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作精每天都在折磨反派 作者:菀见 文案 本文排雷:受宝万人迷/ 内含泥塑、女装等情节(泥塑很多!不适者自行绕道) 受开窍比较晚。【详细排雷在第一章作话。】 亡国皇子宁拂穿书了,穿成一本主打恋爱综艺甜文里的炮灰作精。 书中主角受众星捧月。相反,作精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节目开始前在网上怼天怼地,扬言要左拥国际名模,右抱三金影帝,脚踩顶流爱豆,手擒商界大佬,顺便勾搭一下矜贵淡漠的医学教授。 最后当然是被数万网友喷成筛子,作死不成反下线。 为了完成炮灰任务重获自由,宁拂在节目里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地给各位主角们使(撒)绊(娇)子。 原书剧情中,觉寒是一位表面风光无限、内心却极度偏执阴暗的反派,参加节目只为报复。炮灰宁拂顶多就是作了点,反派却致力于让主角身败名裂,结局被主角受的完颜舔狗团联手踢下神坛。 不过反派被打脸前,炮灰要先被反派搞死。于是宁拂顺应剧情主动送上门被搞。 某夜,他敲响这位阴鸷反派的房门,少年一双鹿眼湿漉漉得,怯生生开口:“我的浴室坏了,想借用一下你的。” 觉·反派·寒:…… 呜呜呜反派脸色好可怕,是要揍他了吗。 宁拂眼睛闭得紧紧的,下一秒温暖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微湿的头发,他听见觉寒低哑的声音:“进来。” 节目进行到一半,宁拂越来越作天作地,抢反派劳作赚的游戏币,走两步就嚷嚷要他背,夜里折腾反派帮自己暖被窝……慢慢地,他感到一丝不对劲。 本该对付主角的反派天天围着自己这个炮灰转,可他怎么还不整死自己呢! 眼见剧情跑偏,宁拂急了,难过地丢掉觉寒喂到嘴边的糖,揪住他的衣领,没什么底气地问:“我这么恶毒,你怎么还不弄、弄我呀?” 觉寒定定看他半晌,捧起他的脸,侧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是这样吗?” 内容标签: 娱乐圈 古穿今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拂 ┃ 配角:觉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娇弱配角今天也被团宠了 立意:前方有路,梦途有光 第1章 城破 南朝十四年,寒冬腊月,京城下了一整夜的雪。 天光微熹。紫禁城中,重华殿内的宫女太监垂首踩着小步往内殿走。 穿过几道曲廊,其余奴才停在外头,地位稍高的大宫女轻轻推开殿门,入眼先是一室芬芳花厅。严寒酷冬的季节,重华殿内生机却半分未减,足以得见里头的主子有多得天子宠爱。 绕过一竖屏风,稳重的大宫女搁下光可鉴人的面盆,备齐药皂,又泡好温和清茶。 熟练拿起绸缎脸帕,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又走近了些,手指攥住水波似的帷幔上掀开一点,柔声唤了一句:“九殿下,该起了。” 空中是淡淡的檀木香,水晶玉璧围起床柱镶了一圈,里头的玉灯散发着萤萤似明月的光辉。玉臂抱香枕,里头安睡着的正是南朝的九皇子殿下,宁拂。 九皇子的生母是皇帝的第一任皇后,梁佳氏。十八年前她生产时遭了大难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宁拂。 梁皇后生前在位一向贤良淑德,皇帝素来敬重。她逝世之后,皇帝并没有将宁拂过继给宫中后妃,而是接来身边亲自抚育照料。 宁拂打小就是一幅病恹恹的身子骨,却恩宠甚重。更别提他另有一母同胎的胞兄宁寻歌,高居储君之位,将亲弟弟疼得如珠似宝。 被侍女唤醒,宁拂睡意未消,又困觉阖上眼,鼻音里压出一道不满细声。 少年眉目韵致,睡姿些许散漫。骨节如玉的手指轻搭在床榻上,青丝散开,墨袍寝衣解扣未系,衣带松垮搭在腰间。 侍女安分低下头颅,跪倒在脚踏边。 热水沾湿的脸帕轻轻敷在床上那人过分薄的眼皮上,掌下触手可及的肌肤比之剥了壳的鸡蛋也差不了多少,侍女力道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小主子弄破了皮。 热意氤氲,宁拂未睁眼,只是眼角处立刻像涂了胭脂一般,细如美瓷晕染上点点红意。 见他这幅迷蒙不愿起身的模样,侍女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满心怜爱地说道:“殿下,奴婢听说太子今日要回朝呢。” 闻言,宁拂当即睁眼,困顿一瞬散去,清润乌黑的鹿眼立马溢出神采来。 “当真?皇兄要回宫了!” 今日是元宵佳节,也是传来边关传来胜仗捷报的日子,宫中随处可见的欢喜。 皇城街巷,宫灯瘦影。 宫宴设在内庭最为广阔的太宸殿,丝竹缭绕,衣袂飘荡。皇帝的金龙宝座设在最上首,宫妃带着公主皇子一一出席,群臣携家眷来往,人影攒动,甚是热闹。 听说胜仗文书已经送来京城,挂帅亲征的太子宁寻歌今日也要回京。 宴上,宁拂软着声音在皇帝膝头撒了会娇,得了旨意等不及就要离席。 屋外冷得非常,可宁拂心头焦急哪顾得上这些,他一路疾走,最后竟提起衣袍无所顾忌地小跑起来。 伺候的宫女和管事太监惊吓得直在后头急追着喊殿下。 “殿下、九殿下,可不能跑……您慢点跑!” “伞、殿下,奴婢给你撑伞!” 宁拂性子安静,难得这样顾不上形容,宁寻歌出征已有一年有余,他实在想念极了皇兄。 深宫孤寂,且他自小体弱多病,更是少有皇子公主同他玩闹,只有宁寻歌常来陪他。宁寻歌不在宫中的这些天里,宁拂几乎是数着日子过去的,日日都在盼兄长归来。 一路赶到皇门处,宁拂奔至宫门高墙上,松软的雪落了他满身。 冬风猎猎,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奔腾,远处天际微亮,大雪静谧飘然而下。 宁拂捂住衣襟微微喘了口气,迎着寒风上前,静静等着皇兄归来。 没过一会,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伺候的侍人终于追到这里,管事太监手里抱着一件厚重的貂衣,急急跟过来替宁拂披上。 “殿下,您可把老奴吓坏了!” 少年全身都陷在毛茸雪白的貂衣里,只露出一张容色皎然的脸,闻言绽起一个清亮乖巧的笑来。 老太监从前是跟在梁皇后宫中伺候多年的,他年纪有些大了,睁着一双昏然浑浊的眼睛,忽地指向远方对宁拂说道:“九殿下您看,那是不是咱们南朝的大军?” 宁拂眸光一亮,立马转过身去。 模糊朦胧的天际处,黑压压一片不知是什么,正朝京城方向倾覆而来。那东西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伴着震天动地的马蹄践踏声。 “那、那是……”宁拂眉心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什么?” 话未说完,尖锐刺耳的号角声猝然吹响,响彻云霄。如同在晴空万里的天气里,突然炸开一道轰隆雷鸣。 宁拂第一次听见战鼓,穿云裂石的声音哀鸣又绵长,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他急急抓着身旁的太监问:“这是发生何事了?” 老太监惊恐睁大的瞳孔混沌一片,身体僵立,呆滞了一般。 城门上狂风呼啸,这时一位看护城墙的禁卫军手握□□,他满脸惊悸狂奔过来,急急将宁拂带下城楼。 “殿下快逃!” “大军出了叛徒,太子中计,胡人的奸细误传军情!现在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宁拂大脑轰然一响,天旋地转。 烽火燃起,宫人们尖叫着四散溃逃,方才还和乐静好的宫殿转眼间成了人间炼狱场。 一片令人窒息的动荡中,宁拂尚处在无知的混沌中,他发颤得厉害,恐惧间突然有人从身后箍住他的腰。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就听见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别怕,是皇兄。” 低沉嘶哑的嗓音响在耳边,宁寻歌浑身染血,眉目堆满了黑沉压抑的阴郁。他捂住宁拂的嘴,给他披上一件脏色破衣,一刻不敢耽误背起人径直往宫外后殿门跑。 —— 正月十五这一天,南朝都城破,皇城沦陷。 号角吹响,敌国大军如蜂潮般涌入南朝皇宫,皇帝战死,余下的士兵个个弃甲溃逃,皇后自缢于内殿。 曾经至高辉煌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哀嚎悲鸣不绝于耳。 恢弘大殿前,所有南朝皇室子弟的尸体被排成一字,场景极为可怖。 敌军首领踱步其间,他嘴角残忍勾了勾,“还漏下了谁?” “禀大王,还有南朝太子宁寻歌和……九皇子宁拂。”提到宁拂时,那手下停顿了一下。“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料他们逃不出大王的掌心。” 南朝九皇子宁拂,天下谁人不知,那可是在少年时就名动天下的倾城美人。 “割下宁寻歌的脑袋来见我。”首领笑得阴戾,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下令:“给我活捉宁拂。” …… 石矶江边,宁寻歌将弟弟宁拂送上一条小舟,他脸上印出几道刀痕血迹,半个身子蹚在水里,推着船往湖中心走。 宁拂一身暗苍苍的灰衣,他膝盖跪在船板上,双手撑住船柩,眼中含泪仓皇问道:“皇兄,皇兄不与拂儿一起吗?” 宁寻歌并不应声,掌心死死扣在船壁上,伏低身体咬牙推着船向前走。 一夜之间,南朝城破国亡。他背负累累血仇,如今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拂儿送走。他的拂儿,绝不能落入那群畜牲手里。 宁拂喉咙哽咽,一刻不停地喊着皇兄。 半个时辰前,他还满心欢喜地等着长兄凯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少年哭得眼皮红透,泪水打湿了脸,粘住他鬓边细碎的黑发。 声声无助的泣音,像是要把宁寻歌的心给生生剖开碾碎。 宁拂探出身子,伸出双臂想抱住他。 宁寻歌将他推开,抬起被血色浸透的一双眼,柔声安抚:“拂儿乖,过了这江就安全了。” 宁拂含泪摇头,“拂儿要与皇兄在一起,别丢下我。” 宁寻歌哑着嗓子:“听话。” 他又将船往前推了一截,江水此刻已经漫过了他的胸口。 “别哭了。”宁寻歌伸出自己血水交织的大掌,指腹极轻地抚上宁拂红肿的眼,替他擦泪,“即便在皇兄看不到的地方,拂儿也要好好生活。” 一字一句,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宁拂心尖痛极,眼泪挣扎着涌出眼眶。 宁寻歌最后看了一眼弟弟,生生捱住心头犹如千刀万剐般的剧痛。随后将船只用力一推,狠决回头。 “不要,不要!皇兄!”宁拂哭成了泪人,他跌跌撞撞撑起瘦弱的身体,“皇兄不要丢下拂儿一个人。” 宁寻歌一往无前往回走,江面下的手指已经深深掐进肉里,在水中晕开一团朦胧血色。 噗通—— “唔……皇兄!” 直到听见不同寻常的声音,宁寻歌才猛地转过头。身后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木船在水面摇摇晃晃。 宁拂竟跳了船,他身量不比宁寻歌,在漫过脖颈的水面上挣扎。 “宁拂!”宁寻歌死死瞪他,几乎是暴戾喝斥,“滚回去!” 宁拂整张小脸都湿透了,他看着宁寻歌的方向,从嗓子里发出一阵细弱的呜咽。 “皇兄别走……” 宁寻歌感觉撕心裂肺的心脏快要爆裂开来,他撑了片刻,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发了疯一样淌过去,将宁拂紧紧抱住。 宁拂生怕他再把自己丢下,攀住宁寻歌不敢松手,被冰冷的江水过了肺,他呛着一连咳嗽了好几声,闭上眼睛哭喊道:“拂儿每日都在盼皇兄来见我,皇兄休想再丢下拂儿。” 此刻的江面上,风声渐紧。两人身后,江边的岸堤,敌军的踏踏马蹄声渐近。 绝望蔓延,慢慢缠绕缚住心脏。宁寻歌闭了闭眼,倏忽将宁拂拥得更紧,不舍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腰给勒断。 “好,不丢下拂儿。” 半晌,漫天的利箭破空而来,如同纷纷扬扬的雨滴,激起千层汹涌浪荡。不多时,江面上起了弥天大雾,层层叠叠,隐住江水中央。 宁寻歌将宁拂死死护在怀里,他的后背、脖颈、手臂全都中了箭,温热的血不停从嘴角边溢出来。 宁拂眼泪不要命地从眼眶里夺涌而出,他颤抖地不成样子,喉头被堵住一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像一只被逼至绝路呜咽悲鸣的小兽。 宁寻歌想像往常一样哄他别哭,手臂伸到半空中却无力垂下,他全身上下都在流血,只能死撑着发出最后一道气音,“拂儿,不怕……” 话未说完,宁寻歌喉头猛地压出一声闷哼,呕出一口血,鲜红染透了宁拂苍白的脸。 倾然间,一支离弦利箭穿破云雾,直直穿过宁寻歌的身体又刺进宁拂的心尖。闪着森然寒光的锐器霎时狠狠穿透两人的血肉之躯,发出沉郁的浊音。 宁拂心头剧痛,眸光缓缓溃散,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宁寻歌,口中呢喃着皇兄,旋即缓缓垂下头。 噗通一声,相拥着的两道身影坠落江中。 不久,雾散去,一切又归于寂静。 作者有话说: 排雷: 1.受穿书,设定身体是取代过来的,意思就是从头到尾是主角自己的脸和身体。关于这一点没有逻辑,单纯设定哦,不要较真。 2..受软萌善良,大致是娇气单纯一挂的,傻傻的软软的特别天真。不吃这种性格的勿入。 3.恋综只是原剧情的一个背景(壳),正文剧情其实没有多少恋综情节。 5.有弹幕体和论坛体。 4.架空,请勿带入现实。 第2章 异世 痛,好痛…… 宁拂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迷蒙中无数道光线涌进视线。 脑袋涨得发疼,他手指不由自主揉向额角。意识逐渐清明,五官缓缓恢复感应知觉。周围数道杂乱的人声也一并灌入耳中。 “宁拂!你在搞什么,还拍不拍宣传片了?赶紧给我起来!” “你真能耐,三金影帝都能给气走,现在装死了?” 宁拂思绪混乱,脑子混得像一滩乱水。他呆呆盯住自己的手,混沌地想——如今他是到地府了吗?皇兄呢,皇兄在何处? 正当他惊愣之时,一个粗壮男人上前几步,手里不知拿了什么物件,朝他粗声吼叫,“宁拂,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拍不出来就给我滚回家!” 闻言,宁拂撑起身体抬眼看去,瞬间瞳孔紧缩,一刹如同掉入冰窟,极度惊恐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短襟异服,蓄须蓄发。他是、是胡人! 宁拂心脏揪着痛,根本听不懂面前的胡人在说什么,心下涌起的全是惊惧和慌乱。 眼前的场景看起来无比离奇古怪,昏暗的环境里,他站在一个奇怪的圆台上,台下的人更是奇装异服,周围还有许多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自己。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不是已经葬身江底了吗?为什么还会被胡人抓住?皇兄在哪里,他要去找皇兄…… 台下的导演刘司不耐烦地握着喇叭,刚准备再度训斥他,突然发现宁拂跌跌撞撞站起来,身穿古装戏服的他微曲着身体静立在那里,满脸胆怯仓皇,眼角的泪将落未落,神情凄楚。 几乎是瞬间,他脑子里浮出一句诗来, 梨花一枝春带雨。 美。太美了。 好一个惹人怜惜的古装少年郎,那股子凄美破碎感,叫人看了恨不得要将他疼到骨子里。 刘导一愣,突然眼睛放光,赶紧竖起手指做了「嘘」的动作,示意周围人安静,将台上珍贵的那一幕记录在镜头里。 宁拂愣愣站在原地,突然间头痛欲裂,他紧紧捂住头下意识喃喃喊着:“皇兄……” 蓦地,石矶江边场景的记忆骤然复苏,死前的记忆在这一刻汹涌灌进脑子里,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胡人来犯,敌军压境。 还有、箭,好多箭…… 皇兄把他护在怀里,可他自己流了好多血,他眼睁睁看着皇兄嘴角溢血身亡,在他眼前再没了气息。 宁拂惊出一身冷汗,捂住剧痛无比的心脏,眼泪顺颊而下。忽而,他双膝跪地,发出一声悲恸泣声:“皇兄!” 心神俱裂,宁拂生生晕了过去。 台上的一场戏落幕,拍摄片场顿时鸦雀无声,一圈人石化般惊大嘴巴。 见鬼了,明明只是拍摄一个恋爱综艺宣传片而已,为什么他们仿佛看完了一场巨虐无比的电影片尾! 刘司站在监视器后面,满脸不可置信的惊喜。他是一个综艺导演,目前正在筹备一档名为《怦然心动》的同性题材恋爱综艺,原本六位嘉宾人选都商定好了,偏偏原定的素人嘉宾在节目开拍前意外恋爱。 没办法,他只好急匆匆另选了一个素人小网红,也就是宁拂。 选择宁拂来参加节目完全是看中了他的脸,本以为他能当个安分花瓶,没想到这位主是个怼天怼地的麻烦作精。节目还没开拍呢,到处大放厥词说自己要火了,和别家粉丝在网上掐架,不知道招了多少黑,连带着刘司这个导演也被骂没长眼。 节目下周录制,今天是给嘉宾们拍宣传片。 既然是恋爱综艺,当然一开始就要营造嘉宾们之间的心动氛围,所以宣传短片也特意安排了两两合拍。宁拂的合拍嘉宾抽中了步寻歌,两人拍一组古装情景小短剧。 托宁拂的「福」,早上八点的场,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节目组还耗在这里。 宁拂不愧是个作精,演技僵硬就算了,还胆敢擅自加戏!和步寻歌对戏完全不按台本来,不知天高地厚地,勾引影帝的不堪心思简直快要溢出屏幕了。 饶是步寻歌性情温和,也完全无法和他对戏,于是拍完自己的部分很早便离开了。 盯住屏幕里的宁拂,刘司一脸不可思议,反复回放刚才台上的那一幕。 草,想不到宁拂爆发力这么好,一个恋爱综艺宣传片,怎么白天就胡搅蛮缠、死活不肯拍呢?是不是他自己太凶了,才硬生生给人逼成这样。 还有,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宁拂原来可以美得这么惊心动魄!这演技,和影帝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突然间,有人朝他高声喊:“刘导,出事了,宁拂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什么!”刘司低咒一声,几个跨步走上台,“愣着干嘛,赶紧叫救护车啊!” —— 市中心医院,某间单人病房。 天朗气清,宁拂靠坐在病床前。他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随后动作缓而慢地伸出细瘦的左手,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进来,指尖覆上一层暖意。 窗外是层层叠叠的绿荫,偶尔能听见从外头传来三三两两交谈说话的嬉声。 卧房里的摆设物件样样叫不出名字,都是他平生见所未见。眼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却真实的不像是一场梦。 宁拂小脸素白,舌根有几分发涩,眼底染上茫然失措,还有些许害怕。这里并不像地府,更像是……人间。 另一个人间。 宁拂是昨晚醒过来的,意识沉浮间见到了几位身穿白衣的人,有男有女。他当时惊惧不已, 挣扎间有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脚,用能安定人心的冷静淡声和他交流。 一群人谈吐有礼,并没有伤害自己,并且白衣女子长相秀美,男人的轮廓皮相也分明不像是胡人。 …… 后来,他似乎对周遭一切有了不一样的认识。那些人看模样应当是大夫,他想自己或许身处医馆。 当时窗外是无边黑夜,房内并没有灯架银烛,但是墙上一根细长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耀白的光,就能把整间屋子照得通明。 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宁拂掌心冰凉,沁出冷汗。 他究竟到了哪里?是不是像话本里说的那样死后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皇兄会不会也来了这儿?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几道叩叩敲门声。 闻声,宁拂侧过头,有两个人推门而入。左边肚大腰圆的中年男子是那天冲他疾言厉色的男人,另一道颀长清癯的身影,正是昨夜醒来自称替他看病的大夫。 宁拂下意识战栗,不自觉揪紧身下床单,往后缩去。 半靠在病床上的人黑发秀丽,皮肤雪白。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他眼皮潮红,眼下还有一颗黛色泪痣,长睫微微颤动,眸光水色一片,整个人透出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 涤非脚步略微停顿一瞬,撂下眼皮继续走到病床前。 “今天好点儿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陌生人的气息甫一靠近,宁拂慌忙垂下头,他抿紧了唇,摇了摇脑袋。 看出了他的生怯和紧张,涤非移开视线,语气轻淡:“不用紧张,还记得我吗?昨晚我来看过你。” …… “记得。” 两个字呢喃软语,就跟小奶猫挠人心肝一样轻。 涤非收起病历报告,告诉他:“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身体没毛病,但认知似乎产生了一点偏差。 宁拂细眉拧起。出院?是他病愈不能再留在医馆了吗? 他这幅柔柔弱弱不敢高声语的模样,一旁的刘导直看得瞠目结舌。看来医生说得没错,原来宁拂真的脑袋出问题了,这还是那天嚣张跋扈的作精网红吗? 而且怎么几天不见,感觉宁拂又变美了不少似的。 本来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宁拂换下去……靠,这么个美人!还换个屁啊!换了他节目就黄了! 宁拂在片场晕倒他也要吓死了,毕竟是工作时间出的事,一昏就昏了三天,好歹现在总算是醒了。 脑子出毛病,按理说不适合再参加节目……刘司拖了张椅子坐下来,他啧了一声,最终利益心思还是战胜了良心。 就这么把宁拂给放走,也太亏了。 “咳,还记得我吗?我是《怦然心动》的导演,姓刘。” 刘司见宁拂低头不说话,端正坐姿,严肃道:“你昏睡了三天,我们的节目今天已经开拍,现在就差你了。” 想起涤非说他失忆,刘司怕他听不懂,耐心给他解释了一通。 “出院之后,你要按约去参加节目,听明白了吗?”说完,刘司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涤医生也是节目嘉宾,不过他要第二期才能去参加,到时候也算个熟人。” 宁拂脸色苍白,虽然有些话他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世界里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宁拂」身份是一介戏子,供人玩笑取乐。 宁拂垂眸,羽睫轻动。 南朝已经亡了,戏子也无妨,他不能再软弱,他还要找到皇兄。 半晌,宁拂抬眼,问了一句:“他、不,我与你曾有过约定?” 乍一听这文绉绉的对白,刘司还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他连忙点头:“对对啊,我们签了合同的,你可不能违约。” “真的会有很多人看到我吗?” 刘司:“那当然了,只要节目火了,到时候全国人民都认得你。” 宁拂被子下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随后他轻声道:“好。” 他与皇兄前世一起死在石矶江边,皇兄一定也来了这里吧。如果皇兄还活着,看见自己一定会来找他的。 站在一边没吭声的涤非眉头蹙起。宁拂受了刺激,因为心神惊惧出现认知混乱,显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参加娱乐节目。 不过……说到底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参不参加,与他无关。 第3章 见面 刘司的生意经念完之后,没过一会便走了,还异常亲和地嘱咐宁拂要好好休息。 寂寂无声的病房里,宁拂视线落在窗外的某处,仿佛入了神。 在南朝时,宁拂刚好年满十八。 他自小先天不足,体寒多病。宁寻歌尤为疼爱胞弟,上山下海替他寻来一块暖玉,常年戴在颈上。 想到这里,宁拂习惯性地抬手想握住暖玉,触手却空荡。 蓦地,宁拂眼圈又红了,他忍住眼泪,心口生疼,只觉得周围都是令人窒息的孤冷。 片刻后,宁拂掀开薄被,起身下床。他停在门后屏息听了一会儿,直到听不见动静才小心地走出房间。 太阳正要下山,橙红晚霞透过玻璃印出他徐徐独行的清瘦身影。 一路前行,再离奇的景象都无法吸引到他,他步履不停,好像前头有什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绕过一道走廊,宁拂走到两栋高楼之间的小路上,前面有一片小树林。 谷雨时节,绿枝疏疏落落,月亮就挂在树梢上。 四周都没有人声,宁拂仰起头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了一会儿,澄澈的月亮里倒映在他瞳孔里。恍然间,他又见到了宁寻歌万箭穿心满身是血的画面。 宁拂慢慢蹲下身体,整个人颤得厉害,终于落下泪来。 “皇兄……你在哪里?拂儿很怕。” 低咽悲泣,一声比一声绝望。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也落下去,夜晚渐渐寒冷起来。 宁拂哭得正伤心,突然肩头上被盖上一件衣服。他吓得一愣,慌忙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看过去。 是白日里替自己看病问诊的大夫。 涤非站在他身后,目光不明地看着他,半天后问:“你在这做什么?” 宁拂默默擦掉滴在腮边的泪,他站起身,慢吞吞、极不熟悉地念出「医、 生」二字。 “涤医生,这里有笔墨吗?” 涤非沉沉看他一眼,抽出别在衣前口袋上的一支钢笔,想了想,又替他打开笔盖。 宁拂极为生涩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见过钢笔,好在这东西并不复杂,他磕磕绊绊摸索出了用法,踮脚摘下一片宁寻歌最喜欢的楠树叶,笔尖落在叶子上仔细写下什么。 涤非无意窥视别人的秘密,只是视线向下恰好瞧见……宁拂写在树叶上的、似乎都是繁体字。 男人眉间染上复杂之色。 他读书时曾见过一种病例,病人在遭受巨大的刺激之后认知产生偏差,并不是单纯的失忆,而是会活在自己幻想里的世界。 宁拂身体很健康,但同时也是患者。 涤非见他侧脸如玉,神色认真,不禁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可惜此刻的动摇已经晚了,当时他并没有阻止刘司。 正想着,宁拂已经用好钢笔,双手将笔递给他。 接过钢笔,涤非忍不住问:“你知道明天你要去做什么吗?” 宁拂摇摇头,忽而又点头。 说到底,他对这个异世一无所知。但无论做什么,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寻到皇兄。 从前在皇宫,宁拂偶尔也会同宁寻歌生出龃龉,每回拉不下脸来,他就会偷偷塞给皇兄一封示好信,只要看见他的信,宁寻歌一定会来找他。 现在他已经写好信了,不过这次换自己去找皇兄。宁拂心里想:等他和皇兄重逢的那一天,他会带皇兄过来感谢涤医生的。 第二天是个晴天。 一早,刘司就赶过来帮宁拂办理了出院手续,带他去恋综录制场地。 一路上被汽车完全摄住心神的宁拂,完全不知道此时微博上关于他的话题已经爆了好几个热搜。 #宁拂在拍摄现场对步寻歌动手动脚# #宁拂晕倒# #宁拂出院# 其中流量最大的一条相关博文是:“报!惊天坏消息,宁拂这个作精好像出院了!” 话题下面的评论都是清一色的谩骂—— 【晦气,怎么就醒过来了呢】 【靠,听说刘司这个狗东西还亲自去接宁拂,果然是有后台的关系啊】 【球球宁拂不要对我歌动手动脚啊啊啊】 【觉寒我唯一本命,宁作精离我男神远一点!!】 【离我烙我冬也远点】 《怦然心动》是一档恋爱社交真人秀节目,从曝出觉寒会参加节目时,这档恋综节目就一直走在关注度爆表的前列。 一款集齐顶流爱豆、三金影帝、商界大佬以及国际顶模的全男神阵容恋爱节目,注定了网络热度会节节攀升。 保姆车上,坐在副驾驶的刘司刷着微博消息,满意发出一声嗤笑。 骂吧骂吧,迟早要打脸。 他以一个知名综艺导演的专业眼光打包票,现在的宁拂,一定能掀起节目的腥风血雨。毕竟有美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想到这里,刘司不自觉又从后视镜里去看宁拂。 宁拂不偏不倚坐在两个后座中间,他偏过头,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市中心广场上的一个巨幅广告。上面的男人身形颀长,肤色有些苍白,眼神清冷却能摄人心魄一般,异常俊美绝伦。 刘司瞧他看得出神,替他解释了一句:“他叫觉寒,和你一样是参加节目的嘉宾。” 觉寒? 古人言,每于寒尽觉春生……宁拂敛了眸,他想,这名字倒很是雅致。只是,这位觉公子同他一样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在他们南朝,哪怕是烟花柳巷里的歌妓小倌,招客时都会带上帷帽,面纱遮脸,只有恩客才能直视其真颜。 哪里会像这样,把画像挂在街上,被千万过路人注视亵渎。 “到了。” 车缓缓停在一栋三层粉白色别墅前,宁拂轻轻喘了口气,压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这里果真是个再神奇不过的世界,比之他从前看过的话本异志,还要瑰怪十分。 刘司把他送到门口,递给他一个印有节目logo的帆布包袋,满怀希冀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日常生活用品,节目组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宁拂紧紧攥着细长的绑带,手心勒出两道红痕还一无所觉。他尽力压下心底不停冒出的惶恐无助,低声答好。 刘司原本想叮嘱他要完成节目组布置的任务,话到嘴边他又转了念头,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 “你只需要和其他几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七天。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们,千万别怕,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他做了快二十年的节目导演,清楚现在观众的口味,知道观众最喜欢看什么。刘司自认是一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对宁拂的关照当然首先要出于利益考虑,更不会放过一切能引起节目话题讨论度的剧本安排。 自小被亲人周密保护的宁拂心思单纯,根本没读懂刘导眼中的情绪其实名为算计。 他点点头,道了声谢。 沉闷的一道吱呀声,别墅大门被打开。 宁拂手指发麻,不停绞着手里的帆布袋,过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 灯火通明的亮堂大厅里,有另外三道身影。 最先回头的是一个年纪同他相仿的男孩,长相漂亮,头发却是很古怪的浅金色。另一边站着男人身材高大,皮肤偏黝黑,正脸色诧异朝他看过来。 从前在皇宫,除了至亲,从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直视他。在两道目光下,宁拂呼吸都快僵住了,想起现在的自己身份低微,他强忍住不自在,颤着睫毛略微弯了下腰。 “你们好,我、我是宁拂。” 一室寂静,没有人回应他的问好。 热气腾地在脸上蔓延,宁拂原本就微红的脸又添了一层绯色,咬了咬唇直起身体,他小心地移开视线,目光这才落最后一个人身上。 男人静坐在那里,身姿修长,五官极清俊,气质非凡不俗。仿佛觉察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注视,他偏过头望去。 俩人无可避免的视线交汇。 宁拂整个人凝固在原地,手中的布袋「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霎时,他眼眶蓦然泛红,像一只终于迷途归来的小兽猛地撞进他怀里,死死抱住男人的腰身。 “皇兄!” 在场几个人都被宁拂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地愣住一秒,随即表情各异。 陈冬至是最先回过神的,他随意撩拨了下头发,环顾了一圈布满摄像机器的客厅,压了压嘴角嗤笑一声,“还没出戏呢,这又是演得哪出啊。” 啧,看来这个宁拂真不是善茬,一来节目就想搞事。 宁拂之前在微博上和陈冬至的粉丝掐得最凶,以至于他在来之前特意被经纪人叮嘱要离宁拂远一些,以防自己被吸血。 啧,现在看来这个宁拂真不是善茬,一来节目就想搞事。 被一把抱住的步寻歌表情错愕,忽又紧皱眉头,男人明显是有些愠怒,但还是极为绅士地将宁拂轻推开。 “宁先生,请自重。” 入耳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声线,却独独少了从前的温柔声调。 宁拂被推到一边,甫一抬头对上男人淡漠的目光,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皇兄?我是拂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第4章 委屈 步寻歌眉目染上几缕厌烦的忍耐,他今天连赶几场通告,身心俱疲,指尖揉了揉额心,看也没看宁拂就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抱歉,宁先生,我很忙,没空配合你的戏码。” 宁拂怔怔看着男人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心下隐隐惶遽,忽而唇角向下撇成一个极难过的弧度。他心焦不已,下意识要抓住步寻歌的衣袖,只来得及攥住的一点衣角也从他细瘦的指缝间溜走。 “皇兄……”眼底的希冀一寸寸黯淡下来。 那张脸他看过千遍万遍,绝不会错认。他分明就是皇兄,为何不认自己?难道皇兄丢失了记忆? 宁拂自小没受过委屈,平常哪怕在宫中做错了事也都是旁人来哄他,性子被养的有几分娇气。来了这异世好几天,他一直在忍受委屈和害怕,如今终于找到皇兄,可是皇兄好像全然忘了自己…… 悲伤迸发,宁拂心口难受窒闷,情绪压抑不住,当即哭得我见犹怜。 他哭起来并不怎么出声,但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拼命往下掉,腮边湿红一片,看起来异常娇色欲滴。 剩下的俩人里,陈冬至对着宁拂实在没什么好脸色,他打量的目光落在宁拂脸上,忽而一怔。 客厅沿墙壁的黑黢黢的拍摄设备并没有启动,节目录制没开始,换句话说,现在还没必要装友好。陈冬至单手插兜,他低嗤一声,“搞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一直在客厅里看戏的沈烙啧叹一声,这小网红的演技怎么这么好?眼泪说来就来?勾人的功夫到底是练到几层了啊? 这么想着,视线慢慢移到那张莹白的小脸上,他不由牙一酸。 要是宁拂也对着自己这么哭……靠。他好像还挺吃这一套? 谁知道宁拂哭起来就跟没完似的,一直望着步寻歌离开的方向黯然垂泪。沈烙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别演了,人都走了。” 他一出声,宁拂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人,受惊般后退一步。半晌,他耷拉着哭得殷红的眼皮,轻声说:“你好。” 可能因为哭过了的原因,他嗓音黏糊柔软,原本两个正常的字愣是说得好像粘稠拉丝的糖一样,如同撒娇,含着令人酥软的丝丝甜意。 于是,沈烙牙根更酸了。 “草。”喜欢步寻歌干嘛又来勾引劳资? 沈烙打小是巷子里被人叫大哥的人,因缘际会,他现在凭着本事混出了个名堂,但其实本质上还是个老大粗,属于野蛮生长的糙汉子,性子有些狂妄不羁,在商界也是一只贪得无厌的巨鳄。 粗人一个,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看什么看?别看我、”沈烙不大自在地撇过脑袋,片刻后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 男生一双极漂亮的湿润清瞳装满了怯弱无措,纤长的睫毛哭得粘在一起,晃一晃满是水光潋滟,楚楚惹人怜。 沈烙喉结一紧,声线不自觉提高,“还看!”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宁拂急忙垂下头,不由得流露出丝丝委屈的神色。这男子衣冠齐楚,面相却凶神恶煞,半点也不好看,他才不要看…… 盯住那一截晃眼的雪白后颈,沈烙抬手松开西装的一颗扣子,狠狠舔咬了自己发酸酥麻的牙龈。 小网红扮可怜勾男人的本事炉火纯青,他不一样,他可是正经人,是来找正经对象的,可不能被他下三滥的招数给唬住。 宁拂渐渐止住抽噎,他缓慢走了几步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帆布包,在心里默念安抚自己,皇兄不记得他也没关系,他会慢慢让皇兄想起来的。 记起刘司的叮嘱,宁拂从那包里拿出来一张硬纸,轻轻捏了捏,比竹简轻便,也比水纹纸硬实。 只是花花绿绿的卡纸上写的字,他竟一个也不认识。有些字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影子,却不是他曾经学过的。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身高体壮的沈烙,宁拂轻吸口气,纠结半晌还是决定不去招惹他。 沈烙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檐上,他无聊得很,索性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起来。 荧幕亮起,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宁拂耳朵轻微动了动,小心看了一眼沈烙,蹭到离他很远的沙发边缘处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电视机上播放的剧。 他在医院病房里就见过这物什,比南朝最好戏班子还要真实。比起初见时的惊惶,现下已经能做到见怪不怪。 沈烙看得起劲,讽道:“你比他演技好多了。” 宁拂被惊到一般抖了两下,他听不太懂沈烙在说什么,只好抿唇低音回:“谢谢。” 沈烙:“……” 他丢开抱枕,“你多大了?” 宁拂:“我今岁十八。” 太小了,嫩得很,沈烙思忖。 宁拂转移视线回到液晶电视上,颇有些难为情地问:“可以……不看这个吗?” 沈烙还不至于跟一个小了近自己一轮的人抢遥控器。 他把遥控器扔到宁拂身边,见他捣鼓半天,表情不耐质疑:“你会不会用?” 宁拂小幅度点了点头。他会的,医馆里的白衣服姐姐曾经教过他的。 顺着黑色的遥控器上一排排小按钮找下来,宁拂找到调换频道的标志,对准电视机按了下去,看见画面成功切换,他心满意足地、小小地弯了下唇。 沈烙按了按心脏。要命,装这么纯? 屏幕里响起一阵欢快的儿歌,紧接着,头戴兔子发箍的主持人朗读拼音字母的清脆声传至耳边。 宁拂嘴唇抿紧,神态慎之又慎。 电视机被调到少儿频道,沈烙语调怪异,“草,你不识字啊,没念过书?” 宁拂这回听明白了沈烙的前半句,他脸颊当即烧得滚烫,低声回答:“念、念过的。忘记了。” 沈烙觉得这小网红简直心机深沉,装清纯装得炉火纯青。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但好歹小学是念过的。 “不识字你来参加什么节目。”沈烙拳头捏紧,指了指宁拂手里的卡纸,“那不是你自己写的吗,准备参加节目组的宣言,你说你不认识字?” 宁拂不觉惊了一下,没什么底气地努力辩驳道:“我在学了……” 他脸上带着分明的困惑,把节目组的硬卡纸捏得紧紧的。 刘司导演和他说,每一位参加节目的嘉宾在几天官宣前都向节目组寄送出了自己的恋爱宣言,第一期的时候每个人都需要对镜头念出来。他现在手里拿着的彩色卡纸正是当初原主写过的宣言词,问题是,他连原来的宁拂写在纸上的字都认不全。 沈烙面色难看,故意呛声:“是不是就要男人教你才会?” 宁拂闻言脸色迟疑,这位先生生得一张凶恶面,他本不想请教他。可是沈烙主动要教他,他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不大情愿地顺从道:“那、你可以教教我这句话怎么读吗?” 说着,把手中的卡片纸往前递。 沈烙大手抽走卡纸,他倒要看看这小骗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一眼,男人呆滞几秒,浓密的眉毛霎时竖立。 可恶! 沈烙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简直五彩纷呈,脑袋顶都要冒烟。他绝不承认自己被一个会装纯的小网红玩得团团转,并且该死地竟然被撩到了? 宁拂睁着疑惑的眼,捡起被沈烙狠狠丢在地板上的卡纸,不解看着他几近冒火的背影。 真是一个怪脾气的男人。 把卡纸小心塞回帆布包里,宁拂继续认真地跟着电视里的漂亮姐姐学习汉字拼音,他没有基础,读得有些吃力。接下来的半天,他一个人紧捧着布包在客厅看了很久的电视,也没再看见有谁下来过,自然也没再见到步寻歌。 想起皇兄,宁拂情绪又低落下去。 天色擦黑的时候,刘司导演来过一趟,特意给他送来精致的工作餐,解释说第一天是嘉宾集结,正式录制开拍是在明天早晨。 对着装在塑料盒里极其简陋的菜色,宁拂半点胃口也无。 他捧着脸,心里觉得日子辛酸凄苦。 晚间宁拂睡得也很不安稳,早晨五点,他睁开困顿的眼。 屋子里黑漆漆的,整栋别墅都安静极了。宁拂磕磕绊绊打开房间里的灯,犹豫半晌还是磨蹭着出了房间门。 走廊里光线同样昏暗,只亮着几盏小夜灯。 扶着楼梯慢吞吞走下楼,他坐到白天的沙发上,神思不属。宁拂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布料里,表情呆呆的,忽然滚了几滴冰凉的泪珠下来,伤心到无法自拔。 正憋不住要呜呜哭泣的时候,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宁拂抱膝抬起头,挂在睫毛上的眼泪要掉不掉。跟在那道人影身后,他也走进厨房。 那人背对宁拂,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去。他身量极高,站在宁拂面前像立着一堵墙。 宁拂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活人,紧紧跟着他。 察觉到声后的动静,觉寒转过头。他五官英挺冷漠,眉眼显出几分似有若无的阴郁与冷戾。 宁拂抬眼便撞进一双寒星似的冰眸里,忍不住轻微战栗。看清男人模样,他忍不住惊呼:“原来是你。”正是昨日白天见到的那个画像被挂在大街上的可怜人。 是了,刘司先生说过这位公子也是要来这里卖艺养家的。 只不过相比于被放大数倍的画像,眼前的男人面色更加阴沉森冷低沉,漆黑如古井的眼底暗得不见一丝光亮。 他看起来果真可怜,好似浑身上下没点活人的气息。宁拂一下子生出一点同病相怜的心思来,难过地咬唇,“这里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了吗。” 他丧气垂首,暗忖是不是因为自己睡得太迟,所以大家早就走了。 他不是故意起晚的。从前他是皇宫里尊贵的殿下,父皇一向宠他,怜惜他身子骨弱,这才允许自己不必赶着太学里的时辰起床。 如此娇惯,以至于导致自己每每五更天才起。 以后,他会努力三更天起床。 觉寒手指搭在透明的玻璃沿上,面上没什么情绪,俯视面前宁拂那张简直委屈到极点的素白小脸。 “你在说什么。” 宁拂扭过脑袋懵懵看他,眼神软乎乎的,里头还盈着水光。 觉寒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修长的指骨收紧,将玻璃杯扣在桌上,音色低缓:“这个点并没有人起床,你可以回去继续睡。” 宁拂怔住,呆呆地啊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宝贝过于自律啦 第5章 宣言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人竟然如此惫懒。 宁拂团回被窝,悄声嘀咕,心里又因为以后不用早起而有点开心。他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短发,将脸埋进薄被里。 睡过一个回笼觉,醒来后站在床边,扭捏扯住卧床上放着的蓝白相间的衣服,表情为难。 这是节目组不久前送来的,今天的拍摄任务要求所有嘉宾统一穿着。 说起来,宁拂一直不大会穿衣裳。在宫里时,当他早晨彻底清醒后,衣裳早已被贴身小太监穿戴完好。 来到这里,他还没有接触过带有拉链的衣服。盯着两排乳白色的塑料小齿,他尝试学习。 “宁拂,你是才兼文雅的九殿下,区区困难无伤大雅。”一边努力一边不停劝慰自己。 “你已经学会了自己盥漱,以后也要自己替自己穿衣束发。”幸好住院那几日,温柔好心的白衣姐姐教会他用很多东西,如今才不至于事事手足无措。 “拂儿可是常得少傅先生夸奖的,聪敏绝伦说得就是拂儿……” 直到嘶拉一声—— 拉链空隙一不小心卡进了衣服布料,再怎么扯也扯不动。 半天的心理建设顷刻间崩塌一角。宁拂强忍住眼泪,默默捧起衣服抱在怀里,走出房间找到靠在墙边的一位摄像大哥。 他嗒嗒跑上前,语气不自觉流露出委屈,问道:“衣服要我自己穿吗?” 眼前少年细细的眉蹙起,似乎还有些懊恼与害羞,双颊晕红,活像一个皮薄肉嫩的红透小番茄。 猝不及防被美貌冲击到的摄像大哥咽了咽口水:“……” “要不我,我帮你穿?” 宁拂灰暗的眼眸起了一丝晶亮,乖巧点头,“有劳哥哥。” 摄像大哥顿时耳根爆红,正欲伸出罪恶的手,耳麦里突然传来刘司冷酷的发话。 “不许教他!让他去找其他嘉宾。” “……” 美人虽好,饭碗更重要。 遗憾止住动作,他忽而无措地挠挠头,狠心拒绝道:“啊,这个其实我也不会,你去找其他嘉宾吧,让他们帮你。” 宁拂苦闷嘟囔:“可是,他们看起来有一点凶。”约莫也是不喜欢我的,他在心里补充道。 摄像大哥把持住自己想要哄他的冲动,安抚地说:“他们凶,你就比他们更凶呀。” “别怕,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凶他们,他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根据导演耳麦里的指示,摄像大哥违心说谎。 磨蹭半天,宁拂攥着摄像大哥递给他的别墅平面图站在楼梯口。 图纸上面,谁住进了哪一楼的哪一间房都做了详细标注。 别墅一共是三层,一层是客厅和厨房的公共区域。二三层都是嘉宾住宿的卧室,宁拂的房间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那一间,对面住的是觉寒。 其余三人都住在三楼,包括步寻歌。 宁拂也是想去找皇兄的,又生怕他像昨天那样冷冷对待自己。 “皇兄休息过一天,应该有想起来拂儿一点点。” 他揉揉眼角,心怀希冀上去三楼敲响了步寻歌的门。 步寻歌穿戴齐整,只是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一见到宁拂便添了几不可察的厌倦,他瞥向楼道间正对自己房间门的摄像头,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 和昨天一样如出一辙的陌生目光。宁拂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蔫哒哒地说:“皇、哥哥总算起床了,真是小懒猪。” 以前宁寻歌总嘲笑自己是小懒猪,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看步寻歌,笨拙试探。 闻言,步寻歌原本倦怠的眉目闪过锋利,他突然抬起手臂撑在门框边,凑近低哑道:“是个男人你都要叫哥哥?” 就在刚才,他在楼梯口无意中看见宁拂向摄像师打听着什么,仰头叫别人哥哥的模样勾人又好欺,迷得那位年岁不大的工作人员晕头转向。 步寻歌当时脚步一顿,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表面温和的男人眼底藏着极深又浅淡的恶意,宁拂霎时如同被针扎到,将摇摇欲坠的金豆豆憋回去,然后恹恹摇头,尾音拖长,“我没有。” 步寻歌凝视他片刻,隐隐注意到,宁拂似乎和前几天片场里的他不太一样了。 记忆里那个画着浓妆、大呼小叫地叫嚣着要给所有人好看的网红逐渐模糊,步寻歌原本也并未给宁拂多少眼神。 只是今天的他,整个人干干净净,小脸瘦成巴掌大,单薄瘦弱,看上去还未成年。 睁着一双纯澈干净的小鹿眼,任谁都很难拒绝。步寻歌想,如果宁拂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或许对方早就轻易沦陷。 可惜他不是。 娱乐场各种眼花缭乱的把戏,他看惯了。 “宁先生,我和你并不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几分不对劲,步寻歌敛起外露的心绪,恢复成温和又疏离的状态。 宁拂脑袋一点一点垂下去,微带腼腆的神情逐渐消失,可怜得要命。 步寻歌说完抱歉,很快便将宁拂关在门外,绝情地不留一丝余地。 宁拂站立原地半晌,难过地自言自语:“他不是我的皇兄,皇兄从来不会冷脸对拂儿。” 不一会儿,他又摇摇头,“皇兄受了那么多箭,异族歹毒,箭上必定抹了毒。他伤得很重,拂儿该要体谅皇兄才是。” 两种心思在他脑筋里不停反复拉扯。 “喂?大清早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问话声,一只手掌搭上来,隔着薄薄的衬衫,发烫的陌生温度自肩头传来。 宁拂惶然一惊,扭过头来,见到沈烙。 他还披着浴袍,露出身前古铜色的硬朗肌肤和成片纹身,体格壮硕,短小的发丝一根根精神竖起,黑眸沉沉看他。 沈烙原本只打算搭个肩膀,没想到宁拂太过瘦弱不堪,直接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捏到掌心下的娇白皮肉,触手温软滑腻。 宁拂还没说什么,他自己突然触电一般飞速撤回手掌,立马退后半步远,起床戾气又狠狠加重了几分。 恁!小骗子的肩,怎么那么好摸! 宁拂特别不愿意和喜怒无常的沈烙待在一起,他急急转身就要离开。 “嗳,别走!” 宁拂不听。 沈烙几个大跨步堵在宁拂身前,正想掰过他的肩膀,想起方才指间的灼热触感,男人动作突兀凝滞。 该死。这团嫩豆腐,碰又碰不得。 沈烙气闷得要死,余光瞥见宁拂眼圈红红,不由扬声:“谁惹你了!” 宁拂不作声,沈烙抬头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间,旋即猜到什么,暗自恨恨唾弃:小骗子真是朝三暮四,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来招惹步寻歌。 宁拂粉唇微张,绽出一排贝齿,轻声解释:“我不会穿衣服。” 沈烙看看他抱在身前的衣服,心肝儿连同五脏六腑都在发颤,反应过来后烦躁皱眉,怎么有人一抬眼一张嘴都在勾引男人。 “我去找刘司导演教教我。”沈烙长相显凶,宁拂其实有点害怕。他一身肌肉硬邦邦,刚才都咯到自己了。 “不许去!”沈烙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着眼前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宁拂,感觉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长歪了的小孩。 他怎么敢这么心术不正,居然把注意打到导演头上去了?! “我教你。”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艰涩声线。 说着,沈烙把宁拂拉扯推搡到房间里面。 “笨死你算了,这都不会?” “我下一次就会了。” “草,你鞋呢?” “在楼下我的房间里。” 沈烙见他动作慢吞吞的,穿件衣服都笨手笨脚,索性直接把人摁到沙发上,拎着宁拂的细胳膊帮他套好上衣,跑上跑下替他拿鞋,最后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脚,准备帮他穿鞋系紧鞋带。 等他终于从「乐在其中」的状态里迟钝反应过来,正给宁拂套上小袜子,沈烙攥着另一只小小的嫩色棉袜罕见发怔。 不对劲。他一个身价过亿的总裁,堂堂单身钻石王老五,怎么就成了宁拂的奴才了? 他原本以为宁小骗子又会装作害羞缩成一团,谁成想他适应良好,很自然地摆出主人的姿势,胳膊都懒得抬一下,看起来对这种伺候熟悉得很。 越想越窝气,他脸色发黑,手臂一扬就准备把手里的破玩意扔掉。沈烙微垂下头,视线掠过面前的人又僵硬住,指骨倏地攥紧,十指瞬间捏得咯吱咯吱响。 听见这不同寻常的动静,宁拂下意识抬眼,连同着另一只暴露在空气中的漂亮脚趾不安地小幅度动了动。 沈烙咽下就要脱口而出脏话,蹲下身继续握住他的脚,动作轻柔给他穿袜子。 一面尽心伺候,一面在心里骂爹,他一定是鬼迷心窍。 节目组第一期的录制内容应该是和校园有关,给每个人准备的衣服都是清一水的校服,还是最古老的蓝白色板式。 宁拂倚靠在沙发上,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粗糙的外套布料直接与细嫩的皮肤接触,摩擦间手臂泛痒。 忍住这股不舒服的刺刺的痒,他不安地把两只小手缩进宽大的衣袖里,翘着两条小细腿歪头小声问:“穿好了呀?” 完完全全一幅青葱鲜嫩的男高中生的模样,沈烙再低头瞅瞅自己,最大码的校服外套披在肩膀上,怎么看怎么像整日游荡在校门外的恶霸,霸的还就是眼前宁拂这种乖小孩。 见他一幅凶狠模样,宁拂不由向后缩了一下,自以为发脾气道:“不要凶我,不然我也要凶你的。” 沈烙冷呵一声,“你凶一个给我看看?” 宁拂覆上两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学着以往宁寻歌在兵营里训练手下时的恶狠狠语气,“再凶我,我就拔掉你一根头发。” 男人粗硬的短发扎得他手心疼,宁拂不大高兴地松开手,揉揉轻微刺痛的掌心,绷紧的指尖都被戳得泛出红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发在南朝是大忌。他暗暗想,自己真的好可恶,会不会太凶了点呀。 沈烙一动不动,应该是被他震慑住了。 两人现下的距离极近,甜甜的幽香蹿入鼻息。沈烙呆了一会,方才一瞬突然觉得他虚张声势的模样好他妈可爱,心跳忽地加快,一时心热朝宁拂嗅了嗅,“你身上怎么还有奶香。” “别是没断奶的奶娃娃,要不要我抱你下下去?” 宁拂正在别扭,闻言气急,瞪圆一双小鹿眼,不自觉端起南朝皇子的架势来,“你、你放肆。” 美人起怒犹如明珠生晕,一丁点威慑力也无。 沈烙看得舌根发麻,禁不住啧叹一声,心血来潮调侃问:“昨天要我教你的那句话,会说了吗?” 宁拂倏忽低眸,摇摇头。他如今只认得简单的一两个字,磕绊读出来「我」、「他」,但句子里其余复杂的字他还不认识。 沈烙哼笑,“我教你读。” 良久。 “真的要读吗?可不可以不说这一句。” “不可以,这是你自己写得,做人要敢作敢当。” 宁拂心里着急,这句话是以前那个「宁拂」写得,不是他。 沈烙继续哄骗,“你不是想出名么,只要你敢在镜头前说出这句话,保准你一夜成名。” …… 他们在房间里耽搁许久,下楼时才发现录制嘉宾都到齐了,只差他们俩。 见宁拂和沈烙是一起露的面,摄制组人员表情各异。陈冬至意味不明哂笑一声,步寻歌只瞥去一眼便移开视线。至于觉寒,他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周身疏离冷淡的气质似乎游离所有人在之外。 与此同时,《怦然心动》录制也正式开启,节目采取的是日常直播的形式,后期也会剪辑成录播投放至各大平台。 摄像头打开瞬间,各家粉丝的弹幕疯狂涌入,对自家偶像花式表白。 刘司穿着小马褂,待在监视器后,按流程念稿。读完一段冗长又矫情的欢迎台词后,他开始cue流程。 “首先,请每位嘉宾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最后念出自己曾经写下的恋爱宣言,节目结束之后看看各位都有没有收获呢。” 觉寒狭长的凤眸微眯,撩起眼皮扫向镜头。 【卧槽好可怕,不愧是T台上的冷帝。】 【说实话,这位爷只适合在T台,阴郁可怕得要死,隔着屏幕都能吓着人,现实见到怕不是要被吓个半死,哪会跟这种人谈恋爱啊】 【寒粉同意+1】 【粉丝表示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参加这档节目】 步寻歌含着微笑:“大家好,我是演员步寻歌,希望录制顺利。” 【前排表白步影帝! !】 陈冬至拨拨头发,言简意赅:“我是winter的主唱陈冬至。没什么好说的,可能公司看我过气了给我报的名。” 【我家冬至真是耿直boy】 轮到沈烙,他无趣撇撇嘴,“只有我一个人是来找对象的?” 【沈大佬搞笑担当。】 【感觉大家都不怎么愿意接这个通告,节目不会要黄了吧。】 【也不想想,有宁拂在,能开心吗?辛苦各位大帅哥了,都渡劫来了吧】 【作精宁拂恬不知耻!要是敢碰瓷我们哥哥,看我不喷死他!】 各家粉丝磨刀霍霍,就等着宁拂出现。 最后,摄像机器对准宁拂。 镜头由远及近,屏幕里慢慢才出现一个少年。他眼皮红红的,面对黑黢黢的镜头极为怯生生,攥着任务卡可怜巴巴,几乎快哭了念出原主写下的词。 “我叫宁拂。我、我要他们都做我的裙下之臣。” 【粉丝们:这个一脸脆弱娇气的美人是谁?】 一拳打进棉花里.jpg 第6章 互选 弹幕突然诡异地静默好半晌,空屏几十秒之后被一整片齐刷刷的「卧槽」刷屏,盖得整个直播间密密麻麻。 【卧槽卧槽!作精长这样?】 【救大命,宁拂怎么长得好像我老婆??】 【别是去整容了叭】 【不不不!刚才有一个镜头离得特别近,以我阅遍无数美人的眼光,宁拂的骨相和皮相绝对是顶级天然妈生脸,简直绝品啊啧啧啧】 【我被这个小妖精蛊惑了,谁来骂醒我!】 【啊啊啊宝贝老婆怎么瞒着我跑去上节目了?】 【前面的,确定没病?】 宁拂单手用力揪紧衣摆,念完原主写的台词后,整张脸已经羞窘地快要冒烟了,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板里才好。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仍旧不太懂,但大概知晓那个几乎怼在他脸上的机器是什么,有什么用处。会有很多陌生人透过它看见自己的脸,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他看在电视屏幕上能看见其他人一样。 他刚才一定说了很不好的话,宁拂轻微透出一口气。 直播间吵得沸沸腾腾,此时别墅的客厅里却异常安静。 宁拂放完狠话就慌忙躲进壳子里,埋首不语,露出两盏染红白玉的小耳朵,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几道不同的视线注视着。 刘司导演满意颔首,继续道: “新一季的旅程我们添加了一些特别任务环节,在离别墅几站路之外的一个中学里进行。这一周学校恰好是劳动周,嘉宾们要去按照排班表和同学们一起参与劳动,并且寻找属于你们的青春记忆。” 在去学校之前,需要给各位嘉宾进行分班工作。 刘司继续念游戏规则,五位嘉宾需要选择自己的第一眼心动嘉宾,其中双向选择的两个人会被分到一个班级,剩下的抽签决定,两两配对成为一组。 沈烙假装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宁拂,佯咳两声:“我们只有五个人,怎么够分呐。” “每一期节目组都会邀请一位飞行嘉宾,这位神秘嘉宾此时已经在学校等待了哦。” 沈烙不耐烦时习惯性地想松松领带,抬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丑不拉叽的校服,他略显暴躁地抓了抓头发,“非要我们去学校能干什么?上课?” 他是来找媳妇儿的,不是整小清新青春疼痛文学的。 “寻找青春记忆。”刘司一本正经,略带深意地补充说:“第一期只是为了让大家能快速熟悉起来,你们完全可以当做轻松慢综艺参与进来。” 国内同性可婚法案实行没几年,这方面的娱乐节目也是处于摸索和试水阶段。 至于成年人的恋爱游戏,要到后面几期才能慢慢体现出来。 弹幕—— 【沈烙没读过高中吧,怪不得反应这么激烈,这下糗大了。】 【啧我记得我老婆也没读过。】 【草楼上你说谁?打一架?】 【这看脸的世界wtf 什么人都是你老婆了?干嘛逮着我老婆叫你老婆?】 【路人刚点进来,谁是老婆?】 【看破不说破qvq】 选择心动嘉宾的环节很简单,目前对哪一位嘉宾最有好感就将谁的人物小像放进心动信封里,然后由知情的工作人员交给对方。 十分钟后,五人都选择好了各自的第一眼心动嘉宾,围坐在餐厅的长圆桌上等待揭晓结果。 有人收到不止一封心动信件,也有人面前空空如也。 步寻歌和沈烙一人收到一封信,而宁拂面前的桌子上有两封,剩下的陈冬至和觉寒都没有收到心动信封。 刘导还在继续念稿卖关子。 沈烙性情急躁,支起腿站起来将校服往肩膀上一搭,另一只手拍拍旁边宁拂的肩膀,等不及道:“走吧。” 宁拂不明所以,乌黑晶亮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去哪里?” 沈烙将他桌前的信封拿起来在宁拂眼前晃了晃,“你不是都选我了吗,一起去上学啊。” 宁拂睁着无辜的眼睛,挣脱他的手,轻微推拒道:“我没有选你。” 沈烙甩到一半的头顿时僵住,面色浮现不可置信。宁拂分明和其他人都不熟,而且他们早上还那么亲密,宁拂乖生生的,支使自己替他伺候这伺候那的。 “你不选我还能选谁。”沈烙压抑暴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憋屈的字眼。他想不明白宁拂不选择自己的理由,宁拂怎么能不选他呢! 忽地,他猛然转头看向对面的步寻歌。 “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选他了?”沈烙指着步寻歌,“你干巴巴凑上去干嘛,步影帝心高气傲,会选你吗?你乖乖……” “谁说我不会选他。”步寻歌从容站起身,打断沈烙。 他眼神复杂,在宁拂身上晃悠一圈,旋即直视他道:“宁拂,你的心动信件里面有我的一封。东西拿上,我们先走吧,我有话对你说。” 步寻歌原本选择的人并不是宁拂,他与陈冬至既是一个公司前后辈的关系,也算谈得来的朋友。 和熟悉的同公司后辈接触,应当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是刚才正当他要贴上陈冬至的画像时,不知怎么,眼前闪过早晨宁拂可怜巴巴站在自己门前叫哥哥的那一幕,鬼使神差就往宁拂那边瞟了一眼。 那一秒,恰好触及宁拂看过来的目光。少年罩在宽大的蓝白校服下,更显细瘦伶仃,挺招人疼的。 瞧这眼巴巴的模样,他一定选择了自己。要是自己没有选他,宁拂会……哭吧? 大脑尚在迟疑,步寻歌的肢体抢先替他做好决定,手腕方向一转将陈冬至的头像换成宁拂。 再温和的性子也有脾气,要是以宁拂原先的性格,他肯定是避之不及。可是经过今早,他对宁拂不由起了一份恻隐之心,总觉得那样温软晶莹的目光,本性也许并不坏,只是缺乏应有的教育。 或许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和宁拂解释清楚,劝他不要误入歧途。 步寻歌自小做任何事都规行矩止,计划定好之后就会一丝不苟按照既定路线走。这是他在心里迂回半天,能给自己找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宁拂呆望着步寻歌半晌,倏地不作一声咬咬唇,然后捧起自己的脸。漂亮的眉眼被窒人且闷的体热蒸红,瘦小的下巴白皙柔软,连后颈也沁出一层粉蒸薄汗。 他嘴唇微动,嗫喏说着什么。 步寻歌疑问:“怎么不走?” 弹幕: 【好家伙,打起来!】 【拔剑吧各位】 【哎,老婆受得住吗?】 刘司导演恰时出声:“咳,你们在说什么,谁告诉你们宁拂选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步寻歌顿时怔然,万年镶嵌在他脸上的温和出现一丝诡异的裂痕,满是意料不到。 宁拂双腿并拢端坐在桌前,假装掰着细白的小手,不自觉时不时地舔舔嘴唇。 监视器后的刘导这才宣布: “恭喜宁拂和觉寒,成为本期第一对心动嘉宾!” 客厅里死寂一瞬。 从始至终在一旁看戏的陈冬至懒懒吹了个口哨,视线掠过宁拂,他轻笑道:“真是精彩啊。” 觉寒倒没什么反应,黑眸幽深冷沉一如往常。 沈烙听罢拧眉,神情愈发凶神恶煞。 “你和觉寒互选了对方?”天煞的,就知道这小祸水不安分,他到底什么时候勾引的觉寒? 宁拂摇摇头,刘导突发好心替他解释。 “因为只有宁拂和觉寒谁都没选。理论上也是一种双向选择。” 沈烙:就离谱。 “不对,那我桌上的信封是谁放的?” 察觉到渗人的目光移至自己身上,陈冬至当即举起手臂,挑眉否认:“别看我,我选的是步师兄。” 步寻歌此刻已经掩住不小心泄露出的难看神色,恢复成往常温和沉静的模样。 刘司:“沈烙,你的心动信件是远在学校的神秘嘉宾给的。” 沈烙咬紧后槽牙,什么狗屁神秘嘉宾,他的小骗子都要跑去骗别的男人了! —— 分组过后,节目组就要出发去学校。 宁拂安静坐在车后座,细瘦的双臂趴伏在车窗上,注视车外的步寻歌和陈冬至上了另一辆车。 他自小和宁寻歌情谊甚笃,哪怕步寻歌不是皇兄,但只要看见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对自己表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都会令他心口窒息。 宁拂不自觉陷入回忆里,他曲指轻轻碰了自己眼角处那粒小小的痣。他的小痣长在眼角处,其实宁寻歌耳后也有一颗痣。 宁寻歌背过他不知道多少回,他小时候经常趴在皇兄背上揪弄那粒小痣,对它的形状大小位置都一清二楚。 方才在客厅里选人的时候,宁拂下意识望向步寻歌,男人无意中侧过头,他实实在在看得分明,步寻歌的耳后,没有和皇兄一样的红痣。 恍惚片刻,因为心底说不清的头绪,他没有选择步寻歌。 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连宁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心里已经隐隐倾向于步寻歌并不是皇兄。 石矶江边万箭穿心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宁拂胸口升起一阵绵绵密密的疼意,他望着步寻歌渐远的背影,鼻头发酸。 “车要开了。”冰凉漠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宁拂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觉寒坐在后车厢的另一边,手指抵在额角处,车厢里偪仄的空间似乎容纳不下他的两条长腿,曲腿的姿势略显散漫。 见人没反应,他将话重复一遍。 宁拂只是身子扭过来,手指还攀在车窗缝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觉寒定定看他半晌,而后缓缓朝宁拂俯身,伸出手臂用他异常冰凉的手掌扣住眼前人的脑袋,往里带了带。 凑得近了,能闻见少年身上一股甜甜的奶香,又夹杂着浅浅的淡淡青草味,轻盈拂面。 突兀撞进宽阔结实的肩膀里,宁拂半截身体几乎偎进觉寒怀中,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搬起来往里坐了些,玻璃车窗恰时上升,然后紧闭。 等宁拂反应过来时,觉寒已经松开力道。 他扭头望了眼合起的车窗,长睫翘起,睁着水漉漉的眸子朝觉寒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经这么一打岔,宁拂心底的阴霾挥散去不少,原本笼着水雾的眼睛恢复清亮,他渐渐将心思转移到正在行驶的车辆上来。 宁拂看上去很喜欢坐车,虽然被告诫不能离车窗太近,但没过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蹭到窗边,一会小心摸摸玻璃,一会又专注看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 轿车缓缓行驶,在一个路口时碰到红绿灯又停下。 熟悉的广场路口,抬眼便能看见觉寒的巨幅海报。宁拂雀跃的小表情敛起,他当即紧张起来,手指倏地攥紧,忐忑瞥向身旁的觉寒。 觉寒似乎也注意到了,侧首将视线投去。 宁拂撑着下巴,呼吸急促,急急道:“你别看、别看了。” 语调格外软,像撒娇。 觉寒眼中情绪幽深难辨。 宁拂以为他在伤心,分外认真道:“总有一天,你的画像会被取下来的。” 第一眼见到觉寒,宁拂最先注意的不是男人相貌如何,而是一身死气沉沉的阴郁气质。他知道这里的世界是一个仍处于和平的时期,可是觉寒似乎和别人都不一样。 光影落在他的凌乱的碎发间,映衬出一种无声息的阴冷,仿佛死去的骨肉外面不过裹着一幅皮囊,再无其他。 像血海深重的战场里爬出来的恶鬼,又好似经受过无数深重的苦难淬炼。 觉寒也是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恶意的人,刚才还好心护着自己的脑袋。宁拂无意识地蜷起小拇指,近乎小心哄着他,“不看了不看了哦。” 光说说还嫌不够,他挺直纤瘦不堪的小腰板,努力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觉寒的视线。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气息热热和和,携着一□□人的蜜香。 觉寒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莫名奇异意味,像是似笑非笑,喉咙里溢出一句嗯声。 舌尖舔了舔犬齿。 好乖。 作者有话说: 拂宝心里,人气值和可怜程度呈正比目前还是古代人思维,他以后会知道真相的… 以及,崽宝这么单纯善良甜蜜可爱,真的会被拐的。 不过设想一下,如果宝对沈烙说这种话,沈烙的反应一定是:什么意思,他想把我海报踢下去?他在挑衅我?这就是搞笑男为什么讨不到老婆的原因(bushi; ps 弹幕泥塑预警,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orz 第7章 晕倒 宁拂和觉寒被分到二年级的某个班级,因为校方提前打过预防针,俩人进入教室时除了一波喧闹起哄,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大的骚动。 校内直播自然是不能的,跟拍的摄像头只给了校门几个特写,为保护学生们的隐私,没过多久直播就被掐断。所有在中学里的拍摄画面,都只能后期剪辑,经过校方确认后以录播的形成上线。 好在这一周并不是教学周,并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刘司也是找了不少关系疏通,这才达成合作协议。 蝉鸣午后,叽叽喳喳,是熟悉的夏天味道。 班长在讲台上分配下午需要同学参与劳动任务表,少年少女们的话题从劳动学习逐渐偏离到八卦,不少同学都有意无意地不约而同盯着一处方向。 被盯的人毫无所觉,宁拂脑袋微垂,从自己的小帆布包里拿出一款精致小巧的白色外壳产品。 是一个功能简单的学习机。 这是宁拂在住院期间,涤非医生考虑到他缺乏现代生活常识的问题,特意买来送给他的,里面下载了诸如《给孩子的全景百科》、《儿童漫画全集》、《小学生课外阅读书籍》等等读本。 宁拂生疏地插上耳机,动作一板一眼,理顺耳线的时候甚至表情虔诚,认真到不行,一边听一边手里还攥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跟写。 …… 漂亮。刺目的漂亮。 所有人的第一眼反应。 睫毛长而卷,耳廓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一只手抵在下颚处,顺着流畅的清瘦线条往下,连握笔的指骨都漂亮的无可挑剔。 闹哄的教室里窃窃私语一直没停下来过。 “他好可爱。” “好想闻闻老婆,他看起来好香。” 离宁拂不远处的女孩瞧不下去自家闺蜜的痴汉脸,好笑说:“你不是今早还说要和宁拂这个作精大战三百回合不认输吗,怎么这么快就跪了?” 闺蜜一愣,痴痴笑起来,“嘿嘿嘿对啊,要和老婆贴贴三百回合。” 女孩翻白眼,暗道没救。她嘴上吐槽着,动作却很诚实地拿出手机,偷偷对准宁拂的侧脸拍了一张。 看上去太乖了,怎么这么乖,和先前网络上的怼天怼地的宁拂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私下里,他会不会强装起张牙舞爪的姿态,一边用手机笨笨敲字和网友吵架,一边脚趾都会又难过又害羞地蜷在一起哭哭。 救命,这样一想,完全可爱得要命啊。 女生悄悄登上微博看了一眼,昨天还信誓旦旦要撕宁拂的粉丝纷纷倒戈,全网都在狂舔美人。 手指轻点,将偷拍照收入收藏夹。要不是学校和节目组签过保密协议,好东西她现在就想和网友分享,可惜。 …… 宁拂遇到不太懂的地方,会先皱起秀气的眉毛,而后紧抿嘴角,最后才敢伸出一根白玉似的手指偷偷戳一戳觉寒的胳膊,软趴趴地向他请教。 还没奶猫挠人的力道大……觉寒沉默转头,目光落在宁拂的学习机屏幕上,目录上显示的书籍是《儿童生活百科》。 宁拂两只眼睛里面装满求知,透彻明亮的双瞳仿佛并不知道愁苦滋味是什么,不知道罪孽作恶是什么,不知道这社会人间到底是怎么的。 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欲望裹挟着无邪,重重撞进觉寒心底暗沉无光的深渊。 他眸色幽深,问道:“怎么了?” 一直等待回应的宁拂悄悄松了一口气,犹豫着说:“我以前上学堂都有书包,还有学、学习文具。”他努力将原本印刻在脑中的词语转化成学习到的新词,因此咬字显得格外缓慢,唇齿黏糊。 从前父皇会为他准备镶嵌着金玉石的书囊,小书房里的文房四宝一应俱有。 觉寒动作一顿,积攒在眉间的郁气散开。 明明只是节目组的策划体验几天,他却好像真的一幅要乖乖上学的模样。 “刘司导演说,录节目的时候可以暂且用他的钱。我可以去买一些吗?”宁拂声音压得很低,嗓音扭捏。 学校里面也有小超市,他被领着路过的时候,透在玻璃看见里面货架上一排排花花绿绿的小用具,还有毛绒公仔。宁拂一眼看见摆放在中央的嫩黄色玩偶,他当时捏捏手指忍住带走它的欲望,他真的很想要一只,就一只。 但是宁拂现在是穷人,并没有钱。刘司导演说等录完第一期,才会给他分一些钱。 想了想,他又指着学习机上刚学过的一行文字,“书上说,家长要尊重孩子的意愿才行。” 理直气壮,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说着还翘起拇指,相当严谨地遮住下面一句话,生怕觉寒不小心瞧见。 下面一句写得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家长应该学会说「不」。 觉寒深邃的眼里显露出一丝笑意,低头轻声道:“不可以。” 在宁拂将沮丧的小嘴完全瘪下来之前,他及时哄:“不可以用他的钱,可以用我的。” 宁拂讶异,思索片刻又觉得合情合理。从前京城里的戏班子弟他也识得几位,虽说吃苦颇多,但因着达官显赫的赏赐,身边多少都有些积蓄。 “好哦,我不要很好很贵的。”宁拂立即表示自己很好养,又乖巧补充道:“等我以后存了银钱就还给你。” 别人的血汗钱,他不会白拿。 跟拍的摄像师站在教室外,看着极为养眼的两人心里纳闷。导演明明有提示要他们聊一聊初恋的话题,怎么越跑越远,都快拐到亲子教育上了。 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觉寒百无聊赖,只有宁拂渡过了一个尤为充实的半天。 他只是心思单纯,学习这根窍却灵巧,对古体字和现代字之间的区别认识很快一通百通,进展喜人。 午间课铃响,趴在课桌上养了会儿神的宁拂眨眨困倦的眼睛,醒来后发现原本同桌的觉寒并不在教室,面前站着一个爽朗的大男孩,腼腆地笑着说要请他去看篮球赛。 四班今天和隔壁的重点班有一场篮球友谊赛。 宁拂奇怪,“不是要干活吗?” 他偏头望去,教室里所有人的课桌上都分发了棉纱手套,连觉寒都有一幅,偏偏自己没有,是被遗漏了吗? 男生解释,“那是下午的事,进行体力活之前当然要先热热身啊。” 宁拂犹豫半晌,疑问望向外面跟拍的摄影师征询意见,得到他点头的肯定回答,无奈答应下来。 体育馆的更衣室,十几个男孩子脱下校服换上球服,满室都是躁动的青春期荷尔蒙味道。 被强硬拉过来的宁拂躲到角落的窗边透气。 高大的体育课代表找到他,涨红一张脸,把一套篮球服塞给宁拂。 “老师让我给你的。” 宁拂连连摆手,磕磕巴巴道:“我不会。” 体育课代表坚持,“老师说你们也是班级的一份子,你们节目组的人说你们也都要参与,而且大家都很想看你!” 早晨课间,教室里的同学几乎都在谈论宁拂,刚才甚至特意有女同学拜托自己一定要他劝服宁拂换上运动衣。 不说还好,一说宁拂更加委屈,他不自觉地扁扁嘴巴。为什么呀,为什么偏偏只想看自己,他真的好可怜。 体育生没辙,恳求道:“换上吧,好不好?” 宁拂不情不愿地接过球衣,“在哪里换?” 大咧咧的男生挠挠后脑勺,“兄弟们都是在这里换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平时男生之间还有更过分的打闹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么到了宁拂这里突然就难为情起来。 片刻,宁拂轻微抗拒道:“可以换个地方吗。”他欲哭无泪,一紧张眼皮周围就泛起红晕,整个人看起来要委屈死了。 高大的体育生没预料到这幅情景,简直被他低泣颤抖的尾音勾得头皮发麻。宁拂怎么要哭了,救命该怎么哄啊! “别哭别哭,我们都出去,出去你再换。” 体育生将臭烘烘的男生们都轰出去,走之前还细心地盖住了支在墙壁上的摄像头。 宁拂呜咽了一会,然后一边呜呜一边乖乖躲在角落里换好衣服。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破烂不堪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怜,什么也遮不住。 太大了,哪里都太大了。领口大,肩膀处的衣袖大,裤筒更大。白腻的皮肉在里面若隐若现。 虽然他已经知道这里的人穿衣打扮都很大胆,并不像南朝那样顾忌颇多,但宁拂还是羞愤得很。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宁拂,衣服换好了吗?我们待会要上场了。” 宁拂捡起校服外套,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忍受住皮肤上传来的阵阵微小刺痛,回了一句嗯声。 推开门,只见他小身板陷进椅子里,纤嫩的双手搁在膝上,宽大的球衣短裤套在他笔直的腿上,两条腿白到晃眼。 他哪里都是白的,除了一头乌发和眼边生起的一层绯红,应该是受了委屈,鼻尖好像哭过似的粉粉的。 人都是视觉动物,更别说处于浑身躁动还没处发泄的青春期男生。没一会,男孩们争先恐后围着他蹲了一圈。 一水浑浊的池塘里,滚进了白嫩团子。 “宁拂,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定是渴了吧,我有水,你喝吗?” “滚吧大头,谁要喝你的臭水杯。” “宁拂你一定是饿了吧。中午在食堂,我就在你后面,看你都没吃几口。” “不行啊,没吃饱怎么打球啊。” “队长,要不别让宁拂上了?” 体育课代表正高高仰着头,一手捂住鼻梁,哼出一道模糊的鼻音,“本来也没准备让他上场。” “那你干嘛还要他换衣服?” 课代表沉默一瞬,而后反问:“你们不想看吗?” …… 众人还在献殷勤,宁拂忽然觉得脖颈发痒,之前被有意忽视掉的刺痛感愈发明显,从后颈开始,蔓延至手臂、胸口。 他禁不住阖上眼皮,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脑袋发昏,甚至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一阵窒息。 陷入黑暗前,宁拂听见身边焦急的惊呼声,以及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重重拨开人群,将他接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拂宝现在很乖,大概一两章之后随剧情发展,才会开始「作天作地」。 他刚到异世还放不开,宝虽然乖,但被精养出来的娇气以后会越来越凸显出来的。 以及,好像要改文案了,说是「轻微万人迷属性」,写着写着发现,根本轻微不了……【捂脸感谢在2022-07-22 18:30:54-2022-07-24 20: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器大活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梦境 意识浮沉间,宁拂做了一个异常真实的梦。 仿佛回到小时候,父皇把他抱在怀里听梨园戏,他就这样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完了整场戏。 梦里有许多人,他看见了「宁拂」,还看见另外一个与「宁拂」纠葛极深的年轻男人。当然,是单方面的纠葛,因为「宁拂」最讨厌的人就是他。 男人长相是很舒服的类型,脸上总是扬着灿烂的笑。 在梦里,许多人都喜欢他。宁拂听见别人叫他「晏阳」。 晏阳似乎非常受欢迎。 不仅沈烙追随左右,对宁拂不假辞色的步寻歌也会为了他展露真实笑颜,甚至惹得原本桀骜的陈冬至也对他倾心不已。 “宁拂”却恰好相反,风评极差,是个人见人厌的万人嫌。眼见晏阳众星捧月,他心生妒忌之下愈发疯魔,在节目里利用一切机会使劲整幺蛾子。 最后把主意打到唯一一个游离在主角团之外的觉寒身上。于是在某一天的深夜,「宁拂」敲响了觉寒的房门。 …… 梦境的后半段,宁拂清晰记得觉寒异常冰冷的眉宇。 “宁拂”甚至没有踏进屋里半步,觉寒就生生踩断了他的手腕骨和脚骨。 觉寒不需要做出什么阴郁颓唐的姿态,他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属于人的温度,即便面无表情,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 男人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将纸巾随意丢在垃圾篓里,转身之前甚至没有再施舍给「宁拂」半个眼神。 就这样,骨裂的「宁拂」硬生生被废掉四肢,惨败退出节目,除了被万人唾骂,什么也没得到。 而送给「宁拂」致命一击的觉寒最终也没有好下场。自从晏阳成为《怦然心动》节目的核心人物,原本就格格不入的觉寒变得更加边缘化。 就在网络腥风血雨争论晏阳该花落谁家时,不知被谁突然曝出晏阳和其余嘉宾的种种丑闻,舆论甚嚣尘上,几人名声大败。 然而主角仍旧是主角,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晏阳身边的舔狗团们查明真相,联手合作,反手给觉寒设下弥天大坑,觉寒也自此堕入牢狱,为他的罪恶行径付出了代价。 …… 宁拂醒来后还犯着迷糊,他睡眼惺忪,摇了摇昏沉的脑袋。 梦境记忆尚在脑海盘旋,真实地像在眼前发生过一样,他仍旧有些心悸。 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耸耸小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宁拂从病床上坐起身,他左手正输着液,暗忖自己这是又进医馆了。 他只记得晕倒之前身边围着许多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特别粗糙,和肌肤摩擦的地方很快升起烫人的灼烧感,空气稀薄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来气。 慢吞吞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宁拂两条手臂仍隐隐发麻,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星一点的红色小疹子。 低头再看,原本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换下来了,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面料柔软,凉丝丝的,宁拂摸了两下,质地细腻轻软。 与此同时,病房外隐隐传来谈话声。 走廊间,刘司翻看着宁拂的检查报告,心里直叹气。 报告上写着,过度暴露在过敏源下引起的严重过敏,导致过敏性休克。 简单来说,就是衣物材质不良,宁拂皮肤接触太久承受不住,所以出现一连串的过敏症状。 刘司脑筋发涨,他刚刚正在监视节目热度数据,突然就被紧急连环call叫过来,说是宁拂又进医院了。 宁拂这回过敏发作得很凶,已经出现呼吸困难、陷入昏迷的状态,连同他的心脏也跟着吓得一抽一抽的。 他可真是请了个豌豆公主小祖宗,三天两头进医院。 刘司苦笑,把从宁拂身上脱下来的篮球服和校服拿在手里翻了翻。他也看不出来什么明堂,只觉得自己的粗手摸上去舒服得很,都是软软的棉质面料,哪里劣质廉价了? 宁拂也太弱不禁风了些,合着他是天上来的小仙桃不成,还得喝瑶池的露水才能养活。怎么别人穿了都没问题,偏偏就他这样娇气。 幸好激素治疗过后,宁拂现在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医生说,宁拂体质不耐受,目前还不能给他过量服用抗过敏药物,只能非常缓慢地一步步脱敏。 现阶段,最好给他穿好一点料子的衣服。 刘司低头看看自己身穿的在批发市场批发来的背心裤衩工作服和一双几十块钱的凉拖,陷入沉思。 都棉质了还不够,还要怎么好! 医生说得委婉,可刘司又不是傻子,医生的建议分明就是,一般市面上的衣服,最好不要给宁拂穿。 刘司刚赶来的时候,看见宁拂胳膊上起了一团一团的浅红色印迹,还心怀内疚。 现在又觉得麻烦,他是想靠宁拂赚热度,可商人要考虑成本效益,要是投入过大,那自己也太亏了。 他还在想这个棘手的麻烦怎么处理,同样靠在一旁的觉寒突然出声:“以后不要随便给他穿批发来的衣服。” 没等刘司回话,他继续淡淡道:“我会替他准备,不用刘导操心。” 得了便宜的刘司瞬间压下心中火气,他狐疑瞧了觉寒冷淡的脸半晌,忽地了然笑笑,“既然觉寒这么关心小拂,那以后你多照应照应他。” 听说宁拂晕倒的时候也是觉寒送来的医院,刘司在工作群里还看见一张照片。 觉寒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托起宁拂,把他脑袋按在自己宽阔的肩膀处,怀里的人整个上半身裹得严实,只余两条腿垂露在外面。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觉寒一手护住宁拂的头颈,另一只手托在他的腿部。 宁拂穿着运动短裤,裸露在外的腿肉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只用稍微一掐,细白腿上的肉肉就陷进去一点,很可爱很漂亮。 似是听见病房里的轻微动静,觉寒侧过头,朝刘司道:“等他输完液,我们再回去录制。” 言外之意,你可以先走了。 刘司乐得清闲不管事,他笑呵呵一声,“行,你去看看他。有需要随时联系节目组。” 刘司说这话也仅是客气,他知道凭借觉寒现如今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要是有事,哪里真会用得上节目组。 觉寒不在意地轻微点头,扭开病房门把手,很快迈步进去,将刘司留在门外。 刘司心里不停咕噜咕噜冒着各种主意。思索一番,他掏出手机将之前在工作群看见的照片转发给节目宣传组。 “不要提宁拂进医院的事,把这张照片放出去,先试一下水。” 于是,嗷嗷待哺的网友们猝不及防收获娇弱老婆一枚。 【这是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场景?这是我能看的?】 【一万个草。】 【觉寒你在干什么,早上选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真出家了?】 【放开我老婆!老婆的腿乖乖垂着呜呜呜救命】 【有谁注意到,宝宝露出的脚踝好细好适合一掌握住】 【宁宁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满屏的舔颜言论中,突兀插进一条画风不一样的评论—— 【等等,你们难道都忘了宁拂之前的黑历史了?】 网友刷新的手停顿一秒,但很快底下出现新回复。 【什么?你是说老婆和我闹脾气这事?】 【什么?你是说老婆向我表达打是亲骂是爱这件事?】 【别说了别说了,当时不该还嘴,不然老婆现在也不会在别的野男人怀里】 【可恶啊,老婆给我亲亲】 众人口中的老婆正懵里懵懂坐在病床上,野男人觉寒是唯一能窥见到他此刻美好的人。 “醒了?” 宁拂乍一看见他,尚有几分生怯。 他眼里一直以来的可怜人,为什么在梦里会变得那么阴戾狠绝?面无波澜就踩断了「宁拂」的骨头,那他以后会不会也要踩自己…… 宁拂想得可怜,脑袋垂得低低的,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作不得真。 觉寒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步履轻下来,停在离他床前半步远。 输液瓶里的液体药剂一滴一滴均匀往下流,觉寒过去察看一眼,宁拂左手手背上的针管还好好插着,只是扎针的皮肤周边覆着一层淡淡的血紫色,他皮肤很薄,细细的青绿色血管清晰可见,显得整个人脆弱又易碎。 宁拂的手指和被子胡乱交缠在一起,顺着他的目光,几乎是不自觉软糯糯地说:“身上有一点痒。” “忍一忍,不能弄。”觉寒将输液的速度调节地慢一些,说:“没事,好了以后就没事了。” 他记得刚抱起宁拂的时候,他的右手攥得很紧,指节扣入掌心。觉寒当时不敢强硬掰开,现在一看,果然,宁拂的掌心被他自己抓得渗出了血丝。 将放在柜边的医药盒拿下来,觉寒准备替他贴上创可贴。 觉寒一靠近,宁拂就感到男人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旋即记起梦里的觉寒那副极度阴戾冷血的可怕模样。 蓦地,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抵触,不想觉寒碰自己,于是抬起手下意识打在觉寒的手上。 啪地一下。平和的气氛突然凝滞。 乖宝宝打完就忐忑了,他无所适从地收起可怜的小猫爪,心里七上八下,贝齿咬得紧紧的,担心觉寒会报复回来。 呜呜他好冲动,自己怎么能打人呢。他现在还病着,身体也不好,要是觉寒趁着没人欺负自己,他跑又跑不掉。 许久。觉寒僵在半空中的五指动了动。 ……他不知道宁拂为什么突然摸上来,还是摸自己的手。 小指勾缠,甚至轻轻挠了一下自己。 认真领会一分钟后,觉寒无言半晌但还是问,“要牵?” 是要牵手的意思吗。 宁拂不说话,觉寒以为他默认了,手掌微动,沉默地上前握住了宁拂的手。 诡异地,两人静静在病房里牵了一会手。 没过一会,觉寒语气低缓,“待会再牵好不好,你的手要先贴药。” 宁拂简直要气哭。 觉寒怎么这样呀,他不过轻轻打了他手背一下,这人一言不发就强硬地过来拉他的手,力道还越收越紧,牢固得他根本挣脱不开。 感觉自己被欺负了,宁拂不高兴地软声反驳,“不要和你牵。” 觉寒动作一顿,顺着他的话:“嗯。” 他撕开创可贴,对上宁拂的目光,开口解释:“要贴创可贴,可以保护伤口。” 宁拂望了一眼打开的医药盒,扭头闷闷道:“不要这个。” 觉寒微愣,安静反应了半天之后,他才缓缓将原本的白色创可贴放下,换成一个橘黄色的带有卡通花花的OK绷。 宁拂肉眼可见地变得情愿起来。 觉寒脸色一如既往冷沉,掌心动作却轻柔。宁拂盯着他垂下的眼睑,思忖道,不过是大梦一场,觉寒应当还是一个好人才对。 “我中午睡醒,你怎么都不在。”语气含着抱怨。 觉寒替他抚平可爱花花创可贴,低声道:“你说想要文具。” 宁拂惊喜睁大眼,歪着脑袋偷偷开心。 觉寒去拿放在外间里的东西,然后将买来的挎包和文具都摆开在他眼前。这是目前能最快速到货的男士包品牌,肩带上印有某奢侈品牌的标志。 可惜宁拂并不认识,他只看见一水的黑灰白。 宁拂皱着鼻子吸了吸气,蔫儿吧唧。 他只说不要贵重的,没说不要漂亮的。 宁拂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漂亮,每年收到的贺礼也都要全南朝最漂亮的才行。但是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尊贵的九殿下了,不能提过分的要求。 他心里并不很喜欢,甚至有几分嫌弃,却还是委委屈屈地收下了。 最后也不忘乖乖说一声谢谢。 等点滴打完,宁拂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很快就办理手续出院了。 他身上的过敏痕迹还没完全消除,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宁拂这两天学会一句话,叫「干一行爱一行」,他体内的小宇宙突然燃起一股赚钱之魂,攥着觉寒的衣袖就要拉他继续回去录节目。 要是没有银子,以后怎么给自己买漂亮东西,又怎么找皇兄呢。 “哎,你们这里的人呀,做事情都不喜欢趁早的,这样可不行。” 宁拂扯住他的衣袖,同他一板一眼讲道理,“这次生病要谢谢你,拂儿都记着的。以后等我攒足银钱,我也可以为你赎身。” 赎身? 觉寒先是抬了下眼,忽而轻笑。 …… 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俩人先回到学校。 今天的班级劳动任务是为一片久无人开垦打理的草地除草,矮小一些的小草可以直接用上手拔掉,再大一点的草就需要用上专门的镰刀。 宁拂和所有人的任务都不一样,刘司简直怕了他的娇气,安排他在坐在树荫下面,又给了他一个创可贴的医药盒。 期间要是有人被草割破了手,可以到他这里来拿创可贴。 宁拂眉眼弯弯,愉快地领了任务。 直到刘司转过身去接电话,他在导演口中清晰听见晏阳这个名字。 宁拂呆呆眨了下眼睛,蓦然觉得有点头晕。 等刘司挂完电话,转身看见他捂住额角,整个人要倒不倒的,心脏突突直跳,赶紧上前摁住人坐在小板凳上。 “小祖宗,你就乖乖坐着歇会吧。” 宁拂调整好气息,一字一顿地问:“晏、阳?” “怎么了,你也认识?” 宁拂摇头。 刘司看他像是感兴趣的样子,同他多说了两句,“晏阳是我正在谈合作的嘉宾,要是沟通顺利的话,应该第三期节目能来。” 宁拂愣住。 梦里的晏阳,也是第三期才来的。 宁拂不安地攥了下衣角,“刘司导演,你可以给我看一眼晏阳的照片吗?” 刘司笑笑,“怎么,你对他有兴趣啊?”他打趣着,找到晏阳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站在海边,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但是笑容格外清爽不羁。 除去肤色看起来稍微深一些,其余和梦里「晏阳」那张脸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说: 宝宝不怕,觉寒以后不会踩你,你可以踩他。至于踩哪里,你说了算。感谢在2022-07-24 20:56:57-2022-07-26 20: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宵宵、芋圆、吱吱吱、器大活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宵、芋圆 10瓶;薛小洁 5瓶;随呐、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打赏 “晏阳是玩直播的,是个人气很高的旅游博主,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他的直播。” 宁拂坐在树荫下,手臂环绕膝盖抱住自己。 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少年漂亮蓬松的黑发有几分凌乱,他双腿并拢,指尖垂放在身侧贴着裤缝下意识地扣弄。 他一边回想刘司刚才说的话,一边低低念出「晏阳」两个字。 “旅游博主是个什么行当呢。” 语气里有生涩,有胆怯,却维独没有恶意。 有人天生心无城府,宁拂就是这样。即使在那场逼真的梦境里,晏阳的出现可能会对现在的自己造成伤害,他顶多也是好奇。 手指沿衣角打着圈,宁拂眼睛垂下来。 晏阳是真的,那个梦也是真的吗? 他正陷入困惑,近处一道清脆好听的少女声音响起。 宁拂抬眼看去,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穿校服绑着马尾的可爱小姑娘。 女生和他对视的刹那,脸颊腾地染上红晕。她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抬头笑容甜美地问:“可以给我一个创可贴吗?刚刚手指割破了。” 宁拂闻言低下头认真翻找,从小药盒挑出一个卡通画的递给她。 哇,老婆给我的居然是和他一样的同款耶。女生笑嘻嘻地接过,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期期艾艾道:“为什么只给我这个呀。” 刚刚班级好多臭男生都借口手掌裂开一道小口子,故意大惊小怪地来找宁拂要创可贴。她在一边看着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一个个糙得不行,伤口再不贴就要愈合了。 可是宁拂给他们的都是普通的白色创可贴,自己的却有一朵可爱小花花,闻起来还香香的,好像沾了点老婆的味道。 听她这么问,宁拂顿时有些羞赧,无措地捏紧十指。他往常极少和女儿家打交道,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 因为小姑娘看起来比较可爱,要配花花才漂亮。 他睁着一双潋滟小鹿眼,乌溜溜的眼珠子清澈又纯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女生瞬间被萌得心肝脾肺不停狂跳,她目光不自觉软下来,几乎是情不自禁开口:“宝宝……” 宁拂眼神含着疑惑,轻声问:“嗯?” 女生摆了摆手,笑着打哈哈,“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呀,要我陪你说说话吗。” 她随口说说,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没想到宁拂犹豫几秒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女生愣了一下,嘴角绽起笑,自我介绍道:“我们交个朋友吧。宁宝,我叫奚雪,叫我小雪就好。” 到底是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奚雪柔着嗓音问他:“宁宁想说什么呀,刚才看你发了好久的呆哦。” 女孩子的身上散发着暖融融的善意,宁拂也抿唇软软笑了下以作回应。 他思考了好久关于晏阳的事情,可是自己以前聪慧的脑袋瓜这次好像不够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毕竟那场梦境太过逼真,直到此时此刻记忆也没消散半点,反而越来越清晰。 宁拂并不懂科学,对这个世界还懵懂得很,很多时候看见一些奇特的现象,只能归为怪力乱神来解释。何况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梦到底会不会成真,只好换一种措辞委婉询问。 “我有点担心,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坏人。” 宁拂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 “我其实不喜欢吵架,可是以后……我要是不得已在节目里面欺负别人,该怎么办。” 奚雪面色先是迷茫了一会,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恍然大悟道:“没关系,按照剧本演完戏就可以啦。” 而且是老婆欺负别人哎,没关系,当然要使劲欺负! 宁拂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啊,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如果不那样做呢。” 奚雪以为宁拂在说节目组给他的综艺剧本,不知情地给了他一记重击。 “唉,要是不按照剧本走,可能节目组就不给钱的。” 宁拂闻言霎时不安,焦虑地皱巴起小脸蛋来,吓得手足无措。 半晌,他从嗓子里憋出几个细细弱弱的字眼来,“可是会很疼的……”梦里的「宁拂」不仅要做一箩筐坏事,最后还要被觉寒踩坏腿脚。 等他欺负完别人,就该轮到别人来欺负自己了。 ……会疼?录节目做什么会疼? 奚雪狠狠想歪了,暗骂刘司这个不讲武德的利益鬼,转头目光怜惜地安抚宁拂,“没事的,就演一下啦,走完剧本就可以拿钱走人重获自由的,到时候咱们就不受这个鸟气了!” 宁拂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绝望地垂下脑袋,异常低迷地喃喃:“要是伤得很厉害,以后都不方便下床走路怎么办。”骨筋碎裂,还能治好吗? 奚雪呆愣片刻,小姑娘一听这话也不禁害臊起来。 救命,导演组到底给自家老婆拿的是什么剧本啊! 她目光愈发怜爱,别扭道:“不会的啦,一般来说,过几天应该就能下床了……而且现在医术发达,治这方面的药也有很多。” 宁拂想了想,难过的情绪升高了一点点。 这个世界的医术确实很高明,他在医院见识过,涤非医生就很厉害。听说连心脏出问题都能治好,他的小骨头断了,到时会应该也能接起来。 “谢谢小雪告诉我这些。” 奚雪:“宝宝要保护好自己哦。” 傍晚回去的路上,宁拂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他没和觉寒说一句话,将一只圆乎乎的可爱后脑勺对着他。 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只有沈烙在客厅,其余几人还没回来。 沈烙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鼻腔里发出一声哀怨的冷哼,转头不去看他们。 觉寒脱下外套攥在手里,露出精壮的手臂。他视线一偏,落在宁拂身上,低声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宁拂本来就是小猫胃,而且胃口也早就被养得极刁,刚来这几天吃得都不好。 他抵着下巴,闷闷道:“要吃甜的。” 觉寒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迈步进了厨房。 宁拂蹲在玄关边的地上,乖乖巧巧地给自己换鞋。 他本就身材纤瘦,蹲下来的姿势更显小,尤其是俯视视角,落在沈烙眼里就是小小一团。 小小一只,可爱。 沈烙十分能忍,眼睛都熬红了到底也没冲动跑过去。 他还记着这小家伙今早放他鸽子的事情,害他心烦意乱了一整天。沈烙不断给自己洗脑,身为钻石王老五,骨头不能这么贱,要进退有度,才能拿捏住这勾人的小祸水。 一分钟过去,在沈烙瞥了宁拂十八眼之后,他眉头狠狠打结,该死的,过去的六十秒里,宁拂竟然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喂,小骗子。” 宁拂正慢吞吞地在解鞋带,闻言他侧过头,瞧见沈烙凶神恶煞的神情,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圈,雾蒙蒙地看向他。 他刚刚才接受自己从今以后要做一个小坏蛋的事实,情绪正脆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而沈烙恰好就是梦里对「宁拂」最凶的人,总是冷嘲热讽地骂他。 宁拂心里憋了好半天的委屈气球被沈烙一句话给扎破,眼圈一红就开始哭,“你别凶我。” 沈烙一肚子阴阳怪气的酸话还没往外倒呢,蓦然瞅见宁拂眼角的晶莹,满腹牢骚立马偃旗息鼓。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宁拂跟前,胡乱揉了一把头发,表情滑稽地升起无措。不是,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沈烙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看他哭成这样是真心疼。他上前一步,双臂勒住宁拂的腰将人腾空抱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没有凶你,别哭了。”他几乎是半抱半哄,替他擦眼泪。沈烙发誓,他这辈子也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过。 宁拂仰起一张湿漉漉的脸,一抽一噎控诉他:“我不是小骗子,平日里并不骗人的。” 沈烙投降,“好好好。” 宁拂抬手抵在沈烙的胸膛前,半天也没把人推开,只好别开脸不看他,自顾自安静落了一会泪。 迟钝地察觉出男人的隐忍退让,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以后我要是做了坏事,你可不可以也不要骂我。” 怀里的宝贝一脸乖软稚气,娇着嗓音问他可不可以不要骂自己。沈烙深吁一口气,额角青筋不停跳,浑身都沸腾了。 “不哭了水水,不骂你。” 宁拂挂着眼泪,疑问:“水水是谁?” 沈烙心一软。宁拂就是个爱哭鬼,还是个小祸水。怎么不能叫水水了。 “明天选我好不好,水水。”沈烙低沉开口:“今天干活是不是累着了,节目组真是有够煞笔。明天和我一组,哥的青春就是逃课,带你一起玩。” 宁拂抗拒道:“可是我还要念书,学拼音。” 沈烙这才想起来,宁拂还不怎么识字。 他略显烦躁地说:“不会就不学,学习这么累为什么要学习,现在手机都能语音打字。” 宁拂尝试得寸进尺:“那你教教我。” 他知道手机这个东西,但是没有用过。原来的「宁拂」就有一款手机,被他一直放在包里,看上去黑漆漆的,他想玩很久了,可惜并不会。 沈烙:…… 他是故意的吧? 沈烙耐着性子教他手机怎么用,男人看上去暴躁无比的表情里含着一丝微妙的美滋滋。 “要是不知道字怎么写,这样摁住……说话。懂了吗?” 宁拂点点头,伸出指头碰碰手机屏幕,自己玩了一会之后,目露不解。 “这里怎么用不了?” 沈烙低头一看,“这是付费解锁的。” 宁拂失落看着花花绿绿的页面,他好想点进去看看,可是没有钱呀。 梦里的「宁拂」要是没钱会怎么办呢,他总是颐指气使要别人为他做这做那,虽然并没有人理睬。 宁拂只纠结了一小会,反正自己以后都要不乖了。 “我想要一些钱。”他朝沈烙伸手,加重语气,“我就想用你的钱!” 沈烙怔愣,五迷三道之下给他转账五百万。 宁拂还不知道五百万是什么概念,但还是开心的。 他发现欺负别人不用模仿「宁拂」,自己以后就做回从前的南朝九皇子就可以。 趁晚饭前,宁拂跑回房间里,按照沈烙教他的在应用商店里下载了一个葡萄APP,又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平台。 刘司说过晏阳就在这个平台上直播。 晏阳的用户名就叫晏阳,他的直播间热度不小,正好在平台首页推荐的第一页。 宁拂一眼看见熟悉的脸庞,点进直播间。 屏幕里,晏阳站在一个景色格外漂亮的地方,周围看起来没有人烟,他身后是一条溪谷,男人带着头盔,笑对镜头说,“今天的野外溯溪还不错,体验满分,不过没有户外游玩经验的人不推荐。” 直播间的弹幕飘过几条: 【美是真的美,就是太偏了】 【一个人没点胆量真不敢去】 【晏哥下次直播去哪儿玩?】 “老规矩,下期暂定几个项目里选一个,哪个投票最多就去哪。” 晏阳坐到一块石头上,手指操作,屏幕上显出几条不同野外项目的链接,点击就可以投票。 “洞穴探险上次玩过了,嗯,瀑降也不错。” 弹幕疑问:“不对啊,怎么还有游乐园的链接。” 晏阳笑笑,“忘记说了,平台和这家游乐园有合作,链接必须放上,大家多担待,就当没看见。” 宁拂睁大眼睛,每一个项目的链接都认真看过去。最后目光黏在梦幻漂亮的粉色城堡上,舍不得挪开。 他推敲一番找到门道,尝试点一点那座城堡图片,「梦幻游乐园」投票显示加一。 但只有他投的孤零零的一票,其他项目的票数正疯狂蹭蹭往上涨。 宁拂有些着急了,捧起手机发出一条评论。 【南朝小厉害:要去游乐园。】 直播间的粉丝基本相互之间都是熟客,宁拂一发言,他们很快发现这条新人新号。 【咦,直播间来新人了呀】 【新人好像傻傻的哦,怎么叫晏哥打卡游乐园。】 【妹妹走错地方啦,晏哥专职野外,不玩过家家的!】 【南朝小厉害:想看游乐园,去游乐园好不好。】 晏阳瞥一眼突然热闹起来的弹幕,看见这个陌生ID,笑了一下也没在意。 【南朝小厉害:晏阳,你怎么才能去游乐园呀。】 弹幕简直笑疯了。 【噗哈哈哈救命啊这个妹妹好呆啊】 【妹妹撒娇也没用哦,晏哥这么个猛汉子,你让他去游乐园哈哈哈】 【打钱,打钱主播就去!】 宁拂真的有点急了,他无师自通地摸索到屏幕右下角的金币,一连按了几下。 “南朝小厉害送给 晏阳一百艘火箭潜艇” “南朝小厉害送给 晏阳一百艘宇宙战舰” …… “恭喜 南朝小厉害成为晏阳直播间榜单第一” 宁拂虽然嘴上说着要攒钱,奈何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什么金钱概念,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就这么一会,已经把沈烙打给他的钱嚯嚯出去五十万。 【……】 【握草!】 【妹妹原来是富婆?】 【什么富婆,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妹妹啊】 【别调戏妹妹了,估计还小呢。妹妹在吗?别刷了!】 打赏的语音一直不停响,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晏阳原本散漫的神情敛起,正色道:“不要刷礼物了。” “在吗?南朝小厉害,多大了,未成年?” 宁拂打字速度有些慢,遇上不会写得还得语音输入,他磕磕绊绊按着键盘。 【南朝小厉害:满十八了哦。】 晏阳皱眉,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他直播这么久也算半个平台一哥,可也没见过这阵仗。 “连个麦,我听听声音。” 宁拂还想再解释一下,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主播请求连麦的提示,他手忙脚乱之下点了接通。 嘟地一声后,晏阳:“在?” 【妹妹在不在,说话呀】 【晏哥不吃人,妹妹未成年的话,钱会给你退回去的】 过了好久,南朝小厉害软软甜甜的声线才通过电磁波传入直播间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在的……” “哥哥,下期去游乐园,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刷沈烙的卡,成为别的男人的榜一,不愧是小厉害。(修改了一下前面收手机的设定) 另外,迫不得已加了一个系统标签…解释一下哦,因为编编戳我说穿书后身体和脸是主角自己的话就属于幻耽,最好要改一下设定。但维护宝独一无二漂亮脸蛋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设定不变,换到幻氮频道,要加个相应的标签,实在不知道加啥就填了系统。其实整本文原来和幻没啥关系,就因为那一点设定就幻了orz 我还是按照原先计划的写下去,至于系统,之后要是出场或许是个背景板兼宝贝的保护伞吧,只能这样了感谢在2022-07-26 20:58:07-2022-07-28 16: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纯玻璃心、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6瓶;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连麦 原本正闹腾的直播间仿佛被冷却了似的,弹幕逐渐息声。 晏阳从听见宁拂说话时就开始怔愣。他本来以为,异常执着喜欢着游乐园的,会是一个小女生,没料到对方是一个听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孩子。 嗓音格外干净稚嫩,撒娇的尾音像含着一颗甜津津的糖果,戳得他耳根子跟着发软。 “咳。”晏阳解开防护头盔挎在臂弯间,他略显不自在地用拳头抵住下颌,开口问:“南朝小厉害,有别的名字吗,怎么称呼?” 宁拂是第一次和别人连麦,准确来说,是第一次用现代通讯工具这样和遥远地方的人通电话。他将手机支在桌前,自己坐在椅子上,姿态几乎是正襟危坐。 嘴唇微张刚要回话时,他突然想起来,沈烙说过,在手机里面,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是谁。 “我是水水。” 对准屏幕说完,宁拂就把脑袋伸回去,脸蛋不由自主地发红,原本乖巧搁在膝盖上的两只小手也忸怩着缩进衣袖里。 心里有一点害臊和忧郁,自己真的不乖了,他方才欺骗了别人。 等宁拂羞赧完,才发现另一边没有声音了,原本尚有余热的弹幕这下子也跟着彻底消失,整个直播间显得异常寂静。 宁拂蹙起秀气的眉头,大家怎么都不见了呀? 心弦拧紧,他生怕别人不相信自己,于是再次凑近手机,粉粉的唇离屏幕甚至不到一厘米远,他贴着手机认真强调:“我叫水水哦,真的叫水水。” 还是没有回应。 沉默气氛蔓延,宁拂不自觉攥紧衣摆,着急忙慌地想,怎么办,他的谎言是不是被识破了。 半晌,他丧气垂下头,乖糯糯开口。 “对不起,我骗人了,我其实不叫水水。” 几秒后,空旷的屏幕里这才相继幽幽飘过几条弹幕: 【@此昵称不存在:宝贝,大家现在没空打字】 【@骑猪追美女:妹妹,宝宝,再多说两句?】 【@来一碗老婆:报销一下机票钱吗 】 …… 用户「骑猪追美女」、「来一碗老婆」已被主播永久禁言。 晏阳终于回过神来,他摆正语气严肃警告,“正经直播间,注意点影响,胡言乱语的一律禁言。” 深吸一口气,他放轻声音问:“妹、不是……水水?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游乐园。” 见他终于理会自己,宁拂紧张的状态放松了些,连忙回答道:“房子看起来很漂亮,我来到这世上还没有去过游乐园。”自己只在生活百科的插画上见过。 弹幕这会儿也恢复活跃,开始逗趣他。 【水水为什么不去呀?】 【要不要哥哥带你去】 【姐姐带你去吧!游乐园很好玩的!我可以给水水推荐最好玩的项目!】 直播间突然重新活过来一样,激增的评论看得人眼花缭乱,宁拂只看懂了几句简单的,遗憾地说:“我也想去呀,可是我没有钱。”他还要参加节目赚钱的。 晏阳&弹幕:…… 刚刚在直播间眼都不眨一下、一掷五十万的是哪位小可爱? 经过一番郑重思考,晏阳缓缓出声,“水水,我知道你很想去游乐园,但下期我还是得先玩一次瀑降。” 他是平台签约主播,即使心里隐约动摇,也不能不顾忌多数粉丝的意愿。晏阳边说边想,要不抽空自己再单独跑一趟游乐园,拍点照片发给他。 他想得正美,弹幕已经开始纷纷指责: 【晏哥什么意思?不去游乐园还能去哪里?】 【主播不是人。】 【冷血主播与可怜金主】 晏阳滑动评论,不禁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不是你们投票要我去瀑降?” 【主播自己不想去,不要拿我们做借口】 【好哇,主播倒打一耙!】 晏阳皱眉,他往下拉动投票页面。游乐园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投到第一,不仅如此,票数还遥遥领先,一骑绝尘。 ……真是服了你们这群见色忘义的变卦鬼。 不过这个结果倒也是最能让人接受的,晏阳笑了一下,爽朗道:“那下期去游乐园,不过要等过几天,水水到时候记得来看。” “好哦,谢谢哥哥。”宁拂看手机的时间已经有点久,眼睛变得酸涩,“我要先离开啦,再见。” 他时刻牢记沈烙和他说的玩手机的几条必背规矩,礼貌道别后很快退出直播间,熄灭手机。 弹幕不停刷屏着拜拜。 没过多久,晏阳也下播了,他点进自己的榜单排名第一的头像里。水水的主页很干净,显示是今天才注册的账号。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宝贝家长没护好啊。 晏阳闭眼揉揉额角,随后给宁拂私发了一条消息。 【晏阳:水水,这是我的微信,记得加我一下,我把钱转给你。】 晏阳玩直播很多年了,除去平台运营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有给粉丝加过私人微信。 但是直接把宁拂打赏的钱退回去,平台会吃不少回扣,还是直接加微信转账更方便,晏阳好心情地想。 —— 别墅的餐厅就设在厨房外面,一张精致的白色烤漆长桌,中央还摆放着一瓶鲜花,布置风格很有恋爱的小清新氛围。 宁拂坐相雅致,他握着小汤匙,自己给自己喂杂粮糊糊。 糊糊里面有糯米,花生,小麦和红豆黑米,觉寒厨艺很好,这是宁拂来这里吃得最有胃口的一餐。 饭后还有一杯鲜榨冰糖橙,他捏着玻璃吸管嘬一口,果汁甜滋滋的,他也甜滋滋的。 宁拂吃饱喝足,沈烙还饿着肚子。 只有宁拂一个人有热腾腾的晚饭吃,因为觉寒只做了他一人份的,给宁拂做完饭,觉寒就独自上楼回房,连他自己也没吃。 沈烙坐在他对面,单手撑头,视线死死盯住某个小祸水。笨蛋水水简直吃得跟个小猪一样,半点也没被自己打扰到。 “水水,你跟觉寒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沈烙话里话外都在拈酸吃醋,“才一天,他谁也不理就给你做饭?” 宁拂抬头,想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说:“你也可以给我做饭。”自己又没有拦着不让。 沈烙噎住。 “都给你做,吃得完吗你,小猪。” “谁做的好吃,我就吃谁的。”他殿里的小厨房一共有八位名厨侍奉,现在才两个人,不多的。 “我明天给你做饭,你明天和我一组。” 宁拂面色为难,抿唇低声道:“你今天交朋友不顺利吗?”不然他为什么总要拐弯抹角想和自己一组,是不是还记恨着先前打劫他的钱,想要报复回来啊。 沈烙一愣,赶紧极力撇清关系,“没有,我都没有见到他人。”劳资就想和你这个笨蛋交朋友不行吗! 宁拂是不太愿意和沈烙一起的,他已经在心底默默打算好了,自己以后每天至少要做一件坏事。今天和沈烙要钱,已经欺负过他了,他不忍心明天连着欺负沈烙。 何况沈烙今天还教自己怎么玩手机呢,做人不好恩将仇报的。 见宁拂一脸不情愿,沈烙长腿一勾直接把椅子拖到宁拂身边,心烦气躁地抬起手猛撸一把硬茬茬的头发。 “跟我一组吧好不好,就一次。” 沈烙身强力壮,侵略感本就极强,横眉瞪眼起来更显凶恶,宁拂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被逼得没办法,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好吧。”那明天就只能再欺负沈烙一次了。 俩人离得远某人还能克制,一凑近宁拂,沈烙身上那股流氓劲儿就掩盖不住,他越挨越近,左一句水水,右一句水水。 像一只凶狠的狼狗流着哈喇子,绕着香香的肉块垂涎不已,只等时机一到一举叼进嘴里。 空间被挤占,宁拂单薄的脊背抵到座椅靠背上,可怜的手指攥着自己被沈烙抓住的衣袖弱弱往回扯,“离、离我远一点……” 水润粉嫩的嘴巴紧紧抿着,抬手想打一下沈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更乖了,不让人生出点欺负他的心思都对不起这幅娇娇模样。 沈烙心脏塌陷,酸软得不成样子,还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他正想戳一戳宁拂的嫩脸,门边不合适宜地传来动静。 步寻歌和陈冬至回来了,两个人应该是绕路去了一趟超市,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陈冬至精疲力尽,将采购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往沙发直直瘫坐下来。他鼻子一向灵,闻见屋里飘着的浓醇糯米香味,偏头看向餐厅的方向,“谁做的杂粮粥?我们回来晚了,你们都吃完了么。” 步寻歌将食材拿出来一一往冰箱里放。 “买了些速食,没吃饱的一起吃点。” 说着,他视线有意掠过宁拂。 宁拂并没有看自己,他正弯腰将餐桌上的花瓶拖到面前来,把里面的花枝都拿出来按顺序摆放成一排,沈烙跟个哈巴狗似的凑在他跟前。 吊灯折射出亮澄澄的光,悉数照耀在他身上,因为刚喝完热粥的缘故,他身上还透有一股香甜糯糯的小米香。 “沈烙,过来帮忙。”步寻歌淡淡开口。 沈烙的举动明显有些过了,虽然屋子里没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但是安装好的摄像镜头还在拍摄。 被打扰的沈烙啧地一声,浑身写满不爽。 真麻烦,吃什么晚饭。宁拂就是一串小糖人,还吃什么吃。 宁拂推他,“你去。” 沈烙胳膊被碰得一麻,收敛起暴躁,嘴角往下压了压,“行行我去我去,那水水记得明天选我。” 他转身将步寻歌递来的蔬菜水果送进厨房,陈冬至还留在客厅,餐桌这边一时只剩下步寻歌和宁拂两个人。 气氛安静。 他今天怎么都不看自己,步寻歌合上冰箱门,见他专心摆弄花枝,忍不住朝他开口,“宁拂,先别玩了,收拾一下该吃饭了。” 宁拂闻言歪头看他。 四目相视,步寻歌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男人的脸很英俊,宁拂一直都知道自家哥哥相貌气宇不凡,但皇兄从来不会这样笑。 宁寻歌为人端正严肃,并不常笑,顶多只会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低沉笑两声。笑意虽然不会写在他脸上,但只要面对自己,温柔就会从他眼角眉梢四散漫溢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角弯起恰好的弧度,却冷冰冰的,令人琢磨不透。 宁拂低下头,把花枝理顺,逐一插回花瓶里。 “我吃过了,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宁拂垂着脑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步寻歌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等他目光落在餐桌上时,蓦地怔然。 花瓶被放回原地,原本普通的插花变得让人眼前一亮。 具体说不出和之前哪里不同,但花朵枝桠错落有致,相比之前淡雅漂亮许多。 原来……他刚才没有在玩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16:27:06-2022-07-30 19: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bht(爱老婆版) 3个;封心锁爱哔哔机、汽水好喝、空白断线 2个;器大活好、暮春、酱喂猫罐头、楚天遥、jiu9、小荷娇娇宁宁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汽水好喝 100瓶;IM 40瓶;炸洋芋、哇啦诶 20瓶;阿菜 10瓶;今天也很困、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辐射 窗外天际逐渐擦黑,昏暗的楼梯间内只亮了几盏幽黄的壁灯。 宁拂走回二楼房间的时候,意外看见觉寒曲身靠墙站在自己门前。他半截身体藏在阴影里,头微微向下垂着,双眼闭合,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觉寒生得极高,比男性职业模特要求的统一身高还要高出不少,正好严严实实堵在他门前。 宁拂不自觉屏息,脚步停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他偏头疑惑瞧了一眼觉寒,随即探出手在觉寒眼前轻轻摇晃几下,见他没反应,小脸不禁染上忧愁。 怎么刚好拦在他门前呢。 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宁拂伸出手指量了量自己细细瘦瘦的小身板,比划了一下觉寒离门边的距离,预备从中间狭小的空隙里挤进去。 细瘦柔软的身躯甫一贴住这堵人肉墙壁,觉寒倏然睁眼。 他敛眸盯住宁拂,喉结滚动,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宁拂正哼哧猫腰往里钻,闻声顿时被惊得轻呼,他转身时脚步没踩稳,下意识想揪住身前人的衣袖,又因为力道太小没抓住,毛茸茸的脑袋往前一栽。 一阵东倒西歪之后,最后手忙脚乱地自己把自己埋进了觉寒的怀抱里。 “唔…” 甜糕碰石头,石头纹丝不动,可怜的甜糕被撞得晕晕乎乎,软绵绵的面皮因为摩擦当即红了一小块。 温热的胸膛格外宽阔坚硬,宁拂额头没防备地磕上去,生疼。 觉寒眼色凝住,一把捞过宁拂软得不成样子的细腰,扶住他的胳膊俯身查看。 少年身娇肉贵,原本白皙的额头已经慢慢浮出红痕。 就是个水捏的娇娇,难怪沈烙会叫他水水,觉寒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撞疼了吗?” 宁拂嘴角忍受不住往下扁,他朝后退半步,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脑袋耷拉下来,浑身难掩失意。 觉寒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硬邦邦的,到时候踩自己的脚会不会更硬。 他现在只被轻轻撞一下就好疼,以后可怎么受得了。 忽地悲上心头,宁拂重重点头,呜咽着呢喃:“疼。” 撒完娇的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突然被觉寒紧紧揽腰抱起,卧室房门被踢开。 宁拂蜷在觉寒胸前,臀尖压在男人手臂上,他被膈得有些难受,不舒服地动了动屁股蛋。 眼见觉寒抱着自己往床边走,他张嘴软塌塌地警告:“你别坐我的床。”他爱干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说话间还无意识在觉寒肩膀上蹭了蹭,软绵嫩肉挤在男人腰腹处。 呼出的灼热气息洒在宁拂的侧颊,激起点点绯霞,玉颈生香,漂亮得令人心颤。 觉寒发麻的心脏鼓鼓跳动,频率快得可怕。他目光直视前方,大手缓缓抚弄着掌下细腰,将强烈到心惊肉跳的陌生欲望压制下去,抱着人放回到床上。 丝毫没有危机意识的宁拂显然并不知道刚才短短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微侧过头,眼尾红艳艳的,乖纯得不像话。 “你刚才站在我门边做什么呀,害我都不能进来。” “在等你。”觉寒嗓音沉郁,他在床边蹲下,拉过宁拂的手,“给你换创可贴。” 宁拂一听这话就要抽回手,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想换。 他拢紧掌心,像是在捂什么宝贝一样。 宁拂有点舍不得这朵漂亮的小花,他以前极少和外人接触,身边亲近的就那么几个。现在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心里害怕向别人袒露自己的弱小。 藏住伤口就没人知道自己受伤了,他贴上就不想摘下来,甚至计划夜里带着花花创可贴一起安寝。 觉寒仰头,黑沉沉的眸子望向他,“要及时更换,不然上面会有细菌。” 宁拂听得懵懂,仍犹豫不决。 “这里有新的。”觉寒带着一盒创可贴来的,花花绿绿的儿童款,都是给宝宝用的。 耐心等待没多久,宁拂紧攥的手指这才慢慢松开力道,他默默用另一只手把创可贴盒子拖到自己身边。 觉寒微不可察笑了下,他动作很轻,先抽出床边柜子上的湿巾替他湿敷了一会才撕开旧创可贴。 宁拂体质不好,伤口愈合得很慢,白天的一道小口子隐隐发炎,还有些红肿。 “待会洗澡也要撕掉,睡觉前换一个新的,知道吗?” “知道。” 沉默一会,觉寒突然开口:“送你的包不喜欢吗,没见你背。” 宁拂瘪嘴,满脸不高兴地说:“喜欢呀。” 他永远记得人生落难时,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虽然灰灰的丑丑的脏脏的,看起来并不值几个钱,但觉寒如今这份心意,他会好好珍藏。 不过,这个丑丑的包让他现在住的明亮小柴房都变得灰暗失色了不少。 又不好扔掉,好在觉寒以后会和他反目成仇,宁拂打算等觉寒欺负完自己,他再顺理成章扔掉,比较合情合理。 看穿他的口不对心,觉寒哑笑,向来冷淡的眼底沁出一丝柔和。 “明天我有其他工作,必须出去一趟,要和我一起去吗。” 宁拂摇头,“我明天要和沈烙在一起。” 觉寒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烙就迫不及待来敲宁拂的房门。 他给自己喷了发胶和香水,兴奋得像一只开屏孔雀,整个人散发出求偶的气息,恨不得把宁拂变小揣进兜里立马带走。 按照节目组的规定,每天早上要按例直播一会,可天色蒙蒙亮,摄制组甚至零零散散刚开工。 沈烙打算趁所有人还没起床就把宁拂偷偷拐走。他几乎念叨一整夜,简直一刻也等不及。 宁拂虽然自我感觉并不勤勉,但因为生理习惯,还是会比寻常人起得要早。 大清早地,空气中的雾气还没散完。 “真的要先悄悄走掉吗?”宁拂不安心地问。 沈烙摸摸他的脑袋,“怕什么,哥先带你去吃好吃的,不喜欢?” 宁拂环顾四周一圈,手掌掩唇压低嗓音问他,“刘司导演会不会不给我钱。” 沈烙瞪眼,怒挥拳头,“他敢!” 得了再三保证,宁拂扯着帆布小包,“那走吧。” 踏出别墅大门没多久,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宝贝手机还没拿。 “我要回去拿手机。” 沈烙仰天长叹,“小祖宗!和哥出去玩,还拿什么手机啊。” 宁拂气咻咻得,坚持道,“要手机。” 没看出来,笨蛋水水还是个网瘾少年。沈烙无奈扬了扬嘴角,“成,我帮你去拿。” 沈烙自从发家起,就再也没被旁人这么差遣过。然而再怎么烦躁不堪,面对宁拂,狗脾气就跟退潮似的,散得干干净净。 “水水好麻烦,以后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麻烦男朋友。”沈烙不要脸地在心底臆想,没办法,一旦他把自己代入水水的男朋友角色,立马什么不愉快都没有了。 他目光长远,已经想到以后等他俩成了,就带水水退出节目组。沉浸在乐陶陶的幻想里,沈烙任劳任怨回到别墅,大跨步上楼。 明明都是节目组统一分配的房间,怎么水水的这间闻起来就是香香的。 沈烙吸够了宁拂的味道,在床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宁拂的手机在哪里。 水水这个小骗子,不是说手机放在很显眼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吗。 他正准备下去问他,要出去时眼睛余光蓦地瞥见藏在门后面的一团。 宁拂的房门后面不知道被谁搬来一个塑料矮凳,他的手机端端正正被摆放在上面,底下还有一条巾帕垫着。 沈烙神情怪异,简直无法理解,他拿起手机三步并做一步跑下去问他。 “水水,你怎么把手机放在门后面。” 宁拂接过手机小心装进包里,奇怪瞅他一眼,“是你说的。” 沈烙觉得自己有点冤,“我说什么了,我教你把手机放在门后面?” 见他不承认,宁拂着急据理力争,“你说手机不好,有、有那个!” “哪个?” 宁拂突然记不起来那个词语怎么说,烦恼地嘟了嘟嘴,委屈道:“反正就是那个。”他当时只听过一遍,所以没有记住。 沈烙呆了半天,试探道:“辐射?” “啊对!”宁拂一拍脑袋,“辐、射,要离得远一点。”说着他又默念了一遍,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词语记住。 沈烙语塞。 笨蛋水水,那也不至于那么远吧! 莫名地,沈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画面。 水水晚上睡觉前会打开手机看一眼,等到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会掀开被子下床,看一下房间,然后特意选一个离卧床最远的距离,搬好小板凳把手机放在上面,甚至细心地垫上叠好的纸帕。 最后才哒哒跑回床上替自己盖好棉被睡觉。 粗略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沈烙鼻血差点没给萌出来。 沈烙这几年商业版图越做越大,逐渐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后,为人处事已经收敛不少。 不然再早个几年,搁他正年少轻狂一身混不吝的野狗脾气的时候,遇见宁拂这小孩,他真能半夜爬水管溜进水水卧室连人带被子一起拾掇拾掇扛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19:19:36-2022-08-01 14: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汽水好喝(受妈版)、zbht(爱老婆版)、空白断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白断线 3个;zbht(爱老婆版)、封心锁爱哔哔机、咕咕噜噜咕噜噜、酱喂猫罐头、小荷娇娇宁宁老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10瓶;不让排雷就看盗版、赶尸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朋友 沈烙掌心发痒,粗壮结实的手臂控制不住圈起宁拂的肩头,拇指细细摸上去。 宁拂骨架很小,肩头生的圆圆润润,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匀称的软肉就遮在下面。 好香好软。沈烙爱不释手,软绵甜包自粗糙的掌缝中溢出,他心尖儿都酥了。 水水浑身上下都是粉嫩甜腻的,这真是他能遇见的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宝贝吗? “水水,以后不用那么麻烦,可以把手机送到我房间去。” 他半拥着人往前走,低下头颅停留在他发丝上方,闭眼深深吸一口,接着道:“或者,你手机放在房间里,人来我这里也行……” 宁拂颈窝被他呼出的潮湿热气弄得很痒,伸手去推他。 “你走开一点,好热的。” 正值九月份的天气,扑面的风吹来还蕴着酷暑没散完的火气。 沈烙继续自说自话:“来呗,我房门都为你留着。” 沈烙贴得太近,身体温度也热烘烘的,宁拂觉得黏腻,困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扎。 “我睡觉不需要守夜的人。”京城富贵人家都要留掌灯侍奉的丫鬟,宁拂睡觉却不喜欢有人打搅。 他鼓着小脸,忽然觉得昨天不应该答应沈烙和他一起,沈烙好黏他,而且怎么赶也赶不走,真的好讨厌。 沈烙觉得水水简直可爱死了。皱眉的样子可爱,走路的样子可爱,连骂自己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哪哪都可爱。 “水水,吃得惯西式早餐吗?”他昨天连夜预定了一家西餐厅,现在突然想起来当时忘记问水水的口味了。 宁拂不耻下问:“西餐是什么?” 沈烙哑然。 他差点忘记了,水水家境应该不太好,去高档的西餐厅反而会不自在。 “那我带你去吃徐记味铺,他家的点心味道做得一绝,你肯定会喜欢。” 沈烙带宁拂去吃早餐,奈何店里人太多,他怕宁拂被磕着碰着,把人领到店外的一棵树下。 “水水在这里等着,我去排队,很快回来。” 沈烙一离开,宁拂感觉周身空气都凉快了几分,但还没等他松口气,一股另外的陌生气息自身后贴上来。 暗哑的嗓音几乎是擦过他耳朵尖尖,低低的、带着蛊惑叫了一句:“水水?” 宁拂小耳朵吓得跟着一抖,接着迅速蹿红,他忙转过身。 对面站着的人竟然是陈冬至,他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脸上布满运动后的汗珠。 此刻正弯腰俯视宁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极其嚣张又恶劣。 没有摄像机器的存在,镜头之外,他的坏心眼毫不遮掩。 薄日升上来,照在陈冬至金色耀眼的头发上,宁拂看得呆了呆,忙和他问好,“你好。” 陈冬至今早出来晨跑,回去的路上远远瞧见沈烙和宁拂一路拉拉扯扯,他看了半天戏,心里觉得有点意思,于是脚步方向一转,跟了上来。 “怎么不追着步寻歌跑了?”陈冬至直起腰,懒懒向后靠在路边铁栏上,似笑非笑,“也是,影帝地位再高,也比不上大老板是吧。” 宁拂并不太能理解他的话,也就一丁点没接收到陈冬至的不怀好意。 事实上,自打陈冬至出现,他的视线就完全被他那一头与众不同的发色给吸引住了。 他黑白分明的瞳仁满是纯稚,直溜溜往他头顶上瞟。 其实宁拂刚来没几天就知道这个世界人喜欢染一些五颜六色的头发,他觉得稀奇,看见陈冬至时第一眼最先注意到的也是他的头发,并且两个人年纪相仿,他对他是有好奇的。 可惜陈冬至当初看起来并不太喜欢和自己说话。 但是他现在主动来和自己打招呼了,宁拂有点开心,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亮着眼睛点点脑袋,眉眼弯弯附和道:“是呀。” “呵。”陈冬至没想到他连装都不装一下。 宁拂面上掠过一丝欢欣,背过手小声夸他:“你的头发很好看。” “什么?” 陈冬至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他勾引男人的新手段,当即哼笑,“你想染我可以带你去。” “我也可以吗?”宁拂惊喜抬头,然而仔细考虑一番,他眼神黯淡下来,摇头拒绝道:“现在不行哦。我还要找哥哥,我怕哥哥到时候认不出来我。” 还是等找到皇兄之后,再去染毛毛好了。 找哥哥? 陈冬至误解了他的意思,突然俯低身体,双眸紧紧锁住他漂亮的眼睛,“别找哥哥了,弟弟要不要?” 宁拂茫然。 “啧,我们招人的小水水已经有那么多哥哥了,不腻么。不如换个口味。” 陈冬至意有所指,“我今年也是十八岁,嗯?哥哥?” 宁拂脑袋瓜终于转过弯来,他认真询问陈冬至的年龄,掰手指按照这个世界的日历用算术简单换算了一下。 “不可以,你刚好比我大一个月哦,哥哥。” 陈冬至:这小家伙,这么较真。 “你不想体验一下弟弟的好处么。”陈冬至有意放钩子诱惑。 宁拂神情犹疑,相比弟弟,他更想要一个妹妹。 但是陈冬至……宁拂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太大只啦!都没有自己可爱,怎么能做自己的弟弟。 半晌,陈冬至眯了眯眼,“随你。” 宁拂交到新朋友,嘴角忍不住悄咪咪向上扬。 “电视上说,有一些人的头发不适合染色,我不知道我的可不可以哎。” 陈冬至拧紧挂在脖颈上的毛巾,隐隐意识到事态的走向开始不对劲。 自己特意拐道来挖苦他,为什么宁拂非但没有跳脚,相反还乖乖软软的任由自己嘲讽,这让他生出一种欺负小孩的错觉。 宁拂:“可以帮我看看吗,我的头发能不能染色呀?” 面对这样一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陈冬至大脑掉线,脱口而出,“你给我摸摸看。” 宁拂一口答应,他歪着脑袋往前站,一手指向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去牵陈冬至,软着嗓音:“摸摸。” 陈冬至彻底僵硬。 本来打算奚落他,刺痛他,顺便欣赏他的狼狈。 可是现在…… 矮自己小半个头的宁拂弯下腰,往自己的掌心贴贴,时不时视线飘过来,一和自己对视上就会害羞地抿起唇笑一下。 …… 简直太特么可爱了,超出语言描述的可爱。陈冬至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进化到竟然能做出这么可爱的举动和表情。 什、什么鬼啊! 陈冬至情绪开始不稳。 “水水,我排到……” 提着早餐走出店的沈烙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后半句卡在嗓子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陈冬至你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把宁拂揽到身后,满脸嫌弃,“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水水。” 温热的触感远离,陈冬至甚至呼出一口气,他无意识捻了下手指,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不回去?” 沈烙瞪他,“不回去,我和水水还有约会。” 陈冬至不欲跟这种一头扎进情海里的傻狗纠缠,兴致缺缺道:“嗯,我先回去了。” 他扣上毛巾,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远—— “冬至弟弟再见!” 突兀的、清凌凌的小甜音。 陈冬至脚步顿住,回首。 宁拂从沈烙身后探头,恰好露出半个小脑袋,朝他挥挥手,带着腼腆的笑。 再往上看,沈烙整个脸都绿了。 缓缓地,陈冬至勾起嘴角,笑容炫目,“水水妹妹再见。” 沈烙觉得陈冬至是真的瘟,好好的和水水的二人世界,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一想到水水对他一点都不见外,他就气得要发疯。 宁拂捧着沈烙买来的玉米汁嘬一口,偏头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回学校,小笨蛋。” 宁拂努嘴,不开心。 沈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很火大,连路上有别的男同学来和宁拂说话也把人给凶走了。 虽然他的脾气并不对准自己,但宁拂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现在欺负他。 黏人野狗突然变成发疯野狗。 但发完疯还是要爱水水。 今天的劳动任务 是在学校食堂,沈烙连同宁拂的活都一并干完了。 趁中午水水休息,他一个人走出教室,还特意挥退跟拍的摄像师。装睡的宁拂悄悄跟在后面,他今天还想找机会欺负一下沈烙。 因为害怕沈烙发现,只敢离得远远的。沈烙正心烦气躁,还真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沿学校最外沿的围墙一路向北走到尽头,有一座废弃的三层小楼房,这里曾经是一处旧校址,还没有来得及规划,日渐荒凉脏乱,也成为了一些不学无术的坏家伙们常常光顾的地方。 两队人马正在夹道上对峙。 等宁拂到那里的时候,双方已经互相撕扯起来,烟尘四起,不可开交。 沈烙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墙头上,似乎身处窘境,上不去也下不来。 宁拂遥遥看一眼,赶忙躲到一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怎么办,怎么办! 他念念叨叨,百科全书上说遇到危险要怎么做? 心惊胆战的宁拂没看见的是,沈烙下一秒已经抬脚跳下去。 在场的脸上多少都挂了彩。 一位脸带刀疤的高个子男生被打趴在地上,沈烙狠劲揪住他的头发,语气危险:“嘴巴够脏的,口嗨找人弄宁拂。你也配?” 现在的校园人渣就是缺教训。 刀疤男生喉间呕出一口血沫,骂了句脏话,“草……” 啪,沈烙劈头盖脸给了他一拳。 “草。” 又是一记狠拳。 “知道该怎么做么?” 刀疤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阴冷如毒蛇的目光转移到沈烙身上,粗喘着气一字一句道:“对、不……” 道歉还没说完,被一段猝不及防鸣起的警笛声打断。 “靠,谁报警了?” 这处路段狭窄,只有一条通道,不容易跑脱,警察来得很快。 “别动!都不许动!” 警车包围,从上面迅速下来几位警察,为首穿短靴的女警官利落出示证件。 “接到一位小同学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斗殴,他的朋友正在被欺负逃不出来,希望我们能来帮助他的朋友脱困。” 作者有话说: 沈姓朋友事后接受采访:宝贝儿真爱我_感谢在2022-08-01 14:36:41-2022-08-02 20: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汽水好喝(受妈版) 3个;绵绵、zbht(爱老婆版)、空白断线、封心锁爱哔哔机、酱喂猫罐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乖猪 “沈烙!有哪家总裁像你这样的,快三十的人了还学没成年的小孩子打架?我都替你丢人!” 警察厅里的走廊间,沈烙的好友兼董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冷冷嘲讽,“打架就算了,还闹到警察局里,堂堂大总裁还要被批评教育写检讨,你害不害臊?” 董助先生愤愤不已,一顿夹枪带棒地嘴炮输出。 总载闯祸,下属跟在后面苦恼该怎么封锁消息做好公关,维护公司声誉和股价稳定,转头却见沈烙一脸神游天外。 沈烙目光放空痴痴笑了会,回过神来后朝好友挑眉,表情倨傲语气自豪,“怎么,我老婆报警抓的我,你有意见?” 靠。拳头硬了。 要不是东家够豪,这暴躁狗东西真没哪个能受得了。 “写你的检讨吧你!” 别说写检讨了,沈烙一想到他家水水担心自己的安危偷偷报警,让他跪搓衣板都行。 “滚蛋,屁大点儿事还真教训起我了。”只有宁拂能教训他沈烙。 那几个人模狗样的渣滓还是未成年,他是钱多,但也压根想不到用手段算计什么。依沈烙直来直去的性子,拳头是唯一发泄的途径。管他成没成年,他只想把那几个人渣的狗牙都打碎。 “这么大地位,外头多少人盯着,好歹注意着点影响。” 沈烙烦不胜烦,他讨老婆呢,注意什么影响。 董助不忍直视。沈烙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原本西装革履打扮得还有点人模狗样的形象,这才几天,一身松垮水洗的校服衬衣,再加上刚才关了几个小时的小黑屋,胡渣都冒出来了,全身上下都是落拓痞气。 “这件事已经和节目组这边联系沟通好了,还有……”离开前助理先生实在看不过眼,刺了他一句,“别得瑟,当心你未来老婆将来跟别人跑。” 沈总裁接受一番批评教育之后,签好字终于被准许放行。 走出审讯室,宁拂正坐在外面的办公室等他。 作为报警者和目击证人,他也要接受询问,年轻警察看着记录本上证人提供的和事实大相径庭的证词,面色一言难尽。 宁拂坐姿端正,双只手臂乖巧交叠,满脸认真。 “当时情况很危急,沈烙特别可怜,我看见他已经都躲到墙上去了。” “对,大家都在拳打脚踢,我很害怕。” 警察和对面一双盈满无辜纯澈的水眸对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做完笔录后,宁拂仿佛干完一件大事一般,拍拍胸脯,然后缓缓小口吐气。 他还有些后怕,但又觉得特别幸福。原来在这个世界,警察真的会像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保护着每一位普通人。 他略带着点儿鼻音又说:“辛苦好心的警察姐姐和叔叔,以后遇见危险我还会拨打110的,谢谢你们。” 警察叔叔当即从抽屉里给宁拂抓了一把糖递过去。 宁拂剥开一枚软糖,小小舔了一口后塞到舌尖卷进嘴巴里,感受到甜丝丝的滋味,恰时眉开眼笑。 沈烙安静看了半天,慢悠悠转到他身边,撑住桌沿将人半圈在自己怀里,然伸手捏了捏宁拂软□□嫩的脸蛋,叫:“乖猪。” 宁拂微仰头眼巴巴看他,眸中氤氲着雾气。 半晌,沈烙的衬衫衣角处传来一阵被轻轻扯动的触感,然后是极小心的、压抑着嗓子的悄声呼唤。 “你有没有受伤?” 他嘴里还嗦着水果软糖,右边粉嫩的脸颊鼓起一块,嗓子里发出的是犹如浸在春水里的甜软蜜音。 沈烙心肝颤动,胸腔鼓鼓胀胀。他俯首闷笑,心道自己是真栽了。 牵起宁拂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蹭,沈烙开始不要脸,“宝贝,我受再重的伤,有你在就好了。” 宁拂见他这幅无赖模样就知道他没受伤,想抽出自己的手又不够力气,努力摆出控诉的表情,肃起小脸教训人:“以后不要去看别人打架,很容易受伤的,幸好我今天看到了,不然看你怎么办。” 沈烙噗嗤笑,他又想起什么,原本温情脉脉的眼睛霎时戾气四溢,又极快敛起。 他和水水走在一起的时候,那几个男生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听见自己叫宁拂水水这个昵称,好一顿起哄发笑,甚至说了非常难听的话。 不打回来怎么憋得下这口气。 “水水,咱们回去吧。” 沈烙把宁拂手往掌心拢,在心底虔诚默念。老天爷,真希望有一天,他能把这句话变成:水水,咱们回家。 那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吧。 出了这档子意外,节目跟拍自然也中断了。两个自由人开始压马路,谁想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开始飘雨,是太阳雨。 宁拂忙不迭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雨伞,沈烙个头高,他想也没想就要接过雨伞撑起来,却发现宁拂将伞骨攥得很紧。 “沈烙……如果我现在欺负一下你,你会不会哭。”宁拂有点紧张地问他。 沈烙当即咧嘴。什么,水水要欺负他?还有这好事? “你要怎么欺负我?” 宁拂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尖,然后一点一点把雨伞挪开。 沈烙好笑:“干嘛,不给我遮?” 宁拂瞥他一眼,唇边染上的羞意乖巧又含蓄。 “爹爹和我说过,淋太阳雨会长不高。你要多淋淋,你太高了,要矮一点点。” 沈烙憋笑,他突然道:“水水,你拼音学得怎么样了?” 宁拂立马像被老师点名的小朋友,正视他道:“进步很大!” “好,那走,给我们宝贝买礼物。”说着,沈烙钻进宁拂的伞里,亲亲热热搂住他。 “不可以,你走开……” “好水水,带我一起挡挡雨。” 沈烙给宁拂买了一沓东西,回到别墅,当即就贴满了客厅的一整面墙。 陈冬至回来时表情空白了足足一分钟,看着满屋的儿童拼音挂画,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迟疑跨入门槛,皱眉单手提起沙发上的一幅拼音图画,上面依次是a、o、e,右下角写着:适用年龄,4个月以上。 …… 陈冬至满脸复杂。 “没人告诉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吗。”沈烙出现,将画从他手中抽走。 陈冬至不用问也知道,沈烙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但无疑肯定又是因为宁拂。 沈烙并不在意他的异样目光,说:“不是所有人小时候都有很好的条件去学习。”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水水学东西很快,这批早教图画很快就会换。”以后的年龄段会慢慢往上加。 他说话时眼睛盯住陈冬至,黑眸深处折射出一股子狠劲,似是在警告,敢嘲笑宁拂你就死定了。 陈冬至沉默片刻,平静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中英文双语版本会比较好。” 沈烙蓦地怔住。 片刻后,他抓了一把头发,赞同点头,“也是,你考虑得比较周到。” 说完拿起手机拨号。 “喂,你买的什么垃圾玩意,连英文都没有,不知道宝宝外语要从小抓么。”沈烙边说边骂骂咧咧走远。 陈冬至:“……” 他不知道沈烙是真的疯了,还是真变态?怎么养老婆跟养孩子似的。 —— 此时,一天没见到新鲜老婆的网络某论坛,一则关于怦然心动恋综hot贴热度节节攀升。 【扒一扒今早到底是哪个狗男人拐走了宁拂?】 楼主:早晨有多少家人们蹲直播没守到老婆的!已知觉寒、沈烙、陈冬至今早都不在,所以到底是谁? 1l; 不能是三个一起吗?(心疼一下没老婆的步寻歌; 2l; 不不,再排除一个陈冬至,他最后一个人回来的。 3l; 所以到底是哪位?会不会是还没出现在直播里的最后一位嘉宾啊; 4l; 那个人很明显没有回别墅住,不可能的。 5l; 盲猜沈烙,看老婆的眼神我都生怕他把宝给吃了! 6l; 说得也是,觉寒看起来一脸性冷淡,抢不过沈大佬吧? 7l; 漏漏漏!大家难道忘记了觉寒抱老婆的那张绝世涩图了么!觉寒这厮狼子野心,谁还不知道! 8l; 那个,弱弱说一句,今早貌似偶遇老婆了……我放几张图吧,离得太远,而且当时只顾着舔颜,拍得不太清楚 【图片】【图片】 一共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沈烙正在给宁拂插玉米汁的吸管。 第二张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宁拂落在后面半步,他单手举起伞遮阳,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雨伞撑得歪歪扭扭,宁拂微低着头,脚翘起来,像是在踩沈烙的影子。 9l; !!救命乖宝看起来像是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样子。 10l; 楼上!在哪!我直接飞奔过去! 11l; 苍天呐,是老婆!终于看见宝贝啦!好漂亮哦 ps果然是沈烙拐的! 12l; 宝宝怎么瘪着嘴,是不是奶瓶被抢了呀呜呜呜; 13l; 这脸这腿,我要疯! 14l; 呜呜呜宝宝怎么还背着节目组赞助的帆布包呀小可怜!乖女鹅眼睛亮晶晶的,低头乖乖吸着玉米汁,妈咪心都要碎了; 15l; 楼上加一,我也注意到了。臭男人都不知道给老婆买漂亮包包嘛?宝贝蛋可怜死了; 16l; 我真的要疯,几个大男人眼睛是瞎了吗。老婆的小包,喝水的杯子,用的遮阳伞还都是节目组赞助的礼品,我操啊这么对美人,另外几位真天打雷劈了我说的; 17l; 虽然我宝把普通的包也背得很漂亮很可爱!但我还是要骂,给老婆就背这个? 18l; 臭男人活该讨不到老婆; 19l; 题外话,老婆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哎看起来不像是节目组准备的。 20l; 所以衣服是谁买的啊? 问题来了,关于宁拂的衣服是哪位情敌买的,论坛又开始新一轮热火朝天的讨论。 作者有话说: 沈烙:输就输在不会买礼物:)感谢在2022-08-02 20:55:40-2022-08-03 20: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暮春、老婆钟离、汽水好喝(受妈版)、碎玉盈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弟弟 “冬至弟弟。”轻轻软软的呼唤。 传到陈冬至耳畔,他耳根没由来酥得一颤。 顺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宁拂正站在旋转楼梯中间,半截身子趴俯在木质护栏上,弯腰向他招手。 “弟弟过来一下。” 宁拂翘首,脸庞格外白净漂亮,纤长的睫毛下嵌着琉璃般动人的眼睛,他笑容娇娇俏俏,漂亮得像一朵出水芙蓉。 有那么一瞬间,陈冬至甚至觉得自己正身处在某处古镇栈道,桥边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朝他笑,这廊上的小公子分明不是人,而是一只漂亮的山野精怪,幻化成人形专门吸过路男人的精气。 “弟弟?”宁拂侧身,狐疑着又喊了他一句。 陈冬至醒神,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他一直都知道宁拂的貌美,但自己从来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三两步跨上楼梯,陈冬至将人抱离危险区域又扶正身子,没好气道:“楼梯栏杆不能靠,知不知道?” 宁拂闻言露出浅笑,他先是乖巧点头,而后又迟钝地反应过来,天底下都是哥哥教训弟弟的,哪里有弟弟教哥哥做事的道理呢。 好像有点丢脸哦,宁拂指尖默默绷紧,自觉在冬至弟弟面前丢了面子,想要赶紧找回一点属于哥哥的尊严。 但陈冬至发烫的手臂从方才环绕抱上来就没松开,宁拂被高大的少年抱在怀里,细腰也被紧紧箍住。 他蹙眉,轻拍了一下陈冬至,示意他放开。 眼神交缠,陈冬至被烫着似的移开视线,喉间急喘一声,很快松开力道。 宁拂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慢吞吞伸出手。 他帮陈冬至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又帮他把坠在颈上的耳机线理顺。 最后踮起脚努力够到陈冬至的头发,发现他发型齐整没什么好梳理的,于是随便用小手摸了摸,陈冬至原本精心设计的发型被他摸得更乱了。 宁拂一边呼噜着金色的毛,一边绷起小脸装模作样道:“出去玩要爱干净,不能太调皮。你看你,总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回家不好。” 陈冬至默不作声。 眼前宁拂诱人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皙白手指揪住自己的头发,如玉指骨蕴着淡粉,手指尖尖儿那处最粉,连说话的声音也娇得不成样子。 他低头就能看见一抹雪白的侧颈,暗香在鼻息间涌动。 陈冬至就算再晚熟也是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大男孩,哪受得了这刺激,他面上筋肉发挛,受不住地喝他: “宁拂!”牙齿缝里憋出咬牙切齿的低斥。 宁拂手掌一顿,弟弟怎么生气了。 他轻哼,眼里透出一丝没大没小的责怪意味。 陈冬至头痛,“找我什么事?” 宁拂这才想起来要紧事,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指着屏幕给他看,好奇问:“弟弟是做唱曲这一行的吗?” 手机画面上是陈冬至出道那年参加某选秀的表演片段。 舞台灯光炫美,陈冬至当时染了一头雾蓝发色,耳骨上还钻着几枚闪亮的耳钉。 宁拂觉得弟弟打扮真的酷极了,虽然舞跳得并不好看。 崇拜夸赞的话,陈冬至从前不知道听过多少,但头一次直视这样纯澈到不掺杂任何恭维的目光。 这与他从前对宁拂的认知完全不同,一时心跳乱得厉害。 “是我,怎么了?” “原来冬至弟弟喜欢唱歌。”宁拂托腮,笑了一下,“哥哥知道啦。” 作为哥哥,应当要送给弟弟一份合心意的礼物才对。 说着,宁拂又拿出兄长的姿态来,想拍一拍陈冬至。 于是抬起手。 啊……有点痛。 怎么弟弟的身体也这样硬硬的。 陈冬至眼睁睁看着宁拂握紧小拳头,软绵无力地锤在自己坚硬的肌肉上,随即又像是被撞疼了一样对准骨关节吹了吹,吹完又往他胸前摸了两下。 全身血液往下奔涌,他眼底冒出火焰。 几次三番的招惹,再能忍的神仙此刻也忍不住了。 陈冬至突然动作,一把宁拂将拦腰抱起,径直往楼上房间走。 “弟弟?”宁拂猝不及防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脸色茫然不明所以。 “弟弟在,水水妹妹。” 陈冬至原本清亮的音色暗哑得不像话,他避开摄像头把宁拂一路抱回自己房间,抬脚彭地一声踹关房门。 宁拂挣扎着要起身,被陈冬至死死困住。 撑起双臂,额角处的热汗滴到宁拂的脸上,宁拂还迷瞪着眼,瑰丽的脸上全是天真纯欲,试探着叫:“弟弟?” 陈冬至情不自禁顺着他微张的唇缝,低下头颅逐渐靠近,嘴唇悬在上方若即若离。 “水水妹妹,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宁拂乖乖答:“知道呀,交朋友。” 陈冬至勾起危险的笑,几乎是用气音呢喃问他,“妹妹,你还记不记得你来这里第一天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宁拂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认真发问:“什么话?” 陈冬至凑近他耳边,嗓音诱哄,暧昧提醒道:“裙下之臣。” 身下压着的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漂亮无匹的宝贝。 好想,真的好想…… 陈冬至深觉要是宁拂此刻穿着裙子,他可能会像一只求宠的家犬不管不顾往他裙底钻。 活了十八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疯。对方简单一勾手,他竟然就变成了自己先前最不耻的沈烙这种人。 宁拂尖着耳朵听了一会上方的喘气声,手指不安地抓紧床单,努力把已经沁到眼眶里的泪珠憋回去。 冬至弟弟果然还是介意曾经那件事。 不知多久,他抬起另外攥着手机的那只手,软乎乎问道:“冬至弟弟,我们能加一下微信好友吗?” “我们还不是好友呢……” 宁拂开始接触手机那天,沈烙告诉自己他有好几千个好友。宁拂羡慕极了,当天晚上就回去捧着手机来回数了好几遍,可惜他的手机里面一共只有两位数的联系好友,大部分还是问自己买不买衣服的商家。 他很想再多一点微信朋友。 “弟弟先加一下微信吧,好不好。” …… 良久,陈冬至身体的热度消下去,挫败地垂头。 半天后,他认命地说:“好。” 两人成为微信好友,宁拂很高兴。 他盘腿窝在床上,不忘关心地问:“弟弟不生气了吧?” “没事。” 陈冬至向后薅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表面恢复成以往爱豆的酷炫形象。沉默了一会,他蹲在床边,帮宁拂整理被自己揉乱的衣服。 是生理冲动,也是心理上的试探。 他用最下流不堪的手段,证明了宁拂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他和从前自己唾弃的心机网红不一样。 “对不起。”陈冬至忽然道,他呼吸放轻,伸手替宁拂挽起垂在耳廓边的碎发,顺手捏了捏他的粉面白颊,“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对不起,水水妹妹。 宁拂很是善解人意,“没事哦。” 其实宁拂大约也知道,当初说的那句话确实太嚣张啦。自己又不是女孩子,怎么好让他们做裙下之臣呢,这简直太侮辱人了,不怪他生气。 还好他方才急中生智,这下好了,总算化干戈为玉帛。 梦里的「宁拂」在节目里最没有恩怨的人就是陈冬至,所以宁拂可以放心和他交好。 因为他真的很想和陈冬至交流一下染发经验,他的每一种发色看起来都很好看。 陈冬至嗯了一声,把人送回自己的房间。 宁拂一如既往。然而在陈冬至看来,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当晚,别墅住进来一位新朋友,是最后的飞行嘉宾,他是一位自由画家,名叫崔逸。 崔逸给每个人都贴心地准备了礼物。 除了沈烙拒绝接受,因为之前崔逸选择他作为一组嘉宾,他自然是恨不得离得八丈远。害怕水水生气,避嫌得厉害。 崔逸是画家,爱好描摹各种人体角色,除了画架,身边常年带着一箩筐的各式制服,都是给模特穿的。 他在客厅收拾行李的时候,宁拂不小心瞥见行李箱里的衣服,从吃晚饭开始眼里心里就这么一直惦记着。 织锦、云缎,还是留仙裙摆!好漂亮的一套戏服。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南朝服饰。 怎么办,真的好想穿。 宁拂蠢蠢欲动。 虽然这个世界很好很明亮,但他偶尔也会生出一种与这里并不合契的孤寂滋味。 夜晚趁没人知道偷偷穿一下,应该没关系的。 他可是要扮演坏蛋的,坏蛋本来就要偷穿衣服。 宁拂给自己打气,又提前紧张地脸色潮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20:56:31-2022-08-04 20: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zbht(爱老婆版)、汽水好喝(受妈版)、碎玉盈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10瓶;婚驴攻宝摩多摩多、暮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醉酒 “寻歌,总之新戏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经纪人在电话里叮嘱,“于导的影视作品机会难得,和刘司这边的合约可能要提前结束。” 步寻歌沉默半晌,随意应声就挂断电话。他带好口罩,趁夜色独自在江边散了会心。 将浮躁的情绪逐渐压下去,等回到别墅时已经深夜,他手里捧着一束黄玫瑰,在门前停了一会才推开屋门。 客厅灯亮着,却很安静。 步寻歌一踏进门眼里便滑过错愕,因为正对液晶电视的墙壁上贴满了童稚的壁画。 他踱步绕过玄关,餐桌花瓶里的鲜花过了几天已经有点卷曲蔫巴。 步寻歌去厨房给花瓶换了一次水,又将自己手里花束的白色丝带拆开,重新装满了另一花瓶。 他站在桌边静默许久,曲指推动,将两个玻璃花瓶的距离靠的凑近了些。 九朵黄玫瑰没有用完,他特意留下一支,将脆枝插进胸前的衣襟口袋里。 刚打算回房时,餐厅隔壁的小隔间传来一阵窸窣声,他闻声迈步走过去。 崔逸正在里面画画。 原本这小隔间并不住人,因为崔逸行李多,节目组就特意为他腾出一间临时画室。里面现在都是画架、颜料,还有挂满了模特制服的几个落地衣架。 看见步寻歌,崔逸抬起头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叫崔逸。” 步寻歌自然猜出他是谁,绅士回礼。 崔逸坐在画架前,左手拿调色盘,饶有兴趣地问:“你胸前插一朵黄玫瑰,是准备送人的吗?” 步寻歌有意回避,淡淡道:“花瓶插满了,剩下一支而已。”他不愿再多说,转头似是随意一问:“他们都去休息了吗。” 宁拂他……是不是睡了。也是,他每天都会睡得很早。 “对,吃完饭他们都回房间了。”崔逸说到一半记起什么,又摇摇头,“倒是宁拂那小孩,刚才下楼说要帮我整理行李,我转个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话说回来,那位叫宁拂的男孩长得是真漂亮。崔逸忆起宁拂那张惊艳的脸,好一顿心痒难耐。 要不是沈烙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他见到他第一面一定会上前给那位漂亮的少年一个吻手礼,然后款款询问宁拂愿不愿意做自己的模特。 崔逸笑笑,“应该是困了,又回去继续睡了。” 步寻歌心里觉得奇怪,温和的神色微变,“你之后没看见他?” “没有。” 步寻歌皱眉,他刚要急匆匆转身,忽地目光瞥见什么,脚步一滞。 墙边层层叠叠的衣架,忽地颤颤幽幽动唤了一下。窗户紧闭,屋子里并没有风。平白无故,衣架怎么会动弹。 步寻歌注视了一会,没多久,衣架又是轻微一动。 崔逸画了很久的画,此刻也有些疲累。他站起来收拾画盘,见步寻歌一动不动,疑道:“步影帝,不回去休息?” 步寻歌一愣,说:“我待会煮点夜宵,你先回去睡。” “那行。” 崔逸收拾完画架,打着呵欠走了。 房间顿时陷入寂寂无声。 步寻歌抬步,皮鞋声踢嗒踢嗒,缓缓靠近。 他拨开最前面的落地衣架,杂乱的衣服布料下面能看出极轻微的起伏,步寻歌眼神微沉,大掌一挥扯开红色帷布。 …… 衣服被扯得翻飞,步寻歌心脏有一瞬间漏跳。 宁拂? 少年侧着身体睡在凌乱堆放的戏服上,他穿着一身极艳极丽的鲜红衣裙,双眼闭阖,脸颊酡红,可爱的唇珠微微嘟着,小口小口的往外呵出热气,十指蜷在胸口处。 宁拂一只脚半套着绣鞋,另一只白嫩的脚却光着,泛红的脚趾向前轻踢,前面的衣架便跟着一动。 他身上的裙摆宽大到拖地,丝质衣带系在纤弱的腰肢上。他甚至还戴着黑长的古装假发,鬓发云髻上坠满漂亮的碎玉金钗,几缕青丝黏在唇边,少年美得雌雄莫辨。 这处没有多少灯光照进来,只有月光银辉静静在他面容上流淌。 步寻歌呼吸窒住。 宁拂怎么会穿成这样躺在这里……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味道很浅。 担心瞬间占据上风,步寻歌脸色沉郁下来,不停喊他。 “宁拂,宁拂?” 宁拂睡得正酣甜,被外力摇醒。 他从嗓子里发出几道细弱呜咽,慢慢睁开迷蒙的眼睛,抬手揉了一下被压红的眼角。 步寻歌半跪到他身边,气息不稳道:“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谁给你喝的酒,谁让你穿上这衣服的,是不是……” 他语气急切,停顿一下接着问:“是不是崔逸?” 刚才他目光往崔逸的画架上扫去一眼,他描摹的是人体。步寻歌对画家风格流派没有意见,但崔逸虽表面待人得体,难保私下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宁拂生得貌美,看起来又柔弱,崔逸有心诱骗,他又怎么逃得过。 宁拂双颊绯红,折起漂亮的细眉,眼眸迷茫无辜,低低软软地问:“崔,崔逸走了吗……” 步寻歌英俊的脸发沉,“什么意思,是崔逸逼迫你是吗?你别怕,说出来。” 他说得认真,可惜宁拂此时酒还没醒,醉意朦胧,迷糊道:“我偷穿了崔逸的衣服,所以要躲起来。” 步寻歌愣住,“什么?” 宁拂整个人被罩在月光下,他眼眸水光潋滟,流转间多了一丝平常没有的妩媚。醉酒的宁拂反应比平时更加慢吞吞,他眼神移到步寻歌的脸上,看清对方的脸后,直起腰身盯了许久,“皇兄…” 歪着身子就这么倒进步寻歌的怀里。 “皇兄,哥哥,好想你。” 因为穿着戏服,宁拂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双手攀住男人的脖子,憋不住委屈哭腔。他微微张口,瓷白的小牙咬在步寻歌的肩膀。 被咬的是肩膀,步寻歌却无端心尖一疼,向来平稳端正的心乱得不成样子。明明只闻到一点酒气,宁拂怎么能醉得这样深。 没一会,宁拂从他怀里起身,转瞬间仿佛又忘记了伤心事。他扯了扯漂亮的留仙裙,唇角翘起,眉眼含笑娇娇命令道:“皇兄,背我。” 步寻歌脑袋完全是懵的,“背你做什么……” “拂儿今天是新娘,皇兄要送我出嫁。”宁拂微偏过头,像是不解步寻歌为什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疑惑道:“新娘水水嫁衣都穿好了。” “出嫁”是宁拂和宁寻歌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宁拂从小就喜欢穿一些漂亮衣裙,更喜欢扮做新娘,幼时总爱穿一袭红衣说要做新娘子,可怜巴巴央着宁寻歌背他出嫁。 宁寻歌每次一听到弟弟这话,整张脸就黑得不行,宁拂还小时的时候,天真劝慰他说:“皇兄舍不得也没办法的,因为拂儿总要出嫁的呀。” 被缠得没办法时,宁寻歌就会背上宁拂沿宫墙慢慢走,一遍又一遍,背着弟弟踏遍了宫殿里的每一块砖石。 步寻歌屏息将人拉得离远了一些,动作有些急躁。 “宁拂,在这里等一会。”他记得厨房还有醒酒汤,宁拂现在太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玫瑰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地上,步寻歌压根没注意到,他急匆匆起身往厨房去,想赶紧煮一碗醒酒汤喂宁拂喝下去。 “皇兄要快一点回来。” 宁拂懵懂地向他招招手,他坐在铺满衣服的地板上,唔了一声,揪住手边的红色丝巾替自己蒙上了红盖头,时不时噘嘴吹一下。 脚步声离开没一会又很快出现,宁拂耳朵一动,欣喜道:“是皇兄吗?” 他依赖地向来人伸出手臂,“快一点,出嫁不能误了吉时。” 对方沉默,没有回话。 片刻后,一只粗糙大掌捉住晃到眼前的皙白柔软的手,稍微一用劲,将宁拂背在背上,离开隔间往楼上去。 宁拂两条细腿来回摇摆,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龙凤呈祥的喜曲儿,时不时还要摸一摸自己脑袋上的新娘啾啾还在不在,有没有歪。 “皇兄,我都要嫁人了。你怎么都不哭。” 沈烙把他往上托了些,声音粗噶,“把你嫁到哪?” 宁拂思索一番,面露难色。 丞相家的大公子向自己送过信物,大将军的侄孙说要娶自己,还有凌府侍郎也说要与自己永结同好。宁拂小脸皱巴起来,泛起苦恼,他可不可以有好多个相公。 沈烙背着小醉鬼上了楼,咬牙道:“我也要娶你呢,嫁不嫁?” 宁拂呀的一声,表情呆呆的,然后贴到男人后背,脑袋往他耳后根凑,看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背自己的不是皇兄。 他有一些害怕,迟钝地惊惶问,“你是谁?” “我是笨蛋的老公!” 宁拂眨了眨无辜的水眸,慎重地说:“不行,笨蛋的老公也是笨蛋,不能娶我。” 他语气为难,“不然以后我们生出的孩子也是笨蛋怎么办。” “……” “草。”沈烙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了异样,他死死绷住要爆炸的身体,直至宁拂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欲望决堤,他从喉间挤出一句粗重的脏骂,把宁拂放下,转身跑了。 逃跑的动作火急火燎。 宁拂站在原地陷入迷茫,他慢慢抱臂,缩成一小团蹲在走廊边呜呜着。黑发雪肤,被齿尖不自觉咬的泛红的粉唇,像电影里惑人的妖精。 咔哒。 旁边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一道高大的黑黢黢身影站到他面前。 感受到来人气息,宁拂忍不住呜咽,声音委屈得不行。 “我的新郎倌方才悔婚了,你愿意把我娶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4 20:58:05-2022-08-05 21:1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碎玉盈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蝴蝶乐章、碎玉盈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春 5瓶;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吱吱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学习 低软缠绵的啜泣逐渐息声,宁拂小心地把遮在眼前的红丝巾掀起一条缝,透过间隙看向来人。 因为流泪的缘故,他乌黑纤长的睫毛沾上水汽黏成一簇一簇的,整张脸都染上一层胭脂绯色,衬得眼角那粒黛色小痣愈发艳冶。 慢慢地,他向前举起胳膊作出一个要抱的姿势,衣袖顺势向下滑,露出一截皓腕,肤光胜雪。 天真脆弱,毫无戒心。 面前男人喉间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叹,觉寒上前,俯身,圈住他的腰将人轻巧拢进怀里。 宁拂趴回到他胸前,咧嘴露出一个软和的笑来。 “相公,你终于来接我了。”他侧头伏在觉寒的心口处,将他抱得牢牢得,裸露在外的秀足贴在他腰背处依赖蹭了蹭。 觉寒一言不发,以一种极别扭、并不熟练的姿势半抱着宁拂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替他脱完鞋将人放到床上,要帮他摘下发套的时候,宁拂却死活不肯。 他湿漉漉的目光异常柔软,觉寒一要碰他头发,宁拂眼睛里就会溢出点点委屈和水光,汪汪一片开始往外头流眼泪。 模样极娇气,惹不得碰不得。 无可奈何,觉寒只好拧来一条热毛巾替他擦脸,揩去颊边泪痕。 宁拂乖巧任他动作,他注视半天,开口好奇问道:“你是易将军吗,还是凌郎中?” 觉寒抬眸深深看他一眼,回道:“都不是。” “哦……”宁拂抿唇,自己这是稀里糊涂地嫁到哪位公子府上来了呀。 他不信邪地又仔细捧起觉寒的脸,摆出一副凶样不许他动,自己则凑近盯看半天。 “我认得你,你是替水水哺食的厨师是吗。”前世今生两个世界的记忆在他脑子里交缠,乱成一团理也理不清的毛线。 宁拂意识不清醒,思维杂乱无章,但隐约记得觉寒给自己做过几顿晚餐,口味纯正,很像从前自己殿里的一位御厨。 尽管宁拂的桎梏动作极为霸道,但那点力道对觉寒来说就是一团棉花贴过来,又像云朵。 他蓦地轻笑,声线幽暗低沉,“那水水要不要这个厨子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宁拂拒绝得很干脆,“不行的,我家里还有好多厨子,不止一个。”他平常胃口很小,需要吃很多种不同的菜色调动食欲,一个御厨满足不了他。 觉寒循序渐进,“要是这个大厨什么口味的都会呢?” 宁拂蹙眉思索长达两秒钟,偏过头道:“可是总吃一个厨子做的菜,口味会腻的呀。” 因为这个提议他下意识委屈,脸颊鼓起,觉寒盯着他侧脸处那团弧度圆润的软肉不由心弦稍动。 说话间,宁拂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到底今天来回折腾狠了,心神俱疲,他渐渐不由自主歪着身子倒下去。 蠕动着将被子缠过来卷在身上,宁拂安安心心窝了进去。 觉寒盯着一寸之距的宁拂,眸色渐深。 很乖,很可爱。 他从来没有喜欢的东西,只会对自己讨厌的事物投以目光,注视,然后摧毁。 宁拂是意外,意外到可以在他极为凉薄的心坎外壳上戳出个浅浅的小窝窝来。 思绪千转,觉寒将空调温度调高一档,然后单膝跪在床尾边,握住宁拂小巧的脚,替他仔仔细细擦拭一遍。 宁拂躺在床上,忽然闷闷说了一句梦话。 觉寒动作稍顿,附耳倾听。 睡梦里的宁拂咕咕哝哝:“觉寒,要一起赎身。” “你不要,不要做坏事……” 觉寒眼睫低垂,瞳孔墨色翻涌。 替人盖好被子,他退出房间。 —— 楼下沈烙和步寻歌两人正在对峙,气氛只差一点就要剑拔弩张。 步寻歌端着一碗醒酒汤赶到小隔间时,房间里只剩下被踩了一脚的玫瑰,花朵还未全盛就凋零在地板上。 忙不迭出来找人时撞见沈烙,他知道沈烙对宁拂明显到露骨的的心思,此刻说话仅兜着半分客气,“宁拂呢?” 沈烙脸色比他更加阴沉可怖,望向步寻歌的眼神里毫不遮掩布满敌意,他几乎是恶声恶语,“劳资还特么要问你,水水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他心火烧得正旺,一通躁动无处发泄。 沈烙才被宁拂撩拨得神志不清,他当时再和宁拂待在一起,只怕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脑子一懵,他竟然丢下宁拂跑了。 解决到一半,他将滚烫的额头贴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汗珠混合着喘息,他闭眼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沈烙,你真是一个畜牲。” 他怎么能把宁拂一个人丢在那里。 皮带都没来得及系,沈烙立马急匆匆回去找宁拂,走廊间已经空无一人,恰好楼下传来步寻歌发出的响动,他在喊宁拂。 两个大男人相看两厌。 相较之下,步寻歌还维持着一份体面冷静。别墅门锁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宁拂多半是酒气清醒不少,自己回房休息了。 “他可能回房间睡了。”步寻歌声线平稳,提醒道:“宁拂喝了点酒,你不要去吵他。” 闻言,沈烙凶狠的脸登时扭曲一瞬。 步寻歌怎么会知道宁拂喝酒? 所以步寻歌刚才看见宁拂了? ……操啊!他的新娘水水被步寻歌给看到了! 水水穿罗裙的样子,水水裸露在外的嫩生脚趾,他酡红着脸说要出嫁的娇憨,不止自己一个人看见,还被另一个男人收入眼底。 沈烙满脑子重复这条信息,简直焦躁地要原地转圈,他整个人压抑至极,像一只被侵犯到领地的山林猛兽。 他牙关咬紧,警告道:“你不要水水的时候,是我教他读字,是我教他怎么穿衣服、怎么用手机,是我保护他不被欺负。” “你呢?清高的步影帝。” 留下一句「离他远点」,沈烙转身大步离开。 步寻歌任由沈烙挑衅,从头至尾并未出声反驳。 他慢条斯理踱步回到厨房,双臂撑在流理台前,将原本为宁拂准备的醒酒汤端起,一饮而尽。 随即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送。 “新戏推迟,和刘司这边的合约继续。” 沈烙?他凭什么。 凭他是个撞了大运坐在投资风口头上起家飞起来的穷小子,还是凭他不讲道理只会使一身蛮力的粗鲁。 宁拂这朵小玫瑰,怎么也不该让这种横蛮野狗摘下。 这样想着,步寻歌垂眸拨弄掌心那朵叶片被踩烂的玫瑰花瓣,手掌轻抚,而后颔首嗅了嗅,动作珍惜地吻上去,眼底情绪汹涌而克制。 第二天清早,宁拂在微熹的晨光中醒来。趁天未亮时,他将裙装换下来,又偷偷放回到崔逸的画室。 企图得逞,万无一失。 他心满意足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 昨晚宁拂为壮胆,甚至特地讨要一杯米酒喝下肚,虽然昨夜的记忆丢失,但料想也不可能会有人看见。 朝霞日升,薄雾渐散。 宁拂没有睡意,他不吵不闹,搬了个一个小板凳坐到落地窗前,点开学习机开始跟读拼音。 沈烙是第二位洗漱完起床下楼的,他看见宁拂坐在客厅,当即凑过去。 “水水,早上好。” 宁拂背对着他,没有转过头来。 沈烙啧地一声,面容急躁。 水水是不是还在因为昨晚的事生气? 他一点一点偎过去,蹲坐在宁拂身边。 “昨晚不是故意把你丢在那里的。” 沈烙耐心解释了很久,最后又说:“还有崔逸,崔逸其实是收了我妈的钱,所以之前才选的我。” 沈烙参加这档恋综节目起初就是因为沈妈妈逼迫。 他老大不小的快三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沈母着急,沈烙也就顺了她的意。 崔逸虽然是节目组联系的人,但沈母担心自家儿子野脾气无人问津,找到崔逸委婉地说能不能试着相处一下。 崔逸是搞艺术的,平时有钱的时候能包下豪华游艇几日游,甚至在最繁华的都市顶楼彻夜画星星,但一旦缺钱,连一顿像样的饭也吃不起。 刚巧,他现在正缺钱,于是毫无心理负担收下沈母的支票。 “我们压根互相不认识,水水,你不会生气吧。” 许久,宁拂按停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蹭到自己腿边的沈烙,纳闷道:“怎么了?” 沈烙噎住,“我说,我不喜欢崔逸!他也不喜欢我!你千万别在意!” “崔逸?”宁拂蓦然想起戏服的事,脸蛋一红,弯唇回:“我挺喜欢他的呀。” 说完,他略带害羞地转过头去。 沈烙当即横眉瞪眼,急哄哄地说:“不许喜欢他!” 宁拂轻哼一声,并没有理睬。 沈烙打小就糙,习惯了凶神恶煞,他说完就害怕自己刚才吓到宁拂,努力收敛凶相,放低要求,“那你……不许喜欢他超过我。” 宁拂还是,“哼。” 沈烙继续妥协,“也行,你可以多喜欢一点他,但不能不喜欢我!” 宁拂依然:“哼!”只不过这次的语调像是嗓子眼里打了个转儿。 沈烙跪了,“水水爱喜欢谁喜欢谁,不喜欢我也可以,别赶我走就行。” …… “水水?水水?” 宁拂衣角被扯动,他扭过身子,摘下塞在耳朵里的无线耳机,迷惑歪头问沈烙,“你说什么?” 沈烙:“……” 他抹了一把脸,“大清早地听什么呢。” 宁拂眼里的光蹭地亮起来,“在读外语哦。” 他额头贴在玻璃上,嘴巴碰上去呼出一团白雾的热气来,然后一笔一划写下几个英文字母,示意给沈烙看。 沈烙:自己平时谈跨国项目的合作,都是靠现场翻译。 别学了宝贝,再学文化水平要超过老公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1:14:59-2022-08-06 20: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蝴蝶乐章20瓶;楚天遥 10瓶;暮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礼物 今天是周末,大家不用再两两分组去学校,节目组给每位嘉宾分配了单人行动任务。 几天没出现的刘司照常披着一件马褂,红光满面出现在监视器后,他手拿扩音话筒念道。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想必大家相互之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愉快的周末,去给你心仪的嘉宾购买一件礼物吧。” “礼物可大可小,关键是要礼轻情意重,体现对方在你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为保留嘉宾之间互送礼物的神秘感,刘司导演有意把每位嘉宾要去的地方安排在不同地点。 出门之前,宁拂被沈烙堵在厨房狭窄的过道里,逼问他会不会给自己买礼物。 宁拂被困在男人热烘烘的臂弯间,双手抵在他胸前哼哼道:“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 刘司说礼物是给心仪的人买,所以这、这算宝贝示好吧?! 沈烙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他破天荒地脸红,可惜皮肤颜色偏深,完全看不出来此刻正不停发红的脸色。 沈烙握了握拳头,低头凑近他,郑重承诺,“水水,我也只给你买礼物。” 啊这该死的、绝美的双向奔赴! “你等着。”他满脸亢奋的上头模样,就连离开时的步伐也轻飘飘的。 宁拂觉得沈烙好生奇怪,总是时不时像发病了一样。 喝完半杯水,他正准备要走,觉寒出现在门口,很巧地挡住了他的路。 男人个头很高,宁拂的脑袋只到他胸口。 觉寒深邃的视线盯住他,忽然伸出一只手,道:“手机。” 宁拂往后瑟缩,下意识捏紧口袋里的手机,扭过身子戒备睨他:“做什么……” “钱够不够用?” 宁拂眨了下眼睛,嗓音多了些软意,“你要给我钱吗?” “嗯。” 宁拂正在为这件事发愁,他其实有点担心上一次沈烙的钱会不够用。 悄默默摊开掌心,宁拂主动把手机递给他。 觉寒接过,指尖快速轻点,给宁拂的支付软件绑上了自己的银行卡,操作好之后将手机还给他。 “注意安全。”觉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心。 宁拂是知道手机上可以付钱的,但他看不出来觉寒给了自己多少,摸了摸手机,好奇问他,“我能花多少呀?” 觉寒顿一下,问他:“你要去哪里。” 宁拂赶忙拿出刚才分到的小卡片,按照上面写的地址一字一句乖乖念道:“百亚大、厦!” 百亚?觉寒琢磨了一下,沉凝道:“看中的,喜欢都可以买。” 宁拂倏然舔了下唇,藏不住喜悦。 早晨七八点的太阳并不热烈,宁拂站在人行道的马路一边,身边还有跟拍的两位摄像大哥。 其中一位边操作摄像设备,边递给宁拂一个小型手持GoPro,帮他打开后叮嘱说:“拿在手里,点开直播,也要用镜头记录一下你今天的生活。” 宁拂接过gopro拿在手里,他对准镜头歪头研究了一会儿,有些新奇,下意识翘起唇角。 直播一开,准时守在直播间的粉丝们被怼脸暴击,弹幕疯狂涌入。 【刚进来就有宝贝的歪头杀!!】 【老婆!一早就这么漂亮呀!】 【宝宝宝333】 同时跟拍的摄像机也将镜头对准宁拂。 宁拂表情还残存懵懂,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僵了一会。 摄像组提示他,和观众们说一说他要去做什么,随便聊点什么都可以。 宁拂不解,但还是点点头,盯住镜头认真说:“今天我要去给大家买礼物。” 直播是多镜头分屏拍摄,宁拂手里的GoPro主要拍脸,其中跟拍的一台摄像机也在直播,可以拍摄到全身。 所有直播间的观众都能清楚看见宁拂今天的穿着。 他上半身是很简单的一件蓝色系衬衫,下半身却穿得很学妹。 纯白袜子,小黑鞋,袜子以上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阳光一照,仿佛是透白的琉璃,有一种一捏就碎的脆弱。 宁拂说完一句就没话了,他沉默半天又觉得总这样安静不好,于是低头看向飘过屏幕的留言,拣一些自己能看懂的问题回答。 “一个人?没有呀,摄像哥哥陪我一起。” “衣服是我自己穿的。” “嗯,早上有好好吃饭。” “我们现在要过马路了。” 宁拂过马路很小心,他站到斑马线旁边,注视红绿灯的眼神异常专注,等看见跳到绿灯后,他又左右都看一下,才会加快碎步穿过人行道。 【宝贝过马路左看看右看看,妈咪放心了】 【老婆呼呼,好乖!】 在摄像不停指路的帮助下,宁拂到达百亚大厦。 一进入商场,铺面的空调冷风拂来,百亚属于高端购物场所,装修异常繁华堂皇。 【宝宝要给谁买礼物呀?】 宁拂:“先给沈烙买礼物。” 他走进一家男装店面,买了一款金色皮带扣。 【草啊!宝!住手!】 【老婆你怎么送沈烙皮带扣,我怕沈大佬当场把你给吃了!】 宁拂并未看见弹幕一水的抗议,买完皮带扣,又去给步寻歌买了一沓面膜。 摄像大哥有意挑起话题:“怎么会想到给步寻歌买面膜,是因为贴心考虑演员要靠脸吃饭吗?” 宁拂摇头,给出自己的解释,“希望步寻歌能好好保护他的脸。” 【好家伙?老婆原来喜欢步影帝这一款的?】 【老婆看看我的脸!也很不错!】 宁拂满商场转悠,跑去给崔逸买下一支毛笔,最后给觉寒挑了一本书。 【是不是漏了谁?】 【陈冬至还没有】 宁拂时不时注意弹幕,他看见陈冬至三个字,解释说:“弟弟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后要单独送给他。” 【什么?原来陈冬至才是最大的赢家】 【宝你叫陈冬至弟弟什么鬼啊!老婆你是不是被骗了!】 【咳咳,总结一下,目前宝贝买的最贵的是还是沈大佬的皮带扣,所以这波到底谁赢麻了?】 【臭男人滚呐!宝贝不买自己的吗!!】 东西都买完了呀,该回家了吧……宁拂心里生出依依不舍。大厦真漂亮,好看的东西也有很多,他看得眼花缭乱。 纠结一番,宁拂还是小心磨蹭着去问摄像大哥。 他垂下脑袋,悄声询问:“我可以给自己也买一件礼物吗?” “就一件,很小很小的礼物。”说着,宁拂举起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 他眼眸湿漉漉的带着水汽,小脸被走路时身体的热气熏得粉粉嫩嫩,可人疼得紧。 【宝贝蛋终于想起自己了呜呜呜】 【买!老婆想买啥买啥!】 【宝,不够老公给你打钱。】 征得摄像大哥的同意,宁拂扬起笑。 他迫不及待往另一边走,像是之前早已经留意到心仪的商品。 迈进一家不久前路过的店面,宁拂微微喘了口气,他走到柜台边,玻璃柜里面放置着一枚透明的红色玻璃珠子。 灯光照耀下来,晶莹剔透,漂亮非常。 宁拂在电视机里面见过许多回玻璃弹珠,五彩斑斓的,既便宜,又好看。 年轻的店员小姐走过来,目光在宁拂身上巡逻一周,闪过惊艳之色。 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年,脸蛋嫩生生的,小到只有巴掌大,皮肤白到晃眼。 她望了眼跟在宁拂身边拍摄的摄像师,暗忖这是哪位明星在录节目?但是怎么可能呢?这种惊为天人级别的颜值,她不应该没印象。 宁拂莞尔一笑,眼睛晶晶亮。他伸出葱白漂亮的指尖指向红色玻璃珠,礼貌问道:“你好,这个不贵吧?” 店员回过色神来,本着职业操守,微笑说:“本店从来只卖良心价。” 宁拂放心了,“还有吗,那我多要几个吧。” 他给自己挑选的是最便宜的礼物,总得要多两件,才能不那么委屈。 店员一脸惊讶,“店里只有这一款,不过总店还有另外一块。送过来大概需要半小时左右,您可以等吗?” 开玩笑,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可都在保险柜里锁着呢。 宁拂点头,“好的。” 【等等!我没看错吧,旁边那里写着红钻??】 【我瞎了,谁来给我念一下】 【血钻塔菲石,每克拉100000美金】 【笨笨宝贝蛋!趁现在还没到付钱的时候赶紧跑啊】 【草摄像大哥不提醒一下我老婆吗?】 【老婆遇到石头刺客了,快跑快跑!】 宁拂心里正欢喜,并未留心弹幕评论。 他走到收款台前打开手机,将付款码对准。 叮地一声,显示付款成功。 隔着半座城市,觉寒手机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XXXX账户08月07日10:30完成交易人民币-54097600,余额……” 作者有话说: 脸替步寻歌。感谢在2022-08-06 20:50:08-2022-08-07 21:1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汽水好喝(受妈版) 3个;老婆钟离、咕咕噜噜咕噜噜、暮春、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哇啦诶、宵宵 20瓶;zbht(爱老婆版) 10瓶;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检查 【天哪老婆真买了这玩意还买一赠一呢?】 【白富美宝贝我晕了 】 【不对!宝宝原来只是一个小网红,他真的没有什么钱,穿的衣服和背的小包都是很便宜的牌子!】 【发现了,自从上次直播之后,再看见老婆,每一次穿的好贵哦臭宝!】 【合理怀疑老婆刷的是某位不知名心机臭男人的卡】 宁拂接过店员包装好的礼品盒,特别宝贝地把两颗玻璃钻球抱在怀里,歪着脑袋用脸颊贴上去蹭了蹭,看上去爱得不行。 摄像师问他:“现在准备去哪里呢,要联系一下其他人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后插进来一道略冷淡又很显磁性的声线。 “宁拂。” 身穿休闲西装的高大身影走上前,绕到宁拂对面。 涤非抬眼睨向正在拍摄的摄影师,面上没什么表情,俯视宁拂,问候道:“真巧。” 宁拂看见是熟悉的人,眼睛亮亮的,“是你呀,涤非医生!” “在拍节目?” “嗯嗯。”宁拂抬起手将买的礼物举给他看,“刘司导演说今天要给大家买礼物。” 几样礼品并不算很重,但细长的绳结带还是将他掌心的嫩肉勒住痕迹,小小的软绵肉团自黑的红的各样深色细绳中间起伏漫出来。 肉色皙白,血液被挤到侧边,氤氲出一条一条刺眼惑人的殷红。 这般皮娇肉嫩,晚上回去可能泛青的吧,会肿起来么。 克制止住放肆过头的思绪,涤非视线从他手心挪开,接过宁拂拿着的包装袋。男人气质禁欲,语调自然,“有空吗,待会一起吃个饭。” “顺便,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这位是谁!!】 【检查?身体?】 【本来见他一来就帮老婆拎东西观感不错,现在,呵呵。】 【#老婆每天都在吸引变态】 嘉宾拍摄途中意外偶遇好友,还是节目组拟邀的下一期素人嘉宾,是一个料很足的卖点。两位摄像对视一眼,很及时地将直播掐断。 纯纯拍摄记录的镜头,重新对准叙旧的二人。 宁拂记得涤非曾经对自己的友好,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 涤非带宁拂去了一家提前预订好的特色风味菜馆,这家餐厅装潢古典雅致,服务员都是穿着美丽旗袍的女孩子。 吃饭的时候,涤非撑起手臂,把正欲进去的节目组二人拦在包厢外。 “只是吃一顿饭的时间,不用麻烦两位。” 他分明面色冷淡,动作却彰显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强硬。 包厢内,宁拂坐在餐桌边,正低头一页一页翻看菜单。 他转头看向进屋的涤非,声音压得低低的,“涤医生,我想吃一个冰山熔岩蛋糕。” 涤非在他对面坐下来,“都可以,这顿我请客。” “谢谢涤医生。”宁拂弯唇,满脸写着涤医生真好。 男人抵拳微咳,见他没选多少,怕吃不够,接过菜单又随意点了几样菜。 点完单,两人等着上菜。 涤非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对面,忽地起身,走至他身边,注视宁拂的瞳孔漆黑不见底。 “那么趁现在,检查一下身体吧。” “哦,知道啦。”宁拂又乖又费力地将软椅往外拖了半米远,他平躺到椅子上,两条细白的腿搭在另一条座椅上,膝肉圆润,白净莹玉。 脑袋垂下去之前,他撑起半边身体,略微担心地嘱咐说:“涤非医生,要轻一点,水水很怕疼。” 水水? 涤非错愕的眼神转为暗色。 原本只想简单查看一下宁拂的气色和状态……他是不是误会了,以为还和那时候在医院里的检查一样,要睡在病床上,自己会用各种医学仪器对他身体来回扫描。 涤非僵立在原地,半天没吭声。 宁拂闭上眼睛惴惴等待着令他不安的检查,可是许久也不见涤非医生有动静,他觉得奇怪,掀起半截眼帘扭过头疑问:“涤医生?” “嗯,来了。” 涤非屈膝在他旁边半蹲下来。 带有侵略感的灼热气息甫一触及到宁拂微凉的肌肤,他便不自觉往后瑟缩,颤巍巍抖一下。 第一次面对冰冷的仪器和医学检查时,宁拂就落下一点心理阴影。他眼底泛起湿润,努力克制住委屈情绪,捏紧手指,乖生生的。 眼光扫视,涤非不禁皱眉,“前几天过敏了?” 手臂皮肤上残留下的红疹印迹已经浅淡许多,但涤非是医生,差不多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宁拂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底下骨碌一转,听明白他在问什么,抽抽噎噎回话:“对的,哎,我总是这样,身上很容易起小红点。” 还是和住院时一样,娇滴滴。 “张一下嘴。” 宁拂乖乖微张起唇。 水润的唇微微张合,露出中间一点殷红,似有若无的芬芳幽香顺着热乎气息拂过来。 半晌,涤非冷静移开目光,再开口时喉音变得低沉几分。 “空调吹太多了,不要贪凉。”舌苔有轻微发白的迹象。宁拂住院时,他一直是负责照顾的主治医生,所以最清楚他的体质有多弱不禁风。 “晚上睡觉空调温度最低只能调到28度,打开定时睡眠模式,不能吹一整夜。” 宁拂瘪嘴。 涤非又想起什么,他起身找到包厢里的空调遥控器,关闭冷风。同时冷静地想,其实此刻需要降温的人是自己,不过这里的温度对宁拂来说到底偏低了。 耳边是空调关机时扇叶闭合的嗡嗡声,被无情剥夺夏日空调权利,宁拂脑袋耷拉,神情沮丧。 他向来体寒,但是在热得黏糊的天气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喜欢待在空调房。冷风吹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特别舒服,比从前宫里的冰窖好用许多。 看出他的怏怏不乐,涤非直言道:“房间里的冷气至少还能维持到吃饭结束,再这样一直吹空调,不出一周你就会感冒甚至发热。” 他语速很快,刻板正经,话里话外完全是医生对待病人的专业和严肃。 恍惚中,宁拂竟然觉得涤非的严厉无情很像自小照看自己的白胡子太医。 每次自己卧病在床,太医爷爷就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完全不顾礼仪,不许自己碰这碰那,半点也不惯着自己。 宁拂在皇宫龙椅也能爬得,他不需要忌惮任何人任何事,唯独对那位脾气不好的太医心存一丝莫名惧意。 “可是这样真的好……” 话说到一半,视线和涤非严苛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眼神对上。 宁拂将没说出口的「热」字可怜巴巴咽回去,转而怂乎乎地叹息着说:“真的好、好温暖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21:14:59-2022-08-08 18: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bht(爱老婆版)、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噜噜咕噜噜、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 10瓶;婚驴攻宝摩多摩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孤寂 被压在礼盒下的手机悄无声息亮了又亮,其中三通来电显示「沈烙」,四通来电显示「觉寒」,还有几条蹦出来的微信消息。 宁拂吃饱喝足,暂时遗忘了宝贝手机。他摸了摸吃得微鼓的小肚子,脸带腼腆地将玻璃小球拿出来一枚往涤非手上轻轻一搁。 “谢谢涤非医生请我吃饭。喏,薄礼送给你。” 虽然他觉得这样的谢礼有点拿不出手,但涤非医生看起来并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他也愿意把自己喜欢的礼物送给他。 涤非反复凝视礼品盒上的商标,忽然觉得这件「薄礼」沉甸甸到拿不住手。 眼眸微沉,他摇摇头,将红钻连同精致的包装盒一起放回去。 “不用客气,我送你回去吧。”涤非拿起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直视他无奈地补充说了一句:“财不露白知不知道?” 宁拂懵懂点点脑袋。 涤非沉叹一声,开车顺道送他回节目组的拍摄地。 鸣笛挂挡,车辆缓慢行驶。 涤非打着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宁拂之前住院的医药费都是刘司垫付的,即使是录综艺赚了钱,也不可能会买得起天价血钻他现在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又顶着这样一张过分惹眼的脸,轻易会被诱骗。 被涤医生这样一问,宁拂也仔细想了想。 参加节目之后,起初他很是手足无措。但如今也认识了一位新弟弟,虽然以后会因为自己太坏被欺负,但目前他大多数时候还是欺负别人的那一个。 除了完全没有皇兄的音信,还有每日三餐的膳食也差上许多,卧寝相较之前的宫殿小的腾不开脚,沈烙特别喜欢缠住自己……之外,其余似乎都还说得过去。 他垂下头,不自觉绞紧手指,嘟嘟囔囔地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水水过得很好的。”宁拂又重复一遍,不知道在说服谁。说着,他又哦了一声,朝涤非解释道:“水水是我的新名字。” 这是他在网络上的名字,宁拂在心底把当做另一种冠字看待。 他解释时的眼光笨拙而认真,令涤非莫名喉头有些发堵,握住方向盘的力道跟着收紧。 半晌,涤非腾出一只手,点开中控显示屏,舒缓悦耳的乐曲在密闭的空间里缓缓倾泻流淌。 宁拂靠在玻璃窗前,安静下来。 轿车抵达别墅,涤非熄火停车。侧头看去,宁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歪着脑袋昏昏睡过去。 他看上去睡得很沉,靠在座椅上,两只手并拢放在肚子前,衬衫衣摆被手指无意识戳得翻卷起一点儿,露出里面软白的肤色。 涤非呼吸一顿,动作放轻,将副驾驶的座位平放下去。 宁拂唔得轻哼一声,顺势翻身滚了个边,将侧脸贴进自己的掌心里,继续沉沉睡去。 留给他一条薄毯,涤非下车靠在车门前等他醒。 半小时过后,车里安静非常,仍旧没有动静。 涤非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他只有半天的休假,下午要赶回医院值班。 又等了十分钟,涤非打开车门。 宁拂侧躺在车椅上睡容正酣,红润的嘴唇随呼吸一张一翕,脸蛋被车厢里的略闷热的空气蒸得潮红,面若艳桃。 按理来说,科学的午睡时间已经过了,该要把人叫醒。迟疑片刻,涤非选择俯身将人捞进怀里,稳稳抱着他往别墅走。 别墅门前布满了摄像头,还有零零散散走动着几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他像是全然没看见一般,走到门前一手托住宁拂,一手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沈烙。 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布娃娃,面带不善,一副被打扰到的不虞。 “你是谁。” 节目组怎么会随便让一个陌生面孔进来,当他狐疑的目光移至伏在涤非后背那张露出半张面孔的漂亮脸蛋时,面容登时凝固,继而浮现恼怒。 “水水!?” 沈烙原本稍带懒散的姿态悉数敛起,他把手里的娃娃往后一丢,站直身体,眼神霎时折射出锐利凶狠的光,想也没想就伸出要把宁拂抢过来。 涤非情绪看起来平淡无波许多,他很快放手,也没有多计较。 “你是哪位,宁拂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你把他怎么了?” 沈烙面对涤非满脸戒备,又垂首焦急地喊:“水水。” “他只是睡着了,不要这样吵醒他。”涤非语气冷淡,“我是照顾过宁拂的医生,姓涤。” 沈烙管他姓猫姓狗,他把宁拂搂进怀里,全身心都放在自家宝贝身上。 涤非还是嘱咐:“再过十几分钟,可以叫醒他。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宁拂安然沉睡,精致的眉眼舒展着,因为中午吃多了奶油蛋糕的缘故,唇上还带着一股甜味香气。 沈烙下意识要动作的手臂僵住,窝在颈边的小脑袋姿态乖巧又依赖,暖融融的气息是他极少体验过的亲密距离。 除去水水之前喝醉酒那一次。 春水化冰,沈烙眉间的凶意不知不觉散尽。他突然有些手痒,慢慢伸手碰了碰宁拂毛茸茸的头发,又觉不满足,最后揉了两下才罢休。 “笨蛋水水,不接我电话,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情不自禁内心泛酸。 他们家水水笨笨的,丝毫防备心也没有,竟然敢在别的男人的车上睡觉。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教他怎么保护自己。 沈烙转身,将人由横抱转为抱婴儿一样的姿势。 感受到身体腾空,宁拂嗓子里发出娇娇细细的一声轻哼,悠悠转醒。他脸颊晕染出漂亮的绯霞,唇色艳红,刚睁眼时眉间还拢着一丝不知所措的雾蒙蒙水汽。 困倦的眼睛微微阖上又顽强睁开,最后眯蒙打开一道缝,旋即再度黏住。 午觉时间太久,宁拂睡得浑身软绵,胳膊使不上力气,双臂无力地攀住沈烙宽厚的臂膀。 依赖至极的姿势极大取悦了沈烙,痴黏的视线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沈烙掐住掌心细腰,捞起他皙白柔软的双腿圈在自己劲实的腰腹间。 “水水,醒了?” 宁拂刚睡醒的时候心绪不稳,此刻也别开脸不愿意说话。他将脑袋埋进沈烙颈边,手指松松地抓着男人后背的衣服。 沈烙心一软,把他搂得更紧,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宝贝中午吃什么了,嘴巴吃得这么红。” 宁拂睡了太久,刚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现下安安静静,不作一声。 他心脏没由来感到一阵空荡,被一股巨大的孤寂感包裹吞噬,仿佛孤独漂浮异世,怎么也没办法落到实地。 心脏窒闷慌乱,几乎要透不过来气。 宁拂唇角向下扁,突然开始沉默地流眼泪。 豆大的眼泪顺颊流下,滴到沈烙的脊背,烫地他一惊。 沈烙余光瞟见宁拂断了线一般的晶莹泪水,顿时身体僵直,手足无措。 “怎么哭了?” “水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别哭别哭,我给你买了礼物,我们去看礼物好不好。” 沈烙边走边哄,慌乱焦躁地不像话。 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他就这样一路抱着宁拂上楼,单手打开他的房间。 “水水,你看看哥给你买的礼物。” 宁拂眼皮哭得湿红,黏成几簇的睫毛上坠着几滴晶莹要掉不掉。 “还记不记得之前去警察局,后来我们一起逛街。你路过商场时,眼睛都黏在上面了。喜不喜欢?” 沈烙轻轻捏他的脸,一戳一个软窝窝。 “乖乖,不哭了。” 宁拂抬起头,逐渐从泣不成声转为抽抽嗒嗒,他睁着朦胧的眼,呆愣望着自己的房间。 他很早之前贪心想拥有的一只毛绒玩偶,沈烙替他买来了这么多。 几乎要堆满整个房间。 片刻后,宁拂眼角又开始有湿润的趋势,他简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沈烙,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带着细弱的哭腔道:“抱。要抱一下。” 心脏不受控地发麻酸胀。 他哪里是在讨要拥抱,分明是要他沈烙的命。 作者有话说: 看见评论区有小天使留言要沈上位,说实话这一章都有点不太敢发了qvq; 只能说可以磕,但正攻已定,现在才六万多字哦,觉寒的线还没怎么展开。无论攻是谁,大家都会一如既往爱宝贝,而且水水开窍真的会非常非常非常晚捏。嗯,酱紫-求轻拍感谢在2022-08-08 18:15:53-2022-08-09 20: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守攻德几把骨折 2个;器大活好、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汽水好喝(黑化版)、蝴蝶乐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守攻德几把骨折 20瓶;一直懒德 14瓶;危锦 12瓶;楚天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坏蛋 宁拂一副委屈得山崩地裂的模样,在沈烙怀里缩成呜咽幼崽。 担忧疼惜的情感齐齐迸发,沈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得抱着他不停在房间里打着圈来回走动,嘴里无措地安抚着哄:“别哭别哭。” 等所有难过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宁拂又开始不好意思。他渐渐止住哽咽,脸颊红红地埋首当了一会儿小鸵鸟。 “水水,饶了我吧。”沈烙深吸一口气,面上密布滚落的热汗竟比宁拂还多。 可真是养了个小祖宗。 沈烙坐到沙发,掌心托着宁拂的屁股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随手拿起一只蓝白相间的叮当猫公仔在他眼前晃。 “哆啦a梦。” 良久,宁拂闷闷「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会悄悄团在被窝里看一集动画片再睡觉,机器猫才刚看几集。 慢吞吞地双手接过来,宁拂垂下脑袋,把自己哭得红透鼻尖和叮当猫的鼻子抵在一起碰了碰,眼睛满足弯成一朵小月牙。 “香香的,好喜欢。好想要一只小猫咪的竹蜻蜓。”竹蜻蜓会带他去找哥哥。 沈烙总算松一口气,他把宁拂的脸掰过来正准备严肃告诫他不要随便和陌生男人来往,也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 奈何一直视那双仿佛被水洗过的灵秀明眸,喉结上上下下滚动,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水水简直纯得要死,到底怎么安全长这么大的。 宁拂和叮当猫贴贴了一会,忽然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他挣扎从沈烙腿上滑下去,带着鼻音说:“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咦礼物呢?” 沈烙这才想起来,刚才背水水回来的那位不怀好意狗男人,手里拿着一堆东西要递过来。他当时担心宁拂,压根没功夫理睬,那堆东西还丢在别墅门边还没拿上来。 原来都是宝贝给自己买的礼物,沈烙悔道:“在楼下呢。” 宁拂依依不舍地把叮当猫摆放在床头,转身去牵起沈烙的手,“带你去看礼物。” 两人下楼,宁拂坐在客厅沙发上拆礼物,沈烙看他拆礼物。 “这个是你的。” 镶金的皮带扣躺在礼盒里,折射出奢华闪耀的光。 沈烙意想不到,他张口,欲言又止。 宁拂追问:“你喜欢吗?” 半晌,沈烙略显狼狈地偏过身子。 这不是自己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他无可奈何地感受着身体的微妙变化,心底默念一百遍自己是畜牲以及静心大悲咒。 无济于事,沈烙还是支棱起来了。他操着一口仿佛被烙铁烫了的嘶哑嗓音回道:“喜欢。” 宁拂粲然一笑。 “怎么想到给我送这个。”沈烙哑声问,晦暗狼眼差点没憋出猩红。 宁拂红着脸瞅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一丝认真规劝他的态度,“上次见你皮带扣都坏啦,裤子好像要掉下来,我们大人不可以这样邋遢。” 听罢,沈烙沉默。 据他助理说,那种款式是今年市场上的流行新款,营销打的广告是能彰显成熟男人的慵懒魅力。他以前并不在乎外表打扮,心血来潮才有意想在宁拂面前追求一回潮流。 宁拂陆陆续续将礼物拆掉,在茶几上摆开。 “这个是给步寻歌的,还有崔逸先生,这本书要送给觉寒。” 正准备全盘接过的沈烙表情凝滞。怪事!怎么每个人都有! 泼头冷水对准昂扬情潮猛浇下来,半软不硬。 宁拂像炫耀宝贝一样,捧起来那本书给沈烙看,他用心挑选了好久。包装精美的硬皮书面上写着:《做一个好人》。 沈烙缄默。很好,彻底偃旗息鼓。 忍不住胡乱揉了一把宁拂的头发,他无奈叹道:“宝贝,你是端水大师吗。” 怎么连端水也这么可爱,真想抱起来亲一口。 蓦然,沈烙感受到一股极度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下意识抬眼望去。觉寒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安静站在玄关边,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目光阴郁沉冷,凉薄得像一潭死水,审视沈烙的眼神甚至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沈烙嗤笑,不动声色将手臂绕过宁拂的头顶随意搭向沙发靠背,远远看去像是把宁拂圈在臂弯里一样。 觉寒无视沈烙,抬步走到沙发前,弯腰凝望宁拂,漆黑的眼睛自他娇白的额头到粉唇一一专注描摹。 沈烙面色沉下去,硬拳捏紧。 “送给我的吗。”觉寒轻声问,显然刚才已经听见。 宁拂将书本递过去。 觉寒看向封面轻轻笑开,“谢谢水水。” 宁拂扭捏着摆手。他在心里嘀咕,反正花的是你的钱,希望觉寒以后折磨自己的时候下手轻点就好了。 沈烙看他两手空空,挑拨离间地冷哼,“水水都送你礼物了,觉寒你不会没有表示吧。” 觉寒半点眼神也没给他,只问宁拂:“晚上想吃什么?” 宁拂想了想,报出几个菜名。 暮色降临,回到别墅的六个人第一次围坐在餐厅前。 “说起来咱们几个人还是第一次正式聚在一起,喝一杯吧。”崔逸主动拉近距离。 别人举起的是酒杯,宁拂桌前只有一杯甜热牛奶。 他不太高兴地抿了一小口汤,蓦地想起来,今天的坏蛋任务还没有做。 不仅没有做坏事,竟然还贴心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宁拂后知后觉,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坏蛋,坏蛋怎么能这样体贴。 默默扯住衣角,看来今天要欺负得狠一点才可以。 左边是觉寒,右边挨着沈烙。 酝酿许久,宁拂突然把筷子一撂,无理取闹道:“怎么吃饭还要我自己动手,都没人喂我。” 他鼓鼓腮帮子,佯装生气,实则藏在衣袖里的指尖都紧张绷起,羞得肉肉的耳尖都红了一片。 满桌安静,碗筷碰撞的清脆声也停下来。崔逸坐在宁拂对面,他最先反应过来,将正准备夹起的菜往宁拂碗里放。 宁拂小脸痛苦地皱巴起来,特别嫌弃,偏偏嗓音软嫩甜润:“你干什么呀,你是要我吃你的口水吗,好脏的。” 这一句是出自真心实意,不掺杂伪装。 草…他怎么朝我撒娇,崔逸万年厚脸皮也不禁通红。 觉寒替宁拂换上一副新碗筷。 宁拂视线往每个人身上瞄过去。 弟弟,不能欺负。 步寻歌…… 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转回觉寒身上,不乐意道:“把碗给我干嘛,水水吃饭要人在一边伺候的,向来只负责张嘴。” 沈烙顿时脸黑如墨,“水水,我喂你吃饭好不好。” 宁拂冷酷拒绝,“不许你帮他。” 草,我的傻宝贝,谁特么要帮他了。 “我要吃草莓。” 觉寒瞳色晦涩,暗沉几近深不见底,他舀起一块草莓往宁拂嫣红的、沾了几点奶沫的唇边送。 汤匙贴住唇肉,湿润柔软的唇瓣陷下去一边。 宁拂张嘴,咬掉一口草莓上最红最甜的尖尖儿,淋漓的汁水染红贝齿。他又在心里悄悄和沈烙道歉,随即一狠心把剩下的果肉丢进沈烙碗里。 “剩下的你替我吃掉吧。” 他难过地想,虽然沈烙对我很好,但是坏蛋不可以这么乖。之后桌上的每一样菜他只吃一口,剩下的都赏给沈烙吃。 起初宁拂还会在心里道歉,后面作得愈发欢快,找回以前在皇宫前拥后簇的生活,两条小腿也活泼泼地翘起来。 完全遗忘了自己开始定下的要欺负谁不欺负谁,开始无差别攻击。 “弟弟替我夹。” “今晚没有小蛋糕吗?” “崔先生,你刚刚抢了属于水水的食物。” …… 一本正经地颐指气使,直到宁拂舔了舔嘴角,得寸进尺道:“好想喝酒!” 几个大男人异口同声,“不行。” 被捧上天的宁拂霎时失落。 果然还是作过头了吗,他们都忍耐到极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9 20:53:11-2022-08-10 19: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洋芋 21瓶;咕咕噜噜咕噜噜、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对峙 晚餐吃到一半,崔逸借由桌牌遮挡,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刘司私下里和他交代过,需要自己带动一下气氛和流程。 他咳嗽一声,提醒道:“只有水水给我们都买礼物了,你们剩下的人呢?” 崔逸双臂交叠往椅子后靠,含笑喊一声,“水水!” “在!”宁拂下意识应声。 崔逸噗嗤被他逗笑,“给你画一幅画,要不要?” 沈烙语气不善,“滚犊子。”还要不要脸啊崔逸。 宁拂正忙着咬住觉寒喂至嘴边的慕斯蛋糕,摇摇头含糊不清道:“不喜欢,不要。”从前父皇命宫廷画师替自己画像,都要磨上好久。 崔逸遗憾作罢,叹道:“看来我想送的礼物还送不出去。” 说着,他将询问的眼光放到其余人身上。 “你们呢?给谁买了礼物?”崔逸摸摸下巴,“可以当面公开给,当然也可以私下。” 从吃饭开始就异常沉默的步寻歌突然出声,他微微抬眼,“已经送过了。” 宁拂好奇往步寻歌的方向撇一眼,视线悄摸落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目光忍不住藏有一丝回忆贪恋。 他正出神,离得很近的觉寒忽然低道,“要凉了。” “哦。”宁拂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心思抽离出来,低头就着觉寒的姿势咕噜喝下一口甜汤。 “什么?”崔逸惊讶,步寻歌是最晚回的别墅,回来时天色已经全黑,并且他没拿任何东西,一直待在客厅。 步寻歌没有卖关子,坦诚说:“烟火。” 崔逸一愣。 几人方才聚在客厅里的时候,离别墅外几里地远的「砰砰」几声,美丽的烟火盛放在天空中,黑幕中绽开数朵金色的花,他们还兴致勃勃看了好久。 “原来烟花是你放的,影帝就是影帝,心思果然够浪漫啊。” 陈冬至接话,“师兄,你烟花送给谁的?” 步寻歌不紧不慢,原本没有波动的声音里乍然掺上柔和底色,“你可以自己猜。”他会记得,当时漆黑的夜色刹那升起光亮,照亮了宁拂清澈纯粹的瞳仁。 陈冬至耸耸肩,忽然之间没了兴致。 他的好妹妹,给连认识不到一天的崔逸都送了礼物,唯独自己,连个破烂边角料都没收到。 糟糕。糟糕透顶。 陈冬至没什么胃口,他看向坐在斜对角的宁拂。 呵,吃得像小猪的妹妹。可爱是可爱,未免太心狠。 对旁人都不假辞色的觉寒虽然面无波澜,但任由妹妹差遣,沈烙这狗更别提了,恨不得一天蹭妹妹八百回。 抿了一口酒,陈冬至哼笑。自己是那种愿意当备胎的人吗?显然不可能。 “我没给谁买礼物。”他又给自己酒杯添满,无所谓道:“暂时没有什么好感的人。” 陈冬至自觉潇洒自如,完全不知道他语气有多酸气泼天、丧里丧气。 宁拂闻言抽空关心他一眼。 弟弟看起来好像一条失落的小狗哦,宁拂忍住想摸摸头安慰他的冲动。还是等过两天,再给弟弟一个惊喜好了。 “刘导说,礼物可以选择收下,也可以拒绝。”控场的刘司不在,崔逸跟个念词npc似的。 “觉寒,你呢?” 觉寒言简意赅:“还没到。” 话是回的崔逸,眼睛一直看着的是宁拂。 晚餐在一片心思各异中结束。 夜间,宁拂洗完澡换上棉质睡衣,迫不及待趴到床上,打开哆啦a梦,很贴心地抱着叮当猫一起看。 正看到精彩处,屏幕猝不及防跳出一个小弹窗,提示道: “今天的观看时间已超标,小朋友要保护视力哦,休息一下吧——” 宁拂怔忪,他把叮当猫的身体扭过来,互相面面相觑了一会功夫,语气软软地问:“你想继续看吗?” 叮当猫被迫点头。 “它说它还想看。”宁拂给跳出的弹窗一句极其体面的回应,摘清自己的嫌疑,然后伸出食指一边歉疚一边毫不犹豫把提示划掉。 “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宁拂一个激灵,像做错事的小朋友被抓包一样,立马盖住手机,掀起被褥将脑袋埋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敲了一下。 屏住呼吸,不可以被发现……宁拂手指抓紧枕头。 怎么还不走呀……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踩着棉袜下床走过去,快到房门时他摁住关机键,几秒后,手机响起全国通用的关机默认铃声。 宁拂努力向门外的人传递出「水水电量已耗尽,正要睡觉」的意思。 敲门声停顿,没几分钟,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 宁拂小心地贴在门板后附耳倾听了一会,确认听不见任何动静时,他将屋门偷偷打开一道缝。 墙边放着一个手提袋。 这是谁落下的东西? 过道很安静,半道人影都没有。 宁拂觉得奇怪,嘀嘀咕咕关上门。 回到床上手机重新开机,还没调到动画频道,聊天软件冷不丁蹦出来一条消息。 【觉寒:是你的礼物,记得拿回去。】 那头的人好似猜准了他会重新打开手机,又发过来一条。 【觉寒:不要熬夜,早点休息,晚安。】 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暴露,宁拂噘起嘴,脸蛋羞得红红的,不情不愿回复: 【水水:好哦。】 原来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宁拂把手提袋拿回去,盘腿坐在床铺上一层一层拆开,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很小的棉布包。 解开最后的系扣。 宁拂揉了揉眼睛,再睁开。 他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澄黄色的小夜灯,绵包里的礼物堆在一起比夜灯还要璀璨闪烁。 “好多玻璃珠子……” 晶蓝,墨绿,粉橙,在光线黯淡的夜里散出纯净透澈的幽幽光芒。 “好漂亮。”宁拂惊叹,“是彩虹的颜色。” 喜新厌旧的宁拂这下子哆啦a梦也不看了,他立马将叮当猫暂时搁在一边,抱着七彩玻璃球躺进被窝里。 忍不住露出微笑,“珠珠,一起睡觉。” 夜晚寂静,此时还有一个人尚未入眠。 崔逸生物钟基本和正常人是颠倒过来的,他的创造欲很多时候都在夜里比较旺盛。 此刻他正站在临时画室的挂衣架前来回踱步,疑惑地撑起下巴。 这件古装戏服……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风格款式并没有很大差别,但是他怎么记得这一件原本胸前的珍珠排扣设计是镶嵌银色小碎钻,不是浅金色的镂空钻? 是他记错了吗。 崔逸摇头叹息,自己该不会还沉浸在宁拂的蛊惑里晕头转向,记忆也跟着出错了吧。 啧,有幸邂逅一位漂亮得像花一样的少年,不幸是永远也没办法得到他。 还好自己只是飞行一轮游,看来要趁早拿着节目组这笔钱去国外逍遥散散心才行。 —— 《怦然心动》首发站的最后一天,也是第一期节目所有嘉宾在学校录制的最后一天。 劳动周结束,学校要举办一场典礼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典礼在体育馆里举行,在学生和嘉宾里面分别评选出劳动之星。 觉寒几人都被安排在场馆看台边,宁拂被领到主席台的幕布后,之前的班长正弯腰替他别上小红花勋章。 “宁拂,大家一致推选你作为嘉宾里面的劳动之星。” 高个子男生脸有点红,“开心吗。” 宁拂羞惭。明明他这几天一点活都没有做。 “劳动之星待会要上台发言,这是稿子。”班长把发言稿递给他,“到时候你照着稿子念就好了。” 怎么还要发言呀,宁拂犯难,推辞道:“我不会。” “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所有同学的决定。” “实在不行随便说两句,大家都会为你鼓掌的。” 小可怜话都说不利索就被赶鸭子上架。 他站到台中央,后面一排是校领导的亲切目光,前面场馆里是乌泱泱的一群学生。 宁拂极其不习惯像现在这样顶着无数道陌生目光,他捏紧信纸,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大家好」。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被鼓励到的宁拂轻呼一口气,他低头去看发言稿。 这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执笔撰写的文稿,用词丰富优美,大段大段的排比段落,隔两行就会出现至少一个晦涩难懂的成语。 宁拂本来以为他已经能认识不少常用字,现在仔细一看……呜,他竟然成了不识字的白丁。 台下观众巴掌都拍红了,宁拂终于半吞半吐地张口。 “劳动是光荣且美好的。” 他脸颊红透,双脚有一点发软,继续说道: “但是第一天,水水没有干活。” 仔细回忆了一番,他低落道,“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还是没有。” “……” 宁拂眨了眨水汽弥漫的眼睛,耷着肩膀,乖乖承认错误: “劳动真美好,但是水水不美好,因为没有干活,大家不要向我学习。” 他的表情天真又可怜,清甜软糯的的声线透过话筒传至每个人的耳朵边。 台下学生顿时笑倒一片,叫闹起哄:“没关系!没关系!”甚至还有大胆的两三声「宝贝」在其中浑水摸鱼。 步寻歌几人也都不由抵拳轻笑,沈烙在台下简直要笑疯了。他的水水宝贝,真是可爱死了。 校领导尴尬地不知该作何表情,教导主任滴着冷汗,趁宁拂停顿的功夫及时掐断话筒。 教导主任赶忙上台拉扯住他,“宁拂小同学啊,这个,要不先下去休息一会吧。” 宁拂有点害羞地吸吸鼻子。 主任站到台前救场。 “咳,宁拂同志刚才言辞恳切,希望各位同学都能明白他发言中所蕴含的深意。” “虽然宁拂同学自己并没有参与劳动,但是他的反思鼓舞士气,安抚人心。值得鼓励,值得嘉奖!” 被表扬的宁拂同学和另外一位劳动之星连同校方领导一起合影,他懵懵被推上台,因为身量纤秀的缘故,被拥在最前面,胸前的勋章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活动散场,第一期录制也渐进尾声。 几人回到别墅,收拾行李陆续准备离开。 宁拂双手撑坐在房间里的床沿边,脚尖傻愣愣地一下一下点着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回到哪里去。 半晌,他用手背捂了一下潮湿的眼眶,很乖地止住思绪,没有任由情绪发酵。 宁拂用的还是原主之前的手机,里面有记录原主的住宿地址。 找到地址,宁拂自言自语,“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水水。” 有人出声叫他,宁拂抬起脑袋。 房门没关,沈烙正抱臂倚靠在门边,目光沉沉看他。 宁拂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他表情微愣,眼底有点点水光,仿若春寒料峭,消不尽的静寂。 沈烙忽然很想不管不顾地问宁拂愿不愿意和自己回家。 会吓到他吧。 他罕见地绅士一回将冒犯的话语咽回去,沈烙改口道,“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咔哒—— 对面房间门锁扭动的声音,觉寒迈步走过来。 对峙无声,平静之下暗潮涌动。 作者有话说: 和编编商量好周六v啦,下章第22章v。所以周五就先不更,周六当天万字更新哦,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8-10 19:58:36-2022-08-11 16:3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bht(爱老婆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澈澈 30瓶;危锦、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 10瓶;渝哥 5瓶;白茶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回家 觉寒径直越过沈烙, 视线环顾一周,宁拂的脚边有一个半敞开的行李箱,床铺上杂乱扔着许多衣物, 像是主人有心整理却无可奈何。 坐在床边的男孩正微微仰头看他,露出苍白脖颈下的漂亮锁骨。 眸子明净犹如琉璃,盛满了迷途小兽般的黯淡无措, 他眼尾薄红一片,两只抵在床单的手腕细白又脆弱,整个人透出摇摇欲坠的易碎。 疼。生剖心肝地疼。 他永远也不该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才是。 觉寒慢慢蹲下来, 轻轻掰开他用力绷紧到发白的十指。 “跟我一起回家吗。”他将自己向来如寒泉的冰冷声线压得极低, 仿佛怕吓坏了谁。 宁拂咬唇,摇摇头,眼眶盈满了泪。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觉寒握住他的双手力道收紧。 气氛自然而然,宁拂抿唇慢吞吞倚靠过来,轻轻抱住他的胳膊,闭上眼睛蹭了两下, 小动物一样。 觉寒顺势把宁拂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想哭就哭。” 旁边的床微微塌陷,沈烙悄无声息坐过来。 他顾不上再对觉寒冷嘲热讽, 因为宁拂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不对劲, 本就柔软单薄的人, 似乎一碰就碎。 “水水。”沈烙喊他。 宁拂将额头贴在觉寒颈边, 手臂攀住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也要沈烙牵住才行。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关爱, 才能消弭心里压抑已久的孤冷。 觉寒揽住他依偎回来的半边身体, 手掌顺着脊背一下一下无声安抚着。 贪恋嗅着觉寒的体温, 宁拂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肌肤相贴,另一个人的体温顺着接触的地方涓涓流入身体里,他的耳廓鲜嫩红透,秀美眉间尽是惬意沉溺。 温暖,满足。他需要这样被人珍惜对待。 “再抱紧一点。” “好。” 觉寒双膝抵地,宁拂此时已经完全滑下床沿,他的膝盖跪在觉寒的大腿上,上半身蜷在宽厚温热的胸膛前。 按住他的后颈缓缓摩挲,觉寒又紧了紧手臂,最后低下头,唇角划过眼前细腻雪白的肌肤。 宁拂像抱着自己喜欢的糖果的小朋友,瘾君子却另有其人。 眼前场景太过刺目,沈烙眼底慢慢渗出殷红,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他泡在醋海里,嫉妒地牙关吱吱作响。男人眉峰紧皱,横在脸上的沉郁表情显得格外狰狞摄人。 没关系,水水心智单纯,根本不懂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可以不在乎。 …… 半分钟不到,男人心防崩塌。 不在乎?去他爹的不在乎! 他在乎,在乎得要死了。 想把那个人的手折断,想把水水据为己有,谁也不给碰。 沈烙咬了咬牙,也想抽出手去摸摸宁拂,但是只要自己一动,宁拂就紧紧抓住他的手。 指节紧扣,不许他挣脱。 沈烙仰天苦笑,傻宝贝,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宁拂曾经只习惯和皇兄亲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享受被触碰。 窗外偶尔传来三两声蝉鸣,容色昳丽的少年闭阖的眼角处晕染上漂亮的笑意。 想要抱抱。 想要拍拍。 想窝在可以信任的怀抱使劲撒娇。 他想象着和皇兄重逢的日子,冰凉的心脏逐渐回暖,几乎在觉寒的安抚下,融成一汪糖水粘糕。 无人注意,门外另一道身影一晃而过,转身离开的衣摆甩出愤然的弧度。 宁拂挂着眼泪的羽睫扑闪轻颤,嗓音黏糊糊,“要帮水水收拾行李。” 缠人的粘糕舒坦够了,开始折腾起人。 宁拂方才还软和好欺的脸现在分明写着几个大字:退下吧,水水乏了。 “离我远一点。” 小坏蛋真是用完就扔,沈烙百般克制,硬生生让自己的手从香香软软的宝贝身上挪开。 宁拂眼底不再是钝钝的涩意,他手脚并用挣脱开缚在身上的两股力道,扑进柔软的床铺里。 “这些都要吗?”觉寒问他。 宁拂点点头。 他刚刚才收拾几件单衣,就感到疲累。箱子特别重,他一点也拎不动。 须臾,温热宽厚的掌心覆到他头上,带着怜惜,轻轻揉了揉。 宁拂脑袋上翘起的一撮呆毛跟着晃悠,他软声抱怨:“你干嘛呀。”哼哼唧唧,像一只撒娇的小甜猫咪。 觉寒没再多说什么,折起衣袖,开始帮他收拾行李。 沈烙见状也想帮忙。 奈何宁拂不愿意自己的物件经过太多人的手,嘴角扁了扁制止道:“你不要碰。” 沈烙憋屈,黑着脸指向觉寒,“为什么他能碰。” “因为他已经碰了呀。”宁拂歪头,努努嘴。 玩偶太多带不走,但叮当猫一定要抱在怀里。 七彩玻璃球球是他目前的最爱,被很珍惜地放在贴身的小挎包里面随身携带。 衣柜里有很多不知道是谁准备的漂亮衣服,只能捡几件他喜欢的。 刘司导演说下一期的节目就要换地方,宁拂的宝贝都带不全。 觉寒有心留意,沉吟道:“行李帮你叫车送回去,其余的,可以先放在我家。” 沈烙没想到觉寒能这么狗。 他平常自己活得就不够细致,行李都是随便卷一卷,粗心大意,如今只能旁边干瞪眼,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帮水水的忙。 崔逸早早离开,现在人正在通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 步寻歌一直站在楼下客厅。 他今晚要赴隔壁市赶一个紧急通告,经纪人催机的电话在口袋不停震动。 步影帝无视来电,面色温宁,耐心等待。 良久,楼梯处传来哒哒脚步声,步寻歌侧身,视线越过觉寒和沈烙,落在最后的宁拂身上。 微怔后缓步走上前,四目相对,突然无言。 距离第一次见面不过才短短七天。 他全然忘了和原来的「宁拂」有过一次碰面,只记得两人第一次在这里视线相接,宁拂哭着紧紧抱住自己腰身的样子。 步寻歌笑了笑,优雅绅士,嗓音温柔,“再见。” 抛却虚伪,他这一回的笑丝毫不掺假。 似乎有一点宁寻歌的影子,但宁拂知道他不是。 宁拂有意避开不去看他的脸,向前伸了伸脑袋,疑问:“弟弟呢。” “他刚走没多久。”步寻歌神色微妙,不知道为什么,陈冬至走之前似乎情绪非常恼火,路过自己时甚至没有和以前一样礼貌问候。 宁拂垂头盯住自己的脚尖,不满咕哝,“弟弟还没有和我道别。” 他在心里批评了一下弟弟又很快原谅他,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封薄薄的信纸,递给步寻歌。 “这是送给冬至弟弟的礼物,可以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弟弟吗?” 他知道陈冬至和步寻歌在一处工作。 信纸朝上的封面是粉色,封胶的折痕处画着一朵手法稚嫩的彩笔花,携着淡淡清新的芳香。 步寻歌嘴角拉平,还是收下,“好。” 时间紧张,道完别,步寻歌没再过多停留就要去赶飞机。 宁拂拍拍小挎包,手里抱着叮当猫也准备自己回家,被沈烙拦住坚决不让。 他额角青筋鼓动,急急沉声道:“水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宁拂固执地不愿意让他们送自己。 不是皇兄,他一个都不想要。 而且最后,他们都要离开自己的……参加节目的时候可以没有什么负担地欺负他们,但宁拂知道他总要学会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想是这样想,可他哪里会一个人生活,生下来就千娇百宠的尊贵皇子,整个皇宫养尊处优的宝贝,十指都不沾阳春水。 “你自己回去,路上碰见坏人了怎么办!见你好欺负拦路抢劫怎么办,没我在你身边你预备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宁拂本就委屈,被他这样连说带吓的好一番威胁,可怜兮兮噘嘴,软声软气,“就不要你管,讨厌鬼。” 他骂人时像拿着羽毛给人挠痒痒,气鼓鼓的脸蛋白白嫩嫩还带点儿红,太美太甜,丝毫没有威慑力。 “我说不行就不行!”今天这个恶霸他当定了。 沈烙拿出抢新娘的架势,然而宁拂软趴趴地一瘪嘴,他马上自愿被镇住。 眼见娇气宝贝快被自己给逼问哭了,沈烙登时收敛浑身骇人气势,他最怕宁拂掉眼泪,举手缴械投降。 “行。”他语气满含无奈,“你别哭,我不送你了,行吗?” 说罢,沈烙不甘心还想纠缠,他实在舍不得。 意外地是觉寒却先退一步,他走上前帮宁拂戴上事前准备好的口罩,连衣帽也替他兜头盖好。 宁拂仰头,掌心里的脸蛋小小的,眸光清甜。觉寒心脏生出一根红线,另一端就系在这眼神上,他眼睛一眨,心尖就跟随被来回扯动。 “口罩帽子都不能拿下来,到家给我回电话。” 沈烙不甘示弱,“对啊,水水回去之后,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无论多晚,哥都在。” 宁拂答应:“好。” 幸而不需要拿过多的行李,他脚步缓慢地向前走,留给两个男人圆乎乎的可爱后脑勺。 沈烙站在原地望着宁拂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目光燃起凶猛的嫉火,语气格外不善:“你就真舍得放他一个人回家?” 觉寒面无波澜。 “因为我懂尊重他的意愿。” 话语异常冷淡,沈烙听进耳朵里,他踌躇半晌,气焰半熄不灭。 他没有喜欢过人,第一次喜欢就碰上了这么个白玉嫩豆腐。他知道自己脾气暴,所以更加不明白该怎么对待心上人,才既不会轻浮也不会显得占有欲过重。 沈烙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掏出手机问自己的助理。 “如果邀请一个刚认识七天的人一起回家,对方最大可能的反应是什么?” “报警。” 沈烙僵硬,报警……也是,关键水水在这件事儿上还有前科。 狠敲方向盘,他发泄似的将油门一踩到底。 —— “静泉路南已到站。” “第七站、嗳,到啦。”宁拂左手五根指头全都掰下来,右手掰下来两根,数到第七站,原主的住处终于到了。 公交车厢拥挤不堪,他很听话,一路上都把自己捂得紧紧的,到站时跟随人群下了车。 宁拂不知道的是,一辆扔进车流里普通到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直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原主无父无母,在一个南边城中村的老旧小区租了一间公寓。 南城区距离市中心较为偏远,常年阴雨连绵,四季的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宁拂整理行装时才发现公寓的钥匙丢了,他在微信上找到名为「房东」的备注,房东要他来找自己拿钥匙。 静泉路南的弄巷里街道很窄,两道一间间的方格屋犹如鸟笼。胡同狭长,住民楼的窗台上零星摆放着几台脏兮兮的花盆,里头种着要枯不枯的无名小花,花朵开得蔫,茎叶却极顽强,伸出的枝桠挡在路中间的半空中,蛮横又霸道。 昨夜恰巧刚下过一场雨,天色阴沉沉的,即使在八月里也湿冷得很。 宁拂裹紧衣服,把外套拉链系到最顶端。 拨开戳到眼边的花枝,避绕堆在路边的杂物,宁拂小心翼翼行走在其间。 两排房子的门面长得毫无分别,宁拂往里走,寻到一间小小的挂着屋牌的楼门前,他迈步上了门口的三四层台阶,隔着铁锈门敲了两下。 屋里头传来异样动静,但并没有人应他。 宁拂迷茫咬唇,转身欲走,奈何房间里的人已经快速打开房门,斑驳的门锁发出沉重又刺耳的摩擦声。 一双涂着红艳指甲的手搭上宁拂的肩膀,略显轻佻的调笑声响起。 “取钥匙的?” 宁拂偏了一半的身体又转圜回来,礼貌叫了一声姐姐。 房东一袭睡裙,脚下踩着一双凉鞋。她指间夹了支香烟,另一只手挽起耳边垂下的碎发,笑了下,“啧。” 女人倚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烟,轻飘飘地说:“钥匙帮你拿,进来等吧。” 宁拂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刚走进去没两步,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从房东的房间走了出来。 见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男孩,男人明显吓了一跳。 他系好裤子,眼神在宁拂身上巡逻一周,咳了一声。 “你儿子?” 房东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语含意味不明的警告,“嗯,干儿子。” 宁拂脑袋垂得低低的,眼睫不安颤动,强忍住不适害怕。 男人嗤笑,眼珠骨碌一圈又回到宁拂脸上。 虽然宁拂包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一小截雪白脖颈晃眼得紧,连指尖也泛着淡淡的粉,腰肢也很细。 越看越舍不得挪眼,正当他眼神发直,房东柔软的身子贴过来,向他伸出掌心。 男人回神,拿出手机心情颇佳地多转了几百。 临走前,他对房东女人说:“赚这么多钱,给你干儿子多买点好吃的,瞧他瘦得。” 房东笑得婀娜,关门之后狠狠呸了一声。她倚过来半截身子,有意逗他,“小朋友,哪一户的钥匙啊。” 宁拂躲避她的手,撇开视线不去看她身上的暧昧红痕,伸出的掌心隐隐发颤,“320。” 拿到钥匙,宁拂一刻不停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弄巷街口,面色阴冷的觉寒倚在车门边掐着时间,耐心彻底告罄正要迈步去找,下一刻就撇见出现在巷口的熟悉身影。 他走得磕磕绊绊,神态很是仓皇着急,看上去像在害怕。 觉寒黑瞳森寒阴沉,抬脚不远不近跟在宁拂身后,单手拨通电话。 “盛世清苑收拾一下,今晚会有人住进来。” 舍得吗? 怎么可能。怎么也不可能。 觉寒对这里的混乱环境再熟悉不过,到处逼窄曲折,治安很差,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穷困贫民居多,但也聚集着不少流氓地痞。 更别提宁拂身上还背着近乎一座矿山的财富,他天真又单纯,待在这里,恐怕不到一天就会被生吞活剥。 回家的路上,宁拂路过一位摆摊卖花的老爷爷,停留一小会儿功夫买下一小盆杜鹃。 “花花,一起回家。” 他不停对杜鹃和叮当猫说悄悄话,有时候还会神神秘秘地不让另一方听见,好像这样做就相当于很多人陪在自己身边,不会再孤孤单单。 单间公寓面积不大,开门时屋檐上的灰尘稀稀落落。除去落了些灰,房间还算整洁,因为东西很少,非常空旷。 宁拂环视一圈,脱力似的蹲下来抱膝,忍不住呜咽一声。 “以后真的要住小柴房啦,水水。要乖一点,不能哭,不然皇兄会担心的。” 摸了摸肚子,“好饿。” 宁拂踱着小步子探头探脑往厨房看了一眼,他尝试进去看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几秒钟后惶恐逃出来。 呜。 沮丧半天,宁拂搬起那盆杜鹃摆到窗台上,走动间艳红的鲜花掉下来一朵。 宁拂捡起花,眼睛突然亮起来,他将额前绒毛碎发捋到一边卷成细细的一撮,露出光洁的额头,又绕着花枝缠在自己的头发上。 绑完花,他找到镜子左看右看,羞嗒嗒地笑一下,芙蓉出水的粉嫩脸蛋宛如一朵天生娇花。 “水水好漂亮。” 这么漂亮的水水怎么可以做家务呢,宁拂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心底又自觉这是理所应当的,他生来本不该受苦。 “可以让沈烙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吗……”宁拂思绪挣扎,“他会不会又骂我笨。” 可是刚才离开别墅时他还信誓旦旦要自己生活的……刚回家就打退堂鼓,独居计划已然接近夭折。 宁拂磨磨蹭蹭,不愿意收拾家里。 “好想念小竹。”小竹是他殿里最能干的小太监,总能把殿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百无聊赖,蓦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看直播,于是拿出手机打开葡萄直播平台。 晏阳刚巧在直播,宁拂点进去。 南朝小厉害空降直播间,弹幕平静一瞬,然后铺天盖地。 【握草谁来了!】 【水水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你终于又出现了,哥哥想你想的好苦啊】 【啊啊啊蹲到水水妹妹呜呜呜死而无憾!】 榜一的粉丝空降,平台会有提醒,晏阳很快注意到,他欣喜道:“水水?” 晏阳马不停蹄请求连麦,生怕迟一秒宁拂就下线又会消失不见。 语音接通,宁拂轻声细语地应答一声。 【水水妹妹,你再不来主播就要彻底改行了】 【晏阳最近每天往游乐园跑你知不知道?】 【主播恨不得一天去八百遍游乐园,妹妹一次也没来!】 晏阳被揭老底,有些不好意思,佯装恼怒轻斥粉丝不要乱说话。自从那天,水水一次也没上线过,也没有回复他的私信,他确实每天都在盼望。 日思夜想,反复梦见水水叫自己哥哥的场景,梦着梦着,妹妹原本清甜的声线到最后总会变成低泣濡湿的调调…… 醒来后自然怅然若失,晏阳甚至觉得,那天突然出现在直播间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只是美梦一场。 心思千回百转,晏阳低笑问:“水水最近在忙什么?” 宁拂唔一声,“在赚钱。” 【完了,短短几天不见,妹妹莫不是把家产都败光了?】 居民小区楼隔音条件很差,临近傍晚,开始有小推车在楼下摆摊卖吃食。 夜市的嘈杂声响轻易通过电波传入直播间。 【妹妹在外面吗】 宁拂睫毛乖巧垂着,声音很甜,“我在家里。” 【不对啊,这叫卖的背景口音好熟悉,妹妹是哪里人?】 【天哪我好像和妹妹在一座城市……】 【我仿佛也知道了,而且听起来这烙饼老板独一无二的嗓门…大胆猜测妹妹是不是住X市城南?】 晏阳眼色微沉,手速很快地点击将几条无意暴露宁拂地址的弹幕删除,他又不由自主担心。 他在全国各地旅游,国内城市几乎都跑了个遍,自然能听出来那句说话声音的方言是哪里,不巧,他还知道X市城南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水水,你真的在家里?” “是呀。” 沉默片刻,晏阳开口:“水水,看一下私信。” 宁拂犯迷糊,对话框里躺着几条晏阳的消息,最新的几条刚刚才发过来。 “水水,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跑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最好换一个地方住。” “加一下我的微信,我把上次的钱还给你,如果还不够,可以再问我要。” “搬出去住,最好明天就搬,知不知道?” 宁拂已经忘记他先前给晏阳打赏的事,但是读懂了晏阳说要给自己钱。 他倒并非不识数,而是对物价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就不明白一串数字意味着什么。 先前花钱买礼物都是刷卡,付款短信是觉寒收到的,宁拂并不知道他的卡里有多少钱,更不清楚自己拥有一张红钞票到底能买一粒米还是一栋房。 “谢谢晏阳哥哥关心,那一会加一下微信哦。” 弹幕不明所以,纷纷刷问号以及痛斥心机主播诱拐。 晏阳被他一声哥哥叫得心痒,禁不住唇角噙笑,说:“水水现在忙不忙,我顺道去一趟游乐园。” 【顺道?鉴定完毕,主播神智不清】 【妹妹祸水呀啧啧啧】 宁拂刚想答应,屋外突然响起几声咚咚敲门声。 “有人在敲门,我要先去开门。” 【等等啊,这么晚了,谁会敲妹妹的门啊,会不会是不怀好意的人】 晏阳皱眉,担忧问:“水水一个人住吗?” 宁拂趿鞋已经快要走到门边,“一个人。” 【突然好担心怎么回事】 【宝宝家里有没有监控,先看一下,别开门!】 见许久还没人开门,原本平和的敲门声仿佛不耐烦似的,力道猛地加重,拳头锤在门板上。 彭彭两下,宁拂脸色顿时吓得一白,受惊一般倏然缩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 【靠不会是抢劫吧!】 【救命这砸门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先报警啊!】 晏阳面容沉凝,他当即厉声,“水水!先报警,然后把手机放到门边,音量开大,我说话给……” 声音猝然中断,宁拂呆愣望向因为没电关机而熄灭的手机屏幕,一颗心直直沉坠下去。 “开门?在不在家!” 粗噶难听的陌生嗓音,宁拂单薄的身子跟着发抖。 门外站着两位男人,其中一位正是白天在女房东家里的嫖客。 “大哥,这个绝对极品,之前没在这片儿见过。” 被叫大哥的是个粗膀子男人,看上去不好招惹,周围的居民听见动静也都不敢出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老旧房的门锁年久失修,基本是个摆设,使用蛮力外人轻易破门而入。 客厅空无一人。 眼神互相示意,两个人往唯一的卧房去。 “放心,他逃不掉。”轻佻油腻的调笑。 宁拂藏身的地方并不高明,他顺着木凳爬到冰箱上面,双臂抱膝蜷缩成一小团,很快就被发现。 “小东西,可算找着你了,抓他下来。” 宁拂惊惶闭眼,唇肉咬得紧紧的,把手中唯一的武器使劲扔下去。 冷硬的物件砸中下方脑袋,男人恶劣地爆了一句粗口。 “等抓下来,有你好果子吃。” “等等,大哥!你看这什么东西?”眼尖的男子捡起落在地板上光彩绮丽的石头,眼睛登时发光,“操,真他妈是钻石啊!还是没切割过的!” “开什么玩笑。” “大哥!这百分百是钻石,还是高级品种的,我别的本事没有,眼睛绝对识货!” 宁拂捏紧棉布包,哆哆嗦嗦抓起一把玻璃珠子往下砸,一边砸一边害怕念叨,“欺负我,打你!” 钻石砸到俩人身上,又七零八落滚落一地。 “大哥这也有!操啊还是血钻!” “愣着干什么,捡啊!” 宁拂不要钱似的抓着心爱的玩具往下砸,一刻也不敢停。 他扔哪儿,那两人就跑到哪儿,跟着钻石满屋子爬上爬下团团转。 金钱迷心,浑浊的眼睛里发出贪婪的光,脑袋被砸出血也没反应,嘴角的笑容怪异而扭曲。 “有钱了发财了……”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屋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觉寒闯进来,黑眸刮起暴虐飓风,额上的一根青筋鼓胀得老高,眼底压抑的情绪疯狂而恐怖。 他浑身阴鸷,大踏步上前,拎起正趴在地板上捡钻石的畜生衣领,用了狠劲把人拖出来,皮靴一脚踹过去,一拳一拳要人命地揍下去。 鲜血喷涌,二人躺在地上虚浮叫唤后彻底昏过去,被打得几近半死不活。 “觉寒……”宁拂软声唤他,抽抽噎噎朝他伸手,眼皮潮红,受了泼天委屈。 觉寒这才停手,转过身之前他敛起所有阴森情绪,平静的面色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只除了眸色渗血似的鲜红。 “对不起。回家,我带你回家……”他的嗓音像在磨刀石上滚过一样沙哑。 落入熟悉的怀抱,宁拂心神稍缓,他抬起手背擦眼泪,气呼呼地告状:“他们抢我的玻璃珠子!” 脑袋上扎起一撮啾啾毛的杜鹃花也跟着气愤打颤。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 觉寒在心里回应,他捧起宁拂的脸,目光巡睃,仔仔细细查看,一处也不放过。 宁拂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但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瞳仁水雾一片,娇嫩的唇肉被牙齿咬得泛白,下巴瘦瘦尖尖,双颊还有残留的泪痕,可怜得要命。 他当时会不会害怕得发抖,觉寒一想想心口就窒息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觉寒喉音涩哑,“没关系,以后还给你买。” 他箍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很大,宁拂微弱挣扎,想去捡回他的玻璃球。 觉寒耐心哄他,“那些都脏了。不要。” 宁拂原本并不怎么难过,但是一听这话眼圈蓦地红了。那是他最心爱的宝贝,睡觉都要抱在怀里和它们说悄悄话的寄托。 他执拗地要去捡,觉寒没办法只好松手帮他一起捡。 地板上的各个角落里散落很多,那两个男人还龇牙咧嘴躺在地板上,手里捏着他的玻璃珠。 ……原来真的被弄脏了。 宁拂怔愣在原地,他安静下来,扭过头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觉寒捡到一半就知道他在哭什么,走过去弯下腰替他擦拭眼泪。 “脏了就扔掉,不可惜,以后还会有更多。” 宁拂抿唇,倔强地捡起地上还没有被碰过的小石头,一颗一颗放进掌心里。 “跟我回家?” 宁拂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儿,垂下头没有再拒绝。 事实上,从他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一直渴望有人能从天而降带走自己。 觉寒看他连走路都没力气,“背你好不好?” 过了许久,宁拂才小心翼翼伸出小猫爪攥紧觉寒腰侧的外套,抱住他的腰,肌肉硬硬的有点硌人。 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伏在自己后背,觉寒将他往上托了托,发送消息叫人过来善后。 拿上宁拂的叮当猫和小挎包,他背着人准备离开。 伴随着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门外一道女声响起,“你们快走吧,保不齐那两个人的帮手一会就来了。” 宁拂睁开雾蒙蒙的眼睛,是那位漂亮的女房东。 女人视线在觉寒和宁拂身上来回瞟,松一口气,“小朋友,家人找来了?” 她白天看出那男人眼里的不怀好意,故意说宁拂是他干儿子,也是出于有心维护。 宁拂回去之后她前思后想,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的租户里什么时候多了宁拂这样的小孩。白天见他,掩在宽大衣服下的皮肉如玉如雪,一看就半点苦也没吃过,和南城区的城中村完全格格不入。 房东歇了一会,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小屁孩,下次不管怎么闹别扭也不能离家出走了,外面的世界危险得很。” 宁拂睁大眼睛悄悄看她,敲了敲觉寒的背示意自己要下来,他哒哒跑回房间,抱起窗台上的那盆杜鹃花送给她面前。 “谢谢姐姐。” —— 觉寒原本以为宁拂并未受伤,领着人回家之后才发现他两边膝盖都淤青了,是爬冰箱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他皮娇肉嫩,稍微碰一碰就能泛红。 宁拂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上,觉寒替他冰敷。 冰袋覆在伤口处,疼痛感令他倏然攥紧衣角,莹白腿肉敏感地轻颤,膝盖不自觉往后瑟缩。 “你轻一点。” “好。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宁拂气息不稳,甜嗓软糯糯,“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吗,我很难养的。”他试探着看向觉寒,宽容地决定再给他一次变卦的机会。 觉寒抬眸,揉揉他的头发。 “真的。” 宁拂霎时笑开,“我以后还会欺负你,那你给不给我欺负。” “给。”觉寒唇角微挑,任劳任怨。 坏蛋脾气怎么这么好呀,宁拂顺着杆子往上爬,他娇声娇气又道:“还有,我的玻璃珠子少了好多,明天可以不可以再带我去买一些。” “明天可能有点难办。”觉寒语气微顿,“矿石是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合作的生意,在国外有一块产地,现在总店缺货,还需要等几天。” 宁拂似懂非懂,原来觉寒私下里也有在做一些小本生意,难怪不缺钱。 见冰敷的时间差不多,觉寒挪开冰袋,视线落在宁拂的头发上,那里系着一朵小花。 注意到他的目光,宁拂羞赧,又异常乖巧地把脑袋微微低下来一点儿,想让他能看得更清楚。 他扭捏看向觉寒,虽然嘴里别扭地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想表达的意思都写在了那双分外明亮透彻的鹿眼里,心如明镜,任谁都能看出来。 少年瞳仁清澈明亮,漂亮的弯眉之下是长长卷翘的睫毛。动作间,并不很合身的宽大衬衫袖口往下滑了一截,露出白皙无暇的纤细手腕,透出诱人的淡粉。 半晌,他歪头,疑惑觉寒为什么还不夸自己。 男人眉间冷意化开,会意道:“水水今晚真漂亮。” 宁拂当即雀跃。 还没开心几秒,空气里突兀响起一声咕噜。 宁拂两盏白玉小耳朵染上羞红,他摸了摸肚子。 “还没吃?” 宁拂小声道:“嗯。” “想吃什么?” “上次的甜汤!” 觉寒起身,细心帮他把手机重新充上电,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房子的客厅和厨房是一体式设计,从客厅就能看见厨房,觉寒一人在灶台边忙来忙去,烟火气息一时盖住了他的冷然气质。 宁拂双手托腮看了一会儿,旋即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他拿起宝贝手机,刚一开机,蹦出来好多条沈烙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沈烙:水水,安全到家了吗?】 【沈烙:到家吱一声。】 他摁住语音输入键,对准手机「吱」了一声发过去。 沈烙几乎秒回。 【沈烙:!!】 【沈烙:再喵一声。】 宁拂费解,但还是下意识跟着做了,他天真地「喵」了一声再次发送过去。 咪呜咪呜,尾音轻软。 沈烙这次没有秒回,他在电话那边仰头捂住热血涌动的鼻梁,忙着循环播放收到的语音消息。可爱宝贝生来就是克他的。 宁拂捏了一会手机,突然想起来应该要去直播间报一下平安才对。 晏阳的直播间开着,但是却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直播间也没有粉丝发弹幕或者留言。 宁拂困惑敲下几个字。 【南朝小厉害:大家好呀,我回来啦】 几秒的平静之后,死寂的湖面像被扔下一枚炸弹,顿时掀起惊浪。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是妹妹!】 【握草真的是妹妹!我哭死真的妹妹你没事吧!】 【本以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妹妹你怎么样了?刚才突然断线,大家都吓死了!】 原来大家都很但心自己,一直守在这里等他回来。暖流拂过心尖,宁拂吸吸鼻子,认认真真打字道: 【南朝小厉害:我没事的,坏人被打跑了。】 【南朝小厉害:谢谢你们关心,主播哥哥呢?】 弹幕莫名凝滞一会,有人断断续续地说: 【妹妹,虽然你可能不信,但主播真的去救你了……】 【水水,晏阳可能知道你的大概地址,你当时一掉线,他真急疯了,估计正连夜飞到你那里要挨家挨户去找你。】 宁拂顷刻呆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16:35:53-2022-08-12 23: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碎玉盈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10瓶;歧路不知返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害怕 宁拂点进和晏阳的私信对话框, 找到他之前发过来的微信号,又返回聊天软件点击添加。 对面几乎是立刻通过好友申请,紧接着, 晏阳直接拨通视频通话打过来。 宁拂垂着脑袋,手指悬停在接听键上,迟疑地没有按下去。 晏阳很快挂断, 又发来消息。 【水水,你在哪里?】 【你让我看看。】 X市南城区的夜市光影攒动,他赶了半夜的路程, 此时正站在行行色色的人群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瘫坐到热度未散的街边圆凳上。 “水水……”晏阳暗自沉叹,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没告诉水水,自己其实离X市很近。 听不见他声音的那一刹那,脑子里的一根弦当即崩断,想也没想就要来找他,冲动地像一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 直播间没切断交由后台暂时接管,刚才房管疯狂call自己, 说水水平安回来,他才猛然从惊悸的噩梦里清醒过来。 宁拂心里生出酸酸甜甜的滋味,说不清什么感受, 他撇嘴回复道: 【水水:主播哥哥好笨。】 【晏阳:妹妹让我看一眼, 不然我不放心。】 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可能过于冒犯, 他又添了一句解释。 【晏阳:镜头不拍脸, 让哥哥看一眼确认你是不是安全。】 晏阳异常坚持, 宁拂心软动摇。 【水水:好叭。】 语音视频接通。 晏阳站起身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儿和水水通电话, 目光冷不丁瞥到屏幕里出现的身影。 懵懂漂亮的小美人毫无征兆闯进视线, 他不由瞠目呆住, 楞手楞脚走进一条寂静的巷子里。 路灯下蚊虫绕空飞舞,满腹要倾吐的话就这么堵在嗓子眼里。 宁拂伸出葱嫩的十指捂住自己的眼睛,露出漂亮稠艳的下半张脸,花瓣似的唇微微张开一点儿。 之前因为冰敷的缘故他脱掉了长裤,身上穿着的衬衫宽大到过分不合身,衣摆布料堆在嫩生生的大腿根部。 偏偏他衣服并不好好穿,扣子只系了胸前几粒,里面的小衣往上卷起,勾勒出诱人的纤柔腰线。 他靠坐在纯黑色系的软沙发上,更衬得肤白如雪。 晏阳直勾勾地望着镜头里的人,眼神由发愣转为炙热。 妹妹怎么这么漂亮啊…… 宁拂有一点羞怯,面染桃红,灯光下的如玉秀颜更加娇艳。他长睫微颤,软音道:“主播哥哥,你看好了吗?” “是水水哦,没有坏人在。” 好半天,晏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晏阳重复两遍,又咽了咽口水,声音打着颤道:“水水,你……你以后别叫主播哥哥。” 宁拂蹙起眉,“那叫什么?” “其实我母亲姓秦。”晏阳吞吐说:“你叫我情哥哥好了。”确实是毛头小子,完全不经撩,他盯着人看了半天,把自己脸皮看得通红。 宁拂很乖地点头,从善如流道:“秦哥哥。” 晏阳心尖一酥。 “妹妹……我想、你再把镜头往下挪挪,可以吗?”说完,自觉过于孟浪的晏阳面红耳赤,忙不迭解释:“别误会,我看看你的膝盖,好像青了一块,是不是受伤了。” 提到伤处,宁拂被觉寒哄好的情绪又开始委屈,他把摄像头往自己的腿上拍,小鼻音特别甜软,“是呀,很疼。” 晏阳呼吸立即加重了几分,他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我给你吹吹。” 宁拂把腿伸直,皮肤泼了牛奶一样白,“要呼呼。” 白净的膝肉多出一小片碍眼的淤青,左边红肿更加严重一些,上头盘绕着几缕血丝。 晏阳浮躁稍定,观察几秒,凭借经验安慰他道:“没事,轻微擦伤,不严重。”对他这样的户外爱好者来说,破皮流血是常事,压根就不能叫伤口。 宁拂简直不可思议。 他都疼得一抽一抽的,哪里轻微了。 眼眶升起潮意,他小声辩驳道:“明明就很严重,水水疼死了。” 听他含着一丝埋怨的嗓音,晏阳脑瓜子嗡嗡的,慌忙问,“现在还疼吗?” “疼的。” 晏阳哪受得住他这么撒娇,手足无措哄了他一会。 他笨嘴拙舌,不太会说漂亮话,宁拂听得有点累,想要挂断的时候,晏阳忽然把手机搁到路边的花坛上,急急道:“水水,等我一下。” 他将背在身上的深色旅行包拿出来,低头好一顿翻找。 没过多久,晏阳捧着一沓厚厚的什么东西,放到镜头前。 “水水,这是我的身份证,看清楚了,我叫晏阳。” 宁拂困惑。 “这是我的房产证。” 晏阳一张一张翻给他看,“我的教练证,急救证,潜水证……” 宁拂把半边脸蒙在叮当猫的肚皮上,很不解地问:“你干嘛呀。” 晏阳脸色异常端正严肃,“看清楚了吗?这些都不是伪造的,都是我,晏阳。” 宁拂颔首,“我知道。” “水水,你也可以去查我的征信,我不是坏人。”晏阳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所以,我们见一面吧!” 宁拂轻轻张口,阿了一声。 仿佛被这个请求难到,他面色纠结,明明他们不应该现在见面才对。考虑一番,宁拂委婉拒绝:“不可以,我们还没到见面的时候。” 晏阳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不由失落。 一想到自己和水水相距不过百里,他没法不生出点儿别的念想。果然是进展太快了吗?网络真真假假,妹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收拾好情绪,晏阳刚想问什么时候见面合适,就听见对面响起一道区别于水水的低沉冷然的声音。 “水水,准备吃饭。” 晏阳压了压眉心。 妹妹在家吗?怎么会有别的男人在说话。 觉寒走过来,目光掠过屏幕里明显属于男人臂膀的黑影,眸色幽深。 “和谁在聊天?” 宁拂头也没抬,捏着手机嗓音脆生生:“和水水的秦哥哥。” 话一出,两边的男人都沉默了。 —— 吃完晚餐,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折腾到半夜,宁拂体力精力都撑到极限。 他睡在主卧,可是一埋进被窝,旧公寓里的可怕记忆不停在脑子里萦绕,怎么赶也赶不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刚想去找觉寒,男人心有灵犀地轻叩房门。 “睡不着吗?” 宁拂两只手紧紧捏住被子,睁着一双清亮水润的大眼睛,眼含委屈,“你陪我一下。” “我在,睡吧。” 夜阑人静,房中小小的壁灯发出幽黄柔和的光晕。 分钟在表盘上转过大半圈,宁拂沮丧地再度睁眼。 还是很害怕。 守在床前的觉寒倾身,“别怕,什么也不要想。” 宁拂摇摇头:“不够。” 没有理解他的话中意思,觉寒担心皱眉,“什么不够?” 宁拂慢腾腾坐起身,他爬到床沿边,拎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又让觉寒帮他拿来手机,找到陈冬至的电话号码,对照数字一一摁下去,拨通。 铃声响了不到一秒,就被另一边挂断。 宁拂愣住,他锲而不舍地又拨了几次,直到第五次陈冬至才接通。 年轻弟弟语气很拽,夹杂着怒气和不耐烦,“哪位!” 宁拂手指委委屈屈地蜷在一起,慢吞吞开口:“弟弟,是我,我要睡觉了。” 怎么也没想到是宁拂打来的电话,陈冬至神情惊异。 大半夜的,突然响起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他还以为又是哪位私生。 “咳。妹妹睡觉,打电话给弟弟干嘛。”他状似质问,实则嘴角早就不可抑制地上扬。陈冬至手里正拿着步寻歌托人转交给自己的水水的礼物。 信纸上涂涂画画写满了一整页,他靠在床前研究了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半个字也不认识。 水水怎么送给自己一张鬼画符,是要帮他辟邪的意思吗。 宁拂半祈求半撒娇道:“我有一点害怕,你陪陪我嘛,等我睡着再挂好不好。” 一听这话,陈冬至心脏控制不住怦怦跳,不由坐直身体。 原来妹妹害怕时会找的人是自己啊。出乎意料,宁拂最看重的还是他。 他突然有些悔恨,白天离开别墅的时候甚至因为撞见别的男人在宁拂的房间里,脑子气得发热竟然没和水水妹妹打招呼就跑了。 整理好情绪,陈冬至呼吸放轻:“好,我陪你。妹妹睡吧,我不说话了,晚安。” 说服好弟弟,宁拂把话筒小心搁回到床头柜上。 找完陈冬至,宁拂还觉得不够,他拿起手机又给沈烙发信息,不过对待沈烙就要直截了当得多。 【陪水水睡觉。】 沈烙很快回复。 【沈烙:宝贝儿?你确定?】 【水水:我现在打电话给你,等我睡觉才能挂掉,你不许说话或者发出声音哦。】 另一边的沈烙失笑,原来是这么个□□。不过水水是不是一个人睡觉,所以在害怕。 【沈烙:行啊,以后这种好事还来找哥。】 柔光打在他的剑眉上,沈烙富有攻击性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他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宁拂的名字。 胆小鬼,晚安。 宁拂兢兢业业找「□□」时,觉寒一直在旁边无声息看着。 电话线另一边是冬至弟弟,手机里面是很凶但不会对自己动手的沈烙,身边还有觉寒陪着。 宁拂左手抱住叮当猫,右手攥着玻璃珠子,终于心满意足地盖上棉被,没过一会儿就陷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2 23:47:45-2022-08-13 23:3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汽水好喝(黑化版)、zbht(爱老婆版)、哒宰桑太迷人、咕咕噜噜咕噜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牌调解大师 2个;器大活好、小荷娇娇宁宁老婆、球标注副cp、汪汪队发大财、蝴蝶乐章、酱喂猫罐头、宵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哒宰桑太迷人、今晚吃烤冷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撞见 次日清早, 觉寒推掉原本的工作行程带宁拂去商场买衣服。 小可怜一早就兴致不高,瘪着嘴吃完早饭也不肯换掉睡衣。觉寒耐着性子磨了许久,他才扭过头委屈说出实话:“水水没有漂亮衣服, 宁愿不穿。” 觉寒垂眼,深邃专注的目光落在宁拂因为置气略鼓起来的侧脸处。 墨瞳笑意一晃而过,他不露声色地想, 娇气包确实难养。 盛世清苑是觉寒以前没住过的房子,这座小区别的地方说不上出挑,但环境清幽雅致, 绿化做得格外好, 曲径肠道上一年四季都能看见各种繁花簇拥,觉寒猜他应该会喜欢。 一套复式公寓,主卧在二楼,卧室里有一个单独的衣帽间,领着宁拂住进来之前,觉寒特意交代过要将新季的各种潮牌奢品挂满衣橱。 也是因为当时转过身叮嘱这些,闪神之下才让之前那两个地痞流氓有了可乘之机。 吃穿住行, 样样事无巨细,觉寒以为考虑周全,可是现在宁拂很认真地对他说, 自己没有衣服穿。 高大身影长腿一伸迈步上前, 盖住蜷在沙发上的小小一团, 宁拂仰起下巴, 表情愣愣。 “去衣帽间看过了吗?”觉寒附身问。 宁拂快速瞥他一眼,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 咬着嘴唇道:“看过了。”来回就那么寥寥几件, 并且都不够漂亮, 之前穿过的衣服他又不太愿意再穿一次。 正好晏阳给他转了一些钱,他想去买新衣服。 不安地蜷了蜷嫩白的手指,宁拂眼含盼望看向他,眸子黑黑亮亮像两颗珍珠葡萄。 觉寒压低嗓音,“那得委屈一下,要先换一件不喜欢的衣服,我们去买。” 宁拂这才弯唇,露出异常乖觉绵软的笑意。 出门之前,他脚步一顿,不忘贴心提醒觉寒:“你不用戴口罩挡住脸吗?” 他记得觉寒是一个抛头露面的人物,走在大街上是会被别人认出来的。 觉寒:“不用。” 开车载着宁拂去到市中心一家最大的购物中心,他们没有走普通电梯,而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乘坐贵宾专用电梯去往顶层。 电梯甫一到达,宁拂就像一只迫不及待离开鸟巢的雀儿,哒哒抢在觉寒前面走着,他欢欣雀跃,顾不上落在后面的觉寒。 绕着光可鉴人的地砖走过小半圈,宁拂迟钝地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 相比他之前去过的百亚,这座商场装修并不算多么富丽堂皇,内里却有一丝雍容的情调,同时也异常冷清。 偶尔遇见三两位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妆容精致,手挎香包,无不穿金戴银,奢华非常。 这层楼主要是几家顶级奢侈品的门店,也有一些高定工作室,专供VIP客户,对外设有门禁卡。 能来这处购物的大都是家底极其丰厚的高门千金或豪门太子爷,个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大家都是圈子里的常客,所以即使是觉寒,也从来不会引起特别围观。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似有若无的打量,明目张胆的好奇,甚至过于热烈滚烫的目光,都聚到一处。 宁拂脸儿红红的,陌生视线让他胆怯地放慢步伐,逐渐落到觉寒身后借由他的身影遮挡住自己。 衣角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扯住,觉寒低头,仅到他胸前高的宁拂正攥着他的衣服,仰起一张怕生的小脸看他,好似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兽。 “要牵。”腔调细细软软,惹人怜爱。 对上宁拂水雾雾的纯稚瞳仁,觉寒缓缓蹙起眉峰,暗叹一口气。 骨节分明的手指交缠扣住他略微冰冰凉的小手,裹进掌心。 像团棉花一样软。 觉寒侧身替他遮挡住好奇的目光,面色冷淡。 牵着宁拂去了一家他经常光顾的订制门店,设计师上前准备替小贵客量身围时,被觉寒拦住,男人语气轻淡报出宁拂的标准尺码。 订制成衣需要精心裁剪,要等上一些日子才能来提货。觉寒又领着他进了另外一家偏日常装的品牌店。 宁拂站到衣架前,扯住觉寒的衣摆晃了几晃,指指面前的衬衫,说:“要这一件。” 觉寒看了一眼,落落大方的灰色系经典款,耐穿,但不像是宁拂会喜欢的风格。 “好像有一点大哦,我要试一下,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水水能穿的尺寸好不好。” 宁拂捧起脸蛋自说自话,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完全不知道,他一副不单纯的坏心思过于明显地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底下。 觉寒不动声色,点头道:“好。” 顺从他的意愿,觉寒转身走远了些。 终于把人给支走,宁拂脸蛋羞成一团,他把那件衬衫拿下来,又踮起脚将隔壁衣架上的人鱼裙连同先前的衣服一同抱进怀里,闷着小脑袋就往换衣室里钻。 “唔……” 他跑得太急太快,没注意到前面有人,鼻梁撞到一块宽厚结实的肩膀。 “没事吧?” 肌肉梆梆硬,宁拂皮肤太过娇嫩软绵,这一下如同撞到一块石头。眼里顿时憋住一团泪泡泡,他揉了揉通红的小鼻尖,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也恰好看过来。 俩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宁拂嘴唇微张,继而表情呆滞,仿佛被吓到一般……晏、晏阳怎么在这里! 晏阳原本不虞的面容也僵住,他同样张口结舌,目光直突突地望着他。 如擂鼓的心脏要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似的。男人脸皮肉眼可见地涨红,他嗓音颤抖,情绪激动地试探问:“是水水吗?” 疑问句,语气却异常笃定。 视频里的水水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 这漂亮到刺目的秀颜,盈盈一握的细腰,雪□□嫩的纤腿。晏阳十分流氓地想,他昨夜在梦里描摹、甚至亲吻过无数遍。 宁拂深吸一口气,转过脑袋往觉寒的方向看了一眼,赶忙把晏阳拉进换衣室。 他始终严谨地记得剧本情节,晏阳是人见人爱的存在,而觉寒是会迫害他的坏蛋。 虽然水水也是坏蛋,但是他很乖,有分寸的。但是觉寒是真坏蛋,所以不可以让他们这么早见面! 门帘拉上,立马和外面的环境隔绝开。 局促的空间里,静得喘息和心跳声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光线晦暗,宁拂美玉莹光的侧脸裸露在空气中,明珠生晕。 美色的冲击实在太大,脑袋不由昏沉,晏阳恍然间再次堕梦一般。 妹妹眉眼娇艳,红唇微张,似乎在诱人一亲芳泽,他半靠在他怀里……所有碎片像万花筒一样在晏阳脑海里闪过去,牵动着他蠢蠢欲裂的神经。 “秦哥哥。”宁拂细声软气叫了他一声。 晏阳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神色猛地染上失措,急声重复:“对不起,刚才是不是撞疼你了?” 宁拂咕哝道:“有一点。” 晏阳慌乱地语无伦次,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喉结滚动哑声问他,“水水来买衣服?要换衣服?” 宁拂点头。 晏阳按压太阳穴,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那我出去。” “不行。”宁拂紧张地攀住他的手臂。觉寒还在外面呢,万一他们碰见该怎么办。 晏阳手足无措,“那、那……”他磕磕巴巴「那」了好久,“水水是要我帮你换?” 宁拂正欲开口,另一道说话音插进来。 “水水,这件尺码适合你。”觉寒冷淡无波的声音猝然响起,听上去离俩人不过一步之遥,一帘之隔。 他又说:“帘子拉开一点,我递给你。” 担心晏阳露馅,宁拂踮脚捂住他的嘴巴,眼睛一眨一眨,执着地和他进行了一番心灵上的交流。 半晌,晏阳双手举高,表示明白。 “知道啦。”宁拂朝外面心虚地回应一声,然后小心翼翼伸出一截手臂,把衣服拿进来。 影影绰绰,隐隐约约。 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门帘上,晏阳的覆在宁拂的上面。 晏阳突然陷入一种无比荒谬的想象中,水水像是背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小妻子,而那个出轨对象正是自己。 外面的脚步由清晰到模糊,看来觉寒已经走远。 “水水,刚才那个人是谁?”男人的声音和他昨天晚上在水水家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晏阳语气含着几分惴惴不安,他打听着问:“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哦。”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晏阳急了。 宁拂此时已经在低头理衣服,他心思都在那条漂亮的小裙子上面,闻言抽空敷衍回一句,“我们就是住在一起的关系呀。”能有什么关系呢。 住在一起? 晏阳面色登时无比难看。草,自己还真是小三情哥哥。 “秦哥哥,你能接受水水穿奇装异服吗?”宁拂认真询问。 在他眼里,晏阳不仅见多识广,而且为人胸怀坦白,所以才会受尽喜爱,他对他有一份天热的亲近和信任。 果然,晏阳肯定道:“当然。” “那就好。哥哥你转过去,水水要换衣服了。”宁拂把衬衫放到一边,攥着宝贝小裙子。 他知道这里的男孩子都不会穿裙子,所以只敢躲进来试一下。 妹妹有男朋友,还非要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不给自己出去…… 对视一眼就被烫着似的,晏阳简直不知道自己的眼珠子要往哪里放,他背过身去,异常纠结地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男小三的名头给坐实。 窸窣琐碎的声音模糊响起,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 晏阳大脑再度宕机。 窒息了仿佛有半个世纪,又快得如白驹过隙。 “秦哥哥,水水换好了。” “哦。水水,你穿的什么……”晏阳僵硬答应,他视线不自然地转过身,凝滞。 宁拂的皮肤很白,跟泡在牛奶里长出来的差不多,莹亮如雪。 他背抵在换衣间的挡板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人鱼小裙,虽然裙摆过膝,但只有两片薄薄的布料。 腰部有一截镂空,勾勒出诱人腰线,裙腰带上还系着一根纯色丝绒带,暗影下的腰肢纤细婀娜,一只手掌就能完全圈住,令人忍不住想罩在掌心里握住缓缓摩挲。 呼吸相闻,宁拂的几缕乌发甚至散落在晏阳硬朗的脸上。鼻息间残留的一缕娇香柔媚袭人,晏阳忍不住揉搓自己的糙脸,涨红得不像话。 轻提裙摆,宁拂掩唇因笑,“秦哥哥,水水漂不漂亮。” 他将手机递给晏阳,想记录下来自己的模样,“拍拍。” 秀美明眸黑白分明,不掺任何杂质,晏阳只觉得他的眼睛比自己曾经见过的落在茫茫大高山上的白雪还要纯洁清澈。 粗重的呼吸减弱,原本激烈到脱缰的心跳逐渐平息,晏阳笑开,“妹妹最漂亮。” 宁拂羞赧,面颊腾地开出一朵绯红的花来,被身后朦胧成荫的光波再一映衬,娇艳欲滴。 晏阳打开手机摄像头。 最美的水水,最美的风景。 帘外。 觉寒长身玉立,骨节捏得泛白,眉间蕴着一缕阴冷煞气。 作者有话说: 对啦,因为16号上夹,所以16号就不零点更新啦,晚上23点更新(虽然我也不明白,但大家都这么说)。顺便带一下预收文《美人帝将》,感兴趣地收藏一下呀! M7星域,伊蒂兰帝国与南川联邦分庭抗礼。 孟涂,伊蒂兰最年轻的军团少将,帝国最锋利的战争机器。一张嚣张到能将人灼伤的艳色脸庞,眼底却永远是比之极地冰冻还要理性的极度冷静。 然而有朝一日,孟涂被查出是潜伏在帝国的外来者,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私德败坏,曾在帝国犯下罪行无数。 保护伞顷刻间成了危险级别最高的叛徒,帝国拉响SSS级警报。 审判孟涂那天。 伊蒂兰无垠的天空生起突变,旋风聚集,上方天空生生撕裂开一道星际之门,随后三座巨型星舰遮云蔽日,帝国首都星瞬间暗无天日。 来自超高级星系的宇宙霸主先后降临,朝被羁押的孟涂虔诚跪地,俯首称臣。 M机械城 “您受惊了,恭迎王。” 智慧灵族 “归墟等候领袖已久。” 异形凶兽 “尊贵的、至高无上的瑰宝,放肆无赦。” 霸名在外的星界三大种族眼底皆是疯狂炙热的渴求,互相对视旋即大打出手,那一日的伊蒂兰狼烟四起。 等帝国全境被折腾地差不多药丸时。 所有人—— “王呢?” 排雷: 受非处。感谢在2022-08-13 23:38:54-2022-08-15 00: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bht(爱老婆版) 30瓶;危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欺负 晏阳拍过无数张照片, 基本上都是风景照。摄影最讲究专业技术,他每到一处,都需要首先花费很长时间寻找到最佳角度和光线。 构图, 曝光,对焦,此刻什么都没有。自己手里只有一部手机, 并且不是最新款。 宁拂腰身微微弯下来,细如美瓷的容貌被模糊的光影半遮半挡,身形像层层叠叠引人窥探究竟的云影山脉。漆黑鸦羽般的睫毛向下垂着, 指尖揉红, 入艳三分,无论怎么拍都是极美。 秾艳,纯净,挑拨情动,令人忍不住想要揉碎熏染的美。 手指长摁,晏阳悄无声息将最后一张照片转发给自己,然后把这条聊天记录删除。 “哥哥把水水拍得好漂亮。” 宁拂拿回手机, 弯了下眼,捏在手里一张一张仔细端详。 看见喜欢的照片,他会动作极珍惜地放到脸蛋上蹭一蹭, 黑亮乌眸漾出一丝终于可以亲到自己这张美丽脸蛋的满足, 还会毫无戒心地和晏阳一起分享。 “水水是不是秦哥哥拍过最漂亮的人?”宁拂仰脸轻声问他。 俩人贴得很近, 胸与胸几乎只有半寸的距离。 宁拂的目光过分懵懂无垢, 就连试探也这样腼腆天真, 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期待听见的答案。 说话间的温热鼻息触及皮肤, 激起一阵酥麻, 人鱼裙将他的腰掐得很细, 白嫩的皮肉若隐若现,晏阳视线向下滑过去,心乱如麻。 许久听不见肯定回答,宁拂心底生急。 他以前是世上最为貌美的南朝九殿下,想到这个世界竟有旁人取代自己成为第一美人,一时懊丧失意非常。 宁拂若无其事攥了攥手指,努力佯装不在意,眼神却含着一股无言的可怜与委屈,简直要漫出这双清凌瞳孔。 ……他平常是不是也会用这幅纯如稚子的情态去引诱别人? 晏阳胡乱想着,又被他实在可爱得血液往上奔涌,差一点就忍不住捧住他的细嫩脸蛋狠狠亲上两口。 “你是童话里恶毒的小皇后吗?”他俯身压得更近,轻轻捏住宁拂的鼻子摇了摇,盯住他微红的眼圈笑说:“水水永远是天下第一漂亮。” 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宁拂面容浮上朝霞红云一样的羞色。 嫩乎乎的掌心柔抵在他胸前,十指漂亮得如同粉嫩未开的花苞,嘴唇被呼吸间的热气捂得嫣红,像涂了一层唇脂,馨香馥郁。 门店里面冷气开得很足,晏阳还是觉得气氛渐热。血气方刚的年纪禁不住这么撩拨,男人直觉再不出去,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水水。”晏阳压抑着燥火轻声,“咱们出去吧,衣服换好了?我帮你买。” 宁拂抬眸,扭过身子并不做理睬。 他的心思很好猜,满心满眼都是这条宝贝裙子,一直有意磨蹭,舍不得脱下来。 晏阳知道异装癖这个群体的存在,思绪转圜一圈,还是吞回欲张口询问的话。 管他的。 他甚至觉得,妹妹天生就该如此打扮。他就应该什么事都不沾手,最好被圈在金玉堆砌的城堡里。 高耸的白色塔尖,开满蔷薇的护栏,软绵的毯垫和奢靡的金玉珠宝。纤弱不堪的水水合该被握在掌心好好疼爱,他偶尔也会坐在窗前,手里的花瓣沾着剔透晨露。 玫瑰被红唇咬碎,流淌出艳靡的汁液。 …… 热意放任肆流,晏阳筋肉颤得厉害,被自己这番突如其来的下流妄念吓得血液几乎都停止循环了一秒。 他自诩品行端正,热爱追逐山川河流,极限运动是他唯一的释放和发泄,并不怎么屑于世俗情情爱爱,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有这样卑劣的一面。 宁拂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低头反复用手伸平裙边,默默和他的宝贝裙裙做最后的道别。 掩住难堪的罪恶,晏阳注视他良久,忽然开口:“他是不给你穿吗?外面的那位。”声线清朗,藏着一丝隐秘的嫉羡。 宁拂没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挑拨离间,眉眼黯然失落道:“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样穿。”谁会喜欢整天偷偷想穿裙子的男孩子呢。 晏阳秉持最后的克制,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如果水水跟自己在一起,他肯定让妹妹穿,天天穿夜夜穿,想穿什么都行。 他喜好到处旅游,但妹妹要是想安定下来,他会听妹妹的话在某个城市安定下来。妹妹喜欢游乐园,他自己虽然不感兴趣,但是妹妹想玩的话,他会和他一起,即使坐在旋转木马上也要紧紧牵住手不松开。 妹妹很爱美,正好自己副业是摄影,可以帮自己娇娇俏俏的小朋友拍出最美的样子,任他挑选发朋友圈。 日子平静,他们偶尔得空会一起外出旅行,他或许会坏心眼地故意带他去一些奇伟瑰怪的岩壑幽涧。 妹妹的脚嫩生脆弱,山路必定半步都走不了,他会把他架在自己的臂膀上举高高,一步也不让他下地。 他们会这样幸福又甜蜜生活在一起很久很久,直至白头偕老。 “草。真是疯了……”略显凝滞的晏阳缓过神来,狠狠唾弃自己。 “秦哥哥!”宁拂提高了些音量,但依旧很小声道,“叫你好几遍了。” 晏阳硬生生拉住不着边际的脱缰的畅想,无意识地抚捏上鼻梁骨,忙问:“怎么了?” 俊朗的脸笑得有点傻气,他突然想起来,水水还叫着自己情哥哥,或许刚才也并不是凭空妄念,毕竟他现在可是待上位的情哥哥。 宁拂微微背过身,手臂往后裙后面的拉链伸示意他帮忙,语调娇憨央求道:“解不开。” 晏阳一愣,视线低垂。 他这才发现原来水水刚才这条裙子根本就没有妥帖穿好,看上去完全是胡乱套在身上。侧腰处的盘扣全都系歪了,后背处的拉链也只扯到一半,多余的布料堆到一起。 两根细细的肩带勒在腻白的软肉上,诱人低头嘬弄。 晏阳竭力把持住自己,又鬼使神差陷入带着微微甜味儿的苦恼臆想中。 妹妹笨的连衣服也不会穿,以后早晨起床也会很难伺候。 想得入神,晏阳忘了要收一点力道,他手劲很大,一个使力没注意,裙子侧背处的银色拉链骤然撕裂,齿轮跟着崩开。 丝滑布料猝不及防直直往下滑落,背后大片的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宁拂轻颤,面色跟着倏然苍白,立即紧紧闭眼蹲下身体捂紧衣服,略带哭腔的呜咽一声。 几乎在他哭出声的同一时间,换衣间的帷帘被猛然掀开。 觉寒阴寒着脸,反应极快地抓过搁在一边的衬衫拢住宁拂,揽住他的腿弯将人轻巧抱起来,整个过程看也没看僵在旁边的晏阳一眼。 “两件一起付。”觉寒抱着怀里仍旧不停发抖的宁拂,付完钱很快走出商店。 他步履一刻未停,面色冰冷至极。 地下寂寂无声的停车场。 觉寒打开后车门,揽着人坐进后座。 宁拂下巴枕在觉寒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噎。他的鞋刚才换衣服时脱掉了,现在光着脚踩在觉寒的膝盖和小腿上。 沈烙真是给他起了一个契合的「坏」名字。 水水,完全就是个泪包包,眼泪多得不像话,叫人心疼。 “别哭了。”觉寒语气放缓,想帮他擦一擦眼泪,奈何怀里的人死活也不愿意直起身体,似乎是害怕被发现什么。 “对不起,我不乖。”宁拂瓮声瓮气主动认错,带着鼻音的声音简直委屈至极。 他眼尾湿红,像一朵在风中打颤的脆弱至极的红蕊梨花。 觉寒侧头,唇边贴在他的耳畔处,沉叹道:“谁说你不乖。” “可是我偷穿……” “我知道。”觉寒打断他,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耐心,“我知道水水喜欢穿裙子,是我不对,没有准备,所以才害得你没有漂亮衣服穿。” “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要直接和我说。” 没人哄的时候,宁拂还可以自己哄自己。 比如昨天他在旧公寓里,明明饿得不行,还能用小手摸上自己的小肚子,自我安慰似的拍拍。 但是一旦有人哄,他的委屈立马超出百倍不止,简直要难过到山崩地裂的程度。 他靠在觉寒肩上呜呜抽泣,等到急促的喘息终于匀了一些,才慢吞吞抬起脑袋,眼眶里还蓄着两泓清泪,神态怯怯。 “真的吗?”目光楚楚,满含不确定。 这句话以前只有父皇和哥哥对自己反复说过,可是觉寒又不是他的家人,宁拂有些迷惑,“为什么呀?” 觉寒垂眼,额头慢慢抵住他的,“不是说要欺负我吗。” 这样乖怎么会主动欺负别人,欺负自己还要他来提醒。 宁拂眼睫扇了扇,他确实是要来欺负觉寒的。 过了许久,他支使起小性子,软声软气,“那你可要小心啦,我真要罚你的。” 他受了委屈,总得讨要回来。 觉寒凝视他的脸,眸色深深,“嗯,罚我。” 宁拂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罚。 总不能打他吧,何况自己又打不过。 觉寒和皇兄身量差不多高,但他们都不像自己身上的肉一戳一个软窝窝,肌肉硬梆梆,比石头还硌人。 宁拂还记得自己十六岁生辰那天,皇兄惹自己不开心,承诺站在那里不动任他拳打脚踢发泄出气。 然后他一鼓作气! 撞过去,栽了个大跟头。 血场上厮杀眼都不多眨一次的宁寻歌实实在在给愣住了。 因为反应迟钝没来得及扶他,宁寻歌足足哄了一个月才把宝贝弟弟哄得愿意正眼看自己。 思及往事,宁拂不由双颊泛红,丢脸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一次。 觉寒问他:“知道怎么罚吗?” 宁拂摇摇头,不好意思埋进他的肩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觉寒隐匿在眼底深处的汹涌克制和病态些微泄露。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宁拂的脊背,“像今天这样,穿自己喜欢的裙子,就是在欺负我,明白吗?” 宁拂懵懵懂懂。 “但是水水一定要记得,只可以欺负我,不可以欺负别人。” 觉寒的声线似叹息似蛊惑,“告诉我。今天你欺负的那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00:16:08-2022-08-16 23:0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zbht(爱老婆版)、蝴蝶乐章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牌调解大师 2个;楚天遥、汽水好喝(黑化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歆慕mio 3个;胭脂鱼、器大活好、我的天啊(亲亲老婆)、婚驴攻宝摩多摩多、宋玉章的狗、大棉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隐 37瓶;十月十日十个人 20瓶;吱吱吱 8瓶;月上娘娘、我的天啊(亲亲老婆) 5瓶;白茶茶 2瓶;做老婆的狗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消息 被他突兀问到, 宁拂这才想起来早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晏阳。 “他叫什么名字,嗯?”觉寒又问了一遍,声音轻淡, 听不出情绪。 宁拂长这样大,没有人教他如何掩饰自己,没人教他心机算计。他纯粹又无邪, 所以很多时候并不能读懂别人话语中另一层深意。 他执着在意的点也总是会歪到天边去。 觉寒问自己欺负的那个人是谁? 宁拂慢慢从觉寒怀里直起身子怔愣看他,一掐一兜水的脸蛋泛红,长睫无措颤了颤, 眼角渐渐潮热 , 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泪珠滚落,滴到男人挺括的西装上,晕开一小滩深色的印记。 他委屈地不停摇头,指尖攥紧觉寒的衣角,又乖又急反驳道:“我没有欺负他,是他欺负我。” “没有欺负,水水只是偷穿裙子。”宁拂反复强调, 明明是自己被欺负,觉寒怎么好坏不分,胡乱冤枉人呢。 脾性本就被养得娇气敏感, 见不得丁点儿委屈, 更别提在觉寒这里受这样天大的冤枉。 觉寒以往话虽然不多, 但是一直都是捧着自己的。 手指的力道不自主松开, 宁拂一边低喃重复自己才是被欺负的一方, 一边微弱挣扎着想往后逃离。他挪动双腿, 软得没骨头的身子兀兀摇晃几下, 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往后仰。 腰肢被男人坚硬的手臂强硬箍住往回拉, 觉寒一把将人揽回怀里摁住,滚烫的掌心紧紧贴住他的后腰。 宁拂被迫以双腿岔开的姿势跪坐在觉寒腿上,捏紧拳头在他背锤拍几下,没把男人怎么着倒是把自己给打疼了,于是更加难受地说:“坏人,你不许抱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都知道。” 怀里温软的身子不停扭动,原本就半挂在宁拂身前的裙子这下彻底褪到腰上,他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衬衫罩在外面,轻透的布料,薄薄一层,胜雪的莹白肤肉挤压出星点痕迹。 觉寒柔和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隐忍,“水水,别动,听话。” 宁拂咬紧唇瓣,软声控诉:“你太坏了。”语气里藏不住的无辜委屈,他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 他衣襟揉得很乱,半遮半挡地在胸前散开,简直一刻不停地磨着觉寒一降再降的承受极限。 觉寒眼底的浓郁深沉得吓人,他侧头贴在宁拂雪白的颈边,眼眸微闭诱导般询问:“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欺负吗。” 捞出埋在怀里不肯见人的宁拂,觉寒单手捧起他细嫩的下巴,漆黑的瞳孔紧盯住人不放,缓声开口:“水水如果再像今天这样在别人面前做同样的事,还会被欺负。” “但是只有欺负觉寒,你才不会被欺负回来。” 宁拂心境简单纯粹,他不是不可以穿裙子,而是不可以再像今天这样随意在别人面前穿。 没人知道他站在换衣室的外面,用了多大自制力才没有硬闯进去带走宁拂。 水水只需要随便弯一弯唇,没有人会不生出觊觎。 他单纯好骗,一兜糖就能被唬走。到时,他的天真会被无情撕碎,他的纯稚会被肮脏的欲望彻底沾染。 觉寒大掌牢牢扶住他,不容拒绝地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仿佛在教导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怜惜又威严。 “他们都会欺负你,只有我不会。” 宁拂愣愣,坠在成簇睫毛上的泪珠要掉不掉,他忽然扁了扁嘴角,“骗子。” 还说不会欺负自己。明明最后,把自己弄得最惨的人就是觉寒。 “那你承不承认我被欺负了……”兜来转去,他还是执拗地抓住这一点不放,必须要觉寒偏向自己这一边才肯罢休。 孩子气得不行。 “嗯,刚才是我说错话,水水不难过了,都怪我。”觉寒搂紧他的腰往上颠了几下,宁拂被闹得痒痒,忍不住破涕为笑。 “不生气了?” 宁拂面色如敷粉,眼里含着朦胧水汽,“你数罪并重,要一起罚。” “好。” “等我想好再罚你,不许躲罚。” 觉寒应声,“随时都可以。” 情绪渐渐平息下去,宁拂想起晏阳,鼻音软乎乎地小声问他:“你当时进来的那时候,看见他了吗。” 觉寒摇头否认。 他再三克制才使得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个捉奸的丈夫,眼里只看得到宁拂,怎么施舍目光给旁人。 宁拂哦了一声,有些迷茫地想,难道他们都没有剧本吗? 觉寒和节目里的其他人要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应该是和那一行人势不两立的存在。他最后的结局并不好,可是接下一个戏剧本,真的要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吗? 他糊里糊涂,怎么也想不明白,仿佛从当初那个梦开始就有人在他脑子里强行注入了什么信息,让他一定相信剧本里的每一个人物就应该要那样沿着原先的剧情走下去。 ……可是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始始终他仅仅是想找到哥哥而已。 想到宁寻歌,宁拂蹙眉,精气神儿被卸去不少。 觉寒视线掠过他低落落垂下的羽睫,哄他:“是不是那位秦先生和你说了什么?” 宁拂眼瞳弥雾,伸开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软绵绵地趴回到觉寒身上,闷闷道:“没有。”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些人的故事里,真希望节目能早一点结束,他好早一点去找哥哥。 好想哥哥,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自己啊。 宁拂叩叩觉寒的硬背,低声问:“你用了几年才出的名呀,水水什么时候能出名呢。” 觉寒一向平铺直叙的眉头今天蹙起的次数有些多。 他记得宁拂曾经说过要帮自己赎身之类的话,也能从他一眼看透的瞳孔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甚至觉得用自己的形象制作成广告牌挂在高楼大厦上,是一件羞愧难当的事情。 “被很多人看见,不是会觉得委屈吗?”怎么竟然会想要出名。 宁拂点头,又很快摇头。 当然会很不体面,但是如果能被哥哥看见,自然可以抵消一切委屈。 觉寒:“真的很想?” “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想哥哥。 思虑几息,觉寒接受他的愿望。 “明天我有工作,和我一起去吧。” 宁拂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揉揉自己的腮边软肉,含糊不清答:“要一起。”一个人在家里会没饭吃。 “水水好饿,想吃你做的饭。”宁拂紧紧攀住他的胳膊,一边抱着不许人动一边娇里娇气地埋怨,“汽车怎么还不动呀,想回家。” 觉寒手臂发麻,略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电话叫来代驾。 挡板升起,宁拂眼眸渐渐闭阖,气息均匀绵长起来。 他就这样趴在觉寒身上睡着了,娇弱无骨的身躯伏在男人热硬的胸膛前,赤裸的脚丫胡乱抵在真皮车座上,檀口微张,随呼吸一张一翕。 觉寒一下一下抚拍他的背。 宁拂睡过去没多久,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锁,聊天软件上备注「晏阳」的人发来:对不起。 觉寒的手停在空中一秒。 熄屏没一会儿,又有消息传进来,这次备注是「沈烙」。 【宝贝儿,在哪呢?】 载着觉寒和宁拂的轿车驶过的一座高楼旁,其间某一幢的顶层总裁办公室,沈烙翘着腿躺在老板椅上。 处理完工作,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宁拂发信息。 【水水,晚上待会儿接你去约会?】 沈烙认真想了想,还是把敲出来的这几个删掉。他之前咨询了一下家室幸福美满的董助,追人不能这么鲁莽,也不能过于直接。 尤其是像宁拂这样单纯的小男生,年纪又小,要在平常的言行中细心呵护,瓦解他封闭的心扉,潜移默化让他逐步靠近自己,依赖自己。 沈烙端正好坐姿。 他捧着手机,似乎是什么心肝宝贝。 敲敲删删,最终编辑了近半个小时,打出长长一串,手机屏幕一页都显示不完。点击发送之后,他又怕个别字水水看不懂,还特意深情款款念了一遍,发送语音过去。 宁拂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里,觉寒去做饭,他窝在沙发里打开小半天没看的手机。 聊天软件里,晏阳给他发来很多条对不起。 宁拂其实还有一点生气,但还是给晏阳回复。 【水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晏阳:当然不是!我发誓。妹妹消气了吗?原谅我好不好。】 【水水:可是我现在还有点生气,可不可以过几天再原谅你。】 宁拂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难堪,此刻回想起来还是会有一丝无地自容。 晏阳又急得解释了很多条,宁拂并不想再看,他退出和晏阳的聊天界面,发现沈烙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很长一段的话还有语音。 【沈烙:水水,在忙什么呢?今天过得好不好,看窗外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你一个人会不会照顾好自己,我很担心你,要多买一点好吃的放在家里……】 往下一拉,还有好长。 宁拂蹙眉,头都看晕了。 另一边,一直耐心等待回复的沈烙终于收到微信,准备迎接化成软水的乖宝宝。 会感动吧,会撒娇吗,会软乎乎地发来谢谢沈烙哥哥吗? 但是,怎么只有一条就没了? 宁拂学会拼音不久,打字时常断断续续,平常一整句的话习惯分成短短几行发送。 划开屏保,迫不及待点进微信,来自水水的新消息: 【乖猪:嗯嗯。】 异常简单的两个字,都不用点开小红点就能一览无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3:01:26-2022-08-17 20: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楚天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圆、咕咕噜噜咕噜噜、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是甜的 30瓶;危锦 14瓶;重生之不做大冤种、“念念”有雨 10瓶;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咕叽咕叽 4瓶;EunHyuk 3瓶;似夏清凉s、泡椒ˇ红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宝宝 觉寒的拍摄行程在下午, 宁拂并不知情,隔天他早上六点就爬起床,哄自己穿好衣服, 默默蹭到客厅等待。 觉寒下楼时,他听见动静就扭过脖子看他,目光期盼。 他甚至连包包都收拾好了搁在茶几上, 跟第一次准备出游的小朋友一样,从冰箱里拿出喜欢的牛奶和饼干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显然要带过去吃, 手指摆弄着一顶遮阳帽, 坐在沙发上小脚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晃着。 见觉寒终于起床,宁拂赶忙站起身。他今天穿得是一件浅蓝色的背带牛仔短裤,里面搭短袖纯色T恤,最外面还套上一层宽宽的衬衫外套,脸蛋水灵灵的,看上去鲜嫩又青葱。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才下来呀。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睫毛扑闪, 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觉寒走过来习惯性地低头帮他检查,背带上的纽扣一遛下来系得很准,没有衣冠不整。 宁拂很顺从地张开手臂给他查看, 甚至还扭过身体原地转了一下圈。 “后面也穿得很整齐, 我捋了很久的。” 他抿唇, 又抬眸看一看觉寒, 脸上写着很希望他能夸一下自己, 说你是好样的。 觉寒拧眉, 指腹贴上他微凉的皮肤, 又有点无奈地问:“几点起的?” 他就这样一直饿着肚子等到现在吗。 宁拂慢吞吞地将自己半裹在袖子里的手掌褪出来, 朝他伸出五加一根手指头。 天蒙蒙亮就醒是习惯,但他心底藏着事呢,担心起来后觉寒会把他一个人落在家里。 喉咙溢出叹息,觉寒揉揉额角,意识到昨天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的失误,沉吟片刻后道:“吃完早饭再去。” 宁拂攥着垂在胸前的背带,乖乖答应一声。 黑米粥从昨夜凌晨开始熬,清早刚好煮得粘稠烂熟。 觉寒替他盛出一碗粥,叮嘱当心烫嘴,又折回客厅外的玻璃阳台,打了个电话交代将工作尽快挪到上午。 回到餐桌边,碗筷摆放在原处,香粥也纹丝未动,宁拂仰起脸无辜盯着他。 觉寒在他身边坐下,心领神会地端起瓷碗,舀了一匙喂他。 “先试试烫不烫。” 宁拂伸出舌尖小心舔舐试探,殷红的一点扫过贝齿又收回进两片唇瓣里。 “一点点。” 觉寒眼神微暗,将瓷勺兀自捏紧,轻轻吹了一下又喂到他唇边,意味不明地问:“水水是不是小孩子。” 宁拂立马摇头。 十八岁,在南朝可以生胖娃娃的年纪,在这里也是意味着成年的分界线。 “那水水是宝宝吗?”男人循循善诱,伸出拇指摩挲掉他黏在嘴边的一粒粥。 桌下,宁拂双腿摆动的幅度稍稍慢下来。 觉寒为什么这么问,他是不是不想伺候喂饭了呀? 这次宁拂没立即回答,他思考良久,吐字很软地说:“水水是小宝。” “宝宝”这个称呼太害臊,小宝听上去就比较折中一点。 觉寒轻笑。 难怪,宝宝都是睡得早起得早,家长还没醒自己就早早睁眼,满世界爬着玩。 “以后早上先醒,可以过来找我。” 宁拂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宝,宝宝醒来都要来闹腾人。你不闹腾就不是。” 宁拂腮帮子鼓鼓,米粥咽下去,睁大眼睛急急道:“没有不是,我是!” 觉寒昨夜交涉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早上睡得迟了些。 “嗯,小宝。我以后睡觉房门都不关,记得来找我。”他这样每天早晨空着肚子,指不定哪天就伤了胃。 觉寒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他的工作室一直是私人团队,坐落在鳞次栉比的高楼。 从外面看气派异常,现代科技与艺术感完美融合。 一楼是接待区,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里面工作着的几人一瞬站起来,他们呆滞了好一会才合起惊大的嘴巴。 “觉哥……” 觉寒是抱着宁拂进来的,少年枕在他的臂弯,睡得正香。 他朝其余人点点头,上楼去到自己的休息室,利落关门,一并隔绝掉不死心窥探过来的几道视线。 表面认真工作其实早就好奇得心痒痒的工作室众人当即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起来。 “卧槽,是我出现幻觉了吗?刚刚觉老板他竟然抱着人!还是公主抱!” 和觉寒工作几年,谁不知道他性情孤冷淡漠,往常靠近他超过半米,男人都要不喜皱眉。 可是刚才,除去工作外每天独来独往的觉老板竟然怀里横抱着一个人,肌肤相贴,举止亲密。 觉寒身上笔挺的衬衫被揪出好几道褶皱,他腕间挂着宁拂的小包,包带上系着的蓝绒叮当猫随步履一摇一晃,另一只手还拿着宁拂在车里喝了一半的瓶装牛奶。 男人面色冷淡,却没有半点阴沉不耐。 黑发挡住宁拂的大半张脸,仅露出白玉般的下巴和微红的耳尖。 “啧啧,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老板,没上网吗之前,还能有谁?” “宁拂!肯定是宁拂吧!” 虽然第一期节目还没有正式开播,但之前觉寒抱着宁拂的那张照片已经在全网流传开来。 “咱们老板这个情况,是在追人家?” “这还用说嘛,刚才老板经过,我还闻见一股奶味,腿都吓软了。好一个二十四孝爹系男友,看不出来觉老板竟然这么……” 这一边,觉寒把宁拂放在沙发躺下,他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的休息室没有可以遮盖身体的毛毯或者小棉被。 他平时生活极度简约,疲累时只用稍微闭目养神一会。 没多犹豫,觉寒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宁拂身上。 走出门外,抬腕看表,时间刚好九点半。 摄影棚里的景已经布好,灯光镜头也到位,只差摄影师。 “司雨还没到吗?” “刚才联系过,司老师可能会晚点。”助理解释,“因为原本计划是下午试装拍摄,您通知得紧。” 小助理在心底默默吐槽,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要求提前半天拍摄,但他开价三倍工资,利益当前,谁能拒绝? 不过司雨是合作方杂志社的人,协调起来自然麻烦一些。 觉寒先去试装,衣服换好之后又不太放心去看了一眼宁拂。 进屋后发现宁拂已经醒了,他盘腿坐在浅灰色的沙发上,睡眼惺忪,美眸氤氲出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觉寒的工作室装修风格偏素淡冷调,墙体大片的灰白,给人的视觉冲击是简单的线条运用到极致,但都是没有生命力的苍白。 冷色令他心绪平静,但宁拂的存在显然打破了这种平静。 他双手捧起牛奶瓶,粉嫩的嘴唇啊呜一口咬住玻璃吸管,使劲嘬,脸颊跟着一鼓一鼓,给周围冰冷的底色都涂上一层柔和的暖烘烘味道。 觉寒专注凝视宁拂几许,迈步走过去蹲下身帮他穿鞋。 “待会我有工作,要不要一起看一看。” 宁拂刚睡醒不喜欢说话,他张嘴吐出一个奶泡,反应略迟缓地点点头。 觉寒先是带他去办公区域转了转,宁拂看中一架休闲室里的秋千吊椅,央求他帮自己推一推,坐上去就不肯下来。 十点整,摄影师抵达,觉寒也要准备进入工作状态。今天是和某杂志合作,也是替代言的品牌方拍一组广告宣传片。 “要进去待着吗?”觉寒记得宁拂怕生,“我的休息室,没有人会随意进出。” 苦恼权衡一番,宁拂最终摇头,选择秋千。 “好。我就在前面那间屋子,有事进去找我。” 觉寒前脚走,没过几分钟,后脚陆陆续续就有旁人进来倒茶水,要不就是煮咖啡。 宁拂自己晃荡玩了一会,发现人越聚越多,并且有意无意都隐约要往自己这边靠。 他呆了一下,手指无措掐紧,情不自禁生怯。 工作室赶来摸鱼的众人几乎将他团团围住。 肌肤莹白细嫩,干净漂亮的墨玉色眼珠盛满灵动,纤长卷翘的长睫宛如振翅纷飞的蝶翼,眉眼极是惑人。 两三尺的距离,比镜头上还要漂亮。 好软好香。 “你不用怕,觉寒是我们老板,我们都认识你。” “对啊,你是宁拂嘛,我们都知道的。” 见他们目光没有恶意,宁拂心神放松一些,他面前有一盏果盘小碗,里面放着觉寒之前给他剥好的荔枝。 “你们要吃吗?”他极小声,却又很懂事地询问。 “啊,你吃你吃。”开玩笑,他们哪有胆子吃觉老板给他家心肝宝贝剥的荔枝啊!想到觉寒那张冷嗖嗖的脸,就腿肚子打颤。 不吃……为什么还不走呀,他们在看什么? 宁拂耳垂充血一样红,他睁着水涔涔的眼睛,又说:“荔枝,很好吃。” “对对,好吃!但我们都不爱吃这玩意。” 察觉到他们并不打算很快就走,宁拂蜷进铺着软枕的吊椅中央,往后缩了一下,他脑袋一侧抵在藤木架上,细声细气,“好吧…叫我水水就好。” 众人目光热忱关切,对上宁拂偏头望过来的清澈眸光,心脏顿时软下来。 拍摄完一组宣传片的觉寒走出来就看见,宁拂小小一只被围得密不透风。 人群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宝宝,你在节目里最喜欢谁呀?是我们老板吗?” 觉寒停下脚步。 宁拂眉头微微蹙起,声线乖软稚气,语气却不含一丝犹疑,清晰而肯定。 “我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7 20:58:18-2022-08-19 19: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宵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呵桑 66瓶;白色发蝶结 40瓶;洛槿AM 21瓶;球标注副cp 16瓶;谁是谁 10瓶;biubiubiu 5瓶;赶尸人 3瓶;似夏清凉s、不让排雷就看盗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拍摄 他的喜欢弥足珍贵, 不能轻易施舍给任何人,宁寻歌曾经这样告诫过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朝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无非是天子和储君, 而他是被那两个人同时捧在掌心珍爱呵护的九殿下,旁人待他更为慎之又慎。 沧海桑田,世道虽然变了, 宁拂骨子里的一份矜贵还在,掩在平日里不谙世事的纯粹之下。 他在太学被满腹经纶的夫子谆谆教诲如何守礼,偏偏矛盾地, 又被宁寻歌教导不需要克己, 任何时候凭他高兴就好。 恰好两样他都学会了一点,所以宁拂善良,却也娇纵,天真,却也率性而为。 宁拂不需要通过喜欢别人来换取什么,他只需要被别人喜欢,借此得到什么。 他并不讨厌觉寒, 甚至希望他不要误入歧途。至于喜欢,他更不会委屈自己去喜欢一个未来极有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 宁拂在吃穿用度上可以极度依赖觉寒,但是再依赖他也知道自己心底不可以分出半丝喜欢, 这样等到被他背弃那一天, 才不会有多难过。 何况这些只是建立在他对「喜欢」二字极单纯浅薄的理解上, 对于情爱之事, 他更加懵里懵懂。 如果现在执着要一个答案, 只能是「宁拂不喜欢觉寒」。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安静。 皮鞋踩地的答答声清晰可闻。 员工僵硬回首, 瞥见老板无波无澜的脸, 顿时尴尬不已。 自觉让出一条道, 为老板默哀一秒,他们纷纷找借口鸟兽四散地逃离现场。 觉寒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沉默的瞳孔里倒映出宁拂的俊秀身影。他穿着刚才拍摄时的纯黑衬衫,比起平时的冷淡多出一份禁欲,衣袖随意往上卷起几道,手臂肌肉精壮结实。 冷光打在他的面部线条上,反出几缕凉意,更显冷峻。 宁拂这一次倒是半点也不怕他。 先前几回他有过经验,摸准了觉寒的性情,知道这人习惯虚张声势,笃定即使自己不喜欢觉寒并且被听见,他也不会不收留自己。 宁拂神色自若,拣起一粒果肉饱满的荔枝轻咬一口,淋漓汁水恰时溢出,顺着他淡粉色的指尖朝腕骨流过去,留下蜿蜒痕迹。 如他所料,觉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掌心,接过宁拂吃完吐出来的荔枝核。果核残留着他口腔里的温度和一缕甜腻异香。 掌心虚虚握了握,觉寒嗓音冷淡干涩。 “这里无聊,和我进去看看。” 觉寒把宁拂带进摄影棚里,让他坐到后台化妆间。 “替他简单化个妆。” 男人倚靠在化妆镜前,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垂眸帮他擦拭被荔枝果水淋湿的黏腻的手指,一根一根,动作慢条斯理。 他今天有意要带宁拂出镜。 化妆师手拿粉扑卡壳半天,对着眼前一张过分娇嫩的脸庞,一时无从下手。皮肤光滑,吹弹可破,嫩得跟个新生婴儿一样,真能把化妆品往他脸上怼吗,那不成暴殄天物了。 “老板,这……”化妆师犹犹豫豫。 觉寒抬眼,也意识到什么。他手臂撑在宁拂的椅背上,俯身问他,“以前化过妆吗?” 宁拂不自觉搜索到前世模糊久远的记忆,垂下眼腼腆回答:“很久之前梳过一次妆。” 大约在他五岁的时候,曾经溜进母后的宫殿偷偷摸到一盒唇脂往脸上搽过。 “那之前用的是什么品牌的?真怕用别的给你用坏了。”化妆师接下话,他尝试轻轻用手背碰了一下宁拂的脸,柔软的肤肉顿时微陷,软白敷粉的肉磨着薄茧的手指,升起热度。 草啊。怎么这么嫩…… “疼。”宁拂别过脸。 “别碰。”觉寒和宁拂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 化妆师收回手挠了挠头,眼睛对上自家老板堆满黑沉阴戾的眉目,吓得抖了抖。 “彩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用啊……” 觉寒知道宁拂皮肉敏感,沉声问:“很久是多久之前,现在还能记起来之前用的是什么牌子吗?” 牌子?宁拂表情茫然,绞紧手指支吾着说:“没有什么牌子……都是家里随便用花胶凝成的,但是香香的。” 家里自制?多可怜的小漂亮呀,化妆师轻啧。 觉寒出声:“这里不用你了,让造型师过来。” 妆暂时化不了,但发型还可以做。 宁拂的头发大约到耳际,发型师给他接长到及腰的地方,再用一根细长的丝带绑成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余下的青丝在后背散开。 手指缠起乌黑的发丝打着圈儿,宁拂看了许久,似乎并不满意,眼巴巴道:“没有水水原来的头□□亮。” 觉寒从镜中望他,“之前留过长发?” “对呀。”宁拂对镜照看,目露怀念之色,咬紧唇肉遗憾地说:“可惜你没看见。” “留过多长。”觉寒抬手替他梳理。 最长的一次也是宁拂卧病在床最久的那次。 他赤脚下床站在铜镜前,飘晃的乌发倾泻而下垂至脚踝,即便赤身裸体,青丝如瀑也能将他纤秀的身体堪堪裹住。 这些,宁拂并不好意思对外人说出口,这里的男孩子很少会留长发。 觉寒细细念想,掌心轻轻抚上柔软的发丝。 等宁拂去隔间换衣服的时候,化妆间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他脖子上挂着一架相机,脸色微臭。 司雨声音颇为阴阳怪气,“觉大模特,真是让人好等。” 说完,他上下打量一眼,皱眉,“你怎么还没换衣服。”这次他是第一次和觉寒合作,没想到业内口碑不错的觉寒三番两次跟自己耍大牌。 觉寒如今确实是圈子里的顶级模特,但他司雨在娱乐圈也算半个人物,向来不惯着谁。 觉寒冷淡瞥去视线,“没收到通知么,这一期的封面换人,不是我拍。策划也改了,暂时由我这边全权负责。” “什么?换谁?” “一个……素人。”觉寒淡淡道,又补充,“很漂亮的素人。” 司雨怒目,“放……”他止住不雅的说辞,“不可能!” 《安可》好歹也是被公认为引导全球时装潮流的超一线时尚杂志,出道即走高格调路线,半点不沾亲民路子,平常最为注重维持自身纸媒的身价,圈内多少人挤破头想上,奈何砸钱也买不到封面。 模特混不上国际排名的,不可能给封,演员更别说了,不把奖项拿个大满贯怎么也轮不到明星登封。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到底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计划有变我已经协调各方提前处理好,因为你的团队工作失误,所以没有通知到位。”觉寒神色很冷。 “《安可》答应了?” “当然。” 司雨不可置信,又觉得无比荒谬。 呵,真不愧是觉寒,置换多少金钱资源才让安可低头? 不怪他想歪,这种情况司雨并不是第一次碰见,只是没想到《安可》也能为五斗米折腰。 素人?说得好听叫素人,素人搞什么幺蛾子登杂志,不就是小情儿吗! 还说什么漂亮的素人?不就是漂亮的小妖精吗。 真特么能塞人,这到底是给觉寒吹了多少枕头风。看来传言他在圈子里形孤影寡不近一切男色女色,纯属放屁。 “OK。”司雨无所谓地吹了吹口哨,痛快决定罢拍,“我想我总有资格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的镜头只用来捕捉极致的美,僵硬的灰色的灵魂出现在屏幕里,这会令他痛不欲生。 说完,司雨转身欲走。 “觉寒……这件衣服有一点长呀。” 清甜柔美的吴侬软语由远及近,倏然缠住男人的耳朵,锁住司雨的往外走的脚步。 宁拂换好衣服,出现在化妆间的门边。 他细眉颦蹙,扯动微长的裙摆。动作间发丝散落垂在双肩,他脖颈微仰朝觉寒投去求助的视线,漂亮的锁骨露出,尽态极妍。 气氛凌乱嘈杂的后台,悄无声息盛开一朵娇嫩的、鲜艳的芙蓉花。眼睫湿漉,是花苞沾了露水,面色羞怯,花瓣在微风中轻颤。 香娇玉嫩,纤弱易折。 “哪里来的娇娇儿……”司雨几乎是飘忽着嗓音呐呐。 面对司雨异常凌厉的觉寒此刻低声细语,“没关系,水水待会不用走路。” 明明是一件小公子的男装戏服,因为宁拂骨架过于清瘦,腰肢细柔,愣生生给穿出一种别样的风情味道来。 半分钟前硬气十足号称罢拍的司雨彻底走不动道了。 棚内湛白灯光下,他目光炙热痴迷,变换姿势按下快门,嘴里不停说着溢美之词。 “水水,娇娇儿。看镜头。” “小漂亮,水水,我的宝贝,做得很好。” “就是这样,看哥哥这边。” “往右边撩一下头发,对,水水小漂亮,真棒!” 司雨像在同他说情话一样,一步步引导着他。 镁光灯下,宁拂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软化,给出的反应原始懵懂,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闪光灯刺进眼睛,他眨了眨眼,低下头尽量不去看司雨。男人的声音好似折磨,逼迫得娇花秀靥不自觉染上难为情,淡淡的粉因为羞涩晕得更深。 没关系,这是要拍给哥哥看的。 空气稀薄,心脏窒闷,宁拂双手攥紧衣摆,眼眶升起阵阵潮热。 不远处的觉寒静静站立,目光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眼底深处布满冷寒。 掐准时间,觉寒抬手示意,工作人员喊停。 “宁拂不拍内页,只登封面。你可以选出一张,其余片源务必删除。” 司雨刹那间从升腾的快感热意中抽离,闻言一口气差点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觉寒没再和他多废话,直接把之前临时拟定好的合约拿出来,条条款款,权责分明。 “哎,你跟他……”司雨不甘心,妄想打听打听。 觉寒语调阴冷,“司摄影,《安可》之所以答应,因为我给主编发了一张宁拂的照片过去。” 他不愿意任何人对宁拂有一丝一毫不堪的误解。 灯光暗下来,宁拂瘫坐在软毯上,衣衫被薄汗打湿,他轻喘了口气,心底的委屈漫天盖地。 觉寒脚步放轻,他蹲下身,语气轻浅:“既然委屈,为什么一定要拍,要让别人看见。” 宁拂眼尾湿热,捂住衣襟平复气息,拍摄不过才十来分钟,像被坏人折辱欺负狠了一样。 他把下巴搁到膝盖上,摇摇头哽道:“再也不要拍了。” “还是决定要登出去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觉寒最后一次问他。 …… 宁寻歌!臭坏蛋! 宁拂心中无力,只能楚楚可怜地在心里直呼兄长名讳出气,暗自决定日后找到皇兄,他不跪地求饶自己决不轻易原谅。 半晌,他咬住檀口红嫩唇肉,声线黏软,“要,不后悔。” 觉寒默然,他转移话题,避开他的伤心事,“晚上想吃什么?” 宁拂蔫头耷脑,没有什么胃口。 “那我们回家。” “好。” 觉寒正准备扶他起身,视线蓦地微滞。 宁拂身前摆放着一个矮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是拍摄道具,是要让宁拂拿在手里摆出假装作画的姿势。 道具白纸上,竟然真的行云流水被人作出一幅笔墨画,墨迹甚至都没有干涸。 没有第二个人接触,这是宁拂画的。 觉寒掩眸,若有所思。 “怎么了?” 宁拂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虚心求教:“画得不好吗?”他很久没有执笔,还有些手生。 “没有,画得很好。”觉寒将那副画卷起来,“帮你拿回家。” 宁拂眉头这才舒展一些。 —— 回程车里。 觉寒俯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宁拂眼尖地发现什么,他把觉寒的衣袖往上推,指着他的上臂好奇问:“这个是什么?” 指甲盖大小,印着一枚梅花状的斑点。 觉寒低头。 这是小时候接种卡介疫苗留下的疤痕。 “你没有?” 宁拂迷茫,“没有。”他伸出手臂给他看,白白净净。 觉寒面色沉静,心里生出一团疑云。 宁拂怎么会没有,他不该没有。 不动声色退到驾驶位上,觉寒随口问道:“水水老家在哪里?” 宁拂呆愣一秒,心弦紧缩,他掩饰一般掰扯手指委婉地说:“我的家乡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这样宽的马路,没有街灯和汽车。” 越说声音越小,“总之很偏僻,环境也很无聊沉闷。” “再偏僻的地方也会接种疫苗。”觉寒头也不偏地道:“水水小时候打过针吗?” 宁拂还在犹豫该不该说谎,然而他迟疑的这点功夫,脸上纠结的表情早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他根本不会撒谎。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宁拂或许也知道自己露馅了,索性自暴自弃。 “你干什么呀。”他背对觉寒,眼睫湿漉,“我就是没有打针,不喜欢不行吗,你要把我怎么样。” “没有怪你。”觉寒语气放轻,“水水,我们去一趟医院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9 19:41:44-2022-08-20 20: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达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危锦、达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哇啦诶 20瓶;布丁奶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暖玉 觉寒带宁拂去的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立医院, 他先单独进去和医生聊了聊,出来时就看见宁拂坐在门诊室的外边长椅上等待,脑袋低垂, 闷声不吭。 上次把宁拂带回家,他的人后来在公寓里收拾了一些东西送过来,除了几件皱巴巴的廉价衣服, 余下比较重要的基本都是宁拂的证件。 他的出生证、居住证,里面也有医保病历卡和接种证。 当初他随手翻阅过,有接种证, 说明「宁拂」有过疫苗接种记录, 但是眼前的水水,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针。 觉寒神情微动,走到他身边。 男人黑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宁拂呆了一忽,又缓缓抬眸,目光含怯望了他一眼,他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又垂头丧气把嘴巴闭上。 完蛋啦, 随便啦。 他身影落寞,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抗拒姿态。 觉寒看起来一点不像笨蛋的样子,肯定猜出他的不对劲了。都怪自己, 好端端的干嘛要问他手臂上的梅花斑呀……好奇怪, 为什么这里的人手臂上都要有疤痕才可以, 他现在画一个小梅花上去还来得及吗? 宁拂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等待来自觉寒的质问。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像是泄了气, 塌下来的肩膀昭示着主人的难过, 又有些委屈。 “待会抽血不要怕。”觉寒神色如常, 温言提醒一句。 医院走廊里的空调凉风过重,他边说边弯腰给宁拂披上一件开衫外套。 “抽、血?”宁拂喃喃重复一遍,脸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面色转为煞白。 看来觉寒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所以才要抽他的血验证他是不是原来的宁拂吗。那抽完血之后呢,如果发现他不是原来的「宁拂」,他会把自己怎么样? 宁拂不知道原主到底去哪里了,但他醒来后就认识到这具身体是自己原来的,可是周围人似乎默认了自己就是「宁拂」,他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找不到宁寻歌他没有特别害怕,将来会被踩断筋骨他咬咬牙也能接受,但是宁拂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实实在在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好笨,他真的好笨。 觉寒还不知道宁拂惊慌的心思,他蹲下来,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检查有没有疫苗抗体需要先抽血,我们只抽一小管。” 沉浸在最大的秘密被揭穿的恐慌中,宁拂听见「抽血」两个字,不由嘴唇发颤。 他忽然拼命挣脱开觉寒的手掌,身体不停往后退,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抽血,我不是,我不是,不抽。” “别抽我的血,我不是宁拂。我不是……”宁拂嗓音哽咽,眼泪掉得厉害,不断重复道:“我不是他。” “我承认,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抽我的血。”宁拂蜷在长椅上,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死命摇头,渴望觉寒能念及先前那一点点情分,仰起发白的小脸苦苦央求道:“水水不抽血。” 觉寒完全愣住,几乎是下一秒想通其中关壳,明白过来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没关系。”觉寒把他发抖的小手按住拢进掌心,气息不稳道:“不是因为别的,抽血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 他格外耐心,像哄小孩一样,动作带上几分强硬抱起宁拂放在膝上,眼神温柔疼惜,不住地哄:“我知道,水水一直是水水,别怕。”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来,你都是水水,你就是宁拂。” “抽血是为了检查身体。”觉寒起身抱着他往化验室走,隔着玻璃门,捧起宁拂的脸指给他看,“正常的体检都需要抽血,水水不需要害怕。” 觉寒抚拍脊背帮他顺气,一声接着一声喊他水水,不断给他身份认可的心理暗示。 因为抽泣,宁拂身子一颤一颤,他鼻尖红透,抬起头惶惶看向觉寒,“那、那你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吗。” 觉寒在他耳畔轻轻嘘了一声,“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 宁拂满脸泪痕,他咬住唇瓣,姿容倔强,又极委屈地朝他伸出小拇指,黏黏糊糊道:“要拉钩。” “嗯,拉钩。” 千辛万苦把泪包包哄得不哭,结果一到抽血的地方,觉寒之前所有的努力再次前功尽弃。 宁拂一见到穿刺针顿时手脚冰凉,他死死埋进觉寒怀里,眼泪掉得无声无息,没一会就把他胸前的衣服哭得濡湿一片。 太娇,水水简直太娇了。 娇得觉寒无计可施,待会还有打针这一遭可怎么好? 婴儿时期错过的一些疫苗可以不需要再注射,但是另外一些,如果宁拂体内完全没有抗体,必须得补上。 无奈,觉寒只得充当一会严厉大家长的角色。 躲是躲不过,宁拂吸吸鼻子,恹恹接受现实。 他朝医生伸出左边手臂,身体歪过去眼睛紧闭,脸蛋贴住觉寒朝他不停索要摸摸拍拍,男人动作稍微慢一下宁拂就要闹,抱着他蹭来蹭去不肯撒手。 感受到橡皮管在自己细瘦的胳膊上扎紧,宁拂呜得一声,瘪嘴问:“针头会很粗吗?” 觉寒抚上他的头顶,轻声诱哄,“不会,很快就好。” 宁拂脑袋埋得很低,眼圈红红,“打完针可以把头发剪掉吗。”中午接的头发他不喜欢。 “可以,水水想做什么都可以。” 宁拂身体里缺少很多抗体,但这一次暂且只能打一针,一针下来差点没折腾掉他半条小命,觉寒全程揽腰哄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哭也哭累了,宁拂神色倦怠,脑袋埋进觉寒的颈窝里昏昏欲睡。觉寒还在听医生叮嘱,宁拂很容易寒气侵体,平时要更加注意。 —— 夜晚,宁拂蜷在床上,接到沈烙打来的电话。他向来娇气,不由自主和沈烙说起白天受过的委屈。 “觉寒今天带我去打针了。” “觉寒?”从自家宝贝嘴里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沈烙脸色突变,音量提高一个度:“打针?” “宝贝儿,你怎么和觉寒在一起!不对,你现在在哪!!” 宁拂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他今天格外疲惫,本就憋着难受劲呢,这会儿耳朵被沈烙吼得发疼,忍不住软软抱怨:“你不要凶我。” 沈烙急地不行,又拿他没辙,他吐了口气,“没凶你,我怎么舍得凶你。” “不可以凶我,水水已经很可怜了……”宁拂眼眸微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 轻微的鼻息声传到电话那一头,沈烙目光酝酿起暴风雨。 他压抑着嗓音对宁拂轻轻道了一句晚安,挂掉电话直接给觉寒拨过去。 “水水现在在你家?觉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男人咬牙切齿。 接到他的电话,觉寒并不意外,他坦言:“水水暂时住在我家。” 重重怒火烧到心头,沈烙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操,你他妈……老子现在过去接人!” “水水现在应该睡着了。”觉寒冷冷道:“明天嘉德国际的拍卖会,我会带宁拂去,你应该也会参加吧,到时候可以看见他。” 扔掉手机,沈烙额角青筋鼓动。拳头落在桌子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 沈烙一夜没睡,他心里烧得慌。 第二天清早,他算准宁拂起床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宁拂却再没接过。 换了件衣服,他骂骂咧咧赶去觉寒说的那场拍卖会,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宝贝儿。 盯着亦步亦趋跟在觉寒身后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沈大佬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 “咦,是沈烙。”宁拂攥住觉寒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朝沈烙挥手。 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沈烙把座位换到宁拂旁边,他伸腿一勾,直接把水水的椅子硬生生拖到自己面前。 宁拂轻飘飘的,坐在椅子上一点重量也没有,没怎么用力椅子就这么滑过来了。 原本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两米,瞬间差点变成零距离。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差一点点就亲上去。 宁拂看着这变故,茫然过后便是气呼呼。 沈烙压着嗓子低沉开口,“小坏蛋,你昨天为什么和觉寒在一起?” “他带我去打针。”宁拂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还泛着青色的针孔给他看,抿唇道:“可疼了。” “草,笨蛋!”沈烙气得要死,“他带你打得什么针!” “就是那个针呀,大家都要有的。”宁拂紧紧绷住神色,低头瞅着针孔认真说:“等再过一阵子,我也和你们一样要有小梅花了。” 沈烙都被他给说糊涂了,什么梅花?他的宝贝儿怎么看起来蠢蠢叨叨的。 坐在旁边的觉寒没有纠正宁拂,他其实打得不是卡介疫苗,也不会长出梅花斑。 沈烙有意避开宁拂,锋利如刀的眼神狠狠朝觉寒剜过去,“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觉寒蹙眉,言简意赅:“只是带他接种疫苗。” 放屁! 当着宁拂的面,沈烙不好骂脏,他呸了一口。 “那你为什么又带他来这里?”沈烙过来是为公司拿下一个项目,觉寒带水水过来做什么? 觉寒没再回应,他凉淡如水的视线越过沈烙落在宁拂身上,在心里道:“我来送他一件礼物。” 嘉宾到场的差不多,场上灯光此时也暗下来。 觉寒安静等候许久,终于等到他想要买下的东西被推出场。 准备好叫价牌正要叫价,然而突然有一名应侍生急匆匆地跑上台,朝主持人耳语几句。 再然后,觉寒眼睁睁看着他自己要买来送给宁拂的礼物就这样被临时换下去。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介绍下一件竞拍品。 觉寒皱眉,罕见的神色沉凝。 “沈烙,帮忙照看一下宁拂。” 沈烙正半揽着宁拂给他读拍卖流程,闻言头也不抬:“滚蛋!”劳资的水水本来就应该他来照顾。 觉寒没理会他的挑衅,起身向后场走过去。 他直接找到经办人,开门见山问道:“刚才那块暖玉,怎么不拍了。” 经理见来人是觉寒,给了几分薄面。 “觉先生,真不巧,那块玉提前让别人给买走了。您来我这儿也没用啊。” “买主呢?” 顺着经理给出的信息,觉寒找到二楼的一间贵宾室。 门外守着两位体格高大的黑衣西装男士,看上去像是保镖。 觉寒走上前。 西装黑衣问了几句,互相点头后又对着耳麦说句了什么。没一会,房间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相貌温和的年轻男人。 “你好。” “您好。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要紧事?” 觉寒并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买走的石玉,你们出个价。” 男人微笑,态度温和有礼。 “抱歉,这是我们先生交代务必要买回家中珍藏的宝物,千金不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20:58:03-2022-08-21 20: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似夏清凉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先生 被买走的玉石虽然价值不菲, 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块质地很常见的暖玉,市面上并不稀缺,价格同样没有多贵重, 怎么会有人拿来当做千金不换的珍藏。 觉寒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总归来头不小,他压下情绪同年轻男人好似商量, 平静道:“刚才那块软玉,成色并不很好。” 唯一的卖点是温润如脂,拿在手里也能隐隐生温, 玉石养人, 适合宁拂在夏天佩戴。只是他先前挑来拣去,没找到色质更纯正的,刚巧知道今天这拍卖场有一枚暖玉存货。 谁料男人一听这话就笑了笑。 “抱歉,恰巧我们先生爱好收集暖玉。”他说话温声温气,话里话外却是分毫不退让。年轻男人格外绅士,朝他做出一个慢走不送的手势,显然已经失去再和觉寒交流的耐心。 …… 楼下会场厅堂, 气氛渐热,越往后竞拍品的价值越来越高昂,正在竞拍的是沈烙预备买下的一块城郊地皮。 那块地虽然目前地处城郊, 但在政府往后几年的开发规划中占据分量颇重, 将来飞腾的趋势显而易见, 商业价值自然不可估量。 沈烙聪明, 其余房地产商自然也不傻, 叫价竞争异常激烈, 从起初报价时的五十万翻到五百万。 沈烙撂下五百零一万的叫价牌, 姿态懒散地往宁拂的颈边靠, 余光瞥见他手里屏幕上的游戏界面,不由勾起一抹坏笑,逗他,“水水,还没玩腻呢。刚才哪个笨蛋被叫小学生都要气哭了。” 也不知道谁教的宁拂玩游戏,还是他自己看了小视频悄摸下载了这款推塔软件。 技术不能说菜得要死,压根是半点没有。被队友和对手两边追着骂,委屈得不行,还气咻咻地和沈烙告状说他们不讲礼。 “水水,理我。”沈烙手心发痒,捏捏他软白的脸。 宁拂打游戏时格外专注,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 沈烙懒懒散散斜眼觑他,看着自家傻宝贝姿势严谨,思索良久后接着一通胡乱操作,忍不住轻笑出声。 终于放出大招,宁拂松了口气,这才分心看他,“干嘛。” “不哭哭啦?”沈烙指了指他泛红的眼。 “他们已经和我道歉了,说要带我玩游戏。”宁拂摸了摸鼻尖,唇边的笑很乖软,“我就知道我会讨人喜欢的,谁都喜欢水水。” 沈烙挑眉。他以为一轮下来,宁拂的号应该会被举报到限制进入游戏才对。怎么举了几轮牌子的功夫,情况就变了。 顾不上再和沈烙说话,宁拂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游戏里。 隐隐约约地,沈烙听见他低声说着什么,男人耳朵凑近。 “大哥哥,我在这里。” “不知道哦,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二哥哥,这里是我们的城吗?” “小哥哥小哥哥!水水进错城了吗?” “怎么办,那我会不会被打,几位哥哥一定要救我呀。”宁拂愁眉苦脸,屏幕上的小人战战兢兢暴露在敌方攻击势力范围之下。 没一会,他又惊喜地说:“太好了,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水水!” “吓死啦哥哥,你们怎么才来救我。” “下次不许。” 呢喃软语,娇声娇气,甜丝丝的尾音能把人心脏都给喊麻了。 沈烙轻啧,舔了舔牙齿。他绷着一张糙脸,面色越来越黑。 忍耐到达极限,沈烙上半身探过去,捧住宁拂因为游戏胜利开心到双颊晕红的脸蛋,把他一边的耳机摘下来,利落切断游戏语音。 距离过近,宁拂不舒服地推了推他,不高兴道:“我才玩一局。” 才玩一局就勾了几个哥哥?再来几局那还得了? “笨猪宝,别玩了!” 沈烙强硬摁灭手机,宁拂委屈哼哼,“他们还要给我金币呢。” “那些都是假的,给你玩这个。”沈烙把桌上的竞价牌塞到他手里。 傻不傻,被游戏里的男生随便送点经济就哄得团团转,游戏币?那算什么,都是小儿科过家家。 沈烙牙根发酸。 宝贝儿,看看你男人,自己手里拿着的才是真金白银。 “来,坐我腿上。” 他解开西装纽扣,大敞衣襟,忽地腾空抱起宁拂和自己坐到一块。健硕身躯紧紧贴住宁拂的身体,两条长腿扣住人不容挣脱,旋即垂下头贴在他的侧颈,声音低沉和他的宝贝咬耳朵,仔细教他该怎么玩竞拍。 “等别人报完,你再往上加价。” 宁拂浑身软塌塌的,力气又小,完全推不开人。 他推拒的动作对沈烙来说连挠痒痒的力道都算不上,偏偏柔嫩掌心留下的感触顺着接触的地方汹涌传至男人的四肢百骸。 沈烙原本还算沉朗的声线变得微哑,“水水,乖乖别乱动。” 他怎么这么黏人,好烦的……宁拂捏捏叫价牌,不情不愿道:“那要报多少呀。” “随你开心,比他们高就行。”被游戏里的小男生刺激到,沈烙决心阔气一回,超出项目预算的部分他自己拿私人财产堵上,沈大佬不缺钱,权当哄老婆开心。 场上这块地皮已经加价到五百三十万,蠢蠢欲动想要拿下这块地皮的不在少数。 “五百五十万。”隔壁桌的老板又加价二十万。 沈烙提醒:“宝贝儿,到你了。” 宁拂细弱叹息,举起五百万的叫价牌,默默地在后面追加了一个零。 交易迅速结束,沈烙以五千万的巨款轻松拿下城郊地皮。你追我赶的胶着战况,被宁拂一分钟解决战斗。 “没有游戏好玩。”宁拂调整了一下姿势,语气低迷。 沈烙还抱着人舍不得放开,他胳膊黝黑,箍在宁拂莹白细嫩的肌肤上形成鲜明对比。 “水水,你是真不怕我破产啊。” “好累……”宁拂撇撇嘴,他看向旁边空了很久的座位,呐呐问:“觉寒呢。” 方才低头玩手机时还没发现周围有这么多陌生人,虽然里面灯光昏暗,台下相互之间基本看不清晰。 目光掠过会场里乌泱泱的一桌桌人群,宁拂还是不自在,他贴住沈烙,有点委屈地问:“觉寒去哪里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沈烙面色倏地沉着,眼眸晦暗。水水看上去很依赖觉寒。 “怎么老是问他,有我陪你还不够吗。”他半开玩笑嗤道。 宁拂皱眉,自顾自开口,“想要多一点。” 待在陌生的地方令他不安,宁拂想要看见熟悉的身影,闻见熟悉的气息,要很多人替他围出一座安心的小天地才可以。 “水水,你昨晚为什么会住在觉寒家里。”沈烙趁机问他。 按捺下复杂情绪,沈烙黑眸紧锁住宁拂。虽然该死的不想承认,但他真害怕听见宁拂说出自己不想听见的回答,他的宝贝似乎十分信任觉寒,并且不像是被强迫。 宁拂脸色已经开始发急,“我没有家,所以觉寒带我回家。” “谁说你没有家!”沈烙简直要把觉寒八辈祖宗都骂个遍,“你被他骗了知不知道。” 一心要找觉寒的宁拂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沈烙的离间,他眼巴巴地,“带我去找觉寒好不好,我想看见他。” 满是陌生气味的大厅里,沈烙带给他的安全感还远远不足够。 自从被觉寒知道了他的小秘密,宁拂对觉寒的看法也跟着轻微变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到底是有变化的。 譬如此时此刻,他很想见到觉寒。 “你就磨死我吧坏宝。”沈烙眼神稍黯,沉郁深吐出一口浊气。 拿起西装外套往肩上痞痞一搭,高大男人面色阴沉,眼神危险又装着满满的无可奈何,牵起宁拂,带他去找觉寒。 楼上,觉寒还在同那位买主交涉。 他面色冷然,却超乎寻常的坚持。既然是看中的要买来给宁拂的玉石,绝对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我家中有不少收藏,温玉,冷玉都有。”觉寒语气微顿,“如果你们先生兴趣,倾囊相换。” 年轻男人脾性温和,耐下性子听完觉寒摆出所有的筹码,淡笑一声后朝觉寒道:“先生的决定,无人出其左右。” “您请回吧。” 说完,他没再给觉寒机会,房门紧闭。 门板阖上的一瞬,沈烙带着宁拂出现在楼梯口。 “觉寒。”宁拂轻轻叫了他一声。 听出他嗓音里的情绪不对,觉寒立即转身大踏步走过来。 “你去哪里了呀,刚刚在和谁说话。” 觉寒揉揉他的头发,“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一墙之隔。 面对觉寒还能保持温和从容的年轻男人此刻正低着头,他面前是一台电脑,朝屏幕那边的人汇报着什么,态度恭敬。 “抱歉,先生。是我工作的失误。” 电脑另一端的先生并没有面朝摄像头,他坐在一个极空旷的暗色房间,仅露出一个侧脸。 年轻,英俊,一张纯粹完整的西方面孔。 鼻梁高挺,轮廓深邃无可挑剔。男人五官冷漠英挺,冰眸似寒星,瞳孔深处是无机质的冰冷底色,没有半点温度可言。 一江之隔。 黑白色调的房间内,满室昏暗。时钟滴滴答答,男人眉头紧蹙,沁出的汗珠打湿了他的额间发丝。 坐到落地玻璃窗前,俯瞰脚下大地。 半晌,他喉结滚动,溢出一声模糊的轻唤。不多久,随指间的烟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宁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20:59:30-2022-08-22 21:0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楂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碰触 沈烙抱臂靠墙, 目光阴恻恻,盯着自己的小猪宝乖乖仰脸和觉寒说话。他掌心还残存着属于宁拂温度的余热,然而一攥紧什么也不剩, 能握住的就只有虚无。 啧,就那么喜欢觉寒?男人嗤笑,隐去眼底的一丝阴晦不甘。 “你以后不要消失太久, 我刚才找不见你……会有一点害怕。”宁拂稍微偏过头,说话时牙齿不小心磕到口腔里的腮肉,声音轻颤, 略显无助可怜。 觉寒微凉的目光笼罩住他。 离开之前, 他仔仔细细看过宁拂,将他的身影寸寸描摹刻入心底。 宁拂被碰触沾染的印迹非常明显。 离开前他身上原本整齐的衣服现下变得凌乱不堪,衣领两侧多出几道揉弄出的褶皱,领口松垮歪向一边,尤其是腰肢的部分,像是被人狠狠箍住大力□□过。 他周身好闻的犹如花枝一般的清香被另一股霸道的男士香水拢住,浅淡, 却又不容忽视。 宁拂的脖颈处蕴上一滩浅浅的红晕,绯色漂亮而暧昧。但另一边仍旧是皙白的肤肉,应当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甚至故意贴住那一块娇嫩的肌肤轻咬吹气。 唯一干净的是他的脸和一双透露出天真纯然的眼睛,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烙下的痕迹。 只凭一眼, 觉寒就能想象到沈烙对他做了什么。 宁拂格外娇气他最清楚不过, 仅仅稍微一拨弄, 轻易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虽然只覆在表面, 但也碍眼至极。 几米远的地方, 沈烙冷笑, 极度嚣张的无声挑衅。 觉寒静静看了一会,半晌他握住宁拂的手。 “回家。” 刚迈出两三步的距离,沈烙抬脚拦在宁拂的面前。 撂下外套,衣袖半卷,脱下西装的他如同终于褪去伪装的痞子流氓,露出强横本色,几乎是步步紧逼。 “水水。坑完我的钱就这么跑了?” 闻言,宁拂雪白的面颊上浮起一层忸怩不安,心里不禁懊恼,方才分明是沈烙自己说要他随便叫价都可以,怎么现在又要找他秋后算账。 沈烙哪里是要找他算账,纯粹是酸醋喝多了情绪上头,随便找个借口堵人,否则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宁拂被觉寒带走。 “说话啊,嗯?” 宁拂慢慢眨了下眼,语气很乖地小声道:“你刚刚没有说要我出钱的。” 觉寒目光扫向沈烙,“他欠你什么钱?” 沈烙黑压压的眼眸只顾盯住宁拂看,压根不搭理觉寒,他弯腰注视因为羞赧而不好意思抬头的宁拂,眼底布满强悍霸占的意味。 水水刚才被他圈在怀里不露声色地欺负,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他蓄谋留下的斑驳痕迹。 沈烙哑着嗓子,“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就一笔勾销。” 宁拂下意识往觉寒身后躲。他的叮当猫和玻璃珠子都在觉寒家里,这几天好不容易才睡习惯了新房间,他暂时还不想走。 这个充满偏向意味的动作更加激怒了原本就憋火的沈烙,他浓眉拧起,望向觉寒的眼神充满恶狠。 觉寒冷若冰霜,声音含着警告:“沈烙,适可而止。” “我和水水说话,轮得着你什么事?”跟浸泡在醋罐子里的男人完全讲不通道理,沈烙的愤怒毫不掩饰。 俩人剑拔弩张,谁也不退让。 “水水,你今天到底和谁回家?必须选一个。”沈烙眉目戾气横生,心中燃烧着怒火,“跟他还是跟我。” 男人满身压都压不住的侵略气息,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大有今天宁拂不在他们两人之中作出一个抉择势必不肯罢休的架势。 觉寒面色淡了下去,黑漆漆的双瞳犹如古井深不见底。 愚蠢,蒙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拂有些局促地捻了捻指尖,他扯扯觉寒的衣摆,又转头安抚似的牵起沈烙的手,无措地说:“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不吵不吵。” 说完,他还在沈烙手心轻轻挠了一下,乖乖软软,似乎是在讨好。 “刘司导演说,今天节目要播出第一期,陪水水一起看好嘛。”他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摇晃他们的胳膊,天真又纯粹地请求道。 软乎乎的手指在他掌心勾缠,沈烙挫败地胡乱揉了一把头发。但他脸色依然很臭,咬牙暗道:“笨猪宝。” 宁拂左右为难。不过幸好觉寒比较听话,但是沈烙脾气又臭又硬,真的好难哄呀。 小小叹息一声,他转过身在沈烙面前站定,伸手—— 呜。够不到。 “低一下头。” 沈烙面色沉沉,还是弯下高挺的腰背,俯身时两人呼吸相闻。 宁拂微踮起脚,弯下嘴角,掌心覆上短黑粗硬的短发,轻轻柔柔拍了两下,指尖摩擦的触感并不细腻,有点扎手。 “不吵架,水水讨厌吵架。” 黑面神面色蓦地凝固,沈烙僵硬好半天,而后慢慢直起腰,高涨的气焰一点点熄灭冷静。 宁拂凑近他的脸,漂亮的眼睛水漉漉,温软道:“你不要这么凶,会吓到我。” 一身煞气的男人立马只剩下傻气,像被戳破的气球,酸味气性顿时瘪了下去,和方才一副暴躁凶猛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烙黝黑的双眼牢牢盯住身前的宁拂,整个人的姿态就像见到主人所以主动压制住所有戾气的凶兽一般,隐隐卖乖。 将将反应过来,他补救般磕磕巴巴道:“没凶……你别怕我。” 他只是很想念宁拂。 今天在会场真真切切见到人的那一刻,他才发觉,他比自己原先预计的还要想,想得抓耳挠肝。 宁拂轻吁口气,摸摸他的头发,“一起回家好不好,不闹了啊。” 少年漂亮的笑似乎真的会下蛊,沈烙被惑得晕头转向,等到意识回神时,竟然已经身在觉寒的客厅里。 操。这都什么事儿啊。 满脑子「我是煞笔」的沈烙,看见洗完澡下楼的宁拂眼睛不由自主又熬得血红。 其实是正常的睡衣和睡裤,偏偏穿在他身上就那么的……不正常。 宁拂满身氤氲着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汽,乌黑的发尖往下滴着水露,裸露在外的雪白肤肉泛着诱人的桃粉色,衬得脸蛋娇艳欲滴,他脖颈处的水迹没有擦干,淋漓滑过漂亮嫩生的锁骨,钻入衣襟。 “怎么还没打开电视。”他好奇问。 觉寒并不在客厅,宁拂毫无防备坐到沈烙身边,他按住遥控器打开电视,切换到刘司发给他的节目频道。 脚踝光裸,泛粉的足尖抵在沈烙腿边。 不知名的香萦绕在鼻息间,沈烙眼中滚烫,他几乎是痛心疾首闷声问道:“水水,你每天就是这样?”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婚后生活吗?怎么老婆和别的男人提前过上了? 宁拂打开电视机,茫然回:“哪样?” “就是你穿成这样在觉寒家里,每夜洗完澡也这样被他看!?” 宁拂呆呆低下头,难道自己穿的很奇怪吗。 沈烙扶住他的双肩,捏一把他的脸颊肉,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每天洗完澡,觉寒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宁拂想了想,摇摇头。以前洗漱完就会睡觉,今天例外是因为要看节目。他眼睑微颤,懵懵乎乎地反驳:“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沈烙喜欢抱自己,像现在这样。 沈烙被哽得一噎。喜欢你才碰你,碰你是因为想娶你做媳妇。这些话他现在说太过孟浪,也不知道宁拂能不能懂。 恰巧觉寒走过来,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宁拂,冷冷拨开沈烙心思不正的手。 “节目开始了嗳。” 宁拂眼睛一亮,又有几分羞怯,示意觉寒不要挡住电视。 其实他并不怎么想看自己在节目里抛头露面,不过宁拂很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听说镜头拍摄出来的会和真人相貌有细微差别,他惦念的是自己拍出来会不好看。 他在心里念念叨叨,水水才不是担心自己不好看,因为要是拍得不好看,导致哥哥认不出来自己那可就难办了。 正片播出几分钟,宁拂没看进去多少内容,再三确认自己在镜头里面一如既往的漂亮,他才放下压在心底的石头。 客厅里只亮着墙带灯,光线昏暗。 沈烙不知道是该看电视里的宁拂好,还是该看身边的宁拂,直到他肩膀一沉,身侧靠过来一个香香软软的脑袋。 暖调的灯光打开他恬静的脸颊,桃腮生香,宁拂蜷在沙发上,细白的双腿被觉寒圈住,脑袋则偎在沈烙肩膀。 视线一寸一寸贪婪凝望。 半睡半醒间,宁拂唇齿黏糊,软音问:“下一期是什么时候呀。” “后天。” “那我们要去哪里……” …… “哥哥。”睡梦里,宁拂呼唤的嗓音亲昵又依赖,带着浓浓的眷念。 觉寒和沈烙不约而同抬眼,脸上几乎都写着:他在叫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21:02:34-2022-08-23 21:1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喝汽水了吗 9个;姜 3个;白色发蝶结、危锦、路过的炮灰攻、zbht(爱老婆版)、蝴蝶乐章、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蝴蝶乐章50瓶;愿的二号机 20瓶;做老婆的狗勾、赶尸人、似夏清凉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情意 静谧寻常的一夜。 清晨, 微熹的日光还藏匿在云层里,深蓝天色闪着几点星火。躺在床上的人卷起薄被翻了一下身,缓缓睁开朦胧的眼。 宁拂阖眸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几秒钟, 睫毛扑闪眨了几下,混沌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早上五点,他迷糊了一会, 空荡小腹发出朝晨的第一声肠鸣,他昨晚胃口不好,所以吃得很少。 “好饿。”宁拂不由脸红, 嗓子里细细发出几声哼哼, 他动作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套上一双袜子,没有穿鞋就走出房间。 觉寒说过醒来要去找他。 挪走抵在门板后的小木凳,扭开门锁,原本靠在门外的黑影猝不及防没了支撑,蓦然倒在宁拂脚边。 宁拂没防备,被吓得惊出一道轻呼, 原本残留的一毫惺忪也在惊吓之中瞬间跑得没影。 他微微睁圆大眼看清那团人影。怎么是沈烙? 清晰的失重坠落感使沈烙瞬间清醒,男人即使在睡眠中警惕性也很高,眉峰皱起几道横纹, 当即凌厉睁眼。 拂晓时分, 沈烙苏醒后第一眼就遭受到完全措手不及的暴击, 黑沉锐利的眼光霎时滞住, 恍惚间仿若从一个美梦坠入另一个美梦里。 他双臂向后撑住地板, 整个人仰躺在离地面仅一厘米的距离, 沉重万分的后脑一半磕到地毯, 一半枕在宁拂温软的脚面上。视线自下而上, 黝黑暗郁的眼底毫无征兆地被一片晃眼的白腻泛粉占据。 宁拂穿的短裤很宽松,刚巧遮住膝盖,沈烙眼神情不自禁聚焦,视线顺着肤色雪白的小腿朝上,隐约之间瞧不清晰。 朦胧影绰,流淌着淡淡的粉雾色。 眼眶鼻孔嘴巴,五官没哪一处不发热生烫,大脑充血……嘶了一声,他摸摸鼻端,鲜艳的温热自指缝溢出。 宁拂慌张起来,怎么流血了。他以为沈烙摔坏了哪里才半天起不来,面色焦急,不知所措地蹲下去,指尖小心地戳了戳沈烙的脸,不敢碰他鲜红的鼻子。 “你还好吧,哪里摔疼了吗?” 目光漾起一波担忧的涟漪,无知得可爱可怜。 热乎甜腻的气息轻轻吹在硬朗的面颊,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沈烙甚至能感受到宁拂几根软腻的脚趾在不安地动弹,头发瞬间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陶醉。 人没事。 但硬了。宝贝。 “你怎么睡在这里,之前不是说看完节目就回家吗。”生怕他伤到后脑,宁拂费力扶住他一只胳膊往门边靠,又掏出自己的手帕帮他擦鼻血。 温软轻柔的触感异常真实,不是梦。 沈烙发了好一会的愣才回神,旋即勾唇趁机耍无赖,几乎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他身上。 肢体交叠相贴,指尖蹭上一抹冰凉,宁拂忽地锁了秀眉。 沈烙往常抱自己的时候,身体一直都是滚烫的,胸膛更是温度高得吓人。但是他现在全身发凉,桎梏的两条臂膀含着被深夜冷风吹凉的寒意,但呼吸却异常灼热。 男人下巴处冒出几缕青色胡渣,衣服也是昨天的并没有换。他看上去应该是就这样靠在墙角睡了一夜,刚刚还突然流血,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沈烙总是蔫坏的招惹他,但宁拂总归心肠柔软。 他眼眸垂下去,突然压低嗓音,语气犹豫地问:“你也找不到家了吗?”声音很轻很软,面色掩饰不住的忐忑,他担心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将他的钱花出去很多。 恰巧薄云散去,天空渐渐明亮起来。 晨光透过玻璃墙照进宁拂那双剔透的眼睛里,似琉璃的眼珠漂亮懵懂,明晃晃地再一路撞进沈烙心底。 舌根仿佛被千斤锤压住一般,沈烙缓慢直起腰身,突兀说不出话来。 宁拂的表情可爱清新得要命,那样干净纯澈的眼光朝自己看过来,满脑子龌龊的想法被洗涤得所剩无几,连同欲望也变得温柔。 对上盈满担心的眼眸,沈烙呼吸跟着放轻,他忽然垂头认命笑笑。 一开始,不过是见色起意,越相处越体会到他珍贵的可爱。直到此刻,他终于确信,即便宁拂没有这幅潋滟皮囊,面对水水,该硬还是硬。 “没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昨天的事情,因为我当时不开心。”宁拂双腿折起跪坐在地毯上,手指不自觉绞在一处,他低头去拿手机,“刘司导演给我打了钱,我……” “水水!”沈烙扶额,感慨自作孽,“没关系。我不缺钱,坐在这里是想离你近一些。” 起初是为防觉寒,后来他越来越舍不得走,双腿拔不动索性倚墙坐下。因为是宁拂,所以他才愿意向个流浪汉一样在门外守着。 况且别说五千万,就算五个亿,哪怕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周转过来,只要宁拂开口,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赚这么多钱,本来就是要给老婆花。 要是不知情也就算了,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宝贝睡在别的男人家里,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继续放任。虽然他和觉寒没打过多少交道,但沈烙十几岁就在社会上闯荡,什么人没见过,丰富的阅历让他知道像觉寒这样寡言少语的人向来城府极深,他的平静冷淡不过是引而不发的伪装。 自己不守着水水还能交给谁守。 说完这句话,沈烙又有些后悔,因为宁拂原本含着些微内疚的眼神忽然转变成一点儿疑惑和嫌弃。 宁拂顿了顿,低声道:“和你说过我不需要守夜的人。” 沈烙乐了,“之前哪个小猪宝打电话让我陪睡的。” “那一次是意外。”宁拂强调。 “刚才是不是心疼我了?”沈烙盯了他一会,突然敛起不正经,笑容温柔,他手臂抵在宁拂头顶上方,问:“心疼说明你在乎我,昨晚为什么不和我回家,为什么选觉寒……” 宁拂眼睫低垂,轻抿唇瓣。 其实,如果那天出现在公寓里的人是沈烙,他也愿意和沈烙一起回家。 沈烙还想继续逗弄逼问,觉寒及时且碍事地出现在门边,他是从楼下走上来的,看样子比宁拂早起。 “水水,吃饭。”声线淡淡。 宁拂愣了一下,抬头望去,“你醒了啊。” 五点十几分,对很多人来说甚至夜生活才刚结束,觉寒只是为了配合宁拂的作息。他略过沈烙,举止中暗含的意思很明显:不便招待。 守了宁拂一夜,沈烙很是心满意足。最重要的是,他从刚才宁拂迟疑的面色中看出,水水对待觉寒并不是他以为的喜欢。 揉了揉没有打理而显得杂乱的头发,沈烙笑容落拓不羁。 “宝贝儿,我得先回公司一趟。明天见,晚上我再过来。” 节目组下一站录制的地方在东南临海的一座小镇,距离本市路程不算近,沈烙原本计划晚上接走宁拂,明天一早载人去机场。 然而觉寒早早打好算盘,定了晚间的飞机,带着宁拂提前一步启程。 觉寒之前有意问过宁拂有没有坐过飞机,他很诚实地摇头,眼中闪烁的情绪却直白分明:水水很想体验,但又害怕。 夜晚是最佳选择。 机舱安静,舷窗外黑暗一片,大多数时候什么也看不见,仅偶尔能透过薄薄的云层俯瞰地面密布的零碎灯火。 宁拂有一点轻微晕机的症状,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脸色因为胸闷晕起绯红。 身处万丈高空,宁拂还没有什么实感,他适应了很久,又托着下巴看了一会混沌不明的漆黑夜色,然后忽地转过身体,静默攀住身边的觉寒寻求安抚。 不发一言,眼尾有点可怜兮兮的红。 到底还是害怕的。 感受他的微微颤抖,觉寒垂眼,托住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抚慰着,朝他轻声道:“可以和我说话,说说话就不怕了。” 宁拂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想了想,“说什么呢。” 没一会,他小声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坏人。你呢?” “你是坏人还是好人?” 觉寒轻笑,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 “水水。”他温热宽厚的掌心顺着宁拂的发丝滑到他瘦弱的脊背,如同一位耐心温和的长辈,缓缓道:“好人和坏人的定义并不是那么简单。” “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坏人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半点良知。” 宁拂闻言不禁仰起脸看他。 视线相接,觉寒眼眸微闪,指腹沿着他柔和美丽的轮廓游走,从眉心到鼻尖再往下,最后捏住他的下颌轻柔摩挲,“为什么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坏人,你又希望我做一个好人么。” 这些道理宁拂知道,夫子教过一二。 他仔细想了半晌,回答:“我对你来说是坏人。”因为他要欺负觉寒。如果可以,宁拂很想做一个偶尔做好事的坏蛋。 觉寒眼中情绪难辨,心思消沉起来。 宁拂口中的「坏人」不过是不肯吃饭要喂,是娇着嗓音说自己的脚很痛不愿意走路要背,或者佯装无理取闹要求在房间里面各个角落都垫上软毯。 再没有多一点邪恶的了。 他过分稚嫩,对俗世罪恶几乎什么也不懂。 觉寒不知道宁拂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必定没有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自己不一样,他是踩着支离破碎的人生才拼拼凑凑走到今天这一步。心底种满荒芜,这样的觉寒,还有爱人的资格吗。 男人沉默良久,专心注视他的眼睛,嗓音沉哑低低喟叹道:“《做一个好人》这本书,我每天都在看。” 宁拂眼神一亮,因为这句话弯唇含上微笑。 那本书是自己送给觉寒的礼物,这让他觉得自己曾经献出的一份心意被珍重对待了。 “觉寒,你很好。”顺从心意,宁拂自然而然说出心底的想法。如果觉寒注定是坏人,那他一定是一个良知不曾全部泯灭的坏人。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宁拂,秘密暴露的起初,宁拂其实有一点害怕面对他。但觉寒一直没有问自己从哪里来,仿佛半点也不好奇。 如果觉寒刨根问底,他还没有想好说辞,觉寒的沉默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或许将来某一天,觉寒会忍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和折磨,但是此时此刻,比起缠人的沈烙,宁拂更愿意和觉寒待在一起。 在觉寒有意无意的安抚和诱哄下,宁拂第一次乘坐飞机的恐惧被慢慢消除,后半夜,他睡得安然而恬静。 宁拂蜷在觉寒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臂弯处,睡颜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觉寒垂眼凝睇,目光里含着无限又似悲凉的情意。 遇见宁拂之前,他并不预备自己有很长的一生。 飞机在天幕拖下一条长长的尾云,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刚好蒙蒙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守在机场接机,这座临海小镇被称为全国最浪漫的小镇之一,自然也是很多情侣打卡的圣地。 异国在彼岸隔海相望。 小镇黛色的山与青凌的海连绵,层暖叠翠的山腰种满成片的花海,海湾上的沙滩泛着细碎柔和的金光,临海的土地建有一排排五色缤纷的房屋。 远处薄暮钟声响起,凝出一缕宁静致远的芬芳诗意。 脚踩大地的踏实感终于回来,宁拂一下飞机就跺跺脚在原地兜转几圈,闭上眼睛,鼻息间还能感受到风中的咸湿感。 扛着摄像机的小哥一见到他就笑,“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宁拂正在看天边橙黄的浮云,闻言回眸一笑,星眸皓齿。 俩人在工作组的接应下,坐车到达他们这一期要入住的房屋。 觉寒推着俩人份的行李,宁拂走上前推开刷着蓝白油漆的精致院门,窗檐悬着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清脆的响。 坐在廊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听见脚步声,原本眺望海岸的男人侧过头来,淡淡笑了一下。 “宁拂,真巧。” 宁拂语气染上雀跃,“涤医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3 21:11:22-2022-08-24 21: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圆、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略略略、暮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分房 见到涤非确实是意外的重逢之喜, 宁拂心底甚至漾起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欣悦滋味,他记起来刘司曾经在医院里和自己提过一嘴。 崔逸离开,第二期的临时嘉宾换成涤非, 他们早签过合约。 涤非一派落落大方,摆手淡声道:“叫我涤非就好。”称呼自己是涤医生,总有一种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还停留在医生和病人的阶段。 听上去太过疏离, 他并不介意宁拂对自己用更亲密一些的称谓。 宁拂眼睛弯成月牙儿,眸子闪烁出漂亮的神采,他手里捏着两根路边摘来的野花, 递给涤非一朵, 叫道:“嗯!涤非。” 咬字清晰,音调甜软,藏着一丝害羞的喜悦。 涤非将宁拂从上到下看遍,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然后视线望向落在宁拂身后半步远的男人身上,礼貌问:“需要帮忙吗?” 觉寒提着三个行李箱,其中两箱装得都是宁拂的东西, 他大踏步迈过台阶,“不用。”拒绝干脆。 涤非收回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宁拂乌黑的眼珠子轱辘一圈, 努力秉持坏蛋人设, 绝不允许自己在欺负觉寒的时候有人替他出头, 于是打着坏主意扯扯涤非的衣袖, 嘴里念道:“那两个行李箱是我的, 我就只要他搬, 你不可以插手。” 为了显示恃势凌人, 他故意下巴抬高, 脖颈扬起,露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这幅模样,乖生生中夹杂一点娇嗔,好像在管教丈夫。 觉寒步履微顿,目光幽幽朝他飘忽过去,眼底情绪略有几分复杂。 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了几圈,涤非默不作声。他在认真思考,宁拂的病情到底是否好转还是更为加重? “业务坏蛋”宁拂只在想起自己要扮演坏人角色的时候才会狐假虎威装装样子,一个情节走完,就跟演员下戏一样,立马怂乎乎地收起作乱的小猫瓜。 他闻了闻手里的鲜花,用甜丝丝的嗓音问涤非:“只有你一个人到了吗?” “不是,屋里还有其他人。”不过涤非和那两个人都不熟,一时无话,所以出来吹吹海风,顺便透透气。 提前到达的那两个人是陈冬至和步寻歌,他们二人是一起来的临海小镇,毕竟都是公司一道订的机票。 步寻歌头也未抬,一直在摆弄长桌前的鲜花,插完几朵又觉不满意,摇摇头将花枝拿出来重新设计,不厌烦似的,周而复始。 陈冬至注视他神经兮兮的怪异举动好半天,面色一言难尽。 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师兄弟,平时经纪人之间也都会互相交流通气。今天之前,陈冬至以为步寻歌肯定不会再来参加这个节目,听经纪人说他正在对接一个重磅级的影视资源。 综艺和拍戏,哪边分量熟轻熟重,自是一目了然。 但出乎意料地,步寻歌竟然千里迢迢来了,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时为人处世的作风。 真相如何陈冬至大约也能猜到,基本心知肚明,但他还是仗着自己心直口快的人设,故意问道:“听袁哥说,师兄最近在接触一个戏,怎么还有空录制这边的综艺?” 步寻歌笑了笑,声线沉稳温柔,“戏那边还在恰谈,这档综艺已经签好不方便违约,等试戏的时候我可以两头赶一赶。” 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原因不过两个字:宁拂。他之所以来,只是为了宁拂。 如果步寻歌还是刚出道没多久的圈内新人,这个说法还算可信。他如今都混成三金影帝了,奖项拿了个大满贯,影帝的殊荣让他在娱乐圈的地位今非昔比,仅仅是违约一个综艺,压根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冬至哼笑,抬头朝空气翻了个白眼。他还准备带着年少不懂事的面具再刺一刺他,门就被敲了几声。 交谈音和箱子滚轴拖动的声音传来,这间小屋的门是很复古的榆木门板,伸手推开的时候,伴随着磨耳的吱呀一声。 是谁来了? 俩人齐齐转头。 觉寒推着箱子先一步踏进来,涤非其次,宁拂跟在最后面。 步寻歌唇边没有笑,但在见到宁拂的瞬间,他温润的眼睛里近乎顷刻布满笑意,修长的手指握住花朵的绿枝,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你们来了。”他倚桌而立,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道出一句脱口而出的自然问候。 宁拂仰首时有片刻晃神,明显还没有对这张脸完全免疫。 半晌,他忽然迷糊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步寻歌长了一张和皇兄相同的脸,那自己真正的皇兄在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是容貌一模一样……联想到这诡异场景,宁拂心里霎时咯噔一下。他先前私下偷偷向摄像哥哥打听过,步寻歌是独生子,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思绪飘远,宁拂想得出神,然而在其他人看来,他就是盯着步寻歌发起了呆。 饶是步寻歌再温和平淡,也被他专注直白的目光看得不禁脸庞发热。 沈烙不在场,最先耐不住的变成陈冬至,他不甘示弱凑到宁拂身边,屈起骨指点了点宁拂娇白的额头。 “水水,回神!” 他可是妹妹半夜哭哭唧唧打电话要陪的男人,这份珍贵的唯一殊荣,还有谁配拥有?输给谁也不能输给步寻歌。 宁拂怔怔摸了摸额头,眼波懵软,“啊。” 啊什么啊,这么可爱是到底想干嘛。 陈冬至憋气,双臂抱起,“别发呆了。准备一下,节目组一会应该要开直播。” “哦。”收敛思绪,宁拂略显丧气地点点脑袋,姿态说不出的乖萌。唉,怎么又要直播,他其实不太喜欢直播。 这间庭院小屋是节目组特意租下的一整间民宿,各处的摄像头已经提前布置好,跟组的工作人员在院外调整镜头。 对完稿的刘导迈步走进来,眼神大喇喇扫视一圈,说道:“沈烙还没到?那等他来了,直播再开始。” 姗姗来迟的沈烙临近中午才到,是最后抵达小镇的嘉宾。 行李包扔到脚边,顾不上在场还有节目组和其他嘉宾,他目标明确地直直往宁拂的方向走。 宁拂正捧着玻璃杯喝水,转头见到沈烙气势汹汹,走到面前停下脚步,他眉眼俱是遮不住的疲惫,然后不打招呼地将沉重发麻的脑袋埋进宁拂温软的颈窝,撞得杯子里的水也撒出来一点。 措手不及,宁拂嘴唇微张,表情呆滞。 粗硬的短发扎在光洁的皮肤,刺刺的,戳得他很不舒服。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惊愣住。靠,不愧是直来直去的沈大佬,这也太主动大胆了。 好几道死亡视线凝在沈烙不知死活环住宁拂腰间的手臂上。 “沈烙,发什么癫啊你!”陈冬至蹭地站起身,简直要被沈烙的厚脸皮气笑。 沈烙充耳不闻。 偌大公司需要处理的公务异常繁杂,来录一趟为期七天的节目,他必须得把重大项目提前安排好。可谁成想等他从繁忙中抽身,水水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早跟别人跑了。 “水水。”沈烙仿佛一只化身大型犬的猛兽,语气罕见的委屈不甘,“追你到天涯海角了。可真能跑。” 宁拂面颊染红,推了推他,嗫嚅道:“我和你留言说过了呀。” 离开之前他发过信息给沈烙,不过后来上飞机手机就被强制关机,一直到现在都没打开看消息。 鼻端在软嫩的肤肉蹭了又蹭,沈烙埋头深深嗅闻一口,好香。 铁制的椅子腿在地板上刺啦滑动,声响刺耳尖锐,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沈烙见好就收,吸够软绵宝贝,精力立马恢复到七八成,他松开力道,安分向后退离半步,沉沉笑,“下次不许再提前跑了。” 宁拂鼓嘴,有点生气,扭过身体不理他,浸满委屈的脸蛋烧得发烫。沈烙怎么总是这样,不顾自己的意愿对他搂搂抱抱。 手里的玻璃杯被外力抽走,觉寒走过来替他换上另一杯干净的水,淡淡道:“喝吧。” 宁拂怔忪,心尖蓦然漫过一阵酸酸软软,低声道谢。他小小抿了一口热水,暗忖还是觉寒好。 等所有抵达的嘉宾捯饬休整完,刘司瞅准时间,嗓门很大地开始喊:“各位准备一下,直播待会开始,我们走一下分房间的流程。” 一听这话,沈烙瞬间精神抖擞。分房间?那他一定要和水水离得最近才行! 试麦调试完成,设备机器准备就绪。 “欢迎各位开启《怦然心动》第二期的旅程。”刘司清咳一声,手持扩音小喇叭,“几天不见,大家可以和直播间的观众们打个招呼。” 镜头开启的一刻,弹幕刹那涌入。 【老婆我来了!】 【别挡我老婆镜头!】 【宝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一集 节目已舔好多遍了我哭,第一期为什么还分上下集,下集预告都被我盘出包浆了谁懂!】 【刘司最懂怎么拿捏人心,下集预告有个老婆穿红裙一晃而过的镜头,虽然看不清,捏想想就要流鼻血了!!】 “本期节目,我们来到了颇负盛名的临海小镇,期待六位小伙子们能在新一期的浪漫旅途中有所收获!” “OK,这一期首先要做的事情,国际惯例分房间。第一期因为考虑到你们相互之间还不熟悉,所以节目组给了你们自由挑选的机会。” 台词念到这里,镜头给到放在客厅休息区域的一架木制画板,上面分别挂着几幅小屋房间的照片。 一间双人房以及四间单人房。 唯一的双人房也是这家民宿一直以来最大的卖点,玻璃星空房,景色最佳。其余四间单人房各有各的特色,但都不如星空房布置的浪漫漂亮。 刘司剩下一半的规则稿还卡在喉咙里,几个大男人已经纷纷围住宁拂,低头询问他最想要那一间。 稍加了解宁拂的都能猜到他属意哪一间房。水水颜控晚期,必定会选最漂亮的一间。 习惯沉默的觉寒此时突然出声:“宁拂喜欢看月亮,玻璃星空房让他住。”宁拂住在他家里的时候,自己透过阳台时常能看见他凝望夜空,发愣地盯看月亮。 【卧槽什么意思】 【好家伙,觉寒怎么知道老婆喜欢看月亮?!】 【难道他们一起看过?】 沈烙瞥一眼觉寒,压下烦躁,垂头问宁拂:“想不想住星空房?” 宁拂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他小幅度地颔首,轻声细语,“想要。” 【草还真是!】 【老婆别上当啊!玻璃星空房是双人间!!】 【是谁狼子野心我不说】 宁拂很想住进星空房,但是也不太愿意和别人一起住。 他默默盘算,如果自己住进双人房间又不给别人住,那剩下的一个人会特别可怜,就像昨天的找不到家的沈烙一样。 水水是坏蛋,但是觉寒教过坏蛋也可以做好事。 踌躇一会儿,宁拂花苞般的指尖绷紧,殷红的唇吐出低软的一句话:“我要住星空房,我还要和别人一起住。” 他违心地继续说:“水水夜晚要有别人伺候,帮忙盖被子……”尾音低的几乎听不清。宁拂故意这样说,好表现出自己可真坏。 谁都不会愿意被无故差遣,会惹众怒吧。 觉寒将他所有反应收入眼底,他原本打算让水水单独住星空房,自己睡客厅或者休息室,没想到宁拂主动开口。 宁拂在节目里,似乎时常会做出一些明显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不解,疑惑,还有一丝晦涩难懂,男人目光有如深潭般复杂。 …… 笨蛋水水,这是把机会都捧到自己面前来了。沈烙眼神锋芒毕露,笑回:“宝贝,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被无视很久的刘司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他背过手稿,无奈道:“行,现在宁拂要住双人间,还有没有人也想住的?” “有洁癖的人应该接受不了和别人睡一张床吧。”沈烙懒懒举手,“我声明,我没有洁癖。”可以和水水一间房。 陈冬至马上接话,“我也没有。”当初做训练生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他虽然不是出生贫穷,但也不是身家富贵的大少爷,哪来的洁癖。 “不过我师兄有洁癖!”陈冬至考虑周到地先一步替步寻歌开口,说完还转过头面朝他,“是吧师兄,我了解你,不用勉强。” 关键时刻,不坑亲师兄坑谁。 猝不及防被捅刀子的步寻歌:“……” 一旁许久未开口的涤非看了眼宁拂,意味不明道:“我睡觉倒是不习惯和别人同睡。所以沈烙和陈冬至,你们两个谁和宁拂睡一间?” 场面混乱不太受控,刘司甩掉彻底废掉的稿子,咳嗽几声,“这样吧,你们两个说一下宁拂最大的优点或者特长,然后让宁拂做选择。” 这还不简单?沈烙当即笑了,掷地有声,张嘴第一句:“水水笨。” “明明是小猫胃,但又爱吃,点很多菜最喜欢每样挑一口。还很爱睡,跟个小猪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撒娇,照顾他麻烦死了。”沈烙圈圈点点,说出这些在他看来宁拂可爱得要命的优点。 【求求沈烙快住嘴吧。别说了别说了,看看宝宝的脸色】 【老婆要被气哭了,脸都气红了。】 【好好的沈大佬,怎么就长了张嘴啊!!】 沈烙每说一句,宁拂眼睫就颤动一下,到最后,眼里已经含着一汪泪水要掉不掉。 呵,煞笔情敌不足为惧。 陈冬至斜眼睨他,唇边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水水妹妹很乖,而且……非常有才华。” 【我老婆很乖我知道!有才华真的吗?】 【真的假的?】 【救命不太信啊呜呜呜别误会老婆我爱你,只是宝宝看起来笨笨的呀】 【不管真的假的,就冲陈冬至这会说话的嘴,我压他!】 知道有人不信,陈冬至故意卖关子,“是真是假,你们会知道的。” 沈烙觉得陈冬至虚伪至极,但偏偏,宁拂抿了下唇瓣,有些软乎乎地开口:“我和弟弟睡。” 沈烙不可置信,他翻了下身,单膝跪到沙发边缘,结实的双臂将他罩住,语气慌乱地问:“水水!我哪里说错了,我说得还不够多吗。” 宁拂眼尾泛红,眼瞳很认真地盯着他,嗓音呜咽发抖:“全部都不对。还有,我才不是小猪!” 沈烙:那是昵称啊我的乖猪! 【哈哈哈看沈烙吃瘪好爽】 【让我们恭喜陈冬至这个……】 【老婆!!我的老婆怎么要跟别的男人睡觉啊啊啊】 【仔细想想也能接受,沈大佬占有欲好强,要真是他那才担心。】 【但是沈烙在宁拂面前很压制自己啊生怕吓到宝宝,这样一想,真的好好磕】 【插一嘴,话说觉寒怎么都不争取一下,本来看挺看好他呢,这么被动怎么追老婆啊!】 作者有话说: 或许有二更,可能很晚很晚,我努力写一下。感谢在2022-08-24 21:14:25-2022-08-25 21: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白色发蝶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喝汽水了吗 100瓶;zbht(爱老婆版) 20瓶;137号老式收音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哥哥 和沈烙一争高低的时候, 陈冬至还能从容制敌,真正赢回来这个机会,面对水水妹妹, 他又开始手足无措。 因为负气的缘故,宁拂眼里晃起湿漉水光,唇瓣被自己咬出一道艳色的齿痕, 他靠在沙发背椅上,腰肢细软不堪,裸露在外的腿肉更是细腻雪白。 看上去嫩得要命, 仿佛掐上一把就能洇出粉色的汁水。 过分软嫩的水水妹妹, 今晚居然要跟自己躺进一个被窝吗。 他会不会睡着睡着就团进自己的怀里,柔软娇嫩的肌肤紧紧贴住自己,长臂一伸,就能圈住他的细腰。 宁拂的身子一定也是香的,他曾经闻见过。 本来就是毛头小子,陈冬至臆想着,忽然一阵口干舌燥。心底迸发出来的岩浆往五脏六腑烧, 热度滚烫怎么也浇不灭。 一旁的沈烙还欲纠缠,宁拂已经把脸偏过去,身体微倾攀住柔软的沙发边缘, 吸了吸鼻子。 这通常是他要掉眼泪的前兆动作……沈烙难得懵了一瞬, 心脏猛然惊跳, 下意识自动息声。 他缓缓收回双臂, 没有再对他做出桎梏的强硬姿势。 宁拂眼眶发热, 沈烙今天一共让他难过了两次。 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不由分说地抱自己, 涤非医生也在的, 他不应该让自己难堪。 第二次更过分,直播开着,镜头面前他怎么能那样说自己呢,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去。 这下好啦,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又爱吃又爱睡的小笨猪了。 想到这里,宁拂委屈地手指不停拧缠,眼眸雾气氤氲,强忍住泪水,于是憋得眼眶通红。 沈烙,坏! 自己才不是小猪,全天下能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个人,他只肯允许宁寻歌这样叫自己。 宁拂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太过可怜的姿态,他悄悄揩了一下眼角,朝陈冬至小声说:“弟弟,我先去房间等你哦。” 声音隐隐含着一丝哭腔和天真无知的诱惑。 陈冬至失语卡壳。 宁拂说完就慌忙起身,他很想立刻躲进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视线一刻不曾离开的觉寒提着行李箱跟上去。 沈烙难得怔在原地,双脚被灌了沉铅一样,压根挪不动步子。 宁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他有点无措地想,水水看起来很难过。 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吗?到底是哪一句话不对,他反复在脑中回忆。因为叫他小猪,还是说他麻烦? 可是那都不是真话,外人不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吗,虽然他肯定不会打水水也不会骂他,但是他说水水麻烦,其实语气中多少含着在外人面前炫耀的成分。 看啊,水水曾经麻烦过自己。 沈烙头一次痛恨自己的笨口拙舌,害得水水伤心。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从来没有嫌弃过宁拂麻烦,宁拂的「麻烦」他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会嫌弃。 那些所谓的「麻烦」,在他看来不知道有多可爱。 沈烙如何懊悔宁拂不得而知,他正沉浸在自己伤心的小宇宙里无法自拔,连漂亮的玻璃房也顾不上欣赏。 觉寒帮他把行李收拾好,见他还趴在床上哭,身子跟着一耸一耸,无奈叹气。 完全就是个小孩子脾气,以后可怎么养。 “水水。”他把宁拂半抱起来,捧起他泪水朦胧的脸,“不哭了。” 于是宁拂从原本趴在床上哭变成窝在他怀里哭。 “怎么委屈成这样?” “大家、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宁拂打了个哭嗝,说到一半又停下,止不住抽噎。 觉寒抚拍他的后背,抓住他捏紧成拳头的手往自己唇边带,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几乎哄了一下午才把人给将将哄好。 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宁拂眼睛因为哭泣泛起红肿,觉寒心疼得不行,“晚上用不用我陪?” 挂在眼睫上的泪珠自面颊滚落,宁拂抬头望了一眼透明的玻璃屋顶,摇摇头。 晚上会有其他人陪自己,很多很多。 觉寒不放心地叮嘱,“墙边的摄像头夜里不要蒙上,记得穿好衣服睡觉,知道吗。” “知道。”宁拂软软趴回到他怀里赖了一会。 —— 外面的陈冬至本来想早早回去陪水水,但步寻歌一直有意阻拦,估计是报复他分房间时的仇,等他终于脱身回房的时候,宁拂已经洗完澡,静静躺在床上。 他还没有睡,听见脚步声,“弟弟来了呀。” 宁拂躺在床边一侧,身体搭盖一条被子。他是那样瘦弱单薄,如果不是露出小脑袋,几乎看不出棉被下的有明显起伏的弧度。 手脚不由自主放轻,陈冬至走近才发现宁拂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平放在靠床的软塌上,仔细再瞧,上面正在播放《怦然心动》第一期的节目。 手机被调成静音,节目无声播放,宁拂自己却不看,只是很安静地盯着玻璃窗外的星空。 他的表情里带着些微茫然的空洞,看起来格外脆弱,好似轻轻一捻就能揉碎。 “水水怎么不看节目?”陈冬至声音极轻。 宁拂扭头垂眼看他,指了指深蓝夜幕里的星河,“是播给天上的星星看的。” 陈冬至笑了一下,“天上的星星也要看水水妹妹。” 宁拂眼眶微红,很认真地说,“看不见拂儿,星星也会担心想念。” 记忆里最后的南朝宫殿是成河血色,宁拂很努力把自己记得的每一个人都对应成一颗小星星。 有父皇,还有母后,还有好多好多人。 既然已经变成星星,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做一颗无忧无虑的小星星,只用一闪一闪发光就好。 星星和拂儿都过得很好。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月亮呢,月亮是哥哥。 陈冬至敏锐发现宁拂刚才用来自称的称呼变了,少年露出这样恬静柔和的神情,让他忽然很想抱一抱他,也想……抱一抱自己。 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 “水水妹妹。”陈冬至在他床边蹲下来,唇角的弧度携上同样微苦的涩意,“我也有星星。” 宁拂纤长的睫毛受惊似的颤了一下,懵懵的。片刻后,他爬起床拿起手机,等到画面播到陈冬至的时候摁住暂停键,然后又把手机平放回去。 “这样就好了,冬至的星星也可以看见陈冬至。”说话间鼻音发软。 心尖蓦地抽痛,陈冬至扬起苦笑,抬起手怜惜揉了揉宁拂的头发。 “睡吧。” “弟弟一起睡。”宁拂不忘招呼他躺下来。 “冬至弟弟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哄一下我。” 陈冬至幻想过无数遍这个夜晚该怎么度过,现实是他躺在宁拂身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的宁静。 低低清脆的哼唱从喉咙里溢出,没有多少技巧,却很温情动听。 清晨,陈冬至醒来后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触手冰冷,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正要匆匆套上外衣准备找人,陈冬至目光往旁边一瞥,看见宁拂给自己留了一张字条。 “懒虫弟弟,你睡太久,所以哥哥不等你先去玩啦。” 此时的宁拂已经距离他们居住的小屋很远很远。 飘荡的海面上,涤非架着一艘柴油渔船,宁拂坐在后面,猎猎海风吹动他的衬衫衣角和乌黑的头发。 “宁拂,你知道吗。”涤非回头笑说:“临海是我的家乡。” 他发电的动作看上去很熟练,宁拂虽然看不明白,但其实并不意外。 前世死在水里,他以为自己会恐惧一切和江海有关的事物,但是自从来到这里,宁拂并没有产生厌恶害怕的情绪,反而生出一丝亲切。 这很奇怪。 眺目望去,无垠的海面上隐隐能看见一座小岛。 “想去看看吗?”涤非顺着他的视线,“那是一座私人岛屿,从我记事起就是了。” 虽然是私人岛屿,但是涤非小时候曾经来过几次。 这座面积不大的小岛很漂亮,岛上甚至建有停机坪和灯塔。 他至今也不知道岛屿的主人是谁,但岛上居住着一位异国老人,常年独自守着一座岛屿城堡。 或许是因为孤寂,老人偶尔也会接待旅客,大多时候一天仅接待一位,并不是专为社会名流。 他们今天起得很早,应该会比较幸运。 渔船停靠在海岸边。涤非紧牵宁拂,将他扶下船。 层层绿荫中,能看到不远处城堡高耸的塔尖。 沿着铺满鹅卵石的石子路一路向前,终于来到城堡门前。正对城堡的是一座气派的雕塑喷泉,贵气精美,看上去浪漫又庄严。 宁拂安静看了一会儿,城堡门外出现一位身穿燕尾服的鹤发老人,满头白发,面含微笑朝他们说了一句什么。 说的是外语,宁拂面色茫然,半句也没有听懂。 涤非低头朝他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很幸运,他愿意接待我们。” 虽然这里只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但他知道这座岛屿各处布满安保系统,如果他不愿意,他们根本踏不进来半步。 老人迎他们进到城堡里面,很热情地端来茶水和糕点,尤其对待宁拂,他似乎很想和同他交流。 太过殷勤,反倒激起宁拂的生怯,他攥紧涤非的衣袖,显出轻微抗拒。 “孩子,千万别怕。” 涤非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守岛老人对待每一位旅客向来是客气而疏离的,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分热情。 “你认识他吗?”涤非用外语问道。 老人否认,落在宁拂身上的目光却很和蔼,“我和这位小朋友是第一次见。”他只是觉得,这座城堡好像终于迎来了等待已久的主人。” 但是不应该。老人遗憾摇头,先生的亲人不应该是黑发黑眸的华国人。 思及此,他的视线又转向宁拂。 他一生再没有见过比这男孩更漂亮的人了。 “亲爱的小客人,请允许我带领你参观这座城堡的一个地方。” 宁拂将涤非的手牵得很紧,他原先预备拒绝老人的提议,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总有一道声音温柔地告诉自己,他要去,一定要去。 奢华沉重的雕花门一层层打开。 抬眸,宁拂眼神霎时凝住,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奇妙感触。 古堡的房间异常空旷,只有满墙、满墙叹为观止的婚纱和嫁衣。 艳红的凤冠霞帔似火,轻纱弥漫的纯白婚纱又似冰雪。绯色晶莹交相辉映,裙袂飘飘下面堆满了玫瑰宝石,高贵繁复的神韵完全冲击视线,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 涤非也看得发愣。 “这里是……” 老人面含笑意。 “我是这里的管家,负责看守这座城堡。” “城堡的主人先生弄丢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个人很喜欢穿漂亮的嫁衣。这里面的婚纱和嫁衣是先生给他的小新娘准备的、永远也送不出去的珍贵心意。” 作者有话说: 终于肝完,赶二更是因为26号晚九点没有更新啦,开学前这两天有个考试,要请一下假。27号考完,顺利的话27号晚恢复更新。还有哦,32章前半部分改动比较多,多了四五百字,锁之前看过的小可爱们可以再回去看一下。啾咪!感谢在2022-08-25 21:06:25-2022-08-26 02: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杂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重逢 宁拂心脏跳动得很快, 噗通噗通,剧烈到好像下一秒就会蹦出身体外。他不由自主松开紧牵涤非的手,抬脚往里走。 管家微怔, 本欲阻拦的手臂伸到半空中复又放下,神态欲言又止,犹豫几瞬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不该惊扰到这样漂亮貌美的小天使, 他想。 宁拂缓步,走得不声不响。 悬在古堡墙壁的挂灯照在两边艳丽无匹的衣裙上,泛起细碎的粼粼的光, 又倒映在宁拂的琉璃瞳色里。 抬眼一件一件望过去, 丝绸嫁衣是熟悉到骨子里的样式,他曾经甚至穿过别无二致的襦裙。 但是这个世界过去的历史并没有南朝的存在,即使也有古装总归和南朝的衣服有差别。这里不应该出现仿制南朝的服饰。 除非…… 除非。 指尖攥进掌心,掐得很深,宁拂垂眸屏息,颤动的睫毛自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掌心的刺痛感清晰无比,所以不是梦。 一滴, 两滴—— 清澈的泪珠顺面颊滚落,半晌后宁拂仰起发白的小脸,唇边却抿起缱绻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笑。 是皇兄, 一定是皇兄。 他甚至不用见到宁寻歌本人, 仅仅待在这座庄园古堡里, 整个人都好像被柔风轻轻托举吹拂, 珍惜地包裹, 连花园里盛开的每一朵摇曳的蔷薇玫瑰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爱意。 一直关注他的涤非不自觉皱眉, 宁拂来之前还粉晕晕的脸颊此刻看起来失了很多血色, 他现在的举止情态非常不对劲。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涤非瞥一眼,是节目组发来的信息。他们刚下海的时候摄影还跟在不远处的另一条渔船上,后来被他有意甩开了。 涤非眼皮轻跳,总感觉带他来这里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宁拂,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宁拂缓缓摇头,被泪水冲刷过得眼眸格外清澈,正散出晶亮的光。 “涤医生,你永远是拂儿的恩人。”一字一句,郑重认真。 朝涤非说出这句令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话,宁拂倏然又从刚才那种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美妙酸涩的梦魇里挣脱出来,转变成含着一丝迫切的、脆弱的希冀。 他对管家说:“我想见一见城堡的主人先生,可以吗?” 说完宁拂才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老人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及,于是将祈求殷切的目光转向涤非。 因为着急,他原先略显苍白的脸蛋又蕴出点淡淡的粉。稠丽的腮边布满泪痕,显得姿态楚楚,任谁也无法拒绝。 涤非压住满腹疑问,迈步挡在宁拂面前,和管家礼貌地说:“抱歉,我的朋友刚才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场景触发了宁拂大脑混乱,但他不能再让宁拂这样下去。 毫不知情的宁拂正不免紧张,他很轻声地问:“涤医生,爷爷怎么说呀。” 涤非静默片刻,然后面不改色扯出一个善意的谎言,“对不起,他说很抱歉,城堡的主人暂时不方便见你。” 没想过会得到这个答应,宁拂愣愣,“不见?” 说完,他又喃喃重复几遍。 “怎么能不见呢。”宁拂神情染上一层可怜的焦急,他越发慌张,眼周红了一圈,执拗地说:“不可以不见水水,不可以。” 宁寻歌怎么能不见他呢,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吗。 涤非没预料到宁拂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喘息几次,呼吸蓦然急促,眼泪也掉得凶狠。 “宁拂。”涤非钳住宁拂不停颤抖的身体,音量提高,语气携上安抚,“我们先回去,下次有机会还能再来。” “这里有哥哥。”宁拂动弹不了,喉音里憋住几道细弱的呜咽,无力地说:“他是拂儿的哥哥!” 被涤非的手臂强力半捆在怀里,宁拂双腿发软,近乎哀求道:“涤非,涤医生,水水知道你很善良。你再帮我和爷爷说一下好不好,他是我的哥哥,我真的很想哥哥。” 涤非被看得心口窒息,却也只当他在说胡话,内心不禁后悔万分,他不该带宁拂来这里。 “没关系,这一次刚好不凑巧,下次我们再来拜访。” 被小客人突如其来的哭泣惊吓到,管家着急又担心地询问涤非。 涤非客气周旋几句,半抱着宁拂略显强硬地带他离开。 眼见身后的古堡房间越来越远,宁拂脑袋枕在涤非肩膀处,眼泪拼命掉,想挣扎但完全使不上力气。 腰肢被涤非的胳膊箍住,脚尖也抵在他的鞋面上,完全被迫往前走。涤医生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强壮,怎么力气会这样大,大得他绝望。 “涤医生,我要哥哥。” “你把水水放下来好不好,哥哥今天不在我就等他回来,等到他有空见我为止。”细碎呜咽的哭腔能把人的心揉碎成几瓣。 涤非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岛上,只能无奈低哄,“水水乖一点,我们说好下次。” 宁拂崩溃,“不要下次。” 快要走到海湾处,艳晴的天空突然炸起一声闷雷,紧随其后的是隐约的阵阵轰鸣声。震耳的飞机轰鸣声由近及远,极速俯冲,从俩人头顶掠过。 与此同时,急促的警报声在岛屿四周环绕响起。 变故突起,涤非眼色暗下来,将宁拂抱得更紧。 飞机在坪坝停稳,舱门打开,笔挺高大的身影跳下机舱,几个踏步往这边走过来。男人越走越近,脸庞也愈发清晰。 宁拂哭花了的小脸呆呆怔怔。 宁寻歌停在距离宁拂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逼近,幽深眼瞳牢牢锁住他,压抑在眸底深处的情绪不停翻滚奔腾。 紧接着,宁拂看见这个陌生男人朝自己伸出掌心,又缓缓开口,叫他。 “宁拂。” 他的语调很平,要很仔细地去听才能察觉到藏匿在声音里的隐忍和涩哑。那样无奈,沉重又深远的孤寂。 宁拂微微睁大眼。 …… 城堡内,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但职业素质过硬的管家急匆匆收拾出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房,然后敬业地退出,将空间留给二人。 “宁拂。”宁寻歌第二十次喊他的名字。 宁拂始终三缄其口,甚至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吝啬地只给宁寻歌留下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后脑勺。 思绪乱七八糟,他低着头默默掰手指头,数着男人叫自己的次数。 宁寻歌每叫一次,宁拂对自己说一句:他是哥哥。 宁寻歌再叫下一次,宁拂又对自己说一句:他不是哥哥。 循环往复重复完二十遍,房间莫名其妙安静下来。 宁拂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忽然有些着急,怎么不叫第二十一次呢? 数完第二十次的结果,恰好是他不是哥哥。 宁拂瘪嘴,有点委屈。他悄悄扭过脑袋想看一眼,冷不丁撞进宁寻歌沉压压的视线里,吓得赶紧转头。 “宁拂,你就自欺欺人这点本事?预备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淡淡的一句话,不带任何语气。 宁拂闻言登时垮下脸蛋。 这句话熟稔无比。 宁寻歌在大多数时候对他是无底线的纵容溺爱,但偶尔宁拂不听话闹腾狠了,宁寻歌就会像这样稍显严厉地对待自己。 宁寻歌知道他心里早就有答案。 “非要我把你小时候喜欢做一些丢脸的事之后还爱躲到没人地方哭哭的事情都说一遍,你才肯信吗。” 被无情揭穿的宁拂立马转过身体,勇敢反驳,“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哭,还是没有做笨事。” 说话间,宁寻歌已经弯腰俯身,站到他面前。 重逢的喜悦还没体会到一星半点,宁拂老底都要被揭穿了,他义正严辞,努力迎上宁寻歌的目光,为自己正名,“拂儿从来不做笨事!” “笨蛋现在正在做,笨事就是不认哥哥。” 宁寻歌深叹口气,抬起宁拂的下巴,将人固定住不许他动,另一只手握住宁拂的,带着他摸向自己的脸。 “以后要习惯哥哥这张脸。” “知道吗,拂儿。”低沉颤抖声线泄露出他的不安。 听见这声久违的称呼,宁拂眸中氤氲起雾气,他红了眼睛,终于放弃抵抗,难过地环住宁寻歌的脖子,扑进他怀里,鼻音软软喊道:“哥哥。” “哥哥,好想好想你。” “哥哥才是笨蛋,现在才来找我。” “虽然哥哥变丑了,但是拂儿不会不要哥哥的。” 他挂在宁寻歌身上根本不愿意撒手,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极度依赖亲昵,像是要把以往丢失的都给补回来。 宁寻歌替他擦拭眼泪,眼底血丝密布。 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在宁拂面前,他是兄长,必须维持克制冷静才能让弟弟依靠。但是此刻,情绪压抑得太深太久,他也有一点承受不住。 额头相抵,宁寻歌笑了笑,“哥哥想拂儿,想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小猪有没有想我?” 宁拂使劲点头,“想的。” 宁寻歌:“也想得睡不着吗?” 宁拂扭捏,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道:“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6 02:22:51-2022-08-28 01: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是百分百汽水 2个;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钓寒江雪 10瓶;赶尸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辛苦 宁拂身量单薄, 被宁寻歌轻飘飘翻烙饼一样翻了个姿势,他双膝跪抵在红皮沙发边缘,眼睛恰好能平视向后倚靠坐着的宁寻歌。 南朝时八尺男儿的哥哥竟比以前还要高出三分。 宁拂不甘心直起腰杆, 被一眼识破意图的宁寻歌扣住后脑往身前按。 “别比了,你还在长身体。” “哦……” 宁拂矮下身体凑到他胸前,直瞪瞪地看着宁寻歌, 脸上写着探求和好奇。他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宁寻歌的眉毛,沿着轮廓线条轻轻描摹。 面前是一张立体的面容,鼻梁高耸, 眼窝很深, 瞳孔是湛蓝像大海一样的颜色,幽静深邃。 当他沉默时,对宁拂来说,这完全就是一张素不相识的脸庞,男人只有开口说话,宁拂才能找回记忆里皇兄的零星影子。 “难看?”宁寻歌捉住他的手。 宁拂怕伤到哥哥的心,化身贴心小棉袄宽慰道:“不难看。”来到异世改头换面, 哥哥一定已经很难过,自己不能再揭他伤疤。 “只是还不习惯。” 宁寻歌静静看他,“小猪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没有, 只是比哥哥稍微好看一点点。”宁拂斟酌再三, 谦虚回应。 他也感到困惑, 奇怪为什么宁寻歌在这个世界就换了个身体, 完全变换一副模样。 宁拂低头, 视线往下。 他忽然眼睛一眨不眨, 注视宁寻歌心脏那处, 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贴上去, 嗓音轻软地问:“哥哥这里还疼吗。” 当初,冰冷的利箭就是这里狠狠穿透过去,血雾弥漫。 “不疼。”宁寻歌掰直他的脸,不让他沉浸在血腥残酷的记忆里。 宁拂忍住眼泪,“哥哥的相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碰见一个人,他和哥哥长得一样,我以为……” 宁寻歌不答反问,“拂儿是不是才来不久?” “是呀。”宁拂迷惑,难道哥哥不是吗? 宁寻歌半垂着眼凝视他良久。 他清瘦了许多。 “对不起。”宁寻歌眼眸黯淡,拇指摩挲他瘦瘦尖尖的下巴。 对不起没有很快找到你,对不起让你孤身一人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 宁拂是皇宫上下捧在手心里的掌中宝,被养的天真纯粹,娇气脆弱一碰就碎,养尊处优十八载,吃不得一点苦。 他才经历了那样惨烈的死亡,又来到一无所知的陌生世界,懵懂无知,一无所有。 宁寻歌没办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自己面前来。 宁拂眼眶生出点湿润,贴到宁寻歌的怀里满足蹭蹭。 “原谅你。说起来,哥哥是怎么找到拂儿的?” 宁寻歌压住他的后腰,回道:“杂志。”他今早在机场商务候机室,书格里放着最新上架的宁拂曾经拍摄过的《安可》杂志。 他没有告诉宁拂,自己这具身体起初降生在这个世界时,他的灵魂就已经来到这里。 他将全世界「宁拂」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弟弟。甚至宁拂现在的这个身份,他在很多年前早就找到并且排除过。 来之前在飞机上,他看完了原来那位「宁拂」的资料。 宁寻歌自认是冷血动物,他不关心任何人,只知道他的珍宝成为了这位「宁拂」,他要住进「宁拂」那间老旧的公寓,要承担他所有不好的名声,甚至要代替他抛头露面去接节目。 宁拂和自己不一样,他在现代社会完全是个懵懂的初生儿,他的思想他的一切仍旧停留在前世的南朝,怎么磕磕绊绊安全走到今天? 越往深处越不敢想,宁寻歌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掌捏住,绞痛不已。 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鸟猝然失去庇佑,承受风雨侵袭,这样的遭遇无疑过于残忍。 宁拂窝在宁寻歌的怀里,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来到这里所经历的事情都说上一遍。 “拂儿好辛苦的。”宁拂诉说自己的委屈,又抬起脸很认真地求夸,“但是我已经认得很多字,会看电视,会玩手机,还会打游戏。” 宁寻歌心脏拧紧,以为他报喜不报忧。 “有没有人欺负你?”弟弟柳弱娇花,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宁拂犹豫一下没有说实话,含糊不清道,“不怕,拂儿会报警。” 宁寻歌只知道宁拂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但还没来得及看。 平复心绪,他语带怜惜地低声在他耳边问:“小猪吃饭怎么办?” 宁拂理所当然道:“有人喂呀。” 宁寻歌突兀僵住,面色闪过错愕。 男人皱眉,“洗衣服呢?”据他所知,原主「宁拂」说不上穷困交加,但赚不到什么钱,日子也过得潦倒。 宁拂歪头,目光茫然无措,“拂儿没有洗过衣服。” “是不是洗衣机不会用?”宁寻歌耐心问。 宁拂摇头,“换下的衣服,第二天自己就洗完晾好了呀。” 宁寻歌失语。 末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隐隐波动的情绪,“那你知不知道水电费怎么交,去医院怎么挂号,会不会算账管家,整理家务?” 宁拂被他一连串的发问弄得不知所措,话也听得似懂非懂,只好实话实说,“没有做过,这些拂儿都不会。” “刚才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很辛苦,学了很多东西吗,还能识字。”小笨猪,玩手机打游戏,尽是些不务正业。 宁拂缩缩脖颈,底气微弱地辩驳:“我看的书上没有教过宝宝要做那些事。” “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的?”宁寻歌眼底已经酝酿起暴风雨,他声线变得低沉,“宁拂,跟哥哥说实话,谁在你家里。” 关心则乱,他真是昏了头了,现在平静下来再瞧,宁拂穿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怎么也不像没被照顾好的样子。 “没有人住在我家。” 没等宁寻歌松气,宁拂又说,“是我住在觉寒家里。” 作者有话说: 今晚和妈妈睡,不能打扰妈妈,不敢再写啦。明天长更补回来,明天我有一天时间码字O(∩_∩)O-虽然短小一点,还是想各位小天使今天能看到水水宝宝-挨个亲!晚安!感谢在2022-08-28 01:37:48-2022-08-28 20: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宰桑太迷人、zbht(爱养崽版)、危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提粥 35瓶;金牌调解大师 10瓶;芋圆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离开 宁拂说完就发现宁寻歌不作声了, 男人瞬间变了面色,脉脉温情的眼神敛起,还算平静的神情消失殆尽, 额间冒出一根一根青筋,不停凸起鼓动。 “哥哥不许吓水水。”宁拂揪住他拉平的两片嘴角往上提,“笑一下, 说话说话。” 顶着陌生的相貌,他肃静下来时宁拂还有点胆怯。 宁寻歌脸色无比难看,目光冷得像山涧寒泉。 “宁拂, 到底是谁吓谁。” 称呼又换成他的大名, 宁拂被他锋利无情的眼光摄住,蔫蔫耷耷,不敢吱声,恹恹扭了扭腿。 “乱动什么!”宁寻歌按住他的后腰,冷冽视线一路从他面颊,肩颈,手臂到细白的腿都检查一遍, 仔细到连耳后也不放过。 至少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如常,没有可疑的异样痕迹。 牙根咬紧,宁寻歌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峻威厉。 “觉寒是谁, 刚才哪位么?你怎么住进他家的, 还有, 水水是在叫你自己吗, 谁给你起的名字?宁拂, 关于这些, 你必须要一丝不落地给我说清楚。” 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 宁拂态度也很乖巧。 “刚才那个人是涤非, 他是一名医生,曾经替拂儿看过病。要不是涤医生带我来这里,拂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哥哥呢,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觉寒是拂儿参加节目的时候认识的人,他看我没有家所以才把我带回家,哥哥你不要误会,觉寒他也是一个好心人。” “水水是沈烙给拂儿起的名字,他最先这样叫我,后来大家都这样叫我。” 宁拂一口气解释完,又怕自己过于偏心,想了想特意给沈烙添上一句好话,“沈烙其实也是好人。” 宁寻歌气笑了,看来他还招惹过不少人。 这也是好人,那也是好人,全世界就没有坏人。 “小猪胆子挺大,还敢跟别人随意回家。你以为他是好人,他对你有所图知不知道。” 宁拂湿润晶灿的眼珠里弥漫起不解意味,当即否认自家哥哥的说法,笃定道:“觉寒不图水水什么,都是我欺负他。” 他住在觉寒家里,每一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役使觉寒做这做那,偶尔还会穿上漂亮裙子在屋子里使坏,故意跑到他面前走来走去碍他的眼。 “怎么欺负的?” 宁拂把自己对觉寒闹过的任性都重复一遍。 胸腔怒火翻腾,宁寻歌眼睛紧闭,听得好一阵气血翻涌。 半晌,他缓缓吐气匀息,寒凉的唇角微掀,警告道:“搬来和哥哥住。宁拂,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宁拂面露难色,“可是我还要继续录制节目呢。” “不录了。”他的宝贝怕生羞怯,既然找到弟弟,他怎么能再把他继续放在镜头下供大众议论评价。 “要赔很多违约金的。”而且自己该走的剧本还没有走完,他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宁拂脑光一闪,迟钝地问:“哥哥在这个世界也生在富贵人家?” “嗯。”宁寻歌省去他自小陷在争权夺势旋涡里的那些黑暗,不容置喙道:“天价也赔得起,哥哥带你离开,这件事你不用再管。” 宁寻歌说一不二,宁拂知道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也熄灭心思,但是心里模模糊糊隐着一股不舍。 “怎么,舍不得?” 宁拂眼睑低垂下去,瘫软挂在宁寻歌肩上,摇摇头,咕哝说:“哥哥,不录节目之后我还能去找他们玩吗。” 他欺负了觉寒这么久,还没有被他欺负回来就跑路离开,觉寒岂不是很亏。还有讨厌鬼沈烙,冬至弟弟也答应过要带自己去染头发的。 宁寻歌没有直接回应,抚上他的脑袋,“我的小猪半点长进也没有,哥哥不守在身边不放心。” 不过是一群对弟弟垂涎欲滴的男人,平平无奇,完全不值得宁拂费心。 “好吧。”宁拂泄气,阖起眼皮,困意渐渐上涌,“那哥哥记得要去感谢一下涤医生和觉寒,他们都是拂儿的恩人。” 宁寻歌表面应承。 趁宁拂睡过去的功夫,宁寻歌联系到刘司。他雷厉风行,动用关系买断宁拂所有在节目里出现的镜头,拟好协议和赔偿款递送过去。 当天,《怦然心动》第一期悄悄换上新的片源,经过剪辑,其中宁拂的画面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片段格外零碎,根本连贯不起来。 节目的绝大部分流量都是由宁拂撑起来的,缺少宁拂,这档综艺自然也黄了。奈何宁寻歌手腕强硬,身份来头惹不起,根本不给节目组拒绝的机会,加之又承诺承担所有损失,刘司哑巴吃黄连,没办法不答应。 将宁拂轻放到柔软的卧垫上,替他掖了掖绒毯。 动作间,他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滑落露出来半截屏幕,上面恰时传来震动音,来电显示:觉寒。 电话由于长时间未接听自动挂断,锁屏接着亮起,显示备注「沈烙」的人发来几十条消息,此外还有一些其他人的信息。 宁寻歌面无表情,直接将电话卡拔出掰断。 距离不过宁拂清早出门不过才过去大半天的时间,涤非此时正端坐在城堡大厅。 他双手交叠拢在膝盖处,桌前的一杯红茶从热气腾腾早已放得失去温度。 “先生,需要我帮您重新添热茶吗?”管家端来银盘,彬彬有礼地询问。 深思被打断,涤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沉吟道:“不需要,谢谢。” 管家看出他的疑虑,转身顺着无声息的楼梯间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叹息间又笑开。 “先生,看来您帮了我们主人一个天大的忙。” 他四季都守在岛上,但是先生每年只会来一两次,在古堡的房间里呆上一天,他向来冷戾寡言,像今天这样失态,除了那一种可能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至于他先前不得其解的种族问题,老人额头皱纹笑得更深,是自己老糊涂,是不是亲人从来不是血脉说了算。 “家主或许会承诺您一个愿望。” 听完这话,涤非面色没有半点起伏波动,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诱惑。 他一直在回想,宁拂曾经说过的话和自己看来一些很怪异的举动。 宁拂最开始在医院醒来时情绪非常不稳定,记忆混乱缺失,所以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宁拂在刺激之下大脑受创。 眼前闪过宁拂说过的话,管家的表现,以及刚才那个陌生男人,所有片段联系拼凑在一起,好似一切都有了完整合理的解释。 记忆丢失不假,但宁拂确实在寻人,并且那个人也在找他,不巧,正好是这座岛屿的主人。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在误打误撞之下令他们再度重逢。 应该为宁拂高兴,然而涤非的情绪却并不舒服,他回忆起那个西方男人冷若冰霜的面容,不禁捏了捏眉心。 他注视宁拂的眼神,像草原上的雄狮看护舔舐自己的小兽,保护和占有欲深重得可怕。 而宁拂呢,在自己怀里挣扎得厉害的少年甫一被男人接过去,几乎是刹那乖顺软绵下来,姿态顺从,毫不抗拒。 涤非修过心理学,和人相处时会下意识观察他们微表情和动作上的一些细枝末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那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见色起意的半路抢匪。 他和宁拂不仅认识,俩人之间甚至存在旁人插不进去的深重情意,即使外貌上看不出半点血缘关系。 宁寻歌出现在大厅后,涤非心底的隐约预感终于得到证实。 “我是宁拂从今往后的监护人,霍修斯。”一句话宣誓主权,监护人的手续流程已经在走。 “这是作为你曾经照顾过宁拂的报酬。”话里话外,亲疏有别,将宁拂划到自己人的范围内。 宁寻歌示意,管家微微躬身,向涤非递去一封精致的火漆信封。薄薄一片,里面装有一张支票。 涤非沉默片刻,客气地断然拒绝,“照顾病人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宁拂住院该付的钱已经付过,我不需要额外报酬。” 宁寻歌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回应,只是例行公事来通知一声。 “拂儿感激你,收下报酬他才安心。天色不早,我会尽快派人将涤先生送回去。” “我和宁拂是朋友,不需要如此客气。至于你话里真假,我需要等宁拂当面和我说。” 涤非垂眼,又道:“是我把宁拂带到这里,我有责任将他带回去。” 前世的宁寻歌,今生的霍修斯,闻言蓦然扬起一道笑,笑里含着些微轻蔑,“涤非先生,拂儿和节目组的合约已经解除,他不会再和你回去。” 留下一句话,宁寻歌转身即走。 涤非表情变得木然。 荒诞,但又无比真实地发生着。如果不是他足够冷静,还能理智思考,换成其他人,恐怕已经恍惚地如同在梦游了。 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出海,宁拂就被自己弄丢了。 早晨还空旷无人的偏岛多出许多护卫,装束全副武装。 凭直觉,涤非无法抵抗。 离开城堡,他缓步向前走,脸上如同带着面具。 宁拂不会再来录节目,他们多半也不能再见。宁拂这个所谓的哥哥,手段凌厉强硬,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他还没有再替宁拂检查一次身体,也没有和他说,自己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期待,期待借着休年假的机会回到家乡,带着宁拂过几天海边小镇的宁静日子。 —— 宁拂在饥肠辘辘中醒来,懵里懵懂嘴里被喂进来一匙雪梨汤。 唇舌清甜,他脑袋有点发晕。 “哥哥,我们在哪里?” 四周纯白的房间,不是之前他们待的古堡。 “在船上。”宁寻歌匀了匀甜汤又喂他吃一口,他本来想带宁拂乘飞机,怕他害怕才改为水路。 透过玻璃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宁拂怔住,惊奇的视线逐渐失去焦距,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他有些慌,语气低落,“涤医生知不知道,我还没有和大家告别。” 半颗甜梨喂到嘴边,宁拂别开脸,不肯配合,呜咽一句,“我的宝贝都还在觉寒家里。” “我保证它们会比我们先到家。” 搁下瓷碗,宁寻歌在他的脸颊肉拧了一下,苦笑问:“拂儿长大了,所以不愿意和哥哥回家?” “愿意。”宁拂咬唇,挪动身体往宁寻歌身边蹭,伏在他的膝头,“最喜欢哥哥。” 他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动力就是皇兄,终于找到心心念念的哥哥,其余应该没什么好留恋的才是。 “以后一直和哥哥住在一起,不开心吗?”宁寻歌的声音很轻。 “开心。”说罢,宁拂低低吱声,天真地同他打着商量道:“哥哥,拂儿以后可不可以趁周末空闲时间,去觉寒家里住两天。” 他还没有欺负够觉寒呢。 宁寻歌眉眼沉下来,掩住眸底冷意,“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要得寸进尺,预备一三五和我住,二四六跟他住。” 宁拂手指蜷在腮边,不说话。 “周日怎么办?”宁寻歌突然出声。 宁拂嗓音低若蚊呐,“水水可以住在沈烙家里,冬至弟弟也行……”感受到周围气压越来越低,声音也越说越小。 抬手覆上他的后颈,宁寻歌眸光微闪,“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 轮渡航行抵达异国,宁寻歌将宁拂带回自己常年居住的庄园,他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 庄园面积很大,可堪比拟南朝的宫殿,宁寻歌考虑周全,将庄园里的侍佣全都替换成黑发黑眸的华国人。 过了几天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宁拂渐渐感到不满足。 他发现自己变得贪心起来,从前明明只要有宁寻歌就足够了,但是现在,他竟然还想要更多。 宁拂在庄园里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让自己幸福快乐。除了每天下午要学一会儿语言,华文和外语都要学,这是宁寻歌对他的唯一要求。 语言老师对待自己的态度很恭敬,也会夸他做得真棒,但宁拂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夸奖。 之前他学外语,会缠着觉寒抱住自己,一边蹬腿折磨他一边念词汇,每认识一个新的单词之后也会读给沈烙听,讨厌鬼沈烙会沉沉笑,然后刮一刮自己的鼻子,说「水水真厉害」。 哥哥虽然也很好,但是他太过严厉,不允许自己挑食,也不能多吃甜点,夜晚睡觉前还会没收自己的手机。 宁拂将俩人比较一番,深感还是觉寒脾气好些,住在他家无忧无虑,自在的不得了。 他不喜欢面对镜头,也不想念录制节目的日子,却有一些想念他们。宁寻歌给他重新换了一部手机之后,自己也联系不到几人。 宁拂也曾悄悄登过网络,搜索关于《怦然心动》的消息,可惜什么也搜不到,似乎对于自己的退出,网友也没有多少议论。 做了几天乖宝宝,这天夜里,宁拂终于憋不住,他趁宁寻歌去书房工作的空隙偷跑下楼,窝进沙发里,抱住固定电话。 掌心展开一张小字条,当初宁寻歌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带来这里。 小挎包的夹层里面留有这样一张字条,他最初认字识数时,曾经用笔记下过每一个人的手机号码。 “先打电话给哪个人好呢?” 视线从觉寒的名字上滑过,宁拂顿一下,继续往下看去。 嘟—— “谁。” 电话接通,宁拂以为自己拨错号码。男人的声音粗哑难听,比之钢锯磨刀还要刺耳。 “沈烙?”宁拂试探着小声叫他。 另一端陷入长久的死寂,久到宁拂准备挂断时,涩哑的声线再度响起,“水水?” 宁拂突然有一点委屈,又叫了他两声。 “沈烙,水水好想你啊。”宁拂软软地向他撒娇,全然忘记离开临海镇之前,他还在生沈烙的气。 “水水,你……”沈烙猛地疾咳两声,慌忙问:“你在哪里?” “我被大家长独裁了!” 独裁大家长宁寻歌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电脑的冷光反射进他森寒的眼瞳里。 屏幕上,别墅里的各个角落悉数尽收眼底,宁拂的声音也透过拾音器传到他耳边。 …… 监听许久,宁寻歌眉心一跳,眸底不由漫过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记忆中善良可爱的弟弟,每打给一个人,开口第一句就是特别熟练的:“水水好想你呀。”乖生生的嗓音裹了糖一样甜。 皙白的小脚跟着晃荡,细嫩的脸蛋羞成玫瑰色。 “沈烙,我新学了很多词汇,念给你听好不好。” “水水也想弟弟,白天也想,夜里也想。” “影帝哥哥在不在呀……想看看你的脸,水水有一点想念哥哥的脸啦。” 魔咒一般,念得他脑袋发胀,隐隐作痛。忍耐撑到极限,宁寻歌再也看不下去,关闭界面。 拂儿打小被拘在皇宫里,鲜少接触到外人,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宁拂竟然还有这一面。 朝三暮四的小猪,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心渣? 作者有话说: 水水就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orz,节目会继续录的-感谢在2022-08-28 20:58:12-2022-08-29 20: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色发蝶结、今天喝汽水了吗、球标注副c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夕雾 20瓶;青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问题 宁拂和步寻歌说了一会儿话, 步寻歌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们聊了很多,但其实宁拂听得心不在焉,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富有磁性的温柔声线里。 “影帝哥哥。” 步寻歌喉咙里压出来一道低沉的疑问哼声,惊喜掺半,有点儿招架不住宁拂突如其来的热情。 从一开始自己对他不假辞色过后, 宁拂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他。 “哥哥在不在忙,水水打扰到你了吗?” 步寻歌这边是白天,他正在试镜现场, 手里拿着剧本人物小传。理性来说, 他此时应该和宁拂道别,认真准备试戏片段。 “没有,水水要说什么。” 宁拂有些赧然,细声细气,“哥哥可以叫我一声拂儿吗?” 他实在想念极了皇兄的声音。 说完,宁拂发烫的脸颊晕红,瘦怯的身体埋进蓬软的沙发抱枕里。 步寻歌电话那端片场的嘈杂声很清晰, 他也知道地球的另半边正值白天。可是真正的哥哥没有多少时间陪自己,步寻歌却能在百忙之中抽空陪他说话。 …… “拂儿。” 极致温柔的男声飘过耳畔,尾音耐心温暖。 熟悉的嗓音把他带回到自己和宁寻歌还在南朝时候的日子, 宁拂心底深处的无助得到安抚, 眼尾闷出黏黏的湿意。 猜到他爱听, 步寻歌又这样叫了他几声。 宁拂抿起淡粉的唇, 嘴角压不住笑, “影帝哥哥真好, 水水好想摸摸你的脸。”可惜座机不能视频通话, 看不见他的脸。 “你想摸谁的脸?”宁寻歌冷冷淡淡的说话声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屋里楼梯间和木质地板都铺着一层软地毯, 宁拂刚好沉浸在愉悦之中,完全没听见男人下楼的动静。 宁拂身形凝固,笑容僵在脸上,扭过头看见本应在处理工作的宁寻歌,手忙脚乱地把听筒藏到身后去。 “哥哥……”双膝并拢,认错态度良好。 电筒里隐约传来询问人声:“水水?拂儿?” 听见「拂儿」两个字,宁寻歌眼中几乎是瞬间戾气凶意毕现,堪堪压抑住的暴虐神色一闪而过。 缓缓地,他高大腰身弓下来,手臂绕到宁拂背后平静拿起听筒,挂断电话。 气氛凝重,暗色的客厅里静悄悄。 宁寻歌神情淡漠凌厉,本该是温柔湛蓝色的眼眸冷得像一潭死水。 沉闷感铺天盖地,宁拂瑟缩垂首,十指紧牵衣摆,微微吸气,不敢说话。 宁寻歌瞥他一眼。 买断宁拂的镜头后,他彻夜独坐书房看过节目,包括没有播出的后续所有镜头。他想了解弟弟在现代的生活,也知道了他口中的那些人都是谁。 步寻歌,娱乐圈小有成就的演员,和前世的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拂儿看起来迟钝,实则心思通透,相处不久就知道他不是自己。 宁拂再朝三暮四,宁寻歌顶多只是头疼。可是他的好弟弟,现在让别人叫他「拂儿」。 他对宁拂了如指掌,他眨一下眼睛自己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无法释怀,心窒得厉害。 “宁拂,胡闹要有限度。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是说,步寻歌知道你把他当替代品?” 宁拂诺诺,茫然过后又携上一丝委屈。 “是你说的…你说过随便我开心就好。”宁拂脑袋垂得低低的,眼圈泛红,泪水不受控制盈满眼眶。 “我也说过,你要习惯哥哥这张脸。” 宁拂淡淡蔷薇色的唇咬得苍白,声若细蚊,“不习惯的时候,拂儿可以去看一看他吗。” 没有找到皇兄的时候,他抗拒见到步寻歌,和睹物思人是一个道理。但是现在找到哥哥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亲近步寻歌。 宁拂头也不抬,在沙发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两条手臂圈住自己,是自我防御的姿势,因为过于用力白嫩的皮肉印出红痕。 “我想念以前的哥哥。” 委屈的低喃瞬间穿透宁寻歌的心脏,疼得揪在一起。训人的话都哽在喉头里,恼怒化为一腔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并肩在宁拂身边坐下,握住他过分细瘦的手腕,轻轻拍抚他后背。 “对不起,刚才是哥哥不好,哥哥失态了,不该凶你。” 宁拂腮边哭湿,委屈至极。 “拂儿待在这里,是不是无聊了?”他知道自己平时忙碌,没有多少时间陪他。 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是这样。可是走到今天,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有无数人取代他现在的位置,那宁拂该怎么办? 就像上辈子,即使知道是去送死,他也只能一往无前。 “没有凶你,哥哥只是……”宁寻歌薄唇微扯,眉眼染倦。 “你可以是很多人的水水。但是只做哥哥一个人的拂儿好不好?” 宁拂闻言愣愣抬头看他,漂亮的眉蹙起来,眼圈越看越红,停下来的眼泪卷土重来,泪珠掉得更凶。 顺着宁寻歌的拉扯扑进他宽厚的胸膛里。 “对不起哥哥,是拂儿不乖。”他抽噎着,摇摇头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最爱的永远都是哥哥,拂儿只是太孤单了。” 宁寻歌只在第一天带他做全身检查的时候陪了他一整天。 庄园很大,哥哥很忙碌。 为了多陪弟弟,宁寻歌已经将所有的工作都挪到家里进行,但是这样一来,宁拂心中只属于兄弟俩的家每天都会来往陌生人,嘴里说着宁拂暂时还听不太明白的语言。 宁拂有一次撞见他们交流工作,对面的人称呼哥哥,霍修斯。 他默默退出去,心里漫起五味杂陈的涩然滋味。 即使宁寻歌从来没有提过,宁拂也能猜出一些真相。 对他来说,自己和哥哥分离的时日不久,可是宁寻歌一定更早来到这里,哥哥和自己之间,真正隔了太远太久的两世。 哥哥在这个世界过了许多年,甚至、甚至也有过其他家人…… “对不起,拂儿很笨,总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害得哥哥伤心。” 宁寻歌长臂圈紧,拍拍他,“胡说。拂儿的存在对哥哥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找到宁拂之前,他在这里不过是行尸走肉。 “小猪不要胡思乱想,哥哥不管在哪里待了多久,唯一的亲人永远只有拂儿。” “不哭了,是我不好。” 把弟弟凶哭,还得自己变着法子来哄。 “今晚和哥哥睡?明天带你出去玩。” 宁拂鼻头绯红,捂在宁寻歌怀里打了一个哭嗝。 “哥哥明天不忙吗?” “这几天忙一点,就是想抽出时间陪小猪。” 宁拂闷闷应声。 宁寻歌替他擦脸,把他抱到卧房里的大床上。耸耸鼻尖嗅闻哥哥睡过的被子味道,宁拂弯唇笑了一下。 真好,哥哥还是他唯一的哥哥。 “睡觉。”宁寻歌捂住他的眼睛,“早点休息。” 宁拂迷糊睡过去之前,放空的脑筋忽然清醒一瞬,蓦然睁眼,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被宁寻歌捉个正着,他手心攥着的电话号码字条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宁拂有些难过地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觉寒说话呢。 哥哥晚上在书房工作,大约每隔一小时会来看自己一眼。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一个小时内给所有人都打完电话,分给其他人一人十分钟,预备留剩下半个钟头的时间都用来和觉寒通话。 “哎。” 宁拂唉声叹气,整个人裹裹被子,往下蠕动着缩进被窝里。 好难过。 “叹什么气。” 黑夜里,睡在一边的宁寻歌突然出声,把弟弟闷在被子里的脑袋提溜拎出来。 “睡觉别蒙头。” “好哦。” 隔天,宁寻歌遵守诺言,宁拂也终于第一次踏出这座庄园。 天朗气清,草原碧绿的马场,宁寻歌给他戴好头盔,仔仔细细穿上防护服。 “君子六艺还记得多少?” 宁拂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上,俯低身体摸摸小马的额头,靠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全都记得。”虽然他以前体弱多病,好歹御射也是学过的。 “这匹马性情温和,小猪能控好它吗,要不要哥哥带你?” 宁拂坚持不需要宁寻歌陪同,他兴致盎然,拍拍马儿的脖颈,抓好疆绳,身体微微后仰,向前疾驰。 自在,畅快。 马儿耳根子软,跟他磨合得很好。微风拂面,宁拂额间汗珠滚落,面颊如同敷粉,花瓣沾上晨露,漂亮的秀靥像开得正艳的桃李,鲜艳娇嫩。 宁寻歌目光追随,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弟弟,心底没由来生起一股家有娇花初长生的滋味。 “哥哥,这马儿好乖。”宁拂兜完一圈,汗珠淋漓,他不停抚摸着小马的脖颈,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宁寻歌身形高大,直接抱着弟弟下马。替宁拂擦汗时,他猝不及防问道:“拂儿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算一算,弟弟两辈子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都喜欢呀。”宁拂气喘吁吁,不假思索说。 宁寻歌面不改色,“我说的是,相恋的爱人之间的喜欢。” “咳咳咳。”宁拂睁大眼珠儿,小脸咳得嫣红。被哥哥突如其来的发问难倒,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找了个不高明的借口逃离。 慌忙关上马场内洗手间的门,宁拂吁气。 踱步走到干净的镜子前,他看了自己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水水这样漂亮,可是要做新娘的,如果喜欢女孩子的话……” “两个新娘子能在一起吗,到时候是她背我还是我背她呀?”宁拂苦恼咕囔,因为羞怯眼角晕开一团艳红。 还在认真考虑,腰肢猝然被伸过来的一只精壮小臂箍住。 天旋地转,彭地一声,宁拂被揽紧压在门板上。 “我背你。”沉沉的嗓音,低哑缱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9 20:57:43-2022-08-30 20: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喝汽水了吗、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是甜的 4瓶;你今天咕咕了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晚安 手腕被扼住, 宁拂脆弱的后脑勺被托在一只温热的掌心里完整护好,他整个人被举起来腰背抵在墙板上,身体腾空重心不稳, 乱晃的小手和结实的胸膛相抵,荡在空中无依无靠的两条细腿不自觉缠住身前男人的腰。 刺刺的短发戳着他颈侧的嫩生肌肤,熟悉的扎人触感根根渡过来。 虽然看不清脸, 但是这驾轻就熟的霸道作风…… 宁拂懵了一下,脸蛋红扑低低叫了他一声,“沈烙?” “嗯。”胸腔震动里发出的暗哑喉音。 沈烙的脑袋埋进宁拂温软滑腻的前胸, 情不自禁隔着轻软的布料嗅闻, 淡淡的清甜香气萦绕鼻尖,一缕幽香就能令他所有的意志土崩瓦解。 水水,宝贝儿,老婆。 他像一只凶恶威风的狼犬收敛起锋利爪牙,遵从内心嘴里低低念着各种昵称,耳鬓厮磨,极尽缠绵。 “我也想水水, 哥也想你。” 他脑子里不停翻涌回忆宁拂说过的「想他」的娇声,心里那团火愈烧愈旺,一掌牢牢托住宁拂, 头微侧无法自控地埋首亲吻厮磨, 用他那张脸。 黄豆大小的一盏灯光从俩人头顶上方罩下来, 投下一片隐约朦胧的疏影。 脱掉护甲, 宁拂只穿了一件衬衫, 最上方的纽扣解开一粒, 柔白的肤色如同涂抹了胭脂。 他被磨得双腿发软, 眸中泛起水光, 下意识攥住沈烙的一撮头发,脚趾绷紧,脚上的马靴沿着他的裤缝摩擦。 “沈烙?”舌尖情不自禁发颤,懵懂青涩的无知反应。 体内生起一股隐隐的陌生情愫,从未有过的体验。宁拂窘迫地不明所以,懵里懵懂,垂下头撑紧发抖的手用力推拒,“你别,难受……” 头皮被软绵的力道扯得一紧,沈烙的心像什么蛰了一下,他停下动作,喟叹的声音微哑。 “水水……” 浅尝辄止,不敢过于放肆。沈烙克制着喘了一口粗气,终于舍得抬起脸,仰视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宁拂。男人目光灼灼,唇边绽起一抹大大的笑,有几分傻气。 他们果然是两情相悦的。 心间酸胀饱满,欢喜无法抑制,甚至胳膊故意动换一下把人往上颠了颠。 宁拂视线模糊一片,原本清凌凌的眼光漫起似烟若雾的缭绕水汽,表情空白慌促,惹人怜惜。 沈烙使坏动弹,他晃悠几下趴到他肩膀上泣嗓低唤。 软绵紧挨,滚烫的温度隔着布料在两人相贴的地方传递。 “宝贝儿,你要我的命吗。” 宁拂茫然眨了眨眼,回神后顿觉自己大为丢脸,撑腰努力直起软绵无力的身体,“你、你不许动。” “好,不动。” 缓了口气,宁拂额间鼻端脸蛋沁出粉汗,他嗓音颤巍巍的有些可怜,“你刚刚在做什么?” 沈烙轻抚他的背,“以后教你。” 宁拂愣愣。 水眸凝视沈烙半晌,慢慢地,捧起他的脸,顾盼的眉眼凑近。 压制沸腾狼血,沈烙忽笑:“才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宁拂不作理睬,继续专注看他,微红的眼底添了一层委屈,盈盈垂泪,晶莹的泪花晕开沾湿长睫。 “你怎么来了呀。” 沈烙面色郑重,声音低沉,“你说想我。” 水水在电话里面那样撒娇说想他,他当然卯了命也要从地球这端翻越到这边找到人。 四周安静,宁拂心弦颤了颤。 他依旧脚不沾地,慢吞吞地牵起沈烙另一只空着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依赖地轻蹭。 “这么乖。”沈烙眼中笑意明晃晃地要溢出来,手指沿细嫩的下颌摩挲,“是奖励吗?” 宁拂垂眼投去视线,“你是第一个来找水水的人。” 你是我未来老婆,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沈烙转换语调,“刘司说你被家人带走了,刚才外面带你骑马的那个人是你的家人?” 宁拂颔首,“嗯,他是我的哥哥。” 意料之外,但又十分合情合理。 沈烙只当宁拂是意外流落在外的豪门小少爷。也对,要不是金玉堆砌,谁家能养出他这样娇气矜贵的宝贝。 真想把水水早点抱回家啊,只不过……目光巡睃一圈宁拂身穿的精致奢贵的装束,被资本这样雄厚的家人找到的水水,应该很难被抢回家。 沈烙单刀直入,“宝贝儿,如果我现在提着彩礼去找你哥哥提亲,他会答应把你交给我吗?” 宁拂蹙眉,认真考虑了一下。 “从前说要向我提亲的人,最后都会被哥哥扔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沈烙语塞:看来搞定大舅子刻不容缓。 “不对。”宁拂疑问,“你为什么要向我提亲呀,你是想把我娶回家吗?” 沈烙嘴角微挑,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柔软。 满心满肺想要倾吐爱恋的话语一波波冲昏头脑,鬼使神差,他口不择言道:“为了能让水水一边骑马一边念单词给我听。”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粗神经,忆起之前的教训,懊悔失言。 “不是,我的意思是……” 殊不知宁拂压根没听懂,还很自信满满,“不需要的,我现在就能骑。” 沈烙怔然,旋即低头闷笑。 宁拂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宝贝儿现在可不能骑。” 宁拂不依不饶,“你不相信吗,水水会的东西很多。” “是是,水水厉害。”沈烙哄小孩儿似地哄他,“不过,你现在能骑,我现在就敢上门提亲。” 不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宁拂不舒服地动了动,“你先放我下来。” 脚尖沾地的刹那,他腿根倏忽发软,被沈烙及时扶住才没跌倒。 攀住他的臂膀,宁拂轻微红了脸,又朝后望了一眼。 “只有你一个人来的吗?” 闻言,沈烙明亮的眼色蓦地蒙上一层郁气,他漫不经心笑了笑,“除了我,谁还会千里迢迢追到你身边。” 宁拂愣了一下,怏怏道,“哦,这样呀。” “笨蛋,是不是换手机了,回去记得把我微信加上。” 宁拂挣脱开他的胳膊站稳,乖乖点头,“知道。” “出去吧,不然你哥哥该起疑心了。”按捺不舍情绪,沈烙唇角微勾,语气柔和,“水水,等我。” —— 分明没做坏事,但宁拂出去时还是不由自主心虚,脚步鬼鬼祟祟。 宁寻歌一见他就沉下脸,“衣服怎么这么皱?” “啊?”宁拂当即紧张,他忙不迭将胸前衣襟伸伸平,生怯道:“刚刚不小心弄得。” 他仓皇得厉害,生怕被哥哥发现什么,好在宁寻歌只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追问。 从马场回家的路上,宁寻歌第二次开口,问他之前的问题有没有答案。 宁拂从后视镜里飞快瞥他一眼,眼神躲避,并不说话。 “拂儿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南朝不一样,爱人之间需要遵守一夫一妻的诺言。” 如果可以,宁寻歌宁愿养弟弟一辈子。但是……他垂眼冷睨宁拂被揉乱的衬衫,眸光暗下去,握住方向盘的手掌不停收紧。 要是不教宁拂,任他无知懵懂下去,是个玩意都能把他拐走。 宁拂沮丧回答,“我知道。” “怎么,听上去你很失望?” “没有。”宁拂连连摆手。说完,他扭过身子望向窗外,摆明态度,不愿意再和哥哥探讨这个话题。 宁寻歌抽空撇过去一眼,手臂伸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并不是不想教诲弟弟游乐人间,但在这样的事情上,总觉得最后吃亏的还是弟弟。 以宁拂这幅小身板,不管将来和男生还是女生在一起,顶多一个,再多他也承受不住。 宁寻歌面色如常,操着老父亲的心。 因为白天的意外遭遇,宁拂夜晚睡得极不安稳。 睡梦里,他像是坠落进一片黑暗无垠的深海,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似有若无地沿脊背一路游走,四肢脉络宛如触电一样,酸麻鼓胀。 宁拂躺在大床中央,脸颊晕染酡红,腮边粉汗盈盈,他唇角微张,嘴里无意识发出绵绵的轻哼呻吟。 少年眼眸紧闭,衣摆卷起,他侧过身体,细白的小腿伸出棉被外,难耐地沿床单胡乱蹭了蹭。 “水水,水水?你怎么了?” 是谁在叫他…… 宁拂从如坠云端的梦境中睁眼,檀口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他意识仍旧模糊蒙胧。 “水水,你刚才怎么了,还好吗?” 房间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宁拂晕乎乎坐直身体。恍惚之间,他找到发出声音的来源。 是那只摆放在床边的叮当猫,是他的宝贝。 “猫猫,是你在说话……”宁拂目光惺忪,额头抵在叮当猫的玻璃眼珠球上,呓语般喃喃:“怎么是觉寒的声音……水水在做梦吗……” “是我。” 宁拂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无意识坦露心声。 “觉寒,水水好难受。” “怎么回事,水水是不是生病了?”叮当猫里发出的男声不掩担忧焦急。 “没有,不是……”宁拂脸色微醺,梦呓的软声里含着虚无缥缈的欢愉。 低软的尾音不小心溢出。 另一端的焦急询问猛然凝滞,半晌,裹挟着浓浓涩哑压抑的声音响起,“水水在做什么。” 宁拂完全陷入陌生的情潮里,全身发软,说话也颠三倒四。 “不知道……” “沈烙来找水水了,弟弟和影帝哥哥也都陪我说话,觉寒怎么不来找我呀。” 讲到这里,他已经略带哭腔。 “小猫,觉寒是不是不喜欢水水。” “水水……” 宁拂一边低泣纾解,一边抚摸叮当猫,声声句句委屈的软甜控诉简直折磨地觉寒要发疯。 “觉寒,小猪好想你。” 宁拂磨蹭的动作慢下来,懵懂地想……是真的真的好想你。他把最浓最多的思念都给了觉寒,可是觉寒怎么能不来找他呢。 如果白天见到的是觉寒,他肯定不止像对待沈烙那样,左边脸右边脸都要贴贴,额头鼻子也要贴,嘴巴…… 嘴巴暂时不可以。 宁拂水眸半阖,难耐咬唇。 “好想你。” 此刻的觉寒完全隐匿在黑暗里,周身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眼底猩红,缓缓开口:“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水水,觉寒没有不喜欢你,他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不知过去多久,宁拂终于再度睡过去。 被扔在床边的叮当猫里,传来觉寒筋疲力竭的叹息。 “宝宝,晚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那个男人(沈烙),教会水水成长。感谢在2022-08-30 20:58:20-2022-08-31 20: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色发蝶结、soft是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提粥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骗他 晨曦破开云层, 太阳洒下的金光照进静谧的庄园里。 客厅,宁寻歌坐在餐桌前,抬眼看了一下挂墙时钟, 八点整。往常来说,这个时间点宁拂早就吃完饭,窝进沙发里翘着小脚看电视或者乖乖读外语。 又安静等候半个小时, 宁寻歌耐心告罄,迈步上楼敲响弟弟的房门。 “小懒猪,怎么还在睡, 该起床用早餐了。” 里面无人应答, 四周墙壁隔音效果极佳,自然也听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 宁寻歌攒眉,思忖弟弟应该是昨天骑马累到了,但是再累也不能养成不起床吃饭的坏习惯。 手指搭上门锁,他沉声道:“哥哥进来了。”说完直接扭开门锁。 卧室空间很大,里面每一样物件都是按照宁拂喜欢的风格精心设计,绕过一扇隔开卧床与外面小厅的雕花屏风, 宁拂就躺在软绵的大床上。 看清里面的情形,宁寻歌平稳的步伐滞住,脚步如同被钉在那里, 喉头莫名发紧。 房间里的窗户留有半道缝隙, 纱帘随漏进来的微风摇曳轻摆。 宁拂歪歪斜斜靠在床角一侧酣睡, 微憩的表情软和恬静, 唇角轻微上扬, 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他睡颜格外娇憨, 灵秀的双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绯色, 衣襟领口被扯得半开, 露出的雪白肌肤上隐隐有几道细细的红色抓痕,睡衣下摆皱皱巴巴卷到腰际,棉质短裤荒唐地褪到腿弯处,至于被揪的乱七八糟的床单更是一塌糊涂。 宁拂平常睡觉时很乖,真正睡着之后压根就不会再乱动。 但是他现在睡姿凌乱,脑袋快要枕到床尾一端去了。他头发已经长得略长,乌黑的发尾在墨色的被单上铺散开,白净的脚踝裸露在外,玉趾蜷缩在一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晕染的水渍留下蜿蜒印迹,相当凌乱不堪的场景。 眼前场景对宁寻歌来说冲击不小,他罕见地失去表情,脸色空白许久。 半晌,男人面容恢复冷然,拾起垂落到地板上的薄被,弯腰抱起宁拂直接走到盥洗室的洗漱池前。 弟弟依旧睡得很沉。 宁寻歌毫不怜惜捏了捏他的脸,直到宁拂睁开迷蒙的眼才松手,不咸不淡道:“起床。” 被欺负的宁拂可怜兮兮,他睫毛轻颤,片刻后又卸力歪头倒在宁寻歌的肩头,迷糊不清道:“还想睡……” 微凉的脸颊被热毛巾整个敷罩住,热气氤氲,他眉尖蹙缩,软软呜咽一声,终于在宁寻歌的持续不断的折腾下逐渐转醒。 “睡什么睡,不许哼。都八点了,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大清早的,宁寻歌脾气稍显暴躁。 宁拂呆怔醒了会儿神,一个骨碌支起身子,满脑袋雾水,慢半拍问道:“哥哥怎么在这里?” 将擦过脸的毛巾放到一边,宁寻歌把弟弟半抱至盥洗池台边,蓝眸冰冷无情,俯身威严逼视,“昨晚干什么了。” 啊? 宁拂不明就里,眼睛湿润无害,偏头以示疑惑。 昨夜美梦昙花一现,记忆早就随梦消散。 宁寻歌缄默几秒,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似叹非叹地说:“小猪长大了。”有秘密也不愿意和哥哥分享。 “我本来就是大人。”宁拂听不懂宁寻歌的言外之意,还想证明自己,被宁寻歌伸手递过来的牙刷堵住嘴巴。 “刷牙,换衣服,起床。” —— 等到宁拂终于收拾好自己,磨磨蹭蹭下楼吃早饭时已经快九点,他心里边沉甸甸的,秀气的眉头也随主人的心情皱成一道结。 宁拂食不知味地一口一口小小吞咽着香粥,神情茫然纠结。 今天早晨换衣服的时候,似乎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被窝乱糟糟,好像有人在上面打过一架似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想破脑袋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宁拂。”宁寻歌观察他半天,不温不火叫他一句。 “嗳。”被点到大名的宁拂突然紧张,桌下的腿小心翼翼缩回去,手里捏着的瓷石汤匙彭咚掉落在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噼里啪啦,做贼心虚。 宁寻歌:“专心吃饭,吃完饭到哥哥书房里来一趟。” 丢下汤匙,宁拂情绪怏怏,“我吃不下,现在就去吧,哥哥。” 宁寻歌将上午的所有工作延后,打算花费半天时间教育不通人事的弟弟,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是要教他怎么保护自己。 “以前不教你,是哥哥的失职。”他语重心长。 见他语气凝重,宁拂也认真起来,紧握拳头,“没关系的哥哥,有话就直说。拂儿已经是大人了,也该承担家里的重担。” 话语临到嘴边,宁寻歌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辈子,身为帝王子嗣,最大的重任说破天无非是保家卫国,再为皇室开枝散叶,父皇根本不指望弟弟能担当大任,于是这两样,他都没有教过。 宁寻歌把自己办公桌前的真皮滚椅让给宁拂,刚好合适自己身材尺寸的皮椅,娇小消瘦的宁拂坐上去,却只占据小半边。 水晶吊灯的纯白光晕照在他的脸上,面部轮廓的边缘柔化,显出几分透白,连光线都能将人模糊消散,泄出一丝脆弱易折的美丽。 宁拂抱膝坐在书房正中央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桌上散开的文件。 “能看懂吗?”文件上面的语言都是英文。 “一点点。” “等会再玩,先看着我。”宁寻歌握住他细瘦的腕骨,隐晦开口问:“拂儿昨晚睡觉前,有没有看过奇怪的视频或者别的什么……文字之类的。” 知道哥哥是要和自己探讨昨夜他的异常,宁拂态度立马端起,他苦思冥想,懊恼不已,“真的没有呀,我看完两集叮当猫就睡了。” “真的么。”宁寻歌目露怀疑,明晃晃地不相信。 “真的!”宁拂着急,连忙把自己的手机奉上,毫无芥蒂地给宁寻歌检查。 “这个里面有记录的,哥哥看完就知道拂儿没有说谎。” 宁寻歌当然知道他没有撒谎,弟弟心思直白透明,一眼就能望到底。然而他还是佯装疑心的模样,淡淡道:“真的吗,我看看。” 接过手机,径直打开聊天软件。 新添加联系人:【沈烙】; 最近聊天: 【沈烙:水水,今天也要继续想我,晚安。】 宁寻歌垂眼扫过去,又点开宁拂的朋友圈,他的动态很简单,从上滑到下,全是转发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文章,譬如, “是真的有用!信我!太毒了!” “看见这条文章三秒之内转发,就能见到你最见的人,切记,必须三秒之内!” …… 并没有注册微信的宁寻歌捏捏眉心,是他学识浅薄,理解不了现在小孩的心思。 看完一圈,最后才将手机屏幕调到播放叮当猫的界面还给他。 “嗯,相信你了。” “是吧。”宁拂鼓嘴,沮丧万分,擦了擦手机屏放回到桌边,很小声地说:“今晚还可以和哥哥睡吗?” 沉默良久,宁寻歌拒绝他的请求,“你长大了,以后都要一个人睡。” “可是……”宁拂十分失落,启唇道:“拂儿夜里要是再做坏事,哥哥可以叫醒我。” “你不是在做坏事。”宁寻歌神色复杂打断他。 偌大的书房空荡,只有宁寻歌一个人低沉说话的声音,斑点细碎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 宁拂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听着,他垂下眼注视木板,仿佛要把那处盯穿一个地洞来。 宁寻歌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给他灌输这些陌生知识,宁拂十指弯曲搭在膝头,故作淡然镇定,然而脸皮却轻易出卖主人,里里外外蔓延到耳后根都红了个透。 宁寻歌循循善诱,“拂儿昨天在马场碰见谁了?” 宁拂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关系,拂儿的朋友就是哥哥的朋友,哥哥抽空或许还能好生接待一下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轻易上套的宁拂顿时放下戒心,他把头埋得有点低,和盘托出,“昨天遇见沈烙,他是专门来看我的。” “他对你很好?” “那当然啦。” 宁拂眉眼精致软和,笑起来唇边好似泛起柔柔的涟漪,一双纯澈的鹿眼像两轮弯起的月,“早说沈烙是好人了。” 宁寻歌不动声色,“他昨天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吗?” 宁拂往座椅后面缩了缩,三分生怯七分腼腆,“他说想娶水水。” 宁寻歌气极反笑,“是吗。” “要是沈烙真来提亲,哥哥你先不要答应好不好。”宁拂心下忐忑,悄摸牵起他的衣袖,他还没有想好自己愿不愿意和沈烙在一起呢。 宁寻歌笑了笑,“谁来娶小猪,哥哥都不同意。” —— 宁拂学完早课学午课,跟着外语老师念完新词汇之后,他拿起手机才发现被沈烙的消息轰炸。 【水水,待会见。】 【这是给咱哥带的礼物,图片.JPG】 【在干嘛呢,想不想我?】 …… 【宝贝儿,你哥哥怎么不见我?】 【水水!!江湖救急!】 【宝贝儿!咱哥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进门?】 后面更多一条比一条长的消息透露出那端男人的焦躁,沈烙备好齐全贺礼,毕竟是第一次上门,他之前的生意版图和霍修斯没什么交集,也完全不了解这个人。 为了宁拂,他一个粗人,甚至还文绉绉地准备了拜帖,诚意满满。 沈烙想不明白,霍修斯怎么能这样断然拒绝他的拜访,他的工作助理来传话时,表情语气更是冷酷地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沈烙:水水,来,给我说说你哥最喜欢最宝贝什么?我投其所好。】 宁拂看完了许多条消息,想了想,编辑消息回道: 【乖猪:哥哥最喜欢最宝贝水水。】 沈烙正站在庄园外踱来踱去,消息声一响,他打开眼前一黑。 那完了,他和水水曾经参加过恋爱综艺,突然到访摆明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宁拂的占有欲意图,难怪霍修斯不见他。 摁灭手机,宁拂挪挪身体,望着落地窗外的花园,有些无聊地抿了下唇。 哥哥果然在骗他。 说什么接待朋友,其实他不会让沈烙见到自己,他期待中的见面根本不会到来。 扔掉手机,他抱起心爱的叮当猫漫无目的地往客厅外面走。 哪里安静他就往那边走,也不知最后走到哪个偏僻角落,路边粗壮浓密的树枝四仰八叉,连盏路灯也没有。 昨夜才下过一场小雨,树高枝茂,少有光照,脚下的青石板地面有些湿滑。 宁拂一只手小心扶着树干缓步下台阶,斑驳的枝干刺痛了娇嫩的掌心,他忍不住蹙眉。 绿荫掩映,宁拂转身,指了指树干向身后一直跟随在侧的保镖说,“黑衣哥哥,我想坐到上面。” 保镖皱眉,却一动不动,神情似尴尬。 宁拂不愿意让旁人为难,咧嘴软乎乎笑了一下,“你跟哥哥说一下,说我想,他会答应的。” 褐色的树干被清理干净,坐到高高的树干上,视野无限开阔,隐约能看见距离并不遥远的蔚蓝色海岸线。 不知道海另一边的山峦现在是什么模样。 宁拂举起叮当猫,鼻尖蹭着它的,目光透出眷恋。 “小猫,你能开口说话对吗。” “你说说话呀。”宁拂轻蹭,不知道是在哄它还是在哄自己,细语呢喃,嗓音染上委屈的哽咽。 “我知道你能说话,陪我说说话。” 眼见宁拂下一秒就要哭,叮当猫的身体里面终于没忍住传来一道无奈的男声。 “水水。不要坐在树干上,很危险。” 宁拂愣愣把叮当猫拿远,怯声怯气,“你是小猫还是觉寒?” “随你喜欢。” “我想你是觉寒。” “好,那我就是觉寒。” “胆小鬼。”宁拂嘴角忽然扁下去,“你是不是也觉得水水很笨,所以可以尽情欺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觉寒吗?”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去复诊,可以明天补上二更嘛。妈妈催我睡觉了,跟她一起睡没法偷偷码字,这两天生活在她的监督之下,蠢作者明早一起来就继续写,给了承诺没做到非常抱歉,给各位小可爱发红包补偿一下,对不起。感谢在2022-08-31 20:57:32-2022-09-02 20: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整蛊 宁拂拎起叮当猫的一只小短腿抖抖, 捏两下他毛茸茸的肚子,偏过脑袋将耳朵俯上去专注聆听。 小猫还是从前那只小猫,布料软绵绵, 胖鼓鼓的肚子一戳就瘪下去,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生气又着急,攥住叮当猫的两撇胡须向外扯, 又不敢太用力,底气不足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安装了电话。” “没有。”觉寒声线低缓,同他解释, “没有安装电话, 也没有欺骗你。水水,我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宁拂腾出一只手臂紧紧环住粗壮的枝桠,扭头朝四周看看,除了不远不近守在下面的保镖哥哥,根本没有其他人。 很近是多近呢,他心里要的「很近」至少转身回首就能看见,抬手踮脚就可以够得到摸得着的距离。 “我瞧不见你, 你是藏起来了吗?”宁拂心想,觉寒应该要走到自己身边来,他才好去接应。 思绪飘至半路, 他突然想起沈烙的境况, 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不让你见我, 我这就去找他。” 觉寒出声否认, “不是。” 既然他不是忙碌到没空来见自己, 哥哥也并没有阻止,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宁拂藏起不安, 慢吞吞地低声道:“一定是因为水水以前欺负你, 你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不来见我。” 觉寒这次回答更加飞快,唯恐他误会之下生出伤心,“没有,不是。你的欺负还远远不够。” 宁拂觉得他的小脑袋瓜真的不太够用,千万言语化作一句委屈地低喃。 “水水想见你,不可以吗?” 他坐在木樨树上,随手拉近横在眼前的一簇枝桠嗅闻,花苞孕育,散出清香。宁拂一边缠绕花枝,一边重复询问。喉音细弱闷窒,藏不住的失意哽咽。 觉寒这次静默良久。 宁拂无论怎样娇气,自己都可以耐心哄。 可是性格使然,他对于某些事情实在太过敏感脆弱。天真娇气,受到半点伤害就缩进龟壳里,又像是习惯把自己装进黑暗的小匣子里面,无限放大自己的委屈不安。 他知道宁拂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念自己,只不过作祟的坏情绪会发酵幻化成巨大的怪物用来吓唬他自己。 陌生的国度,除去刚找回的家人他举目无亲,不喜欢的觉寒自然成为陷入旋涡里的挣扎和寄托。 好比前夜的荒唐,他娇娇撒痴,由不得自己拒绝,事过照样春梦了无痕。 “水水,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所以现在还不能见你。”觉寒话锋一转,“我可以想念你,但是你不可以这么想念我。” “仔细想想,你真的非我不可么。”觉寒一字一顿,刻意压低嗓音引导,带着无名蛊惑意味。 宁拂心智被牵引,不禁垂眼认真考虑一番。 不思念觉寒,他不知道自己该思念谁。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那么称心如意,他需要将这份失落寄予出去。 沙哑却柔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过得不开心吗?不开心也不用逼迫自己非要寻求一份想念。水水,记住你很快乐。” 觉寒理智且冷静地将宁拂的痛苦寸寸让渡,悉数转移给自己。 沉默片刻,宁拂觉得觉寒说得十分有道理。他恹恹拨了拨叮当猫脑袋上的竹蜻蜓,百无聊赖地将额头往旁边抵,承认道:“好吧,水水没有很想你。” “宝宝,你先从树上下来。”觉寒对他束手无策,只能尽量安抚。 偏宁拂是个有点认死理的人,充耳不闻。 如果觉寒此刻从天而降抱他下来,他自然不会抵抗,但他不想自己动。 “我不下来,都怪你。” “好,都怪我。”觉寒全盘接收他的无理取闹,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水水想不想继续回来录节目。” 宁拂拨弄叮当猫的动作停滞,像被问住了。 他被哥哥带回家不过才短短几天,节目、综艺这些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庄园里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墙边的花会静悄悄地开,连夜雨也只会细声地下,而宁拂自己,似乎也只能数着时针过日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回去,心里会难受。”心脏空荡,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要他必须回到那个地方,继续未完成的旅程。 “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回来。” 宁拂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家哥哥行事专横,却不妨碍心底生起一丝渴望的希冀。 “真的吗?”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笑逐颜开,宁拂一时忘乎所以,两只手臂高高举起叮当猫,腿脚在空中摇摆得厉害,不免身形一晃。 咔嚓,扑腾间扶住的细长树枝意外断裂。 “水水!”觉寒凝眉,慌乱呼叫。 叮当猫从脱力的手掌坠落,宁拂连忙攀住枝干稳住身体,动作间长裤在粗糙的枝干狠狠摩擦。 与此同时,空气中隐约响起棉布裂开的刺啦一声。 “水水,你怎么样,没伤着吧,还好吗?”觉寒沉声阴郁,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宁拂呆呆的,目光失神。 他整个人倒趴在枝干,小脚转悠半圈,然后轻轻地、试探性地向外挪动屁股蛋,一缕凉风不打招呼倏地钻进来。 下一秒,宁拂身体抖了抖,羞窘得面红耳赤,他几乎是哭泣着说,“消失消失,觉寒消失!” 刚才的异样声响,觉寒自然也听见了,他假意佯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消失之前,要确保你从树上安全落地。” 宁拂羞愤欲死,“不行!水水都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我要在树上待一辈子!” 声称要在树上待一辈子的宁拂最后被宁寻歌亲自捉回去,拦腰横抱起来的时候他仍旧不忘两只手捂住屁股缝裂开的地方。 宁寻歌气笑,“现在知道怕羞?刚才跟哥哥闹着说要爬树的厉害劲头呢。” 宁拂强忍委屈,眼中积蓄着泪水,翁声翁气地控诉,“骗子不许笑我。沈烙说你根本不见他,哥哥一直在骗我。” “他找你告状?”宁寻歌镇定如常,胡诌信口拈来,四平八稳回道:“拂儿乖一点,哥哥每天都很忙,没有那么多空闲见人。” 宁拂并不上当,“沈烙原是来找我的,不用劳烦哥哥。” 说完,他深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太过丢脸,禁不住挣扎,两条细腿不停向空气乱蹬。 “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听话,你捂着屁股怎么走,跳着蹦回去吗。” 长臂一捞,宁寻歌牢牢压制住他,脚尖踢开房门,把弟弟抛到卧室里的沙发。 拿来一套新的家居服扔到他旁边,宁寻歌眉眼格外冷淡,语气无波无澜地道:“你才和沈烙认识多久,就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质问哥哥。” 沈烙根本不适合弟弟,不管是从出身、家世还是性情。他照顾不好宁拂,并且日后很有可能会因为自身的鲁莽伤害到拂儿。 其余无伤大雅的事情自己都可以依他,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宁寻歌绝不让步。 他面容冷若冰霜,宁拂被他的专制独断气到,愤愤然指控,“独裁家长。” “嗯。”宁寻歌欣然接受,他挑眉哂笑,“用不用哥哥帮你换裤子?” 宁拂的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咕咕囔囔把宁寻歌赶出房间。 换好新衣服,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捣鼓起手机,嘴里念念有词,记仇道:“坏蛋宁寻歌欺负我,我也要欺负回来。” 自俩人那天不欢而散,宁拂意外地反倒变得活泼许多。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安静待在房间里,每天都要外出散步一圈,时不时地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清早逛花园,心血来潮想要帮园丁叔叔除草,可是草没除好,正午饭点时分坐在园艺大叔的小推车上连人打包被送回来。 隔天傍晚,他又闲来无事,决心要给宁寻歌做一碗夜宵吃食。 在厨房摆弄食谱半天,最后敲定要煮一杯简单的快乐柠檬茶,因为腼腆宁拂不好意思请教厨师,倔强地偷偷用手机在上网发帖,结果被网友好一顿冷嘲热讽。 “柠檬水,难道不是有手就会?” 热情当即破灭,宁拂臊眉耷眼,难过到扑到宁寻歌怀里哭湿了他好几件昂贵西装衬衫才罢休,最后还要宁寻歌亲自下厨喂他吃甜心才哄好。 他的兢兢业业被宁寻歌不动神色看在眼里。 这天,趁宁拂不在房间,宁寻歌轻巧扭开门锁进屋,找到他的手机,三两下就解开锁屏。 明媚的窗外,宁拂正站在楼下的草坪上手拿花洒,和同行的阿姨交谈,他唇角翘起,笑意漾及满脸,丝毫不知情自家魔王哥哥已经闯入他的私人空间。 宁寻歌曲身靠在窗前,看了弟弟半晌,垂眼低笑。 密码77777,果然是小猪。 在他眼里,只要有关宁拂的事,不分大小,重要等级永远排第一位。或许是因为自小的相依羁绊,宁寻歌对弟弟有着超乎寻常的掌控欲。 “对不起,拂儿。” 他低叹着,点开宁拂的手机。 宁拂的手机十分简单,界面几乎一览无余。他平常不爱聊天,用时最久的软件是一款动画APP。 聊天软件里的最新消息依然是沈烙发来的。 【沈烙:水水,公司有个项目出了一点小问题,必须要我出面,等我解决好再来找你。】 【沈烙:宝贝儿,等我333】 宁寻歌嗤笑,笑容凉薄。 手指滑动,发现一款新软件,点进去顺着宁拂的主页和浏览痕迹,宁寻歌神情凝起。渐渐地,男人冷淡的面色浮现一丝哭笑不得的怪异。 两天前,宁拂曾经在这款软件里的某个网站平台发过一则生活求助贴,甚至还开设了一个「重金悬赏,捉弄哥哥」的提问频道。 提问者宁小猪是这样描述他的苦恼: 【南朝小可怜:哥哥太坏了,特别霸道,阻挠我的朋友来家里看我,还嘲笑我因为爬树把裤子弄破。我被欺负哭了,该怎么反击回去呢?我想把哥哥也欺负哭。】 【南朝小可怜:补充一下哦,哥哥已经成年了,是大人,我不算欺负小孩子。】 论坛下方的回复五花八门。 1l; 妹妹今年几岁了,可曾念过什么书? 【南朝小可怜:念过的。】 宁寻歌压了压嘴角,很久没这样心情愉悦过,视线往下继续看下去。 2l; 欺负哥哥还不简单,当然是怎么任性妄为怎么来! 【南朝小可怜:我已经很任性啦,故意揪他的头发,捏他的鼻子,还掐他的脸!但是哥哥都不生气,也不哭,还会笑笑摸摸我的头。】 3l;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小可怜来我家当妹妹好不好…… 4l; 救命,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5l; 这题我会!前面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欺负他当然要花光他的钱!没了钱,再有种的男人也会哭成狗。 【南朝小可怜:可是家里的钱多得花不完呀。】 6l; 突然沉默…… 7l; 沉默+1; 8l; 原本还想控诉5楼故意诱导青少年!现在,我闭嘴! 9l; 我怎么不信呢?妹妹家里有矿还是? 【南朝小可怜:没有骗人哦,还有没有别的好心人帮帮我呀。】 10l; 都让开,我来认真答题。绝佳的欺负手段是表面做好事,私下暗戳戳使坏,最后还要说一句:哎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这一招效果翻倍,你哥哥哭不哭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会被气到。 11l; 整蛊环节我最在行呀,最老土但又最有效的方式不就是做一顿暗黑料理嘛。妹妹你随便做点什么菜犒劳一下哥哥,芥末牙膏放一放,记得多挤两管。你哥哥再怎么牛逼哄哄也是血肉凡胎吧,肯定要哭。 【南朝小可怜:谢谢你们,我试试哦。】 宁寻歌扶额,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难怪这小猪那天非说要帮园艺师的忙,结果弄翻了人家的花苗架被送回来,第二天又因为歉疚,还乖乖跑去和园艺师认错道歉,搞得师傅手足无措。 说要煮柠檬茶,对着几颗大柠檬切都不知道怎么切,最后自己倒是哭惨了。 …… 271l; 妹妹成功没有,蹲结果! 272l; 蹲妹妹……呸!蹲结果! 【南朝小可怜: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失败得很惨烈。】 273l; 啊我第一!抱起妹妹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274l; 抱抱妹妹,一个方法都没成功吗? 【南朝小可怜:没有。小猪转圈哭哭.jpg】 333l; 妹妹,要不装病吧?妹妹这么可爱,哥哥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心疼哭吧。 【南朝小可怜:会不会太不乖啦,哥哥要养我,平时工作很忙的。】 345l; 哪来的小天使!说话软乎乎的,我都想揉一揉了,暴言哥哥不是人! 346l; 怕什么,你就欺负一回还不许啦; 347l; 妹妹别怕,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呢! 【南朝小可怜:好哦,那我再试最后一次。】 宁拂的回帖恰好停留在这里,后面的楼层都是网友的回复。 宁寻歌无奈揉捏眉心。 小猪要装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2 20:58:15-2022-09-03 20: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支不爱刷牙的牙刷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装病 □□大家长早就兵临城下把塔给偷了, 可惜宁拂浑然不觉,他紧张兮兮地实施自己的捉弄计划,晚饭刚吃一半便等不及撂下碗筷跑去房间, 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滚了几圈。 “哥哥,对不起。”宁拂提前暗暗道歉,道完歉又眉眼弯弯地继续翻滚。 如果能把宁寻歌欺负哭, 那哥哥往后再也没有理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严苛拘束于他。 宁寻歌不近人情的面庞浮现眼前,宁拂打了个寒战, 不免紧张。 【南朝小可怜:各位善良的哥哥姐姐们, 我今天晚上就要装病啦,有一点点紧张和害怕。】 355l; 呼噜呼噜妹妹毛,吓不着—— 356l; 突然有种教坏小朋友的错觉QAQ; 357l; 妹妹装什么病呀? 【南朝小可怜:就是用之前一个姐姐说的方法,脑袋在热水袋滚了一圈呀。我的额头好烫,脸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小猪难过.jpg】 358l; 呜呜呜宝宝呀,去找哥哥抱一抱吧。 359l; 先前还很怕妹妹为装病傻不愣登故意着凉把自己搞受伤,现在放心啦, 病妹妹让我摸摸。 360l; 去吧去吧,乖妹妹和哥哥撒个娇,他不会怪你的。 …… 414l; 层主无意乱入…弱弱插一句, 楼里没有家人玩葡萄直播嘛?怎么感觉楼主妹妹和葡萄里面一个妹妹好像…… 415l; 潜水党炸出来呜呜呜, 这个妹妹说话的语气, 还有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和水水如出一辙好嘛!只不过水水妹妹好久没有出现啦TVT; 416l; 楼上在说什么?不玩葡萄, 科普一下好嘛; 论坛里对于宁拂身份的各种猜测他都没有看见, 敲完最后一行字发送出去, 他眼前蓦地一阵眩晕。 屏幕画面和字迹逐渐变得模糊, 宁拂眨了眨眼睛, 掌心覆在额头上方摸了一把试探温度。 好烫。 热度攀升,他脸颊愈发滚烫,嘴里喃喃怎么装病也这么难受。 被窝蒙过头藏在黑暗里,他拨通了隔壁宁寻歌专门为弟弟安置的专线电话。 “哥哥。”分明是装病,但是一开口,宁拂还是忍不住瘪嘴,情不自禁的委屈,“拂儿难受。” 宁寻歌早在等他这一遭,进屋后只见卧床中央堆起小鼓包,宁拂整个身体蜷缩在里面,仅露出秀而翘的光洁脚丫,脚骨纤瘦匀称,漂亮得像两节白玉笋。 宁寻歌看得心头发软,精心喂养许多天,还是瘦得可怜,他由着弟弟耍性子,坐至床边,隔着薄被拍拍他的屁股。 “拂儿乖,出来,该闷坏了。” 小小一团人影扭爬蠕动,顶着被子慢吞吞探出半只脑袋。 秀丽的嫩脸捂得嫣红,眸底水光晶亮。 宁拂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软软撒娇,“哥哥,拂儿受伤了,好疼呀。” 皙白细嫩的手掌处,赫然横亘着一道紫紫红红的伤口,乍一看上去好像被刀片划过,可怖非常。 “之前在花园被草割伤的。”宁拂卖乖,“要呼呼。” 说话间仍不忘观察宁寻歌的反应,奈何他眼睛都睁疼了,也没有看见宁寻歌掉一滴眼泪,他的神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 怎么会这样呀……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内心酸涩失落,宁拂眼眶发热,撅起的小嘴能挂一盏小油瓶。 “是吗,我吹吹。”宁寻歌面容平静,牵起他如嫩荑的手指,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在他伤口处擦了擦。 涂抹在皮肤上的红药水顿时被抹开。 宁寻歌嘴角微微上翘,“小猪好笨,装划伤的药水不是这样涂的。” 说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举起右手轻抚宁拂嫩生生的脸蛋,擦拭宁拂涂药水时不小心溅到颊边的星点印迹。 “罪证不弄干净,就来骗哥哥。” 恶作剧还未全部施展就被无情戳穿,宁拂乌溜溜的眼珠当即发直,懵然低下头盯看自己的手又抬眸瞟瞟宁寻歌。半晌,终于认知到自己无从狡辩,他连忙捂住嘴巴,往被窝里缩了缩脖颈。 “那我还发热了呢,哥哥也没发现吗。”闷闷不乐的声音。 宁寻歌瞥一眼宁拂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热水袋,眼中隐有笑意,把弟弟从被子里挖出来,故意挠他痒痒。 “小猪给哥哥瞧瞧哪里发热。” 委屈上涌,宁拂气鼓鼓,扬起毫无威慑力的下巴,然后倒在宁寻歌臂弯里,羞红的脸蛋晕出石榴花一般的艳色,咯咯笑个不停。 “不许碰我痒痒肉……” 动作慢下来,宁寻歌专注凝视他楚楚可爱的模样,忽然卸气般揉了揉宁拂乱糟糟地脑袋,怅然叹息。 “再陪我久一点吧。”他唇角轻挑,眼眸深邃,望向宁拂的目光如同一位饱藏对绿洲眷念的风霜旅人。 他的拂儿,谁也不能染指。 宁拂不觉呆了一下,脑筋生热发胀。 挣脱开闷热窒人的棉被,他双臂揽住宁寻歌的脖子,犹如一只不安的雏鸟,“拂儿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宁寻歌轻笑,敛起心思摸了摸宁拂轻微汗湿的胳膊,忍不住苛责,“下次不能再胡闹,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生痱子怎么办。” 手臂怎么也这么烫,热水袋敷上去的温度按理早该散了。 他忽地拧眉,捞起宁拂摸到他赤着的脚心。 手心脚心都在发热。 宁寻歌脸色骤变,眉宇凝结寒霜。他将额头凑上去,肌肤相抵接触到滚烫热度,面容霎时铁青,“你在发烧知不知道。” “没有啊。”宁拂抬起头,软乎乎地笑开,“拂儿骗哥哥的,我没有生病。” “温病难治,哥哥不担心哦。”他懂事地安抚,殊不知嘴巴里呼出的气息热得吓人,额间沁出几滴汗珠,耳后颈间布满绯红,仔细看去眼底也是虚弱的红色。 “笨小猪,自己不舒服都不清楚吗?” 宁拂还懵着,头昏脑闷,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宁寻歌松开扣住他的力道,宁拂失去支撑顿时像一滩软泥直直往下倒。 “还说自己没病么,笨死你算了。”宁寻歌眼疾手快接住他,咬牙切齿,“装病装得真生病了也不知道?” 他把宁拂安置好,掖紧被窝,叫来家庭医生。 宁拂愣愣的,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来什么,因为分不清掌心和额头哪里更烫一点。 全身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双脚仿佛在踩棉花,虚软无力。 不是多重的病情,医生查来查去也只说是简单的风寒发热。宁寻歌找来无数医生检查,但宁拂的低烧就是顽固地不肯退,竟然一直持续了三天。 束手无策,全无办法。 更糟糕的是,宁拂的身体也一天天无可抑制地衰弱下去,日渐消减,如同盛放得正艳的娇花慢慢枯瘦萎靡。 他半躺在卧床,脸色泛起微微青白,睡在那里单薄薄一条,显得格外羸弱不堪。 “哥哥不哭。”他尝试替宁寻歌擦眼泪,苍白透明的指尖抬到一半便没了气力。宁拂遗憾地想,可惜没有力气回复论坛里面的帖子啦,哥哥最终还是被他欺负哭了。 宁寻歌及时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抵至唇边,心脏钝痛。 男人面色依旧冷然,平静的湖水下死死压抑克制着疯狂情绪,似乎只需再加上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爆摧毁。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换了另一副躯壳,可是弟弟和自己不一样,他的身体从始至终是他自己的。 宁寻歌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何玄机,但上天入地,他只要宁拂活命。 —— “这位觉寒先生要见您,说是……关于小少爷。”黑衣黑发的年轻男人传话。 宁寻歌寒眸冰冷。 “上一次要买暖玉的是他。” “对。” “带拂儿注射疫苗也是他。” “是他。” 令人窒息的短短几秒过去,宁寻歌转身,朝对面的男人吩咐,“你去陪陪拂儿。” 叶隽兀自怔忪。 霍先生对小少爷的占有欲强到可怕,自从把人找回来后,桩桩件件事无巨细都要亲自照料,之前可是半点不会让他们这些人近宁拂的身。 叶隽拧开小少爷的门锁时手都是抖的。 门扉轻启,宁拂恰好苏醒着,眼神望向虚空,闻声他动作很慢地扭头望向面前的陌生男子。 少年身段瘦小,头发乌黑柔软,脸色浮现出一丝病态的憔悴,眼神水汪汪的干净极了。漂亮到夺目,脆弱到极致。 叶隽眼光微闪,朝他微笑,旋即姿态温和地同他做自我介绍。 往常宁拂提不起什么劲,今天来了一位新面孔,他强打起精神气,看了叶隽好一会儿,好奇问道:“你跟在哥哥身边多久了呀?” 他说话的声音太过微弱,叶隽几乎要俯在他耳边才能听清。 叶隽跟在霍修斯身边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先生搜买全球各地的暖玉,以及给宁拂定制漂亮的嫁衣婚纱。 没有宁拂,哪里有他这份工作。 宁拂眼睫扇了扇,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叶哥哥,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 小少爷眉眼如新月,低低的嗓音清甜软糯,“你喜欢水水吗?” 叶隽脱口而出,“谁会不喜欢。” “那水水可爱吗?” “可爱。” “怪不得呢。”宁拂软软笑了一下,笑容却无端让人心都要碎掉。 他这样可爱讨喜,怪不得连天上的神仙都想抢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3 20:57:00-2022-09-05 00:2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壳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壳壳 40瓶;赶尸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系统 灯光下, 宁拂苍白漂亮的脸蛋近乎呈现透明色,他偏头朝叶隽乖乖笑了一下,漆黑如鸦羽的长睫跟着颤抖。 叶隽一颗心登时酸软得厉害。 宁拂握了握虚弱的掌心, 他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缓慢而又无声的流逝。 鲜活的正在死去,灿烂的正在枯萎,燃烧着的不久后也将熄灭, 所有关于生命的美好的一切正在无情从他体内剥离,怎么也攥不住。 越使力,越是徒劳枉然, 他很累, 却依然不想睡。 宁拂积攒了一点儿劲头,朝叶隽招招手,又拍了拍床单示意他坐下。 他慢吞吞抱住靠在床头的叮当猫,悄声说:“这是胆小鬼,我的。”胆小鬼是觉寒。 叶隽柔声附和,“嗯,还有呢?” 得到回应的宁拂笑得更开心, 他向叶隽介绍摆满床头柜一圈的毛绒娃娃。 “这是讨厌鬼,给你。”讨厌鬼是沈烙。 接过他手里造型龇牙咧嘴的棕熊玩偶,叶隽噙笑, “还有那些鬼?” 宁拂一一指给他看, “这个绿色的恐龙是霸道鬼, 霸道鬼也叫阎魔王, 是哥哥。” 联想到老板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 叶隽忍俊不禁。 他一个自从少年时期就无比老成的大男人, 竟然和宁拂用这些公仔娃娃玩起游戏来。 规则宁拂由来定, 两个人各自拥有一堆娃娃, 看谁手里的娃娃厉害程度更胜一筹,就能打败谁吃掉它。 轮到宁拂「出牌」,他把讨厌鬼摆到前面,“讨厌鬼打人厉害,叶哥哥要输啦。” 叶隽噗嗤笑开,他故意咳嗽几声,拎起小恐龙,“喏,霸道鬼应该足够对付讨厌鬼了吧。” 宁拂又娇又糯地耍赖,“不行,我还有更可怕的牌。” 扔掉缩小版「沈烙」,他双手托脸比花,漂亮的眼睛弯成粼粼的小月牙。 “水水开小花,水水是可爱鬼,霸道鬼哥哥见了也要求饶的。” 可爱鬼杀伤力太大,叶隽顿时被萌得七荤八素,心肝扑通乱颤。 —— 房间内安然恬静,然而别墅外剑拔弩张的对峙会面却是气氛令人窒息。 宁寻歌和觉寒私下里事关宁拂的交锋早就不止一次,正式的见面还是头一回。 兵不接刃。 宁寻歌对他没由来感到厌恶和一丝隐隐的忌惮。这份忌惮来源于宁拂对觉寒的不同寻常,即使仅有零星半点,也足够让他如临大敌。 他让助理去觉寒家中整理收拾宁拂的行李时,觉寒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他情绪平静,沉默地接受这一切。 宁寻歌之前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直到他着手回购宁拂登封的《安可》杂志,所有发行在外,无论已售未售统统天价收回,杂志方协调顺利,反倒在觉寒工作室踩了绊子。 觉寒对宁拂的独占偏执在那一刻泄露出冰山一角。 他不愚蠢,甚至心思缜密,策无遗漏。 最终,宁寻歌买回所有的杂志刊刻本,但是觉寒却留存下宁拂的一张底片。 也是在那时候,宁寻歌才意识到,这个诱拐宁拂住进他家中的男人,比起沈烙之流,要难对付得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宁拂病情来得无常汹涌,他预备让觉寒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弟弟。 乌云黑沉,压得天随时都要坍塌下来,阴沉可怖的天色一如宁寻歌冰冷肃杀的面容,呼啸疾风伴随阵阵狂乱骤雨,狠狠拍打在白玉石柱砌成的回廊亭间。 前世出征面对尸山血海时的凉薄嗜血和对宁拂的柔肠百转反复交织,深深镌刻进他体内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血液里。 记忆久远模糊,从阿姆手里接过白棉花团子一样的小宁拂时,命中似乎注定了,他可以没有自我,但不能没有宁拂。 心绪翻腾,宁寻歌身姿英挺,宽大的手掌不忘护住廊台上的一株盆栽。这是宁拂几天前种下的小花苗,嫩绿的幼苗刚刚长出一根细细的藤儿。 弟弟低软的声线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哥哥,拂儿先前睡太久了,现在可以和叶哥哥玩一会儿游戏吗。”宁拂撒娇的语气乖得让人心疼。 他爱惜身体,也珍惜还能看见太阳的每一天,自从生病之后更加害怕给宁寻歌添麻烦。 冰凉的仪器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分明害怕的不得了,但也只是牵紧衣摆一声不吭。 涩药苦口,拧着鼻子也会全部喝完。 宁拂这么乖,晚上抱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还会碰头贴贴,失意咕哝,“小猪不乖,惹哥哥伤心了。” 想到这里,宁寻歌的心宛如被利刃割破,破碎得千疮百孔。 许久听不见哥哥回话,宁拂又解释说:“不是手机游戏,就玩一小会儿……” 怎么治都病恹恹的宁拂难得像今天这样雀跃鲜活,既然他有兴致,宁寻歌怎么可能不答应。 “可以玩,玩累了记得休息,待会哥哥去看你。” 电话挂断,宁寻歌脸上的柔和顷刻消失,转过身面朝觉寒,眼眸泛起的幽蓝光芒冰冷摄人。 轻轻软软含着甜意的细嗓飘至觉寒耳畔,是宁拂的声音。 是水水在说话。 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觉寒不自觉握拢掌心,妄图抓住他留下的一点痕迹。 雨雾迷潆,宁拂的嗓音轻得像微风一吹就散的云朵。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说话声音很小,呢喃细语,少了一分活泼,更像是一颗褪色的水晶糖果,依然甜津津,柔软到能在人的心尖处轻轻挠一下。 觉寒深不见底的瞳仁一片沉寂深黯,发麻指尖不自觉抽动,薄唇轻启,“他好不好。” 宁寻歌眉间阴戾四溢,他死死盯住觉寒,目光淬毒,“你知道些什么,又对拂儿做过哪些手脚。” 宁拂在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弟弟性格天真单纯,况且对觉寒半点不设防。朝夕相伴,拂儿甚至都不用觉寒试探,自己就能把自己卖个干净。 对于宁拂的来历,觉寒顺藤摸瓜发现异样再正常不过。 宁寻歌气势逼人,觉寒却垂下眼,神情冷淡疲倦,“霍先生,水水要回去,让他回去。” “你一直在这里。” “对。” 准确来说,宁拂回家的第二天,觉寒便找过来。 “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伤害过他。” …… “宁寻歌。” 一触即发的窒息空气中,不知名的第三道声音猝然插进来,尖锐刺耳的电子音,穿透倾盆骤雨破空而来。 宁寻歌猛然抬头,眸色翻涌。 这个世界里,除宁拂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前世的身份,没有人会用曾经的名字称呼他。 那道电子音继续说着:“宁寻歌,或许应该叫你霍修斯,你还记得我吗。”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但你需要知道,宁拂再不回去,他会死的,你会把他害死。” 话音落,空中遽然炸开一道惊雷。 他会死的。 你会把他害死。 宁寻歌的心脏活像被硬生生劈裂两半。 湛蓝的眼瞳彻底被殷红吞噬,有什么正在脱离他的掌控,男人眼底酝酿起似乎能摧毁一切的风暴。 “你是谁。” “是我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你可以称呼我的代号:527。” 前世临死之际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停翻涌,宁寻歌失去呼吸的前一秒,朦胧的白色光团亮起,散出耀眼的无限灼光。 黑白影象深刻却清晰,他记得。 当初它把自己带过来,是不是也把拂儿带了过来。既然如此,它现在为什么出现,为什么拂儿会生病,难不成是来要拂儿的命吗…… 照顾宁拂的三天,看着宁拂衰弱下去的三天,宁寻歌每分每秒都受尽折磨。 胸膛起伏,高大的男人如同一只无路可走的困兽,他突然撑不住地弯腰,掌心撑住膝盖,周身萦绕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情绪。 “你们到底是谁,觉寒,我不管你在耍什么把戏。如果你敢伤害到拂儿,我宁寻歌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向来冷静至上的宁寻歌,一旦碰到宁拂,理性转瞬丧失,一切情绪逻辑全都乱了套,掌控欲和保护欲丝毫不讲章法。 雷声轰鸣,蛇一样的闪电锐光印在宁寻歌冷峻的侧脸轮廓上。 全世界任谁觊觎拂儿伤害拂儿,都该要毁灭。 系统527暴言:“草,煞笔霍修斯你疯了吗!” “好,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我解释给你听。” 宁拂诞生于这个世界,天道孕育之初,他就是世界意识最为宠爱的天之骄子,他是天道的宠儿,原本应当在现世度过美满的一生。 原主「宁拂」不过是一个闯入异时空的外来者,他强行改变命数,让无数人的生命轨迹受到波及从而彻底改变。 异者入侵,为保护宁拂,527在临危之际将他送往南朝。 奈何宁拂的灵魂和躯体一经抽离,世界意识找不到它的宠儿,自动排斥原主「宁拂」,它将所有的恶意施加给原主「宁拂」,要让他在历经严酷惩罚中死去,它变得无序昏庸,整个世界也随之陷入无意识的混乱。 现在的世界是天道意识完全扭曲之下的产物。 时空漏洞终于修整完好后,宁拂在南朝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偏偏527将他传递回现世时,再次因为时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将他的小主人弄丢了。 系统耗尽的能量需要花费时间补充回来,能量不足,它没办法和宁拂建立起精神链接,只能依靠托梦的方式引导着宁拂,让他逐渐接受所谓的「剧本」一说。 虽然宁拂已经回到原来的人生轨道,但是因为原主「宁拂」的牵连,这个被彻底改变的世界仍旧无意识地排斥真正的宁拂。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系统,根本无法唤醒天道意识。 天道对外来者「宁拂」设定的惩罚,宁拂必须遵循,一旦逃离就会身死形灭。 527尽可能地保护着它的小主人,它没办法让宁拂避免走「宁拂」的路,也消除不了宁拂的前世记忆。 唯一能保证的是,宁拂走完剧情这条路,它会竭尽全力让宁拂重获新生。 为此,他甚至不惜耗费巨大能量,将宁寻歌的灵魂也一并带过来,只为了宁拂能开心。 527暗自谋划好一切,好不容易等到它能量恢复完全,宁拂却恰好被宁寻歌找到,中断综艺的录制带回家。 因为脱离剧情,宁拂与这个世界再次脱轨,他和现世的粘性消失。 同时,527也彻底连结不上宁拂的大脑,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阻隔在它和宁拂之间。 它没办法强行附到宁拂的脑内,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绝对的脑波数据分析告诉它,觉寒是最佳人选。 “宁拂是527心爱的珍宝,他是世界的宠儿,我怎么可能让他生病。” “宁寻歌,是你让小主人差点没了性命。” “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 …… “宁寻歌,如果不是我,南朝根本就不该有九殿下,你的生命里原本也不该有宁拂的存在。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没有,生生世世都没有。” 宁寻歌猩红的眼底血雾弥漫,坚硬的腕骨被手掌死死攥紧,勒出死人一样的青白印迹。 作者有话说: 水水:我出可爱鬼,谁要!感谢在2022-09-05 00:29:28-2022-09-05 21: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775415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527 “小少爷, 该休息了。” 叶隽按捺住想要呼噜一把宁拂脑袋的冲动,温声叮嘱。他把散落在床单上的玩偶都收拾放好,扶着人慢慢躺下来。 “睡吧。” 宁拂单薄的身体都掩藏在薄被里, 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苍白的眉间染了倦意,他支撑不住地阖眼, 没过几秒又睁开。 时刻照看他的叶隽关心询问:“怎么了?要喝水吗?” 室外雷霆未歇,滚滚轰鸣犹如擂鼓,宁拂如雪般苍白的细指松松地攥住被子边缘, 睫毛不安地颤动。 “哥哥还没来。” 叶隽知道霍修斯正在和觊觎他家小少爷的不速之客见面, 只好轻轻拍抚,“先生在忙,小少爷先睡。” 宁拂摇摇头,声音纤弱无力,“哥哥说来看我。”他说待会就来看自己,宁寻歌其余事或许会骗他,唯独这件事情不会。 哥哥总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可是, 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叶隽变着法儿地诱哄宁拂休息。 “先生办好事会第一时间赶来看小少爷。” 精力越发消散,宁拂连摇头反驳他的动作也做不了,他固执地望向门边的方向不肯闭眼, 微微张口, 嗓子里却只能哼出几声微弱的气音。 叶隽眼见他嘴唇微动, 却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脸色立即肃起。 天大的事也没有宁拂的身体安危来得大。 “小少爷稍候, 我去请先生回来。” 眼眶酸涩不已, 宁拂累极。 狂风把窗外的树刮得来回摇摆, 透过玻璃窗投映在房间的纯白墙壁上, 如同青面獠牙的鬼影,天色和雨幕混沌得不分你我,一片灰蒙蒙。 宁拂害怕,眼波不觉漾起几点疏星水光。 他不敢闭眼,生怕闭眼就睡过去了。 竭力伸手,指尖够到小恐龙的尾巴,攀住,旋即慢慢扯进怀里。 “可爱鬼等呀等,霸道鬼怎么还不来呢……” 十足威武的小恐龙模糊起来,温热的眼泪顺颊滚落,宁拂轻轻蹭了蹭软茸可爱的恐龙公仔,断断续续又喃喃道:“想哥哥……” 漂亮莹润的眼睛因为睁太久,洇出浅浅的嫩红色。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窗外的猎风渐渐止住,树影也不再晃动,原本黑沉昏暗的天空恢复成风和日丽时的碧色青苍。 雨停了,宁拂流过脸颊的泪痕还没有干涸,他无声无息地哭着,秀气的眉头蹙起,水眸盈盈垂泪。 哥哥为什么还不来呀。 —— 遥远天幕亮起第一颗星,消失了大半天的宁寻歌终于身披点点星光回到家中。 男人身上挺括的西装像是在雨水里浸泡过一样,起了几道褶皱,额角发丝也凌乱垂下来几缕,罕见地有几分落拓狼狈。 一直守在客厅里的叶隽闻声立刻上前,不掩焦急道:“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我怎么联系不上你。” 宁寻歌疲倦抬了抬眼,“手机淋雨死机,明天帮我重新订购一台。” 胸腔窒闷得厉害,他脱下西装外套,嘶哑着声音查问:“拂儿睡了吧,晚饭给他喂了些什么。” 叶隽长吸一口气,咬牙回道:“对不起先生,是我照顾小少爷不周。小少爷见不到您,旁人怎么哄都不肯睡,晚餐、晚餐也没用……” 宁寻歌的动作蓦然停顿,他脖颈僵直望过来,眼底凝出冰雪严寒,“你再说一遍。” “小少爷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没休息。除了您,没人能哄他睡着,他在等您。” 客厅陷入静默死寂,短短几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宁寻歌不知道怎么找回的声音,他喉头发涩,“晚饭让厨房重新做,晚一个小时再送上来。” 说完,他大跨步三两下踏过楼梯,木质地板被他惊慌仓惶的步伐踩得咯吱作响。 宁拂果然没有睡,甚至宁寻歌进门时,他听见声音也没有动,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力气动弹。 平常清澈明亮的眼睛熬成红彤彤的小兔子,恍恍惚惚朝宁寻歌看过来。 视线相触,宁寻歌眼底瞬间渗出血红,身体颤得厉害,一颗心都要泡进沸水油锅里炙烤煎熬,被他掰断揉碎。 他半跪到床边,俯耳侧过去,听见宁拂轻声细语的软软抱怨。 “哥哥,怎么才来呀。”细弱的嗓音含着委屈的酸楚。 “对不起,是我不好。” “要抱着,睡。” 宁寻歌低头不停在他耳边道歉,他脱掉被暴雨淋湿的西装外套,生怕弄脏宁拂,隔着被子双臂牢牢抱住他。 一下一下拍打抚摸,手掌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猪乖乖睡,哥哥在这里。” 宁拂漂浮不定的心缓缓回落,他靠在宁寻歌的胸膛前,认真叮嘱,“下次不许让拂儿等到天黑。” “好。” “哥哥不能离开拂儿太久。” “再也不会了。” “哥哥不哭……” 宁拂的呢喃声里是藏不住的眷念亲昵,宁寻歌污浊不堪的心被他一声声的「哥哥」涤荡洗净。 半晌,宁寻歌轻声回应,“嗯,不哭。” 他看着宁拂出生,看着宁拂哭唧着蹒跚学步,看他跌跌撞撞地长大,长成天下人都觊觎渴求的瑰姿艳逸模样。 十八年后,他又护着他身死。 异世重逢,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前世的血脉相连,今生的相依为命,他和宁拂之间的情意旁人无法割断。 滚烫热泪滴落在宁拂的发丝间。 “没有其他可能,你永远是哥哥的亲人。” 宁寻歌自言自语,“不会有其他可能。” 宁拂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小小一团蜷缩依偎在宁寻歌的臂弯间,恬静乖巧,像一只小猫。 室内静谧温馨,极为不安的心缓慢落定下来。 宁寻歌注视他许久,忽地笑了一笑,“宁拂,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他正准备帮弟弟掖被子,谁料屋内猝不及防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呜呜呜!宝宝!!” “宝宝在哪里!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温情脉脉的气氛猝然被打断,宁寻歌愠怒闭眼。 千辛万苦终于再次亲眼近距离见到宁拂,527热泪盈眶,白色光晕连续不断地熠熠闪烁,显露出它此时欣喜若狂的心情。 圆滚滚的光团悄悄抽出一根触手状的细长光线,绕在宁拂眼前飞舞,而后慢慢凑近。 少年肌肤瓷白,寻常总是泛着淡淡粉晕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血色,晶莹剔透的小瓷人,让人恨不得捧到掌心里疼爱。 小心翼翼将触手探出去,轻轻戳了戳宁拂酣睡的乖嫩脸蛋。 软软的,可怜又可爱。 527抹抹眼泪,贪婪地又戳了几次,智脑数据中枢的电流声嘶拉两下开始发烫冒烟,几秒后,它白色的光团外表倏然变成粉色! 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啊啊啊!!” 它不停来回撞击四周墙壁,咻来咻去地发癫乱飞,整只系统手舞足蹈。 晕头转向飞了一会,527激动的条状身体扭曲成螺旋麻花,一层一层叠上去,最后凝在一起的那团白光在空中、噼里啪啦炸成一道绚丽灿烂的烟花。 …… 忍无可忍,宁寻歌额角青筋直跳,憎恶轻斥道:“闭嘴!” “放心,我早就给小主人设置了屏蔽,他听不见我的声音。”触碰到宁拂的那一刹,它还贴心地传递出轻微电流,让宁拂能更加安神地入眠。 527重新聚合在一起,这次它幻化成一个隐约人形,把安睡的宁拂腾空抱起来一点,轻柔地搂在臂弯里摇啊摇的,嘴巴嘚啵嘚啵,“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心肝,小甜糕-睡哦睡哦。” 宁寻歌面色铁青,“放开他。” 置若罔闻的527 要是有尾巴,此刻早就翘上天了。 他一边哄着宁拂,一边不忘嘲讽。 “宁寻歌,你在小主人的心中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我当初要是一念之差将宝宝送去另外一个时空,被小主人叫哥哥的恐怕就另有其人了。” “他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刚好身处那个位置,换成另外一个「宁寻歌」,哪怕瞎了瘸了,宝宝也会喜欢。” 已经被宁拂治愈安抚的宁寻歌早就调整好情绪,他心如磐石,527 这些话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意义。 他已经来到这里,宁拂也在他身边,依赖地叫着自己哥哥。 这是一场定局,是他和宁拂命中注定的相遇。 527不知道宁寻歌的内心想法,它正专心盯着宁拂可爱的睡颜,完全舍不得挪眼,恨不得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是自己,恨不得他躺着的床板是自己,恨不得整间屋子整颗星球都是自己! “呜呜呜宝贝,再也不离开你了。” 宁寻歌冷冷道:“你会吓到他。” 527懒得搭理,立刻反唇相讥,挖苦他说:“霍修斯,节目重新启动进行到哪一步了,小主人没多长时间可以耗,他必须马上回去。” 男□□头死死捏紧下一瞬又立马松开,他下午消失的半天时间,忙的就是这件事。 余光撇见靠在宁拂枕边的叮当猫,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线索串联,他一瞬间想通许多事。 之前监控拂儿的画面里,他曾经看见过很多次弟弟对着这只叮当猫自说自话,仿佛在和谁聊天一样。 宁拂接触到的每一样东西,他都亲自检查过,这只叮当猫从觉寒家里带回来,自然更加不能幸免。 但是他反复查验过,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偶。 既然有527的存在,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它或许早就潜伏在宁拂身边。 即使现在,宁寻歌也并不信任这个所谓的自称系统的鬼东西,他容不得弟弟有一星半点的闪失。 “如果宁拂在节目里受伤,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527 冷冷回,“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规避天道规则保护他的办法。” 宁寻歌眉眼堆满森冷阴戾,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我问你,你为什么找上觉寒。” 527翻了个不存在的白眼,讽刺他道:“要不是你这么疯,数据分析或许也会找上你。” 说完它继续围在宁拂身边,密不透风地守着他。 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它没有和宁寻歌透露。 自己和觉寒定下过一个交易,为了宁拂。 作者有话说: dbq来迟了! 终于见到水水的527:啊啊啊宝宝啊啊啊我的宝宝!扭曲(可云我的孩子呢.jpg!)晕倒(啊啊啊我好柔弱要水水亲亲才能起来)炸成烟花(发癫感谢在2022-09-05 21:54:45-2022-09-06 23:4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踩雷王 20瓶;似夏清凉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归途 九月将尽。 隔天, 宁拂和临近正午的太阳一道醒过来。生病之后,他变得嗜睡许多,每天醒来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晚。 夜里淅淅沥沥又下过一场寒雨, 添了几分初秋的凉意。 宁寻歌这些天一直不分白天黑夜地陪在宁拂身边照顾他,事事亲力亲为,半点不假手于人, 即使深夜,他也要每隔一段时间起身替宁拂凉一次体温。 宁拂在被窝里睡到快十二点钟才惺忪转醒,醒来后按例被宁寻歌抱去洗漱。 “张嘴。” 宁拂睡眼朦胧, 下意识地乖乖听话咧开嘴巴, 露出两排整整齐齐可爱细白的贝齿和一点粉嫩的牙龈。 宁寻歌弯下腰,颀长的身姿挤在狭窄盥洗室的过道间略显憋屈,他神情不变,左手扶住宁拂的脸,替宁拂刷牙。 因为宁拂害怕电动牙刷的环绕震动感,他只敢用软毛的手动牙刷。 牙膏挤出的白色泡沫飘了满嘴,宁寻歌怕他迷糊咽下去, 接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漱口。” 宁拂低头张嘴,含住杯壁喝水, 咕噜咕噜清了清嘴巴里的泡泡。他腮帮子鼓鼓, 意识清醒不少, 仰头朝宁寻歌软乎乎地笑。 替他洗完脸擦干净手, 宁寻歌把人抱回卧床,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精致挺秀的鼻梁, 淡声问, “是不是饿坏了, 昨晚到现在都没吃。” 宁拂双膝跪在柔软的大床上,拉下他的脖颈跟他额头相抵,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我是不是退热了,拂儿今天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宁寻歌依着他,佯装不知情轻笑道,“是吗,给哥哥看看。” 宁拂昨晚后半夜身上的异常热度就已经消退下去,是系统527的功劳。但是它说这只能暂时缓解拂儿的痛苦,治标不治本。 奇诡无比的系统虽然在他心里可信度极低,但宁寻歌不敢赌。 527昨晚给宁拂输送了不少能量,现在正陷入休眠。 然而昨夜沉沉安睡的宁拂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小幅度地扭了扭身子,摸摸自己凉丝丝的胳膊,心头不免浮现出一股强烈怪异感。 刚才哥哥替自己擦脸的时候,他特意照看了一下镜子,清瘦的小脸仍旧是病态的苍白,身体里的那股难受劲也还在。 但是一觉醒来,昨天耗尽的力气却很是邪门儿地重新恢复了一些。 厘不清头绪,宁拂茫然,不由在心里悄悄念叨嘀咕:这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症状? ……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死掉了。 宁寻歌不知弟弟心中的胡思乱想,拿来衣服准备替他换上,往常的乖小孩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不肯配合。 “不穿。” 宁拂摇摇脑袋,偏头推拒。 “小猪乖一点,天气凉了,要穿长袖长衫。哥哥今天带你出门。” 宁拂一听这话越发惶邃,两根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处不停缠绕,鼻子猛地蹿上阵阵酸意。 从前自己大病初愈,宁寻歌哪一回不是把他护得严严实实,跟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根本不让他下地。 为什么哥哥现在说要带自己出门呢,难道他舍得把弱不禁风的自己放在风寒里吹吗? 是瞧他可怜,所以才要带他出去多看看,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了吧。 宁拂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有多久好活,湿漉漉的眼瞳热起来,他背过身去呆呆掉了两滴眼泪,然后又极快地自己用手揩去。 哥哥照顾他已经心力交瘁,拂儿要乖才是。 反正……反正他来到这里就算是捡回一条命多活了好多天。 宁寻歌把他身子掰回来,对上他来不及收回去的委屈脸蛋,眼色微沉,“不喜欢这件就不穿,拂儿想穿那一件?我帮你拿。” “哥哥。”宁拂黏糊糊叫他,细哑的嗓音简直娇得不成样子,“不想穿裤子……不喜欢。” 即便离开这里,他也要漂亮一如往常,做个漂亮鬼。 宁寻歌微怔,旋即轻笑,“好,哥哥给我们小猪公主拿漂亮裙子穿。” 宁拂水涔涔的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甜甜笑起来。 —— 今天庄园里的人多多少少少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纷纷往宁拂身上瞟去,包括叶隽。 一进霍修斯的书房,看见先生无比耐心地哄着一个娉婷袅袅的娇小背影,他差点没惊掉下巴。 等到那道纤细清瘦的人转过身来时,他下巴更是直接掉到地板上,连同他看呆了的眼球一起,捡都捡不回来。 宁拂坐到宁寻歌的座椅上,眼光潋滟,秾艳漂亮的脸含着几分羞怯。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这样的装扮,他蜷在宁寻歌手腕上的指尖拢紧,问道:“叶哥哥,不认识拂儿了吗。” 两三缕略长的黑色发丝垂落在肩,锁骨处也散着几根。碧色薄绸紧紧贴着白皙的肌肤,翠□□流,晃眼的玉肤轻轻晃一晃,好似溶化开来的雪。 缀着珍珠和绣花的裙摆过膝,分明是一条干净温婉的淑女裙,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色调也偏淡雅。 但穿在宁拂身上,怎么就多了几分香娇玉嫩的味道,漾起的碧波在白腻如脂的肤肉上缓缓流淌,再朝他笑一笑。 叶隽心跳漏了一拍,眼目迷乱。 宁寻歌不动神色侧过身体,掩住宁拂大半身影,幽蓝的眼神泛冷。 “什么事。” 叶隽很快回神,他暗自吸气忙道:“先生,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宁寻歌简单应声,声线冷沉,“出去。” 他们之间的对话宁拂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问:“哥哥,什么准备好了?” 宁寻歌言简意赅地解释,“行李。” 宁拂原本以为宁寻歌说的「出门」顶多只是去庄园外面的街道上闲走一圈,或者再去哪个马场射击馆,没想到宁寻歌直接带着自己踏上一艘渡江的游轮。 懵里懵懂被带上船艇,宁拂满头雾水。 咸湿的海风夹杂着一丝涩意,螺旋桨划过水面,荡出规律的波纹。宁寻歌把宁拂半护在怀中,撑着手臂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俩人静静注视着碧蓝色的大海。 酝酿好心情,宁寻歌摸摸他的脑袋,语带怜惜缓缓开口:“拂儿,哥哥向你道歉。” “哥哥明知道小猪生活枯燥,并不开心,还是把你困在这里不许你离开。” “以后哥哥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拂儿要永远自由自在。” 宁拂不明所以眨眨眼,水眸懵软。 他似乎猜出宁寻歌的意图了。 哥哥是准备送自己最后一程,等他呜呼归西,好把自己这把小骨头撒向深海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6 23:41:45-2022-09-07 23:5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仙歌 10瓶;危锦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海星 海水荡漾, 翻出层层细浪。 淡青天色逐渐黯下来,宁拂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响,眺望远岸的灯塔, 心里仿佛打翻了一罐五味瓶,百般滋味,但更多还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邮轮甲板上起了海风, 他身上还是出门时穿得那一件碧色珍绣裙,外面罩着一条长长的薄绒披肩,摇曳的流苏穗垂至伶仃的细白脚踝。 盈盈单薄的身段随轮渡轻晃, 宛如一朵盛开在海面的睡莲。 发丝被吹得微乱, 他收回视线,垂眸低望,万顷碧蓝倒映在他纯净的眼瞳里。 深蓝的海面上飘荡着一层青烟似的水雾,再往深处瞧,便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 心底漫起无尽寒意,侵入他的四肢百骸。日暮斜阳渐渐隐没,宁拂松开抓住护栏的手, 不自觉往宁寻歌身前扑倚。 他忽然呢喃问道:“哥哥,海的尽头会是天空吗。” 宁寻歌捂住他冰凉的手,“怎么突然这么问?” 缓了片刻, 宁拂摇摇头。 前世他在皇宫时总忍不住遐想, 想山川湖泊到底如何壮观, 想边塞垂暮是什么样的光景, 想自己从未真正踏进的人间又是怎样的百态。 他短暂的一生极少踏出紫禁城的那道殿门外, 平日里也只能依靠山海经传的书籍话本打发时间, 去描摹世间各种不曾见过的美妙景象。 这一世他从书中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 看似平整的大地其实是圆的, 离苍穹万里之遥,天与海并不相接。 这些宁拂都知道,但他依然心怀希冀,执拗地朝宁寻歌要一个肯定回答,好给自己寻求离世前最后的祝愿寄托。 宁寻歌笑意温柔,“拂儿能分清从哪里开始是天吗。” 远处天际模糊,宁拂瞧不真切,“分不清。” 他略显迫切地追问,“海和天一定是在一起的对不对。” 大海无边无际,人坠海之后会化作涓埃之微。海底深处一定是黑暗冰冷的地方,他不愿意待在那里太久。 如果可以,他还是更想飘到天上,垂在某一处凝成一颗小星星悬在夜幕中。 他身姿瘦弱,小小一只,变成星星一定也是小小的。 但是自己有一双见之难忘的漂亮眼睛,本就灿若繁星,将来眨起眼来一定会比旁边的小星星明亮很多,流云掩映也遮不住拂儿的莹辉。 宁拂原本沉浸在将死的惶恐不安中,随后思绪越飘越远,不知想到什么,他嘴唇微抿莞尔笑开,原本微蹙的眉眼也渐渐松开,柔和舒展。 星星晶莹美丽,水水要是一颗小星星,那得多美呀。 他忽然嘴角极委屈地向下瘪,眼巴巴地揪住宁寻歌的衣袖,“哥哥,拂儿不想变成海星。”他死后要往天上去。 ……什么海星?宁寻歌微愣,小傻瓜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 伸手替他拢了拢发丝,宁寻歌肯定答道:“拂儿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模样,那它就是什么模样。” “小猪怎么不问问哥哥要把你带去哪里,不害怕吗。” 宁拂目露疑惑之色,不明白宁寻歌为什么会这样问,“哥哥在哪里,拂儿就在哪里。” 哼哼两声,他埋头往哥哥温暖的怀里钻,胳膊环住腰身,抬眼认真地说:“哥哥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呀。”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完全不怀疑宁寻歌的真心,晶亮的眸子满是对眼前人的依赖信任。 明净无垢,灵韵都要从里面溢出来。 如果有人将这清澈的眼睛蒙上怏怏灰白,是一种罪过。 自己不能再做这样的罪人。 宁寻歌将他滑落的披肩往上扯,垂眼望他,沉声问:“哥哥之前对你太过严厉,也不过问我们小猪的意见,自作主张把你带到陌生的地方。” “将你拘在家里,不让你的朋友和你见面。” “时刻监视你的动向。” 顿了顿,宁寻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哥哥自私又无耻,一意孤行,甚至差点害得……” 说到这里他眼底不由渗出血丝薄红,拥着宁拂手臂的力道忍不住收紧,“拂儿说我是独裁大家长,恨不恨哥哥?” 不等宁拂回应,他退让一步接着道:“恨也可以,小猪不能不爱哥哥。” 他知道自己对宁拂的掌控欲过强,比起前世有增无减。这一世,宁寻歌实在等了宁拂太久太久,尤其失去过一次,更加变得患得患失。 如果真如系统527所说,他真的差一点成为害死拂儿的罪魁祸首……宁寻歌不知道自己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情。 只要略一想想,胸口就窒息得厉害。 “不是,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宁拂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比自己受委屈还着急,嗓音呜咽柔软,“谁说哥哥的坏话。” 心思出乎意料地敏感,问得一针见血。 宁寻歌摸了摸他的头发,苦笑说:“有人帮我的小猪骂过哥哥了。” “谁骂拂儿的哥哥!” 宁拂一听更加生气难过,情绪起伏,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也被激得晕出两团淡淡的绯色。 “我都没舍得多骂哥哥一句呢……”宁拂揉了揉被水汽濡湿的眼睫,吸了吸鼻子,急急辩驳道:“哥哥不坏,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宁寻歌喉咙动了动,心尖微微泛疼,绷紧的声音有几分暗哑,“哥哥被骂……小猪这么生气啊。” 宁拂仰起脸,两颗珍珠似的眼泪滚落颊边,嘴角向下撇。 宁寻歌眉眼间的疲倦不堪,他不会视而不见。 为了照顾自己,哥哥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他也是血肉之躯,都是为了自己哥哥才硬撑着。 “除了拂儿,谁都不能诋毁哥哥。”宁拂护短,声音带着软绵绵的可怜哭腔,替他打抱不平。 “不许骂我的哥哥,是我的,不可以骂。”声线轻软,脑袋在他胸前轻蹭,两只手攥紧后背的衣服。 宁寻歌用指腹替他擦拭眼泪,心房塌陷,酸软得不像话。 “没事,都过去了。” 半晌,宁拂从宁寻歌身前抬起脑袋,气呼呼地问:“是沈烙骂哥哥吗?” 他生病的前几天,沈烙总向自己抱怨宁寻歌不愿意见他,话里话外嫌弃哥哥油盐不进,很是难搞。 沈烙可以在他面前说宁寻歌是管制自己的大家长,但是不能绕过自己偷偷又去骂哥哥。 哥哥天下第一好,谁也不能骂他的哥哥! ……拂儿自己除外。 宁拂愤愤捏紧小拳头。 宁寻歌低眉敛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然而在宁拂看来这就是默认。 “我就知道。”讨厌鬼沈烙! 宁寻歌轻笑,有意岔开话题,“小猪今天精神不错。”他苍白病气的面颊多了些血色,和那些人越靠近,精神状态似乎恢复得也越好。 宁拂心里直叹气,哎,毕竟是回光返照嘛。 宁寻歌状似无意开口,“今晚船上有个舞会,拂儿要来吗?” “舞会?”宁拂不掩惊讶,他伸出脑袋朝灯火辉煌的游轮大堂望去,看不见旁人走动的身影,观景台的甲板上也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哪里来的人举办舞会? 看出他的疑惑,宁寻歌解释,“今晚会有很多人,船长,水手,餐厅后厨……还有另外一些闲杂人等。” “噢。”宁拂不知所谓点点头。 “想不想去?” 宁拂考虑了一下,自己都是随时要呜呼的人了,总要尝试一下未曾体验过的美好。 “要去。” 宁寻歌眼光上下扫视,目光晦涩不明,“去房间换身衣服再下来。” 他的小猪穿的这样漂亮,怎么能轻易让旁人瞧见。想起那些惹人厌恶的「闲杂人等」对弟弟的觊觎,他面色不止黑了一个度。 宁拂低头看看自己,也觉得不太满意,他笑眼弯弯,“哥哥,拂儿明白的。” 这件裙子穿得够久啦,参加舞会过于素净了些,他要回去换一身更加漂亮的。 宁寻歌欣慰颔首,“好,哥哥在餐厅等你。” —— 回到VIP客房的宁拂先去浴室洗完一个澡,因为忘记拿浴巾他仍旧围了先前那条长裙出来。 从衣帽间选了两款长短不一的舞裙,放在床铺上摊开来,视线摇摆不定。他摸摸小下巴暗忖,都好漂亮,好难选哦。 “拂儿没有参加过舞会呀。”宁拂犯难。 纠结了一小会,他很熟练地打开手机,犹豫不决就要不耻下问。 【南朝小海星:哥哥姐姐晚上好呀owo 好久不见啦。我有两件衣服,不知道该穿哪一件好,能不能帮小海星选一选呀?】 1l; 啊啊啊特别关注提醒吓我一跳!呜呜呜我的小可爱怎么突然出现! 2l; 妹妹好久不见呀,怎么改名了?小海星是什么意思; 3l; 小可怜妹妹怎么改名海星妹妹啦!选第二件,第二件! 4l; 哇,好漂亮的裙裙啊!但是畜牲都知道该选哪一件。 5l; 宝贝,第二件。穿好可以发上来给哥哥看一眼吗? 6l; 都好想看哦,但第二件更好,大家都不做人了要做畜生qvq; 【南朝小海星:谢谢哥哥姐姐帮我做决定,那我穿第二件ovo 今晚要参加一个舞会,我去换衣服,再见啦。】 6l; 妹妹等等!!什么!去参加舞会?? 7l; 原本不是穿给我一个人看的吗,那不可以第二!选错了,妹妹你回来,第一件第一件!! 8l; 不要哇,舞会是不是有很多臭男人啊,妹妹不能穿第二件,啊啊啊大哭! …… 论坛里面挽回的哀嚎声宁拂已经看不见,他放下手机,娇娇笑颜在眼角漫开。 脸蛋蒙在柔软的布料上轻蹭两下,宁拂满足痴笑,心里痒痒的,衣服好漂亮他好喜欢,水水穿上一定是舞会上最漂亮的人。 “可是水水不会跳舞呀。”宁拂担忧嗫嚅,但又很快宽慰自己。没关系,反正他不久就要一命呜呼了,而且船上只有哥哥认识自己,他才不怕。 沉浸在欢天喜地里的宁拂没看见他背后的异样,原本安静摆放在桌上的叮当猫突突动了一下,脑袋上方的竹蜻蜓也无风转动起来。 527恢复意识的时候,宁拂恰好准备换衣服。 钻进叮当猫体内的它眼睛滴溜睁圆,小小的两颗眼珠子顿时惊得要跳出眼眶外似的。 啊啊啊宝宝你在干什么! 我的宝,手上拿着两片薄薄的布料是什么东西! 如玉指尖拨了拨乌黑如泉的微湿发丝,宁拂解开领扣,绿波衣裙滑落在地,在他脚边堆了一圈。 527发出两道嘶嘶的不明电流声,脑袋咔咔转了两下,头顶开始冒烟。 刚启动的智脑因为发烫又开始宕机,它绝望地向后仰倒,机械的脸上带着沉醉不醒的痴然。 与此同时,客房廊间尽头,铺设红毯的地板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 觉寒步履缓缓地走着,男人站到宁拂门前犹疑几息,抬手正欲敲门,哪知微掩着的门一推就开,宁拂没有锁门。 整间屋子溢满宁拂沐浴过后的幽香,暗香盈鼻,令人迷醉。 觉寒搭在门锁上的手指忘记收回来,他僵立在门边,瞳孔一瞬幽深得可怕,暗不见底的墨黑在眼底翻涌,蕴着无边深沉的欲色。 宁拂背对着他,正侧首双手向后探去,他双腿岔开坐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地板上,面前放着一架落地镜。 衣衫穿到一半,裙子背后的细带绳结散开,腰线以上的肤肉尽数裸露在外,腰肢莹白纤细。发尾的水珠滴到雪肩,又顺着滑腻的肌肤流淌至更深处。 云雾似的裙摆刚好堆在腿根下方,挤出两团莹润粉肉。 软嫩皙白,娇香浓艳。 怎么都系不好绳结,宁拂气喘吁吁,因为使劲的缘故全身都泛起潮红,他放弃挣扎,抬起似被胭脂吻过的脸,通过面前的镜子,蓦地撞进觉寒藏不住欲望的黑沉眼睛里。 宁拂呆呆睁大水涔涔的眼珠儿,惊呼道:“觉寒?” 懵然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顾不上思考觉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宁拂本能求助。 他目光殷切,眼眸水光潋滟,委屈地瘪嘴,“觉寒,来帮帮水水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7 23:58:10-2022-09-09 20: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胭脂鱼 4瓶;赶尸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亲亲 咔哒。 门锁拧紧, 与外面隔绝出一道封闭空间。 宁拂透过镜子里去看他。 觉寒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灼热侵略的视线克制着,下一秒又分毫不露地悉数收回, 步伐沉稳,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静默, 悄无声息。 缓步走至宁拂身边,屈膝蹲下。 面前是一朵娇嫩欲滴的玫瑰花瓣,汩汩散着惑人的馥郁芳香。 “水水。”两个字在舌尖厮磨一番才吐出来, 情思缠绵。 “好久不见。” 宁拂对上他深不见底像黑洞一样的眼睛, 读不懂他的情绪,只感觉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得耳朵发麻。他一手捂住挂在胸前的衣裳布料,另一只手忍不住揉了揉染红的小耳尖。 觉寒静静看他,目光安谧,如同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 然而湖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里头藏着一潭暗不见底的深渊旋涡,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吸进去。 宁拂也回望他, 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要在他脸上盯出窟窿来。 他扭过脑袋,忽然无意识松了手, 丝带顺着腻白的雪肩滑溜溜地垂下去, 隐约红蕊一闪而过, 又藏进柔软的布料里。 觉寒指尖压捻, 指腹上的薄茧都要擦出火来。 幸好。 幸好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他。 “觉寒?” “嗯。” “觉寒……” “嗯, 我在。” 终于确认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 宁拂费力地往旁边挪动, 腾出空间示意觉寒也坐在软毯上。 他并不多问,伸出一截皓腕攥紧他的衣摆轻扯两下,眼底噙着水光,“帮我穿衣服。” 从前住在觉寒家里的时候,都是他帮自己穿。 顺从这股小猫一样的力道,觉寒依到他身边。 他看了一眼凌乱堆在宁拂身上、两片少得可怜的布料,辨认出这件裙子的大致样式,喉结上下动了动。 “霍修斯给你买这样的衣服?” 宁拂脸一红,亮盈盈的眼眸垂下,不免羞赧。 “水水还没有穿过这种裙子。”他生病的期间,哥哥对自己千依百顺,要星星月亮都给摘下来,何况只是一件衣裳而已,自然是他想要什么宁寻歌就给买什么。 许久,觉寒艰涩道:“会冷。” 宁拂觉得他煞风景,“房间有空调的呀。而且,水水穿上不好看吗?”他只想从觉寒嘴里听见夸他漂亮的话。 觉寒克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下移,目光落在他柔嫩的耳垂上,盯住那一点粉肉。 他声音有些哑,“怎么穿,我也不会。” 宁拂轻薄的脸皮漫开红意,白皙的脸蛋泛起淡淡粉红,细软嗓音低如蚊呐。 “就按照它的形状穿呀……唔,后面的衣带,我扣不上。” 觉寒眼神移开。 缓缓地,男人修长的手指勾起落在宁拂身前那两根细长的肩带,圆圆的钢圈随着他的力道在宁拂软嫩的胸前收紧,粉晃晃的颜色,还缀着星点银色亮片。 鼻息相闻,醉人温热慢慢沿着四肢将他包围,宁拂被他半拥在怀里,嫩藕一般的手臂不自觉环住觉寒的脖颈。 缥缈的微叹声响起,觉寒轻抚他后背,侧首附在他耳边说话。 “水水有吗,撑不撑得起来,嗯?” 语气沉着和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拂直觉自己被欺负了。 他呜咽一声,脑袋埋得更低,回答的声音濡濡软软,“有一点点的。” 觉寒唇边沾上一抹笑意。 “一点点是?” 宁拂伸手比划,“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 生怕觉寒不相信,动作含着急切紧张。 可爱得要命。 觉寒闷笑出声。 “好。我们水水有,嗯,知道了。” 宁拂柔软的腿根岔开,玲珑足踝紧抵在软毯上蹭了好几下,趾尖蜷缩,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觉寒宽厚坚硬的胸膛前。 大掌在他光裸着的脊背处游走,软肉被抚摸,触感酥麻。宁拂眼睫颤动,情不自禁发抖,攀住觉寒的手臂整个人软成一滩水。 冷香和芳馥糅合缠绕,身体升起一股潮湿热意。 好奇怪,好难受,喉咙有一些干渴,却又不想喝水。 宁拂脸颊发烫,闭眼忍受着这股陌生的潮意。 在他忍耐不住甚至快要溢出呻吟之前,觉寒作弄的手终于离开了他。 “好了。” 腰间的丝带系好,裹出少年漂亮纤细的身段。 宁拂差点喘不过来气,他茫然了一会儿,挣扎着推开他。 纤嫩的白手搁在膝头上,短短的小衣,后面打一个蝴蝶方结,露出柔美的脖颈曲线。不堪一握的腰肢下面,是极晃眼的白腻腿肉。 觉寒目光清寒无比,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肮脏下流的臆想齐齐簇生。 想狠狠叼起他颈边的肉,一点一点地含在嘴里,唇舌嘬磨。 然而除了手臂上有明显凸起的青筋,男人面色如常,看不出其他异样。 觉寒灼人的压迫气息甫一远离,宁拂很快也恢复正常。 垂眸整理了一下短到堪堪盖住屁股的裙摆,有一种欲盖弥彰的美丽。他照着镜子开始欣赏自己,片刻后,少年双手托腮,将清澈的鹿眼儿斜过去。 “你刚刚看起来好像要把我吃掉。”还是拆吞入腹,不留骨头的那种。 觉寒腹肌绷紧:“嗯。” 宁拂扭过身体,忽然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极轻地对他说:“觉寒,水水听了你的话,努力不想你。” “但是这个方法到后面好像不太管用,我还是会时不时想你。” 尤其是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的那一刻,除去哥哥,他竟然还想再见觉寒一面。 宁拂看着他,咬字清晰地问:“如果哪一天我死掉了,你会伤心吗。” 筑起的冰川心墙轰然塌陷,觉寒一瞬间的眼神温柔得能把人化掉。 “水水不会死。” 他伸手将垂落宁拂颊边一绺头发拢到耳朵,重复同样的话语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宁拂摇摇头。 不是不会,而是不知道的意思。因为自己会比他先死掉,没有发生的事,宁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伤心。 “我会为你在天上眨几下眼睛。”星星眨一下眼睛,就是掉一颗眼泪。 觉寒目光怜惜,“真是小傻瓜。” 四目相对,带着点儿微妙的无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宁拂嘴唇紧紧抿着,他神神秘秘地开口,“觉寒,我要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水水就快要去世了。 宁拂在心里默念说完这句话,直起腰身凑到觉寒面前,天真开口:“你能不能和我玩一下亲亲。” 他两辈子都没有尝过亲吻的滋味呢,听说比世间最软的棉花糖还要甘甜。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宝贝。 觉寒僵成人形雕塑。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宁拂径直按下他的肩膀,捧起男人的脸,害羞又大胆地将柔软的唇瓣印上去,落下羽毛般的吻。 啵。 好像没什么感觉。 宁拂圈住他的后颈,鼻尖蹭蹭他的,再度尝试,几乎亲完觉寒整张脸,这里碰一碰,那里碰一碰,毫无技巧章法可言。 怎么半点也不甜,不仅不甜,甚至还很苦。 香喷喷的气息沾染上微凉的苦涩,宁拂的小脸迷茫皱起。 他哼哼唧唧,慢慢地,伸出湿热香甜的小舌,轻轻在男人唇边舔了一下。 还没品味出滋味,下一瞬,身体天旋地转。 宁拂懵然,细腰被炙热的手臂强硬箍住,他坐到觉寒腿上。 克制的自制力顷刻崩溃,疾风骤雨般的吻猛然压下来。 神魂颠倒,濒死渴求。 不多时,房中异样的轻微响动传来,觉寒睁开布满欲望的眼,视线越过宁拂。 后方的桌上,527正幽幽转醒。 他忽然轻笑一声,薄唇低低吐出诱哄的字眼,“水水,我们来玩一个123木头人的游戏好不好。” 宁拂已经如坠云端,他整张脸都被欺负得嫣红,眸底雾汽氤氲,“嗯?什么游戏……” “乖,跟我念。” 宁拂腿都被他亲软了,啜泣着含糊不清道:“念什么呀?” 527智脑正高速运转。 觉寒哑声道:“5。” “呜。” “2。” “啊?” “7。” “七,七……” 觉寒唇角牵起,垂眸摸了摸他柔软的耳垂,沉声念下最后通牒,“不许动。” 意识模糊混沌,宁拂完全无意识跟着重复,“不许动。” “对,不许动。” 蜷在他怀里,宁拂难受地哼哼,嗓音软乎乎,带着颤音,“不许动,听话!” 527听话,不许动。 如同一句咒语,捆住刚刚恢复能量苏醒过来的527。系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场景,然后眼睁睁地绝望倒下。 …… 啊啊啊草啊觉寒你这个狗男人,劳资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9 20:57:22-2022-09-10 23: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kera、白色发蝶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标注副cp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索吻 理智焚尽, 爱意连同欲望沉默又热烈地在这方空间里炽烈燃烧。 宁拂被吻得晕头转向。他迷蒙着眼,睫毛沾了摇摇欲坠的露珠,晃一晃, 落到觉寒衣袖边。 灯光旖旎,世界仿佛都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镜子里倒映出紧密相贴的两道身影,宁拂软倒在男人臂弯, 娇瘦躯体几乎要被觉寒揉进身体里。 乌黑发丝纠缠在一处分不清你我,少年细白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熨烫妥帖的挺括衬衫因为揉弄, 已经变得卷皱不堪。 火焰追逐着烧不化的雪, 想远离又忍不住靠近。 宁拂嘴唇红艳艳的,可怜兮兮的唇珠嫩肉被含了又含,反复吮吸。 热吻细碎密麻,他全身瘫软,思绪迷离恍惚,从鼻腔里哼出来的糯糯尾音甜如浸蜜。 “要谁听话……水水、水水没有不听话呀。”热吻绵密,宁拂几个字说得哼哼唧唧, 一波三折。 他脸颊熏染成玫瑰色,跟剥了壳的荔枝果肉一样鲜嫩多汁,乌黑如漆的瞳孔里全然是稚气未脱的纯真。 觉寒抬手捂住他这双无辜的眼睛, 指腹摩挲着掌下腻滑肌肤。 紊乱的呼吸逐渐平息, 闭了闭眼, 啄吻他的鼻尖, 疾风席卷缓缓化作春风细雨。托起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按, 拍抚着宁拂的后背帮他顺气, 动作充满柔情。 “没有谁。不重要的东西。” 不重要的527定定躺在桌角, 目光悲哀深切, 死不瞑目。 “我很听话的。”宁拂仰面躺在他怀里,轻微喘了几息,意识颠倒也不忘强调,“水水是乖孩子。” “对,水水最乖。” 软倒在男人热得发烫的臂弯里,片刻后,宁拂眼波漾起涟漪,终于迟钝地害羞起来。俩人仍十指紧扣,他从来没有和旁人这样亲密过。 他叫他的名字,嗓音娇憨夹着几分不自觉的媚。 “刚才是我在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呀。” 觉寒嘴角不明显地上翘,在他微湿的粉额边印下缱绻一吻。 “是我欺负水水。” 宁拂乖乖哦了一声,继续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看他。 觉寒实在承受不住,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唇瓣上,眼神暗了暗。 “弄疼你了吗?” 宁拂小幅度地摇头,半晌后他突然面露羞怯,翻过身将脸埋进觉寒的胸膛,语调软乎乎,低声地说了一句。 “那再给你欺负一下好了……” 其实是他还没玩够。 天真不设防,他向觉寒坦露柔软的肚皮,摆出一副任人采撷的信任姿态。 觉寒极克制,艰涩回:“下次好不好?”再欺负下去可能就一发不不可收拾了。 宁拂愣愣,疑惑道:“为什么呀。” 他看得出来,觉寒分明也很喜欢做这种事情。不然他为什么那么紧地抱住自己,胳膊用力得把他都箍疼了。 觉寒不作声。 宁拂从他怀里坐起身,有些负气,又有些委屈,“你不愿意,水水可以去找别人要亲亲。” 觉寒浑身血液都随着他的这句话瞬间凉下来,他神情平静,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清苦。 他们刚才做着和情侣一样亲密的事,宁拂却只当是在玩。 他情绪一向隐藏得很深,宁拂捉摸不透,却很费解。 明明刚才还和自己那么要好,为什么他说要去找别人玩,觉寒也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觉寒。”宁拂着急地凑近,语气认真道:“你之前告诉我,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要和你说。你也要跟我说,你不说,水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要让我猜来猜去。” 宁拂用自己从前教给他的话来反问自己,他如此真挚坦诚,觉寒只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悬在一根无形的丝线上,被他牵在手里,提溜在空中摇晃掌控。 可是该怎么告诉你,我没有久远的未来,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拥有你的美好。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水水知不知道,接吻是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感受到他的无动于衷,宁拂肩膀恹恹耷下去,他丧气敛眸,呐呐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总喜欢把我当成无知的傻子。” 热潮褪却,身上晕开的绯红也散去。 觉寒怕他着凉,用绒毯裹住他,声音低沉温柔,哄小孩一样耐心,对他娓娓道来。 “亲吻只能两个人来做,对双方而言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出于心动,出于喜欢,出于爱恋,所以才会借此表达珍贵的心意。接吻,代表双方是彼此的唯一。” 水水,所以我是你的唯一吗? 觉寒并没有问出口。 宁拂听得很专注,他指腹捻在一处不停磨着打圈圈,难过地低泣,“可是我喜欢你。” 觉寒的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五脏六腑漫着疼。 该到此为止了。 他的水水稚气未脱,不懂什么是爱,喜欢也可以施舍给许多人。 原本打算亲自教他,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会有另外一个人教会他有关情爱的一切,宁拂未来的日子很漫长,而自己不过是注定会被遗忘的人。 敛起不该有的心思,觉寒有意忽略他上一句的话,避而不答道:“水水,换一下衣服,我们该出去了。” 宁拂膝弯一轻,下一秒就被他抱回到床上。 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宁拂努力想去辨认觉寒的情绪,奈何男人眼底只有一片无波无澜的沉静。 他泄了气,任由觉寒摆布。 因为刚才两个人过分激烈投入,宁拂漂亮的裙子被无情糟蹋,到处是明显暧昧的折痕,显然不能再穿。 衣架就摆在房间里,觉寒替他重新拿来一套衣服,中规中矩的小西装。 不漂亮,但宁拂没有力气再计较这些,他吸了吸鼻子,嗫嚅,“胆小鬼。” 明明想亲他,干嘛还要啰里八嗦说一通。要是沈烙在这里,现在一定欺负得他嘴都要肿起来的。 觉寒动作微滞,颔首应声,“嗯,我是胆小鬼。” 可是这个胆小鬼今天已经做了人生里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 宁拂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从地抬起胳膊。 衣裙半解时,手机恰时响起,是沈烙的来电。正想着他呢就来了电话,宁拂眼睛一亮,立即接通。 “宝贝儿,干嘛呢,打你好多通电话现在才接?” 宁拂悄悄瞟一眼觉寒,他正站在床前俯身帮自己解腰带,听见沈烙的声音也面不改色,眉眼幽深沉寂。 “在换衣服。” 沈烙嗓音带着笑意,语调慵懒痞痞,“水水猜猜我在哪里。” “不知道呀。”宁拂玩着衣服上的小纽扣,百无聊赖。 “这么多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宁拂诚实点头,“想了。”他刚才在脑子里想觉寒和沈烙,谁会亲自己亲得比较厉害。 “有多想?如果我下一秒出现你面前,给不给哥抱一下。” “只是简单抱一下吗?”宁拂歪着脑袋,好奇问:“要是再给你亲一下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登时没了声。 沈烙低低草了一声,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心头泛起的□□和甜意烈烈灼烧。 真是要了亲命了。 宁拂喂喂两句,追问道:“讨厌鬼,你敢不敢呀?” “宝贝儿,你等着。”你看老子敢不敢。 沈烙的声音像在砂纸上滚过一样哑,深沉粗豪,他的欲望几乎要透过手机烧过来,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凶意,似乎下一秒就能把宁拂啃咬亲吻得说不出话来。 觉寒慢条斯理的动作逐渐停下来,他解开宁拂左边肩带,瞳眸蕴着无尽凉意。 宁拂浑然不知面前男人面色有多可怕,他得意地晃起小脚,火上浇油地说:“这里有一个胆小鬼,他就不敢,他,唔……” 话说到一半,手机被强硬抽离,宁拂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抬起捏紧,觉寒毫无征兆地侧首压下来,扣住他的后脑,狠狠堵住他的唇舌。 发狠地舔咬啃噬,极具侵略性的吻。 宁拂惊讶睁大眼睛,呜咽一声软着身子往后倒去,觉寒很快单膝跪到床上,压着他仿佛不要命地亲,他眼底布满血丝,将少年柔嫩的手指死死嵌进掌心。 无法忍受。 不知餍足的滚烫热意沿颈侧慢慢朝下。 觉寒暗哑低笑,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放肆,“水水果然有。” 宁拂呜呜,喉音溢出软绵哭腔。 他后悔招惹他了,觉寒根本不是好人,他蔫坏蔫坏。 亲了许久,宁拂也有些飘飘然,然而身上压着的重量卒然一轻,房间里响起一道森冷如铁的暴怒喝声。 “操他爹的,狗觉寒,□□大爷!” 隔着朦胧水汽,宁拂抬眸望去,见到了沈烙阴云密布的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0 23:16:48-2022-09-12 21:1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晓晓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晓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年 10瓶;阿雨雨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质问 宁拂从来没见过沈烙这幅暴怒可怖的模样。 粗短的硬发一根一根竖起来, 愤怒的脸格外扭曲,眼里布满嗜血暴虐,气得像一头毫无理智可言的发疯雄狮。 他一记勾拳挥向觉寒, 丝毫不收力道。 “谁给你的胆子碰他,劳资他爹地弄死你!” 没有防备的觉寒嘴角顿时溢出血迹,直到沈烙第二次拳头落下, 他才阴冷着脸避开他的攻击。 沈烙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毕露,他怒目圆睁, “欺负我老婆, 找死吗?” 觉寒被他这幅理所当然占据宁拂的口气激怒,目光彻底冷下来,“不可理喻的疯狗。” 沈烙和觉寒打起来了。 意识逐渐回笼的宁拂身体蜷成一小团,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红了眼眶,有些害怕地咬唇叫道:“沈烙。” “沈烙,你们不要打了。” 轻软颤巍的喊声唤醒了陷入暴怒的沈烙。 他粗喘一口气, 丢下觉寒,脚步急促走过来。 宁拂抱膝卷在床边,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与他对视, 他眼角还有因刺激泛起的一汪绯色春意, 浓密眼睫扇了扇, 露出惑人的脆弱。 衣衫不整, 雪白的肩、后颈甚至胸前都洇满红痕, 床单上还落了几片被撕碎的裙摆布料。 沈烙眼底渗出刺目的血红, 胸口仿佛被压了千斤巨石, 透不过来气。 他双拳握紧又松开, 努力压制怒火。 男人面色阴沉可怖,感受到他的暴烈脾气,宁拂忍不住轻微发抖,他低低问:“沈烙,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而这句话在沈烙听来,以为他在责怪自己怎么不早点来救他。 他慌了神,利落脱下外套小心地罩住宁拂,方才还凶狠的男人现下手足无措地蹲在床边,眼眶红得不像话。 “对不起。我来迟了,水水别怕。”他嘶哑着嗓子,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吓到宁拂。 沈烙想宁拂,想得要命。 更别说宁拂在电话里那样撩他,实在等不及想提前见到心上人,他站在宁拂的门外敲了很久的门,怎么也没想到进来后就见到那副画面。 水水被困在觉寒身下细细呜咽,他甚至听见了不同寻常的水渍声。自己都没舍得动一下的宝贝,竟然被那个禽兽欺负成这个样子。 心弦崩断,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止住思绪,沈烙遏制怒火,他牵起宁拂的手,语调小心翼翼,“那个人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宁拂稀里糊涂,他不明白沈烙为什么突然闯进来,也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打架。他目光懵懵的,问:“人渣是谁?” 草。好好的老婆都被欺负傻了。 沈烙心在滴血,更加握紧他的手,轻声哄道:“水水,你不要怕。我在这里,你哥哥也在下面。觉寒强迫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觉寒曲腿靠坐在地板上,视线没有再往那边看。他仰起头向后抵着墙,青紫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垂下来,眼神虚无荒凉。 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在意沈烙如何诋毁。像一个局外人,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宁拂听不懂沈烙在说什么,他偏过脑袋看向觉寒平静索然的侧脸,目光触及到他唇边一抹刺眼的红,心尖无端生生疼了一下。 觉寒看起来很可怜。 注意到宁拂的视线,沈烙起身弯腰挡在他身前,两只手掰过他的肩膀,“看他做什么,别看了。” “讨厌鬼。凶死了,放开我。”宁拂挣扎着起身,想下床去看一看觉寒,却被沈烙大力制住。 宁拂挣脱不过,一时气得急了,“你为什么要乱打人,还凶我。” 沈烙连忙安抚,“我怎么会凶你,宝贝误会了,我针对的是觉寒。” 宁拂更加委屈,控诉他的不讲理,“你才误会了,你为什么要打觉寒,他都流血了。” 沈烙眉头死死皱紧,扯住他的胳膊往身边拽,“那个伪君子把你欺负成那样,你还要关心他?” “谁说觉寒欺负我了。” 沈烙牙关咬紧。 小笨蛋衣服都快被觉寒剥光了,还要怎么欺负? “他是不是用花言巧语骗你?” “没有。”宁拂绝口否认, 沈烙太阳穴突突跳,他放缓表情,耐心道:“水水乖,你还小,不懂。他刚才那样碰你,就是欺负。” “你是说他亲我吗?” 宁拂蹙眉道:“不怪觉寒,是我要他和我亲亲的。” 沈烙脑袋嗡嗡作响,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揉了揉隐痛的额角,“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 宁拂又解释一遍,“是我要觉寒亲我,是我先提出来的要求。” 沈烙脸色突然变得比刚才还要森冷如铁。 半晌,他沙哑开口,“水水不要说胡话,几分钟前,你还在电话里跟我说,要给我亲。” “对呀,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和你玩。”宁拂仍旧睁着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晶莹澄净,被吻得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无知无觉说着天真残忍的话。 沈烙爱他这双滢滢的眼睛,爱他漂亮的鼻子,爱他的五官,爱他的一切,最爱他的纯粹。 但他此时沉沉望向宁拂,无力张了张嘴,最终哑口无言。 捧上满怀柔情的心,却被他的天真践踏,碎了个稀巴烂。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沈烙黑眸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他。 宁拂没由来心里惴惴,他不安地问:“怎么了,水水喜欢觉寒,也有点喜欢你。不可以吗?” 从前他只是看不懂觉寒,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开始看不懂沈烙。 沈烙低头看宁拂,目光罕见地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默然许久,他把自己披在宁拂肩头的外套拿下来,一言不发替他穿上放在一边的纯白衬衫和小西装。 动作耐心,纽扣一粒一粒,也系得专注仔细。 男人硬朗的脸庞离得很近,宁拂趁机戳戳他的手臂,真诚地问:“你不开心吗?” 沈烙没说话,替他穿好衣服后很快放开手。 他站直身体,顿了一会儿,从西装裤兜里拿出手机,翻到俩人微信消息的界面递到宁拂面前。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过去了二十天。” 宁拂愣愣,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得茫然附和道:“哦,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呀。” “二十天里,我们一共通了50多次电话,都是我打给你,另外50通你没有接听。聊天软件里,我们一共互相发送给对方2600条消息,其中两千五百多条都是我发的,很多时候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水水,你退出节目组的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我。因为你一句话,我丢下一切工作跑过来找你。我现在想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只打给我一个人。” 宁拂抿唇,喃喃道:“不是。” 沈烙闭了闭眼,短促地冷笑一声。 “水水,我问过很多次你想不想我,你说想。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都说喜欢。” “在马场那一次,我说要娶你,你当时没有拒绝。” “我以为……”沈烙停顿几秒,哑着嗓子继续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互通心意,只差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有戳破。” 为了戳破这层窗户纸,他再一次千里迢迢追过来。 追过来的结果,可笑得活像被人扇了几巴掌。原来自己珍藏的心意,在宁拂看来,不过是他年少无知的游戏把戏。 今天心血来潮可以和他玩,明天也可以换另一个人。 宁拂发呆,表情空茫,手指不知所措地绞紧。 “水水,我把你当做我的人,我以后的老婆。所以愿意疼爱你,包容你,想成为你的倚柱,每天掏空心思也要哄你高兴。” “只要你笑一笑,我沈烙命都能豁出去。” “我一个总裁,腆着脸去求你哥哥,只为了见你一面,你那个半路找到的哥哥甩都甩不劳资。他昨天联系到我说希望我能来,我他吗跟个傻逼一样放着几个亿的单子不签,跟条狗一样立马飞过来了。” “对了,还有你那个哥,霍修斯。”说到一半,沈烙冷嗤。他之前没有见过宁拂这位所谓的哥哥,这次赴会才见到面。 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国人。 宁拂绝对不可能跟他有血缘关系。 他虽然心有疑惑,还是将不明情绪压下来了。他选择相信宁拂,因为笨蛋老婆不会说谎。 现在想一想,宁拂确实笨,笨到打个游戏都能认一堆哥哥,笨到能把所有男人玩得团团转。 尖锐情绪发酵,沈烙恶劣地口不择言,“他是你什么哥哥,亲哥哥还是干哥哥。” 宁拂已经被他说得脑袋低垂下去,潮红的脸转为苍白,指尖掐进掌心,瘦小的身体隐隐发抖。 沈烙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怒斥自己别再说了,想不顾一切抱住他,终止这场闹剧。 一半痛苦却漠然,无动于衷任由他伤害宁拂。 说完这句话,一直没出声的觉寒蓦然睁开凉薄如冰的眼,他似警告地出声。 “沈烙,适可而止。” 沈烙置若罔闻,他站直身体,插兜而立。 “宁拂。” 宁拂垂着头,紧紧咬住嘴唇,遮住的眼圈早已通红。 认识之后,沈烙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来都是调笑又亲昵叫他水水或者宝贝,可是他现在叫他宁拂。 “我沈烙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随意玩弄的对象是不是?” 宁拂眼前模糊一片,轻轻摇了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他想跟他解释,可是沈烙现在浑身长满了刺,扎得他好疼。 好疼。 沈烙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蜷缩的身影,多看一眼他就会心软。 “宁拂,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沈烙手指在口袋里缓缓摩挲,摸到一个戒枕硬壳。 不是多珍贵的钻石珠宝。 是他软磨硬泡,把母亲的传家宝随身携带,答应她这次一定会带一个漂亮可爱的乖儿媳妇回家。 心口窒息得厉害,沈烙声音疲乏,失望道:“以前觉得你还小,不懂事,我可以一点一点教。” “现在觉得,教你这样永远没长心肺的人,半点不值得。” 没想到沈烙情绪失控能疯成这样,觉寒站起身,眼神凝成阴鸷,“沈烙!” 随着他这一句话,宁拂强忍半天的泪珠终于掉下来。 沈烙忍得下颌颤抖,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来时带的玫瑰花被扔进垃圾桶,枯萎凋零。 宁拂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脑袋埋得很低,一动不动。 一滴,两滴。 停不下来的眼泪顺颊流淌,像簌簌落下的雪,无声没入衣襟。 觉寒心脏疼得麻木,放轻动作替他擦眼泪,“水水,不哭。” 宁拂微微仰起脖颈,细嗓发颤,“不是这样的。” “没有戏弄他,我喜欢讨厌鬼,水水只是分不清。” “这里好疼啊。”宁拂满脸泪痕,捂住心脏的位置,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水水以后不随便亲人了,不要凶我。” 宁拂抽噎不止,他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漂亮的眼睛仿佛一盏卒然黯淡下来的琉璃灯。 没有以后,他没有以后了。 觉寒轻柔拍抚,怜惜的眼神同样灰暗下来。 他先前无论怎么教,宁拂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不会的道理,被沈烙今天搞成这样一出,似乎终于听进去一些。 宁拂被他说得开了一点窍。 这是好事。 觉寒苦涩扯了扯嘴角,抚上他柔软的发丝,声线温柔至极。 “既然这样。那么水水,试着全心全意喜欢他吧。” —— 游轮楼下舞厅已经布置完好,流光溢彩,璀璨异常,全是为宁拂一个人而准备。 步步生风,沈烙下来时撞倒一个人。 “沈烙?” 陈冬至皱眉,他抬眼望向沈烙来的方向,音量瞬间提高,“草啊,你是不是偷偷跑去看水水妹妹了,不是说好要给他惊喜,你……” “滚。” 沈烙面色阴霾,绕过陈冬至疾走离开。 夜色浓稠,他靠在甲板护栏上吹着海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手里□□着一根皮筋。 路过游轮纪念品的商店,他站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五彩小饰品摊位前许久,鬼使神差买下一根。 宁拂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刚才见他松松散在肩上,很漂亮。 他的水水需要一根皮筋。 沈烙愣愣出神。 “水水,你是我的。”老婆。 老婆,对不起。 他双手掩面,脊背弯下去,像是被极深的痛苦压垮。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水水:谢谢你教我做人要1v1。 沈烙:…… 感谢在2022-09-12 21:12:06-2022-09-13 20: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7541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10瓶;似夏清凉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艳火 沈烙双臂环紧脑袋, 俯首埋在冰凉的栏杆上,挡住脸,头痛欲裂。心底止不住的焦躁慌乱, 夹杂着后悔不安,酸涩交织的情绪快把他给逼疯了。 “水水,对不起。对不起……”嘴里不停呢喃。 他被嫉妒冲昏头了。 宁拂刚见到自己的时候, 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自己每说一句,他眼里的光就熄下去一点,直到被逼问得缩到床角边。 他说宁拂没长心肺, 说他不值得。 水水低着头没有为自己辩驳, 瘦小的肩膀隐隐耸动发抖。 他那时候分明在哭,沈烙你眼睛瞎了吗?如果真的没心没肺,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说这几句话就哭。 回忆痛苦,沈烙高大的身躯弯曲,手背放在脸上,半天后抬起红得可怕的一双眼。 都是屁话,没有人比老婆更值得。 他想自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但最终他也没跨出那一步, 仅仅去买了一包烟。 像个懦夫。 不,不是懦夫,而是疯子。 见到宁拂的脸, 他会忍不住想起水水和觉寒拥在一起的画面, 他的宝贝被别的男人吻得楚楚可怜, 他的脸, 他的唇舌, 甚至他胸前身体的每一寸莹白肌肤都被别人碰过。 可他码的他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 他在意的是, 宁拂对觉寒的态度是默许, 甚至是迎合的。 思绪麻痹, 沈烙冷漠又神经质般扯了扯嘴角。现在不能见水水,他会发疯,他真的会发疯。 背靠护栏,遥遥看着船舱舞厅里的觥筹光线,下意识寻找着宁拂的身影。 沈烙瞳孔里的红血丝就没淡下来过,他抽了几根烟,咬着烟蒂向夜空吐出一声干涩叹息。 老婆还在哭吗。 沈烙眼圈饱胀发热,他掏出手机,敲敲打打半天,拼凑出几个字。 「老婆,」删掉。 「水水……」继续删。 「宁拂,对不起。」正式的,无从狡辩的道歉。 沈烙按住屏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宁拂,沈烙是一个混账。你愿意原谅混账这一次吗?】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迟迟不敢摁下去。 余光瞥见自己今天白天给宁拂发的消息,沈烙眼睛被刺痛一般,他慢慢移开手指,不由自主轻点滑动。 【宝贝儿,早安。想你。】 【水水,起床了吗?】 【抱一抱宝贝儿,今天会有惊喜发生。】 他自言自语了许久,过去好几个钟头,宁拂才施舍般回复一条。 【乖猪:小骨头也想你。】 短短几个字,再多不耐的情绪也尽数化作乌有。 沈烙当时低笑,整颗心都化了,笨蛋老婆怎么能这么可爱。别说发一百条信息,得来这一句想念。哪怕一千条一万条,他也甘之如饴。 【小骨头是谁?我们乖水水怎么又换昵称了。】 【水水要是小骨头,哥就是围着你这根小骨头转的一条狗,把水水小骨头叼在嘴里整天含着不松口。】 【乖猪:小狗要对小骨头好一点。】 「哥哪天对你不好?」他时刻把宁拂捧在心尖尖,恨不得俩人是个连体婴儿,一秒钟都不愿意分离。 【乖猪:要再好一点,不然以后就没机会啦。】 青白指骨收紧,沈烙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 他对他不好,这条狗害小骨头哭了,所以现在变成了丧家犬。 沈烙咬牙低道:“可是宝贝儿,你为什么要说以后没有机会。” 是不是早准备玩够了就把自己一脚踢开,即使没被自己撞破他和觉寒亲吻的意外。 他从不怀疑宁拂的天真,因为这份天真就是一把刺向他的利刃。 再往下翻看,一条两条无数条,几乎都是他单向发出去的消息,很多时候都是石沉大海,基本没有回应。 心脏逐渐麻木,沈烙嘴角拉平,魔怔地继续翻阅。 【宝贝儿,哥在看世界地理图册呢,突然很想带你一起去环游世界。我都计划好了,我们可以沿一路向西的路线,先去一些半岛国家,那里人口密度低,自然风光好。 还有世界最南端的城市尽头,然后再去北极的玻璃屋看极光,比星星还漂亮。以后你再长大一点,我带你去赌城玩大□□,输钱哥给你兜底。你什么时候想家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等我们都老了,可以定居在H市。之前谈生意住过一段时间,是个别致的小城,每一条街巷都种满了花树,我猜你肯定喜欢。等春天,我们去看漂亮的花,夏天踏浪,秋天冬天就窝在家里。】 【水水,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乖猪:讨厌鬼对不起,水水不能陪你一起做这些事情了。】 【怎么了,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都听你的。】 【乖猪:不是的,因为小骨头永远也长不大啦。小猪咕独转圈圈.jpg】 沈烙目光变得寂寥,脑子不受控制,受虐一般闪过觉寒和宁拂亲吻的刺眼一幕,刺得的他理智全失。 “永远长不大,还是永远不想长大。” 也对,永远做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孩子多幸福。 不能陪他做的事,是不是觉寒就可以? 念头千转百回,毒蛇一般的嫉妒再度占据上风。 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沈烙手指僵直,将编辑好的道歉一字一字删除。 他指间夹着一根新点的烟,青灰色的烟雾在空中蜿蜒飘散。 “老婆……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 “水水,宝贝。”沈烙点开宁拂的头像,贴到心口处。 狠心长按关机,似乎这样就能纷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黑下来的屏幕倒映出男人略显狼狈的姿态,他低喃,“等我想通,等我想通。” “老婆,老婆,等我想通。”等我想通就把你抢过来,再也不让别的男人沾染。 沈烙闭眼,重复了一遍,“水水,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接受宁拂的任性,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才不会想起觉寒就恨得双眼发红。 半晌,他对着空气问。 “你真的能接受宁拂和别人亲密吗?” 沈烙没有答案。 颓丧地撸了把头发,他将圈在手腕上的皮筋套在关机的私人手机上,快速丢进口袋,然后拿起工作时常用的电话。 “喂。” 另一边的助理接通。 “呵嘿,老板好。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工作上的吩咐吗?”助理赔笑,暗自疑惑自家老板怎么没黏着未来老板娘。 “联系海域定位,尽快安排一艘快艇过来。” 助理掏掏耳朵,“什么?老板你是不是录节目玩游戏呢?” 沈烙本来就烦躁,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因为心软舍不得宁拂而改变主意,更加听不得他唧唧歪歪,“让你办就去办,废什么话。” 他倚着护栏,直到近处传来脚步声。 “沈烙。”觉寒走到他面前,冷眸直视,声音凉得像一块冰,“你不能离开。” 看见来人,沈烙拳头瞬间捏紧,他直起身体,黑瞳锐利,冷嘲道:“多管闲事。” 觉寒语气平铺直叙,“宁拂需要你。”沈烙如果一走了之,剧情的主要人物也会缺了一角。 “你还敢跟我提宁拂。”沈烙满腔怒火重燃,咬牙切齿,“别让我在你嘴里听到水水的名字。” 觉寒漠然冷淡,像观察一件容器一样打量对方,他缓缓拧眉。 宁拂喜欢沈烙。 至于这份喜欢的程度有多少他虽然不清楚,但总归比不上沈烙对宁拂的百分之一。 宁拂和沈烙在一起时是愉悦的,所以他才想要让宁拂试着将喜欢都给沈烙。 现在看来,他们或许并不合适。 爱不掺假,可宁拂从来不缺爱意,沈烙的爱太过暴烈,会伤害到他。 即使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他的水水,也不该让给这样狂妄莽撞的人。 —— 房间里,宁拂垂头坐在床边,独自发着呆。他让觉寒先出去,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身体微微前倾,一遍遍回忆沈烙说过的话。 应该是先前眼泪流了太多,即使依旧难过,此刻干涩的眼睛再流不出来一滴眼泪。 薄月光线给宁拂秀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霜,觉寒离开之前帮他擦过脸,除去眼眶还微微红肿,情绪已经平静许多。 宁拂视线盯住虚空,轻轻晃着腿。 在这个孤单的世界里,沈烙称得上是第一个接纳自己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很凶,但是宁拂一直觉得他嘴硬心软,是叫得凶猛但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大狗狗。 宁拂低呐,“沈烙真好呀。” 不仅教他穿衣服,还给他买拼音插画和漂亮的玩偶。 叫他水水,把他当宝贝一样,每天都要夸夸他,说笑话逗他开心。自己说想他了,二话不说就来见自己。 扪心自问,宁拂的心不是没有为他牵动过,他分不清喜欢爱人和喜欢朋友的分别,但他知道自己对沈烙存了些喜欢的心思。 太可惜啦,宁拂努起嘴。 他不愿意沈烙因为自己不开心。 这样好的沈烙,应该要有更好的人来喜欢才对。 心思沉淀,宁拂给沈烙拨号过去。 电话另一端无人接听。 这是沈烙第一次错过他的来电,也是最后一次。 宁拂鼻子里酸起来,攥紧手机给他发消息。 【乖猪:讨厌鬼,对不起,是水水不对。我不应该既喜欢觉寒,也喜欢你。 你应该要和我好好讲道理,水水很乖的,你说我就会听。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你也不需要再包容我,为我耗费心神。 我现在认认真真拒绝你,希望还来得及。 沈烙,要听清楚,宁拂不愿意嫁给你。 霍修斯是我的亲哥哥,水水解释不清楚,但他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如果你不相信,水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不见你是因为舍不得我,如果哥哥哪里做得过分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哥哥很爱我,你不要再骂他。】 【乖猪:你答应过要对小骨头好。】 宁拂眼睑低垂,神情专注认真。 【乖猪:水水不该因为这句话恃宠而骄。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害你难过。你一定不要伤心,也不要哭,我也不能再哭了。】 他不想再为沈烙掉眼泪,他们都不能因为彼此哭。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熄屏将手机搁到一边,宁拂手背捂住眼睛,又揉了揉脸。 恰时门外的电铃声响起。 “拂儿,在吗?哥哥进来了。” 是宁寻歌。 宁拂鼻子霎时更酸了,他轻着嗓子,“哥哥。” 进屋后一眼看出弟弟的不对劲,宁寻歌原本和缓的面容顿时冷凝,疾声问:“哭了?” “谁来过?” 宁拂嘴唇噙动,闷着脑袋说不出话。 “那个丑东西呢,怎么保护你的。”宁寻歌语气里含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拎起直愣愣躺在桌上的527。 “哥哥,你干什么。” 宁拂心疼,从宁寻歌手里接过叮当猫,“不许欺负我的宝贝猫猫。” 低头想摸摸它的脑袋,触手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宁拂蹙眉,嘴巴慢慢张成小O型,眼珠瞪圆。 他愣愣。天哪,小猫好像在流泪…… 宁拂使劲眨眼睛,旋即抬眸,慌里慌张地说:“哥哥,怎么办,小猫修炼成精了!” 作者有话说: 标题艳火是一首歌,写这章一直在单曲循环。 “如果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亦回头,我们就错过。” “我等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不回头,你要不要我。” 你要不要我,你要不要我…… 水水真的不要他了。 感谢在2022-09-13 20:58:04-2022-09-15 20: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晓 2个;白色发蝶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色发蝶结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成精 宁拂有一点害怕, 但更多地是不知所措,他抱着叮当猫在房间里走走停停,捻起衣袖替它擦眼泪。 “不哭不哭。” 他一开口, 527眼泪流得更狠。 “宝宝……”527倒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叮当猫的嘴巴没有动,527的虚拟声带嘀嘀咔咔地响着。 宁拂身子僵住。 小猫不仅会哭, 居然还会说话。 怎么会这样……可是它看起来好伤心呀。 雪白的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宁拂抱着小猫的手臂不自觉哆嗦,明明害怕却不敢松手, 只能站在原地, 求助地看向宁寻歌,“哥哥。” 宁寻歌沉叹,上前拥过弟弟,面对527又换了个冷漠口吻,“说话,别装死。” 因为宁拂无意中给他施加的禁锢限制,527完全不能动, 它生无可恋,被宁寻歌拎在半空中吊来吊去。 宁拂趴在宁寻歌怀里,露出半只乌亮眼睛, 水润无害。 “哥哥不要晃它, 会头晕的。” 他胆怯又好奇, 试探着小声同它交流, “你是不是小妖怪。”他的宝贝好像变成了一只成精的小妖怪。 “……” “你怎么哭啦。” 宁拂睫毛眨啊眨, 疑惑问:“小猫怎么不动, 你动一动呀。” 谁知话音一落, 叮当猫真的动了, 不仅动弹,而且还一蹦三尺高。 “宝宝——”禁锢解开,丧心病狂的尖叫声。 宁拂顿时吓得埋头缩回进宁寻歌胸前。 呜呜,唔嗯。 宁寻歌刺向527的目光霎时凛冽,拍拍宁拂的背,“没事,不用怕。” 毛茸脑袋使劲往他怀里钻,宁寻歌目光向下撇,视线停滞在弟弟的后颈,那里印着一枚玫瑰花瓣 似的吻痕。 他眼眸微暗,唇边溢出冷笑。 真是好大的本事,一个两个都按捺不住跑来弟弟房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玩暗通款曲的把戏。 宁寻歌没多吭声,嘴里轻缓哄着,“拂儿不怕,只是一个丑东西,哥哥在。” 丑东西527正在抹眼泪。 它的激动和眼睁睁看着宁拂被欺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愤懑,在宁拂温暖的指尖落在身上的一刹,全部都化作满腔怜爱。 把持住自己,527悬空停在空中,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圆乎乎的手掌。 “小主人,你好,我叫527。” 宁拂身体微动,还是没敢探出脑袋。 他心里仍旧害怕,但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它还是他的宝贝小猫,也不让宁寻歌欺负它。 一旦宁寻歌寒着脸,冷言冷语质问它,宁拂就会揪着哥哥的衣襟轻轻扯一扯。 啧。 还挺护……宁寻歌无奈望天,只得纵着他。 527焦躁得不行,宁拂似乎被它吓到了。 “对不起,你不要怕我,我是一个好统!” 它绕着宁拂飞来飞去,满头大汗跟他解释。 酝酿好情绪,宁拂磨磨蹭蹭歪头,生怯怯地露出半张脸蛋。 “你好。” 527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呜呜呜宝宝,我们终于见面了。” 宁拂不忍心,“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527嘤嘤抽泣,系统神经大脑烧得滚烫。 没有保护好小主人,是它的失职。 想起刚才宁拂被沈烙和觉寒欺负到哭的模样,527难过得不行,它对上宁拂懵懂的水眸,郑重承诺,“以后我——527,永远陪在宝宝身边!” 宁拂笑,眼帘忽闪,“好呀。” 说完,他又叹息着补充,“可惜水水活不长,陪不了你太久。” 这句话一说出口,耳边两道惊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谁说你要活不长?!” 宁拂心中一惊,嘴巴微张,“啊?” 他扭过脑袋,支支吾吾地疑问:“可是哥哥……你不是要海葬拂儿吗?” 宁寻歌完好跳动的心脏差点被弟弟一句话掏空,脑筋疼得发胀。 海葬,海星。 难怪他之前问自己海和天远不远。 他沉沉叹一口气,“小傻瓜每天胡思乱想什么。” 527浑身的毛都要炸开,“宝宝!我在这里,谁敢让你死!” “拂儿,看着哥哥。”宁寻歌扣住他的双臂,声线压得低沉粗粝,“我的小猪会长命百岁。” 宁拂心口空洞洞的,他怔忪一忽,恍然大悟地软语道:“小猫修成精怪,是不是要用它的妖力治好拂儿的病。” 宁寻歌没想太多,顺着他的话说:“可以这么想。” 宁拂咧嘴软软笑开,他贴着宁寻歌的胳膊蹭了蹭脸,下巴搁在胸口处,咕哝,“小猫好好的,拂儿还是不要活了。” “宁拂!” “呜呜呜宝宝,不是!” 宁寻歌捧起他的脸,像捧着一块鲜嫩豆腐。 额头相抵,宁寻歌贴在他的额角处轻轻碾了几下,是正常的体温触感。 “小猪难道没有感觉现在身体比来之前要好很多?” 宁拂点点头,难过地笑。 他天真单纯的想法全都写在的脸上,宁寻歌一眼看穿,终于明白过来这小傻子一路上都在想些什么。 宁寻歌闭起眼兀自沉默了一会,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拉着宁拂塌下来的身体往身前扯,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用宁拂能够接受的方式,连哄带骗地和他耐心解释。 宁拂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恩赐,也是他命中的恩赐。 527也在一旁急地叽叽喳喳。 半天后,宁拂表情似懂非懂,他指着自己,略带怀疑嗫嚅着问:“我真的不用死吗?” “当然。” “小猫也不会有事,拂儿不用伤害任何人,也可以活下来吗?” 宁寻歌肯定道:“千真万确。” 527跟个马屁精一样狠狠点头,言之凿凿。 但其实只有它一个系统知道,有一个人因为不愿宁拂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会因此丢掉性命。 对常人来说诡怪无比的系统第一次出现在觉寒面前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表露出诧异惊奇。 他只问宁拂,不问自己。 “按照原本的剧情,他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527警惕回答:“他会被你害死。” 觉寒沉默了一下,又问:“宁拂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他其实什么都不懂,即使知道你们未来都会背弃他,但仍然觉得你是好人。” “不按照剧情走呢。”觉寒随意侧头,轮廓显得凌厉,“我若非要还给他原本未经苦难的人生呢。” “你想如愿以偿,必须付出同等代价。” 527晃晃笨重的叮当猫头套,很快将觉寒抛之脑后。 本质来说,它不具备人类的同理心,唯独对宁拂的爱忠贞不渝。 “哥哥,拂儿不用变成小海星了。” “嗯。” “也不会变成小骨头。” “对。” 宁拂赖在宁寻歌怀里仰面躺着,举起叮当猫咯咯笑。 “猫猫,你为什么会修炼成精呀。” 宁寻歌和他半真半假说了很多,但是对527的来历含糊其辞过去,任由他误会527是个猫咪精怪。 527害羞地脑袋发昏。 “因为宝宝每晚睡觉都要抱着我,跟我说悄悄话,我听着听着,突然有一天就活过来了。” 宁拂笑了,笑意在他唇边绽开一朵娇艳花蕾,漂亮的脸上写着好神奇三个大字。 “走吧小猪,我们去吃饭,要下去露个面。” 宁寻歌无奈,捏了捏他软绵的脸。 下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事实上,他也想证实系统说过的话,如果拂儿和那些人产生更多类似剧情上的交集,会不会变得更好。 宁拂乖乖答应。 “衣领怎么系到最上面一颗。”宁寻歌想也没想,抬手就要帮宁拂解衣扣。 宁拂躲到一边,“不用解,这样就很好。” 他的脖子刚才被觉寒咬了好久,不能给哥哥看到。 脑海里忆起被亲吻淹没的滋味,唇瓣贴合的湿漉触感,宁拂脸颊发热,红扑扑的。 被弟弟拂开手,宁寻歌一愣,蓝眸闪过冷郁,随即淡淡道:“走吧。” 宁拂落后半步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几乎是一蹦一跳。 他若有所思,晃了晃戴在手腕上的银制手钏,发出一阵清脆叮当响。 “珠珠?在吗?” 这串手钏之前镶嵌上去几颗觉寒送给他的玻璃珠子,宁拂拨弄丝绳,低声说悄悄话,“珠珠,小猫都醒了,你什么时候破壳呀。” 被他抱在怀里的527:“……” “花花!”宁拂看见走廊边的花盆,俯下身笑眯眯和柔软的花瓣贴贴,认真做自我介绍,“我是水水。” 得宠又失宠的叮当猫527看着小主人到处招惹新宠物,泪流满面。 啊啊啊可恶!宝宝你看我一眼呐! 宁拂听不见系统的心声,不好意思地弯唇笑笑,他自顾自对手钏说,“珠珠,我以后也和你多说说话好不好,我晚上抱着你睡觉。” 他好像正在重新认识一遍这个世界,并且满怀期待。 宁寻歌回头,朝他伸手,“拂儿,过来。” 宁拂哒哒踱步上前,挎住宁寻歌的手臂。 他们停在蜿蜒曲折的楼梯口前,下面光线昏暗,仅有的一束柔光打在宁拂身上。 “小猪,要记得哥哥说过的话。” “哥哥说过很多话。” 宁寻歌笑了笑,“第一句话。拂儿的喜欢很珍贵,不能轻易给旁人。” 宁拂心虚背过手,这一点他没有做到。 “第二句,无论发生什么,哥哥永远都在你身后。” 作者有话说: 水水喝水:拿起杯子,盯—— “杯杯?你会活过来吗?”感谢在2022-09-15 20:58:39-2022-09-17 23: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金牌调解大师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嚯不嚯汽水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bht(爱养崽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苒 14瓶;酱喂猫罐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喜欢 宁拂弯唇甜笑, 牵起他的手就要往楼下走。 宁寻歌身形板正,脊背挺直稳稳站立在原地,屹然不动。 宁拂抬起脚走了几步, 发现自己在原地踏步踏地扑腾,压根迈不动步子。他偏过头,眼神以示疑惑。 被弟弟逗笑, 宁寻歌嘴角上扬,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哥哥临时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 宁拂当即乖答:“那拂儿陪哥哥一起。” 半秒钟的空隙里, 宁寻歌和527对视一眼。 “霍修斯”本不该和宁拂存在牵扯, 至少在限定的剧情里,他不能和宁拂有过多的接触见面,同样不能横插一脚,干涉节目进程。 最多只被允许不远不近陪在宁拂身边,这也是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忍让。 “不用。”宁寻歌目光放软,温言拒绝。 宁拂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并没有细想。 哥哥自小舞刀弄枪, 在兵营里摸爬滚打,向来不喜欢灯红酒绿。 宁寻歌反手握住弟弟的掌心,稍加用力握了一下很快松开。 “去吧, 船上很安全。哥哥在你身后, 你回头就能看到。”宁寻歌停顿片刻, 正色补充道:“不准喝酒。” 宁拂把叮当猫抱紧, 抵在颈窝边歪头蹭蹭, 动作自有一份娇憨, 像只真正的小猫。 “好哦, 拂儿去看看舞会好不好玩, 不好玩就回来陪哥哥。” 顺阶而下,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宁寻歌还在不在。 天花板顶坠着七彩的晶亮小电灯,场地开阔的舞池被做成一艘轮船的形状。层叠的光影交织碰撞,地面漫起薄薄一层的烟雾。 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厅里除了几位来回走动摆餐的侍应生,就只有宁拂零丁孤单的身影。 他有一些饿,于是走到角落里的小吧台边坐下,吃掉了小蛋糕上的两颗樱桃,然后和527大眼瞪小眼。 宁拂舔舔唇,“宝宝。” 527暗自嘶气,有点吃不消,“宝宝,辈分错了。你才是宝宝!” 宁拂戳戳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大白肚皮,义正言辞,“不许犟,你是我生出来的。” 527脑袋飘忽,肚皮上的杂毛跟着蹭地染红,不说话了。 猫猫还会变色耶,好可爱哦。不愧是水水生出来的宝贝。 宁拂水润的眼睛张圆,看得稀奇,他还想和宝贝小猫继续聊天,正好不远处的一位侍应生端着银盘往这边走过来。 他轻轻遮住527的嘴巴,怕它一开口会吓到别人。 侍应生走近,高脚杯里的液体澄澈粉嫩,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看起来异常漂亮。 “请享用。” 宁拂姿态乖顺,认真摆手,“谢谢你,不过我还小。家里哥哥叮嘱过,不能在外面喝酒。” 他清澈的目光布满诚挚,还带着点儿喝不了酒的惋惜情绪,脸蛋比橱窗里的洋娃娃还精致漂亮,不知道有多可爱。 年轻的侍应生艰难移开视线,微红着脸向他解释,“这不是酒,这是……啵啵桃桃樱花乌龙。”后厨专门给宁拂特制的饮料。 桃子和樱花的清甜香气扑鼻,宁拂再三确认,这才端起接过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好甜。 喝完半杯果饮,他软绵的耳垂肉开始一点点泛红。 527趴在宁拂的肩头,适时出声,“宝宝累不累,头晕不晕呀,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拂摇摇头,“不累。” 只是喝了一杯果茶的功夫,再抬头看,四周环境安静得出奇,连刚才还能看见的几名侍应生也都陆续不见踪影。 “但是不好玩……” 失落似原野在心房蔓延,宁拂想起觉寒应该也在这条轮船上,起身喃喃,“我想去找觉寒。” 527下意识阻止,“我在这里陪你呢宝宝,怎么去找别的男人!” 宁拂:“你先不要说话。” 可怜的527一秒失去声带,脑袋耷拉趴在他单薄的肩上,看起来像一只缝在衣服布料上的普通玩偶。 不知哪来的微风轻呼呼吹着,上方垂挂下来的帷幔拖地摇曳,越往里走越是昏暗,厅内最大的水晶宫灯关闭,只有墙壁四周的灯带射出微弱的模糊的光晕。 宁拂仿佛进入什么迷宫一样失去方向,他感到害怕,嗓音极轻极软,低声呼喊觉寒的名字。 帷幔拂在他脸侧,宁拂伸手撩开,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个磕绊,膝盖发软向前倒去,跌入一个温度略显冰冷的怀抱。 “小心。”是觉寒的声音。 宁拂紧紧攀住一双胳膊,绷直的脚尖踩在他工整的西装裤上。 觉寒问:“能站起来吗?” 宁拂慢吞吞抬眸,撞进一双暗潭般沉寂的眼睛里,里面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再看又是空无一物。 相顾无言,他眼眶蓦地有些湿润,突然委屈道:“可以,但是水水不想站,你抱抱我。” 四肢发麻,他半点也不想动,觉寒怎么能让他自己站起来呢。 预备说出来的话悉数咽回嗓子里,觉寒闭了嘴。他俯身揽住宁拂纤细的腰,将人托起抱进自己怀里。 宁拂脑袋贴在他肩侧,稍微一想想就委屈得不得了,眼泪颗颗滚下来。 他安静哭了一会儿,又乖乖巧巧地抽出觉寒胸前西装口袋里叠好的小方巾,替自己擦眼泪。酝酿一番,难过地说:“我找了你好久,脚都走酸了,差点摔倒,你还要我自己站起来。” 觉寒低眉垂眼,不着痕迹在他柔软的发顶落下一吻。 “是我不好,不哭了。” “你知道就好。”宁拂哼哼唧唧,觉寒哄够了才收回眼泪阀门开关。 视线不由自主往上,他盯住觉寒俊朗的下颌轮廓,忽然开口要求,“头再低一点。” 觉寒低下身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拂侧过脸,朝他亲过来。 依赖的、明快的脸颊吻。 柔软香甜的触感亲密贴近,觉寒僵了僵,目光沉沉看他。 宁拂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在空中打着晃儿,“我以后只能找你一个人亲亲了,所以你要多多补偿我。” 觉寒掌心起了一层薄汗,他捻了捻指尖,忽然轻笑开。 怎么能这么乖啊。 “好,补偿我们水水。” 宁拂只觉眼前黑影一晃,觉寒的脑袋朝他压过来,然后在这个被帷幔遮住的空间里被补偿了个够。 谁料,亲密的缠绵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宁拂!Surprise!” “水水妹妹!好久不见!” 伴随几道惊喜的声响,舞厅中央的璀璨宫灯猝不及防亮起,帷幔被强力扯开,喷雾彩带在空中纷飞。 白炽的光线照亮了厅内每一处角落,舞会主角宁拂的身影也清晰暴露在空气中。 工作人员卡着嗓子说完「惊不惊喜」,旋即尴尬息声。 现场众人齐齐陷入静默。 宁拂还欢快挂在觉寒身上,扑棱在他脸上啾啾啾地一下一下亲着。 好像有人在说话? 诶?灯怎么亮了? 动作停下来,宁拂呆呆地挪开嘴巴,和围了自己一圈的围观群众尴尬对视,恍惚中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揉揉眼睛再睁开,那些人还在! 刘司导演干巴巴地朝他笑着,陈冬至惊得合不拢嘴,瞪着眼望过来,步寻歌面色五味杂陈……还有给过自己糖果的摄影大哥和温柔的场记姐姐,各个表情耐人寻味。 现场气氛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空气中蔓延着各种酸味、甜味、苦味。 宁拂缓缓凝固成一尊雕像,被吻得水光潋滟的粉唇微张,懵了。 觉寒看上去倒是半点没被吓到,他摩挲着掌下细嫩的脸颊,问:“还要继续?” “不不不要了。”宁拂呜咽一声,整个人害羞得快要冒烟,连忙挣扎着要下来。 陈冬至终于合起惊大的嘴巴,气得扔掉拉花彩带,撸起衣袖几个箭步奔过来,伸手接过宁拂。他瞪一眼觉寒,转头咬牙切齿,“妹妹在做什么?” “冬至弟弟!” 懵然过后,宁拂第一反应是开心。 “是冬至弟弟。”他欢欣重复一遍,扭扭身子从陈冬至胳膊上滑下来,踮起脚想拥抱一下他,手臂伸到一半又缩回去。 陈冬至脸色更黑,挑眉道:“干嘛,不认识我了?” “认识,但是水水现在是觉寒一个人的,不能随便抱别人。”宁拂耐心解释,学以致用,把从沈烙那里学会的道理传授给弟弟。 谁知道陈冬至听完脸色更臭了。宁拂背过手去,不由噘噘嘴,脾气好臭的弟弟哦,一点都不乖,不好哄。 “你是谁的?妹妹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清。” 宁拂仰起脖颈,脆生生重复,“觉寒的!” 草。 陈冬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宁拂回神,环顾一圈,略带腼腆地问,“弟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节目组的人都来了呀。” 刘司走过来,干咳几声意图缓解尴尬,“宁拂,好久不见,大家都很想你。正好霍先生邀请我们过来陪你玩几天。” 哥哥请的? 哥哥不是不喜欢他录制的节目吗,怎么会主动请刘司导演过来。宁拂脑袋迷糊,总觉得有哪里想不通的地方。 其余人此时也都整理好表情,七嘴八舌跟着附和,“啊对对对。是这样,我们都很想你,只是想让你开心。” 宁拂掰弄着手指头,他转过身,没找到想见的那道身影,怔忪喃喃,“觉寒呢。”觉寒去哪里了。 正当气氛开始有些乱哄哄,灯光忽地暗下来,舒缓的钢琴音倾泻流出。 宁拂想去找觉寒,还没走几步就被陈冬至拉到舞池,“水水妹妹,一起跳个舞吧,我教你。” “可是我想跟觉寒跳舞。”宁拂诚实回答。 提到觉寒陈冬至就要炸,他当即跳脚,扭曲的面色上写着“妹妹你清醒一点!” “觉寒有什么好,他刚刚都丢下你走了。难道我的新发色不好看吗?” 宁拂注意力被转移,视线不由瞟向他的头发。冬至弟弟的头发相比之前减短了一些,这一回染得是冷调雾霾蓝,他眼睛亮了亮,肯定道:“好看。” 陈冬至满意颔首,他握住宁拂的手腕,正要说什么,步寻歌款款走上前,打断二人谈话。 “宁拂,我的脸不好看吗?” 见到怀念已久的这张脸,宁拂眼光更亮,自然是使劲点头。 “好看!”自家皇兄的容颜当然是天下无敌好看! 陈冬至怒目而视,“师兄。” 两人一左一右向他做出邀请的姿势,异口同声问道:“谁更好看?” 毫不犹豫,宁拂将手放进步寻歌的掌心,答案不言而喻。临走之前,他不忘拍了拍陈冬至的肩膀,数落弟弟脾气要改,“乖一点。” 宁拂不会跳舞,步寻歌极耐心教他怎样摆动作。 他眉眼谦和,掌心扣住宁拂的腰肢,忽然开口,“我很想你。” 宁拂盯着自己的脚步,偶尔抬起头专注看一眼步寻歌的脸,“有很多人想我。”这句话他今天已经听过好多遍。 “你瘦了一点。” 顶着皇兄的相貌,又对自己说出这样温柔关切的话语,宁拂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展露依赖,他悄悄叫了一声哥哥。 步寻歌心房塌陷,“嗯?” “水水转得头晕。” 步寻歌笑,“那我们慢一点。” 宁拂实在没什么舞蹈天赋,后来索性直接踩在他的皮鞋上。 一曲结束,步寻歌指骨微动,克制着收回手。 宁拂微微喘着气,眼里闪着光,“步哥哥,谢谢你。” 步寻歌眼色暗下去。宁拂突然对他换了个称谓,他的眼神在表达感激,简单纯粹的感激,偏偏没有自己想要的情感。 “拂儿。” “步哥哥还是叫我水水吧。” 想说的话顿时卡壳,步寻歌心里生出几分惴惴,温润的笑容多了些勉强。 “喂,师兄你够了吧。” 趁步寻歌晃神的间隙,陈冬至把宁拂连哄带抱地给掳走。他将人提溜抱起来逼近小角落里,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 “水水,这是第一期录制节目的时候,原本给你准备的礼物。”可惜离开的那天,他光顾着泡在醋海里,没有送出去。 是一张他自己的个人演唱会门票,VIP前排座。 “到时候,你能来吗?” 宁拂侧头,“能。”弟弟的演唱会,做兄长的怎么能不参加。何况现在哥哥应当不会多加阻拦,自己也不用死掉,那当然会去。 到底还是不怎么成熟的大男孩,陈冬至扭捏至极,忍住泼天的酸气,打着商量道:“你刚刚都亲觉寒了,我不可以亲亲吗?” 宁拂一脸如临大敌,态度坚决,“不行。” 陈冬至猛拍脑门。 爹的。 以前水水妹妹明明很乖很好说话。也不知道哪个煞笔教他这些。 无可奈何,陈冬至退而求其次,“那要一个抱抱。” 宁拂思索良久,点头同意的瞬间,陈冬至俯身将人抱了满怀。 “弟弟……” 隔着温暖的拥抱,宁拂意外看见了距离不远的沈烙,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他左手插兜而立,眉宇间都是戾气,漆黑冰冷的鹰眸锁住宁拂,面无表情的脸令人发怵。没等几分钟,沈烙就利落转身离开,像是极不情愿再看见他。 宁拂眨了一下眼睛,压下心底最后一丝酸涩。 不知怎么,他突然无比想念觉寒。 “猫猫,带我去找觉寒好不好。”宁拂在心里默默念叨。 “小猫,你知道觉寒在哪里吗?你知道对不对。” 迫不得已的527脑电波滋滋作响,发出伤心哀嚎:!! 宁拂悄摸离开舞厅,找到觉寒的房间。 被敲响的房门很快打开,俩人目光相遇,凝视对方。 宁拂一阵鼻酸,垂下脑袋,语调轻软,含着委屈与落寞,“有没有人会永远爱我。” 觉寒心窒,喉咙发紧,“来,先进来。” 替宁拂擦了脸,把他抱到床上,觉寒这才启唇问,“碰见谁了?” 宁拂闷闷回:“沈烙。” 不出所料的答案。觉寒坐在床边柔捏他软嫩的掌心,边说话边轻声哄睡。 等宁拂阖眼,呼吸逐渐平稳,觉寒握拢他的手掌抵在自己额间,闭眼低道:“我爱你,是永远。” “我也喜欢你。” 雀跃清脆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觉寒僵住。 宁拂温热的手指反过来攥住他的,十指勾勾缠缠,黑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浸满甜意的笑从眼角眉梢漾出来,他软着嗓子重复,“好喜欢觉寒,你是坏人也喜欢。” 觉寒小时候看过别的小孩吃糖,曾艳羡不已,无比渴望自己也能吃到一颗。 他日日盼望,直到后来终于捡起别人扔在地上不要的糖果,如愿以偿剥开塞进嘴里,尝到的却是劣质香精的味道。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吃过糖。直到遇见宁拂,他此生遇见的,唯一的最甜的一粒小软糖。 宁拂露出软乎乎的笑,唇齿黏糊说「喜欢你」,抓住觉寒的手塞进自己的上衣里面,捂在腹部处。 觉寒蹙眉,矮下身体担忧问:“怎么了?胃不舒服?” “不是。”宁拂眉眼弯弯,“我想生个小觉寒。” 觉寒的表情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看出他的疑虑,宁拂眼睛睁圆,努力解释道:“水水真的可以生宝宝,不信你问它。”说完举起叮当猫。 “偷偷告诉你,小猫会说话,是我生的。” 宁拂绷着小脸说得认真,明明心思干净得一尘不染,却说出这样引人遐想的话,可爱又可怜。 觉寒欲言又止,接着沉默。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但是猫猫就是因为我才拥有的生命,此生非彼生。” 许久,觉寒闷且哑嗓音从喉间溢出来,他叹了口气,无奈妥协道:“水水,我不知道「此生」,只知道「彼生」。” 宁拂完全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露出软绵的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彼生」是什么意思。不过不怕,你以后教教我就行了,我愿意学。” 憋屈在叮当猫身体里的527此时已经在疯狂龇牙咧嘴,捶胸顿足,心头咳出一口老血。 觉寒瞥一眼它,第二次的流程走得很顺畅,碍眼的木头人527很快被扔到远离卧床的角落。 再回来时,他替宁拂掖了掖被角,安抚道:“睡吧。” 宁拂瘪瘪嘴,“你把我的小猫拿走了。” “所以你要抱我睡。” 最终觉寒躺到了宁拂身边,刚一躺下,浑身香香的一小团身影立马滚进他怀里。身体严丝合缝地相贴,俩人温热的鼻息热切交缠。 “哥哥说我一回头,他就在。” “嗯。” 宁拂语气低了几分,“但是我一回头,你每次总是走掉……下次不走好不好。” 觉寒手臂用力揽紧,沉声说:“好。” 宁拂握住他的手腕往肚子上放,娇声娇气,“我想要小觉寒,要继续生。” “我的手很凉。” 宁拂眼巴巴地看着他,“生宝宝就是要受点苦的。” 觉寒感觉自己即使没有和527做过交易,也离没命不远了,他迟早被宁拂磨死。 略带薄茧的大掌覆在他雪白细腻的肌肤上,一下一下地摸着。 宁拂的肚皮随呼吸带有小小弧度的起伏,抚摸的动作激起战栗,嫩生的肤肉带着可怜脆弱的颤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拷问着男人的自制力。 觉寒尽量一本正经,他敛了眸,“从这里生吗?” “不知道。” 他自己也还在尝试阶段,宁拂悄悄把衣角掀开一点点,目光澄澈无垢,“要和他多说说话。” 哎,好害羞哦。 “给他取个名字吧,不能总叫小觉寒。” 宁拂像玩过家家一样,仿佛那里真有他们的孩子。 见孩儿他爸不说话,宁拂顿时委屈,“你不想要?” 觉寒回答异常坚定,“不想。” 宁拂还没来得及委屈,他又说:“我只想要水水一个人。” 听完这句,宁拂不禁脸颊发烫,嘟囔着说:“可是我想要。” “那就要吧。” 宁拂开心得不行,蜷在他胸膛前搂搂贴贴,突发好奇问:“小觉寒是什么样子的。” 觉寒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童年,“脏,臭,经常满身污泥,饿得不行了还会偷东西吃,是个坏小孩,不值得喜欢。” 宁拂反驳,“乱讲。我就很喜欢。” “脏兮兮的也没关系,洗完澡就干净了,能变得和水水一样香喷喷。”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摸摸肚子上因为觉寒的手而隆起的一块。 觉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那小宁拂是什么样子。” 宁拂嘴角翘起来,晕开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就是很漂亮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啊,身边人都喜欢我。”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觉寒的衣襟,侧首在他胸前蹭蹭,小声说:“水水小时候有享用不完的零嘴吃食,可以和你分享。冬天冷了,你也来找我,我也把床单被褥都分给你一半。” 觉寒声线温柔,接上他的话,“如果小觉寒有一只小宁拂。” 宁拂感兴趣地撑起身体,仰脸望他,“然后呢然后呢。” “他会每天早晨醒来认真刷两遍牙,然后咬一口水水的脸蛋。” 宁拂哎呀一声,藏起绯红的脸蛋,不忘叮嘱,“要、要轻点亲。”幼年的他皮肤特别嫩,会被觉寒弄破皮的。 觉寒笑,“他会给小宁拂每天拍照,买不起相机会可以用手指比划,照片就全都存进脑子里。因为水水是个爱美的宝宝。” “他辗转流浪,但无论去哪里,都会把小宁拂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悉心保护。” “睡觉时也会把小宁拂抱得紧紧的,讲故事哄他睡。” 原本听得兴致勃勃的宁拂渐渐眼圈红了,几滴眼泪冒出来。 觉寒面色一凝,指腹轻碰他的睫毛,“怎么了?” 宁拂眨眨眼,吸吸鼻子心疼道:“小觉寒过得好辛苦。” “不辛苦。” “可是小觉寒再怎么穷困潦倒,也不愿意把水水送给别人养。现在的觉寒,只会为了水水好把我推给别人。” 觉寒一愣。 “他勇敢又直率,做的都是你不敢做的事。” 宁拂的这句话几乎在瞬间击碎了他。 觉寒外表看不出异样,只轻和应声,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睡吧,晚安。” 夜色宁静,觉寒捧起宁拂酣睡的脸颊,啄吻他的发心,“宝贝。” 宝贝,明明告诉过你我不是好人,怎么还是这样无所顾忌地信任我,总把我想的那么好呢。 当你有一天发现觉寒的恶劣阴毒,还会不会这样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假期快乐哦!感谢在2022-09-17 23:57:24-2022-09-30 21: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江边扬起的烟尘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危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晓、歆慕mio、芝芝桃桃、西瓜啵啵来一桶、沐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37号老式收音机 6瓶;糖是甜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认错 宁拂浸入梦乡的时候, 微博论坛因为刘司等人行程的泄露升起一波不小的热度。 【重磅!听说怦然心动项目要重新启动了!本条消息绝对保真!】 1l; ??真的吗呜呜呜不要给我希望又给我现实沉重一击; 2l; 这个月第几次了?我不信,又是赚流量的噱头罢了; 3l; 我哇哇大哭,节目组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项目突然中止!!真的好想好想老婆!还我老婆! 4l; 背后绝对有大人物吧,提都不能提,全网找不到老婆的一根头发丝, 也不知道什么人物来头这么大; 5l; 虽然知道多半是假料,还是忍不住进来哭一哭。我一眼爱上的小宝,真就半点消息也没有了。 谁也不知道被宁拂粉丝恨得牙痒痒的不可说大人物就是宁拂的亲哥哥, 大家猜测纷纷, 但都抵不过霍氏财团的力量。 自打之前宁拂被宁寻歌接回家,全网有关宁拂的物料全部下架,甚至连宁拂两个字也变得敏感,只要被软件自动判定是和这个「宁拂」相关联的关键词,相关内容也会很快消失不见。 记忆里姣好如花开的少年,仅在大众眼前昙花一现就彻底消散了。 论坛上只要一有宁拂的讨论贴,不出半天就会被管理员判定违规继而删除。逼得宁拂粉丝连夜团建设计出一串神秘代码, 建立了一个较为隐秘的论坛小吧,那里是现存的唯一还没被端的驻扎地。 这个小吧就是宁拂粉丝聚在一起的小窝,点开置顶消息就是一句:“永远等笨蛋老婆。” @今天老婆出现了吗:今天的娱乐板块头条大家都看了吗?各位拂宝老公妈咪都分析分析, 节目复活可能是真的吗? @今天那个狗男人死了没:网络真真假假, 不如拭目以待吧, 唉。 @喜欢老婆:灰心, 不抱希望。即使节目组真的重新策划一个团队, 估计也没有老婆了。背后的人把他藏得那么严实, 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拂宝永远开心:真的恨死那个人了, 笨蛋老婆会被欺负死吧呜呜呜; @待拂归:能不能看见他已经无所谓了, 唯一的心愿是希望老婆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 @吸omega妹妹专用:我真的好担心小宝,才刚成年就被盯上了。一想到他有可能经历的事,我就头皮发麻,球球老天爷开开眼,不要欺负宝贝; @好想做宁拂的狗:老婆要好好的。 后面跟帖的人没再继续讨论,接上楼“老婆要好好的。”刷起了屏。 —— 清早,黎明的第一缕微光落在宁拂困倦的眼皮上,他裹在毛毯里跟条毛毛虫一样,就这样被觉寒一路抱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用早餐的时候,迷糊的宁拂才清醒了些。 两个人的贵宾包厢,宁寻歌喂他一勺胡萝卜丁,看着他吃完后声音淡淡逼问,“昨晚去哪儿了。” 宁拂小心脏咯噔一下,他心虚地摸摸肚子,还是把自己找觉寒生宝宝的事情憋回嗓子里。 哥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会打断觉寒的腿吧! 宁寻歌眉宇沉郁,盯住弟弟耷拉的脑袋,半晌发出一道几不可察的叹息。 亏他担心这小猪万一找不见自己可能会不声不响地委屈哭,结果他倒好,乐颠乐颠地就主动跑进狼窝里,还学会夜不归宿。 拿起餐帕替宁拂擦了擦嘴角,宁寻歌放过他这一回,又问,“昨晚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宁拂轻吁一口气,明亮的目光绽起神采,“开心!昨晚步哥哥教拂儿跳舞,冬至弟弟还送了我演唱会的门票呢,我还不知道演唱会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兴处,他的双脚也在桌底翘起来,一前一后地来回摆动。 宁寻歌凝视他,“有没有想哥哥?” 荡来荡去的脚尖突兀点地,宁拂一秒塌下肩膀,缩了缩小身板。 行,看来是丁点儿没想。 宁寻歌嘴唇动了动,没忍心说他什么。他平静地举杯喝下一口咖啡,味蕾传来的苦味也压不住心底的涩意。 以前宁拂无论在哪里,无论多投入地做一件事,稍微累一点就会抽身出来,满世界地到处找哥哥,黏自己黏得不行。 他不是长大了不需要依赖旁人,而是被他黏的那个人换成了别的人。 就那么喜欢那个叫觉寒的吗。 感受到哥哥的低气压,宁拂着急地往他那边挪动,赶紧伸手抱了抱宁寻歌,不停软声叫他,“哥哥,哥哥。” “我有想哥哥,只是害怕打扰哥哥工作。” “还有,谢谢哥哥哦。” “谢什么。”宁寻歌直接把宁拂抱坐到自己的座椅上,冷冽的眉目慢慢舒展开,他笑了笑,“你不怪我就好。关于那些人,哥哥没有提前和你说,是因为……” “我理解的,哥哥是想给拂儿一个惊喜。” 宁寻歌没有打断,任由他误会。许多事情,他们都不希望宁拂能一清二楚,糊里糊涂也是一种幸福。 宁拂耸耸小鼻尖,极为通情达理道:“哥哥不伤心,以后我每天都抽空想一想哥哥。” 小猪的甜言蜜语,再敷衍也听不腻。宁寻歌无奈低笑,喂他喝下半杯牛奶,然后正色道:“拂儿,其实哥哥请刘司过来,不单单是要陪你玩。” 宁拂疑惑皱眉。 “之前哥哥考虑不周将你带走,导致他找不到其余合适的人选,节目停拍,事业也一落千丈。” 怎么会这么严重啊……宁拂睁大眼,“难道哥哥当时没有赔过刘司导演的钱吗?” 宁寻歌说谎面不改色,语焉不详道:“当初拟了赔偿合同,但是哥哥的公司最近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 要是真没钱,哪里还能包下一艘豪华游轮。这样善意的谎言,只能骗一骗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宁拂。 毕竟他住惯了宫殿阙宇,并不觉得脚下价值千万的游轮有多华贵,甚至连之前兄弟俩住的庄园,也只在他心里称得上一般的水平。 “我们小猪向来与人为善,帮他把节目录完,好不好?”宁寻歌握紧他的手腕,柔声承诺,“哥哥不参与,但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宁拂眼神空茫了一会儿,眸里氤氲起一片朦胧水汽。他终于想明白了宁寻歌话中意思,情况好像很糟糕,哥哥遭遇事业危机了。 刘司导演好可怜,哥哥也好可怜呐。 不知怎么,他顿时生出一种终于能和宁寻歌并肩作战的荣誉感。宁拂忽地捏拳,嘴唇抿地紧紧得,拍了拍小胸脯,掷地有声地保证:“哥哥的债,小猪来帮你!” 宁寻歌将他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头轻柔掰开,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用太担心,拂儿只要跟着录完最后一期节目就好,几天就能结束。” 说完,他又轻轻捏住宁拂的下巴转过来,额头贴上对方的默默感受了一会儿温度。 “小猪好几天没发烧了,真好。” 宁拂睫毛扑棱扑棱的,伸手抱住宁寻歌的腰腹埋进他怀里,嗓音发闷,“拂儿之前害哥哥担心了。” 兄弟俩依偎了片刻功夫,空气中流淌的都是静谧味道。 吃完早餐,宁拂拍拍手准备立马投入赚钱任务,“哥哥,我要怎么做?” 宁寻歌捏了捏弟弟软绵绵的粉腮肉,不得不违心地说:“游轮靠岸前,小猪要先试试直播。” 宁拂满脸紧张。 哥哥竟然都舍得让自己直播了,看来他的公司一定是出了大问题,必定是拿不出钱还刘司导演的债了。 “哥哥,直播会有很多人看见拂儿的……” “嗯,我知道。” 看见他淡然的神色,宁拂扑到宁寻歌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舍得呀?” 宁寻歌沉默了片刻。 怎么可能舍得。 可是527告诫过,“宁拂”作为所谓的炮灰,命运线之一就是要挨无数网友的谩骂,所以一定不能在网络世界销声匿迹。 宁拂的到来改变了设定好的剧情线,他不会被骂,但在这档节目的舆论里,首先必须要他的身影存在,之后527才有办法骗过世界意识。 况且和网民接触,活跃在大众舆论视线里,也是让弟弟的身体状况更加稳定的一种方式。 宁拂刚想说什么,蓦然被宁寻歌伸手拥进怀里,两只手臂抱住他极为珍惜地摇了摇。 “小猪乖,录完节目,一切就会变好。” 就这样,饭后的宁拂得到了一架手持相机,他今天的任务是要拿着这个小小的运动相机采访几位节目组的嘉宾,这是刘司原先的台本上的策划。 “有人看直播,最后就会变成金钱,好神奇……”宁拂咕哝着,打开了直播设备。 他用的账号是节目组的官方账号,这是一场完全没有预告的直播。 宁拂凑近镜头,屏幕左上角的观看人数显示为:零。 过了半分钟,那个数字终于从零变成一。 盼来第一位观众,宁拂立马举高相机,挥了挥另一只手,礼貌问好。 “你好呀!” 半天,飘过一条弹幕,是那位唯一的观众发出来的。 【!Aaaaaaa?aaaaaaaaaaa】 呆愣看着这串不知所云的乱码,宁拂懵住,怎么办他完全看不懂。 不知道怎么回应,又担心这位观众离开,他边走边小心地问,“是不是外国朋友呀?” 【aaaaa lp等着!!】 撂下这句看起来像是放狠话的台词,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又重新变成零。 唯一的在线听众也退出直播间,宁拂难过得不行,眼圈不由泛红。 离开的那个观众跌跌撞撞跑到宁粉的秘密基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老婆回来了!!是真老婆!!” “又疯一个?” “疯什么疯!!真老婆在直播!怦然心动的官号!冲冲冲啊啊!老婆一个人好可怜,都给我去看!” “握草好像是真的!恋综的官博发文了!官宣第三期节目了!” 伤心的宁拂走到甲板上,把相机固定在前方,自己吹着海风寻思着要冷静一下。 等直播间陆续有粉丝进来的时候,只见宁拂脑袋微垂,自言自语的声音低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是宁拂,正在直播呢,多看看我吧,不要换台好不好。” “别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啊啊啊卧槽啊!老婆呜呜呜是老婆!】 【救命真的是宝宝!!】 直播间的人数短时间内猛涨,个十百千万十万,宁拂还沉浸在自己是个过气小素人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弹幕密密麻麻。 【真是要疯了,老婆你抬头看一眼啊!!】 【亲亲小宝的嫩脸蛋,肉肉鼓鼓的看起来很好咬,我亲死新鲜的美味老婆!】 【好久不见啊我的宝贝,看起来还是这么笨呜呜呜,笨蛋老婆想死我算了!】 宁拂思来想去,准备去其他热度高一点的直播间学习一下经验,等他拿起相机再看,被数不清的评论吓到。 怎么突然多了好多观众? 凑近屏幕,宁拂喃喃疑问,“是真的人吗?” 【是是是,老婆我是你真老公!】 【是你真妈咪!】 【是你真哥哥!】 反应好半天,终于意识到直播间来人了,宁拂一时间手足无措,惊愣中混着惊喜,他看着那些对自己热情到露骨的表白话语,羞得脸都红了。 可是要直播赚钱,必须要放下架子的。 宁拂藏起害羞,“知道啦,谢谢……” 他停顿一会儿,整齐漂亮的贝齿将唇肉咬得红艳艳的。 紧接着,直播间所有观众都听见宁拂软糯清甜的嗓音。 “谢谢哥哥们。” “谢谢好多妈咪。” “也谢谢、谢谢老公……” 声音越说越低,耳垂也红得要滴血。 弹幕默契地静默几秒,然后差点没疯了。 【老婆,老公是真的受不住。】 【血槽已空】 【乖老婆,老公疼你】 宁拂揉揉自己的发烫的脸颊,“那我们开始今天的直播哦。” 【老婆好辛苦,怎么还要负责直播呜呜,老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宁拂低头看一眼,回答道:“谢谢关心,我一直都很好。” 【宝宝今天是要直播什么呀?】 “刘司导演要我去采访他们几个人。”宁拂举着相机往包厢里面走,“我们碰见谁就先去采访谁好了。” 好巧不巧,绕过第一个楼梯口最近的一间包厢就是沈烙的房间。更巧的是,他的门正敞开着。 【这不是多日不见的沈大佬吗?怎么见到老婆竟然还没扑上来?】 听见动静,沈烙凛冽含冰的目光望过来,男人脸色有几分憔悴。 见到宁拂的刹那,坚冰破碎出几道裂痕,他不受控制地猛然站起身,几步跨到门边。 “来找我?” 在宁拂面前一向痞气无赖的沈烙甚至有些拘谨,半晌,他开口道:“水水,你……”闪躲的视线瞟向宁拂手上拿着的设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你在直播?”沈烙扯扯嘴皮子,很快换了一幅态度,声线冷下去,“有直播任务?” “嗯。”宁拂抿了抿唇,眼神落在他后方整齐摆放的行李箱上,轻声询问:“你在做什么呀?” 搁在裤袋里拳头早已握得发白,沈烙还是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随意道:“收拾行李。公司临时有事,之后的节目我就不参加了。” 既然沈烙要走,应该也不需要采访他了。想到这里,宁拂甚至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要一路顺风,平安到家哦。” 告完别,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刚迈出去半步,手腕被一股强力箍住。 【我怎么感觉沈烙和宝贝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呢】 【草沈姓禽兽在干什么,放开他!】 宁拂回头,目光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沈烙眼睛红了,“水水,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吗。”只要你出言挽留一句,我一定留下来。 其实他压根没有想走。老婆在这里,他还能到哪里去。他知道自己走不了的,他永远也没办法主动离开宁拂身边。 宁拂目露不解,想了想问道:“你看过手机了吗?” 沈烙愣了愣,蹙额,“没有,怎么?” “我想说的话,在手机的聊天软件里面,昨天晚上都已经发给你了。” 沈烙表情瞬变,“你昨晚找过我?” “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听,等你回去之后有空再看吧。”宁拂说完,挣脱开他的手掌,转身欲走。 一双手臂倏忽从背后伸过来,死死抱住宁拂的腰。宁拂没防备,他轻呼一声,手里拿着的运动相机也跌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宁拂使劲挣了挣,奈何力气微弱,撼动不了沈烙一双铁臂。他的力道很紧,恨不得就这样把宁拂整个人按进身体里,融入骨血。 “沈烙,你,你干什么呀。” 沈烙将头埋在宁拂的颈侧,交握的手掌轻轻颤抖,腰身弓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堪。 眼中有滚烫滴落。 他哭了。 “宁拂,我认输了。”嗓音艰涩,发出溃不成军的乞求。他扣住宁拂的手,带着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这里,痛得没办法。” 听见他说心脏痛,宁拂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下意识有些着急,“哪里痛?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烙狠狠闭了闭眼。 沈烙,你听清楚没有。即使你伤害过他,你说痛,他还是会关心你的身体。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才能那样伤害他,你怎么忍心对这样善良的宁拂说出那么狠心的话。 前所未有的悔恨情绪淹没了他,沈烙姿态卑微又狼狈,哑着声音不停地叫着老婆。 “我投降,我认输。水水,宝贝,沈烙没有你不行,是我错了,我是混蛋,我是死脑筋混账,你打我,你要怎么出气都好,别离开我。” 沈烙牵起他的手不停捶打自己的脑袋,眼中闪过几分偏执的炽热。 “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打破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心。” 宁拂挣扎着后退半步,眼角晕起湿润,再也憋不住哭腔,“沈烙,你不要这样,水水害怕。” 一句话让沈烙从梦魇中惊醒,他近乎无措地放开手,“是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他又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沈烙双目熬得通红,看见宁拂瑟缩躲避自己的模样心都碎了,只能死死克制住自己,不敢再碰他,“别怕别怕,我不碰你。宝贝不怕啊,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宁拂捡起掉在地上的相机,咬了咬唇,走之前低声说了一句:“沈烙,我不要你认输,我也不要你。” 男人面容血色尽褪,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30 21:57:34-2022-10-02 22:4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九 2个;晓晓、楼日、zbht(爱养崽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alll 17瓶;白色发蝶结 10瓶;kakera 9瓶;41775415 7瓶;苦艾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采访 我也不要你。 沈烙脑中反复回荡宁拂说的这几个字, 棱角分明的脸显出几分挣扎扭曲,眼中也布满红血丝。沉寂片刻,他转身发泄似地一脚将行李箱踢了个对半开, 硬物撞到墙壁发出彭地巨大声响。 他单手撑住额角,粗喘着气,风度尽失, 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一些寂寥。 站定原地很久,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沈烙猛地抬头,迫不及待找到手机, 开机, 解锁,只瞧一眼就红了眼眶。 宁拂第一次给他发这么长的信息。 沈烙双目酸胀得厉害,心尖生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他单膝跪地,无措地攥住一把头发,头皮被拉扯得生疼,说不出话来。 不应该是这样。 他这次是来娶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回家的,鲜运的玫瑰准备了好几车, 钻戒也早就买了,他捧着一颗真心预备向他的水水求婚。 事情到底怎么变成现在的局面,不应该, 不应该的。 “别不要我, 沈烙知错了, 他会改的……” “怎么能不要我, 老婆不能不要我……” 沈烙眼泪汹涌, 哭得狼狈。 门边传来些微动静, 他骤然起身抬头, 凌厉的猩红眼光直直射过去。 赶来的医生被他阴翳的神情吓一跳, 尴尬开口,“是沈先生吗?” “呃,沈先生您好,我是这艘游轮的船医。十分钟前,我们小少爷说你身体不舒服,联系我希望我能过来看一看。” 沈烙灰白的脸面无表情,嘴唇隐隐颤抖,像被毒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他就这样安静伫立在那里,如同丢失了魂魄。 —— 离开沈烙的房间,宁拂转动被握得酸麻的手腕,捣鼓几下熄屏的相机。运动相机先前被撞到摔落的瞬间,直播也跟着中断了。 宁拂认真对着黑漆漆的镜头扭一扭戳一戳,他把相机举到眼前平视,尝试着小声祈求,“亮一亮……” 可惜相机没能按照他的心愿活过来,也听不懂人话。 他丧气地耷拉下脑袋,想找人重新开一下直播,倒着步子往后退的时候肩膀撞进一个温厚的胸膛。 修长好看的手指顺势落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属于「皇兄」的声音飘到宁拂耳畔。 “怎么站在这里?” 宁拂抬起头,灰黯的眼眸一亮,脱口而出,“哥哥。”喊完意识到自己的叫法不对,当即改口道:“影帝哥哥。” 步寻歌失笑,动作温柔拍拍他的脑袋,“需要帮忙吗?” “水水要直播,但是打不开。”宁拂把手里的相机递过去,“它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摔坏。” “我帮你看看。” 轻易找到位置有些隐秘的电源键,指尖长按,屏幕很快跟着亮起。 “只是关机了而已。你看,好……”步寻歌侧头,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两个人此刻的距离过分靠近,宁拂似乎也想看一眼怎么启动相机,他踮起脚,脑袋一点一点,脸颊快要靠在他胸前。 丝丝缕缕的馨香萦绕至鼻端,朦胧浅淡的香味,却很醉人。心思蠢动,肢体比略迟钝的大脑反应更快,步寻歌摁住电源键将相机再次关机。 “咦,刚才明明亮了的。”宁拂怔愣眨了眨眼睛,疑道:“步哥哥,它是不是摔坏了呀。” 宁拂接触相机不多,从前直播都是工作人员开通好再将设备交给他,所以并不知道运行相机和手机开机基本是一样的道理。 碎发落在宁拂的颊边黏着不肯走,少年乌黑纯稚的眼神盛满求知,步寻歌垂眸静静注视着他。 动心发生在一瞬间,情根却是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与思念中徐徐深种。 微风把心底一池春水都吹皱,他的眼神在这一瞬变得无比柔软,温润声线一如往常,“确实有点问题,还需要再修一下。” 宁拂轻轻点了点头,懵懂地问:“步哥哥要修多久?” “不用多久,我再看看。” ……不用多久,再陪这个贪心的人一会就好。 坚信不疑的宁拂乖巧应声,他顺着墙边蹲下来双臂抱膝,歪着脑袋枕在膝盖上,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皇兄的轮廓。 步寻歌见状也跟着一起倚过去,他心不在蔫地摆弄相机,又忍不住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的脸很好看?” “好看,喜欢哥哥的样子。”宁拂嗓音软绵绵的,像含着一枚糖果。 步寻歌心情复杂,也不知道听见这话该不该开心。宁拂对自己这张脸一见钟情,可是对他这个人却不是。 “水水,帮你修好相机,能给哥哥一个奖励吗。” 宁拂蜷起手指,紧张道:“哥哥要什么奖励,水水给得起就给。” 迎上他天真单纯的目光,步寻歌沉默了一会儿,蠢蠢欲动的情思还是压过正人君子的道德。 没人比他更清楚,宁拂并不喜欢自己。循规蹈矩过了这么多年,再不趁人之危之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步影帝几乎是舍下一张老脸,抓起宁拂柔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边,紧张得掌心发汗,慢慢道:“这里,亲一下。” 为掩盖自己不单纯的心思,他又缓声解释,“就当陪我练练剧本。新片有接吻的戏份,以前没有接过这种本子。” 步寻歌从来不知道自己胡诌的本事这么强,谎话信口拈来,影帝的演技此刻都拿来哄骗宁拂了。 宁拂有些迷茫,想了想还是遗憾地摇摇头,说:“哥哥,好可惜的,昨天之前水水还可以亲你。” 沈烙说过不应该和很多人玩亲亲。他以前不懂事,但是现在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再犯错就不乖了。 听完前因后果,步寻歌笑了笑,依然用着他温文尔雅的语气说了一句,“沈烙估计有病在身。” 宁拂心想,原来沈烙真的生病了,幸好自己叫了医生叔叔去看他。 步寻歌扶住宁拂两边的肩膀,声线低沉温柔,“病人说的糊涂话不需要听。水水明明那么喜欢我的脸,真的不想亲吗?” 他发誓,自己上一场电影试戏都没有这样卖力。 宁拂犯糊涂了,卷翘的睫毛来回轻颤,反复考虑之后还是断然拒绝。 “哥哥的脸,水水看看就够了。”他只是想念皇兄而已,而且眼前的步寻歌,看上去也不好亲呀。 头一次僭越底线的步影帝,被拒绝得不留余地。 步寻歌反倒松了口气。 他的阴谋没有得逞,真好。 松开触碰宁拂的手,他侧过身唇角上扬,表情看起来有些遗憾,但是并不多失魂落魄。步寻歌语调依旧温润柔和,“水水要是喜欢我的相貌,以后想看可以随时来找我。” 停顿几秒,他又开口,“我还没有对你说过……” 宁拂垂下睫毛,偏过脑袋的姿势懵懂又乖软,“嗯?” 步寻歌把「修好」的相机放进他掌心,撩起宁拂垂在颊边略长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水水,你是步哥哥遇见过最可爱的妹妹。” 他说这话时带着释然松快的语气。 宁拂听完盯住步寻歌看了片刻,随即在他意外的视线里,伸出胳膊蹭上前搂紧了他的脖子。 “谢谢步哥哥,水水好喜欢哥哥。” 一句话就能被撬动心扉的宁拂再次把宁寻歌的叮嘱抛却脑后。 他环住步寻歌,漂亮的眼睛弯成明媚的月牙形状,声音软乎乎,“这次是喜欢步哥哥,是真正的步寻歌。” 步哥哥笑起来好温柔好好看,他希望生活在这个异世的温柔哥哥能永远这样笑。 曾经因为宁寻歌的告诫,宁拂一度陷入苦恼,对步寻歌的感官也十分复杂,想靠近又不愿意真正接纳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把步寻歌和曾经的皇兄混为一谈,更加舍不得看宁寻歌伤心。 但是刚才步寻歌叫他妹妹,灵光闪现,宁拂纠结异常的脑袋瓜突然就被疏通了一般。 步寻歌就是步寻歌,他和皇兄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他是皇兄唯一的拂儿,永远做他唯一的弟弟,然后再做步寻歌的妹妹,这样不就好啦? 水水是步寻歌的妹妹,拂儿是霍修斯的弟弟。 冲突吗?宁拂觉得不。 而且这样一来,水水不需要进退两难,就能拥有两个哥哥。 “步哥哥,你愿意像我的亲生兄长一样,永远对我好吗。” 步寻歌接住宁拂柔软的身体,还没太跟上崽宝的脑回路,他面容怔忡,惊异道:“水水?” “你愿不愿意呀?”宁拂摇了摇他的手臂执着问,又有一些害羞,偷偷抬眸眼巴巴地看他,“影帝哥哥如果愿意,以后水水就是你的妹妹。” 放在心上的小玫瑰摇晃着你的胳膊撒娇,步寻歌再多自制力也抵御不了。 答应,就永远都是他的哥哥,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不答应,完全办不到。 犹豫半晌,他艰难颔首。 宁拂快乐地拥抱他,“步哥哥,妹妹不能亲哥哥,但是可以抱抱。” 还没有和新任哥哥温存够,黏黏糊糊的妹妹身子一歪,被人从后面拎起衣领整个抗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脑袋晕乎乎,宁拂黑亮的眼珠骨碌转过一圈,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哥哥?” 宁寻歌冷沉的视线掠过步寻歌,压住一身风雨欲来的可怖气息,他换了个姿势,手臂穿过宁拂的腿弯把他抱在怀里,顺着弟弟的后背轻柔拍抚两下,“小猪,哥哥带你回去。” 宁拂搂紧宁寻歌的脖颈,临走前也不忘依依不舍地和步影帝挥挥手臂。 路上,宁拂迫不及待和宁寻歌分享自己关于两位哥哥的见解,说完之后还十分无辜地仰脸求夸,“哥哥,拂儿是不是小机灵?” 过了许久宁寻歌才吭声,他揉了揉宁拂的发顶,拿他没办法,“很开心?” “当然开心啦。” 冷峻的眉眼慢慢融化,宁寻歌无可奈何拧了拧他泛红的鼻尖,“我们小猪开心就好。” 宁拂甜甜地笑,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撒娇,“喜欢步寻歌,但是小猪永远最爱哥哥。” 沉浸在喜悦里,直到快被宁寻歌抱回去,他才想起来直播被打断的事,连忙说:“哥哥,我的采访还没录完呢。” 宁寻歌停下脚步,面容罕见地闪过一丝颓丧。 对待527说的天道、世界意识这些玄之又玄的存在,他毫无办法,即使自己在人世间有天大的本事也束手无策,不仅护不住宁拂,还要处处欺骗他的拂儿。 想到这里,男人本就淡漠眉目更加沉凝,直到温热的手指落在他蹙起的眉上。 宁拂伸出手想把哥哥高高皱起的眉头给抚平,细声细气地哄他,“哥哥不难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拂儿很坚强,也不觉得难过。” 宁寻歌捉住他的手贴在唇边,深吸一口气,“好,采访。让他们一起,哥哥陪着你。” 半小时后,在宁寻歌的安排下,刘司重新协调了刚才被中断的直播计划,形式改为录播,录完之后再将这段视频上传。 展厅的摄像机架好。 觉寒,步寻歌,陈冬至三人围坐在宁拂身边。 沙发的另一端,宁寻歌端坐在镜头之外。他并没有向这边投来视线,只是平静漠然地坐在那里,手里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 他举止寻常随意,奈何气场太过冰冷强大,连刘司念采访任务的时候都禁不住打哆嗦。起初组建节目团队,刘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挖就挖到一个小祖宗金疙瘩。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咳,宁拂,你照着稿子念完,问完几个问题采访就可以结束。” 宁拂充当小记者的角色,被采访的嘉宾自然就是其余三位。他在纸箱里抽了几片问题卡,低下头一张张翻开。 卡片上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加上宁拂的微信了吗?” 问题念出来,宁拂自问自答,“这个问题我知道,水水微信很好加的,他们都有。” 宁寻歌闻言瞥一眼他,宁拂注意到自家哥哥的视线,忍不住嗫嚅着表达自己的期待,“哥哥你什么时候也注册一个微信账号,我们可以加好友。” 他的微信好友本来就不多,尤其换了号码之后,好友更是寥寥无几。 宁拂面对镜头,很认真地推荐自己,“大家都可以来添加我的微信,我的好友很少的,水水想要多一点朋友。”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喜欢宁拂吗?” 没等其余几人说话,宁拂腼腆地用卡片蒙住自己的下半张小脸,再一次抢答,“这个我也知道,他们都喜欢水水,而且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要是沈烙在这里,他不会回答得这么肯定。但是剩下的三人按顺序排排坐,哥哥、弟弟、还有未出世宝宝的爸爸,他们都可喜欢自己了,宁拂十分确信。 陈冬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朝宁拂递了个眼色。 他简直爱死水水妹妹了,恨不得抱着他柔软好捏的脸蛋使劲嘬两口。 本来妹妹威严无比的大家长震在这里,他还拘束着,不太好意思回答,没想到妹妹秃噜嘴全抖落出来了。 第三个问题:“至今为止,抱没抱过宁拂呢,如果有,说出最近的一次,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时刻注意这边的宁寻歌不住拧眉,修长的手指抵住书边敲了几下,最终忍无可忍啪地一声合起杂志。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偏偏宁拂跟他唱反调似的,殷切将手臂举得老高。 “水水知道!”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都抱过呀。冬至弟弟昨晚才抱过,步哥哥跳舞的时候也抱过水水。” 宁拂每说一句,宁寻歌脸色就黑下去一分。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在憋着笑。陈冬至捂脸哼笑,步寻歌神色也不大自在,心虚地握拳抵在嘴边佯咳几声。 “然后是觉寒……”提到觉寒,宁拂声音不自觉低下来,朝他望去。 觉寒也很默契地抬眸,俩人对视一眼,朦胧婉约的异样情愫在空气中隐隐流动。 宁拂纠结。 最近一次和觉寒抱抱是昨天晚上,他们睡在一起生宝宝的时候抱的,觉寒抱得可紧了……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当众说。 觉寒几不可察弯了弯嘴角,开口替他解围,“他们昨晚都看见过。” 宁拂掌心托住脸蛋,明白过来觉寒说的是昨天被撞见的那一次。 迷迷瞪瞪地蒙混过关,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和宁拂接过吻吗?” 瞥向宁寻歌难看至极的神色,豆大冷汗不由顺着刘司的额头滴下来,这些问题都是节目第一期过后拟定好的。 要他说,这位投资商霍先生也是个神经病,不是都把宁拂掳走不给拍了吗,怎么又要花大价钱非让自己把最后一期节目录完。 这次的采访也是,他明明问过霍修斯的意见,当时说按照原版不允许改动,现在又摆出这幅冷脸。 刘司吐槽几句,乙方是真难做,宁拂这小祖宗是真金贵。 宁寻歌彻底将杂志丢开,他抱臂冷笑,“还要抢答吗?都亲过?” 宁拂摇摇头,腰板挺直,底气十足地辩驳,“只有觉寒一个,水水就亲过他一个人!” 说完,还糯叽叽地补充道:“水水很好亲的……” 作者有话说: dbq三合一失败www 明天俺继续努力,越挫越勇! 还有那个那个,步寻歌说要拍吻戏文里说了是在哄骗水水哈。影帝木有拍过,没有为森么,不要问我为森么…… ……感谢在2022-10-02 22:46:08-2022-10-04 22: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啵一口夏日葡萄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叶修妈咪爱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修妈咪爱你 2个;沐九、zbht(爱养崽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Siii 18瓶;realll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露营 “水水很好亲。” 晏阳斜着身子靠坐在一辆房车旁边, 手机里播放着宁拂这段节目预告,他反复看了许多遍。山风卷起松涛,要将手机贴近耳边才能听清宁拂久违的声音。 屏幕里的宁拂一张桃杏脸蛋微微泛红, 瞳仁灵动,雪靥娇憨,几绺发丝垂散在他肩头,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的娇嫩温香。 粗糙的指腹沿着手机屏一路触碰。 “妹妹瘦了。”晏阳自言自语。 留恋几番,他才舍得将软件切换到直播后台,今天的频道留言似乎格外热闹, 自己的id被艾特了很多次。 【晏阳醒醒!!】 【晏哥人呢??】 【我看主播是不想要老婆了……】 【拔刀吧, 关注的主播竟然是隐藏情敌】 晏阳清了清喉咙,“我在,什么事。” 【主播终于活过来了!】 【咱晏哥,告诉你一件事,千万要承受住,不要太激动】 【算了晏哥还是自己去看吧,指路怦然心动官博新发的预告视频】 【晏阳, 你消失已久的榜一妹妹!是我老婆……】 【虽然很早之前就怀疑过,但这次真的石锤了。老婆一口一个水水……草我老婆好笨】 【呜呜呜想想还是很想哭,水水妹妹就是拂宝!!】 【妹妹也是老婆, 老婆是妹妹。】 【晏哥呢?晏哥怎么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吗?】 【理解主播, 我从来不看综艺节目, 没想到关注个硬汉直播间也能看上个榜一妹妹。虽然妹妹说话偏向男孩子的声线, 默默窥屏的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妹妹是女孩子, 然而事实很残酷, 但当半小时前我得知这个真相, 火速去补了节目, 目前已接受良好。主播加油。】 直播间弹幕乱七八糟,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宁拂。 晏阳嗤笑,换了个懒散的姿势,语调漫不经心,透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炫耀意味,“我早知道。” 说完,他转身扣紧车门把手,长腿蓄力,攀爬着跳上到车厢顶,俯瞰唯一一条蜿蜒而来的山路。 他不仅早知道,还是这档恋综最后一期的特邀嘉宾。 晏阳捏紧掌心的手机,眼中浮现出期待的灼热。想了想,他点开账号头像,特意文艺一把,给自己换了个性签名。 “在人间风景处等风景。” —— 三天两夜的海上航行结束,游轮停靠在港边,节目组最后一站的计划是在毓秀山上露营七天。 宁拂抱着叮当猫,趴在车窗边和宁寻歌挥手告别。 “我住在山下,想哥哥就打电话。” “知道了哥哥。” 宁寻歌捏了捏眉心。527坚持自己不能跟过去,他不敢鲁莽地在宁拂身上赌什么。寒眸视线刺向527,宁寻歌冷脸告诫它,“照顾好他。” 宁拂低下头看了一眼叮当猫,揉揉玩偶柔软的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宁寻歌眸色暗沉,流露出不舍。他隔着车窗顷身,拥抱停留几秒,“哥哥的小猪,七天后见。” 宁拂坐在副驾驶,司机是宁寻歌安排的自己人。车厢后排座位堆得满满当当,都是宁寻歌帮他提前收拾好的行李。 他扭过头,手指扒着车座的套罩,好奇问司机:“叔叔,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吗?” “对,小少爷闭眼休息一下,山路颠簸,可能会晕车。” 因为害怕打扰司机开车,宁拂噢了一声点点头就不再说话。 节目组的大巴在前方领路,其余嘉宾的小车跟在后面。穿过葱绿的连绵山脉,沿山路向上。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视线突然开阔起来,最终到达一处山顶草地。 天空也被碧色林浪染绿,呈现出淡青色。 宁拂闭眼耸耸鼻子,吸进好大一口清新盈然的空气,胸腔顿时舒畅。 “咔嚓!” 云雾映衬,一张温软秀美的侧脸被定格在相机框框里。 宁拂顺着声响看过去。 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男人,手里拿着相机。 挡住面容的相机缓缓移走,晏阳朝他笑了笑,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拘谨紧张,“水水妹妹,好久不见。” 宁拂张圆了眼睛,呆呆站在那里。 晏阳被他不明的目光看得不安,吞吞吐吐,“妹妹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主播晏阳,也是你的……情哥哥。” 离开节目太久,宁拂都快要把晏阳这个人给忘记了。 面对心上人这样陌生无比的视线,晏阳原本明亮的眼睛逐渐失去神彩,变得失落,他忐忑询问:“水水,你不想见到我吗?” 宁拂疑惑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地捏紧了手指。 直到见到晏阳,他才突然想起来被自己尘封遗忘很久的记忆,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 晏阳出现了,晏阳也要参加最后一期节目的录制,晏阳是故事的主角……是不是说明剧本还要照常演下去。 “宝宝。”527及时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用只有宁拂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安抚他,“宝宝不怕。” 飘远的思绪收回,宁拂侧过脑袋贴贴叮当猫,嘴里呢喃,“小猫,我之前做过一些很奇怪的梦……” “我知道我知道,宝宝不要害怕。”527转换一副慈父口吻,使出浑身解数宽慰他,“宝宝难道忘了我会妖术,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 宁拂不放心地小声问:“那觉寒呢?”他记得梦里觉寒的结局也不好。 527沉默一瞬,很快回答,“他也不会有事。” 眼见宁拂脑袋低垂,完全不理睬自己,晏阳整个人已经僵硬到快要不知道该迈左腿还是右腿。 “水水?” 在527的反复保证之下,宁拂暂时放下忧虑的包袱,终于舒缓口气。他这才抬起头,乖巧说道:“水水记得主播哥哥。” 妹妹怎么说话还大喘气…… 晏阳指尖摩挲着相机里宁拂美好的面容,差点笑得比哭还难看。 按照节目组的流程,这几天在山上露营需要先扎好帐篷,不出意外嘉宾晚上都要睡在帐篷里。 宁拂有心帮忙搭帐篷,然而被其余几人一致赶到一边。 陈冬至拎起很重的帐篷,路过他时气喘吁吁,“妹妹离这里远点,被灰呛着怎么办。” 宁拂被喂了一根棒棒糖,从嗓子里模模糊糊发出几道音节,眼神还残留着天真的迷惘。 “可是水水看你们做事自己却不劳动,心里面会愧疚的。” 陈冬至闻言,不怀好意勾了勾唇角。 “好吧,满足你。”他故意叹气,拿起一旁的打气筒递过去,贱兮兮地说:“喏,妹妹拿这个,每个帐篷边都要送到。” 宁拂懵懵的,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嘴角扁了扁,眼中含着明晃晃的控诉,满脸写着:你怎么居然真的让水水拿东西! 陈冬至:…… 拦着不让他干活吧吵着闹着要体验劳动,真让这可爱鬼拿个打气筒,还委委屈屈上了。 陈冬至气笑了,他咬牙思忖,真想捧起宁拂气鼓鼓地脸蛋狠狠咬几口,让他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在男人面前这么可爱! “行了,别欺负他。”步寻歌见不得宁拂这幅模样,他心一软,默默回了句,“要不,水水去采点儿蘑菇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4 22:58:04-2022-10-05 23: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芝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kera 10瓶;137号老式收音机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揪揪 晏阳把炊具架在气炉上, 飞快瞟一眼宁拂,搓搓拳头,提议说:“要不我和他一起去吧, 我野外经验还成,能分清哪些是能吃的蘑菇。” “想什么呢。”陈冬至翻了个白眼,冷嗤道:“这里可就你一个人会搭锅灶。” 这人还挺自来熟, 一来就要做美梦。他们就是哄着宁拂玩儿,又没人真要喝蘑菇汤。 步寻歌给宁拂找了一个竹编水果篮,叮嘱他不要走远。 采蘑菇而已嘛, 不难的, 这个可以做。 还是步哥哥好,弟弟太不乖了。 宁拂极埋怨委屈地瞅一眼陈冬至,然后满意接下步影帝交给自己的这份工作。他挎起小竹篮准备去采蘑菇,路过觉寒时被他按住肩膀。 觉寒的身影在地面投下一片宽阔的黑色影子,抬手把他棉质卫衣后的兜帽盖到脑袋上,轻道:“闭眼。” 因为信任,宁拂很听他的话, 闻言赶忙紧闭双眼。 胳膊被抬起,凉丝丝的水雾喷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宁拂悄悄掀开半只眼帘,看见觉寒手里拿着的喷雾瓶, 好奇问:“这是什么?” “宝宝金水。” 冷淡疏离的男人嘴里念出几个幼齿可爱的字眼, 觉寒不太自在地停顿一瞬, 解释说:“防蚊虫。” 宁拂吃吃笑, 手指极其自然地往觉寒的手臂上攀, 踮脚努力伏到他耳边, “趴趴, 真好。” 觉寒脑筋突突跳, 眉骨高隆,“叫我什么?” 趴趴。 宝宝的爸爸。 宁拂抿起嘴唇,像瞒着家长偷偷做坏事的小孩子,低声问:“趴趴,今晚水水还可以和你生宝宝吗?” “……” 觉寒下颚线紧绷,隔着兜帽胡乱揉了揉宁拂的头发,压低嗓音道:“听你的。” “好哦。”幸好哥哥没跟来,宁拂忍不住想,他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兴高采烈地去采蘑菇,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丢下攥着一瓶宝宝金水的觉寒站在原地,被他一句话折腾地满身血液翻江倒海。 林中空气湿润,草密的树根下长满了野生蘑菇。 半个小时过去,宁拂的竹篮里满满当当装满了鲜花。 至于蘑菇,一朵没有。 他捡起落在草地上花瓣和树叶,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花环,用橘色的小发夹别在乌黑头发上,弄好之后又问跟拍的摄像大哥自己漂不漂亮。 “漂亮!”摄像师连连肯定点头,又忍不住提醒他,“水水,咱们是不是该摘蘑菇了?” “噢,好。” 周围是深及脚踝的绿草,宁拂原本干净的衣摆染上点点绿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光线明暗交错,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闪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摄影师离远了些,他蹲在草丛里找好角度专门给宁拂拍了几张特写,默默给这组片取了名字,森中精灵。 扒拉开湿润茂密的草从,宁拂找到一簇蘑菇群。每摘一朵,他都要先轻柔摸一摸它们的伞盖,嘴里呼呼吹着,“不痛不痛。”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折断叶柄,放进竹篮。 万物有灵,尤其是自从宁拂误认为自己的叮当猫拥有生命活过来之后,更加对这个世界充满新奇与敬畏。 “这棵蘑菇好大。大到水水……唔,拔不动……” 野菇的茎根扎在泥地很深的地方,宁拂蹲在树边,把篮子搁到一旁。他两只手拼命使劲,蘑菇纹丝不动,反而弄得自己脱力,一不小心整个身体向后仰倒。 摄影师大惊,着急忙慌就要过去,刚站起身又停了步子,默默蹲回树丛里,继续架着镜头拍摄。 花环掉落的刹那,宁拂的后脑勺被一只温暖的掌心托住,身体栽进熟悉的怀抱里。 “水水,你没事吧?”沈烙扶他站起来,声线粗哑,掩饰不住的焦急。 宁拂脑袋有点发晕,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一抬头茫然道:“沈烙?”他不是说要离开不录节目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呢。 沈烙帮他把花环捡起来,低低喊了一声,“老婆。” 宁拂扭过身体哼哼唧唧,不大乐意地反驳道:“刚才谢谢你。但是以后不要这样叫我,我才不是你老婆。” 沈烙心脏一紧,下意识俯身去拉宁拂的手,扑了空。 他骨节握得发白,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住他,“水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永远不理我了吗。” “你为什么要我原谅,原本就是水水做错了事情。”宁拂脸色困惑,言辞却很诚恳,眼眸亮若繁星,一字一句真心道:“沈烙,你不需要我原谅。” 沈烙如遭雷击。 他宁愿宁拂给自己判罪,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是无罪释放,其实自己连上堂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垂下头,干涩的嗓音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他的痛苦写在脸上,狼狈得有些不修边幅。 宁拂不免心软,“沈烙,和水水在一起你会不开心的,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沈烙低吼,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宝贝,没有不开心,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宁拂睁大眼,他从来没有见过沈烙哭。 鼻腔也禁不住生起一点酸涩,他弯腰拿起小竹篮,认真说:“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愿意再和你交朋友了,水水也想对自己好一点。”他也想顾及一回自己的意愿。 “沈烙,在那天之前,水水一直都很想念你,真的很期待和你见面。”宁拂眼尾红红的,移开视线,“原本想着你来的时候,一定要你抱抱,还要亲亲我。” 宁拂蜷起拇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不懂事呀。” 沈烙沉默听着,强忍住心间剧烈颤栗,垂在身侧的掌心掐得渗出血丝。短短几秒像半世纪之久,他腰身微微弓下来,钝而抬眼。 “水水,抱歉。要是你期待相遇的那天,我没有那么不堪就好了。” 宁拂摇摇头,语气轻软,“没关系,都过去啦。” 他刚想转身离开,只听得扑通一声,枯叶被压断,发出瑟瑟响。 沈烙双膝深深陷在泥地里,身姿笔直跪地,极其没出息地抱住宁拂细瘦的双腿,几乎是无赖地哀求,“老婆老婆老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吧。” “老婆老婆老婆,沈烙好爱小骨头,没小骨头他活不了的,你原谅讨厌鬼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他又猛地狼狈撑起身体挪动膝盖往前几步,语气艰涩,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就一声接着一声不停叫着老婆。 宁拂有些无措,轻轻眨了下眼。 “讨厌鬼。”半晌,他抓住沈烙的衣角晃悠几下,歪着脑袋好奇发问,“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喜欢水水呀?” “老婆,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了。”沈烙闷闷哽咽答。 宁拂为难,也实在觉得他可怜。 他已经不喜欢沈烙了,可是沈烙还喜欢他,怎么办呢。 猜出宁拂在想什么,沈烙小心翼翼地试探,“宝贝儿,你继续喜欢觉寒,也可以和他亲密!我没关系,我半点也不在意。” 宁拂疑惑不已,“可是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你教我要对待感情要一心一意。”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沈烙咬咬牙,眼里闪过阴鸷。 当然不一样,之前他以为自己才是水水的正牌老公,肯定无法忍受。现在特么的,自己成了撬墙角的那个男小三。 “反正不一样。宝贝儿,老婆,好不好?我们也可以学一学另一套规矩,比如,及时行乐什么的。” 宁拂思虑片刻,半晌说道:“我要再考虑一下。” 说话间,他瞥见沈烙粗壮手腕上的几根彩绳,眼神就那样黏在上面舍不得挪开。 注意到他的视线,沈烙慢慢松开钳住宁拂的手臂,说:“这些皮筋也是给你买的。” 眼波微漾,宁拂牵起嘴角,漂亮的眼睛晶晶亮,“和我的花花很配。” 一开始沈烙还不解其意,在他澄澈□□的目光下,试探着问:“嗯?水水要吗?” “要。” …… 不远处,腿都蹲麻了的摄影师看完一场追妻苦情戏,隔了几秒再抬眼,剧情发展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宁拂嘴里衔着沾了露水的花瓣,眉眼弯弯双膝弯曲坐在草地上,沈烙站在他背后手忙脚乱地给他绑头发。 “好了。” 宁拂扭头,轻轻甩了甩歪歪斜斜的马尾辫。 “不是这样。扎啾啾,要两个。” 沈烙闭眼深吁气,颤着手指重新解开马尾,将头发捋成两撮分到两边。他动作放得很轻,生怕弄疼了宁拂。粗手粗脚编了半天,终于扎好两个揪揪。 有点歪,还乱糟糟的,宁拂其实不太满意,但勉强认可。 沈烙强自压下心碎情绪,遗憾地说:“要是小时候就认识水水就好了,我肯定从小就练习怎么绑辫子,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宁拂捏着一朵小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可以。小宁拂已经许配给小觉寒了,你不能把我们拆散。” 沈烙暴躁:草。 该死的觉寒,哪都有你!怎么连这也要跟我抢! “水水。”沈烙犹豫,几乎是压着嗓音柔声问:“刚才和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我想好了。”宁拂转身和他四目相对,“讨厌鬼,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喜欢水水。如果你没办法做到,我也没办法回应你。不过水水答应你,等我什么时候厌倦觉寒了,可以和你在一起。” 沈烙微哽,压抑的情绪在胸中翻腾,心痛如绞。他克制地轻吸口气,拳头握得死紧,“要是宝贝儿一直都不会讨厌他,怎么办。” 宁拂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探了探脑袋,仰脸认真说:“要是讨厌鬼喜欢了水水一辈子,我们却没有在一起。那就约定下辈子好不好?” 沈烙脸色阴晦发青。 “不愿意就算啦。” “好好好!愿意愿意愿意!” 第57章 演戏 日轮西坠, 雾海在苍黛色的山峦间翻滚。橘黄色的营地灯串串亮起,吊锅里汩汩冒起热泡泡,食物的香气飘散在这一方小天地。 晏阳往锅里扔食材, 宁拂提溜着竹篮走过去,递给他一小碟蘑菇,“洗干净了。” “就这些?” 宁拂局促红了脸, 头顶系好的两朵小揪揪跟随他点头的动作一垂一晃。 “我想找好看的蘑菇,所以颜色黑黑的就没有摘。没想到天很快黑了,摄像哥哥就叫我回来。” 晏阳看着他, 突然问了一句, “妹妹,谁给你弄的头发?” 宁拂摸摸脑袋歪不溜秋的两颗小丸子,回他,“沈烙。” 晏阳握着锅勺的力道收紧,心窝酸酸地想,我肯定比沈烙弄得好看。 “水水去那边休息吧,晚饭再等一会就好。” 宁拂没听他的话, 捧着脸蹲下来看着锅里的腾腾热汤。他看得认真,连陈冬至什么时候走到身后也不知道。 陈冬至在宁拂绑头发的彩绳尾端又系了两朵牵牛花,他心痒难耐地挑起手指勾了勾花, 宁拂的后颈也跟着一碰一颤, 偏偏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妹妹好香好可爱。 脖子后面痒痒的, 宁拂皱眉挠了挠, 他仰起脖颈终于看见陈冬至。 “弟弟欺负我?” 陈冬至戏谑哼笑, “就喜欢招惹你, 不可以吗。” 宁拂不知怎么想起脑子里面的剧情, 鼓嘴指了指晏阳, “你怎么不去欺负他。” “我干嘛要欺负他。没兴趣。” 宁拂气咻咻,起身离开,“不理你。” 陈冬至缀在他身后左边晃到右边,“生气啦?逗你玩呢。”他手里变出一束鲜花,捧到宁拂面前,笑容明朗。“送给妹妹,喜不喜欢?” 宁拂接过花花跑了,陈冬至跟在后面追着和他打打闹闹。 天色很快暗下来,几人围坐在吊锅边。宁拂被投喂完一顿晚饭,他怀抱着叮当猫,眼神迷蒙地问:“我睡哪顶帐篷呀?” “你哪顶也不睡,妹妹睡公主床。” 日暮时分,山间的温度凉下来,草地平顶盖有一幢二层小别墅,是宁寻歌授意专门为宁拂准备的。 卧室窗外夜色静谧,宁拂躺在软和的被窝里,和他的宝贝谈心。 他怅然叹气,“小猫,弟弟他们在这一期节目里会不会都变得讨厌水水,所以才要欺负我?” 527 惊叫:“宝宝!当然不是!” 宁拂问出自己的疑惑,“那我还要不要继续欺负觉寒呀。” “要!当然要!宝宝你给我使劲欺负他!”527简直恨死觉寒这个抢走自家宝贝的狗男人。可怜的它还不知道宁拂最后是怎么个欺负法,否则此时打死也不会哄骗宁拂要他欺负觉寒。 “小猫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情,梦里的一切是真的吗。”宁拂抖抖索索埋进棉被里,瓮声瓮气地问:“我要被觉寒踩断腿吗……” 527怜爱哄他:“你梦见的那些都是假的,只是演戏,演着玩儿呢。” “演戏?” “对呀,每个节目里的人都会接到属于自己的剧本。”527耐心解释,绞尽脑汁让他相信自己的话,“宝宝看过电视剧吧,电视机里面的角色血都流了一地,都是假的,演员们演完戏照常活蹦乱跳。”只不过,他这次是需要演一场能瞒过世界意识的特殊戏份。 宁拂似懂非懂,“演完戏就会好吗?” “对,演完这场戏,一切就会变好的。” 宁拂这才放下心。 527憋不住藏在心里许久的一个问题,借机问宁拂,“宝宝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呀?不怕我是坏妖精吗。” “拂儿相信哥哥,所以相信你。”宁寻歌不会把自己随便交给陌生坏人。 527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睡吧宝宝。”它调至舒睡模式,在宁拂耳边唱起了摇篮曲。 宁拂缓缓闭眼,没过多久又睁开。他有点睡不着,并且还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本最爱的猫猫竟然没有觉寒好抱。 睡在觉寒臂弯里,觉寒会把他抱得紧紧的,他喜欢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前,十分有安全感。 这样想着,宁拂情不自禁说出口。 刺啦一声,527一个急刹车,温柔舒缓的摇篮曲嫉妒地拐了调,它发出悲愤交加的电子音。 “宝宝,如果你想,我立马可以拥有一副强健无比的体魄!世界第一精壮完美的胸肌!” 宁拂想象了一下巨型叮当猫的样子,吓得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小猫这样就很好。” 他想了想,“猫猫,是不是从明天开始,我只要不停挑衅觉寒就可以?” 527:“对!冲鸭宝贝!”给我欺负死觉寒! 宁拂忽然没了睡意,他掀开被窝,握拳,“我现在就想欺负觉寒。” 527:“宝宝,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早……”算了,早解决完这该死的剧情线也好。 宁拂已经听不进去,他拨通无比想念的觉寒的电话,对他说:“胆小鬼,水水想你,你快来快来。” 十分钟后,觉寒按时来了,裹挟着一身深夜寒气。宁拂双颊绯红,将他推搡着拉去隔壁房间。 “水水要先回屋洗澡,我一会儿会过去敲你门的,不要睡着哦。” 觉寒目光有些无奈。 两个小时过去,连外面帐篷边垂挂的星点灯火都熄了,山峦黝黝,仅有一轮明月悬于夜幕之上。 宁拂从浴室踏出来,微湿的黑发披在双肩。 527:“宝宝准备好了吗?” 他们在里面复习了很多遍那段「戏份」的剧本。 宁拂沮丧摇头,不停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早知道请教一下影帝哥哥怎么才能演好戏了。” “没关系的宝宝,演技不重要,念完台词咱就溜。” 吱呀一声,门扉轻启。月光下,小小一团的黑影慢吞吞蹭到隔壁客房门前。 叩叩。 敲完门连忙缩回手,宁拂紧张得要命,脸蛋的红晕蔓延至而耳后,他脑袋微垂,露出一片染着绯色的雪颈。 呜呜好紧张好紧张。 紧闭的房门很快被打开,时间短得好像觉寒一直等在门边。 酝酿几许,宁拂抬眼,乌亮的眸子湿漉漉,他弱弱开口说出那一句背了许多遍的台词:“水水的浴室坏了,想借用一下你的。” 觉寒单手扶着门框,太阳穴隐隐作痛。 宁拂背过手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怎么感觉觉寒的脸色好可怕的样子,似乎在压抑隐忍着什么。 温暖柔软的毛巾包裹住他微湿的头发揉了揉,觉寒低哑的嗓音响起,“外面冷,先进来吧。” 宁拂眼神飘忽不定,羞赧别过脸不看他,又朝他伸出胳膊,“抱。” 觉寒顷身将他抱进屋里。 宁拂揽住他的脖子,暗忖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就在觉寒要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宁拂抬起皙白软绵的双腿圈住他的腰。 觉寒顺势握住他柔嫩的脚心,“怎么了?” 宁拂一鼓作气捧起他的脸,毫无章法的胡乱亲吻印了男人满脸。 啵啵啵! 完成欺负任务,宁拂气喘吁吁,见觉寒没动静,好心附到他耳畔提醒他,“趴趴,这时候你应该要推我一下。” 默了半晌,觉寒无奈叹气,顺遂他的意愿将人轻轻推到柔软的床铺边。 宁拂哎呀一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过了两秒钟,他自己爬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番茄酱,认真仔细地对着脚踝那里涂一涂。 抹完一整包番茄酱,宁拂懵懵抬起水眸,委屈控诉他,“你好凶,把水水的脚都踩流血了。” 觉寒:“……” “演完啦!”如释重负的雀跃嗓音。 宁拂笑着扑倚到觉寒身上,“太好了,我们以后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6 17:55:38-2022-10-07 14: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酱喂猫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年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夫君 宁拂将脑袋埋进觉寒的胸膛前, 轻摇着脑袋不停碰碰蹭蹭,无声传递出自己对他的喜爱与依赖。 靠在胸口的左边脸颊挤出一团圆乎乎的软肉,宁拂牙齿不小心咬到腮帮子, 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 “水水喜欢你,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觉寒环抱住他,手臂拢起他的腿弯。 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有力安稳。气氛前所未有的温馨宁静,这一刻说什么话都是不合时宜的。他姿态温沉,静静听着宁拂咕哝, 沉任由他的甜言软语将自己淹没。 宁拂细白的腿悬在空中摆动, 他牵起觉寒的手放到自己头发上,撒娇道:“要摸摸。” 朝露般的漂亮眼眸里蕴着羞怯,他用这双楚楚可爱的眼睛巴巴地和他相望,娇嗔满脸。 “趴趴?”等了一会儿,宁拂还不见他有动作,疑惑歪头。他稍微挪动了一下坐在觉寒手臂上的小屁股,直起身板, 双臂搂紧他的脖子,嗓音软绵:“夫君,要摸摸。” 夫君。 摸摸。 肺腑里的重担卸下, 宁拂心情欢喜, 晃动他的手臂叽里呱啦, 毫无自觉地引诱。 “摸摸摸!” “理我理我理我!” 太超过了。 觉寒的心像掉进一壶烧开的沸水里, 心尖烙上的滚烫热度几乎令他无法自持, 烧得他自制力全线崩盘。 怎么就对他这么不设防, 笨宝真当他是柳下惠了。深吸一口气, 他闭起的眼再睁开, 乌黑深邃的寒眸因为忍耐变得通红。 “傻不傻,水水……”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宁拂感到十分委屈,“你不可以这么生疏地称呼我,水水都叫你夫君了的。” 觉寒收紧扣住宁拂腰肢的力道,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绕着房间走了几圈,一边哄人一边给自己降火。 他面上生起一抹极其不自然地红,宽厚的掌心放在宁拂后背沿脊背抚弄,手背上的青筋隐忍到根根暴起。 「娘子」的称谓堵在喉咙里,临到嘴边又转了个弯,觉寒低问:“夫人在玩过家家?” 宁拂对待婚事俗礼有一套自己的理解,纠正他的用词,“水水是小新娘,还没过门呢,才不叫夫人。” “那,妻子?” “不好听。” “太太?” “不喜欢。” “老婆?” “不行不行。”宁拂赶忙摇头,这会让他想到沈烙。 觉寒叹气,埋首在宁拂的脖颈处,侧头轻咬他微凉的耳尖,直到将那只白玉小盏吻红了才肯松开,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乖宝。” 通关密码终于输入正确,宁拂唇瓣扬起弯月弧度,呢喃着回应:“嗯夫君,乖宝在呢。” 沙哑的轻笑声响起,觉寒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压进柔软的床铺里,拥紧宁拂温软的身子,用力到恨不得就这么揉进身体里。 乖宝,夫君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理智在热烈的燃烧中一点点消磨殆尽,觉寒开始吻他。 锁骨处舔弄的触感弄得宁拂禁不住哆嗦,细碎地呜呜了两声。 男人涩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循循善诱地问:“乖宝和谁学的,还叫过谁夫君。” “没有别人,只有你。”宁拂害羞得要蜷成一团,但还是勇敢地坦诚自己的心意,“觉寒,水水真的好喜欢你,愿意做你的新娘。” 一滴热汗滴落到宁拂颤动的睫毛上。 窗外万籁俱寂,屋里,隐约酸味儿的番茄酱被另一股细细密密的香气掩盖,散出甜蜜的芬郁。 隐匿在暗处的527直看得目瞪口呆。 剧本后半段明明没有这场啊!?你们主角怎么还擅自加戏? “该死的觉寒,放开宝宝!!” 527刚想跳出来拯救小主人于虎口,谁知动弹一下眼前忽地一片漆黑。 系统空间小黑屋里。 527 无能狂怒,抱头尖叫:“觉寒!狗男人!本统出来以后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啊!” —— 第二天。 苏醒过来的宁拂用被子蒙住脸,唇边溢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人类和系统的悲欢并不相通,重见天日的527只想把这件屋子的房顶给掀了。 宁拂蜷在被窝里卷起软和的棉被滚了一圈,他傻乎乎地咧嘴笑了几下,然后向好朋友叮当猫汇报自己的斐然战绩。 “小猫,昨晚水水幸不辱命,狠狠欺负了觉寒一整夜噢。” 吧唧。 是527心碎成两瓣的声音。 宁拂趴在床上,又细又白的两条小腿翘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睡裤滑到腿弯处,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上洇着一些深浅不一的红痕。 “我演得很好,还把觉寒欺负得很惨。而且……”而且他自己也好快乐呀。 要上天的快乐。 会上瘾的快乐。 宁拂有点害羞,心头又忍不住莫名泛起一股甜意。 527欲言又止,一整个面如菜色。 宁拂也不在意它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咕哝,“欺负觉寒原来这么开心,水水以后还要欺负他。” 527:苦笑.JPG。 然而它再怎么抓狂,也清楚地明白昨晚宁拂是自愿的。 系统的诞生,从起初就安装了自动保护宁拂的程序机制。 昨晚它被关进小黑屋的事实,就足以证明宁拂并不是被强迫的,他甚至幸福得冒泡。但凡宁拂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它的牢房铁门也不至于会被焊得死死的。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527看了宁拂半晌,恍然大悟道:“宝!你为什么还能说这么多话?还有精力在床上滚来滚去?” 宁拂以为他在担心自己身体,安慰说:“不用担心,自从上次病好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直很健康。” 527捶地,痛心疾首地揭某人的短,“我的宝!傻不傻,你都和他春风一度了,现在还能说这么多话,说明觉寒不行啊!” 万万没想到,觉寒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527气急败坏,“宝宝!听我的,麻溜踹了他!” 它还想说服小主人,恰好外边传来门锁被旋开的声响。 宁拂倏地眼睛一亮,“夫君来啦!” 那双纯澈的眼睛里立马变得只有觉寒一个人的身影,再次被忽略掉的527自抱自泣:…… 如果本统犯了错,请把我重新关进牢里惩罚,而不是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兴冲冲地喊别的男人夫君! 宁拂已经十分自觉地朝觉寒伸出手臂。 没眼看的系统自愿躺平,恨恨进入睡眠模式。 “觉寒!” 觉寒单手接住扑腾进自己怀里的香软团子,另一只手端着盛满燕麦粥的瓷碗,笑问:“乖宝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但是一醒来就好想夫君。”宁拂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紧紧贴住他,娇得要命。 “先吃饭。” 袒露心意的宝贝丝毫不压抑自己,觉寒完全没办法招架。他抱起他坐到床边,握住宁拂作乱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捏了捏,眸光晦涩不明,“大清早,别招我好不好。” 宁拂下巴搭在觉寒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说:“好喜欢你呀,还想和夫君贴贴。” “吃完饭再贴贴。” 觉寒一勺一勺喂他吃粥,宁拂双腿岔开坐在他身上,眉眼间尽是欢喜娇意。 喂到一半,宁拂就有些吃不下了,他摇摇头,略显惫懒地道:“夫君,乖宝腰酸。腿也酸。” “水水。” “怎么啦。” 觉寒搁下瓷碗,把人按进怀里,替他揉捏腰腿。 “乖宝现在好像一个新婚小妻子。” “我本来就是呀。”宁拂奇怪,“昨夜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都已经睡在一个被窝里了,还做了羞羞的事情。在宁拂心里,他们已经是夫妻。 觉寒沉默吞咽下欲解释的话。 该不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洞房。虽然被折磨了一整夜,他到底舍不得。 算了,乖宝还小,以后再教。 “要亲一下。”宁拂满含期待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觉寒从善如流侧首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慢慢移至颈窝,浅尝辄止。 亲密间,宁拂发觉自己脖子上多出一丝沉坠的触感。他唔了一声低眼,胸前被挂上一条银链,细链末端坠着一颗色泽莹润的玉石。 觉寒的手绕到他后颈,替他拧紧项链卡扣。 “很早之前就想送给你的礼物,花了些时间找来了一枚更好的。” 宁拂将微暖的玉石滑进衣襟里面,黏糊糊地轻哼,“谢谢夫君。” 觉寒握住他纤细的手腕抵至唇边啄吻,眸光一错不错锁住他,“水水,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你想知道呀?” “想。” 宁拂:“想念就是喜欢,我想念你。” “可是乖宝不止想我一个。” “对呀,所以水水后来把对沈烙的想念都给了你,很多很多的想念凑在一起,就变成了喜欢。” 住在觉寒家里那段时间,这个人将自己仔仔细细从头护到脚,连吃饭也都抱着去,甚至不让他脚尖沾地。 对待感情他稀里糊涂,宁拂弄不明白自己对觉寒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但至少从那时起他就想过,要是能欺负觉寒一辈子就好了。 双手揪住觉寒的衣领,他认真告诫,“记得要给我补婚礼,你昨晚说过,不能委屈水水。” 觉寒轻抚他的背,柔声答应道:“好。” 清晨的山峰雾海弥漫,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 两个人起得很早,当宁拂趴在觉寒背上出现在刘司眼前的时候,导演整张脸差点没绿了。 偏偏宁拂生怕别人不够误会,抢先说道:“是我欺负的觉寒,他昨夜被我叫去欺负了一晚上。” 觉寒是水水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能欺负。 宁拂枕在他的肩膀,自以为义正言辞,完全不知道他这幅软糯娇憨的情态,看起来有多让人误解。 更何况,他脖颈边还印着几道交错的暧昧吻痕。 刘导瞪大眼睛,表情惊恐。 觉寒什么时候拐进的别墅?他怎么背着宁拂出来了?还有宁拂为什么露出这样被人狠狠疼爱过的表情? 四周俱是鸦雀无声。 雨棚里,刘司猛然从监视器后起身,台本差点都拿不稳。他向觉寒投去狠狠警告的一瞥,然后清了清喉咙,亲切问候宁拂,“昨晚睡得好吗?” 宁拂想了想,回答道:“其实没睡多久,但是很快乐。” 刘司:“……” 宁拂拍了拍觉寒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地。 他跑过去,仰头懂事地说:“导演放心吧,虽然水水没睡好,但是也不会耽误自己干活的。” 表完决心,他接着问:“今天我要摘几篮蘑菇呀?” “今天不摘蘑菇。” 何止是今天不摘,昨天也没有任务说要摘蘑菇啊?!他们节目组的任务清单里什么时候加上的这个选项? 刘司抹了把脸,望向棚外稀稀落落的雨帘。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个晴天,待会等雨停了,咱们得出发去另一边的山顶景点,下午的节目行程有一场跳伞约会。” 宁拂好奇发问,“跳伞是什么?” 觉寒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情绪,语调平静没有起伏对刘司道:“跳伞具有危险性。” “这也是节目原本的计划,主要是让晏阳作为带跳教练,他有专业的跳伞证和丰富的经验。” “霍先生事先也知道?” “他知道。”刘司也很不解,霍修斯明明担心宁拂,还是不允许他改策划。 觉寒垂眼,无声质问。 “你会保护好他吗。” 527的电子音出现在空中,冰冷回答:“用不着你操心。” 毫不知情的宁拂攀住觉寒的胳膊,迷糊问:“怎么啦?跳伞很可怕吗?” 觉寒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没什么,一项游戏而已,不用怕。” 他弯下腰和宁拂平视,黑漆沉郁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宁拂。觉寒一字一顿,语气郑重,尾音却缱绻。 “我知道这个世界对你来说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但是没关系,无论遇见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刘司背过身去,没眼看。 宁拂身上还留有少年人的青涩,现在又多出一丝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惑人欲态,每说一句话都在撒娇撒痴,脸蛋明媚得跟春天的桃子一样。 觉寒更别说了,他今天笑了好几次。 想起霍修斯的冷脸,刘司不由打了个战栗。他趁宁拂不注意的时候,一脸严肃地拉过觉寒对他说: “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知道你在圈子里混到了一个不错的地位。但宁拂不一样,你以后不能再动他。” 刘司半警告半劝诫,面上情不自禁带了些可惜。以他过来人的眼光,宁拂和觉寒确实挺相配的。 自己是站在监视器后的导演,统筹整档节目,忠实记录下一切的镜头总不会骗人。他不止一次留意到,宁拂在哪里,觉寒的目光几乎就停留在哪里。 因为T台和广告事业的缘故,觉寒习惯了维持冷表情的面具,眼神也是漠然虚无。但这些在碰到宁拂之后,通通都被打碎了,他的目光变得克制内敛,虽然并不明显,但瞒不过刘司。 “这么跟你说吧,宁拂已经有主了。”刘司深厚的声线压得很低,语重心长,“那位霍先生对宁拂不是玩玩而已。节目组谁不知道,他把我们这班子人重新搭起来,不过就是哄哄宁拂开心。” 他在圈内混了半辈子,这么大手笔的还是第一次见。 觉寒抬眸,简单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说说你,何必这么犟呢!”刘司恨铁不成钢。 宁拂一个孤儿,十八年来无人问津,偏偏上节目因为相貌红了一把,紧接着就突然冒出来一个有钱有势的哥哥,谁信呐。 再说了,他和霍修斯看上去压根也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娱乐圈心照不宣的事,他见多了,但在霍修斯面前,也只能苦哈哈地配合着装瞎。 知道他误会了,觉寒也懒得再和刘司说。 “我是好心才提醒你,你单打独斗能闯荡出今天这番成就确实厉害。但是觉寒你得明白,当你站在台阶上被万众艳羡仰望,抬头的时候会发现,台阶之上还有台阶,你也需要仰望其他人。”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真想和霍先生抗衡,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认清自己。 觉寒扯了扯唇,他认识得够清楚了。从卑劣的基因,到骨子里的冷漠,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要抗衡的,从来都不是霍修斯。 捻捻指尖,昨晚宁拂的唇瓣曾经在那里停留吻过,闭眼就能忆起当时柔软湿热的触感。 尝过一回甜头,已经不舍得再放手了。 零星的雨珠稀疏落了几滴,厚厚的云层延展开,湛蓝的天空很快放晴。 宁拂蹲在晏阳面前看他养花,他今天穿了一件松石绿的针织衫,抱膝团在那里,和背后的葱绿融为一体。 透明的玻璃瓶盛满水,新鲜的花苞洒上去,半个小时过后,花瓣陆陆续续施展开,娇色盛放。 宁拂崇拜地看向晏阳,“秦哥哥好厉害,还会养花。” 晏阳被夸地脸红,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野外生活惯了,经常会观察一些动植物,时间久了,多少也能懂点。”他没有别的本事,也只会这些。 一束光破开云层,照到姹紫嫣红的花朵上。 宁拂喜欢花,现在却碰都不敢碰,他伸出手指比划一下,忽然开口道:“花花开得好努力。” 晏阳神情一顿,“是啊。” 宁拂小心地撩了一下瓶子里的水波,轻轻泼到花瓣上,很自然地说:“就和人一样,每个人都活得好用力,才会在别人眼中看起来这样美丽。” “秦哥哥。” “嗯?” “你也要好好活,活得像它一样美丽。”宁拂说得认真。他和觉寒的剧本已经顺利演完了,希望节目里的其他人也都能顺遂。 晏阳心一软,扬唇笑开。他拿起玻璃瓶中盛开得最艳丽的一朵太阳花,将花瓣上的水珠抖落掉,俯身别在他的耳朵上。 他们第一次视频通话的时候,宁拂就是这样,在碎发边绑了一朵杜鹃。杜鹃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也将他的心撞得七上八下。 “它开得很努力,但是花开堪折直须折。” 水水妹妹,可爱。 虽然说了一通大道理,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巴巴的纠结情态,明明透出渴盼,伸手想拿却犹犹豫豫。 宁拂摸摸花,眉开眼笑,踮脚圈住晏阳的脖子抱了他一下,“谢谢秦哥哥。” 甜甜的笑,刺进不远处觉寒的眼中。 出发前,六个人围坐在棚屋里的一条木漆长桌边。 刘司念完稿,欲言又止。 他在原本的分组游戏安排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自暴自弃地说:“你们自己讨论,谁和宁拂一组。” 用不着按照原计划安排两两分组,反正他们争着抢着的心仪对象也只是宁拂一个。 宁拂捧着一杯热茶暖手,目光转向觉寒,“我听夫君的。” 其余四位:“……” 沈烙气到胸闷。夫君?是觉寒的绰号或者小名吗?他只接受这一种解释。 真够恶心的绰号。 觉寒面不改色道:“水水和晏阳一起,玩一次就好。” 宁拂疑惑眨眼,怔怔看向他,有点困惑为什么觉寒把自己推给别人,虽然秦哥哥也很好。 觉寒轻捏他的脸,眼神放得柔和,“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与其让其他陌生教练带着宁拂,他宁愿那个人是晏阳。至少他的专业毋庸置疑,并且真心爱护宁拂。 晏阳坐在桌尾,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早在接下节目组的邀约时,他就知道刘司有这个安排。 他要带水水妹妹跳伞。 他们会在蓝天上空纵身一跃,继而抵达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巅峰。 紧攥锅铲的手指用力,晏阳蹭地起身,一个不慎差点把吊锅给踢翻了。 “抱歉,手抖。”他的嗓音听上去显然比他的手更抖,锅里洒了的红油汤跟泼在他脸上似的。 简单商议过后,几人坐车开了很长时间的一段路,转过好几个180度的山路弯道,视野变得开阔,道路也平坦起来。 抵达跳伞基地时,晏阳给宁拂提前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他们屈膝坐在柔软的斜草坡上,等待天气条件达到最佳再上小飞机。步寻歌临时有通告工作没能来,只剩下陈冬至一人往旁边凑。 身后,沈烙抱臂冷嗤:“真会给自己戴绿帽。” 觉寒嘴角平直,淡淡道:“看来你还没学聪明。” 沈烙脸色瞬变,“你!” 胸闷气短,他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怎么没学聪明? 沈烙将袖子撸起来,露出两只结实的手臂,腕骨到手肘的地方全套上了花色各异的小皮筋,这些都是为宁拂准备的。 藏起眉目间的凛冽,沈烙薄唇噙笑,他双手插进裤兜,高声朝宁拂喊了一声:“宝贝儿。” 老婆不让叫他老婆,那他就不叫。总有一天,他会把宝贝儿这个称呼升级变成真正的老婆。 听见喊声,宁拂下意识转过头,他性情单纯,又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如常回应沈烙,“讨厌鬼有事吗?” 沈烙心平气和地走近,坐到他身边,“跳伞最好将头发扎起来。他们都不会,哥给你弄,昨晚我练到半夜,今天咱们换另一种样式的小皮筋。” 宁拂其实不太愿意让沈烙碰自己。他们都说好了以后各自找各自的朋友,怎么沈烙还是要往自己身边凑呢。 看出他的不情愿,沈烙眼底滑过一丝受伤,闷闷补充了一句:“皮筋是带小草莓和粉色的蝴蝶结的。” 晏阳&陈冬至:这厮好不要脸。 宁拂一向喜欢草莓和蝴蝶这些可爱的小玩意,闻言果然没有纠结多久,叮嘱他,“要轻点弄哦。” 沈烙咧嘴笑,挪到宁拂身后,拢起他被风吹乱的黑发。 “宝贝儿,早上为什么那么叫觉寒,他逼迫你的吗?” “没有逼迫,你不要这样总把觉寒想得很坏。”宁拂勇敢为自家夫君正名,“我们已经成婚了,虽然婚礼很仓促,但他就是水水的夫君,而且觉寒答应过要给我补婚礼。” 当着其他三个男人的面,宁拂掰着手指头,不停说着觉寒多好多好,无知无觉地为老公拉仇恨值。 他说话的时候,晏阳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笑容染上苦涩。 果然还是来得太迟了吗。 陈冬至更多的是疑惑,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搞懂,为什么一夜过去,竟然好像是觉寒赢了。 他一直自信认为,能够和自己一争高下的勉强只有沈烙,连步师兄他都没放在眼里,更别提如同隐形人的觉寒了。 沈烙压住胸腔里的戾气。要不是自己脑子抽筋,推波助澜了一把,他吗哪能轮得上觉寒。 偏宁拂现在对他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他歪了歪脑袋,板起小脸强调,“讨厌鬼不要打坏主意,如果你想拆散我和觉寒,那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没有,我怎么敢!” 沈烙吓得一惊。 他真的学聪明了,也学乖了。前段时间的日子是不堪回首的噩梦,比起拈酸吃醋,他更加无法忍受失去宁拂。 心窒得厉害,沈烙膝盖跪伏在草地上,眼底忍不住充血泛红,“不拆散你们。水水,他是你的夫君,我也可以做老公。” 宁拂恋恋不舍从路过的蚂蚁身上移开目光,他抬头目露疑惑,“不是一个意思吗?” “老公是老公,夫君是夫君,组成两个词的字完全不一样,当然不是一个意思。” 宁拂蹙眉怀疑,扭头向旁边两位请教。 “是这样吗?”他觉得沈烙多半是在骗自己。 迎上一双雪亮纯净并且充满求知的眼睛,晏阳结巴了,他唾弃沈烙也唾弃自己,最后罪恶地点了点头,“是吧。” 陈冬至也忍不住帮腔,他酸得不行。 “妹妹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觉寒这个人很不好相处,既不风趣幽默,还爱摆冷脸,怎么能照顾好你。” “我还听过觉寒的传闻,他出身不好,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才到今天的地位,这种人城府深不可测,你玩不过他的。” 宁拂起初还懵懂听着,后面渐渐地乖巧安然垂下了头。 沈烙最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沉下脸拧眉冲陈冬至低吼,“闭嘴,别说了。” “宝贝儿?怎么了?” 宁拂别过脸避开他的手,半晌才蔫蔫哒哒抬起脑袋,他眼尾红红的,吸了吸鼻子,“不许欺负水水的夫君,为什么要说他坏话,我不喜欢。” 觉寒刚好跟随装备师傅检查完跳伞设备走过来,就见宁拂哭唧唧扑进自己怀里,他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揪住衣袖呜呜垂泪。 “他们都阻止我们在一起,水水偏不听,我们就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宁寻歌:小猪叛逆期到了。感谢在2022-10-07 14:57:26-2022-10-08 19:0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艾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跳伞 宁拂蹁跹的身影扑入觉寒怀里。 被推开的沈烙停在原地僵了僵, 他站直身体,视线落在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压抑狠戾。 “啧。”陈冬至移开视线, 看向沈烙张了张嘴巴惊道:“沈老板不去抢?”以前这个莽夫不是护宁拂护得最凶的么。 沈烙不带情绪地勾勾嘴角,漆黑的眼睛看起来失去了焦距。他嗤笑一声,碾死了脚下刚刚爬过宁拂指尖的蚂蚁。 没关系, 他不嫉妒,自己又不是没抱过。 他原本以为宁拂长大了,今天这么一看, 乖猪还是那个没开窍的乖猪。孩子气得很, 哪里懂什么是喜欢。 沈烙出神凝想着,恶龙尖锐的利牙展露一瞬,又很快藏起来。 觉寒,你最好能守着宁拂一辈子。 陈冬至不知道沈烙吃错什么药,看见宁拂投入觉寒的怀抱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百思不得其解,同时气得跳脚。 “觉寒到底什么时候跟妹妹这么熟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不知道?” “说觉寒两句,他还要哭。” 沈烙不欲理会, 抬脚走远。 蓝天白云下,宁拂和觉寒两道身影交织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赏心悦目,却也实在扎眼。 晏阳平静收回目光。 如果事先并不认识他们, 如果自己对宁拂没有旁的心思, 或许他此刻会拿起手中的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然后上去笑着道一声祝福也说不定。 躺在一旁细密的草丛地, 晏阳双手向后撑着身体, 左脚搭右膝, 姿势略显散漫。他闭上眼感受天气风向, 又忍不住思绪纷乱。 他从来不关注娱乐圈, 明星不管火不火在他眼里都一个样,因为他压根不认识。 节目第一天听见觉寒的声音,他怔忪片刻很快极认出来,觉寒是那位和妹妹同居过的人,自己当初还误以为他是水水的男朋友。 想到这,晏阳半坐起来,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放大自己的直播号头像,垂眸专注凝视。 头像照片隐约能看出一道背景模糊的纤细人影,是很久以前试衣间偶遇宁拂那一次,他偷拍了一张过后将照片转发给自己又悄悄删掉。 截取了宁拂的半面侧影,加了不知道多少重模糊处理,才敢拿来做自己的头像。 晏阳从来都是随性而活,性格独得很。他属蒲公英,风吹到哪儿就扎根在哪儿,路边风景再美丽也不能让他留恋。 指腹轻抚屏幕,晏阳脑子里一会儿是试衣间影影绰绰的袅娜妹妹,一会是他笑容单纯对自己说「花花开得很努力」的粲然模样。 晏阳笑了下。 妹妹比想象中还要可爱千倍万倍。他应该要被养在金玉堆砌的家里,细心呵护,而不是跟着居无定所的蒲公英吃苦。 晏阳恍惚的思绪开始飘远。他记得原来自己也是有家的,可惜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白记忆。 低下头手指开始敲敲打打,晏阳在直播号的主页签名后加了几个字:“想有个家。” 和水水妹妹有个家。 —— 诉说完委屈,宁拂抱住觉寒的腰不舍得撒手,满脸写着「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的意思。 摄像师和设备组都看得不好意思,一个个脸红红地把脑袋转过去。 爱哭鬼惯会打直球。 觉寒哭笑不得拍了拍宁拂的头发,轻揩他眼角的湿意,“手指松开一点,不疼吗。” 宁拂坚持喃喃,“不分开。”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觉寒的不好,他明明这么好。 “乖宝放心,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宁拂摇摇头,嗓音低闷,“水水已经不想玩游戏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他想带觉寒回家见哥哥,他要和哥哥坦白自己喜欢觉寒。他已经找到了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个人,他想和觉寒还有哥哥一起生活。 微风吹过,宁拂往觉寒怀里钻了钻。 “再过几天就好,过几天我就带你回家。” 宁拂嘴巴一扁,难过地差点没落下泪来。 觉寒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谁欺负我们乖宝了,来的路上不是还好好的。” 宁拂眼眶微红,略带鼻音地说:“觉寒,我害怕。”晏阳刚才给他看了跳伞的玩具模型,先前那股子新奇劲头过去,现在他又忍不住生怯。 觉寒了然,侧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现在还害怕吗?” …… 宁拂怔怔,随即抿紧嘴巴,“不怕了。” 说着,他自觉松开抱住觉寒的双臂,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眼眸神采奕奕,口中念念有词,“晏阳哥哥呢,水水要玩跳伞。” 527:…… “你跟他说什么了?”这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觉寒面色恢复冷然,嘴唇微动简单解释。 527:“你牛逼!” 在晏阳的指导下,宁拂训练重复了几遍抬头弯腰的动作。穿好背带之后,他等不及拽着晏阳上飞机。 “秦哥哥!快些快些!” 登机后,宁拂背对着坐在晏阳的正前方,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胆怯,倒是晏阳,紧张到掌心都出汗了。 背带拉紧,与宁拂的扣在一起。 身体距离变成零,晏阳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 要命了,比他第一次玩跳伞还紧张。事实上,他第一次跳下去完全是无所谓的心态,当时想着,要是没命那就是他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哪像现在。 晏阳带着宁拂挪动到机舱口,他冷静了一会儿,“水水不要怕。” 宁拂想也没想回道:“哥哥看起来怕得比较厉害。” 晏阳:…… 让他这个玩过不下百次跳伞的专业人士情何以堪。 猎风鼓鼓,宁拂悬在机舱门边,屏住呼吸。 “准备好了吗?” 自由落体的那一瞬,晏阳如夏日般热烈的嗓音响起:“妹妹好好享受,相信我。” 凌空一跃,天旋地转。失重感和气压裹挟着猛烈的冲击力向他袭来,刺激的感官不断冲击着宁拂。 风刮在脸上,呼呼往每一根骨头缝里灌,宁拂忍不住叫出声。 晏阳在背后大声说话。 “水水,现在伸展你的身体……别怕,用心感受。你看,下面的山川湖泊很美。” 晏阳不停和他聊天,尝试安抚。 “妹妹,不要闭眼,不要错过美好风景。” 宁拂展开双臂,睁开紧闭的双眼。 地平线倒转,喧嚣纷扰远离,他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宁静的世界。 脸颊穿过大片大片纯白如棉花一样的云朵,他试探着伸出舌尖舔了舔。 甜丝丝的,是草莓的味道。 天空松松软软,果然是棉花糖做的。宁拂笑弯了眼,眸底盈满纯粹的欢喜,他就知道觉寒不会骗他。 吸完草莓,还有香橙和葡萄,香蕉,薄荷。 残留的最后一丝恐惧心理包袱也被他彻底丢掉,宁拂简直要幸福得冒泡泡。 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飞起来了。人生里从没有过的体验,他还是南朝九殿下时,大多时候只能病恹恹地歪在宫殿里,看一些话本解闷。 书本里的画描绘得再美,也远不及这一秒他感受到的鲜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这个奇妙诡怪的世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喜爱。 降落伞打开,晏阳操纵着gopro摁下快门,指着下方的瀑布群给他看。 “水水,看那边。” 阳光铺洒,蜿蜒群山和茂密森林一览无余,银色瀑布像闪着光的丝带,美得令人窒息。 降落伞晃晃悠悠,带领绑在一起的二人落在一块柔软的草坪。双脚踏回土地时,宁拂脑袋空白了一会儿,紧接着就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晏阳解开背带扣,赶忙扶住他。 “是不是头晕了?” 宁拂面色红润,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晶晶亮,明显没有任何不适。 “秦哥哥,水水还没玩够。” 晏阳松了口气,没想到妹妹看起来瘦瘦弱弱,身子骨其实不虚。 他哪里知道这一路都有系统在为宁拂保驾护航。 527收回系统控制中心的数据,面板上一刻显示的是各种水果味的棉花糖。西瓜、橙柚、柠檬、桃子枇杷、樱桃……应有尽有。 它叹气,忍不住对觉寒说:“你还真会哄人。”宁拂嗜甜,觉寒哄他,摸到云就能吃到棉花糖。 “你把他养得这么天真,有没有想过离开后谁来维持。” 小主人只是性情纯稚,不是真的蒙昧无知。他初来现代社会就是一张白纸,对这个世界的部分认识建立在旁人的引导上,第一次懵懂糊涂,但是教一回,他也会明白。 现在倒好,527甚至觉得,宁拂比在南朝还要天真稚气。 527不免有点抓狂。 “你会哄人我甘拜下风,但能不能教宝宝一点对世界和社会的正确认识。” 觉寒低着头,垂眼淡淡道:“世界是什么样是谁说了算的吗,那你又是什么。” 世界是什么样。 实验室里科学家发现的真理,抑或是计算机测算出的一堆数字报告。 人生不过是一场远渡,谁又能知道自己是不是陷在另一种维度的愚昧里。浩瀚宇宙里飘荡着无数个小世界,他和宁拂在这里相遇,他的世界就是宁拂。 无话可说的527:行。你牛逼。 527面对觉寒,语含警告:“这几天温存得意够了吧,预备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宁拂的戏已经演完了,但是他没有真正受伤,总要有个人代替他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觉寒目光在远处宁拂脸上流连,头也不抬地冷静开口,“换个人吧。” 527以为自己听岔了,它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换个人,让他去死吧。”觉寒面色平静,语调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尾音却是淬了冰碴一样刺骨。 系统不可置信,“你怕死?” 觉寒掩眸冷笑。 怕? 确实是怕。 不过他怕的从来不是死,他怕死了再也见不到宁拂,怕变成鬼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527脑电波呲呲,数据疯狂运转。怎么可能呢,觉寒怎么可能会怕死,先前系统数据显示觉寒对死亡的畏惧值,一直是零才对。 它卡了壳,突然质问,“不对,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去死?” 觉寒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反问道:“晏阳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主角,对么。” 主角,反派,坏人,好人。只不过是527编给宁拂听的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从来没有什么主角,天道唯一目的就是要惩罚「宁拂」。 系统刚开始能量不稳,只能通过托梦的方式引导宁拂做一些所谓的「坏事」,顺应剧情惹人嫌,不至于被天道反噬。 梦境里所谓的剧本也是527按照数据库的自动程序编出来的,里面只有「宁拂」作死的剧情是真的。 这条剧情线始终攥在宁拂手里,因为天要「宁拂」死。系统527唯一的价值在于,它现在的能量足够在既定的规则漏洞下做一些遮掩,蒙骗世界意识,骗它「宁拂」已经得到惩罚。 如果需要在参加节目的几人之中找个替死鬼,那么换成谁都一样。 要求只有一个,仅仅要那个人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才不会生出孽障因果。 之前他愿意,因为宁拂不喜欢觉寒。现在不一样,他们才刚刚约定了要在一起,他的乖宝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唇齿绵绵地说要自己给他补上婚礼。 宁拂不喜欢觉寒,觉寒死无全尸都行。 宁拂喜欢上了觉寒,觉寒堕入地狱也不会离开他。 “你的能量,足够保证我死后,宁拂会完完全全忘记我吗。” 没想到事情临到头反被觉寒摆了一道,527大脑疯狂运作,它冷静下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不会很长。” 觉寒漫不经心点头,口吻随意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那就让其他人去死吧。” 他死了,宁拂会哭。 时间不长也不行,一秒也不行。他舍不得。 半晌,527突然镇定下来,它冷冷质问,开口就道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晏阳的父母曾经是毒贩的帮凶,也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你是不是早盼着晏阳死,我怎么能确认你不是在利用我公报私仇?” 虽然给宁拂的梦境是随手编的,但是系统的数据库并不是无中生有。也是因为现实中觉寒和晏阳存在这一层关系,程序顺应逻辑自动编纂出这一条线,自然也给觉寒安了一个反派身份。 觉寒嘲讽嗤笑,第一次觉得高端智能的系统不过如此,愚蠢无脑得可怕。 “那么换个人也行,沈烙也行,沈烙一定愿意为了乖宝去死。”反正早在沈烙三番两次惹哭宁拂后,他就恨不得杀了他。 至于父母?他自打生下来就没叫过那两个人爸妈。他们被骗吸毒死了就死了。警察找到他时,他还背着破篓睡在肮脏的桥洞里,听见这个消息比谁都开心。 不过是垃圾,死了就死了。 “疯子,真该让宝宝看一看你这可怕的模样。” 527话音刚落,宁拂雀跃着跑过来。 青云闲逸停在天边,清脆鸟鸣和明媚的笑音混在一起,敲打在觉寒心间。 “夫君!相公!跳伞好好玩哦!” 伸出双臂接住宁拂,觉寒眉间的摄人冰冷刹那尽消。 “水水吃到了好多好多糖,现在嘴巴还甜甜的。” 觉寒轻笑,眼神沉沉。 “甜的吗,我尝尝……” 如果宁拂现在仔细看,他那双清凌的瞳孔里会完整照映出面前男人眼底毕露无疑的贪鄙。 可怕吗? 但愿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天空是绵绵的糖-感谢在2022-10-08 19:02:27-2022-10-16 16: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啵一口夏日葡萄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汽水好喝(熬夜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汽水好喝(熬夜版)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连线 节目组回程轿车沿崎岖的山路平稳前行。 “水水真好看。” “这一张也好漂亮噢。” 宁拂盘腿坐在宽大的车后座上挑选跳伞照片, 有晏阳第一视角给他记录的,也有跟机的摄影师拍的。 “水水好像蝴蝶。”宁拂惊叹完,又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够严谨, 颔首补充道:“还是翅膀很漂亮的蝴蝶。” 不像晏阳哥哥,羽毛灰噗噗。 他看来看去,悄悄腹诽, 很贴心地没有说出来。 晏阳拿起一张和他在蓝天下飞翔的唯美双人图,内心感慨当时真是刻骨铭心的一瞬,他靠在椅背打趣说:“你是小蝴蝶, 那我是什么?” 照片里, 宁拂浮在朵朵白云间,晏阳咧嘴展笑。 秦哥哥黑黑的,笑起来也很傻气。宁拂为难,最终折中地说:“秦哥哥是小鸟。” 晏阳微愣,他原本期待听见雄鹰之类的回答。青年略深的小麦色面容突然有点涨红,他握拳虚咳,皱眉自言自语, “还好吧,其实也不小。” 千挑万选之后,宁拂把最满意的一张照片递到驾驶位开车的觉寒面前。 他冒出半只脑袋, 下巴托在座椅靠背旁, 鸦羽眼睫轻轻垂下, “给夫君看乖宝。” 极小声的气音声调濡湿乖软, 热和的气息拂过觉寒的脖颈, 钻进耳蜗, 掠起一阵酥痒麻意。 觉寒极快撇过去一眼, 沉声赞美, “好看。” 宁拂露出笑容,没过一会他又将脑袋歪回去,几根手指攀住觉寒的肩膀,眼巴巴盯住他的侧脸。 “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就归你啦,你都不再多夸夸我。” 宁拂眼含委屈,捧着脸蛋灼灼注视他。 “好看”就只有两个字,听起来好简单好敷衍。 觉寒握住方向盘的力道收紧几分,他尽量克制着说:“水水,我在开车。” “回去再夸你好吗?” 再这样盯着他看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打歪方向盘。 宁拂咕哝,“啊,想和你说说话都不行吗。” 觉寒深吸口气,视线朝向车内后视镜,向晏阳递过去一个冷淡至极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的晏阳挑挑眉,长臂一伸,捞过宁拂的腰将他往回拖。 “妹妹让他开车,不要打扰司机,我们继续看照片。” 透过后视镜,觉寒冰冷的视线停留在晏阳箍住宁拂腰间的手臂位置,眼神暗了暗。 晏阳抱起宁拂放到座椅上,他没读过大学,但行万里路也算见多识广,一路上卖力插科打诨,逗得宁拂不停咯咯笑,当然很快也将开车的觉寒暂时抛却脑后。 宁拂将照片贴在心口,拿起来凑到唇边啾啾亲两口,喜欢得不行。 “秦哥哥是不是玩过很多次跳伞呀。” 晏阳点点头,“少说几百次吧,具体次数记不清了,” 宁拂眼里露出明晃晃的艳羡。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还约。说起来,蹦极也很不错。”在宁拂近乎倾慕的眼神下,晏阳越说越兴奋,他对极限运动的热爱刻在骨子里。 原本并不打算在水水面前多提这些,怕他害怕,今天体验过一回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宁拂跳完伞,心跳脉搏竟然比他还正常,卸下装备站在地上就能活蹦乱跳。 妹妹的身体非常健康,看来他先前的担忧完全是顾虑太多。 “秦哥哥第一次跳伞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晏阳简单回忆了一下年少时的自己。 “第一次跳伞过程非常随意,从飞机上跳下去的时候,脸差点没被风给吹歪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初还挺中二的,妄想征服天空。 宁拂将照片翻遍,挺直胸脯,“水水没有。”他的相片每一张都非常美丽。 晏阳实在被可爱得手痒,轻捏他的脸,“对啊,妹妹表情管理比我好多了。” “没关系嘛,不伤心。”宁拂不走心地哄他,没关系,反正世上比水水漂亮的人也不多的。 晏阳好笑。 俩人说着话,车厢里忽然响起一串叮当猫的音乐铃声。 “谁的电话?” 宁拂举手,“是我的。” 他拿起手机点击接通,步寻歌的脸略显意外地出现在屏幕里。 宁拂眼睛一亮,情不自禁道:“哥哥!” 喊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录节目,车里还架着摄像机,霸道专制的宁大家长也会看到。宁拂从心地缩了缩肩膀,赶忙嗫嚅着换了个称呼,“影帝哥哥。” 步寻歌不在意地笑了笑,“水水在忙吗?看你好像坐在车里,今天去哪里玩了。” “去玩跳伞了,晏阳哥哥带我去的。” 宁拂趴在视频前,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和步寻歌分享他行程中的每一份快乐。 电话那边的步寻歌静静聆听,他先是蹙眉,而后转换成无可奈何的神色,“水水这么勇敢呀,有没有哭鼻子?” 妹妹明明柔弱不堪,怎么能去做那样危险的运动,节目组未免太缺乏考量。 宁拂用力摇头,“没有。” 聊东聊西扯了一会儿,宁拂才问:“步哥哥打电话过来,是有事情要说吗?” “没什么事。”步寻歌顿了顿,道:“哥哥还在通告活动的现场,刚才玩游戏输了,主办方要求给通讯录里面的一位联系人直播连线,所以……就打给你了。” 他微微笑开,将自己的私心一带而过。 “啊?”宁拂眨着眼睛,喃喃低语,“那……” 步哥哥在现场直播,那岂不是他刚刚的表现另一边的观众都能看见? “不用紧张,直播间有很多都是你的粉丝。”步寻歌温雅的嗓音带有安抚意味,“水水,和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宁拂懵圈了几秒钟。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改放松姿态,慌里慌张起身,将散落大半张座椅的照片挪至一边,正襟危坐。 “大家好,我是水水。”声音越说越小,宁拂苦恼着微微垂下脑袋。 他还没有完全适应面对镜头,每次直播前都要做足心理准备,自己哄好自己才会开始。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学校不打招呼就对学生发起突击考试。 由于步寻歌和宁拂连线已经有一会功夫,现在活动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宁拂的粉丝。 不知情的宁拂两只手搁在膝盖上,虚虚握拢,有些紧张。 【几天不见,老婆怎么又变美啦,老婆看我——】 【水水小宝贝!快给我亲一口!】 【听闻老婆出现在影帝直播间,我火速赶来】 【今天是把漂亮头发扎起来的宝哎,妹妹太甜啦333】 宁拂膝盖并拢,好像一个正在担心随时会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小朋友。 他的眼睫长又卷,落日霞光忽明忽暗照映在他脸上,乌发雪肤,是跟刚才活泼泼撒娇完全不一样的乖软稚气。 努力端庄的宁拂:≥﹏≤ 呜。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来到异世这么久,他大致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粉丝」和南朝的所谓恩客不一样。虽说这样,但是每次看见粉丝们说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表达他们的热情和喜爱,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看出他的羞赧,步寻歌柔声开口,帮他找话题,“水水今天的头发特别可爱,自己扎的吗?” 脑袋顶上坠着两颗小揪揪,几咎凌乱的散发落在面颊,意外俏皮。 宁拂偏头摸了摸发顶圆丸子。 “是讨厌鬼帮我弄得……好看吗,我也很喜欢。” 【装酷的宝宝不慎流出一丝小奶音QAQ】 【清醒一点!宝贝你现在可是在装酷,怎么能摸小揪揪!】 【讨厌鬼是谁??】 【盲猜沈烙】 良久,宁拂犹豫着,将手机镜头调转,对准旁边座位上一直没吱声的晏阳。 “呼——”总算自在些了。 【这谁?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妹妹你干嘛,快点把镜头转过来!】 【窝趣!这不是某平台冒险区一哥主播吗!】 宁拂看不见粉丝的留言,自顾自地说:“这是晏阳哥哥,他特别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晏阳:虽然是夸奖的话,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自己好像一个妖怪。 咳咳。晏阳调整姿态,和观众招了招手。 【可恶啊,我就说这煞笔主播缺勤好几天,没想到上这儿偷妹来了!】 晏阳:…… 没有镜头就没有压力,宁拂开心地又把手机面朝觉寒。 “司机是觉寒噢。” 【听话,老婆,我们就想看你。】 【宝宝把镜头转过来吧呜呜】 【水水妹妹是不是和觉寒不熟啊,为什么叫别人都叫哥哥,连名带姓地叫觉寒。】 【也不是吧,我记得老婆也没叫过沈烙哥哥】 【沈烙不是哥哥,但他有更亲密的昵称,讨厌鬼很有可能就是沈大佬啊】 【说拂宝和觉寒不熟的是不是都没看过官博放出来的采访啊,老婆亲口认证,他就亲过觉寒一个!】 宁拂刚才夸过晏阳,也想夸一夸觉寒。 但是夫君的好都体现在对自己的日常点滴里,宁拂难为情,不好意思将私密生活说出口,但又一时想不出他别的优点,索性比了个大拇指。 “觉寒,超级厉害,车技一级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6 16:36:47-2022-10-17 20:4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危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睡播 宁拂说完, 屏幕弹幕寂静了片刻,平稳的轿车同时出现一秒轻微地、不明显地失控,随即降速。 晏阳跟被呛到似的, 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宁拂见他咳得面红耳赤,担心拍拍他的背, “怎么了呀,秦哥哥没事吧。” 【……】 【所以压根不止亲亲?】 【草草草觉寒狗男人!!拐我女鹅,我鲨了你啊啊啊!】 【前面的别胡说八道, 宝宝到底懂不懂, 我们都心知肚明好吧】 【不好意思各位,走丢多年的老婆比较笨,我先带走了】 【隔着镜头都能看见那位一级棒司机手背上的青筋 -_-】 觉寒目视前方,脸色没什么异样,轮廓下颌显出几分紧绷。 电话另一端的步寻歌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山路曲折不好走,觉寒驾驶技术确实不错, 水水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对呀。”宁拂神情有些茫然,又添了一句, “觉寒真的很厉害, 每次只要是他开车, 从来不会让水水不舒服。” 夫君就是一级棒, 开车超级稳, 他也不会晕车。 【宝贝, 不如不解释。】 【水水妹妹别说了, 待会车技一级棒的觉寒又该脚底打滑了】 【我恨】 步寻歌无奈扶额, 及时岔开话题,“水水让觉寒专心开车吧,咱们继续聊会儿天。” “好哦,那我给你们看风景。”宁拂将手机镜头朝向窗外,拍拍蓝天拍拍大地,就是不愿意拍自己。 看出他的别扭窘迫,步寻歌也不舍得再为难他,温声和他说了句明天见,不顾直播间粉丝们的哀嚎挽留便挂断电话。 宁拂皙白的小脸被风吹得微红,他抽了抽鼻子,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放回原位。 觉寒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关闭车窗,他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过一条毛毯递给后面,对晏阳说:“帮他盖上。” 节目组的后座车厢很宽敞,宁拂侧卧着抱腿屈膝,脑袋枕在晏阳腿上,他全身包裹在绒毯里,将自己冷落已久的叮当猫拢在怀中,昏昏欲腄。 晏阳低头,只能看见他圆乎乎的后脑勺。他眼神放柔,轻轻拍打宁拂的后背。 “宝宝。”527声音压得很轻。 宁拂困顿地眨了眨眼,连同叮当猫一起抱紧小被子。 “猫猫?”相处这么多天,他现在已经学会不出声地和527交流。 “宝宝不要害怕直播,粉丝们都是喜欢你才会想看你。”宁拂刚才的表现太过于抗拒镜头,之后的节目还会有几场直播,527不希望他每一次都这样恐惧。 闻言,宁拂意识清醒了些。他往毛毯里面藏了藏,小声地在脑海里说:“可是水水不喜欢直播,好多人会看见我,但我都不认识他们。” 527:“宝宝只需要知道大家都很喜欢你就行了。” 系统说了很多,宁拂并没有被哄好,相反听着听着,情绪突然委屈起来。 “猫猫,你一点也不了解真实情况。他们会在电话那边一直看着我,说要抱我亲我,要把我亲秃噜皮,还说……” 亲秃噜,得多疼啊。 宁拂眸里氤氲起水汽,眼泪毫无征兆啪嗒啪嗒落下来,“不仅这样,他们还说、还说水水生下来就是要被吃掉的。” 他闷闷无声哭着,眼尾泛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系统心软得不行,连忙哄道:“宝宝不怕不怕,谁这么说的?” “我记得很清楚,看见过不止一次了。”宁拂捏紧被角,“粉丝说我是小猪妹妹,说小猪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 通常后面还会配上桀桀桀的可怕拟声词,看得他心惊胆战。 “他们说要一口一个……”宁拂委屈得不行,嗓音发抖,“小猪只有一个,被吃掉就没有了。” 喜欢我为什么要吃我,宁拂费解,完全想不通。 …… 唉,527长长地拖出一声叹息。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它有点哭笑不得。 “宝宝啊,其实这句话没有恶意。这里的人就是这样子,表达喜爱的方式会特殊孟浪一些。” “粉丝说的「吃掉」并不是真的吃,是喜欢你,想把你吃进嘴里心疼的意思。” 宁拂半信半疑,红红的眼睛里含着晶莹泪泡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喜欢你怎么会自称妈妈,又叫你宝贝呢。” 527苦口婆心地哄劝,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什么时候给宁拂科普一下现代社会的网络彩虹屁。 “宝宝千万别害怕,如果你的粉丝们知道你因为误解而害怕他们,还与粉丝生疏,她们也会伤心的。” 宁拂乖巧地没有继续哭,过了一会儿喃喃再次确认问:“真的不会吃掉水水吗。” “我的傻乖宝,真的不会!谁吃你,我跟谁拼命!” 宁拂面色犹豫,默默回忆起曾经粉丝在直播间时对自己说过的话,眼神逐渐变得怔愣。 真心喜爱被误解,谁都会伤心难过,所以自己不应该让粉丝难过。 527帮他擦拭眼泪,宁拂声音低落,“猫猫,我不乖。” 有点可怕但更可爱的粉丝每次想要多看自己一会儿时间,他都因为自己的生怯故意假装没有看见。 他知道粉丝们都很好,会很亲热地叫自己宝贝,关心自己的近期生活。除了要把他毛毛摸秃噜和扬言要吃掉自己之外…… 但是现在看来,是自己一直误会粉丝了。 宁拂有些难过。 他轻轻翻腾了下身体,睁开眼睛。 晏阳拍抚他后背的手掌顿住,低问:“妹妹?怎么还没睡?” “秦哥哥。”宁拂抿唇,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可以麻烦哥哥帮水水开一下直播吗。”他想满足粉丝的愿望。 “什么?”晏阳错愕。 大约十分钟过后,宁拂困意回涌,迷迷糊糊被527哄睡过去。晏阳帮他开通了属于自己的频道直播间,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摆在座椅面前。 “永远等笨蛋老婆”差点没炸了窝。 在线的粉丝基本都第一时间火速赶来,看见宁拂的睡颜时,又按捺住激动,各个默契地安静下来。 【宝贝好乖啊】 【谁懂?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呜呜呜】 【脸蛋红红的,睡觉的样子好娇气啊宝宝】 【啊啊啊老婆亲亲大哭!泪崩!】 【可爱小猪宝,睡得软乎乎的,好想摸摸他】 【老婆录节目累坏了吧,要好好休息呀】 【zzz老婆安安】 作者有话说: 小猪进军睡播界 第62章 约会 宁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露营地的房子, 躺在卧室被窝里。 朦胧的夕阳穿过婆娑树影投射进来,屋内四周镀上一层暖黄色的柔光滤镜。听见几道敲门声,宁拂揉了揉眼睛, 从床上爬起来。 导演刘司的宽厚嗓门传来,“宁拂,叔叔能进来吗?” “可以哦。” 宁拂穿好鞋袜打开房门, 又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刘司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杯,笑容极度和蔼可亲,“身体怎么样,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宁拂脸颊鼻头捂得红彤彤,但是能看出来状态不错,刘司观察一番,总算松了一口气。 导演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这小祖宗在他节目里出现什么差池。 “小宁啊,咱们节目剩下的几天时间,你尽量熬一熬, 四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他也要卸下重担,给自己放个长假,入圈以来就没策划过这么心累的节目, 当然最大的压力还是源自于霍修斯。 有钱人的游戏还是少掺和为好, 刘司暗忖。 宁拂不懂他的弯弯肠子, 点头答应。 “说起来, 你家那位霍先生怎么舍得送你来录节目的呢。” 不爱是不可能的, 宁拂只是来录制几天综艺, 霍修斯夸张到配备了一个专业医疗队守在山下严阵以待, 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可要是真这么看重, 又怎么舍得送他来恋综节目。 难不成霍先生表面言行正派,其实私下爱和小情侣玩cosplay或者强取豪夺的戏码? 大人物的心思他果然不懂; 宁拂并不知道刘司误会了他和宁寻歌之间的关系,他下意识地不愿意旁人随意评判自家皇兄,于是开口帮宁寻歌解释,“哥哥平日工作忙,是怕我闷坏了。” 至于哥哥欠刘导演的赔偿款,他会尽力补偿,听从节目组安排,将综艺录完再回家。 “导演,我会好好表现的。”宁拂握拳保证。 刘司连连摆手,“不用这么严肃,你玩得开心就行。” 他略微一顿,迟疑着说道:“小宁,你知道咱们节目具体是做什么的吗?” 宁拂有些赧然地颔首,“来交朋友。” “那你现在交到朋友了吗?” “嗯,交到了。”宁拂唇边露出甜甜的笑,“水水有很多好朋友。冬至弟弟,还有晏阳哥哥,步哥哥都是我的朋友。”沈烙不算。 不仅交到朋友,他还找到夫君了呢。 刘司浅浅叹气,摆出一副谆谆教导的姿态,“朋友双方需要通过多次接触交流才能熟悉彼此,所以我们节目组才会安排很多次约会的行程。” 虽然没有顺利进行过几次,因为嘉宾都围着宁拂转了。 “约会,要做什么吗?”宁拂好奇。 “约会就是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彼此了解对方、促进感情的过程。” 宁拂似懂非懂,有些困惑。可是刘导演还是没有说约会具体该做什么。 刘司抬头纹加深了点儿,尽量往简单了解释,“约会可以做很多事,逛街、吃饭,看电影……总之是一件能让你感到愉悦和甜蜜的事情。” 宁拂认真点了点头,期待地问:“那约会能吃到糖吗?” 对上他单纯清澈的眼睛,刘司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能,可以这么理解。”他朝宁拂递过去一个透明卡片盒。 “盒子里面有两种颜色的卡片,粉色的卡片代表好感度加一,绿色的卡片代表厌恶值加一。从明天开始,你喜欢谁就给谁一张粉色卡片,讨厌谁就给他一张绿色卡片。” “每天结束的时候,谁的好感度最高……呃,也就是说拥有粉色卡片最多的人,就是你第二天的约会对象。” 刘司耐心询问,“小宁听明白了吗?” 游戏规则很简单,并不难理解,宁拂应声,“明白的。” 他垂下脑袋摸着硬纸卡片,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和颜色,还散发着淡淡的好闻香气。宁拂在心里悄悄嘀咕,除了自己喜欢,其他人应该都不会想要吧。 尤其是觉寒,除非跟自己抱抱或者工作需要,否则他平常穿的衣裳,从来不会出现黑白灰三种以外的颜色,更别提这么粉粉嫩嫩的花卡纸。 唔。冬至弟弟顽皮一些,或许会喜欢。 暮色四合,傍晚天边的彩云逐渐被黑夜笼罩。宁拂早早休息,睡了一个异常舒服踏实的觉。 翌日清晨,小楼房的客厅里好几道身影攒动。陈冬至和晏阳忙着摆盘早餐,步寻歌坐在茶几的沙发边插花。 宁拂蹬蹬下楼的时候鞋也没穿,只套了一双白棉布袜,踩在木地板上。他还没怎么睡醒,两眼惺忪。 终于迟钝地感受到秋日晨间凉意,宁拂脚趾不安动弹几下,他站在楼梯的台阶处迷糊伸手,哼哼唧唧小声说: “抱抱。”唇齿绵软,也不知道对着谁说的。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动身,步寻歌离得最近,最先揽腰把人抱下来。 半梦半醒的宁拂乖得不像话,主动搂住步寻歌脖子,安静地歪头趴在他肩颈,卷翘的睫毛很久才迟缓地眨一下,眼睛也懵懵的。 没抢到妹妹,陈冬至脸色不怎么好,他猴急凑过来,殷勤问:“妹妹要吃早饭吗,我给你准备了鸡蛋还有热粥。” 步寻歌打断他,手指抵唇轻轻嘘了一声,“还没睡醒呢。” 双臂圈住宁拂,捞起他柔软的腿根颠了颠怀里的小身板。 “水水,哥哥送你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 “不要。” 嘴上说不要,但宁拂也没有要睁眼下地的意思。 少年下巴搁在男人温热的肩窝,随着他摇晃拍哄的动作,喉咙溢出舒服的轻哼。 步寻歌面色如常,叮嘱面前脸色不善、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男人,“我哄他一会,你们把早饭热一热。” 泰然自若的影帝转过头去的瞬间,耳根就红了。 他掌心微微用力,握得一手软绵。妹妹不胖,但肉都是软绵绵的,很好捏。 宁拂阖眸浅眠,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他睡觉要拍要哄,只要步寻歌停下来,就会蹙眉不满地娇气哼哼。 步寻歌好笑,心道果然是小猪。给他裹好毛毯,连同脚掌一起包得严严实实,他抱着呼呼睡着的小猪在外面慢悠悠走了一圈。 等宁拂再次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厨房里的早餐已经热过两三轮了。 宁拂窝进沙发,翘起脚丫子伸进鞋里。他刚一站起身,就被陈冬至拉过去,按住肩膀在餐桌前的木椅上坐下。 “妹妹饿坏了吧,喝点热粥暖暖胃,这可我凌晨起床专门为你熬的。” 晏阳不甘示弱,把自己的瓷碟往宁拂面前推。 “水水也尝一点三明治,这是甜口的,你应该会喜欢。” 宁拂两边来回看看,他今天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头发,略显凌乱的毛茸茸发顶随脑袋的动作晃来晃去。 “可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冬至先沉不住气冲晏阳阴阳怪气起来,“妹妹喜欢中餐,吃不惯你那西式的玩意。” “呵,这是我自制发明的新吃法,加了奶酪芋泥,口感奶糯,才是妹妹的最爱。” 陈冬至抱臂气急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跟妹妹的关系吧,他肯定选我!” 晏阳冷嘲一声,“万一妹妹选我呢。” “选我!” “选我。” 宁拂乖乖坐着,摸了一下后脑勺,发懵地说:“可是我吃过了呀。” 晏阳:“……” 陈冬至:?? “妹妹你不是刚刚才醒吗?” “不是呀。”宁拂晃着腿,扬起笑脸软软道:“我五点就醒来一回,当时觉寒喂我吃过啦。” …… 啪地一下,晏阳和陈冬至之间剑拔弩张的炸药包火苗颤颤巍巍熄灭。 一万匹马在陈冬至心中奔腾。 觉寒你他吗……就离谱! 站在一边的步寻歌摇了摇头,表情倒是释然。 不论是谁,总归,他只是哥哥。摆正自己的位置,才不至于接受不了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这个事实。 宁拂仰起脸,疑惑问:“你们今天怎么都要给我做饭吃。” 陈冬至撇嘴泄气,揉了揉宁拂柔软的乌发,“想要妹妹的粉色卡片。” 宁拂恍然大悟,又忍不住觉得奇怪,那一叠卡纸幼稚可爱,他本来以为没人会喜欢,怎么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连觉寒也是。 今早,觉寒照例喂宁拂吃饭,替他擦完嘴角,停在床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宁拂好奇,“夫君还有什么事呀。” 觉寒没作声,宁拂轻敲脑袋瓜想了想,侧头在他脸上啾啾亲了两下。 谁料亲完,觉寒还不走。 宁拂瘪嘴,“水水还想再睡一会呢。” 觉寒帮他掖好被角,终于略显艰涩地说出他的意图,“宝宝……能给我一张卡片吗。” 宁拂虽然讶异,但还是很大度地送给觉寒一张粉色卡片。 “还以为你不喜欢。” 觉寒俯身轻吻他额角,在他耳边低语,“乖宝,我没你想得那么清心寡欲。” 他怎么会不要,只要和宁拂有关,他都想要。 宁拂哦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打开小盒子,又奖励觉寒一张绿色卡片。 “喏,那也赏你一张这个颜色的好了。” “……” 宁拂往被窝里缩了缩,蒙住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很认真地说:“昨天的夸夸不够好,夫君再接再厉,还要再练练哦。”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宁拂被缠了半天,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的粉卡。 可是在他们之中,独独缺少了一个人的影子。 宁拂趁午间空隙跑去棚里,问刘司导演沈烙去哪里了,打从跳伞基地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他。 刘司满脸惊诧,“小宁想他?” 宁拂拍拍小挎包,发愁地说:“不是的,讨厌鬼不在,水水的绿色卡纸送不出去呀。” 第63章 惹哭 沈烙半躺在简陋的气垫床上, 后脑靠着睡袋,左腿膝盖以下的位置圈了一层厚石膏。他气色稍差,眉眼也很落拓, 目光掠过卷起的窗户帆布,有些漫不经心。 手机里正在循环播放宁拂昨天的一段直播视频,因为播放太多遍, 外壳已经微微发烫。 沈烙拇指轻触屏幕里睡得脸蛋晕红的宁拂,勾了勾嘴角,“小猪, 睡觉直播给别人看干嘛。” “枕着别人的腿, 还睡得这么香。” “乖猪老婆,睡觉的时候嘴巴要闭好知不知道。” “嘴巴嘟起来粉艳艳的,是要引诱我去亲一下吗。” 沈烙眉头打结,语气凶巴巴,随后放柔脸色,轻哼道:“那老公亲一下吧。” 干燥的嘴唇轻轻碰上屏幕里的侧脸,一触即分。良久, 他几乎是用气音呐呐道: “老婆,好想你啊。” 沈烙自言自语,直到被一阵细小窸窣的声音惊扰到, 痴然涣散的眼神凝起, 恶狠狠扫向门边。 谁他爹地打扰劳资吸老婆。 “滚”字在舌尖溜了一圈硬生生咽下去, 沈烙瞥见什么, 猛地坐直身体, 动作过大扯得腿脚伤处生疼也浑然不觉, 他阴沉又凶狠的目光滞住, 而后渐渐溢出惊喜的神彩。 宁拂蹲在窗户下面认真潜伏着, 手指紧紧抓住衣摆,郁闷地盯住自己的脚尖。 讨厌鬼,原来私底下也这么凶,还偷偷亲自己,坏蛋不许亲水水。 他还想默默继续听墙角,然后跳进去大喝一声,当场揭穿讨厌鬼的恶劣行径,但是屋里此时却没声了。 四周安静,宁拂把耳朵悄悄贴近墙壁。 “咳咳!”沈烙故意厉声咳嗽。 宁拂心里并不害怕,但身体不自觉吓得一抖。于是窗户的两道铁栏杆之间,他发顶圆溜溜的小揪揪也跟着颤了颤。 笨蛋老婆。沈烙暗自咬牙。 宁拂对自己的暴露一无所觉。半晌听不见动静,他吸了吸鼻子,猜测讨厌鬼是不是太累睡着了。 沈烙不想吓到他,他将身体靠回去,仰头幽长叹息,“笨蛋老婆快出现吧。”别藏啦,笨死了,连躲猫猫都不会。 然后宁拂就气咻咻地出现了,走进房间之前还不忘礼貌敲门。 宁拂原本打算一进去就严肃质问他,“我都听到了,你说水水笨。”结果一眼瞧见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沈烙。 他额前粗硬锋利的发丝略显凌乱不羁地朝上支棱着,气色糟糕,掩饰不住的憔悴疲惫,一支腿打着石膏吊在那里。 没想到沈烙的伤势会这样严重,宁拂心里那一丢小小的生气当即抛到天边,怔忪两秒之后,他走到床边,轻咬唇,小心翼翼地问: “讨厌鬼,你疼不疼呀?” 刘司导演告诉他,那天他们跳完伞先走之后,沈烙留下来尝试了一回单人跳伞。可是他没多少经验,落地的时候姿势不对,脚崴了,因此伤到了骨头。 导演说他不肯走,在节目组搭建的临时医疗站里进行了简单的治疗包扎,因为暂时下不来地,需要静养两天。 宁拂俯身愣愣注视他覆盖石膏的那条腿,眸中闪过一丝可怜的神色,夹杂着遗憾,总之很复杂。 沈烙原本感动地眼睛都红了,见宁拂惋惜的神情他噎了噎,然后忍不住为自己辟谣,“没断,还会再站起来。” 宁拂将信将疑。 沈烙抻平床铺,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床边。他静静凝视宁拂许久,问:“宝贝儿专程来看望我?” 宁拂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他从腰间的粉色蛋糕挎包拿出一摞绿油油的卡片,“给你送这个。” 沈烙皱眉,“这是什么?” 宁拂小声解释了一下。 沈烙的脸绿了黑,黑了绿。 可能是因为他刚摔断腿,宁拂觉得沈烙可怜,也不太好意思欺负伤者。 “你不想要,那我……” 没等宁拂说完,沈烙一把将绿色卡片抢过来,闷闷道:“谁说不要,都给我。” 一张两张三张……他就这么招人嫌?沈烙越数脸色越难看,他深吁一口气平复心绪,忽然开口问:“这绿色小玩意,只有我有对吧。” 没关系,他不难过,某种程度上这也算独一无二。 宁拂正低头好奇研究他的石膏腿,闻言抬起脸诚实回答:“不是哦,觉寒也有一张。” 沈烙:气得肝疼。 蓦地,他颓然笑了笑,笑意苦涩,哑着嗓子低问:“水水就那么讨厌我。” 宁拂默默瞅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石膏。 “你要好好的。”宁拂心肠软,软语安慰他,“小骨头以前身体也不好,但是会变好的,讨厌鬼的骨头也会长好。” 沈烙喉结一紧,微愣。 他注视宁拂,舍不得眨眼,然后突然问了一句,“宝贝儿今天的头发谁绑的。” 宁拂摸摸小揪揪,开心道:“是夫君!” 沈烙嫉上心头,想也没想口无遮拦道:“难看。”觉寒梳头发的技术哪里有他半点好? 宁拂霎时呆怔。 他两边手指拧成麻花状,唇角向下撇,眼皮迅速晕开潮红,明眸雾气弥漫,扑簌泪珠滑过眼下的黛色小痣,一秒哭了。 沈烙僵硬,恨恨闭眼打打自己的嘴。他磕磕绊绊慌张解释,“不是,宝贝儿,老公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说的是觉寒!” 宁拂原本清亮的瞳仁哭得湿润,沈烙心疼得不行,指腹轻揩眼泪,拍拍他的后背,手足无措地哄,“我的宝贝儿,怎么说哭就哭啊。” 沈烙将人往床沿里抱了抱,虚虚圈住他的腰凑至他耳畔不停哄,“不哭不哭了。” “唉,哭得老公心都碎了。”要命,怎么这么娇。 宁拂眼眶红红,蓄满了泪水,十分委屈地哽咽控诉道:“水水明明很漂亮,不难看。” “是,怪我嘴笨,但是老公绝对没有说我的宝贝儿难看的意思。” 哪里养大的玻璃宝宝……沈烙无奈叹气,又在心里记下一条。 他的宝贝儿最爱漂亮,如果别人说他不漂亮,他不仅会当真,还会委屈哭哭。傻得可爱又可怜,所以不能随便和水水开这样的玩笑。 “我最难看,沈烙最难看。”沈烙低声下气地呵宠,笨拙安慰,“老婆别哭了,我最难看,丑得惨绝人寰。” 宁拂额头抵在他的肩颈处,捏着衣袖继续呜呜。前生今世两辈子,他第一次被别人说难看,委屈到山崩地裂。 沈烙胸腔酸胀,为了哄他简直使出浑身解数。 “沈烙这个坏蛋到底难看到什么程度呢,他打小就糙,一脸凶神恶煞,方圆十里的小朋友见着他都能吓哭。” “但是水水是个漂亮鬼,是沈烙遇见过的最漂亮最好看的宝贝。” 沈烙以前嘴瓢惯了,嘴巴没有把门,现在心口也堵得厉害。水水兴高采烈地来,被自己几句话惹得呜咽啜泣。 他克制着嗓门,“宝贝不哭了,眼睛哭坏了我怎么舍得啊。” 半晌,宁拂抬起雾蒙蒙的一双眼,抽噎着说,“罚你帮水水扎头发好了。” 沈烙一颗心都要被他可怜兮兮的泪眼看酸了。 宁拂慢慢止住哭泣,他脑袋微垂,乖乖解开自己的小揪揪,鼻音浓重地说:“不好看就再也不理你。” 自打上一次闹别扭过后,沈烙每天夜里想宁拂想得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点开各种仙女发型教学视频,他现在连很多繁琐的发型也会弄。 沈烙给他编了一个灯笼双麻花,编完辫子还在发顶夹上一个奶黄色的大蝴蝶结,活泼又乖巧。 宁拂睁大湿漉漉的眼睛,抬眸疑问,“好不好看呀。” 沈烙吞了吞口水。 宁拂拿出挎包里的小镜子,楚楚动人的眼眸荡漾起微波,满意颔首夸夸自己,“水水好可爱的。” 沈烙情不自禁弯腰朝他软嫩的脸蛋偷袭亲一口。 “啵。”可爱死了。 宁拂如临大敌地捂脸,心里的小人红脸冒烟,苦恼道:“不许亲我。” 老婆气得脸颊鼓鼓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沈烙手抵拳轻笑,招惹完又开始哄,拉住他的衣袖放低语气,“好了好了,宝贝不生气都是我不对。” 虽然不喜欢讨厌鬼,宁拂离开前还是认真叮嘱他要好好休息。 面前一双眼干净得不染丝毫杂质,纯澈中夹杂着一丝关怀。沈烙心头微暖,不自觉乞求地问:“水水明天还能再来看我吗。” “不可以,我明天要和秦哥哥约会。” 沈烙面色浮现古怪,“晏阳?” 宁拂点点头,“对呀,我今天给了秦哥哥最多的两张粉色卡片。” 沈烙哼笑。 觉寒,看来你也没赢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沈烙真有你的,小宝多久没哭哭了。 第64章 偷偷 从沈烙那里回来, 宁拂远远瞧见陈冬至向自己招手,他轻晃脑袋,扒拉两下发顶蝴蝶结, 扭扭捏捏躲回卧室房间。 直到临近饭点,觉寒过来找人才把蚕宝宝从被子里捞出来。 宁拂露出绯如红霞的半张脸,软趴趴地没有骨头一样, 伏在他肩窝撒娇,“干嘛呀,水水不想起。” “要吃饭。”觉寒目光清淡掠过他新扎的头发, 拨动他额前碎发, 轻道:“昨晚不是说好要今天要去捉鱼,藏在房间怎么捉。” 宁拂扁了扁嘴角,指腹不停磨着打圈圈,悄声嘀咕,“冬至弟弟特别缠人,水水害怕他抢我的卡片。” 弟弟好难缠的,都已经给过他一张粉色卡片了, 可是他还不满足,追着自己想要更多。 觉寒托住他的腿弯把人往上抱了抱,凝视他的眼睛温声问, “不想和陈冬至约会?” “水水不想照顾弟弟。”宁拂磨蹭着说出实话。 “他和你闹着玩。”话说到一半, 觉寒语气微顿, 旋即双手捧起宁拂的脸, 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锁住他, 低道:“乖宝, 目前为止……夫君还是零分。” 一张粉色卡和一张绿色卡, 好感度恰好相互抵消。 宁拂莹白的小脸陷在他干燥温暖的掌心里, 他眨眨眼睛,软着嗓子道:“那夫君要加油呀。” 觉寒额头抵住他,声线低哑,“乖宝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神过于直白,宁拂终于听出来觉寒的言外之意,视线却一下子变得闪躲起来,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咕哝着说:“水水明天想和晏阳哥哥玩,秦哥哥会捉虾摸鱼,会的东西可多了。” 噗嗤—— 一道幸灾乐祸的嘲笑声突兀响起,是527对觉寒的讥讽。 觉寒面不改色,帮宁拂理好碎发,没再说什么。 穿衣服的时候,宁拂环住他的腰,仰起忸怩小脸,瞳仁水润清澈,直看得人心头发软。 “今天讨厌鬼帮水水梳了漂亮头发,要穿裙裙。” “好。” 觉寒看一眼他发顶蝴蝶结的颜色,拿来一条同色系长度过膝的缎面裙,刚穿上系好腰扣,宁拂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向他展示手机里和晏阳的微信对话。 “夫君你看,秦哥哥钓回来好多小鱼!” 觉寒动作一顿,目光慢慢转晦涩不明。 乖宝笑得很开心。 跟自己在一起,水水有过这么神采奕奕的时刻么。 没察觉到觉寒的不对劲,宁拂继续念叨着「秦哥哥好厉害哦」,他等不及要去看小鱼,穿好鞋袜一溜烟就跑得没影。 觉寒帮他叠好被子,正要出门指尖搭上门锁时,脚步僵滞。 527的电子声传音入耳。 “小主人更喜欢沈烙绑的头发,也更喜欢晏阳带给他的新奇体验。” “你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他性子喜新厌旧,也很贪玩,现在喜欢你将来也会很快喜欢上别人,慢慢地,他不会再选择你。” “承认吧觉寒,宝宝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你。” “所以,你确定还要坚持先前的选择么。” 觉寒低头敛眸,面色淡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指骨捏得发白。 —— 晏阳早晨带着一只塑料桶去钓鱼,天色擦黑时拎了足足半桶鱼回来。他专门捡了几条鳞片漂亮的养在了玻璃缸里给宁拂看,剩下的都被清理下锅充当晚餐。 晏阳厨艺好,鱼汤熬得又鲜又白,宁拂难得喝了两碗。 山里的夜空是一种深深的青黛色,灿星忽闪。吃过晚饭,几人待在略显拥挤的雨棚里,享受属于大自然的静谧时刻。 宁拂专注窝在觉寒怀里,手机横屏认真玩一款名叫水果切切乐的游戏,偶尔张开嘴巴咬一口喂到嘴边的草莓。 坐在左边的陈冬至时不时揉揉他的头发,拽一拽他的灯笼麻花辫,忍不住手痒还会掐掐他的脸蛋。 宁拂玩得投入,脚尖一晃一点,任由被摸摸拍拍,十分乖巧,半点不吭声。 前段时间因为生病瘦掉的肉肉又被觉寒养得长回来一些,嫩乎乎的脸蛋一掐一兜水,陈冬至掐上瘾了,爱不释手。 “耶,过关!” 宁拂抬起被热气熏红的秀靥,唇瓣翘起,眼睛闪烁着细碎荧光。 “第一关有点简单哦,对面都玩不过水水。”因为满足,他脚尖晃悠地更加雀跃,长及脚踝的裙摆漾起波浪形状。 陈冬至瞥一眼手机屏幕,没好意思告诉他切切乐的对面玩家是机器,极捧场回道:“妹妹厉害,太会玩游戏了吧,我一进去肯定也打不赢你。” 宁拂羞赧,谦虚回应,“也没有,我也是很紧张才打败他的。”他抿唇笑一下,腮边几缕发丝随风拂面,皮肤温软晶莹,像个瓷娃娃。 漂亮得不像话。 但妹妹是个漂亮笨蛋! 陈冬至在心里咬牙切齿。 白天他几乎是死皮赖脸要来一张好感卡片,结果这小笨蛋还要特意强调,“这是给弟弟的亲情卡,代表亲情哦,步哥哥也有。” 亲情个屁! 陈冬至无比心累。 恰在这时,刘司场外按住喇叭提醒,“散场之前咱们来统计一下,今天谁得到宁拂的好感卡最多?” 现场空气有一秒钟的凝固。 “是晏阳哥哥。”宁拂倒是毫无顾忌地回答。 他给了陈冬至和和步寻歌一人一张粉色卡片,觉寒绿色和粉色各有一张,而晏阳一共有两张粉色卡片。 专心拍水水妹妹的晏阳闻言相机差点没拿稳。 他僵硬指了指自己,脸色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喜,“我?” 迫不及待拿出藏在里衣口袋的卡片,他挠挠头奇怪道:“我只有两张啊,怎么,原来很多吗?” 陈冬至&步寻歌:“……”是在炫耀吧? 狗主播真欠抽。 从始至终,除了照顾宁拂,觉寒都一言不发。 他捏了捏宁拂软嫩的掌心,压下所有阴晦心思,在像往常一样带他回去睡觉时,却意外地第一次被撒开了手。 宁拂展颜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微红着脸,“水水今晚想和晏阳哥哥一起睡,我们刚刚约好了明早要在山顶看日出。” 良久,觉寒克制着缓缓收回手,轻笑,“好。” 直到宁拂的背影渐行渐远,觉寒笑容敛起,嘴角拉得平直,原本温热跳动的心脏一寸一寸变冷结冰。 “呵,本统早说过,宝宝永远也不会只喜欢你一个。” “哪怕你消失不见,过不了多久他轻易就会把你忘记。” 527冷言冷语,丢下几句刺痛觉寒的话。 这几个人之中,谁都可以替代小主人去死,但它私心希望那个人是觉寒。 对宁拂来说,沈烙并不算合格恋人,但起码他一眼就能看透。更别提晏阳,他性格简单,开朗阳光,并且生活技能满点,比觉寒更适合照顾宁拂。 觉寒心性凉薄得可怕,当初随意就能改口要求换别人去死,城府深到连系统的数据处理中心都分析不透,他也是系统程序判定的危险级别最高的人。 于情于理,527都不希望最后留在宝宝身边的人会是觉寒。 “你再好好想一想,小主人其实并没有更需要你。” 觉寒独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他整个人陷进黑暗,肩膀被秋日夜晚冰冷的露水打湿,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亮。 —— 第一次睡帐篷的宁拂裹在睡袋里,晏阳蹲坐在他旁边,给他讲一些旅途路上的新奇故事。 宁拂被逗得吃吃笑。 夜渐渐深了,晏阳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摸摸他的头发,“很晚了,妹妹早点休息,故事明天再继续讲。” 宁拂这次没有乖乖答好,而是迟疑半晌,随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晏阳哥哥,水水很想告诉你,觉寒是一个好人。” 话题转得太快,晏阳微愣之后敛起笑意,拧开手边的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喝了一口,装作不在意地问:“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宁拂羽睫微颤,神情尤为认真,“秦哥哥,觉寒是水水的相公。” 塑料瓶在手里捏到变形,晏阳侧过头,声音低落,“嗯,我知道。” 宁拂费劲地挪动睡袋,蹭到他腿边,神神秘秘地开口说:“秦哥哥,你们是不是已经演完了呀?” 虽然他自己的戏份很早就结束了,但他还记得在剧本里,觉寒是要给晏阳使绊子的坏人反派,他们会起冲突。 “演?”晏阳皱眉,不太明白妹妹的话,差点被他说糊涂了。 “哎呀,就是……”宁拂着急,有些难过地问:“你们大家现在是不是都要预备对付觉寒。”就算剧本最后是假的,但他还是希望夫君能一直好好的。 听完这句,晏阳迷茫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转为了然。 理解了一会儿宁拂的意思,他目光充满复杂,“水水今晚留下来其实是专程来帮觉寒说话,怕我们对付他?” 宁拂摆出可怜兮兮的脸色,“夫君如果做了什么错事,秦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也不要欺负他。” 晏阳无奈又好笑。 觉寒确实和水水最亲近,也是节目组里的众矢之的。他能明显察觉出,即使是步寻歌这样的谦谦君子,对觉寒也不可避免心存妒忌,至于其他人就更加不待见他。 但嫉妒归嫉妒,他们好歹是遵纪守法的成年男人,也不屑于耍手段对付。 晏阳迎上宁拂担忧的目光,愣了愣。 太阳穴突突疼,他心里升起一个猜测,“水水,你该不会准备各个击破,要我们都接受觉寒吧。”接受觉寒作为拥有你的那个人。 宁拂不说话,睁着水涔涔的大眼睛。 这是默认了。 晏阳揉揉发痛的额角。 水水妹妹,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秦哥哥嫉妒死觉寒的。 长叹一口气,晏阳摇头苦笑,“他对你好吗?” 宁拂使劲点头,语气急促道:“夫君对我很好,水水也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所以害怕觉寒受伤,不愿意觉寒再受一点苦。 “你不要讨厌他,相公小时候特别可怜,水水以后想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晏阳轻柔抚弄他散落在外的头发,笑意苦涩,“妹妹,其实我也很可怜,没有人陪。” 宁拂想了很久,小声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水水的夫君只有一个。”他已经是觉寒的小新娘,以后也只会和觉寒一个人抱抱亲亲。 失落蔓延至五脏六腑的每个角落。晏阳深呼吸,将情绪强自压制下去,故作洒脱笑了笑, “妹妹这么维护关心觉寒,他知不知道。” “我偷偷的,夫君不知道。”宁拂唇边漾起一抹甜蜜笑意,“他呀,可别扭了,总是什么都不说。” 喜欢水水不说,想要亲亲抱抱不说,伤心难过了也不会说。 觉寒总是做的比说的多,他口袋里永远有水水喜欢的糖,会给水水买好多很漂亮的小裙子,对水水的作息了如指掌。 宁拂想,有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渴了或者饿了,但是觉寒都知道。 他真的好喜欢觉寒,也想悄悄保护夫君一回,希望别人都不要为难他。 好想夫君哦,宁拂将脑袋枕在自己的掌心,心房没由来泛起酸酸软软的滋味。 觉寒,没有你的怀抱我都睡不着的,乖宝真的好想你。水水的思念,你现在一定听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0 21:42:15-2022-10-22 23: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6582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礼物 宁拂睡在帐篷里, 晏阳守着他,哪能有什么睡意,直到后半夜快黎明之前才倚靠在墙边闭眼眯了一会。 等他再睁眼, 面前睡袋已经空空无人。 晏阳陡然一个激灵,瞌睡虫全吓跑光了,他抬腕看表, 时间显示四点半,掀开门帘,看见不远处坐在渔网秋千上慢悠悠晃来晃去的宁拂。 晏阳抹了把脸, 心道妹妹起得可真早。 原本他还担心水水赖床, 叫醒他可能还得哄一番功夫,结果自己睡得倒熟,连妹妹什么时候起床都不知道。 黑云模糊,灰茫茫的天色还挂着一轮残月。 宁拂脑袋低垂,两只手抓住渔网麻绳,跟着秋千旋转摆动的力道转圈圈。 群峰云雾缭绕,他略显单薄纤细的身形被雾气氤氲模糊, 和苍翠林海融为一体,像依偎着峡谷山巅而生的孩子。 雾霭缥缈,晏阳恍然如梦, 条件反射一般怔怔抓起相机对准宁拂的身影。 听见按下快门的咔嚓声响, 宁拂抬起头, 垂至肩头的青丝颤颤摇曳滑落, 露出含苞待放的秀美脸蛋。 周身雾气缠绕, 他的眼睫、眉毛都沾了水汽,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格外清澈, 看见晏阳就绽起笑, 礼貌乖巧地问安。 “哥哥早安。” 晏阳走近,面红耳赤地说抱歉。 “水水,早上好啊。” 宁拂脚尖挨地停下来。 “秦哥哥有点懒哦,水水都玩了好久。”他忸怩地扭扭身体,难为情地想,自己连小屁股都坐热了。 如果是觉寒,一定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也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一个人玩这么久。 晏阳有点手足无措,站到宁拂背后帮忙推秋千。 “妹妹不好意思,哥哥睡过头了,不知道你醒这么早。” 宁拂善解人意地软声回,“没关系,秦哥哥昨天一定累坏了,水水可以自己玩。” 他仰着脸,卷翘的睫毛轻颤,晏阳心蓦地一软,抬手揉抚他发顶感受到冰凉的湿意,赶紧给宁拂添了一件外衣披上。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等待着日出来临。 天边月亮逐渐变淡隐去,山间云彩显露出绚丽,橘色朝霞染至金黄,深红色的太阳冉冉升起。 宁拂侧头靠在秋千绳索上,朝空气伸出手,阳光穿过指缝,令他原本白腻如脂的肌肤显得更加透白如玉。 “真好呀,水水又健康开心地活过了昨天,来到新的一天啦。”日光里,宁拂唇边扬起满足笑意。 晏阳摸摸他的脑袋,声调柔和,“妹妹以后还会有无数个新的一天。” 宁拂弯唇,“秦哥哥也是。” 宁拂习惯早起,也有睡回笼觉的习惯,看完日出又缩回被窝踏踏实实睡过去小半天。 晏阳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心思浪漫的人,但也想给宁拂一个美好的约会体验。 等妹妹再醒来,他首先问他想做什么。 宁拂伸出掌心,眼巴巴地说:“先要糖。”刘司导演说约会可以吃糖。 晏阳笑着揉揉他的发顶,“傻。” “水水想看小鱼,想追蝴蝶,还想采花花摘蘑菇。” 他们沿溪水一路向前,大部分时间是晏阳背着宁拂走山路,或者抱起他的腰让宁拂能够到枝头摘花。 摄像小哥跟着他们绕来绕去。 “秦哥哥好厉害,都不会迷路。” 可爱温软的妹妹小小一团,蜷缩在自己背上嘟嘟囔囔说出甜甜的夸奖自己的话,这是梦里才有的场景。 晏阳胸膛心脏砰砰直跳,不禁满足喜悦,“水水,节目结束以后我们能一起去玩吗。” “当然可以呀,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晏阳低落一瞬,很快恢复心情,爽朗笑开。 他背着宁拂几乎走遍了大半座山,直到天色擦黑,晏阳才依依不舍送他回去。 一见等在门边的觉寒,宁拂便格外依赖地伸出胳膊,可怜兮兮地撒娇,“抱抱。” 晏阳松开手,看得心里酸水直往外冒。 觉寒牵紧宁拂温软嫩滑的手心,把人揽进怀里。他动作温柔,脸色看起来有点冷,从头至尾没给晏阳一个眼神。 进屋后,宁拂迫不及待和觉寒分享自己和晏阳的约会,肉眼可见的愉悦。 “水水今天和秦哥哥约定好,节目结束要一起去旅游,他说要带我去爬雪山,还要去看极光。” 觉寒替他脱鞋的动作微顿,低声道:“是吗。” “是呀,水水好期待。”说着,宁拂轻轻推开觉寒,摊开晏阳送给自己的地图,一边看一边说:“秦哥哥会的东西可多了,他特别能干。” “水水。” “嗯?怎么啦?” 觉寒神色迟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明天……” 宁拂扭头,高兴接过话,“明天水水要和冬至弟弟还有步哥哥一起玩。”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把最后一天留给最好的夫君,但是现在还不可以告诉他,因为这是一个惊喜。 觉寒面色沉冷,倾身从背后拥住宁拂,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半晌,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问:“乖宝喜欢我吗?” 宁拂不假思索回答,“喜欢。” “有多喜欢?”是有期限的喜欢,是会厌倦的喜欢,是也会喜欢上别人的喜欢,甚至……真的是喜欢么。 宁拂懵懵蹙眉,他转过身体,认真斟酌之后回道:“觉寒,只要你在,水水就会一直喜欢你。” 在,会喜欢。 要是他不在呢。 觉寒恢复冷静,缓缓又问:“乖宝当初为什么会把多余的想念都给我。” “想念你的好呀。”宁拂两只眼睛扑闪,羞羞踮脚亲了他一口,“觉寒最好了,我知道夫君其实是好人,我最喜欢夫君的善良。”尤其喜欢你只对我一个人好。 觉寒黑眸深黯。 “夫君,我送给你的书你带没带呀,等这次录完节目回去,我要每晚都念给你听。” “好人?”觉寒低声重复几遍,轻声道:“乖宝很希望我做一个好人。” “当然啦。” 宁拂一张小脸格外嫣红娇艳,因为害羞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就算觉寒是个坏蛋,也并不妨碍自己喜欢他。 但是坏蛋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他的觉寒承诺过要陪自己一辈子,所以不可以做坏蛋。 宁拂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叮嘱,“夫君以后不可以害别人哦,水水不喜欢。”他会和每个人说好,让哥哥弟弟都不要再为难夫君,但是觉寒也不可以再做坏事。 橘色落地灯照进宁拂澄澈的眼底,衬得他更加气质轻灵。 稚气,干净,美好得令人心折。 觉寒半侧笔挺的身影匿在阴影处,修长的手指轻抚宁拂的脸,视线目不转睛,像是要把他的一颦一笑都刻进骨子里。 沉默半晌,觉寒喉结滑动,听见自己轻声说:“好,不害别人。” 宁拂软乎乎地安心扑进他怀里。 之后两天,他将约会分给陈冬至和步寻歌,约会的时候又黏黏糊糊跟他们说觉寒的好话。 步寻歌忍耐度高,但陈冬至简直气得直跳脚,试图跟妹妹讲道理。 “水水,你不能对我这样,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雨露均沾的道理懂不懂?” 宁拂呜呜摇头,“不懂不懂。”说完,他又摇晃陈冬至的手臂,“弟弟最好了,不欺负水水的夫君好不好。” 陈冬至捂住揪痛窒闷的心口,脸色很是受伤,却实在拿他没办法。 到底年轻,第一次喜欢人就喜欢上了这么个嫩豆腐,但是再难受也得哄着顺着。 “好好好,怕了你这小祖宗。”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答应妹妹又要委屈哭鼻子! 时间一晃,节目很快进行到第七天的清晨。 沈烙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跨进小别墅的客厅里。从医疗站出来,他久违地收拾了一下自己,青色胡渣刮得干干净净,眉眼精神利索。 目光巡视一圈,没看到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只有三位情敌坐在餐桌前,他皱眉问道:“水水呢?” 老婆昨晚特意约他在这里见面,激动地他几乎彻夜未眠。 晏阳眼神示意往楼上撇,随口回他:“小公主还在梳妆打扮。” 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晚上还会有一场媒体发布会。一大早,化妆组的工作人员推着两衣架服装和一个迷你化妆间小推车进了宁拂的卧室。 沈烙不自觉扭动脖颈,整理衣领,呐呐自语,“老婆竟然为了见我,搞得这么隆重。” 陈冬至凉凉冷笑,暗道沈烙人丑,想得倒挺美。 “沈老板,妹妹喊你来,是要你做苦力。”还是给该死的情敌做苦力。 “苦力?”沈烙瘸着腿走到他们旁边,看向满桌花花绿绿像小学生手工作业一样的东西,满脑袋问号,“你们在做什么?” 陈冬至语气嫉恨又颓丧。 亏他昨天之前还为了水水跟自己的约会兴奋到半夜,结果约会当天,全程都在陪水水计划着要怎么给觉寒一个惊喜。 “水水想把剩下的粉色卡片剪成爱心形状,包装成花束送给觉寒。”一想到当时妹妹面若桃花的羞赧神情,陈冬至就牙根泛酸,酸到腮帮子疼。 沈烙:“……” “所以,为了保护妹妹不让他有被割破手指的风险,沈老板愣着干嘛,还不快来跟我们一起剪纸?” “……” 粉色卡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宁拂甚至极为用心地给每张卡片都画了一朵可爱的玫瑰小花。 沈烙脸色难看,随手捻起一张,指骨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丢进了搅拌机,五脏六腑都被嫉妒搅碎,汩汩不停冒出酸汁。 千言万语到嘴边化作一个字,他面无表情口吐芬芳,道:“操。” 陈冬至冷嗤摇摇头,他剪完一张爱心卡片,余光意外瞥见步寻歌正抽走一张粉色卡片藏进衣袖里。 他不可置信睁大眼,“师兄,你!” 步寻歌轻飘飘抬眼,表情气定神闲,眼神明晃晃写着:“怎么了,有问题?”仿佛刚才偷鸡摸狗的人不是自己。 陈冬至惊愣片刻,随后默默闭嘴,趁旁人不注意自己也偷偷拿下来两张。 卡片上可是有妹妹亲手画的爱心小玫瑰!妹妹昨天趴在那里画了半天的! 狗日的觉寒!你他么凭什么!草! 算了,两张太少,要不再拿一张…… 没过多久,小监工宁拂等不及下楼来查看成果。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造型还没有做,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别满了精致漂亮的小夹子。 宁拂眼睛亮晶晶,好奇踮脚去看,期盼地问:“怎么样啦,叠好了没有呀?” “差不多。”步寻歌微笑,“水水看看行不行。” 宁拂欢喜接过一捧卡片爱心花束抱在怀里,期盼的神情逐渐转为茫然。他上下左右看来看去,有些迷糊地喃喃:“怎么是这样子的,感觉光秃秃的呀……” 他明明记得粉色卡纸应该还剩下很多张才对。 “花花好小好少,和水水想象中不一样。” 沈烙捂紧上衣和裤子两边口袋里的各五张粉色卡纸,正色沉声道:“不少了。” 晏阳在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宁拂面容不掩失落,他数一数卡片花花,奇怪道:“是不是有人错拿了我的卡片。” 四个大男人同时紧张,就差摆手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不要搜我口袋!” 陈冬至连忙哄他,“水水,手工剪纸就是这样,稍微剪歪一下就废掉不能用。你看桌子上,这么多废弃的边边角角呢。” 宁拂委屈看一眼铺满杂乱卡纸和胶水的长桌,恹恹垂下眼睑,长睫在他眼下投去淡淡的阴影,一如他郁闷的心情。 可是就剩这几张也太少了,花花看起来真的好寒酸,原本满怀期待要送给觉寒的礼物变成这样子,怎么办。 下意识地,他把目光转向在场人之中最为信任的步寻歌,难过瘪嘴,“步哥哥……” 步寻歌心虚地握拳佯咳,笑容平和地说:“没关系,礼轻情意重,觉寒会明白的。” 宁拂闷闷嗫嚅,“好吧。”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宁拂倏地一改发愁的神情,忽然道:“那我不要了。” 放下花束,宁拂气昂昂握拳,眼里闪着光,“水水要送就要送夫君最好的!” 说完,蹬蹬蹬地小跑上楼。 客厅陷入寂静。 良久,步寻歌盯着被舍弃的纸片花,首先打破沉默,他异常冷静道:“平分?” “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2 23:20:48-2022-10-24 23: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bht(爱养崽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是甜的 29瓶;A9A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哭包 宁拂回到二楼卧室, 诺大的房间被专门隔开成一个小工作间,化妆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忙来忙去熨衣服。他放轻脚步,窝到单人沙发边的折叠椅上, 专心致志捏手机,为觉寒挑选新礼物。 购物软件看得人眼花缭乱,宁拂一不留神被吸引住, 再回神,发现购物车里添加的全是他自己喜欢的宝贝。 布灵布灵的水晶发卡,漂亮的公主裙, 还有一堆芭比娃娃。 宁拂小脸微红, 但哪一件都是他的心头好,又舍不得删除。 他歪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然后继续开心地挑选自己喜欢的宝贝。 心无旁骛的宁拂没注意到嘈杂的化妆间逐渐变得安静。 直到头顶传来一道凉凉的冷沉声线。 “小猪在玩什么。” 宁拂头也没抬下意识回道:“买东西呢。”说完之后他才发觉不对劲。 小猪?好熟悉的称呼,还有……好熟悉的声音呀。 慢吞吞抬起脑袋,宁拂漂亮晶莹的眼珠霎时睁得圆溜溜。 “哥哥?” 宁寻歌弯腰俯身,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处, 疏冷的眉眼缓缓化开,“几天不见,小猪不认识哥哥了?” 下一秒, 终于反应过来的宁拂整个人从折叠椅上站起身, 如同一只归巢的鸟儿跳进宁寻歌的怀里, 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可怜兮兮地呜呜卖乖, “认识认识, 拂儿好想念哥哥。” 宁寻歌搂紧他柔软的身体, 手臂忍不住收紧力道, 无奈叹气,给了弟弟几分面子没戳破他。 没良心的小猪,明明过得乐不思蜀,哪里想念他这个老父亲哥哥,尽会嘴甜哄他开心。 谁知道宁寻歌没说什么,宁拂反而闹起脾气来。 不知怎么,他的乖卖着卖着,竟然还真把自己给卖委屈了。 宁拂眼角濡湿,声音带着哭腔,十分委屈地朝宁寻歌控诉,“哥哥现在才来看我,是不是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个弟弟在山上吃苦呢。” 宁寻歌气笑了,狠狠揉捏几下宁拂的耳垂,直到把那一小片可怜的薄肉揉红了才松手。 “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忘记谁?”没良心的猪宝,倒打一耙小能手。虽然对宁拂的一切行程他都了如指掌,但弟弟离开身边的这几天,他没有一晚能睡好。 熬到最后一天,527才松口自己能作为所谓的「媒体」方出现。 “哥哥想你想得要命,还要怎么想,小猪要不要把哥哥的心肝挖开看一看?” 宁拂碰碰他下巴上的青茬,同时注意到宁寻歌眼下的一圈青黑,不禁心虚缩了缩脑袋。 哥哥状态不太好哦,好像错怪他了。 宁寻歌捏一把他绵软晕红的脸颊肉,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哥哥有证明,小猪呢?” 臭小猪,浑身养得粉粉嫩嫩,吃的哪门子苦。 宁拂被捏的嘟起嘴巴,口齿不清却异常义正言辞道:“小猪想得不多也似想!反正哥哥就是不关心我,留拂儿一个人在这里吃苦。” 宁寻歌没为自己伸冤,他用力一扯把弟弟抱离地颠了颠,好笑地说:“小猪吃的什么苦,还能把自己给吃重了,让哥哥也吃吃。” 宁拂故意气咻咻,“不给你吃。” 宁寻歌不再逗他,单手抱着长了点肉但依旧很轻的弟弟坐到沙发里,摸摸他的脑袋,“刚刚在买什么,缺什么东西和哥哥说。” 宁拂的手机还亮着,他低头撇过去一眼,购物软件的页面里是一件红木家具黄花梨架子床,售价显示5,后面跟着好几个零。 宁寻歌眉头微拧,“睡得不舒服?” “这是我要送给觉寒的礼物,只是其中一个,小猪还没选完呢。”宁拂拿回手机,继续捣鼓。 礼物?送给觉寒? 宁寻歌温柔的眉眼滞住,瞬间转为凛若冰霜。 他掰过宁拂的脸蛋,直视他的双眼,拿出大家长的威严,“拂儿为什么要送他礼物,还是这么……”还是这么让人生出误会的礼物。 架子床?双人款? “哥哥你误会了。”宁拂心情很好地说:“这是小猪要用的东西。” 宁寻歌眉宇不展,不为所动道:“你刚才说要送给他。” 宁拂解释,“我把购物车送给觉寒,要他帮小猪买呀,小猪没有钱买不起。” 宁寻歌:那你这礼物还挺别致。 宁拂不知道自己名下有多少财富,很是理直气壮。 他都要嫁给觉寒做小新娘了,所以把自己想买的东西分享给觉寒,当然是代表自己完完全全接受夫君了呀。 这份礼物可比卡纸花花分量重多了,夫君肯定也很喜欢,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他真不愧是南朝小厉害。 宁寻歌到的时候,节目组多余的工作人员都退出来了。 这会儿,刘司来敲门,含笑进来打着商量说:“霍先生,待会可能有直播镜头进来,您看……”这是暗示他要回避。 宁寻歌颔首,冷淡应声,“知道了。” 他环视一圈,闻见化妆间里甜腻的香气,淡声提醒道:“拂儿不化妆,帮他理一下头发就好。” 几分钟后,摄制组的人扛着摄像机过来。 刘司在镜头外指引宁拂,眼神示意他跟观众打个招呼。 宁拂已经坐回到明亮的化妆镜前,面前竖立一台能看见直播评论的手机,他努力将脊背挺直,略显拘谨地挥挥手,“大家好呀。” 【宝宝!好久不见,想你想你】 【是白衬衫老婆耶!亲亲漂亮老婆】 【老婆,快叫老公】 宁拂羞得脸都红了,但还是乖乖叫了一声,“老公。” 猫猫说过,对面是超级喜欢自己的粉丝,粉丝都很可爱的。 【哎!乖老婆,亲一口!】 【之前宝宝每次直播还有点怕怕的,自从上次开了一次睡播过后,越来越软了姐姐萌昏古七QAQ】 【宝宝小腰板挺得好直呀,可以放松一点,累的话就往后靠靠哦乖乖听妈妈话】 宁拂看见这一条弹幕,揉揉肩头然后耷拉下肩膀,轻呼一口气道:“谢谢妈妈,水水好累的。” 【宝宝终于会撒娇了好欣慰呜呜呜】 【老婆直播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宝小宝,我也是妈妈!】 渐渐地,宁拂也没了开始的拘谨,因为很容易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喜爱着。 他认真看着评论,也尽量满足粉丝要抱抱或者喊各种奇奇怪怪昵称的要求。 宁寻歌双腿交叠坐在不远处,看见弟弟眉眼弯弯地说说笑笑,缓缓放下心。 弟弟似乎变开朗了一些。 他目光不自觉放柔,直到收到叶隽发来的一封新邮件。叶隽并不负责公司事务,他的邮件只会和宁拂相关。 宁寻歌蹙额点开。 “霍先生,小少爷名下今天接收到很多笔赠与财产。转赠人是,觉寒。” 宁寻歌面色不变,目光更加寒冷。 没等他回复,却听见一声呜咽泣音。 “哥哥。” 宁寻歌微怔抬起头,猝不及防被弟弟扑了满怀,宁拂抱住他的腰不撒手开始呜呜抽噎。 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瞳孔遮不住的戾气,“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刘司赶忙解释,“霍总,是这样。” “按照咱们节目组先前的设置,直播要玩一个绕口令小游戏,宁拂没念好……伤心了。” “……”宁寻歌哽住。 敛起气势,他动作温柔拍抚宁拂的后背。 “不哭不哭,多大了。” 宁寻歌无可奈何地深深叹息。 要命,小猪怎么越长大越娇气,明明从前还很坚强。 宁拂缩在兄长怀里,磕磕绊绊地说:“小猪刚刚舌头打结……”几句词怎么念都念不利索,他都要急哭了,越急越说不清,然后就嘴瓢了。 唔嗯。 宁拂脑袋埋得更深,水水好丢脸。 宁寻歌好笑,强忍住笑意哄他,“没事,没人笑话我们小猪。” 【呜呜呜别欺负小宝,我刚刚就说,宝宝念不出来要哭鼻子。】 【老婆好委屈啊】 【刘司策划的什么破游戏!把我们小宝都惹哭了】 【抱抱我的小可怜,快给妈妈瞧瞧,眼睛是不是哭红了,小宝怎么跑出镜头了!】 【宝宝跑开的时候叫了一声哥哥,叫谁啊啊啊!】 费半天劲,宁寻歌才把小哭包给哄好。 宁拂抬起小巧的脸,眼角处像被露水打湿的花蕊,可人疼得紧。 刘司一个中年铁直大男人都看得心酸,在旁说:“小宁先去换身衣服,眼睛待会也要敷一敷。” 宁拂哭完鼻子又觉得心虚巴巴,乖乖去和直播间的粉丝说再见。 “水水要去换衣服了,还要弄头发。” 【小公主不哭了哦】 【宝宝好乖啊,换装之前还要嗒嗒跑过来和妈妈说一声】 【老婆不许再哭哭啦!心疼死我了】 【亲亲小宝,给不给捏捏脸呀】 宁拂犹豫一会,然后慢吞吞侧脸凑近镜头,带着鼻音软声说:“给捏一下,就一下。” “最多两下。” 作者有话说: 我要偷偷捏三下嘿嘿。 第67章 初遇 远离人群喧嚣的僻静处, 觉寒靠在墙边,修长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寂萧索,手里紧攥一张薄薄的照片。 照片里宁拂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不合身的衣袍下罩着清瘦娇小的身躯。树影斑驳,他微仰起头,脸色雪白如纸, 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眸盛满惊慌失措,含着雾气。 指尖反复流连宁拂苍白的脸,觉寒垂下视线, 许久才出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527利落回答:“不需要。” 事实上, 当他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他会自然被世界意识排斥,直至摧毁消逝。 系统话音落没多久,觉寒眉尖一蹙,感受到一股钻心疼痛,不自觉用力攥紧手里的照片。 黑色的西装裤被缓缓渗出的血渍染得更深, 空气中飘荡起一丝血腥气,这是原本应该出现在「宁拂」身体上的伤口。 “不用担心,今晚过去小主人会彻底忘记你。” 527冷声告诫。说完后它的数据智脑也开始滋滋乱响, 系统罕见地纠结烦躁起来。 这段时间单纯天真的小主人暗地为觉寒准备礼物和惊喜, 527都看在眼里。 但这或许仅是宁拂的一时兴起, 宝宝并没有多爱觉寒, 只是他自己也乐在其中。系统看着宁拂出生, 从小守护在他身边, 自认了解他的性情。 它是高维智能系统, 诞生之初就植入了功能完善的数据库与程序, 而它的程序分析出错率至今仍为零。 数据告诉它,记忆一旦遗忘,再多再深的爱也会随之消散。 五脏六腑传来破碎的痛感,觉寒敛眸,面色看不出痛苦异样,只有紧攥照片的手指隐隐颤动。 527虽然只是一个数据产品,此时也忍不住问:“如果你失去了关于小主人的记忆,还会这么爱他吗。” 觉寒没回答。 他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力在体内的极速流逝,最后一刻,他想将所剩不多的精力全都留给宁拂,不愿意再跟系统多说一句。 失去记忆,还会爱他。 失去自我,还会爱他。 失去生命,还会爱他。 觉寒是这样爱着宁拂。 看在小主人的面子上,527决定让觉寒在死之前做一个明白鬼。 “其实你会来参加节目,多少受一些世界意识影响。因为世界意识无形中的安排,所以你的助理才会理所应当认为你应该要参加这样一档节目通告。” 命运之手就是这样随意,命运并不爱开玩笑,它只是毫无怜悯地平等对待万物。 觉寒头垂得极低,他有些支撑不住地蹲下身手掌抵地,闻言甚至荒唐地笑出声。 老天爷给的剧本,也要看他演不演。 不被期待的出生,万物暗淡的生活,坎坷多舛的经历,注定了他的血液不会有什么温度。 嘴边溢出温热,觉寒毫无所觉,目光漠然得像一块极地寒冰。 人从一出生下来,就一直在不停被告诉。 五岁之前,他被告诉自己是个毒瘤祸害,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成年之前,他被告诉一个阴沟里的穷鬼没有前途,应该早些存钱给自己买好保险留条后路。 进入娱乐场,他不仅再是简单的被告诉,而是连同兴趣爱好一并被灌注。 被灌注弹琴是高雅,被灌注登上一线杂志封是高格调,被灌注「觉寒」两个字列在世界级晚宴邀请名单是上流荣耀,意味着从此身份与众不同。 习惯了戴上面具活在名利场,习惯了自弃自厌,此后他愈发沉默。再后来,他有了沉默的资本。 可笑的是,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有温度哪怕一点,他拥有了在旁人看来无与伦比的地位和财富,他的面具好像再也摘不下来。 觉寒起初没有像样的名字,他叫觉寒,因为他的世界只有荒芜和寒冷。 “觉寒……每于寒尽觉春生……” 觉寒低低念着,眼底倏然翻涌起汹涌猛烈的波澜,是沉沉不堪的眷恋。 “每于寒尽觉春生”是宁拂说给他听的,是宁拂,宁拂……是他的乖宝。汹涌的爱意纷至沓来席卷紊乱跳动的心脏,觉寒眼眶熬得通红,将痛到欲裂的脑袋深深埋进双腿之间,交握的腕骨被他勒出死人一样的青白,混杂着血痕。 “宁拂……”觉寒好像正陷入无尽的深渊梦魇,血和泪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他一刻不停地念着宁拂的名字,痛苦又缱绻。 觉寒没有告诉过宁拂,自己第一次见他并不是在那幢别墅的小厨房里。 遇见他是一个晴天。 最初领他入行的经纪人一度认为他患有抑郁症,觉寒清楚自己没有,他不过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心灵满足。 工作室接下通告,又让助理替他约了心理医生。 他没有过多解释,所以去了。 在那里,他遇见了宁拂,他的一生沉沦与挚爱。 觉寒第一次发现,原来阳光是暖融的颜色,金色的光照在宁拂身上,镀上一圈柔柔的光晕。 住院部楼外的草坪,宁拂单薄的身影闯进他眼里。 他瘦得可怜,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 少年藏在树荫下,躲着人群,胆怯地从树后冒出半只小脑袋,静静注视不远处,像是对每一位过路的人都心存好奇。 觉寒站在诊疗室,目光穿过玻璃窗看向他的背影许久。 久到迟钝的小鹌鹑也察觉到他过分肆无忌惮的视线,下意识转过身来。 转过身,觉寒看清他的模样,漂亮得扎眼。 他看起来美丽又脆弱,面容怯生生,素白的手指紧紧攀住树干不敢松开,仿佛那棵树是他的依靠。 医院的玻璃窗是单向透视,宁拂从外面看不清觉寒的脸,只知道窗边正站着一道身影。 他像一只受惊的麋鹿,畏怯地往树后躲,但是树的另一边有更多前来散步的医生和患者。 两边都令他生畏,宁拂僵硬在原地,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眼含水汽委屈望向窗边,似乎在恳求请他别再看了。 觉寒眼光一顿,旋即脚步轻移,离开窗边。 等他再回到那里,漂亮单薄的少年不见踪影。 阳光正好,觉寒推开窗,捡起窗边多出来的一株紫色桔梗花。 他低头小心翼翼嗅闻,花香掩盖下,有另一缕香气,浅淡却诱人沉沦的香气。 那一刻,觉寒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早已死在了医院诊疗室也不一定。 不然,怎么会陷入美梦一样的幻境。 …… 回忆被剧烈的刺痛生生撕碎,戛然而止。 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漫出,一直往下淌,阵阵绞心的疼痛让觉寒浑身被冷汗打湿,他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爱意。 觉寒卸力一般阖眸,将干裂的唇贴上照片里的宁拂。 那一次没有死,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嗡嗡…… 嗡嗡嗡…… 口袋里手机响起震动。 觉寒眼睛费力掀开一道缝,染血的手指按开手机。 宁拂的讯息映入眼帘。 【乖宝:夫君,今天乖宝是漂亮小公主!这么漂亮的小公主在等你抱抱,你去哪里了呀,快快出现。小猪要亲亲jpg】 觉寒眼眶一热,他抬起手臂,遮住血红的眼睛。 “我想,再看一眼他。”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手机震动还在继续。 【乖宝:今天水水有礼物要送给你哦。水水好像一直没和夫君说过,我……】 觉寒承受撑到极限,眼光变得涣散,有些看不清屏幕上的话。他强撑起最后一口气,极慢地伸出拇指将血迹糊开。 视线模糊,他看清了那两个字: 爱你。 我爱你。 眼眶温热流出,滚烫滴落进觉寒止不住发颤的掌心。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密集雨点连成白线倾泻下来,来势凶猛,噼哩吧啦不停抽打着玻璃窗。 宁拂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前,给觉寒发信息。 527此时已经回到他身边。 系统看得发慌,不由问:“宝宝真的喜欢觉寒?” 宁拂很乖地点头,“喜欢。” “小猫你看。”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钻戒。 昂贵的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目炫丽的光芒,指环的内壁上刻着NF和JH。 “水水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夫君送给我的玉石打碎了,没想到玉石里面竟然藏着这个。” 他将钻戒贴近心口处,欢喜喃喃道:“好想觉寒。” 乖宝的夫君好笨哦,怎么把戒指藏在这里面呢,万一他一辈子都没有发现怎么办。 窗外雨雾白蒙蒙,北风吹过,黑云伴着闪电,紧接着天空彭地炸开一声惊雷,雨水铺天盖地急涌而下。 527异常警惕。 宁拂翘起唇角,意外地半点也不害怕。 天色阴沉,但他心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晴光灿烂过。或者说,他以前从没有真正接纳过这个世界。 宁拂抬头望天,双手合十,表情格外认真虔诚。 “谢谢老天爷爷爷,水水真的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他是异世而来的无根浮萍,和宁寻歌重逢,也只是变成有亲人依靠,有家人相依为命的浮萍,落了地,却没有扎根。 但是这个世界有觉寒。 他遇见了觉寒,又喜欢上了觉寒。 雨声里,宁拂浅浅弯唇。 “小猫。水水好喜欢这个世界呀,原来来到这里会遇见觉寒,水水要永远和夫君在一起。” 527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它好像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一无所知的宁拂笑颜明媚,他弯腰趴在窗边,“老天爷爷爷!水水好喜欢你,谢谢你!” 527突然有点不忍心。 不长眼的老天爷,世界意识连自己的宠儿都不认不出来,害得宝宝这一世活得这么波折,连一份珍惜的爱意也不能拥有。 527憋了一肚子气,禁不住无声大吼,“老天爷!王八蛋!” 半晌,阴沉空蒙的天色逐渐转为澄澈,风势减弱,几分钟后,暴雨停了, 密布的乌云散开,如洗的碧空出现一道瑰丽的彩虹,阳光和煦,融融地撒在宁拂的脸颊。 感受到指尖的温暖,宁拂呆呆惊叹道:“天晴了呀。” 山间幽径寂静,天上薄云悠然飘荡。打开窗户,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鼻息间尽是草木泥土的清新芳香。 温柔甘冽的风拂过面颊,像是可亲的长辈在抚摸他的脸,周身被一股不可言说的,暖洋洋的爱意缓缓包围。 宁拂愣愣,表情染上几分懵懂。 作者有话说:计划错误,正文还有一章,捂脸】感谢在2022-10-25 22:25:11-2022-10-26 21:1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危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正文完 【今天是怦然心动收官之夜, 听说邀请了不少媒体,晚上还有收官直播,有没有小宝妈粉收到邀请帖去现场的?】 1l; 坐等直播, 好舍不得老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宝贝 鼻酸; 2l; 被邀媒体方之一披着马甲弱弱举手,现在心情就是一整个激动!晚上就能亲眼看见老婆了! 3l; 蹲蹲老婆360无死角美貌生图直出; 4l; 想宝宝呀, 但是话说媒体发布要说啥,刘司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吧; 5l; 媒体人回答一下,常规提问, 综艺收官前和媒体搞好关系, 方便后期宣传。放心吧,播出之前暂时不会透露结局(大炮已备好!做好准备全程舔老婆了!) 6l; 好羡慕能去现场的啊啊啊,不过结局是什么意思?疑惑.jpg; 7l; 楼上,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一个吸崽节目,而是一档恋综,水水妹妹最后要跟别人牵手的; 8l; —— 9l; 前面的情敌闭嘴吧, 守在屏幕前像个傻子的我笑容突然凝固; 10l; 宝怎么可以和别的臭男人在一起,我不听! 11l; 恋综也不一定非要成一对啊,话放这, 谁都配不上老婆。 12l; 接受不了+1 感觉节目组那几个人都不太行; 13l; 理性分析一下吧; 首先排除沈烙, 性格急躁强硬, 每次看他接触妹妹我都怕可怜老婆会被他碰碎; 觉寒闷得要死, 肯定不会说情话哄老婆开心; 步影帝平时工作繁忙, 也照顾不好宝; 陈冬至更不行了, 直接pass; 还有那位主播, 专职极限野外挑战, 听上去就不靠谱; 14l; 可是小宝节目结束之后,如果还是一个人,未来会去哪里呢,我现在好担心这个问题; 15l; 劳资可以养老婆微笑脸.jpg; 16l; 报!速速看官微!直播要开始了; 天渐黑,镁光灯照亮了秋夜的天空,节目组的露天会场布置完成,各家媒体记者也陆续进场。 录制开始前,刘司协调好场地,朝下面的座席举起喇叭大喊,“感谢媒体朋友捧场,麻烦各位把相机闪光灯收一收。” “今儿不做专访,也没别的意思,节目总得像样收个尾。待会有问题可以向嘉宾举手提问,就当坐下来谈谈心聊聊天。”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正儿八经的记者,刘司也没有太过担心,能来现场的媒体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会向他们寄送邀请卡。 毕竟霍修斯这尊大佛也在台下坐着。 嘉宾出场的时候,现场气氛不由升起一阵躁动。宁拂跟在几人之中的最后面,他明显不习惯这种场合,看起来有一些生怯,一路脑袋低垂着紧攥步寻歌的衣摆,直到在嘉宾席坐下来才不得不微微抬起头,露出美玉莹光的面容。 周围全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宁拂在其中显得格外瘦弱娇小。 沈烙姿势歪斜靠坐在最旁边的位置,侧过大半张身体瞥向宁拂,忍不住晃神。 乖乖今天仔仔细细做了大约半天时间的造型,细致的乌发绾起发髻,一枝新摘的红山茶斜斜插在发间,绯色的珠链向下垂坠,颤颤摇晃。秾艳漂亮的脸蛋没有堆半点妆,肌肤无暇,唇瓣嫣红,无时无刻不在撩人心弦。 老婆今天不是可爱乖猪,是娇嫩鲜艳的玫瑰花瓣,让人想含进嘴里,再用滚烫的唇舌细细舔舐沾染。 沈烙眼珠子看红了,急咳一声垂下头。 【拂宝出来了啊啊啊】 【老婆好涩涩……呜呜呜宝贝我沦陷了】 【宝贝,打扮得这么娇软可人,引诱我?】 【疼疼漂亮老婆,今天格外想亲亲老婆的嘴】 【老婆锁骨好漂亮,皮肤好白,老婆透过镜头在看我,舔一舔老婆流口水.jpg】 宁拂手指微蜷,有些紧张。他一紧张,总是显得格外软和好欺。 坐在身边的步寻歌握了握他的手腕,侧身低道:“别怕。” 宁拂应声答好,眼神却往另一边看去。 右侧觉寒的位置是空的。 他微微鼓起粉腮,免不了失落。 夫君到底去哪里了呀,下午给夫君发完信息,没过多久觉寒就回过来一个电话,只对他说了两个字: “等我。” 觉寒当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嗓子被伤到了,喉咙也哑得厉害。 宁拂轻咬唇,然后抬眼,雾蒙蒙的视线找寻到宁寻歌的身影,他缓缓吐息,心跳总算规律了些。 还好哥哥今天在。 主持人念完词稿,接下来正式进入到媒体提问环节。 话筒递到第一位举手的记者嘴边,他满含笑意直勾勾盯住宁拂,嗓音极为轻柔温和,生怕吓到他。 “我想向宁拂提问一个问题,节目开播以来,从一个普通素人一跃成为全网人气一骑绝尘的流量新秀,老婆……” 一时激动称呼没刹住车,秃噜嘴的男记者暗自呸了自己一口,整张脸红到后脖颈,几秒后接着说:“宁拂有什么感受吗?或者说你自己的体验如何?” 【确认了是小窝里的老婆的万千老公之一呀】 【怎么回事 装路人装的不像换我来】 从普通素人到全网关注……宁拂有被自己可怜到。 他喉咙轻轻咕哝,垂眼软言,“水水怎么这么可怜哪。” 【啊啊啊笑死了宝宝】 【笨蛋老婆:红了!可怜!】 男记者充溺笑,又问:“宁拂的粉丝这么多,你自己觉得自己最受人喜爱的点在哪里呢。” 宁拂难得懵了一下。 他歪过脑袋双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脸颊忽然飞上害羞的红晕,小声道:“因为水水漂亮呀。” “而且又很乖,真的好乖的。水水还会画小花,还会写诗。”宁拂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数不清的优点。 呜 水水怎么能这么讨人喜欢呀。 【臭屁老婆快给我亲亲】 【漂亮漂亮!水水妹妹最漂亮了!】 【老婆好乖好软老婆在——哔——最乖了,让干什么干什么老婆亲亲】 【前面做梦没醒呢吧】 男记者捂住心口,差点忍不住流鼻血。 话筒被拿走,这次换了另外一家媒体的记者,是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她清了清喉咙,笑问:“我也提问宁拂,请问宁拂将来有没有签约经纪公司、出道的打算?粉丝似乎很关心呢。” 【“粉丝似乎很关心呢”信了姐姐的邪】 【哈哈哈姐姐比刚才的那位男士会!】 怎么都提问自己呀……宁拂抿唇,嘟哝一声,“没有,哥哥也不会同意的,他管我管得可严了。” 女记者愣了愣,不自觉顺势询问:“哥哥是谁?” 宁拂毫无心眼地随手一指,细声细气,“哥哥坐在那里呀,你们问他好了。” 他对曾经的皇兄熟悉无比,可是这一世的霍修斯,除了情感上的亲昵依赖,宁拂对他的事业糊里糊涂,也不懂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 哥哥是谁?哥哥就是哥哥呀,别人想听的答案,他也回答不上来。 座下场地最角落处,原本掩在黑暗里的宁寻歌:“……” 晃眼的白炽灯光朝这方照过来,数道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宁寻歌放下交叠的腿,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我屮艸芔茻】 【管老婆管的很严?老婆哪来的哥哥?这位哥哥该不会就是之前不让老婆露面的那个变态?】 【救命,鸡皮疙瘩起来了,所以宝原来根本没逃出生天?】 【怎么回事啊,那个男人是谁,看起来好面生,有没有认识的,好担心啊,他怎么也在现场】 【刘司死没死啊,到底怎么回事??】 背锅侠刘导赶紧打手势连同主持人维护好现场秩序。 意外地,也不知道哪家媒体趁乱抢过话筒,突然朝宁寻歌大声质问:“外界之前就有很多不堪传言,你是什么来头,到底曾经对宁拂做过什么!” 男记者恨恨咬牙,看上去情绪异常激动,一副为宁拂打抱不平的样子。 宁寻歌眉头都没皱一下,用尽所有涵养,冷淡对刘司道:“要么清场,要么继续。” 眼睁睁看宁拂暴露在镜头之下,他的忍耐早就到达极限。 不久前,527不是没有通知他,它确认天道已经觉醒,他的拂儿永远都不会再有危险。相应地,这场发布会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 要不是顾忌弟弟的心思,他早就将宁拂带走。 刘司急地差点嗓子眼冒火,他及时掐断提问话筒的麦,“提问环节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来参加怦然心动收官发布会,节目组准备了餐饮,各位媒体朋友请自便!” 【救好好的发布会怎么回事,老婆……呜呜呜我的老婆】 【疯了吗?】 【草这人谁啊】 【刘司在干什么,不给一个交代?】 眼看就要收不住场,一道细软的声音通过台上话筒传遍现场每一个角落。 “哥哥就是哥哥呀。” 宁拂睫毛卷卷地翘着,清凌无垢的目光看向之前朝宁寻歌发难的媒体人,认真回答:“他叫霍修斯,是拂儿的亲哥哥。” 【亲哥哥?兄弟情?】 【老婆好傻,笨笨老婆在说什么】 被请离场的男记者闻言情绪更加狂热,没了话筒也大声吼出来。 “他看起来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宁拂!小拂,你别害怕,这里的情况都直播出去了,他再大的手也……” 彭! 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沈烙猛然站起来踹倒了椅子,脸色黑如锅底。 “你算什么东西?煞笔发疯滚远点,问问问,问你大爷啊草。” 步寻歌和晏阳等人也已经站起身把宁拂护住,“走吧水水,我们先回去。” 宁寻歌脸色难看无比,朝身后的助理使了眼色,几大步跨上台,拨开护住弟弟的几个人,将宁拂揽在怀里。 哪料那名记者看见宁寻歌搂住宁拂的肩膀,面色更加赤红,“说啊!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宁寻歌阖眸,真的动怒了。 宁拂仰起脸,扯了扯宁寻歌的衣袖要他别生气,转过脑袋,特别耐心并且软乎乎地向他解释,“怎么会呢,你误会啦。水水的夫君明明是觉寒,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呢。” 他声线细弱,却透过扩音器,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晰。 满场哗然,记者愣住,直播间也跟着炸了。 这小祖宗还嫌不够乱!刘司绝望闭眼,入行这么多年,他总算体会到钱有多难挣。 宁拂心里念着自家夫君,他想极了觉寒,希望立马就能看见他。 几乎是生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视线里就出现一道颀长身影,从迷糊到清晰。 觉寒眉间冰雪寒意融开,他站在那里,眼神格外灼热,像是里头有什么被烧化了一样。 宁拂,觉寒回来了。 他真的从地狱爬回来,又走来你面前。 宁拂揉了揉眼睛,惊喜道: “夫君!” 他着急地挣脱开宁寻歌的手掌,小跑过去抱住觉寒的腰,略带鼻音地软声说:“怎么才来呀,等你好久啦,乖宝好想你。” 觉寒蓦然倾身,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手臂用力到筋骨都发痛。 宁拂已经完全遗忘别在衣领的麦没有关,他栽倒进觉寒宽阔坚实的胸膛里,挽起他的的胳膊,黏黏糊糊在他耳边撒娇, “水水好累哦,今晚可不可以不生宝宝,明晚再生。”语调娇娇软软,缠人得要命。 觉寒双目染血一样红,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疾走。 “不用乖宝出力,夫君等不及了,今晚生。”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啊啊啊】 【救命我死了】 【操啊老婆和觉寒公开了??】 【这是什么极限反转剧情】 【我死了,觉寒你也死了】 【需要呼吸机,救命救命救命】 【啊啊啊老婆】 【万万没想到……】 现场有些混乱,刘司命令工作人员赶紧掐了直播,他焦头烂额,胆战心惊地看向一边面色极度冷凝的宁寻歌。 宁拂小祖宗!后院着火了知不知道! “霍先生,觉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消失了大半天不说,突然整这出,我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刘司极力撇清自己。 宁寻歌缓缓收回凝视宁拂背影的目光,波澜不惊地说:“嗯,管理好舆论。” 刘司:就这?你不追? 他心里佩服,想不到霍总原来这么大度。 宁寻歌眉眼遮不住的疲惫,转过身通知叶隽公开澄清宁拂的身份。 他慢慢垂下冷然的眼。 拂儿此后一生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曾经承诺过。 小猪只是长大了,也对,弟弟总有一天会长大。没关系,小猪只要还记得回家就好。 —— 另一边,丢下一枚炸弹就走的觉寒抱着宁拂塞进自己的车里。 他一向克制内敛,第一次情绪外露得这样明显。 车子极速向前开,往哪开,不知道,管他的。 顾不上舆论,顾不上狼狈,顾不上一切一切。觉寒简直一刻等不及,今晚他一刻也不能和宁拂分开,再多离开宁拂一步他会死的,真的会死。 不,甚至比死更可怕。 车子停在不知名的路边。 觉寒将宁拂直接抱到驾驶座,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将头搁在宁拂的颈窝边,呼吸急促沉重。 宁拂亲昵十足地蹭蹭他的脸,天真好奇地问:“夫君是在带乖宝私奔吗?” “嗯,那乖宝跟不跟我走。” 宁拂微微偏头,带着甜密的笑意眨了眨眼,“要亲亲。” 细碎的亲吻密密麻麻落下,热烈到似乎要将宁拂融化。 “唔 等、等一下……水水还有礼物要送给夫君!” 宁拂微微喘息,睫上挂着两颗泪珠,唇珠一片湿意,撒娇道:“买完再生宝宝嘛,水水想要。” 觉寒深深吸气,“好,买。” 宁拂明眸如星,绽起灼若芙蕖的笑,极欢喜的模样,将手机里购物车展示给他看。 “水水喜欢,都要!” “嗯,都买。”觉寒说完,拿过手机的动作蓦地一顿。 恢复几分冷静,他突然尴尬意识到自己目前似乎并没有钱。 财产一分不留全都转移给了宁拂,现在的他身无分文。 缓缓地,觉寒低头和宁拂额角相抵,艰难恳求,“宝宝,可不可以缓一天……” 宁拂立马瘪下嘴,眼里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他嘟起软软的唇,偏过脑袋不去看他。 “夫君不爱乖宝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副楚楚可怜的作态有多懵懂诱人,觉寒忍得流下热汗。 “水水不要和你成亲生宝宝,明明你以前都会给我买玻璃珠子的,夫君好坏。” 觉寒一点办法也没有地哄他,抓他的小手包进掌心,哑着嗓子说:“乖宝不生气,我现在办。” 他摸到手机,打电话给工作助理。 “先前推掉的项目都接,工作室的进帐最快转到这张卡里,然后将我发你的这些全买下来,寄到工作室。” 挂掉电话,觉寒低声道:“买了,宝宝。”他又忍不住吻他。 “呜呜你干嘛呀,老是亲我。”宁拂觉得今天的夫君特别不一样,主动又生猛,和从前判若两人。 “好好不亲了,让我抱抱。” 相拥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处,无名指上闪过熠熠的光。 黑暗中,宁拂问他:“我们会在一起多久呀。” “随乖宝开心,我们在一起的期限都由你定。” 宁拂想了想,说:“那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出宝宝为止。” 他说什么觉寒都会答好。 “觉寒,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啦。” “嗯?什么秘密?” “水水其实知道自己永远都生不出来宝宝。” 觉寒神情微愣,而后一颗心都要叫他掰开揉碎了,隐隐作痛,又灌进去甜甜的蜜。 颈窝边的小脑袋姿态尤为依赖,宁拂软道:“所以乖宝能和夫君永远在一起。你要永远对我好,好好爱我。我们永远不分开。” 枯萎荒芜的心间一寸一寸燃起能将人灼伤的滚烫爱意,芬芳玫瑰朵朵盛开,直至铺满心脏。 “宝宝,宝宝……” 觉寒将他紧紧拥进怀里,吻他的脸,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唇,沉沉的嗓音缱绻又虔诚。 “好。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还有几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