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作者:奇妙鲜包 文案: 大部分时候都是甜甜蜜蜜,一些时刻探讨情感问题,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言,周可 ┃ 配角:许诺,谭易明,沈思宇 ┃ 其它 ☆、第 1 章 “女生全部化完了是吧?” “报告周老师,是的。”莎莎从刚才的座位上站起来,还装模作样的举起手臂,做出一个小学生打报告的姿势。 “别贫,带着化完的赶紧去那边做造型。”人美心善的周老师左手扶着自己的刘海儿,右手顺势推了她一下往造型那边去。 确认女生都排好队三秒后,周老师慢慢转过身,朝着会议室的东北角婀娜的走过来:“来来,都别躲,谁也跑不了,你们,去打底。” 此时此刻,以为在东北角里可以隐身的几个男生,全身都散发着瑟瑟发发发发抖的气息。 沈鹏飞:“周老师,不,周仙女,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不用了吧,再说我们也不是主角,谁看我们啊。” “谁看你们?我看啊,赶紧给我滚过去,别废话。” “周老师,薇姐,仙女,奶奶。”周薇不理沈鹏飞的鬼叫,掐着他的的大脸,直接把人拎到沙发上一扔:“先给他化,这可是我们组颜值担当。” 沈鹏飞老脸一红:“薇姐,别闹。” 周薇瞪他一眼,转身看着剩下的几个人,同时把手指捏的咔咔响:“需要我挨个拎过来么?” 剩下四只马不停蹄的摇头,从角落里鱼贯而出,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擦粉。 陈言拿着红色舞鞋推门进来,看着这一排的人,登时就笑了:“呦,这么老实啊,又让薇姐收拾了吧。” “老大,你怎么才来啊,我们想你,呜呜呜。” “别说话哈。”化妆的小姐姐柔声细语的提醒,手里的刷子却狠狠的在沈鹏飞脸上扫了两下。 沈鹏飞张不开嘴,说话乌鲁乌鲁的:“姐姐,轻点,我疼。” 周薇走过来接过陈言手里的舞鞋:“给你们组沈鹏飞开个直播吧,能火。” 陈言:“卖点是什么?让粉丝救救孩子,然后给他整容么?” “老大,听见了么?”沈鹏飞开口。 陈言看向他:“什么?” “我心碎的声音。”沈鹏飞强行用两只手比个心,然后掰开。 “我继续做头发去了,你也赶紧画吧。”周薇提醒他。 每年的1月份都是各大公司年会扎堆的时候,陈言也是今年年初才来这家公司的,去年他所在的那家公司部门老大爱跳舞,硬着头皮已经上过舞台一回,没想到换了一家公司还是没逃脱跳舞的宿命,可惜他一个毫无舞蹈功底的帅哥,怎么总能和跳舞扯上关系呢。 “言哥,我发现你这皮肤,比我们女生都好啊,怎么保养的啊?” 化妆师正在给陈言擦粉底,陈言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只见化妆师两边挤着4个小脑袋,是已经化完妆也做好造型的同组女生,这几个小姑娘差不多大,都毕业没两年,平时基本都素颜或者淡妆,现在统一造型和服装,倒是让陈言在睁眼的一瞬间有点惊悚,这他妈画的,亲妈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吧。 “言哥,你平时用什么化妆品?” “敷面膜么?” “还是得睡吧。” 语毕,其他三个女生加上化妆师一起看着刚才说话的女生,不知道是谁小声试探的问了一句:“睡什么?” 小姑娘疑惑而无辜的说道:“美容觉啊。” 有两个女生当即松了一口气,还拍拍自己的胸口。 “哎呀,你们刚才想哪去了?”小姑娘一捂脸,跑了。 “把眼睛闭上哈。”化妆师小声说。 陈言把抬起的眼皮又合上了。 会场已经基本坐满了,再有十几分钟晚会就要正式开始了,陈言和周薇带着他们部门所有人从贵宾室出来进了会场,找到部门所在位置,招呼大家坐下等待。 天远集团今年刚上市,公司业绩喜人,大老板高兴,年会定了个超豪华的场地,灯光音响都找的好公司,据说抽奖的奖品都是大几千的好物,吹风机,耳机,平板电脑之类的,年纪小的员工已经期待很久了。 周薇和陈言都是部门的副总监,分别带两个团队,总监单独去做造型了,说要惊艳全场至今还没露面。 “要不要给原总打个电话?”陈言问周薇。 周薇看看表,已经开始放暖场视频了,他们组节目排在第三个,马上第一个节目上台,就需要他们去候场了:“恩,催一下他吧。” 陈言刚拿起电话,付原就在他旁边坐下了:“不用打了,来了。” 周薇视线越过陈言落在付原发型上:“一把年纪了,臭美什么啊,再收拾也比不过我们陈言啊。” 陈言苦笑:“薇姐,我哪得罪您了?” 五分钟以后,有人来通知他们去候场,付原指着大家说:“都给我把动作记住了,该跑的时候跑起来,一会谁拖了后腿,小心年终奖。”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年纪最小的莎莎一直瘪嘴,陈言觉得好笑:“别瘪嘴了,他不给你发,我给你发。” “谢谢言哥。” “哎,莎莎,摄影老师到了么?”周薇问。 “到了,刚才联系我了,应该就在台下,薇姐放心,我们之前和他们工作室合作过几次,质量贼高,保证出片美美的。” “行,告诉他拍完快点修图,我可等着发朋友圈呢。” 莎莎郑重的比了个OK。 陈言他们都是次要角色,周薇和付原才是舞台上的焦点,作为背景板的一众人很有自觉性,适时站在自己该有的位置上即可,这对陈言来说不算难,但也还是要做好表情管理的。 整个节目8分43秒,下场的时候大家觉得自己脸上都笑僵了。 一群人呼啦啦再次回到座位上,小声交流着刚才台下人的反应,有几个爱美的小姑娘要出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嫌弃跳舞的这套太丑。 其实也不丑,女生穿的是民国的学生装,浅蓝上衣、玄色裙子、白色纱袜、圆口布鞋,特别有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 陈言倒是不觉得丑,反而觉得恰到好处的立领、别致的斜襟和中式纽扣都展示了十足的中国特色。 陈言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中山装,样式倒是没什么,就是质量确实不太好,衣服领子有点扎得慌。 “莎莎,照片什么时候出?”周薇一坐下就开始问。 “我现在去找摄影师,就在外面呢,给我15分钟,我让他先修您的。”莎莎说完,猫着腰出去了。 莎莎走出会场,把目光在大厅从签到处顺时针扫描,迅速锁定在了一个人少的角落,莎莎小跑几步过去,对面的人一抬头。 “哎,周总监,怎么是您来了?我约的涛哥呀?” 周可接到求救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吃饭呢,他们工作室正常的单子都是大活,演唱会,大型晚会,或者专业比赛,像是冰球,网球一类的,但是不忙的时候手底下小孩也会接点像今天这样的私活,拍几张照片,私人联系的,连拍摄带修图用不了两个小时,2000块钱就到手了。 今天接活的小孩临出门的时候家里突然有点事,所以自己临时顶上了:“恩,他家里临时有事,没事,我技术也一样的。”周可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之前一直盯着的照片换了一张。 “唉呀妈呀,周总监,我,我不是质疑你技术。”莎莎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 周可笑笑:“我知道,别紧张,先修女一号是吧?” “周总监,您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莎莎双手合十抱在胸前,“我去给您拿瓶水。” 周可想说不用,没等开口,小姑娘一溜烟跑远了。 陈言这衣服实在穿的难受,也打算去换回来,陈言走出会场,奔着刚才贵宾室就去了,他们的衣服还都留在那。 大厅里,有几个人在茶歇那块聊天,剩下的就只有酒店的服务和安保人员,非常安静,陈言出来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大概过了几秒钟,陈言慢慢转身,在他左后方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台电脑,那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他。 这么多年了,这人的工作习惯倒是一点没改啊。 于莎莎拿着水,也不知从哪又找了一罐咖啡,两手各拿一个,放在周可身边的地上,周可抬头:“谢谢。” 周可顺着于莎莎的方向,看到了站在大厅中间的陈言,陈言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两个人仿佛把时间定格了,就那么对视着。 于莎莎转身,也看到了陈言,小姑娘以为陈言是来找自己的,还朝陈言招招手。 陈言挑挑眉毛,回了回神,迈着长腿朝他们走过去。 “言哥,你着急么,薇姐修完,还得给付总修呢,你得排第三个。” “我不着急。” “恩,不过你的应该最好修,原图都超帅。”于莎莎眨着两个大眼睛说。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一起都陪着坐在地上静静的看周可修片,准确的说是于莎莎在认真的看照片,而陈言看的,确实那双修片的手。 那是一双一眼看上去,难辨雌雄的手,《咏手》里有一句,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陈言觉得这句话形容周可的手一点也不过分,他第一次牵到那双手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句。 “哎呀,”于莎莎一拍脑袋,“言哥,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周总监,XX杂志的摄影总监,今天本来约得不是他,他来救场了。” “周总监,这是我们,恩,陈副总监。” 陈言被她说笑了:“副总监,听上去就比周总监要low好多啊。”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于莎莎还在斟酌怎么说,憋了半天,“要不,你俩加个微信自己聊吧,我只是一个无知少女,不要为难我。” 俩人谁也没动弹,于莎莎更懵逼了:“加个微信,不好么?” 周可把照片共享给于莎莎,然后抬头说:“我有他微信。” 于莎莎眼睛瞪的老大:“你俩认识啊。” “赶紧把照片发给女一号。”周可提醒她。 “哦对。”于莎莎把手机的上的十几张照片转给周薇,然后继续带着八卦的小眼神,“说说啊,言哥,你和周总监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啦 ☆、第 2 章 怎么认识的。 陈言看着继续修图的周可,笑着摇摇头,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个活动上,周可也是坐在一个角落里修图,和今天的场景还真是一模一样。 陈言在大学读的市场营销,属于经管学院,和周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值他大二快到期末那一段时间,院里正忙着给大四的学长学姐办毕业晚会,他们这些大一大二的小男生被挑颜值去做了壮丁,陈言其实不太喜欢参加这些活动,但是大四有几个学长和学姐在他刚入学的时候对他特别照顾,于情于理他去送个节目也是应该的。 好巧不巧,那次他们表演的,也是一个舞蹈类节目。 陈言没学过舞蹈,胜在四肢还算协调,周可拿着相机进后台的时候,舞蹈老师正拉着他们过最后一遍动作。 周可学的是摄影,和陈言不在一个学院,甚至不在一个学校,准确来说周可是隔壁学校的,周可有个玩的很好的发小,今年毕业,所以叫他来帮自己拍几张照片。 “可,这儿!”彭阳隔着几道人障朝他这个方向喊。 周可挥挥胳膊,示意他看到了,然后在一路的“让一让,谢谢”中走过去。 “怎么还买了束花啊?”彭阳接过花问他。 “要不要,不要还给我,花了我120呢。”周可作势要往回拿。 “要要要,来给我和我的花拍一张。” 彭阳双手抱着一大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挺好看的花,眼睛一眯,嘴角一咧。 咔嚓一声,彭阳一步上前,和他一起看照片:“真帅啊。” 周可点点头:“恩,是挺帅。” “可儿,你怎么了?我没幻听吧。你刚才是夸我帅么?” “是帅,但夸的不是你。” 周可抬头看他,然后板着他的肩膀转了半圈,手搭在他的肩膀指了一个人,“那个,叫什么?” “他啊,陈言,和你一届,也大二,马上大三。”彭阳后知后觉,突然反应过来,一巴掌怕掉周可的手,“不是,你到底是来看谁的?” “当然是来看小帅哥的,快叫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面对周可真诚的小眼神,彭阳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最后还是去把人拉了过来。 “学长,怎么了?” “给你介绍个人,周可,我弟弟,和你一届,隔壁学校的,学摄影的,一会你上台让他给你多拍几张。” 陈言觉得彭阳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又不好驳他面子,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刚才没仔细看,就觉得这人气质不错,这站在眼前,仔细打量,岂止不错,简直太不错了,虽然上了妆,但是狭长的眼尾,高挺的鼻梁,还有饱满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动。 周可一扭身,从刚才的花束了抽了一支出来,递给陈言:“多多指教。” 陈言没接,皱着眉毛:“指教什么?” “什么都行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说完,周可还冲他挑挑眉毛,“把我的花先接了呗,不然我这么举着多尴尬啊。” 周可把手里的话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言觉得这个人简直有病,把自己当姑娘撩么。 “陈言,干嘛呢?回来一下,舞蹈老师有事说。” 后面有人喊了他一句,正好给他解了围,陈言接了花,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了。 彭阳一台胳膊勾着他脖子,恶狠狠的说:“我说你怎么到处发情,得谁撩谁?还借花献佛,拿一枝花送人,要不要脸啊。” 周可被他带的半边身子都歪过去:“不许你诋毁我,什么叫得谁撩谁,再说了,花是我买的,我愿意送谁就送谁,哎哎哎,你松开我。” 彭阳的节目,是一个歌曲串烧,寝室哥们一起上的,都是经典老歌,耳熟能详,基本全场大合唱,氛围特别好,彭阳抱着吉他卡C位,配着白衬衫牛仔裤,引得学妹一起喊,学长别走,有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暗恋彭阳,一个劲的擦眼泪,还挺煽情。 陈言他们的节目是影子舞,展示了大学生活的全貌,大致分为背上行囊、远离家乡,拥抱大学、青春飞扬,不畏艰辛、追逐梦想,以及绽放自我,奔赴远方四个部门,不过既然是影子舞,自然只能通过影子来展示,周可看着舞台上十几个人影,这一会也分不清哪个才是陈言了。 好在,节目的最后灯光亮起,有个大家走到台前一次谢幕的环节,周可紧紧盯着台上,陈言一出来,就狂按快门,几秒的时间,周可拍了得有几十张,镜头里的陈言拥有最好的年纪,最优美的身体,最炫目的面庞。 直到节目结束,周可还盯着照片出神,他,大概是心动了。 周可冲到后台想去找人要联系方式,绕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问了其他人才知道陈言下了舞台就走了,说是有事。 本来还想借着把今天的照片修好发给对方的借口再聊几句,顺便加个微信,谁想到几分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不过,没事,联系方式而已,请彭阳吃顿饭的事。 六月份B市,让人惊艳,阳光明媚,抬头是湛蓝的天空,校园里树木苍隆,有人畏怵这里的忙乱与污染,所以毕业后带憾悄然离开,有人期待这里的喧嚣与精彩,坚定梦想从不后退。 礼堂的即将毕业的学子,即将各奔东西,四年的情谊也怕是要在这一刻拉开离别的帷幕。 陈言在台阶上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人生,随即摇摇头,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今天还有一篇稿子和一个策划案要赶。 晚上11点,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提示有新的微信好友申请——我周可,今天的照片发你,通过一下。 陈言思考了几秒,还是点击了通过。 陈言以为对方还会不正经的说些什么,周可却真的只是把白天的照片发过来而已,正顺了他的意,不然陈言还真是懒得敷衍。 一直到放暑假,周可也没再主动联系陈言,甚至整个假期,如果不是周可偶尔更新个朋友圈,陈言大概会忘记有这么个人。 其实倒也不是周可多神秘,他的不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周可之前的感情经历比较失败,他追的人不是大直男就是有了对象的,到他这就俩字,没戏,主动出击过好多次,奈何一次都未修成正果,所以这次想谨慎一点,稳扎稳打,第二,他每天拿个相机在陈言面前晃悠来晃悠去,不像个积极向上正直善良的大好青年,他怕陈言把他列为不务正业那一类去,所以趁着假期接了个小杂志的活,去好多地方拍照片,新学期开始还能有个炫耀的资本。 周可这人也不怎么爱发朋友圈,但是他又担心自己一点消息没有,陈言再把他忘脑后,所以偶尔刷个存在感,也小小的期待了一下陈言能回复一下,可以一次也没有,不仅如此,陈言也不爱发朋友圈,视奸成了白日梦。 周可偶尔憋不住,也想弹个消息,但是实在不知道说啥,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真要是上心追个人,倒是怂的不行,你在干嘛?你吃了么?你睡了么?听上去就又没营养,又不正经,整个假期每天晚上拿着小本本计划着怎么追人,临到开学前一天,第一页还没写满,还不包括划掉的三行。 “可儿,怎么了,和哥哥说说,哥哥给你答疑解惑。” 说话的是住在周可对面的兄弟,叫于远。 “远儿,你追过人么?”周可从床上弹起来,把枕头抱在怀里,凝视着对方。 于远被盯得有点发毛:“可儿,你又看上谁了?” “什么叫又啊,你们能不能正确认识一下我。” “我这认知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 周可沉浸在自证清白,等何文凯进到宿舍的时候,他已经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于远,又欺负我们可儿呢。”何文凯把手里的四个暖水壶先放在凳子旁边,然后又把书包也放下。 周可坐在床上,冲他伸出俩胳膊:“凯爹,抱抱,需要安慰。” “可儿,咱们名字虽然娇气了一点,但是做人不能太娘,容易失去自我,你不要迷失本心,听爹一句劝,是男人,就要硬。” “靠。”周可把枕头直接砸他身上,“我谢谢你全家。” “凯爹,今儿水壶怎么变4个了?”于远把脑袋探出来问。 “谭晴他们寝室的水壶,我全包了,好不容易转正,我得拿出态度来。” 何文凯这个人是个挺典型的直男,从上学期开始追一个叫谭晴的小师妹,没想到半年多还真追到手了,周可想着是不是也能和他取取经。 “凯爹,你是怎么追的人,给我分享点经验吧。” 周可的语气里透露出生无可恋,其中还包含一点迷茫,仔细琢磨,迷茫里还有那么一丝委屈。 “回来和你说,我得先去给他们打热水了,等我啊。” 俩人目视何文凯风一般的冲去宿舍以后,于远把头转回来,语重心长的说:“可儿,我觉得你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你觉得呢” “没事,我现在属于神农尝百草阶段,大不了一死。” 周可其实就那么一说,追姑娘和追汉子能一样么,何文凯孜孜不倦的给他讲半年来的心路历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买早点,帮点名,帮占座,打热水,陈言需要他做这些么,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答案。 可是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呢。 ☆、第 3 章 还能做什么。 周可想不出来,不过也不能在等了,新学期已经开始了,一闭眼一睁眼,崭新的明天就要迎来了。 “可儿,新学期新面貌啊,起的真早。” 于远的脑袋睡成一个鸡窝,耷拉在床边。周可6点半就起床开始洗漱,把寝室其他两个人吵醒了也不意外。 周可走到床边,右手一挥,一下把窗帘拉开,太阳透过窗户直射进屋里,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周可眼睛一闭,大吼一声:“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于远小心翼翼的接了句歌词。 周可一转身,搂着他的鸡窝头,照着脑门亲了一口:“谢谢你,远儿。”然后背着书包,脖子上挂着相机出门了。 三秒之后,宿舍门又被打开了,周可把脑袋伸进来:“记得帮我点个名,我追人去了,等我好消息。” 对于开学大三的人来说,新学期早就失去了魅力,大学过去一半,意味着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留在校园了,他们成为了校园里的老人。 石子路上那些说笑着走路的新面孔又填了很多,两个月前刚送走了大四的学长学姐,如今又迎来了朝气蓬勃的学弟学妹,教学楼、林荫路、食堂、超市也不知道在岁月更替中能否感受到一些细微的不同。 但是陈言却真实的感受了变化,因为教室里最后一排有一个并不陌生的面孔正对着他举起相机。 拍照的人对自己的作品好像特别满意,连忙招呼他去看。 从这一天开始,周可就算正式闯进陈言的生活了,只要周可有时间,就来陪他一起上课,偶尔中午也一起吃个食堂,晚上就在图书馆,陈言还是会接一些兼职,写稿子或者策划案,周可就在旁边修图,全程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周可心里还是挺美的。 毕竟,对方一直也没拒绝他。 事实上,陈言不是没拒绝他,陈言只是懒得搭理他。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十一放假前的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周可问他假期有什么打算。 “十一?” “恩,我室友他们想租个车去海边,他们想邀请你一起去。” “你室友?邀请我?”陈言不可思议的指了自己一下。 这人真是的,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么,周可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想谈个恋爱就这么难。 陈言看他支支吾吾那样,也没再逼问,但还是拒绝了,并且理由正当:“真不行,我之前接了个公司的活动策划,十一我得去现场盯着。” “那我也不去了。” 这话说的跟赌气似的,周可知道陈言肯定不会撒谎,但是被拒绝还是一件让人非常难受也难堪的事情。 “没必要吧。”陈言说完也觉得这句话有点过于冷漠了,于是赶紧找补,“我是说,你们都定好了,还是一起去比较好,我是真有事,别因为我耽误你们行程。” 周可心里憋了一口气,自己兢兢业业追了一个月,换回来一句没必要:“恩,我也觉得没必要,你忙你的,我和他们去。” 这话扎人,陈言微微皱眉,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合适,他也就是说个事实而已,有什么错么? 陈言没再说话,周可也没再开口,俩人一路沉默着走回陈言宿舍楼,没等陈言说再见,周可就直接走了。 不过,说了要和室友一起出去,东西都收拾好了,最后也还是没去,周可想着7天看不见陈言,就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受不了。 室友一人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然后潇洒的携手而去。 周可十一一大早,就在陈言宿舍楼下堵他,没想到大假期的,来楼下堵人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个倍儿帅的姑娘。 小姑娘嘴里叼个棒棒糖,带个大墨镜,短头发还挑染了绿色,虽然不太吉利吧,但是看着真是挺帅的,身上穿着黑色背心,迷彩裤,马丁靴,周可看着自己,白色T恤,驼色休闲裤,配了一双小白鞋,和姑娘一比,倒显得有点娘唧唧的。 “呦,小帅哥,等男朋友?” 嘿,这姑娘虽然看着吓人,没想到说话这么耐听,周可强认真没笑,假装冷酷的点点头。 “真可爱,我也等男朋友呢。”姑娘把墨镜一摘,“反正也是等,给我拍张照呗?” 虽然用可爱形容他让周可有点不爽,但是看在“也等男朋友”五个字的份上,周可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冲姑娘点点头。 先拍了几张不带墨镜的,周可看看觉得效果不错,姑娘挺上镜:“你带上墨镜,我再给你拍几张。” 陈言下楼的时候看的就这么一幕,十分和谐友爱。 周可背对着楼门口,不知道陈言已经下来了,就看见眼前的姑娘突然嗷一嗓子奔着自己后方飞去,周可跟着转过身子的时候,姑娘刚扎进陈言怀里。 男朋友? 卧槽! 原来被绿的那个是自己。 “够慢的啊,磨蹭什么呢?”陈言怀里的人松开他。 这语气,没个十年交情都出不来,所以陈言是吊着自己玩呢?那一瞬间,周可脑子里想的是,自己跟着凯爹出去玩就好了,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假期回来再慢慢追就行了。 现在怎么办?正主来了。 姑娘看陈言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看,问了一句:“哎,小帅哥,你男朋友谁啊,让我男朋友帮你叫一下?” 我男朋友是谁? 我男朋友是你男朋友? 不,他还没有男朋友呢。 周可像个傻子杵在那,嘴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言歪头:“瞎说什么呢?” 女的不懈的翻个白眼:“你又不吃亏,没说你是我老公不错了。” 这会再迟钝也感觉出什么来了,女的开口:“你俩认识啊?” 陈言带着她走过去:“没和室友一起去玩?” 周可眨眨眼睛,回了回神:“啊。” 陈言指指旁边的人:“我老大,许诺。”然后又给许诺介绍,“周可。” 周可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还没消化老大是什么意思,就见许诺先伸出手:“周可小帅哥,你好呀。” “你也好。” 官方握手结束。 陈言也是没想到周可会在楼下,但是人都来了,也不能撵回去:“走吧,一起吃个早饭,时间还来得及。” 陈言和许诺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周可默默的跟在后面,这会有点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许诺说等男朋友纯是开玩笑,自己可是带着私心的,许诺会不会和陈言讲点什么。 自己要解释一下么?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吧。 吃饭的时候,许诺一直讲有个男生一直追她,手段老套的不行,陪上课,陪吃饭,陪去图书馆,听得周可脸一阵红一阵白。 陈言要去的地方就在学校不远的一个商场,是一家净水器代理商,十一搞促销,现场有一些活动,还有几个刚上大学的新生发传单,陈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盯着现场不出问题就行。 “你们聊,我去买点喝的。”周可说。 许诺盯着周可落寞的背景笑个不停:“哎,什么情况啊?人都蔫儿了,你也不哄哄。” “他自己愿意跟来的,管我什么事。” “啧啧啧。”许诺摇头。 “哎,姑娘,洗手间在哪啊?”一大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前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许诺拿手一指:“前面一直走,到头右转。” 大爷抬抬手:“谢谢了啊。” “别客气,上完厕所回来看看净水器啊,大爷。” 陈言去柜子里又拿了两摞宣传单,蹲在地上,用刀隔断绳子,然后摆在桌子上,许诺帮他一起:“小帅哥人不错,你也抬抬自己高贵的双眼皮儿呗。” “操心操心你自己行么?” “追我的人太多,我每天忙着拒绝,你不一样啊,千八百年不出一个敢追你的,你得把握住。” 陈言被这句话气笑了:“我是王八么?” 许诺点他:“你这人真是,避重就轻,也就我还操心你,别人谁管你。” 陈言随手拿起一沓传单塞给她:“帮着发发传单,谢谢。” 周可左手提着个袋子,里面有两杯奶盖,右手正举着一杯往自己嘴里塞,许诺打远看着就想,还真是什么人买什么饮料,这人瞅着也奶萌奶萌的,但是可爱有余,气势不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家陈言追到手啊。 周可把袋子往她前面一抬:“三杯都一样的,直接拿吧不用挑了。” 许诺回头看了一眼,陈言正在和品牌方商量什么,心里掂量着一时半会应该顾不上他们,许诺没拿喝的,拽着周可胳膊就往外边走。 俩人除了商场大门,许诺找了个吸烟区,从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吸完第一口才想起来没问周可要不要。 许诺把烟盒一递,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 周可愣了一下,然后直摇脑袋:“我不抽。” 许诺把烟收起来,听见周可问他:“你怎么还抽烟啊?” “不行么?”许诺笑着问,也没等周可说什么,又自顾自的解释,“我就是觉得挺酷,学着玩的,体验一下,等着没意思了就不抽了。” 周可点点头:“是挺酷。” 许诺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也觉得抽烟挺酷,反问他:“挺酷你怎么不学?” 周可把喝的放在一边,拿起相机对着抽烟的人拍了一张:“我说你酷,不是抽烟酷。” 很多人都是不太能接受女孩子抽烟的,觉得不正经、颓废、甚至轻浮,但是镜头里许诺倚在墙边,一只脚还抵在墙上,胳膊抬在胸前,两只纤细白净的手指夹着香烟,嘴里吐出一个不太完美的烟圈,和吸烟区里其他的人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境。 潇洒,除了这两个字,周可想不到其他的。 “给我看看?”许诺喊他。 “加个微信吧,我把上午的照片修好也一起发你。”说完,周可拿出手里,点出自己的二维码。 “我的照片还用修?”许诺逗他。 马屁拍的不到位,尴尬。 周可摸摸鼻子:“不用,原图就是最完美的。” 周可加上对方微信,把照片发了过去。 许诺看着照片,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对周可的技术比较满意,还是对照片的自己比较满意。 “你追陈言多久了?”许诺突然问他。 ☆、第 4 章 多久了。 一个月? 追人是追了一个月,但是喜欢这个人算算前后已经有将近四个月吧。 “你这样追不上的,太保守了。”许诺弹了下烟灰,“而且,他肯定觉得你是一时兴起,拖到你没兴趣估计就结束了。” “我没有,我不是一时兴起。” 许诺盯着他的眼睛:“你们认识多久,你了解他么?” 许诺的烟只抽了几口,还有半支,说完这句就扔地上踩灭了,确实没有瘾,可是好浪费啊。 许诺两步走到他面前,低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姐姐建议你找个机会直接把他睡了,他这个人非常有责任心,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这句,许诺弯腰拿起旁边的饮料,大步走回商场了,留周可一个人在原地出神。 姐姐路子这么野的么? 可是那句话什么意思啊,她怎么知道的? 睡陈言啊,太美好了吧,光天化日,也太不好意思了,周可的耳朵尖都红了,他不是害羞,他只是热的。 周可回到展位的时候,陈言和许诺已经喝上奶盖了,俩人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聊着什么。 他还不知道许诺和陈言到底什么关系呢? 烦。 周可随手抓了一把传单,也去一边发去了。 说实话,看着许诺和陈言勾肩搭背那个架势,应该是没有什么奸情的,太光明正大了,而且真的,许诺虽然男朋友老公开玩笑的说着,但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却不是爱意,更像是,保护欲。 周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保护欲三个字,以陈言的外形和性格大抵都是和这三个字不沾边的,但是他能从许诺的眼神的感受到。 “你俩刚才聊什么了?”陈言问。 许诺看着周可的背影:“我俩还能聊什么?聊你呗。” “你不是瞎说什么了吧?” “瞎说?你怕我说什么?”许诺轻笑一声,“还真说了,我说咱俩是一对,青梅竹马,他压根没戏,让他早点撤,省的最后哭鼻子。” 陈言看着许诺,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他知道这人嘴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说,周可不了解这个人,指不定听了就信了。 许诺看他眉毛都要拧一起去了,心道让你装,人家再有热情,几个月看着张冷脸,小火苗也得被扑灭,适当打击有利于这人洗洗脑子。 俩人从小玩到大,许诺可太知道他了,打小主意就正,但是由于成长环境的缘故,不怎么爱表达自己,有点被动,很多事不触碰底线就忍着,不争不抢,喜欢不说,不喜欢也不说,但是会变相拒绝。 所以啊,许诺猜测,如果陈言讨厌周可的话,根本不可能让这人跟一个月,周可怕是连他人也堵不到。 不讨厌,那就是有发展的可能,只是许诺之前没想过性别这个事,陈言是同性恋么?不像,异性恋么,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好感,不过万物皆有可能,管他是谁,只要有个人和他一起就是好的。 毕竟,一个人,太寂寞了。 许诺这次也不是专程为了陈言一个人而来,好多高中同学都在这,她还得挨个临幸,没撑到下午三点,打了个招呼人就没影了。 陈言带周可来的这个商场不是那种高端的商场,也没什么可拍的,到处都是打折促销的广告,人来人往也都是年纪偏大一点的,周可环顾好几圈,也就陈言还能拍拍,但他今天已经拍了很多了,背景不变,动作不变,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周可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玩手机等他下班。 六点半的时候,周可手机都快玩没电了,听见周可叫他:“饿么?就在这商场吃还是回学校那边吃?” 陈言挡住了他的视线,周可把身子往后一歪:“下班了?不是都没撤呢么?” “我就是个兼职,又不给我发那么多工资,我还坚持到最后么?” 周可撇撇嘴,就你有理。 “回学校吃吧。” 俩人坐公交十五分钟差不多就能到,十一的温度最宜人,尤其是晚上,周可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被他推开一些,小风迎面吹到他脸上,舒服的整个人都眯起了眼睛,有点像只奶猫。 快到学校的时候,路面就有很多小店面了,肉饼,米线,黄焖鸡,火锅,烧烤,本来没觉得很饿,这会闻着味突然觉得自己能生吞一头牛,下车咱以后还没等陈言问他要吃什么,周可就提出来吃烧烤。 “真是放假了啊,这个点都没什么人。” 周可进店里视察后发出一句感慨,陈言也没接他话,来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牛肉,羊肉,熟筋,五花,烤翅,板筋,心管,鸡胗,小腰。”周可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样在菜单上刷刷一顿划拉。 “够了。”陈言出声阻止他。 “恩?” “我们就两个人吃,够了,别浪费。” “哦,肉是差不多了,那我再点两个素的,茄子和锡纸娃娃菜,行了,就这些吧,不够再点。” 周可画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有追加一句:“再来两瓶啤酒!” 陈言看他:“还喝酒?” 周可也愣了,撸串不喝酒还叫撸串么:“啤酒也算酒?”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啤酒和杯子先上来了,周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问他:“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陈言点点头:“酒精过敏。” 周可又给他点了个酸梅汤,两瓶啤酒自己就慢慢喝着,陈言觉得周可今天状态不太对,不像平时话那么多了,该不会是因为许诺白天和他说的那些吧,自己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周可闷头喝酒,脑子确实在想许诺说的话,但是这话和陈言想的不一样,周可在想这姐姐指导方针到底靠不靠谱,要是执行的话得分几步走比较合适,他以前都是慢慢悠悠的追人,当然追到最后就没戏了,难道以前的方法就不对? 陈言咳了一下:“那个,白天,许诺瞎说的,你别当真,她那人就那样,爱开玩笑。” ???? 什么情况,姐姐怎么还和陈言也说了? 别当真,这是拒绝吧,自己还没说要睡人家呢,对方就先把路堵死了,这可怎么办。 那陈言,知不知道自己想睡他呀。 一瓶啤酒没让周可怎么样,陈言一句话,倒是让他脸红了,并且噎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可看着对方眨眨眼睛,又迅速把头低下,气氛也太尴尬了吧。 一个月以来,只要是两个人的时候,基本都是周可主动挑话题,现在周可一声不吭,陈言也觉出别扭来了,随便扯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周可就顺嘴接着,但是说了什么根本没过脑子。 吃完饭周可照例先送陈言回宿舍,好不容易赶上假期,不用上课,其实应该溜达溜达的,人家谈恋爱的都是钻钻小树林,要不就是去操场座椅上拉拉小手,但是周可今天实在没有战斗力了,他被那句“别当真”打击的血槽都要空了。 “明天别跟着我去了。”陈言先出声。 周可闻言瞪着眼睛看他,陪兼职的资格都没有了么,他今天还帮忙发传单了呢。 生气!!!! “我是说,商场里也没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放假,你自己也到处玩玩。” 周可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可以呼叫120了,一棍子没把人打死,这个人怎么还得补一刀呢。 周可气的没理他,连句再见都没说,转身直接走了。 不让去,当谁稀罕去呢,你不待见我,那是你眼瞎,待见我的人多了去了。 周可自从在饭桌旁边坐下,碗里的菜就一直冒尖,吃一口,有人给夹两筷子。 “停停停,都别给我夹了,我又不是残疾。” 奶奶用筷子顺手就敲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呢,不像话。” “开玩笑开玩笑,奶奶您别生气。”周可笑嘻嘻的凑过去说。 他妈冯淑萍拿着碗从厨房走出来,坐在桌对面:“不是说十一不回来,和室友出去玩了么?怎么跑回来了?” 周可眼皮都不抬,张口就来:“我想家啊,您都不知道,我昨晚做梦就梦见回家,结果你们一起出去旅游了,还不带我,我自己回来冷清清的,打电话你们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我就一个人做地上哭,哭得我都要断气了。” 刚说完,脑袋又被他奶奶敲一下。 “哎呦,奶奶,您别打我了,本来就不聪明,哪天一下给我抽傻了再。” 奶奶把筷子放下,用手锤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您这是怀疑我人品,抗议,都说家是温馨的港湾,怎么到我这就跟少管所似的。” “行了行了,别贫了,赶紧吃饭。”冯淑萍一抬手,把红烧肉换到周可面前了。 所以说啊,这谈恋爱哪有回家吃饭重要呢,你不让我跟着,不爱搭理我,但是换个地方我就跟个宝贝似的让人捧在手上,为什么要遭那份破罪,去他妈的谈恋爱,世上只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好。 吃完饭奶奶拿出毛线坐沙发上:“今年想要个什么样的围巾?” 周可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一张图片:“这个,XX家限量款,5000多一条,奶奶你给我织这个?” 奶奶带上眼睛,拿着手机凑近了看:“这么贵呢?贵在哪啊?再说现在流行这样的了这不是我年轻的时候时兴的样儿么?” “奶奶,您年轻的时候这么潮呢?” 周可一顿拍马屁,哄得奶奶高高兴兴的开始给他织围巾。 他爸妈吃完饭就得出去遛弯,这是年轻时候就形成的习惯,周可有时候挺羡慕的,而且他妈还早恋,据说他爸从一个小混混手里解救过他妈一次,大概是英雄救美吧,周可严重怀疑那是他爸周元平为了追他妈一手策划的。 周可没早恋过,过了早恋的年纪倒是没人管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情路一直不顺,简直称得上太坎坷了。 周可一边听相声一边叹气。 “我大孙子这是怎么的了,人讲的多逗啊,你怎么还叹上气了?” ☆、第 5 章 怎么了? 失恋了呗。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人拒绝了。 “奶奶,我爷爷当初怎么追的你啊?”周可把拖鞋踢掉,把身子转向他奶奶,盘着腿。 “追啥呀?我们那个时候,都是相亲,相亲都算不上,父母就给定了,看着这个人长得不缺鼻子不缺眼的,有个正经工作,就算条件好的,然后就定了,我和你爷爷结婚之前一共就见过两面。” “见了两面您就嫁了呀?” 奶奶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一边织围巾一边说:“我这就不错了,那个年代还有好多人结婚前见不着面呢。” “那您喜欢我爷爷么?” “喜欢呀,你爷爷毛笔字写的可好了,我那个时候不识字,天天看你爷爷写字,慢慢他就教我,我也会了不少。” 周可对他爷爷的印象特别浅,因为他爷爷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他只见过爷爷的照片,看着也不怎么慈祥,反而觉得总有点凶,但是奶奶每次提起爷爷都会微笑,周可觉得爷爷奶奶的感情一定特别好。 “真浪漫啊。” “浪漫啥呀,吵架的时候多着呢,但是,用你们的话说,你爷爷身上有闪光点,吵完就算完了,过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周可手支着沙发,屁股又往前挪了挪:“奶奶,您看我身上有闪光点么?” 奶奶抬头,笑着看他:“奶奶看你全身都发光,比那大灯泡都亮。” “嘿,这话听着也不像是夸我啊。” “我大孙子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奶奶把重点抓住了。 “你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他全身都是闪光点,就好比这人身上挂了十个灯泡,缺点都是优点,时间一长,就开始不行了,今天灭一个,明天灭一个,只要亮的灯泡多过不亮的,你就一直喜欢这个人,一旦哪天,不亮的多了,你再看他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是人和人也不一样,有的人只要有一个亮的就能一直喜欢,容易知足,活个自己高兴。” “那灯要是都灭了呢?” 奶奶腾出一只手指他脑门:“你傻呀,灯都灭了,你还能看见这个人么。” “奶奶,您不仅是爱情专家,还是个哲学家。” “给我扒个橘子。”奶奶指挥他,“喜欢一个人就去追,你是男孩儿,你得主动一点,买个花呀,送个项链啊,看个电影啊,这还用奶奶教你么,不管什么年代,女孩儿总归是要矜持一点的,你不要遇见点困难就退缩。” 周可还沉浸在灯泡理论里,这话风一转怎么就开始□□了:“我哪退缩了?” “你这都缩家里来了,我再给你整个壳。” “哎呦,您这张嘴,我服了,您自己织吧,我洗澡去了。” 周可进了浴室又把脑袋伸出来:“奶奶,围巾能织两条么?” 周可在家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看电视打游戏,也没能逃出三天魔咒,到了第三天,冯女士实在忍无可忍:“周可,你今天就收拾收拾回学校去吧,这你奶奶我还有你爸,你也看了三天了,差不多了,也回去和同学交流交流感情。” 周可被迫提前三天踏上背井离乡之路,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来之前还说自己换个地方就有人捧在手心,如今看下去,再多待一天,他爸妈就能把他摔地上。 周可拿着皮箱:“那我走了,你们别想我。” 还没踏出家门,手机有转账提醒,卡里多了一万块钱。 “这是遣送费么?”周可回头问。 “你奶奶说你要谈恋爱了,让我给你点经济支持。” 冯女士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就是听了老佛爷的指示走个流程而已,周可拿不准这是觉得他肯定追不上,还是觉得他只是在玩玩而已。 啊,他要离开这个冷漠的家。 周可回到学校躺在床上继续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奶奶说的对,遇到困难不能退缩,他得勇往直前,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么,大长腿长在我身上,当然我自己说了算。 而且,说实话,商场人来人往的,保不齐哪天就有胆大的小姑娘直接冲上去表白了,这么一想还怪慌张的,人他是好几天没联系了,不过真被掳走了吧。 不过,陈言那确实也没什么他能帮忙的,也就能发个传单,还不给工资,周可决定晚上在宿舍楼下堵人。 周可卡着点去的,陈言楼下有个小花坛,他就在花坛边上坐着等,没过几分钟有个背书包的小男主也坐在花坛上,离他不远,看样子也是在等人。 周可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又是等陈言的吧。 悬念是在二十分钟后揭晓的,背着书包的小男生看到陈言出现的那一刻就飞奔过去了。 靠,到底有他妈多少人在等他呀。 自己还能不能排上号了。 这个人是谁。 陈言朝他这个方向先看到了小男生,然后自然也看到了他。 周可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悄悄撤离,但是又不甘心让出场地,于是就傻兮兮的杵在那一动不动。 陈言和小男生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最后就是他带着小男生进了楼里。 进了楼里! “陈言!”周可没忍住,大喊一声。 陈言带着小男生做好登记,看意思是让他等一下,然后自己又走了出来。 周可等他走进,语气不善的问:“那人谁呀?” “你在这干什么?”陈言问他。 “我问你,跟你进去那人谁啊?”周可又问了一遍。 陈言盯着他看了几秒:“我弟弟,我姑家的弟弟。” “哦。” 刚才的气势一瞬间也没了,现在是确定他在无理取闹了,怪丢脸的。 “等我?”陈言又问了他一遍。 “啊,是。” 陈言看看表:“吃饭了么?” “没呢。” “那你等我一会,我弟弟带上去放个包,一会一起吃吧。” 虽然周可挺想和陈言一起吃饭的,但是他觉得打扰人家兄弟俩沟通感情实在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不了,你和你弟弟吃吧,我也没什么事,明天我再来吧。” “明天你方便么?不方便就后天。” “要不你哪天方便叫我一声。” 陈言看他自说自话都替他难受:“明天看情况吧,我再联系你。” “行,那我先回了。” 陈言带着他弟弟程易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牛五花、肋条、牛舌、炒米条、口蘑,还想吃什么?”陈言抬头问他。 “我爱吃的就刚才那几个,你都知道,剩下的你看着点吧。” 陈言点点头,又点了一个雪花牛肉和海鲜拼盘,然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哥,今年过年回家过吧?” “过年再说吧,现在还早着呢。”陈言给他倒了一杯大麦茶,“学习累么?高中和初中感觉还是不一样吧?” 程易知道他哥这是不想聊回家的话题,也就没在追着问。 “恩,比初中的难了不是一点点。” “你脑子聪明,好好学,肯定没问题。” 程易摇摇头:“没有你聪明。” 程易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哪有什么好玩的事,陈言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闲下来的时间都兼职赚钱了。 不过上学期期末参加晚会表演节目的事他还没和程易说过,这会倒是能拿出来充当一下临时话题。 程易对他哥的一切都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化妆会感觉奇怪么?” “怪啊,跟带了面具是的。” “你有照片么?给我看看呗。” 照片,还真有,周可给他拍过几张,他在手机相册里翻了翻,然后递给程易让他看。 “挺好看的啊,一点都不怪。” 陈言有时候觉得程易像他小迷弟,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他这个弟弟的性格和他父母一点也不像呢,陈言很多时候都觉得程易大概是不太喜欢自己父母对他的态度,所以这些年是不是都在用自己的行为去尽力弥补。 敏感又善良,所以才让陈言讨厌不起来吧。 陈言第二天请了一天假,带着程易玩了一天,程易很高兴,是真的很高兴,每当这个时候陈言就会觉得,是不是程易也不喜欢那个家,只是他能跑,程易跑不了。 陈言没问他小姑知不知道他来找自己,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知道的,程易一定是偷偷撒了谎说和同学出去玩。 “回去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有的是时间玩。” “知道了。” 陈言看着他进站,直到消失不见,一瞬间竟也有点感慨,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认真听他讲题,还偷偷给他零食的小男孩,也终于长大成人了。 周可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陈言的电话,这已经是十一放假的最后一天了,俩人约了个晚饭,陈言说了地点,被周可拒绝了,周可说自己找餐厅,晚上给他发位置。 陈言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去思考怎么把话和周可说明白,俩人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了断的好。 另一边,周可也琢磨了一天,但是想的却是晚上如何表白,之前那些追人的举动都太小儿科了,也难怪陈言不答应自己,他得正式一点,让陈言知道自己不是闹着玩的。 周可选了一家专门做牛排的店,看着非常高级,里边光线十分昏暗,每个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灯泡,也不怎么亮,周可选了一个靠墙有沙发的角落,对面厨房有一面透明的大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大厨是如何制作菜品的,可能整个餐厅最亮的就是厨房了。 两个人约得是八点,周可提前给俩人都点好了,就等着人来呢。 ☆、第 6 章 陈言卡着点到的,俩人面对面坐着,远处几桌都是小情侣来的,周可看见一男的喂对方一口冰淇淋,对面女生就娇羞的笑了,搞的他突然也很娇羞。 “我”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开了口。 “我先说。”周可抢先,“之前也怪我话没说明白,今天我郑重的说一次。” 周可看着陈言的眼睛:“陈言,我喜欢你,咱俩在一起吧。” 陈言拧了一下眉毛:“咱俩不合适。” “哪不合适?”周可一着急这句差不多有点小声喊出来的意思,一时周围好几道目光向他们投来。 “你别激动。”陈言安抚他,“首先咱俩其实也没多熟,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其次,我对你真没感觉,你就别再我这浪费时间了。” 两句话,50个字,完全拒绝。 服务员把前菜先上来了,周可怕陈言饿,先把面包放对方盘子里一个。 “你先垫点,牛排估计还得等几分钟。”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让对方先吃点,陈言是真不知道对方是教养比较好,还是针对他特别在意。 “不熟怎么了,处处不就熟了,咱俩到现在加一块在一起的时间不足150个小时,这里面不说话的时候占了占了90%,你也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啊。” “你对我没感觉,起码说明你不讨厌我吧,这不是挺好的开始么,怎么到你那就成拒绝我的理由了呢。” 陈言没想到,对方还挺会强词夺理。 “那你说,你到底看上我哪了?你能说出我十个优点么?” “你长得帅。” 陈言伸出左手大拇指。 “你性格好。” 陈言没反驳,继续伸出食指,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成绩好。” “你怎么知道我成绩好?” “我调查过。” 行,服气,陈言中指也伸出来。 “你勤工俭学。” 无名指。 “你” 艹,他就是不了解陈言啊,这不是刚才第一个问题么,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数个屁啊。 陈言看着他,等了大概半分钟,对方也没憋出来下一条。 “说完了?那轮到我说了。” 陈言环顾四周:“从你的角度看,右前方倒数第二桌,靠墙从你算起,第三桌,第四桌,你观察一下,他们三位男士,分别都不会比刚才你说出来的几个条件差,而且一看比我优秀很多。” 周可看着他,不太明白什么意思:“那又怎么了?” “说明你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你想找长得帅的,成绩好的,不管在哪个学校都一抓一大把。” 服务员把两份牛排都上来了。 “我不是想找长得帅的,成绩好的,我就是喜欢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 “怎么又绕回去了?”周可烦躁的抓抓头发。 “那你想想,怎么就非我不可。”陈言帮对方把酱汁浇到牛排上。 周可不说话,拿起刀叉,把自己那份牛排一块一块切好,放到对方盘子里几块,然后自己才开始吃。 “我想想,你先尝尝,还挺好吃的。” 陈言算看出来,对面这个人是真的心态好,都这个时候了,不仅自己吃,还照顾对方一起吃,反正陈言自己现在是一点吃的心情也没有。 周可吃了大概有四五块,把刀叉放下,又喝了半杯苏打水。 “第一,我之前也没谈过恋爱,追过几个人都没追上就放弃了,但这次不一样,你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我喜欢你比喜欢他们要多,所以你之前变相拒绝我,我也没放弃,我想在努力试试。” “第二,我觉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一定要有非对方不可的理由,我奶奶前两天还和说他和我爷爷结婚前就见过几次面,实践证明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第三,我又不是缠着你非要怎么样,就是想好好谈个恋爱,要是最后真的不合适,我肯定也不会绑着你,反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呢?” 周可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又拿起杯子喝水,突然两眼一瞪:“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生,我怎么这个最关键的问题给忽略了。” 陈言轻轻笑了一下,这人都跟着自己一个多月了,怎么现在还想起这个原始问题,不过喜不喜欢男生,他倒是也没想过,周可追他之前他也考虑不到这回事,他还没喜欢过什么人。 “是不是啊,真要是这样,那,那就算了。”周可这句话说的气若游丝。 “和这个没关系。” 周可微微张着嘴,半天又闭上了,然后肉眼可见的沉了个肩膀,仿佛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吃啊?”周可问他。 俩人现在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气氛突然到了一个极其尴尬的点,谁也办法说服谁。 周可觉得陈言这样也不算坚定的拒绝自己,大概还有戏,陈言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周可知难而退。 周可把陈言那份牛排端到自己面前,陈言以为对方要吃,而周可只是把牛排切好又推了回去。 “算了,先不说了,吃吧,这家牛排挺好吃的,别浪费了。”周可说。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周可把这顿饭吃完的,后面他们还吃了两份冰淇淋,最后陈言要付账的时候被周可拦了一下,周可说自己有这家的卡,陈言也没矫情,点点头,俩人就出了餐厅。 吃饭这地离学校有点远,俩人在路边拦了个车,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周可还是偶尔会去教室、食堂、图书馆等地方去堵人,就是一直没什么重大突破,两个人的关系始终维持在同学这个层级上,慢慢的,周可甚至都能和他交流一点专业内容,有时候陈言在图书馆写方案,周可还能和他讨论讨论。 这可太神奇了。 十月份的时候陈言接了一个比较大的案子,对方公司在竞标的时候使用了一部分他的创意,十一月份中标以后给他发了一笔奖金,数额不小,团队在聚餐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叫他一起去,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周可之前给他发过消息说要一起吃饭,陈言说自己今晚外面有事,不回去吃,让他今晚别等自己。 周可在寝室闲着无聊,溜溜达达的又去了陈言宿舍楼下,等到快十一点人也没回来,发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陈言有个室友叫简方宇,见的次数多了也认识他了,这会刚从图书馆回来,看见他还打了个招呼:“找陈言?我进去帮你叫一下?” “他回来了?” “他没回来?” “我不知道啊,我联系不上他。” “那你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 过了两分钟,简方宇跑出来:“没回,电话也联系不上?” “恩,打一晚上了,没事,我等等吧。” 简方宇把手里拿出来:“加个微信吧,他回来了我告诉你,你也别等了,这都快关门了。” 周可点点头,两人加了好友。 十一点十五,周可打算等到宿舍关门,陈言要是不回宿舍能去哪呢?电话也不回,该不会让人拐卖了吧?会不会出车祸了? 周可心里不踏实,今个非要见到人不可,一直等到12点半,远处有个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 周可用手照了照,陈言被一个男生搀着呢,他赶紧走过去:“陈言?” “哎,你是他同学吧。” “恩,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喝多了。”说完接着感叹一句,“谁也没想到一大小伙子,酒量这么差,一瓶啤酒就这样了。” “他不是酒精过敏么?”周可把人接过来,自己扶着。 “啊?他没说呀,看样不像啊,除了脸红点,别的看不出来啥啊。” 周可记得陈言说过自己酒精过敏,这会有点担心:“没事,交给我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那行,麻烦你照顾了,醒了告诉他下次不能喝就别喝了。” 周可不放心,这人看着眼神也不聚焦,不吵不闹的,周可哄着把人带到医院,他表现的挺着急,给大夫吓一跳,结果一通检查下来,大夫给的结论是,不是酒精过敏,就是喝多了,这会都睡着了。 周可倒是想把人运走,但是陈言其实比他还高几公分,周可试了一下,根本抬都抬不动,只能陪着他在椅子上先坐着。 大概三点多的时候,陈言可能冻醒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一动,周可也醒了,周可把手放他面前晃了晃,陈言还有点头晕,这会见不得摇晃的东西,一把抓住了周可的手。 “醒了?”周可问。 “恩,头晕。”陈言环顾四周,“这是,医院?” “恩,你不说你酒精过敏么,我怕你出事。” “啊,不过敏,就是不能喝。” 陈言抓着周可的那只手一直没放开,另一只手握拳抵在额头上慢慢揉着。 “那咱俩走吧,也不能在这一直呆着。”周可说。 “去哪?” 陈言的眼角还泛着红,看的周可心跳都加快了。 “旁边就有酒店,凑合住一宿吧。” “标间还是大床?”前台问他。 周可也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开房,以前和朋友也住过一间,但是现在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标间,标间。” 陈言酒还没醒透,进了屋倒床上就又睡了过去。 周可打小有个毛病,进了医院出来以后就浑身难受,不洗澡肯定睡不着,等收拾完都快四点了,一晚上折腾的够呛,周可躺下也秒睡了。 ☆、第 7 章 陈言是早上9点多醒的,用了十分钟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多少,但是大概能猜出一些,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十一点多的时候周可还没醒,一会就该退房了,陈言打算把人叫起来。 陈言推推他肩膀:“周可?周可?” “恩?” 周可闭着眼睛发出个鼻音,听着囔囔的,然后果不其然的又打了个喷嚏,陈言摸摸他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 发烧了。 幸好旁边就是医院,他俩跟轮班似的,今个换陈言带着周可进去。 “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现在中午了,没有课,而且今天周六。” “哦。” 护士说这瓶吊完还有一瓶,陈言让他自己呆一会,然后出去买了点吃的。 周可一只手不方便,陈言也是纠结半天,要喂么?就在他手抬起来那一刻,周可出声阻止:“不用,你给我,我一只手能吃。” “那你小心点,粥有点烫。” “恩。” 周可作为一个身残志坚的代表,吃两口包子,吸溜一口粥,看着吃的挺带劲,拢共也就吃了5个小笼包,小半碗粥。 没办法,嗓子疼,实在吃不下去。 陈言等他吃完,才把剩下那些都打扫了,让人吃剩饭,周可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爸妈都不吃他剩饭。 不过,陈言吃他剩下的,至少说明这个人不嫌弃他吧,而且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亲密了,还怪开心的。 “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 “哦。” 又没话说了,陈言也不知道该往哪快看,他人生中极少有这样的经历,没有经验可以提取,俩人又一起很默契的开始盯着点滴看,一下一下,顺着输液管陈言注意到周可的手,挺好看的一只手因为贴着胶布有点煞了风景,白里透青? 陈言看看周可另一只手,不这样,自己鬼使神差的去碰了对方吊针的这只手,周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吓得往回缩了一下。 “冷?”陈言问他。 周可指指吊瓶:“有点凉。” 陈言往旁边看了一眼,是个小女孩在扎针,陪着她的父亲用一条毛巾裹了一个玻璃瓶子压在输液管上,应该是热水瓶可以提高温度,让手不那么难受。 周可大概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没事,我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儿。” 陈言起身去问护士,哪里有那个玻璃瓶,大夫说人都是自己带的,医院不提供这些,闲凉的话就拿手捂着也能好一点,陈言坐回去,想了几秒钟,伸出手把输液管握在了手心里。 周可耳根腾的一下红了。 俩人拿着医院开的各种药回去学校,这还是第一次陈言送周可回宿舍,周可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到楼下的时候,好巧不好正赶上周可俩室友出来觅食,于远看他拎了一兜子药,一个健步窜上来:“怎么了这是?” “没事,感冒了。” “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回?”何文凯追着问。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周可也不说为啥没回,就说手机没电了,陈言不认识他室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于远和何文凯一人架他一条胳膊,于远还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可儿,昨晚这是?” 周可哭笑不得:“没有,什么都没发生,真的,非常遗憾。” 于远和何文凯一边吃着泡面,周可一边给他俩讲昨晚发生的事,听得何文凯一把鼻涕一把泪。 “凯爹,你感动的哭了么?” “不是,吃太急,辣椒呛我嗓子里了。” 故事没有什么爆点,两个人象征性的恭喜他进度条拉长,周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然后躺回床上回味陈言昨晚牵他小手,上午给他暖输液管的温馨时刻。 突然感觉自己鼻子也不塞了,嗓子也不疼了。 -晚上要是还不舒服,就再去一趟医院。 -你陪我去么? -让你室友陪你吧。 -哦。 过了十分钟。 -我送你也行,我今晚没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周可心里嘀咕,早知道苦肉计这么有用,就应该天天去操场裸奔,发烧算什么,烧它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这事直接就成了。 周可美滋滋的乐,突然脑海里就想起许诺那句话,陈言是个特别负责的人,恩,这样看来,计划不能搁置,还得继续。 论如何和追求对象睡一觉。 正经睡的那种。 不对,是不正经睡的那种。 大小伙子病来如山倒两天,第三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周可以为这事过后陈言和自己应该算是个暧昧状态了,哪知道自己病一好,对方又冷淡了。 周可还没给自己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来,杂志社就联系他想合作一个新的主题,拍摄地点都在外地,但是挺重要一个项目,虽然钱没有多少,但是如果后期能拿奖的话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非常有助益的。 “苏州玉雕以中小件为主,多制作炉瓶、鸟兽等陈设摆件和珮、坠、环、簪、镯等挂饰件。制作时往往采用白玉、翡翠等名贵材料,工艺精巧,手法洗练,题材内容十分丰富。” “玉雕制作一般要经过选料、开料、设计、雕刻、抛光等多道工序……” 周可对玉雕那是一窍不通,听着老师傅耐心细致的讲解了十几天,倒是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老师傅,这个我能订做一个么?” “你去看看,那边现成的没有你喜欢的么?” “不是,我想送人,想自己在上面划两刀,就那么个意思。” “你划两刀?那玉可就废喽。” 老前辈挺有原则,不管值不值钱的玉,都不许糟蹋,周可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星期,才让人家松口。 “雕个什么?” “我奶奶说,男戴观音女戴佛,雕个观音吧。” 拿到成品的时候,老师傅一个劲的啧啧惋惜,就周可自己心里乐出朵花,这也算是他亲手做出来的礼物吧,而且不远万里,诚意十足。 周可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已经接近十二月中旬了,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然后是元旦,哪天送比较好呢? 圣诞热闹,元旦传统。 周可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传统的,就元旦吧。 元旦之前周可没怎么去找陈言,自己走了一个月,拉下很多课还有作业,出勤的分基本不剩什么了,作业分再丢了,就真要挂科了。 每天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写作业,偶尔还帮老师做做苦力,愣是感动的好几个女老师把出勤分都给补上了。 按照周可的计划,元旦他是要和陈言两个人过的,约等于是个约会了,只不过许诺在前一天打乱了这个计划,许诺撺掇了一个大局,叫了很多朋友一起去跨年,周可是想拒绝的,无奈许诺知道他俩的情况后把他无情的嘲笑了一通。 “弟弟,你也不行啊。” “你才不行,不要随便说男生不行。” “陈言性子太慢,万一他明天临时找个什么理由逃了呢,你去哪抓人,来姐姐这,姐姐给你们制造机会。” 周可是个耳根子挺软的人,许诺三言两语把他忽悠的就同意了。 许诺选的这个地方是个挺大的loft,里面什么都有,唱歌,看电影,玩桌游,还有体感游戏,应有尽有。 周可之前和同学也这样玩过几次,但是觉得也就那样,但是今天不一定,这个屋子里有陈言,陈言在哪他跟到哪。 “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你玩的我也喜欢玩。” “我去帮许诺做菜。” “那我也去。” 周可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别说做菜了,打个下手都费劲,土豆皮没削两下,先把自己手指头削出血了。 手笨脑子倒是不傻,看见出血了直接怼嘴里,问题是刚才的土豆还没洗,这会怼嘴里的不止有血,还有泥,总之味道比较复杂。 陈言把他手指头从嘴里薅出来,放在水龙下面把泥冲干净,然后问许诺要了创可贴。 手指头这个位置比较难包,总是会翘起来,贴不平,周可捏了好几下,还是不行。 陈言把他手抓过去,把贴上去的创可贴撕了下来,重新拿了一个,然后用简单把创可贴两侧的胶带分别剪了一下。 周可看着自己被这个劈叉的创可贴包的熨熨贴贴的指头,仿佛还能感觉到陈言手指的温度。 许诺和陈言都不让他在帮忙了,但是他坚决不出去,就站一边看着,陈言估计厨艺也就一般水平,没有挑战很复杂的菜品,做了一个蒜蓉西兰花,和一个辣子鸡丁,其他都是许诺在做。 “行了,做完你俩出去玩吧,别在这杵着了,碍事。” 许诺个字不是很高,可能之前见面穿的鞋比较厚,现在只穿一双拖鞋,看着也就165差不多,但是她拿着炒勺的样子让周可觉得此时此刻那是一位征战在自己沙场的将军。 陈言和周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扯了两个靠背坐着。 “许诺怎么那么牛逼,什么都会。” “她说。” 陈言说了两个字停下了,周可用眼神示意他,说啊。 “她说,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留住一个男人的胃。” “啊,这句话和她的气质不是很相符啊,我以为她是女王。” “其实她挺传统的。” “你喜欢么?就传统一点的。” 陈言看着他没说话。 周可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把目光移开,小声说:“我也挺传统的。” 上桌的时候周可才知道自己这是入了狼窝,白酒、红酒、啤酒、起泡酒,还有低度鸡尾酒,光酒就占了半张桌子。 今天这屋里有学生,也有已经毕业上班的,一共将近二十多号人,每个人的酒杯里都是满满的。 气氛特别好,许诺提酒的时候周可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就听见旁边一大哥一个劲的叫好,好多人还框框往桌上磕酒杯。 周可和陈言的杯子里倒得都是啤酒,第一杯,陈言自己喝了,周可观察了一下,还行没什么反应。 喝第二杯酒的时候陈言端起酒杯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犹豫。 “哎哎哎,陈言,干嘛呢,是不是好姐妹,呸,好兄弟,干了干了。”说话的大哥胳膊上有个纹身,露个边看不出是什么。 这人不是学生吧,应该也不上班吧,这是,黑社会的吧。 周可在陈言拿起杯子之前抢了过来:“我替他喝,我喝两杯。” “哇哦。”周围开始爆发出起哄声。 “你凭什么替人家喝呀,你俩什么关系啊。” 周可向许诺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而对方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看好戏。 陈言要把杯子拿回来,周可一抬胳膊酒已经下肚了,接着是另一杯。 “今晚的酒我都替他喝了,我追他呢。”周可大大方方的说。 “哥们,真帅,我敬你一个,你随意。” “我也敬你一个。” “带我一个。” 周可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共喝了多少,中途陈言拦了两次,被他强硬的拒绝了。 “要不你就答应我,要不就让我替你喝酒。” 周可目光坚定,脸颊微红。 “你帮我夹个西蓝花吧,我想吃你做的菜。” 吃完饭,喝多的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几个比较清醒的女生帮着收拾桌子,许诺喊了一句:“找地方睡觉的,给周可和陈言留一个卧室啊。” 周可从椅子上弹起来:“谢谢姐。” “哎呦,别摔了,陈言你赶紧扶一下啊。” 周可被连拖带拽的放在床上,陈言给他盖好被,没两分钟,周可就睡着了。 陈言基本没喝酒,又被拖出去玩游戏去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卧室里传出一声近似杀猪的叫喊:“陈言。” “周可喊呢,陈言你快去看看。” 周可成大字型躺在床上,被子都踢在了地上。 陈言进屋,怕晃着周可眼睛,没开灯,先把被子捡起来:“怎么了?渴不渴,要喝水么?” 周可把手机举在脸前面,55、56、57、58、59、60。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陈言,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道,正好打在周可脸上,陈言也是分不清是光线晃得,还是这个人眼睛有星光,闪亮,炙热。 周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陈言。 “送我的?” “恩。” 陈言接过来,打开盒子,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到是个玉观音的坠子,绳子也已经穿好了,是可以直接带那种。 “上个月跟了个项目,做玉雕的,我求着老师傅帮我做的,我自己就画了几道,也算是我亲手准备的了吧。” 周可下床,站在他面前,拿过玉观音,帮他带脖子上。 “奶奶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无论你是否和我在一起,或者以后和其他什么人在一起,我希望你都能一直平安、健康、快乐。” 周可一直没有把手拿下来,借着这个姿势把人往自己面前一带,一抬头,就碰到了对方的嘴唇。 陈言觉得这个吻,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周可就松开他了,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继续睡觉。 陈言原地站了五分钟:“周可?” 对方没反应。 陈言绕到床的另一侧蹲下,周可的呼吸缓慢而均匀,是真的睡着了。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呢? 如果说之前陈言还觉得周可在闹着玩,对他只是稍微有点兴趣,那刚才那一刻,陈言是真的感受了周可对他的喜欢,不是单纯的喜欢,真实含有爱的成分。 深沉、热烈。 为什么呢?周可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呢? ☆、第 8 章 元旦之后迎来了考试周,大三没几门课,但也拖拖拉拉排了好几天,周可这一阵除了偶尔给陈言发发微信,倒是没有再去学校堵人了。 一方面周可怕耽误陈言复习,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害羞了,表白的话说的太过正经,陈言又没给明确答复,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如何相处。 许诺以为自打那天起,俩人已经好上了,没想到不进反退,真是恨铁不成钢。 “来来来,你给我说说,周可是配不上你还是怎么的。” 陈言把她手里的烟抢走掐灭:“少抽点,你最近是不是上瘾了。” “别给我转移话题,说你和周可呢。” 陈言慢慢往前走:“我没想好,我现在事太多了,根本顾不上他,和他好了又怎么样,我也不能天天陪着他。” “他又不是小姑娘,为什么用你天天陪着。”许诺停下脚步,“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陈言瞥她一眼:“他没说。” 许诺觉得好笑,顺手抽了他胳膊一下:“那你自己脑补什么啊?” “让我在想想吧,程易这阵一直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过年,我想要不今年就回去看看。” “你现在还往家里寄钱么?” “恩,我姑身体一直不太好,得吃药。” “你不能一直这样没完没了的还,回去一趟也行,把事都说明白,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总得给人点希望吧,你不可能背一辈子。” “恩。” 十几天没见面,陈言回家那天,周可还是来送了,能感觉出俩人之间气氛有点尴尬,谁也不提元旦那天的事,就聊了几句考试,问了问过年的打算。 周可说他们一家大年初一会一起去海南,老太太喜欢去那晒太阳,还说奶奶好几个朋友都在那买了房养老,去了一起热闹热闹,老太太高兴。 陈言听了点点头,周可问他,你爸妈会带你出去玩么? 陈言摇摇头,说就在家过,周可能看出他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就没再多问。 “对了,提个送你个新年礼物。” 周可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条米白色的围巾,陈言今天刚好脖子上没东西,周可顺势给他围上。 “我奶奶织的,特暖和,你们那比较冷,过年回去正好能用上。” 周可今天也带了同款围巾,说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谢谢,也帮我谢谢奶奶。” 东北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陈言在火车上睡了一宿,早上五点多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个起的比较早的老大爷这会都看着窗外笑呵呵的聊着什么。 陈言其实很喜欢北方,尤其喜欢雪,在他记忆中,很小的时候父母会用爬犁拉着他,在雪地上或者是冰面上带着他玩耍,父亲把爬犁拉的飞快,他吓得张牙舞爪大喊大叫,母亲也不阻拦,就在一旁看他们闹,什么时候他被吓哭了,母亲才会把他抱在怀里哄,然后埋怨父亲几句。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陈言看窗外看的出神,这会被人突然打断,显得有点茫然,陈言赶紧侧过身子让了路。 临到站还有一个小时,列车员就把大家全都喊起来了,比较注意形象的小姑娘排队洗漱完之后开始化妆,有的随便擦把脸也许是为了让清醒一点,有的转头躺下接着睡了。 陈言东西不多,就一个背包,加一个箱子,他起得早,这会东西都收拾完了,倒是胃里觉得有点饿,一会到站了,得先去车站对面的包子铺喝完热粥,最好再来几个包子。 “列车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拿好随身行李,准备下车。” 陈言刚把包背上,想想又放下来,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条围巾。 下车的一瞬间,陈言打了个哆嗦,比想象中还要冷一点,不过现在比起小时候已经暖多了,小时候眼睫毛都是会冻上白霜的。 空气太冷,整个鼻腔都有微微刺痛的感觉。 陈言哈了一口气,在鼻子上捂了几秒,然后拿着箱子跟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 “哥。” 陈言刚出站,一抬头就看见程易朝自己挥着胳膊,少年带着黑色的帽子,穿着蓝色的羽绒服,牛仔裤,感觉又长了个子,比十一那会好像高了一点。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就行了,跑出来不冷啊。” 程易看他哥耳朵冻得通红,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陈言带上。 陈言歪头要躲:“我不用,你带就行。” “我都习惯了,就是给你带的,我又不想拿着才戴脑袋上的。” 程易强行接过陈言手里的箱子,帮他拖着。 “吃饭了么?” “没呢,我让我妈熬了粥,等你回去一快吃。” 陈言看看他,然后点点头,俩人拦了一辆车,用不上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火车站对面那家的包子吃不上了,陈言有点遗憾。 “妈,我哥回来了。” 程易刚进屋就喊了一句。 陈言他小姑陈丽敏从厨房出来:“回来啦,歇会,马上就能吃了。” 陈言已经有两年没回过家了,他甚至想不起来小姑以前是如何对他的,从小没动手打过他,但是对他总是冷着脸,现在突然这样对他态度亲切,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是不是因为他往家寄钱的原因,陈言不知道。 陈言喜欢小米粥里放点红枣和枸杞,补气养胃,但是程易一直都不太喜欢粥里放甜的东西,他以前说过一次,小姑当做没听见,之后也就没再提过。 过了两分钟,小姑夫也回来了,陈言听程易说了,他爸找了个帮人酿酒的活,半夜就要去工作,早上下班,除了上班时间比较折腾,容易让人休息不好之外,其他都还好,白天能休息一整天。 哦,还有,就是会弄一身醪糟味,不是醪糟汤圆的味,是发酵的那种味道,有点酸。 陈丽敏从厨房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是三个鸡蛋。 四个人,三个鸡蛋。 陈言使劲憋着没才让自己没笑出来,这两年他往家寄的钱,难道让家里连鸡蛋都买不起么。 这是再敲打他么?钱还不够,再多寄点? “哥,饿了吧,你先吃。” 程易扒好一个鸡蛋毫不犹豫的先扔他哥碗里,陈丽敏大概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剩下两个鸡蛋一个给了儿子一个给了丈夫。 陈言是掐着时间回来的,他本来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先问了程易他们高中哪天放假,过了年大概到初五,他就准备回去。 程易要是不在家里,他一个人,大概会别扭死。 小城市唯一的好处就是年味比较足,街上到处都是卖烟花爆竹的,灯笼春联福字铺的到处都是。 年前这几天陈言大部分时间都在辅导程易的功课,程易要是累了他俩就去街上转转。 三十这天一早,程易拉着他开始贴春联,之前陈言还在家过年的时候他俩就是这样,陈言负责剪胶带,程易负责找准位置贴上去。 同一时间,对面那家也开了门。 “哎,陈言回来了。” “陈哥。”陈言和程易一起打招呼叫人。 说来也巧,对面这家人陈言上高中那年才搬过来,也姓陈,家里有俩孩子,哥哥陈逍比陈言大几岁,工作能有两三年了,妹妹陈遥和程易同岁,陈逍父母搬来的时候就笑着说陈言应该是他们家的才对。 陈言还在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寒暄一下,从楼梯走上来一个人,老远听着好像还有几声鸡叫。 蹬蹬蹬蹬,有个旋风式的人跑了上来,把手里的东西举到陈逍眼前:“哥,你看,鸡。” “我又不是不认识。” “哎,陈言哥,你们也贴春联呢,一会来我家玩啊。”陈遥在门口两下把鞋蹬掉,“爸妈,我谭哥给你们买了一只走地鸡。” 这时候,从楼梯又慢慢走上来一个人。 “给爸妈买了点水果,还买了箱”小小的楼道,这会已经挤了三个人了,上来的人一抬头,就全看见了。 “陈言?” 陈言只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我是谭易明,元旦那天晚上见过。” “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认人比较慢,刚才没想起来。” “没事,我也不是每个都记得,那天晚上,你比较特殊。” 陈逍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人认识啊?” “恩,见过一次。”谭易明说。 程易开口:“先把对联贴了,一会你们在聊呗。” 陈逍妈妈汪慧走到门口,笑呵呵的说:“这都快两年了,怎么还这么见外,以后可千万别买东西了啊。” 谭易明笑笑:“孝敬您和我爸应该的。” “那鸡怎么还是活的啊,买的时候应该让人给杀一下,这住楼不比平房,也没地方弄啊,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没有生活经验。” 谭易明尴尬的笑笑,跟着进屋了。 下午五点,陈言这边就吃完了,陈丽敏让他们两个对面玩,程易想着陈言好久没见过陈逍和陈遥了,拉着他就过去了。 说实话,陈言没想到在老家能碰见谭易明,更没想到谭易明居然和陈逍是一对,他记得自己上大学那年陈逍还是没有谈恋爱的,估计都是那之后的事了。 陈言不是个八卦的人,没多问什么。 陈逍爸妈把麻将机搬出来,陈遥和程易都是高中生,他俩算一家,四个小辈的就这么玩上了,纯粹消磨时间,到了差不多包饺子的时间才各回各家。 晚上十一点,吃饺子之前,陈言和程易叫对面几个人一起下楼放鞭炮,其实只要陈丽敏他们不那么刻薄,这个所谓的家也没那么难捱。 陈言两年没回家,他那屋基本上已经沦为储物间了。 “哥,你在我这屋睡吧,我床大,能睡下两个人。” 陈言点点头。 周可卡着点给陈言打电话,可惜两遍都没人接。 陈言洗完澡出来,告诉他刚才有个叫周可的给他打了两遍电话。 “知道了,你去洗吧。” 陈言给周可播回去,刚打通,对面就接了。 “刚才洗澡呢?怎么了?” “和你说新年快乐了啊。”周可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特别轻快。 “新年快乐。” “吃完饺子了么,吃出钱了么?” 陈言知道有的地方喜欢吃饺子在里面包上硬币,吃到钱的人预示新的一年有好兆头,工作的人财源滚滚,上学的人学业有成。 但是他们家没有这个传统。 陈言没接他这句话,反问他:“你吃出来了么?” “当然。” “吃到多少钱?” 陈言看着窗外,外面还有人在放烟花,一朵一朵在半空中炸开,再变成无数个小星星迅速下坠。 陈言以前看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电话对面的人,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微笑。 “唯一一个100的,被我吃到了。” “100的?不是都包硬币么,100的怎么包?” “我妈用保鲜膜缠的,厉害吧。” “恩。”陈言顿了两秒,“厉害。” “你们那过年好玩么?” “还行。” “能放炮吧?” “能。” “真好,羡慕。” “你们一家明天出去玩?” “恩,我妈还在收拾东西呢,也不知道就几天哪有那么多东西要带。” “多带点吧,有奶奶在呢。” “你这话和我妈说的一模一样。” 俩人谁也没挂电话,断断续续的,想起什么就说一句,直到周可被他妈叫走,才结束通话。 陈言拿手里录了一段外面的烟火给周可发过去,转身的时候看见程易还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怎么没去洗澡?” “你谈恋爱了?” ☆、第 9 章 陈言第二天,拖着箱子离开了陈丽敏家,一是昨晚和程易谈的有点不愉快,二是新年的第一天,陈丽敏又聊起来卖房子的事。 陈丽敏要卖的那个房子是陈言爸妈的房子,离市区20多公里,在一个镇上。 “你爸妈才给你留了几个钱,再说那个房子也不值钱,你留着除了有个念想也不会涨钱,从你小学到现在,你的花销早就把你爸妈留下的钱用完了,都是我们自己在往里搭钱,小言啊,姑家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个房子要不就卖了吧。我和你小姑夫身体都不好,长年累月的吃药,得花挺多钱,真不是我心狠。” 陈丽敏老早就动了要买房子的心思,陈言威胁过一次,要是敢把那个房子卖了,他们就别想再从他这拿到一分钱。 陈言猜测,陈丽敏大概是想卖了这个房子,一方面救急,一方面存银行也能算给程易攒点上大学的钱。 最开始陈丽敏家条件不像现在这么差,她是个家庭主妇,没有工作,但他姑父之前是正经上班的,不知道被谁带了玩起了赌博,不仅工作丢了,更是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光了。 陈丽敏太久不工作,就算找工作估计除了家政一类的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又累又不赚钱,程易高中最关键的时候,陈丽敏得保证他的一日三餐,所以没有出去工作,好在现在他姑父算是醒悟了,开始重新工作赚钱养家。 庆幸的是他这个弟弟程易很争气,一直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成绩非常优秀,但是谁又想到这个弟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自己起了那种心思。 陈言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家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本难念的经。 “要我说,你就算清楚在他家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钱,你照二倍的数额还,怎么都能还清了,以后也甭再回去了,那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许诺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带着瓜子饮料火腿肠来陈言爸妈的这个老房子送温暖,俩人看着昨天的春晚重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房子你也有两年多没回来过吧,电视居然还能看?” 陈言昨晚基本没睡,这会彻底放松下来,许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老房子是平房,陈言没烧火,这会就靠一个电热暖片取暖。 许诺把电热片朝陈言那边踢了踢,电视声音关小了一点。 陈言这一觉睡得挺实,电话响了一点都没有要没醒的意思。 许诺看了一眼来电。 “谁呀?” “陈言?这不是陈言电话么?” “是啊,你找他什么事,他睡觉呢。” “什,什么?”周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不是,你谁呀?” “我是你大娘。” 陈言被叫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 “你说谁来了?” “周可,在市里西站呢,你也是,非得今天跑回来,这会接人也是够费劲的。” 俩人急急忙忙出了门,这会已经没有往返的客车了,只能包车。 “包车40啊。” “放心吧师傅,不差您钱,再说我们还回来,亏不着您。”许诺说。 俩人到车站口的时候没看见人,陈言拿出手机给周可打电话。 电话被摁断了,然后就看见周可从一个小超市里拿着皮箱朝他们这边飞奔。 “慢点,别摔了,路滑。”许诺提醒他。 刚说完,周可左脚一滑,直接跪地上了。 陈言把他扶起来,让他先进车里等着,然后自己把箱子放出租车后备箱。 “你们这也太冷了。”周可冻得两只手一直搓。 “不是带着箱子呢吗,你倒是吧衣服拿出来多穿几件啊。” “我那里都是半袖和大裤衩。”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陈言听着他俩斗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本来要去海南的。”陈言替他解释一句。 陈言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兜里多了一个冰冰凉的什么玩意,低头一看,是周可把自己手伸自己兜里了。 周可看着他:“冻麻了。” 陈言没说什么,在兜里把他的手握住捏了捏。 路过许诺家的时候,许诺先下了车,说明天再来找他们玩。 陈言他们家要过一个小桥,在走个一百米就到了。 “第几个胡同是啊?” “到了。” “第六个胡同,还挺吉利。” 陈言自己住在这个房子里,靠着一个电热片就能凑合过去,周可来了,肯定不行,陈言去仓房挑了几块小的木头,准备把炕烧上。 周可一直缩在电热片前面。 “把鞋脱了,先把脚烤烤。” “你这话让我有一种被卖进黑心烧烤店的感觉。”周可一边拖鞋,一边说,“来你们东北是不是比吃小烧烤” “你以前没来过么?” “来过,但是都是跟项目,也没时间好好玩。再说,我来的时候不是过年,没现在热闹。” “吃饭了没?” “没。” “要现在去吃小烧烤么?” “啊?不要,我要被冻死了,有什么随便吃一口得了。”周可环顾四周,在一张炕上的一张小桌子上看到了许诺拿过来的那一袋子零食,“这个不行,我吃不饱。” 陈言把火生好:“等我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 刚才一过桥那就是个小商店,什么都有,没用上十分钟,陈言就回来了。 “拿什么招待我啊?” 陈言举了举袋子:“买了两袋速冻水饺,一只烧鸡,还买了点鸭头鸭脖子什么的,哦,还买了一打啤酒。” “太丰盛了。” 周可很小的时候他姥姥家就是这样的,有个挺大的炕,没上小学之前他都挺喜欢在炕上打滚,后来他自己家买了150平的大房子,他就嫌弃姥姥家破了,姥姥还骂他小没良心。 后来他开始怀念在炕上打滚的时候,姥姥姥爷已经去世了。 “要我帮忙么?” 陈言想了一下元旦那天周可在厨房的表现,摇了摇头,周可也没觉得受打击,在炕上美滋滋的等着吃。 “给我也开一罐吧。” “你不是不能喝么?” “不能喝多而已,再说大过年的,我又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儿。” 速冻饺子肯定不能和奶奶包的比,但是大年初一能和陈言一起过,周可还是觉得非常幸福的,这会觉得鸭头都比平时好啃很多。 “明天我们去哪玩?” 周可嘴里塞了个饺子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像个仓鼠。 “你想玩什么?”陈言问他。 “那个坐在轮胎上在冰上滑的那个。” 说完,周可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从高到低的动作。 “那不都是小孩才玩的么?” 周可咬着鸡腿瞪他。 “行,明天带你去。” 今晚过的有点折腾,吃完饭收拾好已经十点多了,陈言拿了两条棉被铺在炕上,稍微往里比较暖和的位置留给了周可。 平房没有自来水,自家的井已经冻住了,陈言又跑出去一趟提了四个大桶的矿泉水回来。 陈言把矿泉水对上刚才锅里烧的热水,这会刚好给周可洗漱用。 “厕所在哪?我想上厕所。” “大还是小?” “小。” “推开门去院子里就行。”陈言在柜子里一通翻找,他记得家里有热水袋来着,“你快点跑,快点尿,小心冻上。” 周可脚还没迈出去,被他吓的有缩回来:“靠,逗我呢吧。” “反正我小时候冻上过。” “真的假的?” “真的。” “那我不去了,你给我找个瓶,刚才装水的那个桶就行。” 陈言看他一眼:“你还真信啊。” “我信啊,你也没和我开过玩笑。” 陈言拿着一个绿色的热水袋过来把门给他打开,然后推了他一下:“快去快回。” 液体把周可身体里的热量也带出去一些,冻得他这会直打哆嗦,裤子没提好就飞快的往屋里奔。 “卧槽,太冷了太冷了。” 陈言把暖水袋塞他怀里:“进被窝呆着吧,一会就好了。” “不过你们这环境是真好,我刚才一抬头,天上全是星星,感觉离我贼近。” “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了?” “恩?” “贼。”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要是有东北话考试,我起码能过六级。” “牛逼。” 陈言还装模作样的给他鼓了鼓掌。 周可觉得今天的陈言有点不一样,没有之前那么高冷了,像是卸下了包袱,没有装作一个成熟的大人。 今天奔波了一天,按理说应该累得不行很快就能睡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躺着陈言,周可此时此刻竟一点困意也没有。 “不困么?” “不困,有点激动。” 陈言瞥了他一眼:“激动什么?” “什么都激动,星星在我头上,饺子在我肚子里,你在我旁边。” “撩我呢?” “句句肺腑之言。” “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狍子。” “我知道那是什么,别损我啊。” 周可躺在炕上,陈言盖着被倚在墙上玩手机,听他这么一说就直接伸出手在对方脑袋上胡噜了一下。 周可被他这一下电的全身发麻,明显感受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小幅度抽动了一下。 而在陈言看来,对方就是突然僵住了,陈言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要睡了。” “恩,睡吧。” 外面大风呼呼吹着,窗户外面那一层用来保温的塑料布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似一首不太温柔的催眠曲。 天上没有云彩,星星一闪闪的,像一个个在夜里发光的摄像头,他们尽情的窥视每家每户,然后窃窃私语。 第一条胡同有户人家,小孩子还在兴奋的大吵大叫,妈妈怎么都哄不好,第三条胡同里的中间那户人家有个男的在给自己大肚子的媳妇做宵夜,脸上还挂着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和麻烦,第四条胡同里好像夫妻俩在吵架,吵得什么听不清楚,就能看见吵着吵着又抱作一团,第六条胡同,有两个男生,一个侧身睡得正香,不知道是赶路疲累还是喝酒微醺,发出一点鼾声,另一个男生则是在对面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第 10 章 大约是后半夜火烧没了,炕不怎么热了,周可循着一个热源就贴了过去,陈言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箍得的紧紧地,用手一摸,胸上搭了只胳膊,下腹的位置还有一条大腿,肩膀的位置有个毛茸茸的脑袋。 周可大约上早上睡的冷了,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鼻子嘴巴都贴在陈言胳膊上,陈言第一反应是这人不会憋死吧。 陈言把被往下拉一点,周可往下缩一点,没办法只能依旧把人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先起床,烧上热水,然后出去买早饭。 桥头那有一家早餐摊特别好吃,水豆腐鲜嫩,配上特制的辣椒水蘸料简直让人惊艳,陈言一个人能吃三碗,还有油条和油炸糕,松软酥脆,不过不知道周可吃不吃得惯,他还买了一份八宝粥和包子。 陈言回家的时候,周可已经醒了,但是还没起,坐在炕上,用被子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睁一下闭三秒。 “困就再睡会儿。” “没事。” 陈言给他兑了杯温水,试了试不太烫,然后递给他。 周可咕咚咕咚几口全给喝没了。 “好要么?” “不。” “你继续睡吧,出去玩也不着急,怎么也得中午暖和点再出去。” 周可慢悠悠的把眼睛睁开,转头透过玻璃看着他:“我醒了,真醒了,我只是起床比较有仪式感。” “给你找一套我的衣服吧,你的都太薄了,一出去就得冻透,你要是穿的不合适,下午出去买新的也行。” “怎么就不合适?炫耀你比我高么?” 周可自己穿着秋裤来的,陈言又给他找了一条加绒的运动裤,上身给他找了一个厚一点的毛衣,羽绒服还是穿自己的就行。 “大么?” “不大,能穿。”周可把毛衣抓平,“这跟我奶奶织的有一拼,够厚的。” “对了,你打算玩几天。” “几天都行,我爸妈去玩得一周起呢。”周可挤好牙膏把牙刷塞嘴里,“我住这方便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就我一个人。” “那个,我昨晚就想问了,你,你挂哇呢?” “什么?”周可一边刷牙一边说话,陈言有点没听清。 “没事。” 陈言反应了几秒,大概问的是你爸妈呢? “不在了,小学的时候就不在了。” 这个不在?是他理解那个不在么?还是丢下陈言跑了?还是其他什么?周可想继续问,但是大过年的,怕真要是不在了,陈言说的时候岂不是要难受,算了,不问了,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 “这不是我们平时吃的那种豆腐吧,太嫩了,好吃。” “不是,水豆腐,我在学校也没吃到过。” “这个油炸糕也好吃。” “这包子也好吃。” 陈言是按照四个人的量买的,看周可这架势,他现在也有点拿不准了,到底够不够啊。 “你家真的是B市的?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怀疑你在讹我。” “身份证在包里,不信你自己看。” 周可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水豆腐,喝的呼噜呼噜的。 十点多,俩人收拾好准备出门,许诺把他爸的车开来了,接上他俩直接去了冰上世界。 所谓冰上世界,就是在结冰的河道上圈一块地,有滑冰的,有爬犁,还有冰滑梯,利用河坝的坡度做了个雪坡,可以从最上面滑下来。 周可第一个要玩的就是这个。 许诺嫌冷,一个人坐在车里等着他俩。陈言陪着他去玩,给他拍照。 上午几乎没什么人,而且大过年的,估计老板心情好,30块钱让他们随便玩。 周可来来回回玩了十几趟,都有点要出汗了。 “你不玩么?” 陈言摇摇头,问他:“还想玩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都体验体验吧。” 刚才周可就发现了,他玩冰滑梯的时候,陈言朝爬犁那边瞟了好几眼。 “咱来玩那个吧,你拉着我,然后换我拉着你。” “不用,你玩就行。” “哎哎哎,玩爬犁带我一个,这个我爱玩。”许诺下车往这边边跑边喊。 陈言已经好多年不玩这些东西了,周可这次过来,许诺觉得倒是让陈言找回点童真,但是周可一个人应该还不足以让陈言放下面子,她得推波助澜一下。 “哎,你们刚才可没说,是三个人玩啊,得加钱。” “加多少?”许诺问。 “20。” 许诺从兜里拿出20给老板,老板笑呵呵的收进包里,说自己不赚钱,50块钱三个人随便玩,相当于白送。 许诺嘴甜,好话说了一堆,把老板哄得挺高兴。 “陈言,咱俩一人一个,周可你拉着我俩啊。” 周可指着她:“骂我是狗呢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许诺转头看着陈言:“哎呦,他还挺懂。” 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冰面上还是雪倒上,一个人拉两个爬犁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策略改进了一下,两个人拉一个,跑得飞快,周可觉得自己在客串速度与激情。 陈言真的太久没玩过爬犁了,最开始还绷着,面无表情淡定的很,后来许诺和周可拉的越来越快,他实在忍不住,也好一顿乐,把自己都快笑岔气了。 三个人玩累了,找了几个轮胎随便一坐,阳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细密的汗珠,嘴里哈出来却是一团团白气。 互相看几眼,就不知道戳到了哪根神经,总是笑的停不下来。 小地方中午开门的商家几乎没几个,许诺开车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麻辣烫,好在谁也不挑食,便宜量大,学名物美价廉。 上午玩的开心但也冷的要命,下午周可不想在室外玩了,许诺提议打台球,其他两个人没意见。 小城市没什么娱乐项目,KTV,电影院,台球厅,游戏厅已经算人群最密集的区域了,尤其近几年,大学生一批一批的往外走,小镇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多少年轻人了。 然就算这样,周可一边瞎玩一边观察,许诺已经在一个小时内,被三波人搭讪了。 “许诺这么社会的么?”周可问陈言。 “她从小就是混这片的,谁都认识。” 周可要不是知道许诺是正经大学生,估计早就把她归到社会人里了。 “牛逼牛逼,真看不出来,我都快以为她大学是买的了。” 陈言歪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她真的挺牛逼的,你知道她是县里的高考状元么?” 周可摇摇头。 “小学我们都是在这上的,后来好多人都去了市里读高中,毕业谢师宴的时候我们有个同学请她去市里,结果许诺和几个人坐车半道上突然给我们打电话,说是县电视台要采访高考状元,自己一个人在高速上拦了个车又回去了。我们当时真的,一脸懵逼,现在想想觉得也挺逗。” 周可啧啧两声:“没想到还是个学霸。” 学霸不仅在智商上可以碾压他们,就连台球也差点让周可跪下叫爸爸。 “我有时候在想,你说她这么牛逼,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镇住她啊。”陈言说。 周可这会还是个趴在桌子上瞄准的姿势,听见他这句,微微抬起上身,又看看周围:“什么人能镇住她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能镇住我。” 晚上如周可要求,三个人去吃了烧烤,还是许诺找的地方,店面门脸不大,桌子一共就四张,看着还不怎么干净,但是味道是真的绝。 许诺一口气点了十几种肉串,还有蔬菜若干。 “肺片,豆腐串,石蛋,土豆香肠,出了J县,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 周可觉得许诺简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城市旅游宣传大使,就冲他疯狂安利这个劲,周可都能喝两瓶啤酒。 “明天我们去哪?”周可撸签子弄的嘴角都是孜然。 “明天我有事,不陪你们玩了。”许诺说,“哎,陈言,你带他去洗澡吧,感受一下我们东北的洗浴文化。” 洗澡? 是正经澡么? 这么快就要和陈言坦诚相见了么? 没有准备啊。 “行,但是得去市里,J县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洗浴吧。” “恩,市里新开了一家,环境特好,你俩去看看。” 东北周可是来过,但是举国闻名的洗浴文化,他确实还没尝试过,内心非常蠢蠢欲动。 而且光是想想和陈言一起洗澡这件事,就能让他激动地一蹦三尺高。 “好,好啊。”周可假装淡定的说。 周可幻想了一晚上的洗浴和自己眼睛看到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从一进门开始,大门口就立马出现一名左手拿着手牌捆着的毛巾,右手拿着两个夹鞋的小夹的迎宾服务员对他们表示欢迎,热情洋气,声音洪亮。 进了浴室,还有服务人员贴心的讲解每个区域是干什么的,只是周可脑子里一句没听进去,这浴室里,他妈的,每个人都是光溜溜的,是□□的那种。 “脱啊。”陈言说。 “都得脱这么干净么?” 陈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有点明白他纠结什么了,陈言走了几步给他们俩排了个搓澡的号,然后给周可拿回了一条浴巾:“你,围着这个吧。” 于是,周可成了全场唯一一个身上有遮挡的客人。 淋浴区里面花洒的出水量比周可家里大好几倍,而且是一人一间半包围包间,里面摆的洗面奶、洗发水、护发素等等一应俱全。 还好有隔档,不然怕是要尴尬死。 冲完以后陈言带他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池子,周可观察了一下,这里面一共有4个泡澡池,其中一个是儿童的,有好多小孩在里面光腚游泳。 他们这个水温刚刚好,旁边那个池子里有几个大爷在聊天,感觉都泡的冒烟了,周可觉得那水温估计比他们这个热不少。 周可眼珠四处乱转,除了第一来比较好奇意外,他也是不太敢看陈言,他怕自己看着看着眼睛就往下移,不过光是想想周可的耳朵就已经红了。 陈言也注意到了,问他:“很热?” 周可强迫自己冷静,转头和他对视:“还行。” 陈言和周可都属于皮肤比较白的类型,这会在池子里泡了十几分钟,身上都有点微微泛红,陈言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被他撸在脑后,这样的陈言,周可没见过,觉得特性感。 周可转了个身,背对着陈言,胳膊搭在池子边上趴着。 “楼上还有汗蒸,要去么?”陈言问他。 “不用,我泡会就行,这挺舒服的,太热我受不了。” 受不受得了谁也不知道,不过这会他要是站起来,肯定得露馅,安全起见,先待着吧。 周可不想一直盯着陈言看,但是脖子和眼睛不熟自己控制,不知不觉的转过去了。 陈言闭着眼睛,周可就看的明目张胆一些。 “陈言?” “嗯?” “咱俩都一起洗过澡了。” “恩。” “做我男朋友吧。” ☆、第 11 章 陈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澡堂子遭遇表白这件事,此情此景,怎么都和表白沾不上边吧。 周可也没有想过要在泡澡池里进行他对陈言的第二次表白,就是脑袋刚才一抽就顺嘴说出来了。 现在就有点尴尬了,陈言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他,俩人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的对视。 直到一句嘹亮的“78号,112号,搓澡。” “到我们了,先搓澡吧。”陈言说。 周可在后面跟着他,后脑勺,脖子,脊背,腰,屁股,大腿,到底要看哪里啊,看哪里都觉得自己是个流氓,不看的话又像变相告诉别人我是流氓。 搓澡是不能围着浴巾的,陈言怕他尴尬,特意选了远一点的位置。 后来是怎么进行的,周可已经记不太清了,直到穿衣服的时候才慢慢有了清醒的意识。 “撕。” “怎么了?”陈言问。 “后背有点疼。” “我看看。” 周可两侧肩胛骨周围都是红的,一个一个小红点,陈言用手碰了碰:“搓破了,疼你怎么也不知道叫唤一声,和师傅说说小点劲不就行了。” “我旁边的人谁也没喊,我要是叫唤显得我多矫情是的,再说你也没喊啊。” 陈言笑着说:“我皮糙肉厚的,你和我比什么。” 周可脑子回放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你也不糙啊。” 陈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接下来几天,周可又去玩了几次冰滑梯,看了三场贺岁档的电影,剩下的时间都被陈言和许诺带着去吃美食了。 老式石锅烤肉,铁锅小鸡炖蘑菇,酸菜火锅,还有麻辣烫鸡架这种小吃,周可觉得自己大概得5斤起胖。 “回去就得减肥了。” “奶奶舍得让你减?” “那就回学校再减。” 许诺送他俩到车站,到的比较早,三人就在车里聊天,到了快检票的时候,许诺才把他们赶下去。 “我就不去了,给你俩创造一个难舍难分的环境。” 小城市管的不严,陈言能把人送到车厢门口,外面有好多人都抽烟,周可扯扯裤子:“衣服什么的,开学再给你吧。” “恩,送你也行,也不值钱。” “那你送我个值钱的呗。”周可低头盯着俩人脚尖看。 “想要什么?” 周可抬头:“你。” “你这,撩人上瘾是吧?”陈言一笑,“行了,快进去吧。” 周可转身进了车厢,又回头:“我是认真的,你再考虑考虑。” “知道了,快进去吧,路上看好自己包啊。” 一直看到周可找到自己的卧铺坐下,陈言才挥挥手离开。 “哭了么?”陈言刚钻进车里就听见许诺问他。 陈言没回话,只是转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许诺耸耸肩:“还以为你俩得抱头痛哭呢。” 许诺找了一家肯德基,陈言下车先去排队点餐,许诺去找停车的地方了,陈言点了两份汉堡套餐还有一盒蛋挞。 “哎,我和你咨询个事。”许诺把汉堡的面包拿起来咬一口,然后把中间的肉给了陈言。 “我有个朋友,喜欢一个人,追了挺久,对方一直不给准信,但也不拒绝,你说他追的这个人什么意思?” “还有啊,我这朋友大老远的去陪自己喜欢的人过年,对方陪吃陪玩□□,但还是不说同不同意,你说怎么会有这种渣男?” 陈言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又喝了一口可乐:“骂我都不拐弯了?” 许诺装作惊讶的样子:“哎,你听出来了啊?” “耳朵没问题的都能听出来。”陈言的食指和拇指一直搓着一张面巾纸,“我就是没想好。” “是没想好,还是不敢想啊?”许诺看他搓面巾纸闹心,弹了他手一下,“你到底顾虑什么,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顾虑什么?大概是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吧,他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失去父母之后,更是没人教他如何去处理这样的关系,万一在一顿感情里辜负了对方伤害了对方,要怎么办? “我担心自己做不好。” 许诺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你现在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的,你信么?” “我说你一个女生,怎么张嘴闭嘴离不开这几个字,能不能有点形象。” “说你呢,别跑题。” 许诺的语气让陈言想起来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我要是没理解错,你刚才那意思就是挺喜欢周可的对吧?” 陈言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谈恋爱的,不然分手哪来的,而且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你现在就开始担心,那你这辈子就一个人过吧。”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毒,积点口德吧。” “你是不是把谈恋爱看的太重了,人家周可也没和说非得和你一生一世,就想和你谈个恋爱,你想的太多了吧?说不定以后周可不喜欢你了,就把你踹了呢。” 陈言被这姑奶奶说的有点无奈,捏捏眉心:“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能啊,这不聊的挺好么。” 陈言被气的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客气。”许诺拿起一个蛋挞继续吃,“我跟你说,人是群居动物,无论是什么人都是需要陪伴的,父母,师长,伴侣,朋友,有的人陪你时间长,有的人陪你时间短,你必须从茫茫人海里挑出一个或者几个能陪你共同生活的人,我现在能坐这陪你聊天,等我恋爱了结婚了呢?我不会随叫随到,我会有我的生活重心,你也必须找找到自己那一份。” “你想想,周可走了,一会你回到家,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你不会觉得孤独么?身体上的孤独不可怕,心理上的孤独才可怕,周可和你不在一个城市,但是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会觉得有个人始终陪着你,即使不在你身边,你也觉得充实满足,而不是一遇到难题,才发现只有你自己。” 陈言自己躺在炕上的时候还在思考许诺说的话,女生果然是更容易将情感诉诸表达,这些话即使他知道也是无论如何不会和另外一个人说的。 半夜两点陈言还没有睡着,人果然是容易受心理暗示的,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现在自己在家里,果然就有点,寂寞。 寂寞的人要逃离,第二天陈言就买了票,准备回学校,离开学还有几天,他还能找个兼职。 陈言回学校以后接了个情人节的活,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所以他和甲方要一起在公司开会,讨论,写方案,可能还要参与一些执行的内容。 大公司压榨廉价劳动力向来毫不手软,虽然过了十点可以打车报销,但是等他回到学校的时候,经常都是寝室已经关门了。 陈言之前也想过这种情况,下学期课程更少,很多同学都开始着手找实习机会,甚至有的还在外省,和辅导员打个招呼就不经常回来了,他也得找一家大点的公司,最好能签一份薪酬比较高的实习协议,做的好说不定毕业就能直接留下。 晚上回不去寝室,总敲门给大爷添麻烦,住宾馆又太费钱,陈言留意了一下学校周边的租房信息,便宜点的次卧,一个月只要700块钱,他还是可以接受的,这样就不用担心回来晚住哪里的问题。 所以,当周可连续两天没有堵到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不太对劲,周可发消息问简方宇,陈言是不是没回学校,简方宇告诉他陈言最近兼职比较忙,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 周可11点去找人的时候陈言还没回来,他就拎着自己带的东西在小区外面瞎转悠,小区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小区,这会晚了基本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也都是加班晚归的上班族,也或许是和陈言一样做兼职的学生。 陈言再一次被周可震惊到了,大半夜12点,一个人抱着一束花坐在楼门口,旁边还放着一个大袋子。 周可玩游戏玩的挺投入,连陈言走到自己身边都没发现,等他看到面前出现一双脚的时候,就自觉往旁边歪一下,因为之前也有几个人进这个楼,周可觉得陈言看到他应该会叫他一声,不叫他就说明不认识,让个路就好了。 周可一直半抬着屁股,面前的人还是没动,周可想抬头看看怎么回事。 “你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儿?” “简方宇和我说的。” 陈言点点头:“拿的什么?” 周可看了一眼旁边的袋子:“我妈做的零食,牛肉干,鱿鱼干什么的。” “不是,我问你,抱着的是什么?” 周可一低头。 啊,他忘了,自己还抱了一束花呢,一大束白玫瑰,买的时候挺嘚瑟,这会让人抓个正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中国古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周可直起身来,拍拍屁股:“好久不见,送你的。” 陈言接过花,往楼里走:“咱俩不见面的时间超过十天了么。” 周可拿起地上的袋子,跟在他后面,理直气壮的说:“怎么没有,刚好十天。” 陈言租的是一个小卧室,总共也就十几平米,一张床,一个衣柜,连个桌子都没有,卫生间公用的。 周可在寝室洗了澡出来的,陈言让他自便,然后自己带着东西洗澡去了。 2月份还有暖气,屋里不算太冷,但是因为暖气片太小,倒也没说多热乎。 周可两下把外衣脱掉,扔在椅子上,自己迅速钻进被窝里。 这屋子里到处都破破烂烂的,唯独床上用品干干净净,深蓝色的四件套,符合一个大男生的审美习惯。 地上放了一张可折叠的小桌子,桌子上有个热水壶,应该再添置一个台灯,不然对眼睛不好。 陈言洗完澡回来已经快一点了。 “你还用灯么?不用我就关了。”陈言问他。 “关吧。” 这张床也是个双人床,但是是比较小的那种,不比陈言老家的大炕,两个大小伙子睡在上面不算很宽松,躺着不动没问题,而且只有一床被子,翻个身什么的对方一下就能感觉到。 周可以为隔了十天再见面,自己会很激动,但事实上并没有,内心除了有点小开心剩下的就是踏实,这个人在你眼前在你身边的那种踏实。 “陈言?” “嗯?” “做我男朋友吧。” “嗯。” …… 说完这句,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呼吸的声音,由于隔音不好,还能听见旁边卧室里的人打呼噜的声音。 没了? 周可不应该再说点什么,或者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么? 陈言慢慢支起上半身,盯着周可的脸看了几秒,又伸出手神经病一样试了试对方的呼吸,然后下了结论。 对方,睡着了。 陈言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落,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答应对方,结果人家睡着了,周可明天起来要是不记得怎么办? 他给周可掖好被子,然后躺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愣。 愣着愣着就笑了。 陈言的这个小卧室是朝东的,太阳照进来的时候俩人都没睡醒,但是昨晚谁也没拉窗帘,陈言感到光线刺眼睛,一下就醒了。 醒来的瞬间感觉自己又被箍住了,和在老家的时候一模一样,周可把手脚全缠了上来,脑袋也还是在被窝里。 今天上午没课,但他得去趟实习的公司,还有两天就是情人节,这几天他得盯着做物料。 陈言把被子往下拉一拉,把周可脸露出来:“周可,我去公司了,给你留了备用钥匙,你睡醒了锁门走就行。” 周可眼睛都没睁开,就睫毛动了动:“恩。” ☆、第 12 章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只能对面的墙上留下一道倾斜的光影,周可看着陌生的阳光,一时都点分不清是在哪里。 周可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胡乱裹在身上,开始坐着发呆。 五分钟以后,肚子发出一声寂寞的低吟。 周可先喝了半瓶水,然后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一盒小饼干,坐在被窝里咔嚓咔嚓的开始吃。 一直到把整盒都吃完,才想起来这是他给陈言带的。 吃光了? 恩。 自己昨晚是和陈言表白了吧? 陈言答应了么? 好像,答应了吧。 不是做梦吧。 周可把空的盒子拍了张照片,给陈言发过去。 -我把饼干吃光了。 -吃吧,反正也是你的。 -不,是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 !!!!!!! 这是什么意思? 周可试探的又发了一条。 -你也是我的? -是。 周可往后一倒,脑袋咣的一下砸在床头上,然后嘻嘻索索的蹭着屁股往下,重新回到被窝里,冷静了大概有五秒,然后抱着后脑勺开始疯狂打滚。 -我用了你的牙刷。 -我用了你的毛巾。 -我把床铺好了。 -我把门锁好了。 -我走了啊。 -我晚上还来。 “陈言?是不是你学校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啊,王主管,我们宿舍跑水了。” “那你用不用回去看一下?” “没事,我室友已经回去了。” “好,那我们继续。” -我在开会,你稍微冷静一下,乖。 所以啊,人这种生物是天生就会谈恋爱的,可能你技术不够纯熟,可能语言不够丰富,但是你一样可以一秒上手,迅速适应角色的转换。 至于以后慢慢在争执、误会中掌握经验,逐渐变得成熟稳重,相互体谅,相互包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只需要你拿出一颗赤诚的心,就足够了。 晚上的时候陈言和周可在外面吃了饭,然后才一起回出租房。 “哎,你弟弟啊?”另一个卧室的大哥出来上厕所看见他们打了个招呼。 “我不是,我是他” 周可没说出来的话被陈言兜嘴捂回去了。 “恩,我弟弟。” 俩人进了自己屋,把门关上,陈言把手撒开。 “谁是你弟弟。”周可转身,恶狠狠的瞪着他,“说,我是谁,我在哪,接下来干什么?” “你是我男朋友,你在自己男朋友家,接下里要干点和男朋友该干的事。” 十几平米的出租房,承载了他们将近五个月的回忆,其中陈言还在这里度过了自己22岁的生日。 周可也不是经常来这边住,他也面临实习,为了让自己的简历看上去更加出色,不得不接各种各样的拍摄任务,而很多活动都是在外省甚至国外。 陈言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屋子有不能住下去的理由,直到周可第四次身上起疹子的时候,陈言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这个屋子有问题,卫生间是公用的,总有人在洗澡之后不收拾,尽管他把自己卧室的卫生情况保持的很好,架不住其他人根本不重视公共区域的卫生,会不会有虫子在床上爬过? 但少年人总是以为自己顽强而抗造,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又算的了什么呢?所以,周可一次也没提过要搬家。 当初签的合同就是半年约,马上六个月,换房子也正好合适,陈言在又在学校附近找了两周,看上了一个60平米的一室一厅,房租是每个月2500。 陈言那个时候已经签了正式的实习协议,光是实习工资一个月就有3800,而且他还有会接一些私活,每一个月加起来基本上会有5000~8000不等的收入,除去每个月往小姑家寄2000块钱,负担一个2500的房子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靠,陈言,你这是要包养我么?” 周可说完这句,就把自己砸向2米宽的大床,还在上面颠了几下,然后又迅速爬起来,跑进厨房。 “虽然小点,但是也够用,我回去和我妈学几个菜,以后有时间做给你吃。” “卫生间这瓷砖会滑吧,得买个防滑垫。” “客厅这还能放一个书桌,我修图用,不,书桌还是放卧室。” “这电视太旧了,跟房东说说,咱俩自己买一个,这个让他拉走行么?” 这个是一个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不用担心一开门看见其他人走来走去,可以洗完澡直接光着走回卧室,甚至可以在沙发上鼓掌,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他们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叫出来。 陈言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是他和另外一个人的家。 家啊,多么美好的字眼。 九月份的时候,他们就是大四的学生了,周可基本没课,陈言还剩最后两门,有时候他实习忙的时候,周可就替他去签到。 晚上两个人可以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周末一起赖赖床,然后叫个外卖,兴致来了还可以演奏一场生命大和谐。 而更多的时候,都是陈言倚在床上看书,周可坐在书桌前修图。 陈言看的是一本摄影杂志,上面讲述了雪豹的生存现状和习性,他想问问周可有没有去过西藏,有没有亲眼见过雪豹。 “周可?”陈言躺在床上喊他。 “恩?” 周可从右边转身的同时,刚好有有一束阳光经由对面楼的玻璃反射到他们的屋子里,透过玻璃与周可的视线相遇,周可抬手挡了一下。 大概是那一刻有什么打通了陈言的经脉一类,他突然领悟了摄影的美,手边没有相机,他只能趁着周可还没改变姿势随手拿起手机按下拍摄键。 阳光和他的少年交织在一起。 周可从椅子上起身,一下扑到床上,抓起刚才的手机看了一眼。 “偷拍我?技术还不错嘛,不愧是我男朋友。”周可搂着他在对方嘴唇上亲了一口,“刚才叫我干什么?” “你。”陈言低声说。 白日宣淫这事大抵是叫人不太好放的开的,空调呼呼的吐出凉风,陈言怕周可一出汗在吹出疹子,就全程盖着一个薄薄的凉被,而被子底下则时不时传出几声耐人寻味的低喊。 陈言靠在床头搂着对方,还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 周可一个机灵坐起来:“你别动啊,我找点东西马上回来。” 陈言在卧室,只能听见外面客厅里一阵叮叮当当找东西的声音,过了两分钟,周可拿了一个头纱进来。 就是结婚女生会带的那种头纱。 陈言没说话也没拒绝,任由对方把头纱盖在他的头上,然后退到地上,拿起相机。 “你侧着坐,用被子挡一下屁股那个位置,腿还是要伸出来一点,对,就是这样。”周可看了几秒,感觉还差点什么。 刚才在被子里接吻的时候他不小心用牙磕破了陈言的嘴唇,而且整个画面的颜色太素了,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头,白色的枕头和被子,加上陈言自己也白,就显得很却一点抓人的焦点。 “在等我下。” 周可又去找了一只口红,他跪在床上,把头纱掀起来,慢慢把口红转出来,小心翼翼的给陈言涂上。 重新把头纱给对方盖上,然后随便扯几下被子,跳下床,拿起相机,开始拍摄。 “身子再转过去一点,留半个后背对我,看我。” “低头。” “看窗外。” “摸一下,嘴上破的那个位置。” 大概拍了有十几分钟,陈言听声音估计就得有个几百张。 “你,把被子拿开吧,我就拍一张。” 陈言毫不犹豫的就被子扯到一边,对着摄影师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谁也不知道幸福的日子是怎么溜走的,也许是被谁偷走的也说不定,你身在其中,浑然不觉,当你发现有什么变的和以前不一样的时候,大约已经离过去有一段距离了,而你是看不清自己如何走过来的。 陈言开始频繁的喝咖啡,经常为了方案熬到半夜一两点,周可出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这样的,视频里的陈言还是那个听话的男朋友,会承诺自己一定注意身体,会好好吃饭,会早睡觉。 等到周可回来的时候,这一切就慢慢暴露出来。 最开始周可也以为他只是偶尔才会这样,后来一连半个多月,除了有两天陈言12点就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其余都是要到2点以后。 陈言拿要去冲咖啡的时候被周可拦住了,周可拿过他的杯子:“我帮你。” 周可给他热了一杯牛奶,陈言拿在手里皱着眉头。 “今晚要写完么?” “不是。” “那喝完牛奶睡觉吧,明天再做。”周可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 陈言拍拍他的手,然后把做好的东西保存,关掉电脑。 一连三天,陈言都在写这一个案子,前两天陈言还听他的话,到了12点写多少算多少,喝完牛奶就睡觉,第三天,陈言明显比之前要焦躁。 “明天是不是就要交了?”周可问他。 “恩。” “哪块想不通,我帮你一起想,好歹我也是和你一起上过专业课的人。” 工作了以后才发现,实际上写一个策划案比上课挺老实讲要复杂太多,理论和实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陈言可以讲自己遇到的问题是什么,但是在这之前他还要讲明白前因后果,目标是什么,为什么它采用了这个思路,他的难点卡在了哪,后续还会引发什么问题,这些讲清楚最少要半个小时,而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不用,你先睡吧,我写完就睡。” 周可大概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打算帮他捏捏脖子,陈言已经在电脑面前坐了四个小时了。 周可刚把手搭在陈言脖子上,就被对方摇头躲开了。 耍脾气是么? 谁还没有脾气呢? 周可没再理他,直接关灯上了床,屋里只剩书桌上的台灯了,陈言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这个时候不要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为什么要躲,他知道周可是心疼自己,可是他就是下意识那样做了。 陈言强迫自己冷静,过了几分钟,他绕到周可那边,弯腰亲了对方一口:“对不起。” 周可没睁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早点睡。 陈言坐回电脑前面很久都不能集中精力思考,周可躺在床上也一样,心里委屈的同时还有点慌,有点害怕。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会出现类似于吵架的情况,以前没遇到过,谁也不会处理,周可担心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的感情会因此破裂吗,陈言会离开他么,他是不是会失去自己喜欢的人? 光是想想陈言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周可就难受的不行。 让陈言没想到的是,他的方案得到了领导的表扬,还说下个月可以多发1000块钱的奖金。 “陈言,那方案创意也太棒了,你怎么想到的啊?” 问他话的人是和上周才来的实习生,听说是大老板的亲戚,不过陈言对八卦没兴趣,听完也不会说什么。 “多看看国外的案例吧,还是挺有启发的。” “哎,拿了奖金请我们大家吃饭呗,吃日料吧,不过1000块估计也不够4个人吃,要不火锅也行。” 这话说的真是大言不惭,陈言自己的奖金,别说还没拿到手,就是自己还没计划要怎么用,居然就被别人惦记上了。 “哎,别说不请啊,你肯定不差这点钱吧,你这身上的一件衬衫可就6000多,花1000奖金吃我们吃饭不过分吧。” 陈言不知道自己如果拒绝的话算不算过分,但他是真的不知道身上这件衣服这么贵,他穿错衣服了,这件是周可的。 陈言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可已经走了,上班有点要来不及,他从柜子里随手抓了一件衬衫穿上,也注意是谁的,他和周可的衣服其实是分开放的,有可能是周可早上找衣服的翻乱了,才导致他穿错。 他之前没有注意过周可都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周可也不会刻意去说这些,知道突然知道,还是有点意外,周可家庭条件肯定是要好一些的,不然也不会玩摄影,但是究竟有多好,陈言不知道。 ☆、第 13 章 12月24日平安夜,周可生日。 前一周的时候陈言刚好拿到了8月份一个项目的奖金,钱还挺多,有8000,陈言在想给周可买什么礼物,8000还是不够买一个镜头的,但是买件衣服还可以。 陈言在茶水间听同事聊天的时候说XX家出了限量款的毛衣,陈言问了一下刚好8000多一点,他可以用奖金给周可买一件,衬衫事件之后他就开始观察周可都比较喜欢哪些牌子,同事说的这个限量款刚好是周可喜欢的。 陈言拿着袋子,又去蛋糕店取了提前一天就定好的蛋糕,最后在楼下超市又买了蔬菜,哦,还有面条。 虽说没有什么拿手的硬菜,但是自小在别人家长大,没人娇惯着,偶尔还得帮趁着点,做个四菜一汤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可进家门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摆上桌了。 “哎,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也得11点呢。”周可说。 陈言这阵子加班也挺凶,圣诞节,加上跨年,案子一个接一个,今天本来也是加班的,他特意请了假,回来陪周可过生日。 “当然是陪我男朋友过生日更重要。” 周可搂着陈言亲了一口,然后冲进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 出来的时候,陈言还在厨房,周可先从桌上用手抓了一个肉片塞嘴里,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你下*面给我吃啊?” 陈言回头看他:“迟早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他和陈言已经很有没有像今天这样气氛轻松的开开玩笑了,上次吵完架之后,两个人之间总是有点说不清的别扭,陈言又总是加班,周可接连出差,拖着拖着就到了今天。 蜡烛吹灭之后,陈言把生日礼物拿出来。 “看看,喜欢么?” “太喜欢了,限量的,我都害怕自己抢不到呢。” “那就行。” 周可立刻就把新衣服换上,然后拉着陈言一起拍了照片。 两个人吃完又躺在床上一起看电影,周可拉着陈言的胳膊圈住自己,陈言低头亲了亲他。 “对不起啊,前一阵情绪有点不好,要是让你生气了,跟你道歉。”陈言的声音在周可脑袋上响起。 周可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带了点囔囔的鼻音。 “我不是生气,我是有点害怕。” 陈言摸了摸他的脸:“怕什么?” 周可把脸转向他,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我怕你说分手。” “不会的,我答应你永远不说分手。” 实习生虽然不用像正式员工那样坚持到过年的最后才放假,但是和上学的时候肯定还是不一样的,能提前三天走已经是老板大发慈悲。 程易今年没有时间亲自跑过来劝他回家,只是隔三差五发个短信,说自己和爸妈都希望他能回来过年,陈言总是一句再说吧敷衍过去。 腊月廿八,陈言开始放假。 “你今年回家过年么?”周可问他。 “不想回。” “那来我家呗,我家人多热闹。” “你和家里说了我们的事?” 陈言以为周可是要带他见家长,乍一听紧张的全身都绷直了。 周可没多想,就是觉得留陈言一个人过年,热别不忍心。 “还没,就说你是我同学就行,我奶奶,我爸妈肯定欢迎你。” 周可墨迹了他整整三天,大年三十的时候,陈言买了一堆伴手礼,还是跟周可回了家。 “奶奶,爸妈,我带了同学回来过年。” 周可明显很兴奋,这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给陈言说他们家有哪些传统。 “同学来啦,哎呦,这小伙子长得,比你还帅呢。”奶奶说。 “这是我奶奶,这是陈言。”周可给他们介绍。 “奶奶好。” “哎,你好。”奶奶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 周可母亲拿着春联从卧室出来:“正好多个人干活,你俩先去把春联贴了。” “哎呦,妈,你也太不见外了,人第一次来,你就指使人家干活啊。” 周可家里的氛围比陈言想象中的还要轻松,长辈都没有假客气,让他也不至于特别拘谨。 陈言要进厨房帮忙,被强制劝退了,奶奶给他们洗了两大盘水果,花生瓜子牛轧糖,还有各种小零食,全都给他们拿出来。 “奶奶,别找了,够了够了。” “你不吃,小言还得吃呢。” 陈言笑着说:“奶奶,我也吃不了多少。” 奶奶权当没听见,转头又找出来一袋开心果:“大过年的,就得多吃。” 周可朝陈言一摊手,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了。 陈言本来以为周可的衣服都是上千的,家庭条件应该是特别好的那种,就算住的不是别墅,估计也得是个复式,但其实只是一个面积大一点的房子而已,大概能有150平,三室两厅两卫,并且装修的一点不浮夸,给人感觉就很舒服。 下午吃完饭,奶奶累了要休息一会,正好陈言陪着周可一家三口打麻将。 周可他爸周元平一点没收着,陈言本来就不熟悉规则,第一圈下来就输了800多,大有一家人欺负外人的架势,周可使劲给他爸使眼色,可惜他爸拒绝接收信号。 打到晚上九点多,周可他妈觉得有点累了,说要暂停,等一会吃完饺子继续战,奶奶睡醒了,拉着陈言进屋说话去了。 周可趁他爸不注意,把刚才赢那些钱悄悄拿出一大半,防止被发现,一百的没敢拿,把五十和二十的全换成了五块和一块的,数量上看着没太大变化,应该不会被发现。 “和奶奶聊什么呢?” 周可也溜进奶奶这屋里,然后把刚才拿出来的钱都塞进陈言衣服兜里。 陈言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 “你玩不过我爸,一会衣服都得输光,我照顾照顾你,你别声张啊。” “小兔崽子,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啊。”奶奶点他。 周可回嘴:“陈言也不是外人啊。”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他俩,没说话。 十一点吃饺子的时候,陈言算是见识了百元大钞馅的饺子,一共包了俩,他和周可一人吃了一个。 “陈言和周可一样是今年毕业了吧?” 陈言点点头。 “那就对了,毕业挣大钱。” “哎,你这老太太,掉钱眼里了,说不定人家陈言还要继续读研究生呢。”周可他妈说,“哎,陈言,你毕业什么打算啊?” 周可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陈言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不读书了,直接工作。” “工作也挺好。”周可他妈看着周可,“你别看我,我还是坚持你出国继续读书,陈言的选择不代表你的选择,人陈言看着就比你成熟,你这样的进了社会等着吃亏吧。” 周可闷头不说话。 “不说话就行了?那学校我都给你联系了,你给我好好想想。” 周可下意识抬头看陈言,对上对方的目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好饺子吃饺子。”奶奶在一边打圆场,“他们都二十好几了,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能自己做决定,你们不要总是逼他呀。” 奶奶摸摸周可的脑袋:“我大孙子高兴,比什么都强。” “谢谢奶奶。”周可赶紧给奶奶夹个大饺子。 “就是,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喝酒,新的一年,祝老太太身体健康,祝我和冯女士吃嘛嘛香,祝陈言和周可万事顺意,来。” 新的一年在电视的钟声里开始了,陈言没问周可出国的事,周可也没解释。 奶奶挺喜欢陈言,还想让他多住几天的,但是陈言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么打扰别人,初一吃了早饭就离开了,奶奶送他的时候是真有点舍不得,陈言答应奶奶自己工作不忙的时候再来看她。 回去看见对门正在搬家的人,陈言愣了一下,对方显然也是觉得有些太巧了。 “谭哥。” “新年快乐啊,陈言。”谭易明说。 大年初一的下午,陈言帮着谭易明收拾了一下午的卫生,东西倒是也没多少,几个纸箱子,多是一些书,衣服就更少了。 谭易明为了感谢陈言的帮忙,晚上借陈言的厨房做了几个小菜,没办法,他第一天搬家,厨房东西实在少的可怜。 虽然只是几个小菜,但是陈言还是一下就吃出来谭易明的厨艺和他远不是能在一个水平上的,甚至不比昨天在周可家吃的差。 陈言不是八卦的人,但是谭易明可能是憋太久了,一直没找到人倾诉,现在陈言送上门来,谭易明就没打算放过他。 陈言又下楼买了两打啤酒。 “你不喝?”谭易明问他。 陈言夹了一筷子牛肉塞嘴里:“谭哥忘了,我真不能喝。”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谭易明拿起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放下酒杯看着他:“酒都是练出来的,你现在不喝,以后工作了还能不喝么,谁也不可能帮你挡一辈子酒,再说今天就咱俩,也没外人,喝多也没事,喝点吧。” 不等陈言说话,谭易明又开了一罐,倒了一杯放在陈言那边。 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可能让陈言比较感慨,陈言点点头表示同意,拿起面前的啤酒,在对方杯子上碰了一下,就开始喝上了。 “陈言,你小子可以啊。” ☆、第 14 章 情况和陈言猜的一模一样,谭易明和陈逍分手了。 但是谭易明没有先说他俩为什么分手,而是从他俩怎么认识开始讲的。 谭易明说,自己和陈逍是别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谭易明就看上陈逍了,那个时候陈逍不爱说话,谭易明就觉得这个人挺冷酷,还挺有范,陈逍模样好,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俩人各个方面都算的上门当户对,陈逍也明确表示不排斥处处看,俩人就这么算是认识了。 谭易明说,差不多处了有三个多月,陈逍还是最开始那样,谭易明开始觉得可能是对方觉得没什么意思,没看上自己,他自己也不是墨迹的人,就想着约出来把话说明白,不能处也没什么,当个朋友就是了,也挺好。 “结果那顿饭,他给我讲一个人,沈煜。” 沈煜是谁?陈言没问,谭易明不需要有人和他对话,他自己会继续讲。 就是摊牌那顿饭,陈逍给谭易明讲了自己前男友的事,谭易明是在照片里见过这个人的,一个笑起来特别阳光的大男孩,陈逍给他说过,两个人从高中好到大学,大二那年,沈煜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个活动,露营的时候突发心梗,人直接就没了,沈煜父母肯定是悲痛欲绝不用说,至于陈逍,那个时候他俩还没公开出柜,沈煜出殡那天,陈逍只能以一个同学的身份出席,甚至不能久留。 从那以后,陈逍基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陈逍父母一度担心自己儿子因为这件事得抑郁症,后来时间长了,陈逍也算慢慢好起来一点,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但是精神头看上去是有了的。 “他讲的时候太认真了,那个时候距离沈煜离开已经有5年多的时间了,我当时心里想,这是个长情的人啊,这人以后要是心归了我,那对我肯定也是一心一意的。” 陈言点点头,但脑海里对他说的这些没什么印象,找不到什么记忆,大概那个时候他在忙着高考,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所以也没注意对面的新邻居是什么情况。 陈逍说虽然已经五年了,但是自己确实忘不了沈煜,这么多年身边也没别人,但是自己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不是不想好好和谭易明处,只是一来这么多年行为处事就这样了,一时很难改过来,二是沈煜他确实忘不了,要是谭易明能接受俩人就继续处,接受不了就分手。 陈逍话说的痛快,一点没藏着掖着,让谭易明觉得这个人不仅长情,还厚道磊落,心里有人不怕,何况人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只要给他时间,他有信心让陈逍喜欢上自己。 同居半年之后,陈逍把他带回家见了家长,也算对这份感情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陈逍一家全都对谭易明挺满意,会来事,爱说话,觉得陈逍和他在一起,肯定会越来越好。 那个时候谭易明也是这样以为的,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他还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竞争不过一个走了的人。 “但是到了今天,我算是一点点认清现实了,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有结果的。” 谭易明攻占了陈逍全家,唯独陈逍这个人,两年了,一丁点都没变,但是,谭易明知道,自己变了。 最开始谭易明觉得自己对陈逍的那份执着像一个沙漏,每次给自己定个时,3个月,到时间一看,没变化,把沙漏倒过来,再来一遍,颠来倒去两年,谭易明觉得自己错了,他对陈逍的执着不是沙漏,而是一杯水,那杯水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挥发,直到有一天,水见底了,他的力气用完了。 “我也问自己,我还喜欢他么,还喜欢呀,但是努力过,没结果,”谭易明把酒给自己添上,又喝了半杯,“就像体育比赛,你冲着自己最喜欢的奖品去,只要在规定时间完成,就能拿到,但是你试了一次又一次,自己始终完不成,奖品摆在那里,你还是想要,但是你已经尽力了,知道自己得不到,甚至没有力气再去跑一回。” 说完这段,谭易明就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所以就分手了?” 陈言还是年轻,谭易明长时间不说话,他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我开始变得冷静,没那么盲目了。” “那是什么让你决定离开的?” 12月17日是沈煜忌日,那天像一个分界点,谭易明说从那天开始,他开始和自己和解,一个又一个晚上,陈逍在屋里打游戏,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有种自己灵魂出窍的感觉,思想抽离身体,在上方俯瞰屋子里的一切,沙发上的人问一句,屋里的人答一句,沙发上的人洗衣服,屋里的人会一起晾晒,但之后又回到书房看书或者打游戏,早上他做饭,另一个人就起来吃,不做饭就去单位再吃。 “我观察了一个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家,有没有我,好像没什么不同。”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两年多,怎么捂也捂不热,我是真累了。”谭易明苦笑,“我回来这边找工作,和他说自己出差,他都不问问我去哪,什么事,冷不冷热不热,这个人啊,太冷。”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吧。” 谭易明点点头,是啊,还能指望这个人说什么呢,去哪了?见了谁?根本就是不在乎吧,不在乎所以无所谓,也没什么好问的。期间陈逍一个电话没打过,一条短信没发过,谭易明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不回来了,陈逍会不会找自己,那还是会的吧,毕竟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不过,谁知道呢。 “那他父母呢?” “谁家父母不是为了自己孩子考虑啊,”谭易明摸出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走之前我去他父母那看了一眼,买了好多东西,这两年基本都是我在照顾他父母。” “但是说实话,最后一次走出他父母家门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以后再也不用两周去一次了,再也不用假装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谈笑了,我是真他妈开心啊。” 有什么东西砸进谭易明前面的酒杯里,陈言以为他哭了,可是抬头看对方的时候,除了眼睛有点红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大概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说出来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能还在他的面前哭呢。 陈言把最后一点酒喝完,自己回到卧室关上门,不一会,屋外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大年初一听到这样的故事,陈言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客厅没有开电视,屋里除了谭易明的哭声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像过年。 等外面声音渐渐没了,陈言拿了条毯子,走出卧室给沙发上的人盖上。 之前工作忙到再晚,陈言也还是会睡几个小时,但是今天,在周可提醒他早点睡以后,他依旧清醒的很,陈言第一次,失眠到天亮。 就连谭易明是什么时候悄悄走的,他全都知道。 大年初二,周可一家本来该出去旅游的,但是今年奶奶说身体发懒有点不想动,周可爸妈也就把票退了,陪着老太太一起。 周可乐不得不出去,去年就没陪大家出去,今年在单独行动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现在知道不用走了,一秒都没耽误穿上衣服就回陈言那去了。 “昨晚没睡好?”周可盯着陈言两个黑眼圈问。 “恩,”陈言回答,“对了,谭哥,谭易明你记得么,元旦的时候在许诺那见过那个。” “有点印象,怎么了?” “他搬到对面了,昨天刚搬过来,晚上我俩一起吃饭来着。” “这么巧,”周可也有点惊讶。 陈言想说去年过年就见过谭易明的事,但是要是说了就得把昨天自己听到的事和周可大概讲讲,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第一这是谭易明的私事,谭易明愿意和他说不见得愿意他让讲给其他人,哪怕这个人是周可,第二,陈言总觉得这个故事大过年的听了太堵心,还是不要让周可知道了。 接下来过年的这几天,周可都是白天和陈言腻歪在一起,晚上再回到自己家,陪父母,陪奶奶,哪边也不能冷落了。 三月中旬,周可去C市出差一周。 陈言最近睡眠一直都不太好,什么时候困才眯一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有点迷糊。 “是陈言嘛?我是奶奶呀。” “奶奶?” “哎,是我,周可奶奶。” “哎哎,奶奶,我知道,您找我什么事?” “你现在方便吗,我快到你们学校了,到哪块找你啊?” 陈言赶紧起床穿衣服收拾,奔着学校南门就去了,等了大概有5分钟,看看奶奶从出租车上下来,还拿了一个兜子。 陈言把东西接过来自己拿着:“奶奶,您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周可出差了,而且我俩不是一个学校。” “我不找他,我找你。”奶奶说,“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在学校里溜达,你这个学校我俩没来过,今天你就带我溜达溜达吧。” 奶奶挺时髦,每到一个地方还要拍照打卡。 “奶奶,您应该等周可回来给你拍,我这技术和设备都不行。” 奶奶摆摆手:“我又不讲究那个,他给我拍一张,还得做电脑前面捅咕半天,才能给我看,急死人。” “奶奶,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就食堂吧,我也感受感受你们大学生的待遇。” “食堂没您做的好吃。” “那当然,你要想吃就去家里,奶奶再给你做。” 陈言觉得奶奶年纪大了,应该吃点好消化的,奶奶不听,非要点小火锅,陈言琢磨着一会吃完得买点消食片什么的。 “我听说你自己租了个房子,奶奶能去参观参观么?” 参观当然是能的,只是家里还没收拾,他和周可的东西到处都是,奶奶看见了肯定得知道点什么,陈言有点犹豫。 “是不是不方便啊,没事,奶奶就随口一说,你别为难。” “没有没有,咱们吃完就去。” 陈言想着,奶奶要是问点什么,他撒个谎应该也行,说周可偶尔借住之类的,只要老太太不多想,应该也还好。 只是现在,他有点拿不准,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这是来对峙? ☆、第 15 章 上午出门太着急,沙发还胡乱搭着衣服,好在屋里虽然有点乱,但是不脏。 “奶奶,不用换拖鞋,你直接进就行。” “哎,好。” 奶奶进屋巡视了一圈,陈言趁机把东西都收拾走,看着比之前舒服多了。 “周可也住这吧?”奶奶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问。 “他偶尔加班晚就在这凑合一宿。” “奶奶都86啦,还骗我呢?” 陈言不敢瞎说什么,没答这句,去厨房刷了个杯子给奶奶倒了热水。 “周可不会做饭,都是你做饭吧,上次我就看出来,你肯定会。” 陈言只是笑笑,还是不说话。 “怎么了,害怕了?把我大孙子拐跑了,还不让奶奶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陈言猛地一抬头。 奶奶眼睛里看不出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奶奶,您都知道了?” “猜的,看来猜对了啊。” 现在要怎么办?给奶奶跪下么?还是坦白从宽,老老实实交代一边他俩的事?奶奶听完之后会动手打他么? “我那个兜子呢?” “恩?” “刚才,你帮我拿的那个兜子。” “哦。” 陈言第一次觉得自己手足无措的像个木偶,他把奶奶的兜子拿过来。 “在这。” “打开看看?” 陈言慢慢把兜子打开,里面是手织的围巾帽子手套,围巾是一对一对的那种,白的,灰的,蓝色,都是纯色的围巾,只是在边边的位置有几个很可爱的图案,有小红心,小鸭子,小狐狸什么的,一共是五对围巾,还有两双一模一样的手套和一对帽子。 陈言慢慢抬头:“奶奶,这是?” 奶奶笑着说:“送你们的。” 话都说到这了,奶奶肯定不是来劝他们分手的,但是陈言还是不太知道什么意思,大概是最近睡得少,脑子不太转的动。 “奶奶,你不反对我们么?叔叔阿姨呢,他们也知道了吗?他们什么态度?”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比较笨,可能没看出来吧,哪像奶奶我这么聪明啊。” 陈言本来有点忐忑,被奶奶这句话逗得又一下笑出来。 “就是,年轻人总绷着脸干吗,笑笑多好看啊。”奶奶摸着他的脸,“比过年那阵瘦了啊,是不是太累了?” 陈言对于长辈的关爱比较陌生,但是奶奶摸着他的脸,问他累不累,还是让他鼻子一下就酸了,陈言猛地摇头。 “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钱什么时候不能挣,是不是?” 陈言听完有开始狂点头。 奶奶抓着陈言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讲起了自己和爷爷年轻时候的事,陈言不知道奶奶怎么想起了讲这些,但还是很认真的一直听着。 “奶奶也不求别的,就希望你们都过得好好的就行,周可和你在一起啊,高兴,一说到你,眼睛都乐成一条缝,我就想那得多喜欢你啊,这就和我当初和你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奶奶拍着他的手:“你俩是不是最近闹矛盾了?” 陈言小声说:“怪我,我工作太忙,总是照顾不到他。” “胡说,两个人的事,怎么就成你自己的问题了,再说他一个大小伙子,也没个正经实习工作,应该让他照顾你。” 陈言笑了笑:“奶奶,您别逗我了。” “我这大孙子啊,让我惯坏了,脾气大,但是好哄。”奶奶拿过一条旁边的围巾,“他要是生气了,你就拿一条出来哄哄他,他一看是我织的,肯定就不和你闹脾气了。” 奶奶突然严肃起来:“但是啊,俩人吵架用这招可以,如果有一天你俩要是分开了,不能用这个,奶奶知道,这个叫什么,道德绑架,还是情感绑架的是吧?” “奶奶,您懂得真多。” “本来还想再多织几双手套,身体不允许喽。” “别这么说,您身体好着呢。” 奶奶摇摇头。 “好些话我也不敢说周可说,也不敢和他爸妈说,他们总是想得多,你这个孩子通透,奶奶愿意和你说。”奶奶把刚才散开的围巾手套的重新叠好,“自打今年过年,我梦见你爷爷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他想我了。” 陈言突然觉得有点冷,他不太想听奶奶继续讲了,但是奶奶说他是唯一一个能听这些的人。 “我猜他这是在那边没找到比我更好的,这是打算要重新追求我呢。” “奶奶。” 奶奶看着窗外:“我也想他呀。” 那天奶奶还和陈言说了好多,后来又让陈言给他讲和周可是怎么在一起的,问他去年过年陈言突然跑了是不是去找他。 陈言讲的不好意思,奶奶听得倒是挺高兴。 陈言问奶奶,他俩的事要是叔叔阿姨不同意怎么办,奶奶看着他说:“那是你们的事情了,奶奶管不了了,得你和周可一起面对解决。” “你们年轻人啊,做事还是容易冲动,遇到点事就恨不得当下必须解决,很多事情哪有那么急呀,一下解决不了就觉得生活不下去了,没有希望了,可不能这样,慢慢来,别着急,总有办法解决的。” 奶奶说的有道理,只是很多道理不是你听明白了就知道怎么用的,后来的日子里,时间带走了奶奶,带走了他的牵挂,甚至一度带走了他对生活的希望,醒悟的时候才恍然想起原来这些奶奶都教过他,怪自己太笨。 陈言现在实习的公司是秋季校招签的,工资没有很高,但工作内容他很喜欢,团队氛围也还可以,春节的时候辅导员又给他推了几个大公司,负责校招的人对他都很有兴趣,甚至有一家开出了他现在二倍的实习工资,并表示转正的时候会更多,只是那家公司他不是非常喜欢,而且不在本地。 “我觉得还是选自己喜欢的,不然也干不长久。”周可说。 这句话约等于一颗定心丸,让他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 进入四月份,正常公司都会给毕业生留几周准备答辩的时间,包括回学校准备一些其他的事情。 而事情,好像就是在这个短暂的春天里,全面爆发了。 周可最近也有点焦躁,父母一直劝他出国,让他快点拿主意,要是不去必须给个正当理由。 陈丽敏查出了乳腺癌,哭着打电话商量陈言要卖他父母那套房子,陈言没同意,被他小姑夫在电话里一通骂,说他忘恩负义,白眼狼。 陈言把卡里的两万块钱全给小姑转了过去,本来陈言好不容易不用天天往公司跑的了,能好好歇几天,现在为了赚钱又开始疯狂的接私活,策划案,稿子,甚至修图,视频,什么都接,小姑一家对他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毕竟也是把他全须全尾的养大了,出了事他也不可能不管。 陈言在半个月之内瘦的下颚线更加突出,加上睡眠不好,脸色也隐隐发青。 周可有个在外地的表哥结婚,被他爸妈提前抓过去帮忙了,等到婚礼一结束,周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他和陈言之间最近有点不太对,两个人都能感觉到,长时间分开只会让情况继续恶化。 陈言知道周可为什么这么急,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谁也不是故意闹情绪,肯定事出有因,等有时间说清楚了就好了。 不过周可着急回来起码说明了自身态度的,陈言不能无动于衷,两个人的感情不可能一个人努力就行的,陈言觉得自己也应该有表示,他打算在周可回来之前把两个人换季的衣服收拾一下。 在柜子里的最下层,陈言看到他给周可买的那件限量款的衣服的盒子,一个破盒子还留着,大概是很珍惜他送的这份礼物以及背后的情意吧,陈言没有给他扔掉,打算放在床下面的柜子里。 但是,盒子不是空的,陈言看着里面躺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愣了一下。 原来周可早就给自己买好了,那为什么当时还装作那么惊喜,还说怕自己抢不到? 怕他失望么? 有必要么? 陈言花了自己最多的一份奖金买来的一份礼物,其实对方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吧,可能周可是比较失望的。 自己可真是糟糕。 陈言不记得那天周可回来以后说了什么,大概是说婚礼办的挺好,他表哥和表嫂特别恩爱之类的,后来是怎么说到了出国的话题呢? 周可父母把一切都给他联系好了,就等着周可点头同意,陈言想自己凭什么成为他的绊脚石呢? “听你爸妈的吧。” 周可看着他:“什么意思?” “这不是小事,我们都理智一点。”陈言说,“你妈妈为了你准备了那么多,别让阿姨白费心思。” “周可,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家庭条件那么好,基本不用为生活犯愁,但你现在这样就像你妈说的,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什么意思?”周可继续问他。 “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陈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臂,“我,想好了,要去h市,他们公司其实也很好,世界500强,在那发展不会比我现在实习的而这家公司差。” 后来还说了什么,哦,周可问他是不是在变相分手,陈言说不是,可是什么叫做我们都不是小孩儿了,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再好好想想吧。 谁想,想什么,周可一直明明白白,他就是要和陈言在一起,他还需要想什么。 “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你在家冷静一下,我出去走走。”陈言说。 “不用,这是你租的房子,要走也是我走。” 周可走后,陈言坐在沙发上头痛欲裂。 他错了吗? 许诺再次见到陈言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我的天,你吸)毒了么?” “我倒是想,没有渠道。” 许诺作为一个保研的被嫉妒对象,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整个毕业季都在各路好友的校园中游荡。 “我要是不到你这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啊?” “说什么” “说你和周可分手的事啊?” 直到许诺站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和周可分手了。 不过这事和周可没什么关系,是谭易明报的信儿,说对门的小朋友闹别扭,让许诺来劝劝。 事情比许诺想的严重一点,只要是陈言和周可俩人谁也不说怎么回事,都让她别管,许诺呆了一个星期,和谭易明喝了几顿酒,然后就走了。 毕业典礼那天陈言和周可见了面,晚上一起吃了饭,周可提出要去小区楼下转转。 他们在这住了将近一年,却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感受一下小区里生活的氛围,老年人在下棋,中年人在哄娃,年轻人在夜跑,小孩子在玩轮滑。 那天他们绕着小区走了十几圈,最后累了,陈言提议上去坐坐,周可说算了,随便找了个石头就坐下了。 两个人一直从晚上八点聊到十一点。 “明天你去送我么?”周可问。 “去,明天没事。” 周可点点头。 周可没让爸妈送,他希望陈言去送他,又不希望陈言去送他,陈言要是开口说一些挽留的话,他可能就不走了,不,是一定不会走了。 可惜,周可等了三个小时,他想听不想听的话一句都没听到,甚至他连陈言这个人都没见到。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周可哭着笑了。 而另一边,陈言第一次急哭了,周可送他的玉观音不见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和周可在楼下散步的时候掉的,陈言在楼下找了一天,物业保安全都问了,最后也没能找到。 周可送他的,平安,健康,快乐,他全给弄丢了。 ☆、第 16 章 于莎莎把手放在陈言面前晃了晃:“言哥,想什么呢?” “恩,你刚才问的什么?” 于莎莎眨眨眼睛:“问你和周总监怎么认识的呀?” “陈言,莎莎。” 周薇在后面喊他们:“过来,部门一起拍个照。” “来啦。”于莎莎大喊一声,然后转头可怜兮兮的盯着周可。 “我又没说不给你们拍。”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你一个堂堂第一摄影杂志的总监,跟个小罗罗似的,被我们使唤来使唤去。” “生活不易啊。”周可感叹。 “你们几个女生可真是,这才几分钟啊,就把自己衣服换上了,拍照都不整齐了,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 “薇姐,我们错了,下午茶连请一个礼拜。” “你们几个女生可真是敢于表现自我,很符合95后小朋友的风格呀,要多多发扬,不能随波流……” “来,大家站好不要动,看镜头啊,”周可站在他们前面,“领导帅不帅?” “帅~~~” 咔嚓 陈言他们部门有二十几号人,三个总监是开车来的,大家使劲挤挤,还是没能坐下。 “薇姐,言哥,你们先去,我们在检查一下有没有大家拉下的东西,一会打个车就去了,反正也不远。”莎莎说。 “行,那你们快点啊,不过这不太好打车,要是叫不到车,给我打电话,我再回来接你们。”陈言说。 莎莎弯着两只星星眼:“妈呀,言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陈言看了眼旁边的周可:“我就先走了。” 周可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等大部分都撤了,周可看到还有三个小姑娘,于莎莎正要叫车,周可把她喊住。 “坐我车走吧,反正也不远,我给你们送过去。” 于莎莎夸张的抹了一把眼泪:“周总监,我也给你生猴子吧。” 吃饭的时候,陈言听见后桌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 “莎莎,今天的摄影师是谁呀?好帅呀。” “XX杂志的摄影总监。” “总监怎么来给我我们拍照了,总监这么穷的么?那我还奋斗个什么劲啊。” 于莎莎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人美心善,我要爱上周总监了,哎,对了,他今天那件衣服好好看啊。” 又有一个小姑娘插嘴:“当然了,XX家限量款好么,据说就要8000多,不过是几年前的款了,但还是好看。” 付原带头给全部门的人敬酒,周薇和陈言自然不能落下,然后每个桌再呼啦啦一波接一波的来人,轮流感谢三个总监的照顾和培养。 陈言这桌开了一瓶白的,四瓶红的,到最后都见了底。 吃完饭都已经11点多了,陈言叫了代驾,路上顺便还能捎带两个同事回家。 “你怎么还养上猫了?” “不是我的,是陈言的,他前几天出差,我帮忙看着。” 周可点点头,把猫抱怀里一顿揉搓。他还是不放心陈言,在谭易明这,正好一边等陈言回家,一边也和对方叙叙旧。 “你这是才回国?”谭易明问他。 “也不是,两年前就回来了,但是一直两边跑吧,国外还有一些工作没弄完。” “现在算是彻底回来了?” “恩。” 谭易明也没问他和陈言之间发生了什么,看这样子估计是见过面了,周可透过猫眼看见陈言进了家门,才放下心来。 “要不你等一会,他睡了,悄悄进去看看他?我这有备用钥匙。” “不用了,反正都回来了,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周可把猫放在沙发上,“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谭哥。” “客气什么,没事常来。” 周可拿起衣服,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冻死我了,傻逼领导又留我们加班……” 进来的人刚脱掉一只鞋,看着对面拿着衣服的周可,然后歪头往里看。 “哦,这是周可,你叫周哥就行,这是我对象,沈思宇。” 周可,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沈思宇一时想不起来。 “哈喽,周哥。” “你好,那我不打扰了,谭哥,走了,再见。” 沈思宇进屋换了身睡衣出来:“周可,我是不是听过这名字,好熟悉啊。” “以前住对门。” “啊,他就是言哥前男友啊。”沈思宇仔细琢磨了一下,“和我也不像啊,而且比我帅多了。” “谁说的,在我这你最好看。”谭易明把人搂怀里,“饿么,我去给你做宵夜。” “想吃榨菜肉丝面。” “等着。” 沈思宇是在两年前的一个饭局上认识的谭易明,那次饭局说来也巧,陈言也在。 那次吃饭,谭易明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迟到了,上来就被罚酒,沈思宇就坐他旁边,倒酒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谭易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脸上写满WTF,因为迟到的原因不在他,默默背了一口大黑锅,三杯啤酒眨眼下肚了。 谭易明不是内向的人,加上职业因素,饭桌上从来不愁找不到话题,别人说什么都能插几句,偶尔引经据典,却不让人觉得是在卖弄,只觉得这人不简单,确实有水平。 席间有一道火腿炒牛肝菌,他觉得好吃,但是大家都在天南海北的胡侃,他也不好意思总吃东西,夹了几次之后便放下了筷子。等这道菜再次转过来的时候,他也只能盯着看几眼。 沈思宇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功夫,眼疾手快的夹了好大一筷子然后放在谭易明盘里,这倒是把谭易明镇住了,活这么大,就算是自己父母也没给他夹过几次菜,以前和陈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他给陈逍夹菜的份,谁伺候过他啊。 谭易明转头就看见这个叫沈思宇的小孩抿着嘴朝自己笑,感觉有点邀功的意思,谭易明不知怎么的舌头一下打了结,说不出个四五六来,拿着自己的酒杯和对放的杯子碰了一下,一仰头酒又进肚了。 吃饭完大家去唱歌,谭易明不跑调但是也不太擅长唱歌,就坐在比较靠边的位置,年轻一点的都在前面又蹦又跳,他就默默的嗑瓜子吃果盘,不过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面孔,自己也会觉得又回到了大学那会儿。 “谭哥,怎么不唱歌?”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思宇已经坐到了他旁边。 “哦,我不是怕自己一开口,这一屋人都得走么。” “还挺押韵,”沈思宇看着他还是乐,“我唱歌也不好,我陪你聊天呗。” 谭易明想着这次总不会会错意了吧,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嘴角一扯:“行啊,聊呗。” 说是聊天,还没聊几句,沈思宇就让别人叫走去唱歌了,还说什么自己唱的不好,一张嘴就知道那是扯淡,这水平去酒吧驻唱都绰绰有余,不过在沈思宇被拉走之前,俩人已经把微信加上了。 谭易明盯着沈思宇看,后来发现陈言也盯着沈思宇看,他和别人换了个位置,坐到陈言身边。 “看什么呢,人家小孩目标是我,你冷静一点。” 陈言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有些空,慢慢说了一句:“他有点像周可。” “卧槽,弟弟,你别打他注意啊,哥哥求你了,哥哥桃花不多,几年发一支,你要是下手,可就没我什么份了。” 陈言拍拍他:“想多了。” 陈言说沈思宇像周可,倒不是说这俩人长得像,而是沈思宇看谭易明的眼神,以及追求人的方式,和周可当初一模一样,执着,坚定,又小心翼翼。 眼里,心里,满是对方。 关于陈言说他像周可这事是后来谭易明才告诉他的,那个时候起沈思宇就对周可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一个让陈言念念不忘的人,必定很特别吧。 沈思宇吃着热乎乎的面条:“你再给我讲点他俩的事呗。” 谭易明捏他脸:“等着让他俩自己给你讲吧。” 凌晨3点,陈言还是没有睡着,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失眠过了,本来偶尔失眠吃一片药也没什么,但是今天喝了太多酒,不宜吃药。 他上一次见到周可是什么时候来着,五年前在楼下吧,周可好像没什么变化,比以前稍微又长高了一点。 周可对于莎莎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很好看。 那是陈言没见过的温柔,以前周可对他笑的时候,满眼都是欢喜和心动,却不曾有过温柔,大概那个时候时间还没有教会他们温柔。 温柔的看待喜欢的人,温柔的看待这个世界。 陈言是早上6点多才睡着了,8点多就醒了,想把coco接回来,又担心打扰谭易明他们睡懒觉,毕竟他们家有个小朋友,据说周末特别贪睡。 陈言下楼吃了个早饭,又去买了几个新的口味的罐头,回家把卫生又收拾了一遍,等到十点多才去对面敲门。 谭易明穿着睡衣给他开门。 “还没醒?”陈言问。 “嗯,最近加班加的多,赶上周末愿意睡就睡吧。” 陈言没进屋,站在门口调侃了他几句,然后抱着coco回自己家了。 Coco一被放到地上,就转身挠门。 “这是要叛变啊,住了几回怎么还让人策反了呢,我把你从七两养到九斤八两,我容易么我。” Coco挠了一会,估计是看出来回不去了,只好认命的重新回到沙发上,在陈言身上踩来踩去,喵喵叫个不停。 陈言给她开了一个罐头,coco立刻跳下沙发,坐在地上,低头开始吃,从后面看,跟个球一模一样,陈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第 17 章 本周不可约:以后于莎莎找你们谁干活,和我说一声,我替你们去。 本周不可约:钱还归你们。 歪歪歪歪歪国人:师傅,不是吧,于莎莎才多大啊,96年的吧,你不怕遭报应么!!!! 陈树是君子:歪,妖妖灵嘛。 陈树是君子:这里有人意图诱拐刚成年不久的少女。 小猴:我只是个宝宝,我什么也不知道。 本周不可约:…… 他这工作室里到底养了一群什么人。 -回来了? -都不说一声? -也不请我吃饭? 周可一边笑一边打字: -姐姐,我错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诺给他甩过来一个链接,其他信息周可都没看见,只有一个人均2000,占据了他所有视线。 他这是交了一群什么朋友。 许诺选的这个地方是一家日料店,食材都是当天空运而来,一只螃蟹就要1000多,一只大虾要200多。 祖国人民现在都这么富裕了么?那他这几年还出个屁的国。 几年不见许诺把头发留起来了,而且还是比较流行的那种大波浪,真是当年英姿飒爽,如今风情万种。 许诺坐在大衣脱了搁在一边,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然后一连气点了十几道菜。 周可一直盯着许诺,啧啧啧 ,这眉毛,这眼睛,这下巴…… “姐,你整容了?” “没啊,化得,厉害么?”说完,好不吝啬的送了对方一个wink。 “哎呦喂。” 周可一抬手把眼睛捂住了,全身笑的一抖一抖的。 许诺站起来隔着桌子打他胳膊:“不想活了是不是,一会就让后厨把你煎了。” 周可以为见面会有一点小尴尬,毕竟当初也算不告而别,而且他还和陈言分手了,许诺万一觉得是他抛弃了陈言,在对他有点想法就更麻烦了。 但是这些担心统统都没有发生,许诺虽然形象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性格一点没变,一开口一出手,还是当年那个照顾却又爱欺负他的女侠。 两个人谁也没提陈言,周可讲了自己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和趣闻,许诺说自己研究生毕业以后去了一家公司做总助,领导对她非常欣赏,感觉用不了两年说不定有机会跻身管理层。 “我还以为你会创业呢。”周可说,“你这种能张罗的人,不折腾可惜了。” “你当创业那么容易呢,我可不想英年早衰。”许诺瞥他,“我一个女生把自己弄那么累干什么,享受生活不好么,做人贵在知足。” 周可抬抬眉毛,不置可否。 桌子上的电话震了一下,周可看着许诺一边飞快的打字回信息,一边止不住嘴角上扬。 “谁呀?这么高兴?” “男神呗。” “嚯,什么样的人能镇得住你啊,有照片么,让我看看。” “你开车了么?” “恩。” “那一会带你去见真人吧。”许诺看了眼表,“两个小时以后去接机,快点吃。” 花了5000多块钱,周可觉得自己都没吃几口,就被许诺拉着火急火燎的往机场赶,好在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 “你在这等我吧,我自己去接就行。” 周可点点头。 许诺挤在最前面,看见宋家彦那一刻就拼命招手。 宋家彦带着口罩看不出什么表情,慢慢走到她面前:“怎么来接我了?” “接你不好么?”许诺看着他,“该不会还有别人也来接你了吧。” “没有。” “那走吧。” 宋家彦看出许诺是带他往停车场走:“你开车来的?” “没有,刚好和一个朋友吃饭,他开车来的,被我当司机用了一下。” 宋家彦停住脚步,皱着眉:“我没说要见你的朋友。” 许诺抿着嘴,尽量让自己冷静,然后转身:“行,那我们打出租车走。” “不用了,别让你朋友久等了,我自己回就行。” 宋家彦拉着行李,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许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数,第三次了。 周可坐在车里,看着许诺一个人从远处走来,没拿包也没有箱子,没接到人?还是吵架了?不过许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男神呢?”周可问他。 “有急事,临时被朋友接走了,”许诺扣上安全带,“可惜了,今天没让你看到还白跑一趟,下次吧。” “不可惜,愿意为诺姐效劳。” “哎呦,还是我弟弟嘴甜。” “你去哪,我送你。” “回家吧,就在顶秀春城,知道路么,不知道我给你开导航。” 周可点点头:“知道。” 车子开出大概有十五分钟,许诺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对不起,刚才态度不好,你来我家吧,一起吃个饭。 许诺转头:“那个,送我去中景天城吧。” 周可没问她为什么,只是说好。 1月20日,于莎莎那边有个活动联系了周可的徒弟,毫无疑问,于莎莎在活动现场又碰见了周可。 “周总监,您喝咖啡还是水?” “不用,我自己带了。” “周总监,您别站着,还有好几个人才到我们领导呢,您先坐会吧。” “没事,我找找位置。” “周总监,您最近是不是缺钱?” …… 周可大概走了几个位置,然后重新坐回来:“这种活动,陈言不跟着么?” “不一定,有时候跟,有时候不跟,看会议重量级吧,今天这个我跟着来就行了。” 于莎莎给他解释,然后漫不经心的问:“你找我们言哥有事啊,你不是有他微信么?” 周可把弄自己的相机,装作不在意:“没有,随便问问。” “哦,后天还有个活动,言哥跟的。”于莎莎目视前方,身子朝他这边歪了歪,但也不看他,“周总监想知道是哪天么?” 这是被一个小姑娘看出来了?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周可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问:“想啊,你说吧,有什么条件?” “发我一张你俩的合照,”于莎莎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保证不外传,不然我这辈子嫁不出去。” …… 这么拼的么。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么?”周可小声问他。 “长得帅的未经允许,擅自组合,就不为我们考虑一下么?”于莎莎恶狠狠的说,“我要掌握你们的证据,有朝一日。” “怎样?” “争取喝上你们的喜酒。” 这小姑娘也太逗了,周可乐的握住拳头放在嘴巴前面,假装咳嗽。 “其实我就是特别萌你们这种,而且,我的梦想破灭了,所以我祝你们幸福。” 这都哪跟哪啊。 “恩?” “言哥是我男神啊,我还想给他生猴子呢,“于莎莎低头叹了口气,“你别告诉他啊,看见你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于莎莎抬头看他:“我祝你们幸福真的,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给你当卧底,保证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话说的豪迈,但是小姑娘眼圈里的泪水着实把周可吓到了,说什么了就哭了,于莎莎是在指责自己抢他男神么? “你,别哭啊?” 周可比较缺乏哄女孩的经验,赶紧找兜里有没有纸巾,小姑娘一抬胳膊,把眼泪直接抹了:“快给我照片,安慰我一下。” 周可发给于莎莎的是他过生日那张,五年前俩人比现在青春活泼,于莎莎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的又吧嗒吧嗒掉眼泪,宛如一个失恋的少女,而周可就是那个抢走他男神的恶人。 不过这会周可实在顾不上照顾她,因为上一个演讲嘉宾已经结束了,周可得去准备拍照了。 那天活动结束以后,周可请于莎莎去吃甜品,于莎莎把之前的问题升级了一下,不止想知道周可和陈言是怎么认识的,还把他俩的过往刨根问底了个遍,于莎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开始还默默掉眼泪,后来竟然嚎啕大哭。 周可拿着纸巾一直给她擦眼泪,引的旁人指指点点,堪比大型渣男欺负无知少女作案现场。 最后,于莎莎的眼睛哭得肿成两个核桃,弄的周可尴尬无比。 不过,作为一个出色的卧底,于莎莎第一天就贡献了十分有用的信息。 “他那天就特别不对劲,见了你之后就有点魂不守舍的,吃饭的时候,我们那桌讨论你,他就坐那一动不动,别人敬酒端起杯直接就喝。” “讨论我什么?”周看问他。 于莎莎一吸鼻子:“不重要。” “哦,他现在很能喝么?” “挺能喝的吧,我们部门三个总监一个比一个能喝。” 周可点点头。 于莎莎还讲了一些陈言工作的日常,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遍让他别忘了24号的活动一定要亲自去。 周可回家之后还在感叹,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了不得,不过于莎莎倒是个重感情的小孩,有这个小丫头当卧底,应该会事半功倍吧。 24号那天,陈言在活动现场见到周可还是非常意外的,怎么又是他?总监赚外快上瘾么?可是他们这活也没几个钱吧。 “陈总监,一会结束一起吃个饭行么?”周可问他。 “副的。” 周可抿着嘴一边笑一边点头,几年不见,还变得记仇了真是。 “那个,陈副总监,一会结束一起吃个饭行么?”周可又问了一遍。 “抱歉啊,周总监啊,今天真的还有事,晚上约了人,改天吧。” “哦,好。” 摄影是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拍人,除了今天的人物意外,周可的相机了还多了几十张另一个人的照片。 还行,保养得还不错,眼角连个细纹都没有。 不过,还是难以抵消首战失利的悲伤。 ☆、第 18 章 年前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了,周元平叫他今年早点回家,说是有事和他说。 周可以为是要一起去看奶奶,结果是他爸妈给他安排了相亲对象,这可真是让人,极度悲伤。 周可当年还没等和陈言公开出柜,俩人就分手了,所以一直也没和父母说这件事。在国外这几年,父母偶尔也会敲打他一下,但像现在这样直接给他联系好姑娘让他相亲还是第一次。 “记得你张姨么,这是她侄女,在外企还是个什么领导呢,你别觉得自己是个总监了不起,人家不比你差,可能比你赚的还多呢。” “我什么时候说人姑娘比我差了,是我配不上人家行了吧。” 冯女士抄起一个丑桔就砸了过去。 周可问问接住:“谢谢妈。” “你给我上点心,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天除了会拿个相机拍个照片,还会干什么。” 周可把橘子扒开还给他妈一半,剩下的两口塞嘴里:“那当初谁让我出国深造的,我说直接工作,你和我爸可是第一个不同意,现在反过来又来数落我。” “我们还不都是为你好,你说你……” 周可看着她妈的嘴一直说个不停,脸上始终面带微笑,且时不时点个头,看上去听得特别走心。 实际上心里一直琢磨如何在相亲对象面前表现的负分滚粗,许诺说现在的姑娘都看脸,但是周可属于非常好的那一类,难道还要去毁个容么? 算了,不值当,容易操作一点的还是尽量把形象搞的邋遢一点吧。 这个计划在周六一早就被冯女士扼杀在摇篮里,冯女士特地为周可准备了一身新衣服,黑色休闲西装裤,黑色羊绒衫,外搭一件高级灰的双面呢夹克外套。 不得不承认,冯女士的审美是非常可以的,周元平的衣服这么多年就没自己买过,全是冯淑萍一手包办。 “行了,你给我态度认真点啊,去吧。” 周可把车开出来没有直接去约会的地方,而是先把车开到了陈言的小区,这一趟折腾,导致他约会直接迟到了十分钟。 这个真不是故意的。 “你好,方莹是吧,我周可。” “你好。” 周可的黑色羊绒衫这一会已经成渐变色的了,因为他怀里有一只猫。 对面姑娘打量了他一会:“怎么还有只猫啊?” 周可早就打听好了,这个叫方莹的姑娘对宠物有点过敏,特别不喜欢小动物,周可决定给自己造一个爱心人设。 “嗨,朋友出差了,放我这寄养的,我打小就喜欢猫啊狗啊的,可惜我妈一直不让养,现在我自己住总算是有条件了,我打算也领养一只,”周可要了个一次性纸杯,给猫喂了点水。 “方姑娘一看也是有爱心的人吧,喜欢什么宠物?” 方莹尴尬的笑笑:“我挺喜欢的,但是我对小动物的毛有点过敏。” “过敏啊,那我以后在阳台给他单独隔出来一个活动空间,吃喝拉撒都我来照顾,保证不让你有机会挨着它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谭易明透过猫眼看了看,该来的还是来了。 “coco在你这呢?”陈言问。 “啊,是,让思宇带出去玩了,放心,肯定给你还给来。” “恩,没事,知道在你这就行了,下次借猫提前打招呼啊,我找半天,急够呛。”陈言说,“思宇什么时候回来?” 谭易明看看表,现在是十点:“估计得下午吧。” “去哪玩了,这么长时间?” 谭易明还在思考,陈言继续说:“没事,我下午有事不在家,回来直接把它送回去就行,再给她个罐头。” “行,你放心走。” 中午12点,周可抱着猫回到谭易明家。 “有粘毛器么,给我找一个,宽胶带,你看我这身上。” “挺好看啊,羊绒混猫绒,时尚又保暖。”谭易明笑着说。 “对了,这猫叫什么啊,我还不知道呢。” “coco。” “coco?”周可听着笑了,“那不就是我么?” “脸真大啊。”谭易明给他拿了一卷胶带,“陈言说他下午出去,你等他走了把猫放回去就行。” 周可点点头:“哎,你中午吃饭了么?” “你这出去约会怎么连口饭也没混上?” “和我相亲那姑娘一直打喷嚏,菜刚上就走了。”周可说,“不过猫吃了挺多,我特意让餐厅煮了鸡胸给她,没吃了的还打包带回来了,应该够吃两天的。” “惨绝人寰啊,人面兽心的周总监。” 谭易明把昨天的剩饭,炒了炒,又随便做了两个青菜,两个人谁也不挑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思宇回来了。 “不说今天一天都加班么?”谭易明问。 “领导家里临时有事,会开不成了,活也没法干,就让我们走了。”沈思宇也没吃饭,这会也饿的够呛,就着谭易明的碗和筷子就要往嘴里扒拉。 “刚进门,别着急吃,你先喝点水,暖暖胃,我给你下点面条。” 谭易明做了一碗鸡蛋火腿面,还从冰箱里拿了两块酱牛肉一起放进去,香气四溢。 周可敲桌子:“谭哥,我也想吃面。” 谭易明把面端出来,放在沈思宇面前,然后看看周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沈思宇不说话,一边吃面一边笑。 “好好吃,别呛着。” 周可觉得自己纯粹是来找罪受的,为什么要让他们在这里虐狗。 “coco,到爸爸这里来。”周可强行把猫抱在怀里,假装父慈子孝。 “咳咳咳” 沈思宇这次是真被呛到了,谭易明抬腿去踹周可,被周可一扭身子躲过去,笑着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给沈思宇拍着后背。 “你怎么还不回家?” 两点的时候,谭易明问他。 “我妈让我5点之前不许回家,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周可哀怨的说。 沈思宇一拍脑袋,然后看着谭易明说:“对了,我妈让咱俩明天回家,他说给你炖了牛尾。” 周可起身抱拳:“我走,告辞。” 三个人一起打打闹闹,周可抱着猫,打算先把coco送回家,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三个人一起石化在原地,陈言就站在门外。 沈思宇最先反应过来:“言哥,周总监带着你的猫出去和别人相亲了,不关我们的事。” 想骂爹。 周可转头:“我” 迎接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响。 周可保持着身子扭曲的姿势,还没想好拿出什么表情面对陈言,陈言也没说话,就一直站在原地。 “喵~” “能把我的猫还给我么?” 周可面带微笑的转过来:“我不是,我” 陈言看着他:“进屋里坐会么?” 格局家具什么的都没有变化,唯一比较明显的是颜色不一样了,以前地毯和沙发套都是蓝色的,周可喜欢,现在都换成了暖黄色。 要不是谭易明和他保证过,这五年陈言没带过野男人回家,周可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有一个人喜欢暖黄色,所以陈言才把以前的换掉。 “喝什么?” “水就行。” 陈言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个啤酒。 Coco从周可怀里跳到沙发上,然后开始在沙发上半趴下来,两只前□□替一下一下的抠着沙发。 “嘿。”周可出声吓唬她。 “没事,让她挠吧。”陈言说。 “你这是溺爱啊,”周可拿起水杯,“我以前穿着牛仔裤在沙发上坐着你都不让,现在怎么一只猫倒是可以这么任性了。” 陈言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看,看的周可浑身不自在。 周可觉得今天这事还是得解释一下:“那个,我今天,不是带着的猫去相亲,也不是,是带着你的猫去相亲。” 越解释越乱。 “不是,是因为和我相亲那姑娘对猫毛过敏,所以我把你的猫偷偷带过去了。” 陈言点点头:“这招不错。” 周可以为对方是在夸自己聪明,登时就乐了:“是吧,我也觉得。” “对方要是喜欢小动物呢,你就趁机拉近距离,对方要是不喜欢呢,你就用猫当个不合适的借口。” 周可大概先用了几十秒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别冤枉我啊,我妈逼我去的,又不是我自愿的。”周可气呼呼的说。 “你看我干什么?” 周可总觉得陈言好像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大概是一种整体的感觉。 “之前跑会场去干什么啊,别跟我说你缺钱到这个地步。” “当然不是为了钱。”周可起身走到陈言面前,“我去干什么,你不知道?” 陈言看着他的脸:“不知道。” 然后又说:“以后别去了。” 别去了。 别再来找我了。 别听许诺的,她瞎说的。 这么一看,陈言又好像一点没变,总是在第一时间拒接他。 “你未婚我未嫁的,凭什么不让我去,还不让我在你面前溜达溜达刷刷好感度了。” 这人倒还是和以前一样理直气壮,陈言心想,不过以前总是有点害羞的,说话都带着点不好意思,现在伶牙俐齿,而且看上去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今年过年去哪?”周可问他。 “就在这儿。” ☆、第 19 章 腊月廿九,程易从L市赶了回来。 “怎么今天回来了?不在家陪你爸妈过年?” “不了,这几年都是在我奶奶家过,每年都是那些人,烦得慌。” 程易今年读大二了,和陈言当初报的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去超市采购了年夜饭需要的食材,程易看见什么都往里购物车扔,光蔬菜就买了十几种,加上牛肉羊肉之类的,还有各种零食,薯片巧克力……哦,还给coco买了最新口味的猫罐头,加起来一共有6个大袋子。 程易是不会下厨的,但是对于给陈言打下手却特别热衷,两个人在厨房叮叮当当两个多小时竟然也像模像样的做出六个菜来。 自从五年前说错过一次话,程易再也没敢主动说起那个话题,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偶尔来陈言这里吃个饭,话题也都是围绕学习、同学和活动,从未有过一次逾距。 没有烟花爆竹可以放,兄弟两个人就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coco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直睡着。 到了十点钟,两个人开始一起包饺子。 对于陈言来说,现在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了,而且这几年跟着谭易明也偷学了不少厨艺。 只有两个人吃饭,饺子就只准备了一种馅,最普通的白菜肉,程易包的不好,就负责擀皮,陈言包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 程易看他洗了手,去钱包里拿了张崭新的一百元,然后将钱对折卷成一个小卷,最后用保鲜膜缠起来,小心翼翼的包进了饺子里。 “恩?” 程易慢慢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然后眉开眼笑的冲陈言显摆。 陈言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在周可家过年那次,那会怎么会单纯的一位是自己的好运气吃出了带钱的饺子呢,大概是奶奶和他一样,早就做好了记号,只是为了哄他们开心吧。 想奶奶了。 奶奶,还好么? 电视里钟声敲响的那一刻,陈言收到了周可的微信。 -新年快乐。 周可大年初一起的特别早,殷勤的收拾了家务,下午还陪父母出去逛了街,把二老哄得高高兴兴,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获批可以外宿。 晚饭都等不及,周可穿上衣服拿着车钥匙就下了楼。 “你怎么来了?”陈言看着门外的人问。 “来找你玩啊,”外门的人笑嘻嘻的看着他,“怎么,不欢迎?” 周可光顾着高兴了,进了屋才后知后觉沙发上还有一道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周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和他一起在楼下等陈言的那个人。 周可和程易坐在沙发上,coco趴在周可腿上,陈言拿了个抱枕坐在地毯上,三人一猫整齐划一的望着电视。 程易不说话了。 周可不爱笑了。 陈言有点尴尬了。 好在这种氛围持续的时间不长,沈思宇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们三个之间的结界,谭易明和沈思宇回家就住了两天,沈思宇知道谭易明不愿意和长辈待在一起,所以今天晚上吃完饭俩人就回来了。 沈思宇也没想到陈言这里有种静谧的热闹。 “谭易明叫你,你们去我家打麻将。” 五个人,四个位置。 “你们玩把,我看着。” “我看你们玩。” “你们玩。” 沈思宇,周可,程易三个人同时出声。 最后是谭易明没上桌,他坐在沈思宇后面做技术指导,情场得意的人好像赌场运气更好,为了不让周可和程易继续输下去,陈言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 周可和程易两个人就差把气场不和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谭易明没管这些,只顾给沈思宇喂牌。 程易技术不如周可,陈言选择坐在程易后面,偶尔提点一下。 陈言和周可在一起打过麻将,他知道周可什么水平,但今天周可好像一直发挥失常,两圈下来就输了一千多。 陈言想了想,又把椅子搬到周可身后。 于是,在后面的两个小时里,就出现这样的画面,陈言不断在周可和程易两个人身后转换,谭易明和沈思宇不屑于关注他们,只顾着赢钱和眉来眼去。 玩到12点多的时候,沈思宇有点饿了,但是他俩没在自己家过年,没准备什么吃的,五个人又一起回到了陈言那,谭易明和陈言又包了点饺子。 “你们吃饺子包钱么?”沈思宇问。 “包,我哥今年包了一个一百的,让我吃着了。”程易美滋滋的说。 周可看了陈言一看,很快又把目光移走。 “还能包一百的?我们家都是包硬币,言哥,你怎么会想起包这么大的?” 这个问题其实程易之前也想问来着,因为他们家以前是没有这个传统的,连硬币都没有。 沈思宇、谭易明和程易齐刷刷的看着陈言,等他解释,只有周可一个人低着头继续吃。 沈思宇把头转向周可:“你怎么还吃?你不好奇么?” 周可淡淡的说:“不,因为我家就是这么包的。” 吃饭完都没顾上帮忙收拾,谭易明说沈思宇困了,就拉着沈思宇飞快的逃了。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沈思宇进了自己家门就问谭易明。 谭易明把人扛起来往浴室走:“操心你自己吧,宝贝儿。” 沈思宇打他后背:“我可刚吃完饭。” 年纪小的总是更容易沉不住气,程易自听到那句话以后就一言不发,吃完饭也是马上就去洗漱了,然后进了卧室把门关上。 另一边周可就不一样了,吃完饭还帮着收拾桌子,陈言洗完一个,他就帮忙擦干放到柜子里。 陈言给他找了新的牙刷和一套干净的睡衣,又给他找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一边玩游戏一边等着洗澡。 周可洗完出来,走到他旁边:“有新的内裤吗,我没带。” 听到这陈言手里一顿,他以为周可是故意的,结果一抬头发现周可根本没看他,就自顾自的把被子铺开,然后还拍了他一下示意他靠个边。 陈言进屋翻了半天,没有新的了。 “只有我穿过的,就穿了一次,行么?”陈言递给他一条。 “有什么不行的。”周可接过去。 陈言还站在原地。 周可抬头:“你要看?” 陈言:“……” 他只是一时忘了走。 周可看他吃瘪的背影,心情大好,穿上内裤以后重新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陈言洗完澡,进卧室的时候,想了想把门关上了,过了五分钟,门又被打开了。 这天晚上陈言睡得不好,梦里自己身在古代,娶了妻还纳了妾,奈何两名女子日里斗夜里斗,小妾把正妻肚子里的的孩子弄没了,正妻又逼得小妾投河自尽,他一会儿忙着安慰正妻说孩子还会有的,一会去河里游泳救人义正言辞的宣扬生命诚可贵,累得不行。 早上醒的时候陈言甚至还有点恍惚,不过当他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发现程易和周可还在呼呼大睡,这可真是,前一天晚上做饭刷碗的伺候这两个祖宗,梦里又被着两个人折腾的够呛,合着到头来就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团团转。 哎?好像哪里不对,他在梦里根本就没看清那两个女的长什么样。 周可毕竟比程易大几岁,他看得出陈言在他们俩之间有点为难,早上起来吃了口饭就走了。 周可一走,程易也变得正常了,但是这个过年的小插曲还是给陈言敲响了警钟,他和周可的事暂且不提,以后如何发展碍不着别人也不用别人操心,但是程易不行,程易是他弟弟,是带血缘关系的那种。 陈言有时候能理解程易为什么会依赖自己,陈丽敏打小管他管得严,全家人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正常的小孩都会有自己的朋友,三五个人凑在一块出去玩都是常事儿,但是这事对程易来说就是奢望了。 程易从小身边就和他这个哥哥最亲近,加上陈言长得好成绩好,自然会让程易生出一点依赖和仰慕,这一点也不奇怪,虽然陈丽敏夫妇对陈言一般,但是陈言分得清这些和程易都没关系,所以兄弟俩感情也一直还算不错。 但是陈言不知道,好好的兄弟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变的扭曲,遇见周可之前,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会对同性产生好感,可能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自己没发现,只是这个也会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身边的人么? 可能也不是,只是程易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的想法,陈言对他来说也许像一个私有玩具,在没有周可之前,陈言这个玩具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人,分走了陈言的注意力,所以他不高兴,乃至于产生了所谓的敌意。 无论是那种,他都必须和程易谈谈。 “你找我有事没事啊,没事我挂了啊。” “别啊,我,你,随便讲讲呗。” “那你给我发个红包,200的那种。” “我给你发5个。” 陈言的父母在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意外过世了,陈言跟着他小姑过,倒也不是他这个小姑有多待见他,或者他姑和他爸感情多好,纯粹就是怕被人戳脊梁骨,那个时候他小姑要是不管,陈言就成孤儿了。小地方家家户户都认识,他小姑要是不管,这个县用不上三天就全知道了。 但是他小姑和小姑夫对陈言也不算太好,虽然不打不骂的,但是也不上心,父母刚过世哪一年,他小姑和小姑夫对他还算过得去,一年之后,态度就变了,许诺记得陈言小时候还是挺开朗的,后来好像有一次陈言说要吃鸡翅,他小姑突然就生气了,说陈言父母一共就给留了那么点钱,够不够上学的都不知道,还挑吃挑穿,从那以后,陈言也就不提什么要求了,基本上他也没穿过什么新衣服,都是他小姑不知道从谁家弄回来的。 许诺和陈言在幼儿园就认识了,所以这些她都知道。 “陈言自己要强,上大学之前就只知道拼命学习,他小姑一家总说他是拖油瓶,他出来了好像就再也没回去过。哦,回去过一次,就你去找他那次。”许诺接着说,“结果也闹得不怎么愉快,他就回自己家了,后来你就去了,都知道了。” “那他弟弟还来找他?” “他弟弟是无辜的啊,而且他弟弟还挺崇拜他的,哥俩感情好像还行,陈言也没让弟弟知道那些破事。哎我不和你说了啊,还有什么想问的,发微信,我晚上给你回,这会有点事。” 周可挂了电话,脑子里有点空。 ☆、第 20 章 这个冬天感冒的人特别多,沈鹏飞第一天上班就为大家表演了带病工作,喷嚏连天,目之所及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于莎莎去楼下药店买了两包口罩,回来分给大家。 “鹏鹏,回家吧。”陈言说。 “不,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沈鹏飞把鼻头擦得红红的,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尤为励志。 “可是你让我们不快乐。”于莎莎说。 后来不止他们组,甚至整个部门,乃至后面其他部门的同事都加入了这场以保护自己生命安全为目的的语言和人身攻击里。 心肠好的同事还有往沈鹏飞桌子上扔钱的。 “奴才退下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第二天周薇也感冒了,据说是被儿子传染的,后来轮到陈言的时候基本已经垫底了。 于莎莎又去给陈言接了杯热水,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杯了。 “言哥,你也回家吧。” “把你口罩戴上。”陈言说。 “不用担心我,我抵抗力特强,我姥爷是中医,年年冬天给我喝一堆乱七八糟的,改天我给你拿点。” “谢了。” 十分钟以后。 “言哥,你真不回家啊?” 作为一个一年最多感冒一次的人来说,陈言觉得自己挺挺也就过去了,只是组里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倒下,陈言一个人把其他人的工作都熬夜做了,第三天再去上班时,嗓子已经基本说不出话了。 “老大,大后天速滑锦标赛,组委会的人联系我确认一下咱们这边没问题吧。”陈树问。 “没问题,我带着小猴去,不是机票早就定好了么。” “恩,那边问我,我就和你在确认一下。” 周可说完这句之后,手机一震。 -男神,言哥感冒了,非常严重那种,嗓子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周可眉头一紧,飞快打字。 -什么时候的事? -今个第三天了。 -吃药了么? -在公司我看着吃的,回家以后就不知道了。 -行了,我知道了。 -加油。 周可看着加油两个字,哭笑不得,转身踹了一脚陈树的椅子。 “那个,大后天,你和小猴去吧,我临时有事儿。” “不是吧,刚不才和你确认。” “你俩结束以后可以多玩两天。” “好嘞。” 陈言从电梯里出来,就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靠着自己的车,走近一点看清了是周可在那玩手机。 “你” 陈言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的没法听了。 周可不等他说完,朝他一伸手:“钥匙。” “家里有药么?没有的话路过药店我去买点。”周可问。 陈言点点头。 “你点头的意思是有药,还是说我可以去买点。” 陈言用手指比了个一。 “发烧么?” 陈言摇摇头。 到家以后,周可让陈言进屋躺着,说一会吃饭的时候叫他,陈言实在难受,没和他客气,自己进屋换了衣服就睡了。 周可以前根本不会做饭,但是一个人在国外带了几年,再不会就说不过去,淘米,添水,插电按键。 冰箱里倒是还有不少东西,周可做了一个黄瓜炒鸡蛋,一个凉拌土豆丝,比较清淡,适合生病的人吃。 陈言嗓子疼的厉害,胃口不佳,勉强吃了一小碗粥,实在吃不下去了,洗了澡吃了药又睡了。 Coco跟着进了卧室,霸占了陈言一半的枕头,把自己窝在陈言脑袋顶上,周可怕coco捣乱,强行把她抱了出去。 “你是不是又胖了?怎么这么沉。” Coco趴着不理人,就用小尾巴尖轻轻晃一晃,也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陈言睡到1点多,渴醒了,但是喝水的时候真个嗓子都难受的不行,头皮都感觉有点发疼,嘴唇都已经干的裂开了。 周可心里惦记着陈言,一直睡得不踏实,屋里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周可把客厅灯打开,然后走到卧室门口:“难受?” 陈言指指自己嗓子。 周可走过去摸摸对方的额头,也试不出来烧不烧,转身去客厅药箱里把体温计找了出来。 “夹着。” 三十七度六,不算高烧,应该问题不大。 “明天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去医院打个消炎针。”周可说。 沙发再大也终究不如床舒服,看着周可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陈言下床走过去。 “进屋睡吧。” 陈言可能晚上睡多了,这会虽然难受但是一点都不困,就靠着床头玩手机,周可睡不着也不是因为沙发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失眠了。 “睡不着?”陈言哑着嗓子问他。 “嗯。” “那我陪你聊天吧。” “算了,你这嗓子。” 陈言在手机上敲了一下,然后递给他看:我可以打字。 周可换了个姿势,把枕头抱在身底下趴着。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开)房么?” 陈言:“……”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这一生病,我就想起来了。” Coco在外面溜达一圈,这会也跳上床,在周可屁股上踩了好几脚,然后窝在陈言的腿上,趴下了。 周可把手放在coco耳朵那给她挠着痒痒:“那次我真的吓坏了,我以前看过别人酒精中毒,特吓人,我那晚看你眼神都不聚焦了,当时腿都有点软了。” “后来大夫查了一通,说是喝多了,没什么事,还说我大惊小怪。”周可自己撇撇嘴,“你睡着了,我也背不动你,陪你在医院生坐到后半夜三点,你还记得么?” “后来,你就冻醒了,我拿手在你面前挥了挥,你就把我手抓住了。” 周可手上动作一停,coco就用脑袋拱他,让他继续挠。 “还挺会撒娇。”周可说,“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跳有多快,估计脸也红了,幸亏你不太清醒,不然真是丢死人。” 周可啧啧两声。 “我喝多了,”陈言清清嗓子,“不记得了,对不起啊。” 周可摇摇头:“那时候我可太喜欢你了。” 陈言把他放在coco身上那只手抓住,周可也没抽回来,由他抓着,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在周可的强烈要求下,陈言请了一天假,两人一起收拾卫生,周可觉得他们就像以前一样,从来没有分开过。 可惜,coco叫一声就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梦。 “怎么想起养猫了?”周可问。 “路边看见的,就捡回来了。” 晚上的时候,陈言嗓子基本可以正常说话了,估计是之前连着熬夜累的,毕竟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了,免疫力还是下降了。 陈言今天挑的这个电影不好,片中主人公的奶奶去世了,男孩子悲痛欲绝,直接昏了过去。 其实陈言从过年就一直想问,但是话一直没说出口。 “奶奶……” 周可转头看他:“走了。” 虽然猜到是这样,但是听到这句陈言还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对不起,我……” 周可笑笑:“没事,奶奶没遭罪,梦里走的,我妈他们说这是喜丧。” “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走的第一年冬天。” 陈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难过,一呼吸,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陈言飞快的眨眼睛,可是胸口不断的剧烈起伏。 自己连奶奶最后一眼都没看见。 他那个时候刚毕业,明明也不是很忙,怎么就不能抽出时间去看看奶奶呢。 周可朝他那边挪了挪,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对方后背。 “奶奶喜欢你,不会怪你的。”周可亲亲他的耳朵,“等着我带你去看她。” 三月二号,许诺过生日,叫了一帮人去唱歌。 谭易明接上沈思宇到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沈思宇看着整整两桌的酒,迈不开腿。 沈思宇扯扯对方的衣服:“哥哥,我害怕。” 正在唱歌也不知道是谁,用标准的普通话正深情的演绎一首粤语歌。 谭易明带着人找到了陈言他们。 “这什么情况?” 陈言和周可一起摇头。 许诺倚在沙发上,脚踩着桌子,有人来敬酒就喝,别人唱完自己就鼓掌叫好。 谭易明看了一下,地上的酒瓶至少有两箱,24瓶一箱的那种。 “这是喝了多久了?” “好像是从7点就开始了,我俩9点多来的。”陈言说。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诺状态不对,但是谁也不敢去问这姑奶奶。 还有十分钟12点,许诺手里一直拿着手机,黑屏了就点一下。 12点的时候,许诺起身把手机扔进酒杯里,然后拿起一瓶新的。 “来,祝姐姐我又年轻一岁。” 准确的说,过了12点,这个生日就已经过去了,但是狂欢却好像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人陆陆续续的走,许诺也没拦着,最后就剩他们五个。 “喝啊。” 谭易明把她手里面的酒拿走。 “给我。”许诺红着眼睛看着他。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许诺轻笑一声:“我过生日,高兴不行么?今天喝不完这些,谁也不许走。” 沈思宇去拉谭易明,陈言起身打圆场。 “行啊,怎么不行,来,一起喝。” 陈言拿了个新的玻璃杯倒满:“你喝一杯,我喝一瓶,咱俩喝,行么?” “还是我弟弟懂事儿。” 周可大概数了一下还有十几瓶。 “带我一个,诺姐喝一杯,我也喝一瓶。” 许诺拍拍周可肩膀,指着陈言:“陈言,我和你说,周可这人,你得追回来,你要是不追,我可就下手了。” “那也带我” 沈思宇话说一半被谭易明瞪回去了:“你捣什么乱。” 谭易明一仰头,把手里那瓶也喝了。 “这就对了。” 这么分下来,许诺喝的其实不多,但是加上她之前喝的那些,就不一样了。 很多时候人是可以控制自己是否喝醉这件事,你不想醉,身体就不会吸收那么多的酒精,就像今晚,许多之前喝了那么多,都是清醒的,唯独后来这几杯,加一起两瓶都不到,却足够让她失去理智。 也不记得是谁说过,人要学会定期发泄自己的情绪,总是压抑自己的话是会变态的,身体上的变态表现为疾病的征兆,小到感冒发烧,大到癌症化疗。 精神上的变态要更为严重一点,我们比较熟悉的,躁狂,焦虑,甚至是抑郁,都和这种长期压抑,情绪管理不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当许诺拿着麦克风大哭大闹的时候,大家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知道这会身边已经没有外人了,也不在乎有没有形象,所以才敢把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谭易明和陈言还比较冷静,沈思宇和周可就有点…… 毕竟许诺在他们心里是永远潇洒自信的,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爱里为了另一个人变得这么卑微。 许诺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周可猜测应该是那次要去机场接的那个人,现在想想根本不是临时有事吧,只是不愿意出现在对方的朋友面前而已。 谭易明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谁知道她家在哪?” “我知道哪个小区,但是不知道哪个门。”周可说。 “算了,她自己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带回家吧。”陈言说。 ☆、第 21 章 许诺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只觉得头疼的要炸,陈言做好了饭正在客厅看电视。 “给我找个衣服。”许诺说完径直走进浴室。 姑奶奶,喝多了也是你姑奶奶。 许诺穿着陈言的运动服,盘腿坐在椅子上吃饭,一口包子一口粥,面容……毫无波澜。 陈言以为她昨天酒醉,今天醒了应该胃口不佳,谁能想到对面的人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了桌子上的所有食物。 “你要是没吃饱,我在给你煮个面?” “嗝”许诺摆摆手,“面就算了,切点水果吧。” 陈言把碗洗了,然后拿了一个苹果,一个火龙果还有两个芒果。 “你电脑密码是多少”许诺在卧室里喊。 “1224。” 陈言把切好的水果放在电脑桌上,目光不小心扫到屏幕。 “你要辞职?”陈言问他。 “恩。” “你该不会是要出去玩个一年半载,美其名曰调剂心情吧?” “肤浅。” 陈言没理她,出去接着看电视去了。 周可最近总被他妈叫回家吃饭,冯女士自从知道年前相亲那事黄了以后,不仅没有气馁,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架势。 “这个是大学老师,长得也不错,你看看?” 冯女士把照片往周可前面一推。 嚯,这下巴,这鼻子,得多少钱啊。 “妈,您知道什么是整容脸么?” “整容脸怎么了,哪个女孩子不爱美,我还想去打针呢,等你俩见了面,你帮我问问,她在哪做的,靠谱的话我也去。” “哼。”周元平在沙发上嗤笑一声。 周可转头:“爸,你不管管?” 周元平翻了个白眼:“管我管得了么。” 上次那个姑娘周可正好有朋友认识,才打听到人家猫毛过敏,今天这个可是完全不认识,本来想拿脸说说事,谁知道冯女士这么开明。 见面的地点选了一家网红咖啡厅,周可觉得和姑娘的脸,特别配。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来晚了。”姑娘踩着高筒靴,穿一件黑色的卫衣。 “我叫秦瑶,要我小秦,瑶瑶都行。”姑娘朝她大放一笑。 “周可。” “这我闺蜜开的店,反正都是花钱,还不如捧自己人的场。” 这人倒是挺实在。 秦瑶这个人比照片上看上去要亲和一些,照片太冷酷,真人挺爱笑。 可惜周可不喜欢。 “我没惹着你吧?怎么看着跟我欠了你钱似的?”秦瑶好笑道。 周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你有什么问题,说来,让老师帮你解答解答。” 周可并不想和她探讨任何问题,憋了半天,还是把任务先完成了把。 “你下巴在哪整的?靠谱么,我妈让我帮他问问。” 秦瑶盯了他半天,突然一下:“你知道,换个人,这杯咖啡我就泼他脸上了。” “你也泼我呗,别憋着。”周可说。 “那不行,长得帅的总是让人留几分情面,再说我还得维持人民教师的形象呢。” 周可一直不说话,秦瑶一边捏着下巴一边笑。 “你笑什么?”周可有点生气地问。 “笑你啊,看我不顺眼直说呗,别憋着。” 报复心真强,人名教师惹不得。 “哎,你看我哪不顺眼啊?”秦瑶目不斜视,“让我猜猜,是我这下巴还是我这性别?” 人名教师慧眼如炬。 话题说开了,嗑就好唠了。 在之后长达40分钟的时间里,人民教师义正言辞的指责了周可今日的不妥行为,表示理解但并不接受。 周可盯着对方的尖下巴,心想,这姑娘的爸妈得是教导主任吧。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遇见点事就怂,父母怎么就不能沟通?父母也是人啊,再说咱们这是一线城市,家长还是非常见多识广的,只要给父母多点耐心,他们总会理解的,而且总不可能一辈子瞒着父母吧。” “不要把这个问题想得太严重,断绝关系什么的都是电视里的桥段,放在现实生活里不至于,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你不能……” 人名教师说的可真好啊。 “老公,给我倒杯水,咖啡不解渴。”秦瑶冲着远处一个人喊。 “咳咳咳” 周可被一声老公吓得呛到了。 “两杯。”秦瑶举手示意。 “老板姓龚,你别误会。” 周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如此大起大落一惊一乍的相亲,深受教诲,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到灵魂都被洗涤。 散场的时候,周可主动加了秦瑶的微信,秦瑶表示自己乐于当场外指导,欢迎他随时咨询。 不过秦瑶说的确实都有道理,周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点怂,虽然知道迟早有一天得和父母摊牌,但是能晚一天是一天,他就是不想面对,他怕父母接受不了,也怕自己处理不当,惹出更严重的后果。 到底要怎么说呢? “哎呦,回来了,见面觉得怎么样?” 周可一进门,冯女士就追着他问。 “给你问了,XX医院做的,技术有保证,靠谱的。”周可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但是,人家说了,你看着像30多似的,不用打针。” “真的啊,这姑娘真会说话。”冯女士乐得停不下来,“以后肯定没有婆媳矛盾。” 周可没发表意见,就一直愣愣的看着电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不然再来一个相亲,他可真的要崩溃了。 “妈,跟你说个事。” “怎么了,你说?”冯女士把扒好的香蕉递给他。 周可一口下去半根:“妈,我不喜欢女孩。” “不喜欢啊,是不是因为整容了,你喜欢自然的是吧,没事,妈再给你找找。” 周可看着面带笑容的冯女士:“妈,不是不喜欢这个,是不喜欢女的。” 冯淑萍的笑容这下没了,但是也没哭没闹,甚至没有揪着这个问题问他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发现的,什么都没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可不敢再多说什么,周元平不在家,或许晚上等周元平回来,才会迎来最艰难的拷问时刻。 冯淑萍跟往常一样,到点下楼买菜,回来做饭。 他不问,周可也不说,周元平只觉得气氛诡异,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可觉得这个事还得再主动和他爸坦白,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控制局势:“爸,我……” “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冯淑萍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元平和冯女士没有留他在家住,就让他路上开车小心点,周可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乱,快到家的时候,周可把车停路边,给陈言发了条微信。 -我和家里出柜了。 -你在家么,我去找你。 陈言回他,在。 陈言刚做好饭,收到周可的消息以后拿了两个盘子把菜扣上了,估计周可晚上这顿饭也不会吃好,等人来了一起吃吧。 周可只发了两条信息,其他什么也没说,陈言在家里等着提心吊胆,站在窗户前一直往楼下看。 过了二十多分钟,周可的车出现在楼下,陈言算是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了么?”陈言问。 “吃了。”周可在门口换鞋,“但是没吃饱。”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问题不算太严重。 陈言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怎么突然想起和家里说这个了?” 周可夹了一个香菇塞嘴里:“也不算突然吧。” “嗯?” 周可看着他:“我今天,去相亲了。” 陈言下意思皱眉:“又去相亲?” “什么叫又?”周可哭笑不得,被陈言这么一打岔,倒是没有在路上那么郁闷了:“一共就这么两次。” 陈言点点头。 “你这是吃醋了么?”周可问他。 “我吃什么醋。” 周可有点失望:“哦。” 陈言示意他接着说正事儿。 “就直接说了我不喜欢女的,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怎么惊讶,不怎么生气,也不怎么愤怒。” “那还把你赶出家门了?” “我不是被赶出家门的,就是正常回家。” 周可心情欠佳,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把筷子放下了。 陈言把他的剩饭拨到自己碗里。 “他们越是没什么反应,我心里就越没底。”周可拄着脑袋,“不知道他们会想什么。” “我没什么经验,一会问问沈思宇吧,他好像和父母关系还挺好的。” 沈思宇加班还没回来,谭易明先过来了,不过谭易明也没什么好的经验可供参考。 “我是散养长大的,知道我这事的时候他们还挺内疚,觉得是给我的关爱不够,我反过来安慰他们挺长时间,说不是他们的错,不过我自己一直过得很好,所以他们也不怎么担心。” 三个人面面相觑等沈思宇加班回来。 沈思宇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进门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三个人的表情确实不怎么好。 “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啊,不是没发生暴力事件么。”沈思宇说。 “吃饭了么?”谭易明问他。 “吃了,在公司吃的外卖。” 周可又把晚上的事说了一遍,沈思宇听完,只有一点疑惑:“这不挺乐观的么?你们怎么还这样?” “你当时什么情况?你多大出的柜?” “大一。” “因为什么?”陈言问。 “我这个人藏不住事,我妈说我放假回家的时候脸上能乐成一朵花,一看就是谈恋爱了。” “你妈什么反应?”周可问。 “后来怎么分手了?”谭易明问。 沈思宇先是向谭易明眨眨眼睛,大概是个安抚的意思,然后把头转向周可:“我妈也是比较开明的那种,当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和我爸商量了一个晚上,然后第二天问了我三个问题,直击灵魂。” 三个人齐齐盯着他。 “哎?你们怎么不问我什么问题?” 谭易明拍了他一下:“别卖关子,赶紧说。” “第一,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么?” “第二,能承担这种没有法律约束的关系带来什么后果么” “第三,以后没有孩子,养老问题怎么解决?” 沈思宇问完之后,其余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那你怎么回答的?”谭易明最先开口问。 “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喜欢男的女的当然我自己最清楚,至于法律约束,在我个人看来也没那么重要,正常结婚的不是还有离得么,所以他从本质上是不能对感情本身起到保障作用,至于养老,我要是一个人到老的话就多赚钱呗,多雇几个保姆或者住个条件好点的养老院,要是两个人一起的话,那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问题了,但是两个人不管怎么样,总比我一个人更让他们放心。” 沈思宇一摊手,意思是就这样。 这三个问题周可没想过,陈言没想过,就连谭易明也没想过,只有年龄最小的沈思宇思考过,而且是在很多年以前。 这不仅让人惊讶,也让人佩服。 ☆、第 22 章 “后来怎么分的手?” 俩人回家以后谭易明问他。 “不喜欢了呗。”周可说的随意。 “谁不喜欢谁了?你不喜欢他还是他不喜欢你?” 周可看着他:“他不喜欢我了。” 谭易明把人抱怀里:“那我得给这个人写封感谢信,不然我都没机会。” “那你可不止需要写一封。” 谭易明挠他腰上的痒痒肉,沈思宇一边笑一边躲。 洗完澡以后俩人躺在床上,谭易明搂着对方:“咱俩周末回家,把第三个问题解决一下吧。” “怎么解决,你要怎么说?” “当然是我养你到老。” “你比我还老呢。”沈思宇挤兑他。 谭易明捏着他脸转向自己:“嫌我年纪大?” 不等沈思宇回答,谭易明就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非常年轻有活力的事实。 “我错了,我没有嫌弃你年纪大,我是说你大,啊。” 沈思宇年纪小,却是个人精,知道说什么能激到对方,谭易明当然能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但每次都心甘情愿的上钩,这是属于他们的小情趣,两个人心照不宣又乐在其中。 对门的气氛远不如这屋和谐。 “所以,明天和你把爸妈接着谈么?” “恩,我等传唤吧。” 陈言给他拿了条换洗的内裤和睡衣,内裤还是上次过年周可留宿的时候换下来的,周可洗完澡自觉地去柜子里给自己拿了个枕头,然后钻进被窝。 陈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可已经睡着了,三月下旬暖气早已经停了,大概是被窝里不够暖,周可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被子盖过一大半脑袋。 和以前一样。 陈言刚洗完澡,身上还散着热乎气,一进被窝,周可就循着热源贴了过来,周可侧躺着,后背贴着陈言的前胸,双腿屈膝,把两只脚丫子强行挤进陈言大腿中间。 姿势非常扭曲。 周可和以前一样能睡,昨天晚上陈言没睡的时候他就睡了,早上陈言醒的时候他还没醒。 大约是心里有事惦记着,虽然睡着但是也不踏实,加上热源还不见了,陈言换衣服的时候周可刚好睁开眼睛。 真是赏心悦目啊。 陈言回头,看他把眼睛睁开了:“醒了?要是今天不上班,你再睡会把,冷的话把空调打开。钥匙我给你留了一把在桌上,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周可缓慢的眨眨眼睛:“嗯。” 陈言转身要往外走。 “你亲我一口再走。” 陈言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回头看了一眼,周可闭着眼睛,但是仰着头噘着嘴。 这是还没睡醒,周可早上被吵到以后会有这么似睡非睡的几分钟,要是现在把他叫起来,他可能是知道的,但要是重新睡着再次醒了以后就都不记得了。 几年前,陈言实习的时候,周可经常在早上这样和他撒娇。 周可还维持着噘嘴的姿势没变,陈言轻轻走回去,弯腰在这人嘴巴上亲了一口,对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周可睡到九点多终于醒了,收拾完自己找了点面包对付了几口,刚锁上门就听见对面的开门声。 “我不去,我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烧到39了,必须去打针。” 周可转身看着对面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怎么了这是?” 谭易明今天有个重要的会实在不能缺席,这会把人交给周可也算能放心一点,沈思宇坚持不去医院,谭易明嘱咐他俩,要是过了下午2点还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 沈思宇给他下了保证,等谭易明下了楼,自己转身进屋脱了衣服重新躺回被窝。 “吃药了么?”周可问他。 “吃完了。” “昨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 这让他怎么说,昨晚折腾的太久不小心冻到了么? “不知道,可能最近加班加多了吧。” 睡到中午12点半,周可把人喊起来吃饭,虽然脸还有点红,但是体温已经降到38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周哥,你不用上班么?真的不用管我,我没事,这都退烧了。” “没事,我自己当老板,就这么点自由了,再说今天还得等我妈传唤呢,哪有心情上班,和你呆一块我还能不那么紧张。” 沈思宇点点头。 吃完饭俩人找了个电影看,周可心不在焉,看不进去,沈思宇还有点晕,也看的糊里糊涂。 “你和谭易明怎么在一块的,谁先表白的?” “啊,你对这个感兴趣啊。” “我就,随便问问,不想说就不说。” 什么叫不想说,沈思宇可太爱说这段历史了。 沈思宇把两个人认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反正我一直撩他,他也没说拒绝,我就觉得挺有希望,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吧,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发信息问他有没有对象?” “肯定没有啊。”周可说。 沈思宇看着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不,他说有。” 沈思宇清清楚楚,谭易明的回复,是:有。 周可半天回了对方一个心碎的表情,再就没动静了,他是喜欢谭易明,但是也干不出插足这事,当天就放弃了。 沈思宇想,谭易明幸福就行。 他把悲伤留给自己,寂寞而伟大。 沈思宇那天心情不好,大家下班陆陆续续走了,过了半个小时,沈思宇才收拾东西下电梯。 据后来谭易明形容,他萎靡不振的样子瞅着是真委屈啊。 周可出了电梯一直低着头走路,就觉得有个人一直挡在他前面,周可也不抬头,声音闷闷的:“请让一下,谢谢。” 前面的人站着没动,周可就往左边迈了一步,打算绕过去,没想到对方也朝同一方向迈了一步,堵住他,周可心里憋着气,但也没理他,这次又往右迈了一步,看眼面前这双腿又要堵,终于是忍无可忍:“卧槽,你” 周可一抬头 是谭易明。 谭易明当时笑着看他:“怎么不继续骂了?” 周可也不皱眉了,立刻换了副嘴脸:“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我对象。” 周可脸上的喜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啊,你对象也在这个楼里上班啊。” “恩。”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等吧。” 周可绕过他,慢吞吞的往外走,就听见后面的人笑了一声。 周可听见以后站住不动了,身后的人走了两步到他前面,周可小声颤悠悠的说:“谭哥,你,你找我还有事?” 谭易明盯着他的眼睛:“也没什么事,就是跟着我对象看看他去哪。” 周可眼里的小火苗蹭一下又亮了,飞快的眨眨眼睛:“恩?” 谭易明把蛋糕提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晚上加班吗?不加班就约会去。” 周可被这句话震得脑袋一片空白,楼里人太多,谭易明没法牵他手,就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周可被他带着哥俩好走出大楼上了车。 在车上坐了十分钟,周可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就直愣愣的盯着前面看,谭易明拍拍他的脸:“哎,回魂了。” 周可一个机灵,还真有点像回魂,转过头看着谭易明:“谭哥,你别开玩笑,我不扛逗。” 谭易明也笑了:“怎么个不扛逗法,会哭么?” 周可眼睛里一下就湿润了,一卡巴眼睛,眼泪就流出来了,人还不出声,谭易明伸手把对方脸上的眼泪擦了,然后靠过去在周可嘴上亲了一口:“不逗你。” 周可盯着他看了几秒,又一卡巴眼,眼泪又没了,就剩眼睛里闪着的光,以及映出来眼前的那个人。 “哭戏挺牛逼啊,练过?”谭易明问他。 周可再一张嘴,连点鼻音都没有:“恩,这招骗我妈特好使。” 谭易明揉揉他的脑袋:“以后骗我也好使。” 别人的故事,甜蜜而让人充满艳羡,相比之下,他和陈言在一起的经过就显得很普通了,不过勉强算个坚韧不拔吧,毕竟他表白了三次,陈言才同意。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俩也是甜甜蜜蜜的,后来为什么分开的呢? 陈言总是忙着兼职,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也不对,不是因为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总是吵架。 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先低头。 凭什么我要受这份委屈呢 就因为我喜欢你? 就因为是我先追的你? 这不公平。 “那你们吵过架么?”周可问他。 沈思宇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太吵架,谭易明比我大,我就算发脾气他也会让着我。” “从没有想过分手么?” “也不是,有一次,他前男友来找他了,他犹豫了。” 这又是一个周可不知道的故事,沈思宇把陈逍的事情又简单说过了一遍。 “他为什么犹豫?” “当初在一起两年多,爱而不得,突然能得到了,是人都会动摇吧。” “那你怎么办了?” “当时很生气吧,发了一通脾气,逼他做选择,我那个时候刚和他在一起不到三个月,感情还没稳固呢,我当然害怕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冷静了,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我俩得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沈思宇说这段的时候,周可能感觉到他那个时候的无助和恐慌。 “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见一个自己爱的人,有的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有的人会同时爱上两个人,谭易明太幸运了,他不仅遇见了两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们还恰好都喜欢他。” 沈思宇说:“我和他说,我不行,我这辈子可能在一个时间段里只会喜欢一个人,我没有同时爱上两个人的能力,但是如果他走,我还是会祝福他的。” 沈思宇眼睛红着:“听上去很圣母是不是,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爱而不得情况下一个人能坚持多久,失而复得的那一份又怎么确定是自己当初追逐的那份感情,大家都说珍惜当下,可谁又知道当下不会成为下一刻的过去,感情里到底有没有正确选项,怎么选又才能保证才能不后悔,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也在别人手里,到底谁来行使决定权。 周可把决定权给了谭易明,三个月和两年多的感情,谭易明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挣扎,他不知道,他只需要一个结果。 “你呢?你为什么和言哥分手?我看你们现在不也还喜欢对方?” “分手?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真的。” “那你们需要好好谈谈。” 周可想了五年,他和陈言究竟是因为什么分的手? 至今都没有答案。 ☆、第 23 章 周可战战兢兢的等了三天,才等到周元平和冯女士的召唤。 不过等他回家以后,二老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以前一样吃饭聊天,等周可要走的时候,冯淑萍拿出一个信封。 “你奶奶留给你的,回去再看,我们不应该私自看你的信件并藏起来,爸爸妈妈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周可把车开的飞快。 奶奶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 为什么爸妈要藏起来? 现在他出柜了,才把信还给他。 信里说到,说到什么了? 陈言么? 周可回到家,没敢立刻把信拆开,他盯着信封看了很久,然后起身先去洗澡。 他今晚不应该回家的,他应该去陈言那,他想让陈言陪着他。 不,不能去陈言那,万一信的内容和陈言有关呢。 周可胡思乱想了一个多小时,靠坐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这个姿势会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乖孙周可: 想不想奶奶呀,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受委屈了吧。 咱家虽然不说多有钱,但从小没让你吃过苦,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卫生,去了外面可怎么办呦。 奶奶心疼。 不过,男孩儿么,你爸妈说的也对,出去锻炼锻炼也好,不然以后遇到困难容易挺不过去。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奶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你才多大呀,二十刚出头,就是个孩子呢,就要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了,你做好准备了么? 学习是好事,但是要学自己喜欢的,不乐意在国外呆着,就回来,奶奶给你存了钱,你要记住,不管干什么,都得找自己喜欢的。将来找工作也是,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父母朋友都在身边,总能看上几眼,这是挣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还有感情,对方什么家庭,什么背景,什么长相,都不是最重要的,你要看一个人的本性,这个人一定要善良,要乐观,能在你难过的时候鼓励你,能在你犯错的时候规劝你,还要能在你高兴的时候陪伴你,真心真意对你好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一直甜甜蜜蜜无忧无虑的,你还太年轻,迟早会遇到一些感情上的难题,两个人过日子,需要沟通,交流,相互体谅和扶持。 陈言是个好孩子,奶奶很喜欢他,但是好孩子不代表不出错,你也是一样的,没有人一辈子不会出错。出了问题不能逃避,得去面对去解决,别害怕。 你要是放不下他,就去把他找回来吧,不管是你俩谁的问题,先把人哄回来再说,把人拿捏住了以后要打要骂还不是随你,但是如果这个人真的丢了,那你连打他骂他的机会就都没有喽。 奶奶看得出你很喜欢他,他也是喜欢你的,奶奶羡慕你们年轻,但是年轻就意味着沉不住气,是要坏事的,你可能还需要很多时间去学习怎么样喜欢一个人,怎么对一个人好。 当然,如果最后你俩没在一起,那可能就是没有缘分,奶奶也希望你能放下他,多想想你俩在一起高兴的时候,别让这个人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你要有这个能力,不然最后心里难受的还是你。 奶奶不想见你难受。 奶奶可能要走啦,最近总是梦见你爷爷,梦见他每次都和不同的小姑娘去跳广场舞,给我气的呦,我得亲自修理修理他去。 以后奶奶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不要难过,希望我的大孙子能一直勇敢、坚定,奶奶会在另一个世界里保佑你平安、健康、快乐。 永远爱你的奶奶 信上没有写日期,但应该也就是那个冬天了,原来奶奶早就看出来他和陈言的事情了,还叫他把陈言追回来,所以这封信也早就被他爸妈看过了是么? 爸妈看见了,藏了起来,当什么都不知道,还一本正经的给他介绍对象。 周可被奶奶勾的有点想哭,但是想到爸妈逼他相亲这事,又觉得想笑。 周可把自己慢慢出溜下去,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 陈言现在在干嘛? 周可给陈言发了条微信:干什么呢? 等了十分钟,也没收到回复,周可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估计陈言可能是已经睡了。 周可换个人,继续骚扰:干什么呢? 对方秒回:想姐姐了? -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约个饭么? -明天中午吧,你来学校找我。 -你在学校干什么? -姐姐要做女博士。 Coco从昨天开始有点拉肚子,陈言正在掰着它的嘴往里灌药,要是明天还是没有好转就得拉去宠物医院。 吃完药的coco炸着毛跳到柜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言。 陈言伺候完这个祖宗,还得把刚才洒在地上的药收拾干净,再去洗个澡,这一溜折腾下来距离收到周可的信息,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陈言回他:刚才在洗澡,怎么了? 周可今晚心情有点起伏,收到回复的时候还没有睡着。 -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有点想你了。 周可本着不撩白不撩的原则发了过去,没想到陈言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了?” “没怎么啊,想你也不让,我还有没有点人权了。”周可轻笑。 “要过来么?我去接你?” “嘿,这话说的,怎么就得是我过去呢,你主动过来一次不行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两个人现在关系不清不楚的,但是周可如果不主动邀请他,陈言就直接要求去对方的家里还是会有点唐突。 而且,万一,周可那还有其他人呢? “你要是不介意,我过去也行,怕打扰你。” “改天吧,今天就算了,明儿一早得去趟工作室,再说你也还得上班吧,这都几点了,赶紧睡吧,总熬夜不好。” “嗯,那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 “晚安。” 周可把电话一挂,心想,毫无营养的对话,却又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又翘了起来。 校园里总是更加青春飞扬,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比别的地方灵动活泼,周可没有图书卡,只能站在图书馆门外等人。 沈思宇发了条朋友圈说邻居的猫病了,配了一张coco生龙活虎的照片。 周可问他真的假的,沈思宇说真的,今早陈言都请假了,就为了去宠物医院,周可琢磨着晚上不然买点营养膏什么的给陈言送去,顺便再蹭个饭。 “嘿。” “哎呦,吓我一跳。好歹快30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许诺又把头发剪短了,齐耳,白色打底衫,牛仔背带裤,一双帆布鞋,看上去倒是不像30的人。 “再和我提年龄,我就打你。” 要说周可认识的女生里,谁活得最酷,许诺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县状元考进理想大学,然后报送了研究生,毕业以后去了自己喜欢的公司,唯独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人渣,算是误入歧途。 好在醒悟的也不晚,人家果断辞职要接着考博,这份勇气就是一般人不具备的。 “你不是专门来慰问我的吧?” “怎么不是,我就是。” “行,那你一会别提陈言。” “放心,我肯定不提这两个字。” 过了半个小时。 “姐,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说陈,我前男友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 “前男友?”许诺看着他,“合着你这几年就单着啊,没和别人谈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鄙视? 还是说陈言和别人谈了? “啊,我这人比较专一。” 许诺又指使周可去买了杯奶茶,怎么说这俩人当初在一起也有一半自己的功劳,要不还是管管吧,哎。 周可看着许诺顶着一张精致的面容,用纤纤细手握住吸管,然后粗暴的插到杯子里。 啊,未来的女博士,好可怕。 “你觉得你俩当初为什么分的手?” “怎么你也问我,沈思宇也问过我一次,我真不知道,就是总吵架,吵着吵着就分了。” “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记不太清。” “那,你那个时候有没有觉得陈言情绪有点不正常?” “什么叫不正常?”周可回想了一下,但是又想不到什么很具体的事,“就是他那时候快毕业,特别忙,实习的时候就总加班,然后有一阵总是特别烦躁,最开始都是我哄着他,后来我也有点赌气,但这也不算什么核心矛盾吧,吵个架不是很正常么?” 许诺把吸管咬着,糯米珍珠就排着队往她嘴里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陈言什么都没和我说过,但是。” “但是什么?”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已经生病了。” “什么病?” “焦虑症,还有一定程度的抑郁。” 这两个词说陌生也不陌生,说熟悉也不熟悉,周可一时间无法把这两个词和陈言联系到一起。 许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把自己当年知道的情况如实说给周可听。 “我不知道你俩究竟为什么分手,但是可能多多少少和这个有点联系?”许诺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你俩最好把当年的事再好好聊聊,分手分的不明不白,我也是服了你们。” “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第 24 章 周可去宠物商店给coco买了一堆吃的玩的,这才知道现在养个小动物可真是不便宜,营养膏、化毛膏、罐头、湿粮、猫糖五花八门,还有各种逗猫棒、磨牙棒、小转盘什么的,周可也不知道coco喜欢什么,一股脑全给买了,花了将近700多。 啧啧啧,简直是个祖宗。 陈言开门见他提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门口。 “快帮我接一下啊,看什么呢。” 陈言把东西从他手上接过来:“买的什么?” “什么都有,给coco的。” 陈言正在做饭,把东西随手放在地上,接着进了厨房:“你吃饭了么?” 卫生间传出一声:“没呢。” 洗完手,周可去袋子里拿了一个猫转盘出来:“大夫怎么说,是生病了吗?”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前一阵吃的太好了,说是控制一下饮食,今天给买了新的猫粮。” Coco挺喜欢转盘这个新玩具,已经躺在地上开始打滚了,小爪子一下下的巴拉着上面的小球。 “我给她买了罐头和湿粮,还能吃么?” “今天先不给了,等几天再吃吧。” Coco喜欢新玩具,但同时抛弃了给他买玩具的人,摸都不给摸。 “臭猫。”周可站起来走进厨房:“晚上吃什么?” “酸辣土豆丝,腊肉荷兰豆,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行么?”陈言转头问他。 “行啊。”周可看看案板,“要我帮忙么?” 陈言把荷兰豆递给他,又给他拿了个盆:“把这个摘了吧。” 周可拿一个在手里看了看:“两头掐掉就行是吧?” 陈言看他一眼,然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聪明。” 周可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气的笑了一声。 吃完饭周可主动帮忙收拾桌子。 “就这么几个碗,不用你,去看电视吧,玩游戏也行。” 周可没说话,还是跟到了厨房门口,就站在那看对方刷碗。 这是周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陈言洗碗,先是筷子,然后是盘子和碗,陈言把水龙头一直开着,每洗完一个就要冲干净,然后倒扣在旁边沥水,盘子和碗刷完以后一起放进橱柜里。最后才是洗锅,不仅里面要洗干净,连背面陈言都仔仔细细的用洗洁精刷一遍,还要用书房用纸把里面的水擦干,大概是防止生锈吧。 几年前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很少做饭,那个时候两个人总是各有各的忙,其实周可还好,没什么正事,但是不会做饭,所以那时候这个家很少开火,陈言偶尔不加班的才会在家里做一顿饭,更多的时候则是两个人一起叫外卖。 厨房才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可惜那个时候谁都不懂,反而让厨房成了整个家里最冷清的屋子。 陈言擦灶台的时候,周可回到沙发上,coco已经对新玩具没有什么兴趣了,这会正窝在沙发上睡觉。 陈言关了厨房灯:“怎么在那干坐着?” “不知道看什么,也没什么想玩的。”周可说,“你晚上平时都干什么?” 陈言也走到沙发这坐下,两手一搂就把coco托起来然后抱在怀里:“玩游戏,看书,撸猫,偶尔看个电影。” “现在不用加班了吗?” “很少了,都副总监了,再加班也真是太惨了。” 周可点点头,然后自己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随便点了一个院线电影。 快到十一的时候,周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今晚在这住?” 周可转头看他:“不方便么?不方便我就回去,等我看完这点。” 陈言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看吧,我就问问。” 陈言对这种爆米花电影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看了一会就自己先去洗澡了,洗完澡进屋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看。 周可等电影放完,进卧室找了条内裤,然后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周可躺在床上玩手机,陈言在一旁看书。 “十二点了。”周可说。 “困了先睡,我看完这几页。” 果真,不到五分钟,陈言就关了台灯。 周可慢慢又把自己靠过去,一条腿自然地搭在陈言身上。陈言也没说什么,不过没两分钟,他就感觉到周可用腿在蹭他。 陈言:“……” 陈言平时自己撸的频率也不高,周可没蹭几下,他就有反应了,周可感觉到以后在被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陈言:“……” 陈言把他腿推下去,周可躺平老实了两分钟,又把手放上去。 陈言:“……” “别闹,我这没东西。” 哦,没东西啊,不是不想就行。 周可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从枕头下面拿出来,塞到陈言手里。 陈言:“……” 不一会,卧室里就传出来床板和墙相撞的声音,陈言从上面这个角度看他,周可和猫还真挺像的,coco偶尔也会仰躺着睡觉,两只喵爪就是这样交叠搭在脸上,不过coco不会一下一下的晃着就是了。 突然,一个湿漉漉冰冰凉的东西在周可耳朵上蹭了一下。 周可一个激灵:“卧槽。” Coco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床,估计是以前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有点好奇,就悄悄靠近周可。 周可大概也是忙着感受别的,也没注意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突然被coco冰凉的小鼻子蹭到耳朵,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一下炸开了。 陈言能感觉到对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coco被那一声卧槽吓得猫了一下身子,发现没有什么实质性危险以后又站起来继续在周可身边巡视,一会在闻闻他的脑袋,一会闻闻他的胳膊。 陈言把coco赶下床,胡噜两下周可的脑袋:“吓着了吧。” “我他妈都要吓出性)功能障碍了好么!” 周可下床直接把卧室门锁上了,回床上以后一直谴责coco这种不人道的行为:“你看看你养的破猫,这今天就是我躺在这儿,这要是换成个女孩儿,当场就得挠你。” “哪来的女孩儿。” “假设,假设懂不懂。” 周可趴在床上,陈言一下一下给他撸着脑袋,仔细感受了一下,和撸猫的手感还是不太一样。 “还继续么?”陈言问。 “继续个屁,睡觉。” “那我摘了啊。” 周可歪头看了一眼:“算了,继续吧,你快点。” 完事以后周可趴在陈言身上。 “你,要不搬回来吧。” “算了,再搬出去一次我可折腾不起。” 陈言哑声,周可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逞什么口舌之快,这时候舌头利索了,陈言主动邀请他回来,他拿什么腔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可解释,“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 周可抬头看着他:“对不起。” 陈言看着他的眼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周可:“是我。” 陈言好笑道:“这怎么还抢上了。” “反正是我。”周可又往上蹭蹭,亲了一下陈言的嘴,“我后天要出差,回来就把东西搬过来。” 周可这次要去山里待十天,从四月五号一直到十五号,陈言四月十三号过生日,但是项目没办法提前结束,他回不去。 “灯牌做好了么?”沈鹏飞绕过工位走到于莎莎面前,“还有那些字母的气球,什么时候贴啊?” 于莎莎从工位底下拿出个袋子,翻出一个灯牌,上面写着:盛世美言。 “就这一个?”沈鹏飞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上面小灯还闪闪发亮,怪好看的。 于莎莎用脚把刚才的袋子勾到外面:“里面都是,好多呢,甜言蜜语,妙不可言,一言九鼎,金玉良言,一共做了五个灯牌。” “嗯,原总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 路上有点堵车,陈言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十点二十了。 “言哥,原总找你,培训教室。” 还没等把包放下,陈言就被沈鹏飞拦截住了。 陈言把包扔给沈鹏飞:“帮我放工位上。” “好咧。” 付原一个人坐在培训教室,陈言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对方示意他先等下。大概过了十分钟,付原才把电话打完。 付原去窗户下面的箱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转身把其中一瓶扔给陈言,另一瓶拧开自己先喝了几大口。 “和你说个事,Z市马上要成立分公司,领导的意思是希望每个部门先出1~2个人过去带一下,咱们这也不例外,去的人直接升一级,干得好两年后回来可以去带业务,还能再升一级。”付原冲他一抬下巴,“你什么想法?” “挺好的机会。” 付原笑着看他:“怎么样,你考虑么?” 两年连升两级,这是在总部都不一定有的好机会,不是陈言自谦,论资历,周薇肯定是更优先考虑的人选,但既然找他谈,说明周薇那边应该是拒绝了,想想也能理解,家庭原因。 “当然考虑,但是现在没办法给你具体的答复。” “没事,月底之前给我个准信就行。” “要是去的话,什么时候走?” 陈言回到工区的时候,他们这边几乎没什么人了,就剩沈鹏飞一个人在那坐着。 “言哥,那个薇姐他们组有会,叫咱们一起。” 陈言把刚才的矿泉水放桌上:“走吧。” 沈鹏飞带着他往电梯走,陈言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哪个会议室?” “嗯,说是没订到会议室,在楼里找了个咖啡厅凑合一下。” 陈言已经基本才出来这是要给他过生日了,但是不好直接问,万一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开会呢,显得自己也太自恋了,算了,一会配合表演好了。 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地方,这家咖啡厅陈言就来过一次,地方非常小,很隐蔽,很适合制造生日惊喜。 沈鹏飞把门打开,做了个手势让陈言先请。 四十平米不到的地方,中间摆了一张椅子,对面是一个投屏,陈言指了指中间的椅子,沈鹏飞点点头。 陈言坐下的那一刻,对面的屏幕开始有了画面。 “哈喽,言哥,你是我遇见的最帅的领导,虽然我今年刚毕业到目前也只有你这一个领导,但是这不妨碍我死心塌地的粉你……” “哈喽,陈言,再说我贫乳小心我揍你啊,永远不要小瞧一个母亲的动手能力,掰手腕我可是以一敌十……” “hi,言哥,跟着你有两年了,从入职到现在感谢你对我的不抛弃不放弃,让我从一个职场小白成长为能独立对项目负责的职场人……” “言哥,你是我……” ……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画面戛然而止。 “言哥。” 陈言起身回头。 于莎莎端着蛋糕,其他人在她周围,拿着各种灯牌还有条幅。 “生日快乐。”所有人一起大喊。 陈言给大家鞠躬:“谢谢。” “下凡营业辛苦了,先切蛋糕吧。” 于莎莎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现在过生日都这么浮夸的么? -哪里浮夸,这是惊喜,惊喜好么! -你这起点太高,等我回去岂不是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不能够,你俩二人世界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莎莎,和谁聊天呢,快来吃蛋糕了。” 于莎莎把手里放起来:“来了。” ☆、第 25 章 因为十三号是周六,所以晚上,大家张罗着又去KTV唱歌,陈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洗完澡简单收拾一下就快十二点了,陈言终于能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现在耳朵里还觉得嗡嗡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周可掐着时间,马上十二点的时候给陈言拨过去视频聊天。 陈言依旧穿着睡衣躺在靠在床头,coco趴在他胸口睡觉。 “嘿,这猫,怎么占我地方,让它下去。” 陈言低头在coco脑袋上亲了一口,还是带响的那种。 “气我呢?” 陈言笑笑,看着手机屏幕:“没,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想你了,不行么?” “那你现在买票回来。” “能不能聊天了。” 陈言大概知道周可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故意逗他的。 “是要祝我生日快乐么?”陈言看看时间,“还有一分钟。” “我挂电话了啊。”周可威胁到。 “别啊,快说,我等着听呢。” 周可原以为电话里说生日快乐会比当面说要容易一点,但是看着屏幕里的人,此刻反而觉得有些尴尬,而且他原本还想在电话里给陈言唱个生日歌的,现在看来,能把话说明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生日快乐。” 陈言等着他继续说,然而屏幕对面一动不动,周可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陈言拿手在屏幕前晃了晃:“没了?还是卡了?” 周可:“……” “没了。” 陈言笑他:“啊,我还以为你要做个800字演讲呢。” 周可换了个姿势,胳膊支在腿上拄着下巴:“回去再给你补上吧。” “行,不是还有三天就回来了么。” Coco被他俩吵醒了,听见声音转过头,把脸凑近摄像头。 那边周可的屏幕里瞬间就只有coco的一张大脸…… 刚刚营造好的氛围又没了。 陈言把coco的脑袋搂回来,周可的屏幕里又出现了陈言的脸。 “你是不是想我了,数着我还有几天回去呢。” “这到没有,你每天在朋友圈里倒计时,我想看不见都难。” 这天真的没法聊了…… 陈言看出来周可眼睛下边都有黑眼圈了,俩人又随便聊了几句,陈言让他早点睡觉,周可隔着屏幕亲了对方一口,然后才挂断电话,心满意足的睡去。 Coco伸着小舌头给自己梳毛,偶尔还能刮着陈言手指一下,陈言一伸手,coco就把下巴搭在他手上求挠。 陈言弹了它小鼻子一下:“真会撒娇。” 和周可一样。 三天后,周可下了飞机,家都没回,拿着箱子直接打车去了陈言那。 周可坐在沙发上,coco在他脚边走来走去。 过生日这个事还是得讲究时间,这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也找不回那种感觉。 这还怎么过。 可是自己都说了要回来给对方补上…… 陈言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屋了,客厅被弄得乱七八糟,确切的说是除了一面墙之外,其他的地方乱七八糟。 客厅中间的人还在摆弄柔光罩的位置。 周可听见声音,转过头:“你等我一下啊。” “干嘛呢?”陈言问他。 “给你拍组照片。”周可拍拍手,“说好了的生日啊,我没做饭,你叫外卖吧,快一点。” 陈言把冰箱打开,看了一眼:“家里还有面条,吃面条吧。” “也行。” “你一会想怎么拍?”吃饭的时候陈言问他。 “就拍你和猫,在那个沙发上。” 陈言没在问什么,只是点点头。 原来的沙发柜子前面的茶几全都挪走了,就剩下旁边一盆绿植还有一个新的小沙发,陈言把coco抱起来,走过去看了看。 “用我换个衣服么?” “你直接把衣服脱了就行。”周可摆弄自己的相机,低头说了一句。 陈言歪头笑笑:“你就不能让我穿着衣服拍照片么?” “嗯?”周可抬头对着他先拍了一张,“不穿衣服比较好看啊。” 周可把窗帘全部都拉上,转身看他:“要不就穿一件衬衫?不能再多了。” 陈言按照周可的要求找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又换了一条白色的四角内裤。 “衬衫不用系扣。” 周可不知道从哪里搞了这么一个小双人沙发,北欧简约风那种,灰色布艺,陈言躺在上面,两条腿都搭在扶手上超伸着。 “腿不舒服就抬起来。”周可透过镜头看他,“把coco举起来一点。” 咔嚓~ “坐起来吧,一条腿盘起来,一条腿自然放下来就行。” 咔嚓~ “侧着靠在沙发上,腿都放上去,一条腿曲起来。” 咔嚓~ Coco拍了几张就已经开始不配合了,甚至给陈言的大腿抓出一条血印子,没办法,陈言只好把猫放走。 周可去找了碘伏,递给陈言。 “你不帮我擦?”陈言抬头问他。 “我要拍。” 陈言拿着棉签给自己慢慢涂着:“我都没带妆,拍出来不好看吧。” “好看。”周可说,“而且我又不给别人看。” “好了。”陈言擦完,把盖子拧上,然后递给周可。 周可走过去,把药瓶随手放在地上,跨坐在陈言腿上,看着对方的眼睛。 陈言搂着他的腰:“想干什么?” 周可什么也不想干,他就突然只是想抱抱陈言,但是势态却好像不受他自己控制,陈言和当初一样,一个眼神就让他心动。 周可不记得自己在山里这十天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可能纯粹就是憋着了,不是憋了这十天,是憋了五年。 不然为什么一待在陈言身边就控制不住自己。 “沙发太小了。”陈言说。 “不小。” Coco自己跳到了对面的大沙发上,两只小前爪对着杵在一起,放在胸前,自己眼睛里映出对面的两个人晃动的身影。 大概是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躺下来,两只眼睛慢慢闭上,耳朵却始终支棱着,没办法,对面不仅沙发有晃动的声音,上面的人也在不断发出声音,想当做听不见都不行。 最后还是周可嚷嚷被沙发铬得的膝盖疼,于是陈言抱着人进了卧室。 等屋里声音渐渐消失了,coco又从沙发上蹦下来,大摇大摆的走进卧室,跳上床,自己找了个角落蜷着。 陈言脑门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周可闭着眼睛趴着,两人谁也没说话。 突然,周可一个激灵弹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陈言。 陈言摸摸他的脸:“怎么了?” “我忘了,我刚才在外面的柜子上放了一个录像机……” 陈言去把录像机拿进卧室,摄像机还在录…… 周可弱弱的说:“我本来是想拍给你拍照的过程的。” 陈言举着录像机:“那现在怎么办?” 周可看着他:“要不,欣赏一下?” 虽说大家都有阅片的经历,但是主角换了自己感觉还是十分诡异。其实录像机放的比较远,细节什么的根本看不见,不过光是看两个人晃来晃去也够刺激的。 诡异的刺激。 周可根本不知道自己叫的这么大声。 “这楼隔音效果好么?”周可红着耳朵问。 “挺好的,我从来没听见过别人叫。” 周可把被一掀,又拱进去了。 陈言隔着被子摸摸他的脑袋,怎么这么害羞呢,以前倒是没发现。 “我删了啊。”陈言说。 周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录像机抢进被子里。 大概是晚上没吃饱,刚才又经历了一场运动,十一点的时候俩人都觉得有点饿了。 周可拿出手机点了一堆烧烤。 陈言看着那两串大腰子,皱着眉头:“你吃?” 周可摇摇头:“给你的,补一补。” “我不用,你自己吃吧。” 陈言不太喜欢肥腰的那个味,他也无法想象周可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和大腰子能有多配。 “你不吃,我吃。”周可拿过去。 陈言一脸嫌弃:“你以前也不吃这个啊。” “那是以前,以前年轻,当然用不着。” 陈言不置可否,也是,刚才周可就射了三次,以前两个人在一起这事也很合拍,但都不想现在这样,怎么说呢,有点迷恋和疯狂的意味,确实消耗太大。 不过陈言还是觉得自己用不到,他挑了一串鸡翅开始吃。 “对了,我,上周领导找我谈话了。” “说什么了?”周可随意看他一眼,接着吃自己的腰子。 陈言慢慢的说道:“有个升职的机会,去Z市待两年,去了升一级回来再升一级,还能直接带业务。” 周可一顿,点点头:“挺好的机会。” “你觉得我要去么?”陈言问他。 “你自己呢?”周可反问他。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如果去的话,什么时候走?” “九月份。” 周可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说:“去吧,挺好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而且肯定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陈言问。 周可抬头,嘴角挂着油,笑着看他:“没事啊,我时间比较自由,我可以去找你啊。” 陈言眼眶一热,赶紧低头继续啃鸡翅。 即使过了五年,陈言也还是想不明白,周可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为什么会有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对自己这么好。 吃完东西陈言催着周可去洗澡睡觉,周可白天赶着飞回来,拍照折腾一下午加一晚上,刚才吃着吃着感觉都快睡着了。 周可今天是真的累着了,躺床上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陈言洗完澡回到床上,周可就不自觉的靠过来,两条腿都自然的甩到了他身上。 意外的,陈言又失眠了。 一直到半夜三点,陈言都毫无睡意,没有办法只能起来找片药吃,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吃完药陈言又去上了个厕所,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周可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陈言上床把人搂自己怀里:“怎么醒了?” 周可睡得迷迷糊糊:“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刚才在客厅翻什么呢?” “没什么,这就睡了。” 周可摸过手机看了一眼,三点多,陈言一直没睡?那刚才吃的是不是…… 心里莫名有点慌,但是他什么也没敢问。 周可手指无意识的扣着陈言的侧腰,陈言把他按住:“快睡吧。” “你,为什么那天没去送我?”周可问。 为什么没去送我,你要是去了机场,我就肯定不会走,我不会走,你说不定就不会病的很严重,就算病的很严重也有我陪着你。 为什么没去呢? 为什么呢? 陈言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是纠结要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周可头顶想起陈言的声音:“你送我的玉观音丢了,我找了一天,对不起。” 周可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因为没去送他而说,还是因为把他送的玉观音弄丢了而说,也许两者都有。 但是不管因为什么,此刻他的心里都替对方揪着疼。 是因为玉观音丢了,所以陈言才生病的么? 是因为自己来找他,所以玉观音才丢的么? 周可只觉得难过的忍不住胸口开始剧烈起伏,陈言感受到他的动作,侧过来在他头上温柔的吻了一下。 周可其实注意到了,陈言脖子上没有戴东西,但是他之前以为是因为两个人分手了,所以陈言拿掉了…… “后来,找到了么?”周可轻轻的问。 “没有,到处都找了,就是没有。” “没事,我回来了,我再送你一个。”周可拿脑袋拱拱对方的肩膀,“别想了,睡吧。” 等陈言睡熟了,周可悄悄起来,去客厅的药箱里检查了一下,的确少了一片。 ☆、第 26 章 周可前前后后又花了三天,把自己平时穿的用的陆陆续续都搬了过来,本来想和陈言好好过个二人周末,结果周五晚上被冯女士的电话叫回家去了。 自从上次以后,周可总共就回过两次家,每次回去二老都对这事闭口不提,周可想挑个话头,也会迅速被他妈给岔过去。 周可也想开了,这事不能强制父母能够完全理解自己,起码现在不说是也不说否也勉强还算个好兆头。 周可拎着买的水果,咚咚咚的敲门。 “来了来了。”冯淑萍把门打开,“我和你爸又没聋,你砸个什么劲儿。” “不是怕你们看电视听不见么。”周可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叫我回来什么事?” 冯女士刚进厨房,又转身出来,瞪着他说:“没事还不能叫你回来了?” “能能能。” 谭易明今晚也是自己一个人,沈思宇好巧不巧也被叫回家去了。 “你怎么没跟着回去?”陈言问他。 “我这人不爱跟家长在一块待着,就偶尔跟他回去一趟。”谭易明去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啤酒。 “沈思宇不挑理?他父母不挑理么?” “还真不。”谭易明把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但是你这想法跟我最开始一模一样。” 那会谭易明和沈思宇刚在一起还没多久呢,沈思宇就邀请他一起回家吃饭,谭易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心里烦的要命。” “我当时就琢磨啊,你说两个人谈恋爱怎么非要和家长扯上关系呢。当初去陈逍他们家是为了追他,但是沈思宇已经很喜欢我了,还是逃不过见家长这茬。” 但当谭易明看着沈思宇那小心翼翼有充满期盼的眼神,于情于理都是不可能拒绝了。 谭易明记得那天是个星期日,一早上,俩人先是去超市买了一堆见面礼,周可还和他说:意思意思就行,不用买太多,他父母们不会为难他的。 沈思宇的父母非常好说话,待人亲切和善,行为上并没有任何让谭易明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他自己心里始终不太习惯和长辈近距离相处,不过想到只是见个面吃顿饭,心里也就释然了。 “晚上他父母还要留我们吃饭,我还没开口呢,沈思宇先拒接了,说我俩晚上还有事。” 陈言点点头:“沈思宇看着挺活泼开朗的,其实挺敏感。” 谭易明看着他点点头:“嗯,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得对这小孩好么?” 陈言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见他父母那天,回来以后沈思宇三番五次想开口,看的我难受,我就问他到底想说什么,我以为是我的表现让他父母不舒服了之类的,他才不好意思开口的。” “结果呢?” 谭易明笑了一下:“结果啊。” 谭易明清楚的记得,沈思宇抱着他小声的说:“谭易明,你要是不喜欢什么你得和我说。” 谭易明当时听着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笑着问他:“我不喜欢什么了?” 周可认认真真的回到:“你不喜欢和我回家。” “你父母很好,我没有不喜欢。” 周可轻轻的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说你不喜欢我父母,我是说你不喜欢回家这件事。” “我当时都愣了,手里动作也停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沈思宇当时低着头,掰着手指头说,他一共看见我抽过4次烟,说我每次遇到烦心事才会抽烟,我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抽了一根,从他家出来又抽了一根。”谭易明轻笑一声,“我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原来我在焦虑的时候会抽烟。” 谭易明晃了晃手里的啤酒:“还有么?” 陈言去冰箱里看了看,没有啤酒了,就给他拿了瓶苏打水。 谭易明结果苏打水之后继续说:“我就和他说,只要你想我陪你回去,我就愿意陪你回去。结果他倒是反过来安慰我,说他爸妈特别开放了,也很开明,只要他过得好他们就很开心,说我不需要为了让他高兴就去勉强自己陪他回去。还说,以后我要是想回去,我们再一起回去,要是不想回去,他可以自己回去,说他爸妈不会挑理的。” “你知道么,我以前每次陪陈逍回他父母家,在上楼之前也会抽烟,两年,差不多回去有40多次,陈逍都没注意到我开不开心,但是我第一次陪沈思宇回家,他就注意到了。” 说到底,一个把他放在心上,一个无所谓罢了。 “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你俩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彻底复合了?” “差不多吧,谁也没说复合不复合的话,但是就都知道。” “嗯,周可真挺好的,你好好珍惜。” 陈言把自己要调去Z市的事又和谭易明说了一遍。 “周可肯定是为了你好,从你的事业考虑肯定是没毛病,但是感情这事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总指望一个人付出妥协,而且你俩我总感觉有话还没说清楚吧,看着如胶似漆的,但是我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时候不太建议你俩分居,没什么好处。” 陈言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周可跟着他爸妈第二天去了他表姐家,周可表姐汪文莉上个月刚生了孩子,他还一直没来看过,这会也是被强行拽过来的。 “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代孩子怎么这么冷漠呢,亲戚之间多走动走动,你这真是,除了自己的事,其他谁也不管不顾的。”冯女士坐在副驾上唠叨。 周可想反驳几句,但是又一想,他妈也就是数落几句,估计也不是走心的话,算了,忍着吧。 汪文莉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周可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角落自己坐着,长辈在一旁聊天。 过了一会孩子哭着要吃奶,男士默默的都出去了。 “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周可小声问他爸。 “孩子还没满月呢,你姐夫就要闹离婚,谁能心情好。” “离婚?” 周可虽然和他这个表姐不太熟,但是之前也是参加了婚礼见过几次面的,觉得两口子看着还挺恩爱的,现在怎么孩子刚出生,就要离婚? “那男的骗婚啊?”周可问。 “好像不是,听你姨那意思就是外面有人了。” “孩子呢?要带走么?” “这个不知道,一会问问你妈吧。” 汪文莉喂完奶,招呼大家进去坐,周可看着婴儿床里那个不足一个手臂长的小娃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怪难受的。 一个人刚出生,就要被自己的至亲抛弃了,周可在看看她表姐,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他这一生肯定不会有孩子了,但是他也不讨厌小孩,只是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呢?不想养育就不要生啊,生了就不要,孩子未免太惨了。 汪文莉留他们吃晚饭,冯淑萍觉得太打扰了,打个招呼他们一家就走了。 “所以,他们要离婚么?”周可问。 “离个屁,便宜了那个王八蛋,你姨还得去他公司闹呢,想离婚那么容易,这事没完。”冯淑萍气的直喘,“你说现在这男的,一个个的有没有点责任心,那孩子一个月都不到,说不要就不要了,多狠心那。” 周可转头看他妈一眼:“可不包括我啊,我不生。” 冯淑萍本来就替汪文莉打抱不平了一下午,这会听见这句,更是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气出来了,拿手点了点周可,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看我一说这个,你们就不说话,总逃避也不是问题,迟早得面对。” “我那是让你气的。”冯淑萍在一旁说。 “那你们倒是骂我两句啊,实在不行打两下,出完气咱们好好说话,总得把问题解决不是。” 冯淑萍不愿意看他,把头转向窗外:“你俩又好上了?” 周可通过后视镜看见周元平也在看他,周可找了一家涮肉店把车停好,熄火拔钥匙:“嗯,好上了。” 冯女士点了周元平爱吃的手切鲜羊肉、毛肚、肥牛,然后把菜单往周可那一推。 周可又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然后给服务员下单。 “你俩当初怎么分的?”冯淑萍问他。 得,这就开始了。 “还不是因为你非让我出国,我要是不出国,我俩也不能分,要说这事还得赖你呢。” 周可这阵子都在琢磨这个事,这会说出来倒是舒服多了。 “赖我?你俩要是感情不出问题,能因为个异地就分手?” “对,我同意你妈,“周元平在旁边接话,“分手这事得找内因。” 周可本以为这顿饭是个质问局,没想到是个解题局,而且听他爸妈这话的意思基本就是松口了,那剩下的就好谈了。 周可把当初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包括陈言可能生病的事,周元平和冯女士都有点惊讶。 “那陈言这孩子还真是不容易,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我估计他生病这事和他姑要钱也脱不了干系,那还没毕业呢,就得赚钱养家。” 周元平听了也点点头:“你问过他么?” 周可摇头:“还没,不知道怎么问。” 周元平啧一声:“有什么不知道怎么问的,俩人过日子就得互相什么都知道。” 冯女士听见这话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周元平不说话了。 周可觉得有点搞笑,对面这俩人还真是,别扭又热心。 ☆、第 27 章 吃完饭周可把爸妈送回家以后没站下就直接走了,二老也说什么,大约是因为父母对这事松口了,周可觉得自己心情特别好。 堵车的时候都不烦躁了,听着电台广播,跟着主持人还能笑好几声。 楼下有几个小孩在抹黑玩游戏,周可伸脚拦了一下从旁边窜出来的皮球,捡起来还给跑过来的小孩儿。 周可一边哼着歌,一边拿钥匙开门,进屋以后却发现没人。 “嗯?你人呢?”周可对着电话问。 “你回来了?我在对面吃饭呢,你过来吧。” 沈思宇下午就回来了,谭易明炖了条鱼,还买了好多海鲜,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了么?”谭易明问他。 “嗯,吃过了。” “再吃点吧,这么多菜呢。” 谭易明去厨房给他拿了双筷子。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陈言把摘好刺的鱼肉放到对方碗里。 吃完饭四个人又打了会麻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陈言和周可才回去。 周可把他表姐的事又和陈言说了一遍,陈言也只能是感慨一下,毕竟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可说着说着就已经睡着了,一条腿随意的搭在他身上,陈言晚上吃的有点多,这会胃里还是有点涨。 陈言轻轻的把周可的腿放下去,想着起床去客厅找健胃消食片吃几片。 记得家里还有的,陈言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还有个乳酸菌素片,也差不多,就它吧。 “又在吃药?” 大半夜的,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陈言关上抽屉拄着膝盖站起来回头,发现周可站在卧室门口看他。 “嗯?” “吃的什么?又睡不着了?”周可问。 陈言走回去,兜着对方屁股给周可抱起来往床上走:“晚上吃太多了,有点不消化。” 周可猛地被抱起来吓得赶紧搂住对方脖子,听见这话自己又有点转不过弯来,周可把俩人距离拉开一点:“嗯?所以你吃的什么?” 陈言把人放床上,把一板乳酸菌素片在他面前晃晃:“你以为我吃的什么?” “我,“周可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嗯?”陈言把台灯关了,“想说什么就说。” 周可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下巴架在胳膊上:“许诺和我说了,而且我之前看见过你吃安眠药。” 陈言把手放在周可后背上安抚了来回摸了几下。 “嗯,都已经好了,没事了,真的。” 卧室里的窗帘遮光效果特别好,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过了一会,周可也没再说什么,陈言觉得该是睡着了,怕对方趴着睡不舒服,就想着把人翻过来。 搂着对方头的时候,陈言觉得不对劲了,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陈言摸摸对方的脸,可不是,一脸泪珠子。 “怎么还偷摸哭了?” 陈言想去开灯,被周可一把抓住:“别开灯。” 周可慢慢挪腾过去,趴在陈言胸口上,搂着对方脖子,还蹭了蹭鼻涕。 陈言轻笑一声:“这是怎么了?太突然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陈言掐着对方腰又把人往上提了提:“都好了啊,就像感冒一样,好了谁还说。”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陈言不和哭鼻子的人犟,周可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呛到了,有点开始打嗝了,陈言帮他一下下的拍着。 “你胃好点了么?” “这才刚吃了几分钟,怎么也得等一会吧,不过已经没刚才那么涨了。” 周可在他肩膀上点点头:“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 “我那个时候不应该总和你吵架。” “不是你的原因,大夫都说了,医学界到现在也不知道抑郁的直接病因,有的人是综合因素导致的,有的人甚至没有缘由就会生病。” 周可又打了个嗝:“那也是我不够关心你,我都不知道你家里具体什么情况,还是今年过年你弟弟在这的时候,我问许诺她才和我说的。” 说到这,周可又想起来,他支起一点身子,看着陈言:“你弟弟是不是对你有点想法?” “别瞎说。” 周可趴回去:“那他干嘛总针对我。” “一个小孩,你就别较真儿了。” “凭什么,我还是小孩儿呢。”周可吸溜一下鼻子,“那你生病的时候什么感觉?” 陈言给他拽了张纸擦擦鼻涕:“就高兴不起来吧,还有紧张出汗什么的。” “和我在一起也不高兴么?” “也不是,我那个时候也没有很严重,看见你还是挺高兴的。”陈言眼神放空,“主要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记得我送你那件衣服么?” “嗯,记得,怎么了?” “花了我8000多,那是我当时写了一个案子的全部奖金。” 周可点点头:“我很喜欢,我到现在还穿呢。”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陈言把他的手拿下来捏着,“后来有一次我在家收拾衣服,发现柜子里你的衣服最下面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嗯?是么?”周可有点想不起来。 “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我就记得你送我的。” 周可趴的有点累,换了个姿势躺陈言怀里,一只腿依旧搭在对方身上。 “要是现在我肯定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当时,我就觉得我那么辛苦努力送你的礼物,其实你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感觉自己挺可笑的。” “为什么可笑?我真的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周可说的有点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陈言安抚他,“所以说啊,生病的人心态不是很健康,所以现在想想,那段时间总吵架大概都是我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出国,当时又为什么要说去外地工作?” “我”陈言顿了顿,“不知道,大概觉得怕耽误你吧,去外地是因为我姑病了真的需要钱,那家公司给的钱特别多。” “那最后怎么又没去?” 陈言笑着说:“因为你告诉我要选自己喜欢的啊。” “咱俩什么时候回趟你家那个老房子吧,最好夏天的时候,我喜欢夏天。” 周可话题变换的太快,陈言有点跟不上思路。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就是想回去看看。” “那个房子,卖了。” 周可抬头:“为什么卖了?” “就你走的第二年,我姑生病住院要用钱,我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又不能真的不管,就把房子卖了,一共也没多少钱,卖了几万块吧。” 周可心里难受,手上没注意力道,一直掐着陈言腰上的肉。 “哎哎哎,疼。” 周可忙的把手松开,然后给对方揉。 “不过买房子的人也不在那住,就等着拆迁呢,我还有钥匙,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也能回去,但是估计不能住人了,东西都清了。” “那,再说吧。” 陈言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一点半了。 “睡吧,太晚了。” “你胃好了么?” “好了。” “嗯。” 陈言没有失眠,胃不难受了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周可自己默默叹了口气,躺在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搁着事,乱糟糟,估摸得到三点多或者更晚,才勉强有点睡意,周可起身在陈言嘴上亲了一口,才躺下闭上眼睛。 早上五点多,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连陈言这种不太睡懒觉的人都八点多才醒,醒的时候周可还在睡,coco也可能是觉得有点冷,缩在了周可头顶上,看上去跟带了个毛线帽似的,还挺和谐。 这会雨吓得更大了,客厅厨房都昏暗暗的,陈言把卧室门关上,然后把外面屋子的灯都打开。 陈言淘了点小米,把粥煮上,然后把客厅卫生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 十点多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一声嚎叫,陈言都没顾上穿鞋,两步走过去推开卧室门,看见周可坐在床上面对床头,枕头上的coco弓着身子,尾巴也是防御姿势那样翘着。 “怎么了这事?” 周可伸出手:“她咬我一口。” 陈言把coco拎起来:“怎么咬人呢?” Coco在半空中小腿乱登一气,陈言撒手给扔了,coco夹着尾巴窜出卧室。 “我看看,咬哪了?” 陈言把灯打开,然后坐回床边,抓着周可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有两个小牙印,没破也没出血。 “没事,没破。”陈言看周可眼睛有点睁不开,是有点肿了,“还睡么?粥做好了,吃完再睡吧。” 周可一脑袋又扎枕头上:“这才几点啊?” 陈言把手放他后脑勺抓了两把:“十点多了。” 周可的眼睛确是肿了,但是肿的也不厉害,估计一会就能消,陈言把睡衣给他穿上,然后把人半抱着塞进卫生间,挤好药膏,把牙刷递给对方。 周可眯着眼睛看着镜子:“给你五星好评。” “你要是困吃完饭再睡会,反正今天周末也没事。” 陈言把粥盛好,端上桌子。 周可把碗端起来先喝一大口,然后摆摆手:“不睡了,都已经醒了。” 吃完饭,陈言收拾完东西出了厨房没看到人,一猜就是又回到卧室里待着去了。 “不是不睡了么?” “不要浪费大好的天气,再说我没不睡觉,这不玩手机呢么。” 陈言今天也没什么事,找了本书也回床上躺着了。 说是不睡觉,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周可就出溜下去了,拉过被子往头上一盖。 陈言:“……” 外面雨一点没有要小的意思,陈言把下床把灯关了,屋里跟傍晚黑天没什么区别,coco已经围着床转了好几圈了,早上挨了训,这会不太敢上来,陈言叫了她一声,coco立刻蹦上来,喵喵叫着蹭到陈言怀里,还伸着下巴求挠痒痒。 陈言把书放一边,两只手一起给她挠着,coco爽的直胡噜。 “还小姑娘呢,怎么这么奔放。”陈言手快的弹了它鼻子一下,coco往后一缩脖子。 “以后不许咬他,听见了么?” ☆、第 28 章 陈言要在月底给付原准确的答复,现在算算也没剩几天了。 组里有个老家就在Z市的小孩,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陈言不仅要去还能带一个人过去,周一一上班就跑过来套近乎。 “谁和你说要去了?”陈言哭笑不得。 “言哥,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愿意去啊,不是我说你,薇姐那是拖家带口的没办法,你一个单身狗,还不为祖国的经济发展多做贡献么。” “嘿,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教训我呢。” “不敢不敢。” 陈言瞥他一眼:“你这是想回家发展?” “嗯,我妈都开始给我张罗相亲了,”对方摸摸鼻子,“回家其实也挺好的,我想开了,我愿意回我们小城市,住大床房。” “嗯,知道了,放心,不管我去不去,我都跟原总推荐,让你回去。” 对方左手手掌朝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下跪的姿势。 其实周末的时候,陈言就已经想好了,就在他一手撸猫一首撸周可脑袋的时候,现在这样真的很好,非常好,他非常知足,留在这也不是没发展,只是可能慢一点,但如果去了另一个地方,升职加薪是有了,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其他的问题呢,他非常非常不舍得破坏自己和周可的现在的状态。 但是在陈言去敲付原办公室里的门的时候,他又稍微犹豫了一下。 还是等等吧。 周可今天要修的图有点多,晚上吃完饭自己就回卧室霸占了书桌。 陈言给他切了点水果送进去,看到屏幕的时候震惊了一下:“这不是那个?” 周可忙的都没工夫看他,就点点头,意思是对。 “你们还接明星的图啊?” “接啊,养家糊口什么都接。” 陈言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就偶尔莎莎他们八卦的时候他听一耳朵。 圆脸变尖下巴,手臂直接P瘦一半,腿至少拉长15公分,剩下的操作陈言看不太懂,就感觉和手机加滤镜差不多,五分钟的工夫真是P的亲妈都快不认识了。 “要这么夸张么?这都不像本人了吧。”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这个人要求比较特别,她就喜欢自己这样,活在照片里”周可P完这个,才有功夫转头看他一眼,“据说出门口罩带好几层,根本不让别人看见脸。” “太夸张了。”陈言说,“歇会儿,吃点水果。” 周可拿起一块苹果放嘴里,转过身来:“还是底子不行呗,换了你两下就搞定。” “还得多久?” “快了,用不上一个小时,”周可挤眉弄眼的看他,脚还不老实,“有事?” 陈言笑着把他腿夹住,然后把椅子又给他转回去:“加你的班,一会再说。” 陈言出去的时候帮他把门关上了,coco趴在陈言胸口上,陈言躺在沙发上,一人一喵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也聊了半个多小时。 “我是养了只狗么。”陈言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会,卧室门锁咔哒一声,周可从屋里飞出来奔着陈言就扑过来,coco耳朵一立嗖一下窜出去,还踩了陈言脸一脚。 陈言把人接住,亲了一口:“完事了?” 周可跑的太快,拖鞋没穿好,甩在地中间,coco在一边巴拉着玩。 “嗯,搞定了,说吧,什么事。” 俩人现在这个姿势看着不像能说正经事的样子,陈言把人推起来,自己也坐起来。 “之前不是说有个调去Z市的机会么。” “嗯,”周可点下头,“不是说了去么,挺好的机会,到时候我去看你就行,还是公司又有更好的人选了?” “没有,我自己又想了想,我不想去那边。” “为什么啊?” 五年前的陈言肯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周可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认认真真的讨论职业发展问题,两个人持有不同的意见,分别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考虑,然后针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再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挺神奇的。 所以说,人的成长是要伴随时间的累积,没有人一踏入社会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工作,该如何与人打交道,该如何平衡工作与感情。 “我好想有点理解当初你为什么让我出国了。”周可笑着说。 “还是不太一样的。” “嗯,”周可点头,“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给出我的建议,当然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你说的对,赚钱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我养你啊。” 陈言长腿一勾,把人勾到自己怀里。 周可继续说:“何况咱俩又不养孩子,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够花就行。” 关键时刻coco一下跳上桌子,对着他俩就喵了一声。 陈言一下笑出来:“谁说没孩子,这就叫唤着一个呢。” 周可不看臭猫:“我不养它,它咬我。” 一个有关未来的重大决定就这么结束了,陈言丝毫没有觉得可惜,反而不管是自己的决定还是和周可商量的经过,都让他有种诡异的自我满足感。 类似于,我在为一份感情付出,认真的付出。 周末两天陈言他们要负责一个展会,周可在家闲着也没事,琢磨了一会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你怎么不去图书馆了?” “不是你进不去么,我怕你在楼下傻坐半天。” 算起来周可和许诺已经有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回来以后光顾着谈恋爱,把这姐姐丢一边实在不是厚道,要不是周末陈言不在家,周可估计还不会过来呢。 周可在心中默默的忏悔了一下。 “你好,请问喝点什么?”一个年纪不大瘦瘦高高的男孩过来问。 “给我一杯白水就行,谢谢。” “白水自取。”服务员冷冷的说完以后转身就走了。 周可被服务员的态度惊呆了,半天没缓过来。 “你们学校咖啡厅的服务员这么横的么?” 许诺起身:“别理他,我去给你倒。” 许诺现在不上班了,就每天出租房图使馆泡着,偶尔接个私活,做做兼职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 周可像个被审问的犯人,许诺十连问问的他晕头转向,倒是许诺自己看他这样乐的停不下来。 还是弟弟比较好逗啊。 只不过他们聊天的时候,周可一直觉得后方有一道目光好像一直注视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 中午周可不想吃食堂,拉着许诺往校外走。 那道盯着他的目光好像还没离开。 周可转头。 !!! 刚才那个小男服务生一直在跟着他们。 “姐,后面什么情况,那个人是不是跟着我们?” “我哪知道,这路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的,他愿意走走呗。” 周可脑袋里琢磨着事就越走越慢,许诺拉着他胳膊往前快点走。 周可时不时往后瞅一眼。 还跟着。 许诺带他到了一家韩餐,周可已经不在意吃什么了,因为跟着他们的那个人就坐在他们身后那桌,而且方向正好是和周可面对面。 不知道为什么,周可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不,不止,简直是充满恶意。 自己得罪人了? 不记得啊。 按理说这个情况挺明显的了,但是一旦一个人进入思维误区,要走出来也是不太容易的。 周可是在又被盯了四十分钟后才醒悟过来的。 这他妈是把他当情敌了呀。 这就好办了。 周可也顾不上吃自己的了,夹起一块排骨裹上好几圈芝士然后放到许诺盘子里。 反正怎么殷勤怎么来。 对面的小男生只点了一个拌饭,看到这一幕气的也吃不下了,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米饭。 周可整个后半程都极尽绅士又狗腿的为许诺端茶倒水。 对面终于是忍无可忍。 看着对方走过来的架势,周可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向陈言求救还来的及么。 内心很方,但是表面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自我修养。 “你是谁?” 小男孩气势汹汹的站在旁边,张口就问。 很好。 周可也很想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万一晚上回家,陈言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估计第一句话也是你是谁。 当周可还在思考的时候,许诺已经抬起头,脸上挂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这就是我男朋友啊,现在你看到了,我没骗你吧。” 完了,对方已经开始握拳头了。 周可还没打过架,幼儿园推别人那种不算。 “我不……” 一句话没说完,周可就感觉到许诺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周可把目光转向许诺,只见对方冲他温柔的一笑,然后给他也夹了一块排骨。 真是相亲相爱啊。 周可又把把头转向小男生,小男生在嘴里用牙咬着自己的肉,看的周可怪疼的。 “我不是……” 得,又被踢一脚。 这一脚劲挺大,周可把腿抬起来揉了揉:“你踢我干什么。” “这都不敢承认,你是不是男人。”许诺说。 “我……”周可张着嘴,“艹。” “就是,你是不是男人。”小男生也说。 “我承认什么啊,我真不是。” 这次周可长记性了,他迅速把两条腿都抬起来,防止被踹。 “服务员,结账。”许诺回头喊了一声。 周可抢着把账结了。 许诺跟没事人的似的,回去路上还和他有说有笑,只是在对方要拉拉扯扯的时候,周可赶紧躲开。 因为后面还有人跟着。 周可被跟的受不了了:“姐姐,亲姐,饶了我吧,我想活着回去见陈言。” 许诺朝他翻了个白眼:“出息。” “出息是什么,能当饭吃么,我从小就胆小,没惹过事,你体谅体谅我,而且我演技也不行,要不你换个人,租一个也行,我还认识一些十八线,给你介绍介绍?” 俩人在学校里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着,小男生和和他们隔着不远也坐下了。 “不是,他这么跟着我真的受不了,”周可说,“他天天跟着你么?这人到底谁呀?你认识么?” “就一个小学弟,他和我说过叫什么,我没记住。”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第 29 章 小学弟今年大三,是在图书馆准备论文的时候碰见的许诺,当时就被许诺的气质吸引了。 大概有那么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人呢,比较害羞,前几次都不敢搭讪,就红着脸在一边看书,时不时偷看许诺几眼。 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原因,许诺根本对谈恋爱这事提不起兴趣,所以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小学弟还挺有毅力,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当然许诺没给什么好脸色。 后来就回归了俗套,帮着打个水,跟着吃个饭,属于默默无闻那种。 许诺怕耽误人孩子,上周就撒谎自己有男朋友了,小学弟挺伤心,消失了两天,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又出现了。 许诺猜测应该是好哥们分析了下,说男朋友这事是瞎编的,让他再接再厉,不然怎么解释,难道要第三者插足么? “晾着吧,晾两天就消停了。” 周可眯缝了一下眼睛:“你不觉得你俩特别像我和陈言当时认识那会么?” 许诺不说话,像是再回忆。 “一模一样,我就这样缠着他,陈言的策略也是晾着我。”周可说完一摊手,“结果呢?” “还不是分了。”许诺接话。 周可眨眨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祝你俩百年好合。”许诺拍拍他肩膀。 旁边的小男生刷的一下站起来。 周可赶紧和许诺拉开距离。 旁边的人又坐下了。 “要不你考虑一下呗,我看着人还行啊。” “没兴趣,老娘现在单身一个人挺好,非常爽,不用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我这是长记性,网上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许诺看着他,“哦,不对,你不是。” 周可皮笑肉不笑的说:“谢谢啊。” 许诺看他可爱,又像去捏他的脸。 周可往后一躲:“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还没活够呢。” 为了生命安全起见,周可决定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许诺带着小跟班又回咖啡厅看书去了。 没有了身后那道能剜人的目光,周可觉得自在多了。 许诺点了一杯冰美式,服务员给上了一杯桂圆红枣枸杞茶。 …… 挺能耐啊。 观察很仔细啊。 “我从认识许诺的第一天就开始好奇,到底什么人能收了这个活祖宗,现在我觉得这个人有戏。” “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人家要揍你?”陈言问。 周可随手从茶几上拿了根笔朝对方扔过去,被陈言一伸手就接到了。 “我觉得那小男生追许诺的劲特别想我当初追你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的就是我们这类人。” 陈言走过来把他腿往里面拨了拨,挨着他坐下。 “毕生文学造诣都用来夸自己了吧。” 周可拿脚踹他,被陈言反手抓住,然后放在自己身前。 “你别不相信,要不咱俩赌点什么?”周可说。 “赌什么?” 周可一扬眉毛:“我赢了,你叫我一个月老公,也不用在外面叫,公共场合给你赦免,进了家门就得改口,敢么?” “行,有什么不敢的。”陈言在他大腿上一拍,“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去看看那人什么样,下周吧,下周周末没事,咱俩再去一趟。” “好。” 周可觉得现在的陈言和以前的陈言,像一个人,又不像一个人。 以前的陈言更自我而封闭,就是对别人的生活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给人感觉冷冰冰的,及时打交道,也都是被迫,或者说不得不。 现在的他,开始主动接受和朋友的生活产生交集和关联,愿意去了解围观自己生活圈子以外的事情,总之就是,接地气了。 更鲜活了。 电视里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综艺节目,嘉宾一个个夸张的尬笑,听得周可全身难受。 “换个台行么?” 陈言一抬屁股把桌上的遥控器拿过来递给他。 周可躺着转了个身,冲着电视机,一下下换台,两只脚丫子因为有点冷直往陈言衣服里钻。 陈言把衣服扯开,把对方两只脚贴在自己肚子上,然后再盖上衣服。 “哎,我一直想问你,你当时去医院的时候什么感觉啊,就我没去过那种精神科的医院,有点好奇。” “跟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排号的人特别多。” “那些人能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么?” 陈言好笑道:“哪些人啊,那还包括我呢。反正我去是没遇见特别奇怪的,就有一个老头腿抖得特别厉害不受控制,其他的,哦,还有一次。” 陈言突然摸着鼻子笑了一下。 “怎么了啊?说啊。” “就,有一次,被一个小男孩摸了一下胳膊,小男孩手特软。” 周可蹭一下坐起来,因为姿势有点别扭,没等坐直就又躺回去了。 “神经病啊,他摸你干什么?” “不知道,”陈言摸摸他的脸,“大概就是随手把,没什么恶意的。” 周可把手放在他胳膊上:“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我靠,你都对我没感觉了,人家摸你一下你到现在还记得手感呢。” “神经。”陈言抓过他的手握着,“不过还是挺意外的,老人小孩什么年纪的都有,跟正常人看不出任何差别,大家叫到号就进去,出来就交钱拿药,真的就和感冒发烧差不多。” 周可点点头。 “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当时不能陪着你,过后就问问呗。” 其实周可想问的还挺多,比如吃药有没有副作用啊,医生问诊的时候都说什么啊,不过都不重要了,陈言现在身心健康的在他面前,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的,陈言要是愿意和他说他就听着,不想说,他也不问了。 付原对于陈言的决定表示惊讶和不理解,但是依然尊重他的个人选择,那个老家就在Z市的男孩想回去的事,陈言也说了一下,付原觉得没什么问题。 于莎莎知道一点内幕,看陈言的眼神更加崇敬了。 这是爱啊。 许诺对于周可带着陈言来围观她的事感觉十分不解。 “陈言,你怎么了,你居然和周可一样无聊。” 陈言笑笑:“不无聊啊,我来看看这个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人究竟是谁。” 许诺拿手指着对面两个人点了点。 服务台的小男生看到今天改成两个人了,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什么状况。 周可趁着许诺上厕所的工夫跑去和人聊天。 “弟弟,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男生依旧警惕的盯着他不说话。 周可朝陈言的方向给他指了一下:“看见那个人了么?” 旁边的人点点头。 “我男朋友。” 再次回到座位上,周可觉得身后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些。 “和人说什么了?”陈言问他。 “表明我的身份,我是正面人物。”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可把谭易明和沈思宇也叫来了,当然还有一个至今不知姓名的小男生。 一桌六个人,五个男生,四个gay。 小男生明显有点局促。 “自我介绍一下呗。”周可说。 “我叫陈皓川,今年大三,20岁。” “噗。”沈思宇没忍住,“对不起对不起,笑场了,继续。” 陈皓川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恼火,他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其实不算很腼腆,但是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一是现场有自己喜欢的人在,他有点紧张,二是在场的人全都比他大,而且其他人都认识,这就莫名给了他一种压迫感。 “哎,都别这么严肃啊,吃饭吃饭。”陈言说。 许诺和他的朋友们聊那些事,陈皓川什么都不知道,也插不进话,幸好周可这个正面人物没有忘记他,偶尔和他说几句话,让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吃完饭大家又转战KTV,上次唱歌还是许诺过生日,犹豫上一次气氛过于诡异,他们这几个人都没放开,这次倒是得着机会了。 沈思宇点了一首《渡船》,谭易明不和他唱,周可乐呵呵的接过麦:“给我给我,我会,我唱女声。” 陈言:“……” 沈思宇连唱五首,从影视金曲唱到摇滚到民谣再到革命□□,让人叹为观止,谭易明淡定的在一边给他扒瓜子仁,表示对这个场景已经免疫了。 周可让陈皓川去唱,对方拒绝了,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看着怪可怜的。 “哎,你倒是去人家说说话,这也太无情了。” 许诺瞥他:“又不是我叫他来的。” “那你也没说不让他来啊。” 许诺:“……” 大家轮番对当事人进行语言攻击,许诺被说的头大,只得挪到陈皓川旁边。 “怎么不去唱歌?” “不会唱,有点跑调。” 许诺一直等着前面中间的屏幕,这会转过头看着他:“我想听,你唱不唱?” 陈皓川唱歌的样子很认真,眼睛一直盯着歌词,话筒拿的离嘴巴很近,两只手一起握着话筒。 跑调倒不算太严重,但确实也唱的不怎么好。 唱完一首,陈皓川要放下话筒。 “再唱一个。”许诺说。 这画面其实有点像逗小狗了,虽然其他四个人在玩骰子,都没有在看着他,所以也谈不上看他出丑,但是还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许诺的话虽然像逗人玩,但是看他的眼神很认真,以陈皓川的道行肯定是分不清这里面的真真假假。 但他还是又唱了一首。 小孩子真好逗啊。 陈皓川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许诺给他捏了一片橙子递到嘴边:“挺好听的,润润嗓子。” 对方明显有点惊讶,但还是先把身子往后倒了一点,然后用手接过橙子才放进嘴里。 沈思宇玩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就困了,拉着谭易明先走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陈言和周可也打算撤了。 “你俩继续,这房间包了一晚上呢,别浪费钱。”周可说。 许诺看着陈皓川,对方马上站起来:“不了不了,我们也回了,明天你不是还得去图书馆么。” 这孩子还真是实诚啊。 三个人一起在心里感叹。 ☆、第 30 章 按照陈言的计划,他是打算在7月份的时候带周可回趟老家看看的,那个时候回去正好避暑,但是陈丽敏又一次入院打乱了这个计划。 程易上大学,他小姑夫没敢告诉他,就只给陈言一个人打了电话,支支吾吾话里话外还是希望他能给拿点钱。 “这个时候还冷么,用带厚衣服么?”周可问。 “也还行,都快6月份了,带两件长袖外套吧,早晚还是会凉一点。” 两个人下了火车就直奔医院,陈丽敏看着也还行,身上也没插管子什么的,就是估计每年严重的得来医院折腾这么一两趟,平时要吃药维持就行。 “姑。” “小言啊,”陈丽敏看到他身后还要一个人,“这是?” “我朋友,周可。” 陈言倒也不是不想介绍,只是实在没什么必要,解释了倒麻烦,周可更是不在意这些,随陈言的叫法打了个招呼,就自己找个椅子靠边坐下了。 陈言他姑父白天上班,没空来照看,病房里就陈丽敏一个人,看着挺凄凉的。 他俩下车的时候比较匆忙,也没买点水果营养品什么的,这会有功夫周可悄悄出去买了些牛奶苹果什么的拎回来。 陈言要给陈丽敏三万块钱,陈丽敏推脱说不要。 “拿着吧,我也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什么,这点钱也干不了什么,多买点营养品,该吃什么药吃什么药,没钱了再和我说,程易现在还不挣钱指望不上他,等他也工作了,以后就好了。” 大抵是人老了会比之前更重感情,陈丽敏聊着聊着还掉起了眼泪。 “小言啊,姑对不起你,小时候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你说,那个时候我也不挣钱,在这个家也没有我说话的地位,你姑父就那样性格,我也没办法,”陈丽敏拿袖子擦擦眼泪,“这几年我也想了,也后悔了,但是你都长大了,也不能重来一遍,想着对你再好点,给你也攒点钱以后结婚使,但是程易那边上着大学,我这又生病又住院的,实在是,实在是……” “小姑,不说这些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操心,”陈言给他扯了张纸巾递给她,“以后别想那么多,你们身体好好的,就是给我和程易最大的支持了,程易毕业以后肯定也是要在外面工作的,要总是惦记你们,肯定工作也不踏实,你们就放宽心,钱,不用你操心,我这有,不够就和我说。” 其实自打周可知道了陈言家庭情况起,心里多多少少对他家这俩长辈是有点怨言的,家里两个人孩子,当初既然要养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周可没在别人家久住过,但是也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何况他们家还区别对待。 但是反过来,当时如果不住在程易家,陈言又能去哪呢,这好得能够让陈言吃得饱穿得暖,而且陈言没有收到其他的打骂和虐待。 周可看着病床上的女人,算了吧,就这样吧,以前的事情不能重来,以后,以后有他和陈言一起。 这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从医院出来,陈言打车带着周可直接回了镇上。 “咱停哪啊?”司机问。 “您桥头把我们放下就行。”陈言说。 陈言找了一家宾馆,和健身房一起的那种,这已经算是镇上这片环境最好的宾馆了。 “就这吧,行么?” “行。” 前台大叔给他们开房间的时候问都没问就开了标间,周可有点郁闷。 “能换个大床么?”周可趴在床上问他。 “你别吓着大爷,我们这小地方,大家都没见过世面。” 周可用手一支撑,整个人弹起来跳到地上:“行吧,这好歹也算个江景房了。” C镇有一条江,就是冬天他们玩爬犁的那条江,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就是,说是江景房,一点毛病也没有。 只不过小城镇,晚上没人,江景也就是黑咕隆咚的,只有很小的河水流淌的声音。 “想吃什么?”陈言问。 “还是小烧烤呗。” 他们这一片已经算比较繁华的地段了,饭店里的人还多一点,外面溜达转弯的就零零星星那么几个。 吃饭完陈言带着他沿着江边散步。 “没人跳广场舞么?”周可问。 “有,应该在前道的小广场那,不过人也不多,十几个撑死了。”陈言说,“你要看么,要看我带你去?” “不看,我就问问。” 五月下旬,气候适宜,陈言家乡四面环山,往远处看竟是有一些苍凉的感觉。 江边晚风轻轻地吹过耳边,走个十几米身边偶尔才会碰见从对面走过来的人,走到居民区的时候,人还稍微多一点,有坐在小板凳上唠嗑的,也有下棋的,但是人不多,一点也不嘈杂,离着五六米都能听见对方喊“将军”。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周可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我记得从哪能下去来着?” “再往前走一点,桥底下那块就行。” 周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桥底下的台阶没有灯光,陈言把手机打开给他照着,到了桥底下的时候,周可不走了,歪着头皱着眉看着前面。 哪来的熊孩子,大晚上不回家躲桥底下玩什么。 陈言慢慢走到他旁边:“晚上没什么玩的,还不如冬天热闹呢,你来这想玩什么?” “算了。” 说完,周可转身往回走。 其实他们溜达的不算远,沿着江坝这一溜,两个桥之间走快点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周可脚底的步伐明显加快,陈言在后面跟着,想乐又不敢出声。 进了宾馆房间趁着还没开灯,陈言关上门想着一把把人拉进怀里,谁知道周可想的是一个转身先跳陈言身上。 俩人头回这么有默契,导致周可脑门直接撞陈言鼻梁上。 “卧槽。” 周可到还还说,陈言觉得自己鼻骨都要被这下给撞折了。 周可赶紧把房卡插进去,然后把陈言捂着鼻子的手拿开。 “我看看。” 陈言还保持着闭着眼睛拧着眉头的表情,周可轻轻碰了碰:“疼么?” “别碰,疼。” 不过,幸好没出血,周可观察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形,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言自己捏了捏,只有一点轻微的痛感,不摸不碰是没感觉的。 “哎,这要把我鼻子撞坏了就牛逼了。” 周可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这要真撞坏了我得哭。” 陈言又伸手摸了摸:“应该没什么事,你晚上别咬我鼻子就行。” “我咬你鼻子干什么?”周可说,“再说了,这两张床,我也咬不着啊。” 陈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皮箱打开,翻出睡衣递给周可:“行了,没事,去洗澡吧。” 等周可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陈言已经把两张床拼到一块了。 …… 果然,困难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陈言洗完出来的时候,周可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电视。 这么淡定? 难道自己想多了? 陈言一边擦头发一边从另一边上床,掀开被子。 周可仰着头看他,然后眨眨眼睛。 陈言:“……” 合着就上半身规规矩矩的。 “你的鼻子能行么” 陈言嗤笑:“这事也用不着鼻子吧,还是你想?” “没有没有,”周可赶忙摇头,就怕陈言想多了,“就是,我要是想亲你的话,肯定就碰着了啊。” “那你不会不亲。”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陈言把身底下的人翻个个儿:“那就换个姿势。” …… “你别叫,这小破宾馆都不隔音。” 周可回头瞪他:“那你他妈轻点。” …… 小城市大概比较热闹的时间段属于早上这一会儿,六点多楼下熙熙攘攘的声音就顺着窗户传进来了。 豆浆、油条、包子、小米粥…… 陈言已经醒了,周可大概是觉得有点吵,用被子把头蒙住翻个身继续睡了。 等陈言收拾完,差不多七点,他俩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小城市没什么娱乐项目,床上运动过后还不到11点,俩人就收拾收拾睡了,这会算起来也差不多睡够了。 陈言一条腿跪床上,轻轻拍了拍被子。 周可大概是有点起床气,一扬手想把人掀开。 “靠,你看着点。” 周可蹭的一下窜出被窝:“打着鼻子了?” “差一点。”陈言下床,“这下醒了吧?” “炸我啊。” 陈言把窗帘掀开:“楼下有家锅烙铺,特别好吃,快起来,去晚了就没了。” 陈言带周可来的这家锅烙铺也属于当地老字号了,隔着好几条街的老头老太太都赶着来吃,吃完还得打包带走十几个。 陈言先点了两碗粥,十个锅烙,一碟小咸菜。 “这么多?” “吃吧,”陈言把盘子往他那边推推,“能吃完,这我还怕不够呢。” 不够有点夸张,但是也吃的正好。 陈言和周可这次回来的目的除了看陈丽敏之外,就是为了看看之前的老房子。 过了桥,走几个胡同,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 “都搬走了么” “差不多吧,年轻的早就搬了,上次回来还有几个老人住不习惯楼房,还坚持要再这边住,后来听说水电都是问题了,估计也都被儿女接走了。” 陈言把门打开,让周可先进。 “水电都不能用了啊,我还想说要不回来住一天呢。” “水还能用井压一点,主要是没电,而且,”陈言用手画了一圈,“太破了,没必要。” 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乌突突的,院子里也显得有点冷清。 陈言家的这个老房子,准确的说是金山临水,从进门绕过来的那条路就挨着山。 周可走过去,拍拍石墙:“这个山能上去么?” “能。” 陈言拉着他到院子的东北角,拿了个树枝拨了拨杂草也叶子,还真有一条往上去的小石阶。 “我小的时候,上面还种李子树什么的呢。” 周可要踩着石头往上走,但是已经太多年没有加固这个小台阶了,石头都是比较散的。 陈言拉他下来:“算了,上面现在估计什么都没有,你要是想爬山,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周可跳下来拍拍手:“还有地方能上去?” “有,”陈言带着他往门外走,“一会就不回来了,你要拍个照什么的么?” “拍一个吧,来都来了。” ☆、第 31 章 陈言带着他往江的上游走,大约走了200米,有一个拐弯的地方。 “从这上去?”周可问。 “嗯。”陈言答道,“我也好几年没上去过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样,走着看看吧。” 这条上山的小路,越走越窄,而且没什么安全防护。 陈言把手伸给他,周可紧紧握住。 “以前就是这样的?这也太危险了吧。”周可说。 “嗯,小时候太淘了,没什么感觉,而且大家都是这么上山的,大人小孩,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危险的路段倒不是太长,没几分钟就上去了。 然后是。 一大片的。 荒无人烟的草地。 “山上有人么?” “以前有,现在应该没了,我记得往里走个半个小时,有房子。”估计太久没人上山了,连路都没了,陈言给他开道,“远一点的地方以前都是下面人家的地,自己种点粮食什么的。” 稍微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两个人挨着块石头坐下来。 “阳光空气真好啊。”周可伸展的胳膊。 陈言拉过他一只手握着。 “以前我最喜欢端午节,早上不到四点就被我爸喊起来,我妈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给我系好五彩绳,我爸带我上山摘艾蒿,然后得去下面的河里,用河水洗脸,回家的时候粽子就刚刚煮好,一路上全是孩子,特别热闹。” “啊。” “啊什么?”陈言看着他。 “羡慕呗,我都没经历过这些,你们这也太有仪式感了。” 陈言望着远处出神,好久才又继续说:“还有一次,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带我往里面走,然后因为我把大家摘的东西弄丢了,他们就把我扔下了,我当时吓坏了。” 周可皱着眉:“怎么这样,然后呢?” “当时都走了挺远了吧,我太小了,根本记不住路,也不敢自己瞎走,就在原地等着,后来有个姐姐回来接我了。” “是不是姐姐看你长得好看,才回来的啊。” “可能是吧。”陈言笑笑。 周可啧啧两声:“真不谦虚啊。” 阳光大片大片的洒下来,虽然是荒无人烟的破败草地,但是也泛着光,让人感觉有点刺眼,周可微微眯着眼睛。 陈言把人推倒在一边,低头吻了下去。 周可一边顾着对方的鼻子,一边觉得脚脖子有点痒,真的很难专心。 “怎么了?”陈言问他。 “好像被虫子咬了。” 陈言把人抱起来,拉过对方的脚踝放在腿上仔细看了看:“应该不是虫子,就是被这些草啊什么的刮着了,一会下去买点药涂上就好了。” 山上特别安静,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什么也不干就很舒服,两个人一直呆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下山。 “哎,我都晒出汗了。”周可一边说一边呼扇自己的衣服。 “山上太阳挺毒的,你不会晒伤吧?” “那不至于。” 老房子不能住人了,陈丽敏那也去过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了,两个人时间还是很富裕的,打算去省里的景点转转。 “去看龙脉吧,我还没去过呢。”周可说。 “行,我看看车票。” 从他们住的这个小镇到长白山其实不算近,大巴车得将近五个小时,到了地方只能先住下,第二天在上山。 宾馆有摆渡车直接给他们送到景点的售票处。 两个人都不太想爬山,直接选了坐车从盘山公路上去,一路上看看风景倒也不错,就是他们今天可能选的日子不好,赶上大雾,能见度特别低。 车里有其他游客问司机上去能不能看见天池,司机说不一定,上面天气也比较多变。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师傅把车里空调打开了。 车里有些人自带了羽绒服,这会也都翻出来穿上或者盖在腿上。 “要是没有太阳,上面特别冷,没带衣服的上去了先租军大衣啊,省的感冒,来玩一趟生病不值当。” 陈言和周可是临时决定来玩的,他们就属于没带衣服的那一批人。 司机开不到最上面,到指定位置就停车了。 “租衣服的在那边,要吃东西的也在这垫一口,然后跟着人群从那边往上走就行了。” 山上果然再下雨,还好不大,就毛毛雨那种,陈言和周可没赶上假期,人不算太多,爬了几步就到了地方。 还好,天池看得见。 周可拿着手机两个人自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冻得赶紧把手缩回去。 “哎,不都说湖里有什么水怪么?”周可说。 “这你也信呢。” “又不花钱。” 温度实在太低,穿着军大衣都感觉冻得发抖,不一会周可的眼睫毛都结出冰霜了。 “下去吧,这也没什么可看的,下面还有别的景点呢。”陈言说。 周可点点头。 为了不浪费票钱,两人把能转的景点都转了一遍,晚上回到酒店,周可直接累的瘫倒在床上。 “哎,我这是图个什么啊?”周可感叹。 本来两个人还打算在这多玩几天的,周可工作室临时有点事,所以只能提前回去了。 对于陈言提前回到公司这事,别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于莎莎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蜜月才几天啊,俩男神到底谁不行啊这是。 不过还不是八卦的时候,于莎莎把一份打印好的资料递给陈言。 “新项目” “四月份的时候咱们不是赞助了一个公益性质的儿童剧么,他们那个项目进展的还不错,大老板说可以聊聊深度合作。” “我先看看。” 于莎莎从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上次活动你没去,有个小哥哥还挺帅的。” 陈言头都没抬:“你看上了?” “我看上人家有什么用,”于莎莎探口气,“对了,他们还要约吃饭呢?你到时候帮我打听打听呗,万一要是单身,帮我要个联系方式。” 以防陈言认错人,于莎莎特地把照片发给了他。 周可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这谁?” “之前赞助的一个公益活动的联系人,”陈言说,“公司还想深度合作,约了明天见面吃个饭聊一下。” 周可盯着照片:“长得挺帅,明天带我一起去呗,方便么?” 陈言笑着看他:“行,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吃个饭。” 周可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醋劲,反正就是不爽,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陈言,一会嫌轻了一会嫌重了的。 陈言耐着性子把人伺候完,洗完澡回来,对方还气鼓鼓的趴那一动不动。 “去洗洗。” “你管我。”周可闷着头说。 陈言拍了他大腿一下:“洗完回来送你个东西。” 周可转头:“什么东西?” “回来你就知道了。” 周可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就出来了,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对方献礼。 陈言拿给他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看看?” 盒子上连个logo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周可洗澡的时候有想过陈言是不是给他买了个戒指,现在看这个盒子肯定不是,心里还有点失望。 不过当他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周可眼眶就红了。 周可把盒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哑着嗓子抬头看他:“老太太什么时候和你串通在一起的啊?” 盒子里是一条围巾,边上还有一颗小红心,一看就知道是奶奶的针法。 “不告诉你。”陈言在他鼻尖上亲了亲,“奶奶说拿着个哄你肯定好使。” 周可擦了一下鼻子:“这老太太。” 吃饭这地是个挺高级的粤菜馆,是陈言选的,因为他们公司能报销,陈言和周可到的比较早,先把菜点上了。 过了十分钟,另外一个人也到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对方朝陈言伸出手,“谢阳。” 陈言和对方握个手:“陈言,这是我朋友周可,一起聊聊。” 周可和对方也握了手算打了个招呼,三个人才坐下。 “已经点了几个菜,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陈言把菜单递过去。 “不用,够了,别浪费,就朋友随便聊聊,别这么客气。” 谢阳看上去有点冷峻,但是说话给人的感觉很亲和,让周可更有危机感了。 聊到一半的时候,谢阳找了一些之前去做公益拍的照片给他们看,周可对照片感兴趣,拿了反复看了很久。 风景照片比较少,都是拍人物故事的,能看出来技术不足,但是依然很能打动人,周可注意到照片里还有另外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但是看上去年龄应该比他们大一点点,气质非常成熟。 正事很快就聊完了,能看出谢阳是个比较慢热的人,但是有陈言主导话题,大家聊得也还算轻松自在。 “谢老师结婚了么?”陈言问。 “叫我谢阳就行,不是老师。”对方说,“还没结,但是有对象了。” 谢阳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眉眼之间是带着笑的,陈言知道于莎莎这是没戏了。 “那估计也快,恭喜了。” “谢谢。” 谢阳没开车,陈言提出要送他回家,被对方拒绝了。 “不用,有人来接我,已经到了。” 陈言和周可陪他到路边,看见一辆车刚好停在路边,谢阳和他们说了再见就上了车,驾驶座里的人揺下车窗,和他们远远打了个招呼才走。 “那个,来接他的人,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周可看着他说。 “照片里哪个?” 陈言和周可重新回电梯,车停下地下。 “就长得特别帅那个,气质特成熟那个。” 陈言回头:“呦,就看了张照片,就把人记住了。” 周可啧了一声:“说正事呢,而且我觉得吧。” “什么?” “那个就是他对象。” ☆、第 32 章 周五晚上,冯女士打电话问周可明天回不回家吃饭。 周可看看陈言,然后一个人拿着电话去了卧室,关上门。 “我带陈言一起回去行么?” 电话对面一下没了声音。 周可看看手机,没挂啊,又重新扣回耳朵上:“妈?” “我和你爸不管了,不代表就能立刻接受你带个男人回来。” “哎好好,你别生气,我这不就是问问么,那我自己回,自己回行了吧。” 周可从卧室出来,瘪着嘴,躺倒在陈言身上,coco也同时跳上来,和他一起抢占地盘。 陈言把coco拎下去,然后摸摸周可的下巴:“怎么了?” “我想带你回家,我妈不同意。” 说完,周可转了个身,把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陈言摸着他的脑袋:“哪能这么快接受,慢慢来吧,你回去帮我多说点好话,上次我托人买的茶叶你明天一起带回去。” “嗯。” 周可说话的声音明显闷闷的,陈言安慰他:“真没事,咱俩还有那么长时间呢,总能把你爸妈搞定的,有点信心好么?” “嗯。” 周可刚进家门就闻见饭香了。 “我闻见红烧肉了。” 冯女士端着红烧肉从厨房出来,给他塞嘴里一块:“狗鼻子吧,快去洗手吃饭了。” “前一阵你那是去哪玩了?公司组织的?” “什么时候?” “你不是在朋友圈发了个天池么?灰突突的,看见啥了呀?” “那不是刚好赶上下雨么,能看见就不错了,”周可夹了筷子油菜,“我和陈言回了趟他老家,顺便去玩的。” 冯女士不说话了,周原平问他:“回他老家去干什么?” “他老家那房子要拆了,我俩回去看看,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周可看着他爸说,“哦对了,陈言还从老家给你们带了不少特产,人身鹿茸什么的,贵的要死,你俩可别随便嚯嚯了啊。” “是么,我看看都有什么?”周元平放下碗筷就去了。 “有什么好看的,收买人心。” 周元平打开袋子,挨个拿出来看:“哎?陈言老家还有红茶呢?” “啊,那个不是,那个是他听说你爱喝让别人特意帮忙买回来的。” “这个我喜欢。”周元平说。 “哎哎,你有没有点立场了,”冯女士吃完就要收拾桌子,周元平喊他,“我还没吃完呢,你等会收拾。” “吃你茶叶去吧。” 吃完饭,周元平给自己泡了壶陈言买的红茶。 “别说,还挺香。” “给一杯,我尝尝。”周可说。 周元平又给他倒了一杯,周可其实不太会品茶,一口就进肚子里了:“好喝,我就说茶叶不错吧,冯女士尝尝吗?” “我不喝。”冯淑萍看他一眼,“你去给我切个石榴。” “得令。” 周可把石榴切好,还榨了一杯石榴汁。 “尝尝甜么?” 冯女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甜,还是水果好吃。” 等冯女士把石榴吃了一半的时候,周可说:“石榴也是陈言买的。” …… “哎,我跟你说,你真是没看见我妈当时的表情,笑死我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周可想起来还乐的不行,“我爸也是一副想乐不敢乐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不过那茶叶看得出我爸是真喜欢,下次再给他买点。” “行,”陈言说,“看来你爸很容易攻克啊。” “那是,意志力不行,特别容易被收买。”周可说,“我觉得革命形势还是挺乐观的,先把我爸拉入咱们的阵营,三个臭皮匠,我觉得娶你过门这事指日可待。” 陈言拿脚踹他,周可灵巧的躲开了。 “哎,我发现你现在,特别冷静理智,做事有条有理的,”周可说。 陈言笑笑不说话。 “笑什么?”周可问,“我说真的呢,我特喜欢你现在这样,特迷人,我看你全身都是发光的。” “想干什么啊,这么努力拍我马屁。”陈言把人拽到跟前,亲了一口,“其实说起来,还得谢谢奶奶。” “关奶奶什么事?” “奶奶教我的呗,奶奶说我们年轻的时候做事还是容易冲动,遇到点事就恨不得当下必须解决,很多事情其实不用那么急,不能一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觉得生活不下去了,没有希望了,慢慢来,别着急,总有办法解决。” “在理,还是奶奶活得通透,睿智。” 周可从他身上爬起来:“你听过奶奶的灯泡理论么?” “什么灯泡理论?” “我刚追你那会,就怕自己不够优秀,怕你看不上我,就问我奶奶我身上有没有闪光点,”周可解释说,“奶奶给我举了他和爷爷的例子,还说当一个人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对方全身都是闪光点,就好比这人身上挂了十个灯泡,缺点都是优点,时间一长,就开始不行了,今天灭一个,明天灭一个,只要亮的灯泡多过不亮的,你就一直喜欢这个人,一旦哪天,不亮的多了,你再看他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我现在身上亮得多么?”陈言看着他的眼睛问。 “全都亮的,闪闪发光,晃的我不行。”周可笑着说,“那你看我呢?” 陈言想用一个吻来回答他,结果还没亲到人,coco就钻他俩中间仰着头盯着他俩看。 “这有个最大的电灯泡,”陈言把coco拎走,继续刚才想干的事。 这个周末陈言和周可本来打算在家睡个懒觉,结果沈思宇突发奇想非要拉着大家去玩密室。 还是最恐怖的那种。 其他三个人谁有没有说特别胆小的,但是还是觉得有点瘆得慌,反倒是张罗来玩的沈思宇总是一惊一乍的。 周可看着地上的假胳膊假腿的,随意踢了踢又打了哈欠:“我们为什么要答应陪他来玩,他们两个人不也玩的挺好么?” 陈言捏捏他的脖子:“来都来了,投入点。” “啊~~~谁碰我了?”周可大叫。 前面俩人回头看他,陈言举着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周可两手一摊:“他让我投入点。” 陈言观察了一下,沈思宇玩这个是不怎么聪明的,基本都是谭易明在带着找线索,至于他和周可两人,基本和路人没什么差别。 倒数第二道关卡的密码特别难破解,谭易明一个人有点搞不定,沈思宇累了在一边歇着,陈言和周可无奈加入破译团队,三个人意见还不是很统一,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少吵吵。 等把门锁好不容易打开,他们才发现沈思宇人不见了。 “这怎么还带大变活人的啊?”周可说。 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最后一间屋子里提示有写到解救人质之类的,玩到最后周可才觉出这个游戏的高级来。 孩子丢了,谭易明这时候有点着急了,这里面属沈思宇胆小,一个人也不知道被拉去什么地方了,恐不恐怖也不知道。 “别站着了,帮个忙把。”谭易明说。 “来了来了。” 三个人又花了二十分钟,总算是找到钥匙了。 谭易明迫不及待的打开门。 然后立住不动了。 门的那边没有绑架没有人质,只有一面铺满红色玫瑰花的墙壁,上面用白色花瓣拼出“谭易明我爱你”六个大字,站在前面的则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周可眼疾手快的把傻站着的人推了进去,然后马上把门又关上了。 一门之隔,对面温馨浪漫,他和陈言在这阴森恐怖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 “年轻真好啊。”陈言感叹。 “羡慕了?”周可挨着他坐下,“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弄一个。” 陈言叹了口气,看着他说:“我已经经历过了,再弄一次就没有惊喜了。” “肯定不是这个了,换个形式的。” “电影院包场么?”陈言皱着眉头,明显一脸嫌弃。 周可笑了出来:“那也太土了,不是我风格。” “你什么风格?”陈言问。 “起码得赏心悦目一点吧。” “比如呢?” 周可认真想了想:“女仆装怎么样?你一回家,满屋地上都是花边,我穿着女仆装迎接你,惊喜么?” 陈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有点纠结:“将近一米八的女仆?确定不是恐怖片?” “那我坐个轮椅,轮椅上的女仆,是不是比较容易接受一点了?” “我图个什么啊?”陈言苦笑扶着额头,“你怎么对女仆这么执着,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个啊。” 周可想想也乐了,可也是,再换一个吧。 “那你喜欢什么,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牺牲奉献精神的,绝对没有偶像包袱。” 陈言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确定么?”周可听完眉头马上拧在一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言。” 陈言点点头:“考验你爱不爱我的时候到了。” “这个,我得做做心里建设,你这要求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没事,你慢慢建设,我又不着急。”陈言笑笑。 周可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对面在干什么。 “这应该有监控吧,他俩不至于忍不住就地那啥吧。” “别听人墙角,等会吧。” 俩个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人还是没动静。 陈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对不起啊,我俩太着急,直接回家了,忘了你俩了,你俩自便吧。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还会有两个番外~~ ☆、番外一 “陈老师,这次太感谢你们了,孩子们都舍不得你走呢,欢迎下次再来。” “肖主任,别客气,都是应该的,我也特别喜欢这些孩子,放心,我回去以后再联系联系,要是有衣服啊图书啊什么的,我再往您这寄。” 站在肖主任旁边的是他的助理,叫金悦,今年刚毕业,挺热心一姑娘,所以投身了公益事业,昨天活动就结束了,陈言被孩子们的热情挽留了一夜,今天飞回B市,肖主任和他的助理特意来送他们到机场的。 金悦也上前和陈言打招呼,陈言刚伸出手,对方就已经一步迈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 周可躺在家里,收到的就是这么一张照片。 照片里小姑娘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陈言关机前给周可发了个微信:上飞机了,一会见。 见你大爷去吧。 周可穿上衣服,走了。 陈言下了飞机打车回家,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顿充满爱意的晚餐,结果家里根本没有人,只有coco高冷的蹲在柜子上看着他。 东西直接扔一边,陈言拿出手机给周可打电话。 通了,没人接。 再打一遍,还是没人接。 陈言去谭易明那敲门,开门的是沈思宇,一副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哎?你回来了,”沈思宇打个哈欠,“有事么?” “周可在这儿么?”陈言问。 “没啊,他来我家干什么。” …… 那还能去哪,回娘家了? 陈言回家又给周元平打了个电话。 “陈言啊,什么事?” “爸,周可回去了么?” “没啊,”周元平顿了一下,“你俩吵架了?” “没,我出差刚回家看他不在家,电话也没打通,我就问问,可能是他工作室临时有事,我一会去找找。” 人能去哪了呢? 昨天还说今天在家给他做饭呢。 许诺终于在酒吧的一个角落找到人:“周可你有毛病吧,这还不到晚上6点,70后都不这个点蹦迪吧。” 周可磕着瓜子:“来都来了,坐下吧,吃什么,我请。” 许诺翻个白眼:“吃个屁,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晚上还约了人呢。” “哦,我没事啊,闲的。” “我看也是闲的,那你回家作陈言去啊,叫我出来算怎么回事?” 周可把瓜子放下,两只胳膊叠在一起趴在桌子上:“不作了,我快失宠了。” 许诺摸摸他的额头:“弟弟,疯了吧,陈言都快让你骑脖子上去了,你还失宠?” 周可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许诺看。 “这个月第三个了,投怀送抱的人一个接一个,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 “哎,这姑娘还行,脸上应该没动过刀,长得不错。”许诺把照片往他面前杵了杵,“你看这鼻子,这眉毛。” 周可绝望了捂上了眼睛。 还有耳朵。 许诺特别忙,微信左一条右一条的回,周可和她说句话半天才能听到一句回复。 “你有病啊,我就在这呢,你给我发微信干什么?”许诺说。 “因为我觉得你宁可聊微信也不愿意和我说话。” 周可看上去真的特别可怜,许诺终于是良心发现,放下了手机,决定下凡营业拯救失足少年。 青年。 许诺正襟危坐开导他:“弟弟,你这心里素质不太行啊,陈言这也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而且连那点心思都没有,你说你这整的,这是给自己加戏呢?”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讽刺我?” “当然是安慰你。”对方面不改色,“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什么,是信任,是沟通……” 啊,周可给忘了。 许诺现在是个女博士。 他为什么要拉一个女博士出来喝酒啊。 自作孽。 周可闭着眼睛,抱着肩膀陷在沙发里听旁边的人念经。 突然一下,他就感觉自己,腾空了。 “行了,快带回家去,烦死我了,耽误我多少事,我走了啊。”许诺拿起小包包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周可挣扎了一下,“大庭广众的,我喊了啊。” 陈言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人老实了。 就是被公主抱着走出去,有点怪丢人的。 上了车周可也不说话,扭着头看外面。 陈言叹了口气,还是先回家再解决吧。 到家以后陈言二话没说,先把人往床上一扔。 一个小时以后,周可腿软的下不了床,委委屈屈的缩在被窝里不出来。 陈言拿着热毛巾进屋:“过来,给你擦擦。” 周可不动弹,就躺那瞪他:“你怎么不干)死我呢。” 陈言强行拽着腿把人薅过来,慢慢擦干净然后再塞回去,接着去厨房做饭去了。 什么叫人在出差中,祸从天上来。 说的就是他。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陈言今年桃花特别旺,周可说投怀送抱的人一个接一个,也不是完全瞎说的,上个月光是微信上拉黑的就有好几个了。 而且男女都有。 可是他总不能天天在家呆着不出去工作吧。 头疼。 “嘶~”一走神,手指头上切一大口子。 陈言去客厅找创可贴,然后回到卧室:“排骨想怎么吃,红烧还是炖汤?” 周可翻了个身朝窗户,没理他。 …… 把汤炖上以后,陈言叹了口气,又去拿了条围巾出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条围巾了,周可在这么折腾下去,他可马上就要没有余粮了。 陈言坐在床边,把人往自己这边拉过来,然后把围巾放在对方面前。 “我靠,我奶奶到底给你织了多少。” “最后一条了,真的。” 周可伸手指他:“上次你就说最后一条,这条哪来的。” “这真是最后一条,你再作可就真没有了。” 周可挣开他,腾的一下坐起来:“谁作?谁作?” 陈言在心里默念一声祖宗,然后说:“我,我作行了吧。” 周可也不是真生气,就是不作不痛快,但还是每次看见奶奶围巾就顿时消了一大半的气,自己也乖乖起床穿衣服了,身上还有点怪难受的,又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等着吃饭。 等到排骨汤端上来,周可看了一眼:“我想吃红烧的。” 陈言没说话,回厨房又端了一盘出来。 周可一边啃着红烧排骨,一边问他:“围巾真的是最后一条了?” 陈言点点头:“真的,骗你的话隔壁那屋今晚就分手。” “真恶毒啊,陈总监。” 周可啃剩的排骨狗见着得乐好几天,陈言又拿过来接着啃了两口。 “手怎么了?” “不小心切了一下,没事。” “我看看。” 周可看的挺认真,陈言看他那样,心道,都包上了,能看出来个屁。 “那我以后不作了。” “嗯?”陈言没太懂。 周可把他手放下:“围巾没有了,我不作了。” 此时此刻,陈言只恨这一幕没有录下来,他可真是积了八辈子德,才能遇见这么一个强行给自己凹乖巧懂事人设且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的小作逼。 他真想给于莎莎看看,你知道你男神在家的时候是这样的么? 外面那些温柔成熟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好么。 醒醒吧,少女。 但是在周可主动要求刷碗这件事上,陈言又觉得他还是善心未泯,还有拯救的空间。 算了,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晚上等周可睡着了,陈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还有手套和帽子呢,还能作两回。”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睡着的人嘴角弯了弯。 ☆、番外二 “这么多,能吃完么?” 周可看上桌上摆了将近十几个盘子,有点疑惑。 “放心吧,剩不下,7个人呢。”陈言说。 沈思宇在沙发上玩游戏,听到这句抬起头:“还有谁来?之前不是说就6个人?” “许诺一个顶俩。” 陈言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冻死我了。”许诺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哎,没有厚一点的拖鞋么,这是夏天穿的吧。”许诺环视一周,“周可把你拖鞋给我,咱俩换一下。” 陈皓川跟在许诺后边,身上还挎着一个红色的小包包,造型还挺……和谐。 许诺把大衣往沙发上一扔,然后直奔餐桌:“我要的撒尿牛丸买了吗?” “买了买了。”陈言说着又端出来一盘海带和一盘豆腐。 陈皓川先是和沙发上玩游戏的沈思宇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他自己和许诺两人的衣服都重新在衣架上挂好,这才坐下。 许诺走回来踢他腿:“去厨房帮忙去。” 陈皓川立马站起来往厨房走。 沈思宇抬头,鼓掌:“驯养的真好啊。” 又是一年平安夜,周可和陈言本来打算请大家出去吃饭的,大概是天冷犯懒,其他四个人全都持否决票,一致要求在家吃火锅,于是有了今天这个画面。 陈言拿出一瓶红酒,还没打开就被许诺拦下了:“喝什么红的啊,换白的。” 许诺亲自掌瓶,每人一杯。 “来,祝我们最可爱最粘人最温柔善良的周可,生日快乐。” 这都什么词儿啊,周可哭笑不得。 吃饭完陈言和周可在厨房收拾东西,沈思宇张罗要打麻将,谭易明就回家把麻将搬过来,加上许诺和陈皓川刚好凑一桌。 周可在厨房喊:“给我留个位置,我要玩。” 陈皓川站起来:“周哥一会你来吧,我技术不行。” “哎,不用不用,我说着玩呢,你玩你的。” 陈皓川又坐下了,外面哗啦哗啦洗牌声和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瞬间重合在一起。 还是陈言负责刷盘子,周可负责沥干放进碗柜。 “下次还是不能在家吃火锅,这也太麻烦了。” 陈言看他一眼:“又没用你洗,你嫌弃个什么劲儿。”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谢谢啊。” “别这么客气。” 陈言刚想说他不要脸,就听外面有人喊。 “陈言,你家猫呢,抱过来给我玩会。” 得,许姑奶奶这是。 “大概让你吓得穿越了吧。”周可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穿越?那也只能穿成个太监了吧。” 低俗,周可没理她这句,转头回来脚上还踢了陈言一下。 “干嘛?” 周可靠近他:“那个,你还记得咱俩打的那个赌么?” 陈言手上动作一停:“不记得,咱俩打过赌么?” “不带你这样的啊。”周可瞪他,“此时此刻开始,这个家里,一个月。” 周可一出来,就被陈皓川招呼过去了。 陈皓川今天有点喝多了,刚才这一会的工夫就输了好多,实在脑子不清醒了,换了人他就进屋躺着去了。 又玩了一会,许诺让陈言替她,她得进去慰问小男友。 许诺进屋还顺便把门带了一下,陈皓川拖鞋也没脱,就歪着靠在床头,听到有人进来就赶紧起来坐直。 许诺跨坐在他两条腿上,一只手搂着对方脖子,一只手拍拍对方的脸:“喝多了?难受么?” 陈皓川目光呆滞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许诺笑着亲了他一口:“怎么傻了?” “今晚住哪?这个点宿舍关门了,我回不去了。” “那你就住这呗。” “你呢?” “我回我租的那地儿啊。” 陈皓川皱眉:“太晚了吧,不安全。” “哪不安全了?” 陈皓川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把头低下顶在对方的肩膀上。 外面陈言一直不开口叫人,每次想叫周可的时候不是用“哎”就是用“那谁”代指一下。 周可在憋着乐,心道你等着,今晚非得让你叫一声。 “诺姐,最后一圈了,要不要出来观战啊?”周可喊。 陈皓川清醒的差不多了,许诺带着人出来一起围观。 轮到陈言掷骰子的时候,周可硬是窝在手里不给他。 “骰子给我。”陈言说。 周可眼中带笑的看着他:“叫谁呢?” 大家都一副不明所以但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俩。 陈言沉默了几秒,抿了抿嘴:,认命的说了一句:“老公,把骰子给我。” “好嘞,媳妇儿。” 周可笑眯眯的双手奉上,陈言接过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眼神,周可觉得今晚怕是药丸。 其余四个人都被这一声老公震得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是一阵接一阵的爆笑,沈思宇和陈皓川开始还不太好意思,后来实在是憋不住,陈皓川站着捂着嘴笑的直抖,沈思宇更是直接用手砸桌子。 陈言:“……” 保命起见,周可给陈言点了个炮,超级大的那种。 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俩要不直接在这睡得了,你俩睡卧室,我俩在沙发上凑合凑合。”周可说。 “就不打扰小寿星的春宵一刻了,姐姐这么懂事的人,是不是。” 周可表面微笑点头,内心实则在狂吼,姐姐留下,救我一命。 谭易明刚要穿鞋又停下来:“哎,周可,你这是不是有录像机,借我用几天。” “哦,有,等我一下。”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周可主动把桌子收拾好,还把地扫了一遍,目前还看不出陈言有什么异常。 陈言其实也就是配合他演戏而已,这会早就给忘了,都是最好的朋友,笑几声就笑几声呗,又不能掉块肉。 “你不生气了?”周可坐在床上问他。 “和你生气早气死了。”陈言一摸他脑袋,刚想上床,突然想起什么。 “录像机里的视频你删了么?” “卧槽,”周可挺直后背,“没删,我都给忘了,谁想着这年代了还有人借录像机呢。” 陈言从旁边抓了一件睡袍穿上,转身出了卧室门,然后是大门。 谭易明穿着睡衣给他开门:“怎么了?” “录像机给我一下,删点东西。” “哦,“谭易明回头,“沈思宇,把录像机拿过来,先别研究了。” 陈言顾不上那么多了,穿着鞋直接进了屋,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抢过来直接砸烂。 沈思宇慢悠悠的拿着录像机往外走,差点和急匆匆的陈言撞一块。 陈言一把抢过来,只是,翻了半天,他担心的那些都没有。 “没事了。”陈言把东西又递回沈思宇手上。 陈言转身往外走,屋里两个人一头雾水。 两秒过后。 “哈哈哈哈,陈言,这里面有什么啊。” 周可听着对面传来的笑声乐的直打滚,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响,心中顿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保持着笑倒在床上的姿势,就看到了印堂发黑的陈言。 今晚果然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