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配gl》作者：沈日十 文案 沈郁清穿成了书里最漂亮的女配，她容貌出众，比女主更漂亮， 家室优越，父亲疼母亲爱，是当之无愧的小公主，问题的关键在于一 她会毁容，她会破产，她还不是她爹妈的亲生孩子。 曾经拥有多少，她就会失去多少。惨惨惨! 741:“ ....QAQ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挑这种世界的。” 沈郁清:“算了，反正这些都给女主了，她有约等于我也有了。”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女配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郁清 第1章 垂耳兔（一） 高床软枕，层罗叠帐。 这是一间相当标准的公主房。 墙纸是淡粉色，隐约可见的银色花纹华丽繁复，贴着墙壁的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娃娃，白色的长绒毛羊毛地毯，看上去柔软而又温暖，地上到处散落着毛绒玩具，巨型的泰迪熊坐着头顶几乎就要贴近天花板，仿若一个忠诚的守护者。 房间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圆床，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将床上的景象掩藏，隐约只能见到一道修长的人影，正侧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穿着粉色的丝绸吊带睡裙，一双白皙的美腿笔直修长，每一个脚趾头都圆润的像是用上好的玉石雕饰而成。 细细的腰，饱满的胸脯，修长的脖颈上面，是一张相当精致的脸。 如果说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是人工所能够达到的美的极致，这张脸大概就是被造物主亲吻过的完美，肌肤细腻光滑宛如瓷器，找不到任何的毛孔和绒毛，眉毛不浓不淡，宽窄和弧度都恰到好处，鼻子小巧玲珑，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开合，樱花般的嘴唇不染而朱，像是引着人去亲吻。 紧闭着双眼的睡美人，似乎是陷入了梦魇当中，好看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浓密的睫毛不断颤动，仿若蝴蝶欲要振翅而飞的羽翼。 “系统链接中……”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九……百分之八十一……” “系统链接成功，欢迎回来。” “您忠诚的系统741竭诚为您服务。” 随着这一道电子音落下，睡美人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轻声问道：“气死你？” 741：“是我是我，清清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沈郁清：“没有。” “……” “哇——” 如同孩子般的啼哭在沈郁清脑海中响起，她无奈地勾起唇角，面上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神情，脑海中的声音却依旧冷酷非常，“闭嘴。”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了741的干扰，在确定周围环境的安全性之后，沈郁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如同被灼烧了眼睛一般，火速地闭上了眼。 虽然说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但沈郁清的公主梦里面，绝不包括一间全是粉红色的公主屋。 到处都是粉色，尽管从细节上来看，设计房间的人已经尽可能地让粉色显得高级优雅，但当视线里铺天盖地都是粉红色的时候，沈郁清无论如何也难以抑制住嘴角的抽搐。 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太阳穴，沈郁清试图从记忆中扒出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遭受心灵暴击的原因。 她的记忆停留在躺入穿管局营养舱的时候。 穿管局，全称叫做穿越重生时间空间安全监督管理总局，顾名思义，管理穿越重生等一系列时空问题的地方，隶属于主世界A，职责是维持主世界下的各个小世界的稳定性。 正所谓一叶一菩提，一沙一世界，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主世界的科学家渐渐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之外，还有许多隶属的小世界，这些世界独立成型，彼此之间互不干扰，世界观和科学进程各不相同，但无不例外的是，它们的存在，对主世界的稳定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没有发现这些小世界存在的时候，主世界的科学家们可以当它们不存在，任其发展，无论是自生自灭也好，还是发展壮大脱离主世界A成为新的主世界也好，都是其自己的机缘，但在发现了小世界，并且与其他的主世界取得联系，得知有许多主世界，因为小世界的崩溃而破碎，消失在时间的洪流当中之后，科学家不得不把维持小世界的稳定性这件事情提上案头，也就有了穿管局的建立。 沈郁清正是穿管局的员工之一，负责穿越到各个小世界中，维持世界的稳定。 说到员工的任务，就不得不提及小世界的来源，和自混沌中发展成型，有着完整起源历史的主世界不同，小世界大都是从主世界的文学影视作品当中诞生，这些世界没有完整的发展历史，世界观全部依赖于作者的构建，但人力有所不足，比起自然而然形成的世界，这些在幻想的基础上搭建的世界，根基不稳，一个小小的bug，就有可能带来全盘的崩溃。 所以每当小世界出现的时候，穿管局会立刻进行监管，根据世界的稳定性决定是否派遣员工进入世界参与进程进行干涉。 当然，干涉的方式各有不同，比如说有的小世界男主背景设定金融大亨，跺一跺脚都会对世界的经济造成巨大的影响，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都系在男主一个人身上，偏偏男主长了一个恋爱脑，心情随着恋爱忽上忽下，导致整个世界的经济也随着男主不断崩盘又重建，在作者没有提及的地方，战乱四起，饿殍千里，明明是现代社会却比蒙昧未开的原始社会更加混乱，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穿管局的员工，作为外来者对男主的经济进行打压，调整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使之走上正轨。 除此之外，在干涉过程中，还得保证男主和女主的存活，毕竟一个以小说为基础的世界，主角就是世界的基柱，别的配角出事，穿管局员工介入，叫做修补bug，主角要是玩完了，叫做系统崩溃，还没有开机重启的机会。 不过也不是所有员工需要做的都是拯救世界那么大的任务，穿管局的员工主要分两类，一类就是上文举例的那种，需要对整个世界产生影响，纠正世界线的发展，责任重大，对员工的要求也相当之高，整个穿管局能做此类任务的掰着指头数不超过三位数，另一类的任务则要轻松许多，如果说前一类是全面杀毒，后一类就是打补丁，他们主要是取代小世界中各个配角的角色，代替他们完成剧情，任务难度根据所取代的配角身份地位不同而分为不同的等级，一般和主角作对的反派最高，然后依次降低，像那种只出现过名字的小配角，几乎就是穿管局员工的放松局，露个脸就可以走人。 沈郁清属于一类员工，并且还是在一类里面都相当优秀的那种，不过在连着做了十数个世界的任务之后，在精神测评中被认为压力太大，要求放松，于是在她的工作任务里，一类世界之间，被插进去了好几个属于二类的小世界，专门用来给她休假。 毕竟穿管局员工不像是一般人，能够靠着逛街购物缓解心理压力，对穿梭于不同世界，精神上的寿命是正常人数以百计的他们来说，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在一个全新的小世界中，用一种自己享受的生活过完愉悦的一生。 对于自己的正式任务，沈郁清会精挑细选，根据自己的长处来选择合适的世界，免得出现超出能力以外的情况，导致任务失败世界崩溃，对于放松局，她就没那么看重了，直接把挑选世界的权利放给了自己的系统741，没想到睁开眼就给了她那么大的一个惊喜。 睁开眼，努力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辣眼睛的粉红色之后，沈郁清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果然，她就不应该太相信741这个小逗比。 ”你是用什么标准给我挑的人设？“ ”当然是按脸啊。“说到这个，被要求静音的741很快得意起来，”我可是专门咨询过其他放松局宿主的系统，他们说了，穿到小世界的角色长得越好看，人生越顺利，毕竟不论去到哪儿都是看脸的世界，所以我把那些颜值出众的小世界全部抢过来啦！你放心，7哥包你每次穿越都能过上什么都不用干靠脸就能吃饭的日子！“ 沈郁清：”……“隐隐不安。 长得好看就能靠脸吃饭，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在小世界里，有着主角这种生物的前提下，越优秀的人，往往越是主角的踏板和垫脚石，不论立场是正派还是反派。 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属于正派的人在遇到主角之后，会黯然神伤，自诩不如。 而反派—— 会被疯狂打脸。 已经有了不良预感的沈郁清认命地道：“把原主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剧情传送给我吧。” 741打了个响指，十分酷炫地道：“没问题，请接收。” 疯狂涌入的数据流直接冲昏了才苏醒不超过十分钟的沈郁清。 她眼一翻，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741：“……”QAQ我不是故意的。 沈郁清到底是资历深厚的穿管局员工，不过五分钟，她又重新睁开了眼。 不理会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741，她睁着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粉色的纱帐吊顶。 梳理原主记忆和原著剧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741这个小逗比一口气将所有数据塞到她脑海里害她直接昏迷了过去，她还能更快一点。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原主的人设的确十分符合741的挑选标准—— 全文最漂亮的女人，家世出众，父亲疼母亲爱，是个当之无愧的小公主。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根据剧情所写，她会毁容，她家会破产，更重要的是，她会发现，她和疼爱她的父母，没有半毛线的血缘关系。 “你挑选世界的时候，看剧情了吗？” “没啊，”741理直气壮地道：“我看人设就行了嘛。” 沈郁清：“……做完这个世界的任务你就去穿管局回炉重造吧。” 第2章 垂耳兔（二） 沈郁清会被741坑，虽然最大的问题在于741挑选世界的时候偷懒没看剧情主线，但穿管局提供的人设卡也有很大的问题。 穿管局的员工能够穿越进入小世界的点是固定的，自动生成的人设卡只会描述时间点之前人物的设定，时间点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人物造成的改变，就不会出现在人设卡当中。 单看人设卡，741这次挑中的穿越对象，十八岁岁的赵雨晴，称得上是人生赢家。 出身优越，赵家是华国顶尖豪门之一，一出生光是被赠予的股份折算价值就超过千万；容貌精致，虽然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审美是一件相当私人的事情，你觉得好看的我不一定觉得漂亮，但作为小世界女配，她是被作者盖章最漂亮的人没有之一；天资出众，尤其是在音乐上，才十八岁，已经拿下了不少国际奖项，是出了名的天才音乐少女。 如果放在别处，妥妥的女一号设定，但偏偏在这个世界里，她只是个女配。 这个世界的核心梗，是个相当老套且庸俗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年轻漂亮的小保姆，因为勾引男主人不成被赶出家门，心怀怨恨之下，用自己的孩子，替换了女主人的千金。 小保姆就是赵雨晴的亲生母亲，而被替换的千金，则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赵时微。 一念之差，从此两人命运交换。 鸠占鹊巢的斑鸠享用了本属于喜鹊的资源，抖擞着漂亮的羽毛耀武扬威，真正的凤凰却落魄到了泥土里面。 小保姆本是未婚生子，被男方抛弃后，很快就带着换来的孩子改嫁。 新任丈夫好色贪杯，随着继女一天天长大，开始觊觎对方的容颜和身体，小保姆漠视事情的发展，无助的少女为了逃出家庭，不得不勤工俭学，辗转成了亲生父母家的佣人，在一次意外的情况下，发现了真相。 然而，赵雨晴早已经和父母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享受管了将近二十年的大小姐生活，如何愿意回到落拓的家庭当中。 宽容大度的女主角赵时微并不介意当年懵懂无知的当事人分享自己的父母，奈何赵雨晴危机感太重，寻回亲生女儿的赵家父母也对她难免怨恨，脑子一抽之下连出昏招，以至于容貌尽毁，前途殆尽。 可恨，却也可怜。 浏览完剧情的沈郁清：“……放松局？” 741：“……” 虽然穿管局的员工经常戏称二类任务是放松局，做二类任务约等于拿着退休金养老，但实际上，二类任务还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类任务虽然困难，任务强度也很大，但自由度非常高，原本的剧情随便崩坏，只要保证男女主活着，哪怕把他们关小黑屋关到剧情结束世界稳定都行。 这么玩过几次的沈郁清：“……”露出大佬的微笑。 相比之下，二类任务的限制要多得多。 · “我可以直接告诉女主她的身份把人带回赵家有我的剧情才出面当个背景板行吗？” 741：“不行QAQ。” “我可以自己创业发家致富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汗水成为富一代吗？” 741：“不行QAQ。” “那我可以把这间屋子重新装修个颜色或者换一个颜色吗？” 741：“还是布星QAQ。” 沈郁清翻了个白眼。 “你气死我算了。” 不能大幅度改变剧情，不能过于崩坏人设，一类任务阴谋阳谋，算来算去累得慌，二类任务硬生生把自己套进一个框架里面，一板一眼地唱着木偶戏，也不轻松。 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情节沈郁清可以改变，一些关键情节，却一点都不能有差池。 换言之，剧情里曾说过她被毁容，到了该毁容的时候她就必须得毁容，说过她会被赶出赵家，那么当剧情发展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她就必须要让赵父狠狠地对自己骂出一个滚字。 真正意义上的轻松局，一般指的都是一些N号角色的剧本，而741给沈郁清挑的这个—— 不是女二也算得上是女三了。 重量级角色，沈郁清得跑完全程才能退场。 哪里轻松了？一点也不轻松！ “回炉重造吧你。” 741：“……”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 虽然生气，但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沈郁清：“……”我还能怎样，还不是像个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741：“爸爸！” 沈郁清：“……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指尖从一件件最新款的高级定制上划过，无视掉蝴蝶结和各式各样的蕾丝边，沈郁清勉强从衣柜里挑选出了一件称得上是清新的衣服。 白色圆领短袖，胸前可爱的□□熊正抱着蜂蜜罐子一蹦三尺高，浅蓝色牛仔吊带裤，宽松而舒适，微微偏红的长发，被拢在一起扎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镜子里皮肤雪白的少女微微歪了歪头，便带出一股孩子气的天真。 现下剧情发展还早，备受宠爱的赵家大小姐，还没有模仿赵时微，走上轻熟女的道路，打扮依旧天真稚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好几岁。 “哇清清你真是太好看了，为你的颜值打call！” 自认御姐风的沈郁清，压根get不到镜中少女的美点，毫不留情地打压了吹捧她的系统，“闭嘴！” 不过作为原文中的第一美人，赵雨晴的确有着先天独厚的优势，无需妆容，便已经胜过了绝大部分的女子。 简单收拾好之后，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赵家的保姆，张妈，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沉默，安静，没有生育能力，离异，是除了赵家父母以外，和原主最亲近的人。 原剧情里，原主有几次陷害女主，都是她当的搭手。 “小姐，起床了。” 她敲门的手才落下，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笑脸来，“张妈！” 饶是张妈一向没有多少表情，黑沉沉的眼睛里，此时也流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小姐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我是不是很乖，在你喊我之前就起来了。” “乖乖乖，小姐长大了，越来越听话懂事了。”张妈表情柔和了几分，提醒道：“对了，昨天夫人给您联系好的保姆也到了，在楼下坐着呢。” 赵雨晴今年十八岁，刚刚高考毕业，考上了华国最好的大学里的音乐学院。 学校离赵家有一段距离，赵父豪爽的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以供赵雨晴上学期间使用，又千方百计寻找了一个同在S大读书的女生来做赵雨晴的贴身保姆，便于全方位的照顾她。 这个保姆就是女主赵时微。 沈郁清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了解到了自己穿越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点。 今天应该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正当她打发了张妈，准备下楼吃早饭，顺便完成第一个剧情点的时候，系统突然在她快要迈出房门的时候开始尖叫：“清清，漏了，漏了！” “……”沈郁清：“什么漏了，大姨妈吗 ？” 这种女性生理话题让自诩男孩子的741微微红了脸，扭捏道：“人家说的不是这个啦，是你忘了带赵雨晴的兔兔了。” 哦，原来是这个。 741口中说的兔子，倒不是什么真兔子，而是一只垂耳兔的布偶，布偶不大，不算耳朵身高大概在八十厘米左右，两只垂耳长度几乎等身，原来的颜色是白色的，什么时候到原主身边的记忆已经不可考据，总归是很久了，整只兔子掉了不少毛，颜色也微微泛着米黄。 在原主改变之前，这只兔子算得上是很重要的一个随身携带道具，不带出门的确有崩人设的嫌疑。 虽然实在是不想抱着一只兔子去吃饭，但作为一个尽忠尽职的穿管局员工，沈郁清还是转身从辣眼睛的粉红色大床上，将埋在层层叠叠纱帐里的垂耳兔给扒拉了出来，像原主一样搂着出了门。 十八岁的少女，搭配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垂耳兔，画面天真而又可爱。 听到动静的赵时微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清晨的眼光，从走廊的尽头穿过玻璃，落到少女的身上，少女白皙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下，宛若上等的瓷器。 她手中握着的门把手，好似是通往童话世界的大门，而她正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 察觉到她的注视，少女突然抬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轻颤，黑色的瞳孔深处，那片流沙般的碎金，忽地涌动起来。 赵时微的心脏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颜狗741：疯狂存图ing！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为沈郁清惊艳的同时，沈郁清亦在感叹她的容貌。 不同于赵雨晴的五官，精致到几乎冷艳，只是打扮天真，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还透着几分孩子气，赵时微的五官相当清淡——清冷淡然的清淡。 少时的苦难让她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豁达的心性却又让她看起来从容而淡然，虽然和原主同龄，她看上去却相当的成熟稳重，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魅力。 通俗一点来讲，她身上有御姐味。 沈郁清弯起唇角，望着赵时微，露出了一个兴致盎然的微笑。 741：“爸爸你稳住，这是个言情世界，没有开百合线。” 沈郁清：“……”有一个白痴儿子的阿爸心很累。 “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741火速回答道：“我什么都没想！” ……欲盖弥彰大概说的就它了。 “我要搞百合不知道在一类任务里搞，非要来二类任务和男主抢女主？”作为一类任务里的大佬，无数小弟迷妹环绕的沈郁清对741很失望，“崽啊，你辜负了阿爸对你的培养。” 741：“……爸爸我错了。” “乖。少气一点你阿爸，我还想长命百岁。” 正和赵时微说话的赵母，察觉到她的异常，沿着她的视线抬头，正好看到走出来的沈郁清，她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抬手招呼道：“小懒猪，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时微都坐了半个小时了。” 用的是责备的话，声音里却满是宠溺，“还不快下来，招呼客人，以后时微可是要和你一起住的。” “来了来了！”沈郁清轻快地道，沿着楼梯快速地下了楼。 她坐到赵母身边，对赵时微伸出了手，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赵雨晴，你就是妈妈给我找的室友对吧？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啦。” 赵时微眨眨眼，看着眼前纤细精致，一看就被保养的很好的手，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我是赵时微，以后请多多指教。” 不同于沈郁清的细腻，常年劳作的赵时微，掌心带着薄茧，两只手一触既分，沈郁清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掌心，觉得痒痒的。 741的确很了解她。 她对这个世界的女主，有那么一点兴趣。 建立在颜值上的兴趣。 第3章 垂耳兔（三） 也许是血脉相连，又或许是母女之间的天性，赵母和赵时微聊得相当投缘。 比起赵时微的养母，赵母无疑更加符合她心目中母亲的形象——温柔慈祥，还富有学识，注视着她的眼神慈爱中夹杂着心疼，天性中的亲近让她恨不得眼前的女性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该多好。 而对赵母来说，赵时微显然也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稳重成熟，从她身上看不到属于一个十八岁孩子的稚气，言谈得体，进退也恰到好处，联想到对方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勤工俭学的事情，赵母顿时就多了几分心疼。 忙于工作的赵父住在外面和家里的时间对半开，早餐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赵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沈郁清慢吞吞地抿着碗里的小米粥的时候，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母女俩正相谈甚欢。 她们俩其实长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睛，大而温柔，眼角微微下垂，显露出几分无辜的姿态来，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沈郁清，或者说赵雨晴的眼睛，她生了一双相当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向上翘起，某些表情会让她看起来相当的妩媚动人。 如果赵母还记得当年试图勾引自己丈夫的小保姆的话，就不难发现这两个人之间长得有多像。 “你也太懂事了，要是我们家雨晴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雨晴，听见没，像你时微姐姐多学学。” 赵雨晴比赵时微早出生两天，交换身份之后，登记了赵雨晴出生日期的赵时微，反倒成了姐姐。 不过半小时的短短交流，赵母已经对这个身世坎坷的少女心疼无比，从赵同学改口叫起了时微，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她估计都恨不得把赵时微认作干女儿，改口叫自己妈，把干字都省掉。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少女轻描淡写的讲述往日苦难的经历的时候，一股无端的愤怒就从胸腔中涌现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怜惜的酸意，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了一般。 虽然在和赵母交流，赵时微也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沈郁清，自己未来需要服侍的大小姐身上。 她比她的实际年龄看上去要稚嫩的多，坐上餐桌之后，更是一言不发的捧着白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模样乖巧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上一把。 在赵母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赵时微敏锐地注意到，她墨色的眸中有光芒闪过，原本因为饮食而呈现出满足姿态的脸庞也冷了下来。 “知道了。” 瓷碗被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显露出主人有些不满的心情。 “知道，知道，你要是真的知道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看看人家时微，和你差不多大，已经在工作挣钱了，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待在房间——” 厚重的实木靠背椅和瓷砖发出的摩擦声打断了赵母的念叨，少女拎起一旁的垂耳兔，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全然不复下楼时的好心情，“我上去休息会儿，等司机来了再喊我。” 赵母愣了数秒，随即火气涌上了头，“这孩子，不就是说她两句，还耍起脾气来了。” “哪有，”赵时微笑眯眯地打着圆场，“雨晴就是吃醋了，说明她很爱您啊。” 赵母转怒为笑，“你这孩子，嘴甜。” 到底是捧在掌心里疼了十八年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赵时微的出现，引得赵母的情绪波动得厉害，她也绝不会说出这些伤人的话。 想了想，她还是坐不住，和赵时微道了抱歉之后，端着一杯牛奶往楼上走。 “我去看看她，早上就喝一碗粥怎么够，时微你也多吃点，年轻人，不要老想着节食减肥。” …… 如果此时有导演在的话，当沈郁清提着玩偶走上二楼，关上房门时，想必一声卡已经响了起来。 剧情第一幕，和女主在家中初遇，拍摄完毕。 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作态，沈郁清自诩表现得还不错。 原剧情中，登门拜访的女主，第一次见面就和赵母十分熟捻，宛若相交多年的故人，引起了原主的危机感。 作为冒牌货，即使并不知道十八年前的内情，本能还是敲着警钟，让她提高了对女主的戒备，就像是高傲的猫咪国王，自己的领土神圣不可侵犯。 而赵母在了解了女主的过往之后，用别人家的孩子来训斥了赵雨晴几句，也是原文中提到的，正是这几句话，激化了本来才认识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出现任何利益关系的赵时微和赵雨晴之间的矛盾。 沈郁清：“表现得怎么样？” 第一次和宿主参与这种任务的741脑残粉般摇旗呐喊，“影后，未来之星，棒棒哒！” 沈郁清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虽然神情略显冷淡，但是眼中的笑意已经晕开。 好吧，这个世界的确和常规意义上的轻松局不太一样，但有741的陪伴，不论在哪儿都少不了快乐。 就是偶尔会被这个臭小子气死又气活。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回忆，影响心情。 真当沈郁清打算翻翻原主的房间，找点消遣打发时间，在司机到来之前，给楼下那对十八年才第一次见面的苦命母女留出足够的空间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雨晴，开门。” 赵母的声音响起，沈郁清下意识地看向了贴着墙壁的梳妆镜，确认自己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冷凝之后，才慢吞吞地打开门，探出了个脑袋。 “妈。” 已经做好上来受着女儿小脾气的赵母，没想到沈郁清会直接给她开门。 顿了顿，她的脸上出现了沈郁清记忆中熟悉的宽容笑容，“好了，都是大人了，还耍什么小脾气，妈妈永远爱你，只是觉得时微这孩子有点太可怜了而已，乖，把牛奶喝了，早餐只喝一碗粥怎么够。” 原著里可没有提到赵母端着牛奶上楼这一段剧情，没有参考的沈郁清脑子卡了两秒，才重新恢复运转。 按照原主的人设应该做什么来着？ 吃醋？对，就是吃醋。 “哼，我看你心里就只有时微，哪还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谁。” 沈郁清觉得自己冷嘲热讽的语气拿捏的相当到位。 赵母的眼中却晕开了笑意，都说父母看子女，无论子女年龄多大，能力多强，永远都是看小孩。 沈郁清不说话还好，在楼下的时候，她只觉得沈郁清小家子气，在外人面前不够大度失了脸面，但真看着这张委屈巴巴的脸的时候，心又顿时软化成了水，好像看到了当年朋友家的小孩来家里玩，她抱着孩子逗弄，一转头却看到自家三岁的小豆丁，站在楼梯后面，泪眼婆娑的模样。 “好了好了，别吃醋了，乖，收拾一下下楼来，司机马上要到了。” 感叹岁月无情的赵母，上前给了沈郁清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在她颊边亲了一口，遭受暴击的沈郁清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741，她为什么要亲我？” 741：“表达母亲对子女的爱？” 沈郁清：”剧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不存在的，人设ooc报警器也没有亮红灯。“ 关上房门的沈郁清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找到问题到底在哪里，想了想，觉得应该没问题，也就放下心来。 原著剧情里，在身份被揭穿之前，赵雨晴都是父亲疼母亲爱，百分百的小公主，所以哪怕小公主耍了脾气，当妈的私下里这么安慰也是正常的，对吧？ 她抿了一口牛奶，甜甜的，草莓味的牛奶卷着浓郁的香气，一路融化到她的胃里。 好吧，都说是放松局的任务了，在正式剧情开始之前，还是好好享受吧。 常年在一类任务里奔波，劳心劳力的沈大佬如是想到。 她舔了舔嘴唇，嘴唇周围的羊胡子顿时少了一块，但白白的一圈依旧十分显眼瞩目。 在沈郁清自己注意到这件事情之前，741先暗搓搓地存图留念，放进了自己不知道有多少个G的私密文件夹里面。 它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文件袋，这些可都是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执行任务的时候它收集下来的照片。 等什么时候沈郁清退休了，它就辞职去做她的只能AI管家，顺带把这些照片做成回忆录。 741想的非常美好。 完全没有想过沈郁清会被它提前气死的可能性。 今天的日程比较紧凑，除了早上的初见以外，还有搬家这一段剧情。 快速地翻阅了741提供的原著，对于自己即将要上演的片段，沈郁清在心里有了大致的准备。 赵雨晴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要用的要带的早就在房子装修好之后，就陆陆续续地布置好了一切，现在等待入住的，是这间公寓的第二个主人。 赵母虽然是全职主妇，业务却相当繁忙，将两人送到公寓之后，就接到了姐妹团约着美容的电话，很快将空间留给了两名即将同居的少女。 赵母一走，沈郁清脸上甜美可人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刻意讨好我妈有什么目的——”背台词不太利落的沈郁清扫了一眼741推到面前的剧情本，“但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我随时都有辞了你的权利。” 赵时微面露不解，“雨晴，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郁清冷笑，神情倨傲，谁允许你叫我名字了？你不过是我妈出钱请来的下人而已，叫小姐。” 出钱请来。 微妙的请字让赵时微的眼里蔓延上笑意，她弯了弯唇角，决定配合傲娇大小姐的台词，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执事礼：“是，小姐，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刻意咬重的照顾两个字，透出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第4章 垂耳兔（四） 要说家大业大，就是与众不同，虽然是为了读书而买的房子，未必用来久住，大抵没课的时候还是住家里居多，赵父为自己宝贝女儿准备的公寓里面，还是应有尽有，相当充分。 两百米的大公寓，被简单拆成了四室一厅，两间屋子被改造成卧室，另外两间被打造成了书房和乐器房，原主擅长的乐器，包括几十万一架的钢琴，房间里都摆了一台一模一样的，当真是奢靡到了极致。 沈郁清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被满房间的粉红色晃花了眼睛。 她退后一步。 啪—— 门在眼前合上，门上摇摇晃晃写着“雨晴的公主小屋”七个字的挂牌对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少女面无表情，搂着兔子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收紧，不知是不是赵时微的错觉，从她的眼睛里，她觉着自己看到了深切的嫌弃。 在沈郁清瞪过来之前，她收敛了脸上快要绷不住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小姐不喜欢？” “当然……”脑海中741疯狂尖叫着人设警报器响了的声音让沈郁清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下巴微扬，像极了一只巡视领地的猫，“喜欢，只是没什么新意。” 她以为复刻个乐器房也就算了，把卧室也复刻过来是个什么喜好，再被粉色闪花了眼睛之后，乍然注意到头顶天花板的巨型泰迪熊，沈郁清差点以为自己开得是道传送门，一脚回了赵家别墅的卧室。 “没什么好看的，”她一脸淡然地道：“你房间看了吗？” 显然，赵家人除了赵雨晴这个冒牌货，其他人的审美还是相当在线的。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高雅大方的赵家别墅里面，有赵雨晴那么一间童话风格的公主房。 另一间装修好的卧室，一眼望去，相当的清新淡雅，光是看着都叫人心情愉悦起来。 淡色的窗帘，几许翠绿色的竹叶映衬在窗帘上，当帘子被风吹动时，竹叶也仿若即将蹁跹而下，方正的大床，阳光穿过玻璃窗，照的满堂明亮。 沈郁清：“……”羡慕得咬牙切齿却因为会崩人设不能提出换房间的要求，哪怕心里在滴血都只能忍下去。 741受死吧，下次再挑这种人设她绝对要把741扔去回炉重造。 说回炉就回炉，回炉成白板那种，把741 的脑回路和智商全部清洗一道。 感应到宿主心情的741：“……”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沈郁清板着一张脸，虽然脑内活动异常丰富，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示出来，也就一双闪烁个不停的眼睛，隐约暴露了主人的心绪。 常年生活在叱骂和家暴下的赵时微，无疑相当擅长察言观色，心中忍笑，嘴上却哄着沈郁清去练琴。 作为一个合格的应聘者，为了这份工作，赵时微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 和赵母交谈的那些时间，固然有卖惨博取同情，以求能够稳稳拿下这份工作的嫌疑，但在确定之后，她更多的是在打听沈郁清的日常作息和喜好，为更好的完成工作做铺垫。 就比如说，她知道这位外界看似拿奖拿得轻轻松松的赵大小姐，私下其实相当努力，暑假过得十分节律，每天雷打不动四个小时的练琴时间。 所有的光环背后，都是努力和汗水。 沈郁清进琴房没多久，悠扬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纯黑色的钢琴前，演奏的少女神情肃穆，仿佛在做着这世间最认真不过的事情，纤长的十指在琴键上灵活的跳动，如同曼妙的舞蹈，晨间的光透过窗洒落在她的脸庞，为她度上了一层金边。 赵时微轻笑，合上房门，提起一旁的菜篓，一边拨弄着手机，在目的地离您有一点六公里的声音里，打开了防盗门。 而琴房里，对她离去一无所知的少女，还在将自己的所有思绪与感情，沉浸在音乐当中。 做任务的穿管局员工，自然不可能十项全能样样精通，在扮演性格上他们或许天衣无缝，天赋就真的看原身的水平了。 沈郁清是会钢琴的，但她以往做的任务，从没有需要钢琴拯救世界的时候，所以她的会，也仅限于会这个字上面。 而赵雨晴，则有着一双神之手。 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为这具身体留下了长久的记忆，指尖触摸到琴弦，沈郁清便仿佛被唤醒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弹奏出曲调。 每一小节的快慢，每一次敲击键盘的轻重，都从指尖反馈到了她的大脑，沈郁清闭上眼，放开对身体的控制，任由手指在琴键上驰骋，脑海接受着音乐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原本有些烦躁不宁的心情，缓缓被平复。 心理咨询师说的没错，第一类任务带给她的压力确实是太大了。 第一类任务说的宽泛点，可以归类为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世界。 毕竟小世界的承受能力有限，穿管局的人手也不是那么的充足，尤其是那种快要接近崩溃的世界，更是因为世界的脆弱往往承受能力极差，派遣一个人过去已经是到了极限。 前文曾经距离过，有的员工任务是通过调整整个世界的经济来减少男主对世界的影响，维持世界稳定，但这是和平世界的玩法，若小世界是个非和平世界呢？ 若穿管局的员工穿越过去，面对的是战争，是饥荒，是□□呢？ 唯有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大类任务下面，也是细分为不同小类的，在玩弄人心上面，沈郁清天赋不足，操纵金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事情她也做的不漂亮，她最擅长的，是深入那些最黑暗的地方，如末世里丧尸围城的绝境，如星际虫族倾轧的战场，做勇士，做战士，做救世主，用一腔孤勇，和满腔热血，点燃整个世界已经绝望的希望。 所以才会有她将男女主关小黑屋的经历。 毕竟不少小世界里面，男女主本应背负拯救世界的责任，却耽于情爱，两人达到了心灵上的共鸣，全然无视的哀嚎的旁人，沈郁清前去相助，反而会被当做他们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迫在眉睫的时候，沈郁清可没有那些陪他们磨磨唧唧的心思，也懒得解释，将人一捆一绑，往小黑屋里一塞，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给放出来，靠着强力的武力镇压，等任务结束，拍拍屁股走人，男女主想要报复，都找不着对象。 沈郁清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被社会福利机构抚养长大，后通过考核成了一名光荣的公务员，辗转进了穿管局，为了能在现实中过上好日子，做任务是一个接着一个，马不停蹄，一路从一级员工，扶摇直上到七级，要知道，再往上升，可就是副局长和局长的位置了。 她的任务几乎没有败绩，哪怕是偶有一两次失手，最多说是完成的不够漂亮，但也绝对称不上失败，在同级别员工里，她是完成度最高，也是任务量最多的人。 在拯救世界的任务上，她从不停歇，要不是被咨询师拽了一把，非要说她心理情况已经十分严重，局里的人各种担忧，死活不再让她接一类任务，她是不愿意来二类这边的。 演戏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心中深切的疲惫和无尽的黑暗，在音乐声中得到纾解，在昏昏沉沉陷入黑暗之前，沈郁清想，741这次倒是难得误打误撞，做了一次好事。 自然而然，也就忽略了耳边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声音，“睡吧，睡吧……” 音乐声停歇，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如同提线的木偶一般，合上钢琴，抓起身旁的垂耳兔，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试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然而刚走到门边，少女就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身形靠在墙壁上，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防盗门从外被打开，提着买好的蔬菜回家的赵时微换好鞋子，看着空荡荡静悄悄的房间，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不安。 这道不安驱使着她走向琴房，为了隔音和光照，琴房的墙壁采用双层的真空玻璃，只一眼，赵时微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满脸通红的少女。 …… 好在从小劳作，赵时微手上有一把力气，在百般唤不醒沈郁清之后，她把沈郁清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拖半抱地打开了琴房的门。 相比于赵时微光照优良的房间，沈郁清的房间要暗得多，摩挲着打开墙壁上的灯，赵时微才看清了房间里的全景。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琢磨沈郁清房间的布置，只是将人放在了床上，便准备掏手机给赵家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赵母给了她好几个联系电话，除了赵家父母自己的，还有不少诸如管家，秘书，助理一类的电话，为的就是在有需要且情况紧急的时候，赵时微能够直接联系上这些人。 家庭医生自然也包括在里面，且不止一个，交代电话的时候，赵母说过，有一个是赵雨晴的心理医生。 正当她快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手机就这么从她手中掉了下来，本应该昏迷的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用命令的语气对她道：“不准，不准打电话，不准告诉任何人。” 赵时微皱眉，为她的任性，但仍旧保持耐心解释道：“你生病了，需要医生过来看看。” “我……我没病，缓缓就好。” “缓缓就好……” 沈郁清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拽着赵时微的手却仍旧十分用力，仿佛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掐断一般。 她试图去拿自己掉的不远的手机，然而每当她动一下，沈郁清便若有所感一般狠狠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最后一次，她更是直接被拽到了床上。 要不是沈郁清一双眼紧闭，她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隔得近了，赵时微才发现，原来沈郁清正在说话。 “不要，走，快走……” 与此同时，除了拽着她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垂耳兔，声音听上去已经快要哭出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在赵时微这么想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从沈郁清紧闭着的双眼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第5章 垂耳兔（五） 琴声是一把钩子，勾破了沈郁清藏在心里的包袱，于是被包裹着的黑暗，便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穿管局的员工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问题，毕竟穿越时空，活得比别人更长的同时，也注定要面对比寻常人更多地黑暗。 陷害，绑架，甚至是虐杀，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总会在不经意间展现。 穿管局的员工来自整个主世界，却始终处于人手不够的一种情况之下，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员工的心理问题。 精神分裂，人格障碍，自我认识失调…… 各种心理疾病将一个个优秀的人才摧毁，不得不离开穿管局，在投入其他工作之前，还要进行大量的心理治疗。 沈郁清以为自己调节的很好。 穿管局负责为她做心理测评的医师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们偶然窥见了她心中的一幕。 曾被黑暗笼罩过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忘却那种失去光明的感觉。 沈郁清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黑暗，曾经遭遇到的痛苦，她只是将其压制了下去，在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当中，逼迫自己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上，从而放下对自身的关注。 沈郁清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做的第几个世界的任务了。 她唯一能够想起来的，是这个世界里面，女主是小警察，男主却是黑道大佬，三观极其不正，本来应该是男主受女主感化从而世界和平一片美好的剧情，世界发展到后三分之一，男主没能洗白，反倒是满腔正义的女主在整个世界的黑暗基调下，被染上了浑浊的色彩。 沈郁清穿越的身份是个警察的女儿。 虽然女主已经投身黑暗，但世界上总归有向往光明的人，她当时附身的原主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是一个老警察，一身正气，为人民鞠躬尽瘁，妻子为犯罪分子报复所杀，发誓要将所有坏人绳之以法。 沈郁清穿越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发愁，要怎么打掉以男主为代表的拐卖儿童妇女集团。 这是男主手下的生意之一，对他来说儿童妇女不过是货物，对老警察来说，却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他查了很久，才抓到一点尾巴，几个线人和卧底因此牺牲，男主嚣张的挑衅不仅没有熄灭他的热血，反倒激起了他与犯罪分子斗争到底的决心。 沈郁清在那个时候穿越过去，站了出来，说：“爸爸，我去当卧底吧。” 才五六岁的小姑娘，老警察说什么也不愿意做这种牺牲，但在沈郁清的坚持，和无数受害者的哭诉下，他最终同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荒唐的方案。 由沈郁清扮演走失的儿童，主动接触拐儿童的犯罪分子，然后通过她身上植入的卫星定位芯片，将整个拐卖集团的据点一个挨着一个的传送出去。 沈郁清生的好看，性格乖巧，说话又甜，和一般被绑走哭闹个不停的小孩完全不一样。 男主的据点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发现，挖出，无数人因为被怀疑是警察的卧底而惨遭毒手，但谁又能够想得到，真正的卧底是个才几岁的小姑娘呢。 沈郁清甚至混到了女主眼皮子底下过。 在男主向女主求婚的时候，她作为道具，穿着白色公主裙，背着一对羽毛翅膀，撑着甜蜜的笑容，向女主献上了花。 用完即扔，然后她就被送了回去。 而与此同时，警方也拿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穿管局员工的干扰，让世界法则对男主的庇佑失去了效用，在据点一个接着一个沦陷，眼看将要万劫不复的时候，他思考了所有可能遗漏的盲点，最后落到了被绑架的孩子身上。 宁可错杀，不愿放过。 本着这样的心态，在潜逃出国之前，男主对关押所有孩子的人，下达了绝杀的命令。 沈郁清意识到情况的变化，带着所有人出逃。 但一群几岁大的小豆丁，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男主存放货品的地方极其隐蔽，在深山里，只在需要交易的时候，才会把孩子带出来。 沈郁清梦到的正是那场逃生。 大雨滂沱，泥泞满山。 应该庆幸男主的人大部分都走的走，逃的逃，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的人并不多。 沈郁清撬开门锁，打开所有房间的门之后，追出来的男人只有几个。 只是他们都拿着枪。 这群背负着格杀令的孩子，在他们畅快的笑声中，成了被放入林中的猎物。 等待着他们的猎杀。 梦里面，沈郁清和一个小女孩手拉着手，雨太大了，天色也太黑，看不清路，只能胡乱地跑，没头没脑地往林子里撞。 好像倒处都有脚步声，也好像倒处都有枪声，她不敢停，哪怕肺部疼痛的厉害，一呼吸就传来仿若被撕裂的剧痛，双腿也灌了铅，寒意从四肢传递至心脏，迸射出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小兔崽子们，你们快逃啊，看你们能够逃得掉哪里去。” 嚣张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哪怕雷声轰隆也无法将其掩盖，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噩梦。 741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树枝，她被狠狠一绊，整个人就往前飞了出去，跌倒在泥浆里，小腿骨在黑夜中传来清晰可闻的咔嚓声。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递到四肢百骸。 她对跟着她一起跑的小女孩说，“我走不动了，你快跑，快跑，往林子里面跑，我给爸爸发了消息，警察叔叔很快就来了……” “不，要跑一起跑，没有丢下你一个人的道理了。” “别说胡话，活下来一个算一个……”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 是男人的，一下接着一下，沉稳地如同已经瞄准好猎物的猎人。 心脏陡然之间就沉了下去。 她不想死，谁想死呢？哪怕是在穿越的世界里，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她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但她仍旧害怕死。 偏偏那种死亡就在身后，紧贴着脖子，踩着脚跟的感觉，如影随形。 “走啊，别犯傻。” “你别想扔下我，想都……”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雨声很大，她的世界却骤然安静了下去，只记得一双手，紧紧拽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随之颠簸。 有雨水落在她的身上，是热的，甚至有些滚烫。 沈郁清的双眼倏地睁开。 赵时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手像是一对铁臂，几乎要将她的肩胛骨挤碎，但沈郁清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让她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语来。 她并不知道沈郁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小声地哄着她，“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沈郁清依旧沉默地抱着她，手上的力气却渐渐小了下来，赵时微动了动，终于取得了自己双手的控制权。 她反手抱住了沈郁清，忍不住在心里想—— 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舍得让她陷入梦魇当中呢？ 她忍不住想到赵母在给自己心理医生电话时候，那个微妙的表情，胸口的位置，突然绞痛起来。 等沈郁清的意识彻底恢复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了，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女主，她眨了眨眼睛，在脑海中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741一脸迷茫，“不知道，不清楚，我也刚刚到。” “……要你何用？！” “臣冤枉啊！”741在沈郁清脑中哭嚎，“臣刚刚死机了，才重启成功，数据都还是乱码没整理完毕，真的什么都没记录啊，求圣上明鉴。” 一会儿儿子一会儿爸爸的，这个系统戏真多。 真是戏精，简直不像是我的系统。 沈郁清冷漠的想着，嘴上却道：“朕知道了，跪安吧小7子。” “嗻！” “你醒了？”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退了下去，又看了看沈郁清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赵时微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真的不用我叫医生吗？” 她自然而然地从床上爬起来，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在两人拉扯中变得皱褶不堪的衣服，见沈郁清听到医生两个字皱了皱眉头，神情很自然地就问道：“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你出了一身的汗，去洗个澡出来估计就能吃了。” “本小姐凭什么要听你的？” 赵时微笑眯眯地凑过来，在沈郁清脖子间嗅了一口，满是肯定地点点头道：“嗯，小姐出的汗都是香的，当然不用洗。” 沈郁清才降温的脸色刷的又烧成了三千度下的铁锅。 她手忙脚乱地把人推开，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坐一边往后退，“你……你保持距离，女女有别知不知道？别没羞没臊的。” 赵时微依旧眉眼弯弯，看的沈郁清眼神躲闪，才收回视线，转身往门外走去，临到了门口，又刻意回过头对大小姐道：“小姐可千万别洗澡哦，我喜欢你身上香汗的味道。” 沈郁清太阳穴上的血管抽了抽，抄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道：“滚。” 赵时微果然滚了，房门在沈郁清面前合拢，只留下一个贴着门璧滑落在地上的枕头。 沈郁清坐在床上，看着紧闭了门愣神了数秒，随即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梦中醒来时的那种濒死感，好似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第6章 垂耳兔（六） 当刁蛮大小姐的感觉相当爽。 这些天里，沈郁清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不喜欢”“换一个”“你那都是些什么审美”。 总之，女主赵时微在她的手中，像陀螺一样，被指使地团团转。 饶是赵时微再好的脾气，也未免有些头疼。 但当她看到沈郁清那张脸时，又什么火气都消了。 仗美行凶，不外如是。 赖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趁着女主给自己做水果沙冰的功夫，已经把骨头都养散了的沈郁清漫不经心地问道：“下一个剧情点在什么时候？” 作为配角，想也知道，赵雨晴的戏份不可能贯穿全文所有章节。 剧情点之外的内容，需要她揣摩人设自由发挥，剧情点之内的内容，却要她仔细斟酌原著，尽量不跑偏。 这一点，沈郁清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这段时间里，她觉得她已经很成功的扮演了一位娇生惯养，讨人厌的富家大小姐，女主面上笑盈盈，心里不知道有多恨她呢。 想来，她还是很有当演员的天赋嘛。 光是这样想着，沈郁清的尾巴就不由自主地翘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端着沙冰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赵时微，唇角不着痕迹地往上翘去。 对于赵大小姐的表里不一，她已经深有体会。 所以每当沈郁清板着一张脸，对她做的事情挑三拣四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背后生了一双眼睛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她就能够看见大小姐在她转身后，笑的跟个偷了腥似的小老鼠一般的表情。 不然在家里装个监控怎么样？ 听说养宠物的家庭，都会装个实时监控保证宠物的安危。 她这样做，也没问题的……对吧？ 在心中说服了自己之后，赵时微愉快地将装监控这件事情提上了案头。 正在吃着沙冰的沈郁清突然背后一凉，她警惕的扫视四周，问道：“气死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背后说阿爸的坏话了？” “我……” “白眼狼，负心汉，没良心的小崽子，亏得阿爸这么爱你。” “我没……” “回去就提交给你回炉重造的报告。” 741：“……”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调侃归调侃，该做正事的时候，沈郁清也一点不敷衍。 下一个剧情点发生的时间已经近在眼前，叫系统调出剧情之后，她找了个休息的借口，就钻进了房间里面，开始磨炼起了自己的演技。 为勤劳的沈郁清打call！ 一日日的重复排练，沈郁清已经将下一个剧情点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台词牢记在了脑海当中。 ——保证不会出现上次忘词的情况。 当然，优秀的员工不会拘泥于台词，临场发挥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 无脑吹宿主的741：“穿管局欠你一座奥斯卡。” 深知沈郁清演技水平的赵时微：“……”小姐开心就好。 …… 唐氏庄园的忙碌从早上四点开始。 布置宴会厅，彩排流程，宾客安排，一样接着一样，唐家的仆人忙得团团转，负责这件事情的唐二老爷在天高气爽的日子里，硬是熬出了满背的汗。 时钟不慌不忙地走向六点。 一切终于拉开序幕。 唐家，赵家的合作伙伴。 两家长辈早年一同打拼，共同创业，互相鼓励，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才有了赵家和唐家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局面。 除了合作关系以外，如今他们之间还多了一层关系，姻亲。 黑色的豪车低调而又奢华，在一路风驰电掣之后，最终缓缓停在了庄园门口。 带着白色手套的司机走下车，打开车门，将手放在车框上，对里面的人道：“小姐，到了。” 门还未开时，沈郁清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夫。 唐天纵，唐家大老爷的儿子，唐家未来的继承人，也是……所谓的男主。 一个一边对女主关怀备至，一边却对赵家暗下黑手，将整个赵家挤出唐赵两家共同建立起来的龙天集团的人。 他无疑有一副好相貌。 身形颀长，面如白玉，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衬得他斯文又秀气，唇角恰到好处的笑意，柔和了他身上的锋利，使之看起来格外的翩翩君子，彬彬有礼。 唯有玻璃镜片下，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在警告着窥伺他的敌人。 赵雨晴喜欢他。 又有谁能说自己不喜欢他呢？ 他年轻俊美，富有学识，家境出众。 待人温和有礼，处事果断决绝。 这世上，两条腿的男人虽多，可是优秀到了他这个地步的，却是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至少赵雨晴接触到的人里面，只有那么一个。 同年龄的其他富家公子里面，就算不是纨绔子弟，也绝没有像唐天纵这般优秀的。 他这个人映衬了他的名字，唐天纵，天纵之才。 所以赵雨晴更怕失去他。 在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赵家大小姐，而是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野鸡冒充了真凤凰之后，令赵雨晴惶恐和害怕的除了失去赵家的支持和在赵家的身份，还有唐天纵。 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怎么舍得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更是父母口头定下婚约，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就憧憬着要嫁到唐家，做唐天纵的唐太太，如何能够接受，唐天纵身边的站着的女人不是她？ “雨晴。”唐天纵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深了几许，“爷爷叫我来接你，他说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今天是唐老爷子，也就是唐天纵爷爷的生辰，这个宴会正是为他庆生所开。 虽然非五非十，但是人家乐意，所以整个S市的人也赶着来贺礼。 沈郁清自然地挽上了唐天纵的手臂，脸颊绯红，故作害怕地道：“那天纵哥哥可要好好帮我说情，不然老爷子要骂死我的。” “你啊。”唐天纵捏了捏她的鼻梁，声音宠溺，眼神却是一片冰凉，就连身体，也在不着痕迹地远离着沈郁清。 “失误了失误了。”沈郁清在脑海中对741道：“这几天被养的太懒散了，都把男主忘到太平洋去了。” 她捏了捏肚子，努力吸一口气，尽量不让小腹在礼服上凸显出来，心中埋怨道：“都怪赵时微，要不是她用糖衣炮弹腐蚀我，我会忘记这么严重的事情吗？” 赵雨晴喜欢唐天纵，偏生后者对她虽然看似亲近，实则冷淡。 女人的感觉总是敏锐地像是野兽，为了能够牢牢地抓住唐天纵，隔三差五她就要到唐天纵或者是唐家老爷子面前刷一次存在感。 沈郁清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到底没有把这件事情养成习惯，忙着刁难女主的时候，哪还记得天天给唐天纵发早安晚安。 不过赵时微的手艺真的很好。 也不知道出生贫寒的赵时微在哪儿学的一手好厨艺，随随便便的家常小菜在她手中都化作了极致的美味……吸。 不能漏气，小肚子要漏出来了。 糖醋排骨，水煮肉片，酸菜鱼等各式菜色在沈郁清脑海中转了一圈之后，她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在车上的女主。 “哦，对了，我还带了个助理来，麻烦你们安排一下。” “好的，没问题。” 见沈郁清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存在，她对着两人微微颔首，态度落落大方。 “唐先生。” 沈郁清挑选礼服的时候，也顺带帮赵时微挑选了一套。 毕竟——“好歹是我带出去的人，你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大方得体的白色衬衫，荷叶边的领口，赵雨晴偏爱的蝴蝶结，穿在赵时微的身上，不仅不显得幼稚，反倒烘托出了几分女人味。 哪怕她只有十八岁，属于女主的风姿还没有彻底展开，光是站在那里，已经足以叫人眼睛一亮。 更别说她低眉垂目时，显露出的温顺，更是戳中了唐天纵的心脏。 如果说沈郁清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赵时微就是一朵白百合，颜色清淡，却芳香四溢。 唐天纵的视线在沈郁清身上转了一圈，动了什么心思暂且不得而知，只不过他扯了扯胸口的领结。 今天的领结系的有些太紧了，他想。 赵时微跟着赵家的仆人离开，手中提着的是为赵时微装衣服的袋子，作为大小姐，参加这种宴会，总要带上一件备用的礼服，以备不时之需。 唐家不是没有准备好的服装，但总归没有自己挑选的，量身定做的衣服来得贴心。 “天纵哥？” 唐天纵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沈郁清身上，唇角带笑，“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别让爷爷等急了。” 少女注意到未婚夫视线离去的方向，脸上闪过一律阴霾，嘴上却温柔地道：“好。” 她唇角微扬，笑容腼腆，两颊的红晕久久未曾散去，和每一个面对心上人时的少女一模一样。 再挑不出比她更优秀的演员来。 至少这一刻，有幸作为观众的两个人，都没有看透这个笑容背后的虚假。 唐天纵心中厌恶更盛，但想到公司里的事宜，脸上的笑容却又深了深。 挽着他臂弯的这个女人，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多久呢？ 不知道当她知道一切的真相的时候，会露出多绝望的表情。 而另一边，随着佣人朝宴会厅里走的赵时微，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 她眯起眼，突然觉得，这院子里面的灯光，有些格外的刺眼睛。 第7章 垂耳兔（七） 和唐家老爷子打了个照面，简单说过几句话，沈郁清就被唐天纵借口应酬甩开了。 沈郁清也不气，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天纵哥加油”，自己端着香槟就随便找了个角落待着。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呢……” 郁金色的香槟在酒杯中摇晃，使得沈郁清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莫测。 她不是原主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天纵哥的傻白甜，饶是她不喜欢这些人心算计，不代表她看不懂这些人心算计。 唐天纵口口声声唐老爷子急着见她，才见面的第一眼，她就从老爷子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轻蔑，恐怕如果不是面子功夫没做完，他连慈祥老人也懒得装。 比照剧情，此时离赵家破产，还有那么一段时间，但是根据今天见面的情况看来，唐家人对赵家人的不轨之心，由来已久。 不过这些和沈郁清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她会被赶出赵家的。 是否破产，唐家又有什么阴谋，都不是她一个花瓶女配能够涉足的范围。 她只需要和女主死掐到剧情结束就好。 云衫鬓影，觥筹交错。 在简单的开幕式之后，宴会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 随着音乐声响起，男男女女走到大厅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沈郁清眼中出现惊喜，她显得十分急切地道：“好啊。” 随即，似是发现自己答应得太快，少了矜持，少女脸上飞过绯红，将自己的手放在男人掌心后，才低着头，垂着眼帘，轻声而优雅地道：“当然。” 男人轻笑，握住了落入掌心的手。 沈郁清的手很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手指细长，每一根手指都白嫩嫩的，像是剥好的葱白。 唐天纵带着沈郁清滑向舞池中间，很快，周围就有不少善意的目光投来。 纷扰的人群当中，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恭维不绝于耳。 听得沈郁清满面通红。 舞步越来越流利，她离唐天纵也就越近，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整张脸也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米。 男的俊，女的美，音乐柔柔，情意绵绵。 实际上—— 若是有人仔细观看沈郁清的双眸，不难发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全是无聊。 “好烦啊，这个舞还要跳多久，想回家，想让我的小时微，给我煮个小火锅。” 741：“爸爸你稳住，还有两分三十一秒就切歌了，到时候咱们就解放了，走完今天的最后一个剧情咱们就可以回家！” 沈郁清顿时干劲满满起来。 手上一个用力，唐天纵便被她甩了出去，意识到不妥之后她下意识的一收。 男主转了两个圈倒进了她的怀里。 “……” “噗嗤——”从二楼往下看的赵时微，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心中因为唐天纵和沈郁清共舞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落在唐天纵身上的目光，依旧是沉的。 不像被父母保护地很好的沈郁清，只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个男人温和表象下的冷漠。 尤其是当他注视着沈郁清的时候，看似亲昵，却透着距离，眼中更是有着不着痕迹的厌恶。 他有什么资格厌恶？沈郁清那么喜欢他。 和沈郁清生活在一起了那么久，赵时微还是第一次在沈郁清的眼睛里，看见这么亮的光。 好像这个人一出现，她的注意力就全在他的身上了，整个世界都成了这个人的背景板。 不值得。 这个男人不值得她那么喜欢。 沈郁清值得更好的人。 而不是这种衣冠禽兽的伪君子。 目睹了一切发生的741：“……”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在男主就是男主，即使一时不察，被沈郁清反客为主，跳了女步，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 就是脸色黑沉沉的，嘴角的笑容也像是用胶布硬拉开的一样。 “天纵哥……”沈郁清可怜兮兮地看着唐天纵。 心中纵有百般的火气，温柔体贴的人设也不能倒。 唐天纵勉强吸一口气，冰冷的视线扫过四周，好在注意到这一切发生的人不多，才用自己最温和亲切的声音对沈郁清道：“调皮。” 沈郁清抖了抖身上突然出现的鸡皮疙瘩。 741抖了抖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无序数据。 两人异口同声：“噫，好恶心。” …… 好在唐天纵和沈郁清的彼此折磨，只有短短数分钟。 舞曲一结束，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分开了。 为了避免自己显得有些太绝情，沈郁清还不忘继续自己的娇羞人设，欲语还休的看着唐天纵，最后当然是被找了各种借口打发掉。 落得一身轻松的沈郁清耸耸肩膀，重新将自己藏进了角落的阴影当中。 原身当然是有朋友的，但此时她的朋友们不是举着酒杯跟在大人身边同长辈攀谈，就是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哪怕有那么一两个站在一旁，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沈郁清也不打算凑过去。 原因无他，这些朋友是赵家大小姐的朋友，却不是赵雨晴的朋友。 和这些朋友交流，三句离不开奢侈品，两句离不开男人。 才跳出一个火坑，沈郁清是疯了才给自己找罪受。 “哈哈赵雨晴你今天挺牛逼啊，竟然敢让我哥跳女步。” 没想到就算躲在角落里，也有人找了上来。 看见来人，沈郁清翻了个白眼，“你不陪着叔叔阿姨，跑到这个角落里来干嘛。” 穿着暗红色西装的男人无所谓地耸肩，“你来干嘛我就干嘛啊，只许你躲清净，不许我找悠闲啊。” 来的是一个和唐天纵模样相似，风格却截然相反的男人。 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少年。他看上去十八九岁，正值青春年少，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轻狂色彩。 一身红色的西装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优雅和贵族气息。 唐天颂，唐三爷的儿子，唐天纵的表弟。 同时，也是原剧情的男二号，对女主痴心不改，可惜计差一筹，败在了成熟稳重的男一号手下。 说起青梅竹马四个字，赵雨晴和他倒贴切些，唐天纵虽然是赵雨晴的未婚夫，但他毕竟大了赵雨晴好几岁，从小玩到一起的，反倒是赵雨晴和唐天颂两个人。 可惜自从赵雨晴看上唐天纵之后，两人就成了欢喜冤家，见面必互相挤兑，不斗嘴斗个鸡飞狗跳决不罢休。 唐天颂从小就看不惯唐天纵，觉得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幅面孔虚伪得很，赵雨晴喜欢唐天纵，自是觉得唐天颂嫉妒成性口出污蔑，一个觉得对方没眼光，一个觉得对方眼睛瞎，也难怪见面必掐。 “啧，”唐天颂的视线在沈郁清身上扫了一圈，随即不怀好意地道：“我说你穿抹胸装，真的不怕裙子掉下来吗？到时候走光了多难看啊，丢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还有我唐家的脸面。” 是个女人都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胸小。 更何况赵雨晴的身材虽然称不上波涛汹涌，但也算是盈盈而立，在沈郁清看来，这个大小恰到好处，不会太大像挂了两个西瓜在胸前，也不至于小到分不清前后左右。 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抹胸小短裙，刚好挤出一条小小的沟，白皙的肌肤阴沉着闪烁的钻石，格外动人。 也就只有唐天颂这个混蛋敢说小。 她面不改色，唇角甚至微微扬起，脚下却一点也不马虎地狠狠地踩在了唐天颂的小牛皮鞋上面。 细细地高跟同鞋面接触，唐天颂瞬间便面目狰狞，要不是还在宴会厅里，非惨叫出声不可。 他咬牙切齿道：“赵雨晴，你还是不是女人！” 沈郁清的目光往唐天颂的下半身扫了一眼，后者顿时有种风吹蛋蛋冷的感觉，浑身一个哆嗦。 少女似笑非笑，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刚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小恶魔，“你猜？” 唐天颂：“……”不敢猜不敢猜。 他生怕沈郁清给自己来一个撩阴脚，让他陪她做平胸。 两人嬉玩打闹的时候，沈郁清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剧情点还差一部分。 她的视线扫过会场，没有找到女主赵时微，反倒看到了唐天纵在和一个模样妖艳，妆容精致的女人在谈笑。 对方暧昧的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唐天纵身上扔，丰满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在他的胳膊上，一副恨不得马上就成事的模样。 注意到她的目光变化，唐天颂顺着视线方向看过去，顿时乐了起来，“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吧，你看看人家的胸，再看看你的飞机场，唐天纵又不是恋丨童癖。” “想进我唐家的门，你还嫩了点，真以为唐天纵看上你了，他就是和你玩玩而已……” “闭嘴。” 唐天颂住了嘴，才发现沈郁清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哼一声，“小爷说的可是实话，在点醒你知不知道，不听老人劝，吃亏在眼前，等你被唐天纵甩了，或者唐天纵出轨的时候你别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沈郁清当然不会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事实上，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在741的身上，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在女主的身上。 作为女主，出现在宴会上，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跳脚的小炮灰出来烘托一下不是？ 第8章 垂耳兔（八） 许多人挤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的二氧化碳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头昏脑胀。 在发现沈郁清和唐天纵分开之后，赵时微稍微松了一口气。 见她乖巧的站在角落里，吃着东西，冷眼旁观周围的一切，虽然理智觉得小姑娘应该多和其他人交流交流，而不是一个人待在阴影里，但情感上却让她非常满意于沈郁清这个行为，真乖。 又看了一眼宴会中心的唐天纵，此时英俊潇洒的男人，正在被一堆男男女女围在中央，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估计在宴会结束之前，这群人都不会让他离开有和沈郁清单独相处的时间。 当然，唐天纵本人估计也没有多少和沈郁清单独相处的想法。 不再将目光放在沈郁清身上，沿着二楼的走廊，赵时微发现了一个露天的阳台。 唐家的庄园很大，赵时微还记得自己进来之前，绕过了一个巨大的雕像喷泉，在二楼能看到更多庄园的景色。 草坪，花圃，凉亭，还有点缀其中的灯光。 不愿意在宴会厅久待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夜色下的庄园无疑很美，但更美的，是天空。 白天是个晴天，夜晚的天空便格外干净，上弦月高悬，在深邃的黑蓝色下，群星闪烁，无比迷人。 “很美对吗？”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时微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挑起，好在二楼的灯光昏暗，所以没叫唐天纵看清她的神情。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唐天纵就在她的隔壁扶着栏杆，紧贴在一起的胳膊传来炽热的温度，属于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赵时微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后两步，“唐先生。” 见唐天纵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的打算，赵时微微微点头之后，就准备离去，没想到唐天纵突然喊住了她，“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赵时微：“不好奇。” “……” 唐天纵熟练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是雨晴的助理？” “是。” “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赵，您叫我小赵就好。” “原来是雨晴的本家啊。” “给雨晴当助理很辛苦吧？” “不辛苦。” 不仅不辛苦，还很乖。 乖得让人想要抱起来亲一口。 赵时微脑海中有关沈郁清的画面一闪而过，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某天晚上，她接到赵母电话，进赵雨晴的房间，给她盖被子时的场景。 明明这么大一个人了，睡觉的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被子被踢到床脚，人也滚在床边，要不是她进来及时，整个人都要滚在地上去了。 怪不得房间里到处都铺着长毛地毯。 想到这个，赵时微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 “赵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向雨晴告密，”唐天纵只当她害怕被赵雨晴听到两人的对话，轻笑道：“说起来，我比你还要更了解雨晴，她是什么样的脾气，我早有体会。” 赵时微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不仅是为唐天纵口中对赵雨晴的贬低，更多的是他言谈间两人的亲近。 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了解赵雨晴？凭着他是赵雨晴的未婚夫吗？ 好笑。 “唐先生说笑了，”她反驳道：“雨晴小姐是个很好的雇主。” “如果唐先生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先离开了，再见。” “再见。” 唐天纵望着赵时微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上翘，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对于自己看中的猎物，并不着急，就像他十八岁的时候进入公司，花了足足八年的时间，一步步蚕食赵家在公司的股份和地位一样，他有足够的耐心，将赵时微抓在手里。 他不是没有察觉出赵时微对自己的冷淡，但女人嘛，总是欲拒还迎的，要是真的太热情，他反倒喜欢不起来。 就像是赵雨晴。 “你看到唐天纵了吗？真的好帅啊。” “你说赵雨晴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和唐天纵联姻，要是我是她就好了。” “别担心啊，你看唐大少的那个样子，像是赵雨晴管得住的吗？别说两人只是订婚了，就算是结婚了，你也还有机会。” “说的也是……”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女人挽着手臂，举着香槟，朝着赵时微这个方向走来。 两个女人一人穿着鹅黄色的小礼服，一人穿着宝蓝色的长裙，脸上画了浓妆，笑起来的时候一双贪婪的眼睛里闪着精光，看着就叫人不喜。 赵时微是知道的，像今天这种宴会，除了和唐家水平差不多的世家以外，来得更多的都是不如唐家的人。 有不少暴发富或者是企图在宴会上钓到金龟婿的人会费劲千方百计拿到一张参加宴会的请帖。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郁清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虽然不希望唐天纵和赵雨晴在一起，却也见不得她们用唐天纵来贬低赵雨晴。 不过她到底是没说什么。 两个痴人说梦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唐天纵要是看得上她们才是有鬼了。 这两个女人，给赵雨晴提鞋都不配。 三人将要擦肩而过，穿着鹅黄色礼服的女人突然抬起了手肘，撞到了赵时微身上。 一杯半满的香槟尽数倒在了女人身上。 “呀！”女人的叫声又尖又利，听起来像是被强丨奸了的企鹅，“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你赔得起吗？” “抱歉。”即使知道错不在自己，本着有一事少一事的原则，赵时微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道歉。 未曾想，女人咦一声，退后两步，突然打量起了她的脸。 “哟，这不是赵大状元吗？你居然也来参加唐老爷子的宴会啊，你这是……”女人的目光扫过她的白衬衫和黑裤，露出轻蔑的笑容，“来做兼职？” 不等赵时微回答，她又故作担忧地道：“你这兼职一晚上的工资，能赔得起我这条裙子吗？” 隔得近了，听到声音，又看清楚五官，赵时微总算是认出了这人是谁——甘月月。 她的高中同学。 “竹板这么一打啊，哎咱别的不说，就说说咱这第一个出场的小炮灰甘月月。” 不知道741在哪儿搞来的快板，一敲一打，开始给沈郁清科普起了出场的第一个炮灰。 甘月月，赵时微高中同学，靠钱读书的典例。 她成绩不好，脑子笨，心思也没在学习上，读书的时间全拿来追星玩手机谈恋爱了，每到考试就是她大笔散钱求答案的时候。 赵时微作为全校第一名，也曾经被她求到头上过。 不过女主穷虽穷，却很有节操，对于这种违反乱纪的事情，向来是敬之不敏，果断利落地拒绝了甘月月花钱买答案的事情。 在甘月月看来，赵时微就是假清高。 那一次考试，因为没有抄到赵时微的答案，甘月月成绩大降，在班上被老师点名批评，转头就找小混混堵了回家的赵时微，要给她个教训。 赵时微和小混混们打了一架，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小混混们没捞着好，她也吃了闷亏。 女主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偷偷收集了甘月月买答案的证据，匿名发送到了教务处，监控一调一查，甘月月身上就记了个大过。 这件事情她做的隐晦，没人知道，但甘月月还是记在了她的头上，毕竟买答案这件事情，有人拒绝她一次两次，等她带着“打手”上门的时候，答应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也就只有赵时微，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从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对于甘月月，在宴会上遇到赵时微，实在是意外之喜。 赵时微的家境嘛，她是知道的，一个扫地的妈，一个一天到晚喝酒的爸，要不是成绩好学费全免，高中都上不起。 看到赵时微出现在唐家，又没有穿赴宴女客的礼服，下意识的她就将赵时微当做了前来兼职的人员。 沈郁清不是很担心赵时微被刁难。 女主嘛，关键时刻总有男一男二男三号排着队拯救，轮不到她这个走过场的女配操心。 一边将唐天颂的话当做耳边风，一边抿了一口香槟，甜甜的，还挺好喝。 她在心中对741道：“气死你，把剧情调出来给我看看呗。” 好歹是篇女主打怪升级的打脸爽文，看着桥段还是蛮爽的。 文字在沈郁清眼前浮现，她一行行地扫过去，就如同每一个读者一样，为女主痛打了反派的脸而感到畅快淋漓。 不过随即，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唐天颂。 “你不是说女主已经遇到炮灰了吗？怎么唐天颂还在这里？” 741：“也许唐天颂马上就要过去。” 沈郁清一把将说得口水都干了，正抿一口香槟润喉的唐天颂手里的酒杯夺走，对他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颐气指使地道：“上去。” 唐天颂：“……”一脸迷茫JPG. 第9章 垂耳兔（九） 直到走出二楼的楼梯口，唐天颂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听赵雨晴的话？ 怕是中了邪。 不过当他看到被两个女人围在一起的赵时微的时候，脑中闪过明悟。 哦，原来是叫他来给她助理解围啊。 赵时微这个小保姆，唐天颂是知道的，甚至这个职位还是唐天颂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一开始他是用的嘲讽的语气。 比如说“哇赵大小姐你好棒棒哦，是不是上大学还要配个贴身丫鬟啊。” 没想到赵阿姨居然这么牛逼，真的给赵雨晴找了个保姆。 这保姆长得还挺好看，虽然没有赵雨晴那丫头长得精致就是了。 两人互掐归互掐，该承认的优点还是要承认的，比如说赵雨晴那张标准到了天下无双的脸，唐二少才不会承认自己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因为这张脸悸动过，只可惜小火花还没燃烧起来，就被赵雨晴硬生生给掐灭了。 只一眼，他就看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到底是在唐家，作为主人，这种纠纷能减少还是要减少。 扬起熟悉的笑容，唐家二少风度翩翩地走了过去。 三言两语，就将准备找赵时微麻烦的两个女人打发的干干净净，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满脸都是和唐家二少交谈后的荣幸。 唐大少固然是众多女性的梦中情人，唐二少受欢迎的程度也不低——一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一个野性难驯，魅力四射，大叔受市场追捧，小狼狗也受市场喜欢。 见两人离去，赵时微松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了些许：“多谢唐二少帮我解围。” 从甘月月两人的口中，赵时微已经知道了唐天颂的身份，介于对唐天纵的不良印象，她对唐天颂，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 但对方为自己解围，感谢是应该的。 “你就是赵雨晴那丫头的小保姆吧？”唐天颂抱着手臂，兴致盎然地道：“那丫头挺难伺候的，看来你还挺有本事。” 一个晚上，听见两个人挑自家雇主的刺。 赵时微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就皱了起来，她并不喜欢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些有关赵雨晴的□□。 赵雨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他们要清楚得多。 “居然能让那丫头找我来帮你解围，刚刚那两个找你麻烦的是你以前的朋友？” “不是朋友，只是认识的人。”回答唐天颂问题的时候，赵时微也没错过唐天颂说的第一句话。 找我来帮你解围。 找我。 唐天颂是赵雨晴找来帮她解围的？ 这么说，唐天颂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赵雨晴专门把人喊了过来。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一瞬间，无数想法从赵时微脑海中流过，但很快，她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微微扬了起来。 除了因为这里是唐家，最适合出面的人是唐家人以外，更重要的是，恐怕她家大小姐，并不希望自己知道她乐于助人的行为。 随着叮咚一声，系统提示剧情点完成，终于不用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以后，沈郁清随意找了个角落，就把裙子掀起来，从打底裤上的贴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赵时微是被唐天颂送到宴会厅门口的，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离去，所以赵家的车并不显得起眼。 “你的人给你安全送达，你要怎么感谢我？” “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吗？”沈郁清故作不解，用力拍了怕唐天颂的肩膀，“崽啊，为阿爸做事不是你应该有的孝顺吗？” 被调戏了一把的唐天颂恼羞成怒，“滚滚滚，别让我看到你。” “拜拜咯。” 男二号主动将女主送出来，看来两人的感情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 沈郁清觉得，自己当机立断把唐天颂推上楼时正确的，这不是把女神送到他面前了吗？ 虽然即使历经一番艰苦卓绝的暗恋，女主也总是男主的，但梅花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嘛，她这是提前让少年感受感情的曲折，以后少走弯路。 看着嬉皮笑脸钻进车里，除了在唐天纵面前，都笑的没心没肺的某个人，唐天颂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到底是深秋的天气，他身上的西装还是单薄了，出了有暖气的屋子就感受到了寒意。 他可能是傻了才想着来见这丫头一面。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亏他今天还日行一善。 见沈郁清关上车门，赵时微轻声道：“多谢。” “谢什么，”沈郁清顺口说道：“唐天颂又不是我喊上去救你的。” 赵时微顺着她的话说：“嗯，不是你喊的。” 沈郁清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被车里的暖气一吹，就开始打哈欠，眯起了眼睛，陷入昏沉当中。 为了弥补之前将整个唐家都忘在脑袋后面的行为，她今天可是五点起床，六点就赶到会场做造型，调整礼服，折腾了一整天。 741：“……”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它看了看已经快要睡着沈郁清，又看了看闭眼养神的赵时微，到底还是没能想出哪里不对劲来。 物似主人，741 的脑回路，跟沈郁清一样又直又宽。 肩膀突然一重，赵时微转头，视野里就突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忍不住笑起来，抬起手，拦着沈郁清的肩膀，让她向自己怀里靠了靠，以免被她肩膀上突出的骨头哦硌着。 一时没忍住，她抬手揉了揉，细软的毛发落入掌心，被精心打理过后滑腻柔顺，像是一只皮毛光亮的猫。 一只品种名贵的布偶猫。 旁观了全程的741：“……”这姬里姬气的感觉是这么回事？ 一定是它的错觉，毕竟不管是女主还是它家宿主，都直得不能再直了。 也许女主它不了解，但宿主它是知道的，沈郁清年少轻狂追星时的黑历史，还存在它那不知道有多少个G的硬盘里面。 犹记当年沈郁清天真年少，为小哥哥疯狂打call的时候，哎……741沧桑地叹息一声，都是青春啊。 自从宿主任务越做越多，当年在任务世界找到以爱豆为原型的明星，一边做任务一边还不忘给明星打榜刷热度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说起来，这么多世界里，它还没见宿主谈过一次恋爱。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女儿嫁出去。 尽管一直被叫崽，但自诩是老父亲的741如是想。 所以它也就没有注意到，赵时微落在沈郁清发梢，轻柔而克制的吻。 …… 国庆节的时候，献血车开进了S大的校园。 “晴晴，献血，去不去？” 刚下课，沈郁清还在温习着课本，在这个需要维持原主人设的世界，她不能动用太多不属于原主的能力，所以对原主已经掌握的能力深入的学习和了解，是她以后生存的根本和支撑。 听到同学的问话，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一个剧情开始了。 她合上书本，语气轻快自然地道：“好啊，为人民作贡献嘛。” 喊她的同学眉眼弯弯，等她收拾好书包，挽着她的手臂就朝外走去。 学音乐是场大投资，高投入，低产出，一般家庭的孩子玩不起这个，也不容易玩进最高学府的音乐学院，所以一个班级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家家庭条件都差不多。 不同于原主，一进学校，就骄里娇气地将整个班级里的同学得罪了大半，未来还要靠这门手艺吃饭的沈郁清，在尽量维持原主人设时，努力保持了与同学之间的关系，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 至少在赵时微忙碌的时候，不管是吃饭还是去参加活动，都总有同学招呼着她一起走，而不像是原主除了两个依附于赵家的小跟班以外，在学校没有任何的朋友，一朝落魄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旁人的可怜，反而吃了不少落下井的石头。 “哇，好多人啊，咱们不然不去了吧。” 大学生是献血的主力，每当献血车开进校园，总会排起长队。 这可是原主发现自己非父母亲生的剧情点，怎么能够说不去就不去，沈郁清扫一眼，就看到了被掩藏在队伍之下，正做着验血工作的帐篷。 “走啦，来都来了，逃兵可耻，他们说献血之前都是要查血的，我们先去那边。” 验血的工作很简单，检测ABO几种基础血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两人就拿到了结果。 “哇，你居然是AB型，什么血都能输的那种，也太幸福了吧。”看到验血单子上面的AB，沈郁清的神情恍惚了片刻，直到耳边传来同学的声音，才回过神，“啊？” 她的视线看向同学手中的单子，不自然地接下玩笑，“咦，你居然是O型血，万能献血者啊。” 虽然她反应的很快，但同学还是注意到了她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比对着她的检查单不解地问道：“你的检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沈郁清耸耸肩，“就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O型血。” 这句当然是假话。 真正的O型血是女主，而不是她。 而赵家父母，全是A型血。 所以原主才会在得知验血结果的第一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父母亲生的问题。 也许这种问题一般人不太容易想得到，但在女主出现后，原主有了浓浓的危机感，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这个方向。 为了表现出原主的恍惚，害怕自己演技不过关的沈郁清，让741给自己开了外挂，当别人对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延迟几秒传进她的耳朵里，这样就能自然而然地营造出一种后知后觉的感觉。 为了使之看起来更加自然，她还增添了随机数据，就是在正常对话中，她也会出现走神的表现。 一下午的课，沈郁清被听说她去献血的同学关心了好几次，连带着拉她去献血的同学也挨了埋怨。 “哎呀，晴晴那小身板，风一吹就能倒，献什么血。”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你身体不好，就不拉着你去了。” 赵雨晴的身体倒不至于献个血就不行，但沈郁清的脸色的确苍白了不少，加上刻意营造出的恍惚，的确给了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于是离校的时候，她怀里抱了一堆补血的东西。 从红糖到各种小零食，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哪儿去大采购了。 见沈郁清从教学楼出来，等在楼下的赵时微，见到她怀里的袋子，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在学校里，她们倒是没有暴露彼此之间的雇佣关系，因为两人同姓，所以她自称是沈郁清的表姐，加了好几个她班上学生干部的联系方式，因为善于拉拢人心，这些人和赵时微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愿意随时为关心表妹的表姐提供一下小表妹的情况，沈郁清和同学献血之后身体虚弱的事情，早就有人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责备的话在看到沈郁清虚弱的脸色后，尽数化作了心疼。 赵时微揉揉她的脑袋，手下柔软的触感叫她心头柔软了许多，“身体不好，还瞎折腾什么，晚上给你炖鲤鱼汤补血怎么样？” 沈郁清迟钝了好几秒，“啊？” 赵时微挑眉，“我亲你一口好不好？” 延迟了好几秒才听到问话的沈郁清：“啊？！” 第10章 垂耳兔（十） 沈郁清直接炸了毛：“亲个屁！” “不准说脏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你管。” “那好吧，不是小孩子的找赵大小姐，”撩拨要适可而止，该顺毛捋的时候赵时微还是掌握得了分寸，“你刚刚在想什么，走神走得那么厉害？” 是身体虚弱，还是心中有事，赵时微很容易分辨。 “我……”沈郁清开了个口，似是想到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什么，不是说给我炖鲤鱼汤补血吗？还不快走，超市都关门了。” 赵时微到底没说什么，挑了挑眉之后，就将这个话题给放了过去。 她并不担心令沈郁清走神的事情，两人到底相处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沈郁清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还是很清楚的。 坦率，直白到可爱，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心里面根本藏不住事情。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沈郁清能隐瞒多久。 两人一同去买了菜，在被女主调戏过一次之后，沈郁清让741把外挂给关了，不过将事情隐约透露给赵时微之后，她估摸着自己差不多要到被赶出赵家的时候了，一路上都忍不住在想等脱离剧情后的生活。 自打她穿越过来后，和原主的狐朋狗友之间，少了许多联系，除非必要剧情，也少有出门，这段时间的零花钱，就这么积攒了下来。 这些钱被她交给了一个被称作铁公鸡的富二代做投资，根据741的分析，这个富二代为人虽然吝啬了一点，全身心都沉浸在钱生钱的事业当中，但做的事情还是靠谱的，将钱交给他，沈郁清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万一被赶出赵家，她也不至于学都上不起，等毕业了，以她现在的造诣，找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 不过想到赵家最后的破产，沈郁清抿了抿唇，心头隐约有些难过。 赵父赵母对于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女儿，无疑是相当厚道的，十几年如一日的培养，日日夜夜的关怀，就是她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接到赵母的爱心电话，偶尔对方还会亲自上门来看她，至于赵父，哪怕工作因为唐天纵的原因已经陷入了泥淖，不论是用钱还是各个方面，他从未对沈郁清吝啬过分毫。 知恩图报。 穿越过来，这些恩情是实实在在落到沈郁清头上的，让她很难顺应剧情发展，任由赵父和赵母破产，甚至被警察带走调查，两个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的人，一夕之间老了不止十岁。 在剧情里，这件事情只是推动男女主感情的波折，女主因此变得更加强大，从学校走向职场，从弱势走向强势，但放到现实里—— 这实在是一段有些艰难的岁月。 心里有着事情，沈郁清的神情越发恍惚，赵时微再了解她，也没有读心术，猜不到此时的沈郁清思维已经跑到了天南海北的地方，只是把此时的走神归结到了白天的事情上面。 本以为不用放在心上的一件事情，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看来回去还要好好找找原因。 扔下书包，沈郁清便钻进了琴房，她烦躁的情绪又琴声传递了出来，正在炖汤的赵时微合上锅盖，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敞开的书包里，被胡乱塞做一团的查血单。 沈郁清有个小习惯，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每当她心头有事，或者焦灼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将最近的东西抓到手里□□，借此发泄心中的抑郁和怒气。 白色的A4纸皱皱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捏上去软的不像话，全然没有了打印纸的硬挺，一看就是备受折磨。 铮—— 数键齐响，赵时微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检查单揉成团，重新扔回书包里，在脚步声响起来之前，抓起一个抱枕，拍了拍，又重新放回到了沙发上。 看到自己敞开的书包，沈郁清面色微变，不过在看到里面还乖乖待着的纸团之后，松了一口气，一把将书包抓过来，引来了赵时微不解的神情。 她没有多做解释，抓着书包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临到了门口，才回过头，喊了一声：“赵时微。” “嗯？怎么了？”将沙发上的抱枕尽数摆好，赵时微自然而然地道：“要吃饭了，别在房间里玩太久，还有十分钟汤就炖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沈郁清抿了抿唇，“如果有一天……算了，没什么。” 她作势要往房间里钻，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吓得她猛地把门拉开，“赵时微你找死啊，也不怕我没反应过来夹死你。”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赵时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今天一天都很不对劲，早上还高高兴兴的。”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她又诚恳地道：“我很担心你。” 沈郁清低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几分纠结。 赵时微看了一眼厨房里还在冒气的汤锅，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沈郁清，等着她的回答。 “我纠结酝酿的时间够了吗？” 掐着秒表的741：“够了够了，可以开始了。” 沈郁清搓了搓脸，抬起头，故作欢快地问道：“没什么啦，我记得你高考是理科的状元，我就想问问你，两个A型血，有没有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联想到在查血单上看到的血型，赵时微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见沈郁清的神情惴惴不安，她斟酌道：“……基因突变？” 沈郁清：“女主真他妈会找借口。” 741：“诶，说不定真的是基因突变呢？” 沈郁清：“……”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儿子。” 闭嘴吧你。 这个话题最终还是没有深入下去，在得到基因突变四个字之后，沈郁清便装作一副已经被说服的样子，神情恍惚的回了房间。 倒是赵时微望着关上的门，眉头微拧。 沈郁清这个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真的想要了解什么生物学的知识，倒像是在寻找某个支撑。 心中的某个想法让她有些过于惊讶，想了想，回到厨房后，她一边用勺子漫不经心地舀着炖锅里雪白的鱼汤，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孙阿姨，是这样的，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我好像看过一个叫做林秀珍的妇女的资料，您能再帮我看一下，她和她丈夫的血型吗？对，我怀疑他们有可能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林秀珍，正是赵母的名字。 电话里的孙阿姨，则是当年赵母和小保姆同时生产的那家妇幼保健院的前负责人。 赵时微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母亲亲生的这个事实。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有些疑惑，因为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和母亲长得并不相似，小时候她只以为是自己没张开，但当她的脸型越发趋于稳定，她和母亲之间的差别也就越大。 小保姆是一张艳丽的脸，即使年过四旬，又常年饱受风吹雨打，仍可窥见年轻时的风情万种。 她却生得一张清汤寡水的面孔，五官单拆开来都能入眼，合在一起却成了和小保姆完全不同风格的另一种人。 真正发现这个事实，是在酒醉的继父意图对她不轨的时候，口不择言吐露的真相。 “你说啊，有本事你就跟你妈说啊，你看她信不信你？” “你又不是她亲生的，你以为她会管你？” 为了寻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几番辗转，赵时微终于联系上了孙阿姨。 孙阿姨是个好人，这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在得知了赵时微的经历之后，给她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赵时微的老家，只是个小小的县城，当年林秀珍会在这个地方生产，是个再巧合不过的巧合。 林秀珍的老家就在隔壁县，夫妻俩探完亲，没想到在回程路上林秀珍突然发作，只能进了最近的妇幼保健院里面生产，却恰好被刚刚生完孩子的小保姆撞上，就有了将近二十年的阴差阳错。 告诉孙阿姨，怀疑赵父赵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赵时微的一个借口，但当话说出口之后，她却惊讶地发现，如果沈郁清真的不是赵父赵母的亲生女儿的话，他们是她寻找多年的亲生父母的可能性非常大。 毕竟一家医院里面，同时抱错三个孩子的可能性，实在是有点小。 突然之间，久寻不至的亲生父母突然出现在赵时微的面前，令她一时有点茫然。 抱错了孩子，他们知道吗？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她要和赵雨晴把身份换回来吗？ 沈郁清得意洋洋，和焦躁不安的神情，同时在赵时微脑海中闪过。 想到自己曾经待了十几年的家庭，酒精，暴力，还有贫穷，想到互换身份之后，沈郁清可能会进入这样的环境当中，她突然就不舍得。 她历经风吹雨打，早已经锻炼出了一身铜皮铁骨，沈郁清却是一直被呵护在温室当中，如果温室里的娇花，突然暴露在寒风之下，会遭遇什么，赵时微不愿意去想。 反正……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她已经快要脱离原本的家庭了，就算没有亲生父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比起她，沈郁清更需要赵父赵母的呵护。 第11章 垂耳兔（十一） 对于亲生父母，赵时微倒是没有多少执念。 她心中很清楚，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血缘关系固然重要，但是多年相处的感情也不容或缺。 最开始意识到自己不是母亲亲生女儿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但随着年岁渐大，她不由自主地会去想，她的亲生父母与另一个女孩相处的如何，他们是不是又生了第二个孩子，自己贸然认亲，恐怕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吧。 这样想着，心思也就淡了，如果被交换了人生的人是其他人，她或许还会把小保姆鸠占鹊巢的女儿从不属于她的云端拽下来，狠狠踩上一脚，但这个人是沈郁清…… 她发现自己舍不得那么做。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在陪着沈郁清回赵家的时候，她还是偷偷从沙发上，取走了一根赵母的头发，送去做了DNA的检测。 剧情Duang地跳了一截，沈郁清估摸着时间，问道：“女主应该去做DNA的比对了吧？” 741将自己的剧情小本子翻得啪啪作响，“没错，清清，我们很快就自由了。” 沈郁清：“……”微笑。 “你忘了毁容和破产了吗？” 这两个可是必走剧情。 倒不是说符合人设，就必须循规蹈矩，严格按照原著的文字活着，不重要的剧情点，一笔带过的地方可以自由发挥，但关键点却是不能少的。 不然很有可能会对整个后续剧情都造成震荡，从而破坏世界的稳定性。 在确认赵时微已经知道互换身份这件事情之后，估摸着时间不多，沈郁清便把退路再度提上了案头。 “气死你给我开个扫描，看看这个房间里都有哪些地方有钱。” 回到在赵家的赵雨晴闺房，一进房间关上门，沈郁清就迫不及待地让741给自己开了个方圆十米自动扫描固定任务目标的外挂。 原主这点倒是和她挺像的，两人都爱到处藏东西，给冬天储粮的小仓鼠似的，只不过粮食存好之后，还记不记得，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个扫描功能的外挂就是沈郁清专门买来找东西的。 随着外挂启动，一个雷达状的图标出现在沈郁清的视野当中，她视线所及之处，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红点。 741呆呆地道：“爸爸，其实你还蛮有钱啊……”求抱金大腿。 沈郁清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房间里，竟然藏了这么多钱。 抽屉里，芭比娃娃底座下，毛绒玩具内芯…… 从几十块到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红包，一个接一个的被沈郁清翻了出来，望着面前的一堆钱，她和741面面相觑，同时感叹道：“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原主这些年来，藏在房间里的压岁钱，尽数被沈郁清给翻了出来。 大大小小上百个红包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二、三……” “一、二、三……” 741和沈郁清异口同声地数着钱，同时露出一脸小傻逼的微笑。 不是两人没见过钱，沈郁清好歹是经验丰富的任务者，穿越的身份比这更富有的比比皆是，但这种隔了一个冬天之后，从旧大衣里翻出一堆钱的快乐，和钱本身的数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更何况这堆钱还不少。 “还给铁公鸡？”沈郁清询问741的判断。 在金融上，她不是行家，类似的任务多要靠741这种智能系统辅助才行。 铁公鸡就是她俩联系的富二代，因为家境富有，却一毛不拔，以挣钱为乐被称作铁公鸡。 本来投资理财一类的事情直接交给741负责也可以，该正经的时候，741作为穿管局强大的智能ai，还是有着不小的作用，只是为了符合人设，赵雨晴这种大小姐实在是做不出亲自下海的事情来。 给741连上网，遨游在网络海洋中的741很快就将铁公鸡最近的盈利项目从头到尾查了一道：“没问题的，可以投进去，按照铁公鸡现在的投资方向，亏本的可能性在千分之一以下，不用担心。” 在这种地方，沈郁清向来听741的话，就连铁公鸡这个人，也是741帮她联系上的，所以在她将钱存入银行之后，毫不犹豫地转给了铁公鸡。 “赵大小姐，你的信任让小民万分惶恐啊。”接了沈郁清转账的铁公鸡，在电话里同她开起了玩笑。 沈郁清冷哼一声，“这可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敢给我赔了你就等着去卖身还债吧。”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畏惧她的威胁，反而轻笑起来，“是是是，要是赔了小民一定人头送上！” 挂了电话，追加投资的沈郁清，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却不知道她的电话刚刚挂掉，铁公鸡就打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赵总吗？我们有客户追加投资了！” “追加了多少？”赵时微推开窗，靠在窗框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十万。” “哦。” “哦？就一个哦？！十万诶！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拉到手的投资诶！你的态度也太敷衍了事了吧……” 赵时微没崩住表情，脸上笑了起来，嘴上却打断了电话中人的嘚瑟，“行了，铁总，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淡定了，您那豪车刮破块皮可就不止十万呢。” “这不一样你知道吗？”铁公鸡哼哼唧唧地道，“你不懂，重要的不是钱，是成就感。” 作为高考状元的赵时微才接到录取通知书，就被铁公鸡找上了门。 一开始，身为富二代的铁公鸡，并没有考虑过两人合作的问题，只是想着把高考状元，未来的高材生拉来给自己打下手。 才高中毕业的赵时微，虽然选了金融方向的专业，却对相关投资一窍不通，甚至连填志向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老师推荐这个专业就业率高，发展前景不错而已。 被铁公鸡忽悠着进了工作室，处理了一段时间的基础事务之后，学霸强大的学习能力让她在工作室里面展露出了头角，不过一学期的时间，她就成功从每个月拿工资的打工妹，晋升到了和铁公鸡平起平坐的合伙人的位置上面。 她负责分析资料，制定宏观方向，铁公鸡负责细节，抓取买进卖出的最好时机，谋取利益。 借着铁公鸡的人脉，工作室才成立没多久，倒是拉进了不少的投资，但多数都是朋友凑个数的，零零散散，并不多。 赵总和铁总互相扯皮恭维了几句，赵时微才想起来问，追加投资的人是谁。 铁公鸡并不知道自己的合伙人，在进入工作室之后，还两手准备的去打了份兼职，万年宅男的他即使和沈郁清赵时微两人在同一所学校，也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很自然而然地就把赵雨晴这个名字给供了出来。 “你说是赵雨晴？” 铁公鸡有几分诧异，“怎么，你们认识？” “算是熟人。” 在询问了沈郁清的第一次投资的时间之后，赵时微很快便将身世问题同这一次投资联想到了一起。 看来是她低估了沈郁清。 她本以为沈郁清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一旦失去遮蔽的大棚就会在风雨里被摧残，倒是未曾想到，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沈郁清明显比她想的要坚强许多。 看，这不是退路都给自己找好了吗？ 沈郁清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女主给扒了马甲。 她还在梦着自己脱离剧情以后的潇洒人生。 以至于当她注意到赵时微的视线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沈郁清摸摸脸：“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741美滋滋地道：“肯定是看你好看，毕竟你长得那么漂亮。” 她的脸上已经全然寻不到发现自己和父母有可能并非亲生的慌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自然，如果不是放在铁公鸡那儿的一大笔钱，她都要当真以为眼前坐着的是个单纯无知的小傻瓜。 赵时微托着下巴，面不改色地道：“看你好看啊。” 得到认可的741：“我就说嘛！” 沈郁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咳咳……” 一个不注意，汤就呛进了嗓子里面。 沈郁清的嗓子火辣辣的疼，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便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苍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染上绯红，两只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美色攻略的赵时微，有那么一瞬间，仍旧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将脑海中无数青年才俊和沈郁清一一配对之后，照顾了沈郁清有一段时间，已经和741一样养出老母亲心态的赵时微觉得—— 不行，一个也配不上。 唐天纵，太老，心思太重。 唐天颂，太年轻，太天真单纯。 至于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 在赵时微脑海里转了一圈，总能找到这个或者那个被否定的原因。 “慢点喝，慢点喝。”享受着女主的拍背服务，被呛傻了的沈郁清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话说我现在和女主不应该势同水火吗？ 第12章 垂耳兔（十二） 和女主势同水火的沈郁清，在女主细心照顾下，一周胖了三斤。 一上称，沈郁清和741面面相觑。 沈郁清捏着自己软趴趴的小肚子，喃喃道：“阴谋，阴谋，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堕落，赵时微是在消耗我的战斗力……” 741：“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人过于狡猾。” 沈郁清有些后悔没花钱买个好感度查阅器，那是走攻略线路工作人员常备的神器，据说能够随时查阅周围人的好感度，方便把控攻略方向与节奏。 她想着是个放松局任务，走完过场就行，没想到会有这么诡异的发展。 失策了。 不过沈郁清是谁，纵使敌人再狡猾，以不变应万变，她一点都不怂。 一觉醒来，打着哈欠，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踩着有两只兔子耳朵的拖鞋，沈郁清眯着眼，慢吞吞地打开门，走到了客厅。 摸索着遥控器打开电视，随着晨间新闻的声音响起，沈郁清窝在沙发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听见电视的声音，赵时微从厨房里出来，揉了一把小兔子的头，“早。” 回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习惯了的赵时微，撸完兔子，将围裙把身上拉了拉，重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兹拉的煎蛋声。 “本台……” 沙发上，蜷缩成团的少女抱着膝盖，垂耳兔拦在怀中，模样和主人一样乖巧。 少女紧闭着双眼，唯有不时动一下的耳朵，证明着她尚未陷入熟睡当中。 无数条信息从沈郁清脑海中一闪而过。 突然，一条拐卖人口团伙集体落网的消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741突然乱码。 沈郁清睁开眼，“怎么了？” 她耐心等待着741恢复正常，好一会儿，她的脑海里才响起了一道震惊的声音。 “卧槽。” “我就知道赵时微不是个省油的灯。” 沈郁清：“……”你知道个什么了赵时微就不省油了？ “倒放倒放。” 沈郁清按照741的要求，倒放了节目，一路退到拐卖团伙集体照。 出于人道主义，除了主犯，照片上倒是张张都打了马赛克，但741是谁，很快就在沈郁清的脑海里，将完整图像解析了出来。 “清清，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是你亲妈。” “女主做的？” 这下，沈郁清是真有些惊讶了。 原著剧情里，可没有提到这一遭。 对沈郁清来说，原著女主大概有八个字可以形容——聪明坚韧，善良清高。 前面四个字不用解释，后面四个字也非常好理解。 不管是对交换了自己身份甚至虐待自己快二十年的小保姆，还是鸠占鹊巢在真相揭穿之后仍旧不肯回归正位的赵雨晴，赵时微表现得都非常宽容。 前者，因不堪丈夫家暴，杀死丈夫入狱之后，赵时微每年都会去监狱看她，寄钱买东西，完全是当做亲妈在孝顺。 后者，哪怕赵雨晴各种作妖，她也仍旧让她待在赵家，继续学业，继续享用赵家的资源，堪称圣母典范。 但如果，这一切只是赵时微表现出来的呢？ 小保姆被丈夫家暴已经多年，性格懦弱，早已经养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哪有那么容易突然暴起？ 赵雨晴待在赵家，赵父赵母的疏离，赵时微的宽容，到底是体贴还是折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明明房间里开了暖气，沈郁清仍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不能细想。 管他的呢，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赵雨晴。 …… 将沈郁清送到教学楼下，赵时微熟稔地和各个音乐系的同学打着招呼，见状，沈郁清微微歪头，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认识的我的同学比我认识的还多？” 她知道女主光环加身，人际关系是会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但这也好的太多了吧？ 赵时微伸手理着她的高领毛衣，将大衣的领口翻整齐，神色自然地道：“这样方便我更好的照顾你啊，万一你在教室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对不对？” “在学校里会出什么事情。”沈郁清眯着眼，一语道破真相，“控制狂魔。”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赵时微没有否认沈郁清的话，“我答应了赵阿姨会照顾好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整理好衣服，在脖子上带着一圈雪白绒毛大衣的衬托下，沈郁清的小脸显得越发精致出众，她画着淡妆，眼影是深棕色的，口红颜色也偏深，不笑的时候，透着几分高不可攀的冷漠。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她怀里的垂耳兔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将保暖的护手塞到沈郁清怀里，赵时微才拍拍她的胳膊：“好了，进去吧。” 沈郁清转身就走，赵时微笑眯眯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开。 她现在的身家早已经不需要继续在赵家打工维持生计，世事无常，人的机缘总是变幻莫测，沈郁清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 但她并不后悔进入赵家打工，遇到赵雨晴。 恰恰相反的是，她现在相当享受，和赵雨晴待在一起的日子。 赵雨晴常让她响起童年时候，她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那个洋娃娃，穿着金色的公主裙，即使蓬头垢面，仍旧漂亮的不可思议。 那是她唯一的玩具。 可惜这个玩具没能陪伴她多久，就在酒醉后宛如魔鬼的继父手里，四分五裂。 赵雨晴是她的第二个洋娃娃。 她给她穿衣打扮，照顾她饮食起居，好像当年的那个被分尸的洋娃娃，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一次，没有人再能从她手里抢走她。 “时微又来送雨晴啊，你们姐妹俩感情也太好了吧。” “同样都是姐姐，想想我姐，再看看时微，啊心好痛。” “呜呜呜雨晴怎么可以这么幸福，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和几个后来的同学打完招呼，赵时微好脾气地笑着转身离去，对他们羡慕的话语不置可否。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恭喜。” “你这是提前拜早年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时微沉默了半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到了嘴边，却只有谢谢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还是要谢的，沈少，要是没有您，这件事情可办不了那么顺利。” “真可惜，你怎么就不是我妹妹呢。” 赵时微眼也不眨地客套着：“我也为失去沈少这么一个可敬的兄长感到可惜。” 沈少，沈玉渠。 赵时微在查证自己身世的时候遇上的人。 小小的一个妇幼保健院，仿佛汇聚了天地灵气，不仅赵家掌权人夫妻俩选择在这个地方生产，比赵家底蕴更深厚的沈家也在这里诞下了千金。 只可惜沈家千金虽然出身高贵，却有一个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明明是亲生兄妹，却比仇人还不如的哥哥。 沈玉渠取了沈小姐的DNA，和家里人做了比对，发现果然不是亲子关系之后，钱洒在侦探手里查到了当年的妇幼保健院，撞上了同样在查资料的赵时微。 了解过赵时微的生平之后，沈玉渠对她相当喜欢，恨不得立马把沈小姐踢出家门将她认回去，只可惜DNA比对之后，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叫沈玉渠好一阵可惜。 沈玉渠对找回自己的亲生妹妹并没有什么执念，在知道生活在沈家的蠢货和自己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后，当即放下心来，只当是在看猴戏，围观沈家小姐上蹿下跳耍着大小姐威风，等着什么时候忍不了的时候再直接把她身上插着的凤凰毛拔掉。 如果不是在妇幼保健院里被调换的孩子，他大概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无非就是他那一对贪图沈家财产的二叔二婶，如果没有这对夫妻俩做掩护，沈小姐这么多年的体检哪可能顺利过关。 挂了电话，赵时微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鼻子一凉。 下雪了。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临。 将养母送进监狱，她以为自己会感到痛快，然而并没有。 二十年里的每一次辱骂，每一次殴打，和每一个拥抱，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她记得养母痛快地骂着她小贱人的时候，也记得养母在她被继父暴打后，抱着她痛哭流涕说对不起她的时候。 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单纯的爱与恨已经无法形容。 心中空落落的，天上在下雪，她的心里也好像在下雪。 把她的心脏冻成了一块石头。 雪突然停了。 赵时微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头上多了一把伞。 伞柄被怼进她的手里，毛绒绒的暖手宝被粗暴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你脑子掉在路上了吗？下雪了不知道躲，真以为自己是电视剧唯美女主角啊。” 沈郁清毫不留情地开着嘲讽。 音乐课的教室在六楼，电梯慢的要命，现在正值踩点高峰，要不是她在窗口看见赵时微可怜兮兮，才不会跑下来。 实际上，打着伞冲进雪里沈郁清才想起骂自己傻逼。 她多管什么闲事，女主刚刚把养母送进大牢，多愁善感的时候有的是男一男二男三排着队安慰，管她一个小女配什么事。 但最后她还是凶巴巴地把伞塞进了女主手里。 希望赵时微不要误会，她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毕竟她做饭那么好吃。 少女的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焦灼，担忧在黑色的眸子里，一览无遗。 赵时微抬起手，将人狠狠地抱进了怀里，心里空缺的一块，突然之间就找到了最后一块遗落的拼图。 沈郁清：“……”一脸懵逼。 一抬头，她的同学们正趴在窗口一脸八卦。 有什么好八卦的！没看到过姐妹情深吗？！ 第13章 垂耳兔（十三） 迎新晚会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音乐学院是晚会的主力军之一。 沈郁清一个人撑起了一场钢琴独奏。 雪后的天气很冷，南方独有的魔法攻击，寒气里带着湿意，手伸在外面，不过片刻功夫，骨头都仿佛冻成了一块。 沈郁清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偏红色的长发烫了大卷，披散在肩头，浓妆抹去了稚气，染着棕红色眼影的眼皮微垂，大红色的唇明艳地仿若盛开的玫瑰。 灯光投下，完美无缺的侧脸投在大屏幕上，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群，随着四周灯光的关闭，渐渐沉默了下来，将注意力投放在了舞台中央，独坐钢琴前的人身上。 她的美丽将另一个盛装打扮的人衬托成了渣。 赵雨晴，沈随心。 S大的两大校花，才开学没多久，两人就凭借被偷拍到的照片，上了网络热搜。 一个天真可爱，一个妩媚娇艳，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叫S大的同学们饱尽了眼福。 但往日打扮稚气的人突然换上长裙，装扮艳丽，顿时就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两相比较之下，同样风格的另外一个人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真是看不出来，赵雨晴身材居然那么有料。” “哇好美艳啊，赵雨晴简直是百变女王。” “这一波我站赵雨晴，她是得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长成这样啊。” 议论的声音传入沈随心的耳朵当中，始终微笑着的女主持人，握着话筒的手指，骨节微微发白。 虽然旁人议论的话语没有一句提到沈随心，但她就是觉得她被赵雨晴给踩了下去。 说来奇怪，在这个学校里，见到赵雨晴的第一眼，她就对对方喜欢不起来。 只不过赵雨晴走的一直是少女风格，和轻熟风的她没有撞路线，旁人提起S大的两大校花，最多说一句各有千秋，但赵雨晴今日的打扮，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说不上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 沈家家世比赵家家世要强得多，她的交际圈子比赵雨晴要高上一级，说起来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争锋相对的东西。 毕竟她热爱社交，热爱游走于男人之间，赵雨晴却是个死心眼，吊在唐天纵这棵歪脖子树上面之后就不肯下来，虽然交际不多，沈随心也没少听说过对方倒贴男人的蠢事，对于这种女人，她向来是看不上眼的。 但打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危机感却让她眯起了眼睛。 钢琴声骤起。 由慢到快，由缓至急，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飞跃，垂眸的少女神情肃穆而神圣。 哪怕是在扩音效果并不如专业音乐厅的会场，琴声依旧像是在众人心中响起一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匆匆赶到会场的赵时微推开门，剧烈的钢琴声在她耳边响起，心脏随之一震，她的视线落在舞台上，便再也移不开。 她看过沈郁清弹奏钢琴时的模样。 她知道那有多美。 但沈郁清的美丽从未像今天一样，淋漓尽致地展现过。 像是一朵深藏在暗夜里的火红色蔷薇，终于绽开了自己娇艳的花瓣。 所有闻到芬芳的人，哪怕明知前方是荆棘万丈，仍旧奋不顾身。 无端的暴躁从赵时微心中升腾了起来，她一点都不想沈郁清这个样子被旁人看到，她想要将她囚禁起来，关在她为她打造的房间里，只为她一人独奏。 良久后。 如同来时一般，琴声在猝不及防之下，在最高丨潮的地方终结。 明明是数九寒天，会场里也没有暖气，众人还是听出了一身的热汗。 身姿袅娜的女子静坐片刻后，站了起来，鞠躬向场下众人致谢。 掌声这才如同骤雨一般响起。 提着裙子走向后台，见到一张空置的靠背椅，沈郁清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顺带踢掉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 仿佛身体被掏空。 沈郁清：“有回元丹吗？” 741：“有。” 沈郁清：“来一颗。” 741：“非修□□不可使用。” “要你何用。” 741：“……嘤嘤嘤。” “嘤嘤怪闭嘴。” “呜呜呜……” 在场上表演不比平时练习，全身心的投入消耗极大，赵雨晴这具身体又算不上非常好，一场弹奏下来，明明是坐着的，沈郁清却觉得自己腿软成了面条。 更别说用力过度的双手。 她可能是傻了才会选择这么一首激烈的曲子，不过为了装逼，认了。 “晴晴你真是太厉害了！”刚刚钻进后台同学见赵雨晴下来，扑上去抱住她就是狠亲一口，艳丽的红唇在她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道鲜明的痕迹。 来迟一步的赵时微看着沈郁清脸上的唇印眼神沉了沉。 不用741提醒，对危险有着本能反应的沈郁清，已经将目光转向了赵时微的方向。 后者在被发现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741：“……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有点害怕。” 沈郁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有点害怕。” 不过在看到赵时微手里提着的东西之后，沈郁清眼睛一亮。 但该装的面子功夫还是要装，“你提的什么东西，这么丑？” 赵时微提的是一个保温桶，白色的，外面引着庸俗的花卉那种。 土里土气，和她一身精干的小西装完全不搭调。 “今天辛苦了，给你炖了点汤。” 赵时微话音刚落，就毫不意外地迎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把保温桶打开，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下了舞台之后，一身热汗被冷风一吹，冻得沈郁清直打哆嗦，这盅热汤来得恰到好处。 她拖着自己的椅子凑了过去，赵时微用手挡住她的脸，“小心烫。” 沈郁清的脸上难得的出现几分纠结。 按照剧情，她现在应该在喝一口之后，因为温度过高，而把保温桶打翻。 本来是不讲道理的撒泼，却因为技术问题，滚烫的热汤洒了自己一脸，反而毁了容貌。 但这香味…… 沈郁清深深地吸了一口，就这么打翻，未免也太可惜了。 她先尝一口，就尝一口，要是不好喝再打翻也来得及。 对着汤吹了半天，又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盯了赵时微半晌，后者才终于无奈地撤开手，“小心烫，别喝得太快。” 沈郁清抱起了保温桶。 鸡肉的鲜香很好的融入了汤汁当中，虽然滚烫，但咸香的味道却很快在舌尖蔓延，占据了整个口腔。 好喝的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就在沈郁清准备再喝一口，再故意打倒保温桶自毁容貌的时候，手里本来端的稳稳的保温桶突然不知道被谁一撞，藏在油层下，整桶滚烫的鸡汤直朝她脸上而来。 沈郁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这种毁容方式也太惨了，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背后助了她一臂之力。 想象之中的灼热并没有传来，反倒是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了她的脸上，滚烫的鸡汤滑过这只手，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保温桶从沈郁清身上滚落在地。 等沈郁清从脑海中一片空白里回过神的时候，穿着一身礼服的沈随心正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 旁边人反应很快，将她扶了起来，她拧着眉头，显然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看向沈郁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抱歉，实在是对不起……” “闭嘴，”赵时微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有矿泉水吗？” 沈随心的脸色红了又白，格外难看。 后台发生的突变惊呆了众人，听到赵时微的问话后，有人很快反应过来了，抽出一支矿泉水，拧开瓶盖就递了过来。 “闭上眼睛。” 刚刚被劈头盖脸淋了一头鸡汤的沈郁清，很快迎来了第二波矿泉水。 这个天气的矿泉水不用放冰箱，都自带冰冻效果，冰冷的矿泉水一泼，沈郁清当即就打了个哆嗦。 “嘶——” 虽然有手的阻挡，沈郁清的脸上还是被烫到了不少的地方，还有脖子，矿泉水淋得再快，也阻挡不了她飞快变红的娇嫩肌肤。 “我想这位小姐可能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和道歉，不过现在，我要带雨晴去医院了，麻烦各位让一下。” 赵时微一边给沈郁清套上长羽绒服，看了一眼沈随心之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沈随心被那一个眼神吓得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从赵时微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直不敢惹的哥哥的影子。 但很快，她心中的害怕又退去。 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不过被高跟鞋崴了一下脚，只是正在喝汤的赵雨晴运气不好被她撞到了而已。 虽然她有过错，但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再巧合不过的意外。 但她的道歉显得十分诚恳，“实在是对不起，医药费我会全部承担的，如果有任何问题，麻烦你联系我，雨晴有我的电话。” 她看起来扭伤得十分严重，站起来之后也仍旧撑着身边的人，将大部分体重分在别人的身上，说的话却相当负责，没人能对她说出责备的话来。 对她的话，赵时微不置可否。 她只是扶起沈郁清，揽着她往外走去，临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沈郁清和赵时微离开，留下保温桶和一地的狼藉，有人叹一口气，拿着拖把进来收拾起来。 有人扶着沈随心坐到一边，关切地询问道：“随心，你的脚怎么样？” 沈随心一边应付着众人的关心，一边用带着歉意的语气道：“实在是我太不小心了，给大家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她动了动脚，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故意露出坚强的微笑来，“看来走路应该还没问题，还有三场主持，应该能撑下来。” 有人瞪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强。” “毕竟是咱们主持队的第一次大任务嘛，我想把它尽善尽美的完成。” 另一边。 随着赵时微，坐进了车里，噘着嘴往自己脸上吹凉风的沈郁清忍不住问道：“那个沈随心到底是什么来路，和我什么仇什么怨？” 就跟赵时微不相信沈随心那一撞是故意的一样，沈郁清也半点不信沈随心嘴里的话。 她对人的恶意相当明显。 同为校花，她当然认识沈随心，偶尔的几次见面，也知道对方对自己没什么善意。 但她从没想过对方竟然能做到这么狠的地步，要是她反应慢一点，那一碗滚烫的鸡汤，估计能直接泼进她的眼睛里面。 741将剧情本翻得咔咔作响。 “沈随心……沈随心……找到了，她是男三号的妹妹，不过原著里她只被提到过两次，连个名字都没有。” “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的话……” 741深沉地说：“我想你们可能是一见钟仇吧！” 见鬼的一见钟仇。 第14章 垂耳兔（十四） 即便有赵时微及时的阻挡，沈郁清脸上还是起了个水泡，小小的，在眉梢，破了之后留了一个不起眼的疤。 毁容谈不上，最多算是破相。 不过741的剧情提示器表示关键剧情已完成。 沈郁清看着镜子里不仔细看都找不到的疤，“……” …… 那一桶鸡汤，伤的严重的，反倒是赵时微。 鸡汤虽然吹了半晌，但上面的油层隔绝了大部分热量的散失，沈郁清喝进嘴里的时候温度还烫的惊人，泼在赵时微的手上，才到医院，就起了满手的水泡。 偏生她顾着让医生给沈郁清看烫伤，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沈郁清提醒，才勉勉强强上了药。 “别是个傻子，”一边给赵时微擦药，沈郁清一边道：“真当自己有一双铁手啊。”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嫌弃，但后怕与担忧却是毫不掩饰。 烫伤之后的伤口疼得厉害，火辣辣的一片，药膏抹上去倒是有片刻的清凉，但很快灼热又覆盖了上来。 赵时微垂着眼眸，注视着沈郁清。 沈郁清捧着她的手，抹一点药，吹一口气，指尖颤巍巍地，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她此时内心有些焦躁，“你说赵时微是不是傻子，我都对她那么坏了，她还对我那么好。” 741尽职尽责地提醒她：“……别忘了任务。” 任务。 按照人设走完剧情。 本来觉得没多困难的事情，可是在真正接受了那么多的善意之后，沈郁清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能够坦然面对他人的恶意，却无法处理好这些善意，无法置之不理，更无法视若无睹。 在以往的任务里，她向来是任性妄为，原著剧情只是个指导，从来约束不了她半分。 但来了这个世界以后，人设的约束让她处处绊手绊脚，做什么事情都要捧着一个剧本，说是放松，不如说是自找麻烦。 “我……”她突然道：“我不想做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她要设计陷害赵时微，处处与她作对，甚至几次差点害她被开除出学校。 哪怕明知这些是原著里面赵时微必须经历的挫折，但沈郁清不想做。 赵时微对她那么好。 察觉到沈郁清低落的心情，741也有些犹豫。 它翻了一下剧情进度，发现已经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剧情，于是道：“要不我们不做了吧。” 百分之六十的完成度算是及格。 但这个完成度要一直保持到离开这个世界，才算是合格。 完成度不是水流，只进不退，沈郁清现在的剧情还没走完，如果此时退出的话，很有可能因为后续的发展被扣掉完成度。 说不想做任务的人是沈郁清，但在741提议之后，犹豫的人却也是沈郁清。 剧情对小世界来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的世界bug满天飞却能够自圆其说，有的世界不过出了一个小小的bug，就像是开了一条缝的冰面，随时都会裂开无底深渊。 她怕自己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稳定性。 “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哪怕手红的跟烙铁似的，赵时微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少上半分，注视着沈郁清的眸光里，温柔又缱绻。 沈郁清不经意间对上她的眼眸，心脏倏地就是一颤。 像是躲避什么一般，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赵时微手上吹了一口气。 赵时微的指尖轻轻颤动，撩过她的掌心，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顷刻间导入四肢百骸。 …… 人的恶意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嫉妒，愤恨……这些也许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深埋在心底，偶尔翻滚，却又很快平静。 但这些恶意从不吝啬寻找展现出自我的时机。 就如同沈随心不小心摔得那一跤。 并非刻意谋划，也没有任何计算，只是恰好走到那个地方，恶意毫无征兆的涌现，让她主动崴了自己的脚踝。 强撑着主持完一场晚会的后果，是散场的时候，沈随心的整只脚已经肿成了馒头，在同学的搀扶下上了自家的车后，不得不大半夜的叫来私家医生。 门被人从外打开，西装笔挺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落在沈随心身上，正翘着脚任由私人医生包扎的少女眉头微蹙，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神情惊讶却又带着几分心虚，“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自己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青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沈随心面色微变，“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不要误会……” “听说你把鸡汤泼到了别人的脸上，”沈玉渠从她身边走过，嗤笑一声，“少惹是非，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哥！”沈随心的声音透着几分恼羞成怒，“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叫我把鸡汤泼在别人脸上，这只是意外！” 沈玉渠神色不变，“到底是不是意外，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些年里，他在沈随心身边见到的意外还少吗？ 从幼儿园起，推倒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再到小学，带头孤立被老师夸奖的女同学，初中更是不得了，校园霸凌还拍了视频传到网上，沈家父母花了大价钱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上了高中以后，倒是成熟了些，至少面子功夫做得漂亮了不少，但是三岁看老，沈玉渠才不相信她真的改头换面了。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这个妹妹喜欢不起来的原因。 也许在沈父沈母的眼里，她的行为不过是骄纵，可是在沈玉渠看来，这些行为已经足以称得上恶毒。 他沈玉渠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屑于这些阴毒的手段。 想到从赵时微那里收到的简讯，沈玉渠翻了翻眼皮，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只要不动到沈家头上，其他的你随意。”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亮起来的屏幕很快又被赵时微按灭。 …… 梦魇再临。 将要泼入眼睛里的滚烫鸡汤，仿佛一串钥匙，打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 沈郁清被人抱在怀里，正在丛林中急速的奔跑，雨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砸在树叶上，如同一颗颗小小的石头。 哗啦—— 厚实的落叶突然下陷，两个搂在一起的小女孩，瞬间消失在了地表面。 摔下去的时候沈郁清被人抱在了怀里。 突然的下坠感让她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 “你没事儿吧，摔倒哪儿了吗？” 她飞快地从被她压着的人身上爬起来。 “没事，”雨水中，面容模糊的小女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仰头望向不知道多高的陷阱，“我们得上去。” 雨很大，即使有厚重的落叶垫脚，积水还是很快没过了她们的脚背。 谁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又或者什么时候彻底淹没这个陷阱。 “来，你踩着我的手，爬上去。” 女孩反应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扎好了马步，双手在身前交叉，做出了一个马鞍的姿势。 沈郁清没有拖拉，单脚踩了上去，但可惜的是，她的两只手虽然抓住了陷阱的顶端，却如同面条一样，使不上半点力道。 她爬不上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很快和另一个小女孩切换了位置，“我没有力气了，你来爬，你先上去之后再拉我。” 虽然给沈郁清做了垫背，小女孩的身体也比她好得多，三两下就撑着爬到了地面上，朝沈郁清伸出了手。 “让我看看，小宝贝们都藏到哪里去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741的警告声在沈郁清脑海中响起，“歹徒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先上去的小女孩努力朝沈郁清伸直了手，“快，快拉住我的手。” 来不及了。 她趴在土壁上，用沙哑的嗓子尽可能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你快跑，快下山，找到我爸爸，让他们来救我，坏蛋要过来了，你在这里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被抓，我在陷阱里，只要不说话，他不会发现我的……” 小女孩咬牙，刷的站了起来。 沈郁清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湿漉漉的枯叶垫子上面。 突然，一只被水打湿之后，沉得要命的兔子玩偶，从外面被扔了进来 。 小女孩的面孔再一次出现在了陷阱外面，“你别怕，我让兔子陪着你，我马上找人来救你，很快的，你别说话，别让人发现了！” 雨还在下。 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沈郁清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混沌当中，她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只有怀中紧抱着的布偶。 轰隆—— 一声惊雷，将沈郁清从睡梦中炸醒。 冰冷的雨水仿佛还拍打在身上，沈郁清拦过垂耳兔，紧紧地抱在怀里，却仍旧感到心脏空落落的一片。 “怎么了？” 沈郁清正站在赵时微的门外。 她看上去有些狼狈，脸上挂着汗珠，不知道是因为烫伤痛出来的还是因为噩梦。 窗外雷声又响了一道，沈郁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赵时微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拉过沈郁清的手，将人往自己房间里带，后者乖乖的跟着她走，躺到了她的床上。 她正准备去给沈郁清倒杯温水，手腕突然被人拽住，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无奈，“别怕，我去给你倒点水。” 沈郁清摇头。 她干脆关了灯，躺下来，将沈郁清拦在自己的臂弯里面，用被烫伤的那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沈郁清蜷缩在她的怀里，很快闭上了眼睛，垂耳兔被她抱在怀中，如同主人一样安静。 翌日。 沈郁清睁开眼，近在咫尺的面孔让她的思维陷入了凝滞当中。 我是谁，这是哪儿，我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很好，海绵宝宝睡衣还扣的严严实实，没有出现任何有伤风化的情况。 腰上虽然搭着一只手，但中间还隔着一层毛绒睡衣。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 她为什么会和女主赵时微睡在一起？ 第15章 垂耳兔（十五）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身上的担子骤然轻松了不少，沈郁清跟在同学后面，往教室外面走去。 沈郁清他们学院算是后考完的一批人，学校里剩下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回家过年了，往日里热热闹闹的S大，显得有几分凄清。 一眼，沈郁清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赵时微。 她穿了件灰色的大衣，长发挽在耳后，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注意到她的视线，脸上露出了个笑容，娴静而又温柔。 “晴晴，你姐来了。” 有人瞧见了赵时微，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沈郁清，提醒道。 回过神，和几个同学打了招呼，胡乱说了几句新年快乐，沈郁清飞快地朝着赵时微跑了过去。 “……不是说了你别来接我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话还没说完，她脖子上就多了块东西。 赵时微一直抱在手里的，竟然是一块格子围巾。 沈郁清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小了下去，任由赵时微将围巾在她胸前打好漂亮的结，细腻的布料紧贴肌肤，隔绝了呼啸的寒风，温暖而又舒适，她嘴里抱怨的话，顿时被这条围巾堵进了嗓子里面。 她又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赵时微听了，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却没管她。 给她戴好围巾，赵时微自然而然地就拉住她的手，“好了，回去吧。” 沈郁清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脸红了红，被赵时微抓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说了句“这么大的人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她舍不得。 说白了，这么多年，她还没有经历过，有谁在放学的路上等她，真心实意的说要接她回家这种事情。 不是没有人接送她上学，穿越那么多世界，司机管家，沈郁清已经换了无数个，但像赵时微这样的存在，还是第一个。 说是主雇关系，但两人之间的亲密，又远远超过了金钱搭建起来的联系，要论其他，沈郁清也实在不觉得自己和赵时微像是朋友。 但她能够感受到赵时微的真心。 观察到沈郁清的反应，赵时微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 赵氏的危机在一日日的加深，但回到赵家的沈郁清，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变化。 她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在外奔忙的赵父主动回到了家，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团圆饭。 沈郁清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到赵父，相比之一个月前，而今的赵父憔悴了许多，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但他仍旧温和的过问了沈郁清的学习和生活，并且询问了和赵时微的相处情况。 赵父关怀地问道：“……不是说小赵现在是一个人吗？怎么没请到咱们家来过年。” “她这段时间忙点事情，”沈郁清含糊不清地说，有关女主的情况她只知道个大概，“她和人合开了一家公司，我不是很了解。” 赵父愣了愣，随即欣慰地笑起来，“我见小赵那么厉害，还说等她大三了把她招进公司里面去，没想到是我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哼，我也很厉害好不好，李老师说等年过了，让我去参加一个国际上的钢琴比赛，可能初二就要走。” 对自己冒牌货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参赛这种事情，沈郁清积极地很。 ——在被赶出赵家之前，能积攒多少简历算是多少。 “是是是，我们晴晴才是最厉害的，爸爸不夸别的孩子，就夸你。”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沈郁清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赵父和赵母偶尔目光相视的时候，里面交换的沉重。 吃过饭，沈郁清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赵时微的短信踩着点报道。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你管家婆吗？” 虽然嘴里骂管家婆，沈郁清还是把今天吃的东西给发了过去，“……糖醋排骨，白切鸡，羊肉汤……” “不准挑食，多吃蔬菜。” “我吃了！！！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盯着三个感叹号，赵时微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熬夜熬得两只眼睛乌青的铁公鸡正坐在她的对面，听见笑声，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问道：“刚刚你笑了吗？” 赵时微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往嘴里灌了一杯咖啡，又狠狠揉了揉眼睛，铁公鸡勉强坐直了身体，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屏幕上，“咱们抓紧时间，把年度总结给做完，就可以放假了……对了，有个邀请函，给公司的，你去不去，海上轮船，两天一夜。” 对这些事情从不感兴趣的赵时微随口否定，“你自己留着玩吧。” ……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把房子卖了，应该能撑过去的。” “……这事我跟雨晴说，她是大姑娘了，能理解咱们的。” 刚刚放下手机，沈郁清就捕捉到这么一段对话。 她进来的时候门没关紧，忙着回复赵时微的短信，楼下的话从门缝里面溜了进来。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小心地将门拉开，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些。 “那套房子我已经过户给雨晴了，钱我也给她留了一百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吃苦的。”这是赵父的声音。 赵母轻声道：“……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雨晴被咱们锦衣玉食的养了这么多年，家里突然破产了，我怕她接受不了，走上错路……” “不会的，你要相信雨晴。” 夫妻俩对视一眼，双双叹息一声。 741：“他们对你可真好。” 沈郁清：“谁说不是呢……” 明明已经快要到穷途末路了，却还在为她思考着退路。 温暖和愧疚同时在她胸腔中涌现，沉甸甸地像是两块巨大的石头。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但她却视若无睹。 她享受着他们的关怀，偷走他们本应该付出给亲生女儿的热爱，却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入深渊。 夫妻俩还在商量着如何告诉她家里的事情，如何尽可能减少破产对她的伤害，沈郁清突然就听不下去了，她打开门，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爸妈，你们怎么还不睡？” 抱着兔子的少女站在楼梯口，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两人。 赵母心头一紧，“晴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都没个声音？” “我想起我今天晚上还没喝牛奶。” “你这孩子……” 赵母宠溺地端来牛奶，让沈郁清一口喝干之后，接过杯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继续睡吧，我的小宝贝。” 沈郁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妈妈晚安。”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另一边，赵时微的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条简讯。 “怎么办，天纵哥主动邀请我参加游轮晚会，好紧张啊！要在轮船上过夜诶！” 赵时微冷静地删掉手机上突然出现的一长串数字，熄灭屏幕，将面前的电脑推开，敲了敲不远处已经怼在键盘上的脑袋。 “轮船的电子邀请函呢，发给我？” “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赵时微：“……我现在想去了可以吗？”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铁公鸡觉得自己的一身铁羽都在瑟瑟发抖：“……” 好的可以，当然OJBK。 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 沈郁清让741把游轮晚会的剧情给自己过了一遍之后，才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 “为什么赵时微还没认祖归宗？！” 741：“！！！” “不要慌，别着急，我翻翻。” 一人一系统飞快地把剧情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他俩一直遗漏的一个点。 原著剧情里，赵时微已经回到赵家，和赵雨晴开始了姐妹之间的撕逼大战，把赵家闹得鸡飞狗跳，把濒临破产边缘的赵家父母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终于不再忍受赵雨晴这个鸠占鹊巢十几年的野山鸡，甩了一张支票把她赶出赵家。 现在离沈郁清被赶出赵家的时间点还有一段距离，可这个时候，赵时微应该实打实地搬进赵家，并且在赵父的安排下，准备进公司实习了啊！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心存愧疚，对任务消极怠工的沈郁清，没想到自己过于相信了剧情的惯性，结果才几天的功夫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一人一系统面面相觑，“怎么办？” 游轮晚会，可是个双人剧本，她和赵时微，会同时作为赵家小姐被邀请上晚会。 原著里，赵父对亲生的女儿心存愧疚，决定让她多多长见识，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哪怕赵家破产了，也能有条出路。 赵雨晴并不知道家中情况，仗着赵父没有公布赵时微身份，与小姐妹对她多番刁难，却自作自受弄脏了裙子，在她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少了舞伴的唐天纵邀请赵时微开舞，将她带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第一次做二类任务的741有点方，“咱们现在还能把剧情扭转过来吗？” “扭什么扭，”沈郁清啪的一声将原著剧情本合上，“反正都这样了，咱们顺其自然吧，世界没崩，就说明逻辑是正确的。” 她语重心长地向741传授起了自己做任务的经验，“走一步看一步吧。” …… 可想而知，已经做好单人刷剧本的沈郁清，当她见到晚宴上端着酒杯，对她笑意莹莹的赵时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懵逼。 “那个……赵时微是怎么上来的？” 她的表情愉悦了赵时微，后者走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手里的香槟，“怎么，不想我吗？” 沈郁清：“……” 真是万能的剧情。 这样都能扭转过来。 她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会场，寻找了一下自己已经许久没联系的小姐妹。 既然剧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她要不要顺势而为安排一下挑衅现场方便撤退？ 第16章 垂耳兔（十六） 夜色在悄无声息的时候降临。 游轮上点亮的灯盏，成了一片墨蓝色海域当中的彩色光影，甲板上的身影，投在微微泛着波澜的海面上，年轻的男人女人低声谈笑，姿态优雅而动人。 “雨晴想去哪里？” 莫名有种背着妻子偷情被抓心虚感的沈郁清顾左右而言其他，笑容干巴巴地道：“……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都会遇到你，你不是说最近公司事务很多，要加班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参加这种宴会……” 说到后面，沈郁清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 741神情复杂，“清清啊，你觉不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有点怨妇啊。” 废话，闭嘴，要你多说。 她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突然说不下去的。 这绝对是个误会。 她才不会暗示赵时微什么有空参加游轮晚会没空来找自己之类的屁话。 她和赵时微又没有什么关系。 赵时微很明显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突然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沈郁清面皮发热，不自然地转过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来参加晚会，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小姐，你这样说就太伤我的心了。”赵时微突然道：“我可是为了您才上来的。” 啊？ 为了我？ 赵时微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笑容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根据您的年龄，我觉得您单独和一个男性出来共度两天一夜的游轮旅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之后的沈郁清：“赵时微，你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呢！” 她压低声音咆哮道：“我只是来参加个晚会，又不是出来和唐天纵开房！” “我他妈就是和狗睡也不会和唐天纵睡啊！” 艹，口快了。 吼完一时爽，爽后火葬场。 沈郁清抿紧嘴唇，脑子里转的飞快，余光捕捉到唐天纵的身影之后，毫不犹豫地扔下赵时微走了过去。 “天纵哥！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赵时微脸上还来不及加深的笑容，在见到被沈郁清挽着唐天纵的手臂之后，瞬时消失不见。 手臂上的灼热感何其明显，被注视着的唐天纵动了动眉头，转过头恰好看到站在阴影交界处的赵时微。 今晚的赵时微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短裙，款式简单优雅，却将她的身量衬托地恰到好处。 她的妆容并不浓烈，眉目间的温和，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唐天纵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下意识地就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沈郁清找唐天纵，本就是为了摆脱赵时微，见他朝她那个方向走过去，脑海中自动出现了男女主的交流，虽然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第一时间找借口松开了唐天纵。 唐天纵乐得沈郁清不来打搅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放松赵家那个死老头子的警惕，他何必自讨苦吃带沈郁清来参加晚会。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赵家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赵家父母将自己当做了什么。 他是沈郁清的退路，是沈郁清以后的保障，是他们破产以后的唯一指望。 他真是爱极了到时候他们发现真相，从希望落到绝望深渊的模样。 想想都让他愉悦地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死丫头，你的眼里就只有唐天纵是不是。”唐天纵刚走，沈郁清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掌，差点没把她嘴里的红酒给呛出来。 她转头怒瞪，“唐天颂你发什么疯！” 唐天颂的神情在她回头时恍惚了片刻。 沈郁清今晚穿的，是一条吊带长裙，渐染的裙身如同一朵绽放的紫罗兰，雪白的肩头在两条二指宽的的吊带映衬下，越发白皙动人，妆容并不浓艳，却胜在心思巧妙，眼角用碎钻装点出了羽翼的模样，细小的钻石随着她的一颦一笑，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突然红了脸，“你……你今晚还蛮好看的嘛。” 沈郁清狐疑的看着他，“你敲敲你的头，听听看有没有空响，我怀疑你把脑子落在船下面了。” 唐天颂恼羞成怒，“你才没脑子，觉得你好看真是我脑子进水了。” 明明是个小恶魔。 但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沈郁清身上。 她是真的很好看啊……整个会场，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有那么一瞬间，往这个方向扫视过来。 即便是现在，也还有数道毫不掩饰的目光追逐在沈郁清的身上。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危机感，能上这条船的，可没几个善良人士。 要不是自己在唐天纵走了之后赶过来，她现在已经被一堆男人围在中间了。 “哼，”沈郁清冷哼一声，“我本来就很好看，不用你觉得。” 唐天颂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没良心的丫头。” 不远处，赵时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唐天颂心头突然发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环视四周，赵时微却早已经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唐天纵的身上。 唐天纵对赵时微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当赵时微说自己大学生创业，通过朋友得到了一张游轮晚会的邀请函之后，他的笑容越发真诚。 “创业啊，真是一份难得的经历，你很勇敢……” 摆出前辈的身份，侃侃而谈，十六岁就进入公司学习，在尔虞我诈中沉浮的唐天纵，谈及经营和管理的理念信手拈来。 轻而易举地就“赢”得了面前女人崇拜的目光。 他的笑容越发温和。 两人的话题很快从事业切换到了私生活。 赵时微不着痕迹地打探，“唐先生和雨晴小姐的关系可真好，你们是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吗？” “还没有考虑这么多，我们的婚约只是长辈的戏言，做不得数的，雨晴现在年纪小，不懂事，我不好伤她的心，”他眨眨眼，递给赵时微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再过几年，她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而已。” 话说的漂亮，沈郁清还是听懂了言下之意。 这话表面上看，他体贴他人，即使赵雨晴对他一再纠缠，他也因为两家的交情对对方多有忍让的。 实际上，他确实对赵时微狠狠地暗示了一把，我和赵雨晴的婚约根本做不得数，现在就是她缠着我，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上位唐家太太的位置。 赵时微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看不上唐天纵，却由不得唐天纵看不上沈郁清。 站在角落里的两人，不时传来男女的轻笑，不时有人透过目光，看见男的俊女的美，郎才女貌一对，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谁能想得到这两个人各怀鬼胎，处处机锋呢。 “小心……” 正向后踉跄的沈郁清，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她抬头看去，见是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 金色的细丝边框眼镜，让他看起来透着几分民丨国先生的气息，笑容温和有礼，沈郁清借着他抓着自己的力道站好，礼貌地道谢，“多谢了。” 男人摇摇头哦，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来递给她，“你裙子都湿了，还是回去换一件衣服吧。” 沈郁清没有客气，“多谢了。” 让侍者跟唐天纵说一声自己要去哪之后，沈郁清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在会场里的人，毫不犹豫地走出了会场的房间。 一出门，她摩挲了一下锁骨下方的衣领，原本紫色渐染的长裙，突然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纯黑色，裙身若有似无的星光，也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741提供的道具，功能繁多，特工必备，可惜由于受到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限制，原本能够当成暖暖换装手游来用的道具，此时就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功能。 但对沈郁清来说已经足够了。 游轮晚会上有一个一笔带过的剧情，说是拿到男主证据的人威胁男主，于是被唐天纵绑上了游轮，在轮船驶到公海上面时，将人扔了下去。 沈郁清要找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带给男主的U盘。 她并不担心U盘不在船上，原著里，男主可是将U盘塞进那人的衣服里，才把他推下了海。 美其名曰，让他带着他的秘密一起离开。 唐天纵的房间沈郁清一上船就来看过，还嚷着要和他住到一起，不过被唐天纵拒绝了，在她的胡搅蛮缠之下，安排了一个就在附近不远处的房间。 这恰到好处的帮助到了沈郁清，就算出什么意外，她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来得及的。 将手贴在门上，细微的酥麻感从她的五根手指开始蔓延，看不见的空间里，一条条数据流从她掌心流出，开始接管这条轮船的网络和所有数据。 电子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监控已解决，周围的摄像头已控制。” 随着741的声音响起，沈郁清表情平静地踏进了唐天纵的房间。 另一边，唐天纵的表情突然微变。 他不着痕迹地按住自己的口袋，对面前的人抱歉一笑，“突然想到有点事情需要回去一趟，不好意思。” 急匆匆地走出会场，唐天纵的表情瞬间黑了下来，按住耳边的耳机，声音低沉地吩咐道：“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去看是谁。” 第17章 垂耳兔（十七） 高级游轮的房间布置大多是大同小异的，更何况有着741的辅助，沈郁清很容易就拿到了房间的结构图，在衣柜里面找到了嵌入墙壁的保险柜。 沈郁清的手掌按在保险柜前方的透明屏幕上，很快便有亮光从指缝间漏了出来，随着掌纹识别成功六个大字浮现，保险柜上方突然亮起了两道光束，直奔沈郁清的眼睛而来。 她的瞳孔随着倏然出现的光束收缩，却撑着没有眨眼，知道瞳孔验证通过，才眨了眨眼睛，缓解了眼睛的干涩。 小小的U盘就摆在保险柜的正中间。 沈郁清将U盘从柜子里面拿起来，指尖刚刚握住U盘，她的面色就微微发生了变化。 顾不得将房间恢复原状，门外已经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拉开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随着唐天纵上船的保镖，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的衣柜，和敞开着的保险柜。 将消息汇报给唐天纵之后，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唐天纵气急败坏的声音，“人呢？” 房间并不大，一眼就能看个大概，将大致可能藏人的地方搜索一圈之后，为首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下令，出去搜，应该跑不远。 有人拉开窗，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窗外一片平静，只隐约看得到几个端着酒杯的侍者，正不急不缓地从楼下甲板上走过。 唐天纵的房间在游轮最高层，窗户离最下方的甲板有数十米，四面都是光洁一片，倒是不用担心有人跳窗逃走的问题，看过之后，窗户就被人拉了起来。 而此时，借助藏在掌心的壁虎贴离开的沈郁清，正翻进了离唐天纵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合上，她吐出一口气来。 741愧疚道：“对不起清清，是我没注意到。” 沈郁清安慰起了它，“责任不在你，我也有疏忽，没想到每间房间都有的保险柜，唐天纵居然会在U盘下面放一个重力检测装置，还是蓝牙控制的。” 许是这段时间的任务太轻松，放松了她的警惕性。 沈郁清想，看来哪怕是放松局的任务，也得去一些环境稍微紧张一点的地方，不然她都要被养废了。 想到用壁虎爪时险些没能支撑柱的体重，沈郁清在心中默默将锻炼提上了案头。 等完成剧情她就去办健身房的年卡！ 沈郁清将手中的U盘抛向空中，挂在U盘上的金色链条被她系在指尖，随着链条的滑动，在月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此行有惊无险，好算是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唐天纵发现U盘不在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沈郁清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真是受够了唐天纵一副万事尽在我手你们都是傻逼的模样，要不是为了艹好人设，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女主那儿出了茬子，男主那儿她总得混过去。 好在唐天纵那破脑子，估计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对他痴心一片呢。 沈郁清得意的想着，伸手就准备去开灯，房间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了开来。 站在门外抬起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宴会上，和沈郁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看见沈郁清，他弯起唇角：“好巧。” 看到男子指尖夹着的门卡，沈郁清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郁清：“我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741理直气壮地道：“是啊。” 沈郁清：“……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741：“我以为你知道。” 乌龙事件发生地猝不及防，余光瞥到衣着统一的唐家保镖，沈郁清伸手就将面前笑眯眯的男子从外面拽了进来。 男人几乎没有反抗地就被她抵到了墙上。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知道的吧？” 为了加强威胁力度，沈郁清恶狠狠地瞪向了男人。 少女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故意做出的凶狠模样，不显得可怕，反倒是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明明肋骨都要被压断了，理智也告诉沈玉渠，眼前少女说的威胁是真的，但他的唇角却止不住地想要扬起来，像是见到了一条小奶猫脊背耸立时的模样。 “嗯嗯，我知道的。” 沈郁清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沈玉渠忙道：“不敢不敢。” 沈郁清压着他的手又紧了两分，“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招。” 沈玉渠无奈，“我绝对不敢敷衍你，”他眨眨眼睛，“我想你可能需要一点帮助，对吗？” “你能帮我什么？”沈郁清警惕地问道。 “进了唐天纵房间的人是你吧。”沈玉渠毫不犹豫地拆穿沈郁清出现在这里的来历，看见沈郁清眼中闪过冷光，他心中却是一片柔软，好声好气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唐天纵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但肯定是对唐天纵很重要的东西对吧？唐天纵现在肯定在统计离开宴会的人，你想好要怎么洗刷自己的嫌疑了吗？” 沈郁清倒不是很担心嫌疑问题。 以唐天纵的脑子，她估计是第一个就被排除出去的人选，所谓的灯下黑莫过于如此。 毕竟谁能够想得到，和他一起长大，认识了十多年，身娇体弱爱他爱到脑残的未婚妻，会一朝变身零零七，去他房间偷东西呢？ 以为她心动，沈玉渠继续诱惑道：“我早就看唐天纵不顺眼了，如果能让他吃亏，当然再好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的话，或许我还能够提供一些后续的帮助给你，怎么样？” 沈郁清挑眉，“你为什么看唐天纵不顺眼？” “人面兽心，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伪君子真小人。”沈玉渠吐了一连串的评价，“够吗？” 沈郁清放松了钳制着他的手，“够了。” 看来是个长眼睛了的人。 沈玉渠冲她一笑。 沈郁清：“说说你的办法吧。” …… 沈郁清的房间就在隔壁。 在741的操纵下，她的房间缓缓打开，开门声吸引了唐天纵正在搜罗的保镖的注意力，从沈玉渠房间出门的沈郁清，瞬间转过身，面对沈玉渠，做出一副出来找他的模样。 她面颊微红，小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一起回宴会吗？” 在出门的瞬间，沈郁清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副模样，裙子的款式虽然未曾改变，色彩却是从渐变的紫色化作了紫色的星河，看上去像是换了一条裙子——虽然直男也许不大看得出来就是了。 “是我的荣幸。”沈玉渠眨眨眼，一副配合得不得了的样子。 唐家的保镖在两人说话时已经走了过来，狐疑地看向两人，询问道：“赵小姐怎么不在宴会上？” “啊？”面对他没头没脑的询问，沈郁清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我不是跟天纵哥说了吗？我裙子被弄脏了，回来换一条。” 说着，她的脸色微微红了红，眼中闪过羞涩的神情，看向沈玉渠，“还要多谢沈先生送我回来，不然我一个人还有些害怕。” 沈玉渠含笑配合。 唐家保镖看看沈玉渠，又望望沈郁清。 保镖：……老板头上好像有点绿。 不过上层人的感情关系他们也不懂，礼貌地向沈郁清交代了唐天纵有东西被偷走，换来沈郁清紧张地一句小偷抓住了吗，就在门口分别。 保镖继续巡逻，沈郁清走在沈玉渠身边，嘴里絮絮叨叨说着真是太可怕船上居然有小偷上来之类的话。 她演的上瘾，沈玉渠在一旁看着，唇角微勾。 待确认听不到了，他才偷偷问道：“你拿了唐天纵什么东西？” 怕沈郁清不愿意说，他又补充道：“要是不好说就算了。” “一点小东西。”少女眉飞色舞，眉眼间透出得意，“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沈玉渠觉得手有点痒，想去揉一把少女的头。 他忍不住想，要是沈随心有那么可爱就好了，他一定不会总想着打爆她的狗头。 啊……这么可爱的妹妹为什么不是亲生的呢？ “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他眨眨眼，透出和沈郁清眉眼间相似的狡黠，“我可愿意看唐天纵倒霉了，越大越好。” 沈郁清笑的眉眼弯弯，“当然。”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谈甚欢，对于如何坑害唐天纵达成了基本的共识。 但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两副模样。 唐天纵急匆匆从宴会上抽身离开，没想到还没赶到房间，就先碰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少女一身紫色长裙，行走间荧光流动，宛若星河，哪怕游轮上的光线再暗淡，却也阻拦不了少女眉眼间的灵动。 男人注视着她，眼神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 唐天纵这才意识到，不在他身边的沈郁清，到底有多夺目，有……多吸引别人的目光。 “雨晴怎么会和沈先生在一起？” 他走过来，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原来你姓沈啊。” 沈郁清满脸惊讶。 沈玉渠耸耸肩，“原来我还没来得及向赵小姐做自我介绍吗？” 沈郁清这才想起两人并未交换姓名，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沈玉渠弯起唇角，“毕竟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只要见过一次就忘不了啊。” 话说得轻浮，沈玉渠的声音却很真诚，不愧为能当上男三号的男人，和他妹妹沈随心一点都不想。 一旁被两人无视了的唐天纵：MMP你们倒是看我一眼啊。 沈郁清倒不是真不知道沈玉渠的身份，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没认出来，意识到自己走错房间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将来人的身份猜了出来。 本来因为沈随心的身份，她对沈玉渠的观感并不好，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几句话下来，她就对沈玉渠有了不少的好感——尤其是在他说自己对唐天纵也非常看不顺眼的时候。 当然，沈郁清到没有因此轻易地放下戒心，后手她早已经留好，在她胁迫沈玉渠的时候，他就在对方身上种下了一枚种子，只要沈玉渠动了将事情告诉唐天纵的心思，这么以记忆为生的种子就会吞噬掉两人的见面。 这玩意儿是违禁物品，沈郁清手里存货也不多，在这个世界用了估计回去要挨批评写三千字的检讨，她现在就只希望沈玉渠能够对得起她的这份信任，不要给她写检讨的机会。 沈玉渠不着痕迹地给唐天纵甩了冷脸，才对他道：“唐先生既然掉了东西，那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听说晚上游轮会有赌场开放，雨晴想去看看吗？” 后一句话，他是对着沈郁清说的。 瞧瞧，这才认识多久，前后加起来估计半小时没有，他已经顺杆爬叫起了名字。 戏足足的沈郁清看了一眼唐天纵，流露出几分不舍，又看了一眼沈玉渠，脸上出现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对唐天纵说道：“既然天纵哥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她向着沈玉渠走进了一步，挽上他的臂弯，“走吗？！” 沈玉渠拍了拍她的手背，姿态亲昵，“走吧。” “当然，还请沈先生照顾好雨晴。”说完客套话，唐天纵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阴鸷。 他是不喜欢沈郁清，可是不代表他愿意让别的男人觊觎沈郁清，更别说这个人是沈玉渠。 同样是天之骄子，出身沈家的沈玉渠，天生就压了唐天纵一头，这么多年，两人时常被提到一起比较，如果说唐天纵是其他富二代家里的别人家孩子的话，沈玉渠就是他家的别人家的孩子。 读书的时候，沈玉渠跳级如飞，把他远远甩在身后，工作之后，沈玉渠放着偌大的沈家不接手，自己创业，硬生生打造出了一个不下于沈家的企业，自己做了董事长，不像他，虽然头上顶着唐家继承人的称号，但公司说到底还是掌握在唐老爷子和他父亲手里。得像皇位继承一样，从他爷爷那里继承到他父亲那里，最后才能落到他的手上。 与此同时，和唐天纵一样不高兴的，还有一个人。 赌场的大门被侍者打开，带着夜晚寒意的海风将赌场里燥热的气息吹散了些许，不少注意力并未完全放在赌桌上的人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挽着手臂走进来的男女。 “给你换五十万够不够，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沈郁清故作谦虚，“……这怎么好意思。” 她眼里的跃跃欲试已经快要冲出来，沈玉渠莞尔，“真的不想玩吗？” 接过侍者换好的筹码，沈郁清不再和他客气，“多谢，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拿了张好人卡的沈玉渠无奈摇头。 赵时微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轻轻揽住沈郁清的腰，将人带向了自己怀里，看向沈玉渠的目光冰冷，“沈先生，好巧。” 沈玉渠的视线落在赵时微挽着沈郁清腰肢的手上，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赵小姐。”简单打完招呼，他的视线又回到沈郁清身上，态度温和地交代道：“好好玩，不够的话，随时找我要就好。” “不用了，雨晴想玩的话，我可以陪她，不用沈先生破费了。” “这算什么破费，一点小零花钱做见面礼而已，”沈玉渠笑里藏刀：“赵小姐创业艰难，还是不要随意挥霍得好。” 741：“……清清啊，为什么我闻到了修罗场的气息。” 第18章 垂耳兔（十七） 不论是多么高端的赌场，到了兴头上时，场面都是相差无几的。 打扮华贵的男人女人，盯着赌桌，激动得满面通红，两眼放光，或有失败者，唉声叹气，青筋暴起。 “赵小姐以前应该没有进过赌场吧，”沈玉渠道：“雨晴看看，有想玩的吗，我教你。” 赌场赵时微倒真的是第一次进，但该怎么玩，大概的规则在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以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沈玉渠的请求，强势的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看那边的人应该是来找沈先生的吧，沈先生业务繁忙，雨晴还是不麻烦您了，她有我照顾就好。” 空气中莫名弥漫着□□味，沈郁清有几分不解，“……女主和男三号不应该是合作关系吗？” 怎么感觉针锋相对的厉害。 “……雨晴，你说对吗？” 赵时微的声音在沈郁清耳边响起，走神走得厉害的她回过头，“啊？” 沈玉渠看了她一眼，落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雨晴和赵小姐好好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赵时微：“沈先生慢走。” 快滚。 沈玉渠离开得干净利落，很快就只剩下沈郁清和赵时微两人。 将赵时微扔给唐天纵吸引注意力的沈郁清，莫名感到心虚，沈玉渠一走，她便装作对赌钱很有兴趣的样子，随便拉着赵时微钻进了一个赌桌。 赌博的输赢，关键的地方无非三点——概率，幸运值和心理承受能力。 对于赌博这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游戏，赵时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许成功者多少都是一个赌徒，在一次又一次博弈中走向胜利，但赵时微的成功，更倾向于无数选择被计算后做出的权衡。 但沈郁清是个赌徒。 而且是个相当大胆的赌徒。 站在赌桌上，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思维的局限性——她完全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获取财富而且维持住人设。 耳朵不着痕迹地捕捉着骰子碰撞的声音，骰盅落地的瞬间，面前的筹码，被她不着痕迹地推向了一个数字上面。 哇哦。 看着开出来的数字，赵时微不着痕迹地挑眉，面上的惊讶难以遮掩。 “啊啊啊赢了赢了，居然真的猜中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郁清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又碰又跳地开始欢呼，看起来和赌场众多的“赢家”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除了坐在监视前，恰好捕捉到她所有面部表情的沈玉渠。 不管是颤动的耳廓，还是沈郁清下意识地做出来的倾听的动作，甚至是在她推动筹码时，嘴角流露出的淡淡得意，都被他收入了眼底。 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个赵雨晴，比他想象中有趣，也藏着比他看到的更多的秘密。 被抱住的赵时微有几分猝不及防，但还是很快地扶住了她，免得她因为兴奋过度扭伤了脚，毕竟十来公分的细高跟鞋可不是说这好笑的。 沈郁清的腰肢细细的，柔软地恰到好处，赵时微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很快传递到了她的肌肤上。沈郁清有几分慌乱地挣开，面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 她转移注意力道：“我们去那边玩吧。” 赵时微自然奉陪。 接下来的时间，沈郁清又换了几种玩法，各有输赢，但她手中的筹码，却在稳步增加当中。 没了旁人的打扰，赵时微成功将沈郁清的注意力，从唐天纵身上转移。 虽然好像也并没有几分在她身上就是了。 赵时微看着赢了一场扑克，站起来和赌桌对面的人击掌的沈郁清，有些不满地将人拉了回来。 “好了，玩累了吗？” 沈郁清伸了一个懒腰，不管是输还是赢，全神贯注的计算都需要花费大量的脑力。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以后，她好久没有这种CPU转到发热的感觉了。 拍了拍脸，冰冷的手指成功让她从兴奋中回过神，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两下，被忽视的疲惫才涌上心头。 她将头靠在赵时微身上，撒娇一般地说道：“好累啊。” “走吗？” “走吧。” 临到门口，见到老虎机，她眼睛一亮，飞快地跑过去，投入筹码，“最后玩一把。” 游轮上的老虎机，采用的是老款的设计，不仅装饰复古，还配有手柄，用力一按，屏幕上的图案就飞快地转动起来。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相同的图案定住不动，哗啦啦地硬币掉落声响了起来，沈郁清伸手在下方的币槽里面掏了一把，发出了哇的声音——这可真的是幸运女神光顾。 只是她还没感叹完，741先兴奋地叫了起来，“清清，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环游世界了。” 原来幸运女□□字叫做741。 玩的太高兴忘了741还接管着这艘船的沈郁清：露出神秘的微笑。 出了赌场，来到安静的甲板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海风吹来，赵时微早在出门的时候就接过侍者递来的大衣，披在了沈郁清的肩膀上。 海上的夜色相当美丽，星辰映照在海面上，宛若银河倒垂，整艘船仿佛是行驶在星空之上一般。 手撑着栏杆，和赵时微肩并着肩，沈郁清终于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 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安宁了下来。 她不再去想赵时微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再去想剧情的走向，在她进入唐天纵房间的那一刻起，许多事情已经注定了会发生改变。 藏在大衣下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按向大腿，指尖下并非柔软的肌肉，而是冰冷而坚硬的U盘。 “好美啊。” 她发出感叹，却不知道在旁人眼里，她比风景更美。 少女精心打理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随风涌动，星河倒映在她眼中，璀璨无比。 赵时微：“嗯，是很美。” 若有所感的沈郁清转头看向她，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回去吗？” “回去吧。” 一晚折腾，心力憔悴，进了房间，沈郁清打着哈欠，扑倒在了床上。 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眯着眼睛往卫生间摸去。 卫生间的大门被缓缓合上，神态疲倦的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眼。 坐在马桶上，赵时微撩开裙子，从大腿上绑着的口袋里，掏出了U盘，和一个转换器。 一边将转换器的两头分别插上手机和U盘，沈郁清一边弯起了唇角，只是笑容里冷意和轻蔑更多。 “唐天纵倒是会出阴招，居然想到了在客房里面安装监控。他倒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被人发现。” 741吐槽：“他可是男主。” 对啊，他是男主，所以他做什么都是正确的，符合逻辑的，受到世界庇护的。 如果没有沈郁清的出现，这个U盘不会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些秘密会随着威胁者的死亡一同葬身海底。 “哇哦——” 741 的惊讶声在沈郁清脑海中响起，沈郁清问道：“怎么了？” 随即她看向屏幕，视线直直地定格在了刚刚读取出来的照片上面。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大，穿着一身雪白的公主裙，背着一对毛绒绒的天使翅膀，手捧鲜花，正对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女孩笑意盈盈的眼中，全是冰冷。 沈郁清问道：“一个世界可能会出现两对男女主吗？” 741：“……理论上来说不可能。” “小世界由主角支撑，整个世界都是由主角衍生而来，只有当剧情完成，整个世界趋于稳定之后，世界的稳定性才不会受到主角的影响……” 这些沈郁清都知道，穿管局提供的手册里，详细地讲解了相关内容。 她打断741的讲解，“实际上呢？” “……我不知道。” 沈郁清垂下眼，低声道：“入侵穿管局系统。” 741萌萌哒的正太音，转瞬间变成了电子音，“正在入侵中……入侵成功……获得八级权限……检索中……检索失败……获得九级权限……检索中……检索成功。” 九级权限，穿管局局长才能够获得的权限。 随着冰冷的电子音落下，一份文件出现在了沈郁清的眼前。 这是一份根据时间线排列的文件，首页的是一份报告。 报告中鲜红的四个大字吸引了沈郁清的全部注意力——世界融合。 她飞快地向下看去。 这条报告很简单，是一名穿管局员工在执行过程中，发现了过去的自己的痕迹，怀疑两个不同小世界之间发生了融合。 在这条报告之后，越来越多的相关情况被报告了上来。 这是一叠相当庞大的资料，但是比起穿管局的员工，和主世界之下所拥有的小世界数目来说，又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所以也不怪如此多的相关异常被报了上去，而沈郁清在此之前却全无察觉。 前面的几条报告，还都是相当简单的在任务世界里发现了另一个剧情人物的痕迹，但后面的报告，却让沈郁清的神情凝重起来。 “……我们在小世界里，发现了世界融合的现象，这是一个7613曾经执行过任务的世界，7613在这个世界遇到了过去的自己，7613消失了。” 穿管局的报告并不会提到员工名字，而是直接用配套的系统代码来称呼，比如说沈郁清如果打报告的话，她的代码就是741。 两个世界融合，剧情也必将交错在一起，如果一个是古代，一个是现代还好，执行过古代任务的员工说不定还能在现代的历史书上欣赏一下自己留下的痕迹，但如果两个世界都是现代，甚至时间线都是完全重叠的呢？对于两个小世界的原著居民来说，世界的融合于他们而言，毫无影响，但对于穿梭于这些世界中执行任务的穿管局员工来说，却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个时空当中是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一样的人的，哪怕他们一个属于现在，一个来自未来或者过去，若是没有相遇，彼此之间互不干扰还好，但只要碰到，甚至是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原因联系到一起，时间线都会因此发生紊乱，造成严重的后果。 比如说报告里提到的消失。 沈郁清的手指往下滑动，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让她很快将眼前的资料，和曾经看到过的文字一一对应起来。 是的，没错，这个U盘里记录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沈郁清穿越到一个警察之女身上，解决男主拐卖人口案件的记录。 而那张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被男主选中，帮他向当时女主求婚的沈郁清自己。 第19章 垂耳兔（十九） “我记得……” 话一出口，沈郁清就停了下来。 她的记忆很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曾经执行过的任务，学习过的东西，信手拈来，绝非作假。 但当她回忆曾经执行过的任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在陷阱中昏迷前戛然而止。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喃喃道，“741，从主系统调取任务记录。” 741很快就从主世界里的主系统，调取出了沈郁清当年亲手打上去的报告。 其中包括她怎么提议卧底，怎么打击整个犯罪集团，怎么肃清社会风气，都在报告里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可以说是一份再标准不过的完美任务执行报告。 只是沈郁清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找回自己失去的回忆，被提取出来的报告，突然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失不见，仿佛被人抹去了过去的存在一般。 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也许旁人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无从察觉，但对沈郁清这种能够回忆起自己每分每秒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的人来说，缺失的记忆无疑是将她的生命从中间砍去了一段。 “所以我现在是遇到了世界融合的问题，过去的时空与现在的时空融合，曾经被我连根拔起的犯罪集团在这个世界里虽然受到了警方的打击，但并没有像原世界一样彻底消失，而是由明转暗，继续犯罪活动。”沈郁清一边快速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况，一边揉了揉有些头痛的头，“也就是说，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上一个小世界崩溃的原因，也会成为这个世界崩溃的原因。” 741：“……这是哪门子的二类任务，清清不然咱们提交报告，换人来吧。” 它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或者是胆小怕事，而是目前的情况看来，沈郁清退出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两个世界融合，沈郁清失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按照时间推测，当年的警察之女，应该还活着，也就意味着另一个沈郁清还存在于这个时空。 如果两个人见面，后果不堪设想。 “不。”沈郁清否认了它的提议，重新将U盘里的资料看了一道之后，摸着下巴道：“另一个我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了，如果‘我’还在这个世界的话，以我做一类任务的作风，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论了解，有谁比得过自己呢。 741：“清清，你打算怎么做？” 沈郁清缓缓坐直了身体，“本来我只是想拿到U盘，给唐天纵一点教训，算是报了赵家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恐怕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了。” 她能够将世界扭正一次，就能扭正第二次。 唔……现在她唯一期望的，就是赵时微别想上个世界的女主一样，被男主洗脑成脑残，除了谈恋爱什么都看不到。 她会锤爆赵时微的头的。 …… 宴会在午夜散去，疲倦的人们回到各自的房间，灯光一盏盏地熄灭了下来。 喧嚣散去，海面终于重归了宁静，夜风轻拂海面，温柔缱绻。 夜色的遮掩下，两个人扛着麻袋，走到了甲板的边缘。 麻袋被扔到地上，被粗鲁地拉开扎口的绳子，露出了一张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地男人的脸。 “唔……唔……” 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死命地盯着眼前的人，被麻绳捆着的身体，扭动个不停，像是油锅上的毛毛虫。 唐天纵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神情轻蔑而又得意，“还在等着你的同伙来救你吗？放心，他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说到同伙，他的脸色阴郁了一瞬间，U盘失踪，潜入他房间的人却抓不到半点踪迹，他已经在沈玉渠的帮助下调取了整艘游轮的监控，却仍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叫唐天纵如何不恼。 奈何被他抓住的人，明明是个软骨头，被他绑上轮船之后就拼命求饶，偏偏在同伙这件事情上硬气的很，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呵……不知道。 他可不信直奔他的保险柜，什么都没拿走偏偏拿了U盘的人会是一个单纯的小偷。 快要被推下海的人：我是真的冤。 谁他妈想得到沈郁清横空出世。 有人走过来，在唐天纵耳边轻声道：“唐总，快要出公海了。” 唐天纵站起来，不管男人眼中的惊恐和哀求，淡淡道：“扔了吧，反正也没用了。” 语气淡漠地如同扔掉了一张手绢，而不是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送进海里喂鲨鱼。 随着极轻的一道噗通声，被用麻绳捆成一团的人，便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向海底深处坠去。 淡淡的红线在海面上弥漫开来，随着水压的身高，无数伤口瞬间炸开，释放出诱人的味道，吸引着海中猎手的到来。 有人恭敬地递过来手帕，唐天纵擦了擦拍过脸的手，几千块一条的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随即轻飘飘地落入海中。 注视着手帕在夜色中远去，唐天纵转身。 将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微微侧头，将视线投向了一片黑暗当中。 随行的属下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道：“唐总，有什么问题吗？” 唐天纵收回目光，“没事，是我多疑了，走吧。” 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远去。 唐天颂屏气凝神，直到甲板上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他摸了一把后背，深冬的夜里，海风呼啸之时，汗水渗透了他的衣衫。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两条腿如同软了的面条，颤巍巍地走了好半天，才脱离了踩在云上的感觉。 好不容易走回住的地方，正当他准备掏出房卡的时候，一抬头，面色却瞬间变得无比苍白，跟在唐天纵身边的两个人，正守在他的门口。 他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他，左边脸上有一条疤痕的彪形大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二少，唐总有请。” 唐天颂面色苍白，嘴唇也在他说话的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握了握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才让他找回了些许的理智，“……我知道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三人离去的时候，一个摄像头，悄无声息地转移了方向。 就在先前唐天纵处理垃圾的地方，也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U盘，带着身上的链条，悄无声息的坠入了海中。 沈郁清一点都不奇怪，轮船上原本还算可以的网络信号骤然消失，恐怕就算是不消失，发送的一切讯息，都会进入唐天纵的监控当中。 U盘里面记载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只有唐天纵自己知道。 沈郁清不敢保证，唐天纵没有在U盘里动别的手脚，但她能够保证的是，有741做外挂的自己，就是有将U盘里的内容拷贝出去，还不让他抓到半点痕迹的本事。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在沈玉渠身上了。 联想到今晚上两人的交流，临睡前，沈郁清迷迷糊糊的想着，也许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 沈郁清第二天识趣的没去缠着唐天纵。 她倒是远远地看到了唐天颂一眼，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他憔悴得像是被人挖了肾一样，两只眼睛下的乌青，根本遮掩不住。 对于昨晚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的沈郁清对唐天颂，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希望唐天纵看在两人的血缘关系上，能够留唐天颂一命吧。 她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是一副东张西望，希冀能够找到唐天纵的模样。 反倒是被她用余光观察着的唐天颂，几次三番想要过来对她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突然出现的黑西装保镖给拦了回去。 看来是唐天纵留在他身边的人。 黑夜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白日的狂欢。 唐天纵没有出现在会场，赵时微却在看到沈郁清的瞬间，目的明确地朝她走了过来。 沈郁清想起自己昨天口误说出去的话，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但赵时微却走过来，将她手里的酒杯拿走，换做了一杯果汁，“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沈郁清眨眨眼。 “我……” “你不喜欢唐天纵。” 她刚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就被赵时微堵了回去。 “谁说我不……” 沈郁清正准备解释，试图挽回早已经摇摇欲坠的人设，赵时微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是我疏忽了，其实有很多端倪都可以表现出你不喜欢唐天纵。比如说每次宴会的时候，只要唐天纵流露出不想你跟在身边的意图，你很快就会离开，而你也不会对唐天纵身边出现的女人表现出任何的驱逐的行为，换言之，你对唐天纵根本没有占有欲，何谈喜欢。” “你不喜欢唐天纵，但你假装自己喜欢他，是为了什么？”赵时微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郁清，“你知道他对赵家动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在试图找出唐天纵对赵家下手的证据。” 赵时微的脑补让沈郁清目瞪口呆。 只是不等她说话，赵时微就皱起眉头，望着她既心疼又怜惜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傻，唐天纵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你对付得了的。” “不管你查到了什么，下了游轮以后，就乖乖读书，不要再管这些事情，好吗？” “我……” 沈郁清才吐出一个字，赵时微已经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所有敢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什么都没说就被盖章定论傻白甜的沈郁清：“……” 救命啊女主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741：“……四舍五入算表白了啊，百合线赛高。” “闭嘴，”沈郁清，“我现在有点害怕。” 沈郁清对着赵时微的脸，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暗中推波助澜的沈玉渠：深藏功与名。 第20章 垂耳兔（二十） 沈郁清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中了741的毒，腐眼看人姬，竟然真的觉得赵时微看起来好像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于是她将原著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没有找到任何女主弯的证据。 “不要随便拉娘配，”沈郁清语重心长地对741道：“CP粉是没有好下场的，乱买股很有可能赔的裤衩子都没有的。” “很有可能不是肯定嘛，万一呢？” “哪来那么多的万一！” 有关女主性取向的问题，被三言两语揭过。 沈郁清得承认，赵时微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相当舒服的人，做的一手好菜，细心温柔又有能力，才华出众，更重要的是，善于察言观色，当这样一个人想要讨好谁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不了。 至少沈郁清拒绝不了，偶尔她也会想，这么好的女主，给唐天纵真是糟蹋了。 但她从没想过把赵时微留给自己——哪怕741天天在她耳边拉娘配。 哪怕对于穿管局的员工来说，在小世界成家立业，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毕竟在完成任务以后，如果不采用死遁的方式离开，他们其实还有相当长一段人生要度过，寻求一个相知相守的伴侣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反正回到总部以后，上个世界的感情会由专门的机器清洗，虽然人和相处的记忆仍旧残留，曾经悸动的感觉却会被抹去，不会对后续的任务造成太大的影响。 因为沈郁清很清楚，赵时微的温柔，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她只是恰好处在了这个位置，恰好有了这么一层主雇的关系，才得以享受到这些东西，换成任何一个人处在她这个位置，都会得到相同的东西。 错觉之所以是错觉，因为它虽然美好，但却虚假。 沈郁清憧憬了一下和赵时微在一起的生活，就很快将其抛到了脑后。 不可能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 倒是U盘里的内容，是她眼下最需要扔出去的一个烫手山芋。 扔给谁呢？ 沈郁清将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一圈，最后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沈玉渠。 男主这个身份，并不仅仅简单代表着是一个小世界的核心支撑，更重要的是，身为男主的人会自然而然地接受到世界的庇护，也就是所谓的天命加身。 为什么许多世界会因为主角的所作所为崩溃，无法进行自我矫正，而需要穿管局的员工介入，就跟人没法举起自己本身是一个道理，同世界的人物，即使有再正确的三观，再宏伟的理想，对上主角的时候，瞬间变身幸运E的属性会让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变成无用功。 两个世界融合之后，沈郁清并不敢确定这个世界的男主有多大的势力。 毕竟在原著剧情里，唐天纵只是在商业上颇有建树，至于黑道手段，最多提及他在S市的权势有多么大，有多么一手遮天，所以黑老大们都十分畏惧他的手段，却并没有直接提到他涉黑的事情。 但有一点，是在原著里明明白白地提到过的。 沈玉渠是唐天纵唯一承认的对手，在唐天纵韬光养晦，隐藏自己，暗中对赵家动手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全方位都能碾压唐天纵的存在。 当然，一般小说剧情里，这样的配角，到最后都是用来给男主打脸的，前期有多强大，后期踩着他上位的男主才能有多辉煌。 也不知是世界融合的影响，还是沈郁清的演技真的不过关，原著剧情到这里已经有些七零八落，至少本应该看对眼的男女主现在还没有擦出暧昧的火花，甚至连本会去龙天实习的女主都自己开起了公司，从打工仔变成了创业的老板，而且看起来做的还不错，有往女霸总发展的趋势，已经快和男主撞了人设，更别说诸如男二唐天颂对赵时微一见钟情之类的剧情，到现在沈郁清都没能从唐天颂的脑子里看出开窍两个字。 但主线却是没有变的。 比如说唐天纵对赵家的手脚，比如说现在沈家的强大。 单靠沈玉渠，也许对唐天纵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中间插了一个沈郁清之后，她敢保证，两人联手能让唐天纵吃不了兜着走。 下了游轮之后，沈郁清和沈玉渠交换了联系方式。 准确来说，是沈玉渠但方面把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塞给了沈郁清，从微信到手机，甚至连公用私用的N个手机号都在沈郁清的通讯录里按照私密程度编码了一二三四，仿佛生怕沈郁清找不到他一样。 真是个怪人。 沈郁清对沈玉渠下了如是评价——不过根据741在网络上调查到的内容，她又不得不承认，沈玉渠虽然古怪了一点，但实力确实是没差的。 不然也做不到和男主分庭抗礼那么多年，做了一块合格的磨刀石和垫脚石。 但说实话，沈玉渠对沈郁清的热情，不仅吓到了沈郁清，同时也吓到了和他同船的下属。 什么时候老板对人这么热情大方过？ 素有笑面虎之称的沈玉渠，可不像是唐天纵，对谁都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仿佛全天候不分二十四小时制冷制热的中央空调。 不论是私下的择友还是商业上的合作，沈玉渠都有着相当严苛的一套要求和标准。 寻常人和他攀交情，得到的往往是嘲笑和贬低，甚至被他踩了一脚之后还会觉得踩得真好。 但看看现在的沈总—— “这个是我私人的号码……再存一个我助理的吧，万一我没接到电话的话，你可以让他来找我，干脆微信也加一个他的吧……” 沈总，你看见人家姑娘脸上嫌弃的表情了吗！ 得亏赵时微接到紧急电话，下船之后就走了，不然这么缠着沈郁清的沈玉渠，脸上估计会多两个黑眼圈。 沈郁清麻木不仁地让沈玉渠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什么隐私问题，不存在的。 她觉得自己一年也增加不了十条的通讯录，今儿个半小时，就能再创新高。 瞧瞧沈玉渠都给她存了些什么号码，他的电话，他爸妈的电话，他司机的、秘书的……甚至连沈家保姆的电话都给她存了一个。 真的有点过分了。 但偏偏，沈郁清又很清楚，沈玉渠对她接近，没有半点是出于男女之情。 就像她对沈玉渠也升不起半分爱慕一样。 因为两人身上实在是太像了，不是说容貌或者是性格上的相似，而是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某些东西，某种特质，也许旁人无法察觉，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却很清楚，当看见对方的时候，有几分是在看见另一个自己。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之间才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亲近。 不过沈玉渠自来熟的劲头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 比游轮上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的赵时微更让她害怕。 其实下了游轮之后，沈玉渠自己也在想自己对沈郁清的亲近从何而来。 沈郁清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但这不是他亲近她的理由——不管是沈家大少，还是沈总，他身边从不会缺少各色美人，沈郁清的确漂亮，但才刚刚满了十九岁的她，身上还缺少一些属于女人的韵味，这是时间才能酝酿出来的东西，换言之，他沈玉渠对小妹妹不感兴趣。 但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时沈郁清一闪而过的惊愕后的镇定，还是毫不犹豫将他拖进门的果决，和说俏皮话时的狡黠，无形之中，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放在她的身上。 一定要找一种感觉来形容的话，沈大少觉得，看见沈郁清，像是见到了自己未来女儿。 虽然他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妈咪——人家好想你，你出国玩那么久，都没有和人家打电话，人家好伤心——” 楼下传来尖锐刺耳的女声，沈玉渠的眉头皱起来了那么一瞬，又很快展开。 父母回来是个好消息。 沈家内部，虽然纷争不断，为了争权夺利，他的叔伯们没少做出一些贻笑大方的事情出来，但沈家本家，也就是沈玉渠和亲生爸妈这一支，亲缘关系却是相当的融洽。 不同于唐天纵明明挂了个继承人的名头，却还要苦苦熬着，等着爷爷和亲爹退位，沈老爷子早早地就将公司交到了沈父的手里，而沈父扔锅的速度比沈老爷子更快，待确认沈玉渠能够掌控大局之后，就搂着娇妻环游世界去了，再宝贝的儿女都比不上两人的二人世界。 “心心啊，你光想你妈咪，那我呢？难道你就不想吗？爸爸好难过啊……” “哪有！爹地你胡说。” 本准备起身的沈玉渠，在这道声音后，重新坐了回去。 不管看了多少年，他都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父母和沈随心浮夸的对话，总有一种给让他在看舞台剧的感觉。 突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即使明知道这个想法有些滑稽，他还是拨出了电话。 “……是的，赵家大小姐赵雨晴的DNA，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到她，也不能惊动她。” 电脑叮咚一声，刚刚挂了电话的沈玉渠点开界面，通讯软件中熟悉的名字发来了一个文件。 “U盘？” 和聪明人说话，往往省心又省力。 “不，”沈郁清的回答有几分出乎沈玉渠的预料，但很快，他笑了起来，因为接下来的文字是，“比U盘更多。” 沈郁清会上游轮拿这份U盘，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获取这个信息的渠道。 如果没有撞到沈玉渠，她完全可以告诉其他人，这个U盘是她捡到的，因为看见了里面的信息感到害怕，所以不敢还给唐天纵。 但在看到U盘里面的内容之后，沈郁清却决定不再维持人设，至少在沈玉渠面前——反正原著里面两人也没有交际。 沈郁清是赵时微的对手，沈玉渠是唐天纵的对手，一个是家长里短的宫斗撕逼，一个是波澜诡谲的商场竞争，完全两码子的事情。 所以她发过去的文件，除了U盘里记录着的东西，更多的，是741的辅助下，她从黑暗中挖掘出来的淤泥。 其中甚至包括游轮上的摄像头拍到的，唐天纵将人抛入海中的视频。 这一点必须提一下的是，并非沈郁清见死不救，而是威胁唐天纵的那个男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和唐天纵半斤八两罢了。 不救污染海域，救了污染社会，沈郁清就当唐天纵是在为民除害了。 视频是分开传过来的文件，所以被沈玉渠先看到。 黑夜中暗淡的画面，被转码处理过，变得格外清晰，唐天纵的侧脸和嘴型在黑暗中看的一清二楚。 很清楚游轮上摄像头是个什么水准的沈玉渠挑了挑眉，为沈郁清的能力感到几分惊喜。 唐天纵做的事情反而不怎么引得起他的注意力。 虽然这是份很好的罪证，但这种处理威胁者的手段，对沈玉渠来说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他不会像唐天纵那么蠢，居然亲自动手，还给自己留下那么大一个隐患。 只是当另一份文件传输完毕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听见电脑的叮咚声，连着熬了两晚上夜的沈郁清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的袭击，倒在了床上，一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醒的时候，正好听到楼下传来的说话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她这才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大年初二，出国比赛的时间。 张妈早已经把行李收拾完毕，匆忙吃过早饭，沈郁清便拖着行李箱，奔向了等在门外的司机。 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将赵母和张妈分别用力的抱了一下。 这个拥抱也许是最后一个了。 固然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来弥补赵家，甚至主动出手对付了唐天纵，但剧情的某些不可逆性，却让她清楚的知道，到最后，她还是会离开赵家。 就像即使没有她的邀请，赵时微仍旧出现在了那艘游轮上一样。 注视着载着沈郁清的车远去，赵母颇有几分感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总记得她是个小姑娘时候的模样。” 张妈也抹了一把眼泪，“雨晴会越来越好的。” 沈郁清回过头，透过后车窗，带着几分贪婪地注视着赵母和张妈的身影，在转弯的时候消失。 同坐在车上，借着上班的功夫，顺带送她去机场的赵父放下手里的报纸，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黏黏糊糊的。我还以为你要哭鼻子了呢。明明上小学的时候你第一次去上学也没那么不舍啊。还不如小时候了。” 沈郁清哼了一声，“我黏黏糊糊怎么啦？！” 到了下车的时候，司机停下车，将行李给沈郁清搬下来，赵父也下了车，见沈郁清轻点着自己的行李，轻轻地咳了一声。 沈郁清故作不解：“怎么啦爸你嗓子不舒服啊？回去记得吃药。” 赵父瞪她一眼。 沈郁清扑哧一声笑出来，走过去，伸手抱住赵父，将脸埋在他西装上，蹭了蹭，用哄小孩的语气道：“行啦，我知道你就是嫉妒啦，我也舍不得你的。” 赵父的嘴角这才出现了笑容，却非要嘴硬道：“谁嫉妒啦！” 沈郁清莞尔。 目送着赵父远去，沈郁清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遥遥望着远方的视线，多了几分空茫。 很快，她回转身，推着行李架准备先去托运行李，没想到的是，一转头，站在她后方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都市女郎，突然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沈郁清熟悉的脸庞来。 她手一抖，差点没把行李架掀翻。 力气太大能怪谁呢。 “你要出差？” “不是，来送你。” “送我？” “嗯。” 赵时微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架，推着朝前走，沈郁清反应了一会儿，才迈着腿跟在她的身边。 即使化了妆，她眼中的憔悴仍旧难以遮掩，想到赵时微从原著里的打工改现在创业的经历，沈郁清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虽然现在到处都在鼓励大学生创业，但十个创业九个亏，还有一个血本赔，哪怕是女主，恐怕也轻松不到那里去。 很久以后才知道赵时微一个寒假赚了多少钱的沈郁清：妈的女主了不起啊！ 想到自己已经脱离剧情，抛开人设包袱，沈郁清和赵时微相处得还算不错——当然，还要抛开741在她脑中有关女主性取向的猜测。 “闭嘴，别说了，没兴趣。” 741怒而关进了小黑屋。 “赵时微绝对对你居心叵测爱信不信，哼！” 居然敢低估它感情分析师的分析，沈郁清早晚要吃大亏，到时候她就知道伟大的741系统的好了。 “赵雨晴。”临要分别的时候，赵时微突然喊了沈郁清一声。 沈郁清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国外不比家里，听老师的话，不准到处乱跑知道吗？逛街必须和同学一起，出门记得给我发定位，打车要拍车牌号……” 越听沈郁清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今早上赵母给她交代的那一套吗？ “喂，我说赵时微，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监听器，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跟我妈絮絮叨叨的一模一样。” 监听器？ 赵时微的瞳孔有一瞬间不自然地收缩，被沈郁清捕捉到了眼里。 但很快，赵时微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自然，速度快地仿佛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只是沈郁清的错觉。 广播里开始喊起了沈郁清的名字，她回头看了一眼，对赵时微道：“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不等沈郁清反应过来，赵时微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轻柔的吻落在沈郁清的额头，细小的电流从肌肤相接触的地方，传入她的心脏。 沈郁清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声。 “平安回来，我等你。” “完了完了，我觉得女主可能真的有点弯。” “我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741、741你去哪儿了。” 从小黑屋里探出个头的741：“我早就说赵时微对你图谋不轨，你还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后悔都完了，哼，除非你求我，不然别想让741大师为你排忧解难。” “算了，”沈郁清想了想，重新将741塞进了小黑屋里，“我还是先自己冷静一下。” 小黑屋里的741：“？？？” 第21章 垂耳兔（二一） 唐天纵倒台的速度比沈郁清想象中要快得多。 快到什么程度呢？ 她在国外的比赛还没开始, 国内已经传来唐天纵被警方传唤的消息。 与此同时，舆论甚嚣尘上。 说起来, 唐天纵被传唤的原因并不光鲜——唐氏投资的孤儿院，传出了少女被性丨侵的消息。 其中某些消息更是直指唐天纵, 表面上投资孤儿院, 慷慨善良，实则是强迫孤女卖丨淫, 用来谋夺利益。 警方还没有给出说明, 网上已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了, 要不是沈郁清早就借着741将唐天纵查了个底朝天，估计她都要信了。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唐天纵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恰恰相反，不管底线再低的事情, 唐天纵做起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孤儿院的事情，还真不是唐天纵做的。 但和唐天纵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孤儿院之类的社会慈善项目，对唐天纵来说, 救世济民是其次的其次，大把大把地往外撒钱, 比起做慈善, 更重要的是对外塑造唐家的形象，塑造他的形象。 这样一个用来做面子工程的工作，他放在上面的心思自然不可能有多少, 而是一个效忠于他的人在全权负责。 把黑锅扔在唐天纵头顶的就是这个人。 仗着手中唐氏给孤儿院的资助, 这个人彻底捏住了孤儿院的命脉。 院长追名逐利, 只要金钱和名誉，对于孤儿院中孩子的死活不闻不问，最多在每年媒体拍摄的时候将他们打扮的光鲜亮丽，像是展台上的洋娃娃一样摆出来，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用来歌功颂德。 仰仗着唐氏的资金才能吃饭读书的孤儿们，只能想方设法的朝着这个人献媚。 “……逃，怎么逃，往哪里逃？谁又知道下一个孤儿院是不是这个模样？至少在这个孤儿院里，好歹还能吃得饱饭。” “没人敢反抗叔叔，上一次反抗的人，已经死了……不，不是被杀死的，是自己病死的，发烧到了四十度，也没人管他，叔叔不让我们送她去医院，她就死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反抗叔叔了。” “谁会为我们说话，谁敢为我们说话，不是没有记者采访过我们，可是最后呢？不了了之，反倒是所有孩子都遭受到了惩罚……” 如果不是一段偷怕的视频，一条窃取的录音，恐怕这个表面上光鲜亮丽的花团，内里的腐朽还会持续更长的时间，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网友的想象力是强大的，沈郁清得到消息的时候，网上已经出了无数种猜测。 不管是唐天纵投资孤儿院，豢养孤女为自己淫丨虐也好，还是强迫孤女卖丨淫也罢，在一双无形之手的推动下，整个龙天集团的股票呈现跳崖式的下降。 “没用的东西。”尽管只是简单的询问，已经足以让唐天纵感受到被冒犯。 这是他许多年都未曾体验过的感觉。 下属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唐天纵的怒火蔓延到自己的头上。 犯事的人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唐天纵发完火之后，见一个二个闷头呆脑的样子，火气更盛：“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想办法捞人啊，他要是出不来，你们就跟着进去陪坐吧。” 想到警方雷霆一般的行动，和事发前没有半分预告的宁静，唐天纵的心中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之中。 被警方抓住的蠢货，虽然脑子差了点，得意忘形，想做坏事却又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唐天纵早就把对方当做弃子给扔了出去。 弃车保帅，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的做法。 可惜他不能。 因为这个现在还在牢里蹲着，警方拒绝提供任何保释条件的蠢货，是他的亲信。 以唐天纵的多疑，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交给同一个人，哪怕是亲信，知道的也不过是他种种计划中的一环或者一部分。 损失一环或者一部分，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影响，但他担心的是，有人顺藤摸瓜，将藏在网后的他给抓出来。 他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捕猎的蜘蛛，结了层层的蛛网，等着各路的昆虫自投罗网，那么现在，就是另一个猎人，举着火把，靠近了他的蛛网，有将他一把火焚烧殆尽的趋势。 尽管火还没有烧到他的身上，他已经感受到了火焰靠近时灼热的温度。 网上舆论闹得很大，又牵涉到一个不小的集团，相关单位对这件事情相当的重视，更有领导下了军令状，要将事情从头到尾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说来唐天纵的亲信也是蠢，又或者说是得意忘形，早些年才接管孤儿院的时候，做的事情还算是小心翼翼，哪怕有人在他手里吃了亏受了磋磨，也找不到控诉他的证据，但到了后面，许是事情一直未曾被人揭穿，土皇帝做久了，他自觉无人敢忤逆自己，行事作风越发大胆。 抓住一个点，余下的证据链，就跟被牵了线头的毛线团一样，一溜烟地带了出来。 唐天纵试图走关系，将人捞出来，然而不管花了多少钱，相关方面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口，甚至连想要带出来都做不到。 最后，他只得狠下心，对着自己的亲信下了绝杀令。 这种事当然不是由唐天纵亲自下手，黑市里有的是愿意接这单生意的买卖，哪怕对象被关在监牢里，总有人有手段够得着。 沈玉渠和赵时微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能当上唐天纵亲信的，除了能力出众，才干过人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咬得紧牙关，不然唐天纵也不敢把自己的一些阴私交到对方的手里。 这个亲信被关进去之后，百般审讯，都未曾从他口中撬出有关唐天纵的不利消息来。 沈玉渠虽然有沈郁清交给他的U盘，但里面的东西来路不明，很多地方都有待证实，作为证据远远不够到搬到唐天纵的地步。 和赵时微商量之后，两人就这U盘里的东西，为唐天纵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个落网的亲信只是第一环。 他们要这个亲信攀咬唐天纵，把那些阴私，一层层地扒出来。 “你说唐天纵要是知道，他费尽心思掩盖的东西，早就落到了咱们的手里，会是什么个心情？” 沈玉渠好心情地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靠在沙发上，轻轻一笑，眉眼间的轻蔑毫不掩饰，“我管他是个什么心情，敢对雨晴动手，就该付出代价。”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赵家才对唐天纵动的手，看不出来……”沈玉渠似笑非笑地道：“你对赵雨晴还挺上心的嘛。” 赵时微瞥他一眼，“不然呢？” 沈玉渠被她噎了一下，才皱着眉头问道：“你对赵雨晴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赵时微轻飘飘地说：“你猜。” “我猜不出来。” 沈玉渠不识趣，赵时微看他一眼，缓缓坐直了身体，“沈先生，做事情呢，讲究个先来后到。雨晴是我先遇到的……” “先来后到个屁！”沈玉渠没忍住爆了粗口，“赵时微，咱们把话说明白了，你给我离雨晴远一点。” 赵时微冷了眉眼，“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话？” 沈玉渠厉色道：“就凭我是她的亲生哥哥。” “除了你谁也不知道的亲生哥哥？” 沈玉渠：扎心了老铁。 见沈玉渠神色转黑，赵时微收敛了几分脸上的嘲讽，她心里头有数的很——沈玉渠对沈郁清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上了心的。 从他对唐天纵出手的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要知道，最先出手对付唐天纵的，可不是她。 沈玉渠查出了唐天纵在暗中对赵家人下手的事情，才向她发来了是否合作的请求，两人一拍即合，才有了唐天纵现在面临着的一个接一个的火坑。 说实话，对沈玉渠，赵时微的心情有些微妙。 当沈玉渠告知她，自己是沈郁清的亲生兄长的时候，一方面她有些庆幸，沈郁清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并非来自她那肮脏的养母，另一方面，她却又生出一种危机感。 在赵家，她和沈郁清都很清楚，沈郁清并非赵家父母亲女的事情，只是沈郁清以为她不知道而已。 而只要赵家父母的亲生女儿一日不出现，沈郁清心里就一日有另一只靴子悬着落不到地上。 她打算永远将自己的身份掩藏，让沈郁清做一辈子的赵家大小姐，一方面，是不想她和养母家扯上什么关系，另一方面，却未曾没有让那只靴子悬一辈子的想法。 只要她不主动自爆身份，那只靴子始终会悬在那里，对赵家父母心怀愧疚的沈郁清，难免会疏远他们，而这个时候，站在沈郁清身边，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牵扯的赵时微，会成为她唯一倚靠的人。 她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偏偏中途出来了个沈玉渠。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雨晴？” 两人三言两语揭过唐天纵的事情，开始神情认真的谈论起了正事。 是的，虽然不管是沈玉渠，还是赵时微，这段时间都将大部分的心力放在了唐天纵身上，但对他们来说，唐天纵就是个消遣，一个放不上台面的东西，有关沈郁清的事情，才是值得两人重视的。 提到这件事情，沈玉渠也认真起来，道：“我会先处理了沈随心。” 他清楚自家爹娘的心软，沈随心哪怕不是亲生的，在家里也待了十多二十年，哪怕是养条狗都有了极为深厚的感情，更别说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沈随心向来还是个会讨巧卖乖的人，整个沈家也就只有沈玉渠从头到尾看她不顺眼，为此甚至还在沈家父母那里吃了不少的挂落。 “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妹妹。” 赵时微轻嘲：“雨晴还没认你呢，别慌着喊妹妹。” 沈玉渠浑不在意，“反正她是我亲生的妹子，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 DNA结果一出来，沈玉渠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沈郁清，他就觉得顺眼。 这才是他的亲生妹子啊！哪像那个鸠占鹊巢的沈随心，哪怕在凤凰窝里待了十几年，仍旧一身洗不掉的野鸡味。 “倒是你，”沈玉渠看向赵时微，“你的心思，不用说，我也明白，但是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不管谁先谁后，我都是雨晴的亲生哥哥，而您哪怕来得再早，又是个什么关系呢？” 赵时微：“……” 扎心之仇报复成功。 沈玉渠：计划通。 第22章 垂耳兔（二二） 沈郁清要参加的比赛总共两场, 一场复赛，一场决赛。 光是复赛, 同住在一个酒店里，来自全球上下上百名参赛者, 就去了十之八九, 沈郁清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个被淘汰了的姑娘, 正躲在角落里哭。 这是一个来自南美的姑娘, 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匀称的身材, 五官精致里透着狂野，哭起来的时候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格外惹人怜惜。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头和741一样是个颜控的沈郁清，脚下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 别哭……虽然你哭起来也很好看。” 少女微微愕然，抬头看向她，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接过纸巾, 快速地擦干脸上的眼泪，动作粗鲁地仿佛擦得不是自己的脸一样。 沈郁清心疼到：“轻点, 别擦伤了。” “谢谢你。”声音里还透着沙哑的姑娘, 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她在沈郁清的肩窝蹭了蹭，后者在片刻的僵硬之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以示安慰。 不远处的角落里, 一道镜头发光, 一闪而过。 时隔不久，拿着传来的照片，赵时微刷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刚拿着一堆资料进门的铁公鸡不解地问道：“你去哪儿？” 赵时微神情里闪过郁色，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想到正在执行的计划，深吸一口气道：“算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完全相反。 “注意盯紧沈郁清，不要让她和那个女人有任何亲密过度的举动。” 一边安慰着怀里的小姐姐，沈郁清一边不着痕迹地侧目，看向了人影消失的地方。 她撇撇嘴，“私家侦探？” 不等741回复，又自言自语地道：“啧，控制狂魔。”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从她在桌子下面摸出第一个监听器的时候，沈郁清就知道，赵时微是个什么样的人。 毫无安全感，非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掌心里，强大的控制欲才能感到满足。 也许一般人可能觉得难以接受，但对沈郁清来说，其实还好。 她经历过的世界里面，曾附身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有一个控制欲超强的母亲，明明孩子已经年满二十，仍旧当做是三岁小孩来对待，从早起到睡觉，一天的时间表有着严苛的规划，硬生生逼疯了孩子。 但除了控制女儿的生活以外，她对女儿算得上是无微不至，千依百顺。 沈郁清要想在那个世界获得自由，既不能伤害到她，却也要摆脱她的控制，一番斗智斗勇，让沈郁清积攒了不少的经验。 所以……赵时微，放马来吧，她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 沈郁清的新朋友叫安娜，来自委内瑞拉。 复赛失利的她本准备就此离开，但在接受了沈郁清的安慰之后，决定留下来支持完朋友的比赛再说。 趁着复赛和决赛之间的休息时间，两个小姑娘挽着手臂，欢欢喜喜地出门逛街。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沈郁清一脸严肃，“其实我很紧张的。” 安娜半点不信。 的确，从沈郁清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紧张的痕迹，她该吃吃该喝喝，老师带来的学生里面，就她和另一个女生通过了决赛，对方一整天一整天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联系，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个状态，哪想她就差没当自己是出门公费旅游的了。 沈郁清耸肩，不再做过多的解释。 说紧张，多多少少肯定会有那么一点，但仅有一点，绝不可能更多。 一个穿管局资深员工，要是因为参加一场钢琴比赛，哪怕是国际的就紧张过度，回去会被笑死的好吗？ 决赛当天是一场音乐的盛宴。 来自各国的选手，在琴键上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技术和感情，能够走到决赛的，无一不是佼佼者。 陪沈郁清来比赛的除了老师，还有新认识的安娜。 另一个学女生的状态不好，比赛越近状况越差，出门前沈郁清看了一眼，对方神情憔悴地像是一个周没有睡觉，老师将人送到之后，就让沈郁清自己乖乖待着，去安慰另一个女生。 安娜陪沈郁清安静地等在后台，离开始比赛还有一段时间，她小声地道：“我觉得你应该能拿冠军，最起码都是前三。” 并非无的放矢，也不是作为朋友的滤镜，而是在安娜看来，沈郁清的实力当真到了这个程度。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对于朋友嘴里的话沈郁清也能分辨的出到底是无脑吹嘘还是有脑赞美，只是不等她回答，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冷哼。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进入决赛……一个亚洲人而已……决赛她就知道好看了……” 安娜脸色微变，站起来就要找对方理论，被沈郁清拽住后，她愤愤地说：“这是种族歧视，你不能退让。” 沈郁清耸肩，指了指被隐藏地很好的摄像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款摄像头，是有录音功能的，他们坐的那个地方……”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正好坐在摄像头下面，两人的对话沈郁清这边只能听个大概，摄像头估计能够收录地差不多。 她对安娜晃了晃手机，道：“放心，我已经联系了我的朋友，会有律师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口中的朋友是赵时微，本来只是例行汇报行程，在听到那边的话之后她当做八卦发了过去，没想到赵时微立刻有了回复，叫她不用管这件事情，会有律师直接和他们对话。 种族歧视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能够坐实了这个控诉，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不过在听到律师两个字的时候，沈郁清心里：…… 这什么小说发展，才创业的公司律师都能出国打官司了。 算了谁叫人家是女主呢。 对于能否拿奖，她到不是很在意，反正只要进了决赛，她的简历已经足够光荣到让她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要是能拿奖，那就是锦上添花，估计还没回国，相关乐团的邀请就会发到她的邮箱里。 但当路过那对有歧视嫌疑的选手的时候，她还是挑衅一句，“听说决赛运气就没有用了，真是祝你们好运。” 被她挑衅的对象里面，二十来岁的青年立马站了起来。 但沈郁清没管他，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翩翩然地就推开了音乐厅的大门。 说不紧张，事到临头，沈郁清还是让741给自己开了一个状态。 一个除了琴声，什么也听不到的状态。 没有小声的窃窃私语，没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当她按下第一个琴键的时候，她耳中的声音就只剩下琴声。 实时转播的电子屏幕前，在这个东方的少女坐上琴凳的时候，便有无数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毫无疑问，她有一张不论是在数学还是美学上都符合标准的脸，即使在各地不同的审美差异下，她也能够得到一句举世无双的赞扬。 会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候。 第一个键落下。 厚重的琴曲从指尖一跃而出，明明瘦削的以至于显得薄弱的身躯，却在顷刻间，爆发出了极为庞大的力量。 像是海水呼啸，又像是岩浆奔涌，更仿佛天崩地裂。 难以想象，那么细那么修长的手指，如何按出如此有力的音符，每当镜头扫到她的手指，都会有人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就听到骨头断裂破碎的声音。 但没有。 直到最后一个键落下，少女脸上的汗水，沿着下巴滴落，气喘吁吁的她撑着凳子站起来，走到最前方，向着评委和观众的方向鞠了一个躬。 掌声这才铺天盖地的响起来。 没有什么比用实力打脸更让人脸疼。 半小时前还在嚣张放话的两个人脸色苍白。 沈郁清到没管他们，反正不过是小喽啰而已，这种反派在小说里，一章的剧情都没有。 哪像她，贯穿全文呢！ 沈郁清：满脸的得意自豪。 下了舞台之后，环顾四周，她没找到安娜，取了包之后才发现，安娜给自己发了短信。 “天哪天哪，比赛居然都结束了，我还在厕所里呜呜呜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什么都没看到，厕所里网也不好，直播都开不了……” 看着朋友絮絮叨叨的抱怨，沈郁清弯了弯唇角，脚下步子一转，就朝着记忆中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当她一边和安娜发着消息，一边低头走路的时候，背后突然被人一拍。 熟悉的面孔让她睁大了眼睛，“唐天颂，你怎么在……唔。” 将手帕按在少女脸上后，不过数秒的功夫，少女的身体一软，就向地上倒去。 唐天颂神情复杂的接过人，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与此同时，落在地上的手机继续发来了安娜的消息，“我怀疑今天的早餐肯定有问题，我现在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腿都要断了……” 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响起，黑色的鞋尖停抵住了手机，一双修长的手将手机捡了起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赵时微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她给沈玉渠打去电话，“狗急跳墙，疯了。” 第23章 垂耳兔（二三） “对不起。” 从沈郁清醒来, 到她坐起来靠着背后的柱子思考人生，坐在她面前的人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唐天颂脸上的疲惫是毫不掩饰的那种, 他看上去像是几天没有睡觉一样，眼睛通红, 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比她那个因为赛前紧张失眠的女同学看上去还要憔悴。 说完这一句，他显然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只是目光迟滞的看着地面, 仿佛能够看出个洞来。 “741, 起来干活了。” 被从小黑屋放出来的741：“哼，终于想起你的小可爱啦，本宝宝生气了，你说什么都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习惯性地扫描了一圈环境之后, 741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沈郁清揉了揉太阳穴，“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不知道唐天颂对她用了什么药，现在她的身体发软的厉害。 怪不得连根麻绳都没对她用上。 741皮是皮, 但胜在分得清时候，该管用的时候还是很给力。 不然沈郁清早就把它送去回炉重造了。 片刻后, 741汇报了此时的信息。 沈郁清和唐天颂现在正在一艘船上, 在接管该船的系统之后741发现，船的推动器和各类定位的仪器均已经被破坏了，船舱最底部似乎安装了不少有趣的小东西。 “应该是炸丨弹。” “唐天纵到底想干什么？” 这也是赵时微想知道的问题。 在她和沈玉渠的联手打压下, 唐天纵不堪一击, 各类证据链提出来的飞快, 无数证据层层下压，别说旁人，就是唐家人自己也被唐天纵做出来的事情吓得够呛。 一开始还是她和沈玉渠的私人打压，等唐天纵做的事情彻底暴露出来，尤其是牵扯到十几年前的团伙拐卖案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惊动了国家，于是作为推动者的两人干脆隐身幕后，围观唐天纵各种作死，和国家机器抗衡。 就在一天前，唐天纵刚刚被关押。 这个消息让赵时微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里，她和沈玉渠两个人，都遭受到了不少来自唐天纵势力的攻击，神经一度高度紧绷，并且格外庆幸沈郁清此时在国外的事情。 唐天纵的爪牙都被砍断之后，能够活动的也就那么几根残根，手还伸不到国外去。 得知唐天纵被关押后，赵时微直接定了最近一班的飞机，飞到了沈郁清比赛的城市。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为沈郁清庆祝胜利。 然而当她在后台看到沈郁清，后者却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在人群的阻拦当中，径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关迟了一秒状态的沈郁清：这都是命。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你让我失去了所有，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感觉，沈玉渠，怎么样，失去你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亲生妹妹感受如何？” 沈玉渠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是一个许多年没有见过的妹妹罢了，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得到，我就想要你们痛苦，我就想要她死，都怪她，自从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唐天纵到底是能够做男主的人。 更何况沈郁清连敷衍他都做的敷衍了事。 以往有着“对方爱死我了”了的滤镜，唐天纵从没把怀疑过的目光放到沈郁清身上。 毕竟谁能够想得到一个小姑娘会成为他失败的关键。 但当他的布局层层崩溃，冥冥中存在的一双手将一切都推向深渊的时候，反复回忆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唐天纵不得不承认，沈郁清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爱自己。 至少在几个月前，沈郁清就已经不爱她了。 他是见过沈郁清喜欢自己的模样的，占有欲十足，活像是一只护食的狗，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生物都会遭受她的咆哮。 但现在的沈郁清呢？ 她仍旧会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贴上来，但在他赶她走的时候，她跑得却比他这个厌烦他的人还快。 快得就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同他在一起一样。 更别收百般查探之后，最先对他动手的两个人——赵时微和沈玉渠，都能够和沈郁清联系起来。 沈玉渠的亲生妹妹，多么高贵的身份，如果早知有这么一遭的话，他绝不会对赵家动手，而是在沈郁清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和她订婚，吞并一个沈家可比赵家要有成就感的多。 而赵时微…… 被他误以为是绵羊的人，直至冲他露出獠牙后，他才看见那双藏在黑暗里，充满野心和欲望的绿色眼睛。 这样的一个人，在看向沈郁清的时候，竟然会有那么温柔而又缱绻的眼神——想到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起来，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迷得两个人为她神魂颠倒。 但也正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唐天纵固执地将一切的罪责，都推诿到了沈郁清的身上。 如果没有她，他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发现，他会在吞并赵家以后，彻底掌控两家共同持有的龙天集团，然后是沈家，然后…… 但这一切都没有了。 只因为那个突然不喜欢他的小姑娘。 …… “他要我死。” 即使唐天颂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一句话不肯多说，沈郁清还是从他的表情里，推测出了唐天纵的目的。 为自己拉仇恨的本事鼓鼓掌。 沈郁清挠坡头估计都想不明白唐天纵的内心戏。 但她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帮他？唐天颂，你不是这样的人。” 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肯定。 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敌人。 沈郁清和唐天纵算不上是敌人，但两人争锋相对了那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比旁人要多得多。 是，唐天颂也许年轻了些，轻狂了些，做事情不过脑子了些，但他本性是善良的，大部分凶恶的表象不过是别扭的表达。 “对不起。” 这是唐天颂说的第二句话。 他的状态随着这句话开始崩溃，他的双手蒙住头，开始大颗大颗地掉起了眼泪，“我……我不想的，可是他逼我……” 虽然没有指明，但他口中的“他”是谁，对沈郁清来说，再明显不过。 唐天纵。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他的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痛苦，“可是他逼我……” “他逼我杀人，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人死的模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不把你抓上来，他就要杀了我全家，对不起，对不起……” 沈郁清不着痕迹地想往后退，唐天颂的模样总给她几分不妙的气息。 突然，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透着亮光，朝她爬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怕，我会陪你的，我陪你死，我陪你，我会保护你……” 他抓着沈郁清的手去贴自己的脸，“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会……” “别说傻话，什么下辈子？”沈郁清故作不知道此时的情况，往唐天颂嘴里套话，“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唐天颂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只是负责将沈郁清带到一艘船上，随着这艘船出海，然后就可以乘着救生艇离开。 只是在船上的其他人走的时候，他主动选择留了下来，坐在沈郁清对面，看着她直到醒来。 两人之间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几次他想靠近沈郁清，想要摸一摸她的脸，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将人抱上船的他却在伸出手的时候又犹豫了。 他不知道唐天纵为什么这么恨沈郁清，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但被唐天纵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家人，是他的死穴。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明明那么多年他都在努力的想要超越唐天纵，然而即使对方已经被送进了监牢，阴影仍旧如影随形地笼罩在他的头上。 逃不了，苟且偷生又做不到，他只能陪沈郁清一起死。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在过去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唐天颂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太漫长的噩梦。 被逼着杀人，按动手枪，红黄色的脑花在他眼前炸开的画面，始终在他脑海里萦绕。 一桩桩阴暗的交易从他面前走过，唐天纵像是一只从深渊里伸出来的骨爪，硬生生把他往地底最黑暗的地方拖去。 这边，沈郁清安抚着唐天颂的情绪，试图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船上似乎安装了什么屏蔽通讯设备的装置，741一直在破解并且修复船上本身的通讯装置，试图联系上能够求助的人或者任何对象。 另一边，赵时微正在紧张地盯着技术专家面前的屏幕。 她看了比赛，知道沈郁清今天的装扮。 沉静的黑色长裙，搭配珍珠耳钉，整个人优雅大方，漂亮得不可思议。 珍珠耳钉是她送给沈郁清的生日礼物。 换言之，也就意味着这个耳钉里面，有一些多余的小装备。 当代表着沈郁清的点在地图上闪现，赵时微立马站起来，飞快地朝外走去。 “直升飞机定位！” 广阔的海域上，失去动力的轮船，随着波浪漂流着。 数架直升飞机起飞，如同一张渔网，朝着不同的方向撒开。 其中搭载着赵时微的直升飞机，正朝着这艘轮船的方向驶来。 赵时微当然不可能仅仅凭借一个耳钉上的定位，就将所有的人手都投到一个方向。 唐天纵相当狡诈，在多次交手当中她就有了这个认知，在锁定了几艘可疑的船只之后，她干脆每个方向都派了一艘直升飞机去追。 反正沈玉渠有钱，付得起账。 “下方轮船没有传来回应。”负责通讯的人员道。 “下滑梯，”赵时微道，“我下去看看。” 直升飞机不断下降，海面随着螺旋桨的转动荡漾出波纹，金灿灿的阳光下面，一条银色的软梯从飞机上垂了下来。 赵时微拽着软梯往下爬去。 她的体力相当不错，动作轻盈敏捷，哪怕软梯随着海风吹拂而晃动，她的姿势和训练多年的专业人员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沈郁清在这个时候从舱底钻了出来。 她疲惫得很，不管是和半疯状态的唐天颂周旋，还是打晕他从下面爬出来这件事情，都相当耗费她的体力。 别忘了，她身体里还有不知名的药物在发挥着作用。 要不是741提醒她海上来了救援，她才不会这么折腾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着死了算了，反正女主还活着，这个世界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因为不稳定而崩溃的现象，空间稳定的连条裂缝都没有，甚至看不出来融合世界应该有的波动。 但这个想法刚刚一出，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飞机场里落在额头上的一吻，还有那句我等回来。 赵时微直直地从软梯上跳了下去。 数米高的距离，她仿佛如有神助一般，直接落到了甲板上。 沈郁清尖叫，“你疯了吗？这么高就往下面跳。”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站起来的赵时微，扑过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后怕。 不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多么镇静，下令寻找沈郁清的时候她有多么冷静，但当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后怕蜂拥而来。 她不敢想，要是她来迟了一点会怎么样。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裂开。 然而留给两人叙述衷肠的时间并不多。 伴随着一道巨大的轰鸣，轮船突然晃动，两人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跑——” 赵时微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抓起沈郁清就往软梯的方向跑。 在爆炸从船尾传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最下方的软梯。 “轰——” 下一秒，无数碎片在两人眼前炸开。 巨大的船只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余波传来，沈郁清的大脑一阵阵发懵，赵时微的眼睛和耳朵里面，同时流出了艳红色的鲜血。 两人没有说话，但她抱着沈郁清的手，却是前所未有的紧。 第24章 垂耳兔（二四） “让一让, 让一让！” 两张病床，同时被医护人员以极快的速度, 推进了急救室。 一盏接着一盏明亮的白炽灯从赵时微眼前划过。 她其实不大看得清楚周围的景象，爆丨炸产生的巨大震动让她现在的视野一片模糊, 耳朵也嗡嗡作响, 她唯一知道的是，安全了。 “系统修复中……百分之七……百分之三十一……百分之九十九……”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在百分之九十九后停滞了许久, 就在赵时微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的时候, 这道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修复失败, 数据遗失，系统连接中……” “系统链接成功，欢迎回来。” “您忠诚的系统001竭诚为您服务。” “系统？” 留给赵时微思考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是什么的时间并不多。 很快，一道道数据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滴滴滴——” 监护器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 紧张的医护人员拿起了除颤器。 “让开！” 砰—— 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了一下。 “等我回来。” 机场里，身形高挑的女人，将娇俏的少女揽入怀中。 砰—— “走啊, 快走啊！” 黑夜里，大雨磅礴, 少女的声音急切里带着哭腔。 砰—— 领奖台上, 一身戎装的女人，正满脸严肃地朝着全场敬礼。 哪怕是被消过声的□□在此时寂静的会场声音也如同轰鸣。 上一秒，神情再正经严肃不过的女人, 脸上的表情化作了惊恐：“不——” 砰—— “恢复了！病人的心律恢复了！” 监护器上, 原本被拉成一条直线的绿色细线, 在几次锐利的尖峰后，终于开始平稳的跳动。 护士手脚麻利地擦去急救医师额头上的汗水。 围着同一张床的众人无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 再见到赵时微，已经是两天后。 在见她之前，沈郁清先见到了从国内赶回来的赵父和赵母。 两人一推开病房，泪水刷地就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在船体的爆炸中，沈郁清并非毫发无损，根据医生的检查，她失去了听觉。 有可能是短暂的，也有可能是长期的，谁也说不好。 “爸，妈。” 她以为自己已经开口说话，其实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了再低不过的气声。 赵母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赵母的怀抱很暖，但沈郁清没有忘记另一个人，更没有忘记她此时享有的怀抱，到底应该属于谁。 “赵……赵时微。” 她本意是想说出赵时微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她话音才刚刚落下，赵母还没来得及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病房门就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她头发凌乱，素面朝天，看上去格外狼狈。 但在见到沈郁清之后，她那双黑色的眼眸，却突然绽放出了光彩。 赵母沿着沈郁清的目光，看到了闯进病房的赵时微。 她已经从沈玉渠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于救了自己女儿的赵时微，本就对她有不少好感的赵母相当感激。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次真是谢谢——” 赵母的话还没说完，沈郁清已经被一个紧紧的怀抱禁锢。 她听不太清赵时微说的话，但从她颤抖的身体里，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后怕。 于是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赵父和赵母面面相觑，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奇异。 将人抱在怀里来，赵时微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 无数纷扰的记忆碎片她来不及梳理，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内心的恐慌驱使着她找到沈郁清，直到这个人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沈郁清。” 不是赵雨晴，不是什么别的名字。 沈郁清。 只是沈郁清。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第一眼见到眼前之人就被吸引的原因，不是因为皮囊，而是因为灵魂。 她有史以来，曾经见证过的，最明亮的灵魂。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证过这个灵魂驱逐黑暗，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被这个灵魂所带来的光明笼罩。 而这一次，她再次在深渊中被这个灵魂所拉起。 沈郁清的手在拍了拍赵时微的脊背后，突然停住。 如果有人注意看她的眼睛的话，不难发现此时沈郁清正处在走神的状态。 “获得记忆碎片。” “碎片导入中。” “百分之四……百分之三十一……百分之四十七……” “碎片导入成功。” 头脑发胀，沈郁清的脑海中很快就开始走马观灯一般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关于她曾经做过的那个任务世界的后续记忆，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打黄扫黑，重塑社会新风，建立警方正确形象…… 沈郁清在那个世界的任务做的相当成功。 变故发生在她被授予一等功的当天。 当她佩戴者奖章，宣讲完自己的获奖感言，朝众人敬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人朝着她这个方向开了一枪。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坐在领奖台附近的一名女警。 她记得她。 一名相当优秀的公安人员，即使是在女主光环的掩盖下，也没有逊色半分。 在沈郁清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对方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 她被扑倒在地，子弹穿透了怀中人的心脏。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只能木然地听着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 “当前身体死亡，宿主退出世界，退出世界失败。” “系统受到不明攻击，系统数据发生紊乱，系统修复#￥%……&……” 对穿管局的员工来说，很多时候，死亡不是结束，而是退出世界的一种方式。 但并不是每一次这种退出方式都会成功。 沈郁清不知道眼前突然扑上来的人是穿管局里的谁，她唯一知道的是，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你会没事儿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医生，医生怎么还没来……” 已经气若游丝的人抓住她慌忙去捂住伤口的手——哪怕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你做得很好，”沈郁清听见她说，“我为你骄傲。” 她突然就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1号。 穿管局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个穿越在小世界当中，成功完成任务的人。 是的，成功完成任务。 穿管局的创立伴随着一段血泪史，穿梭时空并非易事，不像沈郁清现在的快速便捷，穿管局创立的时候，这还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是一件要用命去参与的赌博。 没人知道1号有到底有多少岁，据说她已经同整个穿管局的主系统融合在一起，寿命无穷无尽。 沈郁清才做任务的时候，运气好到爆棚，被分配到了她的手下。 她是沈郁清的严师，也是沈郁清的益友。 少女情窦初开，将感情寄托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奈何在1号看来，沈郁清对她的感情，不过是慕强心理造成的错觉，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打破了少女的希望。 两人的关系在沈郁清告白失败后一路下降，到了冰点。 直到沈郁清出师，直到沈郁清飞快地完成一个接着一个世界的任务，像是赌气一样疯狂刷新着快穿局排行榜上的名字，1号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了少女身上。 哪怕少女已经不再使尽千方百计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仍旧不由自主地被她身上璀璨的光芒所诱惑。 她借着自己AI的身份，偷偷潜入少女执行任务的世界，看她如何大放光彩，如何将所有人掌控在掌心当中。 昔日暗淡的明珠擦去灰尘，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对于后面的事情，沈郁清并不清楚，她的记忆戛然而止在1号为自己而死的画面上。 这下颤抖的人换做了她。 明明怀中人近在咫尺，她颤巍巍的手指，却怎么都不敢落下。 …… 沈郁清与赵时微之间的气氛，就算赵家父母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毕竟一个是险些痛失所爱的后怕，一个是失而复得不敢置信的惊喜，更别提哪怕是疯狂想给二老灌赵时微的眼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如果没有赵时微不顾一切地将人拉上来，恐怕沈郁清会凶多吉少的沈玉渠“客观端正”的描述。 夫妻俩对视一眼，神情略微复杂了几分。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沈玉渠推开了门，看到里面的景象，向赵时微递过去一个收敛一点的眼神后，转向了赵家父母，“赵叔叔，阿姨，恐怕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一谈。” 赵母攥着丈夫的手一紧，她回头看了沈郁清一眼，收回视线，镇定道：“走吧。” 接收到视线的沈郁清不解，“他们要出去谈什么？” 赵时微轻描淡写地道：“谈你的身份问题。” 沈郁清的瞳孔骤缩。 “别怕，”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赵时微抬眼看向她，“阿清。” 第25章 垂耳兔（二五） 赵时微并不怕沈郁清听不到自己的话。 穿管局出来的员工, 读唇是一件相当普遍的技能。 沈郁清的嘴唇颤抖，已经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741安静如鸡。 她的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 沈郁清低下头，发现一只纤长的手, 正试图同她十指相扣。 她的指关节像是生了锈的发条一样缓缓转动, 合拢，贴在了另一只不属于她的手的手背。 好一会儿, 她才一副缓过神来的样子看向赵时微：“我们需要谈谈。”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赵时微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当然。” 另一边。 跟随着沈玉渠来到了休息室的赵家夫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 才看向表情显得有些紧张的男人，问道：“不知道沈先生想要找我们谈什么？” “谈这个。”沈玉渠将一份装在透明文件袋里的文件推到了夫妻俩的面前。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证明报告。 赵父的手按在文件袋上，好一会儿没有动作，最后, 赵母叹了一口气，将文件袋推了回去。 她问道：“所以，雨晴其实是你们家的孩子？” “是的, 根据DNA鉴定，她是我父母血缘关系上的女儿, 也是我的亲生妹妹。” 沈玉渠刻意咬重了亲生两个字。 赵母的脸色微白, 身体也晃了晃。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提供自己的DNA让你们自己去做一次检查。” “不用，”赵母摇头, “我们相信。” 她出乎沈玉渠接受速度的态度让他瞬间明悟了某些东西, “你们早就知道赵雨晴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这是一句肯定句, 而非反问。 赵母回头，和赵父对视一眼，闭上眼睛，用一种疲惫的语气道：“……是的。” “我的女儿其实很早就去世了……”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场轰动了全社会的拐卖案。 “救援行动出了问题，警方里有叛徒泄露了消息，十几个孩子死了一半，只有一半不到的人逃了出来，雨晴……雨晴甚至没能逃出那间小木屋。” 回忆起亲生女儿的死亡，赵母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崩溃。 赵父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后续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被拐卖的孩子陆陆续续被家里人接走，但有一个孩子，一直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据说她的父亲在破案的过程中遇到了嫌疑犯，已经牺牲，而那个孩子本身就是作为卧底被送进犯罪集团的……” 沈玉渠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孩子，估计就是现在的赵雨晴，他的亲生妹妹。 事实也是如此。 在陷阱里被找到的小女孩，送入医院的时候已经高烧到迷糊，醒来后更是直接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如同木偶。 痛失爱女的赵家夫妻俩看见她，就仿佛看见自己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女儿，于是在走了一定关系后，这个在拐卖案里活下来的英雄遗孤，就成了赵家的大小姐。 “你打算怎么做？” 交代完沈郁清的来历后，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有亲人找上门的恐慌逐渐从赵母心中褪去，她渐渐镇定下来。 沈玉渠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要让她认祖归宗，她是我的亲生妹妹，不可能一辈子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赵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先生现在的亲生妹妹，是沈随心小姐吧？” 一抹厌恶从沈玉渠眼中一闪而过。 “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野鸡而已。”他的语调轻蔑而又满不在乎，全然不将沈随心放在眼里，“只要雨晴愿意回来，这些小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态度让赵母的表情柔和了些许，但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因此而退步，只是道：“我同意让雨晴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否愿意回归沈家，需要由她来做决定。” “也许我们赵家的确比不过你们沈家富贵，但是该给雨晴的东西，我们一样都不会少。” 赵父也适时地站出来表态，“沈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不论如何，雨晴永远是我们的女儿，现在是您主动想要认回她，而不是我们来高攀你们，所以我希望你对雨晴能够有一份应该有的好态度。” 沈玉渠的脾气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他显然听懂了赵父的意思，对方对妹妹的维护让沈大少的心情大好，全然不在乎赵父的语气，反而笑眯眯地道：“还请您二位放心，我感激你们多年照顾雨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想法呢？雨晴为什么会流落到您二位的身边，是我需要处理的事情，我之所以开诚布公的找二位的谈话，不是想要将雨晴从你们身边夺走，只是希望能够正大光明的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照顾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已，更何况——” 他眨眨眼，扔出一个炸雷，“难道您二位不想找回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这下子，镇定的赵母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毫不犹豫地就将赵时微卖了的沈玉渠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示意赵母先坐下，不用着急。 “我是说，您的亲生女儿并没有死，或者说当年死去的并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怎么可能……”赵母倒在丈夫怀里喃喃道：“我当年亲眼看到的……” 她亲眼看到她疼爱了数年的小姑娘，就这么倒在地上，漂亮的小脸蛋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惧，额头上的大洞隐约露出黄白色的脑浆。 “不不不，您理解错误了。” 沈玉渠道：“我的意思是，您二位一开始抚养的，就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 这大概是赵家父母最刺激的一天。 养女的亲人找上家门，还没来得及陷入即将失去女儿的恐慌，就又得到了一个亲生女儿还没有死的惊闻。 这大概也是沈郁清最刺激的一天。 曾经为她挡枪，消失在时空中，甚至连穿管局的信息都被抹去的1号，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说，还成了整个故事的女主角。 原著中铁板钉钉的野鸡身份，突然消失不见，她成了莫名冒出来的男三号的亲生妹妹，从小保姆的女儿一跃成为沈家大小姐。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饶是沈郁清，在接受这些事情的时候，都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我虽然不是赵家人的亲生女儿，但我也不是小保姆的，而是沈家人？” “……不，不可能啊，”沈郁清下意识地否认道：“小保姆就算换孩子，也不可能把整个妇幼保健院里的孩子全部换一道吧？如果我是沈家人，怎么变成赵家人的？” 这件事情，将各自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最后得出了真相的赵时微和沈玉渠倒很清楚。 “将你换走的，是我的二叔。”沈玉渠轻声将自己的调查道来，“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母亲难产，命悬一线，几番抢救后才被救回来，我们都没有心思顾及才出生的你，就是在这个时候二叔将你和他的私生女换了过来。” 才出生的小孩子，两条胳膊两条腿，乍一眼看过去，只要没有特殊的形状特征，都长得差不太多。 沈家夫妻恩爱，沈母出世以后，沈父整个人都扑在了妻子身上，哪顾得了沈郁清那么多，所以等妻子的情况稳定下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儿已经换了个人。 沈玉渠在得知沈随心不是自己亲生妹妹的真相后，不是没想过找到沈郁清，奈何当年沈二叔将人换了以后，直接将沈郁清交给了自己的小情人，后者随意找了个地方就扔了孩子，他查遍了当时的福利机构和领养记录，都没有找到沈郁清的踪迹，谁能想得到领养她的居然是个警察，没有走领养的程序直接上了户口呢。 两个世界融合的剧情让沈郁清格外混乱。 她有着两个世界的记忆，因此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清楚到底哪些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真的，哪些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一份已经在时间线融合时被抹去了的过去。 好在赵时微很清醒。 她梳理了沈郁清的身份和来历，“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你其实是沈玉渠的亲生妹妹，沈家大小姐，只是在出生的时候被沈二叔交换了身份，然后被你的警察父亲捡到，在绑架案后，你失去记忆，被赵家夫妻俩领养。” 两个世界的剧情完美的串联了起来。 沈郁清仍旧有着疑惑，“可是我记得，原著剧情里不止一次描写过，我和小保姆长得有多像。” 说到这个，赵时微端详了一下沈郁清的面容，突然笑了起来，“等你见到沈玉渠母亲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卖了个关子给沈郁清。 不过在见到沈母之前，修养好了的沈郁清，先被带着回家见了张妈。 在见到张妈后，这个在原著里对赵雨晴无微不至，甚至给了她最后一丝温暖的老人，沈郁清的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相当熟悉的感觉。 “我……”她吞了吞口水，为自己的猜测有些不敢置信，“我记得那个世界，我好像姓张。” 不是好像。 “雨晴的确是我哥哥收养的。”张妈的一句话，证实了沈玉渠的调查和猜测。 “我嫂子是从武警退役下来的警察，以前追捕犯人的时候，被子弹打伤了子宫，没有生育功能，我哥不愿意离婚，没想到做任务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了雨晴。”攻众号：于此 圭寸 蔵，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那个时候她只有那么大点，”张妈比了一个襁褓的大小，看向沈郁清的眼神里满是怜爱，“像只猫一样，不知道在风里吹了多久，我哥抱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发烧，医生说再迟一点，估计人都烧傻了。” “……我本来是想自己养她的，可是赵姐说得对，我一个女人，又没有什么文化，哪能给得起雨晴好的教育条件呢。” 所以她在赵母想要收养沈郁清的时候选择了退让，只是要求了一个保姆的位置，并且下了只要沈郁清一天没想起，就一天不告诉她真相的秘密。 “我们都想让雨晴快快乐乐的长大。” 第26章 垂耳兔（二六） 在你以为你的人生只有痛苦的时候, 突然发现你其实拥有满满的爱，像是个身怀巨宝而不自知的人, 是种怎样的感觉？ ——像是突然被扔进了装了蜜糖的罐子里，整颗心都塞满了甜蜜, 又像是迎面吹来了春天的风, 百花的香气随着呼吸道沁入心脾。 “可惜雨晴都忘了，”张妈道, “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想带你去看看哥哥的墓。” 我记得的。 沈郁清张了张嘴, 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应下了去扫墓的承诺。 她所有的惶恐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不用担心非亲生的身份被发现, 原来即使不是亲生的，他们也仍旧怀着对她深切的爱。 脑子一片空白，她反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任务, “……剧情走得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自家宿主居然到这个时候还能记挂着任务的741感激涕零，“挺好的, 没毛病。” “……哦。” 下一秒, 被关进小黑屋的741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 “不用担心任务的问题, ”赵时微很容易地就看穿了沈郁清的担忧, 同为任务者, 还是权限更高级别的穿管局员工，她察觉到了沈郁清这边的动静，“我知道你做的什么任务，判定机制很死板的，放心。” 沈郁清抿了抿唇，想到自己以前在赵时微面前的表现，突然有点脸红。 她下意识地抓了一把手里的兔子，躲开了赵时微伸过来揉她头的手，反抗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是揉我的头。” “可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朋友啊。” 小朋友抬起头，怒瞪她。 赵时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她看向沈郁清抓在手里的兔子，目光里突然多了几分怀念，抬手摸了摸，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它。” “你认识？” 下意识地反问之后，沈郁清抬头看向赵时微，眼睛突然不受控制地张大，“是你……” 那段雨夜里的记忆并不清晰，奔逃的画面也格外混乱，如果拍摄成电影的话，恐怕是一个摇晃不停的长镜头。 赵时微向前，将手覆盖在沈郁清受伤过，“是我 ，一直都是我。” 只是在两条时间线里，她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一条时间线里，她和沈郁清一起被警方救出，成了沈郁清的同学，陪着她成长，和她一起升学，一起考上警校，最后进入不同的部门……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当年在她手中成长起来的小女孩，绽放出无人比拟的光彩，一边注视，一边守护。 而在另一条里，她却是被送回了小保姆家，小保姆根本没发现女儿的失踪 ，只以为她为了逃避家务，离家出走到了同学家里，要不是警察上门，恐怕根本不知道女儿被拐卖的事情。这条时间献线里 ，失去记忆的她，试图打听沈郁清的消息，奈何人小力微，最终一错过就是将近十年 。 “所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对吗？” 赵时微沉默了很久，就在沈郁清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是 。” 沈郁清的眼睛微微量亮了亮。 这样小的神情变幻没有逃过赵时微的眼睛，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唇角想要翘起来的弧度，却又听她道：“每个你带过的人都有这种待遇？” 在她的注视下，赵时微说不出谎话来，“……当然不是。”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沈郁清掀起被子，将头蒙上，对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出去记得把灯关上。” 赵时微：…… 赵时微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伸手去拽沈郁清的被子，拉了拉，只得到一句娇蛮的“关灯，我要睡觉了”。 以为把一切事情都解决干净了可以和沈郁清谈谈感情问题的赵时微：…… 最后，她叹一口气，隔着被子揉了揉沈郁清的头，道了一句晚安之后，站起了身。 关灯，关门。 房间在赵时微走后，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静在房间里蔓延 ，约莫过了一刻钟，闷在被子里受不了的沈郁清，才掀开被子，露出一张发红的脸蛋。 741在她脑海里面高声尖叫，“你竟然就这么让她走了，互诉衷肠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为什么不谈谈情说说爱，花前月下？” 声音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它是沈郁清的绑定系统，从沈郁清进入穿管局的那天起一人一系统就待在一起，日志里记录了相当多的有关沈郁清的事情。 所以沈郁清对1号的感情，要说论了解程度，谁也比不上它。 它不理解，明明已经顺理成章，只要沈郁清顺水推舟，两人就能成了的事情，沈郁清干嘛不做！ “……这算什么？” 拒绝她，又守护她。 为她而死，险些消失在时空当中，醒来之后告诉她，喜欢她？ 她承认，她对赵时微是有朦胧的好感，但这好感建立在对方不是1号的前提上。 此时两个喜欢的人身份重叠，沈郁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以为她是谁，她让我喜欢就得喜欢她？谁要她牺牲自己救我了？凭什么？我同意了吗？” “……别扭。”741满是嫌弃地道。 “说谁呢，我看你是出息呢，”沈郁清瞪它，开始挽起了袖子，“有本事你别怕被关小黑屋啊。” 情感咨询专家741，出师未捷身先死，猝。 它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它明明就没有说错。 仰面倒在床上，沈郁清心里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拉拉扯扯。 一个说，管他妈的，我就是要谈恋爱，就是想和赵时微在一起，管她是谁。 另一个说，凭什么呀，凭什么1号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出现就钓着她啊，她就是不服。 “啊——” 烦的头秃。 好在在不在一起这件事情上，赵时微并不急于一时得到答案，或者说她很肯定，沈郁清不会给自己除了肯定以外的回复。 才恢复记忆的她，也有很多地方要梳理。 唐家倒台，唐天纵的曝光，牵连下了一堆的唐家人，龙天集团在一番波折后，掌权人里的唐变成了沈。 虽然这一部分被沈玉渠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沈郁清。 “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大方。” 赵时微调侃道。 “当然，”沈玉渠理所当然地道，将从唐家手里撕下来的蛋糕，送给沈郁清之后，他才对作为代表人来谈话的赵时微道：“我想也许是时候安排我和我妹妹的见面了，你说呢？” 这段时间沈家什么动静，赵时微大概了解一二。 沈玉渠是个狠人，找到亲生妹妹之后，回头就收拾了这么多年一只蹦跶个不停，而沈家父母顾念着血脉亲情没有下手的二叔。 将沈随心的身份利落抖出来之后，又把她从小到大做的损事，沈玉渠给她收拾的烂摊子，一一摆在沈家父母的面前。 早些年的时候，沈玉渠还不知道沈随心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个不喜欢的妹妹，虽然讨厌，但当对方求上门的时候，还是会帮她处理一些棘手却不能告诉父母的事情。 上了高中之后沈随心之所以会变得乖觉起来，除了人长大了心计更加成熟了以外，未必没有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意识到沈玉渠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好说话的原因。 不过就算是她小时候做的事情，摆出来也足够叫一直以为女儿只是有些小调皮和淘气的沈家父母吃惊了，更别说，这其中还有不少次都牵扯到了沈郁清，他们的亲生女儿。 哪怕沈随心在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察觉到沈郁清的真实身份，也并未对她造成什么真实伤害，但在沈玉渠的春秋笔法下，起码是高中以后才和二叔相认的沈随心，顿时就成了一个早早知道自己的身份，鸠占鹊巢不说还试图伤害沈郁清以保全自己身份地位的绿茶婊。 养女和亲生女儿，哪怕是在前者身上投入了二十来年的心血，但两相比较之下，到底是对后者的亏欠占了上风。 即使后者并不需要这种亏欠。 各自归位，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 沈随心倒是好解决，沈玉渠直接将人扔去和自己的好二叔相亲相爱，以叙多年错过的父女之情，才不管脱离沈家后穷得叮当响的父女俩如何撕逼。 赵时微也轻松，赵家人找上门的时候，小保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女儿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在赵家享福，反而因为承受不住滔天的富贵死在了拐卖案里，除了那个小女孩再无生育的她眼一翻就晕倒在地，冷眼瞧着她憔悴的模样和暴力的丈夫，赵母倒再说不出计较的话来。 她能说什么呢 ？ 真要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小保姆，要不是对方换了人，当年倒在山上小木屋的，就该是她的亲生女儿。 只能说都是命。 赵时微的继父追着几人出来，嚷嚷着要他们给这么多年的抚养费，赵时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好啊。” 沈郁清是跟着一起来的，这种事情赵时微到没有避讳她，看她的表情，沈郁清就猜得到她心中的想法。 她转头看了一眼赵时微的继父，想到自己在原著里面看到的东西，眼中的冷意比赵时微更胜。 赵时微的继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的命运，只一昧露出贪婪的笑容，惊艳的目光不时扫过一旁漂亮寡言的沈郁清，流露出可惜。 赵母早就料到这些人的无耻，准备好了钱，直接拍在了男人的脸上。 大把的鲜艳红钞票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奈何男人沉浸在突然得到大笔金钱的喜悦当中，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 在赵母一行人走后不久，就有人主动招呼着男人，走进了赌场的大门。 当传来男人在赌场因为欠债被人砍了手指，顺便踢断了命根子的视频时候，男人的惨叫在手机里肆虐，赵时微抬手，捂住了沈郁清的耳朵。 沈郁清冷淡道：“你应该直接关视频，而不是来捂我的耳朵，这样很傻。” 寻找每一个机会亲近沈郁清的赵时微将手机扔在一旁，凑过去，“听说你明天要见沈家人，需要我陪你吗？” 沈郁清抬眼看她。 对于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她实在是难有太多感情，且根据沈玉渠所说，沈家父母和赵家父母是完全不同两种类型的人。 赵父赵母是早就知道沈郁清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同赵时微认识了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所以接受起来还算是轻松，但沈父沈母…… 沈郁清实在是没底。 心中的别扭让她和赵时微的关系还没有破冰，虽然饶是如此，后者也已经霸占她的身边，强势的不许任何人的入驻。 想了想，她道：“好啊。” 第27章 垂耳兔（二七） 初次见面难免尴尬。 好在有着沈玉渠和赵时微的从中调和, 气氛还算和谐。 不过虽然不太亲近, 沈郁清倒也看得出来，包括沈玉渠在内, 对自己的回归是真心欢迎的。 见到沈母, 沈郁清才明白为什么赵时微在她质询原著的时候会说，等她见到她之后就明白了。 沈母是个相当美艳的女人。 如果说小保姆的美艳, 是街边精品店里两块钱一只的口红，虽然艳丽却廉价, 便宜没好货五个大字牢牢地粘在上面。 沈母的美艳就像是一场所有男人都会做的美梦, 看见她, 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香槟，舞蹈，还有烂漫的夜。 她坐在那里，笑着看着沈郁清的时候，一双勾人的眼睛里，温柔如同海水一般漫了出来，几乎要将人溺毙在里面。 “是我和你爸爸不好 , ”她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这件事情, 我们本应该早点发现的。” “我知道赵家人对你很好, 你在那边生活的也很幸福，我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们, 我只希望你有空的时候, 能够常回家看看, 让我尽一尽做家长的责任。” 赵母和沈母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女性。 但毫无疑问，她们都能够满足沈郁清对母亲的幻想。 在话题走上正轨之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郁清就凑到了沈母的身边，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猫咪。 将空间留给父母和他们的女儿，沈玉渠端起茶盏，对赵时微做了个多谢的动作。 赵时微的心情谈不上好。 固然她知道，亲生父母的出现，会让沈郁清漂泊不宁的心变得安定，但随之而来的变数，却让她心中不安。 沈郁清早已经不是当年跟在她身后，用仰望目光注视着她的新丁，她已然历经风雨，羽翼成熟，再不会因为她的一声呼唤就回到她的身旁。 想要留住她，只有让她身边的变数越少越好。 可她又舍不得……舍不得抹去沈家，舍不得抹去这些会让沈郁清流露出开心笑容的人。 哪怕是在和沈母交谈，沈郁清的心思，都分了一份在赵时微的身上。 对方眼中划过的暗光，没有逃过她的注意力。 沈母的身体并不算好。 夫妻俩早早将公司交给儿子，在外旅游，未必没有抓紧时间走遍世界的意思。 前段时间养女身上出的状况伤透了沈母的心，到底是养了多年的孩子，哪怕对方的身份有天大的问题，真正分开的时候，还是很难做到完全不在意。 而今面对亲生女儿的时候，哪怕面上不显，内里也耗费了沈母的诸多经历。 所以哪怕还想多说两句，多了解了解沈郁清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疲乏的身体也催促着天没亮就起床的沈母去休息。 “待会儿留下来吃个晚饭吧……行吗？我做的清蒸鱼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好啊，”沈郁清眨眨眼，没有犹豫就应下了沈母的要求，甚至主动提议道：“我有些困了，请问有准备我的房间吗？” 她的言下之意让忐忑了一个下午的沈母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笑容，“当然，当然有。” 沈母撑着疲惫，带沈郁清去看了自己的房间，想来是在赵家取了经，一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粉色气息几乎灼烧了沈郁清的呼吸道。 她的脸皮僵硬了几分，用余光瞪了一眼偷笑的赵时微。 但好笑归好笑，在沈母望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谢谢。” 沈母脸上绽放了自见面以来，第一个称得上是轻松的笑容。 “清清，”741突然在沈郁清脑海里喊了一声，“我想开个扫描仪。”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沈郁清还是给了它开启的权限。 扫描仪的画面投射到视网膜，画面中红色的点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片。 上一次见到类似的画面，还是在沈郁清搜刮房间，为了给自己留后路的时候。 她走进房间，坐在床上，随意抱起一个玩偶抓在手里，手掌不着痕迹地摸过玩偶后背的拉链，果然摸到了藏在皮肤下面，厚厚的一叠。 是钱。 眼睛里莫名多了几分水汽，她眨眨眼，笑容少了几分轻松，又一次说道：“……我很喜欢。” …… 沈郁清在沈家留了宿。 沈家给她准备的房间当然不是当初沈随心住的那一间，用沈玉渠的话来说，想到我的妹妹要住那个野鸡住过的房间我就觉得膈应。 送走夜谈的沈母，沈郁清坐在自己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估计她是摆脱不了粉红色公主房还有芭比娃娃这些东西了。 平常心，平常心。 习惯了就好。 就在她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将最后一个字补齐，沈郁清眉头一挑，“沈先生？” 沈玉渠似笑非笑：“沈先生？” 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事情，沈郁清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哥。” 叫哥比叫爸爸妈妈要容易得多。 至少这一整天，她虽然没有对着沈父沈母叫叔叔阿姨，以免伤了他们的心，却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出个爸妈来。 “困吗？不困出来喝一杯怎么样？”沈玉渠说 ，“我们家的天台很适合看星星。” 他眨眨眼，玻璃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调皮。 让他陡然从高高在上的沈氏总裁和继承人，变得亲近起来，更像是一个同龄人。 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沈玉渠道：“放心，绝不会被老爸老妈发现的。” 沈郁清悄悄地关上门。 沈玉渠安静地等在外面，并没有因为小姑娘一句话不说就关门而离开。 片刻后，披着一条毛绒毯子的小姑娘，带着一顶有两个兔子耳朵的毛绒帽子，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走吧。” 兄妹俩蹑手蹑脚的走过父母的房间，偷偷摸摸地用钥匙打开天台的门。 …… “你今天和赵时微之间有点奇怪。” 沈玉渠开门见山的直奔了话题。 “咳咳……”沈郁清差点没把喉咙里的酒给咳出来。 “你应该……”沈玉渠看向沈郁清，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知道她想要什么吧？” 沈郁清清了清嗓子，“……我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沈郁清有些郁闷地道：“才相认就自来熟的咨询起感情问题。” 沈玉渠看着她，眼神认真的让沈郁清连说了几句好吧好吧。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 “她很危险。”沈玉渠评价道：“她不是那种好掌控的人。” 沈郁清一直觉得，自己和沈玉渠，大概有着天生的兄妹缘分。 因为他们都很像。 虽然并非双胞胎，但他们之间的确有那种，对方是另一个性别的自己的感觉 。 也许沈玉渠并不了解赵时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根据失去记忆后的赵时微调查出来的生平往事和现在的1号也有着巨大的差别，但他还是凭借着本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多谢你的关心，”她说，“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沈玉渠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自己妹妹的头，“你知道……我永远都向着你的吧？” 沈郁清弯起唇角，“是，我知道。”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哪怕这个哥哥有点啰里啰嗦，爱管闲事，像个街道办的大妈。 但这种被了解和关心的感觉，谁也不会嫌多。 并不知道被妹妹当做街道办大妈的沈玉渠还在内心感叹，希望沈郁清能够聪明点，别傻乎乎地栽在赵时微的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沈郁清还没栽，恢复记忆的赵时微，倒先栽了个彻底。 赵时微并不打算将心思放到学校里，虽然她的系统未能完全重启，但那些已经恢复的数据，已经足够叫她领先同龄人无数步，继续留在学校学习所谓的知识不过是浪费时间。 倒是沈郁清，在突然多了对爹妈和哥哥之后，相当愿意继续体验自己的校园生活，没有任务，每天就开开心心的上学放学，和朋友逛街，在赵时微围着新公司团团转的时候，她正陪人逛着夜市。 安娜。 她在国际赛场上认识的友人。 漂亮的南美洲姑娘独自来了华国，背着一个小包投奔了沈郁清。 两个许久未见的好友嘻嘻哈哈地走遍每一条街道，坐在办公室里的人看着侦探传来的照片咬碎了一口银牙。 沈郁清还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 两人仍旧住在一起，出门前她会做好早饭，如果工作繁忙，甚至会提前准备好一天的菜，方便沈郁清即热即用。 但关系没有任何明确的进展。 在酒店门口分开，和好友道别，安娜突然凑上前，在沈郁清颊边亲了一口。 她笑嘻嘻地道：“祝你好运。” 这是个聪明姑娘。 在给她发短信的时候，沈郁清就知道。 回到家，在小区楼下的时候，沈郁清就发现灯是关着的，好像还没人回来。 明明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赵时微已经到家了。 钥匙拧开反锁了三道的门，刚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灯，沈郁清就突然被一道大力推到了铁门上面。 背脊和冰冷的钢铁相碰撞的感觉并不好受，她闷哼一声，却没换来另一个人的心疼。 一只手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擦拭着她脸颊曾经被另一个女人亲吻过的地方。 “嘶……你弄疼我了。” 她抱怨道。 赵时微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固执地用指腹擦着，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你这是在吃醋？”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沈郁清仍旧笑的出来，她唇角扬起，“你请的私家侦探可真尽职尽责，这么晚了还在工作，你给三倍加班费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我给了五倍。” “可真有钱。”沈郁清半真半假地抱怨，“所以你就这个反应？” 赵时微疑惑不解：“什么？” 明明满腔怒火的人是她，醋浪翻天的人也是她，可是现在，她却有些不懂，沈郁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可真让我失望……”沈郁清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我以为你会生气，你会惩罚我，比如说吻我，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扔在床上……” 第28章 垂耳兔（完） “所以我很生气, 既然你不做, 就该轮到我。” “我会亲吻你，占有你……” 黑暗放大了感官, 体温不断升高, 赵时微被沈郁清反推在墙面上，被动接受一个接一个的亲吻。 从嘴角到脖颈, 从耳垂到锁骨。 她咬紧了唇，心脏狂跳, 呼吸粗重, 愤怒如同蒸汽消失殆尽, 余下的是羞涩与期待。 说不清在期待些什么。 当她被沈郁清一把抱起，两人一起撞开卧室的房门的时候，她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到了最高峰。 …… 一晚上的狂欢，付出的代价是第二天沙哑的嗓子。 赵时微倒在床上，身体仿佛被重卡来回碾压过一般，半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沈郁清倒是精神奕奕，一晚上的折腾没能让她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情, 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喝点水。” 靠在沈郁清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喝了她端过来的温水, 赵时微才重新躺了下去。 昨晚临时换上的睡衣扣得并不好, 随着这个动作，松散系在腰间的丝绸腰带很轻易地就散开,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以及上面暗红色的斑点。 注意到沈郁清暗了几分的视线, 赵时微试图将衣服拉拢，却未能成功。 于是她只能口头抱怨道：“混蛋。” 今天没有课，给口干舌燥的赵时微喂了水之后，沈郁清躺下来，像小狗一样抱住她，凑到她面前厚脸皮的问道：“难道你不喜欢这个混蛋吗？” 不等赵时微回答，她的脸色又突然沉了下去，“难道更混蛋的人不是你吗？” 想到什么，赵时微的脸色突然白了下去。 沈郁清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了起来—— “很疼？”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疼不疼？什么都替我做准备，什么都为了我好。” “当年拒绝我是这样，替我去死也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疼不疼？” “赵时微，你怎么那么讨厌？” 她突然想到了今天侦探发到她手机上的一张照片。 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女孩，和沈郁清亲昵地挽着双臂，不经意间回头，恰好被镜头收入眼底。 当时她匆匆一眼，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没觉得有任何不对，但会想起来，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好似早知道有人在跟拍，那个不经意的笑容里面，透着几分看好戏的挑衅。 “对……对不起。” 赵时微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被开了一枪，不断有烈烈的寒风从巨大的豁口灌进去。 她是沈郁清的导师，沈郁清到底是不是个天真无辜的傻白甜，她难道能不知道吗？ 安娜，私家侦探，甚至连她的嫉妒和怒火 ……都不过是沈郁清计算中的一环。 阴谋阳谋，这个她注视着长大的女孩，早已经将之信手拈来，成了本能的一部分。 如果她看起来天真可爱无辜，要么是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秉承着无所谓的态度，要么……就是她有着更深的筹谋。 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赵时微抓住沈郁清的手，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再一次呢喃道：“对……对不起。” 噗嗤—— 沈郁清突然笑了起来，在她唇角吻了吻，“行了，我没有那么小气。” “但是——”不等她放松，一个转折又将赵时微的心提了起来，“如果下次，我是说如果你敢再来一次，打着为我好的借口，做一些让我难过的事情……” 沈郁清说得寓意深长，“你不会想要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的。” “不会，再也不会了。”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沈郁清也没说自己信不信赵时微的保证，只是轻轻地啄吻起了赵时微的唇角，后者乖巧的承受着，带着满腔的愧疚与爱。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空间中—— “侵入中……遭遇防火墙……解析防火墙……解析成功。” “正在读取数据……读取数据中……” 赵时微被亲的晕晕乎乎，全然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彻底的袒露在了沈郁清的面前。 说来沈郁清才不信，赵时微这种表白之后都不敢主动出手，只会暗搓搓搞监视的老古董，会这么坦白。 这也是为何沈郁清专门请来好友助攻的原因。 她能够感受到赵时微的在乎，她的占有欲，但这中间，始终差了点什么东西。 赵时微对她的表白，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从她的表白当中，沈郁清感受到的不是那种失而复得之后的惊喜，更像是如果再不说的话就来不及的急促。 她能够感受到赵时微对她的爱，但她却更能够感受到，那种想要靠近又怕失去的惶恐不安 。 一定有什么秘密藏在赵时微的身上。 “什么叫失去连接？” “什么叫数据不全？” “……能恢复吗？” “不能。”翻完赵时微系统日志的741看着沈郁清越来越沉的脸色，连忙说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没有怒意，没有生气，沈郁清脸上是常见的一片平静。 但741一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耍宝卖萌，做一切与正事无关的事情，因为它有多清楚，自己的宿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恢复是没法恢复的，每个人的核心数据都是完全不同的，就想DNA一样，也许人类可以创造出一条新的DNA，但却无法在没有另一条样本的情况下复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DNA。” “但是我们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却可以修复，既然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找到1号，那么说明其他世界估计也能够找到1号的核心数据，只要咱们收集完这些核心数据，等重新回到穿管局的时候，将这些数据串联起来，1号就能被修复了。” 说起来简单，但只要一想，其中的困难显而易见。 最关键的一定就是，“时微的核心数据不可能每个世界都有，那么多个小世界，我不可能每个世界都跑一趟。” 每天都有新的小世界在衍生，旧的小世界在毁灭，除了穿管局系统里不断增长的编码，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小世界。 就算沈郁清有那个耐心，她的寿命也未必能够支持她做完这件事情。 好在741还不算太废柴，它拍拍胸口保证道：“清清你就放心吧，等咱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要你把1号的核心数据搭载在我的身上，等我们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的时候，遇到1号的可能性绝对会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真的？” “真的。” 沈郁清的神情随着741的保证，骤然放松了下来。 她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开来，“别想逃离我，一辈子怎么够……” 起码要生生世世，才能弥补她曾经遭受过的委屈与痛。 …… 在得知沈郁清和赵时微的进展之后，沈玉渠冲到赵时微的办公室，直接在房间里将人揍了一顿。 身为穿管局资深员工，赵时微有一百种方法应对沈玉渠的拳头，但最后她还是任由对方将自己打了个鼻青脸肿。 男人打女人这件事情，说起来的确是不算好听。 但在沈大少眼里，女人？所有和自己抢妹子的都是阶级敌人，必须打倒。 “她才十九岁！”沈玉渠拎着赵时微衣领咆哮道，全然忘记被他抓在手里的人，和沈郁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沈郁清是在公司楼底收到的铁公鸡的求助电话。 铁公鸡和赵时微合伙开公司之后，借着后者的女主光环，生意扩大的飞快，甚至租下了一层写字楼作为新公司的办公地点。 赵时微和沈郁清的真实身份尚且没有完全对外公开，但对这些亲近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见到沈玉渠气势汹汹地冲进赵时微的办公室，尽管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得屁滚尿流的铁公鸡还是急匆匆地给沈郁清打了个电话。 “大……大小姐，你哥突然跑来我们公司了，感觉他想要打死赵时微！” 哗啦—— 还没进办公室，瓷器破碎的声音先隔着木门传了过来。 趴在墙壁上的一群人齐齐抖了抖，铁公鸡眼尖见到沈郁清，忙将人推倒房间门前面 ，“快快快，里面肯定打起来了。” 他用送烈士一样的目光目送着沈郁清拧开面前的大门走了进去。 本来还想偷偷看上那么几眼，不过沈郁清几乎是一进门就带上了门，全然不给后面的人偷窥的机会。 铁公鸡：QAQ好想围观这种豪门八卦。 沈郁清的目光先落在了赵时微的脸上，后者见到她来，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伤口的疼痛拧紧了眉头。 而沈玉渠面上浮现淡淡的心虚。 “打得开心吗？”沈郁清突然故作好奇地问道。 求生欲很强的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沈郁清抬手就给了自己的亲哥一巴掌，打在胳膊上，哪怕隔着衬衫都拍得啪啪作响，“我一个成年人睡了谁难道还得跟你打个报告不成，也没见你泡吧的时候给我写申请啊？” 意识到自己哪里想错了的沈玉渠指着赵时微道：“等等，你睡她？” 赵时微的脸红了红，低下了头，沈郁清走过去，动作有些粗暴的捏起她的下巴，“你最近脑子不好使了对吧？他打你也不知道躲？别跟我说躲不过，嗯？” “所以……”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的傻哥哥道：“不是赵时微诱拐了你，而是你……” 余下的话，他看着赵时微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原本他以为，是赵时微过于强势，压迫了沈郁清，但现在看来，主动权好像明显拿在自己妹妹手里。 对了，同是沈家人，他该对自家妹子有点信心的。 “疼……” 赵时微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向沈郁清，眼睛里还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泪花，哪里有半分开会时在组员面前的强势。 要是铁公鸡看到和他谈论任何事情都一副冷冰冰仿佛别人欠了自家八百万表情的赵时微有这种神情，估计一身的鸡毛都会掉光。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不该打人的沈玉渠：哼，苦肉计。 但下一秒，他又乐了起来。 因为这个苦肉计，沈郁清不吃。 她在赵时微皱眉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伸手，狠狠地捏了一把赵时微被沈玉渠打肿的唇角。 “疼才好，疼才知道涨教训。” “别想着再在我面前玩小花招，我说过，没有下一次。” 对上她的视线，赵时微突然意识到，沈郁清说的是真的。 没有下一次…… 不要再打着任何为我好的借口伤害我。 她咬着嘴唇，终于发自内心地对着沈郁清道歉，“对不起。” “我会爱你的，”沈郁清抚摸着她的长发，“前提是你让我觉得我的爱值得。” 不要挥霍，不要浪费，我给你的每一分爱都要珍惜。 这样爱才能不断延续，天长地久。 任何一丁点的浪费，都有可能造成爱的枯竭。 …… 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实现了它身为放松局的价值。 余下的几十年里，沈郁清都过得很快活。 有爱人在身边，有疼爱她的家人，哪怕长辈们因为年龄的原因陆续去世，她心中的悲痛也不能掩盖快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告诉赵时微，自己早已经知道数据缺失的事情，只是在她双眼流露出悲伤神情的时候，亲吻上了她的眼眸。 “下个世界见。” 赵时微笑起来，哪怕她不甘心，止步于这个世界，却也仍旧微笑着继续了自己的谎言，“好啊，下个世界见。” 希望我还有， ——下个世界。 第29章 娱乐圈（一） “卡！收工, 吃午饭。” 拍摄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领了自己的盒饭之后，赵时微找了个遮阳的角落蹲了下来，打开了放在膝盖上的饭盒。 两荤一素, 还有一个鸡腿。 算得上是她跑了那么多个龙套以来, 在剧组吃到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而这一切, 都要归功于那个人—— 她微微转头，视线便落在了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身上。 那是一个相当明艳的少女。 一身大红色的长裙, 常人穿来可能显得艳俗，肌肤白皙的她却被衬托得恰到好处，嘴唇殷红，明眸皓齿，眉心用金色的画笔花了花钿, 使她看起来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一抬手一投足, 一举一动, 都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沈钰卿。 娱乐圈新晋爆红的小花，华清公司总裁的亲生妹妹，一个相当有名的 ……花瓶。 赵时微对她的了解不多，不过对方正当红，只要打开电视机，十个频道有八个都是她正在演的电视剧或者拍的广告, 刷新微博, 热搜前十里面起码有三分之一和她有关。 就是热搜里的评论不一定怎么好听就是了。 毕竟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 优越的家世, 让娱乐圈无数人羡慕不来的资源，却落在了一个没有半点演技的人身上—— 很难不遭人非议。 除此之外，赵时微还从圈内人里听到了不少有关她的八卦，听说她脾气古怪，仗着自己家世出众爱耍大牌，情商低到不可置信的地步。 但进了剧组之后，赵时微对沈钰卿的观感还不错，她啃了一口鸡腿，至少有这位大小姐在的剧组，整体伙食都比其他剧组要好得多，毕竟这位大小姐为了不表现的与众不同，早就放话要与整个剧组同吃同睡，不搞特殊，为了不委屈她，剧组只能加大在伙食上的投入。 而且说实话，对方有着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不拍戏的时候，哪怕只是坐在那里，都美得如同一幅画。 作为一个角色小到不行的女N号，不用和她演对手戏，像男主一样忍受被折磨的痛苦的时候，她还挺满足的。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观察着的人，同样也在观察着她。 穿越到第二个世界后，沈郁清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也许是1号的数据相对于普通的小世界来说过于强大，所以哪怕是在不同的世界里面，1号自我认知里的赵时微这个名字，仍旧是她的本名。更多橘气GL小说关注：http://uee.me/aDRsu上一个世界里，1号的存在由于时空的紊乱被抹去，所以沈郁清才会在见到赵时微这三个字的时候毫无反应，但是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界，寻回了部分1号核心数据的她，再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分微妙来。 这个名字就好像是深夜里大海中的灯塔，1号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 找到我，接近我，让我爱上你。 她的注视相当隐晦，哪怕是赵时微这种对视线相当敏锐的人，也没能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 待赵时微吃完饭，将手里的饭盒塞给收垃圾的场务助理，才收回视线，随意拨弄了几下面前的盒饭之后，将之推了出去，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开始回忆起741传递给她的剧情。 这一次她穿越的时机并不太好，意识在这具身体里觉醒的时候，对方正在拍戏。 面对着深情款款即将靠过来的男主，她强忍住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身体本能没有一拳打出去，而是在电光火石间读取了脑内的记忆之后，做出了最合适的反应。 好在原主本身不是什么演技帝，拍的也不是什么正剧，导演要求不高，只要画面美美美就过关，有没有演技不重要。 就这么混过了一上午的拍摄，沈郁清才有心思沉下心来，整理记忆和剧情。 在此之前，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剧组有个赵时微，是她……即将寻回的恋人。 将思绪沉浸在脑海中后，沈郁清才发现了有趣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赵时微……仍旧是女主。 原著是一本以娱乐圈为背景展开的小说。 主要讲述了女主赵时微，如何靠着自己的超凡出众的演技，在娱乐圈登顶的故事。 其中夹杂着陷害，背叛，嫉妒等一系列剧情，小说跌宕起伏，相当具有可读性，当然—— 如果沈郁清不是里面的女炮灰的话。 出于某种恶趣味，新世界仍旧是按照741的挑选标准来找的。 反正根据它的说法，只要承载了1号的部分核心数据，那么在下一个世界遇到1号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换言之，不是沈郁清去哪个世界的问题，而是她不管去哪个世界，都有百分之九十遇见1号的可能。 在这个世界，沈郁清的起始模板，仍旧是标准的人生赢家。 家世上，她虽然父母双亡，却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比她年长约莫二十岁，从小将妹妹当做女儿养，白手起家创业成功，目前是娱乐圈四巨头之一的华清娱乐公司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事业上，她靠着一张被偷拍的照片在网络上一路走红，闻到商机的沈钰华火速将妹妹打造成女神推向娱乐圈，靠着哥哥庞大的资源，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她就接拍了数十部的偶像剧，成功让自己霸屏了民众的电视机。 目前来说，可谓是红到发紫。 只可惜…… “QAQ我错了。”741哭唧唧地道：“下个世界我一定好好挑选，绝对再也不搞这种乌龙。” 上个世界的赵雨晴，是出身优越，却鸠占鹊巢，拥有的东西全是别人的，这个世界的沈钰卿，哥哥倒是真的，奈何很快华清公司就会在沈钰华与男主唐思松的博弈当中破产，关门大吉。 而情商低下，靠着哥哥才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的沈钰卿，后台一倒，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谁都想来踩一脚。 年近半百的沈钰华在华清破产之后，接受不了自己奋斗半辈子的心血功亏一篑的事实，心脏病发，不得不住进医院里。 面对高额的医药费，沈钰卿只得厚着脸皮，去接一些以往绝对看不上的小剧本和通告，希冀能够挣到给哥哥治病的钱，却在一次走穴的时候，被愤怒的粉丝破了硫酸，以致于出众的面容全毁。 上个世界还只是被泼个鸡汤，这个世界竟然上升到泼硫酸，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是多灾多难…… 想到这里，沈郁清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蛋。 不过沈郁清的惨，是后面的事情了。 至少在现在，在华清风头正盛的时候，后台强势的她还是相当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真正惨的人是赵时微。 原著里，沈郁清这个身份和赵时微交际不多，因为等小说剧情开始的时候，男主唐思松已经踩着沈家上位，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女主在他的小小帮助下，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在娱乐圈开始发光发热。 沈郁清穿越的这个时机点，有点相当于是小说前传的意思——属于原著的故事都还没开始。 也就意味着，原本是打脸爽文里的女主，现在还处于人生最低谷的时期。 沈郁清微微一笑。 这正是她最喜欢的时候。 一切都没开始，意味着一切都有转机。 在上个世界赵时微的提醒下，沈郁清已经大致摸清了世界剧情的尿性。 剧情是不可逆转的，不论怎么阻止，只要不把事情做到极致，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 比如说上个故事里写到了赵时微会出现在游轮上，哪怕沈郁清没有邀请，她仍旧准时出现在了沈郁清的面前。 一类任务之所以能够大幅度的改变剧情，是因为穿管局的员工大多数时候，为了扭曲剧情，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做到了极致。 比如说囚禁男女主，或者直接杀掉一个，这样一来，不管剧情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没法在没有对象的时候扭曲到合适的地方。 但剧情的发生，和剧情发生的原因，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前者沈郁清无力阻止，后者沈郁清却可以玩弄于鼓掌当中。 探知到宿主某些想法的741：让我们给1号大大点个蜡。 …… 正如沈郁清所了解到的剧情那样，赵时微此时正处在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当中。 赵时微不是没有红过，事实上，十七岁的时候，她就凭借一部名导的电影，拿下了一座相当有分量的影后奖杯。 奈何在拿奖之后，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原以为有奖项在身就能无忧的她，被公司雪藏，很快就被观众遗忘，到最后，奖杯成了公司里的陈列品，她却只能接着最廉价的通告，演一些乱七八糟偶像剧里可有可无的小龙套，收入只比住大通铺睡小旅馆的群众演员要高那么一点。 卸妆，洗漱，和同房间的室友打过招呼之后，赵时微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起了租房信息。 一条条信息从她眼前划过。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是经纪人发来的短信。 准确来说，是前任经纪人。 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对方刚刚宣布赵时微和公司的合约已经到期，她现在是个自由人了。 赵时微用余光瞥了一眼信息，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简单通知她一下，公司里的宿舍最多只能为她保持两天，她要是来不及回去收拾，东西就只能给她全部扔掉了。 明明下午的时候对方还答应让她多住一个周的。 回了句谢谢之后，她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网上的租房信息上面。 A市是个相当繁华的城市，房租也相当的高，想要找到一套合适的租房并不容易，单套房子的价格往往让一般的单身人士望而却步，最好的选择是和人合租。 和几个看上去不错的房源发去消息之后，一条租房信息被刷了出来。 那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段，单看小图的照片，房子也十分干净漂亮，更重要的是价格—— 看着一千块每个月的标价，赵时微总有一种如果不是天上掉馅饼，那这就是个天坑的感觉。 但在点进去之后，赵时微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是这个价格了。 “希望合租对象能够承担一日三餐，当然菜钱我出，味道起码要在平均水平以上。” 这不就是变相在找个厨娘吗？ 她有些犹豫，但整个网站都再找不到另一套比这个更合适的房子，想了想，她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您好。” …… 鱼上钩的速度比沈郁清想象中的速度更快。 将招租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就进了浴室，没想到澡还没洗完，赵时微那边已经发来了咨询的消息。 好在已经联网的741哪怕没有电脑，也能够做到及时回复，两人很快就着租房的问题聊了起来。 “我很喜欢您的房子，只是我的工作可能会出一定的差，不一定能够保证每天都准备饭菜。 “但我可以提前准备好速食的食物放在冰箱，您只需要加热就可以，平时的时候我也会尽量保证您的一日三餐。 “我有厨师和西点师的资格证明，您可以考虑一下吗？” 沈郁清关了水，扬起唇角。 她在脑海中对741道：“当然可以。” 本来等的……就是你。 第30章 娱乐圈（二） 赵时微在剧组的戏份很少, 她本就是个女N号, 除了一些可能后续需要补拍的镜头以外，第二天杀青之后，她就收拾行李, 戴上墨镜, 坐上了回公司的车。 她所在的青梦娱乐公司, 是一家不入流的娱乐公司，主打网红直播, 兼职拉皮条，整个公司含金量最高的估计就是她捧回去的那座最佳女演员的奖杯。 公司不大，门面却装点的相当漂亮，踩着高跟鞋的妙龄女子，急匆匆地踏着光滑的地板往来, 留下一路的袅袅香味。 站在青梦的门前, 赵时微情不自禁地就回忆起了自己才踏入娱乐圈的时候。 她并非科班出生的演员, 会踏足娱乐圈，完全是一场意外。 那个时候她十七岁，刚刚辍学，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拿到，来到繁华的A市，想找一份工作, 却连晚上住哪里都不知道。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的林海威——她的前经纪人。 青梦虽然是家主打直播的网红公司, 但俗话说得好,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哪家娱乐公司不希望自己捧出个天王天后呢？ 所以当《青春》开始海选的时候，青梦的老总硬是挤破头从里面抢到了三个面试的名额。 其中一个就落在了林海威手下的艺人头上。 然而世事无常，林海威才捧红的小姑娘，拍了两部没名气的电视剧，竟攀上了一个富豪，海选前夕，对他挥挥手，让老公扔下违约金，自己包袱款款地去当了富家太太。 阴差阳错，这个名额落在了赵时微头上。 说起来，赵时微甚至是先和《青春》的剧组签了拍摄合同，才被林海威诓着回去签了和青梦的经济合约。 她也说不好，当年如果她要是精明一点，未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但人生就是这样，也许你曾经有机会选择另一条河流，却又殊知这条河流尽头的悬崖，会不会比另一条来得更早呢？ 《青春》爆红的时候，赵时微曾经威风过很长一段时间，就像现在的沈郁清一样，微博上每天都能看见无数和她有关的热搜，不论是去拍戏还是赶通告也好，专门的保姆车接送往来，身边还有数个照顾起居的助理，可谓是风光无比。 直到那场宴会。 ……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这句话放在千年前的宫廷合适，放在如今的娱乐圈，也同样契合。 每分每秒都有新的星辰诞生，每时每刻也有旧的星辰陨落。 娱乐圈就如同宇宙一样，更新换代地悄无声息，待人们发现一颗星星消亡的时候，看见的已经是它千万年前覆灭是发出来的光与影。 不是没有人察觉到赵时微被雪藏，毕竟从风头最盛的时候跌落谷底，没能乘胜追击，反而一蹶不起，赵时微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很经不起推敲。 只要有心，不难察觉其中的端倪。 …… 青梦提供给每个员工的宿舍不大，也就刚刚好够摆得下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书桌，还有一个衣柜，会住在员工宿舍的，大都是些收入实在低下，哪怕拿了租房补贴，在外面也租不起房子的员工，只能委屈自己挤在这种蜂窝一般的地方。 躺在睡了将近十年的床上，赵时微睁着眼，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她倒映着灯影的眼睛里，突然闪烁起了晶莹。 十年的时光如同电影的胶片一般，在她眼中一幕幕闪过。 她曾是华国最年轻的影后，觥筹交错间，无数名流向她发来祝贺。 她也曾经一夜间跌落谷底，只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个站在战战兢兢地青梦老总面前的男人的姿态—— 他个子高挑，身形颀长，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头发打理的服服帖帖，每一根都仿佛待在自己本应该待在的地方。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端着红酒，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如同品鉴着一件可以被估价的物品，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好啊。” 当时她并不明白男人口中吐出的好啊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直到下了宴会，微醺的她被经纪人架着，推进房间，看见浴室里半裸的身影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宴会场上看到的目光不是错觉。 不是如同品鉴着一件被估价的货物，而是品鉴着一件已经被估价的货物，看她值不值得他付出手里的筹码。 显然，她值得。 男人强势又霸道，在被推倒之后，赵时微才在浓郁的荷尔蒙之中，彻底惊醒了神志。 她拼命反抗，连踢带挠，甚至动上了牙口，却被力气大得惊奇的男人认为是情趣，直到她一脚踹倒了一个脆弱的地方，男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她才抓起自己的衣服仓皇逃窜。 她没有再返回宴会，甚至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匆匆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大口大口地喘气，如同刚刚从一场噩梦里逃脱。 她在惶惶不安中没能等到天明，然后在暴怒的踢门声中醒来，一开门，便迎上了经纪人沉得能滴水的脸。 “你知不知道你全完了！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把唐少得罪了个彻底你知道吗！” “唐少已经放话出来了，不想再在娱乐圈看见你！” “走，马上换衣服，把脸洗干净，化个妆，跟我去道歉，必须让唐少原谅你，不然多少个影后都不好使。” “你疯了！”她挣开林海威的手，用失望又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他要强丨暴我，难道我不该反抗吗？我没有报警让警察抓他已经算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了，你要我去道歉？” “林哥你是不是没睡醒！” “啪”—— 带着怒意的一巴掌，打歪了她的头。也打碎了她心中的某些东西。 “报警？你知不知道在A市，唐家就是警察，唐家就是王法？报警？警察来抓你卖丨淫吗？” “别以为你拿了个影后就了不起，能攀上唐少，你知道你会少奋斗多少年吗？难得唐少看上你，你想红不过只要唐少的一句话，无数人都愿意来捧你。” “你以为你的身子有多金贵，巴不得碰不得，我跟你说，有的是想要爬唐少床的人，你今天必须跟我去道歉，有多惨装多惨，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然你别想再在这个娱乐圈里混下去。” 她尖叫着反驳，“我不管有多少人想要爬那个唐少的床，但反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我的影后是我自己实打实挣来的，我有演技，我有实力，有的是找我拍戏的人，关他什么事。”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但我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任何的资源。” “天真。”看出了她的坚决，林海威嗤笑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像赵时微这样的小姑娘，他看得多了，一开始把贞洁看得比命重要，等真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会知道，这世界上，到底还是钱靠得住，“既然你坚持，那……祝你好运吧。” 虽然唐思松后来没再表态，但青梦显然不敢得罪他，于是宁愿背着赔偿的责任，也火速取消了她爆红的时候签下来的剧本和广告。 从云端跌入深渊不过一夜之间。 赵时微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晶莹剔透的眼泪，宛若童话中鲛人哭泣时坠落的宝石。 十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年呢。 当年她定下《青春》的剧本之后，林海威看见她身上的潜力，二话不说的让她签了十年的合约。 她付不起高额的赔偿费，青梦不愿意也不敢给她好的资源，她就这么将自己的十年青春磋磨。 十年的时间，足以叫所有想要为赵时微平反的人变得平静，也足以磨去赵时微年轻时候的天真与骄傲，让她变得圆滑世故。 虽然在原著里，这十年的沉寂，不过是个可笑的误会。 这个误会开启了她的崛起，铸就了她身上璀璨的光芒，让她如同被打磨过后的钻石一般，越发的煜煜生辉。 还让她收获了爱情。 “唐思松对当年有勇气踢伤自己的女人，只残留着一个稀薄的印象，从未有女人敢这样对待自己，虽然当时他撂下了狠话，心中对于这样的女人，多多少少却是欣赏的。 如果不是当时他顾着吞并李家，可能早已经将她纳入怀中。 他注视在会场中央，穿着金色长裙，如同一只蝴蝶般优雅地游走在人群中的女人—— 毫无疑问，十年的时光，让原本含苞待放的玫瑰，彻底绽放了芬芳，而昔日柔软的尖刺，也变得坚硬。 却让他心中采摘的欲丨望越发的强烈。” 沈郁清的舌尖一转，吐出最后两个字。 听着她念完这一段的741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741：总觉得我家宿主要黑化。 它听见沈郁清轻声说，“就算是玫瑰，也是长在我花园里的玫瑰。” 任何试图采摘的人，都必将遭受守护玫瑰的野兽的愤怒。 而这愤怒，常人往往难以承受。 第31章 娱乐圈（三）【作收加更】 赵时微搬到沈郁清家的时候, 沈郁清还在剧组拍戏。 沈钰华安排了专人掌管妹妹的财务，和赵时微接触的就是那个代理人。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把房子租出去，对于房子里即将迎来的新租客，代理人还是表现出了相当高程度的善意。 赵时微的东西不多, 哪怕在娱乐圈混了将近十年, 不过几个纸箱子就把全身家当带到了沈郁清的房子里面。 和好脾气的代理人道了别，赵时微才有心思打量自己签下了半年租房合同的地方。 干净。 干净到近乎没有人气。 如果不是代理人指着某个紧锁的房门告诉她, 是房东的房间的话，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售楼处经理会带人去看的那种样板房。 地砖明亮照人, 餐桌干净整洁，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虽然娇艳欲滴, 却没有为这个房间带来丝毫的生气。 好一会儿, 赵时微才找到原因。 因为这间屋子里, 看不到丝毫属于个人的私人物品。 一间被人住过的屋子, 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主人的痕迹，或是摆在博物架上的一张合影, 或者是随手放的一本杂志，但这些东西这间房子全部没有。 想象了一下未来的房东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之后，赵时微就提着行李，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床单被褥都是准备好的, 房东并不吝啬, 而且根据代理人所言, 这些东西都是新的, 知道她要来之后刚刚让钟点工换上的。 闻到上面属于阳光的味道, 赵时微坦然接受了下来，公寓里的床可不是这种双人的大套床，一时之间她还没来得及购置新的床上用品，既然有的用干嘛不用。 推拉式的衣柜占据了正面墙壁，恐怕数百件衣服装进去都绰绰有余，赵时微的衣服挂进去之后，孤零零的显得有些可怜。 冰箱里有现成的菜，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向房东发去了感谢的短信。 按理说搬进了对方的房子，应该打一个电话的，不过对方据说一直在工作，电话未必接得到，还是发短信好。 741明显能够感受到沈郁清这两天因为原著而阴郁的心情随着短信的到来变好。 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但她时常紧皱着的眉头，因此缓缓而舒展开。 741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人家还是个需要阳光的宝宝，天天乌云蔽日都快要枯萎了。 和它一样松口气的还有男主，新戏里的沈郁清，扮演的是一个女侠，每天提着长剑，对戏的时候扮演男主的小鲜肉总担心对方一言不合提剑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其实代理人在赵时微入住的第一时间，就向她发来了短信，但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剧情还是要走，但是用什么形象出现在赵时微面前，沈郁清心中已经有了估量。 不过在见赵时微之前，沈郁清先接到了亲哥的电话。 “卿卿啊！我的心肝！你怎么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啊，还要和人合租呜呜呜难道是钱不够用了吗？！要多少，哥给你打！” “你嫂子现在还在家里哭，说对不起你，不然怎么会让你突然想出去住……” “呜呜呜你是不是不爱哥哥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小妖精了……” 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如果现在是漫画的话，想必沈郁清头上的井字已经蹦出三尺高。 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数遍“杀人犯法”“这是亲哥”，她才忍住挂电话的冲动，挤出一个几乎变形的微笑，打断了电话里的絮絮叨叨：“哥……” 原身的哥哥对原身的确是好的没话说。 两人相差二十岁 ，沈钰华几乎是将沈钰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抚养长大。 事实上，沈钰卿对沈钰华来说和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差别。 沈钰卿对父母的记忆，仅停留在她两岁前的残缺片段当中，反倒是沈钰华这个哥哥，占据了她生命的大半部分。 如果单是哥哥对沈钰卿好也就算了，偏生沈钰华给沈钰卿找了个嫂子，年轻时得了子宫肌瘤割了子宫，以至于生不出孩子，干脆将小姑子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 所以沈钰卿在沈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恨不得连月亮一起摘下来那种。 同样的，也让她的心性二十年如一日，单纯的像是一张纸，难怪在剧组里老是得罪人了。 沈钰华从没想过自己公司会破产，想过妹妹会脱离自己的庇护，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华清还在一天，他就绝不会让妹妹受到半点伤害。 这也是沈郁清为何要从沈家搬出来的原因之一 。 她穿越到沈钰卿身上，本质上她就是沈钰卿，没有谁取代谁的说法，但多出来的记忆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的诸多习惯，即使有着原身的记忆，她也不可能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维持得住人设。 而她想要成长，想要发生改变，在两个对妹妹关心爱护过度的人眼皮子底下，也很难做到。 她很庆幸自己有那么好的哥哥，但说真的，也难免有些无奈。 “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卿卿说话，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卿卿的事情，卿卿才打算搬出去。”随之，一道轻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卿卿啊，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你跟嫂子说，嫂子罚他跪搓衣板！” 面对这个几乎在生命中扮演着母亲形象人的关心，沈郁清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神情，“嫂嫂，没有的事，和我哥没关系，就是我自己想搬出去。” “怎么住的好好地突然想搬出去呢？是不是……” 眼见嫂子要开始胡乱猜测，沈郁清忙打断她的话，故意用撒娇的语气道：“我都多大了，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娃娃，还和家里人住在一起，多不像话……我就是想一个人住一段时间，锻炼一下个人能力，我总不能老和你们住在一起。” “怎么不能啦，你住一辈子都成！” 沈家嫂子的话扔的斩钉截铁，沈郁清摸上唇角，才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如果说原本的撒娇还有几分是演戏的话，这下却是彻底将自己带入了进去。 “嫂嫂……你就让我一个人出来住一段时间嘛，不然我老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离了你们就什么都做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沈钰华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愁绪，后者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乱说什么了？” “没有的事，嫂嫂您别乱想。” 越是否认，越是惹人怀疑。 能够将华清娱乐做的风生水起的夫妻俩，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沈郁清的想法。 到底是自己养的孩子，哪怕再舍不得，还是会顺着她的心意。 尽管心里已经同意了，沈钰华还是嘴硬着道：“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嫌弃我是个老头子了。” 沈郁清笑嘻嘻地道：“哥你哪里老了，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嫩着呢。” 沈郁清的嫂子也接过了话头，“哎，女人四十豆腐渣，你就是嫌弃我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沈郁清的俏皮话随手拈来，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对着电话道：“嫂子什么时候跟我去趟夜店，包你勾勾手指，就有十八九岁的小狼狗围着你打转摇尾巴。” “沈钰卿！我还在呢！”沈钰华的咆哮声从电话里传来。 隔着电话的两个女人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几句，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沈郁清抚摸着手机封面上的照片，眉眼是难得的温和。 如果每一次的二类任务都能够有这样的家庭和亲人的话，等寻完赵时微的所有核心数据，她都想从一类任务转组过来了。 741感慨道：“哥哥和嫂嫂可真好。” “对啊，真好。” 所以唐思松只要敢侵犯丝毫她的领域，都要承受来自守护者的怒气。 不论是爱人，还是亲人。 …… 一晃，赵时微在新房子里就住了半个月。 说来奇怪，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她还从没见到过房东和未来室友，但冰箱里的蔬菜瓜果总是每三天更新一次，美其名曰用来给她练手。 为此，赵时微向代理人打听了一番，又和沈郁清在网上聊了不少之后，很是下苦功夫，朝着沈郁清偏爱的方向琢磨了一番厨艺。 热量一定要低，但肉一定不能少。 在总结这个要求的时候，赵时微愕然之后，心中升起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一个爱肉成狂，却不得不为了保持体重而压抑食欲的小姑娘的形象顿时在她心中浮现了出来。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没闲着。 做饭不过是为了抵消房租的一种方式，说到底，自己找到一份工作才是实打实的。 赵时微十七岁就高中辍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现在算起来，撑死也就是个初中生，在A市，这个文化水平，基本上是和大多数工作都绝缘了。 但她也并非全无优势。 在娱乐圈混的这十年，虽然一直被打压，但她始终没有放弃过提升自己，为了挣钱，她没时间去读书提升学历，但该学的东西一样没落下，比如说她的厨师证和西点师的证，就是在这个期间考下来的，不管什么东西，多学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更何况，她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积攒下来。 继续当演员她是不想了，演员出头太难了，倒是经纪人这个行业，赵时微自认为可以试试。 又面试完一家公司，等赵时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开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 她向来谨慎，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反锁三道，但现在本应该反锁的门却被她一拧而开。 房间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赵时微稍微松了一口气，要是小偷的话，恐怕没那么嚣张，看来是她神秘的房东回来了。 “沈小姐，您回来——” 看到歪躺沙发上的人，赵时微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头。 见过沈郁清一次的人，恐怕都很难忘记她的容颜。 都说化妆是换脸术，许多演员妆前妆后完全两幅模样，但这个道理在沈郁清身上却不成立 。 哪怕此时她已经洗去了脸上的妆容，素面朝天，裹着毛毯睡得像只小猫，赵时微却仍旧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沈小姐，沈小姐……沈钰卿……” 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意正浓的沈郁清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熟悉的面容之后，熟稔地伸出手，直接将人拉进了怀里，“困，睡觉。” 赵时微本来是弯腰轻轻地喊着沈郁清，屋里虽然有空调，但沈郁清现在这个姿势，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脖子恐怕会疼得受不了，所以她才想着把人喊起来，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突然袭击，直接栽倒进了沈郁清的怀里。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鼻尖的酸痛感让她险些涌出了眼泪，却又为沈郁清迷迷糊糊时的反应感到好笑。 这个突然的拥抱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沈郁清搂着自己的手，从她身上爬起来，又拍了拍沈郁清。 “沈小姐，您不能在这里睡，起码换个姿势。” “困……”猫咪一般撒娇的声音响起，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沈郁清揉着眼睛，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不过她没有起身去自己卧室的打算，反倒对她张开了手，理直气壮地道：“抱。” 如果说先前的拥抱还可以说是意外的话，现在可就是明晃晃的命令了。 赵时微有片刻的愕然。 这个样子的沈郁清，可和她了解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有点小骄纵，有点小野蛮，但更多的……是可爱。 毫无疑问，她生了一张让大部分人都很难说出拒绝两个字的好脸。 明明是才认识的陌生人，赵时微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弯腰，靠近了沈郁清。 后者脸上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像是向家长索求东西的熊孩子终于如愿以偿一般，生怕她反悔似抱住她的脖子，两条腿也飞快地勾住她的腰身，灵活地像是一只猫咪。 赵时微只是轻轻一托，就将人给抱了起来。 沈郁清房间的装修和赵时微那一间差不多，将人放在床上后，掖好被子，赵时微就准备离去，却在起身的时候被人拉住了衣袖。 原本应该紧闭双眼睡觉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小姐？”她疑惑道。 “阿清。” 沈郁清重复了两边，赵时微才理解过来，她是让自己喊她阿清。 从善如流地喊出了这个称呼之后，手上的袖子却并没有被放开，得到满足的人又得寸进尺地道：“亲。” “什么亲？” 沈郁清固执地看着她，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孩。 好一会儿，才猜到意思的赵时微低下头，有些不太敢置信地在沈郁清脸颊轻轻一啄之后，才疑惑地问道：“这个亲？” 回应她的是沈郁清转过去的另一边脸。 真是个小孩。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她还是顺从地在另一边落下了一个吻。 但沈郁清并没有就此罢休。 “亲。” 莫名读懂了她意思的赵时微，强忍着心中的羞耻，将自己的脸颊送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啄吻。 换了一边，又是一个。 做完睡前功课的沈郁清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赵时微松一口气，关了灯，逃一般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赵时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格外的不可思议。 但随即又想，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她想那么多干嘛，明天沈郁清起床的时候，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还不好说呢。 不过和房东的第一次见面，到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起床的沈郁清，用切身的反应告诉赵时微，昨天晚上两人做的事情，她全部记得。 不过对着沈郁清的一张臭脸，赵时微识趣地没有多说半个字。 她按照沈郁清营养师给的清单，为她做了早餐，在介绍完早餐之后，两人便无话可说，大理石餐桌上，除了餐具与瓷器相撞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 “那个……”赵时微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郁清飞快地打断，“昨天晚上事情全部忘记，不准告诉别人也不准发朋友圈知不知道？！” 显然是没有怎么做过这种封口的事情，沈郁清的语气里充满了颐指气使，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又勉勉强强地补充道：“……当然，我会给你封口费的，你要多少？” 哪有问别人要多少封口费的说法，这不是给对方狮子大开口的理由吗？ 赵时微为沈郁清的天真愣了愣，随即道：“不用不用，我口风很紧，不会乱说话的，也不用给我封口费，你把房子便宜租给我已经很好了 。” 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赵时微之后，沈郁清扬了扬下巴，神情倨傲：“算你识趣。” 这些年里，赵时微见过了太多轻蔑的眼神，沈郁清的神情，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公主的傲娇，完全没有任何的威力。 她笑了笑，“不知道沈小姐对早上的这顿饭还算满意吗 ？” 煎蛋颜色金黄，恰到好处，一刀戳破，流金一般的蛋液便从里面涌了出来。 沈郁清的如同猫咪一般餍足的表情显然已经告诉了赵时微答案，虽然她的嘴上仍旧说着“勉勉强强”。 赵时微故意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您喜欢就好。” “不用您来您去的……叫我沈郁清就好。”沈郁清道。 赵时微弯了弯唇角，自然而然地喊了一声，“阿清。” 然后坐在对面的人，如她预想中一般，红了脸颊，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赵时微今天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 和沈郁清住在一起之后，赵时微才意识到，这位传闻中的大小姐，本人和传言差别到底有多大。 “时微，你看见我的眼镜了吗？” “在桌子上面！” “时微，我那件黑色的外套在哪里？！” “在我衣柜里！” “时微！你看见我身份证了吗？！” “卡包里面！” 一大早，小小的公寓格外热闹。 赵时微又接了新戏，行李是昨天就收拾好的，但临出门的时候，她又突发奇想的要带上许多东西。 终于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之后，等在公寓外面的经纪人打来电话，沈郁清开开心心地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马上之后，如同树袋熊一般抱住赵时微，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时微，真是爱死你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她印了一个火辣红唇的赵时微满脸无奈。 她觉得自己不是来租房子当厨娘的，而是来当全职保姆的。 沈郁清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而此时，孩子要出门，她将人拽下来，细细嘱咐道：“卡用了记得放卡包，卡包一定要放在有锁的那个箱子里知道吗？贵重物品在酒店的时候一定要放好，不要到处乱扔，出门一定要带手机，找不到路记得给助理打电话，自己一个人不要乱跑，知道吗？” 找工作的时候不止一次接到过沈郁清问路电话的赵时微深有经验。 “知道知道啦，你简直比我嫂子还烦。” 赵时微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这是房东，是饭碗，要忍住，不能一巴掌打死她。 不过她还是没能忍住手痒狠狠掐了一把沈郁清嫩的出水的脸蛋，“在外面乖一点知不知道，不要随便和人吵架懂吗？” “唔……资道啦……” 目送沈郁清推着行李上了电梯，赵时微刚刚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从搬进这间公寓之后，房租和伙食费倒是省了，但她苍老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十倍不止。 保姆车早已经等在楼下。 沈郁清一到，就有人接过她的行李，塞进车里。 坐上车之后，她就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原本跟在沈钰卿身边的人，都是沈钰华安排的亲信，办事虽然靠谱，但对沈钰卿这个大小姐，多少有些看不上，甚至觉得给她做工是委屈了自己。 原身名声这么不好，多少有这个团队傲慢的缘故。 这段时间她不着痕迹地发作了许多人，剩下的都是会听话的。 “清清啊，我觉得你演技完全ojbk，拿影后没问题的。”741在沈郁清脑海中点评着她刚才的表现。 沈郁清没有接受它的吹捧，而是淡淡地道：“只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罢了。” 她和赵时微之间，可不像上个世界，还有着各种联系，这个世界的两人之间，除了沈郁清主动弄出来的房东与租客身份，就完全是陌生人。 只有让她向赵时微提出索求，而赵时微习惯了对她付出的时候，两人之间才会建立起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哪怕这并不是沈郁清想要的爱情，但是她总有能力将之转变为爱情。 温水煮青蛙需要耐心，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 在沈郁清外出拍戏的时候，赵时微也接到了面试合格的通知。 靠着熟人的关系，她成功成了一个圈内知名经纪人手下的实习生，当即被分配到给了经纪人手里的一个二线女星，做实习经纪人。 对此，赵时微并无怨言，哪怕她曾经在十年前大红大紫过，但现在已经不是她的时代。 倒是那名女星，在认出赵时微之后，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这不是赵影后吗？您什么时候改行做经纪人了？” 女人话里的讽刺毫不掩饰，赵时微尴尬地笑笑，将话题揭了过去。 两人是同时期出道的艺人，对方比她大三岁，赵时微当红的时候，将很多人的风光都压了下去，现在女星虽然没有爆红，但多年累积，在屏幕上也有一定的曝光量，也难怪她见着落魄的赵时微的时候，心中满满的优越感。 好在除了需要忍受对方不时发作的优越感以外，这份工作对赵时微来说还算轻松，多年来个人奔波于各个通告的经验让她应对起许多事情来游刃有余。 就算是王牌经纪人，也挑不出她的半点差错来。 周五。 《柠檬酸甜乐》是柠檬台的一档以搞笑为主的综艺节目，受众很广，一般刚刚登上电视的剧组都会想方设法去上面宣传一波。 赵时微跟着的女星上一部作品的剧组也跟这个综艺节目签了合约，女星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因为其本身绯闻闹得风风雨雨，所以也被邀请了过来。 到演播厅没多久，女星的优越感就开始发作起来。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喝咖啡不加糖吗？重新买！” “我的化妆品呢？你不知道我用了这个牌子的会过敏吗？” “让你拍照你怎么拍的这么难看，你到底会不会用相机啊。” 沈郁清刚刚进演播厅的门，就被这道又尖又利的声音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但在看见年逾三十的女星之前，她先看见了站在阴影里，面对对方的叱骂一声不吭的赵时微。 赵时微相当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她的脸在十年里并没有多少变化，更何况这些年里虽然被雪藏，到没有真的退出娱乐圈，所以记得她的人不少。 昔日影后成了女星的跟班，女星心中的得意可想而知。 当着众人的面，恨不得像大家都炫耀一通才好。 赵时微沉默着，她知道在对方刻意刁难的时候，最好的反应就是不要反应。 “咖啡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啊！” 赵时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仍旧没能够躲过洒在手上的滚烫液体。 旁边的工作人员眼中闪过轻蔑，打翻了咖啡的女星眼里闪过心虚，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到处都听得到苍蝇在嗡嗡嗡地叫。” 沈郁清的声音格外嚣张，她走过来，抓起赵时微的手，责备道：“你是不是傻，站那儿让人烫你，这种傻逼你理她干嘛。” 女星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赵时微满脸无奈，为沈郁清拉仇恨的能力感到服气。 女星深吸一口气，“沈小姐，我管教我的人，恐怕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和我没关系，”沈郁清惊奇地道：“这是我公司的员工，又不是你买的奴隶，演了个公主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奴隶主啦？你怕是要去医院看看脑子哦，打ct的钱你有吗？要是没有回头可以去找我哥报销，年纪轻轻就脑残了真是可怜。” “阿清。”赵时微小声地打断沈郁清的话。 再说下去，她怕女星胸前的假体都被沈郁清气破。 但莫名的，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第32章 娱乐圈（四） 沈郁清不是那种习惯将恋人的生活处处掌控在手里的人。 就像她曾经对上个世界的赵时微说过的话一样—— 不要打着处处为我好的借口来伤害我。 她不喜欢赵时微这么对她, 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对赵时微。 哪怕明知道赵时微的求职道路上满是坎坷，与一帆风顺相去甚远，哪怕她其实很想将人纳入羽翼当中，不管不顾, 但她尊重赵时微的选择, 知道唯有成长起来的赵时微，才能同她之间拥有平等的爱情。 但在外地拍戏的沈郁清, 出现在《柠檬酸甜乐》的现场，还不是什么巧合。 赵时微虽然没有记忆, 但她本身自带的系统1号其实已经苏醒，只是因为链接断开, 二者之间无法沟通, 自然也无法帮助赵时微恢复记忆。 好在穿管局的系统之间自有一套联系的方法, 741通过1号, 隐约能够感受到不少赵时微这边的情况。 在知道赵时微顶着实习经纪人的名头，做着实习助理的活计之后, 沈郁清早早地就将折辱了她的女星拉上黑名单。 只是说好不管她，当《柠檬酸甜乐》的邀约送过来的时候，她鬼使神差般没有叫人扔进垃圾桶里，而是留了下来。 了解和亲眼看到赵时微被怎么对待, 完全是两回事。 系统冰冷的汇报让沈郁清虽然心疼, 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但当亲眼看到一个在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都敢在赵时微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 领地被侵犯的感觉顿时激怒了她。 整场节目沈郁清都没有给那个女星好脸色。 《柠檬酸甜乐》这档子综艺节目, 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受众广泛，几个主持人经验丰富，面对这种情况，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无视，最多在场面实在僵硬地快要进行不下去的时候说两句俏皮话调节一下。 本就不是什么大牌，既不是小鲜肉主角，亦非老资格前辈，仗着绯闻才能接到公告的女星全程尬笑，一张打了过多玻尿酸的脸在镜头下僵硬无比。 节目一录完，沈郁清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站起来就走，几个随行的助理满脸苦笑地追着上去。 同样被带走的还有赵时微。 “阿清，阿清，我还有工作……” “工什么作，我才是华清最大的老板，你就得听我的。” 赵时微满脸无奈，但她心底到底没有多少抵抗，不然也不会由着沈郁清将她带走。 好不容易录完了节目，受了一肚子的女星正准备找赵时微麻烦，眼睛一转，却发现人不见了！ 她一口银牙咬碎，又妒又恨地说道：“不就是有个好哥哥吗？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眼睛一转，数个坏主意就在她脑海中冒了泡。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熟悉的联系人。 这边有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沈郁清尚不得知，但在出了演播厅之后，沈郁清就开始让741将自己收集到的有关女星的黑料发给几个媒体界的熟人。 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沈郁清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赵时微，问道：“你想红吗？” 赵时微不明所以，“什么？” 沈郁清道：“我问你还想拍戏吗？我记得你十七岁就拿了影后，你真的甘心去当个实习生，去当经纪人，跟在一堆不如你的人后面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甘心吗？ 沈郁清的话语，像是一把利箭，直接扎进了赵时微的心里。 她问自己，甘心吗？ 其实不用想很久，她的内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 她热爱演戏，就像是热爱自己的生命，当她第一次站在镜头前的时候，胸腔强有力的跳动声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哪怕被雪藏，哪怕在之后的十年里 ，只能接一下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拍一些烂到不能再烂的剧，但她从未放弃过演戏，再下的角色她也会好好揣摩，再烂的剧情她也有仔细斟酌。 她不知道沈郁清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此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她只觉得心中还藏着的小小的一点火星，突然就燃了起来。 哪怕见到的只是虚幻中的氧气。 她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当然。” 沈郁清露出一个笑容，哪怕已经听懂了她的答案，她还是再一次问道：“当然什么？” “我当然想继续做一名演员，当然不甘心当一个经纪人，演戏是我的生命，只有镜头前，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酷！走吧，”赵时微戴上自己的墨镜，大步向前走去，风衣在她身后甩出浪花，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会让你得尝所愿。” …… 沈郁清到底有多少条黑料，她自己都不知道。 总之彻底恢复记忆之后，她让741调取过网络上有关自己的评价，撇开那些粉丝的吹捧言论，□□加起来一箩筐估计都装不完。 真真假假的消息掺杂在一起，叫人分不清，到底什么样才是真的她。 但她不在乎。 所以当又一条沈郁清活动现场耍大牌的消息出来的时候，她只是笑笑，就将之略了过去。 有个词语叫做触底反弹。 她不怕被黑，她现在只怕没人黑，不然她要如何反弹呢 ？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剧情无法避免，华清的覆灭不可规避，就如同在上一个世界里，赵家其实一度已经宣告破产，只是在赵时微和沈玉渠的帮助下，给拉了回来。 但资本不会因为一家公司的消失而消失，只会发生转移，原著里说了华清的覆灭，也说过导致华清覆灭的罪魁祸首是男主唐思松，但却没有详细描述过，到底有多少资本在华清覆灭的时候，转移到了唐思松的手里。 这些都是沈郁清可以自由调配的地方。 所以她决定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和华清完全分开运作的工作室。 在华清覆灭后，这个原著里面没有存在的工作室，或者说到时候的公司，会成为打倒唐思松最有力的一把武器。 将策划案和公关稿确定下来之后，熬了一夜的沈郁清站起身，对坐在会议桌的上众人道：“帮助赵时微复起，只是一个开始，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蒙尘的珍珠等着我们去擦拭干净——娱乐圈可以供资本玩弄，但娱乐圈决不能只有资本！” “是！”跟着她熬了一夜的人站起来，眼睛神采奕奕，亮的发光。 沈郁清突然就笑了起来。 “放心，我们一定会改变整个娱乐圈的现状！” 很快，网络上一家自媒体门户的首页，突然推送了一条“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影后，如今却成了这样”的新闻。 套路似的标题，几张漂亮的电影截图，还有在《柠檬酸甜乐》里找工作人员拍到的手机照片。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个博主开始，网络上掀起了一阵怀旧风。 一群人晒着《青春》的电影截图，说我们的青春不要打架堕胎，要真正的青春。 曾经失踪十年的影后，再一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走进了众人的视野里。 真正去做，沈郁清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以为自己不去干扰赵时微的人生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但是仔细想想，与其让别人成为赵时微的贵人，为什么不她自己来呢？ 更何况，她新成立的工作室，也正需要赵时微这样的人才。 …… 得知妹子打算创建工作室，自立门户，沈钰华在伤心的同时，又恨不得举八只手支持。 要资金给资金，要人才给人才。 哪怕沈郁清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道：“哥，好歹我也是马上要成为你竞争对手的人吧，你就不把我怕华清给挤垮了。” 沈钰华大手一挥，毫不在乎，“反正华清是我的也是你，等我死了这公司还能给谁，你现在有自己的想法了，愿意去奋斗了，是件好事，哥只有支持你的份！” 说道后面，他又满心感叹，“我的小卿卿都长大了……” 有家人的支持，沈郁清做起事情来，干劲满满。 但别人显然没有沈钰华这个妹控那么对沈郁清有信心，恰恰相反的是，在听说沈郁清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招收艺人的时候，大部分人秉承的都是一个看好戏的态度。 他们心中想的无非是，不知道这次沈大小姐又要折腾个什么劲儿了。 赵时微对沈郁清想做的事情，倒是从来没有过怀疑。 但是当沈郁清将她塞进了一个名导剧组面试的时候，她还是惶惶不安地问道：“我……我真的行吗？我都快十年没当过女主角了，我要是过不了怎么办？” “赵时微！”沈郁清紧盯着赵时微的眼睛，“你可以的，对吗？” 隔得近了，赵时微才发现，沈郁清的眼睛黑的格外纯粹，在这双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满脸的忐忑突然就在这双眼睛中渐渐淡去。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对沈郁清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可以。” 沈郁清露出微笑，伸手推了她一把，“进去吧，别叫人等急了。” 她注视着赵时微的背影进入那扇门，目光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赵时微高举影后桂冠，沐浴在闪光灯下的模样。 将所爱之人亲手推向巅峰的感觉，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一万倍。 第33章 娱乐圈（五） 沈郁清毫不意外, 赵时微拿下了电影女一号的角色。 看着剧组发来的定妆照，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从她心中升了起来。 这部电影并非是原著中的赵时微重返演艺圈的第一部 作品，按照原著的进度的话，赵时微现在还没到崛起的时候。 换言之, 这部电影是沈郁清自己给她准备的起跳板。 名导演, 大投资，参加海选的足足有上百人, 哪怕是沈郁清，目前能做的也不过是为赵时微抢到一个海选的名额而已。 这个跳板她站不站得上去, 能不能一跃而起，全靠她自己。 显然, 赵时微没有让她失望。 剧组是全封闭式的, 演员签订合同以后, 就跟着剧组去了拍戏的地方。 哪怕是拍摄顺利, 两人至少也有半年的时间见不着面。 临出发的那天早上，赵时微站在沈郁清的面前, 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郁清抬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故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问道：“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赵时微咬了咬唇，“我……” 沈郁清瞪着她说下去。 她比赵时微要矮些，站在赵时微面前的时候, 微微仰着头, 于是早上七八点钟的阳光, 便如同碎金一般落入了她的眼中。 被这双澄澈又明亮的眸子注视着, 赵时微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心脏突然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般狂跳起来。 “那个……和你合租很愉快, 等我回来以后，你的房子能继续租给我吗？” 沈郁清挑眉，“可是你要去起码半年。” 赵时微匆忙道：“我可以付房租，按照正常的价格！” 沈郁清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时微。 她的目光具有穿透性，仿佛能够看透此时赵时微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忐忑不安与隐私被窥探的害怕同时涌上了赵时微的心头，她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口不对心地道：“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谁说不行，”沈郁清突然笑了起来，她一笑，眼中的碎金便涌动起来，洋溢出极其璀璨的色彩，“像你这么十项全能的室友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就算你不说，房子我也会给你留着的，只怕啊……” 她故意做出哀怨的神情，“赵大影后日后飞黄腾达了看不上我这小破屋子。” “不会的， ”赵时微的唇角微微上翘，心情随着沈郁清的话变得雀跃，她说，“你知道我不会的。” 也许她还琢磨不明白，自己心中涌动的陌生情绪是什么。 但她知道的是，只要留在沈郁清的身边，她早晚有一日会弄清楚。 沈郁清给她配备的助理打来催促的电话，赵时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才拎着行李出了门。 沈郁清笑着目送她离开，“一路顺风。” 叮咚一声，电梯门合上。 沈郁清收回视线，刚刚转身，却见才合上的电梯门，再度被打了开来。 她回过头，便和电梯里的赵时微面面相觑。 “怎么了，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没有。” 赵时微突然松开提着的行李箱，大步迈出电梯，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沈郁清。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个不停。 “我只是突然很想抱你一下。” 沈郁清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她必须十分克制，才能压抑住自己狠狠抱住赵时微，将人揉进怀里的冲动。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在脑海中对自己发出警告，面上却扯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她宽和而又包容地拍了拍赵时微的后背，“别紧张，相信你自己。” 三十层的高楼往下俯瞰的时候，看见的车辆大多如蚂蚁一般微小。 但沈郁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载着赵时微离去的那辆保姆车。 坐在车内的赵时微，若有所感的仰起头。 …… 对于自己十年之后的第一个女主角，赵时微相当用心。 不光在入组前啃了三个月的剧本，入组后也处处虚心求教，无论是什么样的镜头，都非得做到最好。 好在电影的总导演也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两人一拍即合，把整个剧组折腾的生无可恋，一片哀嚎。 赵时微知道，对于娱乐圈来说，二十七岁的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虽然沈郁清向她打下了包票，只要她愿意，绝对能够将她重新捧回巅峰，但是赵时微清楚，这个社会对女性有多严苛。 年龄越大，红起来越难。 男星越老越吃香，即使是四十岁也有可能走大叔路线一炮而红，女星要是上了年龄，戏路却会不由自主地变窄，直到陷在大娘大妈恶婆婆的框架里面。 所以她要红，在十年后复起的第一部 电影里，她要拿出最好的姿态来。 她拖不起。 不过，饶是在剧组每天忙得跟狗似的，加班拍戏的时候一整天的睡眠时间甚至不足四个小时，她也仍旧没有忘记对沈郁清的关注。 沈郁清的工作室渐渐在娱乐圈展露了头角。 不过展露头角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好的名声，而是因为沈郁清最近高调签下的几个艺人，不是拍了十来年的戏仍旧不温不火，就是曾经被人恶意雪藏，打压的艺人。 前者还好，虽然没什么名气，对公司也做不了多大的贡献，但好歹能够赚钱，而后者，说实在的，许多人都想不明白，沈郁清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将人签下来。 更多的人还是在看沈郁清的笑话。 “什么打造真正的演员，姓沈的是来搞笑的吧？”流量小花闲聊时，用轻蔑地语气道：“真是天真，真以为自己背后站着沈钰华，就能为所欲为了，等她跌了跟头就知道了。” 这年头，谁还需要演技。 只要长得好看，善于运作，大量的资本就会投注进来。 演员，或者说明星，只是一个资本运作的符号而已。 ——这已然成了娱乐圈默认的潜规则。 沈郁清试图去打破这样的规则，毫不意外自己会遭受到嘲笑。 事实上，要是没有嘲笑才是意外。 毕竟在沈郁清穿越过来之前，原主何尝不是这种潜规则的受益者呢？ 靠着沈钰华的大笔资金，随意挑选剧本，拙劣的演技霸占大屏小幕，靠着水军的推波助澜在网络上红遍半边天。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嘲笑沈郁清。 有人观望，有人期待，有人朝她伸出了橄榄枝。 有无处可走的艺人投奔她，也有陷入泥淖的艺人在犹豫之后，选择了跟随她放手一搏。 在拍完自己签约的最后一部脑残偶像剧之后，沈郁清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工作室上。 不仅是为了赵时微，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家人。 赵时微不是触底反弹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人，结合小说原著，还有自己的判断，沈郁清很快就将几名空有才华，却无施展余地的艺人招揽到了工作室里。 曾经华清为她准备的资源，被沈郁清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名下的艺人。 “给……给我的？”苏素拿着手里的剧本 ，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出道的很早，几乎和赵时微同期，只是不同于赵时微好歹靠着《青春》一炮而红，有过辉煌的经历，她这么多年虽然兢兢业业，但始终没有红起来过，经纪人觉得她没有爆红的命，干脆流放了她，三五不时给点资源将人打发了，更多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新带的艺人身上。 选择沈郁清的工作室，实在是因为上一家公司对她来说，太沉寂了。 一眼她就看得到自己的未来——演一辈子的配角，当一辈子的绿叶。 她不甘心。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加入工作室之后，居然一来就能拿得到这么好的剧本。 “我看过你的所有作品，”沈郁清对她笑了笑，示意对方不用紧张，“我发现你在武打方面很有天赋，拍出来的打戏很有味道，这个剧本虽然是个大男主戏，但是里面的女主角演得好了也非常出色，很圈粉，你可以去试试。” 苏素站起来，热泪盈眶，“谢谢，谢谢。” 几乎每个加入沈郁清工作室的艺人，都有相关的经历。 沈郁清说看完了他们所有作品并非虚言，在741的辅助下，每一个进入工作室的人都在她脑海中建立了一份详尽的档案。 大数据下的预判，往往比人的直觉更加精准可靠。 从演员转变为老板，沈郁清的转变无疑是突兀而猝不及防。 粉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的爱豆已经宣布息影再也不拍戏了。 沈郁清好歹称得上是一句流量小花，虽然演技不怎么样，流量也多是虚的，但粉丝数目还是不少的。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哀嚎一片。相关媒体也借此找上了沈郁清，试图做一个采访。 一番遴选之后，和华清关系不错的一家媒体得到了采访的机会。 当天晚上，采访的视频就被放上了各大社交网站，不仅是粉丝，所有对沈郁清感兴趣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赵时微亦是如此。 第34章 娱乐圈（六）【预收加更】「50」 视频一打开, 沈郁清截然不同的打扮就让屏幕前的观众眼前一亮。 她穿了一套茶色的套装，翘着二郎腿，姿态大方又优雅，和平时在电视上的表现截然不同。 “扑面而来的攻气。”有弹幕如此感叹道。 随后紧跟的是一群+1+2+10086和+身份证号。 “你好沈郁清, 你可以跟大家打一个招呼吗？” “可以。”画面中的沈郁清, 目光微转，最终将焦点落在了镜头上, 突然唇角微勾，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 “hello，大家好, 我是沈郁清, 清微工作室的老板。” 清微工作室。 哪怕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再度从沈郁清口中听到的时候, 赵时微的心脏还是会不争气的一紧。 她一边对自己说，别自作多情了, 沈郁清怎么会专门用你的名字来命名工作室，一边却又忍不住猜测，这个名字是不是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听说阿清准备息影，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 我都发了微博了, 难道还是被盗号了吗？” 屏幕上飞过一排的2333。 盗号是最近娱乐圈正在玩的一个梗, 起因是一个艺人在微博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遭受公众批评之后, 发视频自称并非本意，而是被盗号了，拙劣的公关贻笑一方。 视频里的女星，说话的时候神情肆意飞扬，一句话就顶的主持人差点忘了自己后续的问题。 赵时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放在手机屏幕上，仿佛这样就能抚摸到那张骄傲而又得意的脸。 好在主持人也是老油条了，来采访沈郁清之前，就对她做了许多的了解，也提前做了很多的准备，笑容的僵硬只是一瞬，很快又打着哈哈将话题绕回了正轨。 “大家都知道，你一直是华清名下的艺人，为什么会突然想着开工作室呢？” “啃老啃得很有愧疚感。” 沈郁清背后的靠山是华清这件事情，早就在娱乐圈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稍微了解点娱乐八卦的都知道她是沈钰华的亲生妹妹，要是不拍戏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那种。 无数网友对着电脑喷了水，“噗——” 倒是同样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沈钰华，抽了张面纸擦了擦眼角，感叹道：“卿卿长大了。” 主持人显然做好了在沈郁清身上挖出大爆料的准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尖锐。 但沈郁清胸有成竹，面对如同尖刀一样不断抛过来的问题，面不改色地全部挡了回去。 “关于有人说你耍大牌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倒是想耍，可你觉得我大牌吗？” “有人说你没有演技你怎么看？” “没有的东西看什么看。” “突然宣布息影你不怕粉丝伤心吗？” “反正大家爱我只是看脸又不是看演技，以后看照片也是一样的。” 视频前的网友只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场真人脱口秀。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沈郁清说话这么逗呢？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要粉她。”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沈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她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哈哈哈红不了一般有三个原因，长得不好看，长得不好看和长得不好看哈哈哈哈，神他妈长得不好看。” “主持人脸都黑了，哈哈恐怕就没见过像沈郁清这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虽然很同情但是好想笑哦哈哈哈哈……” 视频才出来不到五分钟，网络上已经掀起了属于沈郁清的狂欢。 各种表情包和沈氏神句满天飞。 “红不了认命吧jpg.” “创业失败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难受jpg” “长得好看有理有据美滋滋jpg.” 赵时微也不由得随着视频中沈郁清说的话莞尔。 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欣慰。 不管这场采访有没有准备，至少沈郁清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时候，虽然仍旧采用的是一贯的呛人风格，但比起以往一开口就得罪人的采访，在情商上上升了不止一个水平。 在一片欢声笑语和主持人的满头黑线当中，采访到了最后。 “关于工作室，阿清有什么想说的吗？” 脸上一直挂着高高在上表情的沈郁清，终于在这个问题之后，变得正经起来。 视频前的人听见她说：“我知道很多人说我是花瓶，也知道很多人看不起我，听说我开工作室，都在当做笑话一样谈论。但这一次，我是很认真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 “我承认，曾经我对演艺圈多有轻蔑，就想大家看到的那样，拿着哥哥的钱，拍着千篇一律的烂剧，我从来不怕人骂我花瓶，因为我心知肚明，我的确是没有演技，也没有用心去学习，甚至，我都没有认真去对待演戏这件事情。我活的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像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让我拍戏就去拍戏，让我发照片就去发照片，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我很困惑，也很痛苦，我知道自己陷入了怪圈，可是却跳不出来。”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那就是十年前《青春》的女主角，赵时微。” “她是我见过最坚韧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知道自己活着要什么的人。” …… 赵时微躺在床上，脑海里回荡着的全是沈郁清在采访里的话语。 “我很羡慕她。” “我羡慕她对演戏的热爱，羡慕她即使遭受了生活的打压，仍旧可以义无反顾的将自己投身于自己的爱好当中。” “这不公平，我对自己说。” “凭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却能霸占着最好的资源，拍最好的戏，而她那么热爱演戏，演技那么好，却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想做些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让整个娱乐圈知道，一部优秀的作品，绝不是资本的角逐，而是演员的奉献。” “而虚伪者终将遭受唾弃，真正优秀的人才能摘得王冠。” 黑暗中，赵时微捂住了胸口。 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一下接着一下 ，有力地跳动着。 砰—— “我会捧红你。” 砰—— “总有一天，谁也奈何不了你。” 砰—— “我相信你。” 这几日来，如坠梦境的不安突然消失，赵时微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正如沈郁清相信她一样，她也相信着沈郁清。 不管是什么唐思松也好，李思松也罢，她相信沈郁清说的话，只要好好演戏，做她最热爱的事情，后背可以全权交付给她。 这种有人依托的感觉，对赵时微来说，前所未有的新鲜。 这是她从十七岁辍学以后，再未有过的感觉。 她突然就很想给沈郁清打电话。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直到电话拨通，另一头传来嘟声，她才突然懊恼于自己的行为。 都这个时候了，沈郁清肯定睡了。 嘟声突然消失了。 赵时微抓过手机，屏幕没有黑，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笑。 那道笑声如同羽毛一般挠在赵时微的心上，痒痒的。 “怎么还没睡？” 赵时微道：“我看见采访了。” “表现的怎么样？” “很棒。” “有多棒？” “超级棒棒糖那么棒。” 她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让沈郁清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赵时微。” “嗯？” “我有没有在采访上面说过——” “说过什么？” “……你是我的星星。” 她赤着脚，踩着冰冷的地砖，走到落地窗边。 三十楼的层高，让她离天空很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不远处的星辰。 她曾在黑夜里彳亍前行。 她曾经彷徨，曾经不知所措。 就像她在采访中说的那样，她曾经活得浑浑噩噩，毫无目标，为了活着而活着。 加入穿管局如此，做任务如此，直到遇见了赵时微，她才突然有了目标，有了追求。 挂了电话，赵时微仍旧觉得，那种甜滋滋的感觉，像是蜜糖一样，一个劲儿的往心里头渗。 …… 采访的事情让沈郁清在宣布息影之后，不仅没有流失人气，反倒是因此小火了一把，不用水军也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新来的粉丝一波接着一波，从以前的舔屏风无缝切换到了现在的表情包风格。 大家都在为沈总打call。 不过这一回，向来爱在微博上和粉丝互动，亲自下场手撕黑粉的沈郁清，显然没时间搭理这些小事情。 她忙得很。 以往当花瓶的时候，她只用拍戏，既不用交际，也不用管别的事情，自有亲哥为她打点好一切，如今自己开工作室了，却是什么都要亲自去做。攻众号：于此 圭寸 臧，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在网络上，她可以肆无忌惮，摆出一副直率性子，在网络下，她却得四处逢源八面玲珑，毕竟一个工作室，光靠着华清，可成长不起来，合作者也是重中之重。 女厕所里，一只手拧开了水龙头，洁白的液体便哗啦啦的涌了出来。 一边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沈郁清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身沈钰卿有着一副相当出色的容貌。 以往走得是清纯少女的路线，打扮也偏向青春，如今烫了卷发，披散在肩头，棕色的眼影晕开，长长的睫毛掀动间，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女人味。 如果沈钰华在这里，恐怕要认不出她这个妹妹。 “拍完了，好累。” 裤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随着这条消息发过来的，还有一条自拍。 沈郁清嘴角莞尔，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温柔，淡化了她面上疏离的淡漠，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正当她走过一个房间里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面色通红的少女，被一个男人从里面扶了出来。 沈郁清一时不查，直接撞了上去，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实在是没注意。”男人小声地道歉，有几分谄媚的脸上带着歉意。 沈郁清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将手机捡起来，“没事儿，你们走吧。” 她的余光，却是透过还没完全关紧的厅门，见到了里面正在告别的人。 “唐少今晚可是有艳福了！” “唐少记得回来分享感言啊。” “唐少……” 要说圈子里，姓唐的人不少，可是沈郁清关注的，却只有那么一个人。 唐思松。 眼见唐思松要出来，她不着痕迹地拐了一个弯，将身形藏在了走廊的盆栽后面。 这个地方并不能称得上隐蔽，若是仔细很容易看见躲在后面的人，但唐思松显然忙着去做什么事情，因此脚步匆匆，路过的时候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沈郁清此时还没有直接和唐思松对上。 她的工作室才建立，华清也没有和唐氏打擂台的打算，所以目前来说，她和这个世界的男主，还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 但既然是未来的敌人，沈郁清多多少少还是预防着唐思松的行动的，毕竟光是看原著，就知道唐思松对待竞争者的手段有多残忍。 商业竞争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唐思松采用的手段无一不下作到了极致。 沈郁清倒是想过学唐思松往唐氏安插商业间谍，就像他对华清做的那样，在华清资金最艰难的时候让人卷款逃跑，直接将沈家人推入地狱，奈何唐氏相当严格，对员工的审查几乎比得上考公务员，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楚，所有的高层都是在唐氏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靠着唐思松一步步提拔上去的亲信。 唐思松为人如此谨慎，沈郁清只能随便插了几个人进去，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全看日后的造化了。 但这一次，心头莫名的预感，让沈郁清下意识地跟在了唐思松身后。 说实话，有了上个世界唐天纵的打底，对于这些个世界的男主的品性，沈郁清的信任度一降再降。 唐思松径直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后，沈郁清跟着按下了电梯的上升键。 就在同电梯接触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已经传来了741盗取的电子监控，视频里清楚地指明了唐思松按下的楼层。 另一台电梯在沈郁清按下键盘后的数秒叮咚一声打开，她打着哈欠，故意做出一脸疲倦的样子按下了同样的电梯按钮，但很快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另按了一个键。 哪怕是在电梯里，该做的戏她也一样不会落下。 很快，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郁清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出，路过监控视频里显示的唐思松进去的房间的时候，如同醉酒一般踉跄了两下，扶住了房门才稳住身形。 她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在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掏出了兜里的房卡。 视频里，只见她用房卡刷了数次之后，房门依旧巍然不动，一脸迷惑的女人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起了房门上的数字，片刻后，她一脸懊恼地转头，重新回到了电梯里，按下了正确的楼层。 谁能够想得到，就在沈郁清摔倒在房间门上的时候，一道薄如蝉翼的窃听器，已经被安装到了上面。 …… “放开我！放开我！啊——” 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让沈郁清浑身一震，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隐约明白了那间房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令741调出开房记录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沈郁清的面前——林海威。 赵时微的前任经纪人。 一个不断将自己的艺人送到各路老板手中以换取资源的皮条客。 管，还是不管？ 打电话报警肯定来不及，而且真要报警了，在世界意志的帮助下，唐思松会不会被警察抓走还是另一个问题。 而且在唐思松的手段下，如果警方真的来了，毁掉的更有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声誉。 这世界对女性有多苛刻沈郁清再清楚不过。 像唐思松这种所谓的成功男士，若是睡了漂亮女人，最多被调侃两句风流。 而女人，若是和多个男人上床，便是不守妇道，不干不净，甚至于被套上公交车之类的蔑称。 哪怕是强丨暴，这种有违法律和道德的事情，如果爆出来，恐怕在唐思松的一张嘴里，都会变成女方求欢不成反报警，而网民也会愚昧地随波嘲讽女方的不自爱，甚至延伸出一堆诸如看得上你是给你脸的言论，无耻，但却是事实。 想了会儿，沈郁清敲着桌面，让741打通了唐思松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时候，唐思松正在撕扯着身下女人的衣服。 那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妆已经哭花了，却有一种令人怜惜的美感。 她被人压在身下，仍旧拼了命般地反抗，拳打脚踢，可惜在常年锻炼的唐思松面前，这些不过是小猫的爪子而已。 “放开我，放开我……” “你不是很想爬上我的床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如果你是在欲拒还迎的话，只能说你的手段也太老套了一点。” “我没有，放开我啊……禽兽……变态……” “还有更禽兽的，更变态的。” 客房里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座机巨大的铃声响起，吓得唐思松一个哆嗦，他恼怒地直接将电话扯下，扔倒地上，然后用撕扯开得床单，将少女挣扎的手臂绑起来。 然而安静不过片刻，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妈的谁——”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灯光，看清了地上的场景之后，唐思松突然拧紧了眉头。 哪怕他已经许久没有用座机了，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话筒若是从座机上拿下来，理论上讲，是打不通的。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联想到了灵鬼神异上面去，但他很快就认为应该是客房电话烂了的问题。 “你最好老实点，我听说你是个孝顺女儿，你今天乖乖听我的话，你妈动手术的钱才有着落。” 闻言，少女瞪大了眼睛，随即紧闭双眼，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摊倒在床上，两股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唐思松将电话拿到了耳边。 “喂，是谁……” “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穿透他的耳膜，大半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唐思松的后背顿时就渗出了冷汗。 尖叫过后，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滋滋作响的感觉，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床上的少女无所察觉，唐思松抬头，正对着床的电视机却突然闪起了雪花，然后一道比电话里更大的尖叫声，从电视的音响里响了起来。 这下，别说唐思松了，紧闭着眼的少女都一个哆嗦吓得蜷缩在了床上。 只是简单下了指令，在听到741的具体回报之后，沈郁清一口水当即就喷了出来。 “……也不知道唐思松会不会从此阳痿不举。” 兴头正好的时候被这么一吓，沈郁清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唐思松的心理健康。 毕竟据说阉了的人心理会更加变态。 但说到底，她还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 而楼下的房间，唐思松黑着脸，对着自己突然湿了的裤子。 某个地方软趴趴的一团，不管床上的少女如何任他施为，始终都没有兴奋的感觉传来。 最后在少女瑟瑟发抖的表情当中，他恶狠狠地道：“滚——” 少女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唐思松坐在床上，脸色沉得能够滴水。 他当然不信什么鬼神，如果一开始还有些害怕的话，到后面他却是反应过来应该是某个人针对他的恶作剧。 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他绝对让人不得好死！ …… 第一次交锋，在当事人之一并不知道的时候落下帷幕。 沈郁清满足的躺在床上，好心情地和赵时微发着短信。 “宴会上的东西好难吃，胃疼。” “少喝点酒，回来给你做饭，少吃泡面，多点外卖，这几家质量还不错。” “对了，剧组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看到这条信息，赵时微按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有没有人为难她，当然有。 她十年没有拍一部像样子的戏，在剧组又精益求精，哪怕导演对她很好，但照样有看不惯她的人。 不过这种事情比起以往她经历的事情来说，都是小事了。 所以她回道：“怎么可能有，我可是沈大老板罩着的人。” 沈郁清的视线在收到她的短信后暗了几分 。 赵时微身边的助理都是她排的，怎么可能会不把赵时微的情况汇报给她听。 她理解赵时微对自己的隐瞒，无非是怕自己担心，但知道了却又不处理，是另外一回事。 默默地将欺负了赵时微的人加上黑名单之后 ，沈大老板暗戳戳地想着一定要找个什么时候光明正大地把场子给找回来。 只是没等她下手，沈郁清突然接到了赵时微带着惧意的电话：“阿清，林芝死了。” 林芝，正是那个在剧组找了赵时微茬的女艺人。 第35章 娱乐圈（七）【预收加更】「150」 林芝在剧组也算得上是个女二号, 这么重要的角色出了事，戏自然就拍不下去了。 她也不是什么自然死亡，而是大半夜的时候，一个人从酒店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白天还好好的人, 晚上突然跳了楼, 林芝的家人感到现场之后，哭天抹泪地说什么都不相信是自杀。 “我苦命的女儿哦, 她活得好好地为什么突然想着要自杀啊。” “是啊，前段时间她还说挣了钱带着我和她老子去旅游, 怎么突然就跳楼了，肯定是有人害的她……” “还我女儿的命来啊……” 对于林芝, 沈郁清没什么好印象, 毕竟是欺压了赵时微的人。 但当看到哭得昏天暗地, 悲恸神情不似作假的林家父母的时候, 她也难免升起了几分同情。 她赶到的时候，赵时微刚刚在警局做完笔录。 大半夜的, 警察局门口挤满了记者，长丨枪短炮对准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停车场就在警察局的前面，沈郁清停车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趁着夜色, 捡着路灯的阴影处, 从警察局旁边的小路绕了进去。 来的时候, 沈郁清是联系了熟人的, 不然也不可能对一个外地的警察局那么熟悉。 在朋友的招呼下, 她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会议室里的赵时微。 现在的天气已经入秋转凉，警察局倒是没有苛待剧组的人，每人给泡了一杯热茶，沈郁清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抱着热茶，在一片袅袅白烟当中走神的女人。 赵时微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倒是她随行的助理先看到了沈郁清，喊了一声沈总。 沈郁清息影转行开工作室之后，好歹也算是个名人了，若说以前她还在拍戏的时候，作为一个流量小花，演技派还瞧她不上，但她现在变成了资本家，不论工作室到底做的如何，也有了让人恭敬的资本。 所以场上的人，哪怕神情不太好看，见到她之后，都笑着叫了声沈总。 “阿清？” 赵时微抬头，正好看见笑着向她走过来的沈郁清，空落落的心脏突然就被填满了，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出了事，我怎么能不来。”沈郁清自然而然地说道，当然，她也没忘记和场上其他人打招呼，曾经和她见过的人只觉得惊奇，沈郁清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成熟稳重，完全没有昔日的眼高于顶，而没见过的只觉得果然在视频里看到的沈郁清不是演出来的表象，光是走进来的那一身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沈郁清不出意料地在赵时微眼中看到了欢喜的神色。 沈郁清又问了几句调查完了没有之类的问题，确认不用继续待在警察局里之后，就提出了将她带出去的话。 倒是赵时微环绕了四周一圈，有些犹豫。 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沈郁清招招手，助理就提着一大包奶茶和热粥进来了，她笑笑道：“大家都辛苦了，吃点夜宵，暖暖身体。” “对了，这个警察局有后门，外面都是记者，大家走的时候要是不想被记者抓到，可以从后门的小路出去，不过要小心一点，别被正门的记者给抓到了，到时候可跑不掉了。” 哪怕众人心情仍旧有几分沉重，却也在她俏皮的话语里，笑出了声来。 趁着场面轻松的时候，沈郁清将人带了出去，她带了件外套来，一出门就从臂弯里取下，给赵时微披在了身上，“外面冷。” 赵时微下意识地去抓衣领，却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沈郁清也没有松开，就这么拉着她的手往下滑，直接把人给牵了出去。 路过某间会议室的时候，隐约能够听到林家父母的哭声和女警的抚慰，沈郁清感到自己抓着的手紧了紧，她看了赵时微一眼，手指插入了她指尖的缝隙，将那只冰冷的手抓进了掌心。 赵时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 酒店是不可能回的。 死了人，先不谈吉利不吉利的问题，就说林芝的房间，女二和女一就住隔壁，沈郁清怕赵时微落了个什么心理阴影。 所以两人回的是沈郁清自己订的酒店。 进了房间，赵时微的表情还有几分恍惚，沈郁清将人推进浴室，让她先洗个热水澡再说。 “我准备了益母草精油，你待会儿滴几滴到水里，是助眠的。” 将东西交给赵时微之后，沈郁清就从浴室里面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午夜的新闻正好在报道林芝跳楼的事情。 “今天上午八点半，知名女星林芝跳楼身亡，到底是为情还是……” 哪怕是死了，也逃不脱娱乐版的八卦。 沈郁清漠然地换了个台，结果又听到了一场发生在某个小学门口的车祸。 “今天上午七点十分，一辆小车在圣安小学门前突然失控，直接撞向路边，一名上班的男老师在推开学生之后，被压在车下，重伤不治身亡……” 想到赵时微的反应，害怕这种死来死去的新闻再度勾起她的心理阴影，没有找到想看节目的沈郁清，最后直接关了电视，静坐在沙发上，掏出了手机，看起了有关林芝的资料。 好一会儿，赵时微才打开门，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郁清没有说话，而是将人按在沙发上之后，把吹风机插上电，放开她包裹着头发的头巾，给她吹起了头发。 电吹风呼呼呼地声音响起，赵时微才仿佛回过神一般，“我自己来就好。” 赵时微的不对劲，从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沈郁清就有所察觉。 她没有让赵时微接过吹风机，而是自己拨弄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上下摇动着吹风机，任由温度恰到好处的暖风在她的发丝中穿插。 “今晚我陪你睡吧。” “……好。” 躺在床上的时候，一开始两人还是肩并着肩，后来，赵时微转过身，侧对着沈郁清，后者便也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 沈郁清并没有睡，正如她知道赵时微也没有睡着一样。 只是后者闭着眼睛，而她睁着眼，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色，描摹着赵时微的面庞。 哪怕原著里，作者曾经盖章过赵时微的容貌，并不能比得上沈郁清，但在沈郁清看来，自家恋人的五官样貌，却是没有一处不好看的。 细细的眉，长长的睫毛，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尚有几分历经世事的疲倦，闭上眼时，却透出了一股子难得的孩子气。 “阿清，我想抱抱你。” 赵时微突然闭着眼道。 “抱吧。”不等赵时微伸手，沈郁清先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而她自己也轻轻地拍着赵时微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赵时微埋在她的怀里，身体不断地发出细细的颤抖，沈郁清转拍背改为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被吹干了的柔顺长发。 有滚烫的液体渗过轻薄的睡衣，触碰到了沈郁清的肌肤。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沈郁清是知道的，林芝跳楼的时候，赵时微正在楼下，根据惊魂未定的助理汇报，林芝几乎可以说是死在他们面前。 据说刚刚落地的时候，人还没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天上，嘴巴张张合合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和她们一起在刚刚走出酒店的赵时微，顿时就傻眼了。 哪怕赵时微再怎么镇定，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终结，还是以这样凄惨的一个方式，她的心防也难免失守。 做笔录的时候还好，此时看见熟悉的人，心中的恐慌和害怕如同卡顿的手机终于恢复了正常一般，尽数涌现了出来。 沈郁清只管揽着她，轻声安慰，任由环在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将她的腰肢勒断。 “别怕，别怕……” “我在呢……” “乖，没事儿的……” 一道接着一道，再温柔不过的呼唤，赵时微眼前血腥的场景终于渐渐退去颜色，转而成了沈郁清笑意盈盈的面庞。 她的身体也在沈郁清的抚慰之下，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起来，她比沈郁清还要大上几岁，现在却轮到一个小姑娘安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却有些羞涩。 只是手还放在沈郁清的身上，掌心紧贴着沈郁清只隔了一层薄薄丝绸的肌肤，明明是恰到好处的体温，她却觉得像是点了一把火一般。 抽走不是，不抽也不是。 沈郁清洗了澡，明明没有喷任何的香水，赵时微却仍旧闻到了一股令人心醉的馥郁花香。 在这股花香中，恐惧被抹平，硬绷着的神经缓缓放松，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赵时微很快就睡着了 。 在她睡着后，沈郁清才缓缓松开了怀里紧抱着的人，从床上退了下来。 走的时候才发现，赵时微竟然紧紧抓着她睡裙的一角不肯放开。 没有犹豫多久，沈郁清直接就这赵时微的手，把睡裙脱了下来，自己赤丨裸裸地站在房间里，随手拿过挂在床脚衣架上的披风，穿在了身上，又系好了腰带，才径直进了卫生间，打开了里面的灯。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突然落过来的光线，手中捏着的睡裙，便罩在了头上，沈郁清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的这样一幕。 她嘴角轻扬，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拿着手里的帕子上床，哄着赵时微翻身之后，才将热毛巾敷在了她的眼睛上面。 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明天这双眼睛就见不得人了。 待给赵时微敷了眼睛，她将毛巾挂好，关上卫生间的灯，自己掏出手机，坐在了房间里的长沙发上。 林芝对她而言，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 但跳楼自杀的女星，却不是一个陌生的案例。 这个小世界所属的原著里，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有明星因为压力过大跳楼自杀，初时看的时候，沈郁清还以为作者是在暗示大家关注抑郁症患者，但真正成了书中的一个角色之后，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由于林芝死亡，正是敏感时刻，沈郁清没敢请私家侦探，只是让741尽可能地搜罗了对方的资料。 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没顾得看上几眼，现下沈郁清才有机会细细翻阅起来。 哪怕仅仅是网络上的资料，林芝都有相当丰富的一叠。 也是，现今网络时代，哪个名人不是备受关注。 让741筛掉大部分水军之类的言论之后，几条稍微有用的消息出现在了沈郁清的面前。 “林芝疑似吸毒？暴瘦二十斤，行走的骷髅架子！”——这条新闻里，配上了一张林芝的对比照，左边大概是才出道没多久的时候拍的，看上去二十来岁，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算是清秀有加，右边据说是前几年的活动照，照片里的女人和前一张照片明明相差不过五年，却像是活生生老了二十岁，眼窝深陷，两颊干煸，皮肤更是粗糙的卡粉，一套紧身的黑色礼服裙下面，是两条麻杆似的腿。 也难怪媒体怀疑林芝吸毒了，她这个状态看上去的确是和瘾君子差不多。 沈郁清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网上吸毒者的照片甚多，但她是真见过吸毒者的，当警察的时候，没少和这类人打交道，所以一眼就看得出来，林芝到底吸没吸毒。 哪怕后面林芝的公关发文辩解，她是为了拍戏而刻意减肥营造出的效果，艹了一把刻苦敬业的人设，沈郁清也只信一半。 恐怕减肥是真的，但吸毒也不假。 不过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常见的很，三天两头就有吸毒的明星被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网上还有网民在调侃□□党和吸毒党的竞争呢。 再看下去，更多地则是一些桃色新闻了，比如说林芝和谁谁谁恋爱，又给谁谁谁带了绿帽子之类的话。 从娱记放出来的实打实的铁锤来看，这林芝倒当真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往往是才从东家的床爬下来，又上了西家的床，今天刚刚公布了男友发誓要互许终生，明天又被拍到和哪个投资人在酒店搂搂抱抱。 741倒是给沈郁清找到了一段林芝宣布男友时的视频—— “是的，我找到了我的那个他，在我对世界最失望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是我的救赎，如果我会结婚的话，我未来的对象只有他！” 画面里，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林芝，激动地向全世界宣告着自己的恋情，眉眼间都是喜悦。 “林芝的男朋友是谁？” 沈郁清隐约记得自己刚刚扫过的时候，好像说过林芝的男朋友，是一个圈外人，出于保护，林芝没有宣布男友的身份。 但对沈郁清来说，要查到这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核对一下林芝的行程，通过她入住的酒店，比对一下同期入住的男性，要不是大多数酒店监控只在机器上保存三个月，她估计还能直接拍到林芝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照片。 741识趣地弹出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这是一张证件照，照片里的男人容貌相当普通，戴着一副平框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是个老师。 照片下方不断显示的资料也说明了沈郁清的猜测没有错。 圣安小学数学老师。 死亡时间，21号早上7：10。 和林芝的跳楼时间，只差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两人已经分手已久，照片上显示，林芝在宣布男友之后，很快又故态复萌，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从此再没听说过这个被带了绿帽子的圈外人的故事。 “阿清……你怎么不睡？是不是我挤着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时微竟然已经走到了沙发后面。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怎么醒了？”沈郁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四点不到，离她把赵时微从警察局带回来的时间，才过了不过三四个小时。 “睡不着。” 一抬头，沈郁清才发现，赵时微手里竟然还攥着自己的睡衣。 她无所察觉的样子让沈郁清不由得弯了唇角，示意人坐过来，赵时微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她竟然是真空穿着风衣。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抓着的红色睡裙，脸色突然涨得通红，拿着睡衣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沈郁清却没管她那么多，只是待人坐过来之后，直接将人按在了腿上，道：“多多少少再睡会儿吧。” 赵时微还想再说些什么，沈郁清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眼睛上，温热的感觉覆盖了眼球，轻柔的声音响起，“乖。” 她竟然就这么再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酒店的智能窗帘自动拉开，赵时微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子，应该是本来就搭在沙发上的，而沈郁清歪着头靠在沙发上，就保持着她入睡前的姿势，闭着眼睛。 在她从沈郁清腿上爬起来的时候，沈郁清也随之睁开了眼睛，赵时微有些尴尬，却还是问道：“你的腿是不是麻了？” 给人做了一晚上的枕头，当然麻了。 沈郁清微微蹙眉，嘴里小声地倒吸着凉气，嘴上却道没事儿。 知道她是为了谁才受的这种苦，赵时微心里过意不去，忙道：“我给你按一下吧。” 说着，她的手就按在了沈郁清的大腿上。 被她压着的腿，本来麻得几乎要没有感觉了，这么一按，又酸又痛的感觉便从神经一路传到大脑。 沈郁清的眉头控制不住地往上挑了一瞬，但望向赵时微的眼睛里，却是得逞的笑意。 …… 哪怕剧组死了人，戏还是要拍的。 当然，剧组里的全体人员都选择了搬家，换一家酒店居住。 好歹是住了半个月的房间，怕有什么东西落在酒店里，搬家的时候，沈郁清陪着赵时微，去了一趟酒店。 到楼下的时候，两人却突然被人喊住，说是有一份快递。 “快递？” 赵时微诧异地问道：“我没买什么东西啊，是不是寄错了。” 沈郁清在赵时微接过去之前，将快递盒子从前台手中抽走。 这是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外面的快递信息相当完整，如果这是一份真的快递的话 ，根据快递的收件标准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所以接过之后，沈郁清摇了摇，放在耳边听了听，大概判断了装在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之后，示意赵时微上去再说。 无名人士快递过来的是一个U盘。 酒店的电视可以当做临时的电脑用，虽然没有键盘，但遥控器也能勉强充当一下鼠标。 U盘读取出来是一段音频。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声音一出来，赵时微的脸色就大变。 沈郁清没亲耳听过林芝的声音，同在一个剧组，演了那么多天对手戏的赵时微还不知道吗？ 就在沈郁清准备将U盘拔下来的时候，赵时微阻止了她，“让我听，我想听完，林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我寄个U盘。” “恶魔，你们都是恶魔……求求你们放过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我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呵呵，那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二十万的医药费是他中的彩票吗？林芝，你别把我们都当做傻子。” “……不是的，不是的，投诉信是我自己写的，不关他的事……你们别找他的麻烦。” “你当初进来的时候就要有这个觉悟，不是想退出就退出的，如果你付不起代价，你身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我愿意去死……”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沉默地听完了音频里的对话。 这是一段手机电话的录音，是林芝和一个不知名男人的对话。 电话里，林芝反复强调自己似乎是想要退出某个组织，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然而对方抓着林芝的把柄，甚至不惜用林芝圈外人的前男友做威胁。 听完这个，赵时微的脸色已经发白。 沈郁清抓住她的手，片刻后，才听她道：“林芝跳楼前，曾经来找过我……”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幸运呢？”靠在门框边上的女人，抽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涂着深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便吐出一串呛人的烟雾，“你到底哪里好，值得沈郁清花这么大的力气捧你？” “那沈郁清不会是喜欢女人吧？给女人睡爽吗？你说我要是找沈郁清毛遂自荐能成功吗？” 赵时微并不愿意从别人口里听到如此诋毁沈郁清的话，当即怼了回去，“别以为你的思想龌龊，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龌龊。” 听到这里，沈郁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诚然，她创建工作室的时候的确有一定的想法，但更多的私心，确实不怎么健康。 赵时微还在回忆着林芝说过的话，并没有注意到沈郁清神情的异样，“她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大抵就是说我凭什么那么幸运，被雪藏了那么多年还能遇到你，说我是假清高之类的话……” “我啊，真见不得你的这个样子。你怎么能全身心的去演戏呢，那么多人都在觊觎着你，你就不怕有一天行差走错，一脚踩进地狱里去吗？” 一脚踏进地狱里去。 “现在想来，林芝应该是在提醒我什么，但是我并没有听懂……”赵时微缓缓道，“林芝的死固然是自杀，但绝不是什么意外。” 查了资料之后，沈郁清已经敢保证这个自杀并不单纯，现在得了这段录音，更是确定了下来。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对赵时微保证道：“放心，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赵时微声音里带着担心，“你不要因为我掺和进去，林芝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能把她逼得自杀，我都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放心。”沈郁清抓了抓她的手，“我已经大概有了猜测了。” …… 捡到一口锅，不知道是谁掉的，那要扣在谁的头上才好呢？ 扣在男主头上准没错。 以林芝为突破口，沈郁清一直没挖掘到的有关唐思松的黑历史，很快就送上了她的案头。 在741强大的网络攻略下，一个血腥而又残忍的暗网被挖了出来。 沈郁清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网页，一点也不惊讶于自己在这个类似于在线卖丨淫一样的网站里看到许多知名女星的照片。 这个网站当然不止卖丨淫这一桩生意。 除此之外，还有贩毒，走私军火等等，沈郁清甚至隐身进了一个在线的聊天室，正好撞上了一桩在线的交易。 哇哦。 沈郁清愉快地将自己电脑里的画面，同步分享给了网警。 也不管被黑了电脑的网警那边是什么样的反应，就这么大咧咧地让他们看了十分钟的在线卖丨淫交易对话。 网警那边的确是吓了一跳。 但在反应过来之后，很快站起来，大声地招呼起了自己的队友。 “韩队，韩队，你们一直追的那个案子有眉目了。” 被他称作韩队的人，是一个四十来岁，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警察。 他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网警喊的时候，正捧着一份卷宗细细地看着，卷宗的主人赫然属于才丧命不久的林芝。 听到呼唤，他大步迈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你看。”网警让出了自己的电脑。 聊天室的背景赫然就是网站的主页，角落里，已经变成黑白色的林芝笑容嫣然。 韩队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这个网站是怎么发现的？” 网警的表情哭笑不得：“韩队，这个不是我们发现的……” 他动了动鼠标，解释道：“咱们的电脑被黑客入侵了，这是对方直接分享过来的页面。” 韩队立刻问道：“能不能反追踪回去，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还有来个人，把屏幕给我录下来，里面有什么重要信息，千万不能错过了，小刘，你看能不能从这个网址登陆进去。” 被喊到的小刘尝试了一下，道：“不行，这个网站是会员制，必须要有邀请码才能进。” 小小的房间里，众多的视线紧张地盯着屏幕。 大概十分钟后，被沈郁清黑了电脑屏幕突然按了下来，一个对话框谈了出来。 “你好。” 韩队推了一把站在旁边的网警，“快，你跟他聊。” …… 和警方的沟通非常愉快。 原来警方早就发现了明星的不正常死亡现象，甚至成立了专案小组来解决这个问题，奈何一直没有抓到正确的头绪。 沈郁清的这个行为算是为他们破开了局面，露出了冰山下面的一角，但离具体的抓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 毕竟根据沈郁清的分析，这个网站的会员多达数万人，成员遍布全球，而被挂在拍卖名单上的，除了各个明星以外，也不乏一些长相出众的普通人。 通过对已经变成黑白照片的比对调查，警方很快就确认了一个沉重的事实。 “死亡的不只是明星。” 很多被定性为意外身亡的案子，在有了怀疑之后，全部都能够找得出疑点来。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针对明星的案子，只是因为明星受到的关注更多，不同出事的明星之间，也更容易找到共同点。 将问题交给警方时候，沈郁清也并没有放松。 她还记得上个世界的教训，男主几乎是到了大结局的时候，才彻底下线，甚至在最后还反扑了她一把。 一边，她冒充黑客K，假装网络义警，为警方提供信息。 另一边，她创建的清微工作室，也在不断招纳成员，壮大己身，在有演员小红之后，开始投资。 沈郁清忙的不可开交，直到年关将至，才在沈钰华的咆哮下，想起了自己多久没回家的事实。 哪怕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接受了亲哥的召唤之后，她还是屁颠屁颠回到了沈家。 沈家虽然有钱，住的却不是什么大别墅，小复式的一套房子，面积不大，却格外温馨，沈郁清回家的当天，沈嫂子亲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瘦了瘦了……” “她哪儿瘦了，我看起码胖了五斤。” “轮到你说话了吗？”沈嫂子一拍桌子，沈钰华立马禁声，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都不爱我了，我就知道，再恩爱的夫妻，还是难逃七年十四年二十一年之痒……” 沈钰华在一旁耍宝，沈嫂子瞪他一眼，又往沈郁清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肉，“别理你哥，就是瘦了，以前脸上看着还有点肉，现在肉都没了。” 沈郁清满脸无奈，“嫂子，我这是婴儿肥消了。” 这头，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另一头，赵时微坐在阳台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世纪广场上照旧放了烟花，随着一道接着一道的破空声，漫天的烟花在天空炸开，绽放出各种各样的风采。 手机短信接二连三的响起，不过都是千篇一律的跨年祝福，偶尔还能遇到两个复制了同一条祝福短信的人，不看落款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发的。 赵时微不爱发这些，提前给几个熟人送去祝福之后，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远处突然传来了倒计时的声音。 “十、九、八、七……” “新年快乐。” 在一落下的时候，赵时微收到了沈郁清发来的祝福。 同一时刻，她也按下了发送键。 两条新年快乐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屏幕上。 新年快乐的上方，是沈郁清发过来的家庭聚餐的照片。 “看我嫂子做的饭，真不知道我哥积了几辈子的德才遇到这么好的女人。” “有一种瘦，叫你嫂子觉得你瘦了，还有一种饱，叫你嫂子觉得你没饱。”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回到了猪圈，我嫂子就是那个喂猪的人。” 她一条条地翻着，隔着文字，她仿佛都能够想象得出吃饱喝足的沈郁清，躺在沙发上，带着甜蜜笑容揉肚子的表情。 “赵时微。”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是幻听了吗？ 她缓缓回头，仿佛生怕自己听到的声音只是个错觉。 那人就站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 夜色下的玻璃折射出漫天的烟火，她黑色的眼眸却比彩色的焰火还要美丽。 此时，这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对她道：“新年快乐。”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新年快乐。” 沈郁清大步走过来，见她嘴巴因为惊讶微微张开，低下头道：“我想，你也许需要一个新年第一吻？” 第36章 娱乐圈（八） 赵时微退后一步, 脚跟正好撞到桌脚，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沈郁清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在了怀里，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背后是漫天的彩色焰火, 眼前是对方的明亮的眼眸。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赵时微的手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 最后不安地抓住了沈郁清的衣摆，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沈郁清注视着她—— 赵时微脸上的睫毛正颤动个不停, 如同蝴蝶的羽翼。 嘴唇微微抿在一起，显露出主人的紧张。 她俯下身, 在唇瓣上, 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呼吸相互缠绵, 赵时微抓着沈郁清衣摆的手缓缓放松，神情也由紧张变得自然。 她没有接吻的经验。 第一部 片子在十年前, 虽然勉强称得上是青春片，但却和早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十年里她演的配角，能多有几个镜头上电视都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吻戏。 沈郁清温柔地勾着她。 先是舌尖一点点的触碰, 在一寸寸舔舐过她的牙齿, 她嘴中尚且残留着红酒的味道, 既芬芳, 又甜美。 无数画面从赵时微脑海中闪过。 鼻尖弥漫着的熟悉气息让她觉得, 自己仿佛很久以前，也曾经被拥入这样的一个怀中。 奈何画面消失地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就已经消失。 良久，唇分。 不知不觉间，赵时微已经揽住了沈郁清的腰身，她睁开眼，面上热辣，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郁清。 沈郁清的嘴唇和她一样，湿漉漉地，看上去像是抹了蜜一般水润。 没有多余的话语，她闭上眼，这一次，她主动吻上了这双嘴唇。 …… 赵时微这辈子做过的最任性的事情有三件。 一件，是在父母死后，义无反顾地辍学出门打工；另一件，是在林海威试图将她送上唐思松床上的时候，一脚踹了金主的命根子；另一件，就是和一个女孩子接吻了。 到现在，她还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晚上和沈郁清亲了整整一夜的人是自己。 她像是一条亲吻鱼，赖在沈郁清的怀里，索着一个接一个的吻，直到后来酒劲上来了，后面的记忆才渐渐变得模糊。 但对于接吻的记忆却很清晰。 她此时看着沉睡的沈郁清，看着那双粉色的，没有涂上口红，显得格外柔软和干净的唇瓣，就能想象得出吻上去的味道。 甜甜的，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麦芽糖。 好想再尝一尝。 这个想法一出，赵时微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就亲一下，反正沈郁清也不知道。 仿佛有一个魔鬼在赵时微的耳边，说着诱人堕落的话语，鬼使神差般，赵时微低头缓缓靠近了沈郁清的嘴唇。 她只是想尝一尝，是不是和记忆里面一样甜。 唇瓣如她想象一般柔软，仿佛上好的果冻，她舔了舔，缓缓将自己的舌头探了进去。 沈郁清的嘴巴闭得并不严，轻而易举就被她撬开了牙关，她口腔里的味道，果然和她想象一样的甜美。 她像是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明明知道拿多了糖果会被家长发现，却仍旧控制不住想吃糖的手。 直到一双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赵时微才发现，原来沈郁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被推倒在床上，如同被猛兽扑倒的少女，只能被动的承受野兽的侵略。 这是一个和她记忆中一点都不一样的吻。 如果说昨天的吻是水，温柔而又缠绵，今天的吻就是火，舌根被沈郁清吮吸得发疼，心里头却有一把火“嗖”地一下燃了起来。 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总之当沈郁清压在她身上的时候，那种脚指头都发酥的感觉，便铺天盖地的涌来，几乎将她吞没。 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猫咪一般的声音，双手抓紧了赵时微的后背，使劲地将她往下压，似乎想要将两人如同那泥土娃娃一般融在一起才好。 沈郁清却在一番掠夺之后放开了她。 她神情里透着不解，沈郁清却闭上眼，将眼睛里燃烧起来的欲丨火，一寸寸地压了下去。 “还不到时候，”不知道是对赵时微说，还是对自己说，“还不到时候。” 赵时微虽然疑惑，但还不至于去追问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她此时已经羞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昨天晚上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家里陪沈总和你嫂子吗？” 沈郁清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下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望着她的眼睛，“你猜？”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道：“我猜不出来。” “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沈郁清说，“你那么聪明，一定猜的出来的。” “我猜沈总要过二人世界，把你赶出来了。” “不是。” “我猜你觉得长夜漫漫，一个人过有点寂寞。” “不是。” 连着否了两个答案，沈郁清轻笑，“你怎么不猜，我是因为想到有一个死活不愿意跟我回家过节的小可怜在外面，所以大半夜的从家里溜走，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来找她呢？” “你怎么不猜我喜欢那个小可怜喜欢的要死，一想到她一个人跨年就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所以一定要过来呢？” “赵时微，你怎么不猜——” “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她一个人孤单跨年。 因为喜欢，哪怕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独自驱车两个小时，只为从城市的另一头赶到这一头，她也觉得快乐。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是赵时微期许了许久的答案。 却又是她从没想过会那么轻易得到的答案。 就连那个不到时候，她都忘了记挂在心上，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到了时候。 …… 沈郁清的表白很顺利，也很成功。 只可惜两人都是事业狂魔，哪怕大过年的，也少不了工作。 赵时微接了新戏，初四就要开机，沈郁清更绝，初二就要开会。 不过这段恋情对后者来说还好，沈郁清好歹上个世界已经和赵时微在一起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赵总空中飞人，自己全世界各地开演奏会的日子，大家各自有着各自的事业，做着各自喜欢的事情，偶尔聚在一起，小别胜新婚，反而越发的甜蜜，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可黏黏糊糊的。 倒是赵时微，才确定关系，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知道自己和沈郁清之间的差距。 沈郁清固然在娱乐圈是受众人嘲笑的花瓶，但她的学历文凭却是实打实的，昔日还炒过学霸人设，在没转行之前，大家都在可惜她浪费了自己这么多年学的东西。 如今转了行，自己做起了老板，反倒被不少人说总算是回归正轨了，毕竟当年沈郁清是被沈钰华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而她自己，高中没毕业，虽然说读了不少书，但到底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文凭。 演了十年的戏，除了一个老掉牙的影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反倒是沈郁清转行做老板时候，扶摇直上，很快就成了娱乐圈里的新贵。 哪怕是在拍戏期间，她也听到过不少有关沈郁清的话题，就是在女明星里面，也有不少喊老公的。 以前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在网上听到男的女的喊沈郁清老公老婆，她只觉得好笑，如今真在一起了，再看到这种字眼，未免心里头就有些酸溜溜的。 可惜同性相恋在娱乐圈里并不是什么好新闻，明星们偶尔卖腐倒是圈粉，但要真传出同性绯闻就成了丑闻了。 沈郁清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沈钰华夫妻俩也未必接受得了自己妹子突然出柜的消息。而她虽然父母双亡，但好歹是个明星，这件事情曝光对她的星途妨碍很大，所以两人商量之后，最终选择对外界隐瞒这件事情，最好一个人都不告诉。 不对外说是一回事，女朋友被人觊觎是一回事，哪怕平时再怎么稳重，看到沈郁清微博评论区一堆对这一条正儿八经地宣传博喊老公的，她没忍住申请了个小马甲，跑去宣告主权。 “沈钰卿的老婆”“沈钰卿的女朋友”……一连试了好几个诸如此类的名字，都提示她被占用之后，赵时微黑着脸输了个“沈郁清-赵时微”居然过了。 顶着这个马甲，她跑到沈郁清微博下面，大大咧咧地道：“我才是沈郁清的女朋友！” 没几分钟，她的手机就不断响起了评论被回复的提示声。 “这是哪里来的邪教？沈郁清x赵时微……咦，这两人有拍过戏吗，想想还挺带感的。” “落魄影后和当红小花，没头脑和不高兴，光脑补我都能想一出相爱相杀的大戏。” “哇这个cp我吃了，求大角虫产粮呜呜呜……” 收到741提示的时候，沈郁清正在会议室里面开会。 向来认真的她难得走了神，唇角便带了几分的笑意。 正在讲ppt 的员工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以为老板很看好自己的报告，心气顿时足了几分，讲的越发带劲。 “产粮……”她在心中对 741道：“你说我要不要找人写几篇时微和我的同人文？” 既然自己都穿进小说了，写同人文这种事情还不是很正常的。 “我来我来！”刷了评论区之后，已经被激发无数灵感的741立马毛遂自荐道：“阿清，你何必去找那些什么大角虫，这世界上就没有我741剪不出来的片子！” “那……拭目以待？” 全天下的剪刀手，在看到741的剪辑速度的时候，大概都会泪目。 它本是人工智能，这么多年里，兢兢业业存了不少沈郁清的语音，在联系上赵时微的系统1号后，也从对方硬盘里扒了不少人家宿主的音频，剪完视频以后，配音都不用，就能够直接上。 可惜沈郁清不准它动用前世留存的影像，不然它能完美用沈郁清和赵时微的影像剪辑出一副爱情大片。 甚至在沈郁清有所限制的情况下，它也仍旧用赵时微这么些年里拍过的作品，和沈郁清曾经出演过得辣眼睛偶像剧，硬生生剪出了一部虐的死去活来的大戏。 中间甚至还包括了一段用别人身体来充数的床戏。 看完样片之后，沈郁清突然觉得，自己以往把741当做一个辅助管家来用，是不是埋没了人才，不对，统才。 虽然片子剪得极其狗血，台词也相当小言，奈何两个高质量女星的拉娘配，光是看脸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在沈郁清的默许下，741信心满满地将片子放到了某知名剪辑网上。 当然，它其实内里还是虚的，为了能够让宿主看到自己的实力，它暗戳戳地入侵了网站官方的后台，将自己的作品直接推荐到了不少人的主页上面。 几乎是一夜之间，沈郁清和赵时微的cp，就炒爆了网络。 无数同人党在这个片子的带领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当赵时微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带头吃这口粮的她，由于在视频区被艾特了名字的缘故，已经成了一个沈郁清和赵时微cp粉群的管理员，天天吃着别人发的自己和沈郁清的狗粮。 赵时微：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37章 娱乐圈（九） 借着黑客K的名义同警方搭上了线, 沈郁清才了解到，原来娱乐圈里面竟然有不少人都是警方的卧底。 正是靠着这些卧底，警方才能把娱乐圈频发的自杀案件联系到了一起。 只可惜这些卧底能够得到的线索不多，只能探出在娱乐圈有那么一个组织, 通过威胁明星为自己做事来谋得利益。 卖丨淫, 洗钱……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层层将无数人编织在一起。 警方能够窥测到的，不过是边缘一角。 沈郁清到不觉得真是警察那么没用, 她更倾向于猜测公安内部有人在包庇唐思松的行为。 毕竟，就和黑客K联系的警察来看, 警方在这件事情上还是相当认真，并且投入了许多精力的, 奈何对手实在狡猾, 半点狐狸尾巴不肯漏出来, 能抓到几根狐狸毛已经实属办案人员眼尖心细。 如果警方真的干干净净, 可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有用的进展吗？ 不可能。 沈郁清是做过公安人员的，她深知警察的办案手段, 不管唐思松这群人藏得有多严实，层层挖下去，难道还怕找不到问题吗？ 警方查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这种团伙作案, 不比一个人两个人做的案子, 犯了罪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浪迹天涯, 不留任何DNA和指纹信息, 想抓也无从入手, 这种团伙案件，只要有一个人不小心露了马脚，其他人都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理成章地拉出来。 相比于警方，沈郁清有自己天然的优势，她已经将目标对准了唐思松，从他身边查下去，很容易就会发现问题。 这一查，就查到了一家酒吧的头上。 “唐思松也太小瞧本系统的能力了吧，居然连刷卡的账户都不带换的。我追踪了一下他的账号，这家酒吧每周至少会出现三次唐思松的消费记录，根据外面的监控摄像头显示，他每次进去都会在里面待上至少两个小时。” 自觉只是做了一点“微小贡献”的741，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神情轻蔑而不屑，脸上充满了也不看看“小爷是谁”的嘚瑟。 自打741靠着一手鬼斧神工的剪辑能力，在某剪辑网站上拥有了一批天天为它疯为它狂，为它框框撞大墙的粉丝之后，沈郁清发现，它办事的能力竟然逐渐牢靠了起来。 这一点，可是她没想到，而741全靠自己一个人，不对，是一个系统发现的。 查到账户的支出不难，难的是通过摄像头计算唐思松在酒吧里待的时间，这种事情一般是在沈郁清提醒之后741才会去做，现在却是它在沈郁清想到之前主动完成了事情。 她忍不住用精神力揉了一把741，毫不吝啬地表扬道：“真厉害。” 741面红耳赤，“当……当然，我可是你的系统，我不厉害谁厉害。” 酒吧的消息很快就被沈郁清共享给了警方，警方的卧底进去查看之后，回复了确认的消息——这里的确可能是那个被他们查到的暗网线下的基地之一。 就算和暗网没有关系，这家酒吧也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可惜的是，卧底回禀的时候表示，自己虽然没有在酒吧里面暴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个人信息，仍旧有了一种被发现的感觉。 这种预感曾经救了这名卧底很多次的命，所以虽然来得毫无缘由，他仍旧是将自己可能被发现了这件事情报了上来。 在看过暗网之后，大家都知道，暗网背后藏着的，到底是一群多么恐怖的恶魔，得知卧底已经暴露了，哪怕培养一个卧底花了许多的功夫，陈队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人召了回来。 案子要查，但同僚的安全也要保证。 从内部得到这个消息的唐思松，道了一声可惜。 他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我倒是希望那个小警察能够勇敢一点，大胆的进来查询真相，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新鲜事出现了。” 他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如同猫在玩弄老鼠时的恶劣。 如果那个卧底的警察在这个房间的话，不难发现，正弯着腰向唐思松低头汇报的人，就是曾经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走到吧台朝他搭讪的女人。 昨夜性感妖娆，如果小野猫一般的女人，今晚虽然同样穿着一条性感的红色短裙，却规规矩矩地站着，双手放在身前，脸上不敢带有一丝一毫的轻浮。 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一块透明的玻璃板，准确来说，是一块单向玻璃。 从里头看得到外头，从外头往里面看却只能看到一面黑色的镜子。 隔着单面镜，能够看到外面正在举行的一场表演。 穿着红裙的女人，嘴里含着一颗口枷，正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而她身后，是一个穿着西装，人模人样，走出去任谁看了都是坐在写字楼里精英模样的男人，正举着一根黑得发亮的长鞭，慢吞吞地走在她的身后。 啪—— 长鞭落下，重重地砸在女人的背上，一条红痕顿时浮现了出来 。 女人发出一道凄惨的哀鸣，往前爬的速度加快了三分。 啪—— 又是一鞭，她下意识地躲避，鞭尾却从空中擦过，落到了她的脸上。 男人脸上有恼怒一闪而逝，他狠狠地抬脚踹了一脚女人，示意对方跪好。 “谁允许你躲的 ，你知不知道伤了你的脸老子要多出多少钱？给老子跪好，不然老子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里，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钱。” “出去吧。”唐思松摆摆手，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眼前的表演。 汇报的女人恭敬地往后退去，临到门口时，正好对上单面镜外的女人抬起的脸，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她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多看，勾着头往外退了出去。 走出门，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是另一种安静，黑衣保镖矗立在两旁，一道接一道的电子门在她面前打开，高跟鞋踩着柔软的红地毯，不知道迈出多少步，才终于到了最后一道楼梯。 往上走出去，两名黑衣保镖推开厚重的大门，属于酒吧的热闹和喧嚣，便从门的另一侧涌了进来。 她的唇角上扬，腰肢一扭，立马从老实安分的模样，变得妩媚而又动人。 路过吧台边上的酒保的时候，毫不吝啬地甩了一个媚眼过去，得到了一杯阿谀奉承的酒。 她趴在桌上，一双如同猫儿一般的眼神，扫视过酒吧里的男男女女。 有男人来搭讪，被她三言两语说的面红耳赤，给顶了回去，不得不讪讪地走开。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角落的卡座中，一个正在自饮自酌的人身上。 向酒保要了两杯鸡尾酒，她蹲着酒杯，掀开了卡座用于遮掩的珠帘。 “小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寂寞吗？” 沈郁清抬眼，看了一眼女人，下巴微扬，用命令的语气道：“过来。” 女人一愣，随即挤出一抹娇艳地笑容，坐了过去，端着酒杯就送到了她的唇边。 沈郁清别过头，冷声道：“你喂我？” 女人一笑，媚眼如丝，含了一口酒之后，就朝着沈郁清的嘴唇吻去。 吧台上的一眼，就足以叫她看清这里坐着的是个极品。 来酒吧狂欢的不是没有美人，但少有美人美到沈郁清整个程度的。 她的美丽不是在于精致的五官，也并非挺拔的腰身，这些固然加持了她的美丽，但更多地，却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纯粹。 和酒吧里的任何一人都不同的纯粹。 她自知浑浊，便格外向往这种干净漂亮的灵魂。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眼看两人的嘴唇就要贴在一起，沈郁清突然站起来，往桌上拍了一把钱，黑着脸道：“这顿算我的。” 女人先是愕然，很快就笑了起来，“小姐姐怎么害羞了……” 她注视着沈郁清的背影，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沈郁清顶着一张看谁都欠我八百万的脸，急匆匆地穿过人群，往酒吧门口走去。 她的出现，和喧闹的酒吧相比，实在是显眼得很，就是不提那张脸，那走路自带的风度也叫人望尘莫及。 酒吧外，黑色的豪车早已经等候多时，车门被驾驶座上的人狠狠拉上，巨大的撞击声若是让爱车的人听到的，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之后，豪车甩出一阵消散的烟雾，便如同一道利剑一般，带着主人急躁又不安的心情，狂奔而去。 待远离了酒吧一段路之后，黑着脸的沈郁清，才放松了身体，车速随着A市的堵车缓缓下降，她将手伸出窗外恶狠狠地竖了个中指，本应该怒火滔天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她目光安静地注视着车流，在脑海中对741道：“拍下来了吗？” “拍下来了。” 唐思松做事十分谨慎，酒吧里的摄像头走的是单独的内网，沈郁清没有让741控制摄像头和读取内容的机会，只能自己当一次人眼摄像机，将所有进了酒吧之后，又匆匆消失在某个角落里的人拍进来，等着回去做面孔识别， 唐思松的圈子已经相当的严格，想要拿到内部的进去，除了潜入的话，估计就只有她亲自混进去了。 只要想到要做的事情，虽然脸上仍旧没有多少表情，但沈郁清自己才知道，她的神经已经到底有多么的跃跃欲试。 直到赵时微的电话打来，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下个世界一定要找个高武的，她想——这种普通人的世界里斗智斗勇固然有趣，但平凡的日常到底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喂，”并不知道自己新晋恋人去了什么地方的赵时微，一无所知地给沈郁清打了电话，听到汽车喇叭声才意识到，“你还没回去吗？” “嗯，你是不是快休息了？” “嗯，既然在开车，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早点休息。” “那个……”沈郁清打断了赵时微的话，“明天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新闻，你不要放在心上。” 害怕赵时微误会，她又补充了一句，“和林芝的事情有关的。” 赵时微善解人意地一笑：“放心好了，我不是乱吃醋的人。” 等第二天看了新闻，她才知道什么是打脸。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狗仔，硬是在酒吧伸手都看不清五指的环境里，拍到了和红裙女子亲昵坐在一起的沈郁清。 前者整个身体都贴在后者身上，作势要吻，后者神情严肃，却也没有反抗。 赵时微捏着小报，只觉得整颗心脏都成了柠檬，一拧就有无数的酸水涌出来。 第38章 娱乐圈（十） 沈郁清手一抖, 花花绿绿的八卦小报就在她面前展开。 头条标题下面她的高清照，几乎能够和她出写真时的清晰度比肩。 自从息影以后，好久没有上头条的沈郁清，竟然还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新鲜。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将这家报纸放上了递给警方的名单里面。 卧底带给针孔摄像机进酒吧都几乎被发现, 这人居然能把一台在黑暗条件下拍的如此高清的照相机带进酒吧，要说和唐思松没有关系, 蒙傻子呢。 说起来…… 想到这里，沈郁清又让741将往年自杀明星的新闻搜罗出来之后, 和这家媒体交叉比对。 干劲十足的741立马道：“yes，sir！” 沈郁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黑咖啡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瞬间提神醒脑, 与此同时, 741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 “比对成功，自杀的明星中, 百分之八十都曾经被这家媒体曝光过丑闻。其中有七人被拍到的照片背景应该就是这个酒吧。” 沈郁清坐直了身体，将报纸推倒一旁，打开了摆在桌前的电脑。 “把那七个明星的消息发给我。” …… 与此同时。 赵时微所在的剧组。 一个认真且出色的演员，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她的上一部作品虽然还没上线, 但是良好的口碑已经打了出来, 比如这部新戏, 就是上一部电影的导演直接将她推荐给了这部电影的导演。 两人一合计, 连面试都不用, 赵时微就接到了通知。 赵时微十分感激前导演的提携之恩，因此在新戏里，也半点不敢松懈。 哪怕早上还对着报纸满腔醋意，但在剧组的时候面上已经半点不显。 天气微凉，拍戏穿的古装好看是好看，却轻薄不保暖。 赵时微有些感冒，讨论剧本的时候，为了不传染给别人，她索性戴上了一条围巾，以围巾掩住了口鼻。 “这里……还有这里……”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剧组里面不知何时来了人。 “唐总，您这边请。” 副导演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扬起谄媚的笑容，替唐思松一行人带着路。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不用管我。” 唐思松说是来随便看看，副导演却不敢随便敷衍，不论这群投资人突然来剧组视察的缘由是什么，他都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只是他恭恭敬敬送上的拍摄计划表之类的文件，被人看了两眼之后，就放到了一旁。 唐思松的助理弯下腰在副导演耳边说了两句话，后者立马满脸堆笑，拍着胸口保证道：“没问题没问题。” 唐思松又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才带着众人离去。 若有所感的赵时微拉了拉落下来的围巾，转头看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已经走远的唐思松，却还在回忆先前的那惊鸿一瞥。 他的心脏莫名地发痒，竟然前所未有的升起了一种必须将人抓到手里的渴望感。 以往不论是再美艳的女子，都未曾叫他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陌生的感觉叫人不安，却也难免升起了几分期待。 第一次，唐思松有些开始期待晚上的宴会。 “投资人请吃饭？” 人一走，副导演就将这个消息在剧组里宣布了。 赵时微仍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年是因为什么被雪藏的，早就对这种饭局敬谢不敏，当即道：“刘导，真是对不住，我晚上约了人，就不去了。” “别啊，赵姐，请吃饭的可都是咱们剧组的投资人，您也知道，咱们剧组烧钱烧的厉害，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好歹去给我称个场子呗。”做副导演，搞外交这一块的，大多都是人精，唐思松不过是往这边多看了两眼，他立马就领悟了对方的中心思想，哪能放过赵时微，又是恳求，又是威胁，非要赵时微答应下来不可。 “就是一顿饭而已，大家聊聊天，没别的，您放心，这戏明天还得拍呢。” “多认识几个人，也没坏处，也不是非要做什么，现在不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赵姐，您别担心，我也不是推人入火坑的人。” 赵时微动摇了。 她抿了抿唇，心思在去和不去之间摇摆不定。 倒不是副导演的话说动了她，事实上，副导演的话她全当放屁，真正让她动摇的，是早上的报纸，是报纸上头条高清的照片。 她知道沈郁清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参加这种约等于拉皮条的晚宴，在来拍戏之前，对方就已经再三嘱咐过这件事情。 但她想知道，如果自己去了，沈郁清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早上的照片，心中就酸的难受，赵时微望着还在说个不停地副导演，“好。” 副导演大戏，“这才对嘛！晚上稍微穿漂亮的，咱们也不能不给投资人面子不是。” …… 晚上的宴会定在剧组附近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包下的宴会厅叫听雨厅，一进门，便能够看到数道水帘，落入下方的水槽当中，滴答作响，不负听雨之名，端的是文雅非常。 赵时微和几个主要角色，跟导演一起，被安排到了投资人一桌。 她的打扮中规中矩，长袖长裤，优雅得体，虽然没有其他女星那么妩媚动人，但也不算是失礼。 来赴宴只是想知道沈郁清的反应，而不是真的打算给自己找一个金主。 在其他演员高谈阔论，攀附导演和制片人的时候，她始终沉默不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机，并不怎么说话，显得格外的安静。 很快，便有说着“真不好意思来迟了“的投资人，陆陆续续从厅外走了进来。 导演副导演一一起立握手，大家聊得火热。 唐思松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见到他，赵时微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但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也没有半路离开的道理。 在副导演刻意营造的氛围下，一顿饭下来，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漂亮的女星酒量不浅，一杯一杯地跟着敬酒，于是相比之下，格外沉默的赵时微，就显得有些突出。 “大家都敬了酒了，怎么这女主角还没动静啊，不行，赵小姐必须敬咱们一杯，不然就是看不起咱们。”一个投资商突然将目光放在了赵时微的身上。 赵时微蹙眉，却又很快松开，笑着道：“丁总笑话了，我这不是没酒量，不敢在你们面前献丑吗？既然您都点名批评了，我也必须敬你们一杯不是。” 说着，她站起来，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丁总色眯眯地视线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转了一圈，在见到赵时微翻转过来的酒杯后，笑着捧场道：“好，够意思。” 有了第一个丁总开头，就开始有第二个周总，过了是吴总。 敬了投资人，也少不了导演和副导演，甚至还有同桌的演员。 哪怕一杯酒里有三分之二都洒了出去，喝到最后，赵时微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行了，”喝完一圈之后，还有人想打趣赵时微的时候，唐思松适时地插了一手，“你们也别为难人家一个女孩子，差不多就够了。” 有人挤眉弄眼地挤兑道：“就你唐总会怜惜人，我们都成了恶棍了。” 唐思松轻笑，转头就对身边的服务员道：“给赵小姐准备一碗醒酒汤。” 醒酒汤上的很快，看来是早有准备，赵时微接过汤盅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唐思松的视线。 那种被狼盯上的感觉，顿时叫她寒毛耸立。 一顿令人坐立难安的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 有女星主动扶着投资人上了车，赵时微亦步亦趋地跟在导演后面，沉默不言。 将要走出酒店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暖，一回头，却见是唐思松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肩膀上面。 “外面冷，赵小姐注意身体。” 若是未曾见过这幅斯文表皮下面，野兽的一面，赵时微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被迷惑。 但如今，她只觉得害怕。 她突然迫切地想见到沈郁清。 没想到的是，一抬头，她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她看见沈郁清的时候，沈郁清自然也见着了她……还有唐思松。 不得不说，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相当般配。 男的俊，女的美，后者身上还搭着前者的外套，也不知道唐思松是否故意，他身上的衣服颜色和赵时微今天穿的衣服，在风格上隐约透着几分相似。 “这是……沈总？”唐思松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唐总，久仰大名。” 同混一个圈子，两人对彼此都不陌生。 若是平时，唐思松不介意和沈郁清这样的女人一夜云雨，但此时他看中了赵时微，自然对沈郁清提不起兴趣，而且作为男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郁清和赵时微之间有些不对劲的氛围，心下更是提起了几分警惕。 而沈郁清，见到唐思松，便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天晚上让741打过去的电话，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在唐思松最重要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也不知道唐总提枪上阵的时候被这么一吓，还有没有起来的能力。 “这么晚了，沈总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先把你的员工送回酒店了。” “哪里用得着辛苦唐总呢，反正刚好碰上了，把时微给我就好，”沈郁清不让分毫，清澈而又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刃，直刺向唐思松，她似笑非笑，“毕竟是我的人，就不劳烦唐总了。” “对了， ”她抽走赵时微身上的衣服，状似亲昵地给唐思松披上，“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希望唐总能有个分寸，我的东西，向来不喜欢别人碰。” “碰着了，是要剁手的。” 唐思松注视着沈郁清载着赵时微远去，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原来沈郁清喜欢女人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能够让沈郁清到他的酒吧借酒消愁的女人，是不是赵时微？ 沈郁清的警告并没有被唐思松放在心上，感情里面可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 是不是她的东西，这件事情还要两说。 上了车，被风一吹，赵时微浑浑噩噩的头脑，也渐渐苏醒过来。 她看着沈郁清，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却又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往的时候，两个人不说话，空气中涌动的气息是和谐而安宁，不论谁先开口，都不会觉得尴尬。 而现在，赵时微闭了闭眼，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憋闷地慌。 很快，赵时微就被沈郁清送到了酒店。 两人一同下了车，走向了停车场的电梯。 赵时微先打破沉默，“你住几楼？” “楼顶。” “哦。”她干巴巴地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帮沈郁清按下了电梯键之后，她只能望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仿佛能够开出一朵花来。 她的楼层在下面，很快电梯门就在两人面前打开，在她快要跨出去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 沈郁清的手指强势地钻入她的指缝，十根手指彼此交叉，亲密无间。 许久没有人离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朝着整座酒店最高的楼层而去。 咔哒—— 房门在赵时微身后合上。 走在她前面的沈郁清，突然转过身，直接将她推到了门上，整个人倾身而上，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到了她的嘴唇。 赵时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郁清吻懵了。 等她回过神的身后，沈郁清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时微，别激怒我。” 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却透着令人胆颤的危险。 赵时微害怕却又委屈，她无力地辩解，“我和唐思松……” 唐思松三个字是沈郁清的催化药。 她眼中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焰，随着赵时微用自己的嗓音，念出这个男人的名字，而重新升腾起熊熊的烈火。 沈郁清双手一用力，赵时微身上的衬衫，便瞬间爆开。 突然传来的剧痛让赵时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铁锈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鼻尖是女人馥郁的体香，沈郁清却觉得，不够。 还不够。 她的所有物正在被人觊觎。 她打下的标签还不够明显。 第39章 娱乐圈（十一） 清晨。 酒店的智能窗帘自动拉开, 阳光穿过玻璃窗，落下一地的金黄。 在生物钟的召唤下，赵时微的眼皮开始颤动，睫毛轻颤, 宛如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飞的雨蝶。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手机, 突然震动起来，嗡嗡作响。 纤细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 往床头柜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抓到。 “接电话啊！”站在赵时微门前的助理急的跺脚。 上午有赵时微的戏, 古代戏不比现代，光化妆整理衣服头饰都要俩小时, 助理早早地就起床把自己打理好之后, 来敲赵时微的门, 提醒她起床, 谁知道敲了半天，手都要敲断了, 半点动静都没有。打电话，一连三个夺命连环call打过去，跟石头沉水里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按了, 再打。 手机不知道第多少次响起的时候, 赵时微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掀开被子, 又小心翼翼地拿开身上的手臂, 顾不得赤身裸丨体的尴尬, 她垫着脚踩到地毯上，将手机拿起来，顺便扯了一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地上的浴巾，裹着身体就去了卫生间接电话。 “喂。” “小祖宗你总算是接我的电话了——我的老天爷，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昨天晚上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赵时微脸一红，“就是喝了点酒。” 助理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就算是生病了，只要没病到住院的程度，拍摄是一天耽误不得的。 “那行，你快收拾，我在门口等你，我给你带了早餐，咱们车上吃。” 门口等她？ “不用不用，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过来。” 助理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左右看了一番之后，捂着手机，压低了嗓子问道：“你昨天晚上……” “别瞎猜！”赵时微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臆测，“昨晚沈总把我接走了。” 助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沈总？” “沈郁清！” “宝贝，我怎么不知道，大清早地你就这么想我？” 赵时微慌忙回头，才发现沈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正依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脸微红，瞪了沈郁清一眼，才接着对电话里的助理说道：“总之你别乱想，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去停车场等我，我洗漱了就下来。” 匆匆挂了电话，赵时微忙把沈郁清往外面推，“你先出去，我要洗澡。” 沈郁清被她推着往外走，“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身一抽，赵时微裹在身上的浴巾瞬间就到了她的手里。 “流氓！” 赵时微捂着胸口，飞快地缩回了卫生间，留下沈郁清得意的笑声。 她靠在门背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低头，看见自己满身红色的吻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就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画面。 “你是我的。” “谁都不能和我抢。” “要是再有下次，让我看见你和别人勾勾搭搭，我一定会找根链子把你拴起来，带在身边。” 黑暗中，和喘息交织在一起的霸道话语，明明蛮横又不讲道理，但赵时微还是为之软了腿脚。 她只能抱紧沈郁清，一遍遍重复她说过的话，“我是你的。” 昨晚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虽然离最后一步也没多远，只是不管赵时微怎么恳求，怎么哭泣，沈郁清都只是吻她，像是惩罚似的吊着她。 自己不给，还不准赵时微自己要，束着她的手脚，只一遍遍地，将人全身上下吻了个遍，全部打下了自己的印记。 房间里有两个浴室，赵时微洗澡的时候，沈郁清也打开了热水。 对着镜子，她缓缓抚摸着自己脖子和肩膀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鲜明的牙印，是赵时微情到深处的时候一口咬在她肩膀上的。 她轻轻地抚摸着，隔着这个牙印，仿佛能够看到赵时微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幸福快乐到了极致的脸。 镜子里的人的唇角，微微上扬。 …… 关掉热水，擦着头发，沈郁清走出了浴室。 卧室的被子依旧凌乱，赵时微坐在床脚，正往身上擦着什么东西。 沈郁清走进了才发现她往自己身上抹的是遮瑕。 “我来帮你。” 赵时微没有反驳，而是顺从地转过身，把长发拨到身前，将后背留给了她。 本应该白皙光洁的后背，此时密布红色的斑点，昨晚被冲昏了头脑的沈郁清，哪还有什么理智，不过是一头占有欲发作的野兽，下嘴毫不留情，好在她还知道分寸，留下的牙印大都散了，只剩下吻痕。 看到自己昨晚的杰作，沈郁清摸了摸鼻子，心中难得的浮现了一抹愧疚。 “抱歉。”她挤了一团遮瑕膏到手上，对准了吻痕的地方，轻柔的擦着。 赵时微并不领她的情，翻了个白眼，小声地骂道：“禽兽 。” 沈郁清突然倾身，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调笑道：“我还能更禽兽一点，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她的手就从后面，缓缓绕过赵时微的腰，开始往不该去的地方探去。 赵时微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又羞又害怕地道：“阿清！” 她嗓音里带了几分恳求，“我待会儿还要拍戏，下次好不好？” 沈郁清把玩着她的手指，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下次随便我？” 赵时微羞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却还要硬撑着道：“只要没有工作，我就随便你。” “好啊，那我就等着下次了。” 逗弄完人，沈郁清退回去，认认真真地给她擦起了遮瑕。 她的目光在赵时微和她相同位置处的牙印上一闪而逝。 聪明人不会发现不了她留下的标志。 古装的衣服繁复，少不了助理帮助整理。 整理衣领的时候，牙印在衣服的掩饰下一闪而逝，助理下意识地问道：“赵姐，你肩膀怎么了？” 赵时微下意识地抚摸上肩膀，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了沈郁清将她推倒门上时，愤怒的一咬。 她轻笑起来，“被一只发疯的蚊子咬了一口。” 这个天气就有蚊子了？ 助理想到，思维又发散开来—— 要多大的蚊子才能咬出这样的效果？ 沈郁清尚且不知道，自己在恋人口中，成了春日的蚊子，不过她若是知道的话，想必很乐意让赵时微感受一下春天里的蚊子到底有多么的凶猛。 不过沈郁清吃醋归吃醋，倒是没有真的生赵时微的气。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在，赵时微绝对看不上唐思松。 但唐思松会不会看上赵时微，这就另说了。 且不提所谓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也不提赵时微相比于其他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光是凭借赵时微是1号残破数据的身份，就足以吸引唐思松的目光。 作为男主，唐思松算得上是世界意志的外在形体，按理说，作为女主的赵时微也应该是世界意志的外在形体之一，但被注入了1号的数据之后，赵时微的身份就不单单是女主那么简单。 就如同人本身会渴求食物以维持生命，学习知识以达到成长一样，世界本身也在期盼着进化。 1号已经与穿管局的系统所融合，而穿管局掌控着除了主世界以外的所有小世界，一旦有任何一个小世界能够吞噬1号的残片，哪怕其中包含的小世界碎片只有一块，也足够为小世界带来长足的进步。 不管是唐思松也好，还是小世界的意志也罢，沈郁清都不喜欢这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 作为一个主动出击的人，第一个世界坐以待毙，已经叫她吃够了被动的苦头。 所以当感受到冒犯之后，沈郁清毫不客气地加快了反击的速度。 只是不等她动手，唐思松先撞了上来。 她其实一直不太清楚，在原著里，华清公司是怎么破产的。 沈钰华在投资方面，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年轻的时候还颇有拼搏精神，愿意把钱砸到一些高风险项目里，好在眼光一直不错，赚得多赔的少，才有了现在的华清。 自从他上了年纪，决定把公司留给沈郁清之后，在一些决策上，就逐渐变得稳妥起来。 沈郁清穿越过来之后，也没有找到华清衰败的痕迹，恰恰相反的是，华清在沈钰华的带领下，不说蒸蒸日上，至少也是平稳发展。 直到一个知名女星的跳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俗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对于娱乐圈的潜规则，华清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既不会像其他公司一样，让经纪人当皮条客，带着手里的艺人爬投资人的床，也不会故作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要求艺人非得洁身自好，总的来说是一种你情我愿的态度，你想好好拍戏，我们就按照你的能力和价值安排工作，你要想走捷径，爬了床得到的资源也不会做什么阻拦。 但爬一般人的床，和爬唐思松的床，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前者是一次性交易，床上床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后者却是个摆脱不了的麻烦，只要招惹了一次，就容易泥足深陷。 赵时微算是为数不多，从唐思松手下逃得生天的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沈郁清才知道，华清到底有多少人，被牵扯进了唐思松做的局里面。 以小窥大，可想而知，娱乐圈这潭水，被唐思松搅得有多混。 艺人是公司的根，艺人一个个跳槽，没了艺人的公司，还能叫娱乐公司吗？ 不管开出多好的条件，艺人跳槽都跳得义无反顾，沈钰华摸不着头脑，沈郁清却知道，唐思松是在报复自己和他抢赵时微的行为。 她回家安抚了哥哥和嫂子一趟，让他不用心焦，抓紧时间把公司的股份抛了，自己有能力抚养两人。 对于妹妹的话，沈钰华十分不解，“卿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哥，这事儿不是你能掺和的，警方已经介入了，多的话我也不能跟你们多说。”沈郁清毫不犹豫地扯了警方的虎皮，“我只能跟你说，公司里的这批人，你出再多钱也留不住了，华清已经被腐蚀了，你还是早点放手得好，免得被拖累了。” 沈郁清没法给他解释什么叫做剧情的必然性，只能提前给哥哥做好心理准备，让他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半生心血注定要被糟蹋的局面。 沈钰华深深地看向了沈郁清。 他说不好，自家妹妹是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成熟的，好像突然有那么一天，本来应该遮风挡雨的他，突然就被人拉到了身后。 他老怀甚慰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行，都听你的。” 沈郁清露出一个微笑，“哥，你放心吧。”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唐思松。 目光在股权转让书上一行行扫过，唐思松从沈家人手中抢走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送回来。 第40章 娱乐圈（十二） 一个接着一个艺人的加入, 本就不弱的唐氏公司越发如日中天。 不知道是否是唐思松掐好了时间，华清公司里这批陆续到期的艺人，几乎是有一个跳一个，自己走还不算, 甚至还要带着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走。 网络上已经隐约传出华清苛待旗下艺人的新闻。 沈郁清没有搭理这些不实的传闻, 而是和唐思松一样，挖起了自己哥哥的墙角。 毕竟唐思松再怎么手眼通天, 也不可能将每个人都拿捏在手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三两只的漏网之鱼。 这些统统被沈郁清不客气地收入了怀里。 于是当唐氏找上门时, 得到的回复统一是—— 不好意思，虽然不打算继续和华清续约, 但是新东家已经找好了, 还请勿扰。 唐氏从一家只有几个人的小工作室走来, 到今天红红红火火的样子,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司的野心，所以招揽的人也不着急, 只是在心头冷笑：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等唐氏吞并了你的新东家，你就知道什么是高攀不起了。 唐氏的人是什么心思，沈郁清相当清楚。 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 她也不介意火上再浇一把油。 所以当她手里的一个老牌艺人气冲冲地告诉她, 自己的角色被顶了的时候, 她只是摸着下巴, 用一种高深莫测地表情道：“别着急, 亏不了你。” 谢馥郁大咧咧地坐在沈郁清的对面，两条美腿翘在一起，闻言，长长的睫毛一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对，我记得这部戏是你让人拿过来，让我去面试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眨了眨眼睛，“你在算计唐氏？” 坐在沈郁清对面谢馥郁，无疑是个相当标准的美人。 烈焰红唇，肤白胸大，一身黑裙被她穿的优雅神秘，又性感动人。 按理说，这样的美人，往往会和胸大无脑，徒有其表挂钩，但谢馥郁不是。 她不仅漂亮，还相当的有头脑，情商高不说，对危机的判断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 唐氏出世的时候，她正当红，面对当时才起步的唐氏，谢馥郁既没有像旁人那样打压轻蔑，也没有像看中唐思松美色的女人一样送上自己的身体，从一开始，她就对这家崛起速度飞快的公司抱有相当大程度的警惕心，小心翼翼地周旋其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和聪明人说话，无疑是轻松而愉快的。 沈郁清笑得一脸纯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很认真的把那本剧本给你的，而且你也看过了，如果不是内容真的不错，你也不会接不是吗？我怎么会知道唐氏的人居然会来截胡呢，咱们公司小，只能暂避风头，让让人家大公司了。” 谢馥郁才不相信她的笑容，翻了个白眼，“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归你要补偿我。” 沈郁清打开抽屉，将一个剧本递了过去。 谢馥郁眼睛一亮，接过之后飞快地翻了起来。 她快速地看完梗概，了解到大概内容之后，又看了几眼后面的人设，合拢剧本之后，脸上的笑容乖巧而又甜美。 “沈总，这部电影你打算什么时候拍呀，你看我和女主是不是长得特别像？” 沈郁清算是见识到了谢馥郁这个女人的无耻。 不过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为谢馥郁准备的，所以她倒是没钓着她，“这部片子我打算直接找人来拍，团队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就差演员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公司的周转资金不是特别多，哪怕是女主演，片酬……” “没事儿，我不要钱，我分成行不行？要是缺钱，我可以投资。”不等沈郁清说话，谢馥郁就打断了她的话。 沈郁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这是一场冒险，谢馥郁深吸一口气，“我确定。” 沈郁清笑了起来，“把你经纪人喊过来吧。” 唐思松有世界意志的帮助，但她却有一个唐思松没有的优势，原著。 剧情的必然性，让她逃不开华清的破产，却也让许多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成了她的优势，比如说未来会大红大紫的影视作品。 原著当然不可能罗列一个时间表，告诉沈郁清，哪些片子会大赚，哪些会赔的血本无归，但既然原著是一本围绕着女主打脸升级而写的娱乐圈文，中间就少不了为了衬托女主光彩而出现的垫脚石。比如说和女主新电影票房紧咬却在最后关头被女主电影反超的电影，比如说最优秀女演员候选人中被认为最有可能拿下奖项却被女主角打脸的人，这些作品这些人不是不够优秀，只是在女主的面前，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而已。 但在原著里的差了一点，对沈郁清来说，已经足够了。 比如说她就知道自己递给谢馥郁的这部电影，在原著里叫好又叫卖，在电影界里摘下了一溜的奖项，唯有最佳女演员这项桂冠，被赵时微伸出一只手摘走。 原著里，谢馥郁当然不是沈郁清手下的人，但在知道原著的情况下，对于这种和唐思松没有关系的摇钱树，沈郁清肯定挥着铲子使劲挖，不挖到自己这边不罢休。 就连剧本，也是她通过741，直接从其他公司邮箱里截胡过来的。 谁叫她的工作室目前来说名声不显呢，而剧本的创作人，此时还是一个编剧圈里再透明不过的小透明。 对于抢了小编剧未来伯乐工作的这件事情，沈郁清一点也不愧疚，何必叫人家在苦苦等待中煎熬呢？自己让他早点挣钱发光发热难道不好吗？ 至于唐氏抢走谢馥郁角色的艺人，就如谢馥郁所猜测的那样，她的确是在算计唐氏。 她给谢馥郁的剧本是个好剧本，在交给谢馥郁之前，她已经通读了一遍，不说拿奖，至少票房是有保证的，只要导演不作死，不用担心扑街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剧组。 导演嫖丨娼，男主角吸毒，不管哪个爆出来，都能把这部电影踩到沟底去。 如果唐氏没来抢角色，沈郁清自然有把握，让这部电影下架之前，都安安静静，但既然唐氏不客气地来抢了角色—— 她自然要让他们热闹一回。 坑已经挖下，等的就是唐思松跳坑的时候。 而且类似的坑，她还挖了不止一个下去。 一个摔不死他，两个总能摔断他的腿，三个四个不嫌多，五个六个连环套。 总有一个，会合了唐思松的“心意”。 而另一边，她还在尽职尽责地为打入唐思松的小圈子，做着努力。 在明白赵时微的吃醋原因之后，她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不得不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交代了一部分给她。 赵时微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她吃醋，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两人的地位差别，所以才会被冲昏了头脑，试图通过参加晚宴的方式来证明沈郁清对自己的在乎。 事实证明沈郁清对她相当在意，而她的做法十分愚蠢。 但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比起危险，她想的更多地，却是沈郁清有可能面临的危险。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你来做？你不是说警方已经介入了吗？他们的卧底难道不行吗？” “不行。”沈郁清打断了赵时微的想法，警方不是没想过和她用同样的方法潜伏进唐思松的圈子，但这个圈子的筛选实在是太细，每一个入圈的人都会被唐思松查个底朝天，卧底的经历伪装地再好，但一旦被查出来暴露之后就会相当危险，她挑了一缕赵时微的头发，拿在手中把玩，安抚着她，“别担心，我有分寸，我还没把你娶回家，怎么舍得让你守寡。” 赵时微锤了她一下，眼睛微微发红，“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 “好啦好啦，”沈郁清抱住她，“要是你真的担心的话，就帮帮我吧，我现在对外人设，可是性向不明，爱上了自己手下的女艺人，却又不敢表白呢。” 赵时微张了张嘴，很快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要离你这个女变态远一点？” 沈郁清亲了她一口，表扬道：“对，就是这样，而且你最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对你有觊觎之心。” 赵时微脸微微红，却还是强撑着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吗？” 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可爱，沈郁清没忍住，凑上前去，堵住了她的嘴唇。 唇齿交接间，有细碎的话语流出—— “的确是。” 她对她，觊觎之心从未死过。 741捂住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之前每次接吻前都记得把我关小黑屋的，怎么这次就不管我了！ 秀恩爱婚得快不造吗？！ 啪—— 尖叫到一半，早就被沈郁清遗忘的741，被她打包扔进了小黑屋。 望着漆黑空洞的房间，741流下了单身狗的泪水。 谈恋爱了不起啊！ 它愤而剪辑起了某导演嫖丨娼和某知名男星吸毒的鬼畜视频。 随着DuangDuangDuang的声音不断在小黑屋里响起，741嘴角的笑容逐渐变态。 史上第一剪刀手的威力，不可小觑。 它包管让这两人红遍大江南北，人气更胜往昔。 第41章 娱乐圈（十三） “不知道沈总觉得我这个地方怎么样？” 面对唐思松的提问, 沈郁清抬眼，平淡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房间。 精装修的房间，墙面是压抑的深色，昏暗的吊灯下, 棕红色的沙发, 舒适而又柔软，美艳高挑的女人, 单手举着托盘，如同奴隶一般带着颈环, 温顺地跪在地上，低眉垂目, 乖巧无比。 纤细的指尖挑起一个女人的下巴, 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 女人垂着眸子, 并不敢看她，任由她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聂琳荷？” 被道出真名, 女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睫毛不安地颤动，牙关也有一瞬间的碰撞。 房间里的人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异样，唐思松举了举酒杯, 眼睛中流露出几分自得。 “小小礼物, 希望能对沈总的胃口。” 沈郁清没有回应她, 而是收回了挑起女人下巴的手, 身后的人极有眼力的送上了雪白的手帕, 她慢条斯理地擦着，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聂琳荷已经快结婚了吧？” 唐思松经验丰富地道：“成熟的女人才有味道。” 沈郁清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我嫌脏。” 唐思松大笑起来，拍拍手，示意手下把人带下去，好脾气地道：“当然当然，我们有干净的。” 沈郁清下巴微挑，示意他将人带上来。 混进唐思松的俱乐部，花了沈郁清小半个月的时间。 来这个地下俱乐部里玩的，当然不止男人，女人同样不少，有相当一部分富婆，愿意花钱到这个地方，享受女王一般的生活。 电视上的大明星，平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玉人，成为触手可及的玩宠，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说起来，沈郁清其实并不符合唐思松俱乐部的招聘原则。 因为她足够年轻，也足够漂亮，更足够富有。 那些年老色衰，花再多钱也无法挽留住青春的富婆，所需要的、所渴求的东西，不过是她勾勾手指就能够得到的东西。 沈郁清很清楚唐思松为什么会让自己进入俱乐部的原因—— 除了她身上弥漫着的，那种叫做同类的气息以外，更多地，是因为唐思松想通过这个俱乐部，把她拉入泥淖当中。 被捆绑来的奴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自以为花钱买了享受的顾客，又何尝逃脱得了层层的束缚。 很快，两个干净美貌的少女就被带了上来，她们穿着洁白的长袍，赤着脚踩着鲜红的地毯走来，露出的一点脚踝白皙可爱，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神情乖巧地像是两只兔子。 唐思松打了个响指，“去，让沈总看看你们的本事。” 她们抬起眼睛，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眼中闪过片刻的愕然和惊艳。 一身黑色西装的沈郁清，随意交叠着双腿，靠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意而又霸道，她的头发尽数拢在脑后，将小巧精致地脸庞完全露了出来，细长的眉，冷淡的眼，浑身上下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是女人，哪怕是性取向正常的女人，在见到这样的她的时候，神情都难免恍惚，她像是妖精，又像是魔鬼，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白袍少女抿了抿唇，白嫩的脸颊上飞过红晕，她们都是从贫困山区被唐思松带出来调丨教的人，在多年的精心教导下，早就做好了会被送上一个满脸流油的猪头三床上的准备，没想到第一次服侍的目标模样比她们生的还标致，心里的不甘愿顿时消失殆尽。 她们如同接到指令一般，膝行着靠近了沈郁清，试图朝她伸出手。 保镖向前一步，如同高山一样，挡在了沈郁清的面前。 唐思松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眼中的危险一闪而逝，“沈总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唐某的礼物吗？” 沈郁清没理他，只是挑了挑下巴，理所当然地道：“做给我看。” 唐思松愕然，随即大笑起来，在少女们转头惶惶然无措地看向他的时候，站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扰沈总的乐趣了，有任何需要，按下沙发旁边的按钮，就可以呼叫我。” 他领着背后的一众保镖离开，贴心地关上了门，沈郁清在他走后，越发的放松了身体，两个少女茫然地对视了片刻，试探地朝着对方伸出手，如同小动物一般搂抱在一起，贴上了彼此的唇。 虽然一开始的动作青涩，但两人很快就沉浸在彼此的吻中如痴如醉，沈郁清的神情不明，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少女在她面前彼此爱抚，谁也看不透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下，在想着些什么。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保镖，动了动手指，嘴角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想说些什么，眼神晦暗地落在沈郁清身上，到底没有开一句口。 监控室中，跟在唐思松身边的人不解地问道：“唐总，沈郁清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一只迷茫的小羔羊而已。”唐思松望着屏幕里的人，想到自己调查的资料，志在必得的笑容一闪而过。 谁想得到，华清公司的继承人，爆红的流量小花，居然会为性向困扰。 不过他相信，在自己这里，沈郁清一定会找得到，属于她的解脱。 比赵时微更好的解脱……脑海中，一张因为愤怒而张得通红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再见到赵时微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反而随着记忆的回想，曾经种在他心中的某颗种子，突然破土而出，有长成参天大树的趋势。 房间的通风口送来暖风，互相抚摸的女子面色通红，就连站在沙发后面的保镖，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似是终于感到无趣，沈郁清站了起来，没有看地上已经掀起长袍的两个女人一眼，迈开腿朝着外面走去，保镖没想到她走得那么快，愣了愣，才慌忙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开门，热闹的声音瞬间传来，和安静地只听到喘息声的房间仿佛是两个世界，沈郁清信步往外走去，守在廊柱下 的保镖目不斜视，她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红木栏杆，越过栏杆，能够看得到在下方赌桌上挥金如土的男人和女人，吼声也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 她走过一个个房间，偶有两个门没关紧，或者故意没关门的，余光不难看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这里仿佛是人间天堂，没有人在这里是不快乐的。 她的表情从头到尾未曾变过，仿佛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看向前方的眼神也没有片刻的转移，找准来得方向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大门，新鲜的空气钻入肺部，保镖便忍不住开了口，“沈总——” “嘘，”沈郁清打断他的话，“去医院再说。” 保镖不明所以，但还是上了车，沿着导航开向了沈郁清指定的医院。 这是家私人医院，哪怕是半夜十二点，仍旧有漂亮的女护士笑容满面地站在前台迎接，态度热情无比。 沈郁清扬扬下巴：“给他查个血。” 保镖脸色突变，似是想到了什么，跟着护士就去了抽血的地方。 “非法囚禁，绝对是非法囚禁！” 抽了血的保镖，在车里脸色难看得道，“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报给韩队，必须端了这个窝点。” “然后呢？” 名为保镖，实为卧底的男人脸上闪过不解，“然后什么？” 沈郁清噼噼啪啪地用手机发着消息，向赵时微汇报今晚的行动，听了男人的话，头也不抬地道：“端了这个窝点你们能怎么办？告唐思松聚众□□还是赌博？非法囚禁，你找得到受害者吗？你觉得今天晚上咱们见到的人，愿意做证人上诉吗？” “你以为唐思松为什么敢让我们见到这些人，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即使咱们私下去联系这些人，他们也绝对会口口声声地表示自己是自愿的，且不提唐思松手里握着的把柄，就说你今晚上看到的他的洗脑能力，你觉得我们见到的这几个人，现在还真的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吗？” 只一眼，沈郁清就看到了比卧底发现的更多的东西。 且不提那两个后面带上来的少女，这种一看就是来自贫苦地区，文化不高没有什么见识的小姑娘，洗洗脑，很容易养成标准的奉献型女仆，而前面那个作为礼物被带上来的聂琳荷，是展示，也是示威。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聂琳荷在进入娱乐圈之前，可是M国知名大学的高材生毕业，若非机缘巧合进了娱乐圈，现在应该在华尔街翻云覆雨，沈郁清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聂琳荷的毕业演讲，视频里的女人年轻美丽，比起漂亮的脸庞，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双野心勃勃，试图征服整个世界的眼睛。 而如今，看见温顺的聂琳荷，沈郁清看到的，是一条被拔了獠牙的毒蛇，一头被驯服成狗了的狼，已经从凶猛的野兽沦为了宠物。 不过野兽到底是野兽，就像是猫咪，哪怕表现得再怎么温顺乖巧，在主人看不见的时候，也会偷偷扑杀颜色艳丽的小鸟。 沈郁清坐在后座，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的寒光，让前排开车的男人心头一跳。 他接到韩队任务的时候，并不相信在沈郁清这个女人身边，能够得到什么线索。 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而是一个又一个失利的战友，已经叫警队的人看清，唐思松到底是一块多么难啃的骨头。 直到他跟在沈郁清身边，被唐思松的人毕恭毕敬地请进了他们陷了好几个人，都没能够窥得一角的俱乐部。 看着沈郁清神情自若地和唐思松打着机锋，看着她引起唐思松的兴趣，看着她面无表情，却让唐思松眼中一次又一次地闪过兴奋。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女人身上的不简单。 第42章 娱乐圈（十四）【作收加更】「2600」 沈郁清的话很快被传递给了韩队。 电脑的屏幕已经熄了很久, 韩队看着屏幕里沧桑的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唐思松大概是他接过的，最棘手的一个案子。 A市扫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去年的时候, 还因为办事得力，得了上面的奖章。 而今看着卧底传回来的消息, 韩队只觉得一张老脸烧得火辣辣的——这么大一个销金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是靠着外来的助力才发现的。 正当他思绪万千的时候, 黑屏的电脑突然亮了起来，弹出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界面。 依旧是款式简单的对话框, 依旧是不知道身份只有代码的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对于K这种一言不合就黑了警方系统, 然后直接给他们看对话记录的行为, 韩队已经习惯了, 也靠着这个消息来源，打掉了不少的犯罪事件。 当然, 都是打着巧合的名义。 最后一条大鱼还没放出来，他可不舍得毁了这明晃晃的饵。 只是这一次，韩队的脸色随着聊天记录的不断跳动，神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站起身, 整了整自己的衣帽, 看着镜子里, 衣冠楚楚, 一身正气的自己, 按下了手机上的某个号码。 唐思松是不信任手机的，比起手机直接沟通，他更信任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网站。 为他建立网站的人，是他早年救下来的一个小男孩，就如同所有小说里的套路一样，男主虎躯一震，小弟纳头就拜，遭受校园暴力的小男孩为唐思松所救之后，从此将唐思松当做自己的信仰，他本就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流，在展露出强悍的黑客天赋之后，直接被唐思松收到手下，打着抚养的借口，直接将人圈养了起来。 唐思松对小弟的信任，来自于数年前的一场网络大战，他的小弟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击退了无数国外对华国的挑衅者，在对方亮晶晶的目光下，唐思松让人去各国私密的地方逛了一圈，确认自己捡到宝之后，再没怀疑过这世界上有天赋比得上自己小弟的人。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正是自己最信任的东西，暴露了自己。 当警方风风火火的自查行动传到沈郁清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着手对唐思松展开攻击。 听说清理出了不少的保护伞，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唐思松最难对付的一点，不是他和国外多少势力有所交集，而是他在公安部门的屏障。 华国不比他国，即使这个世界华国的法律等各个方面和沈郁清所生活的主世界有所差异，但大体是差不多的，不比其他国家，黑帮可以明目张胆的彰显势力，华国的黑社会，在严格的禁枪和刀具管控下，打架都只能甩棍子，只要国家执法部门下定决心要清除唐思松，哪怕他有再厚的乌龟壳，再深厚的人脉，都帮助不了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边，公安自我肃清当中，准备对唐思松下狠手。 另一边，沈郁清指挥着741，在某个受741操控的八卦账号上，开始似是而非的爆料。 爆料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某电影男主角吸毒的消息。 在沈郁清发现了741的八卦天赋之后，除了写同人文剪辑拉娘配的视频，她大方的出钱，买下了好几个人气旺盛的八卦账号，任由741发挥。 今天曝光一下某明星家暴，明天曝光一下某导演潜规则，也算是让它在娱乐圈清道夫这个工作上尽到了一份责任。 现在，到这些账号发挥真正作用的时候了。 沈郁清买的时候是匿名的，账号也走的是国外的不记名网站，有741在，她一点都不担心被唐思松的黑客小男孩查出踪迹。 华国禁毒搞得相当严格，任何明星一旦和毒品挂上钩，演艺生涯基本上就约等于毁了。 君不见往日被爆出吸毒的众多明星当中，无论被曝光之前，人气有多高，曝光之后，有多少粉丝的支持，只要爆出类似的事情，不论是厂商还是剧组，都不敢再与之签约。 因为这已经不是人气不人气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国家政治层面。 一旦启用吸毒的明星，随时都有被打上支持吸毒的政治错误。 沈郁清知道，自己手中的消息一旦曝光出去，被她曝光的男星，演艺生涯就完了。 但她内心毫无愧疚感，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任何的不对。 这是个人的选择。 面对诱惑，有人选择了抵制，有人选择了顺从和放纵，后者注定要承受快乐带来的痛苦。 人生的天平是公正的，得到和失去总是相辅相成。 由于741经营得体，屡次放出来的消息都石锤满满，且一点都不支持金钱下的PY交易，所以它管理的八卦账号的公信力很高，哪怕才接过去不到一年多，已经积攒了近千万的吃瓜粉丝，每次发点什么消息，都有一堆人在评论区嗷嗷嗷叫。 所以当它微博更新“恭喜明星吸毒队再得一员”的消息的时候，大家不是怀疑它胡说八道，而是开始分析，最近谁看上去比较像是吸了毒。 消息要一点点的抛，气氛才会一点点的高，对于这种制造舆论浪潮的手段，741早已经驾轻就熟。 当它曝光到某男星的开头字母的时候，无数男星躺着也中枪，他们上窜下跳为爱豆辩解的粉丝终于将这件事情推向了最顶峰。 741趁机抛出了最后的底牌—— 气死你八卦小报：“哎，江凯乐，我都警告了，你怎么不听呢？” 江凯乐，正是男星的全名。 这是个人气相当高的男星，模样英俊，演技出众，不然也拿不到名导演电影男一号的角色。 他的真爱粉无数，所以741将这个名字爆出来的时候，微博瞬间炸开了锅，甚至一度导致微博的瘫痪，程序员满头大汗地调整参数，741叼着烟，对于微博下面的谩骂毫不介怀。 “胡说八道，江哥绝对不可能吸毒！” “江哥还演过禁毒警察，他见过真的吸毒人员的惨状 ，什么狗屎小编，为了蹭热度不择手段。” “抱走江哥，粉丝不约，为了黑而黑，也太过分了吧？” 741轻蔑一笑。 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转发了某地警方发布的公告。 啊……我听见打脸的声音落在青青草地。 这条消息沈郁清发布的时间，卡的非常好。 电影的拍摄刚刚结束不久，正在紧锣密鼓的宣传当中，因为投资巨大，所以唐思松在宣传方面，也毫不吝啬，大笔大笔地砸钱进去。 无数明星演员在微博上吹爆了这部电影，无数粉丝天天转发刷屏期待爱豆的最新作品。 更重要的是，就在这条消息发布的前不久，才上映了一部拍的相当出色的禁毒题材电影，大大激发了群众的禁毒热情，无数人为电影中因为禁毒而牺牲的警察泪眼盈眶，对吸毒贩毒的人痛恨无比。 沈郁清的神来一笔，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无数人的脸上。 当然，最疼的要数砸钱砸的最多，对这部电影期待颇高的唐思松。 因为在投资上的杰出眼光，他早早地就预言了这部电影会是跨时代的作品，谁知道院线都还没来得及铺上，先因为这样的神来一笔而倒在了挣钱的门口。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被警方通报的吸毒成员里，除了那个男明星，还有导演，741蛮可惜的表示，自己剪辑的嫖丨娼版鬼畜视频恐怕是不能用了。 沈郁清抽了抽嘴角，看过视频，知道有多魔性的她，提示道：“吸毒归吸毒，嫖丨娼是嫖丨娼，我看微博上导演老婆不还在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老公是受人欺骗才误吸了毒品吗？你把她嫖丨娼的事情曝光一下，就当是拯救一个可怜的女人了。” 不过要是这样她还对那个男的不离不弃的话，沈郁清表示，这种膝盖都在地面上生了根的女人，哪怕是砍腿都扶不起来了。 好在还不至于。 那个导演的老婆，面对自己丈夫吸毒的时候，尚且可以共同面对，在丈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站在公众面前，告诉大家自己老公是冤枉的。 当嫖丨娼的视频一出，尤其是被他嫖的小网红录音里，曝光出他对人老珠黄发妻的种种不满的时候，坚定相信自己老公是冤枉的女人，终于在媒体前嚎啕大哭，被背叛的痛苦让她毫不犹豫地撕裂开家庭的黑暗，尽数展现在公众的面前。 女人在陷入爱情的时候，可以将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当做是爱情带来的磨练。 但当爱情的利刃穿透心脏，未曾死亡的女人会化作战士，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一场大戏闹得轰轰烈烈，唐思松赔的惨痛无比。 全程围观了这出闹剧的谢馥郁，轻啧了一声，为招惹上自家老板的唐思松，默哀了两句，幸灾乐祸般的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她以为，沈郁清动动手段，阻碍一下这部电影的票房，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了不得手段，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狠，直接往心子里面扎。 想到临时被替代时，另一个女人得意的笑容，她美滋滋地向对方打去了电话，表示了自己恳切的关心。 “听说你拍的那部电影因为江凯乐上不了线了，真是太可惜了。看来你真是我的贵人，要不是你当初慧眼识珠，这倒霉的女主角就是我了……” 电话那头挂的很快。 被挂了电话的谢馥郁也不恼，大方地请了水军在微博上开始假模假样地怜惜女主角，在跟风网友的带动下，甚至一度上了热搜。 只可惜，在她帮助下上了热搜的女演员，不仅不高兴，反而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每看到一次热搜，每看到评论区一句同情她的话，她就觉得当初得意洋洋从谢馥郁手里抢了角色的自己是个傻逼。 更傻逼的，是她在电影宣传期间，还和男主炒了cp。 虽然说网民的记忆是金鱼，但大家显然没忘记之前炒的风风火火的因戏生情，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澄清，没有，不熟，同事关系，朋友都算不上。 这边撇清关系一出，那边谢馥郁开始炒她没良心，势利眼，趋利避害，气的她一口血吐出三丈高。 741汇报自己查到的谢馥郁请的水军，沈郁清才发现，自己手下可真是能人辈出。 要是谢馥郁哪天不想拍戏了，把公关部门交给她，估计能玩的贼溜。 在热热闹闹当中，一转眼，赵时微的第一部 戏，首映式开始了。 不论是女主角家属也好，还是赵时微的上司也罢，沈郁清都拿到了一张首映典礼的门票。 首映礼当天，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棒球衣和运动裤，扣着帽子，戴着墨镜口罩，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面。 和一群人一起 ，等着电影的开始 。 第43章 娱乐圈（十五） 四周的环境很快黑了下来, 只留下大屏幕还散发着微光。 随着片头曲的声音响起，画面渐渐展开。 赵时微的演戏天赋不容置否，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带入了进去。 沈郁清坐在台下, 用近乎痴迷的目光注视着镜头里的赵时微。 是她熟悉的赵时微，却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赵时微。 电影里的人换了个名字,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就仿佛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唯有那双眼睛里，沈郁清能够隐约窥探到几分熟悉的光彩。 在接近赵时微之前, 她曾经看过赵时微的每一部作品, 了解过她的所有过去, 她看着她在戏里一点点的成长, 从青涩到成熟，从稚嫩到稳重, 而今，赵时微在大屏幕上出色的表演，像是精心照料着的一朵花，终于绽放。 两个小时的时间眨眼而逝。 在灯光亮起来之前, 首映式的现场一片沉默, 只隐约听得到小声的抽泣声。 这部沈郁清为赵时微特别挑选的电影, 核心为蜕变, 在电影里, 赵时微扮演的角色，历经少年，青年和老年三个时间段，学会坚持和放弃，得到许多，却也失去许多。 导演对人心的把握再精准不过，灯光亮起来时，台下是一片泪眼。 掌声如同雷鸣。 导演带着主演们，重新走上前台，鞠躬致谢，赵时微的眼眶微红。 对她来说，台下的掌声与眼泪，是她努力了一年最好的回报。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角落，披着长发的姑娘，对着她莞尔一笑，戴上了棒球帽和墨镜，趁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转身离去。 …… 当天晚上，有关赵时微新电影的讨论，就上了热搜。 无数条影评在网上涌现，有褒奖也有贬低，但总的来说，看过电影的人对电影评价都颇高，认为值回票价，并且号召亲朋好友二刷三刷。 沈郁清早在首映开始之前，就已经包下了足够多的场次，在网上抽奖送人，作为老板对员工的鼓励。 她包的场子，称得上是大手笔，网上的清微邪教本就炒的十分热闹，这条微博一出，更是无数人喊着官方发糖。 有时候CP粉就是那么可怜，只要有那么蛛丝马迹是糖的痕迹，就觉得已经甜到了心肝里面去。 虽然早就拿到了新电影的所有镜头，但在没发布之前，什么都干不了的741，等电影一首映，就开始摩拳擦掌拿起了自己的剪辑大刀。 新剪辑视频一出来，就推送到了741百万粉丝的主页。 作为一个官方发清微糖的博主，由于剪辑水平高超，配音水准超神，741现在是剪辑网站上无数人崇拜的大手。 更何况，除了剪清微的视频，每逢它运营的八卦账号有什么劲爆的爆料的时候，741都不忘做一期鬼畜视频变着法的嘲讽一番，光是上次曝光某明星吸毒的视频就让它在微博火了一把。 赵时微自然也收到了提示——【清微】沈郁清x赵时微丨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be向），年下小狼狗x温柔大姐姐，催泪慎入。 才发出来短短数秒钟，评论区已经是一片哀嚎之声。 她看了一眼神情疲惫，靠在座椅上已经要睡着的助理，和前方认真开车，目不斜视的司机，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一眼，赵时微就认出了这次剪辑的视频资源来自自己的新电影。 明明是和沈郁清八竿子打不着的电影，却在741的巧妙剪辑，以及各种骚里骚气黑科技的运用下，成了一个新的故事。 视频里的沈郁清，是新入职场的小员工，做事笨手笨脚，而赵时微，是走路带风的女主管。 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当中，小员工爱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女主管却并不接受这份来自同性的爱，并且认为她稀里糊涂的表白，是因为初出茅庐，刚刚毕业，还没有真正的认识到社会，所以才会将自己对她的一星半点好意，理解成为爱情。 为了让小员工死了这颗心，上司故意冷落她，两人渐行渐远，小员工却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空降的大小姐。 经过女主管培养的大小姐，工作能力出众，加上家世优越，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在女主管的冷眼旁观当中，许多和小员工一样的人，贴在了大小姐的身边。 一次机缘巧合，喝醉酒的两人滚了床单，开启相爱相杀模式。大小姐的家长拿钱让女主管离开，不要毁了大小姐光明的未来，后者果然离开，却惊闻大小姐车祸失去了双腿，只能倚靠轮椅出行。 女主管再次回到大小姐身边，对她悉心照顾，并且保证再也不离开，两人重新回到了幸福的生活当中，但在一次女主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大小姐拿出藏在轮椅下的手丨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你回来干什么？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我成了残废了，你该高兴了吧？！” “滚啊，你以为你是谁，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滚啊，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看到你。” “我爱你……”最后一幕，场景由彩色变成黑白，走到电梯口的赵时微若有所感地回头，只见画面中举枪自杀的沈郁清轻声道：“可是我不想要你施舍的爱。” 砰—— 子弹仿佛穿透了赵时微的心脏。 明知视频里的故事，是剪辑出来的画面，别说现实中根本没有发生，就连电影电视剧里也没有这样的剧情。 可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浑身战栗，双手捂住脸颊，泪水落个不停。 赵时微的哭声惊醒了助理，她坐起身，恍然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了？哪里出问题了吗？” 赵时微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一个剪拉娘配视频哭了的原因，只是摇头道：“没什么。” 助理却误以为她是为自己沉寂多年，终于一朝出头而喜极而泣，拍拍她的肩膀，自以为理解地道：“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早晚有一天，咱们能再捧它十个八个的影后奖杯回来。” 赵时微也没辩解她的误会，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嗯，我会的。” 见她露出笑容，助理也松了一口气。 看完了视频，赵时微疯狂地想见到沈郁清。 好在首映典礼举办的城市就在A市，她直接回了沈郁清的房子。 开门的时候，沈郁清可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红着一双兔子眼的赵时微。 她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不得在门口，赵时微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沈郁清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心绪波动，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送上来的东西就没有松手的道理，片刻的怔忡过后，她很快地回应了起来。 许久站在门口的两人才松开。 赵时微仍旧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沈郁清不说话。 “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沈郁清，”赵时微突然喊了她一声，用沙哑的声音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沈郁清不解，“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她下意识地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时微却非要她给出个答案不可，“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被泪水洗濯过的眼睛，明亮而又坚定，对着她，沈郁清向来说不出谎来，而她也从未想过要说谎的事情，当即道：“当然。” 沈郁清忍不住亲吻她的眼睛，有关分开两个字，既然她能够一个世界接着一个世界的追过来，收集赵时微的核心数据，就从没有想过要分开的事情，所以她再三肯定地道：“不论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会永远，永远的陪在你的身边。” “哪怕是死亡？” 即使觉得今天晚上的恋人，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多愁善感，沈郁清还是弯起了唇角，眼神诚恳而又真挚。 她说：“哪怕是死亡。” …… 电影的票房超乎了大多数人的想象。 从理论角度来讲，大多数时候，文艺片的投资并不高，赚的钱也不算多，吸金能力远远比不上大制作的商业片。 叫好不叫座是常态，许多电影拿了奖还在赔本。 但赵时微的这部电影，从上映伊始，票房便在同期电影中遥遥领先，虽然没有创下什么新的华国电影票房上涨记录，但在文艺片当中，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庆功宴在电影上映后的一周举行。 宴会上，来了许多人，下至十八线的明星试图来蹭个镜头，上至各个公司的老总，推杯换盏，以求寻找新的资源和伙伴。 沈郁清自然也在受邀的名单当中。 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她，而是赵时微。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赵时微享受属于自己的荣光。 倒完香槟，切完蛋糕，又进行了一系列的事宜，女主角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还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沈郁清，赵时微先被人堵上了门。 好不容易摆脱缠着她恭喜了半天的众多大小明星，看到躲在角落里清静的沈郁清，脚还没迈出去，先被眼尖的谢馥郁抓住了手臂。 “时微，真是恭喜你了。” 面对同在一个工作室的谢馥郁，赵时微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多谢。” 她的视线朝着沈郁清的方向看去，谢馥郁却朝她靠近了几分，挡住了她的目光，她笑着低头，仿佛在和赵时微说什么私密的悄悄话一般，在她耳边轻声道：“先别过去，沈总让我看好你，她今天有点事情。” 余光中，赵时微看到了朝着沈郁清方向走过去的唐思松。 “恭喜沈总，培养出了一棵摇钱树。” “赵时微这不过是第一部 电影而已，哪承受得住唐总的夸，”沈郁清皮笑肉不笑，“唐总手里的艺人才是真的摇钱树，哪怕漏那么一个半个的子给我都好呢。” 两人打着哈哈，说着社交辞令，亲昵的表情里透着疏离。 唐思松目光略带几分痴迷地注视着被围在人群中的赵时微，穿着一袭白色小礼服的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人群当中，脖颈修长，肌肤雪白，浅笑着的神情矜贵，却又不显得骄傲，宛若一只高傲而又美丽的白天鹅。 “沈总倒是心大，也不怕有一天养的鸟儿，翅膀硬了，一飞冲天，再也不回来。” 沈郁清听懂了他的暗示，神情晦暗了几分，难得的爆了一句脏话，“关你屁事。” “倒是不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奉劝沈总两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唐思松心里想的那点弯弯绕绕，沈郁清明白得很。 她和赵时微的关系瞒的很好，身边人几乎没有知道的，哪怕网上清微CP炒的火热，CP粉天天叫得热闹，但只要沈郁清和赵时微一日不表态，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一日是传言。 唐思松是被赵时微从床上踢下来过的人，所以他懂得，对赵时微这种女人，来硬的是没用的，越是强硬，只会把人推得越远。 他现在巴不得沈郁清借着自己是赵时微伯乐的借口，对她提出过分的要求，这样早晚有一天，沈郁清会耗尽她对赵时微雪中送炭的情谊，而赵时微也会转投入他的怀抱。 不得不说，脑补是病，得治。 但沈郁清乐得纵容这样的脑补。 要是唐思松不多脑补一点，她哪来的机会，一次次地出入唐思松的俱乐部，等着对方把自己培养成他想要的模样呢？ 想到每一次她去俱乐部的时候，不用花钱也能够享受到的那些特殊招待，沈郁清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唐思松费尽千方百计，想要引出她心中的阴暗面，却不知道—— 她如今的光明，才是伪装。 第44章 娱乐圈（十六）【零点·深水加更】 唐思松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 又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就和沈郁清分开，临走时脸上还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 殊不知自己在沈郁清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见他一走，赵时微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哪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小情侣并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作为受了沈郁清提携之恩的赵时微，报答老板对自己的赏识是应该的 。 谢馥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正打算去和其他人攀谈的时候，没想到一转头, 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哟，真是巧了,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 “聂琳荷小姐, 您不在家里好好地备嫁，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聂琳荷神情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叫道：“师姐，都过去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我吗？” “别别别，”谢馥郁忙摆手, 笑容嘲讽, “我可当不起您聂影后的一句师姐。” 谢馥郁和聂琳荷, 都是风格相近的美人。 两人同样的烈焰红唇, 大红裙装, 大波浪卷发，大胸翘臀，双腿笔直修长，端的是美艳无比， 只不过比起美的富有攻击性的谢馥郁，已然传出婚期将近的聂琳荷，身上多了几分柔和，眉眼间相较于谢馥郁的冷厉，也多了几道婉转。 乍一眼看去，倒是有几分谢馥郁拿着什么话欺负了聂琳荷一般的感觉。 不过场上的都是人精，没人随随便便的上去搭话。 当年同一公司旗下，师姐妹闹出的笑话，大家都还记得。 谢馥郁和聂琳荷的恩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两人同一家公司出道，虽然走得是同一路线，但关系却很不错，并没有因为抢资源而闹个你死我活。 上综艺节目，两人也愿意称彼此是姐妹。 直到这对姐妹里的妹妹，爬上了姐姐男朋友的床。 从此两人分道扬镳。 谢馥郁未必有多爱当年的那个男朋友，论及走心，走肾还要更多一些，说起爱情，她更多的是贪图对方小鲜肉的美色。 比起男朋友的出轨，她真正恨的，是聂琳荷的背叛。 那个时候，她的人气比聂琳荷要高一些，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无所谓，早晚有一天聂琳荷也会爬上来，从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因为这点小小的原因嫉恨上自己，甚至不惜通过引诱她男友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哪怕事后谢馥郁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仅把除了脸好看身材有料以外一无是处的小鲜肉闹得在娱乐圈没脸混下去，更是为聂琳荷艹出了小三的人设，但这个事情还是像一耳光一样，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馥郁！”聂琳荷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给你送份请柬，当年我们说好的，谁先结婚，另一个人就要做她的伴娘，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来做我的伴娘，但我希望你能够来参加我的婚礼，好不好？” 谢馥郁毫不犹豫地打开她的手，将她递过来的请柬打在了地上。 聂琳荷的手紧了紧，将地上精美昂贵的请柬捡起来，也不恼，只是神情哀怨。 “你不愿意，也就算了，只是我好言好语劝你一句，”她左右四顾，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凑近了谢馥郁道：“你别和沈郁清靠的太近，她有问题。” “什么问题？”谢馥郁尖锐地目光落在了聂琳荷的身上。 她在心中冷笑连连。 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识人不清的傻瓜，聂琳荷却仍旧当自己是个傻子来耍弄。 她有眼睛，也有脑子，这么些日子里，沈郁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看得很明白，哪轮得到聂琳荷多嘴。 但她还是想要听听聂琳荷到底要说些什么。 “反正你离沈郁清远点准没错，她这个人有点变态。”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沈郁清她喜欢女人。” “喜欢女人怎么了？”谢馥郁狐疑地看着聂琳荷，在娱乐圈里混久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别说女人喜欢女人，男人喜欢男人，喜欢猫啊狗啊的都有，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别告诉我你恐同，”她流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恐同即深柜，你未来老公知道这件事情吗？” “谢馥郁！”聂琳荷咬了咬唇，呼吸有几分急促，“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沈郁清很危险，你离她远一点。” 对于聂琳荷的话，谢馥郁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她倒是转头当做笑话说给了沈郁清听。 两人关系不错，在闲事上面，也能够聊上两句。 说完聂琳荷的反应，她忍不住对沈郁清调笑道：“你可是变态呢，看来我要离你远一点。” 沈郁清倒是真有些意外，聂琳荷会对谢馥郁，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看了一眼并不知道真相，只当聂琳荷在诓自己的谢馥郁道：“看来你对聂琳荷还挺重要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聂琳荷警告你我是个变态这件事情，并没有错。” 谢馥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坐直了身体，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就像聂琳荷不能告诉你，她是从哪里知道我是个变态的事情一样，我能告诉你的是——”本就打算从聂琳荷这个方向下手的沈郁清，没想到打瞌睡送来了枕头，聂琳荷的突破口，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聂琳荷有危险。” 她将唐思松做的事情对谢馥郁托盘而出。 谢馥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好笑。 在娱乐圈这种潜规则横行的世界里，谈法律本身就有几分可笑。 “你要怎么做？”她问。 …… 聂琳荷的警惕在沈郁清的预料当中，不过有着谢馥郁在中间周旋，两人还是很快搭上了线。 聂琳荷在俱乐部待得时间很长，了解到的资料和掌握到的证据相当多，她答应提供这些东西，并且收集受害者的信息，而沈郁清答应她，为她的家人提供保护，以及保证她的安全。 恰在此时，韩队通知沈郁清，因为她提供的那些资料和视频，他们已经决定抓紧时间收网了，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没了公安里的保护伞，唐思松的势力被瓦解地相当快。 就在他吞并华清不久，壮志满怀地准备统一华国娱乐圈，并且迈向星辰大海的时候，警方高举的大锤，落了下来。 一锤一个据点，一锤一个基地。 光是听741的汇报，沈郁清都替唐思松心疼。 这么多年的筹谋，这么多年的心血，他付出了诸多东西才得到的回报，一朝之间尽数如同飞灰一般湮灭。 暗地里的产业被一个个端掉，过了明路的公司也引来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调查。 卫生局走了税务局来，一副非把他查个底朝天不可的姿态。 唐思松直到被抓紧拘留送里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对他动手的人，到底有什么滔天的能量，竟然能够将他背后的所有保护伞都处理干净。 俱乐部里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被洗脑成了脑残，在警方清剿的过程中，他们甚至找到一堆残疾的少女。 根据她们所述，这群少女本身并不残疾，是在逃跑过程中被打断了手脚，而有些客人爱好特殊，正喜欢手脚不健全的人，所以她们便被留下来，当做畜生一样养了起来。 出了这次外勤的警察对于唐思松的所作所为，无不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做出如此反社会，毫无人道的事情出来。 在聂琳荷的帮助下，许多人都站出来，表示愿意以受害者的身份，对唐思松提起诉讼。 被提到法院诉讼台上的，远不止唐思松一人。 庞大的罪恶链条下面，攀咬出来的对象一个接着一个，由于这群人非富即贵，而唐思松的摊子又铺的极大，整个A市，不，可以说是整个华国，都因此发生了一次动荡。 K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隐去，除了少数人，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震惊全国的案子当中，有一个昔日的花瓶在推波助澜。 这桩她前期筹谋了许久的事情，后期反而轻松了下来。 就等着唐思松的最后判决下达。 不过她倒不担心唐思松的判决会因为世界意志而出什么问题，他的罪证沈郁清有一条收集一条，大大小小，全都不放过，除非世界意志能够直接将这些唐思松做过的事情抹去，不然他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没有人能够逃脱法律天平的称量，有罪者终将接受审判，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 这边，唐思松锒铛入狱，另一边，少了一桩心事的沈郁清，开始真正享受起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投资的项目赚了不少，工作室的发展蒸蒸日上，越来越多的艺人向他们发来了签约的意向，挑拣着几个不错的谈好了合同，沈郁清才发现，三年一次的，金色国际电影节，快要开始了。 赵时微的第一个影后，就是在这个电影节上捧回来的。 第45章 娱乐圈（十七） 唐思松的案子算得上是惊天大案, 记录下来足以上课本，几百年后入学的警察估计都要捧着书学的那种。 电视见天的报道，网络上有关这件事情的讨论也从没停过，连娱乐圈的各种八卦都难得的消停了下来, 毕竟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碰国家的霉头。 隐约对个中详细知道个大概的赵时微, 最庆幸的就是女友没有出事，在唐思松入狱之后, 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全身心投入了金色电影节的准备当中。 她已经收到了最佳女演员的提名, 不过对于能否获奖，她倒是没有抱着太高的期待, 毕竟同样入围的其他几部作品, 也相当的优秀。 饶是做好了去走个过场的打算, 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 沈郁清为了女友的面子，光是衣服就给她准备了十一个行李箱。 “眼光不能老放在国内, 咱们还是要往国外看，我已经联系上了国外的朋友，到时候带你认识几个导演，如果可以的话, 应该能够拿下一两个角色来。” 沈郁清从没想过, 要把赵时微的脚步, 局限在国内。 虽然这个世界不比主世界, 天下大同, 华人影星在国际上受到很大的限制，但她还是想要像原文一样，将赵时微推出华国，推向世界。 原著里唐思松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只会做的比他更好。 赵时微的野心也不仅仅局限与此，见识更大的世界是人性的本能。 但当女友明明白白提出对自己的支持，她的一颗心还是如同被泡在温水里一样，柔软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只能抱紧了沈郁清，给她一个再甜蜜不过的亲吻。 这边亲亲密密，那边的韩队，却是忙的嘴上起泡，脑袋上火。 将唐思松打掉，虽然是瓦解这个庞大的犯罪集团最重要的一步，但也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无数的工作要完成。 唐思松拿捏人心的手段很厉害，除了威逼，还有利诱。 他深知什么样的威胁，都比不过共同利益的牵扯，许多作为受害者比他威胁的人，在天长日久中，逐渐转变成了加害者。 这些人固然可怜，却也可恨，哪怕在心里道了一句可惜，除了按照法律行事，也没有别的办法。 无辜的是那些没有做过坏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唐思松抓在手里的人。 比如说那些从贫困山区买来的姑娘。 经过问询，不难发现，这群人文化程度很低，约等于没有，除了几个精心培育的懂点琴棋书画以外，大部分人连外界社会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送回家吧，很有可能二次被卖，不送吧，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还有像聂琳荷这样的人。 聂琳荷被唐思松捏在手里的，是数段□□视频。 哪怕有着741的及时销毁，聂琳荷的夫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二话不说退了婚。 无孔不入的八卦小报，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到了消息，就算没有证据，网上的捕风捉影，也足以让聂琳荷躲起来不敢见人。 她家楼下全是等着的记者和媒体，不敢回家的她只好联系上沈郁清，后者将她安排进了酒店，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楼。 聂琳荷的手段不错，哪怕品性稍微有那么一点问题，但在沈郁清看来，还是个可用的人才。 她打算直接将人招进公司，安排工作，以聂琳荷的能力和手段，做个高管不是问题，但考虑到她刚刚出了火海，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所以她大方的给了聂琳荷一段修整的时间。 聂琳荷本来打算去旅游的，但最终，她还是哪里都没去。 被唐思松抓着把柄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擅自行动的时间，不论在哪里，必须随召随到，好在唐思松还算体谅，没做出过让她大半夜飞穿半个地球的事情来。 坐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都市，不经意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才出道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很天真，做着当大明星的美梦，希冀着挣了钱，能够去全世界旅行。 她还记得自己和谢馥郁两个人偷偷讨论过的美梦。 “我才不办婚礼，我要旅行结婚，和我老公走遍全世界。” “我也是，到时候我们可以组队，连婚都可以一起结。” 然而如今…… 眼前的视线有几分模糊，摸了摸眼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泪眼盈眶。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是新闻的推送。 才和她取消订婚没多久的前未婚夫，飞快地和新人宣布了婚约。 说来，她的前未婚夫，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年少多金，容貌英俊，虽然比不上娱乐圈里的小鲜肉，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称得上是一句帅哥，至少在长相五花八门的富豪圈里，算得上是一股子清流。 两人订婚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觊觎她未婚夫的女人，咬碎了一口银牙，所有人都说她好命，居然钓上了这么优秀的一只金龟婿。 连聂琳荷也这么觉得。 她其实不怪未婚夫的薄幸，说到底，也是她傻。 傻乎乎地相信唐思松承诺结婚就放过她的话，傻乎乎地以为自己能够把一切过往隐藏过去。 但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好在她和所谓的未婚夫之间，也没有多少真感情，不过是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刚好凑到了一对而已。 真要结婚了，哪怕她把自己塑造成一朵白莲花，婚后估计也是各玩各的。 门外隐约传来了敲门声，聂琳荷晒着太阳，懒洋洋的，不想动，但等了半天，外面的人也不走，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开门。 “谁呀？” “收拾房间。” 门外是个穿着酒店服务生衣服的姑娘，个高身量纤细，低着头，猫眼里只隐约看得到侧脸，长得十分标致。 一边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现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长得不好看连服务生都当不了，聂琳荷一边拧开了门。 “进来吧——” 雪白的刀刃闪过寒光，直直地朝着她的腹部刺去。 …… 聂琳荷的出事让沈郁清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男主角这种生物。 好在真正打扫房间的服务人员来得很快，而且经过专业培训的人员哪怕被入眼的鲜红吓蒙了眼，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在关键时刻救了聂琳荷一命。 而酒店的安保及时赶到，按住了凶手。 聂琳荷是被疼醒的。 麻醉后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记忆中的画面停留在酒店门口，还有凶手狰狞的面容。 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白色的病房，和趴在床边的人。 一眼她就认出了是谁。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摸上了对方的头。 谢馥郁的睡眠很浅，聂琳荷这一摸，她就醒了。 “你醒了？”担忧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迎向聂琳荷的笑容，她脸上的表情又很快化作冷漠，“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就起身要离开。 聂琳荷立马演技上线，眉头微蹙，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用虚弱而无力的声音喊道：“馥郁……” “很疼吗？我让医生给你用了止痛泵，我去问问能不能再给你打一针……” 谢馥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聂琳荷抓着她的手，笑容里透着得意。 “玩我好玩吗？” “没有玩你，我是真的疼，也是真的不想让你走，”聂琳荷说，“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谢馥郁沉默了数秒，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而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你是怎么回事？袭击你的人，你认识吗？” 说到这个，聂琳荷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神情变得沉重。 “我已开始没想起是谁，但是刚刚我突然想到我在哪儿见过她了，”她说，“她也是被唐思松买的人之一，我去找过她。” 聂琳荷的事情给了沈郁清一个警醒。 唐思松的手段了得，许多被他绑架的人，都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放在古代，这群人已经快被他培养成了死士。 警方对这桩袭击事件也相当重视，将原本已经放出去的人，又一个个找回来，做心理测试，沈郁清也出了一笔钱，让她们能够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 头疼当中，迎来了金色国际电影节。 哪怕工作室正在逐步走向正轨，唐思松倒台后被她吞下的资源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整合，她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女友踏向了通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赵时微一转头，就能看到蜷缩在头等舱座位里，抱着电脑敲打个不停的沈郁清。 作为最亲近的人，她知道沈郁清最近有多疲惫，为了准备金色电影节，她已经算忙碌的了，但沈郁清比她更忙碌，很多时候她睡醒一觉了，那人还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地处理着工作。 她有些自责：“你不该陪我去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不是陪你去，”沈郁清打字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对她一笑，“是我想去分享你的荣光。” “睡一会儿吧，昨晚你都没怎么休息。” 赵时微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听从沈郁清的话，闭上了眼睛。 …… 飞机在天空湛蓝下的机场里落地。 等待已久的媒体，早已经扛着长丨枪短炮，守在出机口的位置。 沈郁清为赵时微整理好衣领，拨弄了几下头发，又拧开口红，为她补了一次妆。 赵时微的打扮并不刻意，轻松里透着干净利落，潇洒又落落大方。 既不会让人觉得憔悴，过于重视这次提名，也不会显得敷衍，对这件事情不够上心。 至于沈郁清自己，一个墨镜，就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主角毕竟不是她。 虽然当两人一同走出舱门的时候，仍旧有无数的镜头对准了她。 更为好笑的是，守在外面的，不止华国的媒体，还有蹲其他明星的国外媒体，见到沈郁清之后，一个二个都把镜头凑了上来，还在不断打听她的身份。 “这是谁，这是华国的女星吗？这么性感的女人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比起赵时微标准的华国长相，沈郁清稍显的深邃的五官，更符合国外媒体的审美，更何况她身上神秘莫测的气场，更是引得无数人想要去窥探。 赵时微低声在她耳边调笑道：“沈总，看来你息影，真是浪费了。” 想到这人曾经说过的，拍戏主要是为了让粉丝有资源舔屏，哪怕是向来将演员当做终身职业来追求的赵时微，也难免有些认同这句话。 有的人的确是光靠一张脸就够了。 741随身附和，得意洋洋：“那可不，我家阿清明明有颜值，却非要靠才华。” “谁让她这么优秀呢。” 沈郁清的视线扫过各个媒体，对于国外的媒体，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先把赵时微国内的热度炒起来就好。 觉得被拍的差不多了，她便拉着赵时微，大步朝外面走去。 只是心里头，总有种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的感觉。 第46章 娱乐圈（十八） 金色的阳光灿烂而又肆意地从天空洒落, 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咸湿，长长的红毯仿佛看不到尽头，车门一开，怒吼、咆哮、尖叫, 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无法隔绝地钻入耳朵。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金色国际电影节。 十年前的时候，青涩的赵时微曾经随《青春》剧组走过面前的红毯, 那个时候年轻的她面对媒体的喊声，只能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如今，她已经学会如何才能将自己的身板挺得尽量优雅动人, 在面对闪光灯的时候, 笑容优雅而又大方。 她是相当典型的东方美人形象, 年轻一点的时候, 脸颊尚且挂着婴儿肥，显露出几分天真, 而今婴儿肥褪去，骨骼的走向展露出来，身上水墨画的礼服摇曳多姿，说不出的写意动人。 华国影星在金色电影节上多是陪跑, 哪怕赵时微曾经在这个地方捧回一座奖杯, 也仍旧没有被看好。 不过当直播前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惊叹她的容貌。 “呜呜呜小姐姐暴风好看了, 舔爆这块屏幕。” “赵时微我的嫁啊啊啊啊, 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华国之光啊，第二次提名了！希望这次能够拿到奖杯回来。” 当然，大家同样没有放过走在一旁的沈郁清。 只是比起盛装打扮，她穿的要朴素许多，明显是本着当陪衬的原则走上的红毯。 但高挑的身高，还有长腿迈步间的气质，哪怕她已经宣布息影了许久，比起以前的花边消息，现在新闻上报道的更多是她创建的清微，但大家对她的关注依旧不少。 纯黑色的西装，行走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蓝宝石袖口，和一旁赵时微蓝色的长裙正好相配，笑容浅淡，唯有微微侧头看向赵时微的时候，眼中会有温柔闪过。 自打机场照出现以后就高丨潮的CP粉此时已经在直播软件里炸锅。 “吹爆这对CP。” “同框即发糖，跪求大手剪辑。” “求你们明天去领证吧。” 741将直播里的弹幕，及时地转发给了沈郁清，她唇角的笑容，为之扩大了几分。 引得直播里又是一片尖叫。 …… 走过红毯，很快就到了颁奖典礼的环节。 哪怕已经做好了陪跑的准备，当到了最佳女主角颁奖环节的时候，赵时微还是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 只是面上，她仍旧是一片镇定自若，哪怕面对镜头的时候，也能够保持标准的微笑，但坐在她身边的沈郁清，却早已经听到了她加快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哪怕是在嘈杂的会场里，她对她的关注也从不会放松一刻。 等屏幕上的镜头闪过赵时微的脸，沈郁清抓住了她的手，赵时微感激地回看她一眼，两人的手指渐渐合拢，紧扣在了一起。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最佳女主角的电影片段。 当放到自己的画面的时候，赵时微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画面中的咆哮着喊出台词，表情痛苦又狰狞，哪怕是自己曾经参演过的角色，在那一刻，赵时微却发自内心的感到了震撼。 十年磨一剑。 十年前的影后，比起实力，更多的是运气加成。 十年后的提名，却是她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积攒下来的成果。 镜头里的人陌生而熟悉，是她，却又不是她。 就像沈郁清在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样，赵时微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一次获得最佳女主角的人是……” 这种重要奖项，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专注等待从主持人口中念出的名字，会场里的声音顿时下去了好几十个分贝。 “电影《我》的女主演，”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余下的三个字，“赵时微！” 链接大屏幕的镜头很快对准了赵时微。 镜头里的她先是愣住，随即捂住脸颊，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不敢置信和惊喜。 她站起身，和周边的人拥抱，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恭喜。”沈郁清在她耳边轻声道。 随着镜头的跟随，赵时微提着长裙，朝颁奖台走去。 和主持人打了招呼，接过奖杯，她站在了颁奖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但当她看到沈郁清的时候，那种虚幻的感觉骤然消失，整颗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这不是在做梦，手里沉甸甸的奖杯是真的，台下坐着的恋人也是真的。 她眨眨眼睛，突然想到，如果是十年前的沈郁清坐在台下，那椅子上坐着的该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萝卜头——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沈郁清年龄差距的赵时微不受控制地想到。 哪怕走了一会儿神，理解她激动心情的众人并未能发现，只当她是整理自己的获奖感言。 不管能不能得奖，候选者的感言都是准备好的，在来之前，赵时微早已经将自己的获奖感言背得滚瓜烂熟。 毕竟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拿奖了呢。 谁知道这个万一真的实现了。 几乎不用动脑子，一份写的情真意切地获奖感言，就从她口中倾泻而出，经过训练的口语流利而又富有感情，挑不出半点毛病。 然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却突然顿住了。 赵时微的经纪人和助理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同剧组的演员和导演此时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在这里，我还有最后一个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要感谢。” 时空颠倒，她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捧着手机，看沈郁清被采访视频的时候。 突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的沈郁清，神情先是无奈，随即化作了宠溺的笑容。 她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让突然神来一笔，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赵时微，多了几分勇气。 还好自己早给哥哥和嫂子打了备案——沈郁清心想，不然今天的事情一出，家里面估计要炸。 “我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曾经一度失去希望与爱，是你将我从深渊带出，是你带给我光明和热。” “谢谢你，我的老板，我的朋友，以及……” “我的恋人。” “my love”两个单词一出，瞬间引爆了全场。 掌声响起，如同雷鸣不断。 赵时微提着裙子，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快地奔下舞台，而沈郁清已经早早起身，对她张开了手臂。 无数个摄像机已经对准了两人。 她们也不负众望，在万众瞩目之下，交换了一个热烈的吻。 两个容貌出众的绝世美人吻在一起，别提有多么赏心悦目。 围观直播的粉丝被赵时微的突然出柜狠狠地震惊了一把，以至于弹幕如飞的屏幕上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空白了一片。 直到一条弹幕缓缓在顶上浮现：“……这是真·官方发糖？” 迎来了春天的CP粉们开始尖叫：“清微邪教转正了嗷嗷嗷！” 不明所以的路人甲乙丙丁一脸茫然，“现在出柜都那么随便的吗？” 难道明星不是还要艹人设吗？说出柜就出柜考虑过我等粉丝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吗？ 这件事情别说粉丝意外，就连出柜的另一个当事人沈郁清也觉得意外。 台上大大方方宣布了性向的赵时微，下了台之后反倒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有点……意外。”沈郁清道：“华国对同性恋并不友好，尤其是公众人物，表明性向很有可能会为你带来很多的麻烦……” 看赵时微的表情越来越难过，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沈郁清的声音软了下来，“但我很高兴。” 说到底，她隐藏两人关系，为的是赵时微的前途。 但谁不想能和自己爱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想所有人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她固然对赵时微的神来一笔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高兴。 赵时微这么做，也并非全无考虑，在飞机上的时候，沈郁清突然告诉她自己已经将两人的事情告诉哥哥和嫂子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出柜的这个念头。 她靠近沈郁清，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她说，“我不怕麻烦，也不怕责骂，但我舍不得你当我的地下恋人，我不想偷偷摸摸，也不想满嘴谎言，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爱是堡垒，亦是利矛。 能够保护一切，也能够冲破一切。 她从未畏惧。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格外的好，沈郁清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都被融化成了水。 她在赵时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笑的像个傻瓜，脸上却是少见的幸福和满足。 国内的熟人发来了恭喜，当然也不乏担忧，沈钰华和妻子打来了视频，要求两人一定要回家吃顿团圆饭，并且再三警告沈郁清，不准欺负赵时微。 沈郁清总有种这还没进门，最受宠的人已经不是自己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沈钰华其实偷偷地给赵时微打了电话。 “我其实很不满你这种在全世界面前出柜的事情，”他开门见山地道：“在我看来，你这不是表白，而是威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们俩分手了，会怎么办？这段历史会被人反反复复提及。” “我们不会分手。” 不等沈钰华脸上嗤笑，赵时微就接着道：“两个人相爱的人会分开，无非是曾经契合的灵魂出现了分歧，我和阿清都不是会为财物所动的性子，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因为金钱而分开，而性格上也许我们各自存在着矛盾，但我相信这些都能磨合。我们会沟通，会交流，我爱她，”她的神情变得温柔，“所以我不会对阿清容忍，而是尊重，我一定会保证，我们能够相爱一生。” 沈钰华是过来人。 所以他很清楚，爱情的延续，从来都不是彼此容忍，而是互相尊重。 没有人能够在一件事情上忍一辈子。 哪怕忍了一辈子，爱意也会随之消磨。 爱情是彼此尊重。 为了彼此，努力的变得更好。 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我觉得我应该相信你们。” …… 飞机在下午六点，到达A市的机场。 在全球面前出柜的两个人，此时是所有媒体关注的对象，几乎是一出飞机门，就已经能够看到堵在机场里的长丨枪短炮。 赵时微和沈郁清的脸色同时一变，哪怕已经做好了回国会迎来狂风暴雨的打算，但不代表她们会愿意被一群疯狂的记者堵在门口追问感情经历。 想想本国八卦记者的素质，沈郁清都想翻个白眼送给他们。 好在机场方面早有准备，在沈郁清和赵时微做好伪装之后，引领着两人，走向了另一条通道。 “沈郁清！” 一道压低了嗓子的惊呼声传来，沈郁清回头，发现是个漂亮的的小姑娘，正像做贼一样，冲她挥着手。 似乎生怕下一秒就被那些疯狂的娱记发现，冲上前来。 沈郁清对她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姑娘捂着脸，满脸通红，一副幸福地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沈郁清和赵时微携手离开，小姑娘低头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机场偶遇牵手的赵时微和沈郁清，你们敢信？沈郁清还对我挥了挥手，要不是怕她们被记者发现，今天我一定要扑上去要签名，签内衣上那种，回家就拿香案供上，天天烧两炷香。” “真人比电视上看起来更配，完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磕爆这对CP，小姐姐和小姐姐在一起，才是人间真理。” “我今天吃到真心实意的糖了，完全能够甜一辈子——” 最后一条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发送，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几乎炸裂了小姑娘的耳膜。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一群人正朝着沈郁清和赵时微刚刚离开的方向奔去。 赵时微被沈郁清抱在怀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拉的很长。 她抬头，能够看得到沈郁清的睫毛缓慢的由上至下，缓慢地颤动，能够看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如同慢镜头一般出现在了沈郁清的脸上。 鼻尖穿来皮肤被硫酸碳化的焦糊味，抱着她的双臂开始颤动，大量的冷汗从沈郁清的脸上落了下来。 “水！快来水！大量的水！” “救护车，救护车！” “让开，让开——” 沈郁清低下头，将额头抵在赵时微的额头上，轻声安抚：“别怕，我没事。” 赵时微眨眼，大量的泪水，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第47章 娱乐圈（十九） 经历一天一夜的抢救, 医护人员终于将沈郁清从死神手中抢夺了回来。 隔离病房严格限制了进入的人员，哪怕是家属，赵时微也只能待在外面。 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一片。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表情空白, 双眼无神, 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魂魄。 沈钰华夫妻俩刚刚离开。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明知道凶手是冲着沈郁清而来, 但沈郁清挡在赵时微身前，为她挡去所有攻击的动作, 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想—— 如果沈郁清不救她，会不会伤的轻一点, 会不会就没有那么严重？ 别说沈钰华夫妻俩了, 就连赵时微自己, 也是这么想的。 沈郁清昏迷前的那个微笑, 成了她的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 她的耳边就会响起大量的尖叫，以及沈郁清温柔而又充满力量的—— “别怕，我没事。” 这怎么叫做没事！ 怎么才算是没事！ 不过一天多一点的功夫，赵时微觉得自己几乎将自己毕生的恐惧和眼泪都用光了。 她不去想外界对于自己的出柜是个怎么样的看法, 也不想知道现在网上风起云涌的是什么内容, 她唯一关注的, 只有此时病床上的沈郁清。 比起随着沈郁清的昏迷, 丢了魂魄的赵时微, 沈郁清自己此时也不好过。 她的神智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741焦急地一道道呼唤她的名字，如果它不是AI，嗓子恐怕早就哑了。 “阿清，阿清，醒醒啊，阿清……” 在741坚持不懈地呼唤下，徘徊于消散边缘的沈郁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别看她挡在赵时微面前的时候装的潇洒，昏倒后痛苦才真正开始—— 她在被这个世界排斥。 1号的核心数据，对小世界来说，就像是阴阳师游戏里，会被喂给式神提高星级的达摩一样。 提前进入剧情的沈郁清，大幅度改变了太多的剧情，被世界意志察觉到了她外来者的身份。 为了保护自己的狗粮，这个小世界决定将她扔出去。 沈郁清不会死，但同一个小世界，除了第一个世界出现的那种世界融合的情况，只能进入一次。 也许对于完整的赵时微来说，一个世界里留下的核心数据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失去了，也不过就是像硬盘丢失了个文件夹，人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样。 但对沈郁清来说，不是这样的。 她无法接受自己对赵时微的抛弃，哪怕是其中之一也不行。 苏醒对沈郁清来说，是痛苦。 疼痛在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时便如同铺天盖地般涌来，她的心脏瞬间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下，被刺激到了两百迈。 尖锐刺耳的报警声划破夜空，沈郁清抓着床单，满头冷汗地忍着疼痛，强自镇定下来，在脑海中询问着741自己错过的事情。 “查出来是谁泼的硫酸了吗？” “警方查到了以前从俱乐部里被营救出来的一个女人身上，就是你第一次去俱乐部的时候，被唐思松喊来服侍你的两个女人之一。她们认为是你毁了她们幸福的生活，所以要报复你。” 741的后半句话，完全没有被沈郁清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有多少人恨自己，狼心狗肺的人多了，如果要一个个的计较，哪里计较得过来。 她更关心的是，真正的凶手是谁。 “那个女人最多算个从犯，那么大一盆浓硫酸，她没有弄到手的途径。” 浓硫酸是被要求公安备案才能使用的危险化学物品，私人想要拿到手很难，强忍着疼痛，沈郁清思索着，到底是谁对自己下的手。 说起来会对她下手的人其实不少。 这个世界的男主唐思松当然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被怀疑对象。 但其他人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比如说她还在拍戏的时候，就有的势力庞大的黑粉，还有她和赵时微宣布恋情后，可能会出现的恐同党，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在世界意志的推动下，这些人都有可能是背后黑手。 相比起来，和攻击者有联系，看起来最有作案动机的唐思松，在这次攻击里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反而不大。 系统的很多权限，都是要宿主允许才能使用的。 沈郁清昏迷，几近脱离世界的这段时间里，741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在她苏醒后，连上了医院的WiFi，飞一般地入侵了公安的网络，才找到了攻击者的信息。 在按照沈郁清的话，去监狱的监控里，确认了唐思松还在，又查了一道他的拜访记录和通话记录，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741开始大海淘沙一般，对网上的信息进行过筛。 设定好时间，关键词，大量的信息被提取，综合，无数人的生活轨迹在这张由信息综合而成的网络里汇聚。 有人说，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是透明的。 微博定位会宣告你的所在地，朋友圈发的照片轻易地就暴露了你的喜好，网聊时不经意的三言两句，都有可能是拼凑出一个人的关键。 将权限给了741之后，沈郁清很快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 隔离室外，赵时微已经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网上也是一阵狂风巨浪。 如果没有机场那瓶突然出现的硫酸，此时被热烈讨论和批驳的，可能应该是沈郁清和赵时微两个公众人物，在金色国际电影节上对全世界人民出柜的行为。 而有了那瓶硫酸，此时网上成了沈郁清的祝福会，私生饭讨伐会，还有各种危险品监控管制的讨论会。 吵得一片热火朝天。 沈郁清出事，除了赵时微和沈钰华夫妻俩，最难过的大概是两人的粉丝。 尤其是CP粉。 “我上午才磕爆这对CP的糖，下午就给我捅刀子，虐文小说也没有这么写的啊！” 这群粉丝里面，对这件事情，感触最深的，恐怕要当属围观了一切的黎思。 她正是那个在特殊通道发现了赵时微和沈郁清，并且和两人打了招呼的粉丝。 从沈郁清出事到现在，她的眼泪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只要想到出事前沈郁清俏皮的笑容，和悄悄咪咪对她招手的那股孩子气，她的鼻尖就忍不住泛酸。 “我多想这是一场噩梦，”她在微博上说，“明明上一秒，她还那么高兴的和我打招呼，牵着自己的女朋友，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你们不知道，她看起来有多傻，有多高兴，我敢保证，才刚刚对全世界出完柜的她，恨不得高举着女朋友的手，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爱人。” “她那么爱和粉丝炫耀，她还在微博上说过，回来以后，会单独开一场记者会，跟我们介绍自己的女朋友，介绍未来会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人……” “怎么什么都还没做，她就出事了呢？” 转到特护的沈郁清并没有因此就脱离危险，神志苏醒之后，仍旧几度因为各种原因陷入病危。 工作室一次又一次更新的实施状况，宛如在用刀割着粉丝的心，大家在和沈郁清有关的所有微博上，刷着“沈郁清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祈福。 赵时微收到了一堆由粉丝送来的信。 为了防止感染，家属是不被允许进入隔离病房的，她只能在门外，小声地念着那些信，希冀沈郁清能够感受到信件里的祝福。 “沈老板……” “沈总……” “老公……” 粉丝对沈郁清的称呼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赵时微有时候念着念着，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然后眼泪紧跟着掉下来。 沈郁清像是上了死□□单，感染并发症，循环着来，负责她的医生，神经时刻都不敢放松 。 谁知道报警器什么时候会响起来。 沈郁清清醒的时候很少，哪怕醒了，她趴着的姿势也看不到病房外的赵时微，只能通过741入侵的监控摄像头，看着瘦了也憔悴了的她，难过的直掉眼泪。 她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候。 那个傻瓜，干嘛不吃饭，干嘛没日没夜的守在外面，谁要她陪了。 她又不是半夜做噩梦非要妈妈抱着才能睡觉的三岁小孩。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由于规则限制，她甚至不能让741给现在的赵时微发去自己很好，让她照顾好自己的信息。 好在741大海捞针的行动还算顺利，泼硫酸事件里的幕后使者，并没有沈郁清和741一开始想象中的高大上。 既不是什么唐思松的远程操控，也并非什么恨她要死的竞争对手，就是一个嫉妒她长得好看的化学老师。 备注，男老师。 查出来的真相让沈郁清觉得滑稽又讽刺，她和这个男老师本无交际，不过对方暗恋的女生，是她的铁杆粉丝，天天对着她的视频和海报喊老公。 妒火中烧的男人偶然遇上了意图报复的斯哥德尔摩患者，两人一拍即合，一个提供药品，一个亲身上阵，就有了沈郁清躺在床上，惨兮兮的这一幕。 真是……沈郁清看到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宁愿是唐思松的算计，也不愿扑街扑的那么冤枉。 真他妈的冤。 尤其是在那个被男老师暗恋的女生是个异性恋，目前已有未婚夫，喜欢沈郁清只是单纯追星的情况下。 她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无FUKE说。 741忙安慰她，“阿清啊 ，你想想啊，好歹这次咱们只是伤了后背，没有毁容，你的脸还是美美哒，哪怕死了，你也是死的漂漂亮亮的！”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一时之间，沈郁清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为好。 她没被741气死，真是主世界对她的最大善意。 躺枪躺的实在冤枉的沈郁清，连和幕后使者计较的心情都没有，指挥着741报了警，将个中线索提供上去就作罢。 要是以往，她非得将人玩到生无可恋，对生活失去希望却又不得不活下去才好。 741在警方公布信息之后，自作主张将信息整理成文，也不管什么曝不曝光个人信息之类的问题，直接原汁原味的将整件事情曝光了上去。 唯有被暗恋的可怜追星党，做了马赛克处理。 为了害怕无辜的小姐姐受到牵连，它甚至很是用了一番心思，着重强调了追星党的无辜和沈郁清的无妄之灾，以及对变态的强力指责。 沈郁清知道这件事请时候，网上对幕后使者的声讨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741……”她觉得自己头有些疼，但想到741是为自己好，不得不尽量委婉了语气，“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好？”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741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看，大家都在帮着你骂他。” “可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做错事的是他，不应该由他的家人承担。” 网络是把双刃剑，这个道理沈郁清从一开始应用舆论的时候就很清楚。 她不是圣母，不然也不会让741管理着八卦小号，天天曝光名人嫖丨娼吸毒家暴的恶行。 但这一次不一样。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野兽，所以才会有以杀止杀的存在，所以才会有仗着正义之名，行恶棍之事的人出现。 公众谴责加害者无可厚非，但在741的引导下，这些本该由凶手一人承担的责任，以恐吓威胁打骂等形式，落在了他的家人身上。 网上那些诸如打算去泼凶手妻子甚至孩子硫酸的言论，已经不是在伸张正义，而是在施展暴行。 沈郁清好言好语地给741讲了道理，741虽然仍旧有些不服气，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下次不会再这么做了。 “这才乖。” 741闯了祸，身为宿主，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沈郁清看着摄像头里的赵时微，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第48章 娱乐圈（完） 沈郁清打算开直播的消息, 早早地就在微博上面放了出来。 听说病情有所起色，大家都很高兴，粉丝们的花篮更是一个接一个跟不要钱似的往公司和医院里面送，不过都被转送给了同医院的其他病人。 直播那天, 赵时微一番消毒之后, 换上隔离的衣服，进了病房。 沈郁清仍旧趴在床上, 脸上去难得的有精神，见她来了, 伸手就要去拉她，她手上还插着留置针, 赵时微哪敢让她乱动, 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别哭, 你哭起来我没法给你擦眼泪。” 赵时微将眼泪憋了回去，“好, 我不哭。” 哪怕沈郁清的病情已经有所进展，隔离病房里面仍旧不可能进来许多的人，所以直播的手机是赵时微自己安装的。 差不多到了时间，便点开了直播的软件。 说起来, 这个直播的APP, 还是赵时微的老东家青梦公司开发的软件, 不过被沈郁清买了下来, 打上了清微的标志。 几乎是屏幕一开, 弹幕便疯狂地刷起了屏。 黎思早早地就关注了沈郁清的微博，将直播的时间设定了闹钟，一到时间，顾不得自己还在上课，猫着腰从教室最后面溜了出去，快步跑回寝室，打开了手机。 见到屏幕中的沈郁清的瞬间，她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沈郁清的素颜并不难看，事实上，和带妆后并没有什么差别，反倒是透着一股子自然清新的美。 网上就一度流传过沈郁清的素颜照，将沈郁清称为娱乐圈第一素颜美人。 此时她虽然趴在床上，姿势并不优雅，床板挡住了脖子以下的大部分地方，只露出一张脸来，也是白的像纸一样，一笑，掩饰不住的憔悴便扑面而来。 黎思还记得机场时沈郁清对自己的笑。 就像她在微博上说的那样，那么骄傲，那么活泼，那么生机勃勃。 而此时，直播镜头里苍白的沈郁清，就像是一朵开到了尽头，即将凋零的花，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痛。 和黎思有同样感觉的不止一个人。 “诶……这个怎么开美颜啊，我觉得我有点丑。” 进来前赵时微就已经摸熟悉的软件，她凑上前去，“我试试——” 漫天弹幕里，一条接着一条，全是不用开美颜，你这样就超级漂亮之类的话。 鼻尖一酸，眼睛就跟着红了，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对沈郁清道：“大家都在夸你盛世美颜呢。” “真的吗？”沈郁清语调浮夸，还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道：“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抵抗我的颜值。” 一番插科打诨，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黎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却带着泪水。 又说了一些话，见赵时微终于笑了出来，沈郁清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她拉过她的手，举在镜头前面，神情从嬉笑变得严肃，“我今天，是想告诉大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着她自己先破了功，笑了起来，“本来应该开记者招待会和粉丝见面会的，但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先开直播，公告一下我的所有粉丝，和所有喜欢我的人，我找到对象，不是单身狗啦！” 黎思不受控制地弯起了眼睛，沈郁清得意的笑容，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沈郁清受伤之前。 “好啦好啦，正经一点，我现在在说正事呢。” 她拉着赵时微的手，每一个守在屏幕前的人都注意到，两人的手扣得很紧，仿佛没有人能将她们分开。 “我知道我和时微在一起的人，很多人都会感到震惊，甚至不能接受。”说起正事，沈郁清的神色渐渐端庄了起来，“但我想说，遇见时微，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她拉着赵时微的手，在众人面前剖析着心迹，741流着泪，让1号系统将赵时微的核心数据传送过来。 如果两人同时死亡，赵时微的核心数据会在身体死亡的时候，直接传入741里保存。 但现在，世界意志的排斥已经让沈郁清很难再坚持下去，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看向赵时微的时候，沈郁清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爱意里夹杂着不舍。 赵时微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明明是在医院里面，镜头里的两人却仍旧显得天造地设般的一对，相配到了极致。 “……所以，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祝福祝福祝福，你们一定要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跪求阿清出院就和时微领证吧，出国的钱我全包，看不到你们结婚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呜呜呜开个直播只为虐狗，大佬就是大佬，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本单身狗自抱自泣。” “已经收集完所有数据，随时可以脱离该世界。”741的声音突然在沈郁清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面上笑眯眯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仿佛没有听到741的声音一般，继续读着评论，要不是她还趴着，摄像头的背景里还有医院的天花板，精气神旺盛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重伤到几度垂危的病人。 “结婚啊，不着急，我还没求婚呢，莫方。听时微意见。” “不知道男人的好？看来这位大兄dei很懂男人的好啊，马应龙拿去好走不送。” “对啊，我开直播就是为了虐狗，不服来打我啊，我一手打狗棒法玩得可溜了。” 她难得这么高兴，赵时微也不说话，就托着下巴看她，被泪水洗濯过的眼睛，亮的惊人。 如果先前她还担心沈郁清的病情的话，现在她的心已经落了下来了——沈郁清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毫不怀疑。 她已经开始在想，今天晚上要不要抽个时间，去挑一对戒指，等沈郁清出院的时候就求婚。 直播的时间并不长，沈郁清再怎么精力旺盛，到底是个病人，很快就露出了疲惫的姿态，与此同时，医生也开始进门赶人。 在粉丝的关怀声中，赵时微关掉了直播，在沈郁清颊边落下一吻，和医生道谢之后，退了出去。 直播的最后，沈郁清随意的提到了几句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741干的蠢事扫了个尾。 她不赞成网络暴力的事情，已经告诉了粉丝，至于有多少人会听得进去，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关了直播，吃了满嘴狗粮的黎思，一本满足。 她刷了刷微博，热搜上已经全是“沈郁清直播”“沈郁清赵时微”之类的话题。 “看了直播，吃了满嘴的狗粮，暴风希望两个人能够火速结婚，火速领证，看完直播婚礼我都幻想到请新娘亲吻新娘的环节了。” “婚纱我都设计好了！沈郁清和赵时微只要说一声，免费提供！求她们火速结婚！” “沈郁清真的超级好看啊，本来不是粉丝的看了直播都转粉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泼硫酸的是人吗？还好没有伤到阿清漂亮的小脸蛋，不然我觉得阿清肯定会气死。” 沈郁清和赵时微的微博蹭蹭蹭地长着粉丝。 又看了一道直播的录屏，重新恢复精气神的赵时微，回到家好好地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戴着口罩和墨镜，出门去了珠宝店。 她对珠宝没有特殊的偏好，加上以前穷，也买不起，所以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进来。 “小姐看一点什么？我们最近新出了很多款式，都很适合像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女性。您看想要点什么……” “我想要一对对戒，简单大方一点，都是女式的那种……” “赵时微！” 导购捂着嘴，小声地尖叫起来。 她也是沈赵两人的粉丝，今天上午还专门请假看了直播，没想到下午上班就遇到了赵时微本人。 好在她还算是有分寸，激动归激动，没有大声喊出来暴露赵时微身份，只是声音里越发的热情，“你是要对阿清求婚吗？我推荐这一款戒指，这是专门的女士对戒，本来是针对闺蜜人群的，不过同性情侣之间也可以用……” 在导购的热情推荐下，赵时微买了一对简单大方的戒指，还拿到了商城内部的员工价。 虽然她不差这点钱，但粉丝的热情难以抗拒。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一道巨响，炸碎了所有人的梦。 …… 唐思松的到来属于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郁清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过外面的保镖，躲过医生和护士的眼睛进来的，总之当她转头的时候，唐思松已经站在了门外。 “不进来吗？”她随意的问道，仿佛是在邀请一个客人进家门做客，而非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病房前的不速之客。 唐思松的视线落在沈郁清身上。 他是再聪明不过的聪明人，当所有的事情落定，他被套上枷锁，等待死刑的到来的时候，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想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功亏一篑的原因。 只是想清楚又怎样，一切已经成定局，哪怕他是唐思松，哪怕他曾经站在万人之上，操纵着无数人的性命，也仍旧无处可逃，无路可退，无计可施。 不过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仍旧叫唐思松，沈郁清也是一个出了名的娱乐圈花瓶，只是那个和沈郁清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却少了那么几分的脑子，被他玩弄过后一脚踢开——就如同他以往的许多女人一样。 他成了娱乐圈说一不二的教父级别人物，所有人都要仰望他，赵时微是他的妻子，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说的大概就是梦中他曾经拥有的生活。 一觉醒来，这一切，全都毁了。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并不回答沈郁清的问题，只是从外面走进来，在监狱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唐思松，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唐少的潇洒，他被剃了个寸头，身形消瘦，两颊都瘦了凹陷了下去，看来在监狱里的时候没少受到磋磨。 “你不该出现，”他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张口说道：“你是错误的，你不是沈郁清，都是你的错……” “我何错之有？”沈郁清冷了眉眼，哪怕是趴在床上，也不能减弱它半分的气势，“我是错在没有纵容你作恶，还是错在没有听从你的吩咐，乖乖地当你的傀儡？” “错的人是你。” 她了解过唐思松的过去。 虽然被叫做唐少，当唐思松并非真正的出生名门，一开始的他不过是一个怀揣着梦想，和大多数人一样，希冀着一夜成名的穷小子而已。 如果将他的人生拆开，遇见赵时微的前半生，大概是标准的男频小说，屌丝逆袭的典范，标准句式“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体现。 后半生，才是沈郁清看到的那本言情小说。 他想要权力没有错，想要当人上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他用的手段。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知礼节，明善恶，懂是非。 追名逐利本没有错，但若是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抹去了道德了法律的约束，那么人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饶是沈郁清将话说出花来，唐思松也仍旧不可能放过她，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出的监狱，但是想来能够在741的监控下，悄无声息地走进这间病房，他的那个黑客小朋友估计出了不少的力。 “741，我们要走了。”火燃起来的时候，沈郁清对741说道：“去跟1号告个别吧。” 可惜沈郁清的记忆没有觉醒，以至于她只能偷偷带走恋人身上的数据，而没有办法将人一同带离这个世界。 想到赵时微，沈郁清不由得轻笑起来，她到底是自私的，在走之前，还开了一场直播，向全天下人宣告了自己对赵时微的所有权。 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 这样哪怕她走了，赵时微的身边也别想再出现另一个人。 说她自私也好，残忍也罢，沈郁清才不管什么喜欢是占有，爱是分享之类的屁话，她爱着的人，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许碰。 只是心脏的抽痛，却是骗不了人的。 时微啊……她闭上眼，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时微在睡梦中惊醒。 她打开灯，看向床头柜，绒布做的盒子里面，正静悄悄地躺着一枚戒指，另一枚已经被她带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面。 嘴角的笑意不受控制地就浮现了出来。 手机正是在她醒后不久响起来的，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时微，阿清出事了……” …… 大火熊熊，唐思松点燃的氧气瓶，直接炸掉了整间病房。 记者闻风而来，守在外面，却被消防武警拦住，不准上去。 火灭得很快，电梯不准使用，赵时微一路爬楼，冲到了现场。 “阿清——阿清——” 今夜大概是所有人的噩梦。 无数粉丝在睡梦中惊醒，只觉得仍旧恍若梦中。 没了，沈郁清没了？怎么可能呢，你看她上午还在视频里嬉笑怒骂，还怼了直男癌，还说自己要结婚了，怎么晚上就没了呢？你可别不是在骗我。 大半夜的，从噩梦惊醒的黎思，抱着手机哭得泣不成声。 她生怕影响了室友，却听见寝室里还有除了她以外的哭声，对床的姑娘哽咽的声音透过风传了过来，“阿清，我那么好的阿清……” 唐思松同样葬送在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里面。 因为他的潜逃，监狱从上到下，全部吃了挂落，严查漏洞。 辅助他逃过监控，安排车辆的黑客，被警察从房间里抓了出来，抓出来的时候，他刚刚泡了一碗泡面，端着在吃，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事情。 唐思松还算是有点良心，黑客的存在本就隐蔽，他咬紧了牙关，到底没让人把他给供出来，谁知道这一次黑客自投了罗网。 但再多的人被抓，也无法挽回已经离开的沈郁清。 赵时微都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她睡的昏天暗地，没日没夜的做梦，梦里有很多熟悉或者陌生的画面，这些画面都逃脱不了一个人——沈郁清。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沈郁清葬礼的日子 。 爆炸将她烧的面目全非，沈郁清的尸体火化得很快，因为赵时微知道，她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身躯这么丑陋的留在世间。 葬礼那天，下了小雨，天空灰蒙蒙的，赵时微铲了第一锹土之后，有工作人员接过后续工作，将沈郁清的骨灰葬了进去。 她愣愣地看着照片里笑容嫣然的人，仿佛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清微的继承人是沈钰华，赵时微同样分得了三分之一的股份。 哥哥，嫂子，恋人，一人一份，平均分配，这件事情沈郁清做的相当公平。 在沈郁清走后，赵时微仍旧在演戏，她的戏越来越好，人却越来越沉默，一个接一个的奖杯被她捧回了她和沈郁清的家，每一次颁奖典礼的感谢宣言，都有感谢吾爱的致谢语，引得无数粉丝落泪。 沈钰华和妻子，通过代孕，老年得子，在沈郁清走后没多久，生了一对龙凤胎，算是缓解了丧妹之痛。 对他们来说，这对晚到的儿女，就像是妹妹的转世，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赵时微分的很清楚，她从不在任何人身上找沈郁清的寄托，只是像个木偶一样，接戏拍戏，眼睛里的光芒一日比一日暗淡，唯有拍戏的时候，那双沉的如同枯井一般的眼睛，会有片刻的明亮。 没人能说赵时微的戏演得不好，可也没人能说赵时微什么时候开心过。 如果沈郁清还在的话，不难发现，赵时微此时拍的戏，完全吻合了她在原著里看到的剧情。 “卡！” 随着导演洪亮的声音落下，他大步走过来，向赵时微递出了一个大大的杀青红包。 “终于结束了，辛苦了。” 赵时微低头，看着手里的红包，出了戏便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分笑容。 她说：“终于结束了。” …… 第二天，有人在沈郁清的墓碑前，发现了坐在地上的赵时微。 抢了第一手快报记者拍到的照片里，一身素衣的赵时微跪坐在地上，倚靠着墓碑，搭在墓碑上的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正熠熠生辉。 向来身体健康的赵时微，被尸检出来的死亡结果是心脏骤停而死。 就像是上天安排的时间到了尽头，然后按下了停止键。 第49章 星际（一） 穿管局。 营养舱中的液体不断下降, 露出了一具堪称完美的躯体。 躺在舱中的少女，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紧身的衣服很好地显露出了她修长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 她的肌肤比上好的陶瓷更细腻, 白皙且富有光泽, 五官精致，分布得也恰到好处, 眼角的泪痣鲜红，宛若一滴鲜艳的血泪, 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爆炸的声音犹在耳边轰鸣，营养舱的玻璃门已经缓缓打开, 优雅温柔的女声适时响了起来, “欢迎回来, 741号员工。” 沈郁清睁开眼。 入目的光线并不明亮, 甚至称得上暗淡，却对刚刚睁开眼的人很友好, 无需适应，沈郁清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环境。 她从营养舱中坐起来，入目的是对面像是集装箱一样摆在一起的营养舱。 每一个营养舱里面，都躺着一个和她穿着相似的人。 如果不是营养液流动的汩汩声, 这里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座大型的停尸房。 乍一眼看上去还有些吓人。 在沈郁清坐起来的这会儿功夫里, 对面陆陆续续有绿灯亮了起来, 有的营养舱缓缓后退, 有的却像是沈郁清一样, 从里面坐起了人。 741没有说话，它知道现在是需要沈郁清一个人静静的时候。 穿管局员工的心理压力排名世界第一，并不是开玩笑的。 在小世界中穿梭，像沈郁清这种，需要通过死亡离开的时候枚不胜举。 人的本能对死亡保持着畏惧，不是任何人在“死而复生”之后，都能立马接受新的人生。 穿管局的高离职率，很大一种原因，就是员工在小世界中死亡后，失去了再次穿越执行任务的勇气，又或者是哪怕是穿越了，由于过于惜命，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地执行任务，只能在一段时间后，被迫办理离职。 沈郁清的目光看似看着对面，其实如果能够看到她的眼眸，不难发现里面的空洞。 她不是第一次以死亡的形式脱离世界，但在爆炸中丧生，哪怕是对于曾经经历过无数种死法的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相当震撼的事情。 面对死亡的时候再怎么淡定，此时醒来后，叫做余悸的情绪却在胸腔中颤动个不停。 突然，她的视线凝成了一条线，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 和她在同一个方向，不少坐起来的穿管局员工，都看向了那个地方。 在那里，一个营养舱下方，亮起了红色的灯。 死亡。 不是小世界里那种死了还能够回到主世界的死亡，而是真正的，身体和精神两重意义上的死亡。 “阿清，我们回去了吧。”741自然也看到了红灯，这在穿管局并不少见，穿管局庞大的穿越队伍里，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在营养舱中彻底死亡，每一次躺下去，任由营养液覆盖全身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自己能不能够平安醒来。 沈郁清收回视线，重新躺了下去，在脑海中对741道：“好。” 她抬手按下营养舱内壁的一个按钮，玻璃罩重新升了起来，彻底将她笼罩住之后，营养舱缓缓往后退去。 在机械臂的操纵下，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上上下下之后，沈郁清终于落到了平地，这一次，她是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中醒来，如同酒店套房一样的房间里，除了充当床铺，摆在正中间的营养舱以外，还有一个浴室和卫生间，沈郁清从营养舱里爬出来，用手指头拢了拢沾着营养液有些黏糊糊的头发，托着就往浴室而去。 营养舱在原地下降，片刻后，一张床缓缓地升了上来。 这是沈郁清在穿管局的员工宿舍，她当然是有自己的房子的，大世界的物价虽贵，房价也高，但穿管局这种拿命拼业绩的地方，工资不菲，虽然才二十来岁，但身为七级员工的沈郁清早已经攒下了不菲的身家，宿舍不过是一个让她用来换衣服和进营养舱的地方。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沈郁清站在喷头下，搓着搓着头发，突然整个人靠在了墙上，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 虽然她复制了核心数据，但是不知道被她留在那个世界的时微，要怎么活下去。 按她那负责的性格，一定会走完所有的剧情，保证世界已经稳定之后才会离开，只要想到余下的日子，赵时微要一个人支撑下去，她的心脏就抽痛不已。 洗完澡，站在烘干机下，吹干了全身和头发的沈郁清，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她打开衣柜，手指在一件件外出的衣服上拨过。 “阿清，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家？吃饭的话，我发现最近新开了一家酒店，据说味道还不错，大家都在推荐，你可以去尝尝……” 估摸着她差不多已经缓过来了，已经连上网的741，开始为她汇报起了执行任务期间一人一系统错过的新鲜讯息。 袖长的手指落在了银白色的工作服上。 741兴奋而又高昂的声音沉了下来，“阿清，你需要休息。” “没什么好休息的，”既然下了决心，沈郁清就不再犹豫，将衣服取下来，直接脱掉浴袍换上，“时微还在等我。” 她还有不知道多少个世界要去，哪能够休息。 刚刚离开没多久的营养舱，再度取代沈郁清的床铺升了起来，在营养液覆盖全身之前，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如果下个世界还需要我毁容的话，希望方式简单点。” 不管是泼硫酸还是爆炸，都实在是太难看了。 随着咔嚓一声，营养舱接入穿越系统，沈郁清只觉得后脑勺被人狠狠一拽，整个人陷入黑暗当中。 …… 无尽的宇宙当中，一架黑色的飞船，正悄无声息的从一个虫洞当中跳跃而出。 在它身后，一颗爆炸的恒星正将自己最后的光彩从几千万年前传来。 飞船上，巡逻的士兵步伐整齐，面容严肃，正从一道道紧闭的房间前的走廊胸背挺直地走过。 黑暗中，沈郁清睁开了眼。 手脚俱传来了很强烈的束缚感，她尝试动了动，一阵铁链震动的声音传来。 “……”她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你不是说保准这次给我挑的身份万无一失，也绝对不会走毁容剧情吗？” “对啊对啊！”741欢快的声音在沈郁清脑海中响起，“阿清你放心，你现在已经毁容了，不用再毁了。” “……” 好有道理。 一时之间，沈郁清竟然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双手双脚都套着铁链，虽然并不是多么的影响行动，但到底还是不舒服，更别说沈郁清的脖子上，还卡着一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套环，咯的她十分不舒服，想了想，她干脆闭上眼睛，让741将这个世界的剧情传来。 这个世界的原著，是一个常见的平凡少女逆袭的故事。 女主赵时微出身于炎黄帝国的一个边缘废弃星球，星球上的人多为没有天赋的平民，她却在很小的时候检测出了A级精神力，从而得以逃离废星，被送往更高的星球求学，接受帝国官方的培养。 看到赵时微这三个熟悉的字，沈郁清的嘴角溢出了笑容。 靠着不懈的努力，赵时微一路成长，经历了无数磨难，最终从一个废星出来的普通女孩，碾压无数资源丰富的世家子弟，成为了炎黄帝国的十大将军之一。 她崛起的时候，正值虫族肆虐，赵时微在和虫族对抗的过程中，贡献颇多，最后更是她以一己之力，深入被虫族占领的星球，于亿万虫族中击杀了虫后，为人类换来了数十年的安宁和休养生息的时间。 借此战功，她登上帝国元帅的位置，成为无数人心目当中的战神。 原著剧情相当热血，看完之后让人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放在大世界里，都算得上是精品类的小说了。 不过既然沈郁清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她看完原著之后，开始等着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著对她穿越过来的身份所提不多。 只说是帝国唯一的公主，天赋出众，一出生就被检测出高达S级的精神力，因此自幼便饱受宠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这个人设一出，沈郁清就知道，标准的反派模板。 果不出她所料，小公主进炎黄学院的第一天，就和赵时微结下了梁子。 彼时赵时微刚刚从其他星球考进炎黄学院，因一路学费均来自国家资助，所以打扮寒酸，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看到，难免嘲讽了几句，身边人一附和，便彻底成了侮辱，赵时微回送了两句，两人便吵了起来。 从这个不好的开端，沈郁清已经可以预料到小公主日后悲惨的结局。 和主角作对的，一般不是被收为小弟，就是成了对方的垫脚石，小公主是后者。 她自诩天赋出众，看不起精神力比她差一截的赵时微，后者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各门学科上面，全方位的碾压了小公主，虽然从不回应她的挑衅，却在无形之中将她的脸皮踩到了地上。 到毕业的时候，因为在实习中得到了特殊机缘的赵时微，更是直接暴露出自己已经晋身到双S级的精神力，实力打脸。 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女配，小公主一路狂奔在作死的大道上头也不回，学校里的时候各种挑衅，出了学校便是不停的下绊子，最后更是为了谋杀赵时微，擅自调动军队，害得对方陷入虫族的包围圈中，险些丧命。 可惜主角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对普通人来说必死的局面，却往往是主角的机遇，赵时微在虫族的包围下，被逼跳跃到一个废弃的星球当中，因此磨炼了身体，从而提升了自己对机甲的操纵能力。 主角没事，有事的就成了小公主，当赵时微在军队陷入危机时操纵着自己修补好的机甲从天而降，风风光光地回到炎黄星之后，小公主便被她一举告上了军事法庭，法庭干脆利落地判了小公主一个流放。 沈郁清被毁容的脸，正是军队抓捕原身时，口称冤枉的小公主，被军队打伤留下的。 由于使用的武器特殊，除非将脸上这一整块肉全部割掉再生，否则这块疤毫无疑问会陪伴现在的沈郁清一生。 而脖子上的套环，则是传说中的精神力抑制器。 沈郁清此时的处境，可谓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怎一个惨字了得。 开局一把烂牌，饶是沈郁清望着这样的局面，也难免有些头疼。 偏偏741还很高兴，“阿清你看，这次咱们完全不用担心剧情问题了。” 对啊，不用担心剧情问题了。 我要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沈郁清：保持呼吸，努力微笑。 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她摊上了一个小傻逼。 第50章 星际（二） 飞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Z795星球, 一颗矿星，上面所产的矿石会产生一定的辐射，损坏高精度的机器，只能人工开采, 所以成为了囚禁流放者的星球。 “下去。”飞船很快到达了目的, 沈郁清被推攘着走出了舱门。 和她一样被送往这座星球的囚犯有数百人，大多凶神恶煞, 少有像她这么瘦弱的，在一群彪形大汉里面, 这个世界沈郁清高挑的身高，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小。 她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会被流放到这种地方的人, 无一不是作奸犯科, 罪大恶极的人, 就连原身，也是因为谋杀赵时微犯下了叛国罪, 才有了被流放到这里来的“资格”。 那些色眯眯的，满怀恶意的目光，肆虐地落在了沈郁清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视着。 相较于这颗天空都是灰色, 苍凉空茫的星球来说, 沈郁清的出现, 无疑是贫瘠的沙漠里, 突然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玫瑰。 她的肌肤白皙, 哪怕上面布满了红痕，也仍旧难掩细腻的质感，横跨了半张脸的疤痕，虽然破坏了美感，但却不影响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宽大的囚服下面显现出来。 这是个极品。 身着囚衣的男人和穿着军装的战士同时咽了咽口水，区别只在于前者的目光赤丨裸裸地仿佛要将沈郁清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而后者要隐晦的多，表情也比一脸淫丨荡的囚犯们要显得正义。 沈郁清抬起眼睛，她的脸颊很脏，眼睛却很亮，黑色的眸子如同一把利剑，扫过一张张贪婪的脸庞。 她突兀地笑了起来。 面上的伤疤随着的她的笑容抽动，无尽的恶意扑面而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闪着绿光的套环。 精神力抑制器。 虽然每个被流放到这颗星球的人，都是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但也不是每个人脖子上，都套着这么一根狗链的。 打眼看去，数百个被送过来的囚犯里面，只有三两人脖子上闪烁着绿灯，其他人只不过上了脚链或者手链而已。而这群人里面，也只有她在出了舱门之后，身上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由此可见她的危险程度比这群人高了多少。 盯着沈郁清的人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视线，识趣两个字怎么写，他们还是知道的，但心中已经燃起的火热，却久久难以熄灭。 毕竟不论实力再强的人，戴上了精神力抑制器，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蛇，再怎么凶悍，再失去了自己最强有力的武器之后，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看什么看，安分点。” 在押送犯人士兵的呵斥中，数百个犯人整齐的排成几对，跟在前来领人的当地驻守派来的人身后离去。 沈郁清被留了下来，作为被废弃的帝国公主，她还有特殊的程序要走。 毕竟君主立宪下的皇室，哪怕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权利，仍旧是属于特殊权利的人群之一。 哪怕被废除了公主的身份，她的皇室出身却无法被抹去。 交接的过程很快，沈郁清被分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甚至享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皇族的特权可见一斑。 整个过程中，沈郁清都保持着沉默，对周围的环境既不好奇，对旁人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麻木地跟在带领她的士兵身后，仿佛已经认命。 砰地一声，大门在沈郁清面前关上，从外面开始上锁。 沈郁清的眼睛这才活动了起来。 她先是打量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房间很小，大约只有几个平方米，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角落里用帘子隔着一个马桶，墙壁上还挂着一个淋浴头，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独立卫生间和浴室。深灰色的铁门颜色和墙壁相近，透过门上的栅栏，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栅栏上有一道小小的挡板，看来是可以遮挡的，算是为她这个皇室公主留下了最后的隐私和尊严。 墙壁并不都是空的，一面墙壁上，贴着几张大纸，纸上从规章制度到监狱的作息时间，以及星球的大概划分，罗列的仔仔细细。 她走进了所谓的浴室，一应洗漱用品俱全，虽然都是最廉价的那种，但总比没有好，她甚至在角落里，等人高的地方，找到了一面小小的镜子。 只有巴掌大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了沈郁清此时的模样，第一次看到脸上刀疤的她，有些好奇的伸手去摸，疤痕狰狞，摸上去也是凹凸不平，好在并不疼痛。 闪着绿灯的抑制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说它像狗链，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银色的抑制器材质坚硬到咯肉，外围是铆钉状的突起，只差一根链子，沈郁清觉得自己就可以被人牵着走了。 她试着扯了扯抑制器，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加大了力气，闪烁着的绿灯突然一顿，变成了黄灯，与此同时，沈郁清的精神力，仿佛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锤打中，她踉跄两下，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会儿才摆脱了眼前一片模糊的眩晕状态。 看来这玩意儿没这么好摆脱。 恢复得差不多了，沈郁清从地上爬起来，在床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囚衣，进了浴室，拉上了帘子，拧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一出，沈郁清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个星球的天气并不炎热，甚至称得上寒冷，这种放在夏天都称得上凉爽的水流，在这种天气下，直接将沈郁清淋了个透心凉。 但她别无选择。 在飞船上的两个月里，她一直都被要求待在房间里，别说洗澡，就连吃饭，都是每三天才能喝一次特质的浓缩营养剂，维持在一种死不了但是饿得要死的状态，所以她的那群同船的牢友，各个罪大恶极，却在出来之后安分的要命，没别的原因，就是被饿狠了。 已经板结的头发，在水流下一点点被理清，血液和各种脏污顺着水流被冲了下来，流入下水道里消失不见。 除了脸上，沈郁清身上的伤疤也不少，一条接着一条，原本光洁白皙的身体，此时遍布各种各样的伤痕，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怖。 开局就抓了一把烂牌，沈郁清虽然头疼，倒还不是无计可施。 只是暂时她还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只有顺应自然，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就目前来说，她得先适应这颗星球，在这座大型的监狱里面，活下来。 …… 没有烘干器，更没有吹风机，沈郁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没有床单和被子，光秃秃地铁板床上闭着眼睛睡了一觉，直到广播里传来集合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铁门自动打开，沈郁清走了出去，正好和从对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住在沈郁清对面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个子高大，起码两米有二，身材壮如铁塔，五官粗犷，皮肤黝黑的女人。 她十指交叉在一起，转着脖子和手腕往外走，看见身形娇小的沈郁清，唇角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嗨，小姑娘。”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被她说出了无尽的恶意。 能享受特殊待遇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身份特殊，即使坐牢也不能免除，比如说沈郁清，另一种则是实力出众，关在普通监牢里对其他人可能会造成巨大威胁的，比如说沈郁清面前的女人。沈郁清看她一眼，扬起唇角，双眼弯弯，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再真挚不过的笑容来。 哪怕疤痕抽动，也无法掩饰她笑起来时的甜蜜。 女人却不受控制地浑身打了个哆嗦，不再看她，逃一般的转身离去。 沈郁清一秒钟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集合的地方在食堂，沈郁清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囚犯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囚衣，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新旧，他们胳膊上佩戴者不同颜色的套环，沈郁清猜，这东西应该是用来划分区域的。 手臂上没有套环的，只有和她一样，从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几个人。 没多时，食堂的正前方，一座高台上，抱着武器的士兵一个个走了出来，走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军官打扮的男人，他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大家好，欢迎各位来到Z795.” 简单的欢迎词之后，就是监狱的规则讲解，和沈郁清在墙壁上看到的差不多，六点起床，六点半吃饭，六点四十五出门采矿，晚上八点收工，晚饭分量根据当天采矿的数目决定。 当然，初来乍到的第一顿晚饭，对于所有新人来说，是免费的。 而对其他人老住户来说，新居民到来的第一天，也是他们的狂欢日。 沈郁清摸了摸手上的套环，这就是个简单的计数装置，每个人每天挖到的矿产数量，都会被计算成积分的形式，登记在里面。 “你们要小心保管好你们的套环，每个套环价值五十积分，一旦掉落，积分无法转移，新套环的价格会作为负债计入你的新积分当中。” 说到这的时候，男人脸上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而四周旧人们的反应，也叫沈郁清明白了什么。 看来想要在这座监狱里活下去，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 在历经两个都算得上是和平的世界之后，陡然到达这样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她胸腔中已经快冰冷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沸腾。 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要冲出来。 第51章 星际（三） 虫母死亡, 对人类来说，是一件悠关生存的幸事，自从消息传回帝国之后，全民就陷入了狂欢当中。 但对帝国的军部来说, 虫母的死亡, 只是个开始，而非结束。 战后的收尾工作永远比战争更加的繁杂和琐碎。 作为元帅, 赵时微需要处理的事情比一般人更多，所以哪怕冒着生死风险深入虫巢, 杀死虫母重伤而归，她也不过修整了七天的功夫, 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重新回到了军部。 补偿牺牲者, 奖励功勋者, 惩罚有罪者……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她忙的不可开交。 在光脑上提交了一份文件之后, 赵时微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掐了掐自己的山根。 不远处的玻璃窗，倒映出一张疲惫且苍白的脸颊。 赵时微生的一张相当寡淡的脸, 并不如何艳丽, 但胜在棱角清晰, 虽然少了几分柔和, 却多了几分坚毅。因为常年紧皱着眉头, 她的眉心有相当显眼的几道折痕，这让她看上去格外的威严且不好亲近，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难得的放松，让她显露出几分旁人未曾见过的脆弱。 不是没有人劝赵时微去休息，身为元帅，她对军部虽然重要，但也不是真的离了她就运行不了，作为最高武力和精神代表，赵时微对杂物的重要性反倒不是那么高。 是她自己闲不下来，身体稍微好转，就主动要求回到军部，并且分担了许多属下的工作。 旁人都道赵时微为了人民和帝国鞠躬尽瘁，只有赵时微自己知道，她是怕她一闲下来，就听到那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是，我嫉妒你，我嫉妒的要命！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死你！” “你不信我，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我以为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现在才知道，是我看错了你！” “认罪，有什么不认的呢？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的罪，那我就是认了又何妨？！” 她捂住脸，紧紧闭上眼睛，少女明亮而璀璨，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的双眸，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咚咚—— 有人敲门，赵时微一秒钟收敛起了自己的脆弱，挺直了身体。 她的肩背打的很直，脸上也收敛了所有表情，眉头又习惯性的皱起，冷声道：“进。” 进来的是她的副官，对方手里抱着一个箱子，看向她的表情有些犹豫，赵时微敲着桌子问道：“什么事？” “这些是我们在公主殿下住所找到的东西，和……您有关。” 闻言，赵时微的神情怔忡，她站起来，问道：“是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急躁，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将视线落在了箱子上面，“把东西放下吧，多谢了。” “是。” 副官对自家元帅的表现并不意外。 能跟在赵时微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从她初入军部，甚至是炎黄学院就跟着的人，对于沈郁清这个赵时微的宿敌，并不陌生。 两人毕业以后，斗法多年，打打闹闹，虽然赵时微一直没说，但他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对手，赵时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乎，两人虽然争斗多年，却从没想过要陷对方入死地，大是大非上向来是一致对外，谁知道沈郁清竟然会在人类存亡之际插赵时微一刀。 这件事情赵时微本不愿意相信，只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容不得她不去相信。 副官离开后，赵时微拆开了他留下来的纸箱。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却都很眼熟。 她第一次参加竞赛得到的奖牌，因为太过兴奋，上面还有一个她咬出来的牙印，搬宿舍的时候掉了，她还觉得很可惜，没想到会落到沈郁清的手里。 她闲来无事画的画，里面是沈郁清的半边侧脸，寥寥几笔，却将沈郁清的风华绝代勾勒于纸上，当时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画纸夹在书里早就忘了。 还有她曾经用过的水杯，倒不是她用的东西有多么的特殊，这种东西炎黄学院都是统一发的，管你是公主还是皇子，制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杯子上，有赵时微亲笔写下的名字…… 她知道那日抓捕沈郁清时，对方的辩解，不过是人到生死关头的谎话。 可她只要想起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愤怒和绝望，仍旧会觉得心里面好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 再度合上纸箱，本来想喊个人进来，将东西拿出去销毁，想了想，她还是将盒子盖好之后，用胶带密封，犹豫片刻后，塞到了自己的书桌下面。 反正是她私人的东西，如今只是物归了原主而已。 …… 炎黄星球上的事情，对于在Z795这种偏远到连星网都没有的不毛之地来说，几乎等同于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沈郁清的生活相当规律。 晨起出门，在食堂领一只低级营养液，用过后出门挖矿，晚上带着工作成果回来，吃饭，洗澡，睡觉。 作为皇室公主，她的待遇相当之好，前七天的时候，她一个人扛着锄头挖矿，后面跟着七个荷枪实弹的驻军，以至于无数在沈郁清下船的时候就打上她注意的人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看着她眼馋。 直到第八天。 沈郁清一出门，就发现自己身后不再跟着人了。 作为矿星，Z795上的植被稀疏，水源也很少，且并不干净，星球上所有人的用水都是过滤之后才能使用，倒是矿产十分丰富，到处都有矿山。 每个人在什么地方挖矿，监狱里自有规定和安排，但在进了矿之后，分配哪一条矿道，则是由囚犯里的小头目决定。 和沈郁清住在同一处牢房里的囚犯，大多都是囚犯里的小头目，各自领着一支小队，沈郁清没有队伍，出于某种考虑，她被单独分到了一个下矿的地方。 矿石并不好挖，尤其是人工采掘，哪怕星际中的人类，身体素质遭非以往能比，但想要靠着手里的锄头挖矿，仍旧十分困难。 沈郁清叮叮当当地锤了小半天，也不过是挖出了一推车的矿，刚刚好够一支足以维持生命的劣质营养液。 她倒是无所谓，颇有几分日子得过且过的惬意。 741冷眼看着，觉得沈郁清挖矿似乎挖的还挺开心的，这么多天了，半点没和它提赵时微的事情。 其实沈郁清不提赵时微，当然不是不想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两人现在身份差距悬殊，除非赵时微恢复记忆，或者自己解决了目前的问题，不然一切都是空想。 而沈郁清从来不是做白日梦的人。 矿道空旷，小锤子和矿石敲击的声音，在矿道中回响个不停，但只要细听，不难发现，这道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几道细碎的脚步声。 “阿清，有人来了。”741提醒道。 沈郁清状若未闻，仍旧卖力的敲打着面前黑黝黝的矿石。 这种矿石数块长在一起，每一块都很整齐，内里有神异的液体流动，本身很坚硬，不过他们附着的石壁到还不算很难处理。 几个皮肤黝黑的壮汉，在看到前面跪在地上，微微倾身，越发显得腰肢窈窕的背影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兴奋的光芒难以掩饰。 更有那急色的，不住吞咽着口水。 这可是公主。 传说中S级精神力的强者。 不论是哪一个身份，都是以往的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现在却近在咫尺，戴着精神力抑制器，宛如被削去刺的玫瑰，在等着他们采摘，怎么能够不让他们心动。 就在几人显露出身形，表情越发得意的时候，沈郁清的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是否被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突然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眉心，正正插着的，不是沈郁清手中上一秒还在敲着矿石的小锄头是什么。 其余人俱是一惊，随即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你干什么？”有人大声喝问道。 “我干了什么？”沈郁清觉得好笑，“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们吗？” 她站起身，缓缓走向几人。 昏暗的矿灯中，她的身影不断被拉长，几个比她高比她壮的男人，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直到沈郁清走到地上尸体的身边，腰一弯，将插在人头上的锄头给拔了出来。 噗嗤一声，拔出来的时候，除了红色的血液，锄头的尖端，还混着黄白的脑部组织，看上去颇为恶心。 她弯起唇角，用一种期待而又遗憾的语气道：“我等了你们好多天了。” 站在后面的人，转身就跑，站在前面的人撂不下面子，只能和沈郁清僵持。 “我们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实力在这个星球生存而已，我们马上就走，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郁清点头，“好啊。” 男人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鄙夷自眼中一闪而过。 今天来找沈郁清的，不过是一群试探她实力的前锋军，只要他们被放回去，自然会有实力更强的人来替他们出头。 至于死了的人，死就死了。 但活着的人，却是最为惜命的。 一边得意于自己三言两语哄住了沈郁清，一边嘲笑帝星来得公主到底是天真不知事实了些，男人倒退着往后走，快要转弯的时候，终于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尖锐地斧头在他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在黑暗中彻底展露的时候，削掉了他的后半边脑袋。 沈郁清自言自语道：“我不喜欢放过来挑衅过我的人。” 这个星球上，就没有几个干净的人。 她杀起来毫无愧疚。 第52章 星际（四） Z795每天都有人死去。 死于适应不了的环境, 死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驻军虽然管辖着这个地方，却只负责大面上的和平，避免出现叛乱等情况, 并不调解私人间的矛盾。 只要杀人没被驻军看见, 所有人都会默认为不知道，哪怕是明摆着的事实。 那天晚上, 从矿道里走出来的，只有沈郁清一个人, 连带着暴涨的手环点数。 有人在她出来后，悄悄进去看过, 刚刚进入曲折复杂的矿道没多久, 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往里面走两步, 就能看到一个扑倒在地的身影，仰头望着洞口的方向, 脸上满怀着希冀。 到底是星球上的劳工，虽然潜规则是不管争斗，但如果真的在外面杀死了人，被军方的卫星排到, 还是少不了吃一顿挂落, 所以大家动手才会常选在矿洞这种无法被卫星直接拍到的隐蔽地点。 进去的人在看到入目的惨像之后, 浑身打了个哆嗦, 明明已经适应这颗星球并不算温暖的天气, 却突兀地感觉气温仿佛一夜骤降了数十度一般。 倒是沈郁清，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的稀松平常。 走出矿洞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741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精神力超过A级的人，都会佩戴抑制器，来堵截沈郁清的人里面，精神力最高的也才C级，再加上这颗星球本身对精神力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以至于这群人在沈郁清的追杀下，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 哪怕在离开矿洞前，沈郁清已经打理了一番自己，她身上仍旧不可避免的有血迹残留了下来。 同她相遇的人，在见到沈郁清长马尾上已经凝结的血液之后，都纷纷保持了沉默，以远离显示了自己的敬畏。 积分的富足，让沈郁清晚饭多了许多选择，面对一排排种类各异的营养液，她摒弃了最便宜的劣质品，直接拿走了价格最高，味道也最好的一款。 虽然哪怕已经是整颗星球上品质最高的食物，入喉的时候，沈郁清还是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头，其他在Z795上囚犯会细嚼慢咽品尝的精品，被她如同毒药一般吞了进去。 浓缩后的液体，黏黏糊糊的感觉，像是在吃合着水的沙粒，经过调整的味道没比原味好到哪里去，最多少了些许的腥味。 对于沈郁清付账时，手腕一闪而逝的数字，不少人眼睛闪了闪，对视了数眼之后，默契地选择了退缩。 接下来的日子，重新变得平静。 那一次沈郁清对试探的回应，让她在这个监狱里，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渐渐有人接触她，并且试图拉拢她，不过都被沈郁清拒绝了。 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沉默而又安静。 从不与谁交谈，也很少在某个地方停留，勤勤恳恳挖矿，工作完就回到房间，安安静静地睡觉，再没见过比她更安分的囚犯。 观察者将报告打了上去。 赵时微的手指掠过光屏里的影像，视线似乎是落在影像中的人身上，又像是在想着什么。 除了抓捕沈郁清的那天，她从未见过这位帝国公主如此狼狈的模样。 记忆中，她好像是永远都光鲜亮丽的——穿最好看的衣服，画着最精致的妆容，每一根头发都要打理的恰到好处，哪怕是战斗，也必须保证自己一丝不苟的下场。 很多时候赵时微都在想，如果沈郁清将对外表的注意力，多分几分在修行上的话，以她的天资，恐怕早已经超过自己。 许是沈郁清的安静，被误认为是懦弱，在她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安宁后，又有人找上了门。 她照样毫不留情的下了手。 这颗星球上没有覆盖全宇宙的星网，只有局域网，但741曾经短暂通过局域网入侵过最高军官的光脑，知道某些特殊囚犯的日常，会被汇报上去——比如说她这位公主。 她的危险性，注定了哪怕是在一颗矿星上面，也少不了监视。 沈郁清无所谓。 她维持着心如死灰的表象，又摆出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态，活得自由自在。 咔嚓—— 脖子被捏断的时候，沈郁清手中的人，还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松开手，从衣兜里抽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741，你觉不觉得这段时间来挑衅我的人，有那么一点多？” 实力也稍微高了一点？ 死在她手里这个人，精神力可是将近B级了。 在她已经杀死了不少人的情况下，怎么还有人这么前仆后继的前来送死？ 要知道，由于有太多人葬送在她的手里，此时她行走在监狱里，旁人看她的目光都跟看凶兽似的，恨不得离她三尺远，尤其是每周一次集会，大家都站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人挤人，到了她这能够硬生生腾出三米半径的圆形空地，中间就她一个人。 以至于沈郁清不由得感叹，这个监狱里的囚犯，也太怂了。 监狱里的众人：我们也不想的啊！ 沈郁清不知道的时候，监狱里有头有脸的老大，已经全部派出了自己的属下。 只是不管试探也好，拉拢也罢，甚至连派出去示好的人，都被当做了挑衅，全部捏死。 这他妈还是人吗？ 能讲的懂人话吗？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他妈二话不说就动手弄死了我的人！ 难得有个老大为属下出头，找到了沈郁清头上，还没见怎么动作，就被撂倒了，驻军才反应过来，将武器对准了沈郁清，她已经手一快，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而她抬起来时漆黑的眸光，叫所有见到的人，都为之打了个冷战。 这是一头真正的凶兽，见识过的人不受控制地想道。 她安静，沉默，与世无争，并不意味着她好惹，软弱，而是因为她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这颗星球上的人还没有值得她重视的地方。 在沈郁清之后到达的囚犯，面对她的反应向先来的囚犯证明了沈郁清的不好惹。 帝国公主被抓捕的事件，并不是什么秘密。 军部抓捕她的时候，全星网都在直播这一事件，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沈郁清徒手硬抗机甲的画面。 最后要不是元帅拼着重伤出现，沈郁清会不会被抓捕，还不一定。 所以哪怕她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器闪着绿灯，后来的人仍旧不太敢靠近她，哪怕有人不了解沈郁清的威力，在被前辈科普后，也变得安分了下来。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沈郁清在监狱里逍遥自在的积分，要是真撞上了，大家都是恭敬地抬起手腕，将积分主动贡献给沈郁清。 沈郁清：“……” 说实在的有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积分就已经到手了。 习惯了将上来挑衅的小蚂蚁都按死的沈郁清，在察觉到不对劲之后，索性让741入侵了局域网，从网络中调取最近来挑衅之人的身份。 普普通通的囚犯，普普通通的作奸犯科的理由，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沈郁清道：“你调取一下SJ7894和ERT154的资料。” 这两个编号，都是沈郁清记得住的邻居的号码，天天从门上看到，多少记得些。 741很快就找到了两份加密后的文件，轻松破解后送到了沈郁清的面前。 “果然如此……”沈郁清望着新加载出来的文件喃喃道：“这批人是来杀我的。” 她记忆很好，虽然不怎么说话，偶尔会听一耳朵八卦，对于和自己住同一个区域的几名邻居，犯下的罪行都还算略知一二，741将最近来找她麻烦的人资料调出来的时候，看了几眼她就觉得眼熟，果然在数据库里找到了相似的资料，至于其他人的，恐怕仔细对比，也不难发现同样的罪名。 沈郁清来了兴趣，“你说，这个时候，谁会想要来杀我呢？” 不等741回答，她自顾自地做起了排除题，“赵时微，不可能，以赵时微的性子，她竟然把我送进了牢里，就不可能再做出刺杀这种事情来，至于其他人……”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从记忆中扒拉出了一个可能的人。 沈昱堂。 原身的兄长，帝国的二皇子，继她的大哥沈昱升在战争中失踪后，最有可能继承帝国的人。 因为自己被囚禁在Z795，暂时无法接近赵时微，所以沈郁清也没有将原著放在心里，首要想的是怎么才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但当一波波的刺杀出现之后，沈郁清才意识到，她自以为的脱离，不过是虚幻的假象，她仍旧深陷于其中。 沈郁清的这位好二哥，在原著里可谓是着墨颇多，毕竟这虽然是一本以女主升级为主的小说，却也少不了男主的点缀。 沈昱堂正是那个男主。 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作为排行中间的那位皇子，沈昱堂既没有作为太子的大哥受重视，也没有作为幼妹的沈郁清受宠爱，虽然说皇室三子，但外界几乎忽视掉了皇室还有个二皇子。 原著的描写里，他温文尔雅，前期辅佐大哥，人生理想是击退虫族，保护人类，后期太子失踪，公主叛变，他痛定思痛，坐上帝国继承人的位置，开始崭露头角，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还有个天赋不输太子与公主的二皇子，也相当具有能力。 但真正论了解，谁能比得上这位二皇子的妹妹呢。 第53章 星际（五） 沈郁清闭上眼, 从记忆中翻找起了有关沈昱堂的画面。 皇室的三兄妹之间，分别差了三岁和六岁。 太子比沈昱堂大三岁，沈昱堂比沈昱轻又要大六岁。 很小的时候，沈昱轻就知道, 自己的二哥并不喜欢自己。 作为最小的幺女, 她一出生，就受尽了所有人的宠爱。 威严的父皇愿意在宫殿里的时候将她抱在怀中举高, 端庄的皇后时常搂着她又亲又抱，哪怕是身为兄长的太子, 也对她喜爱非常，每次外出回家的时候, 手里总会带着一两个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唯有沈昱堂,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当然这种不一样, 是沈昱轻私下的感觉。 明面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好哥哥, 会向太子一样给妹妹带礼物，也会在有空的时候给妹妹读书，陪着妹妹看电视，比起作为继承人培养忙于诸多事情的太子来说, 他这个哥哥还显得更加尽责一些。但比起太子大哥, 对于这个二哥, 沈昱轻不仅不觉得亲近, 反而从小就怕他, 长大以后这种害怕变成了警惕。 人的回忆是很强大的，许多主人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事情或者没有关注的事物，常常会在回忆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沈郁清窥测到了原身的三岁，那是她记忆逐渐变得牢固的时候。 三岁的小公主，迈着短腿，在母亲的召唤下，一颠一颠的朝着她跑去，突然，平坦的草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块石头，没有准备的她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膝盖和掌心都蹭出了鲜血，她本能的回头，站在围墙阴影下的沈昱堂，对她露出了一个相当恶意的笑容。 那是一个在九岁孩子身上，显得过于成熟和诡异的微笑。 然后是十二岁。 原身第一次被允许驾驶儿童机甲，正在测试机甲的过程中，机甲程序突然出现巨大错误，本应该紧紧绑住沈昱轻的安全带脱落，她被锁在驾驶舱里，随着发疯的机甲滚来滚去，撞得头破血流，双腿骨折，肩膀脱臼，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进了她的肺部，造成空腔，若非机甲师操纵及时，将她从锁死的驾驶舱里救了出来，她估计会因为气胸而死。 陷入昏迷之前，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沈昱轻的生活，直到进入炎黄学院，才变得安宁了起来。 她隐隐有预感，自己这些年遭受的苦难，都和自己看似温文尔雅的二哥有关，奈何她找不到证据，空口告状也无人肯信她，只能自己远离沈昱堂，尽可能在两人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二哥会用叛国罪，或者说，用这种关乎着人类生死存亡的事情来陷害自己。 穿管局有个说法，每个人附身的对象，其实就是小世界里自己的投影，因为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才有穿越附身的机会。 沈昱轻哪怕再怎么疏远自己的二哥，血脉亲情难以割舍，所以明明每次靠近沈昱堂，她的身体本能都在叫嚣着危险，却又因为血缘之间的联系，相信对方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但沈郁清是沈昱轻，却又不是沈昱轻。 她拥有后者的记忆，却不会受到感情的蒙蔽，有着原著这个外挂，在加上纯粹理智的分析，很容易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和沈昱堂这个最终获利者联系起来。 “皇室总共三个继承人，大哥已经失踪，我因为叛国罪入狱，根据原著来看，沈昱堂是最后登上帝位的人……”沈郁清的手指轻快地敲击着桌面，“看来这个世界的男主，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知道自己又给宿主挑了个修罗场的741声音谄媚道，“要是盏省油的灯，也轮不到您出手不是？” 沈郁清：“……” 沈郁清在精神海里给了741一个爆炒栗子，打得它自己缩进了小黑屋里去。 收拾了741，在规律的敲击声中，沈郁清思考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怎么离开这个星球她不着急。 从古至今，哪怕人类已经发展到了外太空，囚室从荒漠变成了星球，越狱这种事情仍旧屡见不鲜。哪怕是在Z795这种星球上，越狱也是三年一小次，五年一大次的发生着。 沈郁清一开始打着的主意就是借着越狱的机会逃脱。 毕竟她背的是叛国罪，这种罪名一出，便是众叛亲离的下场，外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想着要救她，只能靠她自己。 在她独来独往的这段时间里，靠着过人的听力，她已经从各式囚犯的只言片语当中，推测出这颗星球上的众多囚犯，似乎已经联系好了星际海盗，筹谋了一次大规模的越狱。 沈郁清不怕自己逃不掉，精神力抑制器她自有解除的方法，这东西在这个世界称得上是高科技，但在大世界是已经过时了的古董，解绑方法早已经写的明明白白，穿管局的员工培训里就有这个东西。她比较愁的是怎么洗白。 调开军队的事情，是原身下的命令没错。 但她的目的绝不是陷赵时微于死地，哪怕再恨赵时微，她也不可能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做下这种蠢事。 这条调令，简直是将自己的罪证送到军事法庭的手里。 但在赵时微经历了生死之劫后，谁又会相信她当初发出的调令，原本是两条呢？ 一条撤退，一条替补，本意是让受损的飞船由正常的飞船替补，谁知道撤退的命令发出，被要求替补的飞船却毫无动静，不等她反应过来，虫族已经包围了上来，赵时微消失不见，根本没有任何给她思索的时间。 储存着调令的光脑估计已经被销毁，当时听到沈郁清发出指令的几个副官，在沈郁清被下达叛国罪的时候没有出庭作证，恐怕以后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 虫母已死，虫族就变成了一团散沙。 但虫族毕竟是虫族，哪怕相较于宇宙的众多生物来说，虫族的单体作战能力并不如何强大，但比起羸弱的需要依靠机甲才能在太空中活动的人类，虫族仍旧是个不小的威胁。 好在小型的战役，是用不着赵时微这个元帅出场的，自有下方的将军替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她需要的不过是坐在军部，对各个军队进行调动，保证帝国周边的安全而已。 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赵时微关了灯，靠在椅背上，回忆白天的战局。 帝国周边不断有零散的虫族出现，数量虽然不多，但却让人头疼，按理说这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片刻却又想不出来。 隐隐快要捕捉到关键点的时候，沈昱堂的通讯请求，打断了她的思维。 “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投影里，俊美的男人笑容带着几分无赖地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赵时微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这抹笑容使她眉宇间的忧愁抹平了片刻，眼角溢出的笑意让她平添了几分姿彩。 光脑另一头的人目光深邃了几分。 “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时微并不搭理沈昱堂的调情，“殿下还是有事说事吧，要是没事的话，我可要下班了。” “想请你吃饭算正事吗？”见赵时微笑容收敛，沈昱堂才叹了一口气，略带几分犹疑地开了口：“……你能不能告诉我，阿清现在怎么样？” 赵时微抿了抿唇。 有关囚星的消息，是军部的保密资料，毕竟里面汇报上来的内容一旦泄露，很有可能会造成越狱等一系列恶劣的事件，所以哪怕沈昱堂现在已经是准帝国继承人，但只要太子没有确认死亡，他还没有登上皇帝的宝座，就没有调阅这些资料的权利。 但赵时微能够理解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之情。 她忍不住想起了她和沈昱堂的第一次相遇。 沈昱轻挑衅于她，反倒在她身上吃了亏，但她虽然赢了沈昱轻，却也没有讨得好处，受了不轻的伤，是沈昱堂主动找上门，言辞恳切地替妹妹道歉，又主动提出带她去治疗。 说实话，在学院里的时候，她能忍沈昱轻这么久，而没有直接将人踩到底，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沈昱堂。 “抱歉。”出于一个军人的素养，哪怕对面的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对方也曾经多次帮助自己，赵时微仍旧回避了这个话题，“我不能说。” 沈昱堂苦笑一声。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有想过阿清会任性到这种程度，我一直以为她调皮归调皮，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如今父皇病重，母亲自从阿清的判决下来以后，以泪洗面，躲在房间里终日不出，大哥现下生死未明，我……” 他闭上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赵时微相当理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你已经做到了你作为兄长能做的所有事情。” 如果没有沈昱堂的帮忙，沈昱轻原本的惩罚应该是死刑才对。 但赵时微并不怨他，虽然她没有亲人，但是换位思考一下，恐怕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总归活着就是件好事，”沈昱堂苦笑一声，他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的所有郁结全部清除干净，方才露出一个微笑，道：“刚刚说的请你吃晚饭，不知道赵元帅今晚有空吗？” 赵时微微微一笑，正准备答应友人的请求，手腕上的光脑突然亮起红灯，沈昱堂的影像被瞬间切换成了她今晚正在值班的副官严肃的表情。 “报告长官，Z795星球附近出现大规模星际海盗，报告称发现红骷髅标志，当地驻军请求支援。” “允许调动，78军团和76军团戒备，必要时刻可以联合作战。” “是！” 红骷髅星盗团，星际海盗当中实力最雄厚，也是作风最残忍的一支海盗团。 插着红骷髅标志的空舰所过之处，往往是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虫族入侵的时候，海盗团难得的安静了一段时间，但在虫母被赵时微杀死，最大的威胁消除之后，海盗团又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帝国的军力有限，宇宙的范围却无垠，不论赵时微怎么严防死守，海盗团都总能够找到缝隙从边界钻进来烧杀抢掠一番，在实力强横的海盗团面前，有时候驻军的实力根本不够看。 编号两位数的军团调动，需要元帅的批准，给了许可之后，本应该下班的赵时微就坐在办公室里，静待着结果，随时准备发出新的命令。 以红骷髅的实力，很有可能需要两支及以上的两位数军团才能击退。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光脑中突然弹出了一条讯息。 赵时微抬眼一瞥，整个人突然懵了。 “检测到精神力消失。” 这条看似没头没尾的信息，来自于沈郁清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器。 精神力抑制器是赵时微亲手给她戴上的，普天之下，除非是赵时微自己，否则没人能够打开这个东西。 但现在，检测到精神力消失…… 精神力是不可能消失的，不论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垂暮的老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力。 没有精神力的只有一种人。 死人。 她盯着这八个字看了很久，才伸出手，将弹出来的消息划掉，重新将视线放到及时报告的战局上面，心思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 沈郁清死了。 就在她亲手为她戴上精神力抑制器，送往囚星的六个月零十七天后。 第54章 星际（六） “元帅？元帅？！” “嗯、嗯？”赵时微回过神, “怎么了？” 副官有些疑惑于赵时微今天的失神，但作为下属，他识趣的没有多问，交代完事情之后, 很快退了下去。 赵时微望着被下属带上的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许久, 房间中响起了她略带几分疲惫的叹息声。 她靠坐在椅背上，光脑的屏幕弹出, 一道视频自动播放。 那是从Z795回收的精神力抑制器里，收录的有关沈郁清的最后一道视频。 画面中, 仰面倒在黑色土地上的少女，面色苍白, 身下的血液流成了湖泊, 她黑色的眼睛仰望着天空, 一点点失去了神采。 咔哒—— 精神力抑制器自动打开的声音在画面消失时响起。 她狠狠地闭上了眼。 如果没有那个精神力抑制器, 以沈郁清的实力，哪怕没有机甲, 也不可能死在海盗团的手里。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两人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比赵时微更了解沈郁清的强大。 她擅长机甲, 在操纵机械方面天赋出众, 沈郁清却是天生的体术大师, 对身体的掌控堪称完美。 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实习, 失去机甲却又遭遇星际海盗的时候, 沈郁清是怎么徒手拧断了海盗的脖子，然后转头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明明过了那么多年，她一闭上眼，却仿佛还能够想得起当初那个得意又轻狂的眼神，那双像是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的明亮色彩。 但很快，一双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将其取而代之。 她的心脏突然抽动了一下，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 Z795星。 仍旧留在星球上的驻军，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残余的囚犯，在越狱和死亡两个名单上面，不断增加着新的名字。 前者只有寥寥数个，后者却是一长串数不清的名字。 不管每一次越狱闹得多么声势浩大，最终逃出去的人都是少数，更多的妄想者不过是炮灰而已。 而死亡名单的最上方，沈郁清两个字红的仿佛要滴血下来。 作为家属，哪怕沈郁清已经被驱逐出皇室，沈昱堂仍旧在第一时间得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殿下，请节哀。” 沈昱堂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在缓解亲人突然死亡所带来的悲痛，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尽量平静地问道：“我能要回她的遗体吗？” 他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汇报沈郁清死讯的军官，还是从他压抑的声音，已经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中，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军官攥紧了双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悲痛，“抱歉，公主殿下的尸体在战斗中损毁，我们只找到了属于她的精神力抑制器。” 沈昱堂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找到尸体，阿清一定还活着。” “不，抱歉殿下，”军官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眼前的人，恐怕有些残忍，“殿下是在炮击之前死亡的，精神力抑制器传来了她的死亡画面。” 沈昱堂捂住脸，看起来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军官道了一句抱歉之后，主动切断了通讯。 “哈哈哈哈哈……终于死了，终于死了。”空荡的宫殿里，突兀地响起了男人的笑声，沈昱堂放下手，脸上哪还看得到半分悲痛，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沈郁清啊沈郁清，我们帝国未来的女王，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死的那么容易吧？” “真是可惜，你曾经带给我的痛苦，我还一样都没有还给你呢。” “就怎么简单的放过你，实在是太轻松了，你说我要不要从你的好时微身上拿回来呢？” 躺在修复舱内的沈郁清，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略带几分诧异地问道：“飞船的恒温系统失效了吗？” 741不明所以，“没啊，我监控着呢，都好好的呢。” 沈郁清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那感觉来得快退的也快。 “你说时微知道了我的‘死讯’，会难过吗？”她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了几分惆怅和迷茫。 741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它只能不太利落地安慰道：“放心啦，我们一定会洗白回到时微身边，让她早日发现你的好的。” 沈郁清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飞船在741的控制下，朝着目的地缓缓逝去。 前面说过，解除精神力抑制器对沈郁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想要打开精神力抑制器的方法有两种。 两种都很简单。 第一种打开方式和抑制器的佩戴方式有关，在为犯人佩戴抑制器的时候，佩戴者需要向抑制器里输入一丝自己的精神力作为原始的启动钥匙，需要打开的时候，只需要精神力的主人抽出这丝钥匙即可。 第二种和抑制器的运作方式有关，抑制器的能量来源就是精神力，人体的精神力虽然主要集中在大脑，但周身也会有一定的力量溢出，精神力抑制器就是通过这些溢出的能量维持自身的运转，所谓的惩罚模式不过是一种在短时间内大量抽取精神力的过程。只要让抑制器失去能量来源，抑制器就会自动打开。 对其他人来说，想要截断抑制器的能量来源，何其困难，除非将被佩戴者彻底杀死，不然没有人可以控制住自己全身上下，一点精神力都不溢出。 但沈郁清可以。 她也许做不到控制每一丝没一毫的精神力，但她可以假死。 就像真正的死亡一样的假死。 停掉心跳，停掉呼吸，在失去所有外界能源供给之后，让脑部运动也随之停止，整个人从头到尾，变成一具彻彻底底的尸体。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过程，一个不慎，都有可能突破生与死的边界，让假死变成真死。 但沈郁清做到了。 她不仅做到了，还在抑制器打开之后，以最短的时间离开了所在地，趁着军方和星际海盗交战的时候，偷走了一架海盗船，并且将大量的攻击引向了她假死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次冒险，她获得的利益是巨大的——成功摆脱了带有定位装置的抑制器，逃离了Z795星球，获得了自由。 但利益对应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假死对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衰竭的器官并没有在她意识复苏后恢复，反倒是因为她第一时间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抢夺飞船逃离这件事情上，被伤害得更厉害，以至于她在成功逃脱后，不得不躺在飞船的修复仓内，无聊地等待着身体被修复的过程。 她应该庆幸，她的身体器官只是衰竭，还没到彻底死亡，不然她就得抓紧时间找个黑市先买个人造器官给自己填上才行。 离开了抑制器后的精神力，重新遍布了沈郁清的全身，枯竭的细胞在精神力的唤醒下，缓缓复苏，每一秒钟沈郁清都觉得自己比上一秒更强大。 精神力抑制器抑制的不仅仅是精神力，还有受到精神力调控的身体，如今摆脱了抑制器，想要恢复到全盛状态，沈郁清还有得等。 但总比在一颗矿星上感受着身体一日日衰弱要来得好。 沈郁清在修复仓中渐渐失去意识，直到741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清，我们到目的地啦！你快醒醒。” “这么快？” 逃离Z795后，沈郁清驾驶飞船选中的目标星球是一颗位于联邦和帝国之间三不管地带星球，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不会太远，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近，总觉得才睡了两觉，睁开眼就听741告诉她到达目的地了。 两颗星球之间的距离当然没有沈郁清感受中的那么近，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身体受损严重，修复仓中又感受不到日夜，沉睡的时间其实比她以为的要长得多。 和星球上的控制台取得联系之后，741操纵着飞船，缓缓降落。 在一道轻微的震动过后，飞船的舱门打开，沈郁清转动着轮椅，离开了飞船。 转着轮椅，戴着面具的人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并没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力。 这种星球上，别说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瞎子聋子瘸子要多少有多少。 沈郁清的第一个目标，是给自己办个假证。 骨碌碌地轮椅在一个坐在店门口前的小老头面前停了下来，小老头睁开一只眼，又很快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缓缓摊开的掌心当中，静静躺着一枚深红色的能量石。 小老头眼睛一亮，飞快地抓了过去，塞进自己怀里，才看向来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之后，站起身来，“跟我走吧。” 小老头看似矮小，腿却迈的很快，钻进人群里很快就看不见了身影。 沈郁清坐在轮椅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三拐两转地，就进了一条阴森黑暗的街道。 这个地方看起来比外面要危险的多，所有进来的人，都会被里面的人用恶意的眼神一番打量，如同评估货物一般评估着价值。 坐着轮椅的沈郁清让他们眼前一亮。 他们当然知道，身体残疾还敢来这种地方的人，手里必然有两把刷子，但总有那么两个自以为是的，会小看身体有缺的人。 就在有人按捺不住准备朝着沈郁清的方向迈开腿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沈郁清抬了抬眼睛，庞大的精神力破体而出，直直地朝着那人压去，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对沈郁清露出危险表情的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冷汗涔涔。 沈郁清这才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带着抑制器的时候只能靠拳头，没了抑制器却能隔空打牛，这种感觉爽多了。 注视着沈郁清的视线纷纷收回，只余下几道不着痕迹的打量，也在沈郁清跟着小老头进入一家店铺之后，收回了目光，继续做着各自的事情。 “新客人？”阶梯和门槛并没有成为轮椅的阻碍，小老头带着沈郁清进的是一家酒馆，正对着店门后的吧台后面，站着一个高的不像话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酒杯，见沈郁清进来，他抬抬下巴，“填表吧。” 沈郁清并不在乎他们的冷淡态度，在小老头从柜子里翻出一叠表格之后，很快就按照上面的提示填写起了自己的要求。 “需要三天的时间。”在做完一系列手续之后，小老头道，“你之前给的钱可以当做定金。” “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沈郁清注意到了酒馆通向二楼的楼梯。 吧台后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露出几分诧异，不过还是道：“当然。费用另计。” 打劫了星际海盗的沈郁清当然不差钱，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之所以坐着轮椅，主要还是因为过去强大的精神力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负荷。 从海盗手里抢来的飞船，她不打算再用，如果没有被人发现的话，她打算倒手卖出去，再买一条新船。 沈郁清操纵着轮椅上楼的时候，恰好有人从楼上往下走，两人在楼道口相逢。 往下走的是一个个子高大，单看身形相当有气质，但一张脸却平庸木讷的男人。 两人点点头，后者让出道，示意沈郁清先走。 沈郁清没有说话，但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有几分犹豫的转过头，主动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的身体一僵。 第55章 星际（七） “抱歉, 我想你认错人了。”男人的声音沙哑，嗓子像是含了一口烟，态度倒是格外的温和。 沈郁清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问的有几分莽撞，轻轻地道了一句抱歉之后, 继续往楼上走去。 只是在到达二楼之后, 她仍旧控制不住地回头，去看下楼的男人。 她总觉得那个背影有几分熟悉。 巧合的是, 在她往下看去的时候，男人亦抬起头, 对上了她的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却很快又低下头, 消失在了沈郁清的视野当中。 然而就这么一眼, 却叫沈郁清飞快地坐直了身体。 她冷声命令道：“跟上他。” 一只银白色的小小飞虫, 突然颤动翅膀，从她肩膀上一跃而起, 追着男人而去。 这段时间在飞船上，她一直沉睡，741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闲着玩的时候它自己弄了几个小的追踪器, 本想着有备无患,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将追踪器派出去之后, 沈郁清操纵着轮椅, 打开了自己未来的房间, 面无表情的进了门。 那个人……那个人…… 她的太子哥哥，资质不比她差，同她一样，一出生便是S级的资质，不然也坐不稳太子的位置。 按理说，除非是达到传说中的3S级，能够对精神力收放自如，高级别的精神力者之间，多多少少是有些感应的。 但她从那个人身上，感应到的精神力强度，不会超过F级——连最普通的机甲都无法打开，甚至连登录星网都有严格时间限制的精神级别。 …… 炎黄星，皇家特护病房。 躺在床上的老人瘦的皮包骨头，神情萎靡不振，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看上去同外面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差别。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虚弱的老人，曾经执掌整个炎黄帝国将近两百年。 沈昱堂敲了敲门，不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看似沉睡的老人，在他进门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态度冷淡，“你要做什么？” “父亲以为呢？”沈昱堂随意的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恨我偏心，想要公平；后来我发现你想要的其实是权利，但是现在我看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了。升儿和阿清都是好孩子，是你的哥哥和妹妹，如果说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他们两个从未做过错事，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对他们如此残忍，尤其是阿清……” 沈父，或者说炎黄帝国的现任皇帝，他自认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三个儿女当中，因为继承人的关系，尤其偏爱了长子一些，难免忽视了另外两个孩子，而他的妻子更爱女儿，以至于中间的二儿子少了关注，但他从未想过，因为自己的偏心，竟会招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这个辉煌了一生的老人，终于感到了几分的无力，“说到底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你。” 见老人做出一副后悔的姿态，沈昱堂不由得觉得作呕。 现在才后悔，早干嘛去了？ 年少时，他也曾对父亲充满了孺慕之情，希冀着父亲能对自己像对哥哥一样，把着他的手教写字，带他去挑选自己的机甲，抱着他见诸位大臣，但不论他拼尽全力做到多好，父亲眼里仿佛永远都看不到他这个儿子。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沈郁清那个小丫头，明明也是后来的人，却压了他一头，不知道哪里入了父亲的眼睛，居然让她统领了军部。 凭什么，凭什么？ 前世的时候他恨得咬牙切齿，嫉妒和失望的痛苦将他的整颗心脏都占据。 直到他得知了所谓的真相。 多好笑啊，他心心念念判了几十年的父亲，其实根本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叔叔，他不过是叔叔夺位成功后，宣扬大度的一个证明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年里不管他做的多好，他期盼的人都永远看不见，怪不得，沈郁清明明比他后出生那么多年，却能够后来居上，获得父亲的宠爱。 那他呢，到底算什么？ 活了几十年，回首看去，却发现全是谎言。 他所有的期盼与希冀，不过是一场笑话。 只是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太迟了，先帝去世，新帝继位，公主掌控军部，而他却在一场战役当中损伤了精神力，从此世界上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他本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没想到一朝醒来，会回到二十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这一世，他发誓，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会全部夺回来，而他曾经饱尝的痛苦，也要让那一家人尝个够。 “您怎么会有错呢，您永远都不会错的，”他站起身，为翻身都困难的皇帝陛下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您还不知道吧，Z795星遭遇星际海盗，阿清不小心遭受波及，已经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副精神力抑制器。” 老人瞪大了浑浊的双眼，身体颤抖，高声道：“那是你亲妹妹，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亲’妹妹，所以才要将最好的给她。”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精神力受损，回到炎黄星时，沈郁清高高在上的那句“既然上不了战场，就好好在家里待着，总不至于亏了你”，是怜悯，亦是施舍。 他才不需要这些东西！ 出了医院，沈昱堂又进了宫，向将自己关在宫殿里的皇后汇报了沈郁清的死讯。 殿门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他在说完了有关沈郁清的事情之后，很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叹息，“……知道了。” 跪在佛堂里的女人，双目紧闭，手中的念珠转动个不停，泪水如同泉涌一般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沈昱堂离开得很快，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后，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皇后也有人的通病，比起他更偏爱沈郁清，但这么多年，皇后在他身上同样倾注了一腔的母爱，只能说没有沈郁清和沈昱升得到的那么多罢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让随侍的人退下，关好门之后，才从容不迫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抿了抿提前沏好的茶水，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殿下好敏锐。” 随着一道光幕闪烁，看似空无一人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宫中卫兵的衣服，面容普通，见之就忘，沈昱堂看到他，却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吗？没事不要到宫里来找我。” “当然是有事，”男人并不在意沈昱堂语气里的不爽，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淡淡道：“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提醒殿下，不要忘了和博士的约定。” “运送劳工的飞船遇到星际海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放心。” 见达到目的，男人这才微微一笑，按下手中的装置，整个人又从沈昱堂面前消失不见。 …… 军部。 “你是说，怀疑军部出了内奸，将运送劳工的飞船路线泄露了出去？” “不是怀疑，是肯定。”前来向赵时微汇报情况的军官拧着眉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咱们向矿星运送劳工的飞船，路线虽然不是绝对保密的，但知道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为了避免和活动的星际海盗撞上，每次我们都会根据海盗的最近的活动情况精心设计路线，但是一连好几次，海盗的飞船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除非是提前埋伏在那里，守着咱们的船，不然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们打劫劳工的船干什么呢，又没钱没装备的……” 军官喃喃自语，赵时微却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她是小星球出生的人，对劳工的了解要更多些，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星球，前往一个陌生的星球挖矿。 对炎黄星球上的人来说，坐宇宙飞船到某地游览，也许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对一些小星球上的居民来说，能够看见一次飞船，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更别说乘坐了。 所以打定主意去偏远星球挖矿的劳工，都是孤身一人，无路可走，活在原生星球不如去外面搏一搏，好歹在矿星能够混口饭吃的人。 运送劳工的时候，虽然一般这种船上没什么油水，星际海盗不太可能看得上，但设计路线的时候也会尽量规避海盗的活动区域。 这样子连着撞上好几次，别说不是海盗故意的，都没人信。 可是海盗拿这些人来做什么呢？ 会当劳工的人，精神力大多都不会超过E级，毕竟C级的精神力，就能轻松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了。 不等她想明白，处理Z795后续事件的军队，向她发来了报告。 报告其中一页称，在追逐海盗的过程中，一只斥候的小飞船，靠着躲在海盗的大飞船下，降落在了一颗没有人烟的荒星上。 星球内部，发现了惨不忍睹的人体实验室，请求派兵支援。 顿时，一道电光闪过，两条毫不相干的军报，突然就在赵时微的脑海中串联成了一片。 想清楚之后，她让前来汇报的军官先下去，自己登陆了军部的星网，开始动用元帅的身份，查询起了资料。 当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 军部的消息自然传不到一颗偏远的星球上面。 沈郁清在小小的酒馆里面待了三天。 靠着741准备的监视器，同住一层楼的男人动静在她的窥测下一览无遗。 然而对方却似乎对这种窥测无所察觉。 沈郁清不相信是无所察觉，更愿意相信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监视，却默认了这件事情。 小老头在第三天的时候，准时送来了沈郁清需要的东西，她买了三套身份，光是戴着手腕上的光脑，都足足有三个，好在小老头给了她一个赠品，原本只能承载一个光脑的手环，硬生生多了两个安装光脑的地方。 又到一天固定的时候。 男人推开门，正准备抬脚往外面走，他对面的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坐在轮椅上的人来。 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就打算离开，却突然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喊住：“站住！” 他回过头，神情略带几分不解。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沈郁清看着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男人摇头，笑容憨傻。 她却不等他拒绝，径自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伤疤毁了她的容貌，却没有毁掉她的轮廓和五官，当这张属于帝国三公主的脸露出来的时候，男人木然的瞳孔骤然紧缩。 沈郁清看向男人，眸光清淡，仿佛见到的不是自己失踪已久的亲生哥哥，而是一个在外偶遇的友人，“哥哥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她轻轻地瞥了一眼，注意到男人抓着门框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便适当地操纵着轮椅后退一步，果然，男人关上门，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第56章 星际（八） 一进门, 男人就在沈郁清面前跪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最后还是忍住没动，任由男人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怎么会……怎么会……” 男人的手指抚摸过疤痕, 沈郁清眨眨眼, 克制住了面上的表情。 她轻声道：“哥。” 却见原本面容普通的男人，在一阵扭曲的光波之后, 切换成了一张俊美的脸。 只是此时这张脸上，写满了心痛, 一双眼睛里，更是饱含着不敢置信的泪水。 沈昱升从没想过, 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自己的妹妹, 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住在隔壁的房客, 早在对方第一天到达的时候, 他就有所察觉。 只是他虽然猜到了沈郁清帝国人的身份，却没有猜到这个帝国人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的指尖落在疤痕上, 动作轻的不可思议，仿佛生怕触碰到什么一般。 “谁干的，谁干的！” 沈昱升心中的怒火滔天。 这条疤痕不止出现在沈郁清的脸上，更是出现在他的心上。 从小到大, 沈郁清都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宝, 舍不得磕了绊了, 有一点伤痕, 都心痛无比, 何况是留在脸上的这么长的一道疤。 他是饱经生死的战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什么样的伤口才能造成这样的疤痕，想到沈郁清曾经遭受的疼痛，他就觉得心如刀绞。 这是他的妹妹。 这是帝国的公主。 这是他曾经高高举起，说要将全宇宙都送给她的帝国公主。 她理应拥有被神明宠爱的面容，拥有全世界的欢呼与尊重，拥有所有人的爱与敬畏。 而不是坐在轮椅上，躲在一个偏远星球的酒馆里，遮掩了的面容，抛弃自己的过往，去使用一个假身份。 沈郁清垂下眸子，沈昱升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哥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明明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话，沈昱升却从里面听出了妹妹的质问。 “对不起……” 他嗫嚅着嘴唇，却只说出这一句话。 沈郁清却突然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不怪哥，能够再遇到哥哥，我已经很开心了。哥还没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啊，没、没什么的，我想起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做，不然我们等晚上再说吧。” 说着，沈昱升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却被沈郁清一把抓住了手。 他回过头，却见自己的幼妹表情严肃，“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会躲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大概也猜的出来，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沈昱升，我不管你是不是帝国的太子殿下，你都是我哥哥，我也只认你一个哥哥。”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帮你，好吗？”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里已经透着哀求。 沈昱升看着她，沈郁清主动与他目光相接。 前者失笑，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感叹道：“真的长大了。” …… “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沈昱升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镇住了沈郁清。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沈昱升哪能看不出来妹妹眼中流露出来的关切，明明曾经难以释怀的事情，如今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提起，沈昱升突然发现，自己的难过竟然不知不觉的淡去了很多，原来他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说起来也就没那么难过。 “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的精神力消失，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无异，普通人好歹还能登陆星网，我的精神力却连星网都登陆不了，要不是酒馆的老板好心，愿意提供我一份工作，我早就饿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回去总有办法的啊？” “没有办法，”沈昱升苦笑，“我的精神力不是自己消失，而是被我剥离的。” 沈郁清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声音，“怎么可能？” “阿清，冷静。” 在沈昱升的讲述当中，沈郁清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在沈昱升失踪的那场战斗中，他遭遇了和赵时微曾经遇到过的同样的事情，随机跳跃到了一颗未曾被标记的小星球上。 只是不同于赵时微的好运，沈昱升跳跃的那颗星球上，有一种强力辐射物质，对人体的精神力，有着严重的污染作用，为了能够活下去，沈昱升不得不自主剥离了精神力。 剥离精神力这种事情，颇有些像古时候的壁虎断尾求生，只不过断尾的壁虎还能再长出尾巴，被剥离的精神力却再难回来。 如果说平时使用精神力，是从井里舀水，虽然井水会见底，但只要给足了恢复时间，总会再度充盈起来，而剥离精神力，则是把水源也一起扔出去，没了出水的源泉，又哪里来水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这家店里的老板，要不是他们运货的飞船恰好出了问题，降落到那颗星球上，而我又会维修飞船，不然我现在还在那颗星球上当野人呢。” 他说得轻松，沈郁清却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难受。 虽然作为继承人，他们都曾经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荒星求生不过是他们的基础技能，但是训练归训练，真正的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却又是另一码事情。 她能够想象那些日子沈昱升是怎样度过的。 精神力对于星际时代的人来说，重要性不比手和脚，后者失去了还能再生，哪怕像她一样坐在啊轮椅上，有着精神力的操纵，其实与双腿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自己主动剥离了精神力，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星球，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救援，希望在一日日的期望中消磨殆尽。 沈郁清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世界的哥哥。 兄妹俩紧紧相拥了好一阵，沈昱升才主动拍了拍妹妹的背，调笑道：“好了，我交代完毕了，你也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是哥哥对不起你。” 沈昱升在听完沈郁清的讲述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听说赵时微将虫母解决之后，便彻底将帝国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想着自己现在的情况，与其回去让家人们伤心，不如让大家都当他死了，却没想到沈郁清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沈郁清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要对我下手的人，难道没有你就不会对我下手了吗？” “如果我在的话，至少会护着你，不论别人怎么说，我相信我的妹妹不会做出叛国的事情来。” 沈昱升的话里，对沈郁清的相信不容置否，沈郁清鼻子一酸，眼眶便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我相信你。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沈郁清听过的，最温暖的话。 她抓着沈昱升袖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抿紧了唇，一眨眼，大颗大颗的泪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别哭，别哭，你怎么哭了……” 沈昱升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别哭，别哭，都是大哥不好，你打我吧，打我你就不哭了……” 沈郁清自诩不是个脆弱的人，但人的情绪却很难受到理智控制。 初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就背了一身的黑锅，哪怕她能够说服自己，沈郁清不是沈昱轻，但她们要面对的无人相信的处境却是一样的。 对于沈郁清来说，她作为外来者，尚且可以理智地站在一旁，看待赵时微对沈昱轻的态度。 可是作为活在这个世界的沈昱轻呢？哪怕她明知道赵时微找出来的证据链无可挑剔，但她仍旧不能够接受赵时微不相信自己这件事情。 其实就连沈郁清自己都是不太能接受的。 理智了解是一回事，情感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也许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感觉，但感情本身就是一件无理取闹的事情。 “哥……” “哥……” 沈郁清一遍一遍地喊着沈昱升，就好像跌倒的小孩，家长没来的时候，尚且能够忍痛，但当被人关心的时候，需要宣泄的情绪终于奔腾而出。 沈昱升心痛无比，他的妹妹素来要强，哪怕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也能够露出一个笑容，让他和父皇母后不要担心，什么时候哭得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他的心随着沈郁清的哭泣绞痛，同时他也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这边好不容易见面的兄妹两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另一边，赵时微却听着下属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整个基地架设在地底，星球表面上几乎找不到人烟，初步探查整个基地大概划分为三个区域，实验区，居住区，以及物资区，其中实验区的占地最广……” “根据斥候拍到的照片，可以确定这个基地的确是在做非法的人体试验，目前认为该基地的实验方向应该是人体改造……” 随着士官的讲解，一张张照片在众人的光脑上浮现了出来。 哪怕是已经见惯了生死的战士，在见到照片中血肉模糊的场景的时候，都难免感到了一阵反胃。 战场上，无非是四分五裂，残肢碎肉，照片里，和各种生物嫁接到一起，表情痛苦，眼神昏暗的人，却比战场上的场景更加可怕。 “畜生，畜生！” 有年长的将军，拍着桌子，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刚刚打退了虫族，还没来得及为人类的存活而欢呼，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些拿自己同胞做这种惨无人道实验的人，还算是人吗？！ “克鲁斯将军冷静，”赵时微见讲解前方情况的士官说的差不多了，点点头，接过了会议的主持权利，“今天开这个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非法的实验基地。” “不知道大家对五十年前，军方曾经打掉的一个非法组织，神启还有没有印象？” 第57章 星际（九） “您是说, 神选计划？” 一个颇有见识的将军问道。 因着虫族肆虐，帝国这些年来，军部的顶层人士，更新换代的很快, 所以对于发生在五十年前, 曾经骇人听闻的清洗计划，记得的人已然不多。 但是提起来的时候, 说话的人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见当年这件事情留下的影响力有多大。 赵时微点点头, 在手腕上的光脑点了一下，很快她从绝密数据库中调出来的数据, 便传给了在场的众人。 “神启, 是一个地球时期便存在的非法组织, 其创建初期, 便打着人类进化的借口，进行了大量的人体实验, 后被官方发现后，一直致力于消灭这个组织，当时几次清缴，均在后期发现残留, 五十年前神启组织曾经大量绑架无辜平民, 对其精神力进行改造, 试图通过外力强制提升精神力等级, 制造机械士兵, 该计划被称为神选计划。” “我怀疑，当年据说被彻底消灭的神启组织，并没有真正消失，我们发现的这个基地，很有可能就是神启的一部分。” 哪怕进入星际时代，人体实验仍旧是一件管控相当严格的事情。 除了少数几个官方机构允许招募志愿者进行实验以外，民间的机构是绝对不允许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的，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谁也不知道做实验的人体到底来自哪里。 上万年来，有关人体实验的讨论和争执，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止，但毫无疑问的是，像神启这种非法的人体实验，不论是法理还是天理，都是绝对不容的。 “这颗星球在六七军团中间，此次围剿就由两位负责，全星球扫描，一个人也不能放过，能抓活口尽量抓住活口，神启是个祸根，咱们必须从根子里给它铲除。” “是！” …… 军部的这次行动，做的相当隐晦，除了开会当天到的几个人以外，连六七军团被调动的士官，都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做的是什么，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但出乎赵时微预料的是，被围剿的神启基地，竟然像是有预知能力一般，在他们围剿之前，偷运走了大部分重要的资料，只留下了一堆已经报废的实验体和空空如也的地下城市。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时微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致。 她砰的一拳锤在桌上，怒火中烧。 神启的表现，犹如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手上。 泄密，绝对有人泄密，而且是在她宣布针对神启基地计划当天泄露的秘密，不然从发出指令到调动军队，一个周不到的时间里，神启只要慢上一步，都绝不可能转移地那么完美。 问题在于，到底是谁泄露的秘密？ 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参加会议的将军之中，有神启的探子，不为其他，只说这些人，都是一路枪林弹雨里走来，拿命拼到的这个位置，要名声有名声，要权利有权利，他们为什么要背叛军部，背叛帝国？ 她唤来副官，神情晦暗道：“查一下当天开完会后各将军的行踪。” 与此同时，辽阔无际的宇宙当中。 “老大，前面有个小行星带，我记得里面藏了个海盗窝，不知道现在那群人还在不在？” 身形庞大的宇宙战舰，在宇宙中缓缓航行，按照小三子的提示，沈郁清果然在屏幕上，找到了一个小行星带。 “让741去看看就知道了。”沈郁清淡然道。 驾驶舱内，独属于741的少年音响起，“是。” 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尚算发达，虽然还没有达到创造机械生命的地步，但人工智能的智慧已经非常强大。 所以沈郁清毫无障碍的把741拉出来，冒充了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 在这个人手一台光脑的世界，能够拥有一台高智能的AI管家，还是非常惹人艳羡的。 741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发光发热，将沈郁清的战舰，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系统顶了一百个人的工作。 战舰侧方的供飞船出入的口子打开，无数如同飞虫一般的小型机械，便鼓动着翅膀钻进了小行星带。 沈郁清敲着桌面，等待着。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也在思索着。 想要逃脱帝国的追杀其实不难，目前的星际势力主要分为两拨，一拨是帝国，一拨则是不同小势力共同构建而成的联邦。 有了新的身份之后，她很快打劫了几只没什么实力的星际海盗，自己拉起了一队人马，干着黑吃黑的事情。 收买人心是皇室必选教程，所以这种事情沈郁清做起来轻车熟路，加上实力出众，在颇有几分讲究丛林法则的宇宙里面，很快就将一帮小弟收拾的哭爹喊娘抱着大腿喊老大。 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她的人马已经从一只不起眼的小土匪，扩展到了有一定势力的中型星际海盗组织，而且由于运气贼好，还抢到了一艘军方才淘汰没多久的战舰，在741敲敲打打又三年的改造神功下，外表虽然看不出来多大变化，内里的装置却是比最新款的战舰也不差，武力值顿时上去了不止一个度。 但还不够。 探查的队伍回来的很快。 小行星带里面的确有个据点，但到底是不是星际海盗的据点，另说。 “藏在这种地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老大，咱们打吧！”小三子鼓动道。 他是沈郁清新收的小弟，沈郁清第一次抢劫的海盗船，就是从他手里拿下来的，二十来岁的半大小子，B级精神力，打小就在海盗船上长大，成人后自己拉了一帮兄弟，打算大干一番事业，没想到创业未半先遇到了沈郁清，直接从老大降成了小弟，不过沈郁清“以理服人”，加上对于这帮小子来说，黑吃黑比直接抢劫无辜的人，更符合他们心中的正义，所以一个二个也就跟在了沈郁清的后面。 “打什么打！”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小五，一拳头捶在小三的头上，冲着沈郁清笑容谄媚，“老大，打吗？这次总该让我带队了吧？” 沈郁清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才算是掩住了嘴角的笑容。 在这群年轻人面前，有时她竟然会觉得自己苍老。 因着小一到小九九个人，是沈郁清最先收拢在麾下的一群人，也因为他们年轻，虽然是星际海盗，却还没真的成了一群善恶不分的恐怖分子，所以他们目前是沈郁清的核心团队。 九个人天赋都不弱，除了知道小三是海盗船上成长的，其他人的身份都不太清楚，想来自有一番故事，不过他们不说，沈郁清也不问，只要能用，她才懒得管来历。 小五同样年轻，战斗上却是一把好手，他有一架机甲，沈郁清曾经在机甲展示会上见过，这两年的新款，虽然掉漆掉的厉害，但功能还挺不错，维修的也很认真。 “去吧，”她扬扬下巴，“你和小七一人带一个人队，听我指挥。” “我呢我呢？”小三委屈地道。 “你？”沈郁清看他一眼，小三立马站正，给她行了个像模像样的军礼，以至于沈郁清脸上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行了，你跟着去吧，注意安全。” 小三欢呼着跟在小五的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走咯走咯。” 小五给了他一拐肘，到底没说些什么，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人一点也不像是要开始一场战役，倒像是要去春游一般。 不怪他们如此轻松，而是自从他们被沈郁清收编之后，生活一下子从困难模式，变成了简单模式，黑吃黑的时候听从沈郁清指挥，自己只需要打就是了。 都是将命挂在裤腰带上习惯了的人，所以也没觉得多危险。 也许是藏在小行星带里的人，没想过沈郁清他们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绕过复杂的小行星带，所以当沈郁清他们的战舰突然出现的时候，对方根本毫无准备。 小型的飞船载着人离开战舰，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已经穿戴好机甲的人便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跳。 战舰在最后方，锁定大型武器发动攻击。 战役结束的很快。 “藏得这么隐蔽，我还以为有些什么好东西，呸。”痛快地打了一场的小三，在清点过物资之后，顿时满脸嫌弃。 “行了，少说两句，把有用的东西先搬上飞船，咱们的物资也要补充了，这里我先看看，”沈郁清道：“把我哥喊过来。” 沈昱升没有了精神力，目前主要是负责后勤，听到沈郁清的召唤，很快就赶了过来。 却见沈郁清正站在一台大型的机器面前，敲敲打打，无数窗口就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哥你来看。” 他有些不解地将目光移到屏幕上，一开始还没明白沈郁清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是……” 兄妹俩对视一眼，得出了同一个答案。 非法的人体实验。 沈郁清想，她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沈昱堂做了什么了。 没有多说，她将数据尽数载入了光脑当中。 沈郁清偷看了一眼沈昱升，从他表情里读出了几分严肃。 她知道，虽然现在沈昱升没说什么，但他肯定很想亲手将这个非法组织端掉。 如果是以前的帝国太子殿下，一定会这么做的——她毫不怀疑。 无数的页面从屏幕上弹出来又缩小，这些不过是沈郁清为了将自己载入的数据过一道眼，免得回去还要重新清理一道。 她看的很快，高精神力的好处在此刻尽显，沈昱升在一旁等待着，突然，沈郁清按下了暂停键，一个窗口在大屏幕上保留了下来。 “怎么了？” 见沈郁清的表情变得难看，沈昱升看向了屏幕。 屏幕上浮现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比起那些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照片，此时沈郁清调出来的，不过是一种矿石的资料。 紫色的矿石浮现在正中间，缓缓旋转着，在它的周围，是数条奇异的紫色波纹。 未知名矿石，暂命名X-9841，目前发现作用：对精神力造成污染。 发现地点下面，是一个孤独的坐标。 冥冥中，沈郁清有种感觉，这个坐标标记的，就是沈昱升随机跳跃时降落的那颗星球。 会是巧合吗？ 她不信。 对于自己的直觉，沈郁清向来抱有很大的信任度，反倒是对于这种巧合，她秉持怀疑更多。 “哥，你的机甲，应该还在那颗星球上对吧？”她转头对沈昱升道：“我想去看看。” 第58章 星际（十） 重新回到沈郁清办理假证的酒馆之后, 两人很容易就从老板的手里要到了他们捡到沈昱升的那颗星球坐标。 道了谢之后，向来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酒馆老板难得的开了口，对沈郁清说道：“如果你们打算去那颗星球的话, 注意别和人撞上。” “也有人在打听这颗星球吗？” 老板重新低下头, 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沈郁清没再追问，而是陷入了思索当中。 像酒馆老板这种人, 看似普通，实则有自己的一套消息来源。 既然老板说有和人撞上的可能性, 那就说明这颗星球并不是一颗真正的无人关注的星球。 沈昱升在听了老板的话之后，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但随即又沉默下来。 说到底, 他虽然在那颗星球上生活了几个月, 但他到底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探索整个星球, 如果真的有人居住在星球上的话，也许是在他到达不了的地方呢？ 兄妹俩打算去那颗星球上的事情, 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通知舰队，要修整一段时间后，两人带着741, 驾驶着飞船, 独自驶向了宇宙。 倒不是沈郁清信不过自己的手下, 而是那种被命名为X-9841的矿石, 其作用实在是骇人听闻, 能够少有两个人知道还是少有两个人的好。 而且真有什么意外的话，只有两个人，也方便逃脱。 但在飞船降落的时候，沈郁清还是照旧让741派出了机械飞虫，这些没有生命的斥候，一钻入星球的大气层，便飞向四面八方，将探索到的痕迹综合汇报到741这个地方，最终在沈郁清眼中构架起一个完整的星球。 操纵着星球的立体投影，沈郁清一连指出了三个被怀疑有人际活动的地方，然后问沈昱升：“你是在哪里迫降的？” 沈昱升的手指点在了一块海洋中稍微大一点的岛屿上面。 沈昱升迫降的星球，是一颗水域远远大于陆地的星球，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被海洋覆盖。 余下百分之十的陆地，以岛屿的形式，星罗棋布在海洋当中。 沈昱升迫降的岛屿算是较大的一块，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大陆，也难怪酒馆老板他们的飞船出事后，会选择停靠在这个地方。 飞船在741的操控下，按照沈昱升的指挥，缓缓落地。 舱门一开，沈郁清便接收到了沈昱升关心的眼神，“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以后再说。” “没事，哥，我穿了防辐射的装置呢，你怕什么。”沈郁清安抚了沈昱升两句，就迈步朝外走去。 既然要面对的是可能对精神力造成污染的矿石，她当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贸贸然的出来。 哪怕是已经彻底剥离了自己精神力的沈昱升，也被她穿上了一身防辐射的装置，生怕他再度遭受到二度污染。 在飞船里的时候还好，一出舱门，沈郁清就感受到了这颗星球的与众不同。 且不提这颗星球上比一般星球更高的重力，就说自从她脚踏地面之后，便感受到的一种与众不同的波动。 这种波动仔细揣摩之后，和她在神启的文件里看到的有关X-9841的波动很像。 沈郁清停下了脚步，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精神力上。 好在她的精神力凝实，虽然在这种波动下，略有一些躁动不安，但远远达不到损坏或者污染的级别，也就让沈郁清放下心来。 因为酒馆的飞船并不大，沈昱升也不好意思让人帮自己运输机甲，加之他的精神力损毁，再也驾驭不了机甲，也就将之留了下来。 但他的机甲到底是陪伴他多年的伙伴，哪怕因为战斗的原因已经破烂不堪，沈昱升还是将其找了个地方好生安置了起来。 飞船在两人离开之后自动隐形，机甲被沈昱升藏在一个山洞里面，火红色的机甲上面，满是战斗过的痕迹。 再次见到它，沈昱升的眼神怀念又遗憾。 沈郁清却是趁着他打量机甲的时候，打开驾驶舱的大门，埋着头钻了进去。 她要找的，是机甲里的黑匣子。 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人不多，事实上，会往机甲里放黑匣子的人也不多，黑匣子会自动记录机甲自诞生以来的所有操作，只要找到这个东西，就不难知道，沈昱升会降落在这颗星球，到底是不是个巧合。 沈郁清飞快地将黑匣子取了出来，收进了机甲的空间纽里，见她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沈昱升道：“走了吗？” “火麒麟你不打算带回去吗？” “带回去又能做什么？”沈昱升苦笑，“不如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沈郁清走向他，抓住了他的手，即使隔着防辐射服，沈昱升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掌心的力量。 他抬手揉了揉沈郁清的头，“没事儿的，都过去了。” 他说：“走吧。” 沈郁清跟在哥哥后面，朝着飞船走去，离开山洞的时候，她回过头，蹲在山洞里的庞大机甲隐约露出一角，仿佛在目送着他们远去。 沈昱堂。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如果沈昱升被剥离的精神力和他有半点关系，今日沈昱升受过的苦楚，她定要一分不落的报偿在沈昱堂的身上。 …… 人去楼空后的神启基地，留给赵时微的，是一个庞大的废墟。 “被神启留下的实验体，都在这边了。” 数十米高的金属大门在沈郁清面前缓缓打开，一个庞大的房间展现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圆柱形的玻璃器皿，这些玻璃器皿上下两头密封，被镶嵌在墙壁当中，内里布满液体，在液体的包裹下，各式实验体沉睡其中。 有的明明是人的身体，却长了一条鱼的尾巴，像极了传说中的美人鱼，有的四肢长如猿猴，有的嘴生犬状利齿，有的身后长着尾巴…… 这些实验体，竟像是用人体与各种生物的身体进行了组装。 基因实验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说过，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人类与其他物种的基因融合早在几千年前就被提出来过，但实验无一证明了这条路的不可行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 有人低声感叹道：“这些实验体是怎么长大的，不是说胚胎诞生之后，因为基因不相容，很快就会崩溃吗？” “谁告诉你们这些实验体是从胚胎培养起来的，”赵时微冷笑，“这些是直接从人体身上改造的基因。” 有人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赵时微却是点开光脑，查看登记在册的实验体数据，五位数的字眼，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光是被抛下的，还在培养皿中的实验体，就有数万具，那这么多年死在神启实验室里的人又有多少呢？ “这些实验体还能救回来吗？” 此时赵时微唯一关心的就只有这个问题了。 随行的科研人员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这些实验体受到其他生物基因的干扰，只要一离开培养器基因就会崩溃，根本无法修复，而且由于外来基因的介入，这些实验体很有可能已经失去理智了，所以千万不能破坏培养器，只能在里面销毁，否则的话——” “小心！”赵时微眼疾手快地拔枪，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突然从半空中一个破碎的培养器中跳下来的实验体，轰然倒地，额头上是一个巨大的创口。 不等她松口气，玻璃破碎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中计了。” 赵时微面色冷凝，没想到，神启竟然在离开后，还能坑她一把。 下一秒，无数玻璃碎片炸开，在漫天的营养液和碎片当中，无数实验体离开了培养器，向在场的活人袭来。 除了几个文官和科研人员，到达这个地方的都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当即掏出自己的武器应对了起来。 但原本是普通人的实验体，在经过改造之后，力量非凡，赵时微迎上，以她双S级别的精神力，一时之间竟然都没能讨得好处。 好在她抗住一击之后，很快反杀了朝她冲过来的实验体。 “突围！”跟着她进来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驻扎在别的地方，这里主要还是科研人员，所以赵时微在衡量局势之后，当机立断下令道：“保护科研人员，所有人朝大门突围！”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本能，前期的慌乱之后，有了赵时微的指挥，大家很快找到了主心骨。 但有着无数的实验体前仆后继而来，哪怕在场的都是好手，在突围撤退的时候，仍旧不断有人手损失，就连赵时微自己，胳膊上都被一个手臂编程两条长链的实验体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出了实验室，众人才发现，外面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起来，上万个被留下的实验体，在同一时间冲出了实验室，为军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该死！”赵时微咬牙，她下令道：“呼叫第七军团长，请求援救！” 实验体的实力远超出普通士兵，堪比虫族，等待援军的过程中，军队很快受损严重。 赵时微红了眼睛，却无可奈何，毕竟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将留在这里的实验体放在眼里，谁知道会在这个地方被坑了一把。 战舰的轰鸣声传来，赵时微有些诧异，“第七军队来得那么快？”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来得并不是她呼叫的第七军团，而是一艘打着联邦标签的战舰。 这颗星球本就在联邦和帝国的交界位置，算得上是三不管位置，遇上联邦的战舰并不奇怪。 但遇上一艘在帝国都只有九大数字军团能使用的一等战舰，就有些新奇了。 不等赵时微回忆联邦的哪个组织供养得起这么大一艘战舰，她的副官先向她汇报了对方发来的通讯请求。 “报告元帅，对方战舰自称隶属于一个叫做升清的雇佣兵团，询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 “雇佣兵团？” 赵时微有些诧异，她听说过这种联邦特有的组织，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 想到第七军团距离这个地方的距离，她咬牙道：“你全权代表我和他们签订联邦雇佣合同，请求支援。” “是！” 副官的执行力很强，不过数分钟，不请自来的战舰，已经得到了进入请求。 无数飞船从战舰中涌出，穿过大气层之后，刷着同一颜色的机甲，在半空中一跃而下，杀入了实验体当中。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赵时微瞳孔紧缩—— 上千人的机甲战队。 哪怕是在军方，这样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实验体带来的麻烦，在突然出现的升清雇佣兵团的帮助下，被解决的很快。 “多谢各位的帮助。”赵时微赶集而又警惕地对面前的人道。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她生的面容普通，脸上更是被一道长疤贯穿，却有一双极为乌黑明亮的眼眸，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女人挑唇，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各取所需罢了，赵元帅不必介怀，只要记得将报酬及时交给我们就好。” 赵时微笑了笑，“自然，今天还要感谢沈团长及时伸出援手，没有袖手旁观。” “生意人，当然没有放过生意不做的道理。”化名沈清的沈郁清，笑得就像只老狐狸，抽出手的时候，在赵时微的手背上，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惹得赵时微狐疑的看了她两眼，她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道，“说起来，我本来还有一笔生意打算和贵国谈一谈，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如今遇到赵元帅，倒是一件巧合的不能再巧的事情，您看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谈一谈这笔生意。” “哦，不知道沈团长说的是什么样的一笔生意？” “有关你们失踪的太子殿下的生意，不知道赵元帅感不感兴趣？” 赵时微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59章 星际（十一） 沈郁清告诉赵时微的, 自然是在黑匣子里发现的东西。 虽然心下震惊于沈昱堂竟然有暗害沈昱升嫌疑这件事情，但说完正事之后，赵时微仍旧能够和沈郁清打着机锋，套着对方的话。 联邦不比帝国, 虽然有处理政务的中央机构, 但地方上到底是各自为政的，大大小小的势力林立, 每天都有新的势力出现，旧的势力退出舞台, 但像升清佣兵团这种能够拥有一台一等战舰，拿出上千名机甲战士的势力, 赵时微却是从未听闻过。 要么这个雇佣兵团以前过于低调, 以至于对联邦多少有些了解的赵时微没有听说过, 要么就是这个雇佣兵团是最近才出现的, 消息还没来得及送到她的耳朵里去。 比起前者，后者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却更加实际。 毕竟帝国布置在联邦的探子不是说着玩的，哪怕是在对付虫族期间，这些探子都没有断了联系，随时汇报着联邦的最新动态, 不可能出现了这么大一股势力却不汇报上来。 这样一来, 能够在短时间内一手建立起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的沈清, 顿时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能力, 手段, 魄力，缺一不可。 如此这般的人物，为什么早不冒出来，晚不冒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更别提，从她身上，赵时微还感受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她的记忆力又很肯定地告诉她从未见过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面孔，哪怕是有几分相似的轮廓都未曾见过。 倒是脸上那道疤痕…… 赵时微的心绪有一瞬间的恍惚，沈清的脸便和倒在废墟里，颓然地看着她，泪水和鲜血流了满脸的沈郁清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赵元帅在想些什么？”略带沙哑的女声打断了赵时微的走神。 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面前的女人一笑，“抱歉，只是沈团长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都说饭桌上，是联络感情的最好时候，对于这队突然出现的雇佣兵，军方警惕而又戒备，解决完神启基地的事情之后，两方商量完报酬的事情，报着打探情报的想法，赵时微主动邀请沈清来军舰上用餐。 和她一样心怀鬼胎的沈郁清爽落地应了下来。 沈郁清的脸是纳米面具捏成的，除非碾碎作为开启机关的耳钉，倒也不担心赵时微的伪装。 所以哪怕明明看穿了赵时微的恍惚，她仍旧故作不知地问道：“是朋友吗？” 朋友？ 这两个字如同石头扔进水里，在赵时微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我说赵时微，你也太没用了吧，你是要代表炎黄学院去比赛诶，居然连自己的机甲都看不住，真是不知道老师为什么选了你，要不是埃文斯老师发话说只有我的机甲最适合你，我才不会借给你。我先给你说好哦，你给我好好打，要是输了比赛你就死定了。” “没有机甲你就什么都不会了吗，懦夫，跟紧我吧胆小鬼，要是掉队了我才不会管你。” “切，不就是去打虫族吗，说得像谁不敢是的，不过赵时微，你应该不会那么没用死在几个小虫子手里吧？” 她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见她神情不对，沈郁清挑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问道：“莫非是恋人？” “咳咳……” 赵时微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郁清，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猜测，沈郁清却一副难道我真的猜对了的样子看着赵时微道，“难道真的是恋人？” “……不是。”喝了口水，赵时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只是一个故人。” 不是朋友。 却也不是敌人。 不管是那些年少轻狂的争执，还是最后分辨不清真假的谋害，都随着沈郁清的死亡散在了风里。 只是故人。 她给沈郁清下了定义，一个曾经在她青春里，留下最鲜明瞩目一道痕迹的故人。 沈郁清低头吃饭，掩饰住眉宇间的情绪。 两人很快又挑起了其他的话题开始交谈，你来我往的彼此试探，两个食堂铁盘里的饭菜，吃了半天也不见少了多少。 “老大！” 小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泼，带着夏日后的汽水味。 沈郁清转头，就见不知道怎么找到军部食堂的小三子，举着手里的保温桶，也不管整个食堂的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大声地道：“升哥说军队的东西肯定很难吃，让我给你送汤！” 沈郁清扶额。 哪怕军部的食物难吃的跟屎一样，你也不要这么大方地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啊。 更何况，随着时代的发展，军队出现虽然仍旧要讲究辎重，选择尽量方便携带的物资，但食物在味道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看外表的话，尝起来就是一般的大锅菜的味道。 比她在Z795上梗着脖子吃的营养液要好多了。 “见笑了，”她对赵时微不好意思地道，随即站起身，向小三招呼道，“拿过来吧，回去自己领罚。” 小三话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顶着帝国的军人们灼热的眼神，他双颊火辣辣的，也没了之前来军方战舰上送饭的激情，整个人焉啦吧唧地走过来。 “老大我错了呜呜呜……” 沈郁清头疼地摆手，“滚滚滚，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沈团长好口福。” 在闻到保温桶里食物的香气后，赵时微真诚地称赞道。 “让赵元帅见笑了。” 对于沈郁清的话，赵时微不置可否。 见笑不见笑她不知道，但小三子这么一出，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属下看向沈郁清等人的目光，顿时友善了不少。 和下属相处的如此亲近自然的佣兵团长，怎么样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 不过她夸沈郁清好口福倒是真心实意的。 宇宙中航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食物，毕竟不是每颗星球上的食物人类都能够食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转换食谱之后立马适应，所以宇宙航行大家都会自备食物，军方一般都是准备的特制的军粮，如果航途过长的话，到最后更是只能喝营养液，像沈郁清保温桶里，一看就是新鲜食材熬出来的汤，显然十分难得。 “赵元帅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尝一尝我的汤？”嘴里这样说着，沈郁清却很自觉地翻出了碗，给赵时微倒上，推了过去，“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不知道赵元帅喜不喜欢？”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肉熬出来的汤格外鲜美，汤汁进嘴，在舌尖滚了一圈，便滑进了喉咙里面，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汤一入胃，散发出来的暖意顿时驱逐了恒温调节器都难以抹去的宇宙的寒冷。 “好手艺。” “那当然。”沈郁清的眉眼间，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得意。 赵时微注意到，她此时得意的情绪是真实的，因此试探着问道：“这位是沈团长的恋人？” “咳——” 这下被呛到的人换成了沈郁清，她瞪大了双眼，表情有些滑稽。 赵时微的心中却微微一动。 面前的女人明明生了一张很普通的脸，凌乱的眉，微厚的唇，纵横脸上的疤痕让她连清秀都称不上，最多夸赞一句有英气。 偏生看她这副样子的时候，赵时微竟然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沈郁清哭笑不得：“那是我哥！” …… 虽然误会频生，出了不少笑话，但总的来说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 了解到沈郁清的佣兵团暂时没有任务，只是随便航行在宇宙当中，追赶星际海盗，用过饭后，赵时微便趁机邀请沈郁清散步。 她很看好这个沈清，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有一番见地，如果可以的话，在解决虫族后，掌控着一个受损严重的帝国军部的赵时微，不介意邀请这么一个能人加入帝国。 “令兄倒是对沈团长很好。” “那是，”提到沈昱升，沈郁清不知道自己眉眼间有多嘚瑟，“我哥从小对我就好，比我爹妈对我要好得多。只是可惜……”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郁清的神情沉了下来。 很明显里面有什么内情，赵时微聪明地没有追问，而是绕过了这个话题。 倒是沈郁清，聊了一会儿之后，主动将话题绕到了赵时微一开始的走神上。 “赵元帅说看到我想起了一名故人，这话说来可能有点冒犯，但我实在是有些好奇，若是赵元帅不介意的话，可否跟我讲一下这位与我相似的故人。” “也没什么好讲的。” 话虽然这样说，赵时微还是不受控制一般接着说了下去，“沈团长杀敌的时候和她很像。” 不仅是动作，还有神态。 一样的干净利落，一样的一往无前。 还有一样的漂亮。 明明是天底下最暴力的事情，却总有一种行云流水一般的美。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沈清，是她想要招揽的人，也许是因为对方身上那些和沈昱轻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所以明明说了没什么好讲的，她还是讲了许多有关沈昱轻的事情。 回忆起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和沈昱轻之间，竟然有那么多的共同记忆。 同样的事情，从另一个人嘴里听来，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即使有着详尽的记忆，但沈郁清还是听得兴致昂扬。 她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对赵时微道：“说起来赵元帅这位故人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一见。” 见，去哪儿见呢？ 哪怕人类的足迹已经抵达宇宙深处，却还没有探明人死后会去哪里这个问题。 赵时微的心神恍惚了一瞬间。 “见不到了，”她说，“她死了。” 沈郁清已经死了。 时隔多日，赵时微终于再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的心上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冰川，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不经意间回头，才发现缝隙早已经扩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山崩地裂。 她停下脚步，像是在对沈郁清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她死了。” 她的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叹息，风一吹就散的一干二净。 沈郁清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她眼睫毛上挂着的晶莹。 第60章 星际（十二） 回忆奔涌而至, 赵时微才突然意识到，沈郁清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德胜而归的时候，不会再有个人第一时间发来冷嘲热讽，意味着她受了重伤躺在医院的时候, 门口再也没有了那个偷偷摸摸的影子, 意味着她这一生，曾经拥有过的最亮眼的颜色, 从此只能成为回忆。 她死了。 在今天以前，赵时微从未觉得死亡是一个可怕的字眼。 她见识过太多人的死亡, 也经历过太多的死亡。 她试做老师和父亲的前任帝国元帅，正是陨落在她的面前。 但她从未像此刻一般, 对死亡有过深刻的感触。 生离死别。 一死而别。 前所未有的寒意将赵时微包围。 哪怕她心心念念打算招募的沈清, 答应跟着她回到炎黄星, 考察一番“帝国与联邦不同的人土风情”, 她也顾不得招待，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翻箱倒柜的找起了东西。 副官曾经带来的属于沈郁清的东西，被藏得很深，翻出来的时候她暴力地撕扯掉了上方封口的胶带，疯狂地在箱子里翻找着属于沈郁清的痕迹。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这些东西都曾经属于她, 或者打着属于她的标记, 副官才会将之带来。 突然, 她在一张照片后面, 翻到了一个地址。 像是着了魔一般，出了军部大楼，她便直直地朝着地址而去。 导航停在了一片居民住宅区之前。 这是一片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旧小区，小区里依稀看得到古代地球的痕迹，楼与楼之间的宽度甚至不足以飞车在其中驰骋，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爬满了绿植的墙壁下，摇着手中的扇子，闭着双眼一片悠然，几个脏兮兮的小孩，追来打去，嘻嘻哈哈的笑声响成一片。 第一幢，第二幢……第十二幢。 赵时微一步步地找到了照片上写着的地址。 六楼，二号。 手指按上门把手，在熟悉的滴声之后，金属大门应声而开。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两人为数不多的一段友善交谈。 “如果不是帝国公主，你未来想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本公主天生就是公主，怎么，嫉妒我的投胎技术吗？不过说真的……我没想过，我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严格的皇室教育，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不是公主这个问题。” “你现在想呗。”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的话，我应该会想做一个普通人吧。” “这是什么答案？” “就是一个普通人啊，普普通通的工作，普普通通的人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不要太大，皇宫就是太大了，每一座宫殿都又高又大，住在里面的却只有几个人，冷冷清清，小一点，但也不能太小，三室一厅就很好，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是我们孩子的儿童房，如果没有孩子的话，就当我的儿童房好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公寓。 看上去和常见的公寓没什么两样。 很普通，也……很温馨。 进门的玄关上，摆着一个相册，里面是被偷拍时突然回过头的赵时微。 赵时微抚过那张照片，一步步向内走去。 长沙发，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卡通抱枕，她仿佛看见穿着家居服的少女，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吃着零食，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视的场景。 书房里，两面墙壁上都装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质书，赵时微随意抽出一本，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她熟悉的字体，沈郁清又仿佛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倚靠在窗边，单手拖着那本书，戴着一个滑稽的眼镜，咬着笔头，突然勾唇露出一丝笑容，落笔写下一串潇洒的文字，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笔画和她的心情一样，都忍不住飞扬起来。 曾经被她说过，要布置成儿童房的那间屋子，赵时微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数个透明的橱柜，柜子里摆着各式各样有关她的东西，有一面墙壁上面，还从大到小，摆放着一排她各种姿势的兵人。 赵时微对自己的兵人并不陌生。 出于对国防教育的需要，每一届的帝国元帅，都会以自身形象为模板出一系列的个人周边，是个人崇拜，也是在不经意间加固帝国的忠诚和信仰。 曾经有粉丝在网络上艾特过她，晒过自己的一墙壁周边，据说是自她成为帝国元帅以来，所有周边最齐全的一版。 但赵时微发现，沈郁清这里的东西明显更多，而且多了许多她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服装和姿态。 这些服装都是她曾经穿过的衣服。 她从这些兵人面前走过，沈郁清曾经留在这间房子里的声音，仿佛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赵时微，王八蛋，打死你个大坏蛋，啪——你被我揍到了，快认输吧哈哈哈。” 明明沈郁清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么幼稚的话，但她就是觉得此时自己听到的声音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发红，也不知道她望向兵人的目光，是多么的柔软且温和，里面写满了怀念的神情。 最后去看的一个房间，是卧室。 一进卧室，她就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看过。 直到她熟稔无比的打开衣柜，她才恍然，这间卧室除了颜色不是军部的专用色以外，布置和她在军部专门的卧室里一模一样。 衣柜里满满当当，装满了衣服，都是一些款式简单舒适的衬衫和裤子，是那种赵时微经常穿在身上，却被沈郁清认为是上不得台面的衣服。 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东西的赵时微，将衣柜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开，最后拨开所有衣服之后，找到了一个藏在最里面的保险柜。 她并不奇怪为什么沈郁清会有自己的数据，这些个人资料虽然都属于绝密的保密范围，但在军部都有一份备案。 以沈郁清的能力，导入一份并不奇怪。 保险柜里放的不是钱财，也不是沈郁清用来逃命的任何东西——她恐怕从未想过，自己有被追捕到锒铛入狱的一天。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水晶球。 赵时微常见过的军队里直男用来追女友会送的那种礼物。 摸索着水晶球的底部，找到机关，轻轻一按，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晶球里面，突然下起了大雪，而在漫天的雪花当中，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拥入怀抱。 赵时微记得，这是在太子失踪，而自己即将奔赴战场的时候。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沈郁清突然跑来军部找她，给她发了消息让她滚下楼来。 “你怎么来了？”她记得自己的语气当时有些不耐。 但下一秒，她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已经没有哥哥了，你要活着回来。” “你要是敢死，哪怕是死在虫族的地盘上，我也要把你的尸体抢回来鞭尸。”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那天的心情。 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回来，突然跑进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里，整个人都仿佛在水里融化。 可是那个曾经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死了。 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自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难受的时候。 她想起追击沈郁清时，对方路过居民区，却掉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然和难过。 她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一手抓着水晶球，整个人靠在衣柜门上，缓缓地往下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她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沈郁清当日的感觉。 疼痛如此汹涌却又突如其来，她找不到任何缓解的办法。 …… “你知道在沈昱堂的完美证据链里，唯一的缺口在哪里吗？” 741不解地问道：“在哪里？” 沈郁清轻笑起来，“在我对赵时微的爱里。” 所有人都有可能被策反，所有人都有可能指证沈郁清的清白，但她对赵时微的爱不会。 赵时微只要明白这一点，就会懂得，全天下最想让她活着的人是谁。 假的东西永远都是假的，变不成真的。 撒下一个谎言，就需要千万个谎言来弥补。 沈昱堂撒的谎何止一个。 沈郁清都不需要赵时微刻意拆穿他在自己这件事情上动的手脚，只要找到他的一个破绽，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破绽，从破了一个小口子的口袋里钻出来。 “我现在啊，”她说，“就等我的骑士，把我从恶龙的嘴里救出去了。” …… 自打赵时微从沈清的口里，得知了沈昱堂很有可能就是改动机甲的设定数据，对沈昱升动手的人之后，哪怕之前两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在面对沈昱堂的时候，她心中都难免多了几分怀疑。 倒不是她相信沈清的话，而是她相信自己从黑匣子里得到的信息。 哪怕数据发生改动的时候，黑匣子里记录地只是几道脚步声，和一声轻笑。 但对这些数据何其敏感的赵时微，如何判断不出来这是属于沈昱堂的脚步声和音线。 再次见到沈昱堂的时候，她心中一动，故意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身为好友，沈昱堂果然一眼看出了她的烦恼，体贴而又关怀地问道：“是最近军部出了什么事情吗，很久没有见到你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看来殿下的消息还不够灵通，”赵时微调侃了一句，才苦笑着自嘲道：“反正消息已经泄露了，也不怕告诉你。” “你……听说过神启吗？” 哪怕赵时微怀疑军部有内奸泄露了秘密，但神启在军部仍旧是个保密级别的消息。 沈昱堂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神启？难道你们又发现了神启？” 赵时微心中一动，说不出自己是失望多一点还是轻松多一点。 沈昱堂的表情很真挚，可越是真挚，越让她觉得虚假。 如果说在行动之前沈昱堂没有得到有关神启的消息，或许她还会相信他此时的表现。 但在行动之后，有关神启消息的知情人，已经扩大到了两个军团参加行动的所有战士。 以赵时微对沈昱堂人手分布的了解，他再做出一副无所知的模样来，就显得格外虚假。 只是面上，她仍旧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你也知道神启？” 虽然被赵时微突然提到神启吓得心头一跳，但沈昱堂的脸上半点不显，反而露出一副为自己能够帮上她的高兴神情。 “你们最近在调查神启？不是说神启已经被消灭了吗？不过如果你们要相关信息的话，我记得皇室内部有绝密资料，我可以开启这部分权限给你们，里面的东西说不定比军部要更多一些。” 赵时微轻笑起来，“那就多谢了。” 第61章 星际（十三） “你已经等不及了吗？” 光脑中传来的声音不男不女, 刻意拖长的音调，像是用铁砂刮在黑板上面，格外的刺耳尖锐，毫不掩饰的恶意扑面而来。 “我以为我已经等很久了, ”沈昱堂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你们还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的话，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呵呵呵呵……我的小宝贝, 真想看看你翻脸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可爱。” 面对光脑另一头的调戏, 沈昱堂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面上颜色却半点不改, 只是轻轻一笑, 吐出了几个星球的坐标。 “……” 光脑另一头的人沉默了许久。 沈昱堂半点也不畏惧对方的沉默。 神启是什么样的机构, 除了军方那些经历过清缴的人, 恐怕就连赵时微，对神启的了解也比不过他。 毕竟…… 他可是亲眼看着他的好妹妹, 一手覆灭了神启，将其连根拔起，除掉了所有神启的基地。 那些为沈郁清换来荣光的军报，他曾经在煎熬中, 翻来覆去地看过无数遍, 幻想着用机甲将神启基地碾压成废墟的人是自己, 幻想着在军队一呼百应的人是自己, 幻想着被万众高护喊出名字的是自己…… 而不是沈郁清。 重生而来的沈昱堂很清楚一件事——和神启合作, 无异于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既有落入虎口的风险。 但是谋划了将近二十年的布局，还有对未来的了解，让他自信自己已经抓住了这头老虎的缰绳，勒住了这头老虎的血盆大口，他不仅要与虎谋皮，还要在谋皮之后，做个打虎英雄。 “实验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另一头似是服了软，开始向沈昱堂透底，“最多半个月，你就可以将我们研发出来的新型士兵投向战场了。” 沈昱堂淡淡地道：“多谢。” 仿佛对方耗费数年研究出来的改良人体的基因液，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光脑那头的人像带着愤怒骤然消失。 沈昱堂的脸上这才露出志满意得的微笑。 前世他的好妹妹最大的功绩，除了清剿了神启基地以外，最大的功绩某过于通过在神启基地内找出的研究资料，进一步开发出了基因液——一种能够主动优化人类基因，推动人类进化的药剂。 只可惜这种基因液一出来，便是万金难求，除了沈郁清和赵时微的亲卫有幸得以注射以外，他身为沈郁清的兄长，求到沈郁清面前，求她给自己一支药剂，好叫自己修复破损的精神力，却遭受到了严苛的拒绝。 念及旧事，沈昱堂一拳锤在了桌子上，面上的表情狰狞扭曲。 真是……死的太早了。 他的好妹妹怎么就死的那么容易呢。 要是她还活着的话，真想让她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一一品尝个遍。 不过……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沈昱堂轻声念着，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看不见到誰在说话，“只是可惜你看不到我加冕为王的样子。” 幼时他曾经读过的故事里，多少反派死于话多和对主角的心软，以至于让对方逃过一劫逆风翻盘。 所以自重生以来，沈昱堂就步步为营，该下狠手的时候绝不留情，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隐患。 正当沈昱堂为自己的未来做着美梦的时候，神启基地内挂掉光脑的男人，却并不如他想象中愤怒。 几乎是在切断联系的一瞬间，他脸上的怒意就消失，换成了一脸趣味盎然的笑容。 “有趣，真是有趣，小猫咪伸出爪子了……” “博士？”助手见他挂了电话之后，恭敬地问道：“第2475组实验体正准备注射七号基因液，您是否现在过去开展实验？” 男人接过他递过来的资料，随意地扫了两眼，道：“走吧。” 随着男人的步伐，两人进入了一个庞大的实验室当中，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躺在床上，被各种器具束缚的实验体，而在他们的身边，三三两两的实验人员，正做着各种正式实验前的准备工作。 “血压，控制血压。” “这个实验体快苏醒了，给我一支镇定剂。” “昨天的身体数据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去领罚吧。” 助理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并不如何响亮，众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过来，见到来人之后，眼中闪过或狂热或畏惧的光芒，齐齐弯腰道：“博士好。” 无数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同时弯腰鞠躬的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什么邪教组织的基地。 ……不过说起来，神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能够归类到邪教组织的范围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信奉着自己目前所做的实验，是受到天命所引的神圣实验，世人的不了解在于愚昧，少数人的牺牲终将换来多数人更加光明的未来。 “实验体x48592号精神力增长中……” “实验体x48593号精神力增长中……” “实验体x48594号精神力增长中……” 无数数据从实验室的各个角落，汇聚到被换做博士的人手中的光脑上。 当最后一条数据浮现，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场的实验人员均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他环顾众人，将他们的期盼收入眼底，抬手按下，“对实验体进行催化。” 所谓的催化，其实是加速实验体的新陈代谢，从而加速基因液在人体内的分布与吸收过程，模拟正常情况下基因液对人体长时间的影响。 随着液体的缓缓注入，原本还算平稳的实验体，身体表面突然浮现了斑驳交错的红色纹路，这些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皮肤下面涌动翻滚，宛如蚯蚓。 随即，不同实验台上的实验体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挣扎，禁锢着他们的束缚带发出被拉伸时的吱呀声，实验员们面不改色地注视着这一幕，不断地在手中的板子上书写记录着自己观察到的数据，全然不管实验体的四肢已经几乎被束缚带勒断。 “啊——” 随着一个实验体仰头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其他实验体接二连三的发出了怒吼声，随着吼声一起宣泄出去的除了他们的痛苦，似乎还有他们体内的能量，吼完以后，原本亢奋的实验体无一例外的变得萎靡起来，肢体抽搐，似乎是想要蜷缩成一团，原本因为肌肉膨胀被绷紧的皮肤浮现出裂纹，然后如同被剥落的石墙一般，一块块地往下掉，露出里面萎缩的肌肉。 短则三五分钟，长则十来分钟，随着一道接一道的怒吼响起，实验室里众多的实验体，接二连三的耗尽了生机，先后死去。 被唤作博士的男人望着光脑上不断出现的死亡字眼，拧紧了眉头。 突然—— 他抬起目光，看向一个方向，脚步快速地走了过去。 在那里，数个实验人员，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张实验台，台上的男人在剧烈的挣扎后，没有如同其他实验体一般生机丧尽，反而渐渐恢复了平静，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安宁。 “成功了？”有人小声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博士大步走过去，冷硬地命令道：“进行第二次催化。” “是。” 他的目光紧盯着这无数个实验体中唯一的成功品，发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非同一般的狂热。 他知道，他们会成功的。他们会青史垂名，流芳百世。 世人总有一天会明白，曾经的他们是多么的愚昧与无知。 …… 沈昱轻离开炎黄星的时候，大概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回到家乡的一天。 皇室继承人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对于民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以往是怎么生活的，现在依旧怎么过着日子。 答应了赵时微，决定来帝国看看，再决定是否加入的沈清，和沈昱升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看着繁华的街道。 她突然开口问道：“哥，我们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过了？” 没有镜头的追随，没有保镖亦步亦趋，就像普通的兄妹俩一样，逛街散步。 沈昱升没有答话。 以太子的身份，和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注视自己的帝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小心。”他扶起一个撞到自己大腿上的小男孩，后者红着脸道谢后莽莽撞撞地跑开，重新和小伙伴汇聚到一起。 沈昱升注视着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笑容。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沈郁清从他脸上见到的，第一抹轻松而自在的笑容。 熟悉的人影在街头一闪而逝，赵时微毫不犹豫地就追了上去。 跟在她身边的副官茫然地伸出手：“元帅？” 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赵时微注视着那个微笑着看着男子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喊道：“阿清！” 沈郁清回过头。 有那么一瞬间，赵时微觉得回头的人，就是沈昱轻。 第62章 星际（十四） 沈昱堂对赵时微的了解, 大多来自前世。在有关赵时微的事情上, 前世今生发生的改变其实并不多。 因为沈昱堂不敢去改。 他可以对太子动手，陷害沈郁清, 是因为他有自信，这两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同样能够做到。 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像赵时微一样杀死虫母。 在虫族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拎的清的，毕竟虫族不退, 就算是皇室的人全死了，他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也没有意义。 手里握着一个随时可能覆灭的帝国，做一个每天都战战兢兢害怕什么时候会被虫族消灭的亡国之君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哪怕明知赵时微很有可能像前世一样，和沈郁清从敌人转为朋友，再变成爱人, 成为沈郁清最大的支撑, 他在炎黄星初遇到对方的时候，动了的杀心还是不得不压下来。 他得让赵时微活着, 如果赵时微死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赵时微去击杀虫母。 如果说一开始, 他在赵时微遇到沈郁清的时候，从中挑拨离间，为的只是断了沈郁清未来有可能得到的臂膀和爱人, 到后来, 他就是真的开始欣赏起了她。 赵时微的优秀是毫无疑问的。 她强大, 坚韧，从一个偏远星球，一步步爬上帝国军部的最高统治者元帅，击杀虫母立下不世之功，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能力地位，心性品格，赵时微一个不缺，她大概是星际里的人类最理想的伴侣没有之一。 曾经沈昱堂想过，在解决虫族之后，就找个机会杀死赵时微，彻底抹杀掉这些自己上辈子的仇人，而今，他改换了想法，决定将曾经属于沈郁清的人和东西，全部抓到自己手里。 不论是在什么时代，媒体总是一群像苍蝇一样闻风而动的人。 沈昱堂只需要稍稍流露那么点口风，星网上立刻涌现了无数诸如“帝国继承人与元帅私会，是爱情还是政治的强强结合？”之类的新闻。 一大早，灌了一整杯咖啡的赵时微刚刚打开手中新鲜出炉的军报，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 “报告元帅，这是您要的资料。” “放下吧。” 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赵时微抬头，却见自家副官表情纠结，一脸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自以为得到问话许可的副官清清嗓子，露出个八卦的表情，“元帅啊，网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要和那个……那个结婚？” “和谁？” 赵时微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副官一拍大腿，满脸激动，“二殿下啊！网上不是说二殿下都跟你求婚了吗？” “你哪里听来的八卦，”赵时微脸色冷凝，“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还是和……二殿下？” 副官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自家上司脸上的表情，发现上面的疑惑是真的，冷色也是真的，倒是本应该出现的害羞半点看不到，当即心头叫苦。 非战时赵时微和下属的关系一向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被同僚撺掇几句就跑来八卦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还好，要是假的…… 副官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未来。 空穴来风，必有缘由。 警告了副官两句，将人打发走了之后，赵时微打开光脑，点开里面的时事新闻，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条新闻就弹了出来——“扒一扒二皇子殿下和赵元帅相恋的那些年”。 皇室的八卦，永远是最受民众欢迎的。 但皇室毕竟是皇室，除非得到允许，否则媒体上是不可能看见有关皇室的□□的，包括绯闻也一样。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绝对有沈昱堂的手笔。 赵时微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沈昱堂是看上了自己——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她想的更多的是，沈昱堂想通过这件事情，得到些什么东西。 正当赵时微揣测着沈昱堂用意的时候，光脑上传来了沈昱堂的通讯。 她的目光暗了暗，选择了接通。 “时微，网上的消息你看了吗，抱歉，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在这件事情上，赵时微不愿意装傻，因为装傻就意味着默认，所以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二殿下，你应该很清楚，作为皇室唯一一个还在外面活动的人，没有你的默认，媒体是不可能发这种信息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时间陪你玩那些虚情假意的游戏，也不会配合炒作什么绯闻，如果三殿下还想留点面子的话，这些事情最好尽快处理干净——” “不是绯闻，也不是虚情假意。”沈昱堂打断赵时微的话，深情款款地道：“是，我承认网络上的事情是有我的默认，是我引导媒体发的这个新闻，但是时微……” “这不是利用，是我的表白。” “我是真的喜欢你。” 虚拟投影里的男人浅浅一抬眸，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里，便写满了忐忑和欢喜。 赵时微望着那双眼睛，突然走神了一瞬间。 但很快，这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 “二殿下，慎言。”赵时微收回思绪，在沈昱堂愕然的神情中，冷淡道：“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也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的暗示，如果我的某些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我表示抱歉，但我绝不可能给你任何的回应。所以——” 沈昱堂打断她的话：“是因为沈郁清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扯上沈郁清，赵时微心中闪过怒意，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冷淡，只是道，“这和公主殿下无关。” “真的无关吗……”沈昱堂淡淡道，最后一笑，“是我打扰了，但是时微，我不会放弃的。” …… 同在炎黄星的沈郁清兄妹俩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我记得……”作为兄长，沈昱升对妹妹的交友情况还算是了解，“赵时微以前和你关系还不错？” 沈郁清翻了个白眼看他：“你哪里看出来的我们关系还不错。” 沈昱升但笑不语。 沈郁清是什么人，当哥的还不明白吗，如果真的讨厌赵时微，早在对方成长起来就直接将人按死了，哪容得了赵时微一路走到现在。 他的妹妹……可从来不是什么胸大无脑，心慈手软之人。 而且沈郁清动用自己的力量为赵时微保驾护航的时候，作为帝国太子，这些事情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皮。 “哥你好烦。” 沈郁清吐槽道，“我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拆穿沈昱堂伪君子的面目吧。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他一天到晚耀武扬威的样子了，恶心。” 沈郁清吐吐舌头，沈昱堂揉了一把他的头，“你啊。” 不过对于她吐槽沈昱堂的话，他到底没有说什么。 自从知道自己和沈郁清的出事，都有沈昱堂的手笔之后，沈昱升突然觉得，这二十多年来，自己竟然好像从未了解过沈昱堂。回首看去，曾经熟悉无比的亲人，想来竟然如此陌生。 沈昱堂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他说不上来。 他得承认，在两个弟弟妹妹之间，他对沈昱堂的关心，的确要比对沈郁清的少的多。但其中也有同样是小孩子，沈昱堂却比沈郁清乖巧可爱得多的原因。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沈郁清打小就是个熊孩子，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仗着身体比其他人厉害骑在比她大了好几岁的男孩身上压着打，但沈昱堂身上却从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好像天生就有一副温和的面孔，善于周旋于不同的人之间。 沈昱升一度和父母说过，如果沈昱堂一直是这样的话，长大以后可以让他去外交部，和联邦那边的人打交道。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弟弟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得如此陌生，可怕，像是躯壳里寄居了一头野兽。 “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你不是说又发现一个神启的基地吗，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沈郁清知道，沈昱升到底不愿意让自己对上沈昱堂，毕竟血缘关系无可更改，爱护妹妹的沈昱升宁愿自己去做那个弑亲之人，也不愿意让沈郁清身上背上半点的污点。 但沈昱升拙劣地转移话题的方法还是成功了，沈郁清抬起眼眸，坚定地看向沈昱升，“我一定会把神启的数据全部抢回来，你放心。” 他们怎么从你身上剥夺的精神力，她要让他们全部换回来。 沈昱升欣慰地笑笑，“好，我等你，注意安全。” …… 赵时微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沈郁清的名字。 “是因为沈郁清吗？” 可笑。 她和谁在一起，和沈郁清有什么关系。 然而按在桌面上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抓紧，关节泛白，青筋暴起。 对啊，和沈郁清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在意的不得了？ 明明她……已经死了。 沈郁清的通讯，正是在赵时微思维最混乱的时候打了过来。 一开口，她就调侃道：“听说赵元帅和贵国的二殿下情投意合，恭喜恭喜。” 741：“哟哟哟，瞧瞧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闻闻这股子的酸味——” 话还没说完，741被沈郁清一套“闭嘴快滚没你事”的素质三连扔进了小黑屋。 而看到沈郁清似笑非笑眼眸的赵时微：莫名心虚jpg. 向来不屑于解释这些事情的她急忙开口道：“没这回事，你别瞎想，乱传的而已。”怕沈郁清不信，她又补充说明道：“帝国这边的媒体就是爱胡说八道，这些事情你当做笑话来看就好，很快就会过去的。” 要不是自己就是皇室小公举，沈郁清都差点信了赵时微的鬼话。 不过难得见到她紧张的样子，知道赵时微再怎么眼瞎也不大可能看上沈昱堂的沈郁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赵大元帅，你这个人可真经不住逗。” 她表情变得严肃：“我来是问，针对神启基地的行动，你安排的怎么样？” 第63章 星际（十五） 因为军部的情报泄露, 所以当赵时微从沈郁清手里拿到神启带走的资料的时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军部的人，而是把消息压了下来, 和沈郁清商量起了合作的事宜。 沈郁清现在手里握着的雇佣兵团, 实力不低, 配合战舰的话，攻下神启的一个小型基地绰绰有余。 在光脑里到底有些事情说不明白, 赵时微干脆让沈郁清来军部一趟，两人面谈。 军部对沈郁清来说并不陌生, 但她下了车之后, 还是先通知了赵时微, 自己等在外面, 让她派人来接。 站在门口的时候, 沈郁清也没有浪费表情，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好奇, 以一个联邦人的身份，打量着这座帝国军方的最高权力机构。 被派出来迎接沈郁清的人是赵时微的副官。 副官生得一张娃娃脸，明明能够爬到这个地位的人，年龄都不可能太小, 但他一笑起来, 就是一股子的孩子气, 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备。 “沈团长, 好久不见。” 沈郁清对他微微点头, 对于赵时微的这个副官, 她还有些印象，是个能力挺强的人，“麻烦你了。” “不麻烦，您跟我来吧。” 有着副官的带领，沈郁清少了很多麻烦。 按理说在进门的时候非军部成员应该卸下武器，但在赵时微和副官的默许下，负责检查这项事宜的人连一句盘问都没有，就将人放了进去。 沈昱堂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目光一扫，就注意到了在和沈郁清说话的副官。 “张副官。” “二殿下。” 沈郁清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矜持地扫过沈昱堂的脸颊。在后者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地颔首，眼神里透着陌生 。 视线扫过沈郁清，虽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熟悉，沈昱堂还是知道什么该问不该问，点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错开之后，沈郁清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昱堂身上……有几分违和感。 “你能检测到沈昱堂身上有什么问题吗？”她在脑海中问道。 “……不太看得出来。” 沈郁清倒也没太指望741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说到底741只是个辅助系统而已。 但741随即的话却给了她意料之外的惊喜，“但他身上的时间线，好像有些紊乱。” “时间线？又是世界融合？这个世界还融合了另一个小世界？”想到第一个世界遇到的令人头疼的情况，沈郁清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不好说，”741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们只能拿到一个世界的原著，上次能够发现世界融合的痕迹，是因为两个世界都是你经历过的，但是这次除非咱们找出另一个穿管局员工的痕迹，不然很难确定下来，而且时间线紊乱，也不一定是世界线重合啊，比如说重生穿越什么……” “你说什么？” 741茫然道：“比如重生穿越什么……” 它自己也明白过来，“你是说沈昱堂可能是重生或者是穿越的？” 741暗自嘀咕，翻起了原著，“这原著也没说啊……” 这傻孩子。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在对付沈昱堂上面，沈郁清也多了几分的把握。 她之前对于沈昱堂的心思，的确有几分琢磨不透，毕竟每个人做事情，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性，沈昱堂做事虽然目的性也很强，但却始终让沈郁清觉得不对劲。 比起单纯的夺权，沈昱堂对她和沈昱升两人做出的设计里面，仿佛夹杂着更多的私怨。 因此比起穿越，沈郁清更倾向于重生这个选择。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沈昱堂对他们兄妹俩的报复，定然是觉得他们俩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沈郁清自诩做人问心无愧，作为她投影的沈昱轻和她性子虽然略有差别，却也是个不屑于玩弄阴私手段的人，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沈昱堂的地方，看来也许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才让沈昱堂对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军部大门到赵时微的办公室，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沈郁清就站在了赵时微的门前。 她压下涌到心头的所有事情，站在门外，看副官敲响了赵时微的房门。 “进来吧。” …… 和赵时微商量好了作战计划，沈郁清便回到和沈昱升暂住的地方道别。 沈昱升已经联系上了自己的旧部，在做什么沈郁清虽然不太了解，但那些对沈昱升忠心耿耿，哪怕在他失踪之后都没有背叛的人，已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高速运转了起来。 “别担心。”沈昱升道：“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沈郁清说，“但我没法不控制自己不去担心你。” 毕竟现在的沈昱升，不再是那个精神力高达S级的太子，只是一个精神力被剥夺，以至于连光脑都用不了的普通人。 沈昱升现在使用光脑驱使的精神力，还是沈郁清用一个仪器专门储存起来的精神力，使用条件比光脑低得多，是专门为普通人设计的东西。 “阿清，”沈昱升看着已经穿好作战服，长发被扎在脑后，英姿飒爽的妹妹，开口道：“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精神力。” 他轻轻一笑，笑容里是满满的自信。 哪怕他身上已经没有了S级精神力所带来的威压，沈郁清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属于强者的气势。 她突然意识到，作为帝国继承人被培养的那些年里，沈昱升真正收获的是什么。 不是机甲，也不是作为的战斗能力，而是一种胸怀，一种气度。 也许他曾经走入歧途，但只要回归正道，不管有没有精神力，他都会是帝国最优秀的太子，唯一的继承人。 “作战杀敌的事情交给我，”沈郁清道：“家交给你 。” 两人都是战士，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无所谓的嘱咐，沈昱升只是给了妹妹一个拥抱，然后道：“你放心。” 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会为你撑起头上的风雨。 沈昱升…… 既然你能让我们兄妹俩接二连三的栽下跟头，且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 沈郁清此次出门，除了自己的雇佣兵团，还带了赵时微的一批私军。 这些都是经过赵时微认证后，绝对忠于她的人。 帝国的元帅和将军多多少少都会有一批自己的私军，这是被默许了的事情。 在没有任何人通报的情况下，战舰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神启基地的正上方，有着741的帮助，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屏蔽掉了神启用于监测的卫星。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赵时微连自己的副官都没有通知，行动展开时，赵时微坐镇在军部，心思看似在军务上面，其实全程都关注着在有关沈郁清这边的情况。 “你受伤了？” 看着光脑力满脸血迹的女人，赵时微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关心。 沈郁清能在短时间内收拢整个雇佣兵团，除了手段，更多的是战斗的时候身先士卒的人往往都是她。 神启在被几次围剿之后，设计的基地越来越复杂，防御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深巧妙，以至于哪怕有了充足的准备，沈郁清还是吃了个闷亏。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抬手——” 带着几分冷淡的声音从光脑的另一头传来，赵时微认得出，这是自己私军负责人的声音。 爱丽丝怎么会在那里？ 光脑的影像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背心，身形健美的女性，她走到沈郁清的身边，用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让她抬起手，露出自己的伤口。 “都说了只是小伤——好好好，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 沈郁清带着几分无奈地抬起手。 任由爱丽丝小题大做地用治疗仪对准了自己腰上不太大的伤口。 她用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对赵时微道：“赵元帅，管管你的人吧，她也太凶了。” 爱丽丝这时候才注意到赵时微和沈郁清的通讯，看到赵时微，她冷淡的面目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算是尊敬，然后重新回过头，对沈郁清道：“我不会打扰到你做正事，但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谁知道神启基地里面的武器会不会有未知的毒素。这次行动虽然多谢你救了我，但是下次我希望你能够更加谨慎一点……” 沈郁清露出一脸绝望的表情。 谁能想得到一张冰块脸，竟然这么能啰嗦。 更别提的她的脑海里，此时还有一个741在絮絮叨叨，说着同样的话。 爱丽丝算得上是赵时微的亲信，不然也不会在这次清剿神启基地的时候，将人派出去。 她自认对爱丽丝冷冰冰的性子算是有几分了解，哪怕是对她，爱丽丝身上都很难看到几分人气，此时看到爱丽丝对沈郁清的殷勤，一时之间，赵时微的心头竟然涌起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星际不讲究什么男女婚配，同性在一起的例子比比皆是，反正如今科技发达，想要后代的话人工培育也并不昂贵，如果沈清真的和爱丽丝看对眼，她的属下能够解决自己的终生大事，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始终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该说的事情其实早就交代的差不多了，她只是莫名地想要多和沈郁清说几句话，才迟迟没有关闭光脑。 见沈郁清在上药，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之后，便匆匆挂了通讯。 沈郁清在画面消失之后，便垂下了眼眸，脸上的神情像是摘了一层面具一般，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爱丽丝抬眼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第64章 星际（十六） 沈郁清梗着脖子看爱丽丝。 被爱丽丝认出身份, 完全是一个意外。 爱丽丝在跟随赵时微之前，曾经是沈郁清的家庭教师, 沈郁清的一招一式，都是她手把手交出来的, 如果说赵时微看到沈郁清战斗的时候只是觉得熟悉，但作为看着沈郁清长大的老师，自家学生有什么习惯性的小动作再清楚不过, 只是简单试探两句, 对爱丽丝没什么防备的沈郁清自己就漏了底。 迎着沈郁清带几分委屈的眼神, 爱丽丝服了软, 她为自己的上司说情道：“既然你是无辜的，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元帅？她……很愧疚。” 沈郁清轻声问道：“所以呢？” 爱丽丝不明所以，“什么？” “她很愧疚，所以我就要将就她？这是哪门子的理由？连你都知道，我伤害谁都不可能伤害她，她却不肯多信我一点, 所以她的愧疚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活该。” 爱丽丝皱眉，“那你又为什么要联系她？” “我不知道，”沈郁清抬头, 仰望着虚空, 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寂寥, “也许是我不甘心, 也许是看到她愧疚, 看到她难受，我会有那么一点以为，她是在乎我的。” 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爱丽丝看了沈郁清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换来沈郁清眨眨眼，向她投来一个依赖的眼神。 感情的事情，外人是说不清楚的。 她大概是最早窥测到这段感情的人，从沈郁清别别扭扭地找上她，说为她介绍一份工作，其实是希望她保护在赵时微身边的时候。 “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沈郁清道：“拆穿沈昱堂的伪装，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重新拿回公主的身份，就这样。” “就这样？” “不然呢？”沈郁清反问她，“还能怎样？” 她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释然和绝望。 还能怎样？ 爱丽丝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不该这样。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帝国那么骄傲的公主殿下，不该变得……不该变得…… 她说不上来沈郁清此时的模样。 只是很想抱住她，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我还在，”她说，“我是你的老师，陛下和皇后还在等你回去。” 沈郁清抓住她环绕住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扬起唇角，“嗯，我知道。” 她好像又变成了爱丽丝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紧身的战斗服，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肉呼呼的，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你就是我的老师吗？” 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柔软下去。 赵时微发现，爱丽丝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作为她的私军，两人接触了已经有十来年，爱丽丝单体作战能力强悍，指挥能力也相当出色，这么多年里为她做了不少的事情，一定要说什么不足的话，大概就是她太寡言少语，赵时微自己不是话多的人，但爱丽丝明显沉默功底比她更厉害，哪怕是在汇报军务，能用一句话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多交代第二个字。 相比之下她在军部这个八卦又话痨的副官和爱丽丝简直是两个极端。 既然决定了彻底清除神启，当然不可能留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借由突袭时神启来不及找到的资料，他们很快又确定了神启新的基地，所以不等返航一行人又投入了新的战斗中，除了偶尔停靠完成补给以外，沈郁清和爱丽丝一行人几乎一直飘荡在宇宙当中。 “元帅。” “嗯？沈清今天又做了什么？” 赵时微完全是不假思索地下意识问道。 自打沈清离开了她的身边，通过爱丽丝的汇报，她才发现在她面前成熟稳重，打起机锋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沈清，到底有多么活泼……好动。 爱丽丝每天除了和她汇报行程以及战斗的情况，就是讲解沈清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 比如说在停靠的港口英雄救美，又或者是在航行途中遇到了星际海盗的窝点，不等爱丽丝反应过来，自己带着下属嗷嗷嗷地冲了上去，比海盗更海盗的抢回了满满一船的东西，分赃的时候看的同船的士兵眼红，搞得赵时微私军的心都快被带野了…… 她不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顿时多了多少期待，爱丽丝闭上眼，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有着741在，沈郁清对隔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隐约猜到沈郁清打算的741问道：“阿清，你是打算让时微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嗯啊。”沈郁清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呢？要透过这种方式？” 一头雾水的741，好学地问道。 “因为啊……” 沈郁清话锋突转，“你自己想吧。” 741好奇地抓耳挠腮，却怎么也从沈郁清嘴里套不出话来。 “呜呜呜我的清清不爱我了，我不再是你最可爱的宝宝了……”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嚎啕大哭让沈郁清满头黑线。 “闭嘴，”她冷漠又严酷，仿佛是个无情的杀手，“再哭就关小黑屋。” “嗝——”不想再被打入小黑屋的741闭紧了嘴。 她当然不能亲口告诉赵时微自己的真实身份。 坦诚固然是一种美德，但一切变得透明，游戏也就失去了本身的乐趣。 其实隐约猜到了几分主人心思的741，在心中对赵时微默默地点了一根蜡烛。 但它一点都不觉得沈郁清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它是系统，如果说沈郁清是它的女儿，赵时微最多算是个儿媳妇。 婆婆和媳妇，总是天然的站在相对的立场上面的。 它可以对两人的关系喜闻乐见，甚至各种助攻，但不代表在看见自己亲生女儿受了委屈的时候，还要帮着赵时微说好话。 恰恰相反的是，要是沈郁清委曲求全，只愿意捧着宠着赵时微，它不介意自己亲自出手，给赵时微制造一点麻烦。 这是它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怎么可以受这种委屈。 …… 随着神启基地的不断拔出，越来越多的资料送到了赵时微这个地方。 出于安全考虑，沈郁清和爱丽丝他们虽然拿到了几个大的神启基地，但动手的却都只是几个小型基地。 毕竟作为一个延绵了数百年历经无数次清剿，仍旧坚强存活至今的神启，有着太多他们说不清的底牌，那种一看就实力深厚的大基地，哪怕找到了具体坐标，两人也并不敢轻举妄动。 赵时微一目十行地扫着从沈郁清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因为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她也只能在工作间隙处理这些事情。 很快，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交易账号上面。 是沈昱堂的账号。 当然，这个账号如果找人去查，肯定不会查到沈昱堂的头上。 但赵时微在查沈昱堂的时候，自有自己的一番手段，所以有沈昱堂痕迹的事件，都被她的人扒了出来，这个账号也在其中。 她眯起眼睛，轻声道：“沈昱堂，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昱堂想做什么，赵时微很快就知道了。 只要抓到一个线头，余下的毛线团，很快就被她拽到了手里。 赵时微觉得自己查沈昱堂查的有些太顺利了，但几次验证后，手里拿到的信息，却又都是真实有效的。 贩卖人口，人体实验，虐杀平民…… 一桩桩，一件件，赵时微完全不敢相信，沈昱堂衣冠楚楚的表皮下面，竟然是这样一个恐怖的魔鬼。 她曾经将这个人视作好友和恩人多年，想到沈昱堂曾经在自己面前变着法的给沈郁清上过的眼药，她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而且曾经被她压下去的一个想法，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当初被认为要谋杀她的沈郁清，会不会是……冤枉的？ 其实她不止一次有过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地想过，沈郁清也许讨厌自己，但绝对没有到恨的程度，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谋杀自己。 但在囚星出事前，她忙于处理工作，将沈郁清的事情抛到脑后，囚星出事后，她却是……不敢想。 她害怕，如果沈郁清真的是无辜的，那么亲手将沈郁清送到囚星的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明明冬天还没到，赵时微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朝自己袭来。 …… 医院。 沈昱升压了压帽子，和脚步匆匆地医护人员擦肩而过。 在路过安全通道的时候，他一闪身窜了进去，左右观察一番后，在挂着宣言的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后面藏着的是只容一个人进入的电梯。 病房里。 昔日的帝王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正对面的墙壁，眼神中写满了期待。 电梯停了下来，大门在沈昱升面前缓缓打开。 正对上老人苍老的面容，沈昱升鼻子一酸，却挺直身体，朝着他敬了一个军礼。 “父亲，我回来了。” 老人狠狠地锤了一下床，眼中盈满泪水，语气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你妹妹她……” 沈昱升快步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 “父亲，妹妹没死，你放心，是她找到的我！” 快速地将目前的情况交代了一遍，沈昱升被老人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他歪着头，红着眼睛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教过你什么？我只教过你说对不起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妹妹，如果没有阿清…… “算了。”差点失去儿女的老人，在看到沈昱升的神情后，又软了语气，拍着他的手，声音哽咽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65章 星际（十七） 沈郁清的雇佣兵团, 虽然接受了赵时微的任务，但自己还是有着相当大程度的自由度。 毕竟除了军部的那点酬劳，一点额外收入还是不可或少的, 到后面, 赵时微甚至主动提议, 希望自己的私军能够跟着沈郁清活动，毕竟剿除匪患，维护治安也算是军人的义务之一。 结束一天的战斗，沈郁清摘下头盔，解开机甲服, 穿上拖鞋进了浴室。 滴滴滴—— 她抬手看了一眼光脑, 是沈昱堂发来的短信。 “父皇想见见你。” 她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 才回了消息，“……好。” 快速地冲了个战斗澡，换上贴身的背心, 顶着一头湿漉漉地短发, 沈郁清向沈昱堂发了一个通讯请求。 光脑投影出来的画面闪动了片刻后, 出现了沈昱升的脸。 “今天没受伤吧？” “没有, 你放心, 我知道分寸。” 他让开身体, 露出了坐在轮椅上面的老人, 后者见到沈郁清之后, 嘴唇翕动半晌,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清……” 沈郁清张了张嘴，“爸。” 看到她脸上的疤痕，沈父的眼睛里闪过悲痛，他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够抚摸到这道伤疤，痛心地道：“是爸爸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没事，都过去了。”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好。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沈郁清先开了口，“你的身体怎么样？” 沈父的话说的干巴巴的：“……没事儿，都好。” 沈郁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又道：“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情我和哥哥会处理。” “嗯。” 挂掉一通尴尬而又诡异的电话，沈郁清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找不到话题和沈父聊天，事实上只要她想，她能够和任何人打开话匣子。 但对着沈父，她做不到。 原主并不是一定会被投入囚星，也并不是一定会被安上叛国罪这个罪名的。 事实上，作为皇室的公主，只要帝王愿意，在这中间，有相当大程度的可操作空间。 原主在被认定为叛国罪之前，曾经向自己的父亲送去求助的信息，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但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句不要再任性的话，和被逐出皇室，剥夺皇室身份的公告。 如果说赵时微的怀疑，是抹去了原主的希望，父亲的抛弃，就是彻底将她推入了绝望当中。 事实上，哪怕是到现在，沈郁清都无法理解，沈父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亲眼见到完好无损的沈郁清，沈父的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沈昱升也趁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阿清曾经说过，她曾经向您求助过，为什么……” 他未尽之意，沈父很明白。 他叹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她。” 沈昱升握紧了拳头，固执地看着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父亲曾经做过放弃沈郁清的决定。 好在沈父的下一句话，没有让他失望。 “当时我已经察觉到了沈昱堂的不对劲，但是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又失踪……”沈父缓缓道出自己面临的困境。 作为帝王，自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帝国平静表面下的风雨。 但是他的身体在常年的征战中受损，沉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更多，很多事情已经无能为力。 偏偏次子对他展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恶意，能够协助他的长子却又生死不明，唯一的女儿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不破不立，考虑到当前的局势，在沈郁清被定为叛国罪的时候，为了将她推出目前的局面，他顺势将人推了出去。 “我其实是准备了人在囚星上接应阿清的，只要她一到，就会有人为她换一个身份，告诉她所有真相，只是……” 只是谁也没想到，沈昱堂竟然那么厉害，竟然连跟在沈父身边几十年的亲兵都能策反，以至于本来只是以退为进的一次让步，却险些真的要了沈郁清的性命。 用沈郁清的生命去冒险，到底是沈父考虑不周，所以面对沈郁清的时候，他的心中难免愧疚。 “阿清会明白的。”沈昱升按着父亲的肩膀道。 沈父脸上露出笑容，“她是个好孩子。” …… 沈父和沈昱升的电话沈郁清无从得知。 断掉通讯之后，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突如其来的疲惫将她击倒，正准备躺下睡觉，光脑再度传来了通讯。 是赵时微的来电。 按下接通之后，沈郁清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了见沈父，刚刚卸下了脸上的纳米面具。 好在光脑接通的瞬间，有片刻的时间差，她故作不经意地抬手，抚上了耳垂上开启面具的按钮，不过须臾的功夫，她的五官和轮廓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调整。 别说是隔着两台光脑的赵时微，就算是有人在她面前，如果不是特别熟悉，恐怕都未必注意得到她换了一张脸。 “准备睡觉了？” 赵时微没想到自己打电话来的时间那么巧。 “对啊，”沈郁清翻了个白眼，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要一起睡吗？” “……你等我一会儿。” “……”什么意思？ 沈郁清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床上，看着光脑里属于赵时微的影像消失，被收录的脚步声从光脑里传来，片刻后—— “好了，你开一下等身高的人像吧。” 下意识地听从命令后，沈郁清瞪大了双眼，在她对面，愕然就是盖着一张毛毯，侧对着她躺在枕头上的赵时微。 见到她，半透明的影像眨了眨眼睛，“不是说一起睡吗？” “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卧槽。 怎么回事。 “赵时微记忆觉醒了吗？”手速飞快地挂掉通讯，沈郁清在脑海里死命地戳着741。 “啊？”不明所以的741从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飞快地检索起了数据，穿管局的系统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如果赵时微恢复了记忆，不可能不去联系她自己的系统，所以它现在查找的就是1号系统的活动情况，很快，松了一口气的741向沈郁清汇报了情况，“没有，1号现在还是关闭状态，没有被开启。” 虚惊一场。 “那赵时微现在是怎么回事？” 741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它只是个小系统，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郁清咬牙：“等着回炉重造吧你。” 赵时微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难不成她发现我的身份了？ 不对，就算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赵时微也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郁清还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如果赵时微真的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的身份，最先做的估计是冲过来质问她为什么还活着，以及为什么越狱，甚至还有将她重新打包塞回监狱的可能——那个死古板。 另一边，看着躺在床边的另一人突然消失的赵时微眨眨眼，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最近她的心情很烦躁。 像地鼠一样打不完的神启基地，和外人联手坑害帝国的皇子，军部抓出来的探子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每天唯一的乐趣，只剩下在听爱丽丝汇报的时候，对方向她报告的沈郁清日常。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沈郁清的心情。 好像只要看到这个人，只要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她心中的浮躁等一切东西，就都会被压下去。 她不用去想神启，不用去想沈昱堂，甚至不用去想……沈昱轻。 想到这个人，她唇边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不用去想，和不去想，是两码子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该面对的东西，总是要面对。 有关沈昱轻当初的叛国罪，她已经找到了不少存疑的地方，这些疑点一旦浮现，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插在了她的心口。 少女歇斯底里的面容又再度在她眼前浮现。 那箱子里的东西，那间屋子，那个水晶球。 她闭上眼，沈郁清的面容却突然和沈清的面容重合到了一起。赵时微一惊，突然睁开了眼睛，打开了光脑。 军方配置的光脑，没一条通讯，都是会被自动记录的。 和沈郁清通话时的影像，重新被她调了出来。 “准备睡觉了？” 她死死地盯着缓缓清晰的影像，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才重新将进度条往前调，再度看了一遍。 一开始的影像并不清晰，由于信号的缘故，沈郁清的形象有几分模糊和扭曲。 但赵时微还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变动。 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眉眼，一点点被陌生的五官覆盖。 她捂住脸。 温热的液体涌出，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来。 沈昱轻。 沈清。 她多蠢，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明明沈郁清已经把所有的谜底掀开，就摆在她的面前，她却懒惰地不肯多看一眼。 第66章 星际（十八） 愧疚，庆幸, 同时在赵时微心中交织。 沈昱轻, 沈昱升。 升清佣兵团, 最近突然送到她手上的资料……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突然间迫切地想要出现在沈郁清的面前, 去确认她的存在。 将军部的所有资料推开，赵时微站起来，在心中下了决定。 她要见她。 她要弄清楚那些扰乱她的情绪从何而来，她要知道沈郁清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管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都要和沈郁清面对面的说清楚。 并不知道自己掉马了的沈郁清，还在进行着自己光荣的清剿事业。 打了个手势, 示意手下和自己分散, 沈郁清挑中了一条走廊之后, 趁着摄像头被干扰的片刻功夫, 闪身钻了进去。 为了避免神启的人销毁或者转移资料，一般在彻底的清剿之前, 他们都会先行潜入, 控制基地的能源和防御装置, 以便事半功倍。 路过一个实验室的时候, 沈郁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却突然停住了步伐。 她退后两步, 将一个金属贴按在了墙壁上面, 原本是银灰色的金属贴, 吸附到墙面后很快转换了颜色和表现出来的材质, 不仔细看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竟然多了一点小东西。 隔音性能极好的实验室内的声音在金属贴安装成功后，传进了沈郁清的耳朵里面。 “……当然当然，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不然也不会让殿下您亲自来跑一趟。这是目前来说，我们研究出来最成功的基因液，我将之命名为神启1号，真正的造神药剂。这种药剂能够大幅度改善人的资质，哪怕是完全没有精神力的成年人，也能够适用。” “安全性你能够保证吗？”沈郁清熟悉的声音响起。 “还不把神1带出来。”随着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一个被绑住双手的男人，被人押了上来。 这些都是沈郁清从脚步声里面判断出来的。 “这就是神1。”她听见那道诡异的声音对听起来很像是沈昱堂的人说道，“他是造神计划的第一个成功者，也是造神计划的第一个神，他已经经过了三轮基因的进化，精神力也从一开始的F级，升级到了现在的B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手上会诞生一个3s级别的强者。” “不错，不错。”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实验体……” “你们之前只是要劳工，我还可以做决定，但现在你们要生育院的胚胎，恐怕有点过分了吧？” “殿下别急，”诡异的声音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们并不是要对那些胚胎做些什么，放轻松，我只是需要那些胚胎所蕴含的基因而已，我们需要筛选出最优秀的基因组合是那些，从而确定后续药剂的研究方向。反正不过是几个胚胎而已，就算给了我们一批，生育院也能够很快培育出另一批不是吗？” 生育院。 帝国用来生育下一代的地方。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工孕育逐渐发展成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弃自然怀孕，转而选择了人工孕育，通过专用的器皿孕育自己的下一代。 生育院因此而生。 毕竟分娩和生育向来是人类的一大伦理问题，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人工孕育胚胎的仪器，都是由国家严格掌控的。 不想自然分娩却又需要孕育后代的人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且严格的过程，才能够获得一份孕育自己生命的资格。 “胚胎才是帝国的下一代，如果我们的试验成功，基因液可以从出生甚至是还在母体的时候就注册，那是否就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能将身体的进化尽数掌握在手中，将人类快步推向巅峰……” 沈昱堂心动了。 只是不等他答应下来，看上去文质彬彬地博士，突然抬起头，一双因为暴瘦而向外凸起，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大声喝问道：“谁在那里？” 被发现了。 不能连累其他人。 向其他人发去了撤退通知后，沈郁清在实验室大门开启之前，已经闪入了一条提前看好的通道当中。 神启神启神启…… 剧情对神启的描述并不多，从741提供的原著里，沈郁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透过这段时间对神启资料的解读，还有赵时微共享给她的军部资料，对于神启，沈郁清不敢说了解个七七八八，但十之五六还是有的。 星际时代，仍旧沿用了古地球时期的学位标准，能够进入神启科研团队的人，几乎少有不是博士的，甚至身负几个博士学位在神启都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哪怕这是一群科学疯子构建起来的邪教组织，但不得不说，这群人的智商和科研能力的确不菲，不然也不会和帝国追追赶赶那么多年，几度销声匿迹，却又几度东山再起。 但在实验室里，会被人刨开姓名等一切东西，恭恭敬敬地被叫做博士的人，只有一个。 神启博士。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军方相关的记载里，这个神启博士从神启被帝国发现初期就一直存在到现在数千年的时间 ，帝国的帝王死了无数个，权利更新换代了无数次，但神启博士不管神启被清缴多少次，都始终坚强倔强地矗立在那里，简直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沈昱堂搭上线的竟然是神启博士那个疯子，他到底想要干嘛？” 沈郁清真是万万没想到沈昱堂勾结上的竟然是这个疯子。 神启博士。 通过几个基地神启资料的探索，她对这个人的疯狂程度多少有些了解。 神启最重要的两个计划，均出自他手。 一个叫做神选者计划，一个叫做清洗计划。 前者很好理解，后者描述起来也不困难。 神选者计划也就和他当前正在研究开发的基因液有关，通过向人体内注射基因液，从而对基因进行优化，达到人为制造强者的功效。 而清洗计划，则指的是制造屠杀式的袭击，将那些被神启博士认为浪费资源，对人类发展没有贡献的人类全部清洗干净。 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强者有活下去的资格，没有精神力，或者精神力不够强大的人类，就像是人类的赘肉，会影响人类的进化。 沈郁清曾经在捡到的实验员笔记里面，看到过神启博士被记载下来的疯狂宣言—— “人类不需要那些劣质基因，只有最优秀的基因才有被遗传下去的资格。” “人类的进化需要取舍，少数人的牺牲终将换来更多人的进步。” …… “艹！”躲在一个类似于储物间的地方，将追兵甩在身后，沈郁清才低低地骂了一句。 还好她提前来做了侦查工作，这个看似和其他神启基地差不多的基地，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分支实验基地之一，没想到看上去竟然是神启的主基地。 要是她贸贸然地甩着军队打进来，能不能讨得了好处还是另一回事。 没能够抓到人让沈昱堂皱紧了眉头，他出言嘲讽道：“没想到贵基地就是这个水平，被人入侵了都不知道。” 博士笑笑，镇定自若，全然没有发现沈郁清时的愤怒，“您放心，不过是只小老鼠而已，很快就会被猫抓起来。” 又道：“希望您不要被打扰了心情，毕竟今天神启1号才是我们为您献上的真正贺礼。” 前者很好理解，后者描述起来也不困难。 神选者计划也就和他当前正在研究开发的基因液有关，通过向人体内注射基因液，从而对基因进行优化，达到人为制造强者的功效。 而清洗计划，则指的是制造屠杀式的袭击，将那些被神启博士认为浪费资源，对人类发展没有贡献的人类全部清洗干净。 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强者有活下去的资格，没有精神力，或者精神力不够强大的人类，就像是人类的赘肉，会影响人类的进化。 沈郁清曾经在捡到的实验员笔记里面，看到过神启博士被记载下来的疯狂宣言—— “人类不需要那些劣质基因，只有最优秀的基因才有被遗传下去的资格。” “人类的进化需要取舍，少数人的牺牲终将换来更多人的进步。” …… “艹！”躲在一个类似于储物间的地方，将追兵甩在身后，沈郁清才低低地骂了一句。 还好她提前来做了侦查工作，这个看似和其他神启基地差不多的基地，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分支实验基地之一，没想到看上去竟然是神启的主基地。 要是她贸贸然地甩着军队打进来，能不能讨得了好处还是另一回事。 没能够抓到人让沈昱堂皱紧了眉头，他出言嘲讽道：“没想到贵基地就是这个水平，被人入侵了都不知道。” 博士笑笑，镇定自若，全然没有发现沈郁清时的愤怒，“您放心，不过是只小老鼠而已，很快就会被猫抓起来。” 又道：“希望您不要被打扰了心情，毕竟今天神启1号才是我们为您献上的真正贺礼。” 第67章 星际（十九） 基因液一出，便是全民狂欢, 沈昱堂的声望被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只打着帝国科研院牌子的药剂, 很快成为了人类进化的希望, 无数人期望着能够拥有一支药剂，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 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 虽然大部分人都显得相当热切, 但真正注射的只是少部分, 一是新研发出来的基因液制作不容易，成本高昂, 能够购买的起的人并不多, 二是这种药剂毕竟涉及基因，许多人还在观望当中。 沈郁清对于神启博士造出来的基因液, 并不怎么相信。 在逃过神启基地内的追逐后, 她并没有逃出去, 反而在发出静待的消息后, 自己孤身试图去寻找能够拿得到基因液数据的地方。 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她所在的大世界，对基因的研究已经相当成熟, 所以沈郁清很清楚，这个世界上, 从来没有什么基因是绝对完美的。 就像人类进化史上所讲述的一样, 人类为了解放双手, 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学会了织布制衣，从而褪去了身上的毛发，人类基因的进化，从来都不是为了达到所谓的完美，而是为了能够更加好的适应环境。 所谓的基因液，看似提高了人类的身体素质，但经过整合的基因，只表现出来了对当前环境的适应性，一旦环境发生改变，人类又将何去何从？ 更何况，每一种药剂的试验周期都相当漫长，这种涉及到人类根本的东西，哪怕用数百年来验证药剂成果都不为过，听神启基地里这些人的说法，药剂研发成功才不过数日，沈昱堂就敢当做成品出售…… 沈郁清不敢想，一旦这种基因液在人类当中大肆使用，最后爆出副作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要知道，人类在宇宙当中，面临的威胁可远不止虫族一个，漫漫宇宙当中，有着无数已知或者未知的生灵，大多数同人类保持着距离，不过是因为人类实力尚可，且又没有扩张侵蚀他们的利益，但如果人类势力微弱，想必这些势力也不介意白捡个便宜。 沈郁清曾经学过的大世界历史上，有太多太多，人类因为各种原因而陷入绝境的例子。 “我就说基地里混进来了一只小老鼠，瞧瞧。” 极具特色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郁清寒毛耸立，她竟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当下拔出武器，对准了身后，迎接她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这不就抓到了吗？” 随着声音落下，沈郁清背后的光屏，突然由庞大的数据，切换成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滴答—— 沈郁清没有去看两边的房门，也知道自己被锁死在了房间里面。 “你好，”面容苍老，但是眼睛却闪烁着精光的博士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不请自来的客人，难道你不准备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吗？” “出事了！” 接到讯号，爱丽丝立马变了脸色。 才赶到和他们对接不久的赵时微忙问道：“沈清被发现了吗？” “是的，这段时间沈团长一直在神启基地里面，不断向外界传来有关神启基地的情况，就在刚在，沈团长向我们发来了求助信息，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是被发现了，”她建议道：“这个基地虽然比我们以前清剿的基地更大，但是立马的布局这几天在沈团长传来的资料下已经相当清楚，元帅，我们出兵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时微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喊来升清佣兵团的副团长，一番交涉之后，赵时微作为主帅，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战舰停留在星球上空，无数飞船蜂拥而出，一架接着一架穿过大气层，悄无声息的进入。 这颗星球的神启基地，建在一处雪山之巅，由上至下，深入地底，易守难攻。 入口处，站岗的士兵一身戎装，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六人一队的巡逻士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稳步从他们身后走过。 “上！” 透明的人形在士兵身后显现，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轻轻一拧，士兵便向后软倒身体。 将人放下之后 ，有人飞快地剥去他们的衣服。 基地内。 “没想到，没想到，不小心抓到的小老鼠，竟然是个上天送给我的大礼物……” 神启博士双眼冒着精光，看着仪器上不断上涨的数字，如同看见了此生最挚爱的珍宝。 “S级……不不不，双S级，世界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双S级的天才，难道你就是帝国的元帅赵时微……不不不！上帝，三S级。” 他扑倒在电脑上面，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数据，“三S级，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三S级……” 昏昏沉沉的沈郁清，此时对他的声音听得并不太真切。 因为药物而变得昏沉的精神力，正在她的识海中艰难的涌动，恢复着生机。 沈郁清苦笑，由于精神力涉及灵魂，穿管局的员工在做任务之前，都会对精神力进行严苛的训练，抗药性就是其中一项，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被锻炼的百毒不侵的精神体，竟然会栽在一种古老的精神力麻醉剂上面——当然，这种药物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还是走在科研的最前端的。 好在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什么药物，恢复的方法都是差不多的，因为经验丰富，所以沈郁清恢复起来速度还算迅速，从她中药晕倒，到现在恢复意识，也不过才过去短短一个小时而已，就连神启博士，也不过刚刚做完对她的精神力测试。 3S级的精神力在大世界并不稀奇，事实上，能够进穿管局的员工，尤其是做一类任务的那种，精神力至少也要在S级以上，否则根本难以支撑每次穿越之后所承载的记忆和数据，而沈郁清的精神力，自然远不止3S级这个数据。 “阿清你放心，爱丽丝他们已经攻进来了，很快就能来救你！”宿主出了事情，向来不怎么靠谱的741，反倒镇定了下来，没有哭哭啼啼，而是不断地向爱丽丝他们发着沈郁清的定位。 神启博士在测试沈郁清的时候，难免会将她的身体接入神启基地的数据库当中，虽然他聪明地去掉了沈郁清身上的所有东西，连衣服都给她换了一套实验服，但741是附着在沈郁清脑海里的，除了大世界的科技能够取出来之外，旁人想都别想发现，反倒给了741为进入基地的爱丽丝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沈郁清被关押的地方很深，本着早一刻救人少一点风险的原则，赵时微亲自率领了一个小队，一路潜入了过来。 “就在前面了！” 确定了位置，赵时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站到了开启大门的检测装置口，声音严肃道：“开门。” 正对她的大屏幕里，很快开始了从人脸到瞳孔声线的一系列识别过程，随着一道滴声，金属制的大门缓缓而开。 混沌的识海中，沈郁清如同大海里的一只小舟，随着风浪翻涌，随时有被颠覆的风险。 海上狂暴的风暴，卷起了海中记忆的碎片，落在了她没有顶篷的小舟上，无数画面自她的眼前闪过。 如果将人的记忆比作一片海洋，大海深处藏着的是那些久远的记忆，而海面则属于最近的记录，阳光一照，昨日的笑脸，前日的歌声，便反射出粼粼波光来。 除了极为痛苦的时候，沈郁清其实很少将自己直接带入沈昱轻当中，但此时，她却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道属于沈昱轻的人生。 她是公主，生来S级的精神力，受尽宠爱，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捧着她，哄着她。 直到她遇到赵时微。 说来有些好笑，对沈昱轻来说，赵时微是第一个，将她当做正常人，普通人来看的人。 她既不满于赵时微不像其他人一样，看重她公主的身份，明明是一届平民，却一点都不卑微，却又欣喜，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够和她平等相交，真正能够做朋友的人。 赵时微不是她的父亲和兄长，不会将她当做小孩子，也不会把她看成瓷娃娃，赵时微不是她身边那些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她不娇蛮，不讨厌，充满爱心，会照顾小动物，还会做很好吃的饭，她更不是她身边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她叫她公主殿下，在她面前却从不小心翼翼，也从不卑躬屈膝。 她想要她。 沈昱轻对自己说。 她要她做自己的朋友，她要她像她关心那些朋友一样关心自己。 但她从没有过真正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和朋友相处，她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发布命令，哪怕是再谦卑的语气里面，都透着属于皇室的骄傲 。 她沮丧地发现，她把自己想要的赵时微推得越来越远。 每次明明是想要和她好好说话，最后却总以争吵落幕。 她为什么不能让让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几句软话。 我给了她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她宁愿为那个只是贪图她荣誉的人做生日蛋糕，却不肯陪我吃一顿饭？ 为什么，凭什么！ 还有啊…… 还有啊…… “阿清醒醒，醒醒！”发现沈郁清的状况不对之后，741疯狂地在她脑海中叫喊道。 谁知她的声音对于此时的沈郁清来说，不是警醒的钟声，反倒是穿耳的魔音，已经陷入混沌当中的沈郁清根本无从分辨，只能一个劲地叫嚣着：“出去，滚出去。” 仪器上的数据发生剧烈的波动，正准备向沈郁清注射药剂的博士扑在仪器上面，面带焦急。 “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是沈郁清的运气不好，按理说这种麻醉剂的功效，只是让活跃的精神体陷入沉睡当中，如果她不管不问的话，三五个小时之后她的身体就能将药剂完全代谢出去，不会留下任何不好的影响，偏偏沈郁清强势催动精神力，反倒让自己陷入了原主庞杂的记忆和复杂的情感当中。 碰—— 拥有最高权限的大门被强力轰开，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基地，赵时微提着武器，看清楚里面的场景之后，瞳孔骤然一缩。 “不——” 第68章 星际（二十） “医生, 快, 做检测, 有人给她注射了不知名的药剂，很有可能是基因液……” 耳钉破碎, 沈郁清的真容暴露了出来, 好在赵时微将人抱在怀中, 一路狂奔, 送回战舰, 直到遇到自己的亲信，方才放下, 所以并没有人看到她的真容。 战舰上的医疗设备配置的还算不错, 但基因液一入人体，何其凶猛, 摧枯拉朽般直接破坏了人体内的基因, 事实上, 沈郁清整个人被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血人，就算没有赵时微的刻意遮掩，恐怕也很难有人从一张扭曲狰狞的面目上, 窥探出昔日帝国公主的英姿。 “你说的那个人的身体已经被带回来了, 验算了骨龄, 一百三十一岁, 应该不是神启博士。”爱丽丝声音里带着疲惫, “她情况怎么样？” 两人没有说话, 都知道问的是谁。 赵时微抓着笔的手握紧，想到那人现在的情况，心底一阵阵的发冷，几乎是咬着牙关道：“我不知道……除了基因液，她身体里还被注射了大剂量的催化剂，机器分离不出来，而且在被注射基因液之前，她还被注射了一种作用于精神力的药剂，医生也说不好，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道：“我去看看她。” 自家亲兵表现出来的熟稔程度，远超乎赵时微的想象，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爱丽丝转身之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着你去。” 身为升清佣兵团的正团长，沈郁清的身边自然有团里的亲信守卫，看到赵时微，向来跳脱的小三红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戒备。 虽然和军方协同作战了那么久，但是说到底，他们是雇佣兵团，是自由人，同军方是两班人马。 如果身为帝国元帅的赵时微趁着沈郁清昏迷了想要做点什么，比如说收编此时失去头领的雇佣兵团，恐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在有沈昱升及时发来通讯，稳住了人心，又有沈郁清培养出来的亲信坐镇，所以小三他们还没有和军部决裂，而是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你要做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面对小三子的诘问，赵时微好脾气地道，一双担忧的眼睛，从到来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躺在病床上，被用束缚带固定着的人。 沈郁清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庞大了，而药剂的作用又让她的精神力不断发生着暴动，战舰上所有对精神力能够产生安抚作用的仪器都在她的暴动下轻而易举地被损坏，别说安抚，再这么搞下去其他人都别想治疗了，没办法，只能将她关在一间特质的能够隔离精神力的房间里面，又用束缚带捆绑四肢，就像神启基地里的研究人员对实验体做的那样，只是神启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实验体暴起伤到工作人员，他们这么做却是为了防止沈郁清伤害到自己 。 “让元帅进去吧，”爱丽丝帮忙说话道：“此时你们团长应该会比较需要她。” 赵时微也摆出自己的优势，“我现在是双S级别的精神力，如果我能够和你们团长沟通的话，应该能够帮助她早点摆脱现在的状态，好继续治疗。” 小三子狐疑的目光落在赵时微身上，又看了爱丽丝一眼，思索片刻，对着其他人点点头，退后一步，打开了被他们守卫在身后的门。 沈郁清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和爱丽丝的熟识，从两人的相处态度当中，小三子很容易判断出两人的关系，也顺理成章地猜测到了自己的团长恐怕和帝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爱丽丝试图跟着赵时微往里走，被后者阻了一下，“你的精神力虽然高，但还不足以应对她的精神力暴动，我一个人进去就行，要是你出了事，我还得护着你。”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扎心，但不是没有道理，顿了顿，爱丽丝退后一步，注视着赵时微进了那道门。 进去的门其实一共有三道，第一道门打开的时候，狂暴的精神力波动就已经让赵时微的心神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打开一道，合拢一道。 一道接着一道往里面走，空气中□□的精神力越发的强劲也越发的狂躁不安。 进入最后一道门之后，她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狂风暴雨当中，随时都有被颠覆的风险。 在外人看来，却是步履轻松的军人，突然慢下了步子，像是身上压着千斤重的担子一样，一步比一步迈的更加艰难。 砰—— 一个锁扣突然从捆绑着沈郁清的床上弹开，竟然是一条束缚带在沈郁清精神力的席卷下，直接被扯断。 这些束缚带可是能够捆着虫族回研究院做实验的带子。 赵时微面不改色，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床上那人走去。 近了。 砰—— 此时，沈郁清的两手已经失去束缚。 但她仍旧躺在床上，面无表情，被清洗干净的面庞格外平静，若是没有房间里狂暴的精神力，若是没有那两个突然被挣开的锁扣，恐怕谁也难以窥测到平静海面下的浪潮汹涌。 好在，如果说整个屋子里都在刮着一场风暴的话，沈郁清的身边，就是暴风眼，当靠近她之后，赵时微浑身的压力骤然一松。 她膝盖一软，险些跪在了沈郁清的面前，好在及时抓住了沈郁清床边的栏杆，稳住了身体。 “沈郁清。” 她轻声唤出这个困扰了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近乎成为梦魇的名字。 在时隔数月之后，这个她本以为已经再无法相见的人，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沈郁清脸上的刀疤，和赵时微看到的沈清如出一辙，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五官变得更加精致，轮廓也越发立体分明，充满美感。 如果说这样一道疤痕出现在沈清的脸上，是狰狞，是可怕，那么落在沈郁清的脸上，就是可惜，是遗憾。 就像是断了手臂的维纳斯。 将所有的叹息压下，赵时微没有忘记今天自己来这个地方的正事，沈郁清的精神力不能一直狂暴下去，且不说这间屋子能够承载多久，就说沈郁清此时的状况如果持续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精神力溃散的现象。 对于习惯了使用精神力的星际人来说，失去精神力，恐怕比死还难受。 更何况，要是精神力一日稳定不下来，沈郁清一日就无法展开治疗，她注射了基因液的身体正在不断重复崩溃与重建的过程，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她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沈郁清的额头，闭上眼睛，缓缓释放出她的精神力。 这种做法其实相当危险，如果沈郁清的精神力级别比她低还好，但偏偏沈郁清的精神力比她高出了足足一个级别，更何况在S级这个范畴，每个级别之间的差距甚至超过了A到F级之间的差别。 一个不慎，她很有可能落得精神力紊乱的下场，轻则降级，重则死亡。 但冥冥当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样做才是对的，沈郁清不会伤害她，沈郁清需要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被她掌心覆盖住眼眸的人，突然睁开了沉睡依旧的眼睛。 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眸，仿若即将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赵时微想过很多自己在沈郁清的识海里可能会看到的东西，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自己。 准确来说，是沈郁清记忆里的她。 那是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学院的她正在发言。 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望着她，可是沈郁清呢？ 她环顾四周，终于在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仰着头，注视着舞台之上的人。 没有敌对，没有厌恶，她就那么注视着站在舞台上发言的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她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 于是她大步走到那人的身边，拉起的她的手，强硬地道：“跟我回去。”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放开我——” 沈郁清没有被她拉走，场景突然模糊，再度清晰的时候，已经成了那天的战场。 她看见自己划破沈郁清的机甲，穿着作战服的沈郁清从驾驶舱内跌落到废墟，脸上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注视着她的眼眸满是绝望和自嘲。 她听见她质问：“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赵时微想说我信你，可是记忆里的她却看都没有多看沈郁清一眼，便冷酷地下达了抓捕的命令，沈郁清没有反抗，被人抓着手臂带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牢车。 “阿清，阿清你快醒醒！”她听见一个孩童般的声音胡喊道。 赵时微的意识一阵恍惚，只听见一道质问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响起：“你为什么不信阿清，你不是说你爱她吗，这就是你的爱？” “阿清如果出了任何的事情，都是你的错。” “你陪我一个阿清，你还我的阿清。” 她想说我没有，我没有说过，但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脚下踉跄，她突然跌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一抬头，便看到沈郁清套着手链和脚链，正跪坐在地上。 她胸口仿佛烧了一团火，头也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本能驱使着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跪倒沈郁清的面前，将人抱入怀中。 “我在，”她的眼睛发酸，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我在这里。” 原本了无生机的人，突然在她怀中动了动，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如同宝石熠熠生辉。 她抬起头，张开嘴，俯首便咬在了赵时微的脖颈上。 在她咬上之前，赵时微便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推开，只是稍稍避开了重点部位之后，就送上了自己的肩膀。 病房外，围观的人也下意识地道：“小心——” 第69章 星际（二一） 沈郁清醒的时候, 赵时微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不是不可以用修复仓快速愈合，以现在的科技水平, 不到三分钟，沈郁清在她肩膀上咬出来的伤痕就会消失无踪，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将其留了下来。 听见人醒了，她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 医生抱着手里的病案，脸色略带凝重地对赵时微道：“沈团长虽然醒了，但精神力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随时都有暴丨动的风险，除此以外, 她现在似乎失去了记忆。” “失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赵时微向内看去，果然, 坐在床上的沈郁清抱着膝盖，带着几分迷茫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里面藏着深深的警惕。 “我进去看看。” 赵时微说着，拧开了面前的门。 沈郁清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开门进来的女人身上。 从苏醒到现在，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雇佣兵团团长, 因为注射了基因液和未知药剂导致精神力紊乱, 甚至于失去了记忆。 她不带丝毫的感情的目光, 如同电子设备一般打量着来人—— 军人。 这是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 来人的姿态无疑曾经受过严苛的训练, 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被丈量过一般, 背脊挺直, 如同青松。 强者。 如果将精神力比作火把, 普通人只是火柴，厉害点的是火炬，而来人给沈郁清的感觉，却像是一颗正在不断向她靠近的小太阳。 这个人很强，很危险。 但诡异的是……并没有给她任何戒备的感觉。 她主动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赵时微，你的……”赵时微顿了顿，接下了后面的话，“朋友。” 沈郁清没有错过她话语里的停顿，疑惑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却并没有去细究，反而问道：“所以呢？” 赵时微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需要回到帝国的主星后继续治疗，但由于某些原因，你不能暴露身份……” 沈郁清眨眨眼，“什么原因……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赵时微没有说原因，而是接着道：“我是帝国的元帅，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暂时考虑跟我住在一起。” 沈郁清：“如果我不愿意呢？” 赵时微没有说话，沈郁清从她的态度里，猜测自己的身份应该很危险，所以需要被这个所谓朋友就近监视，如果不答应的话，估计会被绑到医院的某个角落里接受治疗吧。反正帝国医院里也不是没有这种针对特殊人群而准备的地方。 思考不过是数秒钟的时间，沈郁清很快下了决定，“好，但是我要先见我的团员。” 赵时微看她一眼，道：“好。” 虽然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但真正接触到失去记忆的沈郁清，赵时微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如果说人的记忆为人类披上了层层伪装，那么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沈郁清，就如果一个站在冰天雪地里脱光了衣服的人，将自己赤丨裸裸地展现了出来。 只一眼，赵时微就能够看到真实的她。 既不刁蛮，也不骄纵，彬彬有礼，理智的超乎常人的想象。 正常来说，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就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倚靠，无论如何都难免感到茫然和惶恐，但沈郁清不是，或者说她从这种情绪里摆脱的很快，她相当谨慎，并没有因为失忆而显得迫不及待，大量的发问试图掌控周边的环境，反倒是对自己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相当小心翼翼。 赵时微能够看出来，她在保护自己的潜意识，生怕不经意间问出的话泄露了过往的秘密。 佣兵团的人来得很快，小三子十分激动，泪眼汪汪：“老大你终于醒了！” 沈郁清打量了他一眼，很快判断出了他的性格以及身份，斟酌后开口询问起了佣兵团里的事宜。 佣兵团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倒是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小三子将最近的事务汇报之后，哪怕没有记忆，沈郁清还是很快做出了及时的调整和安排。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病人该休息了。”医生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小三子还想叙述自己对老大的关怀之情，小三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漂亮的女医生对沈郁清笑的温柔，“别担心，你的失忆主要是精神力紊乱导致的，等你的精神力稳定下来，应该就能慢慢想起来了。” 沈郁清：“我不担心。今天还要做什么检查吗？” 医生看了一眼自己的病案，摇头表示没有了。 “你最好多休息，沉睡有助于精神力的修复。” 沈郁清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如同动物园一般的透明玻璃上，问道：“我一定要当猴子吗？” “当然不，”女医生笑笑，“这些都是可以关起来的。” 她按下手中的按钮，透明的玻璃很快升起雾气，外面的场景渐渐消失。 “你安心休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按床头的按钮呼唤我，”女医生道：“我先出去了。” 沈郁清顺从而又乖巧，“好。” 女医生走后，看了一眼周围，拉起身上的毯子，重新躺回了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之后，闭上了眼睛。 “你确定要把人带回你的地方？” 赵时微道：“元帅府是最安全的。” 爱丽丝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了？” 赵时微反问回去，“你不也没有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吗？” 爱丽丝没有说话，赵时微说的没有错，如果要回到炎黄星治疗的话，元帅府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出于对军部最高统治者的保护，元帅府里有大量的治疗设备，还有通往医院的专属通道，只要全部由赵时微的亲信把手，哪怕是沈昱堂也别想拿到半点有关沈郁清的消息。 爱丽丝调笑道：“我以为你会先把她送进牢里。” 赵时微的手紧了紧，面上神色却没有半点波澜，“我自有打算。” 爱丽丝笑了笑，打了个报告后，便径自离去，徒留下赵时微在房间里。 她点开光脑，画面中便出现了正在睡觉的沈郁清。 沈郁清的睡姿格外乖巧，侧卧着蜷缩成一团，仿佛在母亲的体内一样，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安宁。 按理说，没有死在囚星上的沈郁清，算起来应该是逃犯才对。 依着她古板而又固执的性子，她本应该将沈郁清当做逃犯来处理，哪怕她身上背着的叛国罪已经发现了重重疑点，也应当将她以逃犯的身份而报给军方，从军部调派人手监视，直至她身上的嫌疑被洗脱或者敲定，放她自由或者送进牢里。 但她不想这么做。 她不想。 对于监视相当敏感的沈郁清，在感受到被打开的摄像头之后，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出来。”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带着冬日里的冰碴。 741安静如鸡，不敢开腔。 穿管局的员工，个个都非善类，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不足以将它剥离出沈郁清的脑海，但不代表沈郁清自己没有摆脱她的办法。 在不确定沈郁清态度之前，它不敢擅自说话，生怕被当做什么寄生物垃圾一样扔出去。 “我知道你在。” 沈郁清在脑海里说道，自一醒来，她便察觉到，自己的脑海有着什么东西，只是人来人往，忙着应付其他人，她一直没找到空闲去探寻，此时才有了机会 。 “别让我说第二遍。” 741对自家宿主的态度何其敏感，当即跳了出来，“阿清！不要！” 听到声音后，沈郁清唇角微微上扬，“你是谁？” 741将自己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又有些憋屈地道：“如果你的精神力没有问题的话，我本来可以把所有的记忆都直接传给你的呜呜呜……阿清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沈郁清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拥有我所有的记忆。” 741疯狂点头，“除了你把我关小黑屋的时候没有记忆以外，其他时候我都有备份。” 在有关自己的记忆上，沈郁清对自己的这个共生伙伴向来大方，并不像许多系统的宿主一样会常常因为个人隐私问题而将系统关进小黑屋里。 741为数不多的被关经历，大多都是因为它自己皮过了头或者是某些不可描述的特殊时候，所以说它拥有沈郁清的全部记忆也差不离了。 对于741，沈郁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示信任或者不信任，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我和赵时微是什么关系。” 她还是有点在乎赵时微看她的眼神和说朋友两个字时的停顿。 “朋友、敌人以及……恋人。” …… 在漫长的航行之后，终于抵达了炎黄星。 沈郁清和赵时微以旅客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降落在了炎黄星的主港口。 战舰停靠在另一颗星球，他们是搭乘着做了伪装的飞船下来的。 沈郁清的耳钉有两颗，一颗在神启基地破碎，另一颗却完好无损，在741的指点下，她开启了上面的伪装功能，很快就拥有了一张和沈郁清以及沈清都截然不同的面容。 赵时微同样做了伪装，两人一同走下飞船，沈郁清的目光扫过无数接人的旅客，同一个个子高大，但却面容普通的男人对视一眼后，很快移开了目光。 741的好处就在于，虽然不知道它给出的消息是否真的可信，但至少让沈郁清更好的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边的人。 比如说在醒来的第二天，她就联系上了沈昱升。 后者曾经一度表示可以将她接回去，但出于对她的身体考虑，还是同意了让她跟着赵时微回元帅府的做法。 “车在那边，”赵时微指了个方向，“我出行是秘密行动，所以我们需要从另一个地方走地道回到元帅府。” 沈郁清没有反对的应了下来，“好。” 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但并不妨碍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走在她身边的赵时微。 进入炎黄星之后，这个人身上仿佛骤然压了沉甸甸的担子，一下子显得沉重起来，原本就折了几道痕迹的眉心，更是不断加深。 这就是……她爱的人？ 第70章 星际（二二） 回到炎黄星, 最高兴的不是沈郁清，而是得到沈郁清, 能够自由活动的741。 之前在宇宙里的时候，由于网络不稳定，很多事情它想做都做不了, 现在到了帝国主星，星网稳定, 741瞬间就放飞了自我，畅游起了网络。 这个世界还有个好处, 身为智能生命的741算得上是精神体, 进入虚拟网络之后，可以创建属于自己的身体, 不了解的人根本分不清它和真正的人有什么区别。 沈郁清在元帅府住了下来。 元帅府发给赵时微, 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过自从沈郁清搬进来之后，它才真正发挥了属于府邸的作用，房子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打扫的智能机器人, 多了几分人烟。 为了尽快地稳定精神体，一天二十四小时里, 沈郁清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 醒来的时间也非常不确定, 有的时候是在治疗的中途醒来, 有的时候是在半夜, 今天倒是讨巧, 她出来的时候，赵时微刚刚推开楼下的大门。 赵时微的手顿了顿，“下午好。” “都下午了吗？”沈郁清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果然光脑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看她的样子，赵时微就猜出来她才刚刚起床，脱下笔挺的外套后，她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往厨房走去，“晚上想吃点什么？” “你还会做饭？” 沈郁清有些讶异，她知道赵时微是帝国元帅，能力出众，没想到居然连做饭这种技能都点亮了。 赵时微：“只是会一点家常菜。” 她随口点了几道菜，赵时微应了句好，拉开了冰箱，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在里面的食材。 淘米，洗菜，菜刀哒哒哒地剁着菜板，不过片刻功夫，一应蔬菜就被切成了恰到好处的大小。 动作熟练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只是会一点的人。 沈郁清也没想着要帮忙，从冰箱里掏出一瓶饮料，含着吸管慢条斯理地喝着，依靠在门边看着赵时微的背影。 赵时微有着一副好身段。 腿很长，腰很细，肩背格外挺直，从侧面看上去，像是一条线。 哪怕是在做着最家常不过的事情，她也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眉宇间写满了认真。 一副画面从沈郁清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像什么时候，眼前的人也曾经像这样为她做过一样。 她开口问道：“你以前给我做过饭吗？” 赵时微顿了顿：“……没有。” “哦。” 沈郁清没再说话，赵时微却忍不住回头。 她抿着唇，小口地吸着嘴里的饮料，夕阳西下，斜着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亮了她的脸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 看上去格外乖巧。 赵时微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她藏在头发里，若隐若现的小耳朵。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赵时微做的菜并不多，三菜一汤，都很简单，但是色香味俱全。 油在锅里溅开，沈郁清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你为什么不抓我？” 赵时微没听清，“什么？” “你讨厌我吗？” 这句话她听清楚了，她下意识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 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赵时微正翻炒着锅里的菜，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来，环住了她的腰。 她的身体一僵，沈郁清已经将头放在了她的背上，柔声道：“我觉得我喜欢你。” 一颗直球，正中红心。 赵时微：“……你说什么？” 沈郁清重复道：“我喜欢你。” 赵时微的喉咙紧了紧，“……别闹。” 话这么说，她却没有挣开沈郁清的手，任由她抱着。 只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 突然出现的热气让沈郁清抬起头，看到鲜红的耳垂，她张嘴就咬了一口，然后飞快地溜走，“我去餐厅等你吃饭。” 赵时微手一抖，锅铲落在铁锅里，发出了清脆的一道声响。 一顿饭吃的赵时微食不知味。 沈郁清捕捉到赵时微偷看自己的视线，“你偷看我，难不成也喜欢我？” 赵时微狼狈地移开眼睛，“别胡说。” 沈郁清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不慌不忙地咀嚼着，嘴角流露出几许笑意。 …… 终于吃完了饭，赵时微躲回自己房间，冲进浴室，往脸上狠狠地泼了几把冷水。 觉得热度退下来了，她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镜子。 镜子忠实地映照出了她的脸。 一张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老气横秋，然而此时这张脸上，一双眼睛却荡漾着难以言喻的色彩，让整张脸都跟着明媚了起来。 以前她觉得沈郁清磨人，还有点烦，总爱给她添麻烦。 失忆后的沈郁清倒是变得格外乖巧谨慎，在元帅府待了小半个月硬是听话的没踏出大门一步，但却让她觉得更加磨人。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哪个沈郁清更好。 想到两人之前的关系，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流露出苦笑，不知道等沈郁清恢复了记忆，还会不会记得她今天说过的这些话。 又会不会记得……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应该先找到沈昱堂犯罪的证据并且揭露在大众的面前。 她不应该去想那些事情。 也不能去想。 不然她在这头沉沦，等那头的沈郁清清醒，留下来的只会是对彼此的尴尬和折磨。 房间里，沈郁清躺在床上，放松身体，任由741扫过全身。 一番磨合之后，相比于星际的检测仪器，沈郁清对741的信任程度更高。 “基因检测的结果怎么样？”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重组了，重组结束以后，你的基因应该就会稳定下来，精神力也会逐渐恢复了。” 沈郁清：“那就好。” 之前沈郁清精神力紊乱，哪怕回了炎黄星，也没找到梳理的方法，最后还是741发现，沈郁清的精神力之所以迟迟不能恢复，是因为大部分的能量都被调来调整和稳定这具身体的基因了。 不同于这颗星球的人，尚未找到基因进化的方向，沈郁清的精神体，可是接触过她在主世界的身体，自然能够有意识的对沈郁清身体的基因进行引导，比起那些跟无头苍蝇一样进化的人来说要好得多。 “对了，网络上有关那个基因液的说法怎么样？”沈郁清突然想起还有个被她遗忘了的基因液。 赵时微没有限制她上网，所以网上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基因液，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网上暂时还没出现问题，不过大哥那边的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741跟着沈郁清喊沈昱升大哥，“沈昱堂拿出来的这款基因液，会导致基因的彻底崩溃，无法治愈，无法逆转，精神力级别越高的人，在使用后崩溃的速度越快，如果是A级精神力的人使用的话，崩溃时间大概在二十年左右。” 换言之，也就是精神力越低的人，崩溃时间越长，在不使用催化剂观察的情况下，许多人恐怕要在二十年后才能发现这款基因液的致命缺点。 二十年有多长？ 也许有的人很谨慎，能够抑制住一时的欲望没有购买基因液，但当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使用基因液，精神力飞速提高，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的时候，能够忍得住吗？ 谁能狗想得到，这款药剂的潜伏期，竟然长达数十年呢？ “帮我联系大哥吧。” “好。” 说是帮忙联系，其实是让741屏蔽了房间里的监控。 沈昱升疲惫的脸庞很快就出现在了沈郁清的面前，“阿清，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沈郁清说道，“我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基因液的致命缺陷，你们打算怎么做？” “沈昱堂这些年来做的事情，罪证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沈昱升没有说基因液，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沈郁清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基因液和沈昱堂摆脱不了关系，二者是绑在一起的，要想解决基因液，必须处理沈昱堂，“但问题在于，神启这颗毒瘤还没有彻底拔除，我们需要通过沈昱堂，追踪神启的踪迹。对了，我们的人监视到了神启博士。” “处理了神启，就到沈昱堂了。” 沈昱升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残忍。 沈郁清想了想：“记得保护好父亲和母亲的安全，别让他狗急跳墙了。” 沈昱升笑笑，“放心，对了，有关帝国继承人的问题，你怎么看？” 他问的随意，沈郁清也没有多想。 虽然沈父仍旧认为沈昱升是他最骄傲的孩子，但沈昱升失去精神力是一件无法否定的事情，一个没有精神力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坐不稳帝王的位置的。 毕竟这个位置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耀，也不仅仅是责任，还有无穷无尽的危险和伤害，现在的沈昱升可以站在暗处运筹帷幄，却不适合坐在高位上当那个靶子。 皇室的亲戚虽少，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从旁系寻找继承人的现象，所以沈郁清不在乎地道：“只要不是沈昱堂，谁我都认。” 沈昱升神秘地笑了笑。 在饭桌上，精神满满调戏了赵时微的沈郁清，很快感受到了疲惫，她打着哈欠，和光脑里的沈昱升说了再见，让741撤掉屏蔽，自己慢慢缩进了被子里面。 只不过，还不等她完全沉入梦乡，741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好像找到那个神启博士了。” 第71章 星际（二三）【深水加更】 741在星网里绑定的ID叫齐寺貎。 对着这个名字, 沈郁清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倒是沈昱升用带着几分调侃地语气道：“你的智能管家挺会起名字的呀。” 星际时代并不缺乏人工智能，缺乏的只是智能生命, 二者实质虽然天差地别，但表面上却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没人觉得沈郁清的智能管家在星网建立了个账号有多奇怪。 他们都以为这是沈郁清要求741建立的小号。 齐寺貎的外观, 是个五六岁的男孩，翻开历史记录, 一水的吃瓜帖和战斗帖，八卦之心可见一斑。 物似主人型, 智能管家的性格和爱好往往和主人密切相关, 一时之间，赵时微看向沈郁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对劲。 沈昱升忍笑。 被围观黑历史的741满脸通红, 扭着手指, 结结巴巴地向两人解释为什么说自己找到了神启博士。 “……有个帖子公布了对基因液的一些研究数据，我觉得不对，就和帖子里的人吵了起来……”741怎么说，都是来自大世界的系统, 见识过大世面，想要挑基因液的毛病, 简直再容易不过, “有个人一直缠着我不放, 说了很多有关基因液的事情, 我们越吵越深入, 我发现他爆出来的数据根本不是楼主公布的那些, 反倒像是当初我们在神启基地上找到的东西……” 神启的数据处理，沈郁清向来是交给741的，在这件事情上，它积极地不得了。 发现一个疑似是神启的工作人员，741二话不说就准备定位对方的星球坐标，方便为自家宿主提供情报。 “……奇怪的是，我定位不到这个人的坐标，就好像这个人跟我一样，是存在于网络当中。” 但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是智能系统，也是有所依附的，有一个作为发出点的地址。 只有像741这种真正的智能生命，才能游走于网络当中，将网络当做自己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发展，很明显，还没有到出现智能生命的程度。 这个时候，741联想到了赵时微他们之前说过的，神启博士疑似活了上千年的话。 这个时代的正常人，当然没有活上千年的可能，所以赵时微他们更倾向于，神启博士是个代号，由每一个传承者继承这个名字。 但741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神启博士已经不是人了呢？ 就像它可以寄生在沈郁清的体内一样，其实若非某些权限，它也是可以操纵沈郁清身体的。 当然，这些沈郁清都是知道的。 大家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被741点明，顿时觉得自己踏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741调出自己和怀疑是神启博士的人吵架的帖子，赵时微一个电话打下去，自有人验证了它的话，很快众人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沈昱升推了推眼镜，原本不近视的他，戴上平框眼镜之后，显得格外斯文儒雅，更何况他周身气质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哪怕不用仪器遮掩，乍一眼也很难认出昔日帝国太子的身份。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神启博士藏在网络里，那我们要怎么才抓得住他？” 赵时微：“我手下有专业人士，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741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是要抓人还是要直接销毁？” 赵时微虽然不解，还是答道：“虽然销毁更好，但神启基地里有很多秘密，恐怕需要拷问神启博士才知道。” 741眼睛微亮，“那是不是如果得到了那些东西，神启博士就没有价值了？” 赵时微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741道：“稍等我一下。” 它话音刚落，沈郁清便变了脸色，她伸手抓住赵时微，磅礴的精神力就从后者的身上被抽走。 “艹。”沈郁清暗骂了一句。 741悬浮在光脑上方的形象，停顿了数秒，看上去像是发呆或者卡顿了一样，但很快恢复了过来。 “好啦，神启博士已经被我解决了，关键数据发到你们的光脑里面了。”741高兴地邀功：“阿清，我是不是很棒……” 沈郁清声音虚弱，“对啊，很棒棒。” 741这才注意到，沈郁清的脸色苍白，满脸都是冷汗。 它这才想起自己搜索全星网的时候，需要抽取的是沈郁清的精神力。 以往沈郁清全盛时期，被它抽了精神力不过虚弱片刻，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但此时她的精神力紊乱，随便一点精神力的溜走，都有可能引起一场新的暴动。 急于表现的741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手忙脚乱地道：“对、对不起，阿清对不起，怎么办……怎么办……不然我们回去吧……” 本来还想说两句，但看它焦急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沈郁清又说不出来了，昏迷前，她只来得及抬手虚虚地停在光脑的投影下面，做了个掐脸的动作，“好了，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不怪你。” 言罢，靠着沈郁清精神力支撑的光脑，骤然断开，同一时间，沈郁清倒在了赵时微的身上。 “阿清！”沈昱升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赵时微一把将人抱起，当机立断道：“先去医院。” …… 沈昱堂这段时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沈昱升死亡，沈郁清失踪，靠着基因液，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望，彻底掩盖了曾经太子的光芒。 更重要的是，躺在病房里时日无多的帝王终于松口，将这个国家传位给他。 他终于摆脱了重生之后，伴随了他几十年的阴影。 他不再是无人关注的小可怜，也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二皇子，所有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耀，在错过一世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就连因为绯闻问题疏远了他的赵时微，都对他展示了善意。 今天是新帝继位的日子。 沈昱堂起了个大早，在侍女的精心服侍之下，完成了清洗护理等一系列工作，争取从脚指头到每根头发丝在镜头前都呈现出最好的一面。 沈昱堂看向了镜子里的人。 皇室的基因造就了沈郁清这个全文第一美人，自然也不会让他的容貌平庸。 虽然自认自己并非皇后的亲子，但有一点是他无法否认的，他和皇后很像。 除开容貌的相似，更重要的是两人的气质，乍一眼看去，都是十分的温柔，让人觉得很好相处，容易亲近。 只有隔得近了，才能看见那双眼眸里高高在上的冰冷。 登基仪式在炎黄广场上举行。 在经过一系列繁复的仪式后，沈昱升要脱下自己的旧衣服，穿上属于帝王的新衣，才算是完成了整个典礼。 看到近在咫尺，代表着无上权利的新衣，沈昱升伸出了手。 哪怕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几十年，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仍旧难以控制住双手的颤抖。 终于，终于…… 曾经他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终于要实现了。 天空，地面，无数摄像机对准了这一幕，实时转播到了千万亿帝国民众的面前。 庄严，而又肃穆，哪怕是在星网里观看这一幕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沈昱堂的指尖，已经快要触及到长袍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沈昱堂，你真的觉得自己配当这个国家的皇帝吗？” 即将到手的东西被打断，沈昱堂黑着脸，也不管说话的人是谁，呵斥道：“我当然配，是我——” 他想迫切地告诉众人，是他为他们带来了基因液，是他改变了人类的历史，是他推动了人类的进化，他坐在帝王的位置毫无悬念。 然而看到来人之后，他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里。 高清摄像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 来人轻笑，“是不是觉得我没死，很惊讶？” 大新闻啊！ 媒体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数摄像头调转方向，对准了了说话的人。 登基典礼可是有着军队守卫的，敢在这个时候找茬的人，不可谓是不勇猛。 脸上的疤痕破坏了沈郁清的容貌，数个月的时间也让民众对于这个曾经的公主的记忆开始模糊，但还是有人记得沈郁清曾经的样子。 当第一个人惊呼出声之后，很快有越来越多的惊呼响了起来。 “她是沈郁清，她就是之前被判了叛国罪的公主。” “那个试图谋害赵元帅的人吗？” “对对对，就是她。” 因为提到了赵时微，不少媒体分了一个镜头给站在沈昱堂不远处的赵时微。 沈昱堂的脸色在沈郁清出现的时候，就难看的仿佛吃了屎，同时，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沈郁清出现之后飞快地扩大。 好像有什么脱离他的控制了。 沈郁清不是死了吗？不是被炸得尸骨无存，连抑制器都自动脱落了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逃过他布置在港口的人手，还有随处可见的密探？ 她要做什么？ “不，我很开心，”沈昱堂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太惊讶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当然会以为我死了，”沈郁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毕竟那些杀手都是你派来的，不是吗？” 现场哗然。 沈郁清三两句透露出的信息量，让在场媒体的神经，兴奋到了极点。 沈昱堂心知自己和沈郁清纠缠，是拿不出好结果的，干脆转头看向了赵时微，“赵元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沈郁清现在还属于帝国的囚犯，为什么她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面无表情的赵时微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她像是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是我让她进来的啊。” 第72章 星际（二四） 赵时微拍拍手, 原本守卫会场安全的士兵，瞬间冲上前来，在沈昱堂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将他按在了地上。 在按下去的同时，一个士兵眼疾手快地抬手就在他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无数摄像头之下, 不管是沈郁清还是赵时微, 全然没有任何遮掩的打算。 “放开我, 放开我，我是皇子，你们没有抓捕我的资格……” 沈昱堂不甘心地叫嚣, 反应过来之后使劲挣扎，按理说他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容易挣脱士兵的控制，但可惜药效发挥地很快，在两个士兵牢牢地钳制下, 哪怕再不甘心，他还是被按住了身体。 “他们当然有！”苍老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沈昱堂瞪大了眼睛，民众们也纷纷抬头，高呼道：“是陛下，是陛下！” 作为一个统治帝国超过两百年的统治者, 哪怕沈父在公众视野里消失已久, 但他多年的积威却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够消融的。 一道光幕缓缓自虚空中浮现, 投影出了正躺在病床上的皇帝。 画面中, 一个众人都非常熟悉的男人，发现投影开始之后，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有人惊呼，“是太子殿下！是失踪的太子殿下！” 如果说，一开始众人对沈郁清的出现，还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大家想的更多地则是，沈昱堂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被报道沉疴已久的皇帝，会不惜耗费精力也要破坏他的登基典礼，为什么被认为失踪的太子会重新出现，还有打上叛国罪的公主沈郁清……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惑，”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沈郁清已经登上了原本新帝应该站上的高台，手臂一压，底下的纷纷议论顿时就熄灭了声音，无数双眼睛投向了她，沈郁清的目光扫视过一双双带着惊疑的双眼，和黑洞洞的镜头，微微一笑，“放心，你们想知道的，我都会给你们答案。” 从国王突然受伤引发旧疾，到太子失踪，再到她背上的叛国罪。 还有失踪的劳工，和险些被克隆带走的生育院里的胚胎。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实打实的罪名被牢牢地扣在了沈昱堂的头上。 沈昱堂望着高台上的眼睛通红，仿若一头打算择人而噬的野兽。 现场一片沉默，唯有沈郁清的声音响起。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二皇子谋害太子，陷害公主，还将劳工卖给了人体实验基地？ 他怎么敢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做？！ “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空中突然飞来一颗鸡蛋，啪地一声砸到了沈昱堂的头上。 星际时代的民众，战斗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这种简单的投射再轻松不过。 士兵没有阻拦民众泄愤，反倒任由他们将各种东西砸到了沈昱堂的身上，偶尔有那么些许的污物沾染到他们的裤腿上，也是眉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民众需要泄愤，沈昱堂所做的事情，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网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愤怒的人在诉求对沈昱堂的死刑。 在沈郁清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沈昱堂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就这么……完了。 沈郁清落下自己准备已久的演讲，用带着几分兴味的目光看向了沈昱堂，对于这个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帝国搅得天翻地覆，甚至险些将人类推入灭绝的绝境的人，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 尤其是当741告诉她，在沈昱堂的身上有时间紊乱的痕迹的时候。 沈昱堂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从地上抬起头，张开嘴，无声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时微注意到两人的交锋，突然走过来，一脚将沈昱堂的头踩到了地上，“将人带下去。” …… 好好地一场登基仪式，最后成了一出闹剧。 沈昱堂被打入了帝国的监狱，等待着最高法庭的审判，他现在待得牢房，正是曾经的沈郁清住过的地方。 无数人在星网上高呼，判处沈昱堂死刑，他的结局基本已经注定，剩下的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神启基地没了神启博士，也就不再神秘，有着缴获了神启博士数据库的741的帮助，军方轻而易举地就将神启留在宇宙中的各个基地连根拔起，哪怕是在联邦范围内的星球，也通过外交手段处理完毕。 剩下亟待解决的，就是帝国的新帝问题。 “我当皇帝，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沈郁清觉得自己哥哥可能需要醒醒脑子，“我对当皇帝这件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管是沈昱轻，还是沈郁清，都从没有想过要当皇帝这件事情，听起来都让人觉得荒唐。 赵时微一开始也觉得诧异，但很快也理解了沈昱升他们的想法。 因为目前的帝国，的确没有比沈郁清更适合当皇帝的人选。 经过虫族肆虐了百年的帝国，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机，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帝皇，率领帝国的前进。 皇族的基因虽然优良，但并不是每一个都像沈昱升兄妹俩那么优秀，想要另找出和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相当困难。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陷害事宜，民众对沈郁清怀有相当大程度的愧疚，她如果上位的话，很轻易地就能获得大量的支持。 但沈郁清相当固执，“不，我就不当。” 赵时微无奈，只能道：“我来劝劝她好了。” 沈昱升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家妹妹有多固执，他是知道的，除了赵时微，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能够说得沈郁清改变想法的人。 赵时微想了很多劝诫沈郁清的办法，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沈郁清道：“你们想过没有，我是会死的。” 赵时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谁都会死的。” 但很快，她理解了沈郁清的意思。 沈郁清语气平淡地说着残忍的事情，“A级精神力的人注射基因液之后，会在二十年内崩溃，我是3S级的精神力，你猜我会在多少年内崩溃。” 741在沈郁清的脑海中尖叫，“不会的，阿清你不会崩溃的！你相信我！” 沈郁清面不改色地看着赵时微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继续补刀：“我已经为帝国活了几十年，冤枉过，污蔑过，余下的日子里，我想为自己活着。” 冤枉过，污蔑过。 虽然沈郁清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赵时微，也许她也并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但赵时微仍旧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疼痛。 当年冤枉沈郁清的人里面，就有她，当年污蔑沈郁清的人，也是她。 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并不深的指甲嵌入肉里，沈郁清扫了一眼她颤抖的手，继续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话，我会去做。” 赵时微抬头，“为什么？” 沈郁清皱着眉思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吧。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你不信我，我就不辩解，任由自己被扣上背叛者的罪名流放。 你想我当皇帝，我就坐上那个位置，继续为这个曾经抛弃过我的国家发光发热。 赵时微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怎么睡着的。 她躺在床上，便是数不清的噩梦扑面而来。 房间里，741皱皱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阿清，你为什么要骗时微？” 沈郁清惊讶道：“我骗她了吗？” 741：“可是你的基因……” 沈郁清笑容神秘。 自以为get到点的741住了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沈郁清戳了它一下，“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尽管还没有恢复记忆，来自灵魂里的熟悉，已经让她接受了这个一天到晚在她脑海里说话的小家伙。 赵时微做着噩梦的时候，沈郁清亦从梦中醒来。 在罪名洗清之后，她拥有了元帅府的所有权限，能够自由行走于每个房间。 她走到赵时微的门前，卧室的房门在她面前无声打开。 赵时微于噩梦中沉沦。 对气息的敏感让她很容易察觉到了沈郁清的存在，“你怎么醒了？” 沈郁清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我听见你叫我名字了。” 赵时微下意识否认，“没有。” 沈郁清并不理会她的否认，而是饶有趣味地道：“你很怕我死。” “每个人我都很怕他们死。” 赵时微走进来，爬上床，凑近观看她的表情，“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你不会死的。” 赵时微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沈郁清讨论死不死的问题，虽然她不迷信，可是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个字眼，总有一种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的感觉。 沈郁清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怕我死，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舍不得我？” 赵时微被她问的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喜欢她？舍不得她？ 说实在的，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的生活环境，也不允许她考虑这个问题。 沈郁清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神虽然偶尔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被撩拨，但她从没深入仔细想过。 沈郁清从她的表情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再度凑近，离赵时微的脸颊只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用带着诱惑的语气问道：“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不等赵时微开口询问，她已经被按住了后脑勺，得到了一个带有侵略性的吻。 第73章 星际（完） 在被沈郁清强吻之前, 赵时微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谈恋爱这件事情。 还是和自己曾经的宿敌谈。 她的人生在旁人看来是光辉无限的，却也是无比枯燥的。 自从毕业以后, 她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了工作。 和虫族的战斗, 和神启的战斗, 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以至于让她没有心思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结婚生孩子组建家庭, 这种在普通人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经历, 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里。 更别说恋爱这种投入和产出从来都不成正比的事情。 她也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谁。 但当那个吻落到唇上时，强烈的悸动感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她是喜欢沈郁清的。 或许没有沈郁清喜欢她那么多，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她突然意识到，沈郁清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不敢想象, 会有一个人离自己这么近，同她交换津液, 将她抱在怀里。 正如同当初她意识到沈郁清的死亡的时候，不敢想象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竟然如此强烈一样 。 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感官这样告诉赵时微。 你在意她, 见到她就觉得欢喜，听说失去她就觉得害怕。 这就是喜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赵时微算是非常一根筋的人。她始终用理智掌控着情感，坚信摆在眼前的才是证据，对感情不屑一顾。 所以以往不管沈郁清再怎么疯狂暗示, 她仍旧跟脑子里少了个接收器一样，将沈郁清的所有行为都当做挑衅来对待, 哪怕沈郁清的死亡让她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痛苦, 仍旧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痛。 但现在被沈郁清点明之后, 就像是佛教中的醍醐灌顶一样，她恍然大悟了很多事情。 了解自己的内心之后，赵时微也不扭捏，在沈郁清松开她之后，主动凑了上去，“……再验证一次。” 沈郁清失笑，却也没有拒绝。 感情要及时行乐。 哪怕没了记忆，沈郁清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 哪怕741口口声声地告诉她，正是赵时微，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她也不准备拖拖拉拉，非要报复回去才开心。 小小的恶作剧是情趣，但浪费时间要挨雷劈。 惩罚可以有，但适度而至。 不知道其他世界的赵时微是个什么性子，但她这个世界的恋人，在感情上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她不能要求太多。 “还要验证吗？” “还要。” “再来一次？” “好。” …… 741为沈郁清这么快就原谅了赵时微而感到不争气，不过它自己生了一场闷气之后，就又和沈郁清和好了，顶着齐寺貎的名号，在星网上做起了网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说到底，沈郁清的生活，还轮不到它干涉。 沈昱堂的审判很快，他没有沈郁清的好命，还能流放矿星，直接被判处了死刑，他死的当天，听说被推进药物的时候，还在不断叫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沈郁清在沈昱堂被判处死刑之前拜访过他，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打击让沈昱堂的精神出了问题，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每天都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不过见多识广的沈郁清倒是听了两句之后，就判断出了沈昱堂重生者的身份。 引诱着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哪怕是重生了，沈昱堂也没什么用，知道的还没她多，也就将人抛到了脑后。 帝国的继承人是个很大的问题，沈昱升选定了人选，悉心培养，沈郁清去军部领了个职务，跟在赵时微的身后，做夫妻档任务，天天给军部的人发狗粮。 她的精神力本就强悍，经过基因液改造后，身体的素质也随之大幅度提升了不少，战斗力比赵时微还强，不管是剿匪或者平叛，基本上她一出马，旁人都只有坐着嗑瓜子的份。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存在，因为帝国皇室动荡，而蠢蠢欲动的联邦，安分的跟闺阁里的大姑娘似的，连门都不敢迈出去，以往还有那么几个打打帝国秋风的，现在大家都乖巧地在自家地盘上活动，生怕行差踏错踩到帝国的地盘，被砍掉了手脚。 沈郁清的记忆不慌不忙地恢复着，偶尔会想起一两个画面，但很快又会遗忘。 她也不着急，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顶着一张破相的脸，照样开心。 别的世界赵时微是什么样她不清楚，少了比较也就没了落差。 婚后的赵元帅对她倒是百依百顺，虽然情商点的少了点，玩不来什么浪漫情调，但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听话。 指哪打哪，比沈郁清自己的机甲还好使。 但赵时微始终对沈郁清脸上的伤疤耿耿于怀，按理说本应该在帝都能够修复的伤疤，不管用上多么先进的仪器，都始终倔强坚强地留在沈郁清的脸上。 沈郁清挺无所谓的，猜测道：“应该是跟基因液有关，消不了就消不了了。” 本来剧情里也说过她毁容这件事情。 她挑眉，“难道你嫌弃我不好看？” “当然不是。”哪怕脸上有疤，沈郁清的容貌在赵时微眼里，也没有被影响半分，反而因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越来越觉得沈郁清好看，“……抱歉。” 她突然异想天开道：“不然我也在脸上弄个疤吧。” 赵时微说这话的时候，沈郁清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不行，”她立刻否定道：“你要是敢毁了你的那张脸，我就敢和你离婚！” 赵时微听不得离婚这个字眼，皱着眉头跟个老学究一样喊沈郁清的名字。 沈郁清得意洋洋地道：“你不看脸，我可是看脸的，你要是毁了脸，就等着独守空房吧。” 赵时微：“……” …… 去不掉的疤痕让赵时微重新想起了沈郁清体内曾经注射过的基因液。 哪怕再三检查后医院给出的结果都是沈郁清的基因在完美化后得到稳定，不会再产生任何的不良影响，她仍旧放不下心。沈昱升在失去精神力后，由台前转为幕后，有关这件事情上，两人都十分上心，做了不少的测试，做了无数种一旦出现意外情况的预备方案。 这些都是沈郁清不知道的。 十年后，沈郁清的基因仍旧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一定要说她和旁人有何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她的面容，在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的改变，根据基因检测说明，她的这幅外貌很有可能会维持到她老死，而她的寿命也会远远长于正常人。 “哎呀，那可怎么办呀，”沈郁清假模假样地说道：“等以后你老了，我还是这么年轻貌美的样子，和你在一起多不搭啊。” 赵时微：“……” 沈郁清不怕死地继续挑衅道：“等你年老体弱了，我就去找小鲜肉，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赵时微咬牙，“你敢。” 沈郁清得意，“你看我敢不敢？” 她的嘚瑟没过三秒，就淹没在了赵时微带着醋意的吻里。 哪怕明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只要想到这个可能，赵时微就觉得难受。 不过，她还是有所庆幸的地方，“还好你活得比我久，这样我就不用再看着你死了。” 说话间，她恍惚了一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再字。 沈郁清大喊，“那我岂不是很亏，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面。” 赵时微皱眉：“不准胡说，什么死不死的。” 沈郁清瞪大了双眼，这人怎么这么双标，明明是她先开的头。 “亲一个，再亲一个……”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沈郁清转身，看向被装载在智能机器人里的741，满头黑线的问道：“你在干嘛？” 741欲盖弥彰：“没，没干嘛啊。” 沈郁清弯下腰，凑近了741摄像头的地方，问道：“真的没干嘛？” “它在直播，”赵时微倒是很容易就意识到了741正在做的事情，她打开光脑，点出了741的直播界面，给沈郁清看，“诺，就是这个。” #元帅和公主的甜蜜日常#——齐寺貎大大的直播间。 沈郁清看了一眼粉丝量，被庞大的数字闪了一下眼睛，她有一段时间没关注741了，没想到它现在居然发展的这么好，“哟，挺能的嘛。” 被夸奖的741嘿嘿直笑，“你们快看弹幕，看弹幕，大家都很喜欢你们。” 沈郁清凑到赵时微身边去看弹幕，果然评论上都是一堆诸如“啊啊啊公主本人真的好帅好好看”“元帅真的好有老干部风2333”“张嘴吃糖”之类的言论。 她微微一笑，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谢谢大家对我和时微的喜欢。” 弹幕的数量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又达到了一次高丨潮。 直播这种事情，对赵时微这种老古板来说，有些陌生，沈郁清却很熟悉。 她拉着赵时微坐下，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扒拉着弹幕，挑拣着问题和观众们聊天。 “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就刚刚啊。” “元帅吃不吃醋，吃，她就是个醋精，我刚刚畅想了一下几十年后调戏小鲜肉的生活，她就吃醋了。” “打算要小孩吗？不是很想要，不过我无所谓，时微你说。” 赵时微：“不要。” 沈郁清见过赵时微去孤儿院慰问时候的模样，还以为她很喜欢小孩，星际时代同性孕育子嗣也很容易，她还以为等闲下来以后赵时微会想要一个孩子呢，没想到她否定的那么干脆。 她小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想要个孩子。” 赵时微脸颊微微泛红，“孩子太吵。”太吸引人的注意力。 有个741，她都觉得很占据沈郁清的精力了，难能让两人之间再多个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 沈郁清挑眉，诡异地从她的话里明白了真正的意思，“啧，醋精。” 赵时微红着脸不否认。 太阳渐渐偏斜，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沈郁清和赵时微依偎在一起，难得清闲的用弹幕和星网的众多网友聊天。 两人的国民CP其实相当火爆，毕竟她俩都属于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要故事也有故事的人，有关帝国公主和元帅相爱相杀的同人本子，连起来可绕炎黄星三圈。 当然，其中741贡献了多少尚不可知。 “我脸上的疤痕好像淡了？” 看到一条弹幕，沈郁清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上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这条疤痕陪伴了她数年，沈郁清对它再熟悉不过，摸上去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的神情怔然，赵时微转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沈郁清却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是做不了死在我后面的美梦啦。” 第74章 末世（一）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脸懵逼, 公主殿下在说些什么？ 赵时微一把抓住沈郁清的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 观众满脸茫然——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十年过去，世人对于沈郁清的美貌, 多停留在沈郁清毁容前留下的影像。 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逐渐显露出沈郁清完整的五官，一张受尽了上天宠爱的脸庞，彻底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星际时代少有仇人, 只要有那么些许的钱财，整容改头换面并非困难的事情。 便是一天换一张脸只要钱到位医疗技术也支撑得起。 但人工塑造的美人和上天创造的美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前者的美上限在医师的审美里, 后者却是上天的神迹。 不过须臾的功夫，沈郁清脸上的疤痕便不见了踪迹, 肌肤的毛孔收缩, 在高清摄像头的探照下, 皮肤竟然如同瓷器一般白皙无痕。 赵时微当机立断道：“我们去医院。” 沈郁清皱眉冷喝，“坐下！” “别胡闹。”赵时微拧着眉头伸手就要把她拉起来, 却在触及到沈郁清的目光之后, 停了动作。 他们设想过很多次沈郁清基因崩溃时可能出现的场景。 也许她会七窍流血，也许她会骨骼碎裂, 却从没想过，当真正的基因崩溃到来的时候, 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呈现。 有人想起了当年本应该登基的沈郁清放弃继承权的时候, 坊间流传的传闻。 “你们谁还记得, 当年公主拒绝皇位的理由，好像是因为在清剿神启的时候被注射了基因液？” 网络上不乏科研人才，渐渐有人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原本飞个不停地弹幕，骤然失了踪影，竟是所有人都坐在电脑前，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十年里，注射了基因液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出现了崩溃现象，沈郁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有的人在大街上就倒下，满地打滚，七窍流血。 有的人狂性大发，三五个巡逻的士兵都按不住，发疯后很快死去。 不同的人在基因崩溃时，呈现出了千般模样。 沈郁清是第一个基因崩溃时出现这种情况的人。 沉疴褪去，细胞焕活，若是有一台检测仪器摆在沈郁清面前的话，做出来的结果绝对超乎众人想象的好。 但身为当事人的沈郁清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在所有颓败前的最后一场盛宴。 花要开到极致才枯萎。 赵时微被沈郁清按着坐下，后者甚至好心情地对着直播打起了招呼，“哎呀，你们可真是赶巧了，记得录屏啊，不然本公主的盛世美颜都浪费了。” 屏幕上刷刷刷飞过一溜的弹幕，“记得的记得的，你是最美的小公主。” 指甲掐进了掌心，疼痛唤醒了赵时微的神经，她却仍旧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她站起来，带着几分狼狈地道：“你饿不饿，不然我给你做饭吧。” 沈郁清笑意盈盈：“好啊。” 和往常一样洗菜刷锅，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操作，能够操纵着机甲深入敌人内部杀个七进七出的赵元帅，今日竟是连刀都拿不稳，几次险些剁到了自己的手。 “笨手笨脚的，”沈郁清笑骂道，走过去，在背后抱住她，捉着她的手切菜，感叹道：“以后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泪水吧嗒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郁清的手顿了顿，放下刀，让赵时微转过身，捧起她的脸，擦拭着那晶莹：“呀，我可真厉害，居然弄哭了元帅大人，你说你的崇拜者们会不会想打死我啊。” 赵时微被她抵在大理石的料理台边，笔直的腰线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仰着脖子，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日意识到沈郁清死亡的恐惧当中。 她已经失去过这个人一次，现在又要失去她第二次。 沈郁清也没想到自己的基因崩溃来得那么快，但也和她预估的时间相差无几。 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太长，作为一个改动了剧情的外来者，她根本不指望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时微发现，沈郁清的身体和五官，也越发的趋于完美。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似乎长高了数厘米，原本相差无几的两人，站在一块，沈郁清竟然比她高出了许多。 她说不出沈郁清到底有多好看，但她的美几乎叫人模糊了界限，有种惊心动魄的恐怖感。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沈郁清脸上没有那道疤该多好，而今疤痕消失了，她心里的空洞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别怕，”沈郁清凑近了赵时微，和她交换了一个轻柔地吻，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我们很快就会重聚。” 741已经告诉过她，如无例外，两人会在下个世界相聚。 言罢，她咬住赵时微的唇，用温柔缱绻地吻抚慰着她的内心。 亿万观众守在屏幕前，注视着这个吻。 盛极之后就是衰败。 沈郁清如何愿意让爱人见到自己老去，鸡皮鹤发的模样，当察觉身体已经到了极致，便立即给741下达了指令。 紧抱着的手臂突然一空，赵时微睁开眼，怀中的恋人已经化作尘埃散去。 无数画面在这一刻蜂拥而至。 “系统链接中……”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九……百分之八十一……” “系统链接成功，欢迎回来。” “您忠诚的系统001竭诚为您服务。” * 在她走后星际时代发生的事情，沈郁清并不知晓。 她脱离世界后，属于她的营养舱一度亮起了红灯，好在几番挣扎，最终停留在了黄灯，人还躺在营养舱里，直接被送进了抢救的医院。 待她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失去了太久的记忆，再度找回来的时候，竟有种雾里看花的生疏感。 “阿清——”病房们被推开，一个小男孩从门缝里探了个头出来。 他看上去约莫三四岁左右，小胳膊小腿，生的肉呼呼的，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套着一条牛仔裤，背上还背了一把尤克里里，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 沈郁清很确认自己的记忆里并不认识这么个小男孩。 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狐疑地喊了一声：“741？” 小男孩从门背后跳出来，“是我！” 沈郁清：“你买了新身体？” 741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对啊，好看吗？” 小男孩肉呼呼的，看上去格外乖巧，沈郁清点头：“好看，不过你怎么买具这么小的？” 她还以为741怎么着都会挑一具大一点的身体呢，毕竟打着退休了就来给她做智能管家的741，可是观摩了不少真人管家的视频，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身高一米八八，穿着笔挺的管家服，戴着白手套，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他们说这具身体可是超级治愈款，你不喜欢吗？” 741一副你不喜欢我就哭出来给你看的样子，沈郁清哪敢说否定的话，在脑子里的时候她还能三五不时把741关小黑屋，现在对着这么一张无辜到了极致的小脸，却是说不出半句重话。 她已经隐隐明白741买下这具身体的原因。 心下感动，脸上却笑嘻嘻地对741招手，让他快过来给她捏一捏小脸蛋。 别看741小胳膊小腿，踩着陪护椅爬床的动作却格外麻利，眨眼功夫就坐在了沈郁清的身上，被她抱进了怀里，揉个不停。 病房里传来笑声，一个迷路的患者，注视着病房内的场景，停留在窗前，久久驻足。 玻璃窗上，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 沈郁清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将精神力调整到最佳状态。 进营养舱的时候，她陪着741一起去寄存了机械身体，陪她度过三个月养病时光的小男孩在专门的存储仓里闭上眼睛，沈郁清轻声道：“再见。” 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是种什么体验？ 脑子还没回神，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轰出了一拳。 沈郁清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 到处都冒着黑烟的街道，仿若激战后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厚厚的血腥味，四周不时还有尖叫响起。 沈郁清的目光扫过街道上肢体僵硬，歪着脖子，满口鲜血的人，又瞄了一眼正对面的二层小楼，没有迟疑的一个助跑之后，抓住商铺的招牌，一个用力翻身踩进了二楼窗户外面多出来的一块平台。 她刚刚站稳，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一回头，一张狰狞的面孔，正贴在玻璃上，对她长大了黑漆漆的嘴。 丧尸。 历经过无数世界的沈郁清已经猜到了眼前生物的来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以末世为背景的世界。 根据四周的环境，还有丧尸行动的速度来看，现在应该是末世刚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 沈郁清挑的这个平台极好，被玻璃窗和防盗窗挡住的丧尸，愚笨无知，只有单纯的嗜血本能，虽然闻到了沈郁清身上的味道，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打开面前的窗户，就算打开了，空心不锈钢管做的防盗窗也够阻拦他一段时间，而前面商家的招牌挡住了人影，从下往上看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藏了个人。 考虑到这种世界的交通情况，以及自己很有可能的炮灰身份，为了避免到处乱跑错过赵时微，评估了一下当前的环境，觉得尚算安全之后，沈郁清利落地往角落里一靠，闭上眼睛，对741吩咐道：“把剧情和原著记忆传给我吧。” 第75章 末世（二） 沈郁清清醒后, 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伤口，也没有疤痕。 居然没有毁容。 741颇为得意：“清清, 你放心, 来的时候我仔细挑选过了, 这个世界的女配没有毁容！绝对保证你美美的。” 沈郁清面无表情：“那女配的记忆呢？” 741心虚的不敢说话。 沈郁清的确没有毁容, 但她宁愿自己被毁容。 至少毁容的世界里, 每个世界都有赵时微, 而这个世界……没有。 她翻遍了原著，都没有找到赵时微这三个字，哪怕知道遇到赵时微的可能性并非百分百，她还是难免感到了遗憾和失落， 没有赵时微, 沈郁清连做任务都没什么激情了, 完全没有当年穿管局拼命三娘的风范，已然是完全堕落在了爱情的海洋里面。 沈郁清：“这个女配在原著里都死了，我来做什么任务？” 741：“……” 这个问题还真问到741了。 按理说, 沈郁清附身的对象，都应该是活着的才对，然而原著里，这个女配明明是被判定了死亡。 “也许她没有被丧尸真的咬死呢？小说里只是说她被丧尸咬中，求救声渐渐小了下去, 也没人看到她直接被咬死吧？”741想道。 沈郁清：“都没有剧情了我来干嘛？” 有剧情还得强制走走剧情, 没有剧情她都打算要不要自己抹个脖子换下个世界了。 741忙阻拦她：“别别别啊, 刚刚系统检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稳定性, 肯定有需要你调整的地方，所以才会把我们投入进来的。” 沈郁清身上的气压有些低，741不敢说话，按理说越往后面的世界，沈郁清身上属于赵时微的核心碎片越多，就应该越容易遇到对方才是，谁知道它的手竟然这么欠，千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被它给抽了出来。 好在沈郁清生气也只是一时，她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会被穿管局选中做任务的世界，多多少少都有些bug的存在，不论是做一类任务的员工还是二类任务，都是为了稳定世界的稳定性，她要是拍拍屁股走了，这个世界不一定能够撑到下一个人进来。 不过有些头疼的是，这个世界里，741竟然拿不出她穿越的女配的记忆。 唯一从原著里的了解到的，就是女配是某个大学的学生，胸大无脑，在逃亡过程中被抛弃。 不幸里的万幸，大概就是现在是末世，女配身边熟悉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管沈郁清表现如何，倒也不怕被人当做妖怪附体拆穿，等遇到熟人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性格有了很大改变也有个说法。 沈郁清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了一下自己未来要怎么做。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养老是不可能的了，还是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好拍拍屁股走人吧。 小说里，平凡的女主是她的同学，在末世来临前，偶然滴血激发了手上的手镯，得到了一个庞大的空间，又做了一场预知梦，预知了末世的到来，在末世降临前大量囤积了物资，末世后虽然一直没有异能，却靠着在空间里得到的修真功法和灵泉水混的飞升水起，成为一代人生赢家。 单看原著内容，挑不出任何毛病，未来的发展无非就是两样，一是丧尸不断进化成为新人类，同旧人类平分天地，二是女主率领全民修真，从此世界发展从科技侧转向神秘侧。 一般来说，会影响整个世界的bug，都是出现在主角的身边，沈郁清略作思考后，决定去追寻女主的步伐，跟在她们的身后，这样也好早日解决问题。 * “沈、沈姐，给，泡面。” 面是泡好的，装在铁盒子里，递到沈郁清手里的时候，温度格外烫人。 沈郁清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多谢。” 穿着军装的小哥脸红了红，在周围的哄笑声当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狠狠撞了一下好友的肩膀。 他羞恼地道：“笑，笑屁笑，你就是嫉妒。” 沈郁清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说话，低头吸起了面。 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 沈郁清有原著小说在手，对女主他们的逃亡路线还算了解，考虑到自己没有原身的记忆，和女主他们这群同学在一起太容易露出马尾，所以她下决定和女主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保持距离，又要追寻步伐，意味着他们不能在同一个队伍里，但要走同样的路线。 沈郁清将目光打在了S市本地的驻军上。 沈郁清和女主读大学的S市，好歹算是个国内超一线城市，人口众多，驻扎的军队同样也实力强大。 原著中就有说过，逃亡的小队，多是跟在军队后面以求庇护，哪怕是有女主的队伍也不例外。 上个世界，沈郁清和军人谈了十来年的恋爱，自己也是从军校毕业，只要不刻意掩饰，身上很容易找到属于军人的痕迹，在军队的车辆驶入城市，搜寻幸存者转移的时候，她以一个在末世降临的时候因受伤失去了记忆，但不能依旧在保护和帮助他人的形象，打入了本地的军队当中。 她没有记忆，身上的军人气息很重，加之头发又被随意剪成了短发，虽然漂亮，但一身英气，接收她的军人一度怀疑她应该是刚刚退伍或者是休假的女士官。 单兵作战能力不错，器械操作满分，还有一手出众的急救技术，沈郁清很快就打进了军队里面，跟着一批士兵同吃同住。 她长得漂亮，在全是男人的军队里，格外扎眼，哪怕已经是末世，也不能阻止男性的荷尔蒙分泌，一群半大小子，休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对着她挤眉弄眼。 沈郁清全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反正被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现在的世道，能笑出来都是好的。 李为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面对一群小伙子的调侃脸都不红一下的沈郁清，问身边的副团长，“你说这个沈清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们当然不是什么人都接收，除了少部分实力强悍的人被军队的人划分进了圈子里，能够跟着军队吃住以外，大部分平民还是只能自己开着车，追在军队的身后。要是掉队了，也没人会管，现在大家都以逃命要紧。 这个沈清是他们观察最多，也是最久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看到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谁都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用出色的手法，直接撂倒了一个丧尸，大家才觉得有点意思。没想到将人带进军队之后，人家跟回了自己家一样熟悉，各种武器到她手里都被玩的溜转，像是从小抱着睡到大的一样。 副团长周潮也低估：“这么强的人，以前怎么没看到过啊？” 以这个沈清表现出来的实力，不管是在谁的手下，每年几个军区演练的时候，恐怕都很难憋住不拉出来溜溜吧。 但他们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李为想了想：“我看她在混得挺好的，等到了基地，问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到底是个人才。 虽然沈郁清长了张看着活不过三天的样子，但她的身手和本事绝对起码能让她活过三年。 对于S军区团长和副团长对自己的观察，沈郁清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她很光棍，就算不看剧情，以她对这具身体的了解程度，也不像是什么能干坏事的人，不怕以后被查。 快速地吃过面，将碗放好，和旁边人打了个招呼，沈郁清就爬进了睡袋里，席天慕地的闭上了眼睛。 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溢出，刺激着身体的细胞，修复一天战斗后的疲惫。 沈郁清白天表现出来的强悍，全靠晚上的精神力修复在撑，以往的世界她都很少动用这一项能力，但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让她不得不如此，不然原身跑两步就喘的身板，想要活下来实在是困难。 不过这样的身体，也从侧面证明了原身不会有什么太危险的工作，毕竟穿越到现代社会，要是真附身在一个肌肉匀称，爆发力十足，却又不是健身教练一类的身体上面，真要考虑考虑是不是曾经从事过某些容易惹上麻烦的相关行业了。 * 如果说现在的世界，是人类的末世的话，那么对地球和整个世界来说，大概都是复苏的春日。 远处被逃离的人类抛弃的城市，熄灭了往日的灯火，少了污染的光源，整个天空都变得格外干净，今晚的星星很多，群星闪耀，弯成一丝月牙的月亮藏在天空的一角，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少有人有心情欣赏这样的夜空。 哪怕夜已经深了，风里还是不时吹来低低的啜泣和叹息，有普通人的，也有军人的。 一场末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能够活下来，被军队找到，并且逃出S市，都是幸运儿里面的幸运儿。 沈郁清见识过更多更残忍的世界，适应状态还好，但这些普通人，面对突然降临的天灾，却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生了洪涝地震，还能指望政府救援，就算是政府不给力，还能搬到外地去，但根据断网前传来的消息，丧尸不是只出现在了S市，而是全球大范围的面积出现，这种怪物的足迹遍布了整个世界，又有哪里是他们真正安全的桃源乡呢？ 跟随军队的普通人队伍中段，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军绿色的帐篷窸窣作响了片刻，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少女拉开拉链，从里面钻了出来。 “唐瑞哥，还没睡啊。” 被唤作唐瑞的，是一个正靠在悍马车边上，吞云吐雾的男人，听见少女的声音，他转过头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少女摇摇头，“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漫天的丧尸朝我扑过来。” 唐瑞想了想，递了根烟过去：“抽一根吗？” “不了，”少女拒绝，她咬了咬唇，“唐瑞哥，你是不是还在想沈遇倾？” 唐瑞一顿：“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撞到了她，她也不会被丧尸抓到，唐瑞哥，对不起，你怪我吧……” 少女说着，眼睛里带了泪花，声音里也有了几分哭腔。 “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蠢，”唐瑞皱了皱眉头，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灭，“你别多想，回去睡吧。” 如果沈郁清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认出来，对话的，正是在逃跑过程中，将她抛弃了的女主虞姝，和男主唐瑞。 第76章 末世（三） 沈郁清他们所在的军队, 要赶往的是一处才建立不久的安全基地。 S市人口众多, 丧尸也多, 留在附近的地盘上, 很容易被闻到味道的丧尸包了饺子，所以大家赶路都赶得很是匆忙。 在路上, 哪怕是跟着军队, 众人也难免遭遇丧尸，枪支弹药对于丧尸虽然管用，但到底丧尸不是人，被打中了手脚就不能动弹, 只要头没从脖子上掉下去，这些异变的怪物仍旧能够爬在地上咬人，甚至是哪怕砍掉了头，也跟蛇头一样, 在短时间里还具有相当强悍的攻击能力。 胆子小的，就躲在队伍中间，胆子大的，就扛着武器，守在外围。 渐渐地, 人群中竟然有人被激发出了异能。 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手里突然冒出了水或者火, 后来这种奇异现象越来越多, 尤其是军队里面, 十个里头起码有四五个激发出了特异功能的, 就算没有，大家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强化，具体体现在力气更大，跑得更快，精神也更好，体力更足。 虞姝的空间系异能也传了出来。 这件事情当然是瞒不住的，也不可能去瞒，自打有人出现异能之后，军队纪律严格都出了不少刺头，更别说普通民众，哪怕是跟在军队后面，都免不了为了资源之类的东西发生争斗，有不少人没死在丧尸的手里，反倒死在了同类的手里。 虞姝如果不想被轻视的话，就必须将自己的空间异能给暴露出来。 毕竟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在这种天灾之下，社会规则已经被打破，女性在野蛮之中毫无疑问被放置在了弱势的地位。如果没有能力，觊觎她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拖她下地狱。 整个S市，浩浩荡荡长达数十公里的逃亡队伍里面，普通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异能觉醒者最多，而空间异能这种特殊的能力，从头到尾，满打满算，数量没超过一只手。 虞姝在自曝出异能后，就被军方请到了队伍里面。 原著里，男主唐瑞被描写成一个对谁都无比冷漠，但只对女主温柔，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奉献给她的男人，但沈郁清观察几天之后，冷眼瞧着，觉得原著小说里这对一起并肩战斗的恩爱情侣，好像没有文字版本看起来那么恩恩爱爱。 至少从虞姝对待军方的态度来看，她明显是在忌惮着什么，所以迫切地需要抱上军方这条大腿。 “虞小姐有意向和军方合作真是再好不过了，期待虞小姐的好消息。” 看着虞姝被军方的人从临时用来开会的卡车里送出来，盘腿坐在地上的沈郁清，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她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面。 她没有看到手镯之类的东西，只看到了一条蛇形的纹身，咬着尾巴的黑色小蛇盘踞在白皙的手腕上面，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一只手镯。 那应该就是女主的手镯滴血认主后的拟态。 “我怎么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啊？”沈郁清疑惑地问道。 741在一旁附和：“……我也觉得很眼熟。” 一人一系统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但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手镯。 不过沈郁清的直觉叫嚣着，产生不稳定因素导致世界走向崩溃的，很有可能和这个手镯有关。 只是原著里，哪怕男主唐瑞和虞姝并肩作战多年，虞姝也一直将手镯的秘密保留的很好，空间灵泉都一直说成是自己的水系异能，直到故事大结局的时候，虞姝和一头丧尸战斗时不小心受了重伤，濒临绝境，精神力不足以开启手镯，方才将秘密告诉了已经成为丈夫的唐瑞，在他的帮助下进入空间灵泉里修养身体，从此两人共享手镯和功夫，共同踏上登仙大道。 沈郁清想要探究这个手镯，还有那么几分困难。 好在她也并不着急，世界崩溃前，系统会发出警告，只要没有特殊原因将她困在这里的话，她总能够及时抽身而出，实在是找不出bug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郁清心宽地想道。 人类建立一个繁华的城市需要耗费数年的时间，任其荒凉却只需要半个月都不到。 军队一路北上，下了几场雨之后，无人维护的公路就被末世后越发猖狂肆意的野草冲断了道路，更别提路上那些连成长队的车祸，直接死在车里的还好，可怕的是那些逃出生天，却被马路上丧尸啃食的人类。 路线是专人规划的，遇到了这种情况，往往是派出斥候探路，看能不能绕过去，但很多时候，都是绕不过去的，别处的情况比当下更加困难，只能自己搬出一条路来。 当一个建立在山坳里的基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的时候，无数人都热泪盈眶，相拥而泣。 哪怕是军队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终于到了。 高大的城墙仿佛是一夜而起，就建立在山谷的中间，高达数十米，墙面光滑，想往上爬都找不着个着力的地方。 “不要着急，排队，排好队，一个一个的进来，先登记，再去体检，有不懂的看墙上的宣传单，跟着流程走。” 流程图就贴在入口处的墙壁旁边。 先是大概描述了一下整个基地的大概分布，原来基地被分为了外城内城以及核心城三个部分，外城就是城墙背后的区域，新进基地的人，需要做了检查，且观察四十八小时后，才有进入内城的资格。 “沈清，你是跟我们去军队还是自己走？” 听见问话声，沈郁清收回目光，军团里的副团长正用关怀地目光看着她，她愣了愣，露出个笑容，“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跟你们走。” 这段时间里，觉醒异能的人不少，但她一直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周潮他们已经选择放弃自己了呢。 进了城之后，沈郁清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基地，并不是只有两座山之间那么点距离，真正的基地，居然是建立在山腹里面，将整座大山掏空之后，用特殊材料支撑起的空间。 里面的空间超乎沈郁清的想象。 741跟个土包子似的发表言论，“……卧槽牛逼啊，这才多久啊，就修出了这么厉害的避难所。” 沈郁清：“……” 沈郁清：“文明用语，这一看就不是末世后才建立的避难所好吗？” 以这个世界的科技，目前看到的基地，哪怕是在以前，正常的时候，没有一两年的功夫，绝对建不出这么规整的样子，更别提现在是末世——人类大量减少，产业链也大量崩溃的末世。 这么一个山坳里的基地，要是没有庞大的运输链支撑，哪那么容易建立起来。 741随口赞道：“那这个世界的人未雨绸缪的能力还挺厉害啊。” 沈郁清眯了眯眼睛，“恐怕不是未雨绸缪吧。” 真要未雨绸缪，预防战争的话有防空洞，干嘛修建这种一看就是做好了长期储备工作的基地。 难不成除了虞姝，还有别的人也预料到了末世的到来不成？ 在外城坐牢似的待了两天，基地送上来的食物是每天一支类似于营养液的东西，味道真的贼难吃，想到虞姝可以靠着自己空间里的食物吃着美滋滋地泡面，沈郁清的心理难得的产生了些许的嫉妒之情。 难过，想要空间手镯，想吃好吃的。 741兴致勃勃地提议：“不然我们直接去抢过来？原著里不是说了吗？当女主身受重伤的时候，手镯就会显出原型，我们可以趁着那个时候抢夺啊。” 沈郁清在脑海里给了741一个爆炒栗子。 “我们是文明人，抢什么抢，有的抢女主的，不知道自己去找一个吗？” 这世界的女主又不是她女朋友，和女主对上无异于同世界意志作对，她又不傻，和女主抢东西，赶着作死吗？ 没看现在她都不敢和女主隔得太近，生怕被扒了马甲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吗？！ “按照剧情来讲，虞姝他们应该会留在这个基地，咱们有的是观察他们的时间。我问了一下周副团长，他说过进基地以后，军方的人还会被要求去往周边城市做清剿丧尸以及收集物资的作用，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古董店里找找有没有漏网之鱼，空间手镯这个东西，不可能只有一个，除非是别的世界流落过来的。” 既然女主都能修真，那说明这个世界的确是适合这个力量体系的，那么建立在修真体系下的空间手镯之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只有女主手上的一个，沈郁清自己没法开发出异能来，但凭借她的精神力，想要在古董里面找出个与众不同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熬过了两天，刚刚进内城没多久，沈郁清就赶上了安全基地里军队每十天一次的固定出任务时间。 她对空间手镯之类的东西实在是馋的很，顾不得自己还没有修整，利落地报名打算跟着出去。 出城的队伍很长，十来辆卡车，有运货的，也有运人的，目标是基地附近的一个小城市。 沈郁清穿了身利落的军装，站在队伍里，她个子高挑，又气质出众，哪怕穿了一身旧军装，也以及十分突出。 不远处，一身戎装的女人扫过军队，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数秒。 第77章 末世（四） 虽然沈郁清没有觉醒异能, 不过其他人一直开玩笑说，她是觉醒了力量异能，因为在一众普通士兵甚至于是异能士兵当中，她单体作战能力实在是强的离谱。 看着沈郁清一工兵铲拍掉了丧尸的脑袋, 哪怕是已经见识过许多次这种场景的同伴，还是有些不忍直视地转开了视线。 “帅！”741在沈郁清脑海中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不过当脑海中代表沈郁清的虚影视线撇过来的时候，它瞬间将自己的嘴巴捏成了鸭子嘴。 军队的车辆停在了一处大型超市的仓库面前, 无数人抓紧时间将仓库里面的东西往外面搬，沈郁清所在的小队, 则是负责清理附近闻声而至的丧尸。 来的路上，沈郁清余光瞥见了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似乎就是当地的古董街, 且战且进到了一条小巷道里面，确认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暂时的消失之后, 她纵身一跃，直接翻上了墙头, 进了墙里面的院子。 开门, 清理掉房门里的丧尸，从院子的另一头出去，转弯, 快跑, 不过片刻功夫, 沈郁清就赶到了先前车队路过的古董街那里。 纷飞的书页, 摊开的画轴, 被打碎的瓷器…… 脚步将要迈出去之前，沈郁清停住了动作。 不对劲。 来之前，她还见到过街道上游走的丧尸，没道理现在一个丧尸都看不到。 精神力缓缓扩散开来，整条古董街渐渐投射在了沈郁清的脑海当中，一米两米，十米百米，眼看到了古董街的尽头，沈郁清的“眼”里，突然多了一棵树。 那是一棵张牙舞爪的树，树枝上吊着大大小小的尸体，不知道是气生根还是攀附于它身上的藤蔓，正在和树下的几个人争来斗去，凶猛非常。 树下的是三男一女，身着军装，其中女人手一抬，锋利的空间刃便将迎面而来的枝条割掉一大半。 女人吩咐道：“李虎，去通知队伍，马上离开，这里很危险。” 被叫做李虎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把威风凛凛的钢刀，上面附着着火焰，正在不断砍掉大叔生出的枝条。 听见吩咐，他送出一条火龙，整个人分快地往后撤去，应了一句好之后，转身就跑。 另外两个人很快地顶上了他的位置。 李虎的离开，并没有让树下的三人分心，反而因为失去了一个战斗力，而不得不更加全力以赴，不过须臾的功夫，另外两个一个使用唐刀一个不断抛出冰刃的男人，已经是满头的冷汗。 女人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巨树。 这是一棵末世前普通的榕树，树体中空，里面隐约还能看到一套桌椅的痕迹，想来末世前这是个乘凉散热的好地方。 气生根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砍断了一条，还有另一条长出来，让几人疲于应对。 但只要是生物，肯定都会有弱点，女人不信这棵树真的就是水火不侵。 突然，树洞里一闪而过的绿色荧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眯起眼睛，“你们加大攻击，我要靠近这棵树，他的核心在中间。” 沈郁清在精神体看到女人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精神体和肉眼不一样，在对于无生命物体时，精神体看到的和肉眼没什么区别，但对于有生命的物体，精神力所展现出来的却并非物体的原貌，而是对方的精神体。 几乎只是一眼，沈郁清就肯定了那人的身份。 赵时微！ * 赵时微在靠近大树后，空间刃就如同不要钱一般朝着她刚刚发现的树心部位甩去。 对付这种变异植物，身为国家特殊部门S市分部部长的她已经是早有经验。 轰—— 中了。 大树的攻击停顿了一瞬间，随即整棵树轰然向后倒去。 她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转头对另外两个队员道：“走，回去，这个地方肯定不止这一棵变异的树——”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地上的青石板转，突然抖动了起来，一根庞大的树根，忽然穿透土壤，直奔她的后心而去。 两名队员瞳孔紧缩，“小心。” 多年对敌的经验，让赵时微的寒毛乍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要往旁边闪躲。 然而随之响起来的是第二道第三道破土而出的声音。 数道树根直奔赵时微后背而去。 从街道另一头赶来的沈郁清，想也不想的直接扔出了刚刚在地上随手捡的瓷片。 并不太锋利的瓷片被甩出了破空声，一连穿透数根树根，才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磅礴的精神力破体而出，瞬间将还心有不甘的树根压得瑟瑟发抖，飞快地缩进了土里面。 对于这些刚刚产生些许灵智的植物体来说，沈郁清的精神体，宛若上古的凶兽，因为恋人即将受伤之下的狂怒，将这些植物吓得瑟瑟发抖。 可以说，沈郁清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异能，在这个世界，她的精神力，就是最好的异能。 狂暴的精神力，不仅冲昏了变异的榕树，也冲昏了赵时微和她的两个队员。 昏迷之前，赵时微看到的，是一双向自己走来的大长腿。 * 救人结果用精神力把被救援对象冲昏了，大概是沈郁清在这个世界闹过的最大乌龙。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打量这个世界她险些错过的媳妇。 这个世界的赵时微同上个世界一样，仍旧是军人。 不过这个世界的赵时微，眉眼间少了上个世界的疲惫，脸上还带着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想来这个世界的她应该活得比上个世界快活。 沈郁清将机缘巧合之下找到的媳妇抱进怀里，忍不住感叹，“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 此次跟着军队出来寻找物资的，当然不止沈郁清一个人，还有虞姝。 只不过同跟着大部队收集生活物资的沈郁清不同，虞姝进城以后，就跟着一小队的精英，脱离了整个车队。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荣华医院，医院里有很多医疗器械都是目前基地急需的，但是用车队搬迁为危险不说还很容易导致仪器损坏，所以今天就麻烦虞小姐了。”小队的负责人对虞姝客气地说道。 虞姝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为基地做贡献是应该的。” 在灵泉水的洗涤下，虞姝皮肤白皙细腻的堪比牛奶，微微一笑，便仿佛要发出光来。 在末世一群灰头土脸的人里，显得格外瞩目。 她的话让她在负责人那里赢得了不少好感，为了安她的心，负责人刻意对她道：“虞小姐不用担心您的安全问题，我们这次随行的队员，都是以前国家特殊部门的成员。” 虞姝：“是特种兵吗？” 负责人笑容神秘，“不，他们比特种兵还厉害。虞小姐的异能是在末世之后才出现的对吧？” 虞姝不解地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负责人自得的道：“国特处的所有成员，在末世前就是异能者，所以他们比末世后才进化出异能的人，要厉害很多。” 虞姝满脸惊讶，随即用崇拜的表情对着负责人道：“那我就放心了。”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虞姝在队伍中间下了车。 一下车，就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劲，原因无他，就像沈郁清觉得古董街不对劲一样，太安静了。 放眼看去，竟然没有看到一只丧尸，也没有听见丧尸熟悉的嘶吼声。 微风轻拂，几片树叶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但已经到了这里，这次行动目标又确实很重要，负责人咬牙，“去地下室！” 虞姝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手腕间的蛇纹，准备一旦有任何不对劲，就藏进里面去。 至于同行负责保护她的其他人…… 她咬咬唇，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这是末世，她告诉自己，虽然一路上相谈甚欢，但她不敢赌。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一群人直到带着虞姝收取了医疗器械，甚至摸到药房里面，取走了不少的药，都没能够遇到半点危险，环境的安静不像是风雨欲来，倒像是什么好心人先来一步将丧尸清理干净了一般。 上车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负责人更是笑道：“这还是我做过的最轻松的一次任务，虞小姐果然是我们的幸运星。” 随着车辆离开的声音响起，医院的顶端，窗户被从里面打开，缝隙里，一颗小小的藤蔓，探出了头。 如果有人从外面往里看的话，定然会被吓一跳，因为整个医院顶层，不知何时，已经被庞大的藤蔓占据，而除了虞姝他们探索的地下一层和地上一层以外，倒处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藤蔓。 在确认他们走后，如同水蛇一样的藤蔓缓缓从二楼往下蔓延，重新占据了一楼的大厅。 沈郁清绝对想不到，自己爆发的精神力，到底对这座城市，造成了多大的威慑。 此时的她，正在和车里的女人面面相觑。 女人盯着她的面孔，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沈遇倾？” 沈郁清望着她，满眼无辜，“你认识我？” 第78章 末世（五） 一下车, 沈郁清就被拽住了手腕，直接越过基地门口排着的长队, 往外城里面走去。 从外面回来的队伍，要在外城待上二十四个小时，确认安全之后，才能进内城。 赵时微一言不发，拉着沈郁清一直往里走, 用指纹打开一扇门之后，将人往里面一推，砰地一声将门带上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末世前叫你回来不回，非要跟在秦瑞的屁股后面跑，我让人去接你，也没找到人——” 不等沈郁清反应过来，赵时微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完全没有原身记忆的沈郁清, 鬼知道自己和女友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关系啊, 茫然地听了两句之后才反应过来，“等等, 你认识我？” 赵时微狐疑地看着她, “你装什么傻？” 沈郁清撩起头发, 将额头前面的碎发全部抹到脑袋上面，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来, 然后道：“你仔细看看, 真的没认错人？” 赵时微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 但在听了之后, 还是细细地打量起了她的眉眼。 虞姝有灵泉水的滋润，皮肤白皙光洁的不似真人，沈郁清同样有精神力作弊，所以哪怕末世已经降临几个月，在一众面黄肌瘦的人里面，仍旧白的发亮，半点看不到风吹日晒的痕迹，眉眼清亮，淡粉色的嘴唇更是如同被玫瑰花瓣亲吻过一般柔软娇嫩。 “你转过去。”赵时微抿了抿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吩咐道。 沈郁清自然无有不应，不仅转过去，还顺便将身上的军装外套给拖了下来，这个天气本就不凉快，如果不是怕受伤，谁乐意穿这么厚一件外套在外面。 衣服一脱，里面的黑色背心就显露了出来，结实的肌肉被紧绷的布料包裹，手臂修长有力，一眼就能看出主人良好的身体素质。 赵时微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她脖子下方，一条蜿蜒的黑色小蛇纹身上。 “说吧，怎么回事？” 沈郁清现在的反应，要是再猜不出来她身上出了问题，赵时微这个国家特殊部门的部长真的可以退休了。 * 如果是别人，沈郁清可能还会留有几分警惕之心，但在赵时微面前，她从不隐瞒，当即就把自己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是怎么加入S市的驻军，还跟着驻军一起来了基地如数向赵时微交代了出来。 “全忘了？” 沈郁清肯定的点头，“真的。” 赵时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郁清也不着急，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今天爆发了一次精神力，她现在也累得很，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赵时微抬脚用军靴踢了踢她，“你不是说你没有异能吗？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郁清将茫然的表情演绎到了极致，“我也不知道……看见你要受伤，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出来了。” 怎么样才能把话自圆其说，这件事情沈郁清早就做的驾轻就熟。 之前她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身体素质强悍，但始终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如果告诉赵时微自己是早就觉醒的异能，虽然是实话，但难免会引起赵时微的疑惑，不如将计就计，来一个救人心切结果爆发潜力的戏码。 从赵时微语气里，她可是感觉得到，自己这个原身，和她的关系可能并不怎么好来着。 果然，听见她这么说，赵时微的神情复杂了几分，轻声道：“你真的这么在乎我？” 沈郁清装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赵时微：“没说什么。” 沈郁清轻勾了唇角，心情格外地好，也不打算戳破赵时微的谎言，而是追问起了自己的身份。 “嗯……赵部长，你问了我那么多，我也都告诉你了，那你总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吧？” * 原身的身份颇有些出乎沈郁清自己的预料。 她想过自己的身份不会太差，但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是这个世界华国统治者的孙女，父母都是军官，还有一个爱妹如命的兄长。 而赵时微，则是沈家的养女，换言之，她是沈郁清现在这具身体的姐姐。 “帝都那边的安全基地比这边要大，老爷子在里面坐镇着，走不开，遇竹本来要来找你，被我拦住了。” 沈遇竹，沈郁清这个世界便宜哥哥的名字。 “那……”没能听到另外两个人的消息，沈郁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爸妈呢？” “妈被感染成了丧尸，爸……跟着去了。” 哪怕没有相关的记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郁清这具身体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阵绞痛。 像是胸口上突然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沈郁清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气，泪水从眼眶汩汩地流了出来。 741焦急地安慰：“清清，清清，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赵时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但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跟着坐在地上，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沈郁清抬起头，一双眼睛雾蒙蒙地，带着些许的不安和害怕，“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我就是觉得难过……” 赵时微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沈郁清闭上眼，想要将心中突然澎湃地情绪压下去，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得到原身的记忆，但原身的情感却继承的十分完美，好在这份情感只和亲情相关，而赵时微口中提到的她对唐瑞的爱慕半点没留下，不然要是她每次打探女主队伍的时候感受到一阵心酸估计能把她气死。 少女急促地呼吸着，如玉般的脸庞变得通红，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几许碎发，紧紧地贴着肌肤，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赵时微的目光落在沈郁清的头发上，恍然间才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沈郁清剪了短发。 她记得以前沈郁清最宝贝的就是那一头长发，每周都要去理发店定时护理一次，别说剪得那么短，就是稍微修一下，都跟动了她的命根子似的。 但说句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沈郁清这张脸，实在是很难找到第二张相似的，她其实也差点没认出这个在危机时刻救了自己的人，就是沈郁清。 原因无他，现在的沈郁清，和她记忆中那个爱美爱漂亮，大冬天还要穿着短裙露腿，追在唐瑞背后跑得少女差别实在是太大。不过几个月的分离，抱着娃娃窝在沙发上看偶像剧看的咯咯直笑的少女，就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没事了，”赵时微的声音里带着她都没有发现的温柔，“爸妈不在了，我还在。” 呼吸急促的少女睁开眼，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做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一般，猛地扎进了她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她的腰。赵时微的身体一僵，不过她没有推开沈郁清，只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把手放在沈郁清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不过沈郁清的难受也就是一时的。 到底她没有原身的记忆，对于原身的亲人也并不亲近，哪怕每个世界穿越的对象，都是主世界人的投影，沈郁清也不敢保证原身和自己到底有几分的相似之处，就跟明明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核心数据，但每个世界的赵时微性格等各方面都截然不同一样。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褪去以后，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抱歉，”沈郁清满脸难为情地退出赵时微的怀抱，她看着赵时微胸前的水迹讷讷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还要多谢你今天救了我。”赵时微并不在乎，反而因为少女突然的疏离，心里难得的升起了一股烦躁，“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沈郁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跟李为团长的人住在一起，我已经答应了李团长的邀请，准备到他那里去工作。” S市驻军的团长，赵时微是认识的，想了想，她道：“我是要回帝都基地的，这次过来本来也是为了接你，既然人找到了，过段时间我就带着你回去，老爷子和你哥还在家里等着你，李为那边我会跟你说，明天出去了你就跟着我回去。” 沈郁清皱眉，“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如无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女主都会留在眼前这个生存基地，如果她跟着赵时微回了帝都基地，女主那边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对于留在帝都基地的亲人，沈郁清没有记忆，自然也就没有迫切想要见到的欲丨望。 赵时微怀疑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沈郁清当然不可能说我是要跟踪虞姝一行人，一时又找不到好的借口骗她，于是说起来就有些支支吾吾，“反正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你什么都记不得，回家才是要紧事，如果你是担心回去的路途危险的话，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带的小队全是国家特殊部门的精英部队，将你平安带回帝都基地是完全做得到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郁清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虽然有些焦急，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谁也没想到，出去做一次任务，竟然能够遇上赵时微，对方还认识原身呢。 “好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自认话说的差不多了，赵时微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沈郁清反射地抓住了她的袖口，见赵时微看过来，又有些讪讪地放开，“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呀？” 说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轻扬了尾音，听起来就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赵时微却是想到刚刚沈郁清转身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幕。 沈郁清的身体素质是什么样的，在沈家住了十几年的赵时微再清楚不过，每次大学体测或者体育课期末考试的时候，她都总能在她朋友圈看到一堆咸鱼的表情包，也不知道军政世家的沈家，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她看到的那些结实的肌肉，定然不是躲在人背后尖叫的小姑娘能有的，虽然因为昏迷的原因，赵时微没能看到沈郁清战斗时的场景，但单看她下车的时候，那些士兵对沈郁清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被李为邀请加入自己队伍的沈郁清，绝对不是什么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战斗力。 一个失去了所有记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末世要如何挣扎，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置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突然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恐怕也会像沈郁清现在一样，宛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不管不顾地就想抱上去。 自认读懂了沈郁清的害怕，赵时微沉默片刻后道，“行吧，今晚我陪你睡，仅此一次。” 沈郁清：“！！！”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待遇突然上升的这么好？ 不过不抓住这个机会的才是傻瓜，看了一眼巴掌大房间里摆着的行军床，沈郁清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仿佛刚刚她说话就是为了让赵时微留下来一样。 “多谢赵部长。” 她笑容越发腼腆，还带着对赵时微的信任。 赵时微不由得摇头，还是太年轻了，谁说什么都信，自己是真的认识她，要是换个骗子呢？ 围观了一切的741：“……” 741：“大佬就是大佬。” 鼓掌。 第79章 末世（六） 行军床并不大, 哪怕一个人睡在上面, 都很勉强, 何况是两个人。 说是陪沈郁清睡，赵时微并没有准备上床, 而是将随身携带的一块防水油布铺开, 摊在地上, 就准备这么躺下去。 沈郁清忙拦住了她。 就是她自己睡地铺, 也没有叫对象睡地铺的道理啊。 更何况, 床虽然小, 但真要挤挤, 她俩还是能够躺得下的。 最后, 是沈郁清躺在床上, 伸出一只手臂，让赵时微躺在她的胳膊上，两人以一种再亲密不过的姿势，睡在了一起。 赵时微有些别扭，她从未同人这么亲近过, 哪怕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她是沈家父母战友的孩子，在她亲生父母牺牲后收养了她。 和沈郁清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 但两人很少有亲近的时候。答应来S市这边寻找沈郁清的踪影, 也是为了报偿沈家人这么多年对她的抚养之恩而已。 关了灯，房间里就是一片黑暗, 唯有门上的窗口, 投进来些许的微光。 “赵部长。” 赵时微闭着眼：“嗯？” 少女小声地道：“谢谢您。” 床很小, 两人贴的很近，沈郁清说话的时候，吐息就在赵时微的耳朵边上。 赵时微觉得她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挠的她耳朵痒痒的。 “该我谢谢你才是，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估计都得留在那里。” 当时赵时微吩咐李虎通知众人离开，就是看穿了附近已经被变异植物占领的假象，曾经有过类似经验的她知道这种植物往往都不是单科出现，生怕大部队也遭到攻击。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在砍断大树后，竟然轻率了一次，险些着了道。 想了想，她又道，“你不用叫我赵部长，叫我名字就好。” 耳朵边上传来一声轻笑。 沈郁清：“……时微。” 赵时微突然觉得半边身体如同触电一般麻了一下。 “好了别说话了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进基地。”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羞恼，沈郁清没再多调戏她，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低下头，在赵时微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 发顶被触碰的感觉一闪而逝，赵时微摸不准是沈郁清的下巴撞到了自己，还是什么错觉。 但最后，她到底没说些什么，调整呼吸，很快也跟着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这一夜竟是难得的好眠。 没有丧尸狰狞的面容，没有人类绝望惊恐的尖叫，没有孩童的啼哭。 只有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 一觉醒来，赵时微甚至有些恍惚。 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发现末世降临踪迹的人。 自从三年前，她就开始反反复复地梦到末世的场景。 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做了噩梦，直到后来，她在任务里发现了许多她本应该从没见到过，却格外熟悉的东西。 她向国家打了报告，很快得到了重视，开始了长达半年的验证之旅。 毫无疑问，她的梦境是真实的。 在几个先知的帮助下，国家甚至推算出了末世的大致的降临时间，所以才有了沈郁清对生存基地完整性的感慨。 可惜的是，在丧尸出现之前的最后一刻，国家也没能够找到丧尸出现的原因。 末世降临前，她反反复复做着预知的梦境，未曾有一日睡的安生，生怕哪一天睁开眼，梦中的地狱就降临到了现实。 末世降临后，她本以为自己心里的另一只靴子应该落地，噩梦却仍旧不肯放过她，只要闭上眼，鼻尖萦绕的腥臭，乌黑的血液划过肌肤的黏腻感，就挥之不去。 和沈郁清蜷缩在行军床上的一晚，竟是她这几年里第一次安稳的睡眠。 赵时微就像是一把绷紧了的弦，骤然放松下来，才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疲惫。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想离开这张床，离开这个怀抱。 她不知道自己在沈郁清的怀里，露出一个近乎依恋的表情，嗅闻着沈郁清的气息。 沈郁清的指尖微动，强忍住了摸一摸她的冲动。 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 * 李虎等人都很清楚，他们作为国特部的特工，千里迢迢从帝都跑来S市这边的原因。 这并不是一个强制性的任务，在做任务之前，赵时微就说得很清楚，但这些人作为赵时微的死忠，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已经建成堡垒的帝都基地，前往了S市。 但愿意跟随赵时微离开帝都基地，和愿意去接沈家据说娇滴滴的小公主，是两码子的事情。 事实上，队伍里有不少人，都对沈家让赵时微在末世降临的时候奔波去千里外找一个小姑娘的做法很看不起。 怎么，你们沈家人的命是命，我们部长的命就不是命了不成？ 所以国特部的人，对还没见到的沈郁清印象都不是太好。 尤其是那几个跟着虞姝去做了任务的人。 在听说虞姝和沈遇倾是同学之后，变着法地从她口里打听不少有关沈遇倾的消息。 虞姝在被手镯认主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女生，普通的成绩家境外貌，处处都比不上沈遇倾，就连她爱慕的男神唐瑞，都是沈遇倾的青梅竹马，如何叫她不恨？ 在她的嘴里，自然别想听到半句有关沈遇倾的好话。 于是在见到沈郁清之前，这几名队员已经在心里给沈郁清打下了娇滴滴、公主病、不好相处等一系列标签。 反倒是虞姝，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来说，她表现出来的镇定与勇敢，已经足以叫人高看一眼。 李虎在进了内城和国特部的人汇合听到他们对沈郁清的评价后：“……” 你们怕是对那个大佬有什么误解。 主动留下的赵时微三人被沈郁清庞大的精神力冲昏了过去，但向车队报信的他可是全程清醒着的。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队友口中“弱不禁风”“骄里娇气”的大小姐，一铲一个丧尸头，拍的他怀疑人生。 为了避免队友被打脸，他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对沈遇倾有什么误会？” 他的队友坚定地道：“误会，不可能的。” 好吧，你们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李虎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另外两个同样跟着赵时微出任务，虽然被震晕了但还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的人对视一眼，决定选择沉默。 安全基地的内城，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建设的有模有样。 从外面蜿蜒起伏的山脉里，全然看不出来，内里藏了个城市，而从里面往外看，覆盖在城市上方的大山，像是一个倒扣的瓷碗，将城市牢牢地庇护在了泥土之下。 身为国家特殊部门的部长，赵时微在安全基地里面，自然是有自己专门的住处的。 “这个基地是三年前就开始建设的吗？” “嗯。” 发现赵时微知道的特别多之后，沈郁清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起了相关的事宜。 “国家当初是怎么想到要把山体掏空，将城市建在山里面的？技术上难度很高吧。” 赵时微没有隐瞒沈郁清的意思，“因为末世以后发生变异的不仅有人类和植物，还有动物，城市的建造需要考虑天上的猛禽，目前的技术并不足以支撑无实体的防护罩，比起攻克防护罩需要解决的一系列能源和技术问题，建在山里要更简单一些。” 末世后，网络逐渐崩溃，在外面是使用不了普通的通讯工具的，但是进了基地以后，却有覆盖的局域网可以使用。 考虑到昨天战斗了一天，外城又没有洗漱的环境，向国特部的成员们发去了开会通知之后，赵时微直接带着沈郁清回了家。 哪怕随着人口的增加，住宿环境越发紧张，普通民众已经沦落到住上下床，每个人活动范围不到两三平米的地步，赵时微却还是有一间小小的宿舍。 宿舍真的很小，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几根木棍支撑的衣架，就是房间里的全部。 好在小虽小，麻雀俱全，还有一个专门的盥洗室。 乍一眼，沈郁清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星际时代的囚室，不过仔细想想，囚室好歹比这间屋子要大那么点。 不过赵时微将房间整理的十分干净整洁，衣服被褥全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脚，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这是什么？”沈郁清接过赵时微递过来的盒子，略带诧异地问道。 怎么看这个世界的赵时微也不像是会见面就送礼的好姐姐类型啊。 “是爸爸让我带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盒子不重，轻飘飘的，沈郁清却觉得手上在赵时微说出那句话之后突然一沉。 她笑得干巴巴地：“原来我才二十岁啊，之前我还骗小龙他们我二十八了，让他们叫我姐来着……” 明明是笑着，少女的表情却比哭还难受。 赵时微伸出手，抓住她颤抖的指尖，“不想笑就别笑了，别怕，爸爸不在了，我会保护你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太甘愿地补充道：“沈遇竹也是。” 莫名的，她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占有欲，总觉得眼前的少女，要归自己一个人才好。 赵时微心中的想法沈郁清无从得知，她反手握住赵时微的手之后，抬头看她，看到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一颗心骤然安定下来。 她轻笑，“我也会保护你和哥哥的。” 见她情绪终于恢复正常，赵时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一把沈郁清的头，唇角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 她想，末世里有个妹妹，或许也挺不错的。 第80章 末世（七） 开会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国特部的成员早早就到了会议室。 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国特部成员, 主要来自两部分, 一部分是跟着赵时微从帝都来的总部成员, 另一部分则是末世降临以后, 从不同城市汇聚到这个安全基地的分部成员。 他们的异能觉醒时间比末世后觉醒的人要早, 运用的也更加熟练, 这些人除了是每次行动的主力军以外，更是基地异能者的教官，所以每次开会, 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和问题要解决。 此时会议室的里的气氛略略有些沉重。 原因是得到赵时微通知的两个队员，正在为国特部的其他人，播放着昨天他们和变异树战斗的场景。 第一视角的场景晃动个不停，看得人头晕，但在场的众人每个人都看的很仔细, 心中不断对变异植物做着预估。 听见推门声, 负责播放的人立马关了投影，所有人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打开的大门。 他们的部长和一个少女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一身军装的赵时微，无疑气势十足，虽为女性，但她个子高挑，面容冷峻, 威严十足。 这段时间, 哪怕是分部的特工, 都看习惯了赵时微这张脸, 因此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走在赵时微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比赵时微更高的少女，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作战服，衣服似乎短了些，因此被她穿得格外笔挺。 她的五官十分精致，说是漂亮的跟洋娃娃似的恐怕都没人反对，偏偏眉眼冷极，表情乍看去，简直像是赵部长的翻版。 只是比起赵部长，她身上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尖锐，那双乌黑的眼眸平平淡淡地扫过来的时候，众人顿时便感受到了一种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的感觉，一个二个顿时露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异能者的感官更倾向于动物，对危机格外敏感，所以此时众人都意识到，眼前的少女虽然身材薄弱，脸蛋也生的乖巧，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强者，实力甚至远超他们这里坐着的所有人。 是末世前藏在民间的异能者？ 还是末世觉醒后的强人？ “抱歉，”赵时微拍了拍沈郁清的肩膀，场内的气息顿时变得柔和，“阿清昨天才觉醒了异能，还有些不太能够控制，麻烦大家体谅一下。” 危险的感觉在赵时微的手落到沈郁清肩膀上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众人就见被唤做阿清的少女，紧跟着赵时微坐下，像是一条护卫主人的忠犬。 昨天才觉醒异能？ 这他妈天赋党的世界也太过分了吧。 众人纷纷露出苦涩的笑容。 落座之后，赵时微先介绍了沈郁清的身份，“这是沈遇倾，昨天就是她解决了你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棵树。” 分部的成员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只是连声夸赞，而总部成员的表情则略有微妙。 沈遇倾？ 是我想的那个沈遇倾吗？ 沈郁清的视线环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敛了眸子，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星际里都能评上3S级的精神力，在这个连地球都没能够离开的小世界里，作弊能力简直保镖，李虎他们说的话，沈郁清在门外老远的时候就听得一清二楚，也因此有了这个下马威。 她是来解决世界崩溃和谈恋爱的问题的，没时间和无关紧要的小卒磨磨唧唧。 * 所有人落座，会议也就开始了。 沈郁清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神情看上去还算是专注，不过了解她的赵时微几次撇过视线之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突然被捏了捏，沈郁清不着痕迹地回头看向赵时微，神色里的茫然引得赵时微抿了抿唇角。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遇倾这小孩这么乖。 事实上，沈郁清此时的精神力，正集中在虞姝身上。 虞姝那玉镯空间，虽然是个神器，但却是个半吊子的玩意，原著说它身上有着层层封印，虞姝得一边修炼一边打开封印才成，沈郁清习惯了用精神力去关注虞姝，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正好撞到了虞姝在解除玉镯空间上的封印。 只见虞姝盘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五心朝天，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首尾相衔的小黑蛇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在她腕子上游动了起来。 随着小黑蛇的游动，虞姝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眉眼也不受控制地拧了起来，牙关咯咯作响，似乎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疼痛。 玉镯空间同主人息息相关，解除一层封印，约等于将人体内的任督二脉打通一次，自然疼痛难耐，这一点原著里面早有描述。 玉镯空间里面发生的事情，沈郁清的精神力是探测不到的，好歹占了个神器的名字，虽然没有沈郁清以往在修□□做任务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神器有通天的伟力，但反窥视的手段还算不错，沈郁清很难绕过虞姝这个主人将精神力探进空间里面去。 所以她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虞姝身上。 沈郁清是实在想不明白虞姝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才会影响整个世界的稳定性。 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虽然虞姝亲身为她演绎了什么叫做绿茶在末世的生存技巧，但总的来说，虞姝这个人还称不上大奸大恶。 她这个人普通是真的普通，就连坏也坏的不出色。 末世降临这么久了，她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沈郁清隐约从她和唐瑞对话中推测出来的，她可能“不小心”将原身推进丧尸口中的事情。 不过在那种疯狂逃命的情况下，情绪崩溃时被放大的恶意支配所做出的傻事，沈郁清也可以理解。 就像有时两人发生矛盾，一个人或许在心中赌咒发誓一定要报复甚至杀死另一个人，却不一定会付诸行动，也许被时间的河流这么一冲，记忆淡化以后，当事人甚至都想不起自己起过这样的心思。但如果在怒火正盛的时候，给了一个机会，或许在心中那点小小恶意的驱使下，有的人就会做下自己前半辈子恐怕想都未曾想过的可怕事情。 手镯空间的封印破除，对虞姝来说，真的是一次难耐的折磨，一开始她还能维持住姿势运转体内的功法为手镯提供灵气，到后来她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大汗淋漓，满脸扭曲，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她甚至不敢叫出来，恐惧紧紧地压着她的喉咙，她怕被人当做感染着赶出基地，更怕被人发现手镯空间的秘密，所以哪怕通到了极致，仍旧强忍着，只是满脸的泪花。 沈郁清觉着可能是虞姝表现的太痛苦，以至于感染到了她的精神力，不然怎么她自己也有种感受到疼痛的感觉。 会开得很快，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之后，众人很快离开。 人走的差不多了，赵时微才发现沈郁清仍旧保持着发呆的姿势没有回过神来，她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觉着不对劲，凑近了才发现沈郁清脸上那时白的莹莹发光，而是度上了一层细汗，她看过去的时候，一滴汗水正在下巴处汇聚，吧嗒一下落了下来。 赵时微的神情骤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沈遇倾，沈遇倾，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郁清迷迷糊糊地循着声音看向她，不明所以地应道：“能。” 还能回复，赵时微松口气，接着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热。” 沈郁清的嗓子沙哑，听起来简直要冒烟了一般。 赵时微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刚刚出了一脑门冷汗的她，脸上冰冰凉凉的，不仅不热，温度还有些低的冰手。 沈郁清思索片刻，又给出了一个稍微确切些的答案，“背后热。” 赵时微快速解开她的作战服，一把拉下，只见未被背心覆盖的光裸脊背上面，栩栩如生盘踞在一起的黑色小蛇，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生命，明明看上去是静态的图片，却给人一种它在努力挣脱出来的感觉。赵时微一边想着她在国特部里了解到的一些有关沈家的传闻，一边伸手去探那个花纹，只是她刚刚触及沈郁清的肌肤，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如同触碰到烙红的铁器一般本能的收了回来。 好烫。 她一把将人抱起，没从正门离开，反倒是在会议室的一角，拧开了一扇暗门，一道电梯正静候在里面。 * 神志刚刚恢复了些许，沈郁清的脑海里就炸响了741的声音。 用炸这个形容词真的是十分恰当的形容了当741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那种平地一声惊雷的感觉。 。"闭嘴，安静。。" 741瞬间安静如鸡。 沈郁清揉着眉头，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昏迷时她见到了几幅画面，似乎同原身的记忆有关。 不过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一时半会的，也理不出个大概，干脆放下不想，顺其自然，转而问起了741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有录像吗？把我昏迷时的录像给我放一次。” 看完录像，沈郁清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我好像听见虞姝这个名字了。” 终于有用武之地的741立马禀报道：“虞姝昏迷了！” 第81章 末世（八） 虞姝昏迷？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她询问道：“虞姝怎么会昏迷？” 原著里可没有提及过虞姝在打破封印的时候昏迷的事情。 这件事情741也知道的不清楚, 它附着在沈郁清的精神力上面, 沈郁清昏迷以后，它就失去了窥探虞姝的途径，虞姝昏迷这件事情，还是他入侵了官方的局域网之后，从医疗系统里面查到的。 一人一系统正交谈着，赵时微推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沈郁清从思绪当中惊醒，看向了她。 “时微。” 见着赵时微，沈郁清的脸上就不受控制地流露出笑容, 赵时微心弦一颤, 却又见她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透出几分病态，不由自主地便皱紧了眉头。 她拿过一旁的外套, 直接往沈郁清身上套去, 好似她还是个不会穿衣服的小朋友, 一边又皱着眉头, 好似个大家长一般地说道：“醒了怎么不知道穿厚点，也不怕着凉，别以为自己成了异能者就百毒不侵了，这种时候生病了就是找死知道吗？” 沈郁清乖乖地任由她摆弄, 也不辩解自己是刚刚醒来, 享受着这种来自恋人的服务, 讨好地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每当这个时候，赵时微总是格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是个才刚刚满了二十岁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沈郁清摇头，将自己的感觉如数交代，当然是略过了自己偷窥虞姝的版本，“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热，像是有把火在身上烧，特别是脖子后面，好像放了块烙铁在上面似的，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赵时微虽然是沈家的养女，但毕竟不是沈家人，因此对于沈家的密辛，也只是略知一二，并不太清楚。 不过她虽然不清楚，但有个人却应该很明白。 “这件事情我有点猜测，但是不敢保证，”赵时微皱着眉头道：“待会儿我们去问问你哥哥。” 沈郁清惊讶，“我哥来了？” 惊讶让少女瞪大了眼睛，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赵时微没忍住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说：“倒不是，基地里有用卫星通讯的工具，因此虽然是末世，却也没和帝都基地那边断了联系，在找到你的头几天，我才和你哥发过消息，找到你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声。就是想着带你过去亲自给他看一眼，免得没见着人他心里不安定。” “太棒了，谢谢你。” 沈郁清欢呼一声，像个真正的二十岁少女一样扑过去，将赵时微抱了个满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下巴在赵时微的脖颈上蹭了蹭，当真像极了一只爱撒娇的小猫。 赵时微的身体先是因为她的靠近僵了僵，回过神之后才慢慢地将手放在她背上拍了拍，说道：“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去洗个澡，换件衣服，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哪怕明知道沈郁清的异能比起她只强不弱，但在赵时微心中，沈郁清始终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 * 沈郁清乖乖坐在通讯室的椅子上，两只手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别怕，不管你有没有记忆，爷爷和你哥都是你的亲人，这是抹杀不掉的。” “谁，谁紧张啦！” 说着不紧张，话都结巴了。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表示通讯的进度条，若是视线有热度的话，这块屏幕估计都被她给灼穿了。 赵时微没拆穿小姑娘的欲盖弥彰，只是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声地安慰道：“我在呢。” 沈郁清当然不可能因为和沈家人见面而感到紧张，说到底她现在的表现，十分里面有八分都是在表演，毕竟在自家人面前，还是要稍微维持一下人设。 赵时微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按在肩膀上的手改抓住了沈郁清放在腿上的手。 先前没注意，这下才发现，沈郁清的手都快被她掐出血印来，一摸掌心，全是月牙形状的凹痕。 她抬手打了一下，像是惩罚小动物一样，“再掐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这下沈郁清顾不得紧张，先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瞪眼睛的时候，气鼓鼓的，赵时微越发觉得她可爱，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嫩的能滴出水来的小脸蛋，谁知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前的屏幕先亮了起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了大屏幕里。 见到卫星视频里传来的画面，沈遇竹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挑。 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认识那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见到赵时微和旁人这么亲近过？ 哪怕是对沈父沈母，赵时微都是敬爱有余亲近不足，更别提对他这个便宜哥哥，完全是不假辞色，有一说一。 “你发消息通知我有十万紧急的事情，是那边基地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帝都的援助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沈遇竹心中已经不太觉得S市那边的安全基地会出什么事情——是的，因为安全基地附近最大的城市是S市，所以这个基地的全名就是S市安全基地。 毕竟若是真出了大事，赵时微不可能还有调戏小男生的心情。 “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看向沈遇竹的时候，她脸上对待沈郁清所特有的温柔，便尽数消失殆尽，转而剩下的是公事公办的一本正经，“我找到阿倾了。” 沈遇竹没注意到她话语里称呼的亲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如同放烟花一般绽放出了喜色，“找到了，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身体怎么样？” “你问我，”赵时微将摄像头往沈郁清方向转了转，又拍了拍她的手，“不如直接问她。” 只见赵时微伸出手，视频画面的中心，就被转移到了先前被沈遇竹认成了小男生的沈郁清脸上。 面对画面中男子惊讶的脸庞，沈郁清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赵时微，后者柔声安慰道：“别怕，那是你哥哥沈遇竹。” * 不怪沈遇竹认不出自己的宝贝妹妹，因为沈郁清的气质和沈遇倾可谓是天差地别。 虽然本质上两人还是同一个人，但前者丰富的经历早已经让她蜕变成了一个和沈遇倾全然不同的人，不然她也不可能穿梭在各个小世界中完成来自穿管局的任务。 “这是……阿倾？” 沈郁清又看了一眼赵时微，接到鼓励的目光之后，才对着屏幕里的男人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若不是现场的设备收音效果极佳，沈遇竹又耳力过人，只怕都听不见她这比蚊子还要小的声音。 沈遇竹自然感受到了沈郁清的陌生，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沈郁清给他的感觉都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若不是相信赵时微不会撒谎骗人，他恐怕都要以为她是找了个和沈遇倾长得像的人来蒙骗自己了。 也不知道他在家里摔了一跤都会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沈遇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地说道：“别怕，阿倾，我是你哥哥。” 说完，他又转向赵时微，语气急切地询问道：“阿倾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完全不认识我了。” 赵时微看了沈郁清一眼，抓着她的手紧了紧，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是的，她失忆了。” 将自己了解到的有关沈郁清失忆的事情大概告诉沈遇竹，赵时微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道：“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沈遇竹清楚，恐怕是里面有什么沈郁清也不知道的事情，需要赵时微单独告诉自己。 想到自家宝贝妹妹，在末世这种环境里，竟然失去了记忆，独自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沈遇竹就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点，去S市找她。 赵时微以前和阿倾并不亲近，让她去S市找人，未必会有自己亲自去那么上心。 “阿倾，是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如果当初我坚持一点把你从S市带回来，或者亲自去接你好了……” 沈遇竹的声音里满怀愧疚，沈郁清是真的能够感受到他对妹妹的疼爱，忙摆手示意他别想太多，“哥你别唬我，我都听说了，当初你们早就叫我回来，是我自己不听话，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赵时微眉头骤然一紧：“谁说的？” 末世降临前，她的确是通知了沈家人，让他们把沈郁清提前接回去。 不过那个时候不管是先知预言者还是她，都只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并不清楚末世什么时候会到来，所谓的通知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当时的沈遇倾追着唐瑞到了S市的大学，正黏的紧，生怕自己的心上人被人抢走，哪愿意突然放弃学业回家，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拒绝了。 但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过沈遇倾，不是没来得及告诉，而是她不愿意用这件事情来加重沈遇倾心中的愧疚感。 毕竟这小孩，光是知道赵时微是专门从帝都基地过来接她的，都觉得愧疚得不得了，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 要是知道曾经有提前回家的机会却被她错过，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才是。 “啊？我……我忘了。” 沈郁清打着哈哈装傻，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用精神力偷听到的国特部特工们的谈话吧。 赵时微看她一眼，没有追问，而是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知道事情的人就那么几个，谁嚼的舌根要排查起来相当简单。 沈遇竹也拧了拧眉头，不过他的反应没有赵时微大，只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刚刚阿清说你觉醒了精神系异能，还从变异植物手里救了国特部的小队，我们家阿倾可真厉害。” 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注视着沈郁清的眼睛里，全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高兴，温柔的全然不像那个在帝都基地里雷厉风行，敢用铁血手段镇压一切动乱的军事负责人。 “没有啦没有啦。”沈郁清的脸红红的，一副得了表扬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时微她们已经将变异植物解决了大半，我只是搭把手而已。” “别谦虚，”赵时微捏了捏她的手，对沈遇竹道：“阿倾的异能非常强大，如果按照以前的评级的话，估计会超过九级。” 沈遇竹是了解国特部的评级标准的，一到九级，由低到高，一级异能者最多，九级异能者最少，能进国特部的特工，一般都是二级及以上的异能者。 但九级的异能者稀少，哪怕是国特部，也只有几个老特工达到了这个级别，哪怕是部长赵时微，在末世之前，也不过才八级罢了，现在她竟然告诉自己，沈郁清的异能很有可能超过九级，哪怕知道末世降临后，以前的标准不再那么管用，但沈遇竹已经相当的梦幻了。 末世里，当然是实力越强大越好，恍惚片刻后，他便衷心地为沈郁清感到高兴。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苍老的声音从在镜头外响起，“阿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第82章 末世（九） 沈老爷子是被沈遇竹紧急喊过来的。 帝都基地虽然建立已经有一段时间, 各个部门已经开始平稳运行并发展, 但还有许多需要他掌舵的地方, 更别说帝都基地还负责着散落在全华国各个地方的其他安全基地的规划与统一, 因此更是忙碌不堪。 年逾七十的老人，身子骨还很硬朗, 但哪怕他历经过再多的大风大浪, 再见到失而复得的亲人的时候, 脸上还是难免流露出了几分失态。 “找到了就好, 找到了就好。” 说着，老人突然转过身，镜头里只见得到他抬起了一只手臂，似乎是在擦拭脸上的泪水。 赵时微发起这次通讯, 主要便是为了沈老爷子, 此时见人来了，就直接说起了正事。 她说的，自然是沈郁清无端昏迷, 后背标记发热的事情。 “你说她突然昏迷，后背的纹身还烫的惊人？”老爷子追问道：“还有其他表现吗？” 赵时微回忆了一番之后摇头，她已经将沈郁清出事时的表现说的很清楚, 再无疏漏。 沈老爷子沉吟片刻，方才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拄, 脸上露出笑容来, “应该是阿倾身上的仙人血脉觉醒了。” 沈遇竹显得比沈郁清和赵时微还要惊讶：“仙人血脉？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只有一份原著的沈郁清这个时候也不清楚为什么沈家会突然冒出个仙人血脉。 但对于仙人血脉这种东西, 她还是略有了解的。 “你当然没听说过, ”老爷子道：“……因为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叹口气，望向沈郁清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仙人血脉，是我沈家的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只有沈家的历代家主而已，你爸仗着我在，太任性了……” 沈老爷子口中的仙人血脉和沈郁清了解到的仙人血脉差不多。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成了仙，连家中的鸡犬都会跟着收益，何况后代乎。 沈家就是一名仙人的后代。 “沈家每百年，都会出现一个血脉浓郁的后代，其中的标记就是身上的某个地方会有龙纹，我的在这里……”沈老爷子抬起手臂，露出临近手肘处的一条黑色小龙，比起沈郁清背后浓的几乎要滴出墨来的印记，他的印记浅的多，像是调皮的孩子不小心按在了铅笔画上面，手一拂就能擦掉，“只不过我天赋不高，血脉一直沉睡，也没能够觉醒沈家祖先传下来的手札里记录的传承记忆。” 赵时微以往常在沈家的书房活动，还很小的时候就在沈郁清身上看到过这个纹身，隐约知道这个纹身来历非凡，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想到沈郁清先前痛苦的表现，她不禁问道：“这血脉觉醒有何作用呢？” “我也不太清楚，”本以为身为沈家家住的沈老爷子会很清楚，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明确的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要看阿倾得到的传承记忆是什么，据说每个觉醒了血脉的沈家人得到的助力都是不一样的。不过而今这个时代，多一份能力，总是多一份帮助。” 这话说的没错。 沈郁清听了两人的对话，努力搜索起了自己的记忆，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 但翻来覆去的找了两遍，连小黑屋都被沈郁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一份多余的记忆来，顿时茫然道：“……我没感觉到什么传承记忆啊。” “也不是一次觉醒记忆就会出现的，一般来说，类似的事情要经历三次，血脉才会彻底被打开，里面蕴藏着的传承记忆也才会传进宿主的脑海里。” 这一点沈老爷子倒是很清楚，他轻言安慰，“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手札上说过了，觉醒虽然痛苦，但却很安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沈郁清信服地点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谓的血脉觉醒之后，身体强度比她之前用精神力洗涤的时候是要强化了一圈，也并没有什么遗留的害处。 “那就好。” 赵时微放下心来，虽然不想再第二次看到沈郁清痛苦的样子，但只要想到这件事情有利无害，她就迫切地希望沈郁清的血脉能够早一点觉醒过来才好。 “恭喜。” 第一次听到这种家族秘辛沈遇竹，半点不为自己没得到这样的机遇而感到遗憾，反而诚心诚意地送上了恭喜，看来是真的为自己的妹妹高兴。 沈郁清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小声道：“谢谢。” 虽然妹妹大变了模样，但很快就熟悉起来的沈遇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妹妹接到自己的身边保护起来，“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耽误的话，你还是早日跟着赵时微回帝都吧，总归在这边，我才能更好的护着你点。” 哥哥的关心温暖熨帖，沈郁清眼睛亮铮铮地点头，“嗯。” 一副恨不得马上回帝都的样子。 自己问她跟不跟着走的时候就是我有事，沈遇竹一问就得到一个嗯字，被区别待遇了的赵时微顿时觉得心里头有些酸。 她抓着沈郁清的手紧了紧，后者察觉了她心中的不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带在她的掌心挠了挠。 卫星通讯是有时间限制的，当然不可能像煲电话粥一样无限制的聊下去，让沈郁清和家里人说了两句之后，赵时微便以她需要休息的理由，让她先回宿舍。 沈郁清猜得出来三人另有事情要说，乖巧地道别，自觉地退了下去。 她一走，视频内外三个人的神色里的温柔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公事公办的作风。 “沈老，龙纹是不是只会出现在沈家人的身上？” 沈老爷子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肯定地道：“是。” “沈家的亲戚身上可能出现龙纹吗？” “不可能，”沈老果断地摇头，“沈家从有文字记载起，就是一脉单传，也就是到了阿倾这一代，才多了一个她。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赵时微点头，“阿倾昏迷的时候，我在基地里同时昏迷的一个女人身上，发现了同样的纹路。” “她和阿倾昏迷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根据调查，她和阿倾之前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同一个专业，更重要的是，唐瑞和她在一起。” “你是怀疑他们用什么方法谋夺了阿倾的血脉？”沈遇竹拧眉问道。 “只是猜测。” 赵时微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毫无道理。 就连沈老爷子说沈家没有旁系的话，其实也不太能够说定，毕竟能出一个沈遇倾，未必以往的沈家就没有第二个孩子，或许只是没有记录在家谱里面，因此不得而知。 但在看到虞姝手上的黑色纹路，又得知她身边的人是沈遇倾曾经追着跑的唐瑞的时候，赵时微不可避免地就陷入了阴谋论中。 唐家在帝都，同样是个年限不短的古老世家，若说对沈家血脉有几分了解，因此打了什么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赵时微敲打着桌面，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一告诉沈家两人，“和他们一起逃到基地的同学里有传言，唐瑞和虞姝两人，将阿倾推到了丧尸群里。” “该死！”沈遇竹脾气暴躁，一巴掌就拍到了桌子上面，屏幕都因此晃了两晃。 沈老爷子比他要沉稳些，想的也更多些，倒没像他一样将愤怒溢于言表，只是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那个叫虞姝的人和唐瑞身边还请你多帮忙盯着，看有什么异常，而帝都这边，我会看好唐家，如果他们真的打上了沈家血脉的主意的话，唐家人不可能一点狐狸尾巴都抓不到，要是让我知道他们敢对阿倾不轨——” 话说到后面，里面的杀气已经很足。 向沈家人打了报告，给唐瑞告了一把黑状，顺带让虞姝上了沈家人黑名单的赵时微，在保证会盯紧两人的动向之后，挂断了通讯。 她关上门，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却发现屏幕上被定为的绿点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乖巧地呆在卧室里，而是在基地的另一个方向。 “部长，要回办公室吗？” 身为国特部的部长，哪怕是来出外勤的，她也有着数不完的事情。 想到这几天出门后，办公桌上的文件，赵时微有些不悦地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越发冷凝，但迈出去的腿到底转了个方向，朝着办公室而去。 总归在基地里，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 内城里面的医院很好找。 考虑到末世的特殊性，医院并不像在外面城市一样，是建立在城市的中心，而是在最边缘的地方，规划了一块给医院的用地，外面用着军队把守。 沈郁清毕竟不是真的才觉醒精神力，对于这种力量她早已经如臂指使。 暗示，屏蔽，引导…… 她旁若无人一般，直接绕过门口站岗的守卫，径直走进了医院里面。 只要不遇到这个世界的男主女主之类的人物，一般人别想发现她。 有着唐瑞和赵时微的特殊关注，哪怕在这种时候，虞姝也享受了单人病房的待遇。 沈郁清到的时候，她正静静地躺在病床里，手从被子下面露出来一截，正好看到手腕上一段若隐若现的纹身。 确认门上没有警戒措施之后，沈郁清推门走了进去，在虞姝脖子上轻轻一按，原本眼球已经在颤动的人，再度陷入更深的昏睡当中。 沈郁清不仅感叹自己时机来的巧合。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虞姝和她应该是同时昏迷过去的，但她的身体素质比虞姝更好，因此醒来的更快，她来医院找虞姝，也是撞撞运气，没想到真的撞到了虞姝将要醒来的时候。 她对741吩咐道：“741，帮我监视周围的环境，发现赵时微或者唐瑞的时候通知我。” 741领下命令，“是。” 沈郁清将目光落在虞姝的手腕上，缓缓伸出手指，点了一个指尖在黑色纹路上面。 一缕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探出，刚刚触碰到黑色的线路，就遭遇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骤然被吸了进去。 不过片刻功夫，沈郁清便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 青山环绕之下，一片秀美的山谷坐落其中，二层小楼依山而建，楼前是几块开垦了的田地，不远处是一条蜿蜒的小河。 想来这就是原著里女主的空间，而小河则是那常常被提到的，有洗精伐髓，脱胎换骨作用的灵泉。 沈郁清对于这种内含空间的所谓神器，多多少少有着了解，看了半天，也没能够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时间不多，她也不在外面过多的停留，抬腿往小楼走去。 原著里，虞姝喝了河水，洗精伐髓后，才推开小楼的大门，沈郁清抱着先试一试，不行再去喝水的念头，将手放在门上。 掌心还没按下去，门先自己开了，吱呀声说不出来的诡异。 沈郁清没在怕的，眉头一挑，直接走了进去。 正对门口的就是一张画像，画中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沈郁清随手翻了翻女主打开手镯的原著情节，哦，这个就是女主的师父无天真人，也是传下这个空间的修真者。 无天，沈郁清总觉得他有个师兄弟估计叫无法。 合起来就是无法无天，一听就霸道的不得了的样子。 原著里说这个画像中留着无天的一丝神念，不过在虞姝拜师，神念交代了一堆事情之后，就自动消失了。 怕神念没走，被坑一把，沈郁清还用精神力探测了一番，确定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画之后，才放下心来。 画像前的香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一个个仿若刚刚摘下来一般光鲜亮丽。 这些东西在末世后都是珍惜品，想到刚刚翻原著的时候，说过这里的瓜果会自动补充，沈郁清没忍住拿起一个，果然她的手刚刚拿起来，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果就填补了刚才的位置。 这下沈郁清没了顾忌，直接咬了一口，反正原著里说虞姝也吃过，有利无害的东西。 就这么叼着果子，她开始了接下来的探索。 在她转身之后，画像中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突然浮现了另一张面孔。 一条盘踞在云雾之间的黑龙，也在画像空白的地方若隐若现。 第83章 末世（十） 沈郁清在虞姝的手镯空间里面逛了一圈, 什么也没发现不说, 倒是收到了741的消息，说唐瑞来了。 她对自己的精神力屏蔽能力很有自信，但这种能力, 在有世界意志加持的男女主面前，大抵是不作数的, 因此沈郁清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 戴上帽子就往病房外走。 她离开病房的时候, 唐瑞已经转过了拐角，两人避无可避，好在这层楼住的病人不少, 偶尔也能看到三两个探病的人, 因此沈郁清的出现并不算多稀奇。 唐瑞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 沈郁清跟着虞姝队伍的时候, 曾经远远看过一眼。 他符合小说里对男主的所有描述, 高大英俊, 身姿不凡，行走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质。 沈郁清尽可能地收敛住自己的气息, 面无表情地同唐瑞擦肩而过，仿佛她遇见的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她走路很快, 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拐角里。 唐瑞在她消失后, 倏地回头, 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 眉头微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先前那人，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 沈郁清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忙着回去，而是在街道上逛了起来。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但在如今的岁月里，黄金亦不过是破铜烂铁，真正值钱的是粮食。 基地里的食物不是白提供的，以劳代赈，想吃饭，就得干活。 除了幼儿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每日有一支几乎没什么味道的营养液维持生计以外，其余人连基础粮食都没有。 因此许多人就将自己逃家时带走的东西拿出来卖。 末世后，社会重建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大家心里都清楚，人类想要重新建立以往有序的社会，会是一段漫长的过程，恐怕很多年里，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都会变成用一样少一样的稀罕货。 现今基地里使用的货币也不再是金钱纸币，而是功勋值，劳动可以换功勋值，战功也可以换功勋值。 沈郁清来基地之前清剿丧尸有力，记下了不少战功，之前去城市搬运物资，她又救了赵时微一行人，因此功勋值相当丰富，在这个小小基地里，也算得上是一方富豪了。 比起旁人换购的都是衣服鞋帽这些日用品不同，她重点关注的是金银首饰，甚至是那些不值钱的古董。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么样，之前光顾的古董街里，真东西倒是不少，偏生没一样和修士扯得上关系，唯一有灵气的还是一块王冠，但王冠的灵气来自于被当做普通宝石镶嵌在上面的一颗绿色灵石。 见到她来，摆摊的人也不吆喝，全然没有其他摊位上的热情，冷眼看着她，自己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姐姐看一下吧，我的东西都很好看的。” 一个小女孩见沈郁清的视线在各个摊位上扫过，忙吆喝道。 沈郁清走过去，顿时哭笑不得，别人卖的都是古董，小丫头摊子上摆的全是一堆小孩子玩意儿。 洋娃娃，塑料的珍珠项链，蝴蝶发卡…… 小姑娘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胖嘟嘟肉呼呼的，脸上还有满满一把婴儿肥，一双眼睛乌溜溜地，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你大人呢？”沈郁清好奇地问道。 “妈妈去上班了，外婆生病了，我想给外婆买糖吃，姐姐，你买一个吧，都很便宜的，一功勋值一个。” 一点功勋值倒不多，基地内的物价和外面差距并不大，一点功勋值的购买力约等于一块钱，只不过现在的功勋值没有以往的钱那么好挣了而已，除非出去杀丧尸，猎取资源，否则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累死累活的工作，也不过能够得到一千点左右的功勋值。 且不管小姑娘说的话是真是假，沈郁清到不介意花那么一点功勋值，让她开心一下，因此蹲下来，作出一副挑拣的样子。 别看小姑娘吆喝的时候起劲，真到沈郁清要买的时候，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看见她拿哪个都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 逗够了小姑娘，沈郁清拿起了一块雨花石，道：“好啦，我买这块石头，你把卡拿出来，我刷给你吧。” “你确定？”看着她拿了自己最没那么喜欢的石头，小姑娘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石头是我在路上随便捡的，不然你再挑一个吧。” 沈郁清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她将石头放进包里，还一脸认真地拍了拍，“就要这个啦，我很喜欢它，你的功勋卡在身上吗？我把钱给你吧。” 小姑娘看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一个人偷偷出来的，没有卡，姐姐可以陪我去买糖吗？” 她双手抱拳，做拱手状，放在身前，睁着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拜托拜托。” 沈郁清一颗心都要被她萌化了，“好吧答应你，你快收拾了你的东西，我带你去买糖。” “好诶！” 小姑娘欢呼一声，从背后抱出一个鞋盒子，将自己的宝贝一样接着一样的放了回去，最后还将用来摆摊的塑料布，折了又折，放在最上面，才盖好盒子，抱着站了起来。 她主动对沈郁清伸出手，高兴地道：“走吧。” 她的手和她的脸蛋一样，肉呼呼的，沈郁清唇角上扬，嘴上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拐去卖了？” “不会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道：“没有人买的，我又不能吃。” “谁说你不能吃了？”沈郁清故意吓她，“你这样的小姑娘，皮薄肉嫩的，最好吃了，今天是碰到我，要是遇到别人，就把你抓来炖汤了。” 小姑娘咯咯直笑，并不相信她的话。 沈郁清只能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 她说的并非全是虚言，基地里受军方和政府管制，即使是在末世也有严格的法律法规，但基地外呢？ 沈郁清到底还是没能再多说些什么，小姑娘显然被她家里人保护的很好，还不懂这个世道的险恶。 但她心地善良，又运气好的生活在基地里，总归不会沦落到她说的那个境地里去。 给她买了糖，又将人一路送回家，沈郁清站在街道口，目送着小姑娘推开一道门，她欢呼雀跃的声音被风声送进她的耳朵里，“外婆，我给你买了糖，你快尝尝……” 随之响起的声音虚弱而又苍老，“甜甜真厉害，甜甜吃糖，外婆不吃。” “我不吃，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了糖外婆就会好起来了。” “甜甜真乖……” 一颗色彩鲜艳的棒棒糖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吃糖吗？” 沈郁清转头，发现赵时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 赵时微其实早在沈郁清和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就跟在了她身后。 一开始放任沈郁清自由活动，是因为她知道沈郁清在基地里面，不可能受到什么伤害，但回了办公室之后，她却转念想起，唐瑞和虞姝他们小队就住在内城基地，虽然基地很大，不一定会碰到，但万一遇见了呢？ 她怕唐瑞和虞姝会再一次伤害沈郁清，也怕沈郁清突然想起以往被以往的记忆，又继续对唐瑞纠缠不休。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哪怕是失去了所有记忆，我还是会再一次地爱上你。 只要想到会发生这种狗血的事情，她就在办公室坐不住了，匆匆处理了一些特别紧急的事情之后，就按着定位仪的指示追了过来。 然后看到沈郁清非常不体面的蹲在地上，一本正经地逗着一个小姑娘。 她看的有趣，也不打断，就跟在沈郁清身后，听她和小大人似的小姑娘正儿八经地聊天，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对着基地杂货店里的糖果咽口水。 她一路跟到小姑娘家门口，看着两人分开，看着沈郁清露出那种寂寞又难过的表情，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 她隐约能猜到沈郁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不管她对沈郁清说再多，失去记忆的地方对沈郁清来说，始终是一片空白。 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没有。 亲人朋友，全是她告诉她的。 这些东西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仿佛一戳就破。 热闹是别人的，而沈郁清什么都没有。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就忍不住的难过。 沈郁清望着糖果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给、给我的？” 赵时微莞尔，“给小朋友的。” 沈郁清高兴地眯起眼睛，她得寸进尺，“你给我剥。” 沈小朋友吃到了女朋友给自己剥的糖——虽然现在还不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走路的时候恨不得把尾巴都翘起来——如果她有的话。 “还有什么想买的吗？”赵时微像个要宠坏孩子的大家长一样问道，“想买就买，刷我的卡。” 她是国特部部长，异能值高，出的任务多，功勋值自然也多。 “不要啦，”沈郁清真没想什么想买的，她这次出来主要也是为了去看一眼虞姝手镯的情况而已，“我们回去吧。” 一颗糖就让她高兴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是个小孩。 赵时微觉得自己先前考虑不周，失去记忆的沈郁清，和孩子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没忍住揉了揉沈郁清的头，她的头发很软，有人说这种头发的人，性子也软。 她问：“那小朋友，回家的路上要牵手吗？” 送上门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能够光明正大美滋滋和女朋友手牵手的机会干嘛要错过。 沈郁清点头如啄米，“牵牵牵。” * 女孩子牵手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稀奇的是其中一个人叫赵时微。 李虎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时微牵着沈郁清从他面前走过，后者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觉得自己眼前可能出现了幻觉。 这是他们部长？ 不可能吧，他们部长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赵时微这三个字，在国特部里，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专用代名词。 许是她看的太专注，沈郁清转过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明明是再漫不经心的一眼，李虎却浑身战栗，寒毛倒竖，压都压不下去。 卧槽，他又什么时候惹了这个小祖宗了。 赵时微没有注意到沈郁清扔给李虎的警告，仍旧在低声地同她说话。 她说的是和沈家人商量好的对沈郁清的安排。 “卫星预测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我们等雪下了再离开，大概要几个月的时间……” 沈郁清一一听着，乖巧温顺。 为了不倒霉地撞上沈遇倾的同学，说话的时候，她也不忘在自己身上下一层精神暗示，若非李虎对赵时微实在是太熟悉，也理应会忽视他俩的。 唐瑞这次没再错过沈郁清的背影。 他目视着沈郁清远去，渐渐地眯起了眼睛。 第84章 末世（十一） “沈遇倾？”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这个名字。 他没想到沈遇倾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活着。 沈遇倾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比唐瑞更加清楚。 同沈家一样, 唐家在华国也算是一流世家, 哪怕是在末世, 唐家也并未因此没落下去，反倒是因为人口众多，在末世后觉醒的异能者又不少, 隐隐有压过沈家一头的趋势。 很少有人知道，唐瑞也是个异能者。 唐瑞的异能在于他的双眼。 在末世前，这个异能并不强大，别说其他人, 就连唐瑞自己, 也是发现当自己同他人目光相接，更容易说服别人，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天生的催眠师。 只可惜这种能力并不强悍, 对意志顽强的人起不了作用，能够造成的影响也微乎其微，他可以在一个人左右徘徊的时候影响一下对方的决定, 却没法在他人已经下定决心之后要求他改换选择。 比如说他可以用这种能力，让父母多疼爱自己一点，分零食的时候偏心自己一点，却无法让他们抛弃或者杀死自己的长子。 不过这种能力虽然弱小, 但也为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比如说帝都第一世家小公主的爱慕, 比如说一群将他当做信仰义无反顾追随着他的人, 还比如说—— 只是同他对视了一眼, 就下决心将沈遇倾推进丧尸群里的虞姝。 他想杀沈遇倾的理由很简单，末世前沈遇倾背后的沈家还能带给自己庞大的资源，末世后除了尖叫只会哭的沈遇倾能带给自己什么？ 丧尸遍地，危机四伏，带着沈遇倾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只会降低他的生存可能性。 若是沈遇倾平安回到帝都还好，若是因为他一时的照顾不周，死在了途中，又被沈家人得知，恐怕他讨不了好。 与其这样，不如在一开始，大家都奔波逃命，慌乱不安的时候，将其除去。 谁又能怪他呢？ 天灾降临，他还没同沈遇倾会和，后者就死在了丧尸群里。 就算沈家人知道了沈遇倾是被人害死的，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毕竟将人推倒的，可是虞姝。 想起虞姝，唐瑞不由得嗤笑一声。 那蠢货，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若非有他在一旁打掩护，她那手镯，早就被人发现了。 也就是队伍里一群象牙塔里的学生，没见过世面，才傻乎乎地相信她是觉醒了空间异能。 那可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得到它。 虞姝那个女人，蠢是蠢了点，运气倒是真的好，为何这种好事情，不落到他的头上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恨恨，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线。 比出身，他不如沈家的沈遇竹，甚至比不过自己的大哥唐旬，即便是有着异能从中做鬼，唐旬仍旧是唐家板上钉钉的长子继承人，就因为比他早出生了几年。 论能力，他不如赵时微，明明是个女人，却有着强大的异能，甚至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国特部部长的位置，同样是二代子弟，知道内情的说起赵时微，哪个不是感慨万千。 就连运气……他也没能比过一个小丫头。 不过。 想到自己在病房中，同虞姝说话时，对方害羞的不敢看他眼睛的表情，唐瑞的眼中就闪过得意。 这些东西老天爷不给又如何，他总归能够抢到手里。 至于沈遇倾—— 听说赵时微也在这个基地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是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实力还算不错。 若是能够借沈遇倾，同她搭上线的话，那沈遇倾活着，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 唐瑞有心通过沈遇倾同赵时微搭话，但他连着出来逛了两天，都没能在街上再次见到那个背影疑似沈遇倾的人。 以至于他都要觉得那日自己看到的人影，是不是错觉。 但他又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那人剪了短发，走路的姿态也有所变化，但身形和感觉却是一样的。 沈郁清并不知道男主如今已经关注上了自己，没能在女主的玉镯里找到问题，她也不着急，就在基地里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国特部的异能者普遍比末世后觉醒的异能者要强，又经过专业的训练，战斗力非凡，因此时常被派出去做一些普通佣兵团队难以完成的任务。 沈郁清虽然是在末世后才觉醒的异能，但因为出色的表现，破格成了国特部的编外成员之一。 基地外的大雪已经降了三天。 这场在卫星里被拍到的雪，比预测的更大，仅一天降雪量就达到了四十七厘米，日后更是不断增加，若非基地的外城墙高耸，恐怕会被大雪直接淹平。 除了雪，降得快的还有气温。 S市地处南方，以往别说暴雪，就是下雪都少见，冬天也软绵绵的，湿气虽然重，温度却并不怎么低，植物也四季常青。 今年的气温却像是跳崖一样，从零上十几度，跳到了零下。 藏在山里的基地还好，有着山体覆盖，内里的温度虽然低，却也没低到哪里去，穿上厚厚的冬衣，裹着厚被子，总不至于冻死人。 外面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风景。 白茫茫的大雪将整片天地覆盖，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血迹尸体，均被掩埋在了大雪下面。 连城市里的丧尸，都不见了踪影。 这么大的雪，车自然是无法开的，但沈郁清有其他出行的法子。 本是公路的地方，驶过一辆雪橇，几只身形高大，似狼又似狗的动物被麻绳套在一起，正在雪地上拔足狂奔，别看它们身形高大，留下的脚印却很清浅，轻而易举地就被身后拉着的雪橇辙痕所覆盖。 李虎和几个国特部的特工坐在狂奔的雪橇上，哪怕已经戴了足够的装备，仍旧觉得寒意冻进了骨头里面，几个大男人缩在一起，跟熊似的。 他看了一眼骑在动物背上，只穿着一套单薄作战服，却仍旧潇洒无比的背影，对比了一下裹得跟个球还止不住发抖的自己，顿时悲从中来，“这他妈是什么妖孽啊，也太不公平了吧。” 其余人虽然没有说话，也用眼神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不怪他们怨念深重，任谁在这种哈口气都能成冰的日子里，自己冻成狗，看着旁人衣衫单薄，仿佛在过春天一样，都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沈郁清没空理会他们的怨念，她正在和741沟通，让741调阅城里的地图。 基地里是做了冬天的储备的，但显然，这个冬天的寒冷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管是冬衣还是床褥，亦或者是别的过冬物资，基地里都不够。 但这个天气，想要出门实在是困难，车还没开出基地，油箱先冻紧了，别说装载物资，怎么去城里都是个问题。 倒是有速度系的异能者，但一个人跑过去又能带多少东西回来。 管理基地的基地长愁，赵时微愁，恐怕除了早早备好物资，又有随身空间随时可以进去享受的虞姝以外，所有人都在愁。 原著里，是基地里逐渐出现冻死的人，虞姝见后于心不忍，于是偷偷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自己的库存放了一堆出来，做了次无名英雄。 然而沈郁清既没有立场，主动找上虞姝让她拿出物资，也没法眼睁睁地等着基地里的人冻死，虞姝突然觉悟，只能自己琢磨。 赵时微忙碌起来的时候，自然顾不上沈郁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郁清已经偷偷出了趟基地，用牵引绳牵着十几条比人还高，滴滴答答流着口水的狗敲响了基地的门。 基地早在下雪的第一天就关了大门，要出去都得从城墙上面往下放，用的是最普通的滑轮吊篮。 赵时微接到通知，匆匆赶来，见到门外围在一起，躁动不安的大型动物，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是山里发生变异的野兽饿了跑出来，准备攻击基地，结果一低头，看到了躺在一只狗肚子下面取暖的沈郁清。 她没注意到牵引绳，以为沈郁清出了事，浑身异能顿时躁动，底下的动物察觉到危险，一个个露出戒备的表情。 沈郁清意识到她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对她招了招手。 “时微，我想到进城的办法了！” *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赵时微仰头看着比她还要高上不少的狗。 沈郁清摸着身边狗的脊背，一脸邀功地道：“对啊，我们不是有空间系的异能者吗？咱们做几个雪橇，带上空间系的异能者，就可以去城里找物资了。” 看上去高大威猛又凶悍的大狗，在她的抚摸下温顺乖巧，甚至用鼻尖蹭了蹭她，但野兽警惕的目光始终盯着赵时微。 沈郁清说的办法，赵时微不是没想过。 但末世后，动物异化，野性恢复，除了少数诸如鸡鸭一类的小型动物尚且算得上是无害以外，猫狗早已经从宠物的地位翻身，成为了比人类在末世生存起来更加有优势的猎手。 制造雪橇简单，谁来拉雪橇是个问题。 所以她说什么都没想到，沈郁清会突然给自己带几条狗回来。 不过她还是心存疑惑，“这些真的都是狗吗？不是狼？” 怎么看眼前的几只动物都不太像是狗这种温顺的动物。 听了她的话，沈郁清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我说时微，你就算不养狗，也应该上网吧？雪橇三傻那么出名，你难道认不出来吗？” 赵时微的目光再度从长着尖牙利齿，神情凶悍的几只狗身上一一扫过。 它们身形高大，毛发坚硬粗壮，嘴巴比起常见的狗更尖，眼里也闪烁着凶光，一个二个张着嘴，口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将雪地砸出一团接着一团黄色的水渍。 这是哈士奇，阿拉斯加和萨摩耶？ 回忆到这里，赵时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的视线从眼前的文件移开，落到了桌上的座机电话上面，想了想，还是按下了一串号码，打了过去。 “今天出去做任务的国特部小队回来了吗？” * 第85章 末世（十二） 赵时微还是没忍住, 去基地外接了沈郁清。 沈郁清直到做任务的时候才直到, 基地其实不止正门一道出口，还有好几个特殊的通道，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并不开启, 知道的人也不多。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因为中途下了雪，因此回来的时候就比预订的时间稍微迟了点。 赵时微等在通道里, 见李虎和几个空间异能者哆嗦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却没瞧着沈郁清，心里咯噔一下, 随意抓了个特工就问道：“你们沈队呢？” 特工冷的嘴唇都在打哆嗦, “沈队在外面，让我们先进来。” 赵时微穿上下属递过来的厚外套, 顶着倒挂进来的寒风出门，一抬头, 才明白了特工嘴里的沈队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一二三四……走的时候，沈郁清带出去的不过是七条狗，回来的时候，队伍里竟然又多了两条。 九条比她还高还大的狗，往那儿一蹲, 将沈郁清衬的跟迷你人似的。 沈郁清正揪着新加入的两条狗耳朵训话。 “下次拉车的时候再使坏我揍你知道吗？你看看别的狗，再看看你, 大家都是开了灵智的, 怎么就你还这么蠢, 你有点上进心行不行？当一条有理想有志气的狗懂不懂？” “还有你，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不准往我身上扑，不准往我身上扑，你看地上那是什么？那是我砸出来的坑，你自己多大个块头心里没点数啊。” “听懂没，听懂了叫一声。” 嗷呜—— 此起彼伏的叫声响起，沈郁清满脸黑线，转过身冲另外几条狗愤愤道：“叫你们叫了吗？闭嘴，蠢死了。” “噗嗤——” 听到笑声，沈郁清回头，见到赵时微，脸颊微微红了红，眼睛却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出门怎么就穿这么点？”赵时微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指头都是冰的。” “我不冷啦！”沈郁清想要缩回手，却没有成功，被赵时微紧紧拽住，又抓到面前，哈了一口热气。 指尖沾染上温暖的湿气，沈郁清觉得有些痒痒的。 赵时微一抬眸，就见她满脸笑容，“傻。” 不知道这个字触碰到了狗群的哪个点，它们突然又叫了起来，嗷呜声在空旷的天地间被传播的很远。 美好的氛围被打破，沈郁清转头就给了始作俑者一个爆炒栗子，“安分点。” 赵时微看着她孩子气的表现弯起了唇角。 精神系异能在和动物沟通方面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这些狗就是沈郁清从外面找回来的，根据沈郁清所说，它们已经开启了灵智，同常人无异，只不过因为本能原因，仍旧对人类感到亲近。 沈芜用拳头成为了它们的老大，驱使它们为基地工作，而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她也会以头领的身份，带着这群明显已经脱离狗的范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群的队伍进山狩猎。 冬日里沉郁，消磨了许多人身上的生气。 比起夏日里的哀嚎，这样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能干，也什么都干不了的冬日，才是最消磨生气的。 许多在末世突然降临，丧尸肆虐，骤然失去所有家人的时候仍旧坚强活下来的人，在冬日里选择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基地里自杀的人已经超过了三位数。 哪怕是赵时微，也难免受到这样的氛围所影响，但此时看到沈郁清，她原本疲倦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像是冬天的雪地里突然冒出了绿叶，大雪还在纷飞，春天却已经传来了气息。 狗是不能进基地的，吩咐大狗们自行散去，沈郁清回到赵时微的身边，感叹道：“要是能把它们带进去就好了。” 赵时微觉得她想把狗带进去的原因和自己想的肯定不一样，因此问道：“为什么？” “因为暖和啊，”沈郁清露出向往的表情，“你没看那头萨摩耶变异的狗毛有多厚，又软又舒服，它体温又高，晚上抱着睡觉跟抱个暖炉似的。” “我不够暖和吗？” 话一出口，赵时微顿时有些后悔，这都说的是什么。 她本想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沈郁清却一把抱住她，求生欲特别强地道：“我这不是为别人着想吗？我抱着你一个人就够了，再说了，狗多大，床多大，抱着狗睡岂不是只能躺地下了？我才不干呢！” 明知道她在耍滑头，赵时微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啊。” 沈郁清环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赵时微，趁其不备，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赵时微回头，看到的只有一双狡黠的黑眸。 这种孩子气的偷袭，自然让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况且这种亲近，她并不怎么讨厌。 * 赵时微带着沈郁清去了仓库，他们带回来的物资，要在这个地方登记入库。 几个空间异能者的空间都不算大，自然比不上虞姝的神器，好在人多力量大，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着仓库里逐渐堆满的棉衣电热毯还有一堆保暖的物资，仓库负责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看向几个异能者的眼神里格外柔和。 “真是太感激你们了，这个天气还要出去做任务，有了这些物资，大家就能撑过去了。” 在外面冻成狗的李虎等人摸着头嘿嘿直笑，“应该的，都是应该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非常谦虚，没有一点邀功的意向，“这次还是多亏了沈队，要是没有她训练的狗，我们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这次任务，带队的沈郁清得到的功勋值是最高的。 这些功勋值当然不止来自于她训练的狗队，又或者说狼群，最主要的是，她带着队伍进城的时候，虽然丧尸们在大雪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还有不少强悍的动物。 他们一开始预估不足，没想到这个天气除了来自高纬度的雪橇犬还有变异的动物在活动，幸亏沈郁清战斗力惊人，才没有留两具尸体在外面。 “沈队，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一个特工拿到功勋值的卡之后，走过来对着沈郁清深深地鞠了一躬，“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张斌绝对义不容辞。” 张斌是沈郁清从变异动物嘴里拽下来的一个特工。 他不说，战斗里的事情，沈郁清自己都不记得了，因此听他这么讲，也不在意地摆手，“小事情而已，不用在意。” 赵时微注视着这一幕，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沈郁清注意到她的目光，接过自己充好功勋值得卡之后，就朝她快步走了过来，末世后再度抽长得身形让赵时微覆盖在了她的阴影之下，她拿着卡，用期待地目光问道：“赵部长，今天可以请你吃饭吗？” * 赵时微工作繁忙，沈郁清也不慌着拉她和自己谈恋爱。 反正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赵时微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日子过得再舒服不过。 至于自己的心意……时间长了，赵时微总会察觉到的。 潜移默化这种手段，她向来百用不厌。 基地在渐渐地恢复末世前的秩序，商店饭店之类的也重新建立了起来。 普通人固然还处在维持温饱的边缘，有能力的异能者早已经在开辟自己的天地。 基地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留在这里，光是沈郁清知道的，已经有不少人准备离开基地，在基地外建立自己的势力。 到底基地在官方的笼罩下，很多事情都要受到辖制，但是出了基地，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预约了，没有法律的约束，也不用担心司法的制裁，丛林法则也在人类间上演。 赵时微没想到沈郁清的请自己吃饭，竟然是真的把她拉到内城里一家有名的汤锅店吃饭。 末世里新鲜的蔬果少见，肉类却不缺，变异了的动物同样肉质鲜美，这个时候谁还顾不顾得什么转基因之类的问题，有的吃就不错了。 汤锅店里的客人不少，不论末世前后，冬日里总是这种店铺的主场。 滚滚的一口汤锅，汤汁白嫩鲜香，肉类在其中翻滚，上面点缀着些许的葱花，许是店主自己栽种的，新鲜的绿色在沉寂的冬日里带来了些许的生机。 以往这种店铺，总是肉菜比素菜贵，而今却反了过来，肉菜虽然贵，但素菜更不便宜，种类还少的不得了。 “赵部长这段时间辛苦了，您请喝汤。”沈郁清跟个小狗腿子似的给赵时微端了一碗汤。 赵时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抬手给她舀了一碗汤，“沈队长训犬有功，也请喝汤。” 沈郁清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被推过来的汤碗，“哇，这可是赵部长给我的汤，我要好好珍惜。” 说着，也不抬碗，就这么低下头就着汤碗喝了一口，抬起头时已经眯起了眼睛，一副陶醉的模样，“赵部长亲手舀的汤就是与众不同。” “你啊，吃的满嘴都是。” 赵时微抽出一张纸，抬手去擦沈郁清嘴边的汤渍，后者也乖巧地扬起下巴，任由她摆弄。 若是国特部的人在这家店里，估计要惊掉一地的下巴。 且不论向来冷冰冰的赵部长给人擦脸这件事情，就说用工兵铲拍碎丧尸的头颅，一脚踢飞将一头变异熊踹破内脏的沈郁清，流露出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 想想就觉得害怕。 赵时微这段时间照顾沈郁清，已经快要成了本能，不论沈郁清表现出来的能力有多强大，在她看来这个失忆了的小姑娘，始终是她的责任，因此格外关注。 所以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刚刚踏上楼梯的虞姝却是惊得松开了手里拎着的包。 她惊声叫道：“沈遇倾？！” 第86章 末世（十三） 好不容易的约会被打扰, 沈郁清转头看向来人，语气不太好地问道：“你谁啊？” 没想到会被这么质问的虞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她心目中, 沈遇倾本应该是个死人, 现在死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怎能让她不害怕。 她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手腕上原本戴着手镯，现在成了一条文身的地方，心中惊疑不定。 不过见沈遇倾脸上陌生的神情不似作假，虞姝缓缓镇定了下来, 且不论沈遇倾为什么认不出自己，但总归对方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将她推进丧尸群的事情的。 思绪的转动不过是在顷刻之间, 虞姝的脸上缓缓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人。” 沈郁清挑眉，“认错了人？你认识的人恰好跟我一个名字？” 她下巴轻扬, 神情倨傲, 虞姝仿佛又回到了大学，被沈大小姐支使的日子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沈遇倾在家里是乖乖女，在她面前也老实的不行, 赵时微难得看到这样的沈遇倾，尤其是她一眼就看出来，现在的她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吓唬虞姝的时候, 更是觉得她可爱的不行。 她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动了动, 恨不得现在就在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捏一把才好。 “本小姐末世以后就失忆了, 所以不记得你，不过看你表情……”沈郁清眯起双眼，“你脸这么白，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虞姝慌乱地反驳，“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你一看就有鬼而已，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说不定我一大度就原谅你了呢？” 怎么可能！ 沈遇倾怎么可能原谅一个打算杀死她的人！ 虞姝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开，但汤锅店里又坐了不少眼熟的人，此时都看着她俩这个方向。 有人已经认出了虞姝，对着她指指点点，虞姝修炼以后，耳聪目明，很容易就听到了他们在说的话。 “这不是唐瑞那个佣兵团的人吗？看上去挺无害的一个小姑娘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年头，越是长得小白花看起来无害的下手越毒。” “你看看她那个脸，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虞姝能听到的声音，沈郁清自然也听得到。 她得意洋洋，给虞姝传了一个你听的眼神。 在赵时微面前不好崩人设，在脑海里，沈郁清却是对741道，“你看，她马上要哭了。” 741：“……” 果然，虞姝鼻子一抽，眼睛突然就红了。 “是，我是认识你，也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我是以为你死了，才赶去追求唐瑞哥的……” 她哭得情真意切，沈郁清转头问赵时微，“唐瑞是谁？” 赵时微认真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一脸茫然，全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的样子，心里微微安了安。 有她在，总归不会让沈郁清眼瞎再看上个像唐瑞那样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姝，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一个男人从楼梯下面走了上来，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沈郁清身上，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阿倾？” “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快步走过来，想要拥抱沈郁清，沈郁清眼疾手快地撤离了位置，一屁股坐到赵时微的身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道：“你谁啊，上来就动手动脚，我认识你吗？” 赵时微抓住沈郁清的手，捏了捏，示意她先别说话，才对唐瑞道：“或许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谈一谈，有关阿倾在末世以后发生的事情。” 唐瑞这才注意到赵时微一般，激动的神情缓缓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沈郁清脸上移开，外放的情绪骤然收了回去，对着赵时微点了点头，“好。” 741发出感叹，“演技帝啊。” “是啊，”都是千年的狐狸，唐瑞的表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沈郁清，他脸上的震惊看起来真实，可是比起虞姝来就有些不够看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我还活着的呢？” 虞姝全然被三人无视，如果说一开始流泪，是为了扭转局面的话，她现在掉下来的眼泪，就是真真正正伤心失望了。 唐瑞自从看见沈郁清之后，眼睛里就好似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全然将她抛到了脑后。 到底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她看向沈郁清的目光里，先前还有愧疚和心虚，此时就只剩下了满脸的恶意。 沈郁清不经意地一抬眸，顿时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吓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赵时微以为她是因为遇到以前认识的人感到不安，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对沈郁清的保护毫不掩饰。 唐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瑞自己在末世后拉起了一个佣兵队，队伍里的主要成员，都是当初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S大学生。 这个天气，几乎没有人出基地做任务，都猫在自己的房间。 由于基地面积有限，人口众多，所以房价格外高昂，但哪怕房价再贵，也照样跟末世前一样，分出个一二三等来。 唐瑞他们小队住的就是最好的一等房子。 两层楼上下打通，上面是卧室，下面是各种训练室和会议室以及仓库之类的地方， 许是因为有虞姝这个空间异能者的存在，客厅里并不像其他小队一样堆满了东西，反而显得很干净整洁，土系的异能者搭建了一个炉灶，里面正烧着柴火，几个人围在火堆旁边各自坐着各自的事情。 听见开门声，有人转过头，嬉笑着问道：“唐哥，你们约会回来——” “沈、沈遇倾？” 其余人闻声也转过头来，最先认出沈郁清的是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男生，翻身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沈郁清面前 ，围着她打转，“卧槽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激动得伸手就要去掐沈郁清，看是不是真的，被赵时微挡了一把。 沈郁清身体一矮躲在赵时微身后，扒着肩膀问他，“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回来的路上，虞姝已经整理好情绪，她主动站出来解释道：“宋河，你先别激动，沈遇倾失去记忆了，不认识咱们。这是她的姐姐。” 听闻沈郁清失忆，宋河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沈郁清对他观感还算不错，这人看见她以后的高兴和关心比虞姝和唐瑞两人要真实得多，因此对他眨了眨眼睛。 宋河嘴一咧，笑了起来，迎上赵时微冰冷的目光，瞬间站直了身体，大声道：“沈姐姐好！” 赵时微看他一眼，“我姓赵。” 宋河：“……” 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他做了什么事惹到这位姐姐不高兴了吗？ * 说是聊聊沈郁清末世降临时发生的事情，但其实主要是带她来认识一下旧日的同学，看能不能刺激她回想起过去的记忆。 赵时微本想将沈郁清留在客厅，自己和唐瑞他们去会议室谈话，但沈郁清可怜巴巴地目光一投过来，她就心软了。 沈郁清在大学里的关系如何，她不是很清楚，但她高中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赵时微还是略有耳闻的。 捧着她的多，真和她交朋友的没两个，偏偏沈郁清自己傻，也看不清人心，掏心掏肺的拿别人当好朋友，结果被坑的死去活来。 沈郁清扫过自己这帮子同学，好几个显然是知道真相的，眼神闪烁不敢看她。 倒是宋河这个傻白甜，显然和原身关系不错，又没什么脑子，一个劲儿地询问着她怎么从丧尸群里逃生，又怎么跑到基地里来的。 听说她跟军队走在一起，所以才没和他们遇见，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牛逼啊。” 沈郁清：“……” 宋河问完了她的逃生经历，又问起了失忆，“你真的全都忘记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跟电视里演的那样，醒来脑海一片空白？那你怎么知道你叫沈遇倾的额……” 沈郁清嫌弃脸，“你话好多。” 宋河委屈，“我怀疑你没有失忆，你以前也这么说我。” 沈郁清：“……可是你话真的多，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宋河：“那就一个一个回答呗，好吧我分开提问，看在你脑子不太好的份上，现在有请一号选手沈遇倾同学请听题，第一题，你真的全部都忘记了吗啊？” “阿倾和以前不一样了。”唐瑞注视着和宋河凑在一起的沈郁清，突然感叹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这是我的事情，”赵时微的视线在宋河脸上扫过，后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我来不是和你废话的，我是来向你求证，当初沈遇倾到底是怎么掉进丧尸群里的？” 唐瑞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 “怀疑你？当然不是。”赵时微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恰好听说，你们队伍里有人在逃生的时候，将另一个人推给了丧尸。” 虞姝脸色骤变。 唐瑞在心中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挡住赵时微的视线，“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赵时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本来就不是来要个说法的。 沈郁清被宋河烦的受不了，见他们这边说的差不多了，立即站起来，期待地问道：“要走了吗？” “走吧。”赵时微走过来，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给沈郁清穿上，她转头看向唐瑞和躲在她身边的虞姝，“有机会再来拜访。” 虞姝吓得脸色发白，觉得赵时微肯定知道了什么，她一走，就跟在唐瑞身后进了房间，吓得声音都变了腔调，“唐瑞哥，赵时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唐瑞冷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当初你就该小心一点。” 他的眼神冰冷，虞姝有一种被他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谎话说了一百遍，自己也就当真了，若非沈郁清和赵时微的出现，虞姝自己都相信当初沈遇倾的跌倒，只是个不太美妙的偶然。 但赵时微意有所指的话语，又重新唤起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是知道沈家人的，也知道赵时微，和军方的几次合作里，早就让她认识到了赵时微的强大，但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沈郁清的姐姐。 还带着沈郁清找上了门。 一出门，沈郁清就牵住了赵时微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时微，虞姝身上有秘密。” 她的呼吸温热，喷到脖子上痒痒的。 赵时微反问，“什么秘密？” 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殊不知她的耳朵早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沈郁清唇角勾了勾，“我怀疑她的空间不正常。” 第87章 末世（十四） 在赵时微记忆没恢复之前, 沈郁清不能在她面前暴露穿管局的存在, 因此从穿管局获得的消息，也很难告诉她。 好在有穿管局这个便利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 反推过程，比直接求导要容易许多。 宋河和原身的关系显然比沈郁清想象中要好，哪怕是失去了记忆的沈郁清站在他的面前他, 他也没有任何的戒心，有问必答，沈郁清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他们小队的情况套的一干二净。 也才知道, 他们这个不到二十人的队伍里，竟然也是勾心斗角, 云涌风起，热闹的不得了。 将自己打听的情况告诉赵时微之后, 后者沉吟半晌，就在沈郁清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的时候, 她突然开口问道：“你和宋河关系很好？” 沈郁清：“……啊？” 赵时微斟酌了语句，“我看宋河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郁清：“……” 她满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啊, 我只是觉得他看上去很傻的样子。” 换言之, 她一开始就是抱着套话去的, 而非叙旧。 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讨好了赵时微, 后者神情骤然柔和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大概都知道的，”赵时微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神情温柔，“这群人没几个心性正的，少和他们接触一点。” 沈郁清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她试探着问道：“我觉得宋河还挺不错的，他还是个速度进化的异能者，我可以……” 赵时微脸色微黑，“不可以。” 沈郁清捂着嘴偷笑。 “还笑我，皮痒了不是？” 赵时微反应过来，伸手去掐她脸上的肉，拧着沈郁清哎哟哎哟地朝她靠近，倒在她的怀里。 沈郁清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柔软的发顶去轻蹭她的脸颊，看向她的目光柔和而又依恋，像是眷恋归林的飞鸟，“我只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吃醋了。” “胡说八道。” “嗯嗯，我知道了，我们时微最大方了，才不会吃醋，明天我就去找宋河玩儿，证明一下——” “不准去！”话一出口，赵时微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凶，想了想，她的声音又柔和下来，“宋河……他性子还行，你要是找他玩也可以，但是他毕竟是唐瑞他们小队的人，你找他难免就要接触到那些人，不太好。” 赵时微觉得自己大概体会到了养女儿的辛酸。 怕她受伤，怕她被骗，却又不能过度保护，要留出成长的空间。 要严格，却又不能太严厉，免得激起逆反心理。 当初她才接管国特部，面对一堆刺头的时候，感觉都没有养一个沈郁清累。 但累归累，她看向沈郁清的目光，依旧是写满了宠溺，还有不自觉的纵容。 以至于沈郁清情不自禁地上前，将人抱进了怀里，蹭着她的脸颊，嘴唇同她的唇角擦过，几次都差点没忍住，狠狠地吻了下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 还不能吓到她。 “……”每个世界都要追一次女朋友的沈郁清觉得心好累。 * 整个冬天过得还算是风平浪静。 当覆盖天地的雪开始融化，枯枝抽出新芽时，整个基地再一次的活了起来，就像一台停工了许久的机器，在上了油以后，咔嚓咔嚓地开始运转。 内城的安全性比外城更高，外城的进出却比内城更加方便，以往是无数人涌向内城，希冀能够得到基地更好的庇护，现在却是许多人驻扎在了外城，以免去每次回来都要观察二十四小时的麻烦。 春天到来以后，基地的向外建设，也逐渐开始。 沈郁清看过图纸，早在末世前，就有专人设计好了基地的周围规划，看来是早已经为破而后立后，新的人类聚居地建立做好了准备。 不过异能的出现，显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因此许多地方都需要作出修改。 赵时微没有提离开S市基地前往帝都基地的事情，沈家人似乎也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情，每周一次的卫星通讯里，都只是关心沈郁清的身体，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 沈郁清没有记忆，并不知道虞姝得到那个手镯和自己的关系，不过她观察沈家人和赵时微的态度，估摸着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按捺着没有动手。 反正她的目的是解决这个世界出现的BUG，在虞姝没有做出破坏世界平衡或者是再次招惹自己的事情前，她都可以当这两个人不存在。 末世初期，对人类威胁最大的，是突然从同类变成怪物的丧尸，但在冬雪融化之后，人类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同他们以往认知的世界，变得大不一样。 最开始的差别还不是很明显，尤其是基地附近，由于人类的活动频繁，又有强力武器的威胁，因此还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在基地以外，更远的地方，世界却在天翻地覆。 城市里，曾经不过两三米高的行道树，冲天而起，人类建造的钢筋水泥，逐渐被绿色的植物所覆盖，昔日人类留下的痕迹，在一点点的被抹去。 在冬天不断觉醒的异能者，本以为自己拥有了征服自然的力量，没想到一离开基地，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变成了刚刚从树上下来的祖先，赤手空拳地面对着丛林里的威胁。 丧尸的威胁退后，取而代之的是比丧尸更加可怕的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 虽然丧尸同样在进化，但它们进化的速度和人类相仿，植物和动物却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不仅在短时间内拥有了不输于人类的灵智，身躯还骤然放大了数倍，并且获得了各自的天赋神通。 沈郁清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经历过众多的修□□，因此对于这个世界明显从科技侧转向神秘侧的变化，比起其他人要适应的多。 甚至许多变异的植物和动物，她还能准确地喊出名字和指出他们的弱点来。 但当一个十五人左右，全是异能者的佣兵队，被一只在沈郁清眼里再普通不过的巨狼追的夺命狂奔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七啊，他们是不是……太弱了点？” 741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的进化速度明显落后了许多。” 沈郁清思索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虞姝。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虞姝的手镯。 常理来说，大世界的稳定性比小世界会高很多，原因在于，大世界的自我协调能力很强，如果将世界比作系统，大世界就是杀毒软件最完备，永远是第一时间更新到最新版本的那一款，而小世界往往运载多年，却一直没有更新，漏洞一个比一个多，还不记得打补丁，经常是缝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破的简直没眼看。 一类任务者是世界烂的太厉害，只能自己和泥烧砖重新将房子搭建一遍，二类任务者穿越的对象往往就是bug出现的地方，能将剧情走完，基本上就是强制性把洞给补上。 沈郁清穿越过来几个月，一直没找到洞在哪里，她知道这个BUG和虞姝有脱不了的关系，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脱不了的关系。 “怪不得我一直没找到其他的空间法宝，搞半天这世界留下的修真传承就虞姝手里头那一个……” 沈郁清也挺无语的。 这世界的进化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神坑，才会让所有的传承，最后的一线生机，全部都放在一个手镯里面？？？ 万一这手镯所托非人，拥有者抱着传承到死都不肯交出来，不是全人类跟着一起完犊子吗？ “不对啊，原著剧情不是说现在虞姝已经将一部分功法拿出来给小队的人修炼了吗？怎么没个动静啊？” 沈郁清一直没太想到这个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虞姝虽然不是什么普世救人的圣母，一开始就漫天的发功法大家一起变牛逼，但在自己的队伍被人发现能力超出普通人之后，她还是拿出了许多基础功法供大家修炼和参考的，哪怕没有完整功法那么强大，但人类那么多，只要进了门槛，当年怎么创建出那些强大功法的，现在照样也能琢磨出来，差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只要熬过前面最艰难的时间才好。 她甚至想过等功法流传出来，她要怎么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给赵时微修改出一套功法呢。 沈郁清万万没想到的是，穿管局提供的原著，竟然连这点基础信任都没有。 和宋河一起执行任务的小队遭遇袭击，逃回来的人朝她求救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虞姝的自私超出了她的想象。 为了保护自己，她真的一本功法都没有外传。 就连同队的人，也一个都不知道。 找到沈郁清的是个身体强化的异能者，他一路洒血，一路求救，奈何他们队伍仗着实力不俗，为了拿到更多地物资，深入城市太多，而普通队伍见他满身狼狈，哪敢去支援，转身拔腿就跑。 一直到他遇到骑着威风凛凛阿拉斯加巡逻的沈郁清，眼里才终于有了亮光。 现在S市基地的人，没有不认识沈郁清的，据说她是以前国特部部长的妹妹，国家领导人的孙女，末世后觉醒的最强大的异能者。 每次官方出动的大型任务，都有她出场，主要是负责压阵，避免和太强大的对手遭遇。 朱勇见到昔日的老同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将阿拉斯加吓了一跳，沈郁清及时拽住它脖子上的长毛，才没猛地扑过去。 “出什么事情了？” 朱勇满身是血，他指着自己逃出来的方向，“我们遇上了一头变异的黑熊，它会土系异能，我们没有一个人打得过它，宋河、宋河他们还在那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们——” 了解大概之后，沈郁清将食指和拇指放进嘴里，吹起一声长哨，城市的各个角落，顿时奔出了无数条哈士奇萨摩耶阿拉斯加甚至金毛之类的狗。 这些都是沈郁清断断续续在城市里找到的变异的宠物犬。 比起猫科动物，这些犬科动物对人类的依赖性更高，也更亲近人类，由于野性不足，在野外缺少竞争力，因此他们几乎是人类天生的助手。 带着浩浩荡荡的狗队，沈郁清奔向了朱勇给她指的方向。 在她身后，一片冲天的嗷呜之声。 第88章 末世（十五） 站起来足足有两三层楼高的黑熊, 四肢着地，铜铃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围着自己的人群。 它的皮毛已经破损, 破裂的伤口露出鲜红的血肉, 到处都能看见焦灼的痕迹，卷曲的皮毛紧紧地贴附着肌肤，看上去格外狼狈。 它人性化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土系异能跟不要钱似的到处挥洒，大地翻滚, 一个接一个土锥猝不及防地冒出, 异能者们稍不小心, 就有被贯穿身体的危险。 此时，地上已经躺着好几具, 身上穿了个大洞的尸体。 “宋河，你快走，你是速度系异能者，这只熊留不住你！” “不，朱勇已经逃出去了, 他肯定能够找到人来救咱们的！” 宋河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只见他身影闪烁, 很快从黑熊的右边，转移到了左边，而他原本站立着的地方, 飞快地出现了好几个一人高的土锥。 “大笨熊看这里, 看这里！” 作为队伍里跑得最快的人, 他的任务就是吸引猎物的注意力，给队友提供攻击的机会。 只是在这头黑熊面前，地位颠倒，他们成了猎物，黑熊才是那个凶悍的猎手。 黑熊的动作并不快，慢悠悠的，只有在火焰打在它身上的时候，才会激发它的一阵怒吼。 但众人的心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 他们的异能眼看着都要见底，就连平时耐力最强的宋河，也眼看着要到了力竭的边缘。 大家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了，只要稍微远离一定的范围，黑熊就会无视其他人的攻击，非将人逼回自己的攻击范围不可。 唯一逃出去的朱勇，是在大家的帮助下，加之他自己皮糙肉厚，硬扛着伤害跑出去的。 “班长小心！”一个长发女生尖声叫道。 一道疾风从她身边擦过，只一眨眼的功夫，眼看着因为体力不支，躲闪不及的男人，已经被宋河拦着腰挪开了位置。 宋河伸出食指和中指，擦过太阳穴，冲着惊疑未定的女生眨了眨眼睛，“宋河速运，物美价廉，亲记得给五星好评哟！” 没等耍完帅，下一秒，他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地上突然下陷的地坑。 坑里还有三根尖锐的土锥。 宋河哇哇大叫，“我说老兄你过分了吧，玩阴招啊。” 耍宝归耍宝，体力的消耗，还是让宋河的身体渐渐沉了下去，速度也不受控制地下降。 “宋河，别玩了，注意安全！” 队友被他惊险的表演吓得提心吊胆，误以为宋河是在故意耍帅，宋河却连苦笑都露不出来。 他是真的没有体力了。 不知道朱勇的援兵找到没有。 其实最好的逃生对象，本来应该是他才对，但他们一起做任务的这支队伍里，只有他是速度异能，也只有他的异能水平最高，要是他扔下队友们逃跑了，恐怕不等他找来救兵，这些队友全都会覆灭在这只黑熊的手里。 “呼……呼……” 他没法再支撑快速的奔跑，只能暂时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过片刻功夫，汗水就落了一地。 操纵着藤蔓的女生哭着道：“宋河，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跑吧，我们帮你突破。” 宋河咧嘴，“说什么傻话呢，你、你不相信你宋哥的能力吗？” 他一个翻身，躲过突然出现的土锥，正准备继续发动异能，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熊抽抽鼻子，转过头，只见一头体型巨大的哈士奇，从高大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发，甩了众人一头一脸的落叶和枯枝。 “嗷——”见到黑熊，它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 宋河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救兵，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女生和被宋河喊作班长的男人，也停下了手。 哈士奇显然不敌黑熊，但还不等黑熊将哈士奇压在身下，一头体型身形健美的黑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形形色色的狗从密林中冒出，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是一群狗。 慢一步出现的沈郁清拨开树上垂落的树枝，就见到站在旁边，一脸呆滞的三个人。 她示意跟在自己身后，三只较为温驯的大型犬上前，用头顶了顶他们，宋河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突然出现的大狗，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才注意到沈郁清。 他嚎啕大哭地扑过来，“呜呜呜都死了，都死了……” 沈郁清有些沉重地扫过地面上的尸体，虽然并不认识，但有不少人她都曾经在唐瑞他们住的地方看到过，她拍拍宋河的头，“走吧。” * S市基地，会议室。 “动物和植物进化的太快了。”穿着军装的S市基地长发出一声长叹，他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两鬓却已然霜白，“我们人类落后了太多，武器的研发也跟不上速度，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有人看向坐在一旁的赵时微，“赵部长，你们国特部真的没有更好的修炼方法了吗？” 赵时微脸色一沉，看向说话的人，“刘处长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国特部藏私吗？现在正值人类存亡的时候，我们国特部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被当众这么指责，刘处长的脸白了又红，基地长打着圆场，“赵部长，刘处长没有任何怀疑你们国特部的意思。只是现在人类的进化速度确实太慢了，而我们面对的威胁又太多，刘处长也是心里着急啊。” 赵时微也没有非要斤斤计较的意思，只是基地长说的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基地长，我们国特部是真的把这些年里研究的锻炼异能的方法全部拿出来了，绝对没有任何的藏私，包括我自己用的都是这一套，功法的改良我们这边也在做，但你们也应该都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个几十年看不到效果。” 刘处长并不信她的话，“哼，我看未必吧，你们队里的那个沈郁清，能力不就长得挺快的吗？” 沈郁清是赵时微的逆鳞，听到这三个字她就变了脸色，“刘处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刘处长被她黑沉沉的眼神吓得心里一哆嗦，他虽然觉醒了异能，等级并不高，若非政务上是一把好手，绝对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 “沈郁清的事情我知道，”基地长头疼地摇头，“她是血统问题，和功法没什么关系，她爷爷也说过了，沈家人的血脉特殊，异能一旦觉醒，天生就比其他人强大，沈郁清也提供了大量的血液和样本组织给基地研究所研究，但是目前来说，我们还没找到破解血脉的方法。” 一场会议就此陷入了僵局。 正当众人沉默中，赵时微放在桌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一般来说，开会的时候，大家的手机都会保持静音，不过毕竟是在特殊时候，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找不到人，他们还是会设置特殊的通讯频道。 因此听见手机的声音响起，不光赵时微的脸色微变，场上其他人的心也提了起来，一双双眼睛齐齐地看向她，生怕从掌管基地安全的国特部部长口里听到类似基地沦陷又或者是遭遇灭顶怪物的消息。 赵时微按下接听键，只听那头副部长着急的声音响起，“部长，沈队出事了！” 赵时微站起来就走。 * “回来的路上，沈队突然就晕了下去，浑身发热，医院检查也没有任何的结果……” 副部长低声快速地将沈郁清的情况向赵时微交代了一道。 沈郁清是在回来的路上昏迷的，她正坐在狗背上，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驯养的狗群将她围了起来，护在中间，若非有能和动物沟通的异能者上前，恐怕基地的人都没法将人带回来。 饶是如此，沈郁清的病房门口，也蹲了一只快有半人高的斗牛犬。 这种狗体型不大，攻击性却极强，被派出来当她的保镖，一双警惕的小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若非有国特部保证，医院的医生都不敢进沈郁清的病房。 赵时微到的时候，医院已经按照发热给沈郁清挂上了输液瓶，她看了一眼蹲在门外的狗，径直走进去，直接将沈郁清手上的针头拔掉，连着被子将人抱起来。 医生忙阻拦道：“赵部长，沈队长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 “没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赵时微低头看了一眼面色通红的沈郁清，“她不是发热，是异能在升级。” 血脉觉醒有些难解释，异能升级要好理解得多。 的确有不少人的异能在进阶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情况。 想到异能进阶的时候有可能出现的失控现象，以及沈郁清的异能水平，伸手阻拦赵时微的医生脸色当即变了变，跟触电一般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沈郁清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赵时微的模样有些模糊，但不妨碍她看清抱着自己的是谁。 当下一阵安心，终于放任自己陷入沉沉的昏睡当中。 第89章 末世（十六）【预收加更】「200」 伴随着汩汩的水流, 细碎的冰块沿着管道, 不断落入水池当中。 躺在水中的少女，长发如同海藻般飞舞，□□的身躯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在她的脖颈两侧，不断有细微的鳞片浮现，又消失。 “部长。” 守在门口的特工见到赵时微, 上前一步，交代起了里面的情况, “能量检测一直在上升, 中间有过短暂回落, 不过很快又爬了起来。” 赵时微点点头, 站在了识别器前，快速通过瞳孔和面孔识别, 金属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能够隔离能量波动的特质铁门一共有三道, 当最后一道大门打开的时候, 赵时微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澎湃的能量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手在空气里面一抓, 掌心就盈满了亮晶晶的水珠。 这是一个庞大的密闭空间。 地下被挖出了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水池, 沈郁清就躺在水池中央，水池上方是数条管道源源不断地向水池输送着夹杂大量冰块的低温水, 下方是数个排水口不断地抽走已经冒泡的开水。 赵时微在水池旁边坐了下来。 这已经是沈郁清第二次血脉觉醒的第六天。 一开始的时候, 沈郁清只是昏迷发热, 赵时微以为这次和第一次觉醒一样, 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没想到入夜以后，她的温度突然急剧升高到了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程度。 在沈老爷子的指挥下，她动用权限，为沈郁清搭建了这个地方，不断循环的冰水，能够防止觉醒中的沈郁清血液暴沸，缓解她的异能狂暴。 沈郁清的头发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突然增长的。 同样增长的，还有她的身高。沈郁清的个子原本就不矮，足足有一米七几，这次血脉觉醒，身形更是进一步抽长，比例趋近于黄金比例，肌肉的分布更是达到了医学认知上的完美，光是看着，赵时微都可以想象，这些肌肉下隐藏着的力量。 赵时微坐下没多久，水中沉睡的少女，如同得到什么感应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已经褪去了以往的黑，呈现出一种琥珀般透明的金色，她的手微微一动，水流便如同□□控着一般，将她送到了岸边。 她冒出水面，趴在水池边缘，仰头看向赵时微。 金色眼眸里是如同新生稚童一般的单纯和无知。 湿发在出水的瞬间蒸腾干了所有的水分，赵时微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询问道：“今天睡得怎么样？” 沈郁清对她伸出手，赵时微顺从地低头，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说，“今天睡得怎么样？” 赵时微：“我很好，你呢？” 沈郁清张了张嘴，说了一个我字，似乎觉得不太对劲，又闭上了嘴。 水池并不深，她可以踩到地上，她拉着赵时微的手，往水里走了两步。 赵时微指了指水池，“你想我下去？” 听懂了这句话的沈郁清点点头。 赵时微摸了摸沈郁清周围的水温，滚烫，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她脱去自己的鞋袜和外套，跳进了水里，刚刚站定，沈郁清就跟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上了她的身体。 背后是夹着冰块的流水，寒意惊人，面前是滚烫的小火炉，赵时微哭笑不得的抱住沈郁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沈老爷子说过，血脉觉醒的时候，会出现很多种情况。 失忆，甚至是心智退化，都是常见的一种可能。 他怀疑沈郁清在基地里的觉醒，并不是第一次觉醒，而是第二次，第一次应该是她失忆的时候。 赵时微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的沈郁清心智退化的现象。 心智退化的沈郁清，和真的小孩没什么差别，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语言能力，更加的依赖人，也许是因为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赵时微，在某种类似于雏鸟情节的东西的驱动下，她将赵时微视作了母亲一般的存在，一天见不到赵时微就会发飙，能量在隔离室里肆意挥洒，隔着一米厚的隔离层，硬生生震昏了外面守着的国特部特工。 莫名多了个小女儿的赵时微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养女儿这件事情本质上还是挺快乐的。 人类进化的速度，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压在赵时微的心头，不光是S市基地的人类进化速度不如人意，全球的进化速度都没好到哪里去。 华国尚好，因为人口众多，动物稀少，危机还不是那么明显，国外许多地广人稀的地方，据说人类已经绝迹，彻底成了动植物的天堂。 只有每天到这个地方，陪着沈郁清玩耍，消磨时间的时候，赵时微才会感到有片刻的放松和安宁。 走神的赵时微被不满的沈郁清，用鼻头蹭了蹭，她回神见到眼含不满的沈郁清，捧着她的头，宠溺地回蹭了过去。 “阿倾乖。” 741注视着这一幕，简直不忍直视。 你把人家当女儿，有没有想过人家把你当什么呀…… 再一次经历宿主失忆的741，满脸都是被坑出的血简直不想解释。 它在沈郁清醒来的时候欢欢喜喜的迎接宿主的回归，没想到沈郁清误以为它要和她抢赵时微，差点将它强制剥离出去。 统生艰难。 这年头要当好一个系统太不容易了。 它现在已经完美地学会了什么叫做沉默。 这是之前沈郁清教了它很多年都没有成功的东西，在宿主连续失忆之后终于自学成才。 沈郁清捧住赵时微的头，小心翼翼地去亲吻她的唇角。 她浑身发烫，嘴唇的热度也很惊人，落在她的唇角，像是在盖一个小小的印章。 赵时微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之间被不断地拉近，亲情蒙蔽了她的双眼，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那双金色眼眸中，翻涌着的，可怕的占有欲。 * 基地在夏日将临的一天，遭遇到了袭击。 在末世前，就出于相关的考虑，将基地建设的很是隐蔽，被袭击的地方只有作为出口的大门，还有在基地外建设的新的人类聚居地。 四五米厚，几十米高的城墙，没有起到应有的防护作用，反而在野兽的袭击下，轻而易举地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城墙成了阻拦人类逃生的牢笼。 建筑被摧毁，作物被践踏，尚且都是其次。 可怕的是死亡，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血腥般的战场。 会场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哪怕是最会打官腔的官僚，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非外城的大门有着最强力的武器守护，若非有着基地外的衍生建筑为基地提供了反应时间，恐怕此时被摧毁的，就有应该是基地。 他们自以为无坚不摧的武器，在那些攻击手段变化多端，智慧不输于人类的野兽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办？ 能怎么办？ 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所有人口干舌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说的话已经说尽了，研究所的成果不如人意，国特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军队的武装就像是纸糊的老虎。 该怎么办？ 人类的去路又在哪里？ “N市基地，已经覆灭了。”基地长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消息一出，悲伤和绝望顿时开始蔓延，有人红了眼眶，更有甚者，已经掩面开始哭泣。 N市不同于S市，后者是超一线城市，人口众多，以至于丧尸也多，开局艰难，但比起与原始森林毗邻的N市来说，S市又是幸运的，至少被大肆破坏后的森林，暂时找不出太过于恐怖的动物，目前人类面临的许多威胁，大部分都是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动物造成的。 若是十天前，尚且有人指责哭泣的人扰乱军心，现在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哪怕赵时微，也是一言不发。 异能的强大与否，同个人天赋相关，但天赋卓绝者何其少，像沈郁清那样的，更是千万人里都未必找得到一个，而她自己，也称得上是华国圈子里异能顶尖的人之一，在面对众多变异的猛兽的时候，都显得有心无力。甚至这一次的袭击，若非有被沈郁清放在外面的狗队听到动静，前来援助，恐怕前来袭击的变异动物未必会轻易撤退。 开会没开出个所以然来，赵时微怀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去找了沈郁清。 这已经是沈郁清血脉觉醒的第八十一天。 “你怎么了？”水中的少女关切地问道。 赵时微不愿意让她为自己操心，摇头道：“没什么。” “你不开心。”沈郁清伸手，去抚平赵时微紧皱的眉头，后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被沈郁清看进了眼里。 这几天，沈郁清已经可以短暂地离开水池，她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出了水，坐在赵时微的身边，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体贴地道：“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少女的肌肤如同凝脂白玉，摸上去细腻光滑，一片柔软。 赵时微走神了一瞬，从旁边的屏风上面，抽过来一条丝巾，裹在沈郁清的身上，方才叹了一口气，将人类面临的困境说给她听。 她没指望沈郁清能给自己想什么办法，没想到听完她的话之后，沈郁清满脸困惑地看着她，“你们都不修炼的吗？” 赵时微心脏突然一跳，不知道为何，她想到了沈老爷子曾经说过的传承记忆。 “什么修炼？” “就是……就是……” 沈郁清说不上来，她索性将赵时微拉过来，同她额头相接。 赵时微只觉得一道金光，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开，没等她看清，原本隐藏在识海里的异能，就已经被调动，沿着身体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入了她小腹下三寸左右的地方。 她手一抬，一条空间裂缝出现，水池中的水，瞬间消失了大半。 赵时微看着自己的手愣了半晌，回头见到一脸求表扬表情看着她的沈郁清，捧住脸就在她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阿倾，你真是我的福星，不不不，你是人类的福星！” 第90章 末世（十七） 被突然亲了一口的沈郁清愣愣的, 难得露出了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她摸着唇, 似乎不敢相信刚刚赵时微对自己做了什么。 赵时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 强压下心绪, 她摸了摸沈郁清的头发, “抱歉。” “不不不，”沈郁清摇头，眼睛亮的发光, “再来一下？” 赵时微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啊？” 沈郁清抓住她的肩膀, 满脸期待地提议道：“再来一次。” 赵时微不明所以, 却又习惯了顺从她的意思，缓缓低下头, 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样？” 得到亲吻的沈郁清并没有开心, 反而皱紧了眉头，“不是，不是这样。” 她凑上前，将自己的嘴唇贴在赵时微的嘴唇上面, 拧着眉头, 像是在做什么极为严肃的事情。 她的呼吸喷洒在赵时微的脸上，赵时微能够看到她近在眼前的睫毛，还有金色眼眸中, 倒映着的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 两人现在的距离, 近的有些不像话。 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安的感觉让赵时微猛地倒仰，远离了沈郁清。 她呼吸急促，不敢去看沈郁清的眼睛，“阿倾，我……” 沈郁清没有说话，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赵时微转头才发现，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湿漉漉的，盛满了委屈。 “你讨厌我？” 沈郁清眨一下眼睛，大颗大颗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不，不，没有，阿倾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赵时微慌忙解释，试图去擦沈郁清脸上的泪水，却被她抬手打开，“你就是讨厌我，你都不让我亲你。” 赵时微不由得苦笑，“不是不让你亲我，只是不该这样亲。” 沈郁清不解，“为什么？” 赵时微捧着她的脸，细细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因为嘴唇亲吻嘴唇，是恋人之间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能这样亲我。” “难道我们不是恋人吗？！”沈郁清大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赵时微愕然。 在她愣神的功夫，沈郁清已经抓住她的双手，抽抽搭搭地掉起了眼泪，“那你不要做我的姐姐，做我的恋人好不好，我，我想娶你当老婆……” 她明明已经是成人女子的外貌，脸上已然褪去了稚气，哭起来的时候却仍旧像是个未长大的小女孩。 赵时微最怕沈郁清的眼泪，沈郁清一哭，她瞬间就慌了神。 “别哭，别哭，”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给沈郁清造成了这样的错觉，她哭笑不得的劝慰道：“你是女孩子，不能娶老婆的。” 沈郁清仍旧在抽鼻子，“那……那我嫁给你好了。” 赵时微：“……”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郁清已经一把抓住了她，“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 霸道又固执。 赵时微突然觉得头很疼，比听说基地被外面的野兽袭击的时候更疼。 这件事，她要怎么跟沈家老爷子还有沈遇竹解释？ 说我把你们的孙女/妹妹给拐走了？ 她觉得沈遇竹这个妹控很有可能奔赴上千里都要从帝都赶过来捅死自己。 不过这些事情，都得暂时放在一边，赵时微叹口气，将那些胡思乱想压下去。 总归现在的沈郁清心智不全，才会说出这些好笑的话来，等她恢复记忆之后，估计就好了。 只是赵时微也说不清自己心头的失落到底从何而来。 虽然被沈郁清这么折腾了一出，赵时微总归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放弃挣脱沈郁清圈着自己的手臂之后，赵时微问起了正事，“阿倾，你刚刚交给我的功法，可不可以教给别人？” “为什么要教给别人？”沈郁清一脸的惊悚，“那是给我未来伴侣的功法！我不会娶其他人的，我只要你。” 说着，她圈着赵时微的手臂又紧了紧，整个人也靠在了赵时微的胸口，用可怜巴巴的声音道：“你别不要我，你不要我也不要把我扔给别人，我只喜欢你，呜呜呜……” “没有不要你，没有不要你，我也最喜欢你了。”赵时微连忙哄起了小孩，此路不通，她又换了一条路，“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功法，可以给别人修炼的？你知道的，我很需要这些。” 沈郁清从她怀里抬起头，不情不愿地说道：“有。” 赵时微大喜，“可以给我吗？” 沈郁清不说话，眼睛滴溜溜的转。 赵时微心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沈郁清下巴一扬，语气很是傲娇。 “事关人类存亡……”话说到一半，赵时微见沈郁清变了脸色，顿时明白过来，这种大道理现在这个状态的沈郁清估计听不进去，立马改了口，“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少有说过这种话的赵时微，耳朵红了大半，沈郁清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转了一圈，眼睛微动，嘴上却不肯放松，“不够，除非……” 明知道她是在给自己下套，觉得好笑的赵时微还是心甘情愿地往下跳，“除非什么？” 沈郁清本想开口让赵时微给自己当老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赵时微可能没那么容易妥协，而且用利益换来的老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临时改了口，“除非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一套功法。” 之前赵时微将人当做小女孩哄，没少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当即就吧唧了一口，“这样可以吗？” 沈郁清嘟起唇，示意你自己看着办。 赵时微犹豫片刻，却还是在人类存亡这件事情上被说服，在那张如同玫瑰花瓣般柔软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浅吻。 沈郁清砸吧砸吧嘴，感受了一下赵时微落下的气息，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但她仍旧凑上前，以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将一份功法输入到了她的脑海里。 这次，到不再是直接引着赵时微运转功法，进入她脑海中的金光，化作了一片文字。 “你把它写出来，就能给旁人用了。” 想了想，她又解释道，“这是一份基础法决，理论上讲，所有人都能修炼，但是这门法决对身体素质有一定的要求，如果体质不达标的话，嗯，会爆体而亡。” 怕赵时微误以为自己刻意给她这么不好的功法，她又急切地补充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弱的功法了，其他的旁人更用不了。” 赵时微的内心的欢喜暂时被压下去了些，看见沈郁清眼睛里的忐忑不安，她伸手抱住她，“有这份功法已经很好了，能看到希望，总比在绝境里等死要好。阿倾，全人类都会因此感谢你的。” “我才不要他们的感谢，”沈郁清拽着她的衣摆，认真地看着她，“我只要你。” 哪怕知道沈郁清是失去了记忆，又心智倒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当被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仿佛全世界她只看得到一个你的时候，赵时微的心还是无可避免地柔软了下去。 她像是被泡进一盆温水里，哪怕知道自己融化后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放任了下去。 她抱住沈郁清，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承诺道：“好，给你。” 只要你要。 都给你。 只要我有。 * 赵时微第一时间就将国特部的核心成员，召唤到了会议室里，沈郁清也跟着坐在了一旁。 在等待众人到达的期间，她用纸笔默写下了沈郁清给她的功法。 除却文字，功法里还提供了一副详细的功法在经络里游走的路线，端的是详细非常，稍微有点脑子都不至于看不懂。 国特部的特工们收到召唤，都有些不明所以，进来以后见赵时微不搭理他们，就各自找位置坐下，有人试图向赵时微搭话，询问突然集合的缘由，却被坐在赵时微身边的沈郁清，用X光般的目光从头扫到脚，异能者独有的危机感召能力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后背冷汗如雨下，一个个乖得顿时如同鹌鹑。 短发和长发带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更何况短发时沈郁清尚有刘海遮掩住部分的面容，此时她却是被赵时微将所有的头发扎在了脑后，露出了一张光洁精致的小脸，一双金色的眼眸蕴含着非人的光彩，不像是人类，倒像是神祇。 好在特工里也不是每个人都眼瞎，还是有人认出了沈郁清的身份，其中就有李虎和张斌。 张斌见到好久没出现的沈郁清，心中激动，不顾危险警告，上前恭敬地道：“沈队好。” 沈郁清血脉再次觉醒，记忆丢的差不多，自然记不得这个曾经救过的特工，但见他态度恭敬，望向自己的眼神也满是崇拜，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看他的目光也比看其他人顺眼了些，点点头，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李虎见张斌得了好脸色，也凑上前问道：“沈队，你身体好些了吗？” 沈郁清不认识他，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李虎讨了个没趣，自己傻笑两声，摸摸鼻子，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等人来齐的差不多了，赵时微手里写写画画的功法也终于弄完了。 东西其实不多，主要是要将图片绘画下来，花了她不少的心力。 几张A4纸很快就被赵时微用一旁的复印机复印了数份，她让副部长发给所有人，才疲惫地坐到一旁。 “你们看看这个？” 第91章 末世（十八）【预收加更】「250」 国特部自然是有自己的功法的, 有人快速看完之后，惊讶道：“这是……功法？” “是的，”赵时微点头, 将自己从沈郁清那里询问到的情况告诉众人, “这是一份基础功法, 能够强化体质，提升异能者的异能, 比我们国特部之前的功法效率更高。” 有人激动地问道：“有了这部功法，我们的修炼速度，是不是就能比得上外面的生物了？” 沈郁清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理论上说，是的。但是——” 因为拿出功法的人是她, 赵时微将这个讲解的任务一并交给了她。 见她话中有话，先前还非常激动的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她。 “这虽然是基础功法，但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修炼，这门功法对身体素质有很高的要求，没能达标的人很有可能在修炼过程中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四个字, 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还没来得及脑门发烫的众人身上。 李虎率先开口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修炼呢？” 沈郁清对他勾勾手指, “来和我打一场。” 李虎的脸顿时苦下来。 谁不知道, 沈郁清是后来居上, 异能比他们国特部的后觉醒，身体训练也比他们迟了十几年，偏偏贼老天就是如此不公，给了她强大的异能之后，还给她强大的学习能力，他们这群国特部的特工，全部在不同的场景下被沈郁清按在地上摩擦过，谁敢跟她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沈队，别开玩笑了，要是打得过你才能修炼，咱们这还有谁达标啊。” “对啊，就是。” “部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唉声叹气，沈郁清茫然的目光看向赵时微，后者收敛起笑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谁说打赢你们沈队才能修炼了？真这么定标准岂不是我也没修炼机会了？行了，放心吧，只是这部功法来自于你们沈队的传承记忆，对练只是给她一个判断你们身体强度的机会而已。走吧，现在去训练场。” “太好了嗷嗷嗷部长万岁。” “部长我爱你！” “我已经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听说不是打赢沈郁清就有机会修炼，一个二个跟撒了欢的哈士奇一样往外冲，沈郁清和赵时微反倒落在了最后。 赵时微刚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她疑惑的看向沈郁清，后者低下头，金色的眼眸写满了严肃两个字。 赵时微不明所以，“怎么了？” “不准爱别人，听到没？” 赵时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扑哧笑出了声，摸着沈郁清的脸颊，踮脚亲了亲她的唇角，“好，只爱你。” 那双金色眸子闪过恼怒，“我不是在开玩笑。” 赵时微察觉到自己的态度的确有些像是在哄小孩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会爱别人，只爱你，行不行？” 金色眼眸闪过满意，“这还差不多。” “部——”李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身高突然抽长了一大截的沈郁清，将他们部长揽在怀里，亲吻着对方的嘴唇。 听到动静的沈郁清抬头，金色的眼眸冷光闪烁。 李虎闭上眼，“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赵时微并不太在乎被部下看下，沈郁清这个状态，早晚都会被发现的。 见沈郁清还盯着李虎的背影，她拉起她的手，询问道：“走吗？” 自诩对老婆千依百顺的沈郁清立刻点头，“走吧，还要给他们测试体质呢。” * 医院里住满了人。 走廊上到处可见加塞的病床，忙碌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痛苦的呻丨吟声此起披伏。 与末世前不同的是，这里很少看得到陪护的亲属，亦或者是探病的亲朋，常常是一个人照顾着两张甚至更多床上的患者。 出去了九个人，只回来了三个。 班长生死未知地躺在病床上，朱勇失去了一只胳膊，面色惨白如纸，曾经和他们一起被沈郁清救回来的女生，已经在逃亡的途中葬身在了凶猛异兽的利爪。 宋河是唯一一个完好的人。 说是完好，其实也并不太恰当，他脸上到处都是伤痕，肩膀上也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只是比起躺在病床上失去了部分肢体，生死尚未可知的伙伴，他显然要幸运许多。 地下的瓷砖冰凉，寒意穿透衣物，一路渗入骨头里面去。 宋河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面对变异熊是这样，这次面对新的异兽也是这样。 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八尺高的男儿眼泪长流。 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悲痛。 护士推着运输药品的小车匆匆走过，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在医院里，她已经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多的伤者被送进医院，看见了太多的眼泪，心也就在痛苦里变得麻木起来。 “宋河，宋河……”有人小声地呼唤着宋河的名字，她瞥见失去一支胳膊的朱勇，快步走过来，果然在角落里见到了靠坐着的宋河。 “静瑶姐……” 刘静瑶叹口气，拍拍宋河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帮你守着。” 宋河还想说些什么，她瞪视一眼，“你只听班长的话，副班长的话就不管用了不是？” 宋河失笑，嘴角裂开，却格外苦涩。 “行了，你自己都是个伤员，在这儿守着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早些恢复异能，这样我们小队也能多一份战斗力。” “嗯，知道了。” 唐瑞小队的住处，离医院并不算太远，走路不过十来分钟。 宋河到了门口，按了指纹，门悄无声息地就开了。 基地里的门大多如此，毕竟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人甚多，要是每次开门动静都很大的话，生活质量也太差了。 客厅里并没有人，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要想到曾经的四人间，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嘴角就像是掉了块石头，止不住地往下坠。 他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四张床，想到上面曾经睡着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一时间悲从中来，干脆躲进厕所，捂脸无声哭泣。 这样的行为尽管软弱，却也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 宋河这一次回屋，悄无声息，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因此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并不知道他的回来，仍旧在争吵。 不怪宋河没察觉到两人的存在，由于住的人多，加上异能者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些屋子的隔音都处理的很好，哪怕隔壁在K歌，另一间屋子能听到的内容也有限。 虞姝正坐在床上掉泪。 哪怕是空间系异能者，她也没什么特权，同样住的是四人间，平日里除非其他人出去做任务，否则她连进自己的空间都得跟做贼似的。 “苏荷死了，姜敏死了，王硕也死了，你说的到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啊！难道要小队的人都死绝，才是到时候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姝，你就是心太软！你想想，你得了空间，得了那么多神奇的功法，难道就是叫你造福大众的吗？”唐瑞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要不是虞姝对空间手镯看的极为重视，无论他怎么暗示催眠都不肯将控制权交出来，他此时也不用和她虚与委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想想，如果我们等到S市基地危急的时候，再送上我们拼死拼活在异兽洞穴里找到的功法，我们的地位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想想沈郁清，她不就是有个好姐姐，不就是觉醒了个好异能吗？你哪里比她差了，凭什么你处处都比不上她？” 处处都比不上她这几个字刺痛了虞姝的心脏，她原本想将功法拿出来分给小队众人的心发生了动摇，但尚且存在的善良又叫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同学们因为实力不足去送死，有些没底气地道：“可是宋河他们还是要出去做任务的，万一他们再次遇到强大的异兽怎么办……” 唐瑞按住她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眸仿佛两道旋涡，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虞姝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仿若恶魔的蛊惑，“小姝，人各有命，谁生谁死，都是注定好的，为什么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丧尸，我们却活下来了呢？为什么空间手镯只有一个，却落到了你的手里呢？因为这都是命运的指引，我们不能够浪费了上天对我们的眷顾……” 虞姝双眼迷茫，顺着他的话喃喃自语，“对，是他们命不好，谁叫他们要去对付异兽呢，谁叫他们要擅自行动呢，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活该……” 唐瑞露出微笑，“对，是的，是他们活该。” 此时，在厕所里的宋河，已经将自己的虎口咬的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住了现在的姿势没有动弹，忍住了冲到隔壁去质问他们，什么叫做他们活该？！ 那是他们的同伴啊，那是他们的同学啊，他们之中，最少的都认识了起码有一年，更别提那些一起读了三年的同班同学。 他们俩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宋河在厕所里待了许久，直到隔壁的动静变成了虞姝咿咿呀呀的□□，和唐瑞的喘息，他才扶着墙壁，从地上爬起来。 鲜血淋漓的手掌，在墙壁上按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他拉开门，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去。 第92章 末世（十九） 宋河迷茫地跑到大街上, 不知道该找谁。 他不敢回去, 他是知道自己的性子的, 在虞姝面前或许瞒得住, 但在唐瑞那个人精面前，绝对无所遁形。 都说傻人自有傻福, 宋河虽然傻, 虽然性子天真活泼了一些，却也知道，整个小队里, 最危险的人是谁。 不是异能等级最高的他，也不是掌控着基地所有物资的虞姝, 而是唐瑞，那个表面上没有开发任何异能，全靠身体战斗，却在每一次的行动中都能恰到好处做到全身而退的男人。 鼓起一腔勇气, 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他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通讯器滴滴两声, 是刘静瑶提醒他记得吃饭。 他吞了吞口水，失水让他的嘴唇干燥, 唇皮列成一块一块的挂在嘴唇上, 看上去有些吓人。 但他却顾不得许多，在通讯录里一路下滑, 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接的号码上。 * 沈郁清带来的功法, 大概是基地这些日子里, 所收获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功法在基地的初步推广情况，比大家想的要好得多。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推行的就是国特部和军队这种身体强度高的地方，身体能够扛得住功法运转的人不少，就算有几个被沈郁清打进了勉强合格标准的人，咬咬牙也挺了过去，总的来说，比起之前大家面对强大的异兽，只能坐着等死的局面，要好很多，颓败的生机又重新旺盛了起来。 暂时没有将功法推广到全基地，一是因为原始功法对身体的要求还没有给出量化的数据，无法判断发放功法的人选，二是基地里的相关研究人员，也在琢磨着怎么把这部霸道的一看就不像是给人类练习的功法改良一下，变成一部真正可以大家一起修炼的通用功法，哪怕效果没那么强大也行，总不能有的人吃肉，有的人却连汤都不能喝。 宋河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的门。 沈郁清给出的功法，主要修炼方向是针对体质的强化，这种强化靠着打坐的提升是微乎其微的，唯有不断的战斗才能将身体里的能量全部激发出来。 自从给出功法之后，这段时间沈郁清天天泡在训练场里，虐打修炼功法之后，“热血”满腔，亟待发泄的众人。 毕竟老婆忙于工作，没时间理她，她得给自己找点乐趣不是。 再次觉醒血脉的沈郁清，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还有通讯器这种玩意儿，741倒是想起了，但是它敢提醒吗？ 它现在连任务都不敢提醒沈郁清做。 算了，宿主不靠谱，那不还有个靠谱的大佬看着吗？ 赵时微接了电话，宋河嚎啕就是一阵大哭，噼里啪啦地将虞姝和唐瑞先骂了一通，话说的没头没脑，赵时微却抽丝剥茧，从里面理出了头绪。 “你说唐瑞和虞姝有提升人类体质的手段，却不肯拿出来，是因为要保护某个秘密，对吗？” 赵时微的声音冷静而又沉稳，哭的稀里哗啦的宋河瞬间就懵了，这通电话怎么打到了赵部长那里去。 “赵、赵部长？” 赵时微：“我对你说的事情很感兴趣，你过来跟我谈吧。” 说着，赵时微挂了电话。 宋河还没理解过来的意思，一辆基地巡逻车，刷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赵时微轻点着面前的屏幕，代表着宋河的通讯器，已经坐上了她联络的巡逻车，朝着国特部这个方向驶来。 既然是有关空间手镯的问题，在宋河过来之前，赵时微还是去训练场找了沈郁清。 * 基地训练场足足有好几栋楼，不过沈郁清永远都只会待在一个地方，因此赵时微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在地下训练室里看到了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在中间的沈郁清。 这间训练室是最基础的房间，再普通不过的硬土地面，没有任何的器械，宽阔地可容纳几百个人在里面训练。 沈郁清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战斗服，踩着闪闪发亮的军靴，挑衅地冲面前的众人勾了勾手指。 赵时微没有打扰，而是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一群人像狼狗一样扑上去。 噗通——噗通—— 如同下饺子一般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不断有人被扔出来，又爬上去，反反复复，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鼻青脸肿，爬不起来为止。 沈郁清摆了个漂亮的谢场姿势，见没有人继续挑战，才站起来，拍拍手，轻蔑地哼了一声，“服不服？” 一群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软绵绵地道：“服……” 她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对他们的精气神有些不满，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余光先瞥到了站在一旁的赵时微，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时微！” 她欢呼着跑过去，像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第一个被家长接走的小朋友，沐浴着所有人羡慕的眼光，跳进了赵时微的怀里。 赵时微后退一步，站稳了身形，扶住沈郁清的背，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亲吻。 躺在地上的众人：“……”啊，这熟悉的狗粮的味道。 亲完之后，沈郁清从赵时微身上跳下来，这才想起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接我，是想我了吗？” 她笑得甜甜蜜蜜，一副我不要第二个答案的模样。 赵时微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想啊。 “嗯，想你了。” “那走吧，还有什么事情顺便要我去做？” 沈郁清刻意强调了顺便两个字，赵时微莞尔，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将宋河的事情说了一通。 “手镯啊……”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沈郁清尝试动了动大脑，却发现都被肌肉填满了，干脆戳了戳安静了许久的741，“喂，你知道那个手镯是什么玩意吗？” 741将之前沈郁清探测手镯的影像传输给了她。 沈郁清望着手镯里的画面若有所思。 宋河早已经在办公室焦灼不安地等待着，见到赵时微和沈郁清，忙站起来。 “赵部长，沈遇倾。” 赵时微点点头，拉着沈郁清坐下，后者自从听说了手镯后就在走神，赵时微猜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也就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把你听到的消息，了解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吧。” 赵时微镇定的态度影响了宋河，他的心绪也慢慢地缓了过来，唐瑞再怎么厉害可怕，在他心中也比不过几次救他的沈郁清，和身为基地最高武力成员之一的赵时微。 他整理了思绪，刚刚开口，第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赵时微突然一拳锤在自己手上，“我想起来了！” 她没有分半点注意力给宋河，抓住赵时微的手就激动地道：“我想起手镯是什么了，手镯是传承，我答应了别人要把手镯里的东西传承下来的。” 赵时微示意宋河稍安勿躁，安抚地捏了捏有些激动的沈郁清的手，不疾不徐地问道：“什么传承？” “就是人类的传承啊！” “你答应的是谁？” 沈郁清眼露迷茫，“我不记得了。” 她也只是翻到了传承记忆，知道了手镯的存在，但到底是谁让她将手镯传承下来的，她还真的找不出个头绪。 针刺般的头痛传来，沈郁清抱住头，无数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被血染红的大地，硝烟弥漫的天空。 御剑飞行的修士，振翅高飞的妖兽。 轰然倒塌的山峦，波涛汹涌的海洋。 741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他妈什么小世界，居然还经历了一次文明更迭。” 它火速放出电流，打断沈郁清的回忆，画面骤然暗了下去，头痛也逐渐消失，沈郁清的眼前重新由模糊变得清晰。 感觉时间很长，但事实上，沈郁清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过一瞬间。 还不等赵时微将人带去做检查，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想起来了，”她说，“手镯是我的，是用我……嗯，反正是骨头炼制的，里面放的东西，是别人要我保留下来的，属于人类的传承，应该是……你们人族的功法。” 赵时微没有错过她欲言又止的话，还有你们人族这四个暴露信息的字。 赵时微皱眉，“但是虞姝和唐瑞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手镯的存在。” 她倒是知道沈芜手上常年戴着一个翡翠手镯，她一直以为是首饰，没在了也没多想，只当是在逃亡过程中丢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沈郁清皱皱眉头，“那她身上有没有龙形的文身？尤其是手腕之类的地方，有的话，那就是手镯。” 赵时微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河先给了肯定的答案，“有，虞姝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串文身，她说是以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去文的，但是我以前从没在她手上见过。” “那肯定就是啦，”并不记得虞姝是谁的沈郁清厌恶地对赵时微道：“她好讨厌啊，肯定是她抢了我的手镯，我们把它抢回来吧。” 赵时微对于沈郁清的话，全然宠溺，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好。” 第93章 末世（二十） 如果把沈郁清比作服务器, 那么她得到的传承记忆, 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只是必须输入关键词才能调动相关的记忆。 坑爹的情况在于, 模糊搜索很有可能会触动系统内的bug, 引起不同程度的服务器崩溃。 由于手镯所代表的“人类传承”涉及重大, 基地高层紧急召开了会议。 代表研究所来开会的苏教授, 在听完赵时微所讲述的会议内容后, 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的神情越来越兴奋, 赵时微注意到她的异常, 主动开口问道：“苏教授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好的意见我没有，”苏教授说，“不瞒各位, 我们研究所一直在监视着虞姝和唐瑞。” 赵时微诧异，“哦？”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为了人类进化计划，研究所在全基地范围内提取了所有人的血液和毛发样品。” “是有这回事，”基地张疑惑道：“不是说计划一直没什么进展吗？” “的确是没什么进展，”苏教授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但不代表我们没有任何的发现。本来这件事情，上次开会的时候，我们就准备拿出来的, 不过由于沈队长拿出来的功法, 我们就压了下来, 这次我也把资料带过来了，小艾，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 “我们对所有异能者的基因都做了测序，并且按照不同的异能进行了分类，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电影变种人，里面曾经提到过一个X基因的概念，目前来说，人类身体出现的大部分异变，或者说进化现象，都是来自于第三号染色体上的某个基因突变，我们将之命名为X基因。一般来讲，异能相似的异能者之间，该基因突变的情况都是相似的，尤其是空间时间之类稀少的异能者，他们的基因突变具有非常大的相似性，但是神奇的是，虞姝，也就是目前基地中被认为拥有最大空间的空间系异能者，虽然她的基因相比于普通人出现了更多的优化，但她这个位置的基因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突变，换言之，她本来不应该有异能。” “而唐瑞，基地中给出的资料是，他是一位非异能者，仅仅是身体素质出众，谋略过人，但和虞姝恰恰相反的是，他在这个位置的基因发生了突变，并且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突变，因此，我们认为唐瑞很有可能拥有一种十分稀少，并且我们从没有见过的异能。” 听了一脑门分析的沈郁清：“……” 她不该坐在这里。 看着赵时微若有所思的点头，她莫名地觉得心虚，老婆会不会嫌她笨啊。 赵时微没注意到小丫头片子心里的想法，她很快提取出了关键内容，“所以虞姝根本不是什么空间异能者，她只是靠有储存功能的手镯在伪装异能者而已，而唐瑞有一种特殊异能，却一直隐瞒不报，很有可能这种异能不具备什么攻击强度，却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特殊作用。” 有宋河的话在前，又有唐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异能者，大家对虞姝和唐瑞两个人的警惕心一下子升到了顶端。 基地长说道：“大家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我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和虞姝沟通，让她将人类的传承交出来呢？” “不可能。”赵时微直接否定了基地长的提议，“根据我们这边的了解，那个手镯是神话时期的造物，经历了两个文明的变迁，能力非常强大，如果虞姝愿意交出手镯和里面的传承还好，如果她被我们打草惊蛇，主动躲藏起来了呢？以我们现今的科学技术，一旦虞姝躲进那个手镯里，根本没有找到她的可能。” 苏教授在一旁沉思了许久，闻言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建议……” * 宋河的演技不佳，为了不打草惊蛇，赵时微干脆将他留在了国特部，跟着沈郁清训练。 他体质尚佳，许是因为快速移动对身体强度要求比较高，因此人看起来瘦弱，却也摸到了沈郁清拿出来的那部基础功法修炼的边缘，有了修炼的资格。 他和刘静瑶说了一声之后，就扎根在了国特部里，一天到晚不要命般训练，只恨自己没能再强大一点。 一天的训练结束，赵时微早早给沈郁清发了消息，说是虞姝他们的事情，需要耽误一些时间，让她自己先回宿舍或者直接去食堂吃饭。 “沈队，走啦！” “沈队我一定能接你三招。” “沈队……” “滚滚滚！”媳妇不来接她，沈郁清没好气地哄人，去柜子里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洗澡间。 她并不怎么出汗，主要洗掉的是打斗接触时其他人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抬脚出门，路过训练场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看，发现宋河竟然还在地上坐着。 她喊一声，“宋河，走，去吃饭了。” 宋河没有回答，她走过去，发现他虽然睁着眼睛，眼神里的焦距却是散的，凝视着虚空，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伸手在宋河面前晃了晃。 宋河回过神，垂下眼帘，“我只是在想，唐瑞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白白嫩嫩，娇生惯养的一双手，此时已经粗糙的不像话，厚厚的茧随便一掀就是一层，到处可见血迹斑斑的裂痕。 在末世降临前，他也曾经家境优越，手上最厚的茧，是高考刷题握笔握出来的，平日里最烦忧的事情，也不过是期末来了书还没看完。 “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那么努力，每天拼死拼活的训练，只为了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能够多一点活下来的可能，他们怎么那么冷漠，霸占着资源，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同胞去死？” “权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宋河以手掩面，每次只要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他就觉得自己曾经对唐瑞和虞姝的信任和崇拜，像是一记接着一记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沈郁清盘腿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上一次人类的文明是怎么毁灭的？” 宋河声音沙哑，“想。” 沈郁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我的传承记忆里，上一个文明，是修真文明，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种有修士妖怪还能白日飞升那种修真文明。” 为了更深入的了解手镯的含义，沈郁清输入了不少的关键词，在陆陆续续回忆起来的片段当中，竟然将上一个文明覆灭的原因拼凑了出来，也找到了末世降临的原因。 准确来说，现今的末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末世，而是上个文明的延续。 上个文明的灭绝起源于一块并不太起眼的下品灵石。 灵石是修真时代修士们的货币，也是他们补充和淬炼身体的能量来源，在修士的生活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这块下品灵石品相粗糙，看着和其他灵石并没有什么差别，修为稍微高一点的修士，都看不上这种品质低劣的灵石。 一个幸运的小子捡到它之后，发现了这块灵石的特殊——它能提供的灵气竟然是无穷无尽的。 这样一块灵石，完全可以同一个灵石矿脉媲美，甚至更好，持有者小心维护着灵石的秘密，一个人闷声发大财。 但他低下的实力注定他护不住这个秘密。 能够产生无穷无尽灵气的灵石的消息，很快在修真界流传开来，谁都想要得到这样一块能够无限制使用的充电宝。 第一块被称作仙品灵石的灵石被发现之后，大家又很快找到了第二块，第三块，原来这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内有乾坤的仙品灵石，竟然是产生在那种灵气稀薄，方圆千里都没有一条灵石矿脉的地方。大家为了这种灵石疯狂，遍地挖掘，希冀只要得到一块，就能够抱着它直到飞升。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挖走的仙品灵石，其实是天地大阵的阵眼，这个天然形成的阵法，掌控着灵气的循环，一个阵眼被挖走，很快就能自行调整，但当越来越多的阵眼消失，阵法破碎，浊气不再被转换为灵气，可供修士修炼的灵气越来越少，天地气温骤降，冰川时代来临，失去灵气的修士却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做不到。 “那个时候已经有精通演算的人在大阵彻底破坏前推演出了未来的情况，但是你猜，他们将阵眼放回去了吗？” 没有。 宋河已经猜到了答案。 “拥有仙品灵石的人都想着，就算大阵消失，灵气不再循环又怎样，反正我有仙品灵石，对我又没有什么影响……” 不是没有心怀天下的人，将仙品灵石放回原位，可是一个两个，不过杯水车薪。 而被挪走的阵眼何止千百。 “就算冰川降临，大部分人都因为灵气溃散，熬不过去死了，那那些拿着仙品灵石的人呢？”宋河追问道。 听完故事，宋河抓住了重点追问道。 现在的虞姝和唐瑞，不就是上个文明里拿着仙品灵石的人。 “死了啊。”沈郁清像是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轻飘飘地交代了那些人的结局。 宋河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爬到了天灵盖。 他咬着牙关问：“……为什么他们会死呢？他们不是有灵石吗？” 沈郁清拍着他的肩膀，“这么说吧，把世界比喻成电脑，他们就是破坏核心运行程序，导致电脑死机的病毒，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却不知道电脑还有一个模式叫做恢复出厂设置。” 仙品灵石终究有溃散的一天，那些自私的人，望着空荡荡的大地，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然而已经迟了。 而手镯里的传承，也正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宋河犹在震惊当中。 沈郁清却已经开始思索起了新的问题。 “不对啊，电脑都恢复出厂设置了，那那个手镯是怎么留下来的，我的传承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741也摸不着头脑，只能胡乱猜测，“也许你的传承记忆是恢复出厂设置的时候用U盘保留下来的部分数据呢。” 沈郁清：“……”有道理！ 741：“……” 喂，电脑系统和病毒什么只是个比喻而已，你不要胡乱当真好吗？ 以前宿主太精明了，不好哄，它头疼。 现在宿主太好哄了，它头更疼。 算了算了，741自暴自弃地想，这不是还有个赵时微吗？ 老前辈总是很靠谱的样子，没看前面几个世界，赵时微都把它家宿主一路照料了下来吗？ * 三天后，对人类手镯的夺取行动，正式开始。 第94章 末世（二一） 哪怕现在由于许多原因, 各个基地之间的联系不再像末世前那么紧密, 但国家机器的力量发动起来的时候, 仍旧是十分强大的。 之前是没注意到唐瑞, 现在注意到他以后, 三天的时间，足以叫紧盯着他的人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而研究所里, 也将为数不多的空间系异能者集合起来，按照沈郁清传承记忆的东西，搭建了一个能够封闭空间的房间。 李虎满脸唏嘘，“真是没想到，那个唐瑞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异能居然是给别人下暗示，怪不得我说他一个没异能的人，怎么还能在队伍里当队长呢。” 也不知道是小世界意识对男主角的掩护还是唐瑞自己异能对别人的暗示，他以一个非异能者的身份, 当着一支佣兵小队的队长, 竟然在他们注意到他之前, 都没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而小队的人也对他十分信服, 除了刺头都被他不着痕迹地送出基地弄死了以外，恐怕也和他那双能够影响人心的眼睛脱不了干系。 “行了，少说两句废话，注意点, 别被发现了。”张斌警告了李虎一句, 看着唐瑞带着小队出了基地, 他招招手，几个人就跟了上去。 李虎闭紧了嘴巴 。 国特部的人得到功法以后，实力有了大范围的提升，基地周围的异兽和变异植物，都被他们清理过一道，因此附近的地方还算安全。 由于虞姝的特殊性，这次沈郁清和赵时微都留在了基地 ，出来的只有国特部的一部分成员。 张斌知道李虎性格大大咧咧，怕他小瞧了唐瑞，刻意叮嘱道：“虽然他的异能主要在眼睛，但唐瑞也是个狠人，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保命手段，但他们小队每次只要是他带队出门的时候，伤亡率都很低，他肯定有什么攻击手段是咱们还不知道的。大家要小心。” “是。” * 虞姝是被S市原先的军团长李为以特殊任务喊过来的。 李为接管了S市基地的军事力量，和虞姝合作过不少次，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当他的人找上虞姝，说有特殊任务要执行的时候，虞姝半点没怀疑。 只是走到中途，虞姝的心脏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修真之人对危机的预感，比异能者更加强烈，这是一种对天地和命运的感应。 虞姝的体质在修炼方面，并不如何突出，作为平平无奇的五灵根，还不是发展的很均匀那种，她现在也不过勉强筑基，刚刚踏入修真大门，但这种预感已经救了她好几次。 虞姝白着一张脸问道：“小哥，李团长有跟你说过今天的任务到底是去做什么吗？” “具体是做什么任务我也不太清楚，”开车的小战士神色自然，“只知道危险程度应该不低，我看赵部长好像都被喊过来了。” 基地当下面临的处境，她也不是不清楚，小战士语焉不详的话语让她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听说的传闻。 据说基地的热武器在上次被袭击的时候已经快消耗完了，基地好像有意向派人去周边城区里隐藏的军火库寻找物资。 要是下雪前还好，丧尸虽然凶猛，人类异能尚且 弱小，但总归还能对付，不至于被一头丧尸就灭了全场，但现在到处可都是变异动物的天下，真要去太远的地方，要是遇到什么彪悍的变异动物，恐怕多少人出去都是送菜。 李为找她不会为的就是这个任务吧？ 虞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初上报异能的时候，她虽然压着点数据将手镯的储物空间大小报了上去，谁知道其他空间异能者如此不给力，一个比一个小，数十个人加起来还没有她一个人的空间范围大，因此许多重要任务，军方都是找上的她。 心跳越来越快，虞姝觉得这次任务恐怕是有去无回，可惜唐瑞早上带着小队出去做任务了，不然她还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怎么推了这件事情，现在却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不过她有手镯空间，实在是不行，就逃进空间里面去，至于其他人的生死…… 虞姝抿抿唇，开车的小战士，抬起眼皮，后视镜里，脸色白得吓人的少女，正缓缓摩挲着自己的一只手腕。 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微寒。 心里有事，直到小战士开了一段时间，虞姝才发现道路十分陌生。 不安感再度涌了上来，她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军部做会前协商吗？” “我们先去测试场，”小战士说道，“是这样的，研究所那边发明了一种新的武器，团长正在测试，好像说是要私人订制，所以让我把你直接带过去。” 虞姝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在基地里，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安全的，毕竟地方只有那么大，都在官方的掌控里，更何况她筑基期的武力说高不高，比不上赵时微和沈郁清两个变态，但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不再多疑，车开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在一处建筑物面前停留了下来。 “虞小姐，我还有别的任务，就麻烦您自己进去了，接您的人会在门口等你。” 虞姝自己打开车门，对年轻的小战士笑了笑，“麻烦你了。” 小战士咧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不谢不谢，我今儿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去接您的任务。” 虞姝忍不住弯起唇角。 基地第一空间系异能者这个名头，说出去还是挺能够唬人的，加上她会卖乖，因此在军方的人缘还不错。 接她的人果然等在了门口，是一个没见过的小战士。 在她身后，黑色的小车缓缓掉头，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若虞姝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来，和李为说话的，不是去接她的小战士是谁。 军队大部分人都开始修习功法，只是时间不长，旁人知道的还不多，只当是国特部的人在异能的提升上有了新的研究，但沈郁清出于谨慎，派出去接虞姝的，是体质没达标，暂时不能修炼功法的士兵。 毕竟她拿出来的功法和虞姝得到的传承，好歹来自同一文明，若是被虞姝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前期的铺垫也就白做了。 虞姝踏进研究所的影像很快实时地传递到了众人面前的屏幕上。 沈郁清拨了拨自己的长马尾，她试图剪短过，但一直没能成功，总是第二天又长了起来，干脆放弃。 因此一屋子里，就她顶着个长长的马尾巴甩来甩去。 她说：“我该过去了。” 赵时微拉住她的手，“小心，注意安全。” “放心，虞姝还杀不了我。” 虽然她也杀不了她就是了。 沈郁清仍旧没有恢复记忆，不过741在对虞姝行动之前，已经大着胆子，将穿管局和主角之类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唐瑞那边战斗如何尚不可知，虞姝是万不能一上来就弄死了。 且不说作为外来者，沈郁清能不能直接弄死虞姝，就说万一张斌那边太给力，弄死了唐瑞，她这边又摁完了虞姝，估计世界当场就能玄幻的破碎。 “女主吗？” 沈郁清转着手腕，她倒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女主角到底有多少本事。 * 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虞姝消失在了摄像头的范围里。 她和沈郁清会面的房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立刻有技术人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很快一帧帧地播放起了画面，在高速摄影机的记录下，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虞姝不是因为速度过快而逃走了，而是真的在某一帧画面突然消失不见。 “红外线没有扫描到除了沈队长以外的图像。” “空间还在封锁中吗？” “还在，但是空间异能者没有检测到任何的东西。” 研究所众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说到底，他们对异能的摸索，也不过刚刚开始几个月，能够研究多少？ 更何况，在研究异能的期间，他们还要面临三观不断被颠覆，真理不断被更新等各种事情，简直是一团乱麻。 因此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设下的这个空间封闭区域，能不能留下虞姝。 “别着急，”赵时微拦住了试图下去查看情况的人，“沈郁清有办法。”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挪到沈郁清的脸上，虞姝消失之后，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唇角微勾，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传承记忆让沈郁清了解到的手镯无疑是个能够在顷刻间毁天灭地的神器。 但虞姝要是真能让手镯发挥全部的实力，何必活得像现在这么憋屈。 741提供的原著里，大概让沈郁清了解到了此时手镯能够展现的能力。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虞姝大概要在三年后，才拥有进入手镯后改变坐标点的功能，现在应该不行。不过小心起见，总归是没有错的。” 手镯不愧为是神器，沈郁清的精神力全部放出，也只能在一个范围内，感受到一点点与众不同的波动。 “怎么办，怎么办……”虞姝在空间里急的团团乱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沈郁清怎么知道手镯的事情的，难道是唐瑞告诉她的……不不不，不可能，唐瑞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沈郁清并不确定自己的手镯为什么会落到虞姝手里，因此一开局就诈了她，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很值钱的手镯。 虞姝当然记得。 这枚手镯，可是在末世降临前，她亲手从沈郁清柜子里偷出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行窃，也是她人生最大胆的一次冒险。 她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预言梦—— 沈郁清拿着手镯，在末世大放异彩，带着同学们杀出S市，而她却因为没有异能，被丧尸抓伤，死在了途中的加油站里，被鲜血吸引来的丧尸开膛破肚。 她如何甘心！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手镯已经认我为主了，我才是她的主人，我绝对不会还回去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逃出去……” 她飞快地跑进小木屋，掀开香案上的画像，从背后隐藏的空间里，拿出一块玉简，放在额头上面。 这是手镯空间的说明书，她嫌过于繁琐没有仔细看完，只了解了大概。 手镯这么神奇，一定有能够帮到她的办法。 空间骤然波动起来，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房间里的物品开始不安地抖动起来。 沈郁清金色的瞳孔突然凝成一条竖线，她伸出右手，冒着鲜血的指尖，突然按在了虚空的一处地方。 第95章 末世（二二） 经历过末世的幸存者们, 三观早在丧尸、异能、变异动物乃至植物出现的时候不断经历过洗刷。 但再怎么自诩接受神经已经被锻炼的无比强悍的人，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 仍旧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仿若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随着沈郁清的轻轻一点，以她的指尖为中心，一副画卷缓缓展开。 先是绿地，后是流水, 然后是矗立的小楼, 近处的田亩，远处的高山，一只体型庞大的飞鸟, 打破了寂静，画面仿佛被灌入生机，骤然活了下来。 一道道奇异的波纹闪现，空间仿佛在震荡, 作为能量提供的赵时微，更是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 她当机立断地下达了指令, “关闭空间封锁装置。” “是。” 随着封锁装置关闭, 画卷迎风而长，骤然投影到了整个基地的上方。 无数人看到这样的景象, 发出惊叹，纷纷跑出门去，仰头发出叹息。 他们见到的画面, 已经不止是小楼流水, 更多的是怒号江河, 巍峨险峰，长着一对雪白翅膀的老虎，振翅而飞，金色鲤鱼甩尾一跃，越过龙门，无数意象仿佛在同一时间发生，又在同一时间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衣着打扮复古，与现代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们有的御剑行于空中，神情肃穆，有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的在乌云滚滚之下，天雷加身。 曾经只能在小说，影视剧里幻想的仙人世界，以这种方式 ，猝不及防地在众人眼前展现。 虞姝尚且不知道外面的变化。 她还在小楼里，拿着刚刚从玉简里找到的方法，试图操控手镯转移位置，从而逃之夭夭。 手镯那么神奇，只要她躲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就在手镯里待十年百年，反正她是修士，有很长的寿命，小楼里还有许许多多她收起来的书…… 虞姝盘腿坐在香案前，无心朝天，按照玉简提供的方法，开始与手镯沟通。 她自身的灵力尚不足以支撑她做到这件事情，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燃烧寿命，以转换为可供使用的精元。 然而若她睁开眼就会发现，原本香案前，供奉着的祖师爷画像里，不知何时，白发苍苍的老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在云雾当中穿梭，身躯庞大，双眼紧闭的黑龙。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龙的眼皮一点点向上抬起，那双金色眼眸中的光辉，缓缓流泻出来。 “噗——” 同手镯沟通失败的虞姝长长的吐出一口鲜血。 她心慌不已的再度感应手镯，却发现自己与手镯的连接不知在何时断裂，她掀开自己的长袖，洁白手腕上的黑色龙纹，也在渐渐断去。 “不，不——” 她抓着自己的手腕，发出歇斯底里地呼喊。 小楼却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曾经封印着各种各样功法的地方，玉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开始不断抖动，试图挣脱书架对他们的束缚。 第一个玉简化作流光，冲向了镯中世界的天空，化作一点流光，消失在了天地里。 仰起头的众人发现，画面中有一个修士身上，突然冒出一点白光。 一个张大嘴望着天空的异能者，眼睁睁看着那点白光朝自己袭来，想要躲开，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白光从额心，没入自己的身体。 随即，在他身边的人发现，他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就摆出了道教的修炼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 “这……” 人群中议论纷纷，却并不能阻止画卷的扩大，也不能阻止画卷中接二连三的光点冒出，没入不同人的身体。 街道上突然接收光点，盘腿打坐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同样的事情不仅发生在S市基地，也发生在华国的其他基地里面。 沈郁清的意识也在无数光点飞向全国各地后渐渐恢复。 她终于意识到穿管局提供的原著剧情，BUG到底发生在什么地方。 手镯里那些功法，根本不需要手镯的拥有者为他们提供继承者，他们需要的只是手镯的拥有者提供足够的能量，让他们能够自主去寻找继承者。 但虞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原著里她采用的是将功法分给自己下属的办法，从而实现传承的目的。 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只是太慢了，慢到人类根本等不起。 更别说在沈郁清穿越过来后，受到她有意无意中的影响，虞姝本人完全没有了将功法拿出来的打算，导致人类的伤亡比原著同时期里还要严重。 大世界就算人类消失都没有关系，总归会有不同的生命出现，取代上一任的霸主，就像历史上恐龙曾经是地球的主宰，却又将权利的宝座交到人类手中一样，这是自然的更替无可厚非。 小世界却不行，小世界本就是人的念力所造成的世界，依附于人，如果人没有了，世界也就完蛋了。 741敏锐地察觉到了宿主的变化，它小心翼翼地问道：“清清，你回来啦？” 沈郁清：“嗯。” 741投进宿主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诉说起自己的委屈，“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你个大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还说你要把我扔掉，呜呜呜我差点就被你剥离出去了……” 沈郁清在意识海里揉着741投影出来的实体的小脑袋，“对不起啊，这次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没有下次？” “……这个不好说。” 741抬头，不敢置信地道：“你恢复记忆了还要扔掉我？” “不是我要扔掉你，”沈郁清好声好气地给它解释，“只是我不敢保证自己不再度失忆。” 741觉得委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沈郁清性子就是如此，天生不是会相信人的性格，连着两次失忆，都没有将它从自己的意识里面直接剥离，都能够证明潜意识里对它的信任度已经非常高了。 人，不是，系统要学会知足。 谁叫它不是赵时微那个小妖精呢？哪怕沈郁清失忆之后，也能叫她心心念念着。 为一副能够在整个华国上空都能看到的画面提供能量，哪怕仅仅只有数分钟，对沈郁清造成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在最后一块玉简从空间中飞出去之前，她已经是冷汗涔涔，面若金纸。 原本流淌在血管里，由血脉带来的磅礴力量，尽数被抽空，强壮的肌肉止不住地在颤抖，试图激发出最后一丝的能量，那双如同动物般的金色竖瞳，正缓缓扩散。 最后一块玉简飞出，沈郁清点在虚空的手，也突然垂了下来。 正在借着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对沈郁清撒娇提各种要求的741，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宿主，骤然失去意识，整个人朝后倒去。 一个人在最后一刻推开门进来，将往后倒的沈郁清抱进了怀里。 这个时候，741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741，你好呀。” 这是系统1号的声音。 * 沈郁清睡了相当漫长的一觉。 从春天睡到冬天，又从冬天睡到夏天。 好在她的呼吸平稳，监视器上的心跳也始终平稳，面色红润有光泽。 甚至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梦里的好心情，不受控制地流露了出来。 赵时微抱着一捧花进来，将花朵插在不同的花瓶中之后，坐到了沈郁清的身边。 “741，阿清的意识还没有恢复吗？” 同1号已经连接上线的741回复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应该快了是多快？” 741没有回答。 事实上，赵时微每次来询问741监测到的宿主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应该快了。 但这个快了好像永远都快不起来。 赵时微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润了润沈郁清的唇，见她略有些干燥的嘴唇被滋润的柔软之后，附身下去，轻轻地含住了那双如同玫瑰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在上面轻轻地辗转。 没有回应的吻是冰冷的。 赵时微放开沈郁清，同她额头抵着额头，注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道：“对不起，忘了你那么多个世界，快醒醒，好吗？” 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复。 赵时微已经不会失望了，她在苏醒后，已经通过储存在741那里的核心数据，得到了其他世界的记忆。 面对没有记忆的自己，沈郁清都一直耐心的等待着，自己此时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她还是盼着，沈郁清有一日能够醒来。 能够陪她度过这一生。 两人都有完整记忆的一生，不至于让沈郁清一个人独守着沉甸甸的记忆，像是孤坐在山洞里守着宝藏的龙。 想到这些事情，赵时微的心脏就忍不住轻颤，她闭上眼，再度在沈郁清唇上落下一吻。 一双手臂突然环绕住了她的脖颈，压着她往下拉。 一直未曾给过她回应的嘴唇突然张开，吮吸着她的舌尖。 沈郁清睁开眼，金色眼眸里荡开温柔的笑意，741的声音随之响起—— “现在。” 快了是多快？ 现在。 第96章 末世（完） 醒来后的世界对沈郁清来说已经算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说实话, 看着一堆穿着牛仔裤潮t的人驾着飞剑，满天空的飞来飞去的时候, 这个场景还挺……魔幻的。 对，魔幻，不是玄幻。 沈郁清老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会大幅度扭腰，从科技侧转向修真侧, 但她万万没想到过, 转型成功后的世界竟然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从医院醒来后，沈郁清被拉着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认无误之后, 才被放出来。 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长时间的昏迷，不过是一种陷入沉睡机制的自我保护，当初她以一己之力展开容纳了整个修真界的山河画卷, 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几乎掏空了根基, 若非身体觉醒的血脉特殊, 绝对是有死无生。 同沈郁清经历过的大多数修□□，以宗门为主, 门派林立不同，这个世界依旧以国家为主体，只不过从建设具有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变成建设具有修真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总体来说, 虽然大家的武力值发生了改变, 寿命也有了不同的增长，但自由平等，民主文明等核心价值观，仍旧根植在每一个人心中，并没有因为修为的增长，就退化到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野蛮时代。当然，汇聚了大部分力量的国家机器，仍旧是这一体系维护和运转的有力支持者。 一觉醒来就被灌输了一脑门政治课的沈郁清两只眼睛里都画满了圈圈。 好在赵时微没有要求沈郁清马上参加政治考核的打算，只是将目前世界的大概形式，一一交代给了她听。 沈郁清了解了大概之后，不由得发出感慨，“现在和原著大结局里描绘的未来，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原著里，国特部和军队这些国家机器，在进化速度越来越快的动植物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最后是虞姝率领着一小部分人，逃出生天，在一个较为隐蔽安全的地方，建立了桃源谷，才使得人类的火种流传了下去，而功法也才渐渐在幸存者中大规模流传。 赵时微摇头，“按照原著，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未来。” 沈郁清疑惑，“怎么会？” 这个世界是因为她的存在，也就是手镯原主人沈遇倾的复活，虞姝才迟迟没有将手镯里的功法拿出来，但原著里，是没有沈遇倾这个人的存在的，按照未被沈郁清更改的走向，虽然人类死伤太大了些，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人类是怎么在大地上繁衍生息的，沈郁清相信那些逃出来的幸存者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 赵时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的BUG是什么吗？” “不是唐瑞吗？” 虞姝固然有着人性的自私点，但她并没有那么坏，从手镯里一屋子的书就可以看出，在保命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偷偷收了一个图书馆里所有的图书。 若非唐瑞的野心膨胀，在一旁不断引导，蛊惑，以虞姝的性子，估计早就将功法拿出来了。 “不，是虞姝。”赵时微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唐瑞的异能，只是诱导人心之恶，虞姝才是恶的源。穿管局拿到的这个世界的原著，其实是一部被篡改后的作品。” “那世界线真正的走向是什么？” 赵时微看着沈郁清轻笑起来，“你猜真正的女主角是谁？” 沈郁清明白了什么，她抬起手，有些惊讶地指向自己，“我？” 不管是觉醒奇异血脉也好，还是所谓的传承记忆也罢，甚至是手镯的所属权，一样样，一件件，完全是传说中主角才能有的待遇。 “是的，”赵时微给了沈郁清肯定的答复，“你才是这方世界意志的支撑，虞姝的话，最多算是你的倒影，如果说你代表的是世界的善意，希望，虞姝代表的就是恶意，和绝望。” 骤然从女配变成女主，沈郁清一时还有些适应不来自己的身份，她喃喃道 ：“那我岂不是不能提前走人了？” 赵时微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还想提前走？” 沈郁清求生欲很强，“没有没有，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当然是先和你谈恋爱啊！” 赵时微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她并不是情绪很外露的人，不管是作为1号执行者，还是这个世界的赵时微，因此当她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在沈郁清眼里就变得尤其可爱。 她讨好地抱住赵时微的脖子，啄吻她的嘴唇，不经意间，有泪水滑落。 真好啊，她等了那么多个世界，终于等来一个拥有记忆的恋人。 那些过去再不用她一个人背负。 *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整个S市基地里面的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炼气期三层，而修为高的，则已经渡过前面的练气，筑基，到达了金丹期。 其中赵时微属于修为最高的那一批人，已经结成了元婴。 这样的修炼速度，放在亿万年前，那个化神满地走，元婴多如狗的修真时代，也是相当可怕的。 不过这也仅仅是针对灵气刚刚复苏，空气中还夹杂着许多本源力量的时候了，在这些本源力量的催化下，众人的灵根都能以异能的方式展现出来，修炼速度快一点又有什么不科学的。 那些才修炼到练气两三层的，要不是这个时候，可能一辈子也就当个普通人了，根本不可能踏进修仙的大门。 不过虽然已经进入了全民修真时代，外面的世界对于大家来说，仍旧是危险的。 普通的动物基本上是练气一层起步，稍微厉害一点就在筑基期，基地里少见的金丹期外面更是到处都在跑，一不小心就撞上一个。 但总比以往连半点希望都看不到的日子要好。 人们已经敢于在基地外面，露天的地方搭建房屋，享受自然的阳光，不必再担心突然来一场袭击，家毁人亡。 沈郁清醒来后，赵时微便打算带着她回到帝都基地，去同沈家人团聚。 虽然在S市基地，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但说到底，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她同沈郁清一样，并不会因为自己是来自大世界，穿管局的员工，就对小世界的人高高在上，将他们当做小说里的纸片人。 对亲情的渴望，让两人收拾了东西，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一起离开了基地。 当初跟着赵时微从帝都基地出来的，都是没有牵挂的孤家寡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追随她，现在大家都在这个地方安居乐业，赵时微也不打算拆散人家的家庭，因此一个也没带走。 正好两人单独行动，也方便。 帝都基地在S市基地的北方，两人出了基地，就一路北上。 沈郁清宛若一个行走的异兽驱逐器，有她在的时候，许是受到血脉力量的压制，根本没有异兽敢靠过来。 连许多旁人不敢升空的地方，两人也照样飞的顺溜。 两人并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看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停下来歇一会儿，欣赏欣赏景色。 路过一处明显有北部风格森林的时候，沈郁清突然说道：“停一下。” 飞剑落在森林当中，踩着厚厚的落叶，沈郁清的耳朵动了动，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来。 片刻后，一道灰色的身影猛地朝她扑来。 不是曾经给她当过坐骑的阿拉斯加是谁？ 在它身后，还跟着一串萨摩耶哈士奇还有金毛。 也就只有这一群变异动物，会无惧沈郁清身上的威压，傻乎乎地扑上来撒欢了。 沈郁清不在之后，这些动物S市基地自然是留不住他们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北上到了这个地方。 沈郁清和为首的阿拉斯加玩了一通，狠狠地撸了一把狗子，才翻身上了绒毛厚实的狗背，对着地上的赵时微伸出了手。 “时微，我们骑狗回去吧。” 万狗狂奔的画面虽然囧是囧了点，但想想都觉得很拉风。 赵时微一笑，“好。” 至于受到惊吓的沈遇竹：“……” 我还能怎么办呢？看到宝贝妹妹骑着大狗飞奔过来的时候，他脸都要笑烂了。 真帅啊。真不愧是他的妹妹。 沈郁清乳燕投林般扑进哥哥的怀里，明明许久未见，甚至穿越以来两人的相处仅限于每月一次的卫星童话当中，但一见到面，她就发自血脉的觉得亲近。 这是一种同赵时微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不排斥，反而相当喜欢。 “哥，我回来啦！” 成熟稳重的帝都基地长大人，一边努力抑制着脸上过于激动的傻笑，一边拍着妹妹的背，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至于另一个人。 他抬眸看向刚刚从狗背上滑下来，正牵着狗朝着基地走过来的赵时微。 拐了他妹妹的帐，是到清算的时候了。 至于沈郁清失忆后主动缠着赵时微，非逼着别人嫁给自己这件事情—— 有发生过吗？我不承认。 从记忆里已经得知，沈郁清一连穿越的好几个世界，都有这么一位哥哥大人的存在。 赵时微不由得露出苦笑，拉着牵引绳的手却紧了紧，看向沈郁清的目光眼神温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多一个人爱她，没什么不好。 她啊，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替自己，将不够的那份爱补足才好。 第97章 灵异（一） 夜深。 掩藏在黑暗下别墅区, 今晚显得格外安静。 夏夜里的鸣蝉，不知被谁捂住了嘴, 静悄悄的一声不吭，风卷过树梢, 沙沙作响, 如同窃窃私语。 黑暗中, 沈郁清睁开了眼睛。 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被她踹出去的人，或者是不知名生物, 在空气中化作一团黑烟消散。 她凭借脑海里的记忆，扶着墙壁站起来，打开了墙壁上的灯。 屋子顿时一片灯火通明，被灯光照亮的玻璃，倒映出房间里的狼狈。 沙发的抱枕凌乱地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的果盘早已在墙角裂成了几片，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掉了半边下来。 更重要的是，庞大的博物架跌倒在地上，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碎成一团。 没有去看这些，在相隔数米的地上找到自己的拖鞋之后, 沈郁清踩着鞋, 按照记忆去储物室里找到了医药箱。 酒精淋在手掌鲜血淋漓的伤口上面，很快让长达十公分的伤口暴露出了原貌，沈郁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简单上了点止血药之后, 直接利落地开始缠纱布。 砰—— 客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打开, 身穿道服的小道士挥着桃木剑冲了进来，“忒，厉鬼何在，爷爷——” 沈郁清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爷爷？” 741为沈郁清挑选的穿越对象，颜值自然是相当能打的。 哪怕她此时的头发已经乱做了一团，半边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周围狼藉的如同糟了贼，但当她盈盈一笑的时候，这方天地仿佛都跟着亮了起来。 小道士不争气地红了脸，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了两下。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小道士后衣领，将人拽了回去。 沈郁清的目光从道士脸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落在了后来人的脸上。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正缠着纱布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从小道士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款式像是百来年前穿越过来的，现在已经很少在大街上见到，盘扣一直系到脖子下方，但仍旧有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 她皮肤更白的惊人，像是几百年没见过阳光的那种白，她的面容也很普通，细长的眉眼，淡色的唇，五官平凡，就连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也是淡淡的。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紧盯着她的沈郁清身上。 那双宛如枯井一样的眼睛里，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里面的水重新流动了起来。 她嗫嚅这唇角，半晌，才极为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阿清。” 沈郁清挑眉，看来是媳妇没错了。 她将自己手上包扎到一半的伤口拆开，对着赵时微伸了出去，先前往上面倒酒精都未曾皱一下的眉头，此时委委屈屈地拧了起来。 “疼。” 小道士十分警惕：“师叔祖，别过去，说不定她已经被恶鬼——” 附体了。 小道士的警惕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的师祖将她往旁边一拨，大步就迈了过去，直接半跪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那双淡薄地仿佛世间万物都不会被她纳入眼中的眸子，在注视着这道渐渐渗出血的伤口时，写满了心疼。 她伸手附上去，口中念念有词，试图治愈沈郁清的伤口，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恍惚了片刻，赵时微才想起，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了人身，不是人，自然也用不了道家的法术。 她转头对还在发愣地小道士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念止血咒。” 小道士傻呆呆地应了。 沈郁清惊奇地注视着自己手上裂开的伤口，在小道士念出的咒语下，缓缓合拢在一起，只留下一条粉红色的痕迹。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可真厉害。” 小道士被这么一夸，就忘了自己先前的戒备，挠着头红着脸地道：“也、也没有啦，只是一些简单的术法而已……” 赵时微拧眉，“你不是要抓恶鬼吗？不去抓恶鬼，在这闲聊做什么？” “哦哦，对对对，我是来抓鬼的。”小道士想起正事，站起身来，环顾房间，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和师祖先前在外面怎么敲门也没有得到回应的事情，问道：“这位小姐，你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沈郁清歪着头想了想，“我中间昏迷了一段时间，丢失了一定的记忆，不过我醒来的时候，打散了一团黑雾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打、打散了？” 小道士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你确定是把它打散了？” 沈郁清耸肩，“我不确定，反正我醒来家里就这样了。” “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恶鬼了你看不出来吗？”赵时微心中焦急，不想见小道士和沈郁清多说话，忙打发他，“不管这个屋子里的恶鬼死没死，外面的结界还没散，说明真正封锁这片空间的东西还在，你先出去帮大家解决这个东西吧。” 小道士呆头呆脑地道：“哦，哦，好吧。” 小道士又探头探脑地在房间各处看了几眼，抱着桃木剑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了出去。 “不对，”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正握着沈郁清手，一脸不耐烦看着他的师叔祖，咽了咽口水，“师叔祖，您不和我一起走吗？” 赵时微开口赶人，“这等小鬼都收拾不了，你也不用说自己是罗天门的人了。” 小道士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师叔祖就这么抛弃了自己，抱着门框喊道：“那我去啦？！” 赵时微一点都不体谅小道士的不舍得，跟赶苍蝇似的赶道：“快走。” 沈郁清在小道士走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捏上赵时微冰冷的脸颊，低笑道：“连个小孩子的醋都吃。” “她不小了，”赵时微眉头微拧，“赵天明已经二十六岁了。” “诶，”沈郁清颇为惊讶，“我以为他才二十岁。” 小道士生了一张娃娃脸，人也傻乎乎的，说二十岁都是沈郁清在抬举他。 没想到都二十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时微没有说话，而是注视着眼前笑着的人，目光近乎贪婪。 她一寸寸扫过眼前人的肌肤，这张脸是陌生的，但眼睛却是熟悉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里面藏着的如同狐狸般的狡黠，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沈郁清笑着笑着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她注视着赵时微，突然毫无征兆地咬上她的唇，按着后脑勺给了一个堪称凶狠的吻。 她撕咬着她的嘴唇，在她的口腔里肆虐，撩拨着她的舌尖。 赵时微的体温低的惊人。 却并不能浇息沈郁清想要吻她的冲动。 她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半晌，吻毕，沈郁清放开她，赵时微眼中闪过迷茫，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结束了这个吻。 沈郁清注视着恋人，问出了关键问题，“你还记得多少？” 赵时微眨眨眼，一点都不带犹豫地回答道：“记得你。” 记得要找一个叫沈郁清的人，记得要等她，记得…… 哪怕时间匆匆，已经从她手中溜走百年，这个执念也始终未曾消散。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这个回答让沈郁清愣了片刻，随即又笑起来。 明明同上个世界的恋人才一同死去，对于沈郁清来说，赵时微不过是同她分开了几分钟的时间。 但她心中的焦虑却是很难被人理解的。 上个世界赵时微居然不是女主角的经历，让她感到害怕，如果赵时微又一次是原著里没有提到的路人甲乙丙丁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她？比起在小世界里找不到赵时微，她更害怕的是，万一自己穿越的下个世界没有赵时微怎么办？ 记得她，总比什么都不记得要好。 她心中的焦躁，不安，以及惶恐，这些平静海面下的暗涌，已经在赵时微喊出阿清的时候开始平复，在这个吻之后变得温柔。 不过…… “怪不得你这么笨。”连接吻都不会。 原来是忘了。 赵时微：“……” 她很委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笨，辩驳道：“我哪里笨了？” “那你怎么连接吻都不会？” 记忆里并没有相关内容，才刚刚苏醒也还没来得及接受现代社会信息冲击的赵·真·老古董·时微：“……” 见赵时微一脸懵逼，沈郁清收起笑容，上前咬了咬她的嘴唇，问道：“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学的学生没有任何的反对应了下来。 沈郁清搂住赵时微，再度吻上了那张冰冷却柔软的嘴唇。 “师叔祖，我解决——” 哐当。 小道士的桃木剑掉到了地上。 他飞快地捡起剑，对准了沈郁清，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忒，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敢对我师叔祖——” 砰—— 他心心念念维护的师叔祖手一挥，大门无风自动。 小道士话没说完，险些被突然关闭的门砸到鼻子。 他大惊，这是哪里来的妖精，法力竟然这么深厚，连他们的师叔祖都能蛊惑。 忙噼里啪啦地拍起了大门，“师叔祖，你快醒醒啊，不要被狐狸精给迷惑了——” 沈郁清亲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时微的脸顿时变得比锅底还黑，刷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开口呵斥道：“闭嘴。” 小道士瞬间安静如鸡，他踮起脚，越过赵时微肩膀，偷偷看了一眼注视着这个方向的沈郁清，小声地道：“师叔祖，你清醒了吗？刚刚你是在用美□□惑那个狐狸精吗？她实力是不是很强悍，有几条尾巴啊——” 赵时微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起来。 “你不去交任务吗？” “师叔祖，你不要怕，我还有师父留给我的法器，就算打不赢狐狸精，咱们逃跑是没有问题的。”以为自己猜对了，小道士一脸正义地道：“哪怕是为了捉妖，也不能牺牲你。” 赵时微：“……” 沈郁清自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走过来，伸手揽住赵时微纤细的腰肢，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意盈盈地对小道士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猜到我的身份，不过你以为我的地方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小道士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疯狂给自己的师叔祖使着逃跑的暗示，可惜后者完全无动于衷，反倒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沈郁清一开口，小道士就绝望了。 这一定是个大妖怪，在她身上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半点妖气。 要知道，他可是天生道体，天生的妖鬼感应雷达！ 怎么办，他打不过，估计祭出师父给的法宝也打不过，难道真的要把师叔祖留在这里吗？ “你、你要对我的师叔祖做什么？！” 已经默认沈郁清大妖怪身份的小道士，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其实内里已经怕的不行，以至于声音都隐隐发抖。 “我要对她做什么？”沈郁清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问题，“你刚刚不都是看到了吗？当然是要她做我的女人啊。” 小道士想到先前那一幕，撇开两人身份不看，画面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他涨红了脸，“可、可你、你们都是女的 ！” 沈郁清挑眉，“怎么，你歧视同性恋？” 她愤愤职责，“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封建！现在你们人类都在提议同性婚姻了，怎么狐狸精就不能搞百合啦？！” 这狐狸精还蛮紧跟时代潮流的嘛 小道士想，随即意识到自己被带歪了方向，“你、你别转移话题，我师叔祖是不会跟着你走的，强扭的瓜不甜。” 沈郁清转头，看向赵时微，“亲爱的，你会留下来吗？” 她的唇刚刚被亲吻过，红润有光泽，如同被洗涤干净的樱桃，引着人去品尝。 赵时微的眸色深了深，如果不是小道士还在这里站着，她已经要主动申请继续上课了。 她对小道士摆摆手，“你走吧，回去就说我有事。” 小道士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郁清对自己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他现在恨不得摇着赵时微的肩膀对她咆哮道：“师叔祖你清醒点，别被狐狸精勾引了。” 可惜当沈郁清冲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时候，他瞬间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脾气很好的女人，其实是个能够将妖气收敛地半点不泄露的大妖。 他打不过QAQ。 他师父估计也打不过QAQ。 唯一打得过的师叔祖又投敌了QAQ。 他走得一步三回头，“师叔祖，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你等我。” 沈郁清注视着他的背影，笑声一直没停。 “你这个小徒孙，还蛮可爱的吗？” 下一瞬，她被人推到了门框上，原本被她揽在怀里的人，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可爱？” 赵时微一本正经吃醋的样子，让沈郁清恨不得拿照相机拍下来，事后回味一百遍。 这具身体比赵时微要矮些，她又没能站直，因此整个人都被赵时微的阴影笼罩着。 她拉了拉赵时微的前襟，迫使她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唇角，“你最可爱 。” 然后浅吻被后来居上的学霸转为了深吻。 走远的小道士回头，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一路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小道士看着远处的场景，默默咬牙，师叔祖，委屈你了！ 第98章 灵异（二） 小道士带走了别墅区的安静。 聒噪的蝉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叫个不停, 惹人烦躁。 别墅的客厅里却是一片静谧。 沈郁清躺在赵时微的腿上, 紧闭着双眼, 还沾染着血迹的脸庞，狼狈里带着疲倦，赵时微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仿佛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暖黄色的灯光, 轻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画面缱绻而又温柔。 沈郁清正读取着她迟来的记忆和原著。 这是一个妖鬼与人类并存的世界。 繁忙的人类社会中，掩盖着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许多普通人百思不解的谜题背后, 都有着妖鬼的痕迹。 这些妖鬼往往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也是普通人无法应对和驱逐的，天师正是应此而生的一个职业。 国家甚至有专门的天师联合会，主要处理的就是妖鬼方面的相关事宜。 原著是一本讲天师与妖怪相爱的故事。 女主花问灵, 是一个天资不高, 但心怀正义，誓要除尽天下妖鬼的……九品天师。 是的, 天师一共有一到九品, 她只是最低品，约等于刚入门。 男主胡烨是一只八尾狐化形的妖。 据说小时候曾经受过女主的帮助, 因此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 陪着她斩妖除魔, 荡平天下。 女主一路闯祸，惹下天大的麻烦，他跟在后面，一路收拾烂摊子，最后两人相知相爱，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情侣。 跳过那些腻歪的感情戏描写，火速将剧情过了一遍之后，沈郁清睁开眼睛，问道：“你是僵尸？” 原著的描写里，赵时微是一头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不化骨。 不化骨是僵尸最高等级的存在，骨骼不化，皮肉不腐，除了九天神雷，几乎没有杀死他们的方式。 赵时微平淡的神情下，隐隐带出几分忐忑，“……我是。” 她紧张地注视着沈郁清的脸，生怕上面出现厌恶或者是恐惧的表情。 但沈郁清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怪不得我觉得你冷冰冰的，脸上也没什么肉。” 对于恋人是头僵尸的事情，沈郁清接受良好。 上辈子她觉醒的是轮回龙的血脉，血脉力量最澎湃的时候，还能转化为龙呢，赵时微不照样抱着龙形的她睡的甜甜蜜蜜？ 但只要想到原著里的剧情，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赵时微在原著里，可没有什么好结局。 罗天门是目前华国的五大天师门派之一。 原著里，花问灵和胡烨，在拜访罗天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唤醒了沉睡已有百年的赵时微。 醒来的不化骨为两人所激怒，狂性大发，花问灵和胡烨与不化骨一场激斗，削去罗天门半边山头不说，最后还是胡烨引来雷火，才将不化骨劈死，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怎么了？” 对上赵时微担忧的目光，沈郁清坐起来，直接坐在赵时微腿上，将人抱了个满怀。 她闷闷地问道，“你不是一直在罗天门里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 赵时微很高兴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僵尸而排斥自己，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我闻到了你的气息。” “我的气息？” 一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沈郁清的心头。 沈郁清所穿越的对象沈雨晴，在原著里的剧情并不多，她的定位就是个长得漂亮的路人炮灰甲。 她的故事，是整篇文的开始。 原著里，沈雨晴因为遭遇恶鬼，整个人的神经都变得不太正常，疯疯癫癫，时常自残。 她的哥哥沈明威，为了妹妹向天师联盟求助，因为沈雨晴是在天师联盟一次围剿鬼王的事件中出的问题，天师联盟将其定性为简单的被鬼冲撞事件，派出了女主花问灵。 花问灵先是将沈雨晴身上的异常，当做普通的冲撞来处理，谁知她情况反复，妖力强大的胡烨细心观察后，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只厉鬼的痕迹。 这只厉鬼是一个自杀而亡的女生。 据她所说，她本是沈雨晴的同学，但在学校里，因为遭受沈雨晴的霸凌，选择了自杀，没想到死后强大的怨念使她化作了厉鬼，日日夜夜缠着沈雨晴。 胡烨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花问灵也为厉鬼的经历所打动，最后二人和厉鬼协商，他们帮助她永久毁去沈雨晴的容貌，破坏沈明威的生意，使得沈雨晴从天之骄女沦落到凡尘，而厉鬼则在报复完成后去投胎，不得索人性命。 单看原著的剧情，这个故事无疑是处理地相当到位的。 厉鬼报复了仇人，欺凌同学的校霸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但前提是那个校霸不是沈雨晴。 沈郁清读取了原主的记忆，觉得自己身上真是被扣了好大一口锅。 那厉鬼的确是她的同学不错，但沈雨晴和她之间的关系，仅限于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沈雨晴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更别说欺负她。 她之所以会缠着沈雨晴，全是因为她的嫉妒。 她的自杀，并非是像她对花问灵所说，是因为受不了沈雨晴对她的欺凌。 事实上，她自杀只是因为当众表白被拒，落不下脸面。 之所以缠上沈雨晴，不过是因为她的男神，正是沈雨晴疯狂的追求者之一。 而她表白的时候，对方甚至当着她找来的所有人面大声宣布，自己一辈子只会喜欢沈雨晴一个人。 这件事情男方做的的确不地道，但和沈雨晴本人，确实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沈郁清看完记忆后不由得咬牙，“他妈的是智障吧。” 男的智障，女的也智障。 所谓男神，借着自己爱慕者的场地向别人表白，完全是将女孩子的一番心意放在地下践踏，羞辱。 而为了一个渣男自杀身亡，不找渣男算账，反而找到无辜女孩的，也是脑子有坑，比那些丈夫出轨只知道打小三的女人更蠢。 而花问灵……原著里她天真，心地善良，沈郁清却只看见了孩童式的残忍。 而胡烨，沈郁清隐隐觉得，他未必不知道厉鬼在撒谎，只是没有拆穿。 这样一来，赵时微会一醒来就狂性大发，疯狂对付两人就很好理解了。 原著里曾经在两人去罗天门之前，一语带过沈雨晴的结局，她最终还是疯了，沈明威一个没能看住她，她就跑出家门，被驶来的大车撞死，碾碎成泥。 这一切本不该是无辜的沈雨晴遭受的，如果当时沈明威为她请来的天师不是花问灵，而是另外一个负责的人，他们兄妹俩都决计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像赵时微这种不死不灭的存在，虽然无法成仙成圣，但窥探人身上的因果却是能做到的。 沈雨晴死了，她死亡的因果便落在了花问灵和胡烨身上。 这么一来，沈郁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多大了？” 赵时微想到沈郁清刚刚曾经叫过自己老古董，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一直都在睡觉，也不是很老。” 沈郁清哭笑不得的去吻她的嘴角，“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等我多久了？” 赵时微张张嘴，眼中闪过迷茫。 “我……不记得了。” 久到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久到岁月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只为这个名字醒来。 “我醒过几次，可每一次都没有你，我就又睡了。” 她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沈郁清却听懂了。 这个世界讲究轮回，讲究前世今生，赵时微所谓的醒来，定是感应到了原身沈雨晴的转世。 但沈郁清，一直到现在，才真真正正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抱着赵时微，突然觉得心如刀绞。 这个人……抱着这份执念，等了她多久。 原著里，只等到一个死亡因果的她，该有多绝望和难过。 “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觉得语言是如此的苍白和无力，以至于道歉都显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但赵时微显然觉得很高兴，“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她学着沈郁清亲吻自己去吻她的唇，两人唇齿又交缠在一起。 她一点都不贪心，等再久也没关系。 只要这个人来了，她就很高兴。 * 一觉醒来，天光大明。 沈郁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发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伸手抱住赵时微的脖子，眯着眼睛问道：“你看了我一晚上？” 赵时微慢吞吞地回答她，“……嗯。”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郁清轻笑起来，凑上前给了她一个浅浅的亲吻。 赵时微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片刻后，突然道：“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沈郁清一愣，“什么金色？” 原主的记忆里，可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奇异的血统。 “等等。” 赵时微起身，风一样地刮出去，片刻后，又风一样地刮了回来。 不化骨的速度远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的程度。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拿了一面小镜子，打开放到了沈郁清的眼前。 沈郁清的脸上尚有着伤口，一道血痕划过眼皮，再深一点估计就要给她的眼球开刀。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雨晴的眼睛和赵时微一样，都是纯黑色的，只不过后者由于僵尸的个体特性，偶尔能在里面窥见些许的红色光晕。 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到赵时微说的金色，正当沈郁清想是不是赵时微看错了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一抹流动的金色突然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同时，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她握紧拳头，闭眼冥想，片刻后，她脖颈处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突然浮现了片片金色的鳞片。 赵时微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沈郁清睁开眼，打量着镜中浮现的鳞片，不多，只有五六片的样子，但都很好看，片片光洁，在阳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她抓着赵时微的手摸上去，“别怕，是鳞片。” 而且还是龙鳞。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沈郁清忍不住感叹。 她说什么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还能得到世界意识的馈赠。 第99章 灵异（三） 世界意识的馈赠, 这种东西沈郁清有所耳闻，但一直都当做传说来听，从没想到这种好事情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小世界内的东西, 除了装在脑子里的知识，其余大部分是带不走的, 哪怕是所谓神魂绑定的神器, 也没有用。 所谓男女主得到的机缘幸运, 最后也还是会反馈给世界意识本身的，就像是一棵树，落叶归根之后, 在土壤中腐化的营养，仍旧会回到大树当中。 沈郁清得到的馈赠却是不同的。 这相当于是世界意识从自己的本体上, 直接分割下一块来送给了她。 每个世界的规则虽然不同，科技树发展方向也相似却不同，但世界意识的本质是一样的。 这么一份馈赠，相当于沈郁清拥有了小世界一部分的能量。 一个小世界不管再小，也是能够一个世界，更别说还是历经了两代文明更迭的世界，能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哪怕它赠予沈郁清的能量只是亿万分之一，都足以叫沈郁清享用不尽。 骨头微微发热，血液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只是相较于在末世世界如同在火上灼烧般的感觉, 此时要温和的多。 外表甚至看不出来什么, 最多摸上去的时候会叫人误以为她在发烧罢了。 这个时候, 通体凉冰冰的赵时微，就成了沈郁清的救星。 她手脚并用地缠到赵时微身上，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发出舒服的喟叹。 “僵尸好啊僵尸妙……” 这体质和她可真是天生一对。 原本心中还因为自己的身份，隐隐感到担忧的赵时微，终于因为她这番感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将冰凉的手放在沈郁清的脸颊上，轻声问道：“这样舒服吗？” 沈郁清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龙是个疲懒的种族，骨子里的倦怠让她睡意浓浓，她呢喃着问道：“再睡一会儿好吗？” 赵时微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 沈郁清再度睡去。 晨曦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边。 血脉加速了伤口的愈合，她脸上的几道伤疤，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是她等了许久的人。 赵时微注视着她，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突然被填满。 她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她可爱的鼻头，又去碰了碰她的嘴唇，像是要验证，这个人是真的在自己怀里来，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注视着她，就像曾经过去的那个晚上一样，久久不肯眨眼。 眸光温柔。 * 小道士赵天明回到天师联盟交了任务之后，便火烧屁股般冲回了师门。 “师父，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正纲踱着步子，甩着一杆拂尘，不慌不忙地走出来，神情淡定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对于自己这个小徒弟，他还是了解的，天赋虽高，就是心性实在是不怎么样，遇到点屁大的小事都一惊一乍的，他这个当师父的早就习惯了。 一身道袍的赵正纲，须发全白，眼神清亮，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小道士苦着一张脸，“师父，师叔祖被一个妖力强大的女妖怪拐走了！” 赵正纲手一抖，直接拔掉了一小把的胡子。 顾不得心疼平时掉上一根半根都要难过上半天的宝贝胡子，赵正纲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小道士便将自己遇见沈郁清的经历如数到来。 赵正纲确认道：“你当真没有在她身上感应到半点妖气？！” 小道士点头，“当真！” “你师叔祖说自己是自愿留下的？” “当然不是！”小道士义正言辞地道：“师叔祖肯定是被那个狐狸精蛊惑了，所以才会答应留下来。” 老道士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徒弟脑门上，“师叔祖被蛊惑？你被狐狸精骗去抽皮扒骨了，你师叔祖都不会被蛊惑！你师叔祖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小道士一脸茫然地摇头。 赵天明是真不知道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师叔祖是什么来历。 只知道都姓赵，最近刚刚出关，对俗世不了解，外家功法很厉害。 眼瞅着小徒弟一脸迷糊样，赵正纲有点为罗天门未来的传承发愁，奈何整个天字一代，能力出众的就只有赵天明一个人，下一代的掌门人的归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觉着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告诉赵天明，免得得罪人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即左右看了一番，见没有人在附近之后，拽着赵天明的耳朵直接进了屋，一脸肉疼地用一块灵石，启动隔音阵法之后，方才扔下惊天大雷。 “你师叔祖，其实是一具不化骨。” 小道士被天雷轰的外焦里嫩。 他们不是道门吗？不是天师门派吗？怎么会拥有一个僵尸师叔祖？ “这本应该是掌门人口口相传的秘密，不过师叔祖已经醒了，告诉你也无妨。” * 今儿个是个好天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尤其是山里头，空气更是清新怡人。 然而在今日，小道士却觉得自己的三观，像是游戏地图里的小怪，被人刷了又刷。 “师叔祖原是师祖代师收徒，收下的师妹，曾是我罗天门历史上，最厉害的女天师。据说她生前性情冷淡，不涉情爱，却心有执念，死后灵魂不散，集天地灵气，成为不化骨，师祖请来高人测算，说是前世情债未还，需得还清情债，方能再入轮回。” “所以，我猜不是你师叔祖被人蛊惑了，而是找她要债的人来了，至于你感受不到妖气……”老道士呵呵两声，“本来人家就不是妖精，哪里来的妖气给你感应。” 他恨铁不成钢地拍在自家不争气徒弟的脑门上，“竟然被一个普通人忽悠了，说出去简直丢我罗天门的脸！” 赵天明想到自己曾经师叔祖和她债主面前放的厥词，忍不住捂住脸，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重来一道。 他怎么就那么蠢呢！ 自觉做了蠢事的小道士，回到天师联盟的时候，神情还是恹恹的。 “你这是怎么了？”花问灵关心地询问道，虽然她比赵天明小上几岁，但因为赵天明性子活泼，又生了一张娃娃脸，因此两人在天师联盟里关系还算可以，“上次做了任务本来说叫你一起出去吃饭的，没想到刚刚交了表就找不到你人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罗天门在山上，有专门的信号屏蔽，当然是打不通电话的。 提到上次任务，小道士就觉得自己心好累。 不过到底是师门内部的事情，又涉及到不化骨这种敏感话题，再怎么天真他也知道这不应该是摆在明面上讨论的问题。 他转移话题道：“上次和我们一起做任务的男人是你的朋友吗？他好厉害啊，出自哪个天师门派？怎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他。” “他啊？”提到胡烨，花问灵的脸微微红了红，透出几分少女的娇羞来，“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来历，只听说过他的本事都是跟着他去世的师父学的，他师父应该是个不出世的隐士高人吧。” “哦哦，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这么厉害。” 小道士敷衍的点头，并不怎么诧异这个回答。 天师里有山门的多，没山门的散修也不少，因此胡烨的情况并不少见。 他认识的人虽然多，但却仅限于一些门派内的弟子，在外行走的散修他还真不认识几个。 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探究别人身家来历的打算。 “你师叔祖也很厉害啊。”提到赵时微，花问灵满脸崇拜，哪个少女没做过几个女侠的梦呢，“之前她只是手一挥，那只恶鬼就被打散了。” 赵天明：“……” 那必须的啊，不化骨要是对付两个普通的厉鬼，大家还大干个三百回合，不化骨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不过师叔祖的身份是个敏感话题，因此他吹捧回去，“还是你朋友厉害，我师叔祖看着年轻，其实只是驻颜有术而已，你朋友才是真的年少有为。” 想到那晚赵时微抛下他之后，三人遭遇恶鬼，花问灵惊叫个不停，帮不上忙不说，反而拖后腿的时候，胡烨那出色而精彩的表现，就不由得感叹，少年天才啊，亏他出山门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是目前的天师新一代里的第一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他有些可惜的问道：“你朋友真的不打算加入天师联盟吗？联盟待遇很好的，对人身自由的限制也不高。” 花问灵摇头，“他说过他不愿意的，他不喜欢束缚，愿意跟在我身边，也是因为以前我的爷爷曾经救过他，他决定用保护我的形式来报答爷爷的恩情，等报完恩就要走了。” 说到这里，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份不自觉地失落来。 胡烨年轻俊美，实力庞大，又对她百般呵护，千般照顾，尽管两人相处时间不久，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沦陷了下去。 只可惜胡烨显然只把她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并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不过没关系的，她相信自己只要努力做任务，提升天师品级，总有一日能够向胡烨证明自己的！ 到时候他就会知道，她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啦！ 想到这里，花问灵又重新变得斗志满满起来。 * 沈郁清的一觉从早上睡到了黄昏。 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天边的晚霞被阳光染成金红，夜色正在逐渐逼近，一天将要结束了。 有人曾说，在这个时候醒来，容易感受到一种天地间只余下自己一人的寂寞。 曾经睡在另一边的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只有一个凹陷证明着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沈郁清却一点都不寂寞。 被加强的嗅觉，能让她捕捉到赵时微身上虽然旁人要淡得多的气息，这些气息的浓郁程度表明了她离开的时间不会太久。 更重要的是，她灵敏的耳朵，已经听到了楼下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第100章 灵异（四） 楼下的凌乱已经被收拾干净，倒塌的博物架被人扶了起来, 上面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没碎的东西又重新摆了回去。 如果不是房间里空了许多东西, 沈郁清几乎都要忘了这地方先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毕竟沈雨晴不是她, 没有一脚踹散恶鬼的能力, 无助的小姑娘在遭遇非自然生物的时候，只能尽可能地利用手中能抓到的一切东西，拖延对方的行动。 也幸好因嫉妒而形成的厉鬼，为了让沈雨晴出丑, 达到折磨的目的，猫捉老鼠的情节玩的不亦乐乎，给了穿越过来的沈郁清翻盘的机会。 手上的伤疤已经愈合，就连昔日留下的细茧, 也尽数消失不见。 身体仍旧在微微发热，沈郁清知道, 这是血脉仍旧处于觉醒过程中的缘故。 她不确定世界意志到底赠予了她多少能量，但有总比没有好。 一下楼，她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不化骨是没有味觉的。 从成为僵尸那一天, 他们就被永久剥夺了品尝味道的权利。 但赵时微做出来的饭菜, 味道却恰到好处。 血脉觉醒十分消耗能量，末世的时候灵气充足, 又有世界意志暗中助力, 沈郁清觉醒的过程虽然痛苦了些, 但总体来说还算轻松。 但在这个灵气匮乏, 修士沦落到只能靠降妖除魔，同一群化形都困难的妖鬼做斗争的世界，沈郁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饿得肚子里仿佛开了一个黑洞。 沈雨晴有减肥的习惯，一顿最多只吃一小碗米饭，沈郁清却一口气不带喘的，将满满一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哪怕饿得发慌，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看起来格外优雅——如果不去看她吃饭的速度的话。 吃得太着急了，沈郁清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饭桌上都空了，几个盘子干净地像是被舔过一样。 她当然不至于到舔盘子，在女朋友面前还是要点脸的，这些都是被她用米饭蹭干净了汤汁的盘子。 望着空荡荡如同刮过龙卷风的桌面，沈郁清摸了摸自己平平扁扁，称不上饱，最多只能说不饿的肚子，不敢置信地道：“我竟然吃了那么多？！” “不多，”赵时微十分自责，“是我做的少了。” 沈郁清：“……不、不用了，今天够了，又不是喂猪。” 她往赵时微身上一靠，感叹天下果然没有白拿的午餐。 这血脉能力好用是好用，但相应的副作用也够大的。 依照她今天吃的量来看，想要彻底觉醒，恐怕她还得当一次胃里长了个无底洞的饕餮。 赵时微一点都不觉得自家女友吃得多是什么毛病，恰恰相反，最惯着沈郁清的人就是她，发现沈郁清食量惊人后，她立马驻扎在了沈郁清的厨房里，在沈郁清需要大量睡眠以减少能量损耗，供给血脉觉醒的时候，她就在厨房疯狂炮制熟食，还从自家的小侄孙那里敲诈了一堆灵菜和灵米，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要不是沈郁清用过一次罗天门给的下品灵石，说这玩意儿能够提供的能量，还不够她吃顿饭转化得多，估计罗天门这千年来的积蓄都将不保。 不过灵米和灵菜什么的，掌门和小道士，都只觉得是师叔祖好不容易找到恋人，为了给她改善体质用的，虽然奢侈了一点，但谁叫赵时微是他们的师叔祖呢？只能惯着！ 因此虽然赵时微要的量大了些，但想到像她这种从千年前活下来的老怪，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储物的法宝，也就没觉得有多奇怪。 但他们不奇怪，不代表袁绍雅不奇怪。 坐在自助餐厅角落的袁绍雅，木然地看着沈郁清拿了一大盘子食物下汤锅里之后，同她一起来的女人，又端着一盘子食物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沈郁清还往嘴里塞了一个满是奶油的泡芙。 见她看着自己，沈郁清疑惑道：“你也想吃？” 说着，她将装了满满一盘的泡芙朝袁绍雅推了过去。 眼看着一堆卡路里朝自己靠近，袁绍雅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您请，您请。” 沈郁清也当真没和她客气，又塞了一个进嘴里。 这一个泡芙稍微大了点，奶油从嘴角溢了出来，赵时微自然而然地给她擦掉，沈郁清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还没开吃，袁绍雅突然觉得有些饱了。 说来这个突然以沈郁清女友身份出现的赵时微，着实有些神秘。 身为好友的袁绍雅很肯定，沈郁清身边之前从未出现过这个女人，甚至从没有表现出过偏爱女性的倾向。 数日不见的好友说弯就弯了……她还有点没缓过神。 不过这个赵时微看上去对雨晴还真的挺好的……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就听见沈郁清问道：“你说学校里有人在打听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 前面说过，沈雨晴正在读大学，还是学校里女神级别的人物，追求者甚众。 但事实上，别看她追求者一串一串的，朋友却没几个。 袁绍雅算得上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两人是高中同学，上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平时偶有联系，但少有人知道。 知道的人也不太愿意相信出身普通的袁绍雅，会和家境优越的沈雨晴是同学。 毕竟后者对外的形象高冷，所有人都觉得她虽然才华出众但却非常不好亲近。 沈郁清穿越过来之前，沈雨晴已经被恶鬼缠身，只是她以为是跟踪狂魔，又怕哥哥担心，因此请了假待在家里。 沈郁清穿越过来以后，忙着血脉觉醒，虽然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但把上学的事情早就忘到了脑后，而辅导员看在沈明威的面子上，也不会和沈大小姐做过多的计较，也就因此，她前前后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没回到学校。 “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不是你们学院的学生，我也是听我的同学说的，说有人到处在找认识你的人，”袁绍雅压低了声音，“问林小叶的事情。” “林小叶？” 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741先开口说了出来，“她不就是跳楼死了的那个女生吗？” 741一说，沈郁清就想了起来。 林小叶，原著里那个表白被拒绝后跳楼自杀，将所有过错都推倒沈雨晴头上的女生。 袁绍雅肯定道：“对，就是之前跳楼死了的那个。” 沈郁清对这件事情也不算是完全不关心，来见袁绍雅之前，她还刷新了一下学校的论坛，遂问道：“林小叶跳楼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家里人不是找学校要了赔偿吗？” 说来S大也是冤枉，学生为情自杀，找了个教室跳楼，害得那间教室甚至整栋教学楼都没学生敢去上课不说，还要被拉着横幅控诉学校无情的家长狠狠地敲上一大笔钱。 “我听说啊，有人在E教，看到林小叶了。” 袁绍雅满脸愤愤，“邵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拒绝人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拖你下水，现在他们都在传林小叶要回来报复你，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回学校了吧，我都不敢约你在学校里见面。” 沈郁清和袁绍雅说话的时候，赵时微就在一旁沉默地为沈郁清涮着食物。 这件事情沈郁清还没来得及跟赵时微说，事实上，她也没想起来这件事情，因此当赵时微投来问询的眼神的时候，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赵时微便也不再多问。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郁清感叹于剧情的可怕性，兜兜转转，林小叶的死还是和她没能脱开干系，至于谁在调查她，她也有了猜测，“行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我不行，不还有我哥吗？” 赵时微在一旁攥住了她的手。 沈郁清失笑，“不不不，我不行，不还有我媳妇吗？” 袁绍雅：“……”突然的恩爱防不胜防。 * 要问赵天明世界上最惊悚的事情是什么？ 莫过于在大学教师里，看到了被老师点名上黑板上答题的师叔祖。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窗子外面，看换上一身白色休闲衫的师叔祖，步伐不急不慢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做起了——统计学的题？？？ 师叔祖和统计学 ？ 这都不是什么关键，关键是师叔祖竟然做对了？！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高数补考了两次才过的小道士简直泪流满面。 师叔祖为什么不早一点清醒，这样说不定他还能找她辅导一下高数。 其实小道士若是再看得仔细点，就会发现，他家师叔祖起身的座位旁边，正是那天那个漂亮的狐狸精，而狐狸精在他师叔祖做题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口型恰好能够和黑板上赵时微写出来的内容对的上号。 赵时微的确不会什么统计学，但让她在短时间内速记几个符号，然后根据语音提示，一板一眼地写出来，还是做得到的。 也许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专注，走在教室的阶梯上，准备回到自己位置的赵时微猝不及防地转头，目光直直地转向了这个方向。 赵天明被她黑沉沉地目光吓得一个踉跄往后倒去，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胡烨正在不远处，听花问灵汇报她今天打听来的进展，见赵天明时态，褐色的眼眸顿时转了过来，看向他，难得的主动询问道 ：“怎么了？” 他从踏进S大开始，心神就有些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赵天明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看见我们师叔祖了。” “师叔祖？！”花问灵惊讶地问道：“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年轻，但其实年龄不知道有多大的老妖怪？” 哪怕知道她个性如此，说话就是口无遮拦，小道士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他皱了皱眉头，“什么老妖怪，师叔祖是我的长辈，是咱们天师的前辈。” 花问灵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师叔祖保养有道，看起来太年轻啦。她怎么会在这里，也是来查地缚灵情况的吗？” “应该不是吧，”赵天明隐约猜到了缘由，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我觉得她可能是陪人来上课的。” 沈郁清并不意料花问灵他们会在教室外面堵人。 他们学校必修课是统一上的，换言之，这个班里坐着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和沈雨晴有过接触的同学。 他们想要了解沈雨晴和林小叶的关系，自然是从这些同学里入手最好。 下课了，赵时微和沈郁清也不着急，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拉着手走出去。 书不重，但赵时微非得抱着，沈郁清也由着她。 见到两人出门，脱下道袍，穿着普通Ｔ恤和卡其色裤子的赵天明对两人打招呼，“师叔祖，师叔祖，这里。” 赵时微用眼神征询了沈郁清的意见，后者本就是打算主动送上门，微微笑了笑，“走吧。” 这个时候，花问灵正做完对一个同学的问话记录。 她致谢的时候笑容甜美，看起来格外真诚，“多谢您的配合。” 男同学神情带着几分恍惚，傻笑着走了。 沈郁清抬眸看他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见到赵时微和沈郁清，她眼睛一亮，忙道：“师叔祖您好，您的朋友是这个班的学生吗？我们在做一个地缚灵的调查，能向她询问几个问题吗？” 说话间，一旁忽略感降到最低的胡烨看了过来，沈郁清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旋涡，能够将人的魂勾进去。 不等赵时微说话，她便笑容和善地开口道：“好啊，你们想问什么？” 花问灵甜甜一笑，“请问同学，你和你们班的沈雨晴熟悉吗？你知道她和前段时间跳楼的林小叶有什么关系吗？外面传闻是她逼死了林小叶是真的吗？” 沈郁清眨眨眼。 胡烨闷哼一声，后退一步，眼中惊骇。 她抬手抽走花问灵正在记录的本子，在她茫然不解地目光下轻笑着说：“小妹妹，没人告诉你，做调查也要做好前期准备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逼死了林小叶这件事情？” 第101章 灵异（五） 原著里，花问灵等人, 是因为沈明威的邀请, 才掺和进了林小叶的事情。 但这一次, 沈郁清穿越过来了, 并未受到恶鬼的影响失去神志, 因此在外工作的沈明威对此并不知情，也就谈不上为妹妹找天师的事情。 结果兜兜转转，花问灵他们还是掺和了进来。 问话问到当事人身上，花问灵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沈郁清翻开她做记录的本子, 粗粗扫了一眼，将她提问的内容看了一遍。 有胡烨这只千年狐狸精在一旁帮忙，被问到的人自然是无所不答。 按理说这种问法，本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被狐狸精蛊惑的人，说的也都是自己的真心话。 所以对于自己问出来的结果, 花问灵很是信任。 问题正在于这真心话上面。 沈郁清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小道士赵天明，“说说吧，怎么回事。” 对于她, 哪怕师父已经说过, 她不是狐狸精，但当迎上沈郁清目光的时候, 赵天明还是觉得怕得慌。 更别说旁边还站着一个冷着一张脸的师叔祖。 赵天明暗暗叫苦, 他就跟花问灵说了, 这种调查方式行不通, 不如直接问当事人，花问灵非要旁敲侧击先了解沈雨晴为人，谁知道竟然踢到了铁板上面。 “沈前辈。”因为知道沈郁清和师叔祖是一对，哪怕她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个普通人，赵天明还是老老实实地喊了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赵天明会和花问灵出现在S大，还要从一个委托说起。 正如袁绍雅对沈郁清所说，林小叶曾经自杀的那栋教学楼，最近出了几件怪事。 先是有学生看到林小叶坐在教室窗台边的影子，再有一楼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一来二去，教学楼就被传成了鬼楼，除了平时必须来这边上课以外，大家都不乐意往这边跑。 S大的校长对鬼怪之事，有所了解，便求助到了天师联盟的头上。 花问灵和赵天明，正是此次被派出来调查和处理这件事情的天师。 到了之后，两人才发现，跳楼的女生林小叶，因为执念缠身，竟然已经成了地缚灵。 怕沈郁清不了解地缚灵的含义，赵天明还尽职尽责地做了一次科普：“地缚灵，就是人死的时候，被束缚在某个固定地点或者是一定范围的灵魂。这些灵魂一般都有很强大的怨念，怨念不散，束缚不去，难入轮回。林小叶就是被束缚在了E教的教学楼，因为她是自杀的，所以她会不断重复跳楼死亡的过程。” 沈郁清挑眉，“那这地缚灵一般要怎么解决呢？” “有三种办法，”赵时微在赵天明开口之前道：“一是直接将地缚灵就地打散，一般是针对那些已经做下许多恶事，因果插身，无□□回的恶灵，二是强行超度，不过这种一般需要道行非常高的天师才能做到，而且对地缚灵会有一定的损伤，三就是化解地缚灵的怨气了，地缚灵一般都是由于自身在死亡的时候具有强大的怨气，才会被束缚在死亡的地方，难以被鬼差察觉，转世轮回，如果能够化解他们的怨气，束缚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小道士捧场道：“师叔祖说得对。” 赵时微看了一眼三人，“他们应该是用的第三种办法。” “所以他们为了化解林小叶身上的怨气，找到了我的身上？” 这本是个单纯的疑问句，不知为何，赵天明觉得尴尬极了。 沈郁清轻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看不起林小叶，还处处让人欺负她？” 花问灵脸涨得通红，一把抢过笔记本，气鼓鼓地反驳道：“可是你的同学们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为什么要冤枉你？” 沈郁清冷哼，“我怎么知道，那个林小叶，我听都没听说过，你们把她的死和我扯在一起，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语带诧异地问道：“你们觉得那林小叶是我害死的吧？” 花问灵理直气壮地道：“就算不是你害死的，你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不是你，林小叶也不会被逼到跳楼。” 花问灵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那间教室里，看到浑身是血，可怜兮兮的林小叶，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在成为天师之前，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生，相貌平凡，家境普通，暗恋的男神根本看不到自己。 沈郁清这种人，和她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有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有的人拼命奔跑到达的终点却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沈郁清：“……” 花问灵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小叶的事情。 随即她觉得好笑。 花问灵这话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我怎么逼她了？是我逼她去表白？还是我逼她去跳楼了？” 赵天明在一旁听着，茫然道：“可是林小叶跟我们说是你逼死她的啊。” 赵时微拧着眉头问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罗天门的弟子，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赵天明：“……”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花问灵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向胡烨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向来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的胡烨，第一次没有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沈郁清看了胡烨一眼，后者垂下头，显露出温顺的神态。 若是能见到本体的话，此时就能见到一只毛色艳红，神情恭敬的大狐狸。 和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小姑娘计较，让沈郁清觉得没意思极了，她将手里的本子往花问灵怀里一塞，“行了，你不是觉得林小叶是我逼死的吗？带我去看看她，我倒要亲口问问，我是怎么把她逼死的。” 照花问灵这个问法，能问出什么真相来。 沈郁清现在一点都不诧异，原著里的沈雨晴，为什么会被冤死了。 她出身优越，人又生的好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活在世上，哪能不遭嫉妒呢？ 就算平时同沈郁清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表露出来，甚至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在狐狸精的蛊惑，和林小叶的诱导下，也很容易展现出来。 看看花问灵准备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沈雨晴是不是比较高傲？是不是有看不起其他同学的行为？是不是曾经欺负过林小叶…… 这个所谓的调查，从一开始，就将沈雨晴摆在了施害者的位置上，花问灵一开始打算的就不是求出真相，而是确凿沈雨晴身上的罪名。 沈郁清上课的教学楼，离出事的E教并不太远，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但相比于另一栋教学楼的热闹，E教就要显得冷清地多，而且靠近它的时候，能够明显感受到温度骤降，明明外面是明媚灿烂的阳光，走进去以后却像是进了寒冬一样。 教学楼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看不到。 若是普通学生进来，未免慎得慌，但沈郁清一行人，却个个神色坦然。 “就是这儿了吧？” 沈郁清指着一间教室的门问道。 按理说，地缚灵白天是没法出现的，尤其是天气好阳光盛的时候。 但花问灵害怕林小叶失去了神志，好心给了她一张符纸，增长了林小叶的阴气，让她白天也能够保持着形体。 沈郁清：“……” 呵呵。 幸亏这几天学生们都被吓得厉害，不敢来上晚自习，要是有人来了E教，被花问灵增幅过的地缚灵害了性命，她觉得要把这笔债算到花问灵头上去。 不过也正因为花问灵给的符咒，所以一行人推开门的时候，半透明的林小叶正坐在窗边，神情有些凄凉的眺望着整个S大。 若非她身上萦绕着的缕缕怨气，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一只地缚灵。 只是在花问灵眼中，可悲又可怜的林小叶，望着S大，望着在她死后，同平日里没有半分变化的学校时，心中除了不甘，还有满满的怨恨。 她后悔当初的轻率和莽撞就跳了楼，更怨憎自己跳楼死了，却仍旧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凭什么，凭什么她死了，这些人还能好好地上学，还能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真想叫他们来陪自己啊…… 只可惜她被束缚在这个地方，除非有人来E教，否则她是出不去的。 好在，还有那么两个蠢货，答应帮她化解怨恨…… 她的怨恨，除了沈雨晴那个女人的死，谁也化解不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笑容。 花问灵有些难过，她看得出来，林小叶其实并不想死，哪怕已经成了地缚灵，她对这个世间仍旧是有着向往和希望的。 “小叶。”她喊了一声。 林小叶惊喜地回过头，“灵儿姐姐，你们回来——” 单看外表，林小叶生的并不丑陋，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人，但也算是清秀。 也许是为了表白，她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裙，长发披肩，模样温柔可怜。 突变发生在她的目光落在沈郁清脸上的瞬间。 只见那张光洁的脸蛋，在瞬间布满了鲜血，头颅也陷下去了半个，神情狰狞。 林小叶的死相，哪怕隔了半个月，仍旧有人在讨论。 据说她跳下去的时候头着地，半边脑袋都碎了，脑浆溅了一地。 阴风乍起，原本还能看到外面天空的教室，突然暗了下去。 所有人只听她尖叫道：“沈雨晴——” 第102章 灵异（六） 赵天明吓得够呛。 林小叶先前温和无害的表现, 淡化了他们心目中她是一只地缚灵的形象, 因此几人都没做什么准备, 谁知道她竟然会突然发疯。 他到底在山上待得日子比在山上还长, 遇到这种紧急情况的时候，以至于反应不过来。 而花问灵和胡烨, 两人倒是反应过来了, 但后者妖族天性，习惯了冷眼旁观，加上沈郁清身上的龙气还压着他，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前者却是仿若鬼使神差了一般，按住了胡烨的手。 冤有头债有主, 回过神的花问灵对自己讲, 林小叶对沈郁清念念不忘, 总归不会是没有缘由的。 自己欠下的债，总归要沈郁清自己去还。 面对突然变得浓郁的阴气, 赵时微眸光一沉, 红色就在她瞳孔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成了利爪状, 随时能够伸出去撕裂林小叶的魂体。 沈郁清抓住了她的手。 赵时微转头看去，沈郁清脸上并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噙着一抹笑意, 墨色的眼眸, 仿佛有金色的光彩在转动。 她惶恐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身体也随之放松。 电光火石之间—— 赵天明：“小心——” 啪。 赵天明脸上的神情由担忧一秒钟转化为茫然。、 他看着被沈郁清一巴掌拍上额头，之后就仿佛被黏住了一般，魂体不断溃散的林小叶，茫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放开我，沈雨晴，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一开始，林小叶还嘴硬的不得了，但很快，发现自己溃散的趋势完全止不住之后，嘴硬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半句来。 她尖叫哭喊着求饶，“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随着魂体的溃散，林小叶狰狞地面容也渐渐散去，身形从一开始的凝实，变得透明起来。 花问灵忍不住求情，“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一条生路吧。” 沈郁清神情微妙，“得饶人处且饶人？” 花问灵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点点头，一脸悲天悯人地道：“对啊，林小叶虽被束缚在这里，但也没有做什么恶事，犯下因果，将她的魂魄打散，实在是过分了些。” 赵天明：“……” 小道士的目光在花问灵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完美地向赵时微和沈郁清传递了自己的情绪—— 我不是我没有，傻的人只有她。 赵时微无机质的视线落在了花问灵身上。 阿清不喜欢她。 除掉她。 花问灵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尽管如此，她仍旧坚持和沈郁清对峙着，见有人为自己求情，林小叶已经疯狂卖惨起来。 但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沈郁清难道还能不清楚？ 她体内觉醒的轮回龙血脉，司掌的是轮回之事，同普通人接触的时候尚且不明显，但同林小叶这种怨鬼撞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前世今生，恩恩怨怨，几乎都会如同流水般在她眼前闪过。 林小叶哪是心地善良，不肯残害同学，明明是S大校长太有经验，一出事就封锁了教学楼，没给她机会。 而她好不容易遇到的倒霉鬼，却有一个不知道在哪个破庙里求的平安符，人没害成，险些反伤了自己。 至于她心心念念，做鬼了都不忘惦记的沈郁清，则更别说了。 死后的怨气让她被束缚在这个地方，不得离去，但对沈郁清的嫉妒和恶意，却让她将一股戾气附着在了沈郁清的身上。 对林小叶来说，这股戾气就是她的□□。 原著里，花问灵他们正是受到这抹戾气的蛊惑，才会相信了所谓校园霸凌的真相。 但是谁知道，在原著里，沈雨晴被戾气附体，神志受损的那天，恰好遇到了穿越过来的沈郁清，直接被打了个一干二净。 “你不是说我害死你了吗？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死你了？” 沈郁清本来就没有打算直接掐死林小叶，见花问灵求情，干脆眉头一挑，直接开口问起了问题。 林小叶想要狡辩，可是额头还紧紧地吸附在她的手上，能量源源不断地从额头上流失，虽然她已经死了，可是烟消云散的惶恐还是让她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再说些胡编乱造的话。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污蔑沈郁清的时候，她能装的有多么的白莲花，道歉的时候，她就能有多么的干脆利落。 “我只是嫉妒，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啊——”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林小叶的道歉，反而成了质问。 “凭什么？”沈郁清仿佛听到了一个再好笑不过的问题，“你觉得凭什么？” “你问别人凭什么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喜欢你？” “撇开家世不谈，至少我是专业课的年级第一，年年都在拿国家奖学金，而你呢？我调查过你的成绩，逃课翘课，迟到早退，及格线上徘徊，你说说，别人凭什么喜欢你？” “我有先天优势，后天尚且不肯放弃努力，你连先天优势都没有，后天还自甘堕落，真当自己是金银珠宝呢？是个人都得喜欢你？” 林小叶被问得嚎啕大哭。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们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事情，你只要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但我要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你可以在学校里安安心心的上课，我还要打工才能挣到我的生活费，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好好学习……” 她恨死了这种天生的差别。 她难道不想好好学习，不想拿奖学金，不想当学霸吗？ 可是她做不到！ 考上S大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学校里的课程又难又复杂，老师讲课的速度飞快，她根本听不懂，平时还要去兼职挣钱，根本没有复习的时间，恶性循环下来，成绩当然是越来越不好。 而沈郁清这种天之骄女，哪里懂得她的苦衷，她只需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教室里看书自习就好，不懂的问题自然有家庭教师回答，在各方资源的支持下，自然显得从容不迫。 沈郁清都懒得跟这种人耗费口水了。 难道要她争辩自己学起来其实并不轻松，在沈明威结婚生子之前，作为沈家唯一的继承人，她学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赵时微看出了沈郁清的不耐烦，冷眼开口道：“和她废话什么，这种人已经执迷不悟，捏碎了算了。” 小道士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在听了林小叶的自我辩解之后，冷哼一声，“自己蠢，非得说得像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一样，少装可怜了。” 林小叶心中愤恨，也顾不得性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喝问道：“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啊！”小道士接话，“说得像谁没有打过工一样，当年本打工小王子半工半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十六岁就上大学，当年我出来上学的时候，门派里穷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路费还是找人借的，不打工饭都吃不起，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啊，我还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呢！” 林小叶神情怔忡。 她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只能闭上眼，两只眼睛里流出血一般的泪水。 她的怨恨却是没什么道理。 若说沈郁清的话对她来说没什么说服力，但同样经历的小道士的话说来，就再真切不过。 沈郁清心中微动，若有所感，覆盖在林小叶额头上的手轻轻一拍，林小叶便化作黑雾散去。 “你干了什么？！你怎么这么恶毒，她已经知道悔改了，你怎么还不放过她——” 见林小叶突然消失，花问灵大声质问起了沈郁清。 沈郁清这才注意到，在她同林小叶对话的时候，花问灵不知何时双脸已经涨得通红。 赵天明一脸崇拜：“沈前辈，你好厉害，居然一掌就将人送进轮回了！敢问前辈师从何门？” 他可不像花问灵那么蠢，林小叶消失的那瞬间，他明显感受到了打开的鬼门泄露出来的气息。 不用沟通地府鬼差，自行打开鬼门送亡魂入轮回，这是何等修为的天师才能做到的啊。 沈郁清望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也许是天赋异禀吧。” 她觉得自己真的可能快要成为世界意志的亲闺女了。 就在她将林小叶送入轮回的一瞬间，她体内突然多出了一股能量，原本消耗大量食物都难以化解的饥饿感，竟然就这么被缓解了。 花问灵闻言，喃喃道：“难道林小叶不是被打的魂飞魄散了吗？” 赵天明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花问灵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今天她丢的脸已经够多的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胡烨，转头却发现胡烨盯着沈郁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危机感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 她拦在胡烨的面前，挡住他的目光，对沈郁清道：“既然地缚灵是沈前辈解决的，希望沈前辈能跟我们走一趟，好做个交代。” 沈郁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对你有什么好交代的？” 赵天明：“……” 求求你闭嘴吧。 我觉得师叔祖要狂暴了！ 第103章 灵异（七） 话虽然这么说，沈郁清还是跟着回到了天师联盟。 不为别的, 只为她好像找到了补充能量的方法。 以往穿越世界, 明明是去修电网的, 结果每次都被当做贼人来打，如今突然被升级到贵宾待遇，沈郁清的心情好了不止一个百分点。 世界意志愿意善意对她，她也愿意回报以善意，以至于女主角犯蠢的厉害的时候, 她也能够做到视而不见, 当做耳旁风来对待了。 好歹是世界意志的亲生闺女, 稍微给点面子。 赵时微的目光则时不时落在胡烨的身上，后者伪装功力很强，不然也不会在原著里把身份一瞒就瞒到了大结局, 若非遭遇最终BOSS, 逼得显现原身, 也不会暴露了狐狸精的身份。 但在刚刚沈郁清放出气息的瞬间，来自血脉本能的臣服，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够收敛住自己的气息。 不化骨对此类气息最为敏感，化作僵尸前赵时微又是这世间最出众的天师之一,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她在心里对胡烨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拉过沈郁清的手, 在她的掌心写了个妖字。 沈郁清的眸光扫过胡烨, 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全程都没被他发现，她在赵时微耳边轻声道：“我知道，别怕，我保护你。” 赵时微的耳朵微微红了红。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会盯着他的。” “不用，”沈郁清对胡烨并不在意，“有我在，他翻不起风浪。” 原著里，胡烨是万妖之王，全世界唯一一只八尾天狐，能力非凡，统率绝大部分的妖族，但现在，有她这么一个已经消失已久的龙族血统出现，一只狐狸精哪还有说话的地方。 他若是不到沈郁清面前来晃悠，沈郁清就可以当做他们不存在，但他若是找死，沈郁清也不会吝啬收拾了他。 反正搞死了男主，还有女主不是吗？ 说到妖族，就不得不说一说现在的人妖之间的关系。 按照正常文学的设定，妖族应该顺应朝代发展，融入人群当中才对，但这个世界不是的！ 人家妖族辛辛苦苦修炼几十载，终于得化人形，结果你叫人家当个普通人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愁的每天掉毛？ 想也不可能嘛。 就算有这么和善的妖族，也绝对是少数。 更别说如今天地灵气匮乏，能够化形成人的妖族，都是妖里的佼佼者，个个都是从刀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哪来那么多的善良和仁慈。 还和人类和谐相处，没因为人类大肆破坏山林，害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大肆屠杀人类，已经算是很能忍了。 因此大部分妖族，要么窝在深山老林里，死命修炼，当自己的山大王，要么融入人类，靠着自己的各色本领，混的风生水起，顺便吃吃心肝，增长修为，维持容貌。 当然，吃心肝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一般人的身体的话，妖族都是全吃。 就跟有钱人吃鹅肝而没钱的吃鹅是一个道理。 胡烨这个妖王算是妖怪里的异类了。 按照原著来讲，他对人类亲近，更因为女主花问灵的原因，完全将自己当做人类来看待，每当遇到觊觎花问灵的身体的妖族，向来是下狠手绝不讲任何的同胞之情。 虽然亲自接触之后，觉得花问灵脑子有坑，而胡烨一味地纵容，估计做下了不少诸如原主沈雨晴所遭遇的冤假错案，沈郁清倒也没打算一开始就收拾了他们。 且看看吧。 看在这个世界意志的份上。 * “沈前辈，前面就是天师联盟了。” 若说一开始喊沈前辈，赵天明是看在赵时微的面上，现在就是诚心实意地喊出这个称呼了。 沈郁清下车，看向面前高耸的大楼，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大楼最上方，天师联盟四个字闪烁着金光。 沈郁清：“……” 这么现代化的大厦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原著里的天师联盟就是个背景板，因此沈郁清说什么也没想到，天师联盟的总部，竟然在S市有一栋如此豪华的大楼，光芒璀璨地几乎把旁边S市最大的百货大楼给挤了下去。 过于闪耀的光芒让沈郁清眯了眯眼睛。 赵时微转头，果然看到她黑色的眼眸，有一瞬间转化为了金色，并且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 同样察觉到这一幕的，还有从第二俩车上走下来的胡烨。 他面无表情，绅士地为花问灵打开车门，眼神因为后者微红的脸颊而变得柔和，心脏却是因为旁边慑人的气息狂跳个不停。 这个沈郁清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身上的气息如此恐怖？ 妖族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只可怕的大妖，以前为何没有半点征兆？ 心思电转，脸上却没有半点呈现。 沈郁清的异样不过瞬间，在第三个人注意到之前，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对赵天明说道：“走吧，带路。” 小道士狗腿道：“是。” 沈郁清没来过天师联盟，赵时微是被小道士直接带下的山，还没来得及来天师联盟就跟着去做了沈郁清小区那个任务，因此两人都没来过地方。 小道士很有导游的自觉，开始给两人介绍起了天师联盟的历史。 “天师联盟是建国的时候成立的，原身是天师联合协会，主要联盟成员有五个，我们罗天门就是其中之一！” 沈郁清点头，“看来你们罗天门很厉害嘛。” 小道士红着脸挠了挠头。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他们罗天门虽然是天使联盟的五大门派之一，但也就是占了个创建者的名号，相比起其他四家，早就没落地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到他这一代，偌大的山门，更是只剩下他和师父两个核心成员还在外面活动。 其余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外门弟子，连天师品级都评不上，只能给别人看看风水，做做忽悠人的法事什么的。 “以前天师联盟本来在老城区那边的，这不是隔壁修商城嘛，有恶鬼作祟，商城老板为了感谢天师联盟，就把这栋楼送给咱们了。” 沈郁清的脚步一顿。 她回忆了一下刚刚停车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过的商城名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她家的产业吧？ 所以脚下这座天师联盟，是他哥送出去的？ 来的时候没想太多，走到这里了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既然沈明威和天师联盟的人关系如此紧密，那沈雨晴以前认识的人，会不会就有天师联盟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雨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迎面走过来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褂，五官方正英俊，一看就是正派人物。 魏修，沈雨晴的青梅竹马，原著里的男二号，花问灵的引导者，胡烨的情敌。 “魏哥，你回来啦！” 见到魏修，花问灵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男主是女主的，男配是大家的，前者再怎么英俊潇洒都已经落入女主魔掌，后者却是作者写出来供读者百般意淫千般幻想的对象。 魏修在原著里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花问灵出生于一个没落了的天师世家，父母早亡，爷爷在她大学毕业时去世，她从箱子里面翻出了花家的天师传承。 她自学之后，靠着半吊子的水平，继承了花家的祖训，开始降妖除魔，却出师未捷身先死，险些一头碰死在一只道行高深的厉鬼身上，最后为魏修所救，带入天师联盟，开始了正式的天师生涯。 魏修为人正派，看似冷硬，实则心肠最柔软不过。在天师联盟里多番将花问灵当做后辈提携照顾不说，更是在一次任务中为花问灵而死。 直到死，他都没有将自己对花问灵的爱慕表露分毫，还是在他死后，同魏修熟悉的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花问灵。 “问灵。” 同花问灵打过招呼，魏修的视线落在沈郁清身上，看着看着，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沈郁清的外在和内在呈现出来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内里，仍处于觉醒中的血脉一直高温不降，同她十指相扣的赵时微感慨最深，若非她不是不化骨，恐怕早已经受不了沈郁清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 外在，她皮肤苍白如同失去光泽的象牙，纤细的身形显现出隐隐的脆弱，更别提前不久打开鬼门关时她身上沾染的鬼气，无一不在表明她身上的遭遇。 “ 阿清，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有些后悔，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沈郁清。 看她现在这幅模样，明显被鬼气缠身已久。 若是他早点知道的话，也能早点帮上她的忙。 “魏哥也是天师？” 见到魏修之后，沈郁清才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一个人。 沈魏两家毗邻而居多年，魏修和沈明威年龄差不多大，原身沈雨晴一直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哥哥。后来沈家出事，魏修虽然不知道花问灵在其中做了什么，却也对兄妹两人多有帮助，因此沈郁清对他的观感还算不错。 “魏哥不用担心，只是遇到了一些小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魏修不放心地道：“什么小事情？你跟我说说。” 赵时微望着他，危机感骤起。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关怀的语气对阿清说话？ 第104章 灵异（八） 甜甜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被人用刀尖在里面搅动,痛的要死 她清楚地记得,昏倒的时候她刚好经过球场,一群学生正在栏杄里面打着篮球你追我赶,没留神篮球就飞岀了护栏,偏偏砸在她的脑门上。巨大的神击力 迫使何甜甜后脑勺着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疼痛也跟着持续到现在 说来伤势肯定不轻,毕竟砸伤的是脑袋,可也不该是这样的疼法 又疼了一会儿,何甜甜就没精力去想别的了。她恍惚感觉到脑子里一阵滴滴滴滴"的电子音,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可迷迷糊糊的,却根本听不清说的 是什么。何甜甜心里嘀咕了一阵,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薄薄的眼皮感觉到一阵光亮,何甜甜的意识才慢慢回笼,她挣扎了几下,手指跟着动了动 “哎哟,醺了星了 「甜甜正迷糊着呢,她妈的亮嗓门儿就传进了耳朵里,紧接着就是她爸又惊又喜的声音 有爸妈在,何甜甜顿时就安心了,脑子里那种刀绞般的痛感也跟着一起消失,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一样。浆糊一样的脑袋慢慢恢复清 明,何甜甜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眼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墙壁,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很不好闻。何甜甜眼珠转了转,还想辨认一下这是在哪家医院,床前就迅速挤过来两 张笑脸 何甜甜挣扎着想起身,谁知道小小的动作就扯到脑门上的伤口,立刻嘶的一声捂住了脑袋 哎,别动别动,快躺下。·何母赶紧把她摁回到床上,小护着她的脑袋,“你可不能乱动,昏迷快一天了,瞧头上多大一个口子 是啊,你一直不醒,我看那些医生都没什么办法了,把你妈给吓得呀多亏我给你画的那些符念的那些咒,这不,才烧完念完你就醒过来 何父笑眯眯地说着,托杯子给她喂了两口水。说完这话后,何母难得没像以前那样反驳几句,可见心里对何父这话也是认同的 何甜甜却根本没把老两口的话当真 他们家里条件并不好,何母右手只有两指,而何父则是个跛脚,一家四口就 就挤在城中村一户老破小里。好在房子临着拥挤的街道,隔不远还坐落着第三小学,两口子就在路边收拾了一间门面开小卖部,一半卖学习用具一半卖小零 食。生意不说多红火,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可要供应她和弟弟两个人上完学就有点难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何父就在街口支了个摊子给人算命,云里雾里说的都是一些吉祥讨巧的话,挣的不多不少,足够贴补家用。夫妻俩身体虽然残疾,却 硬是供岀了两个大学生。上大学后姐弟俩兼职赚学费生活费,没再朝家里要过一分钱。等今年她和弟弟先后毕业找到好工作,家里终于宽绰了,可何应坤摆 摊十多年,渐渐就成了习惯,没事还是会溜达着出去摆摊,主要是跟人闲聊,偶尔会给人算上两卦 可要说算命准不准这个事,除了何父自己一口咬定外,家里其他三个人是坚决不相信的,世界上哪有天命神鬼这回事。小时候还曾反驳过,等长大以后 她和弟弟也就随老人家高兴了 何父一边削苹果,一边絮絮叨叨跟何甜甜说刚才画符念咒的事。周妙年带着韩琦走近病房的时候,怡好把这段神神叨叨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周妙年嘴角微抽,有些不敢置信,却也没说什么,一脸敩定地敲门走了进去。倒是韩琦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等听到周妙年叫他了,才一脸蒙圈地跟着 何老师的爸妈 不唯物主义的 年头居然还有人相信符咒能治病E 周妙年是带着儿子来表示歉意的,那天砸人的篮球就是韩琦扔出去的 进来后她递上果篮和补品,笑着说:何老师醒了就好.对不住啊何老师,都是我们家韩琦不懂事,我给您赔个不是您在这医院里好好休养,费 用都算我的…韩琦,快过来,给你们何老师道个歉,这回实在是你太过分了 何甜甜现在工作的明光一中,在海市十分有名。倒不是因为升学率,明光一中是一所国际化学校,聚集了许多名师,环境也非常的好,许多中高产阶层都 愿意把自家孩子送进来读书,时间长了,就有点贵族学校的意思了,工资自然也高 可因为家长们大都非富即贵,老师们東手束脚,不怎么敢管束学生,对学生的很多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才正式工作一个月的何甜甜很不习 惯,但因为力量有限,也做不了 什么,倒是八卦听了一肚 韩琦就是何甜甜班里的,也是近些天办公室里议论频次最高的一位。只因为韩琦背景很强大,他妈妈周妙年是海市很有名的女强人,異舅周斯年也坐拥几 家大公司,姐弟俩在整个海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篮球伤人的事纯粹是个意外,谈不上对错,只能说她足够倒霉,何甜甜都没想过让人家赔偿什么。况且当时在场那么多学生,旁人 倒是周 年这个大忙人亲自带着儿子过来道歉,这个做法实在是让人又惊讶又熨帖 于是何甜甜就笑着说:没事没事 是个意外,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晩上就能出院了。韩琦,以后打球的时候注意点,别再砸到……. 何甜甜说话的时候,韩琦刚好走到病床前,进入到她的视野中 何甜甜看到韩琦的时候,瞬间像是卡了喉咙的鸭子一样,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韩琦的头顶 后,她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眨巴眨巴眼睛,又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再睁眼看冋韩琦时,终于抽了口冷气,整个人震惊到无以复加,连刚刚要说什么话 都给忘掉了 只见韩琦头顶上,赫然岀现了一块透明的放映板。放映板很大,上面出现了一段视频ε 韩琦抱着篮球岀了体育场,一辆面包车突然从旁边的车道上撞过来,不闪不避地往韩琦身上撞,故意撞了几次之后,狠狠地从摔倒的韩琦身上碾压过去, 血流了一地 视频的右上方,还清楚的标注着2018年10月3日1727这个时间 整段视频播放了大约10秒钟的时间,之后视频消失,透明板变成了一个信息板:信息板左侧是一张韩琦的照片,右侧则是许多条选择项。何甜甜大略扫上 眼,应该是对韩琦的一些介绍 过这个时候,何甜甜却根本没心情去看这些介绍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段视频 实在是因为,视频太过血腥,车祸太过惊险激烈,而且视频十分清晰流畅,除非是有人提前拍摄好,否则的话,里面的韩琦绝对就是他本人,根本不存在 作假的可能 不止如此,那块透明板一直在韩琦的头顶上浮动着,每次何甜甜闭眼后再睁开眼,视频就会重新出现,播放完后就一直停顿在信息板的画面上静止不动, 像是在等待何 何甜甜是个小说爱好者,各种灵异神怪的东西看得不 力本身就强。她睁眼闭眼看了韩琦好几遍,视频也一遍遍在韩琦头顶上出现……何甜甜于 是大胆猜测:这根本不是旁人的恶作剧,恶作剧是无法做到这个地步的;也不像是她脑子摔坏留下的后遗症…或许,这是一项让她提前知道未来的异能? 而她所看到的视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四天后将会发生在韩琦身上的惨剧 一想到这个可能,何甜甜一张脸顿时又白了几 屋子里其他人见何甜甜紧盯着韩琦不放,又是眨眼又是闭眼的,然后小脸越来越苍白,心里同时咯噔-下:闺女(何老师)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 可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准道是后遗症来的比较晚? 甜甜,你 “何老师…何老师 几个人叫了几遍,才把何甜甜唤回了神 见何甜甜再次盯着韩琦头顶皱眉,韩琦心里有些不自在,何父何母满满的担忧,而周妙年则涌现岀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她顺着何甜甜的视线望向儿子头顶,却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皱眉问道:“何老师,您还好吧。您刚才一直盯着韩琦看,是…..是在看什么呢 听到问话,何甜甜终于收回了目光,心里却有点小纠结 她明白实话实说的话,肯定会被人当作是脑子有病。而且车祸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跟咒人死没什么区别,周女士生气之下,依照他们姐弟俩的能量,说 不定何甜甜连工作都不保 可要是不提醒,如果车祸真的发生,就照着刚才那段视频来看,韩琦不死也得折掉半条命.…眼睁睁看着学生出事却不管,何甜甜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样一想,她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心里一动,也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囗 我刚刚看韩琦的面相,算岀他近期会有血光之灾,而且时间就在四天后。大概10月3日下午五六点左右,韩琦从英东体育场出来会遭遇一场车祸,这场车 祸十分惨烈,轻则瘫痪,重则不治身亡 好意思了老爹,要借你半仙的名头用用 第105章 灵异（九） 魏修回到联盟就把赵天明喊了过去。 他拧着眉头, 苦大仇深地问道：“你能跟我讲讲你们那个师叔祖的情况吗？” 赵天明：“啊？” 在线等挺急的师叔祖要暴露了怎么才能糊弄过去？！ 师父你在哪儿快来救命啊！ “你别多想，我不是打听你们门派内部的消息, 就是想了解一下, 你师叔祖是哪里的人，和沈雨晴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她们俩在一起的事情吗？”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 赵天明点头,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雨晴说过她和你们师叔祖的事情, 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以前也没见过你们师叔祖出来活动啊。” 赵天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不知道不晓得别问我！ 我知道个屁啊。 不过是接了个任务，带着师叔祖去抓了个厉鬼，谁知道师叔祖突然就找了个女朋友啊。 我也觉得很突然很茫然很无助啊。 不过师叔祖的马甲要维护好，罗天门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 说在给师叔祖造假证，不对不对, 证件是真的，只是搞了个假身份而已。 他面上不露半点异样, 淡定地道：“师叔祖的事情, 我也不是很了解，您也知道的, 我们罗天门的师祖一般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怎么爱出现，什么时候收的师叔祖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师叔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至于她和沈前辈是怎么认识的, 我就不知道的, 我猜他们应该以前就认识，反正我知道的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上次在华庭小区捉厉鬼的时候。” 魏修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想到沈郁清和赵时微的事情……他拧紧眉头，觉得有些难办。 他是把沈郁清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的，小姑娘找了对象，按理说是应该知会她亲生哥哥一声，但沈明威那个妹控，真的不会冲过来棒打鸳鸯吗？ 他到不是对同性之爱有什么反感的地方，只是这种事情，总归在当下社会，不是什么正道。 魏修愁的头疼。 不过想想，当下年轻人谈恋爱，就没个稳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分了，要是沈明威从中作梗，小姑娘反而情比金坚，宁死不屈就不好了。 再看看吧。 * 并不知道自己随意扔下个大雷，炸的魏修满脸开花的沈郁清，正按着赵时微在门上亲。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赵时微顺从地抱着她，等她亲够了，才说，“你不该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他的。” “为什么不？”沈郁清反问。 赵时微张张嘴，想说这样不好，想说要是被她的家里人知道了，她会面临很多的困难，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沈郁清肯定不想听这样的话。 沈郁清凑近她，问道：“你难道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那你为什么牵我的手？为什么冷冰冰的看着他？” 赵时微反驳，“我没有冷冰冰的看着他。” 却没有回答前两个问题。 沈郁清爱死了她这幅别别扭扭的样子。 明明威也示了，醋也吃了，却咬着牙不肯承认。 勾得她越发想亲她。 沈郁清嘴里对魏修说着你懂得，却没有真的让自己哥哥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出柜的打算。 回到家之后，她就给沈明威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回S市。 沈氏在外地开了一家分公司，这段时间沈明威一直在外坐镇，按照时间来说，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 出柜的事情，毕竟是件大事，沈郁清不打算在电话里跟他交代，决定当着面说清楚，因此一直在等人回来。 电话通的很快。 “晴晴，怎么了？” 沈郁清穿越过来之后，也不是第一次和沈明威通电话了，立刻就听出了他嗓子的不对劲。 “哥，你生病了？” 沈明威不愿意让妹妹担心，“没事，只是吹了一点凉风，有点咳嗽。” 沈郁清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挂了电话，沈明威示意助理进来，询问道：“外面的人还在闹吗？” 助理愁眉苦脸地道：“沈总，现在公司楼底下堵得全是要说法的人。” “要说法，”沈明威冷哼，“一百万一条命这个说法还不够吗？他们还想要多少钱？” 助理叹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沈总，我这就找人来把他们赶走。” 沈明威对自己这个助理办事的能力还算放心，因此摆摆手道：“去吧。” 他揉揉太阳穴，端起桌上泡好的红枣枸杞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自从沈氏正在建的商场出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能睡着觉了。 索赔都是小事，沈氏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真正让他觉得头疼的是其他事情。 有人路过沈氏楼底，见到扯着横幅的人，好奇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氏正在建的那座商城，一个月死了三个人了，现在工程停了，受害者的家属来讨钱呢。” “一个月死了三个人 ？”问话的人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么可怕？” “可不是，”回答问题的人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音，“他们都说沈氏这座商城，邪门的很，你知道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 “怎么死的？”沈郁清问H市的负责人。 “一个是在外面工作的小工，脚手架突然断了，直接从楼上掉下去摔死的，一个是正在装里面那圈栏杆的时候，突然就一头载下去摔死的，旁边人说他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一样，还有一个是工地的监工，是在下面巡视的时候，被突然落下的大石板直接砸死的。” 他推过来三张照片，照片里的场景鲜血淋漓，正是他提到过的三人的死状。 “我们也怀疑过是不是恶鬼作祟，但派了人去看，也没找到缘由，你确定要接这个任务？” “把任务划给我吧，我去看看再说。” 沈郁清没把话咬死，术业有专攻，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天师，此行过去也只是看看情况。 H市的负责人道：“行，那我先把任务给你们锁定了，要是不行的话再放出来。” 沈郁清点头，“可以。” 她拿过负责人递过来的文件夹，站起身对赵时微道：“走吧。” 说来也巧，沈明威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天师联盟APP就发布了一个相关任务。 沈郁清略微一想，就把沈明威的情况和这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沈明威和天师联盟的关系一向不错，买房买地皮的时候也会在天师联盟找个精于此道的天师，请来合计合计。 H市打算修建的商城，也是情人算过后，确定是个好地方，才下定决心买下来的，谁知道眼瞅着房子快建成了再等几个月就有商家入驻了，突然出了事。 这三件事情，发生的都极为偶然，单看没什么毛病，哪家工地上运气不好都可能撞到这种事情，连起来问题却大了去。 沈明威第一时间求助天师联盟，奈何H市分部的天师来转了一圈之后，没发现任何问题。 不得已，只能将任务发到APP上面，直接向全国的天师求助。 沈郁清正是看到这条消息，才从S市赶了过来。 怕沈明威担心，她没有通知他这件事情，只是带着赵时微，在商城附近酒店里开了房。 工地自从出事以后，就被封了起来，虽然在市中心，但周围都热热闹闹的，就那一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的心里错觉，总觉得阴森森的。 沈郁清道：“我们晚上过去看看。” 赵时微，“好。” 趁着这个功夫，她让赵时微教了一些天师的术法，她的传承还没打开——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打开，之前打开鬼门关，完全是误打误撞之间感应到了这个东西。 好在赵时微本身化作了不化骨，从法攻变成了个物攻，技能还没忘，天师会些什么东西，她讲的头头是道。 两人还买了黄纸和朱砂，在酒店里面画符。 沈郁清没做过这种事情，对此兴致勃勃，“我需要沐浴焚香吗？我这儿没有道教祖师爷的画像，手机上的照片行不行？” 赵时微道：“不用，心诚则灵。” 她也没指望沈郁清能够马上学会画符，这种事情都是十年二十年才能攒出来的功底，哪怕是她，当年被师兄认为天赋卓绝，也花了足足三年，才入了制符的门。 买朱砂和黄纸就是为了陪沈郁清玩玩而已。 虽然知道沈郁清的实力了得，她却不指望她能斩妖除魔，以她不化骨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别遇到那些老不死，她都有自信自己能够护得住沈郁清。 “你看我怎么做，跟着画就是。” 她说着，提起毛笔，沾了沾朱砂，落到了黄纸上。 她画的是最简单的安宅符，属于符咒里面入门级的基础符，十分简单，容易上手，新手一般学的第一张符咒都是这个。 奇异的图案被她一笔勾勒而成，虽然因为不化骨的原因，没有灵力流泻在其中，但分布均匀的朱砂，各处一致的颜色，还是让这张符咒产生了隐隐的能量波动。 总的来说，赵时微这张符咒是成功了的，只是是因为她现在没有灵力，所以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而已。 “你来试试，”她说，“第一次画符不用太紧张，就当是画画就行，照着图案描一遍就好。” 她将毛笔递到沈郁清手里，后者看了几眼她画的符咒，提笔落在黄纸上，不带一点犹豫的画了下去。 赵时微为她的好记性惊讶了片刻，随即又觉得理应如此。 她家阿清，就是这么聪明才对。 最后一竖落下，沈郁清提笔，松了口气，看向赵时微，露出轻松地笑容，问道：“我画的怎么样？” 单看纹路，两张图一模一样，哪怕上面没有灵气波动，赵时微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第一次就能画出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沈郁清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被两人放在一旁的黄纸，突然传来一阵波动，赵时微看去，只见沈郁清画的那个符咒，突然从起笔的地方，亮起了一点金光。 沈郁清不解，“咦？这是什么？” 金光缓缓往下蔓延，奈何尚未走过一寸远的地方，整张符咒突然自燃，化作了飞灰。 沈郁清满头雾水。 赵时微看向她，神情复杂。 她觉得当年师兄夸自己天才的时候，可能昧了良心。 第106章 灵异（十） 夜深人静, 过了午夜十二点以后，附近加班的白领也走得差不多了, 四周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 沈郁清找了根铁丝, 在大门口的铁锁上捅了几下，门咔哒一声，开了。 商场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 只差装饰和内部的一些栏杆了，沈郁清和赵时微两人的脚步踩在里面, 回声稍微有点大。 “奇怪。” 沈郁清疑惑, “怎么了？” 赵时微道：“没有鬼气。” 沈郁清环顾四周，突然反应过来。 赵时微说的没错, 是很奇怪，这地方一个月里死了三个人，却连半点鬼气都没有。 S大里就死了个林小叶, 整栋教学楼都鬼气森森的呢。 太干净了，反而显现出几分不寻常来。 两人现在楼下转了一圈，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工人和被天降石板砸死的监工，都是在大楼外面出的事情，监工死亡的地方还能找得到粉笔画出来的人形，摔死的工人却只能根据传言的方位去看一看了。都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又进了楼, 沿着修好的楼梯网上爬, 一直到最后一层。 “感觉到什么不对吗？”沈郁清问道。 赵时微看了一圈回来, 摇摇头,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不对, 没有厉鬼，甚至连鬼气都没有。” 难不成还真的是意外？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赵时微道，“明天去问问你哥具体情况，说不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一个月里死了三个人，实在是有些蹊跷。” “行，”沈郁清点头，“那我们明天去找我哥。” 两人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说着就要走，但离开的时候，沈郁清指尖微动，将一块不起眼的玉石，掉在了地上，脚一踢，玉石就咕噜噜地卷着灰尘，滚到了角落里面。 离开的时候，沈郁清没忘记把自己撬开的锁复原。 她拍拍锁头，“好啦！”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赵时微忍不住想笑，对她伸出手，“回去吧。” 沈郁清抓住她的手，厚脸皮的同她十指相扣，又去亲她的脸颊，白天人多的时候，赵时微脸皮薄，牵手已经是极限，哪能像现在这样，由着她揩油。 不化骨的脸色是看不出多大变化的，白的跟纸一样，但赵时微眨了眨眼睛，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却也没推开她，只是按了按沈郁清的手，训斥道：“好好走路。” 说是训斥，声音也没多大，更像是羞恼。 两人挽着手臂回了住的酒店，酒店前台在玩游戏，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也没多问。 他们刚刚走进电梯，沈郁清正去按楼层，酒店的玻璃门自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姐姐，还有房间吗，我们要三个房间。”赵天明主动上前承担起了和前台打招呼的职责，前台见他生的好看，冰冷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查起了电脑，“有的有的，不过都是商务间，要贵一点。”她看了一眼赵天明身后的人，同赵天明一起进酒店的，有三男一女，女的正是花问灵，三个男人却是沈郁清之前没见过的，“每个人都要身份证的。” 电梯缓缓合拢，赵天明没注意到沈郁清和赵时微两个人，倒是花问灵，若有所感地看了过来。 赵天明问道：“怎么呢？” 花问灵说，“我刚刚好像看见沈郁清和赵前辈了。” “诶，是吗？你看错了吧，沈前辈不是还要上学吗？最近S大应该还没放假吧。” 花问灵笑笑，“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四男一女，花问灵独自住了一间房，其他四个人两两一间，拿了房卡，就一起进了电梯。 另一边，沈郁清和赵时微也到了自己的房门前面。 见到赵天明，沈郁清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忘到脑后的事情，“赵天明之前说亚洲天师联合会议在什么地方召开来着？” 赵时微听赵天明念叨过几次，因此还有些印象，“H市吧。” “那几个都是S市的天师？” 赵时微道：“应该是。” “你想去看看那个什么会议吗？” 赵时微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她来了兴趣，纵容地道：“你想去就去吧。” 沈郁清一把抱住她，“咱们处理完哥哥的事情就去看看。” 赵时微：“嗯。” 第二天早上，沈郁清跟沈明威打了电话，说自己来了H市的事情。 沈明威生气，“胡闹，马上回去，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沈郁清耍赖地说，“我来都来啦！” 沈明威：“……” 他好言好语地劝道：“来了就先找个酒店住下，别到公司来，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自己找个地方玩两天，乖，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陪你。” 沈郁清拿着电话，叹了口气，“哥，你别把我当个小孩子哄着，我知道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了。” “简直胡闹！”沈明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头却已经挂了他的电话。 楼下还堵着人，前来索赔的家属又哭又闹，警察出面拿他们也没办法，沈明威已经给了钱不肯再出，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他万没想到沈郁清会在这个关头过来，万一撞到楼下的人，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魏修见他情绪不稳定，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晴晴过来了，”沈明威的眉头拧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你说她不好好在S市读书，这个时候过来不是添乱吗啊？” “我倒不这么觉得，”魏修说道，见沈明威看向自己，他有几分诧异地道：“难道她还没跟你说？” 沈明威疑惑，“跟我说什么？” 挂掉电话的时候，沈郁清已经带着赵时微走到了楼下。 她觉得赵时微穿大褂好看，就没让她改，黑色的大褂穿在身上，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梳的干净利落，一看就特别有高手气质。 至于沈郁清自己，穿了套运动衫，背着个书包，一张小脸不施粉黛，见人三分笑，就跟个普通大学生似的。 她钻进人群里，不动声色地打探着消息。 前来索赔的家属，都是只要有人问，就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经历交代一次。 “黑心的沈氏啊，我儿子才三十八岁，就这么没了，他还有一儿一女要养，我和老头子也指望着他吃饭啊，一家人就这么一个顶梁柱……” “沈氏不是说已经赔钱了吗？” “赔钱？沈氏一个人就赔了五万块，我儿子一年挣的钱都不止五万块，丧尽天良啊……” 沈郁清觉出不对味来。 她拽着赵时微道：“我哥不可能才赔五万块，我一个月生活费都不止那么多。” 她说的是实话，原身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哥哥养着，她自己有公司股份，每年能拿分红，但这笔钱沈明威不准她动，说是嫁妆，自己另给她钱买东西，一年下来，起码都是百来万的开支。沈明威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倾尽家产只为做慈善那种，却也不是心肝都被钱熬坏的黑商，工地死了人，不可能五万块就打算买一条命。 她哥还没那么蠢。 肯定有人撒谎了。 沈郁清又变着法的去问了另外几个人的家属，问出来的钱数倒是不一样，一开始被她问到的那个五万是最少的，最多的拿了十二万，中间的也才八万块钱。 心里有数之后，沈郁清拉着赵时微，趁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越过堵在门口的保安，闪进了大厅里。 前台试图拦住她，“哎哎哎，你是谁啊，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前台估计是分公司在这边开幕的时候才招的，还不知道自家总裁有个妹妹。 这种事情沈郁清早就见多了，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直接给人看合照。 “我来找我哥，沈明威，我是沈郁清，可以给你登记身份证。” 正说着话，大厅的电梯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沈郁清，他先是一惊，似是不敢确定沈郁清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随即皱着眉头道：“小姐怎么来了？” 沈郁清道：“我来找我哥，他在公司吧？我今天早上才给他打过电话的。” “在的在的，”周助理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赵时微，“这位是？” “我朋友，”沈郁清道：“周助理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那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周助理点点头，又提点了几句，“老板这两天我心情不太好，希望小姐体谅着点。” 沈郁清同他作别，带着赵时微上了总裁的专属电梯，周助理收回目光，落在玻璃门外面吵吵闹闹的人群里，目光阴鸷。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着电话，“喂，我让你联系的人联系了吗？对，尽快处理了，钱不是问题。” * 见到魏修，赵时微微微颔首，神情依旧冷淡。 魏修的脸皮抽了抽，没想到沈郁清竟然光明正大的将人直接带了过来。 沈明威倒是没往别的地方多想，妹妹身边要是出现个臭小子，他估计危机感爆棚，但一个女人，他还没打开那道新世界的大门。 见到沈明威，沈郁清开口就问道：“哥，你赔偿的金额是多少钱？” 沈明威道：“每个人都是一百万，怎么了？除了现金，有有子女的还承包学费到大学毕业。” “我就知道，”沈郁清说，“但哥你确定楼下的那些受害者家属，都得到那么多钱了吗？” 沈明威看向她，黑沉沉的眸子写满了压迫感，“什么意思？” 第107章 灵异（十一） 对沈明威来说, 周助理就相当于是他在公司的左膀右臂。 商城的事情虽然头疼, 却还没到不能解决的地步, 他和天师联盟这边沟通, 其余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分公司的总经理等人来处理, 所以万万没想到周助理竟然敢欺上瞒下, 在中间玩这么一招。 “这件事情我会细查。”沈明威有些疲惫地道，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跟了自己十几二十年的助理，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现在更主要的是要解决工地的问题。 沈郁清将自己的发现同魏修做了交流, 魏修在他们之前就看了工地，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会不会和周助理有点关系, ”沈郁清到底不是专业人士, 空有灵力不会运用，但她略一思索, 还是发现了几处不对的地方, “以周助理现在的位置, 真要贪钱的话, 多少钱贪不到，怎么会看得上发给受害者的三百万。” “是啊, ”沈明威也想不通周助理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跟着我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每年全公司里他的钱是最多的, 他就算是真的贪心不足想要收钱, 我睁只眼闭只眼看在这么多年关系的份上也就算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修也想到了这些疑点，他说：“这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在针对你一样。” 沈明威的脸色沉了下去，“我自诩从未亏待过他。” 沈郁清的眉头在两人的对话中缓缓蹙了起来。 赵时微担忧的目光看向她，沈郁清微微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在脑海里戳了戳741。 “把原著里和我有关的内容全部截取出来给我看一道。” 跳过那些沈雨晴面对鬼怪尖叫不停的描写，和沈家落败后兄妹俩的凄惨境地，沈郁清着重看了一下里面的因果描述。 林小叶因为嫉妒缠着她，被花问灵发现，后者听信林小叶的话，认为是她罪有应得，故而帮助林小叶有仇报仇，害得她发疯，沈氏倒闭…… 原著里只简单提了两句，沈明威是个黑心的企业家，因为草菅人命导致公司被查封，花问灵和胡烨在其中简单的推波助澜，他就在媒体前大肆宣告自己犯下的罪行，活该落得最后的下场。 相较于单薄片面的原著，沈郁清自然更相信自己的记忆。沈明威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绝对和原著里那个草菅人命的企业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原著里导致沈氏破产的事情，应该就是这次工地出事导致三名员工死亡，沈郁清探过哪些受害者家属的口风，按照沈明威给出的补偿，绝对是满意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贪心的，沈明威给出的补偿拿到外面去评说，也绝对挑不出刺来。 但中间夹杂了一个周助理，事情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沈郁清有种隐隐被某种阴谋包围在其中的感觉。 “哥，”她突然开口问道：“你偷税漏税过吗？” “怎么可能。”沈明威下意识地反驳道，“做生意最讲究一个诚信，再说了，我沈氏又不缺这一点税款，何必做出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情。” 这话说的豪迈，却也是实话，沈氏向来都是华国的纳税大户，每年的纳税金额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一个数字。 她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你最好查一查公司的税务。” 沈明威看向自己的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穿管局和原著的事情不可能拿出来言说，沈郁清只能摇头，“我只是有种预感。” 魏修在旁边附和道：“天师的预感往往都是很准的，晴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我觉得你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查一下公司。” 沈郁清给了魏修一个上道的眼神。 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魏修：“……” 赵时微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她是知道沈郁清身上藏着秘密的，虽然对这个秘密全无了解，毫无记忆，但她就是觉得这个秘密不会伤害到自己，而且隐约猜测出沈郁清应该有一定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在沈郁清那里得到建议之后，沈明威也不含糊，当着几人的面就打了电话，先是请了侦探去查周助理最近的行为，又令人将最新的财务报表送上来，他要亲自审阅一道。 “魏修，你我认识多年，这件事情背后若是除了人还有其他东西在捣鬼的话，就交给你了，至于雨晴，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她太胡闹了。” 魏修苦笑着应了下来。 这大小姐，是他看得住的？ 沈郁清找他要了三个受害者的家庭情况和目前的住所，同赵时微魏修一起离开了公司。 出门的时候，又恰好碰到了回来的周助理，他眉宇间写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看来为了最近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 “周助理，真是辛苦你了。”沈郁清拍拍他的肩膀，豪迈地道：“我哥全靠你照顾，等这件事情了了，回S市我请你吃饭。 周助理露出标准笑容，“小姐客气了。” 三人离开了沈氏之后，又重新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魏修开门见山地问道：“雨晴，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魏哥，”沈郁清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问道：“你对妖族的情况了解多少？” 魏修诧异，“你说妖族？”他顿了顿，“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妖族现在的妖王是一只八尾天狐，实力非常强悍。” “那妖族最近有什么动静，你们了解吗？” “天师联盟那边倒是没发现什么动静，这些年来妖族一直很安静，他们妖少，修炼不易，虽然会伪装成人类吸收人类的精血，但很少过分，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闹出事情的都不太会管。”魏修隐约明白过来，“你是说工地的事情可能是妖族在作祟？” 沈郁清道：“工地你也应该去看了，死了三个人，一点鬼气都没有，可别说什么做法，先不说我哥还没来得及请天师过来做超度的法事，就说就算有人真的做了法事，也不能让一栋楼里一点鬼气都没有。” 鬼气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种能量体，就跟人经过会掉一些死细胞一样，鬼经过也会沾染一些鬼气，为什么废弃的烂尾楼经常有闹鬼的传说，还不就是因为楼去人空，少了人气，自然有鬼住进来，且不说直接死在工地上的那三个人，就说这么空荡荡的一座楼，又没人敢来，方圆附近的孤魂野鬼竟然没一个飘过来浪两圈的。 为什么？ 要么是这个地方鬼都不敢来，要么就是鬼来了，但是没了，被某些不知名生物吞得干干净净。 “这……” 能够吞噬鬼体的妖物，显然不是什么易于的存在。 魏修也犯了难。 要是正面撞上了，还能大大方方打一场，这明明知道有问题，但却半天马脚都抓不着的感觉，真让人觉得头疼。 不过沈郁清心中已经有了办法，“我觉得突破点，还是在周助理的身上，不过普通侦探跟踪他估计没什么作用。我的想法是，我是时微去找周助理背叛我哥的原因，魏哥通知天师联盟的人，妖物的事情，顺带找几个人去受害者家里看一趟，能够看到尸体当然是最好的，看不到尸体看看家属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况也可以。” 沈郁清笑眯眯地将自己从沈明威那里拿到的资料朝着魏修推了过去。 魏修：“……你哥可说了，这事不让你掺和太多。” 沈郁清道：“你不说我不说，我哥怎么会知道呢？”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 “花问灵，她怎么会在这儿？” 认出熟悉的人，沈郁清心头一惊，拉过赵时微，藏在了隐蔽的建筑物后面。 沈郁清和赵时微是追着她扔到周助理兜里的一块小玉牌过来的。 她在制符上的天赋不错，奈何灵力太强，一般的黄纸根本承受不住，有钱任性的沈大小姐干脆出门去了趟玉石店，将那些还没来得及雕琢的玉石全部揽了回来，自己削成一片一片的来用。 有她的灵力加持，普通的水果刀，比什么刻刀都好用。 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玉牌，被她画了个跟踪阵法，还有自动的隐身和藏匿气息的功能，小小一块，又不重，又不占地方，恰好能落进西装口袋里，却又不会突兀。 两人等着周助理下班，开车回家，没想到他的车越来越远，开过了自己住的地方之后，一路往郊外驶去。 沈郁清本来想开车追上去的，赵时微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抓紧了！” 不等沈郁清反应过来，赵时微已经化作一阵风追了上去。 不化骨的奔跑速度果然不是盖的，沈郁清只觉得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虚影，她靠在女朋友的怀里，仰着头，欣赏她认真追逐的神情。 没忍住勾住脖子亲了亲她的下巴， “别闹。” 越往外走，街道上的行人已经越少，以赵时微的速度，和昏暗的光线，旁人最多只能看到一道一闪而过的虚影，因此根本不怕被人注意。 两人就这么追着周助理的车，一路到了荒郊野外，停在了一处废弃许久的工厂前面。 沈郁清早就猜测，忠心耿耿十几年竟然会为了三百万不到的钱，背叛自家哥哥的周助理，说不定是受了什么非人类的影响，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头刚刚探出去，就看到了花问灵。 “她的情况不太对，”赵时微毕竟经验丰富，一看花问灵无神的眼睛，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被人控制了。” 第108章 灵异（十二） “被控制了？” 沈郁清小心看去, 可不，双眼无神, 眼睛虚焦, 在那儿干巴巴的站着，跟个木桩子似的。 明明昨天晚上见到的花问灵还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赵时微将沈郁清整个人圈进怀里, 在她不解地看过去的时候, 小声地解释道：“你的灵力太足，会被他们发现。” 如果她的目光敢多看沈郁清几眼的话，这个说法恐怕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沈郁清眉眼弯弯, 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赵时微：“……别闹。” 花问灵是一个人来的，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满满当当一袋，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提过来的。 “你的事情办得很好, ”花问灵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僵硬，少了同沈郁清等人说话时的灵动, 但周助理和她不熟悉，并未听出其中的怪异, 只觉得这声音阴森森的，叫人瘆得慌,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给你的奖励。” 她手一甩, 大袋子就落到了周助理的面前, 发出沉重的声响。 周助理蹲下身将袋子打开，满满一袋子的金条。 他露出贪婪的笑容，“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你倒是尽心尽责，”花问灵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的笑容，“我听说那沈明威对你还算不错，你背叛他的时候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呸！”周助理唾骂了一口，又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忙赔笑道：“前辈您别误会，我不是在骂您，我是在说那沈明威。” “什么对我好，他就是个伪君子，虚伪，做作，做的全是表面功夫，亏我掏心掏肺地对待他那么多年，给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狗，先前我求他借我一笔钱周转一段时间，他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我以工抵债，就因为没能及时还上钱，我老婆被债主抓去卖淫抵债了，那沈明威就是个王八蛋，他有那么多钱，不过是一千万，他都不肯借给我。” 咬牙切齿的话语里，恶意逐渐彰显。 “我倒要看看，没了沈氏，没了钱，他还怎么嚣张。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总有一日，我要他跪着求到我的头上来。” 花问灵脸上逐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双眼睛里，似乎也有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沈郁清的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741瑟瑟发抖，“女主这是被什么玩意控制啦？” “妖族吧。” “他们控制花问灵干嘛？” 这也是沈郁清想知道的。 后来花问灵又指使这周助理做了几件有害于沈氏的事情，周助理都满面笑容的答应了，其中包括给沈明威下一种奇怪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沈郁清将借钱的事情跟赵时微说了一声。 “借钱的事情我听我哥说过，”沈郁清翻着记忆，这件事情沈明威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所以沈雨晴记得也不是很牢固，要不是今天听到这件事情，她都想不起来，“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周助理在网上赌钱，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出了将近一千万，他还不起了，求到我哥头上，我哥觉得救急不救穷，要是借钱给他还债，他肯定还会再赌，就说了以工抵债的事情，其实按照周助理现在的工资，一千万也就几年的事情，后来周助理说他借到钱，我哥就没再过问了，只是让他好好工作。” “但他老婆被债主抓取卖淫这件事情，我就真不知道了。” 跟着周助理到了他家，哪怕是在外出差，周助理如今住的，也是一处相当高级的公寓。 他领着一袋子金条上了楼，人刚刚出电梯，就有一个穿着围裙，性感妖娆的女人从门内迎了出来，看年龄，应当不超过二十五岁。 赵时微看向沈郁清，好歹是沈明威的老助理，周助理一家人沈郁清都是见过的，她摇摇头，“不是他的老婆。” 周助理的老婆和他是大学同学，听说是情投意合，自由恋爱结的婚，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是清秀有余，看上去文雅温柔，和眼前这个完全不是一路子的人。 她虽然没有周助理出息，当上了沈明威的助理，年薪高达百万，但也是个会持家的贤妻良母，做得一手好菜，将家里打整得井井有条，陪沈郁清逛过几次街，跟大姐姐似的。 想到先前周助理说过的话，沈郁清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 她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了下去，准备明天白天和哥哥谈谈。 * 周助理这边没什么异常，回了家之后，他将金条往保险柜里一放，就和女人亲亲我我起来。 赵时微还抱着她，听见里面的动静，手紧了紧，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但沈郁清对她多了解啊，没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她凑近赵时微，问道：“你想亲我吗？” 赵时微的喉咙微微滚动，“……在做正事，别闹。” 话虽这样说着，她眼神却有几分躲闪，没敢去看沈郁清的眼睛。 可惜不化骨没什么能够流动的血液，没能让沈郁清欣赏到她红了的肌肤。 对于自己从花问灵手里提回来的东西，周助理显然自己也膈应，没有将其放在卧室，而是转而搁在了书房里面。 许是仗着自己的是电梯公寓，楼层很高，窗户并没有安装防护栏，赵时微带着沈郁清轻轻一跃，悬浮在窗外看完周助理藏东西全程的沈郁清从半开着的窗户里面轻轻松松就钻了进来。 赵时微在外面等她，刚刚沈郁清就在耳边将自己的想法窃笑着给她交代了一通。 在外面他们就说好，不准备打草惊蛇，但会下到沈明威食物里的东西，全部都要调换一遍，免得沈明威一不小心中了招。 这种鬼魅魍魉的东西，哪怕事后能够接触，也很难说对人体没有伤害。 好在花问灵给周助理的包装没做什么玄虚，就是给了个透明的塑料密封口袋，这东西两人在路上随手摸了一个，此时正好替换一下。 看着白色的粉末，沈郁清掏出一块自己练习时的玉石，用手碾碎了洒进去，封好口子，又塞回了原位。 她回头看去，透明如水的月色洒在赵时微的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眸黑压压的，隐有红光流转，不似凡人。 见她看过来，赵时微对她伸出手，用眼神问道：“走吗？” 沈郁清比了个嘘声的姿势，打开了大书柜的柜门，弯着腰找到了里面藏着的保险柜。 她把装着金子的袋子提出来，哗啦啦的倒进赵时微给她的储物袋里面，又从里面倒出一堆在路边捡的石头装了进去。 赵时微见到她在做什么之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将所有被动过的痕迹复位，隔壁卧室里女人毫无廉耻的尖叫穿透墙壁，沈郁清半点不受影响，欢欢喜喜的爬上窗户，对着赵时微张开了双臂。 后者将她揽入怀中，纵身望着楼下一跳。 如同蹦极般的快感只有短短一瞬，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就落在了地上。 “走吧，”沈郁清继续双腿夹在赵时微的腰上，把她当成人力交通工具，“我们去找花问灵。” * 酒店卫生间。 花问灵撑着洗漱台的大理石桌面，混沌的大脑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刚刚坐在马桶上玩手机，没想到一不小心忘了时间，做的太久了，起来头就晕的厉害。 缓过神来，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打着哈欠，就准备接着睡觉。 关上卫生间的大门，一转头，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胡烨！” 惊呼出声之后，她慌忙捂住嘴，两只眼睛里满满都是惊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H市这边现在都是天师，你不好过来吗？” 男人坐在床边，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眉骨压得很深，闻言看过来，“怎么，你不想我过来吗？”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像是在耳边响起，花问灵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也……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又不吹干头发。”男人站起身，迈着长腿朝她走过来，发现她头发的湿润，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责备，修长的十指就这么直接从她的耳朵下方插进了头发里，轻轻地抓挠着，暖暖的热意升起，不过须臾的功夫，花问灵一头半干的头发，就彻底变得清爽干燥。 他靠的实在是很近，近的能够味道他身上一股馥郁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香味，总之很好闻，花问灵面色通红，头也晕乎乎的，就这么靠近了男人的怀里。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男人带着几分宠溺的声音响起，“竟然这样都能睡着……” 说着，她被打横抱了起来。 哪怕是在梦中，花问灵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唇角一个劲儿的上扬，一看就知道，做了一场美梦。 她唯独没看见的是，在将她放上床后，细心为她盖上被子的男人，在确定她熟睡后，眼中的温柔化作一片冰凉，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雪白的丝帕，一根根地擦拭起了修长的手指。 第109章 灵异（十三） “这男人看起来好渣啊。”741暗暗感叹道。 沈郁清沉默了片刻。 她就知道原著里的真爱都靠不住, 胡烨这个表现, 要说没问题才有鬼了。 胡烨走后, 赵时微带着沈郁清进了房间。 花问灵睡的香甜，眼睛下面却有着一片抹不去的青黑，脸色也透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 一副气血消耗过度的模样。 赵时微低声解释，“胡烨对她用了夺魂的术法, 这个法子极为邪门，会损伤被施术者的本源。” “本源？”消耗本源的功法在修真界里算是常见，诸如逃命的血遁之术, 说是燃烧血液，实则就是消耗本源，哪怕对花问灵并无多少同情, 沈郁清仍旧语带了几分怜悯, “她有多少本源能伤的起……” 修真者上了筑基期，寿命就有两百岁，金丹五百, 元婴八百, 偶尔烧一次本源，几岁毛毛雨, 几十岁伤筋动骨, 就算是百来年的寿命烧出去, 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花问灵虽然是天师, 可是换算到修真者的范畴里, 也就是个炼气期的修士，还是低阶的那种，不作死的情况下能够平安活到一百岁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那只狐狸精利用起人来倒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亏得人家小姑娘还这么喜欢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时微看完花问灵的情况，收回了手，“妖毕竟是妖，哪怕有了人的皮囊，也没有人的心。”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从不信什么人妖相恋的故事。 对于那些志怪传言里人同妖族相恋后的美好生活更是嗤之以鼻。 妖族同修士，尚有在一起的可能，同普通的人族…… 在修士的眼中，普通人都与蝼蚁无异，何况是在妖族的眼中。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胡烨应该算是一只大妖了吧，以他的本事，天师联盟里十有八丨九的人估计都应付不了，他为什么别的人不找，偏偏要找上花问灵。” 这是沈郁清想不通的地方。 撇开原著不提，花问灵一个刚刚入门的天师，要灵力没灵力，要金钱没金钱，更别提什么地位名望，胡烨那蛊惑人心的本事，找上个天师联盟的高级天师不好，干嘛撞在花问灵的身上。 闻言，赵时微曲起手指，开始掐算。 片刻后，“你看看花问灵的身份证在不在她身上。” 不论是出门还是开房，当今的社会，身份证都是少不了的东西。 沈郁清在床头找到了花问灵的包，指尖一拨就找出了她的身份证。 给赵时微看过之后，又将东西放了进去。 两位大佬完全没有私闯民宅的自觉，花问灵睡的香甜，她俩自觉找东西，就把事情给办完了。 一同走到窗边，赵时微揽住沈郁清的腰肢，细长的手臂坚实有力，冰冷却格外的有安全感。 “走。” 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不一定是准的，也没有出生日期，但误差也不会太大，对罗天门的人来说，估摸着日子，一个接一个时辰推演过去就行。 两人回了酒店，赵时微找出东西，就开始准备推演。 沈郁清试图陪她，被赶去睡觉。 她血脉觉醒尚未完成，正是需要大量睡眠时间和能量补充的时候。 十分钟后，洗完澡的沈郁清从浴室里面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腰带随意打了个结，开得极低的领口露出大片的雪白，更多的肌肤藏在了幽深的黑暗当中。 她的肌肤因为热气而变得通红，整个人像是一只刚刚上锅蒸好的鲜虾，又嫩又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正在掐着手指的赵时微脑海里突然空白了一瞬，忘了自己刚刚数到的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沈郁清，黑色的眼眸里，不断有红光蔓延，嘴角的獠牙也若隐若现。 不过瞬间，沈郁清就被重重地推到了床上，如同钢铁般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肢，冰冷的嘴唇在她脖颈间大动脉处巡回。 她身上的暖意，冲散了赵时微的冰冷，沈郁清仰起头颅，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致命处暴露在赵时微的獠牙之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赵时微的头发。 她的发簪已经被拆开，柔软的青丝垂下，手感极好。 克制。 香甜可口的味道在鼻尖蔓延，残缺依旧的味觉和嗅觉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只余下黑白两色的世界重新明亮起来。 尖尖的獠牙探出，已经划破了沈郁清最浅表层的肌肤，一双黑色的眼眸，也尽数化作了鲜红。 “你怕什么？”赵时微听见女人的声音在发顶响起，“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把我变成你的族类怎么样？” 她像是蛊惑船员放弃船舵，触礁沉没的海妖塞壬，一字一句都戳进了赵时微的心里。 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剥夺她的生命，让她像自己一样不老不死。 占有她，独有她，谁也不能抢走她。 尖牙一寸寸下陷。 汩汩的血流近在咫尺，只要再用力，稍微用一点点的力气，就能够穿透那层并不算厚实的血管，将其纳入自己的狩猎场当中。 身体是暖的，血液是滚烫的，鼻尖的香味馥郁。 下去。 有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不、不不不。 这是阿清，这是她等待了许久的阿清。 她不能剥夺她的温暖，让她变成像自己一样不老不死的怪物。 她可以等一千年等来她的转世，也可以再等一千年，等下一次的相遇。 这是她的阿清啊…… 她已经不是人类，但阿清仍旧是她的阿清。 獠牙缓缓后退，藏进口腔当中，她伸出冰冷的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微不可查的伤口。 下一刻，她被反推到了墙上。 那双迷茫的眼中，血红尚未退却，就迎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眸。 拥有金色眼眸的主人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嘴唇，舌头强悍又粗暴地席卷进了她的口腔，掠夺了所有的空气。 鼻尖的香味越发浓郁。 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原本弹出黑色指甲的利爪，再度变成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浴袍被抓着往下掉，露出两边雪白的肩膀。 “唔……” 她发出小兽一般的呢喃，明明不再需要空气，心脏早在许久以前就停止了跳动，赵时微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和濒死感，沉寂已久的心脏仿佛再次紧缩，大量的鲜血从里面迸射进血管，发出刺耳的尖鸣。 “阿清……” 恍恍惚惚中，她低声唤着这个名字。 女人含住她的嘴唇，用虎牙咬了咬，轻声道：“我在。” *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的飞快。 赵天明虽然年纪轻轻，却是这一次天师联合会议S市的领队，原因无他，领队负责各种杂务，跟个导游似的，其他天师实在是懒得搞。 来参加这种会议的大都是一心钻研学术，只想研究抓鬼的一百零一种方法的天师届专家，他们对这种俗事并不在意，而赵天明和花问灵这种才出道没多久，对天师界了解还不够深刻的就需要参加这种会议刷刷资历，他们自然是没什么学术研究成果好汇报的，正好和不想理杂事的大佬们一拍即合，来当个跑腿的小弟小妹。 起床收拾好自己，他先给几个大佬分别打了一通电话，提醒大家时间差不多，熬通宵搞研究的可以洗洗出门吃饭了，就到大厅等人。 七点四十八，第一个天师走了下来。 见只有赵天明一个人等在这儿，他疑惑道：“花同志呢？” 赵天明也没见着花问灵，琢磨着女孩子收拾打扮可能需要花的时间久，挠挠头道：“应该在收拾吧，女孩子嘛，肯定比男生要麻烦点，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天师前辈点点头：“嗯，去吧。” 半小时前还有人接听的电话没通。 陆陆续续又有两个前辈走了下来。 他们一行总共五个人，现在四个都来了，就差花问灵一个人。 这世上万没有叫前辈等后辈的道理，好在几名前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见花问灵人没下来，电话也打不通，纷纷表示了担心，让赵天明上楼去看看。 “花问灵，花问灵！” 他拍了拍门，又附在门边听了听动静，超出常人的五感，隐约听到了一道清浅的呼吸声，但是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左右看了一眼，没人，他躲着摄像头，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纸人，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小纸人一进门，就手撑地面爬起来，抓着垂落到地上的床单，哼哧哼哧地爬到床上。 一双小手对着她的脸颊，就左右开弓扇了起来，打了好一会儿，花问灵才渐渐找到意识，头痛欲绝的睁开眼。 “我这是怎么了？” 她茫然道，见到一旁的小纸人，瞳孔缩了缩，抓起一旁的手机准备看时间，结果按了半天都没亮起来，又听见外面有声音在喊，赤着脚去开了门。 “赵天明？” 赵天明本以为花问灵已经收拾好了，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穿着睡衣不说，头发乱蓬蓬的，眼神迷离，眼下一片青黑，看上去像是熬了三天三夜一样。 他到底是个不怎么会对女孩子说重话的男孩子，因此只是道：“快收拾，前辈们都下楼了，都八点过了。” “八点过了？”听到这个时间，花问灵混混沌沌的脑海终于清醒了一点，“天啦我睡过头了，抱歉抱歉，等我十分钟，不不不，五分钟，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被掀翻到地上的小纸人，迈着小短腿，重新回到赵天明的身边，抱着裤腿往上爬，后者弯腰将小纸人塞进怀里，望着关紧的房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昨天花问灵的脸色有这么差吗？ 不过想到华国化妆术，赵天明又释然了。 在这个化妆堪比整容的年代，连看面相都得卸妆，他没注意到花问灵的神情也是正常的。 他忧心忡忡地想，自己回头得找个时机劝一下花问灵，少熬点夜，熬夜亏精血，天师要是精血不足，可容易被恶鬼钻了漏洞。 另一边，沈郁清在阳光当中，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流光在黑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她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算了一夜的赵时微。 虽是不化骨，赵时微的身上却有一股泉水击打在石头上的清香。 她深深地吸一口，感觉整个人神志都变得清醒了起来。 她问道：“算的怎么样？” 赵时微身体僵了僵，想到昨晚那个激烈的吻，好在她调整的很快，手快速地将桌面上用于记录的纸张打开，给沈郁清看上面的记载。 “如果花问灵是这三个时辰生的话，妖族在图谋的，恐怕是一个能够普通人想都没有想过的大阴谋。” 第110章 灵异（十四） “此时辰出生者, 少年命途多舛, 中年大富大贵，晚年没落。” “此时辰出生者，亲缘寡淡，父母早逝, 儿女早夭。” “此时辰出生者……” 赵时微按着自己推演的时辰表，一个一个报出了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可能有的命格。 当然, 普天之下, 出生在同一时辰的人不胜枚举，真正命格究竟如何还要受到多般影响, 赵时微能说的也不过是个基础预测而已，就像网上常见的电子算命，不同的数字不同的文字通过基础命理进行组合最终得到结果。 说完这些，她指向了单独挑出来的那三个时辰。 “我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三个时辰出生的人, 能够遮蔽天机，旁人轻易难以算出他们的命数。” 沈郁清突然就明白了赵时微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如果胡烨他们是在利用花问灵屏蔽天机的话，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可是做什么事情，妖族需要屏蔽天机？ 近年来的华国社会稳步发展, 除了几处领土的争端以外，再无其他大的矛盾和意外情况发生。 相对于那些战火纷飞的地方，可谓是十分的和平。 但现在, 沈郁清在和平的表面里, 嗅到了一股波涛汹涌的味道。 风雨欲来。 这是在赵时微推演出结果后她得出的结论。 …… 这种大事沈郁清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人扛。 赵时微算出不对劲之后, 两人立马联系上了罗天门的掌门，通过他和天师联盟帝都总部的人取得了联系。 两边对接，沈郁清这边才发现，原来天师联盟的人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源头。 毕竟如今虽然是末法时代，道统没落，但天师仍旧可以称得上是修士，同天地有所感应，这几年来，天师联盟不少闭关的天师都被异常惊醒，大家一合计，觉得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一掐手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开始还挺紧张，后来干脆把问题推到了隔壁正在研究□□的邻国身上，认为很有可能对方已经研制成功，所以才引发了天地异象，只是藏得很好没有爆出来而已。 沈郁清：“……” 强行解释最为致命。 “道友应该刚入门没多久，或者闭了太久的关吧？”前来接待的天师摆摆手，一副你们见识太少了的模样，“不是都说了嘛，所谓神秘学，不过是科学暂时还无法解释的地方而已，什么鬼啊怪的，真要追究起来，无非就是什么磁场空间还有基因突变之类的事情，以前修士盛行，普通人没什么能力，也就种点菜养点鸡养点猪什么，就是一国皇帝，对整个世界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但现在不一样啦，人类搞出了□□，这玩意儿一颗下去，功力可比传说中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要牛逼的多，几十颗一起爆发，再厉害的修士只要不能飞升，估计都得跟着一起玩玩，之前咱们国家自己研究出□□的时候，大家也是感应到了的。” 他替天师联盟的人伸冤，“人类自己作死都来不及，哪还想得到还有妖族在里面掺和啊。” 说来兴起，他又向沈郁清解释了一下天师联盟的最新发明，如何科学的消除鬼怪，厉鬼原理研究，硬核抓鬼，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面对厉鬼的时候如何不服就是刚…… 鬼怪向来流行于小世界，大世界空间稳定，地府管理严苛，井井有条，鬼差做事干净利落，几乎不会出现像小世界这么多灵异的事件，但这些东西，她也是听说过的，甚至还见过更加发达的东西，两人一路就如何科学杀鬼和解释妖族化形做出了严肃认真的讨论。 赵时微走在后面，听着前面不断传来的“基因位变化”“人为制造磁场”，抿了抿唇。 她接触了许多的新知识，正在同这个社会不断接轨，知道了怎么操作手机打电话，也明白如何上网查资料，但那些科学前沿的东西，离她还有着很远的距离。 同接待人员聊天，沈郁清也没忘了赵时微，回头见她情绪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赵时微在她面前向来藏不住话，沈郁清问了，她便老老实实地答了：“……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帮不上你。” 沈郁清眼睛亮起来，“回去我教你！” 赵时微不明所以：“……嗯？” 趁着工作人员没注意，沈郁清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要是学得不好，老师可是要有惩罚的。” 赵时微步子一顿，险些左脚拌右脚，来了个平地摔，沈郁清搂住她的腰，将人扶住了，赵时微排开她的手，闷着头往前走，脚步快的像是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害羞了。 以往赵时微身为1号，带着她做任务的时候，沈郁清是那个学生，毕恭毕敬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对老师的贪婪。 而今地位交换，她的愿望……差不多算是实现了。 “这些就是历年天师联盟任务的汇总了。” 将人带到档案处，接待人员一指，一个挤满书架的房间，就出现在了沈郁清的面前。 书架上面按照时间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文件盒，粗粗望去，这间屋子竟然见不到另一面墙壁，大开门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异次元通道一样。 “这边，”接待人员指了个方向，“前辈们都在里面等着二位了。” …… “这……这……” 企业沉浮，新旧更替，本是世间正常规律。 在调出档案之前，天师联盟的人从未将这种俗事放在眼里。 身为修士，除非惨遭横祸，否则他们的寿命往往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因此对于世间变化也看的很淡。 一家企业破产了倒闭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十家，百家甚至是一千家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过往的十数年里，竟有数不清多少家的企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灵异原因倒闭。 能和天师联盟联系上的企业家，所拥有的企业规模定然不小，但这些奇事怪事发生的时候，天师联盟未能够检测到鬼气妖气，也就当做偶然事件来处理。 但偶然如果不断叠加，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是阴谋。 白发苍苍的天师，看到最后，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查，定要查个干净！” 沈郁清同赵时微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 这边，得知妖族很有可能怀有巨大阴谋的天师联盟，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起来。 另一头，召开的亚洲天师会议却也举办的如火如荼，半点没有受到沈郁清和赵时微等人查到的资料影响。 偌大的厅堂里，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沈郁清拿着手里的邀请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拉着赵时微坐下。 天师总部为她提供的这个位置十分隐蔽，在一处支柱旁边，恰好能让她看到坐在前面代表S市参会的花问灵，后者却很难看到她。 第一次来参加这种会议，难免感到新奇，沈郁清止不住地东张西望，一个劲儿地打量。 金碧辉煌的大厅，巨幕投影随处可见，最前方的舞台上方，还挂着红底白字“欢迎各单位领导专家莅临亚洲第9届天师联合会议”的横幅。 沈郁清莫名想笑。 “笑什么？”赵时微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靠在赵时微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戳中了笑点，在加入天使联盟之前，我可没有想过，封建迷信居然也能搞得这么高大上……” 高大上的不止如此。 上台的各个专家学者，有穿传统天师服的，也有穿着几十年前的中山装的，还有西装笔挺一脸精英人士样子的，PPT精美，讲解深入浅出，坐着的众人也听得如痴如醉。 撇开PPT标题不看，就是个正常的研讨会。 但在加上PPT标题之后，顶着科学抓鬼，论黑狗血对驱邪的作用之类的名字，就很像大型迷信现场。 沈郁清忍不住自己的迷之笑点，赵时微拿她无奈，只能一边扶着她，免得人笑到桌子下去，一边做笔记，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她做了几十年的天师，实战经验丰富，如今转化为不化骨了，虽然一身灵力没有了，但并没有变得脆弱，反而更加强大，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合理运用而已。 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来参加这种会议，确实有助于拓宽思路，比以往天师们闭门造车要好得多。 沈郁清笑归笑，该听得还是听了的，不少有意思的地方她都拉着赵时微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番，赵天明挨着的才是个真学渣。 这次研讨会的机会难得，小道士是好不容易报上名的，十分珍惜，偏偏花问灵一到了会场，就睡的昏天暗地。 他将人推醒，花问灵迷迷糊糊抬起眼，茫然地问道：“开完了吗？” 赵天明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很想来参加研讨会吗？怎么睡的跟猪一样。” 花问灵觉得很委屈，她昨天明明早早睡觉了，哪知道今天竟然困得这么厉害。 同为S市的几名天师，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都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花问灵的印象差了不少。 既然被喊醒了，花问灵也打起精神准备认真听讲，但听了一会儿，又觉得实在无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赵天明摇头，不再叫她，由着她去。 自己不珍惜机会，谁还能硬把东西塞给她不成。 沈郁清的目光落在花问灵的身上，看了一会儿，略有所思。 赵时微问道：“怎么了？” “不对劲。” 花问灵这个状态，太虚弱了。 第111章 灵异（十五） 屏蔽天机这种事情, 妖族人族, 都玩得一手好把戏。 修行本来就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一群人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将天道糊弄过去。 能预测的就预测，预测不了的就屏蔽，反正跳出天道变化, 就多了很多自由。 但做这些事情，一旦被天道发现, 都是要付出大量的代价的。 前者多见于那些铁口神断的天师, 旁人觉得玄秘莫测的命数，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树叶上的脉络, 虽有诸般变化，却清晰可闻，张口就能断吉凶破危机。 这种人若是能将自己看见的东西，牢牢堵在嘴里压在心里还好, 一旦宣诸于口，被干扰的因果，便会以以五弊三缺的方式，还诸己身。 先前下面的人回禀花问灵没有精神，面色惨白, 沈郁清只当她是被狐狸精附体，损伤了本源，困倦是正常的事情。 但现在看得久了, 她看出不对劲来。 以胡烨的分寸, 怎么会露出如此明显的一个破绽。 花问灵此时的表现, 除了赵天明和S市的天师们有些灯下黑没往被妖精吸了精气这个方向想以外，其他地方的天师已经频频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沈郁清甚至听见有人用花问灵举例教训自己身边带来参会的弟子：“……见着没，这就是典型的症状，眼下黑青，瞳孔涣散，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哪路的妖怪，被吸了精气……” 普通天师都能发现的事情，胡烨自然也有所察觉。 发现花问灵身上情况不对时，他当即就发了好大一通的怒火。 “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去碰花问灵，事关大计，她不能有半点损失！” 几名属下面面相觑，皆指天发誓自己绝未因垂涎花问灵体内的灵力而对她动手过。 事实上，花问灵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动手的价值，若非她出生的时间点刚好，又恰好是这个时辰出生的人里面他们能够找到的唯一成为修士，与天道做斗争的人，恐怕在场的几名大妖怪，谁也不会多看花问灵一眼。 毕竟对大妖怪们来说，花问灵要美貌没有美貌，要智慧没有智慧，既拿不出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好用的脑子，身上的灵力微弱稀薄，蠢笨不堪，也就在出生上占了个好时辰。 胡烨的一席话让大家都有些恼怒，说得像谁多稀罕花问灵一样。 只是面上，仍旧是一副再恭敬不过的做派。 胡烨的视线一个接着一个扫过自己的下属。 他知道他们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人族爱内斗，妖族也不遑多让，一个妖王的位置，无数双眼睛盯着。 而今不像上古时代，资源丰富，血脉称王，人修没落的差不多，堂堂修士沦落到做天师给普通人看风水抓鬼鉴宝的地步，妖族里血统纯正的大妖也消失殆尽，胡烨八位天狐的血统，放在以往，不过是食物链的最底层，而今却能以血脉制胜，让同等妖力的族人称王。 但这些人到底是心有不甘。 末法时代，地位和资源挂钩，掉下山崖就能得到大能传承的事情，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传说，除了少部分地方，地球每一寸土地都被人类扫过丈量过，磁场稍微奇怪点都做了标记，根本不给捡漏的机会，不论妖族还是人修，只有拼了命的网上爬，地位越高，得到的资源越多，才能活得越久。 不是每个人都有所谓的大局观，愿意以大局为重，死命拖后腿的猪队友，哪里都不缺。 胡烨野心勃勃，希冀妖族能够在自己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最好将人族的位置取而代之，让妖族成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赞成的人多，泼凉水的人却也不少，一个二个窝囊得久了，就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被驱赶圈养在人类的保护区里，还觉得美滋滋的，全然忘记了以往的妖族是多么的肆意洒脱。 冰冷的视线收回，胡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冷凝的气氛再度流动起来，韩菲忙作为代表向他表示自己的衷心和为妖族鞠躬尽瘁的精神。 其他人做法也差不多，胡烨神情未变，只是淡淡地道：“希望大家牢记，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族的未来，是能够功耀千秋万代的事情，一旦事成，历史将被我们所改写，我不喜欢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拖后腿，你们明白吗？” “明白。” ……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问灵每天几乎都是被胡烨端来的补品喂饱的。 各种珍稀名贵的药材，被炖在汤里，跟喂猪一样，一顿顿地喂到她的肚子里。 花问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但这只是表面。 现在的花问灵就像是一个漏斗，胡烨将漏斗里装着的水换成了油甚至是细砂，但都没能阻止住漏斗里里的东西向外面流出。 不管里面装再多的东西，除非漏斗里的东西大过了洞口，才能够保住。 “我明白了。” 沈郁清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笑容狡黠，眼眸明亮，里面璀璨的光芒，几乎叫赵时微看痴了去。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手握拳头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面上的不自在，“你明白了什么？” 沈郁清故作神秘，给赵天明打电话，问道：“小赵啊，你们天师联盟，每年组织单位上的人体检吗？” “组织啊！”赵天明只当沈郁清是在问福利，忙安利道：“天师联盟的待遇好着呢，咱们S市的人底薪起价就是五千，从联盟领取的业务抽成百分之十到五，这个根据工作年限来计算的，不管有体检，还有五险一金，只要考过天师资格证考试，就能加入。沈前辈你打算加入天师联盟吗？我还有之前天师等级考核的题目——《三年天师，五年考试》，我觉得这个蛮准的，你试试！” 沈郁清：“……”我先前要问什么来着？ “算了吧，我来。”赵时微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电话，自己说出了沈郁清找赵天明可能要做的事情。 挂了电话，赵时微看向一旁的沈郁清，后者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一脸的崇拜。 她被看的不自然的眨眼，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沈郁清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我还没说完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时微注视着她的眼眸，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 沈郁清继续说着：“哎，小道士这个口才，没去推销保险真是浪费了一个未来的企业家。” 赵时微：“……”突然吻不下去了。 沈郁清却是突然笑了一下，将人勾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个够。 …… 天师联合会议结束以后，各个城市的主力军皆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调查和针对妖族的一系列行动也有条不紊地在展开。 正巧，国外爆发了一种极其凶猛的病毒，感染性极强，死亡率极高，治愈率极地，被感染的人能不能活基本靠命，短短几天时间出事的地方就几乎成了一处只有尸体的空城。 这个突然爆发的危机，让众人惶恐不安，借着这个机会，天师联盟内部提出了要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检查，没人都得从头查到尾巴骨。 像天师联盟这种特殊机构，一般都是有着自己的专属医院的，人类面临的许多病毒，即使是天师也挡不住，一听体检查病毒，一群人积极地不得了。 “果然！” 花问灵的体检报告单，第一时间送上了沈郁清的案头。 “艾滋病毒，那是什么？” 之前的几次清醒，艾滋病毒都没有进入赵时微的知识范围之内，因此见到检测单上提到的陌生名词，有些不明所以。 沈郁清给她科普：“艾滋病毒就是一种病毒，跟感冒病毒是一样的，你可以理解为是邪气入体，不过一般的邪气最多纠缠表里，其次是肌肉，最后是骨髓，这种邪气却是浑身上下，无孔不入，就连天师也无法驱逐。” 说着，她又给赵时微科普了相关的传播途径和发病时会产生的情况。 相比于当下表现的野心勃勃，侵略性相当强烈，闹得沸沸扬扬的病毒，艾滋病毒是个毫无疑问的野心家和施虐者。 它并不直接攻击人类本身，只是摧毁人体内的防御，然后冷眼旁观失去自保能力的宿主一步步走入绝境，最后到在一次也许微不足道的攻击之下。 原著里可没有这一出。 当然，原著里积极向上，斩妖除魔的花问灵，和胡烨从头到尾也都是一对神仙眷侣。 沈郁清想，她知道这是谁动的手脚了。 不是她以为的失去分寸的胡烨，也不是胡烨的阴谋，而是那个本应该被蒙蔽一切，直到事发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人—— 天道。 或者说小世界意识。 大世界曾经追溯过古代的变化，说世界开辟的时候，人族是在先天神魔，龙凤，巫妖之后才登顶的种族，并非从一开始就受到天道偏爱。 换言之，大世界的主要种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实上，在如今各物种互相融合的大世界，谁也说不清占据第一位的还是不是人族。 但这是小世界。 以人族为核心建立起来的小世界。 男女主角是世界的支柱，人类就是世界的根基。 也不知道胡烨是做了什么，竟然动摇到了世界的根基。 沈郁清眯起眼睛，放到成熟稳定的大世界，胡烨的计谋未必不能成，但在这种小世界，他就是在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世界意识是无法直接杀死自己孕育出来的生灵的，但是它能够改变概率，以幕后黑手的身份，推动事情的发生。 “艾滋啊……” 这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致命。 第112章 灵异（十六） 检测出这种病毒可真是沈郁清意料以外的事情。 修士是很少得普通人会患上的病的, 通常来说, 修真者的免疫功能会比普通人要强大很多，每次进阶的时候身体内部也会自发的进行调整，所以通常来说，只要不作死，比如说直接往血液里打一管相关病毒，基本上都是不会患上相关疾病的。 花问灵检测出这种疾病, 别说沈郁清觉得震惊，天师联盟的人更惊讶。 艾滋传播的三个途径, 母婴不可能, 要是的话早检测出来了, 性传播也不存在，花问灵是不是处子之身, 在这帮老油田眼里一看就知道了，就只剩下个血液传播。 但花问灵最近既没有献血，也没有生病住院, 至于外界时常传言的相关患者报复社会，但根据该病毒离开血液后失活的速度来看，这种情况也很不容易发生。 直到看到赵天明画符的时候，沈郁清才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赵时微跟沈郁清大概讲过罗天门的传承问题, “罗天门里的人虽然少，但是对弟子的要求非常高, 所以相对于其他门派来说, 罗天门的规模会小一点, 外门弟子不多，内门弟子更少，这也是为什么罗天门一直都富不起来的缘故。” 大多数天师门派，因为道统失传，干脆大开山门，只要愿意拜师的人，来者不拒，大笔大笔的资金香火钱就这么送到了门派里。 许多修士都是需要少沾俗物的，罗天门弟子少，出去经营的人少，自然穷得很，其他门派弟子多，没有天赋当不上天师的大有人在，这些人随随便便做点小生意，积少成多，对门派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但罗天门穷成这个样子，还能被称为是五大天师门派，不是没有原因的。 罗天门的弟子虽然少，但是每一个都是天赋卓绝之辈，哪怕是在现今的社会，天赋之强悍也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推演、符咒甚至阵法，他们往往都非常精通，水平远超过常人。 在听说人妖之间可能爆发一场大战之后，赵天明紧张的要命，他天赋高，虽然天师品级暂时评的还不高，但一旦出现冲突，总要上场的，于是天天闷头画符咒，指望着多点保命的本钱。 沈郁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瓷碗挤着手指。 许是开的口子太小了，挤了半天，也没能弄出几滴血来，血刚刚滴下去，就被碗里的朱砂吸了个干净。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旁的小刀，对准自己的手就准备划下去，却半天下不了手。 有的人啊，别看外表光鲜亮丽，降妖除魔，风光的很，每次用血画符的时候都觉得要命。 赵天明在外遇到厉鬼的时候，咬手指画符，咬舌尖喷精血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装逼装的毫无痕迹，轮到自己一个人画符没有旁人围观的时候，就半天都下不了手。 算了，早死早超生。 现在流点血，总好过以后掉脑袋。 赵天明这样安慰着自己，就准备一刀划下去，刀落到一半，却突然动不了了。 他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的刀子正被两根手指夹着，顺着如同葱白一般白嫩修长的两根手指往上看，是沈郁清疑惑的脸。 “你这是在干嘛？” “画血符啊。” “嗯……我知道你在画血符。”沈郁清还没蠢到这个都看不出来，她只是疑惑画血符干嘛要自残，“你每次画符都这么自残吗？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不找个人帮你抽一管血出来用。” “抽……抽一管血？”赵天明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恍恍惚惚地道：“抽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抽血。” 说着，他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脑袋上，就在沈郁清想他会不会把自己拍傻了的时候，他蹲下来开始哀嚎，“师父误我啊，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我还天天给自己开刀，我怎么那么傻，我好傻啊！” 沈郁清：“……” 赵时微：“……” 真的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和他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人呢！ 一旁跟着来的魏修：“……” 这么蠢的修士和我们天师联盟没有关系！ 不过为了罗天门的名誉，他还是向沈郁清解释了一番，“罗天门的传承比较古老，很多地方还在沿用古法，这是相当值得敬佩的，不过我们天师联盟现在大多数都采用现代设备了，根据研究，用针管抽出来的血和天师直接放出来的血，其实没有很大的差别，只不过血液不能够经过冷冻，必须立即使用。” 赵时微微微点头，虽然她还不太了解现代科技，不过这个她是知道的，“使用血液制作符咒，主要是因为血液里含有天师的灵力，冷冻后的血液不能使用应该是因为灵力在存储的过程中被释放了，但用还是可以用的，只是达不到那么好的效果，而且血液制作的符咒能够帮助天师建立和符咒之间的关系，避免被符咒误伤的情况发生。” 魏修对赵时微的话表示赞同，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抽血也不是必然安全的，之前不是闹过一次医院里的针管回收再利用事件吗？我们进的货也有相关的批次，好在大家都是天师，所以没有人出事。” 不。 突然想到花问灵那艾滋病的沈郁清：“……” 这不是就有一个出事了吗？ 这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微妙。 再然后，沈郁清顺便想通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快做出反应的原因。 也许小世界之间都是同气连枝的，她得到了上一个小世界的认可，这个小世界自然也将她奉为了座上宾客，对她做的事情是百般援助，千般推动，沈郁清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顺顺利利如有神助的感觉了。 穿管局员工被小世界排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虽然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是来帮助小世界稳定的，但人家不觉得啊，就跟一个动乱的国家，你扛着长丨枪大丨炮来说我帮你维护稳定，人家只会觉得你是来趁机占便宜的，但有了上个小世界的馈赠，这个小世界很轻松地接受并且相信了沈郁清合作者的身份，被她针对的花问灵，也很快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花问灵可以屏蔽天道没错，但那是因为天道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存在的，是一种规则的指代，她相当于是去钻规则的漏洞，而沈郁清就是那个找到漏洞，并且引来规则将其堵上的人。 轻轻松松就将花问灵和胡烨等人在天道面上挂上号，沈郁清对于接下来的事情，都满怀着期待了。 …… 沈郁清此行来找赵天明，主要是为了将人带回罗天门。 罗天门曾经融合了上古宗派天机门的传承，整个天师届估计没人敢说自己的推演之术比得过罗天门。 虽然还没能查出妖族到底在谋划的是什么，一番隐晦的动作下来只隐约探测到妖族最近虽然做了很多事情，毕竟普通的妖怪只是遵循妖王和自己的族长的指挥行事，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但以罗天门的能力，完全可以推演出有哪些出问题的地方，然后派人直接去做掉妖族的谋划。 合演之术，最少需要三个人，天赋越高越好，赵时微的天赋自不必说，罗天门整个门派上下，掌门和赵天明都是难得一见的高天赋。 找到赵天明之后，众人很快去了罗天门，掌门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赵时微，他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师叔祖。” 然后又转向沈郁清，“这位就是师叔祖的——” 沈郁清听见他的声音，一抬眸，熠熠的金光一闪而过。 掌门便如同掐住脖子的鹅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只想把赵天明抓过来按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什么天赋出众的普通人，这么一大条龙盘在那里你告诉我这他妈是普通人？！！！ 你恐怕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哦。 魏修不明所以，不知道掌门的笑容为何突然僵硬在了脸上，沈郁清隐约猜到了缘由，略略点头，“掌门好。” “好——啊，好啊， ”掌门干巴巴地笑着，“沈前辈能来我们罗天门，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别说他这小破门派了，眼前这尊大神，搁哪儿都生辉。 掌门热情的有些过分，不过魏修赵天明都没有多想，因着合演还要做些准备，他们就先被引下去休息，而赵天明被掌门掐着脖子带走了。 “谋杀亲徒啊，谋杀亲徒啊，师父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可是背后站着师叔祖的男人，你不要以为我找不到人收拾你……” 别看掌门上了年纪，一双胳膊跟铁筑的一般，卡着赵天明脖子往外走，他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觉得今天自己要死在师父的咯吱窝里面，不有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还没能为天师届发光发热就死了，还是这种死法，也太窝囊了。 两人又回到安了隔音阵的那间屋子，这次掌门不心疼了，巴掌一拍就按了块灵石下去，然后将不争气的徒弟扔到了地上。 “师父，你干嘛呢？” 第113章 灵异（十七） “我干嘛？”掌门吹胡子瞪眼, “你还有脸问我干嘛，你领了位龙王爷回来，竟然半点消息都不跟我透露一声, 也不怕咱们罗天门不小心将人得罪了灭了满门。” 赵天明一头雾水，“什么龙王爷？” 掌门见他眼神迷茫, 不似作假，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让你好好学的观气术你不听，气死老子了。” 赵天明迷迷瞪瞪地回过神来, 今天进罗天门的三个人里, 赵时微是师叔祖没话说, 魏修作为天师联盟的人, 也来过不少次, 唯一一个第一次出现在掌门面前的, 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回过神来，缓缓张大了嘴。 “我我我……” 见徒弟表情呆滞, 知道被吓到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掌门宽心了许多。 他捋着胡子, 询问道：“你没得罪沈前辈吧？” “没没没，绝对没有。”赵天明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哪敢得罪沈郁清啊，不说对方真身, 就光看人家和师叔祖的身份, 他也得罪不起啊,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好奇, “沈郁清咱们也调查过啊，她不是个普通人吗？怎么会突然变成龙王爷，难不成是……”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来，却也做出了嘴型。 夺舍。 掌门的一巴掌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种话你也敢说，龙王爷天生地养，哪看得上普通的肉体凡胎，我猜这位恐怕是龙王爷下届的一个分身，见着咱们师叔祖，觉醒了记忆而已。” 罗天门的隔音阵，对沈郁清来说，就是多了层玻璃罩，师徒俩的对话一个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别说她，赵时微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三个人里面，只有魏修实力不济，真的以为师徒俩有要事要办。 魏修：“……”实力不行怪我咯。 她倒是没想到罗天门的掌门竟然有一手观气数，甚至能够通过这门术法看穿她的血脉真身。 要知道，这种手段，哪怕是在修真界，都是相当少见的，否则大家还测什么灵根，直接请人来看一眼，看谁有大出息谁能大富大贵谁能飞升成仙，直接领回门派修炼不就成了吗。 龙王爷是此间世人对龙族的敬称，毕竟在神话传说里面，就是龙族司掌四海，受天庭敕封，是实打实的神仙。 赵天明脑子转的贼溜快，“那……那……咱们师叔是不是……” “这……”掌门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赵时微在罗天门沉睡千年，为的是谁？为的不就是那沈郁清吗？ 若沈郁清是龙王爷转世，那赵时微的身份…… 细思极恐。 掌门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不尊师重道的事情。 两个活宝师徒为沈郁清增添了许多趣味，赵时微摇头，神色隐约带了几分无奈，眉眼间却并无愠怒。 好在自己吓完自己之后，掌门心想，事已至此，多说无奈，见师叔祖和沈前辈的模样，不像是对他们有所责怪，再说了，自己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能不能被人家看在眼里还是一回事呢！ 这样一想，他心安了，拎着徒弟去准备合演的事情了。 …… 三天后，是推算出来的适合合演的日子。 罗天门三人盘膝坐在地上，呈现出三角鼎力的样子。 沈郁清坐在最中间，魏修守在一旁，架着摄像机的同时，手里也捏着一个本子，神情严肃，随时准备记录师徒三人算出来的东西。 按理说，沈郁清就是个陪着来的，合演本来没她什么事情，架不住罗天门穷，整个天师联盟也不富裕，合演一次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以目前天师届能够提供的灵石来说，很有可能推演不完就消耗完毕了。于是沈郁清干脆自请缨，做了灵力补充的阵眼。 一条龙里的灵气有多少？ 或者说，一条真龙的灵气有多少？ 在远古时期，龙族都是相当高贵的食材，哪怕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蛟龙，都并非一般人能吃得的，寻常修士沾一点血肉，都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更何况是真龙。 灵力缓缓从沈郁清身上流出，点亮地上由她亲自绘出的阵法，最终蔓延到三人所在的地方，化作一道金光，将他们笼罩了进去。 魏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摄像机，一开始的画面还有所记录，可是当金光亮起的时候，画面中已经只剩下一片空白。 磅礴却温和的灵力一入体，三人的手指同时动了起来。只见他们仿佛由同一个人的意识操控着一般，掐着几乎完全一样的手诀，神情肃穆而又认真。 “北纬xx度，东经xx度到北纬xx度，东经xx度。” 赵时微第一个开口，报出了一串数据。 魏修飞快地记了下来，同时从旁边的众多物品当中，找到一块地图，将这个可疑的地点打上圈。 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在报出这一串数据后，颜色变得暗淡起来，通往她这个方向的阵线，则变得更亮了一些。 僵尸本身是没有灵力的，之所以能够活动，全靠死亡时口腔中一口未曾落下去的气。 不化骨作为僵尸中等级最高的存在，则拥有了调动天地灵气的功能，但这个时代，有多少灵气供她调用。 赵天明和掌门两人，即使没有沈郁清和灵石帮助，光靠着自己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但赵时微却是在抽取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沈郁清就对她格外关注，源源不断的灵力如同不要钱一般输入进她的身体里面，通往赵时微方向的阵线亮的将另外两条线都衬托的暗淡无比。 熟悉而温和的感觉，很快让泄露天机的赵时微变得清醒起来，她唇角微弯，胸腔中有无限的甜意涌起。 片刻后，冷汗直掉的罗天门掌门开了口，“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魏修神情一震，将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随着阵法的展开，罗天门的上空，渐渐有乌云凝聚，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却刮起了猛烈的飓风，将罗天门山上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连根拔起。 但在不远的千里之外，却又仍旧是一片好天气。 天师联盟的人远远看着罗天门上空的乌云，一个个神情凝重。 窥测天机，本就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合演一事，说的轻松，实则是拿命去堵。 为何天师不肯算命，原因很简单，泄露多少他人的命数，改了多少的因果，就要拿自己的命数去填。 筑基期修士寿命也才两百岁，金丹期方才有五百，赵天明和掌门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去堵天师届的未来。 眼见天降劫雷，大家心情都相当的紧张并且复杂，若是赵天明师徒没有挺过…… 乌云不断凝集，颜色已经浓的如同墨汁一般，仿佛随时会滴下来。 远远地看着，里面仿佛有紫色的电龙在游动，只是云层太后，哪怕是修士也看不太明白。 轰—— 第一道劫雷出来了。 见到落雷的瞬间，在场的修士就变了脸色。 好粗的一条雷。 有些活得久的，是见过筑基期和金丹期渡劫时的天雷的，可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有人喃喃道：“这、这都能媲美金丹劫倒数一二次的雷了。” 水桶宽的巨雷落了下去，沈郁清的身形半点不动，作为阵法的最中央，很自然而然地从头接了这个雷。 好在她经验丰富，猜到了估计要挨雷劈，提前将头发炸成了麻花辫，用不导电的材料做了发绳，这才避免了做个炸毛狮子狗的可能。 雷电的声势看着吓人，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可怕，在外面的人提心吊胆的时候，沈郁清动了动胳膊，涌入体内的雷电之力，便自觉乖觉地涌入身体的各个地方，片刻间便消失不见。 轰—— 第二道。 如数收了第二道之后，第三第四道如同等不及一般，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 感觉自己丹田里有什么东西在滴溜溜的转，并且身体也随着雷电的涌入实力越发强悍，沈郁清不由得咋舌，天道送礼物的方式，还真的是很别致。 龙族司风雨雷电，妖族怕这些东西怕得要死，但哪有龙族怕打雷的，越是打的厉害，沈郁清能够从雷电里吸收到的能量越多。 大多数人虽然听说过沈郁清，却也只把她当成是个运气好进了玄门的人，并未多看，因此见罗天门在如此声势浩大的天劫下稳得一批。顿时纷纷发出诸如“果然是大宗门，就是有底蕴”“这样的天劫都能扛得住，日后可万万不能仗着罗天门小再欺侮于于他们了。 天雷一道比一道大，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乌云一刻不散，这群修士就像是看电视看到关键处，正等着主持人宣布最后结果的观众。 到底是罗天门胜利了，在天道的干扰下推演成功，还是失败，葬身于妖修的手掌。 最后一道天雷在众人的注视下，期然而至。 这是一道细细的天雷，看似普通，平凡无奇，眼力高的人，却能够看到上面缠绕着的业火。 传说中能够引发心魔，若是破不了心魔就回将人焚烧致死的业火。 “完了。” 修真界这么多年，引出业火烧身的修士，就没几个扛过去的。 正当他们脸色惨白，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长啸，几个修士被震得眼前发花，等回过神来，却见一条通体漆黑，唯有眼眸金光璀璨的神龙，自罗天门的方向，一跃向上，迎着雷电而去。 华国自称是龙的子孙，哪怕是修士，也不乏相信自己身上拥有龙族血脉的人。 见到真龙，一个个目瞪口呆，宛若痴傻。 “龙……” 第114章 、灵异（十八） 黑色的巨龙盘旋而起，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 已然完成合演的赵天明, 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着庞大的巨龙, 心里想的却是—— 完了，《走近科学》忽悠不住了。 这么大一条龙, 别说方圆十里了，方圆百里内都看得见吧, 更何况，现在的卫星设备这么发达。 雷电劈在沈郁清的身上，刺啦作响，无坚不摧的龙鳞很快炸开，又飞快地修复，幸亏她是条黑龙，因此这变化并不明显, 看的不仔细的人只会以为她轻松扛住了雷电之力, 半分伤都不落下。 只有沈郁清自己知道有多疼。 皮肉绽开，龙鳞翻卷, 火辣辣的疼痛传递到了每一根神经。 黑色的巨龙仰头, 发出一声长啸，宛若对劫云发出属于自己的挑衅。 围观之人的眼中满是崇拜, “这就是龙啊……” 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哪怕是面对可怕的天雷，也能面不改色。 实际上已经疼得表情相当扭曲，只是人类看不出来的沈郁清：“……” 是什么让我主动挨雷劈？ 是道义, 是胸怀天下的情怀吗？ 不是，是媳妇。 因为媳妇是不化骨，哪怕她化作僵尸后，从未主动害过人，但仍旧属于被严打的鬼物行列当中，如同劫雷对对旁人的伤害是1，对就是0甚至10。 沾染到分毫，修为都必将大损。 等最后一道天雷劈完，沈郁清缓缓落地，不断缩小身形，最后化出人形，倒向了赵时微的方向。 一个人稳稳上前，将她接近了怀里，却是睁开眼的赵时微。 面色苍白的罗天门掌门睁开眼，吐出一口血来，原本光鲜亮丽的面庞，瞬间变得萎靡了下去。 擅自窥测天机，需要付出的代价，又何止是雷劫。 雷劫是天罚，不是代价。 魏修的脸色同样也很不好看，作为记录者，虽然他有沈郁清的保护，但雷劫的威压对他这种普通天师造成的威力还是相当可怕的。 远在数百里外等待的天师联盟众人，光是围观天雷落下，就有种心惊胆战，大劫将至的感觉，何况是近在咫尺，同天雷最近的时候只有直线不到一百米距离的魏修。 他也是除了赵时微以外，唯一一个看清沈郁清伤的有多厉害的人。 “还能起来吗？”听见声音，魏修抬头，却发现是两鬓霜白的赵天明朝着他伸出了手。 本是娃娃脸的小道士，声音已然从少年人的清亮，转化为了中年人的沉稳，曾经挂着婴儿肥的脸上，爬上了些许的皱纹。 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他仿佛被偷走了数十年的时光。 要知道，赵天明可是修士，还是天赋很不错的修士。 虽然筑基期修士寿命才能延长至两百，但只要入了玄门的修士，老去时间都会推迟，以赵天明炼气大圆满，一步筑基的修为，此时的面相，起码是他七十岁以后才会呈现出来的样子。 明明前两天，眼前人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小男孩，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魏修的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涩。 想到吐血的罗天门掌门，重伤被赵时微抱走的沈郁清……他心中对花问灵越发失望。 也对自己感到失望。 也许当初，他就不该引着花问灵入天师门。 做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以花问灵的心性，天师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诱惑太多，虚荣太多，她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被狐妖蛊惑，心甘情愿做了妖族的傀儡，这些消息说出去，足以让她沦为天师届的笑话。 “多谢。”心中思绪万千，却不过一念之间，他抓住赵天明的手，站了起来。 一开始脚步还有些不稳当，走了几步稳住身形之后，远处观战的人，也纷纷地跑了过来，询问结果如何。 天师届的天师们，许多都已经失去了御剑飞行的能力，更别说不依靠任何的实物直接御空，好在能来观战的，都是缩地成寸的一把好手，几个呼吸之间，百里之外的人已经出现在罗天门的门下。 后续的事宜沈郁清就没怎么参与了。 天雷入体之后残存了大量的能量在她体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化解，沈郁清的饥饿得到了缓解，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清醒的时候，她也想明白了，估计这个雷劫，是小世界给的红枣，也是大棒，奖励她找出bug，却也警告她别再干涉更多，世界要开始自我调节了。 于是沈郁清拉着赵时微安安心心地在罗天门住了下来。 大家对沈郁清龙族身份好奇的不行，也敬畏地不行，却也知道，像这样的存在，轻易不会插手一方天地的事情，在沈郁清表现出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们，我负责吃瓜围观之后，一个二个恨不得搬着瓜子水果小板凳送到她面前，只求大佬吃瓜吃的舒服，这些甜美的瓜都交给我们来产。 合演之术推演出了一句话，和几个坐标，天师届的众人按照坐标找过去，才发现是几处阵眼。 可怕的是，这几处被推演出来的阵眼，除了华国境内，连M国E国以及星球两极最寒冷的地方都找得到。 换言之，这不仅是妖族针对天师届，或者是华国的阴谋，而是针对整个人类的阴谋。 因此华国的人不得不将自己的发现与其他国家的人共享，一起寻找爱解决问题的方案。 可惜的是，阵法找到了，破阵的方法却没有头绪。 他们甚至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阵法。 说凶阵吧，又没有很强的凶煞之气，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大家只能猜测，这是不是妖族所特有的一种阵法。 赵天明拿着这个阵法简直头突，已然花白的头发刷刷刷地往下掉，走路睡觉的时候他都在琢磨着这个复杂的阵法该怎么拆，拆出来又有什么作用。 和他们一对比，沈郁清和赵时微两个无业有名，简直闲的遭人嫉妒。 沈郁清受了警告，因此对他们的进展半句不提，赵时微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因此还不算完全非此届中人，见赵天明和掌门愁眉苦脸，便将画着阵法示意的图样接过去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叫她看出了毛病。 “这是一种改命阵。” “改命？”得到这个答案的赵天明有些恍恍惚惚，这几天他琢磨的方向都是妖族要覆灭全人类，真没想到他们建立这么大一个阵法，竟然只是为了改命，“改谁的命？” 跟着过来打酱油的沈郁清嗤笑一声，“你猜？” 天空轰隆一声—— 沈郁清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掌门已经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激动道：“是了，是了，改命，改命，人将不人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懂了，我懂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赵天明一脸迷茫，“……” 什么你就懂了？ 猜，猜什么？ …… 有了赵时微和沈郁清的提示，天师届的众人很快找对了方向，并且理清了逻辑。 改命阵，在天师届时一种相当常见的阵法，基本上是个天师，都遇到过那么一两桩不甘于当下，试图通过改命阵给自己换一条好命的人。 有短命的富人，花钱买来长寿者的寿命改给自己，有死活不红的十八线艺人，改走本应该爆红者的命运…… 改命改命，顾名思义，改的就是人的命运。 只不过由于这种阵法，必然要牺牲另一个人，所以一般自诩正派的天师，很少去触碰这些东西。 更何况改命相当于是欺骗天道，天道给每个人分配好了命运，改命无疑是打乱他的安排，参与者往往一个不慎就会遭受到严重的反噬。 所以一开始看到这个庞大且繁杂的方法的时候，谁也没往改命这个方向想。 还是改的妖族的命运。 时至今日，妖族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他们要取代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 在修士都沦为给人抓鬼算命的天师的末法时代，妖族又能好到哪里去？ 越来越少的同族化形成功不说，连开启灵智的都越来越少，明明父母双方都是比人类更聪明的妖修，生下来的孩子却懵懵懂懂只有野兽的本能，根本不知道如何修炼，更莫提化形。 身为妖王，对妖族近些年的变化看的最清楚。 灵气在消失，修士在消失，妖族也在消失。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彻底成为一个只有普通人和科学的世界，再无妖族的存在。 他如何甘心！ 因此他将主意打在了人族的气运上。 传说中，洪荒时期，天地宠儿先是龙凤，后为巫妖，最后才轮到脆弱的人族身上。 妖族既然曾经做过这片大地的主宰者，为何不可以再做一次！ 改命阵，或者准确来说，叫做洪荒夺天造化阵由此而来。 不怪天师届的人大多认不出这个阵法，一是天师届道统没落，许多记载失传，二是这本就是当年妖族大能在妖族气运将近的时候，琢磨出来的一个理论阵法，具体如何，还未曾操作过，气运就已经过度给了人族，那个时候有圣人做天道的监控，妖族不敢造次，哪怕有了阵法也引而不发，而今却不一样了，只要成了，总有一天妖族会将人族取而代之。 “理想是美好的，”沈郁清吐槽道：“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要是自己没来，估计胡烨的阵法真的成了，不过由于小世界的特殊缘故，最后终将落得个大家一起完犊子的局面。 成与败，妖族都将消失在时间的洪流当中，只是沈郁清不来，还得搭上人族和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给他们陪葬。 第115章 、灵异（十九） 那些因为各种意外出事的企业家，也找到了缘由。 人族气运, 当然不可能是均摊到每个人的头上, 有的人生来富贵, 有的人却贫贱一生，便是身上的气运不同, 导致命数也不同。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创建一个公司, 招揽百名以上员工的人，皆是大气运者，这些人往往一己之气运，牵扯着数百乃至上千人的命运，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一个千人企业的创建者若是突然死亡或者出事，企业倒闭, 便有上千人受到影响, 气运虽然是先天之功，但后天的努力也很重要, 若是有人不知珍惜, 滥用消耗，自会被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妖族打的就是转移时会出现的这个时间差。 每一个倒闭的企业, 每一个垮台的公司，所承载的气运，全在成为无主之物的瞬间，被转移到了妖族的身上。 气运本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本来布置出洪荒夺天造化阵的时候，妖族也没指望真的能够夺走人类的气运，只是心有不甘，加上族中长者陨落，新生儿的数目却填补不上死去的人的数目，种族数量有减无增，才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试着去搏一搏，反正若是没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成了，便是千秋万载的功业。 至于气运转换，人族是否会因此覆灭……气运之争，本就如此残忍，妖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如何不对。 只是留下洪荒夺天造化阵的前辈早有留言，此事须得谨慎，万万不能被天道发现，否则将加剧妖族的灭亡时间，因此才有了花问灵，以及在她之前许许多多被妖族利用的人。 是的，花问灵并非妖族唯一找到的合适的天机屏蔽器，在她之前，已有数人为妖族做了贡献。 想要夺走人族的气运，单靠阵法，当然是不够的，一个公司不可能无缘无故倒台，越是大的企业气运越是旺盛，掌管者越是能够经历得起大风大浪，因此便有了各种人为制造的意外。 “沈前辈，我打听到了，那个林小叶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有人卖了个所谓的爱情符给她，据说可以催桃花运，帮她追到男神，实际上，这个符咒是妖族的人制造的，能够放大人心中的怨憎，这才让林小叶一气之下跳了楼……” 赵天明查阅资料的时候，查到了沈家的头上，想到沈家身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忙跑来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向沈郁清邀功。 过去的事情沈郁清倒不是很在意，不过能够知道个前因后果，谁又会拒绝呢。 她就说嘛，那林小叶恨得实在是没头没脑了些，她那个所谓的男神虽然向原身表了白，但也实在不至于招到她如此的仇恨，更何况，如果她要恨的话，那个男神还活得好好地呢，若是背后有人针对，这就说得通了。 赵天明吧啦吧啦又将沈家商城的事情交代了一通。 “那三名工人都是受妖族蛊惑，一个是自己解开安全绳跳的楼，一个是自己从楼上栽下去，至于被砸死的那个，是自己走到妖族早就动了手脚的石板下面，故意营造出被鬼砸死的效果的。他们三人本是早年贫困，中年发家，晚年富贵的命数，气运比常人更加旺盛，枉死后怨气也比普通人更大，咱们之所以察觉不到鬼气，是因为妖族在天师联盟的人到之前，将所有的鬼都拘走投进了阵法里。” “对了，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沈前辈刻意留下的留影石，”赵天明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我们本来没想明白，单是那三只鬼不见了便罢了，为何普通的孤魂野鬼也见不着一个，后来看了留影石才发现，原来妖族有善于操控影鬼的人，每隔一日便会来一次将这些飘过来的野鬼吞噬，渐渐地也就没鬼敢过来了。” 沈郁清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边，人族查的风风火火，有罗天门的帮助，不断有阵法被发现，作恶的妖族尽数被抓获。 在这种关头，谁也不讲究什么人道主义妖道主义的了，抓住一只妖怪就搜魂，将边边角角的记忆都恨不得能够挖出来才好。 胡烨的几个手下，也有几个落了网，能够坐到一族之长位置的，往往都是硬骨头，没等审问，就自爆妖丹身亡，到给天师联盟增加许多了损伤。 沈郁清没法帮忙，只能听一耳朵最新情报。 好在这些情报更新的很情况，每天她只需要打开手机，登录天师联盟，找到新闻页面，自然就能知道今天天师联盟又做了什么，又收了几只妖怪，那种威严肃穆的气氛，让沈郁清在恍恍惚惚中，有种正在全国严打的感觉。 好吧，这是全球严打。 原本纯中文的天师联盟APP，现在都有外语新闻了，据说是和国外的势力合作，大家互相推送的最新情报。 原著里，妖族的阴谋无人得知，大家都只当花问灵是个热心于降妖除魔，法力高深的天师，从没想到扑街来的那么快。 而当下，灭妖行动热热闹闹，被发现的阵法能逆转的逆转，逆转不了的破坏，总归是不让妖族占人族半点便宜。 在第一个阵法被改动的那天，花问灵就躺进了医院里。 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感冒，几乎要了她的命，她这个时候才得知，自己竟然身患绝症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你们骗我的对不对，我可是天师，我可是天师，天师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我又没有和男人上过床……” 前来看管花问灵的天师对她并不耐烦，将人甩回床上，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花问灵不明所以，那人便打开天师联盟的APP，让她看新闻页面。 她对这些语气正儿八经的官样文章，向来是不敢兴趣的，就跟普通人也很少看什么十三大思想总结或者是新闻联播一类的消息。 天师联盟APP对花问灵来说，除了接任务，也就是刷刷论坛，看看八卦的地方，以至于灭妖行动开展了许久，她一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点开新闻，其中不乏总结类文章，揭示了妖族有多么的居心叵测，比如利用花姓天师，谋人气运，已有多人因此受害…… 花姓天师。 这个姓别说在天师届，就是在全国，都少的可怜。 再有，新闻下方随意举的两个妖族如何破坏气运的例子，分明是她曾经接过的任务。 “怎么会，怎么会，上面都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啧啧，”沈郁清看了新闻，才知道倒霉的原来不止沈家，“我以为花问灵只是蠢，没想到她根本就是坏。” 花问灵曾经做过的任务，如今都有专人复核，两边出的报告一对比，自然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一家闹鬼，花问灵提交的报告里，说是这家人重男轻女，奶奶将孙女用针扎死，为求下一胎生个孙儿，媳妇失去才出生的爱女，悲痛之中跳楼自杀，与家人纠缠不休，花问灵上门，在胡烨的帮助下，使得丈夫经营的企业破产，正在外留学的长兄被迫回国，又在车祸里毁容，奶奶更是惊吓过度落得瘫痪的下场。 事实上，一家人对自己的孙女 /女儿 /妹妹期待已久，小姑娘一出生，就成了奶奶的心头肉，爸爸的掌中宝，哥哥的小公主，反倒是母亲自觉受了冷落，认为小女儿夺走了家人对自己的爱，心生嫉妒，于襁褓中掐死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姑娘，又在回家的丈夫的指责中，跳楼身亡。 一家人就此离散，奶奶郁结于心，身体健康逐日下降，哥哥痛失母亲与小妹，出国留学不愿再留在家中，至于父亲，则用工作麻痹自己。 死去的女人对于掐死女儿的事情极为心虚，又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奶奶因为重男轻女掐死孙女的事情，便将罪责都推到了他人身上，天长日久自己也被说服，花问灵听了她的说法，又见这家人极为冷漠，便信以为真，帮着女人报复家人。 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女人的死因倒很好猜，沈郁清到底是穿越过数个世界的人，对产后抑郁多有了解，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起伏本就大，有时候一个不注意钻了牛角尖，家人又没能够及时察觉，便容易造成悲剧。 只是这场悲剧，本应该止于女人跳楼自杀的那一刻，是花问灵将这场悲剧蔓延。 相比于这一家人，原身受的冤枉，都算不得什么了。 类似的案例，在花问灵做的任务里，不胜枚举。 魏修作为带花问灵入门的人，越审核越沉默，以前他还开过玩笑，怎么这些老封建老古董老是同花问灵撞上，没想到这些都是人为造成的。 霸凌普通同学的校花，其实是个和整个事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路人甲。 被重男轻女奶奶扎死的小姑娘，其实是死在自己产后抑郁的母亲手里了。 还有被小三害死的当家主母，其实是嫉妒心强见不得丈夫在自己死后另娶的女人，人家继室是明媒正娶而来，偏偏背了个小三的名头，还要担上害死人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就是世间多反转，大家要擦亮眼睛啊，不要听信一己之言。 第116章 完 天师联盟的人给花问灵收拾烂摊子的人几乎没有不对她满怀怨念的。 许多本来是九品天师就能完成的任务，经过她的手之后, 非得六品天师才能擦得了屁股。 现在大家都忙着应对妖族, 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来用,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耽误。 好在洪荒造化大阵上沈郁清擦不上手，这些零碎的事情她还是可以帮着解决的。 在罗天门待着着实无聊, 她和赵时微便游走在各处，将那些走向错误轨道的人尽可能的拨乱反正。 错误已经铸成, 便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流失到妖族的气运即使被抢回来，也未必会再度换到曾经的失主身上，她能够做的，只是抚平死者的哀鸣，怜悯生者的痛苦。天师联盟为首，建立了专项的资金, 用于相关事情的补偿, 虽然那些受害者未必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但为了因果二字, 天师联盟的人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这个世界尚且需要男女主的维持, 但依照人族现在对胡烨和花问灵的憎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两人留下来的, 尤其是花问灵，身患重病，一个小感冒都可能发展成绝症，她此时躺在床上, 毛发已然全部脱落，不知道感染了什么微生物，浑身长着褐色的斑点，丑陋不堪，但她却始终没有出现病危的征兆，天师联盟的人都觉得是个奇迹。 竟然这样都不死。 沈郁清倒觉得这是小世界意识玩的把戏，所谓感染，无非是个概率问题，哪怕是在高危感染区，同样有人能够毫发无损的走出来，而倒霉如同花问灵，明明是买的专业医疗器械，却也能因此感染上无法治愈的重疾。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但阎王要人五更死，便是吊着一口气，也得吊过三更去。 至于胡烨，他的处理方式则更简单。 这个世界已经进入末法时代，道统失传倒是其次，关键是灵力凋零，即使有修炼的手段，也很难有人突破，踏入修道的大门，更莫提飞升。 按照妖族的打算，哪怕人族气运全部转化给了他们，这世间也不过是多了一种能够变成动物的人类而已，除此之外，和现在的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抓到胡烨后众人才发现，他竟然将这些年夺取的人族气运中的十有八丨九，通过秘法全部留在了自己的身上，用来提升修为。 “他倒是想的挺美，可惜了。”沈郁清一听这话，就猜到了胡烨的打算，说到底，取代人族是假，提升自己的修为是真，他终究不甘心被困在这方天地，试图前往传说中的仙界，以求一线生机。但旁人不清楚，沈郁清难道还能不清楚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相连接的上级世界，飞升了又能去往何处？ 人道修士牺牲了大半，才将胡烨抓住，发现他身上的气运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镇进了他自己设下的洪荒夺天造化阵里面，只是此时这个阵法已经被人逆向开启，起到的作用不仅不会维护妖族的气运，还会消耗他们的气运。 沈郁清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四十九年，恰好是胡烨身上的气运被阵法转化完毕，本人灰飞烟灭的时间。 清早醒来，沈郁清一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赵时微的面容。 不同于其他世界，这个世界的两人即使已经过了数十年，面容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一定要说的话，便是赵时微的眼睛了少了许多才醒来时的冰冷，多了几分人气。 当初一见面，沈郁清便察觉到她僵尸的身份，正是因为她的眼神不似凡人，而今若非靠近，感受到她比常人更低的体温，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美人竟然不是人呢？ “醒了？” 黑色的眼眸中，随着阳光的撒入，金色一点点覆盖瞳孔的表面，沈郁清的眼神也又茫然变得深邃。 她注视着赵时微 ，突然喊了一声，“时微。” 赵时微：“嗯。” 她又道：“1号。” 一道不同于741的声音响了起来，“您好，001号系统为您服务。” 她笑起来，伸出如玉般的手臂，拦住赵时微的脖颈，将人压进自己的怀里，翻身覆了上去，狠狠吻住。 “赵时微。” “嗯。” “赵时微。” “嗯。” “赵时微。” “我在。” 惩罚般的吻一个个落下，赵时微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流泻出来，注视着沈郁清的目光却满是温柔。 沈郁清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别咬，我喜欢听。” 赵时微是今天一大早，才觉醒的所有记忆和感情。 其实早在许多年前，她就有所察觉。 只是这些记忆涌入脑海中的时候，就像是旁观一部其他人演绎的电影，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故事，却怎么也无法带入进去。 直到今早。 她依稀记得，沈郁清进入穿管局时，她那副看似小心谨慎，却又跃跃欲试的样子。 同一批的新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悉心教导，将她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希望有朝一日，若是自己陨落在穿越时空的过程当中，沈郁清能够代替自己，接管穿管局，继续维护世界的稳定。 却怎么也没想过，沈郁清会追随自己散落在小世界中的核心数据而来，一个个地将之收集整齐，最后寻回一个完整的她。 四十九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郁清的兄长年岁已高，虽然一开始为妹妹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事情，气的跳脚，血压一直往上窜，但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谁叫妹妹入了玄门，总得有个前辈帮助呢，跟着赵时微，总比哪天吃了亏好。 到死都没人告诉他亲妹子的真实身份，在他眼里，妹妹就是一个会些玄门之术的普通人。 至于赵天明，随着人族气运的回归，他的修为不断突破，曾经失去的寿命，也随着突破找补了回来，在掌门死后，成为了新一代的罗天门掌门。 魏修是世家子弟，在他之后，魏家再无天师天赋之人，他索性加入了天师联盟开设的天师学院，以一名导师的身份教养后辈，只是不知道，在灵气逐渐消失的这个时代，天师学院，甚至是天师联盟，还能够存在及时。 而花问灵，有着女主的身份加持，即使重病缠身，她也硬生生拖到了原著剧情结束的时候才咽气。 有时候沈郁清觉得小世界意识估计是在借机报复，花问灵在各种折磨人却又不会死人的疾病下，神智日渐崩溃，尤其是后期罹患肿瘤的时候，大量的止痛药对她已经失去了作用，沈郁清路过医院时偶然见到被关在病房里的她，疼得已经失去了人形。 但她并不无辜，这一切都是她该遭受的惩罚。 作为为虎作伥的伥鬼，被老虎吃掉固然可怜，却也不是她引诱他人的理由。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 随着营养舱打开，营养液褪去，沈郁清睁开眼。 741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利落地爬了起来，顺带拉了沈郁清一把。 宿舍的大门在没有得到任何通报的情况下被打开。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站在门外，同沈郁清目光相接。 时空紊乱，赵时微消失在小世界里的时候，穿管局的营养舱也同样失去了她的踪影。 她不是死亡，而是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因此就连沈郁清也想过很多次，赵时微要以什么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皮肤很白，个子高挑，乌黑的头发衬托下，是一张苍白到了极致的脸。 她的唇色同样很白，看上去仿佛失血过多。 这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同沈郁清精致的面孔相比，她无疑要逊色许多。 但她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难以描述的气质。 好像只要她在，这世间万物，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两双相似的黑色眸子彼此对视。 沈郁清大步上前，将人拦在怀里，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741：“……” 住嘴啊这里还有未成年人！ *后续* 沈郁清的精神力测评，在心理医师那里拿到了A。 漂亮的女医师露出笑容，“恭喜，你现在的心理已经很健康了，以后只要及时调节，不会再出现大的问题。” 沈郁清点点头，“多谢。” 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若非熟人，很难感受到这笑意里的真挚。 医师愣了片刻，这些年里，沈郁清的心理测评都是她在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郁清的心理状况到底如何，见到这道笑容，心中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你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 想到在家里的赵时微，沈郁清点点头，“算是。” 不在小世界的时候，沈郁清外露的情绪一直不多，这样直白的承认，让心理医师都有些惊讶。 她想到做测试前自己接到的交代，笑容深了几分，开口道：“做完测试，记得去局长那边一趟。” 虽然不知道局长找自己做什么，沈郁清还是应了下来，拿着打印好的报告出了门之后，直接去了局长的办公室。 赵时微的回归被这个世界完美的圆了过去。 在沈郁清找到第一片属于赵时微的碎片时，当地的医院里，就多了一个由海浪冲上岸的无名病人。 直到沈郁清集齐所有的碎片，大世界的赵时微才苏醒，并且拥有了自己的身份。 她仍旧是穿管局的员工，却不再是将自己融入穿管局数据的001，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不存在过，所有人的记忆里得知的都是这位曾经的穿管局局长在旅游时意外失踪，一直未能寻回。 “阿清——” 悬浮车刚刚在家门口停下来，沈郁清就听到了一道凄厉的呼唤声。 她走下车，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741跟个小炮弹一样地冲进她的怀里，抱怨道：“赵时微不准我吃小饼干！” 系着围裙，守在门口的赵时微微微一笑，“741需要合理饮食。” 741仗着自己的靠山回来，叉腰道：“我是系统，要什么合理饮食，想吃多少吃多少！” “系什么统，”沈郁清揪着他的耳朵往里走，对赵时微露出谄媚的笑容，“老婆大人说得对，下次他再不听话，就上家法。” 741：“……” 讲讲道理OK？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再写就很累赘了，到这里差不多，我也写不动了。 这本书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感谢大家从八月开始一直陪我到现在，中间还历经了我生病做手术的一次大断更。 预收在作者专栏，点进去就能看到，开文时间大概在一月份吧，最近会休息一段时间，无缝开文对心力的损伤确实比较大。 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