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影仙侠传 小七没有尾巴 著 完本 免费 仙侠奇缘 古典仙侠 仙路缥缈,清歌踏月上九天;云山万劫,一剑天光问情缘。 一梦一世界,一世一江湖 荣誉动态 暂无动态,打赏投票可支持作家 荣誉殿堂 最新章节 第34章 阿柔身陨·2021-06-01 第1章 白极秘境 北异有奇山,名曰蕖蔓,山中有奇景,藏于石洞。 初春时节的蕖蔓山,草长莺飞,拂堤杨柳。 层层莲池环绕青山,碧波芙蕖四季不败,莲叶田田,溪水潺潺,别有一番景致。 蕖蔓山谷,有一棵万年古树依傍瀑布而生,古木参天,粗百仞,大可做屋,瀑水垂帘。 古树根处,四间树洞列成三排,远远看去,颇像树爷爷微笑的模样。 燕飞篪、柔柔、揽风和阿鸢四个人就住在这古树洞里。 揽风是男孩子,所以住在最下层的大树洞里,阿鸢住在中间一层,燕痴痴和柔柔住在最上层。 柔柔时常倚在树洞口远眺蕖蔓山,她说这里极美,诗情画意,便起名叫水云涧。 其他三人没有异议,水云涧由此得名。 四人平日里练功的白极秘境,在离水云涧百尺高的石洞里。 洞内石壁沧蓝,踏足之处浅水微光,映着洞顶低垂的石柱尖牙。 石柱形态各异,性状不一,有青玉色的碧玉石,火红色的赤火岩,紫色的暗耀石等等,映着石壁的沧蓝萦光,五彩斑斓,亦梦亦幻。 石洞深处,一展琉璃叶悬在半空,琉璃叶后悬着万卷书灵,每卷书灵都是通往试炼的秘境,记载着日常修炼的口诀和任务。 每日辰时,他们的师父——北异龙晴,便端坐在白极秘境的琉璃叶上,等着她的四个小徒弟来摘书。 清晨,花儿草儿含羞吐露,青翠花色映碧波,朦胧雾色起寒霜,好似仙子落人间。 而龙晴姑姑定是这位仙子,一袭白衣长衫轻盈,衫尾拖得长长入水,从水面划过,像极了花中仙子的模样。 龙晴姑姑好清静,不喜喧嚣,不凑热闹,独居在这蕖蔓山顶。 她极少吃东西,甚至从不吃,偶尔饮一把山涧水,活脱脱一山中神仙。 这四个小徒弟里,柔柔最勤快、起的最早,阿鸢和揽风动作最快、修为最高,只有小徒弟燕飞篪疏于勤勉,每天总是睡不醒,哈切连天。 每天清晨,燕飞篪醒来时,柔柔都会备好洗脸水和果子糕,帮着快迟到的燕痴痴,边吃边往白极秘境跑。 像燕飞篪这样修为极低,轻功差到只能飞到半空的小学徒,爬上白极秘境需要半炷香的时间。 好在每次都有柔柔在她身后扶着、撑着,所以每次,最后一个到白极秘境的,都是柔柔。 在燕飞篪十六岁生辰那日,无缘无故大病一场,肆无忌惮的睡了七天七夜后…… 今日她破天荒早起一回,给三个同袍打好洗脸水,备好果子糕,独自一人爬向蕖蔓山白极秘境。 “把姑姑哄开心,准保能带我下山!”燕飞箎带着兴奋。 天微微亮,洞内静谧无声,燕飞篪打量着洞中奇景。 平日里急匆匆的来,浑浑噩噩的去,竟没发现此地像柔柔说的“别有冬天”,简直就是春夏秋冬四季俱全。 燕飞篪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着。 “往日姑姑天微亮就来了,难不成已经下山了?”她轻轻一跃,绕着悬在半空的书灵飞来飞去。 “唤灵诀,觅灵诀,御灵诀,隐灵诀……”她一一翻着念着。 忽然,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燕飞篪抬头一看,洞顶低垂的石柱中间,竟藏着一大团暗淡无光的书灵! 打眼望去,这捆书灵有几百本那么多,却被硬生生的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这些是?”燕飞篪好奇的紧,又有些惧怕,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仔细的瞧着,正要伸手去摸…… “哈哈哈!”一串碎玉银铃的笑吓得燕飞篪魂飞魄散,直接从半空掉下来! “我就打赌她献殷勤来了,你输了,揽风!”阿鸢看着狼狈的燕痴痴,捂着肚子大笑着。 “燕妹子,今起这么早!不像平日又懒又馋的你!”揽风耿直如铁。 “飞篪才没有那么懒!”燕飞篪没好气地哼他一声。 “要我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是刮风就是打雷,准没好事。”阿鸢丝毫不领情,尖酸刻薄道。 “飞篪!”柔柔气喘吁吁的凌波踏步飞来,一把抱起趴在水里的燕飞篪。 柔柔理了理燕飞篪凌乱的头发,看着摔红的膝盖,关切的问:“飞篪怎么摔这样重,这里,能不能动?” “还有这里,衣服都摔破了,柔柔给你敷药!”柔柔抽泣着从怀中掏出百草膏,给她擦药。 “没事柔柔,我很好。”为了不让柔柔担心,燕飞篪强忍着疼爬起来。 “这里很久就破了啦,上次爬树蹭烂的。”燕飞篪故作轻松。 她挤了挤衣裙里的水,暗红褪色的布衣沾水后,竟添了几分新色。 柔柔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滚热的果子糕,一边吹着,一边递给燕飞篪, “你最爱的果子糕,趁热吃!” 燕飞篪接过果子糕,大咬一口。 “飞篪一定努力练功,待我下山,要给柔柔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辰时已到,四人端坐在琉璃叶下莲蓬上。 平日里从不迟到的姑姑,今日却不见踪影。 “叮铃”姑姑的侍灵小铃铛飞过来,尴尬道:“来迟了,来迟了!昨夜姑姑走的急,有话留给四位。” 说罢,小铃铛展开卷轴,映出姑姑半个身子。 龙晴姑姑一袭白衣,白披肩,白幂篱,似是坐在马车上。 “姑姑果然自己下山了!”燕飞篪一屁股坐在莲蓬上,气鼓鼓道:“明明答应满十六岁就带我下山的……” 燕飞篪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龙晴姑姑透过小铃铛卷轴,冲大家挥手示意。 “柔柔,近日北异农耕忙,你且施些法术,帮农户减些负担。” “是,姑姑。”柔柔毕恭毕敬道,临走前给燕飞篪比划了一个大大的爱心,鼓励她开心振作起来。 “阿鸢,揽风,你二人今日开启双修试炼,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定要保北异平安。”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鸢揽风默契的看着对方,异口同声。 唯独剩下沮丧的燕飞篪。 “飞篪。”姑姑柔和地声音:“今天起的很早,想必你已经恢复体力了。” 燕飞篪擦干眼泪立马点点头。 “你且收拾好行李,往南州连锦城方向寻我。”姑姑说罢便消失了。 燕痴痴开心如猴,前一秒还郁郁寡欢,下一秒又活蹦乱跳起来。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 侍灵小铃铛突然飞回来,映出姑姑半个身子,尴尬道: “飞篪,姑姑忘了告诉你,下山前记得换上你的装备。” “装备?”燕痴痴一脸不解。 “一套黑色侠客服,放在蕖蔓山顶,聆雨坞,我的卧房里,换上它速来寻我!”姑姑说罢又消失了。 “蕖蔓山顶?”燕飞篪一脸黑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满脸惆怅。 好不容易盼到十六岁下山闯荡江湖,如今却不知该从何做起。 第2章 一波三折 白极秘境深处,一片茂密的老树藤顺着石壁攀岩向上。 树藤的叶子青翠鲜嫩,看样子很久没人爬上去过了。 远远望去,石壁丈高百尺,直耸入云。 “这树藤是糙了点,可比那滑溜溜的山脊好爬。” 燕飞箎安慰着自己,鼓足了劲向上爬。 一路上,时有雨落,时有彩虹,时有惊鸟,时有飞鸿。 藏在燕飞箎头发里的小东和小牛,时不时钻出脑袋,给她加油打气。 小东是一只小瓢虫,小牛是一只小蜗牛,它们是燕飞箎的好朋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燕飞箎灰头土脸的爬到树藤尽头。 她淋了雨,又蹭了泥,原本褪色的暗红布衣显得更旧了。 “这就是聆雨坞了!” 一阵风吹来,燕飞箎嗅到微微夏意,几卷云雾飘过。 “好美!” 燕飞箎从没见过这般美景,她踩着云雾走上石阶,一格,两格,三格,四格…… 她开心地数着格子,像一个初出茅庐、四处探险的孩童。 石阶尽头有一块椭圆形的大石头,看起来极其普通,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聆雨坞。 燕飞箎抬眼望去,初春时节的蕖蔓山顶,不同其他荒山的薄雾浓云,寒气袭人, 这里是一座空中花园,繁花似锦,连荫蔽天,小鱼自在戏浅底,花满莲池蜉蝣忙。 远眺山顶浓云处,有一间山洞,朱红色的门,门口有两株火红的凤凰花树。 “该往哪走呢?”燕飞箎自言自语,正要放出姑姑留给她的花诡蝶, 忽然,一只金黄色的小蝴蝶落在肩头。 “小蝴蝶,你知道龙晴姑姑住哪间屋子吗?”燕飞箎歪着脑袋问。 小蝴蝶忽闪着翅膀,轻盈地飞在她前面引路。 走着走着,突然一阵诡异的气息飘来。 燕飞箎背后一凉,不由的打了个寒战,紧接着,让她心惊胆战的一幕出现了! 莲池中不胜其数的芙蕖花,竟齐刷刷转过头,跳跃池水,一步一步朝她蹦来! 燕飞箎顿时吓傻,以为见鬼了,拔腿就跑。 可她能跑哪去呢?四周都是万丈深渊,哭爹喊娘都没用了! 燕飞箎想起柔柔曾说过:“聆雨坞中多侍灵,但不会伤人。” “对,侍灵!” 以往在秘境试炼中遇到过类似侍灵,多是主人的随身物品,或稀有武器幻化而成。 而侍灵终生的任务,就是陪伴主人,因此极少有落荒无主、没头没脑的。 “嘤嘤……”小蝴蝶害怕地缩在燕飞箎身后,小东和小牛也吓得抱团。 只见小花灵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燕飞箎欲哭无泪,她边跑边召唤侍灵,双指齐眉,闭目凝神默念道: “以吾之念,唤吾侍灵,燕、飞、箎!” 一道金光闪过,伴随着一声笛响,一支笛子落到燕飞箎手中。 听着温婉的笛声,小花们渐渐安静下来,乖巧地蹦回水中。 “小花灵们,好好睡吧。”燕飞箎松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老搭档‘燕飞箎’。 这是她的随身武器,也是修炼到三十二级的初级侍灵,名同她,更具体说,燕飞箎就同这笛名,随便取来的。 太阳西斜,小蝴蝶在燕飞箎的肩头绕来绕去,提醒她快走。 “小蝴蝶,你等等我呀!”燕飞箎紧紧追上,一路小跑到山顶。 山洞门口。 两株高大的凤凰花树含情对望,时而比心,时而飒飒飞舞。 凤凰树下有一把扫帚侍灵,正疏疏的扫着落叶。 “你好,请问……”燕飞箎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这个干活的扫帚侍灵没有理她。 这里幽深静谧,像极了闭关修炼的禁地,一股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姑姑当真是地上神仙啊!” 燕飞箎鼓足勇气、恭敬地敲了敲朱红大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 “这……”燕飞箎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一只葫芦正追着木桶飞,蜡烛一丝不苟地练习自燃自灭,衣服悠闲地躺在晾衣绳上荡秋千,两颗小白菜蹲在地里下棋…… 更诡异的是向日葵们互相唠嗑剥瓜子,一个快要烂掉的小苹果,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 听到门响,侍灵们纷纷扭过头,瞅一眼这灰头土脸的姑娘,然后丝毫不受影响,各干各的。 燕飞箎呆住了,“小蝴蝶,你确定姑姑住这吗?” 小蝴蝶拼命地忽闪着翅膀。 一阵风吹过。 燕飞箎拾起地上一片枯叶,放在鼻尖闻了闻,本是盛夏跋扈的茉莉花,竟枯死了。 一片萧瑟,枯叶零落,与几步之遥的繁华盛夏截然不同。 为了不吸引侍灵们的注意,燕飞箎脱下鞋,蹑手蹑脚地向前溜着。 小蝴蝶引着燕飞箎,向山洞最高处走去, 小蝴蝶在一间桃花色的卧房门前驻足,不愿离去。 “这就是姑姑的卧房?” 看着这一片桃花色,燕飞箎不可思议地推门进来。 想不到,这卧房竟然是一间露台。 露台顶上有一个滚圆的洞,白日洒骄阳,夜晚望星辰。 “奇怪,卧房里怎么没有床,姑姑会把装备放哪呢?” 燕飞箎正犯愁,却听见“砰砰!” 几块石头落地,一团黑影从露台的洞檐上掉下来,紧接着“扑通”一声, 伴随着凄惨地尖叫,这黑影不偏不倚,砸到燕飞箎身上。 燕飞箎趴在地上,大半个身子被压地动弹不得。 “疼死了!什么东西压到我了!”燕飞箎大声喊着,忽得一只手垂下来,打在她脸上。 “啊?竟然是个人!这里怎么会有人?”燕飞箎欲哭无泪。 “喂!麻烦你让一让,你压到我了,好沉啊喂!”燕飞箎拼命挣扎。 背上的人沉甸甸的,似昏死过去一般,没有动静。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燕飞箎双手扒着地,一点一点向前挪,好不容易挪出来半个腰。 突然,背上的黑衣人狡黠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燕飞箎一个猛劲往前一栽。 “砰!” 夜幕降临,漫天繁星从洞口映出。 “你……”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饿了一天,爬上爬下,又差点被人压扁的燕飞箎,终于语无伦次的晕过去了。 第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恶……这么不经撞!” 烛青辰偷瞄一眼晕过去的姑娘,一本正经地弹了弹衣角的灰,正了正黑幂篱。 “喂!交出灼华,饶你一死。”佯装成熟,却依然青涩的声音。 烛青辰酷酷的喊着趴在地上的姑娘,见她没有反应,又清清嗓子, “喂,快起来!”依然没有动静。 烛青辰沉住气,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十个手指头翻过来,数过去,直到一百遍过去了,姑娘依然没有爬起来。 这时候,原本潇洒傲娇的烛青辰却慌了,他急忙凑身蹲下,一把抱起地上的姑娘,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子。 “幸好,还有气。” 烛青辰的脸凑得很近,仔细的瞧着怀里这个满脸泥土,枯瘦如柴的小姑娘。 她暗红的布衣破旧不堪,凌乱的头发下藏着长长的睫毛,苍白无色的唇,还有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手背上叠着瘢痕累累的针洞,手心里,五个厚厚的茧磨得又硬又糙。 山顶秋风萧瑟,她一双小手冻得冰凉,还光着脚。 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烛青辰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燕飞箎身上。 “算了,不想为难你。”烛青辰正要转身离去,突然…… 一阵“咕噜,咕噜……” 燕飞箎可怜兮兮地睁开眼睛,伸着手臂,对眼前这个倒霉星说了句: “我,好饿……”说罢又晕了过去。 “可恶!” 烛青辰捏一把汗,紧张地攥着黑色衣衫:“女孩子什么的,真是麻烦!” 说罢,他乖乖的向厨房走去。 这厨房里,简单的只有一口大锅,没有米,没有粮,没有水,甚至,连火都没有。 烛青辰四处寻着,锅里竟有酒香飘来。 突然,一把柴火从门外飞进,整齐地排列在锅底,生起火,屋内顿时酒香四溢,香飘十里。 “这!”烛青辰目瞪口呆。 “你既饿了,总不能拿酒填肚。”烛青辰走出厨房,来到院中。 夜半微凉,院子里一片宁静,菜地里有几颗小白菜,还有几株向日葵。 “也没什么可吃了。” 烛青辰抓起两颗小白菜,掰下一株向日葵,撇下一根树枝穿成一串,不禁自嘲: “烤向日葵,阿心,我多想与你一起……想不到我竟烤给一个陌生女孩吃。” 烛青辰走进厨房,拉出几根熊熊燃烧的柴火,蹲在地上烤着, 不一会向日葵就烤的焦黄,两棵小白菜烤的外层焦黑。 “啊!”烛青辰不小心被烫到手,忽闪忽闪地吹着。 烛青辰小心翼翼地把小白菜的外层剥掉,又把葵花籽一颗一颗剥下,放进盘中。 卧房内,燕飞箎甜甜酣睡。 烛青辰端着烤好的小白菜和葵花籽,俯身将她抱起来,拿起一片烤白菜就往她嘴里塞。 “喂……”烛青辰凶巴巴道:“饭来了,吃吧!” 怀里的姑娘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嘴巴闭的紧紧的,怎么都撬不开。 “可恶……”烛青辰看她不肯张嘴,自己尝一口烤白菜, “咳咳……”这神仙味道……确实难以下咽。 烛青辰又拿出一颗烤葵花籽,正要塞进燕飞箎嘴里时,她竟动弹一下,微微喊道: “我要……喝酒……” “你……!”烛青辰满脸鄙视,气到没脾气。 夜已深。 熊熊燃烧的柴火上,有一口大锅,锅里沸腾的酒香四溢,连山里的小刺猬都寻味跑来,嗅一把酒香就跑。 烛青辰从院里翻出一个大碗,闻着锅里沸腾滚热的酒,只觉得燥热微醺。 烛青辰捏住鼻子,趁着沸腾舀出小半碗酒,端进卧房内。 大碗轻轻碰了碰燕飞箎苍白的脸颊,碗中的酒顺着双唇,一滴滴沁入口中,直到她的脸颊泛出丝丝血色。 燕飞篪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团模糊、黑乎乎的身影,揉揉眼睛。 “你是?” 烛青辰静静站着,无动于衷。 燕飞篪又揉揉眼睛,晕乎乎的爬起身,走近一看:“你是柔柔?” 烛青辰一脸无奈。 燕飞篪嗖的凑近,一把掀起他幂篱上的纱幔,紧贴他胸口,仔细打量着。 烛青辰闭上眼,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扑通乱跳。 燕飞篪突然开心地一拍手掌,吓得烛青辰大眼一怔。 燕飞篪指着烛青辰的鼻子,欢乐道:“你是大花,对不对!” 烛青辰彻底崩溃了。 大花是燕飞篪养的一只大花猫,只有念唤灵诀的时候才肯跑出来,一般是藏起来睡懒觉的。 “我说大花,几日不见,你怎么还,修炼成人了呢?” 燕飞篪提溜着烛青辰的上衣,又扯了扯他的下裙摆,还捏了捏他冷若冰霜的小脸。 “你……!”烛青辰握紧拳头,忍气吞声地默默站着。 燕飞篪好奇地掀起纱幔,放下来,掀起纱幔,又放下来,大笑着:“哈哈哈!大花,你这黑裙子,太难看了!” “裙子?”烛青辰忍无可忍,嘴角挤出一句:“白痴……” “大花你说什么?”燕飞篪一脸酒气,钻到黑幂篱里,笑嘻嘻道:“你说哪里有吃的?” 燕飞篪四处张望,在手边的石桌上找到一盘葵瓜子,而且还是剥了壳的。 她抓起一把塞进嘴里,满脸幸福:“烤瓜子!” 不一会,满满一盘烤瓜子被她吃光了。 “大花,来抱抱!” 燕飞箎又钻回黑幂篱,开心地捧着烛青辰的脸,亲昵的顶了顶他的额头! “你……!”烛青辰一脸惊讶。 燕飞箎扒着他的衣襟领,眼看就要跳进他怀里…… 且听“咔哧”一声,烛青辰的衣襟领被扯烂了。 “岂有此理!” 眼见燕飞篪如此胡闹,又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情急之下,烛青辰推开燕飞箎的手。 “你!光天化日、漆黑半夜之下,如此这般……” “如此哪般?”燕飞篪一脸无辜的啃了一口烤白菜,看起来很喜欢吃的样子。 烛青辰整理着胸口的衣襟,疾步走出卧房,紧靠着门外的柱子,急促的呼吸着。 卧房里的燕飞篪一脸懵道:“大花都学会说人话了呢!嗝……” 说完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栽倒在地上,酣甜地睡着了。 “别走……”燕飞箎梦话中,紧紧攥住烛青辰的裙摆。 烛青辰倚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拿出一只琅碧水螺,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燕飞篪, “阿心,这姑娘的一举一动,竟跟你如此相似。” 皎洁的月光映着一片桃花色的石墙,映着桃花色的光,悄悄地照进卧房。 第4章 灼华之争 翌日。 “头好痛!”燕飞篪脑袋里满是星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倒霉星。 眉清目秀,双眸柔柔,气息郎朗,青檀微沁。这是书中才有的美男模样吧! “你……小模样还挺标致。”燕飞箎心里嘀咕。 再瞧这人一身装扮,黑上衣,黑裙子,黑布鞋,一身黑色的侠客服,地上还有个黑幂篱。 燕飞箎一个激灵,瞪大眼睛。 “黑色侠客服?” “这不是姑姑留给我的装备吗,怎么穿在……” 难道这美男竟是衣冠禽兽——偷衣贼?自己竟还躺在这贼怀里! “啊!” 燕飞箎慌张跳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完好无损,还好没被这贼人占了便宜去。 “啊!!!” 没想到,这贼人竟然比她喊得还要大声,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可是衣襟领子却被扯烂了。 “你你你!”燕飞箎语无伦次的站起来,插着腰,指着这贼人的鼻子:“你个飞贼!” “我我我?飞贼?”烛青辰也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倒血口喷人!” “就凭你?救我?”燕飞箎一脸不可能,“笑话!我是饿晕了,还是撞傻了,要你救我?” “你以为呢?”烛青辰故作轻松。 “少狡辩!飞贼!你偷了我的装备对不对!”燕飞箎愤然起身,一手扒下烛青辰的黑上衣! 烛青辰一愣,急忙捂住自己的胸,轻功一跃,飞到露台洞檐上,没好气的说: “喂!你是不是就会扒人衣服!” “不止衣服,还有裙子,快点给我脱下来!” 燕飞箎屏住凝神,飞到洞檐口,一把拽掉烛青辰的裙袍,还顺手扯掉腰带。 烛青辰瞬间被燕飞箎扒个精光,只剩一身素白色的内襟傍身,恼羞成怒。 “偷衣贼,叫你偷我装备!”燕飞箎幸灾乐祸,低头一数: 黑上衣,黑裙子,地上一个黑幂篱,黑披风。 不够,还缺双鞋! 可谓酒后壮胆,人怂胆大,燕飞箎竟然对着洞檐口的烛青辰大喝一声: “偷衣贼!有本事你给我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安静几秒,烛青辰竟真从洞檐口跳下来,步步走近她。 他望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默默地凑近耳边,“怎么,你还要扒我哪里?” “当然是鞋子!”燕飞箎丝毫不含糊,一把将这偷衣贼扑倒在地,拽住一双鞋就往下扒。 烛青辰早已被她折腾到麻木,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终于凑齐了!” 燕飞箎开心地捋把汗,得意地看着她的六件套,小心地叠好兜在一起,拔腿就跑! 燕飞箎一口气跑到聆雨坞的小溪旁,对着满池子的芙蕖花大声呼喊: “阿爹,阿娘,江湖美酒,漂亮衣裳,我来了!” 这时,那只半道消失的小金蝴蝶,竟急匆匆飞来,在她的肩头绕来绕去。 燕飞箎不明白小蝴蝶想告诉她什么,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她终于拿到装备要下山了,这才是她最开心的事! “你想下山。”身后一个声音静静问她。 燕飞箎转过身,瞧着眼前这个刚被自己扒光,只穿着一身素白内襟的偷衣贼, 溪水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似皎月无痕,配着这一身素衣,竟也是个神仙模样。 “少管闲事。”燕飞箎不屑,紧紧搂着六件套,提防地紧。 “你把衣服还给我,让我穿上……我带你下山。”烛青辰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的商量。 燕飞箎哭笑不得,明明是她的装备,有人贼喊捉贼。 “如果我不给呢!”燕飞箎偷偷念起隐灵诀,把装备藏进胸口侍灵库。 “那便得罪了。”烛青辰淡定手一挥。 燕飞箎似被吸住一般,径直向烛青辰飞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你既扒了我衣服,就要对我负责。”烛青辰看着怀中茫然无措的燕飞箎,淡定道。 突然,他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悬崖方向飞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燕飞箎拼命挣脱,却被他紧紧搂住。 燕飞箎扒开蒙住眼睛的手,竟看见自己在天上飞,吓得眼前一懵。 “喂!快停下!蕖蔓山很高,掉下去会没命的!” 未等燕飞箎说完,二人沿着蕖蔓山脊直直坠落…… “救命啊!” 燕飞箎紧紧搂住烛青辰的腰,竟吓晕过去。 烛青辰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嘴角一扬,邪魅一笑,飞入白极秘境。 白极秘境。 阿鸢和揽风正端坐莲蓬,头顶悬着一对双修书灵,运着二人的元神,熠熠发光。 试炼幻境中,阿鸢和揽风正和一帮青衣弟子打的火热, 阿鸢的无念双刃、揽风的流殇大斧不停的挥舞杀敌。 突然,阿鸢似察觉什么,一分神,被敌方一剑刺伤胳膊。 “鸢鸢!”揽风紧追其上,流殇大斧一挥,将青衣弟子劈成两半,化作一团青烟,消散无痕。 揽风紧护着阿鸢,击退其他弟子。 “鸢鸢,怪我揽风没保护好你!我给你疗伤!” 揽风笨拙地从胸口翻出紫凝草,小心翼翼地涂在阿鸢的胳膊上,边涂边吹。 “别吹了,越吹越疼。”阿鸢心底欢喜,却又满脸焦急。 “有人擅闯白极秘境!”阿鸢十分警觉。 骤然一道玄光从石洞顶闪过,燃起一阵黑烟。 原被封印捆在一起的书灵,冲破结界,上百卷书灵悬在半空,重复生机。 天昊帝丘,四个大字十分招摇。 “糟了,天昊帝丘的结界被打破!”阿鸢和揽风同时一惊!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 烛青辰怀抱着燕飞箎,落在揽风和阿鸢二人面前。 “烛青辰!放下她!”阿鸢疾言厉色。 烛青辰嘴角微微一笑:“交出灼华,我便放下她。” “可笑!北异命脉,上古神器,岂是你说要就要!”阿鸢嗤笑。 “青辰少君,有话咱们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和事老揽风劝解。 “那好。”烛青辰淡定自若,“青辰在此,请教阿鸢姑娘一个问题。” “想问我?先看看无念愿不愿回答!”阿鸢性格泼辣,高傲得很! “九百年前,弱水水底,二公主宫殿前的御守将军,是不是你?”烛青辰一本正经。 “不是!”阿鸢矢口否认。 “我阿鸢乃江湖孤女,被姑姑收养长大,从未去过什么水底,更没见过什么御守!”阿鸢决绝道。 “既然如此。”烛青辰狡黠一笑,“本君也没什么疑问了。” “这位姑娘,我只能带回去,就劳烦你们龙晴姑姑亲临一趟,以物换人了。” “你……卑鄙无耻!”阿鸢火气正盛,揽风自知不是烛青辰的对手,只得退让。 阿鸢远望着烛青辰怀里,那一身酒气,昏迷不醒的燕飞箎,恨铁不成钢, “燕飞箎!你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5章 北异大乱 “报……!”北异巡逻侍卫,稻草侍灵火急火燎赶来报信。 “大大大事不好,北北北异农户们,扛着锄头和钉耙,互相咬起来了!”稻草侍灵语无伦次。 “混账!”阿鸢气急败坏的一拳捶在地上,御着无念双刃飞下山去。 “等我啊,鸢鸢!”揽风紧随其后。 柔柔被魔化的北异农户们绑在树上,身上被绳子勒出层层淤青,昏死过去。 北异农户皆似着了魔的行尸走肉,双目绯红黑气弥漫,满口獠牙,指甲足足长出二寸长。 他们疯狂的啃食着地里的庄稼和嫩芽,逢人便咬,转瞬丧尸遍地,哭嚎漫天。 阿鸢一把救下昏迷中的柔柔,只见她脖子上一圈牙齿印。 “糟了,柔柔被魔化的北异农户咬了!”阿鸢慌了神。 突然,揽风神情怪异的抬起头,目光游离,也满口獠牙地扑向阿鸢, 阿鸢被揽风结结实实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鸢一巴掌扇到揽风脸上,大喝道:“王八蛋,你给我醒醒!” 身边无数行尸走肉经过,揽风紧紧压住阿鸢,正当阿鸢出手反抗时…… 揽风的嘴突然紧紧贴住阿鸢的唇。 揽风的眼珠时而漆黑,时而澄澈,拼了命的对阿鸢挤出一句: “快……传信姑姑。” 阿鸢一骨碌爬起来,放出花诡蝶。 魔化后的北异农户们飞一般涌来。 揽风挥起地上的钉耙,用身子当肉墙,拼死抵抗,护着阿鸢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叮铃。”姑姑的侍灵小铃铛飞来,展开卷轴,姑姑从卷轴里跳出来。 幻境被击碎,一把黑影剑现出原形,一团煞气为剑刃,鬼影为剑柄。 “破影,果真是你!”龙晴姑姑厉声道。 “北异龙晴,别来无恙。”阴森空旷的声音。 “破影,南州之祸,是否应你而起!”龙晴姑姑厉声叱责! “本尊?”破影毫不客气道:“本尊要毁灭的,何止南州,哈哈哈!” “破影,七百万年前及旧情放你一马,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变本加厉!”龙晴姑姑愤恨至极。 “哼!北异龙晴!忘川之战本尊不慎战败,今日重现江湖,定将雪耻,鏖战天下!挡我者,死!” 破影深吸一口魔化村民的戾气,极其膨胀, “北异龙晴,倘若你我灼影联手,定将涂糜天下,所向披靡,三界九州权尽在手,岂不逍遥!” 龙晴姑姑一招击碎幻境,以灼华之力净化农户之魔,拼命拯救一片狼藉、遍地哀嚎的北异。 见龙晴姑姑不为所动,破影吸收更多的贪嗔戾气,庞大如天笼罩苍穹。 “何等痴儿!你为了他们,值得吗?”破影嗤笑。 “值得。”龙晴姑姑坚定毅然。 破影鬼魅的笑响彻苍穹。 “北异龙晴,别带着一副清高模样!你别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需要我提醒你吗?” 阿鸢看姑姑如此受刁难,无念双刃冲破苍穹,要与破影决一死战。 “阿鸢!切莫莽撞,你不是他的对手!”揽风焦急制止。 “对手?”破影好似突然想起什么。 “本尊的对手,数不胜数!但你的提醒,倒让我想起一个恩人,哈哈哈!” 龙晴姑姑逐渐撑不住天煞魔气,灵力衰微,即将崩溃。 “本尊临走之前,再送你们北异一个礼物。” 破影剑一挥,一刹那,北异冬雪倾覆。 北异农户们渐渐恢复神智,揽风也没有大碍,柔柔却因为伤势过重,昏迷不醒。 龙晴姑姑瞬间苍老许多,她抱起重伤的柔柔,飞往白极秘境疗伤。 天昊帝丘,云膝山龙冢。 烛青辰踏着漆黑阴暗的荆棘丛,从天昊帝丘的灵柩栖息地——云膝龙冢走出来。 一位须发全白的老先生一路护送,直至山底,二人拱手告别。 烛青辰回头望着老先生的背影,他微驼的背走的轻盈。 “明明还是一个快乐的老头。” 烛青辰眼框微涩,带着一丝不甘,最后一次轻唤:“玖伯。” 老先生回过头,笑着挥挥手,示意他安心离开。 烛青辰回想父亲离世前的叮嘱:“做一个贤明的君主,莫寻莫忘。” “父君,挚爱之人一一离去,让我何以莫寻莫忘。” 烛青辰收起情绪,望着玖伯的背影,万分不舍道: “玖伯,养育之恩,永世难忘,珍重!” “少君为何不走?” 烛青辰身后,一个长发如弦的男子幽幽地飘着。 他没有手脚,浑身都似断弦的模样,向下低垂,若不是一张世间少有的英俊面庞,当真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弦音,本君让你调查的事,办的如何。”烛青辰一脸严肃。 “一切尽在掌握中。”弦音诚然。 “那便好,切记谨慎行事。”烛青辰叮嘱道。 突然,烛青辰的脖子上爬出丝丝黑藤,似火灼烧,黑气焚身。 他紧紧扼住脖子,吐出一口黑血,化解戾气,团团黑气从指尖涌出。 “封印反噬?”弦音察觉异样,五指化琴弦,勒住烛青辰的双臂。 反噬竟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爬满双臂,一团黑气窜来窜去。 烛青辰自忘川之穹归来,身体里这团反噬戾气越发猖獗,几乎要吞噬他的神智, “少君,血涂之阵姑且有效!” 弦音以弦为引,吸引山林中的飞禽走兽误入血涂之阵,势欲以飞禽走兽之血献祭反噬,却被烛青辰一把拦下。 “弦音,莫伤无辜。” 烛青辰忍着剧痛,放走飞禽走兽们,声嘶力竭道:“反噬之痛,无药可解,莫再献祭无辜生命。” 烛青辰几近成魔,一把甩开弦音,化作黑龙盘旋天际。 黑龙飞至浮梦山,盘旋而下,直坠一汪湖底,飞溅起层层水波。 天昊浮梦山,少君寝殿所在地,缘于整座山浮于半空,得名浮梦。 正如少君所言自己,半生浮梦,梦如浮山。 浮梦山下是一片幽谷,静谧幽深,郁郁葱葱。 此谷名曰倾心,谷底一汪湖泊清澈蔚蓝。 此湖水质特异,一旦失足,必沉水底无力生还,像极了人界昆仑山脚下曾经的“弱水”一处。 “阿心……” 昏迷中,烛青辰忆起那日,在忘川之穹。 第6章 忘川旧事 忘川之穹,乃鬼界往生之渡,寂灭之河。 多有因执念不愿入轮回的荒魂,在河边静静的望着,守着。 九百年前,正值灵墟三十二年,灵墟弟子集结众仙门昆仑诛妖,惊得弱水崩塌,无数生灵涂炭葬身水底。 九百年来,他疯了般寻她。 听说有死去的魂魄因为执念不入轮回,在鬼界落为荒魂,他便来到鬼界,化身黑龙,进入忘川之穹寻她荒魂。 烛青辰一直寻到忘川之穹的尽头,仍不见她丝毫踪影。 “阿心,你怎会消失不见?”烛青辰紧握一只琅佩水螺喃喃道。 正当他绝望之际,一个阴森低迷的声音,从忘川之穹的尽头传来:“想要复仇吗?” “谁?”烛青辰一惊! “一个可以帮你的朋友。” 穷及之处,一团黑气弥漫下,竟是一把剑,煞气逼人,封印在忘川之穹的尽头。 烛青辰定睛一看,此剑无刃无影,形如黑气时而飘忽,时而静止,封印之物更为残忍,竟是生祭元神! “人……还活着!”烛青辰一惊。 封印黑影剑的人并未言语,表情既痛苦,又安详。 “年轻人。”一个阴森低迷的声音,“你看他,多可怜啊!快来救救他吧!” 烛青辰一阵恍惚,似是中了什么迷香。 见烛青辰迟疑几秒,黑影继续道:“拔出这把黑影剑,你就能救了他!你看!他多么痛苦,难道你不帮帮他吗?” 烛青辰清楚地望着忘川之穹,这身青玉色衣着的男子,竟是失踪近千年的灵墟前掌门,墨子逸。 他静静端坐着,即将幻灭的元神,拼命地压制着黑影剑的煞气。 “年轻人,你可认得他?”黑影剑散发出得煞气,惹得烛青辰眼眸微醺迷离。 “只要你拔出这把剑,子逸上神也能得救,一救两命,岂不痛快?” “子逸上神……”烛青辰头晕脑胀,似是中毒一般。 “我会救他,但不会放过你……破影……” 烛青辰脚步踉跄,强撑着身躯,打算献祭血涂之阵,压制这破影剑,救出墨子逸的元神。 一瞬间,烛青辰紫色的双瞳变成暗黑。 以黑龙之血,献祭的血涂之阵!威力不容小觑,然而…… 一阵巨大的力量涌出,烛青辰忽觉一阵头晕。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团煞气拥簇着黑影剑悬在半空,冲破忘川之穹! “哈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笑,破影竟然……被解除的封印! “怎么可能!”烛青辰难以置信,自己的血,怎会对它无用,反倒加速解封。 “天助我也!”破影剑得黑龙之血助攻,势吞山河,不可抵挡。 转瞬间,天雪惊雷,三界惊变,九州浮沉,地动山摇。 “哈哈哈……”破影剑冲破苍穹,昆仑崩塌,天地覆灭。 波涛吞噬了曾经一切的繁华、荣耀、成就、欲望。三界九州如同一座覆灭之城,随这日月星辰,一同沉进水底。 绝望的哭喊声中,满是生离死别。 安静漆黑的水面上,一只小木老虎飘飘摇摇。 木老虎上趴着一个小娃,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眼睛紧紧闭着,小脸冻得通红。 “娘,孩儿好冷。”小娃微弱的声音。 身旁的妇人环着他,艰难的往怀里凑了凑,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道: “箬儿不怕,娘在。” 妇人使足力气,摘下自己头上的围巾,盖在娃儿的身上。 她的身体全部淹没水中,只剩发丝凝霜,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绝望地望着天,一双手拼命地拖着娃儿。 漆黑的水面下,似有什么东西,近近看去,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稠密的掀不起半点浪,惊不起一丝涟漪。 “哥哥做的,小木老虎,不能丢。” 发烧到迷糊的娃儿奄奄一息,他紧紧搂着小木老虎。 妇人已经冻得僵直,脚下的尸体随波逐流,晃动几下。 她一个趔趄没站稳,直直栽倒水中,冻僵的胳膊奋力地拍打水面,却无济于事。 “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妇人一只手拼命地伸向娃,直到最后一丝力气唤着:“箬儿……” “娘,孩儿好困,睡着了就不冷了吧!” 娃儿的呼吸渐渐平静,通红的脸变得惨白,一阵风卷过,盖在他背上的围巾随风飞起来。 他冻僵的身子倾斜了,扑通一声,一片死寂将他淹没。 安静漆黑的水面上,只剩一只小木老虎飘飘摇摇,不悲不喜,不浮不沉。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阿箬!”烛青辰幻化成黑龙,俯冲直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愤怒的火光映红十里,痛苦,愤怒、仇恨、后悔,撑满它灼烧的双目。 一阵诡异的笑声。 “暴戾、仇恨、毁天灭地、不可一世!这便是本尊要的傀儡的样子!”阴森低迷又空旷的声音。 “你利用我!”烛青辰怒不可遏。 “不,是成全你!毁灭这一切的,是你心中的恨,瞧瞧!它们多强大!” 一只巨大的黑龙幻影盘旋空中,竟与烛青辰一模一样, 张牙舞爪,双目绯红,须发蓬飞,黑气冲天,气焰更甚三分! 烛青辰一跃而起,发了疯似的暴击,欲与黑龙幻影同归于尽。 黑龙幻影攻势极盛,几个大招袭来, 烛青辰不是它的对手,招招难守,节节败退,几番激战败下阵来。 黑龙幻影渐渐消散,破影剑悬在空中。 “本尊已答应留你一族性命,与吾共享天下,是何等尊荣!”破影剑极其凶煞。 “你要天下,就一定要毁灭三界吗?”烛青辰怒斥。 “年轻人,切莫多管闲事!”破影剑不屑,“难道如你一般?徒劳千年,仍不过罅隙蝼蚁,井底之蛙?” 破影说罢,扔下一道符篆,钻进烛青辰的袖口。 “年轻人,今日你救了本尊,本尊并未忘恩负义,他日你若有所求,尽管召唤本尊!” “另外,年轻人,小心着月圆之夜,逆天反噬之痛,足矣让你丧命!” 烛青辰不愿相信这一切,三界九州,因他而毁灭。 突然,一朵晶莹剔透的水玉晶兰盛开天际,是灼华!龙晴姑姑来了。 “北异龙晴,你来迟了!”破影剑高傲道。 “放下执念,便得苍生!”龙晴姑姑望一眼破败不堪的三界九州,“破影,是时候决一死战了!” 龙晴姑姑一跃苍穹,双方血战苍穹。 且听轰然一声,一黑一白碰撞出巨大的光蕴,漫天灰烬散落…… 水玉晶兰的花瓣片片消散,灼华映晴空,天地间充斥着温暖的气息,纷飞的雷雪渐渐停了下来。 天亮了。 灾难的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只有灼影的余晖残留在空气中。 第7章 初遇浮梦 天昊帝丘,浮梦山,千秋野大殿内。 “你们瞧,少君今个从外头扛回来的姑娘。” “嘘,小声点,别吵醒这姑娘,少君特意交代了,要好吃好喝,好生伺候着。” “听说她可是北异龙晴的徒弟,不过,是哪位年纪最小,资质最差的。” “北异龙晴?少君这回,当真打了灼华的主意!” “可不是嘛!听说倾心谷那位公主的病……” “咳咳!”执事姑姑昂首挺胸走来,惊散了窃窃私语的侍女小厮们。 “一个个在这耍嘴偷看!还不快去铺床泡茶!” 侍女端上一杯茶,执事姑姑使了个眼色,侍女将茶端进卧房。 千秋野侧殿一间客房里。 燕飞箎终于睡醒了,她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饥肠辘辘。 “床,柔软的床,我还在梦中吧!” 燕飞箎在柔软的垫子上打了几滚,又往被窝里扎了扎,舒服极了! “好惬意的梦啊!柔柔,让我再多睡一会吧。” 燕飞箎努力地闭上眼,脑袋却愈发清醒。 “不对,这不是梦,这是哪里?”燕飞箎定睛一看,是幻境。 “怎么会在这?”燕飞箎警惕三分,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红帐子。 顺着红帐子往下看,床头挂着个木牌,一排朱红大字赫然写着: 禁贪睡。 “禁贪睡?”燕飞箎一脸嘲笑道:“教条。” 她环顾四周,这陈设装扮,是客栈没错。 在北异也有类似这样的客栈,而且价格便宜,一日只收一两银子, 不过极少有人经过北异,客栈入不敷出,渐渐荒废,还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小时候,燕飞箎和青梅竹马的铁团哥,经常跑到荒废的客栈里玩,扮家家酒。 铁团哥做爹,燕飞箎做娘,还有个稻草人做娃儿。 想到这,燕飞箎会心一笑。 这间厢房虽干净整洁,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牌,干净的地面上有,干净的梳妆台上有,干净的窗台上有,就连…… 燕飞箎走近一看,干净的饭桌上也立着个木牌,朱红的大字写着:禁饮酒。 燕飞箎顿悟,又气又恼。 “好啊!定是这偷衣贼在戏弄我!”燕飞箎一口认定, “偷我衣服不成,竟把我扔到黑客栈!当托圈钱,真是……臭不要脸!” 她掏掏衣兜,拿出一个破旧的小荷包,倒出几颗小小的碎银子,数了数: “一,两,三……一共就这么点碎银子,全搭进这黑客栈了!” 燕飞箎打开窗,望着窗外五光十色,广阔森严的结界,正当她看得出神时…… “姑娘。”一女子轻轻敲门。 “谁?”燕飞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 门外一声媚笑:“是我,执事姑姑,姑娘可睡醒了?” “哼!这就来收房钱了!还执事姑姑……一本正经的。”燕飞箎一脸鄙夷。 算了,反正这床也睡了,被子也盖了,燕飞箎宽慰自己。赶紧甩掉偷衣贼,去南州寻姑姑! 燕飞箎推开门,执事姑姑端正地站在门前,端着一杯茶,笑脸盈盈: “姑娘,路途劳顿,大梦初醒,快!来杯热茶醒醒神!” “多谢!”听到热茶,燕飞箎砸吧着干涸的唇,欣然接受。 但她并没有喝,而是平稳地放在桌上,被屋外的乐器弹奏声吸引过去。 燕飞箎走出房门一看,瞬间被这气派场面惊到。 数十位乐师围坐在一起,弹奏着各式乐器,中间五六个美女翩翩起舞, 时而魅惑楚楚浅笑,时而笑靥惹人垂帘,曼妙身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客栈的舞姬,真是人间绝色呀!”燕飞箎自言自语。 再看此地建筑布局,一袭清绸,如琉璃月般挂满屋顶, 每间卧房门口都贴着精致的窗花,漆红的柱子上,缠绕着诱人的向日葵。 “哈哈,向日葵!” 燕飞箎摘下一朵,放在鼻前一嗅道。 “哈!还是刚摘好挂上的,好新鲜啊!” 燕飞箎抖了抖花头上的灰,放在鼻尖用力一嗅,“嗯~!” “恭迎二公主鸾驾千秋野!”门外传来侍女侍卫叩拜的声音。 “二公主?”燕飞箎一愣,公主也来客栈打尖? 燕飞箎赶紧躲在柱子后,举起向日葵蒙住脑袋,先躲起来再说。 “锦娘姑姑,茶未凉,看来今日,少君有贵客来访,竟不邀请二公主齐聚。”一个凌厉豪横的声音。 “阿柔姑娘教训的是,锦娘糊涂!少君今早带一人来千秋野,只交代一声便离开了,忙的锦娘我呀!哎呀哈哈!” 锦娘姑姑连忙端来热茶,侍奉着二公主坐下。 燕飞箎偷偷露出脑袋,上下打量着,这传说中的二公主。 “哇……”一眼万年的感觉。 燕飞箎虽然没下过山,好歹也在白极秘境修炼了七八个年头,见过形形色色的美女。 但眼前这位二公主,定是燕飞箎见过,绝色倾城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女子。 再看二公主身边这位绿衣侍女,阿柔,模样竟然…… 竟然和自己打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阿柔一模一样。 燕飞箎感叹片刻,世上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自打进门起,这位二公主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点头,摆手,这几个动作。 “莫非这倾城绝色二公主,是个哑巴?”燕飞箎咋舌。 “二公主,少君不在,我们是否继续等?”阿柔一边给二公主扇扇子,一边问。 二公主微微颔首,端着热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那位从北异来的贵客?”阿柔试探锦娘。 “害!那位姑娘啊!算不上贵客,是少君从北异……” 锦娘环顾四处无人,悄声说,“是少君从北异,虏来的质子。” “质子???” 二公主,阿柔,包括躲在柱子后的燕飞箎,异口同声惊讶道。 “我竟然是质子?” 燕飞箎自知大事不妙,自打这二公主进门,她越看这地方越不像客栈,说不出的感觉。 “质子?莫非这姑娘是……”阿柔狐疑道。 这阿柔,不止模样和柔柔一样,就连声音都如出一辙,只不过语气态度有所不同。 “没错。”锦娘继续悄声道,“这姑娘,正是北异龙晴的小徒弟,燕飞箎。” 听到燕飞箎这个名字,二公主原本平静的脸色,竟从红蕴,逐渐变得惨白。原本柔和的眼眸,又多了几分担忧。 “少君为了二公主,竟同意夺回灼华!”阿柔欣喜道。 二公主依然面带愁容,默默站起身,走到一株向日葵前。 “二公主可是担心,少君那门指腹为婚的亲事?”阿柔环顾四周,锦娘也识相地退后几步。 阿柔趴在二公主脸上,悄声说着什么。 “婚事?”躲在柱子后的燕飞箎心里犯嘀咕。 这少君何等人也,这二公主看起来地位颇高,像极了少君夫人的角色。 至于侍女口中那指腹为婚的亲事…… 呸!谁还信这。 燕飞箎一个不忿,不小心露出了声。 “谁!”众人异口同声望向柱子。 第8章 公主的心事 燕飞箎拧巴着一张脸,一脸蹉跎的站出来,赔礼道:“我……我……无意冒犯各位,继续聊,告辞!” 燕飞箎说罢就要跑,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个满怀。 带着微微的青檀香,不是别人,正是天昊少君,烛青辰。 “怎么,扒了本君的衣服,还想逃?”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听得燕飞箎一身鸡皮疙瘩。 “没,没有,你误会,不不不,是我误会了。”燕飞箎语无伦次。 站在一旁的二公主和阿柔,脸色全变了样。 “姑娘!”执事姑姑锦娘笑脸盈盈,“姑娘怎么躲在柱子后面,快请上座!” 锦娘连忙招待燕飞箎就坐,谄媚道:“姑娘可是少君的未婚妻,理应坐这上上座。” “这……不好吧。”燕飞箎连忙推辞,“一场误会……” 此时此刻,燕飞箎就想知道这是哪,姑姑还在等她下山。 “让你坐你就坐,怎么,昨夜如此主动,今日却不认账?”烛青辰这故弄玄虚的样子,真是讨厌极了! 燕飞箎“唰”的一下,脸红到脖子根,“你……人家哪有!”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二公主身体不适,请求告辞。 烛青辰并未挽留,只是有礼貌地点点头,淡淡一句:“阿柔,照顾好二公主,本君未婚妻在此,恕不远送。” “是……”阿柔语气中难掩不情愿,带着不甘,搀扶着二公主离开千秋野。 临走前,二公主泪眼盈盈,含情脉脉地望着烛青辰,然而这钢铁直男并未领情,板着一张冰块脸,让人心凉。 微风暖晴。 清澈的湖面上,映着一女子暖阳色的衣裙,满目惆怅,淡淡地望着远方。 “公主,少君竟带回未婚妻,还在您面前调情,真是岂有此理。”阿柔愤愤不平。 二公主眉目淡淡,面色忧愁,暖阳色的衣裙轻轻飘着,映着她柔弱不堪的身躯,面色更显苍白孱弱。 一阵风吹过,她拂起手帕,掩面微咳几声,再抬起头,竟是满面泪痕……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公主不哭,都怪奴婢多嘴,奴婢不说便是,不说便是!” 阿柔急得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安慰公主,连忙跪在地上掌嘴。 二公主蹲下身,扶起阿柔。 看着阿柔绯红一片的脸颊,二公主从怀里掏出一瓶白草膏,轻轻涂在阿柔脸上,微微一笑,示意她莫要内疚。 阿柔对二公主鞠一躬,满腹真诚道: “公主待阿柔情意深重,主上之恩,永世难忘,阿柔愿永世追随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罢阿柔这番话,二公主竟“噗嗤”笑出声。 她掩住下颌摇头,示意她言重了,一点小事,莫要在意。 眼瞧着公主终于笑了,阿柔终于松口气。 “公主,外头风大,且回房吧!”阿柔小心地搀扶着二公主,走回琉璃宫。 天昊帝丘的琉璃宫构造极其独特,座落在倾心谷的西侧,面朝东,毗邻谷底一方湖泊。 形似一朵芙蕖亭亭玉立,状似万年寒冰晶莹剔透。 这是一座地上琉璃水晶宫,这独特的构造,正是烛青辰为二公主精心设计的。 他知公主喜欢向日葵,喜欢阳光灿烂,充满希望的日子,他便在琉璃宫的四周扎满一株株向日葵,围绕着她。 每日清晨,阳光洒过湖面,挥舞着粼粼波光,映着鱼鳞般的琉璃瓦璀璨夺光, 朵朵向日葵熠熠生辉,这奇幻瑰丽,带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希望。 他知公主多愁善感,落雨伤怀,便在倾心谷里种满了合欢树。 每逢雨日的清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琉璃瓦上,一串一串成珠般滑落地上,合欢花枝随风摇曳,虽是雨雾朦胧,却显得迷离浪漫。 雨过天晴,半空架起一座五彩斑斓的彩虹桥,她的心情也自然好了起来。 天昊帝丘四季如春,风和日丽,多有天晴,偶有雨落。 每日醒来,看着这梦境般的奇幻瑰丽,会心一笑,充满爱和希望。 然而世间之事,差强人意,无法事事如愿。 起初,烛青辰寸步不离倾心谷,不舍昼夜地陪伴二公主, 白日搀扶着她出来散步,晚上静卧在她的床前,不离不弃的守着她。 那些日子,公主的脸上每天都挂着笑,就连阿柔都退避三舍,不舍惊扰二人。 然而好景不长,曾经的关怀不过转瞬。 温存不足半月,烛青辰便离开倾心谷,独留二公主一人郁郁寡欢,度过无数个掩面哭泣的日子。 唯一陪伴她、安慰她的,只有处处为她着想,替她心疼的阿柔。 今日,市井街头地风言风语传进了倾心谷,也传进了琉璃宫这公主的耳朵里。 原本以为亲临千秋野,能看少君一眼,以解相思,想不到竟和燕飞箎撞个正着。 “二公主,你看,少君曾为你建的倾心谷,琉璃宫,是多么用心啊!”阿柔安慰着。 湖边的泥土斑驳湿滑,阿柔搀扶着公主沿着泥泞的路小心翼翼地走着, 忽然,一个软糯的声音,嘶哑地喊着:“二公主……” “何人?”阿柔十分警觉。 只见一个半圆形状,鹅蛋般大小的东西趴在地上,睁着一对绿豆小眼,一脸无辜。 长成这模样,差点没认出,它竟是一只乌龟! 这乌龟对着公主软软糯糯,又嘶哑地唤了一声:“二公主……” “何方妖孽,胆敢惊扰二公主!” 阿柔一步当先,挡在二公主前面,二公主害怕地躲在身后。 “小尾巴并无恶意,小尾巴是来报二公主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二公主一脸茫然。 小乌龟冲着二人卖萌般的挠挠脑袋,伸出四条腿,憨态可掬。 这乌龟身形怪异,不同于其他乌龟,它竟然没有腹背,双面无异,被人刻着图腾。 “原来也是个苦命乌龟,生来便是这副异相,身不由己。”二公主心中默想。 一瞬间,她竟有种同病相怜的心疼,不由生了恻隐之心。 小乌龟水汪汪地大眼睛,深情地望着公主。 二公主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灿灿的小罐子,倒出一滴黏糊糊的蜂蜜,挂在手指,喂给小乌龟吃。 “真甜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蜂蜜吧!!”小乌龟津津有味地吃着,乖巧极了。 二公主看着这只软萌可爱地小乌龟,会心一笑。 第9章 大闹千秋野 千秋野,卧房内。 “总不能就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了?”燕飞箎回到房中,回想方才一幕幕。 “不行,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燕飞箎开始练习台词。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她有千万个开场白。 ”少君,昨夜是一场误会,醉酒误事,不算数的!” “少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是有武功的,你若胡来,莫怪我不客气。” “少君,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叫王铁团,和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少君,我除了吃的多,什么特长都没有,你就放过我吧。” 燕飞箎心乱如麻,越想越离谱。 她紧紧闭着眼睛,紧张到窒息,一团脑仁完全不听使唤。 突然“嘎吱”一声,门开了。 燕飞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来了,带着强大的气场。 烛青辰清清嗓子,昂首挺胸走进卧房。 燕飞箎紧闭着眼不敢出声,她准备好台词,准备和盘托出。 烛青辰踱步走近,俯身侧耳,戏谑道:“怎么,进了本君的宫,你还想逃?” 燕飞箎岂是软柿子,眼看这厮要调戏她,她可吃不了亏! 只见她反转过身直面烛青辰,伸出一记铁拳“啪!”的一声,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烛青辰愣住了,他捧着脸颊,一脸不可思议。 燕飞箎看着眼前这神仙模样的男子,准备好的开场白,一句没说出口。 此刻讲什么,恐怕他也听不进。 燕飞箎难为情地笑了笑,恭敬道: “这位少君,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我以为你是偷衣贼,你错把我当未婚妻……” “我们?错当?”烛青辰打断她的话,“本君想要的,可不是这些。” 烛青辰步步靠近,燕飞箎惊恐万分。 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明明上一秒还在和谐交涉中,下一秒竟气氛突变。 燕飞箎害怕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无路可逃。 烛青辰再次俯身蹲下,鼻尖凑向燕飞箎的脸颊,紧紧压住她的胳膊,一把按到墙上。 此时此刻,燕飞箎彻底明白了,平日里练功偷得懒,必将变成后悔双倍奉还! 倘若认真练习御灵术,她早就变成蚂蚁逃走了,如今她只能听天由命。 燕飞箎紧闭双眼,忽然,一只手伸进她胸口,紧接着一片金光闪闪…… 岂有此理!原来你…… 又是“啪”的一记铁拳,燕飞箎一脸怒火,毫不客气道: “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想着偷我的六件套!真是不择手段,臭不要脸!” 燕飞箎原以为烛青辰要来退婚,没想到他费劲心机,竟还是为了偷她衣服! 这一记铁拳下去,烛青辰终于安静下来,他闭上眼,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这是晕过去了? 燕飞箎摸了摸他的鼻子,还好有气。她捧起他的脸颊,叹息道: “如此俊朗模样的少君,竟然有偷人衣服的癖好,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燕飞箎轻轻地把烛青辰拖回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拱手道歉道: “实在对不住了,兄台,这六件套我毕竟不能给你,它承载了我下山的全部希望。” 为了成功逃脱,燕飞箎决定穿上这身六件套,助攻逃跑。 “打昏你实属失手,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再偷人家姑娘衣服了,后会无期!” 燕飞箎蹑手蹑脚溜出屋,只听“嘎吱”一声,厢房门开了。 燕飞箎学着烛青辰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板,背着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大方地走出厢房,踏过走廊,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还顺手摘下几朵向日葵。 “少君光环?怎么都没人拦我呢?”燕飞箎一阵欣喜,一路辉煌地走到宫殿门口。 不过,像燕飞箎这样不倒霉就遭殃的人,能这么顺利地逃走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孰不知,这天昊帝丘规矩森严,进来容易,出去难。 当侍女们火急火燎地从卧房中跑出来,大喊着:“少君昏倒了!快抓刺客!” 一场激烈的1v多群挑开始了! 燕飞箎一支笛子,轻松打昏了围攻上来的侍女侍卫们, 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毕竟出师北异龙晴姑姑,论侍灵哪家强,北异可是天下第一! 燕飞箎双指齐眉,闭目凝神默念道: “以吾之念,唤吾侍灵,唤灵诀第三十二层——燕、飞、箎!” 一道金光闪过,一支笛子应主飞来,一阵瞎吹后,众人被这难听的笛声扰得方寸尽乱,纷纷捂住耳朵。 燕飞箎轻功一跃御笛而飞,腾于众人之上,优势尽占,这下子她想逃跑可是轻而易举! 正在她洋洋得意之时,这笛子竟突然转变方向,直直地跌落下去! “啊啊啊啊~!”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异女帝——龙晴姑姑。 见龙晴姑姑突然到访,吓得燕痴痴得意之势急忙收敛, 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对龙晴姑姑拱手作揖乖巧道:“姑姑。” 平日里,燕痴痴对龙晴姑姑是三分惧怕,七分恭敬,如今这情形下,倒是三分尴尬,七分惧怕了。 龙晴姑姑面色凝重,千秋野宫殿上下鸦雀无声。 “龙晴姑姑,多年未见,何事来此地?”满头白发的老嬷嬷,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小徒误闯天昊帝丘,龙晴特来此,向青辰少君寻人。”龙晴姑姑严苛道。 惭愧到不敢抬头的燕飞箎,侧耳偷听。 “原来这里叫天昊帝丘。说我误闯?明明是被这偷衣贼掳进来的。” “龙晴姑姑既来了,劳烦您给评评理。”一个侍女扶着被打断的胳膊,一瘸一拐走来。 “我家少君此时卧倒在床昏迷不醒,也不知被这姑娘下了什么黑手,劳烦龙晴姑姑还我家少君一个公道。”另一个侍女表示不服,大声告状。 “龙晴姑姑……” 一个小侍卫捂着自己被打肿的眼,笨拙舌不会说什么,只是呜呜地哭。 “还有……” 侍女侍卫们纷纷抬起头,控诉着燕飞箎的所作所为。 燕飞箎自知理亏,龟缩着头,这下被围攻,难逃其咎,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这小徒平日里胡闹惯了,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多多担待。”龙晴姑姑谦卑道。 “至于你家少君为何昏迷不醒,小徒这两记铁拳除了让他长点记性,并无大碍。” 霸气如姑姑,实力护徒。 第10章 一封退婚信 “龙晴姑姑!”锦娘笑脸盈盈,数落着一旁的侍女们, “你们这群懒手懒脚的家伙,龙晴姑姑难得来一趟,干站了这么久,还不快去倒酒备茶,好好招待!” 锦娘对侍女们使个眼色,在身后反手比划了个“兔子头”。 侍女们瞬间会意,殷勤地端上两杯极品好酒,敬奉龙晴姑姑和这一脸难堪的燕飞箎。 “不必劳烦锦娘,今日无意饮酒做客。”龙晴姑姑客气道。 “是是是,锦娘太久未见姑姑,难免有些想念,生怕自己招待不周,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侍女们,该罚,该罚!” 锦娘热热闹闹道:“他日姑姑有兴致了,千秋野随时恭迎,到时啊,锦娘必当陪姑姑喝个痛快……” 锦娘是何等聪明圆滑事故之人,但姑姑不喜这番虚假寒暄。 “锦娘如此情真意切,那就劳烦,将这封退婚信交与你家少君。” 姑姑递给锦娘一封信,信封面上大字写着:“退婚协议。” “退婚信?”锦娘手中拿着信,大跌下巴,正要理论一番时。 突然,姑姑使了此定神术,大家都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下,姑姑便带着燕飞箎离开了。 “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燕飞箎庆幸,“早该退婚,当初就不该答应。我才不稀罕!” “这门婚事,是父辈留下的约定,双男为兄弟,双女为夫妻。”姑姑淡然道。 “姑姑要提飞箎做主!”燕飞箎亲昵地趴在姑姑肩头,感激不得。 燕飞箎依然回想方才在千秋野,听到“白极秘境”。 这里与白极秘境有什么关系? 难道天昊帝丘也在秘境里?为何自己没有元神出窍的感觉呢? 一大串问号在燕飞箎脑海里。 “姑姑……” 燕飞箎跟随姑姑来到一片小树林,静谧无人,树林上方飘着亦梦亦幻的书灵,是结界! “姑姑刚去南州,为何这么快便回来?是不是北异出了什么事?” 燕飞箎心中不安,瞧着姑姑憔悴地脸颊,数日不见,姑姑竟苍老许多。 “北异大乱,农户们纷纷魔化互相啃咬,待我赶到北异时,揽风阿鸢暂无大碍,但柔柔……” “柔柔怎么了?!”听到柔柔的名字,燕飞箎几近窒息。 “柔柔气息全无,昏迷不醒……”姑姑不忍再说下去 燕飞箎听罢她两脚一软,踉跄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姑姑你又吓唬飞箎,柔柔温顺善良,从不跟人结仇结怨,我走之前她还在田里耕地呢,能出什么事呢!” 燕飞箎满脸憨笑地摆摆手,故作轻松。 噩耗传来,燕飞箎任由姑姑牵着走着,一路上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地念叨着: “柔柔还在等飞箎买漂亮衣服回来,柔柔不会有事的。” 穿过这道书灵结界,便是白极秘境了。 燕飞箎愈发觉得胸口憋闷,一口鲜血吐出来。 在燕飞箎的印象里,从小到大,他们的师父龙晴姑姑总是行动隐秘、飘忽不定, 只有在白极秘境练功时才见得到她,一下课她便飞得无影无踪。 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从无忧无虑到青春叛逆。 大多数的时光记忆里,燕飞箎和柔柔、阿鸢、揽风四人亲如兄妹,在这风景秀丽的水云涧里一起长大。 他们四人中,柔柔年纪稍长,阿鸢和揽风年纪相仿,燕飞箎年纪最小,也是最常惹是生非的一个。 每回闯祸,都气的阿鸢好一顿骂,最后都是柔柔帮她解决麻烦、收拾残局。 燕飞箎最好奇的事情,就是打听自己是怎么来的。 龙晴姑姑自然不是她的娘亲,水云涧也不是她的家,一起长大的柔柔、阿鸢和揽风也并非亲缘,因为模样没有半分相近之处。 关于自己的身世,燕飞箎曾听柔柔提起过: 他们四人都是姑姑游历三界九州,收养的孤儿。 但燕飞箎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爹娘会遗弃她,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模糊记得自己是有爹娘的。 许是太过年幼,脑海里爹娘的样子愈发模糊,直到完全记不得了。 怀抱着对爹娘的思念,燕飞箎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以来,柔柔便成了她生活中爹娘的样子。 大到读书写字,小到洗漱缝衣,各种细细碎碎的日常琐事,柔柔无不用心操劳着。 正是温婉善良,善解人意的柔柔,让燕飞箎在水云涧有了家的感觉,安抚她幼小的心。 在无数个哭泣难眠的夜晚,是柔柔陪着她,哄着她。 天冷了,柔柔把自己的被子匀给她盖;天热了,柔柔拿着蒲扇,帮她赶蚊子。 燕飞箎常吃不饱,柔柔哪怕自己忍饥挨饿,也要留出一口粮留给她,轻轻道一句:“柔柔最讨厌吃东西了。” 第11章 柔柔不能死 白极秘境里。 阿鸢俯卧在石床边,止不住地哭泣。 揽风连声自责道:“都怪我没用!辜负了姑姑的嘱托,让这黑影怪钻了空子,害惨了柔柔!我揽风愿以命换命,救回柔柔!” 柔柔安详地躺在石床上,面色惨白,遍体鳞伤的胳膊上,缠绕着黑色藤蔓,血迹斑斑的身上满是瘀黑。 柔柔的元神零零碎碎地散落在白极秘境里。 阿鸢抬头望着伤痕累累的元神,难凝难聚,柔弱不堪。 每隔一个时辰,这零零碎碎的元神都会溃散成更小的碎片,每一颗碎片,都是柔柔生生世世难以磨灭的记忆。 同样拥有生生世世记忆的,不止柔柔,阿鸢和揽风也一样。 弱水河畔,琉璃宫前,九百年了,往事历历在目。 阿鸢本是弱水水底、二公主殿前,大名鼎鼎的御守将军,揽风则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侍卫。 柔柔的身份更加特殊,她是日夜陪伴在二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原名阿柔。 千年相守,阿鸢看着柔柔的元神消散,如过眼云烟。 “阿柔本是一只水浮萍,意外飘落弱水,沉溺水底,阿娘说水底有爱吃浮萍的乌龟,我害怕极了,以为就要这样死去。” “阿柔永远记得那天,那是阿柔最幸运的一天。” “当时我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我害怕的闭着眼,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竟瞧见自己沉到二公主的手心里。” “她微微一笑,将我变成一个女孩子的模样……” “承蒙公主照拂,阿柔愿永生永世追随公主。” “公主,你朝思暮想的倾城哥哥来了,还带来你最爱的向日葵!” “公主,良药苦口,喝完这碗药,才有力气浮出水面看夕阳呀!” “飞箎,这是你最爱吃的葵花籽,柔柔特意炒了炒,来,张嘴!” “飞箎乖,快把脏衣服脱下来,柔柔给你缝缝……” 阿鸢泪眼盈盈,聆听着柔柔的记忆,直到无声无息,消散成空。 北异蕖蔓山,白极秘境。 自从燕飞箎进了白极秘境的门,整整七天七夜,她趴在石床边,寸步不离地喝酒。 “来,柔柔干杯。”燕飞箎倒了满满一杯锅头醉,一闷头,喝的一干二净。 “哈哈,柔柔酒量见涨,再来一杯!”燕飞箎又倒了满满一杯,闷头干。 “对了柔柔,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燕飞箎从衣兜里拿出一条留仙裙。 “限量版森林系流仙裙!送给柔柔的第一件礼物!”燕飞箎欣喜道。 “你看,上面绣着你最喜欢的水浮萍!”燕飞箎一脸期待,“柔柔喜欢吗?” “当然喜欢呀!”燕飞箎美滋滋地举着裙子,竟原地转起圈来。 此刻,躲在石柱后的揽风连声叹气:“燕妹子怕是疯了,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还有脸回来!”阿鸢气的咬牙切齿。 “鸢鸢莫怪她,柔柔遭此不测,燕妹子是最难过的。”揽风劝解。 “幸好姑姑提前嘱咐,把柔柔藏起来。还没见人她便这样了,看见了可还了得!”阿鸢明明哭了,却依然嘴硬不饶人。 夜正深,酒杯酒瓶倒得满地七零八落,燕飞箎趴在石床边睡着了。 “飞箎。”一个熟悉而轻柔的声音。 燕飞箎微微睁开眼,看见柔柔双手拖着腮地趴在石床上,正眉目盈盈地对她笑。 “柔柔,你醒了!”燕飞箎一个激灵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柔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 笑着笑着,竟从嘴里冒出一排尖厉獠牙,面目狰狞,伤痕累累的脸连皮带肉一点点剥落,直到露出血肉模糊的骨头,腥红一片! “啪嗒!”柔柔两颗眼珠子掉在地上。 燕飞箎捡起地上腥红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里,丝毫不畏惧道:“柔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只要是你在。” 听,不远处传来踏水的脚步声,映着蓝盈盈的石洞。 一个身影站在燕飞箎身后,温柔地唤了声:“飞箎。” 燕飞箎地抬起头,一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少年,正满脸愁容地望着她。 这少年不是外人,正是和她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铁团哥。 燕飞箎揉了揉哭肿的眼,满腹委屈,“扑通”一下投进铁团哥的怀抱。 一阵稀里哗啦、大汗淋漓的痛哭。 燕飞箎终于把这几天的伤心,委屈,绝望,担心全都倾倒了出来。 “铁团哥……”燕飞箎抽泣着,“他们都说柔柔拉肚子脱水,蹲在茅坑没法出来见我!” 燕飞箎捏一把鼻涕,甩到地上,不服气的说: “我就不信,他们不让我进,我偏要进,我进来一看,柔柔不就躺在这石床上吗!” “她的脸上都是窟窿啊!这哪是拉肚子啊,这明明是快要死了!” 燕飞箎一把鼻涕一把泪,蹭得铁团哥肩膀胸口湿哒哒。 铁团望着空无一物的石床,顿时面色铁青,惊讶的大嘴都合不拢了! 铁团哥再三确认,难道自己瞎了? 石床上空空荡荡,哪里躺着什么柔柔? 这是铁团哥第一次来白极秘境,作为北异农户的儿子,他虽然“见多识广”,但白极秘境毕竟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且不说石壁沧蓝,幽深静谧的诡异气息, 光是这悬在半空的书灵,时不时蹿出来吓人一跳的小铃铛,还有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明生物,就够让他毛骨悚然了! 燕飞箎哭的越伤心,铁团哥就越觉得这地方阴森恐怖,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轻轻挪开燕飞箎挂满鼻涕的头,一脸不悦地望着她。 燕飞箎擦干眼泪,长长的睫毛一绺一绺垂下来,她正要张开双臂求抱抱时,铁团却倔强地后退几步。 燕飞箎小嘴一撇,委屈的差点又哭出来。 “铁……团……子……” 不远处有声音轻喊,铁团哥没好气地回过头,是揽风躲在石柱后面,一副求你行行好的样子,示意他安慰燕飞箎。 第12章 一只小木盒 铁团哥本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 他开门见山,满腔醋意道:“飞箎,你当真与天昊少君有婚约?” “啥?我?”燕飞箎指着自己的脸,莫名道:“怎么可能……” “太好了!哥就知道不是你!”铁团哥如释重负,开心地从心窝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正要递给她时…… “怎么可能不是我。”燕飞箎话说一半,一脸丧气。 话音刚落地,正喜笑颜开的铁团哥瞬如雷劈,面色凝霜。 “铁团哥,你听我解释,姑姑已经写了退婚信……”燕飞箎焦急道。 铁团哥静默地收回小木盒,紧紧地攥在手心。 他双眸似玉,往日里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铁团哥,此刻又增了几分惆怅。 燕飞箎哭唧唧,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铁团哥当真如一团铁,毅然决然地后退几步。 “飞箎,那天他们都说你被天昊少君抱走了,哥没看见,哥不信他们的!” “哥今天亲自来问你!你既然有婚约在身,为何与我青梅竹马。” “哥当时在地里耕田,还中了魔险些丧命,还好铁毛那日去山上砍柴,没来耕田。” “哥对你一心一意,满心想着给你做点心吃!你却……” “你被天昊少君抱走一事,全北异都知道了,我阿娘听说这件事,气的卧床不起!” 铁团哥越说越多,燕飞箎只安静地站着听着。 铁团哥向来脾气好,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发火。 “燕飞箎,哥的名声在北异丢尽了!” 铁团哥擦干肩头的鼻涕,扯过燕痴痴黑黢黢的小手,一把将小木盒塞进她手心,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了…… “丢尽了!”燕痴痴重复着这句话,呆瞅着跑远的铁团哥,向来乐观开朗的她,此时竟如木棍子般杵着一动不动。 躲在石柱后面的揽风崩溃地扶着头。 没错,铁团正是他安排的。原本揽风只是担心燕飞箎想不开,才出此下策,请来铁团哥安慰她,想不到却适得其反,成了大型分手现场! 燕飞箎抱着小木盒跌坐在地上,回忆着初遇铁团哥的样子…… 在一个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晌午, 燕飞箎正蓬头垢面地卧在溪头剥莲蓬,看到正在安静钓鱼的铁团哥。 “你好,我叫燕飞箎,今年3岁,你叫什么名字呀?”燕飞箎热情地打招呼。 “我……我叫……王铁团,今年5岁。”铁团哥紧张到结结巴巴。 “哇塞!王铁团,你的名字好酷!我们去玩吧!”燕飞箎笑如银铃。 从那天起,他俩一起玩泥巴,一起摘桃子,一起在柔柔脸上画王八,一起偷看富家小姐换衣服,无忧无虑,两小无猜。 燕飞箎最喜欢的事,就是和铁团哥跑进山里捉虫子, 只要有铁团哥在,每回准能捉到满满一筐虫,再用细长的树枝穿成串,支起来用火烤着吃。 这美味,简直不羡鸳鸯不羡仙。 蕖蔓山脚有间柴房,柴房不远处,是北异农户。 自打铁团哥十岁起,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这间小小的柴房里,给燕飞箎做好吃的。 燕飞箎格外能吃,每次练完功定要跑来这山脚柴房,讨些烤虫子、小点心解馋。 铁团哥知道她的习惯和喜好,常做一些小点心备着,偶尔烤些虫子,等她练完功下山就能吃到。 铁团哥不仅勤劳善良,还是全北异做饭最好吃的人,父老乡亲们但凡提到他,都赞不绝口道:“谁要是嫁给团子,可真是享了天大的福呦!” 燕飞箎做梦都想做这个人,有吃不完的饭团子和烤虫子。 转瞬十三年过去了,他十八,她十六,男当婚,女当嫁。 原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却如晴天霹雳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婚约毁了! 想到这,燕飞箎眼底噙着泪,看了眼石床上感同身受,感动涕零的柔柔。 “柔柔,你也觉得铁团哥特别好,对不对。”燕飞箎问柔柔。 柔柔未语,只是盯着燕飞箎手中的小木盒。 燕飞箎打开小木盒一看,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五花饼,果子糕,糯米团,烤虫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还摆出一个笑脸的图案。 燕飞箎再也绷不住了! 她抱着小木盒抵在心口,咬了一口香喷喷的果子膏,没心没肺地哭了。 一个孤单的身影从白极秘境里跑出来,失魂落魄。 揽风不顾一切地追上来,白极秘境四周都是悬崖,速度之快刹不住的话…… 突然,这一身蓝湛的男孩子,竟稳稳地停在离悬崖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气喘吁吁地望着掉落悬崖的小石头。 他面色凝重地抬起头,仰天长啸:“燕飞箎,你个王八蛋……” “王铁团!”揽风一个箭步飞过来,一把揪住铁团的衣襟领子,一个猛劲拽进自己的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画面里响起了此生不换的bgm。 王铁团半仰着头躺在揽风怀里,凌乱地发丝顺着风,丝丝缕缕地飘着,撩着揽风的脸庞,嘴角,鼻孔。 只见揽风两眼睁的滚圆,深情款款,热泪盈眶,大嘴微张对着王铁团…… “阿嚏!!!” 揽风一把将王铁团扔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痒嗖嗖的鼻孔子,接二连三地“阿嚏!阿嚏!阿嚏!” 1.2.3.4.5……一百个喷嚏过去了,揽风的过敏性鼻炎终于停了下来。 “王铁团!你算什么男人!”揽风指着王铁团的脑袋,一脸嫌弃, “天塌了还有我揽风垫底呢!不就是丢脸吗?我揽风为了阿鸢,还当着全北异父老乡亲的面吃过树叶呢!” “不就是天昊少君吗?那个小白脸英俊潇洒的,能有你做饭好吃?” 说到这,揽风好似觉得不太对劲,赶紧转移话题。 “再说了,我揽风见过的漂亮姑娘多了,她燕飞箎就是个P!又懒又馋不说,全北异都知道她最能吃!就你王铁团这点工钱,够她吃三笼包子吗!” 揽风说的头头是道,身后有人轻轻飘来。 “你揽风见过多少漂亮姑娘啊?”这俏丽女声彬彬有礼,却听得人后脊梁发麻。 “这……我,我揽风见过不少漂亮衣服,都给阿鸢买,阿鸢最好看……” 揽风自知大难临头,乖乖地被阿鸢揪着耳朵走了,临走前给铁团使个眼色。 “这揽风哪是来安慰我的,分明是来当说客,劝退来了!”铁团暗自伤神。 铁团摇摇头,叹一口气,回过头望一眼白极秘境,落寞地顺着山脊上的老树藤滑下山去。 第13章 双面厉鬼 太阳西斜,月上枝头。 “天黑啦,你看月光还刺眼吗?”燕飞箎从白极秘境走出。 “好些了。”跟在她身后的绿衣姑娘蒙着头,淡淡回应。 在白极秘境守了柔柔几日几夜,一身暗红褪色的布衣,骨瘦如柴的肩膀瘦弱不堪,让人心疼。 跟在燕痴痴身后的绿衣姑娘,穿着极美的森林系流仙裙,裙摆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水浮萍。 她掩着面,不言不语,缓缓抬起头,露出两只还在滴血的眼珠子。 这绿衣姑娘已不是人,而是一只甘愿流落荒魂,放弃轮回的厉鬼! “柔柔,咱们去洗澡吧!”燕飞箎从衣兜里掏出二两银子。 “外加搓背,我请你!”燕飞箎大方地说,拽起柔柔的胳膊就走。 柔柔却无动于衷,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天。 “怎么了这是。”燕飞箎察觉异样,顺着柔柔的眼神看过去。 树上一团黑影,正直勾勾地盯着树底下一鬼一人:一鬼凶神恶煞,盛气凌人,杀气腾腾;一人骨瘦嶙峋,攻击值down。 破影认出这个凶神恶煞的厉鬼,正是在北异农田,中了“天煞绝灭”的女子。 “用整个北异的性命,换灼华……北异龙晴,值不值?”破影喃喃道。 柔柔无情地甩开袖子,三两步飞上半空,和破影困斗起来。 燕飞箎大跌下巴,向来柔情似水,只会用抹布擦桌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柔,一瞬间竟变成了美少女战士。 柔柔浑身上下如火烧般冒着烟,头发指甲变成红色,耷拉一半的眼珠也变成红色……流仙裙泛着红光,连裙摆的水浮萍都变红了! 柔柔从衣袖里不停地抽出大红缎带,缠绕黑影紧裹一起,以柔克刚,以形束影。 破影是何等风云人物,岂能轻易战败? 它分身成无数个小黑影,围着厉鬼柔柔团团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柔柔果然被困住了,破影瞄准目标,是时候收拾燕飞箎了! 正当破影俯冲直下,准备了断燕飞箎时,它定睛一看,树底下人呢? 方才还在树下急得团团转的燕飞箎,竟没影了! “可恶……此人竟看透我的兵法!”破影满脸狐疑环顾四周,厉鬼柔柔挣脱小黑影,直冲破影飞来! 破影猝不及防,被柔柔一个大红缎带缠住,再一拉,如陀螺般狠狠摔倒在地。 这时…… “我来啦!”燕飞箎火急火燎地从石洞里跑出来,端了满满一桶水,冲着柔柔的脑袋就是一泼…… “哗啦!”柔柔从头湿到脚,从里湿到外,方才还是满身通红的柔柔,终于又变回绿色。 “你!……”柔柔欲言又止,欲哭无泪,同样无语的还有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破影。 “柔柔,这下好点了吧!”燕飞箎擦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 燕飞箎上前三步,对着破影大喝一声:“大黑乌鸦,你赔我衣服!这可是我花30两银子买的流仙裙,正宗的水绿色,被你糟蹋成啥样了!” “你说,谁是,大黑乌鸦!”破影恨极了,它十分计较大黑乌鸦这件事。 “废话少说,大黑乌鸦,你赔我衣服!”燕飞箎不依不饶。 “哼!无知小儿,胆敢对本尊颖指气使!”且听“轰隆”一声巨响! 庞大的黑影弥漫着半个北异,天地间风云忽变,白雪皑皑的北异又添一场雷雪,冰碴子一颗一颗砸下来。 正在聆雨坞闭关的龙晴姑姑,突然睁开眼,吐一口鲜血! 阿鸢和揽风火速赶去,此刻大家清醒地意识到,一场大难又要来临! 是破影,它又来了! 破影变幻成一杆木枪,“突突突突”一路炮火,正捂着脸闷头瞎跑的燕飞箎。 “飞篪!快趴下!啊~~~” 破影这招“天煞绝灭”,聚天地至阴至邪暴戾恶气凝成一根针,直穿对方五脏六腑,如缝起来般直到疼死,可谓痛不欲生,凶残至极!” 燕飞箎没有受伤,挡在她面前的,是被“天煞绝灭”再次千穿万孔的柔柔。 燕飞箎永远记得这一幕,柔柔挡在她眼前,被一根针穿起来,痛不欲生,消散成空。 红色的流仙裙不见了,一只火红的水浮萍,从半空缓缓飘落,轻柔地道了句: “二公主,等我。” “二公主是谁呀!柔柔,你不能死啊柔柔……” 燕飞箎哭喊着,除了发疯般的嘶嚎,还有撕心裂肺的痛。 水浮萍红若饮血,轻轻飘落在燕飞箎手心。 “柔柔……”燕飞箎双手捧着水浮萍,哽咽着。 正当燕飞箎不自量力,准备跟破影拼个你死我活时……突然两眼一黑,安静地倒在烛青辰怀里。 烛青辰封印了燕飞箎的伤心诀,好让她暂时失去意识,安睡一会。 他脱下温暖的披肩,轻柔地盖在燕飞箎身上,轻轻道了句:“别太难过,会好起来的。” 他剥落树丛间的皑皑白雪,悬起一个金钟罩,把燕飞箎防护地严严实实,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 “烛青辰,别坏本尊好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破影怒斥。 烛青辰铁青着一张脸,一本正经道:“你想伤害我的妻,除非先杀了我。” “哼!本尊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本尊不会杀你,你让开!”破影凶神恶煞。 “对付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事。”烛青辰轻蔑道。 阿鸢和揽风躲在树丛后,不敢声张。 “烛青辰,你可记得倾心谷,琉璃宫里,那位日日盼你归家的二公主。”破影一语中的。 瞬间一片寂静,就连草丛里细细碎碎的声音都静止了。 烛青辰引开破影,北异勉强化险为夷。 阿鸢和揽风灰头土脸的从草丛里钻出来,二人对望:“琉璃宫?二公主?” 此时,挂在树上的金钟罩有了动静,燕飞箎抽泣几声,她快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揽风赶紧趴在地上,当做肉墩子。 “燕妹子,我揽风接住你了!” “蠢货,这罩子哪那么容易破。”阿鸢没好气道。 正当二人争执不休时,且听“啪嗒”,燕飞箎手指一戳,泡泡裂开了。 燕飞箎既没有掉到地上,也没有掉在肉墩子揽风身上。 她双手捧着、双目凝视着水浮萍,安静地降落到地面上。 “燕妹子,我……”揽风拍拍身上的土,满脸愧疚无从开口。 “飞箎,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柔柔是心甘情愿的。”阿鸢说的爽朗,却听得燕飞箎更加伤感。 第14章 极寒之地 燕飞箎瞬间如长大的孩子,一言不发,闷头看着手心里这朵水浮萍。 此时这水浮萍不再红若饮血,一副碧绿孱弱的样子,竟让人看出……生命! “是生命!”燕飞箎突然大喊一声! “姑姑,姑姑在哪里!”燕飞箎拼命地摇晃着阿鸢的胳膊,惹得阿鸢烦躁地甩开她。 “姑姑修复三界九州,重建北异,已经损耗了大半个元神……” 燕飞箎一愣,元神,姑姑在闭关!姑姑一定是在聆雨坞! 燕飞箎双指齐眉,闭目凝神,念起唤灵诀。骤然间,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从草丛里跳出来,半跃空中,竟变成一只白虎! 白虎跃足,迅猛十足。 燕飞箎驾起白虎,直冲蕖蔓山顶聆雨坞! 蕖蔓山顶,聆雨坞。 朱红色的大门前,两株高大的凤凰花树不再含情对望,皑皑白雪压低了它们最后的挣扎,火红的凤凰花叶稀疏零落,一片一片,叶落成空。 “姑姑,有缘再会。” 扫帚侍灵扫干净最后一片落叶,毕恭毕敬地对着龙晴姑姑鞠上一躬。 凤凰花树死了,落叶也扫干净了,它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扫帚侍灵从手心摊开一只小小的凤凰花叶,带着无尽留恋…… 它收回掌心,轻轻地将这片凤凰花叶塞进心口,回头望一眼,龙晴姑姑正倚在凭栏前,端着一壶锅头醉,惆怅到满目哀伤。 金色的小蝴蝶悄无声息,不见往日的俏皮活泼,轻轻落在龙晴姑姑指尖。 “嘎吱。”朱红色的大门开了,有人到访。 燕飞箎再次踏进聆雨坞,不见碧波莲池、生机盎然,唯有一片衰败落魄、物是人非。 燕飞箎的情绪相当低沉,低沉到连金色的小蝴蝶都不敢靠近。 她径直走进,再见龙晴姑姑,几乎不敢再认。 三界九州尽知,曾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北异龙晴,活了九百多年,熬死了无数敌人对手,仙门百家都要尊称她一声“姑姑”。 从小到大,姑姑一直是二十五六岁的俏丽模样,虽然不常笑,但足够倾城,虽然很少说话,但柔和坚定。 这一眼,姑姑竟是满头白发,尽显沧桑。 燕飞箎“扑通”跪地,捧着孱弱的水浮萍,苦苦哀求:“姑姑,救救柔柔吧!她还有一口气!” 龙晴姑姑愁容满面,未语。 看姑姑没有回应,燕飞箎双膝蹭地挪步向前,紧紧抓住龙晴姑姑的衣角,举手保证: “飞箎发誓,从今天起不再闯祸,姑姑让我练什么,我便练什么,不偷懒、不睡懒觉。” 龙晴姑姑轻抿一口酒,转过身,静默地走进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并不是满目桃花色,而是一阵简单清凉,像极了修仙门派弟子的寒舍,板板正正,归归整整,一丝不苟到不敢大声喘气。 “姑姑,这里是?”燕飞箎满脸不解。 “我的卧房。”龙晴姑姑神色淡淡,语气凉凉。 燕飞箎诧异,既然这间是姑姑的卧房,上次那片桃花色的通天卧房又是? 来不及回想,姑姑的小铃铛“叮铃”,飞到二人眼前,铺开一张四四方方的卷轴。 “进来吧,柔柔在里面。”龙晴姑姑白衣一甩,跳进卷轴里,无影无踪。 以燕飞箎胆小怕事的个性,她是万万不敢钻进去的,她咬咬牙,想起当初爬上蕖蔓山顶的劲头,这点困难还克服不了? 为了柔柔,闭眼入。 燕飞箎闭着眼踏进卷轴,没有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只是一片静谧,安静如海。 呼啸而来的寒风,凛冽的打在脸上。 “好冷。”燕飞箎不禁打个寒战,水浮萍往怀里凑了凑。 “这里是极寒之地,绝情冢。”龙晴姑姑指着前方冰封一片的冰冢,“柔柔的尸身,就安葬在里面。”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如晴天霹雳,燕飞箎难以置信道:“尸身?我就知道,你们一直在骗我!” “柔柔当日被破影所害,千针万孔肝肠尽断,元神支离破碎,难凝难聚,我虽尽力施救,仍是无力回天。” 燕飞箎倔强道:“我!不!信!” 她纵然起身,飞进一片冰霜的绝情冢。 极寒之地,绝情冢。 一只长须银裹的霜华兽镇守着绝情冢的大门,燕飞箎方才的吼声,惊得霜华兽大梦初醒,暴戾异常! “何人在此!” 霜华兽——殓芒,双目空洞,目中无人,哪怕是北异女帝龙晴姑姑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六亲不认。 “我……”燕飞箎还是比较怂的,眼看着敌强我弱,识相地退后三分。 龙晴姑姑在殓芒的额头上,比划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轻轻一推, 殓芒两眼皮子直打架,不一会便昏睡过去。 龙晴姑姑大方地走在前面,燕痴痴龟缩着头,跟在后面。 原本极寒之地已经冷酷异常,冰冢更是极寒难耐。 寒冰万年,不及此冰之厚,灵力幽深,不可随意触碰,得此地者,足可争百家之首,九州之冠。 既拥得天独厚之势,却沦为是非地,阴阳两隔,泯灭往生。 冰冢上空,天悬冰棺。冰棺共有3座,直直并成一列。 水浮萍寻迹而去,指引燕飞箎来到最下方一座冰棺前,柔柔正安详地躺在冰棺里。 “柔柔……”燕飞箎无语凝噎。 “柔柔死后,放弃了轮回往生,甘愿成为荒魂,留在你身边。”龙晴姑姑喃喃道,“倘若要救柔柔,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这句话,让心若死灰,丧气到家的燕痴痴重燃希望。 第15章 七彩祥云 “好姑姑,我早知你神通广大,定有办法。”燕飞箎赖兮兮地扯着姑姑的手。 燕飞箎精神头十足,一个箭步,小心地围在冰棺旁,开心道:“柔柔,我接你回家。” “流落荒魂越久,灵识泯灭越多,更何况柔柔的荒魂与破影大战一番,灵识四分五裂,倘若待她自行修复,怕是极度凶险。”姑姑叮嘱。 “此地灵力充沛,若以水浮萍为引,萦绕冰棺三天三夜,可助柔柔更快凝聚荒魂,恢复灵力。” “三天三夜,我愿意跪在这。”燕飞箎不假思索。 “你既有这份心,那便开始吧。”龙晴姑姑一挥手中的小铃铛。 眼前的冰棺,绝情冢,极寒之地,霜华兽敛芒,通通不见了,二人又回到聆雨坞的卧房中。 “怎么又回来了。”燕飞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准备一些……干粮,被褥,厚衣裳,还有一些你爱吃的。”龙晴姑姑扳着手指头细数着,一时竟手足无措,她可从来没照顾过小朋友。 “柔柔不在,姑姑帮你打点一下,不然,这极寒之地的冷,你可受不住。”龙晴姑姑唤来一只火凤凰,从它身上揪下一根羽毛,递给燕飞箎, “有这根凤凰毛傍身,御寒保暖最好不过。” 燕飞箎接过凤凰毛,顺带抚了抚火凤凰的头,道了声谢。 这火凤凰好似跟她很熟的样子,亲昵地顶了顶燕飞箎的脑袋。 小铃铛轻快地飞来,铺开卷轴,等着燕飞箎自觉钻进去。 “姑姑难道……不随飞箎一起?”燕飞箎满脸诧异+尴尬+哀求。 “阿嚏!”龙晴姑姑揉揉鼻子,佯装不适:“姑姑年纪大了,需要闭关休息。” 龙晴姑姑又递给燕飞箎一打花诡蝶,“这些都送你了,拿去用,别客气。”说罢裙摆一挥,扬长而去。 “姑姑你……”燕飞箎捏一把拳头,咽了咽口水,一只脚刚踏进卷轴,却头朝下栽下去。 “啊~~~”燕飞箎摸着脑袋:“凭什么姑姑来是高级待遇,轮到我就这么怂!” 幸好直接摔到冰冢里面,不然外头那只敛芒的大尖牙……想想都渗人。 燕飞箎顽强地爬起来,提着一大兜行李,站在三座冰棺下头。 冰冢高大空旷,寒气逼人。 燕飞箎披着火凤凰的羽毛,这羽毛顿时化作一张火红的披肩,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聚灵诀。”燕飞箎跪在地上,专心念咒。 聚灵诀念罢,燕飞箎手指环绕着水浮萍。 从今天开始,燕飞箎要细心呵护它,就像曾经柔柔照顾她一样。 一个时辰,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短到不过一个午觉,长过雨雪风霜夜归人。 燕飞箎小手冰凉,脸颊红红,发丝起寒霜。 远远望去,一个瘦小姑娘跪在地上拖浮萍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阿爹,阿娘,江湖美酒,漂亮……衣裳……” 燕飞箎吸溜一下鼻涕,干脆把那一坨行李,干粮,果子糕,厚衣裳铺到胸前,趴在上头,好舒服,不如就这样睡一觉吧。 燕飞箎抬头望一眼柔柔的冰棺,她深知柔柔再也回不到这具身体中,唯一的希望,是她的灵识能完整的聚合在一起,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灵。 “不行!”燕飞箎一拍发热涨红的脸,“不能睡!” 第一天才过去几个时辰,怎能半途而废,轻易放弃?这可是救柔柔最后的机会! 忍耐,姑姑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磕糖,铁团哥说过,我是全北异最可爱的女孩。 争气,阿鸢说我最没毅力。呸…… 我燕飞箎这回就搞个大动静,让你服气服气。 坚持…… 燕飞箎两条胳膊好似冻住,身上的凤凰毛怎么就变成个披肩呢,带个袖它不香吗…… “坚持不住了……”燕飞箎两眼发昏,聚灵诀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眼看人就要扑街。 “果如阿鸢嘲讽,我燕痴痴当真是半途而废,一事无成。”燕飞箎有些自暴自弃。 浑浑噩噩中,燕飞箎忽觉得一阵温暖,她半睁着双眼,手心的水浮萍熠熠发光。 “柔柔,是你吗。”燕飞箎会心一笑:“你有力气了。” 这温暖,就像……就像阿娘的怀抱。 “阿娘……是你吗?”燕飞箎半睁着双眼, 仿佛中,竟看到一个绿衣飘飘的女子,带着温暖,柔和,发着朦胧的光。 “阿娘……是你吧!”燕飞箎只在梦中见过她。 虽然从小在北异,大家都告诉她是姑姑捡来的,但燕飞箎坚信,阿娘是爱她的。 她时常出现在她梦里,有温暖的怀抱,慈祥的面庞。 只要看见她,燕飞箎再孤立无援的心,都充满着力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好想永远在梦里,不醒来。 女子微微站起身。 “阿娘……别走。”燕飞箎紧紧拽住衣角,舍不得离开。 梦中女子轻轻擦干燕飞箎眼角的泪,挥一挥衣袖,踏着七彩祥云,渐行渐远。 “阿娘,别走!!!”燕飞箎哭的稀里哗啦,猛地睁开眼。 原来是一场梦,又梦到了温暖的怀抱,慈祥的眼眸。 “糟糕!我怎么能睡着了呢?”燕飞箎晃晃自己的脑袋,坏事了! 幸好,手心里的水浮萍茁壮成长着,不知过去多久,水浮萍已经长大好几圈,从开始的孱弱无力,到可以开心的转圈圈了! “叮铃~”姑姑的侍灵小铃铛蹦了出来,铺开一张四四方方的卷轴,映出姑姑正辛勤劳作的身影。 龙晴姑姑正在院子里种小白菜,看见一切安好的燕飞箎,高兴道:“飞箎,三天三夜了,可以回来了。” “啥?这么快就三天三夜了?” 燕飞箎一脸不可思议,正要跳起来,腿却麻到站不起不来。 再一看,自己身上,除了这凤凰毛变得大红披肩,竟还穿着抢回来的六件套! “哈哈,奇怪了,这衣服还会自己跑我身上。” 燕飞箎如获珍宝,得意洋洋地显摆着这一身。 黑套装,红披肩,一副大侠归来的模样,威威风风,又美又飒。 她正准备踏出卷轴时…… 第16章 霜华兽敛芒 “嗷呜!” 一声狼嚎,吓得燕飞箎差点丢魂,出什么状况了? “糟了,是霜华兽敛芒。” 正在地里种白菜的龙晴姑姑闻声识兽,扔下锄头翻身一跃,飞进小铃铛卷轴。 此刻,燕飞箎正被敛芒追的屁滚尿流,大喊救命。 “敛芒被我催眠,原本能睡上七天七夜,何事惊扰它?” 龙晴姑姑狐疑中,一个箭步骑到敛芒背上,安抚着敛芒的额头。 敛芒双目空洞,基本是个瞎子,一般情况下,只要龙晴姑姑摸摸额头,或者催个眠,它便安静了。 此番情形下,竟连这招都不管用了! “燕飞箎,你穿的什么!” 龙晴姑姑仔细一瞧,穿着里外三层,奇装异服的燕飞箎,没好气道:“快!把衣服脱下来!” 燕飞箎哪顾听话,拼命地跑,水浮萍也跟着她飞,敛芒凶残的口水哗啦直流。 龙晴姑姑骑在敛芒背上尽力安抚,再次大喊道:“燕飞箎!快把衣服脱下来!” “啥?脱衣服?”燕飞箎边跑边犟嘴:“姑姑你冷你多穿点,我才不脱!” 龙晴姑姑气不打一处来,连藏在头发里的小东和小牛都听懂姑姑的意思了,姑姑让她尊老爱幼,可燕飞箎就是不听话,只顾闷头瞎跑。 龙晴姑姑一脸无奈,干脆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对着冰冢另一侧大喊:“烛青辰!” 不喊不知道,一喊真管用。 敛芒“呼啦”一个急刹车,龙晴姑姑顺势腾在半空,运出一个巨大的幻境做屏障,结结实实笼罩着敛芒。 幻境里好多个烛青辰窜来窜去,热闹得很,敛芒东打一下,西咬一口,打的不亦乐乎。 燕飞箎大开眼界,这招幻境屏障好厉害啊! 不过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没错,这人正是把燕飞箎拐到天昊,最后被他打晕的偷衣贼,烛青辰! “哼哼!活该!”燕飞箎幸灾乐祸,龙晴姑姑一把拉起她就往卷轴方向飞。 敛芒多恨烛青辰,力气就多强大。 且听“轰隆!”一声,不一会功夫,幻境被揍塌了。 识破幻境,被激怒的敛芒更加恼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刚开始热身打的起劲,岂能轻易放过这宿敌。 殓芒跑的飞快拦在前头,“啊呜”一口咬烂四方卷轴,逼他们无路可走。 “姑姑……”小铃铛疼的直跳脚,卷轴一阵盲音,消失了。 “阿铃,闭目养神,尽快恢复。”姑姑吩咐。 “燕痴痴,你再不脱衣服,休怪我无礼。”姑姑气急道。 她燕飞箎怕什么,既然卷轴损坏,天无绝人之路,那就另辟蹊径吧! “是时候展现我女侠风范了!”燕飞箎干脆不躲了,大大方方站在殓芒眼前。 “喂!大瞎子!” 燕飞箎螳臂当车,护着姑姑和小浮萍, “我知道你是冲我来的!我燕飞箎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借用冰冢三天没跟你打招呼吗,你至于这么暴力吗,你也太抠门……” “嗷呜!” 敛芒才没脑子听她废话,张开血盆大口尖尖獠牙,毫不客气地扑向燕飞箎! “啊~~~” “刺啦,啪嚓,滋溜……”龙晴姑姑眼疾手快,把燕飞箎身上这六件套扯个稀巴烂,甩到地上。 “姑姑你……”燕飞箎心疼到无法呼吸,哀嚎道:“我的宝贝装备啊!!!” 这招果真管用,敛芒终于调头转向,对着地上的六件套一阵胡乱啃咬,直到咬得四分五裂,更加稀巴烂才停下。 一切都安静了。 殓芒舔舔自己的爪,一副我是大王,谁惹我就咬死他的神气模样。 “原来它是为了这个?”燕飞箎后知后觉。 殓芒咬烂了六件套,心满意足地昂头挺胸,头也不回,乖乖走出冰冢。 燕飞箎松一口气:“姑姑你看,它被我吓跑啦!” 姑姑懒得搭理她,干脆盘坐在地上,闭目凝神休养生息。 燕飞箎一看姑姑不理她便急了,委屈道:“我又不知敛芒要吃这衣服,姑姑你说清楚原因,飞箎自然会脱。” 燕飞箎哭唧唧,姑姑清清嗓子道:“是姑姑心急,表述不周,造成一番误会。不过飞箎,你怎会有烛青辰的衣服?” 燕飞箎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惊诧道:“谁的衣裳?” “天昊帝丘的少君,烛青辰。”姑姑淡定道。 “这衣裳,不是姑姑你留给我的?”燕飞箎还想讲讲这偷衣贼的劣迹。 正当这师徒二人准备捋清来龙去脉时,霜华兽敛芒竟然又跑回来了! 这一次,殓芒当真是冲燕飞箎来的!仔细一瞧,敛芒口中竟叼着一朵向日葵。 “啊!”燕飞箎见势不妙,又开始疯狂逃命。 她这回学精了,边跑边脱衣服,什么大红披肩啊,鞋子啊全都甩的一干二净。 敛芒依然穷追不舍,燕飞箎气喘吁吁地停下,光逃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敛芒并没有攻击燕飞箎,尖尖的獠牙缝里,叼着一朵向日葵。 它低头俯身,粗犷地把向日葵扔到燕飞箎脑袋上, “嗷呜”一阵长长的哀嚎,“啪嗒啪嗒”眼角竟有泪涌出。 龙晴姑姑静默地走上前,抚摸着敛芒的额头,敛芒竟乖巧地甩甩脑袋,示意燕飞箎骑在它背上。 看姑姑没有阻拦,燕飞箎兴高采烈地爬到敛芒背上,一点一点,上升……上升……哈哈,飞起来了! “这是要去哪?”燕飞箎随着敛芒,竟来到了天悬冰棺的第二层。 柔柔常说,高处不胜寒,没错,越往上越冷,冷气儿蹭蹭往脸上打。 “喂,小霜华。”燕飞箎拍拍敛芒的脑袋,委婉道:“你要带我参观冰冢吗,或许……啊啾……或许我穿的有点少。” 敛芒载着她来到冰冢第二层,燕飞箎不解道:“小霜华,你想带我看什么?” 敛芒头如捣蒜,表示赞同,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指了指雾气腾腾的冰棺。 “这冰棺里……不都是死人吗。”燕飞箎尴尬极了,她虽害怕,但盛情难却。 燕飞箎从敛芒背上跳下来,走向冰棺材,喃喃道:“倘若我不领情,小霜华一定会难过吧!” 第17章 绝情冢的向日葵 寒气逼人,霜雾缭绕的冰冢二层。 蓝光萦绕的冰棺里躺着一个少女,好似睡着般,神色淡淡,面带忧愁,一双眉微蹙,看起来不太开朗的样子。 暖阳色的衣裙映着她白皙的面庞,胸口一层薄纱轻如蚕翼,像极了上古时的神女打扮,尤其是胸口一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又添了些许神秘。 少女安详的躺在冰棺里,身上没有外伤,不像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的柔柔…… 想到这,燕飞箎鼻尖一酸。 能安葬在极寒之地绝情冢,而且是冰冢二层的位置,这少女来历定不一般。 站在冰棺前,燕飞箎并未多言,她深知逝者为大,不得惊扰。 燕飞箎学着北异农户们参加葬礼时的模样,她低沉着头,双手合十。 她对着冰棺里的少女默哀片刻,毕恭毕敬道:“姑娘,今日到访无意冒犯,朋友盛情难却,如有打扰请多包涵。” 殓芒哼哼唧唧地蹭过来,一双毛茸茸的爪扒在燕飞箎的向日葵上。 “向日葵?”燕飞箎看看手中的向日葵,再看看敛芒,豁然开朗, “小霜华,你喜欢向日葵,对不对?” “嗷呜……”敛芒哀伤地哀嚎一声,水汪汪的大白眼忽闪忽闪。 殓芒戳戳燕飞箎手中的向日葵,又指指冰棺里那朵,好似有所央求。 燕飞箎机灵如猴,一眼便瞧出来,她手里这朵向日葵是刚摘的,还带着新鲜的葵花籽,冰棺里那朵就太不新鲜了,冻了近千年的样子。 “好吧,帮人帮到底,我燕飞箎有求必应,这回再帮你一次。”燕飞箎指了指向日葵,“小霜华,你意思是换朵新花,对不对?” 殓芒头如捣蒜。 燕飞箎手伸进冰棺,寒气逼人直往肩膀上蹿,吓得她赶紧跳下来,防御道:“姑娘莫怪!送你一朵小葵花,又香又甜人人夸。” 燕飞箎咬紧牙关,一拿,一放,麻溜如猴,轻松完成。 如释重负,她举着这朵干枯僵硬的向日葵,环视四周:还好,冰冢没塌,少女没诈尸,姑姑没发现,没有大动静发生。 燕飞箎感叹道:“这姑娘是得了什么病,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殓芒潜伏向前,冲向燕飞箎手上干瘪的向日葵,“啊呜”一口咬掉大花盘,三两口吞进肚里。 燕飞箎惊诧道:“小霜华……献祭逝者的花花,能吃吗?” “嗷呜,嗷呜,嗷呜。”殓芒大嚎三声。 燕飞箎眼看着大花盘进肚,一片金光璀璨,透过殓芒的肚皮,照亮了整个绝情冢。 “殓芒铸熔?”龙晴姑姑远观冰冢二层异相,徒增几分担忧,“飞箎若带走绝情冢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燕飞箎并未意识到危险,只顾好玩,殓芒金光璀璨的肚皮,映着她长长的影子,张牙舞爪,形如鬼魅。 待姑姑赶到时,殓芒肚子里的光已渐渐弱了,影子也不见了。 “轰隆隆!”突然几块冰头落地,冰冢晃动几下,糟了!是冰冢最上层! “师父!”龙晴姑姑迎头而上,直冲冰冢最上层。 燕飞箎急忙跳到殓芒背上,正要随姑姑进去,却被冰墙拒之门外,靠近不得。 “姑姑!!”燕飞箎被挡在门外,急得嗷嗷叫。 殓芒却不以为然,竟玩起了自己的尾巴。直到冰冢不再摇晃,渐渐安静下来。 “姑姑被关在里面,会不会有危险!”燕飞箎担忧道。 殓芒一副无可奈何,杞人忧天的神情,干脆带着燕飞箎飞出绝情冢,来到极寒之地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丛。 燕飞箎擦干眼泪,回头望着绝情冢,一片安静祥和,看起来没有大事发生,勉强松了口气。 冰天雪地,暖阳丛生,天无绝人,否极泰来。 眼前这片向日葵花丛,燕飞箎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霜华,这个地方我来过!” 这句话,让殓芒高兴地蹦跶起来,回过头摇着尾巴,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种出向日葵,小霜华,你够厉害。”燕飞箎不知该怎样夸它。 “飞箎!快走!”是姑姑的声音! 燕飞箎欣喜,姑姑一切安好,小铃铛也修复完毕,正站在绝情冢门口等她。 “卷轴修复好了!小霜华,我要回去了!” 燕飞箎拍拍殓芒的脑袋,殓芒依依不舍地啜泣着。 “小霜华,认识你很开心。” 临走前,燕飞箎握了握殓芒毛茸茸的爪,从怀中口袋里掏出一把葵花籽,递给殓芒道: “这是我们北异的葵花籽,你既然喜欢吃,就拿去多种一些吧。” 殓芒小爪接过葵花籽,空洞的小眼有泪滚出。 “飞箎,别磨蹭。”姑姑隔着卷轴厉声催促。 “再见啦!”燕飞箎一挥衣袖。 “嗷呜~”殓芒口中吐出一道金光,直直飞到燕飞箎脖子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燕飞箎低头一看,是一只项圈,中间有一朵金光闪闪的向日葵。 燕飞箎望着敛芒的背影,真诚地道了句:“珍重,朋友。” 聆雨坞,龙晴姑姑的卧房中。 姑姑静坐伏案前,端起一壶锅头醉,饮酒不语,若有所思。 燕飞箎回想着与殓芒的际遇,还有分别时的一幕幕, 她轻轻摸索着脖子上的项圈,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心中欣喜,带着几分伤感。 “姑姑,冰冢聚灵诀三日,柔柔灵气大增,恢复近半成,接下来该做什么?” 燕飞箎捧着水浮萍,一本正经地问。 第18章 细月白莲 “渡灵。”姑姑的回答,简单干脆利落。 “渡灵,可是佛门中人的渡化之术?”燕飞箎略有耳闻。 数年前,铁团哥的母亲中了魔怔,胡言乱语两眼发直,就是姑姑亲自带去佛门渡灵救回来的。 “没错。”姑姑继续道:“五云山麓,云栖阁的延寂法师,乃我挚友,我已花诡传信于他,你可携柔柔前往渡灵。” “我去啊……”燕飞箎挠挠头,一副有所求的模样,“好姑姑,我们一起吧!” “我啊~”龙晴姑姑端着酒壶,伸个懒腰,扭扭脖子,捶捶肩膀。 燕飞箎识相地趴在她腿上,一双小手捏来捏去,一脸谄媚。 “对啊,我亲自去的话,的确事半功倍。”龙晴姑姑似笑非笑。 燕飞箎乐的直蹦,这就打算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不如你假扮我去。”姑姑话音落地似雷劈,燕飞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飞箎不喜欢你拿这事开玩笑。” “当然,不会让你独自下山。”姑姑借酒消愁,喝多了酒,打了个嗝。 听到这,燕飞箎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了。 燕飞箎从未离开过北异,最近接二连三怪事频发,不禁让她多留几个心眼。 “不过。”姑姑说话大喘气的习惯,又开始折磨她了。 “不过啥?”燕飞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柔柔灵气恢复不足半成,倘若要承受渡化之术,还需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养胖点再去。”姑姑一本正经的让人没脾气。 “多少天?七七,四十九?”燕飞箎掰掰手指头。 “不是我说这……”燕飞箎瞅着水浮萍,欲言又止,咬咬牙闷头道:“它吃啥能胖呢?” 姑姑一脸轻松:“灵气。各种灵气都可以,多多益善。” 姑姑走到凭栏前,“呼啦”一下拉开冰蓝色的布帘子,指了指后院正打架的两个西红柿,打个响指,西红柿乖乖地飞过来。 西红柿会意了姑姑的意思,连忙点点头,几片亮闪闪的西红柿灵钻进了水浮萍的叶子里,水浮萍瞬间长大了一点点。 “你可以跟它们商量。”姑姑耐心道, “地里还有很多小白菜,小茄子,向日葵,聆雨坞还有大片的芙蕖花,雪精灵等等,虽然刚刚受过重创,还在修复中,但都可以养灵。” 燕飞箎有点懵,早知道这样麻烦,还不如在冰冢多待一天。 “虽说冰冢一日,养灵百天,但以飞箎你的耐力,恐怕熬三日已是极限了。”姑姑看透燕飞箎的心思。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瘦削倔强的小身影“呲溜”站起来,不服气道: “从小到大,你们都是这样,小看我!今日我定要争口气,成为北异的骄傲!” 燕飞箎头发里的小东和小牛兴高采烈地露出脑袋,击掌庆祝主人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正当燕飞箎专心地钻到地里,磨破嘴皮说服一颗小白菜贡献点灵气值时…… 龙晴姑姑突然走到她身后,递给她一枚戒指,戒指上刻着一朵精致的水玉晶兰。 “这是……”燕痴痴吃一惊,“灼华???” “正是。”姑姑继续道:“灼华伴我近千年,今日,姑姑便将它传与你,你定要妥善保管,悉心栽培。” 燕飞箎惊诧,连忙推辞道:“如此贵重之物,徒儿不敢收。” “飞箎又不听话了。”姑姑抱起酒壶,痛饮几口锅头醉, “姑姑自有安排。戴上灼华,江湖路远,倘若遇到恶人,尚可化险为夷;倘若遇到故人,可助你一臂之力。” “是更招杀机吧!”燕飞箎十分惆怅,今天的气氛,总觉得怪怪的。 “这是你的使命,飞箎,你以后都会明白的。”姑姑似有微醺。 燕飞箎情绪down到底,自从冰冢回来,姑姑便不停喝酒,想必姑姑是醉了。 燕飞箎搀起姑姑,关切道:“姑姑糊涂了,飞箎扶你卧床休息。” “飞箎若要下山,还需一人同行,如今只有他能保你平安。”姑姑爽朗一笑,一副半仙模样道:“他快来了。” “谁要来了?”燕飞箎一脸懵圈,搀扶着姑姑走向床边。 这时候,燕飞箎清楚地看见床边,那叠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六件套,惊讶道:“这……怎么还有一套?” “难道这套才是我的?天昊那个小白脸,他不是偷衣贼?” 燕飞箎心里一万个不可能飘过。 天昊帝丘,倾心谷。 夜已深,倾心谷一片静谧,二公主独自凭栏,难以入睡。 “二公主,喝碗姜汤吧。” 阿柔端来热乎乎的姜汤,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端起勺子,正要送到二公主嘴边,却被推了回来。 自从烛青辰离开倾心谷,二公主便是这副模样,茶饭不思,滴水不进。 “二公主。”一个幽深静谧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阿柔心头一惊,空山不见人,何人敢直呼公主名讳。 一团黑影掠进屋内,是一把剑,黑气萦绕,无影无形,正是破影。 二公主无动于衷,她已心如死灰,毫不躲闪。 “快来人啊!少君!”阿柔手无寸铁,喊破喉咙无人应。 “别喊了,你这荒芜人烟的琉璃宫,无人护驾,烛青辰也不会来。”破影轻抹一把阿柔的额头,她便沉沉睡去了。 “二公主,随本尊去一个地方。”破影带着她一头扎进倾心谷底。 世人皆知,破影擅长变幻术,所创幻境无坚不摧,除了北异龙晴,无人可破。 昔日弱水水神金碧辉煌的涟漪殿,琉璃宫,还有与琉璃宫并蒂而立的一间空房间。 数以百计的宫女,威武雄壮的侍卫,美酒,珍珠,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二公主,今后此处便是你的家,琉璃宫!”破影豪爽地把贝壳钥匙递给林绛心。 “在这琉璃宫,永远有人陪伴你,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二公主深情地望着破影,会心一笑,眼眸依然忧愁。 月光粼粼的湖底,阿柔被护送下来,还未醒来。 二公主抬头望着月光粼粼,云卷云舒。 倾心谷底,湖水波澜,织梦幻境,别有洞天。 第19章 再见!铁团 蕖蔓山谷,水云涧。 一大早,燕飞箎便集结一众花草树灵,慈善筹灵。 “最终,这个勇敢的姑娘,不惜舍命相救,挡在了大魔头破影的‘天煞绝灭’前,只听嘭……” “啊……”岸边听众们一阵惊呼,纷纷捂住嘴,哀声连连。 “再强大的灵识,也抵不过这万针穿心的疼啊!”燕飞箎模仿的相当夸张,“柔柔被丧心病狂的大坏蛋破影,打的是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啊!” 燕飞箎讲的绘声绘色、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 “各位听众灵友们,倘若你们觉得柔柔是条汉子,就请奉上一点点爱心灵识,救救她吧!” 在场的花草树灵听众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不一会便各自散了。 燕飞箎毫不泄气,捧着被筹灵的柔柔,向各灵友们收集灵气。 经过她一整天嘴皮子磨,终于有几只丁点大的小树灵被她打动,钻到水浮萍里。 “太好啦,小柔柔,今天不饿肚子啦!”燕飞箎苦中作乐,一扫额头上的汗。 “小柔柔,距离我们下山,还有四十八天哦!这些日子,你可要大口大口吃,大把大把长肉肉!” 燕飞箎满怀期待,虽然柔柔吸收几滴小树灵,丝毫未见长。 “没关系啦!谁能一口吃个胖子呢!”燕飞箎乐观道。 “好饿。”燕飞箎疲惫地躺在溪水边,百无聊赖的咬着树根。 “小柔柔,姑姑说的他,究竟是谁呢?”燕飞箎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好些天没见到铁团哥。 涧边溪水打在燕飞箎身上,淋湿她暗红褪色的布衣,在夕阳的安抚下昏昏欲睡。 夜晚,更深露重。 “好冷,好饿,懒得动。”昏睡中,燕飞箎又做了发光般的梦,梦见那袭绿衣温暖的怀抱。 “阿娘……你来给飞箎盖被子了吗。”她嘴角带笑。 燕飞箎就这样躺在溪水边,昏沉睡了一夜。 清晨,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从树屋里跳下来,扑到燕飞箎怀里,好一番谄媚嬉闹。 “大花,你又调皮了!”燕飞箎脑袋昏沉,迷迷糊糊睁开眼,“头好痛。” “喵。”大花亲昵地蹭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溜圆,一脸无辜。 燕飞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花一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才会这么乖。 她一捏大花圆滚滚的小肚子。 “糟了,肚里是小东和小牛!”想不到一时疏忽大意,竟被大花吃了。 大花正欲逃跑,却被一把擒住。 “好啊你,大花!翅膀硬了!”燕飞箎薅一把苦瓜草,揉捏几下塞进大花嘴里。 大花叫苦不迭,躲在丛中拉便便。 终于,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在这风和日丽,景色宜人的蕖蔓山,一个美妙的清晨,碧波莲池,鸟语花香中。 一个姑娘,单手提溜着一只大肥猫,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坨坨猫屎,手拿小棍不停的扒拉着。 “哈哈,找到啦!” 燕飞箎灰头土脸地扒出奄奄一息的瓢虫,紧接着,蜗牛小牛探出头,一副糟了弥天大罪的神情。 吃了苦瓜草拉到虚脱的大花,瘫软憔悴地趴在一旁。 燕飞箎捧着这两个小可怜,疾步跑到莲池边浣洗。 恍惚间,竟见莲池对面一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少年,正满脸愁容的望着她。 燕飞箎激动的放下小东和小牛,连连挥手喊着:“嗨!铁团哥!” 对面的少年没有应答,依然满脸愁容的望着她。 “难道铁团哥还在介意那天的事?”燕飞箎连忙在莲池里涮把手,往身上蹭了蹭,再一抬眼,铁团哥不见了。 “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我。”燕飞箎失落地蹲下,从怀里掏出小木盒,出神地望着。 “喂!”一个石头子扔到燕飞箎脑袋上,是阿鸢。 “阿鸢师姐。”燕飞箎恭敬道。 经历柔柔一事,燕飞箎对阿鸢生分许多。 “柴房正举办招才大会,还不快去看!”阿鸢挺直腰板,一副师姐模样。 “柴房?招才大会?”燕飞箎觉得莫名道:“柴房有铁团哥,怎么要进新厨子?” “当然是王铁团要离开北异,没人了呗……” 未听阿鸢说完,燕飞箎似一支飞箭,不顾一切的冲下山。 “铁团哥,你等飞箎解释,不要离开我。” 燕飞箎一时心慌,连御灵诀都使唤不起来,一路小跑,满目泪痕。 蕖蔓山脚下,北异农户们正欢天喜地,锣鼓喧天地帮铁团一家装马车,搬行李。 铁团搀扶着母亲坐上车,带着聋哑的弟弟王铁毛,和村民们一一告别。 临走前,他对北异的父老乡亲们鞠了一躬,拱手道: “铁团是北异的儿子,今日远赴昆仑学医,待我学成归来,定报效家乡父老!” “好!”北异父老乡亲们一阵欢呼鼓舞,也有泪眼婆娑。 王铁团骑跨到马背上,回头望,似有留恋,更是决绝。 他毅然决然挥起鞭子,大喊一声“驾!” “铁团哥……”燕飞箎越跑腿越沉,头越疼,眼越昏。 终于,她听着车轮辙辙音,来不及同铁团哥道别,便倒下了。 心中充满爱,所以见阳光。 还好,燕飞箎心里一直是阳光灿烂的,正巧,王铁团也是。 他们不过是一对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少女,过着家家,等着长大。 人生路漫漫,天大地大任你飞;诱惑重重,危机四伏躲闪不及。但是你不飞,不躲闪,怎么知道江湖是个什么样! 对燕飞箎来说,她从小梦想有朝一日离开北异,下山闯荡江湖,做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女侠。 王铁团虽然厨艺精湛,但他并不喜欢做饭,他更喜欢研究医术,梦想做个妙手医师,治好自己天生聋哑的弟弟,王铁毛。 两个各怀梦想的人,被硬生生拉扯在一起,困在北异这狭小的天地里,自然是不可能长久的。 好聚好散,做永远的朋友亲人,也好过转瞬即逝的爱恨情仇吧! 燕飞箎自然不懂好聚好散这个道理,她只是烦恼,若是把铁团哥惹毛,以后就打不了牙祭,吃不到美味了! 王铁团倒是老实本分,既然认定痴痴是自己的未婚妻,那便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为她做一辈子的饭也可以。 然而事实如一记耳光,狠狠敲醒了王铁团深埋已久的梦想。 告别过去,未来可期。 铁团哥走了,姑姑闭关聆雨坞,阿鸢和揽风日夜坚守北异,柔柔安葬在极寒之地绝情冢,唯独剩下燕飞箎一人。 她发烧了,迷糊中一直重复叫喊着这几个名字,听得人满是心疼。 第20章 来,一起吃包子 “别走……”燕飞箎泪眼婆娑。 说了一夜梦话,喊了一夜名字。意识中,仿佛有人来,又黯然离去。 “幸亏铁团回来看她,抓了几副草药下肚,总算退了烧。”背驼如山的园归爷爷守在药炉边,手握一把蒲扇,不停忽闪着。 棉婆婆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过来,老眼昏花,边走边洒。 “飞箎,喝药了。”棉婆婆揽着燕飞箎的背,搀扶她坐起,汤药一口一口吹凉,往她嘴边送。 “阿婆,让我来吧。”一个温柔如铁的声音,空气中沁着青檀香。 棉婆婆看着这干净俊朗的少年,陌生的面孔透着熟悉。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可以托付。 “好呀!”棉婆婆乐呵呵,将汤碗递给少年。 少年扶起燕飞箎,汤药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这二人看起来青春正好,很是蹬对的模样。 “死老头,走!”棉婆婆颤巍着走到炉火旁,示意老头离开。 “你干啥?”老头子耳朵聋,听不见。 棉婆婆趴在园归爷爷耳边,大喊一声:“死老头,快走哇!” “吵什么吵,死老太婆,没看我正忙着!”园归爷爷扒拉着药罐子,没好气道。 棉婆婆二话不说,任凭腿脚蹒跚,拉扯着园归爷爷的袖子,硬生生拽出门外。 “你个犟老头子,一辈子都这样呆板!”棉婆婆生气了。 “什么!你说我呆板!我可比村东老张头强多了!”园归爷爷不服气道。 这对老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亦乐乎,赶走了燕飞箎最后一丝困意。 这是一间清贫简陋的草屋,没有风花雪月,只有柴米油盐烟火气。 听着屋外老夫妻的热闹话,燕飞箎与烛青辰对视相望。 烛青辰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你……” “我……” 没有争执,没有反抗,二人同时话起,又语塞。 燕飞箎自觉接过碗,埋头喝药,一大碗汤药,三两口便喝光了。 “昨晚,是你来过吗?”燕飞箎出奇平静。 烛青辰没有回答。 “昨晚,是你给我抓药吗?”燕飞箎继续问。 烛青辰故作轻松,依然没有回答。 “那昨晚,是你……给我换衣服吗?”燕飞箎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烛青辰耿直地望着她。 “那就好。”燕飞箎大松一口气。 “但是,从今以后,抓药是我,喂药也是我,你的身边,只能有我。”烛青辰一本正经,“你别多想,父君遗嘱不得违抗,你是我的妻。” 燕飞箎缩回手,连声推辞:“倾城少君后宫三千,飞箎消受不起。” “你叫我什么?”烛青辰满目春风四起。 “倾城少君啊。”燕飞箎打了个哈欠,“奇怪,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犯困。” 这句话,听得烛青辰恍若隔世。 一个吻,不偏不倚,落在燕飞箎的额头上。 “本君奖励你的。”烛青辰满面春风,“乖乖听话的奖励。” “你……卑鄙无耻,占人便宜!”燕飞箎捂着额头,怒气冲冲。 “好啊,那本君便占了这便宜。”烛青辰凑近几分,“本君的妻,本君当然要占便宜。” 燕飞箎正欲一记铁拳挥出去,却被烛青辰一只手抓个正着。 “谁是你的妻,我姑姑已经写了退婚信,这门婚事不算数的!”燕飞箎偷偷酝酿一口丹田之气,正要大招制敌自保时…… “少君,南州秘信。”一阵琴弦bgm,弦音出现的恰到好处。 燕飞箎松一口气,烛青辰不禁自笑。 “少君。”弦音瞥一眼缩在床头的燕飞箎,冷冷道:“少君请借一步说话。” 烛青辰和弦音回避商议,烛青辰看完信,一把火烧了。 “方才好险。”燕飞箎撩开床幔,偷偷望着烛青辰的背影。 “想不到这少君如此轻薄,他一定娶了很多妻妾吧。”一股不明所以的滋味,涌上心头。 “个子很高,身材也不错,就是脸蛋嘛……稍微白净了点。”燕飞箎竟笑出声。 又一阵琴弦bgm,弦音消失了。 房内又剩下燕飞箎和烛青辰二人,燕飞箎赶紧收起偷看的眼睛。 “饭好咯!”棉婆婆端着一笼包子,满面微笑地送进屋。 这一瞬,燕飞箎攒足劲跑下床,围在饭桌边。 “哇……好香啊!”燕飞箎搓搓小手,满目垂涎。 烛青辰一本正经地坐在饭桌旁,眼睁睁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地吃包子。 “慢点吃,别噎着,阿婆知道你爱吃包子,还有一笼屉。”棉婆婆慈祥地看着她。 “给,你也尝尝。”燕飞箎黑黢黢的手,抓起一个大包子,递给烛青辰。 “是啊公子,你也尝尝。”棉婆婆满脸期待地看着烛青辰。 “多谢阿婆。”烛青辰矜持地接过包子,小咬一口。 “怎么样?” “好不好吃?” 燕飞箎和棉婆婆迫不及待地问他。 “好吃。”烛青辰颔首示意,微微一笑很阳光。 “又一笼包子来咯!”园归爷爷又端一笼屉热腾腾的大包子。 “太好啦爷爷,飞箎正愁不够吃呢!”燕飞箎喜笑颜开。 “只要你爱吃,爷爷肯定管饱!”园归爷爷俏皮地捋一把胡子,插着腰得意道。 “你个死老头子,生怕人家不知道是你包的!”棉婆婆打趣道,又端来一壶酒。 “这可是上好的锅头醉,阿婆我藏了至少二十年呢!可别喝醉咯!”棉婆婆端来四个大碗,倒得满满。 “青辰不饮酒。”烛青辰笑意推辞。 “你就少喝点嘛!”燕飞箎端起一碗酒,逮住烛青辰猛灌几口。 就这样,一笼接一笼,一碗接一碗。 二老二少,四人热热闹闹地围在饭桌旁,喝完一缸酒,吃了很久的包子。 “嗝~”燕飞箎终于吃饱,打了个美美的嗝。 再一看,棉婆婆,园归爷爷,烛青辰早就吃好喝好睡着了。 燕飞箎看着醉酒的烛青辰,不怀好意地拿起棉婆婆作画用的笔,干了件坏事。 中午,日头正盛,鎏金暖阳格外灿烂,暖化了冬雪倾覆的北异,冰冻潺潺的流水下藏着盎然生机,一株青翠鲜嫩的小草破雪而出,露出脑袋。 是啊,春来冰泮,雪过初晴,生命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燕飞箎发烧初愈,烛青辰不准她喝酒,兜兜转转十分无趣,独自一人坐在云雾缥缈的山头上。 “燕飞箎!” 身后一个凌厉的声音,燕飞箎错愕地转过身,惊恐道:“是你?” 第21章 小可爱千葵 蕖蔓山,云雾缥缈的山头上。 一位身穿暖阳色衣裙的姑娘,安静地立在燕飞箎面前。 “是你?”燕飞箎不可思议地捂住嘴。 “怎么?你见过我?”姑娘冷冷道。 “见过啊!你不是躺在极寒之地的冰棺里吗?” 燕飞箎稀罕的很,她错愕地走上前,撩起这姑娘的衣裙,又捏捏她的鼻子。 当她看见这姑娘一缕元灵时…… “你很像她,但不是她。”燕飞箎干脆利落地作出判断,狡黠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废话!燕飞箎,你脖子上的项圈从哪来?”这姑娘看似温柔,竟如此嚣张。 “这个啊?”燕飞箎抚着项圈,竟似触电般缩回手。 燕飞箎低头一看,项圈中间这朵向日葵,正金光闪闪的紧,好似警示。 “朋友送的,怎么,你想要?”燕飞箎毫无戒备地取下项圈,放在这姑娘胸前比划半天。 “向日葵,跟你不是很搭!”燕飞箎望着她一缕元灵,低声自语,“你嘛,挂个辣椒比较合适。” “你胡乱比划什么!”这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找不同啊!”燕飞箎俏皮地把项圈挂回脖上。 “冰棺里那姑娘,神色淡淡,面带忧愁。而你雷厉风行,周身煞气,一看便是江湖模样。”燕飞箎上下打量。 这姑娘可是急性子,一把将燕飞箎按倒在地,破影剑凶狠地抵着她脖子:“把灼华给我!带我去极寒之地!” “别,别,有话好好说,你要灼华,我给你便是!极寒之地吗,先等我起来,咱都好商量。” 燕飞箎一脸嬉笑,在胸口不停地掏啊,掏啊。 “你少使诈,动作快一点。”姑娘没好气道。 “好嘞,您别急嘛!”燕飞箎嬉皮笑脸,强撑着拖延时间。 烛青辰,你快来啊!燕飞箎心想着。 寂静的山头,云雾缭绕,空无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样子只能自救了。 “侧脸,闭目,摒气,凝神。”燕飞箎小声嘀咕。 只听“嘭!”一道金光从燕飞箎胸口跃出。 “方才为了对付烛青辰,攒的一口丹田之气,这下终于派上用场。”燕飞箎悻悻道。 一朵金光闪闪的向日葵悬在半空,朵朵花瓣,张扬地变幻成光束,刺向这姑娘。 这姑娘退后几步,身影渐渐消散,原来是幻影。幻影后,一把黑影剑悬在半空。 破影终于现身。 “燕飞箎,你最好老实一点,我还不想杀你。”破影冷傲道。 “破影!果真是你!”燕飞箎的判断没错。 “燕飞箎,是我小看了你!如此不听话,今日就送你上黄泉!” “救命啊!”燕飞箎大喊。 破影剑直冲向手无寸铁的燕飞箎,眼看分分钟了结性命。 突然,一朵巨大的向日葵盛开天际,光蕴笼罩着燕飞箎。任凭破影剑怎样攻击,都伤不得燕痴痴分毫。 “主人,千葵来迟了。”一个轻快明朗的声音,穿透战火氤氲的尘土。 一头金发,眼眸澄澈的男孩子,唐突且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燕飞箎面前。 “主人,千葵保护你。”男孩子扶起燕飞箎的手,轻轻一吻,纵身一跃。 燕飞箎愣住了。 向日葵花瓣飘落,紧紧环绕着燕飞箎,似一道墙坚不可摧。 千葵英勇护主,光束似剑,与破影剑困斗苍穹。 “千葵……”燕飞箎呆立在光束花墙内,默念着他的名字。 一番较量。 千葵不是破影的对手,衣服被破影剑划伤,一颗颗葵花籽从身上掉落,千葵瞬间慌神,手忙脚乱地接着落下的葵花籽。 破影声东击西,变幻成无数个小黑影,正欲从后方偷袭。 “千葵,小心身后……!”燕飞箎大喊一声,无奈困在花墙中帮不上忙,干着急。 “花叶为媒,蝶灵为翼,花诡蝶!” 燕飞箎放出一打花诡蝶,祈愿道:“倾城少君,龙晴姑姑,阿鸢,揽风,快来救援!” 千葵节节败退,却毫不屈服,誓死守护主人,燕飞箎眼看着千葵遍体鳞伤,难与破影剑再僵持下去…… 简陋的小屋内,烛青辰头脑一闪,“不好!飞箎有难!” 一阵风呼啸。 天地间风云突变,妖风四起,一条黑龙盘旋天际。在燕飞箎翘首期盼中,烛青辰终于来了。 “燕飞箎,本尊今日不想杀你,留着你,还有大用处!”破影放下大话离开。 一切安静了。 “千葵呢?千葵怎么样?”燕飞箎四处寻找刚才的金发男孩子。 “千葵?”烛青辰不解。 一头金发的男孩子不见了,一朵向日葵从天而降,稳稳当当,落在燕飞箎掌心。 “他叫千葵,是从我的项圈里蹦出来的。”燕飞箎双手捧着向日葵,自责道:“因为我,他受伤了。” “主人,千葵累了,千葵需要修养,请把我埋在土里。”千葵可可爱爱,细声央求道。 “土里吗?”燕飞箎不敢确认。 “是的,主人,千葵乃极寒之地千年向日葵所化,方才一战,略有疲惫,请把我埋在土里休养生息,而且要灵力十足的土壤哦,千葵很讲究的呢!”千葵很认真。 “或许,有一个地方适合你。”烛青辰走上前,淡淡道。 燕飞箎和千葵同时看向烛青辰,二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 “这是谁呀,主人。” “一个刚刚喝醉酒的人。” “他的样子好滑稽哦!” “可不是嘛,谁让他占我便宜的。” 烛青辰看着一人一葵,奇怪地盯着他的脸傻笑,不明所以,一本正经道: “蕖蔓山顶,聆雨坞,是目前灵力最盛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主人,千葵迫不及待要见见龙晴姑姑呢!”千葵兴高采烈。 “好的呀!葵葵!我姑姑长得可美了~”燕飞箎一蹦一跳。 “千葵觉得主人才是天下最美的人。”千葵嘴甜如蜜。 “哪有啦!鹅呵呵呵呵~”燕飞箎害臊地捂住自己的脸。 小千葵很爱说话,十分健谈,一路上惹得燕飞箎开怀大笑。 “岂有此理……”烛青辰默默跟在身后。 虽说他对燕飞箎并无感觉,碍于自己妻子的名分,见她与别的男人如此投缘,满心不悦。 第22章 少君,请洗脸,更衣 “何人贼心不死,三番五次擅闯北异!”无念双刃挡住一行人。 燕飞箎和千葵停止玩笑,认真地看着阿鸢。 “主人,这是谁哦,看起来凶巴巴。”千葵小心翼翼,满脸好奇。 “她是我师姐,诸葛鸢,你可以叫她阿鸢姐姐。”燕飞箎低声耳语。 “既是主人师姐,为何方才不来营救,此刻姗姗来迟。”千葵耿直道。 “额,这个嘛。”燕飞箎尴尬地挠挠头,“或许她还不是最迟的。” “你们少废话,姑姑有令,外人一律不准踏入蕖蔓山!”阿鸢凶狠恶煞。 “等等!”燕飞箎英勇地挡在众人身前,笑脸道:“阿鸢师姐,都是自己人。” “你跟这男人,是自己人?”阿鸢好生嫌弃,气不打一处来。 一股诡异的气氛,甜腻甜腻的。 大家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脸尴尬的燕飞箎,和一脸王八的烛青辰。 突然! “燕妹子!”揽风大腹便便,气喘吁吁地跑来,“怪我揽风贪杯,小酌一下,没想到不省人事。” “揽风营救来迟,差点又让燕妹子丢了命,惭愧啊!”揽风捶胸顿足。 “揽风哥,没事的。”燕飞箎笑脸盈盈,“你看,飞箎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燕妹子这么笨,定是踩到狗屎运,遇到高人保护。”揽风耿直道。 “可不是嘛,多亏千葵救了我,还有……”燕飞箎指了指身后,一脸王八的烛青辰。 “这位是?”揽风诧异,一时竟认不出。 “天昊少君,烛青辰。”烛青辰谦卑有礼。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仿佛静止了,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噗嗤……”揽风不争气地笑出声。 “青辰少君?”揽风吃惊地走上前,仔细端详一番,难以置信道:“不过几日未见,为何如此邋遢。” “本君,邋遢?”烛青辰一脸茫然。 “简直惨不忍睹。”揽风摇摇头。 烛青辰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干净洁白的衣衫,并没有什么不妥。 “来,兄弟,跟我走。”揽风一把拉开烛青辰。 “何事?”烛青辰面露不悦。 “带你去水边,洗脸。”揽风一把将烛青辰体面地拖走。 阳光灿烂,水光粼粼。 二人来到溪水旁,烛青辰对着溪水一照。 “这是……!!!”烛青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水中少年,左半脸画了一只乌龟,右半脸画了两只王八,锃亮的大脑门子上还挂着个大王,就连光秃秃的小下巴上都画满了胡子。 “哈哈哈,你自己看,这是哪个傻子啊!”揽风在一旁偷着乐。 烛青辰受了惊,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响天彻底的叫喊声。 正在北异田里干活的农户们,听到叫喊声,纷纷言语着。 “哪里来的声音啊?” “是啊,太凄惨了!” “莫非是山猪受了惊?” …… 几秒后,满脸是水,发丝成绺的烛青辰一脸镇静,步伐沉稳地走回来。 他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静静地走向燕飞箎。 燕飞箎自知闯祸,往阿鸢身边凑了凑,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抓我做什么!去找你的夫君!”阿鸢嫌弃地甩开燕飞箎。 烛青辰步步走近,燕飞箎紧闭双眼,紧接着一把被抱起…… “爱妻顽皮,竟趁我睡着,做如此玩乐之事,看夫君今晚怎么收拾你。”烛青辰无限宠溺。 众人石化了。 “你……胡说八道!”燕飞箎脸红红,挣扎着要下来。 “散了散了,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咱们撤。”揽风挠挠头,憨憨道。 “主人……”千葵呆望着二人,心里好似吃了把草,说不出的滋味。 突然“叮铃~”一声。 姑姑的侍灵小铃铛飞来,首先看到一筹莫展的千葵:鎏金的小花瓣娇人可心,精致小花盘上挂着几分落寞。 “这朵小葵花,好生鲜嫩,阿铃喜欢。”小铃铛对千葵抛了个媚眼, “传龙晴姑姑的话,请天昊少君烛青辰上聆雨坞,有要事商议。燕飞箎也跟着一起来。” 言罢,一副四四方方的卷轴,从小铃铛舌口处铺下来,穿过卷轴,直通山顶小院。 “阿鸢师姐,得罪了。”燕飞箎大方地拱手告辞。 阿鸢恶狠狠地盯着烛青辰:“烛青辰,这次便宜了你。还有你,小葵花。” “鸢鸢,老跟燕妹子置气做什么。”揽风和事老上场,护送着阿鸢离开,回头对燕飞箎偷偷眨巴个眼。 “千葵,我们走吧!等姐姐忙完,就把你种在土里。”燕飞箎只顾着千葵,烛青辰又被晾在一边。 “喔……”千葵嘤嘤地回应。 聆雨坞,走过山顶小院,推门进来,一间淡雅简约的卧房,房内却空无一人,伏案上摆着一封信和一些衣物。 “姑姑~姑姑,我们来啦,你在哪里?”燕飞箎东找找,西看看。 “别喊了,龙晴姑姑隐身了。”烛青辰打开信,淡定自若道。 “隐身???”燕飞箎咽咽口水,凑到烛青辰下巴旁,争前恐后地读信。 “南川……石有……百姓……青……”燕飞箎急一头汗,念的句不成文,颠三倒四。 烛青辰一脸鄙夷地拿回信,清清嗓子,大声念道: “南州异事频发,恐与破影有关,事关百姓安慰,不可耽搁。吾正闭关修养中,拜托二人替吾前往,衣物已备好,自行决定,请务必掩饰身份。北异龙晴,亲笔。” “衣物?掩饰身份?”燕飞箎灵机一动,会意道:“我知道啦,姑姑一定又留下装备!” “是这个吗。”烛青辰面无表情,举起伏案上一黑一白,两套侠客服。 “对哈!”燕飞箎傻笑道,“姑姑说自行决定,就是让我们自己选颜色,你说对吗,倾城少君?” 烛青辰微微一笑。 燕飞箎臭美地抱着两套衣服,在身上比划着,跑到镜子前一照。 “倾城少君,这两套都是女孩子的衣服呀!你穿哪套?”燕飞箎大眼一眨一眨,贴心的问。 第23章 你是本君的妻 “选哪一套呢?”燕飞箎提溜着一黑一白两套侠客服,难以割舍,“两套都很好看呢!” “两套我都不选。”烛青辰坚决如铁。 燕飞箎毫不客气,把两套侠客服揽在怀里,财迷道:“倾城少君的意思,两套都给我咯?” “你随意。”烛青辰礼貌回绝。 “哎!这怎么好意思。”燕飞箎灵机一动,喃喃道:“姑姑的衣服,多数是长裙,倾城少君你穿的话……” 燕飞箎偷瞄一眼烛青辰的小蛮腰,兴致道:“你穿的话,正好合适哦!” “岂有此理。本君怎能穿女子服饰!”烛青辰袖口一挥,生气了。 “那又如何,百姓安危在前,你就别推辞了嘛!”燕飞箎拽着烛青辰的袖子,拖进衣柜旁。 “嘎吱”龙晴姑姑的衣柜,仿佛生锈般,燕飞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 然而,衣柜里空空如野,一件衣服也没剩。 “姑姑隐身,还要带这么多替换衣服吗?”燕飞箎拖着下巴,又犯了难。 “哼。”烛青辰没好气地走出卧房,立在伏案边。 方才脸上画王八一事,他还没跟燕痴痴算账。加上燕痴痴一路和千葵欢声笑语,全然不把他放心上。 “主人~”千葵嗲嗲道:“千葵认为,主人穿白色更好看哦!再戴上白幂篱,就是仙女本仙。” “小千葵这么会说话呢!”燕飞箎娇羞地捂住脸颊,拿着白侠客服,往身上比了又比道:“我就听千葵的,选白色。” 烛青辰表面沉静如山,心底却暗涌浮动。 “至于青辰少君嘛,千葵认为,男女授受不亲,倘若少君以男子身份,与主人一路同行,江湖人士该怎么看呢?”千葵认真道。 燕飞箎认为千葵说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飞箎不会介意。”烛青辰自欺欺人,自负道。 “主人当然介意,不防请少君先回天昊,南州一事,待姑姑出关再解决。”千葵直面烛青辰。 “不可!”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燕飞箎,“南州有难,事关百姓安危,不可迟疑!” 燕飞箎凛然正义,千葵理亏不敢吭气,烛青辰却在一旁刮目相待。 “倾城少君,飞箎本要前往五云山麓云栖阁,为柔柔渡灵。既然姑姑拜托你我二人,替其前往南州解困,飞箎只好舍命陪君子,先下南州救百姓,再上云栖阁救柔柔。” “你?陪我?”烛青辰莫名其妙,明明受邀龙晴姑姑,一路护妻,却成病娇,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是的,我陪你下南州,你可要保护好我哦~”燕飞箎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想说自己害怕独自下山。 “主人……”千葵嘤嘤喊着:“千葵也能保护主人!待千葵修养完毕,等级更上一层,定不输这烛青辰!” 燕飞箎亲切地抚了抚千葵的小花盘,开心道:“好啊,千葵要快快长大哦!姐姐等着你。” “嗯嗯!”千葵拼命的晃脑袋。 烛青辰在院中观察许久,终于在一片向日葵花丛中,寻到一块绝佳宝地。 “这里,灵力充沛,土壤肥厚。”烛青辰指着一块饱满肥厚的土堆。 话音刚落,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跑过去,拉了一堆热乎乎的便便,做个鬼脸就跑了。 千葵傻了眼,哀嚎道:“不要啊!主人!千葵不要埋在兔子便便里!千葵要下山!千葵不修养了!” “这可由不得你!”烛青辰嘴角邪魅一笑,痛快极了。 “千葵乖,花花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粪肥能帮你快快长高哦!”燕飞箎温柔地将千葵埋在土里。 “烛青辰,我恨你!”千葵放出最后一句话,便消失在土堆中。 “这是当然。”烛青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聆雨坞一片静谧,烛青辰走到燕飞箎身边,抓起她满是泥粪的手。 “你……做什么!”燕飞箎有种不祥的预感。 “报仇。”烛青辰言简意赅。 燕飞箎一脸愕然。 烛青辰猛地一拽,燕飞箎扑进他怀里,剩下一双手不知所措。 此时无声胜有声,烛青辰心里美极了,燕痴痴却心乱如麻。 “小气!”燕飞箎推开烛青辰,红着脸跑回卧房。 烛青辰望着院中景致,透过向日葵花丛,一片桃花色的卧房愠色正浓。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臂袭来,直逼心口,蜘蛛网般的黑色藤蔓爬满脖子。 “反噬之殇……越来越盛。” 烛青辰狠狠掐住脖子,不想燕飞箎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飞速冲向悬崖,一跃而下。 “倾城少君,你看我像女侠吗!”一袭白衣飘出卧房,白幂篱的纱幔随风飘洒,又美又飒! 此人不是天仙,而是换上白衣侠客服的燕痴痴。 “如果再佩一把剑,就更像女侠了吧!”燕飞箎掏出笛子挂在腰间,“配支笛子也好,总不能光靠他人保护。” 燕飞箎四处张望,寂静无人的聆雨坞,却不见烛青辰身影。 “奇怪,人呢?”燕飞箎自言自语:“刚才还在这,莫非吓跑了?” 此刻烛青辰突然消失,别无他法,只能静等了。 “南州会是什么样呢,一定有很多漂亮衣裳,柔柔,你想不想去。”燕飞箎拍了拍水浮萍的脑袋。 自打那日燕飞箎慈善筹灵,真情流露后,便收获了一大波粉丝,每天都有灵气值送来,所以水浮萍每天都吃的饱饱,长得越来越结实。 水浮萍欢快地晃来晃去。 “我就知道你想去。”燕飞箎开心地安抚着水浮萍,悄声道: “还有四十七天,柔柔就能渡灵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闯荡江湖,胡吃海喝……” 然而,燕飞箎无忧无虑的日子,从姑姑交给她灼华那日起,便终结了。 燕飞箎取出灼华,一丝烦恼涌过,她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 “姑姑既将灼华交与飞箎,飞箎一定悉心保管,不负姑姑所托。”燕飞箎多了一分使命感。 “那日姑姑说,江湖路远,倘若遇到恶人,尚可化险为夷;倘若遇到故人,可助我一臂之力,又是什么意思呢?” 燕飞箎小心翼翼地将灼华放回侍灵库,她依靠着凭栏,昏昏欲睡。 “不管了,好困……我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突然一阵妖风骤起。 “哐啷”一声琴弦bgm,弦音立在睡熟的燕痴痴身旁,细长如弦的手正欲伸进她胸口…… 第24章 青玉乾坤 “弦音,拿开你的琴弦。”一个霸道凌厉的声音:“这女人是我的!” 弦音精致的眉峰一抖,回头望着一团杀气缭绕的破影。 没错,破影趁烛青辰不在,又来作妖了。 “破影尊上,别来无恙。”弦音冷傲道:“忘川之战,少君竟没杀了你。” “本尊命大,你不服不行。”破影戏谑道。 弦音仔细打量这破影剑,与以往不同的是,剑柄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个辣椒剑穗。 “辣椒剑穗?!”弦音放下琴弦,眼眶一怔,不可思议地走过去。 弦音伸出长长的琴弦,托起辣椒剑穗一看,上面娟秀地绣着一个“心”字。 “她绣了好几天的穗子,怎会在你这!?难道,她不是绣给我的!” 弦音踉跄几下,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破影立刻有了兴致,继续问:“二公主?” “这件事跟你无关,破影,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离我远点。”弦音痛苦地捂住脑袋。 “是吗?”破影饶有兴致地上前两步,潇洒地扯下剑穗,扔给弦音,“你想要这剑穗,本尊给你便是。” “她送你的礼物,你竟这样,轻易丢掉了?”弦音针尖对麦芒。 “我?丢掉?我是看你伤心,你竟好心当成驴肝肺!”破影一时愤怒。 “她又不是绣给我的,不要也罢!”弦音假装不在乎,又丢回去。 “你……不识好歹!不要仰仗着自己长得帅,就毫无忌惮。”破影双脚腾地,似蒸汽燃烧。 弦音并未理睬它,细长的琴弦挥舞着,只听“滋啦”…… 燕飞箎洁白的衣襟领,被撕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燕飞箎胸口微露,她困了一天,睡得沉,并未察觉这场惊心动魄的掠夺。 二人纷纷睁大眼睛,紧盯着燕飞箎的胸口,仿佛即将解开一道旷世之谜。 世事难料,想不到烛青辰处心积虑,思忖了这么久,想看却不敢看的胸口,如今被这二人看的一览无余。 谜底揭晓,燕飞箎雪白凝脂的胸口,并没有什么朱砂痣。 “果如二公主所料,她是个骗子!”弦音愤恨道。 “没有朱砂痣?我的猜测不对?”破影也傻了眼。 “待我取了灼华,挖了她的心,送给二公主炖汤!二公主一定对我刮目相待!”弦音肆无忌惮,眼看细长的琴弦就往燕飞箎胸口扎。 破影一马当先拦在弦音前头,打飞琴弦,霸道阻拦道:“灼华归我!心也归我!别问原因,除非你打赢我!” 弦音是何许人物?作为烛青辰的得力手下,为情易主的首席叛徒,江湖排行仅次于mvp烛青辰。 正在双方大战三百回合,争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时…… “吃我揽风一缸童子尿……”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揽风揣着满满当当的尿壶,泼向厮打中的破影和弦音…… 且听哗啦啦,酣畅淋漓的声音,空气中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尿骚味。 “你……” “你……!!” 双方停止厮打,呆望着揽风。 “我要杀了你!”破影咆哮。 “我不会放过你!”弦音痛不欲生。 作为人界先皇帝宫里的万年古琴灵,弦音哪受过这委屈,恨不得将揽风一招毙命。 “快来追我啊!”揽风一蹦一跳,吸引着敌人往山下飞去。 “阿鸢,这交给你了!”揽风临走前,冲着漆黑的树丛大喊一声。 阿鸢从容地从树丛里走出来。 望着酣睡的燕飞箎,阿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端坐在地上,悠闲地擦着无念双刃,她瞥一眼惹事精燕飞箎,没好气地转身走了。 好戏散了,小东和小牛在燕飞箎的头顶上欢呼雀跃。 “好吵。”燕飞箎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静谧无人的聆雨坞,似有打斗的痕迹。 “刚才有人在打架吗?”燕飞箎一脸懵。 小东和小牛拼命点头,柔柔更是兴致勃勃地比划着。 “这么晚了,烛青辰怎么还没回来呢。”燕飞箎担心地远眺蕖蔓山。 “或许他不想男扮女装,打退堂鼓了吧!”燕飞箎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这一丝落寞,刚好落在自己坦露的胸口上。 “姑姑的衣裳!被人划烂了!”燕飞箎吓坏了,慌乱中,竟从胸口衣襟里,掉落一个青玉色印着八卦图案的乾坤袋! “这是什么?”燕飞箎捡起乾坤袋,好奇地打开一看。 这乾坤袋,怎么看都不太正经,青玉色,旧八卦,荷包形状,普普通通,倒像个钱袋子。 “对,这一定是个钱袋子!”燕飞箎激动地两眼放光,拿起来上下晃晃。 “抓起来沉甸甸,听起来还有东西。莫非暗藏着金银财宝?我要发财了!” 燕飞箎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打开这袋子一看! 事实打脸,袋内空空,别说金银财宝,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白高兴一场。”燕飞箎掏出自己的旧荷包,掂量道:“还好攒了这点铜钱,路上勉强果腹。” 燕飞箎空欢喜一场,但好奇心不减,继续研究这钱袋子。 “这钱袋子,长相野生,从未见姑姑拿来出用过。”她仔细端详。 “这青玉色,莫非是……!”燕飞箎心头一惊,不可思议地捂住嘴。 燕飞箎虽没下过山,但在白极秘境试炼中,任务做的最多的,就是与青玉衣着的弟子厮打较量。 纵观三界九州,这独一无二的青玉色,代表着昆仑第一修仙门派——灵墟门。 “莫非这是灵墟弟子的钱袋子?”燕飞箎豁然开朗。 曾听龙晴姑姑教导,灵墟弟子剑法高强,倘若能将他们战败麾下,大可叱咤江湖。 想到这,燕飞箎灵光一闪,小脑仁飞速一转。 “我明白了!”燕飞箎拍手叫绝:“姑姑说切莫暴露身份,意思就是……让我伪装成灵墟弟子,下南州!” 北异多灵,向来被三界九州忌惮,这烛青辰更是人人喊打,妖霸一方。。 “只要我伪装成灵墟弟子,这样一来,我就能自己下山了!看谁还敢欺负我!”燕飞箎茅塞顿开,聪明如她。 “姑姑仿制的钱袋子,一点也不像。”燕飞箎瞅着钱袋子,眼珠子提溜一转,溜进姑姑卧房,翻了又翻。 “找到啦!”燕飞箎翻出砚台毛笔,在钱袋子素净一面,方方正正画了个五孔铜钱。 就这样,一个青玉色的钱袋子,堂而皇之地挂在燕飞箎的小腰上。 燕飞箎掏出旧荷包,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十几年的钱,一股脑全塞进这新钱袋里。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燕飞箎将旧荷包随手一丢,不要了。 “万事俱备,只欠……”燕飞箎低头看着被划烂的衣襟。 “这样衣冠不整,可不能下山。”奈何燕飞箎笨手笨脚,女工一直没学会。 燕飞箎灵机一动:“对了!园归爷爷精通女工,他一定有办法!” 燕飞箎欢快地收拾好行李,潇洒手一挥。 “祝我好运,姑姑,再见!烛青辰,我不等你啦!没有你,我一样能闯荡江湖!” 燕飞箎一路高歌,欢快地向山脚奔去,心中满是憧憬。 第25章 琅碧水螺 天昊帝丘,倾心谷,湖水底。 烛青辰挣脱反噬之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柔软的床上。 “我怎会在此?”烛青辰人间清醒,警惕地环顾四周。 金碧辉煌的涟漪殿,琉璃宫。美酒,珍珠,向日葵,这是二公主林绛心的卧房。 “又是幻境?”烛青辰识破。 静悄悄的脚步声,带着沁人花香,刚出浴的二公主、面色红蕴、千娇百媚的站在眼前。 烛青辰心头一惊。 二公主故作跌倒,直扑进烛青辰胸口。她抬起妩媚的双眼,深情似水。一双扑满花香的手,撩拨着烛青辰冷峻的脸颊。 “阿嚏!”花香呛鼻,烛青辰一个大喷嚏,吹散这氤氲的气氛。 “二公主,你没吃饭吗?”烛青辰扶起跌倒的二公主。 二公主收了收尴尬的表情,轻扶额头。 “你就是饿了。”烛青辰从怀中掏出一把葵花籽,递给她:“烤瓜子,你吃点就不头晕了。” 二公主对烤瓜子并无兴趣,凝脂如雪的肩膀上,薄如蝉翼的披肩,如丝滑落。 只见她轻解罗衫,胸前短衫滑落,一颗朱砂痣,赫然立在烛青辰眼前。 烛青辰仿佛瞎了一般,淡定如土,一把将二公主按进被窝,裹严实道:“我暖了半天的被窝,刚好还热着,你别受凉。” 二公主双眸祈盼地望着烛青辰。 “少君!有急报!”弦音出现的恰到好处。 “借一步说话。”烛青辰转身离去。 二公主瘫软在床,捂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倾心谷。 天将入夜,曾经的琉璃宫灯火泯灭,空无一人,湖水微澜,微有风鸣。 “何事。”烛青辰一脸认真、略有焦急,“是不是飞箎,我不辞而别,她一定很担心。” “嗯。”弦音缄默寡言,一反常态。往日俐齿毒舌的他,此刻竟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从弦音的反应判断,一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大事一定与燕飞箎有关。 “我就知道她离不开我。”烛青辰满心雀跃,一本正经地自恋道:“如我所料,此女中意我。” “弦音,速将浮梦山千秋野大殿内,本君那套黑色侠客服拿来,本君穿那套比较帅。”烛青辰自恋之情溢于言表。 弦音未语,纹丝不动。 “对了,再将伏案上那盘松饼一并拿来,她一定喜欢吃。”烛青辰春风得意,并未察觉弦音异常。 “还有,交代侍女们,殿前那片向日葵花丛,一定要悉心栽培,不得耽搁一丝一毫。”烛青辰安顿好一切,一切都与燕飞箎有关。 平日里话少霸蛮的少君,此时俨然一个坠入爱河深渊的愣头青。 弦音却闭门思痛,痛苦至极。 他满脑子都是二公主衣不蔽体、一脸哀求的模样。这一幕,就像一只辣手,狠狠拧他心口。 “够了!”弦音大喝一声,爆发了蓄积已久的情绪。 弦音终于绷不住了,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没出息地蹲下身。 “少君!我不装了!我今天就要摊牌!我喜欢二公主!”弦音表白的大大方方,执拗起来不管不顾。 “少君,弦音求你,你若不爱她,就请把她让给我!让我疼她!照顾她!保护她……”弦音的爱河决堤,滔滔不绝。 “二公主?”烛青辰收起徜徉,心态恢复正常,“我?让给你?” 烛青辰嘴角似笑非笑:“她本就不是谁的谁,你喜欢她,大胆追求便是!” 烛青辰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弦音更恼火,他气急败坏地放出大琴弦,张牙舞爪。 “烛青辰!你好生薄凉,你若不爱她,为何曾经捧她如火,如今却凉她如冰!”弦音为二公主打抱不平。 “感情一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烛青辰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少废话,我今日便要替她讨回公道!狠狠揍你一顿!”弦音二话不说就开打,烛青辰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 “弦音公子如此嚣张,不同往昔你求我时的模样。”烛青辰轻蔑地弹了弹衣角的灰,淡定提醒他:“契约。” “契约……”听到这,弦音顿怂,收起蓄势待发的琴弦,踉跄几步。 “你又拿契约威胁我。”苦命弦音不甘道,他有种难以描述的心情,或是酸涩,带着不甘。 烛青辰走上前,拖起弦音精致的脸:“你这张英俊的脸,本君既能给你,就能拿回来!” 弦音惊恐地捧着自己的脸,卑微地低下头,恳求道:“少君,不!不要拿走弦音的脸!” “倘若二公主看到你曾经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庞,她会作何感想。”烛青辰故作镇定,摆弄着自己的手。 “少君饶命!弦音不敢!”弦音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扑通”一下跪在烛青辰面前。 “念在弦音曾为少君出生入死的份上,弦音别无他求,只求少君能带二公主一同下南州,以慰她受伤寂寞的心。”弦音长发垂丧,卑微至极。 “不可能。”烛青辰毅然决然。 “为何不可?燕飞箎能带,她却不能……”弦音为二公主据理力争。 “不一样,飞箎是我名义上的妻,林绛心不是。”烛青辰回绝地干脆利落。 “世人皆知,二公主是本君踏遍三界九州,历经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事实上……”烛青辰从怀中拿出一支琅碧水螺, “琅碧水螺本是一对,是一千年前,我与阿心的定情信物。” “如今琉璃宫内的二公主,并非本君踏遍三界九州找回来的,而是集千年思念,以这只琅碧水螺为宿体,幻化出来的——幻影。” “幻影!”弦音表示很意外。 “本君一念之差,创造此幻影。”烛青辰惆怅道: “然而出乎我所料的是,她并非只寄托了我的思念。渐渐地,她生成了自己的想法、意识、情绪、目的。” “我创造了她,但她不是她。”这是烛青辰积压多年的秘密,此刻倾倒出来,心中痛快许多。 弦音难以置信,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烛青辰将另一支琅碧水螺递给弦音,塞进他手心,释然一笑:“你既然倾心于她,另一支琅碧,交给你。” 弦音一脸懵,接过琅碧,“嗖”一下心头犹如着魔般,仿佛联通了什么。 “你想追她,光靠这点思念还不够。”烛青辰狡黠一笑,神秘道:“你随我来。” “又干嘛?”弦音莫名其妙。 “本君亲自示范你,怎么追女孩。”烛青辰拉起弦音,飞奔蕖蔓山。 第26章 追女孩谁不会 蕖蔓山脚,简陋清贫的草屋内。 棉婆婆炒的菜香飘四溢,园归爷爷一双巧手,把衣裳补得天衣无缝。 “园归爷爷,你说我这身装扮,让你想起故人,是什么意思呀?” 燕飞箎一边大口啃包子,一边津津问道。 “这个嘛,咳咳。”园归爷爷偷看一眼正埋头煮饭的棉婆婆,悄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时,草屋外一片乌漆嘛黑的草丛中,两个身影攒动。 “少君,你确定她在这吗?”弦音大气不敢喘。 “确定。”烛青辰胸有成竹。 二人扒开稻草缝一看,温暖的烛光中,二老一少正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蒸锅扑通扑通响,香甜的气息迎面扑来。 “果子糕好咯!”棉婆婆端来香喷喷的果子糕,“快尝尝,和铁团做的味道一样吗?” 燕飞箎忙啃一口果子糕,连声夸赞道:“嗯~婆婆真是巧手,正是这个味!” “飞箎突然要吃果子糕,可是想念铁团子了?”棉婆婆打趣道。 “才,才没有!”燕飞箎结结巴巴,矢口否认。 “瞧瞧你,脸都红了,这事你可骗不了阿婆。”棉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又多夹几块果子糕在燕飞箎碗里。 听到铁团的名字,躲在草屋外偷看的烛青辰眉头一紧,心底一酸。 “少君,铁团子是谁,你的别称吗?”弦音一头雾水,“可你不会蒸什么糕啊!” “闭嘴。”烛青辰懒得理他,一鼓作气继续偷听。 “飞箎,来喝一杯!”园归爷爷小酒一酌,和燕飞箎碰个杯。 “酒!太好啦!”燕飞箎以酒当水,大口大口喝的欢,“中午馋死了,都怪那冰块脸不让我喝酒!” “岂有此理!”看到燕飞箎放肆喝酒,烛青辰如坐针毡,“这不顾轻重的丫头,发烧刚退,又偷喝酒,本君不在身边真是……” “真是烦透了!”燕飞箎喝地尽兴,“他不在可真痛快啊!” “我不在……痛快?”烛青辰被啪啪打脸。 “少君,这个‘他’又是哪个蠢货?这么惹人厌。”弦音无聊地嗑起瓜子。 “嘎嘣”一声,清脆的瓜子壳响。 “什么声音?”燕飞箎闻声望去,园归爷爷和棉婆婆的耳朵不大好使,没有听见。 “该不会是破影吧?”燕飞箎放下果子糕,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她踱步窗前,向外探头一看,皓月当空,草屋外一片宁静。 “我乔装成这样,破影应该认不出,是我多虑了。”燕飞箎摸摸胸口,“一定要护好灼华。” 燕飞箎长吁一口气,干脆关上窗,又坐回桌前继续小酌。 烛青辰紧紧捂住弦音的嘴,直到听着燕飞箎的呼吸声渐渐远去。 “差点就被发现了。”屋外二人松一口气! 烛青辰气冲冲地比划着口型,质问弦音:“你,从哪来的瓜子?” 弦音无辜的小手,指了指烛青辰掉落在地的口袋,葵花籽洒满地。 烛青辰没好气地瞪弦音一眼,把落地上的葵花籽,一颗一颗捡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回口袋里。 “飞箎啊,回想你和铁团子小时候,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棉婆婆感叹,“一转眼,你们俩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得不服老呀!” “是啊!爷爷至今记得,你俩就爱钻山头,有一回啊,不小心掉进山坑,还是爷爷我救出来的呢!”园归爷爷嘬一口小酒,得意道。 “是吗!我最喜欢铁团哥做的果子糕。”燕飞箎一边说着,一边咬一口果子糕,“就像这样,又香又甜,松软棉密~好吃极了!” 这句话,终于让躲在草屋外的弦音听明白了,原来这铁团另有其人。 弦音悻悻地望着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烛青辰,此刻的少君面色凝重,不再像方才那般春心荡漾。 “走。”烛青辰多没面子啊,他阴着脸,甩一把袖子,站起来就要走。 “别走啊少君!你还没教我怎么追女孩呢!”弦音也噌的站起身,一手拉住烛青辰。 “屋外什么声音,死老头子,你快出去瞧瞧!”棉婆婆喝的迷糊,嘱咐园归爷爷出去看看。 “哪有什么声音,你个死老太婆,就知道大惊小怪。”园归爷爷拎着酒壶,一步三晃地走到门口。 花落乌蹄小蛮月,微风送暖任招摇。 “嗝~”园归爷爷吃饱喝足,打了个嗝,又一步三晃地走回屋内。 烛青辰一把将弦音按到在地,躲在门檐下的二人屏气凝神,就差钻到地缝里了。 “飞箎啊,上午照顾你那白净的男孩子,他叫什么名字啊!”棉婆婆昏昏欲睡。 “他啊!”燕飞箎提到烛青辰,没好气道:“他叫倾城公子,噗嗤……” “瞎说,男孩子怎么会起倾城这样的名字。”棉婆婆继续道:“我看你二人很是登对呢……” 棉婆婆一席话,让趴在地上的烛青辰洋洋得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倾城是你啊?”弦音一脸不可思议,望着烛青辰皎月无痕的绝美脸庞。 “你以为呢。”烛青辰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正准备显摆一番时,突然“嘎吱”一声…… 门开了。 燕飞箎推开门,出来散心,正巧看见趴在地上“四目相对,卿卿我我”的两个男人。 “倾城哥哥,弦音公子,你、你们竟然这样……”燕飞箎难以启齿,捂着脸难为情地跑开了。 “飞箎!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烛青辰永远忘不了燕飞箎这不知所措、羞愧难当的表情,仿佛天都要塌了。 “飞箎,我只是……”烛青辰紧追其上,紧紧攥住燕飞箎的手,越描越黑。 “我不要再看到你啦!讨厌!”燕飞箎甩开烛青辰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回屋内,关严窗户。 “我只是喜欢你。”烛青辰落寞地站在原地,望着燕飞箎的背影。 “少君,到底怎么追女孩啊?”弦音被烛青辰拽过来半天,啥都没学会。 第27章 边陲的诅咒 “少君,现在怎么办。”弦音拍拍身上的土,一脸茫然。 “随我回浮梦山,打包行李,下南州。”烛青辰望着灯火阑珊的草屋,轻轻道了声:“飞箎,等我。” 草屋内,燕飞箎低落地趴在伏案上,剪了剪西窗烛。 “真讨厌,明明趴在草屋外偷听,却装成这副模样。”燕飞箎人间清醒,双手托腮,“青檀香这么明显,自以为藏得很成功吗?” 燕飞箎狠嘬一口小酒,鄙夷道:“不辞而别就算了,还带着弦音一起来偷听,真是变态。” 或许是下午睡得久,这会燕飞箎精神十足。 长夜漫漫,燕飞箎打开青玉色的钱袋子,开始精打细算南州之行的花销。 “过了今晚,距离柔柔渡灵还有46天。” 燕飞箎扒拉着手指头,将这青的、白的,各色钱币,数的清清楚楚,分的仔仔细细。 “青铜520枚,一个包子2枚,一顿2个包子,一天3顿包子,合计12枚,偶尔可以饿几顿,算下来勉强够用。” “白银100两,路上住宿一晚2两,遇到不太好的、或者物美价廉的客栈,或许只需要1两银子,还能继续攒钱,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这亮闪闪,像水滴一样的小物件是什么?” 燕飞箎盯着这五彩缤纷的‘小水滴’ “虽是精致可爱,可惜个头太小了,估计连1两银子都不值,放在包里还不好翻,还是丢了吧!” 燕飞箎随手一抛,小到听不到落地的声音,‘小水滴’不知扔到哪座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燕飞箎无聊地坐在伏案前,数钱币,看星星,终于等到天蒙蒙亮。 燕飞箎不忍打扰,留下一封信,悄声地整理好行装,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外。 “风清扬,鸟欢唱,鸡犬相鸣喊姑娘, 姑娘姑娘起的早,吓得山脚的小花草,赶紧把露珠藏呀藏!” 燕飞箎哼着北异小曲儿,欢快地一路朝南。 “好吃的果子糕,美味的烤虫子,再见了阿鸢揽风,爷爷阿婆,还有可爱的小千葵,等我回来哦!” 燕飞箎对着蕖蔓的天,挥挥衣袖,消失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中。 北异距离南州近千里,倘若步行,一年半载都到不了。 为了不耽误46天后柔柔渡灵的日子,燕飞箎决定走空中路线,御笛飞行。 翻过蕖蔓山,正是北异边陲之地——少咸山。 “轰隆……” 一阵惊雷,出师不利,看样子天要下雨,况且雾气正盛,有碍于观察山下路线。 “不如歇歇脚,等雾气散了再出发。”燕飞箎扭转方向,往山脚飞去。 少咸山,传说中曾经的妖王老巢。关于这妖王的传说,三界九州早有传闻: 传闻太古时期,妖界盘踞北异少咸山,与人界毗邻,从此人妖二界纷争不断,扰得天下不安。 一日,妖王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群妖霍乱,惊动天地。天地父神为平祸乱,率领众神征战北异少咸山,诛灭妖王。 “妖王遗迹。”燕飞箎舒服地躺在草坪上,望着不远处的断臂残垣,黄沙飞土,“叱咤一方又如何,不过一堆枯骨埋黄土。” 燕飞箎嘴里叼根草,喃喃自语:“世人都说那妖王罪不可赦,姑姑却说他身不由己。北异女帝,少咸妖王,莫非姑姑与妖王有什么交情?” 燕飞箎好奇心很强,经常冒出奇奇怪怪的问题,直到把身边人问懵。 “柔柔,你知道姑姑和妖王的关系吗?”燕飞箎一戳小绿浮萍,柔柔还没睡醒。 燕飞箎仰望天空。金灿灿的光透过来,驱散了浓浓雾气。 “天晴啦!可以继续出发啦!”燕飞箎欣喜道。 突然,一个挑衅的声音传来。 “喂!你敢不敢跟我比赛撇石头!”一张圆滚滚的小脸倒挂在脖子上,是个五六岁的男孩。 “啊!你……是人是鬼是妖?”燕飞箎吓得不轻,一骨碌蹦起来。 这可是妖王遗迹,荒废了几千年,突然有个孩子出现,还要比赛撇石头,你说惊悚不惊悚。 “废话,我当然是人!”小男孩吸溜一下鼻涕,递给燕飞箎一大把石头子,“愣什么!你比还是不比?!” “比……”燕飞箎仿佛赶鸭子上架,小男孩态度极冲,不说比能行吗? “看好了,只有打败我的十连霸!你才能离开这。” 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水面扔出一个石头子,石头子如同长了翅膀,接连打出十个漂亮的水花。 “该你了。”小男孩双手叉腰,蹲在水边上,等结果。 “要是我打不赢你呢?”燕飞箎一脸悠闲,“你是不是就要哭着回家找妈妈,就像这样,妈妈~呜呜呜~” 小男孩却面色凝重,表情严肃,瞪得她后背一凉。“倘若你打不赢我,你就代替我留在这!” “代替你留在这?”燕飞箎一脸懵。 这小男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话言简意赅,却充满恐怖的余味。 “没错,十连霸是我在此地苦练许久,拥有的唯一技能。”小男孩愤恨道,“我在这河边等来过无数人,可他们都打赢我离开了,最终还是留下我。” 小男孩说着,又对着水面撇出两个十连霸,他现在撇石头的水平堪称精湛。 “终于在今天,我等来了你。”小男孩递给燕飞箎一块石头。 “小男孩,你想回家找妈妈,对不对?”燕飞箎并没有撇石头,只是蹲下望着他,“别怕,姐姐带你出去!” “我才不要你带我出去!你快撇石头啊!撇完我要自己走……”小男孩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顿时慌了手脚。 话音刚落,燕飞箎热心又神气地将小男孩斜跨在背上,踏着笛子,一路直升云霄飞离少咸山。 正当燕飞箎即将踏出北异边陲时…… “啊~~~” 二人仿佛失重般,从高空垂落,“扑通”“扑通”两声,狠狠砸在地上。 “你……我都说了没用的,这是妖王残魂的诅咒。”小男孩绝望地缩成一团,“唯一离开的方法:要么杀掉后一人,要么打败后一人。” “什么?杀掉?”燕飞箎咋舌,这诅咒简直丧尽天良。 “大姐姐,我不想杀你,也请你成全我,动手吧!” 小男孩重新拾起石头子,递给燕飞箎,郑重道:“撇石头,只有一次机会。” 第28章 妖王废宅 “1、2、3……11” 燕飞箎抛出一个完美弧线,一撇完胜。 “完了。”小男孩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情绪失控大声哭泣道: “阿娘!再见了!孩儿不孝,再也不能为您母慈子孝,养老送终,承欢膝下了。” “这小孩,人小鬼大,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燕飞箎双手托腮打量着他。 “姐姐刚才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自己走的。”燕飞箎一副热心肠。 “真的吗?”小男孩难以置信地擦擦泪,“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燕飞箎望着头顶的天,远方层峦叠嶂的山。 遍地尸骸的树林深处,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的栓子被打断一半,有风吹来便响个不停。 “嘎吱……”诡异的声音,小男孩抱紧燕飞箎的大腿。 “这里就是妖王遗迹了吧!”燕飞箎看向小男孩,他也不知。 一阵阴风,和着阴灵的哭喊,荒魂的暴戾,二人不禁打退堂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说对吧,小毛头?” 燕飞箎故作镇定,拉着小男孩继续往里走。 妖王遗迹并非想象中的魔窟峦嶂、阴森恐怖,反倒极其普通,像极了深山老林中的普通农家小院。 一排排房舍坐落有秩,极具特色:有的建在树上,有的建在水里;有的房高数层,有的入土三分;还有的露天敞亮,有的阴森潮湿。 “我娘说,天地原是四界九州,后妖王被诛灭,妖界便消失了,这里也成了乱葬岗。”小男孩口中曾经的“妖界”便是此处。 经过岁月冲刷,妖界的生活痕迹荡然无存,只剩断壁残垣,令人唏嘘,唯有火红的凤凰花树不谙世事,肆意生长。 火红的落叶一片一片、纷纷飘落在二人肩头。 “凤凰花树?”燕飞箎想起聆雨坞小院前的两株凤凰花树,“竟一模一样……” 树丛间时有阴灵冒出来作妖,也有躲在房舍里、大树后的荒魂。然而,当它们看到燕飞箎这一身雪白装扮时,收敛许多。 “小毛头,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燕飞箎悄声道。 二人兜兜转转,各处搜寻着出口,并未发现打破妖王诅咒的契机。 “侠女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小男孩有些泄气。 “不会的,再找找,一定有办法!”燕飞箎鼓励他。 突然,树丛间不知各处,伸出一只长长树藤,凶残地扼住小男孩的脖子。 “救命……”小男孩嘶哑地求助。 燕飞箎走在前面,并非察觉。小男孩被树藤紧紧勒住,撕心裂肺即将窒息。 “小毛头,这里曾如此辉煌,说不定有什么宝藏,可以拿去集上换些银两,那可是古董呢!”燕飞箎玩笑着,身后却无人应答。 “糟了!”燕飞箎回头一看,小男孩奄奄一息。 燕飞箎疾步飞上,一把推开小男孩,打断树藤厉声道:“放开这个小毛头!” 老树藤松开小男孩,开始对燕飞箎变得感兴趣。 “你这身装扮……”老树藤竟然会说话,“你是……觅觅?” “您说什么?”燕飞箎一脸迷茫,陪笑道:“麻烦您,再说一遍。” “你不是觅觅。”老树藤这下可以断定了,“你只是穿了她的衣服。” 燕飞箎低头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道:“您说的觅觅,可是北异龙晴姑姑?” 老树藤枝头一颤:“正是,怎么,你二人相熟?” “何止相熟啊!”燕飞箎一拍手,终于有路了,“她可是我师父,小徒燕飞箎,拜见树精爷爷。” “原来是自家小辈,快快起身。”树精爷爷语气缓和许多,“你与这小儿何故困于此?” “我们本困妖王诅咒,无法逃脱,望树精爷爷指点一二。”燕飞箎拱手道。 “既是妖王诅咒……”树精爷爷略有停顿,“只有妖王一人可解。” “妖王???”燕飞箎和小男孩异口同声,“妖王不是早就……死了。” “妖王虽已薨,尚有三分灵识,守护少咸残魂啊……”树精爷爷说到这,满心悲恸,“不知我们妖界,是遭了什么劫难啊……” 树精爷爷说着,缓缓抽回藤条,消失了。 “喂那树精爷爷我们……”燕飞箎想问的还没说完,“你还没说完,我们怎么离开这啊?” “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妖王废宅,妖王就在里面。”树精爷爷渐行渐远的声音。 “妖王……废宅。”燕飞箎和小男孩的嘴巴开始打哆嗦。 “我们分头行动,我向东,你向西,只要看到大石头,木棍子,有什么都捡来,当做武器。”燕飞箎分配任务。 “好……”小男孩听话极了。 “侠女姐姐!”不一会,小男孩拾了满满一胳膊‘武器’,正准备会合时…… “救命啊!”远处传来小男孩的呼救声。 “不好!小毛头有难!”燕飞箎踏着笛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 “救命啊!”吼叫声袭来,“嗷呜,嗷呜!” 一团雪白边跑边啸,紧追小男孩。小男孩差点急哭,怀里的大石头一颗一颗掉落在地。 “嗷呜……嗷呜……”吼叫声近,徒增紧张。 燕飞箎一马当先挡在小男孩前面。 原来是一只伶俐狡黠的小妖兔,它竟翻身一跃,一下蹦到燕飞箎怀里。 “哈?” 燕飞箎先是吓一跳,再定睛一看,粉红色的小鼻子,雪白的毛。 “妖界的小兔兔,怎么这么可爱!”燕飞箎亲昵着。 突然,小兔妖的眼睛变成猩红,粉红的小嘴露出獠牙,一口叼出燕飞箎怀中的灼华,撒腿就跑。 “喂!你还给我!”燕飞箎这下可急了!灼华丢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妖界的兔子可不好惹,似吹了气的球,迅速膨胀到比人还高!叼着灼华,拼命往前跑,燕飞箎御笛拼命追赶…… 第29章 幻境父女 杀戮,凶残,蚀骨,侵蚀。 妖界虽灭,但残魂的气息,环绕着整片树林。 燕飞箎和小男孩走进深林,在一座恢弘壮大的废宅前停下。 “滋……”几只蝙蝠受到惊讶,从宅顶窗中仓惶出逃。 突然,废宅的一扇窗口露出一个娃娃脸,青面獠牙,眼角带血。 “阿娘!”小男孩吓得直往燕飞箎胸口扎。 “别怕!那就是个玩偶娃娃,不信你看!”燕飞箎安慰着小男孩,撇一块石头,击中娃娃脸。 二人亲眼看着这娃娃,不痛不痒地倒下,小男孩这才镇定。 “侠女姐姐,我们一定要找妖王吗……”小男孩胆怯地问。 “没错,树精爷爷说啦,诅咒只有妖王可解。”燕飞箎轻声回应。 “侠女姐姐,我没有信心了,我害怕会死在这,见不到阿娘……”小男孩啜泣着。 “别怕,算命的说,我能活到100岁,我都死不了,你没问题的。”燕飞箎故作轻松, “方才那只小兔子抢了我的灼华,我一定要活捉它!” “那我们……勇往直前!”小男孩鼓起勇气。 “勇往直前!”燕飞箎对掌一击。 废宅大门荒废千年,尽显斑驳,门口一块大石头,隐约可见一行字。 “问什么……清什么……许……”可惜燕飞箎不识字,只认得最后三个大字。 “聆雨坞。” 晴天霹雳! “姑姑、姑姑果真……”燕飞箎结结巴巴,不敢再往下想,“难怪一路上,没有妖怪敢攻击我,当真是得了这身衣服庇护!” 燕飞箎现在的心情,既害怕、又期待。 她轻轻推开妖王废宅的大门,轻声道:“姑姑?我是飞箎……” 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燕飞箎又跨进几步,仰头问:“请问,妖王在吗?” 骤然间,几块石头“啪嗒”落地!吓得小男孩一颤,一头扎进燕飞箎怀里! “小毛头,你吓我!”燕飞箎环抱着小男孩,勇敢地走进大门。 让人意外的是,大门里并没有妖魔鬼怪,黑暗迷离,竟是一片幽深密林,远远传来欢笑声。 “侠女姐姐,这里竟然……”小男孩惊讶道。 “不,这是幻境!”燕飞箎警觉地嗅了嗅, 二人顺着欢声笑语走近一看!是一对父女,正在嬉笑地捉迷藏。 “父亲,父亲!”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蒙着眼睛,四处摸索着,男子藏在树后,探出半个身子,一脸幸福。 “父亲,你在哪里呀!” 小姑娘蒙着眼睛,跌跌撞撞,不小心摔倒了,燕飞箎一惊,正欲向前扶起她。 “嘿嘿,我抓到你啦!”小姑娘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突然开心的抱住燕飞箎的腰,而身边的小毛头却不见了! 男子笑呵呵地走近,一把抱起小姑娘,扛在肩头。 小姑娘摘下眼睛上的围布,好奇地打量着燕痴痴,扭脸大喊:“父亲,就是这个大姐姐,刚才打了我的娃娃。” 男子环顾四周,爽朗笑道:“傻姑娘,这哪有什么大姐姐!” 男子唱着歌向前走,肩头的小姑娘不停回头看。 “小毛头,你在哪里?”燕飞箎紧张地额头汗珠往下落。 此时,真正的恐怖盛宴开始了! 妖王废宅的地面开始陷落,宫殿开始崩塌,幽深的密林不见了,四周一片树藤环绕。 “侠女姐姐,救命啊!”小男孩求救的声音,他被树藤紧紧捆住,悬在半空。 “小毛头!别急,姐姐来救你!”燕飞箎正欲御笛,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灼华,为何在你这里?” 一只树藤从黑暗中抽出,一把扼住燕飞箎的脖子。 “啊!”燕飞箎悬在半空,险些被掐断气。 这时,一道金光从树藤掌心飞出,悬在半空,正是神器灼华。 “还给……我!”燕飞箎扼住脖子,拼命地拉开树藤。 她要保护灼华,哪怕用命,姑姑将灼华交给她时再三交代,定要妥善保管。 “倘若遇到坏人,尚可化险为夷,倘若遇到故人,可鼎力相助。”姑姑的话在耳边回响。想不到这树藤,竟是敌? “觅儿的徒弟?”望着悬在半空的灼华,树藤一瞬间静止了,燕飞箎终于能喘口气。 “正是,晚辈没猜错的话,尊上是妖王大人?”燕飞箎恭敬道。 “当真是觅儿的徒弟,都这么大了……”树藤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问道:“你可唤作阿心?” “阿心?”燕飞箎又一阵迷茫,“小徒名唤飞箎。” “飞箎……”妖王止息片刻,“本王已有近千年没见过觅儿了,她还好?” “姑姑……”燕飞箎不知怎样描述,北异出现的一番波折,目前这妖王身陷囹圄,难获自由,报喜不报忧吧! “她还好。”燕飞箎微笑道。 “那便好,那便好。”妖王一提起觅觅,声音便不由颤抖,充满哀伤: “自从她娘去世,觅觅便隐居昆仑,再也不肯见我,直到……妖界覆灭……” “我想,或许她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想起觅觅小时候……作为父亲,我当真很想念她……” 说到这,树藤间竟有雨落。 听到妖王这番话,燕飞箎心中一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 “父亲……”燕飞箎举起手中的笛子,笛子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林”字,“这支笛子,也是父亲留给我的,我虽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燕飞箎和小男孩安全地降落地面。 “侠女姐姐,想不到,传说中的妖王,竟是如此重情之人。”小男孩喃喃道。 “方才幻境中,你们是否看到……”妖王雄浑的声音继续道,“这是我特为觅觅做的,希望她……能忆起儿时。” “会的!”燕飞箎笃定道:“她现在住的地方,在蕖蔓山顶,正叫‘聆雨坞’!” “当真,觅觅……”老树藤年老的声音,低沉地唤着,灼华渐渐落回燕飞箎手中,“灼华交还与你,此物,理应由你保管。” “是!”燕飞箎果断,一把接住灼华,紧紧攥在手心。 “你二人来本王废宅,可是为了解除妖王的诅咒?”妖王问道。 “正是……”燕飞箎和小男孩对望一眼,“愿妖王解除诅咒,放我们回家!” “既是觅觅的徒弟,本王理应照顾,误会一场,多有得罪。”雄浑的声音中充满豪爽。 树藤一拍手,两朵祥云从天而降! 祥云对着二人一甩头,做了个“走吧!”的动作。 “本王累了。”妖王静静道:“倘若你再见觅儿……” 妖王话说一半。 “算了,儿女一场,不过是一场分别,只要她过得好,为父便放心了。” 第30章 釜底抽薪 一切又恢复平静,树藤消失,留下话语萦绕耳边。 “侠女姐姐,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小男孩一脸兴奋。 “是的,小毛头。咱们回家!”燕飞箎拉起小男孩的手,踏上祥云, “再会了,妖王大人,待我南州回来,再见姑姑时,定将今日之话转答。” 穿透重峦叠嶂的云层,两朵祥云平稳地落在少咸山结界外。 渡口,一条孤独的小船停在岸边,老船夫撑着船桨半弓着腰,昏昏欲睡。 “顺着这条河,划七天七夜,就到我的家乡了。”小男孩难掩兴奋! “呐,给你。”小男孩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葵花籽,手一摊,“这些给你,你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当做你救命恩人的奖励。” “奖励?”燕飞箎哭笑不得,小毛头难得有这份心。 “侠女姐姐,你看起来似曾相识,像极了我阿娘口中一个人。”小男孩仔细望着燕飞箎。 “是吗!”燕飞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多人都这样说,我是大众脸。” “并不是。”小男孩一本正经道:“是你给我的感觉,我们应该认识过。” “认识过?”燕飞箎望着一脸认真的小男孩,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这一本正经、少年老成的样子,倒也像极了我一位朋友。” “是吗?”小男孩浮起一丝害羞,“那他一定也很帅。” “嗯……”燕飞箎脑补一下烛青辰的样子,“还好,就是脸白了些。” “侠女姐姐,希望有缘还能再见到你。”小男孩跳上船,冲着岸上挥挥手。 “会的。”燕飞箎送佛送到西,望着小船一路向东南下,消失在水天尽头。 “是时候数数自己的心头钱了。”燕飞箎赶紧掏出钱袋子,“乘船花了白银3两,吃饭花了白银1两,还剩……” 眼看燕飞箎的表情从喜悦变成凝固,再从凝固变成呆滞。 燕飞箎可谓当女侠一时爽,当完狂打脸。 “一下子花掉了2天的饭钱和房钱,又要节省开支,风餐露宿了……” 燕飞箎眺望乌云遮月的天。 “轰隆!”下雨了。 “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总不能再淋湿生病,瞧医可是大开销。”燕飞箎连忙脱下上衣挡在头顶。 少咸山结界外是渡口,东南乘船而行,西南陆路而行。 燕飞箎沿着西南崎岖不平的山麓,步履蹒跚地走着。 这是一条细小的山脉,鲜为人知,少有人至。 头顶雷声轰隆,或许马上会落雨。 前方正巧有一间能藏人的山洞,正巧在此休息一晚,还能节省一笔房钱! 燕飞箎激动的心一跳,脚底一滑…… “救命啊!” 此处地势崎岖不平,燕飞箎半滚下山,一路碰撞,划伤了胳膊,摔伤了腿! “好痛!”燕飞箎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瘸一拐站起来。 她咬咬牙,不管怎样,都要克服困难,不能半途而废,她可是女侠,不会轻易认输。 “哗啦啦!”狂风猛烈袭来,瞬间暴雨倾盆。 原本滚下山坡,丢了衣服的燕飞箎,这回彻底被浇成落汤鸡,狼狈不堪。 “倒霉,真是破屋偏逢连夜雨!”燕飞箎带着满脸泥泞,“山洞……应该快到了吧!” 燕飞箎再次爬上小山麓,寻找刚才打算投宿的山洞。 “这里是……奇怪!竟然迷路了?”燕飞箎的方向感竟突然凌乱,“明明就在这附近呀?怎么会消失了?” 燕飞箎环着自己冻僵的胳膊,跌跌撞撞,视线越发模糊,终于……体力不支,倒在泥泞中。 恍惚中,听。 有踏水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听起来像两个人。 “二公主,小心脚下,别踩湿鞋子。”燕飞箎一怔,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少君送二公主的百里挑一斗篷,此地阴冷,二公主若冻病了,少君会心疼。” 说话,侍女阿柔将一件闪耀琉璃的精致斗篷,搭在二公主肩上。 “少君担心此次南州之行,路远颠簸。二公主体弱,临行前,少君再三嘱咐,二公主不能贪凉,饮热茶最好。” “衣服……热茶……”趴在泥泞中的燕飞箎,多希望自己也有暖衣热茶。 这二人,是二公主和侍女阿柔……真是狭路相逢。 伴随着几声咳嗽,正是二公主。 “二公主是少君心头挚爱,少君当然放在心上。就连这次南州之行,少君都舍不得丢下二公主,偏要带你出来看看,散散心。” “少君,南州……倾城哥哥一去不回,难道是……”这温柔的声音,竟像一把蚀骨刀,削弱燕飞箎的心。 燕飞箎捧着脑袋,越发难过,瓢泼大雨打着燕飞箎的脸,心底仿佛被嘲讽。 儿女情长放置一边,此刻,燕飞箎最需要的是求生。 “救我……”燕飞箎身体越来越沉,失去知觉。 眼眸迷离,半梦半醒中,好似有人抱起自己。 燕飞箎微睁着迷离的双眼,一片暖阳色的衣裙轻轻闪过,那件琉璃闪耀的精致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好暖……”燕飞箎在一片温暖中,沉沉睡去。 第31章 华殇饮 “轰隆!” 一阵惊雷,燕飞箎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神兽之血,十滴泪,华殇饮,反噬之痛……奇怪的梦境……咳咳……” 燕飞箎微睁双眼,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珊瑚丛中。 “珊瑚丛?”燕飞箎只在水底见过,在陆地却头一回见。 山洞里,篝火正盛。 “多谢!”燕飞箎向着不远处的救命恩人致谢。 其中一位穿着暖阳色长裙的,正是二公主, 她款款走来,端坐在燕飞箎身旁,轻抚着她的额头,惹得燕飞箎好不自在,挪远几寸。 “姑娘醒了。”阿柔端来一碗驱寒退热汤,“姑娘快趁热把这汤喝了,好医治伤寒。” 燕飞箎礼貌地接过汤药,如救命般一口饮下。 看着燕飞箎毫无提防地将药喝下,阿柔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阿柔姑娘。”燕飞箎将碗递给她,“方才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境中,有你。” “是,是吗?”阿柔笑容凝固,慌张道:“想不到你我仅一面之缘,姑娘就过目不忘了。” “不止你,还有……”燕飞箎微微一笑,看向端坐在珊瑚丛上的二公主。 “姑娘。”阿柔面带微笑,“姑娘既与我主仆二人一见如故,不防说说,梦中如何?” “梦中,我取得四大神兽之血,和着我的十滴泪,做成一碗奇怪的汤药。”燕飞箎歪着脑袋,似笑非笑。 “巧了,梦境中的阿柔姑娘,正是如此神情望着我。”燕飞箎浅笑,“梦境中,阿柔姑娘还告诉我,这叫华殇饮。” “华殇饮……能取出这么高深的名字,阿柔愧不能当!”阿柔自惭道。 “我只是不明白。”燕飞箎继续道,“梦境中,我将这碗汤药端给一人,他竟浑身布满蜘蛛网般的黑藤……” 说到这,燕飞箎脸上涌出一丝担忧。 “轰隆!”一阵惊雷打下。 一片暖阳色衣裙伴随着瓢泼大雨,竟吹起了莫名哀伤的曲调。 燕飞箎定睛一看,二公主倚着石洞墙壁,手中握着一支琅碧水螺,这曲调,正是吹着水螺发出来的。 燕飞箎感到一阵眩晕,走出山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尚且清醒些。 “你们……果真在汤药里下手脚!” 琅碧水螺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柔搀扶着二公主,愤恨道:“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也敢跟二公主抢男人!” “阿柔,我知道你忠于主人,但是……”燕飞箎跌跌撞撞,心如刀绞,“你竟用……种蛊这种手段……” 二公主站在洞口,伸出凝脂如玉的手,伴随雨水滴落,她又吹响那哀伤婉转的曲调…… “啊!”燕飞箎觉得头痛欲裂。 每当二公主吹响琅碧,燕飞箎的蛊虫便活跃起来,疼痛噬心如命。琅碧停下,方才缓和下来。 “阿柔姑娘,你和她……虽有同样的躯壳,但你的心地,竟如此狠辣!”燕飞篪强忍着痛,“说吧,你们到底要怎样!” “姑娘不是想知道,华殇饮为何物吗?”阿柔狡黠一笑,“早年间,阿柔在南疆修炼时,听说过此方。” 阿柔停顿几分,从腰间拿出一张破旧褶皱的卷轴,上面画着四大神兽,还有一个浑身爬满黑藤的男子。 “竟与我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燕飞箎大惊。 “姑娘可知,若是中了反噬之毒,无药可救,如此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阿柔停顿几分,指着卷轴上的男子,“而此人,正是青辰少君。” “什么!”燕飞箎一个趔趄瘫软在地,“他怎会……” “说来话长,一切要从二公主说起。”阿柔搀扶着二公主,端上一杯热茶,捏着腿,喃喃道: “我家二公主,曾经死过一次,是青辰少君,不辞万般磨难,执着地游离忘川之穹,将二公主的魂魄牵引回来的。” 说到这,二公主眼眸似剑,望着趴在地上,低至尘埃的燕飞箎。 “我家二公主,在少君的精心呵护下往生,但少君却因此事,遭到反噬。”阿柔心痛地指了指卷轴上的男人, “为了治好少君的病,二公主寻遍三界九州名医,方寻到此方,奈何二公主天生体质孱弱,无法替少君取神兽之血……” 一阵剧烈的疼痛,烧灼着燕飞箎的心口。 “但姑娘就不同了!”阿柔欣喜道:“姑娘是北异龙晴的徒弟,并有灼华傍身,可呼风唤雨。” “如卷轴所示,只要取得四大神兽之血,并以你的十滴眼泪为药引,可解百毒,包括反噬。” 阿柔将卷轴递在燕飞箎手中,侧耳低声道:“少君的死活,就在姑娘手中了。” 石洞外的雨渐渐停歇,阳光悄悄洒进石洞。 “二公主,我们前往南州吧,少君在等我们呢!”阿柔搀扶着二公主,将琉璃金闪的披肩给她披上。 天降一只小龟,摇身一变,幻化成小船形状,载着阿柔和二公主二人,一路南下。 “四大神兽……华殇饮……”燕飞箎拖着沉重的身躯,拾起掉在地上的卷轴…… “倾城哥哥,不管怎么样,飞箎都不会见死不救。”她抚了抚藏在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绿浮萍。 “柔柔,原以为能下南州,做女侠伸张正义,带着你吃喝玩乐……”燕飞箎苦笑, “柔柔,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小绿浮萍啜泣地摇摇头,藏在头发里的小东和小蜗也沉默了。 第32章 狭路相逢 南州,百殇城。 有时候,缘分奇妙到兜兜转转,还是会遇到,哪怕是你不想见的人。 在燕飞箎御笛飞行二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准备投宿一晚好好睡一觉时…… 恰好遇到阿柔搀扶着二公主出门溜街。 “呦!真是巧啊!二公主您瞧她!灰头土脸的样子!”阿柔趴在二公主耳边,窃窃私语。 二公主并未招呼,只是浅浅一笑,拂袖离去。 “神气什么啊!不过是有只大王八驮着,走的快些而已。”燕飞箎走进客栈,放下沉重的包裹,“小二!住店!” “来嘞!客官,请问几间房啊?”小二殷勤地问。 “小兄弟,本姑娘孑然一身,你问我几人?”燕飞箎一愣,扔到桌上2两白银,外加1两小费。 “一间能沐浴的单间!抓紧安排,本姑娘累了。”燕飞箎一脸不服气,“不就是二公主嘛,花钱谁不会!” “好嘞,二位请上二楼,倾心阁!”小二麻溜地接过银子,笑脸盈盈。 “二位?”燕飞箎苦笑不得,这小二该不会是眼睛不好? 突然一阵醉人清风,幽幽青檀香飘来,燕飞箎猛回头,竟看到烛青辰,一脸坏笑地站在身后。 “啊!你别过来!”燕飞箎吓得一蹦,连忙解释,“小二,我自己来的,就我一位!我不和他一起的!” 小二看着二人,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拼命傻笑。 “一间上等客房,我要能沐浴的单间。”毫不客气的声音,一锭金子落在桌上。 烛青辰得意地望着燕飞箎。 “你……”燕飞箎气不打一处来。 “这……这位姑娘……”小二眼疾手快,连忙将金锭攥在手里,将3两银子放回燕飞箎手心,笑脸盈盈,“本店只剩一间客房,要不姑娘……” “烛青辰!”燕飞箎指着烛青辰一脸得意的鼻子,气鼓鼓道:“不要脸!” 燕飞箎岂能作罢,不争面子争口气! 她掏出钱袋子,放在小二面前晃了晃,嚣张道:“小二,我先来的,这房必须归我!” 突然,一阵熠熠夺目的青玉色光,照满整间客栈,吸引了正在饮酒欢畅的江湖过客。 “这……” “青玉锦囊?” “灵墟门?”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出,客栈众人面面相觑,望着这一身白衣,又带着青玉锦囊的姑娘。 客栈角落中,有一行人,大概五六位,正端坐品茗,相望不语。 “这……”小二急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无妨,爱妻与我赌气,离家出走罢了。”烛青辰收回燕飞箎的钱袋子,对小二点点头:“一间房,两个人,她是我的女人。” “好嘞客官,明白!”小二爽朗一笑,前头带路。 “走吧。”烛青辰一把抱起一脸懵的燕飞箎。 “你……!”燕飞箎刚想说什么,却被烛青辰的唇,轻轻堵住嘴。 燕飞箎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一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往哪放。 “散了散了,人家小两口闹别扭呢!”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回屋亲啊!杵在这秀恩爱呐!” “兄弟们!为我们逝去的青春和爱人!干杯!” 客栈中的江湖客继续畅饮,不再关注这小夫妻,只有坐在角落中的一行人…… “大师兄,这位姑娘,为何有我灵墟的法器?”一年轻女子活泼俏丽的声音。 一男子不语,只是静默品茗。 仔细看这一行人的衣着,青玉衣着,佩剑上皆挂着青玉剑穗。 “大师兄,小仙听师叔掌门提起过,青玉锦囊,可是师尊的法器,只是……” 这小女子名唤凌小仙,她环顾四周,悄声道:“只是被那妖怪孽徒……” “小仙!门中前辈往事,不是你能非议的。”这个被称为大师兄的人,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放下茶杯,带着一行弟子,起身离开客栈。 “大师兄……”凌小仙一脸不悦,“小仙还没吃饱呢……” “小师妹,南州连锦城正值无妄之灾,不可耽搁呀!”身后一年轻男子安慰道。 “嗯……七师兄说得对,小仙应该以大局为重!大师兄,我们走吧!”凌小仙挽住七师兄的胳膊,一蹦一跳。 临走前,大师兄回过头,望一眼客栈二楼,那片若隐若现的青玉光蕴。 “小七。”大师兄吩咐着,“告诉众弟子,改变前行路线,先去幽州城。” “幽州城?”小七诧异道:“那南州之祸……” “不急。”大师兄回绝道,“自有人会去。” “这……”小七定定神,大声道:“大师兄说了,下一站,幽州城。” 众弟子听小七说罢,虽然面面相觑,但并未反抗。 百殇城内,一行青玉衣着的弟子御剑飞行,腾空一闪,消失苍穹。 “这是做什么去呢?”城中一位男子不解问道。 “听说啊,南州连锦城无妄之灾,闹鬼啊!城主特请来仙门众人前去解困啊。”另一位男子道。 “原来如此。”围观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 “二公主,灵墟门的弟子,怎么往幽州方向去了。”正遛完街回来的阿柔,不解道。 二公主仰望天空,微微一笑,对阿柔比划了一个“抓捕”的手势。 “什么?”阿柔惊愕地捂住嘴,“他们竟……坐收渔翁之利!” 二公主并未再语,前脚刚要踏进客栈,突然,一股熟悉的青檀香沁来。 二公主眼神一慌,不顾阿柔的搀扶,慌忙地往客栈二楼奔去…… “二公主,小心脚下,台阶!”阿柔跟在身后,连忙迎上去。 第33章 哄你开心 “你放开我!”燕飞箎拍打着烛青辰的背,挣扎道。 “哐——”烛青辰把燕飞箎扔到床上,静坐床边,一张脸离燕飞箎近近的,“本君的妻,不止可以抱。” 他嚣张地丢下这句话,留下心乱如麻的燕飞箎。 “你……是来寻她的吧。”燕飞箎抬头望着烛青辰,笑的很不自然,“我初来百殇城时,就看到她了。” 燕飞箎连忙站起身,打开窗户,指给烛青辰看,“就在那,她去逛街了。” 烛青辰看着语无伦次的燕飞箎,只是不语。 尴尬的气氛铺满整间屋子。 “青辰少君,请用茶。”燕飞箎不停地忙着,一不小心倒过头水,茶水溢出满地。 “不好意思!倒洒了,我来擦!”燕飞箎慌张地拿来抹布,把伏案擦得一干二净。 “对了,青辰少君,你那位二公主的东西。”燕飞箎递给烛青辰一条暖阳色的手帕,“我忘记还给她,麻烦你转交她!” 烛青辰接过手帕,眉头一皱。 “你与她碰过面?”烛青辰脸上浮现不悦,“她可为难你?” “没,没有!”燕飞箎笑嘻嘻道,“二公主待我极好,在我晕倒时救了我,还给我盖被子,还……” 说到这,燕飞箎突然一阵头晕,她强忍着痛,将烛青辰推开一边。 “青辰少君,你既然深爱二公主,就不要来招惹飞箎了!”燕飞箎望着他的眼眸,“退婚信已写,请少君自重。” “飞箎,你要本君怎样说,你才会信。”烛青辰走近一步,“起初接近你,是为了气二公主,但是……” 烛青辰没有再说下去。 “青辰少君。”燕飞箎毅然决然道,“婚姻大事,讲究两情相悦,并非一纸婚书可定。我燕飞箎,不信这个,请少君勿要勉强。” “既然如此。”烛青辰的眼眸黯然失色,“飞箎姑娘既累了,今晚床归你,伏案归我。” “什么?”燕飞箎哭笑不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还不走?” “不走。”烛青辰手肘撑着下巴,得意道:“本君花了一锭金子,所以要走,你走。” “你……”燕飞箎气的牙根痒痒,心想算了,这几日风餐露宿,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 “那你……”燕飞箎从腰间掏出笛子,丈量出三个笛子远的距离,“你必须离我三笛远,否则……” “否则怎样?”烛青辰似笑非笑。 “否则我……”燕飞箎从胸口侍灵库掏出姑姑留下的黑侠客服,举在烛青辰眼前,“你若犯规,就惩罚你,穿姑姑这身女装!” 看着烛青辰一脸黑线,燕飞箎终于放下心,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纱幔一拉。 “好困,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燕飞箎舒心地闭上眼,打算好好补觉。 一个时辰过去了…… 燕飞箎翻来覆去,明明困意萦绕,为何心脏总是扑通乱跳?扰乱睡觉的节奏! “可恶……一想到烛青辰守在身边,我就睡不着嘛!” 燕飞箎气冲冲地拉开帘子,却看见烛青辰拖着下巴,安静地坐在伏案边,睡着了…… “喂……”燕飞箎轻唤,没有回答。 她悄悄走近,坐在伏案另一侧,剪了剪烛火。 烛光下,烛青辰棱角分明的脸颊,更显俊朗。 “好帅……”燕飞箎无意一瞥,竟看得入了神,“可惜是个痴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受反噬之痛……” 燕飞箎回想山洞那夜梦中一幕,四大神兽,血染灼华,触目惊心! “姑姑……我想用灼华救一人,可以吗?”燕飞箎喃喃道,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翌日。 “客官!起床退房啦!”小二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酣睡的燕飞箎。 “让我再睡一会嘛……”燕飞箎强忍着困,睁开眼…… “啊!流氓!!!”燕飞箎连忙捂着自己的胸口,她竟然睡在床上,而且躺在烛青辰怀里。 “昨夜明明……”燕飞箎话说一半,突觉理亏。 “昨夜,你犯规了。”烛青辰得意地举起笛子,丈量三笛,“你离我如此近,居心何在?” “我……你……”燕飞箎嘴笨的一批,低头一看,还好自己的衣襟完整,没被占到便宜。 烛青辰坐在床边,凑近燕飞箎的脸颊,“本君服输,衣服呢?” “衣服?”燕飞箎晃神,不解地望着烛青辰。 “咳咳,那套黑色的。”烛青辰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说,姑姑的黑色侠客服?”燕飞箎突然来了兴致,“好,愿赌服输!” “穿吧!”燕飞箎兴高采烈地将侠客服放在伏案上。 “就在这?”烛青辰望着燕飞箎。 “对啊,就在这,不然怎样?”燕飞箎一脸天真,等着看一出好戏。 “你确定不会脸红就好。”烛青辰嘴角一斜,身上的玄色衣衫轻轻滑落。 “过来,伺候本君更衣。”烛青辰温柔道。 “我?”燕飞箎一脸嫌弃,捏了捏手背,恶狠狠道:“行,我伺候你,好好穿上。” “哗啦——”烛青辰的内襟脱下,一片腹肌露出,映在燕飞箎眼前。 燕飞箎咯噔一惊,咽了咽口水,一双手不由地颤抖起来,她闭上眼,帮烛青辰换好衣服……安静的客房中,能听到心跳声。 换装完毕! 燕飞箎望着一身女装的烛青辰,竟毫无违和感,小蛮腰,黑长直,透着无尽的……美。 “客官!午时三刻啦!快退房呀!”趴在房门口喊道嗓子都快哑的小二,一脸无奈, “近日我这客栈的生意格外好,据说连锦城有什么……鬼手?惹得三界九州侠豪义士纷纷前来救援……所以这客房格外紧张啊!” 小二身后,二公主和阿柔缓缓走来。 “二位姑娘,你们看看!”小二怨声载道, “这对小夫妻,从昨天下午就进房,到这会还不出来,如此恩爱还说是吵架!哎……” 原本守在隔壁厢房,一夜未眠的二公主,听到小二这番话,伤感之情更上心头。 第34章 阿柔身陨 “嘎吱——” 客房门终于打开,二公主和阿柔站在门外略显唐突,又怕被少君看见,仓促躲开。 “二位……”小二正要开口,话锋却反了转,“二、二位姑娘,退房吧!” “不必找了。” 一袭黑色女装的烛青辰打赏些小费,“飞箎妹妹,我们走。” “这……”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急忙揉揉眼睛, “mmp,头一回见睡一觉,还能变成姑娘的男子。” 躲在柱子后的二公主和阿柔纷纷傻了眼。 “岂有此理!少君竟不顾天昊脸面,如此胡闹!”阿柔不忿道。 二公主俯身望着二人扬长而去的身影,落寞地呆立在原地。 “二公主,阿柔扶您回房休息吧,以目前的局势看,你我二人强行跟下去,也没什么用……”阿柔安慰道。 二公主看似温柔似水,实际上十分顽固,她一双拳头紧握,对着客栈的柱子拼命一撞只听“嘭”!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好端端的楼竟然要塌了!” “擎天柱的柱,柱子断了!快跑啊!” 一片混乱,方才还歌舞升平,岁月静好的客栈,一瞬间地晃天摇! “二公主!快,快跑!”阿柔拉起她的手就往下跑,不巧的是,断了的擎天柱不偏不倚,倒在二人面前,挡住去路。 客栈倒塌,祸不单行,柴房的浓烟滚滚溢出,熏的二人连声咳嗽! “小乌龟!救命啊!”阿柔大声呼救。 此时的小乌龟,早已不知道跑到哪个池塘玩耍去了,喊破喉咙也没用。 “二公主!裹上阿柔的叶子!” 阿柔幻化成一朵绿浮萍,将她包裹严实,任凭火苗打在身上,却不顾植物是最怕火的。 二公主虽然是琅碧水螺所化,属于贝壳类,能幻化出少量水源,但是面对着熊熊烈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益于事。 “二公主……”阿柔的叶子已经被大火烤焦,从嘴角挤出最后一句话,“保……重……” 二公主呜呜地哭着,她很想呐喊,却喊不出声音,她绝望地望着熊熊烈火,满心的委屈,怨恨,直涌心头! 二公主抱着为她而死的阿柔,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琴弦伸进大火,拼命将二公主拉出来,“坚持住啊二公主!” 二公主已经被大火熏晕了,只知道眼前一个身影,拼命地救她,声声唤她:“阿心……” 二公主还记得阿柔那被烧的焦黄的叶子……心痛,狼狈,一切都拜燕飞箎所赐! 当二公主再次睁眼醒来时,客栈已经被烧成灰烬,除了被活活烧死的阿柔,她是侥幸逃脱的一人。 “多谢勇士相救啊!”一位壮士一瘸一拐走来,拱手道,“幸亏侠士出手相助,我只断了一条腿,否则命将焉在……” “是啊!勇士请受救命之拜!”满脸柴灰劫后余生的人,纷纷跪拜感谢道。 “不,不客气!”一个受宠若惊,稚气未脱的声音。 二公主闻声而去,好似被火光灼烧,她竟什么都看不到,但那句“阿心”萦绕耳边,让她断定眼前这位救命恩人,一定是烛青辰。 二公主捂着疼痛的眼睛,她说不出话,现在又看不见,只好伸着双臂,摸索着向男子身边凑近。 “真是天灾人祸啊!”店小二悲恸道,“祖上经营了百年的客栈,就这样毁了!” “真是邪门了,好好的擎天柱,怎么说断就断了呢!” “今日南州连锦城鬼手猖獗,我看啊,这客栈之祸,将是不好的征兆啊!” “那可等什么,厄运将至了,快回家收拾行李,拖家带口赶紧逃啊!” 路人们看到客栈的无妄天灾,议论纷纷。 弦音望着双眼被熏的二公主,她的眼眸流着血,浑身衣服被烧的破烂,身上还有几处被烫伤的血肉, 她说不出话,又失去了侍女阿柔,弦音看到她这副模样,简直心疼极了! “阿心……”弦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要担心,不要怕,从今以后,有我保护你。” 二公主趴在弦音心口,拼命地点头,泪血顺着脸颊流出。 二公主虽然凄惨,但她一想到,曾经对自己冷若冰霜,避之不及的烛青辰,今日终于被她感动了,便满心值得! 二公主摸索着,从地面拾起被烧的焦黄的水浮萍,递在弦音手中。 “阿心,你的意思,是好生安葬阿柔姑娘吗?”弦音意会道。 二公主点点头。 “好,那便依你的意思,我们找片安静的地,将阿柔姑娘安葬!” 弦音拉二公主的手,走向百殇城外的一片树林。 二公主像一个小姑娘,听话地拽着弦音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此刻对于弦音来说,一场英雄救美,他俘获了二公主的心,收获了一个小跟班,一路上止不住地偷笑。 二公主则以为拉着自己的是烛青辰,因祸得福,原来卖惨,是可以换来同情和关爱的。 二人就这样一路走着,猜着,想着。 夕阳西下,密林丛中,安葬了柔柔,二公主娇羞地靠在弦音怀中。 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若时间能定格在此刻,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