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离世 “是,我从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他的声音安静而幽远,他的眼神分明透着骄傲。如风浑身一软,跌坐在地,呆呆的望着,望着这本来要深爱一生的恋人。 “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响起,那个女人冷冷的笑着,她讽刺的看那端早已泪痕满面的如风的父亲,“司徒今,你的女儿,你疼若至宝举世无双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如风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看不见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冷漠的脸,看不见姐姐的愧疚不安,看不见大哥二哥的心疼惊惧,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眼前一切离得越来越远,终于,终于可以安静睡去。睡去了,这一切,便不会再刺痛了吧。 如风安静的睡着。一双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大哥温柔低语:“风儿,梦里的世界那么好吗?好到连哥哥都要舍弃”将脸轻轻贴上她的额头,一阵湿热悄悄划下。 “哥哥,”随风推开门,怯怯的叫着,大哥身形一动,却是没有抬起头,也不说话。 “哥哥”又是一声呼唤,仍然没有应答。 “哥哥”随风大吼一声,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只有她一个人是你妹妹吗,只有她一个人是父亲的女儿吗?这几天,你们都对我不理不睬。我有做错什么吗?我什么也没错,我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她的母亲抢走了我母亲的爱人,我为什么不可以爱上她的爱人。更何况,宁远根本不爱她,他爱的是我!” “住口!”二哥出现在门口,冷冷的望着随风,他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外“你出去,你会吵着我妹妹。”,然后转过头,望着床上“大哥,你也出去吧!你的妹妹,我现在不想见。” 眼神转到床上悄无声息的人儿,心头又是一痛,闭上眼沉声道:“大哥,你出去,你带上她先出去。”左手紧紧的捏着右手,他怕控制不住,会生生掐死了眼前这女人。 大哥抬起来头望望,回头再抚了抚如风凌乱的头发,低低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你陪着风儿,我们都不在,她会怕的。” 二哥没有说话,只把门关上了。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床边,俯下身去,紧紧抱着了床上的如风,嘶哑的啜泣。“风儿,你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不是大哥唯一的妹妹,可是我司徒奇风,却从来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声音越来越低,心头越来越痛,这个妹妹,真的就这样失去了吗? 大哥在门口立了半响,望着眼前的随风:“随风,你没有错,错的是宁远,他明明是风儿的恋人,却又来招惹你;错的是我和奇风,想让你带着风儿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从来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体状况;错的是父亲,他明明对莲姨痴心不改,却娶了我们的母亲,又让母亲的好友一生迷恋;错的是宁远的母亲,她爱上了自己好友的丈夫,却又在好友郁郁而终后,穷其一生,只为报复”. 深深吸一口气后,他向楼下客厅走去,走到楼梯的中间,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随风:“随风,你说得对,我不只一个妹妹,所以我枉为人兄,即使天纵奇才,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受伤,却什么都不能做,才会这么痛苦。宁远最好祈祷你不会厌倦他,要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话声一落,大哥大步跨下楼梯,再也没有回头。随风捂住嘴,泪水簌簌而下。 一片迷迷糊糊中,如风忽然听到二哥的急切呼唤,不想睁开眼睛,却觉得心头恐慌,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一样。 “二哥,二哥”,她无声的呐喊着,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只看到二哥温暖浅笑,正想叫声二哥,忽然发现二哥双手紧握,做着奇怪的手势,两只手鲜血直流,染红了被褥。大吃一惊,想要叫二哥停下来,却发现一动也不能动。 急得要发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二哥”如风只在心里不停哭喊,二哥的脸色越来越白,如风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听见二哥缥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我,司徒奇风,以司徒家族之咒,愿受日日夜夜烈火焚烧之苦,换司徒如风异世重生。风儿,我的宝贝妹妹,即使再不能相见,只要知道你和哥哥同步活着,哥哥也心满意足。风儿,风儿……。” 重生 “二哥!”如风大叫一声,猛的睁开眼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个男子抱住,耳边传来一阵颤抖的声音:“二哥在这,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 “二哥,二哥!”幸好二哥安然无事,如风心头一松,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再也忍不住哭起来,一只手掌在背上轻轻的拍着,如风不管不顾,专心哭着,哭被离弃的痛苦,哭看见二哥满手是血的惊惧。 慢慢的,却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个怀抱?这个怀抱!如风忽地挣了开来,身上的男子一个不察,竟被推开后退了好几步. “风儿,你怎么了?”男子问着,又要上前来。 “站住!”如风大叫一声,呆呆望着眼前的人,几乎要停止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自称二哥的人,居然不认识,明明不是二哥,而且,还穿着古装,再看看四周,雕梁画栋,古香古色! “风儿,你怎么了?”男子见她不说话,着急的一步跨上来,抚上她额头,再摸摸自己额头,如风盯着他,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想起最后在耳边响起的二哥的话来,连忙问:“你叫我风儿,你是谁,我是谁?” 紧紧的盯着他,心里祈祷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那男子吓了一大跳,抓住她双肩连忙摇晃:“风儿,你不要吓我,我是二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如风摇了摇头,那男子居然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大叫着“太医,太医,!”一面冲出去了。 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如风躺了回去,只觉得心如刀绞,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睛缓缓闭上,泪水慢慢流出,又滴入发间。 二哥,笨蛋二哥,居然用了司徒家的禁咒。千百年来,司徒家除了创咒人外,再无人敢用。因为要几代才能出一个有能力施咒的人,而且一旦用了这个咒,成功的可能只有50%。一旦失败,施咒和受咒之人同时灰飞烟灭,就算成功,受咒的人也只会在其他不知名的时空重生,永无再见之日,而且根本不知道是会在什么朝代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候重生,而施咒者,会失去自己一半的寿命,还会在每晚十二点至一点之间生生承受烈火焚身之苦,从此施咒与受咒者性命相连,一方受损,两者皆亡。 笨蛋二哥,狠狠的骂着,眼泪却越来越多。笨蛋二哥啊!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幸福一生,换两个人的短暂旅途。 那边厢,这生自称二哥的人,已经引领了一大群人冲进来了。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如风终于搞清楚了这个身体的身份。居然是是当今皇后的小女儿,东宫的嫡亲妹妹,眼前这位二哥是皇后的二子,的确是二哥没错。这个身体昏迷的原因,大家支支吾吾很含糊,总之就是不小心掉湖里去了,就昏了。而众人也接受了太医所说的,二公主头撞到湖底,暂时的失忆了。 那位二哥,把该注意的事项,该知道的事,拣重要的说给如风听。如风昏昏沉沉的记不住多少,只知道这个社会还好,太医都是女的,说明至少女人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嘛,不像是电视里演的古代女人都那么惨的,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去, 而那位二哥,似乎还在说。后来又听到似乎还有别的人来,而如风,已经没有力气分清了,只觉得好多声音在说着什么话,有男的,有女的,又有好多手来拍自己的脸,如风迷迷糊糊的应着,却没有醒来。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啊,如风醒来,对着陌生的床顶发了好会的呆,才想起来现在身在何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总是要慢慢习惯啊! 她掀起被子想要坐起来,这才看见屋里还有人,看见她要起来,一个人马上跑过来扶起,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公主,现在感觉怎么样?”,另一个人在桌上端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如风只觉得身体一僵,侍候她的人居然是两个少年,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吗,似乎有点不习惯啊!好坏也是个公主,难道连个丫环也没有? 眼看着水就要凑到嘴边了,如风忙不迭的接了过来,自己喝下去。看她光喝水也不说话,扶着她的那个少年,在一边接着说:“公主,知道您这一撞,把什么都给撞忘了。我叫红衣,他叫绿衣,都是在您身边侍候的。” 如风这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红衣?绿衣?再看看这两人穿的衣服,这取名字的人好有才啊,估计是叫什么名字就穿什么衣服吧,还好认,绝对不会叫错。习惯性憋住笑,轻抚胸口,想要等着那熟悉的隐痛过去。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水呛到了。”看她动作,红衣急了,赶快把水杯拿过来递到绿衣手里,一脸焦急的轻拍着背。 熟悉的疼痛迟迟没来,如风一阵恍惚,这才想起,已经换了一个身体了啊。分享了二哥一半生命的,健康身体啊。闷闷的,不想说话,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不舍,那个笨蛋二哥! 红衣绿衣服侍着如风洗脸,换衣,一切收拾停当,仍是让如风靠在床上。突然听到门外有人通报:“皇上,皇后驾到。” 帘子掀起,一行人走了进来,红衣绿衣赶紧跪下请安。中间一个穿黄色的女人摆摆手示意二人起来,一面急匆匆的走过来。如风这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跟那女人一起进来的中年男子已经冲过来把她紧紧搂住,一边开始骂道:“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好好的搞成这样子。”说到后来,却是有些哽咽的说不出来了,只是把她越抱越紧。 那女人站在一旁,在额头上轻轻靠了一下,一边问道:“可是好些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如风摇了摇头,一边开始轻轻挣扎,被个陌生男人抱着哭,真是不习惯。女人见她摇头,轻舒了一口气,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这对父女角力。 察觉到如风的挣扎,那男的稍微把她放开了一点,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看着似乎没什么事,又是一把抱住,似乎眼眶又红了。 如风翻翻白眼,就算是个普通人家的男人也不能动不动就哭吧,更何况眼前这人似乎还是皇上。再看看那当妈的,坐那喝着茶水,也没啥表现,该哭的不哭,不该哭的在这儿红着眼睛。 这才正想着呢,又是一个人进来,如风只觉得眼着一亮,端端是个大美女啊!美女一看这场景,再瞅瞅旁边喝茶的人,也立即放松了脸上的表情,笑着说:“看起来是大好了吧,这个死丫头,把人给吓的。”一边也就桌边坐下。 红衣递过来一杯茶,一边低着头说:“太女殿下,请用茶。” 哦,原来这是太女殿下啊,也就应该是我的,我的。。。。?如风“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盯着美女,惊疑不定,旁边的人也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桌边的两个女人赶紧冲到她身边,美女抓住她的手,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另外那女人一脸威严的吩咐着赶紧请太医,一小厮应着:“是,皇上。”一溜小跑出去了。如风把眼前的两个女人,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似乎又要晕了,她刚刚听得清清楚楚,那小厮对着女人称的是皇上。女人是皇上,美女是太女,如风又看看趴在自己身上正一脸紧张的男人,该不会是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吧?来不及想,如风又晕了过去。 几天之后,如风终于搞明白,自己是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惠启皇朝,一个历史上绝对没听过的朝代,女子娶夫娶侍,男人生子生女。总之一句话,就是到了女尊的世界了。 如风只觉得自己想哭,二哥这个笨蛋,好坏也把自己弄到个男女平等的地方啊,实在不行,真正古代男尊的世界也行,现在这样搞,岂不意味着自己以后还要赚钱来养家养男人? 一想着以后果然有个男人要问她要饭吃的情景,如风就想再死一次,笨蛋二哥,又忍不住骂了一次。 又是哥哥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社会,还是要慢慢去适应的。 如风,还是如风,不过叫做且如风。当今皇后有二子二女,大子嫁与左相,二子嫁与当朝大将,三女为东宫太女,四女就是这且如风。说来前三个子女倒也争气,个个人中龙凤,偏偏就这小女儿,胆小怕事懦弱无能不说,偏偏又风流无比,到处留情。但凡见着个貌美的,就去找哥哥姐姐帮忙。说来也奇怪,这大皇子与太女,平时处事赏罚分明,就对这个小妹,宠爱无比,千依百顺,就更加助长了这小公主的习性。整天不务正事,就知道寻花问柳。“这二哥呢?”如风穿着小侍卫的衣服,连嗑着瓜子边问这讲得欲罢不能的厨娘。怎么听一半天,没听到关于那天见到的二哥的话,难道二哥不宠这小公主么?厨娘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同意了:“怎么不宠,那二皇子也是把个妹妹宠到天上去了。就是对这事,难啊!”厨娘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如风非常配合的把脑袋靠过去了。“这二皇子的妻弟,知道吧?世称“皇朝四公子”之首的纳南玉书,那文才相貌,没得话说了……(以下省略掉夸奖某人的若干字)。就那么倒霉的,没出来之前就定下来给这如风公主了。偏偏这如风公主又这个样子,据说那将军一家也是把个玉书公子宠得不行了,对这门婚事明里暗里的不同意,搞得那二皇子啊,也是个里外为难的!”如风默然无声,依然嗑着瓜子,只是渐渐似乎没什么味道了。 又听那厨娘狠吹了一会儿,如风偷偷摸摸的回去了。她也不容易啊,身边的红衣绿衣啥也不肯讲,她也就啥也不知道,她可不想当个睁眼的瞎子,没办法,只好自己化个妆换件衣服溜出来了。这宫里的也个个人精似的,她晃了好多天,才在厨房里碰着个多说几句话的人。 如风双手靠在脑后,斜倚在躺椅上,红衣绿衣在身边侍候着茶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想起厨娘的那番话,如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来前世今生,都有哥哥把她爱若珍宝啊。旁边红衣听见她叹气,犹犹豫豫的看了绿衣一眼,转过头来问她:“公主,您这身体也大好了,要不要出去转转?”如风眼睛一亮,出去转转也好,就当是旅游了。忙不迭的点头,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旁边绿衣皱了皱眉头,说了句“我去准备。”就走了。红衣进屋去东翻西翻的找了几件衣服出来,边给如风换衣边说着:“公主出去小心点,别给人认出来了身份。”顿了顿又说:“二皇子也不好处。”如风挺纳闷得问了句:“我就出去逛逛,怎么就跟二哥有关了?“红衣瞧她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忙着。 才小坐了一会,就有人通报太女来了。如风懒懒的躺着不想动,反正对姐姐就是不喜欢。那太女进来看这模样也不说她,硬往她身边挤着坐了下来,一边说着:“这是怎么了?无精打彩的?” 如风不理,旁边红衣赶紧接嘴说:“小公主正嚷着无聊呢,绿衣去准备外出了。” 太女听完笑笑,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一边说着:“还以为这一病能把性子变好点呢。这才收敛几天,就又呆不住了。”如风揉揉额头,愤怒的瞪了她一眼,哥哥还不舍得弹我呢! 太女看她那样子,笑得更开怀了,又弹了一下,才说了:“得了得了,别瞪了,姐姐我不阻着你出去了。”一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得几步又转过头来:“收敛点,别给露出身份来,要不然二哥又难作了。”如风就想发火了,干嘛我出去逛逛,个个都说得像她要出去找二哥打架一样。两眼一闭,不理了。 带着绿衣和另外两个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的女人出了宫来,如风也不说去哪里,绿衣倒是似乎熟门熟路的指挥着马车往哪走,两个女人骑着马跟在后面。如风掀起帘子往外望,绿树红花,倒是一幅好景致,在现代都市已经难得见到这么大一片一片的树林了,更何况还是天然的。走了一会儿,人渐渐多起来,马车似乎有些不太顺利往前走了,如风叫停了车,自己跳了下来。逛街嘛,怎么能坐在车里逛? 兴致勃勃的东看看西瞅瞅,似乎也没和现代有什么差别,就是吃的穿的用的,有点像当初逛无锡影视城。只是除了,满大街走得摇曳生姿的是男人,有些还蒙着面纱;走得虎虎生风的是女人,有的还扛着大刀。看男人走路走得那么小家碧玉,如风实在是很想笑,却也知道在这里人家才算是正常。于是她只好盯着那些人走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旁边绿衣瞟了瞟她的脸色,说了句:“主子,我带您往这边走吧!”难道还有更好玩的,想着人家好坏也算个导游,也就无异议的跟着去了。离开闹市没几步路,就拐进来了另一条街,似乎人少了很多了,环境更雅致,红屋翠柳,让人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正抬脚往里面走,一个声间就传了过来:“风儿?”绿衣步子一顿,转过来头来脸色都变了,如风也转过头来,看见是那天见到的,二哥。她嘿嘿一笑,好像还叫不出口。只好立在那里,那二皇子似乎是刚好经过这里,在马车上看见她了。叫了一声,也不下车来,就坐在那里望着她,如风愣了愣,还是向马车走去了。慢慢走到跟前,如风也不知道说点什么,那二皇子也不说话,只慢慢伸出手来帮她理着头发。 这气氛很是怪异啊,如风只好抬起头来,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那个,我出门来,真的让你很困扰么?”头上的手顿了顿,二皇子看看她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下她的头:“没关系的,只要我们风儿高兴!”,又叮咛了身边的绿衣几句,这才放开如风走了。等到二皇子的马车走得远了,绿衣这才转过头来往刚刚那条街走过去。到了那街上的一个小楼面前,绿衣却停下来对如风说:“主子,您和两位侍卫姐姐进去吧,绿衣在这等您。”,如风诧异的问他:“这是什么地方,你不一起进去。”那小孩的脸腾的变青了,极冷的来了句“奴才的身份不能进去。”如风估摸着应该是什么高级会所一类的地方,没有点地位的人不能进去。也就不勉强了,点点头进去。 这才一进门,如风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怪异的说和二哥有关了。 红尘旧事 这里香风缭绕,男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莺声燕语,眼角含情。一见她进门,一个披着大紫长袍的中年男子就招着手过来了,一边极妖娆往她身上靠,一边热情的招呼:“哟!这不是我们风小姐吗?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来看我们家谁的啊?”,抬头往楼上一招手,来了句“去,把柳月叫出来,他日思夜想的风小姐来了。 如风再笨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极为厌恶的把身上男子一推,转身就走。想她前世是司徒家的千金小姐,受尽父兄宠爱,何曾被这等男人近过身。那男子被推得老远,不怒反笑,又要靠过来,一边说着:“风小姐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敢惹您生气了?”,如风不言不语,继续往门口走去,红袍男子脸色一变,大声道:“风小姐,我这红楼可有红楼的规矩,断然不是进来什么都不做就能走的地方,说出去,可坏了红楼的招牌。就当是指点凤升迷津,也告诉一声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话声一落,四个身强力壮的人女人就站在了门口。如风当没有看见,继续往前走,就算是体弱多病的司徒如风,也少有人能挡着她的路。两名女侍卫已经一前一后的护着如风,往那门口走去。 “风小姐!”一个温婉的声音陡地响起,充满了惊喜,略略还听得到喘气的不稳。如风停下脚步,往声音处望去,是个月白衣衫的清秀少年,正紧紧抓住栏杆,一脸激动。凤升在旁冷冷的说:“风小姐,虽说这柳月的初夜是您定下了,可是这一个月的包身银这就到期了。若是小姐今天就这样走了,可别怪这孩子不给您留着了。”原来是且如风的旧情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对他有意的那人,早已经不在了。略带惋惜的望那少年一眼,她再怎么样,也断然不可能连且如风的男人都接收了。 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风小姐!”已经隐隐带着哭音,如风却是再未停留,转眼间已到门口,侍卫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只听几声惊呼,那柳月已经往楼梯冲来,跑得太急,一下摔倒在楼梯口,眼看如风已经到了门口,不由得又喊了一声“风小姐”,那声音那么凄凉,似乎已然绝望,如风脚步一顿,却没有转头望上一眼,柳月趴在地上,极力撑起身来,满脸的泪珠,却是微微笑着着:“风小姐,再听柳月一曲可好?只怕从今以后,柳月再不配为小姐抚琴。只一曲,最后一曲,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宁远,如若当初我也这样求你为我停下,求你爱我,好不好?心头一痛,被深爱的人离弃的悲伤,她不是也体会过吗,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她不是也曾亲身经历? 如风终于还是坐在了大堂里,且如风,就让我为你再听一曲吧!琴声悠悠然响起,似乎可以看到月下安静的田野,情侣正甜蜜低语,时不时发出快乐笑声,风里有醉人的花香,间或有蝉儿调皮鸣叫。如风的嘴角微微扬起,这种浪漫场景,也是她记忆里从不曾淡忘的画面,只是,只是啊,当初场景里的人早已离去。“是,我从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温柔情话,何时变成了冷漠言语,午夜梦回,总是不断响起,叫她肝肠寸断。泪眼朦胧中,是那少年微笑的脸,明明笑着,却凄婉绝伦,让人不忍再看。 一曲终了,全场寂然。凤升满意的扫视了一眼,点点头说到:“众位也都听到了,我们柳月,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前初次登台,已经被风小姐重金包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姐放手,才有机会让各位一窥其貌。各位莫失良机,价高者得。”气氛登时热闹起来,这柳月的确让人怜惜,一时出价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柳月苍白着脸,低着头,不言不语,似乎与已身无关。 “六千两,”一个女人出声道,众人窃窃私语一阵,却再未有价高者,那女人得意一笑,起身走向柳月。如风看那柳月一眼,只见那少年仍是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右手却抬起抚住胸口。那是心痛吧?可是心痛用手可以抚得住的吗?“六千两……”,柳月的头猛地抬起,那女人伸向柳月的手顿时一僵,众人诧异的看向如风,凤升连忙说:“风小姐,已经有人出六千两白银,您出这个价也是无效了。”如风不理他,只盯着柳月圆睁的双眼,慢慢的说:“黄金!”众人猛吸一口冷气,这么高的价格,为一青楼男子,前所未闻。柳月直直望着她,满脸泪水,纷纷而下。又在心里叹口气,还是不忍啊,都怪二哥这个笨蛋,把她弄到且如风的身上来,一笔烂帐!对那柳月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对凤升说:“赎身!”话音刚落,一个柔软的身子就已经冲到她怀里了,身体有体不稳,她条件反射的抱住了怀里的人。那柳月紧紧抓住她胳膊,浑身颤抖,在她胸前泪流不止。 柳月低着头一脸羞涩的跟在她身后,抓住她衣角不肯放手。如风无奈,只好当衣服上拖着一个大油瓶样,慢腾腾的随凤升去拿卖身契。那凤升也爽快,竟然一点也没为难,就把卖身契拿了出来。如风拿过来看了看,又递到柳月眼前,问:“是不是你的。”,少年抿着嘴点点头,如风拿住一把撕了,少年不解的看着她,如风拍拍他的头,感觉很好,怪不得哥哥们老是喜欢拍她,笑着说:“从今以后,你自由了。”少年又往她靠近一点,一脸甜蜜。那凤升偷偷吐了一口气,欣慰的看向柳月,转头对如风说:“风小姐,我带柳月去收拾下东西,马上就来。”,柳月不解的望向凤升,他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啊,凤升却是一把把他拉着出去了。看那样子,知道他们自是有话要说,如风招呼着两名侍卫一起坐下等。 却说凤升把柳月拉着走了好长一截,这才停下来,默默的看着柳月,虽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柳月心里其实还是感激凤升的,他从小在青楼里长大,凤升对他也算不薄。他望着凤升说:“爹爹,月儿感激您养育这么大。又,又让月儿碰见了小姐。”声音越来越低,红着脸低下头去,凤升也微徵一笑,拉起柳月的手,说道:“月儿也是个有福之人。爹爹看着你长大,也是想着你一生好,这风小姐,前次看,似乎是个只重皮相之辈,虽然要了你,爹爹也没作他想。毕竟这红楼里见过多少薄幸女子,还担心你第一次见客,天真幼稚,痴心错付,痛苦一生。没想着今次一见,却觉得这女子多了几分灵气,爹爹阅人无数,却也有看不透人的时候。”停了一下,又继续说:“这风小姐将来,必定不是平凡之辈。月儿要耐心守候,若得她半分怜惜,也算可安度余生了。”柳月点点头,想想自己就要与那女子共度一生,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这边,如风却已经开始头疼,这柳月,她要把她放在哪里啊?不是听说且如风风流成性吗,那她以前都把人放在哪里的,宫里似乎没见过呀! 红眼兔子 果然,绿衣一见她带着柳月出来,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似乎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只气得胸膛微微起伏,转过身就前头带路走了。柳月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讪讪一笑,摸摸下巴,说道:“那个,可能是等得太久生气了。”柳月也不说话,只把她的衣角捏得更紧了。看着前面走得似乎愤愤然的绿衣,如风也只好跟上,她好像没什么主子的尊严啊! 待上了马车,绿衣就扭头看着外面,柳月也是低着头把玩着她可怜的衣角。如风觉得头有些疼,她咳了两声,问道:“绿衣啊,那个,你也知道我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绿衣把目光收回,看她两眼,微点了下头。 幸好还有一点反应,她紧接着说:“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都把他们,他们安排在哪里了?” “哪个他们?”绿衣一点也不善解人意,诧异的问。 瞟了瞟柳月,真是烦啊!“就是那个,他们……。”再看了看柳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形容。 “不知道。”绿衣这次似乎有点开窍了,说出来的话却要把人气死,他不知道,谁知道?她恨恨的一眼瞪过去,那少年面无表情来了句:“因为主子您以前从来不自己找麻烦把人带出来过。”再打量了柳月几眼,补充道:“当然也从来没去见过谁第二次。” 柳月停了一下,似乎抿了抿嘴角,又继续虐待她的衣角。绿衣冷冰冰的眼神又扫过来了,如风抚抚额角,也挺委屈的,老大,也是你带去的好不好!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带着回宫?可是皇宫里可以把他这种身份的男子带回去么。察觉她的烦恼,柳月看着她,认真的说:“小姐,你把我放在哪里的,我都没关系的,我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不会给小姐添麻烦。”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伸手拍拍他的头,这些事情,她何曾在乎。“我知道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可是那又怎么样?”柳月的眼睛一红,怔怔的看着她。“人最重要的,唯心而已。” 微徽一笑,说道:“你从哪里来,我不曾在乎,我从哪里来,你在乎么?”哭声逸出嘴角,柳月拼命摇头。“是了,我不在乎,你不在乎,其他人在不在乎,与我们何干?”,这少年,真是让人怜惜啊,有点像以前二哥送她的红眼兔子。想到二哥,如风的眼神慢慢温暖起来。就这样吧,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任她永远独自一人。可是她已经无法承诺别人的一生,而这少年,碰上她,至少可以少受几年苦,就在这有生之年,有这少年相陪吧,这样,她的离去也不会觉得太多亏欠。 从刚才开始就不直在想着什么的绿衣,这会儿插了一句:“反正有主子的姐姐在,主子有什么好烦恼的?”瞪了那小子一眼,如风没好气的开始反省,以后要不要对那姐姐讨好点,貌似很强大的样子。 一路上如风都在想要怎么安排柳月,可惜她对这个地方的情况一点也不熟,完全没有办法可想。宫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她还没想出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下了马车,柳月一看就慌了,如果只是一般大户人家,他不要名份总还可以跟在小姐身边,但是这里,即使他愿意做奴才,也是进不去的啊!如风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衣角已经出现裂纹了,无声的叹口气,伸手把那少年的手抓在手里。柳月惶恐不安的看她一眼,越发紧张。如风的手紧了紧,对他安慰一笑:“没关系,大不了,我跟你一块儿被赶出来。”,说完又皱皱眉头:“可是我们被赶出来,要靠什么为生?你会做饭么,我最讨厌做饭了。” 柳月摇了摇头,有点懊恼的答道:“没有,爹爹没教过。” 也是,在那种地方会做饭能吸引住什么人,如风点点头,又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不贤惠,难道以后要我做饭给你吃么?” “我,我以后会学的。”赶紧摇了摇头,柳月认真的保证道. “好,那你快点学会。”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补充道:“还有,我喜欢麻辣的,最讨厌吃甜的饭菜。你记好了。” 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开始寻思要怎么开始学会做饭,还要做麻辣口味的。可是,他自己喜欢甜食啊!难道以后要分开两锅做,还是说,以后都要改喜欢麻竦的。 少年还在想着,如风已经走到门口,两排侍卫自动分开来,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笑吟吟的出现在门口,“风儿!”,声音低沉有力,蛮有磁性的,可是,如风眨眨眼睛,这是谁? “大皇子。”绿衣上前行礼。 是且如风的大哥啊!如风没开口,在她的心里,大哥二哥,除了乘风,奇风,再无人可以替代。且静庭看着这个闷声不吭的妹妹,有点无可奈何,世人不是都传小公主生性懦弱么,怎么会把他们兄妹三个吃得死死的?任你在外人在面前翻云覆雨,到这个妹妹面前,都是束手无策。注意到如风的手紧紧握住一个少年,且静庭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那身后的少年来。王朝的第一皇子,当今左相的正夫,那气势何等凌厉,柳月忍不住的往后缩缩。如风不自觉的把柳月往后拉了一下,且静庭看看已经挡掉那少年半边身体的妹妹,不由得苦笑:“这是怎么了,大哥看看都不行么?” 如风低头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样的动作,以前大哥这样要骂姐姐的时候,她也挡着,然后撒娇的往大哥身上拱。大哥受不住她耍赖,往往很快就气消了。但是眼前这人,不是大哥,所以她没敢靠前,只是站着。 “你呀!”看着妹妹大病初愈后略显苍白的脸,且静庭有点心疼:“大哥不是要骂你,只是这个人不能带到宫里去的,你这样做,咱们怎么给纳南将军一家交待。你二哥也难做。先让大哥带到府里去,你想他了就来看他,等以后你娶了正夫自建府邸之后再把他接回去,好不好?” “不要。”如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不要娶,也不能娶,不说她能不能接受要去娶个男人,单想想她这不知道哪天就结束的性命,也不能害了别人一生。如风定定的看着且静庭:“大哥,我不要娶别人了,就他吧,好不好?”少年的手微微颤抖着,且静庭也是一愣,自己妹妹少有这么想要争取的时候。不禁再看了柳月两眼,有些诧异:“风儿,你上次在纳南家受了伤所以伤心了么?那纳南玉书,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嚷着要娶为正夫的啊!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纳南老将军几次向母皇明示暗示都被挡回去了?你二哥也护着你,在纳南家没少受委屈。” 柳月在后面听着,从狂喜跌到谷底,他知道纳南家的大公子,也是风小姐定下他的那夜,在窗户里看见纳南家的马车经过,她丢下他就追着去了。今天之所以会到红楼来,又把他带走,也是因为被纳南公子伤心了吧!要不然,她这样的身份,怎么会看上他。泪水就要掉出来,他拼命的忍住忍住,绝对不要在这个时候哭出来啊,要不然,她会立刻丢下他吧! 如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喜欢那个什么公子的且如风已经死掉了,所以突然不要他了吧?于是不无好气的吼了一句:“反正就是不喜欢不要了。” 且静庭听她孩子气似的一吼,越发好笑,忙着安慰道:“好了好了,等你过几天气消了,见了纳南公子再来跟哥哥说这句话吧。省得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去替你再把纳南公子给求回来。我可不想母皇的圣旨为你的纳南公子发了一道又一道。”转过头对里面的叫了一声:“出来吧,就被你说对了,我把我们这个妹妹没办法。”话音一落,皇太女就从里面晃悠悠的出来了。 入宫风波 摆摆手示意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起来,且静苑也是先瞟了瞟站在妹妹身后的柳月,倒是清秀,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可让她这个花心的小妹给带回来的。难得啊,除了纳南玉书外,居然还有人让自己妹妹想带在身边。看着如风气鼓鼓的站那不说话,自己大哥在旁苦笑着无可奈何的样子,也只得叹气:“算了,要带进来就带进来吧。不过,这下子,母皇跟二哥要开始头痛了。” 如风一喜,不是吧,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牵着柳月的手就往里走,可别迟了又变卦。 “怎么,姐姐好坏也帮了风儿一个大忙,连声道谢都不讲?”且静宛在后面不无好气的说道,谁知道那丫头当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默立半响,且静庭突然出来一句:“觉不觉得风儿这次生病,跟我们生分了不少?连声哥哥都没听她叫过。” “是啊!说是失忆,行为习惯又没变化,就连这个青楼的男子都还记得。”且静苑也深感失落。 “不管怎么样,也还是我们妹妹。”这个男子一笑,温暖如朝阳,那个妹妹啊,前世欠了她的吧。 “嗯!皇兄,你去父后那儿来说说,我去见见母皇。纳南家那两母女估计很快就会杀进宫来了。还有。”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个柳月,去查查背景。风儿从未有把人带回来的举动,向来都是图个新鲜,哪还有见第二次的?” 两兄妹商定,分头而去。 纳南府。华灯初上,本应该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饭的时间。可是现在,一听到下人回报,就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的振国将军纳南颍,一声不吭,连带着下边坐着的一群人,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且静飞看着面无表情的纳南玉书,也在心底暗暗叹气,这个笨丫头,在外面玩玩就算了,还要带回宫来,现在看你怎么再来想办法讨这纳南家大公子的欢心。 “静庭,你今晚是不是见到小公主了?”纳南宁转过头来问道。 看看自己妻主,且静飞点了点头。 “那你,那你就不知道挡着她吗?” “挡,怎么挡?”纳南颍一听到这,就更忍不住了,一个杯子“啪”的一声就拍碎在桌上。冲着自家女儿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个男人,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要那人想要,你家夫君还不是照样会想办法去弄来。”想这小公主,就是被这几个给宠坏了,不学无术,游戏花丛,哪点配得上玉书。 纳南宁看着母亲,又再看看自己夫君,也是暗暗叹息。且静飞虽然贵为皇子,但是为人豁达,与自己也算是少年夫妻,若只论夫妻之情,倒也不错。就是为这小公主之事,与家人始终无法和平相处,两人相对时,也难免有心结。 “母亲,不用再为玉书的事生气了。这就是玉书命中的劫数,怪不得人的。”纳南玉书不忍母亲姐姐为自己如此伤神,他早就知道,就算是风华绝代又怎样,他早已经失去得遇良人的机会,他从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是那人的夫。 看着长子黯然的脸,李贺心疼不已。他出身名门,婚配与振国将军纳南颍,即使后来另有妾侍进门,也无损他的地位,后有二女一子,个个才华出众,一生可谓顺风顺水。偏偏这小儿子,竟然碰上那么个人,以前留连花丛也就算了,毕竟哪个女人不风流,但她这次竟然把人带回宫来。正夫还没进门,就先纳侧室,让他纳南家的面子何存。伸手拍拍儿子的背,转过头对着老将军说道:“我不管,儿子的婚事是你招惹来的,现在也由你自己想办法去退掉。” 众人默然,皇室的姻缘,哪能由得你说退就退。深深的吸口气,纳南颍看着门外说:“算算日子。安儿也快班师回朝了,到时候再作打算吧。” 且静飞心中略略不安,风儿对纳南玉书的痴迷他是知道的,所以说尽管一直在花街柳巷留连,却从来不敢动真格的带个人回来。这次生病失忆做出了这等事情,万一把这婚事弄砸了,以后恢复了记忆还不把他们生吞了? 皇宫内,如风楼。 这是什么场面,如风简直觉得郁闷。她和柳月坐在中间,母皇父后,太女姐姐,还有个已经嫁出去的皇子大哥,再加上站在旁边的红衣绿衣,看看她,又打量打量柳月。不说那柳月已经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就连她自己也是不自在极了,谁喜欢被人用那么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其实也不能怪别人,如风也不想想,她现在可是占着且如风的身体,那且如风喜欢在外面风流没错,可从来不会想着要把个麻烦带回来的。这次如风这样行事,大家当然觉得应该来看看把个风流公主迷得忘掉纳南玉书的青楼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不过越看越为迷惑,看不出来这柳月到底有哪里好了。长得也不算难看,但和那纳南玉书,以及和如风以前很多的男人比起来,那是差得太远了。 越看越看不懂,只好继续看下去了。难为那被打量的两个人,只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如风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往里间走去,众人一阵错愕,且静苑忙把她喊住:“风儿,你干嘛去?” “睡觉!” 她睡觉,那这柳月呢?柳月只差没哭出来,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皇上清清嗓子:“走吧,时间也太晚了。” 领着一众人走出了如风楼,却是忍不住好笑,转过头对皇后说着:“看吧,你们把个风儿惯成什么样子了,越来越孩子气了。” 且静苑看了自家母皇一眼:“好像没您的份一样。谁整天抱着个小公主就不松手的。”看着皇上摸摸鼻子不说话,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风儿这一病,性子似乎变得好玩多了。” “对啊,我也发觉……”两个女人开始热烈讨论,皇后与且静庭相视一笑,相携跟去。 大人物们都走了,那这柳月怎么安排,红衣绿衣可不敢走,这柳月再怎么样也是小公主的身边人。小公主也没发话,可不敢直接就让他进去了。沉吟了一会,红衣向柳月询问道:“柳公子,要不然带您去梳洗梳洗,先住在偏殿,等明儿问完了公主,再作安排?” 柳月红着脸点点头,有点不舍,但是里间看起来已经悄无声息,也只好走了。如风躲在里面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都走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那柳月同床共枕,想想都无法接受,她还没办法接受这里的习俗。真不知道二哥要是知道她被送到这里来了,会是什么表情? 落水少年 第二天一大早,且静飞就进宫了。如风已经准备好要接受二皇子的埋怨了,谁知道,且静飞看她静静坐那低着头似乎要认错的样子,早已经心疼不行了。也舍不得再骂她,摸摸她头,问:“今天天气好,要不要陪二哥去游湖?” 如风眨眨眼,这样就过关了,看着且静飞微笑着点点头,再偏头看看外面,的确是好天气。好吧,就去吧,站起身,进里间去换衣服了。 门帘一响,如风赶紧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忙不迭的叫了声:“红衣,出去。”不由得有些恼怒,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让红衣绿衣不要近身侍候,尤其是现在这种露光时刻。那人没有离开,反而走得越加近了,如风正要发火,一双柔腻的双手就抚上了她的衣角,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公主,月儿帮您更衣吧!”。如风深身一僵,脸上开始发热,忙不自在的捂着衣服又往旁边挪了几步,不自在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马上就好了。” “那,柳月要做些什么呢?” 如风转过头一看,那少年已经泫然欲泣,低低的似乎自言自语的说:“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呢?” 心底叹息一声,从昨天进宫到现在,她始终没对柳月作什么安排,想必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感觉很无所适从吧。她爱的人已经永远得不到了,既然已经选定了他陪这半生,何不让彼此多些了解。 “月儿,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换衣服,然后跟我一块出宫去游湖。” “真的?”柳月猛的抬起头,又惊又喜的问。 肯定的点点头,“当然,也允许你再牵我衣角,只是要小心点别扯坏了。”好笑的望着那少年暴红着脸,迅速跑出去了。 从古至今,无论哪个朝代,有钱就是好啊!这么明朗的天气,这么美丽的风景,如风躺在那位二哥的游船上,舒服的只想叹气。 春风拂风,天空蔚蓝如洗,几丝白云如烟似雾,柳月的琴声悠悠然响起。真好啊,还可以活着看到这风景。二哥,你能感受到我此刻的快乐吗?用你的痛若与爱给我换来的这生命,我要比以前更加幸福的活下去。二哥,这样,你才会幸福吧。静静的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风儿,来尝尝这凤梨酥。”看着妹妹惬意的表情,且静飞也是心情大好。 如风睁开眼,刚刚想着二哥的温柔还没退去,朝那且静飞一笑。且静飞一怔,手里拿着的凤梨酥“啪”的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如风晃着手里的凤梨酥,幸好她动作快,不然就浪费了。转过头去向柳月招招手,把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甜的,不是很对她的口味。少年接了过去,靠在她身边,小口小口的吃着。 且静飞回过神来,忽地开口道:“风儿,你刚刚那个笑容,多笑几次,就算纳南玉书也无法抵挡。”心里不由得大感安慰:这个妹妹啊,已经慢慢长大,初露少女的迷人风彩了。 身边少年动作一顿,又埋下头去继续吃东西了。 “那个纳南玉书,她,我是说我,以前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且静飞伸手拿了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又才说:“风儿,你见到了就知道了。那玉书,的确是才貌双全,难得的佳人。”看了看那倚着如风坐着的柳月,暗忖着风儿要是见着纳南玉书,怕也看不上眼这少年了。 吃过糕点,柳月又去抚他的琴了,且静飞也拿出一大堆绢纸说是要画这湖光山色。如风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看见旁边有烧过的木炭,随手拿起一个就在且静飞丢弃的一张废纸上乱划。画了个卡通版的大鬼脸,觉得有些好笑,兴致也就来了,看着那且静飞衣袂飘飘立在船头作画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风流俊美,飘逸潇洒,看着。想她的绘画是二哥亲手教的,她一直身体不好,需要中医慢慢调养,二哥就专心研究医学,连带着也把她教成了行家,这素描就是考验她对药物的识别能力的,二哥说出药名,她就必须画出药物。最后二哥就曾夸口说他家妹妹,就算医术在他之下算个第二,那这个绘画可是真真的可以称之为第一了。固然有某人二哥自卖自夸之嫌,但也可以稍稍证明如风的绘画总还算是不错了。 画的入了迷,终于快大功告成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喊:“救命啊,救命啊!”她惊的抬起头,见不远处的小船旁边有个人落水了,船上只有一个人在大喊着救命,想也来不及想,她木炭一丢就跳下了水中。等且静飞反应过来,如风已经跳下去了,吓得脸色发白,立刻叫侍从下去把公主拉上来。 春天的水还很寒,如风一入水就觉得浑身发颤,冷到心里去了。憋着气往着落水处游去,终于近了,一把托住落水的人往水面上浮。没想着,那人一感觉有人靠近,就紧紧抓住不放,如风只觉得被缠得紧紧的,几乎动弹不得。两人缓缓往下沉去,如风暗叫不好,底下竟有暗流,赶紧要发力再往上浮,谁知怀中的人一阵乱动,两人一起被急流卷了进去。如风死死的憋着一口气,幸好以前因为心脏不好,也经常有痛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情况,这也才能这种情况下用上了。察觉到怀中人似乎松开了手,她连忙抱紧,冲了一截,水流开始变缓,她吐出最后一口气使劲往上一蹬,竟然往水面浮了上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被冲了多远,总之没看见湖面上有船了,再看看怀中的人,是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已经脸色发青了。不敢多耽搁,如风抱着人往岸边游去。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如风赶紧把少年平躺在地上,松开衣襟。少年微张着嘴,似乎已经没有声息,如风查看了一下嘴里没有什么异物,把手放在腹部,使劲按了两下,没反应,又再按了两下,“咳咳咳”,少年突然咳起来,幸好有效,要不然说不定还要来个人工呼吸,那她多吃亏啊! 把少年扶起来拍着背,让他把水吐出来。少年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这才看见抱着自己的是个女人,吓了一大跳,一把把她推开,胀红着脸,厉声道:“你是谁,刚在干什么?” 如风也是一把火,冲那少年吼道:“我能做什么?你不会看啊,当然是把你从水里救上来啊。”好心没好报,她差点被这家伙害得没命,恨恨的瞪他一眼。 少年被她瞪得一畏缩,马上又挺起腰来理直气壮的说:“救我上来就救我上来啊,干嘛要在我身上按来按去,还,还抱……。” “抱你怎么啦,抱你还是我吃亏了”如风也觉得郁闷无比,到底什么世界啊! “你,你,咳,咳,咳……。”一个激动,少年又开始咳起来,如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拍他的背。看着少年一边咳一边愤怒瞪她的样子,如风却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真的被哥哥们宠坏了啊,上一辈子活了22岁,要比这小少年大得多了,居然也和他吵得起来。 少年迷惑看着她笑起来,如风一看他,马上别扭的把头转开了。刚才在河里一阵折腾,真的是没力气了。如风躺在了草地上,问那少年:“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离我们刚才落水那远不远?” 少年又瞪她,她也莫名奇妙的看回去,她刚刚的问话没什么冒犯的地方。 愣了半响,少年骂了句:“白痴,你没出过门吗,往那边转个弯就看到我们的船吗?”一看鄙夷的看着她,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到了转弯处,怪不得暗流速度慢了下来。看了看那少年,她笑着说:“对啊,在这里我的确从未出过门。” 倒是少年怔了怔,她站起身来,往远处看了看,风吹起她长发,虽然湿衣被风一吹,很冷,但是这感觉,让人变得清醒,很舒服啊!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迎着风深深的呼吸,这个世界也开始变得可爱了。她决定了,她要到处去走走,她终于有着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可以辜负来这异世走一遭。远远的,已经听到了人声,她知道,定是有人找过来了。 转过头,对那少年灿烂一笑,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忽地脸红起来,把头扭一边去不理她了。她好心情的说着:“有人找来了,解释起来太麻烦,我先躲一边去,等你家人来了我再走。”二哥,看吧,我也有绅士风度了,如风得意的想着。 如风躲在了不远处的树林后,人声渐渐近了,居然是二哥的侍卫先到,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呢,却见着其中一名侍卫居然向那个少年行礼,少年往她藏身的地方偷偷瞟一眼,沉默着任人把他带走了。 原来是认识的人啊,她耸耸肩,慢慢的走了出来。突地被一个人给抱住了。 永远失忆 看见她被水流卷走毫无影踪的那一刻,柳月简直心神俱裂,他不能想像,要是没有了她,没有了她……,他紧紧的抱着如风,开始放声大哭。她可以不爱他,不要他,但是没有办法忍受有可能某一天再也看不到她。他浑身颤抖着,把如风越抱越紧。 如风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柳月,心里有些感动,长长叹息一声,说着:“月儿,你可不可以等我换完衣服再哭,我刚刚才泡完湖水,不能再泡你的眼泪了。”柳月连忙把她放开,红着眼睛,拉着她往回走。他没有那些侍卫走得快,所以走在了那些人后面,才刚好看见她从树后面出来了。 周围还在找着她的侍卫,一见着她出来,赶紧回去报告且静飞去了。 回到船上,换好衣服,一跨出门就被人给抱住了,她无语,这里的人这么流行突然袭击吗?不过她可不敢动,抱她的人是且静飞。正在急促的喘气,脸贴在她耳边,烫烫的,在哭呢。 猛地放开她,且静飞苍白着脸,颤声说:“你要吓死二哥吗?这么多侍卫,哪用得着你去救人。上次也是这样,在二哥面前掉下水去,几乎就……。”一想到上次从水里救上来如风毫无声息的样子,就后怕得再也说不下去。 如风觉得自己又要叹气了,摇摇且静飞的胳膊:“对不起嘛,我刚刚在画画,太专心了,一听到有人喊,没多想就跳下去了。”且静飞红着眼睛,不理她,再摇摇,:“对不起了,不要生气了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赔罪的样子,他能怎么办,他向来没有办法生这个妹妹的气的,于是故意板着脸说:“不生气也可以,叫声二哥,我就原谅你。” 如风一愣,放开了手,二哥啊,她看着眼前故意生气却隐含着期许的脸,嘴张了张,且静飞眼睛一亮,一声二哥堵在了嘴边,终究叫不出来,他脸色渐渐暗了下去。如风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前的人对她很好很好,可是,这不是她的二哥。她叫不出来,眼泪却慢慢累积,一只手盖上了她眼睛,且静飞缓声说:“没关系的,二哥可以等,等你想起来的那天。”从她醒来开始,他再也没有听到她叫过哥哥姐姐,虽然失落,可是怎么忍心逼她,哪怕是半分勉强也舍不得啊。 眼泪流过手指,纷纷滑落,这个善解人意的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风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世的家人,但是此刻,她还没有办法。 “好了。”拿绢帕细细拭过她的脸,且静飞笑着说:“怎么像个男子样哭哭啼啼的,越大越不像话了。” 如风真想再哭下去,要真像个男的,就不哭了。这就是世界观,人生观的不同,简直没办法沟通。 看两人都平静下来,柳月才跟着端茶水的侍从走进来。拿着茶啜了一口,且静飞看见柳月手上抱着的画卷,突然想起刚刚风儿就是在那画着什么画入迷的,倒是来了兴趣,向柳月伸手到:“拿来我看看,我们家风儿能画出什么来。” 柳月低低的喏了一声,把画抱了过去。他刚刚已经看过了,他不知道风小姐原来画画那么好的,他没见过那种画法,技巧并不刻意,但是很传神,让人感觉,很灵动。 且静飞随手打了开来,他家妹妹他还不了解吗,从小学什么都不上心,画么,从来就没见她画过。画卷慢慢展开,且静飞的笑意凝在了嘴角,这是他么?长衫飞舞,脸庞带笑,眼神温柔,画中的人俊美无俦,意态风流。震惊的抬头,望着那边正喝着茶的妹妹。嘴唇动了动,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如风看了过来,微笑着问:“怎么了?把你画得太丑了吗?” “你,是我妹妹吗?” 笑容僵住,如风一惊,看出来了吗?终于看出她不是且如风了吗? “还是,我的妹妹,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且如风跨步上前,一把把她拥住,眼睛又开始发热:“风儿,是我们疏忽了吗,我们自以为待你很好,却从来没有深入的了解过你。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你做什么,我们都一味的支持,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风儿,风儿,你怪二哥吗?” 且如风,你也很幸福啊,你的哥哥,真的很好!回抱着眼前的男子,如风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人,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妹妹,只一味的检讨自己。原来,不管是且如风,还是司徒如风,都这么幸运,有这样的哥哥啊! “风儿,你真的长大了,哥哥很高兴。以前不了解的,现在哥哥慢慢了解,以前不知道,哥哥也试着慢慢接近。风儿,你还愿意吗?”且静飞开始惶惶不安,会不会他们以前太疏忽,所以风儿会在心里责怪他们。 如风缓缓的放开,定定的望着眼前似乎有点内疚的人,问道:“如果,我说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以前了,你们,你们还会当我是妹妹吗?” “如果以前让你不开心,那么永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如果我永远失去了记忆,从此以后,性格习惯也都永远回不到以前呢?” “改变也好,不记得也罢,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 “即使在我心里,我永远也不能再把你当成亲近的哥哥?” 一阵沉默,然后说道:“虽然难过,可是风儿,我只要你开心快乐的活着。哥哥,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来相处。” 眼泪渐渐涌出,轻轻投入面前人的怀抱,二哥,这是你吗,幂幂之中,你还是守护在我身边吗?嘴角微微勾起,想起若干年前与二哥问答的一幕。 那一晚,是她十六岁的生日,与二哥背靠背坐在花园里看星星。 “二哥,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会不会这么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会是谁?笨蛋!” “二哥,那你以后有了二嫂,还会不会疼我?” “比我更疼你的女人,我才娶” 无语,然后“二哥,你个笨蛋,你以后会娶不到老婆的。” 轻笑:“你二哥愿意娶,会有一堆人争着来疼你的!” “二哥,如果我脾气变得很坏很坏,做很多很多错事,你还会疼我吗?”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妹妹。” 迅速转过身,把二哥抱得紧紧的,大喊着“笨蛋二哥,你会把我惯坏的!”却止不住一脸笑容,满心甜蜜。 “好了,别撒娇了,柳月在这看着呢,也不怕羞。”且静飞在她头上拍着,如风放开了手,转头问:“月儿,你在笑我吗?” 柳月连连摇头,一脸的羡慕,他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也从没有享受过手足亲情。所以他家风小姐,真的很幸福啊! 如风得意的朝且静飞昂了昂头,且静飞失笑,又拿起了刚才的画,仔细欣赏。忍不住想着,肯定会把大哥和三妹嫉妒死,他家风儿还从来没有为别人画过画呢!一定要拿回去现一下。一想到这,有点坐不住了,赶紧吩咐回去。 独自偷欢 如风觉得极其郁闷,昨天跟且静飞出来游玩一趟,结果急匆匆的就又回去了,啥都还没有玩到。更过分的是,不知道在那个太女姐姐和且静庭面前说了什么话,昨天她都要睡了,两个人还冲到她寝宫来,一脸愤愤不平的说她偏心。非要让她给两人也补上一幅,她白天折腾了一翻,早就没力气了,哪还有精力再作画?亏得柳月善解人意,看她困得不行了,赶紧说是第二天再画,光线好。才把人打发走了。 一大早起来,她就跑掉了。出来两次,都是一堆人跟着,她觉得很不自由,被人逼着作画的感觉也很不好。所以她穿着她的侍卫服,拿着红衣的腰牌,溜出宫来了。 打听到京城附近有座太空山,据说景色怡人。看看天气还不错,她在街上买了些零食,包一包,打算去登山野餐了。 一路向上走着,人不是很多,如风左看右看,觉得异常兴奋。她以前身体不好,从来没有独自做过爬山这样的风险运动。所以尽管走得大汗淋漓,脚下却是越来越轻快,没有半分疲倦。爬到高处,身边的人几乎都看不见了,她转过头,往下一望,底下景物都变小了,眼睛所到处,似乎可以看到天的边界。她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啊!啊!我还活着啊!”是啊,自己还活着,用二哥的生命活着。所以,一定要活得很好才对! 往身边的石头上一坐,如风打开包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吃起来。咬了一口鸡腿,嗯嗯,再来一口山泉水,日子真是滋润啊!忽然听到旁边树林里“啊!”一声大叫,接着就是树树乱晃的声音,然后低低的啜泣声。如风抱起鸡腿,好奇的往响声处走去,拨开树枝,一张带泪的小脸映入眼前。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那落水少年。少年一看是她,赶紧把眼泪一抹,轻哼一声,把脸别开了。一阵火大,如风把树枝一放,狠狠心准备走了算了。犹豫了一下,想想在这个社会把个男子丢下不管似乎有点不太对。又把树枝拨开,少年还是别着脸,双肩却随着喘气在不停抖动。 真是欠了他的了,如风上前一步,看见少年一只手按着右脚,似乎是扭伤了。可惜的把才啃了几口的鸡腿看了看,丢了,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蹲下把少年的脚拉过来检查,少年一把把她推开,眼睛瞪得溜圆,向她吼着:“你不是走掉了吗?还回来干什么。”不理他,咱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一使劲,把右脚拉过来,轻声说:“别动,我帮你看看!”,少年没再拒绝,却是开始小声的哭。把鞋袜脱下,只看脚似乎被扭到了,血肿一大块。轻轻一按,少年“啊!”的叫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 “有点痛,我帮你选揉揉。回家去,让你家人给你点药酒擦擦,再吃点舒筋活血的药,休息几天就好了。”伸出手,极小心的揉捏着,少年的哭声小下来,咬紧牙关忍着。 这小屁孩还挺勇敢的嘛!她好笑的问着:“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你家人呢?”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二哥的侍卫见着都要行礼的人,该是哪个大人家的公子吧,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少年不理她,只低着头看她揉脚。算了,她也不说话,自讨没趣。揉了好一会儿,看看似乎没那么吓人了。她拿着袜子给他穿上,再套上鞋,扶着他站起来,试着往前迈了一步,“啊!”,少年低叫了一声蹲下去,不看她,眼泪又冒出来。 “唉!”她大大的叹息了一声,试试看抱不抱得动吧!一把把他抱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轻。难道是这个世界女人的力气本来就比男人大?摇了摇头,她对着闷不吭声的少年说;“你脚伤了,我才抱你的。赶紧解释清楚,不然你又一把推过来了。” 把少年抱出树林,竟然看见有人坐在刚才那块大石头上,吃着她的东西。“哎!”她急匆匆的冲过去,把少年放下,睁圆了双眼:“那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啊!”偷吃东西的女人抬起头来,一脸无辜,“我又不说不是你的。” “那你还吃?而且还......”还这么心安理得的吃着,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不能吃吗?”女人一脸迷惑。 “可以吃,但是……。”如风无语,这里的人想法都很奇怪,算了,吃就吃吧,也没啥,自己拿起一些糕点,递给旁边的少年:“你也吃吧,反正白吃白不吃。” 少年又瞪她一眼,不接。如风也不管,把糕点塞在少年手里。自己坐一旁啃起鸡腿来,可惜啊,刚丢了一个,又被某人吃了一个,只有这一个了。 “喂,丫头,这小子是你情郎吧,嘿嘿,到树林里幽会感觉不错吧。”女人开始八卦。 “谁是……”两人同时出口,又互相看了一眼,如风感觉到少年杀人般的目光,赶紧解释:“我们不认识的,但是他脚扭了。” “哦!”女人拉长了声音,摆明不相信。伸长了手向如风手腕握来,边笑着说:“明明是个,咦!”突然大感惊奇的丢下了手中鸡腿,两只手把如风齐齐握住,边拧眉沉思。 你能把出个什么脉来?如风暗暗想着,她自己就是个高明的医生,这身体健康得很,半点毛病没有。 “谁教你的玄功?”女人一脸正色的问道,眼底似乎有风暴聚集。 什么玄功?没听说过,一头雾水的如风摇头:“我没学过。” 女人似乎也觉得奇怪,又开始把脉,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似乎颇为不解。良久,她盯着如风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觉得浑身发热,所以需要通过阴阳交合来缓解?” 且如风以前么,据说很风流,似乎是的,她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怎么把身体的躁热控制住了?” 如风想了想,刚来这身体那会,是觉得身体常常发热,有些不舒服。她给自己把了把脉,确认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冲撞来冲撞去,她就照着二哥教的气功口决,每晚凝神静气一会,就觉得舒服多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她疑惑的说:“我就是照着我哥哥教给我用来养身的口决,每晚静坐一会。” 女人又把手按上了她手腕,又打量她神色,慢慢咧开了嘴。伸手往如风身上一点,如风登时动弹不得,大怒:“你干嘛?”女人不答,抱起她就要走,突地腿被人拖住了,少年大喊:“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女人手指一点,少年就发不出声音了。女人得意的笑,另一只手提起少年,扬长而去。 奇怪女人 被那女人抓来几天了,如风总算明白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她就知道,这且如风肯定有古怪,如果真如大家所说的那么爱纳南玉书,又怎么可能整日寻花问柳?最起码,也应该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进行啊,怎么会那么笨正大光明花街里走。 却原来是被父母兄姐的爱给害了,那一家子,搞不清楚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且如风,有啥好东西,都往她那塞。据说是那左相才倾天下,手下江湖人无数,偏又对皇子正夫情深义重,无意间得到武林至宝天山玉露,就当个小礼物送给且静庭了。刚好碰上且如风生水痘,又发高烧又说糊话,吓坏了一堆人,且静庭就把据说是灵药的天山玉露拿来给妹妹吃了。一吃了,没过半天,人就清醒过来,大家都欣喜若狂,只当是这灵药果然药到病除。却不知这天山玉露,本是雪山上千年难得一遇的圣莲花之花芯酿制,极为难得,习武之人食之可平添百年功力。被皇室中人糊里糊涂的当治病灵药用了,且如风本身又不会武功,因此后来真气在身体里乱窜,浑身燥热。无奈之下,只当是自己长大了正常的生理需要,需要与男子交欢。又不愿在纳南玉书进门之前就娶侍,只好自己去青楼解决,刚好运动一番后,消耗了一点体力,燥热就散了。所以多年下来,众人也只当是这小公主滥情风流,没作其他想法。 那天那女人一见如风,就看出来苗头,知道如风曾经服食过什么增加功力的灵药,可能是暂时无法吸收才在树林里和情郎交欢来缓解燥热。却想不到一探手之下,却发现如风本身居然有玄功心法走动的痕迹,那女人是玄门第一护法,玄门之人与世隔绝,从不在江湖走动,也绝不会有门人私自收徒,她也是因为有要事才在这附近出现。因此,对如风身怀玄功之事大为惊奇,念头一动就把她带走了。 如风才觉得委屈呢,她以前身体不好,二哥经常去找一些稀奇古怪,说是可以修身养性的气功口决来让她学。谁知道,那么误打误撞,竟然和这女人口中的玄功心法非常近似,近似得这女人非要说是她偷学,带回来调查清楚。 一边发恨的扯着杂草,如风一边在心里暗骂,那女人明明后来也已经发现有点不太对劲了,也不放她走,还不知道宫里那堆人急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身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少年,如风觉得再骂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这少年也挺冤枉,顺便就被带来了。 已经接近正午,太阳虽然不辣,却也是明晃晃的让人头晕,看着少年这几天慢慢被晒黑的脸,如风拉着少年的胳膊转身往树荫下走去,嘴里念着:“你在树荫下呆着吧,笨手笨脚的,和我在一起干活碍眼。”,唉,她们家的企业,以前是绝不会用童工的,她当然也要学学父兄之风。少年沉默着任她拉到树荫底下,如风回头又去干活了,谁知她才蹲下,旁边阳光一暗,那少年居然又回来了。二话不说,如风又扯着少年袖子把他拉走,可是等她才拔了根草,抬眼一看,少年居然又蹲在不远处埋头苦干了。 如风抚着头,真想问这小屁孩到底是想干嘛,可一看那可怜兮兮在太阳底下不断抹汗的人,却又吼不出来。她走过去,把少年拉起来,很认真的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和我作对?我很快就做完了,你要是累病了,我还得照顾你,是不?好好休息着吧!”, 少年低着头,好半天蹦出来一句:“我帮你,快!” 这小孩,脾气坏是坏点,似乎心地也还是挺好的,如风一笑:“没关系,你出身挺好吧?一看就知道你没干过这种事的。我不一样,我干得多了,所以没关系。你就在边休息着吧。” 少年又被按回到树荫下,看着如风在太阳底下忙碌拔草的样子,少年低低的问了一句:“你以前,经常需要做这种活吗?” 声音很小,如风还是听到了,抬起头来冲他一笑,不说话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以前,是多么渴望着可以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挥汗如雨,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太阳底下辛苦劳作。 无声的静溢在两人之间慢慢流淌,少年望着微笑的如风,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喂,丫头,草拔完了,还不快点去挑水。”奇怪女人的声音冒了出来。如风抬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把手边还剩下的杂草快速的处理完。 “还有你,小子,去做饭,今天老秋出去了,没人做饭。” 少年大怒:“谁要给你做饭,要吃自己做” 女人笑眯眯的盯着他:“我们现在就你一个男人,你不做我们吃什么,这丫头拔了一大早的草,你要她饿肚子?” 少年看一眼旁边的如风,喘着气不说话,脸慢慢胀得通红。 如风眨眨眼,有些明白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啊,怎么会做饭?叹口气,站起身来:“我去做吧!”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女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你,你会做饭?” 这个世界,除了穷得不能再穷得女人,哪有会做饭的?可是能吃到天山玉露的女人,居然不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么 ? 白了女人一眼,“因为我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会做饭就要饿死。” 看着如风的背影慢慢向厨房走去,女人收回视线,打量了旁边的少年几眼,惋惜的摇摇头:“啧啧啧,居然不会做饭啊,那她娶不起你的。” 少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脸上冲,热得快要烧起来了,冲着女人大喊:“谁说要她娶了?” “嘿嘿嘿!”女人笑得神秘兮兮的,少年大窘,拖着脚往如风的方向走去。 如风已经熟练的烧上火了,正在切着青椒,有一段时间没碰了,还好,刀功似乎还没退步。少年立在厨房门口,看着如风哼着小调,神情愉悦的忙乎着。 “你,你家里没有其他人给你做饭么?”少年的声音少有的柔和,如风诧异的抬起头来望望,只看见少年背着光站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表情。 “不,我家里有很多人做饭,是我自己想要做而已。”如风的声音慢慢低低了下去,她曾经为着要成为某个人的贤妻良母,而努力的学习着的。只是这一切,现在看来,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使她变得完美,他,也再不是她的了。 “我叫纳南晴钰。” 如风正把青椒倒入油中爆炒,听到了少年突然说了句什么玉,没听清,扭着头大叫:“你说什么玉?” “我说你以后叫我晴钰吧. ”少年也跟着大声说话。 如风这回听清了,心底一阵开心,相处几多天这少年总算肯说他名字了,忙着兴奋的点点头,又交一个朋友啊。 少年也开心的裂着嘴笑,两只眼睛闪闪如水晶。 山中岁月 当狼吞虎咽的解决完桌上的饭菜后,女人狐疑的上上下下扫了如风好几眼。“坦白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你真的出身贫寒么?” “你先告诉我你把我留在这里,是什么原因,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对话。”如风想要搞明白这女人的目的,她不知道这且家的人会把这世界翻成什么样子了? “丫头,你够爽快的嘛!好,今天我也爽快,我看中你的资质,想要收你为徒,将来在我玄门之中,必能成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原来如此,如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 女人冷笑数声,“凭什么不能,你现在不就在我的地盘上么?” 如风缓缓的摇了摇头:“如果我还待在这里,总有一天,这个地方会被夷为平地。” 女人放声大笑,几乎不能止住:“哈哈,丫头,好大的口气。我玄门圣地,岂是闲杂人等说来就来的,恐怕你得把当朝左相右将都搬来了,才能有几分把握。” 如风极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当朝左相右将都来,再加上太女亲军,能来吗?” 女人忽地止住笑,一把抓住她手,“你是谁?” “我吗?我姓且,我叫且如风。” “砰!”,“砰!”两声,如风诧异的看向桌边的少年,那女人的杯子掉了,估计是被吓的,可是这少年呢? 那少年死死的捏着手指,目光复杂的看向如风,原来,原来她竟然是且如风。 女人忽然激动的把如风扯到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的脸,良久,忽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居然有眼泪滴了出来:“他的女儿,你居然是他的女儿。”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的冲出去了。 留下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她这是怎么了? 晚上睡得正熟,如风猛然警醒过来,身边有人。睁开眼睛一看,一个黑影坐在床边,“啊!”如风吓得张开嘴大叫。 “别叫,是我。”黑影开了口。 听出来是那女人声音,如风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愤怒的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能给我讲讲你家人吗?”黑暗之中,似乎听起来声音格外的沙哑,这女人…… 如风有点愣住,她家?且如风的家,似乎她也不是很熟啊!但是这女人的情绪有点不对,想了想,她打探的说道:“且家的事,应该天下人都知道吧?” 女人沉默了下,接着问:“那他呢?我是说你母亲,对你父亲好吗?你父亲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原来这个女人,和当今皇后有些纠葛啊,怎么这世界,到处都有伤心人。有些人得到,就必定有人失去么?“他很好,宠冠六宫。子女个个都很有出息,除了且如风这个小女儿,被天下人看不起而外。”她说是可是实话,那几个个个都挺有本事,就这且如风,有个订亲的夫郎,却被男家嫌弃,苦于皇命难违才没被退婚,本身自己又花街柳巷的跑,不学无术,真的是皇家的笑话没错。 女人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眼,低声笑道:“丫头,你怎么会被人看不起。他的女儿啊,怎么可能会让人看不起。”停了停,继续说道:“明天,明天开始,我来教你武功吧,你不用拜师,也不用终身留在玄门。”女人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哎,可是你们玄门……”如风急忙喊了出来,这玄门的东西,能随便教,随便学么? “你要记住,我没有教你玄门的东西,那是你本来就会的。”就丢下这么句话,人就走没了。 如风眨眨眼,这样也行?好吧,就当是我自己本来就会的吧,睡觉。 夜黑,风高,不过还是能看得清人就对了,因为还有蜡烛。 “你会了吗?”,女人问。 眨眨眼睛,如风有些疑惑:“你确认这就是你所说的玄门心法?” 眨眨眼,女人更疑惑:“怎么了?” 默然,良久,如风抬头,声音低沉如叹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只不过,我以前只知道是修身养性的法子。”眼睛有些发热,她的二哥,到底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女人也是大感奇怪,如风之前所学的打座的方法,的确和玄门的心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她之前才会误会如风是偷学了玄门武功。原来天下武功,同出一脉的说法,不是没有来由的,任你玄门的功夫如何精妙,居然也有人参透出同样的心法。如风只是不会武功,不懂得如何导引真气,才一直停步不前。 “你这丫头,心性聪慧,本已占尽先机。居然还有这等际遇,既服灵药,又遇高人。”女人不由得大喜,这样一来,可以节约很多功夫。 当下教着如风如何运气,如何使用等等。如风本已照着前生二哥的心法,宁神静气多年,领会起来顺畅无比,一个周天之后,只觉得身轻如雁,双目清爽无比。 与女人相视一笑,女人欣慰言道:“我就知道,他的女儿,怎么会平凡!” 如风心里一动,问道:“你和我父亲,很熟吗?” 脸上笑容一僵,女人微微转过头去,盯着跳动烛火:“曾经见过。你在这再待三日,三日后,你自行离去吧!” 这三天,如风终于过上了前世今生她都没试过的侍候人的生活。 清早起,坐在林子里打坐; 中午,做饭,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后回去,打坐; 晚上,做饭,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后,运气,跑来跑去。 明天,就是要离开的日子了。女人坐在如风面前,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这几天,我只是告诉你运气的方法,什么都没有教过你。这本小册子,是我捡到的,送给你啦!” 如风一怔,望向女人。 女人微微一笑:“所以你不是我玄门中人,明天你就自己离去吧。我有事,就不来送你了。”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等等!”如风急忙站起身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啊,我自己都忘记了。”稍稍一停后,女人继续往门外走去。 “前辈,多谢了!”如风弯腰,深深一躬。 “丫头,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只学轻功,不学其他攻击的武功?”女人受了她的一拜,居然转过头来眨眼问道。 如风呵呵一笑,挠挠头道:“因为我的暗器,天下无双。”大哥倾尽心力,专门为她设计的保命功夫,再加上如今一身内力,真真称得上是天下无双了。 女人哈哈一笑:“我开始有点向往,见见你那授业恩师了。”笑声未停,一个纵身即已离去。 如风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再看看桌上静静躺着的书,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书皮已经被人撕掉了,翻翻里面的内容,居然记载的是一种掌法。这种书,可以随便捡的吗?如风苦笑 我们回家 往日堵在谷口的浓雾,已经悄然散去,如风知道必是那女人动过手脚了。回头望望生活了七日的山谷,如风蹲下身来,对少年说道:“走吧,我背你回家。” 少年的脚是好很多了,不过要走山路还是不行。就当是减肥吧,来个负重爬山。 少年立了半响,终于走了过来,爬上她的背。双手圈上如风的颈子,少年的心开始跳得很厉害。 这孩子很轻嘛,如风觉得背着个人,似乎没啥重量。一想到就要回家了,心情顿时很好,哼着小调,脚步飞快。 “你唱的什么?”背在背上的少年突然问道。 如风愣愣,这才发现自己哼的是twins的《莫斯科的眼泪》,算了,今天心情好,也让你这个古人听听我们现代的流行歌吧,当下放声唱起来: “冬天的离别 在莫斯科的深夜 一列列军队在街上戒备森严 这里没人察觉谁又爱上了谁 因为苦难不许人崩溃 感情上若习惯防备 寂寞就多一道墙围 爱情隐隐约约提醒我这一回 再不拥抱就是罪 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 你冷的好憔悴 单身的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不跟谁 莫斯科没有眼泪我却流泪 不住哭的赞美 让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莫斯科没有眼泪我却流泪 不住哭的赞美 让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爱在最古老的国界 再不求能全身而退”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曲调是不是他所熟知的形式,却是意外着的悦耳,少年靠在她背上,静静的听着,双手却不自觉的把她脖子又圈得紧了一些。 唱完一曲,少年问她:“莫斯科在哪?” 如风干笑一声,忘把地名改了,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听别人唱来的,不知道哪的小地名吧!” “你在哪听人唱的?”声音似乎有点恼怒。 “忘了,很多年前就听过了。”要说得出来才怪。 “哼!还能在哪听的,谁不知道你……”话没有再说下去,如风只觉得后脑勺快被人的眼睛给瞪穿了。 不敢再说话,谁知道又说什么把他给得罪了。山路有点崎岖难走,如风把少年往上托了托,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树枝,不知道要是用新学的轻功,会不会要好点。再寻思了一下,自己还不熟,要是把这个小祖宗给摔着了,可怎么赔得起?算了吧,还是忍一下好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少年又开口。 差点一声小屁孩就要说出口,幸好理智阻止得快,如风仔细回想了一下,试探的回了一句:“晴钰?”她那天在炒菜,没听得很清楚,后来又没机会叫,可别错了啊。 没有发彪,似乎应该是对了。如风缓缓松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如风这才发现糟了,好像不是那天自己爬的山,这是哪里啊? 纳南晴钰气得快要发狂,这女人居然说她不识得路,谁要相信啊?他又不是不知道,且如风一天无所事事,不就是游山玩水么?她的那些风流韵事,不就是在这山山水水间渲染开来的么?心里一黯,全天下都知道吧,她身边来来去去的美貌男子! 还能怎么办?生着一张嘴,还怕问不着路么?如风背着身上莫名其妙突然又开始生着闷气的某人,沿着山道往前走去。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人烟稀少,想必房价也不高吧。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还是没看见人,背上的人不适的动了一动。估计是背在背上脚早就僵了吧!真是个倔强的小屁孩,也不知道说一声。 轻轻把背上的人放下来,扶到路边坐好,伸手到腿上一捏。 “啊!”少年一声尖叫,一把把她推开,胀红了脸瞪她:“你干什么?” 她怎么老是被这家伙推开啊,如风没好气的也瞪了他一眼:“晴钰大少爷,血脉不畅通,你的脚现在已经没知觉了吧?我是大夫。”两只手一起伸到少年腿上,用力捏起来。 “你是什么大夫?哼!”少年把头扭到一边,却没有再把她推开。如风认真的推拿着,微风拂起她发丝,飞飞扬扬洒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脸在青丝里若隐若现,似乎能闻得见风里阳光的芬芳。 估摸差不多了,如风背对少年蹲下身去,转头笑道:“我们回家。”少年脸微微一红,难得的没闹别扭,爬上了如风的背。 脸贴在如风的背上,纳南晴钰只觉得无来由的安心,突然想着,就这样,被她背着,永远也走不到路的尽头,该有多好!猛地一惊,晴钰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个女人,不是传说中最最风流最最无能的且如风么,是纳南家咬牙切齿看不起却又无可奈何要接受的女人么?可是,可是怎么办呢,这个女人似乎和传说中不一样呢! “你再唱个歌给我听,好不好?”怎么能忘了,她是纳南玉书的未来妻主啊,有那样风华绝代的夫君,她的眼中,还怎么看得见别的清秀之姿。 如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现在正背着人在走路哎,不喘气就不错了,还要人唱歌。正想骂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几句,却突然觉得后领的地方有点凉乎乎的,好像好像是湿了。应该不是她流汗流的吧?唉!估计是想家了吧,在这个世界里,遇到这种事,一个小少年,该是害怕了吧。 想到此,如风安慰的说着:“好,我唱给你听。你不用害怕的,我们今天一定能回到家的。” 少年在她背上点了点头,虽然轻微,如风还是感觉到了。 微微一笑,如风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远处似乎有几个人骑着马风驰电挚的往这个方向奔来。“太好了,终于有人了。”如风大大的咧开了嘴,惊喜的对着背上的人喊道。 来人渐渐近了,如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是太女亲军的衣服。果不其然,几个人一看见她,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般,往她身前一跪,其中一个国字脸的女人,满脸狂喜,大声说道:“小公主,属下总算找到您了!” 坐在马上,如风这才知道为了找她,京城所有可以调动的兵马都出动了。城里被翻了个遍,又查到某个貌似她的人曾经在太空山出现过,于是搜查范围又扩大到京城附近的每座山上。 如风这才觉得头大了,完蛋了,动静这么大,回去怎么解释?莫非说当今皇后的旧情人给抓走了?又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先把这个解决了吧!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们遇到的事你别告诉其他人,好么?”再怎么样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皇后的清誉,万一不小心受到点损伤怎么办? 沉默半响,少年答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也不要送我回家了。”他不想她去纳南府,不想他看见那个人。 “为什么啊?我不送你回去,你的脚怎么走?”如风觉得诧异无比。 “不管,反正不要你送我回去。”少年忽然发起了脾气。 如风愣了下,似乎有点想明白了,以她的名声,的确不太适合和这少年一起出现。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多天,以且如风以前的风流,要是被人知道,这少年的一生,怕也毁了吧。 无奈苦笑,且如风,都是你害的。 旋即吩咐旁边侍卫,护送晴钰到官府,就说是在山上发现他脚扭了,把他送来的,其他的一句话都不准多说。 临走前,少年深深看她一眼,虽然没有眼泪,如风却似乎看到了悲伤,天长水阔的悲伤。“你记得我名字吧?”少年突然问她一句,如风愣愣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了吧?少年明亮一笑,任人护送着离开了。 “走吧!”如风双腿一夹,对着马儿喝道,也往着回家的方向奔去。 云开月明 远远的,就看见宫门前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如风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要怎么才能混过关去? 才到跟前还没下马呢,且静苑就飞身上去一把把如风从马上拎下来,怒骂道:“你跑哪去了?今天不说清楚就给我去跪皇陵。” 我这不还没开口解释呢,就开始骂人,前世今生姐姐都不是好人,如风正要还嘴,一抬头,却吓了一大跳,眼前的女人眼眶发黑,满眼血丝,嘴唇已经干得开裂,哪里还是平时仪表堂堂的太女殿下。 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一个人把她搂住了。“风儿,你就不能让我们过几天安心日子吗?”且静庭喃喃的念着,想着这七天来坐立不安的惶然,幸好是回来了,否则......,他不敢去想像,连想着都觉得浑身发抖。 如风鼻子一酸,双手回抱住眼前的男子,再看看四周,还站着皇上,正脸色阴沉的瞪着她,也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这一刻,似乎才意识到,她在这里,并不只是旁观者了。 “还好意思哭?”且静苑又在旁边喝道,想想这几日的担惊受怕,本想再多骂几句,可看看如风的样子,却是喘着气,把脸转一边去了。 “好了,先回宫再说。”却是皇上先发话了,不看如风一眼,扭头就走了。如风自知理亏,被且静庭拉着,低着头跟在后面。 旁边一张手帕递到且静庭面前,如风偷偷一瞅,是个满身书卷气的女子,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且静庭,原来这个人就是左相啊,还蛮配的嘛。且静庭不言不语的接过来,却是来擦如风的眼泪。 眼前的男子,温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替她擦着眼泪的痕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有着,有着大哥的气息。如风的眼睛又慢慢的红起来,且静庭叹着气,安慰着说:“不要怕,母皇和三妹都是急坏了,才会那么生气。”顿一顿,继续说道:“就是父后和二弟,一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急得病倒了,你待会先去看看父后,再到纳南府去看看。”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去纳南府看看你二哥就好了,别再多生枝节,他现在病着,不宜劳心劳力。” 她又不是惹祸精,暗自低咕着,不就怕她又去惹纳南玉书吗?直接说不就好了,痴恋着纳南玉书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到了皇后的寝宫,少不得又是一阵抱头痛哭,男人的眼泪啊,如风努力把它当成现代女人的眼泪看着,才不至于那么别扭。 皇后斜躺在卧塌上,安置好,旁边的人都不说话了,五双眼睛齐齐把她盯着,那气氛简直要多压抑就有多压抑。从刚才开始,且静庭就没把如风的手放开过,这会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忍不住又是心软,开口说道:“我刚刚检查过了,风儿身上没有伤。” “那么,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皇上冷冷的开口。 要怎么说,如风抿了抿嘴,再看看床上也是一脸忧色望着她的皇后,说出来会不会伤到他?前尘旧事,她通通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说。再看看身边,一个个疲倦不堪,满面尘灰色,她又怎能撒谎骗人。 闭了闭眼:“我那天起来,看天气很好,就突然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于是就偷偷跑去爬太空山了。谁知道,碰上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硬说我偷学她们的武功,把我抓到一个山里去了。” “那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明明知道她现在好好的,且静苑还是忍不住再把她打量了一番。见如风摇摇头,连忙收起满脸关切之色,又摆出一脸怒气。 “过了好几天,她才发现是自己弄错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那个女人,什么门派,什么名字。”且静庭冷冰冰的问,不想活了么,敢囚禁他的妹妹。皇上,且静苑都是一脸杀气的扫过来。 如风苦笑;“我不知道,她说她忘了她的名字了。”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哼,只要在这惠启境内,还怕找不出来。”皇上大人,那好像是你的子民好不好。 “算了吧,不要怪她好不好,她后来其实对我还挺好的,我喜欢她。”现在她只敢对着身边的且静庭撒娇,那两尊,浑身的杀气,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顺顺如风的头发,且静庭叹着气:“风儿,不要心太软,以后会吃亏的。伤害你的人,这次放过了,还会有下次的。” “不要,放过她吧,我真的一点都没受伤。放过她,好不好”不知道,如果那女人被抓来,会不会再变成别的灾难。她急切的摇着且静庭的手臂,真的不想,伤害那个女人,已失所爱的女人。 “不行,这次不能依你。”皇上开口,且静庭也硬起心肠,如风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伤害她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来人。”且静苑一声大喝,刚刚接她的那几个侍卫就进来跪在地上了,完蛋了,一追问,不但那女人的秘密基地有可能被找到,有可能那少年也露馅了。 “不要。”如风大叫一声,“扑通”一声也跪地上了。 “风儿。”几人大惊,齐声唤道,且静庭忙上前要扶起她。 如风跪着,硬是不起来,“风儿,这是怎么了?”扶不动她,且静庭心疼得不行,如风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好不好。”皇上盯着她,那眼光似乎含着刀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己这个小女儿,性子一惯的懦弱,哪次不是躲在哥哥姐姐背后,这次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什么也不说,竟要一个人硬生生扛着。 “风儿,先起来,好不好,什么事跟大哥说说。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大家才担心。”且静庭又伸手扶她。 如风不动,且静庭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后,皇后叹着气:“风儿,你只有七天的相处,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要害你。听话,把你知道的告诉太女姐姐,去查个清楚,若是那人果然对你无害,我们自会放人。” 望望躺在纱帘之中的皇后,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候肯定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如风缓缓摇了摇头:“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我不要你们去抓她。”摇摇身边大皇子的手:“这次不要再追查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不要再查了好不好。”满眼的企求。 再看看那边的终级大BOSS,没办法,只有出绝招了:“这一次,我不要别人帮我求情,我自己求一次,不可以么?”皇上大大震动,的确,这小女儿,从未向她求过什么,反正她要求的,自然会有哥姐早早替她求好。眼前的女儿,在她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么。 “唉!”长长叹息一声,挥挥手让几名侍卫出去。如风眼睛一亮,意思是答应了么? “还不起来么?”皇上斜瞪她一眼。 拍拍膝盖,如风站起来,笑得一脸灿烂:“谢谢!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你的保证啊,谁要听!”且静庭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掌拍过来。 且静苑也在一边好笑,没办法了,她这一大家子,有哪一个倔得过这丫头。看看自家母皇,还不是照样拿她没办法,当下也就说:“好了,左相先带着大哥回去休息吧,如风先去看看二哥,累了几天,也该休息了。” 走到且静苑面前,如风心情很复杂,对姐姐,这个称呼曾经是温暖柔和的代名词,现在却已经成了扎在了心底的一根刺。对这世的姐姐,她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且静苑看着她,伸手抚上如风的脸庞,眼底一片温柔。如风忽然开口问道:“你有心爱的人了么?” 一语既出,满屋皆惊。 且静苑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傻丫头问这个干什么?” 旁边且静庭凉凉来一句:“当今太女殿下,哪有闲情逸致留给旁人,光给她那个风流妹妹收拾难摊子都够忙了。” 如风不管,却揪住她袖子,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敲她额头上一下,且静苑没好气的来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男人,可爱的时候哄哄,哪值得花什么心思。好了,快去看看二哥吧。” 她这一次,绝不会再和姐姐爱上同一个人了吧! 探病纳南府 纳南府。 正是午休的时间,听得宫中有人来报,如风公主要来探病。纳南一家如临大敌,纳南颍吩咐纳南玉书赶紧到内院去,又把一众家将,通通调来守在大公子院落四周,免得玉书又见这个混帐公主一次,伤神一次。 纳南宁在旁边苦笑:“娘,你把玉书守得再好,将来还是要嫁过去的。又何苦弄这么大阵仗,伤了和气不好。” 纳南颍两眼一瞪:“伤谁的和气?又是你家皇子夫君吗?再说以后,以后的事还说不定呢,哼!”纳南宁无奈叹息,这个话题每次都会牵扯到二皇子身上去,越来越觉得辛苦。 如风一进纳南府就觉得怪异,全部人都虎视眈眈,她只是来探病,不是来打仗的好不好,她怎么觉得走进了军营,杀气腾腾的,而且对像,似乎只针对她。 来人直接把她引到二皇子的院落,好坏她也是个公主吧,纳南府当家的也不来迎一下,看来她且如风在这里果然是相当的不受欢迎啊!纳南宁倒是站在院门口,一见她来了,连忙行礼:“见过如风公主。” 如风连忙摆手,跳到一边,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来看看他的病。”二嫂给她行礼哎,怎么受得起。 纳南宁眉毛一挑,这小公主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直起身来,等着如风问话。 “那个,我现在能进去了么?”如风挠挠头,还有什么礼仪吗,怎么还不带她进去。 纳南宁更是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公主今天居然没有问玉书。当下也顾不得细想,忙道:“我带公主进去吧。静飞听说你平安回来,已经好多了。” 房内,且静飞半倚在床上,一看见如风进来,眼圈一红,就要下床来。如风赶紧走快几步,搂住了他。 且静飞把如风紧紧抱着,几天来的忧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如风手足无措,回头求救似的望着纳南宁。 纳南宁也在后面苦着脸,她的皇子夫君,一直以来端庄高贵的人,也只有小公主有本事让他失态了吧。看那人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忙着上前安慰道:“别哭了,小公主不是回来了吗。”一边用手轻轻拍着。 如风也可怜兮兮的求饶:“你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啊!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惨,刚刚有人威胁我说,要是让你哭了,我回宫之后也要哭回来。你这么多眼泪,我怎么办啊?”貌似很苦恼的皱着眉头,引得且静飞“扑哧”一笑,终于红肿着眼睛抬起来头来,一面嗔怪着说;“你太女姐姐的威胁,能对你有用。”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真哭起来,准保心疼的就是她。”打量着如风,似乎没什么不妥,终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彻底的放下来了。 顺了顺气,这才转过头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又要再说一次吧,如风头疼:“我不想说,可以不说么?”眼前的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任性,明明知道是无理取闹,却仍要任着自己的性子来。“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乱跑了,就算要乱跑也要先告诉你一声。” 且静飞看她的苦瓜脸,竟没再追问,只握着她手说:“回来就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平安就好。” 刚刚明明都没有哭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如风突然觉得委屈无比,眼泪猛的就冲出来了,把眼前人一把抱住,如风哇哇大哭:“都是你,都是你,把我惯坏的。”且静飞是这样,奇风二哥也是这样,明明就是妹妹不对,却从来只会纵着,所以才会把妹妹纵得无法无天,任性得不顾哥哥的心情,最终,又要让哥哥来承担痛苦,和离别。 看妹妹哭得肝肠寸断,且静飞心疼不已,忙拍着背,怕叉到气了,一边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平安回来就好,以后二哥都不问了啊。” 纳南宁在旁边看得直摇头,这小公主被纵坏,跟这几个哥哥不无关系。明明是小公主不对,自己贪玩不给消息,把整个京城弄得人仰马翻,急病了皇后和二皇子,回来连个解释都不给。看这架势,似乎还是二皇子错了,一直在那安慰。不禁暗暗担忧起来,玉书本性高傲,以后又怎会事事顺着小公主。万一哪天这小公主对玉书腻味了,又看不惯这性子,可怎么办? 如风哭得厉害,且静飞一急,竟然咳嗽起来,纳南宁倒了一杯水端上去,如风也顾不得哭了,连忙把脉。纳南宁抚着夫君的背,一边看着如风的动作说:“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就是给急得。现在听到你回来,已经是大好了。”如风放开手指,知道她说得不错。不由得更是愧疚不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且静飞微喘着气,抚着胸口说着:“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下次别乱跑就行。”看样子,已经很疲倦了。如风知道,肯定是担心着她,所以没有休息好,现在一放松,精神就不济了。连忙上前说道:“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本来还想和妹妹再说会话,奈何真的是很累了,且静飞也只得点点头躺下去。如风抬脚刚要走,“风儿!”且静飞在身后叫道,如风转过头去,见且静飞略带希冀的看着她:“不给二哥道声晚安么?”,嘴张了张,如风响亮的说了声:“那晚安了。等你精神好了我再来。”,大大的一笑,却看见失望的神色迅速闪过且静飞的眼眸。如风硬着心肠转过身来,急匆匆的跨出门去。 对不起,且如风的二哥,我的二哥,这个世界上,不,所有我曾经存在的世界上,都只有一个的。所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纳南宁把如风送出门来,却发现这小公主今天异常沉默。一直送到大门口,如风朝纳南宁一礼,就要离去。终于忍不住,纳南宁冒出一句:“公主,您今天没有其他事了么?”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如风茫然的望着她说;“还有什么事?”纳南宁的脸色怪异无比,竟被她问得一愣,试探着说;“真的没有其他事了么?”如风仔细想了想,似乎没啥事了,于是点点头道:“真的没事了,那我先告辞了。” 一直到如风离开,纳南宁都还在诧异状态,这小公主今天竟然没有问玉书,真是天大的怪事。一边摇着头,一边回大屋去了。 听了纳南宁的描述,纳南颍是一脸喜意,一边高兴的说:“不问也好,省得到时候非闹着要见玉书,我怕一群家将忍不住动手,伤了公主总是不好的。”一旁李贺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宫中,已是近晚饭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柳月倚在门口。一见到如风回来,柳风已是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她怀中,嘤嘤的哭起来。今天她似乎注定要被眼泪淹死,亏得红衣绿衣谨记着她不爱他们近身的习惯,只敢在旁边站着,却也是红了眼泪,在一边猛抹眼泪。莫非今天的红眼兔子要从一只变成三只? 如风微微一弯腰,就把柳月抱了起来,柳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抓紧她双臂,抬起红肿的双眼,抽泣着看她。 她笑着说:“我怕你哭太久,站着累,所以抱你进去哭吧,坐在椅子上你爱哭多久哭多久。” 柳月脸一红,埋头钻她怀里去了。这个怀抱,就是她,不是梦啊!她回来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看旁边红衣绿衣欲言又止,如风赶紧发话:“不要问,我什么都不想说。去准备洗澡水吧。”绿衣恨恨的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知道他们也是担心,如风忙补充了一句:“我什么事也没有。下次不会了。”绿衣已经走得远了,也不知道听到没。 夜晚,如风满足的躺在床上舒服得直想叹气,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一转头,却突然发现柳月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如风腾地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要睡在你门口。我怕你突然不见掉。”柳月看来有些紧张,一床被子已经被挤变形了。 如风一愣,真觉就想拒绝,可一看见红眼兔子深陷的眼窝,就心软了。是啊,若是她有什么事,这柳月势必会被赶出宫去的,他无亲无故,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了。所以,这只红眼兔子,才会这么不安吧。 “抱着被子上床来吧!” “不用,我,我就睡门口就好!” 两眼一瞪,“过来。” 红眼兔子乖乖的蹭了过来。如风一把拉过,把他按倒在床上,柳月紧紧闭着双眼,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不会呼吸。如风扯过柳月手里的被子,一抖,把他盖上。柳月睁开眼睛,不解的望着她,如风微微一笑:“睡吧!”自顾自的睡了。黑暗中,两行眼泪滑过少年的眼角,悄无声息。 纳南玉书 刚刚才让大家担心了几天,虽然最终没有什么事,但如风觉得还是自动的禁几天足比较好。于是白天,带着柳月去皇后那逛逛,下午,和大皇子或者太女姐姐唠会家常,晚上,偷偷练一下心法,想想奇怪女人教的东西,当然,还少不得那个红眼兔子。自那夜起,红眼兔子就不回自己房间去睡了,非要和她呆同一间屋,还要拉着她衣角。如风也只得叹气,一个拉着你衣角睡觉的人,你难道让他睡床底下么,当然也睡床上了,幸好这只是个孩子,要不然,她多亏啊!(可怜我们如风公主还没有充分意识到目前的境况)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惠启王朝里的大事,纳南家的二女儿纳南安,当今王朝里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已经扫荡完边境大小骚乱,逼退来势汹汹的东夷人,带着赫赫战功回朝了。 听绿衣讲得口沫横飞,如风不由得大为惊叹,原来纳南家的人,真的个个受尽上天宠爱,一门尽是将才。在现代社会里,有才能的男人,尤其是英俊多金又才华横溢的男人,不也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想到这里,她笑着问绿衣:“这纳南安,是不是也是这京城里男子的闺中梦里人?” “那当然啦,不仅是这京城里的,就是整个王朝,也是少见的。”不过,绿衣口风一转,“纳南小将军除了对玉书公子疼若至宝外,还没听说对其他男子有什么特殊的。唉!这世上能有几人,能及得上玉书公子啊。” 如风的笑容微微一敛,话题又要提到这纳南玉书身上吗。提到就提到,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三人要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无奈的翻翻白眼,自己总不能大声宣告:“我不是且如风,喜欢纳南玉书的且如风已经死翘翘了”吧?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就怕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火烧就惨了。 中秋夜,皇宫一片欢腾。纳南安凯旋而归,皇上设宴御花园,朝中众臣都要携眷出席。红衣绿衣替如风整着衣饰,柳月捧着披风在一旁站着。 一切收拾停当,如风随着前来通传的宫人走了出去。却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一望,果然见那只红眼兔子倚在门口,眼巴巴的把她看着。月光如水,凉风习习,那身影,却是孱弱的孤单。今天,是中秋啊! “过来,”扬扬手,柳月冲了过来,慌乱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没有。”微笑着,搂上少年的腰,“走吧,我们要遵旨,携眷出席。” 少年身子一僵,没有动,苍白着脸低下头去。后面红衣闪出来,急切的说:“小公主,这于礼不合啊。柳公子,还没有封号,不能去的。” 柳月身子开始轻轻挣扎,如风一叹:“走吧,我说去就去。”也不顾反对,搂上就往前走了。 红衣一急,忙上前拦住:“公主,就是皇上不怪您!难道您就不怕玉书公子生气么?”要是玉书公子生气,这小公主闹起来,倒霉的还不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前尘往事,今天就一次了断吧。”她不是且如风,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白头到老的。二哥和她,早已经注定各自半生,同时离去,还好,黄泉路上,想着有二哥同行,应该不会怕吧?只是不知道,朝代不同,黄泉路是否也有差别。 红衣一惊,看着小公主突然变得凄然的脸,有些说不出话来,一不留神没拦住,如风拉着柳月就走了。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今晚,要发生些什么吗? 看着如风搂着柳月出来,皇上脸色一暗,狠狠的瞪她一眼。这个臭丫头,今晚的庆功宴就是为纳南家办的,她现在带着个青楼男子出席,不是存心让她这个皇上难做吗。旁边且静苑且静庭也是抚着额头各自叹息,自己妹妹,就不能让人消停消停吗?今晚看来,是够热闹了。 往人群中一看,果然纳南家一众人等,早已经气得脸变色了,估计要不是皇上在场,几个才刚才战场上回来杀气未退的家将就要冲上去好好理论一番了。 被众人眼光一打量,柳月一阵瑟缩。如风知他心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柳月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白。如风冲他一笑,紧了紧手,低声说:“月儿,你要学会,陪在我身边。”这一条路啊,已经选定你陪我走下去,怎么能容你退缩。柳月握紧手中的温暖,眼睛又开始发红。 酒过三巡,皇上突然朗声道:“今夜众位卿家得享此良辰美景,当感谢纳南一家,衷心耿耿,护我僵土。纳南安,上前听封。” 如风心中一动,终于主角上场了,不禁好奇向场中看去,二哥那一桌,站起一个年轻女子,红衣似火,腰挂长剑,眉目之间,尽显飒爽之气。好一个俐落的女子,如风暗暗赞道,再往旁边一看,血猛地往头上一冲。如风站起身来,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尽去,苍白如纸。满场哗然,如风突然听不到四周人声,她的双眼,只能看得到那一个人。仿佛前世今生,她都只能看到这一个人,别的男人,即使耀眼如烈日,也从未入过她的眼啊。 那个人,是她司徒如风一生的魔障,是她连死亡都无法忘却的男人。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喃喃自语着,她一步步往那人走去,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前进一步,泪水模糊中,她向前伸出手去,是你么,宁远,是你么? 可是就像无数次梦中一样,他冷冷的站着,不曾向她靠近分毫,眼里闪烁的,是鄙夷,还是厌恶。如风的手,缓缓抚上胸口,她的心脏病又要犯了么?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撕心裂肺的都是疼。 她缓缓弯下腰去,只觉得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抬眼看到的,仍然是重重人影后,那人的冷漠疏离。又一次,宁远,你在冷冷嘲笑着我的痛苦吗。 且静飞大骇,刚刚一看到玉书,如风像失了魂一样冲过来,嘴里不知道低念着什么,被纳南家家将挡住后,就一脸绝望的蹲下身去。他离得最近,赶忙一把扶住,却觉得风儿浑身冰冷,似乎失去了温度,当下眼泪涌出,一迭声的唤道:“风儿,风儿,你怎么了,我是二哥啊?”且静庭,且静苑也是一闪身冲了过来,且静飞轻拍着如风的脸颊,颤声唤道:“风儿,风儿,醒醒,我是二哥啊。你别吓二哥,风儿,风儿。” “二哥?”如风似乎有些反应过来,回神似的盯着且静飞,且静飞心中大恸,又哭又笑:“是,是,我是二哥,我是二哥啊!” 眨眨眼,如风有些清醒过来,看看眼前涕泪横飞的人,二哥吗?转过头去,再看看人群中,那淡雅高贵的男子,那长着的和宁远一模一样的脸的男子,“他是谁?” “他就是纳南玉书。”轻吁一口气,回答的是且静庭。 原来,他就是纳南玉书啊!原来,且如风,我们一样的可怜,都是爱上了不爱我们的人,并且,我已异世重生,且如风,也已魂归离恨天,都是注定的,再无缘相守。 且静飞紧紧的挽住如风,有那么一刹那,似乎觉得她就要撒手离去,无法驱散心里的恐惧,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抓住。 转回头,征征的望着且静飞半响,那满脸急切慌乱,如风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泪痕:“这一次,不会让你伤心。”那个人,是纳南玉书,即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是他。 缓缓站起身,两脚有些发软,深吸一口气,她朝着两位哥哥微微一笑,向自己位子上走去。右手抚住胸口,原来,宁远哥哥,我从未把你淡忘,你在我心里,刻下的影子,早已深入骨髓,要怎么,才可以,不再爱你。 突然听得皇上一声大喝,如风茫然抬头,只看到纳南安直挺挺的跪在御前,满场无声。皇上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的二哥 纳南安握着拳头,突然俯下身去:“皇上,臣斗胆,用纳南家满门荣耀,换纳南玉书自由之身。自此之后,纳南家可再不受封赏,为吾皇,征战沙场,不死不归。”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冷笑着说:“好,很好,纳南颍,你也是同样意愿么?” 纳南老将军也俯身跪下:“求皇上成全。” 这转变来得太快,刚才还热闹喜庆的场面,已然一片死寂。 “圣旨已下,尔等竟敢抗旨?” 此时,李贺也从席上站起,带着一众家将,跪下,齐声道:“臣等早知罪该万死,望皇上怜悯。” 纳南家,世代为将,满朝文武,半数武将,皆出其门。这一跪下,已是黑压压一片人。皇上冷声道:“用满门功勋,纳南一家,都同意么?” 除了且静飞,其余人都已经跪下,这意思,全都同意。如风苦笑,且如风,你这个混蛋,就这么配不上那玉书公子。 皇上扫一眼且静飞,发话道:“纳南卿家,果然全都同意么?” 纳南宁脸色苍白,纳南颍咬着牙道;“不同意的,再不是纳南家人。宁儿。” 且静飞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却硬是坐在席上,不肯移动分毫。他怎能,断了风儿的爱恋,即使要他终身屈辱,他也不能。 “纳南宁!”纳南颖又是一声大喝,纳南宁抬起头,望着且静飞,泪如雨下:“静飞,你……. ”且静飞把脸扭向一边,不敢再看妻主的脸。对不起,可是我的风儿,其他人可以伤她,我却不能,绝对不能。 纳南宁闭了闭眼,把头贴在地上:“我纳南宁,与二皇子成亲数年,一无所出。今我,纳南宁…,今我,纳南宁……”,哽咽着,似乎再也说不下去。皇上的脸已经气得铁青,抓住龙椅的手,已经青筋突起。纳南宁突然坚决昂头:“今我纳南宁,与且静飞……. ” “等一下。”一声大喊,气氛顿时一缓,众人看去,却是如风从位子上站起来。她走到当中,面朝皇上,跪下:“您让他们先起来,行吗?这一次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 皇上看着眼前这小女儿,以往畏畏缩缩的神情已经看不见,眼眶中,虽然是泪光点点,却是一片清明。罢罢罢,女儿总要长大,就让她自己处理一次吧,挥挥手,示意众人站起。 如风转身走向且静飞,且静飞心下焦急,唤了一声:“风儿。” 静静的站在且静飞面前,如风没说话。这个男子,灿烂如朝阳,绝世风华,今天,却甘心为妹妹受这被休之辱么。如风没有办法想像,这个骄傲的男子,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下堂屈辱。 这个人,是二哥么,是用尽全部生命来维护她的二哥么。冥冥之中,二哥也来了么,她就知道,二哥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忍住眼泪,她开口,问这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会不会这么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还会是谁?笨蛋!” “可是,你找了一个没有你疼我的二嫂。” 沉默半响:“我知道她疼弟若命,以为她会爱乌及乌。” “我的脾气很坏很坏,做了很多错事,你为什么还要疼我?”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妹妹。” 此情此景,与往事何其相似,这一刻,再无半分迟疑,如风投进了且静飞的怀抱:“二哥,原来你真的是我二哥。二哥,二哥。”终于听到了这声二哥,且静飞又悲又喜,连忙搂紧怀中的妹妹:“是,我是二哥。” “二哥,二哥。”如风一连声的唤着,她深深亏欠的二哥啊,她永生永世也无法偿还的疼爱。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绝不再让你伤痛。 抹抹眼泪,如风大大咧嘴一笑:“二哥,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么?”且静飞拭着妹妹脸上眼泪,含笑点头。 如风突然贴近且静飞脸颊,低声说:“那么二哥,这一次,让你看看,真正的风儿。”从这一刻,且如风就是她,她就是且如风了。 缓步走向人群中,那一眼就可以识别的人。几名家将站上前来,将纳南玉书护在身后,如风停住,在几个人脸上冷冷一扫:“让开!” “放肆。”且静苑一声大喝,伸手按住了腰中长剑,她今晚已经忍够了,管她纳南家是不是军中之主,她就要动手了。 太女殿下杀气一起,几个人脸齐齐变色,终于犹豫着退了下去。 如风走到了纳南玉书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这眉这眼,何等熟悉,都是她曾一次次轻吻爱抚的地方,抬起手,伸向眼前人的脸庞。那眼中迅速升起了厌恶和忍耐,如风的手,在快要接近他脸庞的地方顿住了,然后沿着轮廓往下滑动。那手微微颤抖,隔着空气,能感受到那温度。 把手放下,如风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涌动的深情,是她曾经永不言悔的痴狂。可是,宁远,是你,伤了我父兄,利用我,深深的伤害他们。你即使伤我体无完肤,我也绝不会怪你,可是你不该,伤了我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从二哥用他生命换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从今之后,我和你之间,再无可能,即使是爱恋,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微微一笑,眼泪一滴滴滚落而下,如风在心里唤着宁远,盯着眼前的男子,就让他代你,与前尘往事作别吧!压下心中涌动的狂潮,她开口:“上次,来不及跟你说再见。这一次,终于有机会站你面前,亲口与你作别。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之身啦。” 纳南玉书满心不解,这小公主行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默默地,他取下衣襟上的玉佩,那是他出生之时就已经赐下的,如风公主正夫的定亲玉佩,递到如风手中。 如风握紧手中,还带着体温的玉佩,那样,她才有勇气开口,了断且如风的,还有她的,一切前缘。 她转过头对纳南安笑道:“安小将军,纳南一家奔波征战,保家卫国,这不世功勋怎么能如此儿戏。你家公子的自由,我已经还啦,你留着你们的荣耀,犒劳众将士吧。”纳南安怔怔点头,她对这小公主并不熟悉,一切传言,都是家中众人灌输的。就连这次解除婚约,也是在母亲授意之下为止,可是这小公主,她微微皱眉,她有没有可能做错了。 如风却不管不顾,等得纳南安点头,再向着纳南玉书朗然一笑,猛然高声说:“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与眼前这男子,此后生生世世,情缘不续。”纳南玉书,宁远,我们都没有办法守候到老,只愿从今之后,再无交集,才不会再让疼我至亲,受尽伤痛。 “风儿。”且静飞慌乱无比,风儿今日太奇怪了,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听得呼唤,如风心中一暖,甜甜一笑:“二哥,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幸福。”我终于也为你,做了一些事。 扫过一旁纳南宁,如风再看着且静飞,说:“二哥,如果有一天,有人伤了你的心。那么有些人,不要也罢,我二哥,是天底下最最骄傲的男子,绝不稀罕委屈求全来的幸福。如果真有那一天,风儿带你去看江南的柔情山水,看大漠的落日风光,这天下的山山水水,风儿陪你一一领略。二哥,这一生,换风儿来爱护你,好不好。” 且静飞早已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点点头。纳南宁心下一黯,曲身跪下:“静飞,对不起,你知道我从无此意。今日之事,今日之事,你该知道,不是我心意。” 泪水模糊了双眼,二十年最大的喜悲,今晚都经历了,且静飞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你娶他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幸福,他的骄傲,都是你的责任。你怎么能,让他受委屈。”如风愤慨开口,她怎么能容忍,她二哥,被人如此轻待忽视。 纳南宁朝着且静飞,把头往下一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静飞,以后再不会发生。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也是满心不愿,可是母命难违,她已经是满心懊恼。 “起来吧。静飞,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皇后开口,轻叹一声,这纳南宁对静飞也是真心实意,奈何此事,的确是难做。一步一步从高座上走下,慈爱的抚着如风的脸庞,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啊,今天,终于看到了成长。皇族的骄傲,这孩子没辱没半分。 “风儿,今日之事,可会后悔?” “终生不悔。”那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好,好,好。”皇上抚掌大笑,突然高声宣布:“从今往后,如风公主与纳南家,永无姻缘之系。” “不要。”又是一声大喊。 情深不能醒 众人大惊,皇上也变色,又来个捣乱的,待看到场中人影,却一个个都呆住。 纳南颍大怒,厉声喝道:“晴钰,你不要命了吗?”心下已是暗暗叫苦,今晚已经惹得皇家大怒,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善了。如今好不容易玉书婚约已解,这个庶出的儿子又要搞什么。李贺狠狠一瞪侍君顾氏,顾氏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他也不知道,纳南晴钰是做什么了。 “你是何人?”皇上冷然问话,身边侍卫已经就要下去拿人。 纳南安慌忙跪下:“回皇上,此人是母亲大人二房庶子,纳南晴钰。” 如风也是愕然,小屁孩竟然是纳南家的二公子,可是他冒出来是要干什么? 纳南晴钰静静跪下,小脸一片坚毅之色,昂着头,一字一句:“皇上,解除了大哥与公主的婚约,可是,不要决断二家再无姻缘之系。”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旁边如风,朗声说:“因为晴钰要陪在公主身边,不要名分,不计地位。我只要,陪在她身边。所以请皇上,收回成命。”把头望地上一磕,再不抬起。 众人大惊,这是一场闹剧么,一个婚约,差点拿满门名望来解除,却又有一个婚约,不计身份地位的想要成全。 纳南安大急:“钰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纳南家的功劳,可不够再拿来跟皇上再讲一次条件,这个弟弟怎么自寻死路。 “二姐,除了爹爹外,我知道只有您最疼我。可是,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望着那边明显被吓住的女子,嘴唇勾勾:“那个女子,是我自己选定的爱人。” 这小孩发烧了么?如风上前探探他的额头,轻声斥道:“你晕了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名声有多坏,风流花心,懦弱无能,还有,总之是被天下人耻笑的么?”今晚打击太多,如风已经语无伦次了。旁边几人明显被吓到,皇后抚头苦笑,这孩子,有人自己这样贬自己的? 纳南晴钰看着她,眼睛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明亮:“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你是我见过,世间最好的女子。” 如风大急:“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子。”深锁在内院的大家公子,除了家人侍卫,见过几个异性,不会就这样就以为是爱了吧。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选定你了。”纳南钰抓上了她的手臂,换上了哀求语调:“我知道我没有大哥风姿,可是我比他,更懂你。所以让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如风也是惶然,“你是不是生病了,被刺激到了?你不是最看不惯我,一见我就要吵架的吗?” 泪水滴滴滑下,少年悲伤低语:“那是因为看不惯你眼中,没有我的存在。” 如风愣住,众人也惊住。纳南晴钰和这小公主之间,竟然还有别的渊源吗? 少年的眼睛里,是痴,是狂,是不顾一切的绝然,也是深深浅浅的忧伤。他也不想的,这个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皇家公主,纳南玉书丢弃的女子,可是当爱情来临,又怎么能由理智作主。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烈日下她劳作的汗水,是为他下厨的温暖,也是背他一路的体贴。点点滴滴,都叫他心动,都叫他沉沦,他只是害怕,她会忘了她的名字,也害怕,皇上金口一开,从此与她果真再无半点交集。所以他站出来了,即使会被她拒绝,即使此后清誉尽毁,即使沦为笑柄,他也不可以,任皇上断了她与纳南府之间的可能,今生今世再无半点希望。 “对不起,”如风神色黯然,这少年一片深情,她终究是要辜负了,“可是,我不能。我这一生,注定情殇难愈,何苦再拉你陪我这一路。我的心太小太小,装不下这许多人。所以,对你,注定的亏欠,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不想欠你。所以,对不起。” 明明早已知道答案,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剧痛难忍,闭了闭眼,少年再一次叩下头去:“皇上,我只是求,求您不要断绝了公主与纳南府的所有可能。这样,我才会觉得,还可以抱着希望。”少年的脸上,明明绽放着笑容,却让人觉得比哭还要令人心酸。 为难的看看如风,皇上也是头疼,她家的女儿,不是才刚刚被人拒了么,现在怎么又有人如此委屈求全的想要,唉,年轻人啊,越来越看不懂了,不再理如风频频使来的眼色,摆摆手,道:“从今往后,如风公主与纳南玉书再无姻缘之系。”沉默一会,“至于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眼泪奔涌而出,少年咬紧了嘴唇,深深的吸气,这样很好,至少,还没有让人绝望。 “你这是何苦呢?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少年,足以匹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扶起少年,如风叹息。 “可是我,早已情深不能醒。”少年深深的凝视。 “我确定,你是头晕不能醒,”如风呆呆的回道。 少年的胸膛气得微微起伏,一把把她推开,大骂:“你才是头晕的笨蛋。”突然觉得周围气氛有点怪异,看看自己手掌,再看看被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正一脸苦笑的公主,大大的一惊,脸烧得通红。他刚刚干了什么,好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推了公主,还骂了她。可是明明是习惯了啊,偷偷瞄了瞄,旁边看得一脸兴味的,好像是皇上,那是怎么样,不会怪罪么。 双腿一屈,就要跪下去,如风却是一把扶住,“走吧,回你席上去,你再跪下去,保不定再闹点什么出来。”想想他的脚,也不知道好了没有,索性半抱半拖的把他抱到了,嗯,二哥身边。 众人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如风公主抱着纳南家的庶子,回到了纳南家的席上。少年的脸早已胀得通红,浑身僵硬,她刚刚不是不要他么,现在这又是干什么。可怜如风的心中,只想着这还是个孩子,没有半分杂念,却没有想着,她现在其实也只有十六岁,只比眼前的少年大不了几个月,而且,还是在这个女尊社会。 且静飞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恍惚得不真实,他这是在看戏吗,怎么觉得越看越看不懂了。如风把少年放在他身边之后,来了一句:“二哥,把他看好,这家伙今天不对劲。”,少年立即怒目相向,正要还嘴,却接到了纳南颍气急败乱的目光,一惊,当下不敢再说话。且静飞愣愣点头,伸手握住了妹妹递过来的少年的手。 欣慰一笑,如风理了理少年刚刚被她弄皱的衣襟:“我说过了,你是我所见过最可爱的少年,你的爱人,必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深深吸口气,如风走到场中央,今夜她要将以后所有可能遇到麻烦,一次杜绝。跪下,坚定的望着上方皇上,皇后:“母皇,父后,风儿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今夜就什么事情都一次说清楚吧。”皇上龙心大悦,这个女儿今天的表现,真正让为人父母的骄傲。 “母皇,您赐给我的姻缘,并没有让我幸福。”稚嫩的脸上,有隐隐的黯然,却奇异的坚定有力:“所以我的姻缘,从今以后,要我自己作主。母皇,父后,包括姐姐哥哥,都不可以再干涉我的姻缘。” “风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皇朝公主,姻缘之事,侍君可由你决定,但是公主正夫,岂能随意?”明显大大的吃惊,皇上愕然回话。 因为如果任你们定夺,毁掉的,就是某位男子的幸福,自我去后,孤独终老。如风凄然一笑:“母皇,父后,我知道你们疼我,那么就再多疼我一点吧,不要当我是皇朝的公主,就当我只是小女儿,不可以么?” 皇后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皇上默然无语。 “可不可以,只当我是你们最疼爱的女儿,纵容我任性,纵容我自由。不要让我,再尝爱而不得的痛苦,也不要让我,对别人有被爱而不能给的亏欠。”今夜的月光,温柔如水,那少女眼中流动的波光,是清艳绝伦的光华。 “是,你不只是是我皇朝的公主,你还是我们且家,倾尽全力呵护的风儿。你爱的,你要的,有什么不可以。”回答她的,是太女姐姐的温暖拥抱。紧接着,掀起衣袍,且静苑跪在了如风的身侧,坦然无畏的目光,迎上了自家母皇的视线。 另一侧的光线微微一暗,跪下的,是且静庭,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那风里传来的气息,不用回头,如风也知道是谁。 “皇上,我们家风儿要的,有什么不可以?”皇后喃喃低语,他宠冠六宫,得人艳羡无数,但又怎比得此刻心头涌上的骄傲和幸福,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此。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的儿女,个个举世无双! “是,有什么不可以。祖制不就是拿来给人打破的么?”回答的,是皇上略略沙哑的声音:“如风公主的姻缘,不受皇室规条的束缚,结缘散去,全由吾女。” 如风仰起头,怕喜悦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家人的温暖笑颜。二哥,你看到了么,你的风儿,已享尽世间亲情的极致。 谁的秘密 曲终人散。 这一夜是谁得谁失,谁的幸福,谁的痛苦。 回程的路上,马车内,且静飞一直盯着纳南晴钰细细打量,少年局促不安,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故作不知的四处张望。 “晴钰,你和如风公主是怎么认识的?”开口的,是纳南安。今晚经历的一切,统统大出意外,如今回想,仍然如在梦中。纳南颍带着众人先行骑马回府,留下纳南宁纳南安姐妹护送一堆男眷。顾氏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满脸惨白,现在听纳南安问话,更加惶然,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家儿子。 少年看看且静飞,抿紧了嘴唇:“那天落水,是她救的我。” “救了你,所以你要以身相许么?”且静飞移开了目光,淡淡问话。 “才不是,”少年连忙反驳,急得又要跳起,却被旁边的顾氏一把拉住,看看父亲已经惊惧到快要掉泪的脸,少年复又坐下,微垂着头:“才不是呢。”却又抿紧了嘴再不开口。 “那么你凭什么认定了风儿?”且静飞开始断定,风儿失踪的那几天,肯定跟纳南晴钰有关系。哪有那么巧,刚好就那几天去了别苑住,在风儿回来之后也跟着出现了。更何况,如果他们在落水之后还有接触的话,就只有可能是那几天了。 少年抬起头,目光灼灼:“我的心告诉我,就是她。我终于知道,原来不管别人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我只看见她的美好,想要她记住我,想要她就算爱着大哥也能记住我。”还想要她,能再为我端一碗饭,再背我一程。 顾氏揪紧儿子,讷讷不能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大胆,说出这种话?” 少年倔强的看着且静飞,任由父亲拉扯着。 眼中隐含几丝欣慰,且静飞叹息:“风儿的确风流薄情,留连花街,你心性如火,当真不在乎?” 少年眼中闪过异彩,且如风如此热衷男女情事的原因,他早已知晓。她是身不由已,才会如此放浪形骸,可是他才不会替她解释。不仅是因为她叮嘱过要保守秘密,而是他私心里,不为人知的理由。他才不要,让更多人知晓她的美好,尤其是,尤其是让她深爱的纳南玉书。 心里升起了几丝甜蜜,这是她与他之间才有的秘密呢!少年微笑:“我在乎,可是相比之下,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陪在她身边。”转过头,看见角落里正闭目养神的纳南玉书,精妆玉琢的脸,即使同样身为男子,也让人赞叹。少年眼底有着挣扎,悄悄握紧手掌,低声说道:“玉书哥哥,我只说这一次,今生今世只说这一次。你放弃了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纳南玉书微微一震,睁开了双眼,忽地笑了,笑的云淡风轻,又闭上了眼:“我也只说这一次。你认定了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少年低头不语,任发丝遮住了脸上悲伤笑容,对不起,玉书哥哥,这个人,是你自己放弃的。 此时的如风,也正走在回宫的路上,夜色清凉,月光撩人,身后的柳月,走路走得悄然无声,就像是一个动着的影子,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气息。 到了寝宫,如风却不进去,而是坐在了宫门口的石头上,将旁边拂拂了灰尘,拉着柳月坐下。柳月乖乖的坐下,如风则顺势将背在了柳月身上,身后的人立刻僵住,一动不敢动。 “你太紧张了,我靠着很不舒服。”如风闭着眼睛说。 身后的人立刻动了动,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一时寂静无声,柳月几乎以为如风已经睡着了,却忽然惊觉脖子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却是怀中人眼角纷纷滑下的泪珠。一惊:“风小姐?” “怎么办呢?柳月,我觉得心里好空好空,空得几乎要消失一样。”哽咽着开口了,是如风的声音:“你知道吗,我那么爱他,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开始爱上,一天比一天更爱。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他,我以为,会这样一生一世,甚至以后生生世世。可是,为什么他不能爱我呢,为什么不爱我……”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如风只想哭着,哭尽所有伤痛。 柳月拥紧如风,把头埋在她发间:“风小姐,你不要哭,让月儿替你流眼泪,好么?”因为你的眼泪,会让我心碎。 如风微微扯了下嘴角:“笨蛋,眼泪有人替流的么?我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这不能爱他的日子。我今天终于跟他说再见了,以后,真的不能想他了。”是啊,宁远哥哥,以后真的不能想你了,你就真的只是哥哥了,是随风姐姐的爱人,你的快乐,你的伤悲,从今以后,都是她的责任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拉住少年的手,“月儿,你会陪我的吧?” “是,风小姐也好,如风公主也罢,月儿都会一直一直陪着。”。 如风满足的叹息,真好!在这寂寞夜晚,还有人相陪。抬头望天,万里长空,一轮明月,几颗星星。 忽地站起身,低头笑道:“月儿,今晚谢谢你,我送你个中秋礼物,好不好?” 不管柳月迷惑的脸,弯腰抱起,一个纵身,竟跃上假山。柳月一声惊呼,却被如风嘴唇堵住,只觉得一片柔软酥麻,顿时无法言语。还好,没有吵到人,如风暗暗松口气,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今夜,就当新生,不醉不归。 中秋的晚上,家家酒楼爆满,如风连找了几家都没地儿了,不是吧,难道喝个酒,还要她拿出公主的身份来搞个特权?无可奈何的,就随意的坐在街头的酒摊上了。 一直到坐下,柳月都还低着头不敢看她,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似的,一双手已经要把如风的衣角揉烂了。如风喝了口酒,辣辣的,热乎乎的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并不好喝,却奇异的觉得痛快。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少年脸红景像,现代社会要见着已经很难了。可是再想想,也觉得很奇怪,这柳月,不是在青楼待过吗?就嘴唇轻轻一碰,也脸红成这样? “哎!“忍不住好奇,把脸凑近了柳月;“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鼻端传来悠悠酒香,柳月只觉得脸上温度又上升几分,只能慌乱点头。 “你们这,男人怎么生孩子?” “轰”,柳月只觉得浑身血液上冲,窘得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种问题,怎么好提出来问,而且还在这种场合。抬眼望望,幸好四周的人都离得比较远,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正想松口气,却忽然心头一暗,满腔羞意尽去,只觉得心头纠紧得快要死掉,就因为他是青楼出身,所以她毫不顾忌他名节,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调戏么? 正纳闷眼前的男人怎么会突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听得他颤抖着出声:“小姐,不是说不在乎柳月的出身么。怎么还要,还要如此羞辱?” 念头一闪,如风忽然明白了柳月在想什么,不由得苦笑,她这不是随口问问么,却不小心戳到他死穴。只能伸手揽住那边正黯然神伤的男人,低声说:“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我生了场病,以前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宫里人多口杂,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今天刚好只有我们两人,所以我才问了。”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已经说过,你的过去我统统不在乎。我要是真的在意,就不会那么随便在你面前提起这些事了。就是因为真的不在乎,才不会想到要避忌。月儿,你明白么?” 望着眼前紧盯自己明显小心翼翼的如风,柳月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心又开始缓缓跳动。 舒口气,看来要完全解除他心结,还需要一段时间啊。端起碗,还是喝酒好了,省得又说错话。 靠在如风怀里,柳月脸色渐渐正常,看着如风默然无声的喝着酒,少年抬起嘴凑到如风耳边:“小姐,真的想知道么?” 如风怔住,狐疑的点头,他刚才不是不肯说么。 脸色微微泛红,柳月鼓足勇气,声如蚊讷:“就是那个,妻主要男子怀孕时,给他喝下金玉汤,再,再行房。药效可以持续月余,嗯,若是这期间,机缘巧合,男子就会有孕。然后,然后怀胎八月,等得胎儿成熟,会从肚脐处生出一条缝,孩子会从这条缝生出。”终于结结巴巴说完,却看到眼前的女人处于呆愣状态。用手轻轻摇了摇,小声呼唤:“风小姐?” 如风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太不可思议了,这样也行,不由得打量着柳月几眼,男人怀孕啊,什么样子。 柳月只觉得那眼光让人火辣辣的不自在,略微往往如风怀里缩了缩,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如风迅速伸手一挡,一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碗就跌落到身边,砸得粉碎。 不醉不归 抬头望去,却是几个女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看那装束,应该是军中的士兵。其中一个女人笑嘻嘻的对同伴说:“看吧,我说吧,那小子还不错。”,旁边几个人连连起哄,径直朝如风走来。 如风张大了眼睛,女人调戏男人?目标还是,她怀里的柳月? “哎,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叫声姐姐来听听。”女人打了一个嗝,在旁边位子坐下,盯着柳月望道。 柳月越加往如风怀里缩了一下,双臂搂着如风的腰,把脸紧紧的埋在她胸前。 “老大,小美人好像已经有主了呢,不理你哦!”瘦小身材的女人抚着下巴道。 “啧啧啧,这张脸长得,竟跟男儿样,该不会是男扮女装的吧?”旁边女人打量了如风半响,竟伸手过来摸她的脸。 如风眨眨眼睛,看来这个女人不想要命了,她要不要成全呢?嘴角泛起笑意,女人的手快要碰上她的脸了,暗暗握紧左手里的碎银,一动…… “砰”,“砰”,“砰”,离她最近的三个女人通通被摔出去老远,如风疑惑的看看左手,她似乎好像还没有出手吧!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出手,因为,有救美的英雄出场了。也是个女人,着黄色军服,正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三个正在爬起来的人。 “什么人,敢动纳南旗下的军士,不要命了么?”女人骂骂咧咧的起身,待起来看清楚,却鄙夷的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人呢,原来是骥山营的。哼哼哼,怎么,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想想要出来遛达遛达了吗?”四周好奇看着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看见众人表情,女人越发得意:“骥山营的人啊,还不如早点回家抱男人奶孩子算了,浪费皇朝的粮食啊!” “滚!”冷冷一声大喝,刚刚才爬起来的人,又圆球样滚出去老远。几人一看情形不对,忙上前扶起。女人擦擦嘴角的泥,狼狈不堪的推开扶她的手,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领着众人,大踏步的走了 黄军服的女人不发一言,就要往旁边一桌坐下,谁知其中一人竟站起道:“那个,对不起,我们还有人要来,位满了。” 女人一怔,又往旁边走了几步,谁知那一桌的人也迅速把头扭开,装作没看见。呆立半响,女人低下头,就要往大街上走去。 “哎,我这儿还有位子。”如风高声招呼道。女人回头,诧异的看看她,如风挥挥手,笑颜如花:“姐姐,你酒都还没喝就要走么?我可一个人叫了两壶酒呢!” 女人愣愣,还是移着脚步走了过来,坐下,如风递过一壶酒。女人二话不说,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如风张大嘴:“好帅啊!”咽了下口水,“姐姐,怎么称呼?” “秦介。”二个字丢出,又是一大口酒。 “哦,秦姐姐,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啊!今晚你喝酒,小妹作东啊!” 女人冷冷瞟她一眼,不答话。 如风摸摸鼻子,再接再励:“姐姐,你刚刚得罪的那几个人,是什么厉害角色吗?大家好像都很怕她们哎。” 回答她的,依然是喝酒入口的声音。 无奈,如风也拿起酒壶,笑道:“姐姐,那我陪你喝酒吧!”跟着喝一口下去,嗯,好辣。她伸伸舌头,却看见秦介正一脸莫测高深的盯着她,忙嘿嘿一笑把酒壶放下。 “你不知道骥山营么?”终于开口了。 如风摇摇头,有什么古怪吗? 秦介扯扯嘴角:“怪不得。”又是一口酒喝下,“那今晚就陪我喝个痛快吧,不醉不归!” 如风苦着脸,也跟着喝了一口。秦介微微一笑,又是一口……. 不知道喝了多少,如风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攀着秦介的肩膀约好了哪天要去骥山营参观参观,秦介哈哈大笑后,说一言为定,怕她不来总要拿个信物。再然后,如风拍拍头,只觉得晕晕沉沉的难受,看看四周熟悉的摆设,她是怎么回来的了? 再然后,往旁边一扫,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蹦起,结果连着被子一起掀了开来,柳月一丝不挂的身体立刻呈现在眼前,如风又惊叫一声,忙把被子放下。 “公主,怎么了。”红衣的声音立刻从外间传来,紧接着,就听见走近的脚步声。 “不要进来。”如风吓得立刻钻进被窝,对着外间大叫。 脚步停住:“公主?” “没事了,不要进来。”如风喘着气,吩咐道。只觉得旁边一动,她转头,只看见柳月的眼睫毛扇扇,接着慢慢睁开来。一眼看见如风的脸近在咫尺,先是一惊,近而大红。 如风紧张得浑身只冒汗,两个人都没穿衣服,眼前少年脸突然红成这样,她酒后乱性了吗?可是她明明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咳。”如风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柳月飞红了一张脸,颤声道:“您昨晚喝得大醉,月儿雇了轿子,送您回来的。” 糟糕糟糕,声音都沙哑了,如风只觉得头更疼了,拼命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么,是谁替我换洗的。” “您昨晚揪着衣服,谁都不让近身。” 心下一松,还好还好,原来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没变。 “可是,”柳月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如风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舒出就堵在嗓子眼,还有可是。“您后来自己脱了衣服洗,洗了很久也没出来。”少年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不敢看眼前如风的脸,“红衣绿衣很担心,就叫我进去瞧瞧。就看见您睡着了。月儿一个人扶您不动,就叫了红衣帮忙一起把您扶床上了。”闭了眼,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却发觉半天没回音,柳月睁开眼,却发现如风已经僵住,脸色怪异。 “公主?”轻轻的唤道。 “那么后来呢?”如风深吸一口气,还有什么打击一块来吧。 “后来睡到半夜,您口里嚷嚷着热,就把,就把月儿的衣服也脱了。”柳月声音越说越小,如风要把耳朵贴到他脸旁才听得到。 如风只觉得脸上热得血管要爆掉,却发现少年只顾着自己脸红,根本无意再往下说,那她到底有没有和他那个什么啊?刚才太快没有看清楚,不管了,如风一把掀开了少年身上的被子。 万里长空 “小姐!”柳月惊呼一声。 但见光洁如玉的身躯上,没有一丝痕迹,胸口正中,红色的守宫痧很是显眼。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如风慌忙把被子放下,还好,还好,总算没什么事。伸手擦擦额头,已经隐隐冒出的冷汗。 少年怔怔的望着,双手绞紧,一脸的苍白。原来小姐担心的,竟是这个吗?怪不得夜夜同房,却从来不肯碰她一下,却原来,是根本不愿意。缓缓闭上眼睛,掩去就快奔涌而出却不能让她看见的伤痛。 胆战心惊的坐在桌子上,如风喝着红衣端过来的粥,只觉得尴尬无比,她昨天被这两个人看光光了。偏偏又还不能责怪,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旁边的柳月,从刚刚起床开始,就白着张小脸,什么话也不说,让穿衣就穿衣,让吃饭就吃饭。这不,端着碗粥就喝粥,没看见夹一筷子菜,似乎要把整张脸都埋在碗里了。 微微皱了皱眉,如风把碗放下,把椅子拖到了柳月身边,叹口气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昨晚说错话了?” 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红眼睛抬起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 “那这是怎么了?”继续低声下气。 没有说话,只看见一滴滴液体落下,晕染了衣袍。 努力的回想,酒这个东西真的是害人啊!原来她醉后有喜欢脱人衣服的怪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好吧,在这个社会来说,似乎真的是她做错了。把柳月手中的碗取下来,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温柔拭去:“月儿,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要告诉我。你自己憋在心里,让我猜来猜去,你难受我也辛苦。那个,昨晚我喝醉了,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对不起了,以后我再喝醉,你就离得我远远的,不要管我,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柳月心里又惊又痛,紧紧搂住了如风的脖子:“不要不要我,不要赶我走,不要,不要丢下我。”脸贴在她脖子上,热乎乎的灼得她心痛。 如风被少年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一愣,听得怀中人的哭声,心头暗叹,双手环过少年纤腰,轻轻搂住了他:“月儿,不要怕。我既承诺了你,就永远不会把你丢下。你相信我,这么多的眼泪,是存心让我心疼吗?” 少年只哭得浑身颤抖,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如风的手从腰往上滑,抓住少年双肩,轻轻推离少许,少年闭着双眼,不停的抽泣。如风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软,俯下头去,轻轻的吻住了少年的唇。 少年明显僵住,却在如风温柔怜惜的轻吻里,慢慢放松了身体。 良久,两人分开,柳月喘着气睁开眼,却看见了如风笑咪了的眼睛,又羞又急的把头埋回如风怀里,不肯出来。 还好,终于不哭了。听着胸口处传来的另一颗心跳声,如风搂紧了柳月,静静的坐着,享受这难得温馨。 “小姐,您什么时候去骥山营?”柳月从如风怀中抬起头来,低声问她。 如风迷惑的看回去:“原来是真的啊,我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算了,喝了酒说的话也不定算数,有空再去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不行。”柳月一着急,居然从她怀里挣了出来:“您一定要去,因为你给了那人您的定亲玉佩作信物。” 不是吧?如风随手一摸,果然,那块代表公主正夫的玉佩不见了。脸一下子苦成一团:“这下子不去也不行了。对了,那个骥山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昨天那些人似乎很看不起的样子?” 柳月又偎进她怀里,将他所知道的细细道来。原来这骥山营,其实也算是个军队,奈何从成立那天开始,从来没完成过一次任务,后来就渐渐的发展为各个军营犯了错的,资质太低的,各将军不想要的,通通踢到这个营来了。平时做的事就是给其他军队当当靶子练练手,战事完了之后打扫打扫战场,实在人手吃紧的时候再去当一下伙头军。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军队的垃圾营,进了这个地方,就再无前途可言,在整个王朝,谁家的人进了这个营,都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受人嘲笑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有人呆在骥山营里?”如风只觉得万分不解。 柳月苦涩一笑:“因为有很多人想要生存,骥山营再差,还会付给军响。” 如风安慰的握住他的手,继续问道:“那么王朝为什么还要养着这个军营,如你所说,早已失去战斗力和威望。还留着做什么?” “还要留着,作为警示其他军营用,而且征兵时间为五年一次,若是招进去的人犯了小错,或实在是资质太差,直接赶走太无情,总要有个地方收容的,等到五年期满再离开。” 恍然大悟的点头,怪不得那天众人都不愿跟秦介同桌喝酒,原来骥山营在人们的心目中,名声那么坏啊。反正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似乎还挺配的。不过,要是给那几个护妹成痴的人知道了,肯定是去不了的,那要怎么样去?又偷偷的? 让柳月保守秘密,她自己换了身衣服,说是要去逛逛街,果然收到了红衣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和绿衣强烈的鄙视眼神。柳月抿紧了嘴看她装,一双大眼却盈满了笑意,她偷偷的眨眨眼睛,拒绝掉绿衣的陪同,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当然,皇宫里的大人物们收到的消息是:小公主耐不住寂寞,要故地重游了。 按着柳月说的地点,如风找到了骥山营所在的地方,可是,这是军营么? 营门口无人站哨,沿途看见的人都懒散的晃悠着,看见她也就瞟一眼问都没人问。偌大的操练场上空无一人,遍地狼藉,风一吹,落叶纷纷,如风伸手取下沾在脸上的一根杂草,四处张望。 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请问,秦介在哪?” 来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鼻子里“哼”一声:“又来个犯错的。秦介啊,在后面洗衣场。”摇头晃脑的走了。 如风将自己上下看看,再摸摸脸:“我难道就长了个犯事的脸?” 几经辛苦,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洗衣场,果然,秦介和一个,呃,男人正在洗着一大堆衣服。如风吸了一口气,果然是个男人,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放现代,那绝对是让人流口水的大帅哥。男人无意间抬眼,看见了她,明显一愣。如风赶紧收回目光,俺可不是花痴,只是突然遇到了这久违的阳刚美,有一点点想念而已。 秦介似乎发觉了身边人的怪异,顺着他视线往回一看,也愣住:“你怎么来了?” 如风挠了挠头,讪讪笑着:“昨天不是跟姐姐约好了,所以我就来了啊。” 沉默,承受着两人怪异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傻丫头,酒后之言怎能算数呢?”还是冷冷清清的话,却奇异的带着笑意。秦介大踏步走过来,“走吧,谢谢你陪我喝酒,今天我请你。以后别再来啦。” 果然不请自来,被人讨厌了啊,“抱歉,秦姐姐,我来得有点冒昧,但……” 大声一挥,却是秦介阻止了她:“你误会了。看你衣着谈吐,该是好人家的女儿,来这里名声不好。”黯然一笑,尽是苦涩。 跟在秦介身后,默然往前走。突起,旁边有人的声音传入耳底,说的似乎是纳南家。秦介顿住,如风也只好停下,仔细聆听。 “哎!知道不?纳南家公然在皇上面前请旨,要求如风公主退婚。” “那当然了,玉书公子才倾天下,纳南家怎么舍得辱没了他。” “唉!还是我说,人家纳南一家,多风光啊,连皇上都得让着三分。当军人,就得当那样,才算得上扬眉吐气。咱这,回家都不敢给旁人提俺在这当着兵。情愿做纳南旗下的一个伙头军,也比骥山营里的都尉强。” 秦介突然起步往前走去,死死咬着嘴唇,似乎压抑着什么,只是越走越快,到后头,如风已经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介才转过头来,不自然的笑笑:“走吧,姐姐请你外头喝酒。” 如风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大声说;“姐姐,你请我骑马吧。我想骑马,骑骥山营的马。” 秦介愣住,如风宛尔一笑,晴空万里,不留一丝浮云。 骥山军营 纵马向前奔去,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两边景物快速闪过。如风贴着马背,提绳纵缰,这一刻,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需要用心感受,这御风而驰的感觉。 浑身都被汗水湿透,速度渐渐放慢,如风从马上直起腰来,朝着同样大口喘气的秦介喊道:“姐姐,要不要比一回,看谁最先回营。” 眼中眸光一闪,秦介略略颔首,“开始。”话音未落,人已经提转马头往回路奔去。 “啊,姐姐,你耍赖。”风里,传回来的,只有爽朗笑声,两道身影,气势如虹,在草原上起伏。 路的终点,是操练场,站得黑压压的,竟是骥山营的士兵。那么大一群人,看见她们回来,竟然鸦雀无声。这气氛有点诡异,偷偷看秦介一眼,竟是面无表情,撇撇嘴,又耍酷! 翻身下马,人群中突地冒出个声音:“无聊!”,是个中年女人,打量她几眼后,扬长而去。其他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却再无人开口说话。 秦介翻身下马,目不斜视:“走吧,运动了一下,可以去喝酒了。” “哦!”如风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不明白怎么刚刚还很多人的操练场,忽然就又空了。 这一路,如风走得极不自在,虽然她平时也很招人注意没错,但也不像今天一样老被人偷偷打量,那眼光,说不出的怪异。 进了秦介的营帐,如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浑身发软:“姐姐,我情愿再和你赛马十回,也不愿再和你走这么一段路。” 没有听到回话,如风奇怪的看向秦介,却见她怔愣的盯着帐顶,不知道想着什么,一动不动。清咳一声,如风把手伸出在她面前晃晃:“姐姐。” 秦介回过神来,不自在的笑笑:“我只是在回味,刚刚纵马飞奔的滋味。” “姐姐,”如风走到秦介而前,拉她坐下:“今天在我来之前,姐姐没打算骑马吧?” 点头,秦介不解的看着她。 “我来了,作了一点小的改变,姐姐就变得这么开心。那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不每天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呢。明明就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不是么?” 秦介看着她,突地涩然一笑:“是个不解世事的小丫头啊!”转过头向门外扬声道:“哥,进来吧。” 帘子一掀,进来的,是刚刚那个帅哥,端着一盘食物。 秦介微微一笑,“这是我兄长,秦简。哥,这是我新认识的妹妹,叫……?”眉头耸起:“忘了问了,妹妹怎么称呼?” 原来昨晚连名字都还没有说,自己就和人约好,还把订亲玉佩当给人了,如风好笑:“我叫风如。”还是不要说真名了吧。且如风,拜你所赐,臭名昭著,天下皆知。 “好,风妹妹。今天算你有口福,可以尝尝我哥的手艺。” 如风好厅的再看了一眼帅哥,不是说女尊么,怎么男人还可以参军?帅哥放下盘子,略略点头示意,就要往外走。秦介连忙喊住:“哥,过来一起吃吧。”再看看如风:“妹妹介意不?” 如风连连摇头,人家做的饭哎,她还有资格说不吗?三人坐定,如风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嗯!滑而不腻,的确不错。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好好吃啊!秦哥哥,你好厉害,难得碰见过男人居然做饭做得这么好的。”真是个标准的模范丈夫啊,如风极其佩服的想着。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接收到两人诧异目光,一愣,才想起在这里,男人做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又忘了,懊恼的抓抓头。 “妹妹家世很好吧?”还是秦介替她解了围:“所以身边男子必定不用亲自下厨,不知道是正常的。” 讪讪一笑,如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公主的家世,算是好的吧! 不知不觉,大半壶酒就下了肚,秦介忽然一叹:“还是家世好重要啊!我哥哥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即使容貌不如人,凭这般人品才华,必定早有婚配了,哪能为了养家糊口曲身这骥山营。“语气哽咽:“入了这里,以后岂能还有良缘,都是我这做妹妹的无能。”秦简目光微暗,拿着酒给妹妹倒上:“现在很好!” 如风一口酒憋在嘴里,差点没吐出来,这秦简长得这么祸害,他们还嫌不够好?很辛苦的把酒咽下去:“姐姐,秦哥哥长成这样了,你们还嫌不够?你们好坏也给别的男人留条活路吧!”真是贪心不足了,如风摇摇头。 两兄妹瞬时呆住,秦简看看如风,又扭头把目光掉开,没有说话,默默的抿了口酒。秦介瞠目结舌,看一眼自家哥哥,再看看如风:“妹妹,你是说我哥哥长得很好?” 认真点头:“那当然好了,姐姐,你们好贪心。” 秦介拍手大笑:“我也觉得哥哥很好,妹妹真是有眼光。”一昂头,又是一杯下肚,心里却纠结的疼痛,自己哥哥的确很好,偏这相貌,无时下男子的半分娇柔,世上能有几个女子能看他入眼,静静领略他的好。 突地想起那块惹事的玉佩还没有拿回来,如风问道:“姐姐,昨晚我们约好今天喝酒了,我已经来了,那……” “对,妹妹是个守信的人,没想到就那么一句话,妹妹居然就来了。”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秦介给打断了,大掌一下拍在如风肩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同骥山营以外的人有过来往了。在这里,被人遗忘,被人耻笑。”声音渐渐低落,忽地又呵呵一笑:“所以妹妹今天光凭酒后一句话就如约而来,我是真的很高兴,太高兴了。”笑得癫狂,也笑得凄然! 如风一个“那”字之后,再也没法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此情此景,她难道要说她之所以来是因为那块玉佩么? 秦介端着酒,吃吃笑着:“妹妹,你知道么,我秦介当年也是雄心万丈,要一展抱负的。却没想到天意弄人,竟落到这般田地,害我兄长抛头露面,害我家人颜面尽失。从今而后,只有这美酒伴我,了此残生。”一口酒饮下,只觉得缓缓流水的液体,可以弥补有些失落得永远无法填满的空间。 秦简眼眶微红,伸手握住秦介犹自颤动的手。秦介睁着迷糊双眼:“哥,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躲在后方,不用受战死沙场的苦。不过,真的很想感受一下,两军对阵时热血沸腾的感觉啊!” 帘外略有响动,如风侧身回望,风扬起的空隙里,可以看到帐外站着的,正是先前骂她们无聊的女人。看见如风的视线,那人略略一惊,瞪她一眼,走了。 秦介还在笑着,直笑得浑身发颤。如风怔怔的看了半响,忽地嫣然一笑:“姐姐,你以前是要一直想着做大将军么?还是姐姐这样的人有志气,不像妹妹,别说挥刀上战场,就是拿张弓,也是颤巍巍的拿不动。老被人笑呢!”想起以前奇风二哥老取笑她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弱质女子,要是去当农民种地铁定饿死,所以只好当米虫的可恶嘴脸,就委屈的想扁嘴,讨厌的二哥,居然笑她! 看着这沮丧的小脸,秦介一拍胸脯:“拿弓有什么了不起,你明天再来,姐姐教你射箭。” “啊!不要,我那么没用,姐姐就不要麻烦了。”她只是举个例好不好,她才不想要学箭呢,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女人,要拿箭做什么。 秦介双眼一瞪:“不行,谁说妹妹没用,我就看好你了,你明天再来。” 怎么那么凶?如风哑然,好吧,好女不吃眼前亏,再说她玉佩还没拿回来呢,再来就再来,委屈的点点头。 站在帐门外,望望里间已经倒下的秦介,如风揉揉头,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变成酒鬼。这下好了,玉佩没拿回来,又订下个明日之约。 “风小姐,我送你出去吧!”温润的声音从后传来,秦简已经安顿好那个酒醉的妹妹了。 如风点点头:“有劳了。” 秦简颔首,径直朝前走去。如风也找不到话说,默然跟在后面,这路怎么这么长?好容易看到门口了,如风轻舒口气,这气氛太教人压抑了。 秦简忽然转过身来,如风差点没撞上,忙地往后退一步。抬眼望去,秦简背对着光线,夕阳有点晃眼。开口,依然是磁性声线:“小介已经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她今天很高兴。”深深望她一眼,径直走掉。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如风迷茫。 免费书童 刚刚还好好的天,渐渐就暗下来,不一会儿竟然就下起雨来了,如风牵着马,左右看看,钻进了一间茶楼,先躲躲雨再说。 自古以来,茶楼酒肆就是八卦话题的流传聚集地,不过,当一天,你自己成为这流言的主角,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 “唉,说来这如风公主,风流一下也没啥。偏偏又没本事,那玉书公子当然看不上眼了。”听听,这说的不就是她。 “对啊,而且风流就风流吧,你多娶几房,在自己府里欣赏欣赏美人就算了,跑青楼来,啧啧啧!那不就是大家都知道了吗?” “不过说来,那纳南家的小公子也挺不知道廉耻的,居然当众向如风公主求爱哎!” “能看上公主什么啊?还不就是看见这公主的身份,以为攀个高枝。你说,玉书公子品性高洁,怎么就有了这么个弟弟?” “可那公主,皇上就差没给宠到天上去了,再怎么不济事也不可能娶个庶子吧!我看那纳南什么钰的,这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哪个清白人家能去娶这么个刺头。” 心微微作痛,如风闷闷的喝了一口茶,她虽然知道那小屁孩会被人说闲话,可没有想到流言竟然会把他传到这样不堪。再想想柳月,也是头疼,万恶的不平等社会啊,出身,名誉,才是姻缘的关键因素。还是喜欢原来的世界,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干脆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憋曲,男人女人全都自力更生,失了恋,再找个呗。像现在,她能把那柳月丢掉,这小屁孩的事情统统不管么? “哎,快看,那个就是纳南晴钰。我侄女的二房的表弟的邻居在纳南府当差,我看见过一次。” “真的啊!”,“我看看我看看,”,“看那样儿,就知道是个不知羞的。”……,众人七嘴八舌的指点着。 那少年被雨得淋得浑身湿透,先在一家铺子房檐下站了一站,旁边的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什么,少年低着头,又走进了雨中。 一不小心,跌倒在雨里了,用手撑了两下,又滑了一跤,旁边有人匆匆走过,竟无人上前扶起。少年慢慢的坐了起来,用手抹了脸上一把,忽地有人伸手过来一把把他从地上抱起。 少年愕然转头,却看见了如风的脸,一急,两手使劲推着:“谁要你扶。”泪水混着雨水,早已交织不清,可是不想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 如风这次没有被他推开,两手稳稳的把他托起,怀里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在哭泣。不理他的挣扎,如风直接走到了一家成衣铺,对着目瞪口呆的店家说:“去,找身衣服给他换上。” “哦,”小二惊疑不定的盯她两眼,对纳南晴钰一抬手,“客官,楼上请。” 小屁孩却站着不动,两手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两把,气鼓鼓的望着她。 “你先上去换换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每次面对这家伙,如风都觉得自己变成个唠叼的老太太。 还是站着不动,那眼睛越睁越圆。 “怎么?你还不上去换,难道要我陪你去?”如风狐疑的看着。 脸胀得通红:“谁要你陪?”恶狠狠的再瞪她一眼:“那你自己还不赶快换!你生病了可别想要怪我,哼!” 恍然大悟:“我马上换,你先上楼去,等你穿好下来我就换好了。”陪着笑脸,终于让那尊大佛乖乖的去换衣服了。暗自嘀咕,果然脾气是很不好啊!要跟那个纳南玉书相比,的确是千差万远没错。不过,嘴角微微扯动,还挺可爱就是了! 换好了衣服,回到如风先前所在的茶楼,纳南晴钰抱着热茶茶大大的喝了两口,全然不顾从刚才他们一进来就开始变得鸦雀无声的茶客。 看他脸色略略好转,如风才开口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脚好了吗?” 纳南晴钰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喝茶,点点头,却没说话。 “那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又下这么大雨!” 还是不说话。 捺住性子,如风继续好声好气的问:“你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呢!你要是再不说,我去问二哥还是会知道的,不如你给我说,好不好。”这小屁孩脾气不好,有时候还真是让人觉得气闷。 纳南晴钰一直喝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上次回来,爹爹就生病了,这几天咳嗽越加厉害了,大夫来看了好几次,总是不见好。我就,我就去太空山拜了拜佛,希望爹的病早点好起来。”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顾氏本来就受了惊吓,再加上被李贺叫去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又想想晴钰以后的处境,又忧又急,竟然病倒了。大夫倒是请了,不过他身份低微,本也不受重视,倒也没人太在意,纳南晴钰心里着急,就只能求诸于神佛了。 如风本想着要不然请宫里的御医去看看,却又忽然想到他在纳南府的地位,以这惠启王朝的等级来说,必定是大大的不妥。看这少年泫然欲泣的脸,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碰了一下,隐隐作痛。望着门外哗啦啦下着的雨,天地一片迷朦,什么都看不清。她以前生病的时候,大哥二哥也是这样着急心痛又无能为力的吧?每次她发病醒来,总是能看见大哥二哥青紫的眼圈,满脸的焦急却又在看见她的刹那变成大大的笑脸,害得她又想笑又想哭,心底酸成一片。 雨渐渐的停了,如风看看天色,似乎也挺晚了。把少年抱上马背,她牵着马往前走:“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个脚要好好休养,要不然以后老了不疼死你。” 少年生气还嘴:“明明就好了。老了再疼你也管不着。” “谁说我管不着了,到时候我看你疼的可别天天对着我哭鼻子。”这话一出口,才觉得,似乎有点逾越了,两人都有点尴尬,少年也破天荒的没有再对着她大吼大叫。 一路无语,到了纳南府的侧门,如风把少年抱起来。纳南晴钰眼睛盯着地面,就是不看她。如风开口:“你带我进去看看你爹的病吧,悄悄的别让人知道,省得动静太大麻烦。” 少年眼睛一亮:“真的?”随即黯下去:“可是你又不是大夫,看一下有什么用?” 拖着少年的胳膊就往里面走:“谁说我不是大夫了?” 纳南晴钰歪着头打量着她:“你可别装,要把我爹给治坏了,我打破你的头。”倒也半信半疑的把她带着往自己院落去了。 如风苦笑:“放心吧,我很爱惜我的头,不会有机会让你把它打破的。” 看见如风进来,屋里的两个侍儿一惊,忙着下跪,顾氏也挣扎着要从床上翻下来,如风忙上前一把按住:“大家都别行礼了,我今天是大夫而已。” 顾氏又是一阵猛咳,晴钰忙坐到床边,扶着父亲,红着眼睛看她。 如风把手搭上他脉膊,虽然是风寒,但也是由于长期郁结于心,估计又受了惊吓,这一发就把什么病根都引出来了。转过头,看见桌上的药碗,走过去拿起来闻了闻,果然,大夫开的都是治风寒的药,照医书来说药方是没错,不过用在这顾氏身上,显然就不起作用了。 想了想,对着屋里两个侍儿说:“去准备笔墨。”再转过头,对着那边明显呆楞的小屁孩:“你过来,我开个药方,我说你写。” “为什么要我写?”纳南晴钰愕然。 有点难为情:“因为我不会写。”是啊,她那手字,用钢笔写写还行,毛笔?饶了她吧,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卟哧”一笑,小屁孩鄙夷的看着她:“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没用,连个字都不会写。”顾氏忙用手去捂小屁孩的嘴,一边又苍白着脸偷偷去看如风。 如风撇嘴,笑就笑呗,她不会写是事实,被人笑笑又不少一块肉。突地眼前一暗,小屁孩凑到她面前,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不如以后我教你写字吧?我保证不笑你!” 如风忙向后跨了两步,连连摆手,她才不要学。少年的脸色慢慢变黑,眼看似乎又有一场风雨,如风补充:“我不要学,太困难啦!不如以后我用得着的时候,你来帮我写?” 天气由阴转晴,小屁孩得意洋洋:“这么点事都不会。好,以后我帮你写。” 还好,危机解除,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如风微笑:“好吧,免费书童,现在要不要屈尊来写写药方了?” “谁是你免费书童?”门口站着一个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一生一双人 “二姐!”小屁孩一声惊呼。 纳南安点点头,径直走向如风:“公主殿下,我家晴钰,只是你的书童么?” “二姐!”纳南晴钰扯着纳南安的袖子,偷偷看如风几眼,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如风直直迎上了纳南安的视线,那凌厉之气挟着战场上未褪的刀光剑影呼啸而来。如风微微一笑,恍然未觉:“是啊,刚刚才上任的。”转向旁边有点似乎不知所措的纳南晴钰:“笔纸准备好了?我可要开始说了啊。” “啊!你等一下。”暂时忽略掉这两人的不对盘,小屁孩冲到桌边铺纸。 一线诧异掠过眼底,纳南安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公主居然在她的审视下面不改色;“你会开药方?” “是,”视线转到那边已经准备好纸笔正睁圆眼睛看她的小屁孩,再补充:“你放心吧,为了保护好我的头,我绝对立刻变成一流的大夫。” “嫩桑枝30钱,白茅根30钱,霜桑叶9钱,净连翘9钱,苦桔梗9钱,生甘草9钱……。”一大串药名,如风说得飞快,说完了才回过神来,现在记药名的不是她家奇风二哥,别人拿着枝毛笔,怎么跟得上她思路?心底暗叹一声,走过去拿起小屁孩写的药方,打算看看写了多少。 这一看不打紧,如风当下就愣在当场,字迹清秀,神形皆俱,更令让她吃惊的是,这一纸密密麻麻的,竟然把她说的话完全记下来了,丝毫不漏。 “你怎么了?”看她半天不说话,纳南晴钰略略不安。 深深的看向小屁孩,好吧,她改正,不是小屁孩,是纳南晴钰:“能跟上我说话速度,记下药方的人,有生以来,你是第二个。” 纳南晴钰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翘:“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满心的欣喜,满怀的甜蜜,她第一次夸奖他哎。 “第一个是谁?”问话的是冷冷旁观的纳南安,她家小弟太单纯了吧?最重要的不问,还在那沾沾自喜。 “我师傅。”如风叹气,奇风二哥是自己师傅没错。 纳南安沉吟半会,拍拍纳南晴钰的肩:“把药方拿着去吩咐柳儿捡药。” 纳南晴钰看看如风,踌躇不前:“我让齐叔去安排。” 扫过纳南安脸上表情,如风顿悟:“你去看着,这药要慢火细制,下人未必有你细心,你要看着。”少年咬着嘴看她,如风往凳子上一坐:“快点去,我坐这等你回来。” “那你说话算话哦。哼!要是发现我爹喝了药不舒服,我才好立刻找你算帐,所以不准你偷偷跑掉。”得到她点头保证,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你什么时候接他过门?” 如风一口水“噗!”的吐了出来,纳南安,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连这边病恹恹的顾氏也撑起身子竖着耳朵听。 好不容易把一口水咽了下去,如风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淡淡月色:“纳南安,你愿意用你戎马一生,换纳南玉书自由幸福,那么你是否能用你的羽翼,护纳南晴钰一生无虞,即使他只是庶出的公子。” “我当然能,他们都是我弟弟。” 转过身来,盯着床上急切等着她答案的男人:“顾叔叔,您扪心自问,如果可以选择,您是否愿意为人妾室,愿意与他人共事一妻?”泪水一颗颗滴下,顾氏没有说话,只是这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如风叹息着又看向窗外,那明月高挂,散发着无言的温柔,似乎早已看淡世间悲伤:“我爱一个人,就要他全部属于我,他的身他的心他的灵魂。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理会身后震惊的两人,如风习惯性的用手抚上心口,那里,缓缓跳动的,是她生命的气息:“这是我的爱情向往,想必,也是世间每个男子都有的期望。我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男人,所以怎么能再将这残缺的爱情,分给别的男子。纳南晴钰,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的女子,值得一份完整无缺的爱情。不是吗?”努力的抬头,不想掉眼泪,她的爱情啊,今生早已缺失!人活着,还有爱情,友情,责任和其他,都是她要珍惜和守护的。 仿佛第一次认识且如风,纳南安看着窗前似乎突然间罩上伤痛的女子,缓缓开口:“如果你真是一心一意,又怎么会风流成性?你身边来来去去的男子,并不在少数,人尽皆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纳南府才……” 沉默,如风突地一笑:“前尘往事,我不想再提。你只要记住,我不是纳南玉书的归宿,也断然不会是纳南晴钰的。晴钰,脾气很倔,有什么苦痛都不会自己说,你要,你要照顾好他。” 低低的抽泣声传来,顾氏只觉得心疼无比,他当然知道晴钰在这府院受的苦,他的孩子,何曾享受过众星捧月的疼庞,他从来只会咬紧牙忍着,不肯在他这个没用的爹面前显露半分。他脾气倔强,是因为他万事都只有靠自己,他的孩子,是他对不起啊! 眼里有些酸涩,纳南安也知父亲的强势,府中众人当然不会对这庶房过多关注,她纵然有心相护,奈何也是长年在外鞭长莫及。只是,只是这如风公主,真的如外人所传的那般不堪吗?纳南安思虑重重,欲言又止。 “药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纳南晴钰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却没有再看如风一眼,低着头走向床边。 随后进来的侍儿连忙将顾氏扶起,纳南晴钰端着药碗喂给父亲。顾氏不敢再在儿子面前哭泣,只能强忍着心痛,一口一口的喝着药。 小心翼翼的把药喂完,顾氏只觉得阵阵倦意上涌,有些支撑不住眼皮。如风在旁说道:“喝完了药,睡一觉,出一身汗明天就会好很多了。以后早晚在屋子外散散步,活动活动。晴钰,你以后多陪你父亲走动走动,多和他说说话,身体会好很多。” 纳南晴钰点了点头,看都不看她:“知道啦,别那么多话吵着我爹休息。你快回去吧,要是明天我爹身体不见好,有你好看。” 不是吧,过河拆桥,把她利用完就赶人?如风摸摸鼻子,算了,反正时间也不早了,当下告辞:“那我先走了,晴钰,你守着你爹吧,小心他翻被子,别出来了。” 小屁孩背着她摆摆手,纳南安倒是朝她一礼,送她出来了。 出得门来,纳南安忧心仲仲:“你说钰儿刚刚听到你说话了没?” “应该没有吧!”如风也是不太确定,刚才没太注意到。不过要是听到她说话,依那小屁孩的性格,还不立马对她横眉怒吼一顿。纳南安也点点头,应该是没听到,要不然他还能那么平静。 却说房里,听到如风的脚步声走远,纳南钰终于忍不住扑在顾氏床边,痛哭失声。她说她爱一个人,就要得到他的身他的心他的灵魂,她说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明明早知道她不爱他的,早已经作好准备的,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的,痛得快要死掉。 他死死的抓住胸口的衣裳,却止不住的浑身冰冷,顾氏也止不住的泪水长流,抚上了晴钰的头,他的孩子啊!他唯一仅有却无法保护的孩子啊!今后他的一生,有谁来护他爱他? 纳南安进来看到这情形,就知道纳南晴钰是听到如风的话了,长长叹息一声,拍着他的背:“钰儿,她说的没错,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姻缘。不要怕,二姐会为你挑个更好的。” 不要,不要,我只要她,我只要她,纳南晴钰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却无法说出口,只觉得心里的伤口越来越大,就快要把他吞噬。我的爱人,你可知道,我不敢要你的全部,只想站在你身边,即使只能牵你衣角,也已经足够。可是你,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么? 几声惊呼,纳南晴钰颤抖着倒在纳南安怀里。 恍若新生 黑暗中,如风悄然离去。 她刚刚回想那小屁孩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这才折了回来。却想不到看到了这一幕,原来他都知道了啊。不过,这样也好,片刻的剧痛可以换得长久的安宁,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她一直在窗外站着,看到纳南晴钰悠悠醒转,这才放心,转身,离去。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里很痛很痛。 如风只觉得身累,心也很累,一跨进门就软软的瘫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倒是屋子里的众人吓了一跳,专门进宫来想见见妹妹的且静庭本来打算取笑妹妹几句的,谁知道她一回来就以这种面貌出现,哪有一点刚刚风流快活过的样子。 当下几步转了过来,将手探上了如风额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暗暗惊疑不定,不是说风儿去青楼了么,现在看来似乎一点也不像。 如风静静躺着,丝毫反应也无,且静庭心中焦急,转过头对绿衣吼道:“公主出去,你居然都没有随侍在侧么?”绿衣脸色苍白,直挺挺的跪下。且静庭看也不看一眼,猛地站起身对呆在一旁的红衣柳月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太医。”忽然衣角被人拉住,低头一看,却发现如风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当即蹲下身来,摸着如风的头发,低声问道:“风儿,告诉哥哥,是怎么了?” 如风坐起身来,扑入且静庭怀里紧紧抱住:“大哥,你背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且静庭一愣,随即好笑:“还是长不大的小丫头么?要哥哥背,也不怕柳月笑你。” “不要,我就要哥哥背。”如风摇着头。 怀里的妹妹虽然语气平淡,可是总让人觉得似乎压抑着什么,更何况,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妹妹这样撒娇了。且静庭叹气,幸好他练过武,如风又身形纤细,不然恐怕要有心无力了。拍拍她的头:“好,哥哥背。” 往御花园方向慢慢走着,如风趴在且静庭背上,静静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让人安定无比:“大哥,真希望永远长不大,这样就不用操心了。” “傻瓜,长大了也没关系,操心的事情可以告诉哥哥姐姐。” “哥哥,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沉默,然后温润的男声响起:“那么就去做风儿觉得开心的事情吧,即使做错也没有关系。” 是吗?是这样吗?只要我自己开心,其他的都不用理会吗?如风把脸紧紧贴在且静庭的背上, “那么大哥,如果我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却伤了别人,害自己心里也难受,怎么办呢?” “那么,就看你是没做这件事难受,还是做了这件事难受,两相比较,取让你最好受的方面就可以了。” 可是,明明两方面都让我难受,如风憋曲着不想再开口。且静庭沿着小道慢悠悠的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明显的觉得背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到均匀的呼吸。该是睡着了吧!且静庭爱怜的想着。再看看已经转到东宫了,自己也是开始气喘,要背回去恐怕也挺辛苦的,算了,就直接背太女那去吧。 且静苑正在看着底下递上来的折子,突然听见人通报,一看大哥背着个人进来了,也愣在当场了:“这是做什么?” 且静庭压低了声音:“风儿睡着了。” 且静苑会意,忙帮着把妹妹放到床上,这才把且静庭拉到一边:“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且静庭揉揉发酸的手臂,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今儿一回来就这样。一问就说要我背。明天再问问吧?” “好!也不早了,您先回府吧,有什么事我再告诉你。” 且静庭看看那边睡得正熟的如风,点点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第二天如风很晚才醒,抬头看看周围明显不熟悉的摆设,不由得大皱眉头:“不是吧,该不会又穿哪个奇怪的朝代了吧?”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就看见且静苑坐在窗前看书,不由得狐疑的抓抓头:“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见动静,且静苑抬起来头,嗔怪道:“还好意思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哥哥背着睡。一背就背到这儿来了,估计把他累得够呛,哪还能把你背回去。” 脸上一红,如风也懊恼,她昨天喝了点酒,后来又心里气闷,一难受就忘掉了这个万恶女尊社会,男人不都像她以前两个哥哥一样孔武有力的。 “好了,那现在可以告诉姐姐,到底什么难受了吧?”且静苑把她拉到桌旁坐下。 如风沉默半响,司徒如风的那二十多年也好,还是且如风的这么几个月也罢,她似乎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即使是在这女尊的社会,她也从未意识到自己应该坚强和承担责任,她的心里,总是情感纠结,任性和依赖。她从来都只是父亲的小女儿,哥哥们捧在手心里疼庞的小妹,总来不及自己想要做点什么。或许,她也该试着走出去看看了。 “姐姐,你把骥山营给我好不好?”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 “骥山营?”且静苑扬起眉毛:“风儿要是想去军队里玩玩,姐姐给你个好点的怎么样?骥山营资质太差,姐姐从纳南军旗下给你挑一支?” “不要,我就要这个。你先让我试试好不好,我想看看,究意骥山营能差到什么地步?”转过头来,抓住且静苑手臂:“姐姐,你先帮我保密好不好,我自己先私下去看看。” 考虑了半响,且静苑抬起手弹了她一下:“好吧,不知道你脑袋里又在想什么?想去玩就去玩吧?” “谢谢姐姐!”迅速蹦起,眉开眼笑。 好吧,肯定是她自己的世界太小,她才把自己陷在私情里,左右为难,处处内疚。那就换个地方玩玩吧。 兴高采烈的回去,绿衣红衣面面相觑,暗暗嘀咕:“明明昨晚还那个样子,今天一下就神采飞扬了,看来大皇子的一背还真的有效啊!”柳月忙把如风拉到一边,偷偷看了看旁边红衣绿衣,确定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神秘兮兮的问:“是不是那个秦介不肯把玉佩还给你,你抢不过她,所以气成那个样子回来?还有,后来,大皇子是不是骂你了,还说要帮你抢回来,所以你今天才这么高兴?” 笑容顿住,如风困难的咽咽口水,这可怜的孩子,以为她是为那个玉佩么?拍拍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小狗:“放心,你家公主自然有办法把它给弄回来。”看着柳月愈加迷糊的歪着头思考,如风笑得更欢了。 大喊一声:“你家公主我要出门去了。绿衣你不许跟,太女姐姐同意的,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从宫里出去玩儿了。” 绿衣气得脸色铁青,怪不得小公主今天心情这么好,原来是昨天装可怜,骗得太女同意她出去逛那些个不正经的地方了。只有柳月眨着眼睛,满面不解,公主不是只出去拿回玉佩么? 短兵相接 却说秦介昨儿喝多了,今天醒来头痛欲裂,喝过秦简熬制的醒酒汤,仍然晕乎乎的躺了大半早上才起来。伸伸懒腰慢腾腾的踱出帐门,却被门口站着的人儿吓了一大跳,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是生生僵住了。 “姐姐。”如风笑得异常灿烂:“你这里好好玩,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不行。”斩钉截铁一口拒绝,她把军营当什么了。 “不行算了,反正秦简帮我安排好地方了。”一脸狭黠。 狐疑的看如风几眼:“你是说我哥哥已经答应你了?” 点头:“对啊!把我安排在你旁边的兵帐里。” “怎么可能?你别想骗我,我哥哥的性格我还不了解……。”还没说完的话自动消音,因为她正看见秦简从旁边兵帐走出来,朝如风点头:“已经收拾好了。你晚上就住这吧。” “哥!”气急败坏一把拉住:“你怎么能随意把她安排进来,这再怎么不济也还是个军营啊。” “现在你不是都尉么,其他还会有谁来管。有什么不可以?”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 “是,没什么不可以,可是……。” “可以就行了。”打断她的话,秦简没耐心再听她的可是,径直走掉。 “走吧,姐姐,教我射箭。”亲热的拉住秦介胳膊,拖走。 教场上,如风正按照秦介教的,握弓,搭箭,瞄睢,射出。可异姿势虽然似乎正确,但射在靶上的却廖廖无几,更不说射中靶心了。秦介在一旁无聊的想睡觉,这小丫头似乎果真从未学过,用力不当,更何况学来又有什么用,这骥山营从来不会有弯弓搭箭的时候。“哎,你自己先念着吧,我去溜达溜达。”丢下如风一个人,晃悠悠的走了。 如风“嗯”了一声,双眼紧盯前方,又是一箭射出,眨眨眼睛,又射不知哪儿去了。定定的看了半响,右手一抬,手中捏着的箭已经稳稳飞出,直中红心。扁扁嘴,还是以前大哥才是个好师傅,他教的暗器手法,换了个身子还可以用。看这秦介,居然自己跑掉。好吧,秦介,短兵相接勇者胜,我就不信改造不了你。 抬起握弓的手,已经略有些酸胀,前方的箭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弓也拉圆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射不中。估计是前世今生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故意要锻炼下她吧。倔脾气上涌,倒是一枝接一枝的射出去,射完了,又捡回来,再射…… “无聊!”旁边冷冷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竟是那天看她和秦介赛马并且也骂了她们无聊的中年女人,正背着双手,拧着一双眉站在身后。 “哪里无聊了?我在学习射箭啊,说不定以后上了战场还可以作个神箭手呢!”不服气三番两次被这女人打击,如风又是一箭射出去,嗯,还好,终于射在靶上了。 “学了有什么用?做饭打扫战场吗?”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在自言自语,那声音似感叹似怀念。 拉弓,瞄准,放手:“我一直很奇怪,骥山营从成立的那天,就是为着打扫战场而存在的吗?”,再拿一枝箭,笑笑:“不过就算当初不是为这个目的,现在也终于是为这个目的了。因为如果我是元帅,我也绝不会把任务交给这样一支军队。不是吗?”转过头,盯着那女人笑得更加明媚。 “哼,幼稚!”女人冷笑,转身要走,却又在眼光扫过如风已经隐隐透出血迹的手指时踌躇着停了一下,似乎不经意的来了句:“眼力挺准的,臂力也还不错,怎么不知道屈腿呢。有些人,天生就是站着待人来仰视的么?”再扬长而去。 看看手中的箭,如风比划了一下,恍然大悟,她才刚开始学射箭,掌握不了要领,直直的站着身体射,靶心与箭的初始方向不在同一条水平线,总是往下或往上,角度不对,自己又掌握不了出力方向,自然就射不对了。 当下站定,微屈前腿,一枝箭呼啸射出,“扑”,正中靶心,的外面一圈,心中一阵狂喜,再是一枝射出,又射在了靶上。越射越来兴趣,索性再去把刚刚射飞的箭也收集拢来,一直一直的射出去…… “不要射了!”突然一双手把她拉住,那声音竟隐隐带着怒气。 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秦简满布寒霜的脸。一愣:“怎么了?”,似乎火气很大,她好好的待在这,应该没有惹到他吧? 来人不理,从她手中取下弓箭:“我只道你是单纯,却原来还痴傻。今天练不好,明天射还不行么?” 欲要反驳,却突然发现手指钻心的疼痛,“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她怎么没有发现,握箭的手指已经鲜血淋漓,箭尾弦上均被红色浸透。她有这么用功吗? 直到被秦简拉到医帐,她才回过神来,却觉得脸上抑不住的笑意,从来这个世界,第一次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做一件事,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好。 “啊!”惊叫一声,有人碰到她手指了,定睛一看,军医,竟是刚刚提点她射箭的奇怪女人,正极其粗鲁的替她清洗伤口。她肯定是故意的,如风恨得咬牙切齿,清洗包扎么,有的是温柔的方式,用得着这么粗暴。 “瑞姨,我来吧。”看着如风脸色怪异的呼痛,秦简在旁开口。 “不用。”冷冷拒绝,女人继续她的快速工程。 忍住,忍住,但是十指连心,如风痛得直冒冷汗。 “哼!没出息的家伙,就因为被贬到骥山营来,竟然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发泄么。”恨恨的说着,被称为瑞姨的人,手上又是一个使劲。亏得她还以为这小姑娘是乐观又上进呢,谁知道,也是一样的懦弱。 如风喘着气,颤着声回话:“那个,我没有自残。我只是觉得射箭的过程,充满了挑战和成就感,我很享受那种乐趣,太入迷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手受伤。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 手上的感觉一轻,似乎疼痛都减少了几分。如风缓缓吁一口气,这位阴晴不定的军医大人,似乎要放过她了。 “不要碰水,不要再伤到。两天后再来换药。”丢出这么句话,就把她和秦简赶出帐外了。临了,还没忘又狠扫她一眼。 “你们的军医,好有个性。”想了半天,如风只来得及蹦出这么一句话。 但是阴沉着脸的秦简,似乎无意附和。来了句:“去小介那。”话音一落,抬腿就走。 这些人,似乎都挺有个性的,就冲这个,骥山营是怎么被人欺负来欺负去的?如风摇摇头,跟上。 终于,刚刚在医帐中感受到的那种低气压又来了。秦介颤着手指指着她,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你是说,你就是射个箭,就把手射成这个样子了?” 咬着嘴,委屈点头。 “啊!”秦介跳起来,满帐乱走,胸口不停起伏,似乎被气得不轻:“哎,我说你,有必要吗?今天学不会,还有明天,甚至以后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说不定你学会学好了之后,永远都用不着。”,停下来,望着她,一字一顿:“更何况,在骥山营,你用不着这些的。” “姐姐,你曾经在濒死的边缘挣扎过么?”如风抬头,眼神恍惚。 似乎奇怪这突如其来的话题,秦介一愣,摇头。 “那姐姐真是幸运呢!”微微一笑,如风看着手指,说道:“有一个女孩子,自小就受心疾折磨,总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是她的归期,不知道哪一天睡了之后就不能醒来。所以每一天她都很努力的活着,想要遗憾少一点,再少一点。后来,她因为别的原因,远离了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才发现,原来还是不够,无论她想把一天怎么样拉长,都还是有些事来不及。她还没有学会大哥新教的暗器,没有画好二哥安排的草药,没有看够所有世间的美好。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完成,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脸颊有些发热,如风闭了闭眼:“所以活着真好啊!每天都是恩赐,我不知道在这骥山营能做什么,可是我知道,我活着一天,生命就少一天,我怎么能,让它虚度?姐姐,你的每一天,都让你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了吗?” 良久,房内寂静无声,秦介怔愣愣的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是蠕动着双唇什么也没说,只微微偏过头去。秦简站起身来,走向帐外,背对着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休息了。”那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一屋的沉寂。 那一夜,秦介屋里的灯没有熄,据人说,都尉突发兴致,在屋里坐了一夜,姿势都没变过。 哪里开始 迷迷糊糊中,如风看见床前站着个人,于是半掀着眼皮说:“月儿,还早着呢,再睡一会。”没有人说话,如风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把眼睛睁开,床前立着的,竟然是秦介。 “你今天要干什么?”不等她开口,秦介就说话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当下睡意全无,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右手被包成个棕子,穿衣服有点费力,一双手伸过来帮她穿戴。 “手都成这个样子了,估计什么也干不了了吧?”一边替她穿衣,秦介一边嘀咕着。 打量着秦介:“姐姐,你那么关心我今天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好奇问问。”一丝可疑的尴尬晕色出现在某人的耳根。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秦介都老在偷偷看她,如风郁闷的摸摸自己的脸,她只是伤了手而已,莫非连脸上都伤到了。转向秦简:“秦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非常仔细的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再然后,认真摇头:“没有。”迅速调转目光,低头吃饭。 如风疑惑的再看回秦介,果然,又在看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秦姐姐,你到底在看什么?” 秦介也赶紧低头吃饭:“没看,我在吃饭,吃饭。” 没看吗?如风半信半疑的看看眼前两兄妹,算了,吃饭最大。当下也不去管了,爱看看去。 吃完饭,如风看着自己的棕子手,叹口气,打算在四处转转,却发现秦介居然又跟在她身边,她左转,秦介也左转,她右走,秦介也右走,终于忍耐不住,冲着秦介大吼:“姐姐,你到底要干嘛?” 秦介终于一步一步的蹭过来,略有些慌乱的东张西望,就是不看她:“那个我,也想试试你说的感觉,可是……。”语气渐渐沉下去:“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了,还,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如风开心得裂嘴大笑,围着秦介又蹦又跳。 被她的兴奋感染,秦介搓着手,,讪讪说道:“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 看着不远处叽叽喳喳讨论着的两人,秦简线条分明的脸上,也开始荡出温柔的光来。 “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不是么?”身边猛地冒出一个声音,秦简赶紧收敛心神,清咳了一声:“瑞姨,早。” 军医方瑞背着手站在秦简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前方:“简儿,你不觉得么?” 看回笑闹中的两人,秦简抿紧了双唇,再不发一语。半响,转身往后走去:“我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方瑞略一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简儿,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们才刚吃过早饭!! 营帐内,书卷帐目摆得到处都是,如风看得直皱眉头。这骥山营真的是专捡垃圾兵的地方吗?她和秦介想要整顿骥山营,就必得先了解这边的人。所以她们翻出了骥山营的花名册,再一一查找核对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入营之前的记录。 可是就她目前所看,这些人,不是新参军就被别的军营不要丢到这来的,要不然就是犯了过错被贬来的,还有的,就是刺儿头不好管教的。再看下去,还有关于秦介,秦简的记录。眨眨眼睛,不是吧,秦介还是哪一届的武探花? “姐姐,你还是探花?怎么会到这儿来。”她家的军队里高手如云,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么,探花之名,居然会落到这个所谓的垃圾营来。 秦介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横她一眼:“探花?哼!不得人高兴,随时叫你卷铺盖走人。” “军中不是纳南家的天下么?那你意思就是纳南家排斥外人?” “纳南将军治军严谨,倒不会刻意打压。不过,总有人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哼,纳南军遍布天下,哪能个个如纳南将军?” 如风沉默,所以说垄断企业就是不好啊,没有竞争,就没有监督。她家太女姐姐以后,必定要多花费很多功夫吧!微微打个冷颤,那个位子,真是不好坐啊!还好,还好,坐的人是太女姐姐,不是她。太女姐姐,你好自珍重吧,双手合十,她暗自祈祷。 看了一会,如风忍不住又问:“姐姐,男人也可以随便参军的吗?骥山营好多男子呢!” 神色一黯,秦介深深看她一眼:“风儿,不是每个男子都如你所见过的那般好运。如果无以为生,又不愿以色侍人,就只有参军一途了。当今圣上开明,男子有才,也可以在军队任职。只不过,抛头露面舞刀弄枪的男子,以后,恐怕难堪良缘了吧?”说完之后,又瞟一眼她的神色。 “哦!”如风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说秦简怎么也会在骥山营呢,当下再继续看下去。见她无意接话,也未作评论,秦介暗自低叹一声,把眼光移回了书上。 “对了,姐姐!”如风想起一事,又抬起头来问道:“喝酒那晚我们相约第二天再聚,我把一个玉佩给了你定约,现在能给我了么?” 秦介大惊失色:“你说那个玉佩是你的么?我第二天还莫名其妙怎么会多了块玉佩,还以为是打架时无意间别人掉我怀里的呢?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想着白捡白不捡,反正是那群杂碎的东西,白要白不要,就骗哥哥说是专门给他买的生日礼物送给他了?” “啊!不是吧,你是说你把玉佩送给秦简了?”这下轮到如风跳脚了,天啊!可千万别让人看见,要不然就完蛋了,那块玉佩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是她公主正夫的信物啊!“姐姐,你快点拿回来,现在就拿回来!我家人送给我的,很重要的。” 秦介愁眉苦脸:“不是我不想拿回来,可是那天我送给哥哥时,他的神色很是欣喜,看样子很喜欢哎。他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我还说我是专门选来送他的。现在怎么去拿。”当下讨好的对如风说:“好妹妹,以后我再找更好的赔给你,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多少钱,我直接给你好了。” 如风脸色苍的,一口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姐姐,你不知道,这块玉佩是我家人送我,是,总之是很重要的,我不能给你的。要不,我再去找块更好的来换给你?” “不行,也不行。”秦介连连摇头,当下脸皱得像苦瓜,要是让秦简知道他珍而重之的人生第一次生日礼物竟然是场误会,还不伤心死?“要不这样吧,妹妹,等过段时间,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把那块玉佩偷来给你?”让秦简以为自己把它弄丢掉总比让他知道被自已妹妹骗好吧。 看着秦介苦恼无比的样子,如风叹气,怎么办?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心有点不安,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啊!那块惹事的玉佩。 前路漫漫 果然是万事开头难。 第一天,秦介想要点兵点将,来个编队整理,可惜,一个二个像看天外来人一样的盯着秦介,满脸的呆楞,终于弄明白意思后,却是把眼睛一转当没听到,再或者,弄了一句:“都尉大人,您没发烧吧?”直没把个秦介气得口吐白沫。弄到最后,就只有秦介,如风,秦简以及和秦简交好的几个男子,如果军医方瑞站在旁边也算的话。 秦介脸色灰败的站在教场上,像只丧气的公鸡(没有改成母鸡是因为大家现在看起来估计要形像点:)。如风微微一笑,走上前对秦介说:“姐姐,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改变,我们就可以继续坚持。至少,还有我们呢!” 秦介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如风,这女子笑容温暖,眼睛弯弯似新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跟着嘴角上翘啊!如风坚定的点点头,秦介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正常的操练。” 按照之前制订的计划,她们是先要渲染一种向上的气氛,才能带动整个骥山营的士气。只有把整个营队都调动起来,他们才有可能将这支早已涣散军心的队伍凝聚,其他的设想才能成为可能。 于是,清晨,天还未亮,就能听到教场上的哨声和口号声; 在众人歪歪倒倒的闲嗑的时候,能听见秦介严厉的训斥声和传来的跌倒扑爬的声音; 晚上,能看到那个新来的女子一瘸一拐,满脸乌黑,可怜兮兮往军医那跑的身影。 逐渐的,奇怪的现像出现了: 清晨,明明众人都倒躺在床上,却个个睁着眼睛,侧耳聆听; 中午,高谈论阔的人们似乎没了兴致,都有意无意的从教场边经过,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瞟瞟,美其名曰是想看看有人挨训的悲惨样子; 夜晚,白天训练的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饭,倒头呼呼大睡的时候,其他人开始觉得自己碗里的饭奇怪的失去了味道,再加上似乎白天休息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 明明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浑身伤痕累累,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很惹人发笑,但那双晶晶亮的眸子却越发的光彩照人,竟显得那些伤痕都出乎意料的让人羡慕起来。 所以当秦介某晚意思意思随口问问还有谁闲得无聊,愿意一块来活动活动的时候,约有三分之二的人也都意思意思随口答复了一下说要来试试。 于是鼻青脸肿的人越加的多了,每天骥山营里传来的口号声也大了。参加训练的人每晚都骂骂咧咧的回去,说有多累多凄惨,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精神头越来越好。 还没等到秦介再准备意思一下要再询问的时候,余下的人也纷纷申请要活动一下了。 某晚,秦介,秦简,如风,还有那个老是在旁打量的方瑞,都集中在秦介帐里,看这个现在才开始享受到长官待遇的都尉走来走去。秦介只觉得兴奋异常,要靠不断的走动,才能勉强压制住她想仰天狂笑的快意。脚步一顿,跨到如风面前来:“妹妹,你好聪明啊,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你怎么想到的?要是大家后来都不理我们,没来怎么办呢?” 秦介一脸急切的看着她,如风但笑不语。这就是人性,她只不过稍徽的利用了一下。 “唉呀!你说啊!”见她不说话,秦介急了。 “小介,这只不过是揣测了人的心理而已。”倒是旁边的秦简发话了。秦介愣愣的转头,看看秦简,再看看方瑞:“啊?你们都明白了啊!” 眼见几人都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秦介大叫一声:“算了算了,反正有你们在,我只需要带好兵就行了,这种文谄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如风突地想起什么来,笑容一敛:“好吧,前面的事情基本上搞定了,咱们再商量一下后面的事吧。” “后面,后面还有什么事?”秦介打断她的话,一脸的不解。 “姐姐,现在的骥山营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军队,可是我们要的,是一支可以叫人闻风丧胆,威名赫赫的铁血之师。”如风的脸上,闪耀的是炽热的烈焰,让人也忍不住的热血沸腾。有人悄悄垂下眼睛,怕那笑容太灿烂,灼伤了他的眼睛。 “所以呢?”秦介一脸的期待。 “姐姐是都尉。秦哥哥心细如发,而且沉稳机智,来作姐姐的军师再好不过了。你们两人,合起来有勇有谋,刚柔并济,最好不过了。” “啊?”,“啊!”这下不光秦简把头迅速抬起,连秦介方瑞都一脸怪异的盯着她。 “怎么了?”如风摸摸脸,她讲错话了? “可是,可是哥哥是男子啊?风儿你这么信任他吗?”秦介努力的让自己张开的嘴合上,挤出几句话来。 如风一笑:“姐姐,男子怎么了?不管男子女子,谁有才能就听谁的。天地阴阳,本来就各占一半。” 三人沉默,静的可以听到风吹过营帐的声音,秦简深深的望了如风一眼,再把眼光移开,只觉得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热,热得他浑身都发烫。 方瑞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说得好,管它男子女子,简儿,你就做军师了。谁要反对,让她来和你比比。” “哥哥?”秦介迟疑的看着秦简。 秦简盯着帐盯,良久,点头,声音沙哑:“那么,风如要做什么呢?” “我啊?我先做二位的副手,以后,再跟军医大人混吧,毕竟,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医术。”因为,终究,骥山营是要由你们掌管的,如风默默补充完这句话。 “好!”秦简转过头去,对着似乎还在恍惚状态的自家妹妹:“我们来制订一下训练计划吧。先要重新编制,根据各人的特长和兴趣作个简单的区分……。” 两人开始陷入热烈的讨论中,与方瑞会心一笑,如风走出帐外。 “怎么不参与意见?”出帐后,方瑞问道。 “因为,训兵打仗,我可以建议,却无法制订完整的计划,那不是我的专长。”如风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军事知识来自大哥商场上计谋的熏陶,来自与二哥棋盘上的切磋,但是她没有很完整的系统观念,让她来制订最初的训练计划,只会是帮倒忙。 “是个懂进退的丫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军医大人悠哉悠哉的走了。 骥山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人为造就的垃圾营,还是你本身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总算,可以给自己找到点事做了啊!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嘛,摇头晃脑的,如风也准备回去睡大觉了。 据说,都尉营帐里的灯又亮了一夜,只不过这次好点,似乎都尉大人还变换了一下姿势,因为第二天一早看见都尉大人腿脚还很灵便,不像是僵坐一夜的样子。 教场掠人 不知不觉,就在骥山营过了近一个月了,有好几次如风都想着要回宫去看看,不知道她的太女姐姐怎么向其他人解释她的无影无踪,很好奇呢,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搪塞得住她的父母兄长。奈何每天都很忙很累,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再加上,一切都正在步向正轨,秦简已经制订了极其严苛的军纪。对一群懒散惯了的人来说,光靠一时的兴趣和自发的参与是远远不够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们秦简大人制订了一系列的规定,其中就有一条不能擅自私自出营,对于这一点,如风虽然可以理解,却是极其无语,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偷偷回去了。 于是,那一切来得如此自然。 某日一早,众人正在教场上操练,却听到了营门口起了骚动,不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高呼:“有人闯营了。”大家一下就来了劲,这都锻炼好久了,还没有真刀真枪的与人对阵过,这不是上天赐的良机么?当下,齐唰唰的眼睛射向了最前头的秦介。 秦介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骥山营的守卫被撞得东倒西歪,来人竟一路打了过来! 如风也是愕然,什么人胆子那么大,就算骥山营再怎么不济,好坏也有这么个上万人吧?居然敢直接打进来。 秦介兄妹对望一眼,向来人走了过去。来人是一骑青衣侍卫,手中亮剑闪闪发光,眼见得来到教场,青衣人向两旁排开,居中走出一人来,锦衣玉袍,俊美无俦,赫然是个气质高贵的男子。 如风只觉得头“轰”的一声炸开了,居然是大哥,这下子完蛋了。 秦介上前抱拳:“不知是哪家公子,来此何事?” 男子面容冷漠,眼光不断的搜寻,忽然对上如风视线,定住,再然后,嘴唇微勾:“还不给我过来。” 如风只想抱头鼠窜,这个时候的大哥,明明笑着,怎么却叫她有点发冷呢?当下也不敢再盯着看,只好垂着头,一步变两步的慢慢蹭,路啊,你长些,再长些! 且静庭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看着妹妹慢慢磨。 可惜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这路本身就不长,如风很快的就移了过来。且静庭伸手就要拉,忽地眼前人影一闪,秦简挡在了如风身前,盯着且静庭:“你要对她做什么?” 手一顿,显是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冒出的身影,且静庭细细打量着秦简,似笑非笑。 如风叹气,不会又要当第二个柳月打量吧!拉拉秦简:“没事啦,他是我家人。” 秦简愣住,稍倾侧身让开,且静庭也收回目光,淡淡来了一句:“这断然不会是你离家的理由吧?”这等相貌么,怎入得风儿的眼。 乖乖站在大哥面前,好吧,要骂就骂吧。触及如风脸庞,且静庭脸上的笑容顿住,刚刚勉强才下去的怒气又迅速升上来,伸手抚住脸腮:“怎么回事这是,晒得黑了一圈。”看见衣领出隐隐的红印,一翻,果不其然,青紫的伤痕。垂眼,握住妹妹双手,摊开一看,手掌上起了一层老茧,一双青葱玉指已然伤口交错,粗糙的触感刺得他心发疼,咬牙切齿恨声道:“你姐姐那个浑蛋,我要宰了她。还有你!”怒眼一瞪,就要骂这丫头的不懂事,却碰上了妹妹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当下心头一软,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如风双手上。 如风心里感动,轻轻抱住且静庭:“对不起,老是让你担心。可是我很好,能吃能睡,没受伤。” “不担心就怪了。”且静庭抬起头来,拍给如风头上一下,又再上下查看了一番,的确没有其他损伤。当下才放下心来,冷着脸说:“好了,先回去再慢慢跟你算帐。”拉着如风,转身就要走。 “等下,”秦介拨开众人,走上前来:“你不能把她带走。” “哦?”且静庭拖长了声音,不理妹妹拼命挤眉弄眼的示意,慢条斯理的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骥山营的兵,没有我的同意,她不能随便出营。” 眼神扫过如风,如风当下讪讪收回正在摇动的手,再转回头来对着秦介:“她是你的兵吗?把花名册拿出来给我看看。” 秦介顿时哑然,对啊,风如是自个跑来的,还没登记在册呢。只好把求救眼神投向秦简,却见秦简神色漠然,不为所动。 冷冷一笑,拉着如风就走,还不忘丢下句话:“没话好说,我可就走了,恕不奉陪。” 一众青衣人,恭立两旁,等两人走过,才尾随护送而去。 秦介急得直跺脚,冲着秦简嚷道:“哥哥,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害风如被带走了。”秦简低垂着头,半天无语,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 “哥?” 秦简回神,看她一眼:“她要想回来,自然还可以再回来。”话题一转,“你还不赶快带兵操练么?”望望如风一行人远去的身影,他只觉得心下叹息,那个男子,该是何等身份,连身边的侍卫都不是等闲之人。那个突如其来的风如,究竟是什么来历,会不会,会不会像突然出现一样,就此消失呢。抬眼看看如今教场上正挥汗如雨的士兵,忽然觉得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变得有些冷清了呢! 马车上,且静庭正仔细给如风的手上药,皱着眉头都要打结了。 如风抽抽手,鼓足勇气说:“大哥,我的手早就没事了,就是难看了点。” “难看一点也不行。”头都不抬一下,且静庭继续上药。 看着眼前正一脸认真温柔上药的男子,如风只觉得心里温馨一片,忍不住的微笑。半响无语,且静庭上完药抬头后看到就是一脸傻笑的妹妹,只觉得心头怒气缓缓散去,又怜又疼:“笨蛋!” 倚在且静庭肩头,如风好奇的问:“大哥,太女姐姐怎么跟你们说的?” “哼!”一声,且静庭随手叩了车壁一下:“她告诉母皇父后,风儿被我带到别苑去玩了,一听是我带走的,父后自然放心。又告诉我和静飞,你因为纳南玉书心情不好,被父后安排到娘家去散心了,我们想着是父后的主意,也不会再追问。居然敢撒谎。”说得似乎有几分杀气,又随手叩了一下,如风缩缩脖子,她的太女姐姐,似乎要惨了。 “亏得狩猎在即,父后召我进宫商量相关事情,这才知道我们都被太女骗了。” 不用说,如风也知道,太女姐姐肯定被逼问了。忽地又想起一事:“什么狩猎?很重要吗?”要不然怎么会事情败露呢。 “那当然,狩猎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盛宴,大臣带着一家老小,家将随行,这一天,女子行猎,尽显豪情本色,男子游玩,也是难得得遇良缘的机会。君臣同乐,是天大的恩赐。”且静庭详细解释,忽听得耳边呼吸声渐渐均匀,肩头加重,侧眼一看,如风已靠着他,甜甜睡去。 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叹,不知道在那骥山营吃了多少苦?心下怜惜,伸手将妹妹扶至另一侧躺好,吩咐马车放缓速度,平稳向皇宫驶去。 猎场风云(一) 却说到太女东宫的时候,且静苑正懒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皇后,且静飞都坐在桌边喝茶,一见到且静庭抱着妹妹回来,且静苑笑嘻嘻的说:“看吧,父后,我就说你们太紧张了吧,咱们风儿只是去玩玩而已。你跟两位哥哥要想着,这是您的宝贝女儿,不是您的宝贝儿子,不用那么宠着。简直要把我们家风儿宠成个风都要吹倒的男子了……。”话未说完,就被且静庭杀气腾腾的目光给吓住了,旁边查看一番的且静飞居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说的风儿只是去玩玩?”皇后开口了,语气很温和很平淡,怎么且静苑却觉得自己有点背脊发寒的感觉。 “那当然了。”且静苑顺口道,走下来伸手去接妹妹,在看见如风的脸时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黑,再看看搭在胸前的手,赫然有伤口入目,完蛋了,旁边三个男人要吃了她,当下来不及多想,抱着如风赶快往外跑:“风儿累了,我先送她去休息。” 听到身后传来且静庭的大吼:“且静苑,我要宰了你。”一个激灵,跑得更快。 第二天一大早,如风睁开眼就对上且静苑气定神闲正打量的视线,奇怪的瞅瞅,这好像是自己的寝宫没错,疑惑的问道:“太女姐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不是很早就来。”慢悠悠的喝口茶:“是昨晚根本没回去。” “为什么啊?”原谅人大早起来头脑不清醒,如风充分觉得摸不着头脑。 “因为……. ”且静苑走过来把脸凑到如风面前,如风不习惯的往后移了移,且静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眼前晃晃:“我也解释不了怎么我说是要去玩玩的妹妹,会变成了这副模样。亲爱的风儿,你能帮姐姐说明一下吗?”心里是又痛又气,真是个笨蛋,玩一下也变成这个样子,不说是那两个护妹成痴的哥哥了,就是她自己也看不下去。 心里甜甜的,如风伸臂把且静苑抱住,把头埋在她胸前:“这个姐姐,我好喜欢。”姐姐啊,她的姐姐!这一世说了再不会和她爱上同一个人的姐姐。 且静苑一愣,她自小身份尊贵,才华出众,早已被作为未来帝王培养,雷厉风行,气势凌人,父母兄长是疼她爱她,但是个个都觉得她坚强独立,多少年了,何曾享受过这般温情的待遇。眼眶微热,叹息一声,只有这个妹妹了,皇宫里可以无所顾忌释放真情的地方。拍拍她的头;“好了,别撒娇了,快起来换衣服,去猎场了。” “我也要去?”如风大惊,饶了她吧。 “那当然,母皇的旨意,王公大臣,正夫侍儿,嫡女庶子,通通要去的。”忽然怪异的一笑:“整个王朝的贵族公子都会出席,如风要好好挑挑,看上谁了告诉姐姐。”挥挥手,示意在外等候半天的柳月绿衣进来帮如风更衣。 一听这话,如风更垂头丧气了,原来还顺便给大家单身联谊啊! “月儿,你这几天千万千万要待在我身边啊!”紧紧揪住旁边柳月的衣摆,天可怜见,但愿人人都看见她们俩是一对,不要随便的不小心的乱配。皇上是有言在先不干涉她姻缘没错,但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看上了她,她要浪费多少脑细胞想一大堆理由才能不伤人心的拒绝啊?看着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如风,柳月抿嘴直笑,认真点头:“我待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等到达猎场,才发现已经搭好了很多营帐,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跟着且静苑径直向前走去,才发现皇上皇后已经到了,正坐在正上方,一脸的笑意。再看看旁边,咦?坐在大哥二哥身后的还有一大堆人,从服饰上看,应该也是皇女皇子之类的,悄声问跟在后头的绿衣:“那些人,也是我的姐妹弟兄吗?”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皇上就这子女四个呢。 听见她小声嘀咕,且静苑转过头来凑近她耳边:“那些人是母皇的儿女没错,不过你的姐妹弟兄嘛,就只有我和两位哥哥,再无其他。你不需要认识,也不必认识。”嘴边露出的笑意,是肆意流泄的张狂。 愣愣点头,无所谓,反正她本来也就一个都不认识。 坐在太女姐姐身边,看众人络绎不绝的过来问候且静苑,再顺带也问候一下她,如风只觉得脸上的笑要僵掉。正在郁闷之际,忽听得耳边一阵喧哗,众人都伸着脖子往一边看,什么大人物来了?如风也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来了一大群人,走在正中的,是纳南老将军,原来是纳南家的人来了啊!视线往后移去,果然人群中最显然的,是翩翩佳公子纳南玉书。怪不得啊,美男出场,通常都是会引起轰动的。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觉得有视线射来,热乎乎的似乎要把人刺穿,眼光一移,小屁孩正瞪圆了眼睛看她,嘴抿得紧紧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赶紧把视线收回,算了,谁都不看! 赶紧端起水喝一口,才发现旁边的柳月也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她,当即觉得脸上发麻:“月儿,我才刚刚被人瞪,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好不好。” 柳月嘴唇动动,把头垂下,却又立刻把头抬起来,很委屈的说:“可是大家都在看你啊,我为什么不可以看。” 愕然抬头,果然,大家的目光都在她和纳南玉书之间来回打量,碰上她的视线,又纷纷躲开去,正想发彪,却又看见了对面且静庭且静苑的目光,愣愣,再僵硬的转向上座的两人,果然,都在看她。顿时泄气,欲哭无泪,好吧,没有人相信她真的要和纳南玉书从此两不相干,她也解释不清了,大家爱看看吧。 “月儿,你不准看我。”柳月乖乖低下头去,如风觉得心里高兴了一点,好坏这一个她还是可以搞定的吧。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人,皇上看起来似乎兴致很好,声音的格外有力:“今年的猎事,就交由太女来组织吧。” 且静苑站起身来,扫视全场,冷然发话:“午饭后,女子猎场行猎,男子在帐中休息。晚上清点猎物,拔得头筹的大大有赏。”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当然,各自获得的猎物,可以送给心仪的男子。我们也看看今年拔得头筹的是哪家的公子。” 众人轰然叫好,倒是男子们,个个含羞带怯低下头去。如风偷偷看一眼纳南玉书,脸色平静,心底感叹,估计这人年年得第一麻木了吧!隐隐觉得纳南家阵营中又有气乎乎的视线射来,赶紧把目光收回,那个小屁孩,那么大的火气,也不怕把自个衣服点着。 猎场风云(二) 午饭过后,风清云朗,真是,真是散步的好天气。 如风悠闲的骑着马,后面跟着太女姐姐的贴身侍卫伽衣,在树林里面欣赏风景。唉!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弱不禁风的小公主,随着众人在猎场里随便晃晃就好,估计没人会要求她要猎到什么东西,顺便的,在太女姐姐的严密叮嘱下,人家太女亲卫的头头,就这么变成她的护卫啦,要小心保护她不被流箭伤到。 如风摸摸头,好吧,那就顺应大众的要求,在猎场里做做样子就行了,反正,她也对通过猎伤动物来展现自己的英勇,这种无聊野蛮的行为,毫无兴趣。 意外的,她忽然在马蹄踩着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株眼熟的东西,一个纵身跳下马来,俯近了细看,果然千叶草,二哥曾经让她画过的,在现代社会里已经很难找到的千叶草,据说一株草可以在瞬间麻醉一头牛。一阵欣喜,她又扒开草丛细看,这里,居然还有落泪黄,其源,丰枝……,扶着地面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想哭又想笑,这是她好医成痴的二哥梦寐以求的胜地吧,在现代社会里花尽千金培植的药圃,也及不上这里的珍贵。毫不犹豫的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一株千叶草连跟挖起,天可怜见,千万别被那堆女人的马蹄给踩了。 忙着心疼药草的如风,没有看见身后伽衣震惊的眼神。她使劲的揉揉眼睛,刚刚她没有看错吧,从马上飞纵而下的,可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再看看现在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忙乎个什么的公主,伽衣摇摇头,她刚刚肯定花眼啦。伸手拿出弓箭,四周望望,可以射到什么猎物,要是让如风公主两手空空的出现,到时候被人暗笑受了委屈,那她家殿下还把她活活凌迟。 日头渐渐西下,进入猎场的众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且静庭且静飞两人略略不安,怎么没有看到风儿,按照往年的惯例,伽衣应该带着她早早的回来了才对。强自按捺着,等看到且静苑带着身后数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依然没有看到如风的身影,且静飞迎上去:“风儿呢,怎么没跟着你?”,且静庭也把视线投向了左相,左相和太女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且静苑安慰着两人道:“不用担心,伽衣陪着她。”把手放在嘴上,长啸一声。侧耳聆听,林中隐隐有声音回应,当即掉转马头:“我去接她。” 结果等太女殿下和伽衣会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身着单衣的小公主,趴在地上,双手捧着杂草泥土,慢慢的移到旁边铺着的锦衣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的是稀世珍宝。皱了皱眉,责问旁边的伽衣:“怎么回事,就让她趴在地上玩泥土?时间到了也不知道照顾公主回去?” 伽衣头一低:“属下叫了,可是小公主似乎没听见……。” 心头火起,凌厉的瞪了伽衣一眼,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唤了声:“风儿,回去了。” 没听见,继续挖土。 “风儿?” 还是没反应。且静苑跳下马来,伸手拍上妹妹的肩膀:“风儿?” “啊!”一阵大叫,如风吼道:“大哥,不要又来捣乱。二哥安排的我还没……”转过头来,却在对上且静苑的刹那消音,眨眨眼:“太女姐姐?”有点恍惚,眼前情景似乎和昔日在二哥宝贝药圃里发生的很相似,只是这次,来唤她和二哥按时吃饭的人,换成了且静苑,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侧面,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了二哥似笑非笑斜倚着树架的身影。 “风儿,怎么了?二哥安排你做什么了?”看着如风慢慢黯淡下来的脸,且静苑担心的问道。 轻轻甩头,如风抬起脸来,微笑:“姐姐,没事,我们回去吧”小心的把衣服包好,抱在胸前,走下已经休息得不耐烦了的马,身子一轻,却是且静苑提着她衣领把她送上了马。 “走吧!我们回去了,再不然那两个哥哥又要抓狂了。”抓住如风的马缰,且静苑扬声道。 就这样,如风抱着衣服,伽衣马头挂着三三两两的野鸡野兔之类看起来如风公主可能猎到的动物,回到了营地。 果然,走向纳南家那边的人特别多,凡是什么鹿啊,獐子啊,有可能玉书公子看得入眼的,自己又拿得出手的,统统往人面前堆。 今晚猎得最多的,是纳南安。不过这位传言中从不曾与别的男子有过暧昧的少年将军,依然是把自己的猎物分成了几份,大份给了纳南玉书,剩下的几份都分给了其他弟弟。 一阵笑语中,二皇女且静琳笑着对如风说道:“不知道今年妹妹,是要把战利品献给哪位男子呢?”此话一出,场上渐渐静下来,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如风。往年,如风公主是铁定往玉书公子那奔的,就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如风愣住,她也要送?留着自己吃不行吗?扫了二皇女一眼,且静庭懒洋洋的回道:“如风今年身边有人了,想不送也可以。” “那可不行啊,按照母皇定下猎场游戏的规矩,是要送给未婚的男子,以示诚心的祝愿啊!总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吧,您说呢,大皇兄?” 冷冷的瞥过来一眼,且静庭似乎笑了一下。如风打个冷站,赶紧站起来打哈哈:“多谢二皇姐提醒,我刚刚也正在想呢。”刚刚且静庭的那一笑啊,怎么和前世大哥那么像?还是以后都不要看到才好,狐狸的笑,您看见过么,以如风无数次惨痛的经验而言,这样的一笑过后,就有人要倒大霉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让这个哥哥继续保证端庄大方贤良淑德的形象比较好。 身后侍卫抬着伽衣猎到的别人眼中的她的战利品,如风只觉得头皮发麻,要送给谁好?终于在群众的目光中,朝着大众期望的方向,纳南家进发。纳南玉书平静的看着她,眉头轻蹙。猛然一丝诧异的颜色闪过眼底,如风绕过他,走向了纳南晴钰。小屁孩扬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如风苦着脸:“你能收下么?”要不然,她怕送不出去。 微微抿着嘴,纳南晴钰轻声问:“是你自己猎到的么?如果是,我就要,如果不是,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低低叹息一声:“不是我猎到的。可是是我送给你的,你还要么?” 沉默半响,咬了咬嘴唇:“是你送给我,我才要的。”一边恨恨别过脸去。 迅速喜笑颜开,如风赶紧招呼人把东西放下,终于把这堆烫手洋芋给处理掉了啊。再看看小屁孩今天的别扭样子,似乎特别可爱,心情大好,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为了表示感谢,等会少吃点,我晚上请你吃烧烤。” 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纳南晴钰只觉得今天闷了一天的气总散消了点:“不好吃害我饿肚子的话,有你好看。” 没好气瞪了小屁孩一眼,如风无奈,你说人家一桌之邻和你同个娘的玉书公子那么有大家风范,怎么这个小屁孩就这么小肚鸡肠。人和人,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叹气:“我说,晴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脸迅速涨红:“我早就长大了。我都已经……”可是没等他话说完,就可见如风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摇头晃恼的走了。一阵气恼,真想冲过去再吼两句的,却被身边的父亲紧紧拉着,动不得身,只好在心里暗骂,明明人家都长大了的,哪里没长大,没眼睛的女人,哼! 酒宴之际,有人提议要纳南军给大家展示个剑阵助兴,众人轰然叫好,早就听说,这纳南家的剑阵,虚虚实实,威力无比,可惜亲眼见过的毕竟是少数。 推辞不过,纳南老将军道:“那就二十人的剑阵,安儿指挥演示一下,请皇上过目。” 上来二十个人,个个英姿飒爽。纳南安手中令旗一挥,二十人迅速分成三组成品字形排列,再一挥,阵形变动,品字前面并形的两排忽然向前推动……明明场中只有二十人,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气势逼人,隐隐中竟然能感受到杀气逼近。 忽听“砰”的一声,如风手中酒杯掉落,一脸震惊,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剑阵,从哪来的?” 猎场风云(三) 诧异的看如风一眼,纳南老将军拱手道:“是二女纳南安所创,又经玉书改良之后的。” 如风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将军,这剑阵果然所向披靡毫无破绽么?” “至今尚无败绩。” 如风向身侧伸出手:“伽衣,把你的弓箭给我。” “风儿,你要做什么?”且静苑皱眉轻唤,风儿不会射箭,要是不小心伤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头也不回的向场中走去:“太女姐姐,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事。”走到纳南安对面,站定,微微一笑:“纳南将军,你再开始一次!” 纳南安不安的看向皇上,有些为难,伤到了这宝贝公主,可是吃不完背着走了。且静飞突然开口:“安儿,就依小公主的意思吧!”,众人的目光都吃惊的射向二皇子,今天是吹的什么风,二皇子对如风公主的溺爱,众所周知,今天怎么会舍得让妹妹冒此风险。就连且静庭也不赞同的唤了一声:“二弟?”,且静飞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场中的妹妹。 纳南安犹豫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右手一挥,剑阵开始快速转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连皇上也忍不住失声惊呼,就见如风一个纵身,竟然跃上高空,再然后,仿佛脱力般直直掉落阵中心。 那一刻,纳南晴钰只觉得魂飞魄散,明明想要呼喊,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连呼吸似乎都停窒。似乎时间真的停止了, 场中忽然一片寂静,刚刚扑至的且静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场景。 二十人围着的中心,如风好好的站着,箭尖直指向纳南安的前胸。纳南安双手垂下,不可思议的盯着如风:“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令人诧异的是,却是如风的脸色更加难看,她怔怔的望着纳南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众人都被这诡异场景弄得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一下,纳南家的剑阵就被破了么?可是为什么小公主的脸色又那么奇怪呢。 额头上狠狠的被人拍了一下,再然后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就招呼到了她身上,如风回神,连忙抓住来人的双手:“你又干什么?”,纳南晴钰红着眼睛,使劲把自己的双手往外抽,然后一把抱住如风“哇”的大哭起来:“你这个笨蛋,跳不动就不要跳啊,哪有人跳到半空掉下来的?你还欠着我的烧烤呢,你这个坏蛋,你到处吓人,你这个坏蛋,坏蛋……。” 对面的纳南安,艰难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她那哪是掉下来?目光转向纳南玉书,果然见他也是一脸惊异,不由得再打量了如风几眼,这小公主,似乎与传言有些不符呢!这唯一的缺陷,竟然被她这么短时间就看出来,而且解决得如此干净俐落。 这小屁孩的哭声啊,还真是让人心烦意乱,收敛心思,如风拍拍他的背:“没事啊!这么大的人还哭,你好意思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谁知道听完她这安慰的话,人家哭得更大声了,如风无奈,你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这和个男人搂搂抱抱的,算是怎么回事啊?求救的向且静飞看去:“二哥!”。 望着她半响,且静飞把眼光移开:“我在忙。” 明明坐着看热闹好不好,哪里忙了?如风心里暗骂二哥的不讲义气,再然后讨好的朝大哥笑笑:“大哥?” 且静庭顺手的端了一杯茶给身边的左相,头也不抬的回了句:“没空。” 更搞笑的是,等到如风的眼光转过来,明明离她最近的太女姐姐,居然开始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还边感叹:“今天天气真好啊!”明显不打算理她。 好吧,靠哥哥靠姐姐不如靠自己,低下头对着怀里还在抽泣的人说:“我现在没事了,走吧,回位子去坐着。”拉着他就要往纳南家坐的方向走,纳南晴钰却站着不肯动。 “怎么了?”拜托拜托,你快点移动一下吧,她脸皮再厚也不想站在这里再被人观看。 倔强的小脸抬起:“我要坐在你旁边,你这么笨,我要看住你。”再然后,似乎觉得自己很有理的,拉着如风往柳月身边走,神气活现的仿佛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事。 我哪里笨了?如风只觉得额头青筋突起,被这种不懂事的小孩骂笨,真是叫人心里憋屈啊,忍不住的就想要给他吼回去,可是胸口刚才被某人的眼泪泡湿的地方啊,凉凉的叫人开不了口,只得咬牙切齿的吞回去,乖乖跟在小屁孩背后走回去,还要接受无聊看戏的母皇父后哥哥姐姐,以及其他闲杂人等形形色色或喜或惊之类复杂的目光。 坐下,如风才发现身边的柳月僵硬得有些怪异,居然都没有来问她一声,奇怪的转过头来细看,这一看之下简直大惊失色,迅速伸手往他背上拍了一掌,柳月一震,猛咳一声,竟然咳出一口血来。连忙扶着,一迭声唤道:“月儿,你怎么了?” 柳月苍白着脸,靠在她肩上:“小姐,下一次,再不要这么吓人了。” 心头一暖,如风低低说道:“对不起,让月儿担心了。”伸手把了把脉,沉思半响,越过纳南晴钰,向且静苑道:“太女姐姐,柳月好像被吓着了,我先带他回帐中去休息。” 打量她怀中柳月两眼,且静苑冷冷开口:“怎么?你也知道你尽干些吓人的事。”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先走了,想了想又开口道:“今晚别急着睡,到我帐中来,有事要问你。” 就知道躲不过,冲动是魔鬼啊!如风抱着柳月,拖着小油瓶纳南晴钰,带着红衣绿衣,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走到厨房附近,如风吸了吸鼻子,想想刚刚好像没吃什么东西,似乎有点饿了。转头对红衣低声吩咐了几句,红衣不解的看了她几眼,还是转身走了。 “你干什么?”小屁孩奇怪的问她。 呵呵一笑,如风继续往前走:“去准备我要请你吃的东西啊,要不然,饿着了你,要我好看怎么办!” “哼!那当然!”小屁孩扯高气昂的声音,忽然又闷闷的说道:“那柳月怎么办,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吃烤的东西么,听说很上火哎!” 柳月动动,刚想说自己不吃没关系,如风就开口了:“放心吧,我请你们吃一个大家都可以吃的东西。”转过头看看小屁孩:“我说你脾气坏是坏了点,似乎还挺懂得关心人的嘛!” 脸涨得通红:“我哪里脾气坏了……. ”一边叫嚷着,伸手就要捶上如风的背,一下子忽然碰到如风看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了然目光,急忙把手缩回来,气乎乎的把头转一边去了:“算了,不跟你计较。” 如风抿嘴笑着,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温柔呢,简直是,心情大好! 猎场风云(四) 对着眼前翻滚沸腾的火锅,如风眯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是久违的味道啊,看了柳月一眼,就是可惜了这家伙不能吃辣,不然她可以弄个麻辣的啊! “开动了!”如风率先把筷子伸进了锅里,纳南晴钰,柳月也跟着伸了进去。只有红衣绿衣两人面露难色,他们家小公主从来没有靠近过膳房哎,她弄出来的东西能吃吗。犹豫片刻,绿衣终于勇敢的颤颤巍巍的夹了一小筷蘑菇,送到了嘴里,眼前一亮,鲜嫩无比,赶紧加入了抢夺的行列,一边口齿不清的嚷道:“红衣,好好吃啊!” 如风得意的笑着,嘿嘿!那是当然的了,出自她手的东西能不好吃么。 “公主的手艺,似乎还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好呢!”一个慵懒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什么人?”碗筷一丢,绿衣跳起来护在如风声前。只见树林边站着一个人,看见众人抬头看他,轻笑一声,径直向他们走来,步态优雅。 “人妖?”如风吃惊的看着来人,大红的衣袍,华丽的装饰,那张脸,即使是见过了现代太多人造美人的如风,也不得不赞叹句倾国倾城。只是可惜了那双狭长凤眼,似笑非笑妖媚之态尽显,如风收回了眼,帅哥美女都可以欣赏,即使是小屁孩那种还未长开了眼的,她也可以勉强看得过去。可是这种,桃花样的男人?饶了她吧,即便是在这女尊社会待上一百年,她也不懂得欣赏。 “好美的人啊!”这是其余四个呈呆瓜状的人共同的心声。 如风摇摇头,真是无可救药了,同是男人,那四个人有必要这么着迷吗?趁机夹了一大块肉,迅速扔进嘴里,嗯,没人抢的感觉真是好。 男人眼中波光一闪,略带磁性声音的响起:“如风公主么?似乎与传言有些不符呢!” 头也不抬的,继续与碗中的肉块奋战:“传言不可尽信,公子不知道么?” “喂,你是什么人?”可怜的绿衣终于回过神来,手按剑柄。 “我么?”男人妩媚一笑,“如风公主想知道?” “不想!”头摇得像拨浪鼓,“是绿衣问的,跟我没关系。”拜托,她对人妖状的男人,半点兴趣也无,好不好? 男人似乎觉得有趣,低低笑了两声:“如风公主么?真是让人期待啊!” “晴钰!”远远的,纳南安的声音传来,男人朝如风略有深意的一笑,纵身跃起,无声无息。 朝如风拱拱手,纳南安皱眉看了一眼晴钰:“公主,臣来接晴钰回去。” 回营帐的路上,纳南安看了晴钰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地主,纳南安终于忍不住,转身对晴钰说道:“钰儿,你明知道如风公主殿下的心意,以后不要再跟她接触了,也不要再有越矩的行为,要不然,清誉有损,你可怎么办?绝不能再和她牵扯在一起,即使是无意的也不行,懂么?” 抬起头,哀伤一笑:“二姐,我是故意的。” 纳南安抓住他双臂,使劲摇了遥:“你疯了吗?” “二姐,我明明爱她,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纳南晴钰,本来就一无所有,我怕什么?”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月光下的少年,有种令人心碎的美:“所以我是故意的,即使她不要我,那么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她可能已经完全不记得我的时候,还能偶尔从听人的笑谈中听到我的名字,会模模糊糊的想起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而我,也可以保留着曾经与她如此近距离接触的记忆,慰我余生。” “所以,二姐,在她没有绝然推开我之前,就这样吧,就这样让我在以后的路上,多点关于她的记忆。”纳南晴钰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扯动着嘴角:“二姐,不要担心,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幸福!” 纳南安抚上晴钰的头,深深叹息。 收拾停当,如风心情沉重的向太女营帐走去,该来的总要来,她要如何解释,才能不惊世骇俗,也不叫人伤心。 似乎有喧哗声传来,如风奇怪的向着声音处寻去,却被眼前所见吓得愣在当场。只见得两只大黑熊在人群当中,一只已经倒在地上,另一只身上插着箭,正摇摇晃晃的呜鸣着,离它两步远的地方,是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的纳南玉书和纳南晴钰。 二皇女且静琳与纳南安正搭着箭对准了大黑熊,却迟迟不敢射出,如果这一箭再不致命,再刺激到它,地上的两人就完了。四周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饶是纳南老将军这种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也软倒在皇上身侧。 咬咬牙,且静琳一箭射出。 射在了熊的左眼上,愤怒的呜叫一声,大熊整个身体向前冲去,“不要,”尖叫一声,纳南安飞身扑上,却眼看着已经来不及,两人就要惨死于熊掌之下。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旁边有人影窜出,插入了熊和两人之间,熊掌拍上那人的瞬间,那人的右掌也击在了熊的身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纳南安扑到的时候,大黑熊已经压在了三人身上,一动不动。“风儿!”撕心裂肺一声,且静庭看到了如风露出的衣裳。 脸色一变,且静苑也掠了过来,纳南安颤抖着手把熊推开,如风公主紧闭着双眼,左胸锁骨向外翻出,鲜血直涌,嘴角一抹嫣红,看上去触目惊心。且静苑心下大骇,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向鼻端,还好,还好,眼泪泉涌而出。“太医,太医!”一边大叫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如风,向医帐狂奔而去。 勉强压住过快的心跳,纳南安查看着被如风护在身下的两人,身体上看起来似乎没有被伤到,只是两人脸色苍白,明显被吓住,“怎么样了?玉书,晴钰,说句话试试看。” “我没事。”喘着气,纳南玉书艰难的开口。 双手紧紧抓住衣襟,纳南晴钰虚弱的开口:“是她,对不对?”他刚刚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护住他的,是那让他贪恋不已曾想永远不离开的背。 点点头,纳南安抱起晴钰:“她会没事的,二姐带你去看她。” 医帐内,且静苑只觉得浑身坠入冰窖,妹妹身上的血啊,染红了一路,染红了她衣袍,一滴一滴流出,似乎要流尽所有生命的气息,她拼命的捂住,那鲜血却从她捂住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回报:“小公主胸骨断了几根,流血过多,又伤了心肺,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皇上大吼一声,抓地桌上的杯子扔了过去:“要是有什么恐怕,就让你们通通陪葬。” 纳南安抱着纳南晴钰在外求见,皇上越加气急:“滚,叫他们滚,纳南家的人统统给我滚。”吼完之后,看着且静飞,还觉得不解气:“静飞,你也过去,我现在不想看到所有与纳南家有关的人。” 且静飞抬起头,不言不语,却是走到如风床前,把头埋在如风身侧,无声哽咽,皇上红着眼睛,咬着牙,把头扭开。 纳南晴钰站在帐外:“二姐,我就站在这里吧!反正,她要生要死,我都要陪着。”少年的脸上半点泪水也无,竟是一片坚毅坦然之色。 花开彼岸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在这凄凉之声缭绕的彼岸花中,却有一名男子,长身玉立,嘴角含笑,似在等待,也似在回味。 如风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前方有光线射下,如风伸手一挡,片刻眼睛习惯后,把手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男子微笑的脸。 如风又惊又喜,纵身扑进他的怀抱:“二哥!”,这气息,这温暖,纵然经历两世,也从未淡忘半分。 紧紧搂住如风,司徒奇风微微颤抖,终于等到了,再拥你入怀,这一次,真不想再放手,永远不放手。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如风忽然发现不对劲,忙从二哥怀中挣脱出来,四周望望,惊惶失色:“二哥,我又害了你,对不对,是我死掉了吗?所以连累到了你。二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只是一急,我就……。” 温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眼睛,拭去她大颗大颗滴落的眼泪:“谁说你把我害死了?” “我们没死?”如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那我们怎么在这里?而且还能见到二哥?” “那是因为你受了伤,生命气息减弱,我才能有机会与你一见。” “啊!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要想见你,受一次伤就可以了?”有些兴奋,以后要是再想见哥哥,随便受个伤不就行了。 “笨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随即又似乎觉得是敲重了似的伸手抚上:“哥哥再厉害,也只有能力见你这一次。哥哥是想要告诉你,风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也无须介怀,因为我的风儿要长命百岁的。哥哥怕你胡思乱想,错过了生命中太多美好的东西。” “一百岁?”如风疑惑不解的重复到,难道二哥本来是能活二百岁的。 “扑哧”一笑,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只不过这次明显轻多了:“笨蛋啊,我怎么放心我这么笨的妹妹自己走那么长的路啊!好吧,不是一百岁,总之不是个短命鬼就对了,原来一般人能活多少岁,我们家风儿就能活多少岁,并无不同。现在明白了吗?” 更不明白了,如风摇摇头,却越来越惶恐不安,伸手环住司徒奇风的腰:“二哥,你该不会又干什么傻事了吧?你要是再胡乱作些什么,风儿会很伤心很伤心,像哥哥看见风儿生病一样的伤心。” 沉默半响,司徒奇风拍拍如风的头:“我是谁?我是司徒奇风啊,是如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英俊多金风流潇洒的二哥啊,我想做的事,谁能阻挡?” 还是那个骄傲到不行的二哥啊,如风咧开嘴:“二哥,虽然吹牛很不好,可是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开心无比啊!世界上最会说大话又不让人那么讨厌的,非二哥莫属了。” 深深叹息一声,司徒奇风把妹妹的头按在了胸膛上:“怎么办呢?我和大哥,明明是想把你宠成无法无天自私自利任性蛮横的丫头的,因为那样的人心中只有自己,必定会活得更加快乐吧!可是我们家丫头怎么会长成这样呢,是我和大哥宠得不够么?你这个样子,叫二哥怎么放心。” 幸福得想流泪,如风嚷道:“坏蛋二哥,我还不够任性么?” 司徒奇风闭着眼睛,怀里的人儿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叫他心里一片柔软。他黑白两色的世界里啊,只有如风在的地方,他才可以看到色彩,看到这世界的美丽,所以在她离去之后,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留恋。那些过去的,关于母亲的,他的黑暗而令人纠结的秘密,就随他的消失而散去吧。他的妹妹,只要知道世间的纯洁和美好,那就已经足够。多想再拥抱一刻,哪怕再多一刻也好,可是就快要来不及了,不想看到啊,妹妹的眼泪,会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仿佛要用尽累生累世的力气,司徒奇风放开了妹妹,温柔看向如风的眼睛:“回去吧,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们风儿要照顾好自己啊,这样,才不会让哥哥担心。” “哥!”如风反手一把抓紧了他:“二哥,我不要走,哥哥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满足的叹息,微笑:“风儿快走吧,风儿在这里多待一秒,二哥的生命都会少一点哦。” “啊!”如风迅速跳起,往来路奔去,边走边喊:“二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风儿很好,在那活得很开心很快乐……. ”,眼泪涌出,二哥,即使思念已欲成狂,我也愿意再不相见,来换你长久的安康。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脸庞,司徒奇风抚住胸口缓缓向后倒下,身体渐渐变淡,他的脸上却留着幸福的笑容,风儿,我在这黑暗中等你,等你百年之后,我们再相见,风儿啊,这一世有你作妹妹,此生无憾。终于渐渐消失,那火红的彼岸花啊,恢复了宁静,再不见那衣袂飘飘的身影。 如风已经昏迷两天了,皇上领着众人也守了两天,看着如风脸色越来越黯淡,众人的心情也起来越绝望。且静琳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为什么要在那时候行猎呢?为什么又偏要猎熊呢?猎不到的话,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侍卫把它赶到一块来呢?明明箭术不好,又为什么要胡乱出手呢?”且静飞喃喃念着,嘴唇已经开得发裂,却是喝不进一滴水去。 且静琳俯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她只是想好好表现一下的,才趁着酒意跑去猎场骑马乱窜,一见到两只大黑熊,兴奋至极,调来了侍卫想要把它们圈住,再射中了回来母皇面前邀功,谁知道会那么巧,把那两头大黑熊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纳南家两弟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说来也不怪她啊?谁知道那个废物会突然冲出来,这下可好,功没立成,怕是会被剥一层皮吧,刚刚太女看她的那几眼,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像在看死人一样。 “给我滚出去!”咆哮的是且静苑,心中的愤怒在翻腾,她怕控制不住一掌击在地上那人头上。 “姐姐,还是那么凶啊?”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明明声音沙哑难听,这一刻却胜过天簌。 一群人迅速围过去,想要搂抱却又怕碰到伤口,一个个站在床边手足无措,急得直掉泪。 “我没事!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幸福很甜蜜的美梦呢!” “笨蛋丫头。”且静庭一阵心酸,颤着手贴上如风的额头。 “不就是个男人吗?下次再敢这么笨,我就杀了他,省得老叫你神魂颠倒。”且静苑咬牙切齿。 太女姐姐不会怪到纳南玉书头上去了吧?她只是一时冲动,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呢,谁会想到连个熊都挡不住。可惜现在太困了,她没有力气说话,赶紧先把最重要的说了吧:“太女姐姐,那头熊怎么样了?当时它可是没死的,只是被麻醉了。”想了想:“不过也有可能麻醉过度死掉了,你吩咐人要当心。”她可是用发夹戳破了好几株千叶草茎,才似乎有分量把那个大东西放倒的。 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依稀有印像的是且静苑冷森森的声音:“当然还没死,还等着我去挫骨扬灰呢!”觉得好笑,太女姐姐要把个熊挫骨扬灰估计得费好大的劲吧!那头可怜的熊! 谁救了谁 虽然疼痛难忍,可也就因为这次受伤如风才得见到了二哥,当下觉得受伤非常值得,心中竟是畅快无比。 看得且静苑在旁痛恨至极,忍不住低骂连连,纳南家的祸害啊!看看如风还在那笑得不知所谓,瞅瞅旁边的皇上,压低了声音问:“风儿,老实告诉姐姐,是不是还对那个纳南玉书念念不忘?你不要担心,管他纳南家手可通天,姐姐自有办法把他给你弄来。” 不会是抢来或者偷来吧,如风眼神怪异的看着且静苑,堂堂太女殿下也干这种事? 看她怀疑的眼神,且静苑失笑:“丫头,这王朝是咱们家的啊。纳南家么?哼!”话里竟是无限寒意。 “纳南家怎么了?”皇上在旁边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公文,微笑着看向且静苑:“太女,纳南家绝世将才,就算是统领三军,也只会是王朝的将军。你,忘了么?” 母女俩对视半响,且静苑先移开了视线:“他们做的事我不喜欢。” “你不用喜欢,身为国君者喜欢就行了。更何况,不就因为他们所做的事,一国之君才会更放心么?” 如风打了个呵欠,皇上突然笑道:“风儿听厌了么,这些事果然烦心,留给你倒霉的太女姐姐就行了。咱们以后都不在你面前讨论了,省得咱们风儿听着不舒服。” 不好意思的笑笑,如风点头,皇室的手段么,以前电视上演的,多了去了,还经常被二哥嘲笑皇家的人最没用,动不动就联姻和亲拉拢的。随口问道:“母皇,您当时怎么想到要和纳南家结两次亲?”按说拉拢的话,不是一个就该够了么? 哈哈一笑,“当年纳南颍是太女伴读,与我情份极深,早有约定要作儿女亲家,互相嫁娶,才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谁能想到,你和纳南家的小子会是今天的状况。” 且静苑在旁插嘴:“说来,您跟纳南颍还果然是情份极深,她宠着她家纳南玉书,不就跟咱们家风儿一样么?哼,要是谁让我家风儿受委屈,管她是王室权贵,我也照样收拾。” “所以说,你还要对纳南家怎么样么?” “哼!”还是不甘心的撇撇嘴,看看如风又说道:“对了,风儿,你身上有伤,不便移动。我们不能在猎场待太久,纳南宁又因你救了她两个弟弟,请命留下来照顾你。二哥也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告诉二哥,好不好?”忽然又皱了皱眉,踌躇了一下才说:“纳南家那个庶子一直站在门外,之前你一直没醒母皇生气不许他进来,后来你醒了大家又把这事给忘了,站在外面三天了,你要见见么?” 如风一惊,站在外面三天了?那个小屁孩怎么搞的,要耍性子也不是这时候表现啊,突然觉得头痛无比,抚着额头叹气:“让他进来吧。” 替她理了理被子,太女殿下和她的母亲大人,终于华华丽丽的退场了。 帘子一掀,小屁孩冲进来,看见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却硬是没掉眼泪,只把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然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就一直看着她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人今天居然没吼也没哭,真是让人不习惯啊。如风狐疑的问道:“他们说你站了三天?”怎么看起来,似乎精神挺好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想像中站在门外风吹雨打的苦情男主角,在好不容易进门后虚弱得马上晕倒的场景啊! 小心翼翼的伸手到她床上,攥紧了被子的一角:“对,我在门外,但是我有吃有喝,晚上还回去睡觉了。我在想,你要是醒了看到我没有吃饭的样子,会不会骂我?会不会嫌我没有力气照顾你?我不想惹你难受,所以我吃了好多,吃得比平时都多。” “你没有哭么?” “我没有哭,你还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哭?” …… “很痛吗?要是很痛我唱歌给你听?我爹说听我唱歌,就没那么痛了。” 叹气:“晴钰,你不要内疚,也不用伤心,你该知道,我,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冲出去的。” 少年的头低下,再渐渐的贴到她手边的被子上,闷闷的发出声音:“我知道,可是那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可以唱歌给你听。”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你不想听么?”压在被子里的脸继续发出声音,隔着那么厚的被子,她的手都感觉到了颤抖。 心里酸酸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唱什么?” 话间一落,门外突然传来绿衣的声音:“小公主,纳南玉书求见。” 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浑身一僵,却似乎是摒住了呼吸。如风暗叹了口气:“我今天累了,请玉书公子回吧。”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声音响起:“如风公主,玉书今日就要随众人回去了,特来感谢救命之恩。待见得公主安好,当即刻离去。” 纳南晴钰站起身来,丢了句:“我先出去,等会再来。”匆匆忙忙的冲出去了。 进来的是纳南玉书,阳光从他身后射来,一刹那间晃花了如风的眼睛,眼前的人似乎有点模糊,有点陌生,有点熟悉。 帘子落下,纳南玉书施施然拱手:“多谢公主相救,纳南玉书感激不尽。” 眨眨眼睛掩饰掉那一片刻的失神,如风淡然一笑:“玉书公子多礼了。” 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他又开口道:“救命之恩,玉书无以为报。公主高义,当世流传。” 原来是怕她借机再旧事重提啊,如风望着眼前的人,的确是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但是,那又怎么样,于她而言,终究只是个长着那个外表的陌生人而已。 “玉书公子,你不必客气。救你,只是顺带而已,我本来要救的,另有其人。所以你不必感到负担,也无需挂记。” 片刻的沉默,纳南玉书仍是躬下腰去作礼道:“不管怎么样,救了玉书是事实,请受玉书一拜。公主现下看来状况大好,玉书就不打扰了。” 点了点头,纳南玉书向外走去,走到帐门时,脚步似乎停了一下,却终是掀起帘子出去了,一直没有回头。 正想舒一口气,忽然惊觉到有人,“谁?” 哗啦一声,竟从帐外破了个口子,钻进来一人,竟是那个,人妖?不过现在身穿黑色,似乎看起来妖气没那么重的,不过还是,如风一阵鸡皮疙瘩,那一脸的妩媚,神啊!救救她吧,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可以从门外走进来的。”好端端弄坏个帐子。 眼神横她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话,就听不到如风公主的绝世怪论了。” 突然把眯眯笑的脸凑到她面前,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了,如风把脸侧了侧,极不自然:“什么绝世怪论了?” “总共就救了两个人,公主既不是为了救纳南晴钰,又不是为救玉书公子,那么是为了救谁呢?莫不是公主神眼,竟还看到了第三个人?”眼里光华流转,明明是开玩笑的话,却隐隐透着几分认真。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样子她的安全真没保障啊,随便就可以冒出来个人,她严重怀疑,她真是受宠的小公主吗? 那人忽地一笑:“真是好奇啊!”然后快速的在她脸上亲了两下,还没等她惊喊就又从原路钻出去了。 绿衣端着药进来,如风叹气,警察同志总是要在坏人都走掉的时候才出现。然后就听见绿衣大惊小怪的喊道:“伽衣已经叫人在外围了一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还会有狗来钻了个狗洞?”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二哥啊!要不等什么时候,再加个二哥的番外吧!不过这还真是个大工程,具体什么时候呢?考虑考虑吧! 重新开始的旅程(一) 纳南宁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且静飞面无表情走了出去,如风叹气,都在这养伤好几天了,这两个还真是相敬如“冰”啊!好吧,她承认,对于纳南宁的懦弱,她是不喜欢,总觉得她配不上二哥,可是这样看见他们俩相处,还真是心里难受啊! 看着且静飞的背影消失在帘后,纳南宁无声苦笑,然后转过头来问如风:“公主,今天怎么样了?” “好多了。”实在是无话可说! “钰儿呢,怎么这会没在?” “刚刚二哥在这,他出去了。” “哦!” 真是令人难耐的沉默啊!如风轻轻按一下伤口,头也不抬的说道:“其实,你不用留下来的。” 纳南宁没有答话,良久,开口:“我和他,就这样了吗?” 如风一震:“纳南宁,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她的二哥,是应该要匹配世间最最完美的女人,两人相依相伴恩爱一生,是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离不弃的,绝对不是像纳南宁这样,可以随便将休弃说出口的人。所以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纳南宁站了起来,走到如风面前,静静凝视,“小公主,你可知道,为什么安儿少年将军,名震天下,但是婚配二皇子的人却是我么?” 摇头,其实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纳南安一身武艺,统领天下兵马,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与皇子联姻的都不会是纳南宁才对。 纳南宁涩然一笑:“那么,你可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容许纳南家大殿之上公然退婚?” 更加茫然了。 将眼光移开,纳南宁盯着地面:“那么小公主肯定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敢当众说出要与静飞休离的话了?” “我知道。”现在想来,心中还隐隐酸痛,她的二哥,曾受过那样的屈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维护她的宝贝弟弟吗?不就是,不就是爱得不够深吗? “不,你不知道。”长长一叹,纳南宁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当今皇上,是天生的帝王,她与我母亲一同长大,对她知之甚深,也看着安儿长大,对安儿习性了若指掌。皇上知道,她们两人是不可多得将才,但是终其一生,即使天下兵马尽在掌握,也只会是将才。安儿与母亲在战场上运筹惟握,却不会在朝堂上动心计半分,所以她们可以随心意向皇上退婚,可以用满门功勋换玉书自由一身。在我母亲心中,皇上还是当初陪她一起长大的姐妹,而不是现在可以一念之间就可以抄斩满门的帝王。她们是军事的高手,却是朝堂之上的幼童。所以皇上即使震怒,即使心疼,也只会对纳南家越来越放心。” 微微一笑,纳南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我,却成了纳南家的另类。我自小喜爱诗书史记,与当今左相师出同门,而且不相伯仲。左相功成名就之时顺利迎娶了她心仪多年的大皇子,而我在踌躇满志要母亲向二皇子求亲的时候,皇上问我,如果在仕途和与二皇子的姻缘之间只能选择一样,我会怎么办。我痛苦,我不平,我不甘,为什么师姐可以二者皆得,我却只能二择其一。” 如风睁圆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是纳南宁。纳南家只要武将就够了,别的不需要。而我的选择,是静飞。” “你为二哥放弃了一身才华,又为何会……. ” 纳南宁紧抿了双唇,眉宇之间尽是寂寥:“也因为我是纳南宁,我那时候就知道,纳南将除了武将,再不会有别的人在朝堂之上出现。再加上,情之一字,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逃得脱,所以我的选择,义无反顾。那天大殿之上,我知道皇上断然不会同意我的休离,最多将我训斥一番,罚打罚过,最终,我和静飞还是不会分开。所以我那样做了,想着事后再解释,任静飞处置。却没想到,静飞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只是从那之后,与我之间多了一层隔膜,无论我花多大的力气想要靠近,也是徒劳无功。”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帮你向二哥求情的。” 纳南宁突然抬起来,定定望着她:“因为我知道,只有打动了你,才有可能打动静飞。而你,会帮我的。因为你想要你二哥幸福,不是吗?” “可是二哥的幸福,未必会是你。” “不,一定要是我。小公主,你还不明白吗?只有静飞在,我才是纳南宁,纳南家只喜欢舞文弄墨的纳南宁,要是没有了静飞,我就会像左相一样的站在朝堂上,而我的身后,有纳南家统领的千军万马。所以不管我当初的选择如何,静飞早就是皇上为我准备的,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的人。我与他,谁都无法逃离,即使这样,小公主,你也不愿意帮我吗?” 黯然,难道前世今世,她的二哥都一定要经受这么多苦难吗?如风心里一片酸涩:“那么我二哥,他爱你吗?” 纳南宁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没问过,也不敢问。他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才会笑得那么灿烂,痛得那么真实。如果以前,我还可以陪在他身边,看他欢笑落泪,现在,却只能远远的眺望。他的心情,我看不透摸不着,我觉得心慌也心痛,小公主,你可以帮我吗?” 看着那双殷切的眼睛,如风喃喃反问:“你值得帮吗?你那么懦弱,那么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纳南宁紧闭了双目,痛苦低语:“终究连你也不肯帮吗?我们,要就这样过一生吗?可是静飞,我不会也不可能放手的,即使就这样下去,我也不会放手的。” 如风举起双手,看着自已手掌上的感情纹路,长长短短,好多分叉。奇风二哥那么优秀那么厉害,受那么多人的倾慕,应该不会在感情上受欺负吧?可是这个二哥,就算再怎么才华横溢,也终究无法跳离这个社会的现实。可是,不想看见二哥那么平静与自己伴侣相处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你会给我二哥幸福么?” 眼睛里重新闪起光亮,纳南宁回答:“我想要陪他一起幸福。” 微微一笑,眼前这女子,可以陪二哥幸福的吧!如果有一线的希望,为什么不试试呢?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二哥,可是这过程,她也尽一份力吧!“好,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二哥幸福。” 纳南宁喜极站起,跳着往外跑。 “你干什么啊?”如风连忙叫住。 结果人早就冲外面去了:“我去拿纸笔。制订作战计划。” 如风愕然,有必要这么夸张么?忽地失笑,其实这个纳南宁,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好吧,就试试好了,更何况,纳南宁曾经当众给二哥带来的委屈,这笔帐,她还记着呢,纳南宁怎么轻易跑得掉?她有的是方法,来慢慢收拾纳南家的这位嫡长女。呵呵,纳南宁,你就等着接招吧。 正手忙脚乱抓起纸笔就往回跑的纳南宁,打了个冷颤。不过她把这个归罪于路边奇怪看着她跑的侍卫,完全没想到她刚刚才拉拢的盟友,正想着方要替自家二哥报仇呢! 重新开始的旅程(二) 可怜自忖才比左相的纳南宁,拿着纸笔按捺住心情的激动,像第一次上课的学生坐在桌前等着如风公主共同参与制订计划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只摇头晃脑的来了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纳兰姐姐,哥哥喜欢喝莲子汤,你先学会这个吧!”。 且静飞就郁闷无比的发现,自己妻主和妹妹越来越怪异了,纳南宁每天早早的去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然后就兴冲冲的端一碗看不出来样子的东西给如风看,如风同情的摇摇头后,纳南宁就端着碗垂头丧气的走了。下午再端一碗来,再然后,脸色无光的出去。实在忍不住,问妹妹她们在搞什么,谁知道那家伙一脸神秘的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终于在同样的事情重复N天后,且静飞状似无意的主动对纳南宁说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话:“你和风儿在干什么,她伤还没好,你别累着她。” 纳南宁欣喜若狂:“静飞,你肯跟我说话了吗?” 且静飞轻咳一声,把眼光移开:“我怕你累着我们家风儿。” “不会,不会。”纳南宁高兴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团团转,“可是小公主说,暂时不能告诉你,静飞,你再等等吧。等我弄好了告诉你。”突然发现小公主的方法真的很有效,明明还没成功呢,静飞和她就已经有好转的迹像了,于是一阵风的跑了出去;“我去公主那。”留下且静飞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伤口慢慢的不再渗血,估计也快回去了。如风看着纳南宁抑制不住的兴奋,也开始觉得开心,好吧,就这样发展,又可以替哥出气,还可以再观察观察纳南宁能不能赢得且静飞的心。忽然又想起骥山营来,不知道离开这么久,那些人有没有再荒废。在这躺得骨头都快生锈了,有点想念起在骥山营的那段生活来。秦介,秦简,坏脾气的方瑞,还有那群老爱探头探脑的家伙们。 不知道她们振作起来,能不能像纳南军一样,堂堂正正,弛骋沙场。“纳南姐姐,我们来下棋吧!” 略为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纳南宁敛敛刚刚有些过于外露的情绪:“小公主,你要跟我下?你要知道,即使是安儿,跟我下也常常十打九输的。” 嘴角勾勾:“纳南姐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苦着脸,纳南宁摆下了棋具,要是赢得小公主不高兴,那她所求之事还能不能顺利完成。要是故意输的话,会不会也会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只是她这种想法很快就丢弃了,因为这如风公主的棋风大开大合,快意飘忽,竟是罕见的高手。纳南宁抚眉沉思,手执黑子,迟迟不敢落下。忽地扬眉一笑:“小公主,你所摆下的这个棋局,不就是我纳南家的剑阵。既然我已经见你破过,自然也就能破这个棋局了。”一子放下。却变了脸色,起身站起,满脸诧色:“你,你怎么可能?” 原因无它,这剑阵是她纳南家所创,她本天姿极高,自然早已熟悉无比。明明这破阵之法,她也了若指掌,还亲见如风破过,但是她现在照此样破阵,居然自断生路。怎么能不叫她惊奇,想起如风那天的脸色,不禁开口问道:“小公主,这阵法,你不是第一次见到对不对?”似乎,还在此之上,竟然盖住了阵眼。但是这阵法,是安儿所创,玉书又作了许多改良,如风公主是在何处见过?又惊又疑的向如风看去。 却见如风一脸又骄傲又伤感的神色,望着棋局默然不语。 “公主?”试探着喊了一声。 如风浑身一颤,将一颗棋子捏在手中,缓缓向棋盘放下。一低头,两眼酸涨,她忍住不让泪水滚出来,她早就知道,自已二哥天纵奇才,却何曾料想,竟连这病床上拿来哄她打发时间的游戏,也暗藏玄机。想想让她宁神静气的内功心法,这暗藏深意的棋局,一草一木教她辩认药物的医典,二哥啊!究意都花了多少心血,来为她打造一个即使足不出户,也可让自己充实的生命。可是为她做的这些,二哥从来只字未提,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她来到这世界,她怎么会知道二哥倾尽心力教她的这些,都是举世难求的珍宝,却曾被她拿来当玩具一样的打发时间。二哥,从来不曾对她说过重话的二哥,不知道有没有心疼可惜过。想必,也不会舍得骂她,最多抚着她的头,叹息,然后装模作样的骂她一句傻瓜吧! 一想到二哥无可奈何看着她的样子,如风就忍不住幸福得想笑。可是现在,怎么样也看不到了吧,瞬间,脸又垮了下来。 纳南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哎,小公主你别哭啊!待会给你二哥看见,保准以为我又欺负你了。我可怎么解释啊?”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且静飞就进来了。一看见如风的样子,果然冷冷的眼光扫了过来,一边搂着如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二哥帮你出气。” 纳南宁苦着脸,她就知道。 如风使劲在且静飞衣襟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笨蛋二哥。” 叹气:“二哥又怎么惹你了?” 如风红着眼睛瞪他一眼:“反正就是你的错。” 连忙拿着帕子过去给如风擦眼睛,一边安慰:“好好好,都是二哥的错,二哥以后改。” 如风失笑,抢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明明你就没错,改什么改。”眼看见妹妹破涕为笑,且静飞也不再答话,笑眯了眼看妹妹自顾自的擦了眼泪自己上床躺好。纳南宁在旁边看得直叹气,这二皇子都把自己妹妹宠成什么样了,简直当成弟弟在惯。唉!什么时候,能对自己那么好就好了。正自己怜惜着呢,就看见自家夫君不咸不淡的看过来了,紧接着,多客气的一句话:“风儿累了,妻主明天再来吧。”唉!任重而道远啊,无可奈何纳南宁离去。 “二哥!明天回去,叫绿衣送我去骥山营吧。很久没去,我想那里了。我就去看看,再回宫。” “不行。”且静飞口气坚决,妹妹身上还有伤,再去哪个地方,没准那些人会把风儿晒成一块黑炭抬回来。 “二哥。”软软的声音。 “不行。”硬起心肠。 “二哥!”已隐隐失落。 “不行。”装作没听出来。 “二哥……. ”眼睛都红了,不过好像应该是刚刚擦红的吧。 “叫绿衣陪你去。”终究没办法视而不去,充耳不闻。 如风偷笑,对付自家哥哥,她自来就有办法,从来行而有效。 大嗓门的秦介姐姐,已经长得俊美如阿波罗却似乎还觉未足的秦简军师,我就来检查检查一下工作。可千万千万别让我太失望啊。 “风儿?听大哥说那骥山营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啊?你喜欢那里什么?”旁边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的且静飞,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据说那里的确是有男子,但明明都没什么姿色可言啊!大哥亲自看过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被口水噎住,如风呛了一下:“二哥,我只是那儿看朋友,女性朋友的。”看自家哥哥那怪异的神色,她用腿肚子想也知道他们都想哪儿去了。唉!且如风,看来你的形像改变之路,也是任重而道远啊! 又见骥山 “真的不要伽衣陪着?”且静飞掀着帘子不放心的问。 笑着摇摇头,要有伽衣陪着,太女亲卫,多少人见过啊?还不立马穿帮。 且静飞揪紧帘子的手迟迟不肯放下,欲言又止。 “二哥!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宫,所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我回家再讲。”其实这些天来,对于那天所发生的事,破了纳南家剑阵,熊口下救人,每一件,都不是众人眼中的小公主可以做到的,众人尚且惊疑,更何况看着且如风长大的亲人。只是一连串的变故,没有好的机会追问,但是两位哥哥眼中的不安,却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担心她年幼不懂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吧。 且静飞定定看着她,眼神越发温柔:“我们家风儿开始长大了啊。”忽地一笑:“或许你太女姐姐说得对。风儿,只要你把自己保护好,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说哥哥也不会问。”把帘子放下,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似乎风里也有阳光的气息呢,哥哥,这称呼真让人觉得幸福。眼看着一行人离去,直至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如风才招呼着绿衣,爬上另一辆马车,向骥山营驶去。 才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如风微笑,看来骥山营今时不同往日,再不能长驱直入了啊。秦姐姐,你果然没叫人失望。 探出头去,灿烂一笑:“好久不见!” 站岗的小兵惊叫一声,竟理也不理她,飞快的朝内跑去。如风极其郁闷的摸摸脸,她脸上长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怎么一看到她,别人吓成这样,看向另外一位还傻愣着看她的军士:“她怎么了?” 明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兵极不自然的板起脸来:“军营重地,不允许马车通行。” 绿衣按着剑就要跳下来,如风连忙伸手拦住,低低说道:“记住了,我是风如。你,要称我小姐。” 绿衣胀红了脸,却终是气呼呼的跳下车去,再小心的扶着如风下来。 才刚刚站定,就看到一个人影飞扑而至,绿衣一个闪身护在她前面,来人一个急刹车,卷起一堆烟尘。 “妹妹,你太不讲义气了,这么久也不来,我还以为你再不出现了呢。当时又没留个地址,害我想去找你都不知道哪找。”劈头盖脸一堆话砸来,却是秦介。皱皱眉看看拦在两人之间的的绿衣,不解的向如风看去。 如风轻吐一口气,幸好绿衣挡着,要不然她当时不被熊掌拍死,也得被这个秦介的熊抱给勒断似乎才连上的骨头。拉开绿衣,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回家之后发生一些变故,没来得及跟姐姐报个信。不过,我一找到机会不就来了吗?” “也是,也是,走吧,先回营再说。”爽朗的一笑,秦介的亲热的欲揽上如风的肩。绿衣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有一道男声传来:“不准进营。” 呼啦一声,旁边几个士兵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如风挡在了门口,秦介皱着眉头看向来人:“哥,这是怎么了?” 秦简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如风一眼:“骥山营是军营,不是闲杂人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闲杂人等,是说自己吗?如风与秦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秦介显然一头雾水:“哥,你才这么点时间就不认识风如了吗?她哪是什么闲杂人等。”拉着如风就要往里面走。 如风有些不悦,也阴沉着脸随秦介拉着,旁边士兵自然对如风极为信服,都低着头往旁边站开,秦简却径直站到如风面前来,直直看着她:“没有登名在册,自然是闲杂人等。” 如风一愣,哭笑不得,不是吧,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记着当时大哥的一句笑谈。秦介显然也回过神来,一迭声的说着:“不就是登个记吗?待会补上。”一边又转过头来,愁眉苦脸的俯在如风耳边低声道:“唉!妹妹,你可知道,你当时选这个军师,把你的那个什么军纪严明给记得牢牢的,把我都管得死死的。” 如风一笑,看了秦简两眼,这个男人,还真是可造之材。 谁知道,秦简马上接着的这句话简直让她后悔刚刚兴起的赞赏之意,简直是个不知变通的疙瘩。因为,那个男人用千年不变的嗓音说道:“风如要想重新进来也可以。可是私自离营,未向长官报备,音讯全无多日,按军纪该开除。念在其离开之时,军纪军规尚未制订,但其行为终究不该是军人所为,就打十五军棍,以儆效尤。” 秦介为难的看看秦简,叹口气在如风耳边低语:“算了吧,妹妹,十五军棍,也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了。” 如风不语,抬头看向秦简,他正定定的看向她,眼眸深沉如水。移开眼睛,望向旁边围着的众人,都眼露企求的看着她,是舍不得她就此离开么?可是,一个军营,本就应该军令如山,纪律严明,秦简两兄妹把这里管理得很好,看见这群人,终于又有了希望,以后也会堂堂正正的以军人之姿出现在世人面前,不会再虚度光阴,真好! 微微一笑,转向秦介:“姐姐,我来告诉一声,以后要想喝酒就每月十五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来吧。”转身就往马车方向走。 秦介一急,连跑几步把如风拉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妹妹,你……。”为难的看向秦简,又看看她,眼眶微微泛红。 秦简握紧了双拳,声音微颤:“风如有错,当初引她入营的秦介秦简也难辞其咎,十五军棍,三人分受。” 秦介看向如风:“妹妹,就五棍,可不可以?” “果然是娇惯了的小姐么,五棍也受不起?”冷冷出言讽刺的,除了方瑞,怕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唉!又被人看不起了,如风还是朝秦介勉强笑笑:“姐姐,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是不可能登记入伍的,以后要见面还是有机会的啊。”要叫她拿个什么身份证明或者是什么保人之类的,她要去哪儿找?难道要叫太女姐姐拿着户藉来给她当保人,想想就觉得搞笑。这天下之大啊,还有多少她没去过,没看过的地方,还有多少她没听过没想过却又在这世界真实存在的事情,真是令人向往啊。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扬眉浅笑:“姐姐,我们的喝酒之约别忘了啊!”轻轻挣脱秦介的双手,大踏步向马车走去。 眼前人影一闪,如风要往马车上踩的脚硬生生停住,秦简右手紧紧抓住车蹬,咬牙切齿的望着她:“你,你竟然连五棍也不能受么?你就真的是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半点苦也吃不得么?”一急,眼睛里竟然隐隐有了泪意,于是迅速低下头去,却是挡在如风面前不肯移动半分。 有些吃惊,似乎从未看见过秦简这么激动的样子,定定神正要说话,却见秦简又抬起头来,嘴唇有些发抖:“只是五棍,也不行吗?” “不行。”绿衣站在一旁打量了这个男人很久,撇撇嘴,哼!谁看不出来,除了那个最近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的公主。只不过,长成这样?啧啧啧,有点同情。于是难得大发慈悲的开口解释:“她现在一个指头都受不起。” 众人目光嗖嗖射向他,绿衣愤愤然开口:“因为她有好几根骨头断了,血流了几大盆。”还是为个不知好歹明显不领情的男人断的。 秦简的脸唰的变得苍白,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你怎么了?”秦介,方瑞也是快速掠过来,方瑞把脉半响,啐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骨头断了,也接上了,血也补得差不多了。”略微扫过秦简的脸,又补充道:“既然是受了重伤,无法回营,也是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吧,先回营再说。” 秦简没再说话,沉默着放开了手,低着头退到一边,秦介满是欢喜把她小心翼翼的迎了进去。 一进营帐,秦介就着急的来掀她衣裳:“伤到哪里了?伤得怎么样,我检查看看。” 后面跟进来的秦简急忙背过身去,如风面红耳赤的拢紧衣裳躲开了秦介的魔掌,一边急急的说道:“就胸前伤到了,姐姐,你别看了,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她那面红的样子,秦介一脸怪异:“妹妹,那天的那个男子该不会是你夫郎吧?你做错了事不敢回家,结果躲到这里被他找到,回家就打断了你几根骨头?”一边极同情的摇着头,一边咂着嘴:“一看那个男子就不是好惹的人物,我早就看出来了,妹妹你怎么这么没眼光,是看他长得好被骗了吧。所以我说,光长得好,有什么用,要像我哥这样的……。” 后面的话被某人的几声清咳给打断,秦介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惋惜的摇着头。眼见方瑞秦简也是极为复杂看不透的打量着她,如风简直欲哭无泪,她这还没开口呢,人家已经帮她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收回前言,这秦简两兄妹,哪有半点大将之风。应该是天马行空,自说自话编故事的高手。 柳暗花明 清早一起来,绿衣就告诉她,宫里来人了。如风还奇怪着莫非又是哪个哥哥来了,怎么这次这么低调没有直接进来抢人。结果一出营门就看见柳月抱着个包袱坐在石头上,看见她出来,双眼一亮,急匆匆的冲过来。 “你怎么来了?”连忙伸手扶住,如风疑惑的问着。 犹豫不定的看了旁边绿衣一眼,柳月一张小脸通红通红,低声说:“是小姐的二哥叫我来的,说您喜欢这的话,再住几天没有关系。怕您手伤穿衣服不方便,叫我过来的。” 抑制不住的弯起嘴角,真是贴心的二哥啊,想想也是,她现在有伤在身,回到宫里铁定上重点保护对像,还不把她无聊死。当下欢天喜地的要带着柳月进去,走到门口忽地又想起一事来,她当时进来秦简都把她为难个半死,现在军营里要带个柳月,不知道秦简要爆发成什么样。不自禁的一抖,算了,还是不惹了,更何况在这里像是带着家眷,更是不像话了。 当下叹一口气,“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月儿,你等等,我去跟里面的朋友说一声。” 衣襟忽然被拉住,柳月望着她,期期艾艾的说道:“那您吃了早饭没?” 如风摇摇头,这么早,她才刚起床呢。 似乎鼓足了勇气,柳月提高手里的包裹:“小姐受伤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我学了煮粥,想让小姐尝尝。” 看看眼前的包裹,视线又移到那双手上,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红印,水泡。接下包裹,将他双手摊开,柳月瑟缩着想把手拿回,却被如风捏着动不了,一急,忙着解释:“没什么的,就是那个倒米的时候水老是溅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所以我一直不停的揭开看……”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说不下去了。他好没用啊,平凡男人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 “你煮了多少次?”如风开口了,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不知道,老是煮不好,要不然就煮糊了,要不然就都是米,要不然就太干了。所以,我煮了好多次。”低着头的柳月,像个做错的孩子。 握着柳月的手,如风只觉得眼里热热的,这个男子,和当时的她多么的相似,想要讨某人的欢心,烫伤了双手,熏痛了眼睛,被油溅得满屋子乱跳。却终于在做出一份成功的食物后,欢欣跳跃无比。 当时接过她第一碗汤的那个人,是什么感受呢?是幸福,是感动,还是觉得负担?微微甩甩头,深吸一口气,不是说好不想么,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 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的柳月,如风放柔了声调:“我刚好还没吃饭呢,就在这吃吧。你陪我一起?” 正绽放出喜悦的光芒的脸马上垮下,柳月偷偷看她一眼:“小姐喜欢麻辣的,所以我煮了麻辣味的。可是我还在吃不惯辣味,所以小姐自已吃吧。” 天啦!如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麻辣的,粥?看着如风微微变色的脸,柳月急忙解释:“我说过我要改喜欢麻辣的,可是现在还没改过来,我吃了,就觉得喉咙发热发疼,呛得我难受。不过,我以后会改好的。”看看如风还没缓和过来的怪异,又壮士断腕般的继续:“要不然,我陪小姐吃一点点?” “咳!”如风清清嗓子,不自然的把眼睛移向旁边,努力不看手中拿着的东西:“要不然,我先进去找朋友道完别再出来慢慢喝?”最好,能碰上早饭,就顺便解决掉了。 “柳月还是没有做好么?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以后再做的。”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给她,却让人觉得似乎比哭还难看。 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么?如风暗暗叹一口气,拉着柳月坐回了他刚刚坐着的地方:“似乎还有点温度呢,我刚好肚子饿了,趁热喝了吧。” 于是绿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小公主,在少年幸福得一塌糊涂的注视里,微笑着喝完了,一大盆红红的粥,据说是麻辣味的。再然后,慢条斯理的说要进去要给朋友道声别,施施然走进了营门口。再然后,飞快的冲向膳房。在众人明显被吓住的眼光里,喝了几大碗凉水,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一边皱着眉头轻抚因为刚刚的剧烈跑动而微微扯痛的伤口。 “你要回家了么?”秦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啊!养好了伤再来。要不然,恐怕要拖大家后腿了。” 好半天没有言语,可是嘴里实在是难受,如风又灌了一碗水下肚,直觉得肚子里水在响。秦简迅速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开:“是你的家人来接你了么?” 点点头:“我请几天假回家养伤啊,别到时候你又不让我进来了。” “姐姐那我替你讲吧,你早去早回。我送你出去。” 再迟钝如风也察觉了秦简的冷淡,不由得暗暗庆幸,好在她没把柳月带进来,不然恐怕得丢脸的被轰出去。才这样一下下,该不会又触了哪条规矩了吧? 出门的时候,看见柳月正踮着脚尖往里张望,连她出来都没注意。顺着他视线望去,是一队男兵,正喊着口令在跑动。 “柳月?”试探着叫一声。 “嗯!”柳月回了一声,一扭头发现如风站在身边,连忙把踮起的脚放下,一边朝着如风说:“那些人,似乎很忙呢,可是笑得好开心啊!” 如风心里一动,也是,柳月整天待在宫里,似乎真的没什么事可做,除了她,也没有其他朋友。真的有点寂寞啊! “月儿,你想不想试试这种生活。” “我可以吗?”惊喜的抬起脸,“那小姐会不会在这里?” 微微一笑:“我会在这里。所以月儿想过过这种生活吗?” 习惯性的扯上她衣襟,连连点头:“小姐在这里,我也想。” “可是,会很辛苦,很累。你挺得住么?” “我可以,我很能吃苦的。”生怕她不同意似的,柳月扯着她的衣襟不断的摇。风小姐这么喜欢这里,必定是有着什么吸引着她的吧?而且,他也想,像那些男人一样,看起来那么耀眼坚强。有她在这里,他也可以有事可做,才不至于在日复一日的爱恋里,患得患失,思之成狂。 “秦简?”如风看向身边的男子。 “我不喜欢逃兵。”秦简微微皱眉。 “我可以的,真的。”柳月望望秦简,又企求的看向如风,一着急又攥上了如风的双手。 “那去登记吧。”秦简突然转身,大踏步的往回走了:“反正,这骥山营本来也是你的。” “绿衣,身份的事,你去搞定吧。”吩咐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神游何方的绿衣,如风引着柳月向骥山营走去。 看着柳月喜极似乎又要开始掉眼泪的神情,如风微笑,希望你能借由这片天地,找寻到你生命的意义。或许,你会很快发现,这世间太多美好的事和人。要比你现在认定的,好上百倍千倍。 只是,如风没有想到的是,最难搞的秦简没为难她。倒是一个方瑞冷冰冰的把她来来回回看一圈,又把柳月上上下下扫一遍,再对着秦简左看右看哼几声。亏得秦简沉着冷静有条不紊,表情都没变一下。把她看得心里发毛,柳月差点没揪着她衣襟把她衣服脱下来,估计也是好不到哪儿去。还好有个秦介算是有点人情味,笑咪咪的帮忙安置。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老是念叼着:“怪不得要被打断骨头呢!原来是这样啊!”之类的话。 如风的疑惑的看了秦介好几次,秦介却是叹气摇头颇为同情的看回来,看她的目光似乎她的骨头又断了两根。收回前言,这军营里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整改计划(一) “真的不要紧吗?”秦介略有些担心的问如风。 看着柳月气喘吁吁有点狼狈的跟在众人后面,如风抬头望望天:“多晒晒太阳也好,让他去吧。”转过头,对着秦介微微一笑:“姐姐,把人集合起来,今天咱们射箭吧!” 整个骥山营的士兵,都集中在了教场上,如风对秦介秦简点点头:“你们俩,就在这射箭过程中,选你们自己中意的人。每人选两千士兵,不管你们用哪种形式,看中哪一点。” “要选出来做什么?”看着如风神秘兮兮的样子,秦介一头雾水。 倒是秦简朝前走一步,吩咐传令兵:“开始吧!” 如风笑笑:“姐姐耐心看着吧!”想要试试,二哥费尽心力钻研出来的东西,究竟在这个世界能有多大用途;想要看看,二哥的能力,在哪里才是极限。低下头,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还想要弥补,太专注于自己的爱情而曾经忽略了二哥的遗憾。谁曾料想,她学素描的植物,会是救人性命的药草,床头哄她开心的游戏,居然会是这古代战场上威力无比的阵法。 士兵一排排的上前,奇怪的是秦家两兄妹所选中的人居然少有相同的,秦介疑惑的再打量如风几眼,如风只是笑笑,不动声色。 唯一让如风脸色大骇的,居然是柳月,秦简选中了柳月。秦介狂笑,上气不接下气:“哥,我看你选中的人老和我不一样,还害我提心吊胆了半天。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哥哥你的问题啊!”的确,柳月今天才刚刚来,弱质纤纤,根本连提起弓箭都费力,实在让人怀疑秦简的眼光。 就连如风都奇怪的看了秦简好几眼,谁知道秦简理都不理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妹妹,径直来了句:“我选的,我喜欢就行了。”成功的止住了某人狂笑。 整整搞了两天,才算勉强完成这项工程。在如风的营帐里,柳月趴在桌上,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却还硬撑着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如风好笑:“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又不会跑掉,明天就可以见到了啊。” 柳月不说话,眯着眼睛看她一眼,又趴下去。 如风凑近了,拍拍他的头:“这两天还好吧?要是受不了就别勉强了。”叹口气,这个世界,她不算是辣手摧花吧? 柳月摇摇头:“我可以,以前学琴的时候也是通宵达旦的练,还经常吃不上饭呢。现在这样我可以。” “再可以也是要休息的吧?你不累我也累了。绿衣,你和柳月去休息吧。”如风伸伸懒腰走向床榻,状似倦极躺下。却在两人离开后,猛地睁开眼睛,摒住呼吸倾听。如果她刚刚的感觉没错,应该是有别的人在附近驻留,只是这会好像又不在了,会是她多疑了么?也许只是过路的士兵,她仔细再听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常,这才安心睡去。 之后的十天,秦介,秦简带着他们各自的两千人训练,形式不限,内容不限,目标是为了从这两千人中再选一千人出来。 再然后,两人交换带兵,训练十天。在这期间,如风自然是无事可做,充当着监工的角色,只是状似无意的经常巡视一下两队人马的特训状况。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营帐里来了不速之客,迦衣一身黑色跪在床前:“小公主,太女殿下让属下传一句话给您,您说的探望过朋友就很快回宫,可这所说的“很快”已经十天了,就算是有二皇子说可以多玩几天,也玩得太久了一点,能不能抽点空回去看看?” 如风摸着头讪讪的笑笑:“我本来也打算安排好了明天就回去的。”不知不觉就十几天过去了啊,怪不得越来越想念他们了呢。 把绿衣留下陪着柳月,如风踏上了回家的路。不过,这次没忘记向秦简告假,再确定了归期,才终于在柳月依依不舍的眼神里,秦介同情的叹气中,走出了骥山营。 是夜,东宫灯火通明,皇上,皇后,及皇后的四个子女都到齐了。在五双眼睛的热切注视下,如风舔舔嘴唇:“那个,二哥,最近纳南宁表现怎么样?” “没怎么样!”且静飞的表情没什么波动,莫非纳南宁的手艺真那么差,还没搞定? 敲敲她的头,且静苑开口:“别分散我们注意力。放心吧,纳南宁的莲子汤仍然是苦不堪言。哼,要想打动咱们二皇子还得有点时日。现在,先来算算你的帐吧!有多少事情我们不知道,一次性说出来,我可不想又被皇上大人敲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把将如风拉过,且静庭揉揉她的头,瞪着且静苑:“你想把她敲傻吗?以后不准敲头。”看向她,立即改换语气:“风儿别怕,要是不想说就别理她。” 且静苑在旁冷笑:“这会又装好人了?是谁摸不清楚状况担心妹妹受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把我们的左相大人折腾得上朝都不在状况了?” “好了,你们俩。风儿自己说吧!”眼看两人似乎又要开始拌嘴了,皇后作了一回和事佬。 要从何说起呢?不想骗你们,可是有些事,终究还是只能成为秘密吧,如风微微笑着:“我自小受尽宠爱,也自觉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可是,遇上了那样一个男人,高高在上,光芒四射,想要成为可以与他匹配的人,我努力的学习,学习着他可能会喜欢的一切。”眼神微微恍惚:“有一个人,知道我心思,变着方儿的教我,哄我开心。只是有些东西,我学的时候只当是游戏,只当不要辜负了教的人的心意,却没有体会到它真正的价值。” 怜惜的抚上她的眼,且静庭叹息:“不要伤心,风儿,错过你,是他的损失。” 错过我,是他的损失,可是失去他,未尝不是我的遗憾。如风仰着脸,感觉着哥哥指尖的温暖:“我没有伤心。我们早已注定,再无缘份。” “教你的人,是谁?”且静苑忽然开口。 如风轻轻一颤:“是司徒奇风,是我人生里,我爱着的的哥哥,师傅和朋友。” “爱着的哥哥吗?”且静庭搂紧了她:“他在哪里?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对不起,过去我隐瞒了你们他的存在,但是现在,也不能为你们引见,因为他不在这个世界了。”忍了许久的眼泪滑下,是啊,她最最亲爱的奇风二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忍受着夜夜的焚烧之苦,来换取她的今生。 “不要哭,如果是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的人,也必定像我们一样,不喜欢看见你的眼泪。”且静庭拍着她的背。 且静飞红着眼睛;“我就说不要问吧,你们偏要问,结果害风儿哭了吧。” 心里暖暖的,如风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我没有故意要哭的,我是高兴的。”是,她是很高兴,高兴前世今世,都有家人若此,再无所求。除了她的重生这一点,太过惊世骇俗,其他的,她都没有说半句谎言。希望今夜之后,再不要亲人为她担心,为她烦恼。也顺便,解救一下可怜的左相大人。 黑暗中,一人端坐高处,没有说话,但是那浑身的气势压得跪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那人开口:“她真的对秦简信任有加,还对柳月百般纵容?” “是。”跪着的人俯在地上答道。 “她还在骥山营指挥那些垃圾兵,捣鼓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 沉默,然后低低的笑了:“继续给我看着。倒是令人好奇啊,小公主。” 底下人领命而去,这黑夜,又恢复了宁静。 整改计划(二) “风儿,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对我们敞开心扉吗?二哥,纳南玉书当时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大病一场,像变了一个人?”且静苑望着如风刚刚坐过的位子,悠悠叹道。 “不要再问了。风儿不想说的,我们以后不要再问了吧?”且静飞微微笑着:“她现在这样,很好!” 且静庭微眯了双目,司徒奇风,是风儿爱着的哥哥么?刚刚有那么一瞬,差点要脱口问出自己和静飞在她心中又有什么地位,可是看见妹妹那么幸福又怀念的表情,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住。是啊!她现在这样快乐,就已经很好,很好。 原来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如风躺在少了绿衣和柳月的寝宫里时,苦笑着自嘲。少了那两个人,竟觉得分外冷清,不自觉的往身侧望时,也看不见少年怯怯偷看的眼神。真的是每个女人都有母性情结么,连她也不能免俗? 第二天,皇上早早就下朝了,赶着来陪小女儿。太女东宫,笑语宴宴,忽听门口通报:“二皇女求见。” 笑声顿住,且静庭皱眉:“她来做什么?” 皇上搓搓眉头:“静庭,那是你妹妹。”一边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如风睁大了眼睛,跟在二皇女身后进来的,竟然是那个人妖。不过这会穿得人模人样,一袭紫花烫金长衫,微微收敛了几分妩媚之态,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来。只不过,如风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那个人顾盼之间,竟然横了一个秋波过来。生生把口中的水咽下,如风看看周围,哥哥们都正襟危坐,表情平静,竟没有人注意到这家伙的行为么。眼观鼻,鼻观心,如风努力不去看场中两人,生怕会忍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皇妹,身体好多了吧?都是二皇姐不好,才害得皇妹受伤。这儿向你赔不是了。妹妹想要什么作补偿,直接开口。二皇姐必定想办法给你弄来。”且静琳看向她,眼中一片诚恳。 如风慌忙站起:“二姐多礼了,我现在没事。”跟不熟的姐姐打交道,她没经验啊。一句话说完,再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偏头向且静飞便眼色,苦着脸,快点来圆场啊! 皇上倒是看见了,呵呵一笑:“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静琳这次害妹妹受伤,也闭门思过了十天,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就算了吧。”眼神略略在且静苑脸上停顿了一下,且静苑眉头微挑,却是不作言语。 皇上不着痕迹的又把视线收回:“静琳这会来,何事?” 且静琳指着身后的男子道:“母皇,跟您介绍一个人,这是寂家家主寂行天。” 这么妖气的人,居然取了这么一个豪放的名字,如风使劲控制自己想要狂笑的欲望,这个人像是从泰国穿来的,这个名字,也像是从现代社会借来用的。却看到旁边几个人面色微变,都直直的看向了人妖,哦,不,寂行天。 满意的看到众人脸色,且静琳越发笑得灿烂:“经过女儿的几番游说,终于说动寂公子愿意和我惠启王朝有更进一步的合作。寂公子,您来说吧!” 寂行天优雅的上前,行礼,起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顺畅至极:“皇上,寂家愿将发展重心转移到惠启,并协助开通惠启到骊国的水上之路。” “哦!”皇上并不作表态,只淡淡一笑;“那真是我惠启之福了,就是不知道这笔交易,寂公子要我朝拿什么来换。” 凤眸一挑,寂行天嘴角噙着微笑:“皇上言重了,寂家行商,自然是看哪里有利润可图,就往哪儿发展。如今骊国连连内乱,自然是不适合进一步的生意拓展,行天也只是顺应商人的本能而已。更何况行天,本来就是惠启人氏,只是因母亲喜欢骊国草原,才渐渐长住骊国。” “那么,寂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不必付出什么,是你自愿来的了?” 旁边且静琳嘴唇微动,笑着要说什么,却被寂行天上前一步,抢先开了口:“不过要说这是个交易,也算是了。行天想要一样东西。” 且静苑冷哼一声,面色难看。皇上不动声色的弹弹衣袖上的灰尘,复又看向寂行天:“就不知道有什么入了寂公子的眼,说来听听。” 且静琳似乎志得意满,微笑着看向寂行天。那男人却转头向如风看来,粼粼波光无风自闪:“我想要知道如风公主,此生最大的秘密。” 满屋皆惊,且静琳气急败坏的大叫:“寂行天,你什么意思,明明之前谈好的不是这样的?” “是么?”寂行天舒眉一笑:“可是行天突然改变主意了呢。”深深看向如风:“小公主,我愿意动用寂家全部财力,协助打造一条繁荣的商业之路,来换取你最大的秘密,你可愿意。” 如风心下大惊,她最大的秘密,莫过于这重生的离奇,莫非这人竟然看出来了?那么,接下来,他就要揭穿她了么,再然后,让哥哥姐姐知道原本且如风的死亡,让他们伤心欲绝么?想到他们伤心的样子,如风只觉得摇摇欲坠,遍体生寒。一双大手轻轻拥住她双肩,且静庭安慰的朝她笑笑:“我们风儿的秘密,千金不换。”如果那个秘密,叫他的妹妹如此惊恐,那么他宁愿永远不要知道。什么金钱,繁荣,对他来讲,怎及得上妹妹的快乐重要。 轻轻靠近大哥温暖的怀抱,如风看向寂行天:“既然是秘密,我说的是真是假,你怎么判断?” 寂行天凝视她半响:“你先说说,至于要不要相信,那是我的事。” 如风愣住,再看向且静苑,这个天下,以后会是她的吧,如果哥哥不在乎,那这个太女姐姐呢?“太女姐姐,寂家的人,很重要么?” 横她一眼,且静苑端过茶来,慢悠悠的呷了一口:“早闻寂家家主,精于计算,长于生财,把个寂家基业,搞得有声有色。虽然身为男子,却不逊女子半分。怎么?现在是有钱不赚,有利不图么?”再喝一口茶,继续:“惠启的水上之路,能得寂家相助,自是大幸。如果不能,最多晚上几年,我且静苑也还等得起。寂公子不妨考虑考虑,其他的,恐怕我们不能答应了。” 视线瞥见自家妹妹似乎感动得要掉泪的脸,不由得心下甜蜜至极:“有些时候,小丫头自以为是的秘密,说出来也不过是些平常玩意,寂公子似乎也不必太执着了。” 凤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小公主,还是不愿意与行天作这笔交易么?” 看看且静苑,再望望皇上,背后的人心跳声缓慢而宁静,如风忽然明白了,她的秘密,就永远的成为秘密了吧。何必自以为是的真实,破坏了这些爱着的人的幸福和快乐。笑颜一展:“寂公子,应该是说,您不愿意在惠启赚取更多的财富了么?” 笑意敛住,良久,寂行天忽地低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行天想一箭双雕的打算似乎要落空了。”拱手一礼:“多谢皇上给行天方便,以后在惠启内行事,还请皇上多多关照。行天必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力。” 哈哈一笑,皇上抬手:“寂公子不必多礼,寂家肯移往惠启,才是真正我王朝之福。” 眼前着眼前两人装模作样的客气来客气去,如风暗自低咕,又是个前世大哥那样的腹黑人物,脸上笑得桃花朵朵开,谁知道肚子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呢!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一道目光射来,冷冷的让人刺痛,如风望去,正是且静琳的方向,不过她这会正一脸笑意的跟皇上说着什么呢。微微有些瑟缩,安静日子过得太久,她都几乎要忘掉自己出身在皇室的事实呢,这么一下,她是不是就要成为某些人阴谋诡计的靶子了?真是令人生厌想想就让人不开心的前途啊! 耳边一声轻笑,却是且静庭贴近了她的脸,声音若有似无:“风儿不用担心,要想动你,还得再修几年。你太女姐姐正手痒着呢。”。不自觉的看向且静苑,见她正笑得牙齿白森森的亮着。 安心的往后一靠,放弃再浪费自己的忧患意识了,反正有个手可通天的太女姐姐,再加两个护妹成痴的兄长,她还是乖乖的做她的笨蛋小公主就好! 笨蛋么?忽然想起某个小屁孩经常骂她的这句话来,微微一笑,好吧,就去看看纳南宁的成果怎么样了,顺便再交流交流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不光太女姐姐手痒,连她都手痒了,所以,总不能让纳南宁太好过,得给她找点事做,不是么? 尘本无心(一) 如风靠在石椅上叹气,忽然觉得有些苦恼,二哥和纳南宁的问题,真真的是有些棘手啊! “小公主碰上什么难题了吗?说出来,或许行天可以帮得上忙。”黑暗中,一个人影悠然走来。 如风又长长叹口气:“现在首要的难题,就是解决我的安全问题,似乎大家都可以在我身边自由来去呢!” 来人凤目一横,向四周扫扫:“小公主身边的隐卫,已足以抵抗几百人的军队,自是安全无虞。” 隐卫,那是什么东西,如风挑挑眉,以她现在的内力,都从不曾感受到有人在侧的气息,骗她么。 见她不信的神情,寂行天低低一笑:“小公主,真正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啊!隐卫,皇室最为神秘的侍卫,从不参与政事,唯一的职责,就是在主子受到性命威胁时以命相护。平时隐在主人身侧,似乎从不存在,主人所作所为,也绝不能向第二人透露。是世间最忠心护主的侍卫,也是皇室千金难求的人材。惠启王朝,也绝不会超过五个。所以,小公主,您说你身边有几个呢?” 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言语描述,如风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既然如此隐秘,你又怎么会知道?” “呵呵”一笑,寂行天随意往她对面一坐,抓起她一缕秀发细细把玩:“小公主想要多了解行天,可要多些相处才好啊!” 愤愤拉回头发,如风坐得远了一些:“那个,寂公子,我们家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你还是直接去找太女吧。”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人妖同志想要从那身上找什么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 秀发被拉走,寂行天仍然轻动着手指,维护着姿势不变:“可是,怎么办呢,我似乎对小公主更有兴趣。”看着眼前似乎避之惟恐不及的女子,也无法理解心中突如其来的波动。本来只是受人之托,却在手下递来的报告中,看出了这女子与传言的不同。虽说传言不可尽信,可是也不会反差到这种程度,慢慢地,勾起了他一点兴趣,决定亲自来看看。人生啊,已经无聊至极,总要偶尔来一点意外,才不会,那样寂寞吧! 感什么兴趣?如风苦笑,不管好的兴趣,还是坏的兴趣,她统统敬谢不敏。在那男子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下,如风不自在的转开头:“反正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想了想皇上姐姐们对他的态度,又扭过头来奇怪的问:“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么?”都敢和皇上谈交易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寂行天明显一愣,既而哈哈大笑:“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哈哈哈,这世间竟然有人不知道我是谁。”似乎遇到了极其不可想像的事情,寂行天笑得前俯后仰。 笑声太响亮,终于扰到了人,红衣匆匆忙忙带着人跑过来,指着场中笑得收不住的人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在前面守着啊,怎么没见到人进来,也没听到通报。心中一紧,看看如风好好的坐在那里,才又缓慢放下心来,忽然十分想念绿衣,他不在,这宫中似乎都没什么保障了。 如风莫名其妙的看着寂行天,皱眉问:“红衣,你知道寂行天是谁么?” 红衣更莫名其妙的看回来:“当然知道啊!寂家的产业遍布四国,寂家一动,天下的生意人都要抖三抖。寂行天,据说是寂家现在的主事人啊!”眉头又皱得更紧了,小心翼翼的补充:“公主,您问这个做什么啊?那个寂行天虽然是很有本事,但是以男儿身行事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付出些什么交换来的呢!听人说,寂行天的桃花满天飞,是个狐猸得不得了的男人呢!” “好了,红衣。”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人妖,如风忍笑着打断了红衣,群众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桃花有没有满天飞她不知道,不过狐媚这一点她举双手赞同。“现在,我知道寂行天是谁了。” “是么?那么现在小公主是知道寂行天是寂家的家主呢,还是知道寂行天是以男儿身周旋于世人之间,狐媚惑人的男子。”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堪堪向她看来。 收住笑,如风正色道:“是寂家的家主,也是以男儿身周旋于世人之间的男子。”其实狐媚这一点也不错,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提。 脸色似乎愈加阴暗,男子忽地自顾自的笑了,再然后,一句话也没留,纵身离去。红衣惊叫:“哎,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回答他的,只是人去影空的黑暗。安慰的拍拍红衣,如风摇摇头,回去睡觉去。 一夜无梦,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如风使劲揉揉眼睛,前厅里的坐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且静飞,纳南宁,纳南安,纳南玉书。不可置信的看向纳南宁,明明只约了她一个人好不好? 纳南宁在她的目光下微微尴尬,“我今早出门,刚好碰见静飞要宫里看你。”她也很无奈,总不可能说,夫君大人,你家妹妹只约了我一个人。只好,一同来了。 再然后,纳南安拱手行礼:“公主救了玉书晴钰,还没有好好的道谢。所以家母命我们专程向公主请安。” 奇怪的看看,“纳南晴钰呢?”按理说,那小屁孩不应该也来了么,怎么没看见。 且静飞轻咳一声,站起来把她往后拉,“先洗个脸清醒一下。”走进内室,拎起红衣早已准备好的洗脸水,打湿手巾,轻轻擦拭她脸上,一边说:“那纳南晴钰,在府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嫡女长子出门,那老将军怎么想得到他。更何况,他屡次在人面前失礼,更是惹得老将军大发雷霆,现今怎么可能还把他带到你面前来。”看着妹妹变得沉默,叹口气继续“风儿,那孩子率真可爱,你当真不喜欢么?”想想他们临行前,纳南晴钰躲在柱子后凝望的落寞,几分不忍。 “二哥,我不知道。”脸上盖着帕子,用手按住,明明没有做错,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似乎可以看见,小屁孩神气活现的小脸上,是如何失去了光彩,眼巴巴的望着主屋里一团和乐,而自己,只能远远站着,不快乐的眺望。 心疼的把妹妹拥住,且静飞轻声道:“风儿,我从纳南安那里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是,风儿啊,不要把你以为的幸福强加给他,幸不幸福,值不值得,要他自己才知道。如果你心里对他有一丝怜惜,就要给彼此机会,风儿这么善良,我怕看见你的难过。” “可是,二哥,爱情真的可以分享吗?”这是她到这个女尊世界里,最大的困惑。 叹口气,且静飞微笑,心下一片温暖,他庆幸,即使生在皇室,他的妹妹依旧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子。“爱情不可以分享,可是比起失去的痛苦,依旧是可以忽略的遗憾。风儿,只要你真心眷顾,或许也是他心心期许的幸福。你想想,即使守着你的唯一,让爱着你的人伤心离去,你会幸福么,他会幸福么?如果换一种方式,大家都能得到快乐,那么就算有点遗憾,又为什么不呢?” 抬起脸,怔怔的望着且静飞:“二哥,那么你对纳南宁呢?” “我们么?”且静飞回视妹妹认真的眼睛,“她是我命定的妻主,即使叫我伤心,叫我愤怒,她,依然是我早已注定的妻主。” “你爱她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可是,她是要与我走一辈子的人,不是么?” 是啊,是要一辈子走在一起的人,如风微微叹气,二哥啊,认定了对方是一路同行的人,即使路上再多波折,这种想法未曾动摇半分,早已经是爱情的极致。看来,这个坏蛋纳南宁,她不想帮也要帮了。 握着且静飞双手,如风离开他的怀抱,回头笑道:“二哥,不要担心,我的事情我会慢慢想好的。现在,我们先来搞定你的事吧。” 他的事,他的什么事?且静飞满是探询的目光望向她。 真想抚额大叫一声,刚刚劝导她的那番话,还以为是个爱情专家呢,现在看来,也和纳南宁一样,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出来一看见纳南宁,又似乎觉得就这样要帮她,实在是不甘心,咬着牙冲她喊道:“既然你们家又要赔罪什么的,就先请我大吃一顿吧,你付钱。” 气冲冲的往外走去,却越想越郁闷,在哪去吃饭能花银子花到她心疼,似乎很困难啊!更何况,花她的钱,不也就是花二哥的钱么,花多了二哥的钱,她也心疼啊。呜~~~~! 闷着头往前冲,却突然撞上了人,吃痛的一跳,赫然是那人妖,正按着胸膛看她,一脸的痛苦。 管也不管,一把拉住:“你很有本事的吧,赶快带我们去一个地方花钱,让纳南宁心疼,而我二哥却不心疼。” 尘本无心(二) 走出宫门,纳南宁欲言又止,纳南安神色不宁,如风看了纳南玉书一眼,暗叹一声,走到纳南安身边,低声道:“安小将军,你带着纳南公子回去吧,我当时救人,也只不过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后果。如果真要答谢救命之恩,你送我百匹好马吧!” 纳南安诧异的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 如风苦笑:“我很有自知之明,老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如风虽然厚颜,我身边的亲人却个个骄傲,纳南公子的当面拒绝,一次就够了,实在不需要一次再一次的强调。” 纳南安慌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觉得可能玉书当面来道谢比较有诚意一点。”却在如风的眼光再说不下去,只能不自在把目光扭向一边。 微微一笑,如风也把视线调开:“纳南安,你是战场上英勇无敌的大将军,实在不适合来做这些事。老将军安排你做这些,实在是屈才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藉着这次的事,再求些什么东西。百匹好马一到,就当此事从没发生过吧。” 纳南安低着头,跟在如风后面,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说道:“小公主,如果纳南家做的事,让你觉得伤心了。实在对不起,不过请体谅,我们爱护家人的心,与您家人爱护公主的心,一般无二。”当下,再不看向如风,朗声道:“招待公主之事,就由二姐费心了,纳南安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且静飞瞟瞟如风脸色,心下一阵无奈,果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寂行天凑在如风耳边低语:“小公主,心疼了吗?既然舍不得,又何必故作坚强。”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心疼了?”不屑的瞅他一眼,如风自顾自的向前走了。 没有吗?寂行天笑而不答,可是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看他的眼神,寂寞而忧伤。 看前眼前招牌上的字,如风差点没被呛住,看看脸色怪异的纳南宁和且静飞,急忙凑到寂行天面前,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让纳南宁心疼,而我二哥不心疼的地方?” “当然了。”寂行天回答得老神在在,径直向里走去。 如风愣在当场,且静飞也狐疑的问道:“风儿,你说要吃饭的地方,就是这里?” 回过神,如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谁知道那个死人妖在搞什么鬼,明明是要吃饭,怎么走到药店来了?“那个,二哥,先进去看看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便宜了纳南宁,不过莫非人妖的意思是要买补品? 走进去,人妖正在和个中年女人谈着什么,看见她们进来,站起来对着纳南宁笑着说:“听说纳南小姐,要请小公主吃饭,可是小公主的意思呢,是不想吃饭了,很多事情林林总总加起来,想要问纳南小姐要一件礼物,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纳南宁一头雾水的看看那也明显有点不在状况的如风公主,点点头;“当然,只要纳南宁做到,定然愿意。” “那好!”嘴角轻勾:“如风公主对药物颇有研究,只是苦于居于深宫,难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不知纳南小姐就把这间药铺买下来送给小公主吧。” 倒吸一口冷气,如风看向寂行天,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你,你怎么会知道。” 神秘一笑,“所以我说啊!小公主,要想了解行天,还要再多接触些才行。” 倒是纳南宁愣住,如风公主对药物有兴趣,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而且,哪有人直接从一顿饭跳到一间药铺的?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且静飞含笑看着妹妹的眼神轻飘飘的荡过来,心中一惊。随即苦笑,人家妹妹想要的东西,她能说不么? 寂行天站在如风身后,一脸的微笑:“小公主,果然是花钱花得纳南宁心疼,而你二哥不心疼了吧?” 如风讷讷的打量着四周:“怎么会不心疼?这么大啊!连我替她心疼。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敢说我二哥不心疼。” 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给你买的东西,二皇子怎么会心疼?” 转头去看二哥,果然见且静飞一脸喜意的笑道:“原来风儿对药物也有兴趣啊。想想应该早就知道的,你当时在猎场,不也用了什么草去麻醉那只大黑熊的吗?怎么没早点想到。”轻敲着自己的头。 苦笑,狠狠看了人妖一眼,妖就是妖啊,一猜一个准。 走近药柜,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弥漫鼻端的,是熟悉的药香,似乎穿越了千年,从那个曾经世界里,追寻而来。摸索着药柜,贴住缓缓前行,手指一格格的划过。 忽地停下,后退一步,从刚刚走过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根药草,仔细闻闻。似乎看到有个男子,正注视着她,星目闪闪。 “丫头,给我把眼睛闭好。闻闻看,这是什么药?” “是在什么生长阶段被采集的?” “适用的病症的是什么?” “哈哈,我家笨蛋丫头,居然也有变聪明的时候,走吧,今天哥哥请吃饭。” 爽朗而温柔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环绕,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一抓,却抓了个空。心中一阵失落,睁开了眼睛,映入的竟然是寂行天的脸。他恶狠狠的抢过如风手中的药,往外面使劲一扔:“小公主以后最好不要再这样笑。要不然,我就将京城的药,通通倒入护城河。”不是说她爱的人只有纳南玉书么,能伤她的人只有纳南玉书么,伤过她的也只有纳南玉书么?那么,这闭着双目幸福而又感伤的笑容,又是为谁? “风儿很喜欢这里么?”且静飞拉着她手,轻轻问道。 点点头:“很喜欢!”因为这里,带着叫她安心的气息。 纳南宁出来,就迎上且静飞的眼神,一愣,静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视过她。静默片刻,且静飞开口道:“谢谢你。”虽然很快又把目光移开,纳南宁还是觉得心下窃喜,这间狮子大开口的药铺啊,总算也没白花。 自从得了这间药铺,如风几乎是天天都泡在这里,药铺里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叫做连青的,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脾气火爆得厉害。自从如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里的老板,连青就看她不顺眼,看她拿什么药草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偏偏如风知道的药名与这里的药草有好多对不上号,结果各执一词,常常争得面红耳赤。 “你这个丫头,不知道尊重前辈吗?” “你不也没当我是公主?” “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人生父母养的!” “前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入门慢慢来的。” 一来而去,两人竟然越吵越投缘,话题渐渐从药草上升到病理了。在这争吵不知时日过的日子里,且静飞也带着太女,和寂行天来过一次。看着如风生气勃勃的样子,太女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看了寂行天一眼:“风儿喜欢这些药草,有兴趣来看看是好事,可是经营的事情太烦了,累垮了怎么办?” 寂行天轻笑一声:“太女殿下有话就直说好了,经营的事,我可以帮忙。” “那就再好不过了,管帐的,二哥找人吧!” 寂行天看看里面正在一堆药草里埋头看着什么的如风,“怎么?不放心行天?行天岂会将一间小小药店放在眼里。” 太女也看着里面正不知道滴咕着什么的妹妹,一脸温柔:“不好意思,本宫向来护短,我家妹妹的东西,当然要万无一失才行。”心下畅然,跟聪明人对话就是有这个好处,三言两语,就把一个烦心事解决了。看看如风,不由得又露出微笑,喜欢的,你就尽情喜欢吧,烦恼琐事,自是会替你扫除。再看看寂行天,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人,又是图的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十日已过,如风算算日子,该去骥山营了。这些日子,整天泡在药铺里,似乎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真想就此沉浸,再不理世事。可是,已经开始的事,怎么能就此撒手呢,即使是游戏,也该玩到终局啊!微微一笑,等到那一天,骥山营终于能够以军人之姿站在众人面前,那里的人再不会颓废虚度的时候,她就可以终日与药草为伍,说不定她也可以学一下李时珍,踏遍天下,尝遍百草呢! 不知道她在这里救死扶伤,种下善因,能不能得上天垂怜,减轻奇风二哥夜夜烈焰灼烧之苦!双手合十,她立于窗前,默默祷告。 纳南府,也有人立于庭院,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愿爹爹不再作恶梦,愿她受的伤,早点康复。”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啊!那皇城高高的宫墙,即使是踮断了脚尖,也看不见里面吧!那女子,会不会在想到别人的时候,顺便想到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自己呢! 尘本无心(三) 拜别了家人,如风纵马奔出了皇城。摸了摸左肩,得意一笑,大夫么?自己的药才是最好的! 马不停蹄的,奔向骥山营,远远的,便听见了熟悉的口令声,不由得嘴角上扬,我可要给你们一道大餐,你们,准备好了么? 一看见她回来,秦介一个熊抱就过来了,结果还没到近前,就被绿衣剑柄给挡了回去,讪讪的收回手;“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灿然一笑,如风向众人说道:“秦简,秦介,把你们这十天训练的成果,展示来看看。” 高台上,如风双目明亮,神彩飞扬,当那坚定眼神投来,秦介竟想也不想的答道:“是。”答完之后才一阵懊恼,这不是她秦介的妹妹么,她怎么会乖乖听话。可刚刚那一瞬……,唉!算了,反正这个妹妹聪明绝顶,她就照着做就对了。 站在台上,如风双手轻扬,淡笑间,威仪天成。 “秦介挑选出的一千人,组成骥山营的箭队,由秦简训练,我要看到弯己搭箭,一气呵成,箭无虚发;而秦简的一千人……。”顿了顿,迎上秦简幽深的视线,古怪一笑:“由我来试试。” 秦介勇猛果断,她选中的人,必定与其有同样的潜质,再加上秦简十天的交换训练,已经是箭手所应具备素质的上上之选;而秦简么,沉稳机智,他选中的人用来操练二哥的剑阵,真是再合适不过。 稳稳的站在千人之前,如风低声对着身侧沉默不语的秦简发话:“秦简,我手中舞动的令旗,你要记住了。” 秦简站到如风的身后,看她手中令旗挥舞,指挥着数千人的队列快速移动。令人眼花缭乱,却隐隐散发逼人气势。这眼前的女子,岂止手中令旗,举手投足,他都已牢牢记住。 纷繁复杂的变化,怪异到让人迷惑的阵形,一天下来,大家都已经累得不成人形,逐渐跟不上如风的思路。秦简低声道:“要不然,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接着来。” 如风点点头,示意众人解散,然后走到柳月面前。柳月抬头看她,微微喘着气,脸色苍白。 “月儿,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就算了,好不好?”如此快速的旋转和不断的走位,即使是多年军旅生涯的人,也未必吃得消。更何况这从来养在胭脂之地的男子,刚刚她就已经看出,要应付这阵形的变化,柳月已经已呈吃力之态,估计再往后走,可能会影响别人的发挥。 倔强的抿着嘴:“不要,我可以。我自己再练一会吧!小姐,我不想现在退出。” 不解的看着他,“月儿,你其实不用这么辛苦的。”更何况,怕后面他跟不上,也是一样会退出的。 紧紧的握住双拳,再然后,柳月又依着刚才如风指挥的路线,低着头走动起来。如风一把拉住:“月儿,你不会武功,实在不适合。” 强忍着眼中的泪珠,柳月使劲扳着如风双手,秦简突然走过来插嘴道:“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胜在心性坚定,不易动摇,这不是你当时要我选人的原因么?” 柳月抬起眼望着她,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出,满是企求。如风怔住,手一松,柳月擦着眼泪,又低下头走着方位。小姐,你不是说过的么,要学会站在你的身边。我想,像这个男子一样,站在你的身边。 眼泪迷糊了视线,一步踏错。赶紧揉着眼睛,从头再来,后面的好像记不清楚了,柳月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左三乾位。”,惊喜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如风含笑的脸。 “柳月,你记住了,要想真正成为军人,就不要再掉眼泪。” “是,小姐。”努力的一笑,柳月双眼弯起,秀美如新月。 “前踏两步” …… 少女一声接一声的口令,少年不知疲倦的旋转着,有好几次都晃悠着要摔倒,少女皱着眉头,却终究是连扶也没扶一下,径自下着命令。 这副图画,突然和谐得令人刺目,秦简悄然离去。绿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稍稍瞥一下秦简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他的职责,其实只是要守护公主殿下的身体安全就好,其他的,似乎在他的范围之外。 终于较为熟练的自行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柳月抬头看眼前一脸赞赏的女子,欢喜无限。 “走吧!去吃饭。”如风唤道,转身向营房走去,却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却见柳月满脸微笑的闭着眼睛,缓缓往地上倒去。 一个箭步上前搂住,用手把脉,柳月努力睁开眼睛:“小姐,我好想睡觉。”手按住的脉搏正强而有力的跳动着,如风菀尔,原来是精神高度紧张,累着了啊。一把抱起,“好,你睡。” 夜晚,秦简的营帐外,突然传来如风的声音:“秦简,你们休息了吗?” 秦简愣住,与绿衣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看向床上躺着的柳月。顿顿,向外说道:“还没。进来吧。” 绿衣掀起帘子,如风端着饭菜进来了,歉意的对秦简笑笑:“不好意思,他还没吃饭,我给他送过来,很快就走了。” 点点头,秦简坐到一边桌子上,继续看书。 如风轻推柳月,低声喊道:“柳月,柳月。”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柳月看着她,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似乎还在迷糊中搞不清楚状况。 绿衣递过脸帕,如风好笑的一把蒙在柳月脸上,“快点醒来,吃完饭再睡。不然明天铁定吃不消。” 柳月不敢动,乖乖的等如风给她擦完,才红着脸从床上坐起,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她,两颊却开始慢慢染上红色。 “先吃饭吧。”如风把床边桌几上的饭菜移到他面前。 看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柳月疑惑的往外看看:“我才睡了一小会么?我觉得我已经睡了很久了啊?怎么你们也才吃过饭?” 大大的叹口气,如风敲了他头一下:“快吃吧,废话这么多。”堂堂如风公主下厨做的饭菜,还不肯赏脸吃么? 老老实实的拿起碗筷,柳月这才觉得腹中饥饿,再看看面前坐着的人,是她专门端来给他吃的呢,当下心中甜蜜无比,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似乎觉得格外的美味。 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阵,突然发现碗中只有最后一口饭了,突然懊恼起来,刚刚干嘛要吃那么快?改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可是只有这么一点点了,难道一粒粒的吃么?正皱着眉头暗自估计还可以吃多久呢,如风却是立刻发现了慢下来的速度,当下夺过他手中的碗,笑着说:“好了,叫绿衣收拾一下吧,吃不下就不吃了啊,硬撑对身体不好。”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柳月扁着嘴眼睁睁的看着绿衣把碗筷收走,却不敢把自己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说出口,只好暗自生闷气。 如风却弯下腰把他鞋拖出来,“走吧,吃完饭,走动走动帮助消化。” 立即愁眉一展,柳月迅速的跳下床来,揪着如风衣角:“好啊,一起去吧!”如风惋惜的看看自己衣角,红眼兔子的衣角之癖,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啊!朝秦简点点头,拖着某人,出去散步了。 绿衣回来,秦简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似乎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目光闪闪,绿衣面色无波的往外走,顺便丢下一句:“书拿倒了。”这年头,怪事处处有,这里特别多,绿衣大大的摇着头。 天降奇祸(一) “秦简,这次你来。”将手中令旗举起,示意秦简。 秦简看她一眼,犹豫着没动。 抖抖手中令旗:“我已经向你详细讲解过,你也已经站在一边观看半个月了。”将令旗塞入他手中,嫣然一笑:“去吧,我相信你!” 秦简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深深望她一眼,毅然走入阵中。 手中令旗一挥,阵形随之而动,令旗划下,阵的两侧,扬起阵阵尘土,那是嗜血的狼,张开了瓜牙。 如风嘴角噙着微笑,那俊美无俦的男子,曾倚在她床边,高傲的冷笑:“世人都道狼狡猾,我司徒奇风却偏偏爱这种动物,即使是闲庭散步,也是昂着头骄傲的无以复加。攻击时,机智凶狠,为守护自已的领地,勇往直前,从不言退。狡猾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不可以?”低下头,看着她呆呆的脸,放柔了神色:“所以丫头,不要怕,即使是死神,要想带走你也要先问问哥哥才可以。” 习惯性的抚住胸口,二哥,你果然做到了,死神的造访,果然先问过了你。望着底下目光坚定,神色沉稳的秦简,把二哥的心血,一点一点的在这个世界变成现实,会不会让她感觉,二哥,从未远离。 这一个多月的训练,秦介手下的箭手,进步神速,连如风都有点吃惊。大家似乎是把有生以来的韧劲都用上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有人在练,吃饭的时候,还在交流心得,连一向冷淡的方瑞,都忍不住手把手的传授起心得来。真奇怪,那人不是军医么,竟然也擅长射箭,看起来还头头是道。 整个军营都被感染了,沉浸在摩拳擦掌的高昂情绪中。有那几个士兵都私下里跑来向她打听,什么时候会再选一次人来作特殊训练的,望着那眼巴巴的眼神,如风会心的微笑:“那只是第一步,再后来,你们所有的人,都会有机会的。”这样生机勃勃的景像,真正是生命在火热燃烧吧。 在军营这个大熔炉里,如风也眼看着柳月慢慢成长,从最开始的弱不禁风,硬是咬着牙挺过了一次又一次考验,记不住的,他强忍着睡意,一遍遍的练习,体力稍差,他早起晚睡负重跑步来锻炼,往日白皙娇懒的皮肤渐渐被太阳烤出了黯黑的颜色,只是,还是喜欢拽着她衣角,累得动也动不了也要趴在她桌子上,眼睛半闭半合间听她说话。再然后,被绿衣,或者她抱回睡帐去。只有某晚,柳月闷不吭声把她衣角扭来扭去,眼前她的衣服快要被报销了,她才抚着额头问:“月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开始柳月不说话,在她几次追问之下,才懦嗫着说了句什么,太小声,她没听清,把耳朵俯下去。 柳月抬起头怯怯看她一眼,又迅速把眼光调开,终于咬着嘴唇再说了一次:“小姐,我是不是变得越难看了?”近日来,他很少照镜子,今天从洗脸水中看到,自己的脸黑了一圈,皮肤也变得失了光泽,两只手,起了粗茧,当场眼泪就要掉下来,本来与那玉书公子相比,自己就差一大截,现在变成这样,不是更让人看不下去了吗?由此极为不安,今天一直都心神不宁。 如风愕然,再然后,恍然大悟,笑笑拍着他的头:“没事,这样很好。”事实上,岂止是很好,简直是相当的好。 一颗不安的心稍稍放下,柳月仰起脸,惊喜的看着她:“真的吗?”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眉开眼笑。 帐内,人影双双,帐外,秦简一点一点放下了刚要掀帘子的手,沉默着转身离去。副将非清连忙小跑几步跟上,一边奇怪的问:“军师,您不是说要找风小姐讨论一下,阵形中还有的几块不太明白的地方吗?” 秦简闷不吭声只管大踏步往前走,非清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突地一笑:“哎!军师,您说风小姐是不是喜欢那柳月了?我好几次都看见柳月错过晚饭时间,是风小姐给他做了送过去的哎!” 秦简一个踉跄,转过头来说:“非清,我还有事要找都尉。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非清偷偷打量了下军师的脸色,似乎他心情不是很好!当下不敢再多嘴,行个礼之后离去。 秦简背转了双手,看天上繁星点点,那微微闪烁的光晕,是谁忽明忽暗的心? 第二天清晨,如风还在睡觉,就听见秦介的大嗓门:“风如,风如,快起来,上次抓你的那个男人又来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如风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突,大哥?当下迅速起身,结果才刚刚把衣服披上,就看见且静庭掀起帘子冲进来,苍白着脸,双手紧紧握住她双臂,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 “大哥,怎么了?” 且静庭颤抖着双唇没说话,直将她反复打量几次之后,仿佛确定了她没事似的,一把将她抱住,眼泪一颗颗的涌出,又滴落而下,一边喃喃的说:“你没事,你没事。” 感受到兄长粗喘的气息,颈边还有热乎乎的浸湿,如风有些着急:“大哥,你怎么了啊?”这皇室嫡系的长子,向来冷静自持,高贵端庄,少有的几次脆弱,都是与她有关。可是这般毫无顾忌的落泪,她当真从未见过。不由得伸手环住了哥哥的腰,一边柔声安慰:“大哥,风儿没事啊!我好好的在这,不要担心。大哥,风儿在这啊!” 她一迭声的安慰着,且静庭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轻轻把她松开,红着眼睛抚着她的脸:“风儿,跟哥哥回去,好不好?你在这里,我很担心。” 心里一片柔软,“好,可是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双手沿着她肩膀滑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才能微微抚慰他焦躁不安的情绪:“京城西郊发生了大面积的瘟疫,目前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太女姐姐说,骥山营与外界少有接触,你在这里会很安全,所以不想让你知道,担心你害怕。可是今晨,左相府收到消息,说骥山脚下的村庄也发现了瘟疫的迹象,我,我就直奔过来了。”眼圈又再度红了,他无法形容,刚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肝胆俱裂,是怎么样的惊惧交加,也不能想像,若是风儿也受到了感染,那……,他握紧了妹妹的手,使劲摇摇头,即使是想像,也让人痛得无法呼吸。 “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小心翼翼的看向妹妹。 握着自己的双手还微微颤抖着,如风可以体会到大哥的不安和焦虑,立即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也应该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瘟疫,能可怕到令且静庭都如此不安。或许,她还可以帮得上忙呢! 随着且静庭走出帐外,却被外面诡异的安静吓了一大跳,抬眼望去,骥山营的人跪了一地,中间站着一个女子,明黄金缕,高贵冷傲,正是太女。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太忙啦,稍微偷了一下懒:) 天降奇祸(二) 看到两人出来,且静苑朝着且静庭一笑:“你还有力气走路,我就知道这丫头好好的没事。”一听到骥山也出现瘟疫的消息,她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没想到,大哥比她还快一步。 没事当然很好,可是这跪了一地的人?讨好的看向妹妹,果然那家伙正狠狠瞪她。苦笑,她一急,也没想到那么多好不好? 众人站起之后,秦介秦简就低着头再没看过她,如风叹口气,走向秦介:“秦姐姐!” 秦介双腿一弯,又要跪下,如风连忙用手扶住,急道:“秦姐姐,你别这样。” 秦介拱手一礼:“公主,秦介逾矩了。先前不知您身份,多有得罪,请公主见谅。”明明是真心当她是妹妹的,她热情率真,善良执着,将自己从颓废的深渊一点一点的拉出来,又将这骥山营,变成了活力四射的场所。她聪明机智,才华过人,大家都对她暗地里赞叹不已,心服口服,可是,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如风公主?她原来一直都在欺骗众人么?她当这里是什么,当自己是什么?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么?心里,有被欺瞒的愤怒,也有被辜负的伤心。 听着这谦卑有礼的回答,如风心里一阵苦涩:“秦姐姐,你们果然会因为我的身份而与我疏远。我早就料到,所以才隐瞒了我的身份,对不起。”抬起头,扫视众人,深吸一口气:“向各位说声抱歉了,隐瞒身份,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其他事情,如风均真诚以待。感谢这些日子来大家对我的信任和照顾,我要回家了,就此别过。”翻身上马,心里头不是不沮丧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友谊,终究还是要失去么。 秦介抬头,看着那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眼前人影一闪,却是秦简抓住了缰绳:“公主,小介不是那个意思。你该知道的,我,我们都很喜欢你的,小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转变。”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看看秦介怔怔的神色,又抬头盯着如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以后,还会再来吗?”眼里闪过的,是淡淡的希骥。公主么?公主又怎样,既然从未有过奢望,是不是公主,又有什么分别。只要可以看到,就已经足够。 闻言,秦介也抬头,紧紧的看着她,似乎摒住呼吸在等她答案。 心里一松,如风咧嘴一笑:“秦介,秦简,别忘了骥山营的你们也是军人。我要回去了,等过了这场灾难,我们再相聚。” 一阵尘土飞扬,众人眼望着那女子,随着太女殿下离去,秦简呆呆的望着,眼里隐隐有晶莹闪动。方瑞心下叹息,悄悄站在他身后:“简儿,那是当今皇室疼若至宝的如风公主,是痴迷于京城第一公子纳南玉书的且如风,是流连花街身边绝色无数的如风小姐。简儿,你看清楚了。” 仿佛没有听到,秦简面色不变,只喃喃的说了句:“她把柳月留下了,该很快回来吧?” “柳月留下,只是因为这里更安全。”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飘飘扬扬的落叶,那零落之声,宛若哭泣。 回到宫中,如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连太医院都无法诊断出确切病因,此次出现的瘟疫,闻所未闻。 且静苑已经连续几天未合过眼,广张皇榜,求医询方,可是揭榜的人多,却总是带着希望接见,又失望而归。如风向太医了解了病状之后,也暗暗诧异,即使是她,也从未见过,据说得了此病的人,感觉忽冷忽热,醒时受冷热交替之苦,睡时却又狂性大发四处乱撞,很多人都是活生生撞死,或者是受不了这种痛苦,自尽而亡。可惜她身边被一堆人保护着,根本没有机会亲眼查看病情。她才刚刚开口说明自己略懂医术,想要看看实际情况,就差点没被二哥的眼泪淹死。 眼看疫区渐渐蔓延,太女下令对受灾最严重的京城北郊几个小镇进行隔离,凡是发现发病的人都送往隔离区,只许进不许出。如果已经重病得无法起身而又无法送往隔离区的人,且静苑咬咬牙,就地焚烧。此令一出,众人皆吸一口冷气,可是看着眼睛血红的太女,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反正也还没有找到解决到办法,最终难逃一死,又何必再连累更多的人。 可是有些时候,理智终究无法战胜情感,尤其是当涉及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的时候。京城一片人心惶惶,暗地里流言四起,有传言说道当今太女并非天命所归,故而天降大难。再加上太女令一下,众人皆道太女冷酷无情,更失民心。 且静苑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只是愈加的沉默。 看了几天的医书,如风很晚才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正抱着自己,一动,那人却更紧的搂住了她,声音沙哑:“别动,风儿,让姐姐抱一下。” 如风停住了挣扎,“太女姐姐?” 且静苑把脸靠在妹妹的背上,怀中抱着的人儿,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叫她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倾泄而出。“风儿,我很累。” 背上烫乎乎,如风知道,那是姐姐的眼泪,灼伤了她的背,也灼痛了她的心:“姐姐,你没有错。” 回答她的,是且静苑压抑的哭声。她小声小声的哭着,怕让母皇失望,怕叫天下一众臣民失望,所以她从小就知道,她的哭泣是绝对不可以的。只是此时此刻,这些天来承受的压力,背负的委屈,在最爱的妹妹面前,再也无法假装。所以,妹妹的背,可以借给她哭一下吧,即使只有片刻也好。 如风闭了双眼,乖乖的任姐姐搂住,那细微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叫她的心也瑟缩而疼痛。悄悄的握紧双手,要平息民愤,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悄悄的伸出手,轻拍且静苑环住自己的双臂,“姐姐,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你还有风儿啊!”黑暗中,如风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宛若盛开的蔷薇花。 天还未亮,且静苑就已经离去,如风睁开了双眼,微微一笑。片刻之后,一个黑影跃起,掠向宫门,快若轻鸿。 顺利出了宫门,如风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人发现。结果一口气还没吐完,双脚就被人抱住了,如风大惊,看向来人。 居然是顾氏,小屁孩的父亲,长发披散,衣衫不整,抱住了如风的脚,颤抖着哭道;“小公主,终于等到你了,你救救钰儿吧!求求你,救救钰儿吧?”钰儿也被那病缠上,府里只将那孩子隔绝于后院,眼看只有等死了。他没有办法,能想到的,就是来求这小公主,他没有办法进宫,只能守在这宫门口,但愿苍天有眼,能见到这小公主。果然上天还是没有抛弃他苦命的儿子,不是么?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啊。 在顾氏的哭诉里,如风听出了原委,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的疼痛,那星目闪闪的少年,那别扭倔强却叫人觉得可爱的少年,也难逃此劫么?当下扶起已经哭倒在地的顾氏:“叔叔,我们现在就去救他。” 后院喝斥和打斗的声音响起,纳南宁冲进院落,惊慌的喊道:“静飞,静飞,你快去冷园。”“砰”的一声撞上门,顾不得疼痛,喘着气朝一脸愕然的且静飞说道:“如风公主,如风公主,硬闯冷园了。” “轰”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且静飞站了起来,双腿发软,却苍白着脸踉跄着奔了出去,那个丫头,要干什么。眼泪奔涌而出,几乎要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且静飞一路跌跌撞撞,朝冷园跑去。 “让开!”如风将顾氏护在身后,冷冷喝一声,“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纳南颍冷汗直流,狠狠的瞪了顾氏几眼,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不懂事的男人不知道已经被杀死几万次。这小公主,是轻易可以犯险的人么?她一点点差错,她纳南家要拿什么来赔。 “摆阵!”纳南颍冷吼一声,今天即使是伤了这小公主,也绝不可能让她碰到里面那染病的衰人。 纳南安缓缓举起令旗,“起势!”凌厉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纳南安咬着牙,“小公主,冒犯了。” 如风轻笑,眼神冷然,“纳南安,你以为这小小的剑阵,拦得住我么。”发丝飞扬,左手缓缓抬起。 天降奇祸(三) “风儿!”撕心裂肺一声大喊,且静飞只看见妹妹纵入剑阵的身影,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却被随后赶来的纳南宁一把抱住。紧紧抓住纳南宁的衣袖,且静飞泣不成声:“风儿,风儿。” 纳南玉书走上前来,迎上且静飞急切的目光:“公主要去见晴钰,母亲担心传染,所以只有挡住了。二皇子请放心,大家会有分寸的。”眉头微微皱起,晴钰染病,他也于心不忍,可是将他隔绝,这是最好的办法。这小公主,真真太不懂事了。 且静飞只紧张的盯着场中局势,伤了妹妹,他心痛,可是妹妹要真过了此阵,他又心惊。一时间,心理纠结,矛盾无比。 却说纳南安在阵中,觉得诧异莫明。如风公主自进了阵之后,就凭空失去了踪影,原本这幻阵就是产生幻影,来迷惑敌人的,可是这失了对方踪影,倒叫已方如坠云雾,当下惊出了一声冷汗。 忽觉后方有风声来袭,侧身一让,却马上暗道一声“不好!”,等要再回位已是来不及,那如风公主竟稳稳的站在主位上,手中白衫一挥,阵形竟自动旋转,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微微一笑,如风已经跃出阵外,站在冷园门口。纳南玉书惊叫一声,他刚刚看得分明,这如风公主竟然轻而易举夺了二姐的发号位,指挥阵中各人为她让路。可是二姐久经沙场,怎么会轻易让位?当下,又惊又疑的往纳南安看去,见到纳南安脸色变了数变,却随即冷静命令众人退下,拱手道:“公主一身所学,纳南安心服口服。” 纳南颍瞠门结舌,只觉得今日所见,似要颠覆半生信仰。这是什么意思,那一无是处的公主,竟然再一次破了纳南家的阵法。似乎不是上一次她所以为的巧合,不由得凝目重新打量起这小公主来。 “风儿,你给我回来!”且静飞疾呼。 脚步顿住,如风望向了二哥,却沉默着没有动。 “风儿,你要让哥哥担心死么?”只觉得心里急痛交加,且静飞死死的咬着牙。 “二哥。”如风缓缓舒出一口气,总要说服这个哥哥,才能去完成她将要做的事,让哥哥担心,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二哥,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也比任何人,都爱着我的哥哥和姐姐。可是这场灾难,我们都已经不能独善其身,如果任由事情蔓延下去,我们都不知道,哪一天是不是也会降临到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且静飞摇着头,他不要听,他什么也不要听,此刻,他只要自己的妹妹安全无虞就好。 “二哥!”如风的声音微微哽咽:“你知不知道,太女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大哥,也四处奔忙。我想要守护你们,像你们守护着我一样。二哥,我可以确认,这种病不会通过空气传染,可是要得到更进一步的结论,我一定要看过病患才可以。我现在做的,和将要做的,都是在确认自己的安全下才进行的。所以二哥,相信我,好不好?要有你的支持,我才会更勇敢。” “不行,不可以的。”听出妹妹话中另有深意,似乎还要再做什么叫他不安的事,且静飞揪紧了衣衫:“丫头,你不知道吗?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重要。” 眼睛渐渐湿润,看样子,要说服二哥是不太可能了。如风闭闭眼,再睁开:“二哥,你要记住,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所以你一定不要为我担心。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然我会非常非常难过,像二哥看见风儿受伤一样难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且静飞正要发问,却看见妹妹手一抬,自己左臂微麻,就跌入了黑暗。纳南宁大惊,愤怒的看向如风,却听见如风说道:“放心,他只是中了麻药,十个时辰之后就会醒,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看看天色,如风疾步向前走去,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小屁孩只着里衣,满头大汗的躺在门口,手中握着的剪刀正死死的顶着自己的颈部。一看见她进来,吃力的说道:“你走,你走,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你管。” “钰儿!”顾氏被身边的侍卫挡住,只被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大声的哭喊:“钰儿,你要干什么,这是小公主啊,是你心心念着的小公主啊!”只觉得浑身发软,跌落在地。 眼前日思暮想的人,纳南晴钰泪水一颗颗的滑落。他终于又看见她了,其实上天已经对他很好,总还让他临死前再见她一面了,不是么?可是,他又不希望看见她,他害怕,害怕她也会变得跟他一样,所以他宁愿她从未来过。他牢牢的握着剪刀,努力的睁着眼,她绝对不可以,再靠近一步。 如风叹气,她实在没有时间,再继续跟这个小屁孩纠缠,可是那把剪刀,似乎正抵在大动脉上呢! “晴钰,你还记得么,我说过我是一流的大夫,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费力的摇着头,“不,我相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可是,我不要你治,也不要你管。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来管我。”是的,他相信她,从来不曾怀疑,可是,他也不能,让她冒险,连他的家人都放弃他了,又怎么能让他爱着的人,再受拖累。 这倔强的小屁孩啊,有时候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是这躺在地上容颜憔悴,虚弱不堪的人,怎么会是那个生机勃勃率真可爱的少年,那少年,该有着灵动的双眼,气呼呼的鼓着嘴,再狠狠的推她两把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正在隐隐作痛,她知道,她终究无法丢下这少年了。她蹲下,轻声的说道:“我娶你,等你好了,我娶你。”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纳南晴钰睁圆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你……。” “不要拒绝我。你知道的,我已经被人拒绝过一次,被拒绝一次,会叫我心痛;可是再被拒绝一次,就会叫我心碎了。晴钰,我就那么差,连你也不要我了吗?”语气那么沉痛,像针一样的刺进了少年的心。 不是的,他才没有拒绝她,他使劲的摇头,眼泪纷飞而下。 那女子展颜一笑,灿烂得灼痛了他的心:“既然答应,那么就要听我的话了。虽然你经常不懂礼节,可是这夫德总还学过吧?把剪刀给我放下。” 她刚刚说的意思是,她是自己的妻主了么?妻主,妻主,纳南晴钰又哭又笑,一双眼看着如风,竟似呆了。 如风紧紧的盯着他,诱哄一般说道:“要相信我啊!要让我医治,你才会好起来,我才能娶你!知道了吗?所以,现在,把剪刀拿开。” 纳南晴钰呆呆的,忘了动弹。 如风皱眉,“再不把剪刀拿开,它就会刺到我了。” 仿佛如梦初醒般,纳南晴钰一听到会刺伤眼前的人,连忙手一松将剪刀丢下。这才反应过来,等想到要再去抓剪刀的时候,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臂。如风将披风盖在他身上,隔着披风抱住他,然后微微笑道:“说了要相信我的,现在你不会传染给我了,所以不要怕。一切交给我就好。” 热度渐渐褪去,极寒正慢慢袭来,浑身打一个冷颤,他缓缓靠向身边的女子,眼睛微微闭上,有她在,真好。 抱着纳南晴钰走出,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人,实在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如风抬头大喊:“寂行天,你给我出来,这里交给你了。” 众人一愣,几乎是立即的,居然凭空跃出来一个人,那双妖媚的眼看向如风,复杂无比:“你知道我在?” 那当然,狐狸的味道她前世就在大哥身上闻了二十多年,还能不熟悉?“给我搞定。”抱起纳南晴钰,就向门口奔去。 纳南颍正要叫人上前拦截,却见又跃出几个人挡在面前,只听得那桃花眼男人低声咒骂:“居然敢命令我。小公主,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要不然我追到地府去找你算帐。” 燃烧的彩虹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如风搂紧了怀中披风包裹着小屁孩,大声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尽管浑身冷得直发颤,可是她的怀抱啊,那么温暖,这一刻,即使就此死去,也再无遗憾。无力再说话,他只轻轻的将贴近如风的胸膛,听那有力的跳动,安心无比。 迎风一笑,如风再扬缰绳:“纳南晴钰,我们将要开始的,是死亡之旅。你,可要抓紧了。” 京郊苏镇,隔离线处人声鼎沸,呵斥声,号令声,哭声,叫骂声,混成一片。大批的灾民推搡着,一波波的往外冲,太女指挥着军队一圈圈的围住,却又不能真的动手,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无比。 人群中有人哭喊着:“他们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让我们自生自灭。” “那就是当今太女,只顾自己快活,不顾我们死活。” “老天睁眼啊,看看那冷血无情的人啊!叫那些人不得好死。” “且静苑无德,不配为太女。” …… 且静苑直直的挺着背,面无表情的指挥着众将士,将那些情绪激动的人死死的堵在封锁线之内。 如风放慢了速度,看见太女姐姐越加僵硬的背影,目光温暖。阳光灿烂,如风微微眯了眼睛,看见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太女姐姐握住缰神的手,勒出了血痕。 就在且静苑抬起手,就要对伽衣下攻击命令的时刻,一个身影却忽然冲向前方,大喊一声“大家可以听我说一句话吗?”。 喧闹中的人群,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但是且静苑看见了,还有,奉命来为隔离区送粮食供给的骥山营的人也看到了,那个人,是如风公主。 如风左手搂紧了纳南晴钰,右手从头上取下一物,快速无比的射向旁边写着“苏镇”的石碑。“轰”的一声,石碑竟从中间断开,裂成两半。人群中顿时静下来,惊疑的看向这边。 很好,偶尔的暴力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嘛。如风抿抿嘴,理了理耳边发丝,再搂上怀中正冷得瑟瑟发抖的纳南晴钰,刚要浮上脸上的得意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扫视正情绪激昂往外冲的人群,清脆发问:“有没有人认识我是谁?” 有个声音响起:“我认识,你是如风公主。”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狐疑的看向她。 微微一笑,“是,我是如风公主,是太女殿下宠爱无比的且如风。”深吸一口气,转向从她出现后就一直处于惊愕状态的姐姐,调皮的眨眨眼,再转回头来:“太女殿下并没有抛弃你们,她不眠不休,都是想找到解救你们的办法。” “你是太女一伙的,当然替她说话了。” “那你们找到解救办法了吗?没有找到,话怎么说还不是你们定的。” “我当然有办法证明!”如风向秦介点点头,示意她过来,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秦介的脸色变得苍白,极为震惊的看向如风,似乎想说什么,却嗫动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如风收了笑容,极认真的与她对视半响,秦介终于低下头去,一转身,大步向太女方向走去。 眼看着秦介与太女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安静的立于太女身后。如风才转过头来看着人群:“大家都知道,皇上太女一向宠我。如今遭此大难,皇上太女都日夜心忧心急,太女殿下为了让大家安心,证明我们并没有放弃大家,遣我来苏镇,与大家同生共死。”抖了抖缰绳,纵马跃进。 人群一片死寂,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身披绚丽阳光,一脸微笑的跨进了那道封锁线。且静苑死死的盯着妹妹,却丝毫动弹不得,刚刚如风话声刚落,身后的秦介就已经出指如风的点了她穴道。只能圆眼了双眼,望着妹妹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那死亡之镇,浑身血气上涌,涨得脸色通红。 进了苏镇之后,如风转过头来,赞许的看了秦介一眼,再转向旁边突然血色褪尽僵硬立着的秦简,“秦简,你记住了,这苏镇除了大夫和病人,一律不许再进。其他人,即使是当今太女皇子,也不能进。如果要硬闯,就给我拦下了。反正,进来也只是徒添负担。”秦简茫然的看向她,神色间一片惨然。 “秦简,交给你了。”再不管秦简反应,如风看向周围的人:“如果要想活命,就跟我回去吧。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要一起努力了。”径直向镇中走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人群也开始慢慢动了,三三两两的往回走。握紧的双手,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代替眼里快要抑制不住的热度。秦简毅然转身,向着如风相反的方向行去,你的家人啊,我会替你都守护在这危险圈子之外。可是,你,能不能,守护你自己? 如风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人们要那么激烈的想要离开这苏镇了。触目所及,满地疮痍,处处都是哀号和痛哭。医署里,只看见人被抬进去,再不见被治愈了走出来,就连大夫,都是一脸木然和绝望。 后边尾随她而来的有好大一群人,都偷偷的打量着她,那眼晴闪烁的分明是生的渴望。突然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二哥,我前生所学,够不够担负这么多人的希望! 将纳南晴钰安排好,如风迅速要求镇上管事,将病人按严重程度分好级别,将那些只有发病症状但还可以行动的人组织起来,先清扫镇上环境,处理病人尸体,同时作好自身的卫生。 再然后,她打算好好查看一下病情的时候,却看见一辆满载着药草的马车快速驶来,驾车的居然是连青。“你怎么来了?”这人不是好好的待在名义上她的药店里的吗? 连青咬牙切齿的跳下来:“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哼……!别废话了,怕你连药名都搞不清楚,把你自己小命玩掉也就算了,就怕你耽误了别人的病。”将缰绳交到她手里,语气非常之不好:“反正是你的药店,我把拿得动的药都拿来了。心疼去吧你!”气冲冲的走进医馆去了。 眨眨眼睛,如风暗笑,想要来帮忙就直说,口是心非似乎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纳南晴钰静静的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如风将轻的将手放在他脉搏上,几乎是立刻的,纳南晴钰的眼睛就睁了开来,看着她,湿漉漉的。“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原本她可以安然的躲在深宫里,为什么要来这死亡之镇?即使她此刻的陪伴叫他连死亡也觉得甜蜜,可是心底却越来害怕,害怕她也像他一样,忍受这痛苦,最后再归于黑暗。她不该属于这里的,她该是那灿烂阳光里笑得夺目的女子,该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有着温暖气息的女子。 “我情愿死一万次,也不想你来。”泪水慢慢缓出,顺着眼角流下。 “你真的不希望看到我么?”看到纳南晴钰在黑色披风下映得格外苍白的小脸,如风的心,有着隐隐的心疼。 “那,你远远的让我看下就好了啊!” “扑哧!”一笑,如风收回放在他脉搏上的手,低下头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治病的方法。而你来这里,却是要协助我治病。” 纳南晴钰睁大了眼睛。 如风温柔回视:“你要把你从发病开始的症状,感受,一点点描述给我听。我让你吃的药,你也要乖乖吃下去,再告诉我变化。”顿了顿,又接着说:“也许会很辛苦,也许我会弄错药害你立刻死去,你还愿意么?” 微微闭眼:“你真是个虚伪的大坏蛋。你明明知道,你说的话,我都会愿意的,不是么?” 如风微微一笑,笑得眼睛发酸:“是啊!我真是虚伪。可是,纳南晴钰,你要记好了,你是我的免费书童,没有我允许,你绝对不可以擅自离职的。” 纳南晴钰忽然伸手想要抓如风,却又在碰到她衣角的刹那飞快的缩回去,“我不是书童,你说过的,要是我好了,你……。”脸颊微微泛热,“反正你说过的。” “是,我说过的,你好了,我娶你。” 纳南晴钰努力的点头,小公主,这是你的承诺啊。所以我要更努力更努力的活下去。活着,真的很好! 太阳明明还照得老高,却细细的飘起雨来,天空中一道彩虹,仿佛用尽全部生命的燃烧,瑰丽的近乎妖异。 天若有情(一) “1,夫妻之间,家人之间,不会互相传染,说明不是通过接触和空气传播的;2,发病地零散,似乎也没有规格可循。脉像时而强劲,时而虚弱,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如风皱着眉,一条一条的在纸上列着。 连青也是皱着眉,却是瞪着如风:“你写的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字,但既不像行书也不像棣书,毫无笔锋可言。更何况,似乎还少些笔划,难道是这小公主偷懒学成这样的么? 如风把书简搬到一边,讪讪笑道:“我写的是宋体。你还是看你自己写的吧。” 鄙夷的哼一声,连青掉过头去看自己的医书了。 忽听得隔壁似乎有些响动,如风连忙放下手中纸笔冲出去。果然是纳南晴钰浑身是汗,从床上滚下来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正在往床脚撞头。一阵心痛,如风蹲下身去紧紧的按住,不让他伤到自己。 可是睡眠中的纳南晴钰,力气似乎格外的大,他使劲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他按住不能动弹。如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他才扭动着慢慢安静下来,却还是浑身抽搐着颤抖。 旁边躺的另外的病人,抹着眼泪告诉如风:“他从昨天来就没睡过。你还是该把他绑着的,至少他还可以闭下眼。” 眼眶发热,如风心疼的看着小屁孩,她知道纳南晴钰是怕他睡着了不受控制惹事,害怕她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不敢闭眼。可是要用绳子绑着他,如风摇摇头,看着旁边几人身上血迹斑斑,她怎么忍心下手。只能手脚并用的,将他抱住,死死压住他不让动弹。 连青在外摇头叹息,捏着医书回去慢慢研究了。 清晨,纳南晴钰在阳光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无比,想动动调整一下姿势,才发现身上像压着什么,一动不能动。一睁眼,呆住了,然后立刻的,脸上血管像要爆炸一样通红,她,她怎么躺在自己身上。顿时一身变得僵硬无比,连呼吸都不会了。 如风缓缓睁开眼来,入眼的就是小屁孩惊愕的双眼,眯眼一笑:“早晨好! ” “呃!好!”仍是呆呆的望着她。 留意了一下纳南晴钰的状况,暂时没有什么不妥,如风扶着他坐到床上:“在床上躺一下,毕竟当了一晚上的垫子,估计现在手脚都不能动了吧!” 似乎这才想起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纳南晴钰脸上血色慢慢褪去:“我昨晚睡着了吗?那我,有没有……?”抬起眼上下打量她。 伸手替他捏着手臂活胳筋骨,“从今天起,天黑就睡觉。不准贪玩!” 沉默一下,小屁孩低声道:“好!” 如风满意的点头:“不要担心,我陪你。” 两只眼睛顿时变得亮闪闪的,“好!”。 声音明显的带着雀跃之意。如风好笑的瞪他一眼,纳南晴钰不管不顾,只抿着嘴看她。这样,她也不用每晚熬夜,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心下暗暗得意,其实这个病也是有好处的。 “你先躺着,我去煎药。” 纳南晴钰点点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如风离去。 旁边病床上的人一脸艳羡:“晴钰,这小公主,对你真好啊!”还亲手替他熬药,就是普通人的妻主,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吧。所以说,传言不可尽信啊! 纳南晴钰点头,一阵酸涩的甜蜜,如果他有福气,可以就这样过一生,该有多好!只是,黯然的低下头,他终究是不配得到这幸福的吧!所以,只在这生命的最后,才给他这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施舍也好,怜悯也罢,终究他还是曾经拥有过了啊! 阳光斜斜射进,照亮了他半边脸庞,似是微笑,似是感叹。 看着如风把药一点点的加进药炉里,连青的眼睛瞪得老大。半响,终是冒出了一句:“小公主,其实您不想娶他的话,纳南家也不敢说半句话的。用不着,用不着毒死他。”而且就算一定要他死的话,照目前这种状况来看,也应该是很快的事情了。 手一抖,差点没把药草丢出去,如风咬牙切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把他毒死了?” 没答话,连青的眼睛直盯着她手上的药,那可不就是证据,加进去的,一半以上是毒药吧,药性相冲的。 强忍着没把这女人撵出去,如风没好气的说:“这是以毒攻毒,不明白么?”话刚说完,却又立马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连青,你说这病会不会,有可能是被人下毒?” 连青蹭地从地上跳起,也是吓得不清,直直盯着如风,半响没说出话来。她们已经研究两天多了,半天头绪也无,病理毫无道理和规律可循。如果说不是她们医术太不到家的话,就真的有可能是……。越想越心惊,连青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么大面积的下毒,伤了这么多人,似乎没有什么针对性啊!” 如风沉吟一会,低低的说:“天下大乱,总会有人得益的!” 连青抬头看了如风一眼,沉默着把眼光移开。 轻轻的扇着火,如风又问:“连青,你说,如果真的是被人下毒的话,是通过什么方式下的呢?有人传染,又有人没事,似乎又说不过去啊!”千头万绪,似乎怎么样都不对。突然怀念起现代的高科技仪器来,要是能抽个血什么的来化验一下就好了。 把药端去的时候,纳南晴钰正满脸潮红的在床上扭来扭去,如风连忙把药放在桌上,用湿毛巾擦着他脸上的汗:“又开始发热了么?” 纳南晴钰勉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双手抚上额头,感受着这一刻的清凉。 “来,把药喝掉。”如风把药端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 一碗药喝下去,只觉得热得更厉害了,纳南晴钰死咬着牙,强忍着不撕扯手上的衣服。只听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滚动。 看得如风心疼无比,一把将他抱起,往门外冲去。 “你要干什么?”纳南晴钰勉强开口问道。 “找水。”干脆的回答。 可是待会发冷的时候不是就更难受了了么?纳南晴钰想问,却又无力开口。不过,是她的话,他一点也不担心。顺从的靠在她颈边,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跟她在一起,总是奇怪的安心啊! 找到一处深谭,如风抱着他一起跳了下去。一阵清凉,深身说不出的舒畅,纳南晴钰长吸了口气,睁开眼:“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因为,你很快就会发冷了。”话音未落,就感觉到小屁孩的身体一阵颤抖,灼热的温度降下去,冰冷的气息慢慢袭来。 如风手掌贴着他后腰,两股真气慢慢输入。 本来以为寒症又发作的纳南晴钰,却发现如风手掌所触的地方,暖流缓缓涌来,流向他身体各处,惊异的看向如风:“你?” 清浅一笑,如风解释:“这也是我的一个秘密,要记得替我守住。” “你不要滥用真气了。我不难受,一点也不,真的。”纳南晴钰动着身体,想要逃开,他虽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这样很伤身体。他才不要,心里的痛会比身体的难耐更叫人难以忍受。 察觉到他的意图,如风左手一勾,将他环住:“不要动,你刚喝了我的药,要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等会再告诉我。” 小屁孩果然乖乖停住,如风暗笑,看来对付这种长不大的孩子自己很有一套嘛! 几个时辰之后,纳南晴钰的身体慢慢放松,疑惑的转头向如风说道:“似乎,没有变化得那么强烈了呢?” 终是放下心来,如风把他抱上了岸,伸手探向他脉搏。 “怎么了?”纳南晴钰看向如风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难道更严重了?可是他明明觉得好受多了啊! “你害怕么?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脉像变得很奇怪,根本不是她预想的那样。 凝视她半响,纳南晴钰忽尔一笑,“不怕,一点也不怕。”因为是你啊!所以不管经历什么,面对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可是我,很害怕啊!”如风将头轻轻靠在纳南晴钰的肩上,如果我治不好你,治不好这许多受苦的人,帮不了我的太女姐姐,该怎么办呢! 纳南晴钰将手抚向身前女子的背,轻轻拍着:“不怕,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了男子女子的发丝,在风里纠缠着飘扬。 匆匆,太匆匆-司徒奇风番外 我的母亲,深山里一个古老部落的苗族女子;我的父亲,传说中拥有奇异力量的司徒家族这一代唯一的血脉。他们的相遇,是母亲氏族里精心的算计,目的,是要拥有一个有着司徒家血统的孩子。 只是,一场阴谋的相遇,却造就了两颗心的真诚吸引。可惜古往今来,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总是不被承认,更何况我母亲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司徒家的长辈,倾尽心力,拆散这对情侣,逼迫父亲另娶。父亲的抵死不从,终究伤透了爱慕他多年,并将成为司徒家媳妇的女子。那女人悲痛欲绝,竟与同样对母亲失望的部落中人,达成协议:秘密窃取父亲的精子,换取母亲的终身囚禁,再不会出现在父亲面前。 而我,就是这场阴谋交易的产物,生来就不是被祝福的孩子。父母亲人,天伦之乐,对我来讲,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我人生的前七年,总是不停的接受着训练,研究和一刻也不曾中断的观察。我身边来来去去的,是盅毒,药物,奇形怪状的器皿,和一群冷血的疯子。阳光,鲜花,亲情,友情,谁知道那是什么! 奇怪的是,我却渐渐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仿佛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冷冷的旁观着我的痛苦。每次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弃在角落里时,我都会抑制不住的想笑,身体越被摧残,这个灵魂就越加快意,仿佛欣赏着另一个人被折磨的盛宴。 当父亲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势力,将我和母亲救出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快乐,却还会因为再无法享受那种身体被肆虐的痛苦而失落。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而活着,从来就没有意义。我不在意,也不关心。 我的眼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不同的,只不过是深浅的程度而已。什么叫万紫千红,什么叫色彩缤纷,我从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 父母亲的千般弥补,百般讨好,却不能叫我心动半分。我依然冰冷而麻木,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他们长长的叹息和无奈的眼泪,是为了什么。我茫然而困惑。 直到,直到她的诞生。那个小不点,他们为她取名如风,司徒如风。那个粉嫩嫩的肉团,我那时并不知道,会成为我最最心爱的妹妹,让我体会生为人兄的幸福。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看得见她粉扑扑的脸颊,嫣红的嘴唇。我知道了,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娇俏可爱的是红色,灿烂明亮的是黄色,清新脱俗的是绿色……。我终于知道了颜色,可是除她之外的世界,依然是黑白的。所以我很喜欢看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转动着眼睛,好奇的看我。我一天天看着,终于看成了习惯。 她一点点长大,从只会孺动的肉团长成粉妆玉琢的肉团,会迈动着胖乎乎的脚丫,奶声奶气的跟在我身后,一连声的叫着:“二哥,二哥。” 二哥,二哥,为什么只是这么简单的称呼,会叫我在夜里睡不着,像个傻瓜似的在黑暗里偷笑,一遍一遍反复回味。 “二哥,二哥!”她总喜欢不停的叫。 “二哥,你为什么不笑?”她用两只小手用力的扯着自己的两颊,认真的教我怎样咧开嘴去笑。 “二哥,你好厉害。”她趴在我背上,崇拜的惊呼,因为我刚刚安全的带她穿过了一条马路。 “二哥,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她偎进我怀抱,甜滋滋的扭动着。 “二哥,齐嫂做的桂花糕好好吃,我给你留了两块。”她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却在打开之后对着一堆碎屑,脸皱得像个老太婆,泫然欲泣的望着我。 “二哥,我一点也不痛,真的。”她躺在病床上,苍白着小脸,却努力的对着我微笑。 …… “二哥,二哥”这称呼,总在无数个突然惊醒的夜里,甜甜回响,叫我感受着安心和温暖,闭眼睡去。 可是这么可爱又善良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医生断言活不过十岁的人呢?我觉得恐慌和惊惧,如果没有了她,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色彩,再也听不到那样甜蜜的呼唤? 她眨着眼,扳着手指头数:“十年啊?我还有五年,好长好长,可以陪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再过五次新年呢!”她笑得那样欢快,却叫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是咸的。 再后来,母亲氏族中的人找到了我们。本来我是无所谓的,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着她,再也不会有人唤我二哥,我就觉得心里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灌得我浑身发抖。 那场混乱中,母亲抱着追踪的人点燃了煤气,同归于尽。我呆呆的望着,耳边回绕着母亲最后的声音:“奇风,追魂之引已随我消失殆尽。氏族之人再不会查到你的影踪,你要好好活着。还有风儿,交给你了。”母亲离去,最后一个知道我们踪迹的,趴在楼梯上伤重得无法动弹的母亲的父亲,也被我亲手推进了火海。 火光中,我笑得凄厉而诡异,高举双手,眼泪一滴也没有流,也许刚被我推下去的男人,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本身就是个冷血的魔鬼,是个受到诅咒的不该出生的灵魂。 小丫头趴在我床前,大大的眼里满是泪水:“哥哥,妈妈没有了,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细细软软的童音,叫我突然掉下泪来,我紧紧的抱着她,这是我的妹妹,我司徒奇风,唯一仅有的妹妹。 她的心脏病,叫我拼命克服着厌恶,重新走近那飘着药味的世界。不是说我是魔鬼么?那么就让我用魔鬼的能力,与死神争夺她的生命。 她无法正常上学,所以我教她画画,陪她下棋,给她讲故事,教她所有我会的,和不会的。 她想像健康人一样的生活,所以我容忍了司徒随风那个愚蠢女人的接近,除了剧烈运动,我从不限制她的活动空间。 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她终于一天一天的长大。似乎从没有病痛的折磨,她快乐而单纯的活着,像阳光下一朵盛开的花。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那是大哥得力的助手,一个名叫宁远的所谓青年俊彦。我偷偷观察了他好久,实在没有看出他哪点算得上优秀,可是既然有狐狸大哥的认可,又有那个不争气丫头的青睐,我终究是不以为然又勉为期难的默许了他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默许,却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错误。 有了爱情的风儿,嘴角眉梢都流淌着甜蜜,教我心酸又欣慰。吾家有妹终长成,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已经长大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吗?所幸那叫宁远的男子,对风儿也疼爱有加,细心照顾。我放下了悬着的心。即使我仍然认为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独一无二的妹妹,可是只要她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 风儿笑着,我就是快乐的,她哭的时候,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所以当她心脏病突发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我司徒奇风,本就一无所有。活着,也别无所求,只有妹妹,是我唯一仅有的。她要是不在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有了云的天空,还是天空;没有了天空的云,却已经不是云了。 与其不知所谓的活着,不如换一个妹妹生的可能。我动用了司徒家的禁咒,却作了小小的更改:用我一生,换她一生,自她去后,我于黑暗中受烈焰焚身之苦,直至她魂归方止。 当烈火灼上我身体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只觉得得意和幸福,我终于成功了,不是么? 可是,风儿那个聪明的笨蛋,必定不知道天纵其才的哥哥,已经给了她完整的生命吧!她那么善良,会不会因为我的付出而伤心,会不会因为以为与我性命相连而束手束脚;会不会因为自己只有一半生命而错过太多美好的东西?那样怎么可以?我的妹妹,是一定要幸福而自由的活着的啊!我着急起来,我想要告诉她,可是,已经渐渐消失的意念,已经无法到达她的世界。 我在黑暗里焦急的等待时机,天可怜见,她一次偶然的受伤,生命气息减弱,让我终于找到机会与她相见。将妹妹紧拥入怀,只觉得仿佛拥入了整个世界,叫我的生命变得如此鲜活有力。真想永远不放手,就这样幸福下去,那样,该有多好! 可是,已经模糊的双手,在提醒我时间的迫切,怎么可以叫我的风儿知道我为她做过的事,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些,她怎么还可能若无其事的活着? 于是,我告诉她,她拥有完整而独立的生命,并且于我也无半点损伤。我知道她会相信我的,一如从小到大,她都盲目的信任着她心中无所不能的我。 当她背影消失眼前的瞬间,我也消散于无声黑暗里。我眼角飘落于彼岸花上的泪水,掺杂着喜悦,幸福和安慰。 这一生,有妹妹相伴二十年,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这一生曾经幸福若此,再无遗憾,只是这幸福,匆匆,太匆匆! 天若有情(二) “还是不行吗?”眼看着又一个人被抬出,如风紧紧抓住门把,虚弱的靠在门口。 连青摇摇头,一连几天没有休息,眼底已经有淡淡的青紫色。 如风闭了闭双眼,一阵无力感袭来,几乎就要坐在地上。 她们已经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是还是没有明显的效果。每天都有人死去,她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这一刻,她真恨,没有再学好一点,没有再能干一点。 “小公主,你回宫吧!” 如风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向连青。 连青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您在这里与他们同生共死过,想必太女殿下民心大失的危机,已经稍微缓解。您在这里继续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徒送性命而已。所以,您离开吧!” 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如风望着外面,风吹草动:“连青,我似乎还不太了解你呢!” “连青没有那么聪明,只不过一个大夫而已,关注公主的,另有其人。”转过头来,盯着如风的侧脸,神情复杂,“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深藏不露,连骥山营那种地方的人都可以训练成如今的样子。那对兄妹可真对您言听计从,竟果真除了病人大夫,一个人都不准进。”即使是皇上,太女,都被生生拦在了外面。忽然心底一叹,行天,遇上这样的女子,是幸还是不幸?你可知道,你求我进来时满脸的忧心和急切,已经多年没在你身上出现过?可是,这女子,似一潭清水,明明清可见底,却时深时浅,摸不透啊! 定定的望着外面,几个人正在晒晾衣物,如风定定凝望半响:“骥山营的人,我没做过什么,是他们自己内心的执着,才一步步成长。连青,我们都学医术,没到最后,怎么能自己先逃走?我可以不崇高,却不能违背自己职业道德。”微微一笑,即使是医生断言自己活不过十岁,二哥不是也没有放弃她么,所以,她才可以多享受那么多年的生命! “公主,您不是大夫,不必那样要求自己。” 如风抖抖裙子,“不,我是。从我奔出皇宫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了。所以,绝不可以逃走。”看见一人满脸急切的朝她奔来,脸色一变,冲上前拦住:“怎么了?” 那人眼中泪光闪动,嘴张了张,却是没说出话来。 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嗡嗡作响,拔腿往纳南晴钰住的房间奔去,不可以,纳南晴钰,你绝对不可以! 床上,纳南晴钰静静躺着。如风推开门,却觉得浑身颤抖,迈不动脚步,只呆呆的望着床上。 身后,连青也喘着气赶到,一看到床上纳南晴钰的情形,也是怔住。 极小心的,如风挪动脚步,慢慢靠近床边,俯下身去,一手轻轻抚上他已经渐渐失去光泽的青丝,“晴钰。” 睫毛颤动,纳南晴钰睁开眼,眼神清明,看着她,溺人的温柔:“你记得我名字啊!” 连青悄悄转身离去,不忍再看,这么平静,寒热症状都已消失,也就是,即将离开了。 鼻子一酸,如风点头:“是啊,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一滴眼泪掉落,砸在纳南晴钰脸庞。 伸手一摸脸上,湿湿的,热热的,纳南晴钰极为甜蜜的笑了:“这滴眼泪,是为晴钰流的么?我真高兴。” 缓缓抬手,如风忙将头低得更近一些,纳南晴钰拭去她脸上泪珠:“为晴钰流的眼泪,一滴就够了。所以,不要再多了,好不好?”一滴,会叫他幸福,再多,却叫他心痛。 握着他的手,如风将脸紧紧贴上,死咬着唇,不敢说话。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纳南晴钰望着如风的脸,似要用尽一生眷恋。这是他倾心爱恋的女子啊,是承诺了要娶他的未来妻主。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有生的渴望,他多想活着,哪怕只有一年,不,只要再一天也好。 “小公主,你喜欢过我么?”知道她不爱他,可是喜欢呢,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喜欢。 如风将脸埋在他手掌里,半响不语。纳南晴钰静静等着她回答,期待的心却渐渐沉下去,原来就算是喜欢,也不行么? 努力的扯动嘴角:“其实我早就知道啊,不喜欢也没关系……” 一只手突起捂住他的嘴,余下的话就消失在她指间。 如风望着他:“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这个小孩怎么脾气这么坏,救了他还要挨骂;第二次见你,愈加生气,明明是想帮你,又被你骂。可是,再后来,被你又推又不给好脸色看,却常常叫我发笑;听见你不受宠爱,会替你不平;看见你受委屈,会叫我心痛。” 纳南晴钰惊愕的盯着她。 如风移开他嘴上的手,细细理着他颊边秀发:“在冷苑看见你躺在地上时,会叫我害怕。我在想,要是从今以后看不到你怒气冲冲瞪我的样子怎么办呢?再不会有人,皇朝之上努力争取,只为与我有缘再聚;再不会有人,要我背他,明明已经把我累得不行,却还要叫我唱歌那么可恶。只要一想,都觉得寂寞啊!” 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纳南晴钰只觉得一颗心,被巨大的喜欢涨得满满的,她在说什么,是因为他快要死了,所以才会出现的幻觉么。 “所以,晴钰,不要自已走掉。你说过的,你想要陪在我身边的,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算话呢?” 泪水掉得更凶了,纳南晴钰使劲摇头,他才没有说话不算话,小公主这个大坏蛋,又冤枉他。 可是没给他机会反驳,如风又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我是我,才喜欢我的人。所以怎么可以,让你走掉呢?”这声音极低极低,低得他快要听不到。 什么因为她是她,怎么觉得听不明白呢。纳南晴钰想问的,可是眼皮越来越沉重,似有重物压来,他快要睡着了么? 恍惚中听见小公主在急切的说着什么,纳南晴钰努力的想抬头,想听得更清楚些,可是总也够不着。感受到一双手将自己抱起,靠在了一个人身上,鼻端传来淡淡甜香,无比熟悉,他满足的笑着,终于要安心睡去。却突然想到,万一她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忘掉怎么办呢,她说不定会遇到更可爱的少年,没准就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了呢?心头一阵恐慌,竟生出几分力量,张嘴狠狠咬上那人的肩膀,直到嘴里尝到一股血腥,才心满意足睡去。这样,只要一看到肩上的印记,会有一点想起他吧! 双眼紧闭的少年,嘴角一抹嫣红,神情得意而满足,似乎只是完成一桩恶作剧后睡着了。如风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只觉得心脏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她还没来得说,说她喜欢他,或许不止喜欢。她还没有分清楚,他怎么可以急性子的走掉。眼中干涩,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她却分明听到,心里有倾盆大雨在下。不,不是她心里,是外面有倾盆大雨在下,天真有情么,所以帮她流泪? 屋外,阳光灿烂,连青拉住了要冲进去的侍人,身形微微发颤。 天若有情(三) 太阳升到正空,又慢慢落下。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屋里的人始终没有动上半分。 连青长叹一声,点燃了屋内的灯:“小公主,您就算再抱一个月,也不会把他给抱活的。让他安心的去吧。” 如风面色平静,缓缓开口:“连青,我为什么没能治好他呢?” 盖上灯罩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我们是大夫,不是神仙。” 如风只管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不肯撒手,也不再说话。只要还抱着,他就还没有离开吧。 “小公主,您放手吧!”连青轻轻拍着如风的肩,“就算他离开了,你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啊。更何况,您身边,还有那么多爱着你的人。” 如风闭着眼睛,喃喃低语:“他不同,你不明白的,不明白。”她是且如风,也是司徒如风,她认可和接受了且如风的身份,所以她享受了且如风的亲情和宠爱。可是,司徒如风的那一部分,只有纳南晴钰才真正接近过,纳南晴钰,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爱上,或许也是唯一一个爱上她司徒如风的人。是纳南晴钰让她知道,她被人弃如敝履的爱情,也有人渴望得到,也有人视若珍宝。如今,她连这一个人,也要失去了么? 或许,司徒如风注定的情绝,生生世世都不能得到爱情。所以,她爱的,爱她的,通通离她而去。 “小公主!”连青心下有些不安,因为如风的脸上竟慢慢浮起一丝笑容,极淡极淡,却真的是在笑。 “我没事。”如风睁开眼睛,竟是一派云淡风轻。 轻轻的将纳南晴钰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如风温柔的注视着,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的脸:“纳南晴钰,我曾经说过,你值得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来疼爱。这里的女子个个不堪,所以你才会,去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 如风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得叫人害怕,连青只觉得背心发凉,似乎就在刹那之间,这小公主生生掐断了某根名为伤心的神经。不由得想说些什么,来打断这种奇怪的感觉,连青开口:“这纳南晴钰的后事,该怎么处理?”话一出口,忙不迭的又想打自己嘴巴,她在说什么。 将纳南晴钰凌乱的发丝全部拂到脑后,如风仔细的端详:“埋了吧!”一同埋葬的,还有她司徒如风永远无法得到的情缘,和再也无法说出口的情愫。从今以后,她就只是且如风了。如果她只是且如风,应该就再不会注定的孤独,永远有爱而不能得的遗憾了吧。 慢慢起身,如风想要移下床,却觉得身上衣裳一紧,低头看去。却是小屁孩的一双手,紧紧捏着她衣襟,心里酸楚又疼痛,伸手想要撕下自己衣袍。却在接触到那手的瞬间,浑身僵硬。 忙强压着剧烈的心跳,凝神探向他手腕,大叫一声,“连青。” 被如风突然大变的脸色吓到,连青一跳就过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如风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茫然的把纳南晴钰的手递到连青面前。 连青不解的把纳南晴钰的手接了过去,心下却一阵惊骇,他的手柔软而温暖,哪像是已经离去半天的人,再一探脉搏,又是一惊,张口结舌的看向如风:“你,你对他做了什么?”脉像平稳,竟似常人。 原来真的,没死么?似乎这一刻泪腺才开始工作,如风又哭又笑:“我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身体明明还有温度,而且没有僵硬,我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扑上前,将手搭在纳南晴钰左胸上:“晴钰,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果然是个笨蛋,我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泪水一颗颗落下,浸湿了少年的衣襟。原来,天真的有情,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放弃她啊! 心神略定,从怀中飞快的掏出银针,迅速插向纳南晴钰身上各处大穴,再在百会穴处银针一挑,纳南晴钰眼皮微动,半响,竟睁开眼来。 茫然的看向如风:“原来死了,也能看见你啊!” 眼泪纷纷滑落,却止不住的喜悦:“阎王爷嫌你脾气不好,把你送回来了。” “我哪里脾气不好了?”直觉的反驳,却又立刻反应过来,她是说,他没死么?他没死?他没死!伸手摸摸自己,再摸摸她,都是热的。不要哭,不要哭,他咧开嘴大笑,该是高兴的事啊!怎么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了? 连青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把拉住如风:“你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是!”如风点头。 “是什么?” “是我!”如风再抛出一个大炸弹:“是我身上的血。” 两人瞬间呆住,再然后,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如风肩上的伤口。突地,纳南晴钰的脸色变得苍白,连青人影一晃,竟从门口跃了出去。片刻,又从门外跳了回来,擦擦脸上的汗:“幸好,幸好!没人听到。”一脸担忧的忘向如风,要是被人听到,这小公主还能活么?生的渴望可以冲破人的极限,想像着一群急红了眼的人冲向这小公主,要生喝其血的情景,连青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我说是我的血,有什么恐怖的么?要救人,只要我血里的东西,而不是我的血好不好?” 连青白她一眼:“还能开玩笑啊,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能解毒,是因为你从小到大稀奇玩意吃太多了,你以为都随随便便能找到?” 白她一眼,如风只觉得浑身放松,心情大好:“连青,你真以为吃下去的东西,能管个几年?血液在不断的循坏和代谢,没准昨天吃的东西,今天就没留下一点儿了。或许有些灵丹妙药的药效比较长久,但是怎么可能在血液里随便流动几年,还能解毒?你好坏是个大夫,有点常识好不好?” 头一次,连青没顾上再骂这小公主不懂尊老敬贤,“循坏”,“代谢”,那是个什么东西。像个小学生一样,眨着求知的双眼,期待的看向如风。 如风嘴角弯起:“至少半年内我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不可能是前期遗留下来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昨天咬过的佛缘草!” 连青呆住,昨天她们俩在后山找寻白芙药,这小公主被草从里突然冒出的大蛇吓得脸色发青,双腿发软,她当时还嘲笑这金枝玉叶太胆小。这小公主被她笑得极为尴尬,泄恨般的抓起蛇窝旁边的佛缘草往嘴里塞,连嚼还边恨恨的说:“你吓我一跳,我就把你的窝吃掉。”害得她当时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蛇群出没的地方,遍地都长着佛缘草,怎么可能吃得光。 现在想来,却是极有可能,若这病果然是毒的话,极有可能就是某种蛇毒。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佛缘草,竟是解药。 再次深深看向如风,连青叹息:“小公主,你真不是普通的幸运。” 如风缓缓摇头:“不,连青,这也告诉了我们的寡闻。我养尊处优,你大概也有别的什么身份,所以我们自诩医术高超,竟花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看出这是蛇毒。” 连青沉默不语,医术这条路,深奥而漫长,她们都轻忽了啊!思索片刻,又问:“若只是单纯的蛇毒,怎么会从未有人见过这种症状?”似乎于理不通啊! 如风眼神微暗:“因为,还有人在蛇毒中加入了曼陀罗花的根。药性相冲,让人睡梦中意识不受控制时,血气上涌,狂性大发。”这般狠辣,是要人不得安宁,生生折磨至死。 “那你……?” 如风看向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她的小屁孩,微微一笑:“或许应该说晴钰不是普通的好运。昨天我想让他休息得更好一些,将我的衣服在里罗叶里泡过,有平心静气的作用,恰好是曼陀罗根的解药。”谁知道这家伙的临终一咬,竟好巧不巧的一次搞定了。 果然是上天垂怜吗?如风心中一片柔软的温暖,上前将纳南晴钰轻轻拥住:“纳南晴钰,你真是上天赐与的福星!” 是被夸奖了么,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纳南晴钰仍然在这怀抱中,偷偷弯了嘴角。还活着啊,真是一件美好的事!从今以后,他可以,陪在她身边了吧? 长歌一曲(一) 毒虽然解了,但是这场病,还是大伤元气。 如风抹抹头上的汗,呜呜呜!她好命苦,不仅要做大夫,要做枕头,还要做某人的厨师。原因无它,小屁孩居然吃什么吐什么,只喝得下流质食品。可惜这世界又不能输点葡萄糖什么的,在厨房端来的几碗粥都被纳南晴钰吐掉之后,如风只能自己苦着脸,去熬米糊了。她的手艺,应该要比厨房的大叔好一点吧? 堂堂公主,沦为如今这般田地,如风也觉得真的是活回去了。好在旁边的人都不熟,连青还被她叫去通知太女姐姐这病的治法了。 病因虽然弄清楚了,但是传播的方法还没有找到,这么大面积而又相互没什么关系的人,如果说都是被人下毒的话,未免太牵强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连青临行前,几位大夫商量了一下,这病虽然有了解法,但是病发时控制不当,仍然还是可能有生命危险。更何况平民百姓家,未必有专门的人照顾,因此目前暂不取消隔离,先找找感染途径再说。 连青审视她良久,“小公主,您不自己去向太女殿下禀报么?” 如风沉默着摇摇头,哥哥姐姐们啊,没看到可能还好一点,要真看到她了还不立马把她拉回宫去?还有,她叫秦介点了太女姐姐穴道,又射了二哥一针麻药,临了还叫秦家兄妹把这一堆人都拦在外面,微微打了下冷颤,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解释呢! 一勺一勺的喂纳南晴钰吃东西,看他极小口的喝着,有点担心:“怎么?还是吃不下去?” 纳南晴钰摇摇头,看她一眼,继续喝。 “那你怎么喝这么慢?好像很难下咽的样子?”皱起眉头,莫非当公主当太久,手都生了? 纳南晴钰沉默,半响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欢慢慢喝。” 如风狐疑的看着他,好像某人耳后都升起了可疑的淡粉色。被她看得受不了,纳南晴钰胀红了脸,抬起头瞪她:“看什么看,我就喜欢慢慢喝。” 看看都不行?如风叹气,“不看,我不看。你继续慢慢喝。”尽忠职守的又舀一勺送到他嘴边。 乖乖喝下去,纳南晴钰偷偷看了看她脸色,微微含着纵容的笑意,果然不再看他了。鼻子突然酸酸的,眼睛热的似乎要掉下泪来。手悄悄的伸到床边,抓住如风的衣襟,低低的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从来没有人喂过我吃饭。爹爹老是被人欺负,照顾自己都不够了。所以,我……。”吸吸鼻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你就想对你凶,就想使性子。”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在她面前,就是不想讲道理,不想讲礼数,会变得特别软弱,也特别依赖。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如风放下碗,拍拍他的头,像拍一只小狗,却不知道这动作带着不经意的宠溺,“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凶,继续对我无理取闹。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我也会觉得你是不是被人偷偷换掉了。”果不其然,小屁孩的脸色开始变了,似乎都有火焰在头上燃烧,如风微微一笑,又把饭碗端起:“叫你吃快点,是怕凉了伤胃。所以现在你可以大口大口的吃,以后要是想吃我做的饭,想要我照顾你的话,时间还大把大把的是啊!” 纳南晴钰看看着她,大大的眼里荡漾着喜悦的涟漪,果然,吃饭的速度加快了。 如风叹气,看样子,不管前世今生,她要找个会下厨的新好男人,似乎都不太可能。不过,看向面前神采飞扬的小屁孩,心情也变得轻快。即使现在,她还是没有像曾经爱着别人一样爱上他,但是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吧! 晚上,如风仔细的查看着连日来的病征记录,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疑惑的看向纳南晴钰。小屁孩举高了双手,“又打死一只蚊子。我今晚都打死好多只了。” 如风好笑的转回头:“打死只蚊子,也值得这么得意么?” “那当然啦,打死一只少一只,不然说不定它就跑去咬你了。”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年夏天,蚊子还没咬过我呢!” “你骗人,蚊子咬人还能辨别身份,知道你是公主不敢咬你么?哼哼!”不服气的声音。 心中微微一动,如风快速翻阅手中的记录表,果然,每个大夫在记录病患体征时,都有记录蚊虫叮咬后的痕迹,只不过夏天被蚊虫叮咬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当时没在意,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可是,沉吟半响,如风突然问道:“晴钰,你经常被蚊子咬么?” 纳南晴钰点点头:“夏天蚊子很多,大家都要被蚊子咬啊?” “我的意思是,你跟旁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发现自己特别爱招蚊子。” 看见如风认真的神色,纳南晴钰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我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蚊子好像是比较喜欢咬我。不过,爹说那是因为我年龄小,皮肤嫩的原因。” 手指在桌上规律的敲动着,如风忽然起身,走到外面吩咐了几句。 纳南晴钰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如风将桌上的书本病历收起,转到旁边开始铺床叠被。 “你今天这么早休息了?”小公主好像心情很好啊! 如风呵呵一笑,看他一眼,“托你的福,估计以后我都可以早睡了。” 纳南晴钰越加糊涂,只能眨着长长睫毛,眼睁睁看着那人翻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连青就拖着一大堆东西来找她了。 如风皱着眉,看向满屋的食物,衣服,小玩意,“这是什么?” 连青的眉头皱得比她还深,咬牙切齿:“我就说该叫你去的!”那一群人看见出现的是她,差点没用目光把她生吞活剥了。在给太女说明救治方法的时候,太女居然还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连大夫德高望重,这种跑腿的事,该是叫年轻人来做才是的。”说得她那个恨啊,这臭丫头兼小公主命令她去的,又不是她自己非要愿意。谁想见那群人苦大仇深的脸? 结果,她带一车药物回来的同时,居然还发现另外一车,装的全是给这丫头的东西。 捡出一个小泥人,如风放在手里晃了晃,苦笑,这该不会哥哥买来给她玩的吧? “连青,把这些东西收起吧,我们今天就可以走了.” “走了?”连青瞪大眼睛,不是还有问题没解决吗?她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一回来就倒头睡了,该不会就昨天她离开那么半天,就找到传播的方法了吧?还是,小公主觉得自己任务已了,不打算再管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注意灭蚊就可以了。待大家治愈,就不会再出现感染。”迎上连青铜铃大的眼睛,如风继续发扬诲人不倦的精神:“这种病菌是通过蚊虫盯咬,在血液里感染的。” “那为什么住在一起的人,有些被感染,有些没事。蚊虫要咬的话,应该是区域性爆发才是啊?”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的血液,蚊虫会比较偏好一点。我昨天已经吩咐大夫们对目前的病患作调查,今早来报,果然患病的人,与旁人相比,都是易招蚊虫叮咬的人。” 连青打量如风几眼,暗暗赞叹,笑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心细如发,连这个都发现了。” 如风看看纳南晴钰,“我只能说,我不是普通的好运。”这家伙,可能真的是个福星。 收拾好东西,如风抱着纳南晴钰出门,却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街道上站着黑压压的人,一见她出来,齐齐跪下去:“多谢如风公主救命之恩,愿公主得上天庇佑,福寿永享。” 如风一慌,赶紧将纳南晴钰放下靠在自己身上,连忙摆手,“诸位请起,如风,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而已。”这种大场面,她没见过啊!太女姐姐还不快点来救她。 众人却是对着她再拜了两拜,在她也要跪下去之前,才终于从地上起来。镇长扶着一位长者,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打开手里提着的大布包,长者看着她和她怀里的纳南晴钰,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花:“公主殿下,您大富大贵,我们也不知道该送您什么。这两套喜袍,是我们大家昨夜赶着做出来的,每人绣一小块,总共一百人完成。祝您和这位纳南公子,百年好合!” 那红色,热烈似火,鲜艳欲滴,如风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直往外冒。纳南晴钰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微微颤抖。 如风伸出双手,虔诚的接下,朝各位深深一躬:“各位的心意,如风收下了。谢谢各位不眠不休,送我这份大礼,我很喜欢,也会珍惜。” 这是一张张善良而纯朴的脸,如风喜悦得想哭,也想笑,原来可以帮助人的感觉,这么好,这么叫人幸福。 骑着马走得很远了,如风转过头来,还能看到朝她挥手的人们。风里隐隐若现的祝福声,欢笑声,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歌曲。 长歌一曲(二) 这是什么场景?如风和连青面面相觑,来来往往的都是镇上村民,封锁线解除之后,人们奔走相告,不难看见抱头痛哭的场面。可是,如风摸摸头,军队撤光了她想得通,可是她的哥哥姐姐呢?本来她已经准备好,要不然就承受一下哥哥的眼泪,或者姐姐的怒火的。现在人都到哪儿去了? “你真的是受宠的公主?”连青看着她,非常怀疑的问。传言当真不可尽信啊! 如风四处望望,苦笑着看向正朝着她走来的伽衣:“据别人说,应该是的。” 伽衣拱手行礼:“如风公主,太女让属下传话,你既然能自己从宫里出来,也应该能找到路回去吧?”传话完毕,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如风愕然,“伽衣,你不跟我一起走?” 头也不回的伽衣,丢下一句话:“太女有令,属下传话完毕,即刻回宫。一刻钟时间不见到属下,就永远不必回宫了。”话音未落,人已奔出老远。 纳南晴钰抬起头望向她,满脸同情:“你惨了。” 叹气,如风喃喃道:“是惨了。”唉!这回估计应该真是把大家惹火了。 把头埋进她怀里,纳南晴钰小声说:“是为了我吗?” 连青在旁边夸张的摇摇头,如风无力的拍拍他的背:“不全是,我本来就要来的。不过,给你说也不明白,你继续这样笨吧。” 纳南晴钰往她怀里钻了钻,“我才不笨。不管,就是为了我。”得意的勾起嘴角。 连青眼光一闪,笑着对如风说:“小公主请自便吧,连青先走了,您的东西,我先送到药店了。”不等如风回答,就往另外一个方向纵马奔去。 这人的脾气,还是没改,好坏也等她说声再见啊。如风一扬缰绳,左手搂紧了纳南晴钰,“抓紧了,先送你回家吧。” 考虑到小屁孩的身体,如风放慢了速度,本来她以为出来之后也该有个马车的。话说回来,太女姐姐生她的气,那这小屁孩呢,他家人也不来接他么?“晴钰,回家后一般谁来照顾你?” 沉默着,半响着闷闷的吐出一句:“有院里的小厮,还有爹爹。” 笨手笨脚不管事的下人,再加上一个风吹就倒的父亲么?想想之前情景,如风心底仍然隐隐作痛“你娘,不疼你么?” 偎着她的身子,仿佛微微一僵,好一会,纳南晴钰才说道:“家里像我这样的庶出的兄弟,有好几个,娘她,也顾不过来。”也许,连名字也记不全吧! “嫡出庶出,差别有那么大么?”如风仍然不懂,在她的观念里,不都是骨肉血情吗?难道嫡出的,血缘会更近些? 纳南晴钰没有说话,怎么会没有差别,嫡出的公子是娘亲怀里抱大的,而他们,即使远远眺望,也只在过年过节时。如果是受宠的侍室,或许会有所不同,但是身份地位,生来便已经定下,更何况他爹,根本在纳南府就是可有可无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得娘一点注意。再加上,那个名动天下的嫡室长子,本该就是受尽宠爱的人啊! “晴钰?”察觉到他的黯然,如风试探的唤了一声。 纳南晴钰忽然抿嘴一笑,欢快的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我很厉害,可以照顾爹,也可以照顾我自己。” 微微一笑,“我也可以照顾你。”如风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 纳南晴钰抱紧了如风的腰,只觉得心被巨大的喜悦涨得满满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死死憋着气,抱着眼前的人。 如风嘴角轻扬:“我可没照顾过人,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越照顾越凄惨。我二哥以前送我一只红眼兔子,没几天就被我饿得变了形……。” 一路上,少女轻快的说着笑着,怀里的少年神采飞扬,眼睛弯弯如新月。 远远的,连青跟着前面沉默不语,脸色微黯的寂行天,叹气:“行天,我们还要跟多久?” 无人回答。 “行天,你身边多少女子青睐,何必来招惹这一个?”自找苦吃么? 仍旧沉默。 “行天,在她眼中,你不是财可通天的寂家家主,只不过一个普通男人,得不到她刮目相看的。给自己一条容易的路走吧,天下间多少女子,等着任你挑选。” 神色不明的一笑,平日里的妖媚之气尽散,透出几分清俊:“连青,那些等着我挑选的女子,有几个不是一边一讨好我,一边私下里嘲笑我的抛头露面,暗地里猜测我使了多少狐媚手段,上了多少人的床,才以男子之身登上寂家家主地位,走到如今这般境况?” 连青心头不忍,“行天,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的。懂得你美好的人,会出现的。可是不是这小公主,她对你,似乎并无他意。”而且,总觉得好像还避之惟恐不及。 她的躲避,他看在眼里,可是那又怎么样?抬头望向前方若隐若现的两人:“谁要她对我有意了?我只是觉得她有趣而已。”人生太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趣味吧。 连青撇撇嘴,不去看寂行天抓住缰绳慢慢发白的手指,是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还是自欺欺人?暗暗叹气,小公主,但愿不要让这孤傲清绝的男子太辛苦啊! 纳南安站在门口,一脸难色的看着如风。 如风震惊的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二哥说的,不许我进去?” 纳南安苦笑,“二皇子说,瘟疫初定,小公主一身风尘,还是先回宫为好。” 完蛋了,真的生气了啊?她本来还打算先把最好哄的二哥搞定再说的,现在看来,似乎要改变计划了。心开始惴惴不安,那还有几个更不好搞的人等在宫里呢,要怎么收拾? 怀里一动,纳南晴钰仰起小脸,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你要怎么办啊?” 茫然的摇摇头,如风也觉得头痛:“先回宫看看再说。你跟你二姐回去,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将纳南晴钰轻轻放下,纳南安连忙双手扶住。 纳南晴钰拉着她衣襟,“你自己小心点。” 好笑的点点头:“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转向纳南安:“你找个管事的人,照顾他几天吧,饮食方面清淡点,最好慢火熬粥。喝水要喝温水,白天扶着他散散步,适当晒晒太阳,不过也别晒太多……。”猛地闭着嘴,周围的人都一脸惊异的看向她,小屁孩的头已经快低到地上去了,红晕一直延伸到颈后。如风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不自在的朝纳南安笑笑,翻身上马,走得老远了还能感受到那盯在背上叫人尴尬无比的打量。 纳南宁也在叹气,看着躲在门后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死撑着没冲出去的且静飞,“如果挂念,又何必把她挡在门外?” 紧紧咬着牙,且静飞摇着头,“她这次不管不顾做这么危险的事,绝不能惯着,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叫人怎么担心呢。” “可是,她这次不是为着太女殿下么?” 一想到这,且静飞更生气: “所以说我才不能原谅她,为了且静苑这个家伙,竟然敢对我下药。哼!难道我没那家伙重要么!” 有些无力的抚额,纳南宁看向自家夫君,所以说,他是在吃自己妹妹的醋吗? 而如风公主,从进宫的那一刻就觉得气氛的怪异,人人见到她,都规规矩矩行礼,却死闭着嘴不说话,无一人问安。到了太女宫前,侍卫拦住说太女不在,紧接着,御书房,皇后寝宫,皇上皇后都不在。也就是说,她们家那一大家子,她统统没见到。 身形一动,还没转身呢,刚刚把她拦住说皇后不在的侍卫长说话了:“皇后说了,大皇子也不在。不在宫里,也不在相府。” “那在哪里?”她愣愣的反问。 “皇后说了,反正都不在。” 眨眨眼,如风似乎有些明白了,意思是,她惹火了家人的下场,就是集体给她玩失踪?扁扁嘴,有点委屈,她明明是做了正确的事啊,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宫门内,皇后看着站在门口神色沮丧的小女儿,有点心疼,压低了声音:“静苑,风儿这次也是为帮你啊,要这样对她么?”舍不得啊! 且静苑强压着心头的感动,沙哑着声说:“谁要她帮了?一个笨蛋。要是不想以后再这样吃不好睡不香,整日整夜为她忧心,这次就绝不能纵容她。” 且静庭不说话,只从门缝里细细打量妹妹,看起来,好像瘦了点,黑了点,衣服脏了点啊。低低的问:“静苑,你该不会命令厨子也不许跟她讲话吧?” 太女殿下怔住,好一会儿,一个无比懊恼的声音响起:“完了,除了那个侍卫,整个宫庭的人我都下令了。” 长歌一曲(三) 今天皇宫突然变得特别的安静啊!如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非常好,她本来有一万种方法,逼那群幼稚的家人出来的,可是现在,她很累,连续太长时间的心力交瘁,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好眠。 这么安静的氛围,真的是,非常适合睡觉啊!嗯!父亲大人,姐姐殿下,都是好人,这么体贴!如风想着,沉沉睡去。 且静苑阴沉着脸,瞪着红衣:“你是说小公主,自顾自就上床睡觉了?” 太女的脸色好可怕,红衣跪在地上,点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臭丫头,一句服软的话也不会说么?”且静苑气呼呼的喘着气。 且静庭也觉得心头一阵火起,却是针对另一件事:“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小公主还没吃饭,没更衣,就让她睡了?” 一群下人跪在地上,只差没哭了,不是太女下令不许跟小公主说话的么。 亏得皇后想到这一点了,气就撒在太女身上:“谁叫你不等风儿吃完饭,更完衣,再下令的。”一想到小女儿孤伶伶的,没人理也没人照顾,饿着肚子可怜兮兮去睡觉的情景,就心疼得纠成一团。 且静苑无力的回答:“要是等她睡觉了,我不用下封口令,都自然不会有人跟她说话了。” 不过这时候,显然咱们贤良淑德的皇后,没打算听太女的解释,眼睛就开始泛红。 皇上苦笑,摆摆手:“算了,算了,找个太医去看看,风儿是不是有什么不适。怎么这么快就睡了。”叹气,本来是想教训下这个小女儿的,可是到头来,似乎教训的,还是他们。 且静苑跺跺脚,“为什么这丫头对别人都那么宽容大量,对自己家人,却这么任性。”一时之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旋风一般冲出去了。 房间里,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妹妹蜷成一团,蜜样粉腮上还带着微笑的神情,一肚子的怒火,突然间消失殆尽。且静苑伸出手,轻轻抚上妹妹,只觉得心里柔软的温暖,低低叹息:“风儿,你才华展露,姐姐很高兴,也很骄傲。可是,我们护你宠你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你不解世事,不要卷入这许多无聊的算计,单纯而快乐的长大。你现在这样,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护你安全无虞?” 且静庭悄悄走近,伸手拍上且静苑的肩,看着沉睡中的如风,嘴角不自觉的带着笑:“即使风儿没有出落得这么伶俐,凭她的身份,又怎么能真的不被那些人惦记?她要做什么,就任她去吧!我们,自当护她周全便是。” 如何叫家人又是骄傲又是担心,如风浑然不知,只顾放松心情,沉浸在甜蜜梦里。 可是她这一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一点,眼看都日上三竿了,也未见半点醒来迹像,且静庭有些坐不住,看了且静苑一眼:“那个太医真的是说,风儿只是在睡觉?” 且静苑点点头,也有些不确定,“对啊!两个太医都是这样说的,应该是没事吧。” 皱着眉头,且静庭再看了一眼犹自睡得不醒人事的妹妹,“该不会那两个太医恰好都是假的吧?或者医术很差的?” 可怜左相坐在下方,对着自己平时还算精明的皇子夫君,耐心解释:“胡太医和江太医,医术精湛,不会胡乱说的。小公主只是前段时间太紧张,现在一松懈,难免觉得疲倦,没事的。” 且静庭略略安下心来,过一会儿又冲着左相说道:“其芊,要不然你回府叫司理来看一下?” 左相抚着额头苦笑,看向那边还睡得香甜的小公主,这小公主要是再不醒来,该不会待会还要张贴皇榜广求名医吧? 哪知吃过午饭后,且静苑和左相刚走到如风房间门口,就听见刚刚进去的且静庭一声惊叫。 两人互看一眼,快步跨进房间。 左相一把扶住了自家摇摇欲坠的夫君,且静庭想要自己镇定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嘴唇发抖,指指空无一人的床:“风儿,风儿,不见了。” 且静庭大惊,脸色一变,喝道:“隐卫!” 帘子无风自动,却无人应答。且静庭轻轻舒出一口气来,隐卫也跟着,看来并无危险迹像。 可是,是风儿自己走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皱着眉头,且静苑看看四周,心头惊疑不定,怒意翻滚:“哼!看来这宫中侍卫,都形同虚设了。” 而如风,自沉睡中悠悠醒转,就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一跳,“死人妖,你怎么在这里?” 见她醒来,寂行天一颗不明所以紧绷的心,终于放下,脸上顿时笑意横生,施施然走到桌边,端起水喝了一口,突地扭头问:“人妖?那是什么东西?” 见桌边那男人又穿得金碧辉煌,眼波灼灼,如风只觉得鸡皮疙瘩又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人也稍微清醒一点了,眼神躲闪的假装看向四周,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死……,呃,那个寂公子,这里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她在自己的床上睡的。 “我的地方。”回答得似乎非常自然。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在这里?”非常虚心的继续问。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来参观参观,觉得等你醒来太浪费时间,就趁你睡梦中带你来了。” 如风愣住,意思是她被人掳来的?狐疑的看向寂行天:“你不是说我有人保护?”那怎么还随随便便的睡觉就被人换地方。 神色不明的笑笑,人妖回答:“那些个宫中的侍卫,我自是不放在眼里。至于另外那位么,我对你并无杀意,自然也不会出手了。” 如风狐疑的看向寂行天,却见某人嫣然一笑,忽地凑近来,“小公主,你忽然也对行天感兴趣了么?没关系,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问啊!”非常期待的望着她,眼波盈盈。 她哪有说过要对他感兴趣了,还有,她怎么知道要问他什么?刚刚醒来,这是怎么一场混乱啊,如风头疼无比的望回去。 无声的沉寂里,两人互望着,忽地外头一人声音响起:“行天,小公主还没醒来吗?我就说,她只是睡着了嘛,偏你不信,一晚捣腾不停不说,一大早还进宫去,看看也就算了吧,居然还把人给我抱回来了。你说,你这哪是才对她感兴趣而已的程度,你说……。” 一推门,对上两双同样震惊的眼睛,手上正精心修整的药草一个没拿稳,直直掉落。嘴张着还没合拢:“小,小公主,你醒了?” 如风强自定定神,从刚刚的惊讶里回过神来,冲来人打过招呼:“连青。” 讪讪一笑,连青偷偷看眼寂行天的脸色,“小公主你这一睡,可真把人吓坏了,行天也是担心,就把你带回来说让我看看。”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如风没好气的说道:“你也太能睡了吧,我就没看见有人睡成这样,被人打包带走都不知道。” 如风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我想着在家里,最近又睡得不太好,所以一倒上床,就睡沉了。” 气氛有些沉闷,连青忽地一拍手道:“啊!小公主,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叫人准备。”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不敢再看一眼寂行天的脸色。 一室又归于沉寂,寂行天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如风看向眼前寂行天,深深吸口气,语调真挚无比:“寂行天,于正事,我真的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于私事,我这个人其实一无是处,偶尔的小聪明,也是从别人那学来的,依样画瓢而已。所以,我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你不要把你宝贵的时间,花在我身上。”这个男人太复杂也太危险,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还有能力把重重保护下的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绝不是一般人。他与皇室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交易,什么纠葛,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跟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绝不是什么好事。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抬头看头,眼底隐隐有风暴泛起。 “没什么,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而已。”看看手掌,再自嘲地一笑,“还有,我其实懦弱又胆小,麻烦的复杂的事,我统统都不想招惹。” “你懦弱又胆小么?”语意未明的重复着她说的话,寂行天低头,拉扯着腰上流苏。 “真的,寂行天。”如风躺平了身子,闭上双眼,喃喃道:“我从小在父兄宠爱下长大,所以骨子里,我就是个小女人。没有雄心壮志,没有果敢绝决,我自私而且任性,反正我知道不管我惹了什么麻烦,做错了什么事,总有哥哥们替我挡着。我偶尔的勇敢,是因为我知道,总有人护我宠我,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我讨厌动脑,讨厌麻烦,也讨厌一切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东西。” “你还真是坦白啊!所以说,我也是给你带来麻烦的东西了?” 认真的看着他,“至少,从你见我之后,二皇姐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害得她好几次都觉得快要被那眼光凌迟至死,一想起来,还觉得心里不舒服。 打量她半响,寂行天忽地一笑,又恢复了他那风情万种的样貌:“小公主,你想太多了。该不会以为行天看上你了吧,啧啧啧!行天历经女人无数,像小公主这般青嫩的,还得再修练几年,才能掂量掂量能否入行天的眼啊!” 终于又露出那令人熟悉的人妖本色了啊,如风轻轻拍拍胸口,轻轻吁了一口气。人妖嘛,还是不要有那么正经的时候,让人非常的不习惯啊!看来,只是因为太女姐姐或者母皇的原因,想从她身上探听到点什么吧!还好还好!不过,偷偷看一眼自顾笑得怪异的人妖,心里有点不自在,她刚刚有点自作多情了被人笑语了吧!呜,丢脸丢到家了,一冲动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嘴了,还真想着在这世界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啊! 仿佛没看见如风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脸色,寂行天仍然妖媚的笑着,只是那笑,亘古的寂寞,从不达眼底。 长歌一曲(四) 突地“啪!啪!”拍掌声响起,帘子一动,进来一个人。 如风猛地从床上坐起,瞪圆了眼睛,“母皇!” 女皇免了寂行天的礼,盈盈一笑:“寂公子,不好意思,我来接我家调皮的小公主了。” 看向如风,叹气,“丫头,还不舍得走?” 乖乖的起身,如风出去了。眼看着如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女皇看寂行天一眼,面无表情,“寂公子,我很高兴我家风儿不入你眼。事实上,公子行大事之人,小女心性单纯,的确不堪匹配。以后,不要将风儿牵涉其中,我与寂家的交易,似乎不包括小女在内。” 寂行天眸光闪动,半响,微微颔首。 女皇满意的勾起嘴角,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屋外阳光热烈,寂行天呆呆的望着,只觉满目白光,似乎一片迷茫。忽尔冷冷一笑,不可以招惹么? 一路上,如风频频打量女皇,满心疑惑。 车驾并没有去往皇宫,而是去了京郊一处别苑。两人坐下,如风看着眼前一副严肃认真样的皇上,心头开始打起小鼓。 仔细审视她半响,良久,皇上开口:“风儿,老实告诉我,前尘往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么?” 点头。事实上,不是不记得,而是从来不曾经历。可是,她失忆的事,家人不是都已经知道并已经接受了么?疑惑的看向皇上。 眸中似乎有些许挣扎,皇上再问道:“那么这里呢?母皇曾经带你来过这里,和你说过的话,你也一点不记得了吗?” 再点头:“以前的事,我不记得,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心,微微有些黯然。 看着女儿渐渐沮丧的小脸,心底长叹:“风儿,母皇是怕,怕以后你想起来了,会责怪母亲,会后悔自己所作所为。” 揉揉额角,再看向如风:“那么风儿,母皇再问你,你只须说实话,万事有我替你打算。纳南玉书,你真的是放弃了,不爱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心下一松,如风也认真的看回皇上:“就如风儿曾经说过的,以后生生世世,只愿再无情缘相续。” 只觉得心头似乎更沉重:“丫头,你确定你真的忘了。如果他在你心目中,果真再无半点印迹,你又怎么会说出以后生生世世这种话来。”越是在乎,越是伤心,越是痛苦,才能这般绝决吧。 再想起那张脸,如风习惯性的抚上胸口,“他的确不是什么没留下半点印迹的人。可是母皇,每个人都有一个底限,他已经超过了我的底限。所以现在,我是真的放弃了。”看向皇上仍然有些不信的眼,她微微一笑,“一次的错过,就是永远的千山万水,这是我的决定,不会后悔,也不会回头。” “如果纳南玉书没有大殿退婚,没有伤到静飞,你是否仍会这般决定?” 即使纳南玉书什么都没有做,就凭他与某人相似的容颜,她也断无可能没有半点心结,“母皇,即使没有这一切。可是,他不爱我,这是事实,不是吗?” 默然看她半响,皇上一笑,“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风儿要来作甚?”似乎是解开了多日的心结,皇上笑得极为畅快,“好,那我安排人去纳南府提亲吧!” 看见如风惊异的样子,心情大好,接着说:“静飞说,这是你自己承诺的,可不是母皇安排的哦!而且,母皇也没有下旨为你赐婚,就比照平常百姓家,为你向纳南家庶子求婚,可好。”顿了顿,又说:“不过,最高级别只能以侍夫的身份。至于正君,一年之后,再来作决定可好?” 眼看着如风嘴唇动动,似要说什么话。皇上赶紧抬手示意打住,苦笑:“丫头,不要让这个可怜的皇上太难做,好不好?更何况,一年的时间,是想保证你将来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如风终究吞下了想说的话,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皇家,毕竟还有皇家的规矩要守。只是名份而已,在她心中,并无区别,所以有什么关系呢。当下敛眉顺眼,站起身向皇上一躬:“谢谢母皇。”看向眼前笑得慈祥的女人,如风心中,浮起幸福的伤感,如果是现代的父亲,看见她结婚生子,该是多么欣慰又高兴啊!会不会笑眯了眼睛,抚着她的头,变成一个碎碎念的平凡老头。 一日,天还未大亮,纳南晴钰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过一会,顾氏急匆匆的冲进来,衣冠不整,一把把他抱住,就开始啜泣。 纳南晴钰,心里一突,“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断断续续的,顾氏努力的挤出几个字:“小公主,门外。” 连日里的疼痛,扑天盖地而来,那个狠心的女人,把他扔回来之后就音讯全无,一个月了,再也没有见她出现过。顾氏整天一看见他就抹眼睛,下人们看他时也是眼神怪异,可是他却一点也没哭,他其实早知道,那个女人说要娶他,只不过当时为了要救她。所以,她没有做错,她只是,一个善良的却不爱他的女人罢了。 见纳南晴钰只顾发愣,没有任何举动,顾氏心里一急,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套。 “爹爹,你在干什么啊?”被顾氏一系列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纳南晴钰勉强收拾起思绪,跌跌撞撞的跟着父亲往外跑。 门外,人声鼎沸,纳南颍一干人等也在,一见他出来,人群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却一眼瞧见那当中的女子,一身浅蓝衣裙,满脸笑意,正向他看来。. 怔怔望着,纳南晴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是她来了么? 如风打量着纳南晴钰,似乎又瘦了一些,这小屁孩,把他养胖容易么,这才一个月没见,就掉了些肉下来。 根据祖制,未娶正君之前,所纳侧夫小侍,统统不能大肆行礼,就连下聘,也无须大费周张。只需随便给一些银两物件之类的,一抬小轿,几桌酒菜就算完了。 原本她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一想那小屁孩可能会委屈的神情,身体的某处就变得有又酸又疼。所以她的承诺,晚了一个月才来兑现。 纳南晴钰呆呆站着,疑似梦里,如风也不急着上前,手一摆,随从立即搬出一张琴,架好。 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如风半垂着头,良久,琴声响起,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吟唱: “曾经无数次设想, 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不会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会不会这一路, 让我就此幸福沉醉。 曾经无数次设想 我们该如何相遇 他会不会如传说中从天而降 让我一见倾心就此沉迷 只是再多的设想终究成空 原来我们这样相遇 你没有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你也没有从天而降让我瞬间痴迷 你只是 捡起我被人遗弃的爱情 于黑夜里 抚慰我痛至心扉的记忆 如果可以 多希望最开始只曾与你相遇 如果你愿意 可不可以陪我这一生 再不将我真心随意背弃 如果你愿意 可不可以让我 像没有受伤般再爱这一季” 从来不知道,女子的歌声也可以这般柔软动人,叫人深深沉醉,纳南晴钰痴痴的望着,奔涌而出的眼泪,颗颗灿烂晶莹。 一曲唱罢,又有人捧上一个包袱,那是一件鲜红的嫁衣,如风看着,嘴角噙着笑意:“这件嫁衣,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再几人上前,如风抖开其中一件,是床帘,只是那帘上图案,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图案上花鸟,栩栩如生,更奇异的是,正反两面的图案,截然不同,饶是纳南颍见多识广,也不由惊疑的看向小公主。 如风转向纳南晴钰,“所谓正君名份,我暂时无能为力。只是今日送你的每一样,除嫁衣外,皆是我亲手所制,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不知,看在我真心诚意的份上,你是否愿意,陪我这一生?” 眼中再看不到别人,纳南晴钰只看着眼前这女子,这满脸温柔期待的看着她的女子,心中的幸福,涨得满满的。再也忍不住,扑向她怀抱,紧紧拥着:“你知道的,我愿意,我愿意。” 喜悦的泪水,从如风的眼中缓缓滑落,二哥,你看见了吗?你的风儿,终于也有人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月为本文建了一个QQ群65013077,有兴趣的亲们,不妨去看一下。 还有,本文的那首歌,是我自己编的,百度上是搜不到的。很感谢大家喜欢,看样子如果有一天我失业,可以去写歌了:) 一字一伤(一) 进了纳南府,且静飞阴沉着脸,一把扯过如风的手,果然,手指头点点都是结疤。心头火起,“哪里就那么重要了?要下聘礼,你说一声,还能不给你弄来?”怪不得一个月不见人影,三传四请,也是一会儿的工夫就晃走了。 他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居然却为了别的男人,这般不爱惜自己。眼眶一红,心里头始终气结难消。这纳南府,果然是风儿的克星,先有纳南玉书,再有纳南晴钰,都叫她伤心又伤身。 “二哥!”她反手握住且静飞的手,笑得温暖:“这种傻事,我也只做这一次。我保证。”双手举起,作发誓状! 且静飞把头一扭,不理她。 “好啦!二哥,生气会长皱纹哦!我以后都会爱护自己,看见外面有箭飞,我立马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不出来;看见外面有太阳,也会记得厚厚的裹层黑纱,省得阳光晒伤;……。”本来已经决定在纳南府的众目睽睽之下,口沫横飞,彩衣娱亲的。 倒是且静飞忍不住,“扑哧”一笑,终究再也气不起来,只得笑叹道:“臭丫头,这个样子哪像是刚才深情款款的小公主?”转头看向正抓住如风另一只手,不断吹气的纳南晴钰,摇摇头:“晴钰,你被这家伙骗了。你看看,整个就是个不懂事,又会甜言蜜语哄人的丫头。” 纳南晴钰只紧紧握住如风的手,酡红了脸:“她才不会骗我。” 轻咳一声,纳南颍打断了几人的笑闹,深深的凝视着如风:“如风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 气氛有些古怪,纳南宁看向母亲,又看看如风,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眉头微微皱起。 看纳南颍一眼,如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点头:“是,老将军,如风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纳南颍审视如风半响,良久,再问道:“你的提亲,皇上也同意?” 目光闪闪,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如风看向纳南颍,微微一笑:“老将军,有些时候,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结局是大家都想要的,总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纳南颍沉默,此时此刻,本来已在喉间的答案,却突然滑了滑,迟疑着无法说出口了。突然,迎上纳南宁狐疑的视线,心中一惊,连忙收捡心神,坐正了身子,声音坚定而冷静:“是,那我就把晴钰,交给你了。” “是,请您放心。” 转过身去,对着坐在下首的顾氏深深拜下。顾氏吓得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屈腿跪下,却被如风一把按在了椅子上。惊惶不定的看向小公主,顾氏浑身都在颤栗,“小公主?” 如风在怀中掏出一张宣纸:“这是我生辰八字,您拿去算算吧。我们的婚期,由您来定!” “那怎么行?”顾氏惶然的看向纳南颍,却见她也愣愣的,不解的看向公主。 如风再屈身一躬:“有什么不行?您老只有晴钰这一个孩子,为自己孩子挑选良辰吉日,有什么不可以。我的父母和纳南老将军,都还有其他子女,您,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我们的婚期,由您来定吧!” 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顾氏紧紧抓着手里的宣纸,理智告诉自己这与礼不合,该交由皇上和妻主来定夺的,可是,他也为人父母啊!这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的婚姻大事啊。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突地,一双手握住他的,模糊视线中,映入眼帘的,是儿子坚定的脸:“爹爹,孩儿的婚期,就由您来定。” 纳南晴钰紧握住父亲颤抖的手,反正,他的终身,娘也不在乎。 “好,好……。”顾氏喃喃不成言,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如风在后面看得无奈,好吧,暂时她承认,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男人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事实,实在有些不自在啊!一人人影走近,是纳南安。 她看着那边正忙着安慰父亲的晴钰,站到了如风身边:“他很单纯,或许不解风情,不懂讨好。你流连之处的莺莺燕燕,多如过江之鲫,新鲜劲一过,你要把他放在哪里呢?”只怕今日越幸福,来日被抛弃的时候会越加心碎。到时候,一个不被纳南府重视和爱护的庶子,要该如何自处?她终究会镇守边疆,又怎么再来护他顾他? 谁知如风还没回答,却被纳南晴钰跑过来插在两人中间,瞅瞅如风,再看向纳南安:“二姐,那些地方,她不会再去了。”笑容得意而神秘,神采飞扬。 纳南安叹气:“傻瓜!”一个人的爱好,又怎么会一朝一夕改变,疼你今日,怎么会宠你一世。 也是个爱护弟弟的姐姐啊!长久以来,对纳南安大殿退婚之举,心里头最后一点怨怼也散去,如风拉过纳南晴钰,笑着答道:“他说的不错,那些地方,我的确不会再去。过去种种僻如昨日死,小将军,你要试着重新认识我才是。”她又不是笨蛋,花钱去那种地方找人来占自己便宜。 纳南安震惊的看向如风,再打量了下纳南晴钰,心里头不是不疑惑的,小公主对玉书的痴迷,天下皆知。可是即使在那样的境况下,她仍然频频出入烟花之地,最后更变本加厉的将青楼的人带进了宫,最终才闹得婚约解除。而纳南晴钰,她并不认为他有这个力量,可以让小公主痛改前非。 知道二姐是真心关心自己,纳南晴钰走上前,将头靠在纳南安胸前,只觉得这一生所期望的幸福,在今天已经圆满:“二姐,你不要担心,她说过她不会,她就不会。你不知道,其实她就是个心软的笨蛋。” 夸她就夸她,拜托不要加上最后一句好不好。在二哥捉狭的眼光中,如风只得讪讪将目光移开,装作欣赏屋内装饰。风吹起通往内堂的帘子,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撞上那人的视线。纳南玉书站在内堂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那眼神,幽远宁静,似乎无悲无喜。 如风定定看着,似乎从来没有机会如此安静的好好看过纳南玉书。他神情娴静,帘子翻飞的瞬间,两人视线对上,帘子掉落,又阻在两人之间。 若无其事的,如风移开了视线,那是纳南玉书,是且如风执着到死的爱人,不是她的。 纳南府外,柳月跌坐在地,呆呆的望着将军府的大门。那场罕见而令人震惊的下聘之举,片刻之间就已传遍京城,更何况与公主渊源颇深的骥山营。他来不及思量,来不及告假,转身就往纳南府奔来了。 昏昏沉沉的,似乎辩不清方向,他跌倒在地,有人把他抱上马,一路上直奔纳南府而来。 可是,真的站在这里了,他要做什么呢?他不是嫉妒,他知道自己出身,他只是心痛,痛得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站起身。可是,真的站在这里,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如风一跨出纳南府的大门,就看见了对街坐在地上似乎不知所措茫然四顾的柳月。 将柳月从地上扶起,忙问站在旁边的秦简:“你们怎么来了?柳月怎么了?” 秦简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今早,太女下令,骥山营以后归您管辖。这是兵符。” 愣愣的接过令牌,今早才决定的事,太女姐姐要给她令牌,不会直接给她啊,还要送到骥山营去,再叫人送回来?再看看柳月:“那柳月是怎么回事?” 秦简瞟她一眼,再看看她身后的纳南府,没有作声。 消息还传得真快啊!看着只顾着掉泪,一脸茫然的柳月,如风叹气,抱着上了马车,去往骥山营。 马车里,如风轻轻拍着柳月的背:“柳月,你不要担心,我答应过的话,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你和他,我都会一样对待的。” 柳月在如风的怀里,一颗心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有一种忧伤,却缓缓升起。我的爱人啊,怎么会一样?怎么会一样! 秦简听着马车里断断续续女子的声音,想像着传达这个消息的人,眉飞色舞的描述。嘴角竟浮起一丝笑容,一个男人,能得所爱女子这样精心安排求亲,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就连想像,也让人觉得甜蜜。 一字一伤(二) “怎么样?”秦介得意的站在身后,炫耀般的问道。 昔日只不过两千人的剑阵,更复杂的变化,她还没来得再细细思量,如今居然变得这般气势磅薄,阵容严整?微微一笑,看像正挥舞着令旗的秦简:“令兄是真正的军事奇才。” 那当然了,秦介简直比自己被夸奖了还要高兴,咧开嘴直乐。 “可是,”如风皱皱眉,“什么时候,骥山营有这么多人了?” “你不知道?”秦介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如风迷惑的摇摇头,发生了什么她本来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吗? 在秦介骄傲的描述里,如风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她一声令下,秦简就命人死守着镇口。其间,不止成功拦住了想要往里闯的太女殿下和太女亲军,就连纳南安,也在围着转了一圈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去。更何况,小公主治好了这场瘟疫,那么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骥山营,当然也是名声大好。 后来,太女调了另外一支军队,归属骥山营,又有很多手拿着荐信的新兵入伍。一来而去,这骥山营竟扩大了一倍不止。 眼看着人多了,秦简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与军医方瑞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后来就将如风所教阵形几经变换,弄出现在这个规模来。 秦简神情肃然,大声喝令,身边阵形如迷宫之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如风看着,有些赞叹:“神话中的阿波罗,也是这样阳刚有力,灿烂夺目吧!” “阿波罗?那是什么。”秦介有些听不明白。 “是我想像中英俊豪气的战神。” “你想像中的战神是男子?”秦介觉得头脑发昏,这小公主不是神经错乱吧,她心目中的战神是娇弱的男子?愣愣看向自家哥哥,好吧,就算她哥哥现在跟娇弱搭不上边,可好坏,那个,内里还是男子吧? 等要再问得详细点,如风已经摇着着头走到另一边去看了。 根深蒂固的观念,果然谁都不能随意更改。 夜里,一灯如豆。 如风将一张图铺开,指点着秦简细看。 秦简面露诧色:“要这样改?原来的也挺好的,要不然我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改就行了?” 灯光照亮了如风的半边脸,如风笑笑,竟是微带叹息:“原来的阵形,是拿来表演,而现在的,是为了杀人。” 原来人活在世上,终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你愿不愿意,总还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略略带着叹息的笑容,恍惚着似乎还带着忧伤,秦简只觉得心里针刺一样的疼痛,死死握住了双手,才能控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渴望。低垂的双目,看向桌上的图纸,眼中,光华闪动:你自去守护你的温柔,而我,可以守在你身后。 秦简回房,柳月竟然还没睡,一看见他回来,立刻跳起:“你们谈完了?” 秦简愣住,点点头:“她还没睡。” 话声刚落,柳月已经一掀帘子跑出去了。秦简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吹灭了灯,黑暗中却没有听见脱衣的声音。绿衣在床上翻了个身,似乎在睡梦中摇了摇头。 “小姐?”柳月在帐外怯怯的唤道。 如风叹口气,“我已经歇下了。月儿,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柳月似乎在外站了半响,好一会儿,才听得脚步声离去。 “现在,”如风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寂大公子,您可以自己起来吧?” 黑暗里,那双桃花眼似乎还在闪闪发光:“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会扶我起来,或者继续让我靠着?” 没有回答,良久,“砰”的一声,猝不及防的,寂行天被摔在地上,实实在在的,面朝下。 整整衣衫,如风慢条斯理的打开被子盖在身上,侧过身,就要睡去。 却忽然发现不对劲,那只死狐狸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仔细听听,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不会吧,她只是随便摔摔,那只桃花狐狸,该不会就这样给摔出什么毛病了吧? 心下略有些不安:“寂公子?” 没有回应。 “寂行天?” 还是悄无声息。 连忙跳下床,据说这是个连母皇都看重的大人物呢,可别一下子就被她给摔没了。将他翻转过身来,却愣住。 桃花两眼睁着,清明无比的看着她。 “你没事?” 笑笑,“我没事。” “那你怎么不作声?”一阵气恼,手一放就站起身来。结果,被她抬起的头就这样又被她丢到地上,撞的又是一声闷响。 如风吓得连忙又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两只眼睛还好好的睁睁着,似乎没什么事。缓缓吁一口气,“寂公子,你怎么了?”话说回来,这个人已经不正常好久了。 仍然静静的望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如风略略偏过脸去,这样的凝视,让她有些不自在。伸手探上他脉搏,跳动有力。 既然没事就好,如风这次轻轻的将某人的头放在地上。慢慢摸上了床,钻进被窝。睡觉而已嘛,每个人都必须的,只不过有些人喜欢睡床,有些人喜欢睡地板。 屋里两人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他有什么好?”地上的人影问话。 床上的人动也未动,似乎已经睡着。 “那样单纯可爱,如果是我,也会喜欢那样的人吧!” 回答他的,仍然是满室寂静。 “你还记得,我曾经要以寂家的经营,交换你最大的秘密么?” 呼吸有一刻的紊乱,片刻的停顿之后,却又平静如常。 隐隐勾起的嘴角,有自嘲也有些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脆弱:“或许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太久吧?其实我只是想问,那个你藏在心里的男人是谁,那你透过纳南玉书,怀念的男人是谁?我真的很好奇啊,能叫小公主痴迷至此,心碎又神伤,却无法忘却的男人是谁啊!” 淡淡一笑,地上的人影又继续说:“其实现在才知道,这个秘密,知不知道又如何呢!”那个红彤彤的清晨,那少年幸福得泪水纷落的时刻,那首深情温柔的歌,就算他假装不曾经看见不曾听到,也清晰得仿佛刻画在眼前,一遍遍回放。 “如果,如果以后我站在你们的一侧,你会不会,会不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着某人。 摒住呼吸,却仍然没有回应,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床上的女子突然开口:“不会,我不会。你是寂行天,所以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地上的人没有再说话,黑暗里蔓延的无声,是令人窒息的疼痛。好一会儿,就在如风快要撑不住闭眼睡去的时候,地上的人影突然一跃而起,扑到了床上。 如风睁开眼睛,强忍着没动。寂行天压在她身上,脸贴着脸,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对视半响,寂行天忽然咧开嘴一笑,是一朵罂粟花开到极致的绽放,眼眸中,热意灼灼:“你给不了,我不会自己来拿么?”猛地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低笑着,嚣张的飘走。 至此,白天,如风都与秦介秦简讨论中骥山营的事,晚上,还要时时警醒着,不胜其烦的赶走同一只苍蝇。 她眼圈黑黑,严重睡眠不足,怪的是,柳月,秦简也是熊猫二代似的,精神不济。 秦介担心不已,方瑞低咒连连,因为三个人的答案都惊人的相似:“睡不着。”如风仍然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秦简同样面无表情,柳月依旧沉默黯然。 实在忍无可忍,如风终于在临睡前,对着空气随便撒了一点什么。结果那晚,床上一个,床底还塞了一个,如风睡得神清气爽。 第二天一早,如风终有精神起了个大早,在众人都还没起来的时候,去了厨房。柳月掀开帐帘,看见就是这么一幅景像。 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端着托盘,静立于晨风中,看见他的时候,眼神温暖,“一碗是八宝粥,甜的;一碗是酸辣面,我的。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柳公子共进早餐?” 没有预兆的,眼泪悄悄滴落,柳月泣不成声。 还听见那女子说:“对不起,让你受伤。可是,只要你愿意,你仍然可以牵着我衣角,走完这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借此机会说下月开的那个群:那里面的亲们,真的太逗了。昨天还是前天,叶舞同学是要把小寂带走,晚上,又听见有人把小屁孩打包。要不然我叫风都不收了,就给大家了吧:) 在群里看见讨论,我也觉得很开心。可是又怕大家问我结局之类的,怕答不好。最主要是,怕大家对某一人的偏爱或憎恨,会影响到我原先的思路。左思右想一下,我还是不要冒出来吧?大家玩得开心就好,表扬或者是批评,我都一一接受:) 梦里天涯(一) 如风正仔细的翻着一本兵书。自从她接手这骥山营,大哥就像是突然给他们家的书库找到一个出口一样,隔天送两本过来。 如风叫苦不迭,偏偏大哥还每次都差人问感觉怎么样,下次要带什么方面的,他好派人去找。看哥哥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八成是以为她现在又沉迷于军事了。上次听说二哥和纳南宁送她一间药铺,她喜欢得天天泡在里面,大哥就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的说自己宁愿用纳南家的钱,也不问他要。那幽怨的目光,看得她还乱内疚了一把。 “公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风抬头一看,是秦简捧着一堆卷轴站在门边。 “进来吧,什么事?” 秦简铺开手中的卷轴,没有说话。 如风凑过去看了半响,“你自己想的?” 秦简点点头,飞快的抬眼看了下如风脸色,又补充道:“那天,你修改了一部分阵形后,我就把原来那部分摘出来,又加了些进去。总觉得不用可惜了。” 嘴角勾起,如风托着腮望着秦简:“你说,要是把你和纳南玉书放一起,你们俩谁赢?”原来还没看出来,这秦简经过开发,还能这种天分。 看着眼前人一脸神往的样子,秦简将头偏向一边,良久,冒出一句:“他赢。”声音低不可闻。 如风摇头,“秦简,你怎么这么没斗志啊,都还没比呢就认输了。” 可惜显然某人不觉得她的笑话好笑,嘴角都没弯一下,径自沉默着看图纸。 唉!说笑想要一个人唱独角戏,还是挺困难的。如风叹着气拿起笔,收起玩笑的心情,和秦简研究起新的阵形来。 门帘掀开,是柳月端着茶水走进。 如风诧异的抬起头:“还没睡?” 柳月端过一杯水递给秦简,“我看你们都还没休息,想着给你们送点茶水过来。” 如风将桌上图纸卷起,对秦简笑笑:“军师大人,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吧。” 秦简看看柳月,沉默着点头,起手收拾着旁边散落的稿纸。 柳月一急,看向如风:“不用急,你们继续吧,我坐在旁边就可以了。” “没关系,反正也挺晚了。”如风手脚麻利的把一堆图纸都塞在秦简怀里,然后笑眯眯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秦简,离去。 然后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柳月抿抿嘴,轻扯着如风衣角问:“怎么了?” 如风有气无力:“严重超工作时,还不发加班工资。” 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柳月眨眨眼睛,看着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子,悄悄的,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风吹动秦简手中的宣纸,哗哗作响。可怜秦介,第二天,莫名其妙的看着兄长面前的一堆皱巴巴的纸团,帮着忙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全部弄平展开。 这天傍晚,如风正和大伙吃饭,卫兵来报门口有人找。 如风颇感惊奇的出门去,按理说她那几个哥哥姐姐,从来都是气势汹汹,长驱直入的,居然有这么懂规矩的时候。 门口的少年,眼睛闪亮,正笑得明媚。 “晴钰?”看起来似乎脸色好很多了,如风笑着唤道。 “嗯!”纳南晴钰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却什么话也不说,只顾拉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两天休息的时候就去看你吗,怎么自己来了?” 纳南晴钰低着头,轻掰着她手指。 如风弯下腰去,歪着头看他的脸。 小屁孩脸刷的一下通红,忙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什么啊?” 如风舒口气,摇头晃脑的:“难得见你这么文静,我以为是有人假装的,所以特地仔细审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证明,还是货真价实的。” 手一下握紧,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我哪里不文静了?”抬起头,碰上如风一副早知如此的脸,声音又低了一去,扁扁嘴:“我是来告诉你,爹已经帮我们选好婚期了。” 顿了顿,“明年春天。” 如风愣住,不是一般古代都是订了亲,好几年才娶的么,怎么轮到她这么快? 摇了摇她的手,纳南晴钰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这个时间,你说好不好?” “好啊!你爹选好的,当然没问题。”稍稍偏过头,如风快速的答道。 纳南晴钰拉着她的手,没再说话。 “好啦!”如风反手握住他,“走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夕阳西下,如风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爹爹很高兴呢!”坐在如风身前,纳南晴钰放松了身体,靠在如风怀里。 “嗯,那你呢,你高兴吗?”嘴角弯弯,忍不住的想逗逗。 “我也很高兴。”喜滋滋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给如风看,“你看,你的那首歌,我都记下来了,你教我唱好不好?” 如风扫一眼,奇道;“我就唱一遍,你居然全都记下来了?” “那当然,我要想记的事,一定能记住的。哼!所以你别想赖皮,你说的话我可全都记住的。”好骄傲的昂着头。 如风失笑:“好好好,那我要是不小心忘了,你就提醒一下我吧!” “那你现在教我唱吧?”不屈不挠的还记着这事呢! 小屁孩扭动着身体回头催她,如风只得搂紧了某人省得掉下去,开始一遍遍的唱:“曾经无数次设想 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 ” 在这浅吟低唱里,忍不住心头一片温软。 又是一曲唱毕,纳南晴钰低声道:“其实我早就会唱了,你才唱一遍的时候我就会的。” “我知道,”如风微笑着将脸贴在他头发上。 “可是,我怎么唱,都没有你好听呢!”低低的说。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 沉默,半响,“那我总有一天会唱得比你好听的。” …… 这一路的晚风,似乎格外的醉人。 梦里天涯(二) 是夜。 “你就要成亲了吧?”已经学乖的某人,坐在离她挺远的门边。 如风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哼!不理我,你这个亲也结的成么?” 似乎睡意渐消,如风努力的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寂行天。 笑意缓缓爬上男人的脸,小心翼翼的走近,弯下腰来,抚上如风的脸:“哥哥和纳南晴钰,谁比较重要?” 心里略略的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俯身把她抱住,喷在耳边的,是温热的气息:“我的小公主,你要怎么办呢?” 一只手压住男人的头,如风在他耳边低语:“寂公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哥哥,是绝对绝对不能伤的哦,我自己不可以,别人,更不可以。” 黑暗里,如风的嘴角弯成一个悲伤的弧度,她的绝世无双的哥哥啊,世上有几个可以伤得到?她,却成了他的软肋。 寂行天的身子微微一僵,半响,却把她拥得更紧,声音沙哑:“我知道。” 沉默半响,如风轻轻将寂行天推开,坐起身来。 “你……? ”寂行天伸手抓住她开始穿戴的手。 “我要回宫。”如风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寂行天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如风收拾停当,走出门去。 “秦介,我有事要回宫一趟,这里,交给你了。另外,告诉绿衣,我说的,让他照顾好柳月,要寸步不离。”秦介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床上揪起来,就看见小公主面容冷静的交待这么一番话,然后,就消失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是梦还是现实。 御书房,女皇背着手,不停的转来转去。有侍卫来报,如风公主回宫。女皇皱着眉,捻着灯芯,灭了又明,明了又灭,终究长叹一声,掐熄了烛火。 “母皇,是不是出事了?”如风进来,搂住了黑暗里静坐无声的人。 一只手轻理着她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跟哥哥有关吗?”心里越加忐忑。 手顿住,半响,皇上起身,点亮了烛火,定定的凝视着如风。 如风也站起来,目光坚定:“母皇,我是您的小公主,也是哥哥姐姐的妹妹。我是哥哥姐姐的妹妹,也是您的小公主。” 紧皱的眉缓缓舒开,女皇迅速的背转身,看向窗外:“骊国内乱的战火,已经烧及惠启,边境连连被骚扰,几日前,惠启边境重镇临关失守,纳南军闻名天下的八卦阵被破,而出使骊国的左相,竟被扣压。纳南安已经连夜赶往边关,可是,纳南军这么多年来,太依赖于变幻莫测的阵法,目前看来,已经难挡对方势如破竹之势。” 掉过头来,迎上如风惊怔的视线,心下大恸:“我朝必有对方内应,你太女姐姐身份显赫,一举一动尽在对方视线之内,其他将领,难当大任。母皇曾见你一招破纳南之阵,骥山营之事,也举朝皆惊,惟今之计,前往边境解决此事的,你是最佳人选。” 最初的震惊的过去,听到此处,如风只觉得心下略松:“那大哥知道了吗?” “没有,静庭天姿聪颖,处变不惊,可是与左相其芊,却夫妻情深,我今夜才收到的消息,还没想好要如何告诉他。” “风儿,你是我疼爱的小女儿,原本,是想宠你护你一生的。可是这些日子来,你变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也许,爱你的方式,是让你自己决定你要走的路。这次的事,最后的选择权,在你。”皇上看来的眼神,有宠爱,有不舍,也有深深的疼痛。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如风走前一步,轻轻的把头靠在母亲胸前:“我刚说过了,我是哥哥的妹妹,也是母亲的小公主。风儿,已经得上天眷顾太多,就让我在这一生里,也能有一次机会肆意挥洒青春,也不算,在这世界枉走一遭。” 女皇只将她拥得紧紧的,再不说话。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脸侧温热的湿润将如风的眼睛灼得一阵酸涩。 远远的,三更鼓响,如风沙哑着声音:“母皇,我现在走吧。”等天亮了,她该走不掉了。 手指轻抚上她脸庞,女皇红着眼睛:“风儿,不要让我后悔。” 如风微微一笑:“这是我的选择啊!还有两件事,母皇,你帮我写几封信。” 一愣,:“为什么要我帮你写?” 讪讪的挠挠头:“因为我不会写啊。” 苦笑,“丫头,我虽然知道你太女姐姐惯着你,可不知道把你惯得字都不会写。” 如风红着脸,也不敢反驳,只得不自在的笑笑。 看着小女儿的样子,纵是内心忧虑,女皇也是忍不住失笑,摇摇头,动手去找纸笔。 信写完,女皇看向如风:“风儿,你发现了什么吗?” 把头微微偏过一侧,任跳跃的烛火映上了脸侧,如风心下黯然,“没有,我只是做一些预防措施罢了。另外,母皇……。” 抬起头看向皇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有什么事,可以令小女儿如此表情。 深吸一口气:“关于纳南玉书,您不要迁怒于他,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中意的对像,你要成全他。满朝文武,都知道纳南玉书拒绝了天家,为避免引起任何来自皇室的不满,或许会对他保持距离。您要帮他,表明我们已经不再追究和介意的态度,要让他爱得所爱,不会因我受任何的影响。” “丫头?”皇上轻叹,目光复杂。 眼睛里泪光闪动,如风努力的微笑:“那是您的小公主爱过的人啊!所以一定要让他得到幸福才可以。” 他没有错,他只是不爱而已;如果真的曾经爱过,想必也是希望爱过的人,能够真正的幸福吧! 滴滴烛泪,被风吹得急速掉落。 天色微明,太女像一阵风似的冲入,偌大的御书房里,只端坐着当今皇上。 “风儿呢?”声音微微颤抖。 皇上静默不语,只看着她,眼带痛意。 脚忽然发软,且静苑双手撑住椅背,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你真的,那样做了?那是风儿啊,我们从未离开过家的风儿啊!”她娇娇弱弱,只会缩在她怀里,轻唤着姐姐的小丫头啊,怎么可以,让她去承担腥风血雨,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不可知的未来。 眼睛轻闭,皇上轻叹:“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静苑,你一味的护着,难道不也是对如风才华的扼杀。这段时间来,风儿身上所发生的事,都让我想了很多。如果我们不曾事事替她打点,那么她又怎么会一事无成,最终,痛失所爱。” 且静苑心中一痛,妹妹对纳南玉书的情感,她是再清楚不过。失去纳南王书,妹妹性情变了很多,几乎有些脱胎换骨,不难想像,这段失去,是她心底多么深刻的痛。“可是,就算是那样,这次的险境,也不该由她来经历。” 睁开眼睛,皇上缓缓笑道:“静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疼着妹妹,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的吧!这次,就让她去吧。更何况,因为是她,会有人不忍心的。” 且静苑看着母亲略带深意的笑容,叹息:“母皇,但愿我们没有料错。要不然,要不然……”声音越来越低,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而醒来的纳南晴钰,呆呆的捧着枕边一封信,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想着,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忽而懊恼的扁嘴,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熟,会不会睡相不好被她笑话了? 信上只有两句话:“不要让我担心。春天见,未来妻主留。” 梦里天涯(三) “砰!”的一声,茶杯被摔得粉碎,底下跪着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寂行天手指颤抖:“你说什么,小公主在纳南府里失去了踪迹?” “是!” “一群废物!”寂行天喘着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把人给跟丢了。 寂行天背着手望着窗外,天色渐晴,半响,声音渐渐冷静:“那他们呢?情况怎么样?” “他们也跟属下一样,把人跟丢了。” “也跟丢了么?”寂行天喃喃自语。小公主,你果真只是养在深宫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么? 纳南府。 纳南颍坐在长子尚有余温的床上,神情似悲似叹。 山道之上,两骑飞驰。 凌厉的山风,吹乱了骑者的头发。如风一声长啸,喝住了马匹,侧头看向男人冰雕的容颜:“纳南公子,你还好吧?” 略微颔首:“我没事。” “那么,如风失礼了。”飞身将纳南玉书抱起,纵向树梢的同时,踢在了马尾上。 两马受惊,齐齐向前路奔去。如风看着马跑得不见踪影了,才放心的往另一个方向掠去。只见树梢轻摇,竟未留半点踪迹。 跃出很长一段距离,如风轻轻将纳南玉书放在地上,退开一步:“从这条道下吧,这是近道,就是难走些,到了崎岖的地方,你叫我一声。” 纳南玉书侧开脸,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就径直往前走了。 如风微微好笑,果然和小屁孩是一家人,似乎起床气还没消呢。说来,那家伙应该醒了吧,看到她的留言,不知道会不会听话。等到听闻她将纳南玉书偷走的消息,没准儿下次见到她,会把眼光当飞刀使,不把她戳几个窟窿估计不会罢休的。 山路似乎少有人走,荆棘满地,遍布树丛枝丫,纳南玉书抿着嘴,硬是没吭过一声。滑倒了又自己爬起来,衣衫几处划破,发丝散乱。如风看得叹气,名动京城的贵公子,何曾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终于是看不下去,揽上他的腰,连抱带拖的,走一段,抱一段的,终是天快黑的时候,到达山脚。 如风摇摇酸掉的手臂,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算得上强壮的女人,即使是有美人在抱,也似乎没心情享受。 从包袱中抖出一件衣裳,递给纳南玉书:“纳南公子,你先去溪中洗洗吧,我生个火,准备点吃的。” 纳南玉书看看她手中衣服,没有动。 将手中衣裳放在他肩上,“你放心,这衣服是我在宫中拿的,没有人穿过。我就在溪边,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叫一声。”顿了顿,“还有,我今天累得够呛,只够力气去做该做的事。你只管放心去洗漱。” 如风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侧耳倾听身后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嘴角勾起。 将火搭好之后,如风飞快的冲到小溪的另一边清洗了一下,等她把衣服换好过来的时候,纳南玉书已经坐在火堆边了。火光映着他半张脸,怔怔的,只看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如风也不说话,走过去,将两条鱼串上,抹上香料,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纳南玉书随口问道。 如风没有回答,黑暗里,对面那张脸上的神情越发模糊不清,只有五官在火光照耀下越加清晰,她不想说谎,也不能坦白,只能沉默。 纳南玉书垂下目光,也不再说话。 寂静无声里,两人吃过了烤鱼,又咬了一些干粮,就在刚刚升起了大火的土上铺上树枝,如风铺开披风,让纳南玉书躺下。 “你呢?”纳南玉书看看如风铺好的地方。 “你先睡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暂时不忙睡。” 纳南玉书深深看如风一眼,合衣躺下。 如风在升起的另外一堆火旁,展开了怀中的图,趴在地上查看起来。 火中燃烧的树枝劈里叭啦作响,身后躺着的人,呼吸均匀而绵长。如风转头看一眼,嘴角略带笑意,原来就算是再怎么闻名天下的公子,也一样是个需要休息的凡人。这平素里高高在上,貌美倾世的纳南玉书,该从来没有这般委屈地要躺在地上过夜的经历吧? 不过,回头想想,她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也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荒山野外的为个男人守夜过吧? 原来,人生无数的第一次,都会在不经意中发生呢。 天空中,一颗流星滑过,如风赶紧闭起双眼,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你也相信这个?”本来以为已经睡着的纳南玉书,突然在身后发问。 如风微微一笑,头也没回:“反正是免费的,不许白不许,更何况也没有证据说明不灵啊。所以就许个愿呗,也没什么损失。” “我许过的。” 嘴里突然有了几丝苦涩,如风收起笑容:“那恭喜你啊,你许的愿,已经实现了吧。” “是啊!实现了。”然后,再无声息。 清晨,鸟雀轻叫,纳南玉书睁开眼睛,如风已经收拾好,坐在一旁,见他醒来,点头一笑。 心头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纳南玉书微微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卷布帛递到眼前,纳南玉书微愣,疑惑的看向如风。 “是你们纳南家的阵法,我见过的那两种,我已经修改过阵眼,你先看看。等你到了纳南军驻地,可以参照修改。” 伸手接过,打开布帛,阵中变法,都和他的设想一般无二,只不过将几个位置略作修改,竟将原先阵眼掩盖。这小公主,只见过一次的阵法,竟然可以知晓得这般精细。不由得抬头再看了如风一眼,半响,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如风抬头,看看天色,神色温柔:“边境有你们纳南军坐镇,我再放心不过。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守护我哥哥的爱人。” 双眸轻轻阖上,纳南玉书似乎觉得这一刻,心里有一种悠悠的叹息响起。哥哥啊!缘起缘灭,竟都与这二字相关。 顺着山路转到小道上,竟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响起。 如风心中一惊,忙把纳南玉书拉入路旁树林中。 几个人影渐渐奔近,看清来人面容,如风不免惊愕,居然来得这么快,按理说,应该是中午才到的啊! 钻出丛林,站到路边。 来人勒住缰绳,由于停得太急,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踢了几踢才停住。马上的人从马鞍上一翻而下,冲到她面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上下打量,嘴唇动动,却终是没说出话来。 看着眼前的人满面尘土,不掩倦色,如风笑道:“秦简,怎么来得这么快?” 似是极力压抑,秦简气息不稳:“接到你的信,我就先行一步过来了。小介在后边打点安排。” 看看她身后站着纳南玉书,目光闪闪,拱手道:“纳南公子。” 如风打断道:“别公子长,公子短的,先赶路再说。” 几人之中,秦简和副将非清的马俱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如风看一眼,把纳南玉书扶上了非清的马背。而自己,稳稳落在秦简身后,感觉到身前男子身躯微微一僵,抿嘴一笑,说道:“秦简,走吧。” 秦简只觉得从背后开始,像有一股火在燃烧,蔓延至四脚八骸,连脸都烧得通红。握着马缰的手,松了又紧,紧了一松,额头上都在冒汗。 奔出一段,突然感到腰身被两只手牢牢圈住,背后有重量压来。略略侧头一看,却被吓了一大跳,只看到女子闭着眼睛,将脸贴在他后颈,呼吸喷在他脸上,温暖而芬芳。忙收捡心神,驾着马稳稳前行,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往背后,环住了那人的身体。 梦里天涯(四) 如风这一睡,直到中午也没有醒来。秦简望望等着他们下马来吃饭几人,面有难色。 非清清咳一声,上前一步:“军师,要不我先扶着公主,您先下马来?” 秦简略偏头看着背后的女子,略有踌躇:“万一你没扶好,摔下来怎么办?” 非清一脸黑线,军师大人,我是您的带刀副将好不好? 秦简咬咬牙,将缰绳交给非清,一手向后扶着如风的腰,稍稍推离少许,在马上一个旋身,已换过方向,将如风搂在怀里,稳稳落在地上。 垂眼向怀中望去,居然还闭着眼睛睡得正熟,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几丝笑意。找了一地坐下,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女子调整好姿势,才空出一只手来吃东西。 纳南玉书皱皱眉头:“她不要紧么?要不要叫起来吃饭?”未免也睡得太久了吧? 秦简摇摇头,看纳南玉书一眼:“她只是困了,在睡觉。” 直到日薄西山,如风才悠悠醒转,睁开眼,就对上了秦简的视线。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一怔之后,立即将视线移开,飞快的说:“你睡着了,后面不安全。” 如风眨眨眼,这才意识到她是被人搂在怀里,怪不得睡这么熟还没掉下来。话说回来,这个胸膛还真不错,韧性十足,嗯,那个,又足够温暖。眼睛似闭非闭的又想合上,忽然听到耳边的心跳声急促有力,让她想忽视都不行。使劲睁开眼,果然看见某人耳根子都红了。 暗叹一声,万恶的女尊社会啊!她只是想借个怀抱睡个觉好不好?像秦简这样的男子,也终究不能免俗。 无可奈何的,她坐直了身子,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已到边境了,明天可以到临关附近纳南军驻地。”秦简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热气拂过如风耳垂。 如风猛地一跃而起,落在地上。 秦简吓得一勒缰绳,“怎么了?”其余几人也一脸紧张之色的望来。 如风摸摸脸,自顾自的跳上秦简背后,坐好。低着头说:“走吧,刚刚脚麻了一下。” 脸上还在有点发烫,心底暗骂,死人秦简,一个大男人你心跳什么跳,又靠她那么近说话,害得她也面红耳赤起来。 晚上吃饭,有秦简等人张罗,她也乐得清闲,与纳南玉书在那大眼瞪小眼。 “你不去帮忙?”显然在纳南大公子的意识里,她好坏也是个女人,怎么没有点女人的意识,竟然坐一旁看一堆男人忙活。 如风喝一口水,万分惬意的叹口气,“这么点小事他们都搞不定,还怎么混?” 似乎不太赞同的看她一眼,纳南玉书没有再说话。 晚饭是秦简弄的,闻着香喷喷的烤肉,如风差点要对老天顶礼膜拜了,她来这时代这么久,也就碰上这么一个会做饭的男人。眯起眼,果然还是饭来张口的生活比较适合她啊! 夜晚,秦简安排几个人轮流守夜,自然也轮不到她出马了。 秦简躺在她身侧,似乎已经睡着了。 “秦简?”她轻唤一声。 “嗯!”几乎是立刻的,秦简睁开眼看向她。 “明天,你带着纳南玉书赶往纳南军驻地。纳南家的阵,只有纳南玉书才有能力在短短时间内完成修改。你也在那里等秦介的会合。” 沉默,良久,秦简问道:“那你呢?” 如风往秦简那边挪了挪,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写了几个字。 秦简手指一僵,反手握住不放:“我陪你去。” 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男子的眸光幽深,如风轻笑:“不行哦,秦简,你们可是我一片心血打造出来的,千金不换的宝贝哦!”轻轻闭上眼,如风低声说:“如果,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要和纳南家合作,守护我们的家园。还有,纳南晴钰,你把他接到骥山营吧,那是个死心眼的家伙,你要替我,照顾他。”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阵一阵的钝痛。秦简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在微笑,却让他觉得不能喘气样的难受,死死握住如风的手,“我要陪你去。” 如风睁眼,定定望着他,却带着不能拒绝的坚持。 “你让我去,好不好?” 叹气,如风缩回了手,躺了回去:“秦简,你该知道,你或许是战场上以一挡百的将军,却不是诡异飘忽的侠客。更何况,你手中握着的,还有我们的一支奇兵呢!” 眼前一暗,却是秦简移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这个是什么状况,如风眨眨眼睛,看向秦简。 秦简把她的头按进怀里,飞快的说:“夜里风大,冷。” 如风失笑,如果冷的话,不是应该她把他护住才对的么。略微动动,却发现某人似乎抱得紧紧的,躺着不动刚刚好,想要挣脱,该还是挺有难度的吧。 “秦简,你把我放开。” 某人眼睛闭上,动也没动一下:“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如风气结,左手微屈,就要把他推开,却觉得抱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上方隐隐传来哽咽声。 心中微讶,停止了挣扎,良久,暗叹一声放松了身体,她闭上了眼睛,“秦简,谢谢你的怀抱,晚安。” 凌晨,天色微明,如风睁开眼睛,轻轻把身体移开。 “小公主?”守夜的非清看过来。 “嘘!”如风竖起手指,轻手轻脚的起身,一提气,跃向旁边树林。片刻,马蹄声轻响,渐渐远去。 “你不跟去?”纳南玉书闭着眼睛,低声问。 “她不要我去,我就不去。”秦简握紧了拳头,怀中隐隐散发的馨香,似乎在提醒片刻之前的温暖。 “你不担心?” “我要替她守好背后。”谁要伤了她,他便终其一生,叫人千百倍的偿还。 纳南玉书闭紧了双眼,不再言语。原来人生,真如一梦,只不过刹那的昏睡,却已经咫尺变天涯。 房门紧闭,连青推门进去,黑暗中,只看见那男子蜷缩着坐在墙角。 伸手轻抚他的头:“行天!” 寂行天抬起头来,勉强一笑:“连青,你来了啊?” 长长叹息,“行天!” 恍若未闻,寂行天摇摇头,“你不知道,她的执拗任性,更何况,这次牵扯进去的,还有左相。刚刚,我收到飞鸽传书,秦简一行人已经追踪到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影踪。连青,你说,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呢?” 低喃半响,忽地起身,咬紧牙齿,“笨蛋丫头,谁要她强出头了?” 大步流星的往门边走去。 “你干什么去?”连青愕然。 “把她抓住,然后关起来。”省得叫人食不下咽,睡不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一周,可能更新会慢了。朋友的妹妹借宿一段时间,总不好霸着电脑吧:) 纯属意外 天城,骊国的首都。 如风站在城门外,开始头疼,果然到了这里,要怎么把左相给救出。 手指紧紧按住城墙,蹲在地上,开始思考。已经和秦简分开近十日,算来,他们应该早就到纳南军驻地了。有他们在,至少暂时边关不会再失守。 现在,她担心的是,如果骊国以左相为人质,在战场上威胁退兵,或者提出其他的条件。在以国家为大前提的情况下,要不然,牺牲左相,要不然,牺牲惠启的利益,可是不管哪一种牺牲,以左相的心性,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大哥呢?现在对于大哥而言,也是生生凌迟的疼痛吧!惠启是太女姐姐的,她交给了秦简纳南,左相,却是大哥的,她交给了自己。 所以,她必定要在问题出现之前,把左相救出。抬起头,仰望高高城墙,尽管知道前路艰险,却不由得生出几分幸福。她终于也有机会,为哥哥付出。此时此刻,万分庆幸与奇风二哥之间再不互相牵制,让她可以率性而为,而不用担心再让二哥受伤害。 打定主意,猛地站起,却突然眼前一黑,摇摇欲坠,紧接着,脑后一阵疼痛,她昏了过去。陷入昏迷之前,她唯一的意识是,谁那么聪明,居然算在她起身太急黑头晕那一刹那出手? 等她悠悠醒转,候在身边的,居然是一眉清目秀的小厮。见她睁开眼,面上一喜:“你醒啦?” “这是哪里?”如风揉揉后脑勺,坐起身来。 “大王女的寝殿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太女姐姐的寝殿啊!不对,揉头的手顿住,如风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说,这是骊王宫?” “是啊!大王女狩猎回宫,在城门口看上你了。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居然能吸引到大王女的眼光,咱们殿可是好久没添人了。” 他这是在说什么话,如风手指头指指自己,“你是说,大王女,看上了,我?” “对啊!你不是在城门口缩头缩脑,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吗?” 心里有万丈波涛涌起,如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你们大王女,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会看上我?” 奇怪的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拿来一件衣裳丢在床上,“大王女,当然是女的啊!你虽然不是天香国色,但是长得还算过得去,应该是靠南方长大的吧,细皮嫩肉的。赶快换上衣服,晚上还要侍寝。” 似乎终于听明白了,如风欲哭无泪的看看自己,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受古装电视剧的荼毒,似乎所有的女主角游历江湖时都是男装示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换了一身男装,刚换了衣服的时候,她还奇怪的想着,似乎换了男装也缚手缚脚不太方便,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女扮男装的呢?心里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了,万恶的女尊社会啊!禁不住又感叹一次。还有,司徒如风,你个大笨蛋,你怎么会想到在女尊社会里,女扮男装? 所以,现在是要怎么样?要她去给一个女人侍寝! 等等,如风忽然想到一件事,王宫?她已经进到王宫来了?心头一松,好吧,不管是以什么方式途径进来的,她现在,已经进到王宫来了。 三言两语的,套出了面前这个男人,大王女所居宫殿的宫仆。所谓大王女,如风只觉得头上有乌鸦在飞,面前的人说是如同惠启王朝的如风公主一般,虽然长在王宫,但是对权势似乎没有兴趣。言下之意,就是吃喝玩乐,风流成性。 在屏风后,换了衣服,如风对镜扭腰一笑,好吧!男人就男人吧,对她而言,这个世界装个男人,相当于就是本色演出。至于晚上的侍寝,嘿嘿!她保证会给王女殿下,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 可是,这是什么状况? 梳洗一番后被送到王女寝殿的如风,呆呆的站在门后,手里还握住给某人的见面礼-迷魂草。却听到床帐里奇怪的声响,然后如风就面红耳赤,看,哦不,是听完了整个全过程。再然后,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就被抛了出来。 如风强忍着要去抚眼睛的冲动,只敢把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男子趴在地上沉默了半响,然后自顾自的爬起来,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低着头穿上。 “干什么?还不过来!”帐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阴冷而凌厉。 如风一愣,看着男子穿好衣服后,慢慢的挪向门外,再把门轻轻的关上。才艰难的转回头来,看向发声处,她没有听错吧?女人啊,纵欲过度,应该也对身体有害吧。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好像对身体不太好吧?”这才发现,刚刚无意间,她已经把心里思忖的事情说出口了。一回过神,才意识到事情不妥。如风苦笑,这也实在怪不得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实在是足以排进她最惊心魂魄十件事之二。 帐帘猛地被拉开,完颜珞琦怒气冲冲的望向某个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才刚刚进来的新人,却猛地撞进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如一泓清泉,带着清新的明亮,闪着温和眸光,却又微微带着委屈。 “你……?”原本要大声训斥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那个男子,带着爽朗的纯净,叫她的心微微一颤。 “你过来。”定定的凝视着,她冷冷的唤道。如果毁了这种纯净,他还能不能有那样一双眼睛。 左手紧了又紧,如风默念,王女殿下,不要怪我啊,我只不过想让你好好睡一觉而已,是为你着想哦! 一步换作两步的走,她慢慢的蹭,可惜这骊国的皇帝太小气,堂堂一个王女的寝殿,从门口到床边,她才走了半柱香。脚踏上床榻的刹那,如风闭闭眼,对不住了,王女殿下。 完颜珞琦非常耐心的,等着那人东张西望,将几步路的距离走成曲曲折折的十八弯,终于壮士断腕般的,走到了她跟前。心里升起微微笑意,看起来,这个床伴还有别的用处嘛。至少,还可以逗她发笑。 正要伸手将他揽住,却突地脸色一变,胸口剧痛袭来,她弯腰倒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 如风睁大眼睛,再看看自己的手,她明明还来不及出手的,而且,迷魂草不是只会让人产生幻觉沉睡么?几时会有这般症状了? 看向床上女子汗如泉涌,脸色灰白的颤抖着,如风将手轻轻探向她脉搏。 剧痛中的女子狠狠将她手甩开,“滚!”。 她是很想滚,可是王女这个样子,她还可以平安的滚出去吗?固执的一把握住她手腕,探脉。 床上的女子另一只手挥来,她挡住,对上某人恶狠狠的视线,如风微笑:“大王女,要想不痛,就乖乖的哦!”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啊,却是勾心半角最残酷的战场。 大概是疼得太厉害了,也或许是察觉到对方是个大力男,完颜珞琦放弃了反抗,任眼前人,将一根金针刺进了百汇穴。喘着气,她闭上了眼睛,“反正我要死了,你也逃不掉。”反正她,早晚也是死,死在陌生人的手里,总要比死在她们剑下好。 “怎么能妄自菲薄呢。王女殿下,要是拿我的命来换你的命,那显然我划算多了。” 半个时辰后,如风擦擦头上的汗,收好最后一根针。 完颜珞琦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她:“你要什么?” “我要我清白之身。”如风笑得灿烂:“因为我有心上人了哦,要为他守身如玉。” 交易 完颜珞琦审视她半响,如风微笑得云淡风轻。 完颜珞琦移开了目光:“你能清除我身上的毒么?” “那要看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哼!”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完颜珞琦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还有你选择的余地?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手里。” “想必王女也想过其他办法吧?那么如果现在我说,我也无能为力,想必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如风漫不经心的叹气。 完颜珞琦“蹭”的地站起,死盯着面前不知好坏的男人:“你要知道,我可以生生毁了你,于你心爱的女人,你再无颜相对?” 虽然情势看起来比较紧急,但是如风实在没有办法抑制住肚子里翻滚的笑意,只好深吸两口气,脸色怪异的回答道:“那个,王女殿下,以我一命,换您一命,实际上我还是赚到了哦。”不行了,不行了,拜托快点让她退下吧,憋笑憋得快抽筋了。 “你……?”完颜珞琦闭上眼,轻吁了一口气,良久,再睁开眼来,眼里已是波澜不起:“那么再问一次,你要什么?” 如风笑着迎视:“还是那句话,要我清白之身;再者,将来如果我要离开宫庭,无论是谁阻拦,你都要帮助我平安离去。”本来直接想说要救左相的,但是现在情势不明,她不敢冒险,换一个保险一点的吧。 心里一松,完颜珞琦哈哈大笑:“原来就是这点破事,我答应你。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能力了吧?”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提出这么点需求,实在是轻而易举她就能办到的事。 “给我十天,十天之后,你要保我平安离去。” 终于谈妥了一张保命符,如风心情大好的抖抖衣裳,优雅无比的走出门。门打开,一个黑影静静的立着,如风一愣,是刚刚那个男人。 完颜珞琦咬牙切齿地,看如风志得意满的走出门去,心里的小火苗又开始往上冒,“乌加!”大叫一声。 门口的男人打量如风一眼,匆忙闪进门。只听得男人轻呼一声,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如风眯眯眼,装作没听见,慢腾腾朝来路走去。 回到屋里,悄无一人,想必是也没想到她今晚能这么早回来吧,可真是,天赐良机! 侧耳倾听,四周无人,提气轻轻一跃,于黑夜中如一抹轻烟快速闪过。 半个时辰后,如风提着一个小包袱回来了,收拾收拾,睡得香甜。 睡到半夜,忽然感到有人接近,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进来的是那个叫乌加的男人,“你干什么?”,微微一惊,该不会是有人发现什么了吧。 “我也住这屋。”乌加看也没看她,径直去收拾旁边的床铺。 不是吧,那个大王女也太没人情味了吧,睡到半夜还把人从热呼呼的床铺上撵回来?可是现在似乎不是感叹的时候,如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意思是,她才刚刚脱离大王女的魔瓜,现在又要和个男人同居一室? 乌加已经躺下了,如风还僵硬的半坐着。 闭着眼睛,乌加忽然冒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如风”愣愣的回答完,如风才轻敲脑袋,回过神来。看看男人的神色,似乎并无异常,苦笑着慢慢睡下,这古人,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想像力,直接联想到且如风头上去吧。还有,她现在也是男人,所以可能,应该,也许,和另一个男人同住一个寝室,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吧? “她叫我问的。”本来以为已经睡着的乌加,又冒出一句话来。 如风睁着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乌加所说的她,应该就是刚那个大王女。心里暗自叹息,宫廷啊,不都是那么美好的地方,在这里,再不会有人倾尽心力,护她单纯无忧。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紧接着,就被直接带到大王女面前。如风皱着脸,“王女殿下,就算是要开始工作,你也得让我睡醒吧。”最讨厌在早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生生打断。 完颜珞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也只是胀红了脸死死盯着如风,“那下次我晚点。”全然不管旁边乌加睁大了眼睛,看看如风,又看看她,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算了,”如风打个呵欠,很大度的挥挥手,“起都起来了,首先呢要活动筋骨,早晨空气新鲜,我们先出去走一圈吧。嗯,就围着皇宫转一次吧,每天一次,不能间断。” 于是,一群人,招摇无比的,在皇宫里,巡游。 如风看得眼花,暗暗头疼,开始想念起纳南晴钰来,要是那个小屁孩在,应该可以把这些纷繁复杂左拐右弯,建筑物又还看起来一样的路径记得清清楚楚吧。她自己?前世就是个路盲,从来不认路的那种。看地图也只看前后左右,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走到一处,完颜珞琦突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这是三王女的寝宫,你如果不想死得太惨,最好不要到这里来。” “三王女?那是什么人物?”如风好奇的踮起脚尖,想往里面望望。 “三王女么,就是骊国的掌印将军,这王宫里,”凑近她耳边,轻轻吐气,“真正的掌权人物。” 走出老远,如风不断回头打量,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三王女的宫殿,似乎看起来戒备很森严呢,是因为得罪了很多人,所以特意比其他王女更注意安全吗?”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现在那里住着我们骊国最尊贵的客人呢。那位客人的属下,似乎都喜欢高来高去,神出鬼没,要不是守得固若金汤,怕是留不住这位尊贵的客人,多住几天啊。” 最尊贵的客人吗?如风垂下眼睛,有些时候,似乎她自己,也是比较喜欢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游戏的。 夜晚,如风吹吹凉风晃回去的时候,被人拦在了门外,原因无它,大王女殿下在里面呢。 如风可怜兮兮的坐在门口,低叹,王女殿下,您可真会找地啊,富丽堂皇的宫殿不用,偏要到员工宿舍来打挤。 坐到她已经快睡着的时候,完颜珞琦终于出来了,看见她,轻哼一声,目不斜视的走了。 如风晃晃头,推开门,却看见乌加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如风连忙转过身,这个,会长针眼的吧?“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似乎情绪还没缓过来啊,如风略顿了一下,“你先清理清理吧!我去洗澡了,待会再回来。”低着头,慢慢的移到床铺,摸出自己衣服,提着出去了。 柴房里,如风笑颜如花,她的身上,穿着侍卫的衣服,是她昨晚的战果,标准的女人的装束。 悄无声息的,如风纵身,向三皇女宫殿掠去。 心如明月 将手中金钗牢牢抵住一人的背心,低声喝道:“说,他们把人关在哪里?” 侍卫轻轻一震,颤声道:“什么,什么人?” 如风咬牙切齿的说道:“昨天,大王女从宫外抓进来的男子,说,关到哪里了?” 侍卫明显的放松了身体的力道,“这是三王女的寝宫,你走错地方了。” 手上一使劲,“我不信,这里是整个王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了,他肯定被关在这里了,快说。” “小人的命还在您手里呢,这里真的没有关着什么男子,关的只有女人。” 如风冷笑,装作泫然欲泣的样子,“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三王女抓个女人来干什么,当我小孩子好哄么?” 侍卫只等再开口,忽然灯光一闪,有人问道:“谁在哪里?” 远远的有人影过来,如风身形一晃,等侍卫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人身影了。迎上来人,侍卫低声说了几句,几人脸色大变,立即往一个方向奔去。 到了一间偏殿,领头的侍卫问道:“你们这边是否有什么异常?” 众人均摇头。 几人舒了一口气,适才那位被如风制住的侍卫,忙陪着笑说:“可能也就是来找情人的普通女子,不会是冲着那位来的。” “哼!如果是一般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到这里来么?走,先去禀告三殿下。”领头一声令下,几人交待几句,又匆忙离去。 如风抬头巡视半响,果然连房顶上都安排了人,似乎滴水不漏啊!四周观看了半天,略一思索,转身离去。 于是,连续四天,都有一神秘女子于夜半时分出现在三王女宫殿,制住某名侍卫开始询问一男子的下落,再然后,就有某处房子被人搜寻过的痕迹。 这日一早,大王女照例四处走动锻炼身体的时候,与三王女不期而遇。 “大王姐,近来可好?”三王女拱手行礼。 两人彬彬有礼的寒喧,如风迎上对方不断投来的询问目光,微笑致意。 “这位,似乎没见过啊?”三王女若有所思的问道。 完颜珞琦跨前一步,挡住了看向如风的视线,笑笑:“是啊,新来的。” “不知王姐,在哪里碰到这位公子的?” “这是我的事,王妹。”隐隐有些怒意的,完颜珞琦一把拖住如风,转身往回走。 上前一步,三王女站在了完颜珞琦的回路上,“大皇姐,这不只是您的事了。因为这位公子的情人好像找上门来了,这几天可都在我宫里晃悠呢!” 完颜珞琦看看三王女,扯嘴一笑:“完颜里,你的宫里怎么样,那是你的事。”往旁边一让,拖着如风离开。 “王姐。”三王女的声音悠悠传来,“您别忘了,我的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母皇面前不好交待。” 完颜珞琦微微一僵,却脚步不停的径直朝前走去。 回到宫里,完颜珞琦面色阴沉的坐下,盯着如风:“说吧,你的心上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如风不说话,只盯着完颜珞琦看。 “你看什么?”见她久久不回话,完颜珞琦越加烦躁。 “三王女的宫里,住着什么人?”如风不答反问。 完颜珞琦明显被她问得一怔,狐疑的看回去,“你问这个干什么?” 摇摇头,长长的叹气:“王女殿下,我想问您两个问题:1,我被您抓进宫来,当时我身边就我一个人,进宫后也不曾出门半分,试问我的家人是怎么知道我进宫来的?2,现在三王女宫中是不是住着什么重要人物,而这个重要人物看起来好像挺有势力,连这三王女也不敢轻忽大意,似乎还非常的紧张。一旦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三王女会担着责任?” 完颜珞琦倒吸一口冷气,皱眉:“你是说三妹是想找我当替死鬼,一旦出什么岔子,好让我来担着?”沉吟半响,忽地抬头看如风一眼:“哼,如此精于人心,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如风朗然一笑:“后宫之中的斗争,王女殿下不是很清楚吗?这世上男子,为了抢夺妻主的注意,哪一个不是使尽浑身解数?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简单,哼!如果你们谁敢打主意把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家那位的身上,您会看到,我会比现在更加不简单。” 完颜珞琦沉默,良久,把目光移开:“如风,能被你记在心上的人,真是个幸运的女子。”真想体会啊,单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被另一个人全心维护的感觉。 如风打量一下面前人的脸色,忽地低低一笑:“王女殿下,其实能被乌加记在心上的人,也很幸运啊!” 完颜珞琦冷然一笑,“乌加啊?是啊,被他记着,也该是幸运的吧”。 如果说白天被完颜珞琦对乌加的态度搞得有些迷糊的话,夜晚的时候,似乎就开始懂得原因了。 她趴在三皇女的花园里,听着一男一女的对话。 “那个司徒如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女子问道,听声音,应该是三王女。 “没有,看起来也是挺普通的。”如风掩不住满心的诧异,因为这男人,居然是乌加。 “那么完颜珞琦呢,对这个新来的什么态度。” 短暂的沉默后,声音响起:“似乎很温柔,总之,总之,没有让他受过什么伤。” 轻笑,“你心酸了么?” “没有,奴才不敢。” “我提醒过你的,千万不要爱上她。要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啊,乌加。”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衣服的摩擦声,如风紧闭着双眼,不断的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只觉得额头的汗不断的冒出,话说回来,这骊国的民风也太开放了,她到这来没几天,已经连续被视觉和听觉摧残好几次了。 半响,听到一人被推到地上的声音,三王女气息不稳的笑道:“乌加,别人碰过的男子,怎近得本王的身?只不过提醒你,别天真的痴心妄想,想想自个儿的身份,办好该办的事就行了。” 地上跌坐的男子,垂着头,等三王女离去后,慢慢爬起来,抹抹脸,静站片刻后,转身走入黑暗里。 如风轻吁一口气,爬起来理理衣服,抓起手边的东西,朝偏殿走去。 半个时辰以后,偏殿中隐隐有火光闪出,有人惊呼:“不好了,着火了”,紧接着,偏殿另一个方向也冒出浓烟,“救火啊!”,“起火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灯光陆续亮起,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有人群拿着盆,提着桶,端着水过来了。 如风紧紧身上衣裳,随手抹一脸黑灰,高喊着:“救火啊!先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一边端着盆往里冲去,旁边几个侍卫也赶紧拿着家什跟着往里冲。 如风脚步稍稍一缓,身后几个人就跑到前面去了,如风微微一笑,随即跟上。 情丝万缕 越到里面,浓烟渐淡。 一路进来,都有奴仆杂役往外跑,却没看见自己想找到的人。几名侍卫似乎也不紧不慢,只顾吆喝着众人有秩序的往外撤。 及到内院一间厢房,门口整整齐齐的站着两列士兵,如风轻松一口气,一边焦急的大喊:“起火了,快出去啊!”。谁知道那几个似乎没听到似的,站得笔直,眼睛都没眨一下。 如风一愣,正要往前冲去,却被旁边一起进来的侍卫拉住:“他们不用管了。” “为什么?” “因为三王女下令,除非是她亲自来,否则不许把里面的人移动半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违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右手紧紧握拳,如风扫视了一下,如果她现在动手,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 正思量间,忽然又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一把将她手按住:“火势大了,还不快往外跑。” 不由分说的,拖着她就往外跑,一边还喊着:“大家小心点,别被烟呛着了。” 如风皱皱眉头,终究还是跟着那人冲出去了。到了一处僻静地,如风轻轻将手抽回,看着眼前笑嘻嘻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呃,女人。又开始觉得背心发凉:“寂公子?” 眼睛似乎一亮,女人凑近:“我易了容,你也认得我?” 如风后退一步,有些恼怒:“现在不是废话这个的时候,你来做什么?你没见我做正事么?” 寂行天顶着张女人的脸,露出他的招牌妖媚笑:“这次可是我救了你哦!你可知道那道门里装了什么?”满意的看着如风探询的目光投向他,才又露出他白晃晃的牙齿:“那道门装置了接往炸药的引线,如果王宫的侍卫没能守住最后的关卡,那么就让来人与左相同时被炸死。” 如风倒吸一口冷气,忽然一阵后怕,要是她刚刚果然动手,而恰巧对方又不怎么济事的话,那她和左相……? 忽然一双手臂环住她肩,寂行天志得意满的昂头:“怎么样,感谢我吧?要不然,就以身相许怎么样?” 这个死人妖?如风抬指拂向对方麻穴,寂行天迅速收手,往一旁躲闪,“女人,你不知道感恩的吗?” “哼!明明就是一伙的,要不然你怎么会知晓得这么清楚,假慈悲。”眼看与对方已经隔开一些距离,如风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身后传来寂行天的声音,居然出奇的大声。 如风吓一大跳,回头看他。 “你刚刚,明明已经与左相近在咫尺,为什么在我拉住你的时候,你会不问缘由的跟我走?”眼中微微闪动的光泽,竟有醉人的神采。 已经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如风抿嘴,头也不回的,纵身而去。 寂行天摊开自己手掌,刚刚紧握的温暖似乎还未散去,为什么抓住她手的瞬间,会让自己那么安心;为什么她毫不犹豫随他离去的片刻,会叫他如此满足,心涨得满满的,似乎就有什么要溢出? 手掌忽地合拢,他轻叹口气,心头渐渐清明,苦笑:“小公主,枉我自认精明,竟然要作一桩赔本的买卖吗?”,明明是想再长长叹口气的,可偏偏嘴角的苦笑要慢慢甜蜜,翘成一朵绽开的花。 黑暗里的一场大火,究竟泄露了什么,成就了什么,也隐藏了什么? 也许当时的如风并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在第二天早晨,坐在大王女身边咧着嘴冲她笑的人,是狐狸人妖。 再然后大王女殿下,似乎也是非常迷惑,又无可奈何的说,昨夜起火,住房紧缺,要寂公子暂时与如风乌加打挤。再然后,又体谅乌加一个人睡惯了,就寂公子委屈一下,和如风同睡一床吧。 是因为今天睡的时候太长了吗,怎么觉得大脑晕乎乎的,如风开始努力回想,她昨晚明明只烧了某处偏殿,莫非火借风势,竟然烧光光了大部分王宫,要不然怎么会偌大一个王城,竟然住不下一个寂行天? “不行。”如风斩钉截铁的回绝,不想看那家伙得意的嘴脸。 完颜珞琦顶着一个熊猫眼,大大的打了个呵欠,“为什么不行?你要是不想跟行天挤,就到我寝宫来吧。反正外屋还有张小床。” 努力不去暴打死人狐狸挤眉弄眼一副捉狭样,如风咬牙:“我还是睡自己屋吧。” 终于成功将一直眼睛抽筋,满脸坏笑的寂某人和一直若有所思,面色阴晴不定的乌某人赶出去后,如风终于静下心来,为完颜珞琦施针。 “你知道么?我们的军队今日首尝败绩了。”半闭着眼,完颜珞琦状似无意的说道。 微微一惊,如风诧异的看向她。 似乎不是在问她意见,只不过在自言自语,完颜珞琦微微一笑道:“纳南家百年军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打垮。惠启果然人才辈出啊!” “你,喜欢战争吗?”如风轻声问道。 “如果我强敌弱的战争,当然喜欢。可是如果双方势均力敌,或者敌胜于我,那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人,去打一场并无胜算的战役?”抬眼看她,轻笑:“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如风不语,垂下眼眸。 完颜珞琦抬起手,看着穴位上颤动的银针,“对外的战争,只不过是争夺那位子的筹码,有时候仔细想想,真的值得吗?万千血泪,换取虚名一个。” “你不觉得,那个位子,太高了吗?”忍不住的,如风问了长久以来盘旋心中的疑问,她从以前就觉得,那里,真的是高处不胜寒,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为此,前赴后继,血流千里。 “是啊,寒冷而寂寞。那么你呢,司徒如风,如果有一日我形单影只立于高位,再分不清人心的真假,你可不可以陪我,度过这一世的寂寞。” 如风身躯轻轻一震,完颜珞琦望着她,眼里并无半分玩笑的成份,期待而渴望。 “完颜珞琦,我一点也不想骗你,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身不由已。更何况,你知道的,我,心不在你,这一点,我从头到尾也没骗过你。”完颜珞琦,至少在面对她时,是真实而大度的,所以如风一点也不想,欺骗对方的感情。在她心里,无法原谅利用人的感情来达到某些不可启齿的目的,别人不可以,她自己,也是同样。 自嘲地一笑,完颜珞琦闭上眼:“即使是许你一世荣华,也不能让你心动半分么?” 如风摇摇头,没有说话。完颜珞琦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一样,眼都没有睁就说道;“也是,如果你心动了,我又怎么还会心动呢?” 清咳一声,如风有些不自在:“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人,来爱你的。” 轻哧出声,完颜珞琦没有再答话。 如风收拾好东西,招呼乌加进来侍侯。 正要出门之际,完颜珞琦忽然开口:“司徒如风,你的爱情,要怎么样,才可能会改变?” 乌加愣住,不可思议的看向完颜珞琦;寂行天敛住刚要露出的张狂,不动声色的静立一旁。 如风默然,良久,走出去将门带上。隔着门板,如风的声音轻轻响起:“千万人之中,只要他的眼睛始终望向我,那么即使天涯相隔,我也矢志不移;可是即使近在咫尺,他先放开了我的手,我就再不会回头。” 永远多远 如风使劲把那个八爪鱼样的人推开,片刻,又贴上来。 要控制自己,要控制自己,如风不断的重复,可是看着某人近在咫尺的睡颜,还是禁不住小火苗往上冒。一口气喘不上来,实在忍无可忍,如风抬脚,“砰”的将某人踢下床。 “怎么了?”乌加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从床上翻坐起。 如风翻了个身,“不好意思,做了个梦。” 寂行天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衣裳,安慰地对乌加笑笑:“做梦而已,做梦而已。”自顾自的又爬上床了。 不过这次似乎比较乖巧,稍微离开了点距离。如风嘴角弯起,世界终于清静了。 睡至半夜,如风恍然中从梦中醒来,发觉又被人抱在怀里。那张祸国怏民的脸上,竟噙着孩子般纯净的笑容。 心中没来由的一动,抬起的脚竟没再踢出去。听着耳边传来有规律的心跳声,却是终究无法再入睡,轻手轻脚的,将他的胳膊拉开,移到一边。披上外衫,走出了房门。 夜凉如洗,万籁寂静,如风曲起双腿,坐在屋檐下。 想不到这平素里富丽堂皇的骊国皇宫,在这夜色中,竟透出几分苍凉来。 “你在想什么?”有人在她身侧坐下。 或者是太疲倦,或者是太忧虑,如风没有再推开他近得过分的接触。只静静的把头靠在双膝上,闭了眼晴不再言语。 “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 如风摇摇头,轻叹出声:“寂行天,我不想欠你。” 静默,然后开口:“你要怎么做?” “门上的炸药引线,我会拆开。明晚,我要带左相离开。” “就你一个人?” “不,还有左相府的人。” “炸药的引线,很危险。” “没关系,我哥教过我。” 寂行天忽地伸手把她头扳过来,双眉倒竖。 “怎么了?”如风眨眨眼,眼前这人看起来,似乎在生气。 寂行天狠狠的把她的头又放回原位,轻轻一笑,声音有些落寞:“你要是不想说,我不会追问,但是,又为什么,要骗我呢。天下的人,都可以算计和欺骗我寂行天,但是为什么,你也要呢?” 悠悠的叹息,在夜风中飘出去老远老远。某人平素里张狂的脸,竟在这若隐若现的光线里,晕染了悲伤的气息。 “我哪里骗你了?”如风把头扭过来,有些疑惑。 “哼!你家哥哥宠你之深,会教你这么危险的游戏?” 如风失笑,“不是这两个哥哥,是另外的。” 寂行天有些讶然的抬头:“另外的哥哥?” 如风把头靠回膝上,微笑:“是啊,另外的哥哥,我那个最大的秘密里,不能言诉的哥哥……。” 一个怀抱把她紧紧搂住,寂行天止住了如风接下去要说的话:“你不要告诉我,会叫你伤心的,我以后都不再问。” 如风轻扯嘴角,不再说话。 “救左相,我陪你去,好不好。那个炸药,是我寂家制的,皇宫里重重机关,半数出自寂家的经营。全天下,再没有谁比我更了解。” “寂行天,你不要站错了方向,不要忘了,你还有寂家遍布天下的产业。不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寂行天一震。 如风轻轻挣脱,起身往屋里走去。 “我这一生,从来没像此刻一般,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永远不会后悔。” 永远啊!多么美好的词语,如风脚步一顿:“永远,有多远?所以,不要轻易承诺永远啊,如果做不到的话。” 凌晨时分,忽然惊天动地爆炸声传来。 寂行天从梦中惊醒,心底一寒,伸手探向床铺,没人。 “如风?”睁开眼睛,满心惶然。 却看见如风从床边地上爬起,揉揉眼睛,大吼:“寂行天,你又挤到我了。我都告诉你不要离我太近。” “你?”紧紧握住面前人的手,温热的气息缓缓传来,才发现刚刚似乎停止的心跳,开始缓而有力的工作。 “你干嘛?”如风皱眉,轻扯自己的手。寂行天却握住不放,房外有喧闹声传来,寂行天拖着如风走到窗边,看看早已经向外张望的乌加:“怎么了?” 乌加转过头来,看向如风,惊疑不定:“刚刚爆炸的地方,是兵库的方向。” 如风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寂行天淡淡的视线似乎不经意的扫过她,又看向外面,喃喃自语:“兵库吗?” 整齐的步伐声在门外响起,火光从门缝中照进来。 寂行天上前一步,挡在了如风面前。 门被猛地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是三王女,脸色铁青,直盯着如风,“你,是什么人?” 如风宛尔:“王女殿下,您好健忘,我们可不止见过两次面了。” 三王女咬牙,目光愈加阴森,“来人,给我拿下。” 寂行天却站在如风面前,一动不动,几名侍卫略显迟疑,止步不前。 “寂行天,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冷冷的看向寂行天,三王女一字一顿。 “行天当然知道,可是这个,您也知道,行天是做生意的,谁给的利益多,自然就会偏向谁。我也是受人所托,实在为难啊!” “你作好决定了?”目光渐渐冷凝,三王女的语气缓慢却叫人倍感压迫。 寂行天轻松笑着,面不改色。 “那么,你是受谁之托?” “我!”门口众人分开,完颜珞琦走了进来。 “王妹,司徒如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现在要把他带走,是不想我治好病了么?”完颜珞琦看向寂行天身后的如风,轻舒一口气,笑着说道。 三王女一顿,终究还是说道:“王姐哪里的话,为王姐治好宿疾,也是当妹妹的心愿。可是,这司徒如风,行踪诡异,兵库被炸,他难逃干系。” “哦?王妹从哪里看出来他难逃干系了,莫不是为了向母皇交差,随便拉个替罪羊?” “没有!”三王女一急:“可是我收到线报,这司徒如风,居然试图营救那人。” “线报是真是假,也是你说了算。乌加也和司徒如风同屋,不然就让乌加来说说看,今晚司徒如风是否离开过?” 众人的目光齐齐盯向乌加,他面色刷白,看向司徒如风,又看向三王女,颤抖着嘴唇:“今晚,司徒公子,的确没有离开过。” 三王女眼睛死死盯着乌加,脸上青筋突起,显然已经气急。 完颜珞琦哈哈一笑:“寂公子的话,王妹是不相信,不过我想乌加的话,应该还是听得进去的吧。即使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带我的大夫走了哦!”瞪向如风:“热闹看够了,可以移驾陪我去散步了吧?” 寂行天护着如风,走向完颜珞琦,走过乌加的时候,略略一停,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似乎极为痛快的,完颜珞琦领着一行人,哈哈大笑而去。 寂行天目光幽暗,将嘴唇贴在如风耳朵上:“原来,你利用了乌加,也,利用了我。” 归途如虹 屋内没有点灯,寂行天靠在门后,完颜珞琦坐于主位。黑暗之中,无人说话,一片沉默。 如风端起水,呷了一口,寂静之中,声响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要走了么?”开口的,是完颜珞琦。 “是啊!我们说好的,我治好你,你让我安然离开。” “就你自己的话,当然没问题。” 如风放下茶杯,看向完颜珞琦,微笑:“你明知道,我要带走她的。” 似乎低叹一声:“那是惠启王朝第一皇子的妻主,据说恩爱无比,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放你在心上。” 如风站起,背对着完颜珞琦:“完颜珞琦,如果换一种方式换一种身份,你实在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很抱歉我所有的言不由衷,下一次我们再见面,我请你吃饭。” 走到寂行天身边的时候,如风脚步轻微一顿,终究还是没再看寂行天一眼,拉开门走出去。 天色渐明,完颜珞琦望着寂行天:“寂公子,我不知道惠启究竟什么吸引了你,可是你,真的想好了么?” 寂行天低头暗叹,情之一字,从来不由人,哪里由得他选择?抬起头,目光清明:“是啊,大王女,行天与骊国王室,就此别过。骊国境内,寂家所有产业,都交给大王女,希望殿下守诺,助我们安然离开。” 完颜珞琦扯嘴一笑:“寂公子,如今形势,怎么容得我来作决定?公子此举,怕是想向惠启的某人,证明你的心意吧,就是不知是哪家女子,有福得公子青睐?” 寂行天苦笑:“就算是我想证明,那人怕也是不屑一顾吧。”闭了双眼,轻笑:“有时候真不值得?是不是?” “就算不值得,看起来公子也是甘之若饴啊!”完颜珞琦看向门外,算算时辰,他,是不是也带着左相,离开了? 门口喷进来一股大水,紧接着,门推开了,左相目瞪口呆的,看着如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风儿,你?”看看推开的门,再看看安然无恙的似乎还挂在门上的引线,左相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是说寂家名满天下的炸药,万无一失吗? 如风欣喜的一把抱住她,鼻子开始发酸:“左相姐姐,终于找到你了。要是你出事,哥哥怎么办呢?”该有多伤心啊,光想像神采飞扬的大哥突然消失了颜色,都叫她心痛到发慌。 左相眨眨眼,有点无措的拍拍如风的背。后面跟进来左相府的人,有点脚发软,他们这段时间来一直言听计从的小公主,居然是眼前这还在掉眼泪的没长大的小姑娘么。 相府侍卫统领司理,有点头痛的上前轻声道:“我们现在还在骊国皇宫呢,要不然先回去再说?” 如风脸一热,这才想起是在哪里,赶紧擦擦眼泪,拉着左相的手:“左相姐姐,我们走吧。” 看着身侧的小公主耳根发红不好意思的样子,左相伸过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虽然孩子气一点,不过我们家风儿,真情真意,很可爱啊!”也就在此刻,或许才更明白自己夫君,为什么会对这个妹妹疼若至宝! 如风拖着左相就往门口走,左相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一行人,在骊国皇宫里,横冲直走。有点疑惑的看向自己属下,“司理,咱们现在是在骊国皇宫吗?”怎么可能这般毫无顾忌的,似乎还有恃无恐的,声势浩大的走。 司理若有所思的看向如风,其实今天这事着实透着古怪,连她都不是很明白,或者能为她们解惑的,只有面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公主了吧? 城门之外,秦介焦虑的走来走去,不时的张望倾听。 稍顷,马蹄声传来,秦介神色一喜,急忙迎向城门。 如风和左相一到,众将士忙将两人护在中间。城墙之上,三王女脸色阴暗:“司徒如风,现在,可以把解药交出来了吧?” 如风抚掌一笑:“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解药我交给大王女了,就在她桌上的茶壶里。您可要跑快点去,要不然我怕别人不知道把它当凉水给倒了哦!” 挥挥手,示意众人转身离去。三王女目光阴冷,寒意轻闪。 如风却忽然转过身来,高喝:“对了,三王女,忘了提醒您!除了兵库里的兵器被我炸光光了,您身边带来的这一队,准备要给我一顿永生难忘的教训的人,我们家秦姐姐昨夜闲来无事,统统给他们的兵器重新粉刷了一番,各位可要好好享受哦!” 三王女脸色大变,抢过身边侍卫的弓箭,轻轻一拨,绷着的弦居然就断了! 如风哈哈一笑,不再看三王女已经快要青得发黑的脸,掉转马头就要离去。 突然觉得身后一暧,一个人已经落在她的马上。轻轻将她的腰揽住:“你用了我的令牌潜入皇宫,将我多年经营毁于一旦,从此往后我寂家便在骊国无立足之地,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呢?不如,以身相许怎么样?” 又来了,如风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啦。不过不是你自己说,要跟我太女姐姐合作的吗,我不过是帮你把在骊国的关系理一下,要不然你骗我太女姐姐怎么办?”越想越有道理,说不定这狐狸还打着什么主意,帮着坏人坑太女姐姐呢? 又瞪他一眼,如风扬鞭,吩咐秦介:“走了。” 一路之上,如风屈肘狠狠撞了寂行天好几次:“喂,你抱我那么紧干嘛,我快要不能呼吸啦!” “谁叫你骑马骑那么快的,要把我甩下来了?” 现在是逃命,能骑马骑得不快么,如风气结,只得使劲的揪腰上某人的手背一把,满意听到痛哼一声,才轻轻勾嘴,放开。 过一会,如风又叫:“喂,你的头不要靠上来啊!” “不靠上来要靠在哪里?” “靠你自己脖子上啊!” 于是一个头颅从左肩换到右肩,靠到她脖子上,如风大叫:“不是叫你靠自己脖子上么?” 轻笑,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用寂家一半的财产买下你了,你是我的,所以我现在靠的这个脖子也是我自己的。” 怎么这话越听越不顺耳呢,如风扭头,对准某人的耳朵就是一口。 咬得寂行天泪光闪闪:“且如风,你是小狗么,怎么咬人。” 无辜的笑笑,如风叹气:“你再敢贴过来,我今天就要吃凉拌耳朵了。” 行到河边,是已经准备好的两艘大船,如风带领众人上了船,看着马匹继续向前奔去。 左相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船身:“风儿,这应该是完颜珞琦的船,她为什么要帮你?” 如风惊异的望过来:“左相姐姐,你怎么认出来这是她的船的?” “我手里,握有骊国所有王室成员的财产清单,这两艘船,因为曾有军队使用,所以我特别叫人画了画像。” 如风瞪大眼睛,一朝之相,当真不是人干的活。算了,她还是不要问了,省得头疼,看向越来越远的岸边,如风说道:“和惠启的这场战争,是三王女发动的,如果她成功的话,完颜珞琦就永远与王位无缘了。完颜珞琦身中奇毒,长期以来受尽算计,当然不甘心就此退出,再加上我治好了她,那我们为什么不各取所需呢?” 寂行天忽然走过来,握住如风手腕:“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如风摇摇头,左相心中一紧:“有什么不对劲吗?” 寂行天眉头轻皱:“如风和乌加同处一室多日,乌加是三王女的人,本身是个用药的高手,我怕他曾对如风下手。” 如风轻舒口气:“我还道是什么呢,他用的那些熏香,我早闻出来了,放心吧,早就解掉了。” “那就好!”左相拍拍她的头:“要不然你大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如风笑笑,心情大好,左相回来了,她也没事,大哥,应该会很高兴吧。 船行了两日,她们又改道山路,奔行了几日之后,终于到达惠启边境,远远的看着,纳南家军旗飘扬。 一骑快速奔来,是秦简。 奔到跟前,跟秦介点点头,迅速看向如风。 “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秦简。” 如风微笑,轻轻吐出一直压于丹田的一股气,双颊立刻变得通红,身子一软,倒向身后男子。 “小公主?”惊呼的,是离她最近的两个男子。 不过一梦 寂行天紧紧抱着如风,哑声道:“是极品醉堂春。” “那是怎么样?”左相目光含泪,拉着如风的手。 寂行天抿紧了嘴唇,半响才说:“如果是毒药,小公主可以分辨。可这醉堂春,却是寂家欢馆之中,用来催情的极品。”顿了顿,又道:“怕是乌加,为了讨好大王女,每日在小公主饮食中下了药。却没想被小公主生生压了下来,这才所将所有药性留在身体内,今日一起爆发。” 众人默然,左相看看寂行天:“那这药可有解?” 耳根暗红,寂行天看向如风:“男子可解。” 左相怔住,看着寂行天紧抱着如风不肯放手,如风呼吸急促,勉强睁开了眼:“我不要,你们,出去。” 满脸潮红,浑身发烫,如风无力的推着寂行天:“你,出去。” 俯下身子,寂行天将自己的脸贴在如风头上,一股清凉,如风不由自主的舒眉向寂行天靠去。 纳南安拉拉纳南玉书,低声说道:“我们出去吧!”纳南玉书轻应一声,低头走出了帐篷。 秦介看看秦简,又看看床上的人,低叹一声:“我们也走吧。” 秦简不说话,却是看着如风没有移动。 左相轻闭双眼:“秦介,骥山营里不是有男兵吗?你去找一个来,最好是自愿的,事后他要什么补偿,我们都答应。”秦介睁大了眼睛,满是诧异。 寂行天抬头,看向她。 左相静静的回视:“即使是红楼欢地,要接近她的人,也必定是清白之身。”言下之意自明,寂行天握紧双拳,刚要开口。 左相又叹气道:“寂公子,你护她爱她之心,我很感激。可是你声名之盛,天下皆知,惠启朝堂之上与你相识的人不在少数,如风贵为公主之尊,他日与这些人相见,免不了有其他嫌隙。如风声名,近日稍有好转,不知公子能否也念惜半分。” 寂行天呆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只觉得满心的酸涩和凄楚。看向怀中的女子,明明咫尺可触,却要远隔天涯吗? 心一横,干嘛要顾念这么多,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就是她了么?寂行天沉默不语的,低下头伸手抚向如风脸庞,却在快要触到的一刹那,生生止住,如果她也同那些人一样想法,从来就看不起他怎么办?以她如今心性,自己此举,岂不是在强迫她,如果她不愿意怎么办。一只手巍巍伸着,却终是不再向前,泪水一滴一滴无声落下,寂行天大喊一声,放开如风冲出帐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寂行天将脸埋入草丛,只觉得心中有利刺一阵阵的撞击,让他几乎无法直起腰来。 左相轻叹:“秦介,快去找人。” “不用了。”秦简双膝一屈,跪下:“我愿意,而且我也不要任何封赏。如风公主醒来之后,也只会像这事从未发生过。” “哥哥?”秦介惊呼。 左相打量他半响,秦简面色沉静,却在看向如风的时候,眼里泛起几丝柔色。点点头,走向秦介:“那么我们走吧。” 秦介回头看向秦简,“哥哥?” 却看见秦简走向如风,轻轻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体,平素里坚毅的脸上,竟带着笑容。 秦介终究是走出了帐外,哥哥,这就是你的选择么?眼里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 神志已经逐渐丧失,感觉到有人接近,如风迫不及待的抱住,肌肤相接之处,清凉抚慰了她的燥热,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渭叹,如风更近的贴向这舒服的源泉。 衣服一件件被剥离,秦简拥着如风,感觉到她的吻急切而炽热,在他唇上辗转。呼吸也渐渐紊乱,感觉到身体发生着不可言状的变化。 虔诚的,秦简闭着眼,感受着如风的吻。明明是幸福的,却有眼泪缓缓滴下,这样的幸福啊,即使一生只能拥有一次,他也深深的感激。 漫漫长路上,千山万水,无数黑夜,似乎也只为等待这一刻的温暖相拥。 冰凉的泪水缓落,滴落发间,也滴落在如风热得火红的脸上。如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紧闭双眼的秦简,也看那发间晶莹的眼泪,似乎有些回过神来。 眼泪啊?如风愣愣的看着,有一瞬间的清明。 喘息着,如风将手臂抬起,狠狠一口。鲜血的腥味唤醒了些许神志,疼痛让身体打了个激灵。如风猛地将秦简往旁边一推,翻身跳下床,踉踉跄跄的冲出门外。 “小公主?”跌坐在地的寂行天最早发现她的身影。 其余几人也睁大了眼睛望过来,如风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右臂一片嫣红。如风艰难的趴到秦介背上:“秦介,找到最近的河。” 秦介愕然,没有动作 如风闭着眼睛,急促的吼道:“快!” 有些明白过来,秦介低下了头:“如风公主,没关系的。” 如风扣紧了手臂,鲜血从指缝间滴出,触目惊心,她死咬着嘴唇,“秦介,我叫你,快!” 眼眶热热的,秦介一把背起如风,飞跃而去。 回过神来的寂行天,也跟着离去。 帘子轻响,左相看看已经整理好衣服出来的秦简,脸色苍白,还带着隐约的泪痕,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简攥紧了衣裳,摇摇头,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冻结了所有情绪。 左相叹口气,吩咐一边的纳南安:“立刻传军医,说小公主受了寒,立刻准备热水和汤药。”一边匆匆向着刚秦介的方向而去。 秦简靠着帐边的柱子,缓缓坐下,夜风刺骨,叫他冷得发抖。 大军本就依水驻扎,很快,秦介就带着如风到了河边。 如风推开秦介,纵身跳下了下去。身体里的躁热,被冰冷的河水包围,如风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在这极冷极热的折磨里,不停颤抖。 “小公主?”饶是秦介,也不禁惊呼。 如风紧缩成一团,咬紧了牙关,左手按住了伤口处,借处寒冷和疼痛,来抵御身体的渴望。 寂行天一眼望见了坐在河水中的如风,心一颤,扑到岸边:“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这药没有解,会没命的。”话到最后,已隐隐带着哭意。牙一咬,就要往下跳。 却被秦介拉住了,寂行天愤怒的瞪去。 秦介吸着气,却是昂着头:“没有小公主的同意,你不能靠近。” 懒得废话,寂行天直接一掌挥了过去。 秦介后退一步,挡住行天掌风的,是几个刚刚赶到的卫兵。 秦介冷声下令:“给我通通挡住,无论来人是谁,不许靠近公主半步。”头转向如风,秦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线模糊:“小公主,依照您的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你。可是,您要有什么事,我秦介,万死难辞其咎。” 几名士兵是秦介随身侍卫,功夫自是不弱,一时之间,寂行天也无法取胜。只是心急如焚的冲如风吼道;“你快起来,你哪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只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若愿意,千百个都给你找来。” 眼见得如风一动不动的伏在水中,寂行天哽咽道:“且如风你个混蛋,你还不快给我起来。” “住手!”却是左相大喊一声。 几名士兵身形一顿,寂行天立刻跃向河中。 在快要拉住如风的刹那,一道水流卷来,寂行天应对不及,退回岸上。如风抬起头,喘着气,勉强一笑:“你忘了么,我是大夫啊!春药之所以难被人察觉,是因为它本身就不是毒,只不过一种催情的调剂品而已。所谓的不通过男女交欢就要死的说法,完全是屈服于身体意志的一种借口而已。所以,我没事,等药效过去就可以了。” “你何必受这般煎熬,我们惠启可以为你解除痛苦的男子,何止千万?”寂行天哑声道。 “不要,寂行天,你不要让我也看不起自己。”如风喃喃低语,即使是女尊社会,她也不能丢失了她自己。刚刚她都作了什么?以公主之尊,想要强要了秦简吗?秦简脸上的眼泪,刺痛了她的心,她怎么能因一时之欢,毁了他一生的幸福。 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微微抿起嘴,脸上闪过笑意,她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战胜了身体的任性。 河水静静流淌,有一种疼痛,也在岸边人的身体里奔走。如风坐在河水里,任体内的躁热一波波袭来,又在颤抖里慢慢消散而去,直到,身体渐渐麻木,只剩冰寒。 如风抬头,轻唤:“秦介。” 寂行天跳下水,刚好接住了闭着眼睛微笑着躺下去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知会:明晚不更新 几度轮回 那是个陌生而悠长的梦,如风昏睡着,在那梦里沉沉浮浮。 “是,我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那是他在说话。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俊朗,眼中飘动的,却再不是深情。 那是个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男子,他看着面前面色惶恐的女子,淡淡的说道:“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处理吗?” 女子点点头。 左手一扬,手中银簪丢入湖中,男子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女子呆立半响,低下头去,有什么滑落眼角。下一瞬,却是跳入湖中,来来回回,在水中搜寻。 春寒料峭,女子只觉得冷气侵入骨髓,四肢微微僵硬,可是那没入水中的银簪却仍是不见踪影。 听说,他很喜欢这家银坊主人打造的东西,听说,这家银坊的主人亲手所铸手饰,五年才得一次,她花了七年时间,日日拜访,才成为了这支最新出炉簪子的主人。 女子深吸一口气,又深深潜入水中。 身体的寒冷,怎么比得上内心的酸楚和疼痛。 倦意阵阵涌来,女子勉强睁着双眼,终于,不远处微微银光闪烁,她欢欣一笑,努力向那处游去。 指尖轻触那冰凉,她牢牢握在手中,嘴角是抹也抹不去的笑意。她终于找到了,明天等他心情好了再送给他,他会高兴吧? 眼睛已经闭上,黑暗袭来,身体的最后的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青丝在水中随波舞动,那个倔强到任性的女子,放弃了呼吸,也没有放开手中紧握的银簪。如果她的脸上,都是满足笑意,为什么会有泪水从眼角滚出,又溶入水里,了无痕迹。 明明不是自己,可是为什么这种疼痛,会叫她如此熟悉,叫她五脏六腑,都痛得无法舒展。 如风睫毛轻颤,寂行天一脸欣喜,握着她双手,轻唤:“如风,如风!”那样小心翼翼,似乎怕惊动了什么。 终于,如风睁开了眼睛,寂行天欢呼一声,死死抱住了她,喃喃的念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吓人?你这个笨蛋……。” 这样紧密的拥抱,这样心痛的低语,似乎驱散了梦里一直挥散不去的寒冷。如风嘴角轻扬,轻推他胸膛:“寂行天,你闷得我无法呼吸啦。” 虚弱无力的声音从胸前传出,寂行天轻骂:“活该!”。手上却松开了力道。 如风缓缓躺回去,寂行天定定望着她,泪珠却一颗颗顺着脸庞掉落。 “你快点擦擦吧,难看死了。”如风沙哑着声音。 “没空。”嘴咧成大大的弧度,双手抓着她,一刻不肯放。 “他们呢?”转头看看,帐中只有他一人。 “去拿回临关,帮你出气。” 如风哑然,边境重镇的临关,这些人是说要去“拿回”?这么简单。这么狂妄的字眼,也只有面前人说得出口了吧,如风白了他一眼。 “不是去拿回么?你先炸了人家兵库,又拿我令牌断了临关的食盐供应,秦介手下一众神箭手,也随着三皇女随从,潜入临关,再加上纳南家大军,还有什么问题?” 如风微微一笑,这人竟然是心如明镜的,微微闭上眼:“对不起。”对不起,算计了你。 寂行天轻轻拂去她额前发丝,“睡吧,睡醒之后再好好给我道歉。” 沉沉睡去,这一次,再无梦境。 皱着眉,如风喝下一大碗药,叹气:“方瑞,你故意的吧!”这么苦,明显是加过料的。 “没有。”干脆的甩话,方瑞移开搭在如风腕上的手,抿着嘴收拾床边药箱。 又惹到她了?如风觉得这位似乎从来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过,“方瑞,我又做错什么了?” “没有。”快手快脚把东西收拾完,一刻也不愿多呆的抬脚就走。 如风把头转向一旁坏笑的寂行天,一脸询问。 寂行天走过来,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入被中,“活该。”谁叫她那么不解风情,又笨得要命。 “以后,不要睡那么久。”睡得那么无声无息,叫他惶恐不安,将头靠向她颈间:“梦里有什么好事吗?你都不愿醒来。” 如风垂下眼敛,不再言语。 梦里没有什么好事,有的,只是且如风的痛苦和悲伤。那一天河中的寒冷,似乎唤醒了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灵魂已然消逝,身体却牢牢记住了那最后一刻,刻骨铭心,原来如此。 那种伤痛,在梦里如此清晰,经年累月的沉积,生生扎根于身体深处,不甘离去。 “你怎么了?”察觉她异常的沉默,寂行天搂着她腰的手微微使劲。 “我说,寂行天,你的手放在哪里?还有,你的头,靠在哪里?”死人狐狸,又在不知不觉间对她搂搂抱抱,害她从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无动于衷,似乎,都要习惯了。 寂行天一动也不动,反正以这小公主现在的体力,也没办法赶他走,只管张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吧,就算是利用,也得让我知道得明明白白吧!”她的一点一滴,他都想要知道。霸道么?那又怎样,他寂行天要的,从来不曾放手。 也罢,终究是要说的,省得她面对这人的时候永远愧疚。如风瞪向他:“记住哦,我只说一次,以后哥哥姐姐问起的话,你帮我说。” “为什么?”她自己的家人,凭什么要他来解释。 “因为我懒。”理直气壮的回答。 寂行天瞪眼,然后,这个理由?实在是……,他翻翻白眼:“好!”有气无力的声音。 如风得意的笑,然后故事就从火烧三皇女寝宫那天开始讲起。 知道了乌加是三皇女的眼线,寂行天的势力居然又无所不在,那一夜,她故意与寂行天聊天,隐隐透露出要去救左相,等众人在左相关押的地方布置好天罗地网。 她在寂行天身上下了安眠药,叫司理拿着他令牌,进入了寂家百年前修建这座皇宫时预留的地道,然后火烧兵库。 她自己,早在陪完颜珞琦瞎逛的时候,已经在皇宫内下毒,修书一封,在那一夜叫秦介呈到骊国皇上面前。话很简单:“还我左相,解骊国皇宫之毒。” 而那火药,如风轻笑,再怎么利害的火药,引线被水泼湿,也点不着了,她何必多花心思。于是,领着左相,大摇大摆的走出皇宫。 司理等人,却拿着寂家家主令牌,断了临关的食盐补给。直到,据说要被完颜珞琦接收寂家产业,才奔回惠启,谁知道,完颜珞琦,居然什么动作没有,似乎这寂家半数产业,从来没有落入她手中。 听她说完,寂行天长久没有说话。 如风内心不安:“对不起,寂行天。” 抬头看她,寂行天低声道:“如果我伤心,你,会心疼么?” “我会很愧疚。我不想伤你的。” “那如果我想一直这样抱着你,你可以当作是对我的补偿,不赶我走么?” 静默,如风低叹:“寂行天,这不是可以拿来交换的。” “我知道!”苦涩一笑,寂行天闭紧了双眼:“可是除了这个,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入你的世界?” 心中一痛,这谈笑间可以叫天下财富聚集的男子,什么时候,收敛了一身狂傲,变得这般卑微模样。 悄悄伸出双手,想要抚向靠在脸侧的男子,却看见门帘一掀,方瑞又端着一碗药进来,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第二碗药。” 刚刚才喝过的,如风瞪大眼睛看她,苦笑着,将抬起的手放了回去,而抱着她的男子,浑然不觉。 方瑞说,她这次受寒太重,不好好调养,会落下病根。听了这话,寂行天就一脸紧张的紧盯着她,似乎怕她把那碗药漏喝了一滴。 两双目光的监视下,无奈又好笑的,如风端起第二碗药,一口气灌下去。 接过碗去,方瑞这次没有立刻就走,只沉默着站立一旁。 如风挑高眉毛,“怎么了?” “大军已经攻下临关,今晚回来。” “哦!”如风点头,意料之中,不过这速度也挺快就是了。 再看向方瑞,怎么还站着没动? 一向平静的脸上少有的几丝波动,方瑞抬起眼,问她:“那时候,为什么中途跑出去?” 如风微愣,半天才意识到方瑞是问那天的事,把头偏向一边,良久,低声说:“因为我看见了,他的眼泪。” 方瑞的眼睛,闪过几丝亮光。一会,居然伸手拍了拍如风的头。 如风受宠若惊的看向方瑞,天要下红雨了么? 方瑞嘴角微勾,“等他回来,你要把这句话,告诉他。”然后端着个空碗,揣着神秘的笑意离去。 “她怎么了?”只好愣愣的看向突然变得安静的寂行天。 寂行天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她是在笑,两个笨蛋。”顿顿,接着说:“不过,小公主,你还是继续这样笨下去吧,好不好?” 如风眨眨眼,她哪里笨了? 芳草纷飞 快入夜的时候,马蹄声声,三军气势如虹,直奔回营。 帘子猛地掀起,秦简拿着手中长剑,眉眼之中,杀气未褪。看见桌旁静坐的女子,一灯如豆,忽觉满身厉气尽消,眼中映入的,只有柔和光晕。 握紧手中剑,秦简开口:“临关,回来了。” 如风笑笑,倒过一杯茶,往旁边空位一放:“你,回来了。” 呼吸微微一窒,秦简大步上前,将茶一饮而尽。敛下的双眼,遮挡了所有情绪,她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这就够了。 他的那些奢望,明明就是不该有的,是他,强求了。 “知公主平安之后,左相已经即刻回朝,吩咐公主身体大好之后,再由属下护您回宫。”再抬起眼时,目光中已是一片平静。 如风看着秦简,扫过他坚挺前额,扫过他灼灼眉眼,站起走到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如风深深看着秦简,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那一夜的喘息和火热,她不是没有记忆,秦简的颤抖和轻泣,她也记在了心间。她从来,没有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想过秦简,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秦简有什么牵扯。 可是这双眼睛里,敛滟的波光,闪闪烁烁都是温情。她不是从未经历过爱情的女子,方瑞的提醒,寂行天的叹息,叫她开始明白。她只是迟钝,并不代表果真愚蠢。 如风的无声打量,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秦简只觉得慌乱而不安,似乎心里的纠结,就要赤裸裸暴露在她面前。 “秦简!”如风唤道。 秦简急忙开口:“小公主,三军刚回,我要忙着安顿,您先歇着吧!”不等如风回答,他已经急促的转身,旋即奔出帐外。 跑出老远,秦简才敢停下,大口的喘着气。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奢望的,现在是要受到惩罚了吧!即使只是远远的陪在她身边,也不被允许了吗? 闭上眼,收起满目萧索。 “秦简!”身后的声音,叫他浑身一僵。即使只是一刻,也拖不过去么,秦简转过身来,看向如风。来不及收拾的绝望和凄凉,直扑过来。 “秦简!”如风走过来,微微笑着,“可以陪我走走么?” 无言的低下头,习惯性的走到她身后。 “秦简?”怎么跑到她后头去了,如风愕然。 “我喜欢走这里。”即使只看她背影,也叫他幸福。而且,走这里的话,不会那么容易被赶走,被遗忘吧。 皱着眉头,如风抚额:“秦简,你是骥山营的军师,是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大将。” 可是,在你面前,却什么也不是。秦简握剑的手指,开始渐渐泛白。 如风后退一步,站在了秦简身边,抬头指天上的一轮明月:“秦简,你看那轮月亮,只有她一个,身边的星星,都离她很远很远,所以即使满天繁星,这灿灿银河之中,她,也是亘古的寂寞。” 几乎是立刻的,秦简往如风身旁靠了一小步。 偷偷抿嘴,如风往前行走,果然,余光之中,青色的衣衫,再不离左右。 得胜回营的众将,隐隐有些兴奋,所到之处,处处可见沸腾。直到走出老远,才将夜晚的宁静,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 月光高照,人影成双,秦简伸出右手,悄悄的靠近了如风,地面上,是相依相偎的身影。弯起嘴角,秦简不住的偷瞄。 “秦简,”如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然后深深的一躬。 身形迅速往后一退,秦简脸色苍白,屈腿跪下,声音颤抖:“小公主!” 如风没有扶他起来,轻声道:“这一躬,是谢你愿意屈身相救。” 秦简死咬着唇,再不敢抬起头来。 如风再深深弯腰:“这一躬,是谢你夜里相护,千里相随。” 秦简盯着地面,只觉得心越来越沉,一切算清之后,再无瓜葛了吗? 如风似乎没有看见秦简的颤抖,又一躬;“这一躬,是谢你生死不顾,夺回临关。” 握着剑的手咯咯作响,一片冰凉。 再一次弯下腰去,却没有再抬起:“最后一躬,是谢谢你们兄妹,懂我惜我,一路相顾。” 秦简惶然跃起,将如风紧紧搂住,声音低哑:“我以后不会逾矩了,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不要……”。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他相貌丑陋,无蒲柳之姿,又以男子之身待在骥山营,姻缘的冀望早已多年不想。直到这女子出现,如和风拂柳轻绕他心间,叫他微笑,叫他眷恋。等到他惊觉的时候,才发觉早已情根深种,来不及抽身而退。 爱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所以他愿意,一直站在她身后,看她恣意欢笑,看她飞扬幸福。只要可以让他远远的眺望,他就可以再无所求。 可是,现在,即使这样偷来的幸福,也要忍心剥夺么?他只不过奢求一次,是不是就要终身远离。从此之后,天涯相隔。 “小公主,是我错了,我错了。”急切的恐慌,战胜了平日的理智,他只想要拉住她,所以他紧紧的抱着,不肯松手。 “秦简,你知道错了么?”如风的声音,轻飘飘的发出。 “是,我知道了。”所以不要叫他远远离开,他以后,再也不会不自量力,变成她的困扰。 “错了,就放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如惊雷,粉碎了他最后的希骥。颓然的放下手,身与心同时绝望。想狂奔,想惊叫,却都变成了沉默,僵硬在灵魂深处。 如风抬眼看他,眸中,微光隐隐闪烁。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第一,你是我见过最气宇轩昂的男子,刚柔并济,神采夺目,怎么能为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屈身于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 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在他耳边作响,叫他不敢置信,只将一双虎目圆睁,锁住眼前的女子。 “第二,你冷静自持,机智无双,沙场之上,征战四方,是我们惠启万千百姓想要依靠的良将。怎么可以因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失掉联网自信,一腔伤痛,竟在战场之上轻忽自身安危,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你明知道,那不是你该站的位置。” 有泪意上涌,他拼命的睁大眼睛,怕模糊了视线,这梦境会在他眨眼的瞬间,悄悄溜掉。 “第三,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居然会不知道,我的离去,只是因为看见了你的泪水。怕我的胡乱,委屈了你的光芒。” 如风弯起嘴角,笑眯了眼睛:“所以你现在知道,你错得多么离谱了么?为了惩罚你,明天你做早餐吧。”心情真好啊,想起秦简的手艺,口水都要留出来了。飞快的摸摸下巴,嗯,还好还好,口水还比较识趣,没让她在帅哥面前丢脸。 “小公主!”这一声轻呼,饱含了惊喜,如风还没来得及响应,就被包进了一个怀抱,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 紧紧怀绕。 “小公主,小公主。”有千言万语,却统统堵在嘴边,说不出来。翻来覆去,只能念着这个称呼,秦简拥紧了怀中的女子。冰火两重天,只要结局他还能低声轻唤,他就甘之若饴。 如风拍拍他的后背,“秦简,没用的。你再喊几百声小公主,我也不会心软,明天我的早餐,你准备。” “好!”斩钉截铁的应答声,飘出老远。 如风双手捂耳,秦简大哥,我的耳朵很好,不要叫得这么大声,吓坏了沉睡的人们不厚道。 解决掉一桩心事,如风睡得格外甜美。 却忽然觉得闷闷的,似乎有点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让她惊醒过来,黑暗之中,居然有人在她唇上辗转。右手替挥,就要拍上,鼻端却传来熟悉的气息。微愣,手又放回原处。 来人吻得小心翼翼,像呵护着什么宝贝般,想要掠夺,又怕伤害,想要离开,却又不舍。唇齿之间,竟有隐隐咸意,混着颤抖的气息,直达心的深处。 直到呼吸快要停止,两人才分开。黑暗之中,只有两人大口喘气的声音,如风咂咂嘴,轻笑:“寂行天,原来你混的都是假的。接吻都不会。” 沉默,半响,寂行天暗哑的声音响起,“是啊,假的,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夜半的一场美梦而已。” 低低的笑声传来,片刻之后,身形一动,寂行天走出了门外。 夜归于宁静,似乎刚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微微有些不安,如风披上衣服,冲出门外,火光闪烁,哪里还有寂行天的影子。 轻别离 接连几天,寂行天都没有出现,空气里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也已经消失了。如风知道,他,是离开了。 骄傲如他,自有他的天下,想必是已经想明白了,回到他的世界里去了吧。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夜里,如风掐灭了烛火,在黑暗里静坐。寂行天,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一天可以帮到你,我也愿意尽我所能。所以,再见了。 悄悄的,似乎有叹息在心底响起。 临关虽然已经收回,但是骊国似乎还不死心,大战小战不断,让人不胜其烦。 想回家了,可是现在这样……?如风恨得咬牙切齿,本小姐正心情不好,既然骊国还想再继续打下去,就成全他们吧。 一声令下,可怜正在睡梦之中的几位主将,就睡眼惺松稀里糊涂的被叫往公主营帐。 烛光中,小公主看起来精神奕奕,正拿着一张地图看得聚精会神。 “公主,怎么了?”纳南安走到旁边,皱着眉问道。 “你看!”如风指着桌上的地图,临关附近被分成了几大块,有轻轻勾勒的痕迹。 纳南安睁大了眼睛,先不管内容,可是这图?“小公主,你这图谁帮你哦画的?”画笔精美,四周地形非常清晰,用手比了比,似乎还与距离和大小有关。饶是她行军打仗多年,也没见过画得如此仔细和清晰的行军图。有点爱不释手,嗯,不知道是不是骥山营的,她得想想办法挖过来。 有点好笑的推开了纳南安一直摩挲地图的手,如风笑道:“我画的。” “你?”惊呼一声,纳南安有些不信,“小公主,你来过这里么?”要画出这样图,不仅要画功好,更要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这小公主,应该从未出过京城。 如风苦笑着:“我这几天看过四周地形才画的。要不然,你以为你们去攻打临关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玩么?” “你趁我们去临关的时候考查的地形?你身体不是还没好么?”脸色铁青的,是秦简。不是寂行天陪着她吗,怎么会容忍她这么不爱惜自己。 有些踌躇,如风咬咬嘴唇,“好了,那些先不说了,我现在好好的没事,先谈正事吧。”轻轻侧身,躲过秦简的视线,她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那只狐狸美其名曰散步兼赏景背她去的吧。她身体还没好,那只狐狸武功又那么高,她也没力反抗也是正常的啊。可是她才不说,别人去战场上拼命,她在游山玩水,好丢脸! 视线重新回到地图上,如风向纳南安招招手:“临关附近还有几个小镇,你调集重兵,封死其他方向,再找一辆马车,要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外表很朴素。在车里面装满石头,压得车辙很重,再让纳南家平素驻守边关的几个将领,护送这辆马车进汉江镇。同时,再找几个士兵,换上平民的衣服,但是鞋不要换,要让人看出是士兵假扮的,去附近几个镇晃晃,专门去花街柳巷的找未破身的但是相貌出色的男子。然后把这些人通通送到汉江,要神秘兮兮的样子。” 纳南安和秦介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只有秦简和纳南玉书了然的互相对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秦介也就算了,纳南安是怎么变成有勇有谋的将军的,据说还很出名,如风头疼:“纳南家常驻边关的将领,骊国的军队肯定很熟。能同时得几位将领小心护送,又风流无比,需要在这种时候还劳师动众四处搜刮美貌男子的人,不就是区区在下公主我么?对方应该已经知道如风公主到了边关,正愁找不到人呢,现在可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我得善解人意的替他们解决一下难题啊!” 如风笑得阴森,秦介搔搔头:“可是小公主,这样一来,外间不就把你说得更难听了么?”回去还不被皇上骂死? 如风不在意挥挥手:“虚名而已,要来作什么。”不管众人反应,又指着地图:“汉江背后有一条河,纳南家的水军独步天下,这里,就交给纳南安了。把你的人,全部给我藏到水里,敌军没到,一个都不许冒头。” “此处冬天极冷,积雪很深,汉江的老百姓,肯定家家都有地窖,用来贮存冬菜的,纳南安,你安排人把这些老百姓都组织起来,藏到地下,以免打起来伤到。记住,只许进,不许出,老百姓虽然不可以随意伤害,也要避免有人传递消息。” “汉江右边和左边都是大狭谷,不过道路非常宽敞,所以一般不会将这两处视为军事要地,骊国的军队也不易起疑。纳南玉书和秦简,你们俩擅长阵法,又沉稳冷静,你们就利用此处地势,自行摆阵,将来人给我通通困住。纳南玉书守右边,秦简守左边这里。” “秦介,射箭手由你指挥,一旦敌军进入阵中,就开始射箭。”沉默一下,又说道:“箭尖涂上麻药,只要那些人无法动弹就行了。” 轻轻握拳,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看见血流成河,可是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二害相较取其轻,她也只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 默念半响,如风抬起头,这才发现异常的安静,几人都面色怪异的盯着她。如风低下头打量打量自己,似乎没什么不妥啊,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几人似乎回过神来,纳南安看她一眼,“小公主,从来不知道,你对行军打仗如此熟悉。”只不过几天的观察,就能根据当地环境,想出这种计谋来,这如风公主,也不是等闲人物。 有些了然,如风笑笑:“我也只会纸上谈兵而已,具体的就要依靠各位了。” 纳南玉书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从小到大,她不是会一点点什么东西,都会跑来跟他邀功的么,怎么会这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目光闪闪,如风低语:“你不知道么?我曾经死而复生,早已脱胎换骨。我什么时候学会的,一点也不重要。” 心头一阵烦躁,如风收起图纸,扫视众人:“大家清楚了没?清楚了的话,就各自去执行吧,今天就开始,一切调度,由纳南安掌握。” “寂公子呢?”走在最后的秦简,突然转头问。他刚刚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少了点什么。 如风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事去处理了吧。他也有,他的天下。” 秦简看看如风,走出门去,这个,是不是小公主今天心烦气躁的原因?连纳南公子,她刚刚口气都不太好呢。 想起寂行天,那样风情万种,仪态高贵的人,站在她身边的画面,真是无法形容的美好呢!想要为她高兴的,只是嘴角僵硬,怎么也笑不起来。 很好,什么都安排完毕了。如风揉揉额角,她可以放心的补眠去,反正,打打什么的,从来不是她的强项,她还是不去添乱。 躺在床上,却是异常的清醒。话说回来,那个寂行天为什么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跑掉了, 要不要去把他揪出来骂一顿,太没礼貌了。 猛地扯开被子盖在头上,“死人妖,死狐狸,死人寂行天。”如风在被子里闷闷的骂,干嘛不好好道个别再走,她最讨厌没交待的人。 想想刚刚安排的事,有些后悔,她不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别人的性命来算计的。会不会杀孽太多,将来有报应?啊!如风大叫,又想骂人了。天啊,地啊,如果你要算帐的话,请记在人妖头上吧,都是他害的。 沙场之上,点兵点将。秦简高坐马背,手握长剑,一身盔甲泛着银色的光。如风眯眯眼睛,低声咕哝:“还真是,帅啊!”摸摸发热的脸,赶紧移开目光,爱美之人,人皆有之,她这是正常反应。 临行之前,秦简远远看她,如风将手卷成筒状,大喊:“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远远的,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只看见尘土飞扬,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如风回到营帐,却有点坐立不安,人都走了,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 在第十声叹气过后,奉命过来照顾她的方瑞,终于忍无可忍的建议:“要不趁现在有空,去镇上转转?此处临近骊国,风土人情,别有一番风味。” 如风眼睛一亮,逛街,是个好主意,当下风风火火的收拾起来。 一刻钟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镇上进发了。方瑞郁闷无比的扯扯脸上贴着的一层皮,真是极端不舒服,这如风小公主非说要安全起见,大家都不许露真面目。话是很没错,问题是就她这样子,就算站在人家什么奸细面前,别人能认出来么? 恨恨的瞪一眼前面兴高采烈的小公主,要不是怕把她闷坏了,某人回来看见心疼,她才不会牺牲宝贵时间来陪这些闲人无所事事呢。 自从来这个世界之后,可还真没好好逛过街。 虽然只是个小镇,但是对如风来说,已经够新奇的了,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张着嘴不停的惊呼和询问。方瑞在后直摇头,其实她们不用易容的,白痴看见这场景都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个土包子,哪里是个公主! 有个老人家在捏小泥人,如风拿起一个来看,憨态可掬,还挺可爱的。心中一动,如风问道:“老人家,如果我给你画像,你能不能照着画像捏小人出来?” 点点头,大声的回道;“那当然,我老刘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你叫我弄个啥,那就是啥,没得差。” 欣喜的点头,如风坐到一边,叫方瑞去买了纸笔就画起来。 一柱香过后,如风小心翼翼的把小泥人往怀里一揣,喜滋滋的离去。 “你怎么不给秦简画一个叫她捏?”方瑞在背后发问,怎么语气有点阴冷。 如风诧异的回头:“小泥人这么幼稚秦简怎么会要?” 方瑞一口气没哽上来,她要怎么回答。只得瞪了一双眼睛,往前面那人直射冷光。 两处闲愁 一天逛下来,倒也收获颇丰,如风非要自己拎着一大袋东西,血拼么,要自己拿着才有感觉。 倒是方瑞,一路阴阳怪气的不说,直到后来,已经不跟她说话了。 直到最后大家要打道回府的时候,才扯着她的衣服咬牙切齿的吼道:“谁你都想到了?他的呢?” 看如风静静望向她,又恨声道:“小公主,别说你不懂。” 如风沉默半响,从方瑞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方瑞,我懂,也明白,我不想伤他,可是并不代表我也要接受。” “你?”方瑞一愣,“你不是不嫌弃他长相么?” “我很喜欢,但是并不代表爱。”长长叹息一声,如风转身上路,“方瑞,对不起,我知道你把秦家兄妹当自己孩子一样的疼,但是我,不是他的归宿。” 眼睛突然有些干涩,方瑞用手抚了抚,追上了前面的人,冷笑道:“小公主,但愿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等她回道,驱马跑到前头去了。 如风摇头,估计这次把方瑞得罪得够呛。抬头看向天边,残阳如血。经历生命,两番情绝,她怎么会,不懂爱! 两天之后,大军回营,带回三万俘虏。 “小公主,这些人手脚无力,无甚用途,又还浪费粮食,留他们性命,终究是大患啊!”纳南安愁眉苦脸,要把自家的军粮分骊国的家伙们三万张口,想想都是心疼的。 如风抱着水喝,咂咂嘴:“放心吧,再让他们吃几天,我们会赚回来的。” 纳南安狐疑的看着她。 倒是秦介在旁边插嘴,安慰着纳南安:“放心吧,小公主跟寂家公子交情那么好,铁定学到很多生意经,不会赔本的。”可怜可怜她们吧,战场上刀光剑影,她们可以杀得天翻地覆,行军中形势万变莫测,她们也可以运筹惟握,可是自打这小公主想出些鬼主意以来,她们就已经掉进云里雾里好几次了。所以现在秦介已经非常适应的,听小公主的话就好,不用置疑。嗯,那个,就算有点置疑,她再偷偷的下去问秦简好了,抿抿嘴,看向自家哥哥。谁知这一眼看去,脸色微变,秦简正坐在如风身侧,非常专心的,替如风斟水。脸上柔情四溢,任谁也不会看错。 如风把杯子移到一边,轻咳一声:“秦简,不用倒了,我现在不渴。”趁她和纳南安说话的空隙,秦简在旁不停倒水,害得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下去,现在肚里都能听见水响了。 几天之后,等来的,不是纳南安等人殷殷期盼的骊国换人的金银,而是女皇的一道圣旨。 骊国已派使臣前往惠启,为天下苍生着想,愿与惠启签下和平协议,从此之后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为表诚意,愿献上良驹千匹,粮食千担,金银若干,骊国皇族也会前往惠启,共商和谈之事。因此,要纳南安释放战俘,挥师回朝,论功行赏。 另有一个包裹,是给如风私人的。 如风迷惑不解的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顿时哭笑不得,一堆哥哥姐姐母皇父后写给她的信件,还有,是柳月和纳南晴钰的。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如风强忍着抽筋的冲动,装模作样有条不紊的把包袱又裹好,优雅的笑笑:“我晚上再看。” 纳南安睁圆了眼:“那你把晴钰的给我看看写的什么?”她刚刚一眼就看见了,钰儿的笔迹.他那封信,格外的厚,所以特别显眼,实在是十分好奇啊! 如风连忙把包袱抱起,不自在的笑笑:“呃,还是算了吧”这纳南安也太大条了,万一小屁孩写点什么肉麻兮兮的话,那她岂不是要被纳南安笑死。 看着如风怪异的表情,纳南安恍然大悟般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的。小公主,你慢慢看吧。”一边走,还一边渴望地再瞟了瞟她手中的包袱。 直到把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如风才轻舒口气,把大家的信拿出来看。 看到纳南晴钰的信时,如风有气无力的倒下。天可怜见,她真的是想得太多了,小屁孩那家伙,能想到什么体贴的情话。只见厚厚的一叠纸上,画着一幅幅的图画. 如风边看边吐血,那小屁孩,就听她说过一次她不会写字,要他帮忙,就果真以为她不会写字了吗?话说她还在他面前看过医书,又留了书信给他的,他就通通不记得了?居然敢给她来个以画传情,现在这张,画了一个男子坐在桌子面前,就吃一碗白饭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如风把信拿起来转了几圈,也没看明白,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纳南晴钰,你当我是文盲么? 柳月的信,让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嘴角抿起。 只有一句话:“我终于知道,酸辣的,是面,不是粥。你回来,我会煮了。” 捧着家人的信,如风心满意足的叹气,闭上眼,这才感觉,原来思念的感觉已经如此强烈。那里,是她的家了啊! 沙场之上,军旗飘扬,纳南安一声令下,马蹄声雷动,如风勒住马,望向身后原野。 “怎么了?”秦简策马走近,低声问道。 “没什么。”如风摇摇头,再深深望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再见了,二哥的战场。这一场经历,从骊国皇宫,到临关,再到汉江镇,她所思所用,皆来自奇风二哥的传授。 迎风奔驰里,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二哥,二哥,即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原来也不离左右,处处相护。 夜晚,大军驻于河边,如风偷偷揉揉屁股,不敢太明目张胆,可是,她苦着脸,实在是又酸又痛。 实在是奇怪,之前前往骊国的时候,要比现在辛苦得多,似乎也没有这么难受啊? 躺在帐子里,如风一动也不想动。 一个人掀开帘子进来,如风歪着头看去。方瑞拿着个药瓶站在床边,非常不耐烦的:“我这儿有药酒,给你揉揉。” 如风眼前一亮,感动的快要哭了:“方瑞,还是你最好了。” 闷不吭声的,方瑞开始给她抹药酒,一阵推拿,果然好受很多了。 虽然那个,下手有点重,可是相比痛过之后的的舒畅,如风自忖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方瑞的这个,非常不耐又无比冰冷的表情,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方瑞临出门时,丢下一句:“不是我想来的,是秦简叫我的。哼!”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如风把头埋回被子里,只是这次,没有再愁眉苦脸的叫痛。呼吸平稳的,很想安静睡去。 “好一点了吗?”帐外,响起秦简的声音。 如风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我给你拿了水。”从刚刚下马之后,如风就钻进营帐中没有出来,吃饭都是叫人端进去的,秦简有点担心。 如风看看自己,刚刚擦药,脱得快光溜溜的了,实在懒得动,伸手拉了被子盖上。“进来吧!” 秦简端着水进来,看见如风全身包在被子里,像个棕子,只露出个头,有点好笑:“要不要喝点水?” 如风转转眼睛,“你放在一边吧,我等会喝。” 秦简在一边坐下,如风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要往下接什么了。无声的沉默,秦简的视线撞上如风,一愣,又快速的移开,耳根发热。 一会儿之后,秦简又不经意的把视线转回来,发现如风还在看他,对上如风清亮的眼神。怔住,下一刻,不自觉的跳起,“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钻出帐外,秦简才轻拍胸口,止住加速的心跳。 月亮挂得很高,周围的星星果然离得很远,若隐若现。这月亮,真的会很寂寞吗? 半夜,如风忽然惊醒,觉得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在动。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毛毛的,努力集中精神,果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腿爬。 “啊!”如风惊叫一声。 “怎么了?”火速从门外冲进来一人,如风看也不看的,直接跳上那人的身体,哭叫着:“有蛇,蛇!”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那人不肯放手,脚往上使劲的缩着,不敢放地上。 抱紧了怀中似乎吓得颤抖不止的身躯,秦简小心翼翼的移到床边,飞速的掀开被子,果然一条拇指粗的蛇,正在床上爬行。 眉头一皱,飞快的拔出佩剑,将蛇挑起,丢到帐外。这才拍拍如风的背:“小公主,没事了,蛇被我弄走了。” 如风惊魂未定的,抬起煞白的脸,看了床上一眼,果然没有了。可是,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心紧了紧,她死死的抱住秦简,不敢下地。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她生平最怕蛇了,你说狮子啊,虎啊,好坏人家大张其鼓的来,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不像蛇,阴悄悄的来,叫人防不胜防,死都先要被吓掉了魂才能解脱。 秦简抱着如风,移近床边:“蛇已经弄走了,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如风摇摇头,就是不肯松手。 秦简一脸为难的看着如风,如风缩在秦简怀里,抓得紧紧的,万一等会再来一条蛇怎么办? “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秦简柔声道。 如风不安的瞟瞟床上,又瞅瞅秦简,皱着眉头,总不能叫秦简一直抱着她吧。壮士断腕般的,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腿来,跳上床铺。 这才叫到秦简倒吸一口冷气,低呼一声,迅速转身。 如风一听到这叫声,立马弹跳起来,扑到秦简背上,一边惊叫:“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蛇又来了。” 秦简一张脸烧得飞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瞟,“小公主,您,您的衣服。” 如风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啊!”又惊叫一声,连忙跳下来,钻进被窝里,天啦!她穿着衣服没错,可是,她没穿长裤。 “秦简,你就在这里别走啊!”心里毛毛的,如风不安的从被子里发出声音。 “嗯!”秦简背对着如风,脸红如血,应声道。 如风缩起腿,老觉得脚边还是凉凉的,叫她头皮发麻。 “秦简!”如风哭丧着声音。 “嗯?”秦简坐在床边,关切的看向她。 “我不要在这个床上睡,我们俩换换,我去睡你的床吧?” 沉默,秦简低着头,看不清他表情,半响,忽然俯身,把如风连被子抱起:“我抱你去睡。” 躺在秦简的床上,又看看旁边秦简铺好的新床,如风总算略略安心,昏昏睡去。 无心睡眠 如风是被人吵醒的。 “小公主,快起来吃饭啦!”秦介实在是等得不耐烦,直接窜进来大叫。 如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秦介?” “是啊!快点起来,赶快吃完饭上路了。”秦介点头如捣蒜,拼命的去忽视一旁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公主被吵醒的自家哥哥。 如风转转头,愕然发现自己在原先帐逢里,她不是被一条蛇吓到,后来换秦简帐里去了么,难道是在做梦?狐疑的视线看向秦简,后者不动声色的看看她:“我去端水。”一掀帘子出去了。 秦介把衣服抱过来丢她被子上,“快点穿啊,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严重的叹气,这小公主什么都好,可是怎么这么爱赖床啊? 如风努力的回想,莫非昨晚遇到蛇真的是一场梦?可是明明记忆很真实啊,难道是最近太累,以致于弄混了现实和梦境。 “秦简,昨晚我是不是碰到了一条蛇,后来你帮我弄出去的?”秦简端水进来的时候,如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秦简点点头。 “那,我怎么在自己帐里醒来?”有些心有余悸的望望床,万一她睡那么熟的时候蛇又来了怎么办,浑身不自禁的一颤。 秦简沉默着不说话,直到把水端到门口的时候才背对着她轻声道:“天快亮的时候我抱你回来的,然后一直在旁边守着,不会有蛇伤到你的。”停了停,似乎在考虑什么:“不要让他们知道,不然小介和瑞姨话多。”身后悄无声息,秦简端着盆走了出去。 我的爱人啊,我愿意远远的守护,看你随心所欲,快乐无疆。又怎么会让我和我的一切,变成了你的束缚,即使一丝丝的勉强,也不可以。 如风轻闭了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清明。 “纳南安,今晚我们住在哪里?”状似不经意的,如风问道。 “算算行程,应该会扎营在鲁川吧?” 又是个潮湿的山坡!如风头痛,策马蹭到秦介旁边:“秦姐姐,给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秦介挑眉问她。 “我今晚能不能跟你挤一个帐子?” “为什么?怕冷吗,我叫人再准备多一床被子给你。” “不是,那个,那个,我怕蛇,万一它趁我睡着的时候钻进来怎么办?”十分难为情的,终于还是挤出了口。 秦介愣住,片刻之后,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不顾形象的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 众人纷纷侧目,如风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够了哦,秦介。”需要笑成这样吗? “你,你居然怕蛇!”秦介笑得直喘气。 如风脸涨得通红,板起脸:“怕就怕,有什么不可以,有谁规定不可以怕吗?还有秦介,不许笑了。” 秦介努力的憋着笑意,一张脸扭曲得微微变形。对着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简低声说道:“哎,哥,小公主居然怕蛇哦!”那种软趴趴的动物,有什么好怕的。 秦简抬起头,看她一眼,“蛇是很可怕啊!来去声息,去无痕迹,令人防不胜防!” 这下秦介的脸是真的变形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秦简,不会吧,从小就逮蛇来给家人熬汤补身体的哥哥,居然会说蛇可怕? 正想着的时候,接收到哥哥淡淡的一瞟,秦介马上坐直身姿,清了清嗓子:“对啊,有时想想,蛇的确挺可怕。” 如风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怕蛇而已嘛,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吗? 夜晚,如风和秦介一人睡一端,秦介很快就入睡了,如风却翻来复去老是睡不着。老觉得脚侧凉嗖嗖的,伸手一摸,确认没有异物,才又躺下去,过一会,仿佛又听到帐内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侧耳聆听,紧张得浑身都紧绷。 那边秦介呼吸声均匀,如风缩起脚,就算是真有蛇来了,秦介应该也帮不上忙吧,越想越恐怖,如风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什么长长的细细的东西在晃,忙翻身坐起来,却是帘帐上的丝绦。 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了。如风披上外衣,算了,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风,温柔的吹着,月光下的草地,格外的宁静。 如风游兴一起,索性随意的往前踱。自古以来,似乎夜晚和月光,就是专为思乡的人设的,如风抬起头,现代的爸爸,大哥,二哥,姐姐,还有他,在做什么呢?爸爸是不是在书房里,又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大哥是不是又彻夜不眼,然后在凌晨时分伸伸懒腰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明明是在算计别人,那笑容却又雍懒的优雅!二哥呢,是不是又躲在药房里,静悄悄的想她?姐姐,还有他,是不是已经忘掉了她的阴影,过着幸福的生活。 闭上眼,努力的微笑,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怨恨,可是如果心里一直装着这愤怒和恨意,她要怎么幸福的笑? 想要大哥快乐,所以她愿意祝福大哥的另外一个妹妹;想要二哥幸福,所以她努力的快乐! 嘴角弯起,如风坐在草地上,聆听风里,幸福的无声! 有脚步在身后响起,似乎发现了她,略有停顿。 如风回头:“纳南公子?” 似乎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她,纳南玉书愣了一下,随即弯腰行礼:“小公主。” 如风随意的摆摆手,“这里不是宫廷,纳南公子不用多礼。” 身后的脚步没有再响起,纳南玉书似乎站住没动。 如风略略偏头,低笑:“纳南公子,如果不忙的话,坐坐吧!” 迟疑了一会,身边的草地微微响动,纳南玉书在她身侧坐下。 如风看向远方迷蒙的夜色:“纳南公子,这一次谢谢你的相助。” 纳南玉书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相信她。那一夜,她突然出现在他房里,静静望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剑阵被破,你要去协助纳南安,只有我带你去。”或许是他早已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或许是他心底隐隐也想要有再施才华的机会,所以他连母亲都没有来得及知会,就那样走了。 看向小公主的侧脸,神情不清却让人感觉到伤感的温柔,心中恻然,这样的表情,曾经在哪里见过,或者,他曾经在什么时候关注过? 心底深处,有幽幽的叹息响起,对这曾经是他未来妻主的女子,他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每次见她,他总是想着逃离,永远的逃离。 谁能想到,像这般安静的相处,却是发生在再无关系之后。 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人的沉默,如风接着说:“回去之后,你把纳南家的阵法,都再改一下吧?” “你发现什么了吗?”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如风没有说话,把头靠在膝上。良久,她轻笑:“不管是什么,都是我母亲,跟你母亲的事,交给她们吧。” 那是身与心的疲倦,她真的,从不想沾染,可是,似乎,从来身不由已。 “你是惠启王朝的公主。”纳南玉书淡淡提醒。 “是!”如风转过头来,“可是我是如风公主。”眨眨眼,调皮的一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公主。” 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却终究无言,纳南玉书将眼光从那笑容上移开,看向远处。 如风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纳南玉书也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又有脚步声响起,略显急促,如风睁开眼,却是秦简站在不远处看她,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跑过来的。 “我刚刚在小介帐里没看到你,想到你可能是害怕……。”视线忽然停到一侧纳南玉书的身上,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怔住。然后,看看如风,有些局促不安。 “我觉得有点气闷,出来走走。”如风站起身来拍拍衣袍,安抚的一笑:“走吧,反正我也要回去了。” 看向纳南玉书,纳南玉书坐着没动,笑笑:“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 如风点点头,向秦简走去。 秦简看着如风缓缓走来,眼中闪起点点光亮。 送如风回到秦介帐篷,秦简低声道:“今天我值夜,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如风躺着,看着火光照耀下,投在帐上不断跳动的人影,似乎以守护的姿态,在那帐帘上亘古的沉默。 现在的骥山营,她应该可以彻底放心的交给秦介秦简了吧?闭上眼睛,敛去满目水光。 一路温情 心情有些激动,如风望着城门,轻扯嘴角,她这算不算凯旋而归? 纳南安略有些踌躇,策马到如风身边:“小公主,大军由您带入城吧,我送玉书回家。” 如风不解的望向她。 纳南安看看城门,皱眉道:“玉书一个那子,在军营中出没。今日迎接的人太多,怕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对玉书不好。” 如风回头看看,沉思半响,忽然笑道:“算了,我带出来的,我再送回去吧。”驱马走向纳南玉书。 “哎!”纳南安一急,伸手拉住如风:“小公主?” 如风淡淡一笑:“纳南安,你们征战沙场,血洒无数,这是属于你们的荣耀。你身为三军统帅,怎能在则会个时刻离开?我么,军功要来作什么?”扬扬手,马鞭轻响。 纳南玉书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向他走来的如风。 如风抓住他的马缰,“走吧,我们迟会再入城。我总要把你完璧归赵吧,不然怕被老将军秋后算帐。” 纳南玉书略略点头,嘴边掠过一丝笑意。 大军浩浩荡荡入城,如风看向站在身旁的秦简:“你怎么也不随大军进城了?” 秦简目不斜视:“小介说,军功,我要来也没用。” 如风眨眨眼睛,原来秦介是听到她和纳南安的对话了,有些好笑,秦介是在跟纳南安比谁更疼家里的人么? 且静苑笑得僵硬,一边不露声色的阵营中扫来扫去,眉头轻皱:“伽衣,确实打听清楚,小公主是平安的回来了吧?” 伽衣心下暗惊,手心冒汗:“是,刚刚还确认过,小公主是回来的。”一边焦急的搜寻,怎么会刚刚在城门口还看见的人,现在会不见了。 纳南晴钰在涌动的人群中不断的奔跑,可是,队首没有她,队尾没有她,直至人群散去,她,还是没有出现。 她说春天见的,现在春天还没有到,所以她还不回来么? 只不过几月不见,相思已欲成狂。纳南晴钰低着头,慢慢的走回院落。 “钰儿,怎么了?”顾氏看着纳南晴钰,刚刚欣喜若狂的跑出去,怎么是这幅模样回来?莫非没见着小公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可能是人太多了,她没看见你。” 纳南晴钰摇摇头,扑在父亲怀里,闷闷的说:“爹,你那时为什么要把婚期选在春天?”要不然,她该会说冬天见的吧? 顾氏一愣,摸摸儿子的头:“没关系,小公主回来,会找到时候来看你的。” “爹,你说娘亲晚些进宫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去?” 顾氏没有说话,微微黯然。 纳南晴钰抬头一笑:“爹,没有关系的,过几天庆功宴的时候,总有机会的。”把头埋回父亲怀里,想要忍住眼睛里的温热。 忽听耳边叹息一声,一双柔软的手把他从父亲怀里拉了出来,纳南晴钰身躯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人。 如风笑吟吟的摇头道:“怎么还是小孩子啊?”双手却稳稳的扶住了纳南晴钰,她只不过送纳南玉书回来,想着等回宫把事情都安顿一下再来的,谁想到双脚不听话的自动往这边走来,然后就看见了小屁孩垂头丧气的场面。心中暖暖的,原来有人牵挂,是这么甜蜜。 纳南晴钰回过神来,欢呼一声,跳到她身上,紧紧搂着她脖子,眼泪却哗哗流出来。 如风抱着纳南晴钰,脸颊微微泛红:“喂,你快点下来啊!”旁边还有好几个观众呢! 小屁孩当没听到,只把头埋在她脖子处,哭得浑身发颤。 “我给你带礼物了哦,你再哭,可就要等会才能看到了。”如风微微扭头,嘴就贴在小屁孩耳朵上了。 微微分神,纳南晴钰哭声渐小,慢慢的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她:“你带了什么礼物?”礼物呢,他从小到大还没收到过。 如风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到纳南晴钰手里,期待的看着他:“看看喜不喜欢?” 布包一层一层的被打开,纳南晴钰手微微一颤,里面是两个小人,女子的那个,赫然就是如风的模样,纳南晴钰咧着嘴,拿起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放下。再看看另外一个,撇嘴。 然后,将头靠回如风身上,低声嘀咕:“把自己弄得那么好看,把我捏的那么丑,我的眼睛哪里有那么小的。”只是那弯起的眼睛,却泄露了心底的喜悦。礼物啊!他平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又低头看了一眼,缩小版的公主和他,好像很可爱啊! 顾氏眼睛泛红,偷偷的抹了下眼睛,欣慰的看向儿子。即使这小公主以后也会夫侍成群,但是至少,钰儿,会比他幸福吧? 看样子应该是比较喜欢吧,如风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拉拉纳南晴钰:“我这会要回宫去,不然太女姐姐生起气来我招架不住。” 扭头要走,却觉得衣袖一紧,却是纳南晴钰拉住了她。 如风轻声道:“怎么了?” 纳南抿抿嘴,可怜兮兮的看向她:“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如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拉住了他的手:“跟我一块进宫去吧,晚上跟纳南安一起回来就是了。” 似乎阳光普照大地,纳南晴钰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如风拉着纳南晴钰,只觉得手里的温暖,让人无比安心。看向纳南晴钰,眼神明亮:“现在才觉得,原来真的回家了。” 纳南晴钰瞪她一眼,手却悄悄的握紧。 拉着纳南晴钰出来,迎上了院门口的两道视线。秦简看她一眼,低下头去,纳南玉书看晴钰一眼,晴钰低下头去。被那视线一看,只觉得心微微发慌,纳南晴钰把手握得紧紧的,似乎那手中,握着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如风轻轻拍头,刚刚忘掉纳南玉书和秦简还被她丢在一旁呢!掩饰的笑笑:“纳南公子,再走几步就到你住所了,现在送你过去吧。” 纳南玉书将眼光从她面上一扫,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您先进宫没关系的!” 如风看看四周,已经有纳南家的侍卫守在一侧,要不是她在这,估计早就大叫公子回来了吧!当下也就不再坚持,略略颔首:“那好,秦简,我们走吧。” 捏紧的手,慢慢放开,秦简抬起头来,沉声道:“好!”转身率先走出,去门口牵马。却在见着面前的人时,一愣。 如风差点没撞上秦简的背,叫道:“秦简,你干什么突然停住。” 秦简侧身让开,露出了门前的人。 “大哥,二哥!”如风轻呼。 一个怀抱将她轻轻搂住,且静庭喘着气:“欢迎回来,我的妹妹。”终于等到她了,从她义无反顾离开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安稳过。 失去爱人,会叫他伤心欲绝,但是如果要以妹妹的平安来换,他同样,生不如死。可是这个笨蛋,怎么会,就那样去了呢?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平安的在他怀抱里,且静庭闭上眼睛,轻轻低喃:“真的是,笨蛋妹妹。”可是,这个笨蛋,却叫他这般骄傲和自豪。他的妹妹,在这皇室里,依然有情有义,叫他疼到心发痛的妹妹。 且静飞站在一旁,泪水涟涟。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微笑,这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他的妹妹。走到两人身旁,伸臂搂住:“欢迎回来,如风公主。” 无声无息间,又走近一个人,将手环在三人脖子上,轻声道:“别忘了,还有我。” 这熟悉的声音,是太女姐姐。 如风眼睛发胀,在哥哥姐姐的怀抱里,甜蜜微笑。半响,忽地想起一事,惊叫:“你们都来了,那谁在宫里替大军接风?” 且静苑动也不动,轻描淡写的轻笑:“当然是,左相大人,还有我们倒霉的皇上皇后。” 如风抚额轻叹,原来她们一家,任性是遗传啊! 云深不知处 几日之后,一场庆功宴,满朝文武,觥筹交错,封赏,几尽奢华。 纳南家本已位极人臣,暂且不表,秦介从都尉封为将军,统管骥山营所有军机要务。唯独秦简,皇上面犯难色,男儿之身,加官晋爵,似乎与礼不合,又无先例。 可是,此次危机,秦简也功不可没,又不能置之不理。 沉吟半响,忽地想起如风临走之前说的话,心下微痛,却终是拿定了主意。看向秦简:“秦卿家,朕许你,良田百倾,黄金十万两,以军师身份辅佐秦介,俸禄等同将军。一个男子一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个如意的妻主,朕再许你,惠启任一女子,只要你有意,朕为你指婚。”在皇上看来,以秦简相貌,今生难得良配,她的赏赐,铁定是最得他心意的。却不如如风瞪着皇上,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她家母皇哪里赏秦简,是赏那个秦简看上的女子好不好? 皇上话音刚落,秦介略有些激动的看向秦简,这果然是最大的赏赐,自家哥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秦简沉默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却终是放松了紧握的拳头,深深叩下头去:“多谢皇上封赏,秦简惶恐,可是姻缘之事,暂无打算。” 秦介轻呼一声,惊异的看向秦简。秦简却面无表情,没有看她一眼。心中低叹,秦介把头扭向一边。 皇上笑道;“那好,等你有打算的时候再来找朕吧。纳南安!”话锋一转,看向纳南安。 纳南安走出座席,跪于场中。 皇上开口:“纳南安,你已身居高位,朕也想不到什么好赏的了。不过,朕忽然想到一事,一定符合你心意。半年前,你愿以满门荣耀换纳南玉书自由之身,那么今日,朕再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一纳南玉书的幸福。” 纳南安震惊的抬起眼睛,旁边纳南颍也疑惑的向如风瞟来。 皇上却不管纳南家众人的反应,微笑道:“纳南一家,为我惠启征战多年,功劳无数;纳南家长子,风华绝代,足以匹配我惠启最最优秀的女儿。朕今日,当着满朝臣民,以惠启女皇的名义,承诺对婚约解除一事,心中再无半点芥蒂。朕许秦简一个妻主,也许纳南玉书,一个自由选择妻主的机会。只要纳南玉书有情投意合的对像,无论对方身份,来历,朕都以皇朝最高级别,为纳南玉书赐婚。” 纳南安一个响头叩下去,就连纳南颍也惊呼一声:“皇上。”屈膝跪下,看向皇上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皇上微微闭眼:“老将军,不管过程和起因如何,这结局,终究是成全了两个小儿女的心愿。这就够了,不是吗?” 轻轻睁开眼,看向右侧的小女儿,微微一笑,风儿,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如风轻轻仰头,看向夜空中遥远银河,且如风,想要你爱的人得到幸福,这是你的心愿吧! 伸手握住如风的手,且静庭有点担心的看向她:“风儿?” 如风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如果我眼中有泪,也是因为幸福。 可是,接下来的另一个惊雷,就叫如风真的是欲哭无泪了。皇上的声音继续响起:“骥山营与如风公主共同成长,就将骥山营兵符交由如风公主掌管,不再归入纳南军辖下。” 那是军营哎,皇上大人,是想叫她再在那继续玩下去吗,可是,她明明更感兴趣的,是另一条路呢!看看皇上和太女姐姐鼓励的眼神,再看向骥山营几名主将欣喜的神情,如风抿抿嘴,好吧,她忍了。站起来,握着兵符,环视全场,最后将视线落在秦介身上:“骥山营,让我很是骄傲。” 秦介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或许只有她们才知道,为了今日的骄傲,他们曾经付出多少。 如风将手轻轻抬起:“日常军务,今后都由秦介全权处理。骥山营的大门,向全惠启的人敞开,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无论性别,无论出身,只要能通过筛选,就可以进入。” 满场哗然,众人窃窃私语,公开招募男子从军,历史上前所未有。 如风轻笑:“谁说男子不如女,要是有不服气的,尽管到骥山营来挑战一下秦简手下兵将。惠启,是大家的惠启,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有责任,不是么?” “好,好,好!”太女抚掌大笑:“无论男女,都该为国家尽责,的确没错。就让我们,同心协力,守护惠启。” “同心协力,守护惠启!”众人齐齐高呼,那气势,足以震摄角落里,蠢蠢欲动的黑暗。 好像高兴的太过头了,如风轻揉额头,刚刚喝了几杯酒来着?眼看着又有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如风暗暗叫苦,不是吧,还来? 到嘴的酒杯被人临空一挡,且静苑笑着接了过去:“两位大人,今天兴致很高啊!”一边偏过头低声说道:“一边晃去!” 如风乖乖点头,从太女姐姐背后,悄悄遛走了。 终于远离喧闹的晚宴,如风擦擦额头,轻舒口气。 “风小姐?”一声低唤从身后响起,如风回头:“柳月?” 柳月站在湖边,静静凝视。身后绿衣,悄然隐去。 “你,好狠的心!”柳月脸上的笑容,奇异的冷静,是自嘲,也是悲哀。 如风走近,在柳月身旁坐下,青草的芳香,格外的醉人。如风看向湖面:“对不起,柳月。这种军旅生涯不适合你,更何况有你在,我会分心。” 柳月也坐下,悠悠一叹:“风小姐曾经说过,要柳月学会站在你身边的,可是当我想要努力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为什么却不肯给我机会了呢?” “可是柳月,我不止是风小姐,也是如风公主。当我是游手好闲的小姐时,你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当我是腥风血雨里的公主时,我的身边,已经不是安全的位置。我以为,这样的安排对你对我都好。” 柳月闭上眼:“有些时候,你以为好的安排未必就是别人想要的呢。”他仍然记得,那在夜里,皇上身边亲侍送来两封密信,一封给了秦介,一封给了他,给他的信上,只说了不想置他于险境,会由绿衣照顾他。在他被侍卫带往皇家别苑保护起来的时候,却有另外的男人奔向了他的爱人,那种感觉,至今想来仍觉痛心。“多希望,你永远都只是风小姐。” “是啊!我也宁愿永远都只是风小姐。”这样,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阻谋围绕,不会有那么多杀戳纠缠。 柳月把头轻轻靠在了如风的肩上,“可是怎么办呢,我也来不及后悔了。” “啪!啪!”的掌声响起,且静琳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嘴角的笑容,暧昧至极,格外的刺眼:“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幕啊!” “二皇姐!”如风连忙拉起柳月,拱手行礼。 且静琳轻扫一眼柳月,再把眼光掉回到如风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哼一声:“实在看不出来,你有哪里好!” 如风低眉顺眼,面对这个姐姐,她实在不知道要以何种形式来相处。更何况因为某人的原因,且静琳对她一直隐隐有敌意。所以她很聪明的闭着嘴,任且静琳上下端详了个遍,反正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吃亏。 且静琳看她一眼,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背对着她说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当真一点也不以为意么?” 心下暗惊,如风向前冲了几步:“他,怎么了?” 且静琳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你可以继续柔情蜜意没关系,反正,他的利用价值,对你而言,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笑容一收,且静琳掉头就走。情急之下,如风一个箭步晃到且静琳身前,伸手挡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你想帮他。” 且静琳看她两眼,眼里闪过几丝犹豫,却终是轻轻一笑,闭眼道:“你若想知道,就去问你太女姐姐吧。”若是那男子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她又怎会把这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拱手让人。 就算是她且静琳,也会有些想要守护的人。 忍住心中刺痛,且静琳再没有看如风一眼,黯然离去。 如风怔怔站着,几许惶然,几许不安。身后有人叹息一声,柳月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跟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红尘再续 从京城出发,直往南走,到柳州,然后马不停蹄的,再赶赴汀门,接着,转东向,钱口,东浦……。近十多天来,如风带着几名侍卫,在整个惠启境内从南到东,再转向西南,一刻也不曾停歇。 每一次,都是收到消息,寂行天在某处出现,但是等她赶到时,却已经人去楼空。于是,再去往下一个城市。 在那场庆功宴后的第二天,太女才告诉了如风关于寂行天正在经历的一切。 寂家家大业大,寂行天的母亲却是一脉单传,年轻时与寂行天之父严杨相遇,两人恩爱多年,却只得寂行天一子。迫于家族的压力,在寂行天五岁那年,其母迎娶侧夫,再接下来,又娶侍若干。寂行天的父亲,却真正是个骄傲的男子,自其妻娶侧夫开始,就不准她进房门,搬离寂家大院,独自居于别室。直到寂行天母亲离世,两人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没有人知道寂行 是如何在寂家长大的,父亲从不出院门,不理世事,母亲终年在外,家族之中倾心相护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寂行天,不为人知的长大,却在母亲葬礼上明目张胆的夺权,几个叔父,妹妹,族中长老,均被控制住,一夜之间,寂家权力尽数落入手中。 寂行天以男子之身名不正言不顺的占据家主之位多年,虽然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但是不服的人又何止几个。奈何寂行天经商手腕高明,几年以来,倒也将寂家经营得风生水起,即使有几个捣乱,却终究不成大气候。这一次,寂行天不管不顾潜入骊国多日,又将骊国境内全数产业交给完颜珞琦,终于给了有心人机会。 家族中人扶持寂家长女,欲要夺回家主之位。资金物料的剥离不说,更可恨的,是为了逼寂行天交出家主令牌,囚禁了其父严杨。严杨,是个何等心性的男子,怎么愿意成为了逼迫自己儿子的工具,一笑之下,撞墙而亡。为了等寂行天的答复,寂家竟密不发丧,等到寂行天带人潜入的时候,严杨的尸体已经风吹日晒五日。这一刻,也没人知道寂行天想了什么,不顾身边刀光剑影,抱着父亲呆呆坐了一夜,任蛆虫爬了一身,却半点眼泪未流。 第二日,寂行天冷冷看着众人,不发一言,转身离去。身后,是他亲手点燃的,父亲的尸体。 自此,寂行天与支持寂家长女的人,拉开了战幕。虽然寂行天足智多谋,但是在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愿意居于男子之下,尤其是这样烟视媚行的男子,于是这场战役,异常的辛苦。 太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看了看如风,说了一句:“寂行天这次所遇到变故,与我们惠启有莫大的关系。因此,我和大哥,都愿意倾力相助,寂行年却拒绝了我们,也,拒绝了静琳。” 如风抬起手,抚住了跳动的心,只觉得钝钝的痛。她转身出门,眼泪纷纷扬扬的洒落,她说:“姐姐,我走了。” 于是遁着寂行天的足迹,她辗转奔波。 梁州,德兴金行,伽衣问掌柜:“能否转告贵店管事之人,我家小姐名唤如风,落脚在街口第一家客栈,如果有寂公子的消息,想办法通知我们?” 掌柜看看门口站着的如风,摇摇头:“我家公子不在梁州。” “那在哪里?” “公子的行踪,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 伽衣眉头一皱,正欲再开口,如风忽然唤道:“伽衣,我们走吧。” “小姐?”伽衣瞪大了眼睛。 如风揉揉额头,轻轻叹息:“既然不在,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就离开吧。” 伽衣瞪掌柜一眼,小跑过去,扶住如风:“小姐,要不然我们多休息几天吧?您看看您,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如风拍拍她的头,微笑:“我没事,别担心。” 二楼,半掩的窗口后,寂行天静静的看着一行人,有些失望的离去。 连青看着如风背影,似乎说给自己在听:“想不到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竟然真的奔波十几天,今天看起来,眼窝都陷下去了,真是可怜啊,不知道还能再支持几天。” 寂行天只看着如风的背影,没有说话。 连青又继续说:“像这种没吃过苦的人啊,不知道一倒下去,还有没有力量再站起来。不过呢,反正也跟我们没啥关系,就算真病了出事了,也无所谓。” 如风一行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寂行天沉默着低下了头。 连青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没有办法挽回了啊!行天,来不及对父亲说原谅,千万不要来不及向心上人说爱啊!” 身形微动,寂行天一只手捂住了眼睛,“连青,我何曾不想。可是,她不爱我,不爱我啊!”晶莹的泪珠悄悄滑落,“施舍的感情,我寂行天,一点也不稀罕!” 抬起头来,寂行天扯动嘴角,微笑:“所以,让她走吧!” 看着窗前静立的人影,连青暗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夜晚,一灯如豆,伽衣奇怪的看着如风:“小公主,我不明白。”这十多天来,她一直不明白,这小公主行事,处处出人意料。以左相门下消息网之精之广,断然不可能出现白跑 么多地方都找不到寂行天行踪的情况,偏偏这小公主明明已经知道对方消息,却又偏偏不追问,马不停蹄的奔赴往下一个其实早已知道寂行天不在那里的城市。 虚虚实实,伽衣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左相和太女的情报出错,还是她家小公主判断出错。 如风苦笑,看着伽衣疑惑的脸:“伽衣,你说他拒绝了太女姐姐和二皇姐,不知道还拒绝了其他什么人,能那么容易就接受我的帮助么?” 伽衣清咳一声,“可是小公主,寂公子对你,是不同的。” 如风低叹:“伽衣,你不知道,越是在在乎的人面前,越不想表现自己狼狈的一面。更何况寂行天这样骄傲的男人。” 伽衣似懂非懂:“所以说,小公主,你是在用苦肉计?” 如风笑笑:“其实苦肉计,也只是对心疼你的人才有效。”寂行天,你曾经那样的帮助过我,现在这种境况,我又怎么能袖手不理?就是不知道,倔强如你,还会不会给我机会,替你出一分力。 清晨,如风一行人奔出城门的时候,连青已经好好的等在那里。 “如风小姐,我们店里人员流失太多,反正也招不到人,不知你愿不愿意来?” 伽衣眨眨眼睛,看着她家小公主轻舒了口气,微笑点头。 手中端着的茶掉在地上,寂行天有些发愣:“连青,你说我们新招到小工,就是她!”艰难的咽一下口水,寂行天看着眼前的如风,眼睛有些发热。 “是啊!”连青点点头,面色如常:“反正我们也缺人,就随便招了一个了。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连青!”寂行天声音发冷。 “如果公子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把她赶走就是了。不过她那些侍卫,刚刚都被我打发走了。”叹一口气,“唉!不知道别的什么人会不会立马收到消息,有个娇滴滴的小姐,要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回家呢!就算是哥哥姐姐比较厉害,短短几日,怕也是没办法及时叫人来保护吧!”一脸惋惜,连比带画,看着如风的眼神,似乎她就已经被人盯上等待被人宰割一样。 寂行天嘴唇动动,看如风一眼,眉头轻皱。 “公子,您是老板,要不要用她当然您说了算。看您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要不然我现在还是叫她走吧?”连青一副忠诚无比的样子。 寂行天狠狠瞪连青一眼,看向如风,开口:“你写得一手好字么?” 如风摇头。 “你以前经过商没?” 继续摇头。 “那我要招你来做什么?”咬牙切齿的问。 如风低声答道;“我会算帐。” 寂行天抿抿嘴:“那你做帐房吧,不过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 连青憋着笑,如风点头。 临出门前,如风与连青相视一笑,都轻舒一口气。 “连青,你在做什么?”寂行天看向关上的门。 “行天,你该知道,现在你需要她的帮助。” 寂行天闭上了眼,几分欣喜,几分酸涩。 折翅欲飞 虽然之前已经有所耳闻,可是真正待在寂行天身边,如风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多么困难的地步。 原本寂行天已经打算将寂家重心转移往惠启,所以骊国大部分资产已经转出,真正要送给完颜珞琦的,不过一些空架子而已。可是寂家长女寂行妍,却借此发难,秘密拦截了寂行天转出的物资,更将寂家管事的人,半数收入麾下。而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寂行天亲自培养和挑选的,到头来,尽数为他人作了嫁裳。 或许,被信任的人背叛,才是寂行天真正伤心的缘由。 如今,为了逼他交出家主令,不仅逼死了他父亲,更在商场上步步吞噬他手中的产业。连青悠然一叹:“那都是行天多年相处的人,个个知他甚深,所以更知道他的弱点。” 寂行天依然妩媚的笑,可是那笑容却失了风情,再不达眼底。 “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在如风的注视下,笑容渐渐挂不住,寂行天垂下眼,轻声问道。 如风走近,寂行天将头靠在了她肩上,揽住了她的腰,然后一动也不动。长久的悄无声息,似乎睡着了。 夜,静寂无声,满天星光,似乎也默然无语。 肩头的湿热,在如风的心里,慢慢扩散成了涟漪,一圈一圈的激荡。 “你,还在吗?”寂行天忽然问道。 “我在。”如风回答。 寂行天拥紧了如风,即使只是夜半的一场美梦,他也愿意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孤独的跋涉太久太久,以为即使寂寞,也还有一路的繁华喧嚣,这才发现,原来都是虚幻。他终究,什么都无法拥有吗? 眼泪不停的滚落,因为男子之身,所以害父亲被家族嫌弃,自此一生孤苦;因为男子之身,就算他倾尽心力,机关算尽,也无法成为众人信服的寂家家主;因为男子之身,就算他才智无双,努力经营的一切,在众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他以身侍主换取而来。 到头来,他其实,一无所有。 如风静静立着,安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寂行天的骄傲,她从来不愿辱没。 这一夜的泪水和低喃,似乎从没有发生过。第二天见到的寂行天,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 收拾起手中的帐本,如风走到寂行天面前,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惠启境内,各个店铺物流的收支对比。 寂行天疑惑的看向她。 如风笑笑:“那些人,对你的手段了如指掌,但是对我,却不熟悉。” 寂行天翻看了手中数据,与连青对看一眼,再看向如风的时候,满满是惊疑。连青走到如风面前,仔细审视着。 如风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脸:“连青,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你当初究竟是不是真爱着纳南家长公子,你所作所为,似乎是故意要纳南家不满。”虽然她对这小公主也很多抱怨,但是不可否认,她断然不是传言中这般不堪,那么又是为什么,要故意如此行事。 如风一愣,别过眼,淡淡一笑:“连青,过去的事,我都忘掉了。先来看看,下一步怎么做吧。要不然,我们快要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如风的方法很简单,寂家的产业链,本就是环环相扣,寂行妍发难,完颜珞琦手中即将得到的东西,立马就要成为泡影。因此,骊国有完颜珞琦,惠启有太女相助,生生掐断了寂行妍的资源互通,要想再封杀寂行天,自是再无可能。 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时空,都是至理名言。 几天下来,情况渐渐好转,这天下午,如风与连青等人在帐房里,核对帐目,高兴得有些合不拢嘴。 看如风好像心情很好,前台掌柜马大娘搓搓手,咧着嘴问道:“风小姐,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这新上任的帐房,脾气好,整天笑脸迎人,她已经观察好久了,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如风呵呵一笑,“我爹我娘,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嗯,很好,马大娘再接再励:“风小姐这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个人呢?没成家的话,就还跟姐姐住一起吧?恐怕也不太方便哦!”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如风想想自己家的房子应该还挺大的吧,抿抿嘴说道:“还好还好,我家还有我住的房子。” 看来的确是还没成家,马大娘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那风小姐,你觉得我们家小马儿怎么样?你还记得吧!” 小马儿?如风努力回忆,啊!好像是马大娘的儿子,来给他娘送饭的时候遇见过一次,点点头:“给你送饭的时候见过,挺孝顺的。” 旁边连青眉头轻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马大娘下一句话就是:“那我把我们家小马儿许给你怎么样?连大夫就当作见证人了。”兴奋得两眼放光,看这风小姐,真是越看越顺眼呐。 连青猛地跳起,她来作见证人,她又不是不想要命了。 如风被彻底吓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刚刚她没听错吧? “风小姐,要不然你先给个信物吧,过两天找人上门来提亲?”马大娘继续不依不挠。 脸上颜色变了好几种,如风才艰难地回话:“那个马大娘,对不起,我不能娶你家公子。” “为什么?你不也说小马儿孝顺吗,他聪明又乖巧,哪里配不上你了?”马大娘一急,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如风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实在是风如自己的原因,我已经有婚约在身,而且风如无能,再多一个,恐怕就养不起了。” “养不起?”马大娘怔住。 “是啊!”如风认真点头:“我一个月才一两银子,要养活我未来相公一个人,都很困难,要是再加一个,肯定就汤都喝不上了。” 马大娘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指头,艰难的咽咽了口水:“你是说,你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等见到如风肯定的带点头之后,又将信将疑的看向连青。 连青拼命憋笑,也点点头。 马大娘的手无力的垂下,才一两银子啊,怎么够养家。看看如风,惋惜的摇摇头,无精打彩的出去了。 连青趴在桌子上,笑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拍桌:“你说你不娶,是因为养不起?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 “什么事那么好笑?”寂行天站在门口问。 连青绘声绘色的把刚才的场景重现了一次,寂行天心中微酸,却也忍俊不禁,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如风倒是没笑,想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哎!连青,我忽然觉得我真的很穷哎。”从身上掏了半天,摸出一两银子来:“你看,就则会么一两银子,还是预支的。” 天啦!堂堂一朝公主会喊自己穷,连青以为她故意逗笑,却见如风苦着脸认真的说:“别人都有薪水,可是我自己什么事也没干,就算是干了些什么,那谁是我上司,我要到哪里去支薪水?”支着头想了半天,自言自语的道:“要是哪天被赶出门了,岂不是要被饿死?”越想越不安,想来前世哥哥们都会主动给她零用钱,她自己卡里永远都不缺钱花。可是现在,又没有谁给她办个卡什么的,父母兄长对她是很疼爱,却从来没给过她钱呢。 饶是寂行天,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习惯性的蹭到她身边,伸手拥住:“没关系,我养你i。” 又趁她不注意偷袭,如风正要挣脱,却在听到耳边传来的爽朗笑声时,停止了动作。这样肆无忌惮张狂的得意,终于又出现了,如风拍拍他的背:“寂行天,你的手又放错地方了。” 寂行天不理她,兀自笑个不停。 连青轻轻带上房门,听着屋内男子的笑声和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嚷,含笑舒了口气。 夜晚,如风猛然惊醒,森森侵人心脾的,是杀气。 “伽衣!有人来了。”她高喊一声,纵身向外掠去。 果然,院中人影晃动,被人护在场中的寂行天,满脸厉色,高喝:“寂行妍,你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黑衣人齐齐对准寂行天进攻,寂行天这边,有寂家护卫,也有伽衣的属下,如风一急,就要跃向场中,却被伽衣拦下:“小公主,场地太小施展不开,我们虽然人多,也占不了便宜,您先不要过去。”紧紧的拉住如风,退往一旁。 “小心背后。”眼见着护住寂行天的侍卫,忽然抽出剑向他刺去。如风高喊一声,再也顾不得这许多,急急奔向场中。 眼见剑已经刺往寂行天后背,寂行天左手一翻,将那人甩向一边。转过身来,刚好接住如风跃近的身子。“你来干什么?”寂行天拉住她,又急又怒。 如风不答话,顺势拉住他往太女亲军的包围圈中走,这寂家的护卫,太不可靠了,随时冒出一个无间道。 “射箭!”久久攻不下,墙头上有人高声道。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箭射来。伽衣等人护着如风和寂行天,向院外走去。 “小心!”一箭向寂行天射来,寂家一名护卫挡在了两人身前,那箭正中他肩膀。 “左一!”寂行天惊呼,伸手要去拉。如风不忍,将那名侍卫扶起来,对身后的寂行天说:“我扶着,快出去再说!” 寂行天眼中泪光闪动,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却看见左一右手持刀,正飞快的刺向如风。来不及说话,寂行天飞身一扑,那一刀,生生刺入他后背。 如风脸色大变,有人一掌劈向左一,那名侍卫立时毙命。如风刚好接住寂行天软下去的身子,心下骇然,颤声道:“寂行天!” “走!”忽觉身子一轻,有人抓住她和寂行天向外扔去。耳边响声不绝,半空中向她射来的箭和暗器都被人挡了去,如风原本就轻功卓绝,当下毫不迟疑的抱着寂行天离去。 不知道奔了多久,直到已经听不到响声了,如风才在一个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寂行天!”看着怀中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人,如风小心翼翼的唤道。 “嗯!”寂行天张开了眼睛,虚弱的笑笑:“原来刚刚那个人就是惠启神出鬼没的影啊!真是厉害。” 如风只觉得眼中热得厉害,“你不是知道我身边有影吗?怎么还那么笨扑过来?” 寂行天闭闭眼睛:“我是想,万一惠启的影,也是个和你一样迟钝的家伙呢!”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呢!怎么舍得,拿她的安危来冒险! 如风将寂行天扑放在地上,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奔腾的情绪。稍微静了静心,如风看向他背后的伤,幸好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名侍卫的刀非常小巧,虽然刺得很伤,刀口却不大。 如风轻轻按了一下伤口,寂行天倒吸一口冷气。 如风狠狠心,从怀中取出伤药,眼也不眨的一把将刀抽出,喷出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很烫,很痛。 拆下里衣,将寂行天后背的伤包扎好,如风拥着他,静静的靠在一棵树干上。 “我们走吧!”寂行天忽然一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 如风一把把他拉住,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往哪里走,伽衣等会自会找过来。都成 个样子了,你还要强什么?” 寂行天愣住,半响才低声道:“可是,你不怕蛇么?则会里阴冷湿润,最易出现蛇类。” 如风猛地抬头,“你?” 寂行天把头偏向一边:“你的一点一滴,别想逃起我的眼睛。” 如风死死的咬住嘴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即使是在那样的境况下,仍然在关注她么? 从此不忘 不得不说,寂行天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最狠绝的一个。当然,前世的大哥不算,因为他的无情,从未在她面前展现半点。偶尔知道的星点半点,也是宁远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苍白的躺在床上,寂行天将手中家主令丢进连青手中,“拿去,给寂行妍,从此之后,我与寂家再无瓜葛。” 如风诧异的看向他,既然反正是要交出去的,之前又何必要花那么多波折,受这么多苦。 “哼!”他冷笑,“这是我自己不要的,不是被逼着交出的。两种感觉,岂能一样?” 神情一黯,想到父亲,为什么不肯等他一刻,这块破牌,岂有他生命重要。微微闭眼,或许,他只是找个借口,好让自己快点去见她吧! 原本还有些许不忍,可是再经过这次受伤,他还有什么顾忌。睁开眼睛,清明锐利,光华流转:“连青,吩咐他们,从今日起,全部从寂家撤出。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的寂家,还要怎么挣扎?” 如风觉得背心有些发寒,微微打了个冷战。 这寂行天,未免骄傲到了极致。似乎这寂家偌大的产业,在他眼中也就是个玩具,别人要抢的时候,偏不给;这一次那些人竟然妄图伤她,大哥听说之后,一夜之间,整个左相府人去楼空,没几日之后,那些骚扰他们的黑衣人再没有在惠启境内出现过。大哥还特意书信一封:“丫头,晚上好好睡觉!”她当场叹气,亲爱的哥哥,就算是胜了也不要这样张扬,她怕寂行妍那帮人气得吐血。 再加上完颜珞琦在骊国的一番作为,寂行妍已是元气大伤,逃往最偏远的渚国。在这种境况下,寂行天居然轻描淡写的就把家主令送了过去,再顺便宣布脱离寂家。带走的,还有部分仍然愿意跟从他的属下,寂行天嘴边含笑:“不过是些家当,只要有人,我就可以再重新创造。寂家么,看看他们还扛得住多久?”心中一片冷然,那些人叫他痛的伤的,他要他们千百倍的偿还。 说这话时的寂行天,满身豪情,神采飞扬。 这样的寂行天,灿烂夺目,明艳不可方物,如风站在一旁,满足的微笑。这样不再消沉绝望,意气风发的男子,才是她心目中不可一世的狐狸人妖。 夜晚,熟睡中的寂行天忽然睁开眼睛,似乎空气里有什么动荡,叫他如此不安。 可是这世界上,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还有什么,可以叫他不安?几乎是不加思索的,他立刻翻身冲出。 这个世界上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气喘吁吁的,他推开如风的房门,拼命的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借着窗外淡淡月光,看见如风蜷缩在床角,睡得很熟,连空气里都酝酿着温暖和芬芳,心一下变得安静。寂行天在床前蹲下,将头靠在枕边,仔细端详着如风的睡脸。原来还是个孩子啊,缩成一团的时候只有则会么一点点大!寂行天微笑着,眼里,是极致的温柔。 的爱人啊!从来不知道,即使只是这样看着你,也叫我如此幸福! 痴痴的望着,似乎浑然不知时间过。身与心的宁静中,寂行天靠在床边,悄然睡去。 如风眼开眼睛,暗叹一声,死人妖,这样蹲着,能睡么? 尽量轻柔的,将寂行天拖上床,盖好被子。如风轻舒口气,这样折腾都还没醒,这些日子,是真的累坏了吧? 理了理他脸上的头发,其实狐狸不笑成那样的时候,长得还是挺俊秀的,如风,目光如水。 半响,起身,轻轻搂住了寂行天。 “别了,狐狸,你要永远这样骄傲!别了,狐狸,你曾经付出的一切,如风永志不忘!” 将一封信,放在了他旁边,如风转身,毅然绝然的离去。 如风想,自己是讨厌写字的,所以那封信上,只留了一句话:“无法成全你的唯一,所以放你永远的自由!” “小公主?”黑暗中,伽衣静候着眼前迟迟没有移动的小公主,眼看天色将明,不由轻声唤道。 如风回头,发丝轻扬,轻喝一声:“走!”。马蹄声响起,可是这风里纷飞的,是谁眼角滑落的泪? “啊!”一声凄厉的长啸响起,竟似苍狼失去伴侣,那样孤绝悲痛。连青匆匆赶至的时候,只看见寂行天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行天?”连忙上前扶住,眼光扫过飘落地上的信纸,刹时明白了一切。 “连青,连青!”寂行天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又哭又笑:“她原来这样懂我,比行天自己还要懂!” 连青心中酸痛,如果那个女子,不是当朝公主,或者不是当朝受宠的公主,那么她愿意花尽一切代价,把她困在行天身边,再不离左右。轻拍着行天的后背,这些年来,她亲眼见到他的孤独和悲苦,也亲眼看到他的辉煌和骄傲,可是这孩子,怎么会偏偏看上个公主呢? 寂行天忽地站起,连青吓一跳。 狠狠的一把将脸上泪水抹去,寂行天冷笑:“哼!我看上的人,你还跑得掉么?” 连青愣愣的站在一旁:“行天?”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是要怎么样? “连青,看来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寂行天轻弹手指:“谁说不能成全我的唯一,我要叫她的吃穿用度,全都变成我的唯一。”且如风啊,我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一个你,怎么容得你在我世界,不经我同意的自由来去? 连青呐呐不能言,她们家公子,入魔了么? 深夜,纳南府。 纳南晴钰揉揉发酸的眼睛,看看手中已经完工的荷包,嘴角轻抿。她什么时候回来呢?等到她回来,他要告诉她,这个荷包,是送给她的回礼。因为那个小泥人,他只有一点点喜欢,真的只有一点点,所以他的荷包,也只有一点点好看。不许拒绝,不许嫌弃,要天天戴在身边。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纳南晴钰托着脸腮,呆呆望着窗外。 良久,将荷包看了又看,放进怀里拍拍。吹灭烛火,摸索着向床走去。 忽地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黑影,正要惊呼,却被一只手蒙住了口,那气息,熟悉而温暖。 纳南晴钰睁圆了眼睛看她,如风轻轻一笑,放开了手:“纳南晴钰,好久不见!” 眨眨眼,纳南晴钰张口就往她手臂咬去。 “啊!”如风惊呼,痛得吸了一口气。这小屁孩该不会一生气,从推人改咬人了吧? “会痛啊?会痛就表示这不是作梦了!”小屁孩忽然欢呼一声,抱住她。 如风苦笑着摇摇头:“干嘛不咬你自己要咬我?” “因为都怪你偷偷跑掉,当然要咬你。”小屁孩理直气壮的回答。 如风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似乎又瘦了些!这小屁孩,怎么这么让人不不省心呢! 忽然想起一事,小屁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把如风抓到桌边,跳跃的烛火中,小屁孩献宝似的把一个荷包递到她面前:“呐,这是给你的。因为你送我的小泥人,我有一点点喜欢,所以送给你的这个荷包,也只有一点点好看。” 如风接过来一看,瞟瞟旁边人一脸的期待,嘴角微勾:“两只麻雀?好有创意!” 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麻雀那么讨厌,谁要绣!” “那好吧,两只喜鹊?” “喜鹊那么可爱,怎么会绣给你这个笨蛋?” 如风敲敲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两只鸭子!” 纳南晴钰满心黯然,快要哭了。 如风微笑,忽地将小屁孩拥住:“我想你了!” 眼泪还在眼中转动,纳南晴钰吸吸气,咧开了嘴,“笨蛋!” 如风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一刻的拥抱,格外的温暖。原来真的要名正言顺,所以才心安理得。 将纳南晴钰放到床上,抚好被子,如风站起身:“我走了哦。骊国的使团已经到了,估计最近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来看你,要是你想我了,就找二哥带你进宫。” 纳南晴钰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如风,一眨不眨。如风低头,将刚刚的荷包挂在腰上,打了个蝴蝶结,“好看吧?” 眼睛像被瞬间点亮,纳南晴钰抓着被褥,使劲点头。 如风微微一笑,向外走去。等到此间事了,或许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醉心歧黄之术,纵情山山水水。 故人相见 “柳月,我真的吃不下了。”如风一脸歉意,望着柳月。 柳月看看如风一脸难色,再看看锅里的粥:“那好,明天再吃!”动手收拾碗筷。 如风苦笑:“月儿,你每天早上都让我吃这么多,我看我要胖得走不动路了。” 或许是为弥补之前煮麻竦粥的荒唐,柳月倒真学会了怎么熬粥,这她才刚一回来,就端了一大锅放面前。 “小公主,您怎么了?”看如风呆呆的看着柳月的背影,红衣在一旁奇怪的问。 “没什么!”如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秦介请您去骥山营一趟,明晚为招待骊国使臣的盛宴,骥山营要参加,太女殿下也说要您先去看看。”红衣递过来一杯茶。 如风打个呵欠,摆摆手,“红衣,你看你家主子我,几个月来没睡过好觉,现在先让我睡个饱吧!” “哼!吃了就睡。”绿衣在旁咕哝,话没说完,但是人都应该听得出来这是在形容什么。 如风不以为意的倒头便睡,她实在是困了。唉!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命啊。 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有点痒,死蚊子,竟敢扰人清梦,一巴掌拍去。 居然被一只手抓住,紧接着,是男子的清笑声响起。 “大哥!我在睡觉。”极为不满的,如风闭着眼睛嚷道。 眼中一抹心疼之色闪过,且静庭摸摸如风的脸蛋,叹口气:“丫头又瘦了啊!” 如风睁开眼,捏捏自己两腮:“哥,哪里瘦?刚刚还有人说我吃了睡,像猪呢!” 旁边绿衣冷冷的瞟过来一眼,这么幼稚的公主,他不认识。 且静庭笑而不答,只上下打量着如风,目光之中,隐有痛色。 “大哥,怎么了?”睡意登时全无,如风赶紧坐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家风儿,半年没睡上懒觉,很可怜啊!”伸手拍拍妹妹的肩膀,想想这昔日里从未出过远门的丫头,居然独自一人奔赴异乡,救了其芊,解了边疆之急,回来没两日,又辗转奔波于寂家事务,一张小脸,只剩下巴掌大了。 如风哭笑不得,这个大哥,她那是减肥好不好!当下披上外衣坐了起来,一边笑着:“大哥,你放心,今早柳月让我吃了四碗粥,照这进度,不出十天你就会看到胖了两圈的我。” “对了,丫头,你和骊国的大王女有什么纠葛吗?听其芊说,你在骊国王宫里时,没有暴露你的身份的啊!”且静庭眉头轻皱。 “啊?”如风明显愣住。 且静庭疑惑的说起那天遇到完颜珞琦的情景,他那天跟其芊一块从宫中回去,就看见那骊国的大王女,似笑非笑的站在御道旁,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几丝恼色,再然后,看向其芊:“左相大人,即使再有情有义,对你而言,仍然不及荣华富贵来得重要吗?” 当时二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大王女轻笑一声,叹息道:“他呢?完成心愿后,自己一个人离去了吗?” 左相似乎有点明白过来,眨眨眼,脸色变得怪异。 大王女却似乎自言自语的念道:“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寂寞的原因!”再不看他们一眼,眼睛微闭,黯然转身而去。 且静庭当时就觉得奇怪,左相却支支唔唔说不出过所以然来,最后,简单来了句:“跟小公主有关。” 如风二话不说,立马翻身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盖住,闷闷的声音从床铺里传出来:“大哥,在骊国使者离开之前,我一步都不出门,你叫大家不要来打扰我啊!” 被如风一系列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且静庭扯扯被子,如风却拉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冒头。 “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且静庭隔着被子轻问,如风身子一缩,一声不吭。 又扯被子,如风还是不理。 且静庭干脆往床边一站,整理整理衣裳,来一句:“再不出来,我去邀请骊国大王女来此一叙?”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哥!”如风从被子里探个头出来,一脸着急。 且静庭略略停顿:“怎么?” 如风叹气:“我说了,我说了。” 笑容大大浮起,且静庭迅速坐回床边,看着她。 如风左右望望,“红衣绿衣,柳月,你们先出去,绿衣,你在门外给我守好了。” 转回头来,看着自家大哥一脸期待样,不由得胀红了脸,张了几次嘴,却总是说不出话来。 且静庭只觉得等得心焦,平时他都很好耐心的,可是今天一看如风的样子,就觉得迫不及待。一想到妹妹将要说的,是太女和静飞都不知道的,越加觉得开心,待会拿到那两人面前去说,肯定要让他们嫉妒死。 如风泄气的又趴回被窝里,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且静庭挑挑眉:“再不说我就要出门了哦!”作势起身。 如风急忙伸手拉出,一张口:“她把我当成了男人,以为我救左相是因为那是我心上人。还有,她好像有点喜欢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吼完,等着大哥的反应。 等了半响没声音,如风睁开眼睛,就看见且静庭保持着起身的姿势愣在那,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大哥?”如风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再然后,一阵大笑响起,且静庭跌座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如风咬咬牙,背对着且静庭缩回床上,算了,可别笑岔了气,她恨恨的咕哝道。 眼看着妹妹的窘样,且静庭也觉得自己笑得夸张了一点,使劲的想要收敛住。可是,实在不行了,他脸憋得通红,又是一阵大笑。 好一会儿,且静庭才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站起,伸手拍拍胸顺了顺气,笑着问:“好了,别生闷气,来给大哥讲讲。” 房门外,红衣,绿衣,柳月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和皇子在屋里说的什么,已经听见大皇子大笑好几次了。 柳月偏头往里面瞧瞧,问绿衣:“小公主很会说笑话吗?笑话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听?” 绿衣撇撇嘴:“小公主随便说几句话,咱宫里那几个主子哪次不是笑得呵呵的?” “也是,”柳月赞同的点点头。 等到且静庭笑得肚子隐隐作痛,擦着泪花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如风脸色不善的跟着走出来,一边嘱咐道:“大哥,你要记得哈,我这几天都不出门了,给太女姐姐她们说清楚……。” “要给我说清楚什么?”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如风抬头,看见且静苑走进来,一边给后面的人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公主,且如风。” 跟后面闪出来的人视线对上,如风只觉得头一下子大了,那人,赫然就是完颜珞琦。 完颜珞琦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你是且如风,惠启王朝,如风,公主?” 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且静庭只觉得浑身无力,笑意又要溢出,只得死死低着头,扶着桌子坐一边去了。 如风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完颜珞琦,一点准备也没有,只得唤一声:“大王女。” 完颜珞琦看着她,一眨不眨,“如风,且如风!” 看出两人明显不对劲,且静苑心里迷雾一团,知道如风曾经易容进过宫,但是左相当时说得不是太清楚。这几日与完颜珞琦一见如故,今日谈到兴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让对方认识一下自家宝贝妹妹,现在看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当时在骊国,左相被关押,对情况本身就了解得不太清楚,手下人与如风联络时如风也是穿着夜行衣,就更加闹不清楚状况,当然也没办法把事情给大家说明白了。 看着眼前如风一袭红衣,那双眼睛,仍然清澈动人,完颜珞琦只觉得视线渐渐模糊,心里的涩然和愤怒同时升起,他居然是女子,居然是女子!霍地转身,完颜珞琦提气,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 “大王女!”且静苑连忙唤道,如风追上前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追上了,又怎么样呢,利用她,欺骗她,的确是事实。 且静苑看看一边大笑出声的哥哥,再看看满脸懊恼的妹妹,迷惑不解。 缘散如水 “小公主,秦介秦简求见。”外面红衣的声音响起。 如风顿了顿,对绿衣说道:“叫秦介进来吧。” 绿衣瞅瞅她,“秦简呢?” 如风指指自己的衣服,“我现在衣裳不整的,怎么见人?叫秦介进来就是了。”柳月狐疑的看她两眼,拿过外衣给如风披上。 如风趴在床上不想动弹,真的好奇怪,之前一路奔波,还每天精神抖擞,现在没事了,反而觉得累得不行,今天睡得简直醒不过来。迷迷糊糊的吃了早饭,又眯着眼爬到床上去了。 “小公主?”秦介一进门就看见如风病奄奄的躺在床上,心微微提起。 “秦姐姐,有事坐下说。”如风从床上坐起,柳月赶紧拿着靠枕塞到她背后。 看着眼前这一幕,想想刚刚哥哥脸上沉寂的黯然,秦介在心底长叹。只是情之一字,从来不由人,就算受宠如小公主,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小公主,不知对于今晚的事,我们需不需要再作安排?”秦介小心翼翼的问。 如风沉吟不语,昨晚太女姐姐和大哥已经把情况说了一下,骊国这次虽然战败求和,但是究其原因,并不完全是军队的战斗力不行。如果两国再战,惠启也未必讨得了便宜去,因此此次骊国的求和之行,惠启也想倾尽全力达成协议,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因此对于骊国此行,都是太女在全程接待,对骊国使臣提出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但是对于之前双方的交战,骊国三王女完颜里始终耿耿于怀,就是她提出要在今晚的宴会上,想与惠启军队再切磋切磋。虽然美其名曰是互相提高,但是攸关国体,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初露锋芒的骥山营,必定会成为完颜里最先攻击的对像。如风站起身拍拍秦介的肩:“秦姐姐,不需要刻意的作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只需要尽我们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呢?” “如果不涉及原则问题,就将就将就她们吧。要知道,刚吃了败仗,又以求和的姿态而来,完颜里心中的憋曲可想而知,所以,就让她们一下也没关系。”尤其是由于之前败仗,让三王女完颜里在骊国的声望受到损伤,朝堂之上完颜珞琦也开始显山露水,这场战争,只有完颜里才是完全的失败者。 “那,…?”秦介想要说什么,看了看如风,又没说出口。 如风皱皱眉头:“秦姐姐,你还要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吧。”昨晚太女姐姐临走的时候也是一副欲说不说的为难样子,最后被大哥一把给拉走了,明显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秦介深吸一口气,看向她:“那如果她们要的,是纳南玉书呢?” 满屋寂静,就连绿衣柳月也似乎摒住了呼吸。 如风惊愕的抬头:“你说什么?” “近日来,骊国大王女,三王女频频送礼到纳南府,更约纳南公子外出游玩。”飞快的看看如风脸色,继续说道:“还有二皇女且静琳,从上次纳南公子回府之后,就一直和纳南府中人往来极多。” 二皇姐?她要放弃寂狐狸,转向纳南玉书了么?如风眨眨眼睛,笑道:“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纳南府可真是热闹啊!相比之下,纳南老将军应该更中意二皇姐吧!”不过如果纳南玉书真的有眼光的话,要选上完颜珞琦才对,那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值得托付终身。 有些诧异于如风的平静,秦介又打量了两眼,“没有,此次骊国使团以完颜珞琦为首,但是显然完颜里更热衷此事。纳南府没有表现出对谁特别热情,就是怕到时候完颜珞琦在两朝会面时,当众提出求亲一事,纳南府怕是不好拒绝。” 如风失笑:“纳南府连我的亲都敢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怎么做,既不伤感情,又不伤自己,是纳南颍要操心的,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瞪她两眼,秦介有些不服气,她哪有多想,完全是怕这小公主没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又伤心又伤神的,害得旁人也跟着难受。要不是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委婉提示,她才不会说这些无聊的事呢! “好了,秦姐姐,今晚的事骥山营也有很多安排,要没什么事你下去处理吧。” “小公主,”秦介没有动,“骥山营的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做?”从小公主接管兵符至今,从没有在骥山营出现过,大小事务,她连请示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 “骥山营么?秦姐姐,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定定的看向秦介,如风目光坚定。 只觉得心被胀得满满的,浑身血液都在发热,秦介回答:“是,我不会,因为,那是我们的骥山营。” 如风鼻子发酸,伸手握住了秦介:“我们的骥山营,交给你了。” 秦介咧开嘴笑,两人的手紧紧的握了一握。 临出门前,秦介忽然转过头来问:“骥山营,你不会再去了吗?” 如风轻声回答:“有些人有些事,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被遗忘。我想,我的消失,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秦介掀起帘子:“或许吧,谁知道呢。如果真的能忘的话,小公主,那些人那些事,你忘了吗?”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心脏突突的痛,虽然知道那些话不该说,可是想到哥哥隐隐期盼的双眼,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置问。 宫墙内苑,从此断了哥哥守望的视线么? 屋内,如风轻轻闭了闭眼,长痛不如短痛,她比谁都明白。那些人,那些事,她早就忘了。向绿衣柳月两人摆摆手,“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 柳月睁大了眼睛:“还要睡?”未必也睡得太多了吧。 只有绿衣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往如风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 如风坐在完颜珞琦对面,好几次视线对上之时,想要微笑致意或者说点什么的,那完颜珞琦却又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过,似乎从来不认识她。 有话不让说的心情,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接收到大哥不断扫来的捉狭目光,如风暗暗苦笑。 几曲歌舞,人人叫好,可怜如风却无心欣赏。 酒酣之际,骊国三王女完颜里突然说道:“久闻纳南家大公子琴棋书画,均妙绝天下,不知今晚是否有幸听到纳南公子一曲?” 话声一落,站在旁边的骊国司仪立马笑道:“三王女这不是说笑了吗,纳南玉书乃名门公子,言行举止皆有礼有度,怎能在我等粗鲁之人面前,随意抛头露面?”向女皇这边躬身一礼:“皇上陛下,不好意思,我家王女喝多了。” 完颜里拍拍自己脑袋:“啊!对了,我这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不过这大公子的琴虽然听不到,听说还有个弟弟纳南晴钰的,想必同在纳南家,也是耳濡目染差不到哪儿去吧。而且已经许了人的,抛头露面也没关系的,是不是啊,如风公主?” 所以说,这是冲着她来的么?如风脸色微冷,这完颜里好聪明,明里把纳南玉书面子做足,再来慢慢消遣纳南晴钰。纳南颍不会太在意,伤的,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子而已,即使将来会成为公主身边夫侍,也无身份权势,根本不值一提。 完颜里嘴角弯起,噙着笑意:“如风公主,听说你这未来夫侍,曾经朝堂之上大胆言爱,气度非一般男子可比,也算是名动天下。怎么,今天倒不舍得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见识一下惠启男儿的风貌么?” 纳南晴钰死低着头,浑身发冷,不敢去看如风的脸色。他当初的行为,被人视为不知廉耻,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他从不在乎,也不后悔,可是现在,他害小公主被人嘲笑了么?他害得他心爱的女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吗? “好啊!”只听得如风答道。 纳南晴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公主,刚刚是答应了吗?抬起头,看向如风。 如风快步向他走来,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将他紧攥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掰开,看到他手心掐的血痕,眉头轻皱:“以后,把指甲剪掉。” 心,忽而变得宁静,纳南晴钰点头:“好!”反手握住她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以后,他再也不要放手。 牵着纳南晴钰走到场中,朝他说道:“你奏琴,我唱歌,就唱我送你嫁衣当日唱的。”再看向完颜里,“三王女,惠启男女儿的风貌有千千种,只怕你待的时日太短,无缘一一得见。如果真想见识,那不如就留在我们惠启,以后有的是机会。”无视完颜里微微变色的笑容,如风伸手在刚刚摆好的琴弦上一划:“不过远来是客,三王女对惠启男子的仰慕之意,我要是不稍微成全一下也未必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今日,就由我和我未来夫婿共谱一曲,祝愿三王女早日寻得心上人,终成眷属。” 将纳南晴钰按在琴凳上,如风低语:“不是老吹嘘自己记忆力一流么,我的曲子,你能不能跟上?”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隐隐有光华闪动,纳南晴钰看着如风,点点头,她的曲子啊,夜夜入梦,早已刻入他的灵魂。 “曾经无数次设想, 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不会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会不会这一路, 让我就此幸福沉醉。 ……”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少年拨弄琴弦,微笑相随,这画面,这般和谐动人。完颜珞琦仰头,饮尽杯中酒,只觉得辣辣的刺痛。 缘散如水(二) 已经在脑海里想像很多次,她唱这首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今天终于见到,眉眼弯弯,脸上闪耀的,都是温柔的光,秦简在人群里,痴痴的凝望。 秦介抿紧了嘴,看向台上的小公主,这一曲合鸣,揪痛了多少人的心? 皇后向纳南晴钰招招手,笑意盈盈:“晴钰,你过来。” 纳南晴钰看看如风,在得到她的颔首示意之后,略有些紧张的走向皇后。 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纳南晴钰,皇后的心中有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纳南家嫡子,从小就长得粉妆玉琢,又聪明伶俐进退有度,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得意于小女儿有这般姿容无双的夫婿。所以多年来,早已经将纳南玉书当作自己孩子在疼。谁曾想,却偏是自己与皇上为爱女选定的伴侣,伤得她体无完肤,几乎命丧黄泉。 他不知道,风儿曾经经历了多少伤痛,才在死里逃生之后,将关于过去的一切彻底摒弃在记忆深处。他从不相信,小女儿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她眼里,无意间飘过的悲伤,敛眉转身时安静流露的思念,怎么会是没有过去的人所能表现出来的情绪。可是啊,他轻笑,如果遗忘能让她脱胎换骨般丢弃过往的痛苦,像现在这般快乐,他愿意成全,她再不愿提及过往的任性。 “来,坐在我身边吧!”皇后将晴钰的手握住,温和的说。 纳南晴钰连忙跪下:“晴钰,晴钰不敢。” 皇后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不敢了,你对我们小公主不也又推又搡了?现在怎么到这儿就变得拘谨了,你不知道小公主在家里最霸道么?” 纳南晴钰胀红了脸,不敢说话。 看着众人不断扫向高台上的目光,如风苦笑,这可是国宴哎,完颜珞琦一直不停的灌着酒,表情僵硬,看不出情绪也就算了,完颜里可是明显的黑着脸,正憋着一肚子气的样子,皇后还在上面上演温情戏,旁边的终极大boss也是咧着个嘴事不关已的样子。 走上前去,将纳南晴钰的手解救出来,低声对那位明显正逗小屁孩逗得上瘾的皇后低声道:“父亲大人,请少玩一会,先处理惠启那帮人要紧。而且坐在你身边,他能坐得安稳么?” 皇后脸上笑容一收,有些泫然欲泣,转向旁边皇上:“你看吧,我就说了女大不由爹,有了夫婿,就只晓得心疼他了。就连陪当父亲的坐坐都舍不得。” 你就演戏吧,如风冷眼看着。纳南晴钰却心中一急,摆脱如风的手,身子一侧就赶紧到皇后身边坐好,一边着急的解释说:“她没有,她不是,她没有……。”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使劲的瞪如风一眼,小声道:“你还不快你自已说。”知道在小公主心目中家人的重要性,纳南晴钰一点也不想皇后难过,而且,他也不想,小公主被家人误会,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却偏偏如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再瞪旁边某人一眼,径直走下去了。 纳南晴钰大急,可是又不好在这种场合把她叫住,只得偏了头,小小声的对皇后说道:“小公主很喜欢您的,她只是怕我坐在这里,不懂得礼节惹麻烦,没有不舍得。” 皇后叹气,伸出手拍了拍他头,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女儿会喜欢他了。眼光一转,看向堂中的完颜里,眸色微冷,你想借纳南晴钰来羞辱风儿么,那么就叫你看看,只要是我们小公主要的,也会是我惠启愿意给的。要对付她的话,就要承担起惹怒整个皇室的后果。 气氛微微有些沉闷,完颜里被完颜珞琦一瞪,悻悻然的坐下,看向如风的眼神,是微不可见的杀意。她原本战功赫赫,掌握着整个骊国的兵马,就是这个人,居然治好了完颜珞琦,又害她损兵折将,生生吃了个闷亏。如今的歌舞升平,简直就是个笑话,谁要讲和,又怎么可能和?她还是认为,就应该任马蹄踏破这千里江山,偏偏母皇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听从了完颜珞琦的建议,要停战求和。且如风,害我失去的,要统统从你身上讨回来。 接下来的武术和列兵表演,纳南晴钰再也没有看下去,因为他正忙着应付皇后大人层出不穷的奇怪问题。 “晴钰,你怎么不怕我们家如风呢?要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可是任性霸道得很,大家都不敢惹她。”皇后非常虚心的问道。 飞快的看了如风一眼,纳南晴钰低着头:“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推她骂她笨蛋,她都不会生我气。”很奇怪的心境啊,似乎在她面前,就变得格外放肆格外任性,格外坚强,也格外软弱。 “那家伙一天到晚东跑西跑,冷落你了吧?”开始有点心疼起眼前这孩子来,纳南府里的情况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偏偏名份定了之后,如风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少有照拂。 “没有!”纳南晴钰摇摇头,目光坚定:“她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对,我家小公主,的确是最好的女子。”皇后又握住了纳南晴钰的手,眼睛微微湿润,这是个和他一样,都爱着风儿的男子啊!他们家小公主,以后会过得更幸福吧! 看看皇后和小屁孩窃窃私语的样子,如风头皮发麻,会不会在说她坏话?余光之中,扫到完颜里又站起来,只觉得头更痛了,又要出什么难题了? “皇上!”完颜里拱拱手,“正如之前国书上所讲,两国要世代友好,共享繁荣,我骊国此行,也为求亲而来。” 皇上挑挑眉:“哦,是为三王女自己求么?” 脸色微暗,三王女俯首道:“完颜里不才,家中已有正夫,不能委屈贵国公子。此行是为大王姐完颜珞琦,王姐久卧病床,如今好不容易康复,才发现身边无人相顾,因此大王夫之缺,虚位以待。” “那么,不知大王女,是看上了哪家公子了?” 完颜里脸色一喜,拼命向完颜珞琦使眼色。完颜珞琦沉默着,喝完两杯酒,才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如风面前。 如风脸色苍白,震惊的看着完颜珞琦,她,她该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迎上如风视线,完颜珞琦心里不断的纠结。她此行,的确是求亲而来,以母皇之意,是要迎娶纳南家长子纳南玉书,此子文武双全,其母其姐掌管着惠启几乎全部兵马,若得此人,只要骊国不先动手,必定可保骊国再不受惠启军队的威胁。 可是,谁曾想,那个搅乱她心湖的男子,她以为是为了心上人甘愿舍生忘死的男子,居然是惠启的如风公主。而这纳南玉书,世所周知,是且如风痴恋十多年的未婚夫婿,是即使大殿退婚仍然得且如风全心维护的男子。她要怎么办,真的要以两国百姓再不受战乱之苦为由,带走纳南玉书,让如风断了念想,此生再不相见么? 看着如风脸上的紧张和惶然,心底又泛起隐隐的痛楚。完颜珞琦自嘲的笑笑,知道他是 子又怎么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毅然绝然的转身,单膝跪下:“我,完颜珞琦,骊国第一王女,求娶贵国骥山营秦简。” 满场抽气声,夹着隐隐惊呼,完颜珞琦没有去关注,她只平静的看着皇上。纳南玉书,留给那个人吧,听闻秦简也是才华横溢,秦家兄妹如今也掌着偌大一个骥山营,又有太女明显的偏向,应该可以稍微拿回去应付一下母皇吧。至于相貌,嘴角轻扯,美貌的男人她从来就不缺。 皇上也被吓了一大跳,半天没回过神来:“可是秦简,朕曾经许他一个如意的妻主。” 完颜珞琦微笑:“可是皇上,您当时是说惠启的女子,只要他有意就为他指婚。我是骊国的王女,不在此之限,更何况,我是求娶。” 皇上想想,也是,完颜珞琦好坏也是骊国王女,以正夫之位相待,断没有辱没秦简。当下心中一松,也不是什么难题,高声道:“秦简,你上前来。” 缘散如水(三) 秦简直挺挺的跪着,抿紧了嘴不说话。 如风看了一眼完颜珞琦,掩不住的惊异。不是听说,她的目标是纳南玉书么,怎么又变成秦简了?不过话说回来,完颜珞琦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秦简跟她,也是很好的选择。 秦简啊,如风在心里低叹,应该得到这样的幸福。 “秦简,骊国大王女的求娶,你可愿意?”尽管答案已经是可以预料的,皇上还是在礼节上询问一声,已经笑咪了眼,准备赐婚了。 秦简死命的低着头,眼中干涩得近乎疼痛,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今时今势,真的由得他来说愿不愿意么?骊国求和,岁岁上贡,是惠启上下都乐见其成的好事,哪轮得到他来说不。 从今以后,天各一方,终生不见。秦简倔强的闭着嘴,即使是这样,他也绝不会向另一个女子说愿意。 “秦简?”久久等不到回答,女皇提高了声音。 秦简跪着,一声不吭。那身姿,僵硬的如同化石,亘古的沉寂。 “秦简!”皇上眉毛微皱。 看着哥哥跪在堂上的身影,似乎空气里都是悲哀和绝望。秦介的心,拧成一团,从军营中冲出,跪在了秦简身旁:“皇上,大王女的求娶,我哥哥不能答应。” “你说什么?”皇上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比,可是那话里的怒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秦介看了看身边的哥哥,咬了咬牙:“因为我哥哥,已经许人了。所以不能再行婚配。”顾不得去看哥哥震惊的脸色,秦介朗声答道。 她已经想得很明白,哥哥对那人,早已情根深种,可惜两人之间,相差的岂只是身份地位。哥哥早已是打定主意,即使只是远远的守护,也是甘之若怡。那么,哥哥一个人的爱情,就由她来帮助成全吧。在以后漫长的一生里,她会陪着哥哥,看他的心上人,幸福和快乐。 皇上轻笑:“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秦简还在大殿之上,声称暂无姻缘之意,怎么,这么快就许人了?不知是哪家女子,怎么没来找朕赐婚?”心里的怒火正一撮一撮的往上拱,她这 个皇上,当得还有什么威信,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臣下任意欺哄么? 心下一惊,秦介也开始惶然,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哥哥留下来而已,说他已经许人,是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竟然忘了之前还有这一事,额头冒汗,手心也微微的发颤。 秦简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秦介的神态,已经能猜出妹妹的用意,可是,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脸色变得苍白,焦急不已。 “来人!”看着秦介半天说不出话来,女皇脸色一整,轻声喝道。 “皇上!”秦简忽然叩下头去:“臣的确已经许人了,只是由于有一些意外发生,没来得及向皇上求旨。但是臣已经与妻主交换信物,互许终生,所以不能再行婚配。” “是哪家的女子?定情信物么,朕倒是想见上一见。” 秦简低头沉思片刻,伸手在脖子上掏出一物来:“这个,就是妻主给秦简的信物。”原本在秦简的想法里,是想说与骥山营某位女子互许终生,可是由于这次战争让未来妻主意外身亡了,他想要表明心志,即使是妻主已死,但是他仍然是她之夫,要为她守节。反正,随便编个什么平民女子,皇帝也断然查不出来真假。想想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小介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因为是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所以他一直贴身带着,这个时候,拿出来挡上一挡,也该能化解这场危机了。 可惜还没等他说破出他那个子虚乌有丧妻之痛,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场上惠启众人,包括皇上在内,都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张大了嘴,安静的诡异。 秦介早已吓呆了,僵硬的转动着脖颈,看向如风的方向,这块玉佩,虽然是小公主之物,但是应该不会是什么人人都认识的东西吧? 如风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块玉佩,象征着如风公主正夫的身份,曾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纳南颍的正夫有孕在身时,同样有孕的皇后亲手所赐;第二次,是纳南安的庆功宴上,纳南家亲手交还。现在,是第三次,秦简拿着它说,是他的妻主留下的信物。 好半响,皇上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看似乎也在怔忡状态的如风,苦笑着对完颜珞琦道:“大王女,秦简的确是已经许人了,对这一的番钟情,看来是只有辜负了。” 这怪异之处,完颜珞琦看出来了,她也不一定非要娶秦简,只不过是想找个还是稍为有点名头的,回去交差时容易些。可是那块玉佩,有什么来头吗?怎么惠启的人表现这么奇怪,抑制不住好奇的,问道:“皇上陛下,那块玉佩有什么特殊吗?似乎看来大家都认识。” 皇上看着如风,一字一顿:“玉佩,是如风公主正夫的信物。” 秦简手一抖,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怎么会是她的?心中又甜又苦,却再没有勇气往她望上一眼,她会站出来澄清不是她给的么?还是说,为了救下自己兄妹二人的命,隐忍不发,却在心里恨透了自己的卑鄙。嘴里的苦味越来越浓,她一定讨厌死自己了吧,光是想着要被她讨厌,秦简已经觉得心痛成一团,快要不能呼吸。 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他从没有哭过,穷得揭不开锅要以男子之身抛头露面的时候没有,被人闲言碎语评头论足的时候没有,哪怕是千山万水无数恶战的时候没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眼泪。咸意流到嘴里,他不敢动手去擦,怕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完颜珞琦看向她的目光,刹时变得复杂无比。秦介兄妹命悬一线的紧张,她看得分明,却没有想到,这种紧张,最后居然会归结到她身上。如风暗叹,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么? 深吸一口气,如风走向完颜珞琦:“很抱歉,王女殿下,可是感情的事情,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得到圆满。我不喜欢在两个国家的协议中,把姻缘的事情也摆到桌面上来谈,无论是不是真心相许,一量扯上政治的色彩,都会变味变质。完颜姐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是真的很喜欢像你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也诚心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相爱的人。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姻缘,也加入到算计和利益中来,把这个留着吧,等到以后,真正属于的那一个人。” 迎上如风真挚的眼神,完颜珞琦心中酸痛,她想要爱的人啊,早已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是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实现的愿望。“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那一个?”哑声问道。 如风微微闭眼,不想再继续欺骗,可是对方,不仅仅是完颜珞琦,还是代表着骊国的王女,轻声道:“他,是我的夫。” 只这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完颜珞琦审视她半响,忽然凑到她耳边:“你小心些!”言止于此,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她能掌控的。 向皇上一礼:“皇上陛下,既然我钟情之人早已有婚约在身,结亲之事,重新再议。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话声一落,完颜珞琦走回座位。 皇上看向如风,又看看秦简,越来越觉得头痛,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们家看起来已经变得聪明一点的女儿,到底是看上秦简哪一点了? 揉揉额角,看看旁边到现在还处在失神状态的几人,就确定这丫头的事几个哥哥姐姐都不知道,心头火起:“如风,秦简,秦介,宴后到正德殿中来,朕有事相商。” 已经料定这是一场不小的风暴,如风叹着气,似乎什么事都是把自己的家人蒙在鼓里啊!可是这一次,真的是连她自己也是蒙在鼓里的。 把纳南晴钰从皇后身边拉起,送他回纳南颍身边。小屁孩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心里有些歉疚,如风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纳南晴钰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突然冒出一句;“哥哥呢?你不要了么。” 如风一愣。 纳南晴钰把眼睛转开,声音却有些悲伤:“你这样子,和哥哥就永远不可能了。”虽然知道只要她想起过往,心里就只会有哥哥一人,可是怕她想起来以后痛苦,还是忍不住要提醒。 握着纳南晴钰的手紧了一紧,如风轻声道:“我心里想要的,原本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缘散如水(四) 正德殿外,太女与皇后面面相觑,忧虑重重。 且静庭,且静飞静静打量着秦简,眉头深锁。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皇上让亲卫把守殿门口,这是唯一连皇后,太女也无法调度的皇宫禁卫。即使公主正夫兹事体大,如风不该这般隐瞒,但是也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皇上居然连皇后太女也不准参与。 “朕曾经告诉过你吧,正夫之事,要一年之后再作打算?”皇上看着她,深深的叹息。 如风跪在地上,抿紧了嘴。 半响,皇上开口:“把玉佩拿回来,昭告天下,退婚。” 如风身体一抖,看向皇上:“不行,我不能。” 这样做,无异于毁了秦简一生,那个男子,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那么,你是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么?”声音中冰冷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如风猛地从地面上站起,震惊至极:“母皇,为什么?您答应过我,我的姻缘自己可以作主,我承认我答应过你正夫之位要等一年之后再定,现在食言是我错了,可是也绝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更何况,秦家兄妹忠心为主,国之将才,为什么您要这样做?” 皇上看着她,“你答应的事,可以食言。那么朕答应的事,可以随便食言么?” 心中不安,如风望着皇上:“母皇,在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我们是不是和什么人约定了什么?如果是有关于纳南玉书,那么您应该知道他不爱我,是他先不要我的,这段婚约的解除,对他才是解脱。” 皇上看着她,表情没有起伏:“我说了,退婚。” 如风倔强的站着,摇头:“不要。而且母皇,您也不要打秦简的主意,要不然我永远不原谅您。” 皇上手一颤,眼中隐有痛色,半响,却低低笑起来:“风儿,你是娘最疼爱的女儿,疼你宠你,却不会毫无限制的纵容你。再问你一次,退不退婚?” “不退。”虽然不忍心看到母亲难过,如风却知道自己绝不能退步。 “好,好,很好!”皇上抚掌大笑,突然笑声一停:“一卫,家法侍候!” 正德殿,皇室教导皇子皇女之地,历代君主的圣喻,皇室之中有德之人的劝戒,皆收藏于此。当然,也少不了对于顽劣子弟的训导之物。 如风扑倒于地,浑身轻颤,却不肯看抬头看皇上一眼。 皇上望如风一眼,牙一咬:“不肖女且如风玩劣,今杖五十。一卫,动手。”眼睛轻闭,不忍再看。 拿着板子的一卫,是皇上身边贴身近侍,从小在宫中长大,明白这皇室之主对小公主爱逾非常。拿着板子的手轻颤着不敢打下,万一今日是一时冲动作了惩罚,改日心疼起来她还有命在吗?更何况此刻门外那几位,个个都不是善主。 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皇上睁开眼睛,怒道:“一卫。” 手一松,板子掉下,一卫俯身跪下:“皇上恕罪,臣,臣不敢。” 看着如风扑在地上,头也不抬,心头火起,皇上抢过竹板,狠狠心,挥手打下。 “啪!”的一声打在如风身上的瞬间,皇上只觉得心也跟着颤了一颤。可是这女儿,实在是任性过了头,牙关轻咬,皇上扬手,竹板连连打下。 前世今生,如风从来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那一下下,打在她身上,痛在心里。如风闭紧了眼睛,死死咬住衣袖。 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且静苑脸色一变,这种响声她听过,在十岁以前,非常熟悉。朝前跨步,就要硬闯。却被皇后拉住,皇后脸色泛白,摇摇头:“静庭,你母皇爱护风儿之心,不比你少,她这样做,必然有非此不可的理由,你静下心等着。更何况,正德殿内外,皆是皇上身边高手,你闯不进去的。” 秦介面色惶然,看了看身边同样跪着的秦简,伸手握住:“哥哥,不要担心。”那声音却颤抖得,连自己也不能安慰。 打到快二十下的时候,却是皇上自己将手中竹板一丢,再也打不下去。哽咽着一把抱着如风:“丫头,你怎么这么倔。你忘了吗,你忘了吗?是你哭着要母皇答应,如果有一天,你忘了纳南玉书,伤了纳南玉书,要母皇千方百计将他留住,等你回来。如果有一天当你忆起往昔,又彻底失去纳南玉书,该怎样伤心欲绝?那纳南玉书,是你的灵魂你的命啊!丫头,你叫朕该如何做?” 脸色苍白的,如风抓住皇上的胳膊:“您说,我曾经说过,我忘了纳南玉书的话,要您帮我把他留住?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后来会忘了他?”莫非,那且如风居然知道,自己会借她身体重生? 轻抚着如风脸庞,皇上泪光闪动:“你父后孕你之时,身中异毒,后你又在无意间喝下静庭带来的灵药,药性相冲之下,焦躁不安,记忆逐渐缺失,担心你父后和哥哥知道后愧疚,这便成为我们两人的秘密。后幸有左相府司理秘密调治,称你只要熬得过二十岁,药性就会慢慢调和,渐趋平安。你怕在药性发作之时,慢慢淡忘了纳南玉书,伤了他丢了他,要母皇答应你将他守住。如今这样,要怎么办?” 如风怔怔的听着,身体的疼痛,似乎变得远了。且如风,那个女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爱着纳南玉书?身体似乎自己有意识,酸涩冲击着心脏,眼泪滴滴滑落,如风伸手一抹,且如风,这是你的眼泪吗?你真的丢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再续前缘! 拥住皇上的身体,如风轻语:“母皇,不要自责,你不需要再替如风守着他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真的爱他,又怎么会以爱为名,束缚住他?让他幸福,是那个时候的如风,也愿意做的事。” “放他自由,这是你的选择吗?” “是啊!让爱着的人,往更幸福的地方走去,这是我们的心愿。” “好,这才朕的公主,朕的女儿!”皇上哑声道,“还疼吗?” 沉默,半响,“疼!” 门打开,众人齐唰唰抬头,看见了如风窝在皇上怀里,衣衫凌乱,脸上泪痕未干。皇上抬起微红的眼睛:“秦简,秦介回去。如风今晚宿朕寝宫!” 皇后上前一步,握住如风的手:“你打了她?” 心里暖暖的,如风偏头靠在了皇后胸前:“我想睡了。” 且静苑一言不发的,从皇上怀中抱过如风,径直向太女东宫走去。哼!都舍得打了,还要带去寝宫装什么好人? 夜将明时,一阵骚动响起。 不多时,绿衣如一阵风冲入,一把摇醒如风:“小公主,出事了!” 这样惶急的声音,与绿衣平素的作风太不相符,如风睁开眼睛想说笑几句的,却被绿衣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衣衫上血迹斑斑,满脸大汗。 从床上翻起,“怎么了?” 来不及说明,绿衣拖着如风就往外走:“小公主,骊国的行宫,出事了。” 太女姐姐不在,整个东宫,人人行色匆匆,心下一懔,如风也顾不得细问,忍着背部伤痛,向宫外掠去。 远远的,就听见刀剑之声,如风心下焦急,一眼扫到伽衣扬起的弯刀,对面的,俨然是完颜珞琦。拔下发间玉钗,弹指震去,伽衣刀被弹落的瞬间,如风刚好奔到完颜珞琦身边。 完颜珞琦只着里衣,一脸的惊惧,看见如风,满脸惊惧霍然变成焦急:“不是我,如风,你要相信,不是我。” 伽衣曲膝跪下:“小公主!”,居然喘着气泪光隐隐。 缘散如水(五) 看着床上那个人的时候,如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在一处,心,冷得发疼。 房间里,弥漫着欢爱之后的气息,掉落的衣裳,凌乱的床帐,处处彰显情欲的暧昧。 那个人静静的躺着,似乎已经没有呼吸。如风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俯下身来,连着被子将那人拥住,那人的身子微微的瑟缩,如风贴在他耳边唤道:“是我,柳月。” 抱着柳月走出来,明明天还未大亮,如风却觉得光线刺眼,灼得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人影。 太女姐姐的声音清晰传来:“完颜珞琦,公然污辱我惠启公主近身小侍,既无诚意讲和,又何必假惺惺作态。这屈唇,我惠启必将在沙场上讨回。” 有人拉住了她:“你相信我,不是我。昨夜我喝多了,回来床上就躺着这么个人,酒意上冲,我就,我就……。我也是今晨才发现他是被人下了药的,如风,如风!” 如风努力的睁眼,终于看清了面前一脸焦急的人,是完颜珞琦。顿住脚步,如风看看怀里的人,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露出被子的脖颈上,红痕斑斑,如风茫然四望,喃喃的叫了声:“姐姐!” 太女飞身过来,扶住她,眼底是深深的痛惜。如风就是因为这个青楼男子,才导致和纳南家彻底的绝决,如今柳月受此污辱,如风心底该是怎样的伤痛。这骊国,着实可恶,明着求和而来,却处处咄咄逼人,把惠启王朝的颜面污辱得彻底。她和母亲,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才愿意讲和,可不是怕了骊国那帮混蛋。 如风抬起头看她:“姐姐,我相信她。此事待后再查,你不要,误了大事。” “风儿?”太女怔住,有些意外。 如风闭了闭眼晴,完颜珞琦在骊国的状况,她非常清楚。此次求和不成,完颜珞琦绝对不是赢家。更何况,于情于理,她相信以大王女的心性,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深深吸气,如风重复道:“姐姐,我相信她。” 完颜珞琦拉着她衣摆的手,颤抖着。如风没有再看她一眼,抱着柳月,向门外走去。完颜珞琦没有松手,一使劲,衣帛撕裂之声响起,一如她心中,刀割的疼痛。 “小公主,柳月他,蜷成一团,我没办法替他清洗,想使劲,又怕伤了他。”绿衣垂着手,低声道。有些担心,小公主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就连吩咐他替柳月清洗的时候,也嗓音平淡得一如往常。 如风的手指轻抚着桌面,没有说话。半响,如风起身,向内室走去。 浴桶很大,烟雾缭绕,柳月抱成一团,缩在一侧。如风合衣跳入水中,拥住柳月,身体很孱弱,如风模模糊糊的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这个身体了。不管有着什么理由,她有时候,是不是太残忍了? “柳月,如果我说过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你会不会抛弃过往,重新活过?”如风轻抚着他的背,试图让他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 柳月没有反应,只闭着眼睛。 如风继续说道:“所有的过去,我都不在乎。真的,柳月。”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抄着水缓缓滑过少年的背脊,手臂。最后,如风轻叹:“柳月,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是不是比较好?” 睫毛一颤,泪珠从眼角涌出,柳月,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水,可以清洗掉表面的灰尘,可是那些留下的印记,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又该怎么样抹灭? 如风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柳月,想等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可是,终归无言。绿衣来来去去几趟,如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最后,来的是伽衣:“小公主,校场之上,三王女摆下囚凤阵。” 如风转过头来:“纳南玉书呢?秦简呢?他们二人不能破的,我去了也是同样结果。” “可是公主,囚凤阵中士兵,个个衣着丝缕,身形游动之时,肌肤立现,两位公子,根本连观察阵形也做不到。” 囚凤阵,囚凤阵,又是专门冲着她来的么?如风低下头去,口中苦涩之味愈浓。 安抚的朝高座之上的亲人笑笑,如风围着阵法转了两圈。 “小公主,刚刚秦简摆下的阵法,对方也没有破解。所以就算我们破不了,也没关系,平手。”伽衣在旁小声道。 如风没有答话,这个阵,她从没有见过,或许,她也根本没有能力来破解。风吹动她长发,呼呼作响,“完颜里,如果我破了这个阵,你是不是会更加信服?” 完颜里看她一眼,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公主殿下,您能破囚凤阵,完颜里心服口服。” 如风的表情太平静,秦简心底却涌上了深深的不安。怔忡间,有人从身后走过,一张纸条塞入手中:“如果一刻钟她没有出来,进去救她。” 心中一紧,秦简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依稀是骊国人的装束,却不认识。惶然中突然对上完颜珞琦的视线,似乎有些明白了。手握得更紧,视线牢宾的锁上了场中那个女子的身影。 如风站在入口处,那囚凤阵里的气息寒冷却柔和,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 是不是此事一了,所有的纷乱都可以平息?如风几乎是面带着微笑跨入阵中的,纷繁的变幻间,如风冷静的观察着,飞快的计算。 这种阵法,也值得拿出来现么?如风冷笑,步履坚定的朝乾位方向走去,却猛地脚步一顿,眼前,是风和日丽的画面: 宁远飞快的跑着,手里的风筝飞得很高,老远的向她奔来,“快,牵住,顺着往前跑,风筝就不会掉来了。”她不敢跑快,却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迎风快步走着,不小心被草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绊,惊叫着向滑倒。叫声未落,女已经被一个怀抱稳稳的接住,宁远喘着气,宠溺的叹息:“笨蛋啊笨蛋!”她甜甜一笑,反手抱住了他。宁远的眼里,是细碎的波光,热气靠近,他浅浅的吻住了她。 心跳得厉害,她推了推宁远,咕哝道:“哥哥在看!”在宁远低低响起的笑声里,她缩进了他的怀抱。 如风的心突突的跳着,努力往预定方向走去。 画面一转,是宁远搂着随风姐姐,看着她的时候,语调冰冷:“是,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 如风用力的按住心口,那里面一荡一荡纠结的疼痛。 “我不爱他了,我已经不爱他了。”如风默念着,心痛却愈演愈烈,口中却突然尝到腥甜,一抹殷红溢出嘴角。 如风一口咬在手臂上,想要藉由身体的疼痛来摆脱这画面,努力的向前走着。 眼前,却又浮现出奇风二哥的身影,他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床铺,他的笑容却绽放得温柔:“我,司徒奇风,以司徒家族之咒,愿受日日夜夜烈火焚烧之苦,换司徒如风异世重生。” 心神俱裂,一口鲜血喷出,如风趴倒在地,浑身无力。 原来不管怎么样努力想要遗忘,这都已经成为她灵魂深处的伤痕,是她终生都无法摆脱的心魔。 爱吗,自己则会样自私的女人,怎么配得到? 恍惚之中,映入秦简焦急的脸。其实这个男人,换一个时空的话,不知会倾倒多少女人。 如风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秦简,三步,乾位,后退……。” 当秦简抱着如风跨出阵外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如风嘴角还在不断溢出的鲜血。太她姐姐向她奔来的时候,如风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无比:“三王女,这阵秦简已经破了,所以你输了。但是,你也赢了,因为我,的确心魔难除。”所以再不能得到幸福。 缘散如水(六) 完颜珞琦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面前,轻轻舒了一口气。看向女皇,拱手,“两国的切磋,到此为止,骊国的和书,完颜珞琦献上。” 如风已经无力去听后面的人再说了什么,心弦一松,就要沉沉睡去。 “小公主。”有些不忍,可是秦简仍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刚才绿衣来报,柳月不见了!” 困意顿时散去,如风睁大了眼睛,看向秦简:“他不见了?” 点点头,明显感到怀中的人身躯微颤,秦简心中一痛。此时此刻,她应该再休息一下才对,虽然不懂医,却知道她刚才心神俱伤。 看看上方与众人议事的皇上,如风闭了闭眼睛,“秦简,放我下来。” 秦简一愣,半响,方才轻轻将如风放下。 双脚着地之时,喉头一甜,如风将头埋在秦简怀里。秦简只觉得胸口滚烫的濡湿,心下大惊,却听到如风低声道:“带我离开,不要让太家发现,只须让大家以为我是累了去休息。” 秦简抱起如风,快速却小心的往场外奔去,太女一个示意,伽衣就拦在了面前。 如风的脸藏在怀中,秦简略显急促的解释道:“小公主有些累了,我先带她回宫。太女殿下,可以稍后来探。” 伽衣看看如风,很安静的躺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向太女殿下点点头,让开了身。 太女放下了心,随即转过头来与一众大臣商议和书。等到审视完毕,看双方交换完国书,太女才伸手揉了揉脖颈,嘴边露出微笑。不多时有侍卫飞奔而来,在伽衣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得伽衣脸色大变,几步跨到太女身侧:“殿下,柳月爬上了观月阁,小公主已经赶过去了。” 脑袋轰的一响,太女打翻了面前的酒杯。观月阁,那是皇宫最西边的高楼,平时登高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楼下,就是护河。 几乎不敢再想,甚至没来得及解释,太女已经从台上跃下,直往观月阁而去。 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如风已经登到了楼顶,绿衣神色焦急:“柳月坐在栏杆上,不准人靠近。只有小公主和秦公子上去了,我们不敢妄动,怕刺激到他。” 且静苑急得团团转,一掌挥向旁边的水池,溅起水花无数:“不是说心魔什么的吗,那不就是说她爱的是纳南玉书,这么个青楼小子,爱死不死,她冲上去干什么?万一那人一心要死,又满怀不甘,把她扯下去怎么办?”越想越心惊,转头吩咐道:“不行,绿衣,马上给 叫人上去,把小公主弄下来。” 绿衣抬头看着,喃喃道:“殿下,来不及了。我们还是等着吧!” 且静苑一抬头,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因为如风也坐在了栏杆上,双脚掉在栏杆外,似乎风吹一吹都要掉下来。 此时的秦简,满眼血红,眼睁睁的看着,如风爬上了高楼的护栏。刚刚一上来,如风就点了他穴道,此时此刻,竟然不能再移动半分。 柳月看着如风,泪水一颗一颗流出,掉落半空,再无痕迹。 如风却没有看柳月,只专注的望着地面,忽然宛尔一笑:“柳月,你知不知道,死亡是什么?要是死了,就代表永远的结束,没有办法后悔,没有办法重来,所有的遗憾和不甘,统统归于尘土。”悠悠叹息一声,“多么可惜啊,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爱的人,看不到他们幸福,看不到他们痛苦,还有好多好多来不及为他们做的事,却再也做不到了。还有,伤了自己的人,还没有问清楚原因,不知道他们后来是不是后悔了,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啊,再也没办法知道。” 柳月捂住耳,使劲的摇头:“可是我活着,也有那么多遗憾和不甘。伤我的人,始终提醒着我的痛苦,我活着做什么,做什么?” 如风看着远方,眉眼之间,是深深的倦色:“柳月,你走吧!” 柳月猛地停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如风。半响,泪水掉落得更厉害,“是啊,是该走了,清白之身的时候,公主尚且不屑一顾,更何况如今残花败柳。是该走恶劣啊!”似乎自嘲的一笑,身躯微往前倾,就要往下跳。 如风转头,叹道:“你走吧,去你真正爱的人身边。” 柳月脸色一变,惊疑不定:“你?你说什么?” 如风把视线掉回远方,神情萧索:“很抱歉,没能让你爱上我。所以柳月,你离开这纷扰吧,去你爱的人身边,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过去。更何况,那样的伤痛,本就是 为爱 而付出的代价。” 柳月嘴唇剧烈的颤抖着,手指慢慢捏成拳。闭上眼,深吸恶劣一口气,再眼开眼时,脸上所有的不甘和苍白都收去,只余下深藏眼底的几许悲伤,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声音平静低沉。 从来都以为柳月是楚楚可怜的,没有见过他这样沉稳,如风看着他,几乎有些欣赏,淡淡一笑,如风仔细回忆:“那场瘟疫的时候,我和连青在后山采药,一条大蛇出现吓了我一跳,害我跌倒在地。可是倒地刹那,我闻到恶劣佛缘草的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最近在哪里闻到过。好奇之下,我随手抓了两把往嘴里塞,想要再确认,却始终没想起来。后来阴差阳错下救了纳南晴钰,我才忽然记起,在大哥带我离开骥山营的前几天,也就是瘟疫爆发的几天里,你每晚给我沏的茶里,就放了佛缘草,还有我之所以想到要用里罗叶浸泡衣服,来给晴钰宁神静气,也是你每天老是说我睡不好,给我泡茶喝的。其实我很感激,你没想要我的命,却也恰恰是你的善良,让我起了疑心。” 柳月一叹:“却原来是我的好心,反而出卖了我自己。” 如风低头:“那时候我虽然怀疑,却并不肯定。直到后来,纳南家阵法被破,才让我开始确定,要是骊国早就有破阵的高手,那么不可能纳南家能纵横这么多年不遇败绩,怎么会这么凑巧,突然之间就破了。我曾经因为无聊,在寝宫里画过纳南家很多阵法,并当游戏般一一破解了,虽然立刻都被我烧掉,但是你,是唯一见过那些图纸的人。” 柳月恍然,“所以,后来你和秦简研究阵法的时候,只要看到我来就立刻收起。你潜去骊国时,因为骥山营有行动,所以让绿衣以保护我由提前把我带走。”轻轻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可怜我当真以为,你是心疼我才那样做。” “我是真的心疼你,柳月,明明爱的另有其人,却要委身于我,还要装出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真的很辛苦吧?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只要不伤害我的家人,我都可以放任你。” “什么放任,那么现在呢,又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说出这一切?”柳月似乎有些激动,变得咄咄逼人。 如风静静的凝视着他,这个她曾经希望可以托付那残缺一生的少年:“我没有怪你,柳月。在你对我下毒,让我越来越嗜睡的时候,我还在想,你种份量的毒,我随时可以解,所以顺了你的意,可是柳月,我没想到,你不仅算计我,也算计你自己。居然以你的清白,来挑拨我和完颜珞琦的关系,如果昨天我没有及时赶到,以太女姐姐的心性,肯定认为是完颜珞琦有意给惠启难堪,故意污辱了你,那么这场和谈,必定就此结束。柳月,事关两国百姓,多少生命,你居然则会般轻忽?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忍下了这口气,让和谈继续进行,你现在站在则会里,也是为了逼我,要完颜珞琦付出代价吧?所以柳月,我还怎么敢留你?” 柳月看着如风,“你居然,全都知道?” “是啊!可是我多么希望,从来不知道!”如风轻轻闭眼,“我拼命找理由来证明你的清白,可是柳月,我的那些秘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今日的囚凤阵,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吧?只有你,才有机会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窥探我的内心。柳月,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身中你下的噬魂之毒,加上则会个囚凤阵,足以摧毁我的神志,柳月,我的性命,是无以伦比的珍贵,所以,柳月,不能留你在身边了。你曾经想要救我一命,如今,我也还你一命,永远的从我的世界消失,我可以保证,我母皇和太女姐姐,都不会知道关于你的这些事。” “且如风,你早就知道,居然还放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真的很可怕!”柳月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 如风没有反驳,“柳月,如果你再了解我一点,你会发现,我比你想像的更可怕!” 柳月转头看向另一边,密密麻麻的人,再看向如风,眼神明亮,“不用了,就算我想走,要走去哪里?我如今则会个样子,还能去哪里?” 摇摇头,扶着栏杆往下望,滔滔河水,是不是可以洗清他一身污秽?轻声道:“小公主,你要记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真的从来没有!”话声刚落,忽然纵身跳下。 如风也跟着跃下,揽住了柳月的腰。几乎是同时,秦简冲开了穴道,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紧紧的抱住了如风。 护河下游,已经离开皇宫老远,马车载着昏迷的柳月摇摇晃晃而去,如风看着,心里无限悲凉。前世今生,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充满算计的爱情。她的身边,究竟谁是真谁是假,谁是为了阴谋谁是为了利益,她已经累得无力分辨。就算她想要自欺欺人,也没给她机会。 “你放心吧,四叔是连山的樵夫,我认识他很多年,他会照顾好柳月的。”秦简轻声安慰道。 如风身子晃晃,秦简连忙扶住她。如风闭着眼睛,“秦简,我不想回宫。” 秦简背着如风,稳稳的走着,这样的温暖和宁静,如风有些昏昏欲睡了:“秦简,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护河?” “公主呢,公主为什么要跳?” “我是算好恶劣高度和距离,跃入护河中的时候可以不受伤。而且我也要利用则会护河,把柳月悄悄送走。” 秦简快步向前走了一会,听到背上的人呼吸均匀,似乎睡着,才轻声道:“而 ,是为了爱你,所以无论生死,都要陪你一起。” 如风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泪光闪烁,搂紧了秦简,她说,“秦简,想听一个故事么?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听完之后,你还说你爱我,那么,我就信你! 情淡如菊 秦简的背,宽阔而温暖,如风的脸紧紧的贴着,聆听着那有节奏心跳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走了太长太长的路,她的心,疲惫不堪。 如风是被一阵饭香唤醒的,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秦简仔细的端详着那个玉佩。那侧影,朦胧,却动人! “秦简!”她叫。 秦简抬头,猛地把手中的东西揣入怀中,看向她时,有些不自在,脸色微红。快步走过来,用手探探她额头:“你身上有伤,水一泡,有点发烧了。” 如风冲他笑笑,跟着用手摸恶劣摸自己脸,“还好!不算很烫。”身子一侧,打算坐起来,秦简连忙伸手来扶。 “先喝碗粥吧,你睡过恶劣晚饭时间!”看看她脸色,秦简有些担忧。 桌上摆了几个碗碟,都用盖子盖着,揭开盖子,还在冒着热气,如风有些诧异:“你刚做好的?”算的时间也太准了吧! 秦简没有答话,只沉默着帮她盛了一碗粥,递到面前。 只是一碗白粥,不过清清爽爽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如风喝了一口,顿住,再夹一口菜,咀嚼几下,半响,看向秦简:“谢谢!” 秦简的眼睛,似乎有光亮闪过。 如风埋着头,专心吃饭,怕脸上的情绪,出卖了自己的脆弱。这些饭菜,应该是热了又热,一直保持着热度的吧!坦白说,热过几次的饭菜,并不如原先的美味,可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简单白粥,胜过世间珍馐无数! 心底暗叹,即使又是另一场算计,也愿意在则会片刻温暖里,享受这瞬间的沉醉。 “刚吃过饭,要不要走动一下?”收拾好桌子,秦简问她。 如风好奇的望望,“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和小介以前住的地方,你说不想回宫,就先带你来这里了。” 如风点点头,“走吧,运动一下。” 入冬的晚风,已经开始变得寒冷,秦简微微侧身,恰好将凌厉冷气挡住。两人默默的走着,如风嘴角弯起,其实,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此刻这么简单,什么也不想的,只要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秦简,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如风忽然问,秦简要把头转过来,却被她用手按住,“不要看我,你看着,我会说不出来。”不想让人看得那么清楚,会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失去了保护。 秦简看着幽深夜色,“我相信。” “有一个女子,是我见过最最自私和任性的人。她先天患有心疾,拖累父母忧心,最爱的兄长,也因她的病而钻研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医术,大好年华,却陪她虚掷在病房之中。在家人的呵护里,她慢慢长大,后来,她碰上了哥哥的手下,那是个温柔细致的男子,除了哥哥以外,那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她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或许没有办法承担激烈的男女情事,却依旧,隐瞒了自己病情,固执而冷血的霸占着他的爱。这样自私和残酷,终于遭到了报应,原来那个男人,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她的,真正爱的人,却是她的姐姐。那个女子,惊觉自己一世的爱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虚弱的心脏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终于停止了跳动。 如果她就则会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她明明就没有资格承担爱情,却偏要自欺欺人,这种结局,是她咎由自取。可偏偏爱她至深的兄长,不忍她就此离去,唤她灵魂重生,而自己却承担日日夜夜焚烧之苦。秦简,你说这样的女人,害了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害了那个爱她护她的哥哥,是不是,太可恶了?” 秦简的身体变得僵硬,似乎在控制着自己不转过头来看她。 如风继续说:“后来,这个女子果然重生了,占用了别人的身体重生,也占用了别人的父母,哥哥和姐姐,享受着属于别人的亲情和幸福。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一切。而藏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始终没能逃脱被算计的命运,就算她拼命想要装看不见,听不到,却依然没有办法阻挡,终究要失去的温情。所以我想,这样自私又卑鄙的女子,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吧?”她隐瞒了自己病情,自私的想要拥有宁远的爱情,害了哥哥,偷了且如风的幸福,这一切切,都是她从不曾宣诸于口的秘密,是她内心,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内疚。这种内疚,日益累积,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无法面对且如风的亲人,也无法面对自己。 现在,秦简知道了,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是该嘲笑她,看不起她了吧。所谓爱情, 本就不该奢望的。 脚步顿住,她低声道:“我回去了!” 没有声响,她默默的转过身,心底是悠长的叹息。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秦简冲过来将她紧紧搂住,声音似乎有些惊恐;“那个 子会不会突然消失掉,像爱她来时一样,身体留下,而灵魂消失了?” 如风眨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应该想走也走不掉了吧。原来那个灵魂,已经死了。可是秦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觉得怪异么?还有,我这样……” 舒了一口气,秦简将头埋在她发间:“小公主,不管你什么来历,我只要知道,你是你,这就够了。我认得的,是现在的你。” “可是秦简,前世我欺骗了别人的爱情,今世,又霸占着别人的幸福。你认得的,真的是我吗?”也许你认得的,只不过是光鲜的一面,在这背后,还有连我自已都无法碰触的阴暗。这样的我,你真的认识吗? “那个人,公主一定很爱吧?”秦简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似一把利箭,直刺她的伤口。 秦简拥紧了她,继续说,“以公主的善良,揣着那样的心思去面对自己的爱人,实在是一种残忍的折磨。可是即使这样辛苦,公主依然不敢吐露病情,是怕会失去他吧?所以,一定是爱到了极致,才这般患得患失。”抬起头,其实那个男人,真的很让人羡慕呢,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能得眼前的女子深爱,叫他远远守候一生,他也愿意。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对宁远的隐瞒一直是她在那段爱情里,永远无法面对的卑鄙心思,所以后来即使宁远哥哥抛弃了她,她虽然愤怒,却不敢怨恨,因为她和宁远一样,都没有对彼此坦诚,她有什么资格,去谴责他的负情? 秦简松开手,让她转过身来,夜色里,目光灼灼:“至于现在的家人,小公主也不必负疚,如果不是你,他们早已注定要失去。更何况,谁是你,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你在这个身体里好好的活着,关心他们,爱护他们,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啊!” 如风看着他,“秦简,我一直以为,你是沉默寡言的。”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实在不点不像他的风格。 秦简不语,只看着她微笑,那双眼,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是,他天生不善表达,可是眼前这女子的脆弱和逃避,他看得分明,不忍她再让心结所累,想要看她丢下包袱,快乐而幸福。 真的,可以不用再心存芥蒂,从此海阔天空吗?如风轻轻靠在秦简胸前,闭上眼:“秦简,借我靠一下,就一会。” 秦简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怕起伏太多,惊动了眼前人的宁静:“小公主,这些事,能不能让它成为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些惊世骇俗,怕被有心人利用,反而成为了伤她的利器,所以,就永远的埋藏了吧! 长长睫毛颤动,如风点了点头。 嘴角弯起,秦简悄悄的把手环在了她腰上,他终于也和她拥了一个故事,只属于他和她的。 似乎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再不用夜夜惊醒,独自品尝痛彻心肺的伤痕,也不用再时时提防,清醒无比的看着那一边真实演绎的温情,一边从未停歇的算计。心里的悲凉,仿佛有了一个缺口,在慢慢涌动,远去。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温暖啊,睁开眼睛的时候,如风还在想。接着,就看见窗台上一个人坐着,笑得一脸张狂。 “谁说你不能成为我的唯一,看,现在你就是我唯一入眼的人。”他说。 再然后,走过来,一把把她抱住,紧得她肋骨发疼。还来不及呼痛,就被来人堵住了呼吸,再然后,一口咬在她肩上。 “啊!”她轻叫。 “痛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比这个更痛。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明明灼热,却透着凄凉。 三生有幸 寂行天搂紧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寂行天,你在干什么?”被母皇打在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囚凤阵中又添内伤,水中一泡,现在如风浑身无力,只得任寂行天搂来抱去。 寂行天的嘴唇贴着她的脸:“如果没有了你,我仍然可以活下去,所以你就认定我是可以被丢下的那一个么?”我还活着,却必定寂寞,我还活着,却并不代表不如他人爱你。 寂行天的唇游移着往下滑,热热的让她的脖子一片酥麻。如风满脸潮红,呼吸不稳:“秦简呢?”怎么还不赶快出现,她是意志力要比一般人坚强一点,可是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好不好,这只桃花一直这样啃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寂行天一顿,好半响,抬起头来看她:“我告诉他,好好在外待着,我要跟我家风儿好好叙叙旧,他就呆着不敢进来了。”审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她脸上神色,接着轻笑一声:“你真的确定,他爱你么?” 如风挣扎着一下,要坐起身来:“那家伙一根筋的,你那样说还不知道他要想到哪里去呢?” 寂行天却不给她机会,身子一放,又把她压到床上去:“你在担心他么?那我呢,你左拥右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我哪里左拥右抱了?“如风推了推他肩膀,纹风不动。 “左边的一个纳南家的小子,是你心头肉;右边一个秦简,是你公告天下的正夫。”右手贴上她的心口:“这里呢,这里还住着个谁?”把头靠上来,喃喃道:“你身上,哪还有空的位置?我,要放在哪里呢?” 看不到他表情,只是那声音,寂然又凄清。如风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放弃了挣扎,轻叹一声:“寂行天,你别这样,这种表情,不适合你的。”狐狸啊,还是应该如初见时,肆意张狂,不可一世! 寂行天搂着如风的手,渐渐收紧,忽然,如风觉得衣带一松,低头一看,寂行天竟然解开了她衣襟。心下惶然,又急又气:“寂行天,你在干什么?”慌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寂行天抬起头,媚眼如丝:“干什么?总要有一样,赶在秦简的前面。”手,挣脱了她束缚,探向她衣里。 “你疯了么?”如风惊喝,一提气,左手轻勾,将寂行天挥向一边。赶忙将衣服掩好,就听得砰的一声,寂行天竟然生生撞在墙上。 门一下子被推开,秦简和连青冲了进来,一见得此情景,连青惊呼一声将寂行天扶起。寂行天紧闭着眼,脸上血色全无,连青连忙倒出几颗药塞入他口中,一边冲着如风喊道:“小公主,你竟然对他下得去手?你没有心的吗,你,你,你……。”似乎气急了,连说几个“你”字却再也接不下去。 如风也是呆住,她现在有伤之身,算着以寂行天的身手,断然不可能受伤的,哪能这么轻易就把人弄晕了?看寂行天的样子,又不可能是装的,心里一急,连忙跳下床来,身子一晃,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秦简紧抿着嘴,扶着如风走向寂行天。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如风蹲下身去,想要替寂行天把把脉。 谁知连青却快速的将她手打开,双眼圆睁:“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拜公主所赐,莫名其妙突然离开,行天就没日没夜的待在书房,安生不到几日,又听说骊国使臣到来,行天收到信息怕有人对公主不利,于是一路快马加鞭向京城赶。餐风露宿的赶来,就听说了公主的喜事,你叫他,怎么不变成这样?” 连青说得气愤,字字句句,皆如利刺扎来。如风愣住,看向颓然倒在地上的男子,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嘴唇干裂,满身尘土,心中一酸。他,还是没有放弃么? “秦简,你抱他到我床上躺着吧!再去打水来,替他擦擦。” 连青正要反驳,却觉得自己衣摆一紧,低头看去,却见寂行天睫毛轻颤,嘴角弯起。心中一叹,值或不值,局外人哪有权评判?当下也就不再言语,任秦简将他接过,抱到床上安置好。 清洗过后,秦简与连青退出房去,寂行天闭着眼睛,侧耳听着房中动静。半响,没有人声,他心跳得很快,明明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出去啊!忍耐不住的,就要睁开眼睛。 却忽然发觉如风伸手,轻轻滑过他脸庞,痒痒的让他心也随着轻颤,忽听得如风轻叹道:“死狐狸,讨厌你这么狡猾。” 再也忍不住,寂行天一伸手将如风按入怀中,嘴角咧成大大的弧度,“你心疼我了么?”想想忽然发觉不太对,连忙双手捧着如风的头抬起:“你刚刚叫谁狐狸?” 如风眼光闪躲,这人居然装睡,她就嘀咕那么一句居然就被听到,看他怀疑的眼睛还盯着 不放,连忙呵呵一笑:“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没有叫谁狐狸。” 骗鬼,他刚刚明明听到了,不过,念头一转,寂行天笑眯了眼:“那你喜欢狐狸吗?” 眼神那么恐怖,她要是说不喜欢会不会马上被他一口咬来吃了,如风拍拍他的肩:“喜欢喜欢,狐狸那么聪明谁会不喜欢?”要不然,世人也不会用狐狸精来形容那些把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美人们了。 “你喜欢就好!”某人心满意足的往里挪了挪,闭上了眼,“那你陪我躺一会!”似乎预料到她会反驳,马上又接着来一句,“你刚刚摔伤我了,这是赔偿。” 如风咽下了已经吐到舌尖的话,看看寂行天的脸色,终是心软了。算了,反正只是陪他躺一会,他都不介意了,她还扭捏个什么?心一横,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边。 感受到身边的温暖,寂行天抑制不住从嘴角流淌的笑意,将脸微侧,似乎可以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心下极为畅快,几日来郁郁不解的情绪倾刻间悄然散去,一片安宁平和中,也渐渐睡去。 脸上有点痒,这个天居然还有蚊子,如风抬手轻挥。却猛地被人按住,慌忙睁开眼睛,正对上寂行天大大的笑脸。 看见她醒来,漆黑的眼中闪动着盈然喜意,把头靠过来,贴在她脸上,轻声道:“如果每天醒来,都可以看见你的睡脸,该有多好!”那他一定改为白天睡觉,晚上一直一直看着她沉静睡颜,一定是想也想不到的幸福吧! “我让柳月走了。”如风忽然开口。 寂行天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眼睛盯着帐顶,如风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东西,有些,甚至是连我家人都不知道的。” 寂行天似乎有些紧张,搂着她的力道缓缓加大,“柳月是寂家训练出来的人,他待在青楼里,原本是搜集情报之用的,谁知道后来遇上了你,就将计就计要他想法到你身边。也不知道你哪根弦不对,居然一敢常态果然将他带回宫中,不过看你整日无所事事,我们也就当这颗棋废了,谁想你后来,后来……。”忽然语调一转,“我最开始接近你,的确只是好奇。但是后来,我也没有做过伤你的事情,真的,一件也没有。” 如风半天没说话,寂行天一急,抬起头看她。 “那柳月的事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风问的很平静。 心中一紧,寂行天轻轻闭了闭眼,又将头靠回她身上,“柳月,爱上你了,所以我料定他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而且,我也怕,怕我告诉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待在你身边。你虽然没说,我却知道你极恨阴谋和算计,所以我不敢。” “以爱为名的算计,行天,我绝对不会原谅的。” “我没有,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算计过,真的!”从爱上她的那一天起,他寂行天的聪明才智都在她面自动收敛,隐隐的觉得,她身上有一道极重的伤口,他若是不小心碰了,便永远再不能站到她身旁。所以,哪怕他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倾尽家财,也不敢稍提半句,怕 当作他是以此为筹码,算计着她的感情。 “小公主,你不信我么?”心,一片一片撕裂的疼痛。 “信,寂行天,我信你!” 是谁说过,只有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却也有可能伤得彻底;疏离冷漠,可以保护自己,却也注定永远的寂寞。她轻抚着胸口,笑得畅然,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似乎真的可以,再试着相信一次。 行路难 如风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揉着发痛的脑袋,望着四周铁壁,有些茫然。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她努力回忆。 话说第二天晚上,她已经打算好要回宫了,她抱着柳月跃入河中,之后由于心里不痛快,有些许痛恨那个带给她算计的宫庭,所以只想着要远离。还不知道家人担心成什么样子呢?现在想来,心里很是后悔,怎么能因一时的疲倦,就迁怒于那些爱她护她的人? 结果那只死狐狸,趁着她心软,抱着她在床上不肯撒手,左拖右拉都不起来,闭着眼睛装睡。看他眼底黑青的眼圈,她终是没有办法硬下心肠离去,吩咐秦简回去知会宫里人一声,就安下心来充当某人的抱枕。 谁知道那只狐狸,睡得太多睡不着恶劣,半夜对她上下其手,她迷迷糊糊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本能的回应了寂行天的吻。可是后来,只觉得倦意越来越浓,现在,一睁眼就换了个地方了。看样子,她是被关起来了吧? 只是,是谁呢?抓住她,又要干什么? “影?”她不太抱希望的轻唤了一声,果然毫无回应。轻轻闭上眼,仔细思索,可以从暗影眼皮底下,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带走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暗暗运气,然后无可奈何的苦笑,被人下了软筋散,浑身无力。之前的伤口未好,现在在这冷湿的囚室中一躺,现在隐隐作痛。身上似乎已经被人搜过了,她随身带着的药袋,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响起,如风摒住呼吸,却没有睁眼。 “皇妹,怎么不想看到二姐么?”一个熟悉的嗓声响起。 如风心弦一颤,居然是且静琳。 “那么,你也不想看到行天么?” 狐狸?如风猛地睁开眼睛,就看且静琳笑吟吟的站在铁栏外,寂行天无力的倚在她怀中,状甚亲密。一双眼睛,却是布满了血丝,死死的盯着她,眼泪,纷纷掉落。下嘴唇上一排密密的牙印,血迹斑斑。 心中一痛,如风连忙把眼睛移开,声音有些不稳:“你把他怎么了?” 且静琳似乎极为得意,“当然没有把他怎么,这是我爱的男人,当然是极尽能事疼他爱他啊!皇妹,你看看二姐姐跟行天站在一起,是不是很相配?” 如风把头偏向一边,不愿再看。这般任人宰割的模样,狐狸不想她看到吧? 且静琳哈哈大笑,原本门下军师不准她来的,毕竟事情没有到最后,怎么能轻易露面。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得意,一定要到如风面前来羞唇一番,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多少年啊,母皇只疼着那个贱人所出的儿女,那她们呢,用尽心思,尚不及这个废物嫣然一笑。天下的极尊极贵极好之物,统统都给了且静苑兄妹几个,她咬碎银牙,却还要装作恭顺。实在是忍了太多太多年,现在,那几人疼若至宝的且如风,就落在她手里,实在是让她迫不及待想要狂笑,想要炫耀。 就快要结束了吧,她要的,她想要得到的,都快要属于她了吧?且静琳笑得无比畅快:“怎么皇妹不想看么?说来,行天真是我的福星呢!原本,还在愁着在哪里去找皇妹,就那么巧行天来了,我那么深爱的行天啊,既然来到了京城,我怎么会不多关照点呢!行天为了表白对我的爱意,果然带我找到了你,再考虑周全的,调走秦简。我还正思索着呢,要怎么对付暗影,行天又顺我心意的,与你缠绵。暗影啊,唯一要避开主人的时刻,就是主人情事之时,于是我,很顺利的,就从地道中带走了皇妹啊!” 话音一落,就听见且静琳极响亮的在寂行天脸上亲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突然听得寂行天闷哼一声,且静琳惊呼:“行天?”如风微微一惊,迅速转过头来。寂行天嘴角鲜血直流,看向她的眼睛,是惶恐,是企求,也是绝望。 如风奔过去,握住栏杆,轻轻吐出一口气:“行天,不要急,我相信你,你不要动气伤了自己。被困于此,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任性冲动,不愿回宫,远离了太女姐姐的保护;再者,就算没有暗影,我也有自保的能力的,偏偏我骄傲倔强,硬生生服了柳月每日所下的噬魂引,原本想着自己随时可解的,却忘了服药之后精神恍惚,不够警惕,这才着了别人的道。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寂行天静静的看着她,眼里闪过无数情绪,最终,都了无痕迹,一片澄明,嘴角弯起,似乎噙着笑意。 如风也笑了,心下放松,真怕以寂行天的刚烈,一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且静琳看得烦躁,将寂行天往怀中拉得更近,挑衅般的对着如风吼道:“柳月么,那也是寂家训练出来的,不过,早已经卖给人了。嘿嘿,你没想到吧,你疼得什么样的柳月,也不过是寂家当货物一样卖出来的,听说,买的时候,也就不过几百两白银。”话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样,神秘的笑了,“皇妹,你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那柳月跟你这么久,竟然还是清白之身,啧啧啧!有病就要医啊,要不可就耽搁了人家男儿大好青春,白白便宜了别人啊!” “你居然跟完颜里勾结?”如风愤怒的指着且静琳,“这是且家的江山,你居然与别国勾结,来谋夺自己家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柳月是完颜里的人,现在且静琳竟然这么清楚内情,只能说明她与完颜里关系匪浅。 “哈哈哈,太好笑了,则会是且静苑的江山,可不是我的江山。不过,也没什么,很快就会变成我的江山了。啊!皇妹,你现在恨死柳月了吧?突然想起来,二皇姐也该为你做点事,好心让你去阴曹地府与柳月相会啊,省得太寂寞了。那贱人,是寂家卖给完颜里的,潜伏在你身边,也就是想在合适的时机找点砝码去会会你那伟大的太女姐姐,谁想他居然爱上了你,不肯合作。可惜啊,他忘了,完颜里手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就知道青楼妓子靠不住,早在他体内下了盅。凡是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可以通过母盅获取到,给你下噬魂引么,是威胁他如果不照作就揭穿他身份。那贱人恐怕是想着你是什么解毒高手,什么噬魂引的难不倒你吧?谁想你居然这般不中用,果真着了道。那晚你迟迟不归,柳月忧心你是毒性发作睡得天昏地暗的,鼓足勇气去问完颜里要解药。可惜完颜里是只会下,不会解的,给不出来解药,就只好给他别的药了。啊!服了药的柳月,可真是妖媚啊,抱着完颜里,叫得那个刺激,风小姐,风小姐的不停呢,不知道皇妹当初就怎么抵抗住这样的诱惑,成全了完颜里的。完事之后,随便往烂醉的完颜珞琦床上一丢,就等着看好戏的。谁想皇妹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硬是没把戏演起来,实在是可惜啊!”且静琳一脸惋惜的样子,如风恨不得一拳挥到她脸上。 想到柳月当时的样子,如风心如刀绞,她都作了什么?她误会柳月是爱上了完颜里,因为只有爱情才会叫人这般死心塌地,所以她冷眼看着,柳月一步步对她算计,下毒,最终再以清白之身激她与完颜珞琦反目。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只在冷冷的旁观着,最终让他伤身又伤心,绝望求死。 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一次的受伤,就否决了所有人的真情,如果,她肯信任他一点,肯细心一点,而不是一早就定了他的罪,他又岂会一步一步走得这般艰难? “心痛了么,难受了么?皇妹啊,你不管怎么变,骨子里也就是个蠢蛋啊!”看着如风满脸痛苦,且静琳只觉得极其痛快,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再多说一些。 “皇女,够了,该回去了!” 一个阻沉的声音在地道入口处响起,打断了且静琳似乎还打算再要滔滔不绝讲下去的话,“您说的事情,太多了。” 看得出来,且静琳对这人很是敬服,尽管仍然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是收回了似乎再要打算讲的话,只抱着寂行天转身而去,温柔的笑道:“我要和我家行天,回去培养感情了,皇妹,不好意思委屈你了,在这儿好好享几天清福啊!” 如风只来得及冲寂行天安慰的一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好在且静琳心仪于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严重的事。 一切又归于平静,如风忧虑重重,在这个时候,她们把她抓来是什么目的,太女姐姐能够识别出且静琳与完颜里的勾结吗? 宫里的那几位,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她家小屁孩,不会又要开始减肥了吧!如风摸索着墙壁,轻轻敲击着,想要判断一下材质和厚度。不能光等着人来,总也要想着自救吧? 半个时辰以后,如风失望的坐下。月光淡淡的照进来,又是晚上了啊,如风想了想,从贴身里衣中摸出一本书来,正是当初奇怪女人给她的那一本,不能外出活动,她还就刚好可以安心学习。 难说再见 手指滑过寂行天的眉,眼,嘴唇,且静琳的眼神有微微的痴迷,不受控制的,她吻上了寂行天的唇,辗转加深,忽然唇齿间尝到一股腥甜,她连忙放开,只见寂行天双眼圆睁,似乎怒极攻心,生生震出一口血来。 “行天,你就那么不喜欢我么?”她比起且如风那个废物,不知要好多少,为什么选择的,居然是她? 寂行天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是苦于全身穴道被制,口不能言。 “行天,你原本是呼风唤雨的寂家家主,如果不是因为她放弃了寂家,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可是她呢,是怎么待你的,你又何苦,这般难为自已。” 寂行天死死闭上眼睛,再不肯看她一眼。且静琳心中苦涩,一手抚上了寂行天的脸庞,低声道:“行天,要是把你变成了我的人,你说,她还肯要你么?” 寂行天体内真气乱窜,无法冲开受制的穴道,嘴角的鲜血不断的溢出。他不要,除了小公主,他绝不能忍受别人的碰触。如果就此失去清白,他怎么还有脸面坦然无畏的站在她身边,他宁愿死,也不要自己玷污了她的尊贵。即使游走商场抛弃姻缘之念多年,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有着一般男子的痴念,清白之身,要留待真正爱的人。 眼见得寂行天一脸灰败不断吐血的绝决,且静琳心下惶急,急忙拂手解开了他的哑穴:“行天,行天,你别急,我不碰你就是了,你千万别作傻事!” “我要陪她,我要去陪她。”寂行天嘴里,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那地牢里,黑暗阴冷,总有些虫鼠出没,小公主在那里,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呢! “不行!”且静琳满脸怒气,一口回绝,“要去陪她,绝对不行。” “我要陪着她。”寂行天冷冷的看着,只有这一句话。不管生与死,他都要和她一起。 “哼!行天,你不要太执着了,她活不过一个月,我不想你到时候太伤心。”且静琳暗暗咬牙,她要让且如风,生不如死。 皇宫中,且静苑跪在堂下,倔强的望着皇上。 秦简回宫来禀报了风儿的去处,她满是心疼的带着太女亲军赶到,却只见到房内跪着的暗影和连青,以及一条已然破坏的暗道。妹妹失踪,她心急如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母皇把她召回,不许再去寻找。 “母皇,为什么?” “你身为太女,近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且静苑没有答话,暗卫来报,纳南军隐隐有异动,再加上左相府给出的消息,她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她抬头:“这跟风儿有什么关系?” 女皇答非所问:“那么是江山重要,还是妹妹重要?” 且静苑扯嘴一笑,伸手按上了腰中佩剑:“这江山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谁敢来抢,都叫她有来无回。” 女皇定定看着,这是她选定的太女,是将要撑起且氏江山的王位继承人。缓缓开口:“那么太女,要守护妹妹,就要先守护住江山。如风失踪,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序幕拉开的信号。” 且静苑惊疑不定,心思急转,慢慢冷静下来,往身后椅子上一坐:“母皇,是不是有什么事,您忘了告诉儿臣了?” 女皇轻轻一笑,欣慰的看着太女,是她的担子,也该交给她了吧,她能为这个女儿做的,已经尽到所能了。只是,一丝黯然之色闪过,她的风儿啊,可能好好的活着? 黑暗里,如风静静的坐着,默念着好些一直看而不懂的心法。面对这样的无声和空旷,如果不给自己一点事做,会变得不安和惶恐,只有冷静,才能想得出逃脱之法。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奇风二哥说过的,她可以长命百死,哥哥说过的话断然不会有假,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就是担心,宫里那几个关心则乱的人,还有寂行天,如果且静琳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以他那性子,还不定闹出些什么呢? 有些黑暗,终生不愿碰触,可是为了保护那些重要的人,还是愿意再去触及。当年二哥为了给她治病而捧起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心境?她右手微屈,抚上左胸,司徒如风,不止是司徒今女儿,也是苗族圣女的血脉。 栏外,且静琳仍旧笑得张狂:“三皇妹,你说你的太女姐姐撑得到几时呢?” 这几日,且静琳天天来汇报战况,一会儿是某处民乱,一会儿是军队异动,太女母皇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再然后,顺便提提她与寂行天的柔情蜜意,讽刺如风现在的身不由已。 如风不言不语,老僧入定般静坐,似乎周围一切都与她无关,连空气都没有波动。且静琳有些狐疑的上前走近一步,轻唤一声:“三皇妹?” 还是悄无声息。 该不会就这样死了吧?且静琳手上微颤,虽然也没想要她活多长,可是还没被用上呢,就这么死了? “来人?把门打开进去看看。” 牢头连忙拿出钥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慢着!”一个声音打断了牢头要打开锁的动作,烛火摇晃处,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来,闪着精光的眼睛,打量如风半响:“不用进去看了,还活着。中午的饭都吃完了的,二皇女小心些,可别着了她的道。而且,就算是死了,她的尸体也还可以做成人干,叫那皇帝太女,心碎一场。” 且静琳点点头,却又不免疑惑的问道:“军师,那我们现在是要她来干什么?”都已经丢在这里好多天了,也没说怎么处置,害她想要手痒痒的想要折磨一下她,又怕一时下手不慎搞出人命坏了军师的大计。 中年女人冷冷一笑:“只要有她在手,就可以叫那群人心神大乱。再等几日,骊国的苗疆药师一到,就可以叫这小公主神智不清,为我所用,到时候,嘿嘿……。”由这小公主来送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最后一程,应该是一桩大快人心的事吧!不知道那狗皇帝临死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真是叫人期待啊! 自那日之后,且静琳每次去,都看见的是如风盘膝而坐双眼紧闭的样子,不管她怎么出言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每日三餐都有按时吃完,真怀疑她是不是死了。愈是这样,愈是让且静琳烦躁不已,每日的炫耀没有了对像,那她还有什么兴头。 再加上寂行天每日对着她的时候也是一别不冷不淡的样子,解开哑穴之后也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简直当她是空气。实在是受够了,且静琳扑在寂行天身上,语气不稳:“你对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吗?你的妖媚呢,你的张狂呢,你和她缠绵的时候也是这模样吗?” 寂行天心中一痛,多久了,没有看见如风,她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那地牢里的虫蚁鼠类,有没有去骚扰她,会不会有她最怕的蛇出现?满天神佛啊,愿以寂行天一生,换她安全无虞。 看见寂行天眼中的神采,且静琳狠狠的扳正了他的脸:“不许想她,你是我的,我的……。”失去耐性的,一把撕开他衣襟,只有个疯狂的念头,得不到他,就毁了他,毁了他! 身上一凉,女人的嘴唇顺着他脖子向下,寂行天笑得绝望,终于还是逃不过吗,他寂行天,怎么容得人这般强迫,就算是死,也要昂着头清清白白的走?睁着双眼,静静的望着帐顶,轻声道:“别了,小公主,来世再见!”如果再有下一世,绝对不会放开你,一定要用尽全身力气,留在你身边。 将舌头放在齿间,正要咬下,却听得一身惊呼,且静琳被人抓离了他身上,刀箭之声传来之时,他已经被人拥人了怀中,那气息,温暖而熟悉。 “小公主!”刚刚的绝决忽然都变成了软弱,寂行天身不能动,无法转头看她现在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抱着他的人,似乎又瘦了。 灯火通明,且静琳被弓箭手护在身后,惊愕的看向如风:“你不是被下了盅催眠了么?” 如风伸手拍开寂行天的穴道,轻笑:“如果二皇姐今晚不搞这一出的话,如风一定如您所愿,好好的被催眠了去杀母皇和太女姐姐。”身上却是一股冷汗,原本她装作中了盅,可以很轻易的回到皇宫,却终究放心不下狐狸,想要偷偷来确认下他的安好。一阵后怕,幸好她来了,要不然这家伙还不得把命赔上?一想及此,把寂行天搂得更紧了,手掌悄悄贴上他的后心,低声道:“抓紧时间运气,待会有一场恶战了。实在跑不掉,我们就得在这当刺猥。” 寂行天柔声道:“好!”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也再无遗憾了吧? 且静琳看得刺眼,一挥手:“把箭给我对准且如风,射!” 一声令下,乱箭齐飞,不过射倒的,却是且静琳的人。不知此何时开始,周围突然出现了弓箭手,个个箭无虚发,更有甚者,射向且如风的箭矢都被射到断成两半,从半空跌落。 如风嘴角轻扬,是骥山营的神箭手到了,那些人,果然不负所望啊,来得这么快。 “护着二皇女,撤!”声音突兀的想起,如风认得,是且静琳身边的军师。 眼神微眯,如风轻喝:“给我杀了那中年女人!” 女人冲着她古怪一笑,随手撒了一把药粉,冲向她的众人就纷纷倒下,“小公主,后会有期了!”半空里,传来她的声音。 如风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她现在身无长物,那么带你雕虫小计怎么会如此轻易得逞。 寂行天已经缓过劲来,转身将她紧紧搂住,将头轻靠在她肩上:“此仇不报我就不是寂行天!” 如风拍拍他的背,轻轻舒口气,幸好,他没事!看向士兵,“纳南公子呢?” “我在这里。”小屁孩在秦简背后出现,一见到她,激动的扑过来。上下看她半响,等得确认她果然无事了之后大大的舒了口气,看看如风怀里的寂行天,小屁孩只得闷闷的在问:“寂公子,你抱够了可不可以让我抱抱?” 寂行天顿了你下,慢慢的放开如风,退到一旁。小屁孩红着眼睛跳进她怀里,“你吓死我了,你个坏蛋。” 如风笑得动人:“谢谢你,来救我!” 小屁孩吸着鼻子,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真好,她就在这里,她就在这里啊:“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自己跑掉,害我担心!” 如风搂紧了纳南晴钰:“你放心,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你都找得到我。”胸口处闷闷的痛,如风浑身一软,倒在了纳南晴钰身上。 一夜 “小公主!”一声惊呼,几人都围拢过来,连青握住她的手腕就要把脉。 如风靠在纳南晴钰身上,动了动手腕,躲开了连青的碰触:“ 没事,就是之前伤到流血太多了,连青给我准备点补血的药就可以了。” 连青看她一眼,似乎有些迷惑,最终还是不发一言的去准备药去了。 夜晚,宿于客栈。 连青敲开了如风的房门:“你去看看他吧,说是要洗澡已经洗了半个时辰了。我叫了他好几次,总说正在净身不开门。” 如风心中一急,关上门匆匆向寂行天的房间跑去。 “小公主!”连青叫住了她:“你会介意吗?如果,如果……?”话没有说下去,只是抬头,深深的看着她。 如风微微一笑:“只要他还是他,就什么也不曾改变。” 连青眼中温热,欣慰的看着如风远去的背影,也许,这就是行天的归宿了吧!那孩子,是不是终于等到了幸福? 房里果然传来水声,如风推了推门,从里面闩着,没开。 “行天?”她轻轻了拍了拍门。 水声停了片刻,传来寂行天的声音:“我在洗澡,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如风没有说话,半响,又听到水声响起,叹气:“行天,你要洗多久,水都凉了吧?添点热水再洗好不好?” “不用!”声音很平淡,几乎没有一点涟漪:“水温合适,我今天很累了,洗完就休息了,你先走吧。” 如风顿了顿,四处望望,轻轻提气,掠到另一边的窗口,一推,居然没关好,一闪身就进去了。 浴桶中,水雾缭绕,寂行天用澡巾使劲的擦着锁骨,那么用力,似乎想要擦掉一层皮。 好脏,好脏,寂行天死抿着嘴,为什么洗了这么久,还是留有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恨不得,刮骨换肉,将那人碰触过的地方,烧成灰烬。 从脖颈至胸腹,擦得火辣辣的疼,隐隐冒血,在荡漾的水波里,阵阵发疼,可是总觉得不够,是不是水太少,所以老是洗不干净。寂行天眼中,没有眼泪,只有悲凉,他知道那个时候,如风看见了那一幕,那个女人趴在他身上,撕开衣衫亲吻他身体的那一幕。他恨不得立刻死掉,也不要她看见他的身体被别的女人拥吻。 狠狠用力的手,被人按住,紧接着一件衣衫披在了他肩上,挡住了水波里若隐若现的春光。 “不要再洗了,水已经凉了。”如风看着,肩上有处已经被擦得破皮,血丝印红了刚披上的白绸。 寂行天低着头,想要从如风紧紧按住的地方抽出手来:“我还没有洗好,我再洗一会。” 如风按住他的手不放:“行天,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不够的,不够的。”寂行天摇着头,狠狠的挣扎着。 如风忽然蹲下身去,吻上了他的后颈。湿湿热热的温软,惊得寂行天身子一僵,停下了动作。 如风密密的吻着,从脖颈到肩上,趁着寂行天怔愣,竟然把他从水里拖了出来,将湿衣服一丢,光溜溜的塞进了被子里。 “你,你干什么?”寂行天有些被吓住。 如风不答话,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含住他的双唇,轻轻吸吮。寂行天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似乎就要蹦出来,是在梦里么,即使在梦里,她也从未这般主动。 一路向下,如风温柔的吻落在了他颈间,锁骨,胸上,所过之处,一片火热,寂行天深身发颤,忍不住轻哼一声。 如风却忽然抬起头来,喘着气,紧紧的盯住寂行天:“说吧,还有哪里她碰过?” 心中一冷,寂行天猛地睁开双眼,她果然在意么? 如风却不等他回答的,又在他左右两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脸上红的像蕃茄,却眼睛闪闪的望着他:“现在那些地方,都是我的印记了。她的气息已经散去,你只能记住,我留下的痕迹。” 寂行天看着,眼睛里热流涌动,似乎就要冲出来。 如风却是丧气的软下了身上,靠在寂行天身上,闷闷的说:“行天,行天,那个女人很讨厌,你忘记她,只记住我好不好?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都只记得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寂行天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如风,荤绕身边的,只有她的气息而已。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得滑落,寂行天紧紧抱着如风,不要让她看到。 如风静静的趴着,聆听着那人的抽气声,泪水,浸透了她肩上的衣裳,刺痛了她内心深处。 好半响,寂行天才平静下来,如风微微撑起身体,用手抹干了他脸上的泪,看着他发红的眼睛,“行天,你以后不要再掉眼泪好不好,你这样,我很不习惯。我喜欢看你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样子。” “好!”寂行天回答。 “那你以后也不要做这些伤自己身体的事情好不好,医药费太贵我怕没钱买药。” “好!” 烛火“劈啪”作响,狐狸的脸纯净如玉,如风低下头去,吻上了他的唇,狐狸的唇很薄,软软的含在嘴里,酥酥麻麻的有薄荷的香味。两人的呼吸都乱了起来,寂静的夜里格外的让人耳红心跳,如风只觉得有火在身体里烧,越紧的靠向了狐狸的身体,才能感受到一丝清凉。 在轻轻咬上狐狸锁骨的刹那,寂行天忍不住的发出轻微的呻吟,一双手控制不住在如风背上游移。如风身体一震,猛地翻到一边平躺着喘气,寂行天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小公主?” 那声音,真是……。如风苦笑,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将被子拉到狐狸下巴处,盖好,深深吸一口气,“行天,那个,我们还是等到成亲的时候吧,不能在这里委屈了。”结结巴巴的说完,如风窘得不敢看寂行天。没办法,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她还是认为男女之间的情事应该在有名份的情况下发生。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里,以她的身份,寂行天还是保留着清白之身,路会更好走一些。 沉默了半响,寂行天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你说成亲?” 如风带你头,心里惴惴不安,他该不会拒绝吧? “那好!”寂行天答应得爽快,“你要像给纳南晴钰求亲那样给我下聘,不,要比他的更好!” 如风愕然抬头,看向某人一脸的得意,果然还是狐狸,在这种事上都不能吃半带你亏。支支唔唔的:“为什么啊?”她很头痛,要知道,在她的时代里,求婚这么痛苦的事情,是男人去操心的,她的两个哥哥向来不用花心思就有人送上门来,这些招式,她都没有学过哎,哪里想得出那么多花样? “因为,我发现你比爱他更爱我,所以给我下聘当然要比他更好!” 狐狸的笑容真讨厌,如风飞快的站起身:“你就得意吧你,我先回去睡了。” 身后传来某人张狂的笑声,如风捂着发烫的脸,她是来安慰人的好不好,怎么会最后变成她落荒而逃? 脸上热气未退,如风有些懊恼的推开了自己房门,却一眼看风秦简和纳南晴钰正坐在桌边,两双眼睛正盯着她的方向。 “你去哪里了?”纳南晴钰跳过来,挽住她手臂:“我们已经等你好久了,我都快睡着了。” 如风握住纳南晴钰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快睡着了还这么有精神,秦简有功夫在身都没你跑得则会么快!” 纳南晴钰张了嘴似乎要说什么,如风却没再理他,走到桌边问秦简:“什么事?”一边坐下,一边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看见两人都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奇道:“怎么了?” 秦简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从桌上拿起茶杯倒了水,递到她面前:“公主,请喝茶。”一边把她刚刚喝过的茶,放回到自己面前。 如风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天啊,她今晚到底还要做多少大胆的事情。只得清咳了一声,努力不去看秦简的脸色,“说吧,有什么事?”两个人一起等着,肯定是有事。 纳南晴钰脸红着,看看秦简,秦简把头扭向一边似乎不打算开口,只得又看向如风:“我们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我隔那么远还能听见你说话的?” 自小公主失踪后,一点消息也没有,纳南晴钰急得嘴上直冒泡,差点就要天天眼泪泡饭了。却突然在某天晚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小公主的呼唤。开始以为是自己在作梦,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他试着回应了一声,就听见小公主似乎松一口气,接着,就告诉他,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发生事情,要救她就得循着她声音的方向去找。确定了她的平安无事,他照她说的,找到了秦简,然后,就在她不停的呼唤里,循着声音找到她了。 可是,他和秦简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听到小公主的呼唤。相隔那么远,就算神功盖世也不可能千里传音到这种境界。秦简沉思一会儿了之后,告诉他先保守这个秘密,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只是这个疑团越来越大,他心里充满了不安,所以这才和秦简一起到了她房间。 如风听完,脸色微微一暗。想了半天,伸出了手臂,慢慢拉开了衣服。 “啊!”纳南晴钰惊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只见如风手腕上深深的无数道伤口,道道深可见骨,既未包扎,也没有上药,皮肉翻飞。 手颤抖着想要抚上,却又不敢碰撞,纳南晴钰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桌上,却只能握住她指尖,不敢用力。 秦简飞快的从身上摸出一瓶药,就要往如风手上倒。 如风却缩回了手,看向愣住的秦简:“秦简,你先放下,那个药,对我没用的。”轻轻的笑了笑,对这两个男人,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这是巫术的一种,晴钰曾经吸食过我的血,因此我可以通过鲜血为媒,唤起他体内属于我的部分。只不过巫术阴毒,虽然可以达到目的,却必须付出代价,这也是正道人士一般不耻于此的原因。我这个,叫做灵血传音,必须在咒语念完的瞬间生喝活人的鲜血,等到血耗完,就必须再补充,而这伤口,却无药可医,只能自己慢慢愈合,否则,药就变成 毒,反噬施咒之人。”只不过,一般使用这咒语的人都会生喝别人的鲜血,而不是自身受罪。 “那是苗疆的巫术。”秦简补充。 如风点点头,有些心痛,则会种咒术,曾经有人用在了她母亲的身上,而生生吸食的,是她二哥的鲜血。偏偏施咒的人,多么讽刺,竟然是她的外公。这是二哥最开始的黑暗生命里,曾经经历的其中一种苦难,而目的,只不过是外公闲来无事,想要问问母亲,是不是乖乖的呆在某间小屋子里。 二哥以为他已经淡忘了这一切,却在夜夜的梦里重演,她曾经在夜里陪着二哥几年之久,听着他不断呓语和哭喊,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所以,她不但学会了这些咒语,也知道了随着这些咒语而来,她的二哥曾经经历的所有苦难。 秦简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温暖和坚定。如风忍住眼睛里似乎慢慢聚集的液体,对秦简感激的笑笑;“后来他们对我下了盅,又催眠了我的神智,要我去刺杀母皇和太女姐姐,于是把我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后来,你们就到了。” 秦简的手一紧:“那盅呢?”纳南晴钰也紧张的盯着她:“那你怎么没被催眠?” 有些骄傲的一笑:“催眠,只能对意志力不强的人用,那个巫士,功力还差带你。至于盅么?”如风顿了顿,还是张口说了出来:“鲜血从手臂涌出,这里血流速度快,盅就钻到了此处,我再用刀片划大了伤口,将子盅挖了出来。” 纳南晴钰倒吸了一口冷气,倒像挖在了他身上,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对着她受伤的手臂吹了吹气:“还很疼么?” 倒是秦简唰的站起身来,一剑斩向了桌子,“啪!”的裂成两半,如风目瞪口呆,还要看着秦简在那儿冷哼,杀气腾腾:“那些人,我要叫他们痛上千百倍。” 战起荒野 最终,如风还是没有回到到宫中。 深夜时分,暗影到了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给了她一封信。信是母皇写的,不过数语:“如风吾女,可还记得与母皇的一年之约?有暗影护你周全,可慰朕心。” 如风开始是迷惑的,一年之约的话,秦简亮出玉佩那晚不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么?那么这封珍而重之的信,又是什么意思? “影,宫中发生了什么?” “今晨二皇女突然失踪,连带其宫中侍卫,门客,通通消失无影。纳南将军称病,并未上朝。” “影,那你不留在宫中守着母皇安全?”且静琳,该是知道她被救出,事情败露,必定不会再回去了。 影抬起头来看看她,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小公主,影不参政事,只护主人安全。而我,是公主的影,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缓缓伸出右掌,掌心上怵目惊心无数伤口:“今次公主受伤,影已回影堂领罚。从今之后,誓死不离公主半步。”话声一落,人已隐去。 如风睁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回话,就只看能看见面前空荡荡的再无人影。十指连心,那伤口,她一眼就看出是周而复始伤在同一处的,或许,如果不是影极难训练,这人,会就此丢掉命吧?所以,疼痛来代替死亡,那疼痛,该到什么样的程度! 只是,惠启皇室代代传承的规矩,又岂会因她的怜悯而轻易改变。开始觉得沉重,她的生命,比她想像的更应该珍惜啊!要不然害得人身体痛,嗯,还有人心痛! 忽然想起一事,如风有带你不太确定,支支唔唔的问:“影,那我以后,和我夫君亲热的时候,你也不离半步么?” 空气里寂静无声,没有人理她,如风心中坠坠,该不会经此一役,她果然是要贴身保护了么? 脸开始发烫,好吧,她承认,想得太远了些。 收拾好思绪,她将手中信纸又看一遍,然后放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闭眼沉思半响,一年之约么?黑暗之中,轻叹一声,一切归于沉寂。 几日里,如风真正见识到了寂行天势力之深。桌子上,摆着各地传来的信件,如风有些目瞪口呆,寂行天真的是生意人,而不是朝庭的什么密探么? 各地银钱流动,物资转运,马匹船只增减,某个城市里陌生人变多……事无巨细,或许也不分重要与否,统统记录在案。 “行天,你做生意,要收集这些干嘛?” 鄙视的看她一眼,狐狸漫不经心的抓起手中纸条:“如果不是消息灵通,你以为这生意是谁都可以做的么?” 好吧,换另外一个问题:“可是寂家的势力,你不是都放弃了么?”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发展得这样快。 寂行天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重新开始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准备么?” 如风把头转向一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的重新开始,早已用完了那一生。 一个拥抱飘然而至,从身后将她拥得紧紧的,寂行天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会等,总有一天你的心空出来的时候,我就补进去。我寂行天看上的东西,哪里还有跑得掉的。” 挣扎了两下,没有能逃脱某人的魔爪,如风放弃的扯扯嘴角,又人桌上拿起了那些纸条,半响,问:“你说除了你之外,这世上还有几人能搜集到这么详细的消息?” 寂行天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天下间,除我寂行天,再无其他。” 这次如风没有再骂他狂妄,只是翻看着手中的纸条,越看越惊异,眼眸中暗潮翻涌。 且静琳,终于站了出来,称皇后当年由歹人掳走,早已清白不在,当今太女不是皇上血脉,皇上昏庸,不辨真伪。她如今就要替天行道,守护且氏江山。 天下兵马,七分尽归纳南麾下,除太女手中亲军,新近冒出来的骥山营,其余散于各处守军,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 所以,当纳南家旗号,在且静琳身后飘起来的时候,或许明眼人都知道,天下已定。 如风不知道朝堂之下,那些平日里忠信礼义的大臣们都是什么嘴脸,却知道,她的父母兄姐,必定都愁眉深锁。不管最后得到了什么,这过程,却是无法避免的煎熬。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的气氛,却是说不出的诡异,秦简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您刚刚说什么?” 就连站在门口原本一副事不关己样的寂行天,也惊疑不定的看过来。 纳南晴钰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如风看着手中的竹简,没有注意众人神色:“秦简,你没有听错,我刚是说,你就放开手,痛痛快快的跟纳南家对阵一场。”已经知道,京城西向第一座城市惠昌,现在是牢牢的由纳南家把守着,挡住从地方赶来的勤王之师,据说,在那里的,还有文韬武略名动天下的纳南公子。秦介已带着骥山营一半以上的兵力,护住了京城,秦简现今可以调动的兵力,其实并不足以抗衡。 所以对于如风刚刚的说的话,几人明显都不敢相信,不说惠昌的兵力布署在他们之上,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纳南玉书。 寂行天走过来,在她头上狠敲了一下:“你被刺激得过了么?” 小屁孩一把抓住她双手:“你想要见哥哥么?”即使明知已经没有希望,仍然愿意以这样绝决的方式见么?手攥得紧紧的,怕眼前的人忽然就要消失不见,他早就知道,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放得下哥哥一人。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宫中的侍卫日日都要到纳南府中来的,有时候是珠宝,有时候是花草,有些时候,也只不过别致零食,爹爹曾经拍着他的头说,那小公主怕把所有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搬到纳南府中了。她说她失忆了,忽然忘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于是会对他好,会送给他小泥人,会给他唱好听的歌,可是他总是不安着,怕这偷来的幸福,总要还回去的,在哥哥举手抬眼的一瞬间,这幸福就会烟消云散去。 忽略这些人的阴阳怪气,揪揪小屁孩隐隐发红的眼睛,轻笑一声:“秦简,你难道就不想试试么,纳南军成名多年,纳南玉书又是少见的阵法高手,你难道不想试试,你可以做到的极限?”身上的血液似乎悄悄的发热,她的眼睛因为充满期待而闪闪发光:“这是多难得的机会,真正的棋逢对手,秦简,想不想要试试看,我和你,能做什么样的地步。” 秦简抬头看她,眉眼之间似乎有抑制不住的喜意:“好!” 忽觉衣裳一紧,是纳南晴钰在拉她:“纳南家站在了对面,那我,我……。”家人和爱人站在 不同的方向,他要如何自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陪在你身边。”即使有一天,会被她厌恶和迁怒。 脸被一双手扯得发疼,纳南晴钰回过神来,连忙用双手去解救自己可怜的双颊,嘴巴被扯得变形的:“唔做什么?” 如风放开手,有点好笑的拍拍小屁孩的脸:“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是纳南家的人,却也是我定下来的夫。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如风站起身来,扶正了纳南晴钰:“即使有一天,我被你母亲射穿了胸膛,那也是我技不如人,与你何干?” 忽然想起一事来,如风眨眨眼睛,凑近了纳南晴钰的脸:“晴钰,那现在如果我要你帮忙的话,你愿不愿意。” 纳南晴钰沉吟半响:“则会次是母亲做错了,我帮你。” 如风轻轻拍了一下手掌,满意的看着屋里的三个男人,很好,纳南颖,咱们来玩个大的。希望事成之后,她不会被某些人剥掉一层皮。 竟然有些兴奋,莫非且如风的血液里,也有着好动的因子么? 行天,你叫你的人把惠昌的大事小事,有用没用的统统的给我搜集来。嗯,没有军队的情报没关系,我不一定要那个。 小屁孩,哦,不对,晴钰,你好好记着秦简每次变换的阵形。那个用纸记下来的话太慢,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啊!哦,对了,你记得倒数第三次第二排第七个人,是走到什么位的吗? 秦简,你不用停,继续摆阵,我就走着看看。还需要怎么设计,才能和人数大于我们数倍的高手,不吃亏的玩上一回? 几日的时间,众人就躲在京城近郊的深山里,为着小公主不如何谓的打算,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他们也不懂的行动。 “小公主,我们真的要这样做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秦简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如风嘴角噙着笑意;“秦简,不要想太多,我们没有性命之忧,至于这一战,可以帮助很多人。”只不过,那些人没有想到,这一战,是由她来挑起而已。 “更何况,也想会会纳南玉书,看看所谓第一公子,是不是真当得起你这个名头。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秦简微微一笑:“好,看看我们可不可战胜那不败神话。”也试试看,可不可以战胜你心中壁垒,将纳南玉书和那个人,都从你心中抹去。 情不能舍 “行天, 你要记得,不管我们与惠昌对阵结果如何,你只管叫人放出消息去,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最好让人心惶惶,似乎纳南家对着你们也未必能讨得便宜去!” 寂行天笑嘻嘻的:“小公主,纳南家掌兵多年,你这个攻心术,对她们不起作用的哦。”身子前倾,脸凑到她耳边:“当然,要是这个攻心术是针对某个男人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了。” 那火热的气息指在耳边,如风的脸红了红,一把推开他近得过份的脑袋:“你胡说什么什么?”却在别眼间不经意的扫过寂行天脸上的笑,怔了怔,忽然伸手握住了他:“你不要瞎想。” 狐狸笑得张狂,斜她一眼:“你又知道我在瞎想了?”混迹于寂家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又在商场飘浮多年,寂行天隐隐觉得这场战事并不那么简单,尤其是如风的态度。似乎冥冥之中,她和某人的那根线,并没有被扯断,总在如今复杂的局势里,若隐若现,让他的心烦躁而不安。 不由得失笑,他寂行天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怎么会为则会个小女子的几句话如此患得患失。心中愈加不甘,恨恨的一口咬在如风肩上,不重,却觉得疼痛。 “丫头,你要记得,我绝对绝对不许你再喜欢他。” “好!”温婉却不失坚定的响起,似乎没有丝毫的迟疑。 寂行天满心欢喜的,松开了她的肩,转向她脸上袭去。如风微微睁开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那脸上,是纯然的喜悦,还带着微微潮红,心中忽尔充满了暖意,闭上了双眼,感受他温柔碰触,双手悄悄的爬上他的腰,慢慢收紧。 清晨,如风穿衣出门的时候,秦简已经站在门外了,他身后数千人,也和他一样,悄无声息,她却能敏感的察觉到,那空气里弥漫着的肃杀之气。 寂行天和纳南晴钰站在另一角,深深的看着她,却没有过来讲上一句话,如风冲他们笑笑,一挥手:“出发。” 烈日下的惠昌,城门关得紧紧的,如风一袭白衣,站在护城河边。 “公主,我们要将他们引出来么?”秦简站在旁边,轻声说道。 如风看他一眼:“秦简,你很聪明。”如果攻下这座城,说实话,难度很大,而且打烂了锅盆碗盏的,那也是她们家的,很心疼。 秦简没再说话,皱皱眉,看下对岸的城墙。 “在想怎么引他们出来?” “公主不是已经想好了么?” 回头看看,官道延伸的尽头,是巍巍青山,淡淡的泥土气息,带着微微的树木的芳香,掩盖了空气里弥漫的萧然。 不过几日的时间,惠昌城里的盐铺全部关掉,库存清空,普通百姓家还好,灶头上总还留有一些,支撑几天没有问题,可是守城的军士,加上才刚刚驻扎的大军,那盐可都是一麻袋一麻袋消耗的。本来仓库中还有些存货,偏偏近日下雨,那仓库多年不曾经检修,竟把几袋白盐全溶掉了。 纳南家驻守惠昌的将领,名叫浅继,是跟随纳南颍征战多年的老将,听着手下的汇报,目光微凝。沉吟半响,看向坐在一边的纳南玉书:“公子,你看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纳南玉书脸色平静的折起桌上的地图:“不管什么原因,现在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前往邻城借盐。” 第一天前往邻城的一支队伍,约有一百人,去了,没回来。 第二天前往邻城的一支队伍,约有一千人,走了,没回来。 第三天前往邻城的一支队伍,还是只有一千人,不过却是纳南安亲自带出来的,所以他们回来了五百人,只说在前往邻城的无月谷中迷了路,转来转去都在同样的位置,用鲜血沿途作了标记,他们才找到原路返回。 浅继看看纳南玉书,有些犹豫,那是有人摆下了阵法,而纳南家的长公子,正是此中高手。 纳南玉书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出现的,针对纳南家军队摆下的阵法,会是她么?原来,她没有死啊! “我去!”淡淡的开口,眼里是迷离的光,纳南玉书轻轻的扯动嘴角,原来她没有死,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踪,原来,她在这里。 再讨厌的人,也还是不希望她莫名其妙的死掉,更何况,已经认识这么多年。 所以看到纳南玉书的脸的时候,如风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纳南家疯了么,居然叫这条大鱼出来冒险。 “秦简,要抓活的!” 秦简看着如风紧紧握住的手,那里已经勒得发红。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风紧紧的盯着场中局势:“不,他一定会输,所以你记住,绝对不能伤了他。” 一跃身,跳了出去,周围的景物千变万化。 纳南玉书不是一般人,她早就知道,他身边的一众将领,也不是一般人,她其实也知道。可是她没想到,她们原先布好的阵法,竟然在纳南玉书的催动下,向另外的方向旋转。而且对方人数太多,这样的阵形,如果不是在这种狭窄的山谷中,根本不可能困得住他们。 当如风衣袂飘飘的站在阵中的时候,纳南玉书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两人隔着无数山石,视线碰上,然后如风微微一笑,将手中树枝扔向了某个角落。 突起的冷风,吹眯了人的眼睛,两人再也看不到彼此,周围的景物都已经消失,如风心中开始有些沉重,好吧,这下,她只有靠自己了。 秦简手心里尽是冷汗,谷中怪异的浓雾将那两个的身影完全淹没,不知道情形怎么样了。纳南玉书身后的军队有些骚动,看来也开始不安了,秦简轻喝一声:“非清,动手。” 纳南家破阵的只有一个高手,而她们,有两个,所以这一战,注定是她们赢。 纳南玉书心神一震,身子就要倒下,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扶住了,如风看着他,眼神温暖:“纳南公子,不要在且如风面前倒下。”她和纳南玉书,都会摆阵,可是她会武功,所以这一战,注定是她赢。 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浓雾渐渐散去,如风一手按着纳南玉书的脉门,从阵中走出。 “秦简,纳南公子交给你了。”秦简有些愣愣的接过被点了穴道的纳南玉书,喘着气退后了一步。 至于其他人么,如风眨眨眼睛,算时间也该到了,扑通扑通,刚刚还生龙活虎似的纳南家的士兵们,统统倒在地上了。 “你?”纳南玉书吃惊的抬起头。 如风轻声的笑了:“纳南公子,总的来说,这些家伙都还是惠启的臣民吧,所以就这样死掉多可惜。” 唉声叹气的是后面的非清,又要把这么多人运到山上去,每天光喂他们吃软筋散,也要几麻袋啊。小公主多麻烦,一刀一个不就完事了。 远远的,看见队尾的几人飞奔而回,非清身形一动,却被如风拉住了。 “让他们去吧,我们需要人回去传个口信。”如风非常满意的砸嘴,很好,咱们来看看谁才是最后的玩家。 所以当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回的时候,纳南晴钰张着嘴看着纳南玉书,半天没回过神来。 几天之后,纳南安亲自带兵赶往无月谷,却在山上找到了之前失踪的士兵,受伤的已经包扎好了,就是被人下了药,浑身无力,军医说,这是独门配方的药,没有解药的话,就得保持这种无力的样子,半年无法正常行动。 可是另一个惊人的消息爆发,如风公主对纳南玉书始终旧情难忘,趁此机会,居然将人掳走了。纳南老将军大发雷霆,疯狂的将所有的军队向惠昌方向调集,势要掘地三尺,将纳南玉书救回来。 军帐之中,徐集将一个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纳南颍,你在干什么?” 纳南老将军看她一眼:“我纳南颍做事,还用得住你来教。” 眼看两人气氛不对,且静琳连忙跳起来抓住徐集的手:“军师,你不要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徐集,也就是曾经在如风被绑架时出现过的军师,这会儿阴阴一笑;“纳南颍,你现在把精锐之师都调到惠昌,京城怎么办,我们其他地方怎么办?” “玉书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啊!”且静琳突然惊叫一声,拍拍手跳起来:“对啊,军师,我们还有二皇姨手里的军队,还有那个,您这几年里秘密锻炼的虎师啊!” 徐集吓一大跳,要让且静琳闭嘴也来不及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才咬牙切齿的说一句:“算了,反正大家现在在同一条船上。纳南颍,找到了贵公子,可别忘了正事。”反正她早知道,这纳南颍最初与皇帝的矛盾,就是始于这宝贝公子。就是怕皇帝明里不说,但是堂堂皇女,当庭被退婚之耻,总有一天要从纳南家族人身上开刀的吧。 吹响暗哨,一个黑衣人从角落里闪出,徐集抬手道:“传令下军,虎师立刻出山,前往京城南郊,再过十日,就要叫那皇帝太女,命丧黄泉。” 风云变幻,只是得得失失的,是谁的结局。 纳南玉书躺在床上,看太阳升起又落下,如风和纳南晴钰进屋来,解了他穴道。 纳南玉书抬起手来活动了两下,看向如风:“你带我来这里作什么?” 如风一把把后面的纳南晴钰推到前头:“过来,照顾好你哥哥。” 纳南晴钰瞟了如风一眼,有些委屈的蹭到床边,看看如风,又看看他,还是扁着嘴,小心的俯下身去,扶起了纳南玉书:“哥哥!” 如风的脸上,隐隐有几丝笑意,小屁孩的脾气,似乎只对她发啊!再想想寂狐狸,从看见纳南玉书那一刻起就黑掉的脸,到今天还没有放晴的迹像。 纳南玉书有些僵硬的坐起:“你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如风看看他,嘴角微勾:“有你在手,纳南家不是就要被我牵制一阵么?” 纳南玉书打量着她,如风眼神清亮,那里面,似乎没有恨意。有那么一刻,他就要以为,她其实是没有失去记忆的。 “晴钰,待会记得照顾你哥哥洗澡和吃饭。” 纳南晴钰憋不住的回头冲她吼道:“我照顾他,谁照顾我啊?” 如风诧异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掩门出去了。纳南晴钰站在原地,肩膀微微耸动,他不是故意凶她的,他只是,只是无法控制的不安。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来照顾你,所以现在不要偷懒。” 命运的微笑 太女和秦介,将京城四周围得牢牢的,可是终究寡不敌众,除却惠昌一带的纳南军,北郊南郊,都已被二皇女的人围个水泄不通。 惠启上下都乱了,各个州郡的军队都开始向皇城汇集,只不过,有是忠心耿耿护着当今皇帝的,也有见风使舵投靠且静琳的。 寂行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动作优雅的犹如贵公子:“其实我想不通,纳南家怎么会想起要去投向且静琳,那家伙还不如我们家公主一根头发。” 疑惑的眼神转向纳南玉书:“纳南公子,你会没眼光的觉得且静琳比我家公主好吗?” 纳南玉书沉静的闭着眼睛,只是睫毛动了动。 房中再无其他人,寂行天慢慢的把一杯茶喝光,又倒满,喝下去,最后,他说;“纳南公子,你是她心口的一根刺。所以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我都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我爱的女人。” 寂行天打开门,却被面前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小公主?” 如风看着他,眸子里光华流转。 “小公主?”寂行天有些不安,她听到了刚刚的话,会不会讨厌他了? 可是不后悔啊,即使这样,他也绝不允许那纳南玉书再有机会来伤她,他的公主,是应该享受幸福和甜蜜,而不是来辜负和丢弃的。 不后悔,所以也绝不会道歉。寂行天眸色一冷,越过如风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忽然手被拉住,紧接着,如风环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的,几乎要让他无法呼吸。 “行天!”如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寂行天只能愣愣的搂住了扑上来的人。 “你叫我风儿吧!” “……” “行天,我不喜欢男子画眉。” “行天,我不喜欢男子身上有胭脂味。” “行天,我只喜欢,你就是你。” 寂行天浑身一震,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再紧接着,就抑制不住满心的狂喜,摸索着抬起如风的脸,那脸上红潮满布,娇羞动人,却闪着从未见过的神采。 “哈,哈,哈!”于是就看见某只狐狸咧着嘴,再也合不拢,抱着如风不停的旋转。 “啊!”如风长长的尖叫,老天保佑,她前世是个老病号,没玩过云宵飞车这样的游戏啊! 忽然,寂行天停了下来,满脸怀疑的看向如风:“原来,你真正喜欢的,是秦简那样的。” 如风愣住,再然后看着某人发青的脸,她是脑袋坏掉了才见不得这家伙那么不安,说了那些话。到现在脸都还在发热,愤愤然的,捂着脸,转身就走。 寂行天站在原地不动,半响,大吼:“连青,把我房里那堆乱七八槽的玩意给我扔掉。” 如果日子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其实还是挺不错的,除了有点想念,宫里那群人。如风望着Tina上明月,即使是不同的时空,不知道前世这世的亲人们,是不是都在望着它啊。 用手指画着月亮轮廓,如风喃喃自语:“爸爸,大哥,二哥,姐姐,母皇,父后,大哥,二哥,太女姐姐,我想你们了。” 夜色凄清,树下的少女,因为思念而默默祈祷,愿那些可以见到和永远再无法见到的亲人,幸福安康。 纳南玉书扶着门槛,远远的望着,那孤单站着的少女,曾经在他院门口整夜的守候。此情此景,何曾相似,只是,看看那女子身后,远远守护着的三个男人,纳南玉书悄悄的关上了门。 两天后,如风被一阵痒意给弄醒,飞快的睁开眼,正要冒火,却愣在当场:“姐姐?” 且静苑发丝凌乱,一身尘土,睫毛上还沾着些晨露,只看着她,笑得畅快。 如风使劲的揉揉眼睛,眼前幻想没有消失,不是在作梦。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抓住且静苑的衣领,大吼:“你在搞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乱跑?” 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这个妹妹这么生气的样子,且静苑有些不太适应,眨眨眼,很无辜很讨好的笑笑:“风儿!”连声音,都沙哑得不像话。 如风头都要大了:“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边却小心的,握住她手腕探探脉向。 且静苑笑而不答。 如风正要说话,却眼尖的看见了且静苑腿上的血迹,惊呼一声,伸手探过去。 且静苑要再遮掩已经来不及,只得小小抽了一口冷气。 如风转头:“伽衣?” 站在身后的伽衣,面无表情的汇报:“殿下赶往这里,跑死了三匹马,因为昨天早上,收到暗影飞鸽传书,说小公主想家了。” 且静苑冷笑:“伽衣,你敢多嘴?” 伽衣拱拱手:“得罪殿下,只会被殿下修理;得罪了小公主,会被一堆人群殴。”飞快的窜出去了。 “姐姐就因为这个,不顾危险跑出来?”一字一句,问得咬牙切齿。 且静苑看向如风阴沉的脸,立马解释:“不是,不是,那是因为本来就要接你的。真的,骊国势力也参与进来了,我怕你在则会里吃亏。”尤其是她之前看见过如风被骊国的怪阵把血都激出来了,一收到消息,哪还敢放她在外面。 “那你就不能随便叫个人来通知我?” 且静苑伸手揽住了如风的头:“丫头,我们一家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如风拼命要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可是,却憋得心里更痛。为什么明明是幸福,我的眼中,还是充满泪水。 看着在秦简身后走来的纳南玉书,且静苑上下扫了两眼,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丫头,即使在这种境况,还是舍不得伤了他啊! 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凑到如风耳边低语:“风儿,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惠昌?你该不会是怕纳南家反了,你再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吧?或者,你是怕纳南家为了和静琳结盟,把大公子配给她了?”越想越有可能,暗暗火冒,这死丫头,就为了个纳南玉书去冒这么大险?手上不自觉的用力,狠狠在如风手背上拧了一下。 如风惊叫着跳开,“姐姐,你别瞎说好不好?”则会位姐姐,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该不会,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会那么不安。 果然,寂行天和秦简都眼巴巴的看着她,这两位有功夫的,刚才的低语都被他俩听去了吧?还真的,令人头痛啊,寂行天妖孽惯了,这样湿漉漉的眼神装装还可以,可是秦简,那样阳刚的男人,你做这种神情做什么? 算了,“晴钰,你过来。”还是我们家小屁孩单纯,什么都不多想。纳南晴钰看看太女,又看看她,最终还是走过来,不过明显的不太高兴,悄悄的咬上她耳朵:“哥哥等会怎么走?你还要和他同骑一马么?” 如风快要昏倒了,那天是因为只有她的马好,再加上怕中途遇劫,才和纳南玉书同骑的?果然,这世界的男人,没有一个单纯的。拉着他的手,“走啦,和你一起。” 纳南晴钰立刻走得欢快起来,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意。 “幼稚!”寂行天轻哼,却忍不住瞟了瞟自己的马,早知道,昨晚让连青把它拉走了。 只有秦简直接简单明快的,走过去,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如风:“小公主,并头走吧!” 且静苑承认自己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忍不住扬声道:“秦简,就算要走,也该把纳南公子带上吧。莫非,你要我们风儿亲自来么?” 于是飞快的,一阵风闪过,寂行天直接把纳南玉书送上了自己的马背:“嗯,那个,我的马也挺好的。”然后,若无其事的,策马出去,离得如风远远的。 京城中,要比如风想像的混乱,大小商铺都已关门,满街萧然,越显空旷。 看着太女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如风微微低头,怀中纳南晴钰扭动了两下,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回家看看爹。”之前不说,是因为怕她分心,可是现在已经回到京城,近在咫尺,他控制不住那种心提起来的感觉。 “不用了。”且静苑看过来,轻声道;“你爹和二皇子在一起,非常安全,等这段时间一过,就让你们见面。” 纳南晴钰红了眼睛,把头埋在如风怀里。如风搂紧他,有些心疼:“我姐姐说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必定没事,你不要担心。” “嗯!”点点头,纳南晴钰有些想哭,他的爹爹,从此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守护,他,有妻主了啊!是会爱他疼他,把他爹爹也当成亲人一样照顾的女子。 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军帐中,且静琳笑得得意:“好,很好,那群人都已经到齐了。军师,我们动手吧,我马上去通知纳南将军。” “不用了,”徐集止住了她:“纳南玉书也在里面,怕到时候纳南颍手软,如今虎师已到位,两位王爷的兵马也到手,明晚,就去好好欣赏一下宫中那几人的团聚吧!” 似乎空气里都有血腥的味道,叫她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渴望,她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么,可以看见那无情的男子,在她脚下哭泣,求饶。真的是,等不及啊! 那一晚的战役,异常的惨烈,骥山营死守着南门,奈何寡不敌众,终于被虎师的死士,撕开了一个缺口冲进来。 眼看即将大权在手,且静琳笑得格外痛快。 皇上坐在龙椅上,旁边,端坐着皇后。下首,依次站着且静庭,左相,且静苑,如风,纳南玉书,纳南晴钰和寂行天。 往日繁华宫殿,此时格外的凄凉。 皇上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且静琳:“怎么纳南颍没来?” 且静琳得意的看了眼纳南玉书:“很抱歉啊,母亲大人,纳南老将军没来,所以纳南家公子这个筹码,您可能用不上了。” 眼睛在扫过寂行天时定住,柔声道:“行天,你过来。” 寂行天笑着看看她,倚在如风肩上,被如风一掌拍开,又不屈不挠的靠上来;“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了。” 眼中一抹痛色,且静琳收敛了笑容,轻声道:“母亲不爱我,兄弟姐妹各有算计,行天,连你也不要我么?行天,你到我身边来吧,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寂行天靠在如风肩上,笑得温柔:“来不及了,二皇女,即使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把我驱离她的身边了。”所谓情深,怕是这般了般,富贵荣华不为所动,即使面临生死,也从不后悔选择。 “哈哈哈,果然是痴情啊!真真令人感动。”徐集拍着手,从门外走进来。 皇后忽然脸色大变,与皇上齐声道:“是你?” “是,是我,两位,踩着我们的伤口,可还过得幸福?”徐集缓缓的说道;“今天我来,是来算帐的,一笔拖欠多年的帐。” 各各相似 皇后闭了闭眼睛,良久,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来,他说:“二师兄,很多年不见!” 徐集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响,笑声停止,擦干笑出的泪水,看向皇后,眼神怨毒: “住口,皇后的师兄,徐集愧不敢当。” 如风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个女人,居然是皇后的师兄?不禁上下打量左看右看,打了个寒颤,该不会这男人也学了什么莲花宝典之类的功夫吧? “大师姐呢,这些年,你没有在她身边么?” 徐集冷笑:“她?从你跟这狗皇帝走的那天开始,她的死活还与你何干?” 皇后还要说什么,徐集却把手中剑尖一指,昂起头:“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了。从你伤她心的那天开始,从她为你被逐出总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等着今天了。哈哈,一生只为这一天,我已经等不及了。” 皇后眼中,似乎有泪:“二师兄,如果是你要取我的命,直管来找我就是。为什么要与别国联合,坏我且氏江山,累及这许多无辜性命?” “只要你的命,未免太便宜你,我就偏要你且家自己斗,夺走你宝贝太女的皇位,”看向且如风,扯嘴一笑:“你最宠这丫头吧,不知当年胎中所带毒素是否清干净,如今又中苗盅,能不能活过一年呢?伤了你最在乎的人,才能真正叫你伤心吧?” 且静庭脸色一变,转过头拉住如风手腕:“风儿?” 如风反射性的将手臂往后藏,只觉得且静庭手上一紧,声音惶急:“风儿!”如风看着大哥眼神,终于还是软下来,伸出手,慢慢拉起衣袖。 “啊!”几人惊呼,手臂上伤痕尽管已经结疤,却狰狞吓人,伤口愈合处,深可见骨。 如风讪讪一笑:“那盅,已经被我从血中放出了。” 语声一落,就被拥入一个怀抱,那怀抱温暖而柔软,皇后喃喃低语:“是父后,欠了你的。”孕育她时没有保护好,所以她生来带毒,为他定亲纳南玉书,却受尽情殇,如今,又是因为他,受这苦难。他的女儿,本是天之骄女,却因为他,几次三番,受尽伤痛。 轻拍父亲颤抖的身体,如风的心中暗潮翻涌,联想起教授自己武功的那个奇怪女人,似乎有些明白了。皇后,徐集,还有那个奇怪的女人(或许也该叫作自己师父),应该是同为玄门中人,徐集爱着师父,师父受着皇后,皇后却爱上了母皇,嫁入深宫。或许玄门有令不许与朝庭有关系,师父为了维护心上人的幸福,不知道作了什么事被逐出总坛留在太空山,并且终身未娶,徐集心有不甘,一直心存恨意,所以才支持且静琳挑起了这场变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风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轻轻推开皇后,如风上前几步,站在了徐集面前,抿着嘴,死死的看着她。 也许这目光中,痛意太深,也或许,太刺目,徐集后退一步。 只有紧紧攥着拳头,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如风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如果是我,我也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才能勉强抑制住狂乱的心跳:“爱情的世界里,爱和不爱,哪有什么对错。我父母,自然爱着自己的爱人,这有什么不对,与你何干?你有什么立场来不甘心,又能什么资格来指责,来报仇?” 徐集如是,宁远的妈妈也是这样,一样的幼稚,一样的不知所谓。却就是为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徐集怂恿且静琳挑起战端,背后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害了多少人命,柳月,虎师,战争中的命,哪一个不是牺牲者?宁远的妈妈,不也是一样,逼着宁远利用感情作戏,害了她,害了奇风二哥,伤了父亲。 如风的眼中,愤怒和伤痛都太明显,徐集有短暂的恍神,却立马反应过来:“怎么与我无关,要不是这两个贱人彻底伤了师姐的心,她又怎么会心灰意冷,自逐于荒山?你个黄毛丫头,又怎么知我师姐的愤恨?”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见过她。” 此话一出,皇上,皇后与徐集都愣住。 如风右手微曲,手指后勾,皇后与徐集都认出了,那是师姐自创掌法的起手势。 如风定定的看着徐集:“她没有自逐于荒山,她只是无法得到所爱,所以在山林原野中寻找生命中另外的快乐,她活得,积极而潇洒。” 徐集愣愣的听完,忽而狂笑:“哈哈哈,她连你与别人所生的女儿都愿意教,却不想见我,今日,我便杀了你,叫她再无念想。” 挥剑向皇后与如风二人砍去,只听得一声脆响,寂行天弹出一锭金叶子,将徐集手中宝剑震成两半。 徐集脸色苍白,且静琳连忙一把抓住她:“军师,今日胜负已定,将这些人拿下来之后自然交由你处置,何需您冒险动手?” 徐集回过神来,这才惊觉情绪波动太多,失去了平日冷静,也是,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皇上从高处走下,伸手揽住了有些颤抖的皇后,柔声道:“不要伤心,万事有我陪你承担。”看向且静琳,“静琳,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你当真如此狠心?” 且静琳回望,“母亲?你扪心自问,在你心中,除了这几个杂种,可曾当过我是你的女儿?” 皇上闭了闭眼:“就算疼爱不够,我自认,不曾亏待于你。” “最好的东西,你都留给了且静苑且如风。那我呢,我要皇位,你能给我吗?” “静琳,皇帝是全天下人的,以你的姿质,不适合。” 且静琳冷笑:“不适合?当我把你从那个位子上赶下来,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么适合了。” “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抓起来。”且静琳高声喝道。 顿时,宫殿门大开,从门外涌入大量军士,手持弓箭,齐齐对准殿内众人。 且静琳得意笑道:“各位今日插翅验飞了,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考虑留你们全尸,动手!” 没有人动。 且静琳骂道:“你们耳聋了吗?还不快给我动手?” 仍然没有动静。 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徐集与且静琳转过头去,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只见殿内外,满满站立的,都是太女亲军和骥山营中人,对准他们的,是秦介带领的神箭队。广场之上,虎师早已被团团围住,站立一边的,是秦简和伽衣。 且静琳转过头来,惊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手中握着天下大半兵马,怎么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一败涂地,是梦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喃喃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徐集也踉跄着后退几步,忽地心中念头一转,看向殿中几人脸色,再看看纳南玉书,张嘴狂笑:“哈哈哈,我居然还是败在你手上,谋划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败在你手上。怪只怪,太求胜心切,竟然没有仔细思量,钻进了你们的圈套。” 惨淡的笑声,无力的响起。徐集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就要向皇后扔去,一直紧紧注意着她动作的如风,临空跃出,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两人双双跌倒在地,向门口滚去。 事发突然,连暗影也没有反应过来,只等到如风脸色铁青,撞在门槛上时,寂行天才冲过去将她一把抱起。 徐集口吐鲜血,笑道:“先中噬魂引,再中我附以灵魂之力的噬魂盅,贱人,我要你宝贝女儿,魂飞魄散,黄泉路上,与我作伴。” 水上明月 寂行天浑身僵硬,颤着手,想要去抚摸如风的脸,却又怕惊动了什么,手顿在半空中,如他的心,空洞而惶然,“风?”他叫得极轻极轻。 如风脸色一片苍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呲牙咧嘴:“行天,你不知道早带你拉住我,那个死徐集,居然则会么重,撞死我了。” “风!”寂行天拥紧了如风,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重重落下,那英俊的脸上,却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她没事,老天保佑,她没事啊,还好好的在他怀中! 徐集的眼睛睁得老大,惊恐的看着如风:“你没有中蛊,不可能,怎么可能?” 如风推开寂行天,朝他安抚的笑笑,走到徐集面前,突然极亲密的贴近了他,低声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中蛊么?”飞快的,将右手贴在他心脏处,一阵撕心的疼痛,徐集翻滚在地,哀号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原来,如风竟将那蛊生生嵌入了他的身体?徐集习蛊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竟然活捉子蛊,再值入母蛊反噬的。 徐集翻滚着,哀号声渐渐弱下去,皇后伸手拉住如风,别开了眼睛:“风儿,饶了他吧,他毕竟曾是我师兄啊!他只是,爱得太深而已。” 如风站着不动,半响,走上前点住了徐集的穴道,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却因无法呼号出声,愈加生不如死。如风扳正他的脸,俯下身去,在他耳边道:“我的灵魂,应咒而来,区区噬魂蛊,怎么可能驱逐得了,所以徐集,不管是情场还是战场,你通通是失败者。” 非常满意的退后一步,如风冷冷的看着。 “风儿,杀了他吧。”察觉到皇后的不忍,女皇终于看不下去,轻声道。与其这样生生受凌迟之苦,不如一刀给他痛快。 如风站着没动,女皇对着伽衣使使眼色。伽衣提刀向前,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公主挡在了前面。 隐藏于心底深处的疼痛,一点一点被勾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如风蹲下身去,看着徐集的双眼,声音里有些颤抖:“是不是很痛,生不如死的疼痛?我也曾经经历过呢,被我最爱的人丢弃,让最爱我的人日夜受折磨,不可以恨他,因为不舍得,那我要恨谁呢?要恨谁才可以弥补我的不甘,要恨谁才可以弥补我的内疚。是不是,只要杀了你,从此就可以一笔勾消,得到解脱?” 眼泪滴落的一瞬间,如风的手按在了徐集的脖子上。 殿中一片寂静,空气中有衣衫飘动的声音,纳南晴钰从背后抱住了如风,他说:“你来爱我吧,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其实他不明白小公主是说了什么,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让他的心,也跟着纠结而疼痛,他不想看见她的眼泪,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流。如果她爱的人,是他就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他都绝不会背弃了她。他的心太小太小,小得来不及再装其他,什么家国天下,在他的世界里,都不如她的幸福来得重要,所以如果她爱的,是他就好了! “真是不喜欢。”完颜珞琦靠在侧殿门口,斜眼看着如风:“好好的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摆出一副伤风悲秋的样子?” 径直走过来,跨过徐集的尸体,一把扯起如风,嫌恶的撇嘴:“背弃了你的,就永远丢掉,伤了你的,就给我杀了补回来,自个儿在这喊伤喊痛的算什么。还有,你不是说如果换种时机相见,我们会成为朋友么,现在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玩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如风扑哧的一声笑起来,满腔愤恨不甘顿时消了大半。对啊,即使是天生的心疾,她依然乐观而坚强的,她是怎么容许自己变成了这今这般模样。 可以脆弱,可以遗憾,却永远不可以消沉。 于是她说:“完颜姐姐,我答应过的,我带你出去玩。” 再转过身,搂住了在她背后的小屁孩,如风的眼睛里闪过细碎的波光,闪耀如星辰:“好吧,我来爱你。”对上小屁孩惊喜的目光,在他彤红的额头印下一吻:“晴钰,我怀疑这世界上有人抗拒得了你!” 松开纳南晴钰,扑到皇后怀里,搂着他脖子:“父后,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如风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现在我出去玩的话,你跟母皇也不会怪我吧?” 皇后的眼里,泛起盈盈泪光,脸上的笑容,是心疼,也是欣慰。一只大手把如风从皇后怀里拖出来,直接丢到完颜珞琦面前,且静苑像扔了垃圾一般轻松的拍拍手:“完颜,把这家伙赶快带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如风笑着向寂行天招招手:“行天,一起走了。”顺手拉起身边的小屁孩,喜滋滋的向门口走去。她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的,不管是且静琳的结局,还是即将要揭开来的内幕,都是她此刻避之唯恐不及的,所以,她的选择是眼不见为净。反正,她有一群手可通天的家人,自会把这些事理得妥妥贴贴的。 寂行天凤眼一斜,似笑非笑,“要去哪里?” 如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完颜珞琦已经怪叫:“我们出去玩,带男人干什么,不许带。” 纳南晴钰立刻神情紧张,将如风往身后一拖,神情狐疑的盯着完颜珞琦:“你要带她去哪里,为什么不能带我们?” 完颜珞琦直接把如风的手从纳南晴钰手中抢出来,跑得飞快:“去赏美人,你要去做什么?” 等纳南晴钰反应过来,人早就跑得没影了,气得他直跺脚:“小公主你敢去那里,有你好看!”气鼓鼓的走回到寂行天身边。 寂行天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衫,低着头状似无意的看了看纳南玉书,再凑到小屁孩耳边轻声说:“晴钰,你不想知道么,关于你哥哥解除婚约的内幕。” 像被人说中心事一般,纳南晴钰身体微颤,仓皇的看了看纳南玉书,优雅如白玉石,散发着平静温润的光泽,名动天下的哥哥啊,是不是仍然是他的公主心中,唯一不变的守候? 如风倒是没时间想着那宫殿的一切,因为她正被完颜珞琦拖着,美其名曰尽地主之谊,满街乱逛。天可怜见,她也是新来的好不好?明显的不识路,那完颜珞琦倒好像比她还熟,拉着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购物狂,女尊世界也一样,如风坐在茶馆里的时候,捏着腿苦着脸想。 “果然很累么?”完颜珞琦皱着眉疑惑的问。 如风点头如捣蒜。 “哼,就是娇生惯养惹的祸。”这是完颜珞琦反思三秒后给出的评语。 如风丧气的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指责:“完颜珞琦你真没同情心。” 完颜珞琦鄙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情心?那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偷偷弯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主人真实的喜悦。 “哎!”完颜珞琦突然伸肘碰了碰她,一脸神秘的指着楼下大街;“你看那个,长得不错吧?” 如风兴趣缺缺的扫了一眼,嗯,走路太做作,好吧,估且认为在这社会是正常的,如风拼命催眠:“还不错,还不错。”身上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完颜珞琦也是瞟了几眼之后,就不再往外看了,倒是好奇的看着趴在桌上的如风问:“你喜欢的类型倒也挺广的哈?先前我知道你心仪纳南玉书,又跟个纳南晴钰不清不楚,好不容易 挑了个秦简,估摸着少有人问津少些麻烦,谁想又变成你私订下的情人。” 如风愣住,看向完颜珞琦想直接问又不敢问,一边委婉措词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她脸色的八卦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喘着气说:“完颜珞琦,你…,你不要端着这么个威严的女尊脸,做出那么个…八卦的小女人样,好不好?哎哟,笑死我了。”. 完颜珞琦一头雾水的愣在那里,完全不理解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就见如风一个人在那一边抚着肚子哀哀直叫,一边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实在是个明媚的好天气,就一碗清茶,如风坐在茶馆里,和完颜珞琦说说笑笑,就连空气里,都带着阳光的芬芳。 晚上,如风请完颜珞琦去吃路边摊,在某人嘲笑她小气不舍得请客花钱的时候,如风振振有词:“坐在路边吃饭,空气又好,还可以免费赏月赏景赏美人,天为屋顶,地作席,哪里不好了?” 完颜珞琦啧啧作舌:“小公主,天底下小气得像你这般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也算少见了。” 或许是想开了一些事,了结了一些事,两人都显得很轻松,在完颜珞琦被辣得涕泪齐飞,眼与脸共辣椒一色的时候,如风终于大方的结帐,走人。 漫步于河岸,完颜珞琦走得极慢极慢,这夜晚太美好,她不舍得就此结束。 “小公主,你会抚琴么?” 如风眯着眼睛,感受这夜晚的宁静和悠闲,淡淡一笑:“会一点点,但是不太精通。”她是老实话,除了勉为其难的用演绎钢琴的手法,在且静庭两天的速食调教后为小屁孩演奏过外,她还真没有在人前表现过呢。 完颜珞琦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笑得爽朗:“那还真是遗憾啊,早就昕闻如风一曲,感动京城无数男子,却终究没有耳福亲自聆听。”尾音消失于风里,宛若叹息。 如风呵呵一笑,拉拉完颜珞琦衣袖,神秘的眨眨眼:“光弹琴有什么好的,我给你表演个更有意思的。” 完颜珞琦微笑着看她,眼里,有隐忍的期待,如风转转眼,突然双手放到耳边,曲膝一跳,嘴里哼着:“两只老鼠,跑得快,跑得快……。”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的表演。 完颜珞琦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半响,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或许连如风也没有想到,这一夜,清冷的风,平静的水,出乎意料之外又奇怪的让人愉悦的歌,还有那个俏皮的女子,交织成一副绝美的图画,铭刻于完颜珞琦灵魂深处,再无人可以轻易碰触。这位后世传颂为冷静理智的草原之王,在以后的无数岁月里,每当想起,嘴角总是带着最纯净的微笑。 今日之后 如风回来得很晚,所以看到寝宫里坐着皇上的时候,很是大大的吓了一跳。 母女俩静坐于月光之下,夜色里,有茶水弥漫的芬芳。 可是,终究是躲不过的,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但是真的听皇上娓娓道来,仍然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两年之前,女皇与纳南颖便发现惠启有些不太寻常,先是一贯张扬的二皇女,突然收敛了锋芒,不再积极的过问政事,反而寻花问柳,宫外置业。 如果只是这点倒还罢了,纳南颍无意间发现为纳南家打制兵器的作坊有好几个毫无预兆的关闭,那些个老手再无影踪。再后来,粮食铁价上涨,越加让人觉得不寻常。 女皇手中暗部又曾截获一只从骊国飞回的信鸽,两人料定,必然有人在背后搞鬼,勾结骊国,秘密集结武装。奈何查了大半年,除了怀疑与且静琳有关外,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以纳南家的实力,如果有人要谋反的话,是一定要关注的,不是拉拢,就是瓦解。于是两人商订出这个计划来,先以纳南玉书和小公主的婚约为饵,大殿退婚,闹得天下皆知。 众人都知道女皇视小公主如珠如宝,料定纳南家的祸根就此埋下,总有一天,女皇是一定要纳南家倾家来还的。于是经过试探和长久的观察,沉不住气的某些势力,是一定要跟纳南家扯上关系的。再后来,顺滕摸瓜,在对方得意忘形之际,引出背后隐藏的势力,再一网打尽。 最后,皇上问她:“风儿,你说你往事都忘了,可是你抓走纳南玉书那一战,却是明显的助纳南颍一臂之力,引出虎师的吧?”目光灼灼,似乎能看透人心。 如风摇头:“我只是听到暗影传达的太女姐姐的话,猜到的。另外,这件事情,且…,我是说我以前,还有纳南玉书都是知道的么?” “此事极为机密,为免知道的人太多演戏演不像,我连你太女姐姐也没告诉。”叹口气,皇上似乎也颇为无奈:“只有你,对纳南玉书用情太深,我怕退婚一事对你打击太大,不定搞出什么事来,因此在皇家别苑告诉了你。而纳南玉书,冰雪聪明,在纳南家里本就参与往来信息搜集,怕早看出了端倪,也就配合着我们演这场戏了。” 原来不过是一场戏么?如风看着杯中倒映的人影,不再出声,戏假情真,或许她和纳南玉书,都没有把它看作一场戏。 温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头,皇上问她:“风儿,母皇曾经问过你,如果纳南玉书不曾大殿退婚,不曾伤到静飞,你还是否这般绝决?现在,母皇仍然问你这个问题,纳南玉书,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子,自他出生,母皇就为你订下,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母皇也倾尽所能,将他调教成如今这般模样,想要给吾女最好的。你可要想好了。” 如风抬起头,看着女皇眼里的疼爱,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可是,这个人,从来不是她的。 “母皇,我也说过,不管过程怎么样,纳南玉书与如风始终不是两情相悦的,这样的结局,或者对大家都好。就这样吧,放他自由,也放我自由。” 女皇深深的看她一眼:“即使,我会将他许配给你太女姐姐,也不会后悔?” 心中微微一震,如风勉强控制住情绪,微笑:“即使,变成了我的姐夫,我也不会后悔。” 原来,他和姐姐的缘份,才是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早就注定的! 皇上走了之后,如风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茶慢慢变凉了。 夜里的风,吹得人真冷啊,如风进屋的时候,这样感叹着。正要摸索着上床,却在看到床上坐着的寂行天时停止了动作。 黑暗里,寂行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胸腔一阵震动,让她耳膜都有些发疼。 “你偷笑什么?”如风喘着气问,把她抱得这样紧,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很高兴,今晚特别高兴。”寂行天笑得太张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如风莫名其妙:“喂喂喂,你高兴什么啊?”今晚大家都很奇怪,母皇不睡觉,跑来给她讲故事,顺便问她一个她早已经给过答案的问题。狐狸又变得不像狐狸,像个趴趴熊,整个人都要贴在她身上了。 “我终于把他赶走了么?在这里”寂行天伸手戳戳她心脏的位置:“现在,住着我了吧!”简直不是问句,寂狐狸直接肯定。 “笨蛋!”看到寂行天自个儿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样子,如风很高兴自己也有这样骂人的时候了。 于是在寂某人接下来说了一句话时候,如风愈加肯定他变成个笨蛋了,因为他说了一句:“好吧,我就答应你了。” 如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你答应什么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向他提要求了。 寂行天不管不顾的将她的头按回自己怀里,笑得畅快:“我决定了,今晚你说的话,就是送给我的聘礼,所以我答应,嫁给你了。不许悔改,不许退回。” “喂!”如风正要争辩,却被寂行天一把捂住了嘴,顺便再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很开心,所以不用再表达你的兴奋之情,你都知道的。你就乖乖睡觉吧,其他烦心的事,明天我叫连青去弄。” 如风挥舞着双手,想要从他怀里脱身。 寂行天却顺势抱着她倒在床上,将脸凑到她面前,左手却不放松的捂住她的嘴,眉眼弯弯,满是喜意:“还是你要亲自去弄?” 如风无语的翻翻白眼,就还不信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睡觉了,总有能让她说上话的一刻吧? 结果当寂行天把手拿开的时候,如风也没能找到机会说话,因为堵住他的,是狐狸颤抖的唇。 寂行天专心的吻着,像要吞噬一切,又像在呵护全部,浑身像着火一般的发烫。激情燃烧在两颗心最贴近的时候,寂行天痛苦的喘息着:“风,我,我忍不住。”衣裳渐渐褪去,如风虔诚的吻上寂行天的眉,眼,再慢慢下滑。 可是当看到寂行天左肋下的一粒嫣红时,如风顿住了。 寂行天睁开眼睛,雾色氤氲,“怎么了?” 如风猛地翻身而起,飞快的披上衣服,冲到桌边灌了一大口水,背对着寂行天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只觉得彻骨的冰凉,从心底升起,席卷了全身,寂行天愣了半响,慢慢的摸索着从床上坐起,颤抖的双手,却是怎么也拉不拢衣裳,只得靠在床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一句话来:“原来在你心里,也是认定我是那样的男子么?” 好不容易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如风正在想着狐狸说的什么意思呢!就听见寂行天低低的笑起来,先是小声小声的笑着,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狂笑了,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如风吓了一大跳,这个样子的寂行天,像只受了伤的骄傲狐狸,连忙过去拍拍他的背,怕他笑叉气了:“行天,你怎么了?” 寂行天想要推开她,却双手软软的使不上力,又急又气,喉头一甜,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如风眼睛都急红了,一把握上他手腕:“你怎么了啊?行天,是不是刚刚太急躁了,把你吓的?”似乎是急怒攻心,如风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忘了这里是这尊啊,她刚刚那样,不是坏了人家名节么? 赶紧搂住寂行天,不断的安抚:“行天,你别急啊,别生气,我以后不敢这样了。那个,你下次不要长你么帅,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受迷惑了……。” 寂行天静静的听了一会,才发现似乎越听越不对劲,想想之前秦简的事,突然问道:“你刚刚突然停下,是为什么?” 如风住了口,看看寂行天,脸上一红,却没有说话。 寂行天握紧了双手,继续问:“你一直以为我是传言中那样,以身侍人,水性杨花的么?所以刚刚看见我的守宫痧,才那么惊讶。” 有点明白刚刚寂行天是在急什么了,他必定是以为自己当他是个随便的男子,也就抱着游戏的心态随便跟他玩玩,突然之间发现他居然还是清白之身,愕然之下就停住了。 有点想笑,又有些心疼,如风叹了口气:“这么骄傲的寂行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如风蹲下身去,望着寂行天的眼睛,认真的说:“行天,先不说我在不在乎什么清白之类的废话了,就算是你过去真有什么,好吧,我承认我会有点吃醋,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也一样会珍而重之。更何况,行天,你不觉得,相比之下,是我配不上你吗?有时候想想,能得你青睐,我就应该偷笑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患得患失?” 爱情的国度里,哪有什么相不相配,无论皇室贵族,凡夫走卒,都一样小心翼翼,一样患得患失。寂行天看着微笑的女子,心,慢慢变得鲜活有力,甚至开始悄悄飞扬。 “那你刚刚,怎么……?”难得的,寂狐狸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如风不太想说,可是看这样子要是再不说的话,寂行天还不定得想到哪里去,只得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什么,声如蚊讷,寂行天把头低到膝盖上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寂行天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如风给拉了起来,说什么那么小声。 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我刚才看见你胸上那个,才想着你也是第一次,就,就有点害怕,两人都不会怎么办?我,我也不会。” 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等了半天没反应,疑惑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去,只见寂行天愣在那里,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像拧动发条一样,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猛捶被子。 是有点搞笑,但是用得着笑成这样么?如风面红耳赤的站在床边,有些哀怨。 寂行天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止住笑,勉强问道:“你怎么可能不会,你以前,不是经常流连那些地方么?” 如风有些丧气的低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记了。”老天,那是且如风好不好,她本人,可是一次都没经历过呢。 “你忘了,真好!”寂行天没有再笑,只把头轻轻靠到了如风身上。 想着寂行天才刚刚动了心神,如风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边,一夜无梦。 “别忘了,我已经答应你的求亲了。”这是寂狐狸临睡前最后交待的一句话。 冬天的春天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二皇女叛乱,引出背后隐藏的力量,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盛世的某个角落,居然培养了这么一大批几乎可以与纳南军抗衡的军队。 于是,二皇女被终身监禁。 支持她的两位王爷被流放异域,几日后传言重病不治身亡。 还有那些威风凛凛初次现世的虎师,无一活口,鲜血染红了京城的护河,一月不消腥味。 更重要的是,纳南老将军更受皇上器重,被封为异姓王爷,爵位世袭。 倒是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如风公主正夫之位,似乎无意于从秦简手中夺回,再送还给第一公子。世人于是评论,原来所谓公主的痴情,也不过如此。 如风听到这个评论的时候,很是沉默了好久。其实且如风的痴情,不止如此,她的一生,纳南玉书就是唯一的爱情。可惜终究情深缘浅,她早已魂飞九天,再也不能将满腔痴狂,诉与世人知。 好在冬天已经结束,春天就要来了。 开春的时候,皇上下旨,赐如风公主府邸一座,于七月初七迎娶骥山营秦简为夫。寂家行天,与公主情投意合,公主大婚一月后,娶为侧夫。 宣旨的时候,如风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打量的视线。如风顺着目光寻去,是秦介,那目光,似歉然,似怜惜,又似委屈。 “秦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散朝后,如风被秦介叫住。 秦介沉默着,面有难色,似乎不太好启口,最后,干脆直接一把扯住如风:“去喝酒。” 路边的酒楼,其实不算很高档,但似乎酒质很好,因为秦介一直不停的喝酒,没有说话。 能叫秦介这样性格的女子都说不出来的话,必定难以开口,如风没有催她,只是陪着,一碗接一碗的干杯。 终于在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秦介开口了:“小公主,你怪我们了么?” 没有多说,如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怪么?这个问题其实她也问过自己好几次,一直没有答案,虽然,她也算是被逼婚的,但是心中并没有埋怨。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时,秦简明显表现出来他不想嫁完颜珞琦,她,是不是也会站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她并不是不解情事的女子,对秦简,或许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是到后来,若是再看不出秦简的情意,她也就枉活两世了。 秦介似乎本来就没打算要如风的答案,一口酒灌下,眉眼之间,却是苍白的颜色:“其实,哥哥知道小公主无意于他的,只是两国邦交,却容不得我们再来澄清。小公主,我和哥哥,真的很对不起您,正夫之位,您不能拿来给真正心爱的人了吧?” 又是一碗酒灌下,“可是小公主,您知不知道,我哥哥心里,却是一直都想着您的,整整两月未见,他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我下朝之后,给他讲述见到您的情景,又穿了什么衣服,又说了哪些话,又瞪了太女几眼。小公主,我知道是我强求了,可是我的哥哥,除了貌不如人外,真的很好很好,不,是非常好,小公主,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么?”秦介看她的眼里,竟然满含了泪光。 从来不知道秦介,也有这样的一面,如风心中恻然,轻轻甩了甩脑袋,伸手按住了秦介的酒杯:“秦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介拍开她的手,倔强的端着酒杯,似乎已经有了醉意,瞪着她的目光,竟像是在赌气:“不是那样是哪样?你明明就是打算把他丢在一边一辈子,既然不喜欢他,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你的好?”眼前晃动的,似乎是秦简有意无意在营门口逗留的身影,深藏眼底的,是近乎绝望的期盼。 秦介一直不停的说着,竟半点不给如风插嘴的机会。如风开始还试着想要附和几句,到后来,只能端着酒杯静静的聆听。 她知道,秦简对她有意,却不知道,原来这般深沉。 秦介喝得太多,终于倒下了,如风挥挥手,侍卫立刻上前将秦介扶住。 “送回骥山营。”如风轻轻揉了揉了额角,好像是喝多了。 秦简背着双手,站在帐外,清冷的月光中,越显萧瑟。室内,一灯如豆,明晃晃的圣旨摆在案头,是他一生企盼的良缘,可是,眼里热热的,是痛,是悲,是愧,是期盼,也是绝望。 相爱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日日相思成狂,她却从未出现,于是更深刻的明白,小公主的心里,是没有他的。 他不想强求,他可以一生离得远远的,只要还可以看见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与她并肩作战,守护她,祝福她,就已经足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自己却偏偏成为了束缚她的那一个人。 所以那张圣旨,从此刻起,会不断的提醒他,是如何不顾她意愿的,剥夺了她自由。 夜已经很深了,小介还没有回来,是因为今天下了圣旨,小公主太悲伤太愤怒,小介不敢回来给他讲,怕他伤心吗?手心冰凉,秦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真的很冷,都僵得不能灵活转动了。其实小介没有必要担心的,他,有什么资格伤心? 前面突然听到些许响动,副将跑得飞快的过来了:“将军回来了,可是喝得烂醉,您过去看看吧!” 秦简到的时候,正看到方瑞在给秦介倒醒酒汤,秦介醉得迷迷糊糊的,还不停的说着:“我哥哥很好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秦简站在那里,泪毫无预兆的就掉了下来,倒把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这平时里冷静理智的军师,何曾有过这般软弱的神态? 如风站在帐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一突一突的有点痛。她刚刚觉得头有些晕,所以走出来透透气,谁想一回来就看到这种场景。 你曾见过,明朗的阿波罗,也有泪珠滚落的时候么? 眼泪无声的掉着,秦简站得笔直,即使是哭泣,也无损他飞扬的气魄。 方瑞明显有些震惊,“秦简?” 秦简似乎回过神来,迅速转身就要往帐外走。却在一刹那,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女子,背对着月光,所以看不清面容。 两人静静的站着,一个在帐内,一个在帐外。 如风的身形突然晃了晃,皱皱眉头,估计酒喝太多了。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清凉的手指拂上了额角:“不舒服么?” 如风抬眼看了看秦简,两人隔得很近,呼吸可闻,秦简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的痕迹,只有一双微红的眼睛,提醒不久前的那一幕不是梦境。 身边荤绕的,是熟悉和安心的气息,如风忽然觉得很想睡觉,于是闭着眼睛放心的往后一靠,只觉得身后人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却很快双手环住了她,小心翼翼将她拥在怀里。 “头很痛!”如风说。 于是那双清凉的手,轻轻按上了太阳穴,如风舒服得只想叹息。 “很想睡觉。”闭着眼睛,如风咕哝着说。 于是感觉到那手一顿之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那手臂,似乎强壮有力,如风无意识的用手指戳了戳,嗯,挺有弹性的。男人,果然还是要注意锻炼啊,迷迷糊糊的,如风侧侧脸,听到了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嘴角于是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沉沉睡去。 其实酒这个东西,别的好处不说,单就催眠这点还是挺好的,当然,如果能不头痛的话,就更好了。这是如风醒来时的第一个念头。 结果转头一看见床边坐着的秦简,第二个念头就是,她该不会酒后乱性吧?毕竟,很多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是男的喝醉了强了女的,就是女的喝醉了男的就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 果然,秦简一对上她视线,脸上微微一红,又迅速把目光调开去。 如风傻眼,她该不会真把别人怎么样了吧。警觉的动动身体,幸好只是头有点痛,其他部位似乎没有啥特殊感觉。大大的舒了口气,有些窃喜,要是糊里糊涂的就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岂不是太亏了? 想到这里,突然就脸红起来,她刚刚在想什么呀! 于是,屋里气氛有些诡异,两根红透的蕃茄,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秦简清咳一声,站起来走到桌边,端过一碗汤,声音已经恢复平静;“这是瑞姨送来的醒酒汤,你喝一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如风扬了扬眉毛,方瑞会给她送药?狐疑的看了看那碗汤,该不会在里面加了什么料吧? 秦简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你不用担心,这是给小介熬的,我特意跟方瑞换的。”想想刚刚他固执的要拿方瑞手中另一碗药的时候,方瑞那怪异的神情,但愿上天保佑,她还来得及给小介熬另外一碗。 呆呆的看着秦简脸上明亮的笑意,似乎被那光芒灼伤了眼睛,如风捂住双目:“秦简秦简!” 把碗一丢,秦间大步上前握住了她双肩,语气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双手顺着手臂往下探,该不会方瑞那么聪明,早就在另外一碗药里也动了手脚吧。 秦简的手滑到腰侧不断的摸索,如风赶忙把他两手都抓住,面上红潮翻涌,有些哭笑不得:“秦简,就算是我不舒服,你不是大夫能探出脉来么?” 秦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刚刚都干了些什么,指尖拂过的柔软,此刻才突然散发出热度。连忙把手一撤,脸上红得像要滴血,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如风。 语无伦次的说:“我看看,哦不,我去叫瑞姨来看。”心跳得太快,似乎不受他的控制,秦间有些慌乱,连忙转身就要往外走。 “秦简!”如风在身后脆生生的一喊,秦简立马停住了身形,只是脸上热度未退,他没敢转过身去。 “秦简,母皇赐了我们一座宅子,待会一起去看吧!” 我们!我们吗?秦简的心狂跳,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忍不住想要求证。于是他沉默的站着,浑身僵硬无比,如果不是梦境,可不可以,再让他确定一次? “秦简,我说等会一起去看房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如风双手放在嘴边,鼓着腮帮大喊。 却在下一秒愣住了,因为帐子被风吹起,如风看见了方瑞端着个托盘站在帐外,张着嘴呆呆的看她,再远一点,是秦介,嗯,再远一点,是扫地的小兵,都像定住了身形似的看 。 天啊!如风一头栽到床上,这么丢脸,她不要活了。 婚前婚后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有情人的季节。 与纳南晴钰的婚约,当初是她自己求来的,婚期,原本就定在春天。根据祖制,公主未娶正夫之前,纳侍娶侧,都不能大肆操办,几名侍童,一顶轻轿,就算礼成了。 所谓名份等级,如风心中没有什么概念,婚礼仪式,她一直觉得只要大家都是真心就好,什么规模之类的,她也是一点不在乎。 可是,总觉得就只要一顶轿子就将小屁孩终生定下,却是万分不愿。她前世的时候,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要与心爱的人拥有怎样一个浪漫婚礼,常常想着想着就会发笑,那样甜蜜,那样痴迷。小屁孩,该也会有这样的期望吧! 嘴边噙着笑意,双眉弯弯,纳南晴钰啊,这个名字,要在今后的人生里,与她相依相伴,白头偕老。神思微微恍惚,白头偕老,实在是太美好的字眼。 如风到纳南府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要外出一行人。 “风儿?”且静飞一眼看见了她,满脸欣喜,“今日正要出去踏春,你来的刚刚好,一起去吧。” 如风拉住二哥的手,晃晃,有些不满:“二哥,你出去玩都不带我的?”要不是她刚好撞上,岂不是错过? 且静飞敲敲她的头,眼里却有宠溺的涟漪,“还不是你太女姐姐,把你守得跟个宝似的,昨天说春寒料峭,不许我带你去,挥挥衣袖就把我挡回来了。” 看两人一见面就说个没完,纳南宁只得自已蹭过来了,“静飞,把小公主带上,上马车讲吧,等会日头该晒了。” 且静飞这才想起还停在门口,当下拖着如风的手就往马车走:“走吧,好久没陪二哥了。” 如风匆匆扫视一眼,纳南宁纳南安两姐妹,身后还站着李氏,和纳南玉书,再后面,是侍卫和下人。 心中微微一痛,她的小屁孩呢?此时此刻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眼睁睁的看着正室主夫和长子光鲜亮丽的出门去。虽然早知道他的不受宠,但是亲眼见到,却要比想像中心疼。 更何况,那天听母皇言下之意,纳南玉书将来的身份还不定有多尊贵,再加上且如风和他那些众所周知的过往,实在不适宜再添枝节。好在,七月之后,她就会搬离皇宫了,从此深宫内院,永不踏进。 心思急转,脚下一顿,迎上且静飞诧异的眼神,如风松开了二哥的手:“二哥,我还是不去了,我今天是有事找晴钰,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聚。” “风儿?”有些失望,且静飞脸色微微黯然。 “二哥。”如风忍不住上前抱了一下,不想看见二哥不高兴的样子:“等你回来,今天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怀疑,然后暗喜,风儿亲手做的饭,似乎又赶在那两个家伙前面了。 “二哥,要试着相信我,我可是天下无双二哥的妹妹!”俏皮的眨眨眼,冲纳南宁挥挥拳头:“纳南姐姐,照顾好我二哥,少一根头发丝都找你算帐。” 且静飞扑哧一笑,纳南宁优雅的一欠身:“遵命,小公主,我会把二皇子的每根头发丝的照顾好的。” 如风呵呵一笑,向纳南安,李氏,纳南玉书略微点头示意,就向府内走去。 纳南玉书睫毛微垂,投射出一片阴影,如风走过他身边,动作流畅的,擦肩而过。 “爹,这些衣服晒晒,穿起来会更舒服哦!”是纳南晴钰欢快的声音,似乎正和顾氏几个在晒往年的春装,空气里,有微微霉气的味道。 如风靠在一棵树后,微眯着眼看着,她庆幸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小屁孩也没有变得愤世疾俗,乖张孤僻,成长得这般孝顺坚强,纯真善良。 顾氏原本是笑着看儿子蹦来蹦去忙个不停的,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如风,怔了怔,就看见如风将食指放在嘴上作了个静音的手势。看见如风脸上温暖笑容,再看看儿子因为一直忙着晒衣服而发红的脸,不知怎么的,眼睛就湿润起来,心中涨得满满的都是喜悦,上天庇佑,他的孩子终究找了好的归宿。 静悄悄的,顾氏和贴身侍儿离开了。 结果纳南晴钰把衣服晒得差不多,转过头来才发现院子里都走得没人了,“咦?爹爹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有些奇怪,四处张望,却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对着他笑的某人。 “你怎么来了?”咚咚的几步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 如风好笑的看看他,“几天不见,这么热情了?” 纳南晴钰瞪她:“哪里热情了?”一边忙不迭的把手缩回来。 如风看看他那放回去的手,笑着没有说话。 小屁孩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说:“寂哥哥呢?” 从寂公子变成寂哥哥了,狐狸拉拢人心的手段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如风眨眨眼:“要把生意移到京城来,他去安排去了。” 小公主的视线还停在他身上,纳南晴钰只觉得心跳加快,想要快点找些话来说才能缓解自己的紧张:“那秦哥哥呢?” 她身边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她就看问完了这个他还问能谁,于是非常快速的回答:“装修府邸,怕住不习惯,我画了图,秦简去处理了。” “那柳月呢?”这话一出口,纳南晴钰就知道说错了,果然,如风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小公主!”纳南晴钰心中一急,双手又紧握住她,从来没听她亲口说过柳月的事,可是上次在宫里的时候寂行天说了一些,知道柳月的事,让她很难过,“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见小屁孩又痛又悔的样子,如风很快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打趣的道:“啧啧啧,咱们家晴钰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有礼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纳南晴钰偷偷看了看脸色,似乎没有悲伤,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慢慢的靠在她怀中,脸上露出笑意,再过十天,他就要成为她的夫了,从此之后,朝朝暮暮,一生不离。 如风靠着树,拥着他,享受这难得的静谥。 “小公主?”良久,纳南晴钰开口。 “嗯!”如风眯着眼睛,懒懒的应了一声。 “柳月,你要接他回来么?”虽然对柳月伤了小公主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还是心疼他的遭遇,将心比心,如果他被小公主丢掉了,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如风身子一僵,半天,才说:“接他回来做什么?他说过了,他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 纳南晴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不会,我知道他爱你,他说这话,我就知道他爱你。”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仔细的想了想,小屁孩才说:“因为我和他一样,也一样爱着一个人。我老在想,如果我是他,我要是被迫对心爱的人做不好的事,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左右为难的话,我也会说同样的话。单纯的恨我,总要比爱恨交织好得多吧,这样,恨我你就会很快忘掉我,会轻松很多。所以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宁愿你恨我,也要你幸福。”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埋到她颈窝里去了。 如风惊住,有一股想哭的情绪忽然从心底深起,真的是因为怕她太辛苦,所以才说从来没有爱过么? 忍不住的回想,猎场之上柳月的吐血,深夜床前的守候,纳南府门外怯生生的凝望,……一幕幕,突然清晰无比,有个答案几乎就要呼之而出。 再想想,宁远哥哥当时……,不敢想,不能想,不可以想,如风狠狠甩甩头。 叹口气,如风闭着眼睛,声音有些苦涩:“晴钰,我知道你善良。可是这个世界上,我再不能忍受以爱为名的算计,即使是被迫的也不可以,因为我,受过很重很重的伤,伤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所以,不敢再尝试了,因为我,怕痛。”不管真假,她的心都不能承受,那种受过一次的灵魂之伤,现在想来,仍然悔痛难当,她永远,不能再接受。 纳南晴钰悄悄的将手伸出,环住她的腰,轻声说道:“不提了,我以后都不提了,你不要痛。” 如风伸手扶上他的头,心下温暖,这个少年,不管不顾对她情深一片,敲碎了她心底坚冰,慢慢的捂热了她心底一片荒芜,她这才有勇气来爱和被爱。 如风的头缓缓低下,嘴唇擦过他耳边:“可是晴钰,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爱我的人,我都要接受的。” 阳光斜斜的洒下,照亮了院中拥吻的一对璧人,连院子里的鸟雀,也悄然无声。 中午,带着纳南晴钰去作新衣。 纳南晴钰满脸通红,不愿出门去,贪恋她的气息,就想赖在她身上。 如风刮刮他的脸,有些好笑:“你总要作些新衣吧,还是你想到时候,咱们成亲第二天我就得上街替你买衣服?” 小屁孩脸顷刻暴红,小声说道:“主夫爹爹说等两天得空,就会叫府上的人为我裁制新衣。” 想想李氏那样的人,如风微微叹息,等他有空,估计鬼都老了,只有十天就到婚期了,却什么都没为纳南晴钰准备。如风心里明白,对于纳南府来说,送个纳南晴钰到她身边,就如同送个家奴一样,没有人关注,也没人相信这个庶子能得到她长久的惦念。 “他们踏青,你有想去么?” 摇摇头,纳南晴钰倚在她身旁:“没关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走吧!”如风一手拉起他,“没有人为你添衣,我为你置,没有人带你游玩,我带你去。” 纳南晴钰眼睛红红的,却倔强的不肯给她看,眼泪在眼睛里转啊转的,却硬是忍住没掉出来。她说过的,不喜欢男人哭,他只是,有些忍不住。 出得院门,就看见顾氏愣愣的站在路旁,为了给他们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又没其他地方去,只好守在自己院门口。 “爹!”脸色微红的,纳南晴钰小步跑过去,扶住顾氏。 如风看看两人,一挥手,“走吧,顾叔叔也一起,咱们今天就当过年,过年就得穿新衣了。” 没有去看顾氏惊惶的神色,如风走到了纳南晴钰一侧,笑笑:“还不走?” 上辈子没有机会尝试讨公公婆婆喜欢,这一次,还刚好有这个机会呢,苦笑,还似乎是,唯一的机会。 上一世,司徒家财大势大,家人又待她如珠如宝,衣服都是大哥请专人设计的,衣料款式,皆尽极品,所以如风挑衣服的眼光,那是一流的。 衣铺里,掌柜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如风站在店中央,双目一扫,手指轻点,顿时,一匹匹的布料,从不同位置汇集到了她面前,有些,甚至还是库房里压到最底层的,也不知道小公主是怎么看到的。 然后顾氏和纳南晴钰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如风指点着量尽寸比大小,又被审视着,说要这儿添一块布料,那儿多一个衣摆。 量衣的空隙,纳南晴钰偷偷的蹭到她面前,飞快的在她颊上亲了一记,眼睛闪亮:“爹爹今天很开心。” 如风但笑不语,她早就知道,为人父母,还有为人兄长,看见自己的孩子或者妹妹幸福,自己就一定会幸福。 天外来客 婚期,终于一天一天的接近了。 黎明,如风看着镜子中自己穿着喜袍的身影,怔怔的抚了抚脸,就要结婚了么,前世今生,终于要有一个人,与她缔下婚姻的盟誓。 爸爸,大哥,二哥,风儿今天就要结婚了,你们,开心吗? 所以,她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婚礼,成全属于她司徒如风的那一部分。 踏出宫门,就看见太女姐姐身着便服,一脸微笑的骑在马上。 “太女姐姐?”惊愕。 调转马头,且静苑轻扯嘴角:“毕竟是你第一次成亲,虽按礼法不能大宴群臣,但是怎么也要去捧捧场。母皇父后身份特殊,怕去了动静太大,就我陪你去了,今日只有姐姐,没有太女。” 会心一笑:“走吧,姐姐!” 浩浩荡荡的一群迎亲队伍,没有仪仗,没有礼官,但是有太女姐姐,大哥,左相,秦介,秦简,寂行天,红衣,绿衣,还有骥山营中一些与她亲近的军士,都是她心中重要的亲人和朋友,如风骑在马上,晨风掀起她的喜袍,映红了她的脸庞,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欢笑。 纳南府灯火通明,但是并不喧哗,下人有序的走来走去,因为不需要宴请外客,所以也不须大费周张。 当如风一群人到达纳南府外的时候,管家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就是宫里派个轿子来就完事的,谁想小公主亲自来了,再往后一看,乖乖,太女殿下,大皇子,左相,秦将军都来了,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一边吩咐下人去通知老将军,一边擦擦冷汗迎接几位大佛。 如风并不急,有礼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兵荒马乱的声音,有几分报复的得意,哼,叫他们不重视小屁孩! 且静苑和且静庭对视一眼,嘴角都有几份好笑,看来这丫头很是为那庶子打抱不平,另一方面,却也开始了解,那庶子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或许并不低。 只是不知道,妹妹对纳南家的庶子的爱护是出自本意,还是潜意识的移情作用。且静苑默立一旁,看着妹妹的神采飞扬,心里却在叹息,或许纳南玉书,真的要成为风儿内心深处永远无法碰触的伤疤了。她实在无法理解那样深刻的爱情,在她看来,男人可以疼可以哄,可是爱情么,那是什么样的笑话?且静苑不自觉的撇撇嘴,哪有处理国事,或者与那些老家伙斗智斗勇来得有趣。 半刻钟之后,纳南颍带着家人,匆匆忙忙迎了出来,忙不迭的向太女和公主请罪。 如风深深的一揖的作下去,没有半分不耐,再怎么样不是,这人,也是纳南晴钰的母亲。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迎向顾氏的院落,则会一路,穿过装饰得灯火辉煌的正门,大厅,花园,正房,东院,西院……,越走越冷清,越走越阴冷。 如风的心像被一把手揪紧,这段路途,从繁华到萧条,从温暖到凄清,她的小屁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走了这十多年;当前院的喧嚣传到后院,当主屋绚烂的灯火点亮,她的小屁孩,可曾于黑暗里悄悄凝望? 房门打开,顾氏和且静飞把纳南晴钰送了出来,顾氏显然也是没料到会来这么大阵仗,手一抖,眼圈儿迅速红了。 透过红红的喜帕,纳南晴钰怔怔的望着面前带着盈盈笑意的人,死死的咬着嘴,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哭声,是她来了,是她亲自来接他。 一颗泪珠在他低头的瞬间快速滑落,如风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再摊开,轻声说:“今天,允许你哭。” 且静飞将纳南晴钰的手搭在如风手上,重重一握:“风儿,我把晴钰送出来了。” “谢谢你,二哥!”如风知道,如果不是且静飞来打点,顾氏和纳南晴钰是调不动府中人的。 且静飞欣慰的笑着,侧身站到了且静庭旁边,今天,是属于风儿的。 正厅之中,已经摆好了香案,纳南颍和李氏坐于主位,顾氏立于下首,如风牵着纳南晴钰,拜别父母。 以如风公主之尊,在向纳南颍和李氏行礼时,只需要弯腰行大礼而不用跪地。行礼之时,如风看向纳南颍,一双眼睛满是诚挚:“老将军,多谢您,给了晴钰的生命,才让我有幸,茫茫人海中与他相遇。”深深的弯下腰去,纳南颍匆忙还礼,看着如风扶起纳南晴钰,走向另一边站着的顾氏,心头有些复杂,不经意的瞟向人后站着的纳南玉书,长子仍然是一脸平静,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有些失落。 顾氏一双眼睛已经哭得发红,即使知道儿子会走向自己的幸福,可是这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宝贝要离开,终究是不舍得的。 纳南晴钰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如风拉着纳南晴钰,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旁边纳南颍脸色一变,噌地从椅子上站起,顾氏一惊,也跟着要跪下,如风双手微托,就一股气流阻着他跪不下来了。 纳南晴钰似乎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如风对他安慰的一笑,握着他的手,拜下去。 “则会一拜,多谢爹,十月怀胎,给了晴钰生命!” “再一拜,多谢爹,十七年养育,让晴钰平安长大!” “再一拜,多谢爹,将晴钰教得这么好,将他调教成这般至真至善的男子。” “最后一拜,多谢爹,愿意将晴钰交给如风,让我们有缘成为伴侣。从今往后,您是晴钰的爹爹,也是我且如风的爹爹。” 顾氏泪流满面,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他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礼,使劲的摇着头,想要告诉小公主,他没有将晴钰照顾好,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是晴钰小小年纪就要照顾他,是他自己长大,他则会个父亲的没有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可是哭泣得太厉害,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纳南颍满脸骇然,连忙阻止:“小公主,这于礼不符,更何况,内室身份卑微,怎能当此称呼!”皇室嫡系,娶夫纳侍,何曾叫过岳父母爹娘,能得一声尊称,已是莫大荣幸,怎么能对一侍室,以这般重礼待之。 如风看着纳南晴钰上前扶住顾氏有些发颤的身躯,微微笑道:“我称我夫的父亲为爹,有何不妥,更何况,这个称呼,我还没叫过,为什么不行?” 且静苑笑出声来,这丫头倒是古灵精怪,她有父后,倒还真是没用过爹这种民间的称呼,当下扬声道:“老将军,你就别太较真了,只是一个称呼,难道老将军你还吝啬的不给叫么?” 太女殿下都发话了,别人还能说什么。纳南晴钰把如风的手握得紧紧的,满腔的爱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好想抱着她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一天比一天更爱。 接下来,是新郎拜别平辈,走到纳南玉书面前的时候,纳南晴钰是真心诚意的拜下去的,他知道,如果不是大哥给了机会,他永远也不可能近得她身。 纳南玉书略略颔首,在纳南晴钰向下一个兄弟行礼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屋正中的小公主,正一脸笑意的,专注于纳南晴钰的一举一动。忽然发现他在看她,淡淡的视线扫过来,纳南玉书与她目光对上,却在一瞬间,垂下了双目。 寂行天悄悄的碰了碰秦简,小声说:“吃醋没?” 秦简看她一眼,轻扯嘴角:“我父亲早就去了。” 寂行天愣住, “所以,这种场面,只有晴钰用得上。”还要用那种不快不慢的口吻补充。 寂行天忽然觉得,要重新认识秦简了,看起来,要比他想像中还有搞笑天份。 总算一大圈兄弟姐妹都拜完了,如风开始有点理解纳南颍为什么对小屁孩那么冷淡了,要是她也有这么一大屋子分不清是哪个男人生的儿女,估计也早就昏了。不过,她向来护短,总之对谁不好,都不应该对小屁孩不好,她心里,对这个老将军还是相当不满的。小屁孩多好记啊,看一大屋子纳南家的老老少少,她就记得住有一个纳南晴钰。 最后,喜公终于派得上用场了,这小公主不按礼出牌,整个迎亲,他这才有机会高呼一声:“礼成,新郎请上花轿。” “谁说礼成?我还没同意,这场婚礼怎么能算得数!” 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文尔雅的从门口传来。 这声音?这声音!如风僵硬的转过身来,几乎疑似在梦中,门口一身蓝色衣衫的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荡着浅浅笑意,一双黑眸,似笑非笑,闪动着清冷的光泽,却不伦不类的,顶着头短发。 秦简和寂行天,身手极快的挡在了如风面前,警惕的望着来人。 男子眉毛一挑,似乎对面前场景感到有趣。 如风只觉得大脑嗡嗡在响,“大哥,大哥”一声声的呐喊,却全都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一步一步,僵硬的往前走去,大哥,大哥,似乎只要走到他身边,即使是场梦,那人也有能力把它变成真实。 寂行天拉住了她,“风?” 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却顾不得去擦,如风停住脚步,呆呆的望着司徒迎风,似乎要等着他过来。在她前世的生命里,不管她在哪跌倒,在哪迷路,大哥二哥都有办法找到她,所以她,只要待在原地就好。 眸光一闪,司徒迎风走上前来,有侍卫上前拔剑,司徒迎风看向且静苑,轻笑:“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她就永远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 且静苑心下疑惑,看这情形,似乎是风儿认识的人,伤着了倒真不好,手一摆:“让他过去。” 司徒迎风走到如风面前,手一揽就将 拥入怀中。满足的闭上眼睛,他的妹妹啊,穿越千山万水,不同时空,终于安好无损的拥入怀中。眼睛里热热的发疼,他性如狡狐,商场上冷血无情,却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不知不觉的心中柔软,似乎逗她一笑,已成天性。 说不出话来,如风只能使劲的抱住大哥哭,哭得肝肠寸断。 司徒迎风只好轻轻拍着如风的背,轻轻叹气:“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丫头还这么爱哭,怎么放心你去结婚生子,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秦简心中不安,刚刚这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就觉得那头短发怪异,再看公主这般表现,隐隐猜到和公主之前那个未知的世界有些关联,只是不知道,这人和公主什么关系?紧紧按住手中长剑,万一他要把公主带走怎么办?或者公主自己要走怎么办?几丝慌乱,几丝惶然。 背上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大哥的怀抱熟悉而温暖,让人安心,如风终于收住了哭声,有些赫然,扯扯大哥被她眼泪糊花的衣衫,吸吸鼻子:“你怎么来了?” 用手指抹去妹妹脸上泪痕,司徒迎风打量着她:“那个待会再说,现在,我先看看,嗯,我就知道,只有我家风儿能长得这副模样。”似乎和前世的相貌长得一模一样,司徒迎风长长舒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要比前世健康,这样,真是太好了! 如风也仔细的看着大哥,眼睛发亮,大哥穿古装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忍不住一把抱住,像以前那样撒娇道:“司徒迎风,你果然是宇宙超级无敌第一大帅哥,你去改个姓,来娶我吧!”以前她老是感叹大哥会赚钱,又长得帅,无数次花痴的嚷嚷为什么老天要把这家伙生成她哥哥,每次不甘心的时候就会喊出这么一句。 司徒迎风好笑:“丫头,你忘了么,我现在不用改姓了哦!”目光一转,看向脸色不太好看的屋中某三位男人,“还有,我娶了你,那这三个怎么办?” 如风脸上一红,大哥该会骂她了吧,毕竟要以现代观念来看,她算是伤风败俗了。其实她也挣扎好久的,正要向大哥解释。就听司徒迎风轻哼一声:“娶三个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家丫头要的,不说是三个,三十个我都可以弄来。” 忽然眉头一皱,“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该多找几个那人一类型的,搞点备料什么的,那么走掉一个,还有那么多,我家丫头怎么会出事。”似乎无比懊恼样子,如风简直听得目瞪口呆,大哥魔障了么? 司徒迎风决定暂时不去想,审视起眼前三个男人来,从他打听到消息来看,这三人都跟妹妹有点关系,可是,皱皱眉头,不客气的指向三个人。 “这个,太妖!”寂行天石化。 “这个,太冷!”秦简立刻呆住。 “这个,太嫩!”小屁孩僵立。 摇摇头,司徒迎风回头看如风:“你眼光这么差,这世界就找不到个像样的么?” 如风一头黑线,亲爱的大哥,你是在菜市场买菜呢? 正要上前,却见司徒迎风满屋子乱扫的目光,定在一个人身上。如风顺着他视线看去,暗叫要糟,果然,司徒迎风大踏步的向纳南玉书走去。 错不相与 “纳南家长公子?”司徒迎风问的好有礼貌,如风怎么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纳南玉书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陌生的点子,点头。 “真是幸会!”嘴角弯成优美的弧度,下一瞬,却飞快的一拳挥出去,“啪!”右手甩了他一耳光,“咚!”左手握紧拳头击中对方腹部。 这一下,事起突然,谁都没想到司徒迎风会突然发难,直到纳南玉书一声闷哼,捂住肚子倒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刷刷一片拔剑的声音,侍卫将纳南玉书护住,“书儿!”李氏一声惊呼,纳南宁和纳南安两姐妹冲过去将纳南玉书扶起,刹时,喜堂之上再无喜意,突起的变故,平添了几份紧张和肃杀。 司徒迎风冷哼一声,似乎没看见四周围绕的杀意,抬脚要往纳南玉书的方向走去。 如风稳住心神,连忙把大哥抱住,“你认错人了,他不是!” 司徒迎风低头看向挂在自己身上的妹妹,眼神中竟是深深痛色:“什么是不是,我打的就是那张脸!” 摇摇头,如风声音冷静:“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不是他!” 司徒迎风忽然扬声大笑,那笑声,竟让人痛到想掉泪,看向纳南玉书,笑声渐歇:“风儿,在那里怕伤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从此日日夜夜,疼痛难当,这口气,现在换了个地方,还不让我出么?” 眼角恍然有泪:“奇风为你做的,我也愿意,可是我终究,力有不及。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所以上天惩罚我,永远失去这温暖,从此孤寂。风儿,即使只是让我自我救赎,也不可以么?” 如风心神巨震,怔怔的望着大哥,半响,没有动作。 看得出事情有点不对劲,且静苑走了过来,到司徒迎风面前,站定:“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风儿的事? 司徒迎风冷冷的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话?” 且静苑扬眉,笑开,眼眸中却乌云密布:“风儿的姐姐,所以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风儿的姐姐?”司徒迎风痛苦的闭了闭眼,想起曾经种种,喃喃低语道:“风儿姐姐啊!” 睁开眼睛,看向且静苑,眼中复杂无比:“她的姐姐么?专门抢她心爱的东西,在她伤口上撒盐,让她差点魂飞魄散的姐姐么?” 且静苑脸色剧变,心中一痛,她也没想到母皇曾经与纳南颍商量出那样的计策,来保住她的正统之位,不由自主的看向如风,也是这样,所以这个妹妹痛失所爱,受了那么多苦,尽管一切真相大白,但是那些已经流血的伤口,又怎能当作从未发生过?可是,尽管这样,她迎上司徒迎风的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风儿的姐姐,但凡她爱的她要的,就永远是她的,即使不是她的,我也会帮她拿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如果你做了伤她的事,就要付出代价,今日,是风儿大喜之日,我绝不允许有人闹了她的喜堂”。 也是看出了如风与眼前这男子关系不浅,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叫人拿下,哪还用得着在这废话。 听了这话,司徒迎风倒是认真的打量了且静苑一番,半响,脸上浮起微笑,有些欣慰,有些伤感:“风儿有你这样的姐姐,也算,弥补了些遗憾。可是,”手指指向纳南玉书,语气凌厉:“这个人,我不叫他生不如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纳南玉书此时已经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脸上那一巴掌,已经明显的红肿,本来纳南宁要护着他去后院,可是他不言不语,脚步却不肯移动,固执的要留在堂上,此时对上司徒迎风愤怒的眼神,缓缓开口:“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不知纳南玉书,何处得罪了?你提出来,只要是玉书的确有错在先,任打任罚,否则,公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未免太不近情理。” 司徒迎风冷笑:“何处得罪?伤了我最重要的人,害得她差点心碎而亡,只要看到你那张脸,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你说,这够不够理由。”轻扯如风的手,语气一转,看向如风;“这里没有随风,风儿,你还不能如我所愿么?” 与大哥对视半响,如风终于松开了手,叹气:“屋内的侍卫听着,不许用内力,谁要敢用内办,我就诛她九族。迎风哥哥,你可以尽情施展了,不过,我们约定,如果你受伤,那么这场游戏,也就此结束了。” 往后退一步,如风不再阻拦,她知道大哥因为随风姐姐,所以什么也不能为她做的愧疚,反正纳南玉书也有人护着,何不就藉此机会,让他解了这个心结。 司徒迎风嘴角轻勾,眼眸一冷,就向纳南玉书的方向冲去。 司徒迎风出身司徒世家,掌管家族明里暗里那么大的势力,俨然是一流的高手,纳南家家将和侍卫的功夫本来也不弱,但是因为公主有令,不能使用内力,更何况对方又没有使用武器,因此也只能以招式迎战,一时之间,虽然人数众多,却在司徒迎风面前没讨到好去。 冷静下来,司徒迎风心里明白,这个人不是宁远,是无辜承受了他的恨意和愤怒,因此,倒也不是想要对方的命,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发泄在心中郁结已久的痛。 如风咬着下唇,紧紧的看着刀光剑影中,大哥灵活闪动的身影。忽然手心一暖,是秦简握住了她,他低声问道:“要我去帮忙么?” 如风摇摇头,目光不离场中人影,只摸索着扯过秦简的头,在他耳边道:“你看好了,拳头就算了,绝对不能让刀剑伤了他,我怕我一个人反应不过来。” 秦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好!” 手心却开始出汗,这个人,真的是来接小公主走的么?心底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小公主选择如何,她在乎这个男人,他就为她,护他安好。看着场中的情势,他却轻轻笑了,她的心愿,他总会尽力成全,哪怕,他心底痛得滴血! 司徒迎风浑身是汗,却越来越起劲,在现代,除了奇风,他少有敌手,偏偏那个弟弟,从来不屑于与他切磋,整天都在药房捣鼓,只有少有的几次,也还是风儿嚷着大哥如何如何的厉害,她有多崇拜之类的时候,他才会不服气,勉为其难的与他过几招,再顺便收获风儿赞叹的眼神。 嘴角有淡淡的微笑,如果有来世,还愿意再有这样的弟弟和妹妹,只是不知,能否得上天垂怜,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纳南安眸中点点寒光,这个陌生男人,大闹了晴钰的喜堂,现在又肆无忌惮想要再伤玉书,看起来,招式精奇怪异,纳南家侍卫不用内力之后,竟然隐隐有落败之势,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放倒好几个,当下扬鞭,朝场中跃去。 纳南安身形一动,如风也扑了过去,她知道纳南安的那根鞭子,就算不用内力,那鞭中有倒刺,伤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纳南安一鞭甩出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秦简已经稳稳的挡在面前,而如风抱着大哥滚落一边,喘口气,对上大哥晶晶亮的双眼,笑道;“迎风哥哥,感觉怎么样?气消了些么?” 司徒迎风拉着如风站了起来,场中好多女子都低下了头,或者扭向了其他方向,开玩笑,这男人和小公主关系匪浅,现在衣衫凌乱,袖子不知道被扯落到哪边了,露出大截手臂,谁敢再看? 司徒迎风却浑然不觉,只管扯了扯衣服,擦擦脸,笑得惬意:“很痛快,风儿,帮我看看,发型乱了没?” 如风有点心疼的看看哥哥的衣服,仔细查看了一番,似乎没有什么伤害,松了口气:“我们家司徒迎风,就算顶着鸡窝头,也是天下最帅的鸡窝头。” 就听见且静苑清咳一声,头极不自然的扭在一边:“风儿,你先给这位公子找件衣服,再来说话。” 兄妹俩先是疑惑的的对看一眼,再看看四周的奇怪的情形,似乎某些人脸上还有红晕,突然有点反应过来,忍不住的,就想张口大笑。可是这个时候大笑的话,会被某些人当疯子吧? 司徒迎风忍得辛苦,英俊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喘口气:“不用找衣服了,风儿,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如风也中也一直非常不解,大哥是怎么来了这个地方,但是事发突然,也还没找到合适时机问,这时大哥提起,心中不安重新冒起来,“现在就走?” 司徒迎风手一僵,抬头深深看了如风一眼,轻轻拍了拍她头,点点头:“我时间有限。” 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谈话,如风知道,要到这里来,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大哥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的。当下二话不说,将身上喜袍一脱,扯着大哥就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人群后扶着顾氏的小屁孩,正脸色苍白颤抖着双唇望着她,心中一痛,如风几步跑过去,紧紧的抱了抱那僵硬的身躯:“对不起,晴钰,但是 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去办,回来要打要骂都随你。” 纳南晴钰握紧双拳,却终是扯出了一抹笑容:“你放心去,我等你。” 如风重重点点头,重新走向门边,却被秦简一把拉住了,忍住心中恐惧,他问:“小公主,还会回来么?”如果要等待,至少也要有归期,才不会让人绝望。 如风点头:“会,等我。”再深深看一眼寂行天,然后再也不回头的朝大哥跑去,一边说道:ia“太女姐姐,余下的事,拜托了。” 顾不得身后的人反应如何,如风和大哥跳上了门口早已等着的马匹,一路上,两人半句交谈也无,直到奔出城门。看看四周,再无人迹,如风才勒住马,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大哥脸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才说道;“风儿,你能答应大哥无论如何,你都会让自己幸福快乐么?” 如风郑重的点点头,却愈加忐忑不安。 “那么,我告诉你,是奇风出事了。” 言犹在耳 “大哥,你在说什么?”如风绞紧了缰绳,死死的盯住面前的人,马匹上的身躯摇摇欲坠。 司徒迎风伸手握住了她:“风儿,你知道在奇风心目中你的地位么?” 沉默,心底却如刀割似的疼痛,怎么会不知道,二哥受尽苗疆巫术折磨,麻木于世间情爱,后来因为她的缘故,才逐渐有了人的气息,生之所求,只为守护她左右,如今,以终生疼痛,换她异世重生,独自留在那世间,今后,午夜惊梦,谁为他拭尽冷汗,谁握紧他双手,让他安然入睡? 司徒迎风轻叹一声:“风儿知道的吧,没有了你的二哥,不会笑不会哭也不会爱,只有你幸福,他才能得到欢笑!” 如风闭闭眼睛,忍回了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大哥,你说吧!” 司徒迎风微微一笑,他的妹妹啊,谁说只是温室里的花朵? “奇风以司徒家禁咒换你异世重生,原本你们二人性命相连,各享一半寿命,但是奇风将他的寿命完全转嫁到你身上,自你重生之日,就是他命丧之时,除此之外,在你有生之年,他的灵魂也要夜夜受烈火焚烧之苦。原本这是他心愿,父亲知道后,也说这就是他幸福。偏偏奇风想你入骨,聚最后灵力,唤你灵魂入梦。与你一面之后,魂飞魄散,永世困于黑暗之中,再不得轮回。” 手指掐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如风轻轻喘气:“大哥,你今天能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有救二哥之法吗?” 赞赏的看她一眼,司徒迎风继续说道:“你与奇风一夜之间消失,父亲就已算到,但是奇风已得其所,虽然不舍,也只得成全。但是某日之后,父亲脸色凝重,我们才知道奇风为见你一面,耗尽心力,魂飞魄散。父亲,父亲说,你与二哥之痛,缘起与他,如今又怎么忍心老二永沉黑暗。你是老二心中唯一牵念,因此要你于幻境中搜集他的灵魂,再入轮回。” “大哥,有所得就有所失,二哥以他的命换我,现在你们又付出了什么?” 司徒迎风伸手理着她的发丝,有些感伤:“风儿,很抱歉,大哥虽是父亲长子,但是天分不及,这次要救奇风,是父亲付出了代价。他用了司徒家传世之玉,聚集了司徒家中长者,送我来这里,要我把这张符纸和玉石给你,你自会知道该怎么做。而此事之后,父亲,父亲也将日夜受灵力反噬之苦。” 如风手一抖,“大哥,值得么,一环扣一环,越来越多的人付出?” 轻轻闭了闭眼,司徒迎风忽然微笑,那笑里,太多黯然:“风儿,你不觉得么,能为所爱的人付出,是求也求不来的幸福。”睁开眼来,看向如风,忽然问道:“风儿,你能不能告诉大哥,当初你知道二哥换你重生之时,你虽然心疼,虽然懊恼,但是会不会觉得他不值?” 如风一怔,半响,没有作声。 大哥没有等他的回答,轻声一笑:“其实风儿知道的吧,奇风的心性,你知之甚深。”将怀中之物掏出,放入她手中,握紧:“丫头,即使哥哥告诉了你这些,你也会幸福的吧?” 如风摊开手中的纸和玉,看向司徒迎风,知道那眼里,有太多的担忧,笑道:“二哥曾经 过,要风儿活得比谁都快乐。言犹在耳,如风永世不忘。”她当然要活得幸福,要连同父亲哥哥的幸福一起,要不然,岂不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付出。 司徒迎风朗声一笑,勒马朝前:“走吧,风儿,再陪哥哥,策马扬鞭奔驰一回。”然后,今生今世,再无法相见。 如风跟了上去,带着笑颜,要装作没有看到,大哥眼角闪烁的晶莹。 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要把这段记忆,当作珍宝,铭刻于心底深处,才足以抚慰,余下来再不能相见的孤寂。 大哥的身影慢慢模糊的那一刻,如风终于放任自己哭出了眼泪。在这荒野上,如风放声大哭,头脑中空空如也,只是想哭,想哭而已。 夜幕来临之时,如风擦干了眼泪,驱马回城。那脸上,带着笑容,带着幸福,那么多人的心愿,她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沉默,心底却如刀割似的疼痛,怎么会不知道,二哥受尽苗疆巫术折磨,麻木于世间情爱,后来因为她的缘故,才逐渐有了人的气息,生之所求,只为守护她左右,如今,以终生疼痛,换她异世重生,独自留在那世间,今后,午夜惊梦,谁为他拭尽冷汗,谁握紧他双手,让他安然入睡? 司徒迎风轻叹一声:“风儿知道的吧,没有了你的二哥,不会笑不会哭也不会爱,只有你幸福,他才能得到欢笑!” 如风闭闭眼睛,忍回了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大哥,你说吧!” 司徒迎风微微一笑,他的妹妹啊,谁说只是温室里的花朵? “奇风以司徒家禁咒换你异世重生,原本你们二人性命相连,各享一半寿命,但是奇风将他的寿命完全转嫁到你身上,自你重生之日,就是他命丧之时,除此之外,在你有生之年,他的灵魂也要夜夜受烈火焚烧之苦。原本这是他心愿,父亲知道后,也说这就是他幸福。偏偏奇风想你入骨,聚最后灵力,唤你灵魂入梦。与你一面之后,魂飞魄散,永世困于黑暗之中,再不得轮回。” 手指掐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如风轻轻喘气:“大哥,你今天能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有救二哥之法吗?” 赞赏的看她一眼,司徒迎风继续说道:“你与奇风一夜之间消失,父亲就已算到,但是奇风已得其所,虽然不舍,也只得成全。但是某日之后,父亲脸色凝重,我们才知道奇风为见你一面,耗尽心力,魂飞魄散。父亲,父亲说,你与二哥之痛,缘起与他,如今又怎么忍心老二永沉黑暗。你是老二心中唯一牵念,因此要你于幻境中搜集他的灵魂,再入轮回。” “大哥,有所得就有所失,二哥以他的命换我,现在你们又付出了什么?” 司徒迎风伸手理着她的发丝,有些感伤:“风儿,很抱歉,大哥虽是父亲长子,但是天分不及,这次要救奇风,是父亲付出了代价。他用了司徒家传世之玉,聚集了司徒家中长者,送我来这里,要我把这张符纸和玉石给你,你自会知道该怎么做。而此事之后,父亲,父亲也将日夜受灵力反噬之苦。” 如风手一抖,“大哥,值得么,一环扣一环,越来越多的人付出?” 轻轻闭了闭眼,司徒迎风忽然微笑,那笑里,太多黯然:“风儿,你不觉得么,能为所爱的人付出,是求也求不来的幸福。”睁开眼来,看向如风,忽然问道:“风儿,你能不能告诉大哥,当初你知道二哥换你重生之时,你虽然心疼,虽然懊恼,但是会不会觉得他不值?” 如风一怔,半响,没有作声。 大哥没有等他的回答,轻声一笑:“其实风儿知道的吧,奇风的心性,你知之甚深。”将怀中之物掏出,放入她手中,握紧:“丫头,即使哥哥告诉了你这些,你也会幸福的吧?” 如风摊开手中的纸和玉,看向司徒迎风,知道那眼里,有太多的担忧,笑道:“二哥曾经 过,要风儿活得比谁都快乐。言犹在耳,如风永世不忘。”她当然要活得幸福,要连同父亲哥哥的幸福一起,要不然,岂不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付出。 司徒迎风朗声一笑,勒马朝前:“走吧,风儿,再陪哥哥,策马扬鞭奔驰一回。”然后,今生今世,再无法相见。 如风跟了上去,带着笑颜,要装作没有看到,大哥眼角闪烁的晶莹。 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要把这段记忆,当作珍宝,铭刻于心底深处,才足以抚慰,余下来再不能相见的孤寂。 大哥的身影慢慢模糊的那一刻,如风终于放任自己哭出了眼泪。在这荒野上,如风放声大哭,头脑中空空如也,只是想哭,想哭而已。 夜幕来临之时,如风擦干了眼泪,驱马回城。那脸上,带着笑容,带着幸福,那么多人的心愿,她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再没有什么地方能比皇宫之中太女姐姐的守护更为安全,如风摸着怀中大哥给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她是与苗女与司徒家的后代,自然知道,借着这两样东西,她可以进入黄泉,搜集到二哥的全部灵魂。 二哥,这一次,风儿终于也有机会来守护你。 因此当务之急,是这躯壳要保护好,要不然她可真要变成孤魂野鬼,回不来了。 回到寝宫,如风睁大了眼睛,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大屋子的人。好吧,她知道今天是她娶亲,可是用得住这么多有份量的人都堵在这? “丫头,能不能告诉我今天那个男人跟司徒奇风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司徒奇风是你爱着的哥哥吧?”且静庭一直对如风说过的这句话耿耿于怀,一个司徒奇风是爱着的哥哥也就算了,现在还冒出来个司徒迎风。 “还有,他今天说只要他一句话,你就永远不会在我们面前出现是什么意思?风儿,他说的话要比太女姐姐的话份量重么?”这是太女殿下咬牙切齿的发言。 寂行天一把捏住她的手,笑得妩媚,可如风怎么觉得他眼中隐有风暴。“风,怎么他说你是他家的?而且,你觉得他好看么?他哪里有我好看?” 秦简目光闪烁,只低着头说道:“你为了他,甘愿入赘么?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本来以为小屁孩要单纯些,谁知道那家伙也愤愤的瞪她:“他为什么别人不打,只针对哥哥,是因为他也知道哥哥曾是你最心爱的人么?”说完,眼圈就狠狠的红了起来。 如风只觉得头疼,这是要开审判会了吧,她自然有很多理由来解释,可是此时此刻,还有奇风二哥等着她呢,这些事,只有稍后再说了。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众人,径直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今天我累了,改天再解释。” 且静苑跳起,拧着她耳朵:“死丫头,今天不解释清楚,不许睡觉。” 拧得她耳朵生疼,如风只得睁开眼睛求饶:“太女姐姐,你们问题好多啊,我一个一个的回答要很久哎,我今天很累很累,放过我,改天再解释好不好?” 且静苑连忙放开,伸手抚了抚她发红的耳朵,脸上浮起一个讨好的笑容:“那好,你只回答这一个问题,回答好了我就让你睡觉。来,告诉姐姐,今天那个人和姐姐,谁说的话你比较听?” 如风几乎要抚额长叹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呢,这个姐姐,哪里像是太女了?“姐姐,在这个世界上,你说的话,我最听。”她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反正大哥也不在这个世界。 于是太女殿下从床上爬起,整整衣服,威严之势尽显,清咳一声:“今日是风儿大喜之日,有什么事改天再问,除了纳南家小子,其他人都出去吧!”冷冷眼光一扫,终于清场了。 寂行天冷哼一声,狠狠的拧了如风腰上一下,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小屁孩一张脸平添了几丝红晕,紧张不安的坐在床边,似乎又觉得不妥,蹭到桌边去了。拿起桌上的酒,刚要喝,才发现是交杯酒,像烫手似的赶快放下了,一边局促的看如风一眼。 如风忍住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桌边;“紧张啊?” “哪里紧张了?我只是,有点不习惯。”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如风抬手,抚上纳南晴钰的脸,少年的脸红通通的展现在眼前,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晕。 纳南晴钰咽了一下口水,痴痴的望着如风,似梦似幻:“小公主,我终于,可以得到幸福了是吧?” 如风一笑,“是,我们都可以得到幸福了。” 将桌上酒杯端起,递到他手里:“喝了交杯酒,你的心就交付给我了,从此以后,不能拿回了啊。” 永远,永远不会拿回!心里默念着,纳南晴钰喝下这杯酒,一滴不剩,是一生中从未尝过的甘甜。 酒杯放下,如风笑吟吟的看着,小屁孩心乱如麻,只得红了一张脸,把头一点点的低下来。 如风轻叹,对不起了,小屁孩。左手轻轻拂上他睡穴,一把接住他软下的身躯。 “暗影,我要昏睡三天,这三天,你要护住我安全。”对空气中说了这一句,如风抱起小屁孩,向床榻走去。 天亮之后,纳南晴钰悠悠醒转,看着陌生的床帐,大大一惊。头一转,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人,呼吸均匀,正睡得香甜。心,忽尔宁静下来,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却已觉得就是幸福。 忽然想起一事,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皱着眉头,想到昨晚情景,难道自己酒量那么差,交杯酒一喝就醉了?脸上阴晴万变,懊恼不已。 可是,即使只是这样,也觉得很满足啊,纳南晴钰眯着眼睛,把头往那边靠一靠,嗅着她的气息,懒懒的不想起。 快到午时,才发现不对劲,太女殿下带着太医匆匆而来,看到纳南晴钰一脸焦急的坐在床边,而躺着的如风,却面色如常。 “怎么回事?” 纳南晴钰连忙跪下,浑身发颤:“昨晚晴钰喝了一杯酒就醉了,后来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小公主就一直没醒来,喊也喊不醒。” 太医连忙提着药箱上前,却觉得一股气流袭来,一个人影挡在床前。 那是个一身黑衣的女人,站在那里,却仿佛不存在。“暗影?”太女微眯了眼睛。 暗影抱拳,向太女行礼:“昨晚小公主吩咐,她有事要睡三天,这三天,不准陌生人近她身。” “小公主吩咐的么?”太女看了看床上的人,想起父后说过风儿所使功夫,似乎出自玄门。玄门的练功之道,也略有听说,确有调息冥思这一说。心弦一松:“传令下去,这几天加强宫中防备,尤其是如风公主的寝宫,给我守得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没有我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而此时的如风,握着手中白玉,正穿梭于无边黑暗里。 花开花落(大结局) “二哥,二哥,是风儿来找你了!”彼岸花里,如风轻轻的呼唤。 “二哥,二哥,你说过,只要风儿叫你,无论天涯海角,你都会出现的,现在,你在哪里?”黑暗里,阴风阵阵,如风走得跌跌撞撞。 看着手中白玉,仍然没有发光,如风倦极,抱膝坐下,喃喃低语:“二哥,你在哪里,风儿找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她不知道找了多久,白玉开始变热,但是始终没有发光,说明二哥的魂魄还没有集齐。“笨蛋二哥,为什么那么笨,只不过要见我一面而已,居然搞到自己魂飞魄散,笨蛋二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符纸上字迹已经在慢慢消失,她快没有时间了,如果再找不到二哥,就永远没有机会挽救了。 泪水滴在白玉上,四周气流忽变,只不过沉浸在悲伤里的如风没有注意到。 “二哥,你乖乖的回来,以后我都不骂你笨了。你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聪明的哥哥。”如风轻轻的说。 忽然白玉一亮,如风惊喜抬头,就看见司徒奇风站在她面前,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仍然是丰神俊秀,即使曾经在黑暗里受魂飞之苦,却在他身上没有半丝痕迹。 熟悉的手臂,将她紧拥入怀,男子的气息,温暖绵长,安抚着她的颤抖:“无数次设想,要是苍天有情,让我再见到风儿的话,我要做什么才好。可是现在见着了,才知道原来只想要紧紧拥抱,确定我们家风儿,好好的待在这里。” “二哥,你怎么可以害得自己魂飞魄散?” 司徒奇风将头埋在妹妹肩上,嘴角,是浅浅的微笑,上天原来待他不薄,竟额外赐给他多一次见面的机会。 “二哥?”没听到回音,如风再叫一声。 眯着眼睛,司徒奇风的回答,那般流畅自然:“只要我还有半分灵力,仍然愿意用尽一切,来换与你相见。” “二哥!”如风一急,想要挣开来讲清楚。 司徒奇风收紧了怀抱,不肯放开半分:“风儿,就这样,让哥哥抱着好不好?”片刻之后,或许就又只剩下他一个 。 心中大恸,如风伸手环住了二哥的腰:“可是,二哥,再不能这样傻了。” “风儿,你走了,我要活在那里做什么?你不在,我要这魂魄做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觉得,自妹妹闭上眼睛那一刻,世界已然无声无息,空白一片。 想要告诉二哥,人世间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阳光鲜花,香车美女,以后,会有二嫂来爱他陪他;还想告诉他,轮回转世之后,像他这般人物,上天一定会给他多么美好的新生。可是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这是她的二哥啊,世间上又有谁能比她更了解。 “二哥,如果再有下一世,风儿和你约定可好?下一世,风儿一定不先走,要陪哥哥看日落日出,要告诉哥哥世界上所有美丽的颜色,要握着哥哥的手,让哥哥不再做恶梦安安心心睡到天亮。” “好!”司徒奇风嘴角上翘,那场景光是想像,都叫他幸福得想哭。 “下一世,风儿要保护你,也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好!” “那二哥,我们约好了哦,你不可以再搞到自己魂飞魄散!” 沉默半响,司徒奇风答道:“好!”下一世啊,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符纸的颜色越来越淡,司徒奇风放开了如风,微微笑着:“走吧,风儿,时候到了。”那眼睛里,是眷恋,是不舍,却全都是幸福。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司徒奇风的影像渐渐消失,白玉闪闪发光,有些烫手。 如风颤抖着双手,轻轻吻上白玉:“别了,我最亲爱的二哥!”将符纸贴上,白玉从手中消失。 如风望着黑暗,却笑了,她的二哥,仍然拥有完整灵魂,可以等待新的轮回。 黑暗里,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如风睁开眼,烛光摇曳,现在是晚上。 微微侧头,就发现小屁孩支着头,靠在床边睡着了。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得出脸色憔悴,极为苍白,睫毛颤动睡得并不安稳。 想想自己那天急着要去救二哥,什么也没解释就睡了。这家伙的新婚之夜,后来可能演变成担心之夜了吧?如风微徽笑着,伸出手去。 纳南晴钰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无意识的抬手挥了一下。结果片刻之后,又开始痒了,伸手一抓,竟抓到了一只手。 猛地睁开眼睛,“小公主?”又惊又喜,差点要跳起来。然后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小公主,你吓死我了!” 如风搂住,轻笑:“吓到你,所以不给饭吃了么?” “不是,不是。”手忙脚乱的,纳南晴钰胡乱的擦着脸上泪水,“我去吩咐人传膳。”站起来要走。 如风却一把拉住了他,笑得温柔:“晴钰,我之前听爹说过,你曾经在我们从太空山回来那晚,对着月亮许过什么愿?” 脸上微微红了红,纳南晴钰仍然低声说:“我曾经许愿,愿你再背我一程,再为我做一次饭。” 心里暖暖的,这么卑微的愿望啊!如风从床上站起,微微一笑:“走吧,我还不太累,今天,让你两个愿望都实现。” 走出房门来,却被院中站着的人影吓一跳,“行天,你怎么在这儿?”放开小屁孩,如风连忙几步向前,解下身上披风,晚上更深露重,这家伙怎么回事。 系好披风,如风握着寂行天的手,掌心冰凉,不由得又痛又气:“你们在干什么,存心让我心痛吗?一个晴钰,不好好睡觉,还有你,寂大公子,站在外面吹风。” 拉着寂行天,刚走几步,就被寂行天从后面抱住,沙哑的声音:“谁让你不早点醒来,所以害我被冻成这样?知道心疼的话,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睡则会么久。” 身后的某人,寒意浸骨,还发着颤。如风一把拉到前面,往厨房走:“好,下次我要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先打招呼。” 一边算着,先给行天熬碗姜汤,再来做饭的话,应该不算太饿吧。 做饭的时候,看着两眼发光的小屁孩,再看看歪坐着一脸怀疑的寂行天,如风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女尊社会来娶两个老公,居然都是不会做饭的。还好还好,还有个秦简,要不然,她就真的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那一夜,自然而然,不能让寂行天站在门外,可是让去其他房间住,他就用那双狐狸眼看她,一闪一闪的看得她心虚。 小屁孩也是,低着头沉默,却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放,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就狠狠瞪她。 如风抬头望天,其实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她已经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完全黑暗的公主生活。 睡在床上的时候,如风自愿当那个夹心饼干的心,一人分一床被子,如风警告:“床够大,自己把自己的被子盖好,感冒了我不负责。” 可怜小屁孩的新婚之夜,似乎更加遥遥无期。 第二天一早,寂行天神清气爽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翻看着桌子的大箱小盒,突然翻出来一根银簪,简单素雅,寂行天欢呼:“风,这根簪子我要了。” 如风抬眼一看,突然怔住,那根银簪,她在梦里见过,且如风求了七年,却被人无情丢弃的那一根. 从镜子里看到如风神色不对,寂行天低头审视着手中簪子,才发现底部有很细小一行字:“天上人间书为伴!”,冷哼一声,将簪子丢回原处,半响,却是恢复了常色,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如风不理他,只管看小屁孩搬进来的一堆衣服。 “哎,你太女姐姐昨天说了一句话,想不想知道?”寂行天眉毛轻扬,瞟着她。 “我家姐姐哪天才说一句话?应该说很多句好不好?” 寂行天轻笑,目光移向窗外:“昨天太女殿下,在中宫对皇上和纳南颍说,纳南玉书可以自由选择妻主,可是 且静苑,却绝不会让曾伤她妹妹的人,有机会踏进东宫半步。” 小屁孩手中的衣服忽然落下,如风也微微怔仲,她知道母皇曾经花了多少心思来培养纳南玉书,也知道那第一公子有多么得母皇喜爱,抛开私情而言,纳南玉书配与太女姐姐,的确是上上之选。太女姐姐,可真是个任性的姐姐啊!可是,为什么,她这么开心? 她的姐姐啊,这一次,是真心疼她的姐姐,所以要扼杀所有伤她的可能。 “很开心么?”寂行天扫她一眼。 立刻收起笑容,如风站起来,扑在寂行天身上,扯着他的脸:“行天,别绷着脸嘛!来,开心一些。” 直直站起身,如风的声音,格外的飞扬:“不要多想,纳南玉书,是永远的过去,而你们,才是现在,才是未来。” 早已决定,那样的情缘,生生世世不续。 所以,才有了新的现在,新的未来,抛开了那些纠结,才能得到心的自由,潇洒如风! 番外 宝宝番外ˇ 天下人都知道,惠启皇室最受宠的,是如风公主;而如风公主最宠的,却是我且念歌。 当然,有时候,娘还叫我宝宝,或者糯米团儿。我不太喜欢糯米团儿,可是娘喜欢叫,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只允许她一个人叫,估且认为我就算是糯米团儿,那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糯米团儿。 我们家很奇怪,别人家的宝宝都有很多爹爹,可是我只有大爹爹,二爹爹和爹爹;别人家的娘也有很多宝宝,可是我们家,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问娘为什么我们家这么奇怪,那么少的爹爹和那么少的宝宝,娘笑眯了眼,揉揉我的脸蛋,又喂我一口饭,说要把这碗饭都吃光光才回答我的问题。我很生气,我是堂堂女儿家,娘怎么可以用这种哄小男孩的方法来哄我吃饭,虽然我私下里,其实是很喜欢娘温暖的怀抱和哄我吃饭时的软言细语。所以我很勇敢的吃完了一碗饭,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娘偷偷夹进我碗里的青菜。 于是娘指指大爹爹,说:“念歌,要是娘再娶个爹爹,会怎么样?” 我看看大爹爹突然变色的脸,和他腰间威风凛凛的宝剑,打了个寒战,搂住娘的脖子,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娘,咱们家还是只要三个爹爹就够了。” 娘赞赏的点点头,我看到大爹爹面色恢复如常,又好好的吃饭了。 娘又指着二爹爹:“念歌,你去给二爹爹说,现在生个宝宝和你作伴好不好?”二爹爹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嘴唇微勾,看看娘,又看看我:“你想我抱个球去和别人谈生意么?” 我不知道二爹爹说的什么意思,可是我却知道,二爹爹要是也抱个糯米团儿,还在天上飞来飞去,半夜三更翻窗进来找娘的话, 一定很危险。于是我很善良的缩在娘怀里,小小声的说:“娘,二爹爹的话,咱们下次再问吧。 娘还没有指爹爹呢,爹爹已经自动的瞪了娘一眼,端了一碗汤递到我嘴边:“快喝汤!等会凉了。”娘很自觉的,从爹手里把碗接过来,吹了吹,递到我嘴边。我知道了,那碗汤是满的,娘怕爹端着手酸。 可是我也怕娘端着手酸,所以我大口大口的喝了,乖乖的没有再问话。 后来想想,其实我很笨,我把那一碗饭吃光光了,娘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指着爹爹们问了两句话,答案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所以我还是很吃亏,我被娘算计了。 我觉得被娘算计了,所以很生气不想告诉娘,爹爹们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事。那天我的二舅生了宝宝,娘去了纳南王爷府也就是我爹的娘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三位爹爹都很紧张。他们居然三个人一起哄我睡觉,围在我床前讲故事,还唱歌。我忍得很辛苦,不想告诉他们,大爹爹唱歌很难听,二爹爹讲的故事,老是忘词,同样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爹爹更惨,衣服和鞋都还没有给我脱就叫我睡觉。 可是娘都能忍受他们,我也能。娘说的,要疼爹爹们,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也要好好的哄着,我还小,不会哄,所以我只能不说话,闭着眼睛装睡觉。 然后我就觉得大爹爹的手在我脸上轻抚,他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叹气:“你们说如风什么时候回来呢?” 二爹爹似乎隔得比较远,因为他的声音不是从床边传来的:“哼!再等一个时辰,嗯,半个时辰,她再不回来,我就亲自去接她。” 爹爹帮我掖掖被子,又扯扯枕头,我皱着眉头,睫毛都不敢动一下,爹爹的声音很小声的响起:“其实她就是一个笨蛋。” “还是个执迷不悟的笨蛋!”二爹爹帮腔。 我暗暗得意,我听到爹爹们说娘的坏话了,等娘回来我就要告诉她,以后爹爹们就不能和我争娘做的小蛋糕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口水直冒,娘会做好多稀奇古怪的菜,都是在外面没有吃过的。每次娘做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三位爹爹吃得份外多,笑容也格外的好看,可惜娘太懒了,不经常做。只有在我调皮捣蛋惹爹爹们生气的时候,娘不想我小屁股挨打,才会一边叹着气,一边牵着我的小手,进厨房了,然后我就看见二爹爹偷偷的弯起嘴角,还使眼色给另外两位爹爹。 其实我很乖的,一点也不调皮,娘说我是她见过最可爱最懂事的小公主。我不明白爹爹们为什么经常三五不时的在娘面前说我今天又调皮了,惹得他们很生气,明明在娘回来的前一刻他们还笑眯眯的逗我玩来着。不过娘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所以我很好心的没有告诉娘我的疑惑。反正娘说的,要疼爹爹们的。 有一次,皇姨,其他人都叫她太女殿下的,巴巴的抱了只小兔子来给我玩。我觉得很新奇,正在和小兔子玩眼对眼的游戏,突然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皇姨和娘陪着我。 我听见皇姨说:“纳南王爷已经向母皇求旨赐婚了,如果你不要,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娘沉默了好久,沉默到我都快要输给小兔子的时候,才听见娘问:“对方是谁?” “是纳南安的副将,也是个英勇善战的主。风儿,你要知道,他的年龄,不可能再拖了。” “那女子家中可有其他侧夫侍君,是他自愿的吗?” 皇姨长长的叹了一气:“风儿,如果你心中没有他,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没有听见娘的声音。 皇姨只好继续说:“那副将一直追随纳南安,战功不少,已是上将军之职,不过据传对纳南玉书一直情有独钟,目前连个侍儿都没有,纳南王爷说,是他自己同意的。” 眼睛发酸,我揉了揉,转过头看见娘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太女姐姐,他毕竟是我以前曾经全心爱过的人,所以一定要他过得幸福我才能心安。你们以后不要再针对他,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了。” 皇姨还想说什么,我却突然大哭起来,娘吓一跳,赶紧过来抱起我,紧张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我没什么事,才大大舒了一口气。我抱紧了娘,把小脑袋塞在她怀里,我不喜欢娘刚刚说话时的神情,会让我不开心,比肚子饿了还要不开心。娘脸上的笑容,要像跟爹爹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好看,我才喜欢。所以我决定,和爹爹们一样,不喜欢娘到纳南府去了。 当然,如果二舅舅想我和娘的话,可以请他到我们家来啊!我觉得自己很聪明,所以在娘怀里咧开了嘴。却忽然对上皇姨好笑的视线,我一怔,赶紧换上正在哭的样子。 娘不知道,还一个劲的拍着我的背哄我。我很喜欢娘,所以不要娘不高兴。 虽然爹爹经常骂娘笨蛋,可是我知道,娘是很聪明的。 她会教我读书,教我唱歌,教我画很多好看的画,还会讲好听的故事。我问过尚书家的宝宝,她说她们学的东西,都是夫子教的,没有人的娘会天天陪着她们,一笔一划的教那些东西,因为她们的娘白天在外面,晚上回去要在不同的院子里过夜,没有时间教。我却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因为我娘也很忙的,白天要去帮皇姨做事,有时候要和二爹爹出远门,晚上回来还要和大爹在书房里争执半天,可是娘只要在家里,一定会揪着爹爹,来陪我读书写字。后来我总结,可能是因为娘是公主,所以一天要比别人长一些。 可是娘却从来没有教过我写字,都是爹爹教的。听爹爹说,娘是个笨蛋,连字都不会写。娘好惨,又被骂一次,然后和我一样很委屈的不敢回嘴。 我们家下人很少,爹说是因为娘太懒,不想赚钱,所以我们供不起那么多下人。我是娘的女儿,所以很担心一家人的生计问题,经常很头痛要不要把皇姨随手送给我当弹珠完的夜明珠拿去当铺当了。因为下人少,所以娘说我要学会自己穿衣服,自已端水洗脸。当我学会穿衣服,也终于有力气端水洗脸的时候,我想到爹爹和娘也很可怜,要自己端水。 所以某个冬天,我努力的端着一盆水进了爹的房间,可是对着爹和娘震惊的眼睛,我很惭愧,因为那盆水只剩下一点点,都跑我身上来了。 爹从床上翻身上来,一把抱住我,一连声的叫道:“念歌,念歌,我的念歌。”脸热热的,因为我把身上的衣服弄湿了,所以把爹爹气哭了么。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娘下床来了,她先把爹爹拖回床上去盖好。又把我身上的湿衣服脱掉,塞进暖暖的被窝里,自己再爬上床来,把我和爹爹一起搂住,然后亲亲我的脸蛋,又亲亲爹爹的脸蛋,笑眯眯的说:“我们家糯米团儿,长大了啊!”爹红着脸,也红着眼睛,在我眼皮上亲一下:“我们家小糯米团儿。” 我抗议,“我叫念歌,不是小糯米团儿。”明明都说我长大了,娘为什么还叫我小糯米团儿,还带坏爹爹一起叫。 爹爹笑着又亲了一下:“好,念歌。” 娘在一边看着我和爹爹,突然冒出来一句:“晴钰,要不然我们再生个宝宝吧,念歌可以照顾人了!” 我很高兴,一双小手努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来:“念歌要个弟弟,念歌可以给他穿衣服,陪他玩儿。” 我早就想要个弟弟了,那样的话我也可以随便捏他脸蛋玩儿,像娘经常捏我一样,还可以叫他糯米团儿,像娘叫我却不能反抗一样。 娘好笑的把我一双小手又塞回被窝里去:“念歌想要啊,那说服你爹爹吧。” 爹爹想了想,却突然认真的说:“我有念歌了,你让秦哥哥和寂哥哥生吧。” 娘扑哧一笑:“秦简整天忙着骥山营,寂行天捣鼓他那些帐本,我去找他们生,还不如我自己生来得容易。” 爹爹伸手拧了娘一下:“说什么胡话,你问过他们了吗?” 娘苦笑:“有啊,刚成亲的时候我问过的啊,秦简说事务忙没时间,寂行天说有个宝宝他就出不了远门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大爹爹很厉害,娘说他弯弓搭箭的时候,帅得夺目。虽然我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是大爹爹听到这句话,眼睛会忽然亮起来。二爹爹呢,也很厉害,听说我们家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二爹爹的商铺里卖出来的,所以我经常怀疑我们家现在还不用为生计问题操心,完全是因为二爹爹的商铺刚好可以卖这些东西。 爹摇摇头叹气,亲了亲我的额头:“念歌以后长大,不要学你娘,她就是个笨蛋。” 我很同情的看了娘一眼,她又被骂了。 后来我才知道,娘在某些方面果然是个笨蛋,在没过多久的一天,爹爹突然晕倒了,娘娘紧张的探脉之后,忽然喜笑颜开:“哈哈,念歌,你要当姐姐了。” 我立马看见大爹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眼睛里,像念歌一样,忍着泪水不敢掉出来。二爹爹最可怕,直接一口咬在娘身上,恶狠狠的问;“你果然,只要有纳南家血统的孩子么?” 娘愣住,看看二爹爹,又看看我。二爹爹看娘没有反应,又是一口咬下去:“且如风,你这个混蛋。”娘真的很惨,被爹爹骂了笨蛋,还要被二爹爹骂混蛋。 娘叹了一口气,把咬住她肩膀不放的二爹爹搂在怀中,“看来,我们是要沟通一下了。行天,我之前问过你,不是你说你要忙着拓展版图,抛头露面,不想要宝宝的吗?” 二爹爹愤怒的大喊:“那不是你说,你的心愿是要走遍名山大川,四处行医的吗?我有了宝宝还怎么陪你去,可是现在你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地方,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很委屈的红了眼睛。 娘继续叹气,又望向大爹爹:“简,那你也并不是一心想扑在军营里不想要宝宝的了?” 二爹爹开口道;“秦简,你别吞吞吐吐的,她那么笨你不说她不知道的。” 大爹爹想了很久,才说:“你当时娶我,是因为想救我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想有个你并不期待的孩子,可是现在,我很想有个,像念歌一样的宝宝,流着你的血,也流着我的血。” 娘闭上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我果然,是个笨蛋啊!” 站起来,向大爹爹走去,把大爹爹从位子上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一双手盖住了我的眼睛,是二爹爹。我却从指缝里偷偷看到,娘捧着大爹爹的脸,吃了他嘴里的口水好久。 大爹爹憋红了脸,娘才放开,有些气喘的靠在大爹爹身上:“简,我第一次见到你,其实就很害怕,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夺目太刺眼,我怕守不住我的心,再一次被遗弃的滋味。” 大爹爹抱紧了娘,却很开心的笑了。 娘叹口气:“不管过去有什么,但是我现在非常确定,秦简,寂行天,纳南晴钰这三个人,就是我这辈子爱着的人,你们是一定要陪着我,白发到老的。” 什么东西掉到我额头上,湿湿的,我拿开二爹爹的手,看见二爹爹也哭了。我知道,娘惨了,她把三个爹爹都惹哭了。 接下来的那两年,娘真的很惨,因为我的三个爹爹都要让我当姐姐,娘变着方儿的做好吃的,天天说好话哄他们开心。 结果,爹爹给我生了个弟弟,娘很开心,我很生气,因为娘不肯叫他糯米团儿,改叫他饭团儿了。 大爹爹生了个妹妹,娘好像不太开心,因为她居然晕倒在大爹爹床前了。醒来之后,一脸苍白的握着大爹爹的手说:“简,你以后不要再生了,你流那么多血还怎么去军营舞刀弄枪!”大爹爹非常辛苦的,拉下娘的额头,亲了亲:“风,我很幸福。” 还好二爹爹又生了个弟弟,我正要叫他糯米团儿的时候,娘嘀咕了一句:“又是个祸水!”我就知道,叫糯米团儿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二爹爹却笑得很灿烂,看着娘:“我这个祸水祸害到你了么?” 娘擦擦二爹爹额上的汗,轻声说道:“能得你的祸害,三生有幸!” 那个时候,我像大人一样的叹气,娘到底是不是笨蛋呢? 那一年,且念歌六岁。 永失所爱(大哥现代番外) 今天是随风和宁远的婚礼,昨夜随风跪在我面前,泪水涟涟,她问我:“大哥,母亲临死前将我交托于你,我的婚礼,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连你不参加了吗?” 我怔怔的看着她,父亲早已不见随风,断然不会出席,如今,随风只剩下我这个哥哥送她出阁了,可是心中一阵绞痛,我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的,将她的手交到那人身上,还要亲口说祝福。 于是我背转身:“随风,你明知道我做不到,饶过宁远一命,已是我对你最大限度的祝福,其他的,抱歉我做不到了。” “大哥,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这般维护如风,以后,黄泉之下你怎么见母亲?” 心中一震,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心中痛极恨极却什么都不能做吗?奇风,可以为了风儿舍弃了生命,而我,不但不能为她做什么,还要亲手成全她的心上人与别人的幸福。我忽然冷笑起来,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大哥!”随风跪在地上,俯下身去。 “随风,你走吧,明天的婚礼我会出席。”明天啊,我的风儿,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怪我。 酒店里,花团锦簇,我看着,一对新人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新郎,今天穿着白色的西服,越加显得英俊不凡,我远远的看着,这个人,早就知道会是我的妹夫,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妹妹的夫。 看着新郎心不在焉,不断搜寻的目光,我故作不知道,仍旧笑得一派平静,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恭喜,我也举杯还礼,风度翩翩。 想起我们家小丫头,曾经趴在我办公桌前,疑惑的问:“大哥,为什么没有人看出你的满脸笑容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呢?” 嘴角微微勾起,神思恍惚,我家的小丫头啊,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看透我的孤寂? 她刚出世的时候,我是极不喜欢的,因为她的母亲,是我父亲唯一的爱人,我母亲的存在,只是一个笑话。 我憎恨她的受宠,憎恨她不识人间愁滋味,憎恨她脸上,永远温暖的微笑。 不过,对于她的二哥,叫做奇风的那小子,我是没什么恨的感觉的,因为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对于一具躯壳,我没必要浪费我的感情 所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捏她的小脸,在她的牛奶里洒盐,剪破她最喜欢的衣服,她睁着一双大眼晴,疑惑又不解的看着我。 我笑得云淡风清,我知道就算她告状,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在世人面前,我是多么懂礼多么懂事的少爷啊!她的告状,只会越加显得她母亲的无知和粗俗,让外人觉得她是受母亲指使,趁着自己受宠打击司徒今前妻所生的子女。 不过很奇怪,她似乎从来没有向父亲哭诉过,只泫然欲泣的扁着嘴,摸摸自己发红的小脸,把酒盐的牛奶倒掉,再把剪破的衣服,在怀里抱抱,然后小心翼翼的塞在衣柜的最底层。 我冷眼旁观着,她像个小丑一样,成天逗那个死人似的奇风发笑,告诉他嘴角上翘叫高兴,嘴角下拉叫伤心。她把自己的脸拉得奇形怪状,给奇风示范各种各样的表情。 奇风冷冰冰的看着她,从来没有反应。她好像并不气馁,仍然每天做着这种无聊的事。 只是我越来越发现,奇风眼里,会时不时闪现一道亮光,而我,也越来越会在那固定的时间里,坐在楼梯口看她给奇风上表情课。 她与奇风,在明亮的灯光里,而我,悄无声息的立于黑暗中。 她穿红衣服的时候,像一团火,娇俏可人,所以父母喜欢给她买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确适合她。 可是她会赖在父亲的怀里,嚷嚷:“我们打勾勾啊,以后给风儿买衣服,要换着颜色买,今天买了红色,下次要买黄色,然后一种颜色一种颜色的换着买。” 父亲以为她小孩心性,喜欢五颜六色,所以总会依她的意。 我却知道,她会穿着新买的衣服,跳到奇风面前,认真的说:“二哥,你要看好哦,这是蓝色,大海的蓝色,天空的蓝色。” “二哥,你要看好哦,这是红色,是风儿的红色,太阳的红色,火焰的红色。” …… 再后来,奇风会指着某样东西问:“妹妹,这是什么颜色?”如风就会欢快的跑回房里,翻得满头大汗的,翻出一件同色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跳回来笑眯眯的说:“哥哥,要记住哦,就是这个颜色。” 奇风就会看看她,再看看那样东西,点点头:“哦,妹妹今天的颜色。” 她脸上的笑容,宛然一朵蔷薇绽放,光华四射。 所以世人都知道,司徒家四小姐最喜欢的礼物,就是颜色新颖的衣服。 我刚才说过,司徒奇风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所以似乎在夜晚,这具躯壳就极易受到其他鬼魂的干扰,他经常夜晚大叫,或者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父亲请了很多心理医师来看都不见效,只能看见那孩子越来越消沉,越来越接近活死人,夜晚睁着眼睛睡觉。 可是这小丫头出现以后,再听见奇风大叫,她就会赤着脚飞快的从床上爬起,冲到奇风房间,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说:“二哥,不怕不怕哦,有坏人来,风儿帮你打跑。” 奇风有好几次,情绪激动,把她的手握得咯咯直响,或者一口咬在她肩上,鲜血直流,她明明痛得眼泪直流,却还轻言细语的说:“二哥,风儿在这呢,不要怕,乖乖睡觉。” 有一次,我看见父亲和莲姨站在门口,父亲身形一动,想要把奇风从她肩上拉开,莲姨却攥紧了他的手不肯放。 等到奇风睡下去之后,莲姨才悄悄的把她抱出来,包扎肩上的伤口,她痛得把脸埋在父亲怀里直颤抖,还要闷声闷气的说:“妈妈,不要告诉二哥哦,不然二哥会心痛。” 莲姨泪光闪烁,抚着她的头:“风儿,妈妈把二哥交给你了,你要保护他哦。” 她脸上挂着眼泪,却是极为认真的点头:“妈妈,二哥是我的二哥,以后,风儿要保护二哥。” 我那时很想问,二哥是她的二哥,那我呢,是不是她的大哥,她,会不会像保护她的二哥一样保护我。可是我终究没问,因为我还是讨厌她,她再怎么样,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更何况,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二哥。的36 再以后,她会趴在奇风床头,每晚给他讲故事,唱儿歌,像父母哄她睡觉一样哄着奇风睡觉。我一直很奇怪,她那时候不过四五岁,是怎么记住了那些床头故事,随风比她大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为我唱过一首歌。 为什么奇风的妹妹,和我的妹妹,不一样呢?所以更决定,要继续讨厌她。 直到她五岁那年,检查出来有心脏病,听说活不过十岁。我极畅快的笑了,这就是报应啊,是父亲对不起我母亲,所以报应到了他最疼爱的女儿身上。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连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了,我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去世还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呢。当时我想,一定是我太高兴,所以高兴得流了眼泪。 她得了病,我以为肯定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在奇风面前转了。 结果我发现她永远是出乎人意料的,她像是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病一样,仍然给奇风唱歌,讲故事,留好吃的东西,甚至比以前对他更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等奇风睡后,出房门来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我,愣了愣,坐在我身边。 我没有理她,她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她才扬起小脸说:“大哥,以后每天我给二哥讲故事的时候,你也来听好不好,这样慢慢的你也就会讲了。将来等我满了十岁,再也不能讲的时候,你就来给二哥讲,不然二哥晚上睡不好觉,坏蛋要来吓他的。” 我没有出声,看着她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双眼,硬是扭过了头。 她坐了半响,慢慢的摸索着回了屋。 我在楼梯口上坐了一夜,我不能答应她,我怕,答应了她,她就果然满了十岁就不见了。我要是没有答应的话,她就走不掉了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她也不以为意,仍然会在见到我时,对我笑,叫我大哥。 我却没有再剪烂她的衣服,掐她的小脸,因为我怕,她的心脏跳得太快,不能让我折磨到十岁了。 管家的儿子过生日,买了生日蛋糕,我正好放学回来撞上,管家请我吃了一块,一边说着:“咦,下个星期二,也是大少爷的生日了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办呢?” 我支支唔唔的答应了一声,却不在意,谁会为我办呢,我的生日,只是标记着父亲被暗算,背叛了他心爱的女人,大家巴不得忘掉才好呢! 仍然像往年一样,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父亲还在国外,我按时上学,放学回来吃饭,那天的饭要格外的丰富一些,我看见了管家愧疚的眼睛,他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没有父亲的示意的话,他也是不可能为我做什么的。 其实哪一天,不是一样呢? 晚上我上床睡觉,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是那个小丫头端着一碗面。 她眨巴着眼睛:“大哥,今天你生日哦,我听管家叔叔讲,生日要吃长寿面的。”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愣住,看着她端着的面条,有两颗荷包蛋,面条可能是煮的时间太长,有些融掉了。 我没有接,她端着时间长了,手有点抖。 我把她推出去,说:“谁要你多管闲事。”然后关上门。 我靠着门,心跳得太快。感觉到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后,走开了。 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忽然觉得静得让人慌乱,猛地把门拉开,没有人,我失落的垂下眼睛,却看见了那碗面,好好的放在门口,还冒着热气 我端起,热气让眼睛有些模糊。 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我抬起眼睛,是奇风,他看看那碗面,再看看我:“从上个星期开始,她就在厨房学着煮面。吃了没熟的面两次,把面煮糊了五次,放盐太多了三次,把荷包蛋打散了八次,把手烫了四次,够不到锅台,从板凳上摔下来三次,膝盖上红肿四处。”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我从来不知道,奇风一次可以说这么多话,他的灵魂,回来了么?哦吃面的时候,可能是她辣椒放太多了,眼泪都掉了出来。 那碗面,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以后,再也没有人,那么笨要煮这么久才学会煮面,学会专门为我煮的面。 就是为了这一碗面的人情,她有一天在我面前昏倒,我才大发慈悲的把她送到医院急救,没有让她这么快就死掉。 可是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我心慌得发疯,我好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如果她醒来,我一定不再讨厌她,反正她也没几年好活了,要好好的,当几年她的大哥。 她醒来的时候,我怔怔的望了许久,眼泪轰的奔流而出,我抱紧她:“能不能,叫我一声大哥。” 她软软的叫了几声:“大哥,大哥!” 就从那声大哥起,不,或者是从我没有意识到的某刻起,我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我最疼爱的妹妹。她哭的时候,我就难受,她笑的时候,我会觉得一天心情都很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哄她一笑,已经成为习惯,渐渐成为天性,再也无法改变。 她一天一天的长大,清丽脱俗,却依旧是我眼中,有着温暖笑容的妹妹。 我一天一天长大,早已经习惯于戴上面具,巧妙周旋于众人之间,我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狠辣无情,可是在她面前,我仍然是那个,会被一碗面辣得眼泪直流的哥哥。 宁远,是我招徕的人才里,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 我欣赏他的冷静理智,以及和我一样精准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事作风。所以当他成为风儿的心上人时,我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把妹妹捧在手心。 最主要的是,如果宁远变成了妹夫,那么只要我司徒迎风在一天,就可以保风儿一生幸福无忧。他宁远要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结局会是那样,我把手掐在宁远脖子上的时候,随风声泪俱下:“大哥,你们都宠着她,从小到大我也忍了,可是宁远爱的是我,他是我的爱人,你要因为她而拆散我的爱情么?大哥,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和父亲这些年来偏爱她欠我的。” 随风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哥,你要动宁远,你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我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后来,如风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奇风。我和父亲都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流了一夜的眼泪,却没有开口呼唤。 我知道,我的风儿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幸福的; 我知道,奇风不管做出了什么,他也是幸福的。我其实有些嫉妒他,可惜我不是苗女与父亲的血脉,我没有那天生惊人的力量,所以,我什么也不能为风儿做。 他们都走了,留下我,还有几十年的寂寞。 眼前的婚礼热闹至极,我的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的风儿啊,世间再到哪里去找一个女子,有着像你一样,灿烂温暖的气息? 宁远走近前来,“大哥,即使我有对不住的地方,看在随风的份上,其他人都不来参加么?” 我审视他半响,忽然举手和他碰了一下杯,笑道:“宁远,恭喜你了。” 转身离去,再没有看他一眼。宁远,你伤了我最疼爱的宝贝,注定你要和我一样,逃不脱一生的孤寂。 我没有再为难宁远什么,他要长命百岁才好啊,越是漫长的活着,他才能越是煎熬,永失所爱的煎熬。 一眼一生(宁远番外)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我宁远出生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伤害司徒今而存在。母亲会每天每天重复:“司徒今那个混蛋,抛弃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要报仇。远儿,你要知道,母亲生下你,就是想要你为母亲报仇。他不爱她,也不爱我,我不甘心,我要叫他后悔。”每天不断的重复,我听了二十年,报仇的信念,终于融入骨血,成为本能。 我没有父亲,母亲如果不是要报仇的话,又怎么会有我宁远呢?所以多么感谢司徒今,没有他,我就不会因为要报仇而存在了。 很顺利的,来到司徒迎风身边,却开始觉得事情不那么好办。司徒迎风,是个真正的高手,要想扳倒他,再顺势打击司徒家的生意,似乎不太可能,我有些头痛了。 司徒迎风,是只完美的狐狸,还是只冷血的狐狸,他信奉成者为王败者寇的理念,从来不会因为那可笑的同情心而手软,是天生的王者。可是我细心的发现,他有一只特别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永远不会静音,只要那电话一响,无论在多么重要的场合,他都会在响三声之前接通。脸上的笑容,似春风融化冰雪,是纯然的喜悦,他会说一些今天吃几碗饭的废话,再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他都会不断的点头,笑着回答。像司徒迎风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这种白痴的笑容呢,我死也不肯承认,那笑容,让我有些嫉妒。 慢慢的,我终于知道,电话那端的,是一个名叫风儿的女孩子。我很好奇,那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能让司徒迎风这样的人青睐。 我不该好奇的,我在后来不断的后悔。 又一次,母亲喝醉了酒,用酒杯打伤了我的头。我坐在医院的过道里排队,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模糊了双眼。护士要我先去处理,我沉默坐着不动,流淌的血液,让我有一种自虐的快意。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在乎。 我正在想着,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我,我透过红色的迷雾看去,只能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睛,温婉宁静的,似乎可以看透我灵魂深处。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一样,急切的想要看清楚,我用衣袖狠狠一抹,拭去了眼睛上的血,终于看见了,带着宠溺的笑意,有些怜惜,有些理解。 我痴痴的望着那双眼睛,是不是在梦里,我也曾经期待有人这样疼爱关注,那眼睛里有我,只有我。 只这一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宁远一生唯一的心动。 新的血液又流下来,再次模糊了视线,我只听见她小声的嘀咕;“唉!像二哥一样的笨蛋啊,都不知道疼吗?” 我顺从的任她拉起,让医生包扎,医生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她,想要再看一次,她眼里温暖笑意。 此后我的梦里,除了司徒今,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她有一双温暖的眼睛,她会心疼我额上的伤口,她会笑着说:“这位哥哥,额头不要碰水,要记得几天后来换药。” 那家医院,成为我每天必去之处,我想再见她一次,再享受片刻被人关心的感觉。所以再一次被母亲刺伤的时候,我竟然幸福无比的笑了,又多一次,可能见到她的可能。 可是我坐在走廊上,没有等到她,直到被医生押上急救床,我也没能见到她。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扯起嘴角笑了,终究是奢望啊!宁远,你还没有看透么,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得到上天垂怜? 我第二次见她,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司徒迎风的办公室。 那次公司接了一个大案子,司徒迎风亲自参与,我们连续奋战几个通宵。终于在周末的下午搞完了,司徒迎风吩咐我把文案放回办公室,径直回家去了。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竟然发现里面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能是我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那名少女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软软的叫了声:“大哥!” 我的心怦怦直跳,竟然是那名少女,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随即脸就红了。她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把你认成我大哥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哪里去了?”“你大哥?”我顺着她的话无意识的重复。 “就是司徒迎风啊”她歪着头,有些若有所思的打量我。 我回过神来,告诉她:“总经理刚刚处理完事务回家了。” 她惊呼一声,飞快的跑到我面前:“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啊,你额头上的伤还好么,留疤了没?” 我在她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下,脸烫起来,竟然不由自主的别开了脸:“早就好了,多谢小姐关心。” 她放下心来,随即笑道:“那就好了。大哥回家了啊,那我也要回去了,再见。”我点点头,退到一边。 她收拾东西,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一个保温盒拿到我面前:“你和大哥一起工作,也还没有吃饭啊,我带了家里煲的汤,大哥没有口福了,给你吧。” 我看着她,眼睛弯弯如亲月,我接了过来,那汤真的很香很暖,直接暖到我心里。 越是黑暗,越想接近光明,越是寒冷,越是想接近温暖。我不由自主的,想近一切办法,来到她身边。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当她终于红了脸,青涩的接受我的吻的时候,我发誓,要尽我所能,呵护她一生。我知道,我爱她,爱得我心坎发痛,我愿意倾尽所有,只为她一展笑颜。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听说是由于小时候病太多了。所以司徒家三个男人简直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她还有一个姐姐随风,当时并没太注意,只知道她们似乎经常在一起。我的眼里,除了她,其他的女人,都不过路人。 可是,幸福易逝,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生平第一次夸了我一句;“远儿,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司徒今一生最爱的女人,是那个贱人,他最宠爱的女儿,就是那个贱人所生的。你只要毁了她,就能叫司徒今生不如死。” 我像是坠入冰窖,毁了她?毁了她!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已经叫我疼痛难当。毁了她,真正生不如死的,是我吧! 可是,为母亲和母亲的好友报仇,曾是我活着的唯一信念啊!再已经无法丢弃刻在灵魂深处的信念! 那已经成为本能,即使我拼命压抑,仍然无法控制的本能。 母亲要我先让她怀孕,再抛弃她,让她未婚生子,身败名裂之后再抛弃她。可是我,怎么下得去手?当她在我怀里,幸福的低语:“宁远哥哥,我爱你,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让你做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当她做好了一桌饭菜,眼巴巴的等着我的夸奖的时候; 当我愁眉不展,她怜惜叹气的时候; 这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能,怎么可以。 所以我只是想着,在她最爱我的时候,离开她。她会痛会伤心,可是她还会再遇到新的幸福。再者,也算完成了母亲的心愿。 我,心痛如绞,却庆幸,她那样美好的女子,一定会遇到我比我宁远好上一千倍的男人。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会恨我,我仍然不舍得离开她身边,我想要好好的活着,看她肆意欢笑,看她纵情幸福。我想,只要还能看见她的笑颜,即使守护她身边的不是我,也足以抚慰我今生的孤寂,直至终老。 所以,我选择了随风。司徒今和司徒迎风偏爱如风,对她必定有愧于心,我只要让她爱上我,就可以保我性命无忧。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变成了她的姐夫,就还可以留在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司徒随风,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作她姐姐。我只不过稍展温情,她就对我死心塌地,背叛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活该,拉她陪我坠入地狱。 那一天终于到来,我看见她的眼,伤心欲绝。 我心像是仿佛停止了跳动,可是我仍然用尽全身力气,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指甲掐入肉里,钻心的疼痛。如果我从来没有爱过她的话,她就会一直恨我,一直恨我,才能更容易去爱上别人吧。 可是我没有想到,自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见过,疼她如命的司徒奇风。我猜想,她二哥应该带着她出外散心去了吧,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日复一日,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狂。 所以有了那场婚礼,我知道她心地善良,随风又是她姐姐,她必定会出席的吧,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哪怕是远远的一眼。 婚礼那天,我心神不宁,找遍了每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她。如果她没来,我要这场婚礼做什么,我终于走向了司徒迎风,想要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 司徒迎风冷冷的审视我半响,忽然极痛快的笑了,他转身就走,他说:“恭喜你,宁远。” 那笑容让我不安,司徒迎风的眼里,竟然有彻骨的悲伤。 夜深人静之时,我潜入了司徒家大宅,来到如风的房间。灯突然被打开,司徒迎风懒懒的坐在那里,微笑:“宁远,你来了啊。” 似乎专门在那里等我一样,我扫视了一下房间,没有看见她:“她呢?”司徒迎风慢慢摇动着手里的酒杯,看向我,似笑非笑:“宁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风儿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那是因为,她有严重的心疾,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十岁。宁远,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那一刻,只觉得世界都静止,我只能看见司徒迎风嘴角的残忍:“宁远,你可要好好活着,你终于永远的失去了,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她呢?”我只能不断的重复。 “她啊,已经灰飞烟灭。宁远,恭喜你,你终于报仇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了新房。 当随风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推开了她,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我看见,我的身体说:“随风,我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是她,只能是她。”看着随风跌坐在地,我笑得疯狂,以至于连母亲都惊愕的冲了下来,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我曾经许诺,要护她一生,伤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母亲伤了她,所以惩罚她眼睁睁看着她唯一的儿子,从此再无幸福。 司徒随风伤了她,所以惩罚她一生愧疚,与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得到。我伤了她,所以惩罚我失去一生所爱,永坠黑暗。 那一年,我遇见她。一眼,就注定了我的一生。 任是无情也动人(且如风番外) 我,胎中带毒,生来体弱,三岁能语,五岁才能行; 他,天生奇才,风华绝代,三岁能文,五岁精于兵。 我,惠启王朝最无能的公主;而他,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 可是,他是我的,一出生就已定下的,我的夫。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得粉妆玉琢,聪明伶俐。母皇让他与我同堂读书,只有他经常会受到夸奖。虽然夫子看我的时候,会摇头叹息,可是我仍然会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与夫子高谈阔论,我喜欢看到他,神采飞扬。 父后抱着我,向母皇抱怨:“你给我们家小公主请的夫子,都变成纳南家的了。”母皇笑笑:“那有什么关系,你没看我们小公主不是成天都兴高采烈的吗?我们家风儿的东西,当然要最好的,包括她的夫侍!” 是啊,那是我的夫。所以只要他喜欢的,他要的,我都想给他。 每当母皇赐了什么好东西,我首先想到,他会不会喜欢,于是叫人送去纳南府。母皇叹气,后来,再赐给我的东西,就会变成双份。 他与夫子争论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题。我也想努力用功,出口成章,这样,我就可以像夫子那样,和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讲。于是,我学到了什么,会兴冲冲的去跟他讲,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偶尔,会抬头看我一眼。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我还是期望,总有一天,他能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对我笑一笑。 纳南颍是朝中武将,他很崇拜他母亲指点沙场的气势,所以有一次太女姐姐无意间说了一句:“老将军勇武过人,可惜谋略稍逊。”他当时没有说话,却在宴席散了之后,揪着纳南颍的衣服,低语道:“母亲,玉书要学兵法。” 纳南颍没有听到我们先前的谈话,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书儿,男子学那个做什么,好好的学些琴棋书画就够了。”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情绪低落。 我去求着母皇,要学兵法。母皇被我嚷得受不了,找了太傅大人来教我,可是他仍然皱着眉头,眼里,有化不开的郁色。我就知道,母皇没有放在心上,太傅教的,不是他想学的。我去父后那哭了一场,情绪太激动,引发了体内被压制的毒气,昏迷了好久。等我醒来,母皇已经重新给我找好了师傅,这一次,我看见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虽然师傅讲的,我还是不明白,可是他喜欢,我仍然愿意。 他出落得越来越灵秀,我常常会看他看到痴迷。心怦怦的跳着,却禁不住弯了嘴角,这样的他,是我早就定下的夫。 元服之礼时,父后赐下侍儿为我暖席。他淡淡瞟了我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我却觉得心里扎得难受。 那夜,我让伽衣带我去了纳南府,我在他门外说:“今夜之后,就标志着我长大成人,可以行使女子的一切权利,玉书,你不高兴么?” 我想起绿衣告诉我的,可能是玉书不喜欢我亲近其他男子,可是每个女子的成人礼,都是这样的啊!我叹了一口气,又说:“玉书,我不会让其他男子进门的,我的夫,只有你一个,可好?”屋里没有声音,我垂着头回去了。那夜,我没有碰那个侍儿,还命令他和我一同骗了父后,虽然骗了父后我心里不好受,可是我不想让他不喜欢。 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完成元服之礼的原因,后来我常常会觉得躁热难当,看到宫中男子,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渴望亲近。 我不敢告诉父后,怕他给我赐下些侧夫侍君,我承诺过他的,只要他一个人进门。所以,我去了宫外,花街柳巷的男子,就算失了清白,也不用我负责。搂着那些人的时候,我其实都不太在意是谁,反正我绝不会再见第二次。 父后第一次骂了我,因为我去了青楼。我跪在地上,咬着唇不作辩驳,直到母皇在旁边说了一句:“风儿,别惹父后生气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母皇让礼部送些大家公子的名单来,你慢慢选。”“不要,”我抬了头,“我不喜欢那些大家公子,一个个让我讨厌,我喜欢去那里。”话音刚落,我听到了后面的吸气声,转头一看,对上了纳南颍震惊的眼。堂堂公主,混迹花街柳巷,父后对我禁了足。我忍了几天,可是体内越来越热,我控制不住的抱了绿衣。当我扯开绿衣外袍,贴上他肌肤的时候,听到了红衣的轻叫。我睁着迷蒙双眼,一咬牙从他身上翻落,一头撞上床柱。 当我头上伤口结疤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自由出宫的权利。 可是自那以后,我去纳南府,已经很少再见到他了。老将军总说他不在,说他去探亲了,说他去书会了。 其实我知道,他在,他的气息,明明就在我周围。可是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舍得强迫,我天天去,尽管常常失望,可还是偶尔能见到一两次的。 我告诉他,只要我们成了亲,我就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 他看我一眼,似乎不太在意,他说:“小公主,这是你的自由。” 我的心里,痛得难受。 其实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会盖着喜帕嫁入宫中,一生一世陪着我。可是最近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很混乱,明明片刻之前才发生过的事,我都会忘掉。左相府的司理为我诊治过后,才知道大哥给我服下的天山玉露,和我胎中带来的异毒相冲,让我焦躁不安,记忆逐渐缺失。即使是有司理的调治,我也要等到几年之后,药性调和,才可以慢慢恢复。 胎中之毒,是父后之故,天山玉露,原是大哥的好意。谁想到,却变成了害我的源。这些年来,父后因我的身体,愧疚不安,操碎了心,兄姐都对我爱护有加,我与母皇约定,保守这个秘密,不想再让他们担心和内疚。 我虽然,文武均不出众,却受尽父兄宠爱,同样,我爱他们之心,与他们护我之意一般无二。我只是害怕,我要是忘了他怎么办呢?会不会伤到他,让他痛,让他哭。我在母皇的怀里,忍不住掉了泪:“母皇,他是我的魂我的命,如果我不小心掉了他,你一定要帮我守住。母皇,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回来他不在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母皇搂住我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母皇哭了,她说:“风儿,纳南玉书,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朝中有异动,母皇和纳南颍定下计谋,要引出这股势力。 皇家别苑中,母皇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而第一步,就是要解除和他的婚约。明知道是假的,我却忽然感到恐慌,总觉得似乎要变成真实。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还是朝着母皇点了点头。 这个江山,以后会是太女姐姐的,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让姐姐过得辛苦。反正是假的,我拼命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纳南颍有没有告诉他,可是却忍不住的担心,万一他信以为真,伤心了怎么办,哭了怎么办? 越想越坐不住,我拿着刚刚求到的银簪,到纳南府去了。 那根簪子,我求了七年。 那银坊的主人,清高孤傲,不屑与官场中人打交道,因此向来对我爱理不理。我不想以皇室之尊威胁她,因为她手中的东西,是我为心爱之人所求,我不愿意,沾上了血腥之气。七年来,我每天都会去拜访一次,风雨无阻。 那银坊的主人,终于嫌烦,说不想再看见我的苦瓜脸,所以答应了我。我原本,是要在新婚之夜送给他的,现在,我却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了。 我去的时候,老将军说他不在家。 我捏着手中的簪子,垂下了头,恰好二哥知道我来,看见我那个样子,心疼了。二哥拉着我的手,不管老将军的白眼,直接带我到了后院,把他也叫到了湖边。 他那天很生气,我知道,因为二哥在堂上说了一句:“风儿是我皇朝公主,她要见的人,只要还在惠启,谁敢不见?” 所以当我把银簪放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的就退回给了我,他说:“公主尊贵无比,公主所赐之物自然非比寻常,玉书担当不起。” 我心中疼痛,握住了他的手,问他:“玉书,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解除了婚约。我心里很难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作了这样一个梦,你会难受么?” 他使劲的动了动双手,想要挣脱出来,听了我这话,停了停,看着我慢慢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梦,我愿意长梦不醒。” 我手一松,慢慢的低下头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了很久,我还是把簪子放入他手中:“这个,你收下吧,这本来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你不收下,我今晚怎么能安心回宫。” 他忽然低声说道;“我收下的话,你就会马上回宫了吧?” 我一喜,使劲的点点头,他的意思是他终于要收下了么。 他又问:“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处理吗?”我弯起了嘴角,又点了点头,刚刚的沮丧倾刻间散去。 忽然间银光一闪,他将手中之物抛入水中,看着我嘴角凝结的微笑, 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呆呆的站着,月亮悄悄的躲入了云雾里,这黑暗,清冷得让人窒息。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回过神来,那根银簪,是我送他的新婚礼物啊!我转身跳入湖中,着急的寻找起来。 暗影在身后,要伸手抱我,我喝道:“滚回去,敢再碰我,诛你九族。”我送他的东西,是我诚心所求;我送他的东西,也要我自已来找。 我在水里不断的游着,不断不断使劲的游着,这样,悲伤就会变成汗水,不会残留在身体里,让我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了吧? 可是我忘了,我是在水里,没有出汗,我的悲伤,原来无处可逃。 指尖轻触到那银簪的时候,我牢牢的握在手中,嘴角是抹也抹不去的笑意,我,终于握在手中了,明天再送给他的话,他会高兴吧? 黑暗袭来,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我所求的,不过他灿然一笑,他的一笑,胜过我整个天堂。 相逢不晚(秦简番外) 我说过的,她自去守护她的温柔,而我,可以守在她身后。 身上脸上,溅满了血的腥味,我却不敢停下,怕抑制不住满心的牵挂。 宫中传来消息,她已经昏睡两天,小介担心的看了我两眼,我朝她笑笑,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有纳南晴钰陪着,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有寂行天陪着,她会安全无虞。而我,要清除叛军余孽,让她从此,可以安然入睡。 这是我秦简,爱她的方式,从来不悔。 世界一片通红,锣鼓声声中,我看见骑在马上的女子,几分羞涩,几分甜蜜,今天,终于,成为她的夫。 满朝文武见证下,她亲手将正夫玉佩系在我腰间,我突然觉得这幸福不太真实,几乎有些惶然的,伸手去握那个玉佩。不自觉的,看向纳南家长公子,他却在淡淡一眼后移开视线。 无措的低头,心里有些涩然,我比谁都清楚,这个身份是怎么得来的。最不愿看见她有丝毫勉强的我,终究还是顾及小介的性命,无法坦承真相,自私的接受了这一切。 她说过她的奇异经历,我并不在乎,我只害怕,她会如同来时一样忽然消失。 她说她不爱纳南家长公子,我却有些不信,明明她看那人的眼光,如此真实的伤痛。或许,她也只是太爱他,爱到不愿意有半分勉强,爱到可以放手。 一双手,悄悄的握住了我发白的手指。 我从喜帕里看向她,她握着我,却面不改色的行祭拜礼。 忍不住,嘴角偷偷翘起,她有时候,调皮得可爱啊!敛起了那些心思,我诚心俯身拜天,感谢上苍,让我遇见她! 红烛摇曳,我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有人推开门进来,我僵住,不敢动,那气息如此熟悉,我知道,是她来了。 红色的下摆,出现在眼前,我紧张得摒住呼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居然蹲下身去,从喜帕的下方看我。 我看着她,大眼瞪小眼。 她扑哧一笑,就趴在我膝上笑起来,一边说道:“秦简,我幻想了无数次,你像现在这样,乖乖坐在床上等我的样子。哎哟,笑死我了,实在是,不习惯啊!” 隐隐有些担心,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是因为,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么?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知道我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这样华美的装扮,有些,有些浪费那些衣服。 她笑够了,才抿紧了嘴,揭开喜帕,一边问我:“累了吧?一天折腾,现在又坐在这一动不能动的?” 我摇摇头,“不累,比练功轻松多了。” 她忽然转回来,又蹲在我面前看我。 那眼光,让我脸微微发热,我微微侧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看了半响,居然站起身来,在我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下。我呆住,看见她眸中水光闪闪,面上隐有红潮,一边叹息:“会脸红的男人啊,要迷死现代社会里万千少女!” 我怔了一下,心里却开始变得欣喜,她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样子,让她着迷了吗?忍不住的,呆呆的看她,看她脸上因我而起的红晕。 她坐在床边,慢慢贴近我的脸。 热气拂来,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唇,柔软而芬芳,那么小心翼翼的亲吻,仿佛我也是可以被人珍爱和重视。 一颗心狂跳,浑身发烫,我不自觉的,环上她的腰,将她拉近我的身体,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得到血液沸腾的声音。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她才松开,又亲了我一下,说:“秦简,你先吃点东西吧。” 我点点头,随她走向桌边,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只觉得身体某处,空虚得难受。 我听瑞姨讲过,女人最是受不住诱惑,那么她为什么,可以两次在情动的时候推开我,是因为我无法诱惑她么? 我有些食不下咽,她摸摸我的额头,眼里有些担心:“是太累了?” 那么复杂的心思,怎么可以给她看见,我慌乱的点点头。 她轻叹一口气,笑着说:“累了就要说啊,等下吃过饭,叫人送洗澡水过来,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洗漱完毕,我躺在了床的里侧,听到了她一步一步走近的脚步声,忽然紧张得不能自已,我僵直了身体,抓紧了身上的薄衣。 感觉到身边一动,她上了床,我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一双手伸过来,她拍了拍我的脸,轻声说:“别紧张,今晚好好睡觉,秦简,晚安。”揍过来,一个清凉的吻落在眼皮上。然后,她慢慢躺下了。 我睁开眼,眼泪慢慢滑落,悄无声息。 原来这夜晚,静寂得如此可怕。 忽然,她疑惑的半侧着身看我,半响,移过来,一点一点吻尽我的泪水,叹息:“秦简,我只是担心你太累。” 我在她的吻里,渐渐迷糊,使劲的摇头:“我不累。”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随着她的指尖,农服渐渐滑落,她的吻,轻如羽翼,却带起一片火热。 我的呼吸渐渐紊乱,只觉得她的吻所到之处阵阵酥麻,我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抓紧衣裳,只觉得心跳如雷,天地间,只留下我和她。 “简! ”她的眼中,光华流转,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旁。 身体在诉说着不可名状的渴望,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旁。只觉得一刻都不能再等待,我翻身按住了她的脸,俯下身去,堵住她的唇,激烈的求索。 双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滑过松散的衣襟,一路往下探去。 “简!”喘气声里,她轻轻唤道。 我的动作越发热烈,脑子胀胀的,只想在这一刻的激情里,和她融为一体,化成灰烬。 激情过后,我紧紧的楼着她,不肯放手。 我从来不知道,男女之事,竟然这般迷人,她因为我而脸红心跳,让我的心喜到发狂,这一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累吗?”她温声道,发丝因为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我伸手拂开她耳边的发丝,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轻轻的摇头,只是问她:“你喜欢吗?” 我有些坠坠不安,家中无长辈教导,我不知道床第之间,男子应该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妻主的欢喜。我只是凭着本能,一心想要她得到快乐。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我身子微微僵住,抬起头:“我刚刚,做得不好吗?” 她忽然笑,捧住我的脸,轻啄了一下:“没有,我很喜欢。”她的脸上,红潮泛起,一直红到耳根。 我只觉得自己脸上,也烫得快要烧起来,把头埋到她颈间,把她环得更紧。 后来,她问我:“简,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吧?像你的孩子,一定内敛而懂事,会很招人喜欢呢?” 我沉默了很久,我当然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我和她的孩子。可是现在不可以,我的心微微颤着,我知道她娶我,是为了要救我而娶。我已经成为了她不得不负的责任,不能再来一个让她不得不负责任的孩子。 所以我摇着头,“叛军初定,军心不稳,骥山营很忙,我暂时没有时间。” 她看看我,轻轻笑道:“好,就依你。” 她答应了我,我却觉得心里,瑟缩而疼痛。 这种疼痛,在知道晴钰怀孕的那一天,变成了纠结。 那天,大家在一起吃早饭,晴钰忽然捂着嘴吐了。她放下碗筷,一把搂住晴钰,右手搭上他的脉搏,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我跟行天也担心的看过去,晴钰脸色略白,在她怀里轻轻摇头:“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每天都跟你们一起吃啊!” 她的脸色忽然凝住,半响,看看晴钰的肚子,又看看晴钰的脸,一言不发。 她的样子太奇怪,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该不会晴钰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吧!我越加担心。 晴钰估计也被她的样子吓住了,轻轻摇着她的手臂,“我,我怎么了?” 她使劲的眨眨眼睛,俯下身去,亲了亲晴钰的脸,眼里,竟隐隐有了泪意,她说:“晴钰,谢谢你。” 晴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她微微笑着,双眼弯弯如月牙:“晴钰,你快要当爹了。” 我有些怔住,看着她和晴钰相视一笑,再不约而同的望向他的肚子,那情景,太温暖,太甜蜜。 我也高兴的笑了,她的孩子啊,一定和她一样的可爱。只是,心里无法控制的,有些失落。 虽然知道她是第一次当娘,一定是很兴奋。 可是她的兴奋,太过异常。我见过别的女子,夫侍有孕在身时,虽然会在衣食上诸多关照,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的娘。 早晨,晴钰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被她从床上挖起来。她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半睡半醒的晴钰穿衣服,擦脸,再扶着他,慢慢的散步。 晴钰没有睡醒,脾气很大,赖在她身上不起来。她只会笑眯眯的,搂着晴钰,叹气:“要多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走动一下,才会对身体好!” 吃饭的时候,宝宝闹腾得厉害,晴钰吃什么吐什么。她的脸色,变得跟晴钰一样苍白,自此之后,她餐餐进厨,变着法儿给晴钰做好吃的。 哪怕是在骥山营忙得不可开交,或者在宫中有要事相商,她也会担心晴钰在家吃不好饭,半途溜走,骑马回府,只是为晴钰熬一碗粥。 夜晚,她也会先安抚着晴钰睡下,再去处理其他事。有一次,我不经意的问了行天一句:“你说,要是轮到我们,她是否也会同样对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行天的脸上出现的黯然,他说:“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没有再问,或许我们的心里,都早已明了。 后来宝宝出世,她取名念歌,且念歌。 她喃喃的念着宝宝的名字,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站在她身后,长久的默然。 念歌,实在是一个幸福的孩子。照顾念歌的事,她从不要侍人插手,只要有空,她就抱着念歌不肯撒手,若是她不在家,她也吩咐晴钰要自己抱着。 她说,孩子虽小,心中却如明镜,要父母亲手照顾,才不会和孩子生分。 她的话,半点没错。 念歌几个月大的时候,已经会从人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人是娘,会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朝她张着小手。 念歌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叫着:“娘,娘。” 蹒跚学步时,念歌会颤悠悠的迈着小胖腿,守在门口等她。老远看见她身影,会欢呼着迎上去,奶声奶气的唤着:“娘,娘。”她从马上飞身而下,几个回合便跃到跟着,抱着小念歌,笑得一脸满足:“我们家糯米团儿,今天调皮了没?” 念歌环紧她的脖子,认真摇头:“今天爹爹们没有生气,念歌很乖。娘想念歌了没?” 她在念歌两颊上各亲一下,逗得念歌咯咯直笑,然后她捏着念歌的小脸,笑道:“嗯,娘整天都想着糯米团儿啊!来,娘看看,又长大了一点啊!” 晴钰站在门口,看着这母女二人,好气又好笑。 这画面,太美太幸福,我想着,如果我也能有一个像念歌这样的宝宝,应该也会这样幸福吧!可是那样的问题,她却再也没有问过。 她是这样温柔如水的女子,所以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那般绝决。 柳月一直在连山和四叔生活在一起。我和小介认识四叔多年,知道四叔为人忠厚老实,又定期付给四叔银两,他定会照顾柳月周全。 她依旧放心不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我去看柳月,我们偷偷的站在树后,看着柳月和四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纯朴。 有时候,柳月会偶尔的发呆,看着远处不语,而她,也会轻轻的叹息,却始终,不肯见他一面。 不舍得看她脸上的难过,我说:“我们接柳月回府吧!” 她摇摇头,她说:“简,有些事情有些人,就算已经得到了原谅,却永远没有办法接受。” “可是,柳月爱你。” 她想了很久,却低下了头:“简,并不是所有的错事,只说一句他爱我就可以原谅。他爱我,就可以欺骗我么?他爱我,就可以无所顾忌的伤害别人么?因为柳月,我的弱点在敌国面前暴露无疑;那一场瘟疫,死去多少人命?” 她抬起头,深深的看我:“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爱我的人,我都要接受。如果不爱,却又要留在身边,才是真正的辜负。” 心中一动,我伸手握住她,那一句话,几乎就要问出口。她允许我留在她身边,是因为爱上了我么? 想问,但又不敢问,我只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 她看柳月一眼,拉着我的手,转身离去。她说:“有些爱错过了,便是永远的结束。” 这一句话,在纳南家长公子出嫁的那一天,她又说了一次。 我终于明白,或许,我早已收获了我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亲抱怨,为什么结局里没有秦简。我想,看过这篇番外,大家应该比较吝易理解我所设定的结局了吧! 我始终认为,秦简的爱情,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恍然是梦(纳南玉书番外) 良人如玉,琴瑟合鸣,是每个男子心中,都在做着的关于爱情的梦。 而我的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她,身份尊贵,受尽宠爱,可是,她既无心于文,也不钟情于武,她所感兴趣的,不过搜集珍奇玩物,与一帮贵族子女,纵情享乐。 她对我,百依百顺,花尽心机讨好,据说,一往情深。 可我,只觉得茫然,如果她与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共同的话题,要怎么过完这一生? 我只不过想要一交心的人,可以和我并肩而立,共同进退,可惜,她不是。 她或许怜我惜我,尊我敬我,却永远不会,知我懂我。 所以,她很好,可是,我却不喜欢。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她,都是我早已注定的妻。 不管她好不好,爱不爱我,我,都已经是她的夫。 逃不开,离不掉,我,只能在梦里,有片刻的奢望。奢望我纳南玉书,也有得遇心上人的机会,一如天底下,其他平凡的男子。 所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不咸不淡,我的心,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这是我的命啊,从我一生下来,就已注定的命。 她流连花街,风流之名传遍天下,众人看我的眼色,有的怜悯,有的幸灾乐祸。我自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没有爱恋,又何来嫉妒之心? 她巴巴的跑来,许诺只娶我一个。 我心下叹息,她当然可以只娶我一个,只怕受苦的,是其他被夺了清白,又心存期许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在乎。不是我心之所系,又怎会醋海生波? 除却爱情婚事之外,父母姐姐对我,宠爱有加。知我热衷于军中之事,更是给了我极大的施展空间。 我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偷偷的品尝着才华尽展的愉悦,尽管不为人所知,却于愿足矣。 直到,隐隐的查觉了朝中似乎有势力暗暗崛起,母亲好长一段时间都忙得不见人影,与皇上彻夜密谈。 某日,母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书儿,你当真不喜欢如风公王么?” 我一愣,心思却极快的转着,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话。 看我半天沉默不语,母亲叹息一声:“如果真的不喜欢,那么这婚约就解除吧!”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与她的婚约,是要解除给某些人看的。母亲对皇上的忠心,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如果母亲会提出解除婚约,必定是出自皇上的授意。 我不再去猜测母亲与皇上用意如何,我的命运,何曾轮得到自己作主。更何况,即使只不过一场阴谋,一次虚情假意演给有心人看的戏,我也贪婪这短暂的自由。我也可以幻想,原来我只是纳南玉书,而不是某人未过门的夫。 她或许也知道了,匆匆来到纳南府。 这场戏,从计策定下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母亲不允许她来见我。 只不过,她是谁?惠启王朝最受宠的小公主啊,她要见谁,谁能逃得脱。母亲拦不住,我也不能。 月光下,她拿着簪子,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我看着她,心头火起。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焦头烂额,为且氏江山倾尽心力,她却可以不管不顾,以势压人。国有大事,她却仍然可以儿女情长。 更何况,我喜欢的,岂是这闰阁之物?愤怒,委屈,绝望,突然之间涌上,那一刻,再不想做什么知书达礼的贵公子,我将那簪子狠狠的扔入湖中。 我转身就走,怕忍不住,笑得眼泪齐飞。 我明明丢掉的,只是一根簪子,却不知道,却连她的记忆,她的过往,统统丢掉。 她亲自在水中找那根簪子,大病一场。死里逃生之后,据说丢掉了某些记忆。 那时候,我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丝期盼,期盼她丢掉的记忆里,有关于我的部分。 可惜,她究竟有没有丢掉我,我在后来,已经不确定了。 二姐凯旋而归的庆功宴上,她见我的那一刻,忽然苍白着脸冲过来,那么绝望那么悲伤,那么,深情,我以为,她是记得我的。 再后来,二姐当场提出退婚一事,皇上大怒,质问是否整个纳南家都作如是想。我当然知道,这是皇上和母亲预先算计好的,因此不动声色的,任凭事情发展。 偏偏不知情的二皇子,为了维护妹妹,竟不肯妥协半分,大姐纳南宁在母亲的示意下,似乎要当庭休夫。 尽管已经知道这是演戏,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这可怎么收场。就在那一刻,她站出来了,在我面前站定。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脸上这么多的情绪,她无声的掉着眼泪,眼里闪过痴狂,怀念,伤痛,最终,是清明。 她的声音那样响起:“就让我与眼前这男子,生生世世,情缘不续。” 不是不疑惑的,这样的她,我从未见过。 事实上,那一晚,我没有见过的太多太多。 晴钰,一向在府中不甚起眼的庶出弟弟,竟然在众目暌暌之下,跪在皇上面前,只求有一丝陪在她身边的可能。 他的所求,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可是他脸上神色,却是那么坚定,那么不顾一切。 那一刻,我是羡慕他的,要与不要,干脆俐落,坦诚不讳,要比我勇敢。 她明显被吓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是看得出来,她仍然是怜惜晴钰的,我在心里冷笑,若说她果真忘却过往,谁会相信? 那天回程的路上,晴钰说了一句:“玉书哥哥,我只说这一次,今生今世只说这一次。你放弃了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以为然,以为晴钰只不过被她公主的身份迷惑,所以我断言后悔的,是他。 直到很久以后,再想起这一晚,才惊觉,原来那时我的笃定,早已变成了一种讽刺。 我与她认识十七年,成为未婚夫妻十七年,却是在与她分离后,才真正开始认识她。 骥山营在她的手下,大放异彩;猎场之上,她竟然可以在挥手之间,破了纳南家的剑阵。 不是不震惊的,难道我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么? 那一晚,她舍身救了我和晴钰。母亲担心,她会因为救了我而旧事重提,那么我们之前努力营造的虚假隔阂,岂不是前功尽弃。 因此去看她的时候,说了那些话,让她以为我只不过是怕她藉机要挟。出帐的时候,心中不忍,想再安慰她几句,却终究忍住了。 后来我常常想,是不是真的因为要经历伤痛,才会真正成长。 以前在她身上没有看到过的才华,性情,通通都在我离开之后,显现出来。 那一场让人胆战心惊的瘟疫,睛钰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她为他,硬闯剑阵,要与他,生死与共。她说她要娶晴钰,她抱着他,绝然离去,她命人点了太女穴道,将自己隔绝于世。 再后来,她为求娶晴钰,不顾身份,坦坦荡荡的等候于纳南府外。 那一曲长歌,有微风拂过的温暖,是字字皆诚的真心。 那首次惊现于世的双面绣,更是她亲手所制,一针一线,染尽她指尽斑驳的血痕。 大堂之上,她对母亲客气有礼,却在顾氏面前,双膝下跪,对晴钰爱护之心,如此明显。 我突然间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翻涌的,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她今日为晴钰所做,散尽千金也换不来,是一个男子,极致的幸福。 大姐纳南宁站在我身后,喃喃说了句:“或许,你的倾城绝世,只是因为她敛尽了一身锋芒,默默的守护。” 我闭上了眼,如果,如果她最初能以这副真实的面目对我,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还好,只不过一场戏,戏后才是我们的结局。 只是这场戏,似乎越演越真。 我开始惶然,是不是有些东西,终究作不得戏。 纳南军边关失守,深夜她突然出现在房中,只说一句:“我送你去边关。” 我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将手搭向她张开的掌中。 她抱着我,一路急赶。她没说苦,我也不能。 夜晚,我躺在她的身后,看着火光中她认真画图的侧脸,这才发现,原来我从没有用心的看过她。 她的容颜,宁静而温柔,我竟然第一次发现。 天亮之时,秦简匆匆赶来。 她不明就里,只以为秦简就是如他所说的,马快所以来得这般迅速。 我却从那男子的眼里,看清了对我的顾忌。 我知道,秦简爱上了她,所以怎么可能放心,她与我再同处一路。 她孤身前往骊国,救回左相。 中了春药之后的她,竟然推开了自愿委身的秦简,跳入刺骨河水中。 寂家家王站在河边,捏得双手咯咯作响,却只是眼露痛色,看着河水中倔强抵抗药性的小公主。 我的心,也突然变得瑟缩而疼痛,如果她是这样的心性,当初又为何流连青楼。 这小公主,哪有资格说是我伤了她,明明是她在我面前戴了面具,骗了我。 这种委屈和不甘,终于在被那奇怪男子一拳之后彻底爆发。 正夫的玉佩,她给了秦简; 满心的怜惜,她给了晴钰; 真诚的眷恋,她给了寂行天; 真相大白之后,她要置我纳南玉书于何地? 终于等到那一天,皇上却说,许我自由选择妻主的权利,前尘往事,再不作追究。 大家都知道,我心中没有她,所以父亲和二姐,以及一干家将,都为我高兴,想着是皇上念我纳南家居功至伟,终究成全了我的心愿。 只有母亲和大姐纳南宁,看着我的眼光里,有微微的叹息。我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是我的心愿,不是吗? 可是那奇怪男子看到了我,竟然满脸的愤怒的痛恨,那眼光,竟似恨不得杀了我一般。 他说,是我伤了她。 我忍着疼痛,拒绝了姐姐的抚慰,冷冷的质问,我哪里伤了她? 明明是她隐藏了真实的自己,怎么能怪我,不曾真正爱上她。 我纳南玉书,爱的不是她身份地位,不是她容貌外表,却是内里的灵魂。她既隐藏了她的灵魂,我要到哪里去找她。 她抱着那男子,眼里泪光闪动,她说:“他不是他。” 我不明白这句话,只能猜测,她或许真的是忘了过往,只在她依稀的记忆里,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可是那个记忆里的我,对她是冷淡而疏离的,与我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不一样。 我承认,我对她注视的太多,想得太多,已渐渐生出渴望。 她却依然,停留在过往的梦里,不肯接受现在的我。 我以为,我可以等。 她娶了晴钰,娶了秦简,娶了寂行天。 她有了女儿,名为念歌,她待那个孩子如珠如宝,那个孩子只来纳南府一次,就吵闹不休,说讨厌这里。她竟然,就真的再不踏入。 就连二皇子和大姐,她也只是会邀请在外碰面。 母亲问我:“书儿,你已经错过一个人的守候,是不是还要错过另一个人的情长?” 我望着天上冷月,嘴角竟隐隐有了笑意。 我有我的骄傲,我已经给了她六年的时间,这一次,是她放弃了我。 所以我为另一人,披上了嫁衣。我知道,那一个人,已经守候了我,几乎一生那么久。 烛火劈里作响,任侍儿为我穿上喜袍,收拾妆容。 然后,退了下去,让我静静缅怀,即将要告别的公子身份。 突然,感觉到有人到来,那气息,如此熟悉。 我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 她站在身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说:“我来,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且如风前十七年的心愿。纳南玉书,我想告诉你,在且如风前十七年的那一生里,你,是她唯一仅有的爱情。” 有什么东西,插上了我的头,她说:“这是且如风,对你的祝福。祝福你与你的良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今后,只要这根簪子在我面前出现,不违背良心道义的前提下,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 脚步渐渐走远,我背对着她,忽然低声问:“我是且如风前十七年的人生里,唯一的爱情,那么那十七年之后呢,我是什么?” 她的脚步顿住,好久,久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纳南玉书,对不起,从前的且如风,已经死了。现在在我眼里的,你有着与我记忆里某人相同的容貌,可是你终究,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轻轻抿起嘴角,不想再问。心,忽然的倦了。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你以为你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却没有意识到,或许,就在那一转身的刹那,已经物是人非。 锣鼓声声,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了。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张望,却知道,从纳南府到将军府,她的气息经久不散,围绕在周围。 下轿的那刻,我看见她的衣角,在人群中闪没。 眼泪,忽然掉落,我终究成为了,别人的额夫,别人唯一的夫。 作者有话说: 终于还是按照自己最初的设定,完成了这篇番外。 亲们,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这一路走来,真的感谢各位亲们不离不弃的相伴,我才能走这么久,走这么快乐! 对于文里的留言,虽然我没有一一回复,但是我可以说80%以上的留言,我都是一条一条用心看过的。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 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休息一段时间后,但愿还有缘能与大家在另外的文里相会。 如果不是你(寂行天番外) 我常常想,如果这一生不曾遇见她,我,又该是什么样? 会不会懂得有些悲伤和眼泪,居然似糖如蜜? 会不会懂得有些牵挂思念,竟然可以魂牵梦绕? 就连,就连那些痛苦绝望,都可以因为她,而变得温婉动人。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女人,肯将自己真心奉上,去换取一个男子的一生一世。 我曾亲眼见到,爹在深夜里泪雨纷飞,而那女人,却搂着别的男子,花前月下。每每她来爹爹院中长吁短叹,说尽甜言蜜语,别后思念之情,我都想吐。 既已经辜负了两心相许之意,又何苦作这深情不忘之态?如果她能再狠再绝情一些,爹爹便可以将她永远的抛在脑后了吧。 所以我恨,不恨她的薄情,恨她的假义。 她既然可以为了那些无谓的东西,放弃我们父子,我便要将那些她看重的东西,通通抢过来。 如果不曾动心,那就不会伤心吧? 如果不曾希望,那就不会绝望吧? 我穿着华丽的衣服,妖娆周旋于形形□的女人之间。我知道我的烟视媚行,吸引了多少女人异样的目光,我也知道,寂家家主的光环,替我招来了多少虚情假义的青睐。 可是,谁在乎呢?我的笑挂在脸上,永远的灿烂妖媚,这个世界上,谁 和谁,不是戴着面具在演一场又一场的戏! 我将我的心藏在灵魂的深处,不让别人碰触,也不让自己去碰。 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谁想到,居然会碰到那么一个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劫,那她,就是我的劫了吧,是我宁愿万劫不复也不能错过的劫。 爱到不能爱,所以才选择放手。 我躲在黑暗里,看那小公主,一步一步的走近纳南家的大公子,看她泪眼迷蒙,看她悲伤难舍。 如果她只是这样,仅是这样,那么我也最多感叹一声,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可是接下来,她站在场中,高高的昂着头,任泪如雨下却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她的声音斩钉截铁,直入人心,她说,「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与眼前这男子,此后生生世世,情缘不续。」 她看着她的哥哥,笑得温柔,「二哥,这一生,换风儿来爱护你,好不好。」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她,让多少人震惊,我只知道,我的心砰然炸开,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后来,我的视线,越来越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转,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新鲜,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我撤掉了暗中监视她的人,亲自来到她的身边。 她在深夜里哭的时候,我在黑暗里默然; 她和别的男子相处的时候,我踩死了脚边所有的花花草草; 她在骥山营里和那群女人乱七八糟折腾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嘴边,竟然荡着微笑。 那时那刻,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因为,只有我,才那么完完整整的知道她,懂得她。别的人,甚至于疼她如命的哥哥,也没有我那么清楚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她深深隐藏的,属于她的风华。 那一场瘟疫,她是纳南晴钰的救赎,何尝不是我的救赎。 那几日,我隐身于官兵之后,一同注视着那被死亡笼罩的地方,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指甲深深的刺入大腿里,流出的鲜血,和我红色的衣袍,浑然一体。 我摸着胸口,那里,钝钝的疼。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心,也会痛的! 突然间泪流满面,原来,我对她心动了,我寂行天,居然还有能对人心动的一天。 可是多么悲哀,她从来对我不屑一顾。 我几乎有些恨起她来了,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对我的容貌有丝毫的痴迷,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对我的身份财产,有一点点的兴趣,那么,我的路,会轻松很多。 可是,她不是其他女人。 我欣喜于这一点,却也绝望于这一点。 骊国之行,终于可以如愿待在她的身旁。 收拾起所有心计,忘掉所有的谋划,甚至一切曾经的过往,只单纯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当完颜珞琦问她,什么才是她想要的爱情的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害怕,害怕她说,她的爱情便是那个人,传闻中占了她的心十七年的人。 可是她说,「千万人之中,只要他的眼睛始终望向我,那么即使天涯相隔,我也矢志不移;可是即使近在咫尺,他先放开了我的手,我就再不会回头。」 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了。 我的眼睛,我的心,永远都只会望着她,我在心底里轻笑,「小公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要矢志不移。」 或许爱到了深处,才能更深刻的理解她当初对纳南玉书的放手。 因为,我也一样。 爱到了深处,所以不愿自己过往的声名污了她的门庭,即使在不久之前,我还对声名闺誉这种东西哧之以鼻; 爱到了深处,所以连付出都变得小心翼翼,明明是要带她看地形,却非要说是背她欣赏风景; 爱到了深处,所以不能忍受她的一点点轻视,明明那些污言秽语,我已经习以为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却觉得像是心被一刀又一刀的割开。 爱到了深处,所以爱到不能爱的时候,就要放手了。 小公主,我终于知道你有多爱那个人,就如同现在我爱你一样。 深夜里,我吻了她,用尽我一生的爱情。 我的心里,带着甜蜜,也有绝望,小公主,我要走了,此去不知生死,不知结局。 她笑我不懂得接吻,我也笑,「是的,假的,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公主啊,我多么庆幸,你还没有爱上我。幸好你还没有爱上,这样,就算我离开了,你也不会伤心吧! 抛下了我唯一渴望的爱情,又失去了爹爹,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既然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我便无所畏惧了。 那些人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吧! 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来,以那样可笑的方式,账房?鬼才相信! 我绝对不会承认,她来的时候,我的心里,都是欣喜。 我明明已经放下她了,我才不欣喜。 但是她都已经穷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能看上她,我生气,气极了,气得把她唯一的那一两银子也给扣掉了。 她没有生气,她就是个善良的笨丫头,又怎么会生我的气呢。 她留给我一封信,「无法成全你的唯一,所以放你永远的自由。」 我又哭又笑,这个女人,这个比我自己还要懂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手? 我抹干了眼泪,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小公主,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寂行天的手掌心。 因为是她,所以可以陪她生陪她死,即使舍弃了,我的自由和骄傲。 庆幸的是,她说,她拉着我的手说, 「行天,我不喜欢男子画眉。」 「行天,我不喜欢男子身上有胭脂味。」 「我只喜欢,你就是你。」 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喜欢我!我抱着她,做了一件我后悔无数年的事,那就是傻笑,据她后来说,我还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后来,念昔问我,「爹爹,娘说你傻笑的样子很丑,是不是?」 「哪有?」我狠狠的瞪了一旁正在憋笑的某人一眼,哄着儿子,「昔儿乖,你看爹爹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丑的时候,对不对?」 儿子扯着我的脸看了一半天,认真的点头,「对,爹爹好看。」 我于是很骄傲很得意的抱着儿子狂亲,结果小家伙擦擦脸上的口水,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可是爹爹,娘说昔儿才是最好看的。」 我怔住,然后昔儿拍拍我的脸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娘不嫌弃爹爹就行了。」 我站起身来,砸了一个枕头过去,「且如风,你到底给昔儿说了什么?」 她接过枕头,好笑,「昔儿,你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念昔这才喘了一口气道,「娘还说,爹爹在她眼里,是最好看的男人。昔儿是儿子,所以不算的。」 我的脸,腾的变红,这娘儿俩,简直就是专门生下来折腾我的。 我把念昔抱去睡房,走回来,她正倚在门口等我。 轻轻的靠在她身上,「我明天要去陕南一趟。」 「去多久?」 我皱了皱眉,「有点麻烦,可能要去十天吧。」 她「嗯」了一声,我有点失望,这么不懂风情的女人,都不知道说一句会想我的话吗? 可是第二日,我收拾好行装出发时,才发现她笑吟吟的牵着马等在门边,怀里还抱着念昔。 「你来送我吗?」送人还需要带着马吗,我不解的望着她。 她翻身跃上去,「我们一起去,就当是带昔儿去玩玩吧,他吵着好久了,直说上次我带了念歌去上水,没带他去。」 「带孩子去干什么啊?那么远的路。」我不同意。 她瞅瞅四周,弯下腰来附到我耳边,「你要去那么久,我和昔儿都会想你的,我舍不得。」 我仰起头看她,她的笑容在阳光里,暖暖的沁入人心,鼻子有些发酸,「好!」 她挥挥手,「秦简,晴钰看好家!」手一拉便把我拉上了马背,我搂紧她的腰,将脸藏在她颈间,不想让人看见我的泪。 原来我寂行天,也有能够得到幸福的一日。 我紧紧的搂着她,咧开了嘴,「小公主,你现在一步也不能离开我了,对不对?」我也不要她的回答,径自开心。 「我真庆幸,有你。」我低低的说。 「傻瓜!」她说。 对啊,我多庆幸,有她。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懂得有些悲伤和眼泪,居然似糖如蜜;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懂得有些牵挂思念,竟然可以魂牵梦绕;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知道就连,就连那些痛苦绝望,都可以变得温婉动人。 上天,终于没有摒弃我,让我遇见了她,得到了这些幸福! 我抱着她,她抱着我们的孩子,这一路,只有欢笑,再无悲伤!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