这周围看似人多,实际上全是工作人员,竟然没有一个是演员。 “给他们放假了,演员都有通告,没必要放假还待在这里。”贺固安道。 但黄导知道自己这位好友一向严苛,拍戏恨不得榨干演员,这次破天荒放假肯定有内幕。 他问:“是又撞鬼了?” 贺固安开了一处休息室的门,让他们进去,然后关好。 薛今是随意找了个小沙发坐下,对他道:“剧组发生的事情,贺导给我们讲讲吧。” “……嗯。” “具体的估计你们也听说过了,事情就是从上个礼拜开始的,每到入夜,剧组就有人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在说话,那声音很轻,语气也很诡异,半夜听着十分恐怖。” “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听到过了,有的是在睡梦中听到,有的是在清醒时听见,但共同点是他们听到的声音都像一个苍老的老人,好像在邀请他们喝酒!” “这样的状况每天都在发生。” 贺固安说到这里都觉得慎得慌,他后来也找了道士来做法。 那道士好像有些道行,在他走后剧组确实安生了几天。 但就在贺固安松了口气的时候,这怪事居然又卷土重来了!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眼中的红血丝正是因此而来。 薛今是听贺固安苦笑着讲:“老黄这通电话要是昨天打过来,我可能都不会同意,因为这时候事情我以为已经解决了……” “但就在早上,忽然有工作人员说他昨夜闻到了酒香味,我这剧组严令禁止在拍戏期间喝酒,不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每天都会接受检查,哪里来的酒香味!” 黄导一惊,想通了其中关窍:“是鬼又回来了?之前都是听到有人邀请喝酒,这次怎么直接闻到酒味了!” 薛今是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这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有人喝了鬼请的酒。”薛今是抬眼看着贺固安,陈述。 贺固安一怔,平静疲惫的神色一扫,忽然激动起来:“对、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还有些不信任这个年轻人,没想到对方能一言猜中事情的真相! 薛今是摇头,让他继续说。 贺固安又镇定下来,但这时候他眼中的颓丧已然少了一半。 老黄带来的这位好像真有些本事,难道事情真的可以彻底解决?他虽然还有些迟疑,但薛今是已经让他看到了希望。 贺固安继续说:“工作人员说闻到酒味的时候我还没联想到之前的意外,只叫人排查了一遍,最后发现今天有个负责道具的实习生无故旷工了。” 薛今是手指敲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是他。” 贺固安沉沉点头:“没错。” 这位实习生最后是被扫地的保洁阿姨发现的。 中午阿姨打扫完棚里后,推车去处理垃圾。 附近影视基地的垃圾都是统一倒在一处小山下,再由垃圾场的人来收走。 但阿姨到了地方,就发现旷工的实习生倒在山下人事不省,他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上,叫都叫不醒,但是昏迷中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最后阿姨凑近一听,发现他说的是: “有鬼……有鬼……” 阿姨当即吓得报了警。 警察出现在剧组的事差点被狗仔爆出去,贺固安花了一笔钱才拦下消息。 不过这件事在周边传开了,即使最后实习生被送到医院只检查出他酒精中毒,但他一直坚持是撞鬼,剧组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事一天不处理,剧组一天都不能得到宁静,演员档期很满,没办法一直耗在剧组,贺固安这才给他们都放了假。 黄导听了不禁咂舌,这事情听着确实很玄乎,特别是实习生昏迷了还念着有鬼,光是听着他就起起皮疙瘩了。 他转头看没怎么说话的薛今是:“小薛你怎么看?” 薛今是点头:“应该是有鬼作祟。” 他看了一下,虽然很淡,但是剧组内确实存在着鬼怪路过后残留的阴气,根据阴气浓度来看,作乱的鬼应该道行不高。 贺固安睁大眼睛:“那你能解决吗?” “可以,不过要等入夜才行。” “为什么要等入夜?”黄导好奇。 薛今是解释道:“鬼引诱生人肯定有所图谋,一般都是替命、嫁祸、谋财几种,同时他们也要付出代价。” “根据贺导所说,那位实习生除了昏迷过一阵,并没有其他损失,这样看来很可能是那只鬼没有完全得手。 “它在剧组作乱这么久,好不容易引诱成功一次却前功尽弃,肯定很不甘心,还会卷土重来。” 薛今是看向贺固安:“它既然是晚上出现,那就等到夜里,让它自投罗网。” 贺固安看薛今是这么胸有成竹,心中的枷锁无形之中松了不少,勇气激增。 他追问:“那要怎么让它自投罗网?” 薛今是淡淡勾唇:“睡一觉。” 为了方便大师捉鬼,贺固安下午遣散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以免伤及无辜。 等他晚上一个人躺在撞鬼率最高的工作人员宿舍时,贺固安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工作人员散个干干净净了。 他默默握紧手心薛今是给的护身符,在心里催眠: 大师就在隔壁有鬼大喊大师就在隔壁有鬼大喊大师就在隔壁有鬼大喊…… 薛今是在隔壁闭目养神,双手环臂靠在床头。 要引鬼出来,就需要贺固安去做一个引子,薛今是在隔壁一有动静就能察觉。 他如今虽然实力内收,但总有鬼怪十分敏锐,靠太近能察觉到他玄门的气息,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这个引子只能让贺固安去做。 屋内呼吸声很轻,墙上老式挂钟的指针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啪嗒啪嗒……薛今是手指在臂弯轻点,随着秒针一下一下敲击。 啪嗒! 指针滑到十二点,四周阴气骤然攀升——逢魔时刻到来。 七月半鬼门开是属于地府的狂欢,而每天夜半十二点,孤魂野鬼就能在阳间自由活动,直到天边出现第一声鸡鸣。 薛今是分神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空气中的阴气产生了轻微的流动,一点点地浓度加深,就像是有谁带着雾气走来。 啪嗒啪嗒……指针在转。 哒、哒、哒……走廊里有脚步声回响。 薛今是手指一顿。 贺固安躺在床上,四周空气寂静极了,连指针转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房间忽然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极轻极缓,鸡皮疙瘩瞬间爬上贺固安的手臂,八月的天愣是叫他起了一身的冷汗,眼睛紧闭完全不敢睁眼。 手心的护身符被攥紧,脚步声每响起一下,都仿佛踩在贺固安心上。 老鬼踩在地板上,身子从门缝里轻松挤入。 屋子里阴气密度随之到达顶点,门窗开始发颤,指针的声音瞬间消失! 窗外虫叫声戛然而止,世界万籁俱寂,凉意从指尖爬上皮肤…… 忽然一阵酒香飘了过来,在寂静的空间里醒目地格外突兀。 一只手从空气中探出来,干枯的五指仿佛被树皮包裹着,掌心端着一杯散发着酒香的液体。 沙哑苍老的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 “……小友,陪老家伙喝杯酒吧……” 薛今是睁眼,瞳孔中央金光一闪而逝,唇瓣一掀。 找死。 手腕上缠绕着千钧之力,骨节一动,只要一抬手,面前的老鬼下一刻就能灰飞烟灭。 但薛今是动手前一愣,神色闪了闪,千钧一发之际他按捺住双手,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骤然溃散。 随后酒杯被接过,他眼神散乱,抬头一饮而尽,淡淡道:“……好啊,老人家。” 老鬼见他喝下那杯酒,心中一喜,形容枯槁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沙哑着嗓子道:“喝了老家伙的酒,就该跟我走咯……” “走咯……”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波动,老鬼转身缓慢地挪动,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薛今是开门跟上,眼神清明,低头打量着老鬼周身红光,若有所思。 老鬼动作很慢,不像其他鬼那样飘着,而是弯腰驼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弧度滞涩,就像即将行将就木的人。 而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光,盈盈闪烁着护住老鬼周身。 人若惨死化厉,身上就会带有艳丽的颜色,红绿是最常见的。 而倘若生前沾手人命过十,死后魂魄也会带上挥之不去的红色。 但厉鬼的红色和面前老鬼周身的红光不一样,一个是阴煞冲天,一个却隐隐带着庇佑的气息,着实古怪。 薛今是指尖动了动,抬眼看天,神色不明。 薛今是跟在老鬼身后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然后走到了一座山下,旁边是倾倒垃圾的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贺固安说的,发现那个实习生的地方。 老鬼终于停了,他站在山下,对他说:“……你进去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停……直到面前出现一座庙,看见庙里十座孤坟。” 薛今是抬头过去,眼前笼罩着漫山遍野的红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30 10:28:54~2022-01-30 12:4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尘不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他死在了天明之前 这东西薛今是再熟悉不过了,红色光华除了厉鬼与杀戮,还有一种可能性——华国龙脉的庇佑。 历代最高领导终生都笼罩着这样的红光,经年不散,护持他们邪魔不侵。 面前这座山,时候属于华国的龙脉认可的子民,才能穿过其中。 薛今是垂眸一脚踏入,他身躯恍若水入江河,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山前山后两个世界,薛今是一进来就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眼前不再是平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溪蜿蜒到他面前,溪水清澈水声清冽,有鱼从中一闪而过,黑夜转瞬变成了白昼。 他转眼扫视:“桃花……” 两岸桃林茂盛,深红浅粉的桃花错落有致,开满了整岸,绵延如火一去千里。 桃木与槐木是植物中最通灵的两种,能阴能阳,阴阳相生,能沟通鬼神。 道士手中斩妖避邪的剑就多为桃木制作。 按理说如此繁盛的桃林,其中应该聚拢了许多阴气,吸引野鬼前赴后继而来。 但薛今是却不见丝毫鬼气。 他俯身捞了一把溪水,清冽的山泉从他指尖流失,触感冰凉,看起来十分正常。 “如此真实的画面……我这是入魇了。” 人一旦死亡变成鬼,若执念过深就能形成魇,类似一种因妄而生的幻境,能拉生人入魇。 而有的人火气低,或者与死者拥有直系血脉的关联,不被拉入也能闯进去。 但薛今是灵魂强盛,这地方的野鬼还能拉他入魇,恐怕不单单是野鬼这么简单。 魇中似真似假,在这里一切东西都能具象为真实,一旦离开则会烟消云散。 薛今是明白之后,起身走到一棵桃树下,伸手随意折下一枝,反转捏住根部,仿佛拿着一柄剑。 “应该能用。” 那老鬼在剧组作乱这么些天,实际上却没真的伤人,应该只是个马前卒,千方百计地引人来这里。 四周环境给薛今是的感觉很熟悉,他皱眉细想半天,随后恍然:“这里……类似桃花源记。” 溪水桃林落英缤纷…… 薛今是抬眼看去,找准方向就沿着溪流的位置往前走。 林尽水源,果不其然,视线尽头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庙宇,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薛今是走过去,在门口往里看。 庙中陈设简单,木质横梁悬在顶上,中央立了一座无脸神像,奇怪的是神像上拥有二十只手臂。 下边十座无字碑排列整齐,统一的没有姓名与墓志铭。 庙里供着怪异的神像,神像座下无字碑…… 明明应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但薛今是却眼神平静。 他站在庙门口,伸手在敞开的大门处一碰,手掌在空中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就仿佛是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外人无法踏入一步。 但凡是供神的庙宇,就没有闭户不入的,神也需要信仰,香客信徒往来对于庙宇本身和正神都有好处。 像这种大门紧闭的情况,只可能是神衹私宅。 难怪这方魇内连薛今是都能拉进来,原来主人是神衹。 如今末法时代,薛今是那一界信仰缺失,连天道都差点陷落。 而此界分明相差无几,却竟然还有神明出世。 真是奇怪。 没有门帖或者主人家的邀请,想要进入对方私宅,就必须请示。 薛今是退后一步,敛眉閤眼,双手结出道家法印,金光乍现叩门入户。 ——“天朗炁清,三光洞明。九炁齐景,三光同映。” “一 拜冀州第一坎 ,二拜九离到南阳 , 三拜卯上震青州 ,允我叩门入帝庭!” 拜帖一下,神衹首肯府门顿开,薛今是踏入庙宇。 庙中并没有因为薛今是的进入而产生什么变化,横梁神像无字碑纹丝不动。 薛今是四处打量一番,双手抱拳,扬声道:“今日到访,还请此庙正神前来相见!” 他话音刚落,四周终于有动静了,属于正神的功德金光自神像里溢出,一道两道…… 薛今是第一次双眼微睁,露出掩饰不住的讶异,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有足足十位正神! 布衣草鞋,样貌各异,祂们身上神光明明灭灭,每个都笼罩着明显的龙脉庇佑。 华国龙脉还能庇佑神衹? 薛今是心中疑惑,在祂们完全现身后,拱手道:“不知几位正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几位神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走了出来,摇头:“忘了。” 薛今是张了张嘴:“……” 他又道:“我名薛今是,请问正神名讳?” 神明眨眨眼睛:“也忘了。” 没等薛今是继续问,其中一位忽然撇到他腰带上别着的一枝桃花,怒目而视:“你这小子,竟然偷了我的桃花!” 薛今是一顿,反手把桃花抽了出来,递还过去:“抱歉,之前突然被拉入魇内,折这枝桃花是为了防身,既然是正神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吧。” 那位神衹双手在腰上一插,毫无形象:“你倒是伶牙俐嘴……桃花已经折了还还我做什么?送你了!” 薛今是顺势收下:“多谢。” 那位:“……哼。” 眼前几位正神情况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倒是和宴来朝有些相似,薛今是收好桃枝,问:“不知几位让老鬼引我前来,所求是什么?” 神明窃窃私语:“还以为老鬼骗我们的,这么多天了还没叫人来,我都以为他是骗子了……” “这不是叫人来了吗?就是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这意思是,咱们几个真的是神?好家伙……” …… “咳咳咳。”神衹转头对薛今是道:“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薛今是扫视一眼这几位,视线又落在神像下的十座无字碑上,问:“这些……是你们的碑?” 脾气暴躁那个恶狠狠道:“忘了!你怎么还带转移话题的?不想帮忙?” 旁边的赶紧阻止他:“他脾气有点坏……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出不去,自醒来后就是这样,脑子里什么也记不住。” “不怕你笑话,我们之前还以为自己变成了鬼。” 薛今是凝视他们半晌,心中思索,随后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想要我帮什么忙?” 神衹面面相觑,道:“想让你带一个人走,嗯……准确来说是带一个鬼走。” 薛今是讶异:“这神庙里有鬼?” 神衹点头:“前不久他误入桃林,看着着实有点凄惨,缺胳膊少腿的,嘴里一直胡念叨。” 他们捡到那个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中很是心疼他,无师自通地发现神像对他有好处,就几人一齐把那鬼放进了神像里。 薛今是摸摸下巴,暗道一个鬼竟然能进这里,那必定是华国龙脉甚至是天道的意思了…… 他点头:“可以。” 神衹们松了口气,其中一个道:“这么久我们也就只见了你一个人,那他就拜托你了。” “对了,到时候他要是好些了,麻烦你把他送去警察局。” 薛今是抬眸:“警察局?”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每次短暂清醒,居然都一直念叨他要去警察局。” “……好,我会的。” 薛今是见他们虽为神衹,但好似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就说:“但这里情况特殊,任何东西都带不出去,你们的庙宇在哪里?” “在……在什么山什么村里……哎,我们真的想不起来。” 神衹抓耳挠腮,其中一个眼睛一亮,对他说:“不过你可以去问老鬼,什么事情都是他告诉我们的!” “对,他肯定知道!” 薛今是:“……” 一只鬼,能比神衹更加了解神衹? 他摇摇头,对着情况束手无策,也有些无言,道:“……好。”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鸡鸣,薛今是神思一晃,面前的神衹还在说话,但声音却无法传入耳里。 他知道这是魇要关闭了。 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仍旧含#哥#兒#整#理#是漆黑的夜晚,薛今是拿出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半。 他又回到了山脚。 老鬼站在他身后,弓着背,见他看过来就缓慢地朝薛今是鞠了一躬:“您已经见到大人们了吧。” 薛今是看他若影若现的灵魂,没有问神衹的事,只是开口:“你要魂飞魄散了。” 老鬼笑了一下:“嗯,鬼是进不了大人们家里的……上次进去花了我好大的功夫,之前的道士很厉害,要不是山上的红光相护,我啊……可能已经死了。” 他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说起死来却带着欣慰。 “抱歉啦小友,老头我是喝酒死的,要想把你们带来啊……也只能用喝酒的方式,之前那个年轻人进不去里边,我也没伤害他……” 薛今是点头,老鬼这时候灵魂已经逐渐透明了,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消散。 他没时间同情,问道:“他们说问你能找到庙宇,庙宇在哪里?” 老头给他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一公里,有个小山河村……进去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答上来……老头我也是那里的……” 薛今是把名字记下,掐诀念起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 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咒文念完,老鬼还是在原地面临消散。 薛今是摇头:“我帮不了你。” “哈哈,没事。”老鬼笑了一声:“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他随之消散在了天明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咒语有改动 第22章 看了会做噩梦 人死后化成鬼,鬼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小美人鱼死后化作漂亮的泡沫一样,老鬼魂飞魄散,散成了漫天莹光,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薛今是已经见惯了死亡,他在山下念起《太乙救苦护身妙经》。 头顶月亮很圆,即使老鬼已经魂飞魄散,应有的祈福也该说给他听。 来时为了配合老鬼的速度,薛今是放慢了步子,回去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难怪那时候老鬼是用走的方式赶路,因为他即将魂飞魄散,已经飘不起来了。” 站在剧组门口,薛今是才想起这个。 他念叨两句后,推门回了暂住的员工宿舍。 隔壁贺固安的房间呼吸轻缓绵长,动静很小,已然深睡了过去。 薛今是不太习惯明显有别人生活痕迹的床铺,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部眯了会儿。 直到天光大亮,被拍门声吵醒。 薛今是伸手抓了抓半长的黑发,走过去开门。 贺固安表情严肃,十分紧张地挤进来,薛今是还没关上门就听他说道:“我昨晚被鬼迷晕了!” 薛今是回过身来,和他对视一时语结:“……” “贺导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贺固安眉头皱得死紧,开口说:“昨晚上我听见了脚步声!那鬼肯定是进我房间把我弄晕了,直到刚刚我才醒过来!” 他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态度认真,说得煞有介事,薛今是相信他才刚醒。 怕他不信,贺固安还从怀里掏出被他捏得发皱的护身符,指着上边的笔迹,严谨道: “你看!这上边的字都快没了,就这儿少了一笔……肯定是昨晚帮我挡灾了!” 他摸摸护身符,眼神怜爱:“真是好宝贝,我除了被鬼弄昏,竟然毫发无伤。” 他真想对薛今是竖大拇指!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脑洞如此之大的人,难怪能当导演。 薛今是咳了一声,不得不拆台:“护身符挡灾之后会自燃,最后只能留下一捧黑灰,不会出现只掉了点字的情况。” 贺固安不相信:“那你说为什么这笔画突然消失了?” 薛今是幽幽看他一眼:“我猜是贺导太紧张,手心出汗把符上朱砂晕开了。” 他指给贺固安看:“这里……还有点红色的水迹。” 贺固安一看,果然有晕开的痕迹,可是昨晚的脚步声如此真实,不应该是幻觉……他有些怀疑人生。 “那我昨晚上为什么会晕过去?” 薛今是有些不忍打击他,但还是说了:“你不是晕过去了,是睡着了。” 贺固安瞪起眼睛:“??”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心这么大?! “难道昨晚上听到的脚步声真是幻觉?” 听到他怀疑自己,这次薛今是倒是摇头了,肯定他:“这个倒是真的,不过那鬼没去你的房间,来了我这里。” 贺固安眼睛一亮:“巧了,这不是送上门找死吗?” 他忍不住问:“那你把那鬼收服了吗?” 薛今是没过多解释,只说已经魂飞魄散,贺固安立刻“嚯”一声,道:“够狠!” 他感叹了很久,再三确认那鬼不会再来,得到薛今是的肯定答复后才放心。 贺固安伸手拍拍薛今是的肩膀:“听老黄说你在他剧组拍戏,哈哈哈大师这是体验生活?可惜我这剧角色都定了,不然肯定让你来演!” “贺导客气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人脉,多给我介绍点生意就行……这单报酬三十万,卡号21459,你直接打我账户里吧。” 贺固安瞪大了眼睛,薛今是平静颔首:“银货两讫,欢迎下次光临。” 小山河村就在剧组往西走不到两公里,大概绕过那座山就是了。 整个村子不大不小,看起来也就百来户,薛今是去的时候没引起注意。 和大部分村子一样,留在这里的大都是老年人和小孩,村门口孩童成群结队地玩耍,射弹弓跳皮筋,追逐打闹。 村外四面环山,风景很不错。 薛今是从大门口进去,在路边拦下一个穿花裙子扎小辫的小女孩儿,从兜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头绳,蹲下问路。 “小朋友,喜欢这个头绳吗?” 小姑娘都很爱美,家里只教了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没交不能喜欢陌生人的头绳,她立马乖乖点头:“喜欢!” 薛今是把头绳套进她的手腕,道:“头绳送给你,你可以给哥哥指个路吗?” “好呀。” 薛今是站起来,朝村子里张望了一下,转头问:“你知道村里的庙在哪里吗?” 小姑娘点头雀跃:“我知道,爷奶每天都带我去给神仙磕头!” 果然如老鬼所说,随意找人问,即使是垂髫小童也知道庙在哪里。 “那你带哥哥去看一下吧。” 村里就一个庙,小姑娘和她朋友在前边带路,从小道七拐八绕地走上主路,前边豁然开朗,视线那头就是熟悉的庙了。 村里酬神祭拜都在早上,薛今是正好赶上了,不少老人小孩儿在往这边走,排队进庙。 薛今是跟着排在队伍中,抽空和前边的老爷子攀谈。 “大爷,我能问问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明吗?” 大爷叼着烟袋,手里拿了个红苹果,说是要上贡给庙里。 他撇了薛今是一眼,笑道:“小伙子外边来的不知道,这庙里啊没有神。” 薛今是:“庙里不供神,那供什么?” “是咱们小山河村的救命恩人。” 这是说来也不复杂,就是在战争年代那几年里,某次战役中小山河村差点被敌人歼灭,是那几位英雄挺身而出,以少胜多,和敌人同归于尽,救下了小山河村的村民。 在那之后,小山河村的人去收殓了他们的尸骨,塑了十座墓碑,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所以也没有刻字,做成了无字碑。 “原本那庙里是有供神的,灶王爷,或者是土地公……时间太远,我也记不清了,后来因为墓放在庙里,大伙儿索性把神像五官磨平,又添了十八只手,把祂当作他们来供奉了。” 难怪十位神明共享一个庙宇,也难怪龙脉会护住他们。 薛今是和他说:“我曾经听说,凡人死后若是受到足够的信仰,是能升入神明之列的。” 老爷子笑呵呵地吸了口烟,抖抖烟枪:“那正好,这样一来,咱们庙里供奉的就是神咯。” 进入庙里,头顶果然是熟悉的横梁,无面神像座下十尊无字碑,和魇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前边的村民跪在蒲团上,虔诚祈愿,薛今是只绕前边走了一圈,然后停在功德箱面前。 小山河村时髦得很,功德箱上摆了二维码。 薛今是扫码捐善款的功夫,注意到没有神光遮掩的神像背后,果然有一丝及其微弱的阴气。 看着浓度,那鬼即使被十位神衹养护着,但因为祂们经验不足,他还是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捐款默念收魂咒,神像收到感召立刻放开了残魂,进入薛今是腰间锦袋里。 收魂完成,薛今是离开神庙,没想到又遇见刚才的老爷子。 他想起老鬼,于是停下问了一句:“村中最近有人去世吗?” “嗯?”老爷子想了想,说:“有一个,叫徐振国,咱们小山河村的守庙人。” “他啊,是从外乡来的,听说年轻时候也是个当兵的,退役后直接来了小山河村守庙,我们猜过他是不是当时哪位英雄的后人,但他没说,现在人也死了,咱们也都无从知晓了。” 薛今是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回到剧组,薛今是和黄导打了个招呼,然后进了酒店。 他虽然把残魂带回来了,但还没查看过他的情况,如果魂魄过于虚弱,就不能直接送去警局。 况且以这魂魄的状态,送过去也没用。 薛今是腰间锦袋是他特意做来收魂的,内侧写满了安魂咒。 酒店订的是套间,他和付桓宇住一起,薛今是刚念咒放魂,付桓宇就开门进来了。 进门见他动作凌厉,手捏剑指,付桓宇虽然已经看不见鬼怪了,但还是又怕又激动。 “哥你又抓鬼啦?!” 他咽了咽唾沫,做着苍蝇搓手的动作走过去,不怕死地嘿嘿一笑:“我能看看吗?” 之前他面对程衣衣那么怂,还不是因为她那个时候故意吓他,而且还处于没有被薛今是收服的状态,随时都有伤人的可能。 付桓宇一直对自己当时表现那么胆小耿耿于怀,这次总算找到机会了,他要证明他胆子其实挺大的! 薛今是闻言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行。” 付桓宇哀嚎:“为什么!” “因为你看了,会做噩梦。” 地上的魂魄用残魂来形容他都不够,他甚至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了,而是“一部分”。 人死后魂魄会最直观地表现出肉身死亡状态,断头鬼无头,饿死鬼永远腹内空空…… 薛今是见过无数魂魄,冤魂也好,恶鬼也罢,看起来却都没有这一个来的可怕…… 不,这不是可怕,是惨烈。 四肢被折成极其扭曲的模样,眼眶空洞,嘴角开裂几乎到了耳根,口中牙齿尽数不见,胸腔被挖开,内脏不翼而飞…… 即使是薛今是看了也瞳孔微颤,指尖蜷进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估计有点表述不清,等过段时间或者完结后会同意进行修文~ 第23章 晦气缠身 薛今是面沉如水,单膝蹲下检查他的情况,视线每挪过一寸,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鬼生前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死后灵魂也被重创面临崩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活了下来。 有小山河村几位正神的荫蔽在,才能坚持到现在。 薛今是如今束手无策,他前不久功德大量流失,虽然现在身体恢复,能动用的力量有所解封,但也不过两成。 再抽取功德,他可能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从肉身离魂了。 付桓宇看到薛今是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刚刚还有的丁点勇气,立马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秒瘪了。 他缩缩脖子,怂唧唧地改变主意:“……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做噩梦。” 他哥之前面对程衣衣这种可怕的厉鬼都面不改色,今天这个到底有多凶,才会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嘶,可怕! 不听大哥言,噩梦在眼前! 之前答应小山河村的正神,把带回来的鬼送去警局,但现在看他的情况肯定不行。 薛今是站起来沉思片刻,决定先替这只鬼养魂。 这鬼死状凄惨,死后还被折磨,虽然他努力在用理智抑制着自身的凶性,没有化厉,但再这样放任着不管,凭借他的身体状况,最终只有理智丧失化为厉鬼,和魂飞魄散两个结局。 “我要为他诵经,你听不听随意。” 薛今是转头嘱咐付桓宇,随后在鬼面前盘腿坐下,闭目。 “道言甚微妙,普济度天人。 习者皆成道,背者悉殃身。 此经能消灾,荡秽绝嚣尘。 ……” 付桓宇犹豫了一瞬间,最后坐到沙发上,悄悄偷看。 经文法妙,在龙脉护持的红光下,非但不能对鬼本身产生伤害,反而能起到清心修身的作用。 薛今是灵魂强大,经文加持中,渐渐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境界,把鬼笼罩其间,法咒生生不息。 空气中有隐隐的金光荡涤着空气中的戾气,如波纹一般扩散开来,随着经文发出浑厚的钟响,薛今是的声音化作千万道,层层交响。 “死入寒冰苦,受罪甚艰辛。 回心归正道,方可受真身。 一心归仙路,乃得度天津。 ……” 明天剧组清场,主角的戏份结束,该拍沈长宁的部分了,黄导拿着剧本上门想要再沟通一番。 到了酒店房门口,刚想伸手敲门,门内隐隐有古朴的钟声响彻耳际,黄导只觉得大脑一阵回响,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诵经结束,薛今是起身把地上的鬼收回锦袋里,路过沙发上正打鼾的付桓宇,开门叫醒黄导: “进来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黄导一瞬间从之前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站在门口困惑地揉揉太阳穴。 他刚刚怎么了…… ……嘶,我还没敲门,怎么小薛就好像知道我来了一样,直接把门打开了? 他进去关门,刚进来就看到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付桓宇,这家伙砸吧嘴睡得特别香。 黄导撇嘴,用剧本指指他,问薛今是:“付桓宇怎么在这儿睡?” 薛今是淡淡一眼扫过去:“看剧本太困了。” 这家伙毫无慧根,他诵经刚念出前几句,付桓宇直接闷头就倒过去了,鼾声震天,简直朽木。 黄导偶然和薛今是对视,立马浑身一僵,伸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的薛今是看起来这么凛然神圣……那眼神…… 注意到黄导态度的不对劲,看他欲言又止,薛今是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眼睛,那里正有一圈金光在不断亮着,非通灵者不可见。 指尖在眼角一点,将异常的金光压下,瞳色立马变回了寻常的黑色。 薛今是问:“黄导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导演回神,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说:“明天拍摄顺序改改,沈欺霜和梅争雪的对手戏延后,先拍你的部分。” “早点拍完你也能早点过其他业务。” 薛今是拿纸巾擦手,转头扬眉:“那场戏还没过?” 提起这个黄导就愁眉苦脸的,他伸手抹脸表情疲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林语琅状态一直很差,之前都还好好的……拍到现在也不可能再换主演,况且我还挺欣赏她的……” 好好的演员突然状态下滑,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薛今是道:“她前两天夜里做噩梦惊醒,说是被隔壁剧组的事情吓到了……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过两天应该就能缓过来。” 黄导叹气:“但愿吧。” 等交涉完,黄导带着愁容离开,薛今是走到沙发边上,拍拍付桓宇。 “回你自己房间睡。” 付桓宇被他提溜着坐起来,浑身上下都睡得软塌塌的,张嘴打哈欠。 “呼啊……”他揉完眼睛,对着薛今是十分抱歉。 “哈哈、对不起啊哥,你念那玩意儿太催眠了,我上学的时候就老犯困……” 薛今是面无表情:“……滚。” 再说下去就要挨打了,付桓宇立马溜回自己房间。 从小山河村带回来的鬼太虚弱,薛今是目测要连续不断诵经一个月,他才能意识清醒过来。 等那时候养魂粗略有了成效,趁他还没完全清醒,薛今是还能替这鬼先把扭曲的四肢治好。 每到这时候,动用能力强弱受限躯体,薛今是都摸摸下巴,遗憾地想着下次再见到宴来朝,一定要多薅他几天。 第一场戏安排在了上午,薛今是六点不到就被杜河敲门叫醒,起床后火速洗漱完,吃了早饭就被送到片场。 换完戏服,套上假发,再由化妆师调整一番,薛今是就这么站出去,又引得现场一片吸气声。 身形修长,肩若削成,窄腰长腿,即使不看脸,这背影也帅得能让人尖叫了! 黄导拿着喇叭敲敲桌子:“好了好了,准备完毕就开拍了!” 这场戏是梅争雪在乱军中摸爬滚打,一柄长刀刺穿敌人胸膛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画面。 年少时沈长宁虽然身为镇国府世子,但是外人都知道他成日只知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爱穿鲜艳的花衣裳,半点都没继承到他爹的文韬武略,肩不能提,手不能挑。 实际上沈长宁满身抱负,却被他爹勒令此生绝不允许沾染兵法,更不许习武。 就连小妹沈欺霜都武学入了门,他却连偷看兵书都会被罚跪祠堂一天一夜。 这场戏,正是沈长宁偷偷习武再次被发现,家丁即将压他入祠堂,他一气之下挣脱离府之后的事。 他遁入梅林,喝着闷酒,却偶然碰见一个神秘人月下舞剑。 醉酒的沈长宁眼睛亮的惊人,他折了树枝,磕磕绊绊地跟着那人学剑,跌倒了再来,手心磨破了也丝毫不懈怠。 雪地中梅树下,日复日年复年。 少年终于长成。 薛今是前世也是年少成名,他出身天师世家,本命法器是柄传世古剑,剑法也学过不少。 在人造景下,红衣身形飘逸,剑术唬人,因为要符合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以及不会武的人设,薛今是故意磕巴了好几次。 一个镜头下来十分流畅。 黄导:“好,卡!” 薛今是提着道具剑,伸手把马尾往后放回去,转头见导演满脸赞叹。 他走过去,付桓宇也凑到黄导面前,盯着他眼睛发亮。 黄导夸他:“小薛这套动作很不错!不愧是专业的哈哈哈……” 付桓宇狠狠点头,旁边的武术指导过来好奇:“专业的?难道小薛以前干过武替,还是专程去学过?” 薛今是点头:“粗略学过。” 武术指导拍拍他的肩:“已经很不错了哈哈哈,等你再多学几年,说不定就能超过我咯!” 他笑了两声,然后就见面前三人都以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武术指导满脸问号:“……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咳,没什么。”黄导招呼薛今是:“小薛这一场状态不错,不过你的动作还要再表现地生涩一点,刚刚还是有些太熟练了。” 薛今是:“行。” 薛今是共十场戏,上午一场月下练剑,下午一场闹市击杀刺客,其中再加上付桓宇的戏份,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今天的表现得到了剧组上下一致好评,结束黄导带主演去吃饭,也算上了薛今是,他没拒绝就跟着去了。 黄导爱喝酒,但拍戏期间还是要克制,席间就小酌了两杯,跟他们聊天。 付桓宇非常自来熟,吃饭就靠他活跃气氛,冯华也跟着乐呵。 薛今是不参合进去,他对这家店的东西非常满意,喝着饮料,视线注意到一旁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林语琅。 早上他就注意到了,林语琅身上缠着一丝晦气,最近几天会接连不断地走霉运。 黄导聊着天,也许是两杯酒喝醉了,他忽然叹口气,说:“小林啊,你天赋不错,人也肯努力,剧组的人都挺喜欢你的……干明星这一行啊,心理承受能力要足,要学会调节……你明白吗?” 林语琅捏了捏筷子,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黄导。” “唉。” 这顿饭吃得有些晚了,十二点外边夜里灯火通明,林语琅忽然站起来,有些局促地道歉:“对不起大家……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想先回去了。” 黄导抬头,招手:“行,那你早点回去,要我找人送你吗?” 林语琅连忙摇头拒绝,像是生怕他真的让人送她:“不用了!” “行,你注意安全,记得叫助理来接一下。” 等林语琅走后两分钟,薛今是慢悠悠起身:“我也走了,你们慢慢吃。” 作者有话要说:《太上老君说消灾经》 第24章 入v通知 与鬼契约 薛今是走出包间门,侧边拐进去是一条走廊,尽头通往卫生间。 他刚到门口就是动作一顿,熟悉的波动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薛今是下意识偏头看过去,恰好对上宴来朝的目光。 宴来朝身后跟着饭店的工作人员,西装革履地站在这,即使戴了口罩遮住脸,也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一见到薛今是,就偏头朝工作人员说了什么,然后迎面走来。 “找到你了。”宴来朝眉目舒展。 薛今是没有奇怪他的突然出现,和林语琅错时一分钟,正好说不定能用上宴来朝,他脚步不停,一边说道:“先跟上。” 薛今是率先出门,宴来朝揉揉眉心,然后追过去。 他走上前和薛今是并行,眼中还有些挥之不去的疲惫:“你没看消息?” “?”薛今是疑惑:“什么消息,你说微信?” 他打开手机解锁,微信里就躺着寥寥几个联系人,最顶上的是宴来朝,旁边显示对方早上发来一条未读消息。 薛今是当着他的面点开聊天框,宴来朝一共发了三条。 【封印失效了,你在拍戏?】 【剧组所在地发给我,我来找你。】 【我到了。】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时间就在几分钟前,薛今是锁屏解释:“我很少看消息,下次有事直接告诉杜河,他会找我。” 宴来朝因为封印突然消失,耳边吵闹了整整一天,周遭环境聒噪导致他精神很差,原本来时臭着脸差点发脾气。 但一见薛今是,无休无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一瞬间宴来朝就在想:原谅他不回消息了。 但这时,看着薛今是毫不在意地让他联系助理,宴来朝眼睛眯了眯,只感觉自己的牙实在是痒,很想咬点什么。 “手机内存不够,存不了他联系方式。” 薛今是:“……” 他看着宴来朝满嘴跑火车,眼睛一转没多久就意识到他在不满什么,又找补:“下次一定看你消息。” 大补丸,敷衍也比别人用心。 薛今是还不知道他能令宴来朝的灵目失效,这时候也腾不出时间来给他再次封印,于是说:“你……坚持一下,我明天再给你下封印。” 宴来朝瞥他一眼:“行。” 反正跟他呆在一起就无所谓,宴来朝也不急,暂时把这事放下,不过看薛今是从刚才起就有目的地朝一个方向走,他也有起了兴趣,就问:“你在找什么?” “林语琅。” 听着像个人名,宴来朝皱眉:“那是谁?” “我拍这部剧的女主角。” 娱乐圈中有不少演员因戏生情,宴来朝半眯眼睛看向他。 “你找她做什么?” “救她。” 薛今是既不是医生也不是警察,宴来朝听了他的话后一挑眉,了然:“又有鬼?” 薛今是却一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 “不清楚,但她沾染了死人的晦气,近几天有祸事临头。” 沾染晦气这事可大可小,但林语琅连拍戏都能被影响到这种程度,那么精神恍惚下,肯定会出事故。 薛今是难得叹气:“杜兰心前两天给我看了行程表,档期太满,这部剧女主要是出事,剧组延后拍摄也会影响到我。” 宴来朝“呵”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还不得不管。 薛今是“啧”一声。 功德再少那也要把握住,这东西赚起来难,之后花的时候他该捉襟见肘了。 林语琅身上被他下了追踪符,罗盘指针旋转着,最后慢悠悠停在一个方向不再动弹。 “走,就在前面。” 宴来朝视线在他手中的罗盘上一转,若有所思,然后点头。 罗盘上红点挪动速度很慢,这代表林语琅出了饭店没有打车回酒店。 薛今是和宴来朝脚步很快,没多久就追上了她,远远一看,就见不远处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路灯下,身形消瘦,一动不动。 薛今是伸手拦住宴来朝,手臂横在他胸前。 “不对,这不是晦气缠身。” 他语气严肃,宴来朝闻言朝灯下看过去,随后惊讶闪过。 只见林语琅站在灯下,周边寂静无人,但她脚边竟然有两个影子! 灯下两个影子靠得非常近,端看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薛今是低声对宴来朝道:“开天眼。” 宴来朝掀了掀眼皮,没有反驳,单手在眼前一抹—— “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天眼——开! 眼前阴气无所遁形,不远处林语琅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淡淡的阴气,黑气逐渐缭绕成雾,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渗透出来。 宴来朝见她脚下的两个影子逐渐开始产生变化,随后其中一个猛然拔高,死死压制住另外一个。 一分钟之后,黑雾冲天,在灯下沉默许久的林语琅轻轻转了转脖子,低头一看身上长裙,然后伸手一扯——做工精细的布料竟然被她轻松撕裂了! 薛今是看着那边,眼神发亮,对宴来朝放低声音:“厉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期待,宴来朝表情有点奇怪:“碰到厉鬼你很开心?” 薛今是点头,嘴角微翘:“开心,怎么不开心。” 开心得很不得当场弄死厉鬼,一只只厉鬼都是功德。 他拍拍宴来朝:“走,跟上去看看是不是准备做恶。” 做恶就灭了她。 那边“林语琅”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把扎起的头发散下来,抓得凌乱一些,长裙裙摆已经被她撕短,肩上扯成一字。 不过两分钟,“林语琅”就从清纯乖巧的女生,变得性感火辣,前后反差极大。 薛今是和宴来朝跟着,见她进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随意开了家大牌服装店门,进去后自如地接受服务员的推荐。 要不是眼中冲天的黑气和红光,谁都看不出现在的“林语琅”已经不是人了。 薛今是在墙角往里看,分析:“她跟着林语琅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宴来朝:“你怎么知道?” “观察,你看她刷卡扫码,动作流畅丝毫没有停顿,显然很熟悉林语琅的账号密码,这个可不是短时间内能知道的。” “没错。” 里边的厉鬼和林语琅喜好相差巨大,她刚才就很嫌弃身上过于保守的白裙,一秒都忍受不了似的立马撕短。 现在进了服装店她如鱼得水,不过半小时,少说花掉了账户里十万块。 随后她穿着红色抹胸短裙,黑丝恨天高,熟门熟路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横店最有名的夜店。 薛今是站在灯红酒绿的大门口,抬头一看隐隐发出音乐声的夜店大门,转头问宴来朝:“你进去不方便……等一下。” 他伸手在宴来朝眼前一放,打了个响指。 宴来朝:“做什么?” “一个障眼法,免得明天你上热搜。” 宴来朝颇有些新奇地摸了摸脸,“有趣。” 一进门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迎面闯来,声音大到让人有种耳鼓都要被震破的错觉。 大厅中人挤人,薛今是面沉如水,转头就见一向龟毛的宴来朝已经要吐不吐了,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见他比自己难受十倍,有了对比好歹松快不少,薛今是勉强松了口气。 进了里边只有头顶昏暗的小彩灯在亮,里边黑得五米以外看不清脸,不过有罗盘在,顺着指针的方向就能找到“林语琅”。 宴来朝进来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抿唇皱眉,刚想开口就被薛今是抓住手腕,随后一股大力扯着他逆流而上。 宴来朝:“……” 他尽力避免和人接触,左右闪避着,手腕上被拉扯的感觉吸引了他大半的心神。 这厉鬼用着林语琅的身体玩得特别大,和人邀酒搂搂抱抱,跳舞尖叫,身边已经有人悄悄掏出手机拍摄,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她了。 薛今是思忖一会儿,选择先拍照给林语琅工作室发了个微博私信,等他们看到就能提前控制舆论,等到那个时候估计他这边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在夜店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快要天亮,薛今是估摸着厉鬼该收敛了,下一秒就见她果然退出去舞池,牵了个男人转头就往外走。 薛今是皱眉:“这厉鬼做法太嚣张了,按理说不应该能这么张扬……” 除非苦主孽障,鬼怪不能这么作践生人,否则一旦被鬼神发现,他们所承受的后果不堪设想。 薛今是怀疑林语琅和厉鬼之间有什么契约。 他沉思的时候还没松手,宴来朝转了转被拉住的手腕,指尖微动,看向他。 宴来朝提醒:“她要走了,先跟上。” 薛今是回神,点头松开手,神色没有丝毫不自然,跟着就上去了。 宴来朝落后一步,眼睛眯了眯。 厉鬼拉着夜店捡的男人直接拐进酒店,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还是尾随进去。 没想到卡在前台上不去,工作人员要求他们办理入住,否则非客户不能上楼。 处理事情花费了十分钟,等薛今是他们再上去,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就像之前在剧组酒店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入v啦!到时候会掉落万字更新,之后日六,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宝子们能给我个机会在v章见,爱你们~ 下一本开《捡的猫成精后每天都在修罗场》是山海经系列娱乐圈文,求收藏~ 文案: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大祸不缺小灾不断,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猫后,竟然莫名其妙开始转运了! 没钱吃饭,摸摸猫头,回头突然天降彩票,刮开一看,中了特等奖! 被公司压榨,捏捏猫爪,转天公司倒闭老板跑路,他直接被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签走! 遭人陷害,微博万人捶他穷酸上不得台面,亲亲猫脸,下一秒国民爸爸发了微博: 介绍一下,@乔熠星我谢家最宠爱的孩子。 热搜爆了,乔熠星眼睛也亮了! 天道复苏,灵气回升,上古神兽貔貅沉睡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貔貅:喵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和白泽、麒麟共用一具身体! 幼崽身体孱弱,叱咤风云的神兽巨头气到“喵”地一声昏古七! 没想到再睁眼时却被人捡回了家。 小青年不光长的好看,浑身的灵气也惹得三位大佬眼热无比!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乔熠星:救命!我的猫变成人了! #今天也在猫咪修罗场里艰难求生# 第25章 一剑破万法 酒店房间没有房卡打不开, 现在大门紧闭,里边林语琅尖叫一声之后就没了声音。 薛今是正打算叫来前台,门就突然开了。 林语琅一脸惊慌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她看见薛今是后动作一停, 眼睛里还在流着眼泪。 时间很短, 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林语琅单纯是惊吓过度才这么害怕,即使看见熟面孔她也没能冷静下来, 双肩不停颤抖,还一边伸手把短裙下摆盖住。 薛今是沉默和她对视,然后问:“没事吧?” 林语琅根本来不及细想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头脑一片空白咬紧下唇颤抖了半秒,然后当即撒谎:“我、我在回来的途中被下药了。” “我要回剧组……” 她从薛今是身旁错身离开, 刻意地避开了没必要的接触, 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薛今是在身后目送她离开,偏头对宴来朝说出自己的判断。 “她应该知道自己身体里住了个厉鬼,但可能不是自愿的。” 宴来朝双手环臂,点头应和:“嗯, 我猜也是。” 从林语琅刚刚出来的表现看,她全程都很恐惧, 这代表了她肯定是非自愿的,如果自愿的话,至少不会这么慌张到夺门而逃。 但她下意识撒谎的反应太可疑了,这至少证明她对此是知情的。 薛今是结合之前的事猜测:“她十二点就要求离席, 之后不久就直接‘变身’了, 所以厉鬼一般晚上十二点之后会占据林语琅的身体。” 宴来朝听着看了眼时间,补充:“现在早上六点, 她恢复了正常。” “六个小时……”薛今是单手支着下巴,明白过来:“白天拍戏,夜里厉鬼四处游荡……无论怎样都是在消耗她自身的精力,难怪白天拍戏频频失态。” 那么就可以去问问黄导她这样持续了多久,以此推断厉鬼出现时间。 “你之前说她和厉鬼结了契,现在又说她可能不是自愿的……非自愿怎么结契?”宴来朝问他。 薛今是给他举例:“人是万物灵长,本身就通灵,一言一行都有可能结契,只要那一刻愿望强烈……比如黄鼠狼修炼成精,化为人形之前会找人讨封,问上一句:你看我像人吗?这时候人一旦回答像,助它化了形,这人就与黄鼠狼结了言契。” 宴来朝颔首:“原来如此。” 林语琅肯定回了剧组酒店,虽然她状态下滑,但之前还是每天都按时地到了片场。 薛今是同样决定打道回府,转头问宴来朝:“你要回哪儿?” 宴来朝摊手:“我无处可去。” 薛今是这才想起来他是因为封印失效,才不远万里跑来找他的。 “我现在也没有辅助工具……”他开了个头,和宴来朝对视一眼,忽然又顿了顿。 这家伙就不是个疼了会哭的性格,这次竟然会找上门来,或许是遇见什么了。 薛今是如今不喜欢和人深交,宴来朝没说具体,他也就不问,但总归对方陪了他这么久,薛今是还是稍微上了心。 他没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含糊道:“你等一下。” 他在宴来朝的注视下咬破指尖,血珠从细小的伤口里渗出来,薛今是凌空画符,金色的字迹逐渐成型。 封印打入宴来朝眉心,就见金光如波浪一般从他周身荡漾开,随后迅速归拢,化作一点朱砂,再消失不见。 宴来朝眉心一热,他伸手摸了下发烫的部位,眼神闪过一丝别扭:“你这是给我打了个记号?” 薛今是目露诧异:“……你想什么?一个加强封印而已,时效大概能持续两个多月。” 他又无奈地说:“没有颜色,不是给你弄了个美人痣在头上。” 宴来朝放心了,然后理直气壮道:“我跟你回酒店。” 薛今是:“?” 回酒店的时候付桓宇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收拾,他听见开门声欣喜转头:“哥……卧c……宴老师!” 宴来朝在路上已经听薛今是说他和付桓宇住一间了,闻言只点了点头,态度虽然疏离,但也算符合身份。 付桓宇完全不在意态度问题,要不是助理一直催促他出门,他还能在原地看着宴来朝直到地老天荒。 谁不崇拜宴老师呢! 等他带着激动的心情出了酒店,抵达剧组后才后知后觉地想: 宴老师怎么跟他哥在一起?两人昨晚好像还夜不归宿了…… 薛今是今天只有一场戏,不用紧赶慢赶早点去片场,他在酒店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九点才过去。 宴来朝躺在他房间闭目养神。 片场刚结束一场付桓宇和冯华的对手戏,正在中场休息。 薛今是到了之后张望一圈,却没发现林语琅,他走到黄导面前问起。 黄导喝了口茶:“哦,你说小林啊,她昨天晚上回酒店就发烧了,今天请假不来。” 薛今是有点意外,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谈起林语琅的情况。 黄导一直很欣赏林语琅,但她这几天状态真的太差太差,总体来说就过了两场戏,实在是不像话,如果换个更加财大气粗的剧组,估计都要直接把她换掉了。 “已经有五天了吧,之前她说是老贺那剧组闹鬼给吓的,但那事影响有这么久吗?隔壁都正常开机两天了,小林这劲儿怎么还没过去。” 黄导摇摇头,想不通。 薛今是在一旁思考,想要根据已有线索,从记忆里找个能对得上好的厉鬼类型,但半天都没有结果。 他反而被远处的骚动扰乱思绪,烦躁回头。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宴来朝。 薛今是张了张嘴,腹诽:这家伙不在酒店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倍感惊喜的黄导帮他问了。 “宴老师怎么会来这里?” 宴来朝示意一下手中提的袋子:“来探班。” 他进来后,自始至终眼神都只和一个人产生了互动,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看着对方。 于是整个片场都把视线转向了薛今是。 薛今是:“……谢谢宴老师。” 宴来朝公然夹带私货:“不客气……师弟。” 这声师弟雷得薛今是一抖,而其他人却纷纷震惊了。 想起云盛还没认真官宣过,宴来朝解释:“云盛签约了薛师弟,现在是我的经纪人杜兰心在带他……今天来探他班,大家不用管我。” 现场满地都是下巴,没有一个能缓过来,他们看着薛今是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妖精。 杜兰心这么多年以来,没带过任何除宴来朝之外的艺人,这次居然破了例。 而且宴来朝竟然也会探班? 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能占据未来几天的热搜。 但考虑到薛今是没有任何作品,频繁上热搜反而会让人败好感,宴来朝开口嘱咐:“不过这事要先保密,如果传出去了,云盛会给各位发律师函。” 众人:“……”那你说出来干嘛!! 黄导叫人搬了个藤椅过来让他坐,宴来朝瞥一眼后拒绝了,等薛今是上场开拍,他就直接在小马扎上坐下。 长手长腿,腰背挺直,坐在小马扎上特别吸睛。 黄导偶然转头看见,脑袋上立马冒出个问号,茫然。 这个小马扎,不是小薛的吗? 宴来朝的身份不止是影帝,他还是云盛总裁,所代表的不只是强大的人脉和资源,还有光明的未来。 有他在一旁看戏,一帮子配角群演又激动又紧张,卯足了劲儿去演,但过于用力最后反而适得其反,中途被黄导叫停了好几次。 作为里边演戏经历最少的薛今是,竟然是里边最镇定,发挥得最好的一个。 黄导本来满腔怒意,但看到超常发挥的薛今是他又立马熄火了,小薛在演戏上真的很有天赋。 宴来朝坐在小马扎上,双手环臂,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不错,演一场就能进步一场,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散戏时,黄导心痒痒地上前邀饭,宴来朝从来不接受此类邀约,丝毫没考虑就客气拒绝了,同时他还带走了薛今是。 不过这正合薛今是的意。 林语琅今天从早到晚都没出过房间,一直待在里面不清楚状况。 剧组出门聚餐,有宴来朝这个话题在,高兴了就两杯酒下肚,今晚回来得肯定会比之前还迟,正好方便他行动。 和宴来朝说了计划,两人在客厅里一直呆到了半夜十一点过。 无聊时宴来朝忽然注意到薛今是的手腕,顿了顿,然后一挑眉笑话他:“薛大师也想招桃花?” 见他盯着自己手腕上那朵某天突然出现,又被他用红绳串好的桃花,薛今是晃晃手:“你懂什么,这是正神的报酬。” 这桃花上有小山河村正神的护持,还有华国龙脉的一丝庇佑,正好能弥补他缺失的剑。 宴来朝盯着他,不过薛今是真没那个意思。 他们之前推测的不错,时间一到十二点,空中的阴气浓度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阴气中心正是隔壁林语琅的房间。 等察觉到阴气在到达一个数值后,突然停止了增长,薛今是明白是那厉鬼彻底出来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直接打开房门,正好和一身黑色蕾丝吊带的“林语琅”撞上。 宴来朝眼睛一眯,他天眼已开,所见面前的“林语琅”阴气逼人,他透过皮囊看见表象,其下竟然是一张五官模糊的漆黑鬼脸,四肢成雾,尖牙利齿,形容可怖。 如果没有林语琅的身体,这厉鬼甚至都没有人形! “林语琅”见了两人一笑,想要上前打招呼,她身姿婀娜,目光紧盯着薛今是,美丽皮囊之下藏着令人恶心的垂涎。 薛今是突然笑了一下,宴来朝下意识侧目。 他轻轻摘下桃花,手腕虚晃,金光蔓延中桃花立刻一寸寸疯长出枝桠,不过瞬息就变成三尺长的桃枝,红绳缠绕其间,桃花星星点点。 桃枝看着漂亮惊艳,但却带着凛然如剑的锐气! 数张符纸从薛今是手中飞出,凌空飘了起来,定在空中形成四方天地,金光封锁住整层楼的走廊,八卦流转在脚下。 雷池落成,池中人鬼不可越雷池一步。 薛今是朝厉鬼一勾手,三白眼中眼瞳泛出淡金色,霎那间浑身气势惊人,启唇: “——来。” 厉鬼动作凝滞了一瞬间,四周带着雷霆的空气墙把她死死困在其中,封印无法突破,她伸出手碰上去,指尖立刻传来被灼烧的尖锐钝痛! 厉鬼一瞬间暴怒,咬牙:“找死!” 下一刻,空中阴气瞬间暴涨! “林语琅”开始产生变化,首先是眼睛逐渐变成艳红色,然后头发一寸寸沾染了戾气长及膝盖,指甲尖锐漆黑,阴气缭绕带着不详的气息,尖牙从唇中探出,黑色吊带裙鼓动着瞬间变红! 红衣……果然是厉鬼。 薛今是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同样被圈在其中的宴来朝:“阵法困不住你,躲好。” 随后提剑迎上! 宴来朝眯眯眼睛,突然伸手摸了下手腕,仔细回味了一下薛今是那句话,喃喃:“都要和厉鬼打架了,还专程用阵法保护我?” 薛今是来这里短短一个夏天,就遇到了两个半的厉鬼,程衣衣和小山河正神嘱托的鬼凶性不大,也没能让他亲自动手。 但面前这个厉鬼戾气冲天,双眼带着凶性,端看那尖牙都是能一口咬死人的,浑身煞气纠缠着林语琅的身体,竟是丝毫不管这样会对她造成伤害。 如此做恶之鬼,当诛! 桃枝带着千钧之力,木身在金红光的护映下,坚硬度更比陨铁,迎面劈上“林语琅”青灰色的尖爪,竟发出了“当”的一声! “呃啊——!” 厉鬼被这一剑震得掌心发麻,尖啸一声猛地后退。 道家斩鬼术法诛邪除祟,不伤肉身,林语琅的身体半分损害都没有,但厉鬼掌心阴气却被这一剑斩断,断层难以恢复。 薛今是信手挽了个剑花,桃枝上粉红的花朵潋滟如火,在空中留下一道绚丽的残影。 厉鬼被这一剑斩破了胆,方才的嚣张骤然溃散,躬身捂手站在不远处,忌惮地盯着薛今是,不敢再贸然发起攻击。 薛今是还有闲心伸手拢起半散的头发,重新扎好,剑尖重新指向厉鬼。 “再来。” “林语琅”闻言表情瞬间狰狞,尖牙裂口,面色青灰,即使刚刚心有忌惮,但这时候也被薛今是目中无人的态度刺激地不清。 “你这道士无端伤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厉鬼眼珠子红彤彤的,盯着薛今是十分恶意地大叫。 薛今是嗤了一声:“你算哪门子的‘人’,人间有法律但管不着你,要论地府条例,那你该下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拔舌斩首……全都轮个遍。” 厉鬼愤然:“你!” “废话真多!”薛今是剑尖一挑,直指“林语琅”,劈刺撩点……虽然是基础剑招但舞得飞快,再附加上道法,威力非比寻常! 薛今是各家绝学都沾过,符咒一张张飞出爆破燃烧,火光四溅,厉鬼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嚎叫,破罐子破摔飞身而来,尖爪直刺薛今是的双眼。 “哼!” 薛今是眼珠骤然间笼罩上金光,双眼直视,厉鬼漆黑的指甲离他只剩几厘米,却突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无火自燃起来。 不过一会儿,它皮囊之下双臂的阴气都轰然溃散,竟然是被打散了部分魂体。 薛今是伸手按住眼角,金光隐入其间,用桃枝一下一下敲在手心,叹道:“碰我眼睛,就这么想死?” “说吧,你和林语琅签订了什么契约。” 薛今是抬脚走过去,林语琅脚下两个影子明明灭灭,一方受伤惨重,另一方则壮大。 这状况下,阴气开始减弱,厉鬼狡猾得很,打不过就朝林语琅身体里躲。 宴来朝一直在旁看薛今是单方面碾压厉鬼,这时见她玩不起,皱眉提醒:“别让它跑了!” “知道。” 黄符飞来,凌空而立,薛今是单手生火点燃桃枝,金光画上符咒,雷神形状瞬间跃然纸上 薛今是左手结印,踏罡步斗,脚下七步七星—— “天雷召来!” 印成符毕,七星踩上贪狼,天雷降下,骤然劈在“林语琅”头顶! “啊啊啊——!” 阴森尖叫划破长空,宴来朝上前捂住薛今是耳朵。 薛今是一愣:? 眼前林语琅身上重影忽闪,两道清晰的影子来回拉扯,厉鬼遭受了雷法重创,已经奄奄一息。 但奇怪的是,这样了她竟然还没脱离林语琅的身体。 脚下黑影一颤,最后合二为一,林语琅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薛今是撤回雷池符咒,若有所思。 宴来朝只看出了一点门道:“这是还没有解决?” “嗯,他们的契约有问题,厉鬼没出来。” 薛今是说完伸手放在宴来朝手臂上,把浑身重量偏移过去,宴来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怔,问:“……你做什么?” 薛今是幽幽叹气:“劳烦扶我一下,虚脱了。” 用完雷法消耗太大,身体完全承受不住这样持续不断的输出,他现在浑身发软脚步虚浮,没人靠着估计都能直接跪下。 宴来朝:“……哈。” 他回过神来,闷笑一声。 地上的林语琅睁眼醒来,她条件反射去拉扯身上的衣服,抬头却发现自己不在任何房间里,而面前却是姿势奇怪的薛今是和宴来朝。 林语琅张大嘴巴,眼中惊恐之余是满满的吃惊。 薛今是大大咧咧靠在宴来朝肩上,垂眼问她:“没事吧?” 林语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地上,连忙站起身,惊慌失措地说了句:“没、没事!” 然后转身逃进了房间里。 薛今是在后边哂笑:“小鬼难缠。” 他拍了下宴来朝,道:“来,扶我回房间。” 宴来朝任劳任怨,把他扶到房间的床上。 薛今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起来洗漱完,外边黑漆漆一片,他仰面躺在床上,偏头看宴来朝,嫌弃:“你就不能去沙发上睡?” “能睡你这床,我已经作出让步了。”宴来朝绝不挪窝。 薛今是捂脸,咬牙翻身到床边上:“……还真是辛苦你了。” 夜里寂静无声,宴来朝从没跟人在一张床上呆过,他闭眼也没有睡意,倒是薛今是呼吸绵长,睡眠质量奇好。 他原本辗转反侧有点气,但手一不小心碰到薛今是的衣角,宴来朝心脏鼓动突然漏了一拍。 回想起刚刚和厉鬼那一战,旁观时青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长身玉立,惊天动地又轻描淡写,一个背影一个侧脸都帅得让人后知后觉心动。 “嘶。”宴来朝躺平。 他闭上眼睛,明明关上灯什么都看不清,但薛今是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好像有点栽了。 恍惚间入睡。 再睁眼时,宴来朝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陌生的院子里。 早莺暖树,杨柳堆烟,院子里雕梁画栋,一花一树一假山摆设都有讲究,建筑独具风雅。 宴来朝:“……我这是在做梦?” 他沉着脸四处观察,脚步不动,忽然远处有声音由远及近,宴来朝刚抬头,就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跑过来。 宴来朝想让开,那人却像看不见他一样猝不及防撞上上来,然后穿透而过。 “还真是做梦……” 宴来朝看一眼自己的手,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会梦到从来没见过的地方,还有没见过的人。 “小少爷!” 衬衫男人跑到廊下一个少年的面前,弯腰扶腿气喘吁吁,非常焦急:“小少爷,求你救救我爸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宴来朝转过身见少年背对他,懒洋洋坐在栏杆上,靠着回廊的柱子,穿着长长的红色道袍。 “不救,滚。” 稚气的少年嗓音语气淡漠疏离,衬衫男人面色一变,痛哭流涕地上来要抓少年的衣摆,却被旁边冒出来的保镖拖走。 他渐渐远去,哭闹着嘶声裂肺咒骂他:“薛今是,你见死不救丧尽天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薛今是?! 宴来朝神色怔然,他想要绕过去看少年的正脸,但还没动作,就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喂……你也是来求我救你的?” 少年骤然转头,手撑在身侧,抬头和站着的宴来朝对视。 “生魂离体……还有个酆都大帝印,嗤,原来是下面来的人。” 宴来朝有些不敢认。 穿着道袍的少年眉眼充满稚气,看着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只和他认识的那人有三分相似。 他眼里尽是讥讽,看着宴来朝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此外还有一分兴趣。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见宴来朝不说话,少年充满恶意地开口挑衅。 宴来朝皱眉:“你是……薛今是?” 薛今是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砸他,但石头却穿过宴来朝的魂魄落在远处,发出噼啪的声音。 他忽然失了兴趣,把腿横上来踩住栏杆,用手垫住后脑勺,让他滚。 “生魂……不想死就快滚。” 宴来朝终于有点恼了,他之前听家里人提起过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是入了魇。 早知道薛今是换了芯子,却没想到他长大了看着安静乖巧,少年时这么没礼貌。 有的魇自成世界,有的魇却入过眼云烟,出来就散了,眼前应该只是薛今是曾经的一小段记忆。 “你这小孩儿!”他想说道两句,眼睛却瞟见薛今是手腕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皱眉凑近。 薛今是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忽然睁了眼,看着宴来朝眼神骇人。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少年人能拥有的气势,如果不是刚才目睹过他斩鬼的场景,宴来朝还有可能会被他吓到。 他没有退却,伸手想握住薛今是的手腕,但少年飞快地躲开了,视线冷冷扫过来。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回魂!” 没等宴来朝继续,远处忽然传来玄奥的声音,他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外边天刚破晓,眼前是酒店熟悉的房顶。 “我的手好摸吗?” 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宴来朝下意识偏头看向身旁的薛今是,但意外的是他双眼紧闭,不像是醒了的样子。 而宴来朝的手正搭在薛今是的手背上,他立马受惊一样立刻弹开,随后偏头,瞳孔皱缩。 “收回也没用,我都看到了。” 薛今是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面色闲适,如果忽略他现在半透明的状态,再忽略宴来朝身边跟个尸体一样的“薛今是”的话,这一切都很正常。 “薛今是……”宴来朝指尖蜷缩起来,看着薛今是神色复杂。 薛今是惊讶:“……竟然认出我来了。” 他如今魂魄离体,身体一个样,灵魂一个样,薛今是还以为宴来朝醒来后,要多花点时间才能让他明白过来。 宴来朝从床上起来,听他懒懒道:“你昨天是不是被吓到了,刚才还差点离魂……我都这样了还要给你招魂,真是天生劳碌命。” “真是薛今是……”宴来朝看着他神色复杂。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薛今是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谁知道你晚上抽什么疯,忽然能力大涨。 补过头了呗,肉身承受不住如今能力恢复四成的魂体,可不就被迫离魂了。 他道:“昨天那雷也劈到我脑袋了。” 宴来朝:“……” “商量一下。” 薛今是揉了揉额头,对宴来朝说:“把灯开开。”他撇了一眼宴来朝身边的躯体。 宴来朝伸手开灯:“做什么?” 薛今是神色复杂:“身体和魂一起出现,你不觉得恐怖吗?” “……你害怕?” “嗤,我是觉得你会怕。” 宴来朝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薛今是态度这么坦荡,那他也就直白问出来:“你怎么变样了?” 薛今是一脸“你终于问了”,他清清嗓子,说:“我穿越了。” 宴来朝点头表示知道。 薛今是:“……?” 他诧异:“接受的这么快。” 宴来朝没回答,而是来回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薛今是和魇内的少年有八分相似,几乎是等比长大,脱去稚气,五官变得更加成熟了。 他留着长发,在身后散开,耳边一条长长的辫子,身穿跟魇中如出一辙的红色道袍,上边袖着金色的暗纹。 仅有的一些区别,就是现在的他道袍破烂,头发也有些散乱,而眼睛是完全的金色。 宴来朝忍不住问:“你的衣服,还有眼睛是怎么回事?” 薛今是伸手揣进残破的袖子里,说的时候浑不在意:“死的时候衣服就这样……至于眼睛。” 他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瞳孔中央立马浮现出一个复杂玄奥的阵法来:“我眼里有封印。” 封印一听就是不详的东西,宴来朝想问,但对上薛今是难得笑盈盈的眼睛,明白他不会说。 能告诉他这些已经是信任的表现了。 不过他也有些心热,顿了顿后再次开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是个好人。”薛今是用手指搅了搅小辫子,语气十分真诚。 酆都大帝公正严明,说好人都是委屈他了。 但宴来朝听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薛今是倒是觉得现在很不错,身体呆在宴来朝身边能恢复加强,他灵魂脱离出来也能自由行动,一箭双雕,美滋滋。 这样今天再对上那厉鬼,他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了。 “你给我请个假。” 估计要过个两三天他才能回去。 头顶上灯光明亮,薛今是拍拍手,觉得腹内空空,他忽然起了个主意。 “你叫点饭菜,再点三炷香给我贡上一贡。” 宴来朝抬眼看过去,转身伸手在他身体的鼻下试探一番,等感觉到绵长的呼吸后才收回手。 “没死也能受贡?” 薛今是拍拍袖子,伸手支着脑袋:“死了,但没完全死,你试试不就得了。” 半个小时后杜河到了,宴来朝带好口罩去拿,回到房间后把东西一一摆出来。 一个小香炉,三柱香,几碟子菜,和一套崭新的红色道袍。 薛今是等他点香给自己上贡,却注意到新衣裳,走过去蹲下好奇:“你让他新买的?” “嗯。”宴来朝又瞟一眼薛今是身上破破烂烂,漏胳膊漏腿的衣服,问:“你生辰八字多少?” 知道烧东西要八字,但薛今是摇摇头:“我又不是此界人……要了八字也烧不过来,你直接点燃就行,即使不指名道姓,这四周孤魂野鬼也不敢来抢。” 他指指自己金色的眼睛:“这东西,厉害着呢。” 宴来朝把香插上点燃,饭菜放在案前,薛今是面前立马出现了几盘菜。 他拿起筷子吃吃喝喝,宴来朝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离魂之后好像活泼了点。” “你是在骂我平常是个面瘫吧。”薛今是丝毫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调侃道:“就那半僵不僵的脸,笑起来要吓死谁?” 酒足饭饱,薛今是眼睛弯了弯,他指指衣服,“可以烧给我了。” 衣服点燃,化气后又凝聚成型,薛今是凭空一抓,那衣服瞬间散开,烟似的顺着指尖往他身上附,随后整整齐齐穿戴在身上。 薛今是转了一圈,破破烂烂的衣服消失不见,崭新的道袍罩在他身上,瞧起来就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道:“等吧,看看今夜厉鬼还会不会出现。” 两人一直等到午夜,隔壁都没有半分动静,空气中的阴气浓度也没有变化。 昨天的雷法威力很大,连薛今是这个使用者都会脱力,估计厉鬼被打得够呛,按照昨天它受伤后林语琅就提前醒来的情况看,两人出现是根据灵魂强弱决定的。 现在厉鬼弱于林语琅,它就没法出现。 “直接过去。” 薛今是拍板决定,林语琅身上的厉鬼凶性太大,和程衣衣这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一旦它挣脱束缚,那么极有可能会大肆伤人。 不如开门见山,跟林语琅好好谈谈,她身上的契约是个麻烦事。 他转头对宴来朝道:“等会儿你给林语琅开天眼。” 宴来朝点头:“可以。” 付桓宇今天下戏早,他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宴来朝,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就注意到了不同。 这特么,怎么是从他哥房间走出来的! 付桓宇想到今天薛今是莫名其妙竟然请了假,又联系到刚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的宴来朝…… 可恶,住脑,为什么他脑子里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宴来朝走出来,付桓宇立马忍不住探头朝他房间里边瞅,遭到偶像一个冷冷的注视。 他尴尬地挥挥手:“宴老师你好哈哈哈……” 薛今是在他旁边双手拢袖,心满意足地揣了个爽,他在自己脸上下了个障眼法,然后用手肘捅了捅宴来朝。 “你凶他干嘛。” 宴来朝一顿,低声反驳:“……没有。” 那边付桓宇也不知道宴来朝为什么一直站着不说话,他只觉得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压力,冷不丁让他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那个……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付桓宇受不了了,他对宴来朝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然后飞快逃进自己房间。 宴来朝:“……” ……他脑子没问题吧? “别看了,去隔壁敲门。”薛今是笑着催促。 敲门声响了好几秒,里边才传来林语琅警觉的声音:“谁啊?” “宴来朝。” 林语琅很怀疑:“宴影帝怎么会来我这里,你到底是谁?” 薛今是说:“你直接说她身上有厉鬼试试。” “嗯。” “我知道你身上有厉鬼,开门,我们谈谈。” 这次里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宴来朝话里的真实性,随后应该是信了,脚步声渐渐走进,下一秒门就被打开,露出门后林语琅憔悴的脸。 她看见宴来朝显然有些惊讶,神色十分复杂:“……没想到真的是宴老师。” “进来吧。” 宴来朝进去后,薛今是差点被林语琅光在外面,好在是灵魂状态,可以直接穿墙而过。 林语琅显然已经被困扰了很久,一进门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异常急切,仔细看还能瞧出几分颤抖,她看着宴来朝像是看着救命稻草,情绪激动地问:“宴老师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那个东西的?” 林语琅非常惧怕厉鬼,怕到连提起它的时候都只敢用代称。 宴来朝看她一眼没回答,反而说:“你等一下。” 他伸手在林语琅眼前空气中抚过,念道:“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一瞬过后林语琅睁眼,薛今是清了清嗓子,对她裂开嘴:“林小姐晚上好。” “鬼啊——!” 近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林语琅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了,骤然见到突然出现还半透明的薛今是,她两眼一翻,三盏灯直接灭了两盏! 薛今是连忙念了个回魂咒,林语琅回神后不停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角,脸上眼泪怕到止都止不住。 他看在眼里,然后无奈地朝宴来朝摊手:“……这状况我真没想到。” “你别怕,我是薛今是。” 林语琅捂嘴泣不成声:“你、你什么时候死的?” “……” 薛今是叹气:“我没死,只是出了点小状况……不过这都跟你没关系。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沟通有关厉鬼的事。” “昨夜厉鬼出没,你却提早醒过来了,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林语琅泪眼婆娑地愣怔一下:“……是、你们?” “猜对了。”薛今是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毫不自谦地说:“自我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玄学界最年轻的天师——薛今是。” 宴来朝一眼瞧见他伸手衣袖落下来时,手腕上青紫色的痕迹,看着他眼神发沉。 林语琅只思考了一瞬间就选择相信他,之前两次她醒来都遇见了薛今是,这一定不是巧合! 她连忙站起来,擦擦眼泪:“请您帮帮我!” 薛今是往后靠坐在凳子上,道:“我有个问题,你知道这厉鬼的来历吗?” 林语琅咬唇犹豫了一会儿,像是有什么顾忌在,但她一想到自己最近的遭遇,再也崩不住了,心一横决定说出来—— “她是我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非常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爱你们! 等会儿会给大家开个抽奖~ 之后就开始日六了,如果有什么时候来不及更新,我会提前请假告知的。 再次感谢! 大家也可以看看我的同类型预收~ 《完成地府kpi后我考上清华了》 文案: 退休百年转世成男高中生后,祁飞星居然恢复记忆又被召回地府了! 地府鬼口激增难以管理,祁飞星不得不接受返聘走马上任,做回黑无常。 针对大量工作鬼员年龄问题,地府特意推出——好好学习天天捉鬼版·生死簿。 这辈子是学渣的祁飞星白天被迫好好学习,晚上还要捉拿恶鬼,完成每日地府kpi。 于是—— 祁飞星白天背完《阿房宫赋》背《琵琶行》,写完函数写几何……成绩排名一飞冲天。 晚上他勾魂索勾吊死鬼,高举哭丧棒猛锤无头鬼……闹得孤魂野鬼鸡飞狗跳。 祁飞星:心累。 少捉一只鬼,多干一百年,眼看着祁飞星即将完不成每日kpi,他的新同桌顾却走了过来,祁飞星抬头一看,嚯! 八字轻,天煞孤星的命格,让鬼前赴后继……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天然吸鬼器! 祁飞星:顾却?拿来吧你! 两年后,祁飞星抱着地府年终kpi第一奖励,拉着自己的吸鬼器顾却,踏进了清华的大门。 —— 判官顾却身为地府关系户,早早卸任转世,开开心心做了人。 没想到某天在梦里接了个无常的撞鬼举报传单,对方还是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同桌,于是他天天念咒召唤勾搭。 前天举报某公司老板养小鬼,昨天举报学校地缚灵扰乱人心,今天又来—— 祁飞星忙的晕头转向,愤而飞来:“说吧,今天是什么鬼!” 顾却:“回大人,我心里有鬼。” 第26章 鬼说的话你也信? 昨夜所见的厉鬼除了一张青黑扭曲的脸, 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阴气汇聚,根本看不出来人形,更何况是性别, 薛今是指尖敲了敲桌面, 抬眼问:“这是它告诉你的?” 林语琅不知道有什么顾忌在, 迟迟没有开口。 薛今是稍稍一想,说:“放心,它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早在进门前薛今是就贴了道符在墙上, 厉鬼被重伤,听不见人言。 林语琅很谨慎,不过她终于点头了:“……对。” 薛今是听了觉得好笑:“鬼说的话你也信?” “不是的!”林语琅见他语气怀疑,连忙说道:“我以前真的有过一个姐姐!” 宴来朝直接问:“你姐姐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我能感觉出来, 她就是你们说的厉鬼。” 林语琅语气肯定。 那也不对, 如果真是亲姐妹,厉鬼就不可能会伤害自己的血亲,除非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而林语琅本身面相平和,是个性格不错的人, 她身上也没有血气,会有什么矛盾? 薛今是暗忖, 又问:“什么时候死的?” 这次林语琅摇摇头,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伤心,神态也很丧气:“……我姐姐没有出生过,我妈怀孕的时候她死在了肚子里, 我们两个是双胞胎。” 她抹了把脸继续说:“听我妈说, 当时怀孕的时候她生了场大病,导致其中一个胎儿发育畸形, 直接死在了头几个月里,甚至还没来得及长大。” “因为我还好好的活着,位置又和死胎挨得很近,医生说没办法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取出死胎,就只能等我正常足月,然后再刨腹把我们两个都取出来。” 薛今是听完发现了盲点:“等等,既然它都没有发育就胎死腹中了,那你为什么会叫它‘姐姐’?” 这话一出,薛今是和宴来朝都看过去,林语琅明显一愣,随后她回想了一下,肯定道:“是我妈告诉我的。” 薛今是眯眯眼睛,记下这一点,他考虑了一番后说:“嗯……这个可以先略过不谈,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姐姐存在的?” 厉鬼困扰她这么久,让她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甚至还影响到了拍戏,林语琅对它出现的时间记得非常清楚。 “上周三晚上十二点。” 十二点是逢魔时刻,阳间妖魔鬼怪出世,这期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唤醒了厉鬼。 “你想一下,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和它有关的事情?”薛今是道。 林语琅点头:“我想想……好像没有,啊对了!” 她忽然一锤掌心,想起来了! “当时我朋友在跟我抱怨她的姐姐,我因为是独生子女的原因,小时候就很希望有个姐姐或者哥哥,当时就跟我朋友提了一句。” 林语琅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薛今是颔首:“应该是了。” 宴来朝看他表情没有变化,搁在桌上的手也不再敲击,就问:“你知道怎么解决了?” 林语琅闻言激动地看向薛今是,他摇摇头:“她和厉鬼之间的契约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林语琅刚生出点失望,就听薛今是又接了一句:“不过,厉鬼的品种我倒是猜出来了。” 有了方向就好抽丝剥茧去解决,林语琅瞬间就放心了。 宴来朝问:“是什么?” “怨胎鬼。” 薛今是:“这种鬼一般都是意外胎死腹中,因此丢掉了投胎的机会,但想要降生的执念过大,导致它怨气缠身不愿离去,时间一长就容易化为厉鬼。” “不过怨胎鬼是婴魂变成的,本身比较弱小,大部分没能坚持到化为厉鬼就先一步魂飞魄散了。” 宴来朝看一眼林语琅,林语琅被他看得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抖着嘴唇问:“怎、怎么了?” 宴来朝摇头:“怨胎鬼弱小,但你身上的厉鬼却凶性极大,这证明你的情况很反常。” 林语琅立马就慌了:“为什么?那我这该怎么办呢?” “薛今……不不,薛天师你救救我吧呜呜呜……” 她仅仅被厉鬼纠缠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要是没法解决的话,等时间一长,事业完蛋都是小事,在那之前她会先一步疯掉的! “你先别急,办法肯定会有。”薛今是如今魂魄离体,能发挥的能力不可同日而语,他摸摸眼角,眨了眨在障眼法的遮掩下变回黑色的眼睛。 宴来朝下意识侧目看他。 得到保证,薛今是语气又这么自信肯定,林语琅承认自己真的安心了不少,连带看着他的眼神都十分感激。 “你和怨胎鬼是双生子,之间的牵绊很深……我想知道你和你朋友那一次聊天的内容。” 怨胎鬼既然是从那时候出现的,就肯定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林语琅连忙说:“我可以给你们看聊天记录!” 打开手机,林语琅上翻到上周三的时间点,入目就是她朋友的抱怨。 【我服了,我姐什么都要抢我的……衣服是这样,房间也是这样,她都二十四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睡一个房间!】 林语琅先是安抚了朋友几句,等对方情绪缓和了,又说: 【跟你相反,其实我真的非常羡慕你有个姐姐的……如果我姐姐还在的话,我愿意把所有东西都分一半给她!】 “就是这里。”薛今是指出最后一句话,指尖按上去却一不小心穿透了屏幕。 林语琅眼神瞬间惊悚,他不动声色收回手,毫无诚意:“嗯……抱歉。” 宴来朝闷笑,薛今是瞥他一眼,转头道:“就是这句话,让你和怨胎鬼结了言契。” 林语琅张了张嘴,欲哭无泪,“我……” 她心里边十分后悔,但如果没有厉鬼缠身这件事,林语琅知道自己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撞鬼都是自找的,林语琅手指掐住掌心,心情沉重又挫败。 两位男士都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薛今是看到林语琅的聊天记录后终于懂了。 “因为你说什么都愿意和她分享,这句话范围太广,怨胎鬼钻了空子,直接占据你的身体和你平分了白天黑夜。” 他摇头:“你应该庆幸这是夏天,昼长夜短,昨夜我见那怨胎鬼身上戾气很重,隐隐还有血腥气,如果放任下去,再过不久它甚至都能直接吞食你的魂魄,把身体据为己有了。” 林语琅原先设想的是怨胎鬼不走,她肯定会疯,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想要她死…… 梦寐以求的姐姐要她死。 她问:“薛天师,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薛今是:“你和她之间有血缘在,这契约你是被动方,主动权不在手上,不好解……” “昨晚我跟它交手,怨胎鬼确实不应该这么强。在这之前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二十几年都没能让它魂飞魄散,内情不简单啊。” 薛今是抬眼看着林语琅:“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幼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林语琅皱眉,半晌之后泄气了:“……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 不可能,既然林语琅不记得,那么就只能是这事发生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那时候根本不记事。 “那就回家,问你母亲。” 被怨胎鬼缠上肯定会有异常,林语琅或许会忘记,但她母亲肯定记得。 这事不好在电话里说,只能上门询问。 林语琅迟疑了一会儿,她捏捏衣角有些担心会把她妈置于危险的境地:“可我身上还有……她在,要是十二点一过,她又出现了,会不会伤害我妈?” 既然是怨胎鬼,会不会恨上没能把它生下来的母亲?林语琅不敢赌。 薛今是倒是忘记考虑这一点了,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说得轻松:“那就让它自愿出来,先擒住。” 怨胎鬼已经沾上了林语琅的生气,要想剥离出来确实不容易,除非是它自愿离开。 宴来朝蹙眉看着薛今是:“千辛万苦得到一具身体,即将完全侵占……怎么才能让它自愿离开?” “很简单。”薛今是咧嘴笑起来,“再给它一具身体。”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间。 宴来朝一怔,随后眼睛里漫上一丝愤怒,出声阻拦:“你想用自己的身体做饵?不行!” 薛今是没想到平时自持的宴来朝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还是说:“只是做个引子,又不是真让它占据……有我在,厉鬼连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宴来朝还是反对:“我不同意。” 薛今是不惯着他,笑了笑:“反对无效。” 宴来朝:“……” 薛今是的身体经受了他功德的浸润,还有宴来朝福泽的护养,只要他想,就能容纳任何魂魄。 怨胎鬼盘桓在阳间迟迟不肯散去,就是为了降生,缠着林语琅也是想夺取她的身体,但这始终不能和它完全兼容。 现在如果有个最优选择摆在面前,它权衡过后肯定会咬勾,只要怨胎鬼脱离林语琅的身体,即使只有一秒薛今是也能把它抓住。 薛今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藏起来。” 他对林语琅扬了扬下巴:“你就像平时一样洗漱,休息,等怨胎鬼从身体里醒过来。” 他拿出几道符让林语琅贴身放好,“这能让你不会在怨胎鬼出现时失去意识,不要怕。” 最后安慰一句,薛今是就直接冷酷无情地推着面色难看的宴来朝,转头回自己房间。 薛今是的身体还神态安宁地躺在床上,呼吸绵长,他进去直接一张符凌空飘出来,“啪”的一声贴在胸膛,下一秒“薛今是”就睁了眼。 宴来朝站在一旁抿唇皱眉,这奇特的画面也只是让他眼神动了动。 薛今是用手肘捅一捅他:“傀儡符,能强行控制人的身体,等会儿‘我’就这样直接走出去,怨胎鬼一定会心动。” “嗯。”宴来朝短促答应一声,听着就不想搭理他。 薛今是朝他看过去一眼,摸不着头脑。 “宴老师。”薛今是叫他,语气特别理所当然:“去帮我用衣服把符给遮住。” 宴来朝终于动了,他看着薛今是身上的短袖,眼神闪躲,动作有点僵硬:“……这怎么遮?” “?”薛今是头上冒出个问号来,有些困惑:“掀开衣服,重新贴上去……你这是什么傻问题。” “快去。”他催促地又捅捅宴来朝。 他现在还不敢碰自己,不然一碰就会被吸回去,到时候身体要是被翻倍增长的力量撑爆,那就好玩儿了。 宴来朝开了天眼能接触魂魄,被他这一推,脚下踉跄着蹭到了床跟前。 房间里空调呼呼地吹,薛今是本身就体温偏低,现在离魂之后温度更是骤降,要不是还有呼吸心跳,都要让人以为他死好几天了。 宴来朝八风不动地伸手捻起薛今是的衣摆,然后揭开他胸膛上的傀儡符,身体失去骤然控制,“薛今是”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躺着的动作,除非把衣服都捋上去,不然扯不上胸膛。 宴来朝顿了顿,飞快地把符纸一贴,“啪”地一声直接贴在他小腹上,然后迅速拉下衣裳立刻远离。 床上的“薛今是”刷一下又睁开眼。 宴来朝无意间对上,顿时心间发麻。 薛今是:“?” 他奇怪:“你怎么贴肚子上了?” 宴来朝只觉得指尖在发烫,他背着手摩挲指尖,掀掀眼皮语气不太好:“贴上不就行了。” 薛今是第一次有翻白眼的冲动,悄悄骂了他一句。 事儿多,我又不是没洗澡,至于这么嫌弃吗? “起!” 手指一勾,薛今是操控“自己”从床上站起来,两个凑做一块,直愣愣往宴来朝面前一杵。 宴来朝指尖抖了一下,偏头:“你做什么?” 薛今是没说话,心想你嫌弃我,我偏要凑你面前让你看着! 宴来朝看着他面无表情,耳廓慢慢发红。 等到大约凌晨三点,隔壁阴气忽然开始攀升,不过却没之前两次凶煞,应该是昨天被薛今是揍狠了,怨胎鬼还没恢复过来。 被揍一顿就足足迟了三个小时才钻出来,怨胎鬼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 薛今是第一时间感受到阴气的变化,剑指一挑,另一个“薛今是”立刻行走如风,直接开门走出去。 厉鬼修为被打散了大半,今天差点没能醒过来,它开门出来时脸上表情都是狰狞的,身体重影若隐若现,一副即将脱身而出的样子。 乍然撞见“薛今是”,昨天被打的记忆瞬间上涌,怨胎鬼飞快后退,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眼中饱含恨意:“该死的玄门道士,又是你!” 魂魄不稳,和身体无法融合,怨胎鬼红瞳时隐时现,连说话的声音都怪异无比,男女声带重合十分可怕。 宴来朝跟薛今是在房间内呆着,察觉到走出去的空壳身体已经遇见怨胎鬼,他再次询问:“你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薛今是伸出手指来回晃动,向他保证。 怨胎鬼或许凶戾,但放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如果不是忌惮它会仗着言契伤害林语琅的身体,薛今是肯定就直接上手揍它了,而不会选这样麻烦的方式。 而这时,外面的怨胎鬼已经发现了“薛今是”的异常。 它先是发现那玄门道士一动不动实在奇怪,很谨慎地观察了几分钟,最后发现对方魂魄离体,身体竟然成了一副空壳。 在察觉到四周没有其他游魂的时候,怨胎鬼直接狂喜! 修道者的身体比寻常人要好上岂止shii倍,怨胎鬼疯狂心动,不过顾忌着玄门大多手眼通天,它走近伸手一碰,没察觉到任何攻击性。 竟然真的被它捡漏了! 不过两秒,乌压压的黑气从林语琅头顶铺散开来,尽数抽离,几乎是瞬间整层楼就被阴气完全笼罩,能见度骤降。 “薛今是”手臂上被冷出了鸡皮疙瘩,怨胎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膛里充满了报复的疯狂。 走廊里动静极大,薛今是悄无声息下了雷池阵进行封锁,他拍拍手,一旁的宴来朝比他还着急,差点就要冲出去。 薛今是一把按住他肩膀:“你急什么?” 虽然有酆都大帝印在身,但宴来朝明显不会用,只能偶尔当个镇鬼吉祥物,冲上去也没用。 “我去。” 从林语琅身体里完全剥离出来的那一秒,怨胎鬼猛然朝薛今是的身体冲过去! 千钧一发,忽然一只半透明的手轻描淡写捏住怨胎鬼的尾端,手腕一抖,它尖叫着被抛到了十米开外! 看到薛今是的那一刻怨胎鬼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它的怨气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眼神像是淬了毒:“臭道士,你玩儿我!” 四周阴气不断颤动着,怨胎鬼没有人形,看着就是一团黑雾,其中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小型爆炸声,声势浩大。 “听说你还没发育就死了……难怪没长脑袋。”薛今是对鬼可不客气,懒洋洋讽刺完它,只打了个响指,他身体腰间的符咒飞来,从中散发出无上雷法的气势! 惊雷一瞬,怨胎鬼被劈得差点魂飞魄散,顿时什么天大的恨意都发泄不出,翻滚着落在地上求饶。 “宴来朝!”薛今是扬声喊。 宴来朝从房间里出来,他先看了看薛今是,发现他毫发无损后心下稍松,同时还有些异样。 这家伙,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叫他名字。 薛今是指挥他:“把我刚给你的锦囊打开,拘它魂。” 怨胎鬼从身上剥离的过程不太轻松,林语琅晕过去又醒来,睁眼就看到宴来朝在薛今是身上摸索着什么,而对方半透明的魂体则在一旁好整以暇。 “放好了吗?你绑我腰带上就行。” 宴来朝面无表情地被他呼来喝去,动作飞快:“行了。” 薛今是凑过去检查了一下,两个装着厉鬼的锦袋整整齐齐挂在腰上,不错。 林语琅小声:“……你们在干什么?” “嗯?你醒了。”薛今是拍拍宴来朝手臂,又被他躲开:“他刚抓完鬼,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你母亲了。” …… “嗯,我们是两点的票……应该能赶上晚饭,好,拜拜。” 林语琅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要带两个朋友回去看他,提前说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我们走吧。” 薛今是慢悠悠跟着飘过去,边走边调侃:“我这样,还多省了张机票钱。” 脱离身体后他好像就放飞自我了,时不时笑一下,还会开玩笑,跟之前判若两人。 宴来朝不由得又想起在魇里看见的少年,这三人明明都是薛今是,但性格却天差地别。 薛今是说得起劲,宴来朝抽空“嗯”一声附和他,视线在他揣进袖子的手腕处徘徊。 薛今是很敏锐,立马就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于是抽出来在宴来朝面前晃了两下:“看我做什么?” 他袖子下滑一截,又露出腕间的青紫色。 宴来朝瞳孔闪了闪:“你手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薛今是一顿,伸手拉开袖子,“你说这个?” “之前戴过两个很重的镯子,大约是因为比较克我吧,没想到留了痕迹。” 他表情轻松得很,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宴来朝看了一会儿得到解释,也就把心放下了。 飞机上薛今是就飘在宴来朝座位边上,宴来朝腰间挂了两个锦囊,正是薛今是拘魂的那两个。 他伸手扣在其中一个上边,指尖金光闪烁。 宴来朝低声询问:“你在干什么?” “嗯?我在进行救人售后服务。” 他手指点点锦囊,眨眨眼睛说:“这里边,有半个厉鬼。” 宴来朝脸色平静,丝毫不像个身上挂着厉鬼的人。 当天下午七点左右,三人抵达了林语琅家,开门的正好是她母亲。 “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笑眯眯地招呼他们,桌上已经摆好了果盘,她又端水过来放桌上。 薛今是率先飘进去,一瞬间只感觉到魂魄行动有些滞涩感,不过他眼中金光闪了闪,这种感觉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宴来朝进去,颔首客气道:“谢谢。” 薛今是暂时没法说话,只能靠宴来朝和林语琅来跟她母亲沟通。 宴来朝开门见山,直接问:“阿姨,我们来是想问问有关林语琅那个姐姐的事。” 没想到林语琅的母亲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很严肃。 林语琅没见过她妈这样,当即有些奇怪,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妈你别这样……” 她有点害怕了。 林语琅妈妈看了她一眼,像是笃定一般,问:“你是不是遇到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评论区发放小红包~ 之后会尽量保持日六,爱大家 鞠躬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27章 地府的纰漏,该给点辛苦费吧? “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语琅的语气很难以置信, 灵异事件发生的时候,她试着告诉过经纪人她撞鬼了,但对方都是烦躁地叫她去看看脑子, 还给她挂了精神科的号。 然而医生最后都只得出她睡眠质量不好, 精神不济之下产生幻觉的结论。 从小林语琅就被她妈护得很好, 她妈是个爱操心的性格,一点小事都能担心上很久,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林语琅根本不敢告诉她妈妈。 但现在她妈的话听起来, 好像知道的比她这个亲身经历事情的人,还要了解得多。 林语琅的母亲站起来看她一眼,又侧目注视宴来朝,面色严肃但是语气却很感激:“小语的事是您解决的吧?真的非常感谢……” 宴来朝看向背脊挺直端坐在沙发上的薛今是,对方朝他点头示意, 他也就认下了。 林语琅母亲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然后转回来打开客厅所有的灯。 “这件事我知道很多,先生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薛今是在一旁说,宴来朝开口:“那就让林小姐先给你讲讲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语琅天眼已经失效,这时候看不见薛今是, 宴来朝虽然不是解决厉鬼的人,但他在现实里积威已久, 下意识让人遵从。 即使心里边提起这事的时候还是在打鼓,怕得很,但面对着母亲林语琅安心了不少。 从上星期开始,林语琅每天她只要一睡着就会失去意识, 第二天酒店醒来, 她的床上甚至还会出现陌生男人! 而经纪人每天甩在她面前的照片都在不停地告诉她:这些事都是你主动的。 有时候她的手机里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留言,对方自称她的姐姐, 偶尔白天她撑不住睡着了,梦里还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笑。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一直睁着,睁到满眼的红血丝,嘴角近乎尖锐的弧度都不会落下来分毫。 “嘻嘻……嘻嘻嘻噫……” 林语琅常常尖叫着醒过来,只有不断叫着“姐姐”,那份让人胆寒的惊悚怪异感才会消失。 “我、我真的很害怕,但是我给经纪人说,给助理甚至是医生说……他们都说是我压力太大了,但每天姐姐都会按时出现,然后之前的事继续重演……” 她还是怕母亲太过担心,说得很简略,但从只言片语里已经能窥见林语琅这几天的心惊胆战和害怕了。 母亲的脸色越来越担心,听完一连问了好几次“没事吧”,得到孩子的肯定答案时,提起的心也没完全放下。 她抱住说的有些崩溃的林语琅,一直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一直缠着你不放手,就是嫉妒你能活下来……” 刚刚林语琅母亲说话很冷静,关上窗帘的时候也很正常,但这时候看起来竟然有些神经质。 林语琅同样,从最开始遇到这事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崩溃。 宴来朝蹙眉看着,偏头示意薛今是:她们的状态……这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薛今是懒洋洋伸手在他腰间锦囊上一拍,魂体竟然没有直接穿透而过,狠狠拍上其中一只。 宴来朝立刻觉得空气中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被拔除了,连呼吸都畅快不少,眼前的母女情绪也逐渐缓解,渐渐镇定下来。 宴来朝用眼神询问。 薛今是:“小瞧这怨胎鬼了,都这样了还能搞事。” 它曾寄居在林语琅母亲的肚子里,也和林语琅亲密接触过,三者之间存在着一丝牵连,怨胎鬼搞起事来成功率更大。 而林语琅心情起伏过大,负面情绪滋长,身上三盏灯就会变弱,邪物想要趁机而入就更容易。 薛今是道:“它因为想要降生而化作厉鬼,那么到魂飞魄散了都不会甘心就这样失去投生的机会,千方百计地想弄死林小姐,占据她的身体。” 宴来朝点头,瞥一眼锦囊后收回视线。 没了怨胎鬼干扰,林语琅母女俩抱一会儿后就缓过了情绪。 她伸手擦擦眼泪,又递了纸给她妈妈,喉咙还有些哽咽,看着宴来朝不好意思:“抱歉,情绪有点失控了……” 宴来朝摇头:“没事。” 夏季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关上窗帘后就一片漆黑,开灯后房间里很亮堂。 薛今是喜欢各种各样的灯,他抬头迎着灯光眯眼盯着上边,待看清之后讶然。 宴来朝注意到他表情,抬头一看,低声问:“有什么问题?” 薛今是伸手揣进袖子里,表情莫测:“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头上的灯盏抬头望去乍一看有些复古,金色的底座,上边灯火明亮,但由于角度在正下方,看不清全貌,宴来朝也认不出有什么问题。 倒是和屋子里的装修很相得益彰。 薛今是说完仗着初宴来朝外都看不见他,直接站起来,大方飘着四处打量。 宴来朝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眼神跟着他打转。 那边林语琅没有察觉到任何动作,紧张地询问她妈妈:“妈,你一直都知道姐姐的存在对吗?” 阿姨叹了口气,坦白:“对,早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语琅睁大眼睛:“这么早……” 不用宴来朝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讲述原因。 不过第一句就让众人惊到了。 “当时我怀上的,其实不是双胞胎。” 林语琅坐直身体,有些茫然:“但是你一直告诉我……我有个双胞胎姐姐。” “对。”她妈承认了,“但这是我骗你的。” “鬼怪凶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之间产生一点联系,避免第一时间就死于非命。” 薛今是原本在观察四周,听到这话顿了顿,回身朝看过来的宴来朝点头,道:“不错,这也算另类的言契,从小给她树立双胎的认知,通过这种认知无形之中套了一层枷锁在怨胎鬼身上。” “如果没有这段双胎的联系,在遇到厉鬼的第一时间,作为同一母体下的幸存者,林语琅会被嫉妒的怨胎鬼直接杀死。” 薛今是托着下巴好奇:“但这种虚假的谎言也很容易被鬼怪看穿,我很好奇是怎么把怨胎鬼骗过去的。” 当然,双胞胎如果是假象,那么之前的言契想要解决就简单了很多。 林语琅眼神很迷茫,她摇头有些无措:“可是你当时明明怀的双胞胎……医院甚至有后来生产时一胎的死亡记录,这怎么会是假的?” 她妈妈说道:“因为医院的记录是真的,真相只有我知道。” 其余三人一顿,侧目过来。 阿姨摸了摸林语琅的手,眼神慈爱,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明明头一个月都只查出来一个孩子,第二个月却变成了双胎……你外公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老中医,他把过的脉,不可能出错。” 林语琅身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她抖着嘴唇抬头:“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怀的是灵胎。” “因为怀的是灵胎。”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宴来朝看向走过来的薛今是。 “灵胎不同于鬼胎,地府那么大,总有关系户走后门,而这种关系户插队投胎,要想避开不去打乱别人的命轨,防止被生死簿察觉,就只能在母体怀上命中注定的孩子时,再投生进去。” “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两胎之间的时间差。” 而怨胎鬼本来就是插队进去的,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林语琅是双胞胎,但也可以说不是。 怨胎鬼越想投生,那它就越会以“姐姐”自居,几乎魔障了。 之前林语琅母亲漏洞百出的言契也就能成立。 原本灵胎进入母体之后,只要生下来就会被生死簿承认,但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断送了怨胎鬼投生的路。 薛今是蹙眉,他原先那一界地府的关系户要么是鬼神,要么是大善人,但这怨胎鬼戾气如此深重,化厉之前也不会是个好人。 这里的地府怎么会腐败到这种程度? 见薛今是脸上带着恍悟,应该是已经有了结论,宴来朝思忖片刻后没有急着问,转头等林语琅的妈妈继续说下去。 他问:“你信奉鬼神?” 林语琅的妈妈摇头:“我原本是不信的,但那次怀上孩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所以我去琼华山拜了拜。” 宴来朝看她脸色,猜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语琅妈妈看向他,把当时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从琼华山回来的当晚,有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高帽的人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他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我怀了违规的灵胎,会给家里招来祸端……他让我在一个月后的周三晚上十二点,把手上的东西贴在后背上睡一觉,说这样就能杀死鬼怪。” 说完之后,梦里那人就化作青烟飘走了。 林语琅妈妈带着满身的冷汗惊醒,惊疑不定,只觉得这个梦太过离奇,但就着月光,她却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道黄符。 薛今是奇了:“这装扮,该不会是无常吧……你问问具体的。”他催宴来朝。 林语琅妈妈听到询问,仔细回想了一下,向宴来朝描述:“梦里看不太清,但那人长得很高,一身黑衣下边很长很宽,身边围绕着黑气,帽子高高的,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棍子。” 身穿黑衣戴高帽,脚踏阴气,还拿着哭丧棒。 薛今是肯定:“是黑无常,说起来我来了这么久,谢必安都遇到过两次了,这黑无常倒是一次没见过。” 古往今来,白无常勾魂引渡,见之生财,而黑无常灭煞除恶,生人见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归地府。 为什么林语琅的母亲见了黑无常,却什么事也没有。 确实古怪。 薛今是暗暗打量着。 黑无常入梦赐下符篆要打了这一胎,那么应该是地府处理事情上出了差错,要么投错了人,要么投生的鬼来头太大,想临时反悔了。 但无论如何,投生或者放弃都一定会经过怨胎鬼的同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在怨胎鬼投生意愿如此强烈的时候,地府却派黑无常来阻止。 薛今是想看一眼那符篆,让宴来朝转达。 宴来朝对林语琅母亲问起:“当时梦中鬼差给的符篆,现在还留着吗?” 林语琅母亲摇头:“那次我按时贴上,没想到夜晚高烧不退,后来去医院检查那一胎就成了死胎……原本符篆被我好好保存着,但在语琅三岁时她遭逢意外,来了个大师告诉我把它烧掉兑水,让她喝下就能病愈。” 薛今是蹙眉:“大师?地府内部事务怎么会出来个阳间道士。” 他回到宴来朝边上坐下,这下倒是弄明白了。 “黑无常不能直接现身在生人面前,所以只能给她一道符篆,也许是使用的时候出了岔子,只灭了胎身,没有完全斩断怨胎鬼的联系,这才让它蛰伏起来。” 宴来朝侧目,听他解释。 薛今是:“幼童通灵,有的灵识过强三岁就能开天眼,但容易冲撞鬼怪,怨胎鬼应该是那时候卷土重来了。” 按理说符水能灭杀鬼怪,但地府或者那道士没意识到原本弱小的怨胎鬼会化为厉鬼,低估了它,还是让它逃过了一劫。 “两次被重创,怨胎鬼修养了足足二十年才恢复,第三次害人没想到撞上了我。” 薛今是嗤笑一声,抱臂歪在沙发背上:“我看它叫倒霉鬼算了。” 他屈指弹了一下锦囊,宴来朝淡淡瞥他一眼,没作声。 “不用再问,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薛今是对宴来朝指了指林语琅,道:“给她开天眼。” 宴来朝:“她母亲怎么说?” 摇摇头,薛今是:“不用,年纪大了,最好还是别见鬼神的好。” 既然有了解决方法,他就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列个单子,你让她们去把东西买回来。”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开天眼,但骤然见到在自家沙发上突然出现的薛今是,林语琅还是吓了一跳。 他脸又白,身体还是半透明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甚至吊着三白眼就这么看过来,胆子再大的人都会被吓到。 她妈妈见女儿只是被人在眼前抹了一下,又念了句什么,随后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表情惊恐,捂着胸口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于是担心道:“怎么了?” 薛今是解释过,林语琅平复下见鬼的心情,脸色苍白但眼神激动地说:“没什么……妈你别担心,我已经有救了!” 她拿来纸笔,把宴来朝转述的东西都写上,简简单单几样,朱砂,印泥,信纸和信封,然后递给她妈妈。 叮嘱:“妈,麻烦你把这些买回来,等会儿大师就能做法,把姐、把那个恶鬼从我身体里弄走了!” 她妈妈听了一怔,随后立马重视起来,拿着单子看一眼,说:“好,我这就去。” 琼华山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上边的琼华观声名远扬,山下就有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她匆匆出门,不过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把东西放桌上让宴来朝检查检查,说:“我看这些东西应该是要写字的,家里没有毛笔,还买了支毛笔,大师你看能用吗?” 面对女儿唯一的救星,林语琅的妈妈很着急:“如果不能用,我可以再去买!” 薛今是飘过去看了下,东西质量不错,用料都是合格的,于是点头:“就这些了。” 宴来朝对林语琅母亲颔首,她立马松了口气,又急急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 薛今是转头看林语琅:“让你妈出去吧,屋里只留下我们三个。” 林语琅的母亲虽然很担心,但好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话她还是能听,立马转头就出了门。 薛今是:“开始吧。” 他把东西打开放好,笔尖沾上朱砂,走到平铺的信纸面前。 要是有个普通人在,看到这些东西凭空飘来飘去,怕是会被吓个半死。 “原本我以为你们亲缘关系斩不断,言契不好解……但现在知道它不能算是你血亲,这解法就简单了很多。”薛今是道。 林语琅走过去,期期艾艾地不知道干什么:“那、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薛今是看她一眼:“怨胎鬼现在相当于你们家的养子,想要断绝关系,只需要写上一封断交书烧给它。” “由于你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它,最后给它名分的是你,所以等会儿需要你在上边签字,按下掌印。” “这样,亲缘关系断绝,“姐妹”言契不攻而破。” 林语琅听到这句话,自作自受的悔恨感又爬上心间,她点头如捣蒜:“好……我知道了!” 薛今是颔首,左手挡了挡垂下的袖子,提笔在信纸上写下:断亲文书。 “姊妹同约,缘起冤孽。 本不应结缘,此错归地府。 我本真心待尔,夺舍拒魂报复。 今递此断亲书,前缘尽散,往后无关,不复相遇。” 朱砂落成,金光在字迹间浮动,隐隐有玄奥的气息从文书上传来。 薛今是递笔给林语琅。 林语琅观看了全过程,心里揣着即将解脱的希望,只觉得心情瞬间松快不少,上前拿过笔。 “我该怎么写?” 薛今是:“写上名字就行,再用印泥按上掌印。” “好!” 林语琅不会用毛笔,三个字写得磕磕巴巴十分难看,跟上边薛今是笔走龙蛇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让她脸一红。 写完立马放笔,在题字的地方按上掌印,印泥颜色鲜红,仿佛有什么奇异的契约落成。 断交书上自己签了名字,那另一个怎么办? 林语琅问:“它……的名字怎么办?” 提起怨胎鬼她还有些害怕和忌惮,说得很小声。 薛今是淡淡一勾唇,信手叩在宴来朝腰间,随后指尖拈出一缕黑气,随着动作被打入断交书中,困锁其中。 这缕阴气直接从怨胎鬼的魂魄上剥离,是它的一部分,能代替名字的效用,成立契文。 怨胎鬼戾气太重,这时察觉到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被剥离出来的阴气在契文上碰撞挣扎,疯狂地想要逃离出来。 林语琅看着害怕,薄薄的纸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她连忙问:“这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薛今是挥挥手,让宴来朝过来。 宴来朝扬眉,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腿倒是非常听话。 “手给我一下。”薛今是朝他摊开手心。 宴来朝表情一顿,然后面色如常地放上去。 薛今是拉着他的手,指尖按在契文上,下一刻,阴气疯狂翻涌,仿佛极其痛苦一般,挣扎了片刻归于平静。 放开宴来朝的手,薛今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之前他就发现了,宴来朝的福泽似乎只会笼罩他一人,其他孤魂野鬼亦或者是生人靠近,没有丝毫效果。 没想到除此之外,他竟然还能借助类似接触,来引动宴来朝的力量…… 薛今是摸摸下巴,隐晦地打量了他一眼,嘶,真想给这家伙颁个最强辅助。 怨胎鬼落契,契约直接成立,下一刻,林语琅就感觉身上一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浑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睁大了眼睛,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林语琅语气颤抖,还有些后怕和不可置信:“我这是……已经没事了吗?” “嗯,去跟你妈说一下吧。”薛今是道。 林语琅伸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打开门就往外冲。 薛今是跟宴来朝道:“走吧。” 宴来朝:“去哪儿?” 双手掐算完之后揣袖,薛今是眯了眯眼睛:“东南方,琼华观。” 宴来朝联系刚刚的事,看了一眼腰间锦囊,问:“你觉得这事和琼华观有关?” “去一趟琼华观,夜里黑无常就入了梦,三岁被鬼上身,又来了个道士解困,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薛今是:“去看看,地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给他解决了,总该给点辛苦费吧。” 宴来朝被他明晃晃想敲诈的表情看得一哂。 琼华山是本市有名的景区,除了外乡人来旅游会去,市里的很多人也很信琼华观。 薛今是远远给林语琅打了个招呼,带着宴来朝就往琼华山的方向走。 山下人声鼎沸,摊贩和游客络绎不绝,站在山下还能看见顶上道观的金光。 香火鼎盛,路上信徒身上也有薄弱的神光。 薛今是眯眼:“这家道观的正神,倒是慈悲心肠。” “走吧,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11号的更新提前放出来吧~明天暂停一天 12号上夹子,当天更新从凌晨0点挪到晚上十一点过后。 不过大家可以十二点跟第二天的更新一起看,四舍五入就是双更(bushi) 希望这一章比之前十座碑的那块好懂一点,表述不清的地方后续会修文,谢谢宝子们包容哈 另外,断亲文书我胡编乱造的,蹩脚的文字别笑呜呜呜 爱大家~ 第28章 生死簿到手 琼华山海拔不算高, 山路修得也很好,左右分两路,一边能开车上去, 一边是阶梯供信徒攀登。 虽然不是主打风景的自然景区, 但两边树木花草长势很好, 薛今是看了就说:“看来观中正神信仰富足,连草木都能庇佑一二。” 宴来朝站在两条路的分叉口,问:“走哪边?” 薛今是懒洋洋:“阶梯让信徒或者还愿的人去走, 我不信仰任何神明,当然选择坐车。” 他是飘都不想飘,有车坐当然好,没人看见他,往车顶上一呆, 还能免票。 宴来朝就往左边的平坦大道上走, 到售票处买了观光车票。 薛今是跟着蹭车坐。 不过这一车刚好来人,加上宴来朝就坐满了,薛今是寻思着自己也不可能往人家身上坐,那多冒犯, 于是还真上了车顶。 “哟,登高望远, 车顶上风景不错。”他在上边笑。 宴来朝用了薛今是刚才教的障眼法,这时候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尽管旁边的人看了,也不会记住他的模样, 出行非常方便实用。 他没跟薛今是搭话, 不然叫人听到了,说不定等会儿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不过薛今是说话也没一定要宴来朝应声, 自说自话也行。 观光车开得不快,两人都对风景没兴趣,过了会儿薛今是就下来了。 坐在旁边的把手上,紧挨着宴来朝。 魂魄没有温度,穿透而过时带着点好似微风的凉意,宴来朝指尖动了动,但也没收回被他靠着的手臂。 薛今是说:“林家格局也有问题,一头宽一头窄,阴阳相交妥妥的棺材房,招阴拒阳。” 宴来朝虽然对这些有所涉猎,但说深了也不了解,算是个门外汉。 他略微偏头,低声薛今是他说:“但我看着他们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 除去怨胎鬼这事,林语琅和她母亲状态看起来都很好。 薛今是点头:“因为他们客厅那盏灯。” 宴来朝想起他当时抬头的动作,一问:“有问题?” 薛今是:“你当时的角度看不到,我站到别处后才发现,那灯是酥油灯的形状。” 酥油灯,道家佛家供神所用,也能拿来家用。 时代与时俱进,酥油灯也做出了电子款,经过观中神像的开光,效用也很不错。 一盏盏灯组成八卦的形状,镇宅效果奇佳。 宴来朝明白过来,抬眼一看目的地:“你觉得这也是琼华观的人教她的?” 薛今是颔首:“八-九不离十。” 观光车不开到山顶,后边一截路需要游客自己走。 据说是防止冲撞神明,走上一段路也更显得诚心。 宴来朝只能下车,跟薛今是走过去。 到了观前,远远就见到门口香火鼎盛,门口一座门神小庙,炉上插着三炷香,香火缭绕。 后边年轻的道长在和游客信徒交涉,宴来朝两人迎面走过去,道长眼神一闪,朝他们颔首:“见过这位道友。” 宴来朝看一眼薛今是,薛今是“啧”一声,说:“他看不见我……障眼法是基础术法,估计这小道士辨别出了你的障眼法,把你认作了同行。” 宴来朝点头:“你好。” “在下云清,师从琼华观松鹤道长,不知道友前来这是?”云清好奇。 薛今是在一旁说:“你直接说,我们来找二十年前帮林家除祟的道士。” 宴来朝改了改说辞,顺带还自报家门:“我姓宴,这次来是想问二十年前山下林家遭遇怨胎鬼的事,是否和琼华观有关。” 云清惊讶了一下:“原来是宴家的师兄。” 他笑了笑,说:“稍等一下,师兄说的林家我虽然不了解,不过我师父刚好在观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宴来朝看一眼薛今是,薛今是点头:“去吧。” “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宴师兄请跟我来。” 道观顶上众人看不见的霞光铺满天际,证明观里供奉的正神香火鼎盛,实力强劲。 薛今是想,这市里的信徒还挺虔诚,把这位正神供得这么好,难怪观里几乎人人都能受到庇佑。 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薛今是问宴来朝:“你家和琼华观有关系?” 宴来朝摇头:“没有,不过我母亲是玄门中人。” 薛今是有点诧异,但又觉得很合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宴来朝对玄学似懂非懂了。 原来是家里有人熏陶影响。 宴来朝跟着云清一脚踏入,云清说了一声后,转头去替他叫松鹤道长。 薛今是在观里的道士眼前晃了一圈,随后飘进来。 在他进来的那一刻,门上金光涌动,阻力顿生。 薛今是丝毫不把这屏障放在眼里,又没龙脉庇佑,阻挡不了他。 他直接信手一劈,无形中的大门直接被他暴力摧毁,然后堂而皇之走进大堂。 宴来朝见他这一系列动作,避开旁人的视线,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薛今是拍拍手,十分随意:“劈了个门。” 说的就像捏了块豆腐一样轻松。 他似笑非笑,对宴来朝道:“这整个道观的弟子,竟然没一人能看见我,怕是后继无人咯。”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口的小道士们忽然间感觉后脖颈一冷,转头一看,自家金碧辉煌的庄严神像端坐在大殿里……只是,这神像怎么好像看上去是一幅怒容? 神像看久了压力大得不得了,小道士们看两眼就觉得心惊,也不知为什么,就仿佛已经被正神骂了几百道,连忙转开视线,揉揉脸嘟囔:“怎么产生幻觉了……” 当着正神的面说祂的徒孙,薛今是十分有恃无恐。 宴来朝没说话,无声纵容他去。 没一会儿,云清就回来了,前边还有个长胡子老头,应该就是他的师父松鹤道长。 “你就是宴家那孩子?” 宴来朝的母亲和华国各大道观有故,这些道长都跟她是故交,自然也知道她和宴氏的掌权人结婚,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样算来,宴来朝也算半个玄门之人。 宴来朝点头:“嗯,我是。” 松鹤道长捋了捋胡子,好奇地打量他两眼:“你这障眼法是谁教的?不错不错。” 宴来朝视线飘了一下,薛今是一笑。 “一位朋友。” 他不想多说,为了避免松鹤道长拉家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山下有个林家,二十年前发生了一桩怪事,最后琼华观的道长出手,替他们解决了此事,不知道松鹤道长记得吗?” 事情云清刚刚已经给他说过了,松鹤捻着胡须,回忆了大概半分钟,才缓缓道:“嘶,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我记得不是琼华观的人解决的。” 薛今是戳了戳宴来朝:“问问是谁。” 松鹤道:“那时华严道长恰好来我观讲经,这事是他去处理的。” 宴来朝抬眼:“你是说华天师?” 薛今是捕捉到关键字眼:“嗯,天师?” 他看一眼宴来朝,这语气,宴来朝还认识天师? “你是想找华严道长吧?” 宴来朝颔首:“嗯。” 松鹤笑了两下,说他们幸运:“早两天你来啊,是肯定见不到人的,毕竟华严道长无门无派……不过恰好昨天他到了琼华观,明天就准备开设新的讲座,倒是让你撞上了。” 薛今是侧目看向宴来朝,能这么巧? “要见的话,我就带你去后院吧,华严道长正在后院休息。” 宴来朝:“那就麻烦松鹤道长了。”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跟老道来吧。” 绕过假山流水和几间便殿,就是后院了。 松鹤道长事务也繁忙,带完路就站在拐弯处,招呼道:“我还有事要忙,你顺着这里走进去,左边第一间房就是了。” “好。”宴来朝点头。 薛今是率先飘了过去,抬手叩门,手还没碰上,就听里边传来一声:“进来吧。” 宴来朝一听,这声音果然是华天师。 随后推门进去。 屋内并不亮堂,开门后仅从窗上和门外透进去些光。 薛今是从宴来朝身旁进去,一眼就见到坐在围棋桌旁的两人。 左边一人穿着灰色道袍,鹤发枯颜,瞧着该有七十多岁了,气质祥和。 而右边那人黑衣黑发,头发很长,披散着看不清样貌,但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丝诡异的阴气,受困于身体之中。 薛今是很不见外,飘过去站在道人身后,直视对面的黑衣人,随后眯眼笑了一下:“哟,撞人设了。” 对面拿着白子的男人抬头,面色苍白,朱唇血红,眼神古井无波仿佛暗藏着一摊死水。 他身上重影连连,透过身躯看本相。 面色青灰,眼眶中被黑色占据,没有眼白,一双瞳孔硕大仿佛死人,眼眶边缘烈焰顿生,裂纹蔓延至发根。 竟然也是个活死人。 薛今是在华严身旁盘腿坐下,笑眯眯道:“一个天师,一个活死人,对坐下棋?” 华严面色平和,他先是对宴来朝点点头,又看向薛今是,眨眼道:“老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天师。” 他形容枯槁,但这声音竟然清亮地仿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薛今是挥挥手:“眼光不错,谢必安都没能将我看穿。” 华严笑了笑:“道友谬赞了。” 对面的活死人一顿,尚未张嘴,声音却冒了出来:“……你见过谢必安。” “嗯。”薛今是看他,语气毫无意外:“初次见面,黑无常。” 他上下打量黑无常一眼,奇道:“人不人鬼不鬼,无常这是?” 黑无常在棋盘上放下一子,垂眸:“与你无关。” 他这副阴森古怪的模样实在慎得慌。 宴来朝走过去,他身上印记没有被召出来,华严和黑无常都没发现异常,黑无常对他更是一丝眼神都欠奉。 黑无常和华严都在场,一看这两人就认识,那么林家那件事是谁解决的,一目了然。 薛今是心知肚明,也就不再问了,不过该有的福利还是要讨的,正好黑无常也在,这就巧了。 “既然都在,那就说说地府这次疏漏的报酬吧。” “宴来朝。”他叫。 宴来朝见薛今是勾勾手指,于是走过去。 腰间锦囊被取下,下一秒,阴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阴气一出,华严和黑无常都察觉出了它的身份。 薛今是把锦囊抛起来又接住,怨胎鬼呼啸着从开口处挣扎涌出来,屋内四位没有一个表情产生变化。 阴气夹杂着阴森的鬼哭声,室内温度骤降,门窗被冻得不住抖动发出声响,冷风吹起帘子。 怨胎鬼被薛今是囚困在锦囊中,深知如今自己再无活路,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愈发狰狞,尖啸着冲向薛今是。 “我活不了,那你跟我一起死吧!” 华严黑子落下,神色淡然,对面黑无常仍旧冷着脸,事不关己。 怨胎鬼阴气暴涨,整个身躯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它眼中夹杂着怨毒,竟然是要自爆。 宴来朝只懂点皮毛,但这时候也看出来不对,他皱眉:“你不出手?” 薛今是睨他一眼,满脸无畏:“怕什么。” 瞬息间,怨胎鬼带着满身蠢蠢欲动的危险气息席卷而来,冲到薛今是面前。 阴气汇聚的尖爪妄图制服这该死的道士,薛今是淡淡一眼看过来,之前被不知名力量灼烧的剧痛错觉袭上心头,怨胎鬼忽然又胆怯了。 “想自爆?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揣在袖子里的双手抽离,薛今是轻飘飘一伸手,来势汹汹的怨胎鬼浑身一僵,瞬间被他掌控在手中丝毫动弹不得。 怨胎鬼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尖叫声倏尔震裂了棋盘中的棋子—— 它被一双手从中撕裂,阴气构成的身躯四分五裂,又被糅合在一起,直到变成一团再也分不清。 一张黄符贴上,金光穿插变成囚牢,将它锁死在其中。 之后随意往对面脚下一扔,奄奄一息的怨胎鬼砸在地上。 薛今是:“你们处理不了的东西,我替你们处理了。” 他眼中含笑,看着黑无常:“厉鬼归你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该还了。” 黑无常落下一子,诡秘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声音凭空响起:“地府的事,与我无关。” “嗤。”薛今是偏头靠在宴来朝肩上,像是在看傻逼。 “你的编制在地府,不想担下这个过错就算了,倒也不至于连工作都不承认吧?” 黑无常终于转头给他一个视线:“我已经卸任转世,地府怎样都与我无关。” 薛今是上下看他一眼,扬眉:“先不说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怎么都是在你任期出的事,一句卸任就能算了?” “未免太便宜你了。”薛今是才不白打工。 黑无常一句话都不说了,华严转头眼神温和,开口替他解释:“此事无常也算受害者,的确不能将过错算在他头上。” 薛今是视线挪过去,一幅“你说我听”的架势。 华严咳了一声,不再继续下棋,跟他们讲道:“无常任期千年,范无救二十年前已经任满。原本林家那一胎该是他投生,但中途出了岔子,临时撤回。” 范无救就是黑无常的本名。 华严叹了口气,看一眼怨胎鬼:“此鬼不知怎么从十八层地狱逃窜了出来,趁机占据胎身,因为它隐藏得太深,我们没能及时发现。” “也因为这个,范无救后来投胎也出现了巨大的差错,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见薛今是若有所思,便笑道:“我们二人处理不善,确实有抹不去的过失,这位小友将厉鬼处理了居功至伟……不过你想要的报酬,想必只有地府的人才能给。” 目的一眼被看穿,薛今是并不恼怒,思索之后甚至觉得也对,脱离地府的鬼差确实已经没有能力再给他什么了,他想了想,说:“这样,我召谢必安来。” “事情的起因与结果,你们给他解释,这在任白无常,总能做主吧。” 之前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魂魄极其不稳定,召唤鬼差必须避开,现在有了宴来朝,而他又在谢必安面前掉了马甲,直接召他也可以。 双手合十,指尖变换掐诀,一掌拍击发出如惊木之声,薛今是低喝:“五星镇彩,光照玄冥,所在之处,无常奉迎!” 忽然平地风起,众人衣袍猎猎作响,华严桌上棋子震颤,一阵鬼魅之声中属于鬼神的气息扑面而来。 察觉到鬼差的踪迹,地上被面目全非的怨胎鬼浑身颤抖,战栗着发出动静。 随着窗上麻制帘幕被风掀开,风声戛然而止,一只素白的手从外探出来,帘幕后露出谢必安未露鬼相的脸。 眼珠子转过来,谢必安呼啸着飘来,帘幕闭合,他环视室内一圈,与华严礼貌颔首后,转头对宴来朝的方向行了一礼。 “无常来应,见过尊上。” 宴来朝面色不改,薛今是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谢必安这一礼看起来就像对着他而来。 薛今是唇角一咧:“那家伙就交给你了。” 谢必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团阴气微弱的厉鬼印入眼中,他扬了扬勾魂索:“厉鬼归属黑无常管辖,我素来是负责勾魂引渡……这是要我把它带走?” 薛今是看一眼华严,华严从棋桌边起身,缓缓走过来,面色温润。 “这事还要劳烦无常……” 二十年的光阴不过片刻就能讲述完,谢必安听完点头:“新任黑无常还没归位,要我将它带走也可以。” 他说着,哭丧棒中鬼声猎猎,万鬼齐喑,他手持着往半空中划了个弧度,漆黑的锁链从中飞射而出,交错束缚住怨胎鬼。 哭丧棒是专为囚禁厉鬼的法器,原本归属于黑无常,但如今黑无常还没上任,就由谢必安代为保管。 哭丧棒中锁链和勾魂索不一样,为极凶戾之物,上边缠绕着哭丧棒中无数怨鬼的戾气,捆住怨胎鬼时无异于用钢针背刺。 尖啸惨叫只发出了半秒,就被迅速抓进哭丧棒中,封锁住。 桃花枝变回手链,回到薛今是手腕上。 谢必安收回哭丧棒,挽在臂弯,回头对宴来朝道:“您交代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 疑惑爬上心间,宴来朝眼神微动,薛今是歪在他肩上,虚虚靠着,大大方方把手往谢必安眼前一递。 “忙不是白帮的,报酬可以付一付了。” 谢必安嘴角一抽,下意识看向宴来朝,但见自家未来老大没有丝毫反对的样子,便咽下那几分无语,开口:“你想要什么?” 薛今是手指勾一勾:“生死簿给我看看。” “不行。”谢必安有些诧异,然后迅速摇头反对,“生死簿是地府圣物,归属于陆判大人,非鬼神不可翻看,常人无法窥探分毫,即使偶然见了也非死即伤。” 宴来朝原本不动如山,但听了谢必安的话,立马转身看他,蹙眉:“这么危险……你要做什么?” 薛今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啧”了一声,只说:“你给我看就行了,我死就死,死了也不怪你。” “不行。”这次是宴来朝开的口。 薛今是被哽了一下,见谢必安听到他的话后更加反对的表情,咬牙道:“你凑什么热闹?” 宴来朝看他就像在看不省心的熊孩子:“你都这样了,还要找死?” 薛今是气不打一出来:“找什么死,我就随口一说……生死簿伤不了我。” 见宴来朝表情怀疑,薛今是终于体会到有口难言的感觉了。 “……你见过我哪次出意外了?这条命我珍惜的很。” 说归说,薛今是其实比谁都更惜命。 宴来朝的防备松懈一刻,然后又皱眉:“你这不算意外?”他意有所指得看了一眼薛今是半透明的魂魄。 薛今是:“……”这怪谁? 这事确实没办法解释,薛今是僵持半天,最后宴来朝妥协了。 “你保证了,别出意外。” “行行行,我保证!” 宴来朝已经同意,谢必安就不得不拿出生死簿。 他手上的这一册只能算作分册,生死簿本体还在陆判手中,分发下来的只能用作查阅和指引,没有丝毫逆天改命的能力。 不过仅仅是分册,力量也十分强劲。 薛今是没有丝毫忌惮,信手直接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手隔空抚过。 “哎——你……”谢必安还没来得及教他使用方法,就见薛今是动作比他还熟练,眼睛惊讶地瞪了一下。 金光化作书页随心而动,一张张快速拨开,随后定格。 薛今是视线一转。 ——【祁麟,—1995,年27,卒于毒贩之手,下一轮回:无。】 无,代表这一世魂飞魄散。 薛今是眼神一凝,看向宴来朝腰间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在零点,六千字章节,之前答应的日万延后两天,到时候就当作收和营养液破一百的加更吧。 爱大家~ 第29章 修补魂魄 宴来朝对视过去, 眼里写着:看我做什么? 谢必安惊诧过后,瞧薛今是神色不太对,于是凑过去想要看看, 嘴里说着:“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薛今是手又拂了拂, 刚才那一页立刻被覆盖翻过, 金光闪烁。 谢必安撇撇嘴,双手环臂立在旁边,转头跟华严对上, 对方朝他笑了笑。 他忽然想起什么,鼻尖敏锐地在屋内嗅了嗅,蹙眉:“这里怎么有股鬼神的味道?” “嘶。”谢必安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怀疑:“闻着好像快死了。” 华严笑着摇头:“你闻错了。” 宴来朝把这些都收入眼底,看了一眼棋桌对面空旷的座位, 黑无常早已在谢必安踏入之前离开。 华严没有要说的意思, 宴来朝收回视线,也没开口。 谢必安转悠了一会儿,没察觉出异常,又飘回了薛今是身边。 “你看完了吗?”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薛今是, 发现他还真没被生死簿影响,虽然魂魄离体, 但是魂体莹润着生机,没有死相。 重点是,生死簿上的金光连华严都要退避,但薛今是一目十行, 动作熟练得很, 竟然使用自如。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必安上下打量着, 都快把薛今是身上给看出个洞来了,还是死活没发现任何属于神明的印记。 似乎也不是大能转世,这就奇怪了。 白无常百思不得其解。 薛今是翻到原主的页面,看见上方的生卒年,以及轮回的结果。 “还是人胎……好在他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下辈子还能做个人。” 生死簿上,投胎那一页还处于灰色,意思是本人还在地府排队。 他关上生死簿,递还给谢必安。 谢必安接过收好,这次说话都带上了一些谨慎:“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与你无关。”薛今是笑了一下:“生死簿能辨善恶,我既然能打开它,自然不是什么恶人,你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的事情不用那么刨根问底,你说是吧?” “……”谢必安唇角一抽,放弃询问:“行吧,我不问了,随你。” 薛今是把刚刚记下的生辰八字念一遍,说:“明天我给你烧点买路钱,你替我帮他打点一下,让这人早点投生。” 谢必安眼神复杂:“……行。” 薛今是也就没说了。 他与原主的因果就这么一点,一命换一命,薛今是花钱替他打点关系,让他免去百年的等待,投胎之后,两人之间的因果就算断开了。 华严见他们事情已经处理完,便抽空上前,道:“这厉鬼来历不明,当初鸠占鹊巢后又发狂害人,可惜那时候无救已经卸去无常一职,无法来往于阴阳两界,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无法查明。” 白无常奇道:“虽说现在两界的大门被关紧,玄门之人很难再沟通鬼神,但你身为天师能力不凡,召请之后我定会前来。” “当时为什么不唤我?” 华严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 谢必安嗤了一声:“不说就不说吧,本官也不想问。” 他收紧勾魂索绕在手臂上,哭丧棒晃了晃,道:“这鬼来的蹊跷,我看着气息很熟悉……倒是像来自地狱。” 谢必安说着看了一眼宴来朝。 这位爷可是下任酆都大帝,尊上三千年换任一次,所掌管的正是冥司,即十八地狱。 宴来朝对他这一眼不明白,薛今是心里倒是一清二楚,他道:“难怪身为怨胎鬼却戾气如此深重,原来是来自冥司的罪鬼。” 十八地狱所接管的鬼魅都是罪大恶极之辈,需要下放服刑受罚,能熬下来就能洗清罪孽,转世投胎,轮回十生十世的畜牲道后,方能投人胎。 谢必安:“至于是来自哪一狱,还需要我把它带回去叫鬼差审一审,到时候有结论了再另行告知。” 薛今是弯眼:“可以。” 谢必安想走,薛今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他:“等一下。” “……还有什么想问的?” 薛今是摸摸下巴,半眯着眼睛笑:“听说你们地府,孟婆汤要八十万一碗?” “哈。”谢必安笑了一声,“谁告诉你的?” “地府虽然收买路钱,但黄泉路,奈何桥,孟婆汤,这些东西可是不收费的。” 谢必安看着他:“你莫不是吃了哪个逃犯的洗脑包了?” 薛今是眉梢一跳:“行吧。”他挥挥手:“再会。” 直接就开口送客,谢必安脸色一黑,余光看到宴来朝后,他才勉强正了正神色,负气离开。 薛今是转头看向华严,视线在棋盘上一扫,上边的棋子已经因为谢必安来时的气场,七零八落的,散了一盘。 他道:“出来吧。” 一身黑衣的范无救从门后走了出来,仍旧冷着脸,径直坐回棋桌边上,旁若无人地将所有棋子复原。 薛今是虚虚靠在宴来朝手边,看过去,问起:“你跟谢必安有仇?” 怎么一见他来就藏起来了。 范无救抬头看着他,灵魂和肉身虚虚实实,鬼相中漆黑的眼眶看着就瘆得慌。 半晌他才说:“有仇。” 薛今是撇开视线,心想,地府竟然也有办公室勾心斗角。 啧。 范无救落下一子,华严看着宴来朝,对他颔首后道:“宴先生,借一步说话。” 薛今是转头:“认识的?” 宴来朝点头:“认识。” “行。”薛今是坐在范无救对面,捻起一枚棋子落下,头也不回道:“那我跟他下这盘棋,你们去吧,有什么悄悄话快说,说完我还要回去拍戏。” 宴来朝:“……”他叹了口气,对华严说:“华天师,请。” 范无救抬眸看他们一眼,薛今是伸手在他面前晃晃,等他转头后笑道:“你这眼睛都这样了,能看得见?” “与你无关。” 又是这句,薛今是摇摇头,指尖捏着棋子轻轻敲击桌面:“该你了。” 房间后边有扇门,打开后能通往隔壁,华严带着宴来朝走过去,随后关好门,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宴来朝道:“上次谢过天师替我卜算了。” 华严笑了一下:“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他提起这次谈话的目的,仔细打量了一眼宴来朝,伸手凭空在他手边勾了什么起来。 华严道:“宴先生眉间桃花颜色渐浓,这是已经和正缘相遇了多次……我瞧着这根红线,似乎和那位先生连着?” 他有些怀疑,形容枯槁的脸上尽是疑惑,似乎是有些质疑自己看到的。 一丝红光在他指尖闪过,宴来朝盯着那里,伸手把红线接过来,虽然看不清,但他却有一种奇异的拿握触感。 “所以,他真是我的正缘?” 华严表情严肃:“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但这事确实奇怪。”华严捋了捋胡须,道:“几年前宴先生分明让我卜算过,那位与你有正缘的先生身上,并没有这根红线。” 正缘代表一世,而红线绑定的却是魂魄。 宴来朝抿了抿唇,想来华严卜算出的正缘并不是当时的“薛今是”,而是未来那具身体内的另外一个魂魄。 他没解释,只说道:“估计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吧。” 华严点头,他看出宴来朝的隐瞒,但没有去深究。 “既然怪状已经被压住,宴先生这一身根骨绝佳,或许可以考虑入玄门的事了。” 宴来朝垂眸,心中自有考量。 “我会考虑的。” “那就好。” —— 事情处理完,薛今是和宴来朝先林语琅一步回了横店。 薛今是没问他和华严谈了什么,毕竟他不是那种喜欢探究别人隐私的人。 只是宴来朝从飞机上就开始表情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还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叫人发毛。 飞机后回到酒店,走前布下的阵法蕴养完身体,已经能够承受住薛今是如今的灵魂强度。 他钻进去,灵魂与身体贴合,过了一会儿睁眼,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如今的灵活度更胜以往,薛今是非常满意。 他转头对宴来朝道:“今天就不收留你了,自己出去住酒店吧。” 说着直接起身推他。 宴来朝被关在房间外,和刚开门进来的付桓宇面面相觑,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冲他招招手,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嗨……宴老师也在啊哈哈哈。” “……嗯。” 宴来朝理了理袖口,将唇抿做一条直线,直接开门走了。 付桓宇盯着关上的大门,突然捂住心口,窜到薛今是房间门前拍了拍。 “哥哥哥,你回来了吗?” “焯焯焯,宴老师怎么又从你房间里出来了?” “歪?在吗,开开门啊哥!” 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薛今是刚和黄导销完假,转身去开门。 付桓宇趴门上差点因此栽倒。 薛今是看他:“你脑子里就只装得下八卦吗?” 付桓宇挠挠脑袋挤进来,视线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最后特意关照了一下明显有使用痕迹的床。 他走过去把零乱的被子拉过来,擀平,看着薛今是身上充满折痕的半袖,表情非常复杂。 掺杂着三分震惊三分不知所措三分理解和一分祝福,付桓宇走过去拍拍薛今是的肩膀:“哥,百年好合。” 薛今是:“?” 他歪了歪肩膀躲开,一巴掌呼在付桓宇肩上,没好气:“说什么呢?” 付桓宇手落了空,被拍了一下也不恼,惊奇道:“哥你很热吗?” 薛今是头顶冒出个问号。 付桓宇捏捏手:“怎么感觉你体温升高了,以前都冰冰凉凉的。” 薛今是动作一顿,后知后觉伸手碰了碰颈侧,脉搏声健康有力,手下皮肤温度有所回升。 他道:“没什么,感冒好了而已。” “是吗?”付桓宇狐疑。 “行了。”薛今是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催促道:“明天有早戏,你快去睡觉,不然想顶着个黑眼圈让化妆师嘲笑你?” “别别别。”付桓宇牙疼地阻止他继续说,“我回去就是了。” 把付桓宇送走,薛今是才封锁了整个房间,解开锦袋把祁麟放出来。 经过几天经文的洗礼,祁麟的状态好了不少,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他被薛今是放在床上,周围贴满了安魂符,看不见的气场隐隐护着中央的人。 薛今是划破指腹,逼出一滴带着金光的血来,就此在祁麟眉心画上符纹。 四周阵法呼应启动,薛今是双手按上祁麟折断的手肘,眼中封印阵法流转,天边忽然有红光迎面而来。 薛今是五指捻起红光,化作丝线缝补魂魄。 红光所过之处,经由薛今是处理后,伤痕转瞬复原。 生死簿上祁麟死期将近,等不到薛今是诵经一月缓慢治疗,他只能铤而走险直接进行修复。 虽然有龙脉庇佑,但直接缝魂的痛苦不亚于万箭穿心。 即使神识混沌,祁麟也嘶哑着发出了痛呼声,从喉咙中低吼。 薛今是神色严肃,缝魂消耗的灵力几乎把他抽空,这时候他忽然庆幸之前宴来朝忽然大涨的力量了,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解封,他估计完不成魂魄修补。 时间渐长,薛今是额角青筋浮现,第一次有汗水从发间低落,但他手上的动作流畅紧密,没有丝毫停顿。 最后,灵光尽数收入,红色丝线没入祁麟灵台之中,薛今是指尖金光乍现——缝魂完成。 扭曲的四肢已经扳正,失去的内脏被龙脉灵力重新构筑复生,痛楚的余韵让祁麟眉头紧皱,牙关咬的死紧,但即将化厉的气息却在一点点减弱。 薛今是放下心来,稍稍撑住床头,伸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有些嫌弃地抽纸擦干净手。 他随手一挥,床边的符篆猎猎作响,发出奇异的混响声,渐渐重合成玄奥的韵律,仿佛之前他低低的诵经声。 祁麟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薛今是布下屏蔽阵法,钻进浴室洗完澡,换了套新的衣裳,转头出门,把客厅的沙发放平组成小榻,委屈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剧组有早戏,付桓宇一早就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艰难洗漱完后,走出来就被吓了一跳。 “卧槽!” 沙发上躺着个薛今是,面朝上直挺挺地躺着,被子盖到脖颈下边双手安详地放在胸口,看起来可怕得很。 付桓宇心脏狂跳,缓了半天才走过去,薛今是又瞬间睁眼,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啊——!” 付桓宇一声惨叫,直接被吓得往后栽倒过去,砸在凳子上,发出声响,磕碰到的地方又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薛今是面沉如水,他睁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后只觉得身上有些酸痛。 沙发上睡觉实在不是很好的体验,付桓宇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手肘哀嚎:“还好是古装剧,这都磕青了!” 薛今是看他:“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还不是因为哥你睡姿太恐怖了,安详的就像已经原地去世了一样……我睡醒还迷糊着,差点没把我吓死。” 薛今是面无表情:“把你吓死了最好。” 他走过去在付桓宇淤青的地方一拍,没等付桓宇叫出声,就道:“叫什么叫。” 付桓宇一噎,等他走开,才后知后觉发现手肘不痛了。 兴冲冲跑过去尾随,薛今是洗漱完撇他:“做什么?” 付桓宇表情十分狗腿,比划着指了指手肘:“这个这个,哥你能教教我吗?” 演戏的时候磕磕碰碰都是家常便饭了,要是能学会这一手,他就不用怕了! 薛今是呵了一声,眼神不屑:“你?算了吧。” 付桓宇被他轻视的眼神看得十分不服:“……为什么啊?” 薛今是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你什么时候听经不会打瞌睡了,再来想这些吧。” 付桓宇憋了半天,还真被说得无法反驳,然后自觉理亏,蔫巴地跟在他后边去片场。 他剩下的戏份不多,大都是在回忆中的惊鸿一面,没什么剧情内容可演,只需要做到“惊艳”就行了。 薛今是最近拍戏进步飞快,天赋极好,这种人设拍起来不算难,一天过去,剩下的戏份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夜戏的时候林语琅回来了,黄导再看她的时候眼神十分复杂,更多的是惋惜。 林语琅把这些收入眼底,她没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主动提出再拍那部分高光的剧情。 黄导沉默了一会,然后同意了。 “各部门准备了!” 铁铸的城门之前,沈欺霜白衣长剑站立在大军前方,年轻的太子李麒立于城墙之上,千军万马为首的,是铠甲上布满污浊血迹的梅争雪。 大军压境,兄长死而复生带领叛军逼宫,沈欺霜被太子从勾栏院中救出来,面对的,却是已经杀红了眼,失手残杀了救命恩人的梅争雪。 风声猎猎,身后是城门,前方铠甲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白雪,沈欺霜忽然想到少年时兄长曾经说过的话。 少年世子郎艳独绝,偶然被她撞破学剑,便笑着捂她的眼睛,说:“只要别告诉父亲,兄长什么都答应你。” 他们兄妹二人能活下来,全都依仗那位舍身饲虎,替他们谋算至死的长辈,可对方却死于梅争雪的剑下。 沈欺霜这么些年来只学会了一件事,以物易物,以命抵命。 皇城之中尽是仇人,眼前是几乎疯魔的兄长,她清醒地知道,只有自己能把他从疯魔的边缘拉回来。 沈欺霜抬眸与梅争雪直视:“兄长……直到死,父亲都不知道你曾经学过剑……” 她脸上表情决绝,但眼中尽是温柔。 我替你保守住了秘密,所以该你兑现承诺了。 梅争雪表情一变,翻身下马,却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划破喉咙,鲜血四溅。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犹如惊雷落在耳边。 ——“皇帝当诛,妇孺何辜……哥哥,我等你带我们回家……” “好,卡!” 黄导从小马扎上站起来,久违地笑着走过去,拍拍林语琅肩膀,半晌才叹息道:“你状态恢复最好……发生什么了我也不问,路是你自己的,好好走。” 林语琅点头:“我会的。” 薛今是今天就算杀青了,之后都是李麒和梅争雪的戏,他脱完戏服又卸了妆,出来遇见迎面走过来的林语琅。 “状态恢复的不错。”他道。 林语琅非常感激他:“多亏了薛老师,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已经死了。” 她说着掏出支票,要递给薛今是。 递过来的一瞬间,功德金光星星点点地蔓延而出,往薛今是的方向过去。 收下功德,薛今是眉眼松动,他没有推拒,直接把支票收下,也没看上边的金额,只说:“银货两讫,咱们两清了。” 他公事公办,撇清关系的样子让林语琅一顿,随后她才泄气道:“不管怎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情薛老师可以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忙,拼了命也会去做的!” 薛今是笑着挥手:“好不容易保下来了命,还是别随便就为别人拼出去了。” “我杀青了,你之后还有戏份要补拍,就不用跟来了,再会。” 付桓宇隔了老远见他要走,被困在片场没办法离开,只能打个电话跟他说再见。 杜河的车就停在外边,薛今是坐上去,被送到机场。 转天他从家里的床上醒来,按例到另一间房调理完祁麟,就在饭厅里吃着送上门的外卖。 手机里杜河发来消息。 【薛哥,我姐给你接的综艺就在两星期后,这期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薛今是揉揉眉心:【行,综艺资料到时候发给我看看。】 【啊,还有一件事……】 杜河吞吞吐吐的,薛今是让他直说。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姐说给你接了部电影,你还记得吗?】 薛今是想了一下:【容氏那部?】 他问:【出问题了?】 【唉,没错,那边再过一个月就开拍了,但是导演好像不太想要你……】 薛今是无所谓,反正最近他状态还不错,暂时也不需要通过爆红来获取信仰供奉。 【不要就不要吧。】 他直接结束对话。 过了一会儿对话框里传来一份文件,是那个综艺的资料,薛今是刚要打开,一通电话就打进来。 上边显示来电人容殊。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容殊带着笑意的声音:“薛大师,明晚容家要举办一个宴会,我们希望能邀请您前来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爱大家~ 第30章 我们是合法报仇 容家是京城的世代豪门, 几乎代表了一个时代,虽然如今宴氏后来居上,但比起底蕴, 容家却更胜一筹。 他们举办的宴会上, 来的都是各方大佬, 可以说是在场地内随便走一走,撞上的都是天大机遇,娱乐圈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混一张邀请函。 而有幸让容家长子亲自邀请的, 除了宴家的老爷子,也就只有一个薛今是。 这说出去,怕是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 虽说现在他也不是很在意有没有好的资源,但像容家这样上赶着来给好处,但又没弄好出了岔子的, 也的确会让人有点芥蒂。 他索性直接开口拒绝:“不用, 我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 容殊一愣,他听薛今是的语气似乎不太愉快,低头思索着自己的话是不是哪里说错了,随后开口。 “薛大师身在娱乐圈, 肯定需要资源和人脉,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但相对于直接把资源赛给你, 薛大师亲自和那些导演们接触,可能更有利一些。” 容家对薛今是是真感激,在他的事上花了不少心思,他们并不是填鸭式塞资源后, 什么都不管不顾那种, 反而想得特别长远,方方面面都考虑地很仔细。 薛今是也听出来他的意思, 思忖之后,便把这事说开了:“我的经纪人告诉我,你们给我的那个资源出了点问题。” “如果真的要给些什么,倒不如先把你们那位导演的工作处理一下。” 容殊有些诧异,听薛今是的意思是他们这边出了点状况,虽然没有人汇报,他还不知情,但容殊相信薛今是不会胡乱开玩笑。 于是首先道了个歉:“这件事我会先去处理,之后会给薛大师一个答复。” 薛今是漫不经心:“嗯。” 自家出了问题,当然不会再好意思继续做仿佛画大饼的事情,容殊暂缓宴会的邀请,决定先处理完其他的再说。 他道:“再会。” 薛今是:“嗯,再会。” 然后挂断电话。 杜河发来的综艺是个生活类慢综,他将作为飞行嘉宾去参加一期,地点是湘西那边一处苗寨,拍摄为期一周。 慢综无非劈柴做饭,目的就是体验生活。 不过做饭是常驻嘉宾的任务,薛今是到时候去了,也就帮点忙,再吃两顿饭,住两晚后就该离开了。 总的来说还不错。 付桓宇身为《晚来天欲雪》的主角,之后戏份还有很多,薛今是回家后这栋房子里仍然空旷。 不过比起之前,现在房子里除了薛今是,还有一鬼一狗。 他每天要负责替祁麟调理魂魄状态,还要给哮天供狗粮,偶尔带它出去溜溜弯。 哮天之前身为有正式编制的警犬,自我管理能力很强,薛今是有时候顾不上它,它也能穿墙出去遛自己,撒完欢又穿墙回来。 碗里的狗粮很多,它按时按量吃,甚至不用每顿都让薛今是去供。 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宠物伴侣了。 薛今是虽然现在当了明星,但一向不注重身材管理,反正也吃不胖,在家也不开火,天天叫外卖。 饭后就画符写字,修身养性,没多会儿就累计了厚厚一叠黄符。 哮天蹲在他旁边,脑袋枕在爪子上小憩。 “你最近怎么经常盯着祁麟看?” 薛今是掀起一张黄符吹干,符篆凭空而动,飞到隔壁房间贴在门上,不停发出莹莹光辉。 那间房里放置着祁麟的魂魄。 哮天歪头“汪”了一声。 薛今是问它:“你和他认识?” 哮天退役之前是缉毒犬,祁麟既然死于毒贩手里,很大可能也是一位缉毒警察,这么一看,确实很巧。 【汪,我也不知道。】 魂魄寿终正寝按理应该魂归地府,但哮天却一直待在薛今是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 阳间磁场和普通魂魄相悖,会让死去的鬼逐渐遗忘生前的记忆,只有最深的执念会刻在灵魂之中。 厉鬼之所以容易害人,就是因为它们遗忘了所有人性,只剩下了仇恨。 奈何桥孟婆汤,就是为了洗清所有执念,让灵魂变回一张白纸。 哮天执念很深,但它心思纯善,身为小动物时记忆储存有限,到最后它甚至淡忘了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薛今是伸手揉了揉它的头,想了想后放下笔,把它抱起来,转身打开隔壁的房门。 “汪呜……” 哮天在他怀里抬头,眼睛一直盯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祁麟。 因为室内尽是符篆,之前哮天根本没办法进入这里,薛今是在它身上布了个阵法,把它放在祁麟身边。 “去吧。” 哮天站起来,走到祁麟颈侧嗅了嗅,它仰头看了一眼薛今是,最后蜷在枕头旁边,将头靠在祁麟肩膀边上。 “汪呜~” 薛今是给它盖了盖被子,轻声道:“看来他就是你的执念了。” 上次微信里加了贺导和黄导的联系方式,还存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薛今是画完一叠雷符,转头就收到了他俩的消息。 一前一后发来,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打开一看,是宴会邀约。 贺固安:【小薛啊,容家今晚举办宴会,这次圈内很多导演制片都被邀请了,我手上有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 【你有兴趣吗?】 黄杉那边发过来的消息内容也差不多。 薛今是想,宴会,难不成就是那天容家邀请他去的那个? 他点开对话没回消息,上边的“正在输入中”弹出来半天,贺固安又发了消息过来。 【怎么不说话?】 【这可是个好机会,你既然有心混娱乐圈,那多拓展拓展人脉,这都是有好处的。】 【我有个姐姐,是个编剧,这次她正好有部电影要准备选角了,导演也会去,我给你推荐推荐。】 贺固安劝了他半天,薛今是才打字。 【我考虑一下。】 贺固安不容易了,“嘿”了一声。 【还考虑什么啊,去就一个字,走两步也对你没坏处。】 他脑袋一转,忽然想起薛今是之前让他介绍生意的事情,心思一动,换了个切入点。 【再说,圈内心中有鬼,或者撞鬼的人多了去了,你到时候还能发展一下业务。】 这句话倒是让薛今是心动了。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富人往往比普通人更容易遇到灵异事件,人多的地方总有鬼怪,有鬼怪不就有功德? 身体灵活度增加的感觉实在是很爽快,他最后同意,转头同样回了黄导消息。 【行,那到时候见。】 既然决定去,薛今是就打电话给容殊说了一声,那边表示会立刻把需要的服装和邀请函送上门。 “不用,我朋友那边可以带我进去。” 容殊笑了笑:“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容家只是需要向薛大师展示我们的重视。” 薛今是:“……行吧。” 虽然都在京城,但付桓宇的房子在一处清净的别墅区,距离容家不算近。 薛今是拒绝了那边派人来接的好意,等到六点,天微微擦黑的时候,杜河开车到了门口。 他上车前往容家宅邸。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这才抵达目的地。 下车之后,杜河在车上探头对薛今是嘱咐:“薛哥,晚上回去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薛今是点头。 黑色的保姆车缓缓离开,和四周充满豪气的各色车辆格格不入。 容家今晚的宴会邀请了不少娱乐圈内知名的导演,并且破天荒的允许一张邀请函能携带一名伴侣。 但宴会的主要人物还是各大公司的负责人。 门口豪车扎堆,富人一个比一个派头十足,带着伴侣,穿得也是一个比一个有内涵,名表珠宝,低调又奢华。 薛今是到了之后没有急着进去,他虽然也带了容家给的邀请函,但毕竟一早答应了贺固安和黄杉,还是在门口等他们二人到了再说。 他身上穿着容家送来的衣服,没有牌子,只在袖口有一枚奇特的刺绣徽章纹样,复古印花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包裹着笔直的大长腿,线条流畅又引人注目。 头发薛今是懒得弄,随意照他的习惯扎了起来,耳边半长的头发照旧弄成辫子,整体看起来又复古又野。 他是从保姆车上下来的,长得又一副明星样,在场诸位一眼就明白了他的身份,有人收回视线,有人多看了两眼。 贺固安和黄杉一道来的,下车就看见站在大门口十分吸睛的薛今是,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哎你来得这么早,等多久了?” 黄导笑着拍了拍薛今是的肩膀,好奇道:“你这身看着不错啊,很衬你,看起来非常帅。” 薛今是微微笑着颔首:“黄导今天不拍戏?” “容家宴会可比拍一天戏重要多了,我给他们放了个假。” 贺固安见他们站在大门口,于是推了黄杉一下,说:“走走走,先进去,别堵在大门口。” “行,先进去。” 两个人理了下衣服,回头从怀里拿出邀请函,让薛今是跟着,然后递给门口站着的容家管家。 管家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衣着整齐地在大门口迎宾,他面带微笑地查看完邀请函,说道:“欢迎薛先生,三位里边请。” 薛今是:“谢了。” 贺固安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叫薛今是的名字,但站在大门口也不好问,他拍拍薛今是的手臂:“走,进去。” 管家转身在边上引路,他离开之后有另一位侍者接替,在门口查看邀请函。 有位老板走过来,奇道:“宋管家怎么走了?” 年轻的侍者礼貌微笑:“我父亲去迎接贵客了。” 走进大厅,四周装潢不是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反而更偏向复古,雕栏镂空的窗,假山流水,空间开阔但有屏风层层叠叠,造成一种视觉上的空间衔接感。 薛今是进来就往两边摆放食物的地方走过去,拿起小蛋糕放进嘴里,东西做得十分精巧,一口一个。 他眯着眼睛十分满意,宋管家笑着说道:“老爷子嘱咐过,要对您特别关照,薛先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叫我。” 薛今是点头:“行,我没事,宴会来的人也不少,你先去忙吧。” “好的。” 等人走后,贺固安才拉着黄杉凑过来,好奇询问:“这宋管家在容家这么多年,外边但凡有攀关系想法的,都对他恭恭敬敬以礼相待,但他一向不假辞色……怎么对你却这么好?” 看起来倒是好心带路,还一脸微笑,但实际上,都没多分给贺固安他们一丝笑意。 薛今是端了杯红酒起来,递给他俩:“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们家小孩儿吧。” “谁?”贺固安掏掏耳朵,诧异地问。 薛今是:“容熙。” 贺固安和黄杉面面相觑,又看着他,一脸震惊。 “原来是你救的!” 京城谁不知道容家的宝贝孙子得了病,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反应,就跟个能睁眼的植物人一样。 这些年容家在小孙子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前不久他们忽然高调公布容熙痊愈的消息,不知道多少人感慨。 好几年了,终于好了。 联想到薛今是那一身玄乎其玄的本事,贺固安先喝了口酒压压惊,悄悄问:“所以,那小少爷是撞鬼了?” 薛今是摇头:“哪里是撞鬼了,分明是撞了诡谲的人心。”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一听就涉及了豪门辛秘。 虽然之前也有消息猜测是人为,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哪有听薛今是说出来更能让人信服? 贺固安和黄杉默默喝完那一杯,对此缄口不言。 薛今是说了一句也没再提起,视线在大厅内扫视了一圈,准备淘一淘潜在客户。 这时候贺固安叹了一句:“有容家在,咱俩就别画蛇添足了。” 容家什么资源给不了。 黄杉点点头,薛今是倒说:“你们可以给我介绍客户。”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抬头:“……你说的是,那东西的客户?” “嗯。”薛今是转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过去。 “比如,那边那位,肩上趴着三个好兄弟的地中海。” 好兄弟三个字,愣是把贺固安他们听得起了鸡皮疙瘩。 “这这这、这里竟然有……有鬼?”黄杉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道。 容家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信这些,圈内都说容宅风水好的不得了,这种地方还能出鬼? 薛今是轻哼一声:“怎么不能出鬼?” 他放下酒杯,拿过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道:“走,你们带我过去看看。” 薛今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贺固安有些傻眼,喃喃:“你走这么快,到底是谁带谁?” 好在今天在场的导演和资方,大都是贺固安和黄杉认识的,薛今是迎面走去的那个地中海,正是一家娱乐公司除董事长外最大的股东。 贺固安被黄杉拉着先走过去,和薛今是并排,那边地中海转眼瞧见前边好看得惊人的青年,视线不由自主就定格了。 “孙总,好久不见。” 贺固安也是圈内比较有名的导演,在场的都认识他们,他走过去笑着和孙总打招呼。 孙总身形矮胖,站在薛今是边上足足矮了他一个头。 “是贺导啊,的确是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有部电影要杀青了?” 贺固安点头笑了一下:“是有一部电影要拍完了,没想到孙总也知道。” 两人寒暄了一下,孙总视线一转,看向薛今是:“这位是?” 贺固安伸手拍在薛今是肩上,道:“这是我刚认识的一位朋友,也是个演员,天赋不错。” 孙总眼睛一亮:“演员啊……” 薛今是没说话,低头视线稍稍偏转,落在地中海的肩头。 这人眼下青黑,一副亏空之相,印堂还隐隐有红光浮现,即将大祸临头。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三个阴魂吸附在他背上,两男一女都挂在孙总肩头,一个在不断地呼出阴气,另两个在飞速吸取他的生机。 阳气消散,阴气侵蚀,长此以往性命不保。 薛今是瞧见地中海手腕上的手串,上边各色石头串连在一起,光华流转,很明显是一条开了光的多宝珠。 多宝珠迎福避祸,按理说应该能震慑邪祟,但这三个好兄弟却好像并没受到影响。 孙总在这样的侵蚀下,脸色灰败,他现在还能走动,但要不了多久可能连床都下不了了。 “小薛是吧?最近有档期吗,我手底下有部偶像剧正在找男主,你形象非常不错啊,有时间我们可以谈一谈。” 孙总说着话,打断了薛今是的思路,他转头弯眸,笑了笑。 “好啊。” “那就好,那就好……正好明天我有时间,这是我的名片,到时候你可以直接来公司找我。” 薛今是伸手接过,把小卡片捏在手上,跟着贺固安他们一起,被带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 他漫不经心地,随手把名片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投资商和导演之间可以谈的话题不少,薛今是带来的视觉效果固然惊艳,但商人逐利,还是利益更动人心,很快就没什么人注意他了。 孙总肩上的三只鬼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二十几岁就死了,浑身阴气虽然浓郁,但戾气不深,并非厉鬼。 三鬼想要弄死孙总的心思非常坚定,吹起吸气一直不停,好半天才稍微歇了下。 吹气的男鬼看了薛今是一眼,满脸同情:“又是一个受害者。” 女鬼也抬头看薛今是,叹完气然后鼓励他们:“咱们加油弄死这孙子,他死了这小帅哥就不会有事。” 中间的点头:“说的也是。” 孙总伸手摸了摸脖颈,总感觉这里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最近他睡眠不好,总是做噩梦,好像还得了风湿,关节都痛得很。 很快他就发现对面那小明星一直在盯着他看,孙总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哼笑了声,转头又跟其他人谈起话。 对付小明星,就是要在表达欣赏给了希望之后,再冷落他,让他自乱阵脚,这样才好上手。 薛今是没分给地中海一个眼神,他观察着卖力杀人的三个鬼,剑指点了点,灵光一闪而过。 “你们和他有仇?” 吹气男鬼茫然抬头:“谁在说话?” 他眼睛朝四周转了转,没发现谁开了口:“你在说话?” 他问中间的那个,那鬼摇头:“我没说话啊。” 男鬼挠挠头:“那可能是我幻听……”了。 “是我在说话。”薛今是打断他。 三只鬼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薛今是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响在他们耳边:“别看了,是我。” 女鬼叫了一声:“啊,你看得见我们!” 吹气的男鬼立马从孙总肩头站起来,上半身带着冷气朝薛今是探过去,双含#哥#兒#整#理#目直视,眨了眨眼。 薛今是看着他。 男鬼“操”了一声,惊悚道:“他好像真的看得见我们!” “他又不是鬼,看得见我们……该不会是道士吧?!” 听到是道士,女鬼慌了一下,手一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卷轴,哆哆嗦嗦地往薛今是面前一递,还慌张地差点把东西拿掉了。 “你、你别乱来啊,我们是报了警,合法报仇的!” 这年头道士看见个鬼就要去斩杀超度,他们怕死了,大仇未报,谁都不愿意去投胎。 薛今是视线一转,卷轴上灵光熠熠,上边写着: 【冤情惨烈,已核验完毕,特准许苦主返回阳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右下角城隍印闪着金光,证实了卷轴的来路。 “原来如此。”薛今是扬眉,“你们继续,这事我不会再管。” 三鬼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道谢。 吹气的男鬼看了薛今是两眼,特意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会儿,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提醒:“这家伙不是个好人,喜欢潜规则,你也是娱乐圈的吧?记得别相信他。” 薛今是掀了掀眼皮:“他害了很多人?” “唉,是啊……都怪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忘了好多事,想不起证据来,也没法去报警。” 薛今是点头,安慰一句:“没事,阳间没办法,你们不是还可以弄死他么?带去阴间,所有罪状都会无所遁形。” 他说弄死人轻飘飘地像在说今天下雨一样,三鬼哆嗦了一下,但也觉得对,于是更加卖力地吹气吸气。 原本以为是个潜在客户,没想到是个人渣,薛今是站起身来拍拍衣袖,对看过来的几人说:“有点饿了,我去吃点东西。”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孙总骤然漆黑的脸色。 贺固安和黄杉看了一会儿,没说话,随后也站起来离开了。 没过多久,外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八点的时候门口有人姗姗来迟。 薛今是看过去,莞尔。 是宴来朝。 “薛先生。” 身后有人叫他,薛今是回头一看,容殊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 “薛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 薛今是对他颔首:“晚上好。” 容殊弯了弯眼睛,侧身介绍身旁的人:“这是《烽火》的编剧,白妍。” 《烽火》就是容家打算给薛今是的那部电影。 薛今是点点头:“你好。” 白妍笑着对他伸出手,薛今是跟她握了握,然后松开。 白妍:“你的形象很不错,我在黄杉那里看了你拍戏的片段,很好,《烽火》之前答应的角色不会换人,还是你。” 薛今是淡淡点头:“好的。” 容殊带着些歉意地给他解释:“《烽火》导演的父亲前不久去世了,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等会儿我带薛先生去和他见一面,可以吗?” 不置可否,但薛今是还是点了点头。 宴来朝走过来,先是和容殊打了个招呼,就到了薛今是身边,和他并排。 “又遇见了。” 薛今是笑了一下:“那还真有缘。” 看见宴来朝走过来,白妍眼睛亮了亮,忽然开口:“宴老师最近有没有拍戏的打算?” 宴来朝眉梢一扬。 距离他上次拍戏已经过去四年,这两年他已经半隐退,基本上算是退出娱乐圈了。 但他环视一圈,再看了一眼薛今是,眼神微妙。 白妍说出口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连忙找补:“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宴老师不必放在心上。” 宴来朝看向她,说:“薛今是参与了?” 薛今是看他一眼,“嗯”了声。 白妍还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就听宴来朝道:“剧本发给杜兰心,我看看。” “嗯?”白妍惊了一下,随后喜上眉梢,立马点头:“好,我等会儿就把剧本发给杜经纪人!” “你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宴来朝看薛今是,薛今是看向容殊。 容殊侧身带路:“那我们就去见见《烽火》的导演吧。” 导演叫钱正国,半个月前他父亲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家里,前不久办丧的时候,又遇见地震,差点把停棺的房子给震塌了。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抑郁。 白妍现在也回过神来了,宴老师刚刚是问过薛今是之后,才同意看剧本的,这事肯定和薛今是参演挂钩。 虽然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她回头看到宴来朝和薛今是低声说话的样子,却觉得可能是真的。 为了防止薛今是对钱导之前的行为心有芥蒂,影响宴来朝,她便开口解释了一番。 “……就是这样,所以他最近情绪起伏不定,很多人都被他骂过了,不是特意针对薛先生。” 薛今是确实没放在心上:“嗯。” 看他不像是还介怀的样子,白妍又看了一眼宴来朝,这才放下心。 钱正国被安排在休息室里,本来容家没打算让他来参加,毕竟是特殊时期,体谅钱导心情不好。 但后来医生建议他多出门走走散散心,钱正国才主动来的。 几人推门进去,薛今是敏锐地一蹙眉,抬头就见到了钱导。 “怎么不进去?”宴来朝问他。 薛今是没说什么,跟着走了进去。 里边只有钱正国一个人,他两只眼睛都有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长期失眠导致的,双眼无神,浑身都散发着郁气,气场十分萎靡。 “钱导,你好些了吗?”白妍关心地问。 钱正国缓慢抬头看他们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没事。” 他看向宴来朝,道:“好久不见,宴影帝。” “好久不见。” 容殊他们刚坐下,钱正国就问:“容先生……这位就是你推荐的演员吗?” 薛今是见他看着自己,淡淡点头应答:“是我,薛今是。” 几人交谈着,薛今是却皱着眉,感觉浑身不适。 宴来朝侧目问他:“怎么了?” 他左手边是薛今是,右手边则是钱正国。 薛今是摇头:“感觉四周有什么东西很危险,但没发现到底是什么。” 宴来朝还是很相信薛今是的能力,之前的事他都处理得非常漂亮,这时听到这话立马提起心来。 之前面对厉鬼薛今是都轻描淡写,这次明明屋里看着一切正常,怎么反而让他说出了“危险”二字。 情况这么诡异…… 宴来朝也忍不住蹙眉。 薛今是视线四处打量,再进来之前都一切正常,那么他们几人是肯定没问题的。 从门口到这里,危险的气息都在不停发散,薛今是看了一眼钱正国。 如果他们没问题的话,那么有问题的只有是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人。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作乱的东西无法发现,那就是如今只有四层实力的他,没有对方厉害,所以被蒙蔽了。 但薛今是丝毫不担心,他侧身靠近宴来朝,低声道:“手给我。” 宴来朝顿了顿,把手递出去,下一刻就被薛今是的五指陷入指缝,紧紧扣住。 手指被带动掐诀,宴来朝心脏狂跳,豁然抬头看向他。 薛今是视线一直放在四周,低声问:“你发现什么没有?” 宴来朝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偏移。 “你都不知道的东西,我……我能有什么发现?” 薛今是忽然觉得,宴来朝空有一身实力,却对玄学一知半解,只能充当辅助这事,实在是暴殄天物。 比如这时候,他就在后悔平常没多教他些什么了。 “速现真形!” 他以己身力量,替宴来朝开了天眼,宴来朝的眼睛异于常人,比现在薛今是的眼睛好用许多。 他说:“你再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薛今是声音虽然很小,但语气严肃,宴来朝刚刚还在因为两人十指相扣略微有些心猿意马,但随后清醒过来。 “我看看。”他说,然后视线一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什么都没发现,但这时候带着“屋内一定有问题”的想法,宴来朝忽然心有所察,偏头看向钱正国。 在他的视线中,钱正国背后一缕黑气缭绕升起,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宴来朝下意识伸手,下一刻却被薛今是大力捏住手腕,他回头。 薛今是面色罕见地有些忌惮:“别动,那东西,沾了会有杀身之祸。”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爱大家~ 感谢在2022-02-12 22:51:33~2022-02-13 22: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煮蓝莓 3个;街角的花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鹿 10瓶;yu-卿卿 5瓶;cc 2瓶;夕阳下的寿司、败家子、季寒、茕優余弦、烏野的烏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喜气鬼,见之则死 他的声音没有收敛, 屋内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宴来朝和容殊一惊,两人朝薛今是看过来,钱正国和白妍却是满头雾水。 “你们这是……在对戏?”白妍迟疑着问。 薛今是五指从宴来朝指缝间松开, 金光随后转瞬即逝。 他握住手腕的力道仍然没放, 视线紧盯着钱正国背后弥漫的黑雾, 把宴来朝拉起来,往身侧一放。 容殊见薛今是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起身走过来问:“薛先生,怎么了?” 刚刚薛今是的话在座诸位都听到了,白妍他们不明所以,但容殊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今天容家举办宴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不乏身份贵重的大佬, 要是他们真在今晚有个什么,即使是容家也兜不住。 薛今是收回手,蹙眉:“别碰他就是了。” 他指的当然是钱正国。 三人言行举止都很奇怪,白妍被吓了一跳, 也下意识站起来远离了钱正国。 双方对峙这状况有点诡异,她心跳莫名加速了许多, 转头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不能碰钱导?” 薛今是没回答,只说了句:“呆着别动。” 钱正国身体不舒服,这时候更是脸色难看。 他之前就不喜欢容家往他电影里塞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十八线小白脸, 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这种人能演什么角色? 他的电影可不要花瓶! 但容家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过一把,钱正国为了还人情, 今天还是妥协了,可是那个小明星在干什么? “你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四人站着,他坐着,双方持立气氛凝滞,钱正国只觉得脑袋突突突地疼,伸手捂住胸口。 他不知道,在薛今是和宴来朝眼中,他背后的黑气张牙舞爪,明明没有形体,却带着十分尖锐的戾气,不过巴掌大小,却比之前的怨胎鬼更加凶煞。 薛今是面色很沉。 这东西黑中带红,乍一看好像是没有形状,但仔细盯着,却发现它毫无棱角,中间镂空,长得就像一枚铜钱。 宴来朝也看出来了:“那阴气是铜钱的形状?” 薛今是看他一眼:“铜钱有巴掌大?” “巴掌大?”容殊虽然看不见,但他很聪明,通过两人的对话猜测之后,立马心中发紧。 “巴掌大的铜钱……这不就是丧葬用的纸钱?” 这就是纸钱,薛今是心中下了定论。 他们一来一回,话里的内容让人忍不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明明是八九月的天气,却硬是叫其余两人听出了一身冷汗。 白妍在桌上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她捏了捏手心,说:“我、我有点冷……好像温度太低了。” 钱正国额头上青筋蹦跳,他猛然站起来,伸手在后背摸了好几下,脸色很难看地把手朝薛今是一摊:“什么纸钱,哪里有纸钱!” 宴来朝皱眉拉住薛今是,侧身挡在他面前。 他颈侧酆都大帝印若隐若现,金光闪烁,鬼魅无法近身。 薛今是从他身后探头,对钱正国说:“你身上有喜气鬼的印记,喜气鬼凶煞,见之即死……如果不解决,那么离死期不远了。” 他话中内容让人不寒而栗,钱正国听了却极其愤怒,大声道:“你胡说什么?什么鬼,哪里有鬼?” 他觉得薛今是被他拒绝过,所以恼羞成怒,故意说这种话来诅咒他,内心十分反感。 随着钱正国情绪起伏,他背后的印记也在不断闪着红光,一点一点笼罩住原本的黑气,铜钱的形状也越来越明显。 看起来就像染血的冥币。 薛今是侧目,蹙眉对他说:“爱信不信,喜气鬼寻常人见了只有等死的份。” 钱正国还是觉得他在胡说,立马挑刺道:“你自己不觉得这话前后矛盾吗?一会儿说见了就死,一会儿说我离死期不远,那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死?” 钱正国最近情绪非常不稳定,这时候说起话来脾气也大,对薛今是先入为主觉得讨厌后,就根本不愿意听他说话。 不过他这话说得对,薛今是扬眉,同样奇怪道:“我也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从喜气鬼的手底下活下来的。” 他道:“听说前不久你参加了父亲的葬礼,那你可有在葬礼上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笑得满面春风的东西?” 薛今是没有用“人”来称呼,而是用的“东西”,容殊听得一愣,所以那喜气鬼就长这幅模样? 在葬礼上穿得一身红,还笑出来,这明显的突兀感,只要一出现就不可能会被忽视。 然而钱正国却冷笑道:“没有。” “这就奇怪了。”薛今是淡淡看他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宴来朝手臂上轻点。 宴来朝顿了顿,询问:“怎么了?” “喜气鬼凶性太大,甚至能位列厉鬼前三,这种鬼是生前在别人葬礼上突然暴毙,死后怨气所化,常常身穿一袭红衣出现在阳间葬礼中,满面春风,只要对视一眼,生人立刻就会步它的后尘,暴毙在葬礼上……” 薛今是伸手摸了摸下巴,解释过后,又看着钱正国说:“他说没有见过喜气鬼,但身上又带着喜气鬼的印记,确实不符合常理。” 宴来朝近日特意去了解过各门各派的术法,鬼怪的知识也有所涉猎,他想了想。 问:“有了印记就一定遇见过,所以钱正国是从喜气鬼手下逃脱了……他这一劫,算过了还是没过?” 容殊也看向他,却见薛今是掀了掀眼皮,十分漫不经心地开口:“都说了,他死期将近。” 钱正国在一旁支着耳朵偷听,听到这话,立马怒上心头:“胡说八道!” 薛今是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多少善意。 他是想找生意,但这种我行我素嘴巴臭的人,可当不了他的雇主,命不是自己的,谁丢了谁后悔去。 薛今是随意挥了挥手:“还有一星期,没能得手的喜气鬼就会找上门来索命,在那之前你可以想想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抓紧时间去完成吧。” 宴来朝碰到他微凉的手,径直去替他理了理领子,把张开的衣服合拢。 “空调太凉,衣服穿好。” 薛今是没好气地把他拍开。 钱正国被气了个要死,他站起来对容殊一摆手,阴阳怪气地说:“容总也不必再劝我接受他了,我看啊,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有的人瞧不上我的戏。” “嗤!我就先离开了。” 他啐了一口,转身直接出了休息室。 容殊没有挽留,转头低声问薛今是:“薛先生,这鬼可以办法消灭?” “没有办法。”薛今是面对容殊的时候,倒是脸色好了许多,但给出的答案还是让对方心中一沉。 宴来朝点头应和:“喜气鬼凶名远扬,寻常玄门之人碰见了自身都难保,即使我们有方法解决,钱正国不配合,那也神仙都救不了。” 见他说了,薛今是便道:“如今我即使出手,也最多只有两成的成功率。” “容先生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导演一死,你的那部电影可就要胎死腹中了。” 容殊一贯脸上带笑,但这时候面色很沉。 他摇头叹息:“电影都是其次……人命才应当放在首位。” 他们的对话明明每个字都很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让白妍如坠寒潭。 她眼里神色不可置信,又带了一丝恐惧,转头看向她认为最不可能撒谎的人。 白妍艰难出声:“容先生……所以钱导真的是……撞鬼了?” 容殊看着他,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薛先生帮过他们家,即使没有看到,但容殊也无条件相信薛今是。 白妍立刻浑身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她喃喃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要在恐惧中崩塌了。 薛今是感觉有些意兴阑珊,他收手的时候,指尖一不小心勾了勾宴来朝的手指,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动作有些暧昧,面色如常地说:“没意思,出去看看吧。” 一晚上遇见两个撞鬼的,没一个能当雇主,既晦气,又没有功德赚。 宴来朝只觉得尾指被擦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这感觉一直蔓延传递到了心间,甚至连大脑都能清晰感觉到他心跳加速的信号。 指尖忍不住微微蜷进掌心,宴来朝顿觉失态,手握成拳放在唇下,微微咳了咳,用来掩饰自己的异常。 “……走吧。” 白妍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容殊出门的时候替她关上了休息间的门。 他走在薛今是身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着气询问:“虽然知道这话不妥……但薛先生,钱导还有机会能得到你的帮助吗?” 宴来朝淡淡走过去,把他们两个隔开,转头似笑非笑,替薛今是回答:“讳疾忌医,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一个不愿治病的病人,容总觉得这话对吗?” “唉。”容殊后来没再开口了。 薛今是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小点心,偏头唇角上扬:“你懂我。” 见他吃完东西,手上沾了碎屑,宴来朝抽纸递过去,薛今是一时没看见,下一刻手就被拉了过去。 湿润的纸巾擦净污渍,薛今是表情有点奇怪,他收回手拍了拍:“谢了。” 宴来朝扔掉垃圾,跟他在宴会里闲逛,随口提起:“我母亲最近云游回来了,我会跟她入玄门。” 薛今是听了总算停下脚步,难得对什么事好奇。 “你母亲是哪一门的?” “上清派。” “上清啊……是茅山派?”薛今是支着下巴看他,弯着眼睛问:“那你也要入茅山?” 宴来朝摇头:“我虽然有意入门,但并不想入任何门派。” 薛今是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无门无派,但精通各家绝学,既然想入门,那你不如拜我为师?” 拐到未来酆都大帝做徒弟,这关系,以后在阴阳两界岂不是横着走? 薛今是算盘打得啪啪响,但下一刻就因为宴来朝的拒绝而幻灭了。 宴来朝:“……不了。” 薛今是眯着眼睛,咬牙问他:“你给个理由。” 宴来朝张了张口,缓缓解释:“玄门尊师重道……师徒之间规矩和…和限制太严,我不喜欢屈居人下。” “更何况我们是朋友,要是拜你为师,这辈分岂不是就乱了。” 薛今是“呵”了一声,自认为看穿了他。 “行,知道你认识的天师多,也不缺我一个。” 宴来朝叹道:“我没那个意思。” 薛今是却不再提这个了,就跟刚才只是一时兴起一样。 宴来朝接了个电话,容玉安在那头鬼哭狼嚎,像是喝醉了。 薛今是听了一耳朵,挥挥手赶他走:“去找你发小吧,估计他也在这宴会某个角落。” 宴来朝又抽了张纸,替他把弄脏的手擦干净,道:“我等会儿就回来。” 薛今是别扭地把手收回,扭头就往其他地方走。 这人不是有洁癖吗? 薛今是后知后觉地想,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皱着眉又拿了一个小蛋糕。 手机响了一下,薛今是把蛋糕塞嘴里,解锁看了一下。 贺固安他们和某个投资商一拍即合,约了地点,出去谈合作,和他知会了一声。 薛今是回了一句,就听见有人叫他。 “这不是小薛吗?” 回头一看,熟悉的地中海,还有地中海身上熟悉的三个好兄弟。 左边的男鬼挥挥手跟他打招呼:“啊,是你啊,又见面了。” 薛今是颔首:“嗯,又见面了。” 地中海乐呵一笑,以为薛今是在跟他说话,端着酒杯走过去,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跟贺导在一起?” 薛今是错开一步,端了杯椰子汁,很平静地回视过去,道:“他们先走了。” 美色动人心,这姓孙的看来喝了不少酒,薛今是这眼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好惹,但他上头后偏偏就只看到了脸。 见青年就端了杯椰子汁,孙总直接伸手过去抢了,最后把手里的酒塞给薛今是,哈哈笑着说:“成年人喝什么椰子汁啊,酒可是个好东西!” 薛今是任他把杯子抢走,手里端着酒杯,嘴角勾了勾。 “好东西?” 好看的人笑起来自然更加好看了,孙总眼睛直勾勾的,嘴里说道:“嘿嘿……是不是好东西,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酒精作用下,地中海连吐字都有些不清晰,语气十分令人恶心。 “既然是好东西,那就留给你自己吧。” 薛今是说完,手腕翻转一扬,整杯红酒尽数泼在了地中海脸上。 地中海肩头三只鬼原本还在焦急地告诉他不要喝,这一秒立马目瞪口呆。 女鬼看着被泼得发愣的孙总,转头朝薛今是竖起大拇指:“牛!” 孙总大概是当惯了老板,从来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他愣了许久才清醒过来,当即暴怒。 “贱人,我给你脸了!” 女鬼惊呼:“道长小心!” 薛今是闪身躲过地中海扇过来的巴掌,孙总这一下落空,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后背大大咧咧露出来,薛今是“啧”了一声,抬腿一踹—— “砰!” “啊!” 地中海脸朝下趴在地上,哀嚎一声再爬起来时,两管鼻血蜿蜒而下。 薛今是拍拍手,鞋尖踢了踢孙总,刺道:“就这么点道行,还想潜我?” 他刚说完,就听后边响起宴来朝的声音:“潜什么?” 薛今是转头,见他快步走过来,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愉快,肯定是听到刚刚的话了。 “已经解决了。”薛今是说。 宴来朝到他身边站着,居高临下地看孙总从地上爬起来站直,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异常可怕。 “你是什么垃圾,想潜我的r……朋友。” “人”字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宴来朝就把它吞了下去,没敢说出来。 被叫做垃圾,孙总却一点都不敢发脾气,他诚惶诚恐地摆手,慌忙否定:“我不是……无意冒犯了宴总的朋友,我很抱歉!” 宴家和容家,可以说是京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两个家族,企业庞大,足以称作华国的商业龙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两家。 原以为薛今是不过是个导演带来的小明星,威逼利诱,再耍些手段就能搞到手,谁能知道他居然认识宴来朝。 这下是踢到铁板了,孙总急地头上直冒汗,连摔出来的鼻血都没时间去擦。 宴来朝怒火中烧,但他面上却一脸冷然,薛今是见了十分惊奇。 “上次见你完全冷脸,还是录探少的第一天……没有对比我还没发现,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和颜悦色?” 宴来朝表情一僵,没想到薛今是会突然这么问,想到上次华严对他说的话,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根缠绕在自己指尖的红线。 “咳咳……”宴来朝咳两声,岔开话题。 “你最近不也笑得越来越多了?” 薛今是伸出手指,在眼前左右晃了晃,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表情生动一点,也吓不到人了。” 宴来朝偏开视线:“你之前不吓人。” 薛今是眼神复杂,兄弟,你这话程衣衣和付桓宇第一个不同意。 当初他一来,可是把这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了。 宴来朝被薛今是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而把矛头对准了孙总:“昨天你们董事长才来宴氏谈了合作,怎么,今天就想中止了?” 宴氏最近在和东越地产合作开发京城一块地皮,那边有消息说要建成新的商业街,这块大蛋糕东越硬是磨了一年多,狠下心给足了利益才吃下了。 作为宴氏话语权最大的人,宴来朝完全有能力停止合作,毕竟当时东岳为了求这个机会,合同上宴氏的违约金几乎等于没有。 要是合作被他搞砸,后边多的是公司取而代之,宴氏不会有丝毫损失,而孙总自己,却是家底都要赔光。 意识到今天的事不能轻轻放过了,孙总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开口为自己开脱:“宴总,我刚刚酒喝多了,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咱们两家的合作已经敲定,贸然终止也会损害宴氏的名声……” “我犯的错一定道歉……明天我就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行吗?” 宴来朝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睨他一眼:“不用了,宴氏大门每天都会清扫干净,你这一脚迈进来……还是算了吧。” 明晃晃嫌他“脏”,孙总脸色扭曲了一瞬,但他还是强忍着说好话。 薛今是看着觉得无趣,伸手拍拍宴来朝,低声道:“别再和他多费口舌,肩上三个债主索命,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宴来朝抬眼从孙总肩上一扫而过,点头:“嗯。” 他道:“明天叫你们负责人来宴氏,谈谈解约的事。” 说完,直接拉着薛今是走了。 宴来朝道:“容玉安那家伙,今天被朋友灌多了,忘记引你去见其他资方和导演,让我带带你。” 薛今是一拍他肩头,调笑:“那就多谢宴总给我这个机会了。” 宴来朝一噎,躲开他的手。 “胡闹。” 能来容家宴会的,都是圈内名导,容殊事先已经提点过他们薛今是的身份,言明他的重要性。 娱乐圈的人都不是傻子,各个都是人精,再加上他又和宴来朝交好,等薛今是一来,什么“惊为天人”“人中龙凤”,夸人的话就没停过。 人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有的非常上道,当即就要了联系方式,说手上有适合薛今是的本子。 等他从商业吹捧里挣扎出来时,微信里已经多了好几个联系人。 薛今是把他们都推给杜兰心,关上手机,拉着宴来朝就跑了。 “果然,不管活多久,我还是很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 一出大厅,薛今是立马停下,喘了口气感叹。 宴来朝笑了一下。 时间已晚,薛今是点开微信又关上,转头问宴来朝:“你今晚开车来没有?” “开了,怎么?” 薛今是把手机放回兜里,道:“正好,时间太晚我就不麻烦杜河了,你把我送回去吧。” 宴来朝眉梢上扬:“等我把你送到都已经凌晨了,真准备回去?” 这么一想,也是,薛今是就说:“那我去找个酒店吧。” 宴来朝向来很嫌弃外边的酒店,他自己不住,自然也不愿意让薛今是去住。 他张了张嘴,有个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但轻易不好开口。 薛今是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伸手戳他一下,莞尔:“吞吞吐吐做什么?” 宴来朝拿出车钥匙,转身不看他,躲开视线之后,就着月光,薛今是却见到他耳廓有些发红。 宴来朝说:“我家离这里不远……可以收留你一晚。” “好啊。”薛今是虽然诧异他龟毛成这样了,还能愿意让人进他家,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坦坦荡荡,完全不迟疑。 他爽快得没有一丝旖旎的意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宴来朝瞬间冷静下来了。 他木着脸:“……走吧。” 车就停在不远处,宴来朝坐上去发动,薛今是在一旁系好安全带。 他后知后觉问:“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家人一起?” 宴来朝:“还有我爸妈,不过他们常年不在家,这两天虽然回过京城,但昨天他们又去了茅山。” “家里今天就我一个人。” 薛今是点头:“嗯,好。” 车子行驶出去,他透过车窗看月亮,头顶那轮圆月高高挂着。 薛今是顿了顿:“月圆之夜。”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道:“即将十二点,逢魔时刻,鬼市应该要开了。” “鬼市?”宴来朝抽空问他。 “没事,你开车吧。”薛今是让他别在意。 “鬼市地点随机出现,碰上的概率很小,不用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补一句情人节快乐,晚安,爱大家~感谢在2022-02-14 00:00:03~2022-02-14 23: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桧枖子子、3039089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鹄笑、傻哈哈 10瓶;小书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黄泉路上无老少 宴家离容家不远, 夜里虽然不堵车,但十一二点京城仍然有灯火。 街上时有年轻人从车窗外一晃而过,薛今是不太习惯坐车, 没过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宴来朝从后视镜里, 看见他偏头闭着眼, 抽空伸手把车载空调的温度回调了些。 车灯照亮前方的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宴来朝只觉得面前的路忽然暗了一瞬间。 车身拐过街角, 只听一道细碎的“啵”声,仿佛穿透了什么薄薄的屏障。 宴来朝眨眼的功夫,路的尽头忽然亮起了灯火。 停车靠边熄火,宴来朝视线远远望去,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盏红色的灯笼, 凭空吊在那边, 明明没有风,下方的流苏却在微微摇曳。 “撞鬼了?” 宴来朝没觉得害怕,他侧身拍了拍睡着的薛今是,蹙眉有些不愉快。 这些鬼怎么老是贸然出现, 没长眼睛吗? 恶鬼拦路,车辆肯定开不出去,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叫醒薛今是。 宴来朝忽然后悔这几天没找母亲入门了,不然这样的小事,根本没必要让他出手。 啧,这才刚睡着呢。 “醒醒。”宴来朝轻轻推了推薛今是。 这动作轻得很, 要换个觉沉的, 绝对一丝感觉都没有,得亏薛今是六感敏锐, 宴来朝刚一碰上他就醒了。 薛今是睁眼的一瞬间,眼中就一片清明,完全不像个被吵醒的人。 眼前浓烈的阴气涌动,薛今是没看宴来朝,他心有所觉一般点开手机,屏幕亮起来,上边时间显示 00:00。 月圆之夜,逢魔时刻。 薛今是一扬眉,道:“还真碰上鬼市了。” 宴来朝想起他上车时说的话,反应过来后失笑:“你这嘴开光了。” 薛今是直起上半身,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打完哈欠,朝那边看过去。 不远处灯笼红得格外扎眼。 他道:“要去看看吗?” 宴来朝诧异:“鬼市,活人也能进去?” “能啊,怎么不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那你还去看?” 薛今是眯眼笑了一下,拍拍宴来朝的手背,调笑:“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宴来朝一哽,郁卒:“……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有一句是真的?” “当然有真话。”薛今是道。 宴来朝:“哪句?” “鬼市,活人也可以进去,况且有我在,你怕什么。” 薛今是想起宴来朝说要入玄门的事,说:“玄门能通阴阳,行走在这两界之间,吃的是阴间饭,鬼市上有不少好东西,寻常人或许不能用,但对玄门之人来说,可是好东西。” “当然,前提是能在鬼话连篇中,分辨出真货。” 宴来朝一哂,打了个比方:“另类的黑市?” “差不多吧。” 看他兴致起来过后,连眼睛都亮了不少,宴来朝问:“你现在不急着回去了?” 薛今是把手支在靠背上,撑起下巴,懒洋洋道:“难得碰见鬼市,先去看看。” “行。”宴来朝根本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张口同意,侧身去解开安全带。 下一刻阴风四起,呼啸而来,宴来朝抬眼就对上车窗外一张惨白的脸。 他心跳不乱,窗外的鬼动作僵硬,面无表情,五官凌乱难看,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它敲了敲车窗,身上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咧嘴露出漆黑的口腔,开口声线机械古怪。 “京城鬼市,车辆禁行。” 宴来朝转头看薛今是,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窗外的鬼怪。 察觉到视线,薛今是点头:“下去吧。” 两人便下了车。 宴来朝胆子很大,自小就很少有什么事能吓到他,他打开车门,直接和鬼怪擦身而过,又绕过去站在薛今是身边。 站出来后,才看清了敲窗鬼怪的全貌。 它高度大概只有一米五,到两人胸口,衣服头发都很凌乱,手中提了一盏造型奇怪的红灯笼。 见他打量沉思,薛今是跟宴来朝讲:“这是一个纸扎人。” 宴来朝讶异:“纸扎也能变成鬼?” “你可别小看它,纸扎身为冥器,本身就很邪性。” 薛今是道:“这种拥有人形的阴物最容易滋生煞气,每一个纸扎醒过来,都要杀掉制作者,用生人的血画上眼睛,完成点灵才能真正重生。” 宴来朝心中一动,朝纸扎看过去,这一眼恰好看到它提灯的右手,上边沾染了大片的乌黑色,鼻尖腥气时隐时现,好似血腥味。 而灯笼上红色的光雾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并非红灯笼,而是白色灯笼被尽数染红,下边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在不断滴落。 纸扎站在原地,背脊僵直,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仿佛不知道他们在说自己一般。 这么个东西,竟然杀过人。 猜到宴来朝在想什么,薛今是笑出声,等对方看过来,他才止住笑意。 “别看了,这个纸扎没杀过人,或者说它没有把人完全杀死过。” 宴来朝看向他,薛今是继续说。 “完成点灵的纸扎灵活生动,栩栩如生地跟常人没有区别,不会是这幅半成品的样子。” 宴来朝现在已经被他骗到免疫了,表情都没变化,反而顺势问他:“那它是做什么的?” 薛今是猜测:“或许是鬼市某个大鬼,死后的陪葬吧,相当于大鬼家仆,被派来鬼市引路。” 他扯了扯宴来朝的袖子,吩咐纸扎:“你,带路。” 纸扎闻声而动,发出“沙沙”的纸张摩擦声,脚步轻若无物,提着灯笼往前走。 薛今是拉着宴来朝的袖口,跟在纸扎身后。 鬼市进入方法十分千奇百怪,有请帖的能自行走入,没请帖的能无意闯进去,也有人能被鬼市之内的鬼怪邀请。 薛今是摸摸下巴:“也不知道这纸扎的主人是谁。” 对方为什么邀请他们,邀请的是宴来朝,还是他。 纸扎带的路很奇特,脚步一迈上去,踩上的触感并非柏油的硬感,而是坑洼松软的泥土。 可一低头看,偏偏还是平滑的水泥地。 “这是幻术,还是障眼法?”宴来朝问。 “幻术。”薛今是道:“各个地方鬼市都不相同,京城这里我没来过,不太清楚。” 他话锋一转:“不过,传说中黄泉路便是满地泥泞,荆棘丛生,烂泥遍布……孤魂难过黄泉路,没有鬼差指引,孤魂野鬼难以走过。” 宴来朝朝四周看过去,生出了点兴趣:“难道鬼市在地府?” 薛今是笑了一下:“怎么可能,生魂不可入地府,鬼市的黄泉路不过是仿照的。” “原来是假的。”宴来朝点头。 “嗯,你看。”薛今是示意他看向路边。 “黄泉路边长满了彼岸花,而彼岸花只生长在地府,扎根在黄泉泥中,朝饮三途河水,暮以忘川河水浇灌……这两边什么花草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幻术。” 宴来朝回头:“地府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薛今是咧嘴笑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前世我是孙悟空,大闹了地府要篡改生死簿……” “停。”宴来朝阻止他,“你的话只能信一半。” 薛今是哼了一声:“那你就信一半吧。”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头,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左边,枯木长出漆黑的枝桠,另外一边却是一盏小巧的油灯,上边绿色焰火明明灭灭。 灯雾和焰火不断浮动,近看却是不断流动的液体,一点一点往下滴落,却在触及地面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什么灯?”如此奇怪诡异。 薛今是:“你听过鲛人灯吗?” 传说千年前,南海曾有富商捕捉鲛人,之后用秘法将鲛人下锅,活生生熬成鲛脂。 鲛脂做成的灯油可长明三千年,故也叫长明灯。 这种残酷邪恶的东西,只有丧尽天良的恶人才能做得出来。 宴来朝皱眉迟疑:“这是鲛人灯?” “不是。”薛今是扬眉,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漠:“这是鬼灯。” “有的厉鬼恶事做尽,十八层地狱都不足以判刑,就会被做成鬼灯,日日高挂阴柳枯枝之上,燃烧魂魄三千年。” 柳树滋阴,枯柳对于鬼怪来说是大补之物,如此烧毁魂魄之后,却又被吊着命,日日夜夜燃烧不息,才最痛苦。 罪孽稍轻的,就做成鬼提灯,什么时候烧到魂飞魄散,什么时候就解脱。 阴柳是鬼市的入口,两人刚一踏入,就察觉到身体产生了变化。 宴来朝转头看向薛今是,随后瞳孔一缩:“你的样子……” 薛今是转头,黑瞳长发红色道袍,正是之前他在魇中所见的少年模样。 “看我做什么,从纸扎敲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生魂离体了,真正的身体还在车上。” 宴来朝低头看自己的手,面色僵硬:“离魂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都变小了?” 这手骨节分明,细长莹润,分明就是少年的手。 薛今是觉得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分外好笑,乐了:“黄泉路上无老少,走过那一道,幻术就让我们都变了样。” 跨过门,眼前灯火通明,红色灯雾与绿色焰火交炽,数不清的鬼怪凭空出现,耳边顿时鬼话连篇,鬼山鬼海。 宴来朝一看,果然,街市中鬼魂流窜,但却几乎都是十几岁的模样。 薛今是道:“不过是个幻术,你要是不习惯,我也能破了。” 宴来朝转头瞧见十六岁的他,眼神飘忽了一瞬,道:“……不用,我还行。” “那走吧。” 薛今是伸手悄无声息在他颈侧掠过,宴来朝因为生魂离体而即将完全展露的神印,立刻被他压了回去。 他想,现在两人也算朋友,之后薅羊毛都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可以找个机会告诉宴来朝这神印的存在。 要是日后有机会能碰上现任酆都大帝,再找他问问神印的问题。 地府鬼怪也并非都是人类,蛇鼠狐狸等,也随处可见。 这一整条街上都挂了灯笼,红的绿的,路过时还能听到灯中燃烧的“噼啪”声,空耳听甚至有种惨叫哀嚎的错觉。 鬼市也像人间的黑市那样,为了隐藏身份,有的鬼怪戴着面具,或狰狞或美艳。 只不过这些面具活灵活现,就好像是直接戴了个头骨。 宴来朝观察间,回身就发现薛今是不见了,即使知道他神通广大,这些鬼怪或许伤不了他分毫,但宴来朝还是忽然间心一慌。 好在下一秒,薛今是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 “啧,在一个百岁老鬼那里换到支笔,用来画符应该不错。” 薛今是眼中带笑,但抬头和宴来朝对视,却发现他罕见地对自己黑了脸。 他下意识蹙眉,问:“有鬼欺负你了?” 宴来朝咬牙走过去:“当然有。” 薛今是把笔往腰带上一插,语气萃着寒冰:“谁?” 下一刻,宴来朝的大手就狠狠在他头顶压了一下,还报复性揉了好几次。 薛今是:“……?” “你干嘛?” 一巴掌拍掉宴来朝的手,薛今是难得有些恼怒了,皱眉看他,想问宴来朝在装什么疯。 “你不是问谁欺负我吗?” 宴来朝:“欺负我的是你这个臭小鬼。” 这个称呼麻得薛今是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听得牙酸。 “别搞这一套恶心人啊。” 宴来朝冲他冷冷一哼,“不想被恶心,下次就别招呼都不打一声,然后突然消失。” 明白他在气什么后,薛今是一时哑然,说不出话。 他如今这幅十六七岁的样子,叫一句臭小鬼也说得过去,当然前提是宴来朝叫的时候,那张脸还是二十几岁。 “啧。”薛今是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撇头道:“行了,下次买东西一定带上你。” 他转移话题,又扯过宴来朝衣角,说:“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的面具看,是不是想要?” “想要我给你买一个。”他拉着宴来朝往卖面具的鬼店走。 宴来朝被噎了一下,他反驳:“我只是觉得他们的面具看起来很奇怪。” “怎么奇怪?” 宴来朝并不想买面具,但薛今是拉着他的衣角,他有些不想放开。 “怪就怪在,那些都不像面具。”倒像是活着的。 这么想着,宴来朝抬眼,恰好对上面具鬼店的店主,对方头上一张狐狸面具栩栩如生,而两只狐狸眼却诡异地转动了一下。 这是个青皮小鬼,浑身青黑,嘴里还有尖牙。 见有客上门,他立马龇牙咧嘴地逢迎:“两位买面具吗?我这里的面具可是鬼市独一份,每个里边都圈禁了一只恶鬼,戴上煞气顿生,保管让别的鬼见了,吓得绕道走!” 在鬼市,虽然大部分鬼怪都不能直接伤害生人,但却可以互相残杀,有的恶鬼换不到东西,就会杀鬼夺宝。 后来就诞生了这种恶灵面具,采用秘法将恶鬼封印在面具之中,卖给一些弱小的鬼怪,这样一来,大家都带了面具,你也分不清谁是真的大鬼,谁又是可以欺负的小鬼。 鬼怪死亡,那可就是魂飞魄散,大部分都不会去冒这个险。 薛今是本身实力强劲,倒是对这个没有需求,宴来朝同样身怀巨宝,也不太需要。 但他看着面前摆放的面具做得的确精巧,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两张,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递过去。 青皮小鬼拿了符篆一看,心花怒放。 “阴气符?这可是好东西啊……谢谢老板!” 宴来朝看他熟练的动作,好奇:“你怎么带了阴气符?” 阴气符对鬼怪修炼有很大的好处,一般是养鬼的玄门道士才会绘制。 薛今是随意回答:“给一个朋友准备的。” 他转手把一张面具递给宴来朝,在他脸上比划了两下,随后又给自己戴了一张。 不用宴来朝开口,他自己先乐了。 “我这就叫做,狐假虎威。” 宴来朝看他戴上狐狸面具,两只眼睛笑地弯弯的,又摸了下手上的老虎,心思一动,还是戴在了脸上。 “不错,挺威风。”薛今是夸他。 薛今是刚刚和青皮小鬼的交易,并没有藏着掖着,阴气符的气场很明显,在场诸多鬼怪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垂涎。 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又阴森森地看过来,薛今是却视而不见,淡定地就像被大白菜看着。 宴来朝扫视一圈,他戴着虎头面具,眼神骇人,在众鬼眼中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却将它们逼视地纷纷回避。 但仍然有不死心的凑上来。 阴气符的诱惑太大了,他们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跟那青皮鬼一样,用东西换总可以吧? “这位大人,孟婆汤您想尝尝吗?” 上前询问的小鬼长得很高很壮,两米多的样子,长了一张娃娃脸,照样模样恐怖。 他身形佝偻着,声音却沙哑苍老。 “孟婆汤?”薛今是上下打量他一眼。 老鬼羞涩地捂嘴:“我们不是孟婆神,这孟婆汤是仿制的……虽然比不上正版,但功效也很厉害,能让鬼忘记自己最痛苦的记忆。” 旁边早就有鬼看不上他先出头了,立马有个女鬼把他挤开,不屑道:“你这东西谁买?大人一个生魂,要你这作用于死人的东西干什么?” 她巧笑倩兮地面对薛今是,干枯的手捏起手帕,娇滴滴道:“大人看看奴家的迷魂咒,可以迷得男人晕头转向,只要一张阴气符~” 如果忽略她眼中因为情绪激烈,而流下的两行血泪,看起来还挺像个正常人。 “滚吧你,那玩意儿狗都不要!” “大人看看我的,我这有祖传的唐三彩,价值连城,只要两张阴气符!” “看看我的血玉镯……” “我有雍正批过的奏折!” “大人看这个乾隆用过的印章!” “看我的……!” …… 他们争吵不休,诺大的鬼市阴气汇聚,全都往这边涌过来,鬼火忽闪忽闪,要是这时候路过一个阳火弱的人,看见了怕不是还以为有谁深夜蹦迪。 “行了。”薛今是淡淡一句,但却如惊雷炸在众鬼耳中。 他这一手,立马就让这些鬼意识到了他不好惹,于是立马噤声了。 薛今是伸手一指,然后勾了勾:“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孟婆汤。” 被挑中的老鬼喜出望外,沙哑的嗓子都要喊劈叉了:“好好好!” “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宴来朝一直没出声,这时候一边跟着走,一边问他。 薛今是:“缓解一只鬼的痛苦,刚好我在愁这个,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宴来朝没想到他对人对鬼都挺不错,沉默了两秒,又问:“是你刚刚提的那个朋友?” 要用到阴气符,怎么看都不是个活人,现在又要去买什么孟婆汤。 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 薛今是还真掰着指头数了数:“两个半吧,你,付桓宇,还有祁麟……就是要孟婆汤那个,他状态不太好,一直昏睡,姑且就算半个。” 听到其中包含自己,宴来朝有一瞬间的惊喜,但一想到“朋友”这两个字,他又觉得心梗。 啧,谁想做朋友。 老鬼一直小心翼翼又兴冲冲地在前边带路,不断说自己仿的孟婆汤有多好,保管喝了还想再来一碗。 鬼飘的速度很快,薛今是跟的也很快,宴来朝第一次尝试飘着走,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没到目的地,忽然有鬼拦路,那鬼冲老鬼幸灾乐祸地说:“你拿不到阴气符啦,孟婆汤被孟婆神给砸咯~” “什么?” 老鬼猛然顿在原地,着急地不停转圈,阴气翻涌,显示着他情绪起伏过大。 薛今是也没走了,他眯眼想着那鬼口中的孟婆神,转头又看一眼宴来朝,随后问:“孟婆来了?” 他手里有阴气符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说话的鬼立马讨好他:“对啊对啊,孟婆神来啦,大人你如果要孟婆汤,不如直接找孟婆神呀~” 宴来朝对地府鬼神不太了解,眉心收拢,问:“会不会有危险?” 薛今是摇头:“孟婆守在奈何桥头几千年,虽然是资历堪比十殿阎罗的存在,但脾气却很和善,从不会主动攻击生人。” 最后老鬼哭丧着鬼脸跟他道歉:“抱、抱歉大人……我这实在是不行了,做盗版被端,孟婆神要抓我下地狱,阴气符我不要了,我还是抓紧跑路吧!” 他说着,脚下生烟,立马就要开溜。 却没想到下一刻,一道白绫破空而出,穿过重重鬼群,层层缠绕在老鬼身上紧紧一勒,差点没让他魂飞魄散,不过好歹还是留了一口气。 薛今是太阳穴一跳,察觉到危险的瞬间,他立马一把推开宴来朝。 下一秒白绫席卷而来,谁都没能跑掉,两人并做一起,被缠绕着飞速朝一个方向拉过去。 薛今是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十分郁结:“这孟婆,脾气也太大了。” 宴来朝什么都感觉不到,耳边因为极速飞行而呼啸的风声,他也感觉不到。 唯一感觉到的,就是狂跳的心脏。 被绑在一起……这也太近了。 薛今是一抬头,就见宴来朝忽然面色泛红,看着十分不对劲,他一紧张:“你怎么了,这也不至于被勒死吧?” 孟婆虽然捆住他们拉过去,但并没有杀意,不应该会造成伤害。 宴来朝觉得自己难得有点丢脸,撇开视线,咬牙道:“没事,我只是有点晕。” 话未说完,风声骤停,两人被带到一处桥下,周围群鬼环伺,面前是蜿蜒而下的河流。 有人站在桥头,白裙白发,撑着一把白伞,右手指骨没有皮肉包裹,指尖涂着红色丹蔻。 她眼瞳漆黑,眼尾和嘴唇发紫,发间插了一朵艳烈盛开的彼岸花。 “你们,想要我的孟婆汤?” 作者有话要说:孟婆:打击盗版,人人有责。 这一章本来是明天的更新,我手抖定时点成了发布。 那就明天晚上十一点只更三千吧,苦涩 大家元宵快乐 感谢在2022-02-14 23:20:32~2022-02-15 21: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血泪无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血泪无心、桧枖子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水言玖 5瓶;桧枖子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红颜枯骨,白骨鬼相 “孟婆?”薛今是抬眼看过去, 即使身处困境,他仍然面色不改。 孟婆四周的小鬼闻言怒斥:“大胆,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凡人可以直呼的!” 薛今是淡淡一眼过去, 明明看起来是弱势一方, 但偏偏气势居高临下, 那小鬼被吓得立马话都不敢说了。 孟婆脚下是大釜残骸,四周或红或绿的汤水撒了满地,夹杂着断肢头发, 还有不知名物种的尖牙利爪。 宴来朝打量一眼,猜测或许这些就是老鬼所谓的“孟婆汤”,顿时觉得有点恶心。 孟婆撑着伞走过来,等她靠近,两人这才发现她赤足凌空飘着, 右脚和右手一样是白生生的骨头。 她虽是鬼神, 但样貌却不像其他鬼怪那般可怖,反而眉目如画。 薛今是见孟婆视线挪移,转到了他手腕上。 他指尖动了动,腕上桃花的花叶微微颤动。 孟婆开口:“你这桃花倒是好看……想要孟婆汤, 用这个来换吧。” 薛今是笑道:“大张旗鼓绑我们过来,原是想要我的东西?” 他半斜着眼, 下三白一出来,那种蔑视一般的高高在上感,立即扑面而来。 孟婆没说话,白骨食指一动, 捆缚住他们的白绫便立刻松开, 腾空而起飞回她的身上,就臂弯一缠, 尾端下垂飘着,变成了披帛。 薛今是揉了揉手腕,转头问宴来朝有没有事,比较他刚才脸色发红,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宴来朝脸僵了僵,摇头表示没事。 孟婆不是有耐心的鬼,直接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桃花给我,随我去取孟婆汤。” 薛今是侧目,咧开嘴哼笑:“抱歉,我不准备要你的汤了。” “大胆,你敢骗我!”孟婆蹙眉呵斥,觉得自己被耍了。 “从没答应过,何谈骗不骗?” 鬼神一贯高傲,薛今是向来不喜欢他们的故作清高,怼了一句后,还故意转了转手腕的桃花。 孟婆眉间果然出现怒意。 她不像表现出来那般情绪平淡,激动之下甚至忘记飘在空中。 脚一粘地,地面瞬间干裂,草芽枯化变成飞灰,周围鬼怪惊叫一声,顿时四散开去。 “嗯?”薛今是好奇得看了一眼。 孟婆失态只是一瞬间,她重新浮起来,面色沉静。 但薛今是却敏锐捕捉到她右半张脸上,骤然闪过又消失的龟裂纹路。 奇怪。 孟婆指尖碰了碰脸颊,视线紧盯着薛今是。 薛今是被盯着也神色如常,丝毫没觉得胆怯,甚至还开口在她雷区上蹦跶。 “我说怎么非要我的桃花……原来是寻常物件近身,你一碰就会灰飞烟灭。” 宴来朝看一眼孟婆脚下干裂的土地,思忖。 记载中能有这种枯朽力量的,不是女魃吗? 薛今是看一眼孟婆的衣裳,这下了然了。 鲛人织就的千年冰绡做衣裳,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作发钗,那伞估计也不是凡物。 女子爱美,冰绡天然冷白不可上色,孟婆大概是也戴腻了彼岸花,想换个头饰。 要说她这一身怪力,想要压制住,换衣裳头饰,怕是只能让顶头上司出手。 毕竟,十殿阎罗和她平分秋色,想来是帮不了忙的。 但酆都大帝,谁敢让他做头花? 孟婆能看上薛今是这枝桃花,一是因为上边有神力加持,二是因为龙脉那一丝庇佑,邪魔不侵。 孟婆堂堂鬼神,哪里被人这样下过面子,但偏偏她不能动怒,而且还不能真的对薛今是动手。 凡鬼眼睛被蒙蔽,但她却看得清楚,那牙尖嘴利的少年满身功德,如此浓厚……是救世之人才能拥有的。 救世之人受天道庇佑,伤害他一分,所造成的业报,即使是孟婆也承受不了。 气氛凝滞,孟婆一挥袖,淡声道:“既不要孟婆汤,那你便滚出鬼市吧。” 薛今是将手往宴来朝肩上一搁,笑盈盈道:“我现在又想要了。” 孟婆难得被人噎到无言,她捏着伞骨的手咔咔作响,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随后视线忍不住飘向薛今是的手腕。 薛今是挥挥手,眼睛一弯:“别误会,不用这个换。” 孟婆动作一顿,愤然转身:“送客!” 等她转身,两人愣了一下。 刚才正面相对,却没发现孟婆整个身后都被黑气弥漫淹没,衣裳前后两级分化,就仿佛黑白分明的太极。 但黑气成雾,时不时浮动着,浑身上下只有黑白红三色,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一幅行走的水墨画。 宴来朝和薛今是离得近,自然能看清他眼中的狡黠,要孟婆汤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实在是不希望她的作为,所以刚才故意跟孟婆呛声。 他故作镇定地勾了勾薛今是的手,示意他见好就收。 薛今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咳了两声,然后道:“你给我孟婆汤,我拿桃花里的一息龙脉和你换。” 孟婆一顿,缓缓回身,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今是懒懒点头:“爱信不信。” “你!”孟婆咬牙切齿。 不过她要的,原本就是这一息龙脉的庇护力量,桃花拿不拿得到都无所谓。 哼了一声,孟婆道:“跟我来。” 薛今是和宴来朝在她身后飘着,孟婆所到之处,四周鬼怪纷纷绕行。 看来她的力量不只是针对有生机的生物,就连鬼怪都不能幸免。 薛今是的目光移到她那把伞上。 孟婆仿佛身后长了眼睛,感知到薛今是在盯什么,便道:“想死就别打我伞的主意。” 薛今是笑了:“真抱歉,我对惨白惨白的东西没兴趣,我喜欢七彩。” 孟婆:“……” 宴来朝失笑。 隔了一会儿,薛今是才问:“这鬼市是你在负责?” 他一口一个你,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尊重,孟婆阴测测回头看薛今是一眼,负气道:“是又怎么样?” 薛今是微笑:“所以那纸扎是你的所有物?” 孟婆一顿,宴来朝侧目看她。 薛今是继续道:“所以,你是一早就看上了我的桃花,然后就直接差了纸扎,来邀请我上门。” 被他猜出来了,孟婆索性直接承认:“是。” 薛今是没问了。 他还以为有哪个鬼神看穿了宴来朝的身份,没想到是冲他来的。 薛今是看一眼宴来朝,收到对方疑惑的回视。 他又扬声问:“不知道,酆都大帝他老人家现在在做什么?” 孟婆忽而停下,转头一顿不顿地看着他。 薛今是笑盈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 孟婆眯着眼睛:“你问尊上做什么?” “好奇而已。” 孟婆一甩手,转身继续走,头也不回地道:“闭关。” 他还想开口,孟婆却不回答了。 宴来朝低声询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薛今是意味深长:“对你有好处。” 但什么好处,他又不说,宴来朝对他不想说的事情,一向不会追问。 跨过“奈何桥”,走到长桥的那一头,就能遥遥看到一口大锅,锅中烟雾缭绕升起,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主人是孟婆,那就能理解为什么这处鬼市的主题,是黄泉路奈何桥了。 正版孟婆汤看着正常多了,清澈泛白的汤,上边漂浮着红色的彼岸花瓣,香气微微扑到鼻尖,当即就是一阵迷醉。 若是常人闻到这味道,怕是瞬间就会忘记今夕是何夕,但在场一个活阎王,一个天师,谁都没被影响。 孟婆原本没把宴来朝放在心上,但见他闻了味道仍然神色如常,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随后她道:“孟婆汤洗净尘缘,一碗便可以让人前尘尽忘……我不会给你这么多,你想让人遗忘痛苦,三两滴就行。” 薛今是答应:“可以。” 他爽快地从桃花边上一捻,指尖拨出一丝艳烈的红色,放在掌心,道:“先给孟婆汤。” 孟婆汤的锅有奇效,浑身莹白,仿佛玉制的,除了孟婆,谁都不能从中舀出一滴汤水。 传说这口大锅,是以孟婆自身尸骨炼成的。 孟婆伸手拿起汤勺,勺边有汤顺着边缘滴下,被一只小玉瓶接住。 三滴,正好。 孟婆往薛今是面前一递,从他手中接过一息龙脉。 薛今是收好玉瓶,就见一旁有小鬼捧着一个泛着寒意的玉匣子出来,打开一看,一株月下美人盛开其间。 龙脉注入的时候,蔓延进白色花瓣的脉络中,嫣红的色彩自根部往上攀爬,看着竟然有种圣洁又浓烈的美感。 孟婆取下彼岸花,簪上这朵月下美人,抬眼一看,清冷美艳。 “你……”她刚开口说话,前方鬼市忽然喧哗起来。 鬼叫声不绝于耳,有鬼狼狈逃窜,动物们纷纷化作原型,飞快散开。 远处阴气汇聚,不详的红光几乎笼罩了天际。 “有厉鬼!” “救命啊──!” 小鬼尖叫着跑来。 一道苍白的人影从远处砸过来。 “小心。” 薛今是还没反应,宴来朝忽然一把圈住他的腰,往旁边一退。 “砰──!” 白衣鬼差砸进孟婆汤里,溅起漫天汤水和彼岸花,却在下一刻因为不可抗力尽数回到锅中。 谢必安起身,身上一滴汤汁都没沾染,可怖的鬼相也掩饰不住他的恼怒。 “孟大人……实在对不住。” 孟婆淡淡扫他一眼,道:“无事。” 薛今是朝远处看去,下一刻,白绫带着铺天盖地的煞气疾疾射向视线尽头,随后,浑身红光飞散的厉鬼砸到面前。 孟婆居高临下:“胆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撒野?” 谢必安见厉鬼伏诛,收起哭丧棒,站到孟婆身旁。 黑白无常向来分工明确,黑无常主战,负责诛灭抓回厉鬼,白无常则负责引渡亡魂,算是个文差。 寻常厉鬼谢必安能压制,但凶性太大的他却束手无策。 薛今是从宴来朝臂弯脱身,在厉鬼面前蹲下,而后道:“这满身戾气至少得有千年道行……又是从十八地狱逃出来的?” 谢必安沉默点头,孟婆蹙眉。 薛今是起身,拍拍手后,看热闹:“现在怎么处置?” 孟婆眼神一闪,手中伞面一收,随后整个人忽然骤变,红颜枯骨,烈火蔓延全身,裂口一张,厉鬼惨叫着被她吞吃入腹。 小鬼们一见她的白骨鬼相,立马尖叫逃窜。 厉鬼阴气在白骨中冲撞哀嚎,却被烈火灼烧着不得脱身。 孟婆施施然撑开伞,烈火收拢,皮肉再次覆盖周身,她看向薛今是,微笑:“就这么处置。” 薛今是完全没被吓到,伸手鼓掌:“精彩精彩。” 孟婆:“……” 作者有话要说:薛今是:哇哦,真吓人呢感谢在2022-02-15 20:55:59~2022-02-16 11:3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桧枖子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水言玖、辰月 5瓶;28785337 4瓶;4号 2瓶;桧枖子子、季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吊死鬼索命 谢必安一手拿着哭丧棒, 一手拿勾魂索,抽空燃起鬼火给地府报信。 他对孟婆道:“孟大人,既然厉鬼已经伏诛, 那我就不久留了, 还有魂魄等我引渡。” 孟婆淡淡颔首:“你去吧。” 无常便呼啸离开。 拿到孟婆汤, 这趟就算不虚此行了。 十八地狱厉鬼出逃,看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孟婆此刻神色严肃, 显然无心再跟他多做纠缠。 薛今是随意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想必你也要去忙活地府的烂摊子,既然如此,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了。” 宴来朝没反对,孟婆只看了一眼, 便挥出白绫。 不过片刻, 两个人就出现在了鬼市之外。 薛今是睁眼,和驾驶座上的宴来朝视线撞上,他抬手把出现在手心的毛笔和玉瓶放好。 骤然间见他从少年变回成年人,宴来朝还有些不适应。 他眯了眯眼睛, 转头看向鬼市的方向。 鬼市灯火从尽头开始熄灭,鼎沸的鬼声渐渐平息, 随着山外乍破的天光,门口高挂的两盏鬼灯消失不见。 整个街道的阴间通道关闭,返回阳世。 宴来朝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两人在车上躺了一夜。 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 薛今是偏头问他:“我休息好了,你困不困?” 宴来朝闭了闭眼睛, 头脑清明,一副睡饱过后自然醒来的模样。 他摇头:“不困。” 薛今是转了转笔,指尖灵活地动弹,说道:“那就直接送我回去吧。” 宴来朝一顿,颔首:“嗯。” 京城生活节奏很快,早上六点过,街上就已经有店铺开门了。 索性昨晚车停的地方不算违规,开出去后没入车流之中。 到家已经是七点过了,薛今是打开门,宴来朝下车后十分自然地跟进去。 哮天察觉到薛今是的气息,遥遥在房间内“汪”了一声。 薛今是把在鬼市买到的笔放进书房,转头打开祁麟的房间。 付桓宇在拍戏,那么屋里就只可能是薛今是口中的“鬼朋友”了。 宴来朝眼神变幻,随后面色平静地进去。 他见薛今是走到空旷的床边,于是自己开天眼,再睁眼时,就见床上躺着个半透明的鬼。 他蹙眉:“周身有红光,他是厉鬼?” 怎么薛今是身边有这么多厉鬼,宴来朝不解。 人死亡过后,虽然能够化厉,但几率很小,诺大一个京城,似乎所有的厉鬼都让薛今是见了个遍。 薛今是一边加固阵法,符篆飞出列阵,一边道:“他还没完全化厉,不能算厉鬼。” 四周阵法传递出让人身心舒畅的气息,光华流转,宴来朝身处其间,能感觉出薛今是的用心。 他有些吃味,就问:“别的道士见鬼就收,你倒好,见一个救一个。” 薛今是“嗤”了一声,道:“怨胎鬼我可没救。” 宴来朝没继续这个话题,他走过去仔细打量祁麟。 祁麟虽然内外伤被治了个七七八八,但薛今是一直很忌惮生死簿上他没有来世的事,四周贴满了养魂的符篆和阵法。 他如今看着状态还不错,只是一直没能苏醒,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宴来朝暗忖,这鬼虽然看着只有二十几岁,但这也只能说明他是二十几岁死的。 说不定到现在,他孩子都二十几了。 宴来朝转头看哮天,它乖巧安静地趴在祁麟颈侧,一双眼睛随着薛今是的动作打转。 宴来朝问:“哮天怎么在这里?” 薛今是头也没回:“嗯……或许是因为,祁麟生前是它的伙伴。” 听完这话,宴来朝一愣,说:“哮天不是警犬吗?它……” 他忽然一顿,随后想起薛今是在人贩子那次说过的话,转头看向祁麟:“他是缉毒警察?” “应该是。”薛今是答道。 “那次在生死簿上,我看到他死于毒贩之手,至今也有十几年了。” 宴来朝眼神暗了暗,没再对祁麟怀有其他情绪。 他叹道:“十几年……你有办法救他吗?” 薛今是动作一顿,拿出装有孟婆汤的玉瓶,道:“他执念太深,容易化厉,但龙脉能庇佑一个英雄,却不会庇佑一个厉鬼……依他如今这幅模样,化厉必死。” 想到薛今是换来的孟婆汤,宴来朝道:“所以你要让他忘记这些?” 孟婆汤能洗净尘缘,一两滴足以化去他的执念。 薛今是点头:“嗯。” 他摸了摸腕上的桃花,道:“等他醒来,再依照小山河神的嘱托,把祁麟送去警局,我们的因果就止于此。” 宴来朝眼神一顿,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见薛今是拔开玉瓶的塞子,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薛今是转头:“做什么?” 宴来朝把孟婆汤拿过来,薛今是也没抗拒,任由他去了。 玉瓶放在桌上,宴来朝蹙眉看过去:“你就没想过他的执念是什么吗?” 薛今是疑惑:“旁人执念,与我何干。” 宴来朝摇头。 “你说他死在十几年前……但这十几年我从没听说有哪个毒窝被捣毁。” “他既然死于非命,就代表被毒贩发现了警察的身份……但是他既然去卧底,就不可能轻易被发现。” “除非,祁麟知道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宴来朝一字一顿:“这件事重要到,让他不得不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传递消息。” “重要到任务失败惨死后,他仍然放不下,执念深到宁愿化为厉鬼。” 宴来朝转头与薛今是对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不能让他忘记,他必须清醒地被送到警局。” 薛今是沉默了一下,又说:“但是,化厉他可能会死。” “那也只是‘可能’。”宴来朝看着祁麟:“我想,他愿意去赌这个‘可能’。” 没有人愿意让一个英雄就此死去,但英雄看中的永远都是信念和荣誉。 薛今是下意识想揣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偏头道:“……我可以救他。” 宴来朝没有盲目相信他,反而问道:“你会不会有什么事?” “不会。”他说。 宴来朝追问:“我需要你给我保证,保证救了他自己不会有事。” 每次在这种事上,宴来朝都会一反常态地有些不依不饶,但薛今是却没有觉得困扰。 他有些心虚地偏过视线,宴来朝立马明白他撒谎了。 没等宴来朝开口质问,薛今是忽然灵光一闪,抬头:“我没办法救他……但你可以。” 只不过是阻止厉鬼化厉,酆都大帝当然可以。 要是之前,薛今是完全不会把主意打到宴来朝身上,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以借助对方的能力了! 薛今是如今四成力量,要做到完全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引动力量过多,肉身甚至会爆炸。 但迂回着来,借助宴来朝的力量,他再把自己的灵力灌输进去,这样一来完全没问题。 他把这方法解释一番,宴来朝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却相信薛今是不会害他,直接一口同意。 薛今是眼睛难得发亮,道:“那你准备好了。” 宴来朝点头:“嗯。” “把手给我。” 两只手十指相扣,灵力互相交融,宴来朝觉得自己颈侧有些发烫,神印因为力量的交汇,开始具现化。 哮天“汪”了一声,身体承受不住过于庞大的灵力,它想护住祁麟,但下一刻就被薛今是送出了门外,怎么也进不来。 门窗因为激荡的气场开始震颤,屋内阵法运转越来越快,诵经声交叠四起,不绝于耳。 符篆在酆都大帝的神力之中被称爆,化为飞灰。 薛今是腕间的桃花在滋养下,落地盛开,瞬间长成苍天大树,枝桠疯长穿破门窗。 宴来朝指尖一动,被薛今是牵引着,手心一阵滚烫,仿佛有什么冲破了桎梏,往外如山洪倾泻而出。 薛今是的手翻转按在宴来朝手背,随后带着巨大的风力,紧紧按在祁麟头顶。 倾泻而出的力量有了容器,灌输进祁麟四肢百骸,灵台开始焕生。 “停!” 就在宴来朝有些失神的时候,理智忽然被薛今是的声音拉回。 手掌脱离,薛今是一道封印打在他身上,宴来朝醒过神后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 薛今是看他一眼,暗道糟糕。 引出的力量太多,竟然顺便还给宴来朝洗了一遍根骨。 宴来朝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手心,竟然看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秽物。 他脸色骤然变得僵硬,直接冲出房门,钻进浴室里。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水声。 薛今是摸了摸鼻子,转头查看祁麟的状况,见他神态平静,周身萦绕的红光已经散尽,于是放下心来。 这算是已经驱完了戾气。 酆都大帝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薛今是看了看手心,他这幅身体,也被跟着淬炼了一遍。 指骨莹润,皮肤看着好得不得了。 浴室里的水声足足响了两个小时,薛今是最后走过去敲了敲门,笑话他:“别洗了,再洗皮都要洗掉一层了。” 里边哗啦啦掉水声一顿,宴来朝面色潮红又尴尬,半晌才停了水。 薛今是又敲敲门:“浴袍给你放门口了,前不久我刚买,没穿过的。” 等他走后,一只手从浴室里探出来,拿走浴袍。 宴来朝穿戴整齐开门,就见同样洗干净的薛今是也穿着浴袍,正边擦头发边迎面走来。 “咳咳。”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薛今是扔下毛巾,给他解释:“那不是什么泥,算是一种’气‘,是人身上各种秽气的集成,刚刚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洗了个根骨,就排出了这些秽气。” 宴来朝沉默着没说话,无论那是什么东西,都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薛今是见他领口的皮肤泛红,忍不住“啧”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祁麟的戾气已经没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宴来朝听完,算是放下心来,但他伸手,抬眼疑惑发问:“……为什么你一个人不能救他,但加上我就可以。” “嗯……“薛今是想了想,道:“这事说来有些复杂,等过几天再遇见谢必安,由他来告诉你,应该要更好一些。” 他这么说,宴来朝就不再好奇。 平常随意一逛就能遇见满街巡逻的白无常,但真要怀着见他的想法出门,又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 薛今是猜测,应该十八地狱逃出的厉鬼不少,各路鬼差忙着抓鬼。 谢必安忙的晕头转向,他也不好直接念咒召来,就一直把脱马的事情搁置着。 好在宴来朝一向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他并不着急,最近一直在查阅各种玄门典籍。 身为继任酆都大帝,宴来朝自然是天赋超群。 他单是这几天的学习,就已经超过了普通道士几个月的修行,基础的符篆法术也能信手拈来,薛今是看过了,效果还不错。 祁麟是在一个很普通的上午醒来的。 那次借灵让薛今是的桃花疯长,虽然后来凭空长成的桃花树,被他收了回去,但给房子造成的损害却没法复原。 薛今是给付桓宇打电话,第一次诚恳地道了歉。 他语气搞的付桓宇心惊胆颤,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才得到他哥难得的温柔。 解释过后,付桓宇原本想挥挥手,直接把这事揭过。 但听到薛今是说什么都可以补偿,他就立马起了心思。 于是现在,薛今是多了个天赋极差的徒弟。 这天技术人员刚把最后一扇窗修好,驱车离开,薛今是关好门转身,就见床上的哮天突然站起来,对着他“汪”了好几声。 薛今是似有所觉,刚走过去,就见祁麟忽然睁开了眼睛。 变故就在这一刻陡生,薛今是刚靠近,就听祁麟压抑着惨叫了一声,随后双手紧紧捂住脸,蜷缩在床上,浑身剧颤。 哮天不断吼叫,焦急地来回转圈。 “怎么了?”薛今是蹙眉,一道符篆飞来,贴在祁麟眉心。 但安魂符完全不起作用,贴上去的瞬间就被暴涨的戾气燃烧殆尽。 薛今是退后开来,盯着祁麟身上复现的戾气,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他蹙眉念动咒语,金光速现,不断往祁麟身上涌去。 祁麟执念太深,没想到仅仅化去那一次戾气完全不够,他苏醒后戾气竟然重生了! 眼看红光蔓延周身,祁麟的惨叫戛然而止。 薛今是生魂离体,眼中封印阵法极速运转,金光越来越盛,最后险险压制住红光,逼回了祁麟体内。 薛今是喘了口气,眼角一滴血泪蜿蜒而下。 祁麟这时候已经恢复平静,但复生的戾气,却已经把他催化成了厉鬼。 龙脉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祁麟的五官随之变化。 但龙脉终究还是怜惜他一腔孤勇,仅存一息,保住了祁麟的命。 薛今是擦去眼角血泪,随手拿过一张黄纸,就着血迹画了道符,然后贴在祁麟胸口。 他这时已经完全是厉鬼的模样。 阴气化作头发,四肢躯干上尽是肢解的血痕和缝线,两边嘴角开裂至脸侧,口腔内空荡一片。 血画的安神符终于有了效果,祁麟恢复清明,睫毛一颤,随后睁开空洞的双眼。 薛今是侧头,有些不忍看他。 即使醒过来了,但他如今却不能视物,也不能言语。 执念深重,后果至此。 因为不清楚如今状况,祁麟很安静地坐在床边,即使面容可怖,阴气冲天,但还是能看出他是个性格平和的人。 厉鬼五感敏锐,察觉到薛今是看过来,他笑了一下,无声开口。 ‘谢谢。’ 哮天冲破桎梏,朝祁麟扑过去。 听到熟悉的叫声,祁麟下意识笑起来,空洞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形状,他伸手想摸一摸哮天,但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动作又猛地一顿。 哮天被他轻轻推开,茫然地嗷呜询问。 薛今是道:“它身上有防护阵法,不会有事。” 祁麟发紧的心一松,转头又说了一声‘谢谢’,立马就被哮天扑个满怀。 故友重逢,即使双方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但气氛仍旧令人动容。 薛今是看着他如今的状况,只觉得一阵头疼。 厉鬼难入轮回,且阴阳两界都容不下,阳间道士会诛杀,阴间又要下地狱。 祁麟这样的状况,薛今是根本没有好的解决方案。 最后他选择带祁麟去见宴来朝。 之前出门都是把祁麟装在锦囊里,但现在他灵台清明,就没必要再这样了。 薛今是出门,他就跟在后边,手里还牵着哮天的狗绳。 杜河在前边开车,后座就坐着一人一厉鬼和一只犬魂。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车行驶到一半,薛今是忽然叫停。 杜河茫然回头,听他说:“我有事,你们先走。” 杜河问了两句,随后把他放下就,驱车离开。 等到家后,他才后知后觉:“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哪里来的‘你们’……” 薛今是看了眼不听劝的一鬼一狗,视线转向街角。 白衣高帽勾魂锁,正是谢必安。 街角阴气冲天,除了谢必安,还有其余鬼差站在他身侧。 对面两只红衣厉鬼,正和他们打得惊天动地,阴气飞溅,勾魂索漫天飞舞,哭丧棒鬼声震耳欲聋。 薛今是凝神望去,正想出手帮忙,却听哮天突然叫出声。 “汪汪汪!” ‘小心。’祁麟张口。 成为厉鬼之后,虽然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但其余的感官倒是奇特地无限放大了。 空气中阴气稍一波动,祁麟直接闪身挡在薛今是后背,弓步抬手,格挡住凌空一爪。 双手顺势捉住对方,随后过肩摔出去。 阴气交缠,祁麟浑身裂纹隐隐泛红,他只觉得自己心绪起伏有点剧烈,随后丝毫没有停顿,抬腿横扫,直接把突然袭击的鬼怪拦腰踢飞。 “砰──!” 鬼怪飞射出去,砸在地上直接魂飞魄散。 薛今是惊讶:“你这身手,不错啊。” 祁麟冲他出声的方向,笑了一下。 哮天端坐,尾巴摇晃出残影。 那边战斗焦灼,薛今是对他说:“我去帮个忙。” 随后扔出一道缩地符,下一瞬就出现在了牛头鬼差身前。 桃花枝疯长,灵气倾泻而出,只一剑,厉鬼用作武器的长发便被斩断。 牛头鬼差脱身,朝薛今是一拱手:“多谢道长!” 薛今是没跟他多说,转身进入战斗中。 谢必安勾魂索跟厉鬼交战,发出金属刺耳的“呲啦”声,火花迸射,浑身阴气尽数流泻而出,试图吞噬厉鬼。 红衣厉鬼尖啸着,终于落了下乘,谢必安心头一松,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无常……带我回家吧……咦嘻嘻嘻嘻~” 麻绳从头顶坠落,水渍不断往下滴答,谢必安面色煞白,瞳孔震颤,咬紧牙关捏着勾魂索不放。 “若非我损耗过大,仅凭你一个小小的吊死鬼,能奈我何!” 身后的吊死鬼发出细细的笑声,音调陡然拔高,听得人头皮发麻。 “咦嘻嘻嘻……带我回家吧嘻嘻嘻~” 吊死鬼索命,麻绳拦路,一旦让它跟到家里,全家暴毙。 对面的红衣厉鬼疯狂挣扎,谢必安双眼迸出血泪,颈前麻绳靠近命门,他双眼一闭。 随后一只皲裂的手伸了出来。 祁麟看不清,帮忙时不小心戳到谢必安的伤口,便用微笑表示抱歉。 随后攻击如疾风骤雨一般,朝吊死鬼席卷而去,直拳擒拿,麻绳将它捆地不能动弹。 谢必安那边得到喘息,阴气吞噬厉鬼,哭丧棒中增添了新魂。 他转头道:“多谢……” 嘶,怎么又来一个厉鬼。 祁麟鬼相尽显,用口型道:‘不用谢。’ 谢必安迟疑地绕开他,走向牛头马面,对已经收起桃花的薛今是道:“还好你们来了。” 十八地狱的鬼差凶性极强,他们连日奔波,损耗太大,差点被这几只导致阴沟翻船。 薛今是头也不抬:“客气。” 他转头蹙眉看向祁麟,不赞同道:“你越动手,戾气越深。” 祁麟顿时觉得有些抱歉。 ‘是我得意忘形了。’ “汪呜~” 谢必安问了一句:“你朋友?” 薛今是点头,他见谢必安手中哭丧棒阴气空前,看来十八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鬼,比想象中还要多不少。 酆都大帝掌管地狱,有他坐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厉鬼出逃? 等这边战斗结束,谢必安才一收勾魂索,后边牵出来一大串亡魂。 “正好你来了。” 薛今是:“?” 谢必安把亡魂们一捆,递过去,叹道:“厉鬼虽然捉拿归位了,但地府现在大乱,投生通道一乱,孟婆他们就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亡魂没时间走正常排队投胎,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帮着超度一下。” 超度是直接送过奈何桥,速度很快,但群体超度却需要天时地利。 薛今是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要报酬。” 谢必安答应了:“怎么,又要看生死簿?” 他从怀里拿出生死簿,递给他。 薛今是直接翻开,金光流转,页面停在祁麟的名字上。 【祁麟,年27卒,死于毒贩之手,轮回:无】 合上生死簿,薛今是蹙眉。 为什么结果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爱大家~ 再给预收的《捡的猫精分后每天都在修罗场》求个收藏~ 文案: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大祸不缺小灾不断,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猫后,竟然莫名其妙开始转运了! 没钱吃饭,摸摸猫头,回头突然天降彩票,刮开一看,中了特等奖! 被公司压榨,捏捏猫爪,转天公司倒闭老板跑路,他直接被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签走! 遭人陷害,微博万人捶他穷酸上不得台面,亲亲猫脸,下一秒国民爸爸发了微博: 介绍一下,@乔熠星我谢家最宠爱的孩子。 热搜爆了,乔熠星眼睛也亮了! 天道复苏,灵气回升,上古神兽貔貅沉睡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貔貅:喵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和白泽、麒麟共用一具身体! 幼崽身体孱弱,叱咤风云的神兽巨头气到“喵”地一声昏古七! 没想到再睁眼时却被人捡回了家。 小青年不光长的好看,浑身的灵气也惹得三位大佬眼热无比!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乔熠星:救命!我的猫变成人了! #今天也在猫咪修罗场里艰难求生# 感谢在2022-02-16 11:34:57~2022-02-16 20:2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梦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灿烂一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故人不可追 “我很好奇。”谢必安凑过来问他:“为什么你两次看生死簿, 都是这个表情?” 薛今是瞥他一眼:“与你无关。” 谢必安挽着哭丧棒,手里勾魂索一晃一晃的。 他说:“你这四个字,让我想起上任黑无常来。” 上任黑无常已经在琼华山见过了, 薛今是闻言偏头, 就听谢必安说:“那家伙和你可真像。” 薛今是摸摸腕间桃花:“像在哪里?” 谢必安啐了一口, 像是很瞧不起黑无常,道:“你俩都喜欢斜着眼睛看人。” 薛今是:“……” 想起上次范无救的话,薛今是问:“这么听来, 你好像不太喜欢他,难道有仇?” “也不算吧。”谢必安对这个倒是没有避讳。 他直接说了:“我喝过孟婆汤,忘记了,不过孟婆说,那家伙当年差点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差点没救回来。” 薛今是忽然好奇了, 黑白无常互相提起的时候情绪起伏不大,却没想到在这之前居然有这样的过节。 “说说。”薛今是道。 谢必安差点气笑了,挥了挥哭丧棒,用鬼哭声吵薛今是耳朵, 令他一皱眉。 “都说我忘了……毕竟打不过他,也没机会问个清楚, 再过没几年他就进了轮回。” 薛今是耸肩:“哦。” 话题这么一岔,谢必安收好生死簿,也不好再接着问,他又转头看两眼祁麟。 祁麟感受到视线, 眼睛一弯, 对他笑了笑。 谢必安闭上眼睛,问薛今是:“这是他鬼相?” 嘴都咧到耳根了, 比他的长舌头还离谱。 薛今是仍旧是那四个字:“与你无关。” 谢必安气到差点撅过去,祁麟说不出话,就用微笑看着他。 “行了,这几个是最后的逃犯,我和牛头他们要回去复命,就此别过。”再也别见。 谢必安咽下最后一句,尽管眼眶中看不见眼珠子,但话里也能听出几分恼怒。 薛今是叫住他:“等等。” “干什么?”谢必安眼睛一翻。 薛今是把宴来朝的情况说了一遍,道:“你找机会给他解释解释。” 谢必安瞪大一双鬼眼,不可置信:“什么,尊上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立马回过味来,想起前几次见面薛今是的奇怪表现,这次是真气到了。 “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次……艹,演上瘾了?” 粗口都爆出来了,可见他有多气愤。 被耍了这么多次,谢必安一想到自己对宴来朝恭恭敬敬那几次,对方肯定误以为他在对薛今是行礼。 越想越气,恨不得拿哭丧棒把薛今是敲死。 薛今是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阴测测道:“你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毕竟现实里谁也打不过。” 谢必安:“……” 谢谢,已经气死了。 虽然对薛今是很气,但谢必安很重视宴来朝。 如今地府状况不太好,酆都大帝闭关已久,宴来朝的存在大帝从没告诉过谁。 因为他一直表现出不近鬼神的样子,每次都是薛今是做主,谢必安还以为是宴来朝和酆都大帝之间有什么约定,比如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故而谢必安虽然知道宴来朝,但一直没有告诉其他鬼神。 没想到是传承出了岔子。 或许是当年大帝闭关地太匆忙,造成了传承失误。 这么多年尊上没有记忆,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如果没有薛今是,他指不定还要在阳间被磋磨多久。 谢必安转头复杂地看了薛今是一眼,最后抿唇对他行了一礼:“尊上的事,谢了。” 薛今是矜持点头:“嗯,记得给报酬。” 谢必安立马掏生死簿,薛今是摇头:“不是这个。” 动作一顿,谢必安见他神色不对,顿时警觉:“你要什么?” 薛今是眯眼笑:“还是生死簿……不过,我要判官手里的那本。” 众鬼差手中皆是分册,整个地府只有陆判手里是本体。 谢必安没想到薛今是这么大胆,很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薛今是瞥他一眼:“你手里这个局限太大,能看到的东西有限。” 他不等谢必安拒绝,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你们尊上这份人情,还不够看一眼生死簿?” 谢必安一噎,想起薛今是和他家尊上的关系,头秃地发现即使自己不给他,但等尊上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还是能看到。 “现在我必须先回地府,化身来不及收回,短时间内都无法脱身。”谢必安看了一眼几乎要不堪重负的哭丧棒。 “这样,夜里我分神直接入尊上的梦……在这之后,生死簿的事情,我会禀告判官大人。” 薛今是点头:“可以。” 谢必安又道:“不过尊上现在的情况变数太大,我不一定能顺利入梦,你要在他边上护法。” “啧。”薛今是抬眼看他:“麻烦……行,你到时候直接入就是。” 勾魂索扬起又落下,十几个亡魂被推送到薛今是面前。 牛头马面跟上谢必安,押送厉鬼前往十八地狱。 祁麟牵着哮天走过来,他偏头好奇地朝亡魂的地方‘看’过去。 这些亡魂刚死,还没过黄泉路,记忆情绪都还很完整鲜活。 他们见到鬼差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但人总是对鬼神敬畏而恐惧的。 祁麟这张脸和浑身厉鬼的阴气,让他们望而却步,见他看过来,有个老爷子甚至吓得直往薛今是身后躲。 “神仙救命、神仙救命,有鬼啊!” 薛今是朝祁麟看过去,恰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 ‘抱歉……‘ 这已经是他第几次道歉了?薛今是蹙眉,数道黄符飞出,一一贴上亡魂眉心。 祁麟侧耳过来,有些好奇地靠近。 薛今是顿了顿,道:“傀儡符,能让他们安静点。” 祁麟颔首,抿唇没说话。 “走吧,你现在情况不稳定,必须随时跟着我,先去找我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你。” 薛今是拿出缩地符,缩地成寸,朝记忆中宴来朝说的方向过去。 半个小时后,宴来朝接电话出门,在离家三里外的街角,接回了迷路的两人一狗,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长串亡魂。 薛今是难得一次僵着脸,全程没说话。 宴来朝也没故意笑话他,偏头看向祁麟。 祁麟礼貌地朝他点头。 宴来朝:“……你好,宴来朝。” 祁麟想说自己的名字,但张了张嘴没出声,宴来朝转头启动车子。 “我知道,你叫祁麟。” 薛今是偏头见他脸上又露出疑惑的表情,想起自己也没告诉他名字,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薛今是……你的名字,我在生死簿上看到过。” 听到生死簿,宴来朝下意识蹙眉,他记得那次薛今是看完生死簿后,脸色并不好看。 祁麟身为当事人,情况也很特殊,薛今是思索了一路,最后下车的时候才问:“你想知道自己的命数吗?” 祁麟摇摇头。 薛今是便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祁麟看不到他的表情,宴来朝却看得到,见他面色发沉,宴来朝也蹙起眉。 祁麟看不见门,直接穿墙而过。 鬼没有实体,但那种穿透感却很奇妙,他伸手只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阻力,随后被哮天扯了扯狗绳,一起进去了。 路上薛今是已经给宴来朝解释了现在的情况,知道需要自己帮助,宴来朝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薛今是道:“不急。” 宴来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听他说:“今夜过后吧。” “刚才我遇见了谢必安,等夜里他会入梦告知你真相。” 宴来朝抬眼,随后点头:“我知道了。” 地府那边既然要告知宴来朝身份,那就一定会先找方法,让他能够掌控身体里的力量。 到时候要帮起祁麟,就不需要完全依靠薛今是,他自己也可以。 宴来朝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心里却还是有一丝紧张,只是掩藏的很好,没有展露出来。 宴来朝问:“我需要做什么?” 薛今是:“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就行。” 说完他忽然想起谢必安的嘱托,又说:“不过我需要和你呆在一个房间,以防有意外发生。” 呆在一个房间? 宴来朝五指缩进掌心,但表情八风不动:“我知道了。” 他转头对祁麟道:“这里有很多房间,平常都有打扫,你随便挑个房间住下吧。” 祁麟抬手示意自己手里的狗绳,哮天仰头“汪呜”叫着。 “它也可以和你一起。” 祁麟就笑了一下。 ‘谢谢。’ 随便找个房间把亡魂塞进去,等到入夜,薛今是跟在宴来朝身后进了主卧。 主卧就一张床,薛今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径直上去。 宴来朝看他动作如此流畅,毫不设防,心猿意马了一瞬,随后咳嗽两声掩饰失态,躺到了另一边。 薛今是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宴来朝觉得有些耳热,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他问:“鬼差什么时候来?” 薛今是:“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不睡,他就肯定来不了。” 宴来朝:“……” 他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之后,薛今是面无表情:“睡不着?” 宴来朝有些尴尬,薛今是就在他身边,存在感极强,这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薛今是取出一张符篆,道:“睡不着我帮你。” 宴来朝看他手一眼,顿了顿,“……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 符篆就眉心一帖,宴来朝立马困意上涌,一分钟后呼吸渐渐平缓,已然是陷入了沉睡。 薛今是双手环臂,闭目等谢必安来。 身侧宴来朝指尖微动,熟睡时翻了个身,手一不小心搭在了薛今是腿侧。 薛今是垂眼看他,没什么反应。 再睁眼时,耳边风声猎猎,宴来朝听见一声清脆的敲响,视线一转,就见到了熟悉的场景。 山石流水,回廊楼阁。 红色道袍的少年还是倚靠在柱子上,长发散乱,手里一块石头抛上抛下,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宴来朝。 “薛今是?” 宴来朝蹙眉,他为什么会再次入魇,鬼差没入梦?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少年手腕一转,石头穿过宴来朝的魂魄,落在不远处。 宴来朝一顿,回身看一眼,地上已经堆起了十几个石块。 这次的魇内,薛今是似乎没有上次看起来鲜活。 宴来朝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好在身处薛今是的魇里,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四处张望,见廊外的池塘里荷花开得极艳,而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开春,柳树刚抽芽。 薛今是又朝他扔来一块石头,淡淡问:“你是哪里来的生魂。”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没什么起伏,情绪好像很低迷。 宴来朝飘过去,就见少年警觉地朝他看一眼,手揣进袖子里似乎要做什么。 宴来朝下意识道:“别扔符……我不会害你。” 薛今是豁然看向他,双手一顿,随后从空荡的袖子里抽出。 他说:“你怕什么,我身上已经没有符篆了。” 宴来朝没细想他这话,过来想凑近,但下一刻薛今是却起身和他错开,擦身而过。 “如果你不是玄门之人,就赶快离开。” 宴来朝忍不住跟上,问:“为什么?” 薛今是回身,眯了眯眼睛,咧嘴笑了一下。 “见我者,死。” 宴来朝觉得他现在有些奇怪,像是在抗拒别人的接近。 他转头看一眼这处住所,除了茂盛的植物和他们,竟然再找不到第二个活人。 薛今是问他:“你在看什么?”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宴来朝蹙眉。 薛今是站着,听到这话对他扬眉:“不是还有个你么。” 少年侧目瞥见宴来朝颈侧的神印,眼神变了变,转身坐回廊下,语气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 “地府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着急什么?” 薛今是看着宴来朝,眼中带着对他明知故问的不满。 “天道陷落,灵气湮灭,如今世间神灵都投入熔炉中舍生成仁……地府鬼神十不存一,你是从地府逃出来的?” 这话里信息量过大,宴来朝目露惊诧,还没等他消化完,薛今是忽然劝他:“阳间也尽是恶鬼,你到这里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身怀神骨,正是他们需要的,就不怕我将你抓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宴来朝摇头:“你不会。” 薛今是一愣,随即笑着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宴来朝没说了。 当然是因为你对鬼,见一个救一个。 薛今是没有追问,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又没了笑意。 “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宴来朝摇头,他倒是想走,但走不掉。 这时他忽然想起薛今是手腕上的痕迹,心中一动,走过去想拉他的手。 薛今是察觉后,闪身躲过,和他对视。 宴来朝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张了张嘴,随后道歉:“抱歉,我是看到你手上戴了什么,想看看。” “好啊。”薛今是垂眼,双手从道袍里拿出。 刻意遮掩的地方被展露出来,宴来朝看过去,便见薛今是手腕上戴着两个墨色玉镯。 上边金光流转,纹路神似活物,一直在不停流动。 “这是……?” 薛今是诧异地看向宴来朝,见他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两个镯子罢了。” 宴来朝还想说什么,但薛今是侧耳听到不远处有人来,对他下了逐客令。 “是我想错了,看来地府把你护得很好。” 宴来朝不解其意,但薛今是也不需要他听懂,只是开口说。 “……你该回去了,别让他们看见。” 猛烈的抽离感忽然传遍周身,宴来朝心有所觉,他这是要离开了。 最后一刻,他再看向薛今是的方向,虽然知道他只是一段记忆,下次不会记得他,但还是想道个别。 没想到视线对上去后,宴来朝瞳孔骤缩。 远处有人越来越近,念咒声传入耳中,忽然一阵诵经声贯彻灵台。 宴来朝看见薛今是双手下垂,手腕上墨玉手镯猛然收紧,嵌入他皮肤之中,殷红的血不断从伤口渗出。 金色纹路从薛今是脸上浮现,他蹙着眉,纹路逐渐蔓延到四肢,最后仿佛被手镯吸取了一般,尽数灌入其中。 手镯上边金色流光溢彩,薛今是的唇色却越来越淡。 宴来朝看着,忽然觉得心脏仿佛一只手骤然攥紧,他喊道:“薛今是!” “嗯?” 薛今是睁眼,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揉几下太阳穴。 外边天光大亮,白无常放他鸽子,竟然一夜没来。 见宴来朝猛然起身,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薛今是问:“……你做噩梦了?” 听到他的声音,宴来朝下意识转身伸手,一把拉过薛今是环住的手腕。 薛今是:“?” 待看到他手腕光洁,没有那对吸血的镯子,宴来朝瞳孔震颤着,半晌才平静下来。 他想问薛今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到无论是魇中还是现实里,对方都是轻描淡写揭过不谈,宴来朝又歇了这个念头。 薛今是不想说,他就不问。 既然能再度入魇,那就肯定还会有第三次,他等得起。 薛今是见他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看,心里一阵古怪,连忙抽回手。 问:“你到底怎么了?” 宴来朝沉默了一下,开口:“……做了个噩梦。” 听到这个,薛今是笑话他:“什么噩梦能把你吓到叫我名字。” “不提也罢。”宴来朝叹气。 他掩去眼中的深思,换了个话题问薛今是:“昨晚鬼差是不是没来?” “看样子是这样的。”薛今是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懒道:“你的事事关地府,他们不会轻易放鸽子,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薛今是起身走到桌边,从外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篆,剑指凭空写了几笔么,随后点燃化作飞灰。 薛今是道:“我给谢必安去个信问问,等他回信吧。” 两人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正好碰见祁麟牵着哮天,遛完狗穿墙回来。 见了他,薛今是说:“昨晚出了点事情,你的问题我们还没有解决方案,估计要稍稍延迟处理。” 祁麟点点头,但他面色迟疑,欲言又止。 宴来朝注意到后,开口问:“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哮天“汪”了一声,从桌上叼过来纸笔。 祁麟拿着笔,在上边写道: 「不知二位有没有办法,送我去一趟警局。」 他眼睛不能视物,写起字来也容易混在一团,但好在大部分还是能够分辨出的。 联系到祁麟的身份,薛今是他们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很有眼色地没有追问。 但薛今是说:“你现在是厉鬼,警局阳气旺盛,贸然进去会受伤。” 祁麟听着笑了一下,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既然这样,薛今是沉思过后,便点了头:“以你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能直接进去……这样,今夜,我也助你入魂吧。” 他看一眼祁麟的模样,考虑到他如今的特殊情况,又说:“我可以替你强行打开五感,短时间内能够说话,但有严重的后遗症。” 祁麟直接提笔: 「那就谢谢薛先生了。」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薛先生能帮帮我。」 薛今是没有推辞:“你说。” 他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声叹息,写道:「还请薛先生把我的脸遮一遮。」 虽然他自己看不到,薛今是他们也从没提过,但昨天吓到别的鬼后,祁麟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不太好看了。 怎么会好看呢,毒贩从来残忍至极,他死前是怎样的自己再清楚不过。 不想用这幅样子去面对曾经的同伴,因为不想让生者再替亡魂伤心。 薛今是:“好。” 祁麟记得伙伴的生日,向薛今是提供八字过后,夜里时间一到,就开始做法。 十指掐出法诀,薛今是念动咒语。 祁麟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他生前的模样,五官俊朗,生了一双笑眼,只是双眼蒙尘。 薛今是叮嘱:“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限制,就有可能会被警察的阳气灼伤,那时候我会直接拉你回来。” 祁麟点头:“我知道了。” 他声音清亮,不去追溯过往,看起来就像个温柔阳光的青年。 “切记,阴阳相隔,过盛的阳火会重伤你,不要和你的朋友多做接触。” 薛今是最后说完,灵光乍现,祁麟身体上浮,被牵引着朝一个方向飘去。 王争二十年前从前线退下来,如今坐镇京城,当了好些年的局长。 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只有最了解他的妻子知道,他始终放不下当年的同伴。 缉毒警察永远在刀尖上行走,负载着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责任与压力。 直到退下来这么多年后,王争都还忘不了当年的惊心动魄,也忘不了至今都杳无音讯的祁麟。 那一年,警方发现了一条深藏的毒链,牵涉甚广,他们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都没能抓住哪怕一个小虾米。 毒窝就如附骨之蛆,不得不除,最后警方拍板,决定让人潜入卧底。 那次行动本来准备委派王争前去,他能力强,八面玲珑,比别人都更容易打入。 但祁麟却擅自打了报告,申请进行潜伏任务。 那一年王争刚结婚,妻子正怀着孕,祁麟就这么代他去了敌营。 直到现在二十年一晃而过,祁麟也失踪了二十年,毒窝暗藏至今,这个毒瘤始终没能被拔除。 属于祁麟的警号被封存,档案里也宣告了他的死亡。 王争永远无法释怀。 今天夜里妻子熟睡,他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思绪被带走了,再睁眼时,眼前漆黑一片。 “王争。” 祁麟入梦,叫他一声。 这个声音几乎都要在王争的记忆里淡忘了,但时隔二十年再听到,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祁哥?祁哥!” 王争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四十多岁的男人,眼中泪水几乎是倾泻而下。 祁麟的身影印入眼底,王争一遍一遍叫他,快步跑过去。 “祁哥!” 祁麟摇头闪开,没让他碰到自己。 厉鬼入梦,对双方都有很大的伤害,即使故友重逢他眼眶湿润,但也必须忍住。 “王争,别靠近我。”他用二十多年前的一贯语气,对他说。 王争愣在原地,泪水糊了一脸。 他自认是个坚定不信鬼神的人,但在看到祁麟的那一瞬间,王争却知道眼前的祁哥就是当年的伙伴,时隔多年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当年叫着哥的年轻警官,已经步入中年,而故人却仍旧是熟悉的模样。 哪怕是祁麟的警号被封存,王争也坚定相信着他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但这一刻,他明白祁麟真的回不来了。 难以言表的悲痛将这位中年男人席卷,王争咬牙压抑住哭腔,痛声询问:“祁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祁麟叹息一声,道:“王争,故人不可追。” 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死亡,是为了让故友也直面如今的他。 “我已经死去很久了。”祁麟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我知道。” 王争擦去眼泪,叫他:“我知道你来见我一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祁哥你说,我听着。” 没有谁比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更了解自己,祁麟从不是个会缅怀过去,死去多年还要去见一见故友的人。 王争能隐约猜到他能出现很不容易,所以比祁麟更加珍惜时间。 祁麟神色严肃地可怕,即使相隔了二十年,想到当时他偶然发现的线索,他仍然忍不住浑身颤栗。 “当年我奉命进行潜伏任务,时间太短,没有混入高层,但却在一次偶然的袭击中救了一个领头人,我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个致命的消息。” “无意义的过程不多赘述,我只要你记住一个名字,鲁松柏。” 王争赫然抬头,牙关紧咬,放置在身侧的双手因为震惊而握紧,不断颤抖。 “你说谁?!” 祁麟一字一顿:“鲁松柏,那条毒线上顶头三人,他就是其中之一,我用这一生的荣誉向你保证。” “避水市往西一百三十七公里,有个临水村,村长姓许,我放了一样证据在他家柴房南角,谁都不知道,你带人去拿。” 祁麟知道王争不好受,但还是狠心说道:“从现在起,他不再是你我的老师,而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毒贩头子。” 王争低头,随后狠狠擦去眼中泪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好,明白!” 祁麟明明看不见,却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前那个年轻的警察,他笑得很欣慰。 “你长大了。” 四十几岁的王争眼中含泪,笑了起来:“嗯……以后,就该你叫我哥了。” 祁麟神色怅然,王争突然问他:“哥,你是怎么死的。” 祁麟一顿,道:“我想传递消息,但却被他们发现,在逃跑过程中失足摔下山崖,摔死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王争何其敏锐,这话里漏洞太多,一眼就能辨别真假。 但既然祁麟这么说了,那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相信。 想起当年他妻子还怀着孕,祁麟轻松地问他:“弟妹和我未见面的侄子,这些年怎么样了?” 王争道:“他们过得很好,我儿子今年也二十岁了,读的警校。” 祁麟很为他高兴:“子承父业,很好。”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王争又说:“嫂子自己开了家公司,也过得很好……我知道你不敢问。” 祁麟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小萦去年毕业,继承了你的警号。” 祁麟伸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时留下的的血泪,嘴角含笑。 “知道她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女承父业,小萦她比我想象得更加优秀。”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薛今是的声音响彻耳边。 祁麟看向王争,王争心有所觉。 “祁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祁麟点头:“嗯。” 王争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大步走过去,不容拒绝道:“二十年没见,不给兄弟一个拥抱吗?” 于是祁麟下意识躲避的动作一停。 几十年的友情和知己情,大概就在这个拥抱里画上句号了。 阳火灼烧魂魄,祁麟神情柔和,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再见,战友。” 随后大力的拉扯把祁麟带出梦境。 王争猛然从床上醒来,妻子迷迷糊糊问他:“你做什么?” 穿戴整齐,王争利落拿起电话拨出去,眼神凌厉道:“我去见老杨。” 那边宴来朝家里,薛今是皱紧眉头,数十道符篆飞速组成阵法,中心躺着的祁麟已经人事不省,浑身阴气微弱,红光明明灭灭。 “真是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也恨自己笔力不够,写不出来深刻的故事。 致敬所有英雄。 晚安 感谢在2022-02-16 20:21:12~2022-02-17 21:4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述月。 30瓶;酩酊 20瓶;4号、28785337 2瓶;思思非常可爱了、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以杀止杀 祁麟不听劝, 擅自接触了阳间警察,他一个厉鬼,甚至被阳火烧掉了好一部分的阴气。 虽然戾气就此消散了不少, 但他命也去了大半。 薛今是喘息的功夫都来不及, 马不停蹄布阵画符, 险险把祁麟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回来。 哮天在一旁焦急地转圈圈,阵法刚一停下,它便“咻”地窜过去, 低头检查祁麟的状况。 薛今是刚起身,宴来朝不知道从哪里抽了张纸给他,于是接过擦汗。 宴来朝看一眼满屋的符篆,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起魇里的薛今是, 那时候他好像说自己手上没有符篆。 宴来朝蹙眉, 转身装作不经意问起:“你每天都画这么多符?” “嗯。”薛今是喝了口水,道:“虽说我各家绝学都会一点,但最擅长的还是符篆。” 符篆这东西可是一次性消耗品,当然要多准备一些, 以备不时之需。 宴来朝又问:“每天都必须带在身上?” 薛今是看他一眼:“当然。” “那要是有一天忘记了?” 薛今是:“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见宴来朝一直追问,料想对方肯定有什么目的, 但又迂回地不想让自己察觉。 薛今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他直接说:“有什么要问的,你直接说。” 宴来朝动作一顿,抬眼和他对视, 对方眼神明亮生动, 和魇中的少年天差地别。 问题萦绕在心中,哽在喉头, 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情况下,你身上才会没有符篆。” 这个问题好像让薛今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将眉头一蹙,看过来。 打量了宴来朝一会儿,但没察觉出异样。 他便淡淡地说:“除非那时候我形同废人。” 宴来朝瞳孔一闪,抿唇指尖蜷曲着,明明对方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没有多余的情绪,但他仍然觉得心尖上一阵刺痛。 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生人身上不会出现魇,只有经历了死亡的鬼才会困于其中。 那分明就是薛今是曾经最真实的遭遇。 宴来朝颔首:“……我知道了。” 他想,我绝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之中。 那边祁麟终于醒来,哮天第一时间“汪”了一声。 他伸手揉了揉哮天的脑袋,就听不远处传来薛先生的声音。 “我记得离开前嘱咐过你,不要触碰阳火旺盛的生人。” 祁麟张口出声,却只发出了沙哑的气音,强行打开的关窍已经闭合,他嗓子哑了回去。 ‘抱歉。’他道。 薛今是摇头,语气很平淡,但听在耳中却叫人难受。 “你该说抱歉的是你自己,不是我,命是你的。” 祁麟沉默了,就连脸上一贯的笑意都消失不见。 薛今是觉得很费解。 为什么他以前昏迷的时候求生欲极其强烈,但自从醒来后,却仿佛随时都在准备去死。 无论是之前不听劝,擅自动用戾气杀鬼,还是这次贸然接触生人……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找死。 宴来朝和薛今是的想法同步,但两人从前身处环境不同,薛今是不能理解,他却隐约猜到了一些。 但宴来朝没准备捅破,而是选择让祁麟自己说。 “我们费尽心思救你,目的是想让你好好活下来……虽然命是你自己的,旁人不能左右,但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想死?” 宴来朝的语气很严肃,道:“人死之后还有轮回,但你已经没有了。” 祁麟没说话,他对上两位恩人的眼睛,甚至偏头躲避开了,不敢和他们直视。 半晌,他才迟疑着转过头来,张了张口,说的是:‘……我知道。’ 薛今是皱眉。 祁麟无声叹息着,身旁窝着哮天,他伸手摸了摸耳根,摸到自己可怖开裂的嘴角。 虽然看不见,但他从旁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厉鬼。 厉鬼是什么?即使祁麟从前是无神论者,但他也知道,厉鬼代表着“恶”。 相由心生,厉鬼可怕,长相也丑陋恐怖。 哮天已经叼来了纸笔,祁麟在上边写道: 「我已经葬身于黑暗,又怎么可以化身黑暗?」 从前求生欲强烈,是因为祁麟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埋藏在平静生活下的毒瘤不拔除,他怎么甘心就此死去? 如今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恶”的一部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任务已经完成,祁麟想,自己也该离开了。 薛今是觉得有些费解,他费尽心思不过所求“好好活着”,而有的人明明能活着,却如此不珍惜。 但他也明白,每个人的道都不同,他不是那种会因为违心而毅然赴死的人,但祁麟是。 想了想,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过好在有宴来朝,他沉浮娱乐圈多年,又在商圈浸淫,很明白怎么对付祁麟这样完全正面、又像倔驴一样的人。 于是就听他忽然开口:“你以为,你传递完消息,就能高枕无忧,毅然赴死了吗?” 祁麟果然抬头,面色迟疑。 “你是缉毒警察,自然比我们更清楚,要想抓住这些丧心病狂的罪犯,不是件容易的事。” 薛今是侧目,见祁麟神色怔然地点了点头,宴来朝继续说。 “你刚醒过来,所以不太清楚,其实华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关于贩毒的消息了,这代表着,当年害死你的那些人,并没有被发现。” 宴来朝眼神很沉,语气也很严肃:“你身处其中,了解的比我们都清楚,他们既然能害死你,就证明他们有恃无恐,有能规避警方的办法。” “这种时候,即使你有消息传递出去,但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进行得不顺利怎么办?” 祁麟有些茫然。 「我……的确没有设想过后果。」 宴来朝点头,道:“所以你不能死。” 「为什么?」 抬头看一眼祁麟如今的状况,宴来朝道:“因为敌人在暗,警方在明……但你却游离其间,是警方最大的王牌。” 他最后说:“你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你必须协助警方破案,你死了,他们可能会有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我相信,你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听君一席话,祁麟也明白是自己钻牛角尖了,他决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死后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还能完成曾经以为再也完成不了的任务,这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祁麟忽然立正,脊背笔直地像一棵屹立的白杨,朝薛今是他们无比正式地敬了一礼。 ‘谢谢。’ 见他身影不再像刚才那样飘忽,宴来朝稍稍松了口气。 回头就见薛今是一直盯着他,宴来朝心跳漏了一拍,问:“看我做什么?” 薛今是转头,“之前没发现,你还挺会说话的。” “你没发现的地方,还有很多。”宴来朝道。 薛今是轻轻哼了一声。 在这之后,祁麟忽然重新燃起了斗志,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 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和生人近距离接触后,求薛今是替他在身上刻了阵法,能够经常出入王争的梦境。 王争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身上阳气充足,完全消耗得起。 几次过后,也不知道是两人谈了什么,祁麟好像突然想通了,再入梦的时候,没再强行开五感说话,也没有遮住自己的厉鬼容貌。 几次回宴来朝这里,薛今是都观察到他神情轻松,不想是会突然又想不开的样子。 这次祁麟跟着王争出去,在临水村找到了他二十年前埋藏的证据。 证据一拿回京城,王争直接违反规定,破格越过好几层上级,递交到了华国总部办公室。 证据一出,整个高层都哗然了。 平静的生活下,警方势如破竹,捣毁了好几处窝点,却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祁麟最近忽然空闲了下来,应该是警方正在收尾,王争已经不再需要他一直跟着,他呆在家里遛狗看新闻,抽空玩玩宴来朝买给他的手机。 祁麟状态轻松到让薛今是他们明白,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就等什么时候尘埃落定,警方发消息通知。 最近几天薛今是都没回付桓宇家,地府没有消息,谢必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回信,他也就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入梦来。 他等得烦了,宴来朝也不好过。 宴来朝最近一直在思索,到底什么才是入魇的契机,但始终没能发现。 谢必安交给薛今是的亡魂,他还没有超度。 要等三天后,下一个月圆之夜,再举行祭祀,进行大规模的做法。 他们是亡魂,毕竟不是罪人,没过两天,薛今是还是把他们都放了出来,身上贴了定位符,允许他们偶尔自由活动。 之前那个被祁麟吓哭的老鬼,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悔恨懊恼到恨不得给他下跪。 祁麟哭笑不得,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不过他英雄光环太耀眼,在这之后他每次遛狗,都有亡魂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薛今是乐得清闲,跟宴来朝说话。 “这一批亡魂里,有好几个身有残疾的,眼盲、瘸腿、聋哑……但他们平常好事做的多,身怀功德,死后魂体恢复正常,下一世会投生去健康的家庭。” 宴来朝点头:“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宴来朝转头问薛今是:“你之后有什么安排?” “有个综艺,生活类的。” 他的资源有时候杜兰心也会给宴来朝汇报,稍微一回想,宴来朝问:“《我来了》?” 这是那个综艺的名字,薛今是点头:“嗯。” “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这一季去的是苗寨,前不久还给我递了邀请。” 薛今是眯着眼睛:“是吗,你也要去?” 当然是假的,但宴来朝想去,节目组肯定是敲锣打鼓地欢迎。 他很矜持:“有在考虑。” 薛今是忽然说:“付桓宇上星期就去了《我来了》,他要呆够三期,我们去正好能遇上他。” 既然收了徒,那他就会好好教。 此刻在菜地里拔萝卜的付桓宇还不知道,自己之后将会过得怎样水深火热。 宴来朝脸色黑了黑。 怎么哪里都有这小子。 两人正说着话,薛今是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人是容殊。 宴来朝见薛今是眉梢上扬,然后接通。 这次容殊却没有过多寒暄,而是一上来就直奔正题,语气并不轻松。 “薛大师,钱导家有人死了。” 薛今是淡淡一声:“嗯。” 意料之中。 宴来朝有些意外,薛今是的音量调的很大,即使没开免提,他也能听到一些。 有印记的是钱正国,为什么死的却是别人? 薛今是对容殊说,同时也替宴来朝解了惑。 “喜气鬼出现在葬礼上,参加了那场葬礼的人,都是他的目标。” 容殊语气发沉:“死的人是钱导堂哥,本来这事我不想来麻烦薛先生……但他死的很奇怪。” 薛今是了然:“和葬礼的主人同一个死法?” “没错。” 钱导的父亲死于突发脑溢血,人是一下就没的。 葬礼上发生了地震,棺椁就停在小房子里,还没下葬。 钱导老家那边很迷信,嫁娶都要合八字,挑选黄道吉日,下葬也同样。 错过了那一天,就要换时间了。 那天钱正国一边骂着薛今是,一边回家。 薛今是说得煞有介事,他一开始还真胆战心惊了许久,但连续几天都无事发生,他又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印记,所以就放下心来,认定薛今是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事情的转折就在两天前。 死者叫钱兴国,今年才三十岁不到,因为他母亲是老来得子,所以年龄和钱正国相差很大。 前天他休假在家,家里没人,谁知道突发脑溢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容殊道:“发现尸体的是他母亲,据她所说,当时她一开门,就见自己儿子躺在地上,面色发青,面色狰狞,最离奇的是──” “她说钱兴国穿了一身红衣。” 薛今是淡淡道:“然后呢?” 容殊:“她吓得尖叫出声后,邻居过来把钱兴国送往医院,但他们却说,钱兴国穿的是黑色西装。” 双方所见不一样,医院的医生都说钱兴国穿的是西装,不是红衣,但他母亲却仿佛要被吓疯了,一直说钱兴国穿的是红衣。 医生们面面相觑,最后宣布钱兴国已经死亡超过了八小时。 钱兴国一死,他母亲看着又神神叨叨的,医院就联系了他父亲。 之后就是设灵堂,亲戚上门吊唁。 在此期间,钱兴国母亲一直叫着要换了他的红衣,被老伴关在了房间里。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事故,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灵堂之上,即将封棺的时候,有人偶然间瞥到棺材里的钱兴国,骤然尖叫出声! 只见钱兴国穿着一身红衣,面色扭曲痛苦,但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微笑…… 此后,除了钱兴国父亲,在场十三个亲戚,所见的竟然都是这个画面! 顿时所有人都要吓疯了。 钱兴国父亲因为看不到这恐怖的一幕,所以最镇定。 但这种灵异事件还是把他吓得够呛,几乎是瞬间,他就想起其中关窍。 ──钱正国父亲的葬礼,在场的人都去了,只有他没去。 这个猜测叫他浑身颤栗,一想到两人如出一辙的死因,钱兴国父亲当即请了人,把尸体送去了医院。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院对尸体进行了检查。 这一查,医院的人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死者年纪轻轻的,却得了好多老年病。 骨质疏松、风湿、关节炎……种种病症,放在年轻人群都非常罕见。 钱兴国父亲听了,当场昏厥。 这些病……和钱正国父亲的病一模一样! 诡异的病症和微笑,还有那一身恐怖的红衣……这些灵异现象吓病了好几个亲戚。 钱正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在知道这些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薛今是之前说的话。 他的死期将近…… 钱正国吓得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是他妻子旅游回家,才发现晕倒在家的钱正国。 钱正国在医院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颤抖着给容殊打了电话,将事情讲述一遍之后,他几乎是颤栗着哀求,想要见一见薛今是,求薛今是救他。 人命关天,这情况也确实太过诡异,于是容殊答应替他问一问。 薛今是在电话这头听完,笑了一下。 “要我救他,可以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十分不屑:“不过,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我不会以德报怨,要想活命,让他自己上门求我。” 容殊点头,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上次钱导对薛先生恶语相向,这次他上门求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会向他转达。” 挂断电话,宴来朝问:“是上次的喜气鬼?” 薛今是点头,道:“刚刚的通话内容,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一些。” 知道宴来朝对大部分鬼怪都一知半解,既然现在他也算入门了,薛今是便索性给他解释。 “喜气鬼是丧事中有人暴毙,怨气所化,集所有怨念恶意于一身,常常会嫉妒活着的生人。” “它出没于白事场景中,会让看到它的人和他一样,当场暴毙。” “喜气鬼凶性极大,从没有人撞见他后,完好无损地离开过,和它对应的,还有在喜事中暴毙,怨气所化的丧气鬼。” 民间有一句话:“宁得罪无常,不惊扰喜丧”,就是说,主杀伐的黑无常,都没有喜丧二鬼来的可怕。 由此可见,喜气鬼有多难缠。 宴来朝蹙眉:“我记得上次你说,要处理掉它,也只有两成的成功率。” “没错。” 宴来朝很不赞同:“既然没有把握,钱正国之前又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 薛今是伸手,食指在眼前左右晃了晃。 “我的目的不是救他,而是救祁麟。” “祁麟?”宴来朝不解,“这事和祁麟有什么关系。 薛今是哼笑一声,道:“连我都没把握处理掉的厉鬼……这是多大的功德,你知道吗?” 宴来朝恍然:“你的意思是……?” “天道无情,但也有情,祁麟如今还未脱离危险,我想了想,不可能让我一辈子替他续命……功德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宴来朝点头明白了,但还有些疑问:“你都无法解决的事情,祁麟能解决?” 薛今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喜气鬼虽然凶厉,但终究只是怨气化成,没有人的正常思维……它触发死亡的节点是‘看见’。” 宴来朝一点就通,也忍不住闷笑了一下。 “祁麟‘看不见’,这种情况下,喜气鬼没办法对他主动发起攻击,所以祁麟能轻易杀死它?” “没错。”薛今是道。 讨论回钱正国,宴来朝又问:“那钱正国和他的那些亲戚,是怎么活下来的?” 薛今是伸手支在下巴处,道:“这个我之前倒是想过,最关键的,应该是那一场地震。” 举行丧事的途中,喜气鬼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衣,悄无声息出现在里边。 原本这应该突兀到,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但没想到发生了一场地震。 地震中大家都惊慌失措,根本来不及注意到诡异的人和事。 有的人是完全没注意到,有的人是余光扫过那么两眼,但记忆模糊。 很明显,钱正国和钱兴国就属于后者。 那场葬礼上,所有对喜气鬼有模糊印象的人,他们构不成‘看见’的条件,但又的确注意到了一些,所以身上被打了标记,从当场暴毙,变成了延迟死亡。 “既然有印记,喜气鬼能循着印记找到他们,又为什么会延迟这么久才杀死一个人?”宴来朝问。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不着调地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些亲戚分布在天南海北,鬼飘着没有汽车的速度快,它找上门花了点时间吧。” 宴来朝哽了一下:“……” 那这个,还真挺讲究科学的? “好了,过会儿祁麟遛完哮天,就等钱正国上门给我道歉了。” 人被恐惧驱使着,什么都能克服。 钱正国得到答复的下一秒,就直接冲出了医院,来得比薛今是想象中快不少。 薛今是自认不是大度的人,他紧闭大门,没让宴来朝打开,随后恶趣味地叫了一干亡魂出来吓他。 钱正国如今三魂去了七魄,他本来就身怀喜气鬼标记,阴气旺盛,再被钱兴国的事情吓了一通,阳火微弱,能隐约间看到不少鬼的影子。 这些亡魂都不是惨死,样子跟正常人没两样,但钱正国看不太清,站在门口只能看到自己面前,有很多透明的影子在飘。 这种未知感给人的恐惧,才是最令人胆颤的。 亡魂们时不时朝他吹口气,钱正国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幻想着有鬼手要掐死他,吓得大叫。 这么一来,他肩上魂火更加微弱,能看清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恰逢祁麟遛弯回来,他一身漆黑地飘过,阴气化作的头发四散开,手里还拿着根绳子。 感受到门口有个生人,祁麟好奇地侧耳,这一眼,钱正国当即吓得两眼一翻,立马就要往后栽倒。 下一秒,薛今是出现在他身后,伸手一拍:“魂兮归来!” “鬼啊──!”钱正国大叫着醒过来。 肩上魂火被挑亮,他睁眼后却发现眼前只有薛今是一个人。 经历过刚刚的事,他再看薛今是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想要往他腿上挂。 薛今是嫌弃地躲开,却迎面撞上宴来朝的胸膛,回头看的功夫,对方捞着他的腰往边上一放,道:“站稳。” 薛今是理理弄皱的衣裳,头也不回:“谢了。” 没注意到宴来朝摩挲指尖的动作。 宴来朝侧目,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正国,警告:“害怕也是你该受的,注意言行,别动手动脚。” 钱正国张了张嘴,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很明显薛今是是目前唯一能救他,于是快速点头:“好……我知道了!” 宴来朝最后看他一眼,转身道:“进来。” 薛今是早就先一步进了屋里。 钱正国这次明显是怕狠了,求人的态度十分诚恳,甚至还想给薛今是磕几个头。 但他刚跪下,膝盖一弯,却任他怎么施力,膝盖都无法碰到地面,弄了个满头大汗。 薛今是淡淡道:“行了。” “真正要帮你的不是我,是他。” 他伸手一指,被指到的祁麟还不知道,但哮天扯了扯他的袖子,祁麟一脸茫然。 ‘什么?’ 钱正国看着空空荡荡的地方,心中一悸,结巴道:“鬼、鬼吗?” 薛今是点头,钱正国两眼一翻。 钱正国的老家是个偏远的村子,就在京城往南一百多公里,和隔壁市接壤的地方。 穿过一片田地,从田垄上穿过去,走到村子的尽头,就是他老家的房子了。 老一辈都不太愿意离开故土,去陌生的城市,宁愿在家下地种菜,也不愿意被困在高楼里,每天上下楼都不用用腿走,闲得骨头痒。 钱正国的父亲钱旺德的尸体,就还停在小屋子里。 虽然如今已经要迈进秋天,但秋老虎还晒着,天气闷热,尸体放了这么多天,要不是棺材已经钉上,怕不是早就臭气熏天了。 薛今是进门就察觉到里边的怨念,虽然魂魄已经被无常拘走,但没投胎就会始终和尸身保持一丝联系。 迟迟没有下葬,亡者不得安宁,钱旺德这是生儿子的气了,还气得不轻。 瞧门口这老槐树,被鬼气滋养得多茂盛。 钱正国路过老槐树,一片叶子掉下来,恰好落进他领口,被抖出来。 薛今是瞥一眼,没反应。 老子教训儿子,他才不插手。 这次宴来朝也跟了过来,后边还有牵着哮天的祁麟。 和寻常厉鬼不同,祁麟因为身怀一丝龙脉,所以白天也能正常行走在阳光下。 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来帮忙的,他还挺乐意,乐呵呵就跟来了。 不过飞机上逃了次票,祁麟还有些过意不去。 推开停灵的房间,钱正国甚至有些不敢靠近中央的棺材。 薛今是没那么避讳,迈步踏入,径直就走过去。 停灵的屋子挂满白布,前方还摆放着花圈、纸扎等明器。 出殡用的引魂幡就立在棺材旁边,幡杆上粘着数十条尾端尖尖的纸条,代表着丧者为男性,以及死者岁数。 棺椁上边飘着淡淡的阴气,薛今是绕到一侧,矮身从棺材缝隙里捡了个东西出来。 宴来朝一看,上前拿过来扔掉,指责他:“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捡?” 就见那东西天圆地方,赫然是一张纸铜钱。 纸钱晃晃悠悠飘到钱正国鞋面上贴着,他瞳孔皱缩,惊悚道:“我、我买的不是这种纸钱!” 这种形状的纸钱,放在现在算是普通货色,钱正国不缺钱,也乐意在丧葬品上花钱,买的纸钱都是开光过后,请了财神爷兑现,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玉皇钱。 玉皇钱方方正正,每张都是类似古代银票的形状,绝对不是这种天圆地方的铜钱样! 薛今是后来的话,让胆颤心惊的钱正国差点吓撅过去。 “这当然不是你买的,这是喜气鬼的份子钱。” 薛今是捡的时候,用淡淡的灵光隔开了阴气,而宴来朝身为酆都大帝,两人都不怕上边的晦气。 比起纸钱,钱正国身上的标记,才是碰了就相当于转移仇恨,成为喜气鬼下一个目标。 钱正国觉得自己再被吓一次,就该和他爹一起去地府报道了。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凑过来央求:“薛大师,你、您快帮帮我吧!” 钱兴国死的太惨,又太诡异,他真的会被吓死的! 祁麟也飘过来,‘看’着薛今是,想问自己要怎么帮忙。 薛今是让他们不急,这话说出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暴毙的钱正国,差点哭出声来。 “要想诛灭喜气鬼,只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先布上诛杀阵法,配合杀鬼咒,能强行打散喜气鬼。 但威力大的阵法都有个弊端,就是前期准备时间长,并且阵法明显,喜气鬼没那么容易上当。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可以‘直面’它的人──也就是祁麟,用蛮力将它抓进来。 薛今是解释完,又说:“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引出喜气鬼?” 他们纷纷看向钱正国。 钱正国瞬间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大晚上写这个,真的把我吓的够呛。 丧葬部分用品查了知乎。 这里通知一下,二十号和二十一号我要搬家哦,所以这两天更新不稳定,但肯定会三千字保底的,之后再找时间日万补回来。 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2-02-17 21:26:22~2022-02-18 22:3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个九 10瓶;清水言玖 3瓶;时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三十八任黑无常 钱正国好歹也是个拍了很多电影的导演, 对各种电影里的人设,还有剧情走向都很了解。 哪个鬼片里没有气氛组,或者说是鬼怪吸引器? 毫无疑问, 薛今是就准备用他, 来引鬼上钩。 薛今是刚起了这个念头, 他还没说出来,就见钱正国表情惊恐,双手不停颤抖, 显然是怕惨了。 钱正国:“我不行!” 薛今是直接驳回。 “这里只有你身上有喜气鬼的印记,你不引它来,谁引?” 钱正国还是摇头:“可你不是说……鬼来了我就要死吗?” “是这样没错。” 钱正国瞬间发抖,但薛今是话音一转:“但是有我们在,伤不了你。” “反正喜气鬼都要来, 就不能不引, 等它上门吗?”钱正国支支吾吾的。 薛今是悠然双手环臂,后背倚靠在钱旺德的棺材上,冷笑:“你多大的脸,还想让我守着你日日夜夜, 等鬼上门?” 这人婆婆妈妈的,上门求着他救, 但现在又张口阻挠,薛今是脸上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钱正国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脸色,最后还是怕薛今是就这么被气走, 总算闭了嘴。 薛今是这才勉强缓和下神色。 他道:“当时参加葬礼的那些人, 家住哪里你都给我画个地图,标明距离。” “……画地图, 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吗?”钱正国眼神看过来,问他。 薛今是嘴角上扬:“算你的死期。” 死期两个字一出,钱正国心跳加速,差点又撅过去。 他这幅恶劣的样子,动不动就要把人吓个半死,但宴来朝只觉得可爱。 宴来朝右手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随后伸手握住薛今是的手臂,把他提到身边。 “好好站着,靠着棺材也不嫌膈应?” 薛今是随意挥挥手:“都是死人了,我还怕他突然起尸,攻击我不成?” 宴来朝摇摇头,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他死这么久,掀开棺材板早就臭气熏天了……你要是不介意,那就继续靠着。” 薛今是:“……” 他默默挪远了两步。 那边钱正国在努力画地图,薛今是走过去,俯身捡起那张纸钱,随后掐诀,指尖涌出灵火,几乎是瞬间就把纸钱烧了个精光。 屋子里空气都清晰了不少。 钱正国拿着他画的地图走过来,尴尬地递给薛今是。 鬼画桃符,画的一团乱,但勉强能分辨出一些方位。 地图上按照薛今是的要求,标注了大概范围。 薛今是粗略一扫,道:“果然?” 宴来朝就在他身边,同样看了一眼,问:“什么?” 薛今是眯眼笑着看他:“果然,喜气鬼是按照距离来杀的人。” 他指着上边的一处地点,指尖边上正写着“钱兴国”。 “钱兴国家距离这里最近,他是最先死的一个。” 钱正国怔然,回想过后,小心翼翼道:“那我不是第二个吧……” 薛今是瞥他一眼,根据地图上标注的距离估算了一下,道:“原本不是,但现在你是了。” 对上钱正国突然惊慌瞪大的双眼,薛今是扔掉地图。 “它花了半个月时间抵达钱兴国家,才把他杀死……距离下一个目标,按照喜气鬼的速度来算,四天后,就是下一个人的死亡日期。” 既然已经有办法击杀它,那这种没必要的伤亡,就可以阻止。 薛今是道:“我会加重你身上的印记,从而引动喜气鬼和你的牵连,强行改道,把它下一个目标换成你。” 这样一来,喜气鬼就会在第四天赶到这里,期间还能空出两天布置阵法。 宴来朝听明白了,一旁负责抓鬼的祁麟也点头,就剩个完全没有话语权的钱正国,不得不哭丧着脸同意。 这个镇子地域并不算偏远,但从他们丧葬嫁娶,都必须严格遵守习俗和吉日来看,不难猜出里边的人都很信奉鬼神。 一般信奉鬼神,或者有庙宇的地方,都会有卖相应法器的店铺。 薛今是问起,钱正国就说:“我知道镇上有一家,那地方什么都卖,也有卖驱鬼避邪物件的。” 他把薛今是几人带过去,在出了村子,大路尽头左转,就看见一家香火店。 店门口摆放着精巧的纸扎和花圈,里边香火缭绕,还有各式法器样的在售。 站在外边,都能闻到一阵香火气。 店铺最里边是柜台,背后有一座小财神像,一个中年男人抬头看见他们,说:“几位要买什么?” 薛今是也懒得自己找,直接开口:“古铜钱,手炉,法尺,阴阳旗,八卦镜……” 林林总总加起来,说了十几样。 老板看起来是个懂行的,掀掀眼皮,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这些物件都是做法事,或者捉鬼用的,你们要捉鬼?” 薛今是淡淡一笑:“老板只是个做生意的,客户的事情,就别多问。” 老板点头,转身从柜台后边出来,道:“稍等。” 古铜钱一百单八枚,手炉等都是单数,老板把这些东西往桌上一放,他那柜台还险些放不下。 “客人看看这些品相如何?” 薛今是扫视一眼,颔首:“还行。” 法器大都是古物件,年份越久,所日积月累的灵性就更好。 薛今是一向不太靠法器,但这次布阵却需要。 好的法器千金难求,阵法虽然复杂,但也并不是必须要拿好东西去镇,老板拿出来的这些不好不坏,应该都是近几十年的玩意儿,算是能用。 确认没问题后,薛今是让钱正国付钱,带着他们回去布阵。 大阵中最基础的部分,还是雷池,也叫锁鬼阵。 二十八枚铜钱分布四周,构成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星辰连珠,能借一缕阳气,困锁误入的恶鬼。 锁鬼阵的阵眼,薛今是填了一枚死玉。 玉分活死,生人常佩戴活玉,而死玉通常用于玄门镇压封印恶鬼。 见薛今是布完阵法,宴来朝问:“好了?” 薛今是摇头:“这只是用来抓住喜气鬼的阵法,等抓到它之后,我再另起大阵诛灭它。” 雷池和死玉天生克制鬼魂,薛今是见祁麟有所感觉地离远了些,就叮嘱他:“到时候你引喜气鬼进来的时候注意一些,别也被死玉封印了。” 死玉为阵眼,到时候喜气鬼一踏入,雷池自动运转,就能直接将内部鬼怪尽数封印。 祁麟颔首。 ‘我知道了。’ 四天时间一晃而过,夜里薛今是他们都在隔壁,祁麟整装待发,停灵的房间内钱正国睡得十分安详。 按照之前计算的,今天喜气鬼就会赶到。 为了防止钱正国坏事,薛今是提前给他拍了一张沉睡符,保证他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祁麟还是第一次出‘灵异任务’,一时间还有些新奇。 薛今是又将注意事项重复了一道,便听村内一声狗叫,随后阴风四起。 喜气鬼来了。 先一步出现的是漫天纸钱,红色的铜钱洋洋洒洒飘落,在漆黑的夜里十分诡异。 纸张飘落的声音,伴随着风声,阴气呼啸着弥漫而来。 “嘻嘻嘻……” 尖细又语调怪异的声音响起,整个屋子如坠冰窖,墙角开始有黑色的水渍渗透。 薛今是嫌恶地躲开,用气音说道:“是尸水。” 宴来朝让了让,祁麟也默默往上飘了几寸。 没过多久,隔壁屋内的钱正国,头发眼睫上都凝了一层冰霜。 钱正国呼吸很轻,敞开的大门外,茂盛鬼槐下站着一个红衣人。 它五官扭曲,呈现出诡异又僵硬的微笑,满面春风地站在灵堂外。 “咦嘻嘻嘻……我来了……嘻嘻……” 丧礼上,穿着这么一身红衣,满脸诡异微笑,还说着古里古怪的话,真的令人头皮发麻。 突然起的阴风,把门窗吹得发出“嘎吱”的声音,放在夜里十分刺耳。 “……要买寿衣吗……嘻嘻……买件寿衣吧……” 即使在沉睡符的作用下睡了过去,钱正国也仿佛能感觉到危险在靠近,闭眼表情惊慌。 确认喜气鬼距离雷池只差临门一脚,薛今是示意祁麟:“该你了。” 祁麟颔首,穿墙而出。 喜气鬼由怨气化生,能腐蚀大部分法器,薛今是如今奈何不了他,没办法正面克制。 但祁麟身为厉鬼,同样凶厉的阴物,就只看谁能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了。 喜气鬼没有脚,缓慢飘着到门口,嘴里一直用尖细嗓音轻缓地说: “……买件寿衣吧……” 祁麟出现的第一时间,它就猛然扭头。 身体还保持着正面走向灵堂的姿势,头却僵硬地转过来,充满了割裂感。 要是换个普通人站在这里,怕不是当场要吓死,但祁麟看不见。 他只感觉到一股阴气逐渐靠近,随后耳边尖细的嗓音骤然拔高── “咦嘻嘻嘻──买寿衣吧~” 祁麟面无表情地直冲而去,丝毫没有因为鬼怪的注视,而有暴毙迹象,喜气鬼脸上的诡异笑容骤然僵住。 估计它这一生也没见过有哪个人,直冲着自己而来,气势汹汹地仿佛它不是人见人怕的喜气鬼。 然而它再挣扎也没用,屋内阴气冲天,它留下的印记一直吸引着它的注意,而面前又有个迎面而来的祁麟。 它贫瘠的大脑根本想不到,这时候是先弄死屋里的,还是先弄死屋外的。 不过祁麟很快就替他想好了──你谁都弄不死,因为我要先弄死你。 看不见的好处非常明显,喜气鬼无法触发主动攻击的条件,只能被动让祁麟靠近。 比之前那次将鬼打得魂飞魄散还简单,祁麟只一脚,原地就只留下了喜气鬼的残影。 它直接被踹了进去。 鬼魂入内,锁鬼阵自动开启,金光自阵法内升起,铜钱不断嗡鸣着发出金属的声音。 这声音对鬼怪来说是极大的精神攻击,喜气鬼狰狞着尖叫出声。 “呃啊──!” 声音尖细,直接震碎了结霜的玻璃。 祁麟退后一步,薛今是闪身而来,金光四射,铜钱从他手心飞出。 铜钱带着开光过后的气息,笔直插入地下,围绕锁鬼阵周身一圈。 阵法形成金色的围墙,离门口不远的祁麟、宴来朝还有钱正国,立马被排除出去。 这就是玄门的“铜钱金刚墙”。 宴来朝在远处看着,脑子里回想起之前看的那些秘籍,恍然:“茅山的术法。” 薛今是的动作还没完,喜气鬼已经察觉到威胁,怨气在一瞬间达到顶峰,一边尖利发出惨叫声,一边不断重装金刚墙。 动静太大,房顶横梁细细抖动着,不断有灰尘落下来。 指间探入锦囊,沾上事先备好的赤硝粉末,以此为基础,薛今是凭空画符。 他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有数道符文落成。 九九八十一道赤硝化作的符篆,自发交错旋转,赤火骤然蔓延天际,带着无上威力,飞快朝中央收拢。 薛今是微微喘气,转身退出房间。 “呃啊啊啊──!” 喜气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伴随着阴气怨气被灼烧的噼啪声,赤火阵最后收拢成巴掌大小,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宴来朝上前询问:“成功了?” “嗯。”薛今是伸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屋内大火渐熄,阵法运转停止。 他走进去,俯身拿起中央的死玉。 因为封印了赤火与喜气鬼,原本碧绿的玉石,此刻黑红交错。 薛今是上下抛了抛,道:“抓住了。” 祁麟等屋内阵法的气息尽散,这才上前,好奇地侧耳,想听听怎么解决的。 薛今是道:“赤火阵是玄门用来超度的阵法,以赤硝为基底,召唤赤火,能焚烧所有的怨气,将厉鬼烧成普通游魂,再行超度。” 宴来朝讶异,他问:“当初祁麟怎么没用这个阵法?” “当时他伤太重,这阵法伤害巨大无法承受……现在,你看他还有多少戾气?” 宴来朝闻言转头,此刻才恍然惊觉,祁麟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淡,红光已经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薛今是叹道:“祁麟化厉不是因为惨死的怨气,而是因执念。” 执念散了,他也该散了,只是因为那一息龙脉的护持,才久久停留在人世间。 祁麟有些愣怔,但随即释然。 ‘没关系。’ 早就该走了。 喜气鬼并无魂魄,是由纯粹的怨念构成,厉鬼经受过赤火阵,能留下魂魄,但它不能。 随着赤火灼烧完死玉中的黑气,天边降下一线金光,缠绕在他们身上,随后隐入灵台。 薛今是只觉得神清气爽,再一转眼,却忽然皱眉。 “你没有功德?” 祁麟茫然,‘什么?’ 为什么祁麟身上没有一丝改变?薛今是回头看向宴来朝,宴来朝也有些不解。 “我刚才的确看到金光进入祁麟身体……但他又的确没有一丝改变。” “不应该,即使功德没办法救回他,但至少能改善他的身体情况,怎么会没有变化?” 疑惑萦绕在心间,薛今是眯眼抬头看了看天。 压抑的气氛环绕在周围,在场表情最轻松的,竟然是祁麟自己。 半晌,薛今是道:“算了,天时地利……我先超度了那些亡魂。” 今日正巧月圆,也是时候超度谢必安塞来的那些亡魂了。 铜钱一放,香炉上贡,薛今是折了些元宝,将亡魂们从锦囊里都放出来。 刚出来,他们都还迷迷糊糊的,缓了好半天。 薛今是道:“我送你们过黄泉路。” 这些亡魂在薛今是这里呆了这么多天,很早就想早点去投胎,但他们前不久还很迫切,当真要超度的时候,却反而犹豫起来了。 薛今是将他们的面色都收入眼底,问:“还有心愿未了?” 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那个之前被祁麟吓过的老鬼站出来。 他朝薛今是鞠了一躬,说:“大人,我们没有心愿未了……” 他吞吞吐吐的,眼神闪烁,还时不时看一眼祁麟,薛今是便让他直接开口。 老鬼叹息一声,说:“就是走之前,还想求大人一件事……” 他转头看一眼祁麟,但祁麟并没有发现。 薛今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老鬼看着祁麟,道:“这件事我们只想告诉您,可以让这二位先离开吗?” 宴来朝看向薛今是,见他点头,就跟祁麟一起离开了。 老鬼见祁麟一出去,立马转头对薛今是道:“大人,我们几人想问,鬼的器官可以像活人那样,捐献出去吗?” 薛今是眼神微动,意识到他们的打算,道:“你们想给祁麟?” 老鬼拱拱手,乐呵呵地说:“我活着啊,就是个瞎子,没想到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死后却有了这么一双眼睛。” “当瞎子没什么不好……我下辈子还想当个瞎子,这双眼睛没用处咯,我想着,不如就给祁先生吧。” “……祁先生,是个大好人。” 想起初见的时候,自己被祁先生吓了一跳,老鬼还有些淡淡的愧疚和后悔。 薛今是偏头看向其他人,眼神闪动。 有个小姑娘从后边挤了出来,她有些羞涩,躲在老鬼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哥哥,小西也想把声音给祁哥哥……不能说话太难受啦。” 薛今是蹲下,和她平视,轻声问:“那你呢,下辈子不能说话,会难受吗?” 小姑娘捏了捏辫子,歪头问:“可是我觉得,祁哥哥应该更难受一些……” 有个年轻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上前说:“薛先生……我可以把运气分给祁先生一些吗?” 他笑了笑:“还活着的时候,我玩游戏就是个欧皇,运气很好的……下辈子我不抽那些ssr了,都分给祁先生吧。” “还有我还有我,运气可以分的话,那漂亮可以分吗?” “我、我身体很好,这个……健康可以送的吧?” “我想给祁先生……” “我的……” …… 众鬼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声音交错,看起来像是已经思考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他们明明都要轮回了,但眼睛却很亮。 薛今是沉默着站起身。 这些亡魂只知道祁麟是英雄,却不知道这个英雄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有未来,但祁麟没有。 “如果这是你们的愿望,我会转达。”他道。 老鬼笑了一下:“……那就谢谢祁先生了。” 年轻的男孩儿问:“薛先生,祁先生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薛今是摇头:“他要迟一些。” 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希望祁先生,下一世幸福健康。” 这辈子做了英雄,下辈子就当个普通人吧。 薛今是颔首。 深夜,铜钱嗡嗡作响,贡香烟雾缭绕,薛今是手沾上糯米酒,轻轻三下点在桌上,诵经声随风传去很远。 这十数个亡魂,在诵经声中飘了起来,被香火勾着魂魄,走过黄泉路,走上奈何桥,喝完一碗孟婆汤,肃清过往遁入轮回。 屋中阴气消失,祁麟跟宴来朝进来。 薛今是将刚才发生的都告诉他,祁麟听后,沉默了很久。 他想,这大概就是当初他当缉毒警察的原因吧,因为这些柔软而善良的人。 薛今是想问祁麟的打算,恰逢窗外一声鸡鸣。 天还未破晓,门窗忽然开始颤动,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三人转过身,谢必安凭空出现。 他白衣高帽,手中拿着一卷文书,声音响彻耳际── “地府敕令,现征召祁麟为第三十八代黑无常,任期千年,不可违抗!” 下一秒,金色的酆都大帝印从虚空中浮现,伴随着无上神力,凭空在祁麟眉心烙下印记。 随后祁麟浑身黑气上涌,将他尽数笼罩在其中,等黑气散尽,他却已经变了个模样。 黑色长袍及地,帽子高高竖起,上书四个字:天下太平。 谢必安将哭丧棒朝他一扔,笑眯眯道:“又见面了,新同事……我看你之前的样子挺吓鬼的,不如就用那个当作鬼相。” 祁麟茫然睁眼,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张嘴:“哈?” 薛今是在一旁往宴来朝身上靠了靠,抿唇上扬。 酆都大帝敕令,逆转生死,原来这就是那束功德的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鼓掌! 明天搬家,两天日更三千,后边会补上哦 买寿衣这句,灵感来源《萧十一郎》前面几集有个一分钟的场景。 晚安~感谢在2022-02-18 22:37:56~2022-02-19 20: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桧枖子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克西 30瓶;吃肉的兔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酆都大帝玉印 双眼骤然清明, 祁麟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被点为无常,他此刻魂魄凝实,没有再露出即将消散的迹象, 浑身上下仍然笼罩着红光, 但鬼神气息也格外明显。 祁麟拿着哭丧棒, 厉鬼一到他手中,就仿佛被克制一般,哀嚎与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谢必安眼中尽是唏嘘, 他伸手在哭丧棒上薅了一把,语气酸得很:“这些厉鬼惯会见鬼下菜碟,在我手上的时候,他们可没这么安静。” 祁麟眨眨眼睛,见他白净的小脸, 根据熟悉的声音, 还有谢必安这一身装扮,猜测:“你是那天的白无常?” 谢必安眯眯眼睛:“哟,这是还没回过神呢?” 抿了抿唇,祁麟才想起低头看看自己, 随后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上一秒他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消散,这一刻他却成了无常。 黑无常……应该算是阴间的公务员? 他看向薛今是和宴来朝的方向, 视线逡巡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左边的青年身上。 “薛先生。”又转向宴来朝,颔首:“宴先生。” 薛今是对他点头,眼中带着些笑意:“恭喜无常。” 祁麟难得有些局促, 面上露出些窘态, 随后他调整神色,对薛今是和宴来朝一鞠躬。 “这么久以来, 多谢二位了。” 薛今是没躲开,坦然接受了他的谢意,谢必安在一旁感叹:“以厉鬼之身,被点为鬼神,你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份了。” 薛今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说:“这么一来,你既成了鬼神,那就可以随时和阳间警察见面,不再惧怕阳火灼烧。” 祁麟眼睛亮了亮:“嗯!” 等他们寒暄完,谢必安回身在四周嗅了嗅,然后一路凑到薛今是面前,视线转向他手中的死玉。 “喜气鬼?”谢必安问。 他吊着个眼睛,直勾勾看过来,薛今是猜道:“又是从十八地狱逃出来的?” “是也不是。”谢必安摇摇头,“这家伙原本被牛头他们捉拿归案,准备送去地狱判刑,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从牛头手底下逃了。” 薛今是听后也没为难他,随手把死玉往他怀里一扔:“鬼是没了,你把这个拿去交差,好歹还有几丝喜气鬼的怨气。” 他手一转,又指向祁麟,说:“既然是地府的逃犯,那抓这东西的功劳,也该归祁麟。” 谢必安把死玉揣进袖子里,眯着眼睛:“这是自然。” 这些琐事处理后,谢必安才走到宴来朝面前,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大人,属下来迟了。” 宴来朝眼中冒出问号,侧目看向薛今是。 薛今是在一边站着,这次道没有再冒充的意思,点点头,言下之意:你就受着。 宴来朝见他点头,果然站在原地八风不动。 谢必安补了这迟来的一礼,这才缓缓将自己耽搁这么久的缘由道出。 十八地狱一共出逃了三十一只厉鬼,时间跨度长达三百年。 由于酆都大帝闭关,这三百年间地府动荡,各路鬼神疏于管理,一时间竟然是谁都没发现。 直到前不久怨胎鬼的事情一出,暂管十八地狱的鬼神重新排查,才发现这些时间陆陆续续竟然逃了三十一只厉鬼! 十八地狱厉鬼穷凶极恶,谁逃出去都是阳间的灾难。 偏偏自建国后两界通道关闭,信息交流滞塞落后,玄门之人良莠不齐,无法通鬼神,这些鬼怪又精通藏匿之法,硬生生逍遥法外到了现在。 薛今是听到这里,下意识蹙眉反驳:“即使酆都大帝闭关,但地府鬼神众多,且十八地狱有灵,不应该能逃出这么多厉鬼来。” 谢必安叹息一声:“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次押送最后几只厉鬼回地府,十殿阎罗召集鬼神彻查,最后发现地狱深处破了个口子。” 地狱本身坚不可摧,可一旦出现缺漏,势必会有小鬼趁虚而出。 “这些天我们单是紧急修补地狱,就有三位阎罗因为法力透支,而不得不强行闭关。” 谢必安吐出口气:“孟婆神这几日还因为这个,抱恙没办法现身奈何桥,等着投胎的亡魂几乎要撑破地府了。” 没想到地府形势如此严峻,薛今是点点头,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他现在这副样子,抓个鬼还算容易,但地府的事情就爱莫能助了。 也难怪谢必安耽搁了这么久才出现。 不过薛今是回想了一番他的话,有些惊讶地问:“祁麟受召时有酆都大帝印出现,可你不是说他闭关了么?” 谢必安摇头,视线一转,看向宴来朝。 宴来朝眉梢一扬,谢必安道:“我此行就是因为这个,尊上今日短暂出关了一会儿,他写了这份诏书,又交代我一番后,就又回到了闭关之中。” 薛今是见他看着宴来朝,思忖片刻后问:“他交代你的事,莫非和宴来朝有关?” “正是。”谢必安点头。 只见他五指自胸口处凭空一牵,指尖金光迸射,酆都大帝的无上神力夹杂着地狱的气息,从中一点点展露出来。 金光散尽,威压蔓延至四周,八百里范围之内诸鬼避散,谢必安掌心赫然躺着一枚两寸大小的玉印。 他道:“这枚玉印,尊上让我交给您。” 宴来朝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玉印,眼神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尽职尽责地转述:“这枚玉印是酆都大帝印的□□,能号令鬼神,镇压邪祟……尊上说,您接下这枚玉印,就能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宴来朝不是个扭捏的性子,知道玉印是个好东西,还对他有大用处之后,直接就从谢必安手里拿过。 感受到主人熟悉的气息,玉印浑身震颤着,光芒不断浮现,随后整个凌空而立,下一秒就钻入宴来朝眉心,消失不见。 他眉心灵目逐渐发烫,随后从中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正是前段时间薛今是用作封印的那滴。 封印破除,四周鬼哭声如接天潮水奔涌而来,宴来朝只来得及伸手按住发胀的太阳穴,还未开口,下一秒脑海传来中一声呼唤—— 【……你来了。】 他眼睛一闭,直直朝后边倒了过去。 薛今是眼疾手快地闪身过去,伸直手臂揽住宴来朝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侧,回头蹙眉质问:“怎么回事?” 谢必安让他稍安勿躁:“尊上传承不全,玉印中有大帝一丝神念,能替尊上补全传承。” 薛今是听了神色稍缓,但眉头还是蹙起:“接受传承一般都需要很长时间……他要昏睡多久?” “需要昏睡很久的那是普通人……尊上天资卓越,七天后就能醒来。”谢必安对此语气非常肯定。 薛今是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那边祁麟还在研究自己身上奇特的变化,成为黑无常后除了身体恢复正常,最显著的就是力量大幅度提升。 作为专职杀鬼的无常,黑无常比白无常战斗力要高上许多倍。 没过多会儿,谢必安走过来跟他站一起,对薛今是道:“地府事务繁忙,我还要带新无常去地府报道……等七日过后尊上醒来,我们再来拜见。” 薛今是点点头:“去吧。” 他朝祁麟道:“保重。” 祁麟颔首,对他的方向敬了个礼:“薛先生保重。” 他俩临走前,薛今是又叫住祁麟,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着孟婆汤的玉瓶扔给他。 “本来就是替你拿的东西,既然没用上,那就给你了。” 祁麟收好,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多谢薛先生。” 薛今是:“再会。” 天明之后,钱正国悠悠转醒,他先是有点懵,然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细想为什么自己浑身酸软,立马放眼四顾。 等看到大槐树上悠闲坐着的薛今是时,他才猛然松了口气。 随后看到满地纸钱和古铜币,钱正国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惊恐:“这、这是那鬼已经来过了?” 薛今是淡淡瞥他一眼:“嗯。” 他表情和语气都过于淡定,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抚平了钱正国的惊恐。 钱正国小心翼翼地问:“您把鬼抓住了?” “被无常带走了。”薛今是道。 钱正国又是一惊! 这里边竟然还有黑白无常的事?没想到薛大师这么年轻,却在鬼神那里都有几分面子。 想到之前自己还骂了对方是骗子,钱正国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连祈祷,希望薛今是不要记恨他。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钱正国心头的大石落地,他这才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来。 “宴先生呢,怎么没看到他?” 薛今是随手一指,钱正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心肌梗塞,差点就此吓死过去。 为什么宴先生会躺在一堆花圈里边?! 薛今是才不会承认是他做的。 旁边的屋子都因为阵法动静太大,落满了灰尘,没办法住人。 宴来朝这人本就龟毛挑剔,薛今是想了半天,干脆用旁边干净的花圈给他堆了堆,把人往里一放。 见宴来朝睡姿安详,被花圈簇拥着,钱正国瞳孔颤动,嘴唇抖地不像样,开口不敢置信:“宴先生……死了?!” 薛今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明天继续搬家~感谢在2022-02-20 00:00:03~2022-02-20 22:2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桧枖子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风知我意、败家子、宴宴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用符鬼才 村子就在京城边缘, 宴来朝如今沉睡不醒,也不能就把他丢在这里,独自离开。 他们帮钱正国捡回一条命, 薛今是理所应当地差遣他, 让找辆车来把他们接走。 等到了城中, 薛今是想了想,宴来朝如今这样子也不好留他一个人,杜兰心他们不知情, 也没法照顾,只能薛今是自己带人回去。 之前的慢综《我来了》开拍在即,好在宴来朝赶在那之前醒了过来。 睁眼的第一时间,宴来朝从陌生的床上醒来,下意识伸手揉了两下额角。 昏睡的这几天, 梦中一直有个模糊得没有身型的影子, 在不停向他灌输各种事情。 从古至今,再从他出生到现在,十八地狱、地府、阳间、鬼怪…… 杂乱的信息就这么塞进他的脑海中,即使已经消化完毕, 宴来朝一瞬间还是有种脑子要爆炸的感觉。 在宴来朝看不到的角度,随着心绪起伏, 他的瞳孔一直在黑色与金色之间切换。 就仿佛有什么封印被打破了一般。 隔壁房间一有动静,书房气定神闲画符的薛今是就察觉到了。 他继续将手上的傀儡符画完,掀起吹干,这才慢慢放下笔, 转身推开宴来朝的房间。 “醒了?”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 宴来朝侧目看过来。 他灵窍已开,双眼所见已经和平常大不一样。 在他眼中, 此刻推门进来的薛今是,便是身披了满身金光,整个人都散发着非同寻常的气息。 外表已经不再是最直观的,透过皮囊就是那一身大红色的道袍,还有一张俊美逼人的脸。 宴来朝一顿,见他灵魂飘乎,蹙眉问:“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窥见对方眼中的金茫,薛今是了然,道:“没什么大事……魂体不太契合,慢慢来就行。” 之前被强制性塞入的海量信息,此刻适时地冒出一条来。 宴来朝开口:“我可以帮你……”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完全有办法解了薛今是的后顾之忧,但他话一出口,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哑然了一瞬。 薛今是眨眨眼,明白宴来朝这是回过神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嘴角一咧就笑道:“这段时间,还要多谢宴老师相助。” 宴来朝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薛今是偶尔会不经意碰到他,有时候还会往他身上靠,并且在那之后,往往会脸色好上许多。 他哪里是‘吸了精气的妖精‘,分明吸的是阴气。 一桩桩一件件,包括薛今是故意逗谢必安,宴来朝都恍然明白了。 他先是有些无言,随后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看着强大靠谱,但实际上,怎么就这么不着调。 真是可爱。 宴大影帝在身份转变的一瞬间,明白了一个词,叫做反差萌。 薛今是见他从床上起身,朝自己走过来,以为这是要为他之前的欺瞒兴师问罪。 却没想到宴来朝走过来,二话没说朝他伸出手。 薛今是:“?” 他问:“做什么?” 宴来朝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完整的笑,道:“蹭吧。” “以后想蹭就蹭,不用再偷偷摸摸的。” 也不知道宴来朝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金红色的神力包裹周身,就这么扑面而来,甚至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力还跃跃欲试地往薛今是身上扑。 看着还有那么一丝诡异的迫不及待。 薛今是没抵抗住,尾指动了动,将缠绕上来的一缕金红光握紧,四肢百骸顿时一阵清爽。 薛今是头皮发麻,他伸手搁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异常。 “……倒也不用。” 没曾想,自己变相利用欺骗了宴来朝这么久,他还以德报怨,薛今是难得有点心虚。 他思索了半秒,直接开口:“初到此地,是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 宴来朝摇头:“不用。” 薛今是向来不喜欢欠谁人情,一般交易都会两清,但这次他却没纠结,爽快点头。 “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宴来朝:“……” 又来了,朋友卡。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缓缓道:“……这个人情,不如你还是还了吧。” 要是其他人这么反反复复,薛今是早就甩袖走人,一个标点符号都欠奉了。 但对着宴来朝,他却莫名耐心很足。 “可以,你要我做什么?” 薛今是一贯认为救命之恩比天大,虽然这事也并非宴来朝自愿,但对方好歹也算救了他的命。 他又说:“能力范围之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宴来朝听完,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莫名有些饱含深意,只是说:“不急……你只要别忘记今天的话就好。” 薛今是挥挥手,丝毫没察觉他给自己埋了个坑,说:“当然。” 宴来朝满意点头。 虽然接受了完整传承,但理论知识和实战终归不一样,即使脑子里已经装满了连阳间玄门都失传多年的秘法,但宴来朝还是得从最基础的法诀和符篆练起。 他们一个学,一个教,和谐地过了两天。 就在宴来朝成功使出一次雷法后,杜兰心打电话过来。 薛今是接起。 杜兰心在那头说:“《我来了》后天就要进组录制了,你最近在家吗?” 薛今是:“嗯。” “行,杜河和许小欢明天就过来和你跟进一下,先收拾行李,明天就先飞过去做准备。” 说到这里,杜兰心迟疑了一下,问:“你最近有见到宴总吗?” 薛今是回头看宴来朝一眼,问:“你找他有事?” 杜兰心:“对,前不久他让我接触《我来了》,对方已经给了答复,宴总随时都能去。” 这几天都联系不上宴来朝,虽然知道询问薛今是有点扯,但想到宴总对薛今是的关注,杜兰心还是问了一句。 薛今是点头:“行,我让他自己跟你说。” 杜兰心有点傻了:“什么?” 宴来朝擦干净手上的朱砂,走过去接起电话,淡淡道:“说。” 杜兰心沉默了一秒,随后道:“《我来了》节目组说随时都欢迎您去,宴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柳特助再知会那边一声。” 原来是这件事,宴来朝想起,余光看见薛今是又在画符,道:“我和薛今是上同一期。” “……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杜兰心脑子里的不可置信还没散去,她盯着通话记录看了很久,随后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 这两人,在同居? 虽说当初把薛今是签进公司,是宴总开的口,但在那之后没过几天,宴总却没再关注过他。 隔了五年都没看上,难不成现在看上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宴来朝的关系已经被误解,薛今是听见他结束通话,抬头问:“你要和我上同一期……明天一起走?” “嗯。”宴来朝点头。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薛今是思忖片刻,眯眯眼睛道:“正好,付桓宇那小子也在,虽然是块朽木,但既然成了我的徒弟,朽木也得给我变成美玉。” 宴来朝:“……” 又是他。 《我来了》身为大爆了几年的热门综艺,能参与的都是时下当红的明星。 薛今是前段时间上综艺有了些名气,但还不够,这次能参加《我来了》,也有容氏在后边推波助澜的功劳。 今年是第四季,每一季嘉宾都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住几个月,安家落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次的地点,就在湘省一处苗寨。 苗寨地处偏远,那地方没有酒店,薛今是和宴来朝抵达湘省之后,在城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出发。 杜河负责开车送他们,途中他忍不住频频从后视镜里朝后边偷看。 薛今是和宴来朝并排坐着,见状抬眼,问:“你一路上看了后边不下十次,到底想做什么?” 杜河憋了憋,最后还是问:“薛哥你会做饭吗?” 前世是个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薛今是掀了掀眼皮,丝毫不以为耻:“不会。” 杜河叹了好长一口气:“听说这一季《我来了》换了模式,来客现在要帮忙做饭,劈柴或者摘菜……咳咳,说不定还要下地。” 薛今是看过来:“……无所谓。” 饭倒是能做,能不能吃就不一定了。 杜河全程没问宴来朝,毕竟他身份摆在那里,谁敢吃云盛总裁做的饭? 车再开了不到十分钟,杜河停下,回头说:“薛哥,宴总,我们到了。” 节目要求不能带助理和经纪人,把他们送到这里,杜河就开车走了。 薛今是踩在青石板路上,放眼看面前的山色,回头见宴来朝眉头隐隐蹙起。 他有所猜测地低头看,就见青石板缝隙的野草,带着清晨的露珠,糊在了宴大总裁的鞋上。 薛今是有些想笑。 不过失态只是一时的,下一秒,宴来朝面色不动,右手五指从兜里抽出一张符篆,指间一捻,符篆无火自燃,火焰刚好烧去他鞋面的污渍。 上好的除秽符,就这么被他用来当抹布用。 薛今是摇摇头,只能赞叹一句鬼才。 不远处节目组已经看到他们,几个常驻嘉宾打头,从屋子里走出来。 “哥,宴老师!” 付桓宇还没出现,声音倒是先进了耳朵里。 小路尽头就是节目组的屋子,下边溪水东流,两岸有不少名族特点明显的建筑。 穿着靓丽衣裳,身戴银饰的老爷子老奶奶围坐着,视线朝他们看过来。 薛今是扬眉,偏头冲宴来朝道:“这些人,似乎不太欢迎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恢复日六啦,会尽快把这两天缺的补上。 不过需要再调节一下生物钟,暂时换成每晚上九点更新,后续恢复十二点。 晚安! 第40章 五毒蛊物 宴来朝听后, 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但入眼尽是老人,他们面色如常, 看起来没多大的情绪。 他回身问:“有吗?” 《我来了》四位常驻嘉宾和付桓宇已经近在眼前, 薛今是淡淡收回视线, 摇头:“或许吧。” 远远在拐角的时候,薛今是就瞧见了坐在溪边屋前的几个人,在两人走近之前, 他们还相谈甚欢。 但几乎是在有人看见他们的一瞬间,经由其中一人指点,其他几个都纷纷停下话头,脸上立马没了笑意。 他们就这么看着薛今是两人,在察觉对方视线扫过来的时候, 还会撇头避开。 不正常, 虽然看不出几分讨厌,但至少不算喜欢。 付桓宇一马当先,跨过小溪上架起的竹桥,迎面跑过来, 脸上笑得特别灿烂。 他和薛今是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原本情绪激动之下想扑过来, 但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盯着他的宴来朝。 这眼神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泼下来,付桓宇立马冷静了。 “宴老师……”付桓宇伸手摸摸脑袋,磕巴开口。 宴来朝点头算作回应。 作为演员的,哪个不崇拜票房神话宴来朝?付桓宇也不例外, 但在这几次见面之后, 他对宴来朝的观感,逐渐从“偶像”变成“可怕的人”。 因为宴老师的眼神, 真的好像要杀了他一样QAQ…… 付桓宇打完招呼,就忙不迭跟个小鸡仔似的,钻到薛今是没人的左手边呆着。 说话的功夫,几位嘉宾也到了面前。 这几个,一位是已退役、曾经的冰上神话,花滑运动员宋青玉,一位是圈内著名的名嘴,主持人白杨。 还有两个都是新生代,女演员乔初,男歌手吴观棋。 因为这次拍摄地点是在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苗寨,几位身上穿的也是苗族服饰。 付桓宇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叮当响。 “没想到今天的客人是宴老师!” 主持人白杨惊讶地欢呼了一声,宋青玉气质很温润,走过来点头笑着说:“欢迎两位今天来做客。” 乔初身为演员,自然也很喜欢宴来朝,她眨了眨眼睛便凑过去,弯着眼睛道:“房间早就收拾好啦,今晚宴老师和这位哥哥可以直接住下来。” 宴来朝和薛今是相处久了,身上的架子也卸去大半,颔首后还说了句:“谢谢,麻烦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白杨和其他几位明显更高兴了。 吴观棋本来没说话,但侧目注意到旁边的薛今是,一眼就看到他腰间挂的锦囊。 他眼神一亮,道:“你好,我叫吴观棋,也可以叫我卡多定尤。” 见他跟自己说话,薛今是点头:“薛今是……你是苗族人?” 在苗语中,卡多代表的汉族姓氏就是“吴”。 吴观棋狠狠点头:“对对,我是苗族的,不过我家是清水河那一带,不在这边……这处苗寨里大部分村民都是老人,和他们沟通都需要说苗语,这里就我一个会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就尽管来找我!” 薛今是就问了一句,这人答了一长串,顺着对方的视线,薛今是一顿,伸手碰了碰腰侧锦囊。 他点头:“好,谢了。” 吴观棋开口之后,其余嘉宾才把注意力从宴来朝身上拔下来,白杨转而笑着道:“也欢迎小薛,今天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说,我们四个都会做饭。” 薛今是也没在意他们之前的忽视,又一次点头,随后道:“行。” 也不是他们故意这样,主要因为宴来朝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是谁站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薛今是如今不算出名,玄学相关的名气也还没有传开,圈内人除了觉得他长得的确不俗之外,也没有其他想法。 几个嘉宾一边介绍《我来了》的主题,一边在前边带路。 这几位不愧是参加了整整四季的元老,都是人精。 除一开始对宴来朝多关注了一点,后边他们交谈的时候也顾及了薛今是,其中吴观棋提到他的频率最多。 “小薛你今年几岁?我二十三,应该比你大吧。” 薛今是淡淡:“二十四。” “啊……”吴观棋笑了一下,“你看起来才二十一二的样子,比我嫩多了。” “嗯。” …… 小路不长,大概也就两三百米,走到中途的时候宴来朝看一眼越走越近的吴观棋,指尖摩挲了一下,随后视线朝付桓宇撇过去。 付桓宇眼神一转:“……” 救命,为什么宴老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见付桓宇有所察觉,宴来朝眼神瞟了一下,在薛今是和吴观棋之间来回。 被经纪人骂了好几年没眼色,这一次付桓宇却突然开窍了,他顿时心领神会,朝宴来朝递回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宴老师放心,你们的爱情,我来守护! “既然你比我大一岁,那不如我就叫你薛哥了?” 吴观棋还在和薛今是说话,付桓宇从身后捞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上一拉,咬紧后牙槽道:“哎呀今天我想吃萝卜炖牛肉,白哥昨天不是才找村民换了一块牛肉吗?” 前边的白杨笑着回头:“好啊,回去就给你做。” 宋青玉同样回身应和:“不错,正好今天来了新的客人,拿出来招待也显得我们更有排面。” “哎,咱们的排面早就被抠门的节目组丢光啦。”乔初佯装叹气,跟他们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吴观棋就这么被付桓宇带偏了,薛今是和宴来朝并排,落后他们一步。 默不作声往旁边靠靠,在见到薛今是迎面而来的疑惑眼神后,宴来朝面不改色:“这路有点窄。” 薛今是低头一看,路边分明离他还有一米远,不过上边杂草丛生,看起来就有很多污渍。 权当宴来朝洁癖又犯了,薛今是没说话,任由他跟自己肩靠肩。 吴观棋被付桓宇圈住,全程没机会和薛今是说话,白杨他们推开节目组拍摄借用的吊脚楼大门,顺着楼梯向上,就到了屋子里。 前边院子里就有坐的地方,乔初从屋里拿了几个垫子出来,宴来朝微蹙的眉头这才放松。 白杨转头见他俩挨得这么近,有些诧异:“宴老师和小薛,你们在来节目之前就认识吗?” 宴来朝抬眼,薛今是没说话,他就又搬出了那套说辞:“薛今是签在云盛,和我同属一个经纪人。” 这话一出,造成的轰动不下于当初在《晚来天欲雪》的时候,除了早就知情的付桓宇,其他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前身作为十八线糊咖,虽然得罪过不少人,但他没作品没人气,很多人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却把他对不上号。 这几个嘉宾,还以为薛今是是哪个资方塞进来要捧的,毕竟他那张脸确实招人。 却没想到薛今是跟宴来朝,他们两个竟然还存在这样一层关系。 当即他们就想歪了。 嘶,这新人是有多了不起,竟然出动了神隐的宴老师,参与节目带他? 虽然娱乐圈前辈带后辈是常态,但宴来朝带新人……这说出去,谁不觉得离谱? 薛今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时机到了,他就从行李中拿出见面礼,这都是此类节目一贯环节。 宴来朝带的是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贵到其余几人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到了薛今是这边,突然就画风突变。 只见他缓缓掏出几只一模一样的锦囊,一一递过去,道:“这里边是道护身符,能让佩戴者逢凶化吉,保平安的。” 说完,他又道:“除了护身符,我还塞了点药材在里边,可以驱虫。” 这四周山水环绕,又是夏季,蛇虫鼠蚁横行,他的锦囊正好能解燃眉之急。 薛今是虽然没花多大的心思准备,但也不算敷衍。 白杨他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宋青玉面不改色地收好,自动忽略薛今是第一句话,道:“谢谢,这里晚上蚊虫很多,我正愁睡不好觉。” 薛今是点头:“不客气。” 这里边,唯一真高兴的,估计只有付桓宇和吴观棋。 慢综无非是享受生活,但真正享受的不是这些录综艺的明星,而是屏幕前的观众。 要在几分钟前,薛今是可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在付桓宇熟练地背起背篓,招呼薛今是一起去挖萝卜的时候,他沉默了。 付桓宇从墙角提起另外一个背篓,递给薛今是,露出一口白牙:“哥,走啊!” 薛今是:“……” 谁是你哥,对师父这么没大没小? 薛今是觉得自己不太行,但他没说,默默背起背篓。 好在拔萝卜确实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有一把子力气就行,等到天色较晚,两人来来回回拔了得有五六框。 最后一趟,薛今是用随身携带的纸擦去泥垢,跟付桓宇带着萝卜回去。 推门就见面无表情地坐在小板凳上,戴上橡胶手套洗萝卜的宴来朝。 薛今是瞬间就笑了,一整天的郁结顿时散尽。 宴来朝听到开门声,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忍不住莞尔,心里边觉得洗萝卜也没什么了。 能逗他笑,那就姑且忍忍。 这么想着,他忍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 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浑身都是泥,虽然带着手套,但洁癖还是让宴来朝每个细胞都觉得难受。 节目组也不会故意为难他,没过一会儿,除了做饭的两个,乔初和吴观棋都出来接过宴来朝的萝卜。 “那边的花今天忘浇了,宴老师你帮我浇一下吧。”乔初给他递台阶。 宴来朝点头:“好。” 薛今是放下萝卜跟过去帮忙。 他长得好看,虽然不太爱和陌生人说话,但偶尔几句却很有趣,能加入话题,也聊得起来,几个人很快就混熟了。 乔初洗着萝卜,忽然惊奇地说:“哎,我今天怎么没被蚊子咬?” 往常呆在院子里,即使用了驱蚊水,也还是会被咬上好多个疙瘩。 这种地方的蚊子很毒,被咬就会冒出个大疙瘩,又红又痒。 乔初今天忘了用驱蚊水,这时候想起来,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皮肤光滑,上边一个疙瘩都没有。 付桓宇立马抢答:“是我哥给的锦囊吧,我今天也没被咬。” 乔初惊讶过后,好奇地问:“小付和薛哥也认识吗?” “认识啊。”付桓宇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俩上过同一个综艺,拍过同一部电视,还是过命的交情,熟的很。” 现在还是师徒,嘿嘿。 自动把他后半句当作玩笑话,乔初想了想,忽然惊喜:“啊,我记起来了,你是‘沈长宁’对不对!” 前段时间薛今是的剧照在网上大火了一波,神颜出圈,不仅是路人,有些圈内人也注意过他。 只不过薛今是没有营业,后边热度就渐渐下去了。 乔初当时还私底下存了图,难怪乍一眼的时候觉得薛今是眼熟。 薛今是没有否认,道:“是我。” “你也太帅了……”她发自内心感叹。 能靠颜值出圈的人不算少,很多明星出道都会买这样的热搜,但上热搜后评论区全是好评的,却如凤毛麟角。 要是薛今是当时趁着热度,赶紧营业,再增加点曝光度,肯定能大火。 可惜了。 薛今是志不在此,自然觉得无所谓。 聊着聊着,那边浇花的宴来朝坐不住了,完成任务后就直接走过来,然后坐在薛今是边上。 他也不说话,说话也不太能加入话题,顿时洗萝卜的队伍变得安静如鸡。 这么一尊大佛杵在那里,气场十足,实在是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好在没多会儿,里边做饭的就开始叫人,乔初他们忙不迭跑了进去。 薛今是拿着最后一根萝卜慢慢洗,洗完后,宴来朝默不作声,从边上拿出湿纸巾,给他擦手。 之前也有过这种行为,薛今是虽然有些习惯了,但还是有些奇怪:“你不是嫌脏吗?” 宴来朝扬眉:“我不嫌你脏。” 薛今是看一眼边上的摄像头,和摄像老师以及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表情,后知后觉发现不妥。 “这能播出去?” 好像有些gay? 宴来朝淡声道:“他们会剪掉的。” 导演闻言,立马点头表示没问题。 但他内心的震惊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这这,原来不是前辈提携后辈,而是……提携家属? 宴影帝疑似恋爱,这可是个大新闻,放出去绝对会大爆! 可惜不能播。 虽然是个综艺,但《我来了》却没什么剧本,几位嘉宾做的饭也的确很好吃。 酒足饭饱,饭桌上又发生了些有趣的小插曲,经过几个小游戏环节之后,薛今是他们就准备洗漱睡觉了。 这栋小楼面积很大,还有上下三层,有六个房间,完全够新来的嘉宾住。 薛今是和宴来朝的房间就在隔壁,并排着只隔了一堵墙。 他向来睡眠质量不错,虽然容易警觉醒来,但在安静环境下很快就可以入睡。 有薛今是给的锦囊,把这东西往房间里一放,一只蚊子都瞧不见,其他人也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只除了一个人,付桓宇。 这处小楼好是好,但只有两个房间里有洗手间,剩下的人都要下到一楼解决,晚上起夜很不方便。 付桓宇晚饭多喝了点水,半夜醒过来,下楼上厕所。 迷迷糊糊间他只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开始付桓宇没放在心上,还以为是下雨了。 但后来这声音逐渐开始变大,甚至响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就像是什么很轻的东西从草丛树叶中穿梭而过,令人人头皮发麻。 不过半分钟,一声叠上一声的虫鸣,骤然传入耳朵里,付桓宇瞬间脑子清醒了。 ──吓的。 他一低头,立马瞧见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浑身漆黑背部反光、口器尖锐、腹下百足……一只足足有他手掌大小的蜈蚣,正在付桓宇脚下试探,即将爬到他的脚背上! “卧槽啊──!!” 惊天尖叫穿破云霄,付桓宇直接原地蹦起来,有的人天生就对多足物种有心理阴影。他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惊慌中视线一转,只一眼,在音乐的光线下看清地面后,付桓宇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这满地……竟然都是恶心的东西! 蜈蚣、蝎子、蛤·蟆,付桓宇甚至还看到,门边上有一条高高扬起上半身,吐着信子的蛇! 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付桓宇硬生生制止了自己晕过去的本能……笑话,要是晕倒了,岂不是要被这些东西咬死! 最危险的时候,他首先想起的还是薛今是。 付桓宇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随后拔腿狂奔,丝毫没注意到因为他走动,而自然绕开他脚步的那些动物。 一口气跑上三楼,还没等他拍门,门就应声而开。 薛今是出现在门内,道:“你鬼叫什么?” 付桓宇狠狠把自己挤进门内,然后瞬间合上房门,冷汗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止住,惊魂未定道:“靠,我遇见了满地的虫子还有蛇!” “那蝎子,比我鞋子还大!” 薛今是看他一眼:“你别动,我去看看。” 见薛今是要走,付桓宇立马惊坐起来,跟上去,像个小鹌鹑似的。 “别啊哥……师父,师父!别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付桓宇直接哭出声来,薛今是嫌弃极了,伸手按住他的脸往后推,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给他。 付桓宇连忙攥在手心,薛今是道:“拿着,保你平安。” 他转身出门,最后警告一次:“好好呆着,别跟着我。” 不然就他这胆子,怕不是刚出去,就被吓晕了。 薛今是不想一边探查,还要一边拖着他的“死尸”。 付桓宇乖乖听话,拿着符篆,往一边的床上爬。 但他还没爬上去,门突然又开了,付桓宇茫然回头。 薛今是背光站在门前,身后跟着宴来朝,看向他,勾勾手指道:“跟着我。” 付桓宇:“?” 虽然不知道师父你为什么又要拉上我了……但是宴老师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呜呜呜。 薛今是转头拍了拍宴来朝:“正好,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很多,能带这小子出去见见世面。” “干这一行的,胆子小可不行,多吓一吓,这胆子自然就练出来了。” 付桓宇走到他面前,恰好听见这一句,于是表情立马垮了。 救命! 薛今是可不管他心里怎么哀嚎,拖着他就往外走。 付桓宇磕磕绊绊,一边还要低头看有没有那些可怕的虫子,好在这次很安全。 危险解除,他好奇心又涌上来。 付桓宇一看四周,问薛今是:“哥啊不是……师、师父,我刚刚叫那么大声,怎么就只有你们俩醒了?” 薛今是捉住他耳边一只紫色的蝴蝶,随后放飞,指尖捻了捻余粉。 “苗疆蛊术中有种催眠的小把戏,你随身携带着我的锦囊,不受影响,但其余人应该只是放在屋子里,没办法抵御催眠效果。” “苗疆蛊术?”付桓宇大惊,“我以为这都是电视剧里编的……” 薛今是瞥他一眼,付桓宇立马闭了嘴。 好吧,既然鬼怪都存在,那苗族真的擅长下蛊,也就不是什么离奇的事了。 宴来朝原本没怎么说话,但见到薛今是的动作,十分不满。 他伸手又把薛今是的手腕捉住,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把他沾上的粉末擦干净。 嘴里训斥:“什么东西都碰,不怕脏?” 薛今是眨眨眼:“反正比萝卜上的泥干净。” 宴来朝:“……” 付桓宇已经对他们的行为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他稍微一吸引了师父的注意,宴老师就会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这次他学乖了,第一时间扭头,装作查看地上还有没有那些东西。 薛今是偏头,对他道:“别看了,那些蛊物已经走了。” 付桓宇回头不可置信:“那些东西,就是蛊?” “嗯。” “苗人擅蛊,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五毒。” 五毒:蛇,蝴蝶,蛤·蟆,蜈蚣,蝎子。 付桓宇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怪那些东西个头都那么大……还好我没生在苗族,太恐怖了。” 薛今是看他,摇头。 胆子太小,如此不成器,得多吓吓他。 宴来朝见他神色轻松,好像对这事已经了然于胸了,便问:“你知道这些东西出没的原因?” 薛今是点头,他看着天上的满月,道:“苗人拜月。” 作者有话要说:五毒这里,原型是参考了剑网三中游戏角色“五毒”。 晚安~ 第41章 有鬼 “拜月?”宴来朝出声询问。 薛今是道:“阴历八月月亮渐圆, 苗疆有项传统,每当月圆的那一个月,当地的蛊师都要带上自己的毒物, 在‘圣地’拜月修习。” “月圆时分, 对生灵修习会有很大的助益。” 付桓宇好奇问他:“什么是圣地?” “月光能完全照射的地方。” 节目组最近应该是恰好赶上了这段时间, 苗寨中蛊师不在少数,夜里毒物盛行,只能靠蝴蝶的粉末催眠录制的人。 只是没想到被薛今是给破坏了。 想起吴观棋也是苗人, 薛今是暗忖,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也学了蛊术。 宴来朝闻言,转身问他:“既然是别人的修行,我们还去查看吗?” “当然要去。”薛今是看着空中不断扑扇的几只蝴蝶,道:“苗人拜月期间, 极为慎重, 不应该会允许节目组来拍摄。” “而且我看今天那些老人,明显很厌烦我们……一边抗拒,一边妥协,我可不信这里边没有鬼。” 【在外边耽搁了, 今天请个假,明天日万补上字数, 今天补偿一千字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一说,付桓宇也觉得有问题了,一想到自己住在这里的几天,熟睡时很可能脚下涌过了一大波虫子,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付桓宇抓了抓脖颈,那里不住发痒。 薛今是侧目,道:“别动。” 付桓宇停手:“啊?” 薛今是:“蝴蝶是毒物,被催眠这么久,对少会有些影响。” 粉末留在皮肤表面,最多痒一会儿,要是抓破让它渗透进去,只怕后续会大病几天。 付桓宇一惊,立马放手。 “靠,这也太恶毒了!” 薛今是转头,在前边带路:“走,先去看看。” 五毒过境,会沿路留下一种便于它们寻路的记号,常人没法分辨,但在薛今是眼中,却能看到一丝紫色的荧光。 这痕迹蜿蜒出去,就是五毒行驶的路线。 苗寨的路是用青石板修葺,大路边上往树丛里一钻,又是一条隐蔽的小路,路的两旁树木丛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薛今是在前边走地很快,宴来朝紧跟着,付桓宇却时不时被树枝扎一下,龇牙咧嘴地叫。 “痛痛痛……” “嘶,苗寨的树也有毒吧……都给我扎出血了。” 一路上他嘴就没停过,薛今是头也不回地提醒:“苗疆的蝴蝶蛊可不止能催眠,小心跟丢了,陷入幻境。” 寨子里的人既然每晚都会迷晕节目组的人,那就代表他们不愿意被外人发现夜里的行踪。 薛今是猜测,除了催眠,他们还会利用蝴蝶蛊设下迷障,防止有人意外误入。 付桓宇还没有反应,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宴来朝倒是凑了过来,他伸手想握薛今是的手腕,但指尖转了一圈,还是矜持地捏住他衣角。 薛今是一顿,回头:“怎么了?” 宴来朝面不改色:“你不是说跟紧你么?” 都牵上了,跟的够紧吧。 薛今是欲言又止,宴来朝如今力量觉醒大半,自己也掌握了不少法诀,即使真的被拖入幻境,那也不至于在里边翻车。 但他表情过于正经,好像真的在担心自己会掉进幻境,薛今是看着,涌到嗓子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随他去吧。 付桓宇:“……” 他撇撇嘴,道:“我知道了。” 话刚说完,他不知道踩中什么,耳边只听见枯枝被踩碎的声音,低了个头的功夫,再抬眼的时候,薛今是和宴来朝已经不见,原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付桓宇:“……没这么巧吧?” 他茫然四顾,开口叫:“师父,宴老师?” 回声悠悠传出去很远,四下寂静无声,整片树林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头顶圆月高高挂着,亮得惊人,付桓宇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仿佛有大量的生物在地上爬行。 鸡皮疙瘩一瞬间爬上全身,付桓宇只觉得头皮发麻,手紧握成拳,他咬牙想:“师父说了这是幻境……幻境不就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那有什么好怕? 他给自己壮完胆,鼓足勇气猛地回头! 那边薛今是也是一样的状况。 身后付桓宇刚一消失,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衣摆的拉扯感很清晰,回头一看,宴来朝还在。 宴来朝察觉异常,扫视一圈,问:“这里是?” 薛今是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捻了捻,嗅闻指尖,垂眸道:“幻境……但有些不对劲。” 第42章 湘西赶尸匠 宴来朝转头看向他, 见薛今是正蹙眉看着自己,于是咳了一声,松开攥住他衣角的手。 问:“怎么了?” 薛今是摇摇头:“既然付桓宇消失不见, 那就代表幻境不能一起进入……但偏偏你和我一起进来了。” 四周原本树木丛生, 两人视线只移开了一会儿, 身边就骤然换了天地。 薛今是说着,见宴来朝周身神光若隐若现,紧紧护着他, 猜测:“幻境对你无效,在把我拉入的途中,因为你攥着我衣角,所以也跟着进来了。” 宴来朝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又牵上去。 感受到衣摆的拉扯感, 薛今是:“?” 宴来朝撇头:“咳, 既然我是因为这个才进来的……为防待会儿走散,还是继续牵着比较好。” “说的也是。”薛今是没做他想,点点头。 他转身看向四周,凝神探知了一会儿, 最后道:“这里,应该是阴阳幻境。” 前段时间看的典籍有写到过, 宴来朝回想起,道:“所以有两重?” “嗯。”薛今是神色不变,对他说:“走吧,先把这东西破解了。” 宴来朝跟着他, 垂眸沉思。 阴阳幻境是很高级的一种法诀, 依托于阵法,能让进入幻境的人看到自己最在乎的, 以及最恐惧的两件事。 宴来朝自己不受幻境影响,那么这里就是薛今是的幻境。 会出现什么? 宴来朝有些想象不到,平日里看着强大的薛今是,会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抬眼一看,薛今是表情很淡定,就像他只是普通的出来散步一样。 宴来朝定了定神,跟上,见薛今是很反常地没有四处观察,他便低头看了看。 四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脚下的路宽阔但充满了坎坷和泥泞,每抬一步,都有不小的阻力。 洁癖让宴来朝狠狠皱眉,他小心地往前走,避开路中的障碍,道:“这是什么地方?” 薛今是懒洋洋地回他:“黄泉路。” 宴来朝豁然抬头,薛今是见他反应这么大,扬了扬眉稍,道:“假的,怕什么?” “我没怕……”宴来朝盯着他,“幻境中是假的,那你以前见到的,是真是假?” 薛今是淡淡开口:“真的。” 他没有停住脚步,一边走,一边和宴来朝说:“怎么不动了,先去前边看看阵眼。” 宴来朝攥着他衣角,被动迈步,抿唇没做声。 黄泉路,那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 即使是幻境,但反映出来的东西都很真实,黄泉路很长,宴来朝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他:“你当时,是怎么死的?” 薛今是诧异地回过头看他一眼,对上宴来朝莫名发沉的眼神,随后“嗤”的一声,笑出声。 宴来朝难过:“你笑什么?” 薛今是弯腰笑了一会儿,伸手搭在他肩上,擦去眼角一滴眼泪,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来黄泉路,是因为死了?” 宴来朝意识到自己想岔了,问:“那你是怎么……” 薛今是拍拍他,道:“我是直接闯进来的。” 擅闯地府……宴来朝忽然想起某次薛今是跟他跑火车,说他是孙悟空大闹地府…… 当时薛今是叫他只信一半,原来,他真的闯过地府? 宴来朝心脏砰砰跳,想问原因,但薛今是已经往前走了。 他索性不问,反正这里是薛今是记忆的映射,且走且看吧。 因为是记忆映射,人脑不会对擦肩而过的鬼有印象,所以整条黄泉路走过去,都荒无人烟。 黄泉路边三途河,河畔长满了火红色的彼岸花。 薛今是走得无聊,就跟他说:“彼岸花虽然含#哥#兒#整#理#看着漂亮,但实际上凶戾程度堪比一只厉鬼。” 扎根黄泉泥,饮用忘川三途水……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薛今是:“黄泉路上无色彩,尽是阴气与恶鬼,边上长着彼岸花,这些鬼怪又叫它‘火照之路’” “前边是忘川河,上边架着一座长桥,孟婆就在那里。” 宴来朝遥遥望去,视线尽头果然看到黑色的河水与长桥,桥下还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问:“那是三生石?” 薛今是点头。 见宴来朝眼神中带上了难得的好奇,薛今是道:“不用看了,幻境里的东西,没有照三生的功能。” 他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的命格,我倒是可以替你算算。” 说着,薛今是忽然起了兴趣,转头想相看宴来朝的面相,替他算一卦。 宴来朝回神,就见他面色迟疑,问:“怎么了?”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道:“我怎么……看不清你的面相了?” 分明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能窥见宴来朝面带桃花……怎么这次他面相却如大雾笼罩,遮盖着让人看不清晰。 宴来朝眼神一闪,心中有个猜测浮现,他眼睛忽然变亮,但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华严也看不清我的命格……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薛今是还是很在意,但宴来朝转移话题,他就放下了纠结。 想着,等空闲下来了,他再起一卦试试。 黄泉路尽头有两根柱子,像是门一般矗立在那边。 左侧柱子上写着“阴司地府”,右侧写着“生魂止步”,头顶凌空漂浮着一块牌匾,上书“往生”。 踏进去,就算入了地府。 走到这里,死寂一般的地府才终于出现了第三个生物。 宴来朝还在看牌匾上的字迹,下一刻一柄钢枪就这么横扫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格挡,再回神,薛今是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来者牛头人身,手上拿着枪头尖锐的□□,红缨像是染了鲜血。 “前方地府,活人止步!”鬼差声如洪钟,音调奇特,像是牛吼。 宴来朝略有些警惕,转头看薛今是,却见他仍旧表情轻松,丝毫没把牛头鬼差放在眼里。 宴来朝问:“怎么进去?” 他已经松开了薛今是的衣角,对方反过来拽住他,道:“直接走进去。” “嗯?不管鬼差……” 宴来朝话没说完,就已经被薛今是带着往里边走。 门上有道看不见的墙,薛今是一伸手,耳边响起轻微的水声,下一秒提步进去,而鬼差瞬间暴怒。 “生人入地府,死!” 泛着寒光的枪尖刺过来,宴来朝下意识反手捏紧薛今是手腕,施力跟他调换方位,把自己置于他身前。 “雷火召来!” 咒语一下,天际一阵闷雷声响起,随后电闪雷鸣,雷火直劈而下。 眼前的鬼差却像是看不见宴来朝的雷火一般,面色不变,带着巨大威力的雷霆当头劈下,下一秒枪尖已经刺穿过来! 一瞬之后,四周环境波动了一下,随后恢复稳定,而双方毫发无伤。 宴来朝看一眼当胸穿过的□□,转头见薛今是悠悠走过来,道:“这只是我的幻境,剧情发展都会按照以前的轨迹,你就当个旁观者,不会有任何伤害。” 宴来朝哑然,这时鬼差仿佛遭到重击,忽然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十米开外。 “砰──!” 鬼差倒地,半晌才爬起来,宴来朝一眼看过去,又见他神色愤怒,骂骂咧咧道:“小子狂妄,这是地府!” 宴来朝侧目看向抱臂站立的薛今是,好奇:“你说了什么,他这么生气?” 薛今是想了想,“可能说的是……‘滚’吧。” 宴来朝一时失笑,从前的薛今是,似乎很喜欢这样骂人,他和对方在魇中短暂见过的辆次,少年薛今是都这么警告过他。 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薛今是随意挥手,道:“走吧。” 宴来朝跨过大门,回头一看。 和他们现在的惬意不同,曾经的‘薛今是’似乎来的并没有这么容易。 活人擅闯地府,这是找死,四周鬼怪盛行,鬼差数不胜数,倒下一个牛头,后边还有马面和其他鬼差。 七八个一拥而上,武器晃动地让人眼花,随后又被看不见的’薛今是‘尽数击败。 地府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直到宴来朝走到奈何桥边,回头时,那边的战斗才将将停息。 这还没完,进入地府大门,只会有更多鬼差出手拦截。 宴来朝不知道从前的薛今是有多厉害,只能看到乌压压的鬼影在身后聚集,阴气涌动,打得天昏地暗,就连忘川河水都似乎因此荡起了波纹。 这何止是以一敌百,鬼差成千上万,但’薛今是‘却只有一个。 薛今是见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便没再继续行走,那边动静很大,而他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 “该死,这是个什么怪物……还是人吗,打都打不死,快去叫崔大人来!” 数不清的鬼差从中心被击飞,甚至有些差点被打到魂飞魄散,大叫着让鬼去搬救兵。 宴来朝回头看薛今是,问他:“你为什么闯地府?” 薛今是笑了一下:“为了看生死簿。” “为什么?” 薛今是摇头,没有说,而是道:“你要是想看,那就看吧。” 宴来朝顿了顿,转头看向战斗中心。 整个幻境都是以薛今是的记忆为载体,所以视角也是属于他的,画面中有忘川河与奈何桥,也有那些不断上前阻挠的鬼差,但没有薛今是自己。 看不见他,自然也没办法得知他当时的状态。 宴来朝问:“那时候你累吗?” 薛今是懒懒点头:“当然累,那些鬼差前赴后继……我是人,又不是神。” 地府还存活的鬼差迎战,却接连惨败,‘薛今是’为了达到目的虽然下了狠手,但却没真的将谁打的魂飞魄散。 四周鬼差围绕,但他们显然非常忌惮‘薛今是’,结束一轮攻击之后,迟迟没有再次发起进攻。 过了一会儿,身穿白衣,头戴高帽的陌生无常发出警告:“小道士,我劝你从哪里来就快回哪里去,崔大人过来之后,你可就走不了了。” 对话还在继续,宴来朝道:“崔大人是谁?” 薛今是:“我那边地府的判官。” 宴来朝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当时的打算,诧异道:“生死簿在判官手中,所以你闯地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引出判官?” “嗯。”薛今是承认。 宴来朝摇头,“地府不止判官一个鬼神,为什么你就确认,出来的一定是他?” “分明还有酆都大帝、十殿阎罗,甚至是孟婆。” 他的质疑很有道理,薛今是偏头看向奈何桥,轻轻笑了一声:“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还没发现,奈何桥上缺了什么吗?” 宴来朝一顿,回身看向桥头,迟疑道:“孟婆不在?” 薛今是淡淡道:“酆都大帝、十殿阎罗……那时候偌大个地府,只剩下了一个判官。” “发生什么了?” 薛今是没有回答,那边天际一阵清音响起,判官踏着梵音从群鬼中央缓步出来,腰间别着一支碧玉做的笔。 群鬼俯首,判官直接站到最前方。 宴来朝听见他说:“自欺欺人无谓挣扎……薛今是,你该回去了。” 这语气,分明是明白‘薛今是’此行的目的,也清楚他的身份。 宴来朝沉思。 判官:“你想看生死簿,恕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哈哈哈……”判官忽然笑了起来,但语气中却含着一丝悲怆。 “天地塌陷,众神陨落,生死簿与天地同生,已经自毁了。” “我说过,生死簿已毁,拿什么给你?” “你、冥顽不灵!” 判官被不知说了什么的‘薛今是’激怒,忽然被迫动起了手。 判官级别的鬼神动手,堪比方才的万鬼齐喑。 从他不断退后的动作之中,可以看出’薛今是‘十分凶狠,但判官却像是顾及着什么,一直没有下狠手,只是被动防守。 薛今是忽然觉得没趣,他道:“别看了。” 宴来朝立马收回视线,转身和他对视,道:“你最放不下的,是这个?” “因为没看到生死簿?” 薛今是抬眼看他,本来不欲多说,但却在宴来朝的注视下鬼使神差点了头。 他点头后一顿,又摇了摇,否定:“是也不是。” 薛今是淡淡道:“与其说我放不下的是生死簿自毁,不若说,我放不下的是那个没救的世界。” 生死簿是天生圣物,上边记载了万物生灵的诞生与毁灭,只要世界还在,生死簿就永远存在。 而在这个幻境中,生死簿自毁了。 薛今是大闹地府,所求不过是自欺欺人地想要去验证,想要得到一个“生死簿完好无损”的回答。 宴来朝张了张口,薛今是表情过于平静,根本从上边看不出他任何想法。 他觉得这个时候薛今是应该是难过的,于是放下所有疑问,转而换了个话题:“那地府的鬼神去了哪里?” 薛今是呼出一口气,道:“献祭了吧,神灵诞生于天地,自然也要归于天地。” 说完这句,他就闭口不言。 宴来朝没有理清思路,但他想不能逼薛今是,有的事情,他愿意说了,自己再听也不迟。 身后天地色变,薛今是径直走到三生石边上,道:“找到了,阵眼。” 宴来朝看过去,“阴阳幻境有两处阵眼,这是第一个?” “嗯。”薛今是把手放上去,示意他跟上,说:“这个阵眼通向下一重,下一重解开,就能破除幻境了。” “好。”宴来朝说着,再次牵住他的衣角。 眼前画面骤然一变,再睁眼的时候,却猛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宴来朝睁眼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没出声,却听到薛今是忽然问:“宴来朝?” “嗯?”宴来朝回应,“我在。” 他拽了拽手中衣角,道:“怎么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薛今是默不作声动了动,察觉到衣摆被拉紧,停顿之后才开口:“……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宴来朝总觉得薛今是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掐诀念咒,随后漆黑一片之中火光骤现,焰火立在宴来朝指尖跳跃。 身前两米被照亮,宴来朝一抬眼,就见到薛今是的脸。 他蹙眉,反手捏住薛今是手腕,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苍白?” “是阵法的原因?” 薛今是摇头,他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法诀,同样在手心生出一团火焰。 宴来朝见他神色缓和了许多,手上没松,打量完四周之后,问:“这里是……你最恐惧的记忆?” 薛今是点头:“……嗯。” 四周静悄悄的,再没有其他人,但除了漆黑一片,却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里有什么?”宴来朝问。 “这里什么都没有。” 薛今是说完,又开口:“阵眼找到了,出去吧。” 宴来朝回头,见他捏碎掌心的焰火,一瞬间空气开始扭曲,随后眼前骤然变换──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树林。 四周虫鸣声细碎地响,宴来朝忽然回过神来。 他回头:“你……怕黑?” 薛今是一顿,没有遮掩,直接承认了:“嗯。” 宴来朝想,难怪他房间昏暗了就想开灯。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劲,地府昏暗无光,那个时候他为什么又能丝毫不惧怕,直接闯入? 幻境能映射心中最恐惧的一件事,薛今是怕黑,这不假。 似乎是猜到宴来朝在疑惑什么,薛今是道:“畏惧黑暗,那是死后才开始的。” 猝不及防听他谈到自己的‘死亡’,宴来朝愣怔,心尖上莫名发疼。 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薛今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付桓宇的名字。 宴来朝这才道:“我们已经破除幻境,付桓宇去哪儿了?” 薛今是接通电话。 ── 前边两人消失,付桓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这么凑巧,进入了他们说的“幻境”。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他鼓足勇气一转头── “艹啊,救命!” 碗大的蛤、蟆从地上蹦起来,立马击溃了付桓宇的心理建设,他大叫一声,眼泪被吓得狂飙,转身拔腿就跑。 “师父,师父!救命啊!!” 四周树木茂盛,枝条伸出来,付桓宇跑的很急,身上被勾出了好几道口子。 属于爬行动物行走的窸窣声不断响起,蛙叫声中,还夹杂着隐隐的翅膀扑扇动静,付桓宇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紧张到心脏发紧。 “这个幻境也太狗了吧啊啊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最怕的,就不能最喜欢的吗!” 付桓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身旁风声猎猎,身后上百只毒物在不停追逐。 他快,它们也快,他慢,它们也就顺势降低速度,就像是在故意驱赶付桓宇。 “虽然恶心又恐怖,但好歹不是鬼啊呜呜呜……” 他跑得气喘吁吁,竟然还有心思庆幸。 忽然一时不察,付桓宇砰地一声,被横穿的树枝绊倒在地。 毒物们没刹住车,立马一拥而上,付桓宇惨叫出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爬起来,慌不择路,竟然从缺口中往回跑了! 毒物们一呆,立马疯狂追赶。 身后动静忽然变大,拉开的距离一下子就被追上,脚后跟被一只蝎子狠狠扎了一下,付桓宇发出猪叫,眼泪刷地糊了满脸。 “会痛,这他么真的是幻境吗!!” 付桓宇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这不是进了幻境,而是误入哪里,捅了毒物窝了! 一旦发现这一点,付桓宇是真的完全慌了,薛今是他们不在身边,他的胆子比米粒大不了多少。 身上衣服被划破,被扎到的右脚传来钝痛,付桓宇忍痛狂奔,忽然穿过树林,来到了一片湖边。 前方的湖泊很大,几乎拦住了付桓宇的去路,身后恐怖的虫子一股脑涌来,他在湖边上刹车,脑子一阵发晕。 “完了,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一阵悲怆,付桓宇不敢面对大波的毒物,狠狠咬牙,死劲闭上眼睛,脑子放空后还想着── 死就死吧,死后变成鬼,我就还算活着! 他怀着无比壮烈的情绪,等了大概十几秒,无事发生。 空气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忽然响起的笛声,悠扬婉转,但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中,就十分诡异。 付桓宇一边警告自己好奇心害死猫,一边作死地睁开眼。 只一眼,他就愣在原地,浑身发冷,竟然是被吓得连逃跑都忘了! 湖边到树林,有着一段大概两百米的宽度,泥土松软,长着花草。 而此刻在付桓宇眼中,松软的土地忽然诡异地开始波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边顶撞一般── 骤然间,一只尖利干枯的人手破土而出,关节机械僵硬地往地上一扣…… 耳边笛声忽而高昂起来,人手上青筋暴起,大地开始干裂,从中被破开一个大洞,一道身影一跃而出。 ──头戴官帽,身着官服,脸颊干瘦到能看清头骨到形状,这东西面色青黑灰败,眼珠没有光泽,血红色的符文遍布周身皮肤,额头中央贴了一张黄符。 不远处的毒物像是在忌惮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尽数停在林中,鲜红的眼睛盯着这边,但却没有靠近。 月色之下,付桓宇双眼一翻,气若游丝:“僵、僵尸……我死了……” 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还被地上石子磕破了,一晃神的功夫,地上又钻出来了两只僵尸。 两男一女,男的穿着清朝官服,女的穿着一袭宫装,在笛声中迅猛地不像僵尸。 它们冲进树林中,手起爪落,四周树木被拦腰折断,毒物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避退。 毒物杀气不重,原本的任务就是驱赶误入的付桓宇,但此刻出现了新的威胁,它们身后的主人未免出现不必要的死伤,立马让它们撤回。 没过多久,现场就只剩下付桓宇和三只僵尸。 不知道付桓宇怎么想的,极度害怕之下,他竟然鬼使神差掏出手机,给那边播去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付桓宇大叫:“师父,有僵尸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冲破云霄,惊起一群飞鸟。 薛今是闻声看向来时的那条路,道:“别怕,等着我们。” 他没挂电话,听着付桓宇那边的动静,转头对宴来朝道:“先走。” 宴来朝点头:“嗯。” 电话打通,薛今是的声音在付桓宇看来,无异于一针强心剂,他一百分的害怕,立马减去了七八分。 三只僵尸不断靠近,付桓宇缩了又缩,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走。 就在这时候,耳边一直不停息的笛声忽然停了,三只僵尸动作一顿,最开始那只走到一棵大树下,随后一道身影从上边一跃而下,被它接入怀中。 僵尸把那人放在宽阔的肩头,付桓宇颤着嘴唇看过去,眼神呆滞。 “乔、乔初?” 僵尸肩头,手中拿着笛子的人,赫然就是白天和他们一起洗萝卜的乔初! 高大的僵尸靠近,付桓宇从地上爬起来,乔初笑盈盈道:“晚上好啊~” 付桓宇:我一点都不好。 他看着乔初和僵尸,一脸迷幻:“这个僵尸……是你养的?” 乔初点头,坐在僵尸肩头特别稳当,一看就很熟练。 “是……啊,之前没告诉过你们,我祖籍湘西,也是苗人,只不过没有修蛊术。” 她笑眯眯的样子还是和白天一样,但付桓宇已经完全不能直视他了。 “所以,刚刚是你救了我?” 乔初点头,纠正他:“不算救,那些小朋友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离开这里。” 小朋友……不可置信,乔初居然把那些恐怖的东西叫小朋友! 不过危险消失,付桓宇心头巨大的压力轰然散去,他挤出一丝好奇心,问:“那你这个……也是苗人的密法?” 他盯着乔初的僵尸,想看又不敢看,乔初点头:“嗯哼。” “我父亲是湘西有名的赶尸匠,我也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吧。” 她扬了扬自己手中造型漂亮的竹笛,道:“这是我赶尸的工具。” 付桓宇仰头看一眼,感叹:“跟电视演的好像……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一看,小心翼翼叫一声:“师父?” “嗯。”薛今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付桓宇和乔初回头一看,薛今是和宴来朝正缓步走来。 乔初笑眯眯挥挥手:“晚上好~” 薛今是点头:“晚上好。” 乔初眨眨眼,问他:“薛哥就不惊讶我的身份吗?” 薛今是:“不惊讶,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乔初瞪大眼睛,“你怎么发现的?” 薛今是看一眼她的僵尸,道:“你的僵尸白天藏身于地下……它挖洞的声音,太大了。” 乔初表情呆滞,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宴来朝自始至终都很淡定,除开薛今是有关道事,他无论见什么都不觉得惊讶。 薛今是问乔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初指指付桓宇:“听见他的惨叫,就来看看。” 付桓宇的惨叫能传去几百米开外,玄门之人耳聪目明,一早就察觉了。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丢脸反应,付桓宇老脸一红,羞耻地躲在薛今是身后不出来。 乔初乐不可支。 既然她在这里,薛今是想乔初录节目也这么久了,肯定比他们知道的多,索性直接开口问:“寨子里出的事,你了解多少?” 这样子一直低头看人,十分别扭,乔初从僵尸肩头跳下来,拍拍手。 她道:“我也不算很清楚,这里陷阱太多,幻境迷阵,走十步能碰到八个,所以这些天我虽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但一直没机会探查清楚。” 乔初这么说,就更加坐实了其中有鬼的猜测。 “来都来了,总要探个究竟。”薛今是道。 宴来朝一向随波逐流,薛今是做什么他就跟着。 而付桓宇虽然害怕,但他觉得一个人呆着更恐怖,倒不如跟着师父,即使有危险,也能及时救他。 乔初眼珠子一转,道:“那带上我一个。” 薛今是侧目看她:“你也要去?” 乔初笑眯眯道:“当然。” 他没拒绝,转头叫上其他两人。 付桓宇问:“师父你知道去哪儿吗?” 薛今是:“月光完全照射的地方,苗疆圣地。” 薛今是目的很明确,领人带路,他们人在前边走,乔初的三具僵尸就在后边跟着。 付桓宇一边觉得可怕,一边又忍不住作死的好奇心,凑过去小心询问:“乔初,你们赶尸匠都是做什么的?” 乔初于是给他科普。 “赶尸匠起初是指使用密法,替那些客死异乡的野鬼们收拢尸身,让它们能够魂归故里的人。” “后来时代发展,在某个阶段玄门百家百花齐放,术法钻研到了巅峰,赶尸匠这一门也衍生出了别的分支,能操控尸身为武器,使出不下道家法诀的能力。” 付桓宇张大嘴巴:“这么神奇。” 宴来朝也在一旁听,他看一眼僵尸身上的符篆,还有那些红色的符文,心下了然。 源于茅山,类似傀儡的用法。 说到祖上发展,乔初还说笑似的,给他们讲了一段他家的秘闻。 赶尸匠这一门,终身和僵尸打交道,吃的是阴间饭,游走在活人与鬼怪之间。 因为沾染了太多的晦气与阴气,大多赶尸匠都很难有后代,这一门基本上都是师徒传承,像乔初这样的,基本上都能称作是奇迹了。 乔家祖上其实并不是干这一行的,乔初听她父亲说,当年她太爷爷还是个教书先生,在村里边教小学。 太爷爷从小爹就跑了,他跟着妈妈,在村里艰难活了很久,这才慢慢长大,并且长得足够优秀。 那一年闹饥荒,乔家太爷的母亲得了病,即将不久于人世,弥留时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一见失踪多年的丈夫。 太爷想尽办法都打探不到父亲的消息,就在他以为母亲会含恨而终的时候,一天夜里,屋子外传来了铜铃声。 这铜铃声穿透力很强,悦耳动听,太爷开门一看,外边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手中拿着摄魂铃和铜锣,见了他就笑。 说:“你可是姓乔?” 太爷有些奇怪,回答:“我是,你找谁?” 女子便说:“姓乔就好,我把你父亲送回家了。” 天太黑,对方又没打灯笼,这时候太爷才看清,这女子身后跟了还几个人,各个紧闭双眼,仿佛行尸走肉,而最开头那个,五官和他十分相似。 他心有所觉,叫了一声:“爸?” 那“人”立刻睁开了眼睛。 女子道:“行尸睁眼,便是魂归了故里。” 乔初笑着说:“那姑娘把人送到之后就走了,但没想到我太爷把父母下葬之后,反而追了上去,之后便是长达三年的追求,后来她就成了我太奶奶。” 付桓宇一脸感叹:“那他们还真有缘。” “嗯哼。”乔初点头:“后来呢,他俩有了后代,乔家这一脉就开始做起了赶尸匠。”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后三个僵尸就跟在后边,付桓宇好奇询问:“这三个,也是你需要送回家的吗?” “差不多吧,但他们死的时间太长,早已忘记故土在哪里,即使还记得,恐怕也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地方,我没办法送他们回家。” 付桓宇点头:“真可怜……不过也对,他们看起来是清朝鬼,当时的家现在估计都成景区了,回家还要买门票。” “不过说起这个。”乔初摸摸下巴,对薛今是道:“我这几天好像在寨子里闻见了尸体的味道。” 薛今是回头:“村中有人去世,应该属于正常情况。” 乔初摇头:“但每天都是不同的死人气息,这就不正常了吧?” 薛今是眼神稍沉,“确实。” 苗人拜月,修的是生道,最忌讳杀生,但凡有人死亡,他们是宁愿放弃拜月,也不能沾上死人的煞气。 这样的情况非常反常。 薛今是沉思。 圣地很好寻找,顺着月光照射的范围,找到开阔的地方,再筛选灵气最充盈的一处就是了。 出了刚才的湖泊往北走,头顶北斗,走上十几分钟就找到了。 薛今是没让他们贸然靠近,透过隐蔽的草丛缝隙往里边看,没等其他人靠近,他直接伸手拦住付桓宇,捂住他的嘴。 宴来朝看了皱眉,他将唇抿做一条直线,但终归没多说什么。 付桓宇还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被捂嘴,视线往里边一看,顿时双眼瞪大── ‘卧槽卧槽!那些人为什么在拜尸体!’ 面前的空地上跪着许多苗人,他们身穿特色鲜明的服饰,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些人围作三圈,四周五毒之物密密麻麻遍布着,大部分双眼血红,一看就极为凶煞。 而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上边乳猪牛羊香案……摆放整齐,都是大型祭祀的规格。 燃烧的烟雾缭绕升起,却诡异地在半途中骤停,转而朝同一个方向涌去。 那个方向正盘坐着一具干尸,香烛燃烧的烟火气,尽数涌入他的口鼻,就仿佛被这具尸体吸收了一样。 尸体浑身风干,但却皮肤红润,头发黑白参半,如果忽略他干瘪的皮肤和骨架,看起来就像活着一般。 头顶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来,覆映在干尸和参拜苗人的身上,竟然隐隐冒着红光! 付桓宇已经要被这诡异的一幕吓疯了,如果不是薛今是捂着嘴,怕是他第一时间就会尖叫出声。 乔初从没见过苗疆有这样的仪式,她皱眉迟疑道:“他们在干什么?” 薛今是眼中闪过寒光:“邪祀。” 宴来朝看过来,蹙眉:“邪祀害人害己,是十分邪恶的东西……玄门肃清之后,它竟然还存在?” 他侧目看向祭祀场地,仔细盯着苗人周身红光,忽然一个猜测涌上心头:“那些光……” 薛今是沉沉点头:“是龙脉。” “他们,在掠夺龙脉。” “龙脉?!”乔初低声惊呼,她捂住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龙脉是华国的根本,能庇佑万民,龙脉一旦出问题,那可是会殃及所有华国人的性命!” “为什么,他们疯了吗?” 薛今是看向跪拜的苗人,冷声道:“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里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是老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感谢在2022-02-24 21:25:02~2022-02-25 22: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 5瓶;季陌无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怪异的村长 宴来朝顿了一下, 朝那边看去。 果然,在场进行祭祀的所有人,竟然都是满头黑发的年轻人和中年人! 此外, 就连一个老人都没看到。 分明白天他们刚到的时候, 还看见屋檐下坐着几个聊天的老人。 拜月或者祭祀, 这种宏大庄重的场面,一般都是族中更有威望的人参加。 怎么可能一个老人都没有? 付桓宇不懂这些名词,但他电视小说看得多, 根据关键信息拼凑猜测一下,也能明白个大概,他顿时惊悚了。 从薛今是的手掌下挪开,付桓宇道:“这些人是在抽取国运,来供他们自己?” 他看一眼正中央状态诡异的干尸, 觉得自己手都在发抖。 “那些红光干尸吸的最多……它到底是个什么鬼?” 薛今是摇头, 罕见的神色很严肃。 “我也不知道。” 四周龙脉的灵力笼罩着,他能力受限,被影响地很深,分辨不出。 薛今是偏头看向宴来朝, 见他皱眉看着那边思索,便低声问:“你看出那是什么东西没?” “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物种……”宴来朝收回视线, “但能确定是尊邪神,恶鬼藏匿在尸身中,窃取龙脉滋养自己,再经由他们这么一供奉, 于是就修成了邪神。” 他道:“我窥见它天灵之中, 已经形成了一小半的神格。” 神格是成神的关键,薛今是低骂一句:“龙脉养成的邪神……会长成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个, 乔初的脸色隐隐发白。 “一定要阻止他们,这事得通知玄门各派。” 薛今是颔首:“你如果能联系上他们,就尽快联系。” 乔初问他:含#哥#兒#整#理#“那你们呢?” “我们留着监视,顺带再往深处查一查。” 邪神这玩意儿好对付,原本应该算作可大可小的东西,但如今参合进龙脉,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不仅阳间的道士要通知,就连地府鬼神都需要重视起来。 在这之前,需要找办法查清楚,机会转瞬即逝,时间必须抓紧。 付桓宇觉得今天有点魔幻,“录个综艺而已,我不会要拯救世界了吧……” 这谁能想到! 他们还在这边商量对策,付桓宇一抬头,忽然发现祭祀人群中,跪在最前边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谁!” 男人呵斥一声,他左右两旁的人立马警觉地起身。 四周五毒聚拢在脚边,蝎子尾针一甩,毒液从中迸射而出,一大片茂盛的草丛立刻被腐蚀了个干干净净。 树冠上鲜艳的毒舌吐着信子,冰冷的眼睛四处逡巡。 那人朝男人摇摇头:“没有人。” 男人收回视线,面色沉沉,低声道:“祭祀继续!” 几百米开外,薛今是和宴来朝坐在同一只僵尸的左右肩上。 付桓宇被另外一只女僵尸公主抱在怀中,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生怕自己一睁眼就能对上她满脸符文和嘴里边的尖牙。 三只僵尸飞快遁走,四周树木极速往后飞逝,脚步声轻若无物。 乔初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个妹妹长得这么漂亮,你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付桓宇充耳不闻,呆在女僵尸怀里,僵硬的分不清他和对方谁才是僵尸。 薛今是看他一眼,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宴来朝坐在他身边,右手虚虚在薛今是身后扶着,怕他因为过快的速度无法保持平衡。 乔初道:“还好他们三个跑得快,刚才差点就被那些疯子发现了。” 苗疆蛊术有多厉害,她身为苗疆人再清楚不过。 这些疯子要是发现他们,说不定今天三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薛今是偏头对她说:“回去之后,你就找机会联系华国玄门的人,我和宴来朝留在这里观察情况。” “好,你们小心!” 第二天一早,乔初向节目组辞行,表示她家里突然出了急事。 导演他们颇有微词,但还是放了人。 其他几个昨夜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也没说什么。 今天薛今是主动提出去拔萝卜,还带上了宴来朝,付桓宇原本想跟上,但薛今是觉得他碍事,之后查探中会有未知的危险,直接拒绝了。 节目组被宴来朝提前打过招呼,这次不会有摄像跟着。 乔初给薛今是留了一只僵尸,是那个穿着宫装的女子,据说是她三只僵尸里边最厉害的一个。 薛今是和宴来朝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跟这个僵尸也很不方便,索性直接派它去挖萝卜。 避开众人视线,宴来朝问薛今是:“先去哪里?” 薛今是偏头看向不远处生起炊烟的屋子,道:“先去看看那些老人。” 祭祀中没有老人,而刚来的时候,这些老人又对他们格外排斥,行为奇怪,说不定从他们身上能找到突破口。 宴来朝点头赞同。 寨子里地形复杂,高低错落,就导致很多房子分布不均匀,有的地方散开,有的地方聚集。 薛今是和宴来朝径直朝寨子深处走,一路上都没看见多少住户。 房子见了不少,但大都紧闭门窗,只偶尔有一两家屋顶生起了炊烟。 今天竟然一个老人都没碰上。 走了十几分钟,薛今是停下脚步,宴来朝回头关心:“怎么了?” 薛今是道:“这么找下去浪费时间,直接敲门。” 我就不信,这么多房子,都没人住。 宴来朝跟在薛今是身后,一起走向前边一处大的吊脚楼下,伸手拉响篱笆大门上挂着的一只铜铃。 “叮铃──” 铜铃似乎有些老旧了,敲起来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摩擦着发出既沉闷又尖锐的声音。 宴来朝等了一会儿,蹙眉问:“里边好像没人……不对。” 他刚说完,就推翻自己的话,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吊脚楼这边的窗,道:“……有人。” 下一刻,窗户被推开,遮光布帘从里边掀起,一个年轻男人探头出来,道:“你们找谁?” 薛今是定定地看着他,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看着没有丝毫异样。 他道:“我想找寨子里的老人问些事情。” 男人听见“老人”面色有半秒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正常,他笑呵呵地问:“问什么?” 薛今是:“苗族的一些历史和秘闻,我对这个很感兴趣,大部分地方老人都知道很多,所以想找他们探听一二。” 男人上下看了他们两眼,像是在分辨薛今是话里的真假,随后又笑起来:“这些事情我就可以告诉你。” “等等。” 他说着就从窗边消失了,里边传来竹制楼梯被踩后,沉重的吱呀声,随后里边大门打开。 男人穿着苗疆的服饰,走过来打开篱笆的门。 薛今是不动声色打量完他,道:“你好,我叫薛今是,是《我来了》剧组这一期的飞行嘉宾。” 男人笑呵呵道:“我叫保东哈,是这里的村长……我知道你们,节目组之前给我看过演员名单。” 宴来朝和薛今是面面相觑,他问:“你这么年轻,就当了村长?” 保东哈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一张脸很年轻,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果然说:“恰好上一届村长退休,我赶上趟了……今年刚毕业呢。” 开门后错身让开,保东哈让他们进去。 薛今是状似与他攀谈:“哦?村长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保东哈:“平城大学……啊,也就是你们说的京城大学。” 这个“平城”一出口,薛今是便眼神微变,保东哈转头看他们,他又神色正常,只暗暗记下这一点。 宴来朝看向薛今是,显然是两人脑电波同频,发现了疑点。 吊脚楼要上一段楼梯,薛今是踩上去,竹梯轻轻吱呀一声。 他又问:“村长家里还有其他人?” 保东哈笑着摇头:“没有了,家里就我一个,父母都去世了。” 薛今是轻轻道:“抱歉。” 保东哈浑不在意地摆手:“没关系,他们都去世很久了,提起也没事。” 他道:“你们坐,我去烧点水给你们泡茶。” 薛今是颔首:“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烧水在厨房,拐进去隔了走廊和一堵墙,听不到客厅的声音。 薛今是看向宴来朝,点头:“这个人,有问题。” 他道:“刚才我们上来,竹梯分明很结实,踩上去声音很轻……但他之前出来脚步却很沉重,重到竹梯都有些不堪重负。” 能发出那样的声音,踩上去的人至少有三百斤,保东哈看起来却很清瘦。 家里没有其他人,那么刚才的会是谁? 宴来朝颔首:“况且,平城这个……” “你们在谈平城吗?” 保东哈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宴来朝的话,他面色不恼,淡淡道:“嗯,我是京城人。” 保东哈乐呵:“那还真巧。” 见薛今是和宴来朝看过来,他道:“茶叶在这边柜子里,我拿一下。” 他拿完茶叶,又钻进厨房,薛今是他们却默契地没再开口。 没过多久,他端着两杯茶出来,往两人面前一放,道:“喝茶喝茶。” 薛今是端起杯子,指尖触感微凉,杯中并无热气翻腾,他抬头凝眉:“这水,是凉的。” 保东哈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他立马说道:“抱歉啊,那水壶好像坏了,我去重新烧一下。” “嗯。” 两盏茶被端走,保东哈在厨房鼓捣半天,又端了两杯新茶出来。 薛今是照旧端起杯子,夏季杯中水汽看不清晰,薛今是喝了一口,还是不太愉快。 “只有一点温度。” 保东哈:“……” 薛今是把杯子一放,道:“你再重新烧水吧。” “……行,稍等。” 保东哈空手端起杯子,回到厨房倒掉。 客厅中薛今是捻了捻指尖,上边一片通红。 他自然地吐掉一口茶水,符篆燃烧蒸发水汽,宴来朝皱眉:“烫到了?” 薛今是发麻的舌尖顶顶上颚,垂眸:“嗯。” 但他并不在意,眼中带着一丝了然,道:“他没有触觉。” 茶水冰凉也好,滚烫也好,这个保东哈,察觉不出水的温度。 宴来朝没关心这个,反而问起:“舌头痛不痛?” 他伸手拉过薛今是刚刚拿茶杯的手,手心浮现淡淡金光,薛今是指尖被烫红的地方立马恢复了。 收回手后摇头,薛今是道:“没事。” 他如今感官一半都没恢复到,这点痛,完全能忍受。 宴来朝才不听他讲了什么,难得强硬扳过薛今是的脸,道:“张嘴。” 保东哈这次足足烧了十分钟的水,直到一壶水被蒸干到只剩下三分之二,他才端着茶杯出来。 一进客厅,就撞见那两人姿势动作奇怪。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薛今是钳住宴来朝的手,淡淡扫他一眼,然后转身看向保东哈。 他表面很镇定,甚至还隐隐带着怒气,但心里边却有些慌乱。 宴来朝今天怎么回事?竟然…… 他晃晃头,看向保东哈,道:“水烧好了?” 保东哈回神,表情还有点开裂,端茶放到他们面前。 薛今是满脸都是低气压,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沉沉道:“算了,事情不想问了。” 他直接起身就走,宴来朝下意识跟上去。 徒留表情难看的保东哈站在原地。 半晌,他才道:“……恶心的小杂种。” 直到远离保东哈道房子,薛今是的脚步才慢下来,宴来朝快步跟上和他并排。 薛今是瞥他一眼,还有些别扭,刚才生气一般是装的,为了提前离开。 一半也是真生气。 宴来朝回过神,也觉得自己行为太猥琐,首先开口道歉:“抱歉,刚才是我行为不恰当。” 薛今是又瞥他一眼,回过头不说话。 宴来朝道:“但你也有错。” 薛今是一顿,眯着眼睛回头:“你说说,我有什么错?” “上次在琼华山你分明向我保证过,以后绝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宴来朝直视薛今是的眼睛,薛今是一愣,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随后抿唇回头。 见他态度松动,宴来朝趁热打铁:“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道歉?” 薛今是眼神波动半天,宴来朝一直揪着不放,他实在是烦了,想开口,但最后只是生硬说了一句:“……下次不会了。” 没提半个道歉的字眼,但宴来朝却眼带笑意。 “原谅你了。” 薛今是:“……”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和宴来朝又往深处走了一会儿,这时也没看到人。 刚才从保东哈那边收集到了一些线索,薛今是刚想打道回府,电话就响起了。 接通之后,那边付桓宇的声音特别小心:“师父,有个村民来找你们……他说他叫保东哈。” 薛今是挂断电话,和宴来朝面面相觑。 兵来将挡,他道:“先回去。” 回去之前,薛今是先去女僵尸那边拿她挖的萝卜,但刚过去,就愣住了。 只见视线之内,所有的萝卜都被它拔了出来,平铺在地上,十分壮观。 接到指令拔萝卜,拔完萝卜之后僵尸失去目标,就陷入了呆呆的待机状态,站在原地不动。 还好附近没人,没人看到她。 薛今是、宴来朝:“……” 薛今是咳了一声,道:“我的锅。” 那边付桓宇呆在屋子里,客厅里边坐着保东哈,对方正和剧组嘉宾相谈甚欢。 看着这些不知情的人,再看看那边的保东哈,明明对方的表情很正常,但付桓宇却觉得十分恐怖 这时候手机响起,保东哈朝这边看过来一眼,付桓宇鼓足勇气朝他正常地笑了笑,然后钻到厕所里接通。 他声音都在发抖:“师父,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个保东哈是昨晚上再祭祀里边,站在最前排左边的男人……” 昨晚上付桓宇忍着害怕观察过,当时的保东哈跪下的角度正好在他视线之内,付桓宇看得清清楚楚,当时的他两边眼角皱纹很深。 可今天一见,他的皱纹却消失不见了! 付桓宇道:“这个人竟然在一天之内,变年轻了!” 那边薛今是听完后,“嗯”了一声,说:“你叫导演找一些工作人员来萝卜地。” 话题转的这么快,付桓宇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傻傻道:“干什么?” 薛今是:“……运萝卜。” 薛今是这一波运萝卜,几乎出动了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拉了好几车。 白杨看着人都傻了,问:“你这是叫了挖掘机来挖萝卜吗?” 薛今是:“……我和宴来朝一起挖的。” 闻言白杨悄悄看向宴来朝,没想到啊,宴老师看着像高岭之花,实际上这么接地气。 着萝卜挖的也太快了! 宋青玉给他们端了水,薛今是礼貌道谢。 宋青玉环顾四周,感叹道:“寨子里的人好像都很沉得住气,这么大动静,他们都不来看热闹。” 付桓宇刚办完一筐萝卜回来,闻言幽幽叹息。 他们还是安生呆着吧,别出来吓他。 搬完萝卜,薛今是才走进屋里,对保东哈道:“村长找我?” 他们刚才动静很大,保东哈没出去,但也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此刻表情很魔幻。 他把手里的书递给薛今是,道:“这本《苗疆志异》送给你,里边写了很多本地风土人情。” 薛今是接过来,淡淡道:“多谢。” 他于是不开口了,保东哈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送完东西,转头就走了。 薛今是看着他的背影,对刚走过来的宴来朝道:“他的脚步声变正常了。” 宴来朝从他手里把书拿过来,从中察觉到一丝蛊术道气息。 他刚想捏死书页中极为难以发现的蛊虫,就被薛今是握住手腕阻止。 薛今是似笑非笑:“别打草惊蛇……既然已经起疑,想要监视我们,那就留着。” 他随手贴上去一道符篆:“给他们制造点假象。” 宴来朝扬眉:“迷幻符。” 薛今是拍拍手,擦干净灰尘,道:“晚上跟我去镇上一趟。” 宴来朝:“去哪里?” “警察局。” 东和村归镇上管,这里的户口都在那边的警察局系统里。 薛今是和宴来朝到了镇上,他便找了一处地方念咒。 “天下太平,无常召来!” 下一刻,祁麟手持哭丧棒,黑衣猎猎,忽然而至。 薛今是偏头一看:“我只叫了祁麟,你怎么来了。” 谢必安在祁麟身后探头,撇撇嘴:“黑白无常是搭档,他去哪里,我当然也要跟着看热闹。” 他朝宴来朝恭敬拱手:“见过尊上。” 祁麟看起来很适应当无常捉鬼的工作,哭丧棒中厉鬼阴气浓度十分可怕,但却被他压制得一声不敢吭。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道:“薛先生召我前来,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薛今是点头,他将东和村的事情简明扼要说完,道:“我们需要去警局取证,查查那边的户口以及死亡人员。” “警局这块你有人脉,也比较熟,替我们告知警察一声。” 祁麟听到竟然是这么疯狂的事,立马严阵以待,道:“薛先生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办妥,给我半个小时。” 薛今是:“麻烦你了。” 他呼啸而去,谢必安也跟过去。 没过一会儿,黑白两道影子而至,祁麟冲薛今是点头:“薛先生,事情已经办妥,请随我来。” 夜里警局也有执法人员,他们这事不好跟他们直说,薛今是干脆带上宴来朝离魂,把身体藏在一个地方,四个魂直接穿墙而过。 宴来朝这是第一次自主离魂,还有些新奇。 因为他已经完成传承,离魂之后的魂体便带上了一股准神的气息。 祁麟带他们穿过档案室的墙,直接打开上边的电脑,输入从好友那边要来的密码,点开东和村的户籍。 祁麟道:“薛先生,你来看看。” 鼠标翻动,薛今是看向今年死亡人数:6。 这个数据,明显是连警方都被他们被瞒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 开始恢复之前的更新节奏,今晚十二点整会更新6k哦感谢在2022-02-25 22:07:52~2022-02-26 17: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云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菀芫、若藍藍雪 4瓶;败家子、季陌无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坟山 乔初之前说过, 寨子里每天都有死人的气息,既然每天都在死人,那么这个一年死亡数量就肯定不止六人。 警察局的资料是走的官方渠道, 这证明他们只上报了这点人数。 更多的死亡情况, 尽数被寨子里的人瞒了下来。 薛今是看着电脑上边的页面暗忖, 他想到今天在保东哈那里,对方提起自己父母不在乎的模样。 宴来朝见薛今是不知想到什么,便问:“怎么了?” 薛今是食指点了点鼠标, 叉掉死亡统计页面,转而打开东和村人口普查表。 东和村所有人的数据,都在里边。 人数太多,一一去找非常麻烦,祁麟开口:“薛先生想看哪个人的, 可以直接搜索名字。” 薛今是点头, 在搜索框中输入“保东哈”的名字。 点击放大镜,保东哈的资料立马跳转出来。 页面中详细登记了他的信息,薛今是一眼扫过去。 「保东哈,男, 22岁,生于……」 薛今是滚动鼠标, 蹙眉:“怎么这上边的照片是十几岁的模样?” 保东哈说他大学毕业,但资料上边的照片,看着顶多高中。 高中时期抽条发育,到现在五官长开, 都有些长变了。 祁麟给他解释:“这边统计资料比较落后, 前两年还出过一次意外,导致警局资料丢失, 这些都是备份找回的,最新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更换。” “两年前出过意外?” 薛今是一顿,他立刻调出前两年的死亡人数,看到上边的年死亡个位数,垂眸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宴来朝道:“看来东和村的事,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龙脉接连几年被伤害窃取,华国玄门之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 薛今是淡淡道:“恐怕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都没人发现。” 祁麟蹙着眉,问道:“我先去告诉京城警局的人?” 薛今是摇头,“警察都是普通人,没用,玄学上的事情,就要用玄学手段来解决。” 他说完,转头打开保东哈父母那一栏,上边显示他母亲死的早,而父亲却恰好是两年前的中秋突发心脏病,直接死亡。 看着上边这么凑巧的时间,宴来朝道:“时间这么早,看来他是最早一批知情者。” “不止如此。”薛今是放大保东哈父亲的照片,光标放在照片上人脸的一个位置处,薛今是点了点那颗痣。 “这颗痣,和保东哈下巴右侧那一颗,一模一样。” 宴来朝眼神发沉:“你的意思是……” 薛今是没点明,而是返回保东哈的照片,放大。 下巴光洁,看不到任何的痣。 祁麟一拍桌面,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怒容,咬牙:“偷天换日……好大的胆子!” “我们见到的根本不是保东哈,而是保东哈的父亲……真的保东哈,估计已经死了。” 上边统计他‘父亲’两年前死亡,那个时候死的,才是真正的保东哈。 资料上保东哈父亲今年应该五十九岁,但白日所见,却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龙脉滋养,让这些恶心的恶人恢复了青春。 宴来朝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他从薛今是手中接过鼠标,径直点开东和村所有人的名单。 他筛选出三十岁以下的人,扫视之后把他们的特征记在脑海中。 薛今是看在眼里,等他记完,便说:“你想通过这个,找出主谋?” “嗯,没错。”宴来朝点头。 “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不可能每家每户都这样上演,保东哈这样的例子应该只是少数。” 返老还童无异于逆天改命,即使是借用了龙脉也不可能人人做到。 既然这事发生了这么久还没被发现,那就代表背后之人很谨慎,偷取龙脉是如细水一般慢慢来的。 这样的话,偷出的力量就只能满足很少一部分“保东哈”这种人,剩下的没办法返老还童,大概率只能达到长寿或者驻颜。 能够获取更多的力量返老还童,那么这一批人,一定参与得最深。 宴来朝:“我们找个时间登门,通过这些特征,就能找出保东哈一干主谋。” “还有那个诡异的半神,必须搞清楚。”薛今是道。 祁麟点头,冲他们一拱手:“此事还要多麻烦二位,我们先去禀报地府,如果有需要我们的,薛先生可以直接将我二人召来。” 薛今是点头。 薛今是继续翻看资料,他一目十行,却能记住很多信息。 筛选了很多遍,最后鼠标定格在其中一个人的资料上。 宴来朝看过去。 「果那罗布,男,七十三岁,两年前从东和村搬到东和山上,丧妻无子。」 薛今是道:“这个人是这两年唯一搬离的,说不定能问到什么。” 东和山,那就是节目组挖萝卜的那座山。 在玄门之中,山不能轻易上。 山水有灵,很多神灵精怪就喜欢在山水之处安家。 苗疆修习蛊术,整个东和寨子都萦绕着淡淡道灵气,这种既沾染灵气,又碰上玄学的地方,最应该谨慎。 因为昨天薛今是带回来太多萝卜,今天的任务就换成了犁地,地方还是在东和山脚下。 他和宴来朝顺势过去。 昨天走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一个老人,但今天两人刚一出门,就在拐角的房檐下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身穿蓝布衣,头戴银饰,正是初来时见到的那几个老人。 他们三人围坐在台阶上,见薛今是和宴来朝出现,又跟之前一样,瞬间停下说话,双眼直勾勾看过来。 薛今是迎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十分坦荡无畏,没有像刚来时那样避开。 三人见此,顿时眼神闪烁,似乎是没料到如今的状况,再看过去时,就见那两个年轻人竟然朝他们走过来了。 薛今是到他们跟前,问:“今天只有你们三个?” 这问题问的很突兀。 几人一直都这么对待节目组的人,每次都看的人慎得慌,工作人员和嘉宾已经学会撞见他们就绕道走了,却没想到新来的竟然这么反常。 其中一个一直看着薛今是不说话。 薛今是也不怕,很有耐心地等他回答。 双方对视着都不说话,要是有其他人在场,怕是要被诡异的气氛吓死。 他们僵持着,最后是那个老人先开口。 “……你在找谁。” 薛今是收回往后看去的视线,回到老人身上,淡淡道:“上次跟你们一起在这坐着,手上有红疤的那个。” 老人眼神闪烁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其他两个表情变换,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十分难听,仿佛行将就木:“……他死了。” 薛今是毫不意外,只是问:”怎么死的?” “病死。” 撒谎,那人当时面色红润,丝毫不像近期会因为重病去世的样子。 但薛今是没反驳,他点点头,就要跟着宴来朝一起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刚走没两步,老人忽然在身后开口:“你要去哪里。” 薛今是头也不回:“犁地。” “……” 老人哽了一下,道:“年轻人,穷山恶水不值得你们来这里,还是趁早离开吧。” 薛今是嗤了一声:“先管好自己。” 自己都生死难料,还操别人的生死。 直到走远,身边再没有其他人,宴来朝才开口问:“试探出什么了?” 薛今是:“那几个不是厌恶外来者,而是想保护外来者。” “他们看似仇视,实际上除了神叨叨地看着我们,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外人的事,和那些幻境五毒比起来,可温和多了。” 宴来朝:“既然他们是友善的,那为什么不向他们打听打听?” 薛今是看他一眼,嗤笑:“谁说他们是友善的?” 宴来朝抬眼,薛今是道:“知情不报,袖手旁观,放任不管……实际上和帮凶没有区别。” “让我猜猜他为什么出声提醒?” 薛今是垂下眼睛:“大概是袖手旁观觉得良心难安,认为这样做,自己就是‘善良’的。” “问什么他们都不说的,不然也轮不到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宴来朝恍然明白,眼神沉沉地点头。 薛今是抬眼:“走吧,去找那个和东和村划清界限的果那罗布。” 东和山很高,上边树木长势很好,树荫遮蔽,薛今是念完上门咒,山脚下就有一道蜿蜒的小路浮现。 他带着宴来朝走上去。 山里有动物跑来跑去,一点都不怕生人,甚至有大胆的兔子撞倒薛今是的腿上。 他刚想矮身把兔子拨开,就听空气中传来一道细微的波动。 少女的声音十分愤怒:“可恶的人类,竟然抓我的兔子!” 薛今是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出声的少女穿了一身翠绿的裙子,头戴花环,满头白发,一双眼睛就像是碧绿的翡翠。 薛今是偏头:“山鬼?” 山鬼一惊,双眼快速眨了几下,叫到:“你、你看得见我!” 说完,她直接原地消失了。 薛今是扬眉:“吓跑了。” 宴来朝眯了眯眼睛,“山中精魄化形,镇山之神山鬼,怎么是这个样子?” 薛今是伸手捻起一缕空气中漂浮的灵气,道:“龙脉的力量……她应该是最近受到影响,才诞生出来的。” 山鬼化形,会挑自己所见最喜欢的生灵模仿,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 刚刚的山鬼身上穿的是现代样式,正是近两年流行的款,应该是刚化形。 薛今是嗤笑:“你看,仅仅是溢出的灵气,都能催生心善的神灵……那干尸不知道偷取了多少龙脉,如今半幅神格都没有,这么废物,当什么神。” 宴来朝低头笑了一下。 薛今是:“这山太大,盲目寻找不现实。”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篆点燃,然后取下一根头发放进去燃烧。 追踪符,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按条件寻找目标,薛今是摘了一根头发,设定的条件就是“人形”。 “走吧。” 追踪符凌空飘着,不断朝一个方向飞过去,在前边带路。 薛今是跟宴来朝在后边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眼前的树木忽然从两旁退去,眼前豁然开朗,中央一条小溪蜿蜒而下,边上有很多动物低头饮着溪水。 有山神在,山中生灵和谐自由。 薛今是踏过小路,面前的灵符骤然熄灭,这便是找到目标了。 他视线一转,向四周看过去,待看到目标之后,顿了顿。 “失策,没想到这山里除了果那罗布,还有其他人。” 宴来朝闻声看过去,就见小溪右侧尽头,有个矮小的身影正缓缓站起身,看起来是个小孩子。 九月十月,还没有彻底降温,那小孩儿却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正提着一个小木桶,在溪边打水。 他们站的地方是死角,从溪边看不见,没多会儿,就听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波动,绿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小东西,都让你把这东西摘下来了,天天穿这么严实,不热吗?” 山鬼在他身后用大叶子扇风,那小孩儿转过身,就连脸上都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小动物跑过来想蹭他,那小孩儿捂了捂脸上的布,躲开后想加速离开。 山鬼泄气地原地叉腰:“唉,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 她追上去,叫:“哎呀,你推它干嘛,人家喜欢你才跟你玩的……吓不到人啦,这么热,我还是帮你摘了吧。” 薛今是原本想带着宴来朝离开,但转身的前一刻,山鬼招来一阵清风,莫名掀开了那小孩儿脸上围的布。 宴来朝愣了一下:“他的脸……” 薛今是眼神一变,伸手掐算,算出结果之后看向那边:“是他。” 宴来朝闻言转头,问:“你认识?” 薛今是点头又摇头:“三个月前,我算出自己有一桩师徒缘,但当时时机未到,我只去救了他一命,就离开了,没想到今天却到了时候。” “徒弟?”宴来朝看向那边。 薛今是却已经迈步走出去。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风,把自己遮脸的布掀开了,小孩儿手忙脚乱地去理好,抬头就撞见迎面而来的薛今是。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后提着桶就要跑。 “等等。” 薛今是伸手去拦,刚捉住他的手臂,就被对方挣脱。 转瞬间,人就跑没影了。 薛今是张开手掌,回想着刚才难以描述的触感,心情稍沉。 山鬼飞过来,十分气愤:“好啊你,我看你头上灵光一大团,还以为是个好人呢,没想到竟然拐小孩儿!” “我呸!” 山鬼能通过人头顶灵光,分辨生灵善恶。 薛今是回头看她,道:“你认识那小孩儿?” 山鬼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但转头见宴来朝跟着走过来,她莫名很怕他,扭捏半天,说:“……认识啦,你想干嘛?” 薛今是本来想让山鬼带他去找人,但一想到小孩儿刚刚见他的样子,似乎很不喜欢见到外人,也就作罢了。 等事情结束,没了危险,再去寻他。 呆在这山上,有山鬼护着,应该比跟着他要安全很多。 薛今是:“没什么。” 他道:“下次再来找你。” 见他转身要走,宴来朝跟上去问:“不去找他?” 薛今是摇头:“下次吧,先去找那个人。” 他再次祭出追踪符,这次却在条件设置上犯了难,不过没多会儿,山鬼探头出来。 “你们需要帮助?” 薛今是回头,直接叫她:“你是山鬼,对这山比我们熟悉,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找一个老人。” 山鬼点点头:“行吧……这山里就两个人,跟我来。” 山鬼能辨善恶,性格也很极端,见到恶人会直接将之杀了吃掉,但见到好人,却会尽其所能地提供帮助。 她虽然有点怕宴来朝,也对薛今是有点别扭,但还是很愿意帮忙。 路上薛今是问:“你说山里只有两个人,包括刚才的小孩儿?” “对啊。”山鬼性格很纯真,没多会儿就撇下了对薛今是的成见,轻快道:“一年前这里还没人,就我一个,后来他们才搬上山。” “他们?”薛今是问:“他和果那罗布住在一起?” “果那罗布是什么?”山鬼歪了歪头,随后恍然大悟。 “你是说罗布爷爷吧,他们俩确实住在一起。”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他皱了皱眉。 果那罗布和邪神的事有牵扯,但那小孩儿和他住在一起……他是不是也被牵连进去了? 猜出他在想什么,宴来朝拍拍薛今是的肩,道:“别多想,既然他和你有缘分,那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那孩子看起来还小,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薛今是摇摇头,没再继续谈这个。 山鬼一路上叽叽喳喳,蹦跳着走路,薛今是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 薛今是抬眼望去。 他们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四周竹林很茂盛,但中央没有一根杂草。 而在这片空地上,却立着许多墓碑,它们交错着,粗略看过去竟然有几十座! 碑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供上了水果和香案,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整理过。 在这片小型坟场后边,矗立着一间小竹屋,里边烟雾缭绕,门只开了一小半,让人看不真切。 宴来朝看得皱眉,转头时,薛今是已经走过去,在其中一座墓碑前蹲在。 放眼一看,这些墓碑上刻的名字,竟然都是苗族姓氏。 他走到薛今是身边,凝神看着他面前的那座墓碑,随后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名字……是‘保东哈’?” 墓碑上不仅有汉字,还有苗族文字,薛今是伸手擦了擦文字上因为时间过长,而有些模糊的笔画。 “这应该是真保东哈的墓碑。” 他起身站起来,看着四周的墓碑,问:“你昨天记的名字,看看跟这里有没有重复的。” 宴来朝点头,一一走过,将那些人名和自己记下的对比。 走完一圈,他道:“有三个。” 他念出除了保东哈之外的两个名字,薛今是摸摸下巴,道:“那天夜里祭祀的站位,最前边似乎就是三个人,那就是他们了。” 薛今是伸手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看向那边的竹屋:“看来这人,对这一切十分了解。” “那就进去看看吧。”宴来朝道。 跨过墓碑群,来到竹屋面前。 薛今是刚想伸手推开面前的大门,就听山鬼忽然说:“哎,你回来啦?” 他们转头,就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儿,抱着一桶水,正站在墓碑群那边。 骤然见到刚刚要“抓他”的人出现在家门口,小孩儿眼躲闪了一下,但不知道他想起什么,最终还是站在那里,鼓起勇气问:“……你们做什么?” 薛今是看着他:“找人。” 小孩儿摇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快离开。” 薛今是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他突然问这个名字很惊讶,小孩儿欲言又止,就听薛今是道:“我叫薛今是。” 对方先说了名字,自己不说就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他犹豫半天,最后说:“我叫年五陵。” 山鬼气鼓鼓的:“你这破小孩儿,我给你扇了这么久的风,你都没告诉过我的名字!” 薛今是抬眼看向他,点点头,随后转身推门。 年五陵瞪大眼睛,焦急地阻止:“你干什么?” 他连手里的木桶都丢掉了,里边的水洒一地,径直跑过来想要阻止薛今是的动作。 但是已经来不及。 竹门被推开,里边的景象一览无遗。 山鬼瞬间捂住嘴:“呀!” 薛今是和宴来朝站在门口,看得很清楚。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燃了一根蜡烛,整个环境都很昏暗。 隐约的烛火之中,能看到屋子正中央摆了几层高的台子,上边几十个牌位一字排开。 而台子前面,一个老人正站在那里,他手里拿着毛巾背对众人,一手取下其中某个牌位擦拭。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缓缓转身。 薛今是视线一转,就见他手中拿着的排位上写着一个人名── 「果那罗布」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2-02-26 17:39:27~2022-02-26 23: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号 2瓶;季陌无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活祭 这人竟然死了。 薛今是和宴来朝互相看了一眼, 双双皱眉。 年五陵在门口看见老人,立马跑过去小声叫他:“爷爷。” 屋子里一个小孩儿一个老人,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一个身体半透明, 还抱着自己的牌位,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果那罗布轻轻擦拭完牌位,放回台子上, 转头看向薛今是:“你们找谁?” 他动作很缓慢,表情也显得有些死板,作为一个亡魂,这状态似乎是死了很多年。 薛今是推开门进去,道:“找你。” 老人显然很疑惑, 但他脾气很好,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人,仍旧不恼。 “抱歉……忘记你们是谁了,稍等……” 果那罗布转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从中拿出一本陈旧的册子。 册子边角平整,但充满了翻看痕迹, 页面也泛着黄,看起来存在时间很长。 果那罗布翻过一页又一页,最后抬头疑惑:“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他这时候才想起警惕,退后拉开年五陵, 不和薛今是他们靠太近。 薛今是的眼神在他手中册子上扫过, 宴来朝低声道:“他死亡太久,记忆混乱了。” 那册子上应该就是他在察觉自己记忆丧失的时候, 写上东西,用来防止自己忘记的。 这样一来,当事人没有印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薛今是的眼神落在对方的手册上。 门外的坟场代表着果那罗布肯定知道什么,这件事的很多重要信息,对方一定会记在那个册子里。 薛今是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很直白地说:“东和村出事,你现在是很重要的证人,我需要借用你手中的册子。” 果那罗布摇头,把册子拿在手中,没有要借给他的意思:“抱歉,我不能借给你。” 薛今是抬眼,便听他说:“这东西很重要,我需要交给足够信任的人。” 薛今是垂眸,也不意外。 山下作恶的人都还好好活着,死去的亡魂,肯定都是和他们意见相左,被狠心害死的人, 果那罗布既然会把东西记下来,那么就一定会在里边提醒自己,这些信息很重要,不能轻易交出去。 宴来朝侧目看向薛今是,道:“龙脉一事非同小可,他们作恶这么久都没被发现,那我有理由怀疑,那一整个寨子的知情者,都被控制了,所以他或许是唯一能提供证据的人。” 薛今是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沉思片刻,对面的一老一小没有轻举妄动,薛今是忽然抬眼,道:“你信仰神明么?” 果那罗布一愣:“你说的是?” 薛今是伸手拍了拍宴来朝的肩,道:“阎王。” 他本来想说酆都大帝,但在人类传统神明之中,阎王这个名头或许更普遍。 因为他的动作,果那罗布下意识看向宴来朝,眼神中带着怀疑:“……如果是阎王大人,我当然愿意把这东西交出来。” “行。”薛今是干脆点头,转向宴来朝:“该你了。” 宴来朝无奈一笑,随即灵魂脱离身体,属于酆都大帝的神威逐渐蔓延开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很克制地将自己的威压控制在东和山范围之内。 神灵有品级压制,酆都大帝身为鬼神,对鬼怪也有天生的压制力。 这神威一散开,山鬼立刻跑了,对面的果那罗布双眼瞪大,看着宴来朝身上的酆都大帝金印。 虽然他不认识,但上边的气息却告诉他,面前有神明降临。 果那罗布膝盖一弯,拜服在地上:“见过阎王大人!” 薛今是丝毫不受宴来朝影响,行动自如,沐浴在这威压之下他甚至觉得神清气爽,属于酆都大帝的力量透过每一个毛孔,不断蕴养着他的肉、身。 力量增幅的感觉很棒,薛今是眯了眯眼睛,随后睁眼,看着果那罗布,道:“鬼神面前无法撒谎,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们都能辨别真假。” 薛今是:“你的册子,可以给我了么?” 带着金光的正神,身上的气息平和而威严,这种感觉无法作假。 果那罗布身为苗人,自然无比信奉鬼神,当即无条件信任宴来朝,拿出那一本记载了很多信息的册子。 薛今是接过,随后翻开。 翻开第一页,就是果那罗布的自述。 「我叫果那罗布,东和村村长,死于二零年三月……」 一连十几页,都从果那罗布的角度,描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一九年十二月,大雪封山。 一场地震让上山采药的大巫死亡,我们将他下葬之后,当月十五日,棺椁开裂,万万没想到,死去多时的大巫竟然起了尸。 大巫尸变非同小可,同我在内,村中四人合力封印了他,之后,大巫的徒弟客铛继任,成了新的大巫。 来年一月,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客铛竟然私自把上任大巫的尸体,从封印之中解救出来,施以密法企图让大巫回生。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逆天而为必遭天谴,况且大巫已死,此刻浑身阴煞之气令人胆寒,我愤然阻止,却没想到被他逃脱。 在那之后,我告知了村中族老,谨防客铛卷土重来。 相安无事一个月后,就在我以为不会再出事的时候,村中竟然开始死人了。 先是村东的李老,再是邻居……每一天都有新的人“病逝”。 我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暗中调查了许久,终于,又是一次十五的夜晚,我发现了和客铛密谋的营东哈。 随后我偷听到了他们的可怕阴谋── 大巫被邪恶的伪神占据尸身,蛊惑控制了村中年轻一辈,随后这些被控制的年轻人,再进一步蛊惑了更多的人。 整个村子里,竟然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还是清醒且不知情的。 他们用伪神提供的方法,想要追求它口中的永生,甚至打上了龙脉的主意。 龙脉关乎国运,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件事已经不再仅仅关乎东和村了。 但为时已晚,邪神的力量在偷盗龙脉之后更加愈发强大,整个寨子都已经沦陷。 我无力阻止,只能联系华国玄门,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 然而龙脉有灵,被触怒之后开始降下灾祸,他们为了强硬压制龙脉怒火,竟然举行了活祭! 村中老人有的已经被蛊惑,丧失自我,有的被控制无法反抗,而有的人竟然选择为作恶的后代赎罪……开始了自愿牺牲。 他们麻木而愚昧,在邪神的洗脑之下,寨子里老人很快就死亡过半。 客铛三人开始返老还童,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于是冒充了在邪神洗脑中意外死去的人。 之后,他们开始打起我的主意。 我深知自己不能被蛊惑,反抗途中客铛想要杀我灭口,甚至想要我灰飞烟灭。 我用替命蛊保存下自己的魂魄,被抛尸东和山,死后却因为执念过深,成为了山中地缚灵,无法离开。 …… 死亡人数太多,他们的灵魂直接被用来镇压龙脉的反噬,地府也无法察觉。 …… 前段时间捡到个小孩,他帮我一起刻了那些墓碑和牌位。 …… 最近记忆消散的太厉害,我还能撑到他们诡计败露的那一天吗? …… 这册子记载了太多东西,轻易不能交付给任何人。」 一句告诫结尾,薛今是合上册子,和宴来朝对视一眼,两人都清楚了事情始末。 薛今是道:“抛开这些苗人,里边写的密法和邪神,来历都成谜。” 宴来朝点点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窃取龙脉之后,还用活祭去镇压天谴。” 活祭是一种很残忍的祭祀,他们会把作为祭品的活人,活生生用火烧死,就连魂魄也无法幸免,最后连一捧飞灰都留不下。 活祭会让死去的人产生巨大的怨气,这种怨气是厉鬼邪神之流最喜欢的东西。 活祭产生的怨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龙脉的反扑,但这种克制作用无法保持很久,所以需要不断增加祭品。 宴来朝道:“所以,这两年死去的老人,都是被作为祭品,拿去活祭了?” 他皱眉问:“为什么会是老人,而不是年轻人?毕竟老人更容易被蛊惑,也比年轻人更渴望活下去。” 薛今是摇头,淡淡道:“但邪神需要的是执行力强,且拥有价值的信徒。” “很明显,相比于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老人,这些年轻力壮的信徒,更能给他带来利益。” “它既然能直接控制寨子里的人,那当然会选择年轻人。” 宴来朝眼神沉沉,“龙脉被偷取之后,又遭受压制,难怪近两年灾祸频生……这些人该死,那个邪神也该死。” 薛今是转头看向果那罗布,他此刻的状态就像当初遇见小山河神时,那个醉死的老鬼一样。 强留世间不去投胎,刻碑扫墓写下这些线索……催动力量去碰阳间的物品,导致果那罗布魂魄更加不稳,最多再有七日,他就会魂飞魄散。 果那罗布显然也清楚自身状况,那本册子他每天都会翻看,即使有时候忘记了册子的存在,也会在小年的提醒下,去巩固记忆。 如今阎王亲临,他相信这件事肯定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执念顿时散了大半。 薛今是看在眼里,道:“你该去投胎了。” 他现在的状况去投胎,顶多下辈子天生体弱,但只要再迟一天,魂魄过于虚弱,只怕还没入轮回道,他就已经在奈何桥上魂飞魄散了。 果那罗布愣了一下,道:“错过了无常勾魂,还有机会轮回?” 薛今是点头:“嗯。”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无常来见!” 下一刻阴风骤起,谢必安和祁麟呼啸而来。 一到地方,谢必安就朝四周嗅闻了一下,惊讶:“山鬼的气息。” 随后向宴来朝行礼:“尊上。” 宴来朝点头。 祁麟也对宴来朝拱手,转头看向薛今是:“薛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这人需要尽快投胎……他向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是个关键证人,地府看看能不能安排插队。” 听到之后,祁麟立马重视起来,道:“没问题。” 谢必安让他放心:“我亲自将人送到轮回台。” 说完这事,祁麟关心地问起案件进程:“薛先生,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薛今是道:“目前只知道事情起因都是那个邪神。” 没想到进度推的这么慢,祁麟蹙眉:“那这事该怎么解决?” 薛今是淡淡:“只要知道他是主谋就行了,想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先抓住它。” 其余几人都看过来,谢必安凑近问:“那你说说怎么抓?” 薛今是丝毫没将那个邪神放在眼里。 “不过半幅神格都没有,作恶全靠那几分信仰和祭祀……只要断了它力量的来源,这邪神就会像装满水的气球,一戳就破。” 宴来朝:“怎么断它力量来源?” 薛今是道:“它既然蛊惑别人替它鞍前马后,那就代表自身没有行动能力,窃取龙脉都是将方法传授下去,靠信徒来举行祭祀。” “既然这样,那就把东和村的人抓起来……没人举行祭祀,那邪神就是个不能走动的废物。” “如此一来,要抓它轻轻松松。” 众人一听,都觉得不错,这方法完全可行。 祁麟担忧地问:“那么多人,怎么抓?” 薛今是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下:“当鬼太久,都忘记你之前是怎么逮捕罪犯的了?” 祁麟听了,眼睛一亮:“你是说借助人间警察的力量,报警?” “可你们阳间不是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吗?”谢必安问。 薛今是瞥他一眼,垂眸轻笑:“法不责众可不是这么用的,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这整个东和村,就是一村的杀人凶手。” 祁麟捏紧哭丧棒,神色严肃,立马说道:“我这就去告知阳间警察。” 但薛今是却阻止了他,道:“不急。” “虽说可以借助警察的力量逮捕他们,但苗疆终究还是有很多玄学手段,我们有人已经去联系玄门,到时候双方一起,才能万无一失。” 他考虑的很周全,祁麟随后就停下离开的脚步。 薛今是偏头对宴来朝道:“抓人肯定会惊动邪神,虽说是个废物,但即使是下水道的老鼠,也足够恶心人……到时候我们两个先制住它。” 薛今是只有一半力量,宴来朝也还业务不熟练,只能控制它一时。 撑过去之后,失去力量来源它就该废了。 薛今是朝谢必安扬扬下巴,示意他道:“你先带人去投胎。” 谢必安撇头:“为什么是我?” “白无常主管拘魂,你热闹看完,也该做点事了。” 谢必安刚想抬杠两句,就见薛今是非常自然地把手往宴来朝身上一搭。 眼神对上尊上的视线,谢必安顿时心梗,勾魂索一扔,圈在果那罗布的身上,瓮声瓮气道:“行行行,我这就去。” 年五陵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即使看到谢必安他们害怕,也只是躲在果那罗布身后不出声。 但此刻,看到爷爷身上被锁链缠上,他终于慌了。 “你、你们干什么?” 他出来挡在果那罗布身前,想要扯断谢必安的勾魂索。 谢必安惊了一下,暗道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莽撞,叫他:“别碰!” 薛今是眼神一顿,立马上前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年五陵手抓上勾魂索,用了拉扯了好几下,但锁链仍旧纹丝不动。 果那罗布摇头:“小年,松手吧,爷爷没有受伤。 年五陵一顿,最后还是听话松手,转头却撞上神色各异的众人。 他:“……?”怎、怎么了? 薛今是收回伸出的手,谢必安惊诧道:“你这小孩儿,碰到我的勾魂索竟然毫发无伤?” 幼童通灵,向来能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但也容易被阴物伤害。 勾魂索在谢必安手中操控自如,但旁人可碰不得。 但这小孩儿碰了就跟没事人一样,确实奇怪。 宴来朝侧目问薛今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薛今是难得摇头,道:“我不知道。” 年五陵和他在初见那一刻就生出了因果,之后必定会成为薛今是的弟子。 玄门之人,向来无法看到亲近之人的命格,所以他也不知道了。 投胎迫在眉睫,果那罗布也知道不能耽搁阴差的时间,转头嘱咐年五陵许久。 最后在提到他往后需要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小孩儿双眼骤然暗淡。 薛今是适时开口:“往后,我会收他为徒。” 果那罗布诧异回头,见薛今是神色认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心间的一块大石骤然落地。 他道:“小年,快叫师父。” 年五陵瞪大眼睛看着薛今是,攥紧掌心,半天才缓缓喊道:“……师父。” 薛今是点头,“此后,你就跟我一起修行。” 果那罗布在年五陵后背上推了一下,他踉跄两步回头看,在对方的注视下,走到薛今是身边。 薛今是在他头顶揉了揉。 小孩儿眨眨眼睛,随后吸吸鼻子没说话。 谢必安见他们处理完事情,便拉了下勾魂索,道:“该随我去黄泉了。” 他们动身之后,薛今是身旁的小年才鼓足勇气,扬声道:“……爷爷再见!” “再见咯,小年……” 薛今是牵起小年的手,转头对其他人道:“我们也该走了。” 收拾一番,抓人,诛杀邪神。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反馈这里不太看得懂啦,表示收到! 等这个单元结束,之后会调整故事的内容,让大家看起来轻松一点,没那么难懂。 另外,看到营养液都破五百了,下一更就日万吧。 晚安~ 感谢在2022-02-27 00:00:03~2022-02-27 22: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街角的花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羽夜 9瓶;九曲悲歌 5瓶;54049985、4号 2瓶;苔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九钱天师 乔初消息传递得很及时,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华国玄门就立刻召集了所有负责人,严阵以待。 像这种非人类害人事件, 完全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 所以官方高层和玄门高层, 都有对方的人入驻,方便到时候合作沟通。 近几年鬼怪频生,经常有鬼作恶害人, 玄门也不是第一次和警方合联手了。 离开之前,乔初和薛今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玄门开会的时候,薛今是这边也打开视频通话旁听,向他们提供自己获得的消息。 因为事关龙脉, 他们只来得及获取消息, 再分派人手来东和村,时间紧迫,在和薛今是聊完之后,就直接忽视了他要继续说话的动作。 视频挂断, 薛今是表情没什么变化,十分平静地说:“那就等到了之后, 再告知他们抓鬼方法。” “好。”宴来朝点头。 他们原本打算挨家挨户探查过去,试探出为首的三个重要从犯,但没想到在果那罗布这里得到消息。 不用打草惊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宴来朝记下刚刚筛选出来的三个人名, 跟薛今是先赶到警局, 离魂进去之后,让祁麟又替他们打开档案表。 一一对照, 将人名与照片信息对应。 他们这边刚确认完三人的详细信息,就有玄门的人率先赶到。 门口动静很大,薛今是和宴来朝在一旁等了会儿。 华国官方派人来替换了镇上执勤人员,这里立马只剩下知情的警察。 见状,两人和祁麟才走出去,找到藏起的身体回魂之后,再走进来。 玄门的人不能飞天遁地,要到这里还是必须借助交通工具,到的只是刚巧在附近的人。 警局中除了身带武器的警察,还站了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有的身穿道袍,有的还穿了僧袍,也有人身上服装带着明显的宗教色彩。 来的人路子很杂。 “你们是提供信息的那两人?” 能到这里的,都是参加完线上会议的玄门之人,薛今是和宴来朝这两张脸太夺人眼球,他们在见到两人的一瞬间,其中一个就开了口。 开口的是个男性道长,手上挽着一柄拂尘。 薛今是朝他扫过去一眼,颔首:“嗯。” 他对外人向来不假辞色,宴来朝比他还绝,连眼神看过去都欠奉。 那道长顿时觉得被冒犯了,抬手一撇拂尘,沉着脸问:“你们是哪家小辈,怎么如此无礼?” “小辈?”薛今是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嚼了嚼,他两辈子加起来得有千岁,有多久没被这么称呼,都快忘记了。 他心中觉得好笑,但也没笑出声,转而道:“无门无派,上边也没有任何长辈。” 宴来朝同他说了一样的话:“无门无派。” “散修?” 四周的道士都朝他们看过来,上下打量,那人又说:“一钱都没有,你们能力低下,是怎么发现龙脉被窃的?” “一钱”这个词语很陌生,薛今是听了,终于朝他看过去,随后视线一扫,落在那些人腰间上。 只见在场玄门之人,基本上腰间都系了一串铜钱,最多的有五枚,最少的也有三枚。 看来这东西能定玄门品阶,薛今是摸了摸下巴。 感受到薛今是打量的视线,对面道士扬了扬下巴,刻意侧身露出腰间四枚铜钱。 但还没等他开口 ,薛今是就已经性质缺缺地挪开视线,那倒是一口气没上来,哽在喉间。 “没教养!”他甩手哼骂一声。 第一次正面接触华国玄门,薛今是却觉得十分没劲。 这些先来的,应该都只是中下层的道士,真正的高人,哪里会去在意这些虚名。 旁边的五钱都没吱声,这个四钱的倒是话很多。 薛今是直接无视他,想着等到真正能做决定的人来,再和他们说具体实施方案。 宴来朝自然是站在薛今是这边的,跟着一声不吭,还找了地方直接坐下。 两人看着状态十分惬意,丝毫不像即将奔赴险境。 四钱道士次此刻已经满脸怒容了,但他自恃身分,身旁还有许多同门看着,和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不是丢他的脸么? 于是他虽然愤怒,但还是忍着没再说话,一甩袖就走到旁边。 好在在场有人和他认识,见状走过来攀谈。 “听说前段时间陈道长捉鬼受伤,进了医院,现在这伤是已经好了?” …… 宴来朝虽然不算玄门中人,但他母亲是茅山一派,对玄门制度还是有些了解。 和薛今是并排坐着,他找话跟他说:“玄门品阶有九级,一钱是入门,九钱则是天师……现在华国达到九钱的,只有三个人。”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道:“上次在琼华山遇见的那个,我记得好像叫华严,他就是其中之一吧。” “嗯。” 虽然华严当时身上没有戴任何东西,但浑身气场不凡,在薛今是看来,比刚才的四钱道士强了岂止十倍。 “今天这事……那三位天师应该也会到场。” 宴来朝说完,忽然好奇薛今是的本事,于是问他:“你能达到几钱?” 薛今是笑着看宴来朝一眼,伸手支着下巴。 “嗯……” 他如今身体融合情况良好,表情已经正常许多,笑起来格外惹人注目。 宴来朝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薛今是:“如果最高等级是九钱……那我姑且算作九钱吧。” 他们的谈话没有刻意收敛,在场之人稍微关注一些,都听得见。 听到薛今是那句话,其他人的脸上顿时十分精彩。 那个和同伴说话的陈道长,更是毫不客气嗤笑出声。 “好大的口气,毛头小子你才几岁?九钱那是天师,当今华国统共三位,各个高达百岁……可别告诉我,你就是其中之一?” 薛今是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恼怒,淡淡扫过去一眼,视线并不友好地上下打量他,直到陈道长已经恼羞成怒了,才轻描淡写地开口。 “天赋低下……难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臭小子你说谁呢?” 陈道长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他天赋有限,同龄人到五十岁已经五钱,而他如今都快六十了,却才勉强晋升四钱,这些年私底下没少嫉恨旁人。 骤然间被一个年轻人这么说,他简直出奇的愤怒。 他眼睛都在喷火,但拳头捏紧,咬着牙没有和薛今是大声争执。 毕竟对方神色淡定,他总不可能先一步失态。 陈道长咬紧后牙槽,冷声嘲讽:“你一个只会空口说大话的凡人,一钱都没有,当年我捉到第一只恶鬼的时候,你怕是还在穿开裆裤吧。” “恶鬼?”薛今是弯着眼睛,“普通野鬼也值得一说?” “你懂什么?厉鬼难遇,并且极为难缠,即使是六钱都可能栽进去……你以为,这是说两句就能击败的?” “别说笑了!” 陈道长这话说的没错,在场其他人都纷纷摇头,觉得薛今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薛今是这会儿不想再多费口舌,他直起身,两指从宴来朝的衣服内侧捏出一张符来。 有识货的的立马惊讶出声:“现行符?” “这笔锋走势……灵气真足!” 陈道长眼睛睁大,看着薛今是手上的符,道:“你是从谁手上买的!” 薛今是随手一指:“他画的。” “什么?”众人惊讶。 就在这时,现行符被薛今是的指尖火点燃,随着符篆被燃烧殆尽,落下的飞灰尽数掉在地上。 青烟一点一点生起,符灰竟然腾起一片大火。 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蔓延在整个警局之中,阴气滋生,在场的道士如临大敌。 “是厉鬼!” 兵戈之声骤然响起,他们纷纷拿出武器,惊悚地看着薛今是身旁。 火焰散尽,祁麟在生人面前现行,黑衣黑发,面目狰狞,恶鬼相一眼就能将人吓破胆。 “厉鬼难遇……这不就遇见了?”薛今是笑眯眯看着他们。 祁麟无奈摇摇头,宴来朝面对他喜欢吓人的恶趣味,也觉得心中好笑。 他们太淡定,就衬得一旁不知何时汇集在一起的道士们,忌惮惊惧的样子很好笑。 祁麟见薛今是达到目的,就收敛了一身鬼气,旁边的道士们只觉得压力骤然散去,等回神的时候已经浑身冷汗。 其中五钱的那个道长率先发现不对劲。 黑衣高帽,天下太平…… 他失声道:“哭丧棒……您是黑无常大人!” 祁麟抬眼过去,颔首,这就是承认了。 众人又吓得差点倒过去。 黑无常主战,生性凶恶,见了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很早以前的黑无常的确是这种,脾气暴躁生人勿近,换届之后阳间仍然有他的传说。 祁麟从前是个无神论者,从不关注这种神鬼传说,当了黑无常后,也没谁会到他跟前说以前的黑无常怎么样。 面对这些道士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他还有些惊讶。 祁麟:“他们怎么了?” 他摸摸自己的鬼相,听薛今是道:“胡乱信了些传说而已。” “胆子这么小,还捉什么鬼?” 或许是祁麟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很温和,那些道士战战兢兢半天,发现自己还完好无损,又见薛今是开嘲讽,他们多少还是镇定了下来。 五钱道长看一眼身后的同行,再看向薛今是他们,随后站出来一拱手。 “阳间已经很久没见您出现过了,不知道大人这次现身是?” 祁麟不太适应别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回身躲开,点头后道:“我来协助薛先生处理龙脉一事。” 五钱道士顿时茫然:“薛先生……是谁?” 他看向身后的道士僧人,他们纷纷摇头。 祁麟叹息一声,道:“我身边这位,姓薛。” 众人视线在他身旁逡巡,在看到薛今是和宴来朝时,心情十分复杂。 这两人竟然跟阴差如此熟稔,甚至黑无常还对其称“先生”,难不成,真是个有本事的? 薛今是刚才让祁麟现行,而那张充满灵气的符篆又是宴来朝画的,这两人面对无常仍旧面色不改,到底是底气有多足? 如今华国玄学界式微,一个无常都已经让八钱以下的人无法招架,那两个青年却如此表现…… 联想到薛今是刚刚的言论,他们惊悚地想:难不成这还真是个九钱天师? 国内已知的天师都有百岁高龄,其中也有一位因此驻颜,五钱天师面色一变,朝薛今是拱手道:“无意冒犯了您老人家,实在抱歉!” 老人家这三个字,让薛今是三人都一愣。 虽然薛今是喜欢拿自己年龄开玩笑,但他从始至终都是这幅年轻的样子,对面五钱道士却有了些许白发,被对方称为“老人家”,这一幕实在是诡异极了。 薛今是:“……” “我今年虚岁25。”他用着这张引人注目的脸,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25?”众人惊了。 “二十五岁的九钱……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天赋,说一句逆天都轻了! 薛今是支着下巴,莞尔:“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参与过你们的评级?” 五钱道士恍然:“原来是避世修行的……” “谁避世?” 一道女声自门口响起,随后门外踏进来一道欣长的身影。 “警局之中,为什么会有阴气存在……” 那声音进来之后就发出疑惑,薛今是看过去,见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道士。 “她……”薛今是惊讶地回头看向宴来朝。 宴来朝淡淡叫了一声:“妈。” 女人闻言一顿,眼神扫过来,就见到自家儿子竟然也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眼神浮动一下。 “来朝,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走过来,腰间八枚铜钱晃荡着,和宴来朝站在一起,两张脸有六成相似。 宴来朝顿了顿,解释:“龙脉一事,是我和今是一起发现的。” “那位薛小友?” 她明明语气是惊讶的,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充满违和感。 对上宴来朝母亲的视线,薛今是眉眼一弯,道:“是我,阿姨下午好啊。” “哎哟,小薛长得可真好看。”她木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宴来朝撇头不忍直视,向薛今是说道:“我母亲从前追杀一只厉鬼的时候,不小心着了道,情魄有损,就变成了这样。” 薛今是道:“没关系。” “我都听来朝说了,他那毛病是你治好的吧,哎哟小薛这本事真了不得,阿姨真喜欢,华天师那次给我说,你俩那红……”线…… “咳咳。” 林女士还没出口的话被儿子打断,转过头就见宴来朝眼神闪烁地看着她,立马会意。 还没追到手? 宴来朝:……追都还没开始追。 林女士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好当着薛今是的面说他,于是换了话题。 “小薛今年多少岁了?” “虚岁二十五。” “谈朋友了吗?” “没呢。” “家里几口人?” “就我一个。” 林女士立马心疼了,拉着薛今是的手,面无表情:“真让阿姨心疼哦。” 看着他妈拉着薛今是查户口,宴来朝:“……”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算了,随她去吧。 林道长在玄学界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天师之下,就是她最厉害。 从她进来之后到现在,旁边几个道士惊讶的嘴就没合拢过,就连祁麟都有些惊讶。 薛今是刚才不过是想借林女士,隔空逗一逗宴来朝,没想到对方的热情让他完全招架不住,隐隐有抗不了的架势。 宴来朝一旁看着,好整以暇。 好在林道长很快就回到正题,转头看向祁麟,道:“您是无常大人?” 祁麟哪肯让她称呼这个“您”,连忙摆手说:“您别,宴先生和薛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既然是宴先生的母亲,那就叫我祁麟吧。” “好哦,小祁……没想到我家来朝和无常还有这份因果在。” 林道长点头,看来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也干了很多大事。 有她在,刚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陈道长,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天师之下第一人,林道长的话语权向来很大。 “这次事情会有两位天师前来,原本我们还在愁怎么联系地府,毕竟自从两届通道关闭之后,阳间就很难沟通阴差……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正好碰见无常。” 林道长拍拍宴来朝,欣慰:“做的不错。” 她侧目问祁麟:“不知道地府这次,会派上来多少鬼差?” 提起这个问题,祁麟沉默了一下。 随后有些为难道:“高等级鬼神无法离开,只能派遣无常之下的阴差……地府近来人手紧张,这次,只有我和白无常到场。” 事关龙脉,两界都很重视此事,但地府近况不妙,最多也只能派出他们俩了。 林道长想了一会儿,道:“无常法力高强,应该是够了。” 薛今是和宴来朝深知此事没这么简单,但却并没有开口。 无论怎样,只要按照他们计划的方案进行,就能万无一失。 又等上大半个小时,警局到场的玄门之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道长和宴来朝站在一起,一眼就能让人明白他俩的关系,不少人对宴来朝好奇,但都被林道长挡了回去。 直到两小时后,华天师到场,众人纷纷点头示意,以示尊敬。 “华天师。”林道长叫他。 “林道友,宴小友。”华天师走过来。 他仍旧面容年轻,声音苍老,走过来时先是对薛今是道:“好久不见,薛道友。” “嗯。”薛今是颔首,问他:“那位范先生,今天没跟天师过来?” 华严笑着说:“无救自有他自己的去处。” 薛今是却不听他打哈,拆台:“我看他是猜到谢必安回来,故意岔开了吧。” 华严笑而不语。 祁麟好奇地侧目过来,但薛今是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华严又对祁麟点头:“你是新的无常吧。” “嗯,是的。” “满身正气,很好、很好。” 他们几人相谈甚欢,其他人却很怀疑人生。 为什么黑无常在这里? 华天师为什么和那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那是林道友的儿子? 官方的人早就到了,等玄门到齐,便将他们带到空出来的会议室。 众人落座,这才发现那两个年轻人,是这次龙脉事件的目击证人。 薛今是右侧坐着宴来朝,左侧是祁麟,三人的位置紧靠着华严和林道长,相当于所有人的上首位,十分微妙。 对薛今是和宴来朝实力有点认知的,只有最初陈道长那批人,其他玄门之人心里边一个比一个疑惑,甚至还有不满的。 但他俩身处其间,神色自若。 薛今是懒得和他们废话,等所有人落座,他直接道:“这次行动,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听我指挥。” 他这话狂妄至极,加上那张一看就缺少经验的脸,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拍案反驳:“黄口小儿,你可知道我们都是谁,凭什么听你的?” 你也配? 这三个字他咽在腹中,因为估计旁边的林道长和华严,没有直接说出来,但那眼神却带着明晃晃的看不起。 薛今是抬眼睨着他,“凭绝对的实力。” “哈哈笑话!实力?在华天师面前,你也敢自夸实力?”有人开口嘲讽。 其余的人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暗暗赞同那人的话。 薛今是两手一摊,道:“虽然这很浪费时间……但你们要是想比试一番,我也随时奉陪。” “嗤,何须比试?”那人拿出自己法器,往桌上一搁,七枚铜钱排在上边。 他道:“拿出你的铜钱。” 薛今是眉梢上扬:“没有。” 四下立刻传来毫不掩饰的轻嘲,待薛今是闻声看过去,发笑的人也没有丝毫收敛。 食指在桌上敲了敲,发出闷响,薛今是抬眸时眼中金光微闪。 随后数道寒光飞速闪过,夹杂着千钧之力,只听“嘭──!” 一连九声,就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九枚铜钱转瞬钉在桌上,入木三分。 这速度太快,几乎肉眼难以捕捉,在场哪个不是在玄学界小有名气,或者成名已久的大师? 薛今是这一手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件事,但他的实力已经可见一斑。 扔完铜钱,薛今是摩挲了下指尖,淡淡道:“你要的铜钱。” 华严看着桌上铜钱一愣,伸手探进袖口,察觉到里边空无一物,他顿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营养液加更欠一下明天发,今天忽然有作业要完成呜呜呜 晚安! 我操,我说怎么今天有宝子问有没有更新……我把存稿订错时间了!!定到了三月二十八号裂开,傻了 感谢在2022-02-27 22:28:22~2022-02-28 21: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苔藓 5瓶;4号、niikii 2瓶;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剑灭神 九钱?! 对面发起挑衅的七钱道士一愣, 随后质问:“你不是说没有铜钱吗!” 玄门鉴定品级的铜钱有特殊标记,一眼就能辨别真假,根本无法作伪。 看到桌上狠狠陷入的九枚铜钱, 就连一开始知道薛今是没有经过评级的那几个, 都有点茫然了。 薛今是姿态十分懒散, 微微靠在椅背上,单手搁在桌上轻敲,道:“哦, 那是逗你玩儿的。” 被他拿走铜钱装模作样,但华严却没有出声拆台。 到他这个级别后,很多东西都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 薛今是实力几何,别人不清楚,但他还是明白几分的。 先不提在场包括他, 都还对龙脉案件了解不多, 在场就只有薛今是和宴来朝知道的最多,听他们的也无妨。 再说,薛今是本身就有这个实力,玄门之内, 向来是以实力为尊。 这话没错,见到桌上的九钱, 刚才还在心中质疑薛今是的那些人,立马按灭所有念头。 就连那个七钱道士,也涨红着老脸,收手回到位子上坐好。 薛今是下巴一抬:“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 林道长刚好和他对着坐, 她视线扫视一周, 将刚才暗戳戳不满的人都瞪了回去,然后回头朝薛今是点头:“都听你的。” 薛今是朝她乖巧笑了一下, 随后收回视线的时候,脸上表情又尽数收敛。 放在桌上的手凌空一抬,入木三分的铜钱浑身发颤,被吸入薛今是掌心,原地只留下九道凌厉的凹痕。 随着他放下手,华严袖口一动,袖子传来沉沉的下坠感,他伸手一掂,九枚铜钱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两人具是不动声色。 薛今是道:“我的方案很简单,警局出逮捕令,玄门之人跟着一一对付苗人,你们只需要控制苗人的蛊毒,不要造成无谓的伤害。”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但他刚才那一手震慑全场,现在没人敢开口。 最后是华严轻声问:“此次最危险和最需要忌惮的,是消息中提到的邪神。” “走卒由我们来制伏,这自然没问题,那邪神薛道友想要怎么处置?” 薛今是直接道:“邪神由我和来朝压制,你们只需要防止压制途中,有苗人趁机替它供给力量。” 华严眼中微微有些惊讶,室内包括林道长在内,眼神都纷纷看向薛今是身旁,从没开过口的宴来朝。 宴来朝那张脸和林道长非常相似,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玄门都知道林道长有个儿子,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儿子也在修道的消息。 薛今是刚才已经迷惑过他们一遭,这次对上宴来朝的脸,他们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有人迟疑着出声询问,视线看向林道长。 “宴小……啊不,宴道友,品阶几钱?” 林道长也很疑惑,宴来朝上次回家,只告知了家中自己顽疾痊愈,准备入门的消息,同时还说了薛今是的存在,至于其他的倒是一概没提。 她有些不确定道:“三钱?” 宴来朝浑身极品道骨,天赋比之常人好了百倍不止,但这么短的时间……三钱,应该是极限了。 三钱? 众人又把质疑的目光投向宴来朝。 然而宴来朝根本没心思关注到这些,只见他神色微怔,视线偏头看向薛今是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一直在出神。 “来朝?” 薛今是回头和他视线对上,伸手在宴来朝眼前晃了晃,对方立刻回神。 “你怎么了?”薛今是低声询问,怎么看着有些脸色发红。 “咳咳……” 宴来朝短促咳嗽两声,视线飘忽后垂下眼睛,道:“没事。” 他叫我……来朝。 薛今是改口很快,跟着林道长有样学样,自己没觉得不妥,但却着实把宴来朝惊喜到了。 “……今是。” 他试探叫了一声,见薛今是自然抬眸看过来。 “嗯?” 于是宴来朝神色镇定地说:“没什么。” 四周众人:?什么东西。 林道长:……嗨呀,没出息! 同样,华严也能看出宴来朝的不凡,但他没薛今是看得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丝浑厚的威压,威力强大不容小觑。 见双方脑电波没有对上,宴来朝这边明显在状况外,于是华严又开了口。 “宴小友跟着薛道友降服那邪神,是否会有什么危险?” 这也正是林道长关心的。 薛今是知道他问得委婉,表情玩味一瞬,道:“不会有危险……更何况,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什么?”林道长忍不住出声,她眼神带着一股谴责,看向宴来朝,问:“你还瞒我什么了?” 宴来朝抿了抿唇,视线一顿。 他确实还没将这事告诉母亲,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华国人前久不见神明,就连行走在阳间的黑白无常,素来都是按照规章制度,避着生人。 骤然告诉他妈,你生的儿子是个神,她该怎么想? 宴来朝想着,手边忽然被戳了一下,薛今是探头过来。 “早晚都得说,不如现在趁机会公开。” 宴来朝点头:“嗯。” 林道长视线往这边一探,虽然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却是充满了疑惑。 宴来朝微微叹口气。 他用了个稍微委婉一点的说法:“这次我代表的不是阳间。” 不是阳间,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众人看过来,就听宴来朝补全下一句。 “我代表的,是地府。” 薛今是直起身靠近,弯着眼睛道:“介绍一下,宴来朝,继任酆都大帝。” …… 继任什么? 什么大帝? 酆都什么? 此刻玄门众人全都懵逼了,大脑信息完全没办法自主理解,就连华严的眼神也放空了一瞬间,随后就是满满的意外和惊讶。 林道长好半天视线才勉强聚焦,她抖着手站起来,双臂撑住桌面维持平衡。 抬头怀疑人生:“……他说你是什么来着?” 宴来朝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是……”酆都大帝。 他话没说出口,就见母亲又坐了回去。 大家都不是聋子,甚至因为修道而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 林道长问出那句话也不是为了求证,而是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 半晌,宴来朝听到他母亲说话了。 “我竟然生了个……神?” 她的话一出,室内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声,有人手中法器掉了,有人从凳子上栽倒在地,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黑无常在场,谁敢冒充他顶头上司? 这话……一定是真的。 “我等无礼,竟然冒犯了帝君!” 不知是谁抖着声音开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宴来朝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在今天叹完了。 他道:“我还没到任……怎么也得等我魂归地府,在位帝君卸任才算。” 他这话稍微给了大家一丝丝的安慰。 最先缓神的还是华严和林道长。 薛今是见林道长拿着手机,在角落打电话,便问宴来朝:“你妈在做什么?” 宴来朝一顿,猜测:“应该在给我爸打小报告。” 薛今是:“……” 先不提宴来朝父亲的三观是否碎裂,这边华严说道:“那就按照薛道友的指令,今夜行动吧。” 薛今是一早观过天象,今夜是难得的无月夜,乌云蔽天,紫气西去,拜月不会有丝毫作用,他们的邪祀会暂停。 邪祀一停,夜里出击,趁着他们防备最弱的时候下手,成功率更高。 不过薛今是还是提醒他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村中如今尽是活死人,五感丧失,也不需要睡眠,不要太大意了。” 上次在村中走了一遭,薛今是就通过保东哈猜测到了这一点。 保东哈没有五感,是个活死人,这是稍微一想就能得出的结论。 至于这一整个村子的情况,却是通过炊烟来分辨的。 从薛今是他们来到现在,已经三天,整个苗寨却仅仅只有三户人家,出现过炊烟。 东和村经济落后,还保持着柴火烧饭的习惯,生人需要进食,进食就一定会有炊烟,只有三户人家会按时做饭,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只有死人不需要进食。 整个村中,竟然只剩下了三户正常人。 正是那天薛今是和宴来朝,碰到的三个老人。 几天过后,说不定就连仅剩的正常人,都要被带去活祭。 想到这里,薛今是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村中活人即将死绝,剩下的都是无法活祭的“死人”,那么,之后他们会怎么做? 很快入夜。 双方确定完实施方案,提前召唤了人手,警方集结完毕,玄门也尽数到齐,在场乌压压的人头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这么多的人,还都有本事在身,一对一抓捕罪犯,甚至都还有剩余的。 薛今是和宴来朝站在众人前端,天空之中乌云蔽月,缺少了这一份月光,就连地面的能见度都低了很多。 临近动手时间,薛今是对宴来朝点头。 “离魂。” 下一刻,两人肉身委顿在原地,双双灵魂出窍。 薛今是长发红袍,眉眼艳烈,瞳孔之中金色阵纹隐在其中。 自从肉、身融合开始顺利之后,逐渐和他五官同步,此刻身体和灵魂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不会让人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宴来朝离魂后和本身没多大区别,但眉心一道玄奥的纹路印刻其间,散发着神力波动,颈侧酆都大帝印熠熠生辉。 乍一眼看去,如甚至亲临。 他二人脱离身体束缚之后,魂体力量无限增强,即使是刻意收敛过,但还是给周围的人带去莫大压力。 各位警察已经被开过天眼,即使已经被科普过,但骤然见到这一幕还是觉得无比震惊。 玄门之人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酆都大帝亲临,这种震撼真的无法形容! 最让人意外的是薛今是,九钱天师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但为什么此刻他离魂之后,势头竟然能力压身旁的华天师? 和带着酆都大帝神威的宴来朝并肩,也丝毫不逊色。 这……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一会儿,谢必安呼啸而来,特征明显的外貌又另其他人一阵骚动。 他到跟前就说:“那人已经投胎了。” “计划说与我听听,等会儿我和小黑配合你们。” 小黑祁麟:“……”唉 。 他道:“我们只需要跟着华天师坐镇,监管被逮捕的苗人。” “这么简单?”谢必安诧异。 他嘟囔一句:“那这样,我来不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薛今是听到之后扬眉,道:“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什么时候?” 伸手朝谢必安勾了勾,见他神色疑惑,薛今是又指指他臂间缠绕的漆黑锁链。 “勾魂索借我一用。” 要是寻常人说这话,谢必安肯定会把对方暴打一顿,但薛今是连生死簿都敢要,要勾魂索似乎也正常。 取下阴气浓厚的锁链,递过去。 薛今是拿着往道袍的大袖中一藏,道:“多谢,事情结束后还你。” 谢必安见他接触鬼神之物也毫发无伤,已经十分淡定,挥挥手:“行。” 但旁边的人却差点没惊掉下巴。 每一任白无常,都是揽绳自尽之后充满煞气,却奇迹一般没有化厉都吊死鬼。 而勾魂索,正是那根沾染了白无常生气与死气的麻绳所化。 经年累月杀鬼,戾气逼人,在传承下去的途中,又不断合并新任无常的吊死绳,如此累计出庞大的阴气。 勾魂索煞气深重,甚至连某些鬼神碰了都有可能会受伤,但薛今是拿走收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这下子,旁人甚至连直视薛今是一眼都不敢了。 薛今是和其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但他适应良好,完全没在意。 “来朝,接着。” 扑通── 宴来朝平复骤然生起波澜的心跳,接过薛今是扔来的一枚血红色珠子。 感受到上边熟悉的气息,他问:“这是?” 薛今是自然说道:“当初替你封印灵目,又被逼出来的那滴指尖血,他沾染了你的气息,后来被我练成法器,跟我这桃花手串同个作用。” 宴来朝一愣,忽然顿感指尖发烫。 “这东西,也能随意变换?” “嗯,你试试。” 心念一动,宴来朝掌心的血珠立刻发生了变化,薛今是凑近一看,惊讶:“你没耳洞,将它变作耳饰做什么?” 宴来朝抿唇,伸手捻起扣在一侧耳垂上,指腹用力,针尖立刻刺破进去,一滴殷红的血顺着耳洞流下来,瞬间被法器吸收,金光盈盈闪烁。 与此同时,它一旁的本体耳垂上,相同位置也出现了一个耳洞。 眼看那滴血被吸纳,薛今是眼神波动,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他侧目伸手捂了捂心口,听见宴来朝问:“怎么了?” “嗯……没什么。” 宴来朝想了想,伸手从指尖同样逼出一滴血,血珠漂浮在空中朝薛今是送去。 薛今是一顿:“做什么?” “我也送你。” 酆都大帝魂体的血液,是他神力的凝结,其中蕴含的力量十分庞大。 薛今是和宴来朝四目相对,率先挪开眼睛,他伸手将那滴血封进桃花花心,自然道:“准备出发吧。” 众人闻声行动,谢必安在空中飘着,跟祁麟并肩而行,忽然说:“他们这行为,看着怎么有点奇怪?” 祁麟迟疑:“……好像是有点,但是礼尚往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谢必安恍然:“你说的对。” 两边分头行动,薛今是魂体感应力很强,能够捕捉到邪神的微弱气息,从而找到对方藏匿之处。 等两人一到地方,薛今是一顿。 “是付桓宇误入的那片湖。” 这家伙,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上次邪神被带离湖泊,到圣地进行祭祀,所以这边没有他的气息,薛今是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动手之前,他嘱咐宴来朝:“你还无法掌控力量,到时候就我主攻,你辅助。” “保护自己要紧。”他格外强调了这一句,又说:“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宴来朝顿了顿:“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薛今是一笑,“行了,动手。” 两人转瞬出击。 湖泊在这片空地的中心,表面看着风平浪静。 湖水清澈,能看见不少小鱼小虾,但再清澈的水,一旦够深,也无法看到底。 两人呆着隐匿符,收敛了浑身气息,来到湖上。 薛今是道:“这水藏着干尸太恶心,不下湖底就能将它找出来的方法……直接炸了吧。” 此刻腰侧的联络符篆微微发烫,谢必安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动手。 既然如此,就不用再顾忌,宴来朝点头同意。 薛今是右手一抬,闭目凝神,随后睁眼闪过金光,他剑指一劈,喝道: “天雷召来!” 天际轰隆一瞬,乌云盖顶,随着咒语一下,忽然有巨大的闪电凌空劈下,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落在湖中。 “彭──!”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湖面被这一道天雷劈穿,浪潮从中分开向两岸狂涌。 水中闪电穿梭着四处蔓延,薛今是和宴来朝推开一步,瞬息之间湖水尽数被蒸干。 风波散尽,视线朝中央看去,一口漆黑的棺椁躺在深深的湖底,棺盖已经被惊雷劈得灰飞烟灭,残骸之中,端正躺着一具干瘪却面色红润的尸体。 正是他们的目标。 邪神双目紧闭,声势浩大的雷霆几乎吧湖底劈了个对穿,棺椁炸得稀烂,但它除了衣角焦黑,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薛今是眼神不悦:“要不是它吸收了部分龙脉,借山河之势分散攻击,这一道天雷就能将它劈的魂飞魄散。” 龙脉蕴养山河,山河同样也在蕴养龙脉。 对于大地来说,每一寸都是龙脉所在,而邪神吸收了此地龙脉,便和这一方土地融为一体,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化身大地。 天雷能劈干一片湖,却没办法摧毁这片土地。 宴来朝出声道:“没事,邪神之所以夺舍肉、身,便是想借由这具身体和苗寨的血脉羁绊,偷取龙脉。” “我们将它魂魄和身体分离,自然能轻而易举拿下。” 薛今是点头:“嗯!” 两人谈话间,湖底的邪神终于动了。 它双眼骤然睁开,漆黑无光的眼珠子十分机械,僵硬的转向凌空而立的两人。 邪神眼睛之中带着疯狂的神色,其中的恶意几乎要化作实质流泄而出。 如此邪恶的东西,和薛今是见过的正神真是两个极端。 它功力不够,即使夺舍了肉、身,但牙关开合之间,也只发出巨大的骨头摩擦声,喉咙中嘶哑地说着近似“嗬嗬”的气音,破碎尖锐,凑不成完整的字节,但却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薛今是一见,眼睛稍亮。 “嗤,竟然还无法动弹,这样就更简单了。” 只有最低级的邪神,才会如不能动弹的石像一般,机械地呆在一个地方,被动接受祭祀。 不能动弹,那就能任人随意攻击,相当于固定的靶子。 薛今是取下手腕上的桃花,自从上次接受过宴来朝力量的滋养,这株桃花威力更甚从前,何况其中还有今天宴来朝的一滴精血。 神力流转,神明气息将整株桃花都裹满,枝桠疯长后,上边盛开的一朵桃花已然变成了血红色,花蕊金光迸射。 “我先去。” 说完这句话,薛今是飞身而下。 宴来朝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玄门有种失传的步法,叫做七星。 能借助天上最正统的七星之力,随着每一步踩中的方位,星辰涌现,踏满七星可诛杀邪魔。 薛今是恰好会七星。 脚下踏上贪狼,手中桃花枝上瞬间开满。 无数花瓣四散开来,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带着千钧之力,花瓣边缘金光锋利无匹,仿佛万千闪着寒光的剑刃。 花瓣在空中凝滞一瞬,随后破空而下! 艳丽的花雨划破长空,几乎将整片天空都染红。 邪神避无可避,发出尖锐的“嗬嗬”声,双眼疯狂闪动。 那一瞬间,红光在阴气之中不断碰撞反抗,却还是被迫和山河产生共鸣。 桃花如剑锋直指,狠狠刺入邪神周身红光之中。 空气一阵激荡,宴来朝在战斗边缘,发尖被拨动了一下,四周树木骤然染上不详的黑色,雾气升腾。 “嗡——” 浑厚的嗡鸣从地心之中响起,树木开始战栗。 石破天惊的剑意被分散开来,下一刻,四周树木尽数拦腰折断! 就像是一根避雷针,邪神利用身体之中的龙脉气息沟通大地,强行转移了伤害。 手挽剑花,纷纷扬扬的桃花尽数消散,薛今是道袍猎猎作响,下方邪神眼中已然带上了挑衅。 薛今是随意吹了吹剑,先前还锐利无匹的桃花,此刻柔软轻晃着被吹动。 “狐假虎威。” 贪狼为七星中第一星,变化多端,被他用来试探邪神功底。 刚刚那一剑中,最终承受伤害的却是被偷取的部分龙脉,邪神本身十分废物,只要破了龙脉的防护,就能将它从身体中抓出来。 但龙脉接连大地,轻易无法撼动。 薛今是一连又挥出数道剑光,四周树木在以可怕的速度开始枯萎,生机顿失,他停下挥剑。 再继续,承受伤害的就该是脚下的大地,一剑能使大地开裂,但薛今是却并不想这样做。 他全盛时期能完整用出七星,但此时只剩一半功力,最多三剑就要力竭。 而刚才已经用出了一剑贪狼。 下边的邪神脸色愈发难看,它已经感受到力量的流失,信徒失联,没有补给来源,它早晚会被榨干。 此时薛今是停手思索,反而让它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低级邪神夺舍,它没办法移动,只能充当活靶子。 “来朝。”薛今是忽然叫他。 宴来朝立马到他身侧,问:“需要我做什么?” 薛今是回头看他:“我对付它的时候,它会激发龙脉强行转移攻击,我需要你克制它的阴气,别让它有机会出发龙脉,同时护住这片大地。” 宴来朝如今的短板,就是对神力掌握不熟练,薛今是的要求对他来说很难,但他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 “那就交给你了。” 薛今是脚步往前踏出的一瞬间,宴来朝浑身金红光芒乍现,仿佛一轮烈日,酆都大帝玉印从眉心浮选,飞至邪神头顶将它捆缚其中。 湖底铺天盖地的阴气骤然一滞,龙脉的红光在束缚中翻滚反抗,宴来朝眉心蹙起,但用出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动摇。 见神力笼罩大地,薛今是头也不回:“坚持住。” 毫无保留的一剑骤然落下── 破军! 第七星破军,破军化禄,后劲绵延不断,充满了持久性的破坏力。 这一剑,是生老病死花开花败的自然消耗之剑,有生机与死亡两面。 而剑气横扫之处,百花枯萎,正是断绝生机的剑意。 大地在剑气之中有凋零之意,却又被宴来朝神力包裹,硬生生扛下这一剑,转瞬恢复。 邪神阴气被压制在体内不得运转,龙脉不仅在反抗宴来朝的压制,也在反抗邪神的控制。 破军的破坏力是无形的,虽不见血,但干尸红润的皮肤骤然失色,干枯的纹路蔓延至全身,骨骼的形状越来越明显,属于死尸的腐味散发出来。 “嗬嗬──呃!” 干尸剧烈挣扎着,宴来朝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破军剑意敌我不分,伤敌一千损他八百,他撑得也很艰难。 薛今是剑锋往下狠狠一压,枝桠上桃花甚至隐隐有褪色的迹象,龙脉在剑下受到威胁开始抗衡,但宴来朝压制着,最终让薛今是得手! “轰──!” “闪开!” 薛今是厉喝,宴来朝瞬间收敛所有神力。 邪神浑身皮肤干枯焦化,骨骼膨胀中,最后一声巨响之下,肉、身炸为糜粉。 爆炸余威波及范围很广,薛今是刚一闪身,就见一道身影翩然而至,随后腰后一紧,瞬间扑进宴来朝怀中。 金色玉印的巨影在空中浮现,形成一道绝对防御的屏障,爆炸声被隔绝在外。 薛今是愣神了一瞬,随后回神,略微抬头对上宴来朝垂下的眼睛,缓缓问:“……你抱我做什么?” 屏障范围不算小,但笼罩住他们两个绰绰有余,宴来朝着实没必要把他抱这么紧。 宴来朝手臂一僵,随后松开他。 “我……一时情急。” 薛今是撇开脸,后退一步道:“嗯……它肉、身已毁,没了使用龙脉媒介,我先去将邪神诛杀。” “去吧。” 宴来朝胸口神力涌动,兴奋地想要破身而出,但他已经力竭,一时间无法操控,只觉得气血翻腾。 没了肉身,此刻的邪神已经恢复了本身面貌。 丧服,满脸恶毒表情哀愁,闭口不语。 薛今是抬眼看过去看,蹙眉:“丧气鬼。” “……这种没脑子的怨气,怎么会成为邪神?” 心中疑窦顿生,但薛今是的疑惑只有一瞬,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诛杀邪神。 如今的功力只能支持他再用上最后一剑,薛今是神色一正,邪神开始奔逃,但下一刻就被一旁宴来朝的神力禁锢。 薛今是一剑劈下。 第五星廉贞,主杀伐,剑意中充满亦正亦邪的杀戮气息。 这一剑,是七星中单体杀伤力最强的。 邪神被禁锢在原地无法逃走,这一剑就不偏不倚当头劈下。 用出最后一招,薛今是当即被抽空浑身灵力,向下坠落而去,随后被人拥在怀中。 “呃──嗬嗬……!” 邪神嘶哑着发出惨叫,两人回身一看,它魂体四分五裂,那一剑直接将它劈地要魂飞魄散了。 薛今是依靠在宴来朝胸膛,面色发白,一身红衣衬得他没有丝毫血色。 “要结束了……” 他话刚一说完,现场变故陡生! 邪神被劈到阴气四散,魂体开裂最后散成数片。 这样已经算是魂飞魄散,然而意外也是这时发生的。 只见邪神碎片散开后,竟然没有在剑意余波之中灰飞烟灭,而是各自凝滞在空中,不断颤抖。 薛今是双眼睁大:“这是……!” 无数鬼哭声尖锐地在两人耳边炸响,薛今是下意识捂住耳朵,凄厉的惨叫震慑心魄,万鬼齐喑,一时间山摇地动,四周阴气极速聚拢,终点正是邪神碎片。 “不对!”薛今是眉心狠狠皱在一起,宴来朝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你别动,我去。” 见薛今是想要动身,宴来朝按住他的肩膀,抢先一步。 然而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邪神汇聚阴气的速度。 大地震颤开裂,无数白骨从中浮现,白骨之上浓烈得几乎凝成实体的阴气疯狂旋转,原本四散开来的邪神瞬间合拢! 这还没完,阴气漩涡之中无法靠近,宴来朝刚过去,就被薛今是伸手拦下。 中心邪神形态不断变化。 麻绳绕颈吊死鬼、黑水淋身淹死鬼、项上断裂无头鬼、丧服哭脸丧气鬼……竟然有十几种模样! “这家伙,是个鬼怪缝合体!”薛今是咬牙。 融合多个鬼怪,只显露出了一种模样,难怪没脑子的丧气鬼能成为邪神。 厉鬼不可能自主融合,这样的怪物,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我们都被骗了……阴气过于强盛,要是被它逃出去,华国怕是难逃一劫。” 薛今是沉声道,他抬眼时眼神锐利,宴来朝看着顿时一阵心惊。 “你别冲动!” 宴来朝拉住薛今是的手臂,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薛今是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安。 “你身体里已经没有灵力,即使去了也于事无补!” “我可以。”薛今是忽然回头。 宴来朝一怔,就见他伸手摸了摸眼尾,轻轻道:“我可以解开它。” 这个封印,可以自主解开?! 宴来朝先是一惊,随后沉声问:“这种时候你才愿意解开它……是不是会有危险?” 他咬牙:“你答应过我,不会涉险!”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薛今是一愣,然后摇头:“不会有太大危险。” “真的?” “我不会骗你,伤不了我。” 后半句话薛今是说得很迟疑,但宴来朝没有深究。 他道:“我相信你。” 手上力道一松,薛今是收回手,看着宴来朝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我去了。” 他面色还是很苍白,往前一踏,平平无奇的脚步,却骤然间起了风。 薛今是剑指在眼前一扫,双眼金光迸射,繁复的阵法逐渐现形,在眼中不停运转,生生不息。 邪神此刻形态已经稳定,颈上空空如也,正是厉鬼中凶性最大的无头鬼。 形态改变,阴气也瞬间暴涨,分明这时候已经没有龙脉了,但它的气息却比刚才更加可怕。 薛今是明白过来,龙脉灵气温和,这是被恶人用去做了糅合剂,中和了这些厉鬼的排斥性,最终让怪物成型。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食指在眼尾一点,瞬间,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紧缩在薛今是左眼瞳孔之中的金色阵法骤然放大,从中浮现,逐渐停留在空中。 宴来朝看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阵形。 右眼仍旧保持不动,薛今是伸手在左眼阵法之中捻转。 指尖点上流转的阵纹,自北向南,循环调换,下一刻,纹路被改变后金光大放! 左眼一半阵纹散开,剩下一半回到眼中运转。 随后,有什么恐怖的气息,从薛今是左眼之中散发出来,这感觉比之从前所见的任何神鬼,都要来得猛烈。 宴来朝瞬间心悸,心脏收紧,汗水涔涔落下,但奇异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骨血之中沸腾! ……这是什么? 宴来朝伸开五指,恍惚间眼花,似乎看到自己的血管经脉都变成了金色,但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熟悉的力量充斥全身,薛今是启唇发出一声谓叹。 他右眼漆黑的瞳孔金色阵纹紧扣,左眼却化作阴阳二色,黑色与金色交织,看起来极为诡异。 四分之一的脊柱滚烫,这一刻,薛今是灵台清明,铺天盖地的威压朝邪神笼罩而去。 看不见的力量仿佛滔天洪水,邪神浑身阴气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戛然熄灭! 威压蔓延整个水省,远在村外的玄门之人和黑白无常,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嗡鸣,等回神之时,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薛今是抬手,无形的力量骤然将气焰顿失的邪神抓起,令人骨头发麻的声音响起,邪神周身竟然在被撕裂! 鬼哭声重新充斥耳边,化作碎片的邪神四散奔逃,但却骤然碰壁。 透明的璧障将此方天地完全禁锢,邪神碎片疯狂撞击,却无法撼动丝毫。 薛今是凭空一抬手,藏在袖间的勾魂索飞出,如有神助,锁链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呼啸着向四面八方无限延展。 四散的碎片被勾魂索缠绕禁锢,薛今是掌心一合,五指并拢。 仿佛有什么被碾碎其中,空中的碎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震耳欲聋。 邪神在空中仿佛被大手攥紧,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随后尖叫消失,邪神在力量之中化为糜粉,失去所有生机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宴来朝抬头时正好对上转身的薛今是,勾魂索铺天盖地的在空中飞舞。 他抬手按住眼尾,阵纹被调出,自南到北循环往复,逐渐恢复最初的封印阵法。 就在薛今是指尖放在最后一枚阵纹上,手腕挪动的时候,天边忽然传来闷雷声响── 一道带着紫光的雷霆破空而下。 宴来朝双眼骤然放大,几乎是瞬间,他极速朝薛今是的方向而去。 薛今是身后空门大开,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立马抬手格挡。 雷霆劈下的一瞬,宴来朝伸手抓住薛今是的手腕,来不及闪躲,两人身形方位调换。 “轰──!” 天雷劈下,却没有兜头而来,失去准头之后,擦着两人的发尖劈在大地上,四周火焰顿生。 宴来朝心脏狂跳,冷汗布满整个身体,他闭了闭眼缓和情绪,伸手捻灭薛今是发尾燃烧的火焰。 劫后余生,薛今是抬眸看一眼天际,随后一剑挥出。 破军生机之剑,天火骤熄,枯木逢春。 最后一枚阵纹回归原位,薛今是伸手搁在宴来朝的肩上。 他轻轻说道:“放心……我没事。” 随后眼睛一阖,倒在宴来朝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营养液加更完成~ 再给预收小猫咪求个收藏,是山海经类妖怪文~ 《捡的猫精分后每天都在修罗场》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大祸不缺小灾不断,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猫后,竟然莫名其妙开始转运了! 没钱吃饭,摸摸猫头,回头突然天降彩票,刮开一看,中了特等奖! 被公司压榨,捏捏猫爪,转天公司倒闭老板跑路,他直接被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签走! 遭人陷害,微博万人捶他穷酸上不得台面,亲亲猫脸,下一秒国民爸爸发了微博: 介绍一下,@乔熠星我谢家最宠爱的孩子。 热搜爆了,乔熠星眼睛也亮了! 天道复苏,灵气回升,上古神兽貔貅沉睡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貔貅:喵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和白泽、麒麟共用一具身体! 幼崽身体孱弱,叱咤风云的神兽巨头气到“喵”地一声昏古七! 没想到再睁眼时却被人捡回了家。 小青年不光长的好看,浑身的灵气也惹得三位大佬眼热无比!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乔熠星:救命!我的猫变成人了! #今天也在猫咪修罗场里艰难求生# 感谢在2022-02-28 21:06:16~2022-03-01 22:4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从心 10瓶;季陌无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讨债到地府了 《我来了》节目临时叫停, 这事隔天上了热搜。 节目拍摄地东和村发现惊天大案,死亡人数超过五百,凶手竟然是村中的所有年轻人, 作案时间跨度长达两年。 整个村的人都是杀人凶手, 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骇人听闻。 微博热搜挂了好几天,网友直接炸了锅。 「我靠,死了这么多人才被发现, 太恐怖了……」 「据说《我来了》在这儿取景是那边村长主动邀请的,目的就是通过明星引流,引导粉丝去旅游,然后再绑架杀害!」 「……我只能说,还好警方破案了, 《我来了》带火这么多偏远的山村, 还顺便带动了当地旅游业,要是警方迟几个月,说不定受害人数会翻倍。」 「听说这些人是被传销邪、教洗脑了,好恐怖。」 这件事的讨论度空前, 影响也极其恶劣,东和村在网上被骂翻了天。 风波过后, 有网友冒头,注意到了华点。 「只有我发现,这次叫停的节目又有他们三个吗?」 「真巧,我也发现了。」 「宴、付、薛……又是他们!」 「就很离谱, 这三个真的不是警方编外人员吗?」 两次综艺, 两次都遇见这种事被叫停,还一次比一次恐怖, 不少网友开玩笑似的在他们仨微博底下开玩笑。 付桓宇虽然没有参与后续事情,但他知道不少内幕,即使过了许多天,案件结果尘埃落定,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不过这时候看到微博,他还是被逗乐了。 “小年,你看看这个……哈哈哈,网友竟然说我是警方卧底。” 付桓宇把手机凑近小年,小年从布巾中露出来的眼睛眨了眨,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还是乖巧地哈哈哈了几声。 一大一小哈哈声在病房里此起彼伏。 薛今是溜达回来,一个爆栗敲在付桓宇脑袋上。 “哎哟!” 付桓宇痛叫一声,看着眼前的空气瞬间茫然,小年站起来捏捏衣角,对薛今是喊:“师父。” 薛今是在他头上揉了揉,道:“乖。” 他走到病床边上坐下,上边肉、身正躺着,身上插满了透明的输液管。 付桓宇后知后觉的薛今是回来了,他连忙磕磕巴巴念起咒语开天眼,但一直不得章法,重来几遍眼前都无事发生。 薛今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糊不上墙的泥巴。 最后是小年看不过去,偏头小声念咒,替他开眼。 付桓宇眼睛一凉,眨巴两下对上薛今是的视线,顿时心虚地笑笑。 “哈哈哈……师父你回来了。” 薛今是食指在床边上敲击,轻轻对他说:“念咒念不好,那就画符吧……昨天教的天眼符画三百张,后天检查。” “师父,我不……”付桓宇眼睛瞬间睁大,张口想求情。 但见下一刻薛今是从身上抽出张符纸来,他顿时闭嘴。 召阴符,能召恶鬼以供驱使,付桓宇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那次斩杀邪神,薛今是不得不暂时解开部分封印,之后就因为力量溢出严重,封锁时遭到天雷攻击慢了一步,导致本体差点崩溃。 如今他恢复大半,和本体的联系已经十分紧密,魂体力量增长过快,即使是离魂,也能影响到肉身。 他当时倒在宴来朝怀中,后来就被双双送往医院,两人都查出内脏出血。 呆在医院确实无聊,薛今是就教导起两个新收的徒弟。 小年天赋惊人,理解能力很不错,上手也快,现在一个月不到,已经能掌握三种咒语。 而付桓宇这块朽木,一个天眼咒成功率都不到百分之十。 两相对比,堪称惨烈。 并且,剩下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还是薛今是忍无可忍,暴躁之下用召阴符,差遣小鬼吓唬付桓宇,他才在危急之中爆发,勉强成功的。 想到这里,付桓宇就仿佛ptsd一般抖抖肩膀,寒毛直竖。 看不见的东西一直对你吹冷风,抓手臂,甚至上厕所还帮你冲水……这也太恐怖了! 甚至还有些变态呜呜呜。 这辈子不愿再承受这种痛苦! 薛今是无聊的时候就想找事做,付桓宇这一个多月可没少被他折腾。 刚想再逗两句,薛今是忽然一抬眼,头也不回得飘出去,只扔下句:“记得画符。” 虽然还是逃不过画符,但付桓宇却松了口气。 “算算时间,现在宴老师也该醒了。” 和薛今是随意离魂不同,宴来朝的身体本来就是原装的,一回魂就立马被困住。 薛今是身体虚弱会导致离魂,但宴来朝身体虚弱却是必须待在里边,用神魂蕴养身体。 内出血不是个小事,两人受伤不轻,还被天雷影响,每天宴来朝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最近倒是好了许多,平均一天能醒五六个小时。 薛今是熟门熟路穿墙进宴来朝的病房,张口打招呼:“醒了?我来……”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薛今是立马转身出去,尴尬道:“你怎么,我……我下次一定敲门。” 宴来朝慢吞吞更换完干净病服,遮住刚刚被薛今是撞见的一片腹肌,扬声道:“进来吧。” 薛今是这才拐进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垂眸有些牙疼。 “你不是好些了么,察觉我进来,怎么也不先出声提醒一下……” 竟然让他撞见宴来朝换衣服,薛今是抿抿唇。 向后靠在枕头上,宴来朝脸色难得比平时苍白许多,他缓缓道:“你速度太快,我没来得及。” 薛今是:“……行吧。” 发生了这个插曲,薛今是原本高高兴兴来找宴来朝,此刻却有点心不在焉,感觉怪尴尬。 随后他找了话题道:“最近你状态好多了,如果不想成天躺着,倒不如和我一样,试着离魂。” 离魂之后,脱离本体的状态会好受很多。 宴来朝点头:“有这个打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薛今是又说:“想去地府一趟。” 他这么说,听含#哥#兒#整#理#得宴来朝一愣,问:“怎么突然想去地府?” “也不是突然想去,前段时间答应给我生死簿的承诺,他们也没兑现,这次龙脉一事,地府又该欠我人情……一起讨了算了。” 生魂不能进入地府,但可以走后门。 宴来朝颈侧酆都大帝印金光闪闪,他点头:“到时候我同你一起。” 话匣子打开,薛今是总算散去了尴尬,朝宴来朝讲起付桓宇的不成器。 外边传来脚步声,话题一停,薛今是侧目看过去,回头道:“应该是你母亲来了,那我先回去。” “嗯,今晚我离魂去找你。” “好。” 薛今是刚离开,林道长就开门进来。 她视线一扫,道:“小薛来过了?” 宴来朝:“嗯,刚走。” “这孩子。”林道长跑过来给宴来朝削苹果,道:“怎么感觉在躲着我走似的,我看着也不凶啊。” 宴来朝看一眼他妈面无表情的脸,道:“如果你下次见着他不再查户口,今是就不会躲着你了。” 林道长把苹果塞给他,嗔怪:“你没出息,还不允许我这个母亲冲锋陷阵?” 宴来朝:“……” 另一边病房,付桓宇埋头画符,转头见薛今是进来,就道:“师父。” 薛今是凑过去看他,立马被黄纸上的鬼画桃符伤了眼睛,扭头不愿再看。 付桓宇脸红着用手臂遮住,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说:“对了师父。” 他指着床上薛今是的本体,道:“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你身体的耳朵忽然通红,像中了邪一样。” 薛今是:“?” “你看。”付桓宇示意薛今是看着他自己,道:“这会儿还能看出点粉红呢。” 薛今是听后眼神变了又变,脑子里忽然闪现宴来朝换衣服的画面。 腰背挺直,线条结实有力,腹肌明显又充满美感…… 打住! 小年抬头就见师父表情可怕,转头盯着师兄恶魔低语: “天眼符五百张。” 付桓宇:“!!!” 我说错了什么! 小年:啊,大人真奇怪。 “对了。”对付桓宇的哀嚎充耳不闻,薛今是说:“今晚我准备去一趟地府,小年跟我一起。” “啊?”小年一愣,他捏捏双手有些局促:“我也要去吗?” “嗯。” 薛今是看着他,眯眯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你的身世似乎有点来历,不过咱俩关系太近,我看不清你的命盘,正好地府欠我人情,趁此机会借三生石一用。” “三生石?” 付桓宇停下哀嚎,眼神亮得惊人,“有三生石,那是不是还有奈何桥忘川河?” 薛今是看着他:“想去?” 付桓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薛今是摸摸下巴,笑话他:“地府遍地鬼怪,你不怕?” “我觉得可以不怕!” 薛今是诧异看着他,付桓宇道:“虽然地府都是鬼,但鬼差也多啊……有鬼差和师父在,我再让小年给我眼睛施个障眼法,恐怖的东西都自动变成白菜。” 想想就美滋滋。 薛今是想了想,意味深长道:“既然你想去,那也可以。” 付桓宇立刻欢呼:“万岁!” 一到入夜,宴来朝率先离魂找过来。 一进病房就听见付桓宇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年在边上任他捉弄。 两个家伙都是第一次离魂,新奇的很。 当然,付桓宇拒不承认初见时,那次他被吓丢魂。 见宴来朝到场,薛今是对他点点头,道:“走吧。” “嗯。” 付桓宇不闹小年了,转头兴冲冲:“我准备好了!” 小年刚才就已经在他眼睛上,施了障眼法,付桓宇觉得自己现在无所畏惧,超猛的。 随后,薛今是从腰间取下之前在鬼市买的笔,笔尖泛起点点金光,在空中留下一道连贯的轨迹。 “玄光洞明,地府通行,有路在前,生人立停……鬼门——开!” 咒诀落下最后一笔,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分奇特的“门”字,随着薛今是咒语话毕,下一刻鬼门大开。 黑红色的光从空中符文上骤现,“门”字越来越大,最后在光芒中化为五米高的大门,门户大开,待人进入。 “走吧。”薛今是率先进去,宴来朝紧随其后。 付桓宇伸手拉着小年,眼中是满满的惊喜和紧张,脚跟脚地走进去,生怕落单。 四人进入,身后鬼门骤然关闭。 一踏出鬼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奇异的香气,付桓宇下意识向四周寻找,随后看到路边艳丽的红色花朵,顿时眼神涣散。 “师兄?”小年察觉他状态不对,立马捏了捏付桓宇的手。 “啊、怎么了?” 付桓宇瞬间回神,他先是一愣,随后冷汗涔涔。 他刚刚竟然想走过去摘一朵花……那边河水漆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真去了……简直不敢想象! “靠!” 付桓宇后怕地骂一句。 薛今是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好整以暇地抱臂道:“彼岸花能迷惑心神,碰了就会被搅碎成为它的养料。” “地府可不比阳间,要小心哦~” 没想到刚来就差点送人头,付桓宇意识到地府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里除了可怕的厉鬼,其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暗藏危机。 顿时,付桓宇只感觉一瓢冷水兜头泼下来,他立马哭丧着脸,问:“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呜呜呜……” 薛今是笑起来:“晚了。” 他对小年道:“牵好你师兄。” 小年听到 ,认真点头,小爪子握紧付桓宇的手,道:“嗯,好!” 鬼门直接跨过黄泉路,抵达鬼门关,进去就能看见奈何桥和忘川河。 身后看过去,就是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黄泉路,路上烂泥遍布,无数鬼魂表情麻木面色青灰,不断朝这边走过来。 鬼门关之后,有不少鬼怪在其中自由活动,还有的看起来像是在工作。 除开天空上边三轮月亮,和四周的永夜,这里瞧着和阳间的街道没什么两样。 门口有鬼差把守,牛头马面扛着□□弯刀,伫立在那头。 生人的气息一经出现,四周鬼怪立刻开始骚动,但碍于前方的鬼差,没有一个敢动手。 牛头马面两鬼差面面相觑,他们上次捕捉在逃厉鬼的时候,受到过薛今是的帮助,知道他和谢必安熟识,所以迟疑着没动手。 等到薛今是一行走到跟前,牛头把□□一横,挡住他们去路,道:“前方地府,生人止步!” “这位大人,何故来此?” 薛今是颔首:“讨债。” 牛头马面:“?” 四周众鬼:“?” 什么东西? 只听说过讨债鬼谋财害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生人来地府讨债的。 牛头憋了半天,牛脸上看起来非常扭曲,眼睛里都是一言难尽。 他道:“这……阴阳两界各论,要是有仇,也得等大人百年后魂归地府,才能另行清算。” 这话的意思就是,讨债对象要是个鬼,就得等到薛今是自己也成了鬼,才能到阎王面前伸冤,不然免谈。 薛今是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左右晃了晃:“不要,这样吧,我也不强行进去,你叫谢必安出来,我和他谈。” 牛头立马答应:“这倒是没问题。” 原本按照地府的规矩,生人来了,凡是没进鬼门的,就一律赶走。 但要是一不小心进了鬼门,就直接送去枉死城,当真的鬼。 但一来牛头马面见过薛今是出手,那可比他们厉害不少,没法赶走。 二来,阳间高人一般死后都会被吸纳进地府,要真让人家进来了,去枉死城,原地大变同事,这多尴尬。 这个烫手山芋能扔出去,那当然得扔。 “谢大人本体刚好今日在地府,我这就去替道长寻他。” 马面转头跑了。 牛头怕他们等着尴尬,索性找话题,视线一转,就看着宴来朝道:“这位先生看着有些面善啊,哈哈哈,也是玄门中人?” 薛今是看他一眼,表情含笑:“他不是。” 宴来朝身上虽然带着酆都大帝的气息,但毕竟还未到任,等到了地府,里边有位现任大帝,一山不能有二虎,他气息就自动被屏蔽了。 但即使没有大帝气息,但他和地府之间的氛围也十分融洽,这些鬼差看着就特别亲切。 付桓宇在边上四处观望,小声和小年说悄悄话。 “哇,除了刚刚恐怖的彼岸花之外……这里看着还挺正常的,一点都不像地府。” 小年点头。 障眼法没被触发,眼中看到的都是正常鬼,除了脸色青灰,其他看着还挺正常。 付桓宇单子又大了起来。 薛今是侧目看他一眼,扬眉。 鬼门之外皆是虚妄,只有踏入门中,才能看到真实。 这家伙,高兴太早了。 几人没等多久,就见马面和谢必安一块飘过来。 付桓宇看过去,就见一个长相帅气白衣飘飘的鬼快到跟前,他眼睛一亮,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无常?” 长这么帅! 转头对上薛今是意味深长的眼神,付桓宇莫名心上一咯噔:“怎、怎么了,难道他不是白无常?” 薛今是收回视线:“他当然是。” 付桓宇奇怪地回头,“那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卧槽,鬼啊!!” 谢必安踏过鬼门关恢复鬼相,两团腮红四人眼,他拖着老长的舌头,奇怪地看着拔腿就跑的付桓宇,道:“他鬼叫什么?” 小年被付桓宇拉跑,废了好大功夫才停下来,就见他师兄已经怂成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障眼法失效了么?” 薛今是在那边笑得想往宴来朝肩上歪,但脑袋刚沾上去,立马跟个弹簧一样弹起来,他咳了一下,若无其事道: “障眼法在阴间可不生效。” 宴来朝注意到他刚才奇怪的动作,略一思忖,不知道想着什么。 谢必安乐不可支,在一旁幸灾乐祸:“哟,这是被我吓破胆了?” 他道:“小兄弟,里边可都是鬼,既然怕,那你来地府干嘛~” 然而付桓宇已经化身自闭鹌鹑,躲在小年腿边不敢动了,一句话也没吱声。 看了会儿笑话,谢必安转头对宴来朝叫了一声:“见过尊上。” 这一声,四周鬼怪尽数掉光下巴。 ?什么东西,无常大人叫什么? 谢必安在地府地位不低,能让他恭敬称呼的可没几位,而能被称为尊上的…… 牛头马面茫然,十殿阎罗好像也没有谁,长这样子? 四周鬼怪尽数懵逼,谢必安转头问薛今是:“你们来地府是?” 薛今是将两手往他面前一摊,上边空空如也,笑眯眯道:“讨债。” 谢必安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说的什么。 他将视线转向宴来朝,就见他家尊上颔首:“先让我们进去。” 宴来朝说得理所当然,但四周鬼怪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不过下一刻就被打脸。 谢必安爽快点头:“请随我来。” 牛头惊呆,见谢必安走过来,薛今是转头去提溜付桓宇,而宴来朝已经要迈过鬼门关,他立马□□一横:“等、等一下,生人不可入内!” 而就在此刻,宴来朝周身骤然一变,薛今是回头恍然:“哟,真是巧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地府那位坐镇的大佬忽然离开,现在这里只剩下宴来朝一个大帝。 他颈侧玉印骤然发烫,随后浑身金光乍现,神明回归地府,装束也回归本源。 宴来朝只一眨眼的功夫,瞬间就整个人都变了。 衮服冠冕,珠帘玉坠,明晃晃的帝王之相,浑身金红光乍现,神明威压四散开来。 “哗啦──!啪!” 再回神,鬼怪已经在他周围跪了一圈。 牛头哽咽:“不知尊上驾临,属下冒犯了!” 谢必安恭敬侍立一旁,虽然很突然,但好歹也演过大热的古装戏,宴来朝还挺适应。 他顿了顿,道:“都起来吧。” “啊对了。”宴来朝又回头。 于是刚起身的鬼怪又跪伏下去,众鬼战战兢兢。 宴来朝道:“加上这次,地府还欠今是两个人情,记得还。” 众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 感谢在2022-03-02 00:00:03~2022-03-02 21: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905245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生死簿上有我姓名 付桓宇被谢必安吓得够呛, 半天没缓过神,蹲下抓着小年的手不放,薛今是去看, 小朋友手腕都被捏红了。 他毫不客气拍上去一巴掌, 付桓宇差点被吓得起飞。 “cao——师父?” 他从地上蹦起来, 缓神后看清是薛今是,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余光瞟到谢必安已经跨进门内,隔着一道鬼门关, 他在付桓宇眼中又恢复到正常模样。 但心理阴影已经存在,付桓宇怎么都忘不掉,即使被薛今是提溜着,也倔强后仰企图拒绝进去。 见小年乖巧自己走过去,薛今是阴阳怪气骂他:“有没有点出息, 你还是师兄呢, 到底你和小年哪个十岁!” “我!”付桓宇立马开口,没脸没皮:“我十岁呜呜呜。” “你给我少来。” 见他抗拒地太狠,薛今是手上一施力,道:“自己选择要来, 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下一刻,付桓宇就被拎着领子, 像小鸡仔一样无法反抗地被拖走。 “这四周尽是鬼怪,我们进去了,你一人留在这里,又没有一点实力在身, 迟早被恶鬼吃的渣滓都不剩。” “有、有这么夸张?” 付桓宇怀疑人生, 又惊又怕又后悔,走神间反抗力度变小, 立马就被抓住机会的薛今是扔进鬼门关。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穿透了什么薄膜,身上一凉,下一刻就进入门内,眼前画面骤变。 天上三轮圆月变成血红的弯月,四周环境漆黑,能见度不高,在月亮的笼罩下覆盖着一层红光,其中最亮的,倒是忘川河畔盛开的变化,盈盈光点在花蕊中闪烁。 仔细一看,能见度这么低,竟然是因为四周漂浮的阴气,它们没有形体地四处游荡,黑色遍布,看起来都快融入进空气中了。 不远处是奈何桥,看起来最正常的亡魂们排成长队,表情木然空洞。 而在四周古典的建筑林立,数不清形状怪异的鬼怪穿梭其中。 有的眼珠子掉落在外,有的脑袋向后撇过去倒立行走,有的胸腔开着大洞,器官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穿着各个朝代的服装,看起来诡异又惊悚。 在外看起来正常的鬼怪们,一旦撇去假象,竟然如此骇人! 付桓宇两眼一翻,下一秒就被薛今是一巴掌呼醒。 “晕什么晕,这里是地府,吓丢魂你也还是在这里。” 谢必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人,短短几分钟,他都要晕过去两次了,稀奇又好笑。 看完笑话,他道:“稍等一会儿,崔大人就要来了。” 崔陆,地府判官,执掌生死簿,是世间最公正的鬼神。 不过没等崔陆到,孟婆却先来了。 见她白衣白伞逐渐靠近,薛今是朝奈何桥端看过去,那边还有另一个“孟婆”在施汤。 地府鬼神,都拥有化身能力。 “孟姜见过尊上,之前眼拙,未能认出尊上,万望原谅。“ 她到跟前施施然矮身一拜,宴来朝道:“没事。” 上次在鬼市见面,宴来朝自己都不清楚他的身份,更何况其他人。 四周鬼怪丑陋不堪,突然来了这么个绝色大美人,付桓宇眼睛发直,顿时觉得自己心灵都被洗涤了。 孟姜一贯爱美,即使在地府也维持着生前模样,但注意到付桓宇冒犯的眼神,她面色微沉。 下一刻,皮肉尽数消散,半边身体露出惨白的骨相,半边美人半边鬼相,还有烈焰燃烧。 付桓宇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脑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害怕,身体率先一步倒了下去。 “砰──!” 这一下砸在地上,摔得结结实实。 薛今是等人:“……” 孟姜撒完气,淡定恢复,她伸手捋了捋头上月下美人的花瓣,半斜着眼:“哪里来的生魂,不知天高地厚。” 这地府,谁敢这么看着她? 付桓宇因为怕谢必安,所以一直待在门口牛头身后,和薛今是他们离得不算近,看起来不像认识的人,没想到就这么被孟姜吓昏。 薛今是长呼一口气,忽然觉得收这么个徒弟就是讨债的,他自认第无数次任劳任怨地走过去,剑指灵光在他眉心一点,付桓宇眼神恍惚地在地上睁开眼睛。 “我不行了……” 他呜咽着念叨,小年熟练小跑过去哄他。 薛今是看着这一大一小,真是觉得一言难尽。 他捂脸回到宴来朝身边,一身红衣,站在宴来朝玄色衮服旁边,颇为相得益彰。 地府主人离开的气息,鬼神们都能察觉,但酆都大帝才刚离开,门口就传来另外一道气息,这确实奇怪。 很快,判官迟来一步。 和薛今是那一界有所区别,这里的判官一身青衿,浑身偏青色,交领处颜色最深,头戴布巾帽子,用一根玉簪固定,两边长长的丝绦垂下来,看起来满身风骨。 崔陆衣摆浮动,飞身而来,手中还端着一只笔和书册,来了便颔首道:“见过尊上。” 无论到任与否,只要身上有玉印,且被天道承认,就是地府的主人,无论哪个鬼神见了都要称一声“尊上”。 见完礼,崔陆看向薛今是,同样颔首:“薛先生。” 一旁的谢必安和孟姜都有些诧异,崔陆对宴来朝尊敬无可厚非,但他对薛今是也如此,这是为什么? 这位判官显然是个话不多的鬼,没有任何要替自己解释的意思,道:“地府欠先生两个人情,生死簿我已经拿来,那么第二个人情,先生想讨什么?” 薛今是神色自若,先伸手:“生死簿先借我一观。” 生死簿本体看着平平无奇,线装书册,纸张泛黄,封页“生死簿”三个字用墨写就,丝毫不出挑。 但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本书,却出了判官之外,少有鬼神能触碰。 崔陆一来,为了避开生死簿锋芒,就连孟姜都后退了一步。 除了崔陆和谢必安,没有任何鬼知道薛今是竟然是想要生死簿,孟姜眼神一变。 薛今是手上宛若有万重屏障,生死簿被递到他手中,金光骤然开始闪烁,像是在反抗一般,九天之上有雷霆涌动。 生死簿牵扯世间因果,自建国后融合了《万妖册》与《封神榜》,所有生灵都记载其中。 除了生来便是因果绝缘体的判官,其他人碰了便会被因果冲击至疯魔。 如今生死簿在薛今是手中,挣扎地越来越剧烈,薛今是根本没有藏拙的意思,熟练取出左眼阵法,调换阵纹解阵。 四周皆惊,付桓宇一不小心和薛今是眼睛对上,只窥探到了他左眼金色的万分之一秒,下一刻,双眼骤黑。 付桓宇:“……” 艹,我瞎了! 薛今是注意到付桓宇的状况,也是一阵无言,今天他好像格外倒霉。 信手一挥,付桓宇眼睛一阵清凉,下一秒就听他师父道:“别睁眼。” 他立马乖巧闭眼。 宴来朝已经见怪不怪,众鬼却是已经飞到了百里之外,抬眼看过去,除开有所准备的崔陆,各个都到了奈何桥那头。 “笔给我。” 顶着九天之上不断作响的闷雷声,薛今是面色如常,对崔陆道。 崔陆将手中判官笔一递,在薛今是接过的那一刹,惊雷落下,紫色的神雷骤然穿过人间,从九天之上轰在地府,然而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 宴来朝似有所觉地抬头,今是两次解开封印,都有雷霆降世……但这次好像格外强烈。 地府超脱世外,已经从神界独立,惊雷自神界雷池而来,穿不进地府。 薛今是显然早就料到现今的状况,表情有恃无恐,生死簿在挣扎,但判官笔被他握在手中,却乖巧温顺得很。 判官笔无墨成书,信手一挥就是一道笔迹。 薛今是翻开生死簿,二分之一脊柱不断发烫,他翻开最后的《封神章》,在生死簿无效的反抗中提笔。 惊雷一道又一道,地府屏障被神雷不断劈砸,众鬼误以为世界末日,纷纷四散奔逃,鬼叫声不绝于耳。 生死簿上,笔迹落下: 「薛今是 来处:世外 归处:人间」 判官笔可更改生死簿,字迹一旦落下便无法撤回,到最后生死簿不再挣扎,显然是已经放弃抵抗。 分明是做了件足以惊动三届的事,但薛今是动作却轻描淡写,狂乱的字迹印上去,他便随意合上生死簿,扔回给崔陆。 像是惩罚一般,原本无法穿透壁垒的雷霆,骤然间放大无数倍,天地间都仿佛被闪电笼罩,而它的目标──却是崔陆。 璧障被击穿,愤怒的雷霆直冲而来,薛今是左眼金光迸射,抬手一挥──声势浩大的惊雷,却被他轻飘飘挥散。 崔陆颔首:“多谢。” 九天之上的雷池沸腾许久,像是带着巨大的怒气,憋屈着不断劈出闪电。 十殿阎罗纷纷离开神殿。 泰山王愣怔:“这……是哪位道君渡劫,竟然把天道给气成这样了。” 雷霆散去,地府罕见地下起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雨,忘川河的死水咕噜沸腾,付桓宇和其余鬼神已经被刚才的惊天动地,给震慑傻了。 薛今是替崔陆挡去天劫,道:“是我该谢你。” 他看向宴来朝,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开口,最后是薛今是说:“你不想问问?” 宴来朝道:“你想说,再告诉我。” 他总是这样,相处之间特别有分寸,这种分寸感却并不让人觉得疏离,反而带着特殊的亲近。 他不问,是不想薛今是为难,也是相信薛今是现在不说,日后也会说。 薛今是眨了眨眼睛,伸手覆盖左瞳,道:“我有一幅神骨……其他的,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你。” 听到“神骨”二字,宴来朝颔首,温声笑着说:“好。” 崔陆在一旁神色不变。 他身为判官,不沾因果,眼睛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薛今是脊背上的神骨,一照面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这边动静平息,孟姜赶来。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随后就没再开口。 孟姜没想到,自己白绫那次绑了两个人,竟然各个都来头不小,真是奇了。 付桓宇呆傻半天,最后蹲下对着小年道:“我那房子被搞个大洞……真特么值了。” 破个洞,换来个大佬师父,竟然还是个神,卧槽。 小年性子很淡定,但此刻也是双眼睁的老大。 封印被归复原位,薛今是眼睛已经变回正常黑色,但四周鬼怪还是不敢直视他。 谢必安憋了半天,来了句:“还有个人情,你要什么?” “不用了。”薛今是挥挥手,道:“任我修改生死簿,就算抵了。” 方才谢必安他们离得远,看不清薛今是的动作,只能通过四周的电闪雷鸣,猜测他应该搞了个大事。 但大事……竟然大到修改生死簿! “你说什么?”谢必安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薛今是瞥他一眼,懒得再重复,道:“让开。” 他转身招呼,道:“小年,过来。” 小年踌躇半秒,丢开付桓宇的手,跟过去。 几人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就朝奈何桥边走。 等他们和宴来朝走远一些,孟姜转头蹙眉看向崔陆。 “修改生死簿……你执掌生死簿三千年,从未徇私,竟然肯让他修改生死簿?” 崔陆看向她,手中生死簿此刻熠熠生辉,书页浮动状态不同寻常,但他却跟没看到一样,只莫名道:“这是他和生死簿之间的因果。” 崔陆从不做徇私之事。 但任凭孟姜再问什么因果,他却不说了。 孟姜眉心蹙起,换个问题:“他动的哪一页?” 崔陆淡淡:“封神章。” 双眼睁大,孟姜吃惊:“他把自己名字写上去了?” 如今世间神明寥寥无几,现今存在的都被记录在封神章之中,虽然现在知道了薛今是似乎身有神骨,但神骨和神位却是两回事。 写进《封神章》中,便算是被天道承认的正统神明。 然而自古神明的神位都是由天道授予,这位一来就用强盗行径自己跻身进去……难怪天道会气成那样,竟然不顾自己定下的规则,对地府降下雷霆。 几个鬼神看向薛今是一行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鬼门关处动荡了一瞬,有厉鬼从那边飘过来。 付桓宇意外看见,瞬间眼神一顿。 那边正有个漂亮女鬼踏进来,她黄裙到小腿,长发披散,五官雌雄莫辨,自带一股独特的气质。 注意到四周莫名安静的诡异气氛,女鬼迷茫开口:“你们做什么呢?” 付桓宇看得清清楚楚,这女鬼从外边进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这放在过鬼门就恐怖鬼相尽显的地府,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你愣着做什么?”薛今是回头看付桓宇,蹙眉催促。 付桓宇一顿,道:“来了来了。”他快步跟上去。 三生石立在奈何桥下,伫立忘川河边。 到了边上,付桓宇强压住想要打探的好奇心,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把视线挪到忘川河中。 忘川河水漆黑难以看清其中之物,无数白骨飘在河面上,隐隐有鬼哭声从河底传来。 付桓宇脚步动了动,不小心将一块石头踢下去了,下一秒,那石头就被腐蚀成黑水,融入万千河水之中。 他惊悚地后退一步,薛今是见了,道:“忘川河由地府落成时,万千大战陨落的怨魂凝结而成,除了白骨,能腐蚀世间所有,这整个忘川河底下,都是用作隔断的森森白骨。” 付桓宇咽了咽口水,默默再次远离。 小年被薛今是牵着走到三生石边上。 三生石看起来就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上边刻有“三生”道字样,其他的看起来就模样古朴,毫无亮点。 薛今是牵着小年的手腕,将他五指按在任意一块地方,随后两人双双闭眼。 三生石,能观三生。 宴来朝注视良久,才见他们睁眼,随后问道:“看见什么了?” 薛今是眼神复杂地看向小年,开口:“看见了……我没想到,小年会是十世善人。” 连续十生,每一世都生于微末,困苦一生,却又心怀赤子之心,救人于水火,死于大义的人,便称做十世善人。 这样的人往往每一世都成全他人,自己却凄惨死去,每一世都能积攒大量功德,但中途却无法享受丝毫功德带来的正面反馈,只有第十世成全大道,之后方可登顶为神。 而这一世,就是小年的第十世。 薛今是目光复杂,视线放在小年包裹严实的皮肤上。 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衣巾被山鬼故意吹开,薛今是和宴来朝就发现,小年身上尽是烧伤的痕迹。 那痕迹十分可怖,几乎遍布他全身,就连脸上也不可避免。 结合之前薛今是算出两人机缘那天的情况,不难猜测,这小家伙是在大火扑灭前,舍生救人了。 若不是薛今是那次召雨救火,他怕是会直接死在那场灾难中。 然而成全大道却不是仅仅救下那几个人,一旦小年死在大火中,便会前功尽弃,再次开始新的十世轮回。 十世善人是天道培养新神的历练,也是个诅咒。 薛今是把手搁在小年的肩上,三生石上的画面两人都看到了,他问:“想成神么?” 小年抬头看着薛今是,双眼周边的皮肤明明充满可怕的疤痕,但眼睛却异常澄澈。 小年摇头:“我当时救下她,不是为了成神。” 三生石中出现了小年这一生短短的十年,他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和他快要出生的弟弟妹妹死在了火灾中,那天他在上幼儿园,所以幸免于难。 火灾中他拼死救下的,正是一个因为家长临时出门,独自在家的四岁小姑娘。 薛今是伸手揉揉小年的头发,道:“跟我修道,可以治好你身上的伤。” 小年眯着眼睛笑:“嗯!” 宴来朝身上的神力开始动荡,薛今是发现后变道:“目的达成,该走了。” 现任酆都大帝归来,宴来朝身上的衮服顷刻消失。 趁着空隙,宴来朝偏头看向三生石,忽然生出些兴趣,将手伸出去按在上边,一瞬间闭眼又睁开,脸色白了白,但很快恢复正常。 薛今是没有察觉,他朝谢必安那边点点头,召出来往两界的大门,带着他们离开。 病床上一袋子药液还没输完,时间过去不久,鬼门在身后关闭。 付桓宇一瞬间从本体之中清醒,立马弹跳起来,半晌回不过神。 他觉得,自己经过这一遭,再见任何厉鬼都不会害怕了。 薛今是听他这么说,点头,暗忖:果然啊,胆子小就是要多吓一吓。 下一刻,就听他胆子变大的鹌鹑徒弟,开口打听鬼怪:“师父,你对刚才最后进来的女鬼有印象吗?就黄裙子那个。” 薛今是:“?” “怎么?” 他向来过目不忘,付桓宇因为那鬼耽搁了一会儿,他当时还下意识看过去一眼,的确有印象。 付桓宇搓搓手,道:“那你知道她是哪个品种的鬼吗?” 薛今是有些意外:“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付桓宇可不敢说自己大概也许有可能似乎……对一个鬼一见钟情了,他想打哈哈糊弄过去,薛今是却一眼看穿他。 “劝你最好歇了这个念头,人鬼殊途,那鬼没有煞气,你还没死,对方可能就投胎了。” 付桓宇一听,顿时蔫巴了。 “行了,下部戏又有你我,我这身体约莫再过两星期也该好全了,有这时间思春,你倒不如去背背台词。” 薛今是记忆力很强,台词基本上看两遍就能脱口而出,付桓宇却要背上很久。 这边付桓宇刚被他打击,又迎来二次攻击,随后听他师父忽然提醒:“别忘了,你还有五百遍天眼符。” 付桓宇:“……” 我看看我还有几个肝,能被这么折腾! 薛今是自解除过两次封印之后,虽然身体受伤惨重,但却因祸得福建立耐受,如今已经能支撑他七成力量,这些伤恢复起来也很快。 还没到预计的半个月,他和宴来朝就双双提前出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感谢在2022-03-03 00:00:03~2022-03-03 21: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ella_900813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阴宅租金便宜 趁着十一假期, 《晚来天欲雪》播出了,水果台买了版权独播,电视和视频网站同步。 这剧本来就有很多书粉, 再加上主演时下正当红, 所以热度非常高。 薛今是的戏份, 就正好在前边几集。 剧组请的剪辑师技术过硬,也很会搞事,第一集没有一上来就开始剧情, 而是做了个类似视频混剪的风格。 前边十分钟,全都是年少时主角们的经历,少年少女无忧无虑,再加上演员颜值高演技好,观众一看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特别是薛今是的角色, 沈长宁在剧中算是衣服颜色最亮眼的那种, 出现的几幕,每一次都换了新的衣裳,他颜值高,角色人设棒, 非常吸睛。 然而十分钟过后,整个画风却立马一变── 惊才绝艳的太子李麒, 遭受帝王厌弃,幽禁东宫。 名动京城的郡主沈欺霜,一朝家破人亡,沦落教坊司。 鲜衣怒马的世子沈长宁, 爬出尸山血海, 一步步走向深渊。 前后剧情反差巨大,看完的剧粉直接泪崩, 微博上立马就出现了#被《晚来天欲雪》虐哭#的热搜词条。 紧接着,几位主演热搜一挂,薛今是也凭借角色挤上热搜。 一连好几条看下来,颇为壮观。 微博开始涨粉,薛今是有迹可循地开始走红。 这么几个月,薛今是微博也有了小一百万的关注,剧一播出,私信里就收到了好几个剧组的邀约。 都不用点开,薛今是就知道都是些小成本网剧,他一一回绝。 到现在,薛今是也算渐渐发展起来了,有这些名气做基础,云盛那边立刻就公开了他的签约信息。 这下,薛今是的热搜词条,直接从中间位置攀升到了最顶端。 那些以为他没签公司,正在递橄榄枝的经纪人,也惊呆了。 没过多久,薛今是私信又爆炸了。 这次和之前不同,杜兰心在圈内只有宴来朝一个艺人,时隔多年又签新人,这下无论如何,众人都会把薛今是和宴来朝放在一起谈论。 毕竟,谁都知道宴来朝是云盛总裁,杜兰心归他管,能签新人宴来朝一定点过头。 宴来朝都承认的明星,那是普通明星吗? 有这么个大靠山在,薛今是在新剧中表现也算比较亮眼,好资源自然开始向他倾斜。 不过私信薛今是一概没搭理,他现在已经不再考虑在娱乐圈攒信仰的事,有宴来朝在,什么都能解决。 拍戏权当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乐子。 新戏接的时候,容家和宴来朝都来问过薛今是的意思。 这部戏叫《梨园》,薛今是要饰演的是其中男三段海棠,剧中的一位戏曲名角。 《梨园》是容家那边娱乐公司重点项目,拍完后准备在国家台播。 薛今是这个角色虽然只是男三,但整部剧其实更偏向群像,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绝对主角。 它讲述民国时期,各个阶层人物的斗争与反抗,主题是国家面前,小人物自自有风骨与大义。 因为角色是个学戏曲的,所以需要演员也具有这方面的素养,薛今是要是接下这个角色,就必须花上些时间去学戏。 角色一定会火,但演起来难度也很大,那边问薛今是的意愿,同时也准备了第二个方案。 但方案二没用上,薛今是答应了。 戏曲虽然难,但花时间认真学,还是能学到个皮毛。 薛今是虽然态度无所谓,但既然打算去拍,那就会下功夫钻研,敷衍不是他的习惯。 《晚来天欲雪》播出没多久,薛今是微博粉丝已经窜到了三百万,其中也有不少其他明星的功劳。 虽然云盛没授意,但旗下签约艺人也懂得揣摩老板心思,很明显对方这是要捧新人,不过转发官方微博,再说一句“欢迎”的事,就能无形讨好老板,大家自然都愿意做。 转发微博的人中,虽然没有影帝级别巨星,但一个个加起来粉丝还是十分可观。 薛今是微博粉丝能涨这么快,主要还是归功于他们。 《晚来天欲雪》剧组早就知道薛今是签约云盛,这时候导演他们也跟着凑热闹,一连圈了薛今是好几条。 付桓宇是其中蹦跶最欢的。 《梨园》里边他演男二关明礼,跟薛今是二搭,撇开其他关系不谈,这么快就能二搭,也确实挺有缘。 到剧组开机前几天,薛今是跟杜河便出发去了拍摄地。 《梨园》剧组财大气粗,背靠容家也有人脉,这次没有去横店租棚子,而是找到了一座民国时期留下来,至今保存完好的戏院。 下了车先前往酒店,容家没有让薛今是去跟剧组住,而是额外挑了地方给他订房间,环境好,离剧组也近。 戏院在昆省,这边戏曲从古至今都很出名,省内景点也多。 薛今是和杜河到地方,还有导游和黄牛蹲在酒店不远处的街角,但凡看见个像是来旅游的外省人,就上前推销。 他们俩就被拦住了。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胸前挂着不知真假的牌子,手里有面小旗子,到两人跟前就说:“先生好,来这儿旅游的吧?” 薛今是现在也算出名了,下车时口罩帽子齐全,只看得清一只眼睛和头发。 他眨眨眼,在杜河要赶人的前一刻拦下,道:“嗯,是想来旅游。” 导游一听,笑了:“那你们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昆省别的不多,就好玩好看的多……不过大都只有本地人知道哪里才是好去处,我看两位口音,好像不是我们本地的?” 薛今是扬眉:“我们从京城来。” “早听说京城风水养人,难怪先生你看起来这么帅……咱们地方虽好,但是外地人不懂行情,容易被坑……这样吧,这几天我都有时间,两位准备呆几天?我可以给你们做个导游。” 看他从胸前拎起导游证,薛今是收回视线:“留个联系方式吧,今天有事,咱们明天联系。” “哎,可以!” 杜河很有眼色的掏出自己手机,让导游扫了二维码,薛今是现在名气渐长,联系方式可不能随意给出去。 导游出现只是个小插曲,后边进酒店,杜河问他:“薛哥,你真想出去玩一趟?” 他说完又想了想,点头:“离正式开机还有几天空闲,的确可以好好玩一下。” 在前台登记完,薛今是摇头:“不是。” 杜河诧异:“那你加那导游是为什么?” 薛今是摸了摸腕上桃花:“想找个古玩市场,买点小东西。” 听他这么说,杜河惊了:“您还懂这些啊?” “只懂皮毛。” 把东西放下后,杜河去接了个电话,薛今是打开手机,页面里就弹出宴来朝的微信消息。 从那次因为他没及时回消息,对方就赶来片场之后,薛今是就养成了时不时刷一刷消息的习惯。 宴来朝给他发消息的频率还挺高,一般刷新都能看见。 虽然内容很平常,但薛今是还是会回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语气词。 嗯,啊,哦。 宴来朝:「到地方了?」 出发前给他说过,薛今是估计他是查了航班信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地。 薛今是:「嗯。」 宴来朝这两天回公司处理事情,平常堆的文件,他花了大半个月还没处理完,有时候第二天起来,薛今是还能看见他凌晨发的消息。 宴来朝:「这两天我事情就快处理完了,到时候来探班。」 薛今是回:「我下星期三才开拍。」 宴来朝随后改口:「到时候来找你。」 薛今是:「好。」 宴来朝应该临时有事,隔了半个小时再看,又收到他消息。 「这两天准备做什么?」 薛今是:「要去一趟古玩市场。」 「你想买什么?」 「买点老物件,给小年和付桓宇做点法器。」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薛今是到这边身上一件法器都没了,按理说拜师应该有拜师礼,但他一直没拿出什么东西,空闲了才准备现做。 不过说到法器,薛今是又想起宴来朝那滴血来,他手腕上桃花已经变成血红色,平常要是不特别说明,旁人见了指不定还会认错。 宴来朝那边,在醒来之后,就把耳坠法器戴在了肉、身的耳垂上。 之前在医院被林道长看到,还问了一嘴,得知是薛今是送的,她虽然做不出表情,但眼睛里却闪着光。 薛今是有点出神,随后被杜河进来的动静打断。 他看门口,杜河正把机场托运送来的行李搬上来,薛今是去搭把手。 杜河喝了口水,道:“刚才在下边等的时候,跟前台聊了两句,问起咱们拍戏那个戏院,她们正好知道。” 薛今是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杜河于是坐下,跟他讲:“据说啊,这戏院当年是个大家族少爷买下的,姓裴。” “戏院养出过不少名伶,期间裴少爷和这些角儿们闹出不少绯闻来。” “但可惜,裴少爷终生未娶,死的时候就二十几岁,之后这戏院就被他家人闲置,再后来就卖掉了。” 他说着不住摇头,嘴里啧啧两声,显然也十分可惜。 随后杜河画风一转,看向薛今是,道:“不过你猜怎么着?” 薛今是:“嗯?” 杜河压低声音,神秘道:“后来,买下这家戏院的主人,忽然离奇死了!” 他语气阴森,像是要故意去吓薛今是。 “不知这一个,后来每换一任买家,这戏院都会出事,听说昨年还死了个女孩儿!” 薛今是表情淡淡:“所以,既然出过事,剧组为什么还要租?” 杜河见没吓到他,也泄了气,闻言挠挠脑袋,猜测:“可能是因为,阴宅租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情忙不完了,还欠三千,明天日万补上 顺便给另外一个预收求个收藏,这个会在精分猫之后开。 《相亲到女装前男友怎么破》 兰玉棠单身多年,一直到工作都没谈过恋爱,一日他妈催促说有朋友上门,要给他介绍男朋友。 兰玉棠他妈:我家花花二十三岁年轻帅气,听话乖巧工资高,体贴周到嘴还甜,绝对会是个好老公! 他妈的朋友:我家儿子二十六,有公司有房产,洁身自好长得一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处对象绝对顶呱呱! 后来相亲现场—— 兰玉棠一身杀马特装扮,爆炸头嘻哈装,画着烟熏妆纹着大花臂,身上丁零当啷挂了十几条链子。 而他的相亲对象大波浪高跟鞋,穿着白色连衣裙,嘴唇红艳,当他的面扯了扯腿袜。 高贵冷艳:“你好,初次见面。” 兰玉棠:“……” #相亲现场遇见女装前男友,而我是杀马特怎么破?# 余疏大学入了网游的坑,和一个小蠢货网恋了两年,最后对方不告而别,删好友退游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六年后在一场不情愿的相亲上,余疏发现那个相亲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小蠢货前男友…… 他装作没认出:“你长得像我前男友。” 没想到兰玉棠尴尬紧张脱口而出:“哈哈哈其实我是他大舅。” 余疏:“……” 后来,神魔消失五年的江湖传说,和他始乱终弃的绑定情缘同时上线了! —— 后来在一起后,余疏问起兰玉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兰玉棠把他抱在怀里啃一口:你他mua的当时亲口说,不喜欢年龄小的! 余疏恍然,男朋友当年面基前好像还是个17岁的未成年…… 晚安晚安~感谢在2022-03-03 21:49:21~2022-03-04 23: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云岫 10瓶;七七星 5瓶;败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死人的婚书 薛今是把这记下来, 第二天找导游带路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 导游诧异地看一眼他,奇了:“上一年十月, 那女孩儿刚死的时候就上过热搜了, 帅哥平常不上网?” 那时候薛今是还躺尸着, 可没法跨世界来了解这边新闻。 导游也只是奇怪了一会儿,然后给他解释。 “这事我们本地人都知道,死的是个清大的研究生, 那姑娘听说是被父母逼婚,面没见到就要被带去婚礼现场……这不是被父母卖了是什么?再后来,她一气之下就自杀了。” “那时候姑娘恰好在戏院这边打暑假工,就在那儿自杀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姑娘是个好姑娘, 可这父母也太不是东西了。” 故事有逻辑存在, 听着不像是有什么鬼怪作祟,薛今是想了想,提起:“听酒店前台说,戏院之前出过很多事?” 导游一乐:“这些可别瞎信, 官方都辟过谣了,那些人死都是意外, 有的突发疾病,有的摔进池塘淹死了……总之,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还被警告了,年轻人还是要相信科学啊。” 他笑呵呵看着薛今是, 面上略微有些遗憾, 道:“可惜最近戏园子好像被哪个拍戏的租下了,进不去, 不然还能带你去看看。” “亲自去了,你就不会再相信这些了……因为戏园子的主人烦透了那些传谣的人,就故意在里边摆满各种神明画像,亮堂的很,晚上都灯火通明,这样一来,还有鬼怪敢进去吗?” 这位大哥是个不相信玄学的人,说到这里都带上了开玩笑的语气,当个趣闻来说给薛今是听。 “哟,这就到了。”导游在街口停下,指指岔路上左边的街道,说:“这一条进去,就是古玩市场了,不过本地人都知道,里边的东西真假参半,你要是真想买什么,就在门口找个专看这些的熟人带带,不然一个人容易走眼。” 这还是个热心肠的导游,薛今是点头,他又说:“既然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联系啊。” “好。” 昆省以历史遗迹著名,省内很多从前留下来的古建筑和名胜,这边算是国内旅游大省,主打文化复兴,像古玩街这种充满历史气息的地方,修的就很有古味。 青石板路蔓延出去,门口高高挂着竹骨纸皮灯笼,走进去就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古玩街上店铺很多,薛今是甚至还看到了现代已经凋落的当铺,卖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店都开着门,而门前有人摆着摊,摊贩坐在随身携带的折叠小凳子上,一块布往地上展开,上边摆上各色物件,有金有玉,很多人都会伫足相看。 街上客流量很大,相看叫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薛今是一进去,就有好几个贩子看向他。 他穿的衣服都是容家和公司提供的,料子和裁剪一眼就能看出不便宜,再加上薛今是进来后施了障眼法没戴口罩,这张脸看起来就不像经验老道的常客。 更像个临时起意,来这边当肥羊待宰的富二代。 刚走没两步,薛今是就听见有人叫他。 “这位小哥,你想买什么,来我这儿看看呗?” 他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是个摆摊的中年人。 “我这儿瓷器手钏,饰品摆件……样样都有,来头可不小,小哥来看一眼?” 摊主招呼薛今是,薛今是视线在他面前一扫,还当真走了过去。 四周观望的其他贩子,见了便直摇头。 这条街的人谁不知道,老杨这人心黑,东西向来是天价,经常坑得人大出血。 只有薛今是这种外地来的年轻人眼力浅,才会上当。 但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卖古玩古董,向来都是有不成文规定的。 只要摊主不故意海了天去骗,坑人这种事,只能算买家看走眼,没法讨公道。 一条街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不会出声提醒。 薛今是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任他们去了,他走过去,撩了一下衣服下摆,随后蹲下。 见这年轻人放着一堆看起来品相好的东西不拿,偏偏径直拿起旁边一只玉牌,老杨眼珠子一转,笑道:“小哥行家啊,这东西是我刚从一位收藏家那边上的货,你看这品相,没有瑕疵,雕工也能看出不凡来……怎么样?” 薛今是将巴掌大的玉牌在手中翻了个面,直接道:“开个价。” 老杨心中一喜,就要说出个天价,却听薛今是又道:“这东西的价值你我都明白,价格合理,我也愿意让你有个赚头,海了要价坑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杨一哽,眼睛转的飞快,心中怀疑难不成人不可貌相,这位竟然是个懂行的? 别人不知道,但这玉件确实不值钱,是他从一个五岁小儿手中,用一根棒棒糖换的。 虽让刚才东西被他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懂行的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其实略显粗制滥造,那雕工似乎是在模仿大师手艺,但却仿得极其拙劣。 卖一百块都是他赚翻了。 老杨狐疑地打量薛今是一眼,还是不想错过这只肥羊,反正他在这条街名声不好,也不在乎得不得罪这一个,于是继续忽悠:“这玉雕是哪个朝代最鼎盛,不用我说您也应该知道,实不相瞒,我请专家专程看过了,这玉牌虽小,但却极有可能是玉大家的作品!” 玉大家身为闻名宋朝的雕刻大师,其作品在现代已经被炒出了极高的价格,如果是真品,这么小小一块玉牌,价格不会低于三百万。 果然,薛今是问他:“你想卖多少?” 老杨嘿嘿一笑,伸出三个指头:“三百万。” 这个价格可算是非常高了,就连四周作壁上观的其他摊主都有些看不下去,似提醒似警告:“小哥你可要看仔细了,玉先生擅长山水类雕刻,先生传世的作品大都是大件,少有这么小的装饰品。” 这话几乎是在明晃晃告诉薛今是,其中有诈了。 老杨要是出个十几二十万,这些人顶多骂他早晚因为诈骗被关进去,但他竟然卖出三百万,这可是极其恶劣的,不出手都不行。 这么一通被拆台,老杨却神色淡定,薛今是知道他这是给自己留了余地。 随后就听老杨骂他一句:“我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 转头又看向薛今是,笑眯眯道:“当然,如果这东西的确是玉先生的作品,自然价值三百万……但实际上,我和专家虽然有猜测,却也没法证实。” 薛今是抬眼:“所以呢?” 老杨十分熟练改口:“像这种存疑的东西,价格不高不低,端看买家敢不敢赌了……十五万,你要的话就拿走。” 薛今是低头将那玉牌在手心掂了掂,似乎是在思考。 老杨见状,像是在引导他,又说:“不过经查,玉先生确实有好几件小东西被传了下来,就连国家博物馆都藏了两样……” 旁人见他这么说,虽然明知道其中有诈,但却也没办法再继续拆台,不然还会被管理会的人视为同行恶意竞争。 四周人都注意过来,老杨虽然人品不行,但他确实能搞到一些货,有时候也会为了挽回声誉,卖一些真品,自由售卖的地方规则不明确,他这么一来,大家也没办法制裁他。 这人嘴皮子和心理战术是真的厉害,看那年轻人纠结的样子,怕是真的要栽了。 果然,就见薛今是忽然抬头站起来,拍拍灰尘,手里拿着玉牌没放下,问:“便宜点。” 老杨新知有戏,等人起兴趣了,他又开始拿乔:“依照玉先生的名气,即使这件东西存疑,但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你愿意出多少?” 薛今是淡淡:“一百。” 老杨:“……” 他蹙眉:“你说多少?” 薛今是:“一百块。” 似乎是觉得这个数字还不够明确,他又加个:“人民币。” 四下皆愣。 “哈?”老杨直接气笑了,虽然这东西的确只值几块钱,但经过刚才胃口一吊,他贪念起来之后,怎么可能会满足。 他道:“你这后生,是到这儿收破烂来了吧!” 薛今是却没被他唬到,他上下抛了抛玉件,稳稳接在掌心,似乎丝毫不把这“十五万的名家之作”放在眼中。 道:“新仿的东西,要是仿得像了,还可以值个千八百……但做工还这么粗糙,倒像是个学徒的练手之作,这东西你要十五万,想钱想疯了?” 古董仿的东西,有旧仿和新仿的区别,年代久一点,明清时期仿前朝的就叫旧仿,新仿则是现代工艺。 新仿向来不值钱。 这个词是古玩界的行话,只有了解的人才能说出来,老杨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好在他坑人坑得多,向来没脸没皮,东西的来头他也知道,这时候直接装傻。 “什么,竟然是新仿……这,我也被那个收藏家给骗了啊!” 薛今是笑看他拙劣的演技,随手扫码,输入个一百,朝他扬扬手机道:“一百,卖吗?” 一百还能净赚九十九块五,老杨爽快点头:“卖!” 见了这出好戏,四周的人顿时觉得爽快,薛今是收好玉件,转头又往别处走。 古玩街入口,一行人看着这里的闹剧,旁边的人问:“岑老,东西还要回来吗?” 被叫做岑老的挥手,道:“囡囡被骗是因,玉件落到那小哥手里也是因……咱们有缘,就当送他了。” “会再见的。” “既然这一样没了,要交给博物馆的,就换一批。” 几人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薛今是似有所觉地看回去,街口行人来往,没有什么异常。 捡了个漏,他掏出手机给宴来朝分享乐子。 老杨看薛今是眼生又年轻,就把他当肥羊,但薛今是又何尝不是把他当肥羊? 古玩市场的交锋,拼的就是眼力,谁见识更高,对方就只能吃哑巴亏。 实际上那玉件既不是新仿,也不是旧仿,而是件真品。 文物上都有特殊的气场,薛今是那双眼睛仅一眼,就看出玉件的不凡来。 上边萦绕的气息圆润温和,但带着一丝晦气和涩意,掩盖了本身的光华。 十有八九是刚从墓里出来的东西,或许,还真是那位玉先生的作品也不一定? 薛今是倒是不在意这个,宴来朝问他打算怎么处理,他想了想,道:“捐出去吧。” 墓里出来大概率是陪葬品,明器不能用作法器,他留着也没用。 钱财乃身外之物,换功德岂不是美滋滋? 宴来朝发来消息:「好,那我帮你联系国家博物馆。」 薛今是在路边摊都看了一眼,逛完一圈都没再找到什么好东西,果然,捡漏这种事,只能偶尔遇见那么一次。 他钻进边上的店铺,挑选选,找了些上好的玉料,还淘到一把品相不错的匕首,一并买下。 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感受到一丝阴气。 古玩街本来就阴气深重,但这丝阴气又有些不一样。 薛今是四处探寻,随后目光定在刚走进街道的一个老者身上。 那老者头发半百,身上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走进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似乎是常客。 过了会儿,薛今是见他停在一处空地上,跟旁人一样,摆起摊。 老者铺开白布,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薛今是惊讶地看去一眼。 发钗…… 这东西是女子饰品,上边气息久远,似乎是明朝的物件。 薛今是感兴趣地走过去,这东西也挺适合做法器。 刚刚薛今是和老杨的交锋,四周的人都看到了,之前他扫荡店铺也能看出是个不差钱的。 见这年轻人朝老者走过去,有人叫了一声:“哎,那位小哥。” 薛今是回头,那人凑过来欲言又止,随后小声说:“蒋先生的东西……哎,都是假的。” 薛今是眼神奇怪,但对方也是好意,他道:“我知道了。” 然后仍旧走过去。 “老先生,你的东西是什么来头?” 老者好像经常被问这个问题,此刻面色甚至有些颓丧,抬眼淡淡挤出个笑容,解释:“我这是整套戏曲头面,其中一只钗,纹金点花的工艺,主人是明初名角宋湘堂。” 边上立马有人开口:“整套头面十八样完整传下来了是不错,但咱们都清楚,这十八样都被宋先生的后人收藏着,只展示,不出售……你这造假也太假了!” 这人刚来古玩市场,说话也很直白,旁边有和蒋先生熟识的,见他默不作声也不辩解,于是出声帮他说话。 “人家展示隔着三米不让碰,你去过见过摸过,就这么清楚?” 那人被气到了,一甩手:“假的就是假的,也不知道你们在狡辩什么!” 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想继续逛了,带着坏心情转身离开,本来在相看的东西也放下不要了。 被搅黄了生意的摊主,却表情不变,没有任何要怪事主蒋先生的意思。 先前提醒薛今是的那位走过来,见薛今是没动,就把他拉开,低声解释。 “小哥见谅……蒋先生是咱们市场的常客,他这一辈子买过许多值钱的东西,分文不要捐给国家,是个大义的。” 这里的人都认识蒋先生,此人仗义疏财,性格也很平易近人,大都跟他关系亲近。 但没想到近两年蒋先生家中出了大事,钱财散尽,又恰逢孙女患了重病,忽然没钱治了,这才出来卖东西。 “可是蒋先生所有东西都捐给了国家,家里就剩这么一样了,卖不出去的理由,小哥你也该明白了。” 薛今是点头,想来最近这样的事都发生了很多次,不管是本人还是看客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他问:“所以你刚才提醒我,不是让我别被骗意思,而是拐着弯阻止我去,从而不让这位蒋先生再难堪?” 只要有人问,蒋先生就会解释,而一解释,就会遭到冷嘲热讽。 这么个好人,谁忍心? 说话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我们都是相信蒋先生的……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去骗人?宋湘堂后人收藏的东西,说不定真是不全的。” “但谁敢相信呢?”他叹口气。 如今戏曲界宋家独大,他们地位超然,谁敢说他家东西是假的? 相信的不敢说,不相信的那自然会嘲讽蒋先生。 薛今是点头,道:“也是,即使有人真的识货,但谁敢买宋家的传家宝?” 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宋家本家会不知道,说不定这家人早就接触了蒋先生,想趁人之危,用极低的价格买走,甚至还可能要求直接“归还”。 豪门大家的腌臢事,一想就能猜到。 “对啊……” 那人附和薛今是,就见他转头又朝蒋先生走过去,径直拿起玉盒装好的钗子,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忽然开口。 “连着这盒子,四百五十三万七千零九十五,卖不卖?” 这有零有整的,直接把众人打懵了。 蒋先生最先回神,他是个厚道人,薛今是给了这种高价,即使是特殊工艺的珍品,但从套系中拆分下来,也会贬值很多。 他将其中厉害都给薛今是解释了,又说:“东西我可以向你担保是正品,但宋家那边……唉。” 薛今是觉得无所谓,直接道:“你卖,我就买,其他的不用在意。” “卖!”见他态度随意,猜测对方背景雄厚,蒋先生咬牙坚定道。 薛今是立刻扫码,零整都是他报的那个数,全都转过去。 蒋先生眼眶发红:“谢谢小哥了!” “不用。” 薛今是收好手机,今天收获还挺丰厚,他转头就在众人围观下想走,走前放下一句:“你一生行善积德,福缘深厚,中年有一劫……”但得遇贵人,逢凶化吉。 掠过这句没说,薛今是道:“苦尽甘来,后边日子就好起来了。” 没等蒋先生回过味来,薛今是就已经离开。 围观人群目瞪口呆,先前拉着薛今是说话那个走过去,暗叹:“这也是个好人啊……” 有人问起蒋先生的家事:“蒋先生,你孙女的治病钱凑齐了吗?听说要小一千万,我这儿还有十几万积蓄……” 蒋先生拿出自己的账簿,将薛今是付的钱加进去,愣住了。 “凑齐了……” 一分不差,刚好是那个数字。 想起那个年轻人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蒋先生再看对方转账凑巧的零整数字,心中惊诧久久不能平息。 薛今是到昆省没两天,已经炼完两样法器,一个匕首一个玉佩,第二天宴来朝就找上门。 对方给他联系了国家博物馆的人,负责人来的时候,他就把那枚玉牌拿出来递给对方。 负责人是个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但精气神却意外很不错,是很长寿的模样。 拿到玉牌,他便拍了拍薛今是的肩,道:“你这后生,好样的!” 他解释:“最近国家发现了玉先生的墓,出土了好些文物……其中就有两样十分粗糙,根据墓中石刻,我们发现这些都是玉先生初学时的练手之作,虽然技艺不成熟,但历史意义非凡。” 由于是当地人率先发现的,所以有盗墓的率先摸进去偷了好多东西,这一样正好被卖了。 “这样,你买这东西花了多少钱,我做主,给你报销一部分。” 薛今是:“一百。” “一百万?”老爷子思索了会儿,道:“虽然你是无偿捐赠,但我能给你报销五十万……” 他话没说完,就见薛今是摇头,补充:“一百块钱,没有万。” 他掏出包里的百元大钞,道:“就这么多。” 老爷子震惊:“霍,你这捡漏本事,厉害!” —— 离开拍还有四天,薛今是趁这个机会,和宴来朝在昆省好好玩了一遭,开拍的时候,别人拍自己的戏份,他还要跟着节目组请来的大家学习戏曲。 这剧虽然叫《梨园》,但梨园的角却只是剧中的一条线索,剧情围绕这里展开,主角是每一个心怀家国的人。 段海棠的戏都在第十集之后,一直到第三十集下线。 戏曲很难,更何况薛今是如今发育停止,身形和声音都已经定形,即使身怀灵力,但那些基本功还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请来的兰老师很严格,绝不因为薛今是只是“浅显学习”一点而放松。 虽然艰难,但薛今是每天都有在进步,双方都还算满意。 戏园子虽然租给剧组了,但这么大的园子,他们不可能全部都租用,将剧组场地围起来禁止入内后,剩下的地方还是作为景区开放。 薛今是一天结束回酒店,路过戏院大门口,参观者络绎不绝,工作人员还挺忙。 付桓宇这两天也到了剧组,已经在准备拍他的戏份,这几天他空闲都钻进酒店背台词。 因为这家伙脸皮厚,硬是磨得薛今是让容家给他也定了间房,就在薛今是隔壁。 这下,他们和宴来朝三人的房间,正好紧紧靠着。 夜里阴差过境,薛今是醒过来觉得头脑清醒,没有睡意了,索性出门看乐子。 不管哪个城市都有黑白无常,昆省也不例外。 阴差过境,阴气频生,也许是祁麟在抓捕厉鬼。 出门撞见宴来朝,两人四目相对,宴来朝率先道:“我就猜你会去看热闹。” 薛今是嘴角上扬:“一起?” 付桓宇立马将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嘿嘿一笑:“加我一个!” 拍戏没法带小年,宴来朝便提议把人送去他母亲那里,反正都要修习基本功,他母亲来教也可以。 现在没了小年看管付桓宇,薛今是已经开始嫌弃他没出息,会捣乱了。 付桓宇一看就知道薛今是在想什么,立马委屈:“我现在胆子已经大很多了!”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而且我已经学会了天眼咒,作为师父,你就不能嘉奖我一下吗!” 薛今是眼神复杂。 带他去后,要是见鬼又被吓晕,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对他的嘉奖,还是对薛今是的折磨了。 不过付桓宇向来会讨好,没多会儿薛今是还是被他烦地同意了。 付桓宇立马欢呼一声。 薛今是想,他应该就是鬼片中那种,又害怕又喜欢作死的人,人设简直一模一样。 昆省夜晚也灯火通明,游客里有不少夜猫子,这边美食城能从下午六点开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主打的就是夜市。 几人追踪着气息赶过来,就见到谢必安白花花的影子立在一个烧烤摊边上,低头猛嗅,舌头都要垂到地上了。 “真香啊~” 祁麟在他身后一脸无奈:“你又吃不了,越闻越馋……哎别凑太近,小心口水给人家沾上去了。” 谢必安回头一脸震惊:“我没口水!你嫌我脏?” 祁麟不说话了。 两个鬼差拌了半天嘴,一个哭丧棒阴气冲天,一个勾魂索上绑了十来个新鬼,身边人来人往都看不见,甚至还有的直接从他们身上穿过,看着十分诡异。 说话间,谢必安率先发现走来的薛今是,他用手肘杵了祁麟一下,示意他看过来,悄悄说。 “那俩大神来了。” 薛今是走过去,看一眼祁麟手里的哭丧棒,问:“厉鬼抓完了?” 见祁麟点头,他没看上热闹,还有些遗憾。 谢必安叫一声:“尊上。” 宴来朝点头后,薛今是看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等待。 看清他眼神后,谢必安:“……” 他憋屈半天,叫一声:“薛大人。” 薛今是立刻满意。 要是在之前,谢必安即使知道他身有神骨,也不用叫一声大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封神章上有了薛今是的名字,黑白无常虽然身为鬼神,但地府实际上封神的也没几个。 这样,可不得叫一声大人。 知道薛今是这是故意逗人,祁麟虽然和谢必安同级,但还是按照以往习惯,叫一声:“薛先生宴先生。” 夜市里尽是特色小吃,香气混杂在一起,反而更香了。 薛今是买了根烤肠,跟他们边走边吃,有障眼法在,其他人就会对他过眼即忘。 像昆省这种文化大省,省内历史遗留下来的鬼怪不在少数,特别是夜市这样横跨日夜,摆在阴气最盛的时间,和鬼市类似的地方。 阴阳交替,人的生气被月光压了压,鬼怪就能接近。 边上走过好几个穿着不知哪个朝代衣服,头上戴着钗环的女鬼,路边有个男人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一只清朝老鬼就在他边上,耸鼻子吸二手烟。 这些鬼都错过投胎时间,忘却过去,沦为了野鬼,地府不管,就会留在人间,直到哪天自己觉得没意思,就直接消散了。 时代碰撞的视觉冲击还挺新奇,付桓宇看了半天,转头见薛今是走过二手烟老鬼,把签子扔进垃圾桶,忽然也有些馋,转头去买烤肠了。 回来他捏着两根烤肠,忽然见黑白无常面前多了个人。 长发及腰,精致面孔雌雄莫辨,一身嫩黄色连衣裙……不是那天在地府见到的女鬼是谁? 付桓宇愣在原地,薛今是他们看过来,就见他举着两根烤肠的傻样。 女鬼表情奇怪,问:“你们朋友?” 薛今是冷漠:“不是。” 他们说话,付桓宇才回过神,脸上红着走过去,烤肠晃晃悠悠。 薛今是想,还记得给他也捎带一根烤肠……算了,还是能勉强承认这傻子是他徒弟。 傻徒弟走到人鬼堆里来,羞涩万分,显然把薛今是之前的话抛在了脑后,烤肠往前一递,送到女鬼面前道:“吃吗?” 女鬼:“……” 薛今是:“……” 这小子,表情明显得连猪都能看出不对劲,女鬼脸色更复杂了,她摸摸身上的黄裙子,干巴巴道:“啊……不吃。” 随后又说:“那个,人鬼殊途……” 付桓宇见自己小心思被戳破,立马慌乱一瞬,然后捡起直男的倔强:“我、我没那个意思!” 众人看向他手中的烤肠,付桓宇瘪着嘴递给薛今是,道:“我给你是因为那什么……有朋自远方来,该招待就招待,实际上买给我师父吃的!” 薛今是呵呵一声,探头一口就咬了大半,傻徒弟可以不要,但烤肠谁能拒绝呢? 女鬼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是这样啊……我原本还想给你说,我不搞黄昏恋呢。” 付桓宇表情又裂开了,联想到对方是鬼,样子肯定保持在死的时候那样,于是小心翼翼问:“您、贵庚?” 女鬼羞涩:“今年二百八十三啦~” 这一刻吹来一阵风,付桓宇裂开的玻璃心被吹成了飞灰。 失恋了呜呜呜。 薛今是:哈哈! 众人闷笑,付桓宇独自悲伤。 薛今是问起女鬼的身份,她说:“我就是尘缘未了,得报恩,什么时候找到恩人报完恩,我才甘心去投胎。” 薛今是恍然:“还情鬼?” 女鬼也不避讳:“对。” 有的鬼生前承了别人的恩没还,死后也对此念念不忘,执念深重化成还情鬼,不报恩无法投胎。 女鬼在地府也呆了两百多年了,跟鬼差们也熟识,这次来阳世是因为找到了恩人转世。 她道:“上次找到他后入梦,问起愿望……没想到他想结婚,唉,我回地府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这才打定主意完成他这个愿望,嫁给他后我就准备去投胎了。” 薛今是:“……”好家伙,以身相许。 付桓宇:再次裂开。 闹了一会儿,薛今是打算打道回府,转头却见女鬼一直跟着他们,好奇问:“顺路?” 女鬼微微一笑:“对啊,我要去前边那个戏园子,我家在那儿。” “嗯?”薛今是疑惑,他这才发现,女鬼身形修长高挑,身段也颇有韵味,问:“你生前是那儿的人?” 见薛今是打量自己,女鬼道:“对啊,我生前是那边的角,那时候戏园子才刚建成没多久呢。” 这么巧,付桓宇即使玻璃心碎了一地,但些微好感还在,这时候忍不住说:“我们在那边拍戏,真有缘。” “是吗?”女鬼惊喜,“你们是明星?” 说起这个,付桓宇一丝奇妙的虚荣心上来,咳两声之后,开始给女鬼讲自己有多厉害,名气有多高。 女鬼听完感叹一句:“放我们那个时候,你也算一方名角了。” “嘿嘿。”付桓宇傻笑。 薛今是:“……” 今晚沉默的次数格外多。 宴来朝看着觉得好笑,伸手猝不及防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随后自然转头,问女鬼:“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女鬼挥挥手,道:“非衣。” 付桓宇羞涩:“非衣……你名字真好听。” 薛今是伸手抓抓脑袋上的头发,抿了抿唇,觉得心里有点异样,但深究下去又不清楚是为什么,索性甩甩头不再纠结。 走过街角,戏园子和酒店的方向就不同了,付桓宇跟非衣道别,跟着薛今是他们回酒店。 前台是三班倒,夜里也有人值班,薛今是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那边前台口中哼着咿咿呀呀的腔调,听起来还挺不错,是戏曲。 付桓宇听后,忽然凑过去,前台见他过来立马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付桓宇想,这个前台既然哼戏曲,那应该也有了解吧,于是忍不住好奇打探:“姐姐,你知道那边戏园子的事吗?” 前台小姐姐看来已经被毒打过,听了后没有给他说任何传言,下意识道:“不信谣不传谣……” 付桓宇:“……我不是问这些,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那戏园子以前,有个叫非衣的角?” 只要不是打听怪力乱神的东西,前台就恢复正常,恰好她也了解过,于是想了想,道: “啊,的确是有……叫非衣是吧?” 她道:“我记得这是个唱花旦的角,当年戏园子才落成,没什么名气,招不来客人和有名的角,这个非衣一出场,可是直接唱响了戏园子的名声。” “戏园子门口就贴了她的生平,你可以去看看。” 付桓宇忍不住道:“这么厉害啊……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说完他转头,就见薛今是他们在一旁听完,跟着上楼了。 付桓宇:“明天我去剧组的时候,得好好看看。” 薛今是睨他一眼:“人家不搞黄昏恋。” 付桓宇:扎心了。 他狡辩:“我没有想跟她在一起……就了解了解。” 薛今是似笑非笑。 回到房间,宴来朝关门前叫住薛今是,轻声道:“晚安。” 薛今是顿了顿,回他:“晚安。” 付桓宇在边上没进门,抬眼期待地看着薛今是。 薛今是直面他的期待,表情和蔼,张嘴:“滚去睡觉。” 付桓宇震惊:这不公平! 第二天到剧组,付桓宇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戏园子门口的名人介绍。 非衣就挂在头一个,上边不是她寻常的样子,而是戏曲扮相,头面齐全粉腮娇美,正是花旦的扮相。 上边写,非衣是裴园出的第一位名角,她凭一己之力救活了戏园子。 她实力过硬,在当年几乎轰动了整个华国,甚至有人专程从遥远的南方赶过来,就是为了听非衣的戏。 不过非衣很神秘,也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私下的样子。 当时还有人戏称戏院主人裴少爷金屋藏娇,后来裴少爷有很多绯闻,非衣是其中最”经久不衰的一位。 付桓宇没想到这些人连这些花边新闻都写了上去,呵呵两声阴阳怪气:“这么海,裴少爷真不是个东西。” 薛今是早在他还在生气非衣绯闻的时候,就带着宴来朝先进去了。 要到拍摄地,就要先经过一处弄堂,薛今是原本如往常一样径直路过,却在拐角的时候有所察觉,停下脚步。 宴来朝侧目:“你也感受到了?” 薛今是点头。 弄堂这一块也是开放的景区,付桓宇过来就见薛今是他们走过去的背影,跟过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 他们进到弄堂边上的一间房里,里边正有其他游客在拍照,四周人陆陆续续来往进出,薛今是却径直走到桌案边上。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大红色请柬,四周的人传来奇怪的眼神。 那人在干什么,给桌子擦灰吗? 付桓宇一进门就见到薛今是的动作,他走过去吃味:“怎么了?” 看一眼上边的字迹,只隐约看到喜结连理几个字。 他不是滋味:“非衣动作也太快了吧……” 随后薛今是把婚书翻到最后,看到右下角落款: 唐梨。 薛今是垂眸道:“不是非衣。” 付桓宇挠头:“那是谁?” 薛今是捻起上边缠绕的一丝阴气,语气平淡得令人害怕。 低声道:“死人。” 一个死了一年的年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假设微信转账没有数额限制hhh 日万达成~明天再日一日。 晚安晚安! 感谢在2022-03-04 21:21:58~2022-03-05 21: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街角的花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季陌无风、薛家小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冥婚 付桓宇顿时怔住, 他不知道戏园子里发生的事,即使知道之前上过热搜的新闻,但新闻一般都用的化名, 他也联想不到一块儿去。 “这是以前的古董?”他惊奇。 薛今是伸手掸去上边的灰尘, 尘土飞扬, 宴来朝自然伸手捂住薛今是的口鼻:“脏。” “咳……”薛今是把他手拿开,道:“我知道。” 他转头继续说:“不是,这张婚书都是近代的样式, 看起来也不旧 ,是这两年的东西。” 可是戏园子作为景区开放这么久,从没听说谁在这里举办过婚礼,付桓宇有些不明所以:“是谁放这里的?” 薛今是:“鬼。” 一个字,就让付桓宇鸡皮疙瘩上涌, 他声音立马开始结巴:“这这、这是鬼的婚书?” 薛今是垂眸:“准确来说, 这是冥婚的婚书。” “冥婚?!” 两人交谈都是低声说话,付桓宇压抑着惊呼一声。 “怎么会是冥婚……现在这个社会,真有人搞这种恶心东西吗?” 冥婚大都是将活人与死人结亲,晦气又阴煞。 和死人结亲, 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阴间,对死人没有任何损失, 但却会折损生人的阳寿与福报。 这都只是一般情况,往好了说。 而生人若是运气差,遇上恶鬼,轻则大病不愈, 被恶鬼夜夜纠缠, 重则一命呜呼,去了黄泉也要和恶鬼做一对鬼夫妻。 “这上边阴气很重, 落款的唐梨是嫁的一方,你看这手印。” 薛今是让他们看向自己指尖指向的地方。 那里正是唐梨的名字,名字的笔迹和婚书总体字迹一致,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而一枚红色指纹正印在上边。 殷红的烙印,让人看着莫名心悸,它不像签字……倒像是画押。 付桓宇脑袋一激灵,刚刚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被蛊惑的感觉,回神后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也太邪门了……”他咬紧牙关。 薛今是指尖点了点指纹,淡淡道:“这不是印泥,是人血。” “阴气笼罩,血腥气冲天……这个‘唐梨’应该死状凄惨。” 付桓宇不可置信:“所以……她是在冥婚之中死的?” “嗯。”薛今是合上婚书,随手扔进宴来朝怀中,道:“带着,应该有用。” 屋子里唯一异常的,就是这张婚书,拿到就可以离开了。 付桓宇赶紧跟上,在边上思索之后,追问:“死状凄惨的话,那她会不会化作厉鬼报仇,就像程衣衣那样?”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付桓宇觉得这才是对死者最好的交代。 但让他失望的事,薛今是却摇头。 “冥婚唐梨是弱势一方,画了押,她就永远被压制。” 他道:“即使真的化了厉鬼,也无法翻身。” 付桓宇脸色黑得像锅底,不甘地吐出一个字:“艹……” “那咱们能报警吗?” 薛今是还是摇头:“婚书是阴间物件,警察看不到,况且这案件已经定义为自杀,没办法再报警。”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没联想到新闻的付桓宇,瞬间想到了之前戏园子的案件。 “是那个自杀的清大研究生!” 新闻里说的是“唐某”,能对得上。 “太恶心了,我记得她‘自杀’是因为父母逼婚……所以,她的父母也参与了冥婚?” 薛今是没有直接下定论:“有嫌疑。” 唐梨当时“自杀”的地方就在弄堂边上,戏园子中有不少房间,从前是角儿们的住所,后来闲置,到这两年又被重新开放,个别房间收拾出来做了员工宿舍。 唐梨死后,戏园子关闭了一段时间,三个月后再次开启,她当时的住所就被贴满了各类神明的画像。 每天还有人按时打扫,不管是什么犄角旮旯都会弄干净,为的就是扫净“脏东西”。 那一块虽然也被划进了开放区域,但门口挂了牌子,很少有人会主动进去。 开放的原因,戏园子主人当时称,虽然人是在他这儿死的,但身正不怕影子斜,破除封建迷信。 不过薛今是倒是觉得,如果戏园子主人是个懂玄学的,那么此举就是在用人的生气,震慑亡魂的凶气。 神像香案摆出来,是在给迷信的那一批人交代。 而戏园子主人的态度,又是在给不迷信那一批人交代。 面面俱到,有趣。 倒是有那些探险主播,或者是恐怖类主播,会在晚上前来录制。 戏园子主人一概放任,有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了收钱就会给他们开门。 绕过弄堂后,再走过一片回廊,薛今是三人在进到剧组之前,就见有几个人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摄像装备。 宴来朝蹙眉:“这些人是?” 付桓宇探头看过去,道:“好像是主播吧。” 他看两眼后指给他们,道:“你看,其中有个一直开着手机,衣领上还别了个麦在说话,应该是在直播。” “那咱们得躲着点,不然被拍进去就该有麻烦了。” 主播那几个人也知道附近有剧组拍摄,门口挂上了牌子,他们没有靠近,也没注意到薛今是他们,直接绕到另一边走了。 薛今是忽然道:“那边是戏台。” 见宴来朝看过来,他又解释:“门口有路线图,看过就记住了。” 付桓宇见状好奇:“戏台怎么了?” 思忖片刻,薛今是摇头:“没什么,走吧。” 只是有些奇怪,来这边的主播不去拍热度最高的“死人地”,钻去戏台做什么。 今天付桓宇的戏开拍,一进剧组就被拉去化妆做造型,忙活了一天。 薛今是得等到半个月之后,才会轮到他的戏,戏曲老师又带着他练了一整天。 不过今日他难得遇到了瓶颈期,一个动作来来回回重复了几百遍,整个下午都耗了进去。 老师特别严格,一个动作没完成,就谁都不准离开,折腾到深夜十一点过才算完。 送走老师,剧组还在拍夜戏,宴来朝把中途去打包回来的饭盒打开,推到薛今是面前,看着他吃完。 等收拾完准备走,薛今是却接到电话,杜河今天感冒发烧,病来如山倒直接去了医院,现在烧退了,才勉强撑着精神给他打电话。 薛今是听着蹙眉:“怎么不早点打给我,你一个人在医院能行?” 杜河在那边虚弱地回答:“这边护士都挺负责的,我能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行,我明天来接你。”薛今是道,不想再打扰杜河休息,他嘱咐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宴来朝:“那打车回去?” 酒店虽然离得不远,但步行肯定不可以,现在就只能打车。 剧组这会儿夜戏拍得顺利,也散场了,导演过来恰好听到,忽然叫住他们。 “等等!” 两人回头,导演就说:“咱们剧组最近有很多狗仔蹲在外边,他们混在游客里也揪不出来……” “你们两个,一个是这部剧的男三,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出去打车肯定会被拍。” 当明星就是有这点烦恼,不过他们玄门自然有特殊手段,薛今是还没说,导演又开口了。 “剧组有很多工作人员都直接住戏园子里,每天他们也会打扫,干脆你们今晚也住下得了!”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他看一眼宴来朝口袋里露出半角的婚书,顿了顿,道:“也好,那我们就住下吧。” 导演道:“左边那一片都可以直接住,你们找个房间将就将就。” 薛今是看过去,那一片中正好包含了唐梨“自杀”的房间。 导演没刻意提醒,主要是因为唐梨的死亡地点有牌子特意标注,来这儿的人肯定都清楚。 沟通完,三人又分开。 薛今是伸手拍了拍宴来朝衣兜里的婚书,淡淡道:“走吧。” 入夜后戏园子里,路边的电子灯笼就亮起来,大概是为了避免产生诡异的气氛,这灯特别亮,亮得压过灯笼罩的红色,照得这一片地方都很白。 有些过于白了,特别是在深夜,黑白对照,红灯笼高高挂起,看起来就十分离谱。 薛今是径直停在唐梨出事的房间门前,宴来朝脚步不停地也过去,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薛今是侧目看他一眼,道:“你干什么?” 宴来朝反问:“你呢,想干什么?” 薛今是摸摸下巴,弯着眼睛笑一声:“我找死呢。” 宴来朝现在已经能做到,对薛今是偶尔的不着调充耳不闻,甚至还有闲心附和。 “那我也找死。” “别别别。” 见宴来朝真想推门进去,薛今是傻眼,立马伸手阻止他,按住对方胸膛往后推,道:“你气息太足了,地府正神对鬼有天然的震慑,来了不是故意让人家不出来么?” 宴来朝幽幽看过来,薛今是便咧着嘴笑,伸手指指旁边的房间,道:“你去哪儿睡。” 半晌,宴来朝叹口气,认命走了,扔下一句: “注意安全。” “收到~” 等他走了,薛今是才转身推门,怪异的湿冷气味迎面而来,他神色如常地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到灯的开关,按下。 “啪──!” 屋内骤亮。 如果换成其他人站在这儿,灯亮起的一瞬间,估计就已经吓昏了。 薛今是转身关上门,戏园子的房间还保持着古味,门上用的是插梢,木栓从中嵌进去,就关的严丝合缝。 他转头,只见屋中红绿蓝黄……艳烈极了的色彩画出一幅幅神像,门神财神福德正神土地……玉皇王母,甚至还有阎罗王。 各个红面长髯,本来是极其威严的神像,但灯下色彩愈加浓烈,看着就极其诡异。 更遑论,神像贴满房间的四面八方,紧密地连墙皮的颜色都要看不见了,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他们的眼睛直视房间中央,置身其中,就有种无论怎么走,都在被密密麻麻的眼睛注视的感觉。 薛今是淡定地绕房间走了一圈,房间不大,进门就能把所有东西都看完。 正中央是一张木架子床,床垫被套齐全,帐幔垂下来,都是嫩黄色的。 而床头却摆了一座小香炉,上边三支香徐徐燃烧,看长度,显然是刚点燃没多久,而炉子里已经聚集起了很多香灰。 “十月,正是唐梨‘自杀’的日子,现在十月中旬,夜里月圆阴气旺盛。” 薛今是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也该出现了。”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把所有的神像一一撕下来,随后拢做一堆,尽数画面朝下盖在地上,掐灭床头的香,都给放到地上。 符篆燃烧,将所有画像一并烧成飞灰。 “死的已经这么惨了,被压着岂不是更痛苦?” 薛今是说完,拍拍指尖灰尘,转头走向中央的床。 不过刚躺上去,薛今是就睁眼懊恼。 他忘记把婚书拿过来了。 薛今是想了想,索性还记得婚书上唐梨的八字,他指尖在符篆上写完八字,往自己眉心一贴,安详躺下。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作祟。 屋内很安静,安静到能听清薛今是的呼吸声,他毫无畏惧,贴完符后索性直接真的睡了过去。 整个房间都莫名阴冷,充满咸湿气,这在昆省几乎是做不到的事。 等指针滑到零点,四周阴气骤然攀升。 燃烧成灰烬的神像还在垂死挣扎,但却被反扑的阴气尽数腐蚀,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刺啦”声。 门框晃动,阴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骤然间阴风过境,随后,房间骤然开始变化。 电子灯盏消失不见,桌上红烛摇曳,烫金的囍字印在柱身上,灯火晃动间,阴气从地底飞速向四周蔓延而上。 床帏帐幔被阴气纠缠,一寸寸从下而上,燃烧成艳红色。 这红色爬上床柱,覆盖在被子上,再向熟睡的薛今是伸展而去。 “呼──” 风声吹动烛光,屋内的黑影晃悠着,薛今是在床帐上投下的阴影骤然变换,眉心符篆在风声中被掀起来猎猎作响,但仍然顽固地贴在薛今是眉心。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内,宴来朝衣兜中的婚书逐渐发烫,一道烈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叮当──” 金玉碰撞,薛今是睁开了眼睛。 “姑娘醒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没有任何预兆地,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薛今是侧目骤然对上一张放大的女人脸,那人低头弯腰贴着薛今是上方半掌高,脸色煞白,嘴角诡异地弯成“V”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今是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匕首,破空的声音响起那瞬间,垂落在他身上的黑色长发被尽数割断,散了一地。 薛今是起身,那女人跟着抬起上半身,眼球直勾勾看着他手中匕首。 薛今是低头一眼,地上的头发都化作阴气,钻进地底深处。 “姑娘手里还是不要拿这种东西,危险。” 她直直伸出手臂,薛今是侧身让了让,对方的指甲险些戳穿他的眼睛。 再看过去,女人的手匀称的像是没有骨头,圆柱一般的手指尖端,指甲漆黑,阴气滋长。 薛今是观察了一会儿,她又催促:“姑娘手里还是不要拿这种东西,危险。” 同样的话,语气僵硬,连调子都没改变一丝一毫。 薛今是随手将匕首扔出去,女人没有弯腰屈臂接住,东西直接擦过她的手臂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 就见锋刃割开的地方,一道裂口生出,里边露出来的不是血肉骨头,而是白花花的纸屑。 果然,这是纸扎。 随后阴气如抽丝剥茧一般钻出来,又将纸扎的伤口修复,她还是一板一眼道:“姑娘手里还是不要拿这种东西,危险。” 薛今是:“……” 他看一眼地上的匕首,俯身捡起来,放到纸扎手心,她立马恢复了“正常”。 “老爷的婚书已经送过来了,明日就是大婚,姑娘准备准备吧。” 她说的过程中一直看着薛今是,漆黑的眼珠子一下都没动弹过,其中印不出任何光影。 随后她就转身走了,关上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咔嚓。” 薛今是笑一声。 他朝四周看过去,发现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所有的陈列摆设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红色帐幔从房顶铺下来,床上的被套已经变成了大红色的鸳鸯被,先开一看,还能看到不少花生桂圆。 薛今是:“……” 他捻起一颗花生剥开,里边哪有什么花生仁,阴气化作飞灰散尽。 囍字贴在每一扇窗上,窗上都糊了红色纸浆,桌布帷幔尽是红色,透过门缝看去,外边好像还是白天,红烛没有点完,屋内红光闪烁,能见度很低。 整个环境,都显得阴森可怕。 动作间有些滞涩感,薛今是这才有心思观察自己。 大红色衣裙层层叠叠,宽袖窄腰大裙摆,上边还绣着凤凰的图案。 这一低头,瞬间叮当声一片,薛今是伸手摸脑袋,入手就是钗环的硬质尖锐感。 薛今是:“……” 他提起裙边,露出一双女士绣花婚鞋。 伸手,十根指头的指甲都被染成了红色,当真是喜庆极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狠狠震撼到了。 薛今是试着把这身婚服脱下来,但试了半天都没发成功,最后放弃了。 有的魇中,魇主的掌控能力超强,一些特殊的点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来进行,这身婚服看来是必要条件。 所以,他现在代表的,就是当时被迫冥婚的“唐梨”。 屋内线索有限,要看看始作俑者,就只能主动出击。 毕竟刚刚听那纸扎说,明日成婚,意思是他要想见到那恶鬼,就必须等到明天。 但薛今是可没那个耐心。 落锁的门被他轻易打开,一出门,刺眼的天光就让薛今是下意识闭眼。 天空惨白,一望无云,看上去就觉得特别虚假。 外部构造和戏园子如出一辙,但里边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现实中这里却人来人往,游客络绎不绝。 刚才的纸扎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四周由薛今是随意走动。 他嫌弃地提起裙摆边缘,率先越过像是纸糊的假山,和完全没有流动的小溪,走到戏园子大门边上。 一推开,无尽的黑暗裹挟着鬼哭声,狂风迎面而来。 下一刻,一双手拉上大门,纸扎的声音在薛今是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薛今是回头,果不其然,这纸扎又是贴着他的后脑勺在说话,瘆人的脸凑得极近,说话间却没有任何气息流动。 再一次没吓到他,纸扎原本如死水的眼睛泛起恶意。 薛今是淡淡抬手,分明在刚才就交出去的匕首再次出现,尖端划过一条弧线。 “啪嗒──” 清脆的纸声响起,纸扎人头瞬间落地。 阴气再次涌现,缠绕在地上的人头周身,纸扎的无头身体僵硬弯腰,将头捡起来,放在空荡的脖颈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与狠毒。 薛今是双手抱臂,像之前那样上交了匕首。 纸扎当着他的面,扔进停止不前的溪水中。 薛今是替她鼓掌。 纸扎:你妈。 气走纸扎,薛今是又从落锁的房间中走出去,这一次他开始扫荡各个房间,最先去的,就是戏园子主院。 直到他打开第十间房门,熟悉的手又出现。 “你在干什么?” 薛今是没有回身,熟练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匕首,率先砍下纸扎的头颅。 纸屑撒了一地,纸扎怨毒地看着薛今是。 薛今是漫不经心将匕首扔给她,刀锋垂直向下,扎穿了纸扎的左眼。 “啊──!” 她终于尖叫出声,薛今是却已经自觉回到了房间里。 数十把大锁封锁了整个房间,薛今是听着尖叫声远去,淡定地又走了出去,却迎面撞上等候多时的纸扎。 这一次,薛今是把她右眼也刺穿了。 “疼吗?”他轻轻问。 “被你一直恐吓的唐梨更疼。” 通灵的双眼被刺穿,纸扎疯狂惨叫,四周阴风大作,薛今是慢悠悠去逛完了剩下的地方。 随后,失去双眼的纸扎赶来,纸屑从眼眶中不断飞洒,她拿过薛今是的匕首,打开戏院大门,狠狠扔进狂风与黑暗之中。 薛今是:“呵呵,你高兴就好。” 纸扎疯了,她不顾一切一反常态地要杀死薛今是,淬着毒的指甲就要掐上薛今是的脖颈,却整个人都仿佛被静止了一般。 她“碰——!”的一声,化作飞灰消散在了薛今是面前。 薛今是面无表情伸手摸摸脖颈,下一秒天旋地转,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 他走过去试着推门,但这次却没办法再轻易推开。 看来魇的主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薛今是伸手理了理自己稍微有些乱的衣摆,外边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想。 这恶鬼对他的“新娘”还挺怜香惜玉。 真讽刺。 戏园子里逛遍了,也没找到恶鬼所在,薛今是猜想对方应该藏得很深,于是也放弃了继续出去。 能击伤纸扎,和能反抗恶鬼,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再打开那门不难,但这样一定会让恶鬼产生警惕。 只有走过唐梨的所有遭遇,才能顺着轨迹找到她的魂魄。 写着八字的符篆能暂时蒙蔽恶鬼,但作用只有四十八个小时,明天必须抓住它。 虽然是在危险重重的恶鬼领地,但薛今是照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四周阴气聚集,有些不好分辨气息,但那股毛骨悚然的视线却一直在打量着薛今是,隔空而望,似乎是在疑惑。 半晌,恶鬼看不穿薛今是的符篆,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它的新娘跑了,但现在又找回来了。 被危险窥探的感觉消失,薛今是身体稍稍放松,闭目养神。 屋内安静得可怕,烛光燃烧的声音都能听清。 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穿门而来。 薛今是分出心神注意着。 来者没有惊动门上的禁锢,但浑身气息收敛着,让薛今是一时间分不清对方的气息。 “啪!” 烛火突然发出燃烧的气声,来者忽然放轻了脚步,随后来到薛今是床前。 被打量的感觉袭上心头,薛今是不动声色,却在来者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骤然发起攻击。 五指带着千钧之气反制对方,薛今是翻身而上,珠玉叮叮当当地响,红袖翻飞,对方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薛今是压制地无法动弹。 在烛火微弱的环境下,薛今是凝神看向面朝下的人影。 随后迟疑。 那人穿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嫁衣,长发披散,头戴发冠和钗环,此刻头发和首饰都有些凌乱。 他叹息一声,道:“今是……是我。” 压制的力道骤然散去,薛今是咳了一声从宴来朝身上下来。 宴来朝起身理了理衣裳,骨骼处隐隐作痛,薛今是刚才那力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卸了。 薛今是凑过来金光浮现,替他缓解疼痛。 问:“你怎么也进来了?” 宴来朝任由他抓着自己手臂,道:“是那封婚书。” 薛今是有些无语:“我原以为有唐梨八字,再加上我在事发房间,那恶鬼不会脑残把你也拖进来。” 谁知道,恶鬼还真这么脑残。 治好伤,薛今是看一眼宴来朝就能想到刚刚的情景,两人穿着如出一辙的婚服,然后躺在床上,实在是尴尬。 他找话题:“你刚才来了怎么不出声?” 宴来朝抿了抿唇:“我见你闭着眼睛,浑身气息收敛,误以为你睡着了,就想放轻脚步。” 薛今是:“……好吧。” 他问:“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宴来朝给他指了个方位:“本来是在隔壁房间,但那个时候还没碰见你,我就去戏园子门外逛了一圈。” 薛今是来了兴趣:“有什么发现?” 宴来朝摇头:“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还笼罩着阴气,充满腐臭。” 一听到有臭味,薛今是顿时同情他:“难为你了。” “你这情况,应该是恶鬼觉得我们挨得这么近,又气息相近,所以将我们误以为成了一个人……但进来后,我气息比你更加明显,就导致恶鬼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然后把你给忽略了。” 宴来朝点头:“我猜也是。” 薛今是将自己今天探查的结果,都尽数说给他听,道:“现在就只能等明天时间一到,恶鬼主动献身了。” 他坐下拍拍床,道:“来睡吧,反正都要等,多无聊,还不如睡觉。” 薛今是把枕头挪出来,自己翻身躺进最里边,还抱怨:“就是这屋里黑了些,我不喜欢。” 说完,就见宴来朝指尖勾了勾,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亮钻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薛今是侧目过去,惊喜:“你带了鬼灯?” 宴来朝面色如常地躺在他身侧,道:“刚刚遇见一个纸扎,我就将它做成了鬼灯。” 薛今是:“……还是你会玩。” 他侧过头还想说什么,却见宴来朝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通红,好奇:“你耳朵怎么红了?” 薛今是说了一声,随后立马起身想看看宴来朝的状况。 眼前只来得及看到他脸颊通红,下一秒明亮的鬼灯熄灭。 薛今是后知后觉,觉得有些心跳加快,他抿唇躺回去,也开始觉得别扭起来。 四周漆黑,他没再要求亮灯,但没闭上眼多久,微弱的亮光逐渐蔓延开来,像是谁无声的体贴。 薛今是侧身捂住胸口,眨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睡过去了。 听到身后平稳的呼吸声,宴来朝松了口气,摸了下滚烫的脸,睁眼没有睡意。 魇中的日夜都是幻化出来的,没有真实感,薛今是睡得很浅,早上直接被再次响起的推门声吵醒。 “姑娘醒了?” 熟悉的尖细嗓音传进来,薛今是侧目看过去,这次却没有突然怼到眼前的脸。 宴来朝看起来是比他醒得早,这时候正一手抓着进门的纸扎,慢条斯理将它整个裹作一团,每折叠一次它的灵气就散去一分,直到完全魂飞魄散。 薛今是张嘴打了个哈欠,忽然脑子里闪过昨晚对方发红的脸和耳廓,他动作一顿。 “怎么了?”宴来朝问他,似乎完全不把昨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薛今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门外又传来声音:“姑娘醒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来这魇中恶鬼,并不缺少纸扎陪葬。 这次门开着,纸扎直接迈步进来,它仿佛没看到宴来朝一般,径直走向薛今是。 这三个纸扎长相一模一样,就连声音都是一样的,薛今是打量一会儿,就见它伸手要来抓他肩膀。 薛今是闪身躲过,到宴来朝身侧站着。 两人在一起,那纸扎顿时一歪头,眼中疑惑。 薛今是道:“看来,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自动忽略你的存在,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气息交融就会干扰鬼怪判断。” 他伸手摸摸下巴,说:“看来这恶鬼死了该有很久了,不然脑子不会退化到这种程度。” 宴来朝在他身边站着,见纸扎疑惑过后,又走过来,问:“你想怎么做?” “顺着呗,先看看它到底要我做什么,总要先见到那恶鬼。” 说着,薛今是从宴来朝身侧走开,纸扎脚步一转跟着他。 “今天要干什么?”他主动问。 纸扎诡异裂开的嘴笑了一下,僵硬道:“梳洗,拜堂。” 薛今是还在思索,却见宴来朝已经率先一步,抓着纸扎直接撕碎。 他茫然:“怎么了?” 宴来朝不回答,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纸扎。 它伸手要抓薛今是,被躲开后,道:“姑娘该拜堂了。” 拜堂两个字刚说完,这一个也被撕碎了,之后的纸扎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瞬间魂飞魄散。 薛今是恍然间有了点猜测,他觉得有点离谱,但还是在宴来朝再次灭杀掉一个纸扎的时候,伸手抓住他手腕。 “停,你再撕的话,那恶鬼脑子再不灵光,也该察觉不对劲了。” 见宴来朝停手,屋外边却没有再出现新的纸扎。 薛今是没说这个,而是转头和宴来朝对视,迟疑道:“你不想让我去拜堂?” 宴来朝垂下眼睛,道:“嗯。” 只单单一个字,就好像有壁垒破碎,薛今是指尖缩了缩,捏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话拐了个弯,问:“我不去拜堂,那谁去?” “谁都不去。”宴来朝盯着他。 奇怪的气氛蔓延开,薛今是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窗边传来叩响声。 “笃笃笃──” 薛今是回头:“谁?” “是我呀。” 两人之间的气氛被这个插曲打散,薛今是顿了顿,道:“进来吧。” 于是一道嫩黄色的身影穿墙进来。 “真巧啊,又碰上你们了。” 来者赫然是之前有两面之缘的非衣。 她虽然笑盈盈的,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对方能出现在这里就很诡异,薛今是两人心中警惕。 他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非衣两手一摊,嘴角的笑也有些无奈,她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个恶鬼就是我恩人的转世。” 她叹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以恶鬼之身,还能钻进肉身里成为活死人,走在阳光下,之前就连我都被他骗了。” 薛今是:“……他成了恶鬼,你还要报恩?” 非衣耸耸肩:“本来不想报了,但还想投胎呢。” 要投胎,就必须先结果了这一段尘缘。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他忽然问:“你要嫁他,我要杀他,不阻止?” “不阻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害死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来只是想嫁一次完成他愿望,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反正,我的恩人已经死了。” 听到非衣这回答,薛今是满意了,宴来朝和他脑电波同频,立刻明白薛今是的意思。 果然,随后就听他道:“既然这样,我在你身上写个八字,你就跟他去拜堂。” 非衣明显就是冲这个来的,立马点头。 “好。” 说做就做,八字画在符上,往非衣眉心一贴,她嫩黄的衣裳立马染红。 薛今是想到什么,问她:“你要报恩的,不会是戏园子的裴少爷吧?” 非衣笑了一下:“我将裴少爷的戏园子唱活了,再怎么着,也该是他报答我吧?” “那这恶鬼是?”薛今是好奇。 非衣给他讲述:“我和他有段尘缘,之前入梦有了牵扯,这次再进去,偶然窥探到他的记忆。” “他此生是戏园子第三任主人,却在大婚之夜因为妻子逃婚,生生气死,所以才生了执念。” “他家里人就找匠人做了戏园子纸扎,一并烧给他做宅邸,这里就是那座纸扎。” 薛今是冷笑一声:“生前功过不论,死后害无辜之人性命,就该下地狱。” 非衣沉默着没说话。 有人替嫁,宴来朝就没再做什么,不一会儿,门外又有新的纸扎进来。 薛今是给自己和宴来朝拍了张隐匿符篆,看着非衣在纸扎的收拾下,重新梳理头发,戴上发冠,然后盖上大红喜帕,被突然多起来的,簇拥着往外走去。 外边在众人踏出去的那一刻,忽然锣鼓喧天,唢呐声吹响,有纸扎抬着轿子停在门口。 大红绸缎的花系在轿子上,但轿子周身却是惨白的颜色,轿夫、侍女一应穿着丧服,最前边有人怀抱着一张画像,黑白线条勾勒出一个年轻姑娘的样子。 音容如昨,表情惨淡,这应该就是唐梨了。 非衣被扶上轿子,纸扎的尖细声音几乎要穿破天际。 “吉时已到,起轿──!” 轿身一阵摇晃,薛今是跟宴来朝直接隐匿身形,同样钻进去。 三个人的重量可不低,轿子被下压了一瞬间,然后又稳住。 唢呐声震彻天际,薛今是掀开轿子旁边的布帘,迎面撞上纸扎惨白的五官。 纸扎看不见薛今是,视线穿透过去落在非衣身上,阴森森道:“良辰吉时,姑娘别坏了规矩,帘子拉下去吧。” 薛今是没理它,视线一转,见四周纸扎提着篮子,从中抓出一大把纸张,抛洒到空中。 纸张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落在地上,外圆中方。 他们撒的都是纸钱。 作者有话要说:从上一章开始,我就埋了个特别明显的线索,我看看是那个聪明小宝贝先找出来。 猜对有奖嘿嘿,大概后天才揭晓 晚安晚安~ 感谢在2022-03-05 21:18:07~2022-03-06 22:3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家小妹、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唱一曲牡丹亭 纸钱漫天抛洒, 这些纸扎的胸腔里藏匿的尽是鬼怪,双眼贪婪地盯着地上。 非衣不舒服地扯了扯盖头,轿子旁的纸扎立马瘆人地看过来。 “新娘子的盖头, 该老爷来掀。” 这红色嫁衣和轿子, 以及锣鼓喧天唢呐中奏响的哀乐, 薛今是垂眸。 既是嫁娶,也是送葬。 看来,今夜完成“昏礼”, 就是唐梨的死期了。 走完最后一遭,就能找到她。 这长长的队伍一直绕着戏园子走了六趟,纸钱香灰的味道浓烈刺鼻,最后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向拐角,迈过去, 就是戏台了。 恶鬼成亲, 竟然是在戏台上举行的。 轿子停在后台入口,轿帘被纸扎掀起,一刹那阴气不断涌来,气息浓烈和四周几乎融为一体。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 恶鬼已经出现。 纸扎保持掀开轿帘的动作,双眼直勾勾看着非衣, 四周所有纸扎的表情都带着诡异的兴奋和期待,它们一声又一声,不断重复催促。 “新娘子该下轿了!” “新娘子该下轿了!” “新娘子该下轿了!” …… 尖锐难听的声音,仿佛刀尖刮蹭玻璃, 让人心脏发紧, 头皮瞬间发麻。 薛今是和宴来朝无声先下去,非衣随后才慢吞吞起身, 钗环声音叮叮当当的,被纸扎扶下轿。 而那个抱着唐梨黑白色画像的,就站在她身侧。 纸扎是寻常女子的身形,但却干瘪难看,站在一起时非衣硬生生高过它们一个头。 鹤立鸡群,十分诡异。 “新娘子跨火盆!” 尖锐的声音又响起。 薛今是看过去,在后台进入戏台的入口处,摆了个大红色的搪瓷盆,里边火焰烧得正旺盛,但焰火红绿交织,其间燃烧的竟然是白生生的骨头。 非衣两只手臂各被纸扎钳制住,几乎是被胁迫着跨过去。 就在她脚提起的一瞬间,火盆中骤然冒出长长的黑色尖刃── 薛今是临时出手,给她脚上套上壁障,尖刺看似穿透过去,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损伤。 四周纸扎不知道其中关窍,一个个忽然嘴唇裂至耳根,放声尖笑。 “咦嘻嘻嘻──开门见红,开门见红!” “见红……嘻嘻~” 尖叫声在耳边不断响起,薛今是神色如常地减弱五感的敏锐度。 四周纸扎将两边围得密不透风,仿佛连空气都开始滞涩。 火盆之后的台阶,每一步都是烧红的黑炭堆砌,非衣仍旧被强迫往前迈步。 有一线灵光在,即使鞋面接触台阶发出“滋滋”的烧焦声,她也没有停下。 走上台阶的那一刻,脚下炭火将两只纸扎烧成灰烬,四周又是一阵可怖的笑声。 “咦嘻嘻嘻──” “新娘子入堂啦!” 门边上的纸扎头戴大红花,脸上两团大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拉住非衣往门里边推。 金玉声叮当作响,非衣脚步踉跄,随后撞上一团冷的像冰窖的阴气,鼻尖甚至还有腐臭味蔓延。 薛今是和宴来朝坐在戏台下,身后是座无虚席的观戏台,数不清的纸扎密密麻麻坐在上边,各个姿势僵硬地双手放膝,保持微笑,眼睛盯着台上一转不转。 阴风骤然呼啸而起,黑雾散尽,一个面容焦黑仿佛被大火灼烧过的人站在戏台上,非衣盖着盖头,手腕已经被他攥得乌紫,却一声不吭。 “是你……是你!” 恶鬼低头注视非衣手腕上一粒红痣,双眼精光迸射,神色骤然变得癫狂起来。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的新娘你回来了……嗬嗬嗬——!” 他骤然一手掐住非衣的脖颈,狠狠将新娘压在戏台上,手背青筋浮现。 恶鬼暴怒:“好啊,你还敢回来!” “咳咳──!” 喜帕随着动作盖在脸上,非衣伸手抓住恶鬼的十指,两人阴气滋生,互相交缠着不断攻击,发出细小的炸裂声。 薛今是眼神沉沉,眼下情况似乎并没有非衣说的那么简单。 他剑指上灵光一点,还未出手,戏台子上鬼新郎却豁然松手。 他后退一步,骤然跪下来,双手颤抖目眦欲裂,眼眶边缘红黑色阴气滋生,在化厉边缘反复徘徊。 鬼新郎喃喃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他神色忽然变了,跪在非衣身旁,忽然柔情似水,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 恶鬼伸手撩开非衣脖颈上散乱的珠帘,指腹带着黑色的阴气,一瞬间扫去上边骇人的掐痕。 “你要好好活着……被我关在笼子里,做我最漂亮的百灵鸟……” “嗬嗬嗬──” 非衣自始至终都没有奋力反抗,门边的纸扎嘴巴开合,发出尖锐的喊叫:“吉时已到——拜天地!” 薛今是和宴来朝在台下看着,非衣和这恶鬼的关系显然不一般,联想到之前对方说的话,薛今是眼神闪烁。 “非衣难道就是他逃婚的新娘?” 但话一出口,就被他自己推翻。 薛今是蹙眉:“但她是还情鬼……怎么会欠下被逃婚新郎的恩?” “不止如此,这鬼新郎会和唐梨结冥婚,也很蹊跷。”宴来朝同样思索。 薛今是目光看向被鬼新郎抓着肩膀,按头拜天地的非衣,顿了顿道:“她可能在撒谎。” 迟疑的这一会儿,纸扎尖锐的嗓音响过两次,戏台上已经两拜。 鬼新郎得偿所愿,看那神情,几乎是要疯了。 他忽然就直接掀开非衣的盖头,露出盖头之下一张精致面孔,和上边与看着一具尸体无异的神情。 鬼新郎控制不住地阴气滋生,他伸手想掐非衣的脖子,但又近乎神经质一般来回犹豫,嘴里一直念叨:“你怎么不笑了……你怎么不笑了……” “在台上你笑的多好看啊,这里也是戏台──你倒是笑啊!” 这一刻,空气中似有波动传来,薛今是指尖一顿,道:“唐梨。” 鬼新郎动作一顿,他眼神忽然产生了变化,想要侧目,但同一时间,非衣终于有了动静。 她忽然启唇哼起了调子,细腻婉转的唱腔幽幽响起。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一段昆曲,薛今是骤然抬眼看过去,宴来朝发现他的一场,侧目对视。 戏台子上情景忽然发生了调转,鬼新郎似乎是被非衣的腔调唱丢了魂,双眼失神时,就连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仿佛陷入回忆。 而非衣眼神随着唱出的每一段唱词,变得愈来愈危险,最后几乎是淬了毒,带上满腔恨意。 属于她的阴气滋长只在一刹那,薛今是掌心握紧扶手,咬紧后槽牙:“讨债鬼的气息!”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婉转悠扬的调子带上寒潭一般的冷意,在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戛然而止,空气中唐梨的灵魂波动越来越剧烈。 最后—— 非衣嘴角骤然咧到耳根,利齿闪着寒芒,凑近失神的鬼新郎耳侧,语气轻柔又带着无边的恶意。 她道:“想要学杜丽娘和柳梦梅……垃圾,你配吗?” 薛今是人在台下,只见非衣不知在鬼新郎耳边说了什么,鬼新郎周身阴气忽然开始剧烈浮动,魂魄不稳,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就在此刻,身着嫁衣的新娘骤然张开裂口,一瞬咬下新郎的人头。 男人的惨叫声在口腔中不断传出,阴气互相腐蚀的声音令人牙酸,非衣的脸上却带着无比畅快的神情。 她浑身衣袍无风自动,在暴涨的阴气之中发出尖锐的笑声。 薛今是原本冷眼看着,但此刻却眉心收拢。 “她要化厉了。” 剑指夹着黄符,符篆刚刚飞出,就听空气中传来轻轻一声“啵”,半透明的魂魄突然出现,翩然飞到戏台子上,然后抱住中央的非衣。 阴气刹那间止息了,风声骤停,非衣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 后背传来轻拍的动静,耳侧音调婉转。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非衣垂下眼睛,瞬间偏头弯腰,呕出一大片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阴气。 薛今是和宴来朝目光转向背对他们的魂魄,眼神浮动。 唐梨。 衣袖中有东西在不断发烫,传出叮当的轻响,薛今是一低头,随着鬼新郎的死亡,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变回红色道袍。 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只在古玩街买来的金钗。 细腻的腔调咿咿呀呀,唐梨闭目唱着《牡丹亭》,薛今是迈步走上前去,走上戏台子。 非衣侧身已经停止了呕吐,自身阴气在化厉边缘悬崖勒马。 她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薛今是,沉默后道:“抱歉,利用了你们。” 或许从一开始非衣就无法进入这里,她是跟着薛今是进来的。 从一开始就被骗了,非衣的目的不是嫁给谁,而是要亲自手刃鬼新郎,再找出唐梨。 将手中金钗簪入非衣发间,边上唐梨警惕地看过来,薛今是忽然问:“裴少爷的名字叫什么?” 非衣一愣,擦去嘴角黑色血迹,笑起来说:“裴少爷无父无母,单一个‘裴’,就是他的名字了。” 薛今是也笑了一下,但笑意不达眼底。 “‘裴‘字一分为二,便是’非衣‘……所以,我该叫你什么呢,裴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唱词摘选自《游园惊梦》 今天楼下葫芦丝吹了一天,我跟着哼了一天的月光下的凤尾竹…… 太洗脑了,声音也很大,没办法静下心码字,欠的明天补上。 感谢在2022-03-07 00:00:03~2022-03-07 21:1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家小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阴阳相隔 非衣没有说话, 她抬眼看着薛今是,伸手将头上的发冠摘下,耳侧垂落的头发被整理好, 唐梨在她的示意下松手。 随后她信手一招, 身上的嫁衣开始变化, 宽大的裙摆缩小,阴气散开后变成一身男装。 非衣把薛今是簪上的发钗取下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句话一出, 立马证实了薛今是方才那话的真实性。 此刻,“非衣”已经不再是女性模样,长衣长裤,及腰的长头发变成短到耳旁的碎发,脖颈中央微微凸起, 分明是男人的特征。 这么一瞬间, 即使五官没有变化,但他却从之前的样子,变成了男人! 薛今是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原本没猜到, 但你刚才露了个破绽。” 裴少爷抬眼:“什么破绽?” 伸手点点自己喉间,薛今是道:“你刚刚唱的曲。” 他轻哼了一声, 嘴里出来的正是对方刚才的调子,最近正好学到《游园惊梦》这一段,裴少爷在台上出声的时候,薛今是就发现了不对劲。 面对这几乎是复刻他的调子, 裴少爷:“没想到你也懂戏。” 他咳了一声, 道:“我明白了。” 薛今是颔首。 “裴园大门墙上写着,非衣是一位在戏曲上造诣很深的大家, 你自称非衣,但这段却没唱出大家的韵味,即使我对戏曲了解不深,也能听出不对劲。” 于是疑惑就这么产生了。 对方这么敏锐,是裴少爷没想到的。 他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听他问起这个,薛今是裂开嘴一笑,道:“我猜的。” “最开始你说名字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二字合在一起,就是个‘裴’字,当时已经有了怀疑。” 说到这里,薛今是又摇头摊手:“不过很可惜,后来在裴园墙外看到‘非衣’的生平,给我造成了一定的迷惑性。” 他道:“既然‘非衣’的确存在,那么裴少爷信口说个假名字的猜测,就算破了。” 裴少爷忍不住问:“既然那时候已经打散怀疑,那你后来又知道了什么,从而确定了我的身份?” 薛今是摸摸下巴,笑了下:“这个嘛……都说是猜的了,无凭无据,你既然不会是非衣,名字又的确这么凑巧……前后矛盾,诈一诈你指不定能得到意外收获?” 他笑眯眯看着裴少爷,双手抱臂习惯性往边上一靠,十分狡黠:“你看,这不就被我诈出来了。” 裴少爷:“……” 没想到是自己没沉住气,给了对方答案,裴少爷沉默了会儿,叹口气。 宴来朝原本没说话,但薛今是往他身上这么一靠,顿时让他肩上一酥,有些不自在。 为了防止自己的异常被察觉,宴来朝顿了顿,找话题道:“既然你杀了鬼新郎,那就是跟他有仇了……但唐梨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薛今是主动进来的目的,就是想救出被困的唐梨,但刚刚唐梨出现后主动抱住裴少爷的样子,看来两人关系匪浅。 鬼新郎死的那一刻,宴来朝和薛今是都在裴少爷身上察觉到了讨债鬼的气息。 讨债鬼往往是生前大仇未报,死后含恨惦念着不肯投胎的鬼。 而裴少爷身上兼具还情鬼的气息…… 宴来朝和薛今是的视线都看向唐梨。 很明显,鬼新郎是裴少爷的仇家,而还情──莫非还的就是唐梨的情? 没等裴少爷沉默后解释,薛今是便问:“所以恩人转世是真,只不过转世不是那鬼新郎,而是唐梨?” 他这么猜测,但语气却没多少疑问,显然非常笃定。 果不其然,裴少爷最后点头了。 他手里还拿着薛今是的那支簪子,转身插入不言不语的唐梨发间。 随后阴风四起,唐梨眼神涣散后又凝聚,浑身现代装束竟然变成了一身戏服。 头面穿戴整齐,粉腮朱唇,水袖长长垂到地上,分明就跟裴园墙上的女子扮相近乎一模一样。 这一系列变化只让薛今是眼神微微波动,他侧目看见唐梨脖颈处青紫的勒痕,便听裴少爷开了口。 “之前骗了你们……如果你们想听的话,那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裴少爷加上生前的年纪,确实两百多岁了。 他小时候便被父母抛弃,只记得自己姓‘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艰难长到七岁。 那一年洪水肆虐,整个镇子都被突然的大水淹完了,他仗着自己皮猴一般的功夫,顺着一处戏园子的柱子,爬到了大水没波及到的戏院三楼。 这家是镇上最大的戏园子,但园主是个非常坏的人,他会打骂门口的小叫花子和老乞丐,也会倚在门口嘲讽路过的人穿着寒酸。 偏偏戏园子里有位名角,嗓子敞亮,声名远扬,戏园子生意一直很红火。 裴少爷因为洪水爬上去,但他却不敢进到里边,只能害怕地缩在三楼的角落里,不然被刻薄的园主看见了,怕是会直接把他从三楼丢进汹涌的洪水里。 那一天半夜,洪水已经涨到二楼的高度,裴少爷又冷又饿。 就在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忽然他被发现了,不过庆幸的是,发现他的不是园主。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看见裴少爷后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善良,咬牙过后就抱起他,将人悄悄带回了房间。 后来烧退了,裴少爷在对方的照顾下渐渐恢复,才知道她就是戏园子那位名角,叫玉琅。 玉琅唱戏很好听,虽然裴少爷听不懂,但只觉得梦中在他耳边哄他入睡,咿咿呀呀的调子很温柔。 过了大半个月,洪水才慢慢开始退去。 裴少爷被玉琅藏在房间,没让任何人知道。 戏园子是园主做主,即使玉琅是这里的摇钱树,但也因为卖身契,被牢牢地困在这里,任人作威作福。 谁知道那天突然又下起大雨,外边还剩大半的汹涌洪水开始翻腾,玉琅去二楼厨房偷偷拿东西给裴少爷,中途却被园主发现了。 丑陋的男人喝了酒,恶心地逼近玉琅,她忽然就慌了。 玉琅长得很漂亮,园主早先就对她起了其他心思,但所有暗示都被避开了,这次他喝了酒,而玉琅因为洪水没能离开,他忽然就恶向胆边生。 结果当然是没让他得手,玉琅奋力反抗,中途给了园主一巴掌,却没想到对方被激怒。 比她更大十倍的力道,直接扇在玉琅脸上,她没站稳之下倒了过去,这一下,就出了意外。 栏杆上有一道裂纹,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刺支楞了出来,玉琅直接栽倒下去。 园主见了血,顿时慌神,这一刻他酒也被吓醒了,连忙去看玉琅的情况。 他将玉琅翻过来,却见她喉咙处出现了一道可怖的裂口,鲜血正不断往外流。 戏园子里有大夫,玉琅的命保住了,但她的嗓子却坏了。 一个不能唱戏的角儿,还能叫角儿吗? 不是不能发出声音,但坏嗓子后,玉琅的声带变粗,沙哑而难听,她再也没法唱戏了。 没了台柱子,戏园逐渐没落,最后玉琅被赶走,和裴少爷一起住进了破庙里。 直到后来一天,太久没开口的玉琅忽然垂下泪来,她哽咽着唱完一曲《牡丹亭》,这调子一直响了一夜。 八岁的裴少爷就在破庙隔壁,他听着曲子入睡,第二天起来准备去乞讨的时候,发现玉琅吊死了。 她身上穿着黄色的衣裳,但衣裳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腾空的脚一动不动,脚下留了封血书。 裴少爷不识字,他流着眼泪把地板上血书的形状笔画,记在脑子里,然后把玉琅埋了。 很多年后,裴少爷二十七,闯荡半生他拥有了一笔可观的财产。 这时候镇子已经变了模样,从前的戏园子消失不见,有了新的几家。 他找人买了后来的裴园,花了大力气去修建,然后落成一座新戏园。 但戏园子要打响名声,靠的不是建筑,而是角儿。 这时候,镇上已经有两家戏院,声名远扬,裴少爷招不到人,戏园子差点关闭。 而转折就是在这时候。 隔壁梨园死了个过气的角儿,听说那角儿叫锦梨,曾经也红极一时,却因为失足掉进池塘里,呛水坏了嗓子,逐渐过气了。 她是自杀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吊死在了房间里,死的时候才十八岁。 但夜里,裴少爷恍惚听到有人在唱曲,出去一看,那女子头面行头齐全,嘴里咿咿呀呀婉转悠扬,但灯下却没有影子。 她说,她叫锦梨,裴少爷看清她的脸,和死去的玉琅一模一样。 后来裴园有了个名叫“非衣”的花旦,嗓子敞亮,功底极棒,一嗓子就唱活了半死不活的戏园子。 “我死后,锦梨机缘巧合下也去投胎了。”裴少爷道。 薛今是听完这个故事,看他一眼:“所以,她是锦梨的转世?” 裴少爷点头:“她当玉琅的时候,救了我的命,锦梨的时候又救活了我的戏园子,我欠她的,怎么都得还了。” 裴少爷样貌还很年轻,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可能是因为保养的好,他说自己死的时候快四十了,但现在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薛今是看一眼唐梨,对裴少爷道:“她是亡魂,怎么会暴露在人前?” 裴少爷轻轻道:“我让她上了我的身。” 人前唱戏的是裴少爷,但壳子里却是锦梨。 她不能再用锦梨这个名字,便拆了裴少爷的字,化名“非衣”。 裴少爷抬眼笑了一下:“玉琅死了,后来我出门游历的时候有幸上完学,才恍然明白了她死前写的那段话。” “那是《牡丹亭》里一段唱词……杜丽娘等不到心上人,玉琅也唱不了心爱的戏,所以她们都死了。” 他伸手握住唐梨的手,垂下眼睛笑:“但杜丽娘死后也见了柳梦梅,还魂重生,锦梨也回到了我身边,都是一样的。” 薛今是却摇了摇头:“不一样,戏曲和现实永远相反。” 他道:“你本是长寿的命,却因为鬼怪上身,生生折了阳寿,年纪轻轻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还要去医院帮忙,所以欠的更新只能等周六日空了才能补上了,明天应该能恢复日六。 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2-03-07 21:17:53~2022-03-09 21: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鹿 30瓶;c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死人睡过的房间 “锦梨和玉琅都把戏看得比命重要, 但对我来说,她比我的命更重要……能让她开心地唱戏,我不后悔。” 裴少爷轻轻说, 语气坚定, 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站起身, 扶着唐梨,道:“她状态很不对劲,我需要先找人来治她。” 裴少爷看向薛今是, 薛今是抬眼看着他。 半晌,薛今是才颔首:“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裴少爷从前在阳间过的不尽人意,自然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他点头:“任何报酬我都可以付。” 薛今是看一眼他如今惨状, 随意挥挥手:“到时候再说吧。” 鬼新郎死去,魇即将坍塌,四周阴气十分不稳定,观戏台的纸扎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 宴来朝道:“先离开。” 薛今是:“好。” 黄符自袖口飞出, 朝四面八方飞过去,随后攀附在空中, 薛今是五指一张,仿佛每一个指尖都拴着看不见的绳索,他手往下一按── 四周墙壁瞬间像是纸张一样,被往下撕开。 下一秒, 在纸扎的尖叫和漫天阴气中, 四人消失在原地。 ———— 飞哥是猫爪tv的主播,平常就直播户外探险, 有时候还会直播恐怖游戏,或者有名的密室。 最近他听说了裴园连续每一任主人都会出事的传说,然后在粉丝的怂恿下,就来这边准备直播了。 事先和戏园子这任主人沟通完,得到允许后,他就带着设备和工作人员,一起来了。 他们在门口看见人物生平,还特意拍了进去,准备到时候剪辑剪辑,运作一下。 之前那女大学生出事的房间,基本上都被其他主播捷足先登,题材都拍烂了,飞哥和团队商量了一下,决定创新。 像他们这种搞灵异直播的,有直播有录播,他这次就决定先进行一部分录播,剪辑出来造势,之后深夜再直播。 “摄像机器架好了吗?”飞哥这时候已经关了直播,在戏台子上走了一圈,问。 摄像在下边给他比了个“ok”,飞哥立马下来,道:“那就开始。” 他身上穿了个古风的褂子,和后边的戏台更配,戏台周围已经被布置上红色帐幔,垂下来层叠掩映,关上灯就有点阴森感,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快走到摄像范围,飞哥突然转头:“对了,等会儿音效记得放一下,放短戏腔什么的……戏园子门口不是贴了那么多人吗,还可以找人阴森森叫名字。” 大部分灵异探险视频都会经过后期处理,有的现场还会造势,戏台子没什么好拍的,但结合一下,就能造成吓人的效果。 摄像又说:“没问题。” “那行。”飞哥转身,“开拍!” 鼓风机在边上撩起纱帘,戏台子上有干冰造成的烟雾缭绕升起,飞哥走到屏幕中央,打招呼:“粉丝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你们胆子最大,天不怕地不怕的飞哥,我又来探险了!” “咱们上回啊,去了那家闹鬼的废弃医院,这次的地方也是远近闻名,看到我身后了吗?大家可以猜一猜我在哪儿。” “哈哈,我在传说中不停死人的裴园!” 他在镜头前压低声音,说出“不停死人”的时候,鼓风机立刻开足马力,现场狂风四起。 摄像镜头不断跟着飞哥走,音效师还放了音乐。 不知道是不是干冰放多了,飞哥搓搓手心,道:“嘶……闹没闹鬼我确实看不出来,但这地方还真冷!” …… “哇,真刺激!” “那咱们今天的视频就到这儿了,晚上再来一场直播,去女大学生自杀的房间看看。” 拍完戏台子,几个团队的人去打扫现场,飞哥跑到摄像边上,问:“拍好了吗?” 摄像收起相机点头:“都拍下来了,今晚我就把它剪出来。” “行,那这个就当咱们下一期的视频了,等会儿我去开个直播。” ── 院外一声虫鸣,薛今是从床上睁开眼睛,魇破碎后,在其中的人都会回到肉身所在之处,宴来朝就在隔壁。 薛今是揉揉眉心,刚想坐起身,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声响,随后有人试图推门,但因为门从内栓上了,外边没法推开。 他眉梢一扬,指尖弹出去一丝气劲,门闩从插孔里脱落,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外。 飞哥身后没再跟着团队,他一个人举着直播设备,使劲在门上推了推,但面前的门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飞哥嘶一声,对直播间的粉丝道:“这园子的主人说了,他没关门的啊?怎么会推不开……” 他看了一眼弹幕,随后乐了:“嘿,别说这些啊,我可不怕,就算里边真的有鬼在堵门,我也能把鬼给打走,你们信不信?” 弹幕自然刷过去一连串的“不信”和“哈哈哈”。 飞哥还是不信邪,这场直播的主题就是里边的内容,打不开可就没得玩了。 他再次试着推门,巧了,这下子竟然推开了。 “嗯?开了。” “那我进去了。” …… 薛今是闲闲地倚靠在床头,四周环境黑暗,但他夜视能力良好,一眼就看清门打开后,外边钻进来个年轻人。 因为拿着直播手机,屏幕光打在那人脸上,四周又黑漆漆的,所以那人看起来就只有一张脸在空中飘。 这一幕莫名惊悚。 薛今是没出声,眼中带着点恶趣味。 飞哥手里拿着个不怎么亮的小电筒,打开后就有一束光出来,照亮前边一平米的范围。 他先是把电筒指着墙壁,说:“看其他人的视频,这里墙上好像挂了很多神像?” 光束在墙上扫来扫去,飞哥纳闷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被园子的主人给撕了?” 手电筒照亮的地方,只有白花花的墙壁,没有任何他说的神像。 弹幕又是一阵有鬼的恐吓,飞哥照样不以为然。 “没有神像,那就看看其他的呗。”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从墙上挪到边上,又从地板上挪到床脚。 戏园子的床都是那种复古的架子床,木头做的,床脚还有复杂的图案,飞哥立马激动了。 “嘿,这里有张床!” 他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即往上照亮,而是说:“你们猜床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嘿嘿,别怕嘛……刚刚还在试图吓我,结果你们自己胆子小,连个床都怕……万一上边有鬼呢?” “之前那个女大学生就是在这间房里自杀的,说不定冤魂不散,回来睡觉了呢?” 他笑着去吓滚动的弹幕,一边说着,给足悬念和气氛后,终于肯把手电筒往上挪了。 “让我看看……这个是床幔,哟,还铺着被子呢……” 手电筒光照出床上的被子,飞哥忽然迟疑了,他缓缓道:“……这被子怎么是鼓起来的?” 边上垂下,中央鼓起,就像是躺着个人一样! 他的话成功让弹幕激起一片尖叫,飞哥原本还有些忌惮,但见到弹幕反应比他还大,莫名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猜测:“估计是白天打扫的阿姨忘记整理了吧。” 这么说着,电筒光一挪,顺着鼓起的被子照到枕头边上,然后猛地一顿! 这半截照到的……怎么像个人! 卧槽! 飞哥心脏猛然一跳,电筒差点被吓得砸在地上,直播的手机画面一阵抖动,弹幕粉丝晃悠着看清画面后,瞬间沉默,随后就是满屏尖叫。 「卧槽卧槽,不会真撞鬼了吧!!」 以为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个人,再联想到这间房里出过的事…… 飞哥猛地咽了咽口水,手抖个不停,第一次觉得害怕起来。 他冷汗立马流了下来,转身拔腿就想跑,但下一刻,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飞哥尖叫一声,跑的速度更快了,电筒被他死命握在手里狂奔,直播画面抖得根本看不清,但他们都听到了刚刚的声音。 弹幕刷的比飞哥剧烈的心跳还快。 「鬼啊──!」 刚跑出门,骤然有人迎面而来,飞哥刹车不及一头撞上去,脚下不稳地要跌倒。 千钧一发之际,宴来朝敏捷错开步子,下一秒,只听得“砰”一声,夹杂着痛叫,飞哥倒在了地板上。 薛今是默默从里边走出来,倚在门框上,对上宴来朝的视线后,难得有些心虚。 他道:“嗯……我不该吓他。” 他也没想到,这人有胆子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直播,但却被他一吓就成了这幅模样。 宴来朝叹了口气。 飞哥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回头懵逼透过路灯看清他们的样子,瞳孔震颤:“……你们是谁?!” 他这时候被吓得有点脑子不清楚,一时间都没通过宴来朝那张最具辨识度的脸认出他来,只觉得惊魂未定。 但他直播间的粉丝却看到了,于是立马又是一串尖叫飘过。 「是宴影帝卧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今是蹲下,暗地里给这年轻人扔了个安魂咒,问:“你还好吧?” 飞哥只觉得自己激烈的心跳忽然平静了许多,脑子里害怕的情绪散去大半,听清薛今是的话后,他点点头:“还、还好……” 薛今是:“嘶……刚才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飞哥听到他这话,眼睛顿时睁大:“什么,刚才我看到的是你?” 薛今是点头,飞哥不可置信:“你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张床上?” 薛今是摊了摊手,道:“我今晚睡这儿。” 飞哥瞳孔震颤,嘴唇颤抖:“你说,你睡死过人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明天我一定能恢复日六,后边补更新。 晚安大家 感谢在2022-03-09 21:17:56~2022-03-10 20:4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鹿 20瓶;29065477 10瓶;云絮、 9瓶;灿烂一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笔记中的亡魂 薛今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奇怪道:“什么,这里居然死过人吗?” 他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了,飞哥丝毫没有怀疑, 挠挠头后一言难尽道:“是啊, 这里之前有个人自杀过, 你居然不知道吗?” 薛今是眉梢上扬,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知道。” 经过薛今是一番解释,飞哥明白刚才吓到他的东西不是鬼, 而是睡在里边的人后,他也冷静下来了,冷静完就注意到几乎疯魔的弹幕。 弹幕这时候刷地飞快,他眯着眼睛看半天,刷屏的都还是些不认识的id, 从一大片无意义的“啊啊啊”中, 找到有效信息后,飞哥嘴巴张成了“O”型。 「我的天,为什么宴影帝会出现在这个直播间里!」 「卧槽,还有薛今是!」 「啊啊啊宴老师在哪里, 我来了,宴老师看看我~」 「等等, 我去搜了一下,薛今是好像最近在拍《梨园》,根据官宣的演员阵容来看,里边还有付桓宇……」 「卧槽你别吓我, 这三个人凑一块儿, 难道又有事情要发生?!」 「卧槽……」 …… 飞哥震惊地已经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他僵硬地回头, 看向刚才被他撞到后,又十分冷漠让开的男人──靠,真是宴来朝! 一辈子都没见过活的明星,飞哥咽了咽口水,又看一眼薛今是。 他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也知道影帝宴来朝,而面前这个睡事故房的男人,飞哥虽然不认识,但却总觉得近期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 见这个主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盯着自己发神,薛今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弯着眼睛道:“回神了。” “啊?哦!”飞哥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远处的小路上阴气袭来,已经恢复男装的裴少爷,正带着唐梨走过来,但顾及薛今是跟前的普通人,所以没有贸然靠近。 薛今是从兜里拿出个护身符,递给飞哥,道:“既然这里是你要拍摄的地方,那我们就先离开不打扰了……这东西送给你,就当刚才吓到你的赔礼。” 护身符放在一个半掌大小的红袋子里,飞哥下意识接过来,但看不清里边是什么。 薛今是在他肩上拍了拍:“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飞哥恍惚间觉得肩膀两边忽然有点热,他一时觉得奇怪,等回神的时候,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走远了。 弹幕刷屏说着可惜,好不容易见到活的宴来朝和薛今是,怎么能不要个签名! 顺带还能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警方卧底。 裴少爷身上背着唐梨,经过飞哥身旁,跟上薛今是他们之后,拐进一间房中。 屋内开着灯,薛今是示意裴少爷把唐梨放在床上,自己拉了两根凳子,在床边上和宴来朝一起坐下。 薛今是看一眼唐梨紧闭的双眼,道:“她这是突然昏过去了?” 把唐梨放好之后,裴少爷到他们跟前,沉沉点头。 “嗯,刚出来她就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叫不醒。” 摸摸下巴,薛今是侧目打量了一会儿,随后指尖弹出一点灵光,灵光自唐梨眉心一直蔓延到她四肢,游走着探看情况。 随后薛今是蹙眉。 裴少爷一见他蹙眉,就有些焦急,问:“怎么了?” 薛今是道:“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灵魂虚弱,似乎是生前就遭到过重创……” “要想救她,就需要先知道她生前受过什么伤。” 因为还没投胎,所以唐梨和自己的尸身还保持着一丝联系,她生前应该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受到的伤害甚至能落在灵魂上,直到死后这么久,还是能影响到她。 “需要我做什么,薛先生你尽管说。”裴少爷拧紧眉头,显然十分担心。 薛今是道:“你先找到她埋骨之地,然后把尸身给我带来。” 他现在身在剧组,离不开这里,所以只能让裴少爷去将唐梨的尸身带来,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裴少爷踌躇着,看一眼还没醒来的唐梨,问:“薛先生能不能先替她治一治?找到尸身需要一些时间,我怕来不及。” 薛今是却摇头,道:“不行,她这症状来源都与尸身有关,要想救醒她,就必须从尸身上下手。” 听到他这么说,裴少爷指甲陷入手心,他挣扎了半秒,随后咬牙道:“那唐梨就摆脱您了,我这就去找!” 见他关心则乱,冒冒失失地就要往外走,薛今是又出声叫住他。 “等等。” 裴少爷回身,薛今是道:“我算了一卦,她尸身被藏匿在正东方十八公里一处榕树下,你照这个方向去。” 裴少爷点头:“嗯!” 随后阴气席卷,他呼啸离去。 见薛今是揉揉眉心,神色有些不对劲,宴来朝问:“怎么了?” 薛今是缓缓叹了口气,看着唐梨的目光带着一些不忍。 他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被钉过魂。” 宴来朝骤然蹙眉看向他,指尖动了动,道:“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有人对她钉魂?” 薛今是摇头,他信手在空中写了几个字,随后烧去给地府的崔陆,让他查查生死簿,看唐梨这一世死于什么。 “等等看结果,这信要到地府,再等来回信,怎么也得早上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们先去休息。” 宴来朝点头:“嗯。” 床上放着唐梨的魂魄,他们肯定不能在上边睡,索性边上房间多,薛今是在这间屋子布了阵法,转头跟宴来朝离开了。 天还没亮,阴气裹挟着崔陆的回复,一道鬼火凭空出现在薛今是的房间。 鬼火出现的那一瞬间,薛今是就睁开了眼,他打开一看,一目十行看完,垂眸道:“果然。” 冥婚形式也分很多种,有的自愿,有的被迫,有的还没察觉就已经和鬼有了婚约,这三种取决于生人的意愿,每种情况都有差别。 而对于亡魂来说,就只有两种情况,娶一个活人,或者娶一个死人。 前者,和鬼结亲的生人,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最多会导致折寿或者体弱。 而后者,却是会让生人直接暴毙。 突然暴毙的人死后,经过天时地利,再任由怨气催化一二,很容易就会化为厉鬼,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厉鬼受制于婚约,但浑身戾气还是能伤到结亲的鬼。 这时候,为防死去的人化厉,生人在还活着的时候,就会被钉魂。 钉魂要先让生人吃下鬼怪的头发,以此结发缔结契约,随后把人活生生封入棺材之中,用三寸长的金针穿透嘴唇封印,这一步,会遏制怨气滋生。 等生人再说不了话的时候,就会被九根钉子钉入七窍,以及天灵与丹田,由此牵连骨肉与魂魄,死死将魂魄捆缚在阳间,永世无法入轮回。 而最后一步,则是用浸过阳血的桃木锥,刺入心脏,将人活生生钉死在棺材里。 桃木浸了阳血,死后就无法化身厉鬼索命。 薛今是捏碎面前的鬼火,上边的字迹随之消失。 唐梨,死于桃木锥心。 要想救她,就必须把钉入的所有东西都拔出来,但拔出来却比钉入时更加痛苦。 唐梨现在身体和魂魄关联着,所有的痛楚都会传导至魂魄,这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甚至可能会让她魂飞魄散。 宴来朝忽然推门进来,薛今是看过去,对方到他跟前,鼻尖嗅到空气中的一丝气息,道:“地府回信了?” “嗯。”薛今是将事情都说给他听,宴来朝便说:“无论怎么解决,都等裴少爷到了再说。” ── 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薛今是早上去跟那位老师继续学习,等到下午结束,老师忽然提出结束课程。 “你现在的水平,演戏已经足够了,之后的课不用再上。” 薛今是讶然,他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但还是点头:“这段时间多谢老师了。” “嗯。” 这位老师向来严厉话少,薛今是以为这次对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下课就直接离开,但收拾完东西却见她还是站在那边。 薛今是:“老师还有什么事?” 对方看他一眼,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个牛皮壳的本子,道:“这个借给你。” 薛今是把东西接过,翻来一看,里边写满了戏曲相关的很多东西,纸张泛黄,充满了翻越痕迹。 老师说:“这是我外祖父当初的笔记。” 薛今是拿着册子的手一顿,“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师就直接借给我了?” 对方只淡淡看他一眼,道:“你天赋不错,但可惜年纪大了……段海棠这个角色原型是我外祖父,我希望你能好好演。” 薛今是知道自己的角色在历史上有原型,但没想到剧组请来的戏曲老师,会是对方的后代。 他点头:“我会的。” “嗯。” 这位老师向来情绪内敛,闻言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转头就开门走了。 宴来朝一直在边上等待,他走过来,看着薛今是手里的册子,道:“有阴气。” 两指厚的笔记本,书页翻动间有淡淡的阴气萦绕,薛今是垂眸将手掌覆盖在封皮上,念动法诀,随后一抬手。 附着的阴气随着动作延展出现,随后落地化成一个单薄但坚韧的影子。 联想到笔记的故事,薛今是眼神微闪,道:“段海棠?” 然而笔记中亡魂已经死去太久,脱离轮回滞留阳间让他的记忆不断消散,他已经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太大反应了。 薛今是祭出黄符,符篆上笔画闪着莹莹的金光,带着安抚的效果贴上亡魂胸口。 下一刻,对方身形在符篆作用下,变得凝实了许多,再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清明。 “段海棠……这是我的名字?” 亡魂缓缓开口,清隽挺拔地站在原地,视线转向薛今是手中的笔记。 察觉到他的目光,薛今是索性直接把东西递过去。 段海棠翻开笔记,虽然很多东西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看到上边熟悉的字迹,以及摘抄的部分唱词,他还是忍不住哼出调子来。 语调细腻婉转,带着独特的味道。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薛今是看向宴来朝,对上视线后,扬了扬眉稍,道:“帮我对对戏?” 今天课程结束,导演那边得到消息后,明天就会给他安排戏份了,提前对对戏还能减少到时候的ng次数。 宴来朝直接从凳子上拿起台词本,道:“来吧。” 薛今是的第一场戏,是在戏台子上表演时,第一次遇到男主,两人之间短暂地有了一次交锋。 闭了闭眼,薛今是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产生了变化。 他这一刻仿佛站在戏台上,开嗓便唱。 此刻“男主”凝神听着,看似是在听戏,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四周情况,想要在场某个人的命。 “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海棠没有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看着薛今是,忽然皱眉把他们打断,直接说:“这一句应该这么唱。” 他将薛今是刚才的调子重复了一遍,但音节变化十分流畅动听,细微之处的差别被他直接放大。 段海棠认真道:“这个‘你呀’唱错了,调子不对。”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触及段海棠近乎固执的眼神,他便重新唱了一次。 段海棠听完,神色中终于带上一丝满意,这才点头:“有进步了,但还不够好。” “再来。”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再次持续到半夜。 段海棠教完一段,忽然看向窗外天色,怔然:“都这么晚了……” 薛今是伸直双臂,伸了个懒腰,道:“夜深了,不如明天再继续?” 段海棠回神后点头:“也好。” 他现在清醒了不少,虽然过往记忆仍旧记不太清,但对现状好像也明白。 与薛今是道别后,段海棠直接化作一缕青烟,回到了笔记之中。 薛今是拿着笔记,宴来朝上前递给他一杯热茶,道:“润润嗓,明天还要拍摄。” 薛今是没跟他客气,把热茶一饮而尽,道:“先回去休息。” 两人的房间还是紧靠着,第二天一大早,闹钟的铃声还没响起,付桓宇的电话首先把薛今是吵醒。 铃声刚响,薛今是就睁眼接通,打完哈欠听对面语气激动道:“师父,你又上热搜了!!” 薛今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万补字数啦,直到把这两天欠的还完。 这章只有四千,债多不压身,让我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开始日万呜呜呜感谢在2022-03-10 20:45:03~2022-03-11 16:0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709316、c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开窍 热搜这种事, 上过一次就有第二次,一回生二回熟,薛今是熟练翻开微博, 滑到文娱榜到分类。 竟然还在热搜第七……就是画风有点奇特。 标题写着:#恶鬼薛今是# 薛今是:? 他摸摸下巴, 对这个标题感到有些无厘头, 电话那头付桓宇还在叽叽喳喳说话。 “笑死我了,师父你当时是不是故意吓那个主播的?我看视频里,他都被你吓得脸色发白了。” 薛今是恍然, 道:“这热搜和那次的主播有关?” 他点进话题里,下翻好几条都是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好帅好吓人”,翻了几条才看到原由。 热搜来源是一个灵异博主发的剪辑视频,上边配文“震惊!著名胆大主播飞哥,被吓到尖叫逃窜竟是因为……” 很好, 这个标题有那味儿了, 虽然知道后边的发展,但薛今是还是直接点开上边的视频。 整个视频应该都是从对方直播间里截取的,上边还有弹幕飘过,开头画面摇摇晃晃, 是在走路。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主播推不开门,努力半天打开后, 进门用手电筒四处扫,最后发现床上半截身体。 弹幕这时候都要吓疯了,主播也有退缩的意思,但一转身就冒出薛今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就别走了。” 博主故意用特效给这句话加了重音, 还有背景乐,即使不在现场, 光看视频都能被吓得够呛。 一阵尖叫过后,画面一黑,字幕上出现“前方高能”四个字,下一秒,宴来朝那张娱乐圈无人不知的脸出现在镜头前,随后就是薛今是蹲下说着抱歉。 这两人,单拎出去都能靠脸杀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弹幕更是直接被杀疯了。 满屏“啊啊啊”占据视野,薛今是看着笑了会儿。 微博评论里,有不少挂着《晚来天欲雪》id的粉丝在说话。 更了快两个月,《晚来天欲雪》昨天恰好结局,在热搜上狠狠虐了一堆眼泪。 大结局梅争雪在血海中杀出生路,取了老皇帝项上人头,太子李麒重露锋芒,登上皇位,在城门上遥遥射去一剑。 梅争雪纵马远去时有所感应,回身迎上一箭,决然地当胸穿透。 最后半集中,剪辑师再次采用第一集的手法,画面由现实转向从前。 国家海晏河清,身穿帝王衮服的男人在大殿上,面无表情挥剑斩叛党。 少年太子温柔笑着,附身买下卖花女孩手中的花,递上一两纹银。 风吹竹林声动,一座坟冢孤寂地立在其中,竹叶缓缓落在坟头。 明媚的少女和友人嬉笑玩闹,抚琴歌唱,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天空中忽然下了雪,将军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长剑支撑不倒,头发上飘落苍茫大雪。 肆意的少年打马街头,月下舞剑,笑盈盈地替爱马梳着鬃毛…… 最后,年迈的帝王从梦中惊醒。 梦中是长箭穿透昔日好友胸口,是永远不知道他爱慕的少女,自刎于千军万马的城门下。 天色渐晚,窗外大雪。 …… 回忆杀直接霸榜热搜,直到今天都还占据着第一的位置,薛今是的微博粉丝,一夜之间再次猛涨。 这个视频里有薛今是在,不少剧粉蜂拥而来,热度还在往上窜。 评论区大大都是正面评论居多,当然也少不了杠精,不过一般都被粉丝压下去了。 薛今是配合杜兰心的营销,在微博上发了拍摄期间的一些剧照,之后热度继续发酵,和粉丝互动了一会儿,他就退出了微博。 今天剧组拍摄,没多会儿定好的闹钟就及时响起,薛今是刚洗漱完,就听外边传来敲门声。 “今是?”门外响起宴来朝的声音。 薛今是穿好衣服去开门,露出站在外边的宴来朝。 宴来朝视线一顿,忽然伸手在薛今是头上捋了一下,道:“翘起来了。” 薛今是心跳加速了一瞬,他眨眨眼,轻咳之后偏头闪开,转身去拿东西,边走边说:“我已经收拾好,该去片场了。”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宴来朝老是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有时候摸下脑袋,有时候碰碰肩,今天还替他理头发…… 薛今是心里边有点奇怪的情绪,但他把这些都放在一边,出门时和宴来朝稍微错开。 见他先走一步,宴来朝眯眯眼睛,跟了上去。 宴来朝来剧组之前就打过招呼,现在云盛已经官宣签约薛今是,大家都知道他和薛今是的关系,虽然觉得震惊,但想想也说得通。 探班师弟……嘶,好像也行,在场估计就只有付桓宇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他憋着不敢说。 今天的戏需要穿戏服,薛今是这角色是个唱旦角的,一来就钻进化妆间做妆造。 戏曲妆面向来费时间,薛今是坐了两个小时,宴来朝也在一边看了两个小时。 化妆间里边的工作人员,沐浴着宴来朝的视线,本来还很紧张,但被盯的时间长了,竟然还奇异地淡定了。 心态放松之后他们就开始觉得古怪……即使是探班,但也没必要一直盯着人家做造型吧? 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就这么盯着化妆都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宴老师和薛老师的关系这么好? 化妆师转头拿头饰的功夫,出神地想,她男朋友对她都没这么耐心! “怎么了?”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薛今是侧目问,一下子打断对方的思绪。 化妆师回头一惊,从镜子里看到宴来朝后,她顿时一阵心虚。 她为什么会拿这两位,跟她和男朋友比……噫。 不能细想。 化妆师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可怕想法丢掉后,继续完善薛今是的扮相。 戏曲扮相非常考验演员的骨相,俗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薛今是的骨相就漂亮得引人注目。 学戏曲的时候还练了形体,虽然是旦角,但他扮好后往那儿一站,身形修长柔韧,身段窈窕,效果十分拔群。 见他画完妆,宴来朝起身走过去,化妆师一个转身收拾东西的功夫,就见他们站在了一起。 一个戏曲扮相精致逼人,就像盛开的海棠花,一个西装革履身量挺拔,虽然服装不太符合,但气质就和那个年代的军阀如出一辙…… 嘶,配她一脸! 化妆师刚才还在让自己别胡乱拉郎,这时候就立马把节操扔到了一边。 两个帅哥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养眼了呜呜呜! 宴来朝伸手从桌上拿起笔记,里边阴气正在不断往外蔓延,不一会儿,段海棠从中现身。 在场还有其他普通人,薛今是不动声色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段海棠出来后缓了缓,外边天光大亮,他身上贴的符篆正微微闪着光。 他道:“你要开拍了?” 薛今是:“嗯。”他有些微妙地小声道:“这个角色和你同名,在历史上正是以你为原型。” 段海棠有些惊讶,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死了,虽然记不清过往,但也看的很开。 “看来我曾经还有些名气,如今还有剧本以我为原型。” 外边导演在叫人,化妆师替薛今是应了一声。 薛今是走出去,宴来朝不动声色错身走到右边,替他挡挡早晨的阳光。 现在天气还没完全降温,今天恰好是个艳阳天,戏曲扮相厚重,太阳一晒出了汗,花了妆就不好了。 到拍摄地的时候,薛今是才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体温低不怕热,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宴来朝似乎总是会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如此,很少主动开口,行动大于言论。 虽然大多数时候作用不大,但总归是好意…… 薛今是自十六岁后,就很少再遇到对他这么好的人,抿抿唇只觉得指尖有些发热。 “好了,演员快就位,准备开始拍摄!” 这一幕只拍薛今是在台上开嗓的片段,短短几十秒的镜头,却要他唱完一长段,从中截取。 戏曲片段向来不好拍,对演员要求太高,今天薛今是之前的指导老师也在场。 原以为这一幕需要重来好几次,但意外的是,薛今是两条就过了。 中途有个别词和走位不完美,第二次后就已经完全纠正,拍摄非常顺利。 戏曲老师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坐直,神色复杂,眼睛一直紧盯着台上的薛今是。 段海棠飘在上边,仗着摄像机拍不到他,转来转去纠正薛今是的动作,先他一步开嗓指导。 薛今是原本就被他练过,这次有他先示范,出来的效果十分漂亮。 直到导演叫一声“卡!”,段海棠才停下,在薛今是身旁道:“不错。” 薛今是微不可查一颔首,道:“谢了。” 付桓宇和杜河还没动,一道影子先一步闪过去。 薛今是刚从戏台子上下来,离开摄像范围,就有水杯递上来。 “喝口水。” 薛今是一顿,从宴来朝手里接过杯子,见四周众人已经被惊傻的样子,默不作声。 付桓宇、杜河:“……” 偶然看到的化妆师:“……卧槽!” 导演提着喇叭走过来,刚想夸薛今是两句,就看到这一幕,他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你们、你们感情挺好……” 宴来朝侧目,对他点点头。 导演: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薛今是虽然五感强盛,但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可以削弱一点,他也不想听到看到其他人的隐私。 出神中,宴来朝又拿出张纸替他擦掉水渍,薛今是一愣,嘴角被纸巾碰到,莫名有些酥麻。 好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就被导演的声音打断。 “好了好了,开始第二场!” 薛今是忙把杯子塞回给宴来朝,稳了稳头饰,转头就回到戏台子上。 但落在宴来朝眼中,他的背影莫名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宴来朝摩挲着指尖,将蘸了水渍和一丝口红印子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视线看着那抹红痕,好几秒才挪开。 今天只拍了三场,等到后边的戏份顺利拍完,薛今是今天就可以散戏了。 六点结束拍摄,他到化妆间卸妆,宴来朝照旧在边上等着,中途起身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又回来了。 薛今是见了,抽空问:“是公司有事?” 他装作不经意道:“如果公司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 但很快就被宴来朝否定了。 “不是,餐厅的电话,我刚才订了家私房菜,等会儿带你去吃。” 薛今是想说什么,但化妆师正在替他卸唇妆,没来得及出口。 一边拿着卸妆棉,一边心如擂鼓,化妆师只觉得自己这一瞬间要上天了。 救命,今天才开始磕的cp,正主就在往她嘴里强硬塞糖,呜呜呜真幸福! 卸妆卸了好半天才弄完,宴来朝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薛今是就走出来,道:“我去洗个手。” 宴来朝:“嗯,我在这等着。” “哗啦──!” 薛今是拧开水龙头,水声不断想着,他把手放在下边冲洗,罕见的有些心不在焉。 身后隔间里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打着电话。 “我说的是真的,宴来朝和薛今是举止亲密,肯定是在谈恋爱!” “今天一整天,宴来朝都呆在我们剧组,我就不信这没问题。” “一口价五十万,你确定要的话,我就把拍的那些照片都发给你……” 电话声隐隐约约,声音极小,若不是薛今是五感敏锐,怕是还发现不了这里也有人。 对方听到外边的水声,显然也很谨慎,立马小声了很多,但还在和那头讨价还价。 “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就算你不发出去,拿到云盛卖,宴来朝要买下来可不止五十万,你赚的还少?” “我要是有云盛的人脉,还用卖给你,我说……” “砰——!” 电话声被打断,里边的人茫然转身,看着大开的隔间门,眼神瞬间惊悚。 身后水龙头已经被关闭,薛今是拿着一张纸擦拭指尖的水渍,眼神一直盯着对方的电话,道:“你自己删,还是让我把你手机砸了?” 他背着光,眼神十分可怕,那人顿时被吓得哆哆嗦嗦道:“我删我删!” 他调出相册,当着薛今是的面把东西删完,包括回收站里的也删除,哭丧着脸道:“我第一次干这个……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已经删完了!” 薛今是朝他勾勾手,狗仔一愣,下一秒就被夺过手机,随后一声巨响── 手机砸在墙壁上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狗仔哀嚎一声:“我的手机!” 薛今是丢给他一百块钱,道:“打车去云盛,让他们报销手机钱。” 说完,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厕所里,狗仔狠狠捶了一下墙,又被痛得龇牙咧嘴。 “艹,不就是个小白脸,拽什么拽……还好照片我都云端备份了,妈的!” 狗仔骂的东西薛今是都没听见,他现在只觉得有点心慌。 在厕所里听到的所有话都被他忽略,脑袋里只剩下那一句在循环。 「他们肯定是在谈恋爱!」 「在谈恋爱!」 「恋爱!」 …… 脚步猛地一顿,薛今是伸手捂住眼睛,第一次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心跳的有点快……操,我好像有点喜欢宴来朝? 薛今是捏紧双手,立马转身,他想,我还是去把那个狗仔打一顿吧。 但他脚步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听一道声音穿透耳际。 “今是?”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叫个名字,但薛今是此刻和几分钟前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抿唇回头,宴来朝已经走到身前。 “怎么了?” 宴来朝问,随后眼尖地瞧见薛今是指腹一道细小的血痕,他立马伸手想看看,但被薛今是躲开了。 没等他先开口问,薛今是就收回手,装作漫不经心道:“刚才一不小心划了一下。”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宴来朝看他一眼,但薛今是却没和他对视。 果然,有问题。 薛今是错身在前边走,宴来朝见他不想提,也就没再出声,只是看了一眼时间,道:“约的时间快到了,门口有车在等着,那家私房菜味道很好……” 宴来朝还在说,但薛今是觉得自己已经听不进去了,经过刚才狗仔的事情,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对方每个字都仿佛带着热度,薛今是心头有些发烫。 得想个办法先推掉,这种情况下一起吃饭……薛今是觉得自己不太行。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两人刚走到门口,裴少爷就飘了进来,一见薛今是就道:“薛先生,我把唐梨的尸骨带回来了,就在她的房间里。” 薛今是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闪亮过,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话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宴来朝,对方朝他笑了一下,道:“既然有事要忙,那我就把饭局推迟吧。” 他已经察觉到薛今是的躲避了,但那又怎样? 想跑,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宴来朝非常自然地走在薛今是身边,催促他:“还愣着做什么,先去救人,救了人我们再去吃饭。” 薛今是:“……” 他张了张嘴,有些无力道:“……走吧。” 裴少爷没看懂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急切地在前边带路,率先到了唐梨门前。 门一打开,就见到了床上横躺的尸骨。 冥婚死去的人不会被火化,而是土葬,尸身封入棺材,再将棺材埋进坟中。 死去一年,唐梨尸骨上的皮肉已经尽数腐化,只剩下一架白生生的骨架,明显看得到上边九根钉子,以及口中胸口的金针与桃木锥,乍一眼看去,十分骇人。 裴少爷搬运尸骨的时候已经见过这惨状,但再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双眼猩红,怒火滔天。 薛今是一道符贴在他眉心,轻呵:“凝神!” 四周狂风停息,裴少爷眼中血红色退回去,理智慢慢回笼。 他咬牙道:“……抱歉。” 薛今是拍拍手,道:“人之常情。” 搬运途中裴少爷没有轻易动那些钉子,薛今是上前看了之后,回头道:“能救,但很棘手。” 裴少爷立马上前:“您尽管治她,需要做什么都吩咐我!” 薛今是摇头:“这不是你做什么就能轻易救活的……” 他转头弹出一缕金光,暂时稳住不断散发阴气的钉子,道:“经过钉魂,唐梨如今的魂魄看起来似乎正常,但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仅仅靠着这些钉子才拼合着没有散开。” “轻易拔出钉子,会让她承受巨大的痛苦,同时没了钉子的支撑,她的魂魄也会开始破碎。” 没想到情况这么危急,即使有薛今是的符篆在,裴少爷也浑身红光涌动,几乎要控制不止自己的恨意了。 他咬牙道:“祸害遗千年……那贱人害死玉琅不够,还对当时假作非衣的我纠缠不休。” “没想到他在我死后,得了机缘看见锦梨,还想找道士拘魂,强硬办下一场昏礼!” “要不是恰好鬼差经过,救了锦梨,让她得以投胎转世,不然就没有这一世了!” 裴少爷双手指甲狠狠陷入掌心,阴气从伤口中流泻蔓延。 “这一世不知道他采用了什么邪法,徘徊阳间,先一步找到唐梨……” 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和恨意,“是我的错。” 薛今是见他又要想不开,信手再次拍上一张符,叹气:“你错什么……要救她,还需要你出力。” 裴少爷浑身阴气一散,无措道:“可您刚才说不好救……” 薛今是摸摸下巴,道:“的确不好救,但总有办法,只不过这办法还需要你同意才行。” 他还没说救人的后果,就见裴少爷面色一松,立马坚定道:“不管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他这条命是对方给的,要还去也心甘情愿! 薛今是点头,道:“那就行。” 他讲:“要破钉魂而避免唐梨魂飞魄散,就需要一个媒介,将所有的反噬和痛楚,都嫁接过去。” 说完这句,薛今是转头看着裴少爷,问:“你真的愿意吗?” “钉魂反噬带来的痛苦,即使是大罗金仙都承受不了,有我在它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有的时候,痛苦比死还要折磨人。” 将所有的弊端都讲清楚,薛今是再问他的意见,裴少爷还是点头。 “我愿意!” “好。” 薛今是道,“还有一件事,唐梨被钉过魂,魂魄虚弱至极,即使鬼差来了,她也没办法完整撑过轮回道……” 见裴少爷又要开始着急,薛今是道:“我有办法让她转世。” 裴少爷:“薛先生请说!” “你们二人签订命契,命运同担,寿命共享,你能投胎,她就能投胎。” 这听起来似乎比承担痛苦要简单的多,但薛今是却道:“这样一来,你们生生世世都绑定在一起了,同生同死,即使后边再反悔,也没办法再解开。” 裴少爷抬眼:“我不会后悔,请先生为我们签订契约。” 薛今是一顿,道:“好。” 宴来朝看着他,深思。 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命契的存在,难道,是薛今是从他自己的世界,继承来的东西? 他沉思间,薛今是已经抬手刻画出法阵。 金色的符文在半空中浮现,左右各一枚,宴来朝记忆绝佳,一瞬间就看出来这阵法,和薛今是眼中的那个封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下来要简单的多。 他深锁眉头,那边薛今是已经出手。 天空中雷霆乍惊,但却迟迟没有劈下来。 符文一瞬间打入二鬼眉心,裴少爷只觉得心脏一紧,但很快恢复,仿佛有什么枷锁禁锢着,但那种感觉转瞬又消失不见。 特殊的感应牵连着床上的唐梨,裴少爷忍不住问:“好了吗?” “嗯。”薛今是道,“现在开始拔钉子,你准备好。” “嗯!”裴少爷刚说出口,薛今是就一掌拍在他眉心,就此昏了过去。 “醒着也痛,睡了也痛,就让你先昏睡一会儿。”他道。 随后薛今是双手掐诀,灵光乍现,他五指覆盖在白骨上空,手背上青筋浮现,手掌向上一抬── 空气中一阵嗡鸣,随着裴少爷昏睡中穿破天际的惨叫声,第一枚钉子浮在薛今是手心。 宴来朝第一时间布下隔音阵法,钉魂是极其邪恶的法术,每一颗钉子都浸满了恶鬼的血,钉入白骨中吸取唐梨的生气与死气,被□□后还带着冲天煞气,阴气乱撞,钉子不断颤抖着想要逃脱束缚。 薛今是轻轻“哼”了一声,随后五指一捻,钉子轰然粉碎成飞灰。 等裴少爷稍微缓过来了,薛今是再用符篆替他稳固魂魄,开始拔除第二根钉子。 “呃啊啊——!”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窗外星夜已至,明月高悬。 薛今是粉碎第九根钉子,一旁的宴来朝伸手,神力涌现按在他太阳穴,替他缓解疲劳。 灵台骤然清爽,薛今是谓叹一声,随后动作一僵,没等他出声,宴来朝已经退开了,身侧只剩空气中几缕香火味。 薛今是将唇抿做一条直线,目光转向尸骨口中的金针。 眼口都是人身上最通灵的地方,这里还需小心。 金针花费了比之前更大的功夫,才被缓慢拔出,这时裴少爷周身阴气四溢,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几乎没了人形。 宴来朝顺手弹出神力入他灵台,极大程度的缓解了他崩溃的魂魄。 现在就只剩胸口的桃木。 为了防止化厉,桃木锥沾了阳血,是镇煞之物,要想破除阳血,就需要用更加阴煞的东西,或者是比阳血还要厉害的阳气。 薛今是指尖泛着冷光,他刚想伸手在掌心划上一道,忽然脑子里闪过什么,动作瞬间迟疑了。 他转头看向宴来朝,四目相对间,薛今是难得觉得有些羞耻。 “破煞要用到我的血……” 之前答应过,不会轻易再作出伤害自己的事,割上一道……也算吧。 宴来朝愣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惊人的光。 这家伙,总算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宴来朝眉梢忍不住上扬,伸手道:“要血?放我的也一样。” 薛今是嘴角扯了一下:“所以你不让我放血……但可以放你的?” 他忍不住道:“只许州官放火。” 宴来朝忽然笑出声,将手往他闪着冷光的指尖上一凑,掌心被划破,血渗透而出。 他道:“为你流血,我心甘情愿。” 一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薛今是转头龇牙,指尖沾上宴来朝的血,默不作声扭头就走。 宴来朝在他身后张了张口,随后摸摸鼻尖,暗叹。 用力过猛了。 回想刚才那句话,虽然的确是他心之所想,但说出来确实有点那什么…… 唉。 薛今是按住乱蹦的心跳,呼出一口气后,将宴来朝的血打入白骨胸口。 酆都大帝的血,自然不同凡响,几乎是瞬间,桃木锥甚至不需要薛今是去拔除,就在充满杀机的血中被消融,随后化作水汽,一寸寸消散。 钉魂破除。 痛苦消失,裴少爷久久没能松开的牙关张开,浑身阴气没再外泄,和身侧唐梨之间通过一根金线,气息交融。 半晌,唐梨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眼睛。 她先是有些茫然,之后就感受到四肢传来的酸痛感,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最痛苦的时候,唐梨看到四周人影,下意识尖叫一声。 安魂咒打入她眉心,薛今是指尖揉了揉,从裴少爷脑海中复制出一段记忆,画卷一般在唐梨面前铺展开来。 唐梨一时入神,随后眼角落下泪来,被一只手轻轻擦去。 “别哭。” 裴少爷醒来,朝她笑了一下。 唐梨一把扑进他怀中,泣不成声。 薛今是拉了凳子坐下,等他们情绪宣泄够了,开口问:“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两个鬼面面相觑,唐梨轻轻道:“我想报警。” 在扶手上敲击的指尖一顿,薛今是抬眼:“你有证据?” 唐梨点头:“我手机里有个程序,会在开启状态下,将拍摄内容传到云端。” 她垂眸遮盖住里边的决绝和悲痛,道:“在察觉到我父母要害我的时候,我就留了证据,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这么狠心,残忍虐杀她。 唐梨擦擦眼泪,道:“我还记得云盘密码,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大师帮我提交给警方。” “这倒是没问题。”薛今是颔首,他这边不行的话,还可以找祁麟,直接联系他那位叫王争的警察朋友。 唐梨只有这一个心愿,薛今是又将视线看向裴少爷,道:“你呢?” 裴少爷神色迟疑,半晌才叹息道:“我背着地府鬼差,私自斩杀恶鬼……回去后,会先去地狱服刑。” 他沾染了别鬼道血,即使对方罪恶滔天,但动用私刑也算违背了地府法则,按律当判下地狱。 听裴少爷这么说,唐梨眼睛睁大,抓住他的手,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可以替你去!” 她擦掉眼角的眼泪,和裴少爷对视一眼,半晌听到一声叹息。 裴少爷道:“还你的情,这是我自愿的。” “你已经还了!” “这次是你救了我的命,该我还你的情了。” 这两个鬼纠结来纠结去,薛今是支着下巴看了会儿,随后张嘴打完哈欠,道:“行了。” 他眼中含笑,看着裴少爷:“谁说你是背着地府杀的鬼?” 裴少爷一愣,就见薛今是抬起下巴,对宴来朝那边示意。 “帝君在此,见你杀鬼情有可原,宽恕了。” 宴来朝被他抢了话头,一时失笑,摇头无奈。 他伸手从眉心召出一枚玉印,带着玄奥气息的法印飞至裴少爷身前,落下一印。 道:“地府不会为难你。” 裴少爷或许不知晓酆都大帝印的模样,但这熟悉的神明气息,终日笼罩在整个地府,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弯下了腰。 “多谢帝君!” 唐梨还有些愣愣的,不明所以,索性宴来朝也不在乎。 消除完他们的顾虑,薛今是又说:“你们该去投胎了。” 他信手召出一道古朴的钟声,由远及近,虚幻的勾魂索缠绕在两人手腕上。 察觉到灵魂上传来引渡的力道,裴少爷带着唐梨朝他们深深鞠躬。 “两位大人的恩情,我二人没齿难忘……下一世再来报恩。” 薛今是朝他们吹了口气,道:“去吧。” 灵气裹挟着他们,踏上黄泉路。 之后薛今是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张符篆,写上字迹后燃烧。 宴来朝看见他的动作,走上前问:“写的什么?” 薛今是笑眯眯道:“给孟婆去个消息,盯着这两位可别投了一个母亲。” 同享命运的两个人,若没有外力施加干扰,百分之百会投进同一胎。 要真成了血亲,前缘就没法续咯。 明白过来薛今是的想法,宴来朝闷笑一声,猝不及防道:“现在是晚上十点,要吃饭吗?” 薛今是整个人忽然一顿,但失态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过来。 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薛今是岔开话题:“啊好像有点累了,明天还要拍戏,干脆直接回酒店算了。” 宴来朝看破不说破,道:“也行。” 两人又打车回酒店,没想到下车就就见前台迎面而来,对方脸上带着歉意。 到跟前后,她道:“两位实在抱歉,就在刚才302房水管破了……所有损失我们酒店都会一一赔付,您看需不需要重新给您安排一间?” 薛今是刚要点头,宴来朝忽然抢先回答:“不用,我们认识,住一间就行。” 薛今是:“?” 他反手按住宴来朝的手,心跳加速想要出声反驳,宴来朝就忽然转头:“你怎么了,之前不也一起住过吗,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反常?” 他眯眯眼睛,似乎想要看穿薛今是。 薛今是顿时表情微僵,放下宴来朝的手,道:“没什么……房间,房间你随意吧。” 嘴角微不可查上扬一瞬,宴来朝回身和颜悦色道:“我们就一间吧。” 前台来回看他们一眼,迟疑点头:“好的。” 薛今是原本的房间门口,有酒店的工作人员在守着,见他来了就上前道:“先生您的行李都在里边,需不需要现在给您搬过去?” 见宴来朝已经开门,在一旁看着他,薛今是于是点头:“现在搬吧。” 行李都完好无损,没有产生什么损失,唯一的损失就是,他因此被迫搬到了宴来朝的房间。 这家酒店星级很高,房间设施非常不错,但再不错,也掩盖不了它只有一张床的事实。 薛今是进来后,宴来朝将门一关。 要在从前,薛今是绝对不会多想哪怕一个标点符号,但今天被那狗仔打开新世界大门,意识到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产生的奇怪感觉可能都是源于心动…… 薛今是再也不能直视两人同处一室了。 但今天的宴来朝似乎格外不知分寸,关上门后,竟然直接就开始解衬衫扣子。 之前他可从来不这样! 薛今是眼皮子一跳,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过了会儿,身后似乎没什么动静了,薛今是意动地转头,骤然撞见对方腹部一片紧实的腹肌。 ! 这是第二次了,但薛今是还是骤然转头,耳朵染上一片绯红。 他气道:“你怎么在这儿就脱衣服?” 宴来朝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会受到他的指责,语气有些无辜。 “我要进去洗澡,里边没有挂衣服的地方,就想着先脱掉。” 薛今是脑子一团浆糊,闪过的画面全是那片腹肌,他有些想不起来浴室构造了,但宴来朝语气确实很真诚,最后他道:“……好吧,那你快进去。” 宴来朝在他身后眉梢上扬,语调却听着很平静:“我知道了。” 等浴室传来水声,薛今是缓缓转头,见身后空无一人,他才轻轻呼出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暗骂自己一声不争气。 没开窍就无所畏惧,一开窍,怎么反而变成了螃蟹,一点料就红脸。 浴室门不是全封闭的,上边有个小缝隙,热气和水声不断传出来,磨砂的玻璃还能印出里边的模糊影子。 薛今是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 付桓宇在不断给他发沙雕视频,薛今是看了却没觉得丝毫可乐,反而耳朵越来越烫。 他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退出聊天框,迟疑着点开林道长的对话,和对方交涉起小年的进度。 这孩子被他寄宿在茅山,跟那边的年轻弟子一起上课,除了玄门的法术,还要学习小学课程,林道长一直有按时给他报进度。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形,运行日月……” 聊着聊着,薛今是一边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总算平静了下来。 不过没过一会儿,水声骤停,薛今是心跳也漏了一拍,他连忙又念起清静经。 随后浴室门被打开,宴来朝拥着一身水汽走出来,薛今是语调一顿,随后努力遏制自己的悸动。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响起,薛今是念经声夹杂在里边,不一会儿,他听见声音停了,宴来朝忽然就朝这边走过来。 薛今是闭了闭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注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形,运行日月……” 身侧的床忽然下陷一块,薛今是一顿,宴来朝的声音响起。 “在念什么?” 薛今是忽然就闭了嘴,难得露出一副吃瘪的模样。 但宴来朝却不打算放过他。 “《清静经》,你心不静……怎么了?” 他刚洗完洗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和热度,即使是闭着眼睛,薛今是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存在感。 似乎是觉得自己闭着眼睛有些过于心虚,薛今是忽然睁开了眼睛。 迎面就是一片胸膛。 虽然看不到,但薛今是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薛崽:害羞。 宴崽:嘻嘻。感谢在2022-03-11 20:43:22~2022-03-12 21:1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云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楚漓潼 5瓶;败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怎么这么可爱 “你脸红了。”宴来朝忽然说。 他今天好像格外强势, 从下午邀请薛今是吃饭开始,再到酒店的事,然后就是现在。 薛今是一时间无从说起, 他喉结细微滚动一下, 后背倚靠床头, 微微仰起下巴和宴来朝对视。 视线有些尴尬地不敢乱飘,不然就能看见对方腹沟顺流低下的水渍。 宴来朝出来就穿了个短裤,赤着上半身, 线条流畅紧实,跟平常扣子扣到最上边那颗的样子,十分迥异。 薛今是嗫嚅:“是吗?我没什么感觉……” 他说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艹。 好烫。 这谎撒得太明显了,太丢脸, 薛今是放弃地闭上眼睛。 他想, 宴来朝在娱乐圈沉浮这么久,不可谓不人精,肯定察觉他的不对劲了。 仔细一想,对方态度突然转变, 好像就是从他听到狗仔电话之后。 到底怎么了,宴来朝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薛今是还在想, 闭着眼就听宴来朝开了口。 “下午我的公司接到个电话,因为涉及到我的隐私,所以转到了我工作号码上。” “对方声称手上有我的照片,张口就是一百万……我买下来了。” 薛今是心跳忽然加快, 豁然睁眼看着宴来朝, 对方眼中充满意味深长的笑意,双手环臂站在边上, 就这么看着他。 薛今是忽然咬牙,没想到他自认聪明,却因为一时疏忽,被个小小狗仔给骗过去了。 宴来朝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看到了那些照片。 他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就像是弱点被人掌控,挥出一拳却打到了自己。 见薛今是表情不对,宴来朝忽然叹了口气,道:“照片我都删了。” 薛今是恍然睁眼,看着宴来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俯下身,两张脸靠的极近。 距离过近让薛今是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他错身后仰,但忘记自己靠在床头,没能退开毫厘。 宴来朝问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薛今是眼神微微偏移,装傻:“你想要我说什么?”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薛今是仍旧装作不知情。 下午才猛然开窍,现在就要他承认这件事,薛今是脸皮薄,要脸。 见他这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心中有某种猜测的宴来朝忽然笑了,笑声虽然轻微,但还是被薛今是捕捉到,让他咬牙羞愤。 “那我说吧。”宴来朝道。 他垂眸说:“我五感没有关闭削弱,下午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偶然听到动静,就过去看了一眼。” “却没想到,会撞见你和狗仔对峙。” “从那时候你就开始有意无意躲着我,为什么?” 他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却没有疑问,似乎自己有答案。 薛今是听出来,看过去的眼神带着点复杂。 他果然猜到了。 薛今是抿唇,脑子和心里都乱的很,几百年来头一遭对人心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有点羞耻。 他不说话,但今天宴来朝却格外健谈,徐徐开口,他没有再紧接着追问,而是换了话题。 “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好?” 狗仔拍下的那些照片,有宴来朝和薛今是对视的画面,也有宴来朝给他递水、擦汗的画面……这些可不像是单纯的朋友,能做出来的。 更何况,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宴来朝有很严重的洁癖,吃穿住行都要做到最好。 伺候别人?别搞笑了。 薛今是本来就聪明,今天不过一下开窍被打懵了,宴来朝之说了一句话,他就瞬间回神,随后难得双眼瞪大。 “你──” 他刚要说话,就被宴来朝伸手封住接下来的话,道:“这句话,还是我亲自说比较好。”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薛今是,笑盈盈的,温柔的,甚至还有一些忐忑的。 宴来朝叫他名字:“薛今是。” “我喜欢你。” 噗通、噗通── 是心跳的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薛今是忽然伸手捂住胸口,想要把往外乱蹦的心跳按下去。 他被自己没出息的样子蠢到了,一时间有些难为情,转头的时候又因为距离过近,额头擦过一片柔软── 艹。 两人同时一愣,薛今是骤然从床上跳开,他只觉得额头滚烫,瞬间转头不想看到宴来朝的反应。 宴来朝伸手碰了碰嘴唇,无声笑了一下,然后听薛今是终于开口。 “……我知道已经被你看穿了,我承认是有一点喜欢你。” 他破罐子破摔,坦率出口,这下却该换宴来朝心跳加速了。 虽然通过薛今是的态度有所猜测,但猜测和亲耳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看到薛今是背对着自己,耳廓通红,宴来朝低低骂了一声。 ……艹,怎么这么可爱。 “但是──”薛今是忽然画风一转,打断宴来朝心中的遐想。 他道:“我现在还没有打算谈什么恋爱,所以我希望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可以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可以。” 听清薛今是的话,明白过来他居然想逃避后,宴来朝立马急了,打断他十分坚定:“不可以,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难得强硬对待薛今是:“我也不信,在知道我喜欢你后,你还能像平时那样和我相处?” 说到这里,薛今是心里边确实有点动摇了。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没想到涉及感情问题,会这么想逃避。 薛今是知道,今天这事情要是揭过了,他立马就会先跑走,至少要先到一个看不见宴来朝的地方,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还没想完,就听宴来朝忽然语气上扬,带了几分让人手痒的得意:“而且你承认喜欢我……喜欢一个人,就不可能再回到之前。” “反正我不同意。” 好不容易等到他开窍了,宴来朝可不会轻易让他缩回去,今天不挣个好结果,他誓不罢休。 心事完美被戳中,薛今是骤然恼怒,转头质问:“那你想怎么样?” 宴来朝死皮赖脸:“我想和你在一起。” 薛今是表情差点被他直白的话刺激裂开,但他好歹稳住了,面无表情:“做梦。” “你都喜欢我了,怎么能算做梦?最多是合理畅想未来。”宴来朝道。 听到他彻底不要脸的话,薛今是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宴来朝。 他怎么就忘了,虽然平时宴来朝看起来冷静自持有分寸,但最开始他看到的面相,分明是闷骚! 该死,让他骗了。 薛今是一阵懊恼。 他忍不住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会和你在一起?” 薛今是说到这个,宴来朝忽然就眼神微妙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薛今是一记重锤。 “当然,我们俩命定缘分,天生一对。” 薛今是:“?” 他迷惑:“你说什么?” 下一秒,见宴来朝在右手尾指上轻轻弹了一道神力,随后一根闪烁着光亮的红线突然出现。 见到红线后,薛今是:“!” 姻缘红线,他不可能不认识,但看到红线出现在他和宴来朝的手上,却十分震惊。 红线和普通姻缘不一样,这基本上就代表两个人从此绑定在一起,无论怎样,每一世都会在一起。 生生世世的姻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况且上边闪烁着光亮,是代表连接的双方,已经开始动情。 这么直白地被剖开心思,薛今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想到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观宴来朝面相,是红鸾星动,即将桃花来临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个桃花竟然是他自己? 难怪在那之后,基本上他就看不清宴来朝的面相了,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对方身份。 现在看来,这不就是因为,两人姻缘相系,他没法看到“另一半”的命盘吗! 艹。 生死簿可以改,但红线从来没出过错。 薛今是呼出一口气,忽然就想躺平了。 宴来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凑近了,将脸往薛今是眼睛底下一放,眼神带笑:“你若不信,可以用我们的血来卜算。” 这是唯一的,能卜算亲近之人命格的方法了。 薛今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才道:“……不用。” 宴来朝又笑:“那就是信了。” 这一刻,薛今是很想捂脸,遮住自己脸上的心累表情。 达到目的,宴来朝仿佛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有分寸的他,退开后,就站在不远处,不仅不远,亲密但不唐突的距离,道:“我不会逼你,这几天你好好想想,我等得起。”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薛今是:“……” 艹。 今晚格外暴躁。 ── 艰难别扭地一起睡了一晚,薛今是整宿都没怎么合眼,心绪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宣泄。 今天有他的戏要拍,一大早他就起了,洗漱完直接去片场。 关门时,边上被落下的宴来朝睁眼,眼底尽是心事说出去的畅快。 随后他才慢吞吞起身,打电话让助理买来早饭,带去片场。 那家伙想必憋得慌,走的这么快,肯定没心思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卡文了,唉 我去捋一下,明天多写点补上 按照我的大纲来看,最近要准备收尾了,这书大概三十来万的样子,这个月差不多就能完结。 加上番外,我会写到四十万。 感谢在2022-03-12 21:13:47~2022-03-13 16: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墨凝渊 2瓶;薛家小妹、cc、败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不是潜规则 段海棠这两天在薛今是符篆的作用下, 脑子越来越清醒了,虽然仍旧记不起来忘记的生前事,但也悠然自乐。 今天的取景还是有戏台子, 薛今是去的时候, 就见他仗着旁人看不到自己, 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唱着。 腔调婉转,偶尔忘记唱词了,就溜达到戏台边缘的戏曲老师那, 看看她手上的笔记,然后继续唱。 段海棠这副模样顶多三十来岁,跟戏曲老师站在一起,甚至看着还要年轻一些,两人模样生的相似, 五官粗略看下来有三分像。 薛今是到了片场情绪缓解了不少, 没了宴来朝在边上影响,他又变成了平时的自己。 他来得早,戏曲老师来得更早,薛今是见了她甚至有些惊讶。 导演一开始就给他说过, 段老师平时非常忙碌,只能在一开始抽出时间来教导薛今是, 课程结束对方就会离开剧组。 但最近,段老师却每天都按时到剧组,出勤率堪比工作人员。 见薛今是今天来得这么早,导演诧异:“小薛来了, 下午才有你的戏,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到了?” 薛今是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在躲宴来朝,他面色如常地走过去, 手里边还拿着剧本,道:“最近遇到瓶颈期,想来现场观摩一下,看看其他老师的表演学习学习。” 努力的人一向招人喜欢,导演听了眼睛都弯了。 “不错不错,那你就在边上看着吧。” 今天是付桓宇和男主的戏份,虽然是男团出身,但付桓宇演技也不错,在老戏骨手底下也不露怯,接戏接的很流畅。 中场休息的时候,薛今是注意到段海棠唱的某段戏,正是他下次要录的,于是分神听着,偶尔有感悟了,就低声跟着唱两句。 段老师在薛今是一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原本她想走过来说什么,但见到薛今是和导演谈话后,专心观摩别人拍戏,于是犹豫间,决定还是不打扰。 现在中场休息,段老师合上戏本子,走过来,刚到薛今是附近,就听到他哼唱的调子,随后动作一顿,眼神忽然就变了。 注意到面前落下的一片阴影,薛今是抬眸看过去,嘴边的调子戛然而止,他问:“段老师怎么了,是找我有事吗?” 熟悉的调子停止,段老师回神,她眼中带着一丝泪光,忽然道:“我给你的笔记,你看完了?” 薛今是道:“只来得及粗略地看了大半,消化的内容还太少。” 以为对方是来考察功课的,薛今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戏曲毕竟不是一日之功,他进度慢也是常事。 但段老师却没有顺着问其他的,而是提到:“你刚才哼的调子,我记得笔记里没有。” 见薛今是抬眼看过来,她又说:“你应该知道,《梨园》这个角色的原型,就是我的祖父段海棠,而刚才你哼唱的调子,有个转音原本细长,但我祖父却喜欢唱得短促,这样更显愤怒坚定……” “这是我祖父的个人习惯……”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虽然段老师没说出口,但薛今是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四周人这么多,薛今是总不可能说自己是见到真人学的,他顿了顿,道:“最近在网上找了些老先生从前的视频,跟着观摩学习了一段,没想到这么凑巧。” 寻常人也想不到神鬼之说,段老师显然也知道薛今是说的可能性很大,点头后复杂道:“……你有心了。” 她明白自己这行为有些奇怪,但实在是太像了……她对祖父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唱腔,这么多年了,再听到,却是从别人口中。 看清段老师神色落寞,薛今是也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身有灵骨能见到亡魂的,终究还是少数。 如果不是牵连甚大,玄门的人平常不会主动向旁人提及这些,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珍之又珍的亲人,就在自己身边,只是阴阳相隔无法再见。 薛今是保持沉默,段老师是个自持的人,失态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调整好,转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边上段海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戏台子,到跟前,看一眼那头的段老师,问薛今是:“她是我的后代?” 薛今是颔首,轻轻道:“是。” 段海棠感叹:“……虽然我已经记不得她是谁了,但这两天观察过,她也是学戏的,很不错。” 他又看着薛今是,问:“刚刚她来找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薛今是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段海棠又道,但却是换了个话头:“今下午拍的那段戏,你是不是有两句总唱不好?” 实际上,薛今是刚才在听段海棠唱的中途,已经差不多解决了那段唱不好的问题,但他还是顺着说:“嗯。” 段海棠眉间一松,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说。”薛今是看着他。 “我教你唱,你找个方法,让我抱抱她。” 段海棠垂着眼睛,分明自己看着比段老师还年轻许多,但眼中却满是慈爱。 “虽然记不得了,但我总是有一种感觉,好像她小时候是个小哭包,经常哭。” “谁来都不管用,怎么安慰她都照样哭……但只要我抱抱她,她就立马不哭了。” 段海棠叹息:“我刚才在边上看着,她好像快哭了。” “我想抱抱她。” 薛今是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继续把目光放在剧本上,但却说:“成交。” 段海棠立马笑了起来。 时间刚好到九点,导演组那边有工作人员买了早餐,在让大家去领。 薛今是这才想起自己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吃饭,不提到这个还好,一提到就觉得饿了。 他刚站起来,门口就一阵熟悉的骚动,转头过去看,果然,宴来朝来了。 昨晚上两人才互相“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薛今是别扭死了。 但宴来朝明显就是朝着他来的,剧组的人都知道宴来朝来探班,探的是他薛今是的班,躲了更加让人多想。 于是薛今是站着,看他走过来,把手里提的早餐放在小桌上,仿佛没事人一样说:“给你带的早餐。” 薛今是这才意识到他的用心险恶。 探班时按时的早午餐,一起吃的晚餐,生活中偶尔贴心的小动作……难怪他之前觉得怪异别扭,这是被当青蛙给煮了。 不只是他,还有四周显然已经见怪不怪的工作人员。 薛今是发现自己现在没办法避着宴来朝,周围的人见惯了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一旦两个莫名其妙分开,怕是会引起他们奇奇怪怪的想法。 想到这里,薛今是被气到了,咬牙拿过早餐,直接就把明显两人份的东西吃完了,一粒米都没给宴来朝留着。 宴来朝扬扬眉梢,眼睛里都是笑意。 四周有窃窃私语传进耳朵里。 「呜呜呜,宴老师又给薛老师带早餐了,好甜啊……我男朋友都做不到每天雷打不动给我带饭!」 「看着薛老师吃饭就笑,太杀我了……」 「这俩没有问题我一个月不吃肉!!」 …… 薛今是:“……” 薛今是咬着包子,更气了。 这时候有只手递过来水杯,他顺着看过去,宴来朝笑盈盈道:“别噎着了,喝点水。” 薛今是面无表情咽下包子,毫不客气拿过来喝完。 “谢谢哦。” 宴来朝又笑:“就我们这种关系,还用说谢吗?”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兴奋的小声讨论,还有扫射过来的视线,薛今是觉得自己快要把水杯捏爆了。 捅破窗户纸后,宴来朝肉眼可见地浪了起来。 薛今是一开始还要脸,觉得划分界限太清晰的话,脑补的工作人员会特别过分。 但在宴来朝又一次试图叉水果喂给他后,薛今是抢过叉子塞进了付桓宇嘴里。 宴来朝:突然愤怒.jpg! 薛今是拍拍手,忽然心情就好了。 尽管四周的小姑娘不断压抑尖叫,说着「哎呀,宴老师还没把薛老师哄好啊……薛今是炸毛好可爱呜呜呜,磕死我了!」 薛今是八风不动,泰然自若,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练成了金光不坏的强大心脏。 导演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跟宴来朝确实不算太熟,而且这位只是来探班的,不是他手底下的演员,他没办法开口,就只能问薛今是。 等两人暂时分开,导演赶忙凑过去,皱眉八卦:“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薛今是动作一顿,诧异回头:“我们没什么啊。” 导演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随即神色严肃,对他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身后有容氏支持,别怕,要是有什么不愿意的,就直接拒绝,云盛再厉害,也不会轻易和容氏硬刚的……” 他一副过来人沉浮圈内数十年,什么东西没见过的语气,听得薛今是止不住沉默。 薛今是解释:“……他没想潜规则我。” 导演听了更加怪异,支支吾吾道:“你烦他成那样,不是宴老师想潜规则你……难不成还是正常恋爱?” 薛今是:“……” 宴来朝突然冒出来:“什么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更新一章 等到完结也要月底了,还没这么快的!! 还没开始收尾呢!!感谢在2022-03-13 16:03:20~2022-03-14 11: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月 8瓶;傻哈哈 5瓶;沉墨凝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宴来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愣是露出几分“捉奸”的微妙。 导演立马闭嘴,含糊地摆摆手:“下一场快开始了, 你们聊啊。” 留下薛今是和宴来朝在这边, 犄角旮旯, 四面环墙,这地方没人打扰,正是做坏事的绝佳场地。 很显然宴来朝也是这样想的, 导演一走,他就立马揉了揉指骨朝薛今是走过来。 瞥见他嘴角翘起来的弧度,薛今是心情很复杂。 这家伙从昨晚上开始,在他面前好像要把半辈子的笑都露完,跟之前一比, 简直没眼看。 思绪飞走一瞬间, 又被逐渐靠近的宴来朝拉回来,薛今是敏锐察觉到对方越靠越近,于是后退咳了一声,道:“你干嘛?” 宴来朝听到他这句话, 喉结滚动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视线触及青年露出一丝别扭的脸,还是咽下了。 他道:“就想跟你凑一块儿。” 说着,宴来朝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把一步步后退的薛今是挤到了墙角,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薛今是面上发热, 但还算镇定。 宴来朝却发现他每每脸红的时候,虽然表面硬气得很, 但实际上却软的不像话,总是被动驳斥他。 发现这一点,宴来朝愈发得寸进尺。 搁在身侧的小手拇指被温热指尖碰了碰,薛今是立马蜷曲手指缩紧成拳,宴来朝没能得逞,表情立马带上了点遗憾。 薛今是看着牙痒痒,想要揍人。 他忍了忍,在对方妄图用手指把他拳头抠开点时候,没忍住,直接伸手笔直地按在宴来朝胸膛上。 他这一下原本是想直接给宴来朝推开,但手心碰上去,感受到衣料下暗藏的力道,薛今是脑袋里就忍不住浮现昨晚上看到的结实肌肉。 胸肌丁页将两侧撑起来,摸着特别劲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薛今是咳了一下,手掌换到肩上,一把将宴来朝推开。 宴来朝顺势退了两步,幽幽看着薛今是,见他视线一偏就是不和自己对上,又觉得奇怪:“你脸怎么突然红了?” 刚才还只是淡淡一抹薄红,现在已经悄悄红到耳根了。 有问题。 但薛今是就是不说,麻着脸把宴来朝撞开,欲盖弥彰臭着语气道:“别挡道,该我戏份了。” 闹归闹,宴来朝也知道不要在做正事的时候闹,他让开后摸摸鼻尖,觉得死要面子的薛今是也格外可爱。 这一幕算是“段海棠”这个角色的一个小高光,导演跟薛今是讲了半天的戏,这才放他开拍。 幕布后边正是戏台的化妆室,群演和配角演的角色都在争分夺秒,今天有重要人物到场。 段海棠身为台柱子自然也要出场,身着花衣,快速地往头上插发饰,要该他的《牡丹亭》了。 有人悄悄的在嚼舌根。 「听说今天来的是岛国哪个官员,我们真要给岛国人唱戏吗?」 「嗤,有台柱子在,哪儿轮得到你我这种小角色去?」 「哎呀……上次听梅香说他跟岛国人走得很近,不会是真的吧……」 「……我看呀,八九不离十咯~」 四周非议段海棠都充耳不闻,他快速地带好头饰,只听有人尖酸道:“哟,给‘高官’唱曲儿,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下一秒,戏台子外一声枪响惊破云霄。 尖叫声四起,后台也乱作一团。 人群杂乱中,段海棠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袖,行走间裙摆就像一片翻涌的白云。 他踏上台阶前忽然道:“我这戏,不是唱给岛国人听的。” 随后掀开幕帘,款款到了台中央。 那位岛国高官已经死在了座位上,人群四散奔逃,主角顾云意一声枪响,解决掉最后一个岛国人。 随后台上有人开嗓,但却不是细腻婉转的调子,风格骤变,那一嗓,就仿佛铁马冰河迎面杀来。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年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唱的是《穆桂英挂帅》。 顾云意愣了很久,直到同伴拿枪催促他赶紧离开,远处已经有隐隐的车声传来,他离开的脚步一停,道:“把他也带上。” …… 段海棠这个角色,在历史上就是唱昆曲的,一曲《牡丹亭》尤为出名,但提起这个名字,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的京剧《穆桂英挂帅》。 段海棠并不擅长京剧,但《穆桂英挂帅》却成了他的代名词。 这一选段是编剧根据段家传世笔记改编的,可惜的是历史上段海棠就唱过这一次《穆桂英挂帅》。 薛今是一番表演震撼力极强,导演喊完“卡”,高兴地走过去不住拍薛今是的肩,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半透明的亡魂被他手掌直接穿透。 段海棠躲开后表情有些奇怪,薛今是注意到了,低声悄悄问:“怎么了?” 段海棠呼出一口浊气,道:“……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一幕很熟悉。” 能不熟悉么,几乎就是他生前事的翻版。 宴来朝在边上看着,演员本身就容易被戏共情,更何况那边站着的还是他喜欢的人。 心情激荡下,宴来朝刚想走过去,却见段老师却抢先一步,影子在眼前一闪,立马就到了薛今是跟前。 “这出《穆桂英挂帅》笔记上没有……你是怎么唱出来的?” 薛今是余光看了一眼边上的段海棠,转头先对导演道:“我先和老师去那边谈一下。” 导演是个人精,敏锐察觉到其中有隐情,挥挥手大方让他走了,还表示:“今天也没你戏份了,谈完话就去休息吧。” “谢谢导演。” 两人去那边谈话,宴来朝也不好再跟上去,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薛今是直接把段老师带进休息间,刚关上门,对方就迫不及待上前一步,语气激动但又怀疑。 “虽然祖父这一生只在台上出演过一次《穆桂英挂帅》,但我却是听这一出长大的……他不擅京戏,所以有的调子问题很大。” 薛今是静静等着她说完。 段老师自己也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现实却不得不让她相信。 她捏了捏掌心,紧紧盯着薛今是,道:“我想问,为什么你的调子和我祖父的习惯,几乎一模一样。” 导演是个懂戏的,他能听出来薛今是唱的选段中有问题,但有问题却正好符合人设,因此觉得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但段老师却听出不对劲。 太像了,薛今是唱的和她祖父太像了,他穿着戏服唱着这一出戏,甚至让她有种祖父还活着站在面前的错觉。 真的有人能通过视频在短时间内学得这么像吗? 更何况,她祖父《穆桂英挂帅》在网上根本不可能有视频流传。 段老师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她心里边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是又忍不住去思索其中的合理性。 薛今是没让她纠结太久。 原本就答应了段海棠之前的交易,他自然不会食言。 看一眼段海棠后收回视线,薛今是道:“之前骗了你……我那几段戏不是从笔记和视频中学的,而是你的祖父段海棠,亲自教的。” 因为他往旁边看去的一眼,段老师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下一秒薛今是的话又让她觉得惊悚。 害怕是下意识的反应,一瞬过去后,段老师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想问薛今是这话是什么意思,伸手去擦眼泪的时候,却忽然感到眼下一凉。 就像是一阵温柔的风,轻轻吹干了她的眼泪……又或许是一双无法触碰的手。 “……是您吗?” 段老师怔怔站在原地。 薛今是指尖一点灵光悄然没入她眉心,下一刻,段老师就感觉自己被一阵风笼罩其中,熟悉的松木气息扑散而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她被影子抱住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她听到一个几乎要在记忆里淡忘的声音,道:“……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祖父!” 这边气氛悲伤而温馨,薛今是不想站在这里打扰他们,索性转身走出去。 临走前道:“你们只有半个小时。” 段老师不是阳气旺盛的人,跟阴魂相处久了会折寿,薛今是的那点灵光最多能让她支撑半个小时。 时间一久,不只是段老师,段海棠也会受到影响。 休息室的门关上,薛今是站在外边,听到里边若隐若现的哭声,忽然有所感悟。 人生苦短,有的人上一秒还在跟你笑闹,下一秒就有可能生死相隔。 薛今是上一世短短十几年的命,已经让他深刻明白了“生死由命”这四个字,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情了。 宴来朝在那边等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没按捺住,过来的时候就见薛今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脸落寞地站在门外,身边也没人,瞧着怪可怜的。 他走过去就伸手按在薛今是头顶,努力调笑活跃气氛:“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太想我……” 他话未说完,肩就被揽住了,温凉的下巴往他肩上一搁,薛今是在他耳边道。 “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反正生生世世都绑定了,这辈子的早晚,好像也就没必要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感谢在2022-03-14 11:59:42~2022-03-17 20: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辞、得鹿 20瓶;清水言玖 5瓶;季陌无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杀青 薛今是在《梨园》里边的戏份不算太多, 在组里拍了将近俩个月,最近也该杀青了。 历史上“段海棠”这个角色并没有在战争中死去,编剧经过段老师的同意后, 稍做改编, 薛今是拍完一场壮烈的戏, 就杀青了。 这么两个月的相处,导演也发现薛今是在演戏上的天赋,言语间对他颇为欣赏。 这场杀青戏结束, 薛今是还收到了导演给的杀青红包,数额不大,但是心意很到位。 《梨园》里段海棠死的惨烈,戏服和脸上全是血浆,光是卸妆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而真正的段海棠就站在他边上, 十分悠闲。 他之前寄魂在那本笔记上, 现在笔记薛今是已经还给段老师,但段海棠还是没离开。 化妆师帮着薛今是卸完妆,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刚收好就听见敲门声, 她立马心上一咯噔。 从上个月开始,剧组上下都知道薛老师和宴老师成了, 两人在谈恋爱。 也不是他们故意八卦,而是宴来朝实在太张扬。 你见过给整个剧组买加糖奶茶,只给一个放少糖的吗? 你见过为了让那一个吃上冰淇淋,顺带包了整个剧组冷食的吗? 虽然宴来朝之前对薛今是也很体贴, 但当时还很矜持含蓄, 一般都只造福薛今是一个人。 但最近剧组鸡犬升天,一下就让人猜到不对劲了。 再说, 还有人看到他们偷偷牵手呢…… 宴来朝秀恩爱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人员的体重。 化妆师摸摸自己因为最近狂吃零食长出来的双下巴,十分惆怅。 每次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打开都是满载而来的宴来朝,化妆师真是又期待又痛苦。 敲门声又响了,化妆师叹口气,走过去打开,但门外却是戏曲老师。 “段老师?”化妆师惊讶:“您找薛老师吗?” 门外的段老师点头,开口的时候莫名嗓子沙哑:“……嗯。” 最近一个月段老师也经常找薛今是,两人一谈话,段老师就会大半个小时不出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化妆师瞧着,好像段老师今天眼眶有点红?面色看着也很沧桑,黑眼圈挂着,像是失眠了一整晚…… 不过段老师一向比较严肃高冷,剧组上下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怕她,化妆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出口问。 她让开门,让段老师进来。 “薛老师在换衣间,您稍等一下吧。” 剧组上下都知道,段老师每天都要对薛今是教学谈话半小时,这期间基本上不让人打扰。 化妆师给薛今是说一声,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薛今是换衣服出来,见沙发上祖孙两人并排坐着,段海棠絮絮叨叨,段老师却听不到,只能感受到脸上的一阵清风。 见他出来,一人一鬼看过来,薛今是擦擦简单洗过的头发,随意道:“你们聊。” 他一点灵光打入段老师眉心,随后从小门出去了。 出去就撞见宴来朝。 一支还冒着寒气的雪糕递过来,薛今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他手里接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跟段老师撞见我就知道你要从小门出来,干脆就在这等着了。” 宴来朝弯着眼睛。 感受到雪糕上包裹的一层金红色神光,薛今是剥开塑料外衣,尝了一口,感叹:“地府鬼神要是知道你用神力冻雪糕,怕是要连下巴都惊掉。” 说完,就见宴来朝伸手出来,包裹住薛今是的手指。 十一月下旬,温度降的特别快,薛今是贪凉想吃雪糕,但他体温本来就很低,拿着冰棍的手没什么温度,被宴来朝握着,就特别暖和。 “今年最后一个,开春之前都别再吃了。” 宴来朝堂而皇之地管着他。 薛今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一听就是在敷衍。 自从上次冲动之下确定关系后,宴来朝就开始得寸进尺,很多地方对他都既纵容又管控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嚣张到和薛今是穿情侣装。 即使平日出门都有障眼法掩饰,但到目前为止,狗仔拍到的照片也在云盛办公室堆成山了,杜兰心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每天都在崩溃问宴来朝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薛今是不太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大肆讨论,所以在宴来朝问的时候,说的是暂时不公开。 等什么时候他不在娱乐圈混了,到时候再说,按照薛今是的想法,退圈时间不会太远。 扔掉雪糕棍,薛今是瞥见宴来朝嘴唇一碰又要说话,于是立马转移话题:“今天杀青,等会儿我也该离组了,晚上找个时间叫祁麟和谢必安过来,问问唐梨那事的进度,顺带把段海棠带去投胎。” 宴来朝当然清楚薛今是这是想转移话题,他笑了一声,顺着话道:“祁麟那边在跟进之前毒窝的案子,听说已经在收网了,结束也就这两天的事情。” 他问:“你带段海棠去投胎,里边那位知道么?” 薛今是知道他问的是段老师,于是点点头:“昨天就告诉她了。” “段海棠魂魄存留世间太久,本来已经沦为野鬼,但经由我手勾起了一丝牵连,才能重新投胎,错过这次,可就真的只能浑浑噩噩,等到不知多久以后魂飞魄散了。” 其中利害关系摆在眼前,那一人一鬼当然知道怎么选。 相处时间只剩今天,难怪来的时候段老师看着满脸憔悴。 有工作人员搬东西路过,看到宴来朝和薛今是,这两人穿着一黑一白,衣服款式也特别相似,瞧着就特别配。 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一红,见两位正主看过来,她立马故作镇定问:“两位老师在这里……约会?” 宴来朝眉梢上扬,伸手揽住正嘴角抽搐的薛今是的脖颈,半眯着眼睛笑:“被你看出来来了。” 他扬扬下巴,那意思特别明显:别打扰我约会。 工作人员秒懂,立马鞠躬,憋红了脸道:“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转身就跑走了,走之前还留下一串笑声。 “……嘻嘻嘻。” 场景好笑又诡异,宴来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薛今是:“……” 他耳根有点发热,轻咳一声后也没扔开宴来朝的爪子,没什么威慑力地骂他:“整天就知道胡言乱语。” 宴来朝顺势捏捏薛今是瘦削的肩,将浑身重量往他身上一挂,道:“孤男寡男小情侣,不是约会还能是什么?” 薛今是:“……滚。” “不滚。” 谢必安跟着祁麟刚飘过来,就见到自家尊上靠着薛今是,满脸笑意,跟之前那个他大相径庭。 谢必安迟疑,停在半空问祁麟:“那是尊上吧?” 祁麟神色凝重,仔细盯着那边看了好几眼,点头:“……好像是。” 两鬼神色都有点迷幻。 到底是怎么了,才一个多月没见,这俩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抱在一起……嘶! 薛今是遥遥看见他俩飘过来,中途停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一招手:“做什么呢?” 在人前还是稍微要点脸的,宴来朝直起身,但手还搁在薛今是肩上,姿势十分亲昵。 谢必安祁麟到跟前一拱手,道:“见过尊上。” 宴来朝挥挥手,薛今是于是问:“唐梨他们排上队了?” 上次送他们去投胎,但如今地府鬼口拥挤,即使是走后门搞超度,也插不了什么队。 祁麟点点头:“已经排上了,因为他们身上有宴先生的气息,应该很快就能插上队。” 说到唐梨和裴少爷,谢必安一时间还有些唏嘘。 他摸摸下巴感叹:“这裴少爷藏得可真深,二百年来我也只知道他要报恩,却没想到藏了个这么大的惊喜等着。” 这一个多月也听了裴少爷的故事,祁麟对此也了解了一些,他点头也道:“地府法规禁止参与他人因果,唐梨和恶鬼的仇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和他无关,为了替唐梨报仇杀死恶鬼,裴少爷也算是豁出去了。” 隐藏身份,还假借女装来麻痹他们,装作要和恶鬼结亲的样子,让他们相信他的恩人真是那个恶鬼。 裴少爷这么触犯地府条例,要不是因为他秉性不坏,同时还有薛今是和宴来朝帮护,这次回到地府怕是有他受的。 提到唐梨,薛今是忽然想起那个发钗。 当时在古玩街淘到的发钗,据卖家蒋先生所说,应该是另有主人,但怎么却和唐梨的魂魄很契合? 他想到了,也就直接问:“唐梨和当今戏曲的宋家有什么渊源?” 谢必安手里有分册生死簿,他闻言拿出来翻了翻,一会儿说道:“查到了……唐梨上一世叫锦梨。” “上边写,锦梨戏曲天赋极好,本来是那家戏园子的台柱,但因为一次意外,被人推入水中坏了嗓子,之后就自杀而亡。” “推她入水的,就姓宋,在锦梨之后,代替她成了台柱子。” 薛今是恍然:“难怪。” 这世界上总有人嫉妒天才,宋家那位先祖蓄意坏了锦梨的前途,在那个年代最好的头面都给最出名的角儿,锦梨死后,自然就给了宋家那个。 不过器物有灵,薛今是淘到的那只钗,想必就是锦梨生前最常戴的,直到这么多年后还有灵魂上的共鸣。 祁麟又主动提起唐梨的案子。 “薛先生交给我的证据已经收到了,我等会儿就去找王争,把东西都交给他。” 薛今是问:“贩毒案子已经要结束了?” 这件事是警方机密,之前祁麟都没在薛今是他们面前提起,现在案子即将尘埃落定,差不多也可以说了。 提起这个,他眉宇间就难掩喜色和痛快:“嗯,就在今天,潜逃的犯罪分子已经全部缉拿归案,等审判过后,就会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多年夙愿一朝得解,即使已经成鬼,面色青灰,但祁麟的状态却好的不得了。 薛今是点头:“恭喜。” 祁麟笑着点头,薛今是便道:“唐梨的父母有问题,查查她的父母吧。” “没问题。” 结束这个话题,薛今是又问了问地府如今状况,谢必安道他们那位大帝最近神出鬼没,也没闭关,但成天不在地府,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听完,薛今是眉眼间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谢必安看他这样,也有些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但薛今是却不准备说,勾起嘴角歪头似笑非笑:“想知道?不告诉你。” 谢必安随即脸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到头秃,明天恢复日六,暂定每天晚上十点整更新,啾咪啾咪 感谢在2022-03-17 20:50:57~2022-03-18 21:1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曲悲歌、紫色的糖果 20瓶;季陌无风、云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你妈回来了 不过无论用了什么办法, 都没从薛今是嘴里得到回答,谢必安努力半天后还是放弃了。 等他消停,薛今是伸手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道:“差不多了。” 随后休息间的小门被打开, 眼眶泛红的段老师从里边露出身形。 “……时间到了。”她哽咽着道。 薛今是给她施加的法术已经失效, 段海棠站在身旁也看不见。 门口除了薛今是,还有宴来朝和两位鬼差,段老师视线一转, 只能看到宴来朝的存在。 也许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她用指腹擦去眼尾的水痕,道:“宴先生怎么也在?” 说出这句话,段老师就是一顿,随后道:“瞧我有些昏头了……你俩的关系, 宴先生在这里也正常。” 薛今是笑着没说话。 “不用和她多说什么。”谢必安在一旁揣着手, 眯眯眼睛催促。 “我勾魂这许多年,见惯了面对生死的各种人,有的畏惧有的坦然,有人面对鬼神痛哭流涕……也有像她这样意外和死去多时的亲人相聚, 拖延时间不愿放人投胎的。” 谢必安平常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当了几百年鬼差的, 段老师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眼就能看清。 拖延投胎不仅误了亡魂,也会误鬼差的时间,谢必安实在不想再看这些早已见惯的场面。 他看一眼边上的段海棠,又看向薛今是道:“您给她说一声, 人我就先带走了。” 薛今是颔首的功夫, 白无常手里勾魂索扬了两圈飞出来,套在段海棠身上一勾, 段海棠就这么朝那头飞过去。 见到黑白无常的时候,段海棠就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冲薛今是点点头,道:“谢谢你。” 薛今是垂眸,轻轻对他一颔首:“不谢。” 段老师在一旁看着,见薛今是突然朝空气说话,还做着动作,当即有些明白了。 她眼眶又是一红,这次却没再出现一缕清风替她擦干眼泪。 段海棠被勾魂索拘着,谢必安难得大发善心,甩了两下勾魂索道:“要不先给你松松?” 段海棠却摇头,道:“谢谢了……” 此后他再没办法替小孙女擦眼泪,再来一次,不过也是徒增悲伤。 段老师似有所觉,抬眼和面前空气对上,段海棠轻轻道:“再见,囡囡。” 谢必安手指勾了勾:“时辰已到,该跟我走了。” 段老师只觉得面前有阵寒气掠过,她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四周仿佛有什么在悄然离开。 她缓缓低头:“祖父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薛今是遥遥看过去一眼,见鬼门一开,黑白无常并一亡魂消失在门内,点头:“嗯。” 这一声,让段老师的肩立马垮塌下去,咬牙抑制住喉咙间的酸涩。 薛今是体贴的没有看过去,而是道:“我已经杀青,就该离开剧组了,段老师有缘再会。” “走了。”他对宴来朝道。 世间有太多的离别与生死,唐梨和裴少爷,段老师和段海棠,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例。 —— 薛今是现在微博粉丝也快破千万了,前边的几个综艺和剧给他积攒了不少人气,这次杀青,他回程途中发了微博,紧接着《梨园》剧组转发。 @薛今是v:「再见,段海棠。」 没过几秒,有蹲守微博的就留下评论,薛今是看了一会儿,挑几条回复后,就被宴来朝将手机抽走。 两人并排坐着,宴来朝当面把手机锁屏,然后丢回去,理直气壮道:“开车得四个多小时,你不困么?” 薛今是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宴来朝索性挑明了说。 “你要是困的话就靠我肩上睡会儿。” 他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肩头,看过去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薛今是反驳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秒,随后被他咽下去。 他头一歪,上半身朝宴来朝倾斜过去,脑袋一侧稳稳落在宴来朝肩上,闭眼轻轻“嗯”了一声。 乖得像一只发出咕噜声的白猫。 宴来朝嘴角忍不住上扬,伸手扯过车上的薄被盖住两人,随即脑袋一歪,枕着薛今是头顶也闭上眼睛。 “薛哥,我们……”是回你家还是宴总家。 杜河开车突然问,但他抬眼从后视镜看到两人依偎着睡着的样子,后半截话就消失在嘴里。 唉,情侣真让人头疼。 ……那就直接回薛哥家吧。 等周围灯火升起来,宴来朝率先清醒,他刚一动,薛今是就迷迷糊糊间蹭了一下,发尖扫过去,宴来朝只觉得肩膀也痒,心也痒。 最近温度很低,夜里更冷,车里开了空调,宴来朝一低头就见薛今是有些泛红的脸,失笑:“睡得这么熟。” 杜河察觉到后边的动静,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见宴来朝已经醒了就道:“宴总醒了?现在刚到京城,现在去您家还是薛哥家?” 薛今是现在还住在付桓宇那房子里,他东西不多,偌大个别墅就一个房间有人气,宴来朝想都没想:“去我家。” “好嘞。”杜河利落地更改路线。 等车开进宴来朝家的院子,周围灯光被两边的绿化树荫遮挡,薛今是才醒过来。 他懒洋洋靠在宴来朝肩上,也没有起来的意思,眨眨眼张嘴打完哈欠,宴来朝察觉道:“醒了?正好也要到家了。” 视线往两边看过去,薛今是慢慢起身伸完懒腰,道:“去你家?” 宴来朝捏着薛今是的手,无意识把玩指尖,笑道:“现在也是你家了。” 闻言,薛今是睨他一眼,哼一声没说什么。 等下车,薛今是关上车门才想起来:“你爸妈没在家?” 宴来朝道:“我爸国外谈生意,我妈在茅山教导弟子,暂时回不来。” 薛今是点头,轻轻松了口气。 林道长太热情,他真是见一次怕一次。 宴来朝也知道薛今是在担心什么,他一阵发笑,在薛今是转头要发现的前一刻,他撇头对杜河道:“时间也不早了,家里有客房,你今天就别走了吧。” 杜河看一眼时间,直接点头:“那就谢谢宴总了。” “不客气。” 薛今是的房间就在宴来朝边上,两间房就隔了堵墙。 等他洗漱好躺上去,就听床头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这栋房子隔音很好,敲击声细微到很难捕捉,但薛今是五感敏锐,听来就正正好。 他有所猜测,伸手也无奈地敲击回去,过了不到几秒,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随后有人敲门。 薛今是穿鞋打开房门一看,果然,门外站着宴来朝。 他只穿了春秋款的长袖睡衣,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锁骨和胸膛,薛今是扫一眼就挪开视线,见宴来朝斜着倚靠在门口,姿态十分骚包,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做什么?” 宴来朝朝他点点下巴,道:“不让我进去坐坐?” 薛今是扬唇笑了一下,拒绝:“不可以。” 对方立马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但薛今是心如铁石,丝毫不动摇。 确认关系后,这家伙就老是用各种借口想和薛今是睡一屋,丝毫没有之前的矜持样,让薛今是烦不胜烦。 这次目的明显,薛今是拒绝后直接伸手推搡他,刻意避开胸口位置推肩膀,直接把他赶出去。 “行了,别搞怪了,回你房间去。” 宴来朝倔强反抗,两只脚像是粘在地上了一样,上半身后仰,脚下寸步不让。 “我不走。” 房间都在二楼,出门就是长长的走廊,一侧是房间,一侧是腾空的围栏。 薛今是见他赖皮,手上越加用力,甚至还用上了一丝灵力。 宴来朝没想到他来真的,一时不察被推动,后退两步磕上栏杆,发出一阵碰撞声。 “嘶──这么狠?” 宴来朝背手过去揉揉腰后,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道完全伤不到他,但薛今是还是户出一口气,拍上宴来朝的肩,道:“我看看。” 说着探身过去,伸手要碰宴来朝被撞到的地方。 宴来朝奸计得逞,立马趁他弯腰的时候伸手一拉,薛今是失去平衡撞上他肩膀,下一秒就感觉脸侧一热── 一个吻在那里触之即离。 自他同意在一起后,宴来朝就开始本性暴露,除了想跟他粘在一起,还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偷亲。 薛今是自觉不重欲,一时间也有些不理解宴来朝的渴求,一律拒绝后对方还来劲了,老是千方百计勾他,只不过薛今是都没上当。 没想到马失前蹄,在今天栽了。 扑通、扑通── 薛今是脑袋磕在宴来朝肩头,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这种感觉让从没感受过的薛今是有些难为情和尴尬,他垂眸听到宴来朝偷笑,显然心情愉悦,于是立马愤怒了。 张口就咬在宴来朝肩上,对方一吃痛,痛呼了一声。 “嘶──” 咬完薛今是就觉得自己这行为似乎特别智障,宴来朝还在调笑似的摸他脑袋,做顺毛的动作。 “小猫崽子咬人还挺疼……” 薛今是面色一囧,嘴里边就被尴尬冲击到松了口,他刚想说话怼一怼,眼睛抬起来后余光瞟到下边,立马动作一僵。 宴来朝立马察觉,扬眉问:“怎么了?” 薛今是脸上绯红,咬牙在暗处锤了宴来朝腰侧一拳,道:“你妈。” 宴来朝被锤得弯腰:“怎么还骂人呢?” 薛今是垂眸闭眼,有些不忍直视:“我说,你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03-18 21:17:43~2022-03-19 16:5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 3瓶;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该叫师娘了 宴来朝有些不敢回头。 在爸妈面前当了二十几年闷葫芦, 头一次放飞自我被发现,略羞耻。 他还维持着抱住薛今是的动作,对方下巴搁在他肩上, 紧张到呼吸凝滞。 林道长在楼下抬头看, 她伸手盖住小年的眼睛, 面无表情道:“刺激哦。” 薛今是微不可查呜咽一声,把脸埋进宴来朝肩头,死也不抬起来, 搁在下边的手又往宴来朝腰侧锤了一下。 宴来朝痛得龇牙,低声道:“轻点轻点。” 林道长在下边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但也多少能猜到一点,她轻哼一声把小年抱起来,慢悠悠道:“这大半夜的, 该进屋进屋, 我要把小年带去睡觉了。” 房间都在二楼,小年一上去就能看到他们,两人听到话自觉转头进屋。 等薛今是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顺势起了坏水的宴来朝拐进房间。 看到房间门被关上, 薛今是和宴来朝面面相觑,他率先哼一声刺道:“谁说的今晚没人回来?” 宴来朝眨眨眼睛:“别冤枉我, 我可只说了他们暂时回不来,没保证一定不回来。” 几百年没谈过恋爱,头一遭谈就撞上这种尴尬事,薛今是一想到自己刚才跟个狗崽一样咬这家伙的肩被人看到了, 就恨不得下个失忆咒法给林道长。 他扶额半晌, 不太真诚的骂道:“回你自己房间。” 宴来朝眼珠子一转,开始忽悠:“我妈刚才都看到我们那样了, 要是今晚上我回自己房间,他说不定会觉得你是心虚或者恼羞成怒。” 真·恼羞成怒·薛今是:“……” 他死要面子怎么可能承认,只能被宴来朝这句话拿捏,随后臭着脸道:“那你睡沙发。” 房间里有个落地小沙发,单人的,目测加上两侧扶手长度不超过一米二,宴来朝看过去的时候眯眼:“天这么冷,你真忍心让我睡那小东西?” 薛今是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你一个准神,可别睡个沙发就感冒了,说出去地府鬼神都要笑的魂飞魄散了。” 对视一会儿,见薛今是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宴来朝抿抿唇,可怜巴巴叹口气,道:“……真狠心。” 薛今是哼出气音,转头去收拾东西,顺带重新洗漱。 等他出来又换宴来朝,洗手间水声响了几分钟,宴来朝开门出来擦着手,抬头见薛今是从衣柜里抱出新被子。 看样子是要给他放到沙发那边去。 宴来朝垮着肩膀走到还没他小腿高的沙发上坐下,见薛今是抱着被子走过来,盯他一眼后将被子一放── 宴来朝眼睛立马亮了,这被子没放小沙发,而是被丢在了床上。 他特别上道,不用薛今是主动纡尊降贵开口,颠吧颠吧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抱住被子,看着特别老实:“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受冻……我保证,晚上睡觉一定规规矩矩的!” 薛今是扯了扯嘴角,翻身上床躺进里侧,盖着另一床被子,闭眼心累道:“关灯睡觉,明天你自己去给阿姨解释。” 虽然心里觉得他俩这状况他他妈都门清,不用解释,但好不容易这人心软一回让他得逞,还是别去摸老虎屁股了。 宴来朝顺毛摸,点头:“明白。” 薛今是睨他一眼又闭上眼。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微微感受到的灯光一灭,身旁掀起一阵冷风又停止,暖呼呼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今是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全胜状态,虽然体温回升,但冬季多少还是有点偏凉,宴来朝暖烘烘的一大团,搁在身旁倒是舒服。 没过多会儿他就气息绵长,就这么睡着了。 宴来朝睁着眼,极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看着薛今是的睡颜心里发痒,等确认对方已经熟睡,他就忍不住暗戳戳贩剑。 单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薛今是眼前晃了晃。 本来薛今是敏锐的很,但最近在宴来朝身边却越来越放松,有时候熟睡过去都不会轻易醒过来。 就像这次,手带动细微的风晃了半天,他都没有像以前一样警觉地醒过来,宴来朝眼睛就亮了起来。 夜里情绪无限蔓延放大,欲念也更容易滋长。 宴来朝目不转睛盯着薛今是,喉结滚动,四周滚滚黑夜遮住他眼中腾起的火焰。 薛今是轻缓的呼吸越来越近,宴来朝微微探头俯身,目标对准对方轻轻闭合的唇瓣。 胆子在夜里变得比天还大,之前在脸侧匆匆的一吻显然没满足憋了二十几年的处男,他垂眸贴上去。 四片唇上下贴合轻轻碾磨,软嫩的触感让宴来朝一阵头皮发麻。 要不是动作太大或者力气太重,担心会吵醒薛今是,宴来朝现在激动得恨不得把他亲死。 他毛茸茸的后脑勺跟个狗一样,双手不敢撑在薛今是脸侧,就握住床单,因为要克制汹涌的情绪和谷欠望,克制地差点没把床单拽出个洞来。 直到呼出的气息滚烫,这个仅仅止于贴贴的吻才结束。 宴来朝眨眨眼,遗憾挣扎地把自己撕下来,平躺回去的时候伸手盖住眼睛,咬住下唇,舌头不住去顶脸侧。 热死了。 盖住的被子被掀开一半,长腿伸出去,宴来朝呼气吸气妄图缓解突然激动起来的反应。 还好今是没醒着,不然多尴尬……还丢脸。 过了大半个小时,四周空气又逐渐寒意回笼,宴来朝这才把被子重新盖回来。 半晌,空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毛绒脑袋又钻出来,鬼鬼祟祟往床里侧蹭过去,慢吞吞的,直到胸膛贴上薛今是的后背。 ……什么时候转过去的? 宴来朝舔舔嘴皮子,特别轻缓地伸手出来,轻轻钻进薛今是的被子搁他腰上,掌心接触到睡衣温热的布料,他立马觉得手上滚烫。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他缓慢而坚定地从一床被子里,偷渡到了薛今是的被子里,其心极其险恶。 把窄而柔韧的腰松松拢在掌心,宴来朝终于心满意足,就此睡过去。 睡前他还有些遗憾,早知道今是睡得这么沉……刚刚就该把舌头伸进去的。 唉。 咂咂嘴,可惜。 半夜悄悄使坏的后果,就是梦里有些见不得人的画面。 宴来朝睁眼的时候还有些懵,他手里边还坚定地握着薛今是腰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后背跟他胸膛贴的很紧,被窝里暖烘烘的。 做的梦和现在稍微有一丝的重合,这个姿势…… 不能细想! 有的地方确实尴尬,宴来朝耳根通红,后知后觉放缓动作松开薛今是,做贼一样下了床,进浴室。 若有似无的水声响了快一个小时,他才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然后和门口的薛今是四目相对。 宴来朝坦然:“早安。” 薛今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伸手拨开宴来朝,侧身进洗手间道:“早。” 洗手间还有没干的水,薛今是回头:“你早上洗澡?” 宴来朝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习惯睡醒洗澡。”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薛今是收回视线。 “哦。” 趁着薛今是在洗漱,宴来朝脖颈上挂着毛巾,率先走到床边上,掀开一侧被子,两处明显的褶皱落在上边,正是他偷亲的时候忍不住抓的。 神力覆盖上去,掌心发烫,电熨斗一样把褶皱烫平。 干完之后,宴来朝叠好被子,伸手去抓薛今是那边,刚掀开就见床单中央明显的褶皱,他没来得及想,薛今是突然出现。 “你干嘛?” 宴来朝心虚回头,伸手在被子上拍了一下:“我叠被子。” 薛今是视线落在他下巴上,冲洗手间扬了扬,道:“胡茬冒出来了。” 宴来朝一摸,果然,转头就进去打开剃须刀开关。 等他出来的时候,薛今是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小沙发上,回头朝宴来朝看一眼过来,立马让他回想起昨晚和今早的事,随后掩饰性咳了一声。 宴来朝视线飘了一下,看向床边,道:“被子你叠好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确认自己褶皱有抚平后,瞟一眼薛今是睡的地方,刚才看到的皱痕好像已经没了。 “时间不早,该下去了。” 薛今是上前拽住宴来朝的袖子,把他拉出门,宴来朝立马回神,反手握在他手腕上,随后拨开指尖,五指陷入指缝。 薛今是睨他一眼,没出声。 家里白天都有阿姨打扫,今天来的时候见屋里有鞋子,就知道是主人家回来了,于是买了菜回来做早饭。 两人刚下去,就闻到一阵粥的香气,下楼梯时见餐桌上已经坐了人。 林道长和小年并排坐,桌上各放了早餐,简单但精致。 听到动静,林道长放下筷子擦擦嘴,视线投过来后,见他俩还是手拉手走过来的,立马木着脸道:“哈哈。” 薛今是、宴来朝:“……” 小年乖巧地叫人:“师父。” 林道长唯恐天下不乱,撺掇小年改口:“这位,该叫师娘了。” 她指指身形高大的宴来朝,小年张大嘴巴惊讶得久久没回过神。 面对林道长的催促,小年虽然觉得难为情,但还是乖乖喊:“……师、师娘。”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 感谢在2022-03-19 16:55:53~2022-03-19 21:1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傻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你醒着是吧 林道长特别会教小孩子, 小年在茅山呆了两个月,道法突飞猛进,现在二十个付桓宇都赶不上他。 听林道长说这次她是在网上看到《梨园》路透, 摸到薛今是微博看到他杀青了, 猜测两人很快就会回来, 所以带着小年提前回家。 却没想到撞见那一幕。 提到这个薛今是就觉得有些尴尬,他坐下喝粥,没过多会儿宴来朝就把他妈带进书房谈话。 小年眼睛滴溜地转, 看来他在茅山过得不错,两个月性子活泼了不少。 薛今是见了,伸手按在他脑袋上问:“怎么了?” 用脑袋在薛今是手心蹭了蹭,小年伸手揭开脸上的布,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露出自己的样貌。 乖巧的小孩儿脸上充满不少红斑, 细小处焦黑的痕迹还存在着, 但比之从前满脸伤痕的样子,已经是惊天突破了。 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薛今是伸手安抚性摸摸小年的脸,小孩儿立马笑弯了眼睛。 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薛今是问:“是林道长给你治的?” 小年点点头:“林道长给我抹了药。”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让小年坏死的皮肤生长, 那药肯定不简单。 薛今是点头:“得好好谢谢人家。” 小年认真地“嗯”了一声。 才坐没一会儿,薛今是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看联系人是个没备注的号码,随后接通。 “喂, 是薛今是吗?”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小, 略微带着些苍老的调子,薛今是听出是谁, 扬眉道:“秦教授?” “是我。” 这位秦教授就是之前薛今是在古玩街淘到玉先生雕刻文物后,捐出去时前来交接的那位。 但当时两人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薛今是问:“秦教授这次找我是?” 那边说清楚来意:“你知道《宝藏》这个综艺吗?” 薛今是意外:“知道。” 《宝藏》是官方和水果台合作的一部综艺,到现在上线也就播出了两期,但是反响十分热烈。 《宝藏》主要的主角是故宫各类文物,请了明星采用解密探险的方式,来讲述这些文物的故事,通过这个来增强民众对文物的了解,和文化自信。 秦教授手里没有薛今是的联系方式,对方能打来这个电话,肯定是是通过其他途径要来的,这个时候提起《宝藏》显然有目的。 薛今是直接问:“秦教授的来意是?” 那边也没卖关子,直接就敞开了说:“这一期《宝藏》请我做顾问,给了我一个嘉宾名额,我想着娱乐圈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不如给你算了。” “怎么样,要去吗?” 听这语气,好像名额给的不是嘉宾,薛今是有些惊讶:“秦教授说的,不会是让我去当‘宝藏’吧?” 秦教授乐呵呵道:“没错。” 前边说了,《宝藏》的主角不是参与的探险嘉宾,而是那些宝藏。 这综艺会特意请来一些大腕演绎宝藏的故事,类似于文物拟人,以另一种形式再现当年的故事。 探险嘉宾只是寻找故事的工具人,这些演绎“宝藏”的嘉宾才是真正受到关注的。 但按照《宝藏》一贯选角要求,薛今是明显不符合。 他没贸然答应,而是问:“您确定邀请我去演绎‘宝藏’是通过了上边意见的吗?” 《宝藏》的真正话事人可不是水果台,而是那些大佬们。 秦教授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事先跟他们说过,他们也很满意你,你小子演技不错。” 薛今是眨眨眼,质疑:“只是因为演技不错?” 那边立马咳了一声,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你帮助警方破了不少案子,私下里又无偿捐赠文物,那些老家伙挺欣赏你的。” 这次的文物需要年轻人来演绎,提起年轻人,秦教授就想起了薛今是。 他道:“不过,你会跳舞吗?” 薛今是:“……” 他还真会,幼时做什么都很有天赋,杂七杂八学了不少东西,跳舞只是其中一项,当时学的还是古典舞,恰逢薛家祭祀,偶尔还能舞个剑祈福。 这具身体和他融合后,也继承了某些特质,身形修长柔韧,跳舞应该也还可以。 不过他道:“会一些古典舞,但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秦教授道:“可以,到时候再请人教教你,能演就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 薛今是觉得可以答应,又详细问了拍摄时间和内容,这才敲定下来。 挂完电话,薛今是给杜兰西去了个消息,说明这个综艺后,那边立马回复了十几个感叹号,附带一个“牛”。 杜兰心消息弹过来:「你怎么搭上《宝藏》了,不是被骗了?」 这种级别的节目,找上薛今是这种至今没有演过主角的四五线,怎么听怎么假。 薛今是于是搬出秦教授,杜兰心才在震惊中相信。 她问:「但《宝藏》最近没听说有常驻嘉宾要退出,他们又没有飞行嘉宾,你是去顶替谁?」 娱乐圈这种顶替资源的事情不少见,有的没爆出来,但爆出来就是腥风血雨。 像《宝藏》这种节目,能参加的都不是小角色,杜兰心当然不会让薛今是放弃机会,她要做的,就是预防到时候薛今是被掐。 薛今是看一眼秦教授发来的短信,上边介绍他参与节目要扮演的文物,他道:「不顶替谁,去演个文物。」 杜兰心:「……!」 沟通完后,宴来朝和林道长也从书房出来了。 从面色上看不出他们聊了什么,但林道长好歹没再用暧昧的眼神看薛今是,他顿时轻松不少。 抬眼和宴来朝对上,不知道想起什么,薛今是将唇一抿,然后挪开视线。 宴来朝:?干什么躲他。 ── 晚上薛今是查了下文物的信息。 那是个鎏金壶,上边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马,后腿下跪,颈上系了绸带,马嘴上正叼着一只酒杯,酒液被马尽数咽下。 这就是著名的唐朝鎏金舞马壶。 上边绘制的舞马故事悲壮,薛今是正查着资料,就听见房门被推开,一眼看过去,果然又是宴来朝。 薛今是眯眯眼睛,想到昨晚对方死皮赖脸的样子,顿时脸色一黑,道:“你怎么又来了?” 宴来朝大大咧咧推门进来,十分熟稔地反手关门,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你的房间本来就是主卧,主卧原先我住……我回个房间也不行么?” 薛今是面无表情:“不行。” 但很明显宴来朝已经练就了铜皮铁骨,一张脸厚的堪比万里长城的城墙,扭身走过来就从身后揽住薛今是的肩。 宴来朝前腹靠着椅背,直接结束刚才的话题:“你这是在查资料?” 薛今是懒洋洋收回视线,被宴来朝捏捏肩,半眯着眼道:“下个月要去参加《宝藏》。” 这事宴来朝听杜兰心讲了,他好奇:“这就是你要扮的文物?” 宴家也有不少文物,宴来朝眼力还是有的,他看了后道:“舞马壶……你要跳舞?” “嗯,但不用我跳完一整支舞,我只负责演绎故事的部分,真正高潮舞蹈部分有专人负责。” 宴来朝选择性忽视他后边的话,眼睛一亮:“你竟然还会跳舞?” 他捏肩的动作一停,忍不住朝薛今是的腰上看过去。 会跳舞的,这一把小腰是不是都特别棒…… 从屏幕反光上看到宴来朝的眼神,薛今是面无表情地抬手,下一秒,宴来朝就茫然地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伸手不见五指,宴来朝怀疑道:“你封我视觉?” 键盘输入的声音不断想着,随后就是薛今是淡定的声音:“看了不该看的地方,这眼睛还留着做什么?” 这种法术宴来朝自己就能解了,但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了在其中。 宴来朝叹息一声,装作委屈道:“都是男朋友了,看一眼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眼神很贩剑。 薛今是咬咬后牙槽,道:“法术时限只有三个小时,不准自己解开。” 说完,键盘鼠标声停止,薛今是推开凳子进浴室洗漱。 宴来朝乖乖听话,摸索到床上坐下,叹着气,表情特别哀怨。 浴室里水声像是故意似的,享补个不停,好像比之前声音都要大,眼睛看不到但耳朵还能听到,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不知不觉把床单又抓皱了,等浴室水声一停,宴来朝红着耳根回神,手掌松开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 薛今是穿上睡衣,用毛巾擦干发尖滴落的水,刚走出去就被抓住手腕,随后猝不及防下被拉到床边倒下去,随后黑影压下来,嘴上就被啃了一口。 薛今是:“!” 洗完澡原本就脸色发红,这一下他更是变成了虾子。 下意识就一拳给宴来朝腰侧锤过去,谁料被抓住,拳头包裹进对方手心。 头发上水还没擦干,下边床单已经被浸湿,睡着特别难受。 薛今是半眯着眼睛和宴来朝对视,磨牙:“你在做什么?” 宴来朝反而比薛今是还恼怒,手掌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质问:“昨晚上我偷亲你,你醒着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芜湖~ 十点左右还有一更感谢在2022-03-19 21:15:29~2022-03-20 16:3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秋 5瓶;辰月 4瓶;22199953 2瓶;清水言玖、小确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宝物失窃 薛今是看他一眼, 没说话。 见他这反应,宴来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一阵恼火, 直接气笑了, 他伸手在薛今是腰上狠狠挠了一下, 对方立刻受不住地弓了弓,眼睛弯做月牙。 “咳咳……”薛今是笑的咳出声。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 因为被作弄一通,这时候眼睛也因为笑意漫上水汽,宴来朝看着一时有些分神。 那张嘴昨晚上还被他贴着亲了好半天,这会儿咧开笑的特别欢。 一想到自己昨晚上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丢脸,都被这装睡的家伙给看进眼里, 就一阵恼怒。 “故意不吭声, 就是想等着我亲你是吧?”他恶狠狠道。 当时那情况,想也知道是薛今是脸皮薄,闭着眼睛装死,肯定不是宴来朝说的那样, 但他就是要故意曲解。 薛今是眼泪都有些笑出来了,他伸手擦擦眼角, 骂一声:“别自作多情了。” 危险地半眯起眼睛,宴来朝被他的态度刺激到咬牙。 他们这姿势维持久了特别不妙,但薛今是天然在这方面却根筋,一时间也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因为激怒宴来朝, 而大难临头。 宴来朝越想越气, 见薛今是那张不饶人的嘴又要说什么话,他心一横, 直接把脸砸了下去。 反正刚才也啃过了,那就再啃一次好了。 嘴唇被堵上,薛今是一瞬间眼睛睁大,随后极速眨了几下,里边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 相比昨晚上的小心翼翼,宴来朝这次狠心多了,四片唇贴着磨蹭,他手撑在薛今是两侧,重重压下去,两颗心脏靠的极近,两处心跳几乎清晰可闻。 感受到薛今是比自己还要剧烈的心跳,宴来朝睁眼看他脸上通红,总算有种找回场子的爽快。 没想到薛今是平常嘴硬得很,亲起来却意外软糯,就连鼻间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太阳般暖烘烘的感觉。 他身上常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像是冷香,但靠近了又有点甜,宴来朝深吸了一口,感受到气息滚进胸腔,只觉得嘴边的唇又香又软。 偶然瞥见薛今是搁在一旁的手,骨节分明苍白细瘦,抓起床单一定很好看。 冲动的情绪上下乱窜,直接上头,他忽然就起了个念头。 昨晚没能把舌头伸进去…… 唇缝突然被舔了一下,薛今是脑子里一激灵,刚睁开眼睛腰侧就被捏了一下,他没憋住“哈”了一声,随后眼睛骤然闭上,面颊泛红,眼角微微湿润。 宴来朝化身小狗,弓起身用双手捧着薛今是的脸,微微抬起来。 摊在床上的手掌越攥越紧,直到把平整的床单攥出皱痕,放松的指骨逐渐因为过于用力而绷直,手背上苍白的皮肤开始泛红。 就像是浪潮拍打岸边的礁石,潮涨的时候涌上来,随后又退回去,来来回回潮涨潮消,直到很久很久才真正退去,潮水离开前在礁石上落下一线水痕。 银线在空中因为过长的拉扯而崩断,薛今是眼眶通红,睁眼对上宴来朝明显意犹未尽还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不忍直视一般抬起手,手臂盖在眼睛上。 他缓缓道:“……艹。” 宴来朝觉得自己爽到头皮发麻,他咬咬舌尖,微微刺痛后又顶了一下脸侧,跃跃欲试道:“再来一次?” 回应他的是薛今是迎面而来的符篆。 细小的雷霆落在宴来朝手心,顿时让他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薛今是掀开眼睛上盖住的手臂,被亲红的嘴唇上下一碰:“还想亲么?” 充满威胁性的符篆在他两指间阴风晃动,宴来朝一秒变回之前矜持的样子,微笑:“晚安。” 随后在薛今是的目送中溜出房间。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不然他真怕自己今晚上不做人,到时候被雷劈。 房门被关上,头顶的灯微微谎言,薛今是仰面倒回床上,咬了下微微刺痛的下嘴唇,恼道:“他是狗吧。” 脸上热度久久散不去,薛今是关灯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快天明的时候才睡过去。 ── 《宝藏》那边剧组很快找上门,因为是秦教授特意推荐的人,虽然在这些大佬看来薛今是名气不大,作品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但他们态度还是挺好。 剧组请的舞蹈老师,就是会在节目中完整跳完的京城舞团首席,姓桑。 薛今是学了大半个月,才勉强将自己的部分和桑首席的部分衔接流畅,虽然看起来还是差了一节,但单看已经效果拔群。 他学得很快,就连桑首席都赞不绝口,遗憾薛今是没再年轻个十岁,不然从小学起成就会更大。 拍摄那天宴来朝神出鬼没,同样出现在剧组,还充当了节目旁白。 宴来朝和薛今是一起到的时候,还引起了一丝骚动,不过在场的工作人员大都是有身份的,见识也广,虽然惊讶,但情绪收敛得很好。 远远就看到秦教授站在那边,薛今是走过去却见他眉头紧皱,手里拿着手机,上边通话界面亮着。 看来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节目暂时还没开拍,大家都在准备,薛今是跟宴来朝并排坐着,没过多会儿秦教授就打完了电话,紧接着有人匆忙跑进来。 进来的是个小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看着还是个大学生。 她先是看一眼薛今是和宴来朝,样子似乎有些犹豫,薛今是见了非常上道,立即拉着宴来朝站起来,道:“你们聊,我和来朝就先出去了。” 秦教授还是沉着脸,但看向薛今是他们的时候还是缓和了些,点头“嗯”了一声。 等站出去,薛今是才道:“应该有事发生。” 他伸手指节快速变动掐算,随即垂眸道:“有东西不见了。” 宴来朝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工作人员忽然间来去匆匆,四周原本在外的警卫都涌了进来,正四处搜寻着什么东西。 联想到节目拍摄的内容,就不难猜,宴来朝道:“文物丢了?” “差不离,应该是了。”薛今是点头。 节目到现在都还没开始拍,然而所有嘉宾都已经到齐,出问题的就只能是那批文物。 为了寻求真实感,《宝藏》要么是在故宫拍摄,要么是将一些展品搬到拍摄场地,采用的所有文物都是真品,每一样都非常贵重。 如果真的有东西丢了,那后果非常严重。 秦教授从后边推门出来,薛今是见他眉心聚拢神色颓然,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一边走一边看手机,眉头紧皱,薛今是原本想问起,但看他状况也就作罢了。 但秦教授到面前后却主动提起:“今天节目可能要暂停拍摄了。” 薛今是顺势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他问,秦教授肩膀瞬间塌了下去,叹息道:“反正网上都已经传遍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的文物丢了。” “哪个丢了?” 秦教授面色凝重:“不止一样……各地博物馆加在一起,统共丢了八十一件,每一件都是唐朝珍品。” 他深深叹息,显然痛恨不已:“文物娇贵,被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损坏,唉!” 说完,秦教授道:“我要去处理一下,你们要是没事就先去休息室坐一下。” 两人颔首,等人走远了,薛今是摸摸下巴,道:“应该没这么简单。” 他刚才掐算出来的结果,分明带着一丝非自然因素,说不定与鬼神有关。 “先从网上看看消息。”宴来朝道。 刚才秦教授也说了,这件事已经在网上传开,看来闹得特别大,网上消息真假参半,挑挑拣拣有些还是能看。 “嗯。”薛今是点头,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一看之下,相关词条#文物失窃#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词条内讨论数非常大,粗略看下去大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在焦急艾特警方,希望快点找回文物。 一连翻看了好几条,都没获得有效信息,不过倒是让他们知道了一些过程。 这事情说来十分诡异,华国大的省市基本上都有博物馆,文物陈列展览。 就在昨天,几乎三分之一的博物馆都失窃了,丢了一批唐朝文物,因为价值巨大,直接惊动了中央。 各个地方都派了警察严查,但却诡异的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事发前后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失窃文物也没有被近距离接触过,展馆的玻璃柜没有被破坏道痕迹,现场采集不到有效指纹和信息…… 而监控显示,那些文物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即使将视频放慢一千倍,文物也是瞬间消失──细思极恐! 而就在今天,又有一大批文物凭空失窃,警方查到的和昨天没有出入,除了失窃的仍旧是唐朝文物外,他们没有查到一丝线索。 失窃文物中,就有薛今是扮演的舞马壶。 《宝藏》剧组上下总共丢了三件,报上去后失窃总数就达到了八十一,剧组直接严防死守,现在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薛今是跟宴来朝到了休息室,这边也有警卫守着,里边坐了其他嘉宾。 他们进去后,那些嘉宾也只是看一眼,随后就低下头。 要是放在从前,宴来朝来了他们多多少少都会笑脸相迎,但现在的情况……谁能笑得出来。 坐下后薛今是再次伸手掐算,但没过多久就被外边的吵杂声打断。 休息间门被打开,一位身穿警服的人扫是一圈,道:“谁是薛今是和宴来朝?” 两人面面相觑,薛今是道:“是我们。” 警察点点头,道:“两位跟我来一下,我们局长有事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顺带再给预收求求收藏,喵咪预计四月开,这里正文完结后,会接着无缝衔接 第66章 非人类管理局 局长要见他们? 薛今是和宴来朝还没做出反应, 休息室的其他人先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在这文物失窃的关头,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兹事体大大家都唯恐牵连自己, 薛今是和宴来朝竟然惊动了局长。 一看就有问题。 不论好坏, 事不关己远离就好, 立马有人默默挪开,从两人旁边往远处坐过去。 察觉到他们的动作,薛今是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宴来朝站在他身旁对来的警察点头,道:“走吧。” 薛今是两人被带离剧组,直接上车到了警局的局长办公室。 带路的警官敲响办公室的门,里边就道:“进来。” 京城警局的局长叫王争,是个中年男人, 样貌看起来不怒自威, 他扫过来一眼道:“你先出去。” 那位警官点头后出去了,里边就只剩下薛今是他们。 门关上,王争开口:“请坐。” 他看起来没什么架子,边说边站起身走过来, 小桌上有事先泡好的热茶。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热气呼呼吹过来, 王争直接开门见山:“我叫王争,知道两位是玄门之人,身份不低……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想请两位先生替我联系一个人。” 之前替祁麟解决事情的时候, 因为这算是他自己的私事, 再加上性质不一样牵扯到官方的刑事案件,所以薛今是并没有过问。 即使知道对方有个警察朋友, 但也没见过面。 薛今是闻言抬眸,放下手中的茶,道:“局长有事可以直说,找人能找到我这里……你要找的不是活人吧?” 王争也不意外他能猜到,大方点头。 既然薛今是已经承认,他就道:“我想请先生替我联系祁麟。” “祁麟?”薛今是惊讶,听到这个名字他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祁麟的朋友是你。” 王争点头,道:“祁麟之前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两位,说如果以后有急事找他,但他又没出现,可以先联系你们。” 薛今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不过他有些不解,随后问:“之前祁麟和警方联手办案是通过你这边执行的,按理说他会给你留下联络方式……” 薛今是蹙眉:“难道你现在联系不上他?” 既然能找上自己,那就证明没有其他办法了,薛今是凝眉察觉不对。 王争随即苦笑:“没错,最近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祁麟,已经过了快两个月,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薛今是闻言探手,剑指沾上茶水,在桌上用水渍画出符篆,最后一笔落成后水痕逐渐凝实,从桌面漂浮到空中闪着精金光。 “天下太平,无常来应!” 符篆的金光不断闪烁,所有笔画轻颤着像是在挣扎一般,随着薛今是法诀的念动,忽然震动着开始膨胀。 见状,薛今是伸手附在上边,信手一捏,符篆就重新画作水渍洒在他掌心。 宴来朝自然地拉过他的手,用桌上纸巾擦干。 薛今是眼中难掩担心:“祁麟没有响应,我召唤符篆也失效了……” 原本看到他动作的时候,王争双眼微亮抱着希望,但见薛今是也失败后,他顿时面色怔然。 问:“祁麟他……是不是又出事了?” 一声不吭就这么消失,很难不让王争想到他二十年前也是这样消失的。 抬眼见王争神色不对,薛今是否定道:“应该没事。” 闻言,王争眼睛一亮,就听他继续说:“虽然符篆没有响应,但却不像是因为祁麟,而是灵力没能传出去,消息被意外阻挡了。” 这就相当于寄信出去,信都没能进邮箱,对面当然就没办法给出回应了。 王争听了解释,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他抹了把脸又说:“其实这次找两位前来,除了试图联系祁麟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王争说出最终目的,薛今是支着下巴来了兴趣:“什么事?” “文物失窃一案,我们已经确定参与者是非人类。” 三人对视神色各异,薛今是没觉得意外,网上流传的那些监控视频实在是太离奇了,官方没有解释显然就代表了真实性。 凭空消失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人力能达到的。 王争继续道:“从第一批文物失窃到现在,仅仅只过去了一天,警方还没来得及查明原因,今天又有一批文物失窃。” “失窃地点从人来人往的博物馆,不对外开放的个人收藏室,再到防守严密的《宝藏》剧组和故宫……” “根据失窃地负责人告知,这些文物几乎都是在同一个瞬间消失的,只不过它们消失的时间都避开了人的视线。” “到目前为止,总共失窃文物数量八十一件……你们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力是不可能办到的。” 这事离奇得很,再加上失窃地人员混杂,警方第一时间没能封锁消息,直接就被网友传开了,甚至还有监控视频流传出去。 网上众说纷纭,而这些官方人员却是愁得头都要大了。 每一件文物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具有非同一般的价值,一次性失窃这么多,领导第一时间就下了公文,要求彻查。 王争和祁麟接触以来,已经明白了玄学届的存在,这次案件发生,他顶着压力提交关于非人类的文书报告,上头就忽然派了人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王争才知道,原来国家一直都有非人类管理局的存在,只是因为非人类存在没办法公开,所以这个部门一直都行事隐秘。 “管理局已经召开了会议,同时邀请了玄学届的各个大师,希望双管齐下尽快将丢失的文物找回来。” 听王争这么说,薛今是奇怪:“既然已经找到玄门各派的人,那王局长为什么还要找我们两个,难道那么多大师还处理不了这个案子?” 王争抿了抿唇,样子看起来也很苦恼。 他解释道:“管理局有位姓华的同事,他在会议的时候起卦算了文物所在方位,但却没说结果,只要求警方找到你们。” “找我们?”薛今是掀起眼皮思索了一下,转而看向宴来朝。 见宴来朝对自己扬眉,薛今是一哂,随后道:“既然是找我们,那局长就带路吧。” “好……文物脆弱,破案时间需要抓紧,所以辛苦二位了。” 薛今是摇头:“没事。” 管理局在华国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独立于警方,但又和警方息息相关,有很多没能查清的悬案在达成一定条件后,都会自动转到管理局。 出了警局往市中心开,王争的车直接开进商业区,停在一处大楼下。 楼下大门口有“事务管理局”的字样,一下车,薛今是就嗅到了阴气的味道。 宴来朝在他身旁站着,视线扫视一圈,道:“虽然阴气冲天,但其中夹杂的戾气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法挣脱。” 听他这么说,薛今是略一猜测:“现在玄门之人无法直接沟通地府,阳间作乱鬼怪不能下地狱停得到应有的惩罚……应该是这管理局自己造了个监狱,用来关押恶鬼。” 虽然每个城市都有黑白无常,但专司捉鬼的黑无常空窗了这么多年,谢必安一鬼精力有限,只能主要勾魂,有时间了再捉捉鬼。 这样一来,难免有大量厉鬼趁机逃窜作恶,玄门的人就派上用场了。 王争停好车过来,就见他俩站在一块说话,于是走上去道:“这就是管理局了,来之前我已经打好招呼,我们进去吧。” “嗯。” 管理局大门和其他普通单位好像没有区别,一块匾,一个门卫室,门口横杆拦着路。 王争从怀里拿出出入证给门卫看,那人扫一眼后点头放行,等他们进门后,横杆才在身后重新落下。 薛今是一眼就看出这里边的不寻常。 “横杆上有阵法,是一道结界,通行证上的灵气波动和结界一样,应该是钥匙一类存在,但却是一次性的。” 两人看过去,王争手里的通行证已经失去效用,灵气逸散,变成了普通的卡片。 宴来朝点点头,他将视线从门卫身上抽离,偏头跟薛今是道:“那门卫也不简单,身上灵气涌动,腰上挂了七枚铜钱。” 放在玄门已经算顶尖的七钱,在管理局却只负责看门,看来里边藏龙卧虎,不简单啊。 薛今是又道:“刚才听王争说,管理局有个姓华的,这次也是他勘测出什么,却特意要求带我们两个前来,我猜……这个‘华’是华严的华。” “应该是他了,管理局门卫都是七钱,能镇住这些人,也就只有华国九钱第一的华严了。”宴来朝轻声道。 王争在前边走,他俩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所以他将这两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就是个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他阳气比一般的警察还要旺盛,但是阳气旺盛的人一般更不容易遇到灵异事件。 听到薛今是两人的谈话后他愈发惊诧。 谁能想到以为正常的地方,却处处都隐藏着不寻常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两更~ 感谢在2022-03-20 21:25:06~2022-03-22 14:0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云岫、123.、这糖不甜啊 10瓶;苏楚漓潼 5瓶;L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在地下 进到里边, 薛今是暗道这地方果然不简单,防御和攻击的阵法刻了满墙,四周绿化和假山的摆放都有讲究, 风水极佳, 如今是一副招财聚福的地势, 等其中一样东西稍微挪上一寸,这里就是最大的囚牢。 跟着王争进入大楼,门口的净化阵法就将溢出的阴气尽数镇压, 除开脚下黑雾遍布,单看四周的空气还是挺新鲜的。 薛今是嫌弃地跺了跺脚,脚下游荡的阴气就迅速四散开,再想聚拢就被金光阻挡在外,薛今是眉头这才松开。 如法炮制后, 宴来朝也隔开阴气, 而王争手中的通行证虽然无法再进出大门,却还是能沟通墙面的阵法,阻挡阴气。 三人一进来就看到四周穿着制服的人,他们身上的制服看着很奇特, 像是警服,但又像道袍, 袖子很窄但下摆长而宽,腰间配的不是木仓支,而是各种各样的法器。 有剑有刀百花齐放,除此之外, 还挂有铜钱, 最少的都有五钱,最多的则是当中一位女性, 她是九钱。 九钱为天师,这人身上的压迫感极强,但薛今是和宴来朝却十分坦然。 自从上次东和村解决了那尊邪神后,薛今是和宴来朝就在玄门声名远扬。 只不过斩杀邪神的场面他们没有看到,所以大多数人都偏向是宴来朝解决的,薛今是大概率从旁辅助。 宴来朝的身份在玄门已经不是个秘密。 旁边有人介绍:“这位姓兰,是如今华国三位天师之一。” 九钱天师面对寻常鬼差面不改色,但酆都大帝掌管地府,是正神,那位天师缓缓起身,颔首道:“宴先生。” 宴来朝还没真正继承神位,对于人间的威慑力远远不如地府,这天师的态度倒也不卑不亢。 她也没有忽略薛今是,转头道:“薛道友。” 能从旁协助解决邪神,这位薛道友的实力显然也很强劲。 薛今是淡淡一点头作回应,礼貌道:“兰道友。” 天师的年龄不能通过外貌来分辨,这位兰天师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实际年龄肯定要超出许多。 被薛今是这样年轻的人以同辈相称,她却面不改色。 玄门向来以实力为尊,年龄都是次要。 薛今是扬扬眉梢,淡淡想到不愧是天师,单论这气量就让那些没什么实力的玄门之人拍马不及。 “华道友等同门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多时,两位跟我来。”兰天师主动提起。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门口,就是因为以薛今是堪比天师的实力,和宴来朝准神的身份,足够让他们重视。 会议室上电梯到第九层,出来拐角最大的那间就是,同时这里也是整个大楼除开监狱之外,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在这里进行会议,十分安全。 开门后,里边已经坐满,一眼望去大概有二十几人,大都是很眼熟的面孔,应该在邪神那次都见过。 位置自然是以实力为尊,华天师原本坐在首位,但这次他却把最上方的两个位置留了出来,自己位居第三。 身为玄门公认的第一人,华天师这举动让很多人都不解,那位宴先生坐首位也说得过去,毕竟他是准神,能号令地府,但多出来的那个位置……难不成是给薛道友的? 虽然上次被薛今是打脸,明白他实力不容小觑,但大家还是默认他再厉害也不超过华天师,毕竟这么多年的认知根深蒂固……可今天这位置却让他们迷惑了。 而最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进门后兰天师坐在华严下首,宴来朝抬眼看见上边的两个位置,一个在首位,另一个次之。 这就是未来的地府主人吧,四周玄门的人具是眼神发亮,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鬼神,没想到今天却见到了最大的那个! 面对四周灼灼的目光,宴来朝习以为常十分淡定,他当众攥住薛今是的手腕,随后径直走到首位边上。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坐下的时候,他却让人大跌眼镜地绕到后边,按住薛今是的肩,薛今是顺势坐下。 霎时四周鸦雀无声,有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宴先生在想些什么。 随后又见他动了,但却不是坐在下首,而是忽然把华严身旁的椅子搬走,“啪”的一声与薛今是并排放着,随后缓缓坐下。 整张会议桌是长方形的,首位坐东朝西,两人并排坐着,画面看着十分诡异。 ……首位上坐了两个人,这简直是离谱。 薛今是自然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宴来朝没说话,他搁在桌上的食指敲了敲桌面,直接忽视其余人,看向华严道:“听说你找我?” 他这态度众人看在眼里,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嚣张,但华严只是笑了一下,颔首道:“是的。” 他道:“关于文物失窃一案,老道起卦算了一番,但得出的结论却有些奇怪……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轻易下定论,所以才让官方的警官将二位找来。” 华严精通卜算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些年但凡他算的东西就没有出过错的,可信度毋庸置疑,但这次他算出东西后却没有直接公布,而是去找来薛今是和宴来朝。 这很奇怪,当时就有人问华严,是不是卜算结果出了错,但他只是摇头,道:“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都没办法解决。” 薛今是听完解释后抬眼,伸手搁在宴来朝的肩上,道:“果然,你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通过我找来朝。” 之前就有人试图拉拢宴来朝,但他向来不假辞色,对谁都一副冷脸,再加上神明能听清人的心声,宴来朝往往能察觉他们的真正意图,脸就更臭了。 都知道他只对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薛今是。 单独叫宴来朝,他可能不会来,但叫上薛今是他就一定会出现。 华严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薛今是的话。 薛今是也没生气,他眼睛里还带着笑,又问:“那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来呢?” 华严颔首垂眸:“因为薛道友玲珑心窍,见不得世间苦厄。” 他这像是彩虹屁一样的话,四周人听了都有些神色微妙,薛今是眯眯眼,忽然向后靠在椅背上,道:“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见薛今是的反应,宴来朝神色一顿。 华严那么说,他都没反驳…… 心中思索着,宴来朝面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没出声,但身体微微向右侧的薛今是倾斜,明摆着是听他的话。 众人神色不明,华严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东西推到他们面前。 漆黑的圆盘上雕刻着一株枝叶修长的草,上边银色的指针在移动过程中纹丝不动。 这是个罗盘,上边雕刻的植物叫做迷毂,是传说中能够让人辨别方向的仙草。 薛今是拿过罗盘,就听华严道:“耳听为虚,卜算结果我也无法轻易说出口……相关的线索,我相信薛道友也能算出来。”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为什么会让华严卜算?还不是因为卜算一道并不是谁都能行的,现在的华国也就华严一个能做到不出错。 但现在华严让薛今是卜算,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没想到薛道友年纪轻轻不仅已经修成天师,竟然还精通卜算…… 这实在是过于逆天了些! 没有理会其余人怎么想的,薛今是拿起罗盘来回看了一下,随后直接摆阵起卦,手指变换不断掐诀,有玄奥的文字从罗盘中一一浮现,阵法变换中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他要算的,是文物如今的所在方位。 罗盘本来就是个指向性的东西,最基础的卜算就是通过罗盘寻物,指针会给出方向。 在座的都不会卜算,但他们都知道该怎么看罗盘,时间过去几分钟,大家神色立马变了。 只见薛今是的动作不停,灵光溢出,其中隐藏的力量十分强大,压迫感迎面而来,按理说这种强度的卜算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结果,但罗盘上的指针还在不停旋转,速度快到都能听到指针根部连接轴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最后,薛今是动作陡然一停,输出的灵气消散后,罗盘上的指针却没有因为惯性而继续摇摆,而是瞬间停止,恢复之前纹丝不动的模样。 “啪嗒”一声,薛今是淡淡把东西放回桌上,道:“有结果了。” 其中有位七钱道士闻言忍不住问:“可是指针没有给出任何方向,薛道友是如何得出结论的,得出的又是什么结论?” 他出声的第一时间,薛今是就朝那人看过去,等他说完,薛今是淡淡道:“罗盘已经给了方向。” 不等人询问,他直接开口:“我卜算从来都不会出错,指针之所以一直旋转,是因为文物所在地是指针指不到的方向。” 出声的道士狐疑:“东南西北任何方向罗盘都能指出来,又不是天上地……”他话未说完,忽然就愣住了,冷汗骤然渗出。 薛今是看他一眼,随后拿起罗盘,指尖金光钻进去,随着他将罗盘竖直立在空中,上边的指针“啪嗒”一声,骤然垂直指向下边。 他掀了掀眼皮,道:“那些文物,在地下。”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六点半左右第三更~ 第68章 再入地府 薛今是右手没有空闲, 伸手掐算着,但每到最后关头,总有一道不可抗力在阻止着他的动作。 最后他放下手, 道:“准确来说, 是在地府。” 普通的鬼神可没办法阻止他卜算。 这句话一出, 在场傻了大半,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为什么华严华严之前不说结果了。 涉及到地府,谁敢轻易下定论?这事还真的非要让宴来朝到场不可。 他身份使然, 阳间地府都有关系,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好说话,玄门和地府失联这么多年,早已经不知道下边的情况,况且地府鬼神众多, 这案件有很微妙。 阳间丢了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东西现在指向地府……说地府偷东西,即使他们联系上了鬼神,怕不是也会被对方直接揍回来。 更何况他们根本联系不上,阳间行走最频繁的无常他们都见不上面, 别再说其他。 整个事件最终竟然都压在了薛今是和宴来朝肩上,只有他们才能处理。 一个能沟通鬼神, 一个直接就能统领鬼神……只要他们答应,要找回文物不是最简单的事? 这些人面色轻松,几乎要没了之前的惆怅,薛今是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他唇角勾了一下, 直接打破他们的幻想:“别想的太轻松,这事没那么简单。” 众人愣了一下, 随后开口的是之前领他们进门的兰天师,她问:“薛道友有什么新发现么?” 指尖在桌面叩了叩发出闷闷的声响,仿佛小锤子敲在在场诸位的心上,情绪也忍不住下落。 薛今是说出自己之前在警局发生的事,果不其然这些人在听到他召唤不了鬼差后,都变了脸色。 半晌他才好整以暇道:“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无视我的召请,召不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府出事了。” “但是只要接到召请,即使不来也会给个回应,这次连回应都没有,我猜是鬼门关闭了。” 刚说完,就有人诧异地反驳薛今是:“可鬼门不是已经关闭百年了吗?” 薛今是淡淡朝他扫过去一眼,随即道:“那只是单向关闭而已,阳间联系不到地府,但地府的鬼却可以进入阳间,否则他们勾不了魂。” 这句话仿佛让兰天师想到什么,她恍然蹙眉:“难怪,地府最近关闭鬼门,无常没有出来捉鬼……我说京城最近的野鬼怎么突然多了起来。” 寻常亡魂不去投胎,一月之后就会断开和黄泉路的牵连,逐渐沦为野鬼。 “意思是,鬼门关闭至少一个月了。”兰天师神色凝重。 阳间鬼怪大都依赖地府处理,剩下的才由玄门的人来处置,这管理局下边关了数十只厉鬼,听起来似乎很多,但却连地府万分之一都没有。 而地府一旦完全关闭,大量鬼怪没有被抓捕归案,阳间根本没办法处置。 甚至除开厉鬼,单说每天死去的亡魂数量如此庞大,没有每个城市的无常引渡去地府,阳间根本没法处置。 亡魂不犯事就不能处置,放任他们在外,和普通人接触了,阴气又会伤害活人…… 阳间承受不住没有地府的后果,没想到一个文物失窃案件能牵扯出这么重大的事情,在场的人脸色都异常难看。 华严眉心收拢,百思不得其解:“地府既然关闭了,那最近的文物又是怎么丢失的?” “很简单,谁关的就让谁打开,他们盗走文物后又关上了。”薛今是道。 他这个盗字说的十分直白,让其他没敢说出口的人面色一阵古怪。 但薛今是仍旧有恃无恐,听华严道:“既然关闭了鬼门,那就只能证明地府现在形势严峻……可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来阳间,拿走那些文物,这是为什么?” 兰天师道:“这些文物肯定对他们有用,至于是什么作用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文物除了价值连城,还能有什么作用……” 这也是其他人觉得费解的地方。 薛今是看他们一眼,见这些道士脸上的不解不像作假,于是奇怪道:“你们做法器的,难道不知道‘器物有灵’的说法?” 华严一愣:“当然知道……但物件的灵性不都是借助我们的手,所以才生出来的吗?” 薛今是忍不住道:“脸真大。” 众人:“……” 华严已经是华国第一人了,却认知有差异,薛今是想,估计这个世界虽然和他原先的世界无限接近,但终归还是有很大差别。 他索性也不解释了,道:“想知道他们盗文物做什么,直接找上门去问就是了。” 其余道士面面相觑,有人怀疑道:“可道友方才不是说,鬼门已经关了么?” 薛今是懒洋洋道:“关就关了,再开不就得了。” 华严双眼有神,面带喜色:“薛道友有办法?” 他们现在已经忽略旁边默不作声的宴来朝了,只把薛今是当作主心骨,但薛今是可没忽略他。 “我先试试,如果我的方法不行,那就让来朝开。” 地府总不可能拒绝主人回归。 薛今是说的笃定,他的态度让大家重燃希望,随后听他道:“先让让,给我空出一片地方来。” 众道士连忙让开,没过多久就腾出一片地方,薛今是站在其中,从腰间取下玉笔,笔尖点点金光闪过,随着动作在空中成符。 “玄光洞明,地府通行,有路在前,生人立停──鬼门开!” 随着薛今是法诀念下最后一个音节,整个会议室都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地面颤抖,就像是有什么要从地上钻出来一般,随后又东西破土而出。 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 将笔收回腰间放好,薛今是低头间,华严上前一步道:“这就是鬼门……但为什么上边有锁?” 只见漆黑古朴的大门上,蔓延着金红色光芒的铁锁捆缚住整个大门,缠绕几圈后死死锁住,看样子根本无法打开。 兰天师道:“鬼门出现,但却进不去……这可怎么办?” 他们惆怅,但薛今是却早有预料,他转头冲宴来朝勾勾手指,对方立刻走上前。 薛今是道:“借你一滴血。” 神明的血液可不能轻易交出去,但宴来朝二话不说就伸手,薛今是指尖在宴来朝食指上划了一道,金红的血渗出一滴后,伤口迅速愈合。 关锁大门的锁链上,那道气息分明就属于酆都大帝,要解开门锁,当然该用他一脉相承的东西。 宴来朝的指尖血被薛今是浮在掌心,随后用灵力推入,瞬间就没入锁链之中,金红色的光波动了一下,随后众人耳边传来清晰的“咔嚓”声,门上锁链断裂,随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鬼门开了。 “鬼门开了!” 百年来谁见过真正的鬼门?即使知道现在的状况很险峻,但在场诸位还是忍不住情绪激动。 薛今是见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地往那边靠近,立马出声呵斥:“进去后我不会保护你们,地府即使天师去了都会难以自保,想死的就继续。”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立马将众人激动的火焰浇灭了。 华严冷静道:“天师以下都不许靠近鬼门。” 他在玄学界积威已久,说话分量很足,当即所有人都不动了。 在场只有两位天师,兰天师站起来理了理道袍的衣袖,道:“华道友,我已经准备好了。” 见他们已经做好决定,薛今是点点头,拉着宴来朝手腕,信手在鬼门前一挥,随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后边昏暗的天空。 阴气从门缝中不断向外伸掌蔓延,薛今是道:“进去吧。” 随后拉着宴来朝率先进去,其余两位天师紧随其后。 进入的时候,薛今是在门上下了道法诀,阻挡第五人贸然闯入。 ── 地府的天空还是上次来的那样,彼岸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头顶圆月高悬,脚底下是黄泉路的烂泥,遥遥望上一眼就能看到那边的大门。 大门上对联带着无上的震慑力,华严和兰天师一进入就感到魂魄不适,但两人都实力超群,很快就调整过来。 薛今是落地就松开宴来朝的手,注意到他身上时隐时现的气息,薛今是蹙眉。 “为什么会这样?” 宴来朝眉心的玉印在发生颤动,衮服冠冕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薛今是十分费解:“总不可能是那位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吧……” 现在地府出事,那位显然没有这么闲。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看来地府这次出大事了。” 大到连酆都大帝都能影响。 华严二人脸色略微苍白,薛今是在他们身上下了一道灵气,以防等会儿走散,道:“先进去。” 大门处没有任何鬼魂的影子,就连镇守的牛头马面都不见了踪影,门上阻挡的结界经由薛今是手一挥而,就应声而破,四人踏入── 随后就是漫天的鬼哭声。 眼前阴气浓的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所有人都吞没进去,一道白影在其中穿梭,薛今是凝眉:“谢必安?”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第69章 解封 “是那位无常。” 华严在上次邪神一案中见到过谢必安, 通过白衣高帽的特征看出他的身份,随后给兰天师解释。 整个眼前的能见度很低,四周阴气乱窜, 华严难得一次眉头紧锁, 他和兰天师对视一眼, 道:“这里的阴气凶戾程度是老道平生所见之最……地府怎么会变成这样。” 即使这百年来鬼门不对阳间开启,但从前也有大量的资料流传出来,其中就有描述地府彼岸花盛开, 流水潺潺,即使是传说中的鬼怪之都,但这里在鬼神的管辖之下十分有秩序,仿佛另类的亡魂桃源。 但是现在,空中充斥着厉鬼的气息, 阴气浓度过高造成的黑色闪电不断发出“刺啦”声, 鬼怪尖啸不绝于耳,即使鼻尖能闻到彼岸花的幽香,但眼前却出了黑雾还是黑雾。 哪里还是桃源,分明已经成了真正的“地狱”。 【最后一个副本卡死我了, 作话一千字补偿,我再理一下思路明天努力日万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黑雾带着极大的攻击性,四人并没有轻易靠近,薛今是见华严和兰天师周身有阴气试图进行攻击,随即扔出符篆替他们立起一道屏障。 兰天师颔首:“多谢薛道友。” 见他们脱离危险,薛今是收回视线看向空中的白衣无常,扬声喊他:“谢必安!” 谢必安与鬼魅抗衡了不知道多久,这一片都是诡谲的阴气,没有形体的厉鬼潜藏其中,已经在他身上造成了不少骇人伤口。 白无常本就不擅长战斗,他浑身阴气几乎要和四周分不开了,勾魂索漫天飞舞形成护甲罩在四周。 长时间的战斗让他累到神情麻木,再次击退一道阴气后,谢必安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谢必安!” 谢必安猛然回头,勾魂索朝后背铺天盖地的黑雾中劈下,浓烈的黑色屏障短暂被分开,透过缝隙他终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 飞身而出,带着身后追击过来的数百鬼怪,谢必安厉喝:“祁麟在中心,救他!” 不等他再多说,下边的四人已经动了。 华严和兰天师提剑杀去,带着特殊符文的法器一剑就能斩断黑雾。 宴来朝如今道法成熟,手中神力已经能做到如臂使指,身形动作流畅,造成的破坏效果也极强。 四周阴气略微退散,谢必安退守到他们身边,靠近之后终于看清里边的情况,没想到这黑雾中竟然有上百只恶鬼,鲜艳的颜色在黑雾中不断穿梭。 薛今是闭目,手中桃木蔓延生长,脱离他掌心穿透进黑雾中去,再出来时便见他睁眼道:“我看到祁麟了。” 谢必安闻言连忙上前,焦急道:“他怎么样了?” 话说不清,薛今是手上掐诀:“以眼为镜,具现真形!”他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了桃木路径的画面。 黑雾范围很大,祁麟被困在最中心无法挣脱,数不清的厉鬼在试图攻破他,此刻他鬼相尽显,看着非常乏力。 谢必安一看就急了:“不行,我得去救他!” 见他莽莽撞撞地就要冲进去,薛今是伸手钳制住谢必安,把人按下来后才到:“你去送死么?” 谢必安回头时双眼猩红,腮上两团红色看着愈发恐怖,他厉声道:“祁麟为了把我推出来才会陷入中心,这是我欠他的!” 没想到这家伙平常看着冷心冷情不着调,但还挺讲义气的,薛今是一巴掌拍谢必安脑袋上,将他周身作怪妄图激化戾气的东西拍散,等他冷静下来后,才道:“不能全身而退就给我让开。” 薛今是慢条斯理伸手按在眼尾,道:“我来。” 周身煞气被拍散,谢必安被影响后加剧的情绪忽然就冷静下来,他顿了顿后按捺住心中的担忧,默不作声退开。 再次调出左眼封印,熟稔地调转符文顺序,将封印效果解除,九天之上雷声隐隐作响,但这次却没再落下惊雷。 直到左眼完全化为金色,玄奥的气息从瞳孔之中铺天盖地的蔓延出来,华天师等人察觉到威压后立刻后退,而面前的阴气忽然凝滞了一瞬间。 红色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薛今是抬眼看过去,左眼瞳孔带着莫名的冰冷。 “想跑?晚了。” ——— 感谢在2022-03-22 18:06:30~2022-03-23 20:3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905245 20瓶;123. 10瓶;cc、21218067 2瓶;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立地成神 进入地府后, 活人的本体就会逐渐虚化,魂魄露在外头,薛今是此刻完全就是自己的模样。 一半的封印完全解开, 浓郁的金色在眼中流转, 一半身躯的经络变成金色, 薛今是手中的桃枝不断战栗着发出轻颤,木身随着颤动逐渐有裂纹凸显,他“啧”了一声, 随后桃木离手,被金光托着送到宴来朝跟前。 宴来朝伸手接住,便听他道:“替我收好。” 桃枝没办法承受薛今是力量的灌输,落在宴来朝手里后又逐渐恢复正常,他蹙眉问:“你不用武器?” 这么久以来薛今是都是靠符篆法诀以及桃枝, 来作为攻击手段, 现在眼前的鬼魅数量庞大,符篆已然没办法生效,就只能靠绝对的力量来取胜。 桃木不能用,他要怎么攻击? 薛今是回头看了宴来朝一眼, 一金一黑的瞳孔左眼冷漠右眼生动,他笑了一下便伸手撩开后背上垂落的长发, 一截白玉样的脖颈从领口露出。 右手覆盖在颈下两寸的骨节上,薛今是道:“武器?我有。” 话音一落,单手凭空一抓──有什么东西从脊柱中被抽了出来。 华严见状罕见失态:“这是以魂养器!” 玄门之人皆有法器,创造法器的方式有千百种, 其中最厉害也是最残忍的就是以魂养器。 打碎法器捻出精魄, 硬生生灌注进魂体的脊柱中,所造成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但也正是因为和法器融为一体,这样铸造出来的法器才能做到如臂使指。 以魂养器的方法在玄学界已经被禁止多年,没想到薛今是竟然用了这种禁术! 从脑中资料里提取出相关信息,宴来朝捏紧桃枝,咬牙眉心狠狠皱在一起。 他身上神力波动越来越不稳定,漆黑的长发长至腰间,冠冕的玉珠忽隐忽现。 谢必安将这些看在眼中,捏着勾魂索的手逐渐攥紧。 从魂魄中抽出一部分来,薛今是的表情却看着十分轻松,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白玉做的三尺利刃,剑刃根部刻着两个字“吹雪”。 薛今是曲直弹了下剑身,听到白玉发出的清响后垂眸道:“好久不见。” 他抬眼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直接利落转身,剑锋发出激动的嗡鸣声,随后平平淡淡的一挥手──霎时间天地色变。 金光裹挟着剑气,破坏性极强的杀伐剑意直冲向黑雾,其中鬼魅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声就已经被一剑斩灭! 黑雾浓重,上百阴魂厉鬼竟然直接被这一剑斩了一半,面前铺天盖地的黑雾被撕裂,从中露出条深深的沟壑。 察觉到薛今是的可怕,众鬼尖叫着四处逃窜,黑雾又开始翻涌。 薛今是只轻描淡写掀了掀眼皮,笑:“都说了,现在才逃,已经晚了──” 他快到让人捕捉不了剑锋的轨迹,不过瞬息间就已经挥出了七剑。 破军、武曲、廉贞……贪狼! 七星剑法在薛今是的手中有撼天动地的气势,大风吹起众人袍角,他们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天地骤然变了颜色。 黑雾消失不见,整个眼前都充满剑气造成的沟壑,空气中的彼岸花香没有阻挡后愈发浓烈,当中祁麟单膝着地,用哭丧棒支撑着他的身体才没倒下。 谢必安震撼地近乎失神,但看到祁麟后,他倒吸一口冷气勉强冷静下来,飞身过去查看祁麟状况。 四周剑痕充斥,但中央却干干净净一片,完美避开了祁麟。 这惊天几剑直接让两位天师说不出话来,薛今是收起吹雪,转头就见宴来朝迎面走来。 他见对方身上神力动荡,刚想开口就感觉到左眼上传来轻微的触感,还睁着的眼睛眨了眨,薛今是问:“怎么了?” 宴来朝伸手罩住他金色的眼睛,开口:“……你解开封印后就像变了个人。” 两只眼睛的情绪完全不相同,宴来朝看着心中一阵怪异。 薛今是眨眨眼,伸手将他拔下来,道:“只是点副作用,这力量会让我情绪变淡。” 记忆中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力量和阵法,宴来朝抿唇不语。 薛今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在他眉心忽隐忽现的玉印上按了按,道:“你这状况不对劲,看来酆都大帝那边出的事不小。” 他说完这句,正好被扶着祁麟走过来的谢必安听到,两人便见谢必安眼神沉沉,和平日判若两人。 “眼睛不继续封印?”宴来朝问。 “不用。”薛今是抬眼看了看没什么动静的天,道:“没有威胁在,就不用再封印回去。” 他没有过多解释,转头看向两个无常,问:“地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起这件事,两位天师也走上前来,华严道:“地府大乱必定会影响人间,事关重大,还请无常如实告知。” 谢必安脸色非常难看,他沉默半晌,却道:“此事还不到告知人间的时候,两位天师请止步。” 他说完抬眼看着宴来朝和薛今是,道:“既然尊上提前回来了,那就请跟属下走吧。” 薛今是心中忽然就有了猜测,他侧目看向宴来朝,此刻他身上神光涌现,那套冠冕又出现了。 四周阴气已经被荡涤一空,但不远处又有厉鬼在徘徊着,要不是顾及这边薛今是留下的剑气,可能已经一拥而上了。 心中做下决定,薛今是对宴来朝道:“既然这样,那就跟他去吧。” 他转头对天师道:“这里太危险,你们先回阳间,之后有消息我会告知你们。” 得到答复后,华严和兰天师面面相觑也决定不再多留,后续能获取消息就行,他们点点头。 薛今是替他们打开回去的鬼门,见人消失在其中,转头冲谢必安道:“走吧。” 但谢必安神色仍然有迟疑:“这是地府内部事务……” “带路。”宴来朝直接出声打断他,谢必安顿了顿后就没再质疑。 “……请跟我来。” 走过奈何桥,薛今是和宴来朝才知道现在的地府形势有多严峻,四周诸多鬼魅蠢蠢欲动,根据那冲天的怨气来看,至少都是千年级别的厉鬼。 要不是薛今是浑身气息外放震慑,它们估计已经冲过来叫嚣着要撕碎他们了。 “这些鬼是从哪里来的?”薛今是蹙眉问。 谢必安看了一眼宴来朝,见他点头后,这才道:“它们都是从十八地狱逃出来的服刑鬼。” 十八地狱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犯了大错的鬼怪,凶恶程度就连谢必安都很难招架。 里边鬼怪随便一个扔出来都是千年级别,而无常任期也不过千年。 “难怪……”薛今是道:“难怪其中大部分鬼怪都没有人形,十八地狱执行酷刑之前都会打散它们的形体,这些鬼怪都是服刑到一半逃出来的。” 谢必安语气很沉:“没错……要不是祁麟在关键时刻将我扔出包围圈,我可能已经被它们撕成碎片吞噬了。” 鬼神对厉鬼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只要能打得过,吃下去就能力量暴增。 “这一路怎么都没见到鬼差?”薛今是转头打量四周。 “因为他们都去驻守阎罗殿了。” 薛今是眼神闪了闪,眼中却没有多余的诧异。 谢必安没再继续说,走过奈何桥一直顺着忘川的源头走,很快他们就到了阎罗殿。 阎罗殿是十殿阎罗的地盘,十殿中心有一座巍峨的宫殿,里边便是轮回台,轮回台后居住着酆都大帝。 越是靠近轮回台,宴来朝身上的神光就愈发明显,在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他忽然捂住发烫的额头。 薛今是定定看着他道:“你的神格要出来了。” “神格……” 宴来朝一怔。 见他们有所察觉,谢必安转头带着祁麟往里边走,道:“进去之后,尊上就能知道真相了。” 轮回台外围了上百阴差,他们个个严阵以待,但表情却隐隐带着不对劲。 薛今是扫视一圈,忽然出声问:“这里都是鬼差……阎罗殿怎么没有十殿阎罗?” 他刚说完这一句,就看见身旁有位鬼差忽然咬牙,神情充满了悲痛。 谢必安看着却平静了太多,他语气淡淡道:“进去就能知道了。” 拐角处判官崔陆一身青衿,拿着生死簿和他们迎面撞上,他冲宴来朝一拱手:“见过尊上。” 随后没有丝毫意外地看向出现在这里的薛今是,道:“你来了。” 薛今是扬了扬眉,便听崔陆道:“薛先生身有神骨,又在封神章中,自然也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谢必安,你带他们进去吧。” 谢必安垂眸:“是。” 他们的谈话让宴来朝心中无限生疑,他眉头紧蹙,随后便感受到手腕被人攥紧。 薛今是拉上宴来朝,道:“走吧。” 越走近里边,就越能感受到血脉中汹涌澎湃的神力,神力激荡中就连薛今是都有些受不了了,虽然还握着宴来朝的手腕,但脸色并不轻松。 感受到自己浑身发烫,站在轮回台门口时,宴来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谢必安抬手敲门:“尊上已经带到!” 几乎是在一瞬间,大门轰然打开,铺天盖地的神力骤然从中翻涌出来,旋转着将宴来朝尽数笼罩其中,强势的力量直接将近处的薛今是弹开,他在空中扭身落地,险险没有砸在墙上。 轮回台中忽然传来钟声── “嗡──!” 一瞬间冠冕衮服加身,宴来朝周身神光尽数消融,随后落地睁眼,瞳孔已然成了金红色。 谢必安第一次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恭迎尊上归位!” 薛今是在一旁站立,神色中不知道是怅然还是什么。 “成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二更,十点三更 给我写的老累了,卡死呜呜呜 感谢在2022-03-23 20:37:33~2022-03-24 16: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羡 11瓶;龙猫猫 8瓶;cc、54049985 2瓶;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随着谢必安这一跪, 四周鬼神尽数下跪行礼,不过片刻在场竟然就只剩宴来朝和薛今是站着。 薛今是看着中央的宴来朝五味杂陈,他眼中净是意外, 但又带着一股子庆幸。 四周鬼神的注意力都放在当中的神明身上, 新神即位, 他们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而是带着敬畏与悲痛。 像是想到什么,薛今是忽然开口:“来朝即位……那上一任大帝去哪里了?” 听到他的话, 四下里一片寂静,最后是判官崔陆缓缓道:“尊上在轮回台中。” 轮回台?薛今是转头看向宴来朝,却见他此刻再次闭上眼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神明的威严,但却一动不动, 状态非常奇怪。 他走上前正要查看, 就被一旁的崔陆抬手阻止,薛今是看过去,就听判官道:“大人请慢……尊上神位继承还没有结束。” 薛今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还是放回身侧。 而这时轮回台的大殿内忽然迸射出满天霞光, 四周虎视眈眈的鬼怪们被霞光照射后霎时灰飞烟灭,不过片刻, 阎罗殿周围幸存的阴魂四散奔逃。 随后宴来朝动了,他仍旧闭着眼,背脊笔直,脚下生风缓缓把他拖起来, 从打开的大门中飞了进去。 薛今是敛眉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他趁着四周鬼神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忽然跟了进去。 大门关闭前薛今是踏入其中, 谢必安刚想上前阻止,就被右侧探出来的手臂拦回去,他顺着一看,拦住他的正是判官崔陆。 崔陆淡淡道:“不可。” 大门轰然关闭,薛今是回身看了一眼,随后视线放在整个大殿上。 轮回台是所有亡魂转世的地方,这里能沟通天地,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它的本体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仰面放置在大殿中央。 而此时轮回台的光芒暗淡,当中有一道金红色的虚影盘坐,四周数十道光柱冲天而起,彼此之间又互相连接,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阵法。 宴来朝缓缓朝正中央飘过去,薛今是粗略一看,看清光柱中的物件竟然就是那些丢失的文物!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薛今是回想着文物的特征,有关阵法的全貌他站在地面无法看清,索性直接借用灵力浮在脚上,就这么凭空飘了起来。 整个阵法的全貌尽入眼中,薛今是扫视过后瞳孔皱缩── 补天阵。 这个阵法他再熟悉不过。 “该死……快回来!” 察觉到这是什么阵法后,薛今是极速从袖口扔出一道漆黑的锁链──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谢必安身上摸来的勾魂索。 勾魂索震颤着不愿被陌生人操控,薛今是眼中金色浓郁,灵气直接裹挟着勾魂索强硬驱使。 漆黑的锁链在空中飞舞着,那一头试图穿进阵法中央勾住还在飘去的宴来朝,但却在靠近的一瞬间,被补天阵升起的光柱击退。 这些文物都是唐朝的物件,薛今是终于想起来,唐朝妖魔横行,当时有位神明堕入魔道击碎苍穹,是阳间的道士和地府合作,用九九八十一件充满生气的法器列阵,诛杀邪神后补全了天上的窟窿。 而那些法器被作为文物流传下来…… 虽然阳间已经缺失了当时法器记载,但地府肯定还有资料,这些文物一定是当时列阵的那一批。 补天阵作为献祭阵法,身处其中的生物自动作为养料被吸取,用来补全天道。 想到这里薛今是眼神一变,左手勾魂索再次甩出去,他右手飞速在漆黑的瞳孔前滑了一下──另外一半阵法随之浮现眼前。 玄奥的阵纹拨动调换,随着剩下的阵法逐渐消解,薛今是右眼逐渐被金色笼罩,双眼中情绪骤然冰冷。 漆黑的瞳仁尽数被金色取代,这一刻薛今是好像不再是他自己,强烈的威压不断朝四周中扩散,就连一门之隔的崔陆都感应到了。 众鬼神惊疑不定,有人艰难稳住身形,压下心中不断往上冒的忌惮和战栗,问:“是不是尊上出什么问题了?!” 崔陆摇头,神色莫测:“阵法进行得很顺利。” “轰隆——!” 天际传来雷响,整个地府都被通天彻地的雷霆照亮,逃逸出来的鬼怪尖叫着,轮回台内风声四起。 勾魂索漫天飞舞,薛今是丝毫不被外界所动摇,右手泄出金色灵力,掌中吹雪剑上仿佛盛开了一朵朵金色的花。 他双眼尽管冰冷漠然,但却紧紧盯着已经和中央虚影重合,即将盘腿坐下的宴来朝。 一抬手,吹雪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度,朝阵中央劈去石破天惊的一剑! 只一剑,坚不可摧的阵法被震动,光柱削弱了一分,但瞬间过后又变得凝实。 宴来朝已经站在虚影中央,薛今是抿唇,连续不断挥剑之后,整个大殿都被力量波及到,坚硬的墙壁斑驳剥落,突然一声细小的“咔嚓”声传来── 光柱终于裂条缝。 薛今是趁机扬手,金色灵力裹挟着勾魂索向前疾冲,在瞬间穿透壁障进入到阵法之中。 成了! 金色瞳孔中情绪产生波动,薛今是催动勾魂索缠绕在宴来朝腰间,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阻止了他下坐的趋势。 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薛今是刚一垂眸,变故陡生! 原本动作停顿的宴来朝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下一秒坐在中央,与金红色的虚影完全重合。 等薛今是注意到的时候,漆黑的锁链反客为主将他整个都圈住,随后一股令人惊愕的气息从勾魂索那一端传来,他反被拖到阵法中。 刚才还坚不可摧的阵法,却在薛今是被迫进入的一刻消去阻力,他毫无阻碍地被勾魂索拖入阵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薛今是倒在宴来朝怀中,还没来得及反抗,下一刻就骤然失去意识。 吹雪剑在阵外嗡鸣着,却无法打破壁障进入,飘在空中不断旋转。 大殿之外崔陆似有所觉地抬眼,随后翻开手中生死簿。 ── 宴来朝再睁眼的时候,依然是熟悉的回廊和假山。 他先是不适地伸手揉了揉额角,过于猛烈的神力灌输让他脑袋不住发疼,即使这时候已经恢复正常,但神经中似乎还存在着那种疼痛。 为什么他又出现在了薛今是的魇中…… 缓了一会儿后,他向四周看去,这次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薛今是。 不等宴来朝疑惑,耳边就传来一阵少年的笑声。 “这就是十大最难炼制符篆中的傀儡符?” “我一次就画出来了,也不过如此。” 宴来朝闻声愣了一下,随后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飘过去,就见到回廊下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男人,穿着一身道袍,而小的则圆滚滚的,面上竟是矜骄的神色。 这是……幼时的薛今是? 那孩子粉雕玉琢,穿着大红色衣裳,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却和薛今是像极了。 宴来朝看着顿时心软了。 “今是,不可骄傲……” 对面的道士捋了捋胡须,如此训诫,小薛今是立刻扁了扁嘴,乖巧道:“我知道了……师父。” 听到这一声师父,宴来朝讶然,没等他再细看对方长相,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如果刚才是草长莺飞拂堤杨柳的春季,那么现在就是大雪压枝头满园是白的冬季。 季节短时间内的变换,没有给宴来朝带来影响,他皱着眉有些不解为什么会突然加速,但下一刻就被院子里热闹的声音打断。 “小少爷,这个灯笼我们挂不上去,您帮我们挂一下吧!” 这大约是过年那段时间,院子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宴来朝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最后在最前方找到拔高了好一大截,看起来已经十岁左右的薛今是。 小孩儿脸上尽是古灵精怪的神情,闻言拍拍手,从兜里掏出张符篆来往旁边枯树上一贴,随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冬日大雪,枯枝竟然开始抽芽,薛今是慢悠悠将灯笼挂在一处矮矮的枝头上,随后枝桠生长,短短十几秒内竟然重焕生机,开了满树桃花。 那挂着灯笼的小枝桠已经长长,支棱出去生长到屋檐下,正好和要挂灯笼的一角重合,看起来就像灯笼挂在了屋檐下。 “哇,是桃花……好漂亮!” “这符可难画了,没想到小少爷才十岁就能画出效果这么好的,天赋真的太强了!” …… 几个佣人叽叽喳喳说这话,小孩儿享受完彩虹屁后心满意足离开,宴来朝刚跟上去,就听见后边传来脚步声。 “小少爷!” 宴来朝和小薛今是一同回头,两人都有些诧异。 小薛今是蹙眉摆出副架子来,装作严厉道:“小柯你不是请假回家了么?不去照顾生病的母亲,怎么又回来了?” 被叫做小柯的佣人两只手搅了搅,有些局促道:“我母亲病得太严重了……医院那边没办法,所以所以……” 他支支吾吾的,薛今是却是聪慧,问:“你是不是想要我的赋生符?” 小柯瞬间红了脸,紧张道:“可、可以吗……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小少爷一年才画了两张出来,但我母亲已经……” 没等他说完,一张符篆就这么递到了他的面前。 小薛今是刚比小柯的腰高一点,下巴抬起来十分矜持:“给你了……不就是赋生符,本少爷现在一天就能画一张。”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 小薛今是垂眸拢了拢袖子,见小柯跑远,便蹙起眉头懊恼。 “……牛皮吹大了,这符也太难画了,刚才花掉一张,现在又给出一张……等会儿师父来检查作业我拿什么给他……” 明白过来小薛今是爱面子,刚才一时受不住激,竟然把作业给出去了,宴来朝顿时失笑。 随后他又皱起眉头看向小柯离开的方向。 虽然年轻了许多,但刚才那个人……分明就是他第一次入魇时,见到的那个诅咒薛今是的男人。 「……薛今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言犹在耳,宴来朝攥紧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一下把三更写出来,可能比较短小 该揭露薛崽的身世啦,两人的马甲都要脱了 感谢在2022-03-24 16:19:12~2022-03-24 20:2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曲悲歌 10瓶;12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轮回失序 “今是。” “师父。” 被这一声叫回思绪, 宴来朝转头看过去,便见四周景象再次变换,回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书房。 房间内小薛今是和一个中年女人对面坐着, 宴来朝蹙眉。 怎么这个也是今是的师父? 中年女人看着也是玄门之人, 她手中拿着一本典籍考校, 薛今是每个问题都对答如流,随后便见那道士合上书册,问:“赋生符你可画出来了?” 拿不出作业的薛今是低着头露出上边的发旋, 底气不足道:“画出来了……” 果不其然,面前的道士说:“拿出来为师检查。” 难得见到薛今是吃瘪的样子,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宴来朝眼中仍然带着笑意。 见小孩儿小孩儿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女人温和道:“刚才听佣人说, 你把剩下的赋生符拿去救人了?” “……嗯。”小薛今是点点头, 面颊红红的显然很不好意思。 他师父笑了一下,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教训他,而是伸手揉了揉小薛今是的脑袋,道:“虽然你没有交作业, 但救人的事却做得很好。” 肉眼可见的,小朋友眼睛倏尔亮了起来。 再一眨眼间, 眼前景象再次变换。 宴来朝一边走着寻找薛今是的影子,一边思考,随后对现在的情况有所猜测。 魇分两种,一种是主人生前片段式的记忆形成, 另一种则是能映射出主人的整个人生轨迹。 宴来朝之前入魇, 所见到的都是薛今是从前的片段,但这次却恰巧进入了另外一个。 他会在这里看到薛今是的全部过往。 想到这里, 宴来朝的心脏鼓动加速。 “今是。” “师父。” 又是熟悉的对话,宴来朝找到薛今是,却见已经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对面,站着一个新的老者。 宴来朝讶然:“今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师。” 随着画面不断变换,时间跨度加快,宴来朝从头到尾跟下来,发现薛今是的老师一共有七位,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同一门,身穿各家门派道袍,所学也不一样。 薛今是天赋异禀,从小就在他们的教授下学习道法,无论是剑术符篆还是法诀,他都几乎能极快掌握。 “小少爷天赋异禀……” “小少爷善良真诚……” “小少爷光风霁月……” 宴来朝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他在赞扬与恭维中,从幼齿长成十六岁的翩翩少年,而这时候,薛今是已经年少成名,力压所有玄门之人,以十六岁的年龄修成天师。 他的那些师父已经再教不了什么了。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眼前景象再次变换后,宴来朝看着背对他行走的红色道袍少年,眼神复杂。 要不是前两次入魇的经历他还没忘记,谁能将现在这个肆意潇洒又柔软善良的少年,跟那个在廊下尖锐刻薄,被诅咒不得好死的薛今是联系在一起? 宴来朝飘过去,见到他这一身熟悉的装扮,攥紧手心。 前两次的魇中他也是这个年岁,所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在有师长朋友的情况下,变成后边的样子? 宴来朝直觉那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单是想象就让他伫足不敢接着往前。 在这个时间线里的薛今是似乎要去见什么人,宴来朝毫无存在感地跟在他身后,这一次他的存在没有再被对方察觉。 少年抬手敲门,略微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袖口,道:“爸,我回来了。” 门被打开,里边露出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宴来朝面色微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虽然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的存在,但还是忍不住撇了下衣角的褶皱。 “进来吧。” 很奇怪的是,虽然身为父子,但薛今是的父亲好像对他并不热络,旁观者清,少年面带喜悦看不清,但宴来朝却察觉中年男人扫在薛今是身上的那一眼,没有什么感情。 心中发沉,宴来朝穿过关闭的房门,进到里间,见上边还坐着个女人,他听见薛今是叫她:“妈。” 这两夫妻对薛今是就仿佛陌生人一样。 眼看着四下气氛发沉,明显不对劲,但年少的薛今是对亲人没有丝毫防备,虽然对方没有主动开口,但自己却笑着说个不停。 他说自己又画了多少符篆,又救了多少人,捉了多少鬼,眉眼间都是企图得到夸奖的小心思。 对面的两人终于缓和了神色,宴来朝听他们道:“做得很好,今是,过来。” 女人从匣子里拿出个木盒来,随后在薛今是面前打开,温声道:“这是我和你父亲打造的法器,给你作为这次救人的奖励。” 这似乎是薛今是第一次拿到父母的奖励,他双眼泛红,嘴角却忍不住向上,认真点头后走过去,道:“谢谢爸妈!” 宴来朝在他身后站着,直觉其中诡异,直接走上前去一看,随后瞳孔皱缩。 盒子里摆放的,赫然就是之前两次他看到薛今是戴的手镯! 虽然不知道功效,但明显这东西会对薛今是造成很大的伤害……宴来朝没想到这竟然是薛今是父母送的! 不清楚缘由,但宴来朝带入后来的薛今是,要是父母如此对自己他可能会疯掉。 很明显,十六岁的少年完全不会防备父母,薛今是收到礼物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他直接把镯子从里边拿出来,宴来朝想要阻止,但手伸出去却径直穿过薛今是的身体。 他一愣,只能咬紧牙关,亲眼见薛今是把那对罪恶的手镯戴在手腕上。 也是在这一刻,墨玉一般的手镯戴在手腕上,薛今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而吸力的目的正是他手腕上不断鼓动的血管…… 薛今是愣怔在原地,看着手腕上忽然有金色浮现的的手镯,茫然道:“……妈,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和中年女人对视,却被对方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刺了回来。 女人开口:“我不是你妈。” 这一刻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少年双肩颤抖,手腕上的东西在不断吸取他身体里的力量,几乎是瞬间薛今是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宴来朝通红着眼睛伸手抱住他,没有着力点的手臂只能无力地圈住薛今是,他的声音对方听不到,他的温度对方也感受不到。 薛今是咬牙抬头,目光十分倔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旁的男人打断道:“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少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攥紧拳头,但对方却兀自开了口。 薛今是的出生,是人间蓄意的阴谋。 天道衍生万物,万物滋养天道,每个世界都是由最初的天道所创造,而第一批诞生的,就是神明,神明其一则创造了人类。 这个世界经历了洪荒与上古时期,在漫长的时间中,妖族灭绝,魔族湮灭,最后只剩下了很少一部分的神明,以及占据了几乎整个大陆的人类。 人类是由神明创造,本身蕴含的灵气稀少,在妖魔灭绝,神灵也相继消散于天地之间后,人类成了世界的主人,同时,灵气也在飞速消失。 这是灵气几乎散尽,人类察觉到天道出现问题的第十年,世间神灵只剩下掌管地府的鬼神,人间灵气稀薄,玄门传承还在,但却面临着再无灵气可用的境地,末法时代即将来临。 忽然有一天,有位天师发现了一截神骨,它属于一位强大的神灵,强大到即使灵气稀薄到这个程度,祂死去这么多年后,仍然能保存下一截脊柱。 而在这时,连接天地的地狱破裂,鬼怪横行,人间生灵涂炭,这是天道破碎的前兆。 地府鬼神毅然献祭,十殿阎罗纷纷赴死,投入补天阵后勉强补全了天道,此后地府鬼神只剩下判官与无常。 但这却还不够。 得知消息后,天师带回神骨,将神骨投入轮回道,此后降生在薛家,这就是薛今是。 薛今是站在原地,眼眶中隐隐有水光在闪烁,却从未落下。 那边的“母亲”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淡淡。 她走过来绕在薛今是身后,宴来朝挡在面前,却看着她伸手穿透自己胸膛按在薛今是的脊柱上,眼神中带着一股决绝:“别怪我们,你生下来就注定要死。” “一截神骨根本不够,只有让你出生再成长,重新修成大道,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补全天道。” “天还剩一个窟窿,随时都有可能塌陷……这是你出生的意义。” “可是我只是个天师,修不成你们所说的大道。” 薛今是骤然回头,手腕上的镯子金色愈发耀眼,他唇色苍白,紧紧盯着面前的“母亲”,眼神和进门前的他判若两人。 女人无动于衷:“补天阵落下之后,我们自会分离你的魂魄与肉身,肉身献祭,魂魄镇压龙脉……” “如此一来,献祭补天这种莫大的功德能让你瞬间成神,而功德进入魂魄后……即使因为魂魄剥离效果减弱,天道没办法真正恢复,但有你镇压滋养龙脉,也还能撑上几千年。” 她看着薛今是:“原本该等到你自然成神,但没想到天道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完所谓“母亲”的一番话,薛今是沉默了许久,宴来朝虚虚环住他,不住出生安慰,即使自己的声音他听不到一个字,但还是没有停下,知道他自己眼眶通红,咬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薛今是却动了,他召唤出吹雪剑,垂眸面无表情道:“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抬眼:“我要自己去证实。” 女人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地府沦陷,轮回失序,人间投胎无门的亡魂越来越多……这些,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应该有所察觉。” 但薛今是仍旧瞥眼,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破,血迹渗出,他看着他们已经像看着陌生人:“让开。” 女人瞥一眼他手腕上的墨玉,根本没有阻止的打算。 薛今是便一剑劈开大门,念咒打开鬼门,随后冷眼划破掌心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金色的血液染上剑刃,斩碎鬼门上的锁链,随后踏入。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 下一章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 感谢在2022-03-24 20:23:54~2022-03-25 16:3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浚黎 80瓶;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天道 随着薛今是消失在鬼门关内, 宴来朝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等回神的时候四周熟悉的场景,正是之前在幻境中所见的地府。 少年薛今是神骨初显, 地府空旷根本没有强力的鬼神镇守, 四周鬼差压不住他, 顿时节节败退。 黑白无常召来判官,宴来朝跟在薛今是伸后,便听他道:“生死簿给我。” 判官定定看着他, 随后摇头:“生死簿已毁,我拿不出来……” 他看着薛今是有些感慨,垂眸道:“没想到还能见到您……青帝。” 宴来朝一怔,看向薛今是的背影。 青帝,青华帝君, 曾经的道教尊神, 若说酆都大帝是地府至尊,那么在三清之前他便是道家至尊。 没想到在这许多年后,青帝会被算计以这样的方式归来。 但判官的称呼没有动摇薛今是分毫,他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 道:“我不过是他一截脊柱,算什么青帝。” 他将手直直伸出来, 再次重复:“生死簿给我!” 判官轻轻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平静:“您如今神力已经开始觉醒,能察觉到天道的状况,不是么?” “沟通天道掌管轮回的生死簿已毁, 这代表什么, 您应该清楚。” 生死簿毁去,天道也即将覆灭……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薛今是涌上心头的情绪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此刻低着头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也逐渐收回,随后仰面闭上眼睛。 吹雪剑从手中化作流光消失,他睁眼问:“十殿阎罗酆都大帝……都去哪儿了?” 判官的眼中带着几分怅然:“他们已经回归天地了。” 献祭补天阵,所有鬼神都已经化身成了天道的一部分。 判官回神看着薛今是,问:“您也要去了?” 听他这么说,宴来朝看向薛今是,却见少年沉默不语,跟之前在那两人面前坚定倔强说着“我不信”的判若两人。 不过片刻,他直接回身再次打开鬼门,消失在地府。 眼前画面再次变换。 宴来朝跟着出现在熟悉的回廊下,他眨眨眼睛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后,看到了廊下倚着柱子的少年……他此刻五官已经长开,看着像是已经成年了,但面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可怕。 虽然知道自己并不会被察觉,但宴来朝还是小心飘过去,到面前看到和现实已经八分像的薛今是闭眼假寐,手腕上墨玉手镯几乎要被金色完全覆盖了。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薛今是睫毛颤了颤,宴来朝抬眼看过去,就见三十多岁模样的小柯走过来,眉眼阴沉。 “薛今是,你就要死了……我说过,你见死不救丧尽天良,会遭报应的。” 青年终于睁开眼睛,他眼中金色若隐若现,轻微一个动作却低头咳了好几声,像是身体孱弱到了极点。 小柯看在眼中,神色中多了几分快意:“四年了,你快被吸干了吧……” 青年弯腰咳了半天,喉咙又干又疼,宴来朝无力地用半透明的手在他头顶轻轻顺着,却在薛今是抬头的时候穿透。 “哈哈哈……”薛今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向后靠在柱子上,慢悠悠道:“我见死不救?在你从我这里骗走赋生符,不搭救自己母亲反而卖钱买什么垃圾法器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再让我施舍了。” 母亲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小柯攥紧掌心咬牙切齿,随后忽然就眉眼一松,讽刺他:“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吧,嫉妒我有亲长有朋友,嫉妒我有师父护着……” “而你呢,父母不承认,师父亲手教导多年,却是为了让你多强大一分好赴死……哈哈哈,你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个笑话!” 薛今是像是已经听惯了这些话,脸上带着轻松,他伸手向后枕在后脑勺上,缓缓道:“但你们却要我这个‘笑话’搭救,才能好好活下去,讽刺吗?” “你!” 即使身处弱势,但青年仍旧带着难掩的风华,对线不过,小柯最后负气离开。 宴来朝看到薛今是闭着眼睛,伸手挡在面前,感受落在脸上的阳光,轻叹:“……明天就看不见了。” 补天阵的气息越来越强盛,这院子就是阵中心,多活了这几年也是折磨,虽然明知等待自己的是死局,但薛今是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回忆类型的魇无法外力插手,宴来朝站在一旁双目赤红,心里边恨极了,却始终无能为力,他只能低头俯身,在薛今是额头烙下轻若无物的一吻,随后眼泪从眼角落下来,又在空中消失不见。 想到薛今是人前轻松肆意的样子,谁能知道他的从前竟然这么令人绝望? 所以这魇的最后,就是薛今是葬身补天阵吗? 宴来朝见眼前画面又开始变换,却罕见地产生了逃避的心理,若是亲眼目睹爱人惨死他却无法插手,怕是会直接疯掉! 但魇主不是他,时间流逝根本不受控制,见脚下阵纹浮现,四周尽是乌压压严阵以待的道士,而阵中心隐约隐约露出熟悉的人影,宴来朝周身金红色光芒乍然浮动,声势浩大硬生生逼地他颈侧经脉鼓起,像是随时都要炸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从伸手伸出来捂住宴来朝的眼睛,熟悉的气息笼罩周身,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别看。” 濒临崩溃的情绪忽然就消散了,宴来朝愣怔着伸手覆盖上去,感受到仿佛接触到实体的触感,他猛然转身抱住身后的人,近乎哽咽地唤他:“今是!” 不远处阵中心“薛今是”神形俱灭,而这边,宴来朝被突然出现的薛今是抱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背,金色的眼睛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似乎这时再经历的不是他的死期,而是一场婚礼。 “别怕,我在。” 补天阵大成,天地间传来雷鸣声,四周幸存者们不再压抑欢呼,灵气开始复苏,魇的画面像水波一样散去,最终四周归于黑暗。 待嘈杂的声音消失殆尽,宴来朝忽然出声,他没有问薛今是为什么会出现,而是问:“疼吗?” 轻拍他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动作轻缓,薛今是道:“忘了。” 怎么会不疼呢?他那不是普通的献祭,而是生生剥离了魂魄镇压,肉身被阵法炼化,当时都疼的快死了。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再深刻的疼痛也该忘却了,想起来的时候没有实感,唯一的印象只有轻描淡写的“疼”这个字。 宴来朝伸手抱紧他,薛今是缓缓把下巴放上他的肩,然后闭上眼睛,道:“给我点一束火吧。” 没问为什么,宴来朝直接在掌心召出一团火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魇主在身边,这束火光影响了四周的环境,黑暗被驱散了一小片。 宴来朝问:“这是哪里,魇还没结束?” 薛今是在他肩头点了点下巴,道:“嗯,还在魇内。” 可刚才在补天阵中,薛今是已经…… 猜到宴来朝顾虑着自己不会问出口,薛今是主动道:“这是我死后待的地方。” “虽然肉身湮灭,神骨补天,但因为我再次转世之后修成了半神,魂魄中也带了一幅神骨,死后意识清醒,被镇压在龙脉中,源源不断地支撑天道。” 他提起自己过往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宴来朝恍然,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嗓音干涩:“所以你家中才要布置满满的灯,走到黑暗的地方也会想要灯火……是因为曾经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几千年……” 薛今是十分轻松地笑了笑,道:“是也不是。” 他说:“后来我是有些怕黑……不过我没在里边待几千年,不到千年就离开了。” 说到这里,薛今是问:“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吗?” 顿了顿后,宴来朝点头。 薛今是便道:“因为我的世界天道自杀了。” 天地众生从天道中诞生,天道也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只不过祂永远理智公正,永远不偏不倚。 薛今是死后千年,人间生灵涂炭,因为补天阵并没有完美成功,薛今是只能支撑世界不毁灭,却没办法将灵气恢复到从前那样。 地府近乎死绝,阳间鬼怪横行,而缺少灵气后玄门后继无人,不过百年,整个世界都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 “也是那个时候,我融入龙脉之中,得以与天道沟通,才知道我本是天道留给自己的一线生机,只要我修城大道就能成为新的法则代替祂……” 只是却半路夭折。 “世界变成了这样,天道便自我毁灭了,但在毁灭之前,祂似乎觉得自己对我有所亏欠,所以将剩下的能量都送给了我。” “这个世界毁灭,我便掉入了其他世界。” 宴来朝听完消化了很久,他伸手摸上薛今是的眼睛,问:“所以里边封印的,是天道?” “半副残存的天道意识而已。” 薛今是道:“但即使是残识也注定不会被其他世界的天道所容,所以我一直以来都用封印把它的气息掩盖住,否则露出来就会向之前那样,遭到天雷袭击。” 他忽然道:“我的经历就是这样……所以,你心中有猜测了吗?” 薛今是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但宴来朝却听明白了。 他神色忽然变得极其严肃,眉心紧蹙起,开口道。 “地狱破碎厉鬼出逃,地府封锁后众鬼神献祭……所以,我的世界天道也和你那里一样,要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其实完结就在这两天了 感谢在2022-03-25 16:36:36~2022-03-25 20: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街角的花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正文完 我的宿命是你 两个世界的发展何其相似, 只不过薛今是的世界消亡太快,而这个世界却还只处于初期。 他道:“我看这天道还有力气对我施加雷霆恐吓,看来也没虚弱到哪里去, 地府鬼神献祭了八成, 足够让祂再撑上许久。” 薛今是摸摸下巴有些明白了:“难怪从不见这任酆都大帝出现在人前, 估计闭关都是幌子,他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天道的问题,所以布下补天阵……” 说到这里, 薛今是转头从宴来朝怀中后退了一点,微微仰头和他对视,有些奇怪。 “但他既然把神位继承给了你,又为什么会让你走入补天阵中?” 问出这句话后,薛今是就见宴来朝垂眸沉默了一瞬, 两人对视后, 宴来朝开口。 “因为我和你一样,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 薛今是愣在原地。 说到这里宴来朝伸手摸了摸鼻尖,随后长叹一声道:“原本我也不知道,但刚才听了你讲的, 这才明白过来……还记得上一次来地府,你带小年触碰三生石吗?” 既然他能提起三生石, 那就代表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薛今是细想过后却没记得当时有什么异常,随后他蹙眉猜测:“所以你也碰了三生石?” 他看着宴来朝身上的大帝冠冕,有些怀疑:“你这一世才继承大帝神位, 之前就不会和我一样是神明转世……三生石上, 你看到了什么?” 宴来朝缓缓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薛今是诧异反问,见他肯定地点头后, 愈发觉得难以捉摸。 好在宴来朝没打算打哑谜,没让他猜多久,就直接道:“我在上边没有看见任何画面,闭眼之后面前一片漆黑,只感觉耳边似乎有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对我说──” “你要成为法则。” 这放在当时的情况下,让宴来朝觉得不对劲的同时,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这句话没头没尾,也让他察觉不到那声音的目的,于是压在心上没有宣之于口。 但现在,联系到薛今是的生前经历,他忽然就懂了。 几乎是瞬间,他想到第二次入魇时少年薛今是的那些话。 「你身怀神骨……就不怕我将你抓住?」 「不想死就滚。」 「你该回去了,别让他们看见……」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为魇中的“薛今是”发现宴来朝同样拥有神骨,而神骨会被投入补天阵中献祭。 他当时那么痛恨那对吸血的镯子,却还是状似恶意地让宴来朝看见,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宴来朝忽然觉得喉咙间一阵酸胀,仿佛有千句万句话堵在其中,但却不知道怎么宣之于口。 如果宴来朝真的存在于薛今是的世界,对于当时的少年来说,一副新的神骨代表着他的自由,旁人分明对他已经这么极尽利用,他却仍然选择让自身投入熔炉,而不是拉别人入火坑。 “怎么了?” 见宴来朝说着话突然就沉默了,眼圈罕见发红,看着像是天都快塌了,薛今是眨眼有些手足无措,问:“你想到什么了?” 宴来朝没有回答,而已问他:“你被圈禁的时候本来可以逃,是吗?” 薛今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给了肯定的回答,宴来朝问他:“为什么不逃?” 他笑了一下:“世界本来就要塌陷了,我能逃到哪里去?” “其实后来我有想过,如果他们采取的不是这种极端的方法,而是在我小时候就明确告知这是我的责任,即使是赴死……我也甘愿。” 薛今是道:“说出来也可笑,他们虽然利用我,但我幼时却是真的感受到了不少的善意……那些老师们,即使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尽快让我成长,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教过我是非和善恶。” “玄门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认。” 他淡淡的语气砸得宴来朝心口发烫,突然被一把抱住,随后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被吻住了。 就像是一个迟来的,以及没能陪伴、救赎的充满懊恼的安慰,托着薛今是下巴的手力道很轻,两人鼻尖碰在一起微微摩擦,呼吸交错,这个吻温柔的不可思议。 身侧的手抬起来抓住宴来朝的衣摆,薛今是闭上眼睛,唇齿相接中心软的一塌糊涂。 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只能感受到当下所接收到的所有温柔。 宴来朝又在薛今是脸侧到耳边啄吻了好几下,最后凑近他耳边道:“我爱你。” “我也是。”薛今是道。 随后四周的黑暗驱散,两人抬眼间,薛今是道:“魇结束了。” 他们十指相扣,面前的四方天地随即一寸寸消散,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现实中的轮回台。 四周八十一道光柱形成的阵法正生生不息地运转,中央上任酆都大帝的虚影化作荧光,最终融入进阵法中。 天际闷雷声不断轰响,宴来朝握紧薛今是的手,道:“我是不是要变成法则了?” 眼下的补天阵和薛今是经受的阵法有所出入,那个阵中心的薛今是是祭品,而这个却不是。 在大帝虚影消失的一瞬间,整个阵法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吸取的能量开始聚集,最终的目标正是中央的宴来朝。 “原来如此……他们的目的不是补全天道,而是直接将你奉上顶端,成为新的法则!”薛今是猛然顿悟。 这才是补天阵正确的用法,薛今是所在的世界天道陷落速度太快,没能给出正确的指示,但宴来朝的世界要强很多。 他看着宴来朝,两人目光具是闪烁。 薛今是缓缓道:“成为法则之后,现在的所有七情六欲都会泯灭……” 他之前封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也是为了压制那几分“神性”。 感受到四肢百骸传来的骇人力量,宴来朝闻言后下意识想挣脱,但却根本动弹不得。 随后他看着薛今是,忽然想到刚才在魇中对方说的话。 「玄门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认。」 要认命吗? 宴来朝已经不清楚自己眼下忽然生出的悲悯和迟疑,是因为自身还是受了灌输而来的神力影响,他只觉得自己被剧烈拉扯着,不知如何是好。 但下一刻就被薛今是抓住手腕,对方眼中金光流转,瞳孔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阵纹残留,双眼情绪分明很淡,但却莫名让人看出来几分烈火一般的炽热。 “想什么呢,你要是当了天道,我怎么办?” 宴来朝张了张口,便见薛今是一笑:“这天地我有的是办法去拯救……至于你,就乖乖给我呆在人间。” 说完他又想起宴来朝现在的身份,补了一句:“呆在地府也行。” 随后一掌覆盖在双眸之中,手臂上血管的颜色分明,金色在集中激素流动汇聚在掌心,无形的力量抽丝剥茧一般从双眼中剥离,不过片刻薛今是额头就遍布冷汗。 宴来朝一惊,察觉到他想干什么后,明白自己没办法贸然阻止,便握紧薛今是的手心,金红色神力源源不断从他身上转移出去。 有了宴来朝的助力,薛今是的动作进行的十分顺利,抛去过程中几乎要他灵台爆开的痛楚,瞬息之后,一团浓郁刺眼到近乎发白的金色浮现掌心。 苍白的唇角上扬,薛今是抬眼和宴来朝对视,两人手拉紧,随着金光一瞬间被拍入阵心,薛今是一声厉呵:“走!” 下一秒,他脱力倒在宴来朝怀中,金红神光乍现,宴来朝抱着他借力打力,硬生生将坚不可摧的补天阵破开一个窟窿,然后迅速离开。 薛今是剥离的半副天道力量强盛,弹指间阵法再次复原,雷霆之声在其中不断冲撞,天地间忽然有另外一道玄奥的气息飘然而至,落在阵心。 薛今是扬唇:“脾气大到见了就用雷劈……被自己雷劈的对象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气?” 截然不同的两种法则在阵中流转交融,仿佛巨大的阴阳八卦,其中带红色的那部□□上雷霆刺啦响着,引得薛今是又是一阵发笑。 “行了,这俩个家伙合二为一能比之前还强,现在也没你我的事了。” 薛今是笑了起来:“我甚至怀疑,他们融合之后会不会让灵气复苏,让那些已经消散的老家伙们都重生?” 虚无缥缈的猜测而已,薛今是想着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即使要灵气复苏,那也该是许久之后了。 他转头把注意力放回宴来朝身上,伸手勾勾他下巴,调笑:“补天的宿命,那已经是我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休想再让我当这个冤大头。” 宴来朝侧目看着他,忽然就觉得时间要是定格在这一刻也很好。 他问:“那你这辈的宿命是什么?” 薛今是眉梢上扬,勾住宴来朝下巴的手上,尾指动了动,一条轻盈泛着红光的长线垂落。 “喏,这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感谢一路跟下来的宝子们,薛崽宴崽在平行时空会一辈子幸福的! 之后会日更番外,交代一些没填的坑,然后就正式完结啦~ 亲亲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