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阁绪》作者：酉安辰 第1章 阴阳之界，每一处被黑暗所笼罩，寒冷刺骨。 于一座桥，名曰“奈何桥”，桥下是暗红色的液体。桥的始端有两只乌鸦站立，时而发出“呜呜”的叫声，前面一个小屋，孟婆的地方。桥的末端有三条路，左边为“至恶”，中间为“缘起”，右边为“至善”。 “怎么？拿我当闲人了？”声音从“至善”传来，冰冷而无情。 “不敢，大人。”一只乌鸦在“至善”的殿中。乌鸦不知道害怕，顶多知道尊卑，换了旁人听了这话，早吓得跪下了。 “这个任务是魂烛交代的。”乌鸦补充道。 宫殿不算大，以黑红为主调，乌鸦立在宫殿中央，面对着一个屏风。屏风后的身影侧躺在卧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玩着自己的长发，中间还夹杂着几缕淡蓝的头发。 那个所谓的大人，漫不经心道“滚吧。” 乌鸦似乎还有没交代的，张了张嘴，但是凌升都让自己走了，不好忤逆。犹豫片刻后，扇起翅膀飞出了殿外。 大人双脚点地，坐了起来。他眉宇间显露出锋利，鼻梁挺拔，身线笔直有型，一身玄衣甩在血红的地毯上。 他光脚走出莲花屏风，“沙沙沙”，殿内静得连脚与地毯的摩擦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生死院那里要换人，请您三天之内过去监督工作，以免人间出事。……哦，对了，这次如果出事需要您全权负责。”大人回想着刚才乌鸦说的话。 这个大人名为凌升，阴间数一数二的“狠人”。据说他自阴界开始就存在，是阴界最初一批的阴界官。参与过争夺阴界主的战争后，沉睡三万年，醒了以后记忆有点损坏，脾气还不大好，对待人总是冷冰冰的。 “魂烛你真看得起我，不怕我拿生死簿做点什么……”凌升浅浅一笑，散发着阴狠。凌升大步走向生死院，他手一挥，长发由一根黑绳扎起，荡在腰下，那一身玄衣变为利索的深棕色大衣和黑色牛仔裤，脚上穿上了军靴。 …… 凌升走进生死院，一间一间的屋子堆满了白花花纸，死气沉沉。 “谁”冰冷的声音从正中的屋子传来。 “我来帮你们，就这个态度？”凌升冷哼一声。 那人一听连忙从屋中跑出，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肩，低着头：“大人千万别跟我计较，我这真是太……” 来者是生死院院长，掌管生死簿，名为陈宦，陈院长。他头发花白，一看就知道上了年纪，是个老官了。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凌升摆摆手，在院子四处看了一眼。 自从他醒了以后，脾气比以前臭多了，陈宦心道。 凌升把目光转移到陈宦身上，默默地看着站着的陈院长，不知他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交代事情。陈院长抬头和他的视线撞上，身体一抖。 他一拍脑袋：“看我把正事都忘了！” 生死院十万年一换主，为防止院长年老把人间生死弄错。如今这陈院长也该到了退任的时候，这新任院长要从“至善”殿中的魂魄里挑选，这挑选的事由阴主魂烛决定。 “魂王挑完人了，但每次换任，这生死簿总要有人看着，我退任了，生死簿我不能再碰，那新院长……”前一任总是觉得新一任太年轻，管不好这生死簿。 “知道了，我看着点就是了。” 陈宦一听，咧嘴笑了起来：“那我把李禹枫叫来。” 李禹枫就是新任院长。说着便在空中挥了几笔，只见文字聚在一起，成为红信封飞走了。 信封颜色是分事情急缓的。由急到缓为：黑，紫，红，黄，白。 这事有关凌升，陈宦不敢怠慢。凌升看见信封颜色后，轻哼了一声。 不一会李禹枫就来了，见了凌升只是弯弯腰。近三万年来新成为阴官的人只从传闻中听过凌升，对他并没有什么恐惧只知道他是个资历深的官，还从未见他动过手。 陈宦见李禹枫没有行跪拜礼，吓得一颤，悄悄看向凌升。 凌升只是不冷不淡的看着李禹枫，等着他再有什么动作。李禹枫直起身，一抬头就见到凌升那宛如冰窖的眼神：“凌大人？” “不行跪拜礼吗？”凌升随便一挥手，院子里凭空多了一把椅子和一张石桌子，桌子上有冒着热气的茶。凌升坐下，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抿着茶：“我这人，脾气不好。” 凌升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李禹枫：“……” 一般是鬼官都不敢随便使用阴灵，怕使用过度身体垮掉。他眼前这位传说的大人随手变出椅子和桌子，然后还跟没事人一样。 嚣张至极！！ 李禹枫黑着脸，单膝跪地，一手搭在肩上，行了阴界早就废掉的礼节。 “这么热闹呢！看来我是来晚了。”来者正是魂烛，一身白衣，与这不见光亮的阴界大不般配。 我这是造什么孽了！凌升和魂烛都来了！陈宦心里暗自叫苦。 陈宦和李禹枫鞠躬，说话的声音都跟着一颤：“阴主好。” 魂烛便是这阴界之主，三万年前的大战就是魂烛与魂冥阴主之位的争夺，魂冥灰飞烟灭，这魂烛也因此受了重伤，身上原本的戾气少了几分，多了点平易近人。 “你要来，还叫我来干什么？”凌升继续喝茶。 魂烛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 凌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陈宦和李禹枫对视，不知该做什么。 这不是生死院换任吗？！变成了上司互怼？？ “这个……咳请跟我来。”适时，陈宦咳嗽一声，哈腰伸出胳膊，打破怪异的气氛，“生死簿在主屋。” 几个人陆续跟了上去。主屋四面八方塞满了人间册子，一张长桌放在中间，桌上左边一摞黄色的纸张，右边一摞红色的纸张。 陈宦坐在了长桌后面，嘴里念了几句，生死簿从半空出现，伴随着金光，簿子里夹了一支黑羽笔。 陈宦对李禹枫解释道：“只有黑羽笔才能写在生死簿上，同生死簿一样重要，切记不可弄丢。每天人间会有人出生和死亡，红色纸代表出生，黄色纸代表死亡，等你把名字写上生死簿后，这些会自成册子，变为白纸。这项工作很劳累但十分重要，这是对每个生命的尊敬。”这时的陈宦有点院长的风范。 李禹枫点点头，咬破手指，血飘到生死簿上，陈宦同样。两滴血融合，生死簿落到凌升手上，生死院狠狠地震动，持续了一会儿。 “李禹枫，李院长，您正式成为生死院院长，生死簿主人。”凌升说道，要把生死簿递到李院长手上。 “很好。”魂烛笑了。 霎时间，“簌簌簌……”的声音把整个生死院包围。 那是厉鬼破地，万鬼吃人的声音。 凌升突然明白魂烛叫自己来的目的了，他还奇怪呢，换任不是什么难的事，找个监管的更容易，偏偏让自己来。 魂烛大病初愈，阴灵尚未恢复，光是自己和两个生死院长对付这些鬼魂有些困难。要是在魂烛阴灵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怎会让这些厉鬼出来？ 呵，这是有求与我啊，凌升心道。凌升虽然人冰冷，但还是有分寸的。 “这怎么回事？！”李禹枫大喊。 声音越来越近，直逼耳边。 陈宦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官，比李禹枫冷静多了：“这是万鬼破出，三万年前……” 魂烛扫了他一眼。 陈宦及时闭上了嘴。 凌升皱眉，却见魂烛正看着自己。 魂烛礼貌道：“凌大人，现在阴界只有你，有强大的阴灵，还请你打退这些麻烦的厉鬼。” 凌升沉睡太久了，阴灵虽没弱，但打斗的招式忘的差不多了，这事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他脸一黑，把生死簿放到离自己最近的魂烛手上，飞到屋顶，冲下面吼道：“找个地方躲一下，别给我添乱！” 屋外，血肉淋淋的厉鬼像发了疯一般，张大嘴巴，露出獠牙，见什么啃什么。 凌升双手一挥，手中握着两把黑色短刀，剑气逼人。他冲向厉鬼，剑光刺入厉鬼身体，身体一翻，短刀飞出。 凌升手心的阴灵打向厉鬼。跟厉鬼过了几招，手脚总是慢半拍，后背被划了一下，腹部捅了一拳。 “滚！！”凌升不喜触碰，一缕缕红光从凌升身上乍现，黑夜被染红大半边，灵波使厉鬼退后数十米，近不了身。 厉鬼转向院子中的人攻击。就当快要靠近魂烛时，凌升的短刀挡住了，魂烛带着生死簿远离鬼群。 “左手发力！”魂烛看出凌升的困难，在混乱中为他支招。 “身子向前翻！短刀往后刺！” 凌升“……”他有了招式的支撑，明显好多了，厉鬼节节败退。 凌升看准时机，使出最大的阴灵，十里开外，遍地是倒下的厉鬼，粘稠的液体粘了凌升一身。 “呼……”凌升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你赶快把阴灵恢复恢复。” 魂烛苦笑不得：“你赶快把打架的招式练练吧。” 凌升白他一眼。李禹枫和陈宦听没有声音了，从一堆纸里爬出。 李禹枫看到了倒地的厉鬼，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陈宦也松口气，随即想到什么，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生死簿呢？没出差错吧！？” 说着魂烛从袖子里掏出，递给了陈宦。陈宦翻开，顿时脸色就不好了：“这……这怎么多死了一个人！！” 凌升摆摆手：“不就死了一个人么，大惊小怪的。” 陈宦心道，你的亲人死了看你还怎么办！哦，他没亲人。 “如果你的亲人死了你还会这么说吗？”魂烛道。 凌升愣了一下。 魂烛看看他，道：“这次怎么说也出错了，你得补错啊。” 魂烛从陈宦手里拿走生死簿，放到李禹枫手上：“从今以后你就是李院长了，陈宦你去‘缘起’殿投胎吧。” 陈宦走了，李禹枫也回到主屋接着工作。 魂烛与凌升走出生死院，魂烛道：“人间，温阮黎一年以后就死了，你运气不错。” 凌升正纳闷，他怎么知道这么全，刚才没看生死簿吧？这名字怎么划掉了？ 心里想着呢，眼前一片白光，有种莫名的失重感。 “人间一年，及时享乐。”魂烛声音从远方传入到凌升的耳畔边，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伏笔很多哟~ 么么哒！ 求评论哇QWQ 第2章 周身一片空白，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滴答滴答……”凌升渐渐地有了感觉，他躺在床上，脑袋晕乎乎的。凌升慢慢睁眼，由全白到重影，他使劲眨眼。 温阮黎是个近视眼？还好度数不深！ 他模糊的看见头上的吊瓶，“滴答滴答……”。 病房门被打开，进来一男一女，看见自己的儿子醒了并在拔针头。 “儿子呀，醒了哈！”一时不知该乐还是哭，“别拔针头！感觉哪不舒服？”温爸按住他的手。 凌升醒了后总是提防着所有人，抬头看着俩人：“啧，别碰我。” 温爸愣了愣，看着以前一直是温顺体贴，昨天莫名其妙心脏骤停的儿子：“黎黎，我是爸爸，她是妈妈，你记得不？” 温爸指指温妈，又摸摸了温阮黎的额头。 凌升心里叹了口气，对啊，我以后一年内就是温阮黎了，他有爸妈的。 “没事，我刚醒不太适应。”凌升勉强扯了下嘴角。 “记得就好。”温妈说着，医生来了。 医生被请进屋，他看看心电图，又检查一下凌升的身体，震惊道：“真是神奇，居然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但还是住院观察几天吧。” 凌升一听还要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再待几天，皱眉，语气坚定：“我要出院。” “不行儿子，你再休息几天，学校那边没事的。”温妈看着爱学习的儿子，为他热爱学习而不顾身体的精神开心：“乖哈，我们这么聪明成绩不会下降的。” “我要出院！”他强忍着烦躁。 医生对温爸温妈悄声道：“不要刺激孩子。” “好，出院。”温爸笑道。 ………… “那个我醒来后忘了很多事。”凌升在电梯里对温爸温妈说，“以后多提醒着我点。” 温爸温妈笑着点头，儿子醒了比啥都好啊，忘了就重新记。温阮黎这一住院可把他俩吓坏了。 推开房门后，温妈给温阮黎介绍了下房间。 温阮黎的房间很干净，浅蓝的墙壁，一张简约的床在一进门的左边，书架和书桌在窗边，整整一柜子的书。凌升点点头，“妈，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会儿。” 凌升很快进入了温阮黎的角色。 温妈关上门出去了。凌升走近衣柜，挑出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快速把自己这身快要发臭的衣服换下来。 “真累啊！”凌升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还没坐热乎，他耳边就听见忽远忽近的声音：“凌升，明天温阮黎要去新学校，高二八班。温阮黎是个学霸，就算你不想学也要装一下，不能做任何不符合温阮黎身份的事。谨记！” 这是魂烛传音给凌升的，他声音顿了一下：“你的阴灵被我封了，以免你发火做错事。” 凌升听到最后愣了愣，不由冷笑：“还挺了解我，知道我生气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魂烛又嘱咐了几句，感觉凌升爱答不理的也就不出音了。 “睡觉！”凌升远离了那个黑不溜秋的地方心情很好，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叫迟……”一个男孩微笑着出现在凌升的梦境里。 “什么？你叫什么？”凌升震惊了。 男孩没有回答他，而是冲他招招手，干净地声音响起：“我想陪陪你。” 凌升动不了，他快急死了！这个男孩，他太想知道是谁了！这是他失忆以后，第一个让他感觉亲切的人。 “你别走！”凌升用尽全身力量喊了一句。 “你说你永远不会冲我发脾气的，你答应过我。”还是那个男孩声音，只不过声音似乎更成熟了些，他站在了凌升身后。 凌升感觉身体里猛得被抽出什么，他想起来了，他向一个人承诺过，是什么？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承诺！ 凌升还没看清大男孩的脸，猛的坐起来，他摸了下额角，湿的。 他急出汗了。 “…………”凌升回想刚才的梦，一点点细节从他脑海里溜走，越想脑袋里面越疼。 他使劲锤了下脑袋，“嗡……”。 他这力道不锤傻已经不错了。 突然，房门被敲了几下。 “儿子，醒了吗？起来吃饭！”温爸拿着报纸冲屋里喊道。 凌升晃晃头，睡眼惺忪，慢悠悠地说道：“起了……” 他趿拉着拖鞋，穿着宽松的睡衣洗了把脸，看到了镜子中的温阮黎，他转转脸。 长得和凌升有五分相似，只不过长得没有自己戾气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温顺，看着像个乖学生。 凌升穿着附中的校服，嘴里叼着一半油条，耳里带着耳机加上鼻梁上的框架眼睛，今天凌升心里美滋滋的。 他走在上学的路上，转进一个小胡同，就看见三四个男生围堵着一个男生，不知道在骂什么，还拿手戳他。 他啧了一声，他妈的校园欺凌啊。他在犹豫要不要伸张正义的时候，瞥见了被欺凌的小子。 黑色的短头发，侧脸看着很立体，鼻梁挺拔，看着挺顺眼的。 凌升忖度片刻。 “喂！你怎么在这呢？别跟同学玩了快跟哥上学去！”他说着，伸出半截手腕点点手表，走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几点了？快迟到了！” 说着就要走。 “你谁呀？我怎么不知道迟绪还有个哥？”领头看着突然插入的人，喊了一嗓子。 “哦。”凌升摘下耳机转头看向领头的男生，“表哥。” 目光凛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凌升就比迟绪高个脑瓜尖，他勾着迟绪的肩继续向前走，后面的那些男生面面相觑，抿紧嘴巴。 “谢……谢谢。”迟绪低声说道。 迟绪……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嗯？哦，不客气。”凌升回过神把手从他肩膀上放下来，“我看你也是附中的，一起走吧。” “嗯。”迟绪点点头。 走着走着，凌升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打抱不平就算了，还陪人家上学？怎么来趟人间，性格也变了？ 自己高冷的人设呢？ 凌升性格真是非常多变，据魂烛说，他的性格好坏是分人的。孟婆平日和凌升还能打打照面，但每次凌升都阴着脸，从没见他对谁好过。 孟婆撇嘴，说凌升这脾气，肯定孤独终老。 魂烛笑了说他们了解。 凌升往旁边挪了挪，跟迟绪保持着距离。迟绪一看，头压得更低了。 “我走了。”凌升和迟绪进入校园后，凌升走向办公室方向。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姓于，叫于英玉，一名对学习非常严格的语文女老师。 “你叫温阮黎啊，听说学习不错。”于老师胳膊夹着教科书，一边走去教室，一边跟他聊着天，“附中是个挺好的学校，师资力量不错，好好学，可以考个好大学。” 凌升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敷衍地点点头。 于老师走进教室，扫视了一圈班级，“今天来了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凌升站在讲台上，看了看，发现迟绪也在这个班，坐在靠窗的位子，他眉毛一挑。 “我叫凌……”他心里暗骂一声，“咳，我叫温阮黎，别的学校转来的。” 讲台下一阵讲话声。 “新来的挺帅的。”一个女生说。 “是呢。”附和道。 凌升“……” 凌升看向老师，“于老师，我坐哪？” 于老师指指靠窗的位子，“迟绪旁边有个空位子你坐那。” 他挺意外的，但还是坐了过去，打趣道：“嘿，又见面了表弟。” “嗯。”迟绪点点头。 凌升啧了一声。 “这节课就到这吧。”老师听见下课铃响了夹着教科书离开了教室。 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男生闹腾起来，女生转过身和朋友聊着天，嘴里还嚷嚷着自己的爱豆。 时不时传来几句“帮我带个东西！” 凌升趴在桌子上休息，两个男生走来，敲敲迟绪的桌子，“借二十。” 迟绪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凌升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看见迟绪拿出的钱就这么被两个男生拿走，随口说了声谢谢。 这是好学校吗？！ 迟绪轻叹了口气，继续做题。 凌升皱眉：“他们欺负你的吧。” 迟绪愣了愣，笑着说：“他们认识人挺多的，学校每个班都认识几个，没人敢惹。”他继续做题，“其实也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凌升蹙眉看向他，非常不理解这种行为：“反抗不会么？” 迟绪好脾气地摇摇头。 “随你吧，被欺负也是你自愿的。” 凌升莫名的生气，迟绪看了看凌升，又继续做题。 “你他妈爱咋咋地吧。”凌升一甩手，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 中午，食堂。 在乱哄哄的食堂里，那几个男生又来找迟绪的茬，领头是和他们一个班的，高二八班的叫赵鹤，让迟绪请客吃饭。 凌升一听，手里的筷子咔嚓被折断，火一下就窜上来。 尽量让自己不要做违反温阮黎人设的事，但他是在忍不了！！！ “嘭！”他踹开旁边的椅子大步走到迟绪身边。 “你他妈的有病吧！脑子秀逗！你家是有多穷？让别人天天给你买饭？”凌升指着领头的，破口大骂，“靠！请客是么？这人我护着了！看你们谁敢动他！！” 在食堂吃饭的学生都停下手中的事情，转头看向凌升，带着一副吃瓜脸。 “这人是谁？以前没见过。” “我们班新来的。挺帅的。”高二八班的男生叫薛秦。 “他怎么什么人都敢惹？”一个女生捂着嘴。 凌升听到了，特别不服气，我就惹了怎么招吧！ 想着就要抡起拳头揍赵鹤。 迟绪立刻抓住他的手：“可以了，骂几句撒完气就完了。”他手紧了紧，站起来在他耳边道，“处分下来谁也不好过。” 食堂大妈跑来，站在俩人中间：“不吃饭就回班，要不然叫主任了！”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赵鹤没理大妈，瞪着凌升，“迟绪你护着是吧？一个新来的这么嚣张。呵，晚自习后学校门口等着你。” 说着转身走了，旁边的男生李宽嘲笑说：“挺久没活动身子了……迟绪废物一个。” 凌升躲开，领着迟绪走了。 “对不起啊……”迟绪想了想，“谢谢你……” 凌升笑了笑：“你到底要说什么？不是为你，我看他就他妈的来气……” 说道这里，凌升愣住，脚步一顿。 我什么时候变的？我居然护着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还为他打架？疯了疯了…… “你没事吧？晚上我陪你去吧。”迟绪拍拍他肩膀。 “啊？没事，回班吧。”凌升抬起脚。 他们一进门，在班的同学都热烈鼓掌，“好！温阮黎你太勇敢了！” “帅！” 这是赵鹤没在班里啊，凌升心想。 迟绪坐在座位上：“附中其实是个挺好的学校。” “什么？”凌升被他说的一愣。 “每个学校都有校霸，赵鹤其实就认识人多一点。”迟绪拍拍凌升，“温阮黎你别怕，赵鹤应该不能找社会混混，学生应该不太会打架的。” 凌升听到温阮黎的名字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才知道是跟自己说话。 这怎么还安慰上我了？凌升苦笑。 迟绪一脸认真道：“别怕。” 凌升：“……” 黑夜如约而至。 凌升没等迟绪自己先出来了。 “喂，温阮黎！”有个高个子男生叫他。 凌升走过去，他们一把抢过他的书包。“呦，这么客气，还给拎包。”凌升笑道。 “艹。”赵鹤把凌升推到学校后面的一个胡同里，没有灯光，黑不溜秋的。 凌升被堵在墙上，他盯着眼前的大块头，随时准备还手。 赵鹤领着一个纹花臂的男的走到凌升面前，“知道他是谁吗？刘哥，这块的大哥。” 花臂男冷笑一声：“就这么个毛头小子。”花臂男手一挥，“打！” 大块头和大高个上来就是一拳，凌升快速地弯腰躲开。 打厉鬼不行，打混混还是可以的！ 凌升侧过身，对着大高个就是一脚，高个一个踉跄。大块头拿起棍子，左一挥凌升抬胳膊挡着，他疼得叫出声来：“靠！” 凌升一拳打在大块头肚子上。花臂男看凌升挺能打，自己也上了。 凌升刚要出拳就被两个人制住，架起来，凌升的胸膛露出来。花臂男上去就是两脚。 凌升被踢得肚子绞着疼，蹦起对上了花臂男，花臂男被踹得倒地，气得脸都绿了。凌升一使劲抽出胳膊。 大块头和高个一愣，他劲也太他妈大了？ 这是中学生吗？！！ 花臂男站起来要上去打凌升，只听身后有人说话：“住手。” 迟绪背着黑书包跑进来，扶着凌升。 “你他妈找揍！”赵鹤上去要打他。 “我干儿子也敢动？”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在胡同口，身后至少十个跟他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男人。 花臂男带着不屑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一群人再细看见领头的人，吓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章 “刘哥是你找的人吗？其实不用这么多……”赵鹤没有看到花臂男的表情，他要是看见了可能当场就哭。 花臂男腿像面条一样，他撑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到身着黑西装男人的面前，“对……对不起起……”他声音带着颤音，手掌轻拍在自己脸上。 “我不不……不知道我打了您的干儿子……”他跪地上，“您打回、回来……” 赵鹤脸僵住了。刚才打凌升的人也吓得撒腿就跑，但被穿黑西装的人拦住了。 迟绪扶着凌升走出来。迟绪冲西装男摇摇头，“我朋友没什么事，算了吧。” 这个男人是H城的□□头子，道上人称“黑爷”。传闻手段极其阴狠。 黑爷把纹花臂的男人狠狠踢倒，“我干儿子发话了，在这你们自己三十个嘴巴子得了。要不我帮你？” 什么？迟绪还有个社会干爹？！赵鹤看向迟绪的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不不不……”说着那人和其他两个兄弟打起了响亮的巴掌，一边打着嘴里哎哟的叫唤。 凌升冷笑一声，想起刚才被人打的情况。有人打我了？！ 他上去冲着赵鹤的脸就是两拳：“滚！” 赵鹤吓得一愣，接着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凌升的视线里。 凌升用手背一抹嘴，笑了。 黑爷看出了凌升那点小心思，他怕自己为难赵鹤，赵鹤毕竟也是个学生。 黑爷看着凌升，没受什么伤还能打人，笑道：“你小子不错，一个干三个。来我这吧……” “干爹干爹，温阮黎还是个学生。”迟绪打断他的念头，连忙说道，“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说着，把黑爷往车里请，冲他那些小弟扬了扬下巴：“送你们老大回去。” 那些小弟都知道黑爷宠着自己这个干儿子，一个个的也不敢怠慢，挺直身子：“是！” 黑爷大笑着点点头，拍拍迟绪的后背带着他的大部队开车走了。 凌升接着也走出了胡同，迟绪跟上。 他们身后还有三个自己打着巴掌的人。 凌升没见过黑爷发飙是什么样，怎么就让这些街头混混这么害怕，但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太爽了！ “哈哈哈哈……太爽了！”凌升走着走着大笑起来，伸手勾过迟绪的肩，“你还有个社会爹啊！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还挨什么揍啊？！” 迟绪把从胡同地上捡的眼镜和书包递给了凌升，“对不起，这眼镜都坏了。我来得太晚了……是在对……” “得，你可别说话了，张口闭口的就是对不起，受不了。”凌升打断他，手搭在迟绪肩上，“走，吃宵夜。” 春夜的风带着冬天的寒冷，吹得凌升后背生疼。 他们在烧烤店坐下了，“老板每样先来十串！”凌升冲屋里喊道。 “诶！好嘞！”老板应道。 凌升从啤酒箱里拿了两瓶啤酒，递到迟绪面前一个，自己仰头喝了起来。他喉结上下滑动，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阴界那鬼地方什么也没有…… “……嗝”凌升放下酒杯，一抹嘴笑了。 迟绪看看凌升，“你这也不像个好学生啊……”迟绪的手比划着他刚才打伤的地方，脸上有些微青，“于老师还找我说，高二下学期要回来个学霸。” 凌升眼角被划出个口子，嘴边也有点肿。迟绪说想陪他去医院看看，被凌升极力阻拦下。 “他们也就客气客气，我学习……”凌升顿了一下，思考以后是按照魂烛说的要成为学霸呢，还是这一年玩得尽兴。 架都打了还成什么学霸？？ “不好，超级不好。等考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凌升一挑眉，手上又拿起一个鸡翅，啃了起来。 迟绪低眸微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凌升吃。 他们吃得很快，不久准备回家。起身时凌升动作被疼得一顿，艹……腿好疼！ 他立刻坐下，揉了揉腿。 “怎么了？”迟绪看他有异状，想到刚才的打架，蹲下问道，“腿骨折了？” 凌升不想被迟绪大半夜送去医院，检查这个，看看那个的，太麻烦。 他逞强站起来，冲迟绪摇摇手，道：“没……没事，腿麻了。”他往前走，尽量走得平稳点。 天黑了，迟绪没看出来他走路有些歪，没出声，默默跟了上去。 到这人间来身子还变弱了。凌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我得找魂烛把我阴灵要回来！ 他们在路口分开后，迟绪走进一个高档小区，迟绪的家在保阁小区，A区4号楼2003。房子很大，风格偏古典风，绝大部分的红木家具，四室一厅，上下楼。 空旷的房子里只有迟绪一个人住，冷冷清清的，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迟绪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浴室里瞬间雾气腾腾。 他背上有两条约十厘米的刀疤，一条在肩膀，一条在腰上。 迟绪在脑袋上搭了个毛巾出来，头发丝还在滴水。 迟绪身边没有人的时候他会把自己最沉默的一面展现出来。 他可不是什么不打架的好学生。只不过他不亲近任何人，也不找事，给人一种“这人好欺负”的错觉。 “喂？”迟绪围着浴巾坐到沙发，“没事了干爹，你不用找人收拾他们。” 对面是黑爷，问迟绪需要找人吗。 迟绪挂了电话。 他爸因为兄弟而入狱，妈妈还改嫁了，迟绪爸幸亏留了个房子写上了迟绪的名字，要不他可真成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初三时他爸入狱他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一个多月，一个月后回来参加中考。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怎么熬过来的，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是一个乖孩子，只是世道把他磨尖了。 他并不想过多的麻烦别人，也不想过多的显露自己的锋芒，所以塑造了个“软柿子”形象。 迟绪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灯火阑珊的街道，心中无比复杂。 “叮铃铃！叮铃铃！”放在凌升脑袋边的闹钟响了。 “啊！学生这么苦啊！”凌升狠狠得拍下闹钟，严重的起床气在这会儿爆发。毕竟以前可没人敢叫他起床。 “我他妈找罪受吗？定了个闹钟？！”凌升弯腰，把闹钟关掉。 昨晚他回家时温爸温妈还没下班，这腿可能骨折了，更可恶的是没有阴灵联系不上魂烛！凌晨他是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魂烛出来的。 凌升其实也就表面看着强，背地里怕疼，怕得要命。 凌升把魂烛骂了一通：“我是不是死了你才出来给我收尸啊！快把阴灵还我！不还我等着我回阴界的，大闹阴界！！” 魂烛心说，是你自己不去医院的，怪谁？我？脾气真大。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最后魂烛真是怕了他了，把阴灵还他，帮他修复了骨折，才睡着。这刚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能没有起床气吗？ 凌升越想越气，痛苦地叫出来：“啊！” “怎么了？”温爸跑进来，就看见凌升脸上的伤，一脸心疼的样子，关心道，“黎黎你脸怎么坏了？！” 温妈在厨房一听儿子脸坏了，拿着锅铲就跑进来：“哟！儿子这谁欺负你了？跟妈说，咱找他去。不能受……” “妈妈妈，我就黑天走路，眼镜还坏了，没看清撞上了墙，没事没事。”凌升赶紧安慰他们。 温妈松了口气，推了推温爸，“你今天拿着眼镜修一修，再给儿子配一副隐形眼镜，这可不能再撞了，该给我宝贝儿子撞坏了。”温妈笑着摸摸凌升的头。 温爸点头应道，他们走出卧室。凌升看眼表，六点四十。 “我去！要迟到了！”凌升抬脚跑到卫生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脚底急刹车，“诶？我不是好学生，干嘛按时到校？”他紧接着放慢了脚步。 凌升叼着包子走进教室，老师没在，倒有一堆撅着屁股抄作业的。 “嚯！温阮黎你这真打架了？”薛秦抬头看见了进来的凌升，脸上有两处伤。 凌升一愣：“啊？” 随即反应过来：“嗯。” “嘿，表弟！”凌升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 迟绪拿出一杯豆浆，推到凌升面前：“别噎着。” 跟迟绪熟了以后你会发现他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关心人。 “谢谢昂。”凌升笑着吸了口豆浆。把豆浆放到桌子左上角，两人的中间。 他拿出作业，用胳膊碰碰迟绪，“迟绪作业借抄一下。” 迟绪放下正在做题的笔，“昨天晚上你真没谦虚啊，真的学习不好吗？”他从桌洞里拿出作业。 “没谦虚。”凌升一手拄着头，一手抄起了作业，头冲着迟绪。 凌升桌角被敲了敲，学委来收作业，“温阮黎你怎么还抄上作业了？”学委一脸震惊，“咱于老师可从来不乱夸人，你来之前就跟我们说你是个学霸！天呐！” 凌升冷笑一下，想了想眼前这位学委的名字，道：“亲爱的贝鹿鹿，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学霸啊。” 他快速写了几笔，把作业本夹在一摞本子中间，打趣道：“我是个学渣渣。嘻嘻” “谁是你亲爱的？！”她转头走开了。 凌升看着贝鹿鹿的背影，啧了声。 “老师来了，坐正。”迟绪瞟到了窗边的于老师，提醒凌升。 凌升迅速坐正，拿出语文书假模假样地读起来了：“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戏精。”迟绪看了眼他。 于老师走进教室，手撑着讲台，镜框下的眼睛瞪了一圈：“我宣布一件事，这周五学校要组织爬山，不能去的提前告诉我。 于老师又看了看他们，拿起粉笔：“好，来我们上课。” 凌升眼镜坏了，看不清黑板，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温阮黎！”于老师瞄到了睡觉的凌升，大吼一声。 迟绪拿笔头捅了下凌升。“嗯？”凌升抬头看他，迟绪指了指前面。 “你这是怎么了？脸被谁揍了？怎么你和赵鹤的脸都伤了吗？”于老师发出三连问，问得凌升直发蒙。 他转头往后看，眯起眼。“呦，我昨天使这么大劲吗？他脸咋肿一圈了？哈哈哈……”凌升捂嘴小声对迟绪笑道。 “别笑了。”迟绪提醒他，迟绪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礼貌对于老师说，“老师，他不小心撞墙上了。” 于老师点点头，全班都知道这是昨天打架打的，毕竟在食堂闹得太大了。下面一阵唏嘘。 “听课！”于老师严厉一喊。 “哈哈哈哈……”凌升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太丑了，哈哈哈……” 来人间后凌升每天都很开心，有时会忘了自己在阴界的身份。他有点不想回去了。 凌升的笑很有特点了，笑得跟开水烧开似的，把迟绪想训他的念头都打消了，跟着笑了起来。 中午。 “走，吃饭去。”凌升跟迟绪一起去了食堂。他们一进去就赢得了学生的目光，转头看向他们。 “我出名了嘿。”凌升笑道。 迟绪低下头：“嗯。” “姨，来份红烧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凌升手指一通乱指，食堂大妈把盛好的饭给他，笑着看他：“打架需要吃肉哈。” 凌升嘿嘿一笑。 凌升跟迟绪相对坐着，他往迟绪的盘子里瞅了一眼，“怪不得你这么瘦，就吃青菜。”说着把自己的红烧肉夹给了迟绪，“吃吧。” 迟绪想拒绝，“我胃不太好……” 凌升又给夹回来了，“哦。” 迟绪叹了口气，把红烧肉吃了。凌升笑了，“这就对了，红烧肉多好吃，又甜又香。” 迟绪抿紧嘴，点点头。 迟绪下午的时候胃开始阵痛，搅着胃的疼，他白皙的脸此刻一点生气都没有，花白的。 他忍着没让凌升发现，自己下课去了趟医务室，吃了胃药，喝的热水，这才好点。 “胃不好就不要吃油腻的。”医务室的颜雅莞说道：“不要吃辛辣冰凉的，给。”颜雅莞递给迟绪一盒胃药。 “嗯。” 在校医室门口站着的凌升，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几章的剧情会有点快哈~ 么么哒！ 求评论哇~ 第4章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周四同学和老师在在校门口集合上了大巴。 迟绪拿着书坐到了7号大巴车，在倒数第二排左边坐下了。 一个人戴着耳机坐到了他继身边，耳机的线落到迟绪的书上，他抬头看见了凌升。 “嗨。”凌升笑着打招呼。 迟绪拿开耳机线，问道：“你为什么坐这？” “什么？”凌升看见迟绪的嘴巴一开一合，拿下了耳机，“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坐这？”迟绪重复了一遍。 “来晚了。”说着又戴上耳机。 迟绪往车上一看，都坐满了。女生们在一起小声的聊着天，男生则大笑着打着游戏，几乎每辆车都这样。 这人真是……迟绪用余光扫了眼凌升。然后视线又集中到书上。 他俩的关系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顶多是比同学话多一点的同桌关系。 大巴开得不慢不快，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学生有序的下了车，每个班老师和同学在商量走哪条路。 说白了也就三条路，路程都差不多远，但是坡度不一样。最后高二八班选了最陡的，说服于老师的理由是好不容易来一趟玩个最刺激的吧！ 凌升走在最后面，其实他是不想来的，但啥病没有咋整，他还特别怕疼。“早知道我骨折好了，手欠还给治好了。”凌升嘟囔着，“可我也更怕疼啊……” 要不是太晚了我就去医院了……诶？我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 凌升神都不知道走哪去了，迟绪喊他好几声才听见。“嗯？” “你爬山时把耳机摘了吧。”迟绪指了指他的耳朵。 凌升摘下耳机，“你刚才说什么。” “老师让分组，按同桌分的。”迟绪轻叹了口气，“现在咱俩必须待在一起……” “那走吧。”凌升走在了迟绪前面。 上午的暖阳撒在凌升身上，迟绪仰头眯眼看他，走路姿势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滑倒的感觉，摇摇晃晃的，但每个步子都站得很稳。这种步子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 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无非是你累吗？不累。哦。 尴尬死了，干脆不说话。 “同学们原地休息一下。”于老师喊道。 迟绪四周看了看，坐在大树下面拿起书开始背。 凌升跟同学聊得挺来，嘻嘻哈哈的。他瞥了一眼树下的迟绪，真是个学霸出来玩还带书。 他走到他跟前，“你为什么不去聊天？”坐到迟绪旁边，“你性格挺……” “孤僻。”迟绪接着凌升的话继续说，“我无所谓。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是这样。”迟绪始终没有抬头。 “我好心过来跟你聊天你怎么这样？”凌升感觉莫名其妙的，“不跟你聊了。”说着就跑过去拍了拍薛秦的肩。 我不知道聊什么啊。迟绪心里一阵绞痛，鼻子酸酸的。 他看着凌升跟薛秦说说笑笑，出了神。他给老师发了条短信。 -老师我不舒服自己下山了。 -嗯，小心。 于老师在人群中看了眼迟绪冲他点点头。 他扭头走进旁边的林子里，一直走，不知走了多远，直到听不到他们的说笑声才停下。林子很安静，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斑斑点点。迟绪将头仰起来冲向天空。 “呼……”他笑了。 这里让他很舒服，脑子里可以放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 他猛得听见脚步声，看向他来时的路。 “你就这样抛弃你的队友吗？”凌升踏着大步走来，“太不够意思了。” “我身体不太舒服”迟绪解释道。 “身体不舒服能走怎么远？不舒服你不下山？跑这里来？”凌升坐下往旁边挤了挤迟绪。 迟绪没说话。 他们安静了片刻，凌升时不时的看向迟绪，却只见他闭目养神。 “咳……”凌升打破沉默。 “嗯？”迟绪睁眼。 “你真不舒服？”凌升抬手要摸他额头。 迟绪往后一躲。凌升手停在空中。 “对……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迟绪低头说道。 “我也不太习惯。”凌升一挑眉。 “嗯。” …… 迟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喉咙上下一动：“温阮黎……” “走吧，下山。”凌升站起身。 迟绪的话被他打断，他点点头。 迟绪走得太远，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了山。 “这时候他们都到山上了吧。”凌升问。 迟绪抬手看了看表：“嗯。” 他们回到了大巴上，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不用陪我。”迟绪看看他。 凌升点点头，“知道，没陪你。” 迟绪纳闷，那为什么不去爬山？凌升很快给他解答了。 “爬山太累，还没意思。” 迟绪点头。 他们在大巴上吃了点饭，吃过饭后，凌升玩游戏迟绪背书。 不一会儿，迟绪合上书，胳膊支在窗沿手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凌升揉了揉眼，感觉戴着隐形眼镜不太舒服，索性也睡觉了。 迟绪睡得太熟了，以至于凌升的头搭在他肩膀上都没有感觉。 春风柔和，吹得人心里直痒痒，很微妙。 ……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没有过多的说话，凌升也不再打扰迟绪，迟绪继续日复一日的学校到家，家到学校，两点一线。 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彼此都很不舒服，心里总有一个结，但总找不到机会打开心结。 有时候凌升竟不觉得人间有何好玩，毕竟以前在阴界时他每天都想来人间走一趟。无聊至极，天一亮就在盼望着黑天，颓废生活。 最近校领导要安排人课间、午休在学校巡逻，主要目的检查有没有校园欺凌和早恋现象。学生轮着监管 ，高三不参与，从高二往下轮。高二八班是第一个轮流的班级。一天一组，一组两个人，同桌为一组。 这是主任提出来的，原因是老师找不到学生在学校的“秘密基地”，而学生了解学生，他们知道啊。 这还有奖励呢，找到一个可以有一次无条件请假的机会。 今天是周五，课间时凌升和迟绪一起出了教室。 “我觉得学校这个搞的挺好。”凌升一边下楼一边跟身边的迟绪说话，“不用在教室背书，多好。” 课间的时间老师说得算，可以去操场跑步，也可以在教室学习。于老师就是后者。命苦的八班啊。 “嗯，可以出来透透风。”迟绪说。 “呦，学霸也知道透风呢？”凌升笑着打趣，“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迟绪莞尔一笑：“就是要考试才要出来透风呢。” 凌升看了眼他。 他们来到操场，凌升转身走到大门附近，往里走了走，围墙和教学楼之间有一条约两三米的缝隙，凌升进去，迟绪紧跟其后。他们走到教学楼的后面，那里有个很大空地，一片杂草。 迟绪看到这里，吃惊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凌升看到迟绪的表情，得意了一下：“那也不看我是谁！” 迟绪笑了一下，四周看了看。 这里很大，可以七八个人野炊，地上有很对杂草，草都长到了小腿的位置，但有一条直的印，草都被踩下去了，形成一条路。 凌升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了。他靠着墙，右腿屈着，左手插兜，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 迟绪看他抽烟，走过去面对着他。 “好好好，我掐了。”凌升说着就要把烟头捻墙上。 “给我来一根吧。”迟绪伸出手。 “嗯？”凌升掐烟的手一顿，“你要抽烟？” 迟绪点头。自己从他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吧嗒”烟头出现小小的火光。 迟绪吸了一口，张嘴，浓白色的烟呼了出来，没有被呛到。 这一看就是经常抽烟了。 凌升吃了个大惊。呆呆的看着他，烟灰掉在他手上才回过神。赶紧拍拍手，把最后的一口烟吸完，把烟头掐灭，没有火苗才扔在地上。 “我去，你他妈抽烟？！” “嘴巴放干净点。”迟绪又吸了一口。 凌升不可思议地摇头：“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肯定有！是吧！” “嗯，有。”迟绪点头，“你要听吗？” “听！” 迟绪把烟抽完，用脚捻灭烟头，低头笑了一下。 “艹，给你脸了吧！”一个男生暴吼一声。 声音从里面的拐角处传来。 “谁？”凌升小声问迟绪。 迟绪摇摇头。 靠！真碰上校园霸凌了！ 第5章 “这也太给面了。”凌升掐着嗓子偷笑着，“之前的都没有发现，一节课的假呢！” “人都被打了你还在这笑！”迟绪眉头一紧。 “打的又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帮我？”迟绪这句话完全没有过脑子，顺着就秃噜出来了。他没打算解释，因为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凌升往前走的脚一顿，整个人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帮他？行正义？那现在也在行正义为什么我一点都着急？凌升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迟绪停在他身后，等待他往前走。 打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粗重喘息声和求饶。 “快点走。”迟绪催他，虽然自己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救人更重要。 往前走了四五米，在拐角处，趴在墙上看情况。一个男生身体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 凌升数了一下：“一，二，三……”打他的有四个人。好像都是高三的学生。 凌升在想怎么办的时候，迟绪上前拽开踹男生的人，把男生拉起来。 “哎哎……”凌升真是想不到迟绪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怕被揍？ “咳，我们是检查的。”凌升挡着了迟绪，把胸牌亮给他们。白色的纸上上面印着红色的检查，别在胸前。 简陋得凌升都不好意思亮出来。 凌升打架装逼的原则是：自己不行就跑，有本事就要刚！ 现在他的阴灵在，虽然在人间阴灵受限，但也够用了，再说了自己也还能打架。 “呵，给你个牌子真当自己有本事了？”周毅冷笑着，把踩在男生的脚放下来，走到凌升面前，“信不信我他妈揍得你认我当哥？” 凌升生性高傲，怎么能任别人骂自己？ 他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抓起周毅头发往地下按。 这一套动作流利顺畅，周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来，再上！”凌升指着其他三个高三学生。 李雄跟周毅关系不错，犹犹豫豫的上前要出手，凌升一巴掌打倒了。 剩下两个想找回点面子，趁凌升打李雄一步跑到迟绪跟前，想在背后偷袭他。 “小心！”刚才被打的男生抬头正好看见他们出手。 迟绪感觉到了，一侧身，两个人扑了个空，迟绪还没动手，俩人就摔在地上了。 凌升回头一瞅，迟绪平稳地站着，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都没动，冷冷地看着俩倒地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升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一群煞笔吧，太他妈好笑了……” 几个男生趁凌升笑的时候落荒而逃，凌升没追，继续捂着肚子笑。 迟绪皱着眉看他们逃跑的背影，转头问被打的男生：“你没事吧？那个班的？” “没事。”男生坐在了地上，揉着胳膊，“我叫杨蓝，蓝色的蓝。高二三班的。” 凌升终于缓过来不乐了，也坐在地上。 “我叫迟绪，他叫凌升。”迟绪指指凌升，“用我们帮你告老师吗？” “别别别！你要告了，我小命该没了。”杨蓝连忙摆手。 “为什么？你是受害者好吗？”凌升疑惑道，“再说了，打架也是我打的……不，我们打的。” 他冲迟绪笑笑，迟绪别开头。 “我交了个女朋友，谁知道周毅喜欢她，就刚才领头的那个。”杨蓝说，“他让我跟唐糖分手，我没同意就把我拎着来了。” “呦，你这是为爱付出啊！”凌升打趣着，“太伟大了。” 迟绪白了凌升一眼，看看手表，“走吧，快上课了。”他向杨蓝伸出手。 凌升啧了一声。 高二三班在八班的隔壁。他们在门口分开，凌升走在前面，突然一只手拍了一下他后背，“嗯？”他扭头一看。 “衣服……衣服脏了。”迟绪脸微微有点红，低下头先进了教室。 他怎么这么瘦？迟绪耳廓红了，心想。 凌升跟上，嘴里嘟囔着：“谁说不愿意接触人的？没经过我同意就拍我，哼。” “报告！”凌升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物理老师吓一跳。沈老师是他们的物理老师，鼻梁上架着眼镜，瘦瘦的。 “进……进。”物理老师说，“下次不用这么大声。” “哦。” 迟绪坐在里面，凌升坐在过道边。凌升拉开椅子，“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迟绪一愣，“抽烟的事你敢告诉别人，你就完了。” 凌升轻笑一声：“好学生也会威胁人？那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你的事？” 迟绪想了一下，说：“明天放假，要不来我家正好一起学习。” “去你家？有阴谋啊……”凌升眯着眼睛看斜过头看他。 “没有！！”迟绪声音稍大了一些。 “请一些同学自觉一点。”沈老师背对着同学，但耳朵听的很清楚。 “随你便，不来算了。”迟绪压低声音，低头做笔记。 “我肯定去！”说完，他就趴桌睡觉了。 各科老师已经习惯了，从凌升来的第一天就每节课睡觉，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困？老师们已经忘掉他学习好的传说了，也就于老师还说说他。 温爸温妈自从他醒来后的异常反应也慢慢接受了，儿子活着就好，不再有其他要求了，儿子开心就好。 “喂？保阁小区我到了，你下来接我吧。”凌升打着电话。 不一会儿迟绪穿着休闲的衬衫，踏着棉拖鞋。不穿校服的迟绪显得更安静了，由内散发的宁静，感觉他要去菜市场大妈大爷都不想再大声嚷嚷。 “走吧。”迟绪看了看凌升，他一身黑，黑卫衣，黑牛仔裤，黑帽子，也就鞋还是白色运动鞋。 凌升跟在他身后，暗暗观察迟绪。他从没有认真看过迟绪，他从头发看到脸，脸看到耳朵。 诶？右耳垂的上有一颗痣，靠近脸。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凌升想。 “喂！看什么呢？”迟绪看着他。 “没……没什么。”凌升仰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楼，“这是你家？” “嗯。”迟绪拿门卡开了大门。“滴——” “你家挺大的！”凌升在屋里四处转了转，“呦，还有楼上。” 凌升没来得及上楼。 迟绪走进自己的卧室，他卧室在一楼。整整一面墙的书，书桌上还有一大摞。床单是灰色的，衣柜是灰色的，地毯是灰色的。 凌升进去，抢先坐到了书桌前的转椅上。 迟绪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说来我家？ 他拿了本书坐到了地毯上。 “说吧。”凌升笑着看他。 “你先说。”迟绪没有抬头。 凌升愣了，“我说什么？” 凌升一瞬间觉得迟绪知道了他真是身份，连眼神都瞬间冷下来。 幸好迟绪没有抬头。 “你那天早上为什么帮我？” 凌升为刚才愚蠢的想法笑了一下。 迟绪抬头，皱眉道：“这个问题很好笑？” “没。”说实在的，凌升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甚至连迟绪的脸都没看见，就上去帮了他。 “嗯……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凌升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帮了你。” “那昨天如果我没先把杨蓝拉起来，你会救他吗？”迟绪继续问。 凌升真没考虑过。但仔细想想，可能真不会，当时他只想到了一节课的请假条。 “不会。”凌升回答。 这回换迟绪愣住了。 “不是”凌升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是来问你的，怎么你先问上了？” 迟绪张了张嘴：“那你问吧。” 迟绪不太想告诉凌升，告诉他干什么，让他可怜自己吗？ 但不告诉他，他总是误会自己，让他俩之间的关系很不舒服，而且他这件事也憋了好久了。 迟绪舔了下嘴唇。 凌升想了一下：“为什么不让人碰你？” “我不相信别人。” “我没有恶意。”凌升摊手。 “我知道。” “好吧。” “嗯……你为什么会抽烟？”凌升坐在转椅上，滑到迟绪面前，弓起腰，胳臂支着膝盖，双手交叉，“还有你为什么性格这样？” “你这样很像审讯的……”迟绪喉结上下动了动，“那你为什么抽烟？” “好玩？每个坏学生不都抽烟吗？”凌升一耸肩。 “我爸因为仗义帮了兄弟，自己顶替说打了人，那人伤得挺重，然后我爸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迟绪吸了口气，“我妈随后改嫁了，呵嫁了个小白脸。我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了，拿不走的变卖了，最后就剩了个房子，要不是这房子有我爸和我的名字，这个都剩不下，这都是我爸拼命挣的钱，被这个女人搜刮的一点不剩和那个小白脸跑了。现在要不是干爹每月给我生活费，我都生活不了。” 迟绪合上书，捏了捏鼻梁。 凌升呆了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心里是很疼，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心疼。 良久，凌升干裂的嘴出了声：“那你后来……” “后来？”迟绪冷笑一声，“我太幼稚了，知道我爸入狱我妈找了别人置气拿一点钱走了，在外面自己生活了一个多月，呵没他妈的阻止我妈，艹！” 凌升震了个大惊，昨天某人还告诉自己嘴巴干净点，今天某人自己骂了脏话。 “我最后一分钱没有了，走了多少公里？一百？两百？忘了。”迟绪眼角有些红了，“我回来参加的中考，后来我妈走了，不要我了。我爸救的那人，就是我干爹帮我挺过的那段时间。” 说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他憋着忍着不告诉别人自己有都难受。 那个曾经满是骄傲和幸福的男孩，在那个夏天心碎了一地，自己忍痛捡起来。之后性格大变。 这种苦，不经历过怎会知道？ 凌升向前抱住了他，“想哭就哭吧。”他轻声在他耳边说。 迟绪仰了仰头，“不哭。”他推开凌升，走到窗边往远处看去，“我现在好多了，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让凌升别替自己伤心，还是替自己这些年的苦说没事，迟绪不知道，可能两种都有吧。 凌升从兜里那出烟，递给迟绪。 “谢了。”迟绪接过，“这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根了。” 凌升笑了：“想抽但不想做与自己好学生身份不符的事直说。” 迟绪也笑了。 “那……好学生喝酒吗？”凌升握住迟绪的手，迟绪的手冰凉。 迟绪愣了一下，把手慢慢抽出来，“……喝” 在凌升看不见的地方，迟绪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凌升拿出手机，低头看手机说：“我点个外卖，再下楼买点酒。” 凌升出去了。 迟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他刚才牵我手了？他这人真是……迟绪心里慌。 两个男的握下手怎么了？对，两个男的没事。 牵手就是不行啊！！ 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凌升哼着小调，拿迟绪家的房门钥匙打开了门。 “在干嘛？”凌升拎着酒，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拿平板的迟绪。 “呦，你多大了还玩连连看？”凌升打趣，把酒放在茶几上。 “我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玩。”迟绪的手指在上面点着。 凌升发现迟绪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 凌升也加入了连连看的行列。 “叮——”凌升手机响了。 “喂？” “外卖是吗？” “好的，我马上下去。” …… “来干一个！”凌升左手拿串右手拿啤酒。 迟绪在凌升的啤酒瓶上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多。 “好酒量啊！”凌升冲他竖起拇指。 迟绪脸微微有点红了，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凌升侧过头，看着迟绪的侧脸。耳朵上的痣，鼻梁挺拔，睫毛又弯又长，脸颊微微泛红，配上白皙的皮肤，楚楚动人。 我艹，凌升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看向窗外，天黑了。他的酒量很好，五六瓶啤酒下肚没有一丝醉意，但迟绪醉了。 迟绪醉的时候很安静，不吵不闹。 凌升起身把迟绪抱起来，“乖乖，绪绪乖，来哥哥抱你去睡觉。”迟绪很听话的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凌升没费多大劲就把迟绪安顿好了，自己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客厅，悄悄的走了。 十一点了…… 凌升给温妈打了和电话，告诉自己马上就回家，叫她别担心。他准备走回家，把身上的酒味散一散。 到家十一点半了，他洗了澡躺在床上，屋里只开着护眼灯，暗暗的。 凌升正想着迟绪离家一个月怎么过来的？他才多大就没了父母陪伴，一个亲人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魂烛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朵。 第6章 凌升表面平静，实则心里被他这一声吓一跳。 “有事？”凌升躺在床上玩手机道。 “没事，就跟你聊聊天。”魂烛的声音飘来。 凌升没接话，有什么好聊的，你每时每刻不都监视着我么。 想到这凌升就来气，在阴界虽然无聊但还不至于每天都有人看着。 凌升没好气地说：“你每天别监视我了，我有事就联系你了。” 魂烛顿了一下，回答：“好的。” 俩人之间沉默了。 凌升感觉不对，阴界出事了！ “阴界怎么了？！” “厉鬼又出来了，阴界比较强的官费了点劲才压回去……”魂烛说，“我身体好多了，应该还有三个月就恢复了。你在人间也别天天玩，我给你几本练功的书，把你之前打架的招式学回来吧……” “我知道了。”凌升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嗯……我还得跟你说件事。” 凌升闭着眼，“这才是你找我的重点吧。说。” “你的记忆我找到办法恢复了，但是成功的几率不太大。”魂烛越说越小声。 醒来后的凌升第一时间就要恢复记忆，他忙活了好久也没找到方法。后来也就不再提了，但他还是挺在意这件事的。 “什……什么方法。”凌升很激动，声音有点抖。 “再死一次……”魂烛好半天才说，没等凌升炸毛自己补充道，“不是真死，再说你也死不了。之前你昏睡是因为重伤，但阴灵没有受损，反倒好多事都忘了。” 魂烛吸了口气，看凌升没有发火，继续道：“你只要再重伤一次应该会好，先不说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记忆不但没好反而更差了，那……” “我知道。”凌升手早就紧紧地抓住床单，青筋暴起，“你从那里看的？” “□□室。我挺担心你的，一直在找方法。□□你也知道，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我看完就来告诉你了。”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不着急，等我回去再说吧。”凌升有力无气的。 魂烛什么都没说走了。 凌升一夜没睡，早上四点多才睡着。 …… 迟绪是疼醒的，晚上吃了烤串，又喝了好几瓶冰啤酒，这会儿胃非常非常不舒服。 昨天凌升也没反应过来，他忘了迟绪胃不好。 他吃了胃药，拿着热水袋蜷缩在被子里。 用平板玩了会儿连连看，一局没赢，最后在耳边放着英语阅读，睡着了。 醒来后都黄昏了，胃好多了，喝了点小米粥。他站在客厅的窗边，看着黄昏时的暖光，这种没人关心他生活都习惯了。 “嘿！杨蓝！”凌升在校门口看见了杨蓝，他小跑到了杨蓝身边，“你女朋友知道你那件事了吗？” “哎，不带这样的。大早上的就不能提点开心的事吗？”杨蓝用胳膊怼了下凌升的后背。 凌升嘿嘿一笑：“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给迟绪过生日。” 凌升是昨天看到迟绪家的日历上在26号上画了个圈圈，上面写着“生日”，后来迟绪喝醉了凌升套出来的话。 杨蓝愣了一下，“自来熟啊，怎么把我当好朋友了？” “你当我好朋友吗？”凌升看着他。 “当！”杨蓝咧嘴一笑，“我到时候带上我女朋友哈。你订饭店还是我订？” “嗯……我来吧。”凌升想了下。 杨蓝点头答应着，之后各自进了教室。 凌升没告诉迟绪周末要给他过生日，“绪绪？” 迟绪蹙眉：“你没事吧？” “之前你不是说要一起复习么，上周没复习，这周末可以吗？”凌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迟绪抬头看他，总觉得他有阴谋，“再说。” 这一整天凌升都在缠着他，一个劲的求着他，上课也不睡觉了过几分钟就问一句“好吗”。迟绪烦得不行最后答应他了。 那一周凌升每天都忙得不行，下课就离开座位，迟绪以为凌升在散播自己那点事，特意问了一下他在忙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我要当交际花。” 迟绪说不出话来。 “喂？是，我到他家楼下了。”凌升一手打着电话，一手看了眼手表，下午五点。 “嘿嘿嘿，我看见他了，挂了哈。” 凌升把手机放在外套兜里，冲刚从小区大门出来的迟绪招招手。 “在家复习多好非得去外面！怎么晚了。”迟绪无奈的语气，“去哪复习啊？” 凌升一挑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今天是迟绪生日，寿星前几年都没怎么过过生日，最多黑爷来他家买个蛋糕吃一会儿就走了。今年和凌升出去复习寿星觉得还不错，总不至于那么冷清。 “来书包给我背吧。”凌升笑着把寿星肩上的书包拿下来。 迟绪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已经在凌升的背上了。 “你干嘛呀？！”迟绪一脸震惊。 “我背着吧。”凌升挥手打了辆出租，“上车。” 凌升报了饭店名字。迟绪听他说完没反应过来，复习去饭店？ 学霸也有智商下线的时候啊。 “啊！”迟绪猛得看向坐在右边的凌升，“你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吧？！” “聪明！”凌升笑了。他都笑了一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 迟绪虽然想到了，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给我过生日是可怜我么？他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就两个人去那么大的饭店？迟绪心里无数个疑问。 凌升很快打破了沉默，他看见迟绪皱眉头很快回答了他的疑问：“我给你过生日呢，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们今天可要陪你好好过个生日。” “你们？”迟绪抓住了关键字。 “害，学生时代真好啊！”司机师傅感叹道，“学生时代最单纯了！好好珍惜吧！” “好！”凌升笑了。 他又跟司机聊了几句，迟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们”你谁，很快就到地方了。 饭店占地面积很大，大厅中央有一个大鱼缸，里面有两只龟，几条大金鱼，旁边还有个笼子，关着两只孔雀。不知道的以为是动物园呢。 凌升在前台报了名字，一个女服务员微笑的点点头，领他们做上了电梯。 迟绪一句话没有说，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 下了电梯后，一条长走廊摆在他们面前，地上铺着红毯。女服务员走两步停一步，看得出来训练有度。最后他们在扇大门前站住了，女服务员冲俩人摆出标准微笑：“就是这里了。”说完，就离开了。 “Are you ready？”凌升脸上有些许笑容，问迟绪。 迟绪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咯吱”门打开了。 “生日快乐！”一声声整齐的祝贺。 随之飘下来的是彩带，中间夹着亮片，落在迟绪和凌升的头顶。 来的人有杨蓝，唐糖，贝鹿鹿，薛秦，贺轩，罗文博。 贺轩体委，罗文博是班长。除了杨蓝和唐糖都是八班的人。 迟绪震了大惊，“你们都是来给我过生日的？！” 大家点点头。不用想肯定是凌升找的人，真不知道他这一周都是怎么忙活的。 屋子是个套间，还算挺大的，一张长沙发，电视和音响摆在一边。在正对门口的墙上用气球摆了个“HAPPY BIRTHDAY”，满地的彩色气球。 凌升还偷偷拿出一大捧满天星，递到迟绪面前。 迟绪想拒绝这花，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下了。 “谢……谢谢你们……”迟绪笑了。 “都是同学说什么谢谢。”罗文博爽快地搂过迟绪的肩。 迟绪心里一阵暖。 “我们不是。”杨蓝笑了，牵着唐糖的手，“我们是小绪绪的好、朋、友。” 唐糖被杨蓝牵着手，脸有点红，道：“嗯，虽然以前都没见过面，但是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事吱声。” 薛秦他们不服气：“是同学也是好朋友！” “好好好！”凌升赶快站出来，打断这些幼稚的话，“今天迟绪最大！来来来，寿星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绪坐到圆桌中间，蛋糕上有一个白巧克力的牌子，上面写着“以后绪绪有我们”，牌子边上围着各种水果。 一桌子的菜，素菜居多。迟绪看出来了，问：“这些怎么都是素菜？” 贺轩没有心眼，张嘴就说：“温阮黎说你胃不好，吃一块红烧肉胃疼一下午。喏，就点了这么多素菜。”贺轩夹了个油菜。 迟绪看向凌升，心道，那天我胃疼他知道…… “都是朋友客气什么。”凌升摆摆手，“咱许愿吧！” 说着，窗帘被贝鹿鹿拉上了，唐糖点上了蜡烛。 一帮高中生，中二地唱起了生日歌。迟绪以前从不许愿什么的，但今天为了不破坏气氛，走了一下过程，闭上眼睛许了愿。 “呼——”他把蜡烛吹灭。 “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每个人都切了一块蛋糕，随后罗文博把窗帘后面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送的礼物有很多种，耳机，钢笔，还有送题集的…… 凌升送的是一个一块小的青玉坠，大概有指肚那么大，上面刻着字“绪”，绪字周围还有几朵莲花，莲花用红墨点缀着，用一根黑绳串起来，放到灯光下有忽隐忽现的光亮。 这是凌升特意用阴灵做的，还托魂烛在阴界的福庙里求了个平安符，融在青玉里。 迟绪本来不想收，但凌升一墨迹他，迟绪根本架不住，就收下了，但他说这么贵重就不戴了，会好好收起来。 今天他们喝了挺多的酒，凌升酒量好没醉，迟绪又不能喝太多伤胃。大家一起醉着搂肩开玩笑，把自己的心事全抖搂出来了。 贺轩红着脸跑到班长罗文博跟前，拉他的手，一边唱着跑到太平洋音调的歌，一边晕乎乎地跳着舞。 像两个傻子一样。 凌升看着他们。 迟绪手支着脑袋，迟父入狱前一家人都在迟绪面前表现得很恩爱。太虚假了……可笑的是迟绪还没有看出来，在这个骗局待了十六年。 真可笑。 但今天不一样，眼前的人都是真实的。 “我跟你说……我唱歌……很好听嗝……”薛秦摇摇晃晃地倒在杨蓝怀里。 大家都喝醉了，也没多待，准备打车回家。 “走了拜拜。”唐糖和贝鹿鹿一起走了。 其他人也都上了车。 最后就剩迟绪和凌升。 俩人相视一笑，“走回去？”迟绪提议。 “嗯。”凌升笑着点头，“有默契，我也这么想的。” 天已经全黑了，昏黄的路灯亮了，他们走的是小巷子，人很少。 “今天，谢谢你了。”迟绪手拍了拍凌升的肩。 “啧，见外了哈。”凌升笑。 最近总是下雨，巷子里有很多水洼。 …… “同学们明天期中考，大家认真答卷。”于老师又嘱咐了几句。 期中考很少人当回事。就比如凌升，一节课没听过怎么考试？迟绪，题太简单没有什么意思。 啧。 凌升还没考过试，他可不知道交了白卷的后果。 学生交了白卷，老师会说他拉低班级平均分，学校会说他拉低高二平均分。 考试的两天时间，凌升可睡足了。 此刻教导室热闹着呢！ “身为学生，主要的责任就是学习！”教导主任插着腰站在凌升面前教训道，“我们附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建校以来从来没有学生交白卷！你……你！” 凌升真是不知者无罪啊！自己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早说写几笔上去了。 “你看看你同桌，人家迟绪全市第一！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着点？”于老师在旁边也气得够呛。 于老师在得知凌升考零蛋的时候，差点在办公室晕过去。 “我们老师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哪怕智商有问题的，但是你不能放弃你自己！高考是学生最好的出路！你知道吗！！”主任喘了口气，坐下了。 他摆摆手，“下周一升旗当着全校的面做检讨。”主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上课铃响了，只好作罢，让凌升回去了。 凌升出了教导室还没松口气，转身就看见罗文博和薛秦向他奔来。 “牛逼！”薛秦竖起了大拇指。 “你也很牛逼啊，上课了还能来这堵我。”凌升说，“还把班长拽来了。” “我们这是关心兄弟。”罗文博拍拍胸脯，还想说什么。 “停，”凌升打住了，“下课再说。这可是教导室门口，我可不想再进去一次。” “报告。” “进来。”沈老师是他们副班主任，他扶了扶眼镜，“凌升很厉害啊。” “鼓掌！”不知道谁起的哄，全班一阵热烈的掌声。 凌升兴致来了，他做了做领导的姿势，两手在空中一摆，说道：“这掌声留到周一我演讲的时候。” 全班一静，随即掌声加口哨声更热烈了。 沈老师连忙趁隔壁班老师没来教训的时候制止住了，让凌升回了座位。 迟绪从他竖了竖大拇指，凌升更得意了。 下课隔壁班的杨蓝趴在窗户上，拍了拍迟绪的肩。 “嗯？”迟绪吓了一跳。 “小绪绪，帮我叫醒他。”杨蓝指了指正在睡觉的凌升。 迟绪用胳膊肘怼了下凌升，“醒醒。” 凌升直起身。 “你太厉害了！快给我讲讲！”杨蓝声音很大，把贺轩和罗文博都喊过来了。 凌升一脸自豪的讲完了主任和于老师的教训内容，又一通夸了迟绪，还求着迟绪帮自己写检讨，下课十分钟还真是被他利用得很好。 贝鹿鹿被他的演讲吵得耳边嗡嗡的，终于忍不住了：“温阮黎！我看书呢！你能不能小点声！” “哟，又是那个霸道总裁和小娇妻啊？”凌升笑着。 “滚！”贝鹿鹿一本英语书就飞过来了。 “脾气还不小。”凌升单手接住书。 贺轩在一旁笑得不行，“咱们明天去乐玩城吧！” “我不去了，我这次下降了五十多名，回家肯定一顿暴揍，明天出不去。”杨蓝还趴在窗户边，撅个屁股。 “啪！”三班班主任拿着教师用书打在了杨蓝的屁股上，“知道下降了还趴在这？上课铃响了不知道吗？” 杨蓝一蹦，龇牙咧嘴的回了班。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一阵爆笑。 最后没人去，说是下周末再去，避开这个考完试的关键时期。 …… 周一，操场。 “咳……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就是那个交了白卷的温阮黎……”凌升站在全校面前检讨自己。 迟绪没答应给他写检讨，说是让他张张记性。 “好好说话！”主任在下面吼了一声。 “我为这次交白卷深感痛心，我辜负了老师们和家长对我的期盼。” 其实温爸温妈对这个成绩很震惊，宝贝儿子从以前的第一名到现在交白卷差距很大啊。但他们没有骂他，只让他下次继续努力。 “以后，我会认真学习，争取超过迟绪大神！”说着，手往迟绪那里一指。 “牛逼！” “迟绪大神！” “姐姐挺你！”一个高三的女生在教学楼的窗户口冲下喊，她是高三的传奇人物高潇心。 据说没有她不敢的事，但是成绩还不错。 今天凌升是见识到了，不一会她在走廊的窗口往下挥手。 得，被赶出来。 迟绪对于凌升的挑战不怎么在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迟绪：有病。 凌升：你不久以后可是我媳妇！怎么能这么说老公呢？ 迟绪：…… 哈~么么哒！ 求评论蟹蟹 第7章 迟绪从队伍后面走出了，进了超市。 “来两个暖宝宝。”迟绪扫了码，拿着暖宝宝进了洗手间。 这时候的洗手间没什么人。他拉开外套拉链，一个暖宝宝贴在了胃上，另一个要贴在肩头的伤疤上。 伤疤比较靠下，他用左手够右肩有些困难。 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他手背上。 谁！迟绪猛得一抬头！ 凌升从他手里拿走暖宝宝贴在了伤疤的中间，“一个暖宝宝也没贴全，用再买一个吗？” “……不用。”迟绪快速拉上了拉链。 不过很惊喜，凌升并没有问他伤疤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长？ 这可是十厘米的深疤。 腰上还有一个。 “回教室吧。”凌升抬脚走了。 迟绪跟在后面。 “这都快夏天了还买暖宝宝？”凌升走在前面问到。 迟绪看着他的后脑勺。 这一头茂密黑发…… “……今天有点降温。”迟绪没再多做解释。 凌升等了会儿，感觉他还有下一句，比如为什么降温伤疤就疼？ 他没等到，调侃了一句：“那冬天你不得塞个火炉在衣服里……哈哈哈……” “嗯。”迟绪点头。 这个回答让凌升一惊，瞪着眼睛转过头：“真塞？！” “勤着换暖宝宝就好了。”迟绪笑了。 说话期间，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俩人路过三班的时候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杨蓝，他小幅度地冲他们摇手。 凌升挥了挥手，迟绪对他笑了一下。 凌升往自己班看了一眼，班任还没来。教室里热闹着呢。 刚一走进教室，全班安静了。看见是他们，松了口气，继续闹腾起来。 “有机溶剂……有机酸则较难溶于水……” “……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 此刻的教室闹哄哄的，有的是真在认真背书，而有的在早自习学习氛围很好的环境中浑水摸鱼地聊着天。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凌升端起书，装模作样地大声嚷嚷着，还时不时地凑到迟绪跟前，扫上几眼。 迟绪推了他一下，没推动。凌升还装上了无辜：“推我干嘛呀？” “有事说。”迟绪忍着火气，用最后的那点耐心，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三个字。 “嘿……了解我。”凌升停止了发音不标准且吭吭哧哧的朗读。 迟绪白了他一眼。 我再看不出来，还有智商高考吗。 “我吧……早上不说要挑战你么，那你得帮我复习啊，我这啥也不会……”凌升趴在桌子上看他。 “你挑战我，让我帮你复习。”迟绪说，“帮你超过我？你这什么逻辑？” 迟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凌升。 “反正我不管，你是我朋友你得帮我啊。”凌升用出了无赖的方法，“我不想再去教导处了！帮帮我吧。” 他小嘴一撅：“迟绪绪？绪学霸？迟大神？” 迟绪低头做题，眼皮都不抬一下。 凌升使劲一拍桌子，声音大了点：“迟绪！” “干嘛呢！干嘛呢！”于老师走进来，“上早自习什么还拍桌子！” 凌升抱拳一笑：“学习学得太开心了。” “哈哈哈……唔”罗文博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自觉的捂住了嘴。 于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上课！” 贺轩坐在他俩前面，他往后一靠，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啪”厚厚的习题集拍在贺轩的肩膀上。 “哎呦！”贺轩没敢再说话，乖乖地转过身继续听课。 这回凌升倒是消停，没再烦迟绪，趴桌子睡觉了。 他一这样，迟绪倒有点不太好意思。 就让自己给补习补习怎么就不行了？我怎么这么矫情？ “诶”迟绪碰了一下他肩膀。 “嗯？”凌升从胳膊里露出半边脸。 “周末去买资料，给你补习。”迟绪到底是心太软了。 “诶？”凌升反应了老半天，“你答应了？！”语气里满是惊讶。 “对！答应了！”迟绪瞬间后悔了，再次咬牙切齿，“温阮黎，你再说话我就反悔了。” 凌升没在乎他的咬牙切齿，立刻低头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香。 梦见了他在阴界时，站在奈何桥上，自己用阴灵照亮了桥。 奈何桥已经很旧了，但还能依稀看出它的美。桥面上有几个小缺口，但是上面雕刻着画。画的内容是阴界从开始到现在的大事。 第一任阴主魂帝，手拿着一个手杖，在空着挥舞着……两个最初孕育的白魂魄，上千万年后觉醒……禁/书……重返人间…修炼身躯…… 凌升在桥的另一端看见一个人影，身形很好看，高高瘦瘦的。他一步一步地走来，有清脆的碰撞声和淡淡的清香。 那个人走过来，俩人聊着什么。空间突兀地破裂，转换了场景，他好像和一个人相拥，黑色披风下面，相吻。 “害臊吗？”于老师站在他面前，“上课睡觉舒服是吧！” “我让全班都看着你睡！”于老师继续吼着。 凌升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视线清晰后，看见了全班人的眼睛，再抬头迎上了于老师凶狠的目光。 身子一下坐直了！ “拿书站后面听课！”于老师真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学习，为凌升的成绩操碎了心，“下课我要检查你的笔记。” 于老师拿着书本，重新回到讲台。 凌升拿书的时候看了眼迟绪。 迟绪给他展示了手里拿着的中性笔，低声道：“我笔都快捅断，你也没醒啊。” 教室后面什么也没有，凌升只能一手垫在书下面，一手奋笔疾书，眼睛还一直眯着看向前面的黑板。 他从来不听课戴什么眼睛？再说了度数也不算太高。 迟绪这个杀千刀的！ 啊啊啊啊啊！！ 手好累，眼睛好疼。 我要宰了他！ …… “绪绪，一会儿咱们去哪个书店？”凌升笑眯眯地看着迟绪，眉毛高挑，一副殷切的样子。 他们站在公交站旁，迟绪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没有搭理凌升。 凌升也不气，这瞅瞅那看看，看上去像个小傻子。 他还没坐过公交车呢。 “坐公交车的流程……”凌升小声嘟囔着，拿出手机开始搜百度。 没想到还真有。 “看好自己要坐的公交车，上车后先投币或刷公交卡，然后找座位……” 凌升读到这里，抬头问迟绪：“座位是随便坐吗……” 一抬头看见身边没有迟绪，再一看。 他自己上车了！ “诶！”他大喊一声，赶在司机关门的前一刻上了车，挤到迟绪旁边。 凌升道：“你怎么不等我？” “嗯？我叫你了啊。”迟绪真的喊凌升了，只不过他太沉浸自己的世界里了。 突然，他反应过来……满满一车的人？！ 凌升赶紧四处找寻有没有能扶着的东西。 他抬手抓住了吊环。 这车超员了交警不管吗？！！ “这公交车人也太多了吧！”凌升贴着迟绪在他耳边说。 迟绪被他弄得痒痒，肩膀蹭了蹭耳朵，皱眉道：“温阮黎啊，你能看看时间吗？这都几点了？我们约的是几点你来找我？又是谁睡过头了？啊？” 的确，昨天约的八点到迟绪家小区，结果凌升睡过头了，十点半才给迟绪打电话让他下楼。 凌升尴尬笑了下，嘴硬道：“那……那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叫我。” “我……”迟绪脑子飞速的想了一下为什么没打电话。 哦，他是睡觉睡过头，我是学习学过头…… 啧……这就是渣渣和大神的区别。 “是你求我帮你补习，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你打电话……”迟绪的话一顿，瞥了眼站在自己右边的女生，她正挪着身子，和迟绪挨得有些近。 女生的朋友还在一边捂嘴偷笑着，女生挤挤眼睛。 她长得还行，不算太难看，披着头发，穿着到脚腕的长裙。 “嗯？”凌升对于刚才还努力和他保持距离不碰到的迟绪，主动往他身上凑很奇怪。 “没事。”迟绪和女生保持距离后说道。 “哦。”凌升没注意那个女生，继续说，“打车好了。” “我刚才可劝你了，是你……你侧一下身。”女生又凑了过来。 凌升无奈的侧了身，“你这是要干什么……么……” 司机突然在红绿灯口踩了刹车，整车的人都往前一倒。 凌升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 女生的同伴拉了一下女生，而女生在火光石电间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松开自己。 迟绪快速往后推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女生从自己面前倒下，扑在了凌升的怀里。 “我靠！”凌升一站直就看见自己怀里陌生的女生，“你他妈谁呀？！怎么还扑上来了！” 迟绪看着凌升一脸嫌弃的表情努力憋着笑，转到了凌升的左边，与女生之间隔了个凌升。 这人真是一点都没给人留面子。迟绪低头笑着。 “喂！”凌升不敢用手碰女生，“大姐你先起来行么？” “你！”女生回过神，指着迟绪就开始吼，“你还是男的吗？我这么漂亮，你还拒绝？！” 迟绪刚心情好点，这会儿冷下脸来，俯视女生，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车人全看向这里。 凌升明白了。 “你他妈的哪漂亮？你瞎吧！”凌升火一下就上来了，“披头散发的跟个女鬼似的，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凌升指着站在女生后面的短头发说：“赶紧带你朋友去看眼睛，晚期就不好治了。” “你！”女生气得脸通红，再加上一头乱发。 “司机！开门！”冲前面大声喊道。 “不行！马上到下一站了！”司机声音很洪亮。 “噗……”迟绪终于忍不住了。 女生拉着朋友就往后面走，一路上挤了很多人，朋友还被拉得踉跄了一下。 “哈哈哈哈……”迟绪扶着凌升肩头低声笑了起来。 凌升也笑了。 坐在椅子上的大哥给他们竖了个拇指，嘴型说着：“厉害。” 一路上晃晃悠悠，可算是到站了。“呼……”凌升伸了伸腰，“终于到了。” “也不知道是谁不打车，非要坐公交。这会儿嫌累了。”迟绪撇了他一眼。 “那你不也不劝我……”凌升没等迟绪说话，自己回答了，“对，你从小区门口劝到公交站点。” 迟绪笑着点了点头。 凌升啧了一声。 “先吃饭吧，我饿了。”凌升摸摸肚子。 “好，吃面吧。”迟绪拿起手机，开始搜附近的面馆。 “这个吧，叫‘给足面’，可以么？”迟绪说。 凌升点点头：“好。” 迟绪要了碗原味的，凌升重口味加肉加辣。 这家面馆面给的是真足，料也足。迟绪就要的是小碗，但是量是别家面馆的大碗量。 迟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放下筷子看着凌升嗦面。 “嗯？你不吃了？”凌升嘴里咬着面，口齿不清。 “我胃不太好，吃不了太多。”迟绪点头。 “那给我吧。”说着便把迟绪碗里的面倒在自己碗里。 迟绪刚要抬手阻止他，但晚了一步。 这可是我吃过的啊。迟绪心里叹了口气。 凌升倒完自己都震惊了，我居然吃他吃过的面？！ 但是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一点都没迟疑，继续大口嗦面。 我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先去图书馆去还书，然后买点基础卷。”迟绪玩着手机里的连连看 ，说道，“回去的时候打车，别再犟了。” “嗯。”凌升点头。 都两点了，俩人刚走到图书馆，还了书后迟绪又借了两本，放回包里。 “我去买奶茶。”凌升看见了图书门口的奶茶店，快速地跑进去，没过多久又快速地跑回来。 他递给迟绪的是热奶茶。 迟绪拿着奶茶，说了声谢谢。 “你这胃啊太娇贵了，这天越来越热你还得喝热奶茶。太痛苦……”凌升边喝奶茶边说道。 迟绪没搭话，指着前面的一条商业街说道：“那边书店多，走吧。” 啧，又没套出他的事……凌升心想。 凌升体力太好了，书店倒没进去几个，饰品店和小吃店倒逛了不少。 迟绪心里直叫苦，为什么要答应他！欠死我了！ 一转眼快六点了，天边通红，白月牙都出来了。 “哎呦累死了……”凌升又开始叫累，“怎么买个书怎么累？”他把手中的袋子提到眼前，里面也就五本书。 逛一下午就买五本书！ 迟绪看那五本书就来气，吼道：“你是不是有病！是你这逛逛那看看的！我没叫苦就不错了，你还先说上了！” “好好好，我错了。”凌升犯错快认错也快，“走，请你吃饭。” “不，我要回家。”迟绪拒绝得很干脆。 “好吧，听你的。”凌升拿出手机就要叫车。 “喂。”迟绪推一下他。 “怎么？反悔了要宰我一顿？”凌升抬头。 看见于老师一个人。 不……后面有三个老男人，于老师走得很快。 “那是不是于老师？！”凌升使劲眯着眼睛看，近视真是太不好了。 “嗯。”迟绪点头。 “她被人盯上了？！”凌升震惊。 “嗯。”迟绪点头。 “是要劫色？！”凌升嘴张得溜圆。 迟绪白了他一眼，快步跟上了于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章 那三个老男人，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的。 于老师应该看出来被跟踪，正着急打车。 偏偏这个时候一辆出租也没有。 三个老男人看她在打车立刻上前。 一个男的不怀好意笑眯眯的说着：“我这有车，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于老师在这种时刻还有勇气远离他们走了几步。 另一个人伸手就要拽于老师。 “啪！”一声手打肉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迟绪拍开他的肥手。 男人见状一步上前，怒气冲冲地就要拎起迟绪的领子。 一只脚横空飞来，踢倒了他，一身肉在满是土的地上滚了几圈。 “你要敢动他！”凌升拍拍手，眼神凶恶地盯着地上的人，“我让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三个每人都是一身肉，迟绪和凌升两个学生肯定是打不过。 但是这三个人也都是怂包一个，见状赶紧打电话叫人了。 “你们怎么在这？”于老师连忙把俩人拉到身边，“太危险了，赶紧回家！” “老师你也不挺危险么。”凌升一挑眉。 “我……我马上打车。”于老师拿出手机。 先前说话的人眼尖手快的拦住了正要走的三个人。 “打了人还想走？”声音有了底气，一听就知道就叫了自己大哥。 凌升笑了，转头跟迟绪说：“把你干爹叫来呗。” 迟绪犹豫了一下，看看于老师。 “挺麻烦家长的，要不……”于老师抓紧了手机说，“报警？” 迟绪倒不是怕麻烦，就是上次自己叫了黑爷，他就领来一帮人，这次，还不得把道上的连带着公司里的全领来？ 于老师这人民教师能受得了吗？ “报！是你们打的我们！”那人梗着脖子，吼道，“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迟绪冷笑一声。 刚要说话，那三个人里的老大一使眼色，剩下的俩人就把凌升和迟绪架进了死胡同里。留下于老师自己在那。 这是要打群架。 于老师急了，就要打电话。没想到电话被老大抢走，还威胁于老师：“敢叫人他俩得落个半残！” “这……”于老师要急哭了，“别……他俩就是个学生……放了他们……求……” 没等于老师说完话，他就进了胡同。 “呵……”凌升冷笑。 “啪”老大突然不轻不重地打了凌升一巴掌。 ？？！！ 凌升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给了自己一巴掌！ “艹！你他妈的有病吧！”凌升抬脚揣向他。 有人从后面绑住了他。 迟绪也被绑住了。 凌升的伸出的拳头眼看就要发力，迟绪说了句话：“你叫的谁？” 声音冰冷，全然没有即将被打害怕。 老大愣了一下，随即嘲笑他：“怎么？你还认识？我叫的这片社会头子！” 迟绪没问出名字，也就不想再多费口舌，胳膊一抬撞向绑着自己那人的下巴。 那人被撞得松了手，用手捂住嘴。迟绪劲挺大，把他都牙打出血了。 “呸！”挨揍的人冲了过来。 “黑爷。”迟绪一错身。 绑着凌升的和在胡同口站着等人的老大同时回头看他，三号脚步突然停住了，震惊的看着他。 天已经黑了，胡同里的路灯亮了，两边的小平房已经荒废没有人住了，大门上写着红红的“拆”字。 天黑了后这片零星几个人，和一两只流浪的狗。 听说这片要开发房地产。 在他们愣住的时候，迟绪给了老大两巴掌。 巴掌的红印立刻出现在他两边的脸上。 “喂！熊辉！”一声闷沉的声音。 迟绪：“……”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老大顾不上和迟绪发脾气，转过头，殷勤地迎过去：“刘哥你来了。” 凌升：“……”刘哥？不是上次打我还最后吓得都快哭了的花臂男么？ 他身后跟着三个小弟。 凌升活动活动手腕，手抱在胸前平静的看着刘哥。 刘哥上一秒还在气势汹汹的走着，下一秒身子僵住了。 “我艹……”刘哥瞪大了眼睛，看见了迟绪和凌升，身子实实在在愣在原地，表情定格在大脸上。 “靠！你他妈个傻逼！”刘哥一巴掌打在了熊辉的后脑勺。 熊辉一脸茫然。 “又见面了？”凌升笑着摆摆手。 “这……这这不是上次……”刘哥身后的小弟，上次打架的大块头。 “闭嘴！”刘哥训道。 刘哥走到他俩面前深深的鞠了个90度的躬：“对不起。” 凌升冷眼看着他：“你起来，我要找一个人算算帐，那个人可不是你。” 说完，转身给了老大一拳，接着又是一脚揣在了他的小腹上。 边打还边骂：“你刚才不挺牛逼么？！还手啊！还真没有人打过我脸呢！第一次让你给占上了！靠！” 打了有五分多钟，熊辉开始是想还手的，但使出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凌升的骨节分明的手，他打不过凌升……后来换成了求饶。 其他人在迟绪的目光下都不敢动。 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大神此刻像极了黑社会老大，气势不可抵挡啊。 此时的于老师身边跟着个女生，听到胡同里的求饶赶紧跑过去。 “别打我学生！”于老师还没看清楚就把自己的高跟鞋扔在了熊辉的脸上。 那人脸上没有一块好地方，估计身上都得青了，这高跟鞋一丢直接让他晕过去。 “把他拖走！”凌升大吼一声。 紧接着熊辉俩小弟低着脑袋，不敢看凌升，把自己老大抬走了。 于老师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事啊！ 于老师身边的女生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温阮黎你可真牛逼！” 说话的正是高潇心。上次凌升在念检讨时挺他的高三学姐。 “别说脏话！”于老师瞪她一眼。 迟绪看见于老师的时候身上散发的凶狠立刻没有了，这让刘哥和小弟吓了一跳。 “我报警了，你们看看怎么处理吧。”高潇心捡回了鞋递给于老师。 凌升笑了一下：“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在这儿等警察。” “不行。”迟绪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我叫我干爹来处理，咱们得离开这。” 凌升一挑眉，想去局子遛弯的念头破灭了。 高潇心笑得不行：“好了，我能报警吗？万一你们犯错了学校给处分怎么办？” 凌升愣了一下也开始弯腰，于老师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迟绪看向了他们：“是叫我干爹来还是你们自己走？” “我们走！快走！”刘哥一招手，一群人呼啦啦的全溜了。 于老师提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学姐跟于老师有关系？”凌升笑够了。 “她是我妈。”高潇心说。 “嗯？”迟绪和凌升都是一愣。 于老师看着挺年轻的。 “于老师多少岁了？我以为也就30多岁。”凌升问。 于老师一听很愉快。 “我妈啊，看着严厉其实特别爱美。”高潇心笑了。 迟绪把于老师的手机还给了她：“走吧，别在这待了。” “嗯，好。” “你们来这干什么？”于老师问迟绪。 “来这买资料给温阮黎补习。”迟绪平淡的说。 “什么？”于老师喊了一下，“他要主动补习？” “嗯？”正跟高学姐聊得正欢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名字。 “让于姐给你补习。”高潇心转了下眼珠子。 “不……不了……”凌升连忙拒绝。 “哈哈哈哈……”高潇心拍着于老师，“人家可能就不想上你的课。” “不……不是……”凌升摆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知道了。”于老师说，“走，老师请你们吃饭。” 于老师虽然在学校是个严厉的老师，但对学生还是很负责的。 迟绪本来是想回家的，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饿了。 几个人点的几盘小菜，于老师和高学姐快被凌升吵死了，俩人心里把“迟绪胃不好”这五个字深深记下了，还记住了凌升最爱吃红烧肉，这都归功与凌升啊。 迟绪已经无奈到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快闭嘴吧！”迟绪捂住眼睛，“她们都快烦死你了！” 凌升嘿嘿一笑，消停了会儿。 周六这一天过的很快，一晃都快十一点了。 吃完饭后，都各回各家了。 周日一天凌升倒是安分了很对，按时到迟绪家，认真学习。 这一周学校要开运动会，高二最后一次运动会上了高三可就没机会了，个个的都踊跃报名参加活动。 “我不去。”迟绪从早自习就坐在这里，低头学习，时不时的活动下脖子。 “最后一次诶！”凌升抽走迟绪手中的笔。 “你！”迟绪的性子都被凌升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唉，还我笔。”迟绪叹了口气。 凌升一看迟绪心情不太高兴就立刻换给他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迟绪被问得糊涂了。 “你……感觉心情不太好。”凌升脑子里快速的回放了一下这周有没有冷落迟绪。 结果是：没有，一秒都没有！ 他整天跟在迟绪身后，连上洗手间都跟着。 迟绪不烦他就不错了。 诶？他就是太烦我了吧！ “我就想让你参加个活动。”凌升语气轻下来，“打篮球多好啊，锻炼身体！老看书都要近视了。” “你没看书不也近视了？”迟绪说。 “我……我”凌升一时语塞了。 迟绪笑了，这人真是的，在瞎担心什么？ “好了，你帮我报名吧。”迟绪嘴角上扬。 这人就得顺着毛撸。 “好！” 贺轩作为体委当然得报篮球了。 贺轩组织了班里报名篮球的男生，每天放学后训练两个小时。刚开始凌升不觉得训练有什么用，迟绪可能都不会打篮球 结果凌升啪啪打脸。 迟绪不仅会打，还打得很好。 “你学过？”凌升跟迟绪对练，累得后背衬衫湿了一片。 “嗯，以前是篮球队长。”迟绪拍了拍球，“这都快三年没打了。” 你这是气谁呢？！ “什么？！快三年没练了？！”一个长得很黑的男生在旁边听到了，“你这都可以参加比赛了好么！” 同学都管他叫“黑子”，是篮球队的，打篮球打得很好，跑得也很快。但跟迟绪打了一局，自闭了…… 张兹率是个高个，也是篮球队的。 张兹率笑着说：“这次比赛肯定是咱们班赢！这队伍，多庞大！” 五个人练了几天后，自信满满。 凌升心里更加确定，迟绪是个高手！ 运动会当天，学校管得很松，校门口停着两辆救护车，高三的在隔着操场一栋楼里上课，基本听不到吵闹。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进行完走队后，每个班都有一片地方，地上铺着大垫子，零食和水放在中间，男生倚着男生，女生挨着女生，老师们基本不管。感觉就像野餐似的。 广播宣布篮球抽签后，贺轩抽了签。 八班和一班打。 “一班？他们班可是出了名的赖。”杨蓝搂着贺轩的脖子。 “知道！”贺轩大吼了一声。 杨蓝贴着贺轩嘴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干嘛！”杨蓝瞪他。 “你女神来了，还搂着贺轩？”罗文博笑着。 杨蓝扭头看见了唐糖正在和贝鹿鹿往这走，立刻松开贺轩，颠颠地跑过去。 “这人……”凌升挨着迟绪坐下了，手里抱着新买的饮料。 “喝什么？”凌升翻翻袋子。 迟绪跟着翻了一下。 “绿茶吧。”说着便拿出绿茶，撕下了瓶子上的塑料纸。 “你有挺多小习惯啊。”凌升也拿了瓶绿茶，然后把大袋子里的饮料丢在中间。 然后吼道：“我请大家喝饮料哈！快抢晚了就没了！” 几个男生一下抢了起来，凌升笑得很开心。 “我这是怕跟别人的绿茶混。”迟绪喝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唇。 操场太乱了，两边还有罗文博和贺轩打游戏的嚷嚷声。凌升没听清，顺手就学着迟绪把所料纸撕了下来。 迟绪震惊了！这个人是无赖么？我说什么非要反着我来是吧？ 凌升把塑料纸扔在垃圾袋里：“你刚才说什么？” 迟绪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暗暗记住了自己绿茶喝到的位置。 凌升：“……”我又招他了？ 第9章 苦啊！我怎么现在就对迟绪百依百顺了？ 凌升心里非常疑惑，但那种百依百顺却是让他开心的，没有心烦，没有疲惫。感觉只要他开心自己无所谓了。 我这是怎么了？ “跑步开始了。”迟绪说。 “嗯？”凌升回过神看了眼迟绪。 管他妈的呢！ “走，加油去！”凌升起身拍拍屁股，冲迟绪伸出了手。 迟绪顿了一下，犹豫的把手放了上去。凌升一拉。 “给谁加油？”迟绪问。 “杨蓝吧。”凌升走到跑道的外侧，带着迟绪挤了进去。 “嗯？不给自己班加油？”迟绪挤到了前头，挨着凌升。 凌升转头看向他，一挑眉：“看来你很喜欢给赵鹤和李宽加油啊。” 自从那次打架后，赵鹤和李宽看见他俩都绕道走。 迟绪耸肩：“当我没说。” “嘭！”一声枪响，起跑线嗖得飞出四个人。 其中就有杨蓝。 “加油！杨蓝加油！啊啊啊！”凌升真是买足了力气。 迟绪是在受不了凌升，又挤出人群，自己走向一个小看台。 小看台上没有人，那里还有一个大树挡着，挺凉快的。 凌升跟了上来：“喂！”他手按住了迟绪的肩。 “怎么老是不叫我自己就走了？”凌升皱着眉头。 迟绪停了几秒后坐到看台上。 接着凌升也跟着坐了上去，坐得比迟绪高一个台阶。 “幼稚。” “你很不喜欢热闹么？”凌升双手向后撑，仰头对着天。 迟绪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嗯。在太热闹的地方呆太久会很烦躁。” “哦。”凌升拉长了音，“那你以前怎么运动会怎么参加的？” “不参加，不报项目。” “那我挺厉害啊。” 迟绪转头看了他一眼。 “篮球最后才比赛，那这段时间就这样发呆么？”凌升看向他。 “你可以去加油，不用管我。”迟绪语气淡淡的。 凌升低头笑了起来，笑得肩都跟着颤抖。 “你骂谁呢？！”一个粗暴的声音从操场跑道传来。 迟绪看向那边。 “谁啊？胆子这么大？当着老师面打架？”凌升终于停止的笑，把下巴放在迟绪脑袋上。 “啊！”迟绪使劲晃晃脑袋，“下去！” “走看看谁打架。”凌升笑着说。 “我绊你了么？”跑道上有两个人正在辩论。 “你没绊我么！？” 怎么跟小学生掐嘴似的。 “看，有比我更幼稚的。”凌升一指掐嘴的俩人的方向。 迟绪白了他一眼：“你挤进去看看是谁。” 学生就爱看惹事的，这时候更来劲了，都围着跑道。 他轻叹一口气：“我的朋友我宠着。” “让让让！”凌升本来以为自己喊一声根本不管什么用，毕竟这时候操场有议论的，有打赌谁赢的，有看热闹的，谁会听到他这一嗓子。 可偏偏就听到了，还他妈的安静下来了。 凌升呆住了，往迟绪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怎么回事？” 迟绪摇摇头：“可能……你……你打架出名了？” 莫名奇妙的同学们让出了一条路，挤不进去的老师都愣住了。 “他就是楼后打高三的人？” “可不是么……” “听说前一阵还为全市学神迟绪打架呢！” 身边有人小声议论着，凌升听到迟绪的名字一挑眉。 “嗯……你好像真出名了……”迟绪低头笑了。 迟绪没听见他们议论自己的声音，但凌升听见了。 “迟绪性格孤僻，好像心里有病……”声音越说越小。 “他勾搭上凌升当靠山了？”这个男生胆子就大多了，声音比上一个大多了。 凌升一听手不自觉的我起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跳起。 其他人心里看见凌升的手心里都是沉，那个说话的男生更是捂住了嘴。 他往掐嘴的那俩人中看向。 是杨蓝和李宽。 李宽后面站着赵鹤和另一个男生，杨蓝后面没有人。这一看要打架杨蓝是吃亏的。 贺轩和罗文博终于挤进来了，站在杨蓝身后，这下就势均力敌了。 凌升走到中间：“要不就散了，要不就打一架。选吧。” 李宽是理亏的。杨蓝本来也没绊他，是他自己跑得腿倒不开了绊着的，这说出去多丢人，干脆赖杨蓝身上。 谁知道凌升是杨蓝朋友。 “走！”李宽咬着牙。 老师一看没事了，立刻挥手：“散了！继续比赛！” “等一下！”凌升吼道。 听着声音他是生气了。 他大步走到男生眼前：“以后谁他妈的再造谣！把牙给你们打崩！他妈的！” 男生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正当老师要说话时，凌升动了。 “我就是个普通学生，顶多脾气大点。”凌升四处看了看。 “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背后骂我兄弟，就等于打我的脸。”凌升挑眉，“不服？弄死我！” 这次凌升是真生气了，满身的戾气。 “凌升！”迟绪大喊，“别犯病！” 凌升为了他，说出了“死”。 校园终究是校园，谁都有脾气，但谁都不敢打伤谁，更别说弄死谁了。 凌升听见了迟绪的声音，眼底的凶狠淡。 老师抓准时机：“凌升同学请你冷静一下……” “继续开运动吧。”没等老师说完凌升跟迟绪他们对了下眼神，语气也温柔了好多，走了。 老师“……” 学生“……” 这人脾气真是多变啊！ 贝鹿鹿牵着唐糖跑到男厕所门口。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唐糖脸都急红了。 旁边进进出出的女生厕所的人都往这边扫了一眼。看得贝鹿鹿耳朵通红。 “凌升！快出来！”贝鹿鹿放弃了平日里淑女的形象，冲着男厕所大喊。 厕所门开了，凌升支着门框。 “没事，看比赛吧。”凌升说。 在厕所里，迟绪轻声轻语的叫凌升别在意他们的话，杨蓝他们也劝他，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点。 他们真是没想到刚才凌升会像发疯一样吼道。 凌升自己也没想到。 来人间后凌升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阴界那样对人冷冰冰的，知道关心别人了。 但有时凌升又不想改变冷冰冰的样子，他害怕一年以后，和他们感情太深，会伤了他们也伤了自己。但凌升怎么对迟绪也冷不起来。 今天他想通了。 我失忆后对活着没什么期待，现在我有了，我想和他们开开心心的过了这一年。为了他们把我这随时撒火的脾气改一改。 “马上就是篮球赛了吧！”凌升微笑说。 “嗯。”贝鹿鹿是拉拉队的，她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他们跳完高，就是篮球赛了。” 学校弄篮球赛是为了促进同学友谊，所以没有排名，大家打得很轻松。 “……”迟绪打完一场比赛后心情无比复杂。 一班太赖了！ 撞人，踩脚……一局不知道犯了多少规。 “这还怎么打？！”贺轩大声嚷嚷。 黑子摸了把汗。 这回凌升倒没有生特别大的气，他喝完水邪魅一笑：“喝点水，好好休息。” 说完看向迟绪，迟绪没有看向这边。 “绪绪？”凌升轻声叫他，“坐这儿。” 他拍拍身边的座位。 “嗯？”迟绪回过神，已经调整好情绪了。坐了过去。 经过一番调整八班的人又回恢复了信心，挺胸抬头地走到场地中间。 “八班八班！我班最帅！我班最棒！”贝鹿鹿带领着八班的拉拉队大声喊着。 贺轩对了眼神，开始比赛。 随着一声哨响，黑子和一班一个高个抢起了球，黑子做了个假动作抢走了球扔给了贺轩，但被一班体委拦下。 就是一班体委带头作的弊！ 凌升右手食指一比，篮球从他手中滑了下来，到了贺轩眼前。 贺轩抓准时机，“漂亮！三分球！” “哟！”贺轩开心的笑了，狠狠瞪了一班体委一眼。 一班体委震惊的回想刚才的情况。 球自己飞了？！ 迟绪也没看明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拿了球打算再次投篮。 他跳起，往上一托，空心球！ “靠！”一班的人骂了一声。 一班的高个准备抢球，和张兹率撞上了，俩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抢球环节。 高个向左一偏，假动作。 张兹率看出来了，趁高个没反应过来，□□抢球，扔给凌升。 凌升站在三分线处，接住球立刻投了篮。 进了！ 第二局八班配合得很好，和一班拉开13分的差距，无疑，八班赢了。 第三局，只要一班犯规凌升就使一次阴灵，搞得一班团团转。 最后八班胜利。 迟绪和凌升在听到哨声响后，俩人相视一笑。 有人说，人在笑的时候会不自觉看向自己最在乎的人。 运动会继续进行，他们换了衣服，在食堂吃了点东西。 “那个是你绿茶？”凌升一手一瓶绿茶问迟绪。 迟绪家坐在食堂椅子上，正和罗文博聊天，听见了凌升从门口走来问他。 迟绪看了看：“多的那瓶。” 几个人刚打完球都很饿，点了很多吃的，吃完后又看了会儿比赛。 “明天你不是要给我补课么？”凌升把外套搭在肩上和迟绪走出校门。 “周一见！” “嗯！” 运动会结束了，大家在校门口道了别。 “嗯。”迟绪点头，“去谁家？” “你家！”凌升看起来很兴奋，“你家我还没看全呢！” 迟绪笑了：“你家我还没看过呢。” 凌升一愣，很快笑了起来。 “你是先参观还是先学习？”迟绪刚起来，打了个哈欠。 “参观！”凌升愉快的说道。 刚六点，凌升就按响了迟绪家的门铃。迟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趁着迟绪洗漱，凌升参观起了他家。 一楼有三个卧室，一个大客厅，一个书房和厕所。客厅的窗户很大，整个一大块玻璃。 二楼就是厨房和餐厅，一个次卧和一间没封死的屋子。那是一扇和整间房子都不符的铁门。 “那个铁门是干什么的？”凌升下楼冲厕所喊到。 厕所有哗啦啦的水声，迟绪在洗澡。 凌升也没再问，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等迟绪出来。 “那里是一堆杂物。”五分钟后迟绪出来了。 “杂物用铁门？”凌升收起手机。 “嗯……”迟绪走进房间，“那里有我的骄傲。” “有时间给你看。” 凌升点头，不想再多问了。他感觉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迟绪怎么这多故事。看看自己，有故事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第10章 “先把数学基础卷做了。”迟绪拿了书和凌升一起到书房学习。 二人面对着坐了下去。开始安静的学习。 阳光透过书房的窗子照进来，撒在迟绪身上。凌升微微抬头，仔细的看了看他，迟绪脸上的小绒毛被照得成了金色，耳朵有点微红，上面的淡痣更明显了。 青春年少，最好的年岁。 凌升微微一笑，迟绪抬头扭脖子的时候和凌升的眼神对上了。 迟绪“……” “怎……怎么了……”迟绪突然感觉他好像看了自己很长时间，快速回想刚才做了什么，他手摸了摸淡痣的地方。 小习惯真多。 凌升笑着继续看他，心情很愉悦。 迟绪低了头又抬头，他还再看自己！ 他看了书房书柜上的表：“休息吧，学三个小时了。” 凌升点头，还支个脑袋看他。 “你有病么？”迟绪叹了口气。 凌升笑了：“吃饭！下去吃还是点外卖？” “还有一种选择。”迟绪起身走了出去。 凌升看着迟绪的背影想了想，喊道：“你要做饭么！” “是。”迟绪语气有点开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凌升蹦蹦哒哒的和迟绪上了二楼，“我帮你打下手，我干什么？” “洗菜。”迟绪从冰箱里拿出一把油菜丢给凌升。 凌升哼着小曲开始洗菜，迟绪在案板上切肉。 凌升也就会洗个菜，削个土豆都会划着手。 “怎么这么难呢？”凌升用嘴裹着手指，口齿不清的说。 “你平常削人怎么那么厉害呢。削个土豆就不会了。”迟绪笑着帮凌升贴好了创可贴。 “你经常做饭么？”凌升干脆倚着冰箱看迟绪做饭。 “嗯，外卖吃多了胃疼。”迟绪在锅前忙着。 “你的胃没看去医院过么？”凌升蹙眉。 “之前胃就不太好，离家出走后就更不行了。”迟绪在油烟里颠着锅，“去了咳咳……不管用。医生说得养着，养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 香味已经蔓延开来，整个厨房全是甜香。 “好香！”凌升肚子叫了一声。 迟绪笑了，把锅盖盖上：“你看着这个锅，五分钟一扒拉，二十分钟就可以关火了。” 另一个灶台又放上一个锅，迟绪开始炒下一个菜。 “滴——”电饭煲响了，那边迟绪的菜也炒好了。 “快快快！”凌升盛出菜，端到餐桌上。 “好香啊。”菜香味扑鼻而来。 开饭后，凌升才发现凌升做的红烧肉是给自己的。而其他两盘小炒是也都加了肉。 “这都是为我加的？”凌升的筷子指着肉片。 肉片被炒得很干巴，但味道却出奇的好吃。 迟绪吃了口饭，点点头。 凌升嘴里塞得满满的，笑得很开心。 “学一上午值了！”凌升咽下饭，喝了口果汁。 幸福感不需要什么金碧辉煌的东西来填满，几盘小炒，知心的人，足矣。 人间烟火的满足感。 “那个吊坠你不带么？”凌升咬着筷子看着迟绪。 “那个太贵重了。”迟绪低头嚼着青菜，“我搁起来了。” “别啊，戴上呗。”凌升说。 “你不觉得一个高中生戴着三四岁小孩的吊坠很幼稚么？”迟绪抬头看他，“我不想被同学老师看见。” “那就放假戴！”凌升笑了，“我特意给你求了符，保平安的，非常灵。” 迟绪想了一下，好歹是一片心意。 他点头算是答应了，但那个什么保平安的符他是真不信的。 洗碗的工作就交给凌升了，迟绪趁着空闲玩了几把连连看。 “这有一对。”凌升湿漉漉的手点在平板上。 “把手擦了再玩。”迟绪拿纸擦干水滴。 凌升一屁股坐到迟绪身边，脚搭在茶几上。 “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迟绪瞥了一眼凌升的脚。 “可不么，当自己家了。”凌升脚放了下来，“比自己家舒服。” 迟绪低头笑了。 俩人这四只手指在平板上摁来摁去，时不时的手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一关关过得很快。 “你说，咱俩现在算什么关系？”凌升边玩边问。 迟绪认真的想了下：“好朋友，兄弟关系。” “我感觉比兄弟还要好。”凌升说，“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比平时放松多了。” “我也是。”迟绪顺着他的话就说出来了。 凌升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着低头的迟绪。 “这算是表白么？”凌升忍笑。 “什”迟绪没太听清，又迅速反应过来，瞪着凌升。 “呸！”迟绪收起平板，“学习！整天想什么呢？” 俩男人表白？迟绪愤愤的进了书房，脑子里没点好！ 凌升蜷在沙发上笑得不行。 “过来学习！”迟绪吼道。 “哎呦。”凌升笑出了眼泪，“来了。” 感觉四五个小时过得很快，一眨眼就黑天了。 凌升伸了伸懒腰。 “今天就到这吧。”迟绪开始收拾桌子，“你回家吧。” “我不。”凌升拒绝得很干脆。 迟绪猛得一抬头：“那你住哪儿？” “这啊！这么多卧室，我睡哪不行？”凌升要留宿别人家还理直气壮的。 “我同意了么？”迟绪对的无赖行为都无语了。 “都是兄弟。”凌升选了个迟绪旁边的次卧，“不用同意，下回你来我家住。” “不了不了……”迟绪摇头，“那你跟阿姨说……” “喂？妈！”凌升没等迟绪说完就打起了电话，“我今晚在同学家住了，就不回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让我住的。” 迟绪“……” “都是同学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说是不！” 迟绪“………………”我什么时候让你住了？？？ “挂了，拜拜妈。” “搞定！”凌升一打响指。 迟绪叹了口气，出去了。 凌升把床上的白毯子拿下来，咣当躺倒床上。 凌升要洗澡，被迟绪推到楼上的厕所。 “叮咚——”门铃响了。 都这么晚了谁啊？ 迟绪疑惑着看了眼显示屏。 干爹？！ 等等……温阮黎还在洗澡！！ “开门，小绪。”黑爷的声音从门口的显示屏里传出。 迟绪开了门，在门口等着干爹出电梯。 “嘿！这么客气呢！”今天黑爷没穿黑西装，倒是穿了身休闲的衣服，看着像个慈祥老头。 迟绪扯了一下嘴角，侧过身让干爹进了门。 凌升的鞋已经被迟绪放进了鞋柜里。 说完赶紧走吧！这要发现误会可大了！ “干爹有事吗？”迟绪接过黑爷手里提着的水果蔬菜和一堆零食，还有一箱牛奶。 “干爹来看看自己宝贝干儿子，还需要理由么？”黑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黑爷坐到沙发上，点开电视看起了新闻。 这怎么还看上新闻了？！ 迟绪心真累啊。 “干爹你怎么还看上电视了？”迟绪也坐到沙发上，“我这都要睡觉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哎哟，打扰小绪休息了。”说着黑爷赶紧把电视声音调到零。 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不像个黑社会的，倒越看越像一个好爸爸。 “我啊，来这里陪你几天，照顾照顾你，明天我行李就送过来了。”黑爷拉过迟绪的手，“我昨天看新闻说一个高中生学习压力太大跳楼了！所以我过来住几天看看你。我没告诉你是我怕你不同意，我人都来了你不好赶我走吧。” 黑爷笑得更开心了，满脸是褶子。 这要搁平时随便住，偏偏和温阮黎赶到一起了！ 迟绪紧张得汗都流出来了。 黑爷一看：“你不会是藏了那个小姑娘吧！哈哈哈……” 边笑边用手背擦了擦迟绪脸上的汗。 擦汗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 凌升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还光着膀子！！ 凌升一看有人来了，再一细看是黑爷。 啧啧，没有了黑社会气场。 “干爹来了！”凌升热情的跑下楼，握住了黑爷的手。 感觉就像个女主人招待客人似的。 “他怎么在这儿？”黑爷手指了指凌升问低着头的迟绪，“还还光个膀子！” “回答。”迟绪头一偏。 自己快速地跑进屋里，关了门。 “嗯？”凌升一脸茫然。 黑爷的气场一下子上来了，从刚才温柔的好爸爸瞬间转换下一秒就要打人的气势。 “等等……”凌升连忙和黑爷分开距离。 这感觉像是自己欺负了哪个小姑娘，然后被姑娘爸爸追着打的感觉。 凌升快速地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快。 最后黑爷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欺负我家小绪呢！那你们睡觉吧，我不打扰。” 黑爷走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个意不明的笑容：“明天在我来收拾好，我可能十点左右来。年轻人……” 黑爷好像错怪了什么，凌升赶紧打断他：“干爹再见！” “这还没那啥呢，怎么改口了呢。”黑爷笑着走了。 他真的误会什么。 凌升一脑门汗。 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迟绪！你给我出来！！”凌升大吼道。 房间里的迟绪正在带着耳机玩连连看！ “你你……你”凌升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样子的凌升迟绪还没见过呢，一脑门汗，脸微微有些红。 迟绪一看，笑弯了腰。 “呵。”凌升冷笑一声，“干爹挺开明哈。” “哈哈……什么开明……”迟绪还在笑，蓦然他想到什么。 “你跟我干爹说什么了？！” 这回换凌升笑了：“你干爹自己误会的，这可不怪我……” 一个枕头飞来，砸到了凌升的脸上。 “温阮黎！”迟绪赶紧拿出手机要给黑爷打电话解释。 凌升快速抢过手机：“你傻啊！你越解释越说不清。” “那怎么办？让他误会着？”迟绪愁死了。 “那……”凌升坏坏一笑，鼻子挨着迟绪鼻子，两人离得很近，凌升上身还光着，“假戏真做喽。” “滚！”凌升被迟绪踹出了房间。 “禁不起逗。”凌升鼻子差点撞到门，他一撇嘴。 ………… “……喂？”迟绪懒洋洋地接起枕头边的手机。 电话那边声音很大：“小绪！起了没？我要上去了！” “起了起了。”迟绪还想解释什么，但是在没找到话口。 他敲了敲旁边卧室的门：“温阮黎！起床！” 很安静，没有声音。 他又使劲敲了几下。 “干嘛呢！”凌升趴在楼梯扶手上，嘴里还叼着个面包片。 迟绪看了眼手表，九点多了。 谁给自己下安眠药了？ 怎么睡得这么死？ “你给我下安眠药了？”迟绪走过去。 “嗯？”凌升一挑眉，“这么说你还挺期待的啊。” 真是不能跟他说话，他脑子里天天想什么呢！ “咚咚……”黑爷敲了门。 迟绪给开了门，看见了黑爷身后两个大皮箱。 “今天就搬来了？”迟绪问。 “是啊。”黑爷一笑，“不耽误你们吧！” “不不不……”迟绪急得咳嗽了一下，“我们只是学习，真的！” 黑爷笑得意味不明。 唉……心好累…… “干爹！”凌升倒不见外，打了声招呼。 黑爷应了一下。 “你们今天还继续学习吗？”黑爷给自己倒了杯水。 迟绪看向凌升，自己怎么好意思赶别人走。 “就学一上午，下午我就回家了。”凌升看出来迟绪的不好意思。 “嗯。”黑爷喝了口水。 吃过早饭后，俩人开始学习。 学习这东西吧，就得看跟谁学，跟迟绪学就过得很快，一晃又一上午。 凌升眼眶有点酸，眨了眨眼。 “那我走了。”凌升背上了书包出了门，“拜拜。” 迟绪挥挥手。 一到家，温妈就小跑过来。 “怎么了？”凌升换了鞋，感觉温妈有事。 “没事没事……”她笑得很勉强。 凌升看出来了。 “就是你以前从来没住过别人家……”感觉温妈一晚上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就是” “哦，同学非得让我住，我就住了。”凌升说得很敷衍，迟绪在这得骂死他。 “……好吧。”温妈温柔一笑，“饿了没？我给你做饭。” 温妈进了厨房，凌升没把温妈的反常当回事。 昨天他打电话说住别人家的时候，温妈心里一顿，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毕竟以前的儿子可从来不住别人家，温阮黎认床，非常认！一次家里搬家，没告诉温阮黎家具要换，等他发现自己的床不是原来的时候，温顺的他闹了好几天，最后又给捡回来了。 周围没有人不知道。 以前温妈温爸以为儿子就是性格有些变了，变得开朗了，这是好事。 但是日子越多他们的疑惑也就越多。 生个病怎么还把自己十七年的习惯给生没了。 这……还是原来的温阮黎吗……？ 第11章 疑惑还是有的，但爱却没减少。 不管孩子变成什么样，做父母的也会用心去爱，用命去护。 温妈做了碗热乎乎的面条，里面有蛋有肠有菜，凌升吃得很来劲。 凌升吃完擦了擦嘴，说：“爸妈，我进屋了哈。” 坐在沙发看报纸的温爸点点头，温妈在阳台晾衣服喊了一声：“好。” 凌升心里一暖，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杨蓝发来的消息。 -在吗？学校里开始传你和迟绪的事情了，这两天越传越快！！ 凌升看到的第一眼立刻想削传谣言的人，但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回了信息。 -传就传吧，过一阵儿就好了。 -我靠！你还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温阮黎吗？！！ 凌升笑了一下，我是温阮黎，有爸妈，有朋友的温阮黎。不是那个没有羁绊的凌升。 -是啊！ 杨蓝没有回话，估计是被震惊到了。 周一到校时，每个学生都在讨论着什么，但只要凌升和迟绪经过，学生都会装作普通聊天。 迟绪听见了，他担心的看了眼凌升。 跟没事人一样，还哼着小歌。 “太阳当空照……小鸟说……”声音很小。 迟绪“……”他怎么了？！吃错药了么？ 凌升想清楚自己是借温阮黎身份后，要当就当好他，每天强撑着上课不睡觉，不开小差。各科老师都奇了怪了。 沈老师上课还走过来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升特别认真的说了一句：“我要认真学习！争当社会主义好青年！” 沈老师“………” 坐在旁边的迟绪“…………” 全班同学“……………………”不是那个争当社会黑帮好青年了？！！ 说是那样说的，但下课铃一响凌升就坚持不住了，眼皮沉得要命，眯上十分钟才能再坚持下一节课。 迟绪以为他也就坚持一两天，没想到他硬生生坚持了一周。 期末前的凌升都是安安分分的，原本学校的传言还能靠凌升那股恶狠狠的劲传一阵子，现在凌升也不惹事了，本来就没有依据的谣言也就不了了之了。 有什么好传的？我要真跟迟绪有事第一个跑出来说！ 凌升消停了，搞得赵鹤以为他的靠山没了，迟绪的干爹也不要他了，又自以为是附中扛把子，整天横行霸道。 这种人管不了他，以后到社会上会吃到苦头的。 高三压抑的气氛直接影响到高二学生，整个高三楼被调成了静音模式，不准其他学生影响，连高一高二体育课也停了，说是一切以高三为主。 还有整整两周，14天，336个小时，高三学生就高考了，决定他们今后生活的重要考试！ 在这种压抑氛围里迟绪总是想出来透透风，不想在教室里闷着。 他没告诉凌升自己出去转转，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个屁股撅着。 这不是杨蓝么？ 迟绪上前：“在看什么？” 这突然的一句话把杨蓝吓得一蹦：“哎呦！” 杨蓝转过头看见是迟绪呼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你不心虚就吓不着你。”迟绪一挑眉。 他又上下看了眼迟绪，“自习课不上自习怎么跑这来了？” “出来溜溜。”迟绪笑着说，“没想到在拐角看到一个屁股。” 杨蓝撇了他一眼。 “你要高考了知道吗！！高考！”一个声音吼道，听起来特别生气，声音都有些嘶哑。 迟绪皱眉：“这是怎么了？” “早恋呗。”杨蓝一撇嘴，“早恋早恋，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什么时候算是不早恋？” “青春年少早恋多美好的事，这个年纪遇到的人是这辈子遇到过最单纯的人，过去了也就没了。”杨蓝感叹。 迟绪低头一笑：“你什么时候能说出这种有知识味道的话了？” “我想到我和唐糖了，就有感而发一下。”杨蓝啧了一声。 后面的事也就是一个小子和一个姑娘谈恋爱了，被发现，姑娘被家长强拉回家，小子在这里受教训。 听说他们在一起三年了，临高考拆散多影响考试啊，真是棒打鸳鸯…… 回班时，凌升正在趴桌子睡觉。 “怎么不学了？”迟绪拿书轻轻一拍他脑袋。 “没你学不下去……”凌升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迟绪进去。 迟绪在他怎么没睡着和什么叫没我学不下去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到底问哪个，最后选择沉默。 凌升也没多问，见迟绪回来了，就拿起书开始背书了。 一晃两周过去，高考就这么结束了，像梦一样……一场有惊无险的梦…… 高潇心考完后，凌升和迟绪还找了一下她，聊了几句。高潇心看着挺开心的。 “我的青春梦结束了。”这是高潇心最后和他们说的话。 “下周就要考试了。”凌升脸朝着书说。 迟绪愣了一下：“跟我说话？” 凌升点点头。 “考就考呗。”迟绪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学霸气死人啊……”凌升一边摇头一边啧了一声。 迟绪在胳膊里轻笑。 凌升本来也不紧张的，但高潇心的那句话让凌升心里一顿。 “各位同学请带好2B铅笔，橡皮，中性笔等文具依次进入考场……” 学校说要让高二学生提前体验一下高考的严格。 凌升这四万多年白活了，总共就学了不到一年的学想让他考好，是不可能的。 但这回总不至于什么也写不上，交白卷了。 这一天很热，燥热的空气，窗外的蝉鸣。 迟绪和凌升不在一个考场，但是俩人是隔壁。 贝鹿鹿和薛秦在考试时前后桌，薛秦考试时一个劲的用脚勾贝鹿鹿椅子，贝鹿鹿回头瞪了他好几眼。薛秦努力了几下后没得到学委的小抄，放弃了，决定不打扰她考试了。皱眉苦脸的考完了。 凌升看着都快笑出了声，感觉大腿都要被自己掐紫了。 “各位同学，请放下手中的笔……” 考完出来后，凌升的努力学习的任务也完成了，考成什么样他都尽力了，可以好好玩一暑假，以后那一年的奋斗再说吧！ “暑假什么安排？”凌升一勾迟绪的肩。 “……去看我奶奶。”迟绪喝了口水说。 “哦……”凌升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去……” 迟绪愤怒的用肩一甩他的手：“脸呢！！” “为了可以跟你过暑假可以不要……” 第12章 对于凌升的无赖行为迟绪不想再理。 “嘿嘿，闹着玩呢！”凌升看他不理自己，“我也有自己的安排。” “那最好！”迟绪背起书包下了楼梯。 放学的时候楼梯上人很多，挤来挤去的。迟绪正想着要不要一会儿再下的时候，凌升跟了上来。 俩男生在楼梯上闹着玩，没看到凌升撞了一下。一个男生回头说抱歉，歉字还没出口，男生一激灵。 “没事没事。”凌升摆摆手。 俩男生连忙跑了。 “你可真成了大霸王了。”迟绪叹口气继续下楼了。 凌升嘿嘿一笑。 五天后返校。 这五天成绩没有出来，人人都快玩疯了。 贺轩和罗文博天天叫他们去电玩城，说要血洗娃娃机，迟绪投去了看智障的眼神。 凌升压根没理俩人，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去骚扰迟绪，最后迟绪把他拉入黑名单。 这帮里唯一一对情侣可找到好时间了，整天腻在一起，时不时的往八人群里撒点狗粮，还把名字改成糖糖的蓝蓝。遭到了看言情小说却单身的贝鹿鹿的一通惨骂。 杨蓝不知死继续发俩人的合照，大多数都是杨蓝偷拍的，但还挺漂亮，贝鹿鹿气哄哄地跟唐糖发语音：“糖糖，你家那人欺负我。我看他也不怎么好，分了得了……” 杨蓝在一旁听着：“……” 群里的人听了后都炸成一团，纷纷说同意分手。 杨蓝：“……………………”这还是朋友吗！！逼兄弟分手！！ “好啊。”唐糖看着杨蓝一脸黑笑了笑，发了条语音。 “喏……你看吧。他们都不同意了……”唐糖支着下巴看向杨蓝，“分么？” “我错了糖糖，我马上道歉……”杨蓝彻底怂了，“咱不分哈……” 唐糖手一直按着语音键，刚才杨蓝说的话全录进去发在了群里。 贺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蓝你也有怂的时候！ 杨蓝看见了也不生气：我家的，我得宠着。 罗文博：啧啧啧…… 凌升：啧啧啧…… 六个人挨个啧啧啧。 杨蓝：………… 最后杨蓝在群里挨个人艾特为自己刚才撒狗粮的行为抱歉。 凌升笑得倒在了迟绪腿上。 “你！起来！”迟绪冲着凌升耳朵大吼了一声。 “哎呦……”凌升快速捂住了耳朵。 “你说你要不要脸？都放假了还赖上我了。”迟绪把凌升的身子推开，起身往楼上的厨房走。 刚放假的第一天，凌升一大早就跑来迟绪家，一呆就是一整天，晚上九十点，凌升眼看迟绪就要发火灰溜溜地跑了。 迟绪其实还挺希望家里有个人陪着自己，但像凌升这样的烦人精，他还真是烦死了。 最近黑爷有点事，也就没时间来迟绪家看他了偶尔打个电话问问，这可让凌升钻了空子。 五天转瞬即逝，迎来了最恐怖的环节：发成绩！ 于老师把年级排名贴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留了作业，又说了几句关于安全的问题，走出了教室。 于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凌升旁边一个黑影扫过：“我艹！” 罗文博一步跨到成绩单跟前。 “你个班长还在乎成绩？”凌升看清了罗文博的脸。 “屁！要不是我妈说，进不了六百分就要给我报一整天的课，谁他妈在乎这点分？”罗文博声音中透着气愤。 班里的同学听他这么一说都有点担心了，毕竟父母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就给自己报一天的课，那这个暑假不用过了。 一个个的都跑到成绩单前，凑个脑袋看。 “哈哈哈哈哈哈……”凌升在一旁幸灾乐祸。 “还好还好……”罗文博看过成绩后转头就看见七八个脑袋吓一跳，“靠！” 他挤出人群：“不用上一天了。” 迟绪问：“不用上一天了？那你还得上半天？” 罗文博点点头：“要高考了总得补课吧，我只上一个上午就可以啦。” 语气中有点小开心。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看完成绩，有点唉声叹气，有的兴高采烈，还有的面无表情。 比如说凌升旁边的迟绪。 “你不高兴么？”凌升向左扭过头问他。 “嗯？我？”迟绪停下收拾书包的手，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凌升点头表示是的。 “没有吧……”迟绪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包，一本一本的书往包里送。 “阮黎！”贺轩大喊了一声。 “诶！”凌升被这一嗓子吓一跳，“干嘛？” “你大榜311！”贺轩要说的话被薛秦抢先了。 贺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错啊！”薛秦笑了一下。 全学年21个班，一千多的人，凌升认真学了半学期就从倒第一，一下跳到311名，很不错的成绩了，但是总分还是很低，四百多分。 凌升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成绩，问道：“迟绪多少？” 贺轩笑了：“你快管好自己吧！绪绪全校第一！734！” 凌升顶了一下迟绪的肩：“不错啊！” “嗯。”迟绪的心情感觉还是不算太好。 凌升也没再细问他怎么了，怕他心更烦。 “对了，你不是要去看你奶奶么？”凌升问，“什么时候去？” 迟绪怕凌升要去，但转念一想不告诉好像有点不太好：“明天。” 凌升皱了一下眉：“这么快？” “嗯。” “那你回去的话把那个玉坠带上吧。”凌升说完没等迟绪回答就溜了。 迟绪“…………” 当天晚上，凌升回家后，拿出皮箱，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就两样——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温妈看见凌升从卧室里进进出出的，问他：“黎黎干嘛呢？” “我要去旅游。”凌升听见后喊了一声。 温妈这可是吓了一跳，起身跑到凌升的卧室：“你要旅游？！！” “嗯。”凌升收拾完了，把皮箱一推，坐到了床上。 “你……明年高考了……”温妈有点小心翼翼的，毕竟凌升的成绩是在是一言难尽，“这个假期就好好……学习吧。” 凌升也不恼：“妈，我和迟绪一起去，就上次跟你说给我补课的那个！他这次考了734，超级厉害！” 温妈还是有点担心：“去哪里？怎么去？去多久？买好票了吗？” 一连环的问题问得凌升头都要炸了。 “妈妈妈……等一下。我自己会安排好的哈，你不用担心。具体去多久看情况吧。”凌升又补充了一下，“高考我知道，很重要，不会不在乎。你别担心。” 温妈温柔一笑，没再多问，只是笑盈盈地说：“一会儿你爸爸下班，我们去外面吃怎么样？” 凌升一脸疑惑，她不是应该生气吗？ 本来凌升都做好要被骂的准备了，毕竟自己没有提前说一声，突然说自己要去旅游，地点和时间都没告诉出点事温妈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温妈这还要说下馆子。 吃饭时候，和和气气的。点的好像都是温阮黎以前爱吃的。 蒜茄子，可乐鸡翅，酱香油菜，红烧排骨…… 温妈温爸真的很爱很爱温阮黎啊。 “你就不能有点求人的态度吗？”魂烛的声音飘来。 “求你了好吧。”凌升半卧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我明天帮我跟他哈。” “我要是不帮呢？”魂烛说。 凌升：“不帮？” “对！不帮！”魂烛语气有点气愤，“咱俩什么关系你想过么？我是阴主！阴主好吗！搞得像你助手似的。” 凌升一听这话收起了手机，闭目养神：“我也不知道咱俩什么关系，谁叫我失忆了呢。我一醒来是你说有事就找你，你帮我，怎么现在反悔了？” 说真的，现在凌升在阴界也就只能靠魂烛和自己的阴灵了，但还好自己阴灵像是用不尽一样，一直都挺充沛的，不至于抱魂烛的大腿。 反倒是现在魂烛阴灵没有恢复，厉鬼破土，亡灵作乱都得让凌升帮帮忙。 这阵子阴界倒也是太平。 “唉，你要是记忆恢复了就知道我对你有好脾气了。”魂烛叹了口气，“这次我帮你，但没有下次了。阴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呢。” “好好好，谢谢伟大的阴主大人了。” “我还有一段时间所有阴灵就都回来了，告诉你一声。”魂烛说，“阴界的厉鬼你也不用担心了。” “嗯，知道了。”凌升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凌升是让魂烛帮忙看迟绪去哪里，怎么去，结果转天黑爷打来电话了。 “小黎啊，这么早打扰你了吧。”黑爷给凌升打了电话。 凌升一看表，五点！ 哎呦，这是什么急事啊。 “不早不早，有什么事吗黑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能跟迟绪回趟他奶奶家吗？” 这回凌升真是吃了个大惊，怎么还求着我去了？ “为什么啊？”这样凌升虽然省了很多麻烦，但他象征性的问了一下。 “嗯……”黑爷不知道怎么解释，“去了就知道了。” “感觉像拐卖儿童的……” “哈哈！谁能把你拐走不是！”黑爷大笑，“那你同意吗？” “同意！”这是个好事，不用跟踪迟绪，不用编理由骗迟绪，也不用赶赶忙忙地买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费这么大劲是要干什么，为什么非要跟着迟绪。但是好不容易来趟人间，就当给自己旅游找个借口吧。 黑爷笑着说迟绪没看错人，温阮黎这个人靠得住。 黑爷报了目的地，早买好了两张票，但是自己有事是在走不开就只能拜托凌升了。 迟绪昨天情绪不高就是因为自己回去吧，凌升心里想着，和魂烛说了声，自己来到了火车站。 凌升拖着个行李箱，想着给迟绪打个电话，毕竟自己不会坐火车啊！ “嘟嘟……”两声铃声过去，那边接通了。 “说事赶快说。”迟绪语气平淡，兴致不高。 “你到火车站了吗？” 那边没声了。 “你怎么知道我做火车？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点的火车？”迟绪一串疑问，很快自己给了自己答案，“我干爹让你来的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语气里丝毫没有疑惑，却满是惊讶。 “对啊……”凌升对迟绪这个样子笑得不行。 迟绪心里堵得上，半晌才说出一句：“火车上见吧。” 说罢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凌升连忙止住了笑，喊道，“我不会坐火车啊！” 太着急了，音量没控制住，凌升周围的人投来奇怪的眼神，凌升倒不以为然。 迟绪“…………” “是真的。”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迟绪说了一个地点，是火车站附近的肯德基，俩人在那里碰了头。 迟绪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放假时期的火车站最嘈杂，有躺在地上卖唱的残疾人，有污秽的骂声，甚至有精神不正常的。但迟绪由内散发的安静气质一点都没被盖住，反而更加明显。 他身着黑短袖，带着个白色的鸭舌帽，把自己的眼睛挡得严严实实，但走起路来却很稳当。迟绪没有像凌升一样穿短裤，倒是穿着宽大的工装裤。 凌升看见这样的迟绪心里一颤。 “愣在那里干嘛？”迟绪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凌升回过神，冲他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凌升看见了迟绪脖子上的黑绳，是那个玉坠，黑绳衬得迟绪脖子更白了。 取票时，迟绪说的一句：“你记着点。” “什么？”凌升愣了一下。 “你学着坐火车，我不能跟你一起回来。”迟绪解释道。 “哦。”凌升有点小失落。 取票，安检，检票，上火车，找床铺，凌升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 奶奶家是个小镇附近的村庄，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凌升心想：一天一夜啊…… 第13章 俩人进了车厢。 一个包厢只有两张上下铺，左右放着。中间有个共用的小桌，门也是可以上锁的，私密性不错。 黑爷为了他俩买了四张票，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俩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运气好才赶上个俩人用四张床。 二人把行李放在床底下，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时不知道干什么。 似乎门外的吵闹与他们无关。 “咳……”凌升想赶快打破沉默，“为什么黑爷让我跟你回去啊？”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迟绪难受。 但这个问题就不怎么小心翼翼。 迟绪先是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窗外，阳光正烈，刺得迟绪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没有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不想看见凌升一样。 就当凌升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迟绪开了口：“放假了，几个亲戚就到我奶家蹭吃蹭喝，我得看着他们，别把我奶奶的养老钱吃光了……” 这语气就像是说一件小事，漫不经心。但是说完迟绪还是捏了捏眉头，轻叹了口气。 凌升愣了一下。 迟绪继续说：“我爸入狱前，他们一放假就到我奶家献殷勤，一个个叫比谁都亲。我爸以为他们真是什么好亲戚，说孩子上学的事他管了，房子首付钱他给垫着，小辈结婚他出钱……呵呵。” 迟绪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所以，迟爸入狱后，这些所谓的承诺不能兑现，就都到迟奶奶家里“搜刮”。 人心险恶……凌升想。 “这次他们不会再敢了……”凌升咬牙切齿。 迟绪被他这个要杀人的眼神吓到了：“别干违法的事啊！” “我他妈的就是王法！”一想到以前迟绪放假过得什么日子心头更气了。 “瞎说什么！”迟绪急了，“别杀他们！” 迟绪真是怕了凌升，感觉对于他杀人不算什么难事。 凌升这话算是说对了，他的确是王法，他要真是恨透一个人，能让他生死不如。 不过以前别人不敢惹他，他也没有想要保护的人。这回，他有了，而且就在他眼前。 “不会，也就是吓吓他们。”凌升扯了下嘴角。 迟绪总觉得他要干做什么幺蛾子，保佑那些亲戚吧。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迟绪的脸上，一片金黄。迟绪低眸，看着窗外的景色。 时而高峰时而田地。 凌升起得早，这会儿已经躺在了卧铺上，睡着了。 车厢房里静得很，只能听见凌升微微的呼吸声。 “咚咚……”两声敲门声。 迟绪转头，起身开门。 本以为会是列车员检票，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位小女生。 个子不高，穿着小碎花裙子，头发编着麻花辫，是个可爱的姑娘。 “有事？”迟绪问。 姑娘往里面看了看，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不清脸，以为睡着的是个女孩。 “那个……”姑娘有点难为情。 迟绪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 “我能进去说吗？”姑娘指了指里面。 迟绪挑眉，也不怕俩男生对你做什么，胆子可真大。 姑娘站在门口，迟绪把门关上了坐回原位：“你也坐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姑娘坐下：“能请你帮个忙吗？” 声音轻轻的，迟绪也不太会拒绝别人：“你先说吧。” “就……就是我那个包厢都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生……”说话时她面露难色，“而且那仨人都特别……特别……猥……琐。” “所以？”迟绪问到，“你要来我们这儿？” 女孩点头。 “没人陪你吗？你看着也就是个高中生的样子。”迟绪皱眉。 他倒不是嫌弃姑娘，只是俩男的和一个女生待在一起总归不太好。 “我都上大四了……我是去找男朋友的。”姑娘说。 看着真小啊。 迟绪犹豫要不要同意，一个女生怎么能胆子这么大的就跑去俩男的屋，自己看着很像个好人吗？ 凌升翻了个身，把脸冲向过道，阳光照得他刺眼睛，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微微睁眼，透过指缝看见一个女孩坐在那里。 嗯……做梦。有迟绪的声音？ 白天睡觉总会感觉空空的。 我去！ 他瞬间清醒，回过神，猛得坐起。 迟绪坐在小桌旁边，姑娘离他也就二十厘米，看样子俩人还聊了什么。 我靠！我不就睡了个觉吗？错过了什么！！诶？不对？迟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姑娘？！！ 女孩看见床上的人起来了，眼睛看了过去。 ？！ 男的？ “你怎么是个男的？”女孩瞪大了眼睛。 所以刚才自己如果请求同意的话，今天晚上就是俩男一女…… 凌升被问得蒙头转向，起得太猛了有点不舒服，他抓了抓头发，往墙上一靠，双手抱胸：“你们在干嘛？” 凌升头发已经很久没剪了，变得很长挡住了眼睛，刚起来的凌升脸色总是不太好，这个时候看起来非常不友好。 迟绪倒是一点不怕，说了事情经过。 过后，女孩又介绍了自己。她叫璐悠，跟俩人的目的地一样，都是一个叫花安的小镇。 璐悠知道这两人是学生后，嘿嘿一笑，放心了。 “那我能搬来吗？”璐悠说。 “哦。”凌升听完就凑到迟绪跟前，抱住了他胳膊，“听绪绪的。” 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璐悠“…………” 就这样，迟绪同意了，俩人跟着璐悠一起把行李搬了过来。 璐悠口中的人长得真是太……一言难尽了。 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不说，往那里一坐一笑，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感觉，够渗人。 璐悠说他们摸自己的手，还一个劲的凑到她床边，吓坏她了。 迟绪柔声安慰着，凌升倒没管那么多往门框一靠看着俩人拿行李。 “这男孩子长得真俊嘿……”一个男的说，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另外俩人嘿嘿一笑，表示赞同。 迟绪的确长得很漂亮，眼睛水灵灵的，皮肤白嫩，往那里一站标准的美人，可惜是个男孩子。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管你男生女生呢？ 我□□大爷的俊！凌升想着，挎着大步走到迟绪跟前。 迟绪和璐悠倒没听见男人说话，一心赶紧收拾东西。 凌升眼睛直直的看着说话的男人。 那人被看得发毛，身子不禁往里靠了靠。剩下俩人也不再多说话了。 凌升借着温阮黎的脸不生气时挺温和的，给别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但是他只要脾气一上来，什么好面孔都能被他搞得凶神恶煞的，眉宇间的狠劲透露出来。 迟绪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背后的杀气。 “好了。”迟绪拍拍凌升的肩，“走吧。” 凌升秒变温柔：“好的绪绪。” 那仨人：“…………” 出门前，凌升瞪了一眼，意思是你们敢他，我敢动你们。 “让我睡下铺呗，我穿着裙子不太方便……”璐悠开始撒起了娇。 正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凌升瞥了他一眼：“绪绪只能我叫，你叫他迟绪就行，我是凌升。你要不上铺，要不地铺，选一个。” 璐悠刚才看见了凌升对那仨人的态度，身体不禁一颤。 迟绪感觉不对，赶紧说了一句：“要不我跟你换？” 凌升一脸平静地看着璐悠。 “不……不了……”璐悠摆摆手，悻悻的爬了上去。 凌升自从运动会以后就没再真动过脾气，就刚才自己一起来看见迟绪和女孩聊天，心里就不太顺。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心情更不好了。 自己害怕再吓到迟绪平复了一下情绪，理出来原因了。自己不喜欢迟绪和别人有说有笑的。 包厢突然安静了许多。 迟绪看了眼表，一点了，自己有点饿。 “要不去餐厅吃点饭？”他提议道。 “我就不去了。”璐悠的声音从上铺传来，“我先睡一觉。” “嗯。”迟绪应道。 “那咱俩去。”凌升笑了。 这个时间餐厅人挺多的，假期很多人是出去旅游的，但是迟奶奶家太偏了，以至于凌升觉得他们都是放假回家的人。 二人拿了菜，坐在餐厅人比较少的地方吃了起来。 凌升特意借了杯子，倒上热水，放到迟绪面前：“先晾着，一会儿吃完饭喝。” 夏天的饭菜都是放凉了的，迟绪胃不好，吃凉的菜伤胃。 迟绪笑着低头吃了口菜，旁边的热水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对面的凌升。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城市风景变成了大片的庄稼地，一片绿油油的，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渐渐落日余晖洒在田野，反射出金黄的光，凌升很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景色了。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应该属于哪里，是那个冰冷漆黑的阴界，还是这个充满人情味的人间。 他的未来好像还是一片黑，黑得没有热情生活的念头。 想到这，他苦笑了一下。 凌升和迟绪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后，各自躺了下去，俩人都累了，不一会儿就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一觉睡到大亮天，凌升起来时，迟绪还没起，璐悠倒是洗漱完毕刚进来。 “起来了？”璐悠放好洗漱用具，“我给你们买点早餐吧。” 凌升刚才来，懵懵的点头。 “小孩子起床真可爱呢。” 我他妈比你太太太太爷爷都大！去你妈的小孩子！！ 璐悠对上凌升忧郁的眼神，侥幸的溜出去买早餐了。 迟绪好像被吵醒了，伸了个懒腰，糯糯地说了声早。 “早。”凌升笑着回应。 上午十点到站，仨人吃完饭后收拾好了东西就开始等着时间。 迟绪拿出平板，点开了连连看。 凌升一看凑了过去，俩人玩了起来。 “这么幼稚的游戏……”璐悠嘲笑着。 不一会儿也凑了过去：“让个地方。” “大姐，脸不疼么？”凌升嗤笑。 大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迟绪让出了地方。 一个姿势仨人待了两个小时，中途迟绪会转转脖子。 “你脖子不好吗？上次做题你也爱转脖子。”凌升关心的问了一声。 “还可以吧。”迟绪仰着脖子。 “上了大学就好了。”璐悠说。 一晃广播就播报了目的地。 仨人拖着行李下了火车，璐悠和他俩就分开了，走时还说了句：“加完微信以后记得联系哈！” 俩人点头。 花安镇是个很小很小的城市，最贵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而迟奶奶家还要往小镇下面走，是个小村子。 火车站破破烂烂的，大厅一共不超过五个人，一个工作人员足够了。 安检设施极为简陋，门口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牌子“欢迎您来到花安镇！” 这简直一个八十年代火车站啊! 花安镇，听着很好听，但是……这也太破了。 镇子里最高的楼不超过二十层，街上到处贴着小广告，几个不良混混在街边抽着烟打游戏，门市的牌子上的字都没有完整的，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本地人，你都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 夏天很热，街边树上知了一个劲的叫，随时还能听见几声吆喝声。 “买西瓜喽！自己的西瓜喽！” 凌升走了一道，看了好几眼迟绪，想问什么也没说出口，嘴张了又张，合了又合。 虽说地方破，但是很大，走了很久也没走出小镇，一点村庄的影子也没看见。 “要不打车吧。”凌升提议，“这太远了。” 迟绪想了一下，打个电话。 “虎子，你来接我吧。我在镇子的那个串店。” 凌升抬头看了看，真有一个挂着“串”的小店，但是前两个字已经掉没了，只留下了印子。这时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镇子真有人住吗？”凌升四周看了看，路上只有两三个老人在树下乘凉，莫名感觉有些渗人。 “有，到晚上人都出来了。”迟绪点着头，走到了串店门口的椅子边坐下了。 凌升也坐了过去。 太阳虽大，但不算太热，坐在阴凉处吹着小风，很享受。 “嘿嘿嘿！”远处传来憨厚的少年声，伴随着摩托的引擎的震动。 凌升闭着的眼睛睁开，眯着眼看见了一个少年带着摩托头盔，边开摩托边挥手。 摩托开得歪歪扭扭的，感觉随时都要开偏。 “这是……虎子？”凌升想了一下刚才迟绪在电话里说的人名。 虎子，是迟绪儿时的玩伴，迟父入狱前每到放假都会带迟绪回乡下，而虎子就是那个陪他玩耍的朋友。 “嗯。”迟绪点头。 说话间虎子已经开过来了。 他摘下头盔，甩甩头发：“这谁啊？” 声音很洪亮，问得也很直接，没有私下和迟绪问而是当着凌升面问他是谁。 是个爽快人。 “我是温阮黎，迟绪朋友。”凌升笑着说。 “哦。”虎子说，“那上车吧！” “这能坐下吗？”凌升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摩托。 “能啊！”虎子傻傻一笑。 还好仨人都是瘦子，只要有一个人胖点，就得把最后面的人挤下去。 “这算超员吧！”凌升坐在摩托车后面喊道，耳边都是风的呼啸声。 “超员咋了！我就超，警察来抓我啊！”虎子在前面吼着。 迟绪夹在中间一脸无奈，他又喊不过这俩人，只能默默承受着前后声波的夹击。 行李箱一个放在虎子的脚边，一个被凌升拎着。 幸好村子不远，车也少，要不肯定会翻车的。 凌升歪着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坐落在山前。 第14章 村子靠着山，远处是山，脚下是河，村口有座桥，呈弧形，桥下是潺潺的小河。村口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福村”，很吉利的名字。石碑不远处有一棵大树，看着足有三四十米高，枝繁叶茂的。 “李大爷好！”开着摩托的虎子松开一个车把，冲村前的李大爷招招手。 摩托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虎子抓把！”迟绪在虎子耳边喊了一声。 “好的！”摩托嗖的一下开进了村子。 “我靠！这也太猛了！”凌升吓得抓紧了车后面的铁杆。 “所以我一开始没想让他来接我们。”迟绪语气平淡，仿佛早就习惯了虎子开摩托的方式。 凌升“…………” 村子不比大路，坑坑洼洼的地面，路还窄，很多弯道。 “虎子诶！我下来走！”凌升吼道。 迟绪感觉耳鸣了，用胳膊肘怼了下凌升肚子，“别冲我耳朵喊。” “好嘞！”凌升冲着路两旁喊，把别人家院子里正在睡觉的狗吓了一激灵。 迟绪低头笑了，真是个幼稚鬼。 虎子大笑着把车停了下来，自己可能也信不过自己的车技，干脆推着车走。 虎子身体很强壮，此时推车的胳膊上满是肌肉。 “虎子，你肌肉挺多啊！”凌升笑着在他手臂上摸了一下。 “别瞎摸，得留着给我女朋友摸呢！”虎子躲开了凌升的手。 “这么小气呢？”凌升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 虎子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迟绪像个小姑娘一样，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没出声，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俩人打闹。 从上火车开始，迟绪心情就很好，完全没再想奶奶家的那堆破事。 凌升跟他一样，心里敞亮。 “小绪回来了”路旁的大妈说。 “小绪出落得漂亮了。”另一个大妈笑眯眯的。 出落…………？这么是形容女孩的么？凌升暗笑。 他看向迟绪，他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当做回应了。 “迟奶奶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虎子说，“她老想你了。” 说着，虎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凌升奇怪地问。 “我跟你说……”虎子说着就凑了过去。 “我回来了，他就不用干活了。”迟绪把头上的白色鸭舌帽抬了抬，露出自己的眼睛。 这眼睛真漂亮，瞳孔有一点点的微蓝，像戴了美瞳似的，他一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阳光撒过去更显得水灵了。 这眼睛要让刚才的大妈看见，肯定得给自家的孙女定娃娃亲啊。 凌升看过去，一时愣了神。 “什么叫不用干活了？”他随即反应过来迟绪刚才说的话。 迟绪看了一眼虎子，虎子倒不怎么在乎。 “我退学了，帮家里种地。迟绪放假回来我就能和他玩了，要不得被我爸揪去干活。”虎子说话时没有什么忧伤的语气，满不在意。 虎子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和他们差不多大。 正值青春啊，就要谋生。 凌升听完愣了一下：“那……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虎子说得爽快，似乎从来一点不担心。 迟绪心里暗暗为这个心大的虎子担忧未来。 三人说着，便走到了一个院子门口。虎子和迟绪都停下了脚步，凌升知道了，迟奶奶家到了。 “孙儿！”一个两鬓花白的奶奶弓着腰跑出来。 “奶奶慢点。”迟绪迎了上去，把奶奶搂进怀里。 凌升跟着虎子进了院子，这个院子不像村里其他的瓦房，而是用水泥和砖砌成的两层楼。跟整个村子格格不入，可能是迟奶奶是村里的老人了，没有太多的闲话。 院子左边是菜地，右边是鸡圈，还有一只拴着的黄狗。 “这是小黎吧。”迟奶奶拉着迟绪的手问。 迟绪点点头。 “奶奶啊！咱进屋待着呗！”虎子拿手挡了挡太阳，“这太阳太毒了。” 迟奶奶乐着拍了拍虎子，进屋了。 “奶奶身体挺好的哈。”凌升在迟绪耳边小声说。 “嗯。” 一楼有三个卧室，一厨一厅和一个卫生间。 凌升和迟绪的房间挨着，虎子嚷嚷着也要住这里。 吵得奶奶追着虎子拍：“你这个小虎，烦死你奶奶了！” “哎呦奶奶……”虎子蹦着跳着的围沙发跑。 “咯咯咯咯咯咯……”凌升收拾完东西，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 迟绪过去扶着奶奶：“奶奶歇一会儿吧，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奶奶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你们回来了，我这个老太婆有人陪喽！” 虽是开心的语气，但他们听着很不是滋味，总感觉奶奶一个人在这大房子里很孤单…… 大家在客厅看电视，电视节目是一个相声，逗得奶奶直拍虎子大腿：“虎子你看这多逗啊！” “逗逗逗……”虎子一脸无奈，“奶，你能拍自己大腿吗？” 奶奶继续笑，完全没听虎子讲话。 “一对活宝。”凌升啃着苹果，“奶奶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不一样呢。” “这是我爸前几年新盖的，以前的老房子漏水透风。”迟绪蜷在沙发里。 爷爷呢？凌升心想，该不会去世了吧？ 迟绪看了眼凌升：“我爷爷在我八岁时就去世了。奶奶和爷爷感情很好的，我跟你说的那些亲戚就是我爷爷那头的人。” 凌升哦了一声，点点头。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仨人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眼奶奶。奶奶好像没听到，咧着嘴笑呢。 虎子扭着脖子，身子前倾看了一眼门口，随后用口型说：要饭的来了。 凌升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再看看迟绪，丝毫没被逗笑，眉头紧锁着。 “你们真是够了！次次来迟奶奶家！”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所谓的亲戚是迟爷爷的哥哥家的儿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迟绪都不知道管他们叫什么。 来的有五个人，一个是那个“儿子”一家三口，另外两个人是“儿子”媳妇的妹妹和她的孩子。 迟绪迅速跟凌升说了一遍这里面的关系，凌升听完脑袋疼，他可记不住。 “我来串个门怎么了？！”迟熊耀吼对自己的儿子吼道，“你妈和你小姨都没说什么你喊什么？” 迟洋看了眼四个大行李箱：“呵串门。” 他拉着小姨的姑娘，自己的五岁表妹的手：“依依离他们远点。” 依依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大哥哥，稚嫩地笑着：“听哥哥的。” 凌升可算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了，迟洋是迟熊耀的儿子，但这对父子好像关系不太好，而依依就是迟洋妈妈的妹妹的女儿。 “小丽，你去屋里叫人！”迟熊耀冲着一个女人吼道，“这么多行李我哪搬得动？” 迟熊耀可能不会说话，只会吼。凌升想。 小丽是迟洋的妈妈，她很不情愿的敲了敲门，她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串门”。 到头来，也就是迟熊耀拖家带口地来迟奶奶家蹭吃蹭喝，他觉得全家人都很开心，实际上讨厌透了。 他们声音太大了，迟奶奶也听到了，她起身去开门。 “来了哈。”迟奶奶说。 “嗯。”迟熊耀冷冷淡淡的，大步走进屋子，“晚上做点好的！” 迟奶奶点头。 “其实我觉得除了迟熊耀其他人挺好的。”凌升在迟绪耳边小声说。 “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这么小声说。”迟绪眉头从他们一进门就一直皱着。 “得令！”凌升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抹了抹嘴，起身挡在迟熊耀面前。 “你谁啊？”迟熊辉扬了扬下巴，“我让你进来了吗？” “这房子是迟绪爸爸出钱盖的，迟绪让你进了吗？”凌升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讲了起来，“迟绪没让你进来，但迟奶奶让你进来了，这我管不了，但是你一住就住这么长时间。” “一二三四……四个皮箱，还带这么多人，当这儿酒店吗？”凌升话说得越来越狠，语气越来越冰，“要住也行，一人一天一百，小孩不算，一共五百，交钱。” “你他妈的谁啊！管老子？老子就不交钱，你拿我怎么办。”迟熊辉比凌升矮，仰着头看他，但这欠揍的话，凌升最后一点也耗没了。 “那他妈就滚蛋！！！”凌升吼道。 声音有些嘶哑，但是音量很大，一时间把迟熊辉吓到了。 院子里的黄狗叫起来。 迟奶奶也被吓到了，要往厨房走的脚顿住了。 迟绪赶紧示意虎子去扶奶奶，虎子从凌升凶狠的气势里回过神。 “温阮黎，可以了。”迟绪走到他身后拍了拍肩，“奶奶被吓到了。” 凌升脾气一上来什么都忘了，急忙回头看向迟奶奶。 “奶奶对不起……”凌升表现出一副委屈样，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温阮黎这个连装可怜太好使了。 “奶奶不怪你哈，别气了小黎。”奶奶说。 奶奶其实也不太喜欢迟熊辉，但是迟爷爷去世之前托奶奶照顾他们一家，奶奶不忍心赶他们啊。 奶奶看了看凌升，觉得自己的孙子以前也就总是受气，也就不管了，任凌升赶吧。 说完，奶奶说累了要休息，便被扶进一楼的主卧。 “咔哒。”门被关上了，虎子出来。 凌升脸一下又阴了起来。 小丽上前牵着迟绪的手：“小绪啊，你说说你朋友。” 迟绪一错身，躲开了。 小丽“…………” 凌升一挑眉，绪绪也讨厌她啊。 “今天，把话说开了。”凌升双手抱胸坐到了沙发上。 颇有我爸当年的风范。迟绪看着他。 第15章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你管得着吗。”迟熊辉不再用吼的了。 他知道自己吼不过凌升。 凌升没搭理他，看向站在门口的迟洋和依依：“你俩过来坐吧。” 说着，自己挪了挪屁股，坐到迟绪身边。 迟洋看了他一下，领着依依坐了过去。 五个晚辈坐着，三个长辈站着，画风清奇。 此时迟熊辉脸都黑了，肚子里憋着一通火。 所有人都沉默了。 “绪绪啊……”小丽挤出笑容。 “我们关系没那么好，叫我迟绪。”迟绪打断他。 小丽的笑容凝固了。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迟熊辉冲着迟绪就是一通吼，“他是你堂婶！你个没小没大的玩意！呸，白眼狼！” “你做过什么值得我尊重你？”迟绪薄唇轻启，“是我爸入狱后你落井下石，还是在我没无父无母的情况下你堵我给你钱？嗯？说话啊？” 迟绪越说声音越颤抖，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迟熊辉自知理亏，气不过，但总得找回面子。他离迟绪很近一个箭步跨去，“啪！”清脆的声音打在迟绪脸上。 迟爸刚入狱，迟绪初三。他第一次自己回村，迟熊辉带着堂婶和她妹妹来了，刚一进门就打了他，把对迟父的气都撒在迟绪身上。那一次只有奶奶和虎子拼死拦着，奶奶老了拦不住，虎子又太小。 一老一小哭着喊着，所谓的堂婶不管不问。 那天晚上迟绪偷着回市里了，那一年他还不高，带着满身的伤显得弱小无助，黑爷看见，心疼坏了。 其实迟奶奶对迟绪除了子孙情，还有对他的愧疚。奶奶想尽全力护着他，但自那以后迟绪的情绪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人呐，真是矛盾。一边要完成逝去人的遗愿，一边要护着在世人的希望。 黑爷倒没有太多顾虑，转身就要找人揍他，被迟绪拦下了：“以后你陪我回去吧。” 看着迟绪稚嫩的脸上委委屈屈的表情，黑爷背过身，抹了下眼角。 迟绪想着，白皙的脸上瞬间有个红印子，微微泛青。 没有个人陪着真不行，又被打了……迟绪苦笑。 虎子猛得站起上去就要揍迟熊辉。 正当迟熊辉得意虎子打不过他时，自己却被一脚踹飞，后背撞在茶几上。这一脚的力量非常大。 迟绪看过去。虎子还站在自己身边，不是他出的手。 凌升背对着他，只见他出拳打在他身上，一拳下去，迟熊辉身上已经紫了。 迟熊辉想挣开，失败了，最后只能抱着头躺在地上。 凌升打人的时候一句话没有说，全程背着所有人，没人看见他的脸。 迟洋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手攥着依依的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 虎子愣住了。小丽和她姐姐见状立马叫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俩人眼睛瞪得溜圆。 地上突然有了一滩红色粘稠的液体流出，众人吓坏了，上前拦凌升。 这才看见凌升的状态。 他眼里布满血丝，脸色花白，只有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迟熊辉身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谁他妈拦我连你一起揍……”凌升嗓子里像有沙子一般。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小丽嘴里说不出一个音来，要说的话卡在嘴边。 “他们为什么要打架？”依依稚嫩的童音响起。 “因为大哥哥的朋友受欺负了。”迟洋在依依耳边轻声道。 依依还想再说话，只见迟洋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依依很乖的用手捂住了嘴，点点头。 这一家人，感情真是淡，都快淡没了。虎子在一旁看着。 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凌升胳膊上：“阮黎，算了，给点教训就可以了。” 凌升转过头，一眼就看见迟绪脸上的青色，心猛的揪了一下。 他拎起迟熊辉领子，一路托着他，血印子弄了一地，把他扔在了院子。 此刻的迟熊辉脸上没一块好地方，露出的肉青一块紫一块，刚才的求饶声也说不出来了。 虎子看别人都不敢过去，生怕凌升迁怒到自己，摆摆手：“你们把他送医院吧，再不送就死了……” 六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都没说上几句话。就剩下四个大皮箱和一滩血证明他们来过。 迟熊辉是报警还是讹钱，凌升不想去思考。 就两分钟，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也没谁了。 “你……还好吗？”虎子问到。 凌升搓了搓脸，一下把迟绪抱在怀里。 迟绪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摸摸了他的头：“我没事。” “害……迟绪这点伤算什么啊，有一次打得比这次很多了。”虎子真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 迟绪“………………”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以前打过迟绪？！！”凌升头快速看向虎子。 虎子：完了，说错话了…………呸我这张破嘴。 凌升嘴里啐了声：“打轻了！” 迟绪拍拍他的后背：“可以了。” 奶奶根本没睡觉，就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情复杂极了。 “迟熊辉肯定会报复阮黎的，咋办啊？”虎子急得干跺脚。 “凉拌。”凌升从冰箱里拿出冰块轻轻敷在迟绪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迟绪温柔一笑。 虎子：“………………” “你俩啥情况？”虎子一脸震惊。 “什么什么情况？”凌升疑惑地问道。 虎子伸出食指，在他俩之间比划了几下：“这样……很怪……” 凌升心被挠了一下。 迟绪平静脸：“他这是关心我，你呢？” “我……我我……”虎子憋半天没说出话，“温阮黎手太快，没抢上！” 哟，说得还理直气壮的。 说完心虚地挠了挠头。 奶奶这是打开了房门：“他们走了？” 奶奶假装打了个哈气，四处看了看。 “嗯。”迟绪把脸上的冰迅速拿下来，藏到身后，别过脸不让奶奶看见自己脸上了淤青，“我去趟厕所。” 奶奶眼眶瞬间湿了，转过身，哽咽着：“我做饭……” 虎子和凌升看得明明白白。 迟绪表面上跟谁都很亲近，没有矛盾，打不还手骂不还嘴，但是你跟他待久以后，会一点点了解，他有出众的资本却不表现，怕外人知道自己的破事，骂他没爹没娘…… 晚上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吃得开心了，快把下午那点事忘光了。 晚上洗漱后，三个少年聚在一起打牌，奶奶在一旁磕着瓜子看节目。 “一个3！”虎子甩出一张牌。 “那么小你肯定输。”奶奶笑道。 凌升没玩过，一点搞不懂，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A。”迟绪淡淡的丢出牌。 没人再出牌，虎子拍了一下凌升：“哥们嘿，到你了！” “嗯……”凌升一脸茫然，最后把一张牌轻轻亮出来，“跟A……？” “哈哈哈哈哈哈哈……”虎子拍着大腿笑弯了腰，“斗地主……哈哈……跟A！” 迟绪也笑了起来。 “靠！”凌升被笑得烦起来，“不玩了！睡觉！” “不许骂人！”奶奶跟凌升一瞪眼。 凌升讪讪地回了屋。 其他人也收拾，准备睡觉了。 一晚上平平安安的，迟熊辉没有找上事。 迟熊辉一家人，就他自己脸皮厚，转天手上打着石膏，脑袋包着纱布就在门口嗷嗷起来：“开门！开门！” 这回好了，被打了，自己占理开始撒欢了。 第16章 鸟都被震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邻居从窗户探出头，看见迟熊辉又习以为常地缩了回去。 以前村里人会说：“迟熊辉啊，半年一来，每回都要闹。唉，迟老太也不容易……小绪更委屈啊……多好一孩子。” 这会邻居在家里又唠了起来：“这小绪带回来的人够狠呐！把他打成这样？！这回迟家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迟熊辉真可恨，呸！” 凌升早晨起床气很大，一点噪音听不得，一点火就着。 凌升揉着眼睛，穿着睡衣大步跨到院子里：“别……” 他抬眼就看见了迟熊辉一脸的纱布，笑得弯了腰：“哎呦，你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他笑出了眼泪，奶奶走了出来：“进来说。” 凌升没阻拦，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已经扬得家喻户晓了。 今天只有迟熊辉和小丽来的。 “梅丽，你们来干什么？”奶奶装做不知道，“来拿行李？” “拿行李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梅丽看向凌升，手指一抬，“他把熊辉打成这样，这事不能就这么完。” 凌升知道他们会找事，但没想到是梅丽先说话。 现在凌升可算知道迟绪为什么讨厌梅丽了。 “那你们想怎么办？”凌升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这……”梅丽说不出话，看向迟熊辉。 “必须赔钱！要不然你等着坐牢吧！”迟熊辉吐沫星子满天飞。 凌升冷笑一声，刚准备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钱不会多赔，我们只拿医药费。如果你要报警……”迟绪趿拉着拖鞋和虎子一起出来了，“那先算算之前你打我那次。” 迟熊辉脸色一下不好起来。 “长辈教育晚辈嘛，下手重了点……没必要记这么长时间不是？绪绪。”梅丽装做和事佬出来说了一句。 “我说了叫我迟绪。”迟绪蹙眉。 “呸！上次那叫教育？！你瞎啊！打成那样了都！”虎子越说越气，说着就要撸袖子打架，“我来教育教育你怎么样！！” 奶奶拽住了虎子：“回来。” 凌升跟迟绪回来为的是放松，他可不想这点破事墨迹两天。 “我看这地方也没个正经法院吧，地方挺大，管得不严，你说是吧？梅、丽？”凌升拉下脸来，“虎子牵着奶奶，别让奶奶再吓到。” 梅丽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吓得往迟熊辉身边凑了凑，浑身打哆嗦。 虎子赶紧扶过奶奶坐到椅子上，迟绪上前，低声道：“别再打架了。” 凌升点点头。 “迟绪跟我说了，你们不就是图钱吗？但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迟奶奶就那点养老钱，都被你们给搜刮了！”凌升从兜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叼着嘴里。 “要钱？没有！找事？奉陪！”凌升扬起脑袋，目光似剑。 “不光我不给你们钱，你们必须给迟绪道歉。”凌升用棒棒糖指了指梅丽和迟熊辉。 “不给钱？那我就报警！”迟熊辉跳起来，“打人还有理了！你看看这伤！医药费都是我出的！还他么让我道歉？！做梦吧！没门！” “嗤……”凌升轻哼一下，“你觉得我警察局没点人能这么有底气？” “哦……对了。黑爷可能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他要是知道了，你的日子还能消停吗。”凌升坏坏的扯了一下嘴角。 上次迟熊辉打完迟绪听说他干爹是黑道的，光一听说就吓得够呛。之后黑爷陪迟绪回来时，迟熊辉看黑爷身上那股子狠狠的劲，没再欺负迟绪。 这次看黑爷没回来，得意坏了，但在凌升这个小子手里吃了亏，可不得找回来么。 迟熊辉气憋在嗓子眼，顿时哑口无言，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凌升的演技都能去好莱坞了，不屑的神情加上吊儿郎当的坐姿，把迟熊辉骗住了。 迟绪倒是一挑眉，真会演…… “真……真的？？”梅丽没文化，也没脑子，凌升说完心里就算不信，嘴上一问过后自己都会信的。 “呵。”凌升起身，“这顿打让你们张张长记性，以前的钱就算喂狗，今后要还敢来，让你们牢底坐穿，终身残疾。” 说完，走进了浴室。 迟熊辉骂骂咧咧地走了，梅丽在后面被迟熊辉骂了一通：“问个屁！臭娘们！呸。” “之前是你让我说的，怎么现在……”梅丽在后面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奶奶去做饭了。 欺软怕硬，凌升想着进了浴室。等凌升洗完澡出来，奶奶已经做好饭了，迟绪和虎子都在喝粥。 “小黎出来啦，快来吃早饭。”奶奶一脸笑眯眯的。 凌升坐下，低头喝粥。 “谢谢你哈小黎，奶奶老了，以为他们坑我点钱就算了，但是打了我外孙就不能再忍着他们了。”奶奶说。 凌升抬头看了看迟绪：“他是我朋友，帮他应该的。” 迟绪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虎子，你一会儿带着他们溜溜吧。”奶奶说。 虎子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左手包子，右手肉饼：“唔……啥？” 凌升：“………………”饭桶么…… “哎，他这都吃多少了？”凌升用胳膊碰了碰迟绪。 “嗯？怎么了？”迟绪脸上没有表情，蔫蔫的。 “你怎么了？”凌升皱眉。 “哦。”迟绪转过脸，“没……没事，就是有点烦。” 迟绪……好像下火车后情绪一直就不怎么好。 “好吧好吧……”凌升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拍拍手，扭头问虎子，“今天去哪？” “不知道。”虎子晃着脑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你也没告诉唔……我不是导游。” “你快点吃，吃完去你家。”迟绪说道。 “去我家干嘛？”虎子一脸疑惑。 “帮你干活。”迟绪淡淡的说。 凌升一听干活瞪大了眼睛看迟绪：“干活？！！我大老远跑来干活？” “那你呆着家也行。”迟绪起身，坐在沙发上等虎子吃完饭。 凌升“…………” 他不能冲迟绪发脾气，总能找个人。 “虎子！快吃！” “我…………哎呦。行大爷。”虎子对上凌升凶狠的目光瞬间怂了。 “你们去干活吧，累了就歇会儿，别逞强。”奶奶说着往门口走去。 “奶，你去哪儿？”迟绪见奶奶要出门问道。 “打牌。”奶奶说完就脚底抹油走了，从昨天他们回来，耳边就一直在闹腾，真怕一会儿凌升在自己耳边笑。 笑得咯咯咯咯咯咯的。 “什么是农活？”凌升走在土路上，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会吧？！你大少爷么？”虎子瞪着眼睛嘟囔着，“你都不知道什么是农活，我可是天天干……唉……” “你别跟他比，他火车都不会坐，会把你比傻的。”迟绪还是戴着白色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眼睛。 “嘿！迟绪！”凌升对着空气一通乱打，“我很聪明！” 迟绪嘴角上扬，笑意在他眼里晕染。他扬了扬头，眯着眼看着太阳，天气很好。 跟他在一起，好像心情好点了。迟绪看着凌升蹦蹦跳跳的背影。 凌升看着眼前一大片空空的水田，天真地问：“这啥也没有，干什么活？” “喏，插秧。”虎子说。 凌升嘴巴蠕动了一下：“这……是要把水田插满？！！” 迟绪点点头，和虎子迅速换上了衣服，拿好秧苗插了起来。 “………………”我是来旅游！！ 凌升一脸痛苦，迟绪见了他的表情，低头暗笑，心里有种莫名奇妙的愉快。 “叮叮”凌升刚整理好情绪要干活，微信响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点了进去。 是八人群。 贺轩：嘤嘤嘤……我在母老虎的威逼下学习！ 罗文博：你跟我们哭也没用，大家都在补课。 贺轩：靠！ 杨蓝：学习很苦，但和女朋友学习很快乐^O^ 贝鹿鹿：……………………滚！ 唐糖：闭嘴吧杨蓝。 杨蓝：好的呢。 薛秦：大家都在补课？ 贺轩：是啊！！高三学子命苦啊！！ 罗文博：附议。 底下一群人跟着附议。 凌升：“…………” 薛秦：那温阮黎和迟绪他们是不是去旅游了？ 凌升：“……………………” 杨蓝：杀千刀的！竟然去旅游！ 凌升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人轰炸似的消息，手机都卡死了。 他拍了张眼前等待着自己要插秧的水田，发到群里，加了句话：你们学习，我干活知足吧。 唐糖：不会吧，成绩太差不考大学要干农活了？！！ 凌升没再往下看，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画面里是迟绪戴着白色鸭舌帽，弓着腰插苗，周围的阳光包围着他，远处是山耸立着，山上都是绿油油的树，像幅田间画卷。 “别偷懒了，快下来。”迟绪见凌升盯着手机催了催。 “你说说你，虎子不是说你回来了他爸就不会让他干活吗？”凌升嘟囔着换衣服，“非得来干活，咱仨去河里游泳不爽么？” “等咱走了，虎子得把没干活补回来。”迟绪直起身，反手锤了锤腰，“再说了，河水上午很凉，下午才能热乎点。” “哦。”凌升嘟着嘴，小声叨叨，“那先歇一天呗，上午在屋里吹着风扇吃着西瓜，它不好吗……”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迟绪没听太清，叹了口气：“我不想闲下来……” 确实，迟绪一刻都不想闲，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他试过，闲下来安安静静的坐着，但是那样他的心情就像阴天似的，压抑得很。 反正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以前迟绪也这样，但现在不同，他不能让凌升看出自己的不对劲，所以只能动起来。 想着，仨人已经插了很久了，一半快弄完了。 “温阮黎！”虎子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凌升插的苗，“你插得什么玩意？！！” 凌升看了看，挺好的呀……就是有点歪。 迟绪“…………” 秧苗大多都是斜的，中间的空隙也很大，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嗯……我重插吧……”凌升嘴抿成一条直线。 “我谢谢你！”虎子喊道。 “不客气！”凌升回应。 迟绪累了，走到地面上，坐了下去，直直地看着地面，身体闲下来，脑子却运转着，背着化学公式。 “他干嘛呢？”凌升和虎子插到一起去了，问到。 虎子瞥了一眼，淡淡道：“哦，学习呢。” 凌升疑惑：“学习？咋学的？” 说着便走到迟绪身边，迟绪没发现他过来了。 凌升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嗯？”迟绪回过神，“干嘛？” “你学习呢？”凌升问。 “是。”迟绪起身冲虎子喊道，“不早了，吃午饭吧！” “好！”虎子回答。 凌升在一旁站着，在迟绪回答他“是”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落空了一下。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实际上只是自己的以为罢了。 虎子只是瞥一眼就知道他在干嘛，而自己都搞不清迟绪这两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凌升阴着脸收拾完了，准备回去。 “你咋了？”虎子歪着头看他，“什么表情？” “哦。”凌升扯了一下嘴角，“饿的。” “今天中午吃烤鱼吧。”迟绪抬了抬帽子。 “好啊！”虎子笑一提到吃，兴奋起来。 仨人走到一条小河旁，小河在树林里，两旁全是茂密的树枝交错着，着实是乘凉的好地方。 凌升负责捡树枝，虎子和迟绪负责抓鱼。 凌升反抗过：“我也要抓鱼！” 迟绪问他：“你抓鱼还是鱼抓你？” “哈哈哈哈……”虎子在一旁无情的嘲笑。 “靠！”凌升气呼呼的捡树枝去了。 捡树枝是个轻松活，不到五分钟就捡回一大推，他把树枝堆成小山包。 凌升坐在硬实的土地上，靠着树干，一腿屈着一腿伸直，手指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他看着前方迟绪和虎子抓鱼，一阵清风拂过，清爽凉快，一时让凌升忘了这是夏季。 抓好鱼后，支起了一个架子，把鱼弄干净后放了上去。 凌升刚要问没有盐怎么办。迟绪就拍了拍他：“屁股让一下。” 凌升疑惑地挪开，只见迟绪拿起一块石头就开始挖地，把好好的泥土地凿得不成样子。 “你干嘛！！”凌升对于他这个行为十分不解。 “我和迟绪在这里埋了烤鱼要用的调料，就埋在这棵树下。”虎子翻着烤鱼，解释道。 凌升瞪大了眼睛看迟绪。 他挖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使劲一拽是个白色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调料应有尽有。 盐，孜然，油，烧烤酱…… 凌升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他十七年的时光，怎么可能用四个月全部补回来。 想到这里，心情更复杂了。 烤鱼被虎子烤得很香，但凌升却食不知味，发呆了好几次。 迟绪问他怎么了，凌升说累了。 这让迟绪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对凌升说：“晚上请你吃串吧。” “我呢？！”虎子大声质问。 “一起，都请。”迟绪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那个小镇？”凌升没什么兴趣，“都没几个人……” “你去的时候是白天吧。”虎子嘴里嚼着烤鱼。 “是啊，怎么了吗？”凌升问。 “白天和晚上那个小镇不一样。”迟绪回答，“变化很大。” “我去，别吓我！”凌升说完就后悔了，他就是阎王爷还怕鬼不成。 “很不一样哟……”虎子逗他。 凌升面无表情：“哦。” 虎子“…………”刚才你不是挺害怕的么…… 第17章 原来说的不一样就是这个啊…… 小镇到了晚上确实很不一样。白天街上几乎没有人，但到了晚上，小吃车遍布，有跳舞的，有唱歌的，还有演杂技的，到处都是人，这跟凌升想得大相径庭。 “白天这些人呢？”凌升在喧闹的市井只能用喊的。 迟绪不想喊，靠在他耳边说：“这里的人喜阴厌热，基本都是晚上才出来。” 迟绪薄唇轻言，吹得凌升一颤。 凌升骚了骚耳朵，耸肩往前走着。 这里有很多小吃，各式各样的都有，人来人往的，凌升真想不出来这些人白天在家里憋着不难受么？ 他买了三份毛肚，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逛。 “要不先吃饭吧，吃饭再逛当消食了。”迟绪提议。 “好。”凌升拽着虎子，“指路。” “哎哎哎，洒了嘿！”虎子一只手托着毛肚，眼看着就要洒在凌升身上。 “那是不是璐悠……”迟绪眼睛定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虎子一看，千年铁树开花了？！ 迟绪可一直没有女性朋友，就算是同学也只限于同学，走在大街上有女孩子搭讪，也只是囫囵过去。 “那是你女…………性朋友？！”虎子一脸吃惊。 “错！”凌升放开了虎子，“那是我们的女性朋友。” “我！去……”虎子惊讶地捂住了嘴，“三角恋！！” “恋个大头鬼！”凌升抬手就给了虎子后脑勺一巴掌。 “火车上认识的。”迟绪淡淡地说。 “哦。”没了八卦的虎子瞬间没兴趣了。 “璐悠！”凌升冲他大喊一声，引得旁人看过来。 璐悠转头一看，惊喜地跑过来：“是你们啊！” 她身后还有两个人一起跟着，缓缓走来。 “你们怎么在这？”璐悠笑着道，“太巧了，一起逛吧。” 迟绪回以微笑，眼睛却瞟到他身后的人。 是迟洋和依依。 “他……”凌升也看到了，回想了一下璐悠在火车里说的话，“是你男朋友？” “对呀，帅吧！”璐悠牵着迟洋的手，介绍道，“他叫迟洋。说起来还和迟绪同姓呢！” “他是我堂哥。”迟绪淡淡的说。 璐悠：“！！” “他是你堂哥？！！”璐悠张大了嘴。 “那她岂不是你堂嫂子？”虎子这时凑过来。 “我去！”凌升说，“这辈分……” “所以阮黎就是你说的打你爸那个人？！！”璐悠惊讶了好一会儿憋出这句话。 “是。”迟洋说。 “呃……”凌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是要替父报仇？！ “大哥哥。”凌升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低头一看是依依，“我哥特别喜欢你……” “呸呸呸！我喜欢女的！”凌升赶紧打住了。 迟洋也迅速捂住她的嘴：“闭嘴！” “迟洋你都有女朋友了……”迟绪提醒了他一下。 “去！”迟洋挥手打断他，“我就是欣赏他的性格，我也喜欢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虎子和璐悠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行了，我太饿了。”虎子笑出了眼泪，“吃串吧！” “好！”凌升应道。 串店不算大，屋里挤满了人，很多人都在外面吃。 “没地方了吧。”凌升看着满屋子的人，皱了皱眉。 “我定座了。”迟绪挤过人群，来到前台，说了几句话，回来说：“去天台。” 凌升头一次在天台吃饭，显得异常激动：“天台？！！听着不错诶！” 没人搭理他。 “…………” 天台人就算很少了，只有四个桌子，几个人落座后，开始点菜。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虎子拿着菜单一通乱指。 迟绪看饿死鬼一样的看他，最后没说什么。刚才挤上来时衣服歪了，他正了正衣领，脖子上的黑绳露了出来。 正好被刚点完菜的虎子看见了，顿时迟绪看到一个黑影往自己脖子窜来。 “干嘛？！”迟绪歪头躲开，脸上充满防御性。 “啧啧啧，你什么时候买的玉坠？你以前不是不喜欢首饰之类的么？”虎子放下手，问道。 凌升正在和迟洋璐悠聊天，听到这儿嘿嘿一笑，是为了我戴的么？ “保平安的就戴了。”迟绪把玉坠放进衣服里，领子往上提了提。 “哦。”虎子也没再多问。 几个人开始以瓶为单位灌酒，以把为单位撸串。 “这群大哥哥咋了？”依依看着每个人都红着脸，坐得东倒西歪，只有迟绪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烤串。 “他们喝醉了。”迟洋拍拍璐悠，“我们走吧，依依还在这儿呢。” “好……好，回家。”璐悠神志不清的回答道，跟唯一清醒的人迟绪道了别，便被搭在迟洋身上，摇摇晃晃的走了。 “喂，回家了。”迟绪从楼下结完账，把手上的油渍洗净后拍了拍凌升。 “哦……”凌升的脸红通通的，趴在桌子上，看样子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 迟绪迟疑了一下，用水把虎子泼醒。 “我靠！谁！”虎子瞬间清醒，直起背四处看。 “我。”迟绪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身后的凌升，“把他背起来，回家。” “好。”虎子刚回答完，就反应过来，“为啥我背？！” 迟绪耸肩：“我背不动。” “去！你可是一打五的人！”虎子一边把凌升背起，一边嘴里说着，“你身上那两个疤不就是……” “闭嘴！”迟绪回头说，似乎不愿意提起，声音没控制住有点大。 “闭什么…………”凌升在虎子后背嘟囔着。 “你干嘛？喊这么大声！”虎子疑惑道。 “没……没什么，走吧。” 虎子皱着眉：“你有点变了。过年的时候你还没这样呢，这半年咋了？” 迟绪迟疑了一下，问：“哪儿变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嗯……性子开朗了挺多，但是特别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了。” “以前那堆烂事值得提么。”迟绪压低了帽子。 “但你以前没这么抗拒。”虎子把凌升往上颠了颠。 俩二人东聊一下西扯一下，十一点到了奶奶家。 奶奶已经睡了，房子里静得很。凌升嘟嘟囔囔的说话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迟绪扬了扬头，示意虎子把凌升放回房间。 迟绪把凌升安顿好后，和虎子关掉灯，退了出来。 虎子说困了要睡觉就不洗澡了，迟绪则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声音从浴室传来，等到迟绪洗完澡后，他拿着毛巾擦头发，水珠从发丝滴下，落在迟绪鼻子上。 他刚要抬脚进屋，隐约听见凌升屋里传来声响。他走到凌升房门前，看见门缝里透着光亮。 醒了？迟绪想着推开房。 “我去！”凌升吓了一跳，赶紧把换到一半的衣服放下，“不敲门吗？” 迟绪挑眉：“都是男的，怕什么。”说着轻轻关上门，走到屋里，靠在窗边。 “酒醒了？”迟绪问。 其实凌升没怎么醉，就是借着酒劲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温阮黎的体质啊，一喝酒脸就红。 他骚了骚鼻子：“嗯。” “那你早点睡，我走了。”说着，迟绪抬脚就往门口走。 “那个……”凌升叫住他，却不知道想说什么，就想和他多独处一会儿，他突然有点想念之前俩人单独待在迟绪家里了。 “有事？”迟绪回头问道。 “没……”凌升抓了抓头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迟绪愣了一下，“今天一天我们都待在一起啊。” “想……单独跟你待在一起……”凌升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看见迟绪挑眉就更不好意思了。 两个大男人单独待个什么劲啊！！ “没……你回去吧。我要睡了。”凌升抓着被子把脑袋蒙住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凌升以为迟绪走了，露出脑袋。 这人也不帮我关灯……艹！ 迟绪没走，他就站在窗边，看着凌升。 “你干嘛！吓死我了！”凌升拍拍心脏。 “哧……”迟绪笑了，“不是你想跟我待在一起么。” “哦。”凌升看着迟绪被月光照着的身影。 窗户开了个小缝，夜里的风吹进来，迟绪侧着脸看着窗外。他生得真的很秀气，鼻梁挺直，五官端正，睫毛忽闪闪的，月光衬得瞳孔里的那抹蓝更水灵了。凌升的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 凌升挪了挪身子，把床留出个位子：“过……过来坐吧。” “嗯？”迟绪愣了一下，坐了过去。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二人都没有说话，凌升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得很。 迟绪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出了水珠：“我困了……” “那……回去……”凌升心里有点失落，还没待五分钟呢。 迟绪起身，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抱出被子和枕头。 这屋的床是个双人床，睡两个人不算挤。 凌升瞪大了眼睛，等到迟绪在他身边趴下盖上了被子后，他惊呼：“你！你要睡这儿！！” “小点声。”迟绪闭上了眼睛，侧过身，“然后把灯闭了，睡觉。”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他和凌升就像亲生兄弟一样，动作没有迟疑，表面平淡的迟绪，内心慌得要命。 但不知为何，他也想和凌升多待一会儿，一晚上都待不够的那种………… 凌升关了灯趴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声音很轻的问道：“睡了么？” “没。”迟绪回答。 凌升心里很痒，痒得不行，此刻他根本睡不着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看了看迟绪的后脑勺，迟绪没发现。凌升把胳膊放到迟绪腰上。 迟绪吓了一跳，身体一颤：“干……干什么？……” 凌升用手环住迟绪的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心里好安稳……凌升心说。 他没回话，迟绪也没再问，两人渐渐的睡着了。 当阳光洒到床上，凌升翻了个身，手往前一摸，空的…… “…………哼”凌升醒了，半睁着眼，身旁空荡荡的。 “迟绪？”他起身，连拖鞋都忘了穿，就出了房间，“迟绪你在哪儿？” “这儿。”声音不太清楚，是从厕所传来的。 迟绪趿拉着拖鞋，刷着牙，泡沫挂在嘴角。 凌升二话没说抱住了迟绪。 迟绪吓了一跳：“大早上的……” “早安，绪绪。”凌升抱了一下便放开了，歪头笑着。 有你真好。 凌升心里想着。 第18章 迟熊辉不会再找事了，迟绪就不打算久住，毕竟自己是高三学生了，要高考的，学习资料都在城里。 在乡下住了五天后，凌升和迟绪踏上回城的火车。 虎子和奶奶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们。 凌升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逐渐映入眼帘，他心情很好。这次旅行也不错嘛，和迟绪关系好像更近了点。 “凌升。”一个声音飘入凌升的耳朵，吓得他一激灵。 “怎么了？”迟绪看见凌升脸色不太好，关心道。 “没……我去趟厕所。”凌升说着走了出去。 在火车过道上就开始和魂烛说起话来。 “干嘛？”凌升问。 他走到厕所前，进去关上门。 “没什么，刚想起来一件事。”魂烛说，“你来人间半年了，还有半年你就该回来了。” 我刚有点喜欢这个世界，就要回去么……凌升一下就沉了脸。 “哦，对了。我阴灵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月我就能全部恢复，阴界这边的厉鬼你不用担心了。”魂烛说。 但是凌升好像没想过厉鬼这件事。 真不是个称职的阴官……凌升心虚了。 “昂，知道了。” “回来了？”迟绪对着门口的凌升笑了笑。他笑起来很温柔，安安静静的感觉。 “嗯。”凌升一想到还有半年就要和他分开，心里堵得像块石头。 晨昏之时，夕阳把天边染成粉红色的，红的紫的粉的，把此刻的天空晕染得十分有意境，像一道彩虹天梯。 “好看么？”迟绪问凌升。 “嗯，好漂亮。”回去后就再也不能看见了吧…… “我累了……”凌升说着便趴下了，钻进被窝。 迟绪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最后抿成一条直线。 夜间，车厢外传来细微的咳嗽声和说话声，凌升根本睡不着，他很烦。 烦得想骂人…… “睡了吗？”凌升小声问。 一阵寂静，没人回话。 他睡着了…… 凌升起身，胡乱抓了抓好几没打理的头发，有点长了，都到脖子了。 他蹑手蹑脚的出去了，走到火车后门的位置，透透风。 那儿还有个青年在抽烟。 凌升闭着眼，手臂搭在栏杆上，风呼呼的打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很多。 “能借跟烟么？”凌升问身边的青年。 青年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连带着打火机一并给了凌升。 “谢谢。”说着，凌升点上了烟，把打火机还了回去。 凌升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雾。 “失恋了？”青年问。 “啊？”凌升被他问得糊涂了。 “没失恋这么颓废？”青年摸了摸耳垂上的黑色耳钉。 对啊，我怎么这么难受。不就是回到原来的生活吗？但……还是难受，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 “唉，我也和男朋友吵架了。”青年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管你和你男……男朋友？！！ “你男朋友？！”凌升惊呼了一声。 “咦？”青年惊讶道，“这么震惊？我以为你也和男朋友闹别扭了呢。” “我没有……”凌升只是惊讶了一秒，瞬间恢复表情。 “看样子挺像的。”青年把吸完的眼捻在烟盒里，摆了摆手，“走了。” 像么……我男朋友？迟绪么？ 凌升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嗤笑了一下，随后，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喜欢迟绪么？ ？？ 我喜欢迟绪！！！我喜欢他！ 我喜欢迟绪，所以才会这么难受，这么失落，这么不舍！ 刚才还在为别人出柜而惊讶，现在自己发现喜欢上了男的，这中间不过一分钟。 凌升十多万年都没喜欢的人，来人间半年，就遇到了。半年后就要走了，何必折腾人家呢。 凌升苦笑。 爱而不得，比爱他更可怕。 凌升把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到车厢。 “怎么出去这么久？”迟绪温柔的声音响起，“不舒服么？” 迟绪啊，你能别再诱惑我了么，你再关心我我怕忍不住啊。 “睡不着吹吹风。”凌升回到床上，“快睡吧绪绪。” “嗯。” 以后保持距离吧，我的定力真的不强。凌升心里暗自苦笑。 下了火车后，凌升没有缠着迟绪，俩人分别打车回家了。 迟绪本就不黏人，凌升再保持距离，二人就像普通朋友似的。 迟绪似乎想表现得亲密一点，但不知入如何做，到家后斟酌了很久给凌升发了条短信：你没事吧？ 凌升：？？ 迟绪“……” 迟绪不知道如何接话，以前都是凌升找自己聊天，自己就顺着他的话题聊，现在凌升明显的不想说话。 迟绪干脆不回复了，扔开手机，洗澡去了。 迟绪手机在水声中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 是凌升发的微信：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升捧着电话蹙着眉，过了几秒没人回，他撤回了。 低骂了一句：“凌升！你他妈清醒点！” 当天晚上，迟绪做题做到凌晨，没有看手机，等到转天中午才看见凌升撤回了一条信息，皱了皱眉，最后也没问他撤回了什么。 开学前，凌升都没有联系他，俩人之间像大吵了一架，但实际上迟绪挺希望凌升给他发条短信，说来自己家蹭饭。 他等啊等，一直没等到。 开学那天，主任在校门口站着，检查学生的穿戴是否整齐，卫生是否干净。 主任已经抓住了四个染发的男生，两个留指甲的女生。 迟绪通过了，他正往教学楼走，就听见后面传来主任的暴吼。 “温阮黎！你这是什么发型！！” 迟绪回头看过去。 凌升头发已经很长了，有点挡视线，他用皮筋在后面扎了个小揪，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 “新学期！新气象！你看看你们几个！像什么样子！”主任的吐沫星子满天飞，“高三了！你们是要高考的，给高一的学弟学妹起点好作用不行吗？！！” “啧啧啧，温阮黎真惨……”罗文博走到迟绪身边，“走吧，别看了，顶多骂几句，小李子才不敢耽误高三学生上课。” 小李子是学生给主任起的外号。 迟绪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叹了口气，总感觉凌升要惹事。 凌升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他前脚刚走进来，后脚班里的女生叫了起开。 “这是什么发型？！” “别说，还挺好看的哈……” 一个大嗓门在女声里格外明显，那是贝鹿鹿：“黎哥！拽酷拽酷的！牛逼！” “安静！”于老师使劲拍了拍桌子，控制住同学，又对凌升说，“中午把头发剪了，要不啊，这群小女生该疯了。” 凌升阴着脸没搭话。 “你搞什么？非主流么？”迟绪笑着说道。 “懒得去理发店了，就没剪。”凌升趴在桌子上，没有要听课的意思。 迟绪见状提醒他：“喂喂喂，听课昂，好不容易上来的成绩别再掉下去……” “我今天不想学了。”凌升打断迟绪的话，把脸转过去，背对着迟绪。 “我……”迟绪见他这样，莫名的有点生气。 什么意思嘛！我好心提醒你诶！！ 回来后凌升没理他就算了，那是迟绪自己也没找他，这次迟绪可主动搭话了，什么人啊！ 迟绪越想越气，真想把身边这个人踹下椅子。 “喂！让让。”迟绪拿着水杯，点了点凌升的背，语气冷冰冰的。 凌升抬头，和迟绪的眼睛对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要出去打水，麻烦你让一下，谢谢。”最后那句谢谢是迟绪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麻烦”这个词让凌升感到迟绪有点生疏，但是他先不理的迟绪，自己又没有理由说他。 凌升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迟绪出去了。 当天中午，凌升并没有剪头，老师也说不动他，干脆当没看见了。只有小李子见一次骂一次，凌升只能绕着他走。 俩人的关系好像又恢复到爬山之前的别扭。 迟绪本来还想着，如果他主动跟自己说一些闲话，自己肯定会理他。 但自从下了火车后，凌升只与迟绪说正经事，比如：老师让同桌互讲题啦，你让让我出去一下啦，大扫除时递个东西啦等等等等。 虽说没有太冷漠，但总归不像以前凌升缠着迟绪那样了。 迟绪不知道自己哪让凌升生闷气，但凌升不说他就不问，自己忍不住也要忍。 你说说你！好歹是个阴官吧，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还牵连着迟绪！ 凌升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后，只要和迟绪对视或说话，就忍不住把心意表明，但最后还是冷着脸，在心里暗骂自己混账。 据俩人保持距离已经一周，杨蓝在周五放学后找到凌升。 “明天我生日，我就叫了咱们几个，好好玩一天。这刚开学一周，一天的卷子就能塞满整个桌肚，唉苦……”杨蓝晃着头，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凌升想了一下，问：“迟绪去吗？” “去。诶？你问这个干嘛？”杨蓝疑惑道。 呸！我只是保持距离又没说绝交！！问这个干嘛！傻了吧唧的！ 凌升紧忙补了一句：“我就随便问问。嗯……我管我要个礼物，我准备准备，明天几点去？在哪儿集合？” “礼物不用了，这次就是借着生日放松一下，要不以后可没时间了。”杨蓝说，“下午四点，先去吃饭然后再一起商量去哪玩。” 凌升点头，俩人就分开了。 第19章 周六，凌升中午才起床，温妈留了纸条：起床后把饭吃了，今天爸爸妈妈加班。爱你哈。 凌升看着这张纸条发了会儿呆，忽是想到了什么，吐出一口气，回过神。 他走进厨房，拿了个豆包就坐到客厅，打开电视看起来。 翻来翻去没什么好电影，最后窝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渐渐地睡意来袭。 他梦到自己半年后回到了阴界，人间只有温爸和温妈哭得撕心裂肺，但凌升在医院的角落看见了迟绪，戴着帽子的迟绪看不出情绪…… 两点钟凌升醒了，他的鼻尖渗出丝丝汗水，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 “什么破梦……”凌升苦笑。 他快速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在楼下打了出租，说了饭店名，便塞了耳机窝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学习提不起兴致，玩还提不起兴致，总之就是心里堵。 他不知道这个梦代表什么。 可能回到阴界就好了，但一想到这儿，心里生出一丝不舍。 他不想离开迟绪。 饭桌上，俩人隔了十万八千里，迟绪换了个帽子，是纯黑的，他还是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了下巴显得整个人苍白无力。 “迟绪怎么了？”贺轩在火锅里夹了块肥牛，问道。 “胃不舒服。”迟绪早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服务员！来杯热水！”杨蓝一听，赶紧要了热水递了过去，生怕一会儿迟绪疼得倒下。 薛秦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凌升身上：“阮黎，一般这个时候不都是你先说话的么？迟绪这样搁以前你早就要说‘哪个傻玩意要去吃火锅？不知道我家绪绪胃不好么？’” 这句话有玩笑意味，谁都没有多想，只是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迟绪努力地扯了下嘴角。 凌升愣了，我也心疼啊…… 太他妈矛盾了！ 凌升恨不得把自己揍一顿。 他这样想着，一抬头与薛秦的眼神对上。 薛秦平静的看着他。凌升突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后背上一阵凉风。 火锅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起，最后在半空散开。 是凌升先避开眼神的。 “一会儿去游乐园吧！”贝鹿鹿笑着提议。 “不去！幼稚死了！”杨蓝和罗文博一起抗议。 “我也想去诶。”唐糖拉着贝鹿鹿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向杨蓝。 “……”杨蓝不与罗文博同伍了，吃完了吧！走，去游乐园！” 罗文博：“…………叛徒！” 八个人，打了三辆车。凌升和薛秦对了下眼神，俩人单独坐了一辆车。 “你和迟绪……有事。”薛秦低语道。 “嗯。”凌升没否认，他现在巴不得跟人说说，给自己出主意。 “跟我说说？” “我……”凌升迟疑了一下，“我喜欢他……”越说声越小，但还是被薛秦听到了。 薛秦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薛秦皱眉，“怕他……讨厌你？” 薛秦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最后用了个“讨厌”。 讨厌什么的，凌升无所谓，他要是可以在人间生活个几十年，他立刻表明心意，还会昭告所有人，迟绪是他的！ 凌升从不在意别人的冷眼和嘲笑，只有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才会步步小心。 “嗯。”凌升闷闷地回答。 “人生苦短，总不就这几十年，明天的事谁也不知道，万一明天你挂了，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曾表白，太得不偿失了。”薛秦像个老人一样，讲着大道理。 凌升脸上划过一刻恍惚。 “哎，我不是盼着你挂哈，你别……”薛秦补充道。 “我明白了。”凌升笑了。 笑得十分灿烂，这个笑容不勉强，是发自内心的。 “……明白就好。”薛秦也就是有感而发一下，没想到把凌升的心结说开了。 黑夜如约而至，这个时间的游乐设施基本都关了，只有几个还开着。 唐糖说要坐旋转木马，杨蓝陪着，贝鹿鹿和薛秦也跟着了。罗文博和贺轩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干脆找个椅子吃起了东西。 “我就不……”迟绪开口了。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凌升眼睛笑得眯成了缝。 迟绪吓了一跳，干嘛冲我笑！！！ 有阴谋？？！ “走吧。”凌升破天荒地和迟绪有了肢体接触，他牵住了迟绪的手，趁着没人注意和他往身后的摩天轮走去。 迟绪：“！！！！” “你干什么拉我手？！！”迟绪像个小女生一样叫起来。 幸好晚上没什么人，没有尖锐的目光看过来。 凌升看迟绪这个样子，决定循序渐进。他松开了手，把手插进兜里，迈着步子往前走。 “我就是想拉一下。” 迟绪对于凌升突如其开的热情吓一跳，嘴像贴了封条一样，说不出话。 凌升买好了票：“人太多了，我们坐一个吧。” 迟绪扫了眼排队的人，零星几个，这叫人多？？？ “嗯。”迟绪没拆穿他，他倒要看看凌升搞什么幺蛾子。 俩人一左一右，坐了上去。 迟绪一言不发，静静地看向窗外，感觉自己在慢慢升高，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你……生气了么？”凌升小心翼翼地问道。 迟绪就要晾着他，假装没听见。 凌升知道自己做得太绝，换谁谁不生气？ “我也不是故意疏远你的……”语气可怜巴巴的，但迟绪不吃这一套。 “哦。你是特意的。”迟绪冷冰冰的。 “…………”凌升深呼吸，平稳好自己的心情。 “轰！”天空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花火，转瞬即逝的落下，一批接着一批，凌升看见迟绪的眼睛，瞳孔反射着花火的虚影，很美。比真的烟花美。 “只有我喜欢的人，我才会这样。”凌升平静的说，声音不大，烟花的巨大声响足以掩盖，但迟绪还是听见了。 迟绪瞪大眼睛看过来，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你…………你说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爱你。”凌升笑着，嘴角的弧度刚刚好。 “我遇见的人很多，多得我数不过来，没有一个人让我手足无措过，只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论多久，一天还是一百年，只要我还在这世间，身边有你我就知足了。” 迟绪低下头，在凌升没看见的地方，他笑了，笑得很温柔。 “那……”凌升身子前倾，和迟绪的脸挨得很近，语气温柔至极，“绪绪同意陪着我么？” 凌升已经最好要被拒绝的准备了。 “之前的帐必须算明白。”迟绪忍住心中的欢喜。 凌升愣了一下，没想到迟绪会说这个：“……要怎么算？” “你喜欢我？”迟绪明知故问。 “喜欢！非常非常喜欢！至死不渝的那种！” “那就追我喽。”迟绪笑出了声。 凌升以为自己表白完，迟绪会讨厌自己，甚至躲着自己，但现在他让我追他………… “你也喜欢我？！！！”凌升惊呼。 “是呢。”帽檐下面的眼睛里闪着星光，眼里充满了笑意。 现在迟绪疼了好几天的胃都不疼了。 “我不懂人情世故，因为我很久没有感受到人情了，所以不会和别人交流，只等别人主动来找我。”迟绪很认真地说，“阮黎，你既然跟我说你爱我，就要爱到底，半途丢下我，我可是会气的……” 迟绪没说完话，突然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贴过来。 凌升的鼻子和迟绪的脸近在咫尺。 湿润的触感在薄唇处散开，这是迟绪第一次的体验。 此刻摩天轮升到了最顶端，下面是万家星火，凌升伸出一条腿，身子前倾。 “我能牵你的手么？”凌升在迟绪耳边压低声音问，声音有些哑。 弄得迟绪耳朵痒痒的，他揉了揉耳边的痣。 “亲都亲了，还不能牵手了……”迟绪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男、朋、友。真好。”凌升和迟绪坐到一侧，肩靠着肩。 十指相扣，两心相连。 第20章 “咔嚓——”门锁开了，一个女生微笑道：“欢迎下次再来。” 摩天轮，真是个浪漫又美好的东西。 因为，在这里凌升和迟绪都有了彼此心爱的人。 凌升一手扶着迟绪，一手挡在迟绪脑袋上。女生看出了什么，微微笑着。 “松开手吧。”迟绪说。 “啊？为什么？”凌升恋恋不舍地问。 “之前的事就这么算了？你可是晾了我快半个月了。”迟绪淡淡地说，“没这么容易。” “绪绪？宝贝？心肝？”凌升微微晃着迟绪的手，“别生气了，我一定赔罪！” 迟绪轻哼了一下，坐到长木椅上：“之前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刚才我胃疼得不行，你也不关心我。你想就这样捞个男朋友，太容易了些吧。” “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傻透了……”凌升没坐下去，就在迟绪身边站着。 “不原谅。”迟绪冷冰冰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完了完了，这是个哄不好的主……凌升啊凌升，你太他妈傻逼了！ “你饿了么？我们不等他们了，吃点饭就回家吧。”凌升赶紧转移了话题。 迟绪抬头扫了一眼凌升：“饿了。我想回家吃。” “听你的！” 迟绪起身拿出电话，一边走一边跟杨蓝说话。凌升就跟在他身边，乖得很。 挂了电话后，迟绪随手把电话放在屁股兜里。 迟绪和凌升并排走着，他们走出了游乐园大门，在无人的街道旁勾起了小手。 凌升感到迟绪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柔声说：“我背你吧。” 迟绪轻笑：“不用，我能走。” “这个点怎么没有人啊？”迟绪抬手看了眼手表，“才十点。” “这个游乐园本来就偏，再往后走走就能去郊外了，等到了前面咱们就打车，我可不想让绪绪累着。”说话时凌升一脸宠溺。 “不会碰到打劫的吧。”迟绪环视了一圈，真没什么人，路灯的电路可能坏了，光线一闪一闪的。他们已经走了挺远的了，再回去游乐园就该关门了。 挺瘆人的…… 迟绪心想。 “绪绪害怕了么？”凌升笑着问，“我保护你！” “嗤——”迟绪一听这话笑了。 他要是以前肯定会面无表情，步子稳稳地走过这条街，但他现在有依赖了，也知道害怕了。 “嗯。我怕。”迟绪回答。 这话凌升肯定不信。 俩人拌着嘴，嬉笑着往前走。 突然，在经过路口时，凌升眼睛扫到拐角有亮光闪现。 是刀！！ 凌升一把抓住迟绪，挡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迟绪不傻，肯定知道凌升看见了什么，用嘴型问凌升。 凌升摇摇头，示意往后跑。 刚要撒腿跑，后面就有两个人出现，手里的铁棍一晃一晃的。 迟绪转头，自己前面有一个拿刀的人。 凌升迅速抓起屁股兜里的手机。“哐当！”拿着棍子的人打掉他的手机。 三个人离得越来越近了。 “要钱？”凌升努力地把迟绪藏在身后，镇定地问，“给你们，放我们走。” “那得看钱够不够啊。”说话的是拿刀的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奸笑。 凌升皱皱眉，我的阴灵如今最多移动一把实木椅子的重量，一个人的体重根本不行！我能打是能打，但迟绪……他不能打架。 “我们现金就只有这么多。”迟绪开口了，他拿出兜里的红票子，加上凌升的一共两千，“转账？” “不行！”那人吼道。 确实，微信什么的都实名制了，到时候拿手机一查就能查出来。 迟绪环顾四周，没有摄像头…… “不够可怎么办呢？”拿刀的人坏笑，“我看那位姑娘……不不少年很漂亮……” 说着还回头看看那两个人。 肚子里都他妈没好水！！ 凌升用双臂完全将迟绪保护着，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这么说撩拨迟绪，凌升恨不得下一个就把他们弄死。但有迟绪在，在凌升眼里，迟绪是个好学生，虽然抽烟喝酒吧，但绝对不会打架，万一自己一个没注意，他受伤了，自己肯定要疯的。 迟绪看出了凌升恼怒和顾虑，不合时宜的没有声音地轻笑了一下。 但迟绪并不打算现在让凌升出手，马上就要高考了，绝对不能犯事。 迟绪了解凌升，就他现在这个情绪，把人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可别碰我，要不……死定了。迟绪想到自己又凌升护着，心里安稳得很，还有点小小的嚣张。 拿刀的人向迟绪伸出了手。 “滚。”凌升声音似冰雪里的风，刺人。 另外俩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凌升的打扮。 非主流的长发，不要命的狠劲。可能是个道上混的。 “小兄弟赶紧滚，别耽误我们。”拿刀的人有点不满，他对凌升一点兴趣没有。 看着浑身是刺的人，这些混混不想碰。 迟绪侧身躲开了那人的脏手。 但脸上没有一丝害怕。 这激起了混混的兴趣。 “呦，还挺凶。”那人坏笑，“不知道里………” “哐！”凌升忍不下去了，他眼眶血红，凶狠笼罩着他。 那人脸上被打了一拳，瞬间青了。 “说了别碰他！！”凌升愤怒地吼道。 “妈的！给你脸了！” 一下子，三个人全上了。 那个非主流男孩不打算还手，他一但打回去，把这几个人惹红了眼，迟绪会受伤。 凌升双手支撑着墙，用自己宽大的胸脯把迟绪好好的保护起来。凌升承受着所有的暴打。 铁棍中空的回响，脚踹的闷声，混混的谩骂…… 迟绪惊呆了，本以为凌升回还手的，他直直地看着凌升，凌升疼得闭上了眼睛。 他很怕疼的，大可以上去打一架，但是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迟绪会受伤，他就忍受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疼痛。 迟绪眨眼，眼眶红了，眼泪顺着留到了下巴，最后滴在凌升的手上。 “滚！”迟绪跳起，一个侧踢把一个人手里的铁棍踹掉，连着手腕折了。 那个人嗷嗷叫起来，凌升睁眼，看着眼前出腿的是迟绪呆住了。 迟绪一个箭步上前，把那人踢倒，踩在脚底下，借着脚下肉垫子的力起跳，踢到了拿刀的人的下巴。 迟绪脚下的那个人嗷嗷叫得那叫一个惨啊。 “我靠……”凌升疼得脸都变形了也没忘感慨一下。 凌升现在是起不来了，帮不了迟绪，但看这样……根本不用帮好么！ 他慢慢地靠在墙上，渐渐适应刺痛，看着迟绪“大显身手”。 不到两分钟，一个下巴踹歪了，一个手腕折了，另一个嘛……被迟绪拿刀吓尿裤子了。 迟绪皱着眉，拿刀的手竖直垂下去，看着那人湿透的裤子：“我还没动手……” 迟绪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转头走向凌升。 “对……对不起……”刚才凶巴巴的迟绪看到凌升的脸色，掉起了眼泪。 “诶，别哭，别哭……”凌升要抬手帮他擦眼泪，“咔嚓”一声，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不了，“嘶…………” “怎么了？！骨折了？”吓得迟绪收住了眼泪。 他迅速捡起地上被打掉的手机，叫了120。 不一会儿，就听见救护车的响声。 “是这三个人吗？”一个男医生，戴着口罩，抬着担架问蹲在凌升身边的迟绪。 “不用管他们。这个重要。”迟绪一边小心地扶着凌升，一边淡淡回答。 凌升在迟绪耳边，看着那个痣：“我最重要么？” “嗯，最重要。”迟绪很认真的回答。 凌升愉快得笑起来。 医生看了看地上打滚的人，再看看凌升那个灿烂的笑容，突然感觉他好像没怎么受伤。医生看了看地上的血渍，想问一句，但看见迟绪冰冷的眼神，把话咽回去了。 分明是地上的人比较严重吧………… 凌升和迟绪坐上了救护车，那几个混混在地上趴着，等着警察来。 “肋骨轻微骨折，右手臂骨折，……”一个年老的医生手里端着X光片，对着灯光看，然后慢悠悠地说着病情，“我看他后背大部分都是淤青，还有几道口子。” 迟绪认真的听着，心里心疼坏了，生怕漏掉什么注意事项。 “诶，绪绪你太厉害了！你是不是练过啊？！”凌升从拍完片子后，身子动不了但嘴可一直没歇过，兴奋道，“你肯定练过！我怎么这么不了解你啊……” 凌升还在叨叨，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病患，而且是个伤得很重的病患。 医生扫了扫凌升，觉得他可能没有疼觉，这要搁其他人身上，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阮黎？”迟绪温柔叫他。 “你太厉害了！”没理他，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快淹死了…… “阮黎？” 还是不答应。 “……男朋友？” 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老医生耳朵可能不太好，问了句：“什么朋友？” “你叫我什么？！！”凌升大喜，要坐起来的架势。“嘶！”疼得他又躺下了。 凌升其实听见迟绪叫自己了，只不过他怕迟绪内疚，一直表现出兴奋过度的样子。 这声“男朋友”叫得他，真成兴奋过度了。 “没什么医生，他这个样子用做手术吗？”迟绪平静的问。 其实他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了，迟绪下意识里摸了摸滚烫的耳朵。 凌升都看在眼底。 “不用。但是必须打石膏。”医生没再细问，低头写着什么，“住院吧。” 凌升一听住院愣了：“可以不住院吗医生？我高三学生啊！” “那还打架！知道要高考还打架？”医生用笔敲了敲桌子，瞪着凌升，“学习可以在医院学，这骨头要是留下什么毛病，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你刚才那么兴奋我以为你没事呢！” “哦……”凌升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 “阮黎！”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女声。 是温妈和温爸。 俩人几乎是撞开的门，十几步的道硬是走………跑成了两步。 “阮黎你怎么样了？哪不舒服？”温妈平时端庄的形象此时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只套了个风衣，头发散着，满脸的焦急和担忧。 “没事，妈。”凌升安慰道，“只是打了石膏，住几天院养好就出去了，你和爸别担心了哈。” “你跟谁打架了？”温爸蹦出一连串的问题，“那人呢？为什么打架？”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迟绪低了头，不让人察觉的吐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让出来，又从旁边空着的病床旁拿了把椅子。 “叔叔阿姨坐下说。”迟绪深深地吸了口气，“阮黎是为我受伤的……” 温爸温妈一听这话，都是一愣，连凌升自己也愣住了。 温妈先反应过来了：“你们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现在没事了。我们从游乐场出来后碰上了混混…………”迟绪把两小时前发生的是说了一遍，有意的避开了一些事，温妈静静地听着，没有疑问也没有责怪。 “你就是迟绪？”温妈说，“我家阮黎经常提你呢。好像放假还跟你去旅游了是吧？” 一想到旅游，迟绪就心虚。 “……是……阿姨。”迟绪勉强得笑了笑。 “小绪学习不错啊。”温爸要开始夸别人家孩子了，幸好这时护士来，把凌升的伤势简单说了说。 “总之，幸亏不严重。”一个女护士抱着病历本，“给他补补蛋白质什么的，有助于恢复。” “好好好……”温爸温妈答应着。 凌升和迟绪无意间对视上了，凌升拍了拍手边的被子，示意迟绪过来。 “怎么了？”迟绪以为凌升不太舒服，赶紧凑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想挨你近一点。”凌升笑了笑，“我现在一点都难受，真的。你别皱着眉头了。” 凌升的笑很有感染力，让迟绪瞬间轻松多了。 “说不定你再叫一声‘男朋友’我就完全好了呢。”凌升小声说。 迟绪一听笑了：“没正形。” “阮黎啊，你饿不饿？爸爸给你买点东西吃。”温爸说完话，转头就看见凌升和迟绪笑着说着什么。 凌升没说话，一时忘了自己是温阮黎。 “诶？哦！叫我呢。”凌升说。 刚想说不饿，但一想到迟绪晚上胃疼没吃什么东西，又陪自己做检查肯定饿了。 “饿了。”凌升说，“爸，我想喝小米粥，买几个清淡点的小菜吧。” “不对啊？以前不都嚷嚷吃肉吗？”温爸笑了，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生病了肯定要借着机会大吃一顿呢，我刚还担心你要是胖了怎么……” 凌升嘿嘿一笑。 温爸出门了。 护士也出去了，温妈坐下拿了把小刀开始削苹果。 苹果还是小护士看迟绪漂亮送的两个。 迟绪坐在凌升的另一边和温妈对着脸。 “儿子别怕，我刚打听了，那几个小混混今天晚上不会出去，明天妈妈去公安局看看。”温妈低头继续……削苹果。 “好。”凌升说。 “小混混能也就是仗着没人会追究到底才这么狂的。” “嗯。”温妈的语气有点怪，但凌升还是继续应到。 “这顿打咱不能白挨，混混嘛，教育教育就知道自己错了，会给你们道歉的。但是，前提是得教育教育。”温妈抬头，递给凌升削好的苹果，“给。小绪啊，阿姨再给你削一个。” 温妈这话越说味儿越怪。 迟绪皱了皱眉，阿姨这气场太强了吧…… 凌升现在根本没往那里想，一个劲的冲迟绪笑。 “给，小绪。”削好的苹果到了迟绪的手。 “谢……谢谢阿姨。”迟绪和温妈眼神对上了，她眼神很平静却让人一阵战粟。 “哎呀，这都快一点了。”温妈看了眼表，“小绪啊你跟家里人说了没啊？该着急了！” 迟绪想说没人管他，但还是憋了回去。 这时温爸回来了，提着两大兜吃的。 “快，把小绪送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温妈结果东西，催着温爸。 “好！”温爸说着就牵着迟绪往门口走。 “诶！”凌升赶紧喊了声，吓温妈一跳。 “干什么？！” “妈，迟绪还没吃饭呢，把粥和菜给他点。”凌升说。 “嘿！瞧我这脑子。”温爸一拍脑门，从袋子里挑了挑吃的，给迟绪递了过去。 “这……”迟绪本来自己都没感觉饿，被凌升这么一说突然饿意就上来了。 “绪绪拿着。”凌升伸着脖子看迟绪，“到家吃完早点休息。” 说是这么说，但凌升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他走。 “嗯。”迟绪笑着接了过去，跟着温爸走了。 “儿子你也睡吧。”温妈掖了掖凌升的被子，又拍了两下。 凌升点点头。 “啪”灯被温妈关掉了，她轻轻退出房间，随着关门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窗户外面还能听见些许的蝉叫，忽远忽近，隐隐约约，凌升睡意袭来。 第21章 凌升在睡梦想要翻个身，却被一双手摁着。 “嗯…………”他半睁着眼。 窗帘被拉开了，亮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窗户半开着，微风阵阵拂过。 “不能翻身。”后背传来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好像迟绪，凌升心想。 凌升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不是刚睡着么。 他还没来得及看身边是谁眼皮耷拉了下去。 “……先住一星期看看……嗯，对，最好找个护工来……” 凌升零零星星地听到医生说话声。 他张开眼，感觉手上覆着软软的东西。 “醒了？”轻声的问候。 是迟绪。 “诶？”凌升看清了脸，“我刚才没做梦啊？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 迟绪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刚才装睡呢。” “瞧你说的。”凌升努力想要坐起来。 “小心。”迟绪把病床往上调了调，“别动，我帮你立起来。” “嗯。”凌升笑了。 “要是每天早上第一眼看见你就好了。”凌升说话没太控制音量。 “咳咳咳……”迟绪开始咳嗽，手指指了指后面。 凌升看过去：“嗯？……我靠！” 温爸温妈正在门口和医生说着话，没往这边看。 “吓我一跳……”凌升用左手拍了拍胸脯。 “饿了么？”迟绪扭过身子要拿起小桌上的粥。 “不……”凌升说。 “我喂你。”迟绪和凌升的声音混在一起，“你说什么？” “饿！超级饿！”凌升张嘴，“啊……” “怎么饿成这样？”迟绪皱着眉，“昨天晚上你吃饭了么？” 迟绪拿着勺子喂着凌升粥。 “吃了吧……”凌升说，“诶？你早上几点来的？” “六点吧。”迟绪继续喂着。 “咳咳！”凌升一听，惊讶得咳嗽起来，迟绪递给一张纸，“怎么这么早？！你睡觉了吗？” 也是，自己还以为刚睡，人家就来医院了。 “洗了个澡，眯了一会儿就来了。”迟绪低头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呼……张嘴。” 凌升喝了粥：“绪绪，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自愿的，真的，以前我心里没有人，也没有想保护的，现在有了，看着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特别满足……” “嗯，我知道。”迟绪低眸，睫毛挡住了他眼睛，“我对你这么好，也是自愿的。” 凌升心跳似漏了一拍，随后怦怦跳起来。 “平安坠很管用。”迟绪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凌升一下子没反应过。 “平安坠？”凌升说，“它其实还有个名字，渊斯。” “于幽幽处，斯为黑暗，于深渊处，斯为重生。”凌升伸手摸了摸坠子，“不过平安坠也挺好听的，以后啊，这种玉就叫渊平斯安，好听。” 迟绪抬头，冲他笑了笑：“是挺好听的。” 迟绪放下碗：“饱了吧，一会儿他们来看你。” “他们？”凌升说。 迟绪刚要开口解释，凌升补了一句，“哦哦，知道了。” 迟绪又把张开的嘴闭上了，嘴角上扬地看着他。 “阮黎！你咋样了？”贺轩一步冲到他面前，握住凌升的手，泪眼婆娑，“哦！黎黎你没事吧！” 凌升啧了一声，甩开手：“别演了，恶心人。” “你这人！”贺轩说，“绪绪你快管管他！” “滚！绪绪只能我叫！”凌升喊道。 贺轩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贺轩就你跑得最快！”罗文博喘着粗气，身后一大帮人挤插插地进来了。 “知道的以为你关心阮黎，不知道的以为你看妹子呢！”贝鹿鹿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开始笑了起来。 “这个病房就你一个啊？”唐糖坐到了另一个病床上。 “嗯。”凌升说。 “把门关上吧杨蓝，这一屋子人太吵了，这可是医院。”迟绪回头看眼理门最近的杨蓝。 “咔哒”门被关上了，这群人就开始乱哄哄地聊天，吵得凌升直捂耳朵。还是用一只手捂，左耳堵会儿，换另一边。最后胳膊是在累得不行，再加上迟绪戴着耳机根本没注意到他。 “停！！！”凌升突然大吼一声，“干嘛呢干嘛呢！！不是看我么！一个个吃我水果的吃水果，组团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 他用能动的左手，伸出食指，把这群人从头点到尾，唯一最后到了迟绪身上把手放下了。 凌升说太多话，气一下没上来，他换了口气继续喊：“你们……” “阮黎别喊了。”迟绪摘下耳机说了一句。 没人指望着迟绪说一句话凌升会安静下来，但是又不敢还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凌升闭嘴了，喝了口水，没再说话。 “我…………去？”罗文博震惊得张大了嘴巴，“那个暴脾气温阮黎呢？！！” “小点声。”凌升皱了皱眉，“绪绪不让喊。” “………………” “你没事吧？”杨蓝一脸担忧。 “对啊，可别把脑子打坏了。”贝鹿鹿说，“绪绪啊，他真没……” “只能我叫他绪绪。”凌升打断他，无情的说，“你们叫迟绪，小迟小绪都行，别太亲密就行。” “对！就这样。”贺轩蹭得站起来，“我进门说了句绪绪，他就急眼了！” 一直没说话的薛秦，这是咳嗽了一声，用眼神和凌升交流着：我……我能说吗？ 凌升挑眉：说呗。 “那个……”薛秦得到了凌升的允许，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咋了？”贝鹿鹿感觉有情况，一下严肃起来。 “就是……”薛秦别别扭扭的，“他俩吧……” “他是我男朋友。”迟绪说。 “………………………………” 薛秦:我想说啊！！我都憋这么久了…… 此刻房间安静和刚才房间的闹腾简直是两个极端。 唐糖是个很好的姑娘，也很聪明：“那挺好的，这个大集体里终于又多了一对情侣。” “剩下单身的努把力哦。”唐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是啊。”杨蓝搂了搂唐糖，“各位单身狗努力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气氛被带了回来。 凌升主动的牵住了迟绪的手，正大光明牵的。在这个小集体里俩人可以大大方方的，不用躲着这个，防着那个。 “阿姨和叔叔呢？”贺轩问了句。 “他们听说你们要来就回去了，说是和我们有代沟，沟通不了。”凌升说。 “我啊，这是借着来看阮黎的理由才能偷溜出来。”罗文博往椅子背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同道中人啊！”薛秦附议道。 一群人聊了很长时间，东扯扯西唠唠，要不是有唐糖拉着话题，都能聊到几十年以后的老年生活去。 “我们走了哈，有事群里说一声。”杨蓝挥了挥手，一帮人又出去了。 房间就只剩下迟绪和凌升了。 “以后放学我就来医院，把作业带给你，然后给你讲讲题。”迟绪说，“要高考了，千万不能懈怠。还有，你伤好了后把头发剪了，别弄得高一的见了你就躲，背后说你是混混。” “好好好，知道了迟老太婆。”凌升笑着答应着。 “你睡会儿吧，我陪着你。”迟绪把病床放倒，帮他盖好的被子，手掌一下一下地拍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支着脑袋，闭着眼睛。 “哄小孩儿呢……”凌升轻笑道。 迟绪没回话，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凌升蹙眉：“这个姿势都能睡着这得多久没休息了…………” 凌升运转体内的阴灵，一缕深蓝的光从他右胳膊里射出。 “呼——”他轻轻呼出口气，活动了一下骨折的胳膊，短暂性的可以活动。他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嘶……”扯到了后背的肌肉，疼得凌升呲起了嘴。 “这还真是……那几个人等着！”凌升抱起迟绪放到旁边的床上，后背的淤青活动不得，这一系列活动后，凌升鼻尖有一些汗。 他安顿好迟绪，躺回了床。 阴灵是阴官特有的能力，凌升主修医疗，在人间的修复能力比攻击能力强点。 凌升戴上了白色耳机，靠在床背上，右手臂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恢复，闭着的眼睛越发闭紧，眉头拧到一块。 凌升是怕很疼的…… 下午天边的火烧云占满了大半个天空，似火焰从天而降。 迟绪翻了个身子。 诶？我在哪？？迟绪瞬间睁开眼，在床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病床，凌升正用一只手玩着手机。 “我…………”迟绪嗓子有些沙哑，音儿一下没出来，“咳……我怎么睡床上了？” 凌升看过去：“哦，我让护士弄的。” “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能弄动我吗？”迟绪说。 “你很瘦啊。”凌升放下手机，“你太瘦了吧，一点赘肉都没有。” 我一开始也怕抱不动你呢，谁知道你这么瘦。凌升看着迟绪心道。 迟绪皱了皱眉：“护士告诉你的？” “啊？”凌升说，“哦哦，是她们跟我说的，说这个小伙子太瘦了，比她们的病人都瘦呢！你得多吃点啊！” “知道了。”迟绪看了眼时间，“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他们来了，我就要走了。”迟绪坐到他身边。 “哦……”凌升拉长了声音，撅了撅嘴。 “欸不是，我就是…………我其实不想走……”迟绪赶紧想把话补回来，但一时竟语无伦次了，“叔叔阿姨……” “好啦好啦，”凌升笑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们不来不还有你么。看会儿电视吧。” “嗯。”迟绪点头，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今日，我市郊外附近发生一起故意伤人案，案件已经上诉处理……”一打开电视就是新闻，迟绪觉得看看新闻挺好的就没换台。新闻里一个女记者报道，“此次受害人的母亲是本市著名律师肖女士……”。接着电视放出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穿着女式黑西服，站在法庭上正说着什么，杀伐果断的神情。 “…………这是我妈…………？”凌升音调上扬，瞪大了眼睛。 迟绪也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给阿姨打个电话问问。”迟绪说。 “哦……哦好。”凌升挂了电话。 “怎么说？”迟绪问。 “电视里那人是我妈。”凌升说，“她在开庭，手机放她助理那了，助理说的话。” 迟绪皱了下眉，总感觉事情怪怪的：“那天肖阿姨说话就有点奇怪…………” “是么，我没感觉出来啊。”凌升说。 “那天你光冲我乐了……”迟绪扫了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不对！” 迟绪这一喊吓凌升一跳：“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妈是什么职业？！！”迟绪大声地问着。 刚才就是这不对劲，自己被人欺负了，要是知道自己妈是律师，还是个著名律师怎么会现在才反应过来？ “呃……”凌升挠了挠鼻子，“知……知道……” 他这刚做儿子半年，怎么会想起来问自己妈妈的职业，他就知道肖女士每天都很忙，常常很晚回家又早早的出门。 “你要骗我？”迟绪站了起来，有点生气。 迟绪这么一说凌升急了：“不是不是，我不骗你了，你别生气。” “那你说吧。”迟绪面无表情。 “我之前心脏不好，骤停过一次……忘了好多东西……小时候的，长大点的，我可能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凌升说，“我妈说我之前学习挺好的，现在嘛，也就这样了吧……” 迟绪狐疑，一时看不出这是谎话还是真的。但他相信凌升应该不会找个这么幼稚的理由搪塞自己。一想到这是真的，迟绪真不知道他醒来后的那几天怎么过的。 “那现在心脏怎么了？”迟绪关心道。 “嗷嗷棒！超级好！”凌升笑着说。 “噗嗤——你这人真是……”迟绪没忍住笑了出来。 晚上，温妈回了电话：“阮黎你别担心，他们肯定是要蹲监狱的，不用怕，有妈妈在。” 凌升听着，心里的一个地方顿时感到缺了什么。平时在法庭上铁面无私的肖女士，也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便签说“爱你呦”。想到这儿凌升鼻子酸了一下，但好歹是没哭出来。 我还没哭过呢！凌升心说。 “绪绪，回去时慢点！饿了就吃点东西，别躺床上玩连连看！你忍几天，我下周一定能出院陪你上学！记住了吗！” 凌升从迟绪抬脚就开始喊，一直喊到迟绪出了门，关上门，走医院走廊上，还能听见凌升的说话声。 “温老太婆……”迟绪摇着头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啦啦啦 第22章 “爸，我真不用护工啊！要是男护工也就算了，那都是能当我奶奶的人了！”凌升躺在病床上，两条腿上下蹬着抗议，活像个小小孩。 “阮黎，爸爸妈妈实在是脱不开身。我这有个项目一直是我跟着，妈妈那边有好几场官司……”温爸说。 凌升一口气说道：“我能下床上厕所，吃饭可以用左手，学习动脑子就行，无聊了看会儿电视，困了就睡，哪儿不舒服一个医院的医生呢，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让妈放心吧，我都多大的人了。” “你赶紧上班去吧，打电话让个护工不用来了。”凌升用食指点了点手表，提醒着，“离你迟到还有半小时。” 温爸看瞥了眼表，盯着凌升犹豫了一会儿：“好吧。水壶在地上，饿了打电话让食堂送一趟，晚上你妈妈熬鸡汤会叫人送来…… ”凌升捂住了耳朵，啊啊乱叫上，让温爸的话说不下去。最后温爸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房间总算是恢复平静了。 凌升深呼吸，调节好情绪，拿出物理卷子，放在腿上的小桌上，弓着身子写起来。一边做题还一边转笔，转笔技术还不好，“啪嗒”掉了一支，他用重新拿出一个，“啪嗒”又掉了。一张卷子没写完，笔已经掉了三支了。凌升盯着地上的笔看了一会儿。 好傻……凌升被自己的傻气感到无奈。 一张物理卷吭吭哧哧地写完了，又拿出化学卷，一上午他做完了三张卷。 凌升一直用左手写字，费劲写完后自己都看不明白，手臂还酸疼酸疼的。要是放在以前，凌升早扔开笔睡觉了，但早上迟绪给他发了条短信:努努力，今天做完三套卷。要是手累了就歇着，我晚上过去给你讲题。 “呼~终于做完了……”凌升下意识的想伸懒腰，左胳膊都抬起来了，发现自己根本伸不了，带着一身的疲惫总感觉哪儿不舒服。 中午，温妈给他点了餐，一个大骨头汤，一个清蒸鲈鱼，一个蒜香茄子，一碗米饭和两个白水煮蛋。 “……”我是有多能吃？！！让肖女士把我的饭量误会成这样…… 凌升冲面前一堆的饭菜发了会儿呆，想问问肖女士是不是点多了，拿起手机又放下了，自语道:“唉，别打扰她工作了，指不定多忙呢。” 凌升开始埋头吃饭，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喜剧电影。 挺好的，要是有迟绪在就完美了……凌升想着。 下午凌升正做着卷子，医生来查房，说过几句话后就走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九点半，迟绪还没过来。凌升一分钟一看表，三十秒一瞥门口。 “来了啊！”凌升的视线里出现个熟悉的身影，他立马笑了出来。发现笑得瞬间脸紧紧的，一天没有表情的凌升在这刻笑得异常灿烂。 他招了招手：“我好想你！” 迟绪单肩背着书包，今天的书包比往常要鼓一些。他穿着夏季校服，校服外套右胸口前有个绿色的附中标志，是一本翻开的书，四周放射着金黄的光线。 “我也想你了。”迟绪放下书包。 “我男朋友穿校服就是好看！”凌升上上下下把迟绪看了一遍，感觉是要把一天的给补回来。 “别贫了，三张卷子做完了吗？”迟绪坐下，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两本英语题集，一本给了凌升，一本放在自己面前。 “嗯，做完了。我不仅做完了，还超额完成任务。”凌升翻开题集看了看，“这个是什么” “英语题集。”迟绪已经翻开第一页开始做了。 “我知道这是题集，我的意思是……”凌升看见迟绪动笔了，“都做？！！” “这是今天英语老师早自习发的题，给了一天时间都做完，我现在陪你一起做。”迟绪耐心地解释道，“你的那本我画了题，只做画勾的就行。” 说话间迟绪已经做完两页了。 “那你为什么才开始从第一页做？”凌升问。 “今天忘做了。”迟绪低头淡淡地说道。 哪是什么忘了，分明是迟绪怕凌升做烦了，迟绪要陪着凌升一起做。 凌升不信，还想说什么，别迟绪打断了：“快写，一会儿还要给你讲题呢。” 凌升的疑惑就这样被岔开了，忙忙活活地动笔开始写。 夜里的医院很静，静得耳边只能听见笔尖哒哒的写字声。 迟绪一心一意的只写英语，写得出奇的快，一个小时没到一本题写完了。 迟绪写完没告诉凌升，自己做起了其他作业。 “歇会儿，写那么多字手不酸么？”迟绪抬头看着凌升皱了皱眉。 “不酸啊。”凌升闻声抬头，“哎呦，你最近怎么老皱眉啊？”说着，伸出手抚平迟绪的眉心。 迟绪笑了。 “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凌升看着他。 “嗯……”迟绪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那我就是第一个说的。”凌升笑着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谢谢喽。”迟绪说。 凌升刚低下头，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迟绪：“你一本都做完了？！！！！！” “嗯。” 凌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和你考一所大学！” 迟绪愣了愣：“那黎黎加油。” 虽然对于凌升来说不可能，但活一天总要有个盼头。 “好！”凌升说，“诶，对了。” 他从地上拿出一个保温盒，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勺子：“这是我妈晚上送来的鸡汤，你快喝吧。” 说着打开了盖子，一缕缕热气飘出来，香味瞬间萦绕在整间屋子。 迟绪没有马上接过凌升递来的勺子，而是问：”你吃过了么？“ “早吃完了。”凌升把中午装大骨头汤的保温盒拿出来，给迟绪看了一眼。 迟绪点点头，开始小口喝汤。 凌升笑着看着他。 鸡汤只有一盒，习题也可以早早做完。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给予对方最好的爱，虽然简单，意却浓。 晚上凌升给温爸温妈打了电话，说不用过来了，自己要休息了。 俩人一学就学到了十二点。迟绪早早准备好了，拿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 “你要在这睡？！”凌升惊讶道。 “嗯。”迟绪回答。 没等凌升再说话迟绪拿着毛巾去洗澡了。 水声哗啦啦的响起，凌升才慢慢反应过来。 我们晚上要睡在一间房！！！ 等迟绪洗完澡出来后，发丝还滴着水珠。 迟绪扶起凌升，让凌升刷牙洗脸。 “你伤好了再洗澡吧。”迟绪给他擦脸时说道。 “唔……好。”凌升说。 “那你要和我睡一张床？”凌升躺回床上。 “为什么？这不有空着的床吗？”迟绪问。 我去！！我他妈是傻了么！！今天怎么直冒傻气呢？！凌升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千遍。 学累了，就很容易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了。迟绪早早洗漱好，给凌升买了早点，没有叫他。 凌升醒来时，迟绪已经准备去学校了。 “你没叫我啊？”凌升揉着睡眼。 “没叫你，你要困了再睡会儿。”迟绪背起书包，“我走了，拜拜。 “拜拜……” 接下来的几天，温爸温妈来看过几次，知道了迟绪每天住在这儿，说一定要谢谢他。 温妈拿起手机。 “诶诶诶，妈妈妈妈……迟绪在上课啊。”凌升急得差点咬到舌头。 “对对对，那我等着他。”温妈收起了手机。 晚上，迟绪背着书包刚一开门，就被一个人挡着了，他一抬头，是温妈。他以为温妈因为他晚上住在这儿，要找他算账，脚步往后退了退准备要跑。 温妈一把抓住迟绪的手：“小迟，真是太谢谢你了！” 迟绪：“……” “阿姨……不不用谢……”迟绪不知所措，看向屋里凌升。 凌升赶紧喊了一句：“妈！你让人家先进来好不！” “好好好。”温妈顺手接过迟绪的书包，“学一天一定累，快进来坐会儿。” 迟绪看着在温妈手里自己的书包，愣了一下。 很久没有人在迟绪放学后接过他的书包，问他累了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 凌升的伤还有还有两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凌升在浴室整整洗了一个小时，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好多。他剪了头发，和温爸温妈请迟绪吃了顿饭。 饭店里，温妈选了间安静的包间，点的都是清淡的菜：“阮黎说你喜欢安静，胃不是太好，尝尝菜吃的惯吗？” 温爸给他夹了个油菜：“尝尝看。” “……好……好。”迟绪鼻子酸了酸。 饭桌上，温妈温爸一直聊着关于迟绪的事。 像极了一家四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23章 重返校园的感觉真好啊！凌升笑着大步跨进了校园大门。 站在门口的小李子主任没拦他，不仅没拦，还笑着说：“受一次伤倒是学乖了哈。” 凌升笑着点头回应。他把头发剪了，理了个帅气阳光男孩的发型，再加上温阮黎长得就是温和的人，随随便便一笑就惹得高一那帮女生尖叫。 “这是哪个学长？！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一个女生站在操场上拉着自己的姐妹捂着嘴喊着，“我以为整个学校只有迟绪 一个帅哥呢，但迟绪学长性格好像有点怪……” “这是高三的，好像叫温阮黎吧……哦对了，和迟学长好像还是同桌。”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没有，据说以前超级凶！” 凌升去超市买了几个暖宝宝，拿在手里，站在教学楼门口等着迟绪。就听见女生的议论声。 我没来这一周，新生倒是把迟绪打听个透了。凌升心想。 一个高二的女生挪着步子到了凌升跟前，红着脸低着头，道：“温阮黎你能跟我来一下么？” “嗯？”凌升转过头，扫了一眼，“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女生被拒绝后脸更红了，“是是……是唐糖让我找你的……” “唐糖？”凌升盯着她，当我是傻子？八成是和唐糖一个班的。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唐糖叫我是么？回头我自己找她……” “别别……”女生此刻羞愧极了，想表白没成功，谎言倒是被拆穿了。她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想扭头跑开。 “我有对象了。”凌升在她走之前淡淡地说道。女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升，眼珠子都开掉下来了。 凌升轻叹了口气，在耐心耗光的前一刻迟绪走了进来，凌升的脸立刻从深仇大恨里变成了艳阳高照。 “绪绪你可算来了。”凌升走到跟前，递出了暖宝宝，“喏，今天有点降温，先把这个贴上。” 迟绪看见是凌升明显愣了愣，随后说：“先留着吧，我后背贴着一个呢。” 俩人并肩上了楼梯，身后那个女生半天没缓过神来。 “胃好点了吗？马上要到秋天了，容易上火多喝点水。”凌升拿过迟绪的书包，背在自己前面，“以后啊，我负责给你拎包。” 迟绪没有拦他，就这么把书包给他了，笑了笑：“不知道谁以前说我是迟老太婆，你说是谁啊，温老太婆？”迟绪打趣他，在拐 角处转了弯，继续往前走。 “是我说的。那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凌升跟在迟绪身边，“我感觉你身子太弱了，应该去医院看看。” “我看你跟医院挺亲的，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医院。”迟绪说，“诶，对了。你这个伤还用复查吗？是不是还得去医院看看骨头 长得好不好？” “嗯，得去。嘿，看你怎么把你去医院给岔过去了！”凌升说着说着一拍脑袋。 迟绪低头笑了起来，凌升牵着迟绪的手，以免他笑得不看路。凌升就一直等迟绪笑完，也不催。 “我会去的。”迟绪说着。 俩人聊着天就走到了教室门口，“请，男朋友。”凌升在迟绪耳边小声说着。做出了弯腰的动作。 迟绪笑着走进了教室。 “啪！”一声巨响在迟绪要抬脚的瞬间响起，一个空着的塑料瓶砸在迟绪的胃上。“嘶……”迟绪被砸得后退，脚一下没倒过来 ，后背摔在凌升怀里。凌升还没回过神，迟绪就躺在自己怀里，笑道：“被吓到就躲我怀里啊。”刚才迟绪背对着凌升门框一共没 多宽，凌升对刚才的事一点不知道，只听见了声响。 迟绪本来就闷疼的胃被撞了一下以后，眉头皱成了小山。 “砸到你了？！！”凌升看迟绪表情不对立刻沉下脸。 迟绪没回话，捂住胃进了教室。 凌升原本满是笑意的脸顿时黑了，踹开门，四处看了看。门口的垃圾桶旁地上有两个空的塑料瓶，往后一瞥，以赵鹤为首的几个 男生手里都拿着瓶子，看见凌升看过来都讪讪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敢直视他。只有赵鹤一脸不服地瞪着凌升，颠了颠手里的瓶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赵鹤找茬，凌升扫到了正在书桌里找胃药的迟绪，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愉快。 噌的一下心底的火就上来了。大步走到赵鹤面前，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要爆发的脾气，压低声音说：“道歉。” “你他妈谁啊！你看见是我扔的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是吧！”赵鹤吼了起来。 今天迟绪和脸上来得挺早的，教室里同学还很少，赵鹤这么一吼都齐刷刷看过来。 “道歉。”凌升又重复了一遍。 迟绪吃完了药，嘴里的水还没咽进去，赶紧跑来了，拉了拉凌升攥紧的拳头：“阮黎算了。别打架。” “我没想打架……”凌升小声说道。 “打架？来啊！”赵鹤从桌上跳了下来，“还阮黎，叫得那么亲密啧啧啧……该不会是……” 凌升皱了皱眉。 “同性恋！”赵鹤啧了一声，又发出不怎么友好的口哨，“呵……恶心……” 他话还没说完，脸猛得偏过去，瞬间火辣辣的感觉从左脸蔓延开。 凌升甩甩拳头，道：“这一拳就当是你的道歉了。” 赵鹤冷笑道：“说中了？温阮黎你他妈就是变态！” 迟绪顿住了脚步，凌升并不想理他，但手突然被牵了一下，转头看过迟绪。 迟绪低头，没有说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第24章 迟绪猛得转身，把赵鹤摁在墙上，低着头说：“你……说什么？” 赵鹤被迟绪这个样子吓到了，他完全不像以前任自己欺负的“软柿子”，换了个人似的，力气还不小，赵鹤用尽力气没有挣开。 “……我没……”赵鹤声音有点抖。 “你没砸我？嗯？”迟绪冷笑，“班上有其他同学，这同学里面肯定会有几个讲实话，我刚才让温阮黎算了，不是怕你，是懒得搭理你。现在，我想把刚才那一下找回来！” 说着，一拳捅在赵鹤肚子上。赵鹤倒吸一口凉气。 迟绪退后一步，赵鹤顺着墙就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整个过程凌升不算特别惊讶，毕竟之前迟绪出过一次手，虽然到现在都没跟他解释解释他这是从哪学来的，但凌升至少不会担心迟绪被打。 在班里的同学张大了嘴，愣了半天，直直看着迟绪，对他完全改观了。 赵鹤高一开学跟每个人都打招呼，见到同级的就说“同学好。”，要是比自己大的就叫“学长”或“学姐”，这一来二去的，全校基本都跟赵鹤认识，玩得好的成了哥们，互相有事都罩着。他和迟绪也打过招呼，迟绪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本来很想和这个大帅哥成朋友，结果根本不理自己，他又招女生喜欢，讨厌的情绪就萌发了。 上次胡同吃亏后，赵鹤把对迟绪的厌恶转到凌升身上，凭什么一个新来的就这么招人喜欢？！ 但那段时间还是不敢明面上惹他，但时间长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再一听凌升被打进医院，觉得他也没什么厉害的。今天也是个意外，他本来是想砸凌升的，没想到迟绪先进来了。 迟绪回了座位，凌升冷冷地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赵鹤，也回了位子。 “叮铃铃——” “今天就到这儿吧。”于老师拿起了书往门口走去。 瞬间，班上的同学像坐了火箭似的，奔出教室，没两分钟教室里就剩五个人了。 “喂？”凌升电话响了，他接起。 “嘿！别挤！”电话那头贺轩说着话，“诶阮黎，我们给你占座，你快来吧，三号食堂……别挤了！！嘀……” 电话被挂断了。 “吃饭去吧，绪绪。”凌升说。 “好。”俩人起身去了食堂，凌升出教室前瞄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后的赵鹤，一甩头，大步跟着迟绪走了出去。 “绪绪，你在这坐着，我给你打饭。”凌升冲着坐在椅子上的迟绪说着。 贝鹿鹿和唐糖帮着占座，其他几个男生都去打饭了。 “我跟俩个女生一样等着？”迟绪自嘲。 “你一上午胃都不怎么舒服，听话。”凌升皱了一秒的眉，随即解释，“要是有男的来抢座你也好帮帮她们。” “……嗯好吧。”迟绪说。 凌升跑去拿着两个铁盘打饭去了。 凌升稳稳得把两个盘子放到桌子上，迟绪刚要说“坐下吃饭”凌升扭头又走了。 桌子都是长桌，一个长桌能坐十个人，两两对着。 罗文博嚼着米饭，抬头问迟绪：“阮黎干嘛去了？” 迟绪一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往凌升跑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低头喝了口热汤，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食道，胃里暖暖的。 不一会儿，迟绪的余光有个暗影闪过，随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脸上。“嗯？”迟绪转过头。 只见凌升坐了下来，把一个保温杯放在迟绪盘子前。 迟绪愣了一下，笑着看着保温杯。它是一个乳白色的杯子，杯盖是灰色，杯盖上有个塑胶的提手。 “哪儿来的杯子？这里面装得什么？”迟绪往嘴里夹了个青菜。 “唔……”凌升快速地扒拉一口饭，“我昨天买的保温杯，我看你也没个像样的水杯。” 迟绪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打开杯子，把鼻子凑到杯口前闻了闻。 “是……蜂蜜水？”迟绪惊奇道。 “嗯……”凌升嚼着菜，“管食堂阿姨要的。” 迟绪闻着蜂蜜水味道很浓：“这么浓，放了不少蜂蜜吧。” “……咕嘟……”凌升喝了口汤，放下空碗，用手背一抹嘴，“食堂大妈那幽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感觉下一刻她就要拿起擀面杖打我。” “那你还能平安走出来呢。”迟绪递给他一张纸巾。 “靠我阳光帅气温柔可爱魅力四射的笑容征服了她！”凌升擦了擦嘴。 “你征服谁？”杨蓝坐在斜对面，一听这词猛得抬起头，“也对，感觉全校女生都快被你俩迷得神魂颠倒了……” “吃你的饭！”凌升把自己没喝了饮料扔过去。杨蓝下意识抬手，接住了。 “谢了啊。”杨蓝说完，把饮料放到唐糖面前。 贝鹿鹿啧了一声，撇撇嘴。 薛秦看见了，把自己的饮料给了贝鹿鹿：“喝吧。” “诶？”贝鹿鹿一愣，“谢……谢谢。” “你说薛秦是不是喜欢学委啊。”凌升看着眼前的一幕，在迟绪耳边小声说着。 “可能是吧……”凌升在迟绪耳边吹了口气，迟绪捏了捏耳垂上的痣。 “诶我感觉你这个痣好可爱嘿……”凌升笑了。 “……什么？”食堂太吵，凌升刚才说的话声音不大，迟绪没听清。 “吧唧”凌升轻轻咬了一口迟绪有痣地耳垂。 迟绪瞬间起满鸡皮疙瘩，肩跟着一抖。 “温阮黎！”迟绪喊道。 这一声把桌子上的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齐刷刷地抬头。 “在！”凌升瞬间坐正，神情严肃。 “……”迟绪看看大家好奇的眼神，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回教室吧……”迟绪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凌升嘿嘿一笑跟了过去。 再一进教室的时候，凌升没想太多，让迟绪先进了，没想到啊！赵鹤堵在门口，挡着迟绪。 “我去！我这脾气你不在乎是吧！！”凌升说着拉过迟绪挡在他前面，撸起袖子，“你又要干嘛！打架？！来！我陪你！一天到晚没事干了来这堵人……” “我来道歉。”凌升没说完话，赵鹤冷不丁的来一句，凌升愣了愣。 “我说，我来道、歉。不是给你，是给迟绪的。”赵鹤越过凌升，走到迟绪面前。 “对不起，迟绪。”赵鹤对上迟绪的眼睛，脸微微有点红。 这眼睛是真漂亮啊…… 赵鹤蓦地回神：“我……我就是……算了，对不起。” “哦。”迟绪淡淡地说，“还有其他事吗？” 赵鹤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一时忘了转移目光。 凌升正等着赵鹤的后话呢，就看见他盯着自己男朋友看。 我这暴脾气！！ “喂喂喂！干嘛呢你！”凌升插在俩人之间，“我们原谅你了，该干嘛干嘛去。” 凌升冲赵鹤一挥手，牵着迟绪的手进了教室。 教室里正热闹着呢，没人注意门口的事情。 “K！” “2！” “……”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室。 迟绪坐回位子，仰头喝了口蜂蜜水。 “赵鹤那混蛋对你是不是有想法？！”凌升眯着眼睛，看门口渐渐走远的赵鹤的背影。 “……咳！”迟绪呛了水，开始一个劲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刚才看贝鹿鹿和薛秦是一对，现在又扯我身上了。”迟绪缓过来了，“你怎么了？没睡醒啊。” 说着，把手掌心贴在凌升的脑门上。 “去去去……我清醒得不能再醒了！”凌升说，“你是要做题还是歇一会儿？” “先歇五分钟再学。”迟绪想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胳膊里，趴在桌子上。 凌升从兜里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支着脑袋做起了数学题。 嗯……证明题…… “我要先去食堂买饭再回家。” “诶，我给你一起！”男学生身子已经走了出去，手还往后一甩，抓住了书包。 凌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回家吧。” “嗯。”迟绪点头，和凌升一起站起来，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学校门口的路灯格外的亮，回头看向教学楼，还有几个教室亮着灯。 “拜拜。”凌升和迟绪在道口分开，凌升挥着手。 “明天见。”说完，迟绪转身离开。 十点左右，这条街也不是什么商业街，夜间人很少。 夏末的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风是热的，月亮被乌云挡得严严实实。 要下雨啊…… 迟绪想着，不觉得加快了脚步。 不知是迟绪的走得快的缘故，还是路太安静了，他感觉一种呼吸声隐隐约约的绕在耳边。 粗重的声音更近了。 迟绪倏地停住脚步，蓦得回头。 一个黑影冲来，但速度不算太快，脚步有些迟疑。 迟绪没来得及多想，扭头就要跑。 那个黑影见迟绪要跑，喊了一句：“小迟！”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变的声音，不变的称呼。可不就是让迟绪抑郁了半年的人么。 祝冉，迟苍的前任妻子，迟绪的母亲。 祝女士。 第25章 有那么一刻，迟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学习压力太大导致出现幻觉，这条路太安静导致出现幻觉，肚子有点饿导致出现幻觉…… 但迟绪清楚且崩溃的知道，没有！ 他不会因学习而有压力！他不会因安静而害怕！他不会因太饿而乱想！ 迟绪在一秒钟内，多么想知道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刚才的那一声“小迟”。 他的腿似注了铅，直直地定在那里，一毫米都移动不了。 他曾经的噩梦，怎么就实现了呢？ 女人的手轻轻搭在迟绪的肩上，柔软的触感让迟绪一阵颤栗。 “别！别……碰我！”迟绪吼道。隐藏了三年的情绪，一触即发。 女人吓到了，迟绪把肩一歪，女人的手僵住半空。 “小迟？！我是妈妈！你的妈……”祝冉移步，走到迟绪面前。 祝冉不再是那么光鲜亮丽，一尘不染。她的头发杂乱无章地扎着，身着一件红裙子，红色不再艳丽，看样子裙子的破损很严重。她的指甲缝里藏慢污垢，昔日不碰家务的手已然蜡黄。 “我没有妈。”迟绪甩下一句，闪开身子快步走去。 酸麻的感觉从腿上传来，迟绪咬紧牙，从快走到奔跑。 女人双目失神，摇摇晃晃地倒在墙根。 “哗啦啦——” 水流从迟绪的头顶洒下，他仰头闭着眼，脑子里一遍遍重放刚才的画面。 她回来了…… 迟绪不知道在浴室里呆了多久，出来时脑袋是晕乎乎的。 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俯视整个城市，地面水洼反射出汽车照出刺眼的光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朦胧的夜色中，忽明忽暗。 她有地方躲雨吗……迟绪想到这赶紧打消。 他又看了一会儿后，腿有些软，便趿拉着拖鞋，拖着酸麻的脚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玩连连看。 十二点的时候，迟绪睡着了，空荡荡的屋子，只能听见迟绪均匀的呼吸声。 “爸妈！我走了啊！”凌升打开房门，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喊道。 “好！”伴随着“嘭”的关门声，温爸温妈回应道。 “这孩子，天天没轻没重的摔门。”温妈唠叨着，“要果酱吗？” 温妈坐在饭桌上，左手心里捧着一片面包，问坐在对面的温爸。 “来点儿。” “嘿！”凌升大步跨进教室，和薛秦打了声招呼。 “早。”薛秦说。 抬眼看向座位，没人？？ 今天凌升起晚了，此时的教室里闹哄哄的，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 “迟绪呢？”凌升坐了下去，问前面的贺轩。 “……嗯？还没来。”贺轩在抄作业的空隙快速的抬眼一瞅，又迅速低头继续抄着作业。 “没来？”凌升说，“这都几点了？你……” “黎哥啊，我这儿忙着呢！还有一分钟就要交作业了，我这大半面没写呢！”贺轩打断他的话。 “算了。我打个电话问问。”说着，把手机揣在校服外套兜里，就要门口走。 于老师夹着书正要进来，碰上了要出去的凌升，眼皮都没抬一下，扬了扬下巴：“回去。” “……” “于老师，迟绪今天没来吗？”凌升灵机一动问道。 “嗯，请了病假。”于老师说。 病假？！！！ 凌升愣在门口。 “同学把昨天考的卷子拿出来……来先看阅读……”于老师翻了一下卷子。 教室里一时全是“哗哗”的翻卷子的声音。 “温阮黎！”于老师看见还愣在门口的凌升，“干嘛？梦游呢？” 凌升回过神，尴尬一笑，回了座位。 病假？？没跟我说呢？昨天好好的呀？？ 煎熬了四十五分钟的凌升，在下课铃响的下一秒起身狂奔出去，中途把贺轩的桌子撞歪了，疼得凌升呲牙咧嘴的，但速度没见慢下来。 “干嘛去啊！”贺轩喊了一嗓子。 “投胎！”凌升都跑到教室外的走廊了。 “大爷开个门！”凌升冲半开着窗户的保安室喊道。 一个两鬓斑白，后背略驼的老人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凌升，缓缓开口：“请假条呢？” “啥？”凌升愣了一下。 对哦，自己是不是傻了，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 凌升拍了一下脑门，尴尬一笑：“嘿嘿，没事了大爷，您忙您的。” 说着跑到教学楼后面的那块空地，掏出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嗯？？”凌升看着手机屏幕，又打给了黑爷。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是电话那头很乱，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感觉黑爷在菜市场和春运的火车站之间游荡。 “喂！黑爷！”凌升说。 黑爷没回话，正当凌升要挂电话的时候，黑爷的声音响起。 “在！在在……这边太乱了……” “得了，您忙吧。”凌升见状，黑爷这么忙肯定不知道迟绪请假的事，叹了口气，挂掉电话。 凌升在原地思考了一下。 怎么拿到请假条呢…………装肚子疼？不行，肯定让去校医室躺一会儿……骨折？代价有点大吧…… 嘿！对了！ 凌升一拍大腿，快步跑到于老师办公室。 贝鹿鹿正在里面整理卷子，看见凌升喘着粗气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于……于老师……”凌升大口换着气，“我那个肋骨有点……疼，可能是又断了……” “怎么弄的？！”于老师一脸关心的样子。 “呃……撞……跑得太急了……”凌升磕磕绊绊地说出句话。 于老师皱了一下眉，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去：“真的？” “真的。”凌升保持冷静。 “真的，于老师。”贝鹿鹿看出了凌升的窘迫，站出来帮着说话，“薛秦和罗文博应该知道，找他俩来问问就知道了。” “那你去找来问问。”于老师示意贝鹿鹿。 “啥？谁骨折？”还没进办公室的罗文博语气里满是疑问。 “咳咳……”贝鹿鹿向他挤眼，薛秦一下就明白了，用胳膊杵了杵罗文博。 “干嘛呢？！”罗文博脑子就跟短路了似的。 凌升偷偷看了眼于老师的表情。 难以形容……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凌升胳膊掰断。 “老师人带来了。”贝鹿鹿叹了口气，只保佑凌升能请假成功，要不罗文博就得爬着出去。 薛秦站得直直的，一本正经地说：“于老师，阮黎刚才真的跑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抻到，之前医生说了，有问题一定要立刻去医院，留下病根子就不好了。” 于老师听到这，用手捏了捏眉心。 “啊？哦哦哦对！”罗文博可算是明白了，“刚才都怪我，跟温阮黎闹着玩来着。” 凌升狠狠地瞪了过去。 “行行行。”于老师向外扬了扬手，写了张假条给到凌升手里。 凌升刚要拿走，于老师拉住他：“迟绪没事就赶紧回来。” 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撒开手判作业了。 凌升扬眉，在经过罗文博身边的时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文博“…………”这……这不能怪我吧…… 凌升快乐的拿着请假条跑出学校的伸缩门。 “这……是有病的样吗！！”门口的大爷瞪着大眼睛。 凌升在迟绪家楼下输入他家房门号，只听门铃一直响不见有人。 “没在家？”凌升自言自语，突然他的余光瞥到一个女人。 女人站在拐角处，伸出个脑袋偷看着凌升，身上的衣服看着有点湿漉漉的感觉。 凌升眼睛看过去，那女人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这时，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把门卡往上一扫，看了眼凌升：“忘带卡了吧，一起进。” 凌升点了点头，不再去想刚才的女人，打开门让年轻女人先进。 “谢谢了。” 凌升笑了笑。 凌升在迟绪家门口敲了好半天门，没人来开。 电话关机！家里没人！迟绪这是怎么了？！ 在凌升没打通他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紧张的情绪，此刻凌升手瞬间凉了，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迟绪！你在家吗！！”凌升加大力度去拍门。心脏撞击着肋骨，让曾经骨折的地方隐隐作痛。 还是没人开。 凌升把视线转移到门把下的密码锁上，鬓角渗出汗液，他努力地回忆着以前迟绪说的话。 “密码多少？”凌升问过迟绪一次。 “最简单的那个。”迟绪笑着回答。回忆到这里被打断。 “最简单的么……”凌升伸出食指，想了想，点了四下，“嘀嘀嘀嘀”。 门开了。 凌升没有像以前一样，自夸一番，他迅速拽开门，连鞋都没换跑进迟绪的卧室，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窗帘拉得死死的。 “绪绪？”凌升小声询问着，走到床边。 迟绪整个身子包裹着被子，他有点发抖。 凌升慌了，翻过迟绪的身子，在触碰的一刹那，滚烫的热感透过薄被传到凌升冰冷的手心。 “绪绪，你怎么了？醒一下……”迟绪脑门是烫的。 “唔……”迟绪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好……好冷……” 凌升帮迟绪掖好被子，把窗帘打开，让温暖的阳光照进来。他没有找到药盒，拿起玄关处的钥匙跑到小区里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回到楼上后，给迟绪量了体温。 39度4……这是严重的吗？肯定严重！都烫成这样了，马上就熟了！ 凌升在心里怒吼，莫名的气愤从心里涌出。 “绪绪，先醒醒把粥喝了好吃药，吃完药再睡。”凌升把端着的粥放到床头柜上，托住迟绪的脖子将他扶起。 迟绪这才算有点意识，睁了睁眼，看见是凌升吓了一跳。 “你……”迟绪嗓子哑得说不话，他用力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在这儿？” “张嘴。”凌升现在很生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迟绪乖巧地张了嘴，等到一碗粥喝下，吃了退烧药后，脸色算是好点了。 “我……”迟绪干裂的嘴唇扯了一下。 “以后你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别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告知我最后的结果，那样对我这个男朋友不公平。”凌升握住迟绪的手，将手掌的余温全部给了迟绪，语气平静，但刚才真是吓坏了。 “如果我没来，你现在都已经熟了。” “嗯……对……” “没必要跟我道歉，这是你自己的身子……”凌升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委屈。 迟绪愣愣地看着凌升，然后头一歪，笑道：“我爱你。” 凌升猛得抬头，迟绪不会说这么矫情的话，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迟绪。 “那……现在是要接吻么……”凌升小声问。 “不要。”迟绪躺到了床上，往里挪了挪，“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凌升看着迟绪给他留的地方，慢吞吞地躺在他身边，用手臂抱住迟绪。 迟绪蹭了蹭脸，渐渐睡过去了。 一阵钢琴声闷闷地传来，好像就在耳边。 迟绪伸出手，在头顶摸了摸，抓到了手机。 “喂……”迟绪带着鼻音说道。 “小绪！你在哪儿呢！”黑爷的大嗓门瞬间将迟绪起床的迷糊劲赶走。 “在……在家。”迟绪挣开凌升的臂弯，靠着床坐了起来。 “温阮黎那小子之前给我打电话来着，现在他电话打不通，你俩在一起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震得迟绪耳鸣，把手机放到一米远还能感觉震耳朵。 “他……在。”迟绪瞟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的凌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你问问他什么事！”黑爷喊道。 “哎呦，您能别喊了吗？我耳朵禁不住啊。”迟绪抱怨道。 “这回行了吗？”黑爷掐着嗓子，小声说，跟刚才的反差太大，让迟绪愣了一下。 “行。”迟绪笑出了声。 “回头我让他给你回电话，你问他吧。”迟绪迅速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挂之前还听见黑爷没说完的话：“你直接把电话给他不就……” 人睡着觉呢，怎么回答你？？ 迟绪心说着，想找找凌升的手机在哪。便用手在被子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 “你干嘛呢？”凌升醒了。 迟绪还保持着摸手机的姿势，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他抽出手，穿上了拖鞋，走向门口：“什么都没干。” 语气平静，但耳朵通红。 “男朋友哟……”凌升开起了黄腔。 “闭嘴！”迟绪走到客厅，喊了一句。 凌升带着灿烂的笑容跑到迟绪身边，在他脸上迅速的啄了一口，跑开。 “你！”迟绪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迟绪红着脸上了楼，来到厨房，眼皮一抬就看见自家的厨房像遭遇了一场劫难一样。 两个锅，一个扣在了地上，一个马上就要扣在地上，在案台上摇摇欲坠。大米洒了一地，掺和着自来水，直接把粥煮在了地上。迟绪看着昔日干干净净的厨房成了这个样子，太阳穴痉挛了一下。 肯定是温阮黎那个王八蛋干的！！ “温阮黎！你给我上来！”迟绪吼道。本来就沙哑的声音此刻更像是塞了棉花一样。 “咋了！咋了！”凌升狂奔上来。他忘记了自己刚把厨房拆过，看见厨房的惨样，一个急刹车停住上楼的脚步转身就要往楼下跑。 被迟绪一把拉住了后领子，拽到厨房里：“打扫干净！” “遵命！”凌升立刻站直，灰溜溜的跑去收拾厨房。 “我点外卖吧。”迟绪坐在餐桌前，看着凌升打扫的背影，“你吃什么？” “红烧肉。”凌升说。 “我就知道……”迟绪在手机屏幕上扒拉了几下，“我再点几个清淡点的……” “小区管理得严吗？”凌升突然来一句，让正在想着吃什么的迟绪没反应过来。 “……还还行。”迟绪说。 “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在这栋楼底下转悠，回头我跟物业说说。”凌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迟绪心里“咯噔”一下，她来找我了…… “哦……好。我下楼拿件衣服，有点冷了……”迟绪迅速起身，下了楼。 他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小区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祝冉的身影。 脏兮兮么，她没地方去…… 迟绪想着，慢吞吞地套上个白色卫衣，坐在沙发上愣神。 “我收拾完了，外卖什么时候到？”凌升迈着步子下了楼，“我都饿了。” 迟绪没听见。 “绪绪？”凌升坐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没事。外卖……”迟绪把外卖早忘到脑瓜后头了，“我不知吃什么，等你点呢。” “好吧。”凌升皱皱眉，拿出手机，三下五除二的点完后，从迟绪腰后搂住他，把下巴埋在他的颈窝。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撒娇吗？”迟绪被他这动作逗笑了。 “本来就是撒娇。”凌升声音闷闷的，“这一上午可吓死我了。” “胡撸胡撸毛，吓不着。”迟绪抬手在他头发里摸了摸。 “逗小孩呢。”凌升起身打开电视，“一会儿就在这吃饭吧，我想边看电视边吃。” “好。”迟绪笑了一下，“某位学生，这个时间你应该上课啊。” “我学习的动力是你，动力都生病了，我也不想学了。”凌升拿着遥控器，整个身子重重的倒在沙发上，把迟绪颠了起来。 “哎呦……”迟绪说，“你真沉。” “是你太瘦了。”凌升反驳，撩起衬衫，把自己的腹肌露出一秒后，放下衣服，冲迟绪挑眉。 迟绪“…………” 他红着脸别开头，看向电视。 “这么不禁逗呢。”凌升笑了。 迟绪正想反驳，凌升的电话就响了。 “好的，我现在下楼取。”凌升说着就站起来，挂了电话。 “阮黎，我下去吧。”迟绪迅速把外套穿上，从凌升手里拿过钥匙，“我正想运动运动，我去吧。正好买点喝的。” 凌升想了一下，说道：“也行。” 此刻的祝冉正在楼下守着迟绪出来。 第26章 电梯是正对着大门的，安全楼梯在电梯的左边，安全通道的门坏了，一开一关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迟绪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在出电梯门的一刹那，冷下来。 他推开沉重的大门，拐弯时瞥见了祝冉，就扫了一眼，多余一秒的目光也没分给她。 迟绪接过外卖，给了外卖员50元，说道：“麻烦您帮我买两瓶绿茶，剩下的钱自己留着，谢谢您。” 外卖员看了眼不到500米的超市，欣然答应了。 迟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了，在余光中看见祝冉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以后别来找我。” 说着，他直视了祝冉。 他用尽了全部勇气，才敢直视她一次。 “我……错” “了”字还没出口就被迟绪打断：“走吧，我不想见你。干爹最近要来，不想被打一顿就赶紧离开。” 迟绪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好像站在对面的人不是生他的母亲，而是害他的陌生人。 确实害过他…… 祝冉听到“干爹”两个字瞳孔骤缩，恐惧逐渐遍布她的脸上。 外卖员回来了，奇怪的看了眼这个脏兮兮的女人。 “谢谢了。”迟绪拿过他手里的饮料。 “啊……不客气。”外卖员回过神，说完就走了。 迟绪转身就要刷卡进门。祝冉一把抓住迟绪的卫衣，可怜地央求：“小迟，我……我真的错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钱……钱做生意全赔了…………”祝冉一边哭一边激动的说着，上气不接下气，迟绪都替她喘不上气。 那个人死了？迟绪听到这里皱皱眉头，心里瞬间堵得很。 他太想问问这个母亲，自己算是他什么人？ “他死了你来找我，什么意思？让我养你下半辈子，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然后我就天天会想起你当初是怎么把我丢下自己跑的？”迟绪苦笑，“如果在你刚跟他走……不，前两年，你来找我的话，我会很心疼你，想用尽我的能力去保护你。” 话锋一转。 “但是，现在不会了。”迟绪看着呆住的女人，“我有人爱了，我不再是那个没人在乎没人疼爱的迟绪了。” 说完，甩开女人的手大步走进去，留下女人孤独的身影，多么弱小无助，多像当初的迟绪啊。 直到迟绪上了电梯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汗水已经浸湿他前襟，他感到呼吸困难，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喘着粗气的迟绪靠着电梯。 “怎么这么慢？”在迟绪开门的时候看见已经穿好鞋的凌升，看这样子是担心他，要下楼找迟绪。 “没事，多溜了一圈。”迟绪胸口有点疼。 凌升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眼睛突然看见了什么，诧异道：“怎么流这么多汗？！哎哟！我是不是傻啊！你都生病了还让你下楼！” 说话间已经接过迟绪手里的东西，把他扶到卧室，让他躺好。 “等……等一下，我换个衣服。”迟绪起身，走到衣柜前。 “躺回去！”凌升喊道，“我帮你拿。绪啊，你让我省点心好不？” 迟绪很认真的回答：“成。” 他再次躺回去，等着凌升帮他拿衣服。 凌升把衣服给他，就出去了。 客厅里顿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好像是不锈钢的的盆扣掉在地上，盆沿在地上转了两三圈才停下。迟绪一听这声音，不禁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的没有做过一点家务么………… 他换了睡衣，走出去，只见凌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会儿收拾，那个先吃饭吧。” 迟绪没说什么，只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没再说过话。凌升以为他累了，也没太在意。 迟绪从茶几上拿了一瓶绿茶，下意识的把塑料皮撕下。 “这都什么关系了，还在乎喝错呢。”凌升啧了一声。 迟绪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已经撕下来的塑料皮，又抬头看看凌升的脸，好久说道：“习惯了……” “诶？”迟绪倏地想到了什么，“你当时听见了？！” “……嗯。”凌升有些心虚。 “大骗子！” “我错了绪绪……” 迟绪没接话，过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 “你去上课吧。”迟绪说，“我再歇半天，明天我也去。” “明天你也别去，多休息几天，就你这成绩，最差的就是我最好的了。”凌升撇撇嘴，说了声再见转身出去了。 门一关严，迟绪再也忍不住了，跑去厕所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感觉胃都要翻个了。 “喂。”迟绪打给黑爷。 那头黑爷好像很忙，接了电话但没回应迟绪。 “祝冉回来了。”一声传去，黑爷先是愣住了，随后嘈杂声也在渐渐远去，“嘭”的一声就听见黑爷把门关上，沉默了。 “……你们聊了？” “嗯。”迟绪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现在他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感觉说多了他又该吐了。 黑爷感到迟绪的状态不太好：“我马上过去！” …… “……所以她现在要钱？”黑爷沉着脸问道。 “她啊，想让我原谅她，然后当一切没发生，跟她一起生活……”迟绪顿了一下，“当我妈。” 祝冉原本就是迟绪的妈妈，但现在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让黑爷起了鸡皮疙瘩。 屋子里陷入沉默。 “那……你的意思是……”黑爷说。 “不知道。”迟绪说道，“我现在很乱，很纠结，很……难受。” 迟绪心里万般不想因为祝冉难受，不值得难受。 “唔……”迟绪很艰难地说出了口，“我可能又复发……” “什么！”黑爷倏地站起来，瞪大眼睛看他。 黑爷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迟绪很理智也很聪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他而言，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活下去。 对，单纯只是活下去。这就是让迟绪在重度抑郁症中渐渐好起来的，没有自杀的主要原因。现在，又复发了，黑爷不知道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孩子能不能再挺过一次。 “严……”黑爷声音哑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没去医院。”迟绪捏了捏眉心，嘴抿成一条直线，“我不想去了……” 治疗抑郁症不是去一次两次就能好的，每周至少去三次，一次大约要聊两三个小时。先不说他是高三学生学习压力大，还有凌升呢。要是去医院，一次两次还行，去多了凌升肯定会发现，到时候知道他是个不□□，可能随时会伤害别人和自己，会离开自己吗？还是要拖着他，因为担心他而把大部分精力用到陪迟绪治疗上。 这都是迟绪顾虑的。 迟绪不是对凌升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怕和凌升有隔阂，哪怕只是一点，迟绪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会断，断得一干二净。 “明天买点氟西汀给我寄过来吧。”迟绪把脸埋在手心里，使劲搓了搓。 然后自我安慰道：“会好的，会好的……” 黑爷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坐下了。 转天，迟绪也没去学校，凌升打电话关心了几句。 “按时吃饭，吃完饭后半个小时把感冒灵吃了，记住半个小时后，别立刻吃。还有啊我最近看了天气预报，说是这几天连着下雨，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把窗户关紧，别着凉……我今天晚上跟我妈说了去看你，哦对了…………” “别来。”迟绪打断他，又重复了一遍，“雨天路滑，别来了。我明天就去学校了。” 现在迟绪的情况不稳定，他必须要让自己在凌升面前是个积极向上，思想健康的人。 迟绪的拒绝让凌升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迟绪很累，身心俱疲。 上课铃响了，凌升把想问的问题咽了回去：“注意身体。” “好。”迟绪沙哑的应着，挂了电话。 迟绪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脚来到浴缸前，看着水流哗哗的渐渐填满浴缸，热气笼罩着整个浴室，镜子被雾气罩住，迟绪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他试了水温，全身躺进去。后背缓缓下滑，把脑袋浸在水里，放空自己。 直到快要窒息的前一刻蓦地坐起。他喘着粗气，任水滴在他脸上做痒。 迟绪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差点淹死！！ 他猛然抓起放在旁边的药，不喝水直接咽了进去。 待到他平静后，擦干身子穿好衣服，拿起平板玩连连看。 以前也是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玩连连看，这个办法对于迟绪很管用，后来病情逐渐好转了，习惯性的把它当成一种消遣游戏。 “迟绪来了啊，你的卷子都放到你桌肚里了，都开塞满了慢慢补吧。”贝鹿鹿在去办公室送作业的路上看见了上楼的迟绪，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有点奇怪的笑容。 迟绪点点头，很快就走到高三八班的教室前，透过玻璃看见了趴在桌子上写着东西的凌升，无精打采的样子。 贺轩在喝水的时候看见了窗口的迟绪，呛了一口。 “咳咳……温阮黎！！”贺轩喊道。 “喊老子干嘛！！有病吧！”凌升被他喊得一颤，吼道。 “你家的那位来了！！”贺轩激动的指着窗口。 全班此刻同时转头，看向窗户，在看到迟绪的一刹那露出了看国宝的表情。 迟绪“…………………………” 都看我干嘛………… 第27章 “欢迎欢迎！”罗文博把迟绪拉进来，“热烈欢迎！” “怎……怎么了？”迟绪被扯了进来，双脚一下没倒过来，腰在桌角上轻轻磕了一下。 “滚滚滚！迟绪都撞桌角了！”凌升说着把迟绪护到自己身边，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 “你又惹事了？”迟绪小声问他。 “唔……”凌升说，“就………” “打架了？！”迟绪皱眉。 “没有！”凌升用手挡了挡嘴巴，嘟囔道，“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大点声，我没听见。”迟绪坐下，拿出在桌肚里的卷子，一张一张摞好。 “就是……全校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凌升嘟了嘟嘴。 “咱俩什么关……”迟绪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脑子里“嗡”的一下，刚整理好的卷子手一松全掉在地上。 凌升蹲下去捡，等他站起来时，迟绪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迟绪信息一下接收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咬着牙问出一句。 “你怎么说的？！” “赵鹤找我来着，他说那啥，然后我当时一生气就喊出来‘迟绪是我男朋友’，谁知道消息传的这么快，没一天全校就都知道了……”凌升说。 “他说什么了？什么叫那啥？”迟绪不想多说话，但凌升总是问一句说一句，弄得迟绪一脸无奈，只能一个一个问。 “别说了吧……”凌升说。 迟绪看着他。 “他……喜欢你……”凌升赶紧补一句，“傻逼玩意！” 迟绪胳膊一下从桌子上滑下去，整个身子一歪，看样子是受到了不少惊吓。他倏地回头，正好和赵鹤偷看迟绪的视线对上。 赵鹤“………” 迟绪“………………” 凌升“………………………………” 你俩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真的好么！！！我是原配！！ “绪绪，咱把头转过来吧。”凌升扶正迟绪的脑袋。 迟绪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一脸茫然，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做题。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凌升看迟绪开始学习，以为迟绪吓傻了。 “没有。”迟绪平静的说，用笔尖敲了敲凌升的桌子，“别看了，学习吧。” 凌升“…………”靠！我他妈的还有情敌！ 以后的日子就是凌升成了迟绪的跟班。迟绪起身打水，凌升跟在身旁；迟绪去办公室谈话，凌升守在门口；迟绪上厕所，凌升站在旁边。 “凌升……”迟绪咬牙切齿的，“你有病吗。” “哦，那我出去等你。”凌升不惹迟绪生气，乖乖地出去了。 迟绪闭上眼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让自己控制一下情绪，洗了把脸才出去。 这天下午的晚自习，迟绪正低头写着英语阅读，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仔细听只能听见窗外雨点的敲打玻璃的声音，像豆子落地，也像心里的鼓点。 闷热的环境让迟绪有点喘不上气，烦躁。 “迟绪！”于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迟绪的座位喊道，“出来一下。” 迟绪没有多想，以为是聊聊学习成绩的事，毕竟高考前老师总是会和同学聊聊这个，讲讲那个。 他跟着于老师走到了办公室。 “这位女士找你。”于老师在迟绪正前方，挡住了迟绪的视线。 女士？迟绪心跳像漏跳了一拍。 他蓦地抬头。 是祝冉！ 她来干什么！迟绪心里瞬间崩溃。 “老师，我想和小迟单独聊一下。”祝冉开口了，声音沙哑，像砂纸磨在桌面上。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于老师想了一下，说：“好。我十分钟后来。” 说完，便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我说没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迟绪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忍住翻山倒海的胃。 祝冉不知道迟绪得过抑郁症，她只以为迟绪讨厌自己，才会露出恶心的表情。 对，只是讨厌，不是恨。祝冉心里暗暗想着。 “你听妈妈说。” 迟绪不想说话，没打断她，找了把椅子坐下。 “妈妈知道错了，真的。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抛下自己的孩子，让你受苦了小迟。”祝冉说着说着就哭了，“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我不要钱，我可以自己赚钱的，白天在超市里打工，晚上刷刷盘子。妈妈真的错了，我不求你原谅，但是给我一个关心你的机会好吗？好吗小迟？” 迟绪抬起眼皮，打量着祝冉。曾经那个满身才华的女人沦落到刷盘子的地步了么…… “……怎么弥补？”迟绪嘴唇干涩，声音也哑了。 “我……”祝冉顿时语塞，“让我回家照顾你，就像以前一样……” 迟绪冷笑，打断她：“不用了，我都长这么大了，不需要人照顾。” 如果在迟绪生病那天下楼和她说话的时候祝冉关心一句“你生病了吗”，迟绪还能认为她说这话是真的，但现在迟绪只能想到她这么做的理由是：她没有依靠，要让自己当她的避风港。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祝冉眼神暗淡，脸颊两旁有着泪痕，她仿佛看到的绝望。 迟绪闭上眼睛不像去看她。 祝冉张合了几次嘴，迟绪完全不注意自己，最后祝冉轻声说道：“小迟，这是妈妈的电话号码。” 祝冉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放在桌子上，蹒跚出去了。 迟绪放在兜里的手攥成拳头，指甲扎进手心的肉里，听见祝冉地脚步渐渐远了，才放松下来。他双手冰冷，张开手看见了四个小血印子，苦笑的哼了一声。 对于迟绪，好像只有疼痛能缓解他的情绪，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把纸条团起来，想丢在垃圾桶里，但转念一想，这是教师办公室，只好把纸条揣在兜里，出去再扔。 迟绪调整心态，深呼吸走了出去，正好迎上了于老师。 “她是你妈妈？”于老师问，“以前没见过呢？” 迟绪没接话，沉默的看着于老师。 于老师尴尬一笑，耸耸肩让开了路。 等到迟绪回班的时候，学生已经零零散散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了。 迟绪侧身穿过过道上的人，回到座位，就听见凌升开口。 “绪绪，你怎么了吗？”凌升伸出食指比划着迟绪苍白的脸，“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突然胃疼。”迟绪拿出凌升送的白杯子和口袋里的药瓶。 药瓶上写的是胃药，其实里面是氟西汀。凌升感觉药的样子怪怪的，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但也没多问。 迟绪仰头咽下药片，把药瓶重新放回兜里，走到教室后面，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几本题集扔到书包里，对凌升说：“放学了，走吧。” “好。”凌升拿过迟绪的书包，“我说了以后我拎包。” 迟绪鼻子一酸，眼眶瞬间通红，他轻轻点了头。 学校此刻没有什么人，现在已经是初秋了，校园里听不见知了的声音，万籁俱寂。 凌升把胳膊一点一点地贴近迟绪，踌躇要不要牵迟绪的手。 手掌突然触摸到柔软的掌心，迟绪抓住凌升的手，揉了揉他的指尖。 “牵着你，我安心。”迟绪带着细微的鼻音，被愣住的凌升捕捉到。 “你哭了？！！”凌升把头伸到迟绪的面前。 只见他眼眶通红，鼻尖闪烁着泪珠，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凌升心被揪了一下，心疼死了。 “宝贝你怎么了？”俩人已经出了校门，在拐角处，凌升抱住迟绪，手掌在他背后搓着。 见迟绪不回话，凌升急坏了，但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到他：“受委屈了吗？告诉我好不好？” 凌升的怀抱让迟绪得到了些许温暖，渐渐平复了心情。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扯出一个微笑：“就是胃疼，疼哭了……” 疼哭了……是啊，心里好疼，快疼死了。 “我能陪你回家吗？”凌升把迟绪的手牵得更紧了。 “好。”迟绪点头。 迟绪走得很慢，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还好，祝冉没在。 “我背你吧。”凌升突然开口了。 迟绪想了想，最后点头，转身走到凌升的后面。凌升单膝蹲下，上身前倾。 迟绪弯腰趴了上去，双臂环着凌升的脖子，宽大的肩膀给迟绪安全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迟绪声音中还带着些许鼻音。 凌升并没有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反倒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他柔声道：“我以前就是混日子，不喜欢这个世界，常想啊，以后我如果热爱这个世界，那原因是什么呢？我见过为爱付出的人，他们可能是亲情，可能是爱情，还有可能是友情，但是这三样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直到遇见了你。我有时候还在后怕，如果当初我不在小巷子里帮你，咱俩可能就不会有太多交情，一想到这里，我就很害怕。” “迟绪，你是我心里的那个希望。” 迟绪在凌升的后背上笑了，用下巴戳了戳凌升的肩。 说话间已经到了迟绪家小区门口，凌升慢慢蹲下，把迟绪放下来。 “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凌升说。 “嗯。”迟绪的视线在凌升停留一刻，然后不舍的转身。他怕再多看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病告诉凌升。 迟绪洗完澡，身上带着点柠檬的清香，走到了楼上。 他没有开灯，轻车熟路的走到那扇铁门面前。 铁已经生锈了，靠近了可以闻到铁锈味。 迟绪伸手抚摸着门锁，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哐当”锁掉在地上，门咯吱一声露出小缝，迟绪用力一推，灰尘扑面而来，呛得迟绪连连咳嗽。 迟绪的心结之一，在刚才被自己打开了。 第28章 门内漆黑一片，凌升摸索着拍开门口的灯。 突然的光亮刺得迟绪睁不开眼，他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中间看出去。 整间屋子笼罩在灰蒙蒙中，屋子不算大，门口堆放着两三个放谱子的支架，里面有一架钢琴，被黑布蒙着，在钢琴的左边靠着一个落满了灰的大提琴，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几本钢琴书和大提琴铺子，屋子里没有窗户。整个房间就像十多年没有打扫了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潮湿和酸臭的味道。 迟绪慢慢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挣开了双眼。他走进去，拖鞋在地板上留下鞋印。 他似一位观赏古物的游客，每一步都走得很轻，速度很慢，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能避开地上散落的纸张。当他走到钢琴面前，动作一顿，弯腰从钢琴底下拖出琴凳，凳子腿和地面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灰尘飘起，刺激着迟绪的鼻子。 他弄得满手灰也不太在意，掀开琴凳，里面是一个匣子，上面放着泛黄的谱子。迟绪在谱子当中拿出一封信。 信封中间写着一个字“绪”，那是迟父给迟绪留的信，说是如果你母亲回来了再打开。 当时迟绪还期待着，哪天母亲能回来，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迟绪抽出信，展开，他一字一句的读完完了。 “……哈哈”迟绪咬紧牙，“多么好的一家人啊……” 迟苍写的信的内容大概是，当年自己做错了母亲才会离开，并不怪祝冉的出轨，让迟绪原谅她，等他出去了，一家人和好如初。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那这几年迟绪受苦的是为了什么？或说，只是为两个成年人的错误买单吗？ 父母在同时不要他了，在离开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感受，然后在多年后，后悔当初，把快要爬出去的迟绪拉下来，狠狠地摔在泥坑，按住他，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迟绪咬住嘴唇。 不能哭！ 鲜红血液从下嘴唇渗出来，血腥味弥漫到舌头，让迟绪恶心。 终于，他忍不住了，大喊出来。 喊得撕心裂肺。 “……嘶……干爹。”迟绪坐在沙发上，用肩膀和半边脸夹着手机，两手往胳膊里注射镇静剂。 “迟苍留了一封信给我。”迟绪把针管内的液体注射完，丢在茶几上，倒在沙发里，有力无气的说道。 “写的什么？”黑爷问。 “……让我原谅祝冉。”迟绪将今天晚上祝冉来找自己说的话和信封的大致内容跟黑爷复述。 黑爷听完叹了口气，好久才说话：“原谅她吧，毕竟你父亲已经不怪她了。” 迟绪感觉耳畔“嗡嗡”作响，脑袋像爆炸了一样，涨疼，滚烫。 迟绪挂掉手机，看着胳膊上触目惊心的针孔，渐渐失去意识。 …… “绪绪？”凌升正在刷牙，手机在洗漱台上震动。他接起电话，口齿不清的说：“喂……唔绪绪？” “嗯，是我。”迟绪说，“我今天想去医院看看胃，就不去学校，跟你说一声。” “诶？怎么突然要去医院了？！”凌升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我陪你吧！” “你还要上课呢。”迟绪从鼻子里发出一丝笑声，“乖，我下午就回去了。” “……我还是陪你吧。”凌升皱了眉，很担心迟绪，“看病不都得有人陪吗？” “干爹……陪我。”说到“干爹”俩字，迟绪含糊了一下，“车来了，挂了。” 说着，他把电话挂掉，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凌升对着挂掉的电话愣神，总感觉哪里不对。刚想打回去问问他在哪家医院，温爸在客厅喊道：“儿子！你再墨迹可就迟到了。” “哦好！”凌升只能把手机放回兜里，想着一会上学路上打。 “西郊监狱。”迟绪表情转换的非常快，从刚才带有笑意的眼睛到此时冰冷的神色。 司机从镜子里扫了一眼他，一脚踩下了油门。 “小伙子去看家人？”司机试图和迟绪搭话。 “不是。” “不是？朋友？” “不是。” “那你去那里干什么？” “散步。” 司机：“……………………” “哈哈，是那边环境不错，有片湖挺好的，挺好……”是挺好的，好多人在那边出的意外…… 司机看迟绪根本不想聊天，便不自找没趣，闭嘴不言了。 早晨的马路人来人往，有一种城市苏醒的感觉，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凌升拿出打出了电话，迟绪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犹豫之后把手机静音了。 “诶？”凌升以为医院人多，迟绪来不及看手机，又打了一遍。 这次迟绪干脆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女声传入凌升的耳朵。 这就不是人多的问题了！！凌升倏地停住，单肩背着书包往迟绪家跑。 “喂！黑爷。”凌升喘着粗气，“迟绪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黑爷一听这话急了，“他怎么了？！” “他是跟我说去医院，但是打了两遍电话后关机了……我总感觉他最近情绪不稳定……” 黑爷沉默了…… “三十六，要小票吗？”司机停下车，伸手把车前的“空车”牌子立起来。 “不要。”迟绪扫了码，下车。 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大扇铁门，四周是围墙，围墙边还装上了电线。在门口两边的墙上立着“西郊监狱”的白底牌子。 一位警察走出来，看见了迟绪，说道：“迟绪来看爸爸？” 说话的人正是当初负责迟苍入狱的罗警官，后来看过几次迟绪，是一个很负责的警察。 迟绪打了声招呼：“是的，罗叔叔。” “你跟我来吧。”罗警官带迟绪一面透明玻璃前坐下了，迟苍带着手铐随后从玻璃后面进来。 迟苍老了很多，黑发中掺杂着银发，颧骨突出，眼角和脑门有深深的褶皱，整个人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他看见是迟绪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冷淡的眼神。 “迟绪来了啊。”迟苍的声音低沉。 罗警官走远了，站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留两人独处的时间。 黑爷说到迟绪家再细说，凌升再一次肯定迟绪有事瞒着自己。他等不及黑爷来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双手拽开大门，差点就脱臼。 他快速的进了屋子，房子里空荡荡的。 凌升一眼就看了扔在茶几上的针管，着实吓了一跳。他飞奔进迟绪的卧室，床铺一尘不染。 一丝诡异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但转瞬即逝，凌升还没等细想就慌乱地翻箱倒柜。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两瓶一样的药，上面写着胃药。他上网查了，瓶子里的药不是原本的药，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有开门声，黑爷来了。 黑爷看见地上扔着的书包和茶几上的针管打了个颤粟。 “祝女士回来了，她来找过我。”迟绪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迟苍浑浊的眼神里突然放光，瞪着眼睛看迟绪。 “她说什么了？！”迟苍喊到。 迟绪看着迟苍这着急样子，冷笑道：“说让我原谅她，要弥补我。你说可笑么？” “…………”迟苍被他这声冷笑愣住了。 “你难道不想让妈妈回来，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吗？”迟苍质问他。 “我？”迟绪说，“当初你冲动顶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好好过日子？那个女人得知你入狱后巴不得快点跑，她不要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好好过日子？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凭什么？” 迟苍被说得哑口无言，紧紧闭上了嘴。 “迟绪到底怎么了！！”凌升被黑爷的沉默彻底发怒了。 “……你手里拿的那个是氟西汀，治疗抑郁症的药物……”黑爷说。 凌升手一抖，药撒在地上，回弹了几下滚到凌升的脚边。他全身都在颤抖，努力着控制颤音：“严重吗？” “不知道，他不去医院……”黑爷低着头，“他……” “他现在在哪里？”凌升打断他，“我不管他有什么病，但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可能去找他父亲了……”黑爷被凌升这种态度吓一跳，随即冷静下来，摆出黑道大哥的气势，“在西郊监狱，我开车了，走！” 凌升紧跟着。 “当年是我太冲动了，看那个人不顺眼好久了，有天他找我，说‘你嫂子出轨了’说完还讽刺我和我大哥——也就是迟绪的父亲，迟苍。”黑爷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大弯，“然后我脑子一热就把人打进医院，那人废了一个胳膊，报警了。再后来迟绪妈妈祝冉知道自己的事被发现了，慌慌张张地来求我别告诉大哥，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瞒着大哥就告诉他了。” 黑夜深深地叹了口气。 凌升静静地听着。 “大哥得知我犯事后，替我挡下了，自己蹲了监狱，祝冉离婚和那个男人跑了……半个月前祝冉回来，说那个男人死了，让迟绪原谅她……” 黑爷说不下去了，再次叹了口气。 凌升皱眉，总感觉这一家人做事太没有逻辑，但不包括迟绪。 迟绪最聪明！凌升心说。 “不，你听爸爸说。”迟苍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些，“爸爸知道你受苦了，但是还有两年我就出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当个快快乐乐的孩子，和其他人一样，多好啊……你说是吧小迟。” 迟绪直视他，脸上没有表情，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胳膊在颤抖。 迟苍看迟绪没有回答，皱了下眉。 第29章 “原谅她，迟绪。”迟苍只是一味的恳求迟绪，“让她和你一起生活，我也马上出狱了…………” “我算什么？！”迟绪一直在发抖的手攥成拳头，锤在面前的玻璃上，发出闷声，“你们做错的事让我买单？嗯？拿我当什么了！” 其他看望的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探头看过来。 在一旁的罗警官跑过来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迟苍被他这突然的失控吓到了，黑着脸喝道：“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你不是我爸。”迟绪别过脸。 “你！白眼狼！”迟苍吼道。 迟绪听到这个词眼球里瞬间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 呵，白眼狼，可笑。 迟绪起身，跟罗警官道别后走了出去，在他跨出铁门的那一刻，心里的那道坎又高了好多，耸立在那里，跟迟绪示威。 他呼吸困难，顺着栏杆一直往前走，上了桥。 桥下是深不可测的湖，他停住脚步，把双臂放在栏杆上，眼神暗淡地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方圆一里都没有人，静得让迟绪喘不上去气，胃又开始疼了。 胃的翻滚，头的酸疼，四肢的麻木让迟绪痛苦煎熬。这半个月的折磨把本来就瘦的迟绪显得更加，仿佛是个纸人，大风一刮，他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跳下去……………… 会……解脱吗？ 好像有两个黑白小人在他脑子里斗嘴。 “湖底是你的归宿。” “跳下去阮黎怎么办。” “但是这样的迟绪是个累赘啊，没人喜欢的！” “会有人喜欢迟绪的！” “没有的……” 前者是他的绝望，后者是绝望里唯一的一丝光。 ………… 光亮太小了，照不亮绝望的黑暗。 迟绪动了起来，先是左脚用力蹬地起跳，双腿跨过栏杆，然后手一撑坐在栏杆上，两脚悬空。凉飕飕风把迟绪的碎发吹起，此刻的他，手脚冰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 湖底会冷吗………… 最终，他闭上了眼纵身而越。 凌升从西郊监狱外出来，那个罗警官说是他刚走，凌升听说那边有个深湖，脑子“嗡——”的一声，心跳加速，狂奔过去。 黑爷在后面紧忙跟着。 空气的冲力让迟绪窒息，“噗通”整个人落入深湖，把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水坑。 “迟绪！”有人在叫他，声音太渺远了。 迟绪心里苦笑，死前的最后一刻竟然幻听到了阮黎的声音……算是美满了吧………… 咸咸的水涌进迟绪的口鼻，耳膜涨疼带着喉咙发酸，肺里的氧气已经空了，心脏从一开始剧烈的跳动此刻已经很微弱了。 耳边好像又水流的冲激声，忽远忽近。 周身漆黑一片………… 一个巨大的力量将他下坠的身体向上托起，迟绪的腰被举起，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往上运动。 愈来愈亮。 一个阴影渐渐靠近湖面，倏两个人的头冒出水面，紧紧抱住迟绪腰的凌升用一只手用力的划着水，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岸边，胳膊使劲把迟绪甩到缓坡的杂草上。 迟绪渐渐恢复意识，开始疯狂咳嗽，引得身体一阵痉挛。凌升双手一撑，趔趄地爬到迟绪身边。 “迟绪！听得见吗！”凌升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迟绪！还好吗！迟绪！” “……咳咳咳咳…………”迟绪咳出湖水，浑浊的湖水里染上了些许暗红。 黑爷踉踉跄跄地从桥下跑来：“怎么样了？！” 喊着就跑到迟绪跟前，立刻拿出手机。 “别……我不去医……院……”迟绪断断续续的阻拦他，咳嗽的频率慢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迟绪满脸地水珠，嘴唇苍白，面呈菜色，全身滚烫。 凌升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双手合十上下快速地搓着，手心热乎后贴在迟绪冰冷的脸上。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迟绪缓过来，猛得想起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傻事！ “先别说话。”凌升声音沙哑。 等到迟绪呼吸平稳后，凌升抱起他，对黑爷说道：“开车回家吧。” 黑爷点头，跑去把车开了过来。 迟绪靠在凌升的怀里，呼吸微弱。凌升把迟绪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他融在自己身体里，期限是一辈子………… 刚才神经高度紧张，恐惧的反射弧还没到达凌升的大脑。此刻，凌升怕了，怕到颤抖，刚才的细节在凌升的脑袋里无限放大。 如果凌升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迟绪沉默一路，车里的凌升和黑爷也缄默不言。 窗外下起了小雨，乌云黑压压的，像是到了傍晚。 凌升抱着迟绪上了楼，黑爷在后面跟着，脸上说不出的阴沉。 “真不用去医院吗？”黑爷看着躺在床上的迟绪，皱着眉问凌升。 “他不想去。”凌升没有把放在迟绪身上的目光移开，“我尊重他的想法。” “……那好吧。”黑爷说。 房间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见迟绪细小的呓语。 此时，电话铃突然响起，黑爷紧忙接起手机，半捂着嘴退出了房间。 “我这里有事，公司的事回来再说不行吗？”黑爷跟对方商量着。 电话有点漏音，凌升隐约听见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说：“很急……这边的人点名…………出了点错……” “我知道了。”黑爷挂掉电话，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没等想好怎么和凌升说，凌升倒是开口了。 “干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迟绪这边有我。”凌升说。 黑爷想了一下：“好，有事打电话。”随即走了出去。 门一关，凌升就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发麻，他用手使劲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别叹气……”迟绪微弱地说。 凌升愣了愣，发现迟绪好像刚才在装睡，为什么装睡？ 快速俯身把脸贴到迟绪耳边：“你发烧了，别说话。” 迟绪微微点头，再次闭紧了眼睛，用手抚平凌升的手心，伸出食指在他手掌中写道：洗澡。 凌升皱眉：“你现在还发着烧……” 迟绪捏住凌升的手指，坚持要洗澡。 凌升不再说什么，把迟绪扶起，抱着他来到浴室，放好了热水。 迟绪自己脱掉上衣，穿着短裤，身子渐渐浸在水里。 很温暖。 “阮黎……”迟绪眯着眼睛看在自己旁边的凌升，“你今天……吓到了吗？” “拜托……这是句废话好吗。”凌升握住他的手，“你的病黑爷跟我说了，怎么说呢……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症。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帮你控制好情绪，这些都不难……” “你的精力会分散，高考怎么办……”迟绪担忧道。 “我记得我说过‘你是我学习的动力’，这句话不是逗你开心的，是真的。”凌升坐直，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你自己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骗我说去医院，结果去那里跳水玩！！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 迟绪低头看着水池，嗫嚅道：“我太自私了……对不起……真的……” 声音越压越低。 凌升看见他这样子心里什么烦躁，生气全都烟消云散了，满是心疼。 “我不怪你。”凌升揉了揉迟绪的头发，宠溺道，“我永远不会怪你。你呢，要是累了，我陪你歇；要是困了，我陪你睡；要是……死了呀，我去找你。” 凌升不想说“死”这个字眼，但是他必须让迟绪明确，和他谈恋爱不是玩玩而已，是赌上了自己全部“家当”。 迟绪抬头楞楞地看着凌升的眼睛，随后撩起水打在自己脸上，带着水珠的睫毛弯弯，眼睛闪着光亮：“好！” 凌升也笑了。 “你出去吧，我洗澡了。”迟绪冲他摆摆手。 “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洗鸳鸯浴呢。”凌升嘴上打趣，但双腿很乖巧的往门口走去，关上了门。 剩下迟绪低头偷笑。 这人…………言行不一啊…… “咔哒”浴室门被打开，迟绪歪着头擦头发，身上的白体恤衫被水微微打湿，显现出迟绪后背紧致地线条。 “阮黎？”迟绪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凌升。 “这儿呢！”凌升从卧室小跑过来，手里拿着毛毯，没等迟绪反应过来，凌升用毛毯包住迟绪，把他抱了起来。 “去哪儿？”凌升笑着问怀里的迟绪。 “嗯……摆驾沙发。” “嗻——”说着凌升把迟绪轻放在沙发上，替他掖好毯子，让迟绪靠着自己的肩膀。 “心情好点没？”凌升柔声问道。 “嗯，好多了。”迟绪还是有点发烧，浑身滚烫。 但是有人牵着他的手，让他的安全感蔓延内心，踏踏实实的。 “我也不会做饭……就叫了点外卖……但是那家的食物还挺健康的。”凌升和他聊着天，“以后我会学做饭哈……” “好漂亮……”迟绪突然说了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弄得凌升一愣。 “什么……”凌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迟绪在看窗外。 雨已经停了。冲刷过的城市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一切都焕然一新。黄昏时的阳光洒下来，给高楼大厦披上了金色的衣服，好似镀了一层金边。阳光和阴影形成对比，像一幅剪影。 “……有彩虹诶！”凌升突然在天边看见一抹色彩。 这都是凌升没看过的事物。 “我还以为你得看好久才能发现呢……”迟绪打趣。 “活着很好……谢谢你。”迟绪和凌升对视。 迟绪的眼睛真的是好看。淡蓝的虹膜，时时刻刻闪着光亮，睫毛弯弯，一眨一眨的。 凌升看出来神，迟绪眨眨眼，露出疑问。 “叮铃铃——”电话响了，把凌升拉入现实，他接起电话。 “嗯好，我现在下去。”凌升说着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迟绪，“绪绪我下楼取外卖，很快回来，你别乱动啊。” “好。”迟绪点头。 等到凌升回来时，迟绪在玩连连看，全身裹着毯子，可爱极了。 凌升把钥匙放在玄关，换上拖鞋，把外卖拎到茶几上又上楼从厨房拿了几个碗，突然瞥见铁门好像开了一点缝。 “绪绪，铁门你打开了？”凌升拿着碗筷下来坐到沙发上。 “嗯？”迟绪低头玩着平板，连连看的时间一点点减少，“快快，要到时间了。” 凌升只好俯身帮他过关。 还好到最后一刻点完了。 “你刚才说什么？”迟绪关掉平板，问凌升。 “我还你为你没听见呢。”凌升说，“楼上的铁门你打开了？” “……嗯打开了。”迟绪把铁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被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我……能去看看吗？”凌升问。 迟绪笑了：“当然能啊。先吃饭吧，我饿了。” “好。”凌升盛了碗粥，端着碗坐到迟绪面前。 迟绪发现他好像只盛了一碗，问：“就盛一碗？是你不吃还是我不吃？” “我先喂你吃。”凌升把勺子放到迟绪嘴边，“张嘴。” “我还是自己吃吧。”迟绪三岁以后就没人喂他吃饭了，凌升来这么一下多少不适应。说着就要拿过勺子，被凌升躲开了。 凌升：“说了我喂就我喂，这可是我第一次喂人吃饭，赏个脸？” 迟绪挑眉：“啊——” “这就对喽。”凌升把粥喂了进去，又夹了口菜给他。 迟绪一看自己根本不用动手，干脆又拿起平板玩起了连连看。 “白菜。”迟绪眼睛看着平板说道。 凌升夹了白菜过来。 “粥。” 凌升给他喂了粥。 迟绪很享受。别人喂饭还不错嘛………… “吃饱了吗？”凌升递过来一张纸。 “嗯饱了。”迟绪点头，擦了一下嘴。 “等……半小时，六点半吃药。”凌升看了看时间，说完又感觉不对，补充道，“吃感冒药。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好吗？……心理医生……” 迟绪想了想，良久：“好。” 凌升笑了：“走去看看那个你的“骄傲”吧。” “等等，你吃饭了吗？”迟绪抬头看站着的凌升。 “吃了，你嚼东西的时候吃的。”凌升说，“我是抱你上去还是你走上去？” “……抱我上去……”迟绪有点撒娇的意思，“行吗？” “当然！”凌升一只手托住他的膝盖下的关节，一只手抱着他后背，“你太轻了……以后多吃点。” “嗯。”迟绪环住凌升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咳咳咳咳咳……”凌升一阵狂咳，“这灰怎么这么大……咳咳……” 凌升把迟绪放了下来。 “诶！我把拖鞋忘了！”凌升低头咳嗽了时候瞥见迟绪光着地脚，麻溜跑下楼取鞋，不一会儿提着拖鞋又跑上来。 “这里面都是什么？”凌升把门全部打开，走了进去。 “钢琴，大提琴还有几个架子。”迟绪穿上拖鞋回答道。 “你的骄傲是…………？” “嗯……我当时就随口一说。”迟绪捏起搭在钢琴上的黑布往上轻轻撩起，露出干净的钢琴，“我钢琴十级。” 凌升：“能弹一曲吗？” 迟绪拿出纸巾把琴凳擦干净，然后打开琴盖。 他坐下，挺起背，双手放在琴键上。随后指尖在黑白键中跳跃，伴随着优美的琴声。 凌升看着迟绪弹琴的样子，娴熟，自信，优雅……和满是灰尘的房间格格不入。 琴声缓缓消失，一曲终了，迟绪歪过头问：“怎么样？” “真想吃了你……”凌升眯起眼睛。 迟绪没听懂，随后耳朵腾了一下红了。 我在这弹琴！他在那想什么呢！ 凌升收起嬉笑的表情，“弹得很好啊，学了几年？” “嗯……十年了……”迟绪抚摸了一下钢琴，然后盖上，起身。 凌升突然想到了什么：“诶？这个是不是你的手机铃？” “是，耳朵不错。”迟绪说。 凌升啧了一声，“哪有夸人耳朵不错的。” 那首钢琴曲有响了起来。 是迟绪的手机。 “喂？于老师？”迟绪说。 我艹！忘请假的了！凌升赶紧摸了摸兜，手机放楼下了。 “嗯嗯，不会有下次了。老师再见。”迟绪挂了电话，看见凌升窘迫的表情。 “想起来了？”迟绪说，“心可真大，还敢逃课呢温大侠。” 凌升嘿嘿一笑：“于老师怎么说的？” “下不为例，这次她就不计较了。”迟绪走出去，“诶？告诉叔叔阿姨了吗？” “哎哟！忘了！”凌升一拍大腿跑下楼，给温妈打了电话。 说是今天在迟绪家住了，告诉她一声。 迟绪吃了药，躺在沙发上和凌升正看着一部喜剧电影，俩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是罗文博他们在群里聊天。 一看就知道，他们放学了，而且是周五作业不着急写……一帮闲得没事干的人！ 罗文博：温阮黎！迟绪！你俩厉害了啊！ 贺轩：如实招来！今天干什么去了？ 贝鹿鹿：啧啧啧啧………………… 凌升和迟绪视线撞上了。迟绪说：“别让他们知道…………” 凌升点头，开始打字。 温阮黎：偷情去了。 迟绪看着手机最新的那条 消息：“………………” 杨蓝：我艹艹艹艹！！！！ 薛秦：你俩…………好厉害 唐糖：【微笑】 杨蓝：薛秦！我和糖糖的信息要挨着！你撤回去！ 薛秦：你他么有病！魔怔了！！ 贺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鹿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顿神哈哈哈，少年心思总是不重，很容易把话题带走。迟绪关了手机。 凌升在一边打着游戏，被队友坑了后开麦骂了一句：“坑逼吧你！” “素质！”迟绪瞪他一眼。 “好好……”凌升闭了嘴，安安静静的打游戏。 迟绪渐渐睡意袭来，综艺里女主持人的大嗓门都没能使他清醒。 “我困了……”迟绪拉拉凌升的手。 凌升立刻退了刚进的游戏，关了电视，和他进屋了。 凌升把装好热水的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为晚上迟绪渴了做准备。然后他躺下，把迟绪搂在怀里。 迟绪蜷着身子，头放在凌升的下巴下。悬着一天的心总算是有了依靠，他闷闷地说：“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会，只要你还需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哇~~ 么么哒~ 第30章 凌升很早就起来了，弄了个简单的早餐，下楼去叫醒熟睡的迟绪。 “绪绪起床了。”凌升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窗帘，瞬间屋里变得明亮。 “太阳晒屁股啦！”凌升掀起迟绪被子，拽着他的胳膊使他坐起来。 “我……自己起。”迟绪又扯回被子，把自己卷起来，闭着眼睛说道，“我……我先缓缓……” 凌升突然坏笑，一把抱起被子里的迟绪。 “哎哟！温阮黎！”迟绪大声喊着，“你怎么这么喜欢抱人啊！” “你要是吃胖点了，我不就抱不起来了？这是你的问题。”凌升挑眉。 迟绪被他弄得起床气都没有了，洗漱过后上了楼。 煎鸡蛋，面包，培根，果酱，牛奶。还算不错的早餐。 两人吃过早饭后，来到一家私人的心理咨询室。 是以前迟绪常常去的那家。昨晚迟绪预约了。 “进去吧，我在这等你。”凌升坐在门口的转椅上对迟绪说。 迟绪点点头，走了进去。 凌升坐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看着玩起了数独——虽然不擅长……凌升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手机上一堆的方框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这么难的游戏！！ 凌升陷入沉思…… 其实原因就是凌升担心迟绪，没心思打游戏，在桌面上找来找去就看到了数独，好奇的点了进去，然后……心态炸了！！ “嗯，好。我知道。”迟绪的声音传来，随后听见“咔哒”的一声迟绪从那件屋子出来，回头和一个人说着什么，“谢谢雅莞老师。” 老师？怎么还叫老师呢？雅莞？？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在哪儿呢？ 凌升带着疑问起身，带着弧度刚刚好的笑容，准备好谢谢医生的话都到了嘴边，一看那位“心理医生”。 我艹！校医？！！颜雅莞！！ 凌升愣了一下，颜雅莞看见了凌升，也愣了一下，但是比凌升的时间短，很快反应过来。 “这么不是温校霸吗？”颜雅莞打趣道，“怎么？陪迟学霸来的？” “老师您别拿我开玩笑了……再说了，我都快两个月没惹事了，你怎么还记得我啊。”凌升说。 “要是别的学校我可能真记不住，谁让是附中呢，百年都没有一个惹事的，全是比较乖的孩子……”颜雅莞看着他笑道，“你啊，算是在附中出名了。” 凌升嘿嘿两声敷衍过去，问了正经的事：“那个……迟绪怎么样了？” 迟绪错身，说道：“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说完转身离开了。 颜雅莞也严肃起来，让凌升进屋说。 凌升把门关上，迫不及待地问到：“他是因为什么啊？” “家庭矛盾。”颜雅莞手一插兜，“他以前来看过，虽然也挺严重但没像现在这么崩溃。这次家庭原因挺严重的。” 凌升皱了下眉，对他家的事情不算特别了解，只听过只言片语，向颜雅莞露出疑问的眼神。 颜雅莞了然，解释道：“祝冉是个天□□玩且比较物质的女性，当初迟苍算是校草一类的吧，然后俩人情投意合，然后结婚了有了迟绪。迟苍开了家公司，一边做买卖一边道上混着，有点实力。祝冉一开始还好，然后看腻了迟苍，偷偷摸摸找了个小白脸被迟苍发现了，再后来迟苍不就进监狱了么，祝冉抓准机会离婚，带着钱跑了，就给迟绪留下一栋房子。” 颜雅莞说到这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说了些话…… “迟绪这个状况吧不好说，他自控力很强，把能忍下的情绪都忍下，这是个有点……但也是个要命的地方。”颜雅莞给凌升接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只要哪天压力一大，很可能他积在心底的负能量一瞬间爆发，就像他昨天……那样。他跟我说了。” “嗯。”凌升也是一脸阴沉，“那这怎么办？” “心理问题不像感冒发烧那样，吃个药打个点滴就会立刻见效。得慢慢来，让他多做做运动，注意饮食健康，每周来我这……也可以在学校的时候来校医室找我，我每周一三四在，让他和我聊聊天啊，可以缓解缓解压力，这都可以让他慢慢好。 “诶对了，如果喜欢小动物啦，可以养养看，如果不喜欢就算了。”颜雅莞补充道。 凌升点头道谢，退了出去。 迟绪离家出走了一个多月，那一个月里迟绪不好过，被混混打过抢过，后来学会点了防身，后背有两条疤，腰上那条是被混混用刀划的，肩上那条好像是天生就有吧……你说一个孩子天生带疤……唉命里带煞啊…… 凌升想到这里，脑子闪过一个画面，虽然看不清，但是肯定的是那里是阴界…… 为什么会想到阴界的事？凌升纳闷。 想着他走到了大门处，看见迟绪在逗一只小白猫。 可以养养小动物……凌升想起刚才颜雅莞说的话。 小动物？！ “你喜欢猫啊？”凌升蹲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小猫被弄得舒服了软糯糯地“喵”了一声。 “嗯，喜欢。”迟绪点头。 “哦……” 凌升想着给迟绪一个惊喜。 “回家吧！”凌升拍拍迟绪的肩膀，站了起来。 迟绪不舍的看了几眼猫咪，跟在凌升身后出去了。 “该学习了吧。”凌升伸着懒腰换上拖鞋。 “哎哟，难得啊！”迟绪去了水池前洗了洗手，“主动要求学习？” “我这成绩也就这样了，你不能退步！”凌升挤到迟绪身边，把手凑过来。 “哎！”迟绪拿走洗好的手，“半个月没怎么学就把之前十一年的全抵消，那我干什么吃的？” 凌升一听这话竖起个大拇指：“服气！” “学习！” 从下午一点一直学到晚上七点，期间先把知识点复习一遍，然后做了七八套卷子，最后迟绪给凌升讲题。 “这个条件是迷惑人的，没用……把这个公式带进去，求出y坐标……”迟绪用笔尖点了点卷子。 这个一套流程下来，凌升觉得自己又可以靠B大！ “我现在充满了信心！”凌升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得了吧。”迟绪被他逗笑了。 迟绪摸了摸肚子，说：“你去做饭吧。” “啊？”凌升伸到一半的懒腰被吓得按了暂停键，“我？！” “你不是说要学吗？”迟绪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他，“今天我教你啊。” “走！”凌升一听是迟绪教自己一瞬间来劲了。 “先把土豆削皮。”迟绪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外，指挥着凌升。 凌升以为的“教”做饭，是那种……一个人在后面搂着另一个人，然后在耳边亲昵的说话，时不时的打趣………… 不是这种你动嘴皮子我实施啊！！！！！ “我突然不想学了……”凌升嘟着嘴，不满道。 “嗯？刚才不挺兴奋吗？”迟某丝毫没有往凌升想象的那方面思考，只是单纯的想教他做饭。 凌升看着迟绪一脸无辜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开始削土豆皮。 “削皮的时候要小心，手指不要放在削皮刀正下方会划到手，你上次就是这么弄伤的。”迟绪低头玩着连连看，嘴上提醒着凌升。 “知道啦——”凌升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凌升削完了土豆。 “然后呢？” “左手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东西，是把土豆弄成丝的。”迟绪眼皮都不抬一下，“从上往下划。” 凌升照做了。 “谁教你做饭的？”凌升突然很好奇。 “自学呗。”迟绪终于看了他一眼，“也没人教我。” 凌升：“可怜的娃……” 迟绪：“………………” “接下来就是炒了。”迟绪说着洗了洗手，把缓好的肉切了几片。 “这怎么不叫我切了？” “用刀还是以后再说吧，怕你切到手。” “绪绪还是心疼我的。” 迟绪笑了。 “开火。”迟绪扬了扬下巴，“等锅底热了后倒油，记住如果锅里有水把水擦干再倒油。” 凌升照做，还冲迟绪做了个“OK”的手势。 “把肉放里。” 凌升抓起肉就要放倒锅里，还不忘说一句：“做饭也不难…………啊啊啊！” 在肉下锅的同时“刺啦——”一声巨响，热油瞬间嘣起，吓得凌升直直后退。 “这是啥啊？！”凌升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问迟绪。 “肉里有水。”迟绪已经习惯，不以为常。他用锅铲翻了翻快糊的肉，把土豆丝放里。 抬手打开了头顶的油烟机，在油烟机的抽风声音中对凌升说：“出去等着。” “……哦，好。”凌升本来想坚持做的，但是一想到“呲啦啦”的热油灰溜溜的退出去了。 俩人简单吃了个饭，然后休息了半个小时继续做题。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算学完。 他们都打了个哈欠，先后洗了个澡，屋子里飘散着柠檬的淡淡清香。 迟绪先洗的澡，先完后他窝在卧室软塌的小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时间简史》。 凌升擦着头发的水珠走过来，搞怪的使劲晃了晃脑袋，把发丝上的水珠甩在迟绪脸上。 “幼稚！”迟绪抬手挡了一下。 凌升倒在床上，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凌升：“我饿了……” “冰箱里应该还有速冻饺子，自己煮点吧。”迟绪翻了一页。 “你在看什么呢？”凌升把脑袋凑过去，“‘时间简史’？好看吗？” “还行。”迟绪淡淡的回答。 “你吃饺子吗？”凌升起身走向厨房，没等迟绪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了，“你也吃点吧，张张肉。” 迟绪低头，眼角弯弯。 “他们说现在同学们个个埋头苦读，一个劲跟我发牢骚。”凌升嘴里吃着饺子，和迟绪有的没的聊天。 “还能跟你吐吐苦水就说明还没到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他们知足吧。”迟绪沾了一下小碟里的醋，“我就受不了一个劲的死学，又累又没效果。” “我也这么觉得。”凌升放下了筷子，把最后一个饺子留给了迟绪。 迟绪看他放下了筷子，一挑眉，把饺子对半夹开，“张嘴。” “啊——你喂的比其他饺子都好吃诶。” “是吧。”迟绪笑了，“走，洗漱完睡觉。” 凌升懒得动弹，干脆不刷牙了，往被子里一钻。 “真是……”迟绪摇摇头。 正当凌升快睡着的时候，迟绪突然问道：“阿姨叔叔不担心你吗？” “嗯？”凌升发出鼻音，翻了个身，“他们工作忙……再说我都多大了……”说着说着就没音了。 应该是睡着了…… 迟绪想着，把灯关掉，也渐渐睡着了。 他隐约做了个美梦，心里很踏实。 周一，学校，风和日暖。 每个人都处在忙碌中，国庆节被学校占用用来补课了，只在一号的时候放了半天假。 一场接着一场的考试，让大部分学生慢慢适应着，此刻学子没才后知后觉自己要高考了，要经历人生第一道关卡。 平时吊儿郎当的杨蓝也正经起来，他和唐糖的恋爱谈了快半年了，学校和双方家长略微知道一点，但却不敢声张，怕俩人高考分心。上次学校棒打的那对鸳鸯高考失利，连本科的分数线都没过，最终复读了，家长和学校也吃了次教训。 其他几个人生活没有太大的波折，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虽无趣但充实。 凌升后来想了想，养猫的话还是等高考完再说。 迟绪每周都会去校医室，病情也是一天天好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负能量和烦躁感，然而高考对于迟绪没有太大的压力。 至于祝冉，黑爷和她聊过一次，让她暂时不要找迟绪。 黑爷说：“小绪现在快要高考了，咱们作为他的长辈不应该去打扰他，至少现在不应该。高考完了，小绪会和你们有个决断，不管是好还是不好……” 祝冉最终同意了，高考之前都不会打扰他。 黑爷点头。 从夏末到初秋再到深秋，天气凉起来，不知不觉的穿上了毛衣。 附中一到秋天诗意极浓，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得从空中落下，给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学校会安排高一高二的学生在课间扫地，男女生会用脚踩落叶，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才会扫到一起。 每当高三的人听见操场上值日生清脆的笑声，心里竟会感到满足。一届届的毕业生，一届届的新生。 时间从不等人，但人可以追赶时间。 转瞬即逝，高三生涯踩着一年的尾巴度过了二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哇⊙?⊙！ 么么哒~ 第31章 迎着冬天的第一场雪，第一阶段的战斗算是结束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放假，到大年初七开学，这段时间会在群里讲讲题，不明白的也一定要问…………”于老师一脸严肃的站在讲台前，字正腔圆地讲道，“开学第一天会考试，大家过年也不要松懈，只要再坚持一百七十八天就成功了。” 讲台下零零散散的应着话，心里想的是快点放学。 “咳咳……其他班说要多上一个小时的自习……”于老师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 “别啊……于姐姐……行行好呗。”贺轩一听立刻嚎起来。 于老师还要说什么就从窗户里看见了走廊上巡查的李主任，立刻说道：“快快！收拾书包！” 学生一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麻溜的收拾起来。 班级里一阵躁动。 “怎么了？！”贝鹿鹿一脸茫然。 “李主任早上告诉我们班主任，晚放一个小时，你们快溜，我就当没听见小李子的话。”于老师说急了，把主任外号都叫出来了，“你们都跑了他也没招！” 同学一听胡乱塞了一通，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正好撞到了李主任。 这就尴尬了……………… “快！换方向！”罗文博作为班长立刻反应过来。 一声令下，全班反应过来。其他班的学生有伸长了脖子看过来，被老师喝着收回了心思，心里满是无奈与羡慕。 一帮人转身就跑。只听见身后是小李子的吼声，耳边是狂奔的声音。 “回来！上自习！”小李子插着腰喊道，“小兔崽子们！” “主任，跑都跑了，你演给谁呢？”于老师打趣。 李主任那点心思被于老师一眼看穿，还说破了。 李主任叹了口气：“我是怕他们累着，但最怕他们泄气……一松下来，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唉……” 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要相信他们。” 两位老师谈着话走回了办公室。 “等等等……我岔气了……”迟绪拽住凌升，原地弯下腰喘着粗气。 “行，都跑出来了，就不着急了。”凌升也停下了脚步。 “我跟你说……哈哈哈哈哈哈…………”薛秦跑过来，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杨蓝！哈哈哈……他那个看我们跑出来的眼神哟！哈哈哈……” “他得恨死我们了。”迟绪改为慢走。 “可不！”薛秦。 “我原来以为于老师是挺严厉一人，没想到啊……她和我们是一伙的！”凌升感叹。 “于老师这人挺好……”薛秦还欲说什么被迟绪的那首钢琴声打断，闭嘴不语。 “干爹？”迟绪大约能猜出来是什么事。 大年三十，要不就是过不了年，要不就是…………迟绪好像也想不出第二种来。 以前过年，他是要回乡下的，和奶奶一起过，初一初二去虎子家串个门什么的，毫无新意。但今年迟绪也不用非得回去了，一时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小绪啊，真对不起！我这儿…………挺忙的……”黑爷在电话那头说道，充满的歉意。 “好，我知道了。”迟绪平淡道，“你忙你的吧。” 音末，电话挂掉。 “怎么了？”凌升皱眉，“出什么事了？” 迟绪耸肩：“没什么，……就我自己一个人过年。” “啊？！绪绪你这也太可怜了吧……”薛秦在一旁发表感叹，突然有点心疼迟绪。 过年很……重要？？凌升心里疑问。毕竟他以没有过过年。 “来我家呗！”凌升脱口而出。 “这太麻烦了，阿姨叔叔不会……有意见吧？”迟绪歪着头问。 薛秦看见了自己家的车，迅速说道：“迟绪你有事给我们打电话。还有啊，你和阮黎都是一家人诶。” 说完就跑开了。 “我爸妈挺喜欢你的，再说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我想想都心疼。”凌升龇牙咧嘴做了个揪心的表情。 迟绪被他逗笑了，想了一下，说：“你先提前说一声吧。” 凌升迅速拿出手机，温妈还没等凌升说完话，只听见了个“迟绪自己一个人过年”就炸了。 “什么？！不行！让绪绪来咱家过年！大过年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家算什么事啊！”温妈还不忘和温爸呼应，“你说是吧！” “是！来咱家！我们这买了好多菜。晚上回家你哥俩再去趟超市，买点自己喜欢吃的！”温爸喊道。 凌升把耳朵远离手机，应了几声挂掉了电话，向迟绪挑眉。 “巴不得你来呢！”凌升笑道。 迟绪嘴上说着怕麻烦，其实心里很希望能去。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个饭聊个天，看个春晚笑一笑，这对于迟绪是可想不可得的。 二人回家拿了几件迟绪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和卷子一起装在书包里。 凌升拿过包，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我来，这书包不算轻。”迟绪说着就要拿过书包。 凌升一侧身躲开了：“就是沉才我背呢。”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迟绪，摇摇头，啧了一声：“你这小身板，不禁压…………以后吃胖了再跟我说这件事。” 迟绪接着电梯门反光，从脚尖到头顶看了个遍：“我这……还行啊……不算瘦吧。” “你多高？”凌升问。 迟绪：“一米八五。” “你多重？”凌升又问，这时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老奶奶和小孙女。 迟绪回答：“我好像一百一十斤。” 没等凌升做出惊讶的表情，就听见走出电梯的老奶奶对着小孙女说道：“看看人家，比你高还比你瘦五斤！” 女孩赶紧拉走奶奶，冲俩人尴尬一笑，回过头埋怨奶奶：“哎哟！我在减肥了好吧！”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就听见奶奶说：“减什么肥！不胖！把身子都减坏喽！” 女孩又说了什么迟绪和凌升就没听见了。 凌升伸手一指：“你看，还没个小姑娘胖呢。太瘦了啧啧……” 迟绪回想了一下，薄唇一掀：“那小姑娘也不胖啊？” 凌升“…………” 我说的是小姑娘胖不胖的问题么！！是你太瘦了！太瘦了！！ 凌升顿时语塞，无奈的叹了口气。 迟绪一脸无辜：“…………”怎么了？？ ……………… 温妈听见了开门声，从厨房拿着菜刀就跑出来迎接迟绪。 眉开眼笑道：“绪绪来啦，快换鞋，茶几上有小蛋糕先垫一下饿，一会儿你叔叔带你去超市再逛一圈买点吃的。” 凌升看着温妈拿着菜刀对迟绪说得喜笑颜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拿迟绪当下酒菜呢…… 不对，迟绪太瘦，下酒菜不够两口的呢！ “阿姨好。”迟绪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 “好好好！”温妈笑得眼睛都没了。 这和平时在新闻上见的大律师不太一样啊…… “我太喜欢这孩子了！”温妈晃着脑袋看迟绪。 “妈，你让人家先进屋成不？你这拿个菜刀把路堵着，吓死个人……” 温妈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让开路，转身冲温爸喊道：“温爸爸！给孩子们弄点吃的，我厨房还做着菜呢。” “好！”温爸趿拉着拖鞋结果凌升肩上的书包，手一沉，“哎哟，这是迟绪书包吧。” 迟绪脸色瞬间不好了，当着温阮黎爸妈的面让他们儿子给自己背书包，他们该怎么想自己啊………… “嗯……大多是卷子。”迟绪低声道。 “高三是挺累的。”温爸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以后就让阮黎给你背书包，他有的是力气……” 温爸又看了看迟绪：“小绪，你这太瘦了……” 温爸还没说完，凌升开始大笑起来，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升摸了下眼泪，“看见没！哈哈哈……” “这是……怎么了？”温爸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迟绪牵了下嘴角，白了凌升一眼，“他……过年兴奋。” “这样也兴奋了……”温爸笑道。 蛋糕是凌升最喜欢吃的那家，离凌升家很远，看来是特意去买的。 种类很多，各种口味的都有。迟绪挑了一个水果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综艺一边吃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感觉回到了自己家里，没有一点陌生和拘束。 “你这是第一次来吧？”温爸和迟绪搭话。 “是。”迟绪乖巧的回答。 “让凌升带你去参观参观，房子不算大，但还是熟悉熟悉。”温爸冲凌升使了个眼神，凌升接收到了。 他倏地起身，拉着迟绪的胳膊往门口走。 迟绪一看方向不对，疑问道：“干嘛？” “参观就得从头开始！”凌升还挺一本正经的。 “……噗嗤，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迟绪也没拒绝，顺着凌升来了。 房子的格局是四室一厅，一间卧室拿来当书房了。主卧里面带着独立的卫生间。客厅里面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有一个小秋千和小桌，朝阳，光线充足。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之间有个小拉门，以免油烟味弄得满屋子都是，餐桌在厨房外面。三间卧室连着，主卧和凌升的房间中间隔着书房和另一间卧室。 整个房子偏田园风，看起来十分温馨，和迟绪的家形成反差。 “你这房间还挺好看的。”迟绪环视了一圈后，走了进去。 “那是！”凌升笑道。 俩人同时躺在了床上，两脚悬在地上。 享受着片刻的悠闲。 “阮黎！小绪！出来去超市了！”温爸在外面喊道。 还真是“片刻”啊………… 二人起身，先后出了屋子，凌升走在后面，在迟绪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坏笑：“真细……” 迟绪全身一抖，红着耳朵大步走出卧室。 温爸开车带着他们去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大超市。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人也太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2章 这过年的超市……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啊！ 温爸看着超市入口的拥挤，苦笑：“这人怎么这么多……？” “我给阮黎转点钱，我就不进去了，去楼下星巴克坐坐。”说罢没等俩人回答，温爸脚底抹油溜了。 迟绪和凌升看着跑走的温爸的背影顿时无语了：“………………” “为什么已经买完东西了还要咱俩来一趟？？”凌升非常不解。 迟绪推来个购物车，和凌升往里面走去，道：“不是说不知道我们喜欢吃什么，自己来挑吗？” “……我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凌升无奈，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真是人挤人，挤死人！ 各路大爷大妈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好像只要不快点，超市里的东西都会被抢没。他们只能再三让开。 在经过了漫长拥挤的人群后，迟绪和凌升推着空空的购物车远离了大妈们，在货架前站住了脚。 “呼……太难了。”凌升说。 迟绪没搭话，看了看周围，突然看见了什么，手一指说：“走，买点巧克力。” “你喜欢吃巧克力呀？”凌升从迟绪手里拿过购物车。 “也不是……那里人不算太挤。”迟绪解释，“而且巧克力区旁边就是零食区，买得方便。” 凌升点头，看了眼表。四点一刻。 凌升说：“不着急，慢慢逛吧，七点之前到家就行，我一会儿还想去楼下买点小吃什么的。” “我也想吃了。”迟绪拿了一盒费列罗巧克力放到购物车里，顺手拿了几袋水果糖。 凌升手里推着车，回过头和迟绪聊天：“过年找个地方玩一玩吧，明天我在群里问………” 最后一个“问”字还没出口，凌升就感觉撞到什么东西了，他立刻拉回车子，蓦地扭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了？”迟绪看见凌升停住了脚步，奇怪地问道。 凌升迟疑一下：“我感觉撞到什么了…………” “哥哥……”稚嫩的童声飘入凌升耳朵。 他顺着声音一找，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我艹！”凌升吓得一蹦。 女娃娃被他吼得愣住了，随后脸瞬间红起来，眼眶里打着水珠，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放声大哭。 “她是不是要哭？！”凌升对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孩子没什么耐性。 迟绪冲他无奈地摇摇头，蹲下一手抱起女孩。 “……你别哭……”迟绪的视线和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撞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哄小孩。 女孩愣住，歪着头看着迟绪，两个小麻花辫蹭得迟绪脸痒痒的。 “哥哥……”声音奶奶的，“你眼睛好漂亮……”她伸出小手，碰了碰迟绪的翘起开的睫毛，嘿嘿笑起来。 迟绪：“…………” 凌升脑子飞快运转，要找个话题转移女孩的注意力，不能让小孩占自己男朋友便宜！！ “你家长呢？”凌升问女孩。 “……诶！”女孩想到了，自己好像走丢了…… “爸爸！我找爸爸！”女孩放声大哭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嘴巴鼓鼓的。 她这一喊，路人纷纷看来。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唏嘘。 “这么小就当爸爸了……” “不简单啊……” “这女孩妈妈呢？” 凌升一捂脸，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小声道：“瞎问什么！” “……那个……你先别……”迟绪被她喊得耳鸣了都。 “爸爸……我找……找爸爸！”女孩抽泣，把头埋在迟绪的颈窝里。 凌升一看，瞪大了眼睛：“哎？哎！头放哪呢？！说你呢！” 他没心思跟别人解释了。 迟绪蹙眉，他可不想让凌升一生气把人家小女孩扔地上去，弯腰把女孩放到购物车里。 女孩一脸无辜的坐在糖果中间，歪着小脑袋，眨眨眼睛。 凌升见状，狼嚎起来：“哇哇！我告诉你！我吃醋了！” “哎哟……”迟绪捂住耳朵，“别叫了……一个小孩的醋你也吃！” “我就吃！”凌升说着，扒拉开迟绪的手，趁人没发现迅速在他耳垂的痣上咬了一口。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小女孩：“…………”两个哥哥在干嘛呢？ 迟绪耳朵从里红到外，仿佛能滴出血来，摸起来滚烫。 “先……先帮她……她送回去……”迟绪感觉在公共场所做这种事很羞耻，一句话磕磕绊绊的说出来。 凌升一挑眉，笑了：“好的呢，迟迟哥哥……” 迟绪艰难地牵扯出一个微笑，甚是吓人的笑容。 凌升倒是满不在意，问起了小女孩问题。 “你叫什么？”凌升语气平淡地问。 在凌升那里是语气平淡，在女孩那里就是要吃人！ “呜……呜别凶我……”女孩又要哭。 “靠！”凌升把迟绪推过去，暗骂一声，“你问！” 迟绪无奈道：“你叫什么名字？” “……葵葵……向日葵的葵。”女孩嘟着小嘴回答道。 “你爸爸呢？” “……我走丢了……”女孩又要哭。 迟绪知道了，不能提这件事！一提就哭！ 迟绪叹了口气，和凌升说：“带她一起逛吧。” “……”凌升阴沉着脸，漆黑的眸子瞪着女孩的后脑勺。 “别那么凶。”迟绪哄完小的还得哄大的，“我永远是你的。” 凌升一听，寒冷刺骨的眼神瞬间温柔，嘿嘿一笑。 迟绪心里暗暗叹气。 “薯片来三包吧。”凌升从众多种类的包装中选出三样扔在购物车里，特意躲开了坐在车里的葵葵。 “来点饼干。”迟绪一指货架，想了一下，“抹茶味的那个。” “好嘞。”凌升应着。 迟绪扫了眼女孩，迟疑一下。 “葵葵？”迟绪试探着问。 “叫葵葵干什么？”葵葵睁着单纯无邪的大眼睛看过去。 “你吃什么零食告诉那个大哥哥，他给你拿。”迟绪伸出食指，指了指在挑酸奶的凌升。 葵葵绷紧了小脸，认真地回答：“爸爸说了，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迟绪听到这个答案一愣，随即笑了，柔声说：“那你还和陌生人一起走？不怕我们把你拐跑？” “……好像是哦。但是哥哥看起来不坏。…………就是那个哥哥有点凶。” 说完又招了招小手，让迟绪低头，自己要和他说悄悄话。 迟绪弯腰，葵葵将两只小肉手拢在嘴边：“要是那个哥哥温柔一点我会很喜欢他的……嘻嘻。” 迟绪笑着揉了揉葵葵的脑袋，道：“我让他温柔一点哈。” 葵葵用力点点头。 “阮黎！”迟绪叫了一声，“你过来一下。” 凌升闻声过来，怀里捧着一堆酸奶。 “怎么了？” “你对人家小女孩温柔一点？”迟绪没和凌升绕弯子。 “啊？”凌升一脸无辜，“我也没凶她啊。” 迟绪：“是没凶……但是……要不你抱着她逛吧。” “我？抱着她逛？绪绪你想什么呢？” 迟绪低声说：“你家女孩都被你吓着了，你得哄哄啊。” 凌升想拒绝，但是一看到迟绪的脸，他说什么自己都说不出“不”这个字。 凌升一耸肩，把酸奶放到购物车，托起女孩的胳肢窝放到自己的小臂上。 “诶？哥哥？”女孩愉快的晃着身子。 葵葵穿的是小裙子，凌升瞥了一眼碎花裙子，用手掌抓住裙底，冷淡道：“小姑娘家家的，小心点男孩子知道吗？” “知道啦！”葵葵搂住凌升的脖子，咯咯笑起来。 小孩子最容易满足。 凌升被女孩的举动吃惊了一下，手抬在半空，一点点移动到女孩的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 “咯咯咯……”女孩开心的笑起来。 ………… “……我最近情绪挺稳定的。”在三个人排着长队结账时，迟绪和凌升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上次我碰见了颜校医，她跟我夸你来着，说‘这孩子太不错了，没多长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见一次面夸你一遍，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迟绪嘴角微扬：“颜校医人很好……” “是呢。诶对了，你和祝冉的现在什么状况？” “这两个月也没见面。”队伍缩短了一点，迟绪推着车子往前走了两三步后转头，“干爹说高考完再把事情说开……” “我陪你吧。”凌升抱着葵葵。 “嗯？” “陪你去见祝冉。行吗？” “好啊。” 凌升张嘴还想说什么，就感觉背后有人拍一下他。 迟绪和凌升纷纷看过去。 是一个带着框架眼镜的一位男士，穿着休闲的卫衣，脸色微红，鼻尖渗出些许汗水，喘着大气。 见凌升回头，很有礼貌的一笑，就听见趴在凌升身上的葵葵说出糯糯的声音：“爸爸。” “你是葵葵爸爸？”凌升问。 “是。”男人说，“能让我抱着葵葵吗？” “哦，当然。”凌升送过去。 迟绪微微伸着脖子，看过去。 男人看起来很有素质，见到了自己走丢的女儿趴在别人身上也没有开口大骂，反而很优雅的微笑。 “葵葵，你让我吓个半死。”男人刮了刮女孩的鼻尖。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男人向迟绪和凌升道谢，“要不我请你们喝点东西吧。” 凌升不会说什么客套话，让出身，交给了迟绪。 “不用了，过年人多，带葵葵回家吧，别再让她乱跑了。”迟绪说。 “我才没有乱跑呢！”葵葵嘟起了小嘴。 这时收银的人敲了敲桌子，喊道：“你们几个别堵着，快点结账！” “哦，好。” 凌升话音未落，就听男人说：“小文，别冲客人大喊。” 叫小文的收银员一见说话的人，讪讪点头。 这人是这家超市的老板啊。凌升心想。 迟绪把商品拿到收银台上，提醒凌升：“别愣着。” 凌升回过神，一个接一个的把零食放到收银台上。 最后整整装了三大袋子。 男人领着葵葵：“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当是答谢了。” “谢谢啊，真不用了。”凌升说，“我爸在楼下等着呢。” 男人了然：“哦，那好。” 男人又道谢一遍，领着葵葵走了。 凌升和迟绪拎着东西下楼找到温爸，三个人一同开车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谢谢啦 么么哒！ 第33章 天色渐渐黑了，路两旁的路灯亮起，在中心广场的荧屏上正播放着过年的倒计时，到处闪烁着霓虹灯。 街边的孩子迫不及待的玩起了仙女棒，彩色的火花晃来晃去，喜庆的歌曲在大街小巷里播放着，给春节带来不一样的热闹。 温爸开着车回到了家，温妈正在炒菜，在进门的刹那，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 温爸快速换了拖鞋，放下袋子跑进厨房，凌升和迟绪就听见温爸温柔的声音传来。 “媳妇我帮你吧。” 凌升瞄了一眼自己的爸妈，微恼地对迟绪说道：“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听见你说教我做饭那么兴奋吗？” 迟绪一脸无辜，天真单纯地问道：“为什么？” “我以为…………”凌升顿时语塞，无奈的叹了口气，手往厨房一指，眼神里又是对迟绪情商的无奈，又是对自己父母撒狗粮的恼怒。 “什么呀？”迟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温爸正搂着温妈的腰，下巴轻轻搭在温妈的脑袋上，温妈嘴唇张了张，温爸便跑去切菜了，满脸全是笑容，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迟绪不想看接下来的事情了。 须臾之后，迟绪开口：“……你也想让我……这么……做？？” 凌升用力点了两下头，像小猫讨好主人那样，表现得乖巧可爱。 迟绪缄默。 正当凌升以为他不会有什么举动了，拎着食品迈开了腿。 迟绪倏地靠近凌升，他比凌升略微矮点。他踮起脚尖，一手捏住凌升的下巴，嘴唇迎合过去。酥麻的触觉从薄唇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凌升诧异过后，趁着温爸温妈没看过来，反客为主，放下手里的袋子搂过迟绪纤细的腰。 两个人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蹭着冰凉的脸庞，迟绪耳朵渐渐鲜红起来，凌升喉结上下滑动，发出磁性且沙哑的声音。 “回屋好吗？绪绪。” 迟绪哆嗦一下，轻推开凌升，红着脸摇了摇头。 “哦——那好吧。”凌升眼神里显得有些失落，但随即漆黑的眸子里散发出危险，“晚上看喽——” 迟绪被他撩拨得心跳加快，趁着自己腿还没软跑到客厅，远离凌升。 凌升看着跑开的迟绪，邪魅一笑，用舌头舔了舔牙尖，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阿姨，我来帮你吧。”迟绪脸上的红晕消退后，走进厨房。 “啊，绪绪还会做饭呢？”温妈略显吃惊。 “嗯，自己一个人住总得会点。”迟绪来到水槽前，洗了洗手。 迟绪甩着手上的水珠，在台子上看了一圈…… 菜都洗好切完了，虾和鱼也都处理好了，好像只剩下炒菜了。 “我炒个排骨吧。”迟绪说。 “好啊，尝尝小绪的手艺。”温爸笑道。 凌升一个人在客厅闲逛没人和他聊天。 凌升自语道：“总得干点什么吧。” 他来到厨房，四个锅都在做着菜，三个人都拿着锅铲、颠着锅，有模有样的炒菜，凌升连洗菜的活都捞不着。油烟机的巨大抽气声和“呲啦”的热油声混合在一起，振聋发聩。 凌升轻轻地进来，正如他灰溜溜的离开，没人搭理……出去后，他感觉耳边瞬间清净了。 迟绪在凌升出去的前一刻瞄了一眼，快速把炒好的糖醋排骨倒在盘子里把手上的油渍洗干净，还没等迟绪开口，温妈背对着他，语气里有点笑意：“去陪阮黎吧，这里有我和你叔叔呢。” 迟绪被看出了心思，微微红着脸点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迟绪出去后，看看客厅没人，只有电视里放着春节特别节目，迟绪蹙眉。 “阮黎？”迟绪试着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迟绪疑惑着，走到凌升关着门的卧室前。 一时忘了敲门，动作丝毫没有拖拉的打开了门。 迟绪“…………” 凌升在换睡裤，上半身光着，从后面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肌肉线条，宽肩腿长，身形比例近乎完美。 凌升听见身后有时间，先是一慌，看见是迟绪倒慢吞吞起来。 手速放缓，一点点提上裤子，光着身子走到愣住的迟绪面前。 “好看吗？”语气里略带戏谑。 “对……不起，忘敲门了……”迟绪磕磕绊绊道。 凌升一耸肩，满不在意：“以后都不用敲门。进来吧。” 凌升侧开身，让迟绪进来，随手关上了门，还……锁上了。 迟绪听见“咔哒”的锁门声，心里一顿。 凌升感觉迟绪不太自在，皱眉：“别怕我绪绪，我会等你同意再做的。” 这人！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说经过我同意！ 迟绪顿时没有了害羞，很明显的白了凌升一眼，坐到小阳台上。 “等一下。”凌升突然说。 迟绪要坐下动作一顿。 凌升拿出一条毛毯铺在阳台的瓷砖上，“瓷砖凉。” “哦……”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景象，迟绪看了一会儿，视线突然汇聚到玻璃上反射的凌升身上。 他坐在床边，左腿弯曲，手臂搭在膝盖上，右腿荡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机，安安静静的看着手机。 在凌升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他脸上展现出来的是柔和，冷静，脸上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不知为何，这样的凌升太安静了，让迟绪有点认不清凌升了，让人不敢过多的接触。 或许，这才是凌升真正的样子吗？ 迟绪这样想着。 “阮……阮黎……”迟绪低哑的声音落入凌升的耳里。 “嗯？”凌升抬头。 “出去呆会儿？” “好。”凌升对他笑了笑。 八点整，春晚准时开始。温妈也招呼着开饭了。 用叉子吃着芒果的凌升擦了擦嘴，和迟绪以前走到餐桌前。 一共八道菜，四荤四素，菜色搭配得很好看。 “少吃点，零点的时候要包饺子的。”温妈提醒他们。 一家人把饭菜端到茶几上，围做一圈，边看着春晚边吃着饭菜。 吃饭时，凌升一个劲的给迟绪夹肉。 “能别给我夹这么吗？我吃不了啊……”迟绪无语地看着慢慢一碗的肉，光看一眼就够腻的了。 “多吃点好，绪绪是太瘦了。”温妈喝了口饮料。 “我这胃……也吃不了这么腻的东西……”迟绪皱眉。 凌升猛然想起来，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那别吃了。” 凌升换掉了迟绪面前的碗，温爸啃着排骨问道：“迟绪胃很不好吗？” “特别不好！”凌升啧了一声，“就第一次我俩一起吃饭，我硬塞给他一块红烧肉，然后胃就疼了一下午……” 温妈一听，皱眉。 “现在好多了。”迟绪说。 “那也得养养胃，我现在给你熬点小米粥，小米养胃。”温妈话音未落起身去了厨房。 迟绪再不好阻拦了。 温爸，凌升和迟绪都差不多吃完了，一同放下筷子，窝在沙发里看起了春晚。 片刻后，温妈端着小米粥送到迟绪面前，“小心烫。” “谢谢阿姨。” 温妈一摆手：“别跟阿姨客气。” 迟绪笑着点头。 ………… 嘻嘻哈哈的笑声从未间断，一家人温馨和睦的看着春晚，磕着瓜子。 凌升给迟绪拿了毛毯，披在他身上，凌升自己则抱着靠枕，头搭在迟绪肩上。 温爸温妈扫了几眼，什么也没有说。 随着一个个节目的结束，一个话题一个话题的聊，迟绪竟觉得过年不是那么的无趣。 认识了阮黎以后，我的生活好像在一点点的往好的方向发展……迟绪这么想着，嘴角勾了起来。 “你们仨把桌子收拾了，让温爸爸把包饺子的材料拿过来。”温妈在电脑上快速地打着字，嘴里也不怎么消停。 “肉馅在冰箱的冷藏层里，拿出来和菜板上剁好的白菜拌匀……放适量盐，耗油，味精……”温爸照着温妈说的做，拌完的肉馅竟是意外的香。 温妈用鼻子闻了闻，笑道：“老公厉害啊！” “那是。”温爸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 凌升和迟绪相视一笑。 迟绪包出来的饺子又圆又好看，看着很可人。 那凌升包出来的……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有扁扁的，有露馅的，有皮破的……就算放的肉馅正好，皮也没破，但是把饺子皮对半摁到一起，凌升不会捏啊…… “哎，慢点，食指放哪儿？”凌升手里捏着饺子，凑到迟绪边上，“虚心”请教。 温妈擀皮，温爸包饺子，虽然比不上迟绪的卖相，但也算是能看得下去的。 “两个大拇指往中间压，别太使劲了……我习惯把右手食指放在左手食指的上面，对，把饺子皮摁在一起。”迟绪看着凌升一步步跟着自己做，哪里不对就提醒一下。 “是这样吗？”凌升骄傲的把包好的饺子捧在手心，给每个人看了一眼，“妈，你看！嘿，爸你看！绪绪你看！” “挺好的。”迟绪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笑完低头往饺子里放了枚硬币。 “阮黎，你从糖盒里剥两块糖，牛奶糖就行。”迟绪说。 “哦。”凌升拍拍手上的面粉，跑去剥糖了。 温妈扫了凌升包的饺子：这还能煮吗………… “绪绪真厉害。”温妈冲迟绪偷摸竖了一下大拇指，“再让他包几个，这锅饺子就得变肉汤。” 迟绪温柔一笑：“他学学就会了。” “哟，还挺护着他呢。”温爸打趣道。 “这几个够吗？”凌升把剥好的奶糖和硬币放到一起。 迟绪看了看，点点头。快速的把奶糖包到饺子里。 凌升还要伸手去包，被迟绪委婉的阻止了。 “阮黎，你去烧水，饺子还有几个就包完了。” “哦。”凌升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烧水了。 “这孩子以前怎么不听我话呢？就听绪绪的！”温妈撇了撇嘴。 迟绪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咕嘟咕嘟”饺子在锅里翻腾，像一个个小胖子在打滚。 零点的钟声响了，饺子也出锅了。 窗外火花齐放，飞到半空的礼花停留一刹那，如流星划过天际，漆黑的夜空中，瞬间明亮。天空中还未散去的响声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火花，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的上空被绚丽的色彩填充，经久不散。 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驻足仰头观看。 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我怎么什么都吃不到啊？”迟绪看着他们要不吃到了硬币要不就是奶糖。 迟绪笑着挑了一个饺子放到凌升碟子里：“尝尝这个。” 凌升狐疑的看着他，把饺子送到嘴里。随着牙齿上下活动，凌升眼睛一亮。 “甜的！” “嗯，甜的就行。”迟绪宠溺的看着他。 吃过了饺子，也守了岁。凌升和迟绪被安排在各自的房间渐渐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么么哒！！ 第34章 天色刚破晓，东方泛起了白肚皮，晨曦冲破了夜的最后一道垂幕，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的烟火味融入白雪的淡雅。 此时的温家正热闹着呢。 大早上先是街坊邻居的拜访，之后又来了同事下属的送礼，客厅站满的人。 凌升要在一堆人里，挨个问好，装成一个乖孩子。 开始迟绪陪着他还好，凌升还能跟大人说个话，但是之后迟绪说困了便回房间了……这下凌升彻底拉下了脸。 只要有人找他说话，他就阴沉着脸看过去，眼神冰如湖底，全身上下散发着慵懒与危险。 这让搭话的人尴尬一笑远离了他。 温妈一眼看穿他是什么心思，瞪了他几眼不管事之后，对他说道：“你回屋休息吧。” 凌升一听，心里撒了欢，但表面只是“哦”了一声。 凌升进屋发现迟绪没睡在这屋，便退出去走进了客房。 客房不大，家具也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把木椅和简约的衣柜。 凌升一开门就看见了蜷缩在被子的迟绪，这屋窗户有点透风，房间温度很低。 迟绪眉头都揪成了疙瘩，身体微微发抖。 凌升心里一慌，害怕他羸弱的身子生病，一把抱起了睡着的迟绪。 迟绪感觉身下一空，被暖和的温度笼罩着，他顺势把头埋在凌升的胸膛里，继续睡着。 当一群人聊得正欢时，凌升在他们面前抱着一个男生，柔和的目光看着男生，好像在笑…… 然后，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众人：“……………………” “……刚……刚聊到哪儿了？”温妈努力的牵出笑容。 众人回过神，皆装成不明白，继续聊了起来。 “咔哒”凌升房门打开，他走出来，站在客厅中间，薄唇轻启：“他在睡觉，请各位小点声，谢谢了。” 这下装都装不了了………… “哈哈，兄弟感情……比较好哈……”温妈狠狠白了凌升一眼。 “阮黎真懂事，不像我家那俩……”有人搭话。 凌升说完就走。 卧室虽然已经暖和了，但是迟绪好像还没缓过来，一直在微微发抖，凌升摸了摸他脑门。 还好，不热。 他打开空调，调高温度。帮迟绪盖好棉被，自己坐在他身边，一手玩着手机，一手搂着迟绪的肩，哄小孩似的拍着他。 力度很轻，生怕弄醒他。 群里正在聊着天。 杨蓝：我听我爸说，城郊新开了一个滑雪场，附近还有温泉。 贝鹿鹿：！！！ 贝鹿鹿：我们一起去吧！ 贺轩：我也放松一下了。 唐糖：滑玩雪泡泡温泉，听起来很舒服诶。 罗文博：我也想去！ 薛秦：加我一个！ 凌升一挑眉，滑雪？泡温泉？ 凌升：明天就去吧。 群里沉默了片刻。 杨蓝：票不好买啊，但是我爸说给问问，车也联系着呢。 唐糖：一起上网找找吧，找到了在群里说一声。 罗文博：好！ 薛秦：诶对了，迟绪去吗？ 凌升看了眼身边的迟绪，单手打字：他现在在睡觉，但是我猜他应该会去。 贝鹿鹿：你俩在一起睡？！觉？！ 贺轩：我靠！ 凌升不紧不慢的打字：他在我家过的年，他现在在我身边睡觉，有什么问题吗？ 罗文博：嘿嘿，没问题！ 手机滑了下来，凌升手指一颠，迟绪动了一下。 突然响起叩门。 温爸伸进来个脑袋：“儿子，下午要去外面吃饭，你收拾一下。” “几点？” “三点出发。” “嗯，知道了。”凌升点头，但是搂着迟绪的手没有收回。 温爸瞥了一眼，便缩回脑袋，把门关上了。 这时群里已经开始商量明天要带的东西了。凌升大致扫了几眼，觉得到时候再买就行，就把手机静音关上了，在黑屏之前凌升扫了眼时间——十一点。 迟绪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 凌升算了下时间，再等一个小时洗澡也来得及。 他脖子有点酸，扭了扭脖子，躺下了。他把迟绪全部搂在怀里，速度均匀，力度适中地拍着迟绪的脊背。 迟绪被哄得很舒服，迷迷糊糊的用哼唧了两声。 在凌升快要睡着的时候，迟绪伸了伸胳膊，发现动弹不。 睫毛动了两下后睁开了双眼。 ？！！我怎么在阮黎怀里？！ 他挣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凌升。 凌升突然说话了，把迟绪吓一跳。 “客房那么冷，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呢。”凌升拿下挡在眼睛上的手，眼神清晰明亮的看过去，“我这颗心脏不禁疼的。” 迟绪很快收回了诧异的表情，变成冷静。 “嗯，以后不会……” “没有以后。”凌升冷酷无情的打断他。 “………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凌升笑着翻过身，跳下床。从衣柜里挑出来自己和迟绪的换洗衣服，他把迟绪那套衣服放进刚才的棉被里。 “干什么呢？”迟绪不解的看着他。 “衣服凉，捂热你才能穿。”凌升说，“你先洗还是我先？” “嗯……我先吧。”迟绪想了一下。 凌升点点头：“我一会儿给你送进去……淋浴的地方有门。” 迟绪刚要开口拒绝的话被凌升一下堵住了，他吸了口气，点了头。 迟绪已经完全了外面有人这回事了。一开门，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让迟绪的动作一顿。 “………………”怎么还没走？？ 他礼貌性的回以微笑，步伐稳健的走进浴室。 ………… “！！”洗到一半的迟绪突然发现了什么。 我是怎么换的屋？！阮黎抱我过去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回想刚才那群人的眼神…………一定是了。 迟绪现在想一头撞在墙上。 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迟绪听到外面有一阵窸窣声，须臾之后，浴室门轻轻合上。 在水汽中迟绪擦着头发拉开拉门，就看见自己的衣服外包着毯子，迟绪拿起衣服，手往里一摸，衣服还是热的。 凌升拿着衣服安安静静地站在浴室门口，等着迟绪出来。 “你去洗吧。”迟绪又提醒道，“地滑小心别摔了。” 凌升一愣，很快笑了出来。 …… “哇！”凌升带着清香从迟绪后面扑了上去。 迟绪被压得弯了腰，放下手里的卷子，回头冲凌升笑道：“真沉哟。” “吓到了吗？”凌升一屁股坐到床上。 迟绪表现成夸张的样子：“哎哟，要不是你压着我，我会吓得跳起来。” “嘿嘿……”凌升傻笑。 他看了眼表，对迟绪说：“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嗯？和谁？”迟绪拿着化学卷子疑问道。 “和刚才在客厅的那些人吧。”凌升说得漫不经心。 “哦……嗯？！”迟绪反应过来，“叔叔阿姨的朋友？那……我就不去了吧。” 凌升皱了下眉。 迟绪以为他生气了，想要把话补回来，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干着急。 “那我也不去了，没什么好玩的。”凌升起身搂住迟绪的脖子，撒了个娇，“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你不去不好吧……” “儿子！绪绪！该走了！”温妈在客厅喊了一嗓子。 迟绪为难：“……怎么我也要去……” “没事，不用勉强。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迟绪看着凌升，总感觉过年就不要太任性了，惹温妈生气就不好了。 “…………走吧。”迟绪起身，拿起棉袄。 “嗯。听你的。” 去的是一个大饭店，专门吃烤鸭的地方，在H城很出名，必须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能有位置。 迟绪带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嘴里和凌升说着话。 凌升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开心，嘴角就没耷拉过。 招待员将他们领到一个大包厢里。 这次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聚餐，每家都带了孩子。 四个女生，算上凌升和迟绪一共五个男生。 俩人一进来，就吸引了全屋人的注意。 他俩太亮眼了…… 虽说穿的都是普通的卫衣和工装裤，但是身型好，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凌升面带笑容，迟绪脸上没什么表情，让大家都以为凌升是个好相处的，而迟绪是个凶巴巴的人。 但是，上午在温家见识过了凌升锋利的眼神，都老老实实躲得远远的。 “这位是？”一个男人指了指迟绪，问温妈。 “我儿子的同学。” “……小肖，这是咱们之间的聚餐……怎么把同学都领来了……”男人在温妈的耳边小声道。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迟绪不聋，隐约听了个大概。听完，原本白皙的脸更显为难，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温妈一听，脸一黑。 还没等说话，凌升冷淡道：“你哪位？” 上午的朋友：感觉有一场大战…… “聚餐聚得就是个乐子。”凌升盯着男人，这感觉就像野兽盯住了猎物，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有意见背后说说得了，当着我同学面让他下不来台，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男人被看得一退，他看向温妈，以为温妈能训训凌升。 肖女士摆起了律师的脸，冷漠回视。 男人的妻子算是体态丰腴，斜了眼凌升：“阿肖，你家这孩子以前可不这样……现在怎么这么横行霸道了呢！” 凌升冷笑：“那你说说我以前什么样？” 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看“好戏”。 “点菜了吗？好不容易聚一次得好好唠唠！”温爸当了回和事佬，适时阻止了战斗，站出来挥挥手让大家坐下。 回头给了凌升一个眼神，让他消停会儿。 凌升和迟绪挨着坐下了。 不久，菜上齐了。 餐桌上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聊起了孩子的成绩，说好听点叫聊天，说难听点叫炫耀。 “我家孩子这次全市第五，他们班老师说再努努力能进前三！”女人拉扯着身边戴着厚厚眼睛的男生眉飞色舞道。 “这孩子真不错！”还有个附议的。 温爸温妈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只是想吃完饭走人。 迟绪在落座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九十九加的短信让他顿时脑仁疼。点进去一看，是那个八人群。 “群里聊什么了？”迟绪不想翻到头再一点一点的看完，因为他觉得聊的东西肯定没营养，都是一堆重复的废话，有用的事也就占十分之一。 “嗯？”凌升把一块五花肉夹进嘴里，小幅度的转过头，“什么群？” “八人……帮。”这个群名也不知道是谁改的，好中二啊……迟绪不免嫌弃。 “哦，他们说是要去滑雪，好像是城郊新开的，但是票………” “你家阮黎学习怎么样啊？”一位坐在温妈身边的女人问道。 凌升的话被打断，闭上嘴看了过去。 “这是王阿姨。”温妈介绍，“和我是老同学了。” “阮黎长得真好看。”王阿姨笑着看凌升。 凌升点头回应：“我全市十一。” “成绩很好啊。”王阿姨愉快的笑道。 对！就是这个成绩！凌升心里对于这个成绩非常骄傲。 成绩下来那天，杨蓝把他好一顿骂：你说说你！以前肯定是装的！学了半年竟然考出个这么好的成绩……不行了，我救心丸呢？！ 凌升很同情考了全市二百来名的杨蓝，但是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不否认，别人一问他成绩，他总是非常自豪的说出来。 凌升正等着一桌人夸自己呢，耳边就有两声不屑的嘲笑。 “啧啧……还得努力学啊。”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 凌升心里一恼，我他么不找你事，你上赶着找踹是吧！ “那你那位同学呢？一百开外？”丰腴的女人声音尖锐，听起来非常不友好，“一进门就带个帽子，脸长得难看，不敢抬头就别来啊。” “妈！你别说了。”女人身边的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角，想让她闭嘴。 迟绪抬眸，淡蓝的瞳色快速的扫视了全桌的人，然后摘下了帽子。 鼻梁挺立，白哲的皮肤被红润的嘴唇点缀得更加生动，翘长的睫毛和眼球特有的颜色，让全桌人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他抓了下微微凌乱的头发，目光冰冷的看向那个女人。 只见他声音带着沙哑道：“迟绪。” 此名一出口，让所有家长身边身为学生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只有家长们不知所以。 “是……是附中……那个全市……”刚刚被夸是全市第五的男孩怯生生的开口。 每年总有那么一个人的光辉成绩在每个学校流传着，被自己班老师当做榜样，天天挂在嘴边。 “全市第一。”迟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经意的扬了一下。 全桌人：“………………” 迟绪戏谑的看向那个女人，冷笑：“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楚了……”体态丰腴的女人愣愣的点头。 “那就好。”迟绪挑眉，把帽子重新戴上。 凌升想笑，但又不想打断迟绪的“装逼”只能咬紧牙，抿紧嘴，憋得好难受。 “笑吧。”迟绪看凌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这一声大笑，让大家回过神。 由刚才的冷眼对待转化为赞赏有加，伸长了脖子去问温爸温妈迟绪的事情。 之后的话题也一直围绕在迟绪身上。 真是学习好抵一切啊！凌升心里忍不住感叹。 “全市第一？”凌升在迟绪耳边小声着，两手正包着个烤鸭卷饼。 迟绪笑着说：“别闹。” “你这真是一鸣惊人……啧啧……”凌升包完放到迟绪的盘子里，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之前还有一两个女生看我，现在四个女生全偷摸瞅你……哟，男的也看你。” 迟绪抬头看过去，看过来的人红着脸快速低头避开视线。 “看就看吧，反正我有你就够了。”迟绪眼睛弯弯。 “这话我爱听。”凌升在桌子底下把手放到迟绪的腿上摸了摸。 迟绪看了一眼，继续吃凌升给他的卷饼。 一个小时后，聚餐结束了。 在迟绪和凌升刚要出去的时候，刚才叫自己母亲不要说话的女孩的走过来。 “对不起啊，我妈非让我来要微信…………”女孩很抱歉的说道，“刚才真是对不起。” 迟绪抬眼看了一眼看过来的女人。刚才还嘲笑自己的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巴结自己了……真是讽刺。 迟绪说：“你什么都没做不用道歉，给我不给微信得问问我身边这位。” 迟绪转过头，看凌升：“给吗？” “不给。” 女生有点尴尬。 俩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5章 “就我之前没说完的那个滑雪，想去吗？”凌升从兜里摸出两个棒棒糖，把巧克力的递给了迟绪，嘿嘿一笑，“出门的时候顺手带的。” “什么滑雪？城郊新开的那个？”在前面开车的温爸问道。 “是。”凌升点头。 “我随便，去玩玩也挺好。”迟绪含着棒棒糖。 “但是没买到票……”凌升蹙眉。 “正好我手里有十一张票。”温爸说到这儿便笑了，“还是年前我们出去应酬的时候那家老板给的呢。” “你这人脉挺广啊，回家把票给孩子们吧。”温妈说。 “哪有肖大律师人脉广呢。”温爸打趣。 倏地，钢琴声从迟绪兜里响起，打断了说话声。 “喂？”迟绪从嘴里拿出棒棒糖，“奶奶过年好啊。” “小绪过年好！”迟奶奶响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凌升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在群里说自己手里有票。 群里一下又开始了轰炸似的消息。 “嗯？迟洋来了？”迟绪略感惊讶，“明天早上到？” 凌升听见了，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到了迟绪脸上。 “迟洋是谁？和迟绪什么关系？”温妈掐着嗓子，小声问道。 “迟绪的……”凌升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堂表哥吧……应该是这个辈分。” 温妈“噢”了一声。这亲戚够远的了…… 迟绪又说了几句话便挂掉了电话。 “都谁要来？”凌升问。 迟绪把棒棒糖又含回嘴里：“迟洋，璐悠……还有虎子……” 迟绪语气有点不对劲。 凌升：“怎么过年要过来？” 迟绪说到这捏了捏眉心：“迟熊耀天天吼，把迟洋喊烦了就过来了……关键是可怜了依依……唉。” “诶？”凌升蓦地想到了什么，“那正好十一个人，十一张票。” 迟绪动作一顿，然后道：“是呢。” 迟绪这话没有太多的情绪，感觉……蔫了吧唧的。 “你想什么呢？”凌升问。 “……他们仨来了得住我家，那我就……”就不能住你家了，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了…… 迟绪没当着温爸温妈的面把这话说出来，但是凌升一听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爸妈？”凌升殷勤的凑过去。 温妈斜了他一眼：“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此话一出，一只无形的乌鸦飞过。 我艹！我俩这么明显了么？！！ 凌升笑容僵在脸上，额角抽搐。 迟绪：“………………”他一颗心脏如同被雷劈了，瞬间停止跳动。 “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哈，这件事回家再聊。”温爸从车前的镜子往后看去。 温妈哼了一声，也不再多做解释。 这种古怪的氛围一直跟随着进了家门。迟绪这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湿透了。 怎么搞得跟地下情似的…………迟绪万般无奈。 温妈翘着腿，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沙发上，在站着的俩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同性恋呢，我不反对，恋爱平等嘛。” 凌升一听眼睛一亮。 “但是，你们属于早恋知道吗？我和温爸爸虽然思想还算开放，但是高考在我们眼里还算很重要的。”温妈完全不理会凌升的眼神。 温爸附议道：“我们特别喜欢迟绪，本来想的是不跟你俩说开的，但是肖女士吧………她一放假说的话就不经过大脑……” 明白了，这算是说吐露嘴了呗。 原本以为是预谋好的，没想到是不小心按了快进，把高考后的情节剧透了…… 迟绪听得很认真，最后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耽误高考的。” “嗯……很好。”温妈满意的点头。 “年轻人气血旺盛能理解，但要节制。” 迟绪听得小耳一红：“…………” 凌升听得跃跃欲试：“…………” “咳咳……把孩子都教坏了……”温爸咳嗽两声。 下午的时候黑爷打电话说要来温家道谢，谢谢他们对迟绪的照顾。黑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收了黑道大哥的气场，穿得像个慈祥的老头，和温爸温妈聊得火热。 折腾了一天的凌升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等到转天醒来时发现迟绪早就收拾完去了火车站。 “怎么不叫我啊？”凌升有些气恼，鼓着腮帮子走到客厅抱怨道。 “绪绪怕你昨天太累，没忍心叫你。”温妈感慨道，“多贴心的孩子。” “那是！”凌升听了这话高兴起来。 餐桌吃着早饭时，迟绪打来电话，说是自己先回家了，就不过去了。 “爸妈！我走了哈！”凌升冲回屋里，随便拽出两件衣服装上，就跑到玄关去穿鞋了。 “初几回来？”温爸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嗯……今天初二，初三去玩一天，大约初四下午能回来。”凌升边提着鞋边说着。 “好。” ………… 凌升拿着迟绪家里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谁在做饭呢？”凌升大致扫了眼鞋架上的鞋子，换上自己的拖鞋进了屋。 客厅沙发上坐着虎子和璐悠，俩人正磕着瓜子看电视呢，看见了凌升都是一脸惊异。 “你怎么进来的？！”璐悠惊呼。 “我有钥匙。” “我靠！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吗？！” “他是我男朋友，你说关系好不好？”凌升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上了楼。 留下惊掉了下巴的璐悠和虎子。 “我…………去！！”凌升都到了楼上才听见反应过来的虎子的叫声。 “怎么了？”迟洋问。 迟洋看见凌升没有太大惊讶，表现的是沉稳。 “我就告诉了他们我和迟绪的关系。”凌升无所谓道。 迟洋皱了下眉，声音一顿：“你俩都弯了？” “嗯。”迟绪在锅里煎着鸡蛋平静的回答。 “……挺好的。”迟洋点点头，“七月份还没在一起，转眼快二月了，你俩进展挺快啊。” 凌升无意间听到了迟洋说的时间，心里一乱。 二月了……还有一个月。 这两三个月生活节奏太快，让凌升都忘了日子。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没有波折的陪伴……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凌升苦笑。 苦笑里，苦楚太多，笑得也是勉强——大概在笑自己的愚蠢吧。 竟然还真以为能余生守护。 一时间的残酷的现实让凌升收起了玩笑嘴脸。 他沉默的和大家吃了早餐，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 迟绪一眼就注意到了凌升的变化。 他变得更沉默，更冷淡，更……疏远。 “你怎么了？”迟绪小心翼翼的询问他。 “没事。我回屋睡一会儿。”凌升起身，动作利索的回了房间。 他眼眶竟然有些发酸。 真是……我想哭了…… 凌升嗓子干涩，脑袋有些发涨。 大年初三，早晨七点，晴。 十一个人上了杨蓝爸爸安排的一辆小型客车上，前往了城郊的滑雪区。 耳边的说说笑笑也不能让凌升提起兴致，他抿紧嘴唇，安静的看向窗外。 这样的凌升让迟绪心慌，他表面上有些佯怒。 凌升看出来迟绪的不愉快，从兜里拿出手握住迟绪，把脑袋靠在迟绪肩上，声音发闷道：“我就是有点困，别担心我。” 迟绪点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路远加堵车，九点到达了目的地。 从远处望去，静穆的雪白。滑雪场是由一座座小山坡组成的，在滑雪场周围有冰雕，当阳光洒下来时，这冰雪世界就变得熠熠生辉。 寒风与暖阳的默契配合，让人陶醉。 “那边是酒店，酒店后面有温泉，那里面还是很大的，有温泉区，汗蒸区，休息区，健身区……”一个导游带领换好衣服的十一个人前往滑雪场。 导游算是胖的了，走三步，身上的肥肉颤抖不止。 “喏，那边是滑雪板，杖啊，靴啊，护目镜什么的……有门票那些随便用，不弄坏就行。”导游走得有些喘，“你们要滑雪教练……”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玩。”贺轩打住了他，“叔啊，你回去，我感觉你再走几步就要缺氧了。” 导游眉毛一拧，想了好半天发现这句话挺对的，转身离开了。 “唐糖有杨蓝，璐悠姐有迟洋哥，那贝鹿鹿……你怎么办？”罗文博说。 “我跟你们一群男的混！总行了吧！”贝鹿鹿吼他，“本来就没有男朋友，还特意说出来，谢谢你提醒我哦！” “……不客气。”罗文博说完就跑，不让贝鹿鹿找机会揍自己。 “鹿鹿，咱们四个一起滑。”璐悠冲贝鹿鹿招了招手。 “不耽误……你俩？”贝鹿鹿问。 “你不来，不还有我这个电灯泡吗。迟绪不要我……嘤嘤……”虎子语气由豪放到娇小转换得毫无违和感。 迟绪被恶心到了，皱眉嫌弃道：“别出这声。” 贝鹿鹿看向迟洋，迟洋点点头，她愉快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你俩一起吧，我们走了。”薛秦冲凌升说完，就和罗文博，贺轩拿着滑雪板走了。 再一看，唐糖和杨蓝早就玩上了。 “走吧。”迟绪说。 俩人来到一个山坡上，雪粒打在脸上，吹得迟绪脸生疼，红了一大片。 凌升一言不语，伸手把迟绪的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用自己温暖的手心搓揉着迟绪通红的指尖，柔声：“绪绪真不禁冻。” 迟绪亲了一下凌升的脑门，说：“你从昨天开始有点不对劲，如果真是累了，那今天就回去吧，我也不是非要滑雪。” “不用。”凌升摇头，“你先滑，我在后面护着你。” 迟绪迟疑一下，随后摆正身子，躬下腰，手里的滑雪杖插在雪地往后一滑。 整个人快速飞了出去，围巾飘在身后，心里顿时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凌升紧随其后，当俩人一前一后停下来时，凌升抬头，和眼神里满是笑意的迟绪对上。 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了…… 凌升一把抱住迟绪，在他耳边低语。 “你是我的命。” 迟绪被他突然煽情吓了一跳，拍拍凌升后背，安慰着：“嗯……” 凌升倒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挤出一个笑容：“走吧！再玩一次。” “好。” 来来回回滑了几次，一转眼到了下午。 “先吃饭，然后泡温泉？”虎子说。 大家一致赞同。 中午吃过饭后，一行人来到了室外温泉，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迟绪脱下上衣，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凌升快速给他披上长毛巾。 风一吹，每个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底抹油溜进了水里。 迟绪试探着把身子浸在温暖的水里，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脸颊上染上一层红晕。 褪去喧嚣与浮躁，剩下的宁静让大家不再聊天，静静的享受着不多的悠闲。 凌升在水下紧紧牵住迟绪的手。 ………… “来来来！玩游戏吧！”薛秦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玩什么？”迟洋懒洋洋的问道。 “嗯……真心话大冒险！” “泡水里呢，怎么玩？”靠在迟洋肩上的璐悠问道。 “当然是上去玩。”杨蓝笑道。 “走吧，正好泡得晕乎乎的。”虎子站了起来披上毛巾。 零零散散的站起来。 凌升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拉迟绪起来。 迟绪站起来的一瞬间，打了个冷颤，凌升立刻给他披上毛巾，扶着他上去：“脚滑，小心。” “嗯。” 一帮人转移“阵地”，走到室内的休息区，在大圆桌周围坐下，不远处还有三个大吊床排成一排，被白纱网罩着。 唐糖找来转盘，放到桌子中间。 “我转了哈。”唐糖说着手指一转，只见指针开始快速的转起来。 关系都很熟，真心话大冒险也不会玩过火，大家都不怎么担心转到自己，只是玩个乐子。 指针在十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速度慢下来，划过罗文博，再划过贺轩，最后转到了正在出神的迟绪面前。 “啊？”迟绪猛得回过神，笑了，“那就真心话吧。” “正对面的人问。”虎子说。 贝鹿鹿认真想了一下：“你最重要的东西，什么都行。” 迟绪低眸，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良久，只见原来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柔软的嘴唇上下张合道：“温阮黎。”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第36章 凌升微怔，其他人唏嘘他们的感情真好后又进行了新一轮游戏。 但凌升心里像是投入一颗石子，涟漪微微扩散出去。原本平复的内心又一次荡漾起来。 可是我叫凌升啊……凌升苦笑。 是啊。凌升以温阮黎的身份和他相处，一年马上到头，他又以温阮黎的身份消失。至始至终，俩人根本没有完全了解对方，一场闹剧罢了。 但是凌升真的舍不得他，想到以后没有迟绪的日子，就喘不上气。 接下来凌升浑浑噩噩的玩着游戏，自己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都不清楚。 迟绪在说完之后就发现凌升变得有点颓，病恹恹的。 “怎么了？”迟绪轻声问身边的凌升。 “昂……”凌升晃了下脑袋，有气无力的回答，“……累了。” 声音有些飘。 “那我们回酒店。”迟绪话音刚落，就身起拉起凌升。 冲大家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好，天黑了，注意安全。” “好。”迟绪用低沉的嗓音回答。 新建好的滑雪场没有路灯，此刻天完全黑了，没有一点光亮的路上迟绪不敢迈步。 凌升是阴官，每天游走在黑暗之中，对这个还有些许月光的路完全不在乎。 凌升头稍微一歪，就看见迟绪踌躇的表情，伸出大手将迟绪握住。 手心的温度刚刚好。 迟绪一愣，等回过神时已经和凌升走进黑夜里了。 夜很黑，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如果……”凌升哑了一下，迅速清了清嗓子，“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啊？” “嗯？”迟绪皱眉，有些微恼，“没喝酒说什么胡话呢。” “我担心你……”凌升把迟绪的手攥得更紧了，“你这么瘦，虽然身手好但还是会吃亏的。你怕冷，我不在你身边了，会有人想着吗？你胃还不好，动不动就胃疼，冬天更严重，我要是不在……” “闭嘴。”迟绪打断他，冷意逼人。 迟绪被抛弃过，他很敏感别人对自己说要离开之类的话。 “你如果不要我了，直说。” “……”凌升发现迟绪生气了，“没，我没不要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迟绪挣出凌升的掌心，大步向前走去，留在凌升一个人在身后。 好像……真的生气了。凌升怔住。 迟绪咬着牙，走过黑暗，没再需要凌升。 他就是这么个人，如果有人给他依靠，自己就把柔弱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如果没有，那就把自己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硬壳，一种“生人勿扰”“别靠近我”的状态。 良久，隐约看见了光亮。他拿着房卡上了电梯，进房间，其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关门一刹那，凌升用手一挡。 “嘶……”迟绪关门劲大了，夹到了伸手挡门的凌升。 “没事吧？！”迟绪上前，惊慌道。 凌升用巧劲进了房间，关严了门，把迟绪抵墙上。 “亲一下就好了。”凌升装回了原来贱兮兮的温阮黎。 “……滚。”迟绪脸瞬间平静，推开他，“出去，不送。” “真生气啦？别气了好不？”凌升紧跟在迟绪身后，诚恳认错，“我刚瞎说的……” “瞎说的？我刚说完最重要的人是你，然后你就沉下了脸，还跟我瞎说了一堆你要走了废话！不喜欢我直说，别吊着我。”迟绪大怒，声音里的鼻音和颤抖让凌升一惊。 迟绪眼眶红了一圈，垂下的手别在身后握成了拳头。 只是说了几句话，迟绪反应就这么大，就好像抑郁症再次发作一样，再次压抑起来。 凌升此刻才发现迟绪误会了什么，但是怎么解释？ 说我不是人，就是个地底下跑上来的魂？还是说两个月我就要走了？ 凌升低下头，他突然很害怕自己离开后迟绪寻死。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迟绪无力的坐在了床上。他以前从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一和凌升有关，他控制不住。 “对不…………”迟绪捏着眉心开口，被凌升打断了。 “绪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突然很担心你，才说了一堆胡话，别气了。”凌升半跪在迟绪脚边，仰头看他。 “我……有点激动……”迟绪磕磕绊绊道。 凌升深呼吸，随后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有事叫我。” “嗯。”迟绪原本以为他要在这里睡的。 冷静冷静也好。迟绪想着。 凌升走出房间，表情瞬间冷下来，用阴灵去联系魂烛。 他刷卡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椅子上。魂烛没说话，凌升显得有点不耐烦，眉宇间锋利而凶狠。 在恢复阴灵吗？凌升想着，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手机提示音突然“叮”了一声，凌升摸索着手机，打开。 是迟绪发的消息。 绪绪：他们明天还要再玩一天，我想回去了。 凌升思索了一会儿，须臾之后打字。 凌升：好。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心情很不愉快，总感觉喘不上气。 “车在路口等着。”凌升从酒店饭店桌上拿了两个派，和迟绪一起出去了。 “你吃饭了吗？”凌升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点点上升。 “……吃了一点。”迟绪诚实的回答。 “又胃疼了？” “没有。”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凌升从兜里拿出蛋黄派，“路上饿了记得吃。” 迟绪走进去，低头一看，接了过来揣在兜里，闷声道：“嗯。” 俩人很快走出了酒店，在路口看见了一辆灰色的大众，凌升一指：“就那辆。” 迟绪点头。 走进车前，他打开车门坐在了司机的后座，凌升弯腰坐在他身边。 “昨晚给我打电话的？”司机问。 凌升扫了一眼，兴致不高道：“嗯。” 司机确定完，一踩油门汽车就窜了出去。 “大哥，我们不着急，可以慢点开。”凌升感觉车速有点快了，提醒司机。 司机打了个哈气，眯着眼睛点头应道，脚抬起来点，车速放慢。 “这司机……靠谱吗？”迟绪在凌升耳边皱着眉，不信任的看向司机。 “……”凌升也不太确定。 这司机是在网上找的，大过年没几个人接单子，好不容易一个凌升就联系了。 “没事，我会提醒司机的。”凌升轻声道。 “好。”迟绪信任凌升没再说什么。 半晌，凌升突然开口，语气像开玩笑：“有那个坠子在不会出事。” 迟绪一挑眉，从衣领中掏出黑绳，把坠子放在手心里细细观看，“也没看出来哪里特殊？” 凌升不经意看见了迟绪的锁骨，深邃且洁白。 “平安符融在里面了。”凌升回神笑道，用手指一指。 迟绪只当他在开玩笑，没再去问，放回玉坠后转头看向窗外。 凌升握住了迟绪的手。 司机往后瞥了一眼。 天越来越阴沉，好好的上午活像傍晚。不久后，下起了大雪，雪愈下愈大，把整个天都下白了。 “这鬼天气！”司机嘟囔埋怨道。 凌升没搭话，迟绪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始终停留在窗外的高速公路上。 车里的空调“呼啦呼啦”地响着，凌升看了眼表，十点多了。 “嘀——嘀——”尖锐的喇叭声从车外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嘈杂，人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和鸣笛声混在一起，充斥在耳边。 凌升倏地抬头，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面怎么了？”凌升有些警惕的问司机，同时和迟绪一起看向窗外。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见前面什么情况。 “开慢点。”凌升再三提醒司机。 “哎哟！我开车的时候你还吃奶呢！小朋友安静会儿吧！”司机被他的话惹急了，不耐烦的斜了凌升几眼。 凌升脸色瞬间一黑，沉着眼睛看过去，意外的没发火，冷冰冰的说：“小心一点。” 要是细听能听出他磨牙的声音。 他这话即是提醒司机开车小心，也是警告他说话小心一点。 司机被看得发毛，不敢多说，讪讪的摸了摸方向盘，缓慢地前进着。 迟绪一脸平静，没有说一句话。 嘈杂的声音好像离他们更近了，似是要刺穿他们的耳膜。 凌升紧张感在此刻爆发，他下意识的联系魂烛，对方还是不理他。他想下车看情况，但是这可是高速公路，天气还这么糟，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后面的车撞飞。 迟绪想问问司机会不会是车祸这类的事情，但看见司机一脸懵的状态，不禁摇了摇脑袋。 “这是怎么了？”凌升有些急促。 “不知道。”迟绪摇头，同样一脸沉重。 司机还在开车，速度不算太快。 “迟绪……我……”凌升没说完一束刺眼的灯光射过来，三个人下意识用闭紧眼睛，用手一挡。 凌升猛然想到了什么，冲司机喊道：“看路！” 猛烈的撞击在凌升的喊叫中。凌升和迟绪由于惯性狠狠甩向车前方。 司机被安全气囊弹了回来。 俩人被胸前的安全带勒得生疼。耳朵里嗡嗡的，眼前发黑，一时认不清方向。 “迟绪！”凌升张嘴了，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一切都是虚幻，不太真实的。 凌升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慌乱的摸着迟绪，手指抓到了他的衣角便不撒开，艰难的凑过去。 车轮在旋转，车窗已经支离破碎了，随手一搭都能摸到粘稠的液体，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迟绪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后，所看到的都是重影，炫光，晃动。 凌升抱紧了迟绪，把他护在怀里，车门被撞掉，俩人一起翻滚，摔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 冰凉凉的大雪打在身上，是刺痛感。 凌升的意识一点一点的减弱，手脚冰凉的他倒在雪地，护着迟绪的那条胳膊扎满了玻璃。 迟绪被保护的很好，只是擦破了点皮，脑袋撞得有些晕。 雪，被染红了。 是那么扎眼的色彩。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喊的不是温阮黎，是凌升，听起来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白光乍现。 重回阴阳。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求评论(小声) 第37章 “人间一年，及时享乐。”魂烛在他刚到人间的时候说过这句话。 他此刻竟然在孟婆屋前排队。 那个令阴界上下惧怕、敬畏的凌升，凌大人现在回来了。 他和一群死人的魂在一起。 “温阮黎。”有人叫他。 他刚要抬脚，身边就飘过一个魂，侧脸再熟悉不过了，是温阮黎。 凌升有点懵，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一时间想不起来。努力睁大了眼睛去环视四周。 此处为孟婆屋前，以前被凌升嘲笑为“收破烂的”，因为房顶上的木条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要倒塌。 他前前后后一共有六个人……不是魂。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有浑浊与迷茫，像是没睡醒似的，耷拉着眼皮。 他瞟到了一个魂，那个魂脑袋开花，脑浆从里面流淌出来，顺着额角流到脸颊，粘稠且恶心，五官模糊不清。 凌升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他走出队伍，直径走进孟婆屋，一眼就看见了死气沉沉的孟婆。 他笑着打趣道：“也不收拾收拾自己的脸，整天灰头土脸的。” 孟婆一听声音，猛然惊愕的抬头，看向凌升，像是受到了惊吓。 凌升脚步一顿，脸上调侃的表情僵住，眼神逐渐变冷。 他想起来了！ 他回来了，那他的迟绪在哪？！ 只是一刹那间，脑子里涌入无数个片段。 他一年前去到人间，结识迟绪——“我表弟……” 俩人吵过架，绊过嘴——“我性格孤僻……” 凌升在火车在发现自己喜欢迟绪——“我喜欢他……” 然后俩人确定了关系——“绪绪同意陪着我么……” 恍如昨日。 今天是人间的大年初四早晨十点左右。 他作为温阮黎死……在了人间了。 那迟绪怎么样了？！他不能死！ 迟绪不能死，他死了只会到“缘起”殿等上一万年，最后再次回到凡间，开始新的一生。 他拔腿狂奔出屋子，撞得门呼扇了好几下，发出声响，房子似乎在摇晃。 凌升不再嫌弃刚才那些脸上要么是血要么是脑浆的魂，用手掌一个一个的抬起他们的脸，仔仔细细的看清他们的脸。 即是血肉模糊，凌升也能一眼看出迟绪。 第一个是女的，不是！ 不是！不是！…… 几番过后，他没看见迟绪，心里的石头一落，倒吸一口凉气。 孟婆在抬头看见凌升的一瞬间确实愣住了，她以为凌升重回阴界记忆不会受损，但是看刚才跟她开玩笑那个样子，应该是短暂的忘了一下。 查看过后，凌升回过了神。 “魂烛呢！”凌升脸色阴鸷的问孟婆。 “……不知道。”孟婆盛了碗汤递给面前的魂。 阴界太大，魂烛在哪里凌升根本不清楚，他眼底一狠，在空中一挥手，比划几下后一抹红色飞快闪过，孟婆也只是看见了残影。 红色的信封很少见，不！是根本没几个阴官敢用。 一是因为它耗费阴灵太多，二是红信一出，阴界必有大乱。上次使用红信后，争夺阴主的战争整整进行了七天七夜，期间是无休止的打斗。 孟婆心跳漏了一拍，手哆嗦着拿着碗。 刚才挥手的时候凌升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玻璃正竖直插在动脉上，右手手腕已经成了黑紫色。 在阴界谁不知道这位凌升凌大人最怕疼，怕得要命。 但他此刻好像毫不在乎，张口闭口就是“迟绪”。 阴主说的那个人凌大人遇到了？孟婆心想。 死前的一刻什么样到阴阳交界见孟婆的时候就什么样。 看着自己这样的伤，不免担心如果迟绪看到会不会崩溃。 啊！温阮黎！！ “刚才温阮黎那个魂呢？”凌升急忙的问孟婆。 “……喝完汤就过桥了。”孟婆明显被问得一愣。 凌升本来就苦着的脸现在更是冷如冰渣。 还好魂烛及时来了，再晚一会儿可能房子就要被凌升给掀了。 “凌升？你回来了？”魂烛还没进来，惊讶的音调倒是传进来了。 魂烛还是那一身白衣，广袖飘在身后，每走一步腰间的玉佩随之荡一下，乌黑长发束起，浑身散发着宁静的气息与这间只有一盏烛灯照着的黑漆漆的屋子格外不符。 他一进来，凌升就感受到了强大的阴灵，排队的魂也感受到了，混沌的意识里往魂烛这边一看。 “我要回去！”凌升咬着牙，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啪！”碗盏碎掉的声音，孟婆的手还保持拿碗的姿态，但是心里已经被吓得不行了。 他他他……他要回去？！！！ 迄今为止，还没有阴官敢擅自去人间。 “我要回去！迟绪还在那里！”凌升完全不在意声音，又一次说道，这次的声音越发凶狠了。 魂烛动作一顿，眯着眼睛，很快平静的回答：“出来说。” 说完，转身出去了。 凌升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最后和魂烛在奈何桥桥头停下，不远处还有两只乌鸦冷漠的看过来。 凌升第三次重复，这次是用吼的：“我说了我要回去！怎么回去！” 魂烛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脚底下全是亡命的鬼魂，阴界只要稍微动荡他们就有可能出来，到那时候人间下来的魂会被牵连，你确定还要违反阴规上去？” 奈何桥的这头能明显的看到脚边时刻涌动的厉鬼，有伸出手指摸索的，有露出一只眼睛扫视的，有伸出殷红舌头的……毛骨悚然。 侧耳倾听会听到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呜咽声，令人竖起汗毛。 桥无限延伸出去，那头闪着微微白光，白光对面是三条黑路。 魂烛没给凌升冷静思考的时间，话音未落广袖一挥，周遭忽暗。弹指之间，一条宽广且明亮的大路摆在眼前，眼前是路，周围是乱糟糟的人间景象。 魂烛扬了扬下巴：“走过去，你就可以回去了。” 凌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抬头看去。 一个人戴着鸭舌帽，在手术室外面的角落里站着，只露出洁白如玉的下颚，身上有显见的干涸血迹。 凌升看见过这个场景！ 那是在梦里……凌升怔住。 “那……那是迟绪吗！”凌升颤着声音一把抓住魂烛。 “是，此刻上面就是这样，你在手术室里。”魂烛眼珠一转，“还有一个小时，如果你不过去，温阮黎就彻底的死了。” “他一年前就死了。”凌升很快稳定了情绪，定定的看着魂烛，眼睛里深如谭底。 “不，一年前心脏还会跳动，只是魂来到了阴界……换句话说，如果没人替他，他就会成植物人，你和迟绪也不会相遇……”魂烛卡住了话音，抿了抿嘴，转过身看向刺眼的路面。 凌升仿佛知道了什么，眯起眼睛，打起了算盘。 魂烛骗过我……凌升带着审视的目光瞟过去。但他现在不想细究。 幸好周围的景象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听不到迟绪此刻什么声音。要是能听见，凌升还会有心思想这码事？ 早骂骂咧咧的跑出去了。 魂烛不看他，凌升也不自找没趣，迈步跨了出去。 脚踩在那条闪着金光的路上，体内有明显痛感。 但是魂烛并没有感觉有厉鬼的躁动，心里正奇怪，一句话飘进魂烛耳朵。 “我用我的阴灵，阴界不会出事。”凌升漫不经心道。 魂烛慵懒的眼睛倏地睁大：“不行！” “你会死的！”魂烛想去追，但是他被一面无形的屏障拦住。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虚幻的声音飘过。 凌升走得很急，身影已经消失了…… “你他妈的！”魂烛万年才爆了一句粗口。 …… 迟绪在凌升怀里很快恢复了意识，看清了方向后赶紧检查凌升的伤。 一截皙白的手腕上刺入一大块玻璃，穿透了过去。 触目惊心。 迟绪手抱着凌升的脑袋，鲜红的血液浸染的指尖。 没等迟绪反应过来，周围七七八八的人跑过来，拉开俩人，抬进了救护车。 迟绪现在脑袋一片空白，他听不见，看不清，感受不到，心底如一滩死水。 直到，他看见凌升被送进手术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跑进去，手术室上面的红灯亮起来，他开始有了情绪，回过神。 身边来来回回走过的人没有看到迟绪。 他的伤不严重，被凌升保护得很好。在知道凌升进了手术室，身体一下没了支撑的力量，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头深深低下去，一动不动。 阮黎骗过我……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说出像遗言的话，我……我还冲他发火了…… 迟绪不敢相信这一切，不知自己眼球早已布满血丝，止不住的泪水奔涌而出，却丝毫听不见迟绪哽咽声。 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的肉里。 胸口发闷，胃里翻山倒海，恶心。 你一定要没事啊…… 他只能无力的祈祷，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冬天的外面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不禁让每个人心里一慌。 闷雷炸响，一秒钟后医院手术室外的等候区被闪电照亮了一个度，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血库缺血！”一个护士焦头烂额道。 “谁是温阮黎家属？！”医生冲着杂乱的大厅喊道。 五分钟前给温爸温妈打过电话了，此刻还没有赶到。 迟绪抱着一点希望，使出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气息虚弱道：“……让我试试……” 医生愣住，眼前这个少年看着虚弱不堪，不像是没受伤的样子。 “这还有个伤员，快来个人检查。”医生说道。 “不是缺血吗！我说让我试试！”迟绪一把抓住医生，不想耽误时间多说废话。 医生被他的力气吓到了，赶紧叫人带他去验血。 几分钟后，确认迟绪和温阮黎同是O型血。 迟绪心里才好受一点。 手术室里。 俩人中间隔着帘子，鲜血流过输血管，两个人此刻命是连在一起的。 凌升恍惚，只记得他想快点回去一顿狂奔，猛然的坠落感让他身体一震。 只见凌升身边的心电图起伏跨度大起来，不再是接近直线的样子。 医生们喜出望外，继续做着手术。 手术刀和镊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每一声都让迟绪心乱如麻………… 那都是自己应该受的。 他替自己受伤，不止一次了。 我这个人有什么好的……乱发脾气，性格孤僻，没人爱，也就他这个傻子…… 不要了命的爱我。 迟绪万般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漫长的时间过去。 再一睁眼俩人同时躺在病床上。 迟绪倏地坐起，慌张看向身边。 还好，他还在…… 温爸温妈已是一脸疲惫，眼窝凹陷进去，眼睛肿了一圈，一看就知道哭了好几次。 俩人一看迟绪坐了起来，赶紧去扶：“绪绪你别乱动。” “他……”迟绪失声，清了几下才能勉强说出飘忽的声音，“怎么样了？” 温爸温妈一愣：“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迟绪看着凌升苍白的脸上罩着呼吸阀，重重的叹了口气，倒在床上。 又发出暗哑不堪的声音：“能把我们挨近点吗？” 温妈对上迟绪无比期望的眼神，终是叹了气，和温爸把两张床并在一起。 等到迟绪牵住了凌升的手，心里才有了归属。 凌升原本的魂魄涌入温阮黎的身子那一刻，他就已经在透支着自己的阴灵。 他在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醒！！ 么么哒！ 日常求评论～ 第38章 夜间，病房里寂静无声。 迟绪还没有睡，只是微弱的呼吸着，他想在凌升醒的第一时间看见自己，听起来没什么意义，但是就想这么做。 可能是执念太深吧。 哪怕自己眼底已经黑了一圈。 凌晨，凌升精神逐渐适应过来，心里感慨万分：以前轻松的活着原来这么不容易。 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被攥着，一偏头发现是迟绪，沙哑：“绪绪……” 迟绪一直在等凌升醒，不敢睡着，一听凌升开口了，惊喜应道：“在呢！” “你没事就好……”凌升难受得只能勉强牵一下嘴角，轻轻点头。 这种难受不知从何而来，整个身体都好像极力排斥凌升。 身心俱疲的俩人很快睡过去了。 次日。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外面的大雨总算是偃旗息鼓了。 早晨医生来查房，检查一番后惊讶道：“恢复得这么快？！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出院了！” 温妈和医生一同出去，问了些细节。 “你俩生死之交哦。”温爸低头削着苹果。 迟绪垂着眼睛，睫毛打下一片阴翳，只是“嗯”了一声。 “阮黎啊，你和医院挺亲的，一年还过完，先住了三次医院。”温妈此刻进来，说。 迟绪心中一顿。 凌升正皱着眉出神：“啊……易受伤体质吧。” “不幸中的万幸，总归是虚惊一场。”温妈说，“我和温爸爸给你俩买点饭。” 说完后，携手出门了。 病房里有电视，电脑之类的娱乐用品，但俩人都没碰，静静的躺在床上，十指相扣。 凌升怕迟绪还在想自己伤的事，拧着眉思忖，良久开口，开了个不怎么合时宜的玩笑：“平安坠子管用吧，我就说了有它你不会受伤的。” “但是你受伤了。”迟绪冷淡打断他，略带沙哑，“上次混混也是，这次车祸也是，我就是个除了你，没人要的人。可你不一样，你有家人爱，我不想你受伤，更不想你因为我……死……” 凌升出奇的没打断他，闭严了嘴听着。 就算想打断也没那个力气…… 迟绪说完后，凌升语气严肃地问道：“如果我真死了，你怎么办？” “你怎么死的，我就怎么死。”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就像练过了成千上万次一样。 这回凌升真是愣住了。 “你……不用劝我，不用说不值得之类的话……”迟绪补了一句。 “不可以哦，我不想在阴间看见你。你要好好活着。”凌升哄孩子一样和他说话，“要努力高考。” 迟绪偏过头，并不理会他的拒绝。 凌升只当他是吓坏后的玩笑，谁又会真下狠心，命都不要呢？ 殊不知，昨天手术时，医生护士忙忘了，差点让迟绪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迟绪知道他们忘了自己，但他紫着脸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单纯的想给凌升多输点血，让他活下来。 黑爷进来了。 额头上有些汗水，一脸沉重。 “没事吧？！”黑爷黑着脸。 “干爹？你怎么来了？”迟绪记得他没有告诉黑爷这件事，看他来了一头雾水。 “大货车郊外高速失灵，死三人，伤七人，这可是大新闻，都成了210事件被立案调查了，我还能不知道？”黑爷看两人没什么大事放心地坐下，“我看那里离你们玩的地方挺近的，托人打听，看到你俩名字赶紧过来了……可吓死我了！” 迟绪只是“哦”了一声。 可他不知道，都立案调查的事件是能随随便便打听的吗？ 凌升和黑爷打了招呼后，就躺在床上扒拉着手机，时不时的和迟绪说几句话。 黑爷问了他们身体怎么，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之类的一系列问题后，病房突然跑进一堆人。 正是现在应该在城郊滑雪的九个人。 凌升本来是低头玩手机的，听见有动静不经意的抬头…… 一屋子人…… 他脑仁疼。 “咋还出车祸了呢？！”这带有口音说话的是虎子。 “没事吧？”这是杨蓝。 “马上高考了，别把脑袋撞傻了！”这是贺轩。 ……………… “…………”我们很好！！ 凌升冷酷的戴上耳机，躺下了，闭上眼睛之前还牵了牵迟绪的手，往迟绪那边蹭了一下。 众人：“…………” 黑爷听着一帮孩子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知道迟绪没事抬屁股就走了。 “诶？你俩怎么还把床拼一块了？？”璐悠问。 一直戴着耳机，实际耳机里根本没声的凌升抬头，冷淡的看向她：“我黏绪绪，没他睡不着，不可以吗？” 这最后一句问得真是够欠揍的。 “可、以！”璐悠咬着牙。 迟绪：“……”阮黎啊，好像是我黏着你…… 说话间，温爸温妈拎着早餐进来，在进门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没看清屋子里的人，就有些尴尬的拽着温爸往外撤：“打扰了，我们走错了。” “阿姨，没走错！”唐糖及时拦住了温妈。 温爸温妈这才仔细扫视了一屋子的人。 啊……确实是他们的同学…… 怎么这么多人？！！ “你们吃过了吗？”温妈很快摆出亲切可亲的表情，“不够了话，让阮黎爸爸再去买点。” “阿姨我们吃过才来的。”迟洋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迟洋，是迟绪堂哥。” “迟洋啊，我听过你……”温妈还要说什么，电话响了，不好意思的一笑，走出屋接了电话。 “怎么了？”温妈对电话那头说道。 “你们小点声吧，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病人呢……”迟绪挑眉提醒他们。 温爸和一群学生很快聊开了。 电话那头快速的说着什么，温妈眉头渐渐堆到了一起：“这个案子回来再说，我儿子在这边有点事，而且快高考了……” 那头好像打断了她。 “回头再说！”说完就挂了，迅速转换脸色，精神抖擞的进了屋。 凌升和迟绪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耳边乱哄哄的。 各位，我们是病人诶，需要休息的，你们是来看我们的吗？！！凌升心里嫌弃了无数次，翻了好几个白眼。 “噗……”迟绪看见了忍不住笑出来，凌升那个生无可恋的表情着实搞笑。 凌升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他也不恼。 一转眼到了中午，一帮人在温爸温妈的安排下，去吃饭了。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迟绪昨晚等着凌升醒，睡得不太好，现在有点困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气。 “我也困了，睡一会儿吧。”凌升拍了拍迟绪的手。 不一会儿，迟绪就不动弹了，安稳的睡着了。 正当凌升也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魂烛一声暴吼把凌升吓得一嘚瑟。 “干嘛！”凌升心里喊道。 破坏别人睡觉是非常讨厌的事情。 “你用阴灵支撑不了几天的。”魂烛语速有些快，“你可以不用阴灵……” “不用阴灵厉鬼会躁动，这是你告诉我的。”凌升心道打断他。 “我阴灵完全恢复了！那些厉鬼我找个机会封印住就行。” “初代阴主封印厉鬼消耗了多少阴灵你不是不知道，就你这小身板再恢复几年吧。这是我的事，和阴界无关，我不能牵连整个阴界，魂飞魄散什么的我不在乎。” 将近一米九的猛男魂烛：“…………”小……身板？？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魂烛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封印躁动不安的厉鬼。 “呵，魂飞魄散也不在乎？如果你连魂儿都没了，让你的迟绪怎么办？” 这也是凌升最担心的，他没想过……不，是不敢想。现在被魂烛一语点破心里多少有点烦躁。 “我自己知道分寸。” “你他妈还知道‘分寸’怎么写么！！”魂烛是在是被气到了。 凌升横着走已经多年了…… 啊，上次他屈服还是三万年前因为一个人呢…… 凌升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魂烛也没再说话，气哼哼的没了音。 耳边清净的凌升满足的从迟绪后面抱住他，用下巴蹭了蹭迟绪的锁骨。 真瘦…… 迟绪被弄得痒痒，哼唧了一声。 此刻要查房的护士：“…………”对不起，打扰了。 随后把嵌在门里的玻璃上的门帘放下来，默默的替他俩关上了门，腋窝里夹着病例退了出去。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迟绪先醒的，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凌升温暖的怀抱中又留恋的待了会儿，才起身走到水龙头前。 他撩起袖子，触目惊心且有些发肿的胳膊让迟绪蹙眉。 “迟绪？！”凌升醒了。显然是没看到迟绪吓到了。 “这里。”迟绪回应他，放下袖子，走了出去。 “像个小孩子，醒了就找我啊。”迟绪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亲了他一下。 凌升被迟绪亲得有些发懵：“你……亲我了？！” “嗯。” 之前凌升说了一大堆让迟绪生气的话，迟绪就隐约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舍命救了自己的人，其中的深情不言而喻。 他不说就不说吧。迟绪心想。 “让我多受伤几次吧！”凌升开怀大笑，“这伤者的待遇太好了吧！” “呸呸呸！”迟绪假装睨了他一眼，洗了把脸清醒不少。 迟绪来来回回的走过，凌升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你……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呢？” 迟绪一愣，赶紧把给凌升倒的水放在桌子上，躺会床上：“嗯？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凌升眯起眼睛，嘴角一勾：“心虚了……” 迟绪输血后总感觉手脚酸麻，用不上劲，所以走起路来看着轻飘飘的。 凌升还是没想到哪里不对，暂时放了迟绪一马。 温爸温妈在四点多的时候来了一趟，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后，俩人各自抱着电脑开始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凌升拿着筷子，低头扒了口饭，说：“工作忙就回去吧。” “不用，在哪儿都一样。在这里看着你俩安心。”温妈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一句，往上撩了一下滑落的头发，挤出勉强的笑容。 “这个合同有这么大的漏洞别告诉我你们没看出来！”温妈对着手机生气道，语气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整个女强人的气场，“赶紧改！” 温爸那边也不找消停，一手电脑发邮件，一手手机打字。 迟绪和凌升看到这一幕暗自叹了口气。 温妈电话响了，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把腿上的电脑放到一边，深呼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外面，凌升只听见了几个字。 “我说了我去不了……” 去哪里？凌升疑问。 一下午俩人都在忙，看见迟绪和凌升开始做题，声音尽量压低，把打扰他们学习。 晚上温爸温妈回了家，医生过来看了俩人一眼。 “恢复的不错。”一位看着三十多岁的男医生，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你们什么关系啊？”医生早上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两张床并在一起，当时温爸温妈都在没好意思问。 “我爱的人。”凌升骄傲的扬眉。 医生顿了顿，颇有深意的“哦”了一声，笑道：“那你们关系真好，你男朋友都不要命了的救你呢。” 说完把笔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带上门走了出去。 那句话明显是看着迟绪说的，凌升不会傻到没发现，他古怪的看着迟绪：“他是说的你？” “不是。”迟绪立刻反驳。 凌升脑子一转，医生怎么可能知道当时我在车里护住了迟绪？那他那就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要命了的救我”？ 我……温阮黎是因为手腕失血过多死的…… 失血过多？！凌升在捋这句话的意思时猛然想到。 下一秒就撸起对于迟绪来说过于宽大的袖子。 迟绪一惊，没等反抗凌升就已经看到了。 青色的血管很明显的从小臂蔓延下去，一个针孔在手臂弯曲的地方，周围已经肿了一大片，让人不寒而栗。 凌升实打实地惊到了，抓着迟绪的手已经在颤抖。 “看完了就放下吧。”迟绪慢慢放下袖子，“不碍事的。” 他真的可以不要命。 凌升开始担忧。 “你给我输了多少血？！”凌升幽暗着脸。 “不多，是我身体太弱了。”迟绪安慰他。 凌升鼻子一酸，嗓子刺痛，他使劲眨眨眼，没让泪珠掉下来。 “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凌升略带鼻音，搂住迟绪。 迟绪柔和一笑，摸了摸凌升的软塌塌的头发：“嗯，听你的。” …… 转天上午，俩人换了干净衣服出院了。 “诶？”迟绪一摸沾满了血迹的棉袄，口袋里好像有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那天早上凌升给自己的蛋黄派。 他无声笑了起来。 黑爷一早就到了医院，开着车等迟绪出来，接他回家。 凌升恋恋不舍的和迟绪分开，也跟着温妈回了自己家。 “搞得跟我们拆散你俩似的！”温妈斜了凌升一眼，“绪绪好好一个孩子被你给掰弯了！” 如果温妈知道俩人的感情有多深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凌升撇了撇嘴，懒得说话了。 他是尽量少说话，少做事。不要太大的消耗能量。以免阴灵运转不过来，心脏骤停。 …… 再相见的时候就是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的考试让高三的学生迅速恢复状态，找回紧张感。 全校都贴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红色日历。 一年前高潇心他们高三考试的紧迫感在此刻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真有点吃不消……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整个文在大纲里应该快一半了。 感谢评论里的磨糖宝贝(爱你~) 我呢先说一下这篇文的几个点哈。 第一，阴界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我瞎编的，不要带刻板印象去解读哦~ 第二，之后应该还有两章就到了全文的一个拐点，背景也会转变(不再是校园之类的事情了) 第三，我觉得哈，前面我埋了挺多伏笔的，后面写的大部分都是阴界事，应该可以读懂(毕竟我的智商也不是很高╯^╰) 第四，我先打个预防针，后面会有刀子，具体多虐呢我也不知道(我的泪点真是忽高忽低)，但是，我敢保证，虐完肯定甜！我是坚持he的好大大！！ 第五，我的存稿真的真的太少了，顶天五千字存稿(哭唧唧)，我争取多码点字，坚持日更！！ 好啦，就这么多~ 么么哒~ 求评论(小声)感谢在2020-05-05 11:07:41~2020-05-06 09: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磨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几天过后，凌升已经掌握如何尽可能减少阴灵的消耗，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再多的阴灵也禁不住这么用啊。 所谓阴灵，就是在阴界使用的灵力。 这出了阴界，它会大打折扣，更不用说还消耗这么大。 一模过后，凌升的身体开始有点吃不消。总感觉带不动这具沉重的身体，有时候说着话会喘不上气，虚汗一天比一天多。 这让凌升有点“大限将至”。 魂烛每天也在催凌升快点回来，活活催成了老妈子，嘴越来越碎，把凌升烦得够呛，他脑袋疼。 “你！真是气死我了！就那点阴灵还硬撑！”魂烛在耳边叨叨。 凌升感觉如果魂烛能碰到自己肯定把他腿打折。 凌升不多说话，也不跟他吵架，想吵也吵不动，他没有多余的心力了。 “我看你是睡太久把脑袋睡糊涂了！我给你讲讲啊！大爷！”魂烛吼道，“你一个阴官，是！地位比别人高，谁让你是首个魂魄呢！” 魂烛换了口气，继续喊：“但是！阴官就靠着那点阴灵才能有活下来，维持脆弱的魂啊！你阴灵都没了，你就没了！知道吗！灰飞烟灭懂吗！魂冥就是这么败的！……” 扯着扯着就说道了以前的事，魂烛怕是急忘了，凌升失忆了，忘得可谓是一干二净。 但是刚才提到魂冥，凌升像是想起了什么，但被魂烛那个大嗓门给掐断了。 先是用吼的，后来嗓子是在受不了了，改用平常音调。在魂烛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凌升越发坚定，丝毫没有动摇对阴灵的使用。 “凌升啊，我真是怕了你了。” 其实凌升大可不必使用阴灵。一个阴官找到阴主，求阴主给自己开路，然后走过路就来到了人间。随便附着在一个活着的人身上，把那个人的魂挤出身体，也是可以的，有这样的先例。 只不过厉鬼会躁动，阴主就得多费心力去和厉鬼周旋。 但温阮黎这具身体原本的魂已经进“缘起”殿了，随之身体也应该腐烂。 魂烛原以为凌升上去是要待在别人的身上，没想到还在温阮黎那具身体呆着。 魂烛已经做好打退厉鬼的准备，被凌升一句“我用自己的阴灵”吓懵了。 魂烛越想越生气。 “我艹你大爷的凌升！”魂烛被气得破口大骂。 可能是被身边的小阴官给劝住了，一挥手不再和凌升说话。 “唉……”凌升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一天晚上，马上凌晨一点了，凌升在和迟绪一起研究一道难题，步骤太多，涉及的知识点也很广。 温妈轻悄悄的叩了两声门，凌升听见后说了句进来，正好最后一个公式成功代入，难题成功解出来了。 视频那头迟绪打了个哈气，说：“明天见。”说完就挂了。 正好温妈蹑手蹑脚走过来，拿着杯牛奶递给了凌升。 “是小绪吗？” “嗯。”凌升接过来，喝了几口，慢条斯理的问，“有事？” “嗯……有一件事。”温妈有些为难的开口，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含糊了好半天。 “妈，我有些困了……”说着，凌升打了个哈欠，眼里氤氲着水色。 “……改天再说吧。”温妈拍了两下凌升的肩，退出了房门。 此刻站在门外的温爸焦灼地问道：“怎么样了？” “孩子困了，明天再说吧。”温妈叹了口气。 温爸一听，摇了摇头和温妈一同走进了卧室。 凌升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他很快的洗完了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快速吹完头发后，倒头就睡着了。 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疲惫充斥在整个身体里。 以后还是少熬夜吧…… …… 早上，凌升耷拉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用油条蘸着豆浆，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的是英语广播。 “咳……”温妈咳嗽了一下，看向凌升，“阮黎？” 凌升用余光看见了温妈的眼神，抬头挑眉。 温妈指了指他的耳机，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就是吧……”温妈在职场上可谓是当仁不让，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现在倒是越来越吞吞吐吐的了。 “妈？”凌升奇怪，“有事就说，家里人还见外？” 温妈被他这么一说，看了眼温妈，把头发一甩：“我和你爸可能要出趟国，我们拒绝过了，但是上面催得太紧。这次出去时间长点，一个多月还是两个月不确定，这马上高考了……” 温妈只是说和温爸一起出去，关于工作的情况没和凌升多说。他们以为凌升会生气什么的，没想到他笑了？！ 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凌升“啊”了一声，用勺子扒拉着碗里的豆浆，脸上带着笑意：“我学习你们不用担心。” “那是一定呢，你这次一模考得很好啊。”温爸说。 “那我自己一个人住？”凌升问。 “我们会请保姆过来……”温妈还没说完就被凌升笑着打断了。 “不用麻烦，我去迟绪家住。” 俩人：“…………” 敢情你巴不得我俩走呢呗！！ 温妈心里的愧疚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眼：“走走走！有了媳妇忘了娘！” 凌升把油条吃完，拍了拍手，直接站起来走了。 “诶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凌升穿鞋的时候问了一句。 “明天早上。”温爸说，“你问问小绪让不让你去，要是他同意了你今晚就收拾衣服吧。” “好嘞！”凌升爽快的答应了。 一路上，凌升迎着阳光，哼着小调，手搁在脑后，懒洋洋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把袖口卷了几下，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一副不羁的样子引得路人纷纷回头多看两眼。 “绪绪。”凌升坐到椅子上，笑眯眯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迟绪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被凌升感染得也有了丝丝愉快。 “黑爷在你家住吗？” 他这么一问，迟绪感觉没好事：“没在。” “所以你家就你一个人？”凌升明知故问。 “嗯。”他不会要来我家吧？迟绪眼皮一跳。 “那我去你家住吧。” “咳咳……”迟绪呛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迟绪：“……” 当天晚上，凌升和迟绪没有上晚自习，和于老师请假后就回了温家。 温爸此刻在家，帮他们收拾了一下，开车送俩人到了迟绪家楼下，还不忘嘱咐一句：“要高考了，别瞎闹！” 凌升：我倒是想啊…… 迟绪没说一句话，转身刷卡进了楼里，耳朵又渐渐红了起来。 凌升跟在后面。 猛得他心脏一突，意识恍惚了一下，踉跄的撞在迟绪后背。 “嗯？”迟绪转身，看见凌升满头的虚汗，脸色越发苍白。 惊慌道：“怎么了？！” 凌升深呼吸，体内运转阴灵，半晌，摇摇头说没事。 迟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饿的。”凌升随口扯了个理由。 “我去给你煮面。”说着，迟绪抬脚上了楼。 迟绪家客厅这扇落地窗视野着实广阔，抬眼望去，半个城市的景色落入眼底。 晚间，城市似乎更热闹了一点，到处闪烁着五颜六色霓虹灯和明晃晃的车灯，行人急匆匆的赶着路。 看着看着凌升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等迟绪端着面下楼时，眉头不禁一皱：是太累了吗？ “阮黎？先把面吃了再睡，要不明早胃该疼了。”迟绪轻轻拍了拍凌升。 “嗯……”凌升睡得不深，很快被迟绪叫醒了。 肚子咕噜了几声，凌升嗦螺几口面，喝了汤，吃空了才放下碗。 “绪绪，我困了……”一碗面下肚，凌升还是感觉累。 “嗯，我带你睡觉。”迟绪牵着凌升回了房间，换好衣服后，凌升马上就睡着了。 迟绪则是洗了个澡，才躺下。 迟绪转身关掉台灯，拽了几下被没拉动，凌升的手突然覆上来。 “诶？”迟绪一愣。 凌升手指摩挲着迟绪的耳朵，一手搂住他的后腰。 “怎么了？”迟绪轻声问道，“不困了？” “嗯……”凌升闷着声音，感觉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乖……”迟绪放轻动作，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 像一位慈父…… “……你是第一个摸我头的人。”凌升牵住了迟绪的手。 迟绪挑眉：“那可真是荣幸呢。” “快睡吧。”迟绪催了他一声。 “嗯。”凌升应答，但是动作没变，还是保持一手搂腰，一手牵手。 迟绪是在转身的瞬间被凌升抱住的，腿还弯曲着，半个后背浮空着。 “…………我这个姿势有点难受啊。”迟绪被凌升的撒娇弄得无奈，笑道。 凌升顿了一下，放开迟绪：“那你找个舒服的姿势我再抱你。” “……”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是这么想着，但还是乖乖的换了个姿势，侧躺，脸冲着凌升。 凌升又凑了过去，把迟绪整个人搂在怀里，下巴放在他脑袋上。 声音里带着些困倦的沙哑：“睡吧。” “……”孩子气…… 迟绪无奈的笑了。 只怪被窝太暖和，转天早上俩人都起晚了。 “绪绪……我不想去学校了。”凌升懒洋洋的靠在迟绪身上。 “不行啊，快点去洗漱，早自习上不了了，第一节 课得赶上。”迟绪起身就去了浴室。 凌升墨迹了几分钟，一骨碌站起来，慢吞吞的刷起了牙。 那边迟绪都倒好了牛奶，凌升刚换完衣服，睡眼朦胧的坐到沙发上。迟绪递给他牛奶，突然动作一顿，随即捂着肚子开始笑。 “……噗哈哈……阮黎，你头发怎么这么乱？”迟绪一边笑一边抬手帮他捋顺头发。 凌升被迟绪的笑得清醒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镜子，一照。 确实，头发又长了，刚才洗脸时不小心洒上的水珠还挂在碎发上，顺着下巴的线条流下。 凌升也没动，任由迟绪扒拉自己头发。 “好了。”迟绪说，“我突然很好奇你长头发什么样子诶！” “我……以后有机会让你看。”凌升话头一顿，想到那个长发的凌升没有温阮黎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俩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 “报告。” 这节是物理课，沈老师算上是个和蔼的老师。 他看了俩人一眼，点点头：“进来吧。” 不知道谁在底下吹了声口哨，贺轩还找死一般的叫了声“绪绪”，声音贱贱的。 “找死是吧！”凌升一本书扔过去，低声骂他。 沈老师对于学生之间的打闹不是很在意，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三月初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热情与淡雅。伴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余光里是爱的人，周身轻松顺畅。 凌升支着下巴，耳朵里听着课，眼睛瞥着迟绪。 迟绪漆黑的眸子里氤氲着闪亮，睫毛极长，微微垂下的时候遮挡了眼里的万种风情。手指很自然的转着中性笔，骨节分明，袖口卷了几道，露出半截手腕，白得晃眼。 凌升“啧”了一声，微微倾过身子，呢喃道：“你很诱人啊……” 迟绪已经快被他撩逗的免疫了，脸上不会有太多害羞的神色，但耳朵还会红。 红色衬得耳垂的那颗痣越发明显。 迟绪抬手用笔敲了一下凌升的手背，认真道：“听课。” 凹陷的锁骨随之显露，阴影与骨头完美的配合。 凌升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听话的低头记笔记。 “温阮黎，你上来答这道题。”沈老师站在讲台上，镜片反光的白定在凌升的方向。 凌升抬头，看见贝鹿鹿刚好做完一道题回到座位。他眯着眼看了遍题。 不算太难。 凌升放下手中的笔，起身。 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心脏猛得跳了一下，他动作一顿，随即压制住狂跳不止的心，假装平稳地走上讲台。 □□笔在黑板上流畅的画出线条，发出“笃笃”的声响。 身后是纸张翻过，笔尖轻触。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么么哒！！ 第40章 猛然间阴灵的供应不足让凌升一阵眩晕，头脑发涨，眼前倏地一黑。 “噗通！”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划下长长的一条线。 沈老师正在低头看题的眼睛猛得看过去，顿了一下，随后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凌升，见凌升晕倒，心里慌了。 教室里的宁静被打破，听到声响的迟绪睫毛颤了颤，在看见凌升的倒地的下一刻，全身血液倒流。 “温阮黎！”迟绪跌跌撞撞地跑到讲台，半跪在地上，大声喊着他，“温阮黎！醒醒！” 其他同学也都反应过来，几个男生飞奔出教室，去医务室拿担架。 “温阮黎！别开玩笑！”迟绪冰冷的声线喊得嘶哑。 凌升全然没有反应。 班上的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迟绪，几近发了狂的状态。 …… 等凌升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眼睛里是一片空白。 啊……医务室。凌升迷糊的想着。 他手肘一撑，要坐起来的架势，被一个人的手按住，飘忽的嘶哑：“别动。” 正是迟绪。 “没事，累的。”凌升动作一顿，想敷衍过去。 “嗯，那就请假休息。”迟绪没有多余的情绪，平淡的让凌升心慌。 颜雅莞穿着白大褂拉开帘子，走过来，递给迟绪一张白纸：“请假条，我这里设施简陋，看不出他是哪里出了问题，明天正好六日，让他父母带他去趟医院。” 迟绪知道他父母刚刚出国：“他父母刚出国。” “有什么亲戚吗？” 迟绪摇头，抿嘴：“他现在住在我家。” 颜雅莞知道迟绪家没有成人管他，觉得凌升这样突然晕倒有点严重，不告诉家长是在不怎么妥当：“得告诉他家长。” 迟绪忖度良久，低声道：“问他吧。” 颜雅莞看向凌升，却一句话没说，直直地看着他。 “？？”凌升静静地听了半天，没插嘴一句话，他满脸疑问道，“问我什么？我真没事。” “没事？无缘无故晕了叫没事？”颜雅莞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感觉你这不是什么小病，具体的还得去三甲医院检查。” 颜雅莞看凌升一脸震惊补充了一句：“最好没事。” 可能真的没时间了……凌升神色黯淡，漆黑的眸子里不知是何种情绪。 “嗯，我知道了。”凌升开口，“不用告诉我爸妈，他们刚走……” 凌升说不下去了。他不会处理亲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会给温爸温妈带去怎么的崩溃，应该……和迟绪一个程度的吧…… “我找时间和他们说。”终于，他憋出了一句话。 “那行，现在你就回家休息吧。”颜雅莞眉头一皱，带有担心道，“必须去医院看……” “我知道。”凌升冷淡打断她。 颜雅莞怔住片刻，木木的点头后出去了。 迟绪表现得意外平静，让凌升有点害怕。 “绪绪？”他试探地问。 “嗯。”迟绪应了一声。 “我先送你回去，学校那里颜校医会说一声。”迟绪太过于反常。 凌升想着：冷淡点也好，免得到时候太伤心……就是温阮黎爸妈那边………… 真他妈烦！ 迟绪送他回自己家，没说多余的话。 “我回学校了，有事一定得给我打电话。”从他晕倒醒来后，这是迟绪唯一一句带有点感情的话。 “嗯……你……你没事吗？”凌升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又恢复了冷淡语气。 凌升眼珠一转，直起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大笑道：“我其实刚才晕倒做了个梦呢！特别神奇！我讲给你听啊！” 迟绪微微摇头：“晚上回来再讲。” “…………” 迟绪关上门，出去了。 “呼……”门一关，凌升终于没了力气，瘫倒在沙发里，身上无处不充满虚弱和疼痛。 他不知，迟绪内心深处的一根弦处于随时崩断的危险状态。 凌升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下午。他浑浑噩噩的醒来，做了很多个噩梦，大部分都是阴间的过往，梦里很清楚的片段，在凌升醒来后很快模糊，他越想越模糊。最后，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感觉就像又失忆了一次似的。 大半天没吃饭，他应该饥肠辘辘，但是，没有。他没有感觉一点饿。 索性窝在沙发里，不动弹。这一窝就是半天，一直到迟绪回来。 迟绪回来，他还是不饿，一天没喝水，但也不渴。 凌升心中有点慌。 “阮黎？”迟绪在玄关换鞋，冲客厅喊了一句。 “在……”凌升感觉嗓子发紧，一说话竟破了音。他清了清嗓子，坐起来。 还好，腿还能动……凌升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迟绪单肩背着书包，随手扔在茶几上。他眼睛不知道瞟了眼茶几，动作一顿：“你中午没吃饭？” 凌升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摇头：“没吃。” “也没喝水？？”迟绪音调有些上扬，震惊道。 凌升“啊”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忘了。” 这让迟绪瞪大了眼睛，惊诧过后，他利索地给他倒了杯水，跑到楼上，边走边说：“先把水喝了，我给你做饭。” “哦……” 如果现炒菜的话，要花很长时间，洗菜、切菜、炒菜……都是麻烦活。迟绪索性去超市时买了一冰箱的速冻食品，健康算不上，但总是能填饱肚子的。 高三学生应该都是爸妈陪吧……迟绪常常这么想。 不久，迟绪端着两盘饺子下来了。 …… “明天周六，我带你去医院。”迟绪低头吃了个饺子，闷声道。 很显然，兴致不高。 “……嗯。”凌升心里清楚得很，这哪是什么病，去医院也看不出什么。 但还是答应了。 凌升吃得食不知味，这饺子没什么咸淡啊…… 凌升皱眉。 迟绪话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凌升没什么力气说话，这气氛…… 宛如冰窖…… “我……吃完了。”凌升放下了筷子，伸手抽了张纸，擦着嘴说道。 “嗯，就先放这吧。”迟绪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十点多了，“我不想学了……” “那就歇一天，我们可是学霸！”凌升笑道。 俩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是好点了。 凌升先洗了澡，迟绪趁着这个时间玩了几关连连看。 “你去洗吧。”凌升头上随意的搭着毛巾，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隐约能看见八块腹肌。 “好。”迟绪点头，放下平板起身去了浴室。 凌升很自然的接过平板，蜷缩在被窝里，修长的手指来回点着。 “阮黎你吹头发了吗就躺下？”迟绪也洗完了，一进屋就看见凌升带着一头湿发躺在床上，枕头被打上了水。 “忘了……” 迟绪拿出吹风机，弯腰插上电，对凌升招招手：“坐过来。” 凌升凑了过去，乖巧的低下头。 开关一打开，凌升感觉脸边有微凉的风吹过，奇怪的是平时吹风机“呜呜”的声响，此刻在凌升耳朵里竟然没有太大的声音，倒像是平常说话的分贝大小。 “绪绪，你开的冷风热风？”凌升想了半天，决定还是问一下。 “嗯？”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大，让迟绪没听清。 “这是冷风热风？”凌升提高音量。 迟绪：“啊，热风，怎么了吗？” “没……”凌升听到这个答案后，暗叹了口气。 折腾了二十分钟，俩人疲惫的躺在床上，哈气接二连三，眼里氤氲了一层水汽。 “对了，你不是做梦了吗？讲来听听。”迟绪道。 凌升把嘴边的“忘了”咽下去，想到迟绪问的不是下午的噩梦。 “啊，瞧我这记性。”凌升说，“就是梦到了我去了阴间，那里黑得要命，什么都看不清。” “你在那里干了什么？”迟绪兴致勃勃的问。 凌升：“见了孟婆，还有一座桥，桥对面有三条路……他告诉我，人死了以后就会到那三个殿中的一个，生前如果心地善良就会到‘至善’殿，那里的灵魂会被净化，生前是穷凶极恶之人就会到‘至恶’，灵魂会被封印……” 他讲的都是阴界的规矩与世事。 迟绪很认真的听着：“在那里可以找到已经去世的人吗？” “这要看缘分，几率很小的。”凌升补充了一句，“几乎不可能。” 迟绪若有所思地点头，眯着眼睛拍了拍凌升：“早点睡，明天去医院。” 说完，转身闭了台灯。 又支撑过了一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撑过去…… 过得胆战心惊。 …… 一系列检查过后，他们拿着检查结果到了门诊室。 见到医生的时候，那位称为“主任”的医生认出了凌升。 “你就是一年前心脏骤停的那个孩子吧！我记得你！”主任戴上眼镜，又细致的看了一遍，脑子里回忆过后，再次肯定地点头，“就是你，当时把我们还特地开了个会，你好得太快了，堪称奇迹啊！” 凌升勉强对他笑笑，迟绪在一边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医生看了看手里的片子，在看了几行后表情严肃起来，眉头越发皱在一起。 “心脏衰竭了？！” 医生瞪大了眼睛：“当时明明比正常人健康多了，这……” “医生，我这怎么治？”凌升只想得到“治不了”这个答案，然后麻溜回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多陪陪迟绪。 “我们马上开个会，你这个身体太奇怪了，各个器官都在退化，闻所未闻……”医生说着就站了起来，要给谁打电话。 “医生，我们是来看病的，这怎么治？能不能治？治得好吗？这些你都没说，先别电话了吧。”一直缄默的迟绪开口了，略带着微哑。 “……”医生知道自己有些不称职了，正色道，“上次我们没怎么治疗他就自己好了，这次有点严重………他这身子像老年人……生老病死，老是最难医治，况且他还这么年轻，我真是不知道从何治起，我开点药，保守治疗看看……是在不行，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这家医院是H城最大的三甲医院，这家不行，迟绪还真是不知道哪家能行。 “嗯。”迟绪点头。 …… “我这可能就是上次心脏骤停的后遗症，你……也不用太担心。”凌升和迟绪上了公交，并排坐在一起。 “所以你是得了个绝症啊……”迟绪苦笑。 “我们想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鸭舌帽的帽檐被压得很低，外套拉链拉到了迟绪的下巴，根本看不见迟绪的脸，声音也是极细微的。 迟绪舌尖略带有一丝苦味。 凌升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他还是希望迟绪好好活下去。 这是公交车的报站声响起，和公交车巨大的引擎声响混在一起，嘈杂而混乱。 “为我高考吧。”凌升偏过头，嘴角带笑，“如果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为我好好活下去，去做我没做完的事，看我没看过的风景。” “好吗？”凌升声音很细微，却轻易让迟绪落泪，心中酸软一片。 迟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阴界。 阴主殿。 “阴主，您这么做……如果凌大人知道后……”鬼师战战兢兢地站在魂烛身后。 魂烛扫了他一眼，广袖一挥，坐到高高的殿堂之上。身后有一只庞大的乌鸦，像四五岁小孩那么大，坚硬的喙叼走魂烛扔给他的生肉，血腥味浓重。 “你跟我几年了？”魂烛冰冷道，全然没有在凌升面前的温柔。 “……从您当上阴主后就一直跟着，算算也有三万多年了。”鬼师这三万多年一直是如履薄冰，始终看不透这位阴主。 心中不得不感叹，魂烛心机确实深，手段也狠。 但凌升竟然都忘了……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怕这怕那的，真是不堪重用啊。”魂烛戏谑道。 眼神是充满残忍与冷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 细算算日子，温爸温妈已经离开一周了，凌升的病情于老师已经清楚了，跟主任商量后决定他可以高考前在家复习，但是要通知温妈。 这件事被迟绪压下了，说是会跟家长说的，但是需要时间。这是别人自家的事，学校是在不好多插手，也就作罢了。 “杨蓝他们都很担心你，这周六日要来看看你。”迟绪给披上毯子，掖得严严实实。 “别来了……太闹腾。”凌升嗓子越来越哑，像吃了十几斤沙子一般。 迟绪点头。 他一手牵着凌升，一手做着卷子。 凌升一天比一天羸弱，身体时常感到由内而外的疼痛，就像一只大手碾压着内脏，针头插入骨髓。手脚冰凉已是常态，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感觉下一秒心脏就要停止跳动。 那些药根本不管用。 迟绪这些天想了很多事，在凌升面前表现得心态很平稳，没有大悲大伤。 让凌升比较奇怪的是魂烛竟也消停了，感觉就像……放弃他了似的。 凌升闭目养神时想到了什么，轻“啊”了一声，“你的生日快到了。” 迟绪笔尖一顿，随即麻木地点头：“嗯，今年就不用过了吧。” “……不行…生日还得过的。” 迟绪事事顺着他：“嗯，明天我买蛋糕回来。” 现在迟绪是上午不去学校，下午上三节课就回来陪凌升。 学校里一下少了两个男神，贴吧也热闹，说什么样的都有。转学、出国、放弃高考……一个比一个扯。 知道情况的老师一个字没解释，罗文博他们也是只字不提。 “今晚给阿姨他们打个电话吧。”迟绪翻过卷子。 “嗯……好。” 明明就不属于这里，还这么贪心。 “阿姨，嗯，我是小绪。”迟绪拨了号码。 “怎么了吗？”温妈那里是白天，周围有人在说话。 迟绪：“凌升身体不太好………嗯一周前晕倒过一次……” 迟绪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 “马上订机票回去！最近的一班！”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听见了？”迟绪一直是开着免提的。 “嗯……”凌升闭着眼睛，睫毛颤抖。 已经十一点了。 迟绪关上灯：“睡吧。” 黑夜里，俩人各怀着心事。 …… 翌日。迟绪生日。 起床时，凌升就知道了，今天可能是最后一天。 迟绪端来了早餐，一边摆放一边道：“刚才阿姨他们说下午能到机场，五点多应该可以赶过来。” “嗯，知道了。” 凌升心中暗叹了口气，可能赶不上了。 “绪绪……陪我坐一会儿吧。”凌升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过来。 “我挺想参加一次高考的，你认真学，争取考上B大……啊不对，B大巴不得要你呢……”凌升轻笑，忍住疼痛，倒吸口凉气，“我想吃市中心那边的蛋糕了，就是有点远………” “我放学去买。”迟绪开口。 “好……”凌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和他吃了早饭之后，凌升意外的和迟绪一起学习。 就好像他没事了一样。 时间真是磨人，越是到分离，越是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春晖正好，他们被金色的阳光笼罩，一举一动都倒映在地上，黑色的影子随之摆动。 “以后找个别人爱你，那个人一定要疼你……别抬头。”凌升低头做着题，嘴里说着话。余光扫到迟绪惊诧的表情。 “你继续写，光听就行。” 迟绪踌躇片刻，还是听了凌升的话，低下了头。 “你听我说。”凌升感到嗓子发紧，声音带有一丝颤抖，“早饭一定要吃，包里时时刻刻带着胃药。你身手不错，别人欺负你一定要还回去，你不行就找黑爷，不要忍着。你的抑郁症好了很多……啊，我不能陪你把祝冉那件事说开了，也不能陪你养猫了……” 这是在交代后事啊……迟绪听出来了。 最后，“好好活着。” 屋子里一下就沉默了。 “……阮黎……”迟绪压低了头，闷声道。 “好啦，我说完了。”凌升咧嘴一笑。 他从来不觉得笑很难，此刻知道了。 “啊……我饿了。”凌升把手背在脑袋后面，看起来面泽红润，懒散的翘起二郎腿。 就像病好了似的。 一晃，到了中午。 凌升非要做顿饭，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半天，结果端出来一盘黑漆漆的东西。 迟绪眼皮一跳：“……这是什么？” “嗯……红烧肉。”凌升含糊道。 “啊……闻起来不错……” “算了，点外卖吧。” 不出半小时，外卖就到了。 迟绪吃过饭后，拿起书包要走。 “下午我买蛋糕回来，和叔叔阿姨一起吃。”迟绪走到玄关处，穿鞋。 “好。”在迟绪看不见的地方，凌升脸色极其难看。 “咔嚓”门关上的一刹那，凌升冲进厕所，往洗漱台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疯狂的咳嗽使他身体一阵痉挛，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捂住胸口，痛苦难耐。 他怕疼，怕得要死。 鲜红的颜色在接触瓷白的大理石后，开始缓慢的变成暗红，呈放射状蔓延出去。 空气中到处弥漫血腥味。 凌升此刻体内只剩下唯一的那一点阴灵支撑他呼吸。 拖着步子，他走回客厅，躺在沙发上，右手垂在地面，脑袋偏过去，看向门口的方向。 “……还是等不到了……” 漆黑的眸子没了光，闭上眼时两行泪水滑过眉心，留下浅浅的泪痕。 凌升从未哭过，从未。 耳边出奇的安静，静得像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倏地。 一股从天而降的力量将凌升拽起，灵魂从温阮黎的身体里出去。 恍惚间，凌升看见一抹白，飘忽而过。似是魂烛是常穿的颜色，但他全身的气质却与平时大相径庭。 忽明忽暗。 凌升心道。 这就是魂飞魄散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呜~有大BOSS！！ 么么哒！ 第41章 天地初开，世间混沌。 第一代阴主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有了阴主，随后万物精华孕育出两个极其干净的魂魄，一尘不染。 这两个魂魄被阴主完好无损的保存在灵珠里，只等时机成熟，让他们幻化人形。 初代魂魄的出现，使天地间有了人这种生命，赋予他们身体与灵魂，灵魂永不会消亡，但肉/体会腐败。 这就是阴官们所说的“外灭内存”。 阴官是由灵魂净化产生的，历代阴主从“至善”殿中的魂魄里挑选。 阴官掌管着世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各负其责，互相依托。 表面看起来各不相干，实际上是一环接着一环的。 就比如一个人诞生需要在生死殿中记上一笔，然后由命格主子去续写他的一生，期间月老还要给他牵姻缘，牵上姻缘后，俩人的红线就此连在一起，死亡的方式还需要阎罗去决定，而生死簿里那个名字就要划去。死后身体腐败，灵魂要到孟婆那里，喝上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渡过奈何桥，走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后化为灵珠中的魂魄，等待一万年，再次进入轮回。 很奇妙的，也很残酷。 凌升是在第四代阴主时期幻化成人形，比另一个魂魄晚了四千年。 那天，阴界比往常都要冷，阴气逼人，风腥扑鼻。 第四代阴主那天是眉开眼笑的，在屋外足足站了十二个时辰。 “咯吱”一声，眼前的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小孩。 那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样貌却是世间仅有的。 当看见幼小的凌升出来时，恨不得跑回去，把他捧在手心里。 “你掌管‘至善’殿吧！”阴主眼睛都要笑没了。 小时候的魂烛也在场，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友好的伸出小手：“我叫魂烛。” “我叫什么？”小凌升眉宇间极其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似是冰窖。 他没伸手，魂烛也不生气，缓缓地收回去。 “……初代阴主给你留了姓，是个凌字……”第四代阴主斟酌片刻道，“单字一个升，凌升！” “哦。”说罢，低头看了看一身的脏衣服，嫌弃的皱眉，双手抱胸，扫了眼俩人，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木门被关上时，四代阴主才反应过来。 这性格！真怪！ 不过也好，不会被世间红尘所羁绊。四代阴主这样想着。 如果四代阴主看到凌升对待迟绪的态度，可能会喷出一口老血。 后来，凌升换上一身玄衣，被安排到了“至善”殿。 各个阴官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专程跑来看一眼这位小阴官。 年级这么小的阴官也只有这两位，先幻化人形的魂魄在四代阴主身边服侍；另一位就是凌升，小小年纪掌管了“至善”殿，成为高等阴官，这地位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 殿外的嘈杂声烦得凌升脑袋疼，他拍桌而起，大步走到殿前。 “嘿……出来了！”阴官看见凌升，交头接耳道。 幼小的凌升，匪气太重，浑身散发着不羁与烦躁。 “要说话出去说！别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一个个的真是烦人！”凌升那玄色的宽袖子在空中挥舞起来，眉宇间戾气又加了几分。 在场的阴官一听这话，心中有股无名的火，一下就冲上了脑袋。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一位阴官怒道。 凌升最烦的就是这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他右臂一抬，荧蓝的光冲出去，重重砸在那人胸前。 那阴官被打倒在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初个魂魄阴灵竟然如此丰沛，随手一挥就把自己打倒了。 一想到这里，羞愧至极，脸憋得通红。 也是，从天地初始就吸收万物精华，还一直被每代阴主护得好好的，阴灵怎么可能不强大？ 生死院院长陈宦见状，连忙扶起那人，颔首道：“抱歉了，凌大人。我们这就离开。” 凌升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便回了屋。 从此，阴界上下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位“狠”人物。 放荡不羁，毫无顾忌。 见面了，对方要弯腰，并说一句“凌大人”，让人费解的做法。但要是不做，凌升一个锋利如剑的眼神扫过去，接下来就是打架了…… 四代阴主不以为意，还打趣道：“阴灵比他强大的也没几个，你们认栽吧！哈哈哈…………” 阴官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休息，和机器唯一的区别就是有自己的思想。枯燥的生活让凌升提不起兴致，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至善”殿周围不敢有半点响动，生怕扰了这位大人休息。 千年万年可能也见不到一个浑身干净的灵魂来“至善”殿，没人陪在他身边，越发让凌升性子冷漠。 直到他渐渐长大，个头窜起来，身材比例近乎完美，黑发里掺杂着几缕淡蓝，高高束起，五官也变得成熟，冷酷且素雅，不再是那个小凌升。 他越发冷淡，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唯独喜欢在奈何桥边转悠。 “凌大人。”桥头的乌鸦见到凌升颔首，发出古怪的声音。 凌升淡淡地扫了黑漆漆的乌鸦一眼，双手抱胸，站在桥边往孟婆那个方向看去。 眼前的景象真是凄凉，一个个无神的眼睛，身上难闻的气味直钻鼻子。 脚边的厉鬼蠢蠢欲动，凌升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厉鬼，不禁皱眉，一跺脚，周围厉鬼吓得全部缩回去。 乌鸦：“…………” 在阴界，谁阴灵强大，谁是老大。 不知凌升从哪里□□的草，叼着嘴里，眯着眼往远方看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趣。”良久，他挑眉，抬脚走了回去。 “谢谢孟姐姐。” 在凌升转过身的时候，这句话从身后传来，声音极干净，听得凌升心中一颤。 没有像凌升这样的冷漠，也没有像其他阴官一样的戏谑。 干净，利落，毫无杂质。 凌升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身后只有一两个往奈何桥走的灵魂。 “……真是疯了……”凌升以为是自己太渴望有人作伴而幻听，自嘲道。 …… 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正在组装，躺在卧塌上的凌升脑门已经渗出一层薄汗，脸色苍白，嘴唇因缺水已经干裂了。 窗外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这个世界似泼墨一般，时而能看见乌鸦扑腾地飞过，发出“嘎嘎”的古怪叫声，惹人烦。 站在他身边的魂烛，还是那一身白，他负着手看凌升，片刻过后，吩咐身边的小官。 “去‘缘起’殿挑一个不错的魂来，负责照顾凌大人。”他手微微抬起，侧过脑袋吩咐道。 “是。” 屋里没有人后，魂烛眼底似是深渊，凝视着凌升。 “太久了，你该恢复记忆了……”魂烛弯腰，苍白的手指摩挲着凌升的下巴。 “你说，你醒来后会恨我么……啊，你会醒吗？”魂烛竟然说着说着就笑了，低头笑着，猛得发狠，抬头，低喝道，“你真对那个迟绪动情了啊！怎么几万年过去了你还能爱他！” 食指与拇指用力捏着凌升下巴，直到掐出红印才回过神，他不想伤害凌升的。 立刻松手，随即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升还沉浸在回忆里。 …… 另一边，人间。 “喂，阿姨。”迟绪用肩膀夹着手机，两只手在挑选蛋糕，“阮黎在家呢，你让他给你开门就行……” 电话那头着急的说了一句。 “……什么？！”迟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拿着挑完的蛋糕很快结了账，跑到外面打车。 “保阁小区，快点谢谢！”迟绪快速招手，坐上出租车。 司机油门一踩，“刺啦”一声就窜了出去。 不出十五分钟，迟绪就到了楼下。 看见温爸温妈正和小区人员说着什么，一脸焦急。 “叔，这是我长辈。”迟绪跑过去，和物业人员说了句话，他们就走了。 迟绪赶快刷卡进了楼道，狂按电梯按钮。 温爸温妈手里手里拉着行李箱，看样子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迟绪已经急出汗了，“嘀”电梯门一开，他往左一拐就马上输入密码，开了门。 “阮黎！”迟绪拽开门，在看见凌升躺在沙发上的一刹那，身体僵硬。 凌升白衬衫上有很明显的血迹，是吐血的时候弄脏的。 迟绪瞬间手脚冰凉，全身发抖的扑过去。 “儿子！”温爸温妈见状也慌了，带着颤音。 当迟绪触碰到凌升冰冷的身体时，绝望密密麻麻的笼罩着他，透不过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出事，明明上午气色很好，也有力气去做饭了，谁知下午等着迟绪竟是这样的结果。 不亚于晴天霹雳。 温爸温妈攥着凌升僵硬的手，手背上的青筋跳起，控制不住的哽咽声回荡在清冷的房子里。 这一刻，迟绪知道他的药好像没了。 治疗他心病的药，世间仅有的一个。 两天后，是凌升的葬礼。 有凌升的朋友同学，他的家人和……他的爱人。 老天爷似乎也在为他的离开而悲伤，当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迟绪举着伞，麻木地站在墓碑前，没有丝毫的情绪。 一小时过去，周围的哭声逐渐弱下来。 三个小时过去，来吊唁的人也疏疏散散地走了。 五个小时过去，温爸温妈劝迟绪回去吧，迟绪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也没动。 “让俩个孩子说说话吧。”温爸摇头，和温妈走了。 这两天温爸温妈也是从崩溃到缓慢的接受，死亡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在第六个小时的时候。迟绪开口。 “我想你了……这才两天我就开始想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后一句话我竟然写哭了！！！ 日常卑微求评论~~ 么么哒！！ 第42章 那天，迟绪一直陪在凌升墓前，陪到黄昏，看了日落，月牙出现，再到明星闪烁。 很久很久过去了，雨却没停。 想想也是够凄凉了。 “你打发我去最远的蛋糕店买蛋糕，原来是不想让我见你最后一面…………”迟绪坐到墓碑旁边，脑袋考在墓碑上，心里一遍给自己灌输凌升还在，他还陪在自己身边，还会事事想着自己……而现在，只不过是和他在正常聊天。 迟绪手酸了，便不再举伞，任雨水落头发上，顺着发梢滑过脸庞。 迟绪喃喃自语道：“我那天看到了，你脑袋是歪向门口的，其实你走前是想见我的，对吧……咱俩啊，在一起太不容易了，以前是我，现在是你……” “你知道吗，在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是你让我不再退缩的，也是你帮我解决一切问题……我之前说的一句话说得太对了，你就是个傻子…” “我没人要的，只有你要……” 迟绪声音小到只能自己听见，脸上的水不知是泪还是雨。 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墓碑，睫毛越发颤抖，心里委屈极了。 良久，泪水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嗓子里喊出来：“是你撩逗我的！你不能不要我啊！” 喊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你不能不要我啊……”凌升隐约听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但心里还是一颤。 …… 十几万年前。 俩人那时就相遇过，相爱过。 …… 凌升听见那句“谢谢孟姐姐”后，慢悠悠地转过头，一耸肩，满不在意的走了。 “凌大人好。”阴主殿外的侍卫单膝跪地，向他问好。 凌升“嗯”了一声，脚步没有顿住，继续往里走。 以前凌升也来过这里，但那时还没翻修，保留着第三代阴主的风格。 凌升听说最近这里修整了一番，闲来无事，便凑个热闹。 凌升跨进门槛，四周环视了一圈。 墙壁被重新刷了一遍，油亮油亮的。殿堂两侧摆放着灵花，花瓣之间闪烁着微光，脚下是黑灰色地毯，无限无限延伸出去，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凌升一步一步走进去，眼睛四处瞟了一圈。殿内中央，十几节台阶上矗立着高耸的窄卧榻，顶部直插在天花板。 看着阴森古怪。 “凌升来了？”阴主正卧在上面，太高了，凌升看不见他。 “真是奢侈……好好的阴主殿被你弄得这么怪。”凌升撇了撇嘴，一下飞到阴主身边。 “哎哟……”阴主半眯着的眼睛里突然看见凌升，吓了一跳，“我老了，心脏不好，别吓我。” “你还会老呢？”凌升扔去不相信的眼神，“我看你是乏了，不想当这个阴主了。” 阴主愣了一秒，低头笑了起来：“小凌升还真猜对了！” “我满打满算也当了四千万年，实在是不想管了，我打算近些日子和魂烛和魂冥两兄弟说说这件事。”阴主坐起来，让了个地方给凌升。 凌升坐过去，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道：“你不错了，别人都是当满三千万年就撤了，你还多干了这么久。” 阴主一听这话，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凌升见状问道。 “我有点担心魂冥啊……”阴主说着，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茶水递给凌升。 凌升仰头，一口就喝光了。 “……真浪费！”阴主瞥了眼他，自己则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 凌升一抹嘴：“担心什么？” “他……”阴主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继续说下去。 “诶，对喽。”阴主放下茶杯，问，“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魂冥？” “哦，是没见过。”凌升说，“比我早成人形的那个魂魄也没见过。” “有时间见见。魂冥和你可不一样……”阴主看了眼浑身匪气的凌升，啧了一声。 凌升挑眉：“怎么不一样？” 阴主动作一顿，道：“魂冥啊……很干净，也是个天性活泼的孩子。” “我就不干净活泼了？”凌升明知故问。 阴主嫌弃地睨他一眼，抿了抿嘴，想说骂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升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有时间见见他！” 说完后，放下翘起的腿，就要往下飞。 “凌升！我不许你撩拨他！不许对他发脾气！”这话阴主说得有些严肃了。 凌升眯着眼看他，点着头转身，淡淡的说一句：“知道了。” 别人越是这样说，他就越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阴主这么爱护。 有机会真得见个面了。凌升心道。 阴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阴主的后代，必须在阴主即将退位时才能相见。为的就是防止暗地里后代互掐，不得安宁。 所以，到现在为止，魂烛和那个魂冥还没有真正见过面。 凌升是个脾气大的主，也不怎么擅长与人相处，他和魂烛倒是说过几次话，基本都是魂烛说凌升听。但是凌升不知道魂冥和那个魂魄长什么样。 要不是凌升自己性格冷淡，他可能真的会以为阴主是刻意分开他们的。 躺在塌上的凌升，看着天花板，是在无聊，心里有些好奇那个人了。 反正自己阴灵多，抗用。索性写一封信飞过去。 信中内容：找个时间，我要见他。 写到最后一个字时，凌升手一顿，魂冥是男是女他不知道。 干净？活泼？ 女孩？ 但魂冥这名字是个男的吧？ 凌升思忖片刻，手指一勾，很快把“他”改为“她”。 阴主殿中，阴主正和魂冥说着话。 忽然飘来一封信。 “冥，你念给我听吧。”阴主捏了捏眉心。 “哦。”魂冥翻开对折的信，念道，“找个时间，我要见她……这是谁啊？他要见哪个女孩？” 阴主一猜就是凌升飞来的，但是听到他要见“女孩”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看了看眼前的男孩。 整张小脸白白净净的，红润的唇色点缀在鼻尖下，尤其是眼睛，最为勾人，弯翘且茂密的睫毛忽扇忽扇的，那眸子里有淡淡的蓝，如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一身的浅黄色衣服，广袖把修长的手掌盖住，只露出指尖。腰间还有一串似蓝莓的珠子，走起路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阴主回过神，“啊”了一声，“没谁，就是那个凌升。” “凌升？”魂冥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皱了一下眉，“那个极其乖戾嚣张的凌升？” “嗯。”阴主淡淡的点头。 “那他要见哪个女孩？”男孩又问。 许久，阴主指他：“……你。” “我？！”魂冥惊讶，脸瞬间涨红，“我是男的！” “冥要是个女孩，肯定还要漂亮。”阴主宠溺地笑道。 魂冥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道：“我不见他！” 阴主一愣，无奈地笑了，打趣道：“真不见？” “不见！” “哦，那行吧。”阴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闭上了眼睛，思考起了几天之后的退位。 正当魂冥在玩着腰间的珠子，阴主说话了。 “我该退位了。” “啊？！”魂冥大吃一惊，“那我……我和魂烛……” “三天后我会找人安排你俩见面，这阴主之位……”阴主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各凭本事。” “我……我不想当什么阴主。”魂冥小声嘟囔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阴主捂住脑门，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危险呢…… 魂冥和魂烛都是这第四代阴主用阴灵幻化，用心血培养。 魂烛属于外热内狠的，这一点阴主看出来了；但偏偏魂冥是个天真无邪的人物，这性格冲撞，魂冥肯定会吃亏。 这也是阴主最担心的事，所以他才多当了这一千万年的阴主。 他不知道魂烛会不会伤害魂冥。 “争还是要争一下的，你回去吧。”阴主表面上是和颜悦色的，但是他认定的事绝不能有人忤逆他，“我明天闭关，三天之后，你们四个人在‘至善’殿互相认识一下。” 魂冥小脸皱巴巴的，委屈的“哦”一声，离开了。 “唉……还是要有这一天的啊。”阴主几天时间，头发竟白了大半。 他通知了凌升，说是三天后借他的殿堂用一下。 不久，鬼师前来。其余零碎的事情也都安排给了这位鬼师。 “阴主，你不再等几年退位吗？这样是不是太快了？”阴主身旁的鬼师尊敬地开口，不敢直视阴主。 “没什么好等的。”阴主多余的也没再解释。 …… “阴主说他要退位了。”魂冥和一个男孩并肩坐在高高的悬崖边，双脚腾空。 他把刚才阴主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男孩。 俩人感情看起来不错。 “啊……这么突然。”男孩惊讶。 “我也没想到……但是他让我争那个什么阴主，没兴趣。”魂冥双□□替荡着。 男孩摸了摸魂冥软塌的头发，笑道：“我们阿冥真是个小傻瓜呢，竟然不想当阴主。” 魂冥撇撇嘴：“反正就是不想当。” 男孩眯起了眼睛，转过头看向远方，盘算着。 男孩说：“用我替你吗？反正魂烛没见过你，阴主又闭关了。” 魂冥一听这话震惊地看向男孩，瞪大了眼睛。男孩倒没有什么表情，坦坦荡荡地接受魂冥的注视。 “你……认真的？！”魂冥好久才惊呼。 男孩点头：“嗯，替你争。” 魂冥皱起眉毛，抿紧嘴：“我不想争的，而且好多阴官也见过我………这样做阴主不会同意的。” “你们之前的争夺关他们什么事？要么认输，要么打服。你自己选吧。” “……我认输” 男孩叹了口气，摇摇头：“你慢慢考虑，还有三天时间。”话音未落，男孩就消失了。 只剩魂冥一人愣在那里，双腿也停止了运动，仿佛石化一般。 他知道当上阴主好处很多，可以说是整个阴界，乃至人间都是自己的。但他没那个野心。 …… 转天，阴主关闭了阴主殿的大门，方圆几里都没有人。 闭关，就是阴主把一身的阴灵放入一个小匣子，有拇指大小，称为灵阁。 随着阴主进入轮回，这灵阁会被埋入深土，把这厉鬼压上几番，加固封印。 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凌升知道阴主今天闭关，黑发束起，收敛了几分锋芒，走到奈何桥边检查厉鬼的状态。 阴主闭关期间，阴主的位子是空出来的，这厉鬼便趁着这个空隙躁动。 他往桥那边走，一个男孩从桥那边来。 男孩嘴角是自然带笑的，腰间的珠子在他每走一步时相碰撞，发出“叮铃”的清脆。 凌升愣在原地，他从来没在阴界见过这么单纯的魂。 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那是魂冥。 魂冥看见他了，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头一歪，咧嘴笑了：“你看我干什么？” 凌升迅速恢复阴鸷的状态，淡淡地扫他一眼，嘴唇张合：“看你好看，不行？” 魂冥灿烂的笑起来，漂亮的眸子微微弯曲：“你这人真怪，夸人怎么用这么狠的语气。” 凌升没说话。 魂冥身后走来要过桥的魂，自己却没发觉，挡在桥中间，继续开心的笑。 凌升无奈的瞟他一眼，伸手一拉魂冥胳膊。 “哎！”男孩对于刚认识不到几秒就碰自己胳膊很诧异，惊呼道，“干嘛呢！” “你挡路了。” 正好，那魂直直在俩人面前的走过去。 魂冥被自己刚才的不雅行为涨红了脸，许久憋出一句：“谢谢……” 凌升挑眉，嘲笑他：“你太傻了。” “我！” “闭嘴。”凌升硬生生打断他的羞怒，“吵死了。” 魂冥：“你这人太奇怪了，和那个凌升有的一比！” “哦？”笑，“那凌升什么样？” “我跟你说……”魂冥凑到凌升耳边，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小声道，“他是个大魔头，桀骜不驯，见谁打谁！阴主让我离他远点，你要是看见他了也得躲着点。” 热气吹在凌升耳朵里，痒痒的，让他全身燥热起来。 “那你知道凌升长什么样吗？”凌升问。 魂冥天真的摇头，回答：“不知道。” 凌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真傻！” “喂！”魂冥捂着额头，大喊，“你真怪！” 凌升摆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扔下一句话，往前走去：“我就是凌升。” 魂冥：“……………………” 他吓得睁大了眼睛，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 凌升突然一顿脚步，背着魂冥，看似不在意地说道：“我其实没那么吓人。” 说完就走。 留下他一个人愣在原地，没了音。 “啊……”魂冥略感自责，心虚的摸了摸耳垂上的浅痣，“我都没和他相处过就这么说他……” 凌升无聊地守了一个晚上，和两只乌鸦过的夜。无聊时，脑子里想到了刚才那个男孩。 在脑海里描摹了一遍那人的样貌，发现竟是个白净的人儿。 凌升想到这里，暗骂自己。 我他妈闲得没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3章 第二天，魂冥找到了男孩。 后来他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这件事本来就逼迫自己的，自己不想参与，把机会让给别人，也没什么嘛。 而且，一旦开始选择，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魂冥不喜欢这种规定好方式的活着。 “我想好了，咱俩换一下吧。”魂冥认真地看着迟绪，说道。 男孩确实没想到他能考虑的这么快，又或者说没想到他能同意。 “你真的考虑好了？” “嗯。”魂冥点头，“我以前都很乖，这次我想任性一次。” 男孩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好。” “……但你别做得太出格……”魂冥有点担心，补充了一句。 男孩笑了：“我知道分寸。” “你真的别做得太过火，你要成功了，就安安稳稳当着，要失败了，我会替你求情的。”魂冥道，“你记住了吗？迟绪。” 迟绪，天地孕育的两个魂魄其中的一个，常年服侍在第四代阴主身边，心机至深，不亚于魂烛。且阴灵可与凌升相比，甚至高于他。放在谁身边都是个□□，不知什么时候会背后给你来一刀。 这一点阴主早就看出来了。 但他却唯独和魂冥交好，也是真心和魂冥当朋友。 “魂冥”点头，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你是迟绪，这一点你要时时刻刻记得！” …… 三天很快过去。 当天，魂冥和迟绪先到的“至善”殿。 殿内没有一个人，两边整齐的摆着垫子。 迟绪淡蓝的眸子里有些紧张，手指不停的摸着腰间的珠子。 身边的魂冥慢条斯理地坐下，给俩人各斟了杯茶，小口抿着。 “迟……”迟绪小声道。 魂冥淡淡地看他一眼。 “魂冥。”迟绪及时咽下了到口边的名字，重新说道，“那俩人怎么没来？” 魂冥喝尽了杯里的茶水，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一个高大身影从里面的屏风走出，那人打着哈气，伸了个懒腰。 从远处看去，一身的慵懒与危险。 正是凌升。 “哎哟……这么快……”凌升走近，打趣。 当看清迟绪的脸后，最后一个“快”字由平调转为升调，脸上多了点震惊。 凌升指着他，问：“你是魂冥？” 迟绪冷静站起来，更正凌升的话：“我是迟绪。” 凌升挑眉：“迟绪？那个比我早四千年的魂？” 迟绪点点头：“是。” 凌升上下打量着迟绪，啧了一声：“看着比我小多了。” 坐在一旁的魂冥，真正的迟绪：“…………” 魂冥也站起来，对凌升微微笑道：“我是魂冥。” “哦，我知道你。”凌升手指转向魂冥，“阴主说你干净活泼来着。” 魂冥：“…………”说的是我身边这位吧…… 站在一边的迟绪眉毛轻微的拧在一起。这换了身份和名字真麻烦，我都快听懵了！ 凌升不怎么爱说话，和俩人打了个招呼便坐到最高的位置上，双腿交叉摆放，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扶手。 等了许久，魂烛还没来，凌升眉毛渐渐紧蹙，手指点的节奏加快了。 “魂烛他妈的还来不来了？！”凌升的耐心终于耗没了，破口大骂。 迟绪被他这突然的喊声吓得一颤。自己身边的魂冥倒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端庄地握着茶杯。 “说脏话不好。”迟绪声音不大，但在这空荡荡的殿堂之中，回音倒是不小。 “嗯？”凌升把看门口的目光转移到迟绪身上，“你说什么？” 眼神凶狠残暴，充满了不耐烦。 “……说脏话不好……”迟绪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凌升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打翻面前的桌子：“关你屁事！敢管老子？！你是头一个！” 迟绪呆呆的定住了，被凌升突然对自己撒火给吓到了。 “凌升，你对他发什么脾气？！”一直沉默的魂冥带着些许怒气看向他，“迟绪又没惹你！” “我乐意！”凌升没什么嘴上功夫，“你看不惯，和我打一架啊！” 魂冥听了这话，站起来，高傲的看向凌升：“来。” 凌升很快飞下来，稳稳地站在魂冥面前，手心里已经有了阴灵。 “别打架。”迟绪看情况不太对，连忙站出来劝俩人。 “你躲开。”凌升冷冷地扫了迟绪一眼，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嗤笑。 说着，一掌就飞了出去。 迟绪倏地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凌升，闭着眼对身后的魂冥喊道：“你快跑！” 空荡的殿内，回声格外清晰。 迟绪已经要做好被凌升暴打一顿的准备了，闭紧了眼睛，抱着凌升的身子害怕的颤抖起来。 凌升一愣。 没人抱过他…… 魂冥看着迟绪抱凌升，心里很不是滋味。 “迟绪，回来。” “啊？”等了好久的迟绪突然反应过来，凌升没打自己？！！ 一抬头，就看见凌升笑眯眯的脸，他吓得连忙后退。 想到刚才自己做的蠢事，脸上一下子氤氲了一层粉红，狠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凌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偏过头。 “都到了啊，我这是迟到了吗？”魂烛来了。 “我艹你大爷的魂烛！让我等这么久！”凌升听见了声音，骂他。 魂烛不理凌升，看向魂冥和迟绪。 “啊，你们好，你们好。”魂烛笑了，礼貌地伸出手。 凌升背后给了魂烛一拳。 “咳咳！”魂烛被打得往前一趔趄，差点没扑魂冥身上。 魂冥身子很快躲开，没接魂烛。 魂烛：“…………” 他尴尬一笑，白了一眼身后的凌升，快速变脸，冲迟绪伸出友好的手，亲切微笑：“我是魂烛。” “我叫迟绪。”迟绪单纯的回以微笑。 “那你就是魂冥了！”魂烛张开双臂，就要拥抱魂冥。 “别过来。”魂冥嫌弃地再次躲开。 凌升看见这一幕心中奇怪。阴主不是说魂冥干净活泼么？这是活泼？？分明和我差不多性子！ 魂烛被魂冥拒绝，警惕地眯着眼睛看了下魂冥，很快恢复原状，找了个位子坐下。 其他人也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愉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来吧，说说。”魂烛说。 “说什么？”魂冥冷淡回道。 “什么时候定这个阴主之位，怎么个定法。”魂烛毫不胆怯的看过去。 “简单，生死局定输赢。”魂冥耸肩。 魂烛听了这话，来了兴趣：“多长时间以后？” 魂冥：“你定。” 魂烛想了想下，一顿：“三年以后。” “好。”魂冥不拖泥带水，直接同意。 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在旁边一句话没插上的迟绪：“…………” 迟绪从听到生死局时，眼皮就是一跳，想阻止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 凌升玩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生死局玩得太大了。”迟绪皱眉，终于说上话了。 所谓生死局，就是没有规则，只凭实力。可以找他人帮助自己，这就要自己的本事了。 赢者为王，败者为寇。 “玩？”魂烛轻哼，怪声怪气的，“你以为当阴主是玩吗？” 迟绪说不出话。 “魂烛，正常说话。”魂冥微微抬起下巴，看过去，“对迟绪客气点。” 魂烛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当，点头：“知道了。” “没我事我就先走了。”凌升站起来，懒洋洋的伸懒腰，“你们继续，不过要声音小点。” “也没什么好聊的了。”魂冥说，“迟绪，我们走吧。” 迟绪：“我……我想和凌升单独说句话……” 正要转身的凌升动作一顿，缓缓看过去：“找我？” “嗯，找你。” “那行，我也走了。”魂烛说着，往门口走去。魂冥点点头，随后也出去了。 等到阔大的“至善”殿只剩两个人时，迟绪在原地磨蹭。 凌升好性子的笑了，手一招：“跟我来。” 凌升走到长长的屏风后面，眼前出现一个小屋，有一张宽大的卧榻，红色纱网笼罩着卧榻。两张木桌和四个木椅摆放在中间，地面上铺着一层黑地毯。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墙壁隐约闪烁着光亮，走进一看，是结界。整个屋子都笼罩在结界之内。 凌升说：“这里有很多暗道和机关，你小心点。” 迟绪愣在原地。 “你要和我说什么？”凌升坐下，问迟绪。 “我……”迟绪捏着珠子，站在屏风那里。 “过来坐吧。”凌升拍拍身边的木椅。 “哦……”迟绪脚步很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迟绪突然道歉，让凌升一愣。 要说对不起也是自己先说啊。毕竟刚才凌升无缘无故对他发脾气。 凌升一脸疑惑：“……你干什么突然道歉？” 迟绪压低了头，嘟囔道：“我前几天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了，我当时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只是听那些阴官说的……” 迟绪又压低了几分声音：“但是你脾气真的很不好……” “这件事啊，很多人说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凌升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随后他笑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我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的确不好。” 迟绪没想到凌升能自己承认，猛得抬头，吃惊地看着他。 但凌升紧接着说了一句非常欠揍的话：“但我乐意。” 得！还是那个凌升，没变。 迟绪：“怪人。” “那你还和我说话。”凌升淡淡说道。 迟绪：“我感觉你有点孤单，想陪陪你。” 凌升手指一顿，冷漠低眸：“不用。” “你没事就走吧。”凌升起身，躺到榻上，拽下红纱。 迟绪感觉他心情不太好，便不再说话了，转身离开。腰间的珠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凌升烦躁的坐起来。说实在的，刚才凌升有点希望迟绪陪着自己。 自己脾气不好，凌升是知道的，他也没渴望别人给他陪伴。 但就在刚刚，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说想陪着他。 凌升支着下巴：“我怎么这么坏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4章 自那以后，魂烛和魂冥俩人都是整天见不到人影，阴主还闭关了，迟绪没人跟他说话，倒是找到个凌升这个乐子。 “凌升！”迟绪一跑一颠的冲进殿内，直奔最里面的屋子。 “凌升！我……”迟绪跑到屏风后面时，凌升正在换衣服，头发也是散着的。 流畅紧绷的肌肉线条，看得迟绪脸都红了，他倏地转过头，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结结巴巴说道：“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凌升倒是不紧不慢的系上带子，长发飘在身后，走到迟绪面前，转过他的身子。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凌升把手里的梳子放到迟绪手上，自己走出屏风，坐到大殿中高高的长椅子上。 凌升把腿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弯曲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手指自然垂下，慵懒的打了个哈气：“过来啊。” “啊？”迟绪一脸茫然的拿着木梳，走到凌升身边，“给我梳子干什么？” “梳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梳头啊。” 凌升瞥了眼他，一把拽到自己眼前：“那就给我梳头啊。” 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迟绪脸又一次红起来。 凌升放开他，说：“梳头，别让我说第三遍。” 这人怎么这样！！迟绪心里骂他，但还是乖乖地拿起梳子。 凌升的头发很软，也很顺。 迟绪轻轻地从上往下梳，梳顺后，问凌升：“怎么扎上？” 凌升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的快乐：“随便。” 迟绪把“我不会”咽进了肚子，他感觉如果说出来，凌升肯定还要发脾气。 迟绪皱着眉，手指不灵活的在发丝间绕来绕去，木梳也缠了进去。 “…………”他不能打我吧…… 凌升没有感到头皮的疼痛，没说任何话。 “你头发……”迟绪咳嗽一声，“我手缠里了……” 凌升闭着的眼睛睁开，拿起手边的铜镜，一照。 艹…… “你不会梳头……嘶……”凌升要转过头看迟绪，头发把他制止了。 迟绪满脸诚实：“我不会啊。”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凌升磨着牙齿。 “……怕你打我。”迟绪双手还举在半空，委屈道。 “……”我真是傻到家了！让这玩意给我梳头！ 凌升把铜镜随手一扔，双手举起来，别到脑袋后面，盲抓。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迟绪手心，让迟绪半个胳膊发麻，红晕渐渐爬上他白皙的脸，仿佛能滴出血来。 凌升慢条斯理地解着：“你和魂冥关系很好？” “还、还行。” 凌升听出了迟绪的结巴，挑眉。 手指不自觉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把头发捋顺了。 凌升甩了甩酸麻的胳膊，一扬下巴，示意迟绪坐过来。 迟绪坐在凌升身边，低头玩着腰间的珠子。 “珠子拿来我看看。”凌升也没心思梳头了，干脆将一头黑发荡在腰间。迟绪一听，解下递给凌升。 五六个类似蓝莓的小球串在一起，隐隐约约闪着微光，看着像碎钻。闻起来有股散不开的清香。 凌升扒拉了几下，握在手心，坏笑：“借我玩几天。” 他本以为迟绪会不同意借给他，会嚷嚷。没想到迟绪爽快点头。 “好。这个珠子可以安神，有助于休息。” 凌升往后一靠：“你就这么给我？不怕我随手扔了？” 迟绪眨着眼睛：“你会吗？” 凌升眯起眼睛，不知怎的，“会”这个字一对上迟绪那双干净的双眸，一时竟说不出口。 “看我心情。”半晌，凌升开口，“心情好了就留着，不好就扔了。” “哦。” 凌升扫了他一眼。 这人是傻吗？！这玩意本来就是他的，我都要扔了他还不拿回去？！ “你找我来干什么？” “……对！”迟绪突然跳起来，“孟姐姐要投胎去了！我们一起送她啊！” 凌升手腕一转，一盘樱桃呈现在他手中，他拿起一个送到嘴里，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 慢吞吞地问：“孟姐姐是谁？” “孟婆屋里的孟姐姐，你知道她吧。”迟绪倒也不和凌升见外，没问他就随手抓了一把樱桃，递到嘴里。 凌升心道。原来那天我不是幻听啊，说话的就是面前这个人。 凌升想了一下，那个孟婆他见过几面：“那个老太太啊。” 迟绪拍了他一下，瞪凌升：“不能这么说她！” 凌升不跟迟绪计较，没搭理他。 迟绪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樱桃，站起来拍拍手，低头对坐得大马金刀凌升说道：“走吧！” “不去。” “走吧！” “不去。” 迟绪继续劝他，伸手往外拽着凌升胳膊：“走吧走吧！” 凌升不耐烦地皱眉，站起身，伸出食指指迟绪：“啊……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松开。” 迟绪看他起身了，笑道：“知道了。” 凌升在后面跟着他，悠闲地迈开步子，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走在前边一蹦一跳的迟绪。 心情还不错。 凌升：“我怎么感觉阴主说的干净活泼那人是你呢？” 走在前面的迟绪脚步一顿，有些心虚地压低了头，一言不语。 凌升没太在意，继续慢慢悠悠地跟着迟绪。俩人之间沉默了，还好很快就到了孟婆屋前，正好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在门口安静地站着。 她抬头看见凌升时，肉眼可见的一颤抖：“凌、凌大人。” 凌升淡淡扫她一眼：“我认识你吗？” 年轻女人：“我……我是至善殿净化的魂。” “诶？你不是掌管至善殿吗？怎么不认识她？”迟绪奇怪地看着凌升。 凌升耐心解释：“我就是挂个名，实权不在我这里。” 说完，他又觉得说得自己好可怜似的，补充道：“也是我懒得管。” 迟绪“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适时，鬼师和现任孟婆走出，孟婆表情不太对。 迟绪看见鬼师心中一惊，鼓点开始猛烈地跳起来，恐惧蓦地笼罩在迟绪头顶。 鬼师认识迟绪……不，准确说是认识魂冥和迟绪。 迟绪本以为，和凌升送送孟姐姐，不会露馅。但是鬼师来了，一会儿叫出自己的名字“魂冥”，在凌升面前真就瞒不住了…… 但仔细一想，辅佐阴主的人都是鬼师，现在阴主闭关，鬼师代替阴主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怪迟绪没想到，还傻傻地拉凌升一起来的。 只见鬼师越走越近，到了俩人面前。 迟绪脸色不太好看。 鬼师先是对凌升微微弯腰，礼貌且尊敬：“凌大人。” 凌升随意“嗯”了一下。 鬼师又转过身，对迟绪弯腰：“迟大人。” “！！”迟绪瞳孔骤缩，双肩一抬，震惊俩字就差写脸上了。 鬼师意不明地微笑，不多做解释，随后就让俩位女士进行交接仪式。 迟绪的孟姐姐听见了，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迟绪还没反应过来，仪式就开始了，自己也不好打断，抿紧了嘴。 不变的过程，不变的嘱咐，不变的交接。 凌升虽不怎么管事，但耳朵和眼睛还是有用的。孟婆的交接明明在一年以后，怎么会提前？ 这阴官虽然多，但每次的换位都是很重要的，容不得丝毫差错，无缘无故提前，凌升心里犯怪。 “怎么提前了？这孟婆应该是一年以后才换位吧。”凌升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去鬼师。 看得鬼师心里发毛，他害怕得往后一退，低声咕哝道：“盖了章的……” 迟绪对长辈都是很有礼貌的，刚才自己疑惑的事以后找机会问问魂冥，但现在凌升对鬼师狠巴巴的，不免让迟绪皱眉。 “你又作！”迟绪一个巴掌拍在凌升胳膊上，“对鬼师那么狠干什么？！” 鬼师见迟绪打凌升，眼皮一跳，心里保佑迟绪一会儿不会被打残。 过了好久，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成为新的孟婆，凌升还没有生气，连一句话也没说。 鬼师不安的瞥了好几眼。 凌升轻哼，没搭理鬼师。 迟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鬼师心里的危险，问道：“完事了？” “嗯，我该进轮回了。”那个被迟绪称为“孟姐姐”的女人，转身看向奈何桥。 嘴里嗫嚅：“没想到送了这么多人过桥，我也有今天啊……” “姐，我送你吧。”迟绪热情道。 女人点点头，抬脚走向桥头。 凌升跟着迟绪，在经过鬼师身边看了他一眼。 新的孟婆进入工作状态，鬼师终于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 …… 迟绪战战兢兢地走在要去轮回的孟婆身边，害怕她会叫自己名字，想玩腰间的珠子，发现已经被凌升借走了，只能捏耳垂缓解紧张。 凌升看着迟绪那些小动作，忍俊不禁。 孟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对迟绪说了一句：“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人。” 凌升下意识以为说的是自己，怒火蹭得一下窜到头顶，喊道：“你个死老太婆！我没招你没打你的！让他小心我什么意思？！” 孟婆无声地叹气，轻声道：“不是说你。” 迟绪赶紧拉住凌升：“你这性子改不过来！” 凌升一听不是自己，错怪了人，不好意思地骚了骚鼻尖，“哦”了一句。 孟婆的提醒不知道迟绪听没听进去，她想再说一遍，但又觉得太刻意，嘴巴张张合合，跨入轮回的那一刻也没再说一遍。 在看见孟婆安全地进入轮回后，迟绪转向凌升，点着他：“你这性子真应该改改了！” 凌升眼睛一眯，拽过迟绪：“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迟绪一猛然低头，推开凌升。 迟绪想装凶，冲凌升喊道：“走、走了！” 但他真的不适合，语气倒有些奶凶奶凶的。 凌升低眸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光亮。 …… “迟绪没怀疑？”魂冥背对着鬼师。既然交换了身份，就要把戏做全了，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 “没有，公子。”鬼师单膝跪地，低着头。 “他没什么心眼，上一秒生气下一秒就能高兴得蹦起来……心思太单纯。”魂冥无奈地摇头。 鬼师又说：“但是凌升已经怀疑了，用不用我暗地里……” “不用。”魂冥冷淡地打断他，“我现在陪不了迟绪，凌升护着他挺好的。” 魂冥偏过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鬼师：“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动迟绪身边的人。” “是。” “好了，你下去吧。”魂冥挥手。 鬼师离开，魂冥嘴角勾了勾：“我该干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5章 凌升像往常一样，躺在卧榻上，一手搭在脑袋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蓝莓似的珠子。只不过，身边比平时多了一个人在。 那人躺在凌升身边，胸口压在下面，双脚支起来，在空中交替晃悠着，小臂拄着硬实的卧榻，白嫩的指尖翻着书页，“哗哗”的纸张划过。 凌升翘着腿，闭目养神，感到无比惬意。 阴界本来就是极凉之地，再加上这屋子里常年不烧炭，也没个取暖的东西，迟绪待了不一会儿，牙齿就开始打架，上下哆嗦。 迟绪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凌升胳膊下的被子，一只手使劲拽出。 凌升闭着眼问：“干嘛呢？” “我……我冷……”迟绪颤抖道。 “冷？”凌升张开眼，偏过头看去，“我没感觉冷啊。” “我冷，快点给我！”迟绪快速坐起来，双手一起用力拽被子。 凌升挑眉，抬了抬身子，被子被迟绪卷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 看样子是真冷。 凌升怕他生病，伸手去摸迟绪的额头。 温度正常。 迟绪裹上被子还是太冷，一点用都没有：“你这里怎么这么冷啊！也没个炉子。” 凌升：“火炉子？我没用过。” 凌升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把迟绪拥进怀里，攥住迟绪冰凉的手。 “腾”的一下，迟绪脸又红了，连带着耳朵滚烫起来。 这个样子着实好玩，凌升愉快地搂得更紧了，温柔道：“我搂着你。” 迟绪头埋在里面，闷声：“……好。” 凌升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胸膛滚烫无比，现成的炉子。 迟绪不吵不闹时，一副乖顺的模样，像极了小猫。凌升不敢用力，生怕弄痛他。 半晌过后，迟绪已经睡着了，微微发出轻鼾声，凌升活动一下，迟绪就用软塌的头发蹭蹭凌升的下巴，发出哼唧唧的声音。 更像一只无害的小猫了。 凌升睫毛低垂，眼里满是笑意的看着迟绪。 没想到，下一刻响亮的喊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大人！大人！” “我艹……”凌升现在想打人！！ 来者正是奈何桥头黑糊糊的乌鸦，从嗓子里发出咽哑。 乌鸦知道，自己不能越过屏风，急忙喊道：“大人！奈何桥……” “小点声！”凌升咬着牙，警告它。 迟绪伸了伸胳膊，揉着朦胧睡眼：“怎么了？” 凌升看了眼他，冷淡道：“没事，要死一只乌鸦了。” 乌鸦：“……………………” 乌鸦也顾不得自己因为什么惹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慌乱道：“大人厉鬼出来了！”声音太难听，简直就是辣耳朵。 此时阴主闭关，两位继承人还纷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修炼，好像也只有凌升一个能打的了。 凌升心中一惊，一甩袖子起身：“知道了。”随后，走出屏风。 迟绪听见“厉鬼”俩字时就已经清醒了，连忙挣出裹紧的被子，跟在凌升身后。 乌鸦看见凌升出来后，颔首：“凌大人。” 凌升淡淡“嗯”了一声。 然后，乌鸦又看见一个男孩跟随凌升身后。 他他！……他是从屏风后面出来的？！！ 见过凌升的人都知道，那屏风就是一条界限，想进去是不可能的，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 迟绪对上乌鸦两只瞪大的漆黑的眼珠，动作一顿，在脑海里快速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这只乌鸦。 没有啊……那它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迟绪一头雾水。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厉鬼出来不是小事。 俩人很快来到了桥边，乌鸦紧随其后。 不太好的状况。 附近的阴官一听说厉鬼破出，都先是一慌，随后放下手里的工作前去压制。 此时，厉鬼已经冒出来三四个，正在飞快地飘去排着队伍的魂群。两位赶来的阴官，正在和厉鬼周旋。 太不妙了！ 凌升腾空一起，拽起一只厉鬼凌乱的头发就往后摔，边动手边对屋里新来的孟婆大喊：“把这些魂赶到屋子里！” 那两位阴官，高的那位叫江义，是管阴界名录的官；还有一位就是陈宦，生死院院长。 新上任的孟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慌乱地应道，把排队的魂全部挤进那个小屋子。 屋顶的木架开始“咯吱咯吱”的响起来，斑驳的墙壁好似只要轻轻一推，就会瞬间倒塌。 几乎是眨眼之间，破土而出的厉鬼又有好几个。眼看着厉鬼越来越多，凌升再厉害，也有点招架不住。 他手腕一转，两把短剑飞出，刺向发疯的厉鬼。 重获自由的厉鬼个个力大如牛，混沌的神智指挥着阴森森的身体，群魔乱舞。“咯吱吱”的古怪笑声回荡耳畔。一时间，遍地的白骨与血肉，头顶上一片腥红。 迟绪头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场景，吓到腿软。 眼看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玩意朝自己扑过来，手边没有任何可以抵御攻击的东西，周围全是厉鬼，无处可逃。 这让他慌了神，手足无措。 迟绪心一横，反正我死不了。他闭紧眼睛，等待厉鬼咬向自己。 突然，随着厉鬼一声呜咽，凌升抱起迟绪，难得没骂他傻：“给魂烛魂冥发信！快点！” 说完，混乱之中，快速地设了个金色结界，保护起了迟绪。 凌升身上已经多处挂彩，血流不止，幸好是一身黑衣，要是个淡色的衣裳，得把迟绪吓个半死。 另外两个官也不会打架，充其量就提醒凌升小心身后。 另一边，正在修炼的魂烛看见天边的红光就知道发生大事了，把体内正在运转的阴灵一顺，飞出屋子。 迟绪刚飞出信，魂烛就来了，而魂冥却不见踪迹。 魂烛看了一眼周围是金光的迟绪，很快转移视线加入混乱。 有了魂烛的帮助，凌升明显轻松多了。 纷纷来迟的阴官也加入其中，利剑刺破狂风，呜咽与闷哼在其中显得多么微弱。整个一大乱斗场面。 一群人协力，一炷香时间，厉鬼频频丧失能力，倒在地面上抽搐不止，嘴角流淌着粘稠的液体，骨头支出来，血肉相连，惨不忍睹。 凌升落在地面的下一秒脱了力，被魂烛眼疾手快地扶住。 “这些厉鬼得重新压在下面。”凌升身上多处伤痕，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魂烛倒没怎么受伤。他点头，赞同凌升的话。环视一圈后，在众多阴官中没看见魂冥，眉头紧锁：“必须尽快压制，但是现在咱俩都没有充沛的阴灵……” “魂冥没来？”凌升忍着怒气。 魂烛摇摇头。 凌升啐出一口血，低声骂道：“……妈的。” 压制厉鬼需要耗费极多的阴灵。如果有了魂冥，再加上魂烛和凌升，就可以把厉鬼压入土地，但现在…… 凌升忖度片刻，直起腰：“全部阴官一起！” 话音刚落，阴官们围成一圈，准备输出阴灵。 “我……我其实阴灵挺多的……”站在远处的迟绪弱弱地举起手。 凌升闻声看过去，迟绪身上干干净净的，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与周身的惨烈格格不入。 凌升上下看了一遍瘦弱的迟绪，真怕他用一点阴灵就昏过去。 魂烛：“你能行吗？” “应该可以。”迟绪说着，走出结界，踮起脚尖，尽量不碰到地上的脏东西，“阴主说我的阴灵够用。” 凌升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担忧道：“压制厉鬼不是小事。” “我知道。”迟绪严肃地点头。 也不多说废话，在一众阴官的注视下，脚下翻涌起剧烈的黄光，光芒万丈。 迟绪阴灵一使出，众人就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魂烛和凌升也不例外。他们退到一边，仰头看着升到半空的迟绪。 随着金光愈亮，倒在地上的厉鬼身体开始加快痉挛，抽搐起来。 大地龟裂，裂缝吸入肮脏的厉鬼，画面惊悚至极。 一盏茶时间，迟绪缓慢地放下抬起的胳膊，落到地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适，面色红润，笑道：“好了。” 阴官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得有多么强大的阴灵啊！ 可能比凌升都厉害！ 魂烛和凌升心里也是同样的震惊，只不过没表现出来。 “请问，您是？”江义站出，用了个“您”，尊敬问迟绪。 迟绪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见过自己的阴官，松了口气。 和蔼可亲道：“我叫迟绪。” 陈宦惊讶道：“就是那个和凌大人一样的魂魄？！” 迟绪点点头。 人群里一阵唏嘘。 一个女人说道：“这孩子真不简单！” “可能比凌升都厉害……” “这还用可能吗？” ………… 凌升很累了，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没心情和他们吵。 “我先回去了……”凌升拍拍魂烛肩膀，“剩下的事你处理吧。” 魂烛点头，冲身后的阴官没说：“各位回去吧……” 迟绪扶过凌升，凌升有了支撑一下子没了力气：“送我回去。” 迟绪看着他的样子，很是担心，不敢耽误时间，快速地送凌升回了“至善”殿。 “嘶……”凌升被轻放在卧榻上，脊背的血液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着。 “帮我把衣服脱了。”凌升艰难道。 迟绪犹犹豫豫，迟迟没有上手。 凌升苦笑不得，又不想冲他发脾气，无奈道：“宝贝，你再不快点，我血就流干了。” 迟绪一听，伸出手指，扒下他的衣服，血肉粘连在的衣裳上，凌升疼得叫出了声。 凌升：“……左、左手边有个暗格……嘶！” 迟绪照做，暗格里面有很多瓶瓶罐罐，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都有，每个瓶子上都贴着纸条，清楚地写着药物用法。 凌升躺在塌上，露出后背，让迟绪给自己上药。 一边涂着药，一边叫唤着。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迟绪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嘶……谁告诉你我怕疼的？！” “你都叫成这样了，还嘴硬。” 凌升无法反驳，翻了个白眼，抿紧嘴。 良久，迟绪为凌升处理好伤口，绑上绷带，披好了干净衣服。 迟绪坐在他身边：“你以前受伤了谁给你上药？” “没人。” 迟绪瞪大了眼睛：“那你受伤怎么办？” “我就不能不受伤吗？” “那你准备这么多药。” “以防万一。” “那” “闭嘴。”凌升冷酷无情地打断他，“让我歇一会儿。” 迟绪也反应过来了，不再和他说话，静悄悄地坐在他身边。 …… 站在阴主殿前的魂冥，右手紧攥着一枚小印章，眼神极其阴冷。趁没人注意，消失在阴主殿附近。 这阴界怕是要变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求评论~蟹蟹~ 第46章 近几日，凌升都在养伤，“至善”殿倒是热闹起来。不过不是因为看望凌升，而是好几个阴官职位都在换任。 “至善”殿灵魂本就不多，再这么一换任，真就是一个不剩了。 经过前两天的受伤，凌升安分了许多。 “你那个珠子挺管用的，我原本以为我会疼得睡不着，没想到还睡得挺香。”凌升冲迟绪说道。 迟绪在走神，眉毛拧到一起，一时没有回答凌升。 “喂！”凌升提高音量，“想什么呢？” “啊？”迟绪睫毛轻颤，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换任的几位阴官，全是见过迟绪的人…… 阴官换任需有阴主的印章，虽说换任的一切事宜全是阴主身边的鬼师负责着，但是迟绪总感觉事情不太对。 再加上上次孟婆和鬼师都没揭穿自己的身份，迟绪心里就更奇怪了。 该去找魂冥聊聊了！ 迟绪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没等凌升回答，转身离开了。 迟绪来到魂冥的住址，跨入大门，长驱直入。 “请问你找谁？”一位小阴官拦住迟绪。 这人迟绪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调来的。 迟绪说道：“魂冥。” 小阴官伸出的胳膊没有放下：“冥主子在修炼，现在不见人。” 迟绪蹙眉看着他：“那我在这里等着。” “不行……” “让他进来。”魂冥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打断小阴官的话。 迟绪不等阴官放下手，大步走去，进了屋子。 屋内，魂冥盘腿坐在中间，周身是流窜的阴灵。 迟绪有些恼怒，质问道：“那些阴官是你换下来的？” 阴界很大，光是小阴官就有上千个，宫殿数不胜数。 这几位阴官都是离迟绪比较近的，以前经常和他碰面，这次换任着实太过蹊跷。 魂冥倒是不紧不慢，收回阴灵，调节气息，起身，倒了两杯清茶。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魂冥柔声说着，递给迟绪一杯茶，自己坐到最近的椅子上。 迟绪从小就和魂冥是朋友，魂冥比他大，自然在俩人的友谊里充当了大哥哥的身份，总是保护着迟绪。 这一点，迟绪心里清楚。 但就是因为太清楚，才害怕魂冥走上不归路。 “我信你，但是这件事我实在搞不清楚。”迟绪迟疑片刻，开口，“那鬼师隐瞒我身份的事……” “那个是我做的。”魂冥坦荡承认，直视迟绪，“我不觉得让鬼师隐瞒一下有什么不妥。” 的确，没什么太坏的影响。 迟绪还是不解：“但……” “迟绪。”魂冥叫了他一声。 听到这个名字，迟绪心里一顿，他没想到魂冥在他面前也要演足了戏。 “换任是得有印章才可以的，我哪有本事弄来印章？”魂冥微笑，双手重重地搭在迟绪的双肩，严肃道，“迟绪，我不会做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 双方的友谊可以说成是青梅竹马，彼此许诺过的事也不少，但都是写无关紧要的小事。 “伤害”，迟绪从未想过，正如魂冥一样，都不想让对方受伤。 迟绪深呼吸：“好，我信你。” 魂冥点点头，和迟绪聊起了天：“最近还好吗？凌升没对你发脾气什么的吧？” “没有，其实他心挺好的。”迟绪一想到凌升上药时的悲惨，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别看他凶巴巴的，实际上啊，比我还矫情。” 魂冥笑了，又和迟绪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了。 门被关上了，魂冥表情迅速变得冷淡，面对迟绪时的笑意，此刻在他脸上荡然无存，只剩下凶狠与冷漠。 “咔嚓”袖子里的印章被魂冥徒手捏碎，随后一团火烧在碎了的印章上，化为灰烬。 利用完就摧毁，是魂冥的本性。 “你也是时候进轮回了……”魂冥的声音带有种磁性。他透过窗户，看向阴主殿的方向。 事情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发展。 很好。魂冥邪魅的勾了下嘴角。 回到“至善”殿的时候，魂烛正和凌升在殿内说着话。 看到迟绪进来，魂烛起身，眉眼轻展。 “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迟绪了然。 就这么大的地方，难不成你还到屏风里面？？魂烛看了眼迟绪。 迟绪轻车熟路地拿开屏风，进入，摆回屏风。 凌升只是淡淡地看了看，没出声。 魂烛面目表情：“…………”脸真疼…… “你……俩？？”魂烛咳嗽一声，低声问道。 “怎么了？”凌升还不知所以，天真地回问。 “……感情真好……”魂烛心中叹气。 这十几万年的交情，比不过迟绪一张脸啊…… 凌升打了个哈气：“你还有事吗？” “本来就是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看你气色挺好的，我就先回去了。”魂烛说完起身，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转身离开。 “迟绪！过来扶我进去！”凌升冲里面喊道，声音挺大。 还没走出去的魂烛脚下一踉跄：“…………”你刚才不还自己走出了吗？！！ “……靠！”魂烛骂骂咧咧地走出去，心中把凌升这个见色忘友的人骂了不下千遍。 “你刚去哪里了？”凌升躺回自己的卧榻上，惬意地眯着眼睛。 迟绪也不隐瞒：“找魂冥聊了一会儿。” 凌升“哦”了一声，没多问。 他想到了什么，从胸口的衣衫中掏出那一串“借”来的珠子，递到迟绪眼前：“还你吧。” 迟绪接过，重新系在腰间。 “你知道阴界哪里比较清净吗？”凌升说。 迟绪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你这里呀！我在这待了这么多天，就讲过两个人，一个是那只乌鸦，一个就是刚才的魂烛。” 凌升嘴巴蠕动半天，把脏话硬生生吞了进去，牵出笑容：“除了我这里，我想出去走走。” 凌升在这阴界生活了十几万年，还没看全。一是因为他懒，二是因为没人陪他逛，自己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太傻！ 阴界是比人间都要大的地方。不停地走，也得走上个几年。 “我想想……”迟绪顿了一下，“南边有一堆山，北边是几条河，亡谷那里遍地的厉鬼不行……诶对了！我经常和魂冥去的一个悬崖人很少。” 凌升听他叙述一遍后，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魂冥跟我说的，他以前经常到处转悠，亡谷那里除了阴主去过，也就他敢去。”迟绪笑道。 凌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往脑袋后一负，慢悠悠道：“明天再去那个悬崖，我困了。” 说着就打了个哈气，这哈气真的是能传染。 “我也困了。”迟绪挤到卧榻上，推了推凌升的肚子，“你往里去点，我想睡觉。” 凌升一听，坏坏的挑眉：“要和我睡觉？” 迟绪没多想，随口一应。 “哦？”凌升痞笑，“这么着急啊，才认识几天？” 迟绪随之一顿，反应过来和他“睡觉”是什么意思了，羞红从耳尖蔓延到脸颊。 凌升点到为止，很知道分寸。自觉得往里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翻了个身，后背冲着迟绪就睡了。 迟绪正犹豫着要不要躺下，衣角被自己指尖搓得皱巴巴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困了吗？”凌升出声了，他是背对着迟绪的，看不见表情，“还不躺下？” “……”迟绪放轻动作，乖乖躺上。 这阴界，哪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只要是抬头，就能看见泼了墨似的天空，没有半点光亮。 阴官们要是累了就睡，要是饿了……阴官没也不会饿，顶多算是嘴馋。 一阵风吹过，冰冷刺骨。 迟绪一颤，把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闭着眼睛，双手不停的上下搓着，获得一丝热意。 躺在他身边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像是对他的无奈，又似是心疼。 凌升转过身，一双温暖的大手搂过迟绪，俩人的瞬间变成零距离，耳边能听见清晰的呼吸声。 又一次，凌升抱着迟绪睡觉。没人打扰。 凌升轻轻拍着迟绪的后背，像哄着孩子一般小心，温柔，缱绻。 短暂的轻松舒服。 翌日。 迟绪换了身淡红的衣裳，广袖随风飘荡在身后，在空中划出半圆。束腰的红带，黑发披在肩后，煞是好看，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怎么样？还算清静吧。”迟绪眼里带着笑意。 凌升道：“嗯，就是风有点大。” “的确。”迟绪说着，抱住自己的双肩，狠狠搓着。 凌升解下胸前的带子，披风随之掉落在手上，凌升胳膊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披风披在迟绪肩上。 “怕冷，还不多穿点。”凌升柔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地系着带子。 披风是纯黑色的，和迟绪一身红衣飘飘，相得益彰。显得迟绪肤色更白，楚楚可人。 凌升嘴角带笑，用一种近似宠爱的眼神瞧着迟绪，薄唇轻言：“迟绪，你太乖了。” “嗯？”迟绪天真地抬头，投去无辜的眼神。 凌升忽然低头，双手扶在迟绪腰间，柔软的触觉在俩人的嘴唇蔓延开来，一个缠绵的吻。 迟绪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你这是干什么……”迟绪白里透红的脸深深地低下，咕哝道。 “我想要你。”凌升手臂一使劲，将他的整个身子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耳边乖顺低语。 “只要你，送吗？” 心脏撞击着肋骨，情愫油然而生，愈来愈烈。 迟绪头埋得更深了。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迟绪耳边：“那……把我给你。” 迟绪不应，凌升就这么抱着，把他这一生的耐心都用光在了迟绪身上。 良久，迟绪终于平复了狂跳不止的心脏，抬头，带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要。” 凌升一听，愉快地笑起来，放在他腰间的手转移到手上，给予他手心里的温暖。 刺骨的风呼呼刮着，却不感觉冷。这个悬崖极高，一眼望去，各个宫殿与办事处的烛火阑珊，倒映在眼底是一片红黄的色彩。 听了一会儿风声后，俩人徒步走了回去。 “我背你吧。”凌升突然说道。他身子一低，让迟绪趴上来。 迟绪咯咯的在他身后笑着，碎发蹭得凌升脖子痒痒的。 凌升：“小绪绪怎么这么瘦呢？” 迟绪乖顺的搂着凌升的脖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小绪绪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啊……那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呢？” 迟绪又咯咯笑起来，笑着问道：“为什么呀？” 凌升学着迟绪的语气：“我不知道。” 俩人同时乐了。 突然间，“轰！”的一响。 凌升和迟绪猛然抬头看去，看见眼前的景象后，笑容僵硬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求评论呐~(小声) 第47章 天空像是被砸了一个大洞，从里面冒出刺眼的白光，照射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宫殿。 那个方向是？ 阴主殿？！！ 凌升和迟绪都没有见过阴主闭关后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么震撼的场面。 随后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厉鬼又一次不安分起来，在土地下面涌动，发出痛苦的悲鸣。 “怎么回事？！”迟绪惊诧地叫起来。 凌升心慌一秒后，恢复平静。他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空的一刹那，一个黑影飞过，速度快得成了残影，以至于让凌升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我们去看看。” 说罢，凌升牵起迟绪的手，往阴主殿飞去。 落在殿前后，凌升一个箭步跨去，想推开门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阻挡，凌升连连后退了十几步，脊背上刚愈合的伤疤又一次崩裂，渗出丝丝血液。 迟绪平复心情，查看四周情况。 这阴主殿四周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罩着，看不出去。 “怎么回事？！”魂烛走近，一脸惊异地看着俩人。 凌升和迟绪也是摇摇头，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魂烛问：“进不去吗？” 凌升：“进不去，阴主好像设了结界。” 魂烛思忖片刻，手指一紧，重声道：“只能硬闯了。” “我来吧。”迟绪站出来。 魂烛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但凌升拽住迟绪要上前的衣角，蹙眉看向他。 迟绪知道他什么意思，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不会硬撑的。” 说着，体内阴灵涌出，结界破了个小口子。迟绪加大力度，只听像是玻璃碎的声音，结界彻底破碎，头顶的黑雾却愈来愈浓。 “咯吱”一声，眼前的门突然打开。 “咳咳咳……”迟绪被吹出来的灰尘呛到，捂着嘴猛烈地咳嗽。 正当一众人要进入的时候，魂冥殿后走出，灰尘像是怕他似的，不敢靠近。 魂冥从灰蒙蒙的颜色中走出，身上极其干净，一丝不苟。走近后，眼神带着些许孤傲与匪气，对三人微微弯腰，礼貌且慢条斯理地开口：“都在这里呢。”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不见丝毫震惊，似乎带着点悠闲。 魂烛警惕地看着他。 但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魂烛奔进宫殿，四处寻找着阴主。凌升也紧随其后。 “你又干了什么？”迟绪咬着牙槽，低声在魂冥耳边说道。 魂冥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笑容里透出邪恶，让迟绪心情复杂。 “阴主还在里面呢，不一起去进去吗？”迟绪还欲说什么，被魂冥一句话打断。迟绪踌躇片刻，留下一句话走进去了。 ——“这就是你的承诺？” 魂冥原本完美的表情僵硬，本来是一副五官端正，温文尔雅的模样，在此刻怎么看，都像一只魔鬼，令世人恐惧的魔鬼。 绝不会想到，干净的皮囊下面是怎样的疯狂。 魂冥脸色一黑，猛然转头看向里面，袖子里的面纱被隐藏起来。 里面，阴主虚弱地坐在殿堂正中央，嘴唇干裂，额角渗出微薄的汗珠。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个大大轮回入口，里面极速旋转着金色漩涡，阴主被里面的强大吸力控制住，不停地往里面退。 他们靠近不了，只能一脸担忧地看过去。 魂烛与大风比音量，他嘶吼地叫了一声：“阴主！” “别过来！”阴主艰难地抬头，看向前方。 凌升和迟绪牵着手，站在魂烛身边，与魂烛隔了一米远。魂冥独自站在另一边。 此时，远处赶来的几位老阴官，白花花的头发与胡须正被大风刮着。 阴主离轮回入口越来越近，他使出一身的力量，狠狠地看着魂冥，喊道：“你们小心迟绪！一定要防着他！”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吸进了轮回。 “嘭！”轮回消失，金色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小心迟绪”。 小心迟绪？！ “你做了什么？！”魂烛发狠地转头，手上的青筋暴起，要去抓迟绪的领子。 迟绪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摇头，被魂烛吓得后退。 “你要干什么？”凌升拍开魂烛的手，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他。 魂烛瞄到迟绪身上的黑披风，那是凌升的。他厉声喝道：“凌升！阴主是他害的！你竟还护着他！” 阴官们也都急匆匆地赶来，听见魂烛的喊声，带着审视的目光都看去迟绪。 大殿内，议论纷纷，七嘴八舌。 凌升和魂烛之间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魂冥还是那副平静，高雅的姿态，走到三人身边，道：“阴主本就是要进轮回的，迟绪又何曾害过阴主？是让阴主魂飞魄散了？还是阻止了阴主进轮回？都没有吧。” 迟绪原本晕乎乎的脑袋，在看见魂冥的时候，全明白了。 “魂冥！你也要护着他？！”魂烛彻底生气了。 现在的大殿内越来越多的人站进来，来自阴界各个地方的阴官纷纷前来查看情况，一眼扫过去，大概能有个两百来人。 “那你得告诉大家，他错在了什么地方不是？”魂冥在百来号人面前还是一日既往的慢条斯理，没有半丝慌张，在他眼里，一切都是胜券在握的。 魂烛脸涨得通红，指甲深深嵌进手心肉，一件物品突然蹿进魂烛的脑子里，他扭头四处看了看，沙哑着嗓子问：“谁看见灵阁了？！” 一瞬间，闹哄哄的殿堂寂静无声，个个互瞪着大眼睛。 阴主灵阁，力量极其强大，可把控制住阴间一切事物。在阴主身里威力可能还没那么大，一旦阴主闭关后，灵阁练成，落在有心人手里，那阴界……怕是完了。 现在第四代阴主已然在众人面前进入轮回，灵阁自然是练成了。 那灵阁呢？ “保不准在迟绪那里哟！”一个小阴官，以前与凌升有过冲突，叫做平荼。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搜他身！阴主可能就是被他害的！”有人附议。 人生来就是一种跟风的生物。不论对错，只随大众。 凌升一直在隐忍的心此刻爆发，他把迟绪死死护在身后，刚要怒吼，迟绪轻轻拽了拽凌升的衣角，低眸摇头，眼里氤氲着水汽。 他一直温和待人，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如今，他们不论黑白的往他身上泼脏水，着实让他心寒。 迟绪站出来，拖着沉重的步子。他看了眼魂冥，眼底尽是失望。 魂冥心中莫名一紧。 迟绪站在众人面前，解下披风的扣子。披风落地。 “动作这么慢是不是心虚啊！”冷嘲热讽的正是那位不怕死的平荼。 “啪！”凌升腾空飞过去，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凶狠的血色流露出来，吓得四周的人不敢喘大气。 “我脾气你们知道，要搜身就把嘴给我闭严了！”凌升一把抓起被打的那人的领子，咬着牙，“要不，都给我去死！！” 说罢，便把那人重重地扔了出去，再次回到迟绪身边，冷冷地看了一眼刚才起哄的人。 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人再敢起哄。 迟绪低着头，等抬起来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张，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平静。 他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带子上，一扯，外衣散落。他怕冷，一连脱下三层衣服。这三层衣服穿在迟绪身上竟不显臃肿，可想而知他是有多瘦。 最后，只剩下一身的白衣紧贴身上，在脱下那披风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发抖，此刻，简直是冻得发抖，牙齿止不住地上下颤抖，几次差点咬到舌头。 新来的孟婆实在是不忍心：“可以了，这地方太冷了。” “真的可以了！”陈宦早就忍不住了，语速特别快。 凌升捡起地上的衣物，把披风裹在迟绪身上，一手牵起他，冰冷的留下一句话：“以后有问题来至善殿。” 随即，带着迟绪离开了。 魂烛怔在原地，后知后觉自己错怪迟绪了。刚才那群底气十足要求搜身的阴官此刻也是闭口不言。 魂冥原本的计划中，此刻他应该退出这里。但沉重的罪恶感压得他走不动道。 那个曾经他护着的男孩，对他肯定失望透顶。 “那灵阁……”江义小声地问着两位将来的阴主。 魂冥恍惚过后，听见这“灵阁”俩字回过神，摆出微笑回应：“灵阁可能是被阴主藏起来了也不一定。这里就先封锁吧，明天我和魂烛一起前来寻找灵阁，你看可以吗？” 他看向魂烛，礼貌问道。 魂烛已经筋疲力尽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何对迟绪道歉。 魂烛和魂冥让他们回去。半晌，殿内就剩他们俩人，魂冥对魂烛微微弯腰，也离去了。 “冥主子。”鬼师早在魂冥住所等着了，他拿出一个小匣子，庄重地双手递给魂冥，“灵阁是您的了。” 面无表情的魂冥看着这个小东西，心中快活起来，嘴角上扬。 就在刚刚，魂冥从殿后出来，趁着魂烛，凌升和迟绪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位背叛阴主的鬼师早拿着灵阁溜走了。 任何人都没发现。 …… 至善殿。 凌升心疼地抱着迟绪，恨不得把刚才那些人全部杀掉。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迟绪暗哑的嗓子发声。脸色冻得有些发紫，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凌升把他轻放在卧榻上，裹了三四层被子在他身上，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后柔声道：“你先好好缓缓。” “嗯。”迟绪说，“我困了。” “我看着你睡。” 迟绪往里挪了挪身子，空出地方，乖巧地看着凌升。 凌升了然，躺在他身边，搂着他。自私得想把他融在身体里。 …… 次日，魂烛和魂冥来到一片狼藉的阴主殿，每个角落都找遍了，没发现灵阁。 魂烛心慌。魂冥假装安慰他：“可能是被阴主压制厉鬼了。” 压制厉鬼他怎么可能没感觉，这话，魂烛不信。但又没办法，事实就是没找到。 后来的几天，魂烛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魂冥也是假模假样的跟着他，凌升这次是真动气了，硬是一点没过问，整天守着自己的迟绪，一刻不分开，总怕自己不在迟绪又受委屈。 半个月过去了，魂烛渐渐放弃，派了两三个人继续寻找，把寻找面积扩大到阴界各地，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你来干什么？！”凌升没好气地看着魂烛。 “我来道歉。”魂烛道。 凌升睨他一眼，咄咄逼人道：“你现在脱光，然后求迟绪原谅。” 魂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迟绪一听，赶紧跑出来，不好意思的冲魂烛笑了笑，轻轻掐了一下凌升。 迟绪：“那件事过去了，我也没受多大委屈，你不用在意的。” 魂烛也回以微笑，友好道：“你原谅我就好。” “我还没原谅呢！”凌升说着就要走到魂烛跟前。 迟绪紧紧拽住他的袖口，往回拉他，赔笑：“他最近火气大，你别在意。” 说完，扭头又对凌升小声道：“你安分点，好不好？” 凌升轻哼，撇了撇嘴。 魂烛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看凌升那个样子！！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魂烛道。 “啊？好、好。”迟绪愣了愣。 魂烛赶紧走了。这地方！不是人待的！！ …… 魂烛魂冥两兄弟定的生死局也快到了，都不敢耽误，加紧修炼。 “这几天不要让一个人进来。”魂冥对门口的鬼师说完便关门进了屋，他要把灵阁里的阴灵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体里。 “是。”鬼师应道。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面纱！魂冥藏在手里的面纱！记住喽~ 么么哒！！ 求评论吖~ 第48章 自从俩人在悬崖上确定关系后，整天腻在一起。有凌升在迟绪身边，其他阴官想嘲讽几句都没机会，只能恭恭敬敬地哈腰问好。 “他们为什么见你就要弯腰？”迟绪看着刚刚从他们身边过去的阴官，问凌升。 “我逼出来的。”凌升回答。 迟绪皱眉：“这样逼别人不好。” “我不厉害点，就会受欺负。我没有撒娇的资本，就要自己硬气。”凌升牵着迟绪的手，“也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一个月前，阴主殿的乌龙后，迟绪对待不认识的阴官没有以前的热情了，心中的那颗善心也收敛许多。 好像，比以前沉默好多。 迟绪觉得凌升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只能“嗯”一声，没再说话。 今天，俩人是要来孟婆屋，帮新来的孟婆的忙。 新官上任，一个人总有些吃力。 他们牵着手过桥，迟绪突然想到第一次看见凌升的时候，笑道：“你第一次看见我也特别凶。” 凌升一愣，低眸看他：“我当时就觉得你好看，多看几眼。要知道你是我未来媳妇，我说什么也不能凶你啊。” 迟绪撇了撇嘴，轻哼一声。 想想以前，凌升对迟绪确实太凶，动不动就拿他当出气筒。也就迟绪骂完一次，还和凌升说话。 我这是造了多少的福啊！凌升心中不由感叹，看向身侧的迟绪，忍不住笑了。 “凌大人，迟大人。”孟婆看见门口的俩人，招了招手。 “我们能帮你什么？”迟绪抽出凌升的手心，小跑到孟婆跟前，礼貌地问道。 “您要是不嫌弃，帮我熬汤吧。”孟婆其实挺不好意思麻烦迟绪。 迟绪干脆地答应了：“好。” 他卷起袖子，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臂，修长的手指拿着汤勺，一下一下地在锅里转着。迟绪的肩并不算宽，莹白的脖子，诱人的锁骨忽隐忽现。 凌升眯起眼睛，双手抱在胸前，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迟绪，不禁舔了舔嘴唇。 诱人。凌升挑着眉毛想着。 当事人却一点不曾发觉。 孟婆正好在迟绪的前面，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很容易让孟婆误以为凌升看的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寒颤，手里哆嗦着递过汤，偷瞄了一眼凌升。 凌升动了，他抬起脚，走过来。 孟婆快速说道：“我不喜……” 只见凌升直接越过她，笑盈盈地走到迟绪面前，低头说着什么。 孟婆：“………………………………” 迟绪听见凌升说的话，小脸唰地一红。 “不……不、不去！”迟绪断断续续地说出。 “那好吧。”凌升一脸遗憾，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我也要干活。”凌升转过身，对孟婆冷淡道。 “……那就扫地？”孟婆小声询问。 凌升抬头看了眼屋子里黏糊糊的地板，目光犀利，安排道：“我盛汤，你扫地。” 孟婆：“………………”这里是我的地盘好不？！！ “好、好。”孟婆内心反抗，表面怂得够呛。 其实是迟绪非要来帮孟婆，凌升只能陪着自己的宝贝媳妇喽。 来来往往的魂，都是在人间死过一次的。他们没有清醒的神智，只知道自己要排队，喝汤，过桥。 一些怨念深的，自甘堕落成厉鬼，游走在奈何桥边，被阴官发现就要压制于地下，不得入轮回，得重生。 这种方式迟绪极其反对，他觉得应该让这些怨念深的魂疏解内心怨气，完成他们未完的心愿。这才是正确的办法，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压制。 那些厉鬼终将会反噬我们的。 迟绪对第四代阴主说过这句话，当时阴主还笑他傻。 “他们都不能出来，怎么反噬我们？” 阴主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但他可曾想到自己被迫提前入轮回，自己灵阁被偷？ 孟婆在门口扫着地，不经意间看见了外面土地像是海浪一样翻滚。她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口齿不清道：“凌、凌……凌升！” 被叫全名的凌大人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说。” “厉鬼又要出来了！！”孟婆跌跌撞撞跑到凌升面前，食指指着身后的方向，面带恐慌。 “什”凌升突然不说话了，扔下手里的汤匙，快步走到门口。 迟绪猛得抬头。 大地像是电流一样起伏，幅度很大。有的厉鬼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 第四代阴主灵阁被偷，厉鬼没有进行压制，可不就要出来了么。 凌升一拍脑袋，他把灵阁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他暗骂一声，随即冲了出去。 孟婆这次有了经验，不等凌升吩咐，自己先把排队的魂赶到屋里，关紧门窗。她闲下来回头找迟绪的时候，看见迟绪已经随凌升出去了。 俩人站在动荡不安的地面上，身子左右摇晃，迟绪在后面压制，凌升在前面打退。这次不算严重，没多久就安分了。 结束时，俩人相视一看。 凌升柔声道：“我相信不是你。” 迟绪想解释的嘴抿紧不动了。魂冥所做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这一点迟绪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想护着魂冥。 迟绪沉重的站在原地，和凌升说了句“我去个地方”后，转身离开。 凌升细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人或是东西。 …… “魂冥！”迟绪一进院子就大喊道。 适时，鬼师走出，拦住了横冲直撞的迟绪，严肃道：“迟大人，冥主子现在不见人。” “你个叛徒！阴主待你不好吗？！”迟绪看见鬼师心中就要火气。 鬼师脸色一黑，阴鸷地抬头看他，最后一点礼貌与尊敬荡然无存。 “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 迟绪一愣。确实，他初见凌升的时候，根本不了解他就说他那个人不好。 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 迟绪一顿：“但你们不能害了整个阴界啊。” 鬼师斜了一眼迟绪，不屑地轻哼。 俩人僵持不下。 倏地，魂冥的说话声响起：“让迟绪进来吧。” 鬼师心中有万般不愿，也不敢忤逆魂冥，冷哼一声，离开了。 迟绪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劝魂冥回头。 爬上围墙，偷听的凌升震惊无比。 迟绪都知道些什么啊？！！ 魂冥屋子周围设有结界，凌升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如果魂冥对迟绪动手，自己就要闯进去了。 屋内。 迟绪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愣住。 满屋子的厉鬼！ 地上，墙上！天花板上！椅子桌子上！ 他们身上没有皮，裸/露出的只是血淋淋的肉和骨头。粘稠的体/液往下流淌，渗透地板。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一看见迟绪进来，眼睛瞪大，冒出猩红的眼珠。 他们似乎都很怕魂冥，宁愿堆积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敢靠近他。 “别碰到他。”魂冥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对迟绪伸手的厉鬼，厉声说道。 那厉鬼一听，快速收回手，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躲到一边。 迟绪回过神，瞪着大眼睛，捂着嘴巴，惊慌地往后退。 魂冥上前，他身上的东西是迟绪从来没见过，迟绪好像从来没完全了解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哥哥。 “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魂冥仔细擦净手上的脏污，指甲缝也不放过。直到完全干净后，他才把手搭在迟绪肩上。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迟绪面对眼前的事情已经完全震惊了，他愤恨交加，大声喊道。 魂冥没被影响，笑道：“做了一件大事。” 这个笑容，迟绪看得毛骨悚然。 好久，迟绪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他尽量不看那些恐怖的厉鬼，颤抖着声音：“你利用了我的身份，骗了阴主，骗了魂烛！灵阁在你这里对不对！” 魂冥不回答，平静地看着他。 “我那天没揭穿你，你以为是为什么？！” “怕凌升疏远你。”魂冥就是因为笃定了这件事，才敢出现在他们眼前。 迟绪苦笑，腥臭味直钻他鼻子：“我是因为你。我不想你成为众矢之的，我以为你不会做得太过……” 魂冥搭在迟绪肩上的手指一紧，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理由。 他只是以自己的自私心理去看每一个人，却不知人心也有善的一面。 迟绪苦苦相劝：“你回头吧。” 魂冥语气坚定，认准了要一头扎到黑：“绝不！” 迟绪怔住。 “我错了，大错特错！”迟绪推开魂冥的手，喝道，“你非但没明白，还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 魂冥脸色一黑。 “你和魂烛的战争我以前没想过参与，以后我会站在魂烛那边。” 魂冥彻底拉下脸子。 说完，迟绪马上离开了。 门一关，魂冥刚要抬脚，就发现脚边有一串珠子。他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迟绪的那个蓝莓珠子。 魂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思考片刻，放入袖子里。 凌升在外面等着，见到迟绪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心中的石头落地，但下一秒，看见他脸色苍白，腿软地跑来。 迟绪看见凌升先是一顿，然后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真的做错了！害了他也害了阴主！” 凌升紧紧箍住他的腰。 待迟绪渐渐平稳下来，凌升问：“发生什么了？魂冥欺负你了？” 迟绪麻木地摇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睫毛被浸湿，一撮一撮的。 “回去吧。”他哑着嗓子。 他不想说，凌升就不问。什么时候想说了，凌升愿意做那个树洞。 一路上，迟绪缄默不言。他这个样子让凌升很担心，但又不敢多问，刺激他。 自那以后，厉鬼越发疯狂，他们使出全力蠕动自己的身子，使大地像塌裂一般。凌升和迟绪整天费心费力地制止，直到三年后的一天，亡谷那里爆发了…… 刚开始，阴官没只觉得空气不怎么清新，有股地沟水的味道。而整天动荡的地面，由一开始的惊慌慢慢竟有些习惯了。 殊不知，魂冥的计划只剩最后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9章 那天，凌升和迟绪跑到厉谷外面，极强的怨念让他们不敢靠近。里面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声，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里面什么情况？！”凌升眉毛拧到一起，诧异道。 一个恐怖的念头闪现在迟绪脑子里。魂冥在里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对魂冥的了解…… “我得进去！”迟绪忖度片刻，斩钉截铁道。 “什么？！”凌升道，“里面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不行！” 迟绪抿嘴：“……魂冥可能在里面。” 凌升一怔，那个在他心里遗漏的人现在出现了，他灵光一现，惊讶道：“魂冥？！灵阁是他偷的，阴主也是他害的！所以这些厉鬼的躁动都是他制造的！” 迟绪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是。” 凌升迟疑片刻，凝重道：“那我陪你一起进去。” 迟绪点点头，随后俩人一起进入。 先是黑乎乎的一团迷雾，那些声音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就好像……不经过耳廓和外耳道，直接是从耳膜振动传导过去。若有若无，越细听就越听不清。 “这声音……好怪。”迟绪紧紧拉着凌升的手。 凌升没出声，只是紧跟着他。 这山谷的弯道很多，从山中间穿过，来到一片空地。 迷雾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魂冥。他周身全是厉鬼，个个讨好似的爬在他腿边。 魂冥慢悠悠的转头，道：“来了。” 像是和许久未见的好友打招呼，也像与久别重逢的爱人问候。 迟绪缄默不言。他感觉魂冥彻底疯了。 “两天，这些厉鬼就能全部出来了。”魂冥自顾自的说着。 这一幕凌升不是没想过，但当真的看见时还是吓了一跳。“你就为了当阴主？” 魂冥看了凌升一眼，伸出苍白的食指，左右摇晃：“不，我要的是整个阴界。” 凌升：“你当上阴主，整个阴界就是你的了。”他下意识的把迟绪往自己身后拽。 那点小动作，魂冥尽收眼底，神色无常道：“我要让整个阴界俱怕我，臣服我，这才是我想要的。” “疯子。”凌升磨着牙。 “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别把精力都用来压制厉鬼。两天之后，生死局的时间就到了。”魂冥眼神迷离的看着脚边厉鬼，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升准备牵着迟绪离开，但是迟绪却停在原地，蓦地抬头，平静问魂冥：“如果我不同意，你会走上这条路吗？” 凌升带着疑问的眼神看过去。魂冥一听见明白了，他说的是互换身份这件事。 魂冥对待迟绪永远是温柔的：“说实话，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会这么做，只不过要麻烦一点。” “好，我知道了。”说完，拉着凌升原路返回。 凌升：“什么事？” “……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再告诉你。” 凌升一顿：“……好。” 就算说出来也没用了，魂冥的阴谋已经实现了，那些厉鬼他们根本对付不过，只能死撑。 迟绪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凌升一个暴击，缄默不言最好。 魂烛得知这件事后，好久没反应过来，他只以为是简单的厉鬼躁动。 “什么？！！”魂烛跳起来，“魂冥控制了全部厉鬼？！！” 凌升和迟绪沉重地点头。 魂烛连连后退，摔倒在椅子上，半晌才慌乱地摇头：“我、我不要什么阴主了，给他！让他住手！” “不管你争不争他都要搅乱阴界。”凌升低声道。 迟绪：“争一下吧，万一打过了呢。”他舌尖是苦涩的。 怎么可能打得过？厉鬼全是不要命的魂，也不知道魂冥是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他们的。 真是个疯子！！ 各个宫殿得知这个消息后，同仇敌忾，做好了要对付魂冥的准备。 转天，他们聚集在阴主殿，商量对策。凌升和迟绪没参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至善殿。 俩人沉默了大半天，迟绪苦笑地问：“会魂飞魄散吗？” “会。” 迟绪轻“啊”了一声，没有恐惧，有的情绪只是遗憾。 凌升抱住他，轻轻拍了他的脊背：“会好的。” 末了，他亲吻在迟绪额头上。 明天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这个吻，更像是告别。 …… 晚上俩人正在睡觉，整个宫殿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外面漆黑的夜竟意外的有了光亮，是血红的天光。 凌升和迟绪瞬间惊醒，他们跑出殿堂，足足愣了有好几秒。 至善殿坐落于高处，从上往下俯视，满身猩红的厉鬼四处游荡，破坏力极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留下一道道的血印子。 龟裂的大地摇摆着，有几所办事处已经倒塌了，四处都是逃散的魂，中间掺杂着几位阴官。 头顶是刺眼的红光，把整个阴界照亮，宫殿外层的黄金反射出殷红。整个天如塌陷般。 光亮最为强烈的地方正是远方的亡谷。 俩人就是愣了几秒钟。 遍地尸骨，腥味扑鼻。 厉鬼已经开始往至善殿的方向来了，他们蠕动着身子，嘴里发出低吼。 俩人同时飞出，金光切过空气，重重落在厉鬼身上，凌升的两把短刀飞出，刺向前方。他底盘稳，来来回回地飞也不晃悠。 迟绪也不弱，抬脚踢飞几个，没有武器就有点吃力，但还好阴灵足够强。 此刻聚集在阴主殿的各位阴官，看见远方打斗的俩人，纷纷飞下来帮忙。 魂烛一身白衣飘摇，手法却杀伐果断。 几百名阴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出了一份力。但面对疯狂的厉鬼，这还远远不够，更何况，魂冥还没出来。 嚣张且乖戾的笑声从半空传来，魂冥负着左手，停在半空，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用一种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看他们，冷冷地笑起来。 迟绪不想看他，一味地打退厉鬼。打斗过程中，一只厉鬼狠狠地划向迟绪的肩膀。瞬间，浅色的衣裳被血液染红大半，迟绪咬着牙，硬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凌升一步跨到他跟前，抱过他，两把短剑刺过去，厉鬼被打得节节败退。 魂冥看见迟绪受伤，瞳孔骤缩，厉声喝道：“不许伤害迟绪！” 说着，手指一转，刚才那个厉鬼化为一缕白烟，随风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迟绪和凌升也是一惊。在他们这里，打伤厉鬼已经很不容易了，着魂冥轻轻松松就使厉鬼化为灰烬，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魂烛一咬牙坚持，他额角的汗液粘连着发丝，看去，竟有一丝凌乱的美。 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使出全身解数只击倒了一小半厉鬼。 凌升，迟绪和魂烛三人配合，使大半的厉鬼都没有了战斗的能力。 脚下一踩，全是黏糊糊的血肉。 迟绪想过这个情况，但真的来临时有倍感无力。 “魂冥，收手吧！”迟绪抬头冲半空的魂冥喊道。 “你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那些厉鬼不会伤害你的。”魂冥完全不搭理他的恳求。 凌升一边攻击一边护着迟绪：“绪绪，你小心！” 他余光扫到了身旁冲来的厉鬼，金光刺出，厉鬼倒地。 魂烛和凌升受了一身伤，其他阴官也累得站不起来。到处都是受伤的人，迟绪要崩溃了。 他咬紧嘴唇，一下飞到魂冥面前，嘶哑道：“你杀了我吧！” “迟绪！”凌升看见迟绪飞到魂冥跟前，吓得喊破了声。 魂冥像哄孩子一样：“你要是受不了先去亡谷里面等我，很快就过去了。” 迟绪眼球布满血丝，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长剑，手腕一转，刀剑刺在自己腹部，一步一步走近，刀剑一点一点刺进去，他无力哀求道：“整个阴界都是你的了，求你了，住手吧……求你了……” 魂冥一手抓过长剑，扔了下去，手上用阴灵给迟绪疗伤，不说一句话。 凌升在打斗空隙抬头一看，发现迟绪受伤，慌了神。 “魂冥！你他妈敢伤迟绪！我跟你没完！”凌升根本走不开身，心里干着急。一分神，厉鬼一拳捅进凌升肚子。 “我艹你大爷的！”疼得凌升破口大骂。 厉鬼越来越发疯，魂冥有点控制不住了，他想收回一部分厉鬼却发现他们失控了，根本不听自己的。 “…………”魂冥完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破绽，他脸色有些过分的白了。 迟绪根本没有仔细看他，见魂冥根本不听劝，只好动手。 空中，他和魂冥打起来。 魂冥主要是闪躲，不出手。 “还手啊！”迟绪喊道，“你不是要所有人臣服你吗？！” 魂冥黑着脸，手攥得很紧。 魂烛听着俩人的对话，感觉奇怪。“嘶……”又一次被厉鬼咬了一口。 他和凌升背靠背，挂了彩的身子动作有些迟钝。 阴官已经所剩无几了。 乱了！彻底乱了！！ 耳边充斥着嘶吼，呐喊，碰撞。厉鬼越来越多，覆盖了整个阴界 地下的厉鬼如此之多，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没想到自己天天踩在脚底的厉鬼，有一天会发了狂似的撕咬。 几百万年的欺侮，他们在这一刻爆发。 魂冥一看眼前的形式不对，这厉鬼好像连自己都开始攻击了。 迟绪好像也有点反应过来了，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魂冥闭嘴不言，脸色不是很好。 此刻的鬼师呢？迟绪心中突然发觉一个人：“鬼师呢？” “……亡谷里。” 魂冥之所以能控制厉鬼，是因为他可以使他们魂飞魄散。但现在厉鬼根本就不怕死了。 魂冥现在很是矛盾。如果自己使出全力压制厉鬼，那这群阴官不会放过自己的。他绝对不能在阴官面前输！他一咬牙，再次躲开迟绪的攻击，把全部阴灵用到厉鬼身上。 他的目标是把所以人打倒！没完成就要继续！管他失控呢！ 魂冥连续升高数十米，周围的黑气愈来愈浓。他向地上的厉鬼发出命令。 “迟绪！！”迟绪大声冲魂冥喊道，“你真是疯了！” 凌升和魂烛听见这个名字都是一愣。“什么迟绪？！”魂烛问凌升。 凌升摇摇头，跳起，再次使出阴灵，周围的厉鬼倒地。 他们这里的厉鬼都清理干净了，凌升快速看了看，对魂烛说道：“你去帮阴官，我对付魂冥！” 魂烛点头。 凌升一跃来到魂冥背后，两把短剑飞向他。 魂冥用余光扫到了，转到迟绪身边。 凌升瞳孔骤缩，短刀瞬间停在半空，他吼道：“冲来我！别碰他！” 迟绪一直没有机会近魂冥身，他抓准时机，把自己的手和魂冥捆在一起。 “不要！！”凌升倏地明白了迟绪要干什么，“迟绪别！” 弹指之间，迟绪自爆体内阴灵，巨大的冲击把凌升弹开。魂冥慌了，吼道：“我不许你这么做！快停下！” 迟绪不听。凌升无视那些冲击，咬紧牙齿冲到迟绪面前。 地面的众人纷纷抬头，厉鬼个个也都愣住。 迟绪见到凌升，鼻子一酸，牵强地挤出微笑。 “凌升，我爱你。” “不……”凌升还欲向前，眼眶通红。 “下次见面时，不要对我发脾气了……”迟绪嘴角带着笑，看向凌升，满是不舍与遗憾。肩膀上的伤口崩裂。 “我会停下的！你别死！别死！”魂冥慌乱地挣扎，他竟然怕了。 魂冥桀骜一世，不怕自己魂飞魄散，兜兜转转竟然怕的是迟绪。 魂烛一脸沉重的看着，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迟绪缓缓闭上眼睛，做好了准备。 突然。 “嘭！” 一声巨响！ 魂冥身体逐渐透明，他用自己的阴灵开了个轮回，像一个大鼎倒放。 那声巨响是他把迟绪扔进去的声音。 迟绪先是感到失重，下一秒感觉不对，倏地睁眼！ 凌升急忙一跃，没抓到迟绪。 另一边。魂冥从脚底开始消失，他无奈地笑着：“忘了一切让你伤心的事，重新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是对已经进入轮回的迟绪说的，即是他听不见。 魂冥一扬手，一个东西从空中的黑雾穿过，掉落在大地。 厉鬼开始痛苦的嘶吼，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怔住。 发生了什么？！！ 在魂烛飞上去的一刹那，魂冥化为一缕浓白的烟，消失了。地上的厉鬼也在同一时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再次拉入土地，消失灭迹。 只是在一瞬之间，所有恐怖的事物消失。剩下的，只是破烂的废墟与满地的血肉白骨。 凌升知道那个轮回…… 那么……自己再也见不到迟绪了…… 他胸口一闷，眼前发黑，重重地从高空掉落。 “嘭！”他摔在地面，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含糊道：“……迟……绪……” 这一睡，就是整整三万年！ 在梦里还可能看见他，听见他的笑声，一醒就什么都没了…… 梦是骗人的，但嘴角会带笑。 睁眼是真实的，但心却很疼。 凌升爱迟绪，用光了全部勇气。 情深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把这部分写完了 么么哒！ 求评论哇 第50章 这些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凌升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大人您醒了。”一稚嫩的男孩声音响起。 凌升转头看过去。 他穿着迟绪以前的淡黄色衣裳，腰间有一串珠子，与迟绪那个蓝莓珠子格外相似，一颦一笑都在模仿着迟绪。 “换了。”凌升此刻头疼得厉害，他揉着额角，冰冷道。 那人一愣，伸手去摩挲腰间的珠子，笑道：“不要。” 凌升咬着牙，抬头看他。眼神里尽是戾气，脸色黑得不行。 凌升吼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孩被吓得一愣，身体一哆嗦，含糊道：“阴、阴主。” “滚！” 男孩被吓到了，跌跌撞撞跑出去。他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大人了，这都是魂烛让他做的。 “你把这身衣服换上，这个珠子系在腰间，你要时刻冲他笑，他要是拒绝，你就撒娇摸腰间的珠子……” “咳咳咳……”凌升吼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感觉快要把胃吐出来了。 他一手支在墙上，一手捂住胸口，痛苦地梳理着脑中的记忆，嘴里越发苦涩。 “啊！”凌升一拳锤在墙上，四指的关节变得通红，渐渐渗出血液，“迟绪……” 身体好疼，但心更疼。 “迟绪……迟绪……”他只是一味的喃喃自语，一遍遍叫着迟绪的名字，那是他爱了十几万年的人。 两次的相遇，他们都在了一起，但结局总是不太美好。 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布满他的眼眶，止不住地往外流。 突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只见那人抬脚就要走进屏风里。 凌升道：“站住！” “凌升，是我。”来者正是魂烛。他把抬起的手放下，隔着屏风和他说着话。 “那人你安排的？” 魂烛迟疑道：“……是。” 凌升一头倒在枕头上，身上酸疼：“我不想见你。还有，你设计我的那件事我不计较了，你走吧。” 其实凌升应该感谢魂烛，要不是他一年前特意引厉鬼出来，然后把温阮黎的名字划去，自己也不会再遇见迟绪，也不会想起来这一切。 魂烛眯起眼睛，透露着危险。良久，他挑眉，拉开屏风，慢条斯理地走进。 “你是说我故意划掉温阮黎名字，然后让你去人间的事吗？” 凌升背对着他，不说话。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了，但是……”魂烛话锋一转，“是你昏迷前一直说着迟绪的名字。” “你要利用迟绪？”凌升没搭理迟绪的后半句话，警惕地问他。 魂烛还没说话，凌升紧跟着说道：“你最好别动他！” 魂烛说话的动作一顿，脸上神情很复杂。 凌升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冲他挥挥手，无力道：“你别再走魂冥的老路了。还有，我这屏风的规矩你知道，虽然我现在成了废人一个，但脾气还在。” 凌升，一身的阴灵全部废掉，只剩阴阳交界的阴气支撑着他喘口气。 废人一个。应该没有阴官会怕他了……这以后的日子……凌升不禁忧愁。 魂烛叹了口气，坐下。手指有自然的搭在桌沿处，这才把凌升的脸看仔细，凌升眼眶是红的，脸庞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瞪大眼睛，惊呼：“你哭、哭了？！！” 凌升轻“啊”了一声，苦笑：“我想他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就是迟绪了。 “为什么三万年后你还能那么爱他？”魂烛不禁皱眉，非常不解。 凌升想了想，从卧榻站起来，腿有些发麻。良久，他认真道—— “深爱他，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魂烛心底一惊，可能自己一开始就没完全了解他们，之前做得一切可能都是一场误会。这让魂烛自己有些动摇了。 还要继续吗？ …… 人间。 自墓地回来，迟绪高烧不退，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循环往复。 黑爷他们紧张得要命，再三要求迟绪去医院。 得到的回答却是：“阮黎去过太多次医院了……我不想去。” 每次去医院都发生了不好的事，迟绪乏了，再也不禁折腾。 迟绪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只知道早起上学，晚上回家。不吃早饭已是常事，胃穿孔他是怎么好的？怎么熬过去的？不知道。低血糖，瘦得脱了像……用杨蓝的话说，“简直是行尸走肉！” 迟绪拒绝一切社交，面对所有人他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情绪。 一个人没了情绪，那他还剩什么了？ 崩溃么？迟绪好像也忘记了崩溃。 黑夜里，他独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头靠在没有温度的玻璃上，眼神涣散，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含糊道：“我在为你高考……” 这种情况黑爷见过一次。把黑爷吓得慌了神，笃定迟绪精神有些失常。非常隐晦地和他谈心，其实就是怕他自杀。 “我在高考前会好好活着。”迟绪丢下这句话，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二模，三模，迟绪无疑是全市第一，B大的保送书都送到了他跟前，迟绪只是冷淡地摇头，道：“我只想参加高考。” 办公室的老师都觉得他疯了。保送书都来了，还参加什么高考？？ 那帮朋友也在劝迟绪别做傻事，还搬出了凌升。 “阮黎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这是唐糖说的。 的确，他说过。 迟绪只是轻轻点头，一头又扎进试卷里。以前那个考试前都不怎么复习的迟大神，竟然有一天也会拼了命的学。为了什么？ 可能是把凌升没来得及学的都补在了自己身上。 渐渐的，所有人都觉得迟绪疯了。 为了一个人，至于么？ 世上有那么多死去的人，那些人的家人都还好好生活着。顶多颓废一两个月。 高考如期而至。 校门口的热闹和迟绪格格不入，他孤独地站在一边，带着一顶纯黑的鸭舌帽，压低帽檐，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整张脸埋在里面，看不见。身上散发着的是冰冷与寂寞，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躲远，只有罗文博他们在他身边待着。 迟绪脑子里闪过一个场景，是他曾经幻想过的。 进考场前的时候，凌升围在他身边，讲着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来缓解他们心里的紧张，虽然不好笑，但迟绪还是会有幸福的感觉，脸上洋溢着笑容。凌升一直正大光明地牵着迟绪的手，一直到进考场的前一刻。 这些种种，最终成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愚蠢幻想。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难！ 迟绪只感觉嗓子发紧，鼻子一酸，眼前的卷子突然变得模糊。他快速一抹眼睛，攥紧手里的笔，飞快地答题。 一道菜吃多了会腻，一个人看多了会厌，那爱他呢？ ………… 阴界。 凌升睡了好久，四面八方的阴官也都听说了这位凌大人的“事迹”。用自己的阴灵支撑，只为一普通人？ 现在可好，活活把自己害废了。在阴界，没了阴灵，连个小阴官都比不上！ 他们大多数在心里嗤笑，有几个新官刚上任一听这事，跑过来凑个热闹。老官再三劝他们：“别去别去，惹急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一个叫袁格的青年新官，掌管着人间世事，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对于凌升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心中不屑一顾：“我就去问候问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成为阴官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还是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人，生来就是有阶级划分的吗？ “别去。”李禹枫也好心劝他。 “你官比我大，还怕他？！”袁格奇怪，一挥手走了。 李禹枫叹了口气：“自求多福吧。” 凌升正闭眼躺在卧榻上休息，听见外面有声音，问道：“谁？” “哟！凌升吧！”袁格从一进殿堂就四处张望。这也不算大啊！ 凌升半睁开眼，听这人声音，他不认识。在阴界敢叫自己全名的人，数数也没几个。 袁格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大屏风，声音应该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他刚要抬手碰屏风。 “想死吗？”凌升淡淡说着。 袁格一听，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来问候问候凌、大、人。” 凌升心中了然，这人是来落井下石的。但自己好像以前也没见过他，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袁格丝毫没停止动作，刚把屏风打开一点，一把短剑嗖的一下飞出来。 吓得袁格汗毛竖起来，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滚。”凌升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袁格这下脸是彻底黑了，愤怒地扯开屏风，只见凌升翘着腿躺在卧榻上。 “给你脸了是吧！”袁格飞了过去。本没有几步路，大可以走过去，他非要耗费阴灵，只是想吓吓凌升。 他却不知，凌升以前经历过什么。 上千万只的厉鬼，天空的塌陷，地浪的翻滚，和生死离别。 凌升心情一直很压抑，此刻更是不想多说一句话废话。 “去吧。”他叹了口气。 没等袁格反应过来，两把短剑就冲向他，速度快得惊人，只能看见几道银色的残影。 正当袁格快承受不住时，魂烛从门外进来。看了看袁格，有看见了两把银色短剑。马上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无奈地摇摇头。 袁格就是一个从缘起殿来的新魂，因为有官位高的加持，才能阴灵多点。 这短剑不需要阴灵，只听从凌升。 “阴主？！阴主救我！”袁格被打得连连后退，一看见魂烛大喜。 “你自己作的自己受着。”魂烛道，“你求凌升比求我管用。” 袁格一听，震惊地看着魂烛，他真的没想到凌升能这么嚣张！他心一横，咬牙上前，对付起了短剑。 很显然，是吃亏的。 魂烛看着这短剑的招式，想到了什么站在屏风外，没进去，问凌升：“招式都想起来了？” “嗯。” 凌升起身，一步一步从里面走出来。对短剑道：“回来。” 说完，进攻的短剑像按了暂停键似的，猛得一顿，然后飞回凌升身边。 袁格这才看清凌升。 一身玄衣，黑发荡在腰间，没像以往一样高高束起，倒多了几分放荡。漆黑地眸子审视般地看着袁格，五官堪称完美，他抬了抬下巴，道：“问候完了吗？” 袁格一言不发。 “你回去吧。”凌升对他道。 没有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 袁格心有不甘，但是一把不用阴灵的短剑自己都招架不住，不敢想象凌升阴灵鼎盛时期是多么的恐怖！ 等他离开后，凌升还是一副倦怠的样子。 “来找我干什么？” “……我也来问候问候你。”魂烛笑道。 凌升睨了他一眼，薄唇轻启：“短……” “哎，我开个玩笑。”魂烛打断他，正经道，“我跟你商量一下关于厉鬼的事情。” “有躁动了？” “没有……我想净化厉鬼，彻底把这个隐患消灭。” 这个想法迟绪也说过，只是当时还没有细研究就被魂冥破坏了。 “你要怎么做？”凌升正色，问。 魂烛负手而立，说：“当年魂冥有办法把厉鬼消灭，如今我想找到那个办法，换种形式，不是让他们化为灰烬而是净化，最好可以为我们所用。” 凌升思忖片刻，摇头：“魂冥已经魂飞魄散了，不可能……” “他身边那个鬼师还活着。”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凌升给忘了。 魂烛略显苦恼：“但是我撬不开他的嘴。” 凌升现在没有心情想什么厉鬼：“我一身阴灵都废了，用武你别找我……要不我把短剑借你撬他嘴？” “……这倒不用。” “有时间想想法子，让我再看几眼迟绪。”凌升低眸，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但语气里满是思念。 “……嗯。” 魂烛对迟绪，说不上什么好感。他一直在观察人间迟绪的一举一动。他想利用迟绪，把厉鬼净化。但魂烛是真的没想到凌升对迟绪有这么深的感情。 …… 人间，高考。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窗外是尽情挥洒的卷子，耳畔的欢呼，眼前的笑脸，右手中指的老茧。 寒窗苦读十二年，只为今朝，笑得放肆与洒脱。 “走！聚会啊！”贺轩勾过迟绪的肩膀，咧嘴笑道。 迟绪摇摇头，拒绝：“我累了。” 薛秦道：“那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迟绪手拿透明笔袋，和他们说了声再见，自己回去了。 这些愉快，迟绪体会不到。 那天下午，迟绪睡得很安稳，等醒来时已到了傍晚。 黄昏的夕阳把半边天染成了淡粉，一层余晖洒下，给屋子披上薄薄的黄衣。迟绪把手抬了起来，黑色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 半晌过后，迟绪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好多人给发微信，他懒得看，把手机关了机。 随后，他掀开被子，走到衣柜边，拿了套干净的换洗衣服，痛快地洗了个澡，又喝了粥。 看起来精神很好。 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外面已经黑天了。 迟绪躺在沙发里，偏过头看向窗户那边。 窗帘被拉上了，窗户开了个缝，夏风飘进来，吹起薄纱。街道上有车辆驶过，车灯反射出的影子照在窗帘上，形似两个人。 不知是迟绪过于想凌升了，那影子像是俩人背对着，但手还紧紧牵着。视线渐渐模糊了。 一抹眼睛，他看着手里的玻璃杯，捏了捏，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满地的碎玻璃。他平静地看向地板，起身捡起一片比较大的玻璃，抬脚走去浴室。 “哗哗”浴缸里放起了热水，热腾腾的水汽渐渐上升，在半空中散开。 热气笼罩在迟绪周围。 等到水满了，他缓缓躺进去，冰凉的手脚得到缓解。他抬头看了看手里的玻璃，呼出一口气，双肩放松下来。 他从凌升死后就一直在等这一天，高考完就下去陪他。 喃喃自语道：“我的药没了，我便去寻……” 治疗他心病的药，让他有盼头活下去的药。 寻到了，一切都会好的。迟绪这样安慰着自己。 说罢，玻璃深深扎进手腕，划出一条深红的道子，鲜红的血液奔涌而出。 迟绪垂下手腕，浴池的水瞬间变成殷红的血水，弥漫着铁腥味。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那个刻有“绪”的玉坠。 他含笑，缓缓闭上眼睛，周身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虐的了！没有刀子了！没有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哈~么么哒 第51章 疼痛是从全身各处传来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虽然特意泡在热水里但迟绪还是感觉冷，像是把他什么都不穿的躺在南极，寒冷刺骨。 在彻底没有意识之前，他仿佛看见了穿着一身玄衣，有漆黑长发的男人，和自己的温阮黎有五分相似，但看到他是，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熟悉，就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正在在一长条的队伍里排队。 前前后后什么人都有，比起他们，迟绪死得算是妥帖，没那么难看。 迟绪此时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忘了自己应该在哪里。 跟着人群排队就可以。这是迟绪唯一能记得的。 他莹白的手腕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手腕的雪白衬得更是恐怖。 “迟绪。”重名的人有很多，孟婆念到这个名字并不惊讶。 迟绪愣愣地上前。孟婆低头盛汤，疲惫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她手里的碗往迟绪手上一送，看看桌子上的名册，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迟绪拿着碗，竟然想拒绝喝。他鬼使神差地走出孟婆屋，看向了奈何桥的方向，脚上像注了铅一样，沉重得动弹不了。 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不能过去，走过去会忘掉一切…… 另一边的凌升想迟绪想得肝疼，回忆俩人相遇的场景，意外的想去一次奈何桥。 凌升散着头发，黑发中掺杂着几缕蓝色，他缓慢地向奈何桥边走去。 他在黑夜中前行，眼里无光。 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迟绪……再次相遇的话，应该是迟绪在人间死去了…… 凌升宁愿自己满腔的相思苦，也不想迟绪重回这个地方。 他在人间无忧无虑的挺好。凌升这样想着，走到了奈何桥的桥尾。 奈何桥蜿蜒曲折，其中没有一丝光亮，很黑很长，站在桥的两端根本看不清对面。 但凌升却呆呆地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眨眼。 他好像看见了……迟绪…… 此时，身后正来了一位阴官，正是袁格，他看见凌升定在原地，挡着路，心中不免厌烦。 “凌……”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凌升跑过去。 要是有阴灵，他必定飞过去，一秒都不想耽误。 那边的迟绪也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影。 他们就是扫了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这，就是几辈子的缘分。 等到凌升狂奔过去，喘着粗气，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迟绪。 “迟绪……”凌升眼眶发红，哽咽道。把呆呆的迟绪拥进怀里。 这个胸膛，熟悉而温暖。 ——“看你好看，不行？” 记忆的片段重组，迟绪的眼神里渐渐有了神，恍惚过后，他发现自己紧紧被凌升抱在怀里。 “阮……凌升？”迟绪出音了。 “你想起来了？！”凌升惊喜，咧嘴笑着。 “嗯。” 凌升倏地动作一顿。 “怎……怎么了？”迟绪问。 “你的手腕……”凌升举起迟绪的右手手腕，看到那条深疤凌升心里一揪，“自己割的？！！” 迟绪疲惫地一笑，轻轻抽出来手，背到身后，说：“多亏这么做了……” 凌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疼迟绪。他把身上的披上解下，披到迟绪身上，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侧过头笑着。 “啪！”孟婆手里的汤匙掉在锅里。 我看见了什么？！！！孟婆张大了嘴巴，眼珠都快瞪掉了！ 凌升搂着一个男孩笑？？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吗？？ 孟婆当年还没等知道凌升和迟绪的关系，一场大战就爆发了。自那以后，凌升昏睡，迟绪据说是下落不明。 那次损失惨重，不少阴官都退位，至善殿的魂不够，只能从缘起殿找，现在这些阴官的质量都不怎么样。 “我累了。”迟绪牵着凌升的手，“带我回家。” 啊……家么。阴界中至善殿内小小的一隅，是俩人的家么？ 凌升现在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好！” 袁格从对面走过来，就看见凌升脸上那殷勤般的笑容，身上汗毛竖起。 “凌升？？” 凌升随口“嗯”了一声，没多计较他叫自己全名，搂着迟绪就走了过去。 袁格没看清凌升身边那人的脸，慌张地跑到孟婆屋里问孟婆：“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孟婆可算是缓过来了。 “凌升对他怎么那么殷勤呢！”袁格不解。 孟婆看了他一眼，低头道：“以后别叫凌大人全名。” 袁格冷笑：“你也怕他？他不就剩两把短刀么！” 孟婆叹了口气，好心提醒他：“你知道三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吗？” “知道啊，据说特别恐怖，你应该经历过吧。” “嗯，不止是恐怖。”孟婆说，“上万只厉鬼出来，覆盖了整个阴界。” “我去！整个阴界？！”袁格惊呼。 孟婆手里没停下，一直忙着自己的工作，道：“凌升打退了一大半，你说他是不是更可怕？” 孟婆抽空，抬头看着袁格。 袁格：“…………”我可能连半个厉鬼都打不过…… “而且，他脾气特别不好，你要是以前惹他，现在早……”孟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以后尊敬点。” “那他阴灵都废……” “你有时间去问问其他老官，一切就会明白的。” …… “绪绪，让我抱你一会儿。”从俩人一躺下，凌升就一直抱着迟绪，不撒手。 失而复得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 以为失去挚爱的迟绪不想独活，却没想到，竟在死后与他重逢。 没到的事情很多。比如，没想到俩人竟然相爱了好几万年。 迟绪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个玉坠，他戴回脖子上。 “这次，我们是不是能一直在一起了？”迟绪轻声问他，真怕是一场梦。 “可以了。”凌升抱着他的手越发紧了。 “太好了……”迟绪很累很累，一根神经绷了太久，须臾过后，他躺在凌升热乎乎的怀里睡着了。 …… “你问凌大人？”江义满脸褶皱，额头有三道深深的印子，眼角略微有些耷拉了，头发已然花白。 “嗯，比如说他是什么人？怎么成了阴官？”袁格想到了刚才凌升搂着的那个人，又问道，“有没有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江义一听到这里，手里的笔一顿，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放下笔靠在椅背上，说：“关系比较好的么？” “这位凌大人啊，是天地初始的魂魄，可以说他比你我资历都要大，第一代阴主可能和他平辈呐！” “他看着不老啊？！”袁格惊叹。 “不……他不来自人间，是真正不经过污浊，幻化成的魂魄，他是靠自己的吸收而有的人形。”江义说，“他化为人形的那十几万年，没人敢惹啊……这事，陈宦比我清楚。” “陈宦是谁？我改天问问他去。”袁格越发对凌升的事感兴趣。 “陈宦是生死院前院长，已经退位进了轮回。”江义有些乏了，说起话来有些吃力。 他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嘴里喃喃道：“迟绪……魂烛……魂冥……还有凌升。” “什么？”袁格竖起耳朵听，“他们都是什么关系啊？” “……老了。”江义没回答他，叹息道，“我也当了快二十万年的阴官，累了。” 他把目光转移到袁格身上：“你们是新的一代啊……你问的那些事估计阴主知道得更多。” 袁格一听皱起眉。 江义缓慢地站起来，宽厚的手掌拍在袁格的肩膀上：“我该休息了，你回去吧。” 袁格“哦”了一声。 等迟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窝在凌升怀里。他看向天花板，放空脑袋。 良久，发现自己和凌升竟是如此奇妙的缘分，越想嘴角的笑意就越浓。 “笑得这么开心啊。”凌升带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宠溺地看过去。 迟绪转过头，捏了捏凌升的脸，笑出了声：“能摸到你诶！” “是。”凌升伸手捂住迟绪右手手腕，放到自己嘴边亲吻，“疼吗？” “不疼。”迟绪摇摇头。 凌升起身，道：“我这里你还没真正看过呢。” 迟绪挑眉：“你这里就是个小破屋子，还没……” 戛然而止。 凌升从屏风那里开始往里走，手指点在所能触碰的墙壁上，脚下踩在吱吱作响的木板上。整个小屋子像是长大般的，墙壁褪去，木板塌陷，巨大的声音响在迟绪耳边。 迟绪的张着的嘴巴怔住，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卧榻本是在屋子的最里面，没想到这么一变化竟成了一进门的地方。 凌升如绅士般走到迟绪面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向迟绪：“绪绪，来看看。” 迟绪惊讶地伸过去手，被凌升牵着走到过去。 只能说是震撼。 屋顶大约高十几米，一间间小屋子排列成一圈，门上有个小牌子，写着此间屋子里有什么，对着的正中间是一扇檀木门，雕刻着镂花。屋子外面就是一个院子，抬头可以看见天，低头可以看见流水与灵花。 “以前你都没告诉我！”迟绪张望了一圈。 “啊……以前我忘了这回事……”凌升摸了摸迟绪的脑袋，柔声道，“随便逛，光是这小屋子就有二十几间，后面还有两个院子。” “有干净衣服吗？”迟绪看了一圈，转头问凌升。 “我想想啊……”凌升想了一下，牵着迟绪走到一个木门前面，牌子上面写着“裳”。 “这间。”凌升说着，推开木门。 两排全是衣服，各种各样的都有，从夏周王朝到近代现代，各色各样。 迟绪挑了一件比较正常的现代黑白格子衬衫，看向凌升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凌升奇怪的问道。 迟绪还是笑，凌升也不着急，看着他笑。 “你头发……和衣服。”迟绪笑出了眼泪，抹了抹眼角。 凌升近些日子不太注意形象，此刻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我帮你梳头吧。”迟绪迅速换完衣服，拿起木梳走到凌升身后，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这里。” “上次你……”凌升坐过去。 “我会。”迟绪打断他，温柔地拿起一缕头发，梳到发梢。 迟绪微微歪着头，凌升嘴角带笑地坐着。 “一会儿你换件衣服，一直穿黑色的不好。”迟绪说。 “好。”他说什么凌升都听。 半晌，凌升的头发束起，换了身干净利索的衬衫，更显得他身材高挑。 “真帅！” 凌升弯腰，在迟绪耳边轻语：“叫声老公听听呗。” “老公真帅！”迟绪豪不犹豫，顺畅地说了出来。 凌升一愣：“你……说出来了？” “嗯。”迟绪点头。 突然，两瓣柔软的唇贴上来，温柔且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 上午好~ 么么哒！求评论⊙_⊙ 第52章 外面一阵响动，好似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忽隐忽现。 “一会儿撒娇加微笑，装得像一点。” “为什么？” “照做就行了。” 那俩人正是魂烛和那天模仿迟绪的男孩，叫赵小熙。 魂烛先是看见屏风打开着，往里一望，发现里面整整扩大了好几十倍。凌升这地方他从来没仔细看过。 还有这么大的地方？！魂烛心里还没惊讶完，就看见两个身影。 两个亲吻在一块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凌升。 魂烛嘴角抽搐，面无表情，心里抓狂。 我给你找的你不要！原来是自己掳了个来！！ 赵小熙也看见了。魂烛只告诉他讨好凌升，让他走出心结……那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迟绪隐约听见了动静，微微一瞥，血红从皙白的脸上涌出，整张脸加上两只耳朵滚烫得要命。 他狠狠低下头，把凌升挡在自己身前，极其害羞地躲在凌升后背。 凌升正奇怪呢，怎么亲得好好的突然害羞了？ “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面前的魂烛和赵小熙。 “咳！屏风没拉就进来了！”魂烛也是很尴尬的好不！他使劲咳嗽一声，咬牙切齿道。 “你这对迟绪的感情也不深啊！没几天又找了个新的？！”魂烛冷哼。 “又？！”躲在他身后的迟绪眉头一皱。 “没有，宝贝，我没找其他人，真的！”凌升麻溜跟迟绪解释，像极了个做错事的小孩。 站在一边的魂烛和赵小熙：“…………” “阴主，我……”赵小熙小声开口。 魂烛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对凌升道：“前两天哭成泪人，一个月还没过去，就找到了新欢，啧啧……” 迟绪一听凌升“哭成了泪人”，咳嗽了一声，慢慢走出来，抬起头：“啊……魂烛，我回来了。” 魂烛看见迟绪那张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魂烛大喊，“你怎么死的？” “自杀。” 这回，魂烛是真的确信了：这俩人全是不要命的主！ 凌升牵着迟绪的手，心疼地看去他的手腕。那条疤还在。 赵小熙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还需要我吗？” 迟绪这才注意到赵小熙，他跟自己的体型差不多，身上穿得与自己以前的衣裳颜色款式差不多，腰间也有串珠子。如果不看脸，他和迟绪简直一模一样。 “你……”迟绪愣了一下。 赵小熙也发现了，脑子反应很快，走过去，礼貌地伸出手：“我叫赵小熙，你就是凌大人那个心结吧。” 迟绪刚要伸手，被凌升拦下了。 “他的手只能我碰。”凌升看了眼赵小熙，敷衍地握了下他的手，“你跟我握手就行。” 赵小熙：“……好……” “既然迟绪回来了，那就好办了。”魂烛可算是把这些事情全部消化了，严肃地开口。 “你要干什么？”凌升警惕地看过去。 “你别紧张，我不动你的迟绪。”魂烛说，“我还是想说说厉鬼的事……就明天，把全部阴官都叫来，商量商量。如何？” 魂烛看向凌升。 “我听我家这位的。”凌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魂烛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可以。”迟绪点点头。 “那你们继续，我俩走了。”阴主冲赵小熙一挥手，转身离开了。 “我们没干什么啊！”迟绪羞耻地喊道。 那俩人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等迟绪转过头时，凌升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感觉他肚子里又装坏水了。 迟绪警惕地和他保持距离，轻声问道：“怎么了？” 凌升一步就把俩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零，箍住迟绪的细腰，牙齿轻咬在迟绪耳朵上。 迟绪身体一颤。 “可以做么？”热气吹在迟绪耳朵里。 迟绪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红着小脸，把头埋在他胸口，闷闷地点头。 凌升得到了回答，一弯腰把迟绪抱起，朝中央的屋子走去。 …… “人都到了吧。”魂烛坐在阴主殿之上，看了一圈。 阴主殿翻修过一次，把以前浮夸的楼梯拆了，弄得颇像古代皇帝上早朝的宫殿。 阴主殿内点燃了好多灯，照得格外亮。 “都到了，就差凌大人和迟大人了。”魂烛身边的鬼师低声道。 魂烛身边的鬼师名叫古晏，是个会看眼色的人。 魂烛一准就猜到了，淡定地点点头，把目光转移到坐落在殿堂两边的阴官们身上。 声音洪亮道：“今天让各位来是关于厉鬼一事，以前没考虑这件事是因为至善殿的凌大人记忆没怎么恢复，再加上迟绪下落不明……” 迟绪进了轮回被魂烛死死压下，不透露出半点。 “阴主，那现在这两个位大人呢？”一位阴官问道。 魂烛无奈地扶额：“还没来。”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走进来。正是凌升和迟绪。 凌升是长头发，穿现代的衣服总是有点违和感，干脆还穿以前的衣服。 他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嘴角带着笑意，右手牵着迟绪。 “不好意思，来晚了。”凌升礼貌地道歉。 让一些老官心底一惊，凌大人还会道歉？？ 迟绪随凌升坐在了离魂烛比较近的位置，他半截手腕上裹了一层白纱，挡住了伤口。 “这凌大人身边这位就是那个迟绪吧？”一个年轻的阴官友好地问道。 迟绪笑着看过去，点点头：“嗯。” 迟绪这人多少有点耳闻，听说是三万年前大战魂冥的功臣，但是自那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阴主也不主动吩咐去寻找，这让新官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感觉迟绪这人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面纱。 他们身边坐着的是赵小熙，他冲俩人微微点头。 凌升和迟绪都愣了一秒，赵小熙换回自己的衣服后，风格太大了。 他的衣服都是和凌升差不多款式的，暗色加干净利索。看着完全是不好惹的那类的。 “好了，人都到齐了。”魂烛瞥了一眼迟绪脖子上的红印，轻咳一声，正色道，“厉鬼，始终是一隐患，我担忧以后还会有像魂冥那样的人出现。” 提到魂冥，迟绪原本和蔼的脸上瞬间冷了几分，凌升看出来了，拍拍他的手背。 “我没事。”迟绪轻轻摇头。 “魂冥可以轻松消灭厉鬼，那就一定有办法彻底净化厉鬼，但这方法禁/书室里没有……”魂烛说到这里略微叹息。 下面一阵嘈杂，每个人说话声掺在一起。 “但是。”魂烛话锋一转，“我把当年魂冥身边的人留下了，让他进来。” 魂烛打了个响指。他身边的古晏不知何时出去的。 只见古晏扣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进来了，那人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等那人站在殿堂中央时，被古晏停在了他身边。 魂烛严肃道：“这人名叫罗墨。” 迟绪猛然抬头看过去。 “是第四代阴主身边的鬼师，后来背叛阴主，跟随了魂冥。” 迟绪死死地盯着罗墨，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身体越发颤抖。 凌升皱眉看过去，关心道：“没事吧？” “鬼……鬼、师？！”迟绪叫他的名字。 罗墨涣散的眼神瞟过去，乱发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但还是认出了迟绪，罗墨身形一顿，浑浊的眼球瞬间瞪大，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这动作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以为罗墨要发疯了。 凌升迅速把迟绪护起来，厉声喝道：“干什么？！” “魂冥？！”罗墨发出暗哑的声音，“你不是进轮回了吗？！” 他这两句话，一句比一句惊人。 迟、绪是魂、冥！！我们耳朵没坏吧？魂冥不早就魂飞魄散了？？那迟绪也不是下落不明，而是进了轮回？！轮回可以随便进？？ 所有阴官，包括老官和新官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连魂烛和凌升也被罗墨的话吓到了。 当迟绪真的清清楚楚看见罗墨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他忘了。当年自己还问过魂冥鬼师在哪。 为什么要问他在哪？迟绪有点忘记了。 突然，罗墨狂笑不止，一个劲的拍大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众人，仿佛在他心里，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自己聪明。 “你们……哈哈哈哈被骗了！”罗墨大笑，口水顺着下巴流出来他也不在意，“哈哈哈哈……一帮傻子！” 迟绪道：“够了！” “魂冥生气啦？”罗墨用夸张的语气说着，“不要生气嘛！你是我冥主子放弃一切都要救你的人！不能生气哟！” 倏地他表情一变，阴狠道：“要好好活着！” 罗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好好活着”，这句话太多人跟他说了。凌升，黑爷，唐糖和魂冥…… 凌升脸色一黑，两把短刀飞出。罗墨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大腿和肩膀各刺了一刀，但他跟没事人一样，嗤笑这里的所有人。 “迟绪，到底怎么回事？”魂烛没想到迟绪身上竟然隐瞒了这么多东西，不免有些急躁。 “我……”迟绪一开口，罗墨就安静下来了，似乎很享受看着迟绪说出真相。 大殿内瞬间寂静无声，每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商量净化厉鬼竟然把三万年前的事给扯出来。 原来自己以前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都没有显露。 迟绪深吸一口气，在凌升的注视下站起来，道：“我，魂冥。” 此话一出，有不少惊呼声。凌升直直地看着迟绪。 迟绪继续说道：“但不是你们口中那个控制厉鬼的魂冥。第四代阴主换位期间，我与迟绪……也就是魂冥互换身份，他代我争夺阴主之位。但他后来所做的种种我完全没有参与，也竭力阻止过……但他不听。” 所有人屏住呼吸，慢慢消化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还挺甜的哈 么么哒~ 求评论感谢 第53章 “他可能盗取了印章，使以前认识我的阴官换位，那段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等彻底发现时，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可能也就剩罗墨一个人了。”迟绪解释道，“再后来，他抢了灵阁，控制厉鬼，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能用我的身份去做那么恶心的事！我……我错了……”迟绪低下头去。 罗墨一直很安静地听着，但听到最后，气愤地喊着：“迟绪你他妈就是……” 罗墨把一心一意地在站魂冥这边，把冥主子看作是神明，是不能用污秽的语言形容的。 “你骂他经过我同意了么！”凌升跃起，短刀紧握在手心，一刀下去刺在他的胸口。动作杀伐果断，透露出凶狠。 罗墨疼得嗷嗷叫唤，这下新官们可算知道了凌升脾气。 魂烛凝重地看着他们，嘴唇略微哆嗦道：“够了！都坐好，让罗墨安静下来。” 古晏颔首，将罗墨押在地上。 凌升收回短刀，回到迟绪身边。 “所以当年阴主让我们小心的不是迟绪，而是魂冥！！”江义瞪大了眼睛。 阴官都习惯了叫迟绪，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孟婆想到一个点，不太明白：“但为什么只是说小心他，而不是一开始让我们抓住魂冥？” 凌升和魂烛也是很奇怪，而那些新官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迟绪思忖过后，为大家解了密：“大概……魂冥挡住了脸，所以阴主只是看身形像而已，但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人是魂冥。” 孟婆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一声。 罗墨冷笑，没想到当初冥主子特意戴了个面纱竟被迟绪一语道破。 魂烛深呼吸，吐出一口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魂冥……我能这么叫他吧？” 迟绪点点头。 “魂冥也魂飞魄散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厉鬼。”魂烛把目光放到罗墨身上，“罗墨，当初魂冥是用什么办法消灭厉鬼的？你如果能告诉我们，你就可以入轮回，得重生。” “我不稀罕什么重生，你把我关了这么久还指望我帮你？没门！”罗墨啐了一口。 魂烛以前询问他好多次，但每次都是这个态度，不说为什么背叛阴主，也不说魂冥是如何做到的。 但魂烛刚才听完迟绪的话，也猜出了七七八八：“魂冥是用阴灵去消灭厉鬼的，是不是？” 罗墨没出声。 正当魂烛一筹莫展时，迟绪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到罗墨面前，与刚才被凌升护在身后的气势完全不一样，更多的是压迫感。 迟绪开口：“我记得我当年问你为什么背叛阴主，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你？” “你……” “对，我是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想了解你的事。”迟绪冷淡地打断他，“但你了解第四代阴主吗？你了解魂冥吗？” “第四代阴主，是个好性子的人，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你只跟了他十几年，真正了解过他么？” “他给你了你宫殿，教你如何快速修炼阴灵，这些你都忘了？” 迟绪凝视着罗墨。 “还有魂冥，他心狠手辣，野心勃勃。”迟绪不明显地叹了口气，“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对我很好。” 罗墨身上脏乱不堪，听了迟绪的话还是闭嘴不言，深深低下头去。 “阴主，把他送下去吧，厉鬼的事我来想办法。”迟绪失望地摇了摇头，抬头对魂烛说道。 魂烛点点头，古晏弯腰，要把罗墨拽起来。 “渊斯。” 在寂静的殿堂内，罗墨这句话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凌升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给迟绪的那个玉坠。 “渊斯珠子。”罗墨疲惫地抬头看向凌升，“你应该知道。” 凌升“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他和魂冥身为干净的魂魄，可以做出一种叫渊斯的首饰，但只能做一个。渊斯可以用来装阴灵，无限制的加入阴灵。 在别人看来，渊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当初凌升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做了一个出来送给了迟绪。 “于幽幽处，斯为黑暗；于深渊处，斯为重生。” 这句话是渊斯的名字来源，第一代阴主说出后便一直流传下来，但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 迟绪回想起来了，这句话凌升也对自己说过。 “什么意思？”魂烛上前一步，问道。 在座的阴官眼睛发光，竖起耳朵，不想错过一点信息。 “字面意思。”罗墨挣开古晏的手，把两边的头发撩起来，露出整张脸。 “你不是问我办法吗？找到渊斯珠子，冥主子把自己一身的阴灵全部输送到了里面，得到珠子，方可消灭厉鬼。”罗墨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大殿之内，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迟绪迅速反应过来，一针见血地问道：“长什么样？” “你不是最清楚么？”罗墨倒是反问他了。 “我？” “冥主子没告诉你啊。”罗墨说，“就是原来你腰间的那串蓝莓珠子。” 此话一出，以前认识迟绪的人都反应过来。迟绪腰间的珠子能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淡淡的清香，老远听见，闻见，就能确定是迟绪，也算是一个标志了。 蓝莓珠子我从哪来的？迟绪不禁陷入思考。 好像是见到魂冥的第一面，他不冷不淡地随手一扔，说是和他送自己第一个朋友的礼物。 迟绪还算喜欢，也就常年系在腰间，渐渐忘了他的来处。以至于他什么时候丢得都忘了。 罗墨打断他的思考：“方法我都告诉你们了，送我进轮回吧。” 魂烛一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罗墨一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商量道：“给我间屋子，一身干净衣服总可以吧？” 魂烛冲古晏一使眼色，古晏马上明白，带他下去了。 一下子，阴官们像炸了窝一样，七嘴八舌的。 “安静。”魂烛主权大局，“迟绪……魂冥？” 魂烛有点拿不准改叫他什么名字了。 迟绪：“名字就只是个代名词，不用纠结，叫我迟绪就好。” 魂烛点头：“迟绪，那个珠子你记得放在哪里了吗？” 阴官们一致看向迟绪，等待他的回答，但迟绪蹙眉，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我忘记把它给丢了。” “好吧。”魂烛有些失望，“这可如何是好啊。” 凌升看向迟绪的时候，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红印，轻轻咳嗽一声，帮他把领子往上提了提。迟绪奇怪的扫了眼领子，脸噌得一下红了。 他们刚才都看见了？！哎哟！丢死人了……迟绪恨不得把脸埋起来。 刚才还严肃得不行，被凌升一个动作，又变回了凌升的小孩子。 “没事，他们迟早要知道的。”凌升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迟绪闷闷地“嗯”一声。 迟绪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没有心机，也没有手段。 如果他没经历过那些事，应该已经被凌升宠成了最幸福的小孩子。 俩人的小动作已经被大多数人看见了，袁格嘴角一抽。 迟绪不会就是那天凌升搂着的人吧？！他俩什么关系啊！ 袁格除了心气高，对凌升也没有太多恶意，嘴一张一合就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凌大人，你和迟绪什么关系啊？” 众人：“…………”你这嘴哟！ 魂烛真为袁格的智商堪忧，叹了口气，扶额，不想看凌升暴打袁格。 但凌升听见后，笑眯眯地看向身边的迟绪，在他耳边低语：“可以说嘛宝贝？” “嗯。”迟绪点头。 凌升笑了：“爱你。” “我们啊……”凌升转向众人，看了看魂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惊讶。但他却毫不在意。 ——“伴侣关系。” “我的天……” “是人间说的同性恋么……” “断袖啊。” 有表示震惊的，有不能接受的，也有没什么意见的。 魂烛也佩服凌升和迟绪，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咳！那个渊斯不知去向，还请各位辛苦辛苦，在自己的宫殿里寻找寻找，有发现的马上来阴主殿找我。”魂烛说，“尤其是阿东的缘起殿，轮回在你那里，找到的几率很大。” 阿东听起来是个青年名字，但实际上是满头银发的老人。 阿东道：“好。” “行了，各位回去吧！”魂烛一挥手，让他们离开了，但在凌升起身时，叫住了俩人。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魂烛走下来，语重心长道：“你们不应该说出来的，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我们自己的爱情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眼光？”凌升耸肩。 迟绪低语：“而且，我不喜欢这里……” 魂烛听见迟绪这么一说，挑眉。 凌升打了个哈气：“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困死了……” “你俩别太频繁了！迟绪看着这么瘦，紧不起……” “哎哟！闭嘴吧。”迟绪喊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嘴里小声嘟囔着。 “我的，我得宠着。”凌升眼里全是笑意，跟了上去。 魂烛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转身回到了空荡荡的殿堂。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面纱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里也有伏笔(怎么这么多伏笔呢？[沉思]) 嗯……应该还要五六章就完结了吧~我也不太确定 最后！ 么么哒鸭⊙▽⊙ 求评论(鞠躬感谢) 第54章 “再让我搂一会儿。”凌升拉着迟绪的手，把躺在卧榻的身子往迟绪那边挪了挪，“阴界这么大，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好吧。”迟绪再次躺下，蜷缩在凌升暖和的怀抱里。 凌升的怀里是真的舒服，又宽大又暖和，是迟绪睡觉的好地方。 “绪绪啊，你说我以后叫你什么呢？”凌升说着把手伸进迟绪的衣服里，在他纤细的腰上摸了摸。 “怎么叫都好。”迟绪用头发撒娇般蹭蹭凌升的下巴，俩人挨得更近了。 “阿绪？绪绪？宝贝？”凌升又想了想，“还是媳妇？” 迟绪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开心就好。” “不害羞？” 迟绪摇摇头：“不害羞。” 凌升开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还是媳妇好。” 热恋的二人总能忘记时间，情话一个接着一个，一转眼竟过去了大半天。 凌升整理好衣服，把迟绪从卧榻上抱起，替他换上衬衫，道：“走吧，四处走走。” “好。”迟绪揉着惺忪睡眼，哝哝道。 凌升牵着迟绪的手，走过漫漫黑夜长路。 “你能感知渊斯在哪吗？”迟绪突然发问。 “可以，只不过只能感受到你脖子上挂的那个。”凌升指了指他脖子的方向。 迟绪偏过头微笑道：“那我如果走丢了，升会把我找回来吧。” “对啊，把我的宝贝找回来。”凌升哄着迟绪，温柔地摸了摸他软塌的头顶，“等搞定了厉鬼，我陪你离开这里。” 迟绪愣愣地抬头看他：“你怎么……” “我有办法，别担心。”凌升安慰他。 迟绪一顿，点点头：“嗯。” “你现在还有阴灵吗？”凌升牵着迟绪的手，继续往前走。 迟绪另一只手使劲一张，修长的手指中没有任何反应，他有点失望，摇摇头：“没了。” “好吧。”凌升有些皱眉。 二人又漫无目的地走着，依靠着路旁的烛火前行。冷风从远处吹来，穿透指缝，迟绪的指尖有些发红。 “我们不能这么瞎转悠啊。”凌升反应过来这样走是毫无意义的，“那珠子还在阴界吗？” 迟绪沉默片刻，猛然抬头，睁着大眼睛，微蓝的星光闪现：“我当时在哪里入的轮回？” 他这一问，俩人想了想，凌升不确定地摇头：“记不清了，当时太乱……” “走，回至善殿。”迟绪斩钉截铁道，牵着凌升的手往回走。 凌升和迟绪跑起来，狂风里凌升喊着：“想到什么了吗？！” “我不太确定，得验证一下。”迟绪开口说话，风跑进嘴里，呛得迟绪咽喉发凉。 很快，迟绪站在至善殿的大殿门口，从高高的阶梯往远处望去 身后是墨黑大门，眼底是灯火阑珊。只有一处地方周围是漆黑的。 迟绪在脑海里回忆当年的场景。当时就像现在一样，他们站在这里，看着塌陷的大地，猩红的天上，呆呆地愣住了。 感觉……忘了一个地方。 蓦地，他灵光一现，闪过一个画面：“那里是什么地方？” 迟绪伸手往远方一指，语速很快。 “那里？”凌升伸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回答道，“是亡谷……” 话还没说完，就没音了。凌升和迟绪转头互相一看。 迟绪说得很快：“我想起来了！” “当时我问魂冥鬼师在哪里，刚才我还在想，问他在哪里干什么！”迟绪飞速旋转着脑子，“魂冥控制不住厉鬼了！” “什么？！”凌升惊讶地一喊。 “魂冥控制不住厉鬼！大部分厉鬼来自亡谷，而当时鬼师就在亡谷！”迟绪说，“鬼师和魂冥相互配合，鬼师负责压制亡谷的厉鬼，而魂冥负责控制已经出来的厉鬼！” 迟绪提高音量，听起来像喊出来的：“对！当时亡谷里的厉鬼控制不住了，所以外面的厉鬼才会不受魂冥指挥！” 凌升跟上了迟绪的节奏，发问：“那跟珠子有什么关系？” 迟绪冷静了下来，恢复正常音量：“我本来是要和魂冥同归于尽的，但最后他使出阴灵把轮回挪来……那时他就知道完了。” 说到这里，俩人心底的那团迷雾终于揭开了。 魂冥走之前，用了一小部分阴灵来压制出来的厉鬼，而剩余的阴灵都转移到渊斯里，封印亡谷。 魂冥是有多强大的！能把整个阴界的厉鬼封印！！ 简直不敢想象！ 亡谷离至善殿很远，只用两条腿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现在找魂烛，让他带我们去。”迟绪对凌升说。 话音未落，双方走下了楼梯，直奔阴主殿。 “绪绪慢点跑，别摔了。”凌升护在他身边。 “嗯，你也小心。”迟绪手中紧了紧。 这一天的运动量有点大。 找到魂烛时，他正在和古晏说着什么话，神情严肃，眉头紧皱。 只听见古晏说道：“……各个宫殿反应都说没找到，轮回那里阿东大人也没找到……” 魂烛愁眉苦脸地抬头，看见凌升和魂烛，动作一顿，疑问道：“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 “带我们去亡谷。”凌升率先开口。 “你们自己去呗，我又没拦。”魂烛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亡谷离这里很远，对于有阴灵的阴官来说不算什么，但凌升和迟绪就是俩普通的魂…… 没等凌升说话，魂烛起身，广袖在空中划出弧线，双手负在身后，道：“去那里干什么？” 迟绪同魂烛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魂烛是个聪明人，听了一遍，瞬间醒悟，不可思议的看着俩人，半晌憋出一句话：“渊斯在那里？！” “几率很大。”迟绪凝重地说道。 魂烛思忖片刻，吩咐古晏：“你去把罗墨领来，带去亡谷，我们先去看看。” 古晏虽然听不太明白，但看仨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急迫，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罗墨的住所。 “魂冥太恐怖了……”魂烛不禁感叹。 凌升看了眼他，抿紧嘴没说话。 有了魂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亡谷。在外面还能听到一如既往的呜咽声。 “他只是野心大，被权利冲昏了脑袋。”凌升突然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点的话。 “嗯？”魂烛和迟绪纷纷转头看向他。 “他要真是极恶不赦之人，不可能在死之前把厉鬼压下去。”凌升直视前蒙上一层厚厚黑雾的亡谷，眯起眼睛。 迟绪心怀事情，不知说些什么。总感觉自己当年对魂冥太过残忍。 只劝了一次，就对他说出那般话，可能珠子就是在那时丢的…… 魂冥一生只能做出那一个渊斯，把他给了迟绪。当他看见迟绪毫不在意把它弄丢的时候，内心是对迟绪的失望，还是对自己的失望？ “呼——”迟绪结束思考，长长呼出一口气，抬脚走进亡谷。 凌升和魂烛紧随其后。 谷内四壁，汩汩流淌着粘液，周围太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以为会有腥臭味，没想到竟闻到了蓝莓珠子般的清香。 这让迟绪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走了许久，魂烛忍不住问道。 “快了。”凌升淡淡地说了一句，伸手扶着迟绪，怕他摔倒。 魂烛就在俩人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妈的！早晚拆散你俩！让你们秀！！ “升，你还受得了吗？这里阴气重。”迟绪担忧地询问凌升。 凌升点点头：“可以。” “那就好。” 魂烛：我能打你们么！！ 在魂烛咬牙切齿，一脸怨恨地看着前面这俩人时，眼前突然一片开阔，也亮了几分。 迟绪送了一口气：“到了。” “那珠子在哪？”魂烛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环视了一圈。除了四周围着高耸的峭壁，也没什么稀奇的。也就是脚底下，多了几双手指，几双冒黄光的眼睛，还有几个血红的舌头。 迟绪回答魂烛：“等罗墨来就知道了。” 果真如迟绪所说，不久被古晏领来的罗墨，面呈菜色，眉宇见尽是黑气。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罗墨怨恨道。 凌升挑眉：“你猜。” 罗墨没心情跟他打哑谜，阴鸷地瞪着迟绪。 迟绪感觉到罗墨看着自己，抬头看去，也不指望他了，平静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总会找到的。那你就好好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出来吧。” “你！” 迟绪莞尔一笑，对另外三个人说道：“仔细听，寻着清脆的碰撞声找，也可以依靠香味。” 几个人很快找起来，有魂烛在，鬼师也跑不了，只能气愤地跺脚，咒骂他们，尽是污/秽的词语。 他们权当他是空气，丝毫不搭理。 “媳妇，别走远了，离我近点。”凌升隔空冲迟绪喊道。 “嗯，知道了。”迟绪往凌升身边凑了凑。 魂烛和古晏尴尬一笑，然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俩人：“…………”我们真多余…… 没有太阳，便没有日出和日落，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阴界必然也没有。 不知找了多长时间，整个亡谷都快被翻了个个，没人心里多少有些泄气。一边的罗墨一开始还着急，过一会儿后心里暗自偷笑，悠闲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找不到。”凌升重重叹了口气，有些烦躁。 魂烛和古晏也转回来，走到俩人身边，失落地摇摇头。 迟绪又看了一圈，喃喃自语道：“是有什么方法么？为什么就找到渊斯呢……” “铃铃——”声音混在周围的呜咽声显得很微弱，但他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珠子响了！！ 罗墨倏地睁大眼睛。 这几个人也是一副不可思议地互相看着。 魂烛道：“……我好像珠子特意响一声？” “我也听见了。”古晏附议。 “我们刚才做什么了？！”凌升一下兴奋起来，喊了一声。 罗墨幽幽地看过去。 迟绪沉吟：“我好像说了什么词……” 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迟绪思索片刻，清了清嗓子，道：“渊斯？” “铃——” 四个人喜出望外，大笑道：“这就是方法！” 领罗墨来是指望他帮忙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找到了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咳说一下他们四个的关系哈(要不你们该误会魂冥喜欢绪绪了[捂脸]) 魂冥和迟绪类似于亲兄弟那种，从小一起长大 魂烛和凌升嘛……死党 损友 升升和迟绪不用说了，感情好到爆！ 魂冥和魂烛没啥关系，顶多算是……敌人？ 好啦！我解释完了 爱你们~ 第55章 魂冥一生只对一人虔诚且真心，把迟绪当成是另一个自己，是那个本应该单纯美好的魂冥。第一次见面送他唯一的渊斯，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他。 就好像在迟绪身上多做点好事，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过般。 其实渊斯从到达迟绪手里那一刻，就已经认他了。 “渊斯。”迟绪一边喊着一边寻着声音的来源，“渊斯。” “铃铃——”声音近在咫尺，就好像在耳边撞击，振动发声。 “渊斯！”魂烛同迟绪一起喊了声。 “…………”没有响动。 凌升一把上前捂住魂烛的嘴巴，使劲往后拖走他，低语：“绪绪说管用！你不行，别添乱。” 我、不、行？！添乱？？！ 大哥，我现在单手能把你打趴下，说我没用？！ “……你……你放开。”魂烛口齿不清道，双手扒拉下凌升的大手，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古晏：“…………”小孩子吵架么？ 迟绪没管他们，继续喊着。声音又换了个方向。 几经周折，迟绪终于看见了微弱的光亮，是珠子上的反光，那如碎钻般的闪亮，在此刻让每个人充满笑容。 罗墨却是一脸怨恨，咬着牙跟在他们身后，魂烛对古晏使了个眼色，古晏秒懂。 他动作流畅，从罗墨背后擒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心里还没计划完就被人制止，罗墨太难了！ “老实点。”古晏道。 那串珠子伴随着荧光浮在半空，迟绪慢慢伸出手，张开手心，渊斯似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落在迟绪手上。最后碰撞了一下，便不动了。 “找到之后呢？”凌升发现一个问题。 真是一步一个坎，找到之后渊斯也把阴灵送出来，怎么拿它净化厉鬼？ 热气是从手心传来的，顺着手腕上肉眼可见的动脉窜到肩膀，随之是心脏。 迟绪猛然升空，脚底似乎有两团热火，燃烧着他的全身。 但却没感到不适，相反还很温暖。 “迟绪！”凌升见他升起来吓坏了，仰头吼道。 “我没事。”迟绪轻声安抚他，顺着体内的温度，渐渐适应。三万年没有了阴灵，冷不丁这么多，多少有点不适应。 “这……没事吧？”魂烛一时也出了神，愣愣地看着。 罗墨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磨着牙，想挣扎的胳膊被古晏死死押住。 凌升担心了几分钟后，迟绪回到地面，一身轻松。凌升迅速上前搂住他，慌张问道：“哪儿不舒服？” “没，就是阴灵多了好多。”迟绪说道。 罗墨冷哼：“那都是冥主子的阴灵！” 魂烛淡淡睨了他一眼，反驳道：“不，大部分是第四代阴主的。” 罗墨：“…………” 古晏发问：“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做？” 凌升和魂烛纷纷看向迟绪，等着他的回答。迟绪沉吟片刻，道：“把厉鬼吸入渊斯。” 先不说吸入耗费阴灵和精神之多，光是扫一眼地面，厉鬼的数量令人望而生畏，又怎么敢冒险去把他们吸入呢？ 凌升蹙眉看着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只不过这是最保险的。” “……太危险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魂烛说道：“把阴灵给我，我来完成吸入。” “这阴灵只跟我。”迟绪叹了口气，“而且渊斯根本就是躲着你的，怎么吸入？” 迟绪其实不怕死的风险，他怕得是死后凌升怎么办？这苦尽甘来的重逢来之不易，还没怎么享受，他不想放弃。 “那最坏的后果是什么？”凌升问他。 迟绪艰难地开口：“……重演当年……亦或是更恐怖。” 其实他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以前没有人试过。迟绪只能往最坏的地方想，才能让自己之后不太震惊。 再次陷入沉默。 这可真说对了，一步一个坎！ 最后，魂烛一脸凝重地让他们回去，自己趁机会做了一件事。 …… 一抬头，是黑色的天。这黑色看了好几万年，也看腻了。 “等一觉醒来，我就去做迟到了上千万年的事。”迟绪靠在凌升的肩头，昏昏欲睡。 “……我陪你。” 只这三个字，便是舒心。 生死分离过后的两人，不强求对方独活，虽没明说出来，却已是双方心里默认的事情。 凌升轻轻抱起睡着的迟绪，放回卧榻。 管他的呢，今天还能在一起就已经是赚到的了。以后的事……再说吧。 迟绪在凌升的怀抱里醒来，戳了戳他的鼻尖，轻笑：“该起床了。” 凌升哼了一声，在迷糊当中搂紧迟绪，把下巴垫在他的头顶：“乖……” 后来凌升是怎么醒得呢？他感觉怀里有东西在颤抖，能感受得出来，怀里的人在强行冷静。 “怎……怎么了？！”凌升瞬间清醒，一低头就对上迟绪颤抖的发丝。 迟绪深深把脑袋脑袋埋在他怀里，好久，带着通红的眼睛抬头，有些鼻音道：“只是舍不得你。” “没事昂，我说了我陪你。”凌升用食指擦去迟绪眼角的泪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无论结局如何。” “嗯。”迟绪被凌升哄着，软糯地点头。 凌升宠溺地看着他笑：“真像个小孩。” …… 在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二人通知了魂烛，要开始吸收厉鬼了。 迟绪来到阴界的中央地带，腾空飞起，停在半空。那渊斯珠子被迟绪扔出来，散发出金色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迟绪是一头短发，上身穿着雪白毛衣和深棕色风衣，风衣敞开怀，尾端伴着烈风疯狂舞动。 他深吸一口气，大地开始晃动。 先是奈何桥边的厉鬼一个接着一个窜出来，满身殷红的厉鬼嗷嗷叫唤，阴森的吼叫响彻阴界，各个宫殿的阴官急忙跑出来查看情况。 地上的凌升沉重地驻足仰望，紧张得忘了呼吸。 “呜——”一声、两声……厉鬼被吸入渊斯。原本的渊斯好像是大了几倍，碎钻般的闪亮暗了几分。 奈何桥的厉鬼还没弄完，亡谷那里开始暴动，愤怒地低吼，听得人人心里慌张。 以为迟绪就是个靠凌升才能保命的官，没想到是个能与魂冥匹敌的人。让人大吃一惊。 有些阴官想去帮忙，被凌升压下，低声对他们说道：“别乱动！” 每个人只能替迟绪揪着心，保佑他没事。 “凝神！”凌升看得出迟绪有些吃力，嘴唇开始干裂，脚下不稳。 被他这么一提醒，迟绪手上的力度变大，更多的厉鬼奔涌得出。 一瞬间，迟绪被厉鬼笼罩，渊斯还在散发金光，与厉鬼的猩红交相辉映，地面影影绰绰。 提着的心脏更害怕了，魂烛眯起眼睛和身边的古晏低声说了句话：“让阿东把轮回准备好，随时打开。” “是。”古晏弯腰作揖，退下往缘起殿里走。 凌升丝毫没发觉他们做的事，一心担忧迟绪的身体。 怒吼声渐渐低沉，刚刚还吹着的狂风一瞬间停下来，就好像一切按了暂停键。 无数包围迟绪的厉鬼被吸入渊斯，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凌升以为成功了，喜出望外。但随后发现不对劲！ 迟绪身上包围着黑雾……不，准确说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凌升指着迟绪，大声问魂烛。 魂烛早就料到了：“厉鬼反噬。” “什”凌升舌头突然打结，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有什么办法吗？” 魂烛看了眼紧张得不行的凌升，再想想以前天塌了也不慌的凌大人，判若两人…… 他啧了一声：“简单。入轮回，永不回来。” “厉鬼顶多在阴界反噬，人间？”魂烛冷笑，“他们还没本事过了我这关。” 凌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原本他是考虑过陪迟绪回去，但办法他也没有啊。 此时，迟绪平稳落地，脚尖一有了支撑，他再也撑不住，腿一软，身子倾斜。 凌升快速扶住他。 满怀担忧的众人一下拥上来，想凭自己的力量帮帮迟绪。 “升……我难受……”迟绪眉毛拧到了一起，手指紧紧攥住凌升的衣角，脸色惨白，身体里的黑雾愈来愈浓。 空中的那个渊斯还浮在那里。 凌升无视身边的人，道：“魂烛，你快让他进轮回。” 魂烛一愣：“那你俩可就分开了……” “我会想办法的！先救迟绪。”凌升打断他。 “抱着他跟我来。”魂烛也不再多说废话，看了眼天上的渊斯，立刻往缘起殿方向走去。 所有人让出了一条宽大的路。 众阴官在他们离开后，守着天上的渊斯。那是迟绪用命换来的安稳。 那边，阿东已经打开了轮回，等候着他们。 迟绪看见那个又亮又大的圈，可怜巴巴地看向凌升：“我想和你在一起……别扔下我……” 凌升看着他这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禁酸软一片，柔声道：“相信我，我会去陪你的。” 迟绪眼里氤氲一层水汽，密密的翘睫毛挡住他眼底的不舍，良久，他抬脚走去轮回。 不了解他们感情的阿东都觉得他们情深至极，不免为他们遗憾。 在最后一步时，迟绪转过身子，略带鼻音的沙哑：“我信你了，你不能负我。” “……好。”凌升点头，嗓子发紧。 说罢，迟绪身子向后一倒，最后时刻，他眼里只有一身玄衣的凌升。 虽融于黑夜，却还是那么亮眼。 “你要如何去人间？”魂烛转过头问凌升。 去人间分为两种办法。一种就是入轮回，另一种……擅自跑到上面，附着在他人的身体里。 凌升入不了轮回，后者他也不愿意。 凌升低眸思虑，抬头：“大不了自己修炼一副身躯。”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阴官来说，修炼个上千万年也未必修成……不没人尝试过。这很容易走火入魔，风险大得连魂帝都未曾尝试。 凌升真的有把握？ 虽说他是天地孕育的，总得有点外挂，但大部分都得靠自己。自己的魂魄是否能承受得住？是否有足够的阴灵支撑他清醒？ 凌升轻“啊”了一声，回到至善殿。自此他便不再出来，只等一天能真正修成实实在在的身躯，重返人间，与迟绪共度余生。 他不想让他等太久。 第56章 迟绪醒来时，自己还躺在浴缸里，血水已经凉透。迟绪有些迷糊，人间是过了多少天？ 他站起来，披上毛巾便走了出去。整个房子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分不出白天黑夜。 迟绪回到卧室，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三天了。 除了考完当天黑爷他们的问候，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来家里找自己。 迟绪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之前人间的自己像个疯子一样…… 他放下手机的一瞬间，瞄到了自己的手腕，那条触目惊心的刀疤还在。“唉”他叹了口气，将自己这一身血腥味全部清洗干净，换上衣服，在手腕处戴上了护腕。 一倒头，深深扎进枕头里。 在这里好好生活，等着凌升。 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转天下午三点，迟绪从破碎的梦境里醒来，疲惫、饥饿、疼痛依次找上他，从头到脚布满他身体里的一丝一毫地方。 手腕上的伤早就结疤了，最疼的还是胃，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胃里捅来捅去，绞着疼。 把迟绪疼得叫了救护车。 很快，十分钟后救护车到了他家楼下。 一行人抬着担架进了屋子，当看见迟绪瘦得像皮包骨一样，不禁一愣，连忙送去了医院。 “小伙子，你这是多长时间没认真吃饭了？！”一位年老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关心躺在病床上的迟绪。 “……忘记了。” “那行吧，你先输着葡萄糖，胃镜先别做了，怕你晕过去。”医生又唠叨了几句，离开了。 病房里还有一个小姑娘，睡得正香。 针落有声般的安静让迟绪慢慢放松，闭上眼睛。阳光透过窗子，洒在迟绪瘦弱的脸庞，本是极其俊美的人，硬生生瘦成了这副样子。扔在花白的病床上，好似一张白纸。 住院的事迟绪谁也没跟谁说，黑爷打过电话，迟绪接了，只是说自己情绪稳定了许多，在家待几天就好。 黑爷继续唠叨，迟绪也没嫌烦，静静地听着。 八人帮里，有出国旅游的，也有在国内溜达的，每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在医院待了三天，没人给他端茶倒水，送餐送饭，托着自己疼得不行的身子去食堂，可算是熬过去了。三天后，他出院了。 “喂？”迟绪接起电话。 正是黑爷：“小绪啊，你妈她……” “不见。”迟绪说完又觉得不大妥当，补充道，“分下来再说。” “……好吧。” 迟绪挂断电话，在马路边招手，上了出租车：“保阁小区。” 司机大叔放倒车前的“有人”牌子，一脚油门，车跑了出去。 迟绪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舒缓的钢琴曲传入。头戴纯黑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司机从镜子瞟了一眼，想搭话的嘴紧紧闭上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到……到了。”司机咳嗽一声。 迟绪抬眸，瞳孔特别的颜色显现出来，声音冰冷且暗哑：“谢谢。” 小区门口有一个大超市，迟绪想了想，走进去。买了一周的粮食，拎着两大袋子上楼回家。 到家后，他洗了个澡，趿拉着拖鞋上楼开始做饭。这厨房都空置一两个月了，落了一层薄灰。 迟绪皱眉看着灶台，转身拿起速冻食品，稀里糊涂地做完了。 本来是想好好吃饭的…… “一会儿再收拾吧。”迟绪端起煎好的牛排，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看着综艺，吃着饭菜，身边只缺一知心人。 半个月过去了，查分那天，迟绪一直睡到很晚，最后还是被于老师的电话轰炸叫醒的。 “迟绪！你查分了吗？！！”于老师扯着嗓子喊道。 迟绪将手机拿得远远的，等她喊完，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道：“还没。” “快查！快点！查完给我发微信！”喊完便快速挂断电话。 迟绪挑眉，洗漱完坐到电脑面前，登入准考号，点击。 语文：145 数学：150 英语：150 理综：300 总分：745 迟绪轻轻“啊”了一声，皱眉：“语文怎么扣这么多？”他回想了一下当时考语文时干了什么…… 哦，哭了。 迟绪拿起手机，准备给于老师发微信，正打字呢，于老师电话打来了：“看完了？！迟绪！你！全省高考状元！恭喜恭喜啊！” “谢谢老师。”迟绪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接着又是同学，朋友，连着黑爷和温爸温妈都听说了，纷纷打电话祝贺。迟绪能听得出来温爸温妈的遗憾，心情复杂。 这些人的祝福中，迟绪期待一个叫凌升的，希望他突然打来电话，然后带着笑意地对自己说：“恭喜啊。” 他这样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黑爷当晚买了一堆菜，笑容满面地给迟绪做了顿饭，一个劲地夸他。 “哎哟我们小绪太厉害了！这事啊，得告诉你奶奶一声，她听了后肯定乐开了花！” “嗯。”迟绪低头吃了口菜。 黑爷一顿，笑：“我看你现在精神好多了，能吃进去饭。不错，我就说吧，哪有走不出去的心结。” 迟绪下意识地缩了缩右手，放下筷子捂住手腕。 黑爷扒拉了两口饭，然后抬头：“就……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事？”迟绪反问。 黑爷：“害！不就是祝冉想回来……” 迟绪想和凌升一起解决，打断他：“以后再说吧。” “小绪啊……”黑爷眉头微不可见地拧起，苦口婆心道，“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释然了。” 这话要搁以前，迟绪肯定心里闷得上，现在不了，他只是想单纯的和凌升解决它。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绪略微地一摇头，“我在等一个人。” “谁啊？”黑爷真没见过还有哪个人让迟绪等着的。 迟绪微笑：“凌升。” “凌升？以前没听过你说这人呢？什么时候认识？”黑爷嘴里嚼着肉，心里犯嘀咕。 什么时候认识的么…… 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认识挺久了，他有点事不在这里。”迟绪把凌升的名字说出来，让人间有人真正认识他，想想挺开心的，“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解决。” “好吧。”黑爷很快转移了话题，用筷子一指眼前的菜，“这肉挺入味，你尝尝！” “好。”迟绪笑了，夹了一块。 看到迟绪重展笑颜，黑爷欣慰地笑了一下。 一个月都过去了，迟绪没等到凌升，但不沮丧，相反把自己的钢琴十级捡了起来，让自己胖了一圈，这才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他这钢琴等级，在一家比较大的少年宫教了几个小孩，拿的酬劳还不错。 电视台不止一次找上迟绪，殷切地询问：“请问您是迟绪吗？” 这电话你们已经打了好几次了好么？迟绪扶额，无奈地应道。 “呀！我们是电视台的，希望您能让我采访……” “真的很抱歉，我这里不方便。”迟绪用上自己全部的耐心再次拒绝了他们。 电话那头还欲说些什么，被迟绪一句话堵住了：“我精神不太好，有暴力倾向。” 电视台的人：“…………”这理由太牵强了吧！ “……对不起，打扰了。” “唉”迟绪放下电话，走到落地窗边。天气不错。 只差个他了。 …… 另一边。 迟绪成功进入轮回，凌升也把自己锁在至善殿，剩下魂烛自己。 魂烛把那渊斯拿下来，不知要如何安放这个大家伙。 蓝莓珠子从以前小小的一串变成一块大石头。这石头不同普通石头，是发着光的，远看像宝石，璀璨夺目。 考虑过后，魂烛决定等凌升修炼出身躯，把它放入至善殿。 这凌升前脚刚进去，后脚阴界各位阴官大喜，张罗着要大办一场！ 地里终于没了厉鬼这害人的东西，当然要好好庆祝。 魂烛也同意了他们，在阴主殿大摆宴席，红毯铺地，用阴灵将整个阴界照亮，不是令人恐惧的红光，是真正的阳光，魂烛模拟出来的。 重见天日，万丈光芒。 宫殿往远处延伸，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细看，会不由感叹：“啊，原来阴界也这么漂亮。” 阴主殿灯火通明，而凌升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魂烛不同人讲话时，常常会出神。 想着凌升那里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要自己帮个忙什么的吗？只可惜，魂烛这一身阴灵根本没用，他连至善殿都进不去。 “阴主在想什么？”赵小熙看起来精神抖擞，眉宇间尽显锋芒。 魂烛被他这一问，回过神，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想了想凌升。” 此话一出，大部分阴官看过来。 “凌大人真的在修炼人间的身躯？”江义本就是一脸褶子，再一皱眉发问，额头更是堆成了山丘。 魂烛点点头：“嗯。” 大殿传来一阵惋惜声。 袁格心里一直非常好奇凌升和迟绪，此刻正好是个机会，礼貌地问魂烛：“阴主，您知道凌升和迟绪这关系……”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魂烛也是了然。 “说来话长啊……” 魂烛扶着脑袋，认真捋了一遍记忆，发现俩人真是缘分极深。 他开口：“凌升那脾气你们都见识过，桀骜不驯。那迟绪呢，当年就是个冰清玉洁的孩子，被魂冥逼迫退位的老官都非常喜欢他。就是这两个，打哪儿看都不是一对的人……竟走到一起去了。” 魂烛说到这里，笑了。大殿也是一片安静，认真地听着这个戏剧般的爱情。 “…………大战过后，凌升晕了过去。他啊，本来没伤多重，偏偏不醒，这事可让我苦恼了一阵，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不想醒。”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的感情，在人脑袋都不清醒的时候还想着对方？”魂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环视一圈。 最终语重心长道：“何必恶心这样的爱情呢？” 这句话，是说给讽刺他们的人说的。 对啊。 如此简单，何必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3＾ 求评论~ 第57章 填了志愿之后，不出所料，B大的通知书到了迟绪家里。 B大开学前一周，迟绪收拾了行李坐上飞机离开了H城。 迟绪在网上找了家不错的酒店。 “网上预约过的，迟绪。”迟绪戴着鸭舌帽，挡着了眼睛，但身上的气质还是让前台人员愣了一秒。 “……哦……好。”前台人员接过迟绪的身份证，在电脑上打着字，“你这是来旅游？” “上学。”寥寥几个字，但那磁性的声音听得那女生起了鸡皮疙瘩。 “有女朋友了？”感觉自己挺不经意问的一句，让迟绪低笑。 “没有。” 女生暗自欢喜：“加个微……” “有男朋友。” 前台人员：“…………” 迟绪身边同样办入住的大妈震惊地瞧过来，本来就凹陷的眼皮，此刻瞪得更是有种眼珠要掉出来的错觉。 前台人员手里拿着房卡和他的身份证怔在原地。 迟绪无所谓的挑挑眉，不在乎她们的反应，拿走女声手里的东西，礼貌道：“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进了电梯。 刷卡，进屋，插入房卡。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迟绪重重倒在软塌塌的床上，缓慢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穿着外衣就睡着了。 落日余晖洒进来，迟绪这才翻了个身，半睁开眼，扒拉几下自己的头发，迷糊地坐起来。 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该吃饭了。 迟绪一直是坚持三餐，争取在凌升来的时候，让他看见比较圆润的自己。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叫餐吧。想着，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按照旁边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喂？2406订餐……对，好，谢谢。”迟绪放下电话，刷着手机等餐。 八人帮里正热闹着。 罗文博：我到B城，鹿鹿你到了吗？ 贝鹿鹿：明天早上到。 贺轩：哇塞！你仨都考到B大了！可惜啊……我分不够。 杨蓝：不还有我么！ 罗文博：@贝小姐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贝鹿鹿在电话面前刚打好一个字， 一条出人意料的信息出现在屏幕的最下面。 迟绪：我也去接你吧。 群里真真实实的沉默了一分钟，随后就是轰炸似的感叹号。 杨蓝：！！！！ 贺轩：！！！！ 薛秦：！！！！ 整整齐齐，默契十足。 迟绪被他们逗笑了。 打字：你们正常点吧。 杨蓝气愤地一边打字一边嘴里嘟囔：“是你不正常好吧！” 杨蓝手指猛然一顿，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想了想，在群里发起了视频聊天。 一个一个人都进去了，开着摄像头。 迟绪也点进去了。 看见迟绪的脸后，又是一片寂静。 能不吓人么！ 迟绪现在的状态跟之前根本就是判若两人！脸色红润，嘴角带笑，看着也胖了一点。 “你们可以了啊，我好了怎么这个样子？”迟绪佯怒。 “没……就是太震惊了。”唐糖说道，“你这两个月都干什么了？” 迟绪平静道：“睡了三天，在梦里见了一个人，然后就好了。” “是梦见……阮黎了吗？”罗文博将“阮黎”那两个字说得特别轻，自他“死”后，这个名字在这个圈里就像某种禁忌一样。 “可以这么说，那个人叫凌升。”在别人看来像梦话，但迟绪却一脸认真。 他们也不计较叫是谁了，迟绪能熬过过去，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聊着天，酒店的餐送了进来，迟绪一边吃着一边和他们聊着天，时不时笑一笑。 …… 转天。机场。 迟绪和罗文博约好的，先一起吃的早餐，十点多到机场接了贝鹿鹿。 白T恤，浅棕色工装裤，再来一个鸭舌帽，平平无奇的穿搭在迟绪身上，显得格外亮眼。薄肩天鹅颈，一米八大长腿。 “你是来街拍的吗？”罗文博见到他后不止一次发出疑问。 迟绪低笑：“随便穿的。” 说着话，贝鹿鹿从里面走出来，拉着行李冲俩人招手：“嘿！这里！” “啊看到了。”罗文博扬了扬下巴，跟着迟绪接上了贝鹿鹿。 “薛秦也考到这个城市了吧？”罗文博拿过她手里皮箱，随口问了一句。 “嗯。”三人往停车场走去。 迟绪看了俩人一眼，轻咳一声，道：“薛秦？” “嗯？”贝鹿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啊我跟薛秦正在交往呢。” 迟绪听后只是一挑眉：“那不错。” “嗯……”贝鹿鹿以为他想起了温阮黎，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迟绪，阮黎那件事在我们这里都是一道坎。”罗文博打开车门。 罗文博利用暑假快三个月的时间把驾照拿到了手，然后家里人就送他一辆不怎么贵的车。 迟绪听着，和贝鹿鹿坐上了车。 “但是你得放下，人要往前看。爱过一个人不一定就是一辈子。”罗文博手搭在方向盘上。 这件事他们几个商量过好几次，总是要说出来，今天正好有个机会。 贝鹿鹿坐在后座，说道：“迟绪，以后再找一个人吧。” 这句话说出来确实残忍，毕竟温阮黎是他们当中最要好的朋友。 迟绪沉默良久，然后抬头，看了看俩人，道：“再找一个么……凌升是个不错的人……” 俩人都是一脸懵：“？？” “等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迟绪是在不知道如何解释，便也就没多说。 中午，三个人吃的烤肉。逛了会儿商场，便各自回去了。 …… 开学那天，迟绪退了房，一早去了学校报道。卡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领，办事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跑，还好罗文博和贝鹿鹿同他一起，不至于那么枯燥。 迟绪和罗文博同时报的专业是放射医学，好巧不巧的安排到了一个宿舍。 宿舍门口放着一堆东西，俩人互相看了看，侧过身挤了进去。 “抱歉啊！东西太多！”一个男生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 “没事。”罗文博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和迟绪，“我叫罗文博，他是迟绪。” “迟绪？！”男生一听这名字惊讶道，“那个省状元？！” 迟绪礼貌地对他笑笑，没多说话。 “我叫骆千！”男生说道，“还有一个叫沈墨书，他是人如其名，戴着框架眼镜，一看就是个正经读书人！” 沈墨书正不正经读书俩人不知道，但一看这骆千，是个爱说话的。 迟绪行李也不多，往柜子里一放，将零碎的东西摆在书桌上也就没什么了。 “等墨书回来，咱四个吃饭啊！”骆千还在收拾门口的东西，“我听说咱学校三号食堂的饭挺不错，一会儿试试。” “你这都是什么啊？”罗文博忍不住问了一句。 骆千解释道：“吃的，用的，玩的，啥都有。大部分都是我老家的特产。” 说着，递给了罗文博两大纸盒的吃的。 “谢谢哈！”罗文博道谢。 从一进门，他还没正脸看过迟绪，连声音也没听过。不知道迟绪好不好相处。 “迟绪？”骆千尝试叫了他一声，走过去。 迟绪看书的眼睛抬起来，正脸看向骆千。 我去…… 这就是所谓的盛世美颜吧！！！ “……我家特产，给你点。”骆千放低了声音。 迟绪微笑接过，道谢。声音干净又好听。 骆千有种预感，B大的校草是他准没错了。 中午，沈墨书回来了，同他们打个招呼，一行人去了食堂。 “你有没有女朋友？”骆千问迟绪，罗文博心头一紧，对骆千挤挤眼睛。 迟绪低头吃着饭：“没有。” 骆千感觉不太对，也没再多问。 只是一天时间，去了趟食堂，逛了逛图书馆，迟绪这模样算是传出去了。到了晚上，粉嫩嫩的情书像批发似的到了迟绪手上。 “迟绪，给你的。”沈墨书刚从外面回来，把手里三封信放到迟绪桌子上。 迟绪正在洗澡，一听，说道：“以后帮我拒绝了吧。” “我也没理由啊。” 沈墨书说完，迟绪那里就没音了。 宿舍四人都在宿舍，不一会儿迟绪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平静道：“我喜欢男的，而且有男朋友了。” 沈墨书和骆千动作一顿：“………………” 好久，骆千憋出一句话非常尴尬的话：“你男朋友……应该挺帅的吧。” 迟绪脸上洋溢笑容，温柔道：“比我好看。” 罗文博刚要转移话题，唯恐他们说出来“你男朋友在哪”。 结果沈墨书来一句：“也在B大吗？” 罗文博：“…………” “不在。”迟绪没多大反应。 骆千慢慢反应过来：“那叫什么啊？” “凌升。” 哦……凌升。罗文博心想。 ？！！！！不是温阮黎吗？！！ 这个信息量对于罗文博有点大，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迟绪。 “文博，阮黎离世了，我确实该放下。但凌升和阮黎在我心里就是同一个人，凌升……”迟绪想说凌升就是温阮黎，这话能说出来吗？不能。 迟绪叹了口气。 此时一万个问号在毫不知情的骆千和沈墨书脑子里飞过。想问的嘴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还是不过问的好。 开学第一天，四个人一同去了教室，上着自己从来没听过的课，学业也逐渐繁重起来。 “那是迟绪么？”一个女生小声说着。 同伴偷笑：“是是！” “你快去要微信！” 女生犹豫了好久，鼓起勇气，拿着手机坐到迟绪身边，友好地冲他笑笑。 迟绪一愣。 还没等迟绪说什么，女生先开口了：“能加个微信吗？” “抱歉，不太方便。” “……那你是有女朋友了不方便……” 这个问题迟绪回答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还是耐着性子：“有男朋友。” 女生：“………………打扰了！”说完，灰溜溜地跑开。 宿舍几个人都已经司空见惯了，眼睛就没离开过前面的PPT。 当天，学校论坛就炸了。 讨论的全是迟绪喜欢男人这件事。而且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据知情人士说，他男朋友不在这个学校，长什么样成了人人特别好奇的事情。 能有迟绪好看？学习好吗？在哪个大学？ ……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迟绪学什么都快，还认真，被学校几个教授天天叫去实验室。 一天上午，迟绪从实验室出来回到了宿舍。 骆千正打着游戏，看迟绪进来了，把耳机摘了一半，对他说道：“迟绪，你桌子上有人给你寄了东西。” 迟绪“哦”了一声，瞥了眼桌子上薄薄的东西，没立刻拆开。 八成是个情书。 迟绪穿着白色大褂，胸前的口袋里还夹着钢笔，他在洗手池前放空自己疲惫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洗着手。 ？！ 谁送个情书还寄件？！ 迟绪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凌升！！ 他还没擦干手，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撞到了桌角。 骆千从来没见过迟绪这么紧张过，吓了一跳，摘下耳机：“怎么了？” 迟绪小心地撕开，从里面滑落出一张白纸。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起来，虽然自由短短几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上面用黑水笔写着：南湖见媳妇 落笔是凌升。 那个字迹，是凌升没错了。 就是这么突然。历时三个月，凌升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好喜欢迟绪⊙▽⊙ 哈~么么哒！ 求评论哇 第58章 迟绪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正好撞上了回来的罗文博，没说话，侧个身跑下了楼。 “干嘛呢？”罗文博一脸奇怪地问骆千。 “啊？”骆千反应过来，“有人给他寄了封信吧，然后就这么跑出去了。” 信？罗文博还真没见过迟绪这么慌乱过。 骆千耸肩，戴回了耳机。不一会儿，猛然站起来。 “你又咋了？”罗文博皱眉，心里嫌弃：他们这都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骆千瞪大眼睛：“凌升！迟绪见那个凌升去了吧？！” 罗文博也蹭得站了起来，把刚要进门的沈墨书吓了一跳。 …… 南湖是学校后面挺大的一个湖，与一两个亭子挨着，因为和教学楼离得很远，几乎没多少人去那里。 除非约会。 那里景色宜人，春有飘飘柳树，夏有朵朵荷花，秋有萧萧落叶，冬有皑皑白雪。 学校里又有谁不知道迟绪这号人呢？就连快毕业的学哥学姐都能聊到他身上。 但是在学校见上一面就很难。原因是，他太冷了。 除了教室和实验室，就是食堂和宿舍。像南湖这样的地方，迟绪能去？？ 当一众人在看见白衣飘飘的迟绪狂奔过去时，愣了好久。 他们以为迟绪一直是个高冷男神，遇事不慌。 迟绪现在像做梦一样。凌升来了！想到这里他就兴奋。 快到南湖时，不小心撞到了个男生，迟绪连连道歉，边道歉就要往前跑。 “喂！”那人拽住迟绪纤细的手腕，不满道，“撞了人就跑？” 迟绪一怔，抬了抬下巴：“我道歉了。” “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就牛气！我不惯着你这臭毛病！” 什么时候找迟绪事，他都不会生气。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你……”迟绪一个字还没说完，就感觉头顶一片阴影打下，一只大手箍住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拍下男生的手。 那个熟悉到不行、梦里都想着的声音，现在清清楚楚的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抱歉，我家的。” 就在那一刻，迟绪感觉自己要哭了。 男生看了眼凌升锋利无比的眼神，悻悻地哼了一声，离开。 只剩俩人了，迟绪能感受到凌升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微风吹过发梢，白大褂随着轻风飘起。远处是湖，近处是树。 他的凌升回来了。 “凌升……”迟绪转过身，把脸埋在凌升胸膛，一如既往的温暖。 “宝贝，我回来了。”凌升带有宠溺的磁性感，手上温柔地揉着迟绪的黑发。 只见迟绪肩膀微微颤抖。 “别哭。”凌升坏笑，“再哭我亲你了。” “凌升，我想你了。”迟绪抬起头，像个小可怜一样，泪眼汪汪地瞅着凌升，像蝶舞的睫毛一撮一撮地翘起。 谁能想到，平日里不近人情的迟绪，现在在一个男人怀里撒娇？！ 凌升拭去他眼角的泪，亲吻额头，笑：“以后啊，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嗯。” 迟绪看清凌升的模样后，小脸一红。凌升换上了现代的卫衣，修身的长裤加上短靴。 长发也剪短了，中间掺杂着几缕天然蓝。煞是好看，亮眼得很。 迟绪在凌升展现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正大光明地牵着他的手，散步似的走回宿舍。 一路上的回头率可谓是百分之百，有不少人看俩人看得入神差点撞到垃圾桶。 “……迟绪是牵着一个人吗？” “对对……我以为我眼睛坏了……” “我去！那个不会就是迟绪的那个神秘男友吧！！” “……靠……” 这声“靠”不是因为迟绪真的有男朋友，而是因为迟绪男朋友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两大美男就这样被互相收入囊中，让这些颜狗可怎么活啊！！ 他们说的话如数被凌升听了进去，低笑道：“我？神秘男友？” 迟绪看了他一眼：“为了不沾花惹草，我可是费尽心思。” “辛苦媳妇了。” “知道就好。”迟绪轻哼一声，内心是十分愉悦的。 罗文博远远地从楼下就看见了。那是什么？？ 迟！绪！笑！着！牵！一！个！男！人！的！手！？？ “卧槽卧槽……”一大串的“卧槽”从他的口中止不住的奔涌出来，来尽量缓解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的伤害。 等迟绪和凌升走进宿舍门的时候，六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两人。 沈墨书那俩镜片反光射出白光，凌升挑眉。 有俩人他不认识，但看到罗文博才确认自己没进错屋，他大咧咧地上前，和罗文博打着招呼：“罗文博，几个月不见生疏了啊！都不跟我打招呼！” 是温阮黎的语气和动作，连身上散发的那股子不羁更是极像的。 “你谁？” 凌升一拍脑袋，看了眼身边的迟绪，轻咳一声：“……凌升，我叫凌升。” “你和阮黎……什么关系？？” “原本是不认识的，然后稀里糊涂地就……”凌升编不出来了，“啊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罗文博瞪大了眼睛，还想继续问，被凌升止住：“这个问题你以后慢慢消化，我不想和你解释了。” 这性格一毛一样的好不？！ 凌升礼貌地转身，对另外两位伸出友好的双手：“你们是绪绪的室友吧，我叫凌升，冉冉升起的那个升，以后多多照顾我家这位哈。” “骆千。” “沈墨书。” 俩人被吓傻了，只说出个名字。 “别愣着了。”迟绪看了眼手表，“吃饭去吧。” 说到吃饭，凌升突然发现迟绪好像胖了点，笑盈盈地捏了捏他的脸：“胖了，不错。” “这三个月你也没养我，胖了没你的功劳。”迟绪看了他一眼，有点小生气，抬脚就和大部队走向食堂的方向。 凌升：“…………” 凌升快速转移话题，牵上迟绪的手随口一问：“诶对了，另外几个人都考哪去了？” 罗文博：“鹿鹿在这个学校，薛秦在这个城市，其他人在别的省。” 凌升点点头，经过人群的时候将迟绪护在了怀里。 “诶？？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的？”罗文博刚才连想都没想就顺嘴说出来了，这会儿反应过来。 “我说了，我是温阮黎。”凌升投去用看傻子的眼神。 骆千和沈墨书走在前面，笑：“我看你俩挺熟的。” 罗文博：是……么？ 一行人因为迟绪和凌升，一路上获得不少关注，一直到食堂，坐下吃饭时，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过来问。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端着盘子，礼貌地询问：“迟绪？” “嗯？”迟绪正低头吃饭，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我能问一下你身边这人是谁吗？”男生道，“我们真是太好奇了。” 他这话一出，又来了几个学生，看样子都是大一新生，严实得围成一圈。 迟绪看了眼凌升，回答：“我男朋友。” “……我……去。” 骆千他们早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三人小声的在一边聊着天。 “……阮黎？！”一个女生和同伴听到这边有声音，瞥了一眼，看到一个侧脸极其像温阮黎的男生，而且和迟绪坐在一起，最恐怖的是……迟绪笑了！！ 内心吓得不轻，声音有些发飘。 这声音熟悉，凌升和迟绪抬头看过去，贝鹿鹿这才完全看到凌升的正脸，瞬间有些失望。 “啊对不起，认错人了。”贝鹿鹿说完，就准备和同伴转身离开。 咦？！他身边的的确是迟绪啊！ 贝鹿鹿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件，急忙让同伴自己先去打饭，一步挤过去，站在俩人面前，直勾勾地看着。 凌升笑了：“亲爱的贝鹿鹿同学，几个月不见大惊小怪倒是学会了。” 这油嘴滑舌的样子，简直和温阮黎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一模一样……啧啧。 正当贝鹿鹿摸着下巴疑惑时，罗文博看见她了，起身让围着的学生都散了，周围一清净，罗文博就让她坐在了几个人身边。 “他……谁啊？”贝鹿鹿撞了一下罗文博的肩，低声询问。 凌升听见了：“凌升，你把我当温阮黎就行。” 贝鹿鹿还欲说什么，被贝鹿鹿按下：“咱们慢慢消化吧。” 他自己内心是崩溃的，怎么就死而复生？还换了个脸？？迟绪还一脸平静地接受？？？ 他也是想刨根问底，但感觉再多问凌升就要发飙了…… “我们吃完了。”迟绪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起身拉起凌升，“我们出去逛逛，你们慢慢吃。” “好。”众人点头。 快十月份的季节天气有些微凉，俩人沿着湖边一直往前走去，速度算不快，有点拖延时间的意思。 凌升问：“你下午没课吗？” “请假了。”迟绪说，“你以后有什么安排吗？” “魂烛帮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去B大附近的高中报道，重新高考。”凌升一五一十地同迟绪说着，“我想考个警校什么的，你看行吗？” 迟绪听他想上警校，一愣：“为什么？” “啊……保护你啊。” “……好。”迟绪耳尖有些红。 说话的时候，正好走到一个小亭子边，俩人很有默契地坐到亭子里，相互靠着。 安静了许久，迟绪慢慢想到了以后的事情。未来，二人是需要生活的，没了家人的帮助，各种生活问题都得靠自己。 思忖良久，他开口：“一会儿去商场给你买点生活用品。晚上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正好六日，租个房子，我们住一起吧。” 迟绪抬头看向凌升。 凌升嘴角一勾，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好，都听你的。” 下午，俩人去了商场，买完东西后随便吃了点东西，思来想去，还是住迟绪刚来B城时的酒店吧，离B大近，环境也还不错。 “……又是你？！！”前台小姐结果身份证后，不经意一抬眼就看见了迟绪，惊讶地大声喊了出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凌升从后面搂住迟绪的腰，眯起眼睛看前台小姐。 “升啊，我们真的不熟，就见过一面。”迟绪被凌升这样子逗笑了，无奈道，“你现在特别像个怨妇。” “……怎么能这么形容你老公呢。”凌升在迟绪耳边低语，热气吹得耳朵痒痒的。 前台小姐：“…………”别在母胎solo面前打情骂俏好么！！饶了我吧！ “你们的卡。”小姐递给俩人一张卡，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难尽。 迟绪想起了什么，按了电梯楼层后拿出手机，给罗文博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罗文博“喂”了一声，就听见迟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今晚和凌升在酒店住了，帮我跟宿管说一声。” 电话那头的罗文博：“……………” 救救孩子吧…… 迟绪根本没往那边去想，他不回话准备要挂了。 “迟绪啊，咱还是个大一新生，私生活要……” “嘀——”迟绪面无表情的听到这里果断挂掉。 用头发丝想都能知道这小子想歪了！！ 迟绪感觉身后有动静，看过去，发现凌升憋笑憋得好生难受呀。 正好，电梯到了。迟绪抬起脚就往前走去。 “媳妇我错了。”凌升撒娇般地摇着迟绪的手，和他一起出了电梯。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迟绪刷卡，进了房间。 当晚，俩人睡得安安稳稳。 有了可以依靠彼此的生活，这感觉，似鹿归林，似我有你。 …… 魂烛看着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在一起，心中也轻松许多。 “阴主，渊斯已经安顿好，就是至善殿还缺个人去管理。”古晏弯腰道。 魂烛给那只庞大的乌鸦喂了肉，突然想到一个人，抬头道：“让温阮黎接替至善殿。” 古晏一怔，随后就去安排了。 凌升从至善殿出来时，叫了魂烛。将渊斯安放在自己的密室里。 “这么大的屋子总得起个名字不是？”魂烛在里面转了一圈，给凌升提了个建议。 “也是。”凌升考虑了一下，“灵阁绪。” “灵阁绪？” “嗯。”凌升点点头，没解释其中的深意。 后来魂烛经过凌升同意，将那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密室建成了一个新的屋子。房顶逐渐变尖，房身方方正正，由铁打制成的墙壁外围又套了一圈虚幻的红光。乍一看，颇有金属感。 于门口立了块碑，刻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灵阁绪。 作者有话要说： ~_~好吧还有四五章~ 把番外放正文里啦~ 么么哒！ 求评论 第59章 周六，风和日丽。 在凌升的强烈要求下，俩人吃了顿丰盛无比，堪称饕餮盛宴的早！餐！ 迟绪愣愣地看着眼前一桌子的菜。豆浆油条，包子馄饨，面包牛/奶，煎饺米粥…… 我为什么让他点餐？！！迟绪嘴角抽搐一下，挤出笑容：“升，你为什么点这么？我们吃不了的。” “早餐要吃好，吃不完给罗文博他们带回去。”凌升自己倒是大快朵颐。 “……好吧。”迟绪细嚼慢咽地吃起来，眼睛还看着桌子一边的实验报告。 果然，剩了不少。 他们先是把没动过的早餐送回了宿舍，那帮人正抓阄谁去买早餐，看见俩人送饭来了，眼睛瞬间放光。 “凌升的行李我先放这，回头来拿。”迟绪把昨天下午买的皮箱放到屋里。 “随便……便放！”骆千有些噎着了，喝了口豆浆顺了顺。 俩人笑着离开了，按照在手机上找的房子，给中介打了个电话。 顶着大太阳，在五六套房子中转来转去，最终定下了离B大和凌升的那个高中中间的房子，视野好，而且交通也挺方便的。最重要的是能拎包入住，丝毫不用收拾。 “就这个了。”迟绪点点头。 “好嘞！”中介眼角的皱纹瞬间堆在一起，好在一上午没白忙活。 凌升陪迟绪去办了手续。 “明天网线就能安好，厨房里的锅啊，盆啊洗洗都能用，电视也是好的。”房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干净利索，说话也不拖泥带水，“有两个空调，客厅一个，主卧一个，遥控器在客厅的茶几底下。” 房东又嘱咐了几句。 “好，知道了。”凌升接过房门钥匙，和房东道别。 “呼——”门一关，俩人不约而同地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僵硬的小腿瞬间放松，倒在软乎乎的沙发里。 “今天这太阳也太大了，晒得我头晕。”迟绪抬手挡住眼睛。 “我去开空调！”凌升跃起，迅速找到遥控器，嘀嘀两声，凉风从空调里出来，迟绪也起身，把门窗关严。 “这都秋天了，还闷热闷热的。”凌升说着，搂过迟绪的腰，将人拥在怀里，下巴垫在他的锁骨里。 凌升笑道：“这锁骨哟，能养鱼了。” 迟绪笑出了声，转头亲了凌升两口，说：“一会儿你给我做饭吧。” “好。”凌升倒是丝毫没犹豫，一口答应下。 楼下就有个大超市，买什么都挺方便的。 屋子里四处看过，没什么可收拾的，俩人便牵着手下了楼。 “诶？”凌升脑袋一愣。 “怎么了？”迟绪询问。 “我现在要靠你养我诶！” 这事迟绪真没想过，被凌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迟绪看了看他，往购物车里拿了几盒饼干，道：“那就我养！砸锅卖铁也得让你上完大学！” 这句话里更多的是玩笑成分。没钱？找魂烛呗。虽然俩人单方面联系不上他，但魂烛不可能让他们流落街头。 “吧唧！”凌升吸了一口迟绪的脸蛋，贱兮兮地歪头，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就拜托你了……” 迟绪：“…………”他面无表情地擦干脸上的口水，蹭在凌升的衣服上，推着车往前走去。 “哈哈！”凌升看他这样就想笑，笑着跟了上去。 俩人买蔬菜和水果，连带着零食拎回了那个小家。 凌升一步一步照手机上的教程做了一个油焖大虾，卖相挺好，就是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呸！啊咸了。”凌升连忙吐了出来，把盘子端走，离迟绪远远的，“你别吃了，要不胃该疼了。” “没事，让我尝一口。”说着，就要伸出筷子去够大虾。 凌升拿得更远了。 一抬头，和迟绪的眼睛对上。 “唔……”迟绪的唇贴上，舌尖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圈，咂摸咂摸嘴，认真道：“是有点，下回少放点盐就行。” 凌升对迟绪突然这么……情？趣？的动作吓得一愣，直勾勾地瞅着他。 良久，无奈地笑了，扶额，低声发出磁性的声音，穿透迟绪的耳朵：“宝贝，我硬了……” “！！！”迟绪眼睛瞬间瞪大，他真没想到就亲了一口，他就这么大反应！！ 这可是大中午啊…… “逗你的，吃饭。”凌升温柔道。 “……好。”迟绪不敢多动了，规规矩矩地吃完了饭。 一起腻了两天，周一的时候，凌升去高中报道，迟绪回了学校。 还有一周就是国庆节了，七天的假期还没细想如何过，祝冉找到了迟绪的电话。 “小迟，我们能聊聊吗？”问得小心翼翼，声音也很轻，好像生怕迟绪生气。 这事迟绪一忙就给忘了。反正凌升都回来了，谈谈就谈谈吧。 迟绪同意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祝冉笑出了声。定的时间是十月一号。迟绪把电话放进白色大衣的口袋，抬脚走出教室。 今天是周五，凌升那边要上晚自习，迟绪拎着买好的菜，准备给他做点好的，补补营养。 我男朋友可是要高考的。迟绪这么想着，忍俊不禁。 洗菜，切菜，剁肉，熬汤。好久没正经做饭的迟绪多少有点生疏，手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迟绪含着手指，右手用铁勺在锅里翻腾，肉香四溢。 十点，凌升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回家，迟绪不禁皱眉。 “咔嚓”一声，门开了。 迟绪悬着的心放下，继续做着手里的菜，冲客厅喊道：“升，洗手吃饭了。” “好！”凌升回应。不知道是迟绪听错了，还是什么。凌升在笑着说话？？ 平常上完一天学，可能要和迟绪抱怨一番，今天感觉他挺开心的。 迟绪奇怪，抬手关掉抽风机，关了火，准备走出去看看凌升。 “喵~”奶声奶气的猫叫声隐隐约约传来。 迟绪脚底一顿，心生惊喜，脸上显现笑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升升！是猫吗？” “是啊。”凌升一看迟绪这么开心，这一周的没白忙活，眉眼间尽显柔和。 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猫笼，毛绒绒的毯子裹着小猫，那小猫又连续叫了几声，那声音，要把迟绪的心暖化了。 猫是奶白色的，两只猫耳朵上各有一个淡棕色的圆点，整只猫，双手足够把它拢起来。 “抱出来看看。”凌升把猫笼往迟绪脚边挪了挪。 迟绪点点头：“好。” 他动作极轻地将小猫抱出来，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软乎乎的猫耳朵。 凌升蹙眉：“手怎么坏了？”他一指迟绪的食指。 “啊刚才不小心切到了。”迟绪缩了缩手。 “等着。”凌升快速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帮迟绪贴上创可贴，心疼道，“以后小心点哈。” 迟绪点头：“嗯呢。”随后抱着熟睡的小猫走去厨房，招呼凌升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对怀里的猫爱不释手。 “……明天吃猫肉吧。”凌升咬着筷子，怨恨地看着迟绪怀里的猫。 “吃醋啦？”迟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凌升坐过去：“干嘛……” 洁白如玉的胳膊抚过凌升的腰，嘴唇搭过去。凌升嘴角一扬，宽大的手扶在迟绪的脑袋后，深情地附和他的动作。 小猫咪被他们的动作弄醒了，扒开毯子，雪白的爪子往俩人的嘴上去抓，似是好奇。 这饭是没法吃了，这猫被凌升急躁地裹好扔在笼子里，抱起迟绪回了卧室。 …… 十月一号，国庆节。 祝冉早早地收拾好，在门口等着时间。只要一到十点，她就敲门。 “咔嚓”还有五分钟，门自己先开了。 从里面走出凌升，一身居家服，趿拉着拖鞋，手里拎着一兜垃圾，看见祝冉一愣。 “你是祝……迟绪妈妈？”万一迟绪和她和好了，那祝冉就是自己的婆婆，总得尊敬点。但一想到曾经迟绪差点因为他跳水自杀，一团怒火冲上心头。 但不得不承认，祝冉长得是漂亮。虽然皮肤不比年轻时候润滑，但五官还算端正。 “是、是的。”祝冉看见凌升怔住，这不是迟绪的家吗？？她偷摸瞄了一眼门牌，没错啊！ “那怎么不进来？”凌升隔着五六米，将垃圾袋准确无误地投进垃圾桶，拍拍手，没等祝冉回答，说道，“进来吧。” 祝冉从一进门，手里就不停地搓着斜挎在胸前的包，紧张地移着步子。 “绪绪还在睡觉，我去叫他。”凌升对祝冉不冷不淡道。 祝冉木木地点头。 “宝贝……”凌升弯腰搂过熟睡的迟绪，亲了口他，“起来啦。” “让我再睡会儿……”迟绪抓紧被子，一个劲地往里缩。 看见他身上的红印，凌升有点不忍叫他：“祝冉来了。” “来就来了呗……”迟绪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袋，“今天国庆，我给忘了。” 说着，就要起来，腿一酸软，动作踉跄。 “慢点，撞坏我该心疼了。”凌升伸手一扶。 心疼？？我这脖子谁弄得？啊？迟绪白了一眼凌升，嘟囔道：“你下回能不能轻点。” “好好好，听媳妇的。” 迟绪叹了口气，一边从衣柜拿出高领毛衣，一边对凌升说着：“你先出去和她聊会儿，我洗个澡。” “遵命！”凌升站直敬了个礼。 迟绪白他一眼，走进浴室。 凌升给祝冉冲了杯咖啡，礼貌道：“阿姨你先等会儿，绪绪去洗澡了。” “好。”祝冉枯黄的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口抿着，“你和小迟什么关系？” 他一脸平静道：“情侣。” “咳咳！”祝冉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阿姨您慢点喝。”迟绪让他陪祝冉聊天，甩脸子就不太好了，凌升好心提醒。 祝冉：“没、没事。” 本来就没什么话题，现在简直尴尬死了。 好在，迟绪洗得快，擦着湿发走出来，看了祝冉一眼，坐到凌升身边。把毛巾送到凌升手里，下一秒，凌升就替他擦起了头发。 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个聊法？”迟绪语气算是客气。 祝冉放下咖啡，深呼吸道：“小迟，我想照顾你。” “我这大半年真的想了很多，以前我作恶太多，不求你原谅。”祝冉艰难道，“但是小迟，你让我赎罪吧。我想好好照顾你，尽一尽这晚到十几年当妈的责任。” 祝冉抿嘴，没奢求迟绪说出什么好话来。 “好啊。”迟绪点点头，“你搬来吧，正好还有一间空屋子。” 祝冉猛然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迟绪：“你、你同意了？！” “嗯，都过去了。”迟绪平静道，“我再也不是一个人，现在我有凌升了。” 凌升心底一酸。 祝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 转天，祝冉就搬来了。一顿三餐都是祝冉负责，家里的家务她也都揽到自己身上，不说一句怨言。 迟绪一般是上午上课，下午两点多从实验室回家，和祝冉聊聊天，做做家务，等着凌升回来。 晚上迟绪帮凌升补课，祝冉时不时敲门，给俩人送来水果和牛奶，关心地说一句：“别太累了。” 渐渐地三人关系好起来，有点母亲照顾自己孩子的样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黑爷和迟奶奶知道后，也是欣慰地笑了出来。 这恩怨算是解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求评论蟹蟹 ⊙▽⊙ 第60章 为了凌升的成绩，迟绪是操碎了心，为凌升找了各种类型的卷子，先自己做一遍，然后按照凌升的自身条件把题都归到一张卷子上，照高考的时间考一遍。 不知道的人，看迟绪埋头做题以为他要高考呢。 “迟绪，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沈墨书往迟绪那边看了几眼，“高三卷子？？” “嗯。”在大学课上做高三卷子，看看全校，也就只有迟绪这一个人了吧。 “那你不听课了？”沈墨书问道。 迟绪没抬头：“听着呢。老师讲到重要的地方了。”说着，他一抬头，在右手低下的人体图上画了几条线，填了几个字。 沈墨书：“…………”你厉害…… 迟绪凭着高成绩，在第一学期拿了奖学金。破例地被教授邀请进实验室。 “抱歉，刘教授。”迟绪拿着一摞高三习题，说道，“我下学期有点私事，不能正式进入实验室。” “好吧。”刘教授语气里透着遗憾，多半年的经验，以后会轻松很多。 在迟绪转身离开时，刘教授瞥到了他手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刘教授一脸冷漠：“…………”哦，你要参加高考呀…… 半年时间，迟绪把凌升的成绩提高到全市前三，完完全全能考进B大，但他非要上警校。 “小升啊，当警察危险，还不如和小迟一起上B大，作作伴，多好。”祝冉这一年多拿凌升早当亲儿子了，现在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凌升：“我就不是学习的料，要是没绪绪我成绩指不定在哪儿晃悠呢。” 迟绪看了眼他，继续撸着手里的小鲸鱼，柔声道：“妈，就顺着他吧。” 祝冉踯躅良久，妥协了：“好吧。” “来鲸儿，到爸爸怀里。”凌升冲着迟绪手里的小猫喊了一声。 小鲸鱼抬眼看了看他，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蹭蹭迟绪的手背后窝在他怀里不动弹。 这小猫的名还是贝鹿鹿起的。刚抱回来没多久，贝鹿鹿和薛秦就来看他俩，看见小猫贝鹿鹿心中欢喜，一问名字，凌升说还没起。 贝鹿鹿瞥了俩人一眼：“五大三粗的，这么点的猫别再被你俩给掐死了！” 凌升和迟绪：“…………” 薛秦在一旁嘲笑。 杨蓝他们六个人和凌升相处久了，发现凌升和温阮黎完全是一个人！虽然样貌不太一样，但人的性格、习惯、脾气总不会都学得一模一样，渐渐几个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看叫‘小鲸鱼’挺好的，多可爱。”贝鹿鹿笑道。 本来就不知道起什么名字，贝鹿鹿正好解决这个问题了。 但小鲸鱼就是有一点不好！ 太黏迟绪了！ 凌升冲小鲸鱼做了个鬼脸，吓得猫直钻迟绪衣服里，凌升气哄哄地回屋学习去了。 剩下祝冉和迟绪在客厅笑。 …… 高考那天下雨了。 六个朋友都请假来了B城，送凌升进考场。 六个朋友，一个爱人，一个家长，都来送凌升进考场。 当初迟绪的遗憾算是在凌升身上补回来了，也算是圆满。 雨淅沥沥地下着，清凉的风吹过脸庞。抬头看向天空，却不觉压抑。 连续下了两天的小雨。 在第二天下午，云开雾散，夕阳洒下。高楼大厦被披上金黄色的外衣，于半空，架起一座虹桥。 凌升轻轻松松地从考场走出来，几个人都没问考试的事，张罗着要吃一顿好的。 “吃什么吃什么？”杨蓝手舞足蹈道。 唐糖甜甜一笑：“火锅吧，热闹。” 同意过后，一帮人去了火锅店。雨后吃火锅再好不过了。 屋内热气腾腾，个个撸起袖子，筷子在锅里翻腾，汗水似水流般顺着下颚淌下。 祝冉坐在一旁，早早地放下了筷子，笑着看这帮孩子，但却是心事重重。 迟绪注意到了。 不就是因为还有半个月迟苍就要出狱了么。 四年牢狱之苦，迟苍不知道沉没沉下心性。迟绪想的是，他和凌升都上了大学，也不需要人照顾了。如果祝冉和迟苍有复婚的想法，迟绪也不反对。让他们夫妻俩回H城干点什么，过过日子。 半个月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 “出来了出来！”祝冉站在监狱的大铁门门口，一见到迟苍从小门里走出，兴奋得蹦起来，“老迟！这里！” 祝冉之前看过迟苍，这一看望，把迟苍高兴够呛。毕竟迟苍还是爱着祝冉的。 黑爷也来接迟苍了，三个年龄加一起都一百五的人了，那个老泪纵横哟。 迟绪和凌升简直没眼看。 “快、快上车！咱们回家！”黑爷连忙打开车门，让自己的大哥坐上去。 一到车上，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黑爷在前面开车，嘴巴蠕动了好几次，感觉是有话要说。迟苍发现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罗，别自责了。要怪只能怪我们当时太年轻……”迟苍坐在副驾驶，突然开口道。 迟绪和凌升听了纷纷一愣，互相看了看。 怎么回事？凌升用口型对迟绪说着。 迟绪皱眉，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小冉啊，当初的确喜欢你……甚至、甚至脑袋一热，将你俩……”黑爷一脸沉重，说不去下了，后悔地摇头。 “好了，都过去了。”迟苍重重拍了黑爷的肩膀，转头看了眼祝冉，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我……我也是傻！竟然信了那人的话！”祝冉狠自己不争气，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响亮。让迟苍和黑爷心一揪。 坐在后面的俩人听得更是一头雾水，直到回了家，迟绪坐在H城的那个房子里的沙发上，严肃地问迟苍：“到底怎么回事？” 迟苍墨迹了半天，看看黑爷，瞅瞅祝冉。 黑爷深叹了口气，冲迟苍扬了扬手，道：“跟孩子说吧。” 还是学生时代的三个人就已经认识了，迟苍和罗昆，就是黑爷。俩人都喜欢祝冉，只不过祝冉后来选择了迟苍。俩人结婚后，有了迟绪，但祝冉却是像被鬼迷心窍似的，在外面认识个小白脸，叫秦光度。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渐渐生出了感情。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说的就是祝冉了。 那秦光度就是之前被黑爷打残住进医院的人。 秦光度家里有钱，在医院对祝冉打包票：“我能让打我那人赔得倾家荡产，那个迟苍肯定帮罗昆！你跟他离婚，和我走吧。” 本来祝冉是打死不同意的，但谁知自己出轨这事被罗昆告诉了迟苍，这下祝冉是心灰意冷，卷了钱和秦光度跑了。 这件事谁都有错。 一错在祝冉出轨，也是根本原因。 二就是黑爷脑袋一糊涂竟然告诉了迟苍。 其实在秦光度怂恿祝冉的时候，祝冉就已经求罗昆帮她瞒着，说自己一定能改！以后一定和迟苍好过日子！ 但罗昆最终还是说了出去，给迟苍泼了盆凉水，从头到脚凉得透彻。 深情的迟苍受不了打击，想逃避现实，干脆替罗昆入狱。毕竟，如果罗昆不打秦光度，迟苍知道后，秦光度可能就没命了。 至于迟苍，错在抛弃迟绪，把自己关进了监狱。 真是牵连万千，最终还是让迟绪白白受苦。黑爷后来照顾迟绪，完全是带着愧疚，赎罪的啊。 迟绪听完，怔在原地。惊讶地发现，这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事自己不知道。 “啊！”凌升想起来了，当初在黑爷车上他还奇怪呢？为什么这一家子做事这么没逻辑，原来是在这里啊。(指路第28章 ) “怎么了？”迟苍被凌升这大声一“啊”吓了一跳。 “没有，就是当初绪绪跳水自杀时……呸！”凌升连忙呸了一声，止住了话，但迟苍听得清清楚楚，连坐在远处的祝冉也瞪大眼睛，踉跄走过来。 “小迟自杀？！什么时候的事？”祝冉惊慌地大喊一声。 不止跳水自杀，他还割腕自杀过一次呢。不过右手手腕的伤疤已经好了，细看才能看到一条淡淡的痕迹。 迟绪这件事也没放心上，他们问了，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祝冉和迟苍双双无力倒在沙发上。 “小迟……对不起……啪！”迟苍抽了自已一个嘴巴子，“对不起！” “得！”迟绪赶紧拦住迟苍，“我没事，你别自残了。” 祝冉也吓到愣住，手脚冰凉。自己差点误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还有一件事他们也不知道。那就是郁抑症。 不过迟绪不想告诉他们，跟黑爷使了个眼神，罗昆便抿嘴不言。 这件事始终笼罩着迟苍和祝冉夫妇，对迟绪更是加倍的好，想尽全力把以前的过错补回来。 但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这句话真没错，幼时抛弃的烙印终究是不好治愈的。 不过现在很好啊。 有一帮人爱着自己，很幸福。 “情话说多了，想和你说点简单的。”凌升躺在床上，手臂搂过迟绪的腰。 这是在H城，迟绪的那个家里。 迟绪认真点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凌升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抬头，漆黑的眸子深深看向迟绪，红唇轻开。 “以后的路一起走，把苦涩分我一半。” 快乐你自己留着，痛苦分我一半，不求回报，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 “……好。”再多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了。迟绪点头，滚烫的泪珠掉落在凌升手背。 “不许哭。”凌升擦去他眼角的泪，哼着小调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一般。 谁说错过就不能重逢？这不，错过两世，终在人海茫茫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嗯……之前的伏笔也都揭开了，后面还有两三章就彻底结束了……舍不得π_π 愿你们平安顺遂~ 么么哒！ 日常求评论? 第61章 回到H城，凌升想到两个人，那就是温爸温妈。 一想到他们，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用温阮黎的身份骗了他们一年，走之前也没好好告个别……温阮黎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啊。 “绪绪……”凌升和一大家子人在客厅看电视，他从后面搂着迟绪，迟绪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 祝冉和迟苍对迟绪充满了愧疚，现在儿子能找到喜欢的人，他们很高兴，便也不计较是男是女了。而且能看出来，凌升很爱迟绪。 而黑爷一开始就喜欢这俩孩子，当然也不会反对。 迟绪打了个哈气，眼里氤氲一层水汽，然后往凌升怀里靠了靠，准备闭眼睛睡觉：“怎么了？” 凌升换了个姿势，好让迟绪舒服：“我想去看看温阮黎爸妈。” 俩人说的是悄悄话，另外三人都没听见。 “嗯？”迟绪转头看他，嘴角一顿，“明天我陪你去。” “好。”凌升就知道迟绪肯定陪他。 晚上七点，祝冉和迟绪在厨房准备晚饭。 “小迟厉害啊，做得比妈妈都好看。”祝冉温柔地抚摸迟绪的后背，突然感叹道，“一晃眼，长这么大了，我都够不到你的脑袋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不用伤感。”迟绪低头切着菜，祝冉替他从背后围上围裙。 祝冉笑了：“是啊。” 凌升正好从楼梯那边走来，撸起袖子洗手，问道：“我能干什么？” 迟绪看了一圈，道：“把缓完的肉切成块，给你做红烧肉。” “好！”凌升咧嘴一笑。 祝冉随口一问凌升：“老迟和老罗在楼下干什么呢？” “下棋。”凌升说道，“干爹水平不行，净输给叔叔。” 说完，还不忘带啧两声。 “哈哈哈……”祝冉笑起来，“老罗哪会下棋啊。” 迟绪看向俩人，眼睛弯起来，睫毛忽闪忽闪的，抬手打开了抽风机，准备炒菜。 ………… 上午气温很高，感觉往水泥道打个鸡蛋，马上能熟。阳光晒得凌升头顶发热，汗水顺着鬓角淌下。 “我怎么有点紧张呢。”凌升眯起眼，仰头看向面前高大的楼房，这是自己曾经的家。 “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迟绪在他后背上搓了两下，像打气似的，“当时你走了，叔叔阿姨可哭了好几天。” 凌升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抬脚同迟绪上了楼。 “叮咚——”按了门铃，片刻后，里面传来声音。 “来了！”是温妈，“谁……” 那句“谁啊”还没说完，打开门就看见两个一米八的小伙子，动作一愣。 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是……迟绪吗？” 温爸温妈自从墓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迟绪。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亲切关心了一句，发现迟绪颓废得不成样子，光听声音，就知道迟绪有多虚弱。 “是啊，阿姨。”迟绪温柔一笑，“我们来看看您。” 刚跨进四十岁的温妈，白头发已经生出，眼角的鱼尾纹也略显紧凑，看上去，老了许多。 “温爸！迟绪来了！”温妈太开心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迟绪身边的凌升，把俩人请进屋就冲客厅的温爸喊了一嗓子。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温爸拿着报纸出来：“小绪来了啊！” “嗯，来了。”迟绪和凌升换上了拖鞋。 凌升以前有个专用的拖鞋，侧放在鞋架的最低下。凌升习惯地弯腰，拿走那双黑底白面的拖鞋。 温妈瞥见了，震惊般地猛然抬头。 那个位置，也就凌升自己知道。上面那么多鞋，偏偏拿最低下的。 “……是阮黎吗……？”温妈询问的声音不能再小了。别说，凌升和温阮黎的侧脸非常相似，上次贝鹿鹿就是这么认错的。 “嗯？”凌升边穿上拖鞋，边抬头看向温妈。 看清凌升正脸后，啊……不是啊……温妈眼里的希望顿时破灭，艰难地扯着嘴角，对凌升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对不起啊，我把你认成我儿子了。” 凌升看了一会儿温妈，心中想着什么，道：“我也没父母。” 肖女士可是大名鼎鼎律师，凌升这话有漏洞。一，他怎么知道我儿子没了？二，他话里有话。 温爸招呼两人进屋，倒了果汁，笑：“小绪好久没来看我俩了吧。这位是？”温爸看见了凌升。 “我男朋友。”这话怎么听都像迟绪把温阮黎忘了，找了个新的。 而且还来人温阮黎家里炫耀？！ “啊……男朋友啊。”温爸牵动脸上僵硬的肌肉，“阮黎……” “他就是阮黎。”迟绪说得很平静。 呵呵真是个好笑的冷笑话。 温爸温妈：“………………”这么扯的话你是怎么一脸正经地说出来的？？ “……迟绪，这话不能乱说。”温妈严肃坐正，两条眉毛微不可见地拧起，“阮黎的离开对我们打击都不小，但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替代他的。” 客厅窗户是开着的，外面吵闹的蝉鸣传进屋内，充斥耳畔。 凌升一笑，颇有深意地说道：“以后您二老就知道了。” “我很老吗？”温妈瞥他一眼。 “不老不老，你最漂亮！”凌升摆手，装出惊慌的样子。 这样子，同以前的温阮黎一样，贱兮兮的。 温妈轻哼一声，和蔼可亲地同迟绪说着：“小迟，中午就在这吃吧，你叔叔给你露一手。” “好。” 温爸正要开口说话，让凌升给打断了。 凌升笑道：“哟！我爸什么时候学做饭了？过年把馅子和好了，都被肖女士一顿夸！” 俩人都是一愣，瞪大眼睛看向迟绪和凌升。 “升也学了道菜，让他做给你们尝尝。”迟绪说完，推着凌升进了厨房。 那凌升也不见外，轻车熟路地找到洗手间，洗了把手才走回厨房。 剩下温爸温妈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 或许……可能……大概……差不多凌升就是温阮黎？？ 这也太扯了！！ 重生还是转世？！ 荒唐的念头一出，被温爸温妈一甩头，身上根根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凌升要是认真学个东西，肯定能做好。这不，红烧肉做瞎了四五回，今天这个是又甜又香。 让肖女士都吃了好几块。 温妈乐着：“小升手艺不错啊！” “以前我一进厨房你就撵我出来，这回知道夸我了？”凌升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低头扒拉了几口饭。 这话不像是背出来了，那就是说……他儿子回来了？！！！ 这！也！太！难！接！受！了！ “阮黎……真是你吗……”一想到这里，温妈再也忍不住，泪水快速滑下，在脸颊留下两道未干的泪痕。 凌升慌了，怎么、怎么就哭了？ “……妈别哭啊，我回来不是挺好的事吗？” 温爸比温妈冷静多了，好歹没哭。他拍了拍温妈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这样的失而复得，死而复生……真是有点瘆得慌。 “……儿、儿子。”温妈摸掉眼泪，轻声询问，“我能这么叫你吧？” 凌升：“我都叫你妈了，你说能不能？” “儿子啊，你现在还好吗？上大学了？”温妈越说越开心，“和小绪住一起了？” “在一起了。”凌升牵过迟绪的手，迟绪对他笑了一下。 凌升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才把前面的一一同温妈回答：“挺好的，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大学？我复读一年，这才考上大学。” “复读？也就是说你一年前就回来了？！”不亏是律师。 “嗯。”凌升当时生活还不怎么稳定，就没来H城，“我当时身体状况挺差，就没来。” 迟绪瞄了一眼他：现在这谎话是张口就来了。 凌升：嘻嘻。 一秒钟的眼神交流后，就听见温爸连忙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凌升点头：“好了。” 后面温妈又问了些事情，得知凌升在B城上学，高考成绩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当晚，凌升和迟绪住在了以前的房间。温阮黎的房间隔三差五地被温妈收拾一遍，眼下也不脏。 “咚咚。”敲门声响起。 凌升和迟绪都躺床上，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机。 凌升抬了下眼皮：“进来。” 只见温妈刚开门，眼睛看到俩人在床上，还没看清他们在做什么，手上一使劲，迅速关门，隔着门喊道：“没打扰你俩吧？” 迟绪被温妈的样子逗笑了，起身掀开被子坐到椅子上，带有笑意道：“没有，阿姨您进来吧。” 温妈这才缓慢地打开门，先是头伸进来扫了一圈，看见迟绪坐在椅子上，这才放心地走进来。 迟绪柔声问道：“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给你俩送牛/奶。”温妈把手里热好的牛/奶放到桌子上。刚才想到一个问题，又点好奇……不，是特别好奇！ “咋了？”凌升抬头。 “就是……”温妈脸上有些泛红，含糊道，“俩男的怎么……怎么……做……”最后一个字说得像蚊子叫唤似的。 凌升和迟绪：“……………………” “当我没问！”话音未落，温妈手脚不协调地走出去，把门带上。 凌升身边一没有迟绪就浑身不得劲，也顾不上笑温妈了，赶紧弯过身子把迟绪拥进怀里，头埋在他颈窝里。 “对了……”温妈又折了回来。 “啪！”门突然被关上，从外面传来温妈略带羞耻的声音：“明天我和温爸要早点出门！早饭会放锅里！你俩自己吃！” “………………” 这种被人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迟绪早就习惯了，此时不以为然地窝在凌升的臂弯里。 …… 在H城待了一周，俩人就回了B城。先是考了驾照，趁着没开学，做了一个月的兼职。赚得钱还不少，够俩人一年的基本开销了。 俩人一猫的生活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没事养养花，逗逗猫。有时间了就去外面尝尝新菜，回家自己琢磨琢磨如何做。健身，看电影，逛街，旅游这些事一开始还有空做一做，但上了大二的迟绪修了双学位，实验室，教室两头跑，休息时间大大减少。 上了警校的凌升倒是一身轻松，把文化课考过了，体能锻炼和格斗招式这些东西，是凌升从一出生就会的，根本不用练。 认识俩人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同性恋，从一开始的别扭，到后来看俩人关系好得是在不行，也就慢慢接受了，还会有点羡慕。 凌升的校友看了眼他手里的饭盒，啧了两声：“你们啊，我是羡慕嫉妒恨啊！” 凌升一脸满足地跑回食堂。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完毕！明天继续！ 么么哒！ 求评论 第62章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必须遵守□□，守宪…………”凌升最烦得就是这门课，背的东西像裹脚布一样，把凌升快弄疯了。 他抓狂地挠着头发，一副生无可恋：“绪绪！绪绪！” 这两声把写论文的迟绪喊来了。迟绪穿着白T恤，手里捧着电脑，伸出个脑袋：“怎么了？” “我不想背了！”凌升扔开厚厚的一摞资料，颠颠跑到迟绪身边，“我看你写作文。” “这是论文。”迟绪让了个位置让他坐进来，骨感的手指在键盘之间快速跳跃，打出好听的声音，不时还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响。 好久，等迟绪给论文敲上最后一句号时，再一回头，发现凌升早已靠着他睡着了，一愣，随后笑了：“我的升宝贝是困了啊……” 凌升哼唧一声，没抬眼皮。 迟绪轻轻地起身，刚要离开发现屋里开着空调，有点凉。他又从柜子里拿出薄毯子，搭在他身上，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身边一没了迟绪，凌升就睡得不踏实。梦里他手往身边一伸，空的。 瞬间惊醒。 夏日里，开着空调睡觉很舒服。猛然惊醒的凌升，后背出现一层薄汗。 以为自己只是一闭眼，没想到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绪绪。”凌升趿拉着拖鞋，打开卧室门，在屋里四处找寻迟绪，“绪绪？” “在厨房。”好几次凌升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迟绪，弄得迟绪都习惯了，只要听见他叫自己，就直接报出自己的位置。 凌升一听见迟绪的声音，眉宇放松下来，笑盈盈地跑过去：“刚才吓死我了。我感觉我就眯了一会儿啊，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 “夏天就这样。”迟绪把自己做的巧克力冰棍放进冰箱的冷冻区，又抬手从冷藏里拿出冰镇的西瓜，递给凌升：“放客厅，缓一缓再吃。” “好。”上一秒答应着，下一秒就把西瓜塞到了嘴里。 迟绪看了他一眼：“都马上要当刑警了，爱惜点自己的肚子吧。” “知道了知道了。”凌升推着迟绪，同他窝在沙发里，随便找了个综艺。 “你还有多久参加招警考试？”迟绪问。 凌升看着电视，心里算了算日子：“还有一年吧，赶趟。” “嗯。”迟绪点头，“我马上毕业了，已经有医院找上我了。” “我媳妇就是优秀！”凌升吧唧亲了一口迟绪，西瓜水黏糊糊的。 “诶对了。”迟绪刷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个月唐糖和杨蓝结婚，我们得回H城一趟。” “好说。”凌升说，“到时候我也放假了，是不是得送点新婚礼物什么的？” 迟绪道：“嗯，下午去珠宝店看看。” 一想到珠宝，凌升手里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瞄了眼迟绪空荡荡的十指，皱了眉。 “别想着给我买戒指。”迟绪连头都没抬就知道凌升心里面想的什么，“我不需要。” “哦……”凌升像泄了气的鸭子，瘫在沙发里。 下午，俩人开车来到了市中心，转了几圈，看中一对情侣锁，几颗银光闪闪的钻石镶嵌在里面。 “这个行吗？”凌升往玻璃上一指，询问迟绪的意见。 “可以。”迟绪看了看，点头。 店员笑道：“两位用？” 凌升：“不是，送朋友。” “哦……我还以为你们……”店员拿出那对锁，小心地包装。 迟绪毫不忌讳，平静道：“我们就是情侣。” 说完，还把手插.入凌升的十指，两手交叉。看向凌升，露出幸福的样子。 这种事情店员不是第一次遇见，羡慕道：“两位感情真好。” “那可是！”看着凌升满脸自豪的样，女店员捂嘴笑了笑。 “两位拿好。”不一会儿，女店员一手托着袋子一手递给迟绪。 迟绪：“谢谢。” 正好逛到了晚上，趁着有时间，在一家复古风格的西餐厅吃了晚饭。 “这家风格和其他的不一样啊。”凌升牵着迟绪的手，看了一圈。 服务员适时走过来，往俩人中间的手里一看，摆着八颗牙齿微笑，微微弯腰伸手：“里面请。” 在两人桌坐下，凌升替迟绪拉出椅子，把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给了迟绪：“绪绪点吧。” “好。”迟绪点头，骨节分明且白嫩的手指在干净的菜单上来回翻着，上面都是斜体英文，服务员正要解释，就听见迟绪好听的声音响起。 他用中文随便说了几道菜，合上菜单给了服务员，还不忘说一句：“谢谢。” 服务员一愣，露出些许惊讶，礼貌地点头后离开了。 “他那是什么表情？”凌升眯起眼睛看向他走远的背影。 迟绪脸不红道：“可能是羡慕我们的感情。” “我说嘛。” 嗯？你说啥了？？迟绪看了一眼迟绪。 餐厅中央有个小型舞台，上面有架大钢琴，琴面擦得都反光。有一个小孩被父母要求上去弹一曲，看着也就十多岁。 小孩扭扭捏捏的，欲和父母商量不弹，被他妈妈一瞪眼两条眉毛一竖，瞬间怂了。 凌升低声笑了几下，做出一副要认真看戏的表情。他还等着小孩出错，看他妈生气呢。 但迟绪却误会了。 “你……想听钢琴曲？”迟绪小声问他。 凌升回答得漫不经心：“嗯。” 我好像就给他弹过一次，而且那次也不是特别认真。迟绪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台上的表演者让出位置，小孩看着紧张，但手上弹得倒是没错，就是有些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是特别舒服。 “这弹得啥啊……”凌升没了兴趣，无聊地把目光转到眼前的空盘子上，自然地用食指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迟绪支着下巴，等小孩下去后，思忖片刻，优雅地起身。 凌升问：“干嘛去？” “为你，演奏一曲。” 正好服务员上菜，看见迟绪慢悠悠走上去，带着点期待。 “咳咳！”凌升特意大声咳嗽起来。服务员疑问看过去。 凶兽护食般：“我、的。” 服务员：“…………”这小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凌升这才把聚精会神地看向迟绪，没了刚才的无所谓，多了几分认真。 迟绪挑好琴凳的高度，脚尖轻搭在踏板上，后背挺直，双手放在琴键上，转过头对凌升微微一笑。 一旁的钢琴表演师看了迟绪这一套流畅的动作，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先是一个起音，紧接着钢琴美妙的旋律在他指尖发出，缓慢的节奏，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让在场的人都很放松。 迟绪精致的下颚线，从侧面看整个侧脸立体感十足。虽然身上穿的不是什么正式的黑西装，但白衬衫加修腿裤，也是很好看的。 凌升此刻心满意足。这个人！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余音绕梁。 餐厅安静两秒，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迟绪身上。先是凌升开心地鼓掌，紧跟着，掌声四起，众人叫好。 迟绪冲一旁听得入迷的钢琴师笑了一下，又优雅地走回凌升身边，俯身柔声问道：“满意吗？” 凌升使劲点头，愉快地笑着：“满意。” 迟绪挑眉，坐回椅子上：“那就好。” 上菜速度还挺快的，先是饭前汤，之后是主食，最后甜品。 俩人吃饱喝足后，散步回了家。 ………… 迟绪先是毕了业，在一家三甲医院工作，干了不到一年，就当上了放射科的主任。其他年轻医生严重怀疑迟绪有黑幕，但当医院的老医生狠狠夸过迟绪后，这个想法渐渐被压了下去。 一个月拿着八千多的工资，有五险一金，双休日，和凌升这个刑警过日子，这感觉非常不错。 通过了招警考试的凌升，成功进入刑警队，被老刑警调侃：“你这模样，用来勾引逃犯还是不错的，哈哈哈哈……” 这一年，人间的凌升二十五岁，迟绪二十四岁。算一算，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 第十年的时候，俩人在各自的领域上都小有成就，在市中心买了套别墅，三层楼带一个小花园。周围绿化算是很好的了，交通方便。 “媳妇，我今天可能回来会晚一点，不用等我吃饭！”凌升在玄关处，一边穿着鞋一边冲屋里喊道。 迟绪还没换衣服，一身居家服，听到凌升这么说，怀里抱着小鲸鱼就走了出来：“又有案子了？” 凌升搂过迟绪，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是啊。” 迟绪想了一下，道：“我今天要是下班早就去市局找你，连着给你带点饭。你们食堂那饭，不健康。” 一提到市局食堂的饭菜，迟绪就有点反胃。上次吃了一顿，到家就开始胃疼。 这胃好不容易被凌升仔仔细细给养得差不多了，一顿饭，胃连着难受了好几天。 凌升：“你要带饭？那多带点吧，上次你给我送的饭被那帮人瓜分没了。” “好。”迟绪笑了，和出门的凌升挥挥手，“慢点开车。” “好！” 傍晚，天气很热。迟绪做好了饭，顺路买了一兜雪糕。 “迟主任又来了啊！”市局门口的老大爷一见迟绪，咧嘴笑了，“医院不忙了？有时间来看凌升啊！” “今天不算忙，就来了。”迟绪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老冰棍，“您爱吃的。” “哟！谢谢啊！” 迟绪笑着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就撞见了小昕，是和凌升同时进的警局，一个温婉可人的女法医。 “迟医生来看升哥啊。”小昕说着就看见了迟绪手里的饭盒，惊喜道，“带饭了？” “嗯，你们现在有时间吃饭吗？一会儿该凉了。” “有！我马上去叫他们。”一提吃饭，温柔的小昕都兴奋起来，连蹦带跳地招呼人去了。 “诶，对了！”小昕又折了回来，“升哥在104会议室。” 迟绪正想给凌升打个电话，小昕都告诉他了，就把电话放回了兜里：“好的。” “咚咚——”几声扣门声。 凌升正被眼前的案子烦得不行，会议室的气愤凝固到了极点。看卷宗的凌升被这两声敲门打断，非常不爽！ “进！”语气不怎么友好。 迟绪听出来了，一打开门，就听见凌升的吼声：“你他妈……呸！” 迟绪斜了他一眼，把饭盒放到桌子上，转身将袋子里的雪糕放进会议室的小冰箱里。 刚被凌升骂完的众人在桌子底下偷笑：“…………”哟哟哟，骂错人喽！ “你们有时间吗？”迟绪没理凌升，问他们。 不加凌升一共五个人，一会儿小昕还会带一些人来，饭应该够。 没有人回答，纷纷回头看凌升，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这些人！在迟绪面前装什么可怜！刚才损我那个样子呢！！ 迟绪问：“能休息吗凌升？” 凌升：“可、可以。” 这句话一出，一个个挤到饭盒面前，快速打开盖子，扒拉起饭。 迟绪被他们饿狼扑食的样子吓到了，走到凌升身边：“你都不让他们吃饭啊。” 凌升合上电脑摇头：“没有，我让他们吃了。” “那怎么饿成这样？” 凌升：“他们说食堂的饭能吃死人，所以宁愿饿着也不想把自己吃死。” 小昕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笑道：“这饭是迟医生专门给升哥送的，你们倒一个个吃得挺欢。” “……升哥吃。”他们瞬间都停下筷子，把饭盒往凌升那里挪了挪。 “你们先吃。”凌升嘴里叼上一根烟，挥了挥手道，“我先去抽根烟。” 说着，就走了出去。 他前脚一出，后脚就有人凑到迟绪面前问八卦：“迟医生，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我们？办婚礼？”吃过饭的迟绪坐在凌升的位置上玩着手机，一听这话，收了手机，抬头。 “对啊。” 不少人看向迟绪，等着答案。 半晌，迟绪笑了：“俩在一起都十年了，婚礼就不用办了吧。” “十年？！”一个刚来一年的小警察惊讶道，“这么久了？” 迟绪回想以前他和凌升经历的种种，不由苦笑：“是啊，这么久了……” 一阵唏嘘。 站在门口的凌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俩一没戒指，二没婚礼。 要不是感情这么好，真会让外人误会俩人只是玩玩。 为什么不弄这些礼节性的东西呢？凌升皱眉，仔细回想。 分离过太多次，总感觉如果大肆宣扬，老天爷会再次把俩人拉开。 失而复得，只想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唉……凌升心中不由叹气。 他调节好表情，推门进了屋：“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好！” 凌升牵过迟绪的手，就准备离开。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迟绪转头道：“冰箱里有雪糕，累了可以吃。” 他们齐刷刷道：“谢谢嫂子！” 乱了乱了……迟绪加快步子，拽着凌升快速走出去。 凌升趁着空隙，用嘴型和他们说着：明天加餐！ 当晚，迟绪正在书房看书，凌升从外面进来，意外地乖乖坐在一边，没有缠着迟绪。 这相当反常啊！ “……你怎么了？”迟绪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我帮你按。”凌升一看迟绪眼睛累了，上前帮他按摩，手法娴熟，力度正好。 迟绪：“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凌升支支吾吾墨迹了半天迟绪也不急，闭着眼等着他。 “我……”凌升含糊道，“我们办个婚礼吧……” 迟绪眉毛一挑，睁开眼睛，说：“今天的话你听到了？” 凌升闷闷地“嗯”了一声。 迟绪拿过凌升给自己按摩的手，放到胸前，虔诚道：“如果是办给外人看的，大可不必。” “不。”凌升单膝跪下，仰头看向他，“我想和你办婚礼。重点不是办婚礼，而是和你。” 重点不是办婚礼，而是和你。 十年，俩人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好。”迟绪展露笑颜，温柔点头，“我明天就开始准备。” 凌升托起迟绪的后脑勺，深情吻下去。 “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啦啦啦啦啦 么么哒！ 求评论~ 第63章 婚礼的各种事宜俩人都打算一手操办，因为是第一次，好多事情不太清楚，来来回回问了唐糖他们好几次。 “…………花的话，看你们喜欢什么，玫瑰？百合？剑兰？” 唐糖和杨蓝被凌升邀请到家里，想一次问个明白。 迟绪在咖啡机前拉着花，听唐糖这么一问眉毛皱起，询问：“不能不要花吗？” 唐糖说话的动作一顿，耐心解释：“没有花，婚礼空荡荡的，不好看啊……诶对了，地点找好了吗？几月几号结婚？” 凌升愣愣地看着迟绪，迟绪拉花的手停住：“…………” “你们不会还没找吧？！”唐糖跳起来。 “哎哟，老婆啊，还怀着孕呢！”杨蓝见状，连忙扶住唐糖，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握住她的手。 唐糖和杨蓝开了个公司，一直很忙，就没有孩子。现在公司也稳定下来了，收入还不错。 “唐糖你坐好，别激动。”迟绪给他们一人一杯咖啡，放到唐糖面前的事甜牛/奶，“地点找好了，但是时间什么的没具体定，反正那地方也没多少人。” 没多少人？？ 唐糖喝了口牛奶：“没有多少人？你们找的什么地方？” “一个岛。”凌升抿了口咖啡，淡定道。 杨蓝震惊地瞪大眼睛：：“一、一个岛？！” “嗯。”凌升淡定点点头，继续问唐糖，“除了定时间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你先把那个岛的照片给我看看。”唐糖尽量压制住情绪，深呼吸，看了几眼图片，摆出职业微笑，“你们明年结婚吧。” 凌升：“啊？为什么？” 他们原本定的是大概九月份结婚，现在刚五月份，以为时间挺充足的呢。 要是明年结婚还得多久啊！ 唐糖清了清嗓子，坐正，给俩人讲了一遍全部流程。 “日期具体到几月几日几时，然后发喜帖，这发喜帖你们就要准备信封，手写加邮寄。先别说在市里找个酒店就要准备大半年，你们直接来个岛！！行，就算有教堂，但是它里面除了两大排椅子，一个台子，什么也没有啊…………” 确定伴郎伴娘，明确筹备分工，和项目人沟通，采购所需用品，预定鲜花蛋糕，视频照片，到场人员住所，服装发型………… “…………整整一套下来，我看你们是打算倾家荡产也要办成这个浮夸的婚礼！但是！其他的事情！一！个！没！做！” 唐糖换了口气，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深呼吸了，她凭借着职场多年的素养，极其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异常诡异。 凌升和迟绪都听愣了，沉默好久，迟绪转头对凌升说：“要不明年……” “不行，这是第十年，就今年办！”凌升一咬牙，拿起手机电脑就开始联系人。 “好，我们明白了。”迟绪终于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结！婚！了。 结得就是麻烦！ 迟绪起身：“你们不是来玩的吗？就先住这里吧，回头我们还有问题要问你们。” 这别墅周围的环境很不错，而且还大，比住酒店好多了。 说完，迟绪终于认真起来，拿婚礼当考试般。 唐糖和杨蓝出门了，凌升先是联系那个岛的负责人，沟通了一堆事情，有预定好了鲜花和食品，一边的迟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一系列婚礼策划，把自己的文档发给了婚礼策划公司。 婚礼策划的人看完后，非常有礼貌地一笑：“您这也不需要我们呀。” 迟绪听了一遍唐糖的复述，又上网查了好多内容，根据自身条件做出一个策划书。 这就是学霸属性啊！ 一天时间做完了别人一周的工作量。 “……牛逼。”杨蓝服气地为俩人竖起了大拇指。 唐糖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的能力，一样没做叫事儿么？分分钟给你解决。 工作还是得继续，俩人一边上班一边为婚礼做足准备，毕竟只有一次。 九月初，俩人请了半个月的婚假，得到批准后，来到小岛上。 小岛位于热带，四季如夏，周围是汪洋大海。清晨和黄昏时站在柔软的沙滩上，就静静，海风一吹，全身都能放松下来。 海平面与天际交汇之处，化为一条直线，看不尽的远方，还有那看不到的未来，令人憧憬。 俩人的房间靠近海边，从卧室看出去，一大片深蓝的海洋，从后院出去就能直接游泳。 清晨，敲门声将俩人吵醒。 “……谁？”凌升清了嗓子。 门口的服务员礼貌道：“为两位送早餐。” 凌升看了眼身边熟睡的迟绪，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将床顶的薄纱扯下，穿着宽大的白袍，白皙的皮肤忽隐忽现，慢悠悠地打开了门。 他开门后，打了个哈气提醒他们：“放下就走吧，谢谢。”说着去浴室洗漱。 推着小车的两位点头，害怕又好奇地瞄着薄纱后面的床上，好似有人在睡觉。服务员知道这位是来办婚礼的，但绝对想到是两个男的。 “……哼……”床上那位翻了个身，可能是没摸到人哼唧一声，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凌升……” 两位服务员刚把餐具摆好，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瞬间瞪大眼睛。 凌升对于迟绪的声音太敏感了，连忙擦干脸，掀开飘落的纱布，抱起迟绪，哄道：“绪绪我在呢，我在呢。” 迟绪半睁开眼，嗓子有些发酸，低哑道：“想喝水。” “好。”凌升走过去，拿起服务员面前的杯子，一触碰到杯身，轻微蹙眉，询问：“有热水吗？” 他们不禁看向窗外大大的太阳，嘴角抽搐。怎么？您“夫人”来大姨妈了？？？ 凌升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耐心解释：“他早上喝凉水烧心。” “哦哦哦哦……”对上凌升那烦躁的眼神瞬间怂下来，一大串“哦”像连环炮似的奔涌而出，连忙从小车下面的暖壶里倒了杯热水慌张递给凌升。 “谢谢。” 等迟绪喝完了水，准备下床时，才蓦地发现，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他们干什么的？”迟绪拢拢胸前的衣服，将脖子和胸前的红印印盖住，修长的腿迈出，眼角微红，看起来楚楚动人。 “酒店服务员。”凌升说，“还有事吗？” “没了。”服务员还没等看够，就被凌升凌冽的眼神打退，灰溜溜地出去了。 迟绪拿起衣服，走到大理石浴缸前，解下带子，对门外的凌升喊道：“把门关上。” “都老夫老夫了还这么见外。”凌升嘴上说着但还是乖乖地把门给关上了。 我的升啊，浴室正对着大门好么…………迟绪无奈地扶额。 …… 九月十三号，婚礼日期。 提前两天，陆续的人坐轮船上岛，住进酒店。 老师同学，上司同事，朋友亲人。仔细一算，也有一百来人了。 迟奶奶是知道俩人的关系的，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举办婚礼，还是这么盛大的婚礼！ 迟绪领着迟奶奶下船：“奶奶，这附近有很多些漂亮的地方，想去的话让虎子带你去。” “好，好。”迟奶奶佝偻着背，满是皱纹的手搭在迟绪身上，“奶奶啊，祝你和小升幸福！” 迟绪笑了：“谢谢奶奶。” 下午八点，一切准备就绪。 “我有点紧张……”迟绪看着准备好的现场，莫名心慌。 凌升握紧他的手：“我也有点。” 仔细回想以前，好像还没有让迟绪这么紧张的时候。 “这算是证明我们爱情的仪式。”凌升宠溺地看着迟绪。 …… 上午九点三十分，灿烂无比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殿堂外面铺上红毯，红毯两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甜品。 教堂一周是整块镂花玻璃，两个奔涌的喷泉透过阳光，在空中形成美丽的水弧线。 落地窗前，窗帘随风飘起，迟绪一身精致的白色正装，一半脸沐浴在阳光里，五官立体深邃。 “哐！”大门猛然被打开，走进来五六个人，把闭眼休息的迟绪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温妈和迟母笑盈盈地看着迟绪，一边打量一边端着下巴讨论：“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过分得白了，显得没有生气。” “我也这么觉得，眼睛够漂亮就不用化了，拍点粉。” 温妈食指一勾，身后拿着化妆品的人一步上前，迟绪一看她手里的东西，灵活地躲开，有些怕：“别往我脸上摸这些黏黏的东西。” 祝冉拉过迟绪：“就拍点粉，一会儿照相好看！” 本来迟绪一个人静静等着挺好的，还能享受享受阳光。早知道这样就躲起来了。 “别！我不拍什么粉，拿走拿走。”迟绪连忙后退，一个转身就要出去。 “唔……”正好撞进要进来的凌升怀里。 “干什么呢？”凌升丝毫不知道危机马上就要来了，还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们。 迟绪站直，躲在凌升身后：“她们要给我化妆，哎哟可吓死我了……” “……化妆是什么？”凌升这个钢铁直男从来没有见过化妆品。 迟绪不同意，温妈也不打算逼他，但来了个凌升，这就好办了，她拿过眉笔，笑道：“我给你画个眉毛。” 凌升一看眉笔，往后缩了缩脖子：“我有眉毛不用画。” 迟绪都要愁死了。 “二位？！快来确认一下流程！马上开始了！”一位大救星——策划人。 迟绪一听，眼睛亮起来，拽上凌升就溜了。 最后一遍流程走过，殿堂里里外外站满了人。罗文博和贺轩同迟洋他们聊着天，唐糖和杨蓝推着婴儿车，贝鹿鹿看着小婴儿露出干妈的笑容。一些警局里的兄弟终于找到放松的机会，边吃边玩，平时穿白大褂的严肃医生们也很期待这场婚礼。 正午一到，随着一声音乐响起，婚礼正式开始。 在黑爷长达一个月的争取下，拿下主持人的职务，把准备了好久的演讲稿拿出，用力抖了抖稿子，拿着话筒感情饱满，热情激昂：“各位来宾，大家好！今天是凌升和迟绪的盛大婚礼。” “他们经历过十年的不离不弃，此时此刻，终于迎来了在场各位的见证……” 在门后的凌升和迟绪满头黑线，这是哪个网站抄来的？！太没有水平了！ “有请他们！”黑爷激动地声音从门后传来。 高大的门缓缓打开，所有人安静下来，目光集中，从里面走出两位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的男士。远远一扫，身上成熟的气质显露。 袖口束起，露出一小截莹白的手腕，简约的手表戴在手腕上。俩人双手牵着，不紧不慢地走过红毯，皮鞋哒哒地踩在上面。 从稚嫩走到成熟，期间的陪伴是不可替代的。 两位童男童女颠颠地走来，手里拿着托盘，上面各放着两个戒指盒。 黑爷手举话筒，声音低厚淳实：“现在互相交换戒指。” 一枚金色的，一枚银色的。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但如果仔细一看会发现指环内侧刻着两人的名。 凌升金色的是“X”，迟绪是银色，刻着“S”。 古有凤冠霞帔，今有黑白西装。 “祝两位喜结连理！” 欢呼，掌声，喝彩接踵而至，经久不散。 接下来就是挨个敬酒了。 临近日暮，喝醉的喝醉，睡着的睡着的。等人们回了酒店，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起了场地。 凌升也有些微醉，脸颊泛红，他冲身边的迟绪一笑，伸出手，迟绪搭上。俩人走出去，一直走到海边，脱下外套和鞋子，脚趾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在岸边踱步，浪花一个接着一个打来，冲过脚腕。 悬挂在眼前火红的夕阳，映得天边似烈火燃烧，他们坐了下来，看太阳落入地平线，一轮新月高挂，天空由艳红到淡粉，由浅紫到深蓝。 天逐渐黑了。 迟绪倚靠在凌升的肩头，夜风吹过碎发，掠过鼻尖。他抬起左手，银戒在闪闪，心中欢喜。 有人问，你们相爱么？很爱。 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人生的每个节点都有你，是我的荣幸啊。 良久，凌升声带振动，发出酒后沙哑的声音：“我跟魂烛说起过一句话。” 迟绪轻声问道：“什么？” 凌升在他耳垂边说了句话，说完。嘴角带笑，起身把迟绪整个人抱起，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留下身后一片如碎钻般的星空，耀眼，惑心。 ——“深爱你，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 魂烛广袖一挥，刚才眼前的虚影倏地破灭，偌大的宫殿就只有魂烛一人。 再后来啊，老阴官退位，新官上任。第一天当阴官的魂都对那个叫“灵阁绪”的地方格外感兴趣。 听说那里有一段缘。 一位满是白发的老人捋着自己的长胡子，脑袋跟着手的节奏一上一下的点着，看向远方，颇有深意地同身边的小辈讲道：“那是一段不可言喻的缘分，纠缠了上万年啊……”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牵扯了上万年。时间还将继续，而他，有了他。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码完字就等不及明天发了 嗯……后记的话就写作者的话里啦~ 后记： 从三月份正式开始日更，陆陆续续写了快三个月了，在二十章左右想放弃，觉得故事也不是特别好，就放弃吧。但是第一个评论，真的，看得我激动一晚上，很很很感谢磨糖宝贝。 现在我坚持下来了，这本书完结啦啦啦啦~鼓掌！！！ 虽然剧情很烂，文字幼稚，没有亮点，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但是我不想改了，不是因为懒，而是我觉得，现在改一遍过一两个月还是不会满意，嗯……就这样吧。没准，几年之后我再看，会像看小时候的图画本一样，感叹一下当时的稚嫩。(我现在看前几章都有一点尴尬[捂脸])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那么很感谢你。在此，鞠躬感谢~ 雷点超多，不喜勿喷，感谢。 不过让我改善的建议我还是很欢迎的~~ 好，就酱。 来，让我亲一口~吧唧。 哈哈哈哈完结撒花！！ 升升和绪绪的故事还在继续，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