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舟归途》作者:从来不吃肉 【文案】 大二学姐舒心在酒吧醉酒后不小心亲了男孩,开学迎新挣学分的时候发现那人是自己的学弟。 学弟一口一个学姐,把舒心叫得五迷三道,沾沾自喜地以为学弟已经不记得自己“耍流氓”这件事了。 于是乎舒心极为放心地帮他拖着行李,但到最后却发现学弟不是自己学院的。 舒心气得大喊:“你这是报复!” 只见学弟依旧一副单纯的微笑,缓缓俯身对上学姐愠怒的眼神,一脸诚挚地问:“学姐,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啊?” 【小剧场1】 一直被许默拿着“耍流氓”一事威胁的舒心终于忍受不了了,她直接冲到许默面前,愤愤道:“你就不能把我当个屁放了吗?怎么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亲你一口怎么看也是我亏了……” 许默笑着凑近舒心,说:“你看看我的脸。” 舒心不解:“你的脸怎么了?” 许默不要脸得风轻云淡:“我的脸难道不比你的拍案叫绝吗?” — “我像已灰之木,不系之舟。可在遇见他之后,死灰又燃起了火光,漂舟又有了归途。” 注:这是个长相肤白貌美人畜无害的大尾巴狼的男主一步步将女主收入麾下的故事。 学姐叫得甜,恋爱不会悬!!! 腹黑小学弟VS甜美怂包学姐 女主前期:我绝对不会和学弟谈恋爱。 后期:学弟真香。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心,许默 ┃ 配角:何雯雯,姜成,李琪,蒋媛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姐,我们恋爱吧 第1章 人是由无数原子构成的生命体,请你不要怀疑,你本身就是宇宙的奇迹。 ——题记 九月初,本被几天连绵的雨打得四散的热气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下午两点,太阳最晒的时候,火辣的阳光直接闯过阳台,像一把利刃刺进了7081宿舍。 正蹲着在摆放行李何雯雯问:“舒心,两点多了,你弄好了吗?” 那个叫舒心的靓丽少女正站在宿舍的全身镜面前,左看看又瞅瞅,皱着天生好看的眉,抱怨道:“雯雯,我们这院服也太难看了吧,衬得我像个村姑一样……” 何雯雯随口应道:“就算是村姑,你也是村里一枝花。” 收拾好了的何雯雯站起来,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转头看向舒心。 啧,这院服单拎出来确实有些丑了——大红色的短袖配上上个世纪流行的衬衫领,还有些束身。 但穿在舒心的身上还算看得过去,毕竟她本来就瘦,皮肤就算不染脂粉也是很白,嘴唇天生泛着青春的红色,鼻子挺而小巧,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眼尾处微微向下,有几分软糯娇憨的感觉。 何雯雯伸了伸脖子,瞅了眼外头正艳的太阳,又一看她这惹人疼的长相,于是劝道:“要不然你别去迎新了,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 “可是有学分拿啊,”舒心苦着个小脸摆弄衣摆,想向下抻一抻,然后又双手捂着脸,像是不堪回首往事般,“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大一是混得多么惨烈。” 何雯雯:“……” 何雯雯想起舒心没过的体侧、因为起不来而旷的早自习还有迟到被魔鬼教授挂的科,最终还是觉得让她去吧。 要不然怕是毕业都难。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为了给新生提供便利,感受A城大学的温暖,学校每年都会在新生报到这天通知每个院校派人帮学弟学妹搬行李,帮够一定人数后可以上报申请学分。 ——特别适合像舒心这样的学生去嫖个学分。 “而且,”舒心整了整衣领,突然扭头对着何雯雯嘿嘿两声,“我还可以提前去看看学弟。” “……” 何雯雯对舒心假笑两声就回过头坐在椅子上打开了游戏。 她就知道不能被舒心那张脸蛋蛊惑,美女一般脑袋都有什么大病。 特别是舒心,简直病得不轻。 — 到了快三点的时候,舒心走到阳台上,发现这太阳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于是懒得再抱这天会转阴的希望,直接绑了个方便做事的高马尾就出宿舍了。 ——走之前还香了何雯雯一口。 因为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所以来往的人很多,带着的行李也不少,那些自己搬行李的新生,左手一个箱子右手一个大包。 学校的水泥路热得翻滚起了热浪,不断叫嚣,企图侵入大地,沿着皮肤纹理不断朝人们进军。去宿舍的路上有个上坡,那些新生没走两步就满头是汗,在额头积攒的汗水凝聚成一颗颗豆大的水珠,一颗颗不间断地掉下来,像断了线了珠子。 听着周围轮子滚动和地面摩擦的声响,撑着伞慢悠悠走着的舒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罪恶。 她在心里暗暗想要不是自己的伞过小,不然一定学习某位诗人“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气魄。 尽管自己有伞,舒心还是选择从树荫下过。 橚矗森萃,蓊茸萧瑟。不得不说A大的绿化做的是真好,有种园林的味道。沿路随处可见绿植,高大的槐树撑开粗壮的臂膀,像侍卫一样将过往的行人庇佑在自己的树荫之下,还有不断喷水的化龙池,中心有个水榭亭,泛着波光的水面架着一座通往厅中的小拱桥。 路途不算远,没多久舒心就走到了校门口,她先到他们欧美语言文化学院的大棚下拿了瓶水,“咕噜咕噜”没两下就喝了三分之一。 门口往来的人众多,很多新生还在排队在门口签字报到。 舒心后头突然传来了慢跑的脚步声,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刘妍。 “舒心,你可算了来了。”刘研停下,弓着背,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说,“你再不来,我怕你人数都凑不够。” 刘研是她的另一个室友,这次迎新就是她告诉自己的。 舒心看着刘妍的样子,心里暗自腹诽——好像狗啊。 这个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成功把舒心逗笑了。 “你笑什么?”刘妍问。 舒心倒也不藏着掩着,很诚实道:“嘿嘿,你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呀。” …… 刘妍:“……” “哦,”刘妍拖着腔,慢慢直起腰,朝舒心走去,笑得阴恻恻的,悠悠道,“像狗啊?” 舒心很机敏地闻出了威胁的味道,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挂上及其谄媚的笑容,识相道:“我就开个小玩笑。” 为了让刘妍理解这个玩笑有多小,舒心还用手比了比,可手还没放下,刘妍的手臂就搂上了舒心又细又长的脖子。 因为刘妍比舒心高出不少,可以说是压倒性优势,舒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刘妍微微侧头,语气像是绕了几个弯:“只是个小玩笑啊?” 舒心的头尽力往边上歪,但想逃离又逃不开,只得闭着眼憋屈地连连点头:“对对对!” 暴君啊! 她舒心能屈能伸,脑袋要紧脑袋要紧。 刘妍见她那副样子,一把把她松开:“瞧你那怂样。” 舒心摸摸自己脖子,发现脑袋和脖子还在一起,并没有分家后,很狗腿地揽着刘妍的手臂,一摇一摇的,头还拱着她的肩膀,学着美少女博主的夹子音:“我就知道妍妍你舍不得抹我脖子。” 刘妍看她那又怂包又浪荡的样子,心想又是这招。 她就仗着自己惹人疼又惹人怜的小脸蛋,每次闯了祸就跑,事后再撒个娇,搞得谁都不忍心怪她。 “你可快去帮忙吧,下午要凑够五个人才行,现在都三点多了,六点就结束了。”刘妍提醒到。 舒心看着大棚之外的太阳,还有路面因太热而翻起的浪。 她叹了口气。 这天出去怕是要晒成包公吧…… 犹豫了半天,舒心最终心一横就出去找自己学院的新生了。 不远处有个小姑娘一直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人帮忙,舒心一路小跑过去,像是以前怕被人抢了生意的三轮车师父。 她在学妹面前定住,眨眨眼,歪着头笑得很明媚:“学妹,你是欧美院的吗?” 小姑娘看着她,有些愣了,觉得眼前的学姐太可爱漂亮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十分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道:“是、是的。” 一听她是自己学院的,舒心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说:“我帮你拿吧,你是哪个宿舍的?” “我自己来吧学姐。”小姑娘觉得不好意思让舒心拿行李,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舒心避开她伸过来要拿行李的手:“没事的,走吧。” 这哪是拿的行李啊,这分明就是香喷喷的学分啊。 谁都不允许和我抢学分! 到了五点半的时候舒心已经完成了四个人的指标,除了第一个是学妹,其他的都是学弟。 舒心靠着她那一张脸,很不要脸地只是陪学弟走了段去宿舍的路,然后签了个证明自己帮忙了的表格,而且还顺水推舟地给红着脸要自己微信号的学弟自己的微信号。 ——还是个小号,八百年不登一次的那种,俗称放活人的棺材。 白昼和傍晚正在交接,但余热依旧烤得人心烦。 舒心走个下坡,蹦蹦跳跳地朝着正坐在大棚内玩手机的刘妍跑,马尾在后头一甩一甩地晃,活像一匹恣意的马。 看着舒心轻轻松松的样子,刘妍不解:“你怎么看着一点不累啊?” 舒心拿手一甩自己乌黑的头发,骄傲道:“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 刘妍就知道她又十分恬不知耻地刷脸了,如果舒心有尾巴的话,那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看着人愈发少的门口,舒心拉了张塑料凳坐在刘妍边上,颇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学院男人本来就少,新来的学弟也歪瓜裂枣。” 舒心说着说着,看见两个男孩子牵手走过,于是对欧美院广大女性的幸福更为担忧了,仰天长啸道:“他们自己还内部消化,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刘妍在边上听笑了:“你天天嘴上喊着男人,可又不见你和哪个男的走得近,反倒和女的整天厮混在一起,像个皇帝一样左拥一个右抱一个,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啊?” 舒心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两只手搂住刘妍的脖子,很亲昵地拿自己的脸蹭了蹭,娇憨憨地说:“男人哪有女人香啊。” 天气燥热,舒心像是没感觉,但刘妍被她蹭得热得不行,一把把她扒拉开,但一看到舒心受伤的鹿眼,还是没忍住,十分贴心地摸摸她的脑袋。 舒心像是从摸摸头这一动作中得到安慰,眼中又都是欣喜地朝校门口望去,希望找到最后一个目标。 学校规定了不能跨学院接送新生,而现在人也差不多了,舒心只能坐着巴巴地望着还有没报到的欧美院的新生。 傍晚来临之际,与人们争斗了一天的太阳即将壮烈牺牲,积攒了一天的热气溃不成军,只留下了残阳余晖。余下的残军败将固执地不肯弃甲曳兵,始终挣扎着在人们的身上翻滚起伏,像一条条无形的长蛇,与人们纠缠不清。 天空像是被扎染的衣服,印上了金黄的霞光。 舒心阳台喝了口水,一小滴水从嘴角溢出来,洁白修长的脖颈向下。之后她又继续朝门口望,突然发现一个高瘦的少年正在负责报到的志愿者那弯腰签字,只露个脑袋,舒心探探头,因为离得近,依稀可以看见他脸的轮廓。 舒心看得连瓶盖都忘记拧了,她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绝对是个帅哥。 还是个气质大帅哥! 上天保佑,一定要是欧美院的,一定要是欧美院的,我愿意拿何雯雯十年单身去换我们院出个赏心悦目的大帅哥。 舒心心里默念,眼睛还不忘死死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期待着他的抬头。 在期盼之中,那个男人渐渐抬头,直起了背。 光洒落在他的肩上,那一张脸果然是不负期望,从舒心的方向看,他的皮肤特别白,下颚线及其流畅,虽然瘦但不是那种病态的瘦,而是标准的宽肩窄腰,头发不长不短,很利落。微微内双的眼睛很干净很漂亮,像闪着光,是几乎所有少女会喜欢的类型——青春活力的小奶狗,此时他正笑着和志愿者说些什么。 这个新生长得是真的很好,舒心敢说这个人是她将近二十年生涯里见过长得最好。 ——但是,为什么这个人有种越看越熟悉,甚至越看越心底发慌呢? 就像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一样…… 舒心想了又想,盯着看了半天,那男人和志愿者说完话后朝着舒心的方向看了一眼,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舒心瞬间低下头。 ——前日乱七八糟灯光下的脸和面前这位少年的脸逐渐重合。 舒心紧张得一时间大脑死机,睫毛一眨一眨,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心里一直默念:怎么是他、怎么是他、怎么是他…… 第2章 这个连舒心自己都鄙视自己的故事就发生在前天晚上。 前天原本就因为即将开学而心情不佳的盛意接到了他渣男老爹的电话,说是请她来给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过生日。 说来也当真可笑,舒心的父母离婚差不多三年,而她那便宜弟弟今年却四岁,也不知道她爹舒鸣是不是缺了个大心眼,居然请她给那小瘪三的儿子过生日,舒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本来想顺势找个借口拒绝。 可那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却抢了父亲电话,用还不够伶俐的口齿,软乎乎地说:“姐姐,你能不能来给凡凡过生日呀,我好想你。” 孩子软糯的声音沿着话筒传来,舒心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的舒心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被屁大点的小孩儿灌了迷魂汤? 既然答应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反正就吃个饭,吃完走人就好了。 舒心打车来到约定的一个酒楼,根据她老爹发来的数字找到了包间。 她这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有欣喜的,自然也有嫌恶的。 欣喜的自然是舒老太太,她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孙女儿了,现在见着了不顾劝阻非地要杵着拐杖站起来,舒心打小就和奶奶亲,连忙迎上去扶着书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 老太太见着舒心实在激动,连忙让边上的林爱玲腾出座位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坐。 林爱玲今天特意挑了个在老太太边上的位子想趁机表现一下,却被舒心截了胡,她在心里面骂了那个死丫头几百遍了,但面上还得表现得体贴大度。 “心心啊,来阿姨这里坐吧。”林爱玲站起来说。 舒心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连谢谢都省了直接坐下。纵然林爱玲挂着严丝合缝的笑容,其中的恶相也是差点崩了出来。——可在场的没人在乎,都顾着和舒心说话,就连林爱玲的儿子也是,一见到舒心就屁颠屁颠跑过去。 正和奶奶说话的舒心突然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衣角,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的小孩儿。 那个小孩伸着手,说:“姐姐抱。” 谈话被打断,大家出奇地默契,没人吱声。舒鸣觉得有些尴尬,想让舒凡到自己那边去,以此给舒心解围。但话还没说出口,舒心就抱起了舒凡,让他坐自己腿上。 ——哼,小东西,今天你生日就勉强抱你一回。 大家都很热络,给舒凡唱了生日歌后都和和气气地吃着饭,舒心二婶看着舒心,说:“心心,你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啊?谈男朋友了吗?” 舒心回以微笑道:“都挺好的,还没男朋友呢,不急。” “对,咱不急,”老太太干巴却温暖的手一直握着舒心的手掌,“咱看男人要好好看。” 当老太太说道“好好”那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加重了一些,其中暗示的意味明显,舒鸣不自然地咳了咳,而坐在他边上的林爱玲更是脸色发青。 她和舒鸣结婚都三年,舒家老太太却一直没给她过好脸色,对自己孙子也不上心,偏偏对舒心上心得紧,曾说自己留下来的嫁妆要全给舒心。 那些个嫁妆都是老物件了,但首饰那些东西是越老越值钱,林爱玲曾探过舒鸣口风,得知光那些个首饰值个白来万了。 那老太太放着亲孙子不管,却要便宜了孙女,林爱玲真的是不明白,为这事儿她已经和舒鸣闹过好几回了。 今天舒心要来,舒鸣也没和自己商量,而自己又得装作大度的样子,想到这她不免上火,死死戳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像是要把碗底捅穿了。 但没人在意她的情绪,大家都只关心舒心过得好不好。 一向爽快的大伯看着舒心瘦弱的肩膀,心疼道:“心心啊,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下次来大伯家,我让你伯母给你做最爱的黄瓜炒鸡蛋!” “那就这么说定啦大伯。”舒心俏皮地回了句。 林爱玲见自己冷了场,就借着他们的话往上爬,见缝插针道:“是啊舒心,你看你瘦的,今天多吃一点。跟着你妈应该不经常来酒楼吧?” 舒心不想计较,就当自己没听到林爱玲说话,但这个女人好死不死还接着说:“你妈就是那样,做家庭主妇做惯了,整天就是柴米油盐,也不收拾收拾自己。” 林爱玲的话轻飘飘地说出口,但其中意味又千般重。舒心面色渐沉,握着筷子的手的指节有些泛白。 不要和贱人生气。 不值当…… 舒心心里默念,但气已经积压到了胸口,舒鸣见她那样,立马要呵斥林爱玲,但还没等他开口,舒心倒先是松了口气,堆着笑说:“您真是说笑了。您也是,也不知道好好照顾照顾自己,三年前来我家的时候还光鲜亮丽的,这才多久没见啊,瞧您那法令纹和抬头纹,跟不要命一样跑出来,怎么?才做了三年家庭主妇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为了丈夫儿子,你也和我妈没什么两样嘛。” 舒心的话像刀子一样插进了林爱玲心里。 她费尽心机地坐上了舒太太的位子,但这些年为了讨好舒家这一大家子也算是费尽了心思,还讨不到好。现在一听舒心的话,她心中的愤懑被激了出来。 林爱玲坐不住了,拿着红色指甲油都花了的食指指向舒心,话刻薄得像刀一样:“你凭什么拿你妈和我比,她不过就是个弃妇。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疯子,我看你妈也有疯病!”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舒凡被吓哭了,小孩子的哭声有些突兀。 舒心二话不说就离席跑下楼了。 舒鸣想跑下去追,可老太太敲了两下拐杖,吼道:“够了!还想让她回来挨这个泼妇的骂吗!” 舒鸣停下脚步,坐回位子上,痛苦地扶额,然后把儿子抱在怀里安慰。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 舒心跑出来后,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眼眶被风吹得微红。 周围高楼大厦,汽车轰鸣,衬得舒心的背影更加单薄了。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电话突然响了,她深吸了口气,划开放在耳边,声音轻快:“怎么啦?”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过了一会儿对方像是走到了什么安静的地方:“心心,我们在酒吧,来玩不?” 舒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句:“好,地址发给我。” “好嘞!” 没到一分钟,舒心微信里一个叫贺悠悠的聊天框就发来了一条消息——山洞bar,没有男人。 舒心看着消息挑眉。 贺悠悠是和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好到穿一条裤子,虽然大学不在一个地方但放假了就在一起厮混。贺悠悠知道她所有的事情,是最懂她的那个。 舒心打了个车到酒吧。 这个酒吧刚开没多久,因为装修风格独特一时间吸引了很多客人。此时虽然才七点多,但人已经很多了,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场子。 舒心跟着服务员来到包间,一进门就看见贺悠悠正和大家一起玩骰子,舒心一把冲过去,坐贺悠悠边上搂着她的脖子,贺悠悠一时没注意,整个人朝舒心那边倒,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我去,你是要谋杀朕吗?” “妾身怎敢?”舒心忙坐起来,像个小女人一样,将散发撩到耳后。 贺悠悠被她那副母母的做派恶心到了,打了个寒颤:“你能不能男人一点,怎么就能这么母呢?” “你这是说什么呢?”舒心笑着凑近贺悠悠,说,“这么多美女在呢,给个面子。” “……” 舒心笑得甜甜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舒心,大家可以叫我心心。” 在场的女人看到舒心这样的超级大甜妹,心软得都要化了,忙要把她拉进来一起玩。 可舒心不擅长玩骰子,连输了好几把,面前的酒杯已经排成了一排,有个怜爱舒心的妹子说:“心心,要不换饮料吧?” 舒心没有接受提议,大手一挥,很爽快地把酒都喝了。 除了贺悠悠外,大家都目瞪口呆。 ——这甜妹有点猛啊。 骰子玩了很久后,大家都觉得没意思,有人提议到玩真心话大冒险。 玩了几轮下来大家都选真心话,舒心觉得没意思,于是不怕事儿大地说:“下个选到的人要选大冒险哦。” 大家欣然同意,像都没想到如果转到自己怎么办。 在场的人都死死盯着酒瓶,瓶子越转越慢,最后悠悠停下。大家顺着瓶口指的方向望去——是舒心。 舒心看着酒瓶,欲哭无泪。 今天怎么就这么背…… 她此刻已经有点醉了,但还是像壮士一样又喝了一杯给自己壮胆,故作洒脱道:“随便出。” 贺悠悠看她有点醉了,想说算了,但突然一个女生开口:“我刚刚看见有个男人坐吧台边上,巨帅,要不——” “你去要个微信?” “不就要个微信吗?”舒心眼神有些涣散,站起来,朝着门口走,还大言不惭道,“亲他一口都没问题。” 说完就往吧台的方向去,贺悠悠担心,就跟了上去。 外头乱七八糟的灯光晃眼,一堆男女在酒池肉林中随着音乐像跳蚤一样瞎蹦跶。 舒心像个局外人傻傻地看着,精神恍惚。 大冒险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个男人、吧台…… 还有啥? 想起来了! ——亲一口…… 于是贺悠悠出来时就看到一副震碎她三观的场景——舒心这个小色魔正扒着那个正坐在吧台边椅子上的帅气男人的衣领,一口亲了上去。 贺悠悠惊讶之余终于想起要把舒心这个小醉鬼拉走,可万万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第3章 金黄色的光笼着大地,连树叶的边缘都泛着光,远远望去像是有一层浅浅的光圈。 回忆像看闪光的灯一样渐渐收拢。 舒心喝酒容易醉,但她的醉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可能是会吐会撒酒疯,第二天还会断片。 可舒心不会,她醉了之后的最大表现就是精神恍惚、行为大胆,经常会做一些平时里不敢做的事,并且第二天不需要别人替她回忆,她自己就能想起自己醉了之后会有多丢脸。 所以第二天当她在床上睁开眼时,整个人就呆了——记忆中昏暗的灯光、漂亮的侧脸、软软的触感……瞬间像涨潮的水向她涌过来。 那些碎片的记忆渐渐拼凑成一副完整的拼图,像一道闪电把她劈得外焦里嫰。 想起自己那么不要脸的行为,舒心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畜生。 可小畜生明知自己做得不对,也没想过去弥补,只是一直祈祷千万不要再碰到。倒不是怕对方打她,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可更重要的是怕那个男的要她负责,要是负责了的话…… 那广大美女的幸福怎么办?! 她不过是想靠刷脸让每个美女都给她一个家啊…… 不过很显然,她的祈祷上帝并没有听到——那个少年切切实实又碰到了,还就在自己不远处。 舒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是一只鸵鸟。 刘妍像是感受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你?” 舒心没说话,只是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把头埋在她肩膀上。 刘妍觉得奇怪但没多想,起头一撇,看见一个长相白净清冽的男人拖着行李缓步走过来,背后的金光像是专门为他打的一样,耀眼得有些看不清。 这时候刘妍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收回目光,看见来电人的名字,眼神出奇地柔和。 “喂?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舒心听刘妍要走,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忙问:“你去哪儿啊?” “我……” “学姐好,”还不等刘妍解释,前头忽然有声音传来,“请问可以帮忙带路吗?” 许默的声音像泉,但又有男人的低沉,二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舒心发现是他,猛得把头埋下侧着坐,而刘妍笑着应了句:“好啊。” 舒心以为刘妍要带路,僵硬的肩膀放松地颓了下去。 可下一秒刘妍就转头对着舒心的耳朵说:“交给你了,我要和对象约会去啦。” 舒心的脑袋有朵乌云“轰”地炸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她的那双杏眼看着刘妍。 刘妍以为她是感动,于是很局气地拍了拍舒心的肩膀,挑了下眉,好似再说:“你不要太感谢我哦。” 然后…… 毫不留情地走了。 舒心呆若木鸡,她不相信她的妍妍居然会弃她于不顾,跟外头的野男人跑了。 她干巴地眨眨眼,抬头对上少年清澈干净的眼,空气凝滞了几秒,有一个念头突然撰住了她。 ——这个人会不会贵人多忘事,所以已经把她忘了,或者根本认不出她。 毕竟那晚的灯光很昏暗…… 当人绝望时,抓住一点的可能性都会无限放大,所以舒心现在越想越乐观,越想越开朗。 “学姐?”许默开口。 正在发愣的舒心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有些局促。 许默笑得温柔,很有耐心地说:“学姐能带个路吗?” 舒心很纠结地睇了他一眼,眼前的这个男的好像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是认出自己的样子,她想如果自己是他的话,认出了那个对自己耍流氓的人一定会一拳打过去。 这么一想,舒心更坚定了他一定没有认出自己,瞬间豁然开朗。 舒心盯着许默看了两秒,然后一朵灿烂的笑像花一样绽放在脸上,恰似春日湖面荡起的波,一般人看了早就在心里泛起了漪。 只见她清甜的嗓音愉快道:“好啊,走吧。” 说罢就起身往前走,可走了几步发现后边没有跟上的声音,舒心转头回望,看见许默一动不动。 许默直直站着,看着很苦恼地问:“学姐,我行李有点儿重,你能帮我提一下吗?” 哈? 提行李? 舒心看了一眼他,总共就两个行李,一个是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一个是背着的书包,一个大男人这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算了算了,谁叫自己好心呢? 就当……就当自己耍流氓小小的弥补吧…… 舒心撇了撇嘴,上前接过许默手中的行李箱,交接之际,许默的指尖碰到了舒心的手,微凉的触感沁入皮肤,让人有那么一瞬的心颤。 “走吧。”舒心说。 许默背着个书包跟了上去,嘴角勾起个微不可查的笑。 行李并不是很重,但去男生宿舍的路上有个上坡,让舒心走得有些累,脚步变得慢了。 跟在后头的许默见她脚步变慢,自己的动作也放缓下来,双手插兜信步走在后头,眼皮懒懒得垂着。 “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默悠悠开口问。 舒心走完了上坡有些喘,鬓角的头发贴着脸,白皙的脸此时透着元气的红:“我叫舒心。” “我叫许默。” 舒心听他的自我介绍心里嘀咕了一句:“我又没问你名字……” 夕阳投入大山的怀抱,只隐着半张脸。 二人终于走到了楼下,舒心拍了拍手掌,双手叉腰道:“到啦。” 接着她拿出口袋里的单子和笔,递给许默:“许学弟,签个字吧。” 许默接过单子,看着上面写着“欧美语言文化学院接送证明单”,他笑了笑,轻飘飘地说:“学姐,我不是欧美语言文化学院的。” 舒心:“哈?” 许默少年气十足,笑得时候嘴角边有个小梨涡,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欧美院的。” 舒心这下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欧美院的?” 许默十分乖巧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 舒心一路帮他提行李,本来美滋滋地想这是最后一单,弄完学分就到手了,现在告诉她不是自己学院的。 她瞬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周围人来人往,舒心瞥了一眼,呼吸沉重,指着他咬着牙问:“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不是欧美院的?” 许默无辜道:“你没问啊。” 舒心:“……” 要不是周围有人,怕被拍下来传到学校贴吧,第二天上A城草根新闻,舒心现在已经想薅他头发了。 这需要人问吗?需要吗?!每个学院都有通知找自己院的学姐学长帮忙,而且每个学院都会有自己的挂牌,就是怕新生找不到。 舒心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人是故意的。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好从五点五十九跳到六点整,她感觉她世界响起一阵雷。 舒心漂亮的杏眼蒙上一层愠怒,简直是不敢相信,胸口因急促的一呼一吸而不断起伏,她声音带着颤道:“你这简直就是报复!□□裸的报复!” 小姑娘长得娇憨,连声音都是糯糯的,就算是生气了,语气中还会隐着像奶油一样的味道。 ——甜甜的。 许默比舒心高出许多,他看着舒心就算是生气仍旧一团孩子气的脸,缓缓俯身,依旧带着单纯少年的笑,对上学姐的眼,轻而缓地问:“学姐,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啊?”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啊? 因为突然离得很近,少年身上好闻的松香味飘到了舒心那里。 可来不及沉醉,舒心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看许默。 过了几秒,舒心心虚地抬眼,想偷偷看一眼,却发现许默已经直起了身子,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看着她,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舒心赶忙低头。 舒心害怕继续聊下去迟早被认出来,古人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想都没想转头就要跑,可就是转头的功夫,许默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舒心垂着的马尾。 “学姐,跑什么啊?” 被抓住马尾的舒心往后踉跄了两步,直接撞进许默的胸膛。 她开口即国粹地骂了一句,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磕到的脑袋,转身问:“你是不是有毛病?” 舒心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惹得周围的人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两眼。 虽然舒心一向秉持着生活就要热情似火地没羞没臊的原则,但她作为甜妹从来没有像这样遭受过大家的注视。 而罪魁祸首许默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缓缓说道:“学姐,能不能帮我把行李般上台阶?” 舒心看向一旁的台阶,总共就三个,她心里更肯定这个人就是来整她的。 “我、不,”舒心梗着脖子,十分硬气地说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哼……不就是耍无赖嘛? 许默沉默了两秒,笑道:“学姐说笑了,我当然不能拿您怎么样。” 正当舒心觉得他一定无计可施的时候而沾沾自喜时,只见许默慢慢靠近她的耳边,微微侧了一下头,对准舒心的耳朵,用少年清冽的声音故作无奈道:“如果您不帮我的话,我只能把您在酒吧调戏我的事情挂在学校贴吧上,让各位有志之士为我讨个公道。” “所以请问舒心学姐,”许默从舒心的耳畔离开,依旧挂着春风和煦的笑,歪着头,奶奶地请求,“现在可以帮帮我了吗?” 第4章 一阵南风向北,树叶簌簌作响,汗液蒸发带来一丝凉意。 少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舒心的耳里,少女心中偷摸的沾沾自喜被这些话扫荡一空,大脑“轰”得一下炸开。 舒心就那么站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过了良久,宕机的脑袋思绪回拢。 她的脸本来就白,只要皮肤下的血管微微一扩张就会红得十分明显,如今因许默的话,她又想起了那个晚上,此时她的脸怕是比天上扎染似的霞光还要红上几分。 ——像新年时,民房门前都会挂着的红灯笼。 舒心抿着唇,眼睛因风的吹拂而有点干,不自觉地眨巴了两下,然后默默低着头一声不吭,十分憋屈地提起一旁已孤零零放了好久的行李,搬上台阶。 而许默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双手插着兜,倚在宿舍楼下的墙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到了饭点,往来人数众多,大家闲步走着,有不少看客发现了男寝宿舍楼下这略显独特的风景。 搬完后的舒心精准地面向许默的方向,低着头,只留个脑袋对着面前的人,瓮声而急促道:“搬完了,我还有作业要写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说完这句话后,舒心也不等许默怎么回答,直接扭头就想跑,像极了一夜荒唐之后不想负责的人渣。 许默看着舒心急匆匆想走的背影,十分坏心眼地喊了句“学姐”。 舒心听见许默喊她,脚步立马顿住,闭了下眼,轻声骂了一句。 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大一的时候舒心特别期待大二,因为她想有人可以甜甜地叫自己一句“学姐”。 可现在她发誓,“学姐”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她的梦魇,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 深吸了口气,舒心挂起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微笑,转身看向叫了自己之后许久没有下文的许默,问:“怎么了,许学弟?” 许默仍旧双手插兜,倚着墙,单脚曲着点地,依旧看着她笑,不过这笑不复之前的单纯,其中多了几分懒散的玩味。 只见他挑了下眉,散漫道:“哦,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学姐还没和我说再见。” 舒心:“……” 这是什么鬼理由? 舒心愣了愣,在心里把许默踩了个遍,但面上仍旧挂着笑,可语气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咬着牙关,艰辛地蹦出那两个字:“再、见。” 随后她又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最好是再也不见。 她现在知道林爱玲的不容易了,明明那么不情愿还要装得落落大方。 反观许默,只见他借了个力直起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当作回应,随后直接拖着行李走了。 独独留下舒心风中凌乱。 他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要说再见吗? 自己说了他又不说,这样不就显得是她自作多情? 真的是靠了…… — 舒心怀着吃了翔一样的心情连晚饭都没买就直接回了宿舍。 7081的宿舍门口贴着四个大字——搞笑女屋。 寝室总共四个人,现在只有何雯雯和王月在,她俩看见宿舍门开了,通通朝着门口望。 何雯雯的面还来不及咬断就看见舒心一脸苦大仇深地杵在门口,几秒后用脚把门甩着关上,那声音大得何雯雯和王月抖了个激灵。 随后只见舒心又呆愣地走了进来,在注视之下生无可恋地抱着床铺的杆子,略带哭腔道:“我真是命比黄连苦三分啊……” 舒心一向活泼,大家很少见她这样,王月吞了口饭,试探性地问:“怎么了这是?” 舒心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头对上王月探究的眼神,十分沉痛地来了一句:“原来出来混,是真的要还的。” 外头有风透过窗户灌进来,何雯雯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起身去关窗户,而后走到舒心面前,身体一侧倚着杆子笑道:“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然后被仇家找上门了吧?” 舒心默了一会儿,心想不小心亲了一个人应该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可她又突然想起许默仿佛自己吃了个大亏的样子…… 舒心吸了吸鼻子,一张小脸凑上前,对何雯雯笑得谄媚:“要是真的有仇家找上门,你肯定会保护我、爱护我、收留我的吧,会让我活在你的羽翼之下的吧?” “……” 何雯雯回了个微笑,伸出两个指头毫不留情地点着舒心的脑袋把她推远:“我不会收留你的,我们7081一定会把你献出去以求长治久安。” 王月翘着个脚,举起一只手,扒着碗里的饭含糊不清道:“加一!” “…… ” “你以前说过我特别可爱,特别让人有保护欲的,”舒心幽怨地看着何雯雯,好像在看一个负心郎陈世美,而自己就是那秦香莲,“当年誓言犹在耳,你难道……” 还不等舒心说完,何雯雯就十分“薄情”地做了个停的手势,打断她道:“Stop,你都说了是以前了。” 在位子上吃饭的王月插刀似的唱了句歌词:“那也只是曾经……” 舒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曾想过她们的宿舍情是如此脆弱,仰天长啸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何雯雯和王月一听相视一笑,原本就是逗逗舒心而已,她俩见好就收。 “好啦好啦,”何雯雯摸摸舒心的脑袋,“开玩笑的。” 舒心似乎很喜欢别人摸她脑袋,也不怕头发乱了,还趁机朝她的掌心拱了拱:“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 话音刚落,宿舍的门又开了,只见刘妍提着一大袋的水果走进来。 “大家吃水果吗?”刘妍背对着她们,边关门边问,随后扭头就看见舒心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她,惹得她向后一缩:“我去!你干嘛?怪吓人的。” “你说呢?”舒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刘妍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抛下她,选择去约会的事儿有怨气,立马上前搂着舒心的肩膀,笑呵呵地把水果往她眼前举了举:“我这不是去拿水果了吗?知道你爱吃柚子,我还特地让阿姨剥好了。” 舒心这人性格软软糯糯的,很好哄,她总是对别人给予自己一点点的好而感到开心,就像何雯雯以前说的,她从来没见过像舒心这样这么容易满足和快乐的人。 比如现在,刘妍拿着剥好的柚子给她,她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全都抛诸脑后了,笑得甜甜的,梨涡若隐若现。 舒心拿着剥好的柚子坐在书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但还不等咽下去,又往嘴里塞一小块,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藏食的松鼠。 吃着吃着她又想起了许默,想起他最后那漫不经心的笑,她才发觉其实许默从一开始就把她认出来了。 大爷的,玩我呢! 舒心又变得气鼓鼓的,吃的动作加快,好像是在怄气一般。 随后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本子,翻开第一页可以看见上面赫然写着“好人日记”,舒心拿出一只笔,翻到一处空白页写到:今天刘妍给我柚子,我很开心。 正当她要合上的时候,脑子中忽然闪过许默欠揍的笑,于是她又翻开那本本子,直接翻到中间,写了几个字后往后翻了一页,用力写到:许默居然让我搬行李,这个弱鸡! 看着上面的字,舒心轻轻笑了一声,但随后又有些心虚。 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好像不太好,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做得不对…… 他生气想整我应该算人之常情吧? 算啦算啦…… 最后小怂包舒心很认真地把那句话划掉了,但毕竟是说了人坏话,一点点小小的负罪感隐隐地在心里头冒出了个尖尖。 — 许默来得晚,到了宿舍后发现人已经到齐了,几个大男人不太会收拾,行李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衣服还落在地上也无人管。 他提着箱子,有些不便地朝里走,大家见他都还算热情地打了句招呼。 许默眉眼淡淡,回了个微笑,也自顾自开始收拾起来。 他找到自己的床位,把书包放桌子上,打开行李箱。 不像其他几个人的凌乱,许默的东西十分规整地摆着,他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自己单独的柜子里。 不知谁起了个头,说道:“诶,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脖子挂着耳机的男人回道:“什么?” “听说我们今年的省状元也填了我们学校。” 耳机男道:“是吗?这瓜保真?” 最先开腔的那男的见他不信,语气加重道:“啧,真的,你别不信,我亲戚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那天在饭局上说的。” 耳机男不解:“虽然A大算是我们省顶尖的了,外省比A大更好的981、211也不是没有,为什么非得来我们学校?” 那人认真想了一下,说:“谁知道呢?可能对这种学霸来说填哪里都一样吧。” “真有点好奇长什么样。” “还能是怎么样?肯定是个留个寸头戴个八百度的眼镜,穿着格子衫的呆瓜呗。”他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接着道,“嘶,我要没记错的话,我那亲戚好像说他叫许什么来着。” “许默。” 经刚来的舍友冷不丁地一提醒,那个人想起来了,一拍手,说:“对!就是许默!” 紧接着他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姜成,那个戴耳机的是于天洋,蹲在那戴着个眼镜的是孙涛” “许默。” 姜成皱了下眉头,以为他还停留在上个话题,于是道:“我不是问你那个状元的名字,我是问你叫什么。” 许默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朝他一笑:“我就叫许默。” 姜成:“哦,你叫许默啊,挺好听一名儿。” 过了三秒,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齐齐看向许默。 孙涛原本蹲着,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姜成更是像遭了雷劈一样,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与预想完全不同的人:“你就是许默?那个……状元?” “嗯。”许默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无奈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啊,状元从小长相就出众,不爱寸头,也不爱格子衫,不过以后可以试试。不过变成呆瓜应该很难,毕竟——我家基因都挺不错的。” 几位男士听到这句更是五雷轰顶。 状元都这样……骚……吗? 可不得不说,就算是作为男生,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许默长得确实出众,很少有男的能长得像他这样白净又不显阴柔的。 姜成听完他的话后,想起刚刚自己说的,尴尬地笑笑,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我刚刚开玩笑的。” “没事,”许默不甚在意地扯了下嘴角,随后朝孙涛看了一眼,提醒道:“眼镜要掉了兄弟。” 经他提醒,孙涛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手将眼镜向上拖了拖,结结巴巴道:“谢、谢谢状、状元,啊不,许、许默。” 许默丝毫不介意,淡淡说了句“不谢”后就坐在位子上收拾起书包,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就在拿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个东西顺势掉了出来,许默朝地下一看,原来是一颗糖。 ——准确来说是捡来的一颗糖,是从舒心兜里调出来的,跟在后头的许默见了后,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还放进自己的口袋。 那颗糖小小的,用镭射纸包裹着,会反光。 看着这颗糖,许默想起了那个笑起来明媚得像小太阳,说话软软的,就算生气也一副可爱模样,喝了酒又行为大胆的姑娘,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 “笑啥呢状元?”姜成看许默盯着一颗糖发呆,忍不住问。 被发现的许默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就想到一个笑话。” 姜成显然不信,什么笑话会和一颗糖有关? 见许默不想说,他也十分识趣地不再问,只是小声提醒道:“你别再盯着一颗糖笑了。” 许默:“?” “挺变态的。” “……” 第5章 由于晚上还没吃饭,八点多的时候舒心饿得前胸贴后背,硬拉着正和对象煲电话粥的刘妍出去觅食。 A大的夜晚还算是热闹,沿路的树木挂着彩灯,鲜花夹道,幽香暗渡,处处光彩而不夺目。 因为刚刚开学,大一新生准备军训,其他年级的课表还没排好,所以今晚学校路上的人显得格外多,不少新生趁着新鲜感四五成群地逛着校园。 舒心搂着刘妍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看着周围无数生命往来,舒心感觉风吹过的沙沙作响都是在为坚韧的生命喝彩,那九月花香都是对勇敢的嘉奖。 “活着真好,”舒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问刘妍,“你说是吧。” 刘妍对上她的眼,被她感染,同样开心地说:“对呀。” 刘妍以前其实不太喜欢那种可可爱爱,动不动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女生,但上了大学,和舒心分到一个寝室之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她不仅不觉得舒心做作,反而还觉得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舒心更软的妹了。 在她眼里舒心和其她的软妹不一样,舒心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破碎感,尽管她很爱撒娇,整天一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那种随时都会逝去的感觉太明显了,让她不得不对舒心产生保护欲。 舒心自认为把自己藏得很好,但大家只是默契地闭口不言假装不知道。 作为朋友她们能给的不是刻意的关怀,而是把她当做常人和明目张胆的偏爱。 二人就近走到了东区的食堂,舒心十分钟爱二楼的一家甜品店,于是拉着刘妍去了二楼。 到了二楼他们发现今天二楼的人格外多,甚至排着长队,舒心踮起脚伸脖子一看,发现这条长龙的源头是一群人在发军训服。 舒心见队伍长得把二楼餐厅划分成了楚河汉界,于是不得不拉着刘妍从队伍中间插过去:“不好意思,让一下。” 那人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舒心,愣了一下后往边上挪了一小步。 舒心扬着笑,道了句谢后就走了,那个男的看着舒心的背影追上去,喊了声:“等一下。” “怎么了?”舒心停下脚步,回头问,“有事吗?” “我……” 男人红着脸欲言又止。 过了良久,他咳了一声,终于问出口:“请问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号吗?” 舒心迟钝了一下,没想到就随便说了句话也能被人要微信号,刘妍在边上拖腔拿调地“哦”了一声,摆明了一副看戏的样子。 怎知下一秒舒心就拉起了自己的手,十指紧扣,举起在那男的面前晃了晃,拒绝道:“不好意思啊。”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那男的见此立马就懂了舒心的意思,无非就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给你微信号她会吃醋的。 “没、没事,”那男的有些结巴,“是我唐突了。” 说完后就跑回了队伍了,那个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现在的小朋友还是太稚嫩了,”舒心看着那个背影,摇摇头感慨到,随后又看向刘妍,“老婆,你说是吧?” “……” 刘妍深知自己风评被害,一脸阴郁地给舒心的脑袋来了个脑瓜崩儿,咬着牙道:“是你个大灯笼!” 随后像是不解恨一般,刘妍又轻扯了扯舒心的耳朵:“你不要清白我还要呢!” 舒心吃痛地捂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耳尖,声音像蚊子般小声辩驳道:“你和你外头的野男人打啵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有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气魄啊……” 刘妍:“……” 舒心深谙兵家之道,说完立马就跑到甜品店找老板娘要了快披萨,随后又笑得甜甜的,眼睛都闪着光,走到刘妍面前:“走吧。” 刘妍向来拿这样的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了。 正当要走的时候,她们听见有人喊了句“学姐”。 舒心听这熟悉的声音感觉背脊发凉,买到食物的开心瞬间寂灭,而刘妍已循声望去,看见许默一行人从二楼的侧门进来。 “学姐好。”许默露出标准八颗牙的笑,问了句好。 刘妍见是他,笑了:“好啊,你们也是来拿军训服的吗?” “对,”许默点头,随后偏头看向发愣的舒心,“舒心学姐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话语里还有一丝委屈。 舒心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转过身来,嘴角两边扯起了笑,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我怎么敢不欢迎你…… 刘妍搭腔道:“对啊,你那么温柔有礼貌,舒心怎么会不欢迎你?” 温柔有礼貌? 舒心真不知道刘妍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像确实对人挺有礼貌的,除了……对自己。 许默像是松了口气,轻松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学姐不开心了。” 舒心看了许默一眼,想起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一点都不像怕自己不开心的样子。 姜成在边上一脸懵:“你们认识啊?” “嗯,”许默说,“多亏了学姐今天帮我提行李。” 姜成在心里狂呼没有天理,为什么许默就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学姐搬行李?! 等一下! 许默让学姐提行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默的行李好像就一个书包和一个并不算重的行李箱…… 我去,原来学霸都很虚是真的。 “应该的,”舒心扯着刘妍的衣角就想逃,“要是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许默叫住她。 舒心警惕地问:“怎么了?” “学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舒心默了两秒,想起在男寝楼下这人不要脸地要自己说再见的事情,于是试探性地问:“再见?” “不是,”许默提醒道,“你今天不是说有事再联系吗?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刚来学校,我不懂的地方很多,所以学姐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姜成看了一眼许默,总觉得他怪里怪气的。 而舒心现在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没事说什么再联系啊…… 可人都这么说了,不给反而显得自己小气,而且她还有把柄在人手里。 算了,不就是微信吗? 舒心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切换了个账号。 刘妍垂眼,不解地问:“你干嘛用小号?” 舒心:“……” 舒心的脑中瞬间晴天霹雳,刘妍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么不靠谱啊。 为什么用小号?当然是因为不想跟许默聊天啊! 现在刘妍当着大家面说出来,舒心脊背一僵,感觉尴尬得能抠出个占地八百平的房子。 “我……”舒心将音拖得很长,给自己找借口留余地,“手滑了。” “这样啊,”许默一脸真挚地问,语气可以说是卑微地请求,“那请问学姐可以滑回去吗?” “当然可以了,”不等舒心回答,刘妍直接把手机从舒心手里抽过来,把账号切换了,点开二维码给许默,“扫吧。” 许默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叮”地一声跳转了界面,添加完后刘妍顺手就点了个同意,而作为手机主人的舒心丝毫没有存在感。 “乖巧”的学弟见自己目的达成后,会心一笑:“那我们先去拿军训服了学姐。” 刘妍朝他们挥了挥手,见舒心没反应,她又拉起舒心不盈一握的小臂,摆了摆道:“再见啊。” 一行人和她们告别,刘妍一一回应,而舒心愣愣的,任自己的小臂受其摆布。 待他们走远后,舒心才渐渐回过神,看向刘妍,木讷地开口:“你这算报复我吗?” 刘妍摸摸她的脑袋,弯腰与她平视,苦口婆心道:“我这怎么能是报复你啊?我这是爱你啊,你看那个学弟长得多好看,像一朵花一样,又是咱们学院的,就等着你这样的学姐辣手摧花呢。” 一提到学院舒心立马来了气,一把撇开她的手,气鼓鼓地说道:“他不是我们学院的!” 刘妍一愣:“啊?不是我们学院的?” 她直起腰板,有些疑惑:“那他为什么找你搬行李?” “还能为什么啊?因为他……他……” 舒心气极,但实在说不出口是因为自己调戏了他这种话,所以一直“他”个没完,始终没有下文。 “因为他喜欢你啊!”刘妍顺着她的话,十分肯定地说,“这你还不上,郎有情,妾……” 舒心见队伍就在不远处,害怕被许默他们听见,立马捂住了刘妍的嘴,然后拉着她从侧门走了,边走还边骂:“郎有情个鬼啊,他不想弄死我就不错了。” 刘妍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只当做她是不好意思了,于是由着舒心把自己拉回宿舍。 许默全程看着她们,嘴角弯起个弧度,在她们走后默默地收回目光。 姜成站在许默的后面,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许默,把那个叫舒心的学姐的微信推我一下呗?” 许默:“为什么?” 姜成“啧”了一声说:“我也是新生啊,我肯定也有不懂的地方。” “你有不懂的告诉我,我帮你转达就好了。”许默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到。 姜成:“……” 姜成觉得他就是不想给,想着刚才许默的语气和样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啧,这人是怎么在骚包和奶狗之间切换得这么自然的。 许默此刻又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神色恹恹,垂眼看着手机,百无聊赖之中点开了舒心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和她这个人一样充满活力,分享的都是生活中的小事情,但可以从中感受到她对生活的那种百分之两百的热情。 其中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关于柚子的,照片里的红心柚被掰成一块一块地放在一个小碗里,很诱人,就像…… 就像那天小姑娘凑上来的嘴唇一样。 也正如舒心在朋友圈说的那样,柚子是甜甜的。 嗯…… 她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请各位欣赏许默这位茶艺大师的表演 第6章 窗外月衔于枝,百花低语。 舒心回了寝室后就将许默抛诸脑后,酣畅淋漓地看了两集动漫就把电脑关了,翻开挂在一旁的袋子,拿出两粒药就着水咽下去,接着就爬上了床。 她比一般人都睡得早,大概十点左右就睡了,在这个人人熬夜的寝室,舒心称得上一股清流,令人叹服。 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把才合拢的睡意打散。 舒心叮咛了一句,皱着眉头往枕头边上摸索,拿到手机后打开一看——是舒鸣发来的短信。 【爸爸】:睡了吗心心? 舒心看着短信,有些难过。 原来他连我固定几点吃药,吃了药后就要睡觉都不知道啊…… 舒心不想回,正想把手机关了的时候,他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爸爸】:那天的事情是你林阿姨的不对,爸爸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紧接着,一条五百元转账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看着那五百块的转账,舒心自嘲地笑了笑。 他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把钱当成唯一的补偿方式,根本不管别人想要什么。 舒心想他大概从未感觉到他的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甚至恶心他的触碰的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不知道他后来所厌恶的妻子曾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牺牲了自己的工作、社交、爱好,全心全意对这个家无悔地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登堂入室、耀武扬威。 舒心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傍晚,那天的雨很大,像细碎的石子落在窗户上。 他们一家人吃着饭,突然门铃响了,打开门发现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孩,一进门就开始撒泼。 过程是怎样的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那天父亲把那个女人拉走,母亲捂着脸痛哭了很久后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开始收拾碗筷,没几秒就要抹一把泪。 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还是奔溃了,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边哭还一边对不知所措的舒心扯着嘴角,笑得很凄凉,用仅剩的骄傲,说:“妈妈曾经也很漂亮,比她还漂亮。” 一向强势的母亲在一瞬间变成了那个比不过别人家小孩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母亲经过时间的洗礼,生活的摧残,已经凋零得只剩枯枝。 谁会还记得她曾经也是一朵人人簇拥的玫瑰呢? 只有她自己记得。 可最可悲的不就是只有她自己记得吗? 他们婚姻的结束是父亲先提的,母亲原本不同意,可后来舒心和她说:“你离婚吧,我跟你。” 听到这句话,母亲同意离婚了,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因为对她来说她已经得到最珍贵的东西了。 有的人说她笨,爸爸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跟爸爸。 只有她自己明白,爸爸还会是别人的爸爸,而妈妈真的只有她了。 想到这些,舒心鼻子一酸,隐隐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睁大眼睛,用手扇了扇,又长舒了口气。 冷静下来后,眼尾有些泛红的姑娘看着信息,没有收钱,只是回了一句“我不用你替她道歉,她最该道歉的也不是我,是我妈”。 发完之后她就把手机关机了,翻了个身,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沉沉睡去…… — 许默加了舒心微信后一直没有找她,舒心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依旧过着快乐无边,热闹满天的日子。 直到…… 开学第三天课表终于排好,大二没有早七,舒心终于可以不要再害怕赶不上早自习而被纪检部登记。 可就算没有早自习,舒心的早晨依旧是匆匆忙忙,她睡到八点多,而八点半就要上早课。 舒心掀开被子,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衣服,赶忙洗完漱后从乱得像打完一场仗的书架里抽出要用的课本。 “舒心!快点!”何雯雯催促到。 听到催促,舒心风风火火地跑到电梯那边,眼看着下去的电梯要合起来了,她迅速按下那个按钮。 到了楼下之后她还不忘跑到自动贩卖机那边买了两个好丽友派,深怕委屈了自己娇贵的肠胃。 在铃响的最后一秒,她顺利踩着点进入教室,低着个脑袋走到何雯雯替她占的座位坐下。 一路奔跑的舒心小口地喘气,把气顺好后她偷偷地把好丽友派从口袋中拿出来,把其中一个塞进抽屉里后偷偷摸摸地在一侧撕开另一个的包装。 因为蛋糕外层包裹着的巧克力实在太脆了,撕开外包装的时候不少巧克力碎成了渣往地上掉。 舒心一脸心痛地看着地上的渣渣,十分没出息地想起食物的“三秒原则”,过了几秒,她又收回目光。 早晨的太阳没有午时的暴戾,万分温顺地依偎在天空的怀抱之中。 舒心看着外头,心想这是多么适合睡觉的早晨啊。 为什么要这么苦逼地要早课? 害得她吃个早饭还要卧薪尝胆。 因为学校会不定期抽查监控,舒心瞥了一眼摄像头的位置后往边上又侧了一点,深怕被拍到后名字出现在通报名单上。 老教授在讲台上准备着课件,舒心瞅了一眼后偷摸地埋着头咬了一口蛋糕,见教授准备还要一段时间,她放松了警惕,在桌子下面肆无忌惮地吃着称不上早饭的早饭。 “好,这是我们第一节课,咱们点个名吧,”老教授说着摊开了点名手册,“陈明。” “到。” “蒋丽。” “到。” …… 舒心想着点名了,急匆匆地把剩下半个好丽友派往嘴巴里塞,飞速地咀嚼,可没过几秒就响起了她的名字。 “舒心。” 舒心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抬起头,但因为还在咀嚼一时间说不出话。 教授看无人应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重复道:“舒心,舒心同学到了吗。” 舒心怕教授记自己缺勤,情急之下不顾自己还吃着东西,脱口而出:“到!” 与之同时,舒心嘴里的蛋糕屑不小心飞了出去,她眼睁睁地看着蛋糕屑像天女散花般落在了前面男生的头上,还有一些落入了他衬衣的后衬。 舒心意识到立马捂住嘴不敢再出声,怕东西再喷出来。 何雯雯在边上看完全过程,摇着脑袋对舒心比了个大拇指,以表敬意。 而前面的男生像是感受到了一般,往头上摸了一把,又抖了抖衣领,然后转过头看向在后头还在咀嚼的舒心。 舒心咽下最后一口,双手合十一脸歉意:“班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飞看见后面坐着舒心,没有苛责,只是斯文笑了一笑,说:“没事,下次小心点,别被监控抓到了。” 舒心还以为今天就要命丧当场,没想到班长这么好说话,连连点头。 话说这位班长舒心也接触过几次,他们都是一个社团的,一起搞过几次活动,在她印象里他一直很温柔,挺有绅士风度的。 有次团建活动中,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舒心抽到一个选择和一位异性牵手,她实在抗拒,最后还是陈飞替她解的违。 点完名后一切如常,老教授催眠似地讲着课,舒心坐在窗边,外头的阳光洒进来带着暖意,连桌头都变得暖烘烘的,舒心惬意万分地双手趴在桌上,下巴顶在小臂。 没过一会儿,一股睡意袭来,她的脑袋往边上晃,最后实在斗不过败下阵来,脸朝着阳光那面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已是下课,何雯雯晃晃舒心的胳膊,告诉她该走了。 舒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寝室走,眼角有些湿润,正当她要加快步伐奔向她梦中温暖的床的时候,手机响了。 舒心一向不爱手机消息弹出的各种提示音,所以只有可以联系的APP设置了可推送通知。 因此只要手机一响她就知道是有人找。 舒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瘪三。 划开锁后,发现是许默连发了三条消息。 【许默】:给我带瓶水。 【许默】:十分钟之内。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显而易见是告诉舒心位置的。 靠,这人在人前人模狗样,一口一个学姐的,现在使唤起她来没大没小。 起码自己比他大吧? 虽然只有一岁…… 舒心看着消息,心想送水?做他的春秋大美梦吧! 接着二话不说就打算退出聊天框,可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许默】:我不喝水可能会中暑,中暑的人容易乱说话,所以学姐,你现在还有九分钟。 许默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关了放进口袋,像等待羔羊上钩的猎人。 看着信息,舒心在心里把许默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还想着把他五花大绑挂在学校墙上让深受蒙骗的广大民众看看他的真实嘴脸,什么温柔体贴有礼貌的奶狗学弟,都是骗人的! 但想归想,作为表面勇夫实际怂包的舒心最终还是屈服于许默的淫|威之下,深吸口气把心中喷涌的怒火压下,将书递给何雯雯,告诉她自己去食堂有点事。 舒心拔腿跑离操场最近的食堂,买了两瓶水,一瓶给许默,一瓶给自己。 临近十一点,温顺的太阳开始发威,刺眼的光照的舒心有些睁不开眼,只得拿手挡了挡光,眯着眼找照片里的方位。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找到,立马跑下阶梯往那边走。 许默在那一堆人群相当显眼,他单边倚着足球框,像猫中贵族般懒散,单脚点着地,气质出尘到丑不拉几的军训服在他身上穿出了几分慵懒的贵气。 耀眼的光撒在他头上,显得他的发更加乌黑发亮。 一时间舒心看得恍惚,不过几秒钟就回过神。 对她来说许默现在简直就是她的阶级敌人。 真是白瞎了那一张好脸。 而且…… 他哪里是一副快中暑的样子? 舒心在心里发完牢骚后走到许默跟前,没有好气道:“呐,给你。” “谢谢学姐,”许默见她来了,站直了身子,一副乖乖的样子,说,“我手上有汗,能不能请学姐帮我开。” 舒心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苦哈哈地跑来送水,本来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现在又听许默这么说,她差点要绷不住,但周围人还挺多,一个女生给男生送水本就是一件暧昧不清的事情,所以不少目光已经偷偷地往这边望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舒心扬起个笑,压低声音,但语气十分生硬,言语里还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学姐,你忘了吗?”许默一脸诚挚地说,“那天晚上可是你……” “停!” 见许默又要说起那件事,舒心果断打断了他,瞬间像霜打了茄子蔫了下去,只得把一瓶水夹在手臂腾出手帮许默开了瓶盖,“恭恭敬敬”地把水递给他,且低语了一句:“算你狠。” 许默离正在休息的大部队有点远,大家听不见剑拔弩张的对话,只以为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心中的好奇更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8 14:13:31~20211129 13: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呀你呀 3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天上太阳热辣辣的,刺眼得像大功率的白炽灯。 姜成上了趟厕所回来后发现舒心也在,二话不说就笑着迎上去搭着许默的肩,抹了把额头的汗问:“学姐怎么来了?” 舒心:“我……” “我让她替我送水的,”许默解释道,“我怕赶去食堂来不及。” “这样啊,”姜成看舒心臂弯里还有一瓶水,想着自己那瓶水也快喝完了,于是问,“学姐,你那瓶水还要吗?要不给我吧?我向你买。” 说完还不等舒心回答就要上手去拿,舒心下意识往边上一侧,姜成扑了个空,但不小心摸到了舒心的手臂。 不知为何,舒心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大,就在和姜成接触的一瞬间,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水也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响。 只感觉空气凝滞了两秒,舒心眼里的慌乱来不及遮掩,被看了个遍。 “怎、怎么了?”姜成不解的问。 他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一下子没站稳。”舒心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身体有些止不住地抖,但她尽量语气轻松地解释,接着又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抓住一头的末尾递给姜成,“呐,给你吧,钱就不用啦,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去准备了。” “好,”姜成还有些愣,傻乎乎地点头道,“那再见。” 舒心回了个笑后就转身离开,她原本是走着的,后来莫名跑了起来,发尾微卷的头发在后头一甩一甩,衣摆随着步伐肆意飘荡。 许默漆黑的眸盯着那个背影,眼睛眯了眯,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我去趟卫生间,”许默把盖子旋紧,一直看着舒心离开的方向,一把把矿泉水塞到姜成怀里,“帮我和教官说一下。” 说完后下一秒许默就小跑着出去。 “哦,”姜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喊道:“啊,不是,厕所不在那边!” 姜成觉得自己已经喊得够大声了,但许默充耳不闻。 — 舒心跑了之后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最近的食堂侧门,那里有个洗手池。 她一把拧开水龙头,将自己的手臂伸过去,水冲洗着她的小臂,冰凉的感觉透过肌肤,与气温形成反差。 尽管已经冲了好久,舒心仍旧觉得不够,于是上手揉搓着刚才被姜成碰到的部位,少女的肌肤细嫩,没一会儿就泛起了红,在洁白的手臂上显得十分扎眼。 她似乎陷入了某一种偏执,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好脏”两个字,仿佛蹂|躏着她的思绪。 少女余光一撇,看到有洗洁精,她想伸手去拿。 可就在她要够到的时候,有一双漂亮到过分的手拿走了它。 舒心呆愣地往边上一望,发现许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侧方。 许默看着少女略显迷茫的眼神,沉着嗓道:“够了,再洗要破皮了。”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舒心的眼神又变得清明澄净,但又像被人识破什么一般,紧张地直起身,心中一点点的不安像一颗小芽冒出了头。 舒心怕他会问些什么,于是先行解释,声音糯糯中还有些不安:“我只是有点洁癖。” 许默垂眸看着她手臂上那一大片的红,神色不明。 “就因为姜成那傻缺碰了你一下?”许默轻皱了下眉头问。 “……” 舒心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好像显得她多嫌弃姜成似的,于是又想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但一时间大脑空白,胡诌的本领像是废了一般,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只得作罢,认命般松了背脊,颓了下去。 “我确实……有点……不太喜欢和人接触。” 许默眯了眯眼,想起她依偎在另一个学姐身上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不喜欢和人接触。 阳光之下少女的脸白皙得出奇,许默目光向上停留在少女的唇,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舒心见他一直在看自己,有些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纤手抚上自己的脸,想问怎么了,但一不小心触到了因为天气太干而裂了个小口的唇,不由地倒吸了口气。 许默:“……” 少女的动作使许默自认为心中的某个猜测得到了验证,莫名地有些上火。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有些不爽。 舒心抬眼看了看许默,发现他抿着唇,抬头看向别处,脖颈处的喉结让他多了几分狼狗的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信号。 ——别惹我。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到了饭点,不少人在边上走过,俊男靓女的组合总难免让人多看两眼。 许默最后啥也没说,越过舒心就要走,而舒心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军训时间,为什么他会来食堂?还这么巧碰见? “许默!”舒心突然喊。 许默顿住,没有回头。 舒心对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地问:“你跟踪我?” 一阵风过,九月桂花香靡靡散开。 许默喉间溢出一声笑,随后回头,语气不善:“你有什么可跟踪的?” 说完之后,他跨步就走,留着舒心在后头骂爹。 “许默你大爷的。” — 许默归队后没多久就散了队伍,一群人在教官喊出那句“解放”的时候瞬间松了口气,笔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微微向下松懈。 “今儿个去西区吧各位,”姜成提议道,“我打听到那有一家面馆不错。” 于天洋:“可以。” “我也没问题。”孙涛象征性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略带腼腆地说。 见他俩没问题,姜成又转头问正低着头走路的许默:“许默你呢?” 许默神色恹恹,丝毫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欲望,就只淡淡“嗯”了一声。 姜成倒也不介意,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大概了解许默是什么个性格。 ——高兴的时候可以和你骚两句,不开心的话和你多说一个字都是恩赐。 就像现在,明显就是被阴郁笼罩。 但他不介意,状元嘛,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姜成贱兮兮地凑到许默边上,压低了声音问:“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许默脱口而出:“上厕所啊。” “你可拉倒吧,”姜成说,“你跑的那个方向可和厕所刚好相反。” “我发现你挺关心我啊……”许默睨了眼姜成,凉飕飕地说,“我不搞基啊。” 姜成:“……” “你放屁!老子根正苗红,直得不能再直了!”姜成反驳到。 “那可不一定,”许默悠悠开口,“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直男姜成被许默带偏,想着两个大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轻推了一把许默:“我去你大爷的!” — 一行人吃完饭后就回了宿舍休息。 天气善变,前一秒还晴空万里,比湖水还澄澈,可待他们下脚刚到寝室,外面就刮起了阴风,天上叆叇遮日,霸占了整片天空,紧接着就是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点顺势而下。 雨点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战鼓声响,两军交战,只有百姓猝不及防。 楼下的路人在雨里冲着,赶着回寝室。 看着外头大雨滂霈的样子,估摸着下午应该不用军训了。 姜成一到寝室就打开电脑,问:“打游戏吗各位。” 于天洋匆匆坐下,调整椅子的位子回道:“正有此意。” 而孙涛则坐在位子上,端端正正地捧着本书,活像个书呆子:“我就不来了,我不会。” 姜成朝着许默抬眉:“许默,你来吗?” 许默有些困倦,连眼神都不给姜成一个,直接爬上了床:“我要睡觉了,声音小点儿。” “好嘞。”姜成说。 许默躺在床上,闭了眼吩咐道:“阳台门关一下,吵。” 要说姜成也真是个好脾气,许默说什么他倒也不脑,老老实实地就去把门关了。 躺在床上的许默虽说困倦,但一直没有睡着,反而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少女洗着手臂又一脸茫然的样子,紧接着又想到那个姑娘摸着唇倒吸一口凉气,睡意散了不少,脑海里闪现出不少问题。 她的嘴唇是不是破了? 怎么破的? 是那天晚上她自己揉破的? 靠…… 一想这他又开始莫名冒火,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但就是有些躁。 “姜成。” “啊?”听到有人叫自己,姜成摘下耳机,抬头看向许默的床位,“怎么了状元祖宗?” 许默一骨碌爬下床,坐到桌前,按了电脑开机键,直接道:“来两局。” “啊?” 姜成有些迷惑,刚刚不是还说不来的吗? “我说,”许默扭头,眼底不带情绪地重复道,“来两局。” 一见他这样,姜成连连点头。 他心想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惹这个祖宗? 许默玩起游戏来和他这个人一样。 ——有点变态。 姜成还记得前几天和他一起玩的时候,每当许默把一个人打趴下之后,先做的不是冲过去补枪然后舔包,而是走到那人边上,蹲下来慢慢地等他死。 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对方来一段死前最后的舞蹈。 反正就是怎么耻辱怎么来。 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许默跳了个人最多的地方,连带着姜成和于天洋。 刚一落地他就麻溜地跑到房子里搜取物资,没多久他就独自一人干死了一票的人,不给他们留下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 见他今天这么猛,姜成咽了口口水,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许默,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手上操作极快,仿佛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泄愤。 就这样,他们玩了好几局,姜成和于天洋两个人几乎是把把躺赢。 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许默关了电脑,起身说:“不来了,我去楼下拿外卖。” “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姜成问。 “在你眼瞎的时候,”许默说,“我帮你们也点了,刚好有优惠券,不要钱。” 一听不要钱,姜成立马狗腿道:“谢谢老板。” 许默到楼下提了两袋上了,一袋里有两份,他给一人发了一份,等到了姜成的时候,他正想放下去又收了回来。 姜成疑惑:“怎么了?” 许默下巴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你去洗个手。” “啧,洗什么手啊,大男人就要不拘小节方成大器。” 姜成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许默躲过他的手,将外卖往上举,淡淡说了句:“病从口入。” “那为什么就我一个要去洗啊!”姜成不服。 于天洋刮着一次性筷子笑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上厕所不洗手啊?” “好啊你们,”姜成伸个食指朝他们点了点,最后屁股离开座位,无奈道,“我这就去。” “等等。”许默叫住他,然后回自己坐位拿了瓶洗手液,“用这个洗。” 姜成撇撇嘴,一把拿过洗手液,憋闷地走了。 从洗手台出来后,姜成把湿淋淋的手伸到许默面前,模仿电视剧里的一段台词说:“你去告诉皇上,这是我亲手洗的,洗得我手都要断了!” 许默会心一笑,将他那份饭放到了他桌上,淡淡道:“朕很满意。” “哈哈哈!”于天洋爆笑,“真有你们的。” 孙涛也笑了,笑得很腼腆,没漏出声。不过他看了看姜成的手,想起今天中午的事情,会心地推了把眼镜。 他要没记错的话…… 姜成今天上厕所洗手了,但可是不小心摸了学姐一下…… 原来状元这么记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孙涛是个小可爱 第8章 窗外的暴雨一下就下到了傍晚,直到最后一节下课铃响前几分钟才渐渐平息。 路面经过雨的滋润微微反着光,像一面被粗糙打磨过的镜子,要是到了晚上,经昏黄的路灯照耀,路面更是乌黑地发亮,就像扰扰绿云。 因为学校树多,且沿路的树更是万木峥嵘,直接把天挡了个透彻。在日头正盛的时候这不失为一个蔽日的绝佳场所,不过在雨之后则尤为麻烦,因为树叶上聚满了露珠,一阵风过,它们都巴不得将其一吐为快,簌簌落在沿途路人的头上。 雨后的空气极为清新,舒心从教室出来后深吸了口气,然后一路小跑到楼下,撑开伞,防止叶上的水落在自己昨天刚洗的头上。 舒心到了宿舍前厅,抖了抖伞将其挂在外头的置物架上,捧着书把门推开。 上了一下午的课,舒心感觉自己累得像条狗,屁股一碰到椅子就往后摊。 见舒心回来,王月取下嘴里叼着的小面包,说:“舒心,学委说你那个单子填错了,要重新填一下。” “好的。” 舒心伸长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单子,瞅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学号填错了。 这是一张申请重修的申请表,上个学期她思修挂科了,这个学期不得不和大一的学生再修一遍。 上个学期的思修她几乎是睡着上完的,困极的时候她甚至直接留在寝室睡。 她发誓这个学期一定好好学,虽然翻译不是她喜欢的专业,但她还是想要顺利毕业的。 重新填完单子后,舒心收到一条信息,是辅导员的。 【辅导员】:舒心,重修的事情已经批下来了,你和大一法律本2101班一起上,申请表记得补交,最迟到下周二。 【舒心】:谢谢辅导员啦! 发完后舒心又附上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过了一分钟,辅导员又发了一条信息。 【辅导员】:得,你别和我说谢谢,这个学期把思修过了就是对我最大的谢谢了。我知道你情况特殊,但你必须给我上点心,课表我等一下发给你。 【舒心】:收到! 发完消息后,舒心将椅子搬到阳台上,惬意地感受天色将晚熏风解愠。 她向来如此,可以轻松地感受生活里一点一滴的美好,即使是乌云蔽日她也能从中挖掘宝藏。 ——就像是天生的寻宝者。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有时晴空万里,但也会有遮天蔽日的阴翳,当黑暗来临时,从容不迫的乐观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让我们可以划出一个小小的裂缝,然后破黑而出。 有人会说所谓的乐观就是自我欺瞒。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苦中作乐的欺瞒就是唯一的退路和解药。 至少对舒心来说就是如此。 舒心看着渐渐漆黑的天空,慢慢眯上眼睛,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最后一帧停在了今日中午。 少女深陷自我束缚的囹圄,一遍遍的揉搓也感受不到疼痛,是那个少年一句话唤醒了她,就像…… ——唤醒公主的王子。 想到这个哺糟啜醨【注】,舒心缓缓睁开眼,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去他娘的狗逼王子。 什么王子脾气这么臭…… — 大一军训很快过去,结束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舒心周一没有早课,但还是得苦巴巴地爬起来去重修思修。 她特地起了个早,就是为了去教室再补个觉。 因为时间还算是充裕,所以她先去食堂买了两个奶黄包,提着去教室,边走边哈欠连天,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早上八点,阶梯教室里空无一人,舒心找了个靠后的位子,不先吃早饭,而是直接坐着趴下,没到一分钟就睡过去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窸窸窣窣落座的声音传到了舒心的耳里,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后又双手拖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老师还没来,于是舒心从抽屉里摸出那两个已经凉透了的包子,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 啧…… 凉了的包子口感果然比较差。 吃着包子的舒心迷迷糊糊地在心里腹诽,没注意到一行人坐到了自己的后排。 只听见后头有人开口叫了句:“学姐。” “啊?” 舒心下意识地回答,过了三秒后,她僵住了,缓缓回头,发现许默正双手环着胸,背靠着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而其余三人则扬起笑,动作整齐划一地朝她挥挥手道:“学姐好啊。” 舒心没有理他们,而是把头转了回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一定是还没睡醒…… 可下一秒痛感一点点的漫延,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确实又碰见许默这个狗逼了。 并且狗逼好像还不是特别高兴。 舒心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笑着和他们挥了挥手道:“你们好啊……” 打招呼的时候她刻意没有去看许默,免得他又发邪火,可就在她打完招呼要回头的时候,许默忽然站起身,然后径直走到舒心边上空着的位子,在众目睽睽下坐了下去。 因为椅子是连着的,舒心明显感觉到边上震了一下,她看着许默问:“你干嘛?” 许默稍稍抬了抬眼皮,简洁明了地说:“看不清。” 舒心:“……” 向前一个座位就能看清了吗? 前面还有那么多位子干嘛不坐? 舒心隐隐觉得不妙…… 姜成好奇地问:“学姐你怎么来了?” 舒心:“……” 舒心突然觉得许默当时骂姜成的那句傻缺是真的没有说错。 “我……”舒心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有些低,“挂科了……” “啊?”姜成似乎是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愣了一下,随后又很贴心地大声安慰道,“没事儿学姐,不就是挂个科嘛!” 姜成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阶梯教室轻飘飘地回响,一时间许多双眼睛朝这边望了过来,舒心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土里。 她艰难地扯出个笑容,对着姜成说:“我谢谢你啊。” 姜成憨笑:“不用谢。” 关于挂科的话题就此结束,舒心回头看了许默一眼。 “你是法学院的?”舒心问,“2101班?” 许默淡淡道:“嗯。” 舒心原本期许他是走错了的愿望落了空,认命般将下巴抵在桌子上。 许默垂眼瞄了她一下,发现她正一脸死灰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种得逞的快意,随后她手里拿着的包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过了几秒,许默在手机打了一行字,发给了舒心。 舒心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于是拿起一看。 【许默】:我饿了。 舒心:“?” 【舒心】:你饿了关我peace。 看着舒心如此有骨气的信息,许默喉间溢出一声笑,听得舒心心里发毛,果然,没一会儿许默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许默】:把包子给我。 【许默】:要不然我就把酒吧里你猥|亵我的事情发到网上,让别人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小|淫|魔。 看着许默发来的消息,一股火直冲舒心的天灵感。 不就亲一下吗! 怎么就猥|亵了?! 被扣了个大帽子的舒心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许默,而许默像毫不在意似的给她回了个奶味十足的微笑。 她瞬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收回视线,舒心最后隔着塑料袋摸了摸那个小猪模样的奶黄包,最后十分忍辱负重地把奶黄包推到了许默面前。 再一次得逞的许默颇有兴致地勾起唇角,接着凑到正趴在桌上黯然神伤的姑娘耳边,十分欠揍地说道:“谢谢学姐。” 舒心嘴唇紧紧抿着,像是怕国粹泄口而出。 我谢你个大公鸡! 坐在后排正开黑的姜成和于天洋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排发生了什么,只有离前排两人最远的孙涛看着书,时不时地往前排瞄。 许默细嚼慢咽地把那个甜得发腻的奶黄包吃了,没多久教授就来了。 那个教授头发花白,戴着副黑色框的眼镜,标准的衬衫配西装裤,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学究。 舒心抬眼看见是这个老教授 ,差点脱口而出素质三连。 我去…… 怎么又是这个教授? 许默看着她皱起来的小脸,有些好笑地问:“就是这个教授挂你的科?” “嗯……”舒心无力地回答。 许默拖着腔说:“难怪啊。” “什么难怪?”舒心睇了他一眼问。 许默:“没什么。” 舒心撇嘴白了他一眼。 切,装什么神秘。 — 教授站在讲台上,打开了课件后扶了把自己的眼镜。 “咱们现在来点个名吧,”教授说,“我就随机点点,大家不用紧张。” “刘越。” “到!” “于天洋。” “到!” “沈天天。” “到!” …… 点了十来个名字后,教授好像就准备结束了,可当他要把花名册收起来的时候,忽然瞟到了一个令他万分熟悉的名字。 他“嘶”了一声,说:“我好像在花名册上看到了一个老朋友,让我看看是不是她啊。” 教授抬起头,说:“舒心同学,到了吗?” 舒心:“……” 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 舒心微微举起手,憋闷地喊了句“到”。 教授循声找到了她,看了两眼后,微微蹙眉,而后故意不相信道:“你真的是舒心同学?我记得舒心同学可是经常见不到人的。” 话音刚落,瞬间哄堂大笑。 舒心微微埋着头,连着耳尖都红了。 还不是因为你课都放在第一节…… 许默看着埋着头的姑娘,觉得有趣。 亲的时候怎么就不脸红呢? 在满堂大笑中他偷偷地想。 教授笑着说:“好了,大家不用笑了,开始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哺糟啜醨:比喻 叆叇:乌云感谢在20211130 18:59:26~20211201 18: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从来不吃肉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许久未见,老教授功力未减,说起话来声音浑厚而低沉,简直就是治愈失眠的良药。 大一新生许是对大学生活还有一股子新鲜劲,就算是最无趣的课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很少有人昏昏欲睡,这要是以后啊怕是要倒一大半。 舒心听了半节课后眼皮已经开始打起了架,两军交战,舒心差点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她使劲地撑了撑眼皮,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她的血槽已近乎亏空,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活像个不倒翁。 许默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像打地鼠一样,觉得有趣,嘴角一直噙着笑。 真想揉一揉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舒心的脑袋就往一边侧,幸好许默的手即使搭在了桌上,要不然她的小脑袋瓜怕是要开花了。 许默的手里传来软乎乎的触感,他忍住下意识捏两下的冲动,把书抽过来慢慢与手交替,将舒心的脑袋置于书上。 许是书皮微凉,不急少年的掌心暖和,舒心嘤咛了一声后测了个方向趴着,将脸对着许默的方向。 外头的光透光窗户洒进来,尽情地落在少女的脸上,许是感受到了光,她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眼的迹象,皮肤似婴儿般瓷白,唇色又如春日里最艳的花。 许默就这么看着她,没有办法遮掩的意思,任由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 这姑娘看起来真是好欺负得很呐……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不染铅华的女孩儿似乎是醉了,步履不平地向他走来,昏暗的光照在她身上,清纯中透露着一丝丝媚态。 然后呢…… 女孩儿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准确无误地就贴上了自己的唇。 几秒后女孩力度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说:“弟弟,姐姐疼你。” 明明自己长着一张娇憨软糯的脸却要充着做久经风月场的老手,还“姐姐疼你”。 一句话把许默雷得不要不要的,那几晚做的梦都开始不正经了。 再次重逢时,许默确实动了要好好整整她的念头,但后来发现…… ——这姑娘还真他妈挺可爱的。 可她越可爱自己就越想招惹她,把她整得气呼呼的。 也许还真应了姜成的那句话。 ——挺变态的。 — “我们来找位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教授在讲台上说着话,扫视了一下全场,突然停了一下,“就让咱们的舒心学姐给大家露一手吧。” 话音刚落,教授就带头鼓起了掌,随后一阵掌声响了起来,坐在后头趴着睡觉的姜成被惊扰到了,瞬间抬头迷茫地看着讲台,还伸手抹了下嘴。 而坐在前头的舒心却只是皱了下眉头,换个方向又睡了。 许默:“……” 教授:“舒心同学呢?” 见教授又叫了一遍,许默睨了一旁毫无动作的舒心一眼后,朝她小腿肚踢了一脚,她这才吃痛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懵找罪魁祸首,可就在她要瞪许默的时候,老教授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她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惺忪的眼里还有未散去的雾气。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吗?”老教授面带着微笑问。 舒心不知道如何回答,可她万万不敢说自己不知道,今天的人已经丢的够多了。 可她在梦里沉沦已久,根本不知道教授问的是什么,最后她只得狠下心扯了下许默的衣袖,朝他投去了个求救的眼神,而许默抬眼接收到了少女眼里的信息,只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然后放桌上。 舒心以为他是要告诉他答案,正觉得许默这崽种也不是特别坏,打算感激涕零的时候,只见那手机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舒心:“……” 见舒心一直低着头,只留给大家一个脑袋,默不作声的样子,教授说:“我是让你回答问题,不是叫你站起来低头认罪的。” “你要是不会的话,”教授话锋一转,“那就让你边上的那个同学回答一下吧。” 边上的同学…… 不就是许默吗? 舒心低着脑袋,幸灾乐祸地挑了下眉。 心想你也有今天。 许默像是没想到会叫到自己,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敛住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眼皮都不抬,十分懒散地说:“我也不会。” 他那语气就好像他不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丝毫没有一丝的心虚。 教授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推了下眼镜,淡淡说道:“那你们俩就给我去门口罚站吧。” 罚站? 舒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从小长到大,除了在小学之外她就没有被罚站过,没想到上了大学反倒要罚站了。 靠…… 好丢人啊…… 最后教室的门口赫然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上了大学的学生居然像小学生一样被拉到教室外头罚站。 教室走廊时不时有人走过,舒心羞愧得一直不敢抬头,而许默则无所畏惧地背靠着墙,接受来往行人的注视。 枝头鸟鸣正盛,阳光锐利地穿过树叶层叠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一点点耀眼的光斑,仿佛要把地面捅破。 舒心的盯着那些光斑渐渐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道:“许默,你以前被罚过站吗?” “没有。”许默说。 少女一听这话显然不信,抬眼上下扫视,咕哝说:“可我看你很熟练的样子啊……一点都不脸红……” “学姐,你那天好像也没有脸红,”许默侧头对上她的眼,笑说,“难道也是很熟练吗?” “靠!”舒心骂了一句,“你就不能把这件事情忘了吗?” “不能,”许默可怜兮兮地说,“学姐,你都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伤害?你可一点都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舒心想。 深知自己肯定说不过许默这个老狐狸的舒心决定软硬兼施。 她扬起个糖度满分的笑,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对着许默甜甜的说:“学弟啊……” 许默:“……” 许默十分镇定地“嗯”了一声,接着舒心又说:“你就不能把我当个屁放了吗?” 舒心以为自己态度够软,怎知许默就是个铁石心肠。 少年笑得阳光,但说出的话却让舒心感到心寒。 他十分坏心眼地微微弯腰对上舒心的眼,缓缓蹦出三个令少女绝望的字眼:“不、可、能。” 怎么刷脸在他这就不管用了呢? 还有。 这人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啊?! 舒心气急败坏,漂亮的眉蹙在了一起,脚尖踢了把边上的石子,愤愤说道:“怎么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我是个女孩子,亲你一口怎么看都是我亏了啊……” 许默笑着“哼”了一声,慢慢凑近舒心,停在相隔二十厘米左右的位置,说:“你看看我的脸。” 因为离得进,舒心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和身上那股淡淡却好闻的松香味。 好想问问他用的是什么洗衣液啊…… 她可耻地想。 意识到自己晃了神,舒心慌乱地低下头,心里暗骂了一句“妖孽”后闷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许默云淡风轻地直起腰板,声音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极不要脸。 他说:“我的脸难道不比你的拍案叫绝吗?” 舒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内心里为他鼓起了掌。 果然这人不要脸起来就是无敌啊…… “难道你当时亲我不是因为看上了我的脸?”许默说,“嗯?学姐?” “放你妈的五香麻辣屁!”舒心没想到这人的不要脸如此没有上限,气急败坏道,“我像那种人吗?” “这样啊……”许默拖腔拿调,故意把尾音拉长后继续道,“不是看上我的脸,那你看上我什么?” 许默疑惑似的歪了个头:“人吗?” 舒心:“……” 舒心感觉再和他扯下去,怕他接下来就要说自己早有预谋了,于是干脆不再理他,自己默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感觉到小腿肚有些疼,舒心下意识弯下腰揉了揉。 许默注意到她的动作,皱了下眉头。 是自己刚刚踢疼了吗? 可他没用多大力啊…… “疼?”许默问。 “啊?哦,不是……” 舒心本想说不是特别疼,但她停顿了一下后,故意蹙了蹙眉,声音升了个调:“疼!非常疼!” 许默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戏,果然下一秒少女的眉就舒展开,嘴角带着笑,轻快道:“你看这样吧,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做梦呢你。”许默毫不留情地回绝了。 舒心笑容渐收,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这个狗东西不会答应。 两人就这么站着,过了一会儿只听男人叹了口气,认命般缓缓蹲下,手隔着布料覆上少女的小腿。 感受到他的动作,舒心下意识地要躲,小小地惊呼一句:“你干嘛啊?” 许默握住她不安分的小腿,有些不耐烦地轻喝:“别动。” 舒心不敢动,怕他一个生气就把自己小腿废了。 许默没有做什么,只是轻轻地揉着刚才自己踢的位置。 夏天的裤子很薄,舒心可以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温热隔着裤子像一股暖流穿透肌肤的纹理,一点点慢慢地渗进去。 比冬日的阳光还暖上几分。 舒心就算再怎么愚钝,也知道此时动作略带着暧昧,她的心有些麻麻的不安,就像有只小蚂蚁在心上慢慢地爬过,怪挠人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许默神色略显严肃,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里的力度,担心把这看着就娇贵小姑娘捏疼了。 “可以了……”舒心看着他的脑袋,小声地开口,“再蹲下去你腿就要麻了……” “我是不会因为你帮了我就帮你揉的。”小坏蛋接着又补了一句。 许默:“……” 最后一下许默稍微用了点力,弄得舒心闷哼了一声。 随着下课铃响起,许默缓缓站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靠着墙。 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而出,许多人临走前还不忘朝他俩这边望。 姜成出来后故意神色凝重地拍了拍许默的肩膀,一语不发地走了,走前憋着的笑被许默抓了个正着。 待人走了差不多后,教授拿着教案缓缓从教室走出来,看到还站在门口的两人故作惊讶道:“哟,瞧我这记性,忘了还有你们了。” 他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抬头的小姑娘,悠然道:“舒心你先走吧。” 本来以为还要挨一顿批的舒心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如蒙大赦般朝教授鞠了个躬,灿然道:“谢谢教授。” 看着舒心头也不回的背影,许默低声说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刚刚说完,教授的讲义就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脑袋劈下去:“骂谁呢小兔崽子。” 许默略微吃痛地抱了下头,“嘶”了一声。 见教授还想来第二下,许默忙威胁道:“您要再打我,我就和奶奶说了。” “小兔崽子你还拿你奶奶威胁我,”教授一听这话更来气了,朝他的肩膀打了一下,但明显收着力。 “你说你,”老教授恨铁不成钢道,“连我的课你都不听,你有把你爷爷放在眼里吗?” 许默不作答,老教授也懒得再继续这个问题。 “咳、咳,”许默的爷爷单手置于嘴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双眼朝天上望了望,说,“和那姑娘怎么样了?” 许默:“什么怎么样?” “啧,就是和舒心那姑娘啊,”见自家孙子故意装作不懂,老教授上前凑近了许默,“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上课的时候你可一直看着她。” “没什么。”许默淡淡地说。 “没什么?”教授不可置信,“我都给你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许默:“……” 许默有些无奈:“在门口罚站就是您说的好机会吗?” 听出许默话语里的嫌弃后,老教授觉得他不识好人心,冷哼了一声后骂了句“蠢货”,同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默看着爷爷的背影,笑了一声。 谁能想到看似老学究的魔鬼教授在私底下实际是个老顽童呢…… 第10章 舒心除了早上的思修课就只剩下午的一节听力,上完听力后就一直窝在宿舍里,直至傍晚。 外头暮霭昏黄,在天边连成绵绵的一片,因深度不均,像极了一副稀释的水彩画。 余晖最后的光像是不甘心被吞没,倔强地透过穿映在宿舍的墙上,形成一小块暖黄色的光。 舒心盯着那束光,随后将手附了上去,没有想象之中的暖和,那块被照耀到的墙还是依旧冷冰冰的。 多愁的少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原来和大多数东西一样。 那堵墙也只不过是看着暖,实则冷透了…… 舒心单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又开始不知所谓的神游。 开心与不开心相互交错,但开心只是一瞬,而不开心就像是一个迷人的深渊,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抛开自己已经撰紧了的幸福,如行尸走肉般心甘情愿地往里头走。 失重感袭来,恍惚之间,几个女孩笑着的面容突然涌上了脑海,舒心猛地一顿,离开椅背,一只手拽紧了胸口的衣服,喘了几口大气。 如溺水般的少女怕惊扰到别人,所以刻意放缓了喘气的速度,尽量不出声。 慢慢平复之后,临渊止步的少女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扯了下嘴角,像是苦笑。 怎么又想起那些肮脏事儿了呢? 真是晦气啊…… 在寝室待久了就容易憋闷,舒心去洗了把脸后决定出去走走,顺便拿个快递。 就在前几天舒心的妈妈宋书担心自家女儿会受凉,于是给她寄了几件长袖,当时舒心说不用了,毕竟桦城起码要十月中旬才会转凉,可宋书怎么都不听。 此外,舒心前两天在网上买了箱零食,刚好今天到了。 “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舒心说,“我刚好要去拿快递。” 一听舒心要取快递,正捧着个平板,翘着个二郎腿,美滋滋地在床上看韩剧的王月一骨碌爬起来,手抓着双铺边上的围栏,笑着说:“我想吃快递站边上那家蛋糕店的泡芙,你帮我买个十块钱吧。” 准备出门的舒心扎了个马尾,爽快道:“没问题,给你安排上。” 咬着皮筋一端的舒心含糊不清地问:“雯雯,你呢?” “不用啦,”正在写作业的何雯雯抬起头,“倒是你自己还没吃呢,等一下记得买点吃的。” “好滴,”舒心轻轻把门带上,“我走啦。” 刚才在宿舍里舒心只瞥见暮色一角,就像被咬了半块,如今出了宿舍窥见天空全貌,心情也随之美了起来。 她咧着个嘴笑,鹿眼弯弯,极具感染力,那种出尘的美好用任何比喻都只会显得庸俗。 在快递站前面有个篮球场,这个点有很多男生在那边穿着球衣在霞光下挥洒汗水,荷尔蒙的释放惹得不少女生驻足观望。 舒心只是瞄了一眼。 啧…… 真不守男德啊。 偷摸着腹诽之后,她像往常小心翼翼地从最边上的地方过,绕了一大圈到对面的快递站。 看着手机上的取件码,舒心很轻松地找到了她妈妈给她寄的快递,可一见那快递,她人都傻了。 ——那个快递用一个很大的箱子装着,外头用透明胶带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而另一个快递虽然没有那个大,但也不小。 两个快递分开扫完码之后,少女脖子向后倒,面容朝着天花板,叹了一句“天呐”。 不过很快她就接受了现实。 不就是快递嘛? 舒心将那个大的快递置于下面,然后将小一点的摞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抬起来往外走。 走了没多久,舒心的双臂渐渐被压着向下,有些拿不稳,她不得不放下休息一会儿。 在球场的某个角落,有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姜成喝水的动作一顿,确定那个姑娘是谁后一口把水吞下,旋着瓶盖说:“喂,许默,那不是今儿早才和你罚站的学姐吗?” 准备投球的许默动作一停,将球别在腰间,皱眉看向姜成。 像是接收到许默眼里的信号,姜成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呢。” 许默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确实是舒心。 那个小姑娘正叉着腰,好像是十分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两个箱子。 许默手一挥,将球传给了正坐在长椅上休息的姜成。 “我去!”面对突然朝自己袭来篮球,姜成下意识往后躲,不过幸好他手快接住了,他后怕地舒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许默你谋杀啊?” “你们先打吧,”许默说,“我有点事。” 语罢,他就朝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不是,”姜成指着许默的背影,看向于天洋,“这人什么尿性?” 于天洋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后看了一眼许默的方向,拍了拍姜成的肩膀,笑说:“英雄救美呗。” 姜成:“可我怎么觉得那小子是去找学姐不痛快的呢……” — 舒心看着眼前的快递,轻轻蹙眉,心里的烦躁咕噜咕噜冒上来,正当她弯下腰打算继续拿起快递的时候,面前的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一股熟悉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点汗味溜进了她的鼻尖。 ——那是舒心第一次觉得男生的汗是不臭的。 “学姐,搬不动啊?”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许是刚刚运动完,那人的嗓音少年气十足,但依旧遮掩不住其中揶揄的味道。 那声音十分熟悉,少女抬头一看,果然,又是许默这个家伙。 许默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额角的汗珠滚了几颗,顺着流畅下颚线聚集在下巴,然后坠落到地上。 怎么老是碰见他呢? 不想被眼前的男人看轻,舒心十分有骨气地说:“我当然搬得动了!” 许默轻轻嗤笑,不信任的意味毫不掩饰。 “那你搬吧。”他说。 许默嘴角噙着笑像一个看客一样在边上杵着,没有一点点要帮忙的意思。 舒心终于明白,于是开口道:“许默。” “嗯?”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是吗?” “是。” 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回答,舒心感觉心梗,丝毫找不出其它话去驳斥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弯下腰,抱起箱子。 千万要争口气啊舒心,别被这狗东西看了笑话。 在心里鼓励完自己后,舒心一鼓作气将箱子往上抱。 但是因为快递箱子放在地上,舒心抓不住角,加上手上有点滑,所以箱子离地了几公分后,又溜了下去。 舒心:“……”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她不死心,又试了一次,但结果依旧。 许默在边上看着,毫不留情地哂笑出声。 舒心怒道:“笑屁啊!” 许默看着眼前发怒的小鹿,无所畏惧地对上她的眼,漫不经心道:“我就是在笑屁啊。” 舒心:“……” 舒心倒是发现了,和这个人打嘴|炮,自己好像一次都没有赢过。 许默怕再逗弄下去小姑娘该翻脸了,所以见好就收,挑了下眉道:“学姐,要不要帮忙啊?” 听他这么说,舒心的眼睛亮了,声音像春日刚刚解冻的溪流,甘甜又透亮:“真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许默晃了神。 可就在下一秒,舒心就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要整我吧?” 许默轻笑:“我是那种人?” 舒心看了许默几秒,神情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许默的舌尖舔了下上颚,毫不留情地朝舒心的脑袋弹了一下。 “唔。”舒心吃痛地缩了一下,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瞪着真凶,“你干嘛啊许默!” 许默垂眼恹恹地看着她,就这么一眼,舒心就怂了,声音呈函数递减:“会变得不聪明的……” “本来就不聪明了,”许默拿起那个大一点的箱子,示意舒心拿另一个,“快点走了,小矮子。” 舒心搬起另一个箱子,走在许默后头,朝着他一米八往上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暗暗道:“你才是个矮子呢……还是个小肚鸡肠的矮子……” 就差不多一米之隔的许默像是听见少女在背后嘀咕,他脚步一停,往后望,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啊……”舒心瞬间收起鬼脸,朝他扬起个笑,“我、我说你特别的、特别的……” “特别什么?”许默勾起唇角,凉飕飕地问。 见他这么笑,舒心感觉背后一阵阴风漾过,阴恻恻的。 她滚了下喉咙,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说:“我觉得你特别好,人长得好,还这么有爱心,帮助学姐,你简直是堪担时代大任的青年楷模。” 一顿彩虹屁铺天盖地向许默袭来,他扬着调子,问:“是吗?” 暮色沉沉,周围都是篮球打在框上的声音。 舒心在暖暖的暮色里斩钉截铁地点点头,道:“嘿嘿,当然啦!” 明明什么都知道的许默听了她的话还是笑了。 算了。 不追究这个小混蛋了。 — 两人各拿一个快递,并排走在路上。 傍晚气温微微下降,余热像绒绒的棉絮一样,轻飘飘地在人们的身上荡着,怪舒服的。 舒心偷偷瞄了一眼许默,他一言不发地走着,不得不说,不说话的许默显得帅多了。 就像矜贵的孔雀。 “看够了吗?” 许默突然侧头对上舒心的视线。 被抓包的舒心丝毫没有羞耻感,依旧直愣愣地看着许默,实话实说道:“你这张脸确实是挺拍案叫绝……” “但是!”舒心来了个转折,“我长得也很不错啊,所以……” “所以我们很配?”许默来不及等她接着说就打断了她。 “嗯。”舒心下意识点了点头,反应自己是被调戏了之后,她喊道,“放屁!” 许默淡然一笑,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舒心:“……” 舒心懒得搭腔了,谁叫她早上非要以屁自比呢?吃苦头了吧? 没多久他俩路过了化龙池,舒心饶有兴致地盯着池水看了良久。 脑海里头出现了小人画,自己把许默丢进了化龙池,然后他在里面“扑腾扑腾”,怎么都上不来。 许是太高兴了,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默瞅了她一眼,问:“笑什么?” 舒心的眼笑起来比星星都亮,她十分开心地说:“许默,你要不要去池里游一圈,我想看看它到底有没有像它的名字那么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准备考试,所以这周的更新时间改成周三、周日的晚上十点,会尽量在下周恢复正常更新。 感谢理解啦。 第11章 少女话语之间透露着藏不住的雀跃,其中的真挚丝毫不假。 许默冷笑了一声,停下,单手拿着箱子,另一只手一把揪住舒心的防晒外套的帽子。 舒心往后踉跄,幸好许默还算有良心,手掌抵住她后背,没真想让她摔个狗吃屎。 “你干嘛啊?”舒心微怒。 “没干嘛啊,”许默笑得无害,看着舒心,真心实意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真想知道这化龙池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要不我送你下去?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表演真龙吐珠的?” 刚才还先声夺人的少女此刻避开了他的视线,尴尬地朝天上望了望,抬起一只脚用膝盖支着箱子,腾出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不用了,谢谢啊。” “真不用?”许默随意挑眉问,“我看你挺好奇的啊?” “真不用!” 舒心斩钉截铁地回答,生怕他真的把自己推下去。 不等许默说话,她又自顾自从后面越过许默,让他走在靠近池水那头,还催促道:“快走吧,我还要去食堂呢……” 许默垂眼问:“还没吃饭?” “对啊,”过了一会儿,舒心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象征性关心一下身边这位帮自己搬东西的学弟,于是问,“你吃了吗?” 许默没有立刻回答,过了良久他才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就着暖风答道:“我也还没。” 舒心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但很快就回头了。 他这么说是不是想让自己请他吃东西啊? 该不该请他吃饭呢? 他帮自己搬了东西,请他吃顿饭应该的吧…… 说不定这家伙一高兴就不计较那天在酒吧的事儿了,岂不一举两得? 在思考的时间里,暮色渐渐被黑夜吞没。 舒心问:“许默,你饿吗?” “嗯……”许默思考了一下,说,“有点吧。” 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舒心像个急需表现机会的小孩,立马欣喜道:“那我请你吃饭吧?” 许默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几秒后像是大发慈悲般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听他的语气,舒心感觉就像是古时候得了赏赐的丫鬟一样,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许默更臭屁的人了。 — 待他们快走到食堂的时候,路灯忽然亮了周围静谧,昏黄的路灯将树木的枝干打在地上,像张牙舞爪的恶魔,而舒心和许默的背影被拉得老长,像无视恐惧、独闯魔窟的勇士。 这个点食堂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排着队,两人毫不费力地找到位子。 舒心将箱子放在边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在边上站得笔直,微皱着眉头的许默,不解地问:“怎么了?” 许默看着桌上粘着的面条和洒着的汤水,感觉一阵恶心。 舒心顺着他的视线,同样看见了那些东西,立刻就明白这位许少爷应该是有洁癖的毛病。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认命地弯下腰把上面的污渍都擦了。 将东西都擦完后,舒心脸上陪着笑,说:“坐吧,许少爷。” “挺上道啊。”许默缓缓坐下。 舒心不理他的调侃,直接道:“你想吃什么?” 许默淡淡道:“随便吧。” 随便? 这可是最难点的菜了…… 舒心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嘶……”许默跨着腿,思考了一下,说,“我不吃辣的,不要葱,洋葱也不要,最好清淡一些,哦对了,我还不爱吃酸的。” 舒心:“……” 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 舒心不想伺候这龟毛的玩意儿了,咬着牙硬气道:“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请客你没得选。” 许默懒散地缓缓向后靠,双手环着看着舒心,笑得像一个阳光大男孩:“学姐,我……” “停!别这么叫我。” 不等他说出后头半句,舒心就及时打断他。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只要这小子一叫“学姐”就准没好事,所以她现在只要一听“学姐”这俩字儿心里就像见了鬼一样地发怵。 舒心眨眨眼,万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用一种要把许默吃了般的语气说:“你在这,好、好、等、着,我去给你打饭菜,合你口味的那种。” “好的。” 许默“乖巧”地点点头,目送舒心离开去窗口打饭。 在食堂不远处的地方有两个女生偷摸着说小话。 长发女生看向许默那边,用手挡着嘴,朝边上的短发女生说:“你看,那个学姐是不是在追我们班许默?” “你也这么觉得吧?”短发女生有点激动,“学姐不仅跟着许默上课,刚才又替他搬箱子。” “还有啊,”短发女生像是又想到什么一般接着道,“那天学姐不是还给许默送水吗?” “对对对!我也见着了!”长发女生激动得握着短发女生的手,像是知道了什么共同的秘密。 “不过我感觉许默有点冷淡啊……”短发女生有些遗憾地说,“那学姐长得多漂亮啊!他难道不动心吗?” “啧,帅哥靓女的事儿咱少管。” 许默坐在位子上,像是注意到那两个女生的目光,毫不尴尬地迎了上去。 见正主看了过来,那两人瞬间收回目光,像卡了口老痰一样用力咳嗽了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拿出手机解了锁,在主屏幕上滑来滑去。 “看什么呢你?” 舒心将菜盘饭桌上,推给许默,又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筷子。 “没什么。”许默悠闲自在地微微起身,接过筷子的一边。 “可我明明看见了,”舒心说,“你刚才是不是在看那两个女孩子?” 还来不及等许默出口否认,舒心就十分贴心道:“不要不好意思啊,你这个年纪悸动是正常的。” 许默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舒心,有那么一瞬他是真想看看这姑娘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废料,成天没个正常的脑回路。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舒心看见许默的眼神,会错了意,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于是像个长辈一样苦口婆心地宽慰:“没事儿,我理解你现在正是血脉喷张的年纪” “但是吧,”舒心蹙眉,规劝道,“你也不能一下子看上两个啊,你这样不道德。” 舒心越说越起劲,还真有了长辈啰嗦的那劲头,一张嘴叭叭个没完,接着又道:“你现在只是一次喜欢上两个人,以后呢?一个搞不好就是重婚罪,你这日子可就有判头了。” 食堂还算安静,离得近一点就能听见舒心在说话,做在他俩后头的一个男生呛了一下,咳个不停。 而肇事者此刻丝毫没有自觉性,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正义的使者,正在拉住一个即将陷入深渊的堕落少年,想引导他走向人间光明坦途大道。 这么一想,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了起来。 许默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细嚼慢咽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家教极好。 待舒心说得差不多之后,他咽了口饭,不疾不徐地轻飘飘来了句:“你放心,在我进去之前我会先把你送进去的。” 夹菜的动作一顿,筷子一松,那块土豆又落到了盘子里,舒心直愣愣地抬头问:“为什么?我又没犯事儿,妥妥的三好市民。” “你忘了?”许默压着声音,往前凑了凑,提醒道,“猥|亵|罪啊。” 舒心简直要疯了,伟岸形象轰然倒塌。 他怎么还提啊?! “你要是再提这件事,”舒心恶狠狠地朝许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我就杀人灭口……” “很好,又多了一条恐吓。”许默眉眼稍扬,“学姐,你先去服设院那边请教一下他们要怎么踩缝纫机吧。” 不愧是学法的,连进去做什么都知道。 自知说不过许默,舒心自觉地不再和他争辩,说了句“我不和小孩子计较”,借此保全颜面。 受到打击后,舒心没了之前的气势,闷头着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蓦然抬首,木然道:“完了……” 许默夹了块青菜,说:“怎么了?” 舒心想着那遥远的路途,欲哭无泪道:“我室友说让我去快递站边上买泡芙,但我忘了。” “我叫姜成去买,他刚好在后山篮球场。”许默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 舒心突然觉得许默这人除了嘴欠了点、毒了点外都挺好的,又是帮自己拿快递又是叫人替自己买泡芙的。 “谢谢你啊。”舒心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许默一顿,揶揄道:“你的谢谢就口头这么廉价吗?” “那你要怎么样?”舒心没好气地问。 许默摇摇晃晃地点点头,说:“等我想到了再说吧。” 过了几分钟后,姜成过来了,手里提着泡芙,喘着气放在桌上。 “呐,泡芙。”姜成说,“你有病啊许默,让我跑过来。” 许默笑得满不在乎:“那你不还是跑了。” 姜成:“……” 姜成看了一眼舒心,笑着说:“要不是你说学姐要的,我能这么跑?” 一听他是专门为自己跑过来的,舒心忙道了句谢后说:“多少钱,我发给你。” 姜成知道机会来了,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学姐你加我微信吧。” “啊,”舒心本来就只是想扫个付款码的,没想到他提出要加微信,但一想到他帮自己买了泡芙,自己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那好吧。” 可就当舒心打开扫一扫的一刹那,手机被许默拿了过去。 “发给我也一样,”许默翻出自己的微信,然后递回给舒心,说“我再发给他,不用加微信那么麻烦。” 舒心觉得奇怪,这样转来转去不是更麻烦吗? 但她没有多问,因为她确实不想多加一个人的微信,倒不是因为她讨厌姜成,相反,她觉得姜成这人其实挺好的。 不过…… ——她讨厌麻烦,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圈子可以简单一点。 许默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了,她不想她的生活还有其他变数。 第12章 在吃饭全过程姜成一直瞪着许默,而许默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视若无睹。 更有甚者,许默把姜成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工具人,让他提箱子,而自己则优哉游哉地拿着那一袋泡芙跟在姜成和舒心的后头。 还真是有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头。 舒心真的很好奇许默这么嚣张真的不会被打吗…… 月色茫茫,天苍苍,薄光似轻纱笼罩大地。天地造物者向来最是公平的,无论是谁沾了光,它都从不计较。 食堂到女寝很近,走个三两分钟就到了,到了楼下姜成把箱子放下,单手搭在许默的肩,问:“学姐,拿得上去吗?” “没事,”舒心笑了笑,说,“我叫我室友下来一起拿就好了。” “好,”姜成点点头,手揽着许默,很局气地说,“有什么事儿记得找我们啊,先走了。” 舒心笑眯眯地说:“嗯,好,今天谢谢你们了。” 许默全程都没有说话,由着姜成扯着他脖子往男寝走,可没走几步他又扯下姜成的手,让他先回去,自己往回折返。 舒心感觉自己已经练就了闻香识男人的功夫,在她发消息给王月的时候,突然一缕香幽幽飘过来。 她知道,那是许默身上的味道。 “怎么了?”舒心蓦然抬头问。 许默将手里那一袋子泡芙举到舒心眼前,左右晃晃。 舒心这才想起来还有王月的泡芙。 幸好幸好,要不然回去又要被那个吃货说一顿,别看王月脾气好,但吃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的时候老吓人了。 她记得有一次王月三更半夜的时候特别想吃学校边上的那家螺蛳粉,可那个时候校门已经关了,外卖送不进来,于是她拉着舒心到后山那个铁门等外卖小哥。半夜的天像泼了化不开的墨,黑得让人心慌,阴风瑟瑟,树叶被轻易撩拨发出沙沙的叫喊,再配上几声时高时低的蝉鸣,怕是鬼听了都愁。 自那以后只要是王月想吃,大家基本都会帮着捎回去,她敢保证如果今天没有把泡芙带回去,王月绝对会拉着她出去买。 所以在看到许默拿着泡芙折返的时候,她当真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外头“风餐露宿”。 “谢谢啊,”舒心接过泡芙,笑眯眯地说,“幸好你记得。” 许默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将手插|进兜,定定地站在舒心面前,像是有话要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色正浓,许默背着光,舒心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站得松松垮垮,背没有挺直,垮着肩,微微低着头,莫名多了几分纨绔的味道。怎么形容呢?就像春日午后的光,暖中带着点猫似的慵懒,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舒心脑海还是蹦出了两个字——娇俏。 一想到这个令人有些羞耻的词,舒心面色有些不自然,别开头瓮声问:“怎么了?” “刚才在食堂你不是说要谢谢我吗?”许默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想到了。” “啊?”舒心有些疑惑地微微抬着脑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想到什么?” “早上隔着裤子,”许默波澜不惊地说,“所以没必要像上次那样洗,而且……我挺干净的。” 听他这么一提,舒心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儿,少年温暖的触感透过布料隐隐透过,夹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暧昧,像空山雨后似有若无的那一缕暗渡的沁香,挠人得很。 此事被她刻意忽略,如今又想起,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那股子余热仍在她小腿上徘徊游走,惹得她耳尖有点发烫,几分旖旎的味道被晚风一吹,散了一点。 “什么隔着裤子!” 一阵厉声的质问从后头传来,二人双双闻声望去,发现何雯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舒心的后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那个眼神像极了抓住孩子早恋的家长。 她身边还站着个男的,那是她男朋友陆柏。此时他面色有些尴尬,微微扯了扯何雯雯的袖口,想示意她现在还在宿舍楼下呢,哪知何雯雯毫不留情地抖了下肩膀,直接甩开他的手,眼神在许默和舒心之间流转,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误会、误会,”舒心像是想到了什么,摆手忙解释,手里的塑料袋摩擦间沙沙响,“真的是个误会。” “误会?”何雯雯大声反问,随后意识到周边还有人,朝边上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都他妈隔着裤子了,你告诉我是误会?” 一时间舒心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只能重复这只是个误会。 许默也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儿,人有些傻,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在何雯雯看来,他现在那副模样就是敢做不敢认的心虚。 刚开始何雯雯还挺看好许默的,人长得好又有礼貌,关键她能看出许默对舒心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浮。 才认识多久,就…… 想着自己是把舒心往火坑里推,何雯雯心里就难受。 舒心向陆柏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而陆柏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并回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舒心:“……” “怎么了这是?”王月从宿舍楼下来,不羁地穿着双人字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看着这有点剑|拔|弩|张的场面,咽了口口水,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那、那我先上去了……”王月上前几步,拿走舒心手里的泡芙,转身就想要走,没走几步又想起舒心让她搬快递的事儿 ,于是对着舒心问,“这是你的快递吗?” 舒心连连点头让她先搬上去,然后对着许默说:“你先回去吧,我来解释。” — 十分钟后,在宿舍过道的走廊里。 “你怎么不早点说啊?”何雯雯皱着眉有些尴尬的问。 舒心感到憋屈但又不敢大声和她说话,只能可怜兮兮地反驳:“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你那样子像是会听我解释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只要一生气什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都是掩饰卑鄙行径的借口。” “我是那样子的人吗?”何雯雯不可置信自己就是这么形象。 舒心点头,为了佐证这一点甚至搬出了事实论据,模样认真地说:“你忘了吗?就上次,陆柏给一个女的转账,被你翻转账记录的时候发现了,你听他解释了吗?你那时候恨不得把他阉了当太监好吧!” 何雯雯认为这个事出有因,辩驳道:“那谁知道她妈妈会用一个二次元头像,按理说妈妈辈的年纪不该用什么风景照之类的吗?” “还有啊一次啊……” 舒心说得起劲,她就是这么个德行,只要说起揭别人短的事儿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那匣子里的素材各种各种。正打算接着来个举例论证的时候,何雯雯大手一挥把她打断了。 “别说了,我已经够尴尬了好吗?” “你尴尬不是应该的吗?”舒心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还尴尬呢……” “喂,”过了一会儿,何雯雯用肩膀碰了她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今天这事儿是我的问题,你帮我道个歉呗。” “为什么我道歉啊?” 舒心瞪着眼看她,不可置信她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 何雯雯一到这个时候就开始咬文嚼字了,她说:“啧,什么叫你道歉啊?我不是让你道歉,我是让你替我道歉。” 她特地着重强调了“替”的读音。 舒心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道歉的不都是她舒心吗? 何雯雯接收到她的眼神,明摆在说。 ——这歉要道你道,反正我不道。 感觉到舒心的反骨,何雯雯眯了眯眼,靠近舒心,暗戳戳地威胁:“宝,你最近有点叛逆啊……” 在何雯雯面前舒心永远都像一只待宰的兔子,只见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往后头的墙靠了靠,双眼充满警惕:“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何雯雯语气里毫无所谓道,“只是这学期的体侧八百米你可能要自己完成了。” 话落,何雯雯就打算走,但她在心里默念了三秒,果然不出所料,舒心叫住了她,十分屈辱地扬起了笑,走到何雯雯边上,揽上她的小臂。 舒心说:“朋友之间就要互相帮助嘛,道个歉而已,我帮你。”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何雯雯御姐范十足地笑了笑,揉了揉舒心的脑袋:“真听话。” 舒心:“……” 舒心回了寝室后把那一箱子零食拆了,给每个人都分了点,然后工工整整地放在零食架上。 洗完澡后她爬上了床,许是今天太累了,刚躺下刷了没多久手机,睡意就像海浪渐渐把她淹没,在即将完全浸入浪里的那一瞬,她突然想起何雯雯拜托她的事儿。 舒心强撑着自己从海里探出个脑袋,因为太困了,所以视线和意识都有些模糊,但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许默的聊天框,脑袋里想好措辞,然后边打字边在心里默念。 ——刚刚我室友让我和你道个歉。 这句打完点完发送后,她克制自己着自己已经无法休战的眼皮,又打了“对不起”三个字发送过去。 — 许默回了寝室洗完澡之后坐在桌前,细想了一下自己那些惹人浮想联翩的话,纵是他自己事后细想都难免有些红脸。 真的是靠了…… 姜成从厕所出来后看许默闲得很,啥也不干,就想开口问他来不来游戏。可就刚刚开口“许默”两个字,许默就直接来了句“不玩”。 姜成吃瘪想继续说点什么:“我……” 许默舌尖抵着牙啧了一声说:“没空。” 姜成不知道他什么毛病,想问:“你……” 许默又把他话赌了:“慢走。” 姜成不放弃:“许……” 许默又道:“不送。” 被赌了这么多回,姜成彻底断了和他打游戏的念头,无奈点点手指,鼻子出了口气,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坐位独自美丽。 过了一会儿,许默的屏幕亮了,他不想管,但过了几秒又响了一下。 不断拉扯的思绪被一刀切短,许默拿起手机,滑屏解了锁,点开消息。 【学姐】:哥哥我室友让我和你道个歉。 【学姐】:对不起。 许默死死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屏幕那面朝下扣着,起身去了阳台,双手置于栏杆上,微弓着背。 夜晚的风有些凉,但许默此时此刻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身体在发烫,急需更冷的风让他冷静一下。 过了良久,许默终于是崩不住了,微微抬头看了看天,然后低头扫了下后槽牙,闷闷地笑了。 “哥哥……”许默笑得克制,说“还挺会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默真的骚死了,嘿嘿~~~~~感谢在20211209 20:04:04~20211211 19:1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宜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不小心乱人心曲的小混蛋一夜好梦,甚至不想起床上早课,只想与自己的陪|睡鹅缠绵于榻。 “舒心,起床上心理课啦,”刘妍爬上舒心那边的梯子,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再不起就迟到了。” 舒心闷哼了一句,侧了身,脸对着墙的那面,又把腿跨到那只大鹅身上,缓了几秒,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倦意说道:“帮我点名吧,我好困啊……” 刘妍无奈,说了句“好吧”就下了梯子,而和舒心睡对床的王月举了下手,因为刚醒,所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拜托道:“也帮我点个名吧,谢谢宝。” 刘妍:“……” 何雯雯拿着洗漱杯,恨铁不成钢地怼了一句:“刘妍,别管她俩了,懒死这两头猪算了。” “嘿嘿,”王月毫不在意地傻笑,“你怎么知道我毕生志愿就是做一头猪啊。” 全寝:“……” 最后寝室就只剩下两个人——舒心和王月。 要说舒心是实在太困了起不来,那王月就是妥妥的能起不想去,何雯雯和刘妍前脚刚走她就拿起了手机刷短视频。 差不多过了二十多分钟,王月朝舒心喊了句:“心心,点名口令发群里了,你记得用翻转校园输一下啊。” 正做着美梦的舒心被她这么一喊,吓了一跳,像诈|尸一样起来坐床上,迷迷糊糊中手里还搂着那只大鹅,头发乱糟糟的,定了良久,舒心吸了吸鼻子,又往下躺,拉了拉被踢到床尾的被子往自己身上盖,然后云淡风轻道:“没事儿,没签到的老师会点名的,她俩会帮我喊的。” 听她这么一说,王月心想也是,就不再打扰舒心睡觉了,毕竟舒心的贪睡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连思修这种课也能挂科。 过了一会儿,王月觉得外头太亮了,就跪着起来把绑着窗帘的绳子松了。 王月看着群里的消息,说:“诶?真巧啊,今天心理老师把咱俩的名都点了。” 舒心没有说话,回应她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估摸着又过了两分钟,王月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使劲推了一把舒心的肩膀,紧张道:“别睡了祖宗,你完了!” 舒心还没睡醒,有点躁,把手里的大鹅搂得更紧了,把自己整个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声音娇娇的,不耐烦道:“怎么了?” 王月实在不忍心把这个惨痛的消息告诉她,只道:“你看群消息吧。” 舒心在床头摸了摸,没摸到,又起身坐着抖了抖被子,“啪嗒”一声,手机掉到了床上。 还在困意中不得脱身的姑娘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了一个叫“汤臣一品”的群,她往上翻了翻。 【刘妍】:还真喊道你俩了,我们帮你们喊到了。 【何雯雯】:我勒个去,喊到我自己了。 【王月】:这么倒霉? 【何雯雯】:舒心完了…… 【何雯雯】:点完我名字后又点了一遍她的名字,我不敢喊了。 【刘妍】:恭喜舒心喜提旷课一节,撒花。 看完消息后的舒心如临梦中,整个人更迷糊了,王月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在想啥,于是毫不留情地捏一下她的手臂,疼得舒心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捏的位置,转头看向王月,用眼神质问她。 而王月连一点希冀都不给舒心,十分绝情地说:“你看,不是梦吧。” 舒心呆愣了一会儿后看着天花板,仰天长啸:“天要绝我啊……” 王月一脸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后就继续躺着,翘着个二郎腿,高高兴兴地磕CP去了,徒留舒心如梦方醒,满脸哀戚地坐在床上,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但没过多久,舒心就调整好心态,阴雨转晴。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就睡觉是舒心一向的习惯,她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应该是小学吧,那个时候只要被妈妈骂哭了,她就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以至于到最后就变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有难过的苗头她就犯困,就像巴甫洛夫的狗那个实验,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这大概就是她喜欢睡觉的原因之一吧…… 舒心彻底清醒的时候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捋了捋,洗漱之后看了看手机的消息,发现社团干事群里发了一则公告。 ——今日下午一点,舞社各部门的部长和副部长到博学楼502进行开会商讨社团招新事宜,无故不可缺勤。收到请确认,不必回复。 舒心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三十几了,而从宿舍走到博学楼起码要十来分钟。她赶忙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裤子,迅速换上,头发也懒得梳顺,直接扣上个帽子,在书桌上翻来覆去,终于在一堆纠缠不休的数据线下找到了宿舍钥匙。 听到声响的刘妍从泡面中抬起头,望向舒心:“怎么了,你要去哪?” “社团开会,来不及了,”舒心忙忙慌慌地系鞋带,越慌越乱,过了好久才打了两个让自己满意的蝴蝶结,然后冲到门口,“我走啦。” 何雯雯和自己的对象聊着天,不忘抬头挖苦道:“这人怎么上课不见得这么积极?” 王月吃着薯片追着剧随口道:“能让她上心的不多,舞社算一个……” “啧……用舒大文豪的话来说呢……”王月手里捏着薯片,思考了一下,说,“舞蹈就是生命的律动,心跳的加速是一种活着的证明。” 而此刻的舒大文豪正在用另外一种形式感受生命的律动和活着。 她一路跑跑停停,小口喘着气,心跳微微加快,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不小心晃了出来,舒心停下脚步想伸手去捡,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快她一步。 舒心抬眼,发现是许默。 许默懒懒捏着手机的一边,看着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 “谢、谢谢啊。”舒心没由来地磕巴。 “不用。”许默笑笑。 舒心看见他的笑,感觉这人今天温和了不少,怎么说呢……就不像那种纯纯叫学姐的笑,也不像那种凉飕飕的,而是那种…… 唉,反正她形容不来。 “你,”舒心顿了一下,问,“有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见她问这个,许默单手握拳放在嘴边不自然咳了两下,说:“看见了。” “哦……”舒心看着他,有些疑惑,“你的脸怎么有点红啊?刚打完球吗?” 许默解释:“不是,我……” “啊,”舒心想起还有社团的事儿,着急忙慌打断他,说,“我还有急事儿,先走了啊!” 说完就跑了。 许默:“……” 她这是害羞上了? —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让舒心赶上了,她舒了口气找了个位子坐下。 社长李琪见人齐了,正了正深色开始说:“学校把社团招新的事儿排在了二十号也就是这周六,我们作为舞社肯定要排几支舞,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小台子,大家可以上去表演,但我们必须要有个开场齐舞。” 舒心单手支着下巴,痴痴看见李琪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齐舞以街舞为主,大家会的尽量参加,然后这个齐舞呢就交给我们副社排吧。” 李琪看向舒心,单挑了下眉问:“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舒心连连点头,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可以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琪接着道:“嗯,那接下来让实训部的社长告诉大家一些招新事宜。” 按理说这些事儿应该让社团副部说,但很显然,舒心就是个十足的甩手掌柜,除了和排舞练舞有关的事儿,其余她基本是不参与,这是上届社长让她留任的条件。 她就是如此,喜欢在自己的舒适圈内,这并不代表她是那种迁了居就会迅速死亡的植物,相反,她生命里旺盛得就像摆在阳台上的绿萝。因为她干枯过,所以只要一点点光、一点点水就可以活得很好。 李琪下了讲台后直接坐到了舒心的边上,很臭屁地凑近舒心的耳朵,轻语道:“怎么样?我帅不帅?” 她的声音很轻,偷摸摸的,几乎是用气吐出来的。 人总是容易被身边的人感染,舒心也朝她那头侧了侧脑袋,同样用气音说道:“很帅,要不是因为我是女的,我都要爱上你了。” 确实,李琪很帅,但这并不是指她的外貌,而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 ——利落的狼尾短发,在阳光下带着棕,还有帅气的耳骨钉,宽松的短袖衬衫。 还有她的扇形双眼皮,恰到好处地让她多了几分干净的少年英气。 她看着与俗世的标准格格不入,但又凭一己之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新的标准。 不羁、自由、果敢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拘束、禁锢、犹疑不决与她毫不相干。 她就是舒心最向往的那种人,也是幼时的自己最渴望能够出现的人。虽然幼时没遇到,但如今遇到了,还成了朋友,每每舒心想到她也在俗世里遭受苦痛但从未放弃时,自己的血液就又开始澎湃。 活下去这三个字是舒心会带进坟里的墓志铭。 它没有道理,但它是不朽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 第14章 布置任务的事儿一向听来枯燥,外头午日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正正好,像是盖了条温度正好的毯子,暖暖的,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加上今天难得有风,吹过时恰似母亲温暖的手抚在脸上,惹得人睡意浓烈,就如在地下埋了有些年头的女儿红。 舒心一只手搭在桌上,另外一只托着自己的脸颊,帽子挡去了部分阳光不至于刺眼,脑袋微微往右边侧,像极了趴在窗户边上睡觉的懒猫。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将近两点,在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琪拍了拍舒心的肩,提醒道:“结束了,该走了。”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扰,舒心下意识抖了一下,心跳也很明显漏了一拍,但她迅速调整好,只是睡眼中还掺杂着雾气。 “结束了?”舒心睡得昏沉,有些不敢相信道,“这么快?” “是啊睡罗汉,”李琪故意揶揄道,“赶快把口水擦擦。” 果然,十分重视自己形象的舒心赶紧往嘴角一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便知道自己被耍了。 李琪见了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舒心的脸颊,还是用双手,微微往左右摇了摇,感觉自己要被她萌化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舒心?” 舒心一脸无语地忍受着她的蹂|躏,可万万没想到李琪像是玩上瘾了,又拿手把她的脸往中间捏,那样子真的算不上好看,舒心终于忍不住扒拉开的手,揉揉自己的脸,没好气地看了李琪一眼。 可带着惺忪的眼真的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就像失去了箭头的箭,徒留箭杆和箭羽。 李琪懂得分寸没有继续再闹下去。 临走前舒心空了许久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提出了抗议,“咕咕”叫了两声,李琪耳尖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琪十分不留情面地肯定猜测道:“又起晚了是不是?” 舒心“嘿嘿”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走,去食堂。”李琪很爽快道,“你想吃哪个区的食堂?” 舒心从抽屉里摸出手机,起身说道:“要不然我们这次去西区吧?那里刚开,听说卫生比东区那边好很多。” 西区比东区远一些,但李琪没什么意见,反正下午整个年级年级的老师都要开会,所以学生没有课,多的是空的时间。 下午两点多,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两人走在树荫下,路过教职工宿舍。 宿舍外头的墙体不高,里头应该是栽种着花的花坛,有些花草枝叶顺着壁爬上了墙头,靠在上面看着往来之客,像极了过年时候趴在门缝里看人的小孩儿。风一吹过,那出墙的花草出了声,又成密谋着恶作剧捣蛋鬼。 “诶,开场舞你参加吗?”舒心突然问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李琪。 “我不参加了,”李琪说,“对象还没追到呢,跳给谁看?” 原本听她不一起跳开场舞,舒心还有些遗憾,但一听她在追对象,眼睛一亮,八卦之魂似火熊熊燃烧,追着问:“谁啊?你怎么没提起过?哪里的?多大了?是我们学校的吗?” 李琪听她夺命连环问,有些无奈地笑了:“你这是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舒心也意识到自己问太多了,想了想后问了个看似比较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你先说说什么时候开始追的吧。” “嗯……”李琪想了想,说,“就在不久前,应该就上周的事儿吧,在校外舞蹈室碰见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所以就没和你说。” 舒心有些失落,她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告诉李琪的。 虽然…… 望见舒心像成熟的麦穗般垂了脑袋,李琪意识到她有些不开心了,忙说:“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想等有了好消息再告诉你来着,我下次一定不这样。” 听李琪这么说,舒心抬头朝她笑了笑,可李琪挠了挠脑袋,说:“没有下次了,我感觉就是她了。” 舒心很少见她这样,在她的印象里李琪都是酷酷的,恣意又张扬,特别是开摩托车的时候。上一次露出像毛头小子一样的情态好像还是在大一的时候。有个女孩肆意接近她,假装自己和她一样,每天到学校舞蹈室给她送水,久而久之李琪就对她产生了好感,两人也在一起。但在不久之后,在二人情侣关系存续期间那个女孩子就和社团里另外的男孩子在一起,知道真相后李琪颓靡了好久。 舒心还记得那天李琪约自己去学校门口的江边,江边的风一如既往的自由,就像拥有一整片山野的鸟。 李琪就坐在江边的草地上,颓废似地曲着一只腿,人稍稍后仰,一只手撑着草里,另一只手拿着罐酒支在膝盖上,风吹起她的刘海向上飞扬。 舒心就坐在她边上陪着她,两人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李琪才说了一句:“我不是恨她离开或骗我,我曾经真的以为她也是一个勇敢而无畏的灵魂,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丑陋卑劣。” 舒心还记得她那个满是遗憾的眼神,她说:“只是可惜罢了……” 想到这些,舒心想提醒她小心一点,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她实在不忍心浇灭李琪眼里的星火。 也许不管结局如何,只要曾经的满腔热情是真的就足够了。 “那祝你早日追到那个女孩,”舒心说,“追到要请客。” 李琪:“一定。” — 打完饭菜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看着被擦得锃亮的桌子,李琪感叹:“西区的餐厅确实比东区的干净很多。” “对啊,”舒心将手机放到桌上,从容坐下,说,“你都不知道我有次去东区还坐到了米饭,真的是罪过。” “上次不是还有人在菜里翻出一根螺丝钉吗?” 舒心被恶心得“咦”了一声:“别说了,怪倒胃口的。” 李琪想说这才哪跟哪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发现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长得还算行,但远不及另外一个,那当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眉目俊朗、如松似月。 ——不过看着心情好像不太好。 “学姐好啊,这么巧?”姜成一屁股坐下,朝着舒心打完招呼后又看向面前的李琪,“这位是?学姐你男朋友吗?怎么称呼?” 许默坐在舒心对面,听见姜成的话手顿了一下,但掩饰得很好,只不过在心里默默给姜成算上了一笔。 “不是,她……” 舒心想开口解释,但李琪先她一步揶揄道:“我喜欢别人称呼我爸爸。” 听见李琪的声音,姜成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磕磕绊绊道:“你、你是女孩儿?” 一直垂头的许默也抬起自己“尊贵”的脑袋,朝李琪投去了个眼神,不过很快就低下头了,唇角勾了一下。 李琪见怪不怪,轻轻“嗯”了一声,咀嚼着一口米饭,看着一脸难以言喻的姜成,嗤笑了一声:“怎么了?我不能是女孩儿吗?” “不、不是,”姜成讪笑道,“我只是没见过想你这样酷毙的女孩儿。” 李琪朝他抬了个下巴,随意道:“小朋友,你还是见识太少。” “是是是。” 舒心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吃饭啊?” 许默说:“刚才年段各班班长开会,我现在才忙完,挺累的。”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疲惫,连带着整个人都看着有点可怜见的。 而刚刚替许默开完会的姜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在宿舍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男人。 这人怎么说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而且扯这个谎有什么必要吗? 姜成凌乱了…… “怎么了?”许默毫不心虚地对上姜成的目光,“关切”万分地问,“吃饭噎到了?” 说完就要放下筷子上手拍他的背:“我帮你拍一拍吧。” 姜成往边上一侧,用手挡着,全身都在拒绝,忙道:“不用了!谢谢啊……呵呵……” 他怎么敢让这位祖宗给他拍背。 那不折寿吗? 舒心看着姜成前面那盘还没动过筷子的饭菜,咬着筷子,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荡,但最终也没有提醒。 姜成侧回身的时候瞥到了一个人影,瘦瘦小小的,头发用鲨鱼夹松松夹着。 他的目光跟着那个人,疑惑开口道:“诶?那不是我高中同学吗?” 李琪不认生,笑道:“哟,高中同学还认识?是个姑娘吧?” “啧,我像那种只知道姑娘的人吗?”姜成皱着眉解释道,“我知道她是因为她高三那年突然转学了。” 李琪:“转学了你还记那么久?” 姜成:“重要的不是因为她转学,而是因为她为什么转学。” 姜成说得神神秘秘的,舒心被挑起了兴趣,疑惑道:“为什么啊?” “嗯,这件事儿吧,”姜成想了一会儿,十分隐晦地说,“老师学生你们懂吧?那件事儿沸沸扬扬,最后那老师进去了,她也转学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话外音言中意也不是听不懂。 舒心听了之后夹菜的动作戛然而止,豆腐泡像停了电只能孤零零挂在空中的缆车,突然间她的手开始微微发颤,舒心立马放下筷子把手伸到桌下,用左手压着右手。 李琪发现后忙握住她的手,许默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想问怎么了,但姜成边吃着饭边说,连菜都没咽下去。 “说真的,我挺同情蒋媛的……” “好了,别说了!”李琪打断他,随后手一松,倏然间抬头看向姜成,“等等,你刚刚说你同情谁?” 姜成被她打断,有些愣,寻思着自己也没说错啥啊。 他嚼了两下,说:“蒋、蒋媛啊。” 李琪转头看向刚刚姜成看的方向,人不多,稀稀疏疏地坐着,李琪很快就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个背影。 “我他妈……” 舒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听见李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问道:“你认识吗?” “认识。”李琪声音带着抖,仿佛在用尽全力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不让其倾泻而出。 见她这样,一个猜测浮上了舒心的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2 23:23:53~20211214 18:3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750433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食堂里的吊灯打着暖黄的光。 舒心和李琪在同一栋宿舍,吃完饭后一起走了回去,姜成和许默和她们也正好顺路,几个人就一起走了。 许默很自然地走在舒心边上,时不时看向身边不发一语的姑娘。 从刚才姜成在桌上提到蒋媛开始,许默就很敏锐地感受到舒心有些不高兴,甚至是手开始发颤,而李琪也有些不对劲。 许默探究的眼神落在舒心被帽子盖住的头顶,看了几秒后他伸手在她头上隔着帽子揉了揉,带着些安抚的意味,但很快就拿开了手。 舒心一脸懵逼地望向站在边上直视前方的许默,他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做,发觉到身边的女孩看向他后,他侧头迎上了那个目光,背着光笑了笑。 那个笑同样带着安慰的意味,舒心看了怔了两秒后低下头,拉了拉帽檐,往下压,想挡住自己有些烧红的脸。 这男人怎么这么会笑啊? 而且笑那么温柔干嘛? 还有他摸我脑袋干嘛?不知道女孩子的脑袋不能随便摸的吗…… 舒心的脸像是浸了水的纸,红色一点点漫至耳尖,像一只小狐狸。 所走之道一路生花,许默看着那耳尖的红色,压抑着自己想要去揪一揪的冲动,努力别开眼看向前方。 没多久,大家各怀心事地回到宿舍。 舒心疲惫地摘下帽子往桌上一丢,直接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了,倒头开始酝酿睡意。 果然难过的时候最适合睡觉,没多久她就睡得死死的。 在模糊中她开始做梦,梦见一双双试探的手,还有女孩们的嘲笑,那笑声四处碰壁,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像绳索般把她禁锢住无法喘息,她挣扎着想要清醒,而梦魇像个魔鬼将她往更黑暗的深渊拖拽。 更恐怖的噩梦袭来,睡梦与现实相连,舒心后背出了层薄薄的虚汗。 待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有些昏暗,舒心睁开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她艰难地爬起来,摸出手机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寝室很安静,舒心试探性地叫了句:“雯雯?” 没人答应,舒心又喊了声:“刘妍?王月?” 还是没人应。 舒心一把掀开自己的床帘,探出自己凌乱的小脑袋,发现寝室黑乎乎,没有开灯。 就当她要翻身下床的时候,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舒心接起:“喂?” 听见舒心还有倦意,何雯雯问:“舒心啊,你起了吗?” “刚刚醒,”舒心打开免提,爬着梯子下床,问,“你们去哪了?” 何雯雯:“我们去食堂吃饭了,看你睡太熟了就没叫你,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去。” “不用啦,”睡了太久,醒来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舒心开了阳台门,倚着栏杆,说,“我今天午饭吃太晚了,不是特别饿。” “那行吧,那先这样啦。” “嗯,拜拜。” 风吹过,像卷起玛丽莲梦露的衣摆般吹起了舒心的头发,感受到凉意,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懒懒地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楼下往来的行人,神色没有往日的流光溢彩,像是在审视一件件残次品。 他们有着怎样的秘密?又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在欢声笑语之下又有多少的杜鹃啼血和哀鸣? 舒心此时好像陷入了一片情绪的沼泽,越是与其拉扯,陷得就越深。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于是闭上眼晃了晃脑袋,过了良久重新睁开双眼,又是一片清明。 长舒了一口气,她心想着去跑个步吧。 她换上鞋,头发松松地随手一扎,几缕落在脸庞边上,有种破碎的美感。 操场不远,走上几步路就到了,此时操场上人挺多,大多是为了完成学校阳光长跑六十四公里的指标。 因为练舞,舒心的膝盖不是特别好,所以平时跑步很慢,但今天她和着了魔一样,跑得比平时快上很多,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在身后似的。 她迎着令人清醒的风在跑道上狂奔,然后越跑越慢,最后停在了国|旗的升降台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不断起伏。 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舒心只得坐在升降台的阶梯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膝盖。 她看着在操场恣意奔跑的人,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跳跃的生命和温热的灵魂,他们是如此得令人肃然起敬。 红|旗随风飞舞,拍打的声音是那么有力,心底的阴霾也被风掠去了不少,那一点点生命的火星被风煽动,逐步形成燎原之势,攒天大火弥漫,对活着的渴望又重新叫嚣。 “学姐。” 一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舒心望去,看见许默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走到她边上的时候毫不客气道:“挪挪。” 舒心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空出个位置。 “你怎么在这?”舒心问。 许默顺势坐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细碎的汗,揶揄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舒心:“……” 这个人果然很欠揍…… 许默睇了舒心一眼,问道:“你膝盖疼?” “嗯,”舒心也不矫情掩饰,说,“有旧伤而已。” 许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喃喃道:“旧伤啊……”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散在了风里。 过了良久,他看着前方,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今天中午的手颤呢?也是旧伤?” 听他这么问,舒心手上揉着膝盖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毫不在意地解释道:“那时候和李琪刚刚打完羽毛球,手有点累而已。” “就像你们打篮球,打久了拿笔也会发颤,没什么奇怪的。”为了使许默相信,舒心满脸真诚地看向许默,反问,“不是吗?” 许默对上少女的澄澈目光,那就像春日解冻,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溪流。 “可你们去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球拍,”许默说,“而且据我所知,学校羽毛球馆是不提供球拍的。” 风吹,内心的疑惑似野草骤起。 他依旧盯着舒心看了许久,希望从中探寻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没有,她坦荡又堂正,少了一些俏皮,但一如既往地明朗。 舒心十分自然地朝他一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这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何必刨根问底?” “没什么,”许默有些挫败地低了低脑袋,但很快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我也就是问问,怕你帕金森发作,错过最佳治疗时期。” 舒心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到他头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学、弟,” 许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扫了下后槽牙,看着舒心,喊了她的全名。 “舒、心。” 听他自己喊自己名字,舒心脊背一僵,那感觉就像是被家长喊了全名,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 舒心心理发虚,想要逃之夭夭,没想到屁股离地没多久就又跌了回去,左边膝盖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学姐,”许默两只手放在后头支着身体,人向后仰,双腿懒懒地伸着,十分欠揍道,“你倒是跑啊。” 舒心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刀俎之上的鱼肉,于是只能放下身段,笑得谄媚道:“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我向你道歉。” “学姐,你可是打了人啊,”许默像是得了理不饶人,铁了心要刁难舒心一番,他眉毛稍扬,少年意气尽显,“就这么道歉?” 舒心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问:“那你想怎么样啊学弟?” 许默望着天上的划过的飞机,思索了一会后借力往前,单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尊老爱幼嘛,我也实践一下我们的优秀传统美德。嗯……你就像上次一样跟我道歉就好了。” 舒心:“上次?” 许默点头:“对,就昨天那次。” 舒心想这还不简单,于是正了正神色,十分认真地说:“对不起。” 许默等来等去,没等到那一个关键词,皱着眉头问:“这就完了?” “对啊,”舒心说,“要不然呢?” 许默认真道:“你昨天不是这么道歉的。” 舒心:“?” 许默:“少了个称呼。” 少了称呼? 舒心试探性地又道了个歉:“学弟对不起?” 许默不买账:“不是,称呼错了。” 舒心疑道:“我记得我昨天道歉也没加什么称呼啊……” 许默:“……” 这人怎么做坏事儿净不认账呢? 许默说:“你自己翻翻聊天记录。” 舒心摸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许默那一片空白的图片,看完之后她人傻了…… 为什么会有哥哥这两个字?! 她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像个烫手山芋。 “我……” 舒心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鲠在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倏然间,她又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碰上的时候,许默听自己问有没有看到消息时脸红的表情…… 原来这么纯情啊? 舒心突然间不想解释了,并且恶从胆边生。 许默看向她,眯了眯眼:“你什么?你不会敢说不敢认吧?” “我舒心像那种人吗?”舒心说,“你让我酝酿一下啊。” 舒心咳嗽了两声,然后笑得甜甜地看着许默,说:“哥哥,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清甜,眉眼之间春意盎然,明明不过就是一句道歉,却因为加了两个字而显得意味不明,暧昧在黑暗中被撺掇,随着风在二人之间靡靡散开。 许默呼吸一滞,心里那一股子燥热又像昨天那样,开始像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后悔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草……”许默推开少女的脑袋,“别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 舒心:“……” “许默,”舒心不怀好意道,“你不会是个纯情大男孩吧?叫声哥哥你就受不了了,要是以后你对象叫你‘老公’,那你岂不是直接交代了?” 许默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噙着笑微微向下往她面前凑了凑,像个登徒子般调笑道:“怎么?这么想知道?要不你叫一声试试?看看……” 他停了一下,又凑到舒心的耳边,声音十分缱绻而暧昧道:“我会不会交代?” 舒心脸刷的一下红了,一把推开许默的胸膛,小声说了一句:“你变态啊?” 被推的许默倒也不恼,他双手往身后一撑,曲着右腿,脑袋往右一侧看着一旁的女孩,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低沉又性感。 活像个浮浪子弟。 舒心瞪了他一眼后,想要起身离开。 她的膝盖旧伤复发后只要不动不走就还好,但只要一动一走,那疼起来也还挺要命的。 许默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皱了下眉头。 明知自己膝盖有伤还来跑步,觉得自己是活得太轻松了是吗? 许默站起来,抓着舒心的胳膊把她拉起来,接着做了个让舒心懵逼的举动。 只见他背着舒心缓缓蹲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上来。” 舒心:“啊?” “学姐,你不仅帕金森,连带着听力也不好是不是?”许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上来,我背你。” 舒心愣着不动,好久才道:“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默说:“别矫情了,你那膝盖能走回去?” 舒心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缓缓上了他的背。 她有一米六五左右,但体重并不重,许默毫不费力就把她能把她背起来,但他还是恶意说道:“学姐,你少吃点吧。” 舒心搂着他的脖子,好脾气地问:“很重吗?” 那个语气认真得好像只要许默一说“是”,她就会真的考虑少吃一点一样。 “没有,”许默笑道,“其实也还好,多吃点也没关系。” 许默的身上温热,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还有那股子令自己贪恋的松香味,细闻之后还有山野间木头的清香。 舒心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她记得爷爷也是这样的味道。 “许默,”舒心的脸贴着他的背,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都是汗有什么好闻的?” 舒心:“我觉得挺好闻的,就像我爷爷身上的味道。” 许默:“……” 过了一会儿许默说:“学姐,我不玩禁忌游戏。” 舒心有些晃神,没听清他说什么,于是问:“你刚刚说什么?” 许默把她往上颠了颠,说:“没什么。” “哦。” 一路上两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许默跟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地背着舒心,而舒心一直在发呆,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就到了楼下,许默把舒心放下来。 舒心小心翼翼地着地,向许默道了句谢后一瘸一拐地往宿舍里走,走了两步后,她忽然转身叫住许默。 许默转头道:“怎么了?” 舒心朝着许默的方向走了几步,说:“其实我的洁癖没有那么严重,我不是每次都像那天给你送水那样。” 许默:“?” 见他一头雾水,舒心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喜欢一些人碰我,但是……” “那一些人里,不包括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里抽取幸运观众哦~~~~ 第16章 “那一些人里,不包括你。” 小混蛋又一次死不悔改地乱人心曲,而她自己同样被这一句话撩拨。刚说完时并不觉得什么,只不过是想到昨天他说的那句“隔着裤子”和“我挺干净的”让她觉得心软,担心许默误会自己嫌弃他,这才作了解释,可说完上了楼之后方觉其中的不对,就像是把一杯掺了泥沙的水倒入另一个杯子,要过些时间等泥沙都沉淀完了才能看得透彻。 彼时的月光像是有了太阳般的温度,悄然成了少女的叛徒。 而男孩的神色虽冷静得像熨烫得毫无褶皱的衬衣,但心里的池水被一绺风吹得泛起了涟漪。 少年时的心动最磨人的本就不是汹涌澎湃的千层波万丈浪,他们的心本不过就是一片寂静无声的池塘,只要少女的轻轻一点就荡起了一个又一个圈。 舒心回了寝室后细细思考了自己当时的那句话,昏暗的环境配上似蝉翼般轻薄的柔光,羞涩地让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那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就像是凌迟一样没个痛快。 紧接着她拿起毛巾和换洗的衣服,钻进了卫生间,想借着温水冲洗掉那些让自己心乱如麻的情绪。 过了许久,舒心头上挂着条毛巾,整个人像个没有魂魄的木偶,晃悠悠地卫生间出来,把盆放到洗手池上,脸蛋红扑扑的。 王月拿着袋草莓从寝室出来,走向盥洗台,碰巧撞上了要转身的舒心,她将草莓护在胸前“哎呦”一声,睁眼看是舒心。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王月问。 舒心被一撞拢了神,支支吾吾道:“可能是卫生间比较热吧。” 说完后她像一溜烟似的又钻回了寝室,心虚都写在脸上,而王月这个粗神经的压根就没有猜疑,只瞥了一眼浴室,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嘟囔道:“很热吗?” 舒心把头发吹到半干就不想吹了,那电风吹的声音大得她心里头烦,于是扎了低马尾又折了两下,吃完药直接就上了床。 可闭着眼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睡意,那平时一到晚上就满团浆糊的脑子在此刻显得格外清醒。 在这个夜晚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连着许默也是如此。 他双手压在脑袋下,曲着一条腿,漆黑的眸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句“那一些人里,不包括你”。 很显然,他被这句话完全取悦了。 在操场上时,许默明显地感受到舒心有个不愿同他诉说的秘密,他因此而不快,为了那一堵阻隔在他与她之间的墙。 可当她朝他说出那句话时,许默突然觉得去他妈的秘密,如果真的有一堵横在他俩之前的墙那有怎么样,那就推翻它,踏平它。 想到这些他闷闷地笑了,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姜成也顺眼了不少,今天下午记的账也很大方地在心里一笔勾销,而且他还莫名觉得姜成有点可怜,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此刻想要打击他的雅兴。 许默侧了个身,叫了一声正在大喊“操|你|妈”的姜成。 姜成没回头,只是脖子往后伸了伸,问:“怎么了许少爷?” “没什么,”许默漫不经心道,“我就想和你说一件事儿。” 要是别人在他打游戏的时候和他说事儿,他早就憋不出个好屁,冲道“有屁快放”,但面对许默,他莫名没这个胆,只道:“怎么了许少爷?” 许默不紧不慢道:“我就是想说,我和你不一样。” “就这?”游戏打完,姜成没再继续,点了退出大厅说,“咱俩本来就是不一样啊。” 许默:“……” 许默觉得跟这人说不明白,不想搭理他,哪知姜成又来了一句:“我比你更加优质,你谈过恋爱吗?嘿嘿,我谈过,甚至都谈婚论嫁了。” 于天洋在边上搭了一句:“什么时候?” 姜成笑道:“幼儿园的时候,玩过家家,那人非要和我结婚。” 许默:“……” 于天洋白了他一眼:“毛病。” — 接下来几天的晚上舒心都在学校舞蹈室排舞,因为膝盖问题,她自己歇了两天,只是帮他们看动作。 贴了两天膏药后,她的膝盖也好了不少,至少能跑能跳了。 这次要表演的齐舞叫《cheap shot》,网上有人拿这首歌编了段舞,舒心刷视频的时候看到了,一眼就心动。 这支舞不是简单的街舞,更准确来说是一支urban,其中的元素挺多的,很考验舞蹈功底。 明天就是招新了,今天周五,大家下午都比较空闲,于是三点多就到了舞房,舒心看来看去觉得如果只有一支舞那太单调了,于是开头又加了一段solo。 排完差不多五点半了,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她还在舞房练。 夕阳从窗外悄悄溜进来,整个舞房被照得金灿灿的,很有氛围感。 舒心跳了很久,鬓角出了许多汗,沿着脸部的轮廓线条汇聚到了下巴,然后落到地上,像一朵朵透明的梅花。 独舞那段结束时,后门处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学姐,跳得不错啊。” 那个声音散漫而慵懒,在空荡的舞房里显得十分突兀,舒心吓得忙扭过头,发现许默手里拿着一叠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倚在门框边上,笑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舒心问。 “我来交资料的,”许默说,“刚好路过。” “你是班委?” 看见舒心惊讶的表情,许默戏谑道:“我为什么不能是班委?” 舒心解释:“你不像那种人。” 许默问:“哪种人?” “喜欢管事儿的那种人,”舒心说,“你比较像那种等着别人伺候的那种。” “是吗?”许默眉峰稍扬,那股子登徒子的味道又一泄无余,“那我怎么不见你伺候我?” 一说到这舒心可就有话讲了,翻旧账的本事又有了发挥的余地。 她控诉道:“什么叫我没伺候你?你刚来学校那天是不是我给你搬的行李,就因为你骗我,那一分的学分像煮熟的鸭子飞了。” “还有,我是不是请你吃奶黄包了?那时候我自己都饿着呢……”舒心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刹不住车,“我还请你吃了顿饭,还要我帮你擦桌子椅子,你还看那两个美女,你有没有心啊?” 听了少女略显委屈的话,许默拖腔拿调地“啊”了一声,浮浪得像半个妖孽般,他徐徐诱之道:“那学姐为什么帮我啊?” 舒心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威胁我!” 许默面露疑色道:“我拿什么威胁你?” 许是被许默那副做了还装不懂的奶狗样刺激到了,舒心此刻像没了理智,直接道:“就是那天晚上,我……” 话说一半,舒心忽然就停了。 许默揶揄道:“你什么?” “我……” “既然学姐你开不了口,那就让我说吧。”许默假意好心道,“那天晚上你趁醉亲了我一口,还哄骗我你会负责,哪知转头就没了去向,再次相见又假装不认识我想把我一脚踹开。” “学姐……”许默叫得可怜兮兮的,像主人抛弃的狗,小心翼翼问道,“你根本不想负责,对吗?” 舒心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想反驳,但听完全部,又看见许默受伤的神情,尽管她知道其中多少有点演的成分,可她还是说不出话。 毕竟这个故事在许默的口中讲出来还真就像那么回事儿,她舒心就是个拔|屌|无|情的死渣女。 舒心为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许默像是就等她这一句话似的,接着道,“那你就是想负责咯?” 说这句话时,许默没藏好得逞的表情,被舒心窥了去。 舒心意识到自己是被实打实诓了,十分无语地睇了他一眼,想避开他就走。 许默怕自己玩过头了,也不吊儿郎当地倚着门框了,直起身,没了往常的忌惮,一把抓住了舒心的手腕,说:“我闹着玩的。” 舒心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闹着玩,甩了一下手,想挣脱开,但力气终究比不过许默一个大男生,最后只得瞪着他,用眼神威慑。 许默丝毫不惧,但害怕伤到眼前这位好似一摔就碎的姑娘,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许默最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讨饶道:“错了。” 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舒心终于明白了何雯雯为什么说许默是奶狗了,这人服软认错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软。 舒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没有回答,许默以为她还生气,于是摇了摇她的手腕,再一次语气诚恳道:“我真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心从中还听出了点撒娇的味道。 是谁说女人撒起娇来是最要人命的? 许默也能。 舒心在金灿灿的霞光中偷偷摸摸地想,是许默也能,不是男人也能。 在恍惚间舒心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她扫了一眼发现是思修课的教授。 无论舒心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两人现在的动作是有多亲密,在外人看来像极了闹脾气的小情侣,男生哄着女生让她不要的样子。 “你放开我,”舒心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着声音道,“那个魔鬼教授来了,被他看见下节课我又有笑话了。” 许默只望了一眼教授的方向,偏偏不松,追问道:“那你原谅我了吗?” 他那样子好像只要舒心一句“没有”就不会松开,而舒心敢肯定她如果说“没有”那就算教授走到他俩面前他也不会松。 没办法,舒心只得认栽,缓了缓呼吸,郑重道:“我原谅你了。” 得到这句话后,许默松了手,而教授刚好在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此刻正迎面走来。 老教授拿着教案,停在他俩面前,问:“哟,你俩干嘛呢?” “我俩没干嘛,”舒心解释道,“我在准备明天社团招新的舞,碰巧和学弟遇上了。” 许默见舒心急忙撇清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但没有表现出来,全程由着舒心想怎么说怎么说。 要说刚才只是逗一下舒心,那他现在真的有一种被人抛弃成了怨夫的感觉。 “碰巧?”教授说,“这世间啊都是无巧不成书的。” 舒心也不知道老教授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想想这教授以前好像是学哲学的,也就不奇怪了。 知识分子嘛,总是神神叨叨的。 舒心就只管着点头。 教授倒也不为难她,只留了句“年轻真好”就走了。 舒心舒了口气,转头就看见许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挺会敷衍人啊学姐。” 舒心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敷衍你。” 许默轻笑,也不在意她怼了自己,只是问道:“你们明天招新几点啊?” “六点半吧,”舒心想了一下说,“舞蹈配上灯光才会好看,所以我们舞社比一般社团晚。” 许默听完,像个听下属报告的领导,来了句:“好,我知道了。” “怎么?”舒心双手抱在胸前,睨了他一眼,“你要来看?” 许默毫不避讳:“嗯,去看你。” “你别栽赃我啊,”舒心不自然地收了收肩,“要看美女就直说,不要拿我当借口。” “那好吧,”许默耸了耸肩,无奈道,“那我只能承认是去看美女的了。” 听到这句舒心莫名有些酸涩的别扭,但还是无所谓道:“哦,那你去看呗。” 许默点点头:“嗯,我会去看的。” 舒心没搭话,转身去拿了自己的水杯,然后打算走,看着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的许默,舒心没好气道:“让让。” 许默很听话地侧了侧身,让舒心好关门。 舒心丢下“走了”两个字就打算离开,许默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喊了句:“喂!” 少女停下脚步,在灿烂中回头,在光照之下,她的眼眸是漂亮的琥珀色,不掺一点可能破坏美感的杂质。 “怎么了?”少女疑道。 许默不再像开玩笑时笑得轻浮,而是笑得像个大男孩一样。 “还没说再见呢……” 舒心心想又是这套,但依旧如他所愿回了句“再见”,然后转头要走。 “再见,”许默冲着背影喊,“美女学姐。” 那个背影顿了一下后,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枝头的麻雀像是受了惊似的纷纷飞起,抖落了许多树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从评论区里抽人送红包哦~~~~感谢在20211216 19:12:54~20211218 21:5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4750433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750433 3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呀你呀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社团招新的地点定在了篮球场,许多社团很早就去占了位置,但舞社不用,因为他们招新的台子在昨天就已经搭好了,而且他们的台子不是搭在后山,而是在学校的明德广场。 这件事和学校也沟通过了,校方也很通情达理,很快就批准了。 要说舞社豪是真的豪,别的社团不过占个方寸之地,最多就一个四角棚那么大,而舞社却直接搭了个台。 当然倘若只是靠社团那点赞助肯定是不够的,每次举行一些比较大型的表演,舒心和李琪两个人就少不了自掏腰包贴补点,但大家都不知道,她俩也不说。 一是觉得自己有点能力能帮点就帮点,二来这件事儿她们觉得也没那个必要去说,只有财务部管钱的知道一些。 舞社的表演六点半才开始,所以大部分人很早就到后山了,为的就是凑个热闹。 A大社团众多,到下午偌大篮球场就门庭若市,往来众人之多就像上元佳节的交流会一样。近来年国潮崛起,许多穿着汉服戴着步摇的小姐姐吸引了许多姑娘的目光,服章之美夺目非凡,新生的那一股子新鲜劲儿上头,许多姑娘都拜倒其下,纷纷去报了名,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舒心,那个小姐姐的衣服不错啊,人长得也还行。” 王月拉着舒心的胳膊,指着汉服社摊位中的一位女孩说到。 舒心对这些本来就不太感兴趣,加上刚刚被王月从床上吵着拉着出来,午后的疲倦没有散去,她的眼皮子还有些沉,但因不想负了王月的热情,只得神色恹恹地往王月手指指着的方向望去。因为光亮得刺眼,照得她还没看清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度睁眼时,眼睛像用了很久的相机,过了好久才重新聚焦。 王月说的不错,那女孩长得确实还行,虽然不算一眼惊艳的类型,但胜在气质出尘,面容清丽。 她身穿魏晋风的汉服,一袭飘逸如风青衣给她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眉如远山黛,眼似十五月,一头乌黑的长发用棕木色的发簪绾了个简单发髻,鬓边几缕散下,当他人手里的小风扇挑动了周边的气流,那些发就开始婀娜。 舒心蹙眉觉得那个女孩儿在哪里见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上次在食堂望见的侧脸。 这不是蒋媛吗? 见边上没有声响,王月边吃着薯片边用肩膀碰了一下看呆了的舒心:“怎么了?” “啊,没什么,”舒心收回目光,低头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失态,“就是觉得确实挺不错的,气质型美女。” “对吧?”王月拉着她自豪道,“我眼光一向不错。” “嗯。” 舒心任由王月拉着自己继续往前走,不过她几步一回头往蒋媛那边望。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蒋媛微微抬头一瞥,就这样和舒心的眼神撞上了。 蒋媛愣了一下后,冲着她温柔颔首一笑。 看着她的笑,舒心微微一怔,不知道作何回应,正当也想回个笑的时候,王月拉着她手臂的动作微微一用力,还未来得及弯起的嘴角微压,只得回过头,继续陪王月这个喜欢热闹的姑娘走着。 她俩这逛逛那看看,周围人很多,肩膀挤着肩膀,王月耳尖听到有人唱歌,声音还有些熟悉。 王月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诶?这不是我们班长的声音吗?” “好像是诶。”舒心说。 王月来了兴趣,两眼发着光:“去看看?” 舒心没拒绝,由着她来。 她俩好不容易才穿过重重阻碍,来到音乐社的摊位。 一位少年正弹着吉他,唱着经典民谣《董小姐》。 “所以那些故事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爱上一匹野马” “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这让我感动绝望” “董小姐” 少年的声音十分干净,就像冬日里的白雪。 王月依偎在舒心边上,痴痴地笑看那个少年:“班长唱歌不错吧?” 舒心不可置否地点头:“是还可以。” 刚刚唱完一曲的陈飞,看见舒心和王月,欣然起身把吉他递给了边上的一个男孩,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他现在有事让他去唱,随后就朝着舒心和王月的方向走。 他先是看了一眼舒心,随后掠了一眼王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过来凑个热闹的,”王月弯着眼,“而且我们要是不来,不就错了我们陈大班长的表演了吗?” 陈飞听她这么说,腼腆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过来凑个数的。” “怎么会?”舒心满眼笑意,真诚夸道,“你唱得很不错啊。” “就是,”王月说,“你别妄自菲薄了。” 陈飞知道再谦虚下去就有些矫揉造作了,于是道了句谢后问:“我记得舒心你是舞社的吧?没有表演吗?” 舒心:“有啊,不过我们六点多才开始,没那么快。” “六点多?”陈飞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六点了。” 听着话,舒心忙摸出手机,一看,确实已经六点了,她忙叫一声不好,虽然时间是六点半,但需要提前到场。 “我现在得先过去了,”舒心把自己的小臂从王月那边抽回来,然后说,“你自己先逛逛,我得先去准备了。” 走前舒心还拍了拍王月的胳膊:“六点半哦,记得来看我表演。” 说完就一路小跑,渐渐从还愣在原地的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同样被忽略的还有舒心手机里的一条微信消息…… — 舒心一路跑跑停停,她不敢跑太快,担心自己到时候像个跛子一瘸一拐地在台上跳舞,那也太不拉风了。 而且,出于某种她道不清诉不明的期待,她今天莫名就是想跳好,想表现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出色。 明德广场并不是特别远,舒心跑了三、四分钟也就到了,李琪见她来了,停了手上要给没有时间观念的小混蛋打电话的动作,上前揪了揪她的耳朵,舒心怕她真的揪她,下意识点了点脚,十分自觉地开始认错:“琪姐琪姐,我错了我错了。” 李琪也不是真的生气,听见她认错就十分从善如流地松了手:“赶快准备准备,时间要到了。” 舒心:“好好好。” 嘴上答应得起劲,可也不见她温习几遍动作,只顾着伸着脖子往四周望。 因为舞社招新,所以明德广场的人比往日要多,舒心在已经暗得差不多的夜色中找寻一个身影,过了良久她蹙了蹙眉头。 没来吗? 可明明说好的啊…… 要不然发个消息问问? 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特希望他来似的? 而且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思绪,舒心把手机交给了专门管手机的一个姑娘,防止到时候在台上跳着跳着手机突然掉了。她找了块人少的地顺了顺自己的动作。 没过多久,有个姑娘忙忙慌慌过来找舒心,催道:“副社,我们快开始了,去台后准备一下吧。” 舒心点了点头,往台后走,表演齐舞的都来得差不多了,李琪在台上致辞。 “很开心大家愿意抽取时间来看我们这次的招新表演,为了让大家更好了解我们的舞社,我们此次特地准备了几支不同舞种的舞蹈,我们第一支舞是由我们副社组织的齐舞《cheap shot》,在此之前,欢迎我们的副社先来一段单人的solo《yummy》。” 台底人还算捧场,不少人喝着彩。 舒心在欢呼声中上台,台上是紫色的光,和她今天的穿搭相互。 她穿着一件深紫色宽松外套和很适合跳街舞的工装裤,一身酷酷的打扮偏偏绑了两个辫子,不过丝毫不土气,反而甜酷甜酷的。 调节音响的干事看着舒心,用眼神示意她准备好了吗,舒心回了个可以了的手势后,微微颔首,单脚微曲。 音乐响起,舒心在第一个重拍抬起了头,她面带着笑,台下在尖叫。 认识舒心的不断在喊她的名字,而新来的学妹也在嘀咕。 这首歌其中有几个音效连着很像打火、点烟、抽烟后舒气,舞蹈中也融入了这几个动作元素,舒心姿态慵懒地完成这几个动作,有一种拽姐的味道,惹得台下不断叫喊:“学姐好帅!!!” 这支舞在尖叫中完美落幕,之后在后台的几位蜂拥而上,很快找好了站位,舒心将后面的连衣帽一翻往头上戴,跟着前奏自由律动,待动作的鼓点响起,原本各自律动的人完美卡上了点,动作迅速而整齐。 舒心在音乐中沉沦,各种叫喊被她赌在六界之外,她借着舞蹈伸展,感受肢体的美妙。 待音乐结束,他们动作定了三秒,然后排成一列,朝观众鞠了一躬。 就在舒心直腰抬眼之际,在人群中她瞥见一个人影,那人好像还喘着气,不过在四目相对之际,他粲然一笑。 今晚的紫色灯光在神秘中带着迷人。 而他的笑赤城万分。 第18章 朗朗明月之下,四目相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不见的烟花在空中隐秘地绽放。 舒心也朝他弯了弯嘴角,随后下了台。 许默的目光顺着她的方向滑到了后台,脚也不闲着,十分随心地跟了上去。 舒心和一个女孩儿说话,手在女孩抱着的小箱子里翻来翻去,后台不似台前那么亮,甚至有些昏暗,东西不大好找,她找了许久仍旧无果。 “在哪呢?”舒心蹙着眉喃喃到。 忽然间有束灯光猝不及防地打了下来,闻到熟悉的味道舒心回头,一下子就撞上了一个胸膛,她下意识想往后退两步。许默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往后踉跄,一把扶上了她的腰,还往他自己的方向使了些力气。 舒心没想到他来这么一下,她反应迅速立马伸手扶着许默的肩膀,以免自己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少女眼里尽是慌乱,而罪魁祸首却也不好受,面上看着毫无波澜,但如果肩上的手向下走,一定可以感受到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许默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腰好细好软。 黑暗中,又是这么个年纪,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就可以点起暧昧的火焰,而这一点点火焰足以让旁观者想入非非,展开思想的燎原。 天色昏暗不代表人就是瞎的,加上许默的手机开着闪光,现在招惹了不少人的注视,舒心知道有人看,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确认一下。 她缓缓扭头看向边上,果然,一群人正一脸吃瓜的样子看着他俩。 舒心一把把许默推开,讪笑道:“这只是意外,意外。” 末了又用手来回指了指许默和自己,补了一句:“我和他没什么的。” 听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有些人点点头,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可舒心有种直觉,他们的“懂”和自己理解的“懂”应该出入还挺大的。 许默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边上正急于解释的女孩儿,心里莫名地想把他俩的关系弄得更加不清不楚一点。 被误会就被误会呗,误会着误会着,不一定就真了呢? 许默偷摸摸地想,一点都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舒心见边上的人不说话,于是顶了顶他的手臂,小声却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解释啊祖宗。” 大家纷纷看向许默,等待他的“辩解”,过了良久他才苦笑了一下,模样有些像被渣男急着撇清关系的苦命人,无奈道:“学姐说的都是真的,这不过就是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舒心:“?” 不是,这人道歉就道歉,没事笑什么? 还笑得可怜兮兮的。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又脑补了一出小剧场,从原来的“粉红泡沫剧”直接切换到“八点档苦情剧”。 知道男人自尊心强,不想被看着,大家很识趣地都散了,留下舒心风中凌乱。 许默看着她愣着的模样怪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揉她脑袋。 事实是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揉上了舒心的脑袋,几缕头发调皮地挣开小皮筋的束缚跑了出来,但不乱,倒是有几分慵懒的美。 “干嘛呀,”舒心往下低了低头,从那双为非作歹的手中解脱出来,“发型会乱的。” 她的声音清甜娇憨,连说起不满的话来都像是嗔怪。 许默轻笑,说:“乱了好看,凌乱美。” 舒心睨了他一眼。 这家伙连凌乱美都知道? 一听就知道没少看美女的照片。 莫名被人编排了的许默不知道自己受了此等冤屈,其实了解许默的都知道,他这人对人礼貌但是疏离,别说看美女了,在高中躁动的年纪,他连看见那几个名字都觉得龌龊,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似的。 舒心没好气地踮起脚,在他头上毫无章法地乱摸,泄完愤后还在许默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为了防止许默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舒心把帽子往前一甩,把脑袋遮住。 “你不是要拿手机吗?”许默非但不恼,任由她乱摸自己的头发,完了后还好脾气地朝着那个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姑娘抬了抬下巴,“我给你照明,你仔细找一下。” 经她这么一说,舒心这才想起来要干嘛来着。 那个姑娘因为要照看手机所以不能走,活生生地看完全程,现在脸红得像烧得滚烫的炭,终于理解了那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的歌词。 借着光,舒心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抬头一瞥发现女孩的脸有两朵可疑的红云,神色不太自然。 舒心起了调戏的心思,那女孩比她矮一点,于是舒心微微弯腰,视线与她持平,眉眼间巧笑嫣然,十分不要脸地说道:“小妹妹,脸这么红,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那姑娘脸皮薄,一听这话,那两朵疑云更加红了。 在一旁的许默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舒心的帽子往后拉,将她结结实实地扯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舒心眼神愠怒,瞪了许默一眼:“干嘛呀?” 没见我调戏小姑娘吗? 仿佛是读懂了舒心眼里的潜台词,许默松开她的肩膀悠悠道:“怎么?现在没喝酒就敢调戏别人了?要不要我把你喝了酒之后的光荣事迹宣扬一下?” 许默话里威胁的意味尽显,舒心撇了撇嘴,讪笑道:“谢谢啊,不劳烦你了。” 许默啧了一声:“客气了学姐。” 舒心懒得和他继续贫下去,问:“去前面看表演吗?” 许默点点头:“好。” 两人一起往台前走,挤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台上的姑娘们正表演傣族舞,露着不盈一握的细腰,配着葫芦丝的声音,体态婀娜。 “诶,我们舞社的姑娘身材不错吧。” 舒心拍了下边上的人,目光依旧看着台上,但往边上凑了凑,捂着嘴问到。 许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起了刚刚手里的触感,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诚实道:“没你细。” 周围有些吵闹,舒心没有听清,抬头问:“你说什么?” 许默见她没听清,于是弯下腰,附到舒心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没、你、细。” 舒心:“……” 人潮汹涌中,如此暧昧的动作加上这么一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令人很难不和刚才的事情联想到一起。 舒心不知道边上这人怎么看着正正经经的,说起话来却是满口的污言秽语,让人听了感觉耳朵都不干净了。 但还真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还真他妈挺刺激的。 这个想法一出,舒心暗骂自己一声龌龊,心道:怎么老是被他带偏呢? 肯定是自己平时劳伦斯的作品看多了,都怪何雯雯,都说了不看了还非要带着她看,看出毛病了吧? 舒心默默往边上挪了一小步,面色一本正经地看着表演,刻意忽略了边上那位。 许默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但也没有阻止,只是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心想怎么实话也不让人说了呢? 小姑娘脸皮子这么薄,自己只是夸了句腰细就这么个反应,那要是以后夸点别的岂不是要翻个筋斗云,直接跑个十万八千里了? 许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喃喃了一句:“以后……”接着他又轻笑了一声。 现在台上李琪正在报幕,台下安静了一会儿,舒心听到身边的动静,蹙眉问道:“你突然笑什么?好像有那个大病。” 许默垂眼看她,唇角一勾:“学姐,你怎么这么喜欢管我啊?” 舒心驳斥:“谁要管你啊,我只是觉得你突然这么一笑,莫名瘆得慌。” “是吗?”许默用指腹按了按唇角,“反正我觉得我笑得挺风流倜傥的。” 舒心:“……” 舒心握起个拳头充当话筒,抬高朝着许默的方向:“请问您还可以再自恋一点吗?” 许默故作思考,手插|进了口袋,站得松松垮垮的,懒洋洋地半掀着眼皮:“啧,我觉得我需要纠正一点,这不叫自恋,这是在掌握了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运用马克思辩证法观进行了客观分析之后得出的准确结论。” “得,”舒心被他这厚脸皮的精神逗笑了,“你有文化,马克思都搬出来了,我说不过你。” “许默,”舒心调侃道,“你嘴皮子这么利索,从小到大是不是吵架没输过啊?” 许默:“我这人从来不吵架,都是和人讲道理的。” 舒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放屁”。 “不过,”许默顿了顿,“我对女朋友从来都不讲理的。” 舒心:“?” 许默淡淡地理所当然道:“女朋友永远是对的。”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直白地看着舒心,仿佛这句话就是对着她讲的一样。 舒心的双唇翕动,还来不及说什么,李琪突然从台上下来,跑到舒心跟前,开门见山道:“你还可以表演节目吗?我刚才幕都报了,突然有人告诉我最后出场的那人刚才练舞的时候脚崴了。” “啊?”舒心一怔,“可我没准备啊。” 李琪:“那舞你跳过的,就是《love shot》。”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怎么记得住啊。” “那怎么办啊?我幕都报了。” “要不,我试试?” 站在一旁的许默突然开口。 两人双双朝他看去,舒心有些惊讶:“你会跳舞?” “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许默说,“我以前学过一点。” 舒心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李琪就像见了救世主似的双手合十:“拜托了拜托了!” 许默“嗯”了一句,然后朝着台上走,少年的潇洒恣意如今晚的月光一泻千里。 在他登上台的时候,台下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我靠,这男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对啊,我去,还会跳舞。” “诶,那不是我们班许默吗?” “对哦,他怎么上台了?” ……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周边的聒噪降了不少,许默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像他说的只学过一点的样子。 舞蹈结束,台下响起掌声,许多人欢呼尖叫。 “小哥哥好帅!” “给个微信呗!” “有没有女朋友啊!!” 一位认识许默的女生十分善意又无奈地提醒了一下边上近乎痴狂的那位:“不用想了,已经被漂亮学姐预定了。” “哪位学姐啊?” “就跳开场舞的那位,穿紫色衣服的。” 经这么一提醒,那人眼睛都亮了。 这种短暂性上头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个听了八卦的女生很快从花痴的状态中走出,转头就嗑起了CP。 “帅哥果然配的都是靓女,那个学姐长得确实很不错啊,甜酷甜酷的。” …… 许默放任尖叫不管,表演完后自顾自走向台后,舒心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后台碰上,舒心环着双臂,笑道:“不错啊许学弟,有点东西啊。” “学姐谬赞了。” 许默故作谦虚,眉眼的恣意怎么也藏不住。 李琪在前面宣布完招新表演结束后,走到后台,瞅见舒心和许默在说话,她小跑过去,拍了下许默的肩:“小伙子,很有前途啊,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舞社啊?” “不好意思,我……” 许默想拒绝,但李琪打断了他:“我们社团活动多但不繁杂,偶尔排排舞……” “特别是双人舞,”李琪特意强调“双人”两个字,然后嘿嘿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 “啊……”许默思考了一下,改口道,“我感觉可以试试。” “好的,”见把人诓到了,李琪拿出了手机,找到一个群,“你加一下这个群吧,然后吧备注改成姓名加班级就行了。” 许默点点头,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对了,晚上一起吃个宵夜吧,那姑娘也来,”李琪对在一旁有些没有存在感的舒心说,然后又对着许默道,“你也来吧,今天救了场,我请你吃。” 在一旁一直没插上话的舒心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琪直接堵了她的话:“你别不来啊,放心,到时间了就放你回去。” 舒心:“我……” “别我了,”李琪又拍了拍许默的肩膀,还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记得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从评论区抽读者送红包~~~ 第19章 夜色浓郁,月光朦胧,带着一点点秋意的凉风吹过,惊了花香。 许默有些好笑地看着边上一脸无语得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的姑娘。 “你不想去吗?”许默问。 舒心:“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总觉得我被安排了。” 许默轻笑,其实李琪的意思表现得挺明显,不过既然舒心没反应过来,他也没必要挑明,要不然反而弄得大家不自在,这样慢慢来也挺好。 就像温水煮青蛙。 总会熟的。 “舒心!” 听见有人叫自己,舒心循声望去,发现是陈飞。 陈飞小跑到舒心面前,停下后先喘了口气,随后笑道:“找了你好一会儿,原来在这啊。” 舒心有些诧异,不明白陈飞干嘛找自己:“班长找我有事吗?” 陈飞明显一噎,但很快就轻松一笑:“没什么,就想说你跳得不错,礼尚往来嘛。” 舒心没想到陈飞就是为了这么见小事情,她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坦荡一笑:“谢谢啊。” “客气了,”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许默一般,陈飞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是许默,”舒心补充道,“我学弟。” “哦,是学弟啊,”陈飞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朝许默打了个招呼,伸手道,“你好,我是陈飞,是舒心的同班同学。” 许默看了看眼前就比自己矮几公分,戴着副眼镜,看着斯文做派的男生,心里莫名觉得这人对舒心应该是有意思的,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不至于在握手这件事上给对方难堪。 他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和陈飞握了个手,但很快就收回了。 陈飞倒也不在意许默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傲气,转而对舒心问道:“看你跳了两支舞,挺累的吧?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听他这么问,许默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啧,这人果然对学姐有意思。 舒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对不起啊,我和……” “对啊,学长,”许默一脸歉意地打断舒心的话,“我们已经有约了,要一起吃宵夜。” 许默十分坏心眼地用了个惹人误会的字眼,果然,陈飞一听见“我们”这两个字,神色变了变,有些耐人寻味,不过那也就一瞬间的事儿。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吧。”陈飞说。 许默在边上懒洋洋地挑了下眉。 哟,还挺沉得住气的。 不过下次嘛…… 想都不用想。 许默懒得听他废话,直接道:“学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啊……” 陈飞没想到这人这么直接,但自己能说什么呢?对方还这么“贴心”地询问自己会不会介意,最后只能憋屈道:“那你们去吧,吃得开心,我先走了。” “嗯,”许默朝他挥了挥手,“再见啊学长。” 舒心也说了句:“班长再见。” 待陈飞走后,许默见边上的舒心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于是下手拍了下少女脑袋,语气不善:“看什么呢?” 没想到这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虽然不痛,但舒心还是捂着被拍的位置下意识地痛呼一声:“唔,你干嘛?拍傻了怎么办?” “本来就傻不吧唧的,”许默胡诌道,“说不定我这一下还能把你的任督二脉打通,整个人变灵光了,到时候你谢我还来不及。” 舒心怒道“我谢你个大灯笼!” 骂完后舒心就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但许默眼疾手快,一把连着帽子按住了舒心的小脑袋。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一个少女被武力压制,只能挥着小拳头打着空气。 过了良久,舒心终于累了,停下手里的动作,没好气道:“你放开我!” “学姐,你可要搞清楚现在的处境啊,”许默恶劣道,“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啊,”舒心不顾他的威胁,语气危险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就放大招了……” 像是怕对方不信似的,末了还补了一句:“很可怕的。” 许默觉得好笑,嘴角就没有压下来过,他偏就不信邪了,怎么说也不放开。 舒心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于是笑了,那个笑灿烂得有些晃眼,许默有种不良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舒心就甜着嗓子,喊了句:“哥哥。” 那句哥哥虽然算不上千回百转,但甜度起码也有七分,像是被人踩到了心尖上,叫得许默心上一软,差点就遭不住要松手了,幸好守住了防线,要不然这姑娘又要笑话他了。 舒心以为可以趁许默失神松手之际逃开,但没想到那人还是死死抓着自己的帽子。 许默语调散漫:“学姐,这招用过可就不兴用了。” 舒心见这招没用了,只能像蔫了的茄子,有气无力道:“那你要怎么样?” “我也没想怎么样,”许默摆出一副一切都好商量的样子,“这样吧,你在哥哥前面加个字,我就放开。” 舒心狐疑,心想这人也憋不出个好屁,但还是问了句:“什么字?” 许默简洁明了道:“许。” “许?”舒心下意识就把这些字连在了一起,“许哥哥?” 许默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并且十分守信地放开了舒心的帽子。 意识到自己被套路舒心有些挫败,心想怎么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呢?从认识到现在,除了在酒吧那天自己看似讨了便宜,其他的时候都是被压得死死的。 而且就好像是某种默许一样,看着是被压迫,但她其实也没有真的多么抗拒…… 看着舒心垂着的小脑袋,许默心里浮上些不忍,担心自己玩得太过惹得她不高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哄。 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舒心的脑袋,软着性子哄道:“不要不高兴了,我给你打一下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但尾音又是藏不住的宠溺。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舒心借着月色,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染着讨好的笑意,嘴角勾起,明明年纪不大,但就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舒心觉得许默就像一条河,能让人心甘情愿走下去溺死的那种。 其实她认识许默的时间并不长,但她也多多少少对他的脾气有些了解。 许默对待不熟的人礼貌而又疏离,眉眼之间是这个年纪所藏不住的桀骜与恣意,头发不长不短,长相干净而又少年气十足,但又比常人多了几分沉稳,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应该是生于阳光之下的人,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光。 让人无法企及,却又想要靠近。 真的…… 太让人想靠近了。 许默同样回望舒心的眼睛,那双眼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连眼梢都带着俏。不过眼眸里好像总是隐隐藏着些不肯让人窥牖的心事。 舒心久久不说话,许默以为真玩过火,小心翼翼道:“真不高兴了?” “那这样,我让你打两下,好不好?” 见还是没用,许默豁出去了,将脑袋对着舒心,一副壮士去兮的样子,说:“那打到你满意为止,行吗?” 许默有时候明明那么坏,那么恶劣,让人真的很难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可真当他服起软来,反倒叫人狠不下心了。 最后舒心也没对那颗乖乖受罚的脑袋做什么,只是很恶意地上手把他的头发弄乱,还瓮声道:“我才不咬狗呢。” 结束后,许默随意地理了理头发,噙着笑道:“行行行,我是狗,解气了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舒心没好气地呛他,“谁和你一样小肚鸡肠啊?一件事就要记好久。” 明白她说的是那件事,许默笑了笑,略带点委屈地说道:“人总是对第一次发生的事情记忆深刻嘛。” “那是我初吻,”许默说着说着,又上手摸了摸舒心的脑袋,“所以学姐,能不能担待一下?” 一听是他的初吻,舒心心里莫名有一种负罪感,面上有些不自在。 她也没说能不能,只一掌把他的手拍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都说你别摸我头发了,像摸狗一样。” 许默:“狗可没这待遇。”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那倒也不用。” “……” 没多久李琪那边忙完了,她过来找舒心,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 李琪大大方方介绍道:“这位是蒋媛,我……好朋友。” “你好,我是舒心,”舒心连带着把许默也给介绍了,“我边上这位是许默,你们同一届的。” 蒋媛恬淡一笑:“你们好。” 李琪:“好了,大家都不要客气了,我们去江边吃饭吧怎么样?等一下宋坤几个也来。” 宋坤几个是和李琪一起玩赛车的朋友,舒心不是很熟,但也一起吃过饭。他们虽然是赛车手,性格豪爽但从不劝酒,舒心和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在边上吃饭,常常也因为他们讲的笑话乐不可支。 “行,”舒心笑道,“也挺久没见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还是评论区抽幸运观众哦~~~ 第20章 江边有三、四家烧烤店,几个四角棚往那一支,白色塑料桌和塑料椅往那一摆,简易的就餐场所就这么完成了。 棚上挂着个白炽灯,不大,但也算是够用了。 每到晚上就有不少人来江边散步,加上不少从北方来Z省打工的人来烧烤摊就着晚风喝啤酒,听着在江边抱着把吉他的驻唱歌手用沧桑的嗓音唱着民谣,还真是有一翻风味,所以这江边的道从来都不缺热闹和烟火。 其中的一位摊主就是北方人,为人热情实在,因摊子就支在大学对面,所以有不少学生来光顾,没当知道对方是学生后,他总是会多送点东西,不是多了两罐啤酒就是多了两根串。也正因为如此,这位摊主摆的桌椅总是比其他几家满一些。 那老板理着寸头,年纪四十多的样子,眼袋都快比眼睛大了,嘴的两边有两坨肉膘,还有个大大的啤酒肚,所以被人戏称“阿肚”,刚刚听这称呼的时候他也不恼,久而久之大家就这么叫他了。他还笑称有幸和某个歌手撞了名字,算是了了他年轻时的歌手梦了。 现在八点多,虽然还没到最忙的时候,但人也不少。 烧烤架下的炭烧得火红,随着风明灭,忽明忽暗,夹着被烧烂的白灰,发出像小摔炮般“噼里啪啦”的声响,老板拿着串柄把肉串像扇子般散开往架上一放,又是“嗞嗞嗞”的声响,烟一股一股被拽着往上冒,待时机一到,老板拿起边上花花绿绿的调料,大手动作娴熟地抖两下,那些粉末像是红雪飘着,最后匀在了串上,那些肉串被热气熏得毛孔大开,调料的味道慢慢钻进肉里与其纠缠不清,香气像是被惊扰的雀止不住地往人鼻下逃窜。 李琪带着一众人来到这家摊位,还没到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冲老板喊:“阿肚!我来光顾你了!” 阿肚抬头,被倏然带着烟的风一呛,咳嗽了几声,眼眶被熏得有些发红,不得已拿手扇了两下,接着壮硕的身子往边上一侧,抻着脖子朝那爽朗的声音望去。 “哟,我这一听声儿就是你,”阿肚像是见了老熟人,故意怪罪道,“你小子蔫儿坏,你说,这风是不是你故意招来的,熏得老子眼睛疼。” 李琪无故担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走到他面前,隔着烧烤架笑着辩道:“这你也能怪我?你怎么不说这风是我边上这几个招来的?” 阿肚往边上一望,发现多了两个新面孔,许默生得俊俏,他多打量了两眼,开玩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啊,这生面孔长得确实比你拉风多了。”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连许默都很俏地回了句:“老板就是眼光好。” “去你的,”李琪走到阿肚边上,故意伸腿作出要踢他的样子,但那一脚根本没落他腿上,只是虚张声势地朝着空气比划了一下,“这世界上谁能比我拉风?” “行了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啊,”阿肚将手里那几串考好的里脊肉往盘里一搁,插着腰对着他们豪爽道,“今天要吃些什么?生蚝要不要?今儿早刚从海鲜市场进的,倍儿新鲜。”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还举起大拇指。 “可以,”李琪扬了下下巴,往里走了走,刺啦一声打开冰柜,问,“诶,你们要吃什么?自己拿就是了。” 舒心拿了盘子,从柜子里拿了些冻豆腐之类的,而许默跟在她后头,两人离得近,当许默要拿点什么的时候,那姿势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把舒心圈在怀里。 “诶,这不舒心吗?”老板娘刚从不远处的杂货店买了些胡椒粉回来,就看见舒心和许默一起挑东西,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挂起亲切的笑,问道,“这是男朋友吧?” “不、不是……” 见老板娘误会,舒心一手端着盘一手举着夹子,那拿夹子的手下意识就要左右摆,但因为和许默离得近,她手一抬,一下子就刚好杵上许默的下巴。 他疼得倒抽一口气。 面对突然这么一下,饶是平时再怎么努力装纯良的大尾巴狼也忍不住弯了腰用手捂着下巴,开口说了句“我靠”。 意识到自己戳到许默后,舒心断了解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戳到你了?” 正在另一边冰柜挑着东西的李琪和蒋媛听见动静也忙赶过来。 “怎么了救世主?”李琪不知所措地问。 “我不小心戳到他了……”舒心一脸歉疚,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最后一只手放到了许默背上,还莫名其妙地抚了抚:“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吧?” 许默捂着伤口,心想我伤的又不是背。 最痛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还会传来一点点刺痛,应该是破了皮,但并不难忍受。 许默觉得为这点伤矫情太损男子气概了,想站起来摆摆手说没事,但他瞥见了舒心紧张的神情,那声“没事”还没说出口就连着江风一起呜咽在喉咙里。 他站了起来,大家散开了一点,舒心见他一直捂着下巴,以为是破了个大相,心里更愧疚了。 “怎么样?” 见舒心语气里急得带上了点哭腔,许默刚刚燃起的那点小心思像被浇了水的炭火,连余热都不敢有。 “没事,”许默放下手,朝舒心微抬下巴,将那个小伤口展示给舒心看,“你看,就只是擦破了点皮。” 在灯光之下,那个伤口被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深,但口子还挺长,将近两厘米的样子。因为刚刚许默一直捂着,所以那些渗出来的血往周边抹了一小块,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哦哟,流血了,”老板娘赶紧抽了两张纸过来,递给舒心,“快帮他擦擦。” 愣了一会儿的舒心回过神来,赶忙接过纸巾上手帮许默擦。 “嘶……” 伤口被粗糙的纸巾刮到,许默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对不起啊,”舒心收回手,有些无措,“要不然我带你先去洗一下,然后去买创可贴吧?” “对对对,”老板娘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一茬似的,手朝南指了指,说,“那边不远有个杂货店,应该有卖。” 舒心知道那个杂货店在哪,就在学校边上,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听老板娘这么一说,她道了句“我这就去”后转身就要往那边跑。 “诶,”许默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啊?”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许默安慰似的讲了个不太冷的笑话,“我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血流干了怎么办。” “对对对,你可不能变干尸啊,太不拉风了。”舒心紧张起来大脑就是个摆设,此时像是没弄清楚这只是个玩笑般,连连点头,甚至反扣住许默的手腕,拉着他催促道,“快点走,快点走。” 男人的腕骨比较大,也硌得慌,舒心有些握不住,最后只是捏着他半个手掌,肉最多的虎口那块。 一众人看着他俩离开的方向,过了良久,李琪曲起小臂,手腕自然下翻,虚指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嚯”了一声,说:“还干尸呢……我看再过一会儿那条缝子都该合起来了吧。”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阿肚站在烤架前微微侧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要我老婆划了个口子,那我得心疼上了三天三夜,茶不思饭不想啊。” 语罢,阿肚朝老板娘喊道:“是吧,老婆?” “得了啊,”老板娘上前看似用了力气实则收了劲地拍了下阿肚的肩膀,“别贫了!” 那语气看似责怪,但其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听着更像是在嗔怪。 李琪和蒋媛见了都在边上笑。 中年夫妻,情谊还能如此,不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消磨实属难得。 — 舒心拉着许默走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江风的秋意刮的,突然就意识到什么不对,脚步一顿,松了许默的手。 与其说是松不如说是甩,她就像手里握着什么脏东西似的一把甩开了那只和他主人一样好看的手。 “对、对不起啊。”舒心结巴道,“我不是故意一直拉着你的。” 舒心一紧张就会结巴,眼神也是每个定处,只微低着头,不断地眨巴眼,一副犯了错的可怜样儿。 而且许默发现了,舒心其实挺容易紧张的,有事还会莫名地被情绪拖拽,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就像上次被姜成碰了下手就忍不住一直冲洗,又或者是这次,明明只是不小心碰到,而且伤口也不深,她却是自责得要命,这种自责的情绪就像一个看不见的深渊,把她一点一点地往里吞。 江边的风在两人之间流窜,舒心额前的碎发被吹得扬起,更是添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许默“唉”了一声,上前一步走进舒心,双手绕过脖颈拿起她的连衣帽,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然后帮舒心盖上,以免江风刮了少女稚嫩的脸。 “学姐,”许默拾起衣帽上的两条绳子,一边不疾不徐地打着蝴蝶结一边说,“你不用一直说对不起。” 闻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舒心呆呆地看着许默打着蝴蝶结的手。 待蝴蝶结打完后,许默往后退了一小步,手臂打直撑在舒心的肩膀上,笑着对上舒心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顿了一下,说,“但我是故意的。” 舒心不解,呆愣地问:“你故意什么了?” “我故意要和你一起去啊,”许默调侃,“我这不是怕你又肇事逃逸嘛?” 许默以为舒心会像前几次一样跳脚,但他没想到少女神情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后沉默了半晌,水灵灵的眼就这么和他对视了良久,就在许默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舒心终于开口试探性地问:“许默,你是在哄我吗?” 许默:“……” 许默被她问得一愣,随后直起腰。 他轻笑了一声。 有点缱绻的意味。 这姑娘也不傻嘛…… 许默没有回答,只是拽住了那个蝴蝶结,拉着往杂货店的方向走。 舒心没等到答案,却等到了如此粗鲁的对待,但她别无他法只能跟着许默走,嘴里还喊着:“诶诶诶,慢点儿,我脖子金贵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修好啦! 今天的许默人模人样~ 第21章 舒心就这么被拖了一路,到杂货店门口了许默才想起来顾及她那金贵的脖子。 杂货店的老板见有客人来也不抬头,依旧翘着穿着人字拖的腿,嗑着瓜子,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乡村爱情故事》,只意思地问了句:“要什么?” 舒心转了转有点酸的脖子后瞧了眼许默伤口的长度,说:“来一打创可贴。” “一打?” 听她的描述,老板从屏幕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毕竟一般人去买都只是买两三个,从来没人用过“一打”这样的量词。 “多大的伤口啊?”老板又问。 那个伤口在下巴往里一点,正着看不太明显。舒心扯了扯许默的袖口,示意他让老板看看他的伤口。 许默不太情愿地抬了抬下巴,老板一看把脚放下,说:“这伤口用不了一打,我见着也不是很深,买个五六个,贴上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好,”舒心点点头,摸出手机,问,“多少钱啊老板。” 老板从柜子里拿了一盒,从里面扯了几个,递给舒心:“三块钱。” “好。” 舒心点开微信想扫码付款,但一条消息先入了眼。 【许默】:你们不在篮球场吗? 看完消息舒心一愣。 “干嘛呢?”许默手肘顶了下舒心,“你打了我还要我自己付钱啊?” “啊,”舒心回过神来,扫了下付款码,说,“不是,我哪是那种人啊?” 许默嗤笑一声,明显就是不信的样子,但舒心也不想和他计较,谁叫她戳了这祖宗呢? 买完后他们一起往回走,在路上舒心把创可贴的包装撕了递给他:“你快点贴上吧。” 许默双手插兜,没接,而是问道:“我自己贴?” 舒心理所当然地反问:“要不然呢?” 许默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眼睛是长在下巴吗?” 舒心听了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收回手,一边撕了创可贴上的塑料膜一边嘀咕 :“我差点忘了,你许少爷眼睛是长在天上的……” 舒心像是忘了许少爷虽然眼睛长天上但听力一直不错的事实,果然,下一秒许默就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舒心的辫子,没顿住脚的舒心“我靠”一声往后退。 “嘶……你干嘛又抓我头发?” 许默眯了眯眼,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没说什么啊……”舒心话语闪躲,忙切了话题,“你抬一下下巴,我帮你贴。” 许默没真计较,乖乖微抬起头,让舒心贴创可贴。 少女的神情认真,身上有种甜甜的香味,和着风朝许默的方向飘。 许默眼神向下,看见舒心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扫在了他心上,一阵酥麻的感觉漫开。 他可耻地希望少女可以凑得近一点,在近一点,但同时又很矛盾地想,如果眼睛真长在下巴就好了,那样一来便不必受这种无名的苦,那点龌龊的心思也不会挠着他的心肝,痒得发疼。 因为一个创可贴不足以覆盖整个伤口,所以舒心又撕了一个,贴完后,她朝许默一笑:“好啦。” 看着她眼里的星河,许默别过眼“嗯”了一声,迈腿说:“走吧。” — 等他们回去之后,大家已经坐着开吃了,宋坤也到了。 宋坤先看见了他们,待他俩坐下后,他揶揄道:“哟,舒心,我可听说了,你这把人脸都毁了,是不是得负责啊?” “我已经负责了啊,”舒心拿起根串,很坦然地说,“医药费我都已经赔了。” 李琪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这点小伤许默会让舒心赔医药费,于是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让舒心赔钱了?” “对啊,”许默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朝李琪抬抬下巴,指了指贴了创可贴的伤口,说,“哝,三块钱。” 一听是这么回事,满桌大笑,宋坤喝的那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他感觉侧过身捂着嘴,逼着自己咽下去后,忍俊不禁道:“真有你的啊舒心,三块?我看这哥们的脸要是上保可不止这些钱。” “我这不没钱吗?”舒心苦巴巴地说,“这三块钱我都感觉自己是下了血本。” “去你的,”李琪无情拆穿她,“你要是没钱那谁有钱?今天搭台子的钱你可没少出啊。” 舒心反驳:“你不也出了!” “嗐,那我出了就出了,但我不哭穷啊。” 许默听了半晌,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冷不丁地开口:“所以……” “学姐你是觉得我的脸还比不上你今天搭的台子值得花钱?” 许默看似是轻飘飘地问出这句话,但这句话的重量可不轻,每个字都像是锤在了舒心的脑袋上,惹得她正要吃的动作一顿,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顿了一会儿后她决定装作没听见不回答,继续吃,但食物才刚刚到嘴边,许默又轻飘飘地问了句:“是吗?” 舒心:“……” 不是,你问就问,这话里的委屈能别这么明显吗? 舒心放下手里的串,满脸诚挚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样妄自菲薄让学姐我好心痛啊……” 许默伸手别开她故作沉痛的脸,不留情道:“你还是吃串吧,你这心痛的脸多少有点做作了。” “哈哈哈,”李琪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说,“看样子你这种脸在许默那享受不到红利啊。你们不知道舒心凭那一张脸作威作福了多久,干了坏事儿谁都拿她没办法。” 舒心咬了一口豆腐,故作苦恼道:“谁叫我长得好看呢?” “哟,”李琪杵了杵坐她边上的蒋媛,“你看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样。” 蒋媛这人很安静,一直听大家说话,自己坐着不发一语,就连笑都只是弯弯唇角。 “可她说得没错啊,”蒋媛恬静一笑,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舒心确实很漂亮。” 此话一出,舒心抬头看向蒋媛,出奇地认真,对她说:“你也很漂亮,嗯……比我还漂亮的那种漂亮。” 李琪朝舒心挑眉,一股子自豪劲:“有眼光。”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光说话不喝酒,”宋坤开了罐啤酒推到许默面前。 “来兄弟,虽然今天第一次见,但既然是李琪他们的朋友,那也是我宋坤的朋友,”宋坤举起啤酒,十分豪迈,有种江湖气,“来,走一个。” 许默和宋坤碰了一个后,李琪又紧跟其上:“许默,今天幸好有你,为了感谢你,来,咱也走一个。” 许默倒是来者不拒,有人敬他就敢喝。 宋坤注意到平常也会小酌两口的舒心今天出奇地安静,一直闷头吃东西,忍不住问:“舒心今天不喝吗?” “啊?”舒心云淡风轻道,“哦,我不太想喝。” 不想喝? 许默的眼锋朝她略微一扫,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没有作声。 宋坤和李琪是一起玩赛车,所以聊得火热,许默也不在意,就时不时刷刷手机,突然间姜成给他发了个消息,是个帖子。 ——捞人那种。 许默点开看,发现是自己跳舞的视频。 【一楼】捞小哥哥! 【二楼】好帅!!!! …… 一连二、三十楼都是类似的评论,许默懒得看,直接给姜成发了个问号。 【姜成】:图片 【姜成】:你和学姐怎么回事? 许默点开那张图片。 姜成还真是贴心,特地圈了出来,那上面写着。 ——我认识!!那是法律系2101班的许默!!!!!不过已经有人追了,是个大二的漂亮学姐!!!今天跳开场舞那个!!!!!!是个酷妹!!!! 过了几秒,姜成又发了句:不会是真的吧? 许默眉头微皱,过了几秒又舒展开,欠欠地回了句模棱两可的“怎么?”。 姜成正蹲着厕所呢,手差点一滑。 【姜成】:没怎么,我只能说…… 人一震惊就会几个字几个字的打,这点在姜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许默又收到了他的几条消息。 【姜成】:学姐 【姜成】:真是 【姜成】:勇气可嘉 【姜成】:。 许默:“……”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置之不理,此时李琪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个闹钟,她一把按掉,然后看向舒心:“你要回去了吗?” 舒心吃得也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手机,然后点点头:“嗯,我要走了。” “要送你吗?”李琪问。 蒋媛说:“我送你?现在天挺晚的。” 舒心想拒绝,而此时许默突然站起来说:“我送吧,我也该回去了,我有个室友让我给他带点吃的。” “姜成吗?”舒心问。 “嗯,”许默点头,“他正嗷嗷待哺呢。” “行,”李琪说,“那麻烦你了。” 和他们几个告别后,舒心和许默就往学校的方向走了。 现在差不多九点半,路上的人挺多的。 学校在马路对面,这两人一起走斑马线,来往车多,舒心又是个不怎么看的主,有辆车像是忘记减速了,许默立马拉住舒心。 “小心!”许默喊到。 许默冲那探出头的司机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那司机也被吓到了,忙问,“那小姑娘没事儿吧?” 舒心说:“没、没事,不好意思啊大叔。” 司机说:“没事儿就行。” 舒心边走边舒气:“谢谢你啊。” “学姐,”许默哂笑,说,“我看眼睛长脑袋上的是你吧?” 舒心:“你才眼睛长头上呢!” 今晚的风带着些凉意,丝丝缕缕地往人身上灌。 舒心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双手环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风抽了,许默突然来了句:“舒心,你是不是经常和李琪他们喝酒啊?” 舒心有些讶异,因为许默很少直接叫自己名字,都是学姐学姐地叫,但她也没多想,她没有那种一定要让学弟学妹叫学姐的癖好。 “嗯,”她坦诚道,“会喝一点。” “那为什么今天不喝?”许默问。 “没有为什么啊,就是不想喝,”舒心看了一眼许默,摆出长辈的架势,“姐姐的事情弟弟少管?” “哦,弟弟?”许默扬眉,“什么姐姐会调戏弟弟?” 舒心觉得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我再申明一次啊,”她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扯住了许默的领口,逼迫他弯腰和自己对视,“我那天只是喝醉了,懂吧?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我,那只是喝醉的我。” 少女一本正经地解释,甚至上升到了某一种“似我非我”的哲学范畴。 许默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刚才在江边所说非虚。 确实很漂亮。 看着看着许默忽然笑了,一股淡淡的酒气喷在舒心脸上。 不算难闻。 “你笑什么?” 舒心下意识地觉得危险,抓住他领口的动作松了松,但许默却没让她逃,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 在夜色下,他的眸子更加漆黑,像不见底的潭,有种吸引的魔力。 “所以学姐,”许默笑着说,“你今天之所以不喝酒,是不是怕对我色心四起、情难自抑?” 情难自抑…… 这个成语从许默口里说出来像是有了种莫名的温度,让舒心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烫得她想要逃。 过了一会儿,舒心晃过神来,用力把手抽出来,心想反正说不过这人,倒不如破罐子破摔。 “对!”舒心说,“我今天不敢喝酒就是怕自己对你为非作歹,行了吗?” “嗯……”许默点点头,“诚者,君子也。” 舒心很无奈地骂了句“有毛病”,然后撒腿就要走。 许默跟上去,明明知道舒心只是无奈承认,但还是傻乐。 “学姐,我们扯平了。”许默吊儿郎当地说。 舒心语气不善:“什么扯平了?” “你害我破了相,我逗你一次,扯平了。” 舒心睨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有时候还挺幼稚的,但过了一会儿,她自己也莫名跟着许默乐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把弯起的嘴角压了下去,还在心里骂了句。 有个屁好乐的? 到了女寝楼下,舒心和许默道了别,十分别扭地板着脸和他说了句谢谢后就上了楼。 洗完澡后她往床上一躺,想起来收到的那条微信和在自己跳完后看见他微微喘气的样子。 舒心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打开微信找了舞社宣传部负责摄影的同学。 【舒心】:宝,你今天有拍我跳舞的视频吗? 【林云】:有啊!那么帅我肯定拍了。 【舒心】:那能不能发给我? 【林云】:好。 没一会儿视频就传了过来,舒心长按点了转发,还附上了一句话。 ——呐,这就是你要看的美女学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姜成还是工具人~ 第22章 许默回了寝室后就直接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肩膀上挂着条毛巾。 吹完头发他拿起手机,看见有人给自己发消息,他点了进去。 【舒心】:视频 【舒心】:呐,这就是你要看的美女学姐。 许默看了一眼,轻笑出声,然后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中的少女在朦胧的紫色灯光下跳着舞,动作利落,明明是很酷的舞蹈,她偏偏笑了几下,连带着整个氛围都甜了不少。 “哟,许默,看视频呢?” 姜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到了许默的侧后边,不过应该看了有一会儿。 “学姐真的在追你啊?”姜成擦着头发一副八卦的样子。 许默保存完视频后,挑了下眉头,也不给个痛快的答案:“怎么了吗?” “没什么,”姜成嘶了一声,说,“如果是个假消息,那我……” 许默问:“你什么?” 姜成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要是假的,那我可就追了!这学姐肤白貌美大长腿,活泼可爱学习差,和我顶配啊!” 他一边说一边琢磨许默的脸色,想从中寻找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 可许默神色如常,没什么反应,过了良久才拖腔拿调地“啊”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姜成莫名从那尾调捕捉到了那透露着的危险。 “那你就追吧,”许默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姜成的肩膀朝自己的椅子走,语气里有些可惜地说,“不过明天你可能就变成……” “姜公公了。” 姜成秒懂许默的意思,无非是…… ——只要你追了,那我就把你的根废了。 “我草,”姜成不可置信,“你也太狠了吧?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道理吗?” “我当然知道啊,”许默说,“所以我不想裸|奔。” 姜成:“……” “啧,”姜成说,“你就是不想我追呗。” “你说,”姜成朝许默抛了个眼神,问,“你是不是喜欢学姐?” 许默反问:“你觉得呢?” “那我觉得你肯定是喜欢啊!”姜成拉了把椅子坐在许默边上,一副情感大师要好好分析的样子,“你看啊,你不让我加学姐微信,又让学姐送水,又是上课坐学姐边上,还故意不回答老师的问题争取一起罚站的机会。” 姜成自愧不如地摇摇头,感慨道:“许默,你这套路很深啊。” “这么明显吗?”许默问。 “那是当然,”姜成说,“你现在还搞得大家都以为是学姐在追你,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你的套路之一?” 听完他自以为是的分析,许默不清不楚地笑了一声,单手放桌上,侧着身子问:“你好像很懂啊?” 姜成摆摆手,摇头谦虚道:“一般一般啦。” “嘶,”许默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那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还能留你吗?”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姜成愣了一下,随后起身:“我刚才鬼上身了,胡说八道呢。” “你说了什么?” 于天洋提着袋水果走进来问。 一直在位子上听得起劲的孙涛先姜成一步解释:“他刚刚问许默是不是喜欢学姐,然后许默想杀人灭口。” 姜成:“不错,涛子的概括能力很强啊。” “所以有答案了吗?”于天洋也加入了八卦大军,“许默你是不是真喜欢学姐啊?” 孙涛说:“我觉得姜成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有个地方应该错了。” 姜成问:“什么地方?” “我觉得许默那天不是故意不说答案的,”孙涛捧着书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答案。” 许默也来了兴趣,问:“你怎么知道的?” 孙涛说:“因为那天你一直看学姐,根本就没有听课。” 姜成和于天洋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孙涛走去。 姜成摩拳擦掌:“好啊你涛子,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不说。” “涛子,”许默笑说,“我看学姐,你看我?你是不是对我……” “不是!”孙涛一本正经地否认,“我只是觉得你们这对CP很好嗑。” “嚯,你还知道嗑CP啊涛子。”于天洋说,“那你怎么不嗑我和我对象的CP啊?” “你们那对CP……”孙涛顿了一会儿,直白道,“不够刺激,你们难道不觉得许默和学姐的组合更刺激吗?腹黑状元郎和蠢萌挂科女。” 姜成:“听起来好像是挺刺激啊。” “行了行了,”许默懒洋洋地说,“别刺激了,我上床睡觉了。” 姜成:“得嘞,您老休息吧,要不要给您关两盏灯?” 许默:“嗯,留孙涛那边的那盏吧,他晚上还要看书呢,黑灯瞎火容易把眼睛看坏。” 孙涛:“谢谢许哥。” 许默扯了扯被子,合了合眼,说:“不用谢,粉头子。” “……” 过了一会儿,姜成突然拿衣架子杵了杵已经合了眼的许默,问:“学校有个篮球赛,和隔壁那个医学院打,你篮球打得那么好,去不?” 许默睁眼,鼻子出了口气,说:“你叫句爸爸我就考虑考虑。” 姜成想着反正平时没少叫他少爷,于是二话没说就直接开口:“爸爸!” “嗯,”许默懒懒地应了一句,然后慈祥地说,“乖儿子,听话,咱不去。” “……” — 南方的冷空气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原本三十出头一点的温度一下就降到了二十多度,终于有了点秋天该有的感觉。 舒心头一次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冻醒的。昨晚她睡觉一直觉得这被子漏风,睡睡醒醒好几次,今天起来才发现原来是被套里的被芯卷成了一团,难怪她寻思着这被子挺厚的,怎么脚就那么冷呢。 今天外头雾蒙蒙的,太阳躲在了阴云之后,只能看见它轮廓外的金光。 舒心打着呵欠进了教室,像往常一样找了个靠后头的位子,然后特意戴上了帽子,晕乎乎地趴着补觉。 在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人坐到了自己边上,但她没管,依旧睡得很沉,而且鼻息明显比平时更重。 舒心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在睡的过程中她好几次想挣扎地抬起脑袋,但睡意一直拽着她,让她不得不缴械投降,心安理得地睡到了下课。 她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倏然间睡意散去,从头睡到尾的舒心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要上课,她猛地抬起头,只望见人流都往门口走。 这是…… 下课了? “醒了?” 边上有个声音传来,舒心扭头望去,发现许默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舒心没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坐自己边上,只下意识吸了下鼻子,问:“下课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奶呼呼的鼻音。 许默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反问:“你感冒了?” 经许默这么一问,舒心确实觉得头好像有点晕,嗓子也不太舒服,她揉了揉眼,有气无力道:“好像是有一点儿。” 下一秒,许默的手就贴上了舒心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还好,没发烧。 许默拽着舒心的胳膊:“起来。” “啊?”舒心懵了,“去哪儿?” “医务室啊,你都感冒了,不得去拿点药吗?” “不用了,”舒心说,“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什么?”许默问。 “校医室的药死贵还没用,”舒心说,“就是专门骗你这种小孩儿的。” 许默皱了皱眉。 小孩儿? “舒心,”许默很认真地说,“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啊?” 舒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这话题切得让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在法律层面上来说,我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并且有能力承担刑事责任。” 听完后,舒心还是云里雾里,她试探性问了一句:“你是想说你不会随便犯罪吗?” 许默:“……” 许默无奈地哼了口气。 他有时候真的想知道这人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怎么脑回路就这么奇怪呢?是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 可姜成都看出来了,就连一天到晚都捧着书的孙涛都能发现,怎么就她不能? 又或者她是知道装不知道? 许默宁愿是前者,这样他也许还有把握,等时机成熟后就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若是后者…… 他害怕真的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舒心会连装都不装,直接躲得远远的。 “是,我每天就靠着这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把你刀了。” 从这句话里舒心听出了点无奈的味道,她破天荒地没有想着怼他,只是点了点头,揶揄了一句:“那真是要谢谢国家,谢谢法律了,要不然我这样的美人就要命丧你手了。” 许默冷哼一声:“能命丧我手你也算不亏了。” “知道了知道了,”舒心说,“毕竟你的脸拍案叫绝嘛。” “呵,”许默给舒心的脑袋弹了个脑瓜崩,然后拉着她隔着两层衣服仍一掌可握的小臂,往外走,“去医务室。” 舒心拧不过许默,只能乖乖去医务室当一回“散财童子”。 最后舒心花了将近五十块买了盒感冒灵,从医务室出来后,她一脸生无可恋。 许默见她那守财奴的样子,笑了:“至于吗?那搭台子的钱可比这贵多了,你也没心疼啊。” “那能一样吗?”舒心反驳。 因为感冒的缘故,舒心有点鼻音,显得她说话时的娇憨感更足了,整个人软乎乎的。 许默告诉自己。 ——现在还没到可以禽兽的时候。 “有什么不一样?”许默漫不经心地开口。 “当然不一样了!”舒心说,“那花钱搭台子是为我喜欢的事情买单。” 舒心拎着手里的感冒灵往许默眼前晃了晃:“这个,是为了我的愚蠢买单。能一样吗?” “哦,就这区别啊。” 听着许默无所谓的语气,舒心气呼呼的:“什么叫就这区别?这区别大了去了!” “那昨天那三块钱呢?”许默突然问。 是为了喜欢买单吗? “嗯?”过了会儿舒心的脑袋才转过弯来,满不在乎地回了句,“哦,你说那三块钱啊,那当然是为我的行为买单啊。” 听她这么说,许默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全程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舒心也没开口,他们就这么一路沉默地走着,直到把舒心送到了楼下。 “外面天凉,”许默抬了抬下巴,那个伤口还贴着创可贴,“你快点上去吧。” 舒心能感觉得到许默现在心情不太好,但她也没开口询问,只“哦”了一声,转身就要上楼。 可刚走没两步许默就叫住了她。 “舒心!” 舒心回头:“啊?怎么了?” “我十八了,”许默双手插兜,踢了下脚边的石子,然后抬头接着说,“不是小孩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好啦,请享用~ 第23章 天上的云朵积蓄够了水气,雾蒙蒙的天下起了看不清的小雨,落在身上就像被薄纱蒙了一层。 舒心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晃了会儿神。 过了几秒,她隔着雨看着许默,脸上忽然绽了个笑,缓缓点了两下头。 “我知道了,”她说,“下雨了,早点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上楼,只留着许默在原地,他有些不明白舒心说的“知道了”是什么含义。 站在雨中的男孩睫毛上沾了点像碎钻似的水珠,在朦胧的雨幕中真带了些许挫败的可怜样。 风中夹雨,他苦笑一声,喃喃道:“这雨不大,可下得还真有些冷呢……” — 在电梯里舒心的电话响了,她先按了下楼层键,然后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喂,妈,怎么了?” 林芝:“心心啊,你们国庆放几天假?” “一般都是七天,怎么了吗?” “哦,没什么,就是……” 林芝停了一下,好像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接着道:“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希望国庆去他那住几天,他说奶奶挺想你的。” 舒心愣了一下,没想到妈妈会让她国庆去爸爸那边。 当时他们离婚,林芝没有要房产,只要了舒心的抚养权和一些可以供她开花店的钱,所以她们一直和外婆一起住,之后的每年国庆也都是住在外婆家。 见舒心久久不回答,林芝想说算了,她本来也不太想让自己的女儿去那个房子受气,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女人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要不是舒鸣拿老太太说事,她连这个口都不想开。 “你要不想去那就……” “算了”二字还没说出口,舒心就说道:“没事儿,我到时候陪奶奶住一天也行。” “好,”林芝说,“如果有人找你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拿我最近新进的玫瑰花扎死他。” 听着妈妈有些孩子气的话,舒心笑了:“不用你出手,我先扎死他。” “好,那先挂了。” 舒心打开宿舍门,“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 回了寝室后舒心就坐在位子上一直刷短视频,可每个短视频她都只看了开头几秒,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往下刷。 她越刷越快,觉得每个视频都了无生趣。 “这都什么啊……” 舒心抱怨了一句,把手机摔在桌上,“啪”的一声响。 何雯雯正插着耳机练习听力,听到后头的声响,她停下手中的笔,摘了耳机,转头看了一眼后起身走向舒心。 舒心向来会享受,觉得学校提供的宿舍椅子太硬,便在宜家买了一把转椅。 何雯雯转了下她的椅子,捧着舒心不太高兴的小脸,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怎么了? 舒心自己也说不清,就是心里有些烦躁,莫名有点无力。 她沉默一会儿后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抿了抿唇,开口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你很好看啊。”何雯雯肯定到。 舒心追问:“哪里好看?” 何雯雯端着她的脸,左右看了一下,她的词汇匮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反正就是好看。” “嗯……”舒心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多大?” 何雯雯如实说道:“凭你这张脸,我相信出去跟人说你是高中生都没问题。” 听了这句话舒心笑了一下,可就在下一秒何雯雯陡然来了个转折,故作玄虚地说了个“但”字,却不说全。 舒心忙追问:“但什么?” “咳咳,”何雯雯手朝着舒心身上的某个部位靠近,“你傲人的……” 见何雯雯的手靠近自己的胸时,就在电光火石间舒心下意识把她的手拍开,人还往后猛的一躲,动作快得差点侧摔了,幸好何雯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待舒心稳住之后,何雯雯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揶揄道:“不至于吧,你可十九岁了,这么纯情啊?” 舒心后怕地喘了几口大气。 刚刚情急之下她扣住了何雯雯的小臂,现在发觉手在颤抖,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努力装出一副泰安自若的样子,顺着何雯雯的话往下:“对啊,我可是祖国娇贵的小花,所以不可以对我色色哦。” 在床上优哉游哉地抱着平板吃着零食的王月分出了只耳朵,把她俩的对话听了个遍。 床上的帘子忽然被掀开,王月探出个脑袋,嘎吱嘎吱地咬着薯片,咽下去后嘿嘿两声,阴恻恻地开口道:“心心,你突然这么在乎自己的脸,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听见王月这么问,舒心的笑僵住了,莫名心有点虚,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名字。 ——许默。 “没有,怎么可能!” 舒心矢口否认,脚踩着地想把椅子转回去,可何雯雯一把拦住了。 “否认得这么快,你这反应不对啊……”何雯雯捏了捏舒心软乎乎的脸,威胁道,“那个让你春心萌动的男人是谁?从实招来!” 王月见自己随口一句话还真给押对了,奉着八卦精神永不磨灭的原则,她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薯片不香了,起身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加入了审问大队。 几人像是在对簿公堂,气氛瞬间有些紧张。 感受到强烈压迫感的舒心整个人往后缩,发现想逃却无路可退。 “哪个哪个啊?我们认识吗?”王月满脸兴致地问。 舒心假笑两声,没作答。 可这副模样落在她们眼里就是妥妥的心虚。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眼皮稍抬,试探性地问,“不会是陈飞吧?” 她这么猜测也是有依据的,那天陈飞为了去看舒心的表演拒绝了一场篮球赛,甚至问自己舒心吃饭了没。 听见陈飞的名字,舒心和何雯雯同时眉头一皱,反问:“陈飞?” “啊……”王月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着马虎眼,“我、我就随便猜猜,毕竟陈飞也算是个优质的男人,吧……” 何雯雯一想,感觉王月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毕竟陈飞是和舒心为数不多有那么点交集的男人。 “当然不可能了!”舒心觉得这个答案有些离谱,甚至替陈飞觉得被冒犯到了,赶紧说,“你们可千万别玷污咱班长的清白。” 舒心这话说得就像陈飞和自己沾上点关系就不干净了一样。 何雯雯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有些不高兴舒心的妄自菲薄,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像是不会响的哑炮。 “那是谁啊?”王月问。 舒心见两人誓不罢休的姿态,她只想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哎呀,真的没谁!”舒心朝何雯雯抛了个极媚的媚眼,“有你这种室友我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男人呢?” 何雯雯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忙用手挡住舒心的眼:“得了得了,你可别这样看我,我昨天吃的咖喱鸡都要吐了。” 舒心:“……” 有这么恶心吗? 算了,能把她弄走的话,恶心就恶心吧。 把这两尊佛送走后,舒心拉起帘子,转了回去,面上的表情陡然消散,抖着的手不容忽视。 她像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拉开抽屉,翻了两下,拿出个小药瓶。 那个瓶子小小的,不是像平常的药瓶悬着打开,而是有个需要撬开的小盖子,撬开后发现有个很小的空间,此刻是空的。 舒心就着盖子,忍着手上的无力感,猛的一拔。 瓶子开了,她从里头拿了一颗药,驾轻就熟地往嘴里一塞,根本用不着就水。 咽下去后,舒心无力地往椅背一摊,怅然一叹。 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明明雯雯没有恶意,自己干嘛反应那么大…… 真是,矫情啊…… 她悲观地想,把两只脚点在了椅子的边缘,抱住双膝呈自我保护的的姿态,将自己往狭小的椅子里缩。 密闭的空间给了她安全感,比起热闹,她有时更喜欢这种将自己隔离的感觉。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笑,不用讨人喜欢,不用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自己是一颗种子,她倒不想发芽,只希望自己腐烂在土里,然后分解,将自己献祭给大地。 可是不行,她有朋友,有家人,她不能做一颗腐烂的种子,她必须像她的名字一样让人舒心。 慢慢地,舒心停止了颤抖,她木然地看着墙壁。 她忽然想起了许默在雨中的样子。 那雨明明不大,甚至细到根本看不见,可他的样子就像这雨打到了心上一样。 当一个男人希望你别把他当小孩代表了什么呢? 舒心心里有个她自己都不敢触摸的答案。 一想到这,她突然有点憎恨那些让自己变得胆小的人和事。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贺悠悠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给她。 【舒心】:你说她们会愧疚吗?当她们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暴行时会不会用一句“我当时还小”一笔带过?还有那个人,他会不会良心不安? 发完后舒心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可没多久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贺悠悠发的。 ——一条语音。 舒心连上耳机后点开了那条语音。 平常巴不得怼死舒心的贺悠悠此时的语调温柔而坚定。 “心心,不要被那些畜生影响,漂亮不是你的错,见人漂亮就施加暴行的畜生才让人恶心,你的路还很长,以前的道被他们弄脏了,没关系,以后的路我们走得敞敞亮亮的。” 听完这条后,贺悠悠又发了几条消息,不过不是语音。 【贺悠悠】:前段时间我回小学看了一下,问了那个老畜生的情况。 【贺悠悠】:天道好轮回,他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看到最后那条消息的时候,舒心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心里说不清是哪种心情。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语气怅然地喃喃道:“真是可惜啊,撞他的居然不是我……” 第24章 桦城这场秋雨持续了好几天,直至周末太阳才彻底挣脱了阴云的束缚,舍得给大家露个脸。 这个学期开始A大规定学生每个学期都要在图书馆借够五本书,舒心怕自己忘了,周六这天睡得饱饱的后终于舍得动身去八百年才踏足一次的图书馆。 不得不说能考上A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勤奋的,到了中午的饭点图书馆二楼还有一大批人舍不得走,任由自己徜徉于知识的海洋,这种毅力让舒心这个懒蛋佩服至极。 舒心对文学经典比较感兴趣,问了二楼前台的老师具体位置后,她径直往收录着文学经典的阅览室走去,可没走两步,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陈飞,他单肩背着个书包,后头还跟着几个人。 舒心朝他一笑:“班长啊,你怎么在这?” 陈飞解释道:“社团有辩论赛,由大二带队,所以我带着学弟学妹们来二楼的公共区域讨论。你呢?来借书的吗?” “对啊,这不是为了完成指标吗,”舒心点点头,不想打扰他们,“那你们去讨论吧,不打扰了。” 陈飞默了一会儿,挠挠头,说:“你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讨论吗?” “啊?”舒心一愣,然后推脱道,“可你也知道我大一的时候是负责后勤工作的。” “但我读过你写的文章,觉得你逻辑思维不错,你加入我们,我们肯定会多几分胜算。” 陈飞说的很诚挚,舒心双唇翕动有些犹豫,为了说动她,陈飞又接着说:“就当帮我个忙,行吗?” 不等舒心回答,站在陈飞后头的一个女生助攻道:“对啊学姐,就当帮个忙吧。” 舒心看向那个女孩儿,感觉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了。 见大家都这么说,她想起陈飞以前帮自己解过围,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权当报答吧。 而且,自己确实挺喜欢辩论的。 给了自己一个恰当的理由后,舒心笑得如沐春风,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甜声道:“那好吧,但我要说的不好,你们千万别怪我。” 陈飞见她松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那我们去找个位子吧。” 舒心:“好。” 待他们走后,不远处捧着本书挡着脸的男孩偷摸摸地把眼睛露出来,朝舒心一众人离开的方向望。 坐在他面前的女孩见他那副做贼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往后头望了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桌上的习题本一卷,用力往他头上一敲,不满道:“于天洋你他妈眼睛往哪里瞟呢?美女很好看是不是?” “我靠!”于天洋吃痛地捂着头,满脸委屈,“天地良心啊,我哪里看美女了?” 李丽丽眯了眯眼,背往后一靠,质问:“那你刚刚往那边瞅什么?” 于天洋:“我这不是看见我室友的对象了吗?” 察觉到自己的不严谨,于天洋又补充了一句:“准确来说是未来女朋友。” 李丽丽听了他的解释,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被添了把火,咬着牙道:“那你看别人未来对象,更加是罪加一等!” 于天洋怕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赶忙解释:“哎呦我的祖宗,我哪敢呢?我只是看见她和其他男的一起走,想给我室友传个情报而已。” “真的?” 于天洋一副天地可鉴的样子,肯定道:“千真万确!” 李丽丽:“那行吧,我姑且信你。” 见李丽丽不生气了,于天洋拿出手机给许默发了条消息。 【于天洋】:兄弟,学姐现在在图书馆,二楼,和一个男的。 许默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打游戏,他看了一眼消息,很反常地置之不理,继续手上的操作。 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加快了,眉眼凌厉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他舌尖顶了下腮,叫姜成和自己蹲在角落。 姜成以为这祖宗终于有了点团队意识,舍得给自己好点的装备了,可过了一会,他被许默的骚操作秀到了。 只见许默抛了个东西。 “你怎么送个装备还要烟雾弹掩护啊?”姜成问。 此时的姜成不知道更骚的还在后头。 就在下一秒,“砰”的一声。 他们两个被齐齐炸死。 这把是顺风局,眼看着就要赢了,最后却被炸死了,而且还是被自己队友炸的。姜成惊得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许默,满脸问号。 许默退出游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抛成手榴弹了。” 明明是道歉,可他偏偏一副轻描淡写的嘴脸。 姜成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在开玩笑吗?” “人总是有失误的时候,有失误才有成长,”许默站起身安慰似的想摸摸姜成的脑袋,但想到他的头不知道几天没洗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吸取教训就好了。” 姜成不解:“诶,不是,你抛错了东西为什么我吸取教训?” 许默从衣柜拿了件外套穿上:“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就是我给你的教训。” 姜成:“……” 姜成见他一副要出去的样子,问:“你要去哪里啊?” 许默冷笑一声,恶声恶气道:“有人想打我的垒,我去看看哪个这么自不量力。” 姜成觉得莫名其妙。 读书人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的吗? 不等姜成接着问,许默甩门留下“走了”两个字,潇洒离开。 姜成反正坐椅子,抱着椅背,问正刷着四级词汇的孙涛:“涛子,你知道他刚才说的是啥意思不?” 孙涛抬头扶了把总是往下掉的眼镜框,解释道:“打垒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在战斗之中的字面意思,另外一种呢是代指男女关系。” 姜成:“啊?” 孙涛想问姜成的脑子是不是还没开化,但他叹了口气又憋了回去。 “我猜许哥的意思应该是后者,也就是说有人想追舒心学姐。” 听完解释,姜成这才恍然大悟,他嘶了一声,既为那个敢和许默争的人感到勇气可嘉,又替他感到默哀。 — 许默到图书馆先找了于天洋。 他拍了下于天洋的后背,毫无意识的于天洋猛地一个激灵。 “呼,是你啊,”于天洋抚了抚胸口,随后揶揄道,“我还以为你真那么自信呢。” 许默没管他调侃的语气,而是直奔主题。 “人呢?” “那儿呢,”于天洋指了个方向,有些添油加醋道,“在一起讨论很久了,好像是为了辩论赛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啊,那个男的为了约学姐可谓是煞费苦心,真真的是语言的艺术啊。” 许默不屑地瞄了一眼,发现是上次碰见的男的。 啧,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许默二话不说,阔步向前,朝舒心他们的方向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丽丽往于天洋的方向凑了凑,压着声音说:“你这室友长得确实有点东西啊。” 每个男人听见自己女朋友夸其他男的心里都会不舒服,包括于天洋。 只见他不服道:“我承认那小子长得确实很不错,但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好吧?” 李丽丽看着他脸皮如此之厚,白了他一眼,“呵呵”一声:“我只能说你长得挺东西的。” 于天洋:“……” — 许默走到舒心不远处的时候就故作讶异地开了口:“舒心学姐?” 正在讨论的一众人抬头,其中一个大一女孩看见他,愣了几秒,然后脸红了红,赶忙低下。 舒心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自从上次分别后,两人就没有见过,也没有聊天,就好像两个人下意识地都陷入了某种沉默,所以现在见了她有些发怔,一时间失了语。 倒是陈飞先开了口道:“这是许默吧?我们上次见过。” 许默像是刚刚注意到他似的,长长“啊”了一声:“这是陈飞学长吧?你们这是在……” 陈飞:“我们在讨论辩题。” “我们”这个词用得让许默感到有丝讨厌。 许默问:“学姐,你是辩论队的?” “不是,”舒心摇摇头,倏地想到那天王月的话,她莫名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我就是过来帮个忙的。” “这样啊……”许默眉头舒展, “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舒心问:“什么忙?” 许默:“我英语不太好,而学姐你又是英语专业的,所以可以请你陪我找一些英语学习的书吗?。” 许默说得诚恳无比,又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让人觉得仿佛只要拒绝他就是没心没肝的东西似的。 不等舒心回答,许默转而对陈飞说:“学长,你也知道在A大竞争压力大,我又只认识舒心一个学姐,所以能不能让她先陪我选完书?” 许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沟通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让人很难找出话拒绝。 舒心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很熟悉。 靠,这不就是在学校第一次碰面的模样吗? 表面礼貌知礼,实则是一肚子坏水的大尾巴狼。 陈飞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学了聪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让舒心决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 第25章 这球抛来抛去,最终落到了舒心那,简直是始料未及。尴尬的空气像山里的劫匪四处逃窜,让人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就在此时,坐在舒心旁边的那位女生忽然开口:“要不我陪你去吧?” 大家纷纷朝她投去目光,许是怕被误会,她慌忙解释道:“我和许默是同班同学,而且我上次刚刚借了有关英语的书,我有经验。” 同班同学? 许默朝她投去了个目光,眉头微皱。 舒心看他那副模样,心下了然,这位眼睛长天上的少爷肯定是在回想班里是否真的有这个人。 像是知道许默在想什么,那个女孩儿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沈佳佳。” 许默想了想,班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倒不是他高傲,只是他确实不太和女生打交道,而且在大学里,除了舍友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只有在同个教室上课的交情。 舒心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愣了一下,转头看她,问:“你叫沈佳佳?” “嗯,”沈佳佳点头,笑得乖巧而无害,“我叫沈佳佳,上好佳的佳。” 舒心看着她,带着些探究,但眨眼过后她的眼神又恢复清明,眼梢带了几分笑:“很好听的名字。” 沈佳佳略带羞涩地笑了:“谢谢学姐,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许默,我陪你去找书吧,”舒心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侧头,但没有看着许默,而是盯着沈佳佳的脸,“佳佳你还是在这讨论吧,你是队里的,我就一编外人员。” 舒心说得合情合理,大家也不好留她,只有陈飞追问了句:“那你等一下还过来吗?” “看有没有时间吧,”舒心站起来,和大家挥了挥,“那我和许默先走了。” 离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见舒心往前台走,许默扣住她的肩,问:“你要去哪?” 舒心:“去问一下工具书在哪里找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一点点的羞愧。 许默嘲讽道:“不会吧学姐,你一个堂堂学英语的大二生,连英语的工具书哪里找都不知道?” “呃……”舒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讽,为了不被许默看扁了,于是编道,“我当然知道了,还、还不是因、因为图书馆这个学期重新整理了书架嘛。” 许默觉得她这副扯谎的样子有趣的很,也不想拆穿她,于是道:“哦,这样啊?” 舒心十分肯定地点头,随后转身就要接着往前台走,可许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右边的一个阅览室扯,胸有成竹道:“我知道在哪里。” 被扯的舒心一个踉跄往前扑,鼻子撞到了许默厚实的背,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她嘶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许默风轻云淡道:“军训的时候有老师领我们参观图书馆,我就顺便记了一下。” 顺便记了一下? 舒心有些不敢相信,因为A大的图书馆很大,足足有四层,每层都有三、四个阅览室。 “你……顺便记一下,就记住了?”舒心问。 听出了她不可置信的语气,许默嗤笑一声:“对啊,是不是比那个陈飞厉害多了?” 对于舒心这种忘性大的人,这哪里只是一句厉害了得,那是相当厉害。 诶,不对…… 他为什么要和陈飞比? 舒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许默像是有感知似的,也回了头,对上少女不解的眼神。 “怎么了?干嘛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许默眉梢微挑,俯下身对上舒心的眼,笑得一脸少年气,问,“爱上我了?” 舒心对许默今天突然表现出的少年感有些无措,忽然觉得他倒不如孟浪些,自己还可以有借口怼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感受心跳加速的窒息感,时间在此刻像是静止的死水。 过了几秒,她别开脸躲避许默的视线,随后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有甩开他的手,于是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挣开,慌忙朝就与自己几步之遥的阅览室走去,在与许默擦肩而过的时候。舒心不清不楚地说了句:“有病……” 许默待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其实刚刚紧张的不只是舒心,还包括许默自己,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游刃有余的玩笑话背后所隐藏的那份窒息感和害怕。 许默转身跟了上去,他看见舒心正在看着手机。 这小姑娘不会在查学英语用什么工具书好吧? 他加快步伐,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舒心后头,脖子一探,果然确实是在搜用什么工具书好。 舒心心虚地往边上一探,发现许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后头,她猛地把手机关了,小声责备道:“你是鬼吗?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学姐,”许默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什么神神鬼鬼的,要信马克思知道吗?” 舒心一脸无语:“呵呵,那你可真是根正苗红啊。” 许默微微颔首,来了句:“过奖。” “……” 舒心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走到书架那边找她刚刚查的工具书,她一行一行看过去,神情认真。 少女纤细的手指点着书,一本一本摸过去,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叫了声跟在后头的许默。 舒心:“诶,许默。” 许默吊儿郎当地答了一声:“怎么了?” 舒心:“沈佳佳真的是你同班同学?” 她问的漫不经心,就像随意问起。 许默:“应该是吧,我整理班级资料的时候好像看过,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舒心在心里告诉自己同名同姓很正常,而且那个沈佳佳应该和自己同岁,怎么会读大一呢? 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可她又皱着眉头转念一想,世界上会有名字一样,就连长得都有些相似的人吗? 就在心中疑虑四起之际,舒心找到了那本书,手指一顿,她伸手去够,甚至踮了脚,却死活只能碰到却拿不下来。正当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人单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而那人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书拿了下来,随后还朝舒心的眼前晃了晃。 舒心很自然地把许默的行为视作了挑衅。 “少年,你是在挑衅我吗……” “啊?” 舒心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二话不说伸手给眼前少年的脑袋来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要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许默手臂一横挡住了她的退路,舒心扭头就要往另一边跑,可另一边也被堵上了,少女整个人被围在了一个以手臂为拦的小圈里。 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作为怂包的舒心立马认错:“对不起!” 许默被气笑了:“这么怂?” 舒心笑道:“嘿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她一边说一边偷摸摸地往下蹲,然后往边上一溜,逃出了包围圈,可还来不及跑,卫衣的帽子就被他扯住。 “……” 她发誓,再也不穿带帽子的衣服了! 许默拉着舒心的帽子,往前走,然后手勾着她的脖子:“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舒心默了一会儿,怕死道:“有话好好说,别手勾着我脖子。” 许默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勾着舒心脖子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腮,嗤笑道:“你在教我做人?” 被捏着腮不好说话,舒心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把他为非作歹的手扒拉开了,她恶气道:“我警告你啊,能动口咱就不能……动手……” 许是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越讲到后面她就越没有底气,声音就越小。 “你想我怎么动口啊?”许默趴在她耳边轻轻说,“像在酒吧那天一样吗?要不你教教我?” 舒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还在发着烫。 许默见了,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禁逗啊。 他适可而止地松了手,说:“别愣着了,走了。” 舒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干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松弛有度,懂得恰当地适可而止,对她来说许默就像一个迷人的深渊,让人情不自禁想往下跳。 许默见后头迟迟没有跟上的脚步声,转头道:“走啊,怎么不走?” “来了……” 在办理借书的时候,许默突然问:“你喜欢辩论吗?” “喜欢啊。”舒心下意识回答。 “喜欢啊……”许默喃喃了一声,接着道,“那我送你回陈飞那边吧。” 办好了借书手续,舒心接过那本工具书,递给了许默。 “不用了,我就不过去了。”舒心说,“我等一下手机上和他说一声就好了。” 许默问:“你不是喜欢辩论吗?” 舒心风轻云淡道:“可我又没有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 舒心一愣,为什么不参加?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辩论是在高一,之后她连续参加了许多场社团组织的辩论赛,还取得了挺不错的成绩,最后进了校辩论队。那时的她虽然活得也不算快乐,但起码生活有所寄托。可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打辩论的呢?好像是高三那年吧。 一个连笔都拿不稳,拿张纸都抖得不行的人怎么打辩论呢? “嘿!”许默手掌往正发呆的少女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啊?” 舒心晃过神,掩饰道:“没什么,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担心这人继续问下去,她扯住许默的衣服往前拉:“快走了,我电视剧还没刷完呢。” 许默很听话地由她拉着,只是眼神探究地看着好像充满故事的少女。 他知道她在说谎,而且不止一次。 舒心表面看着活泼明艳,每天乐得自在、无拘无束,但深入了解才会发现她偶尔透露出的那点不快乐,那个被包在皮肉之下的灵魂偶尔会叫嚣挣扎着挣脱。 她像一个深陷囹圄的囚者,有着不想令人窥牖的秘密。 第26章 今年桦城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但因桦城地处南方,所以大树四季常青,能够为秋验证的除了气温外就是带着凉意的风。 十一放假的前一个晚上7081里的少女略微有些激动。 人一激动,肾上激素上升,睡意被压制,一众人里只有舒心雷打不动地保持着十点睡觉的良好习惯。 第二天早上起来破天荒的,舒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起得早,最后还是她把还在沉睡中的室友叫醒。 临走前刘妍问舒心国庆期间要不要一起组一局剧本杀,要是平时她铁定答应了,可她约了贺悠悠去游乐场,还要找个时间去看奶奶,加上复查的时间也估摸着到了,想着事情杂七杂八的,便拒绝了。 毕竟她一向不喜欢不可确定因素,所以也不愿给别人一个“可能”的回答。 舒心的外婆家住桦城的老城区,坐公交大约要一个小时左右,要是平时她倒也乐意坐坐公交,扒着车窗惬意地看看沿途的风景,但奈何今天风大,她懒得在公交亭遭人挤人的罪,于是很阔拿出手机打算叫个滴滴,一看打车费要五十多,她先是愣了,心里想着两块变五十多值不值。 这时一阵风扫落叶,呼啸而过,往人皮肤里直钻,叫人起鸡皮疙瘩。 舒心抱着双臂一抖,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咬咬牙点了“确认呼叫”。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网约车来了,停在舒心面前。 舒心手摸上车门把手,而此时车窗正好缓缓落下,她往里一望,是一位面容和善,带着细框眼镜,年纪看着四十多的大叔。 “是尾号6455的乘客吗?”司机大叔笑着问。 在看到司机大叔的那一刻,舒心怔了一下,停住了要打开车门的动作,过了几秒才恢复神色,微扯着嘴角答道:“是的。” 司机大叔:“好,上车吧小姑娘。” 舒心点点头,往后座车门挪了一步,然后打开,像条小泥鳅似的溜进了后座。 当代年轻人多多少少在外头有轻微社恐,不喜与人交谈,即使舒心是女人堆里的社牛,在外同样有相似的困扰,但没有社恐那么严重,只是有点不想同陌生男□□谈,特别是像前面这位司机大叔一样的男性。 ——穿着衬衫西装裤,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扮相。 按理说出来做网约车的司机师傅通常穿着休闲,像这位这样穿着的很少,舒心多看了两眼,脑海里瞬间脑补了一出“全国五百强领军人物的落魄史”。 许是从前面的镜子察觉到了后座这位乘客略带同情的目光,司机大叔笑了一声,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做司机啊?”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那点小心思一点没藏住,舒心尴尬地笑了笑,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干什么工作都是体体面面的,那自然人也要穿得体体面面的。”司机大叔说,“知道孔乙己吗姑娘?” “知道,”舒心脑袋点点,说,“以前课文学过。” “我以前也学过,”司机大叔“嘶”了一声,像在回忆,“那时候啊不懂,总觉得这人固执,非要穿一件长衫,不过后来出社会就懂了,人啊,这精神上总要套一件长衫,不然会冷的。” 舒心嘴唇翕动,可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那位司机大叔就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略带歉意地开口言道:“啊,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老毛病又犯了,年纪大了,总是掉书袋。” “没什么,我倒觉得您说的挺有道理的。”舒心搂了搂自己的书包,开口说到。 出来混久了,知道社会上的人心就像是蒙了层让人看不清的纱,尽管司机大叔觉得后头的这位的小姑娘不像那种心口不一的人,可他还是很谨慎地不再多言,手稳稳扶着方向盘,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大约四十分钟,车就到了老城区,同司机大叔道了句谢后舒心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环顾了下周围。 老城区没有改造,比不上新区那边的高楼繁华,这边更多的是泛黄的砖瓦矮墙,挂着绿植的白壁,也没有似海奔涌的车流,更多的是三轮或二轮的电瓶车,在逼仄的小道上开着反而方便。 外婆家并不住在人情凉薄的小区,而是在一个历经了几十年沧桑的老弄堂。 早些年舒鸣和林芝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曾提议在新区买个房子让外婆搬出巷弄,但外婆说什么也不肯,她觉得弄堂周边都是老邻居,没事儿可以一起搬个竹凳往门口一杵唠唠嗑,照她老人家的话说就是,日子嘛过得一定要热闹,热闹了人就不会想伤心事,也就好了。舒鸣执拗不过老人家,所以后来买房子的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 弄堂过道比较窄,很多住对门的邻居会在二楼的两个窗户间支个杆子来晾衣服,或打个钉子,然后绑上根绳子。 舒心背着个挂着小熊挂件的书包七拐八拐地在窄道穿梭,走过一处石子路时,有些没干的衣服滴着水珠,“啪嗒”一下,落在了她昨天刚洗的头上。 她下意识“唔”了一声,往边上一躲,从口袋摸出纸巾往头上擦。 “哎呦,这不舒心吗?”一个阿婆端着盆水从门里走出来,见着舒心诧异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是刚从学校回来吗?” “对啊,李阿婆,”舒心一边擦着头上的水渍,一边朝李阿婆扬起个笑,问道,“我外婆在家吗?” “哎呀,怎么淋了水啊?” 李阿婆见小姑娘头上淋了水,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赶忙放下洗菜盆,双手在围裙上了擦了两下,拿起杵在门口洗衣池边上的晾衣杆,不好意思道:“都怪阿婆,把湿哒哒的衣服晾在中间。” 人有时候就是奇怪,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别人一道歉,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听了阿婆带着歉意的话,舒心忙说:“不是的阿婆,是我自己没注意。” “啧,你这孩子,”李阿婆嗔怪道,“本来就是阿婆的问题,怎么能是你没注意呢?在外头可不能这样,自己把亏咽下。” 舒心心里一阵暖,她点点头,笑着说自己知道了。 “对了,你刚刚问我你外婆是吧?她出去买菜了,估计啊是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还特意从地里摘了两个西红柿,要是平常啊,她自己就随便炒两个菜应付。” 舒心听李阿婆说外婆平常就随便炒两个菜应付,不免皱了皱眉。 外婆家的后门有个小菜园子,虽然小,但东西挺多的,以前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她常常会把自己平常都舍不得吃的菜送到舒鸣家,每次去都是大捆加小捆的。 此外,众所周知外婆为人泼辣但实则性格和善,谁家缺个菜她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独独是西红柿,偏就不送。 其中缘由舒心最清楚不过。 接着寒暄两句后,舒心就回了家。 家里没人,舒心径直上楼。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整间屋子都挺干净的,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但毕竟一个月多没住人了,屋内总漫着一股味道。 舒心走到窗边,将半边窗户向外推,她双手倚在窗户边上,朝天上望。 今天阴天,平时嚣张的太阳此时一反常态,一直猫在云的后头,偶尔露出半个脑袋,但就是不让人窥见其庐山真面。 忽然见,一缕光冲破叆叇,直直照进窗户落到地板上。 舒心顺着光线望去,发现尘埃在光中飞舞。 此番情景看得她一怔,不过很快在须臾之间,天上的云再一次隐去了太阳的脸,那一缕冲出重围的光也随之消失了。 这时楼下传来开门声,年代已久的门一打开就是“嘎吱”的声响。 舒心猜是外婆回来了,老房子的地板是木头做的,隔音也不好,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门口,发现外婆正在洗菜。 她踮着脚,屏着呼吸走到了外婆身后,然后双手一下子搭在外婆的肩膀上。 外婆被吓得抖了一激灵,转身发现是舒心在恶作剧,她立马揪着舒心的耳朵:“好你个小兔崽子,敢吓你外婆了是吧?” “诶诶诶,疼,我错了我错了。” 虽然外婆没有真的用力,但舒心还是下意识地微微踮起脚尖,直喊疼求饶。 睨了舒心一眼后,外婆松了手,语气故作不善道:“快点过来帮我洗菜。” 舒心认命般叹了口气,走到外婆边上,帮着洗菜。 水微凉,碰到的那一刻,舒心缩了缩,见此,外婆收了她要洗的菜,说道:“别洗了别洗了,还是我来吧,反正你也洗不干净。” 舒心一把抢过那个装菜的小盆,倔强道:“谁说我洗不干净的,衣服我都洗的干净,洗菜还不是小菜一碟。” “哟,你什么时候变成洗衣机了?”外婆毫不留情戳穿到。 见自己暴露,舒心俏皮道:“瞧你这话说的。” 外婆笑笑,没继续说那些让她不好意思的话。 过了一会儿,像是随口一提,外婆问道:“听说你要去你奶奶那住?是明天去还是什么时候去?”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和悠悠去游乐园,而且可能就住一个晚上,过几天再说吧。”舒心手上动作不停,问,“这是我妈和你说的吗?” 外婆“嗯”了一声,说,“去住一天也好,舒鸣那混球没良心是他的事,你奶奶对你挺好的,去一趟也行,就当全了她想你的念头。”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其实还是不想舒心去,害怕去了遭罪。 她一想起舒鸣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着要娶自己女儿,说一辈子要对林芝好的混球,心里就膈应。 “嗯,对了,我妈呢?” “在花店呢,天天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 “她总不能天天陪你打麻将吧?”舒心笑说。 “你还管起我了是吧?”外婆说,“对了,晚上我有个老朋友要来家里一起吃饭。” “哟,您还有老朋友呐?” 外婆拍了一下舒心的肩,说道:“别给我怪里怪气的,我有老朋友怎么了?我就不能有老朋友啊?” 舒心躲了一下:“你这脾气有老朋友,我这不是稀奇嘛……” 正当外婆想再给她来个爱的巴掌的时候,舒心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贺悠悠的信息。 【贺悠悠】:心心,我明天家里有点事,下次再约游乐园吧。 舒心看了一眼,没有多问,回了个“好”。 “男朋友啊?” 外婆抬抬下巴瞅了瞅舒心的屏幕,但有些距离,啥也没看着。 “您这说的哪跟哪啊?”舒心说,“是悠悠发的。” 菜洗完了,舒心甩甩手,甜声道:“洗好啦,小米虫去楼上等你开饭拉。” 说完就往楼上跑,外婆无奈地看着背影笑道;“这小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修好啦! 从评论里抽几个小伙伴送红包哦~~~ 第27章 舒心上楼后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看了眼面前排列整齐的书柜,拿出没人发消息的手机,关掉网络又重新开启。 ——依旧没有消息。 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后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所事事地敲着桌面。 窗外风吹的声音正盛,窗户被大风吹得直晃,时不时同墙壁相撞,嘎吱嘎吱的声响伴着清脆的撞击声。 陷入自己神游世界里的舒心并没在意。 她的小世界波诡云谲,前几天在图书馆和陈飞相遇的场景,还有那个叫沈佳佳的女孩。 舒心在回忆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地眯了眯。 她的小学同学中有一个也叫沈佳佳,图书馆遇到的沈佳佳不仅和那个人同名,甚至连模样都有几分相像。 这世上当真就有这么凑巧的事吗?可二人的性格并不相似,这个沈佳佳性格看着很温和…… 一时间,心中的疑惑如狼烟四起。 某一些回忆就像是一直被高坝堵住的洪水,可一旦泄出一丝一毫,便有了决堤的危险。 舒心用力摇了摇脑袋,此地无银似的一把按住刚刚还优哉游哉地敲着桌面的手。她缓了片刻,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日记本。 那本日记的书皮都已经泛黄,边边角角都卷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头的。 “舒心!吃饭了!” 舒心停下要打开日记本的动作,把窗户往回拉,应了声:“来了!” 楼下的饭菜香弥漫,还不等到饭桌,舒心就闻到了味道。她搓搓手,伸手就打算拿一块扇贝,眼看着要得手了,“啪”的一声,外婆一筷子打到了她手上,疼得她捂着手倒吸一口凉气。 “洗手去!”外婆睇了她一眼,接着道,“顺便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回不回来吃饭。” 舒心擦完手后给林芝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喂?怎么了心心?” 舒心舀了勺热汤,说:“外婆让我问问你回来吃饭吗?” 不知怎的,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舒心:“喂?听得见吗?” “啊,”林芝说,“听得见,我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你们吃吧。” “好……” 不等舒心把那个“的”讲完,电话那头的林芝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外婆问:“你妈怎么说?” 舒心夹了块西红柿炒鸡蛋中的鸡蛋,还没咽下去就说:“她说她不回来吃饭。” “又不回来?”外婆听了,皱了皱眉,“花店就那么忙吗?开车回家不过就几分钟,再说了,外头的菜有家里种的健康吗?” “又?我妈最近常常不回来吃饭吗?”舒心问。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经常不回来吃饭,八成啊是嫌弃我这个老东西老了,煮饭做菜不如以前了。”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吃得正开心的舒心听外婆这么妄自菲薄,忙发挥自己嘴甜的功夫。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回来就是专门吃您做的饭菜了,”舒心说,“我妈应该是忙,要不然早屁颠屁颠回来吃饭了。” “就你嘴甜。”外婆被她逗笑了,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嗔怪。 舒心挂上专门哄老人的笑笑,甜得要溺出糖渍似的。 酒足饭饱后舒心上楼把帘子拉起来,很贴心地给自己创造了一个适宜睡觉的环境,然后心满意足地躺上床,没一会儿便被睡意淹没,沉入梦乡之中。 梦境如烟似雾,恍惚之间她感觉自己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而另一个却是许默。 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突然间,许默推了梦中的自己一把,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不过是玩玩你,你自己多脏你不知道吗?” 就这么一句话,舒心立马被推回了现实,眼睛倏然间睁开,大口呼吸喘气。 她直起腰往背上一摸,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虚汗。 外面的天比刚睡时暗了一点,楼下也飘来一阵香,往鼻下直溜。舒心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已经五点多了。 她整整睡了一个下午,还他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比这更可怕的梦她都做过,可做到出虚汗还是头一次。 “什么鬼啊……”舒心烦躁地抓抓头发,喃喃道,“肯定是许默这臭小子在暗地里编排我……” 家里隔音不好,舒心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声音。 “淑芬!” 有人在叫外婆。 这周围邻居的声音舒心大概都能知道,可这位阿婆的声音,舒心却听不出来。 紧接着响起的是外婆的声音。 “诶!雅琴,你来啦!好久不见啊,快坐快坐,我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哟,这是你孙子吧?” “对啊,这是我孙子,快叫人,这是奶奶的好朋友,林阿婆,很多年没见了。” “林阿婆好。” 这声问好的声音很是年轻,清冽又干净。 而且听着莫名有点耳熟…… 舒心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很快那个人接下来的话成功地验证了她的想法。 只听见那人又说:“我是许默。” 此话一出,舒心瞬间觉得一声雷响,那声雷还直直地劈到了她头上,把她烧得外酥里嫩。 这声音就是许默! 原来外婆的朋友是许默的奶奶,怎么就这么凑巧?! 还不等舒心从这惊天大雷中反应过来,外婆突然喊:“心心,下来吃饭了!” “来、来了” 舒心坐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掀了被子,穿上拖鞋往楼下走。 拖鞋落在木头做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当走到最后一个阶梯时,舒心的脸正好正对着饭桌。 饭桌上的人纷纷朝她望去,此时她又正好对上许默似笑非笑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这最后一层阶梯,她纠结地像仿佛这最后一层阶梯下是刀山火海似的,烫的他心里发慌。 外婆见她这副模样,突然又来了火,喊道:“舒心!还不去扎个头发,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在舒心看来这句话仿佛救她于水火之中,于是立马道:“我这就去!” 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屁颠屁颠地往一楼的卫生间跑,推开门进去后又立马关上,后背抵着门,像是在抵挡着后头的洪水猛兽。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冷静下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敢见的。 但如果这小子把自己喝醉后干的事儿说出去怎么办? “真是靠北了……” 思来想去,舒心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扎了个头发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出了卫生间。 走到饭桌的时候,她先发制人,先开口道:“阿婆好,许默……好……” “这是舒心吧,听说你和许默是一个学校的?” 张雅琴面色和蔼,语气温柔,带着江南人家特有的软调。 舒心看了一眼外婆,仿佛在说:你这么泼辣的人怎么有这么温柔的朋友? “对啊,”舒心微微颔首坐下,说,“我和许默是一个学校的,我比她大一届。” “是吗?”外婆对舒心说,“那你做学姐的可要好好照顾小默,听到没?” 舒心:“我……” “学姐平常很照顾我的,”许默打断舒心,笑说,“刚一见面……她就很热情。” 不知道是不是舒心的错觉,她总觉得许默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稍稍加了重音以示强调。 ——让她想起在酒吧那天……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确实是挺热情的。 舒心像一只沉默的羔羊,什么也不说,专心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全称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偶尔接个问题,简单说两句。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婆突然提了一嘴舒心明天要去游乐园的事情,突发奇想道:“要不然让小默也一起去吧。” 舒心吃菜的动作一顿,说:“可悠悠不去了。” “那不正好?小默和悠悠也不熟,到时候一起玩也尴尬。” 舒心“……” 你怎么就不怕我和许默不熟,在一起玩会尴尬呢? 外婆像是听到了舒心心里的小九九,紧接着就说到:“你和小默应该也不算陌生了,现在是校友,诶,对了,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记得吗?” 舒心疑惑:“小时候?” “是啊,那时候你张阿婆带着小默来家里玩,你非要拉着小默玩过家家,非要让小默给你当老婆。” 这话一出,张阿婆也想了起来,笑着说道:“是啊是啊,你还非要往小默头上戴花,还给他的脸涂上胭脂。” 那时候还小,舒心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可也许是印象太过深刻,许默也想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舒心一眼,意味深长道:“原来学姐从小就对我这么热情啊。” 舒心舀了勺汤,本想缓缓此刻的尴尬情绪,听见许默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被呛到了。 “咳咳咳!纸!” 纸在许默那头,他抽了张纸,没有直接递给舒心,而是起身走到她的身后,然后才递给她,还顺势拍了拍她的背。 见此情形,外婆和许默奶奶彼此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待舒心不再咳了之后,外婆说:“你俩都吃得差不多了吧?心心,你带小默去楼上玩会儿吧,我和你张阿婆去外头打麻将。” 舒心:“?” 这不是把许默往狼窝引吗? 啊不,是把我往狼窝推才是。 不等舒心说什么婉拒,许默大大方方、坦坦荡荡道:“那就麻烦学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好啦 评论抽幸运观众~~~ 第28章 舒心最后几口汤喝得磨磨蹭蹭,外婆催了一次后,她强压着心里万般的不愿意,把许默这头洪水猛兽领进了门。 房间干净而整洁,进门后许默毫不客气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不等主人开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自在得就像在自己家似的。 见他这样,舒心像是抓到他的小把柄,双手叉腰,恶声道:“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啊,学、弟。”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舒心几乎是一字一顿,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许默一改刚才饭桌上乖乖的姿态,反唇揶揄了一句:“都老夫老妻了那么计较做什么,学、姐。” 经他这么一提,舒心又想起了刚才饭桌上外婆说的小时候的事情,一片疑云悄悄爬上了脸颊,在平常明明是个厚脸皮的人,现在却薄得有些发烫,但舒心秉着丢面可以但气势绝对不能输的原则,硬着头皮装腔:“那是小时候!而且你也没拒绝吧?” “没拒绝?”许默看她又是不记得胡诌的,想起那时候的情形,他眉心一跳,“我可是拒绝得义正严词,可学姐你非要我做你老婆,还让我戴花,就差拿块红抹布往我头上盖了,你忘了?” “我……” 舒心根本不记得有这一段,但许默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她信以为真,顿时说不出话,还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小时候怎么这么龌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许默打断舒心的反驳,“学姐你一向贵人多忘事。” 许默话中无奈尽显,细听还有几分委屈的语气,仿佛在控诉。 但实际上贵人多忘事的不只是舒心,就连他自己其实早就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了,要不是今天舒心外婆饭桌上提醒,他也不会把小时候那个娇蛮的小女孩和舒心联系在一起,但他丝毫不对自己的倒打一耙感到心虚。 只见舒心一时间没了话,气势以山倒之势瞬间颓了一下,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上,半天才憋出一句:“明天真的要去游乐园吗?” “去啊,有你在干嘛不去?”许默随手抽了一本在书架上的书,发现是林奕含写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他扫了眼其他书发现这本书与其他书相比更旧,他百无聊赖地翻了两页,眉眼微抬,像是随口问,“你很喜欢这本书吗?看起来都快被你翻烂了。” 舒心看了眼他拿在手上的书,微顿,随后轻松道:“还行吧,啧,谁让你拿我书了?” 说完她伸手就要去抢,许默眼疾手快,手臂高举起书作势往后一摆,舒心重心一个不稳直直朝许默的方向扑去,幸得她一把扶住了把手才没整个人落到许默身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顺势向上一撇,发现许默正看着她,眼里不似往日的玩味,他似乎也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成这样。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息慢慢在二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漫延,逐渐化成一条锁链捆住舒心,惹得她居然短时间内忘记了起身,就这样保持着撑着把手仰视着许默的姿势。 许默看着那像是染了水眸子,下意识滚了下喉结,紧接着低笑了一声,玩味道:“你这样算不算自荐枕席啊学姐。” 闻言,舒心晃过神,直起自己差点软下去的腰,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脑袋上,愠怒道:“自荐你个大头鬼啊!” 许默被打了也不恼,就那么结结实实挨着,他讪讪地摸了下后颈,心里的那点差点抵不住要破门而出的小心思才散了一些。 两个人的心里都道了句万幸。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突如其来的手机来信息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许默拿起一看,发现是姜成那小子。 【姜成】:许默许默许默! 他刚刚看完这条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姜成】:听说那天你去图书馆是去找学姐啊?! 舒心有些好奇,脖子微微超前探了探,却什么也看不到,还反被许默抓了个正着,她尴尬地缩回自己脖子,演技拙劣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往天花板望了望。 许默也不拆穿他,只是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给在手机对面翘首以盼的姜成回了极为简略的四个字。 ——关你屁事。 正在和于天洋网吧开黑的姜成一看许默那位二大爷发来的四个字,也不生气,反而舔着个脸直接发语音追问道:“怎么能叫不关我的事呢?咱们什么关系啊?话说那个叫啥飞的学长是不是气炸了啊?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撬人家墙角呢?人家好歹比你先到的。” 发完这一条,姜成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还有啊,你怎么最后还问学姐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讨论呢?你这不是白送吗?” 许默看着姜成发来的消息,没有直接听,直接关了手机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啊学姐。” “啊?” 许默微微俯身,对上舒心有些呆愣的眼神,笑说:“舍不得吗?” 听完这句话,舒心才反应过来刚刚许默说了什么,耳根悄悄地染上了和窗外晚霞一样的赤红色。 “谁舍不得了?” 心虚的人声音总是不自觉加大,舒心的声音此刻比平时高了几个分贝,硬声明目张胆威胁道:“这可是你自己要走的啊,别和外婆告状说我不懂待客之道。” “放心,”许默说,“我明白学姐你最懂待客之道,毕竟阔别多年之后见面你依旧那么热情。” 说完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后,许默立马就走了,留下一脸吃瘪的舒心只能像一只生气的小恶魔,张牙舞爪地对着空气挥舞自己的小拳头,可怎么都不解气,最后只能颓废地面朝天花板往床上倒去,随后她往地上一撇,发现早上擦桌子的那喷水还没倒。 随后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扑腾了两下,但很快就溺死了。 天这么冷,浇下去会着凉的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要浇也晚了,许默早就走远了,此刻正听着姜成发给他的语音。 听到姜成说的那句陈飞比他先到的时候,许默毫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打字回了一句:天降是敌不过竹马的。 随后有打了三个字发送给了姜成。 虽然只是小时候玩过一次,但许默已经将青梅竹马的标签狠狠地烙在了自己和舒心身上,越发觉得陈飞是自不量力。 正在打游戏的姜成本来已经不打算抱许默会回他的希望了,但手机消息一响,看见是许默发的消息,他立马找了个房子躲起来,点开消息。 【许默】:天降是敌不过竹马的。 【许默】:她喜欢。 不明所以的姜成定睛一看,心里头默认了陈飞是那个竹马,而许默是那个敌不过竹马的天降,一条消息硬生生看出了对许默的同情,那一句“她喜欢”更是让他觉得许默甚是伟大,立马给对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过了几秒,许默也给他回了个表情包,姜成以为也是个抱抱,可打开一看,赫然一个滚字。 “嘶,许默这没良心的!”姜成骂到。 “他那一颗良心早就放学姐身上了,哪有空给你啊,”于天洋催促道,“别再房间躲着了,快点上车进圈,这局打完我要去陪我祖宗了。” “得,”姜成操作着鼠标和键盘,跳上了车,愤愤不平道,“秀恩爱,死得快。” 舒心在家睡得格外安心,一觉睡到了将近十点,要不是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怕是连翻个身就懒得。 听见楼下细微的交谈声,她哼唧了两下,翻了身将一边的耳朵堵在枕头上,但仍旧无济于事,她一把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的脑袋,试图将声音隔离在外,但毕竟被子不是铜墙,那些声音依旧不死心地往耳朵里钻。 舒心突然听见外婆说:“你都等那么久了,还是我上去叫她吧,那个妮子没人叫根本不知道起床。” 不等听见另外一个人回答,舒心就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立马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装腔作势地站在床边抖被子。 听见“啪嗒”一声,门开了。舒心挂着笑往门口望去:“早啊外婆。” 打完招呼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我早就已经起床了,嘿嘿。” 外婆也不拆穿舒心的小伎俩,只是睇了她一眼:“快点儿,人家小默在楼下等你快半个小时了,都答应人家要一起去游乐园了还不知道起早点儿。” “……” 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 舒心在心里头无声抗议。 待外婆走后,舒心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下楼了,一到楼下就看见许默正吃着面。 他吃饭的样子和他人一样好看,没有什么声音,安安静静的,吃面也不嗦粉,一看就知道是家教很好的人。 “学姐早啊。”许默抬起头,挂上人畜无害的笑,一脸乖样的打招呼。 舒心一想到自己当初就是被这样一张脸骗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能发作,只能恹恹地回了一句:“学弟早啊。” “快点过来吃面,”外婆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碗面饭放桌上,“吃完带着小默去玩。” 舒心像个点头机器般连连点着脑袋,连说好几个好字。 两人安安静静吃着面,突然间许默说了句:“今天劳烦学姐了。” 舒心抬头看他一眼,心想这小崽子还挺能装的,那今天就让你玩到这辈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尽管心里头这么想,舒心表面上还是一脸和气,并且十分贴心道:“不劳烦。” 第29章 今天的天气凉快,还真的有了秋高气爽的味道,太阳也是刚好,不骄不躁,温顺得像窝在妈妈身边的羊羔。 但在这样的好天气,游乐园的人难免比平常多上一些,加上又是节假日,偌大的游乐场甚至有些拥挤,两人打车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下车点的时候就看见售票口那一长串的队伍都要排到公交亭了。 “我去,人这么多啊……”舒心望队兴叹道,“这要排多久啊?” “谁叫你起那么晚呢?”许默双手插兜,下巴朝那列队伍抬了抬,说道:“去排队吧学姐。” 舒心下意识反问:“那你呢?” “我?”许默一脸“你还好意思问我”的表情,丝毫不客气道,“我当然是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等你买完票了。” “?” 凭什么? 舒心眉头一皱,看向那条如长龙似的队伍,又拿手遮住额头,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虽然今天天气凉爽,但毕竟是大中午的,太阳已经有了叛逆的势头,晒太久难免会热,再说了,这么长的队伍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在这站一小会儿的功夫舒心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后背好像出了一层薄汗。 她讪笑看了眼边上金贵得像只孔雀的少爷,咽了口唾沫,低眉顺眼地小心翼翼问:“可不可以你去排,我找个阴凉地休息啊……” “啊……”许默挑着眉,拖着腔,毫不留情拒绝道,“当然不可以了。” 虽然舒心本就不指望这位少爷可以屈尊去排队,但他的拒绝还是像一盆水一样浇灭她如火星般的希望,最后只能噘着嘴留下一句“真不懂得尊老爱幼”后苦巴巴地朝队伍的尾巴走去。 许默见她这样,也不打算逗她了,一把拉住舒心纤细的小臂。 “干嘛?” 舒心没好气到。 许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摸出两张像票据似的东西,往舒心眼前晃了晃。 来了许多次了的舒心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她眼前一亮,拿过票据,惊喜道:“游乐园的票?你怎么有的?” 许默动作亲昵地轻轻敲了下舒心的小脑袋,假意责怪道:“学姐,你以为谁都是小懒猪吗?” 一听到“小懒猪”三个字,舒心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她一把夺过许默手中的票,朝入口走去,顺势拿票作扇,扇了扇风,缓解脸上发烫的感觉,嘴里还小声咕哝着:“谁是小懒猪啊。” 这两张票是许默今天起了个大早买的,他笃定了舒心今天一定起不来,所以才特意多跑一趟,在没什么人的时候就开始等,就为了舒心可以多睡一会儿。 可这只小懒猪好像根本不领情,居然管自己走了。 许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喉间溢出一声笑,随后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就在两个人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位老奶奶叫住他们两个人,老奶奶手里是一些可爱的发箍,边上放的小桶里还装了很多颜色鲜红艳丽的玫瑰,娇艳欲滴的模样很好看。 “二位,买发箍吗?很便宜的,十块一个,”老奶奶拿出个狐狸耳朵的发箍给舒心看,转头又看向许默说道,“小伙子,要买朵鲜花吗?很新鲜的,特别适合送给女朋友。” 舒心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狐狸发箍,听见老奶奶这么说,连忙摆手想要否认,可一个“不”字刚刚说出口,许默就直接打断了她要解释的话,手臂直接绕过舒心的后颈,用手掌一把堵住了舒心的嘴,让她说不出话。 “好的阿婆,多少钱一枝啊?”许默问。 “也是十块钱。” “拿一枝吧。” “好的好的。”阿婆拿出一枝玫瑰给了许默,随后从口袋掏出一个收付款的二维码,“扫这里吧小伙子。” “好,”许默摸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把钱转了过去,然后接过花,“谢谢阿婆。” 阿婆摆手道:“不谢不谢,祝你们幸福啊,真是登对啊。” 待阿婆走了后,许默才终于松开了舒心。 舒心喘了口气,转眼看着许默,刚想问出那句“你是不是有病”的时候,许默突然把玫瑰递给了舒心:“呐,送你。” 周围人多,不少人往他俩这边望,还伴随着窃窃的私语,大多是些羡慕的话,还有的是和自己男友的比较。 在玫瑰花递过来的那一刻,舒心怔住了,随后呆呆地接过那朵玫瑰。 “你……为什么不解释啊?” 她呆滞地问。 许默说:“有什么可解释的?解释了阿婆会尴尬的,你怎么忍心啊?” 而且,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许默在心里头默默补了这么一句。 “哦,”舒心点点头,说,“也是。” 莫名的,她心里头流窜过一点失望,劫持了她的心,但表面上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舒心就这样拿着那枝花,转头看着阿婆离开的方向,发现她还没走远,于是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后就往阿婆那边跑,剩下许默在原地呆滞。 过了几分钟后,舒心兴冲冲地跑回来,手里多了个狐狸发箍。 许默看着她手里的狐狸发箍:“你……” “你什么你啊,快点低头啊。” 许默顺从地低下脑袋,然后舒心小心翼翼地将狐狸发箍戴在他头上。 狐狸发箍很可爱,戴在许默的头上一点也不违和,甚至显得他更奶了。舒心调戏似的摸了把狐狸耳朵,然后威胁道,“不准把发箍摘下来啊!” 许默沉默了半晌,说出了自己刚才的顾虑:“我还以为你要把花退了……” “我干嘛把花退了?”舒心说,“人家阿婆赚点钱也不容易,再说了,别人送的东西哪里有退的道理啊。” 舒心又扯了扯许默的袖子,将他往入口的方向拉,边拉还边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点走吧,要不然天都要黑了。” 狐狸在后头狡黠一笑。 他们第一个项目是海盗船,这个项目现在玩的人不多,他们排了一会儿队,很快就玩上了。 系好安全带,工作人员按了启动的开关,船慢慢开始摇摆,刚开始的幅度很小,但慢慢的幅度越来越大,失重感逐渐袭来,但舒心没有丝毫害怕,还感觉十分刺激。 是的,她享受这种濒临死亡的失重感,这让她感到兴奋。 这也是她经常来游乐园的原因。 每次当她被那些念头拖拽得无法安生的时候,她就会来趟游乐园,玩遍所有高空的项目,感受失重时的窒息感,那是一种嗜血的兴奋,死而后生的感觉令她痴迷,也让她重新感受到什么叫做活着。她太喜欢这种刺激了,让她每一个细胞又重新叫嚣着活着。 所有人都在尖叫的时候,只有她在为死亡欢呼。 许默很少来游乐园,也从来不爱玩游乐项目,越来越高幅度的摇摆让他开始头晕,肠胃开始出现不适,有种随着摇摆翻腾的感觉。 ——不舒服。 他强忍着不适,坚持玩完这一场,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他脚步发虚,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上几分。 舒心见他这样,打趣道:“许默,这才刚开始,你不会就已经晕了吧。” 许默滚了下喉咙,咽下那种想吐的冲动,死鸭子嘴硬,强撑着说:“还早着呢。” 舒心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有骨气。” 说完就带他去玩下一个项目——大摆锤。 在玩这个项目之前,舒心很贴心地为许默买了一瓶矿泉水,以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从大摆锤下来之后,许默踏着虚晃的步伐,走到了垃圾桶那边,直接就吐了,但也只是吐了几口酸水。 舒心没想到平时看着瘦而不柴的少爷居然这么不耐造,才第二个项目就开始吐了,连贺悠悠都不如。 真是只孱弱的狐狸。 她感觉顺了顺许默的背,拿水给他漱口,再递给他几张自己常备的纸巾。 “没事儿吧?” 舒心关切地问。 许默看了她一眼,反问:“你看我像没事吗?” “额……确实不太像,”舒心嘀咕,“谁叫你逞能呢……” 许默无言以对。 “舒心!许默!” 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二人齐齐转头望去,发现是李琪和蒋媛两个人。 他俩走了过来,舒心先开口问:“你们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李琪不怀好意道,“你们怎么在这?” 舒心正想解释,李琪立马摆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脸我都知道的样子,说:“我懂了。” 舒心:“……” 我觉得你并不太懂。 紧接着李琪转头看向许默,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哟,救世主这是怎么了?吐了?” 许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出声,而舒心在边上替他说道:“他头一次玩,很正常。” 语气里是护短的味道。 李琪拖着腔,长长地“哦”了一声,拐出了十八个弯,而许默则愉悦地挑了下眉头。 “行了行了,知道你护短,”李琪看不过去了,“对了,篮球赛的开场舞你准备好了吗?” 舒心:“还没想好呢。” “什么开场舞啊?”许默问。 “就是和隔壁的医学院的篮球赛的开场舞啊,”李琪问,“对了,你有参加篮球赛吗?听说你篮球打得不错啊。” 舒心疑惑:“听说?听谁说的。” 李琪瞧舒心没见识那样,一脸无语:“拜托大姐,人许默很火的好吗?学校贴吧很多人捞他,你别打岔,我问人许默呢。” 舒心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杵了一下旁边的许默:“人问你呢。” 许默这才反应过来,说:“啊?哦,我去了。” 其实在刚刚沉默的片刻,许默在想,要怎么把姜成挤出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要怎么把姜成挤出去呢? 第30章 接下来的项目许默都没怎么参加,在他们玩的时候自己就在边上拿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大家都玩得差不多尽兴的时候,舒心看了眼可怜兮兮背包的许默,又望了眼不远处的过山车,心一横说道:“我们去冰屋吧?” 李琪转头看她,一脸不可置信,在她认知里舒心一向喜欢刺激项目,上次一起来的时候自己心血来潮说要去冰屋,舒心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李琪现在原话奉还。 “冰屋?去冰屋干嘛?和小朋友打雪仗吗?” 舒心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直接说她是考虑到了许默,那李琪一定会煞有介事地叨叨。关键时刻还是蒋媛解了围。 “李琪,我也想去冰屋。”蒋媛在边上开口。 一听见蒋媛也想去,李琪二话没说就从长椅上站起来:“那我们去吧,走。” 舒心:“……” 果然见色忘友啊。 在舒心要催促许默快走的时候,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还在那儿笑,瞧得她瘆得慌。 “你看着我笑什么?”舒心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有点吓人啊。” 许默慢慢敛起笑,一把勾住舒心的脖子,拖着她往冰屋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我就觉得今天花这一百五玩一趟冰屋挺值的。” “诶,不是,”舒心踉跄了两步后适应了许默的步伐,不满道,“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老提鸡仔似的勾我脖子啊,而且一百五玩一趟冰屋,游乐园老板都要感叹你是个大冤种好吗?” 许默停下脚步,也不勾着舒心的脖子了,双手放她肩膀上,微俯着要,对着眼前少女的眼睛:“我不勾你脖子了,勾你行不行?” 听他这么直白的话,舒心整个人呆滞住了,心脏像是要冲出身体的重围炸裂出来,她双唇翕张,差点被眼前的狐狸精勾得要鬼使神差地说出那个“好”字,幸好理智及时拽住了在悬崖边上的她。 她不能答应。 舒心一把拍开许默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嗔怪了一句“没大没小”后就自顾自走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折步返回,拉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许默一起走。 她就是这样,见不得许默难过。 但又不得不让他难过。 他俩到冰屋的时候,李琪和蒋媛早就已经把衣服换上等他们了。 冰屋里面极冷,所以要穿上特意为客人准备的羽绒服才能进去,羽绒服很肥大,给许默和李琪穿上去差不多刚好,但给舒心穿就衬得她像一只憨厚的企鹅。 里头的建筑都是用冰砌成的,人进去一呼吸都冒着寒气。 舒心拿了一块板,垫在屁股下面,和小孩一起玩冰做的滑滑梯,李琪和蒋媛则在有雪的地方堆着雪人,许默靠在用冰砌成的墙面,拿着手机,手指在点着键盘,再给姜成发消息。 【许默】:你上次说的篮球赛人齐了吗? 过了一会儿,姜成回了消息。 【姜成】:怎么?你情场受挫后想在球场上找回自信啊? 看着这条消息,许默用口型无声骂了句傻逼,又快速打了几个字。 【许默】:你就说有没有。 【姜成】:还差个替补,你来不来? 许默想都没想就回了个“好”字。 屏幕对面的姜成人都傻了,他没想到许默居然同意做替补,古有为爱走钢丝,现有许默为情做替补。 冰屋里有个小房子,里面都是海洋球,许多小孩在里面玩闹,舒心一股脑钻了进去,然后坐在里面休息,悠哉悠哉地玩着手机。 突然有个小男孩突然拿海洋球砸了舒心的脑袋,不算很疼,但她还是下意识痛呼了一声。 在门口的许默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眯了眯眼,透露着危险的味道,只见他跨步走进了小房子,停在了拿海洋球砸舒心的小男孩面前,一脸无害的笑意,缓缓说道:“小朋友,你喜欢奥特曼吗?” 小男孩点点头:“喜欢啊。” 许默长吸了一口气,一脸歉意地说:“可世界上没有奥特曼哦。” 末了还补了一句:“哦,对了,圣诞老人也是假的。” 舒心眼睁睁看着小男孩从刚开始的错愕转化为嘴角下垂,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外头的家长听见声音立马赶了进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男孩气愤地扔下海洋球一把扑进了妈妈的怀里,痛哭流涕道:“这个坏哥哥说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那位家长皱着眉转头望向许默,正想斥责他的时候,舒心先站起来开了腔:“是他先问我朋友相不相信世界上有没有奥特曼的,我朋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你家小孩拿海洋球砸我,这事我还没和他计较呢。” “你……” 家长自知理亏,半天说不出话,只管一直安抚着自己的小孩。 舒心拉着许默就往外走,走了有段距离才停下,瞬间没了刚才据理力争的气势,反而做贼似的往后瞧,生怕家长追上来胡搅蛮缠。 许默在边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嗤笑了一声:“学姐,你这甩锅的功夫挺在行啊。” 舒心背靠着墙,憨笑两声“过奖过奖。” “我和你说啊,”舒心缓了口气道,“小时候我玩火,不小心把家里的垃圾桶烧了,我怕奶奶骂我,就说是我把扔烟头的时候忘记把烟掐了。” 说完,舒心自顾自“咯咯”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停住缓缓叹了口气,眼神看着前面的墙,有些飘忽,像是在看什么美好的东西。 “那时候,”许默说,“你很幸福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舒心沉默了,她没说话,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幸福又怎么样,后来也不幸福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许默面前透露出自己一点真实的情绪。 那时候的她真的很幸福,父亲没有出轨,她没有受到伤害,舒心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但后来她变得不幸,甚至一直为母亲的不幸感到内疚。 许默转头看着少女的侧脸,没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他知道她不想要安慰。 “你俩在这干嘛呢?” 李琪突然出现,舒心这才晃过神来。 “该吃饭了,咱们一起吃吗?”李琪问。 舒心想起今天外婆的交待,拒绝道:“不了,我外婆叫我们回家吃饭。” 李琪眉头一蹙:“你们?” “嗯,”许默点点头,“我们。” “我靠,你们不会同居了吧?” 李琪大惊失色,暗叹这两人进展怎么这么快。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舒心解释道,“他奶奶和我外婆是故交,就这么简单。” 李琪眉梢微扬,一脸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舒心肯定到。 看她这么坚定,李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你小子挺行”眼神看了许默一眼。 几人到了游乐园门口后分道扬镳,许默和舒心打了辆车一起回家。 两人下了车并肩走在石板路上,绿色的青苔夹在石子的中间。到了饭点,不少人家的烟囱冒出了烟,被晚风拽着往上,最后消散在了风里,无影无踪。 “外婆,”舒心推开门,“我们回来了。” 外婆正从厨房里端出碗热汤:“回来啦?快坐下,准备开饭了。” 听外婆这么说,舒心就真打算坐下,哪知外婆拍了下她的小脑袋瓜:“你坐什么啊?快点去盛饭,给小默盛多一点,今天也玩得累了。” “你怎么不叫我盛多一点给自己呢?”舒心咕哝着来了一句,“偏心眼儿。” 听自己外孙女说自己偏心,林淑芳不留面地回道:“你哪次给自己少盛了?” 舒心尴尬地撇撇嘴,灰溜溜地跑去厨房盛饭。 许默盯着她的背影发笑,起身也不闲着,去帮大家拿了筷子和勺。 外婆满意地笑笑,看许默是越看越喜欢,又看了眼自家外孙女儿,摇了摇头。 暗骂了傻姑娘。 吃完饭外头天差不多黑了,外婆瞧了瞧说:“心心,你等一下送小默回去吧,外头天黑了。” 舒心刚想说许默不是小孩子,不会天黑就认不清路,许默就先开了口,说:“那就谢谢学姐了。” 舒心:“……” 两人饭后坐在沙发上,舒心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台,换了好久都没选到自己满意的,她烦躁地把遥控器扔到一边,望了望在厨房洗碗的外婆,压着声音,不善地说:“你就不能自己回家吗?你又不是小孩儿了,你自己都说你今年十八了。” 许默单手耷拉在沙发靠背上,不疾不徐地冲着厨房喊道:“林阿婆!舒心让我问你……唔……” 不等他说完,舒心立马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 听见许默叫自己,外婆从厨房走了出来,刚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她立马“哎哟”一声遮住自己的眼睛,还悄咪咪地从手指缝偷看。 舒心知道外婆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的外婆,不是你想的那样。” 外婆一副你别说我都懂的表情,留下一句“年轻真好”后就重新进了厨房,嘴里还哼着小曲。 舒心转眼看了看此刻正十分惬意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的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计可施。 最后穿上了拖鞋,拽了拽许默,咬牙切齿地说:“走!我送你回、家!” 第31章 夜晚的风夹着凉,舒心穿得不多,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但于事无补,那风仍旧无孔不入地往肌肤里钻,沁得人生凉,惹得她吸了口凉气,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企图利用摩擦生热。 许默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直接披在了舒心身上。 “你干嘛?” 许默手插着兜,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有点热,你先帮我披着。” 舒心秀眉一蹙,想说些什么,但红唇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她也不傻,知道许默存着什么念头,但她也不好拒绝,要不然反而显得她矫情了。 许默的衣服没有那种男生的汗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木柴香,就像山野清晨里晒着阳光的味道,自然而不冲。 说实在的,许默这人很好,虽然有时候脾气臭,嘴巴不饶人,但为人绅士,没有高高在上的压迫感,骄而不傲,意气风发。 很难让人不喜欢。 包括自己。 “学姐,你在看我很难不认为你是在暗恋我。” 许默突然歪着脑袋对上少女偷看的视线,打得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心虚地回过脑袋,往地上瞟了瞟,盯着自己的脚尖。 见少女一副心虚的模样,许默没有继续出言让她感觉难堪,只是伸手亲昵地揉了揉舒心的脑袋。 舒心难得没有反抗,就像一只温顺的白兔,由着人顺毛,这让许默愈发地有兴致,揉脑袋揉个没完。 最后舒心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拍开许默的手,理了理自己被蹂。躏得有些乱的头发,不满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罪魁祸首一点都没有悔过之心,在边上肆意地笑。 舒心瞟了一眼,暗骂了句“妖孽”后加快了步伐,像极了炸毛的小动物。 许默顶了顶腮。 妈的,简直可爱死了。 夜色照亮了这片小弄堂,弄堂里住着许多老人,大多数睡得早,月色轻轻的,像不忍扰了他们,但也有不少喜欢麻将的老人,窝在方桌边上打麻将,透过柱形的窗户望里一望,可以瞧见周围还有不少人充当军师的角色指点江山,恼人的很。 李阿婆睡得晚,现在正坐在竹倚上,看见舒心和许默路过,十分亲切地打了声招呼,瞧着许默这张脸面生,她看了看舒心,问:“边上这位小伙子是?” “啊,”舒心笑着介绍,“这位是刚回来的张阿婆的孙子,叫许默。” “原来是雅琴的孙子小默啊,”听完舒心的话,李阿婆恍然大悟,“我是李阿婆啊小默,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嘞,还记得不?” 都说回到老家最怕且最尬的就是和老人交谈,许默算是见识到了。 听李阿婆说起小时候的事儿,许默看了眼舒心,哪知对方躲过了他的眼神,一副你自己解决的样子,许默笑笑,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回了句:“李阿婆还是那么年轻。” 老人家最爱听这种话,李阿婆听许默夸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哟,小伙子就是嘴甜呐。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准备去我家。”许默说。 “去你家?难道你们……”李阿婆手指指了指舒心又指了指许默,意有所指道,“哎哟,你们年轻人呐。” 舒心听出了阿婆的意思,知道她也误会了,立马解释道:“不是的李阿婆,你误会了。” 说完又瞪了许默一眼,怪他老是讲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没个正行,然后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也解释一下。 哪知系铃人根本没有解铃的意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勃颈,直言道:“八字还没一撇呢阿婆。” “?!” 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 舒心整个人呆住了,没想到许默会这么说,她急得踢了许默小腿肚一脚,脸色微红:“你胡说什么呢?” 李阿婆见状,还以为是年轻人的小情趣,自己不想继续打扰,直笑到说:“好啦好啦,你们快去吧,待会儿天要更凉了。” “好的阿婆,那我们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许默笑得像个大男孩,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舒心就走。 呆滞的少女由着他拉着,直至走到一杵没人的路灯下才反应过来,她停下了脚步,许默也停了下来,转身回望。 舒心看着许默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安静得一点一点把他修长的手指掰开。 她看着没什么神色的许默,深吸一口气,随后语气认真道:“许默,我们俩根本就不是八字还没一撇,而是连那第一撇都没有。” 晚风在两人之间流窜,像是一把刀剜着许默的心,而舒心就是那个持刀的人。 许默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我们两个人已经有一撇了。” 舒心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权当是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正当想继续解释的时候许默又先她一步,直视她的眼睛,了当道:“我喜欢你。” 许默就着风说:“这就是第一撇。” 舒心一愣,躲开许默认真且炽热的眼神,垂着眼,睫毛掩盖住了她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许默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一件事,舒心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她说不出那最后一撇,在她看来,她只会是一个负担,而许默这样的天之骄子,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她这样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的人。 其实在舒心的人生里有不少人对她表过白,她那一张脸就足以吸引很多人,但她每一次都拒绝得很果断,但这一次,她迟迟说不出话。 因为拒绝得果断是真的不喜欢,而许默不一样,她喜欢他,很喜欢。 许默这样的人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阳光、骄傲、恣意,就好像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尽兴的事,可这对自己来说太难了,她每天就像是在走生活的钢索,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万丈深渊这种东西,她一个人掉入就行了,不能拖着许默。 面对许默的爱,她感到害怕。怯懦就像是汹涌的浪潮包围着她,让她无处可逃,在四面楚歌中她只能选择束手就擒。她还受不了以后许默面对敏感的她的时候会像林爱玲那样骂她神经病。 对啊,她是个神经病啊。 想到这里,舒心抬眼,眼神坚毅,说:“我是不是哪里做的让你误会了?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 “许默,”舒心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接着近乎残忍地说道,“我不喜欢你。” “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才亲了你,对你造成的骚扰我很抱歉,如果你这么介意的话,那你就亲回来好了。” 舒心说的一脸认真,全程看着许默逐渐受伤的眼神。 见许默没有动作,她狠下心,主动微微抬头,踮起脚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就当快要贴上的时候,许默忽地把头一偏,躲开了她。 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蒙蒙的,水珠挂在了两人的睫毛上。 ——很凉,比今晚的风还凉。 许默望向舒心,自嘲似的苦笑一声,还不忘替舒心把连衣帽遮上,他双唇微颤,说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看低我。” 说完就转身离开。 舒心隔着灰蒙蒙的雨幕看着许默离开,不知为何,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但依稀看得到许默破碎的骄傲。 她喜欢他的骄傲,却亲手毁了他的骄傲。 待人走远,舒心缓缓蹲下,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哭声,放生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在雨中哭得泪都干了才回去的。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她用力地用浴球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好像这样就可以自己没有不堪似的,搓得知道皮肤开始泛红她才停下。 她背靠着浴室冰凉的墙壁,蹲下抱住自己,下巴贴着胸口,任由温水往自己身上冲刷,好像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 不知抱了自己多久,直到水温开始变冷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水关了,这是楼下忽然有人叫自己。 “心心?在家吗?” 是妈妈。 舒心打开盥洗台的水龙头,捧了一把水往自己脸上打,让自己稍微清醒后才穿上衣服出了浴室应了句“我在”。 听见女儿在家,林芝上了楼,来到她房间。 “在家怎么那么久才应啊?”林芝问。 舒心微微低头擦头发,尽量侧着脸不让林芝看见自己的眼睛。 “刚刚在洗澡。” 毕竟是亲母女,林芝一下子就听出了舒心的不对劲,忙放下包上前问:“你怎么了?” 舒心见自己瞒不过,就随便搪塞道:“没什么是啦,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 林芝显然不信,猜测道:“是不是林爱玲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舒心摇摇头,“她那张破嘴能说得过我吗?” 林芝一想到上次自己的旧妯娌同自己说的舒心的风光事迹,不由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那你能和妈妈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吗?”林芝拉着舒心坐到床沿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舒心说着说着低下了脑袋。 “觉得什么?”林芝耐心地问。 “我好像伤害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眼里泛着泪光。 林芝抱住了她,轻轻抚她的背:“那就去弥补啊,不要让自己后悔。” 听见妈妈这么说,舒心呢喃道:“可弥补了,我怕他后悔。” 林芝摸了摸她脑袋,没有多说话。 有些事情自己想通了,胜过别人的万语千言。 “明天去复查一下吧,一个月的时间要到了,该去看看了,你奶奶那边晚两天去也没关系。” “好。” “对了,”舒心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怎么最近都没看见你啊?花店很忙吗?” 林芝神色一愣,但又马上恢复如常,点了点头:“最近是挺忙的。” “那你注意休息啊。”舒心嘱咐到。 “好,”林芝站起身,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林芝走后,舒心去吹了头发,吹到一半手机突然来了消息,她打开一看,发现是小学的同学群。 【钟雨】:听说品德老师生病了,大家要一起去看看吗? 【曾倩倩】:好啊,那老师以前最咱挺好的。 【钟雨】:还有谁要一起的,可以找我报名哦,到时候大家一起定个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猜猜剧情吗~~~ 第32章 夜里十一点多,天空仍下着雨,舒心难得吃了药后还是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没有生机,就像行尸走肉。 而此时在一家网咖的包厢内,几个人在打着射击游戏,其中一个不发一言,浑身带着寒气,手指在键盘上灵活飞速按动,每隔一会儿就有一个击杀提示,且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另外两人见他这么凶猛,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出一下,两个小八卦鬼面面相觑,用眼神示意彼此问一下,但谁都没那个胆。 一时间,偌大的包厢内除了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外什么声响都没有。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待一盘游戏结束后,低眉顺眼地凑上去,小心翼翼道:“许哥,小默默,你这是怎么……” 话还没问完,许默就一个眼神刀过来,吓得对方脖子往后一缩,直接封了口。 “别废话,”许默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敛去了他的思绪,只听他漠然道,“再来一局。” 姜成听到这个,害怕得睁大了眼,恶心都要犯了。 这哪是打游戏啊?这简直就是单方面虐杀啊,根本不给自己留机会,捡的子弹一局也射不出几发,有他在,一点都发挥的余地都没有,游戏体验可以说是极差,而且一连十几把都是这样,谁受得了啊? 他第一次玩游戏玩到反胃,真的受不了了。 “不是,默默,咱打个商量呗,”姜成笑得一脸讨好,周旋道,“咱休息一下,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和我们说说?” 于天洋也打不下去了,忙在边上打着配合,两人从未如此默契过:“是啊许哥,有事儿咱别憋心里,和我们说说。” 许默半天没说话,眼神空洞,想着刚刚舒心同自己说的话,道的歉和要凑上的唇,他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从小到大,他就是那个天之骄子,父母和睦,成绩优异,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为了舒心。 那句郑重其事的“我不喜欢你”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生生把他的心脏捏了个稀碎,那颗捧在手里的真心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 别人不喜欢,那颗心再真又有什么用呢? 许默悲哀地想,握着鼠标的手在发颤,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姜成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问:“是为了舒心学姐的事儿吗?” 听见舒心这两个字,就像是被戳中死穴,许默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沉默不语。 姜成一看自己猜对了,同于天洋对视了一眼后,拍了拍许默的肩膀安慰道:“啧,这都小事,不就是个女人吗?追你的人多的是,那不是随你挑吗?” 于天洋作为一个谈恋爱的人,一听就知道姜成没安慰到点上,怕他适得其反,赶紧起身拍他脑门,示意他赶快闭嘴别说了。 “你打我干嘛?姜成不满到。 于天洋没搭理他,侧过身对许默说道:“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有点矛盾很正常,毕竟……” “不是矛盾,”许默颓然地往后一靠,转头望向于天洋,突然开口,“她说她根本不喜欢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默的声音甚至带着抖,眼眶微红,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恣意,像是只裸露着伤口的野兽,看得让人心疼。 “不应该啊,”于天洋猜测道,“学姐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 “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这能有什么顾虑啊。”姜成心直口快到。 于天洋一直给他眼神暗示,哪知他就跟看不懂似的,一张嘴一直叭叭个不停,根本没注意到许默愈发阴沉的脸,只顾自己说个痛快。 待说完后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许默,咽了口口水,打着哈哈道:“我就随口一说,我觉得洋子说挺对的,学姐可能是有什么顾虑。” 过了良久,许默苦笑一声,然后正了正身子,盯着电脑屏幕:“继续。” 那个晚上,许默几乎是打游戏打了个通宵,他企图用游戏麻痹自己的痛苦,但很显然这并不是良药,每当想起被拒绝时的种种,那发的每一枪都像打在自己的心脏。 他愤怒,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他努力将自己沉沦于竞技之中,可他就像溺水的人,越是沉沦越是疯狂想起。 于天洋和姜成先撑不下去了,最后累得直接在网咖的电脑桌上睡了过去,徒留许默继续。 第二天雨过天晴,被雨水浸润了一个晚上的绿叶愈发光彩,就像是闪着光,不少在秋天开花的树抽了新芽。 舒心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一直断断续续不停醒来又重新陷入梦魇。 这个晚上,她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楼梯口有个小女孩笑着朝她缓缓走去想推倒她,而自己反手一推,那女孩瞬间滚了下去,到了底下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站起来,朝自己走来,就在那双手快碰见自己的一瞬间,舒心被惊醒。 舒心后怕地大口喘着粗气,待冷静下来后她撑着穿艰难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湿了,一层冷汗。 她望着外头蒙蒙亮的天,长舒了一口气后绵软无力地站起来,去浴室简单梳洗过后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 ——她不太想见人。 舒心下楼,出门走到平常等车的路口,打开滴滴打车,定位到康宁医院。 因为起得太早,等车等了好一段时间才到。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坐,给林芝发了个消息报备一下。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止不住的好奇,还有种莫名类似于同情的情绪。 在他看来,每个去康宁的人都挺可怜的。 舒心预感到有道视线,所以她抬眼看向后视镜,司机同舒心阴郁的眼神对上,吓得赶紧挪开。 她压了压帽檐,头往边上一偏,望向窗外,看着街景不断倒退。 假如时间能像这些树木一样后退就好了,这样一来她一定不会去招惹许默。 许默现在在干吗呢?她偷偷地想,许默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会不会哭呢?如果哭了怎么办? 也许哭一场就好了,最好哭一场就能把我这个坏蛋忘记。 舒心垂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只要有光亮,那片阴影就会一直存在。 想了一会儿,她慢慢有了困意,没一会儿就脑袋抵着窗户睡了过去。 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司机按了下解锁的按钮,在“啪嗒”一声中,舒心从头昏脑涨中醒来,道了句谢推开门走了出去。 时间还早,才将近八点,因为早早就在手机上挂了号,所以舒心是今天第一个病人,医生还没来,她就坐在诊室外等着。 这层楼很安静,不像普通医院那么吵闹,直至一个女孩的出现打破了安静。 那个女孩被母亲拽着坐到诊室外的椅子上,而她拼命反抗却没有用,死死被母亲抓着,最后终于懒得再反抗,只大声吼了一句:“这是神经病来的地方,我为什么要来!” 听她这么说,舒心一顿,随后苦笑。 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提醒她是个神经病呢? “舒心。” 听见有人叫自己,舒心抬头望去,发现是自己的主治医师正笑着朝自己走来。 “小鸥姐姐。” 许鸥点点头,打开了诊室的门,温柔说道:“进来吧。” 舒心起身跟了进去,然后坐在椅子上。 “最近怎么样了?”许鸥笑着问。 “还行吧。” 许鸥一听就听出了不对劲:“你能把口罩摘了吗?” 舒心点点头,摘下了口罩。 “最近是有些闷闷不乐吗?”许鸥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遇到了一个人,”舒心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缓缓说道,“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嗯。”许鸥点点头,暗示她接着说下去。 “虽然他脾气有点坏,但他对我特别好,可我伤害了他,”一说到这,舒心忍不住开始哽咽,一直重复着那句“我伤害了他”。 许鸥见状,怕她陷入自己的情绪黑洞里,连忙拿了张纸给她,然后顺了顺她的背,循序渐进地问:“你为什么觉得你伤害了他呢?” 舒心:“我跟他说,我不喜欢他。” 听她这么说,许鸥猜测道:“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对吗?其实你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 舒心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说自己不喜欢他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顾虑?”许鸥又问到。 舒心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等快要出血的时候才终于松开说道:“我觉得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他。” “可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舒心你之所以会伤害他,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喜欢还不够勇敢,你应该要更爱自己,只有爱自己你才会有爱人的能力。” “可我没办法对自己勇敢,”舒心望向许鸥,说,“你知道吗,我一想到那些事情,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在地里发烂。” “可是舒心,”许鸥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那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它不该成为你的枷锁,那是你勇敢的勋章。” “小鸥姐姐,”舒心望着对方的眼睛,说,“我承认从前的那些伤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淡忘最开始的感受,我们会忘记当时的颤动、害怕、恐惧、迷惘,但时间同时也会像一根针一样把那些更深层的东西注射进血液里,那些夜里歇斯底里的自我厌弃更会藏在我们每次面对喜欢时那退半步的动作里。” 有些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或许不觉得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价值观念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对待事物的看法也同幼时变得不一样,即使那件事最后并没有造成犯罪事实,那些羞耻感还是会逐渐从心底渗透出来,直至把人淹没。 这就是为什么舒心到了高中才病发的原因。 她被淹没了,她无法自救也无法自洽,只能向外界寻找救援和帮助。 听完她说的,许鸥心里蹿过一阵酸涩,她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因为经历霸凌的不是她,遭遇猥。亵的也不是她,倘若她昧着事实说可以,那就是对别人痛苦的不尊重。 但她是真的打心眼里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 “舒心,你知道吗,所有的生命都是由无数的原子构成,很奇妙对吗?所以你要相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宇宙的奇迹,你特别棒,你值得所有,包括爱情。”许鸥说,“除了这件事,你还有遇见什么吗?” 舒心秀眉一蹙,说:“我做了个噩梦。” “怎么样的噩梦?” “我梦见有个小女孩要推我下楼,就在她要推我的时候我反杀了她,可她滚到楼下后依旧爬了起来。” “你最近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你觉得危险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许鸥这么问,舒心就突然想起了沈佳佳:“我碰见了个和小时候霸凌我的同名字的人,甚至连长相都很像。” 舒心一边说,许鸥就一边在自己的本子上面记,记完之后她问:“所以你感觉到了威胁,对吗?” 舒心点了点头。 “好的,”许鸥把本子合上,“我了解得差不多了,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把你母亲叫来,我想和她谈谈。” “为什么?”舒心问,“我的情况很严重吗?” 许鸥朝她放心地笑了笑:“不是的,你放心,你的情况并不严重。” “我希望我的母亲不知道我的事情。”舒心说。 许鸥默默舒心的脑袋,笑了笑:“你可以完全放心地相信我,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定的,不是吗?” 这场询问持续了差不多半小时,许鸥最后帮她调了调睡眠的药,尽量让她睡得安稳些。 从医院出来后,舒心望着蓝天,好像想看穿它的边界。 她想起刚刚走时许鸥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发育不是你的错,遭受不公也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喃喃道:“我真的会是宇宙的奇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的评论里抽人发红包哦~~~~不要总是偷偷看,要多说说话,嘿嘿~ 第33章 舒心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才十点,那时外婆正在门口的石板上洗衣服,瞧见自家外孙女拿着药回来了,像是不经意提了一嘴:“诶,心心,许医生怎么说啊?” 舒心笑笑,示意她放宽心:“小鸥姐姐说挺好的,你放心。” “那就好,”外婆瞥了眼边上的衣服,拿起其中的一件,问,“对了,这件衣服是小默的吧,怎么在你浴室啊?” 舒心看了眼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解释道:“昨天下了点雨,许默借我避雨的。” 外婆听说是这样,放宽了心,虽然她看好许默这孩子,但还没到那个地步,她揉着衣服,说:“等过两天干了,你拿去给小默吧。” 舒心跨门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心想许默应该不想看到自己,于是推脱道:“要不还是你送吧。” “我哪有那个时间啊?”外婆说,“我还要去打麻将呢。” “那等许默奶奶过来后,顺便拿给她不就行了。” 外婆不满舒心的推脱,“啧”了一声:“你这孩子,让你拿就拿,别人好心借给你,你亲自拿给他不是更显诚意吗?外婆从小怎么教你的,做人要……” “知恩图报,”舒心一字一顿地接上她的话,叹了口气,“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完就往家里走。 “那你记得拿给他,听见没!” 舒心踩着楼梯,拖着音,回道:“知道啦!” 回了房间,舒心将自己整个跌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觉得胸腔被压得闷得慌,又翻了个身,脸朝上望着天花板。 她口中默念了一遍许默的名字,不敢出声。 自己应该连叫他的资格都没了吧…… 这样也好,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舒心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掉在了被单上,开出了一朵泪花。 外头的阳光正好,比前些天热上一些,南方的树叶四季常青,经过一夜雨的洗礼,显得更加清脆,就像要滴出水来似的。 舒心偏头望向阳台上的那盆生机盎然的茉莉,莫名有了一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希望。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打开一看,发现又是班群。 【钟雨】:还有谁要来一起去市中心医院去看老师的吗? 【钟雨】: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两点钟。 舒心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她点开钟雨的头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舒心】:班长,我想报名一起去,可以吗。 发完消息后没多久就收到了钟雨的回复。 【钟雨】:可以啊,以前王老师可是最疼你了,当时可把大家都羡慕坏了。 【钟雨】:如果王老师知道你去看他,一定高兴坏了,只是可惜他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舒心】:好,那明天见。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舒心打开了微信,点开许默的头像,犹豫半天后,还是决定动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舒心】:你的衣服我明天拿给你,能把你家地址发一个给我吗? 刚刚点击发送,舒心就后悔了,想立马点击撤回,但消息转了几个圈后,出现了个红色感叹号。 ——许默把她删了。 意识到这一点,舒心的大脑空白了很久,她只觉得眼眶干得有些酸涩,沉默了良久后她把房间门锁上,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蒙着脑袋,一时间整个房间出奇的安静,过了一会儿,小小的抽泣声从被子里传来,大约又过了几十秒,抽泣声渐大,最后被子的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一般,情绪瞬间泄洪,抽泣声转为闷着声音的哭,断断续续的,难受得喘着气却还不愿意从被子出来。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的人拨了一个电话,待电话接通之后,对方才“喂”了半个因,她就迫不及待,抽泣道:“他把我删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因为哭声被分成了好几段,支离破碎的。 电话那头贺悠悠听见舒心哭得那么惨,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啊?谁删了你啊?” “许、许默,”舒心哭得断断续续的,“他、他把我删了。” 什么前因后果都没有,贺悠悠听得一头雾水,只能问:“许默是谁啊?” “许、许默是个很、很好的人。”舒心吸了吸鼻子。 “……” 这说了不等于白说吗? 贺悠悠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其实舒心很少哭,她情绪一般挺稳定的,甚至在别人看来,整天都乐呵呵的,像个没有烦恼的乐天派,现在突然哭成这个样子,难免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别哭,你现在在家里是吗?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不、不要,我现在很难看。” 贺悠悠:“……” 都这个时候了还背着包袱,这人也是个人才。 舒心一直推脱着不让贺悠悠过来,贺悠悠执拗不过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你别哭了,听见没?”贺悠悠说,“对了,许默到底是谁啊?” 冷静下来后,舒心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情绪大火转小火,渐渐平息后解释道:“就是那天酒吧里那男的,长得很好看那个。” 贺悠悠:“……” “你说的,”贺悠悠停顿了一下,“不会是被你非礼的那个男的吧?” “我去!”贺悠悠震惊,“你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等等,”贺悠悠突然反应过来,语气带着危险,说道,“所以你一直没跟我说,直到他把你删了才想起我是吗?” 贺悠悠说完后发现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喂”了两声后拿起一看,发现舒心那小兔崽子已经把电话挂了。 “……” 被子里实在太闷了,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舒心这才从里头探出个脑袋透透气。 哭过一场后,舒心越发麻木,心里头像是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直教人喘不过气,只能小心呼吸。 许是哭得太累了,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睡梦中她又做了个类似的梦,不过这回,那个女孩儿死了,而自己的手中握着把刀,满是鲜血,那些血还一直往下滴,恐惧感包围着她。 舒心很明显地感受到这是个噩梦,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无助地感受噩梦带来的如潮水般的恐惧,四面楚歌中她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根本无法逃脱,而此刻梦中的楼梯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 ——是许默! 他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眼里都是不可置信,随后转为嫌恶。 在眼神触碰的刹那间,舒心醒了过来,她瞬间睁开眼,舒心已经不记得这是最近第几次被噩梦吓醒了。 缓了缓气后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心想如果许默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知道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和梦里一样,对自己充满嫌恶。想到这,原本已经哭到干涸的眼眶又开始充盈,泪水划过眼角落到了还泛着湿的枕头上。 她害怕,她害怕许默会知道一切,她忍受不了许默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所以到此为止就是她能给他们两个人最好的结局了。 那就到此为止吧。 舒心闭上眼,痛苦地想。 她就这样躺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吃,到了饭点前,外婆突然打开了舒心的房门。 “心心,小默的衣服干了,你现在去拿给他吧,他家在15号,顺便叫他来家里吃饭啊。” 舒心撑着床直起腰,神色平静地说:“他应该不会来我们家吃饭了。” “那你就热情点嘛,”外婆把衣服扔给舒心,嘱咐道,“赶紧起来洗把脸,都睡一天了。” “好,”舒心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知道就赶紧起来,我去做饭了。” 舒心洗了把脸,还涂了个口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生气一点。 许默的家不远,舒心没多久就走到了,等到了他家门口,发现门开着,但自己迟迟不敢进去,过了良久才鼓起勇气站在门框处。 “张阿婆?”舒心在门口处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发现没人应。 这让她进不是,不进也不是,如果许默在家怎么办,看见了应该会很尴尬吧。 算了,进去放了衣服就走,应该碰不上。 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舒心踏了进去,将许默的衣服折得平平整整地放在了茶几上。 正打算要走时,楼梯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你来干什么?” 舒心扭头一看,发现许默正双手插着兜,斜倚在楼梯口,一脸漠然,但眼底的乌青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也睡不着吗? 舒心想。 “我……” “来还衣服是吧?” 许默打断了她。 舒心点点头,说:“对,我来还衣服的。” 许默看了那衣服一眼,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喝了一口,冷漠道:“拿走。” “为什么?”舒心小心翼翼地说,“我外婆已经洗过了。” “可你穿过了。” 许默终于舍得正眼瞧了她,可嘴里的话就像寒冷的刺刀扎进了舒心心里。 “所以你觉得脏了是吗?” 许默没有说话,可他的沉默在舒心的眼里就像是无声的默认,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 许默逼着自己强忍住去抱她的冲动。 不能去安慰她…… 许默冷冷说道:“你能不能别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让我差点以为你好像也喜欢我。 舒心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了难过的海里,可她别无他法,只能强撑着自己,冷静说道:“你要觉得衣服脏了,就扔了吧,我拿回去不好交待。”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走了,徒留许默拿着水杯在原地,慢慢红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从评论区抽人发红包哦~ 大家有什么想法多多评论呀~~~ 第34章 外头起了些风,吹得舒心的眼有些干涩,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没有泪。 原来最想哭的时候是真的哭不出来啊。 舒心站在门口,透过窗户飞快瞧了一眼,她看见许默的背影,冷冰冰的。 倘若她能仔细看,会不难发现,许默的手在颤抖。 两个人都强撑着自己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发红的眼眶,这是两个人仅存的骄傲。 小时候大家都以为长大后自己的生命就能承载更多的悲喜,但长大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个遇到点伤心事就会哭鼻子的小孩。 再骄傲的人心里都会住着一个小孩,只不过那个小孩多了层骄傲的外衣,哭声也就小了。 两个无声的人在心里落泪。 …… 舒心回到家后发现林芝还是不在家,今晚又是两个人的晚餐。 外婆问舒心许默怎么没来家里吃饭,舒心的筷子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云淡风轻道:“他家里已经做好饭了。” “可他奶奶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外婆疑惑到。 “医院?” 外婆夹了道菜,叹了口气:“是啊,她身体不太好,这不,又住院了吗?她这次回来就是想在桦城修养。” “这样啊,”舒心咽了口饭,说,“那许默可能是自己做的饭吧。” “自己做?”外婆眼前一亮,“要我说,许默这小伙子是真不错,你看啊,他又有礼貌,又有上进心,还会做饭,这要是我孙女婿,那我简直做梦都要乐了。” 舒心听外婆如此语出惊人,差点被呛着,缓过劲后,她哭笑不得地说:“你是我外婆,不是媒婆。” “胡说八道,”外婆嗔怪道,“我这还不是替你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吗?” “可外婆,”舒心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于许默来说才是那个外人啊?” 舒心话里掺了些苦味,外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舒心笑了笑,夹了块肉放外婆碗里:“吃饭吧,别想着那块肥水了,流不到我这块田的。” 就算流到了,也得把他堵回去。 她想。 吃完饭舒心打算回房间睡觉,逃避心里那酸涩的情绪,可刚盖上被子,电话就突然响了,正想按掉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发现是奶奶,于是动作一顿,捞了起来。 “喂,奶奶。” 听见电话接通了,对面的老人一阵欣喜,忙道:“诶,心心,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一说到家,舒心话里一顿,又补了一句,“在外婆家呢奶奶。” “是吗?”奶奶也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回奶奶家。” 老人家的话里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听得舒心一阵心疼。 她本来有家的,只是后来散了。 “奶奶,我明天回家。”舒心说,“您看明天傍晚行吗?明天下午我要去医院看个老师。” 听见舒心这么说,奶奶忙说好几个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来啊。” “好,明天一定到。”舒心笑着说。 挂了电话后,老太太看向站在一旁略显紧张的舒鸣,笑容退了点:“心心答应了明天就来,别再让林爱玲添乱了,以前管不好自己,我希望你现在能管好自己的二婚老婆。” 老太太话里带刺,但舒鸣也没有反驳,只说道:“她这两天带着凡凡回娘家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您放心吧。” 见自家儿子这样,老太太舒了口气,叹道:“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舒鸣眼里闪过一丝悔意,而后苦笑了一声:“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两个,害得家里不得安生。” “林芝多好的儿媳妇儿啊,你们当初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就不能同甘呢?” 舒鸣没说话,低着脑袋。 出了老太太房门后,舒鸣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点开女儿的头像,给她转了两千。 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弥补方式了。 舒心一觉醒来,点开手机看见舒鸣转的账,二话没说就领了。 她知道,只有这样舒鸣才能好过一些。 日子都已经这么难了,有一个人不好过就已经够了,其余的,她也不想再多去计较。 …… 舒心第二天下午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同钟雨他们见面,总共有五个人——钟雨、舒心、曾倩倩、林宇凡、沈建。 七八年没见,许多人都已变了模样,变得越发成熟,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样子。 舒心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某个身影。 曾倩倩看见舒心,眼前一亮:“舒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舒心轻轻一笑,说了句“谢谢”。 听见有人夸自己漂亮,舒心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因为在她看来,某些时候,漂亮可能会莫名其妙成为一种他人眼中的原罪。 “我们一起去看老师吧,”林宇凡说,“老师在407病房。” 大家点点头。 就在走的时候,林宇凡特意走在了舒心边上。 医院人多,舒心环顾了一圈,发现人们脸上神态各异,有人拿着报告单喜出望外,也不乏有人拿着化验单愁眉苦脸。如果是在手术门外,那更能窥伺这人世间悲欢喜剧。 走着走着,舒心发现自己和林宇凡离得有些近,于是往边上侧了侧,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边上的人,幸好林宇凡即使抓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舒心连忙道歉,对方也没当回事,说了句没事后就走了,而后她侧了一小步,与刚刚及时拉住自己的林宇凡拉开距离,接着转头望向他,“谢谢你啊。” 林宇凡笑得温和,摇摇头:“不用谢,应该的。” 走在前头的钟雨想叫他们俩赶紧,可曾倩倩及时拉住了她,两人小声低语了两句,钟雨这才恍然大悟,又小心翼翼地往后撇了撇,但没催促。 他们一行人乘着电梯来到了四楼,拐了两个角后来到了王儒的病房外。 钟雨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长相儒雅的男人开了门。 舒心一眼看出这人就是王儒的儿子,两人不仅长相相似,就连气质都是儒雅一派的。 王文昌朝大家点头致意,但看到舒心的时候,他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你好,我们是来看王老师的。”钟雨说。 王文昌扶了扶眼镜,说:“我知道,我父亲以前的同事联系过我。” “我们很遗憾听到老师这样的消息。” 舒心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真诚的难过,于是她转头看了一眼曾倩倩。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王儒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讲课幽默,下了课堂又非常有趣,常年带着金丝眼镜,儒雅非凡,口碑一向不错。 可只有舒心知道,那样的一张脸下面藏着的是怎样的一颗兽心。 更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居然可以高朋满座,到了现在还有不少人为他可惜。可在场只有舒心这唯一一个是在可惜这样的人渣为什么还活着。 其余几人同王文昌寒暄了良久,只有舒心盯着王儒苍白的脸沉默不语。过了良久,舒心终于开口,问了一句:“王老师还有醒来的可能吗?” 众人的目光瞬间移到了她的身上,而舒心只是朝他们笑了笑:“怎么了吗?” “没什么,”王文昌说,“医生说醒来的可能并不大。” 舒心朝他抱歉一笑:“那真的太可惜了。” 大家把带来的水果放下后,不想再多打扰,于是没多久就打算离开,王文昌送一行人到门口,而此时舒心突然说:“啊,对了,我有东西落在病房了,我去取一下。” “要我陪你去吗?”林宇凡问。 “不用了,”舒心笑着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你早去早回。” “嗯。” 舒心独自一人折步返回病房,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只是莫名地想回去。 她推开病房,走到王儒的病床边上,冷冷看着他。 莫名地,舒心把目光落在了氧气罩上,她看了许久,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到了上面,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舒心吓得把手猛地一收。 这时病床门忽然打开,王文昌走了进来。 “落了什么东西啊?”他问。 “没什么,”舒心冷静地说,“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啊,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就当她要与王文昌擦肩而过的时候,王文昌突然叫住了她。 “舒心。” 舒心停下脚步,回望,问:“怎么了?” 王文昌拿起放在桌上一个包,然后递给她:“包忘记拿了” 舒心接过来,道了声谢后就离开了。 几人到了医院门口,林宇凡提议道:“大家都这么久没见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他看向舒心问:“你有空吗?” 舒心并不想和他们多接触,加上要去奶奶家,于是就拒绝了。 曾倩倩本来还想说什么留下她的,但林宇凡提前说道:“既然有事那就下次约吧。” “嗯,”舒心点点头,“那下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些小细节哦。 有想法的评论区见啊~ 第35章 舒心坐车回到新区,坐电梯到奶奶家门口后发现自己钥匙没带,于是只能按门铃。 没多久老太太就出来开门了,门一开,舒心就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 ——是西红柿炒鸡蛋。 “心心!”老太太见到舒心喜出望外,布满皱纹的脸咧出个像小孩似的笑容。 “奶奶,”舒心亲昵地抱住老太太,撒娇道,“好想你啊。” 老太太像个小孩似的嗔怪她:“想奶奶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过来看我。” “这不上学没时间吗?”舒心笑得甜甜的,“要是有时间我肯定来看您啊。” 老太太见证过岁月的双手轻抚上舒心的小脸:“小嘴儿真甜,好啦好啦,别站门口了,快进来,我再去炒两个菜。” “您炒菜?”舒心说,“您腿脚不方便炒什么菜啊,林阿姨呢?” 老太太一听孙女儿要来,巴不得自己张罗十八道菜,哪里能让别人插手,于是忙道:“哎呀,没事儿,我呐这几天腿脚好了不少,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 说罢就示范了两步给舒心看,果真是利索了不少。 “你先坐下,自己家拘谨什么啊?”老太太说,“林爱玲最近回了娘家,你别管,这个家里没人和你过不去了。” “好啦好啦,不说那些丧气话,奶奶去给你□□吃的。” 老太太说完就又回了厨房。 舒心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出奶奶的腿其实还是有些跛,心里一阵心疼,但没有阻止。 想着刚才奶奶说的“自己家”,舒心有些无奈。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她没有家之后又那么努力地想给她一个家呢? 舒心环视四周,发现虽然还是从前那个房子,但是家中的摆设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可以看得出新的女主人极力想要抹去过去的痕迹。 但与过往相同的是,餐桌上摆着一盆花,只不过这花比从前更艳了。 有的时候讨厌的本质其实是一种嫉妒,所以不少人对所厌恶的人尽力抹杀,却又忍不住地偷偷模仿。 舒心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就在老太太端着最后一碗菜出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舒鸣回来了。 舒鸣一般在饭点的时候是不回来的,因为公司总是忙,要开会,今天是为了和舒心吃一顿饭才特意推迟了会议。 见到舒心,舒鸣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小就不再舒心身边陪着,那时候他和林芝两个人在外打拼,直到初中生意才见起色,后来越来越好后更是忙的不着家,所以对于自己的女儿他可以说是很爱,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有的时候更是因为觉得对她愧疚,总是小心翼翼地想要尽力弥补。 就在他有些无措的时候,舒心先开了口,笑着喊了一声“爸”。 “诶,心心来了。” “啧,都来好一会儿了,你怎么才回来。”老太太摆着碗筷斥责到。 “公司忙,”舒鸣将公文包放下,“您多担待。” 见自己儿子这么说,老太太也不想多责怪,其实看着他每天这么忙,心里其实还是心疼,但嘴总是软不下来,带着刺。 “好了好了,去洗手吧,难得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好。” 舒心进了厨房洗手,而舒鸣就跟在后头,狭小的厨房内显得有些逼仄。 饭桌上几人唠着家常,舒鸣夹了口菜,像是不经意提起道:“对了心心,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花店忙吗。” “我妈挺好的,”舒心说,“花店应该挺忙的,最近老是不回来吃饭。” “这怎么行呢?”老太太皱着眉头道,“你妈妈胃不好,不吃饭可怎么行,这你可得好好和她说说。” “放心吧奶奶,”舒心笑道,“我妈她自己知道。” “那你还是得说说,”舒鸣突然道,“她老是忘,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心听出舒鸣是在关心林芝,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听了下来,最后只回了个“好”。 林芝确实肠胃不好,这是从前和舒鸣在外打拼落下的毛病,因为她总是陪着舒鸣跑着跑那,有上顿没下顿的,刚开始只是肠胃不舒服,可久了后就成了胃病。自那以后舒鸣每到饭点就会提醒林芝吃饭,再后来林芝回归家庭,为了照顾孩子丈夫,一日三餐都非常规律,久而久之舒鸣也就没再提醒。 原来他还记得。 那以前的提醒是出于爱,现在的提醒又是出于什么呢? 舒心不理解,难道是出于愧疚吗? 也许人都是这样,只有在生活过得不如意之后,才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舒鸣又问,“钱够花吗?” 舒心点了点头:“够的,你不用给我发了。” “没事,你要不够就尽管和你爸说,咱家不差那点钱,你别委屈自己。” 舒心笑笑:“知道啦,谢谢奶奶。” “啧,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老太太假意责怪到。 舒心知道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再多说。 一时间,舒心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 ——热腾腾的饭菜,关心的话语。 只不过,少了个人。 “对了,你今天要在这住下吗?”老太太满眼希冀地望着舒心问。 就在舒心快要答应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大家朝着门口望去,发现是林爱玲和舒凡。 舒凡一看见舒心,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反观林爱玲,此时她瞪着个眼,充满着怒气看着饭桌上的一众人,气愤地一把把包撂下扔在了地上,伸着手指,恶狠狠地骂道:“好啊好啊,你们一家子把我当傻子是吗!” 见自己母亲莫名发了火,舒凡吓得脖子一缩,连哭都来不及就听见林爱玲像个泼妇般接着骂道:“好你个舒鸣,难怪你特意和我说让我回娘家看看!原来是让我和我儿子给你的宝贝女儿腾位置啊!” 林爱玲气得发抖,声音的分贝像是要穿了墙一般,舒鸣怕吓着孩子,赶紧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林爱玲扯着嗓子喊道,“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敢做不敢认啊!” 住在对门的邻居闻声而来,站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赶紧调和道:“别吵了别吵了,孩子在呢!” 舒凡在边上嗷嗷大哭,立马挣开母亲的手朝奶奶跑去,林爱玲见此,怒气更盛,直接走到仍吃着饭的舒心边上,一把拍落她的筷子,连碗都一下子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那碗就碎了。 林爱玲忽略一旁正抱着奶奶大哭的儿子,手直直指着门口,呵斥:“你给我走!” 舒心端端正正坐着,一动不动,面色冷冷地反问:“我凭什么走?” “就凭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我,我说你得走,那你就必须走。” 听她这么说,舒心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而林爱玲被这声笑刺激到了,立马就想上手扒拉舒心的手臂,舒鸣立马握住林爱玲的手腕,把她往边上一拉。 林爱玲不可置信地看着舒鸣:“我可是你的妻子。” 舒鸣忍无可忍道:“可心心是我的女儿!” 林爱玲眼眶微红,一副还是不肯罢休的样子,转头就将矛头指向了老太太。 “妈!你扪心自问,我嫁过来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我哪天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伺候你!连你也这么对我吗?!” 老太太抱着舒凡,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直言:“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多说吗?” 见老太太心里头门儿清,林爱玲一时间竟像是哑了一般说不出话。而后她又扭头看向她自以为的罪魁祸首,吼道:“你给我滚!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活该没人要的疯子!” 听到这,舒心像是被戳了痛处,双眼猩红地望着林爱玲。 林爱玲在气头上,见舒心终于有了反应,立马有种胜利的快感,也知道了她的软肋。 只听见林爱玲嘲讽一笑:“看什么呀?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是个正常人吗?你敢吗!” 林爱玲咄咄逼人,舒心浑身开始战栗发抖,还不等她说话,只听见“啪”的一声。 ——舒鸣打了林爱玲一巴掌。 林爱玲头一偏,停了好久,反应过来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公舒鸣。然后又开始歇斯底里,她死死抓着舒鸣的袖子,不停摇着他。 舒心大脑一片空白,双目无神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家,她突然想,如果没有自己,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难以收拾的余地。 也许妈妈不会忍气吞声那么久,也许今天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她看向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的舒凡,那股子愧疚感深深淹没了自己,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开始变得麻木,整个人开始有种发麻的感觉,她不想反抗也懒得反驳,只是突然间起身跑出了这件令自己窒息的房子。 舒心突然的举动让大家都停止了争吵,舒鸣二话没说就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舒心!” 舒鸣在后头喊,但无论他怎么喊,舒心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很快,舒鸣就开始看不见舒心的背影。 第36章 路上车水马龙,不少车疾驰而过,扬起了地面的尘埃,飞舞后又落下。 舒心就这么消失在了车流之中,舒鸣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只能看见来往疾驰的车。 ——他把舒心弄丢了。 舒鸣瞬间急得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想起手机,他颤抖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先是给舒心打了个电话,“嘟”了几声后发现根本没人接,舒鸣又给林芝打了个电话。 林芝那时正在摆弄店里的鲜花,看见舒鸣的来电,她下意识眉头一蹙,本想一把挂掉,但思考片刻后,又决定接了起来。 “喂?”林芝不耐烦道,“怎么了?” 舒鸣没在意她那不善的语气,抖着声音道:“心心丢了,丢了!” 话里话外都是难掩的自责,林芝一听到这,手里的剪刀“啪”地一声落地,愣了三、四秒后质问:“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呢!” “是不是林爱玲!是不是她又对心心说了什么!” 冰冷的手机贴在舒鸣的耳边,林芝的质问一句句从手机传出,他沉默了。 林芝见舒鸣半天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痛苦道:“你们已经毁了她的家了,难道还要她去死吗?”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细细的哭腔,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似的割在舒鸣的心口上,宛得他生疼,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如鲠在喉一般。 “你们明知道……明知道她生病了受不得刺激,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啊?!” 林芝吼到,边上的有个男人忙顺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你先别着急,着急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在哪里。” “对不起,”舒鸣眼眶红红,站在马路边上,时光像是在他身上飞快流逝,让他无措的背影瞬间苍老了许多,“现在紧要的是要知道心心会去哪儿。” 林芝思绪回拢,知道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我打个电话给悠悠,让她帮忙联系舒心。” 贺悠悠是林芝唯一能想到的,记得上一次舒心失踪的时候,还是在高三那年。 那时候林芝和舒鸣才刚刚离婚不久,林芝每天借酒消愁,心情不好,动不动就说舒心不争气,没能留住自己的父亲。 但舒心一直没放在心上,每当林芝喝得烂醉如泥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是舒心为她擦洗,帮她盖上毯子。 明明受到了伤害,却什么也不说,每天忍受着母亲的抱怨和苛责也不离开。有的时候林芝喝醉了会抱着舒心哭,而舒心什么也不说,就任由她抱着,默默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抱着安慰她。 每次林芝酒醒后其实会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对舒心那样,她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她甚至也是这场婚姻中的受害者,可当醉酒后,心里的愤懑和不平都转为了对她的埋怨。 林芝急于找寻一个人转嫁责任,以此来让自己好过一点,让自己失败的婚姻有个理由,因此舒心就成了那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牺牲品,最好的担责对象。 一句句“要不是因为你”就像一根根刺一样扎进了舒心的心里,但她闭口不言,因为母亲已经够苦了,如果自己担责可以让她好过一点,那自己难过一点也没有关系。 可人有时候就像一只气球,突然有一天,舒心兜不住了,抗压力到了阈值,所以她消失了,谁也找不到她。 林芝不会忘记那天是周六,天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雨,她如同往常从烂醉中一觉醒来,想叫舒心倒一杯水,却怎么喊都没人应。她原本以为舒心只是出去了,可到了晚上都没回来,电话怎么打斗没人接,她哭着不顾自己的骄傲,将电话打给了舒鸣,却发现舒鸣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几人撑着伞在雨中找遍了学校、公园、外婆家、朋友家,却什么都没找到。 林芝没有像那般后悔过,她一遍遍假设如果自己没有对舒心说那些话会怎么样,舒心会不会不会离开,她们母女两个是不是都会幸福一点。 这些无谓的假设直到贺悠悠打了电话过来才结束。 她赶紧赶到了贺悠悠家,到了她家门口,往里望去,发现一向活泼懂事的女儿了无生气地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丧气,怎么叫都不应,就像是把自己困在了囹圄里,什么也听不见似的。 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就这样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窠臼之中的囚者。 到了医院后,她静坐不能,泼了医生一杯水,冷静下来后她哭着不停道歉,但依旧什么也不肯说,直到转院遇见了许鸥。 她不知道女儿和许鸥聊了什么,只知道诊断书上写了几个字。 ——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 自那以后,林芝改了酒,再也没有喝过。 …… 外头下起了雨,风赶着往来的行人 贺悠悠接到林芝电话的时候正在吃饭,听到舒心不见的消息,她惊得筷子都掉下了桌,忙问:“舒心怎么了?谁刺激她了?又是那个姓林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从她爸爸家跑出来之后就不见了,”林芝带着哭腔,“心心没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啊,”贺悠悠否认,随后又道,“对了,心心前几天有给我打过电话,好像情绪不太好……” “对……她最近好像确实情绪不太好……” 林芝突然想到那天见到舒心的时候,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为什么自己不早点注意到呢?后悔的情绪瞬间侵蚀了她,眼眶发红。 “阿姨你先别着急,我先打个电话试试。” “好好好。” 挂了林芝电话后,贺悠悠迅速给舒心拨了号码。 “嘟嘟嘟……” “快点接啊……”贺悠悠喃喃到。 “怎么了?舒心不见了吗?”贺悠悠的爷爷贺军问。 “对,”贺悠悠飞速点点头,“怎么还是不接啊……” “唉,”贺军叹了口气,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你快出去找找,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呢?” “行,我这就出去。” “别忘了伞!”贺军冲着贺悠悠急匆匆的背影喊到。 “知道了,”贺悠悠换完鞋,抄起鞋柜上的一把伞就走,“我先走了!” 贺悠悠撑着伞在雨中一遍又一遍打着舒心的电话,电话从刚开始的还会“嘟嘟”两声转为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很显然,舒心不想任何人找到她。 越是如此,越要立马找到她。 她的情绪不好,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发病,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倘若她真的奔溃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她焦虑万分之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许默。 贺悠悠突然想起上次舒心打电话找自己哭的时候提到了这个人,舒心会不会去找他呢? 可许默是谁她都不知道,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要怎么找? 无奈之下,贺悠悠又把电话打给了林芝。 “喂?阿姨?” “怎么了悠悠,是心心和你联系了吗?”林芝接了电话,满怀希冀地问。 “不是的阿姨,”贺悠悠于心不忍地否认,然后问,“我是想问您,您认识许默吗?” “许默?” 林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疑惑,但觉得这名字耳熟,而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同自己说起过:“我想起来了,小默是我妈朋友的孙子,和舒心是同个学校的,小她一届,怎么了吗?” 贺悠悠忙说:“那你快点找人联系许默,说不定他知道人在哪里。” 一听许默可能知道自家女儿在哪里,虽然心中疑惑,但她也没有多问,说了句好就把电话挂了,紧接着就打了个电话给母亲,让她联系许默。 …… “又下雨了,”张雅琴望向正在发着呆的许默说,“小默,把窗户关了吧。” “啊?好。” 许默回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奶奶在说什么,立马起身把窗户拉上。 “你在想什么呢?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许默笑笑,说:“没什么。” “是不是在想舒心那姑娘啊?”张雅琴笑着问,“对了,那天你们不是一起去游乐园了吗?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什么进展啊?” 许默的爷爷许柏阳拿着饭盒进来问:“什么游乐园啊?许默,你小子去游乐园了?” “对啊,她那天和舒心去游乐园了,”张雅琴说,“舒心你还记得吗?就小时候和许默一起玩过家家的那姑娘,还是你们学校的来着。” “舒心?”许柏阳打开饭盒,说,“那我可太有印象了,上我的课啊,十节有八节是在那睡的。” 说完后他瞧了许默一眼,捂着嘴,悄咪咪地对躺在病床上的张雅琴说:“你孙子上我课的时候啊,十节课里可都在看她。” 许默无奈:“许大教授,你这捂着嘴都让人听见了,还算什么悄悄话。” 许柏阳睇了他一眼,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不是啊,他俩都不是同个年级的,怎么一起上你的课啊?”张雅琴不解到。 “哦,那丫头挂科了。” “谁让你挂她科了?”张雅琴怪道,“你不知道许默……” “诶,要不是我挂她科,这俩人能碰上吗?” “也是啊。” 许默听着两个人之间的话,心里像针扎一样,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脑海里想着今天下午碰见的画面。 ——一个男的拉住舒心,而舒心却没有反抗,不像上次姜成碰到她那样。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张雅琴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舒心外婆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问:“喂?淑芬啊,怎么了?” 见电话接通了,林芝一把拿过电话,说:“张阿姨,我是林芝,我想问一下许默在吗?” 张雅琴下意识看了一眼许默,说:“在的,怎么了?” “能麻烦您把电话给许默吗?我找他有些急事儿。” “好好好,”见林芝话里透露着着急,张雅琴不敢耽搁,忙叫许默来接电话,“小默,过来,是舒心妈妈,找你的。” “找我?”许默疑惑地接过电话,“阿姨你好,有事儿吗?” “小默,舒心有找你吗?”林芝忙问。 听林芝这么着急,许默有些紧张:“没有,怎么了吗?” “舒心不见了,我以为会在你那儿。” 听许默不知道舒心在哪里,林芝的那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她中午不是还来了医院吗?”许默追问。 “她中午去医院看了老师,刚才从她爸爸家里跑出来就不见了。”林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好担心她,我怕她……” 林芝欲言又止,许默脑袋里的弦突然绷紧,预感不详地问:“您怕她什么?” “我……我怕她想不开,”林芝哭着说,“你不知道,她生病了,我怕她抑郁发作,那可怎么办啊?” 听到“抑郁发作”这几个字,许默如同五雷轰顶,动作僵持地愣了好久。 他突然想起舒心的手颤,这才明白过来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运动过量,而是抑郁患者的病理性颤抖。 一瞬间,舒心所有的不正常就像是有了个答案。 “您别着急,告诉我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先在就去找。” 许默套上外套,拿了把伞就急匆匆走了。 外头雨势渐大,风吹雨斜,没一会儿许默就被淋湿了,凉气透过肌肤无情地钻了进去,而他就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似的给李琪打了电话。 李琪一听舒心不见了,心头一颤,但也丝毫没有头绪。 “我们先到学校找一圈吧。”李琪说。 “行,”许默点点脑袋,着急忙慌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A大。” 许默紧张地坐在车内,双手绞在一起,对着师傅催道:“师傅,能不能快点儿?” “小伙子,我已经很快了,前面堵着车呢现在。”师傅抽了口烟回到。 许默抻着脖子往前望,发现确实堵车,现在是下班的点,怕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了。 这里离学校大概也就将近两个公里,许默当机立断,扫了二维码把钱结了,说了句“谢谢师傅”后就下了车在雨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周二就不更啦~ 评论区抽人送红包哦~~大家多多评论啊~ 第37章 这个点雨势渐小,不过毛毛,但奈何风四起,遮着伞跑显得累赘,许默把伞折了握在手里,在雨中穿梭。 细雨濡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一点没放心上,一心想的只有舒心现在在哪里。 没多久他跑到了校门口,人脸识别一过,他立马往里跑,四处张望。 突然间电话响了,是李琪。 “喂?怎么了李琪。”许默喘着气接起了电话。 “我问过了舒心在学校的室友,她说舒心没有回宿舍,”李琪说,“我现在在外头舒心做兼职的舞蹈室这里,没发现她,要不你去学校的舞蹈室看看。” 许默不知道为什么李琪这么关注舞蹈室,但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挂了电话后二话不说就凭着记忆去找舞蹈室。 因为今天放假,所以学校的人也不多,但有些人认出了许默,不由驻足观望,而许默视若无睹,一股脑地朝舞蹈室跑。 过楼梯的时候,五步作三步,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 终于,他找到了那间舒心上次排练的舞蹈室。许默停在舞蹈室的门口,深吸一口气,心里祈祷着。 他伸手开了门。 舞蹈室窗帘紧闭,一点都不透光,里面黑漆漆的,但许默一眼就看到了舞蹈室内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 见到人了,许默终于舍得长舒一口气。 许默凭着门口那一点光,瞧了瞧缩在角落里的人的模样,发现她头发湿湿的,坐在那里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就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在努力给自己安全感。 小猫的利爪好像被磨平了,只能在角落里孱弱地呼吸,一时间像极了美丽又脆弱的南太平洋。 看见她这样,许默的心痛极了,就像被人撰住了呼吸,胸口闷得不行,一点都喘不上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心痛中死去。 许默就着样看着她看了好久,待自己好受一点后他轻轻把门关上,怕惊了这只小猫。 他迈着步子缓缓朝舒心走去,到了面前的时候再慢慢蹲下,轻轻叫了声:“舒心。” 空气沉默了很久,没人回答,只有许默头上的一滴雨水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舞蹈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能告诉我怎么了吗?”许默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舒心的脑袋,“嗯?” 此时的许默显得格外有耐心,没有催促面前一直低着脑袋,双目失神的姑娘。 可无论他等多久都等不到舒心开口说一句话,于是他坐到了舒心的边上,可舒心下意识地往边上瑟缩,这一小小的举动刺痛了许默,但他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尽量给这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一点距离。 因为他知道,爱永远不是咄咄逼人的靠近。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许默语气里尽是温柔,带着点哄的味道,他说,“那我来说,你听,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舒心的回答,于是自顾自接着说道:“其实在酒吧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许默转头看向不发一语的舒心,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啊,我这样的人居然会说这么老套的话。”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一片的沉默,虽然舒心很想开口反驳说不是,但她此刻却说不出话,只有睫毛微微颤了颤,像是蝴蝶轻颤的翅膀。 许默头微微后仰,水珠顺着漂亮的颈线滑下来,他喉咙轻滚:“在酒吧看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怎么和这个女生搭讪才不会显得老套呢,可我没想到这个女生一上来就给我来了一剂猛药,我人都傻了。” “后来我在学校碰见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每次都逗你,找你的茬,但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所以我用了一种非常笨拙的方式让你去注意我。” “我听说被人喜欢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许默说,“我之所以现在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给我什么回答,我只是在用另外一种笨拙的方式让你高兴。” “所以……你有高兴一点了吗?” 许默揉了揉舒心有些发凉的耳朵,想递给她一点温度。 她难得温顺,没有动,任由许默轻揉,慢慢的,耳朵红了起来,寒气退了些,有了温度。 “如果我这些话没能让你高兴,反而让你感觉到了压力,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舒心没有任何回答,甚至紧了紧自己的胳膊,试图将自己隔离在外。 许默近乎卑微地想,到底要怎么才能让眼前受伤的小姑娘开口呢……只要她能说句话,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他都毫无怨言。 时间在流逝,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舒心突然开了口:“许默……” 许是太久没开口的原因,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两块摩擦的纱布。 “嗯,怎么了?” 舒心缓缓抬头,看向许默,唇角扯出个惨不忍睹,甚至令人心碎的笑容,只听她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好不好?” 许默点了点头,打算安静地做个听众。 只听舒心费力开口:“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在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她父母不在身边,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 舒心望向镜子,思绪被扯远,接着道:“那个女孩其实挺幸福,虽然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但爷爷奶奶很疼她。” “可是那个小女孩发育得比较早,那时候还不像现在,有人教生理知识,她的同学不知道发育其实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所以总是在背地里嘲笑她,甚至有一天偷偷把她堵在教室,掀她的衣服,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发育是自己的错。” “再后来,上了小学六年级,她的班里转来了一个新的品德老师,品德老师很喜欢她,她因为得到了老师的关注而高兴,可她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因为那个老师会借着调整坐姿的由头碰她的胸,刚开始她以为老师不是故意的,可是后来有天品德老师约了几个学生去他家里玩,那几个学生里也包括那个小女孩,那个老师趁她上厕所的时候……” “别说了。” 许默好似预感到了舒心在说什么,连忙打断了她,可舒心偏过头看他,继续自顾自说道:“那个老师趁她上厕所的想脱她裤子,猥。亵她,不过幸好,那个小女孩跑了,但她更在憎恶自己,包括她的身体,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漂亮。” “高中的时候,小女孩又目睹了父亲出轨,但她为了自己,一直不敢和妈妈说。” 说到这里,空气出奇的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轻得让人听不清。 “许默,你知道吗?有的时候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事情会被冲刷地更加清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羞耻感会不断地提醒你曾经遭遇过的一切。” 舒心讲这些的时候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平静的出奇,让人感觉害怕。 “所以……”舒心看着许默问,“如果是你,你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吗?一个活在深渊里,无法自救,又无法接受救援,画地为牢的人,你会喜欢吗?” “又或者说,”舒心一顿后步步紧逼地问,“值得人喜欢吗?” 舒气问出这些的时候,冷静而又清醒,甚至没有抱一丝一毫的希冀,因为她早就为许默得出了答案。 而那个答案是不喜欢且不值得。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许默应该要给出这种答案,而他此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舒心苦笑了一声后,起身就想走,可就在刚刚起身站稳的时候,许默一把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借力站了起来,在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一下子抱住了她。 “舒心,你凭什么把你自己得出的答案不由分说地就往我头上安,”许默紧了紧自己的手,把她抱得更牢,声音颤抖地说,“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 许默的那一句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敲在了舒心的心上,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充盈了眼眶,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不配被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自己囚在了自己所筑的牢里,她被不快乐所绑架,而撕票的是她自己。 她对所有事都可以仁慈,唯独对自己残忍的不行,她不相信有人会爱她,或者说不相信有人会永远爱她,因为她觉得这样敏感、多疑、自私的自己不值得,每当午夜梦回时,她常常会想世界上会不会有另外的受害者,假如自己勇敢一些,其她的姑娘会不会就不会受到伤害,假如她告诉了妈妈爸爸出轨的事情,她会不会少受一些煎熬。 舒心常年被这些假如所折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恨意在心里头叫嚣着憎恨的报复,可白昼一来,她又只能选择所谓的算了来保全自己。 她恨。 恨自己的不勇敢和畏惧。 她在厌恶着那群毫不知错的人渣的同时,对自己更是痛恨得不行。 现在她将自己一层一层扒开,发狠似的把陈旧却依旧疼痛的伤口裸露出来,为的就是让许默死心。 许默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天之骄子,理所当然地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他的人生不能因为爱上自己而多了一个污点。 两个人的身上都淋了雨,可舒心莫名觉得他的怀抱很暖和,瞬间的贪婪让她不舍得推开。 “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幸福,我都能从中感受到痛苦,我一想到和你在一起的希望,绝望就会瞬间淹没我。我不够好,不够坚强,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会不会拖累你,我怕你我和一起掉入黑暗的深渊,我很怕你会后悔,怕你在以后的岁月里,当你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想当初如果没有和舒心在一起该多好,我害怕成为你的抱负、你的负担,发病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爱自己,我怎么能要求你这辈子真的就只爱我一个呢?” “许默……你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一时兴起,谁都无法保证会永远爱着一个人,你明白吗?我爸不能,你也不能,大家都不能。” 舒心闭了闭眼,绝望地说。 她的每一分顾虑都让许默的心发闷,每一个怕字都让他如遭受重击,少女所流露出的每一分自卑都让他像被人摁压在水里不得喘息。 过了许久,许默松开了一点,但依旧抱着她,然后用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蓄积了所有力气,坚定地说:“我不是他,我能一直爱你。” 第38章 “我不是他,我能一直爱你。” 舒心曾想,如果他明白我,那就一定不会爱我。可当她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度,她忽然明白,失算了。 她曾经对爱心如死灰,可眼前的男人又让她重新相信,爱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 她不用抬眼都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目光是有多么诚挚,忽然间,一种如隔云端的感觉如浪潮似的席卷了她,她好似终于在满满的长夜里迎来了一道诚恳的光。 她下意识地想去追寻那道光,但又深怕自己的阴影会成为他的阴翳。 男人像是已经摸透了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继而捧着她的脸,让她望向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你不是怕我不爱你,而是怕你会拖累我。” “舒心,你不会拖累我,”许默望着舒心的眼睛,“我会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你会重新站在阳光之下,那些人也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舒心看着他,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负荷,泪水从中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尽量让自己不要丢脸地哭出声。 许默看着把脸哭得模糊一片的小猫,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划过舒心的下唇,让其从贝齿下解放出来,被咬住的那一块明显红了许多,许默都不敢用力碰。 小姑娘连哭的声音都是小小的,偌大的舞蹈室里只能听见她小声的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得人直心疼。 许默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头一种莫名渴望的情绪开始涌动,于是他小心翼翼朝舒心慢慢贴近,最终碰上了一片冰凉,那感觉就像是触上了一片汪泉,久旱逢甘霖,在沙漠行走的旅人终于解了渴。 就在他触上来的一瞬间,舒心停止了抽泣,眼睛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心下漏了一拍,随后又开始狂跳,成了变奏曲。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默准备退开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唇划过了一片软软的东西,霎时间,他的脑袋炸开了一片烟花,灿得不行。 他瞬间由被动转为主动,往下压了压,舌头划过少女的唇,随后撬开她的的贝齿,灵活地钻了进去,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舒心瞬间感觉自己四面楚歌无处可退,只能由着对方掌舵带领自己攀爬。 呼吸被掠夺,少女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汲取稀薄的氧气,哪知在如此攻城掠池之际,对方压根没有退却的念头,反而加大攻势,覆了上去,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少女也没有再躲。 她在想倘若许默是她注定躲不过的风浪,那就让他来吧,甚至可以更加汹涌一点。 …… 康宁医院内,在舒心和许鸥谈完话后,诊室的门被打开,许鸥走了出来,扫了眼众人:“舒心已经答应入院治疗了。” “真的吗?”林芝有些激动地问。 其实在舒心第一次发病的时候,许鸥就已经建议入院治疗,但舒心说什么也不愿意,所以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现在听许鸥说舒心居然答应了,林芝有些不敢相信,但心里头是高兴的,毕竟这个病不简单,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次爆发是什么时候。 许鸥笑着点点头:“对,你们现在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 “谢谢你,许医生,”舒鸣身上也有些湿气,听舒心终于愿意住院了,他立马道,“我这就去交钱。” “不用你交,”林芝一把拉住要走的舒鸣,接着埋头翻包找卡,擦肩而过时语气不善道,“我们家自己有钱,不用你。” 舒鸣一把握住林芝的手腕,又小心翼翼地放开:“舒心是我女儿,我出钱,应该的。” “应该的?”林芝反问,“是不是只有花钱的时候你才想得到应该这两个字啊,舒鸣,你有没有想过,保护女儿不受伤害也是你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说到这,林芝又哽咽起来:“舒心只要去一次你家就出一次事,上次是跑了知道回来,这次是失踪,要不是人许默去找,你以为人能那么轻易找到啊?” “你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女吧,行不行?” 林芝说到最后,犹如字字泣血般,一字一句都砸在舒鸣的心尖上。 待林芝走后,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了,背靠着墙缓缓蹲下,愧疚化为泪,掩面而泣。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被人说得流下了泪,多少让人有些于心不忍,何况这人是舒心的父亲。 许默能猜到舒心父母二人关系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从长椅上起来,想搀舒鸣起来,可就在这时候,舒心从诊室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已经半干,身上也换了套干净衣服。 大家都没出声,只见她缓缓走向舒鸣,然后停在他面前看着他已经长出白发的脑袋。 他才四十多啊,舒心有些心酸地想。 康宁医院作为专科医院,不必其他医院人多,但来往的也不少,注意到舒鸣的不免停下多看两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得了什么大病,绝望至此,所以眼神里不免露出些同情。 其实舒心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哭,在她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平常说话都没大声过,就连和母亲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都是平静如常,反倒显得母亲歇斯底里。 他应该是有几分后悔的吧? “别哭了,”舒心尽量克制住自己鼻子泛酸的冲动,蹲下拍了拍舒鸣有些弯了的背,语气尽量轻松道,“这么大人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舒鸣抬眼看舒心,眼眶又是一热,但伸手一抹后朝舒心笑了笑,但许是因为还是想哭,那笑怎么看都不像发自内心的,只是机械地扯着嘴角,瞬间比哭还难看。 舒鸣忍着泪,想着不要再女儿面前哭,他说:“都是爸的错,爸对不住你。” “没有,”舒心将舒鸣拉起来,说,“你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我。” 说完朝着舒鸣宽慰一笑,然后就朝着病房的楼层走。 换了病号服后,舒心独自一人在病房坐着,林芝回家给舒心取衣服去了,舒鸣怕家里又闹出什么动静就先回了家,而许默和贺悠悠两人就在门口。 贺悠悠想进去,但许默先她一步握住了把手,只见他朝着贺悠悠点了点头后就进去了。 贺悠悠见到许默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有点不好意思和尴尬,因为她可是全程看见了舒心的恶行。 但她又有点想知道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却又感觉现在不是进去的时候,八卦的小心思痒得她抓心挠肝的,她看着关上的那扇门,终于憋不住了,直接给舒心发了个短信。 【贺悠悠】:你和那个叫许默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是一起回来的?你俩不会…… 舒心没有回贺悠悠,因为现在她现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 要说精神专科医院的病房就是不一样,每间病房的窗台都种着花,看着就赏心悦目。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雨也停了,但水仙花上还沾着水,也许是打着光的原因,看起来更加出尘。 看着花,舒心曾经一定会艳羡,想有的人就似这花一样枝繁叶茂,可有的人不过就是一支残败的枯木,而她自认为自己属于后者,可人人都爱繁花,怎么会喜欢了无生机的枯木呢? 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她依然会艳羡繁花,可她现在相信只要枯木有人滋养,也一定能开出繁花。 枯木逢春,就是这么个道理,她以前不懂,但现在明白了,也不算太晚,不是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舒心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猛地一回头,发现是许默。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又突然低着头,沉默不语,不说话,但这时候的不说话并不像刚刚在舞蹈室时那样了无生气,而是另有原因,她脸上那两片疑云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别过来,”舒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椅子,说,“你就坐那吧,别说话。” 许默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果真乖乖地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优哉游哉地往后靠,闭口不言。 空气沉默了良久,舒心感觉这样好像更加尴尬了,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许默一听,喉间一声轻笑溢出,有些好笑地问:“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学、姐。” “你还知道我是你学姐。”舒心小声嘀咕到。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学姐了。” “那你还……”舒心愤愤到,但到了关键字眼又说不下去。 许默哂笑着反问:“那我还什么?” 舒心自知自己说不过他,立马钻进了被子里,把头蒙上,企图将自己同许默隔绝。 许默见她说不过就成了缩头乌龟,感觉有些好笑,决定逗逗她,于是起身坐到了病床边上,决定帮小姑娘好好回忆当时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形。 “不是你先……” 舒心本来就因为床边陷了一个位子而紧张,见他又要说,赶紧掀开被子,用手捂住了许默的嘴。 “我警告你啊,你别胡说。” 舒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但在许默眼里,这不过就是小猫恼羞成怒露出了自己奶奶的小爪。 “你保证不再说了我就放开你。” 舒心见许默现在没法开口保证,于是接着道:“同意你就点点头。” 许默为了配合这只发飙的小猫,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贺悠悠在门口等得着急,心一横就开了门进来,于是就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舒心正捂着许默的嘴,而且两人靠得很近,已经超过了平常舒心对于男性的安全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摔了一跤,含泪更一章吧~~~~ 第39章 贺悠悠开门的声音不大,还是猫着脚步进来的,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舒心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舒心睁着个鹿眼看着贺悠悠一动不动,贺悠悠同样看着她,嘴巴有些惊得有些圆。 “你、们……”贺悠悠的手在两人之间指着。 舒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想着要怎么蒙混过去,可手一直忘了从许默嘴边拿开。 许默一把握住舒心的手,然后十指紧扣,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还很嚣张地朝着贺悠悠晃了晃紧握的手,然后点点头说:“我们。” 秀恩爱的意思明显至极,既然这样了,舒心也放弃了挣扎,跟着附和:“嗯,我们。” “可你那天打电话不是还……唔唔唔……” 瞧贺悠悠要说那天自己打电话和她哭的事情,不等说完,就立马跳起来反手捂住她的嘴,随后朝着许默尴尬一笑:“我没打电话,她记错了。” 许默双手撑在身后:“是吗?” 话里拖着腔,明显是不相信。 “是!”舒心极其肯定的点点头,暗地里掐了贺悠悠一下,带着威胁问她,“你说是吗?” 话里明显在说你若说个不字我就不放。 贺悠悠吃痛,暗骂一句吃里扒外后对着许默说:“我记错了。” 听她这么说,舒心立马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小人奸计得逞的模样。 倏然间,许默好像看到刚认识的舒心,充满着盎然的生机,还真有了些枯木逢春的味道了。 “好了,我不和你说,”贺悠悠提了提肩上的包,说,“我要和我对象约会去了。” “见色忘友。”舒心嗔怪似的来了这么一句。 贺悠悠慵懒地眯了眯眼:“呵呵,我就是见色忘友。” 说完就朝着门口走,把门带上,就在舒心以为她已经走了的时候,门突然又开了,之间贺悠悠伸了个小脑袋,朝许默一扬下巴,“嘿”了一声飞快道:“她那天哭着和我说对不起你。” 说完立马就像一股烟似地逃走,徒留舒心愣在原地。 她不好意思看许默,又像个鸵鸟似的掀起被子的一边,然后将自己窝了进去,可被子还没盖完,许默突然说:“你觉得对不起我啊?” 舒心动作一愣,人怔了一下,但不想回答,或者说觉得太丢脸了不好意思回答。 许默一把被子掀开,露出少女刻意紧闭双眼的脸,他没用调侃也没有揶揄,而是亲昵地摸了摸舒心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小脑袋,说:“那你以后记得对我好一点,就行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自从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许默心中的怨早已变成了对女孩的心疼。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许默问。 不等对方回答,许默就起来准备出去,就在他要开门的时候,舒心忽然叫住他。 “许默。” “怎么了?” 舒心眼神诚挚得如同一团活火,她说:“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许默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一时间怔住了,心里像是被人点了一团火焰,暖得不行,随后他折返回来捧着舒心的小脸,笑着说:“怎么办啊学姐,我好爱你。” 从前听到“爱”这个字眼舒心都会感到诚惶诚恐,但现在不同,她听见许默说爱她,除了害羞之余心里头还藏着欣喜。 她扯下许默捧着自己的手,飞快地亲了下许默的脸颊,然后立马躲进了被子里,闷声道:“我饿了,你快去买吧。” 许默眉头一松,没有戳穿她的小害羞,反而还帮她掖了掖被子。 “走啦。”他说。 舒心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等确定人走后,舒心悄默默地探出个脑袋,手往柜边一摸,拿了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消息。 【贺悠悠】:你和那个叫许默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是一起回来的?你俩不会…… 她直接忽略了这条消息,然后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舒心?” 林芝拿完衣服回来叫了她一声。 舒心听见门响还以为是许默回来了,眼神里的欣喜藏不住,见着是林芝,欣喜退却了一些。 林芝自然是没错她的眼神,于是故意揶揄:“你以为是谁啊?” “没谁。”舒心说。 “没谁?”林芝显然不相信,“那你眼睛的光都暗了,怎么,见到我就不高兴?” “高兴高兴,”舒心起身一把抱住林芝,撒娇道,“见到你我最高兴了。” 林芝很享受自家女儿的拥抱,也不打算真的计较什么,只是问:“你现在和人小默是什么关系?” 话题陡然一转,舒心差点跟不上自己母亲的思路,故意打着太极反问:“什么什么关系?” “你别想蒙我啊,”林芝说,“人许默是搂着你回来的,你以为我不长眼啊?” “那你看到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呀。” “啧。我问问都不行了?你不正经说我这不心里没底嘛。” “哎呀,”舒心亲昵地搂住林芝的胳膊,也不明说两人是什么情况,只来了一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啦。” “真的?”林芝眼里闪过欣喜,但紧接着又担心地问,“你了解他吗?” 听见林芝这么问,舒心托着腮想了想,像和母亲分享心事的少女,带着傻笑回道:“反正他说过他会……” “会一直爱你是不是?” 林芝直接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接着又道:“每个男人一时兴起都会这么说,你爸爸当初……” “他和爸爸不一样,”舒心一脸认真地说,“他们两个真的不一样。” 见舒心这么肯定,林芝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脑袋,无奈道:“行行行,他们两个不一样,行了吧?” 舒心:“行,嘿嘿。” 林芝笑着上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瞧你那副傻样。” 说话之余,许默拿着两份饭回来,见到林芝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很自然地叫了句阿姨好。 林芝随和一笑,点点脑袋诶了一声。 “阿姨还没吃饭吧?我买了饭,你和舒心一起吃吧?”许默说。 林芝折衣服的动作一顿,问:“那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许默说。 舒心听此,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那行,谢谢你啦。”林芝欣然接受到。 舒心接过许默递过来的饭,说:“我妈来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许默深深看了一眼舒心,那眼神分明在问,你这是过河拆桥吗? 哪知舒心十分坦荡地对上了他的眼神。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刚来你就让他走。” 林芝替许默打抱不平到。 舒心胡诌道:“他还有作业要写呢。” 听这,许默微不可查地看着舒心扬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好笑,同时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让自己走,本来还想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多表现表现的,没想到舒心这么不给自己机会。 算了,下次再找这个小混蛋算账吧。 许默想。 “是的阿姨,”许默顺着她说,“我确实还有作业没写完,我先回去了。” “那行,”林芝看了眼外面已经染了墨的天,嘱咐道“天黑了,你回去小心点。” 许默出去后,林芝别有深意地瞧了眼舒心,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只见舒心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后又继续安心吃饭。 正在乘坐电梯的许默感觉口袋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一看,发现是舒心的消息。 【舒心】:记得去吃饭啊。 许默看着这条消息,瞬间明白过来舒心为什么让自己走了,他盯着消息轻笑一声,打字回到: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啊? 过了一会儿,许默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立马拿起看。 【舒心】:因为没人为你这龟毛的少爷擦椅子啊。 【舒心】:而且你出去才多久啊,这点时间怎么够你这位爷吃饭的。 【许默】:你还挺了解我的嘛,女朋友。 舒心一边吃着饭一边看消息,见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甜甜一笑,不经意间还笑出了声,整个人跟泡在蜜罐里似的,甜得不行,然后又回到:别贫了,快去吃饭吧。 字打到这里,她停下思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礼尚往来,末尾又加了三个字。 ——男朋友。 许默消息看得傻了,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做电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到了也不知道,直接往前趔趄了一步,幸好他反应及时,而后他尴尬地像个没事人一般,咳嗽了一声压了压嘴角后就自顾自走了。 经过雨的洗礼,地面像皮鞋般锃亮,不少人以为那是水洼,走得小心翼翼的。 许默原本想着晚上就不吃了算的,但女朋友好心提醒,怎么能拂了她的好意呢?但自己又实在不知道吃些什么,于是去找了舒心这个参谋。 【舒心】:我感觉城中路那家饺子皇的饺子不错,你可以试试。 城中路离医院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是在新区那边,打个滴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到了。 许默定了个位,然后叫了辆车。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挂个预收哦~ 文名:《遇野》 文案: 江遇第一次看见林野是在一条巷子里,那时他正踩着一个箱子,俯视着一群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人,嘴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后来两人又在学校遇见,趁着没人的时候林野坐到了江遇边上,脸对着光趴在桌上敛着眸子看向他,伸手轻轻推了推江遇的胳膊:“新同学,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好不好?” 口嫌体正直腹黑攻×漂亮白切黑受 1.he 2.轻松校园甜文,一点点波折,介意勿入3.以此文敬同性自由 第40章 城中路是桦城出名的小吃街,最近才归入新区管辖,所以依旧保留这老区的热闹,是新区里为数不多具有烟火气的地方。 由于人多,许默让司机师傅停在路口就好了,他照着定位走。 路边不少人摆着烧烤摊,烤架发出嗞嗞的声响,如夏天的蝉鸣般躁人,虽说已经入秋了,但还是不少摊主就穿着件汗衫,还露个有些圆滚肚皮,时不时抬手拂汗。 小电驴在这条不宽的街上穿梭,许默尽量避让着这些车。 很快,他按照定位找到了舒心说的那家店,店的规模不大不小,这个点人多,许默一眼望去,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于是他点了一碗饺子和银耳汤后端着盘子就往那人的方向走。 舒鸣见自己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他仰头一望,发现是许默站在了跟前。 “伯父好,”许默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我能坐这吗?” 舒鸣见是许默这孩子,立马道:“当然能了。” “今天多亏你,要不然我们也找不到舒心。”舒鸣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舒心在舞蹈室的?” “是舒心的一个朋友叫我去舞室找找看的。” “这样啊,”舒鸣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但随后又道,“对了,你和舒心,你们两个现在……” “我们在谈恋爱,”许默直言,“刚在一起不久。” 见许默如此直接,舒鸣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憋闷地说了句:“那你对她好点,这孩子从小就不容易,她有时候调皮爱搞怪,你多让着点她。” 舒鸣的话看似是嘱咐,但许默从中听出了些哀求的味道,一时间有些心酸。 “您放心,我会对她好的,我这辈子也只对她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舒鸣喝了口白酒,说,“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是舒心和你说的吧?” 许默点点头:“对,她特意和我这家店不错。” “是啊,”舒鸣笑着说,“她可喜欢这家店的饺子了,以前上学我去接她放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常常背着她妈来这家店。” 回忆起从前,舒鸣脸上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不过好像又是想到了今非昔比,那笑又兑了些苦的余味。 “她还一直以为她妈不知道呢,其实她妈这人心里头门儿清,就是什么都不说。” 说起从前,舒鸣有了点滔滔不绝的意思,继续道:“还有她小时候自己玩火烧了个垃圾桶,还偏说是我抽烟没摁烟头才起的火,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气坏了,但怕她被她妈骂,硬生生地担了罪。” 说完后他还一股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许默能感受到他说起从前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愉悦,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出轨呢?许默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有位很能干的妻子,调皮可爱的女儿,他怎么舍得放弃这些。 也许有时候真的应了那句话。 ——人总是不满足且心存侥幸,但殊不知早就被人看透了一切,他们家庭表面的幸福美满,是舒心煎熬隐忍的结果。 所有的假象都有破灭的一天。 舒鸣的眼眶发红,但也只是发红,并没有像在医院时那样哭得像个孩子。 许默看着面前和舒心长得有些像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可怜他,但绝不是赞成他的所作所为,因为他绝对不是单纯犯错,而是做了个选择。 他明知道出轨会伤害到舒心和她母亲,可他还是那么做了,每个人都要对其所做的选择负责,所以他落得如此境地不过是咎由自取。 可是承担代价最大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舒心。 一想到这,许默对眼前这个看着可怜的男人多了丝恨。 “好了,不说了,”舒鸣喝完最后一口酒,说,“我走了。” 只见舒鸣颤巍巍地撑着桌子起身,明显有些醉态。 许默有些不放心地扶了他一把,可舒鸣把他的手拂了下去,不让他搀,还顽固地坚称自己没醉,许默没办法,只得问:“您没开车吧?” 舒鸣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我叫了代驾,你吃吧,我先走了。” 许默吃完后去结账,服务员问几号桌。 “六号桌。” 服务员往六号桌一望,笑着说:“刚才那位有些醉的先生已经买过单。” 许默一愣,随后说:“好的,谢谢了。” 之后的几天,许默一直在市医院和康宁医院两头跑,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奶奶终于出院,接完奶奶回家后他去饺子皇买了饺子就直奔康宁医院。 到了医院许默发现病房里只有林芝一个人在那里收拾东西,他将饺子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问:“阿姨,舒心呢?” 林芝瞧见塑料袋上饺子皇的标签,笑了笑,心想难怪舒心她外婆说许默这人靠谱,从小细节就能看出来许默这孩子不一样,是真的把舒心放心上的。 “舒心去许医生那里做心理治疗了,”林芝打量了许默一眼,意有所指道,“难怪舒心让我先回去,原来是你要来。” 许默摸了摸后脖颈,笑了笑没说话。 “你来我也就放心了,”林芝说拿起一边的挎包,十分识趣道,“那我就先走了。” “那阿姨再见。” 等林芝走后,许默就去了许鸥的诊室门口等舒心。 ——他不希望舒心心理治疗过后见不到人。 许默在诊室外坐着,而舒心在诊室内坐着,两人仅仅一墙之隔。 “最近感觉怎么样?”诊室内坐在舒心对面的许鸥问舒心,她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舒心想了想,说:“最近情绪还不错,只是偶尔还是会陷入那种自责的情绪。” “特别是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对吗?”许鸥试探性地问。 许鸥一刀见血,舒心的心颤了一下,然后点点脑袋,秀眉一蹙,又道:“有时候想起那件事情,心里头出了痛恨之外还是会愧疚。” 两个人习惯用“那件事情”来代指有些无法说出口的伤害。 “其实你的痛恨除了对那个人之外还有对自己的对吗?”许鸥分析道,“但是你的愧疚完全就是出于对于他人?” 许鸥善于将舒心所有的情绪都分析明朗,这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对。”舒心睫毛微颤。 “这其实是一种情绪的错位,”许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该愧疚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遭受情绪虐待的自己呢?我觉得你应该把愧疚感分一点给自己,换言之就是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我做不到,”舒心抬眼望着许鸥,又重复,“我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你是不想将自己从情绪压迫中解放出来,你将这种自我折磨当成了弥补他人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是错误的。”许鸥说。 听到这,舒心感觉心里某个自己都不曾探寻过的地方被窥探了。 这么多年来,舒心以这么情绪自虐的方式来纾解自己的愧疚,周而复始形成一种不良的循环,她以为用情绪绑架自己就可以弥补别人受到的伤害,但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凶手逍遥,真凶法外,只有受害者自缚窠臼,无法逃脱升天。 舒心在许鸥这里治疗了两年多,许鸥对于眼前少女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太善良了,善良到总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常常就这样陷入了自责的漩涡,无法从中逃脱。 见舒心沉默下来,许鸥知道自己说对了,可是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上次送你过来的男孩儿,就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那个人,对吗?” 舒心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这次同意住院,也是因为他?” 舒心又点点头,没有掩饰的意思。 “为什么呢?” 提到许默,舒心脸上的阴霾散去了点,有了点明媚的意思:“因为他说他爱我,所以我好像也有那么点想去喜欢自己了。” “既然你为了他踏出了第一步,那为什么不再进一步呢?”许鸥循循善诱到。 舒心沉默了一会儿后,抬眼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我们慢慢来,就从你母亲开始,行吗?”许鸥问。 这时诊所的窗外又一束光照了进来,光斑落在地面上,粉尘在其中起舞,舒心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鸥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复。 过了良久,舒心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不再飘忽地看向许鸥,点了点头。 许鸥没有把握舒心一定会答应,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她就这样答应了。 其实舒心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见飞舞的粉尘后,她内心有个声音在蛊惑她,那个声音在说:“去吧,去光里。” 舒心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根本不配生活在阳光之下,但是看到这些粉尘才知道,就算是天地中渺小的蜉蝣也值得独居光中一隅。 出了诊室后,舒心看见许默正坐在长椅上,听见动静,他赶忙抬头,瞧见舒心出来他立马站起来走到舒心边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动作自然得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医生怎么说?”他问。 两人牵着手在走廊走着,舒心风马牛不相及地叫了声:“许默。” “嗯,怎么了?” 舒心轻声说:“我不想做胆小鬼了。” 听见舒心这么说,许默脚步一顿,他知道舒心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舒心没注意到许默停住不动,直到牵不动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的许默,笑着问:“怎么了?” 许默没说话,他突然上前抱住了他的女孩,将她摁在自己宽厚的怀里,揉揉她的脑袋,眼眶一热,带着心疼问:“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对吗?” 周围突然安静,这是舒心第一次听见有人问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容易,酸涩瞬间就涌了上来,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舒心回抱住许默,脑袋在许默怀里拱了拱,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你已经很棒了。”许默下巴抵着舒心的脑袋说。 他的女孩才不是一个胆小鬼呢,她是一株花,也是一棵草。 她在深渊中枝繁叶茂,也在风雨里屹立不倒。 作者有话要说: 勇敢飞啊女孩们~ 第41章 舒心回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让中午暖和得像毛毯般舒服的阳光跳跃进来,她双手支在窗台上,脸朝着阳光,闭着眼享受久违的温暖。 阳光泄在她脸上,让人看得清她脸上细碎的小绒毛,光影效应的美在她身上充分体现,惹得人有些挪不开眼 。 只见她又踮着脚往楼下望,发现一棵树下面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在下棋,边上还围着不少人。 “许默,咱们等一下去楼下看看吧?”舒心眼里闪着光,糯糯地问,“行吗?” 见她这样,许默感觉自己心软得简直就要化了,就像夏天要被热化的冰激凌,而舒心就是那道热源,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现在日头有些大,许默怕晒着小姑娘。 “我们等太阳小一点了再去行不行?”他问。 舒心是个想一出做一出的主,秉着时光莫负的原则,那是一刻也不想等,她上前牵着许默的手,晃了晃,软着腔道:“我想下去。” 许默板着脸,没有妥协的意思。 舒心见他这样,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二话没说飞快地亲了下许默,然后她脸上绽着笑,仰着脸,势在必得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许默有些发懵,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谁教你的?” 舒心此刻像变了个似的,像个小无赖,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反而一脸骄傲地回了句:“无师自通。” 许默被她磨得实在是没了辙,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只能答应,就这样,舒心拿着一碗炸饺,优哉游哉地牵着自己的男朋友去了楼下的大树底看两个老人下象棋。 舒心像头牛一样一直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一个好位子,这才看清了两个老头。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而另一个干脆连头发都不留,直接理了个光头,在光下显得锃亮。 秉着观棋不语的原则,舒心一直在边上看着没说话,直到她看出了一走定生死的一步棋,她实在憋不住了,悄悄凑近了老头,说:“走象。” 舒心自以为自己说得够小声了,但其实早就被人抓了包,对方老头一看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喝到:“啧,哝小姑娘干嘛呢?” 那老头声音不大,但舒心还是被喝得心惊了一下,可她强装镇定,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啊。” “啧,你喝人家小姑娘干啥,我本来就是要走象的。”白头发老头说。 “你放屁,”光着脑袋的老头说,“你手都已经拿兵了刚刚。” “那我不还没走吗?”白发老头狡辩到。 “啧,我说不过你,下一个,换人!” “换人是吧?”白发老头突然转头看向舒心,说,“小姑娘,你来。” “我?”舒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 “叫你来你就来,”光头老人说,“别扭扭捏捏的,不局气。” “可我真不会啊。”舒心说。 舒心没有说谎,刚才看出那步棋不过侥幸,她是真没什么下棋的经验,突然间她扯了扯许默,说:“让他跟你们来吧。” 在一边打算看好戏的许默就这么被自己的女朋友卖了出去,他眉心一跳,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舒心又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下和他下一样的,”随后舒心看向许默,带着讨好的笑,问,“对吧?” 许默眉峰一挑,心想又来这招。 他有些无奈,但谁叫他被眼前的姑娘吃得死死的呢? “对,我来吧大爷。”许默说。 那位白发老头听许默要下一盘,正想起身的时候舒心立马拦着:“大爷,他站着就行了,您就坐着吧。” 光头老人一听许默要站着,自己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来,脚踩着石墩,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副不赢就不罢休的样子。 许默让对方先下,那老人也不客气,直接走了个炮。 而许默也不甘示弱,几步下来一点都没让着对方的意思,但到了隐晦的关键一步的时候,许默却没有采取攻势,就这样错失了先机。 到了最后一步棋的时候,光头老人欣喜非凡:“将!” 许默作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啧”了一声道:“我输了。” “小伙子,还得多练练啊。”光头老人得意到。 这局结束后人也都散了,舒心感觉站得累了,就坐下了,她吃着饺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许默,问:“你差一步就赢了,干嘛不下啊?” 许默反问:“那你会下为什么不下?” 舒心讨好一笑:“我不是没你会装吗?要是一不小心赢了这么办?” 许默故意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 舒心一脸认真地狡辩道:“许同学,此言差矣,我这是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许默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捏住了舒心的脸颊,反唇相讥:“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 舒心“嘿嘿”一笑,有些娇憨,而后客气道:“那倒也不用。” 许默松开了她,起身牵住舒心的手:“走了,起风了,你穿的少,小心着凉。” 舒心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许默背着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舒心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自己只是身处幻境,这种感觉让舒心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她急于寻找确切的答案来让自己安心。 她恍惚间将自己的魔爪伸向许默的脸颊,然后用力一捏。 “嘶,你干嘛啊?”许默痛呼到。 这一声质问瞬间将舒心拉回了现实,不真实感散去,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做了坏事后撒腿就准备跑。 可许默长臂一伸直接抓住了少女的衣领,然后手勾着她脖子,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惹得舒心往后踉跄了两步。 男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因为距离离得近,舒心闻得真切,可根本来不及享受,因为下一秒香味的主人就贴上了少女的耳边,用缱绻的气声问:“你掐我干嘛?” 他的气息喷在耳边,惹得舒心有些心痒,只得往边上躲了躲,但发现其实被禁锢得根本无路可退,可她莫名地有些享受。 ——虽然讨厌别人的靠近,但莫名的就是想靠近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的,舒心的脑袋此刻晕乎乎的,下意识地说:“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许默疑惑。 “你啊,”见许默还是一头雾水,舒心抬眼一脸认真地解释说,“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许默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真的。” “嗯……”舒心想了想,眼睛盈着笑,说,“可能是因为太幸福了吧。” 说完还娇憨地“嘿嘿”两声。 明明挂着一脸傻相,可莫名让许默的心疼了一下。 到底要多么不幸福的人才会碰到一点幸福都觉得如梦似幻啊? 他的女孩过得到底有多苦,他以前为什么看不出来呢,许默万分懊恼地想。 “现在呢?”许默牵起舒心的手往自己脸上摸,看着舒心的眼睛,问,“现在还觉得是假的吗?” 舒心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许默肌肤的纹理,像是对待珍宝似的不敢用力,仿佛刚刚毫不犹豫就掐下去的人不是她一般。 “真的。”舒心笑着说。 许默抱住舒心,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保证,你以后的幸福都会是真的。” 他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像春天里柔顺的一缕清风,但舒心却听出了其中的坚定,她伸手环住许默劲瘦的腰,在他怀里像只小兽亲昵地拱了拱后,仰着个小脑袋,连眉梢都挂着笑。 “我信你。” 在宇宙万物里,相信这个字眼有其永恒的力量,它代表着爱与坚定。 许默望着少女漂亮得带着些破碎感的脸,内心的情绪难以言喻,心疼与欣喜交至,甚至带着些后怕。 幸好,他抓住了她。 回了病房后许默给舒心削苹果,而少女正盘着腿,优哉游哉地打着游戏。 就在这时,许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忙着削苹果,没有拿出来看。 虽然许默长着一脸少爷相,但照顾起人来还真的是有模有样,至少按照顾舒心的表现可以这么说。 “你手机响了,”舒心接过许默递过来的苹果,提醒到,“就在刚刚。” “嗯,我知道。”许默说,然后摸出手机解锁,在舒心面前晃了晃,“是姜成。” 手机离得太近,舒心看不太真切:“他找你什么事啊?” “为了篮球赛的事,”许默说,“他问我今天晚上要不要篮球赛训练。” “那你去吗?”舒心问。 其实她想许默可以多陪陪自己,但她不想许默为了自己耽误事。 可就算隐藏得再好,许默还是听出了舒心的小情绪,于是蔫坏地双手撑在舒心的两边,故意靠近问:“你想让我去吗?” 舒心捧着手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许默手立马贴着她的背,把她往前带,让她无处可躲,瞬间四面楚歌。 “我不想你去,”舒心接着又一脸认真地说,“但我可以被拒绝。” 许默看着她的眼睛,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希望舒心可以跋扈一点,不要那么乖那么懂事。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许默说。 说完后他有些不敢看舒心诚挚的眼睛,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话题一转:“对了,开场舞你应该不去了吧?” 舒心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嗯,不去了,病号需要专心养病。” “哟,终于有点病号的觉悟了?”许默揶揄道,“我去卫生间把水果刀洗一下。” 舒心乖巧地点点头,待许默走后,她抻着脖子往门口望了望,确定人已经走了后她摸出手机给李琪发了一条消息。 【舒心】:把篮球赛开场舞的视频发给我一下呗没过多久,李琪就回了消息。 【李琪】:你不是要住院养病吗? 【舒心】:什么都没为男朋友呐喊助威重要。 【李琪】:…… 作者有话要说: 从评论区抓一个幸运观众送1000啊~ 第42章 因为许默要上学,所以接下来几天舒心都没见着许默。 其实许默本来是想申请外宿的,但舒心怕他太累就拒绝了,他不想许默为了自己两头跑。 但许默只要一没有课就会来医院看舒心,到了点又匆匆赶回去,可以说是两头忙,不过他一点怨言也没有,这些林芝都看在眼里。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这话在林芝这里是一点都不假,她原本还担心许默只是一时兴起,但经过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她对许默有了一定的信心,觉得自家女儿这次是真的捡回了个宝贝,本来还觉得许默年纪小,现在倒把这茬也忘了。 最近舒鸣动不动就往医院跑,林芝虽然不想见到他,但也没剥夺让他看女儿的权利。 不得不说,舒鸣对女儿确实是没话说,要不是林爱玲在从中作妖,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会像现在这么僵持,毕竟是一起苦过来的,缘分没了但情分还在。 可就这么点情分,活生生地被那个母夜叉磨得所剩无几。 这天舒鸣带着老太太一起来医院看舒心,看见舒鸣的时候林芝的脸就沉了下来,但一看到边上的老太太,面上不好发作,只带着笑去扶老太太:“妈你怎么来了,腿脚不方便就不要随意走啊。” 老太太杵着拐杖,握住林芝的手,说:“我就是想来看看心心,我真的太想她了。” 舒心一看见老太太来了,忙放下手机,不再看李琪发过来的视频,掀开被子想起身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见舒心要起来,忙阻止她:“别别别,你就躺着吧,我有你妈妈扶着,没什么事儿,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不用扶。” 说罢,老太太就倔强地拂开林芝的手来证明自己确实不用人扶,然后自己杵着拐杖坐到了舒心边上,牵住她的手,一脸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吃得好不好啊?” 老太太一连串的问题压给了舒心,搞得她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只得安慰似地摸了摸老太太的手背,说:“我在这都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啊?”老太太手抚上舒心的脸庞,“你看你都瘦了。” 其实舒心根本没瘦,在许默的伺候下,还难得长了几两肉,许是心理作用,对她太担心了,老太太这才觉得她瘦了。 “奶奶,我没有瘦,我还胖了点呢。”舒心说。 “是啊,”林芝在边上笑着附和,“他男朋友都把她喂胖了。” “男朋友?”老太太听到这三个字,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忙问,“什么男朋友?舒心谈男朋友了?” 舒心点点头。 “哎哟,你谈朋友了怎么不和奶奶说啊?”老太太嗔怪到。 “刚谈没多久,连我都是刚知道的。”林芝说,“是我妈一个朋友的孙子。” 老太太转头看向在一边显得有些拘谨的舒鸣,怪道:“你也是,怎么不和我说呢?” 舒鸣:“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老太太也不是真想计较什么,转而又问舒心:“人怎么样啊?”不等舒心回答,她又接着道,“千万别找个和你爸似的,不靠谱。”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舒心看了舒鸣一眼,然后道:“您放心,他人很好的。” “那就成,”老太太听自家孙女儿有了男朋友,心里头高兴,提议道,“有空带回来见见。” “行,”舒心说,“等下次有空就带他去家里。” 一说到带回家,老太太愣了一下,思虑过后说:“不用带回家,就一起出去吃个饭就行了,省得有人闹心。” 大家都听出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怕林爱玲再生事端,到时候惹得大家都不痛快,舒心也欣然答应了,说挑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出来一会儿就有些累了,她是硬撑着自己和舒心多聊了一会儿,舒心见状,说:“奶奶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去,我下次挑个时间看你。” “你这是赶奶奶走啊?”老太太说。 听老太太这么说,舒心立马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我怎么舍得赶您走呢?这不怕您累吗?您要是累了我不得心疼啊?”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但也是真疲了,连呼吸都带了些喘。 “那我就先带妈回去了,”舒鸣说,“舒心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跟爸说。” 舒心:“好。” 林芝送老太太出去后又返了回来,进了门就心直口快道:“舒鸣也真是的,老太太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带出来乱跑,腿脚也不方便,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虽然话里是责怪,但句句里都透着关心。 “爸也是好意,他……” “好意什么好意,我看他和他家那口子只要不怀好意,每次都添堵!” 林芝打断了舒心的话,等她发泄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 “心心,对不起啊,我……” “你还恨他,对吗?”舒心打断她的道歉,突然轻飘飘地问。 林芝听到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 怎么能不恨呢?他害得自己歇斯底里变成了最讨厌的模样,他害得她对自己的女儿口出恶言,林芝曾经无数次地陷入自责里,假如不是自己,也许舒心不会变得这样。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不过是压死舒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恨我吗?”舒心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你胡说什么呢?”林芝立马道,“你是我女儿,我恨你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妈以前……以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林芝说完后自顾自地整理衣服,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沉默,气氛突然像一场肃穆的会议。 安静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妈,”舒心鼓足勇气,突然道,“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和林爱玲的事儿,你会恨我吗?” 其实这些天舒心一直把许鸥的话放在心上,但每次快要开口的时候,犹豫又会突然拽住她。 林芝听舒心这么问,折衣服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舒心,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你说什么?”她问。 “我说,”舒心道,“如果你知道了我一直瞒着你爸爸和林爱玲的事情,你会恨我吗?” 林芝跌坐到病床上,不敢相信到目光失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一直都知道你爸出轨这件事对吗?” 见林芝这样,自责再一次出潮水般向着舒心涌去,但她不想逃避,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她觉得是自己早就了林芝的不幸福,她为自己的自私想母亲道歉。 林芝咬住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久才抖着声音问:“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舒心下意识地把这句话当成了质问,于是心痛更甚。 “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受到伤害。” 舒心的眼眶红了,她的声音同样在颤抖,但一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罪人是没有资格哭的。 听舒心说出原因,林芝感觉自己的心疼得发颤,渐渐地,她再也忍不住,肩膀开始颤抖,最后转为掩面而泣。 “那你呢,你怎么办啊?”林芝哽咽着问。 是啊,她怎么办?那些年根本没人教她该怎么办,所以她只能沉默,她为了母亲而沉默,为了维持表面虚伪的幸福而沉默。 有的时候善良会像一根针一样把人的嘴巴缝起来,这样很疼,但她无法发出哪怕一声的呜咽,她不能将自己暴露,所以来人间一趟,她只学会了所谓的忍耐一课。 “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不敢说。” 舒心呜咽着,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就像一根根针扎在林芝的心上,她想阻止却又说不出话。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舒鸣出轨的事,也许比舒心更早。 她第一次发现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林爱玲明目张胆地打电话找舒鸣要钱,而林芝恰巧接到了那一通电话,那次是林芝第一次和舒鸣动手,她打了舒鸣一耳光。 那时候舒心回家,第一次发现林芝一个人在房间偷偷哭。 林芝很气愤,但为了孩子她决定给舒鸣一次机会,而一次机会后伴随的是一次又一次机会。 那些年她忍气吞声,为的就是女儿可以幸福,但不知道原来舒心早就知道真相,并且一直默默忍受着,像背着一座大山似的活着。 她们为彼此舍弃快乐,但除了痛苦什么都没得到,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忍辱负重。 林芝都不敢想舒心是背负着怎样的煎熬,在这样的煎熬之下她是怎样生活的,她更不敢想在离婚后自己对舒心的恶语相向是怎样如三千毛瑟扎进她的心里的。 外头秋风瑟瑟,透过窗吹进来,惹得人生凉。 林芝上前抱住舒心:“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妈的错,是妈太懦弱了才让你一直背负着自责生活,你一点错都没有,真的。” 听见林芝这么说,舒心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悔恨一哭殆尽,她此刻就是在母亲怀里寻求安慰的小孩。 将这件事说完,舒心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她发现原来有些事说出来并不难,因为她并不是那个罪人。 终于,她少了一件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每个有相同或相似经历的女孩都可以摆脱那些本就不需要有的自责感~评论区掉落十个红包,大家可以评论一下哦~ 第43章 大一新生周五没有晚自习,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许默马不停蹄地就往医院跑。 当时舒心正在练舞,听见门把手旋转的声音,立刻停了动作,急得左右乱转,后来着急忙慌地假装整理被子,许默打开门一看,揶揄道:“哟,小懒猪转性了?” 舒心愤愤地反驳:“你才猪呢!” “哦,你不是猪啊,”许默从书包里摸索着,然后拿出两个包子,一脸苦恼,“那这两个包子给谁呢?小猪又不再。” 舒心一闻那包子的味道就知道是城中路口的阿公阿婆的摊子买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伸手就要去拿。 可许默使坏,把手一举,让舒心怎么也拿不到。 “谁是小猪?”许默故意蔫坏地问。 舒心闻着包子的香味,咽了口唾沫,被迷了心窍,无奈颓了肩膀,承认道:“是我……” 听到答案,许默的手放下,勾了下舒心的小鼻子,心满意足道:“小猪真乖。” 舒心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许默手上的包子,然后贝齿咬上了许默的手指,惹得他吃痛地“嘶”了一声,而罪魁祸首松开手指后,挑衅地对着伤者扬了下眉毛,那样子就像胜利后耀武扬威的小宠物。 许默看了眼手指上浅浅的牙印,无奈地笑了:“你要把我手指咬坏了,你可就惨了。” “你手指坏了,我惨什么,惨的不是你吗?”舒心咬了一口包子后口齿不清地问。 见舒心没听懂,许默也没多说,就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那点龌龊心思不要吓到小姑娘才好。 篮球赛在周六,舒心这天和许鸥申请了出院一天,许鸥见她最近精神状态什么的都挺不错,就欣然同意了。 但这件事是瞒着许默的,他并不知道。 篮球赛安排在学校的室内体育馆,舒心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走漏了风声,特意来得比旁人早,还戴了个帽子,她把帽檐压得低低的,进了更衣室。 李琪早早就拿着衣服在更衣室门口候着,看见舒心来了,眼睛一亮,说:“你可算来了祖宗。” 舒心拿过衣服和短裙,抖了两下,眉头一皱,说:“这裙子怎么这么短啊?” 她平常跳的都是比较自由的舞蹈,衣服穿的都是宽松的,这种小短裙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不习惯。 “姐姐,拜托,”李琪一脸无语他妈给无语上坟的样子,说,“你们啦啦队跳的是女团舞,又不你以前喜欢跳的男团舞。” “而且啊……”李琪凑近舒心耳边,贱兮兮地说,“你这么穿,许默看见了,热血沸腾,打球不是更卖力吗?” 舒心:“……” 李琪这话说得舒心小脸一红,连拍了她肩膀好几下,小声呵斥:“死变态,你胡说什么呢!” “得得得,”李琪抬手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 李琪看了舒心一眼,心想这人怎么从医院出来更暴躁了呢? 舒心眺望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后就进了试衣间,她关上门,手指捏着那件小短裙,又仔细看了两眼然后换上站在镜子面前。 那裙子其实不算特别短,但也不长,加上舒心原本腿就挺长,穿上后也就只能堪堪遮到膝盖上面十公分左右。 啧,李琪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啊…… 但想归想,舒心还是忍不住把裙子往下拉了拉,然后就开始对着镜子练习动作。 男更衣室就在不离女更衣室不远处的对面,舒心为了不被发现就一直猫在更衣室里。 到了一点多的时候人差不多陆续进场了,原本空旷无声的体育场开始鼎沸,有些女孩还戴着印着加油字样的发箍,手里拿着A大必胜的横幅,可谓是全副武装。 姜成在更衣室换衣服,下摆一抓往上一翻,衣服就脱了,他那手肘杵了杵一旁的许默,嘱咐道:“诶,听说今天还有啦啦队,拉拉队一向都是美女云集的地方,别忘了要几个微信啊。” 许默旋开瓶盖,喉头一滚,喝了口矿泉水,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怎么不去要?” “啧,”于天洋说,“这你还不懂吗?他那张脸没你的好刷啊。” “去你的,”姜成推了一把在边上发笑的于天洋,“许默要看上哪个不好意思要微信,我一定两肋插刀。” 许默一听,笑了一声,然后把矿泉水直接扔给了姜成,留下一句“我可真是谢谢你”后就出去了。 离啦啦队的舞蹈开场还有十分钟,舒心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更衣室里,嘴里叼着一袋袋装酸奶,指导一位刚来舞社不久的姑娘动作。 “停,”舒心拿着酸奶,说,“你坐跨的动作再坐下去一点,要稳。” 舒心起身示范:“就像这样。” 那姑娘点点头:“知道了学姐。” 舒心平常和舞社的同学可以玩成一团,但教舞蹈动作的时候也不悬乎,虽然如此,但没人觉得她这是耍样子或者摆架子,毕竟大家或多或少都能在她那里学到些东西。 “舒心,”李琪掀开帘子,露出个脸,提醒道,“要上场了。” 舒心把最后几口酸奶喝完,做了个投篮的往边上的垃圾桶一扔:“知道啦。” 她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凑到小姑娘的耳边,十分臭屁地问:“我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很帅?” 不等小姑娘回答,她又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示意不用回答。 啦啦队排成三列进场,刚一进场的时候,体育馆内安静了一瞬,随后爆炸出一阵阵欢呼,还有人吹口哨。 现场不止是男生,连女生的眼睛都看直了。 许默在那一群人中一眼认出了自己刚交往不久的小女朋友,但神色没什么意外,一副早知道她会在的样子,但一旁的姜成不淡定了,看见舒心后赶紧用手杵了杵云淡风轻的许默:“诶,那不是学姐吗?” 许默笑了笑,说:“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成把许默的笑看成了一种心酸无奈,以为他是在强撑着自己,怕许默会触景生情,姜成想捂住许默的眼睛,却被他一把躲开。 “你干嘛?”许默单手挂在座椅的后背,一副散漫的样子。 “我这不是怕你触景生情吗,你这人怎么不领情呢?”姜成苦巴巴地问。 “……” “姜成,”许默沉默一会儿后叫了姜成的名字,问,“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 在许默身边久了,姜成的领悟能力也变高了,立马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就是说他是gay吗? 姜成立马有种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感觉,愤道:“是个屁!我这是出于好朋友的关心!纯纯的兄弟情!” “哦,是吗?”许默眉毛恣意一扬,接着道,“那谢谢你啊,屁。” 姜成:“……” 于天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把搂过姜成的肩膀,也说了句:“谢谢你啊,屁。”随后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 他这一笑,姜成的脸更黑了,不耐烦地甩开于天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滚蛋,你大爷的!” 接着,音乐响起来,啦啦队瞬间涌到体育场中心的位置,排好自己的队形,一个V字,舒心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她们低着头,当节拍响起,她们全体抬头开始跳,动作整齐划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她们跳的是《Yes OK》,在场的不少人都看过与它有关的选秀节目,于是原本只是一场舞蹈,却触发了全场大合唱。 舒心边跳边对口型,脸上带笑,表情管理简直是满分,谁看了不赞叹一句甜妹? 许默坐在位置上看着,脸上同样带笑,心里为他的女孩儿喝彩。 一曲结束,全场欢呼。 其中喊得最大声的包括姜成。 “学姐,牛逼!” 舒心朝声源望去,一眼看见了声源旁边的男朋友,朝他甜甜一笑,许默也笑了一笑,然后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舒心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心跳开始加速。 只见许默停在了自己面前,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长臂越过自己的后腰,把衣服围在了她的腰上,在侧边打了个结。 随后他伏在舒心的耳边有些幼稚地不悦道:“他们一直看着你。” 那语气就像是讨厌别人觊觎自己东西的小孩,幼稚又可爱。 舒心没想到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大家同样没有想到,待意识过来后,全场开始欢呼,而许默置若未闻,牵起舒心的手就朝着自己的位子走去。 “我靠,”姜成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这什么情况?” 于天洋也有点跟不上,直到许默牵着舒心走到跟前才关上了自己下巴,笑得傻乎乎的:“学姐好啊 。” 舒心也笑了笑:“你们好呀。”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小梨涡,可爱的紧。 姜成没说话,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下了然,忽然觉得自己对许默的同情显得很傻逼,现在寝室四个只有自己和孙涛是单身狗,谁可怜谁还不一定呢。 而此时的孙涛正在后头偷偷地笑,意识到自己翘起的嘴角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下压了压,咳嗽了一声后又翻了一页书。 “好,大家安静一下,”裁判吹了下哨子,做了个停的手势,走到球场中间宣布,“我宣布,球赛正式开始!” 等他宣布完,全场响起了掌声。 大家都动作起来热身了,而许默依旧坐在位子上不动,舒心疑惑道:“要上场了,你不热身吗?” “你关心我。” 许默用的是肯定句。 舒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承认:“对的许学弟,我在关心你,所以你要去热身了吗?要不然等一下受伤了怎么办? ” “舒心学姐,”许默正色问,“你对每个学弟都这么关心吗?” 舒心笑了笑,搁着角色扮演呢?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许默很幼稚,还是个小虚荣怪,在别人面前,他必须要自己表现出对他的偏爱才可以,就像现在。 舒心有些无奈,但也乐在其中。 她说过要对他好的。 “不是哦,学弟,”舒心凑近许默的耳边,用气音说,“我只对你这么好。” 小虚荣怪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心情大好,转而开始回答舒心的问题:“我只是个替补,能不能上还不一定呢。” 舒心意外地瞧了他一眼。 替补? 许默会甘心做个替补? 而且他篮球打得挺好的,为什么做替补啊? 许默好像有读心术似的,没有错过舒心脸上闪过的诧异,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替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 “什么?”舒心疑惑,替补不就是替补吗? “定海神针,”许默说,“我就是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恣意,但不会给人一种嚣张的感觉,眉眼间的骄傲从来都不会咄咄逼人,反而使那股子少年感更加浓郁。 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魅力。 “所以你今天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啊,定、海、神、针。”少女笑得明媚,声音清甜地问。 “惊喜啊。” 许默懒懒的,眼皮微掀,嘴里说着惊喜但丝毫没有那副样子。 “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惊喜啊?”舒心瘪着个嘴问。 许默不知道这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明白,毕竟作为男朋友,看见女朋友被那么多人用狗看见屎的眼神盯着,应该都会不高兴吧…… 要是舒心知道许默用这个比喻,怕是要和他闹了。 周围很吵闹,篮球场上充斥着篮球和地面撞击的声音,许默就这么神态懒散地看着,没回答。舒心见他这样,想起刚才许默帮自己围衣服时那有些幼稚的语气,心下了然,猜到了一二。 舒心朝许默凑了凑,仰着小脸,眼里荡着笑,用陈述的语气肯定道:“许默,你吃醋了。” 许默的不高兴被拆穿,但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他不是那种喜欢把情绪藏着掖着让对方猜的人。 他神色恹恹地看向舒心,十分拽地用鼻音轻轻回了个“嗯”。 意识到许默真的吃醋了,舒心心里头闪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很苦恼地想,要怎么哄呢? 她想到一个屡试不爽的方法,但她又看了看周围,那个想法在脑海里扑腾两下又下去了。 唉,难搞哦。 第44章 女孩子总是这样,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哄之后反倒生了气。 见许默神色恹恹的不和自己说话,舒心也赌气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想往边上挪一点点,哪知道屁股刚刚抬起来,就一把被许默搂了过去,撞到了宽阔的怀里。 舒心一时间惊了,说不出去话,只听见许默叹了口气,凑近闷声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平常不是很会哄吗?” 舒心闻着许默身上好闻的味道,嘀咕道:“这能和平时一样吗?” 平时不高兴亲一下也就过去了,现在能吗?人那么多…… “怎么不一样?”许默微微凑近,轻咬了一下舒心的耳尖,但很快就松开,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他做了什么,随后他鼻间又溢出了一声,“嗯?” 许默的话极具蛊惑性,特别是那一声用鼻音的“嗯”,听得舒心心头酥麻酥麻的,她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和妖精一样。 舒心瑟缩了一下后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罪魁祸首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着笑,然后看向坐在后头的孙涛,两人的目光对上,孙涛猛地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你听见什么了吗?”许默漫不经心地问。 孙涛连头没抬,脑袋直晃,脸庞两坨肉膘都跟着抖起来。 “啊,”许默拖腔拿调道,“可惜了。” 孙涛又翻了一页书,咳了一声,说:“我听见学姐说她只对你好。” “原来听到了啊,”许默看了孙涛一眼,笑道,“听到了就好。” 孙涛:“……” 舒心七拐八拐地来到卫生间,可就在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谈到她的名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边上一拐,后背贴着墙,屏住呼吸。 卫生间内洗手台的对话还在继续。 带着眼镜的小姑娘说道:“佳佳,舒心学姐挺漂亮的诶,你觉得呢?” 沈佳佳甩了两下手,忽然冷笑一声:“好看什么?穿成那样也不嫌丢人,你没看见许默脸都绿了吗?” 那小姑娘一想,觉得好像也是,但依旧道:“可舒心学姐确实挺好的啊。” “好看什么?”沈佳佳听对方还在夸舒心,有些不耐烦地调高音量不悦道,“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她一个。” 那个带着眼镜的姑娘被她吓得一激灵,倒也不是个吃素,只听她立马反驳:“你凶什么啊?你不能因为喜欢人许默就觉得舒心学姐不好吧?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出来,根本没留意到一旁背靠着墙的舒心。 正当沈佳佳也要出来的时候,舒心转了个身,两人正面对上。 沈佳佳往后趔趄了两步,站稳后看见是舒心,脸上挂上笑,遇上了正主也不慌,仿佛刚才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不是她一般。 “学姐,你怎么在这?”沈佳佳笑着问。 舒心想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是她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还好意思叫她学姐。 舒心这人没打算和她装那些幺蛾子,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话里带刺:“沈佳佳,你怎么……”舒心往前一小步,说,“还是那么讨人厌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舒心嘴角勾着笑,目光没有攻击性,甚至就像一个小孩在问一个不懂的问题一样,明明单纯的很,却让沈佳佳心下一惊。 那个“还”字让她的笑变得有些僵硬,她装作不懂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舒心重复,“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沈佳佳眼睛一眯,知道舒心已经认出了她,也不再装了:“呵,你也不差啊,让人看着烦。” 说完这句沈佳佳就打算走,但舒心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有些嘲弄地问:“你喜欢许默?” 沈佳佳一把甩开:“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男朋友,”舒心目光一凌。 “你男朋友那又怎么样?你小时候弄不过我,现在也一样。”沈佳佳说,“你以为他今天给你围衣服是关心你吗?那是觉得你露胳膊露腿丢、人!” “而且,”沈佳佳突然靠近舒心耳边,“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小时候的那些视频会怎么样?” “视频?”舒心听到这个,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你所谓的视频只能证明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说,许默要是见到了这些视频会不会厌恶你这个霸凌者?” 心底的顾虑被拆穿,沈佳佳气急败坏,露了凶相,她咬了咬牙关:“走着瞧。” 舒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等她走远后,原来的气势颓了下去。 她进洗手台接了捧水往脸上打,随后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水珠挂在睫毛上,一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然后心事重重地离开。 舒心往篮球场走,在不远处看见许默正手肘撑着双膝,眼睛看着篮球场中央的比赛,舒心也随之望去,正巧看见姜成和对方的一个擦过,然后下一秒姜成就突然倒地。 她惊得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场上开始惊呼,一时间有些混乱,大家都上前围着姜成。 舒心见许默也跑了上去,他推开在外围的人,冲进去看姜成怎么样。 只见姜成捂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龇牙咧嘴的。 许默见此咬了咬牙,破天荒地说了句“靠”,然后看向刚才和姜成擦肩而过的人。 他看得分明,那人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顶了下姜成的后膝盖窝,但在裁判那个角度来看,是个视觉死角。 “怎么样了?”许默扶着姜成问。 姜成的膝盖直接撞地,可以说是摔得不轻。 他“嘶”道:“疼。” 随后他看向周围,找到了那个刚刚和自己擦肩的人,手指他怒说:“你他妈的顶。我膝盖窝干嘛?” 怎料那人一脸无辜相:“我没有啊,不信你问裁判!” 众人望向裁判。 那裁判是A大的,但他作为裁判是真的没看见那个视角,只能一脸无奈地冲着许默摇摇头:“我真的没看见。” “靠!这么明显你没看见?!”姜成吼到。 裁判欲哭无泪,他也相信姜成说的,但他真的看不见那个视角。 要说这对方还真是个老手,玩黑的是一套一套的,愣是没让裁判看见就得逞,而且挑的位置还是膝盖窝那一块儿,不容易被发现,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让人瞬间往前倾,最后膝盖撞地上导致受伤,到时候要有人指出他们下黑手,他们也会说“都是他们自己身体素质不行,打个球也能腿软”。 不过许默是看得真真的,他的脸色从看见姜成倒下那一刻就开始沉了下来,只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人,短促地冷笑一声,然后先扶着姜成回座位。 舒心也跑了过去,忙问:“怎么样了?” 姜成的腿上流的全是血,但不想在女孩面前丢面子,强撑着说:“不碍事。” “不碍事?” 许默在短袖外面套上球衣后,伸手作势要碰他的伤口,姜成连忙躲开:“诶诶诶,别碰啊大哥!” “孙涛,你先送这小子去医务室,这交给我,”许默解下手腕上的手表,拿给舒心,然后揉揉她的脑袋,“帮我拿下表,让你看看什么叫定海神针。” 说完就一拍掌,集合所有人,然后说:“让他们中医药看看今天是谁的场子。” “好!”大家怒火中烧,齐声应到。 许默转头看向中医药的队伍,瞧见刚刚下黑手的男人也正看他,还笑了一下。 许默活动了下手指,暗自记下。 舒心瞧他这样,以为许默是要和他们动手了,赶忙抓住他手腕:“你满十八了,别冲动啊。” 许默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度,顿了一下,转头看她,勾了勾唇:“放心,我可是受过九年义务素质教育的文明人,一直秉承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向爱国爱党爱人民,从来不喜欢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的。” “……” 紧接着,他又说:“我不过是想让他们把分永远停在现在的十七分。” 许默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带着浪荡不羁的笑,看似满面春风,但其中的狠戾却如锋芒般毕露。 舒心很少看见他像现在这样,虽说平常他也是很自傲,但其实他的做派更多是目空一切的懒散。而现在,他就像一匹狼,尽管还是那样的不羁,但其中却多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类似于……动物本能的护犊行为。 虽然这么说很不恰当,但她就是莫名这么觉得大家原本都愤愤不平,而现在听了许默的话,心里都有了底,经过这几天一起训练,他们都知道,只要是许默说出的话,那就一定能做到。 许默说要让他们停在十七分,那他们就不可能拿到十八分。 他们几个讨论了一下下一场的战术,重新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位置。 第一个拿球的是对方的一个不太高的,这类人虽然看着不高,但动作敏健,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他钻了空子。 防守的是王青山,他的体型大,但动作就像个灵活的胖子,仗着自己的体积优势,严防死守,对方用了几个假动作都没绕过他。 对方一看自己绕不过去,就直接一挥手臂,把球传给了另一个,但干要扔过去,就被一双手截胡了,直接被打了下来。 许默一把抓住空当,把球拍下来,然后立马转身,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了球上,一时间没有人拦着许默,就这样让他像个泥鳅一样跑了。 许默运着球,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A大的人看见这一幕立马起身欢呼,舒心也站起来鼓掌,许默看见了,眉眼带着骄傲朝她一抬下巴。 这场球赛打到最后也快接近尾声了,对方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对手仿佛有要故技重施的意思,一直在贴着许默,找着机会。 于天洋和许默打着配合,许默也看清了对手的意图,笑了一声,往后虚退了一步,然后直接跳起来,投了个三分球。 球落地,哨声响。 “时间到!” 大家看向场上的比分。 17:36。 A大的人站起来欢呼,有的人还朝着中医药的比了的拇指朝下的手势。 结束后,舒心拿起一旁许默的水朝他跑过去,可忽然间有人快她一步,只见沈佳佳已经到了许默面前,手里也拿着一瓶水。 许默这样的事经历得多了,一看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他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已经给我拿水了。” 说完就笑着朝着舒心的方向走,拿过她手中的水,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汗水顺着下颚线留下来,带着青春的性。感。 喝完后舒心接过许默的水,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许默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瞧你那傻样。” 沈佳佳在后头盯着,但很快就轻剁了一下脚,狼狈地跑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于天洋提议到。 “好啊,”大家附和,王青山看向许默和舒心,杵了许默一把,“正好让许默把女朋友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大家说怎么样?” “那必须的啊!”一个瘦高的男生说。 许默看向舒心,征求她的意见:“去吗?” 舒心爽快道:“可以啊。” 许默:“那我们吃完就回去。” 舒心:“嗯” 许默牵着舒心到学校停放小电驴的地方,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给她,舒心看着那个粉色头盔,一时间沉默了。 “想什么呢?”许默勾了下舒心挺翘的鼻子,拿过头盔给她戴上,说,“别多想,头盔就是为你准备的。” 一听这个舒心笑了,整个眼睛都弯了,像天上朔月,整颗心都在为这句话颤动。 许默也跟着她一起笑,然后手抵着她的双肩,微微低着头,问:“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不开心吗?” “啊?”舒心一时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什么?” “就在刚刚你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我看你有些不高兴。”许默说。 舒心看着许默的眼睛。 原来他都知道啊…… “许默……”舒心深吸一口气,忽然问,“你是因为觉得我穿短裙丢人才和我生气的吗?” 听见眼前的姑娘这么问,许默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逗她的。 “当然不是了,”许默捧着舒心的脸,“你穿什么是你的自由,而帮你披一件外套是我的责任。” 许默很认真地看着舒心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爱不是绑架也不是限制,是尊重和包容,更是一片自由的天空。” “而且,”许默笑了一下,说,“你就算不穿超短裙,也可以让我热血沸腾。” 第45章 中午的太阳暖烘烘的,虽然是秋日,但还是晒得舒心的脸染了些红。 许默的话像重击砸向了舒心,她立马反应过来,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偷听我们讲话!” “不是偷听,”许默帮舒心系上头盔的扣子,啪嗒一声继续道,“我只是刚好在隔壁,而已。” “好啦,”许默拍拍坐垫,朝姑娘一扬下巴,“上来。” 舒心扶着许默的肩膀跨步坐了上去,等她坐稳后,许默按住把手一扭,凉风就开始送爽了。 舒心搂住许默劲瘦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少年发了汗,但味道是青春的气味,一点不熏人,反而给他添了朝气。 大家找了个简单的饭点吃了饭之后,有人提议一起去唱歌,但许默怕地方太吵舒心不喜欢,于是就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舒心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我回来?” 许默唇角一勾:“你觉得李琪那张嘴守得住吗?” 舒心一猜也知道是李琪这个小叛徒漏了嘴,心里头暗记她一笔账。 “不过我还是挺惊喜的。” 舒心撇嘴:“你都知道了还惊喜什么啊?” “第一次看你穿裙子,”许默顿了一下,说,“还真挺心猿意马的。” 听许默这么溜子的话,舒心手一拍他脑袋:“许学弟,能说点正经的吗?” “这怎么不正经了?” 许默揶揄地笑了一声。 其实舒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下意识就是觉得这句话不正经,但其实这原本就是许默的真实感受,尽管知道舒心今天回来,但见到的那一刻,心中还是会浮现出惊喜。 舒心感受着秋日的凉风,抬头望了望蓝天,有了种日子在越变越好的感觉。 “许默,”她将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望着前方。 “怎么了?”少年问。 “活着真好啊,”少女笑着说,随后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脸颊,“你觉得呢?” “我觉得……”许默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你能活着,真好。” 先哲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人原本是完整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成了男女,从此以后人变得残缺,所以许多人在世界上汲汲寻找。舒心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在这大千世界里,在几十亿的人口中她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因此自己不再残缺,她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所有人的人生都会有过苦痛,或长或短,或轻或重,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它泯灭我们的良知,心中的恶魔或许会不断叫嚣着报复,但这所谓的报复只会把我们同样拉进罪恶的深渊,始终被那些过往禁锢,陷入囹圄之中不得解脱。 生而为人,最有力的反击永远都是过好自己的人生,人生已经阵痛,为何不亲手给自己一片天明。 这是舒心在遇到许默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舒心像已灰之木,不系之舟,可在遇见许默之后,死灰又燃起了火光,漂舟又有了归途。 秋日自由的风拂过二人的脸庞,少女的镣铐已然解开,她和她的少年将在这个阵痛的世界里地久天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就到此结束啦,因为各种原因总是断更,在此和各位读者说句抱歉。 写这本书的初心就是希望每个受到过伤害的女孩都能够好好爱自己,或许很多女孩都像林奕含那样受到过某种伤害,我希望尽管你们走过相似的路,但还是可以点燃不同的火把,当然这把火并不是原谅,而是学会和自我相爱,不再对自己进行情绪上的虐待。现实里的舒心没遇到许默,但她也同样幸运,因为她拥有像李琪、贺悠悠那样的朋友。 我们下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