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炮灰请你别作死（快穿） 作者：茶多球 文案 【快穿，1&1，HE】 一朝踏上快穿路，万年沦为打工仔 书离挤破千军万马独木桥，成为快穿学院的大一新生，却穷到天天啃面包渣。 系统有好生之德，给了她一个挣大钱的机会： 【我需要你去做恶毒的反派，帮助被指定的人功成名就】 【我需要你去竭尽所能，拯救苍生】 【……】 书离满脑子都是钱，嘴角早已扯到了天边 反派炮灰，呵 恶毒女配，切 她只怕她不够坏，死得不够惨 话虽如此说，惨死于第一个任务之后，书离大彻大悟了： 我要挣大钱，以后的死相可以漂亮点！ 内心OS：有了钱可以随意选择世界，隔壁院草不就没跑了吗？ —————— 顾言：不就是兼职去了一次快穿院吗，怎么还给我绑定了个女朋友？ 系统一脸无辜 【我也不叽道呀】 —————————— 世界一：渣渣卧底 世界二：顶罪炮灰 世界三：至尊女皇 世界四：校园学霸 世界五：猪和兔子的爱情故事 世界六：我是大明星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朝堂之上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书离，顾言 ┃ 配角：两个系统小CP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渣渣子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立意：努力奋斗 ☆、系统回归 阳光过于毒辣，书离原本皙白的脸也被阳光毫不留情地照晒，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从面包店里出来还不到一分钟，背后就起了一层细汗。看了看四周，她捡了一个靠近墙角的阴凉地方行走。 “那个姐姐真可怜，连把太阳伞都没有。”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坐在妈妈的电动车上笑了几下，手上还有一个儿童版公主的小型花哨太阳伞。 小姑娘的妈妈没有回答，载着小女孩的笑声逐渐远去。 尽管那小孩儿的声音不大，但书离还是尴尬地听见了。 抬眼看了看母女二人的背影，手里小心翼翼的捏着所剩无几的钱买来的面包，安安静静的送到嘴里。 靠近拐角的一个摊子，摊主人将喝剩下的水渣子撒到了地上，不消片刻便被热辣辣的阳光蒸发，留下一层淡淡的水痕印。 书离用胳膊上的袖子抹了额头上的一层汗，也抓紧时间回学校去。 “闪开！” 几辆叮铃铃的自行车直接从书离的后方发着刺耳的声音，书离下意识扭头看去，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一个踉跄栽到在了地上。 “对不起啦。” 骑自行车的是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年，其中那个撞到书离的男孩儿扶起自行车推了推眼镜。 打量了书离一眼，似乎是琢磨着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和同伴相视点头，竟然直接骑上破车子跑了。 “……” 被撞到的时候，地面上是火辣辣的烫，手还被地上的石头块子磨掉半层皮。 书离看这大热天的，也没有太责怪那少年的意思，但她还没有张口说声没关系，人家就已经很自觉地离开了。 不免一阵无语，怎么可以这样。 突然，手上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面包呢？ 书离原地转了一个圈，心已经凉了大半。 那面包直接就从包装袋里掉了出来，正巧不巧，落在了之前摊主人洒下水的地方，干干净净地粘上了一层泥。 “这可是我最后的零花钱，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书离站在那儿盯着面包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四下看了看，除了刚才在摆摊的摊主，并没有其他人——于是书离捡起面包，一点一点地把脏的部分给抠下来，只吃里面的心子。 虽然很丢人，但也别无他法。 书离用余光看到那摊主一直在看着自己是如何把面包捡起来然后再吃下去，“没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低下头便快步往前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忽的，她停住了脚步。 前方。 金灿灿的阳光下，躺着金灿灿的五毛钱。 不禁心中一阵暗喜，五毛钱虽然少，但苍蝇腿也是肉。 书离嘴角扯起了一抹微笑，赶紧用脚踩在地上，然后慢慢蹲下来，快速地捡起那五毛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这是作为把面包掉在地上的补偿吗？ 【你很穷吗】 【捡了五毛钱就开心成这样，应该是很穷了】 时刻散发着炎热的空气中传来一股子冰冷冷的声音，嘲笑中还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亲切。 这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倒像是那种金属撞击的清脆之响。 书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望了望，四下无人。 “系……统？” 内心犹如万马狂奔一般，学院给分配的系统，终于来找自己了！ 书离就读的学校，是全国最有名的穿越城，这是一个独立于全国系统的机构。 每三年招生一次，需要从千军万马中挤过那道独木桥才可以拥有报名资格，再经过严格到变态一样的层层选拔，有机缘的才会被录取。 毕竟拥有了穿越技术，走到天下也可以混一口饭吃。 一向运气绝差的书离竟然奇迹般地冲到了最后，被分到了快穿学院。　 学院只管住宿不包吃，食堂虽然豪华但就是一个摆设。 新生入校，学长学姐们热情的迎接过后就再无其他。过来人告诉书离，新生开学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等。 等待学院分配的系统主动寻找到自己，这样才可以开始任务。 系统就是老师，系统也是伙伴。 所以系统不同于普通的工具，虽然没有血肉，却是有情感。 至于它们什么时候肯去寻找自己将陪伴一生的主人，那就要看系统的心情了。 遇见有脾气的系统，有的人甚至等了三年。 书离等了两个月仍然没有音讯，可穿越城的物价实在是高到令人咋舌。 身上的钱全部花完之后也不好意思再问家长开口，于是她拿起电脑，写起了小说。 没想到写一本扑一本，最后的稿费，连买面包都成了奢侈。 苦苦等了两个月，亲爱的系统终于来找她了！ 【我亲爱的穷鬼主人，不是我故意不来的】 【是在分配系统的时候，我和别的系统打了一架，导致受伤，现在才出院，让您久等了】 虽然这话十分客气礼貌，但书离也不缺心眼，听懂了这话外之音。 差不多便是“老子脾气不太好，你以后客气点”之类的。 “不久等，不久等。” 书离激动到喉咙略微哽咽，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就差抱着空气亲上一口才足以表达她的狂喜。 口袋里的五毛钱一直在晃动，她轻轻捏着从兜里掏出来，明白了。 这五毛钱，原来就是系统所化的。 大街上捡到五毛钱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书离顿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就连等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系统，竟然也跑回来找到自己。 室友还没有回来，宿舍也算是比较干净。 只有简单的几张床和书桌，旁边枝桠桠的风扇送着热风。 【吃完了吗？】 系统礼貌冰冷的声音响起，书离点了点头。 将最后一口面包送到嘴里，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吃完了，你说吧。” 书离听见这个系统说话的时候尽然客气，但是总有种嫌弃她的感觉。 不经意间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毕竟这副穷酸样子，确实有些不太利索。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以后你要叫我老师，听明白了吗？】 “这就上课了？” 【别说废话】 书离恭恭敬敬点点头，认真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准备听课。 随即，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便赶紧拿了一个小本本，准备做笔记。 ☆、渣渣炮灰的人生开始 书离边听边写，很容易就理解了。 这大多数的知识点都是熟悉的，小说里都看过，但她还是为了表示尊重，很仔细地记着。 【话不多说，现在正式开启独立任务】 那五毛钱突然间自己站立飞了起来，围绕着书离的周围转了几圈。 就像是在打量她一样，许久才停下来。 【好，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我专门制定了几个获得最多奖励的任务】 【等你缓解过来经济压力之后，我再重新调整】 “谢谢系统老师！” 书离很规矩地点头致谢，看来系统虽然脾气不太好，说话又阴阳怪气的。 但不得不说挺贴心。 【我们需要穿越到不同的时空里，帮助那些人功成名就。】 【也就是说你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有好人有坏人，但是最后死的都非常惨……你能接受的了吗？】 在不同的时空中惨死是挣大钱的一个最佳捷径。 书离却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直接就点头，“接受的了，接受的了。” 反正又不是真死，怕什么。 连连的点头并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欣喜。 虽然不知道系统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它附在这圆滚滚的五毛钱上，看着都让人快乐。 【既然你这么干脆，那我们就达成协议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要听我的，我也会尽最大程度上帮助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我想问，能挣多少钱？” 虽然知道系统可以帮助她挣大钱，但是具体的奖励酬劳并不知道有多少。 每次看到已经完成几个任务的同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时候，心里就会不自觉地暗暗羡慕。 这次轮到她自己可以挣钱了，当然要问清楚工资才好。 “方便回答吗？” 【这个只能看具体的情况，你的薪资是任务完成奖励的的六成】 【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给太少的钱，我是不会给你接收任务的】 “只有六成，那剩下的呢？” 书离听到这个数之后，心中的喜悦稍微减去了三分，这相当于砍掉了一半价钱。 【当然是给我啊】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句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根本就没有身为一个系统应该拥有的软萌与可爱。 【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开始吧】 书离不及表态，眼前就一片漆黑。 耳边轰隆隆的异响让她十分不适，越发刺耳的冲击让胃里一阵翻涌。 等醒来的时候，四下全是火光，一扑一扑地闪着她的眼。 “打死她，打死她！” “不行，要烧死她，烧死她！” “这样好了，先打死她，再烧死她！” 书离一脸懵，发现自己双手紧紧被绳子勒住，整个身子被吊在一个高高的大柱子上。 底下有很多人举着火把，一边喊口号，一边跃跃欲试地想要将火把扔到她身下的柴草上。 “唔唔……唔？” 她试图喊出声，却发现是无用功。 半响，穿越带来的不适逐渐散去，手指也能微微动弹了。恢复了知觉后，只感到嘴巴上一阵恶心。 竟然被人用毛巾塞住了嘴。 身上的痛感也逐渐来袭，还是眩晕。 终于有人没有忍住。 “嘭”地一下扔了一个火把，瞬间那烈火燃烧起来，噗噗地像毒蛇吐着信子一样朝书离扑去。 但书离却突然清醒，冷汗冒了全身。 这是要烧死自己吗？ 这就是任务？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的这些人的衣服也都很古怪，似乎全是一些破烂的布褂子。 但他们的眼神却是虎狼一样的杀意，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灼热沸腾的火焰。 书离受不了这些人的眼神，仿佛她被宣判了死刑，挣扎着在心中大喊： “系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不能一上来就被烧死吧，会不会有人救我？” 【系统正在修缮中，勿扰】 “……系统，你这也太坑了！” 此时的火焰已经烧得畅快无比，一两个不□□分的火星直接就乘着晚风朝书离飞去。 书离被吊着，起先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直到那些火星子变成火光，一股子烧灼感便直朝她袭来。 “哎呀呀，就这么烧死，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就是，哪个蠢货放的火把，这样一点也不痛快。干脆把火扑灭，先打个半死，然后再放到油锅里炸一遍才好。” “你这也太毒辣了吧？” 烧灼痛感越来越强烈。 书离搞不清楚这个先身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竟然遭到如此对待。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终究没有一个结果。 似乎这群人没有什么领头的，不然也不至于敢有人冒失地直接扔火把。 她也不敢开口求救，只怕一张口便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汝姑娘来了，如姑娘来了，都快闪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书离的身上已经被泼了一大桶凉水，她眨了眨眸子，轻微咬了咬牙。 感觉从脚踝到小腿那边都有一种十分难以忍受的烧灼感，似乎是烧到烫皮了。 勉强抬眼向前看去，只见原先嚣张不已的那些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自觉闪出一条道路。 一个众人簇拥的女子走了过来，目光略过一切，直勾勾地只盯着书离。 那眼睛很好看，如果笑起来，会弯成月亮的弧度，让人不自觉地沉迷。 “放了她。” 话音刚落书离就被人小心翼翼地解绑，然后扶了下来。 她尝试着走一下，却发现那是一种钻心的痛，眉头不由得紧皱，但仍然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妹妹可伤着了？” 那女人说完便急忙忙地去搀扶书离，言语中自带一股子急切。 可是眼神却一直从上到下打量着什么，看到书离的裙子烧出了个大洞，便一个眼神直接杀到手下人身上。 周围人立刻慌乱起来，低下头不敢说话。 书离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手，迷迷糊糊地心里只是大喊着疼。 她以为执行任务不过是假身而已，谁成想是真受罪。 想想也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任务，那就算不得什么难度了。 实在是太疼了。 书离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烈火灼身的痛苦，她真的很想大声哭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的那种。 可她看到这女人满眼关怀的神情时，还是摇摇头道：“没事。” 这女人是谁呢？ 书离心中暗自思衬，她叫书离妹妹，难道是先身的姐姐？ 现在稀里糊涂地就来到这里，这女子虽然嘴上叫得亲切，但也能不提防着些。 现在自己孤身奋战，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啊啊啊系统到底死哪去了？！ ☆、狗头保命 “阿离，这件事情真的是怪姐姐太大意了。你放心，有姐姐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那女子用手轻轻搭在书离的肩膀上以作安慰，极其亲和。 却转眼就对其手下沉声训道：“书离是我妹妹，就算她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你们也不能怪她。她生性天真纯净，肯定是遭受那姓顾的蒙骗才……反正，你们以后要是敢再伤害书离，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是，您教训的是。我们再不敢了。” 之前那些举着火把叫嚣的人早就不吭声了，只会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喘。 书离虽然听得糊涂，但好歹明白了自己的性命暂时可以保住了。 但她也没有吭声，老老实实地被那女子搀扶着往前方走去。那里很自然地又让出了一条路，她就一瘸一拐地跟着。 一座院子分散成几个房间，隐秘在街道里最不显眼的地方。 此时已经是深夜，街上除了巡逻的侍卫以及打更的扬长喊声，也算是再无他人。 跟着那女子来到一个房间，并不宽敞，也不华丽，倒是干干净净的。 屋子里有一个背着盒子的男子垂手侍立在桌子旁，眉目清秀，颇为文弱。 见到书离稍稍皱了皱眉头，但并无甚反应。 书离便知道，这男子怕是也认识自己。 “妹妹，快让青冥给你看看伤口。” 说完那女子就要扯下书离的裙角，另一只手便招呼着那个叫青冥的男子过来。 说着还示意其他无关人员都走开，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诶诶诶，这不好吧？” 书离脸上很明显的全是拒绝。 她不清楚之前的先身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但无论有多亲密，也不好意思直接当着男人的面褪掉衣服吧。 直接将手轻轻挡在那女子的面前，试探道：“姐姐好意心领了，只不过，我觉得已经无大碍了。” 说完，书离便假装不经意地整理衣服，脸上微微作疼痛的表情。 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先身和她们的关系非常好，那这女子一定会直接忽略掉书离的拒绝。 若是关系一般，那肯定就不再强求了。 “什么无大碍了，你别硬撑，快让你哥好好看看。你还不相信他的医术吗？” 书离抬眸，哥，医术？ 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相秀气名字却彪悍的男子，身上的一身青衣略微泛白，但极其干净大方。 身量不高，显得很伶俐，沉默地站在那里，面色不佳。 青冥起先好像一直在忍耐，直到书离面色微白、表现地很痛苦的时候，终于嘴角牵扯了一下，冷声道：“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 他说完直接走到书离身旁，将随身携带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面，打开，里面一股子药香味道扑鼻而来。 青冥轻轻挽起袖口，显得利落干脆，找出一个青紫色的方瓶。 “别动。” 轻轻掀起书离的脚踝处的衣角，看到被灼伤到不忍直视的伤口时，一个眼神又看向书离。 那眼神中满是心疼，却又倔强地不肯说出口。 “哥，我没事的。” 书离顺势叫了一声哥，也看出这男子其实真的挺关心她，但却不好意思表达。 大概，就像是气急了的哥哥说再也不理妹妹一样，看到她受伤却仍然忍不住心疼起来。 书离想不通，到底先身犯下了什么错，以至于让兄妹二人反目。 “汝姑娘，你给她上药，撒上少量即可。” 说完，青冥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书离，收拾起药箱盒子，缓步离开，关上了门。 “你呀，真的太大意了。怎么就让那群蠢货发现了呢？” 汝意一边轻轻撩起书离的衣服，面露不忍，“这群人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他们抓你的时候还打了你？” 书离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挨过打，但她还是乖巧地点头，道：“是我一时间大意了，被发现了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没有逃掉。” 小心翼翼地撒着谎，看到汝意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怀疑的时候，书离稍微安了一点心。 “这群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汝意大概天生的就是那种几副面孔来回切换的人。 跟书离讲话的时候温柔亲切，跟青冥讲话的时候高傲冷艳，跟那些烧打书离的人讲话时，则是一副女魔头般的形象。 书离看着她，不免有些好奇。 这女人口口声声叫自己妹妹，大概就是那种形容两人关系要好的，并没有血缘掺杂。 “你忍忍。” 书离点头，做足了准备。 但当药粉和撕拉掉的皮碰触到一起的时候，还是有那种钻心的疼痛袭来，不自控地叫出了声。 “很疼吧，都怪姐姐没有及时赶到。否则你也不会平白多受一些苦。” 汝意满脸自责，撒好药之后很小心地扇着凉风，这样可以让疼痛减轻一些，“顾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情况……书离忍着痛，想着顾大人是谁？ 这可不能胡乱编。 见书离没有说话，汝意轻声笑了笑，“我就是问问，妹妹别多心。你待在辞牢好好的，怎么跑回来了？” 书离却轻声“啊”了一声，假装碰到了伤口，低下头没有立即回答。 系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废话，她连什么是辞牢，哪个是顾大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先身为什么会跑回来…… “汝意姐姐，阿离好累，头特别晕。” 书离伸出手轻轻按在太阳穴的位置。 原本就是惨白无血色的脸，被这么一表演，显得更加可怜人了。 她暗想：姐的演技可真棒！ “那妹妹好好休息，我扶你。” 见问不出什么话来，汝意转而满眼关切，也没有再说些别的。 她搀扶着书离往里间走，绕过屏风就是一个素颜干净的床，书离猜测这应该是先身的房间。 确定汝意离开之后，书离面孔挣扎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 “不会留疤吧？” 【应该不会】 书离猛地看向左右，“系统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咦，你在哪？” 四周无人，书离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乌黑的眸子瞬间滚落下滴滴泪水——比大街上偶遇爱豆还激动。 【刚才控制中心出错了，我自己去修了一下，现在好了】 【你怎么落魄成了这副鬼样子】 “系统……” 书离终于遇见了亲人一般，恨不得直接抱住系统哇哇大哭一场才好。 ☆、吃醋的哥哥 “你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是有多糟糕，她们说的什么呀好家伙，还好我聪明给糊弄过去了。” “你看看我的伤口，你说不会留疤，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系统系统，你在那里呀，我总不能一直对着空气说话吧？” “太惊险了，差点就死掉！” 【你再说下去，本系统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系统，你也有耳朵？哈哈哈哈哈哈……” 书离抹了把泪水，有点哭笑不得，长了耳朵的系统会不会很可爱？ 【……】 不知怎的，一听到系统的声音，书离有种很神奇的安全感。 她勉强支撑起原本躺下去的身子，扫视一周，仍然没有发现它在哪里。 【笨蛋，我在你脖子上挂着呢】 “脖子？” 书离听后用淤青惨白的手摸了摸脖子，果然有一个细碎的小链子挂着。 它太细了，也很温和，看来是一直被先身带着的，所以她没有觉察出自己竟然还戴着项链。 “你怎么会半路上出错，害得我好惨。” 她掏出链子细细瞧了瞧，并不是什么珍奇的珠宝，只是很特别。 上面有一个很好看的图案，也许是先身的某些纪念性的东西。 “你说，我的先身到底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以至于人家想活活烧死我？” 【先身已经死亡，任务接替完成】 “什么？” 见系统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自言自语般地从项链里发出声响。 她晃了晃，“晕不晕？” 【不要无聊】 “哈哈哈果然会晕。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它乱动，你就不会晕啦。” 书离说完便小心地将项链放在手心上，随即正色道：“我也猜测到先身已经死了，是被那群人打死的吗？” 【是】 书离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骂了一声王八蛋。 那群正当壮年的糙汉子，却对一个柔弱女子下这么惨的毒手，实在是没有人性。 【任务正式开始，由于是第一个任务，我先带你熟悉一遍流程】 “流程，什么流程？” 书离不明就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那种十分熟悉的异响又再次传来，她知道这是传送意念的摄魂术，系统怕是要带她看些什么东西。 京都大街，天气正好。 “妹妹快过来，再晚一点就没啦。” 书离缓缓睁开双眸，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郎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边冲她招手。虽然语气急切，嘴角却带着笑意。 “这不是那个青冥吗。” 她暗自思衬，这青冥比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要小很多。 仍然清秀的脸蛋似乎还没有长开，挂着稚气。 “来啦。” 书离赶忙跑过去跟上，这么一喊，差点笑出声。 这先身的年纪更小，顶多十三四岁，又轻又细，还有股子唯唯诺诺的感觉。 手上不自觉这么一撩头发，竟然是两个小辫子，高高地要翘到天上去，一甩一甩的，就很……别扭。 青冥往回走了几步迎上书离，拉起她的手就飞奔。 嘴上还喊着：“相府这次撒的钱特别多，我们赶快占个好地方。听说每个小孩儿还会给发一碗肉，快，我已经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 前方有几个小乞丐，也是拿着碗，和书离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路。 见书离他们跑得气喘吁吁，连忙道： “喂，青冥，跑这么快干嘛。相府管家说了，人人有份，多晚来的，都有，不急。” 青冥一个步子急刹车，差点晃到书离。 “今年为什么这么大方，以前不是只发五十份的吗？” 一个蓬头的乞丐敲敲碗，大笑道：“就跟你说加入我们丐帮你还不愿意，消息这么不灵通，切。” “别废话了，快说。” “皇恩浩荡，圣上指婚，将相府千金和礼部尚书的长公子撮合成一对儿啦。 这次相府千金寿宴大席，贵妃娘娘亲自下旨，以相府千金的名义分发给前来祝贺者，不论身份尊卑，来者有份。” 青冥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狭长的眸子也有些冷淡起来。 “哦，赐婚了。” 蓬头小乞丐一见青冥情绪这么明显地失落下来，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青冥，你想什么呢，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人家可是相府千金，就算不嫁给顾公子，也不可能嫁给你呀！” “闭嘴吧你。” 青冥瞪了蓬头小乞丐一眼，拉着书离转身走了。 “哥，你不是想吃肉吗，怎么往回走了？” 等到那群乞丐走远了，青冥往回望了望，停住脚步，“哥不想吃了，哥不稀罕。” 又沉默半响，道：“你想吃吗？” 书离本来就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抢吃的，心想着不去正好，刚要摇头，只听见系统突然发声： 【去，说你想吃】 好吧。 书离点头，摸了摸肚子，目光恳切：“哥，我想吃，我都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三天前四婶儿不是给了你几块儿，让你偷偷躲在厨房吃光了，一口都没有给我留吗？” “……” “馋鬼，不就是几块儿肉吗，哥给你做烙饼吃去，走，回家。” 说完，青冥拉着书离就要走，却被她一把又拉了回去。 “哥，你这样子挺奇怪啊。” 书离笑眯眯地看着青冥，挑拨道： “不就是什么要和公子成亲了么。人家可是相府的千金，咱们就算再睁眼看着，也不会落到自己碗里来的。” 听罢，青冥真的不走了，靠近书离又走了几步。 他怔了怔：“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就是偷吃了几块儿肉，怎么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吃肉了，我自豪。” 书离心里一阵心虚，怏怏道：“别扯开话题了，是不是哥哥喜欢那个什么千金啊。喜欢又不犯法，这有什么？” “谁说我喜欢了？” 青冥的脸色一阵红一阵儿白，这副模样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书离：他就是喜欢那个千金，他就是吃醋了。 “不过，哥哥要是不去，那就太亏啦。 “你想想，你吃的又不是那个什么公子的宴席，而是贵妃以千金的名义操办的寿宴。 这是在给千金积福，咱们受了恩惠，也就替千金增添了一丝福泽，别本末倒置了。 “等到婚宴那天，别说哥哥你不去，就连我，也不稀罕吃那几块儿肉。” 青冥被书离这么一说也释然了不少，竟然真的跟着她往前走了。 毕竟，青冥是真的太久没有吃过肉了。 ☆、败落 相府坐落在京都最为繁华的地段，此时大门已经敞开，前来祝贺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迎来送往之际，管家还吩咐着侍从将用不着的贺礼换成钱财施舍下去，一时间争夺与喧哗之声沸腾了整个街道。 从空中俯瞰而下，相府挨近皇城，也寓意着荣耀与显赫之身份。 “那个就是顾公子吗，这气质也非凡人可比呐！” “看什么看，闲杂人等回避！” 书离从地下随便一抓，就是几十钱。 她不喜欢和别人争抢，索性直接等着众人拿到大头，完事儿后跟在后边捡走些零碎，一来二去，竟然收获颇丰。 闻言，她收好最后一枚钱币，也掂着脚尖看了看那传说中的顾家长公子。 只见前方浩浩荡荡的一群侍卫缓步走来，为首者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九岁，一身黑袍银纹华服。 眸子似是结了冰一般，扫视了众人一眼，似乎在搜寻什么。 书离注意到顾公子手中的寒剑随时紧握，并不像旁人一样别在腰间。 心下思衬了片刻，用胳膊怼了怼青冥。 “哥，这顾公子看人的眼神，怎么像是看犯人一样？” “谁知道，他是辞牢刑部的人，天天审这个抓那个的，职业病吧。” 青冥嘴上不屑一顾，但还是轻轻往前挪了挪，想要近距离看看这个顾公子。 “哥，你是不是私下里打听人家了？” “谁打听他了，我不稀罕。” 青冥被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更不好意思待在这里看那个姓顾的出风头了。 “走，有什么好看的。那姓顾的一脸世间与我皆不配的模样，瞧他傲慢的那样。别看了，还看。” “我觉得他很潇洒啊……” 书离话没有说完，就看见顾公子对管家点头示意什么，眼神不善，“哥。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祝贺的话不会带刀带剑的。” 正看那管家面露难色，不等他做出什么示意，顾公子就直接让手下人走了进去。 那些人都是当朝最牛部署中的拔尖人员，个个矫健迅敏，风一样冲进相府。 一时间舆论哗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在闹哪一出，不是指指点点就是猜测八卦。 那相府的侍卫当然要去阻拦，还没出手直接被辞牢的手下打飞，有的当场身亡。 【相府大公子涉嫌谋反，顾言是去抓人的】 系统冷不丁的冒了出来，提醒书离。 “原来他叫顾言啊……为什么要在未来媳妇庆生的时候去抓人，太扫兴了吧。” 【那狗皇帝下的命令】 “不是我说，你对皇帝也太不尊重了吧。对了，抓谁啊这么兴师动众的？” 【相府公子汝越。傻子一个，被顾言陷害谋逆，狗皇帝下旨来抓了。】 “顾言陷害汝越？” 【忘了跟你说了】 【汝意就是相府千金，这次之后会家破人亡】 【对就是顾家所害，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潜伏在顾言身边当坏蛋，然后和汝意接应】 “然后再让汝意把顾言杀掉，成功复仇对吗？” 书离大概猜出了结果，怪不得之前汝意总是跟她说些辞牢什么的。 估计当时已经去卧底了，所以那些人才说她是叛徒，青冥的态度也很异常。 【你也要被她杀掉，任务才能完成】 “为什么，我不是卧底吗，我是好人呐？” 【你的设定是禁不住诱惑，被策反了。所以会成为比顾言还坏的大坏蛋】 【最后她杀了你功成名就，你应该会遗臭万年】 “……” 书离不及说话，便看到相府公子汝越一边流着鼻涕一边哭爹喊娘地被辞牢的人往外拉扯，跟拖着一头待宰的猪差不多。 “顾言你就是个王八蠢羔子，我可是你大舅哥，你敢抓我，还想不想娶我妹妹啦？” 汝越被拖拉着不肯走，毕竟现在没有被定罪还是相府公子，辞牢的人也不敢乱来。 “顾言，你他娘的让人看笑话是吗？” 相府旁边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原本是来祝贺的，现在全部是准备看笑话。 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顾言，你别欺人太甚啦！” 汝越直接趴在管家腿上，像是钢丝缠电线一般，死活不放手的同时还骂骂咧咧。 “你也会咬文嚼字么？” 顾言轻轻抬头扫了一眼汝越，缓步走近他身边，寒剑霎时出鞘便刺向了管家心脏。 不等众人反应，管家已经倒地。 “你再不走，就是抗旨不尊，我就可以先斩后奏了。” 汝越脸上被管家喷了一点血，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你……他娘的，我走不就行了吗……” 哭哭唧唧，汝越被带走了。 “系统系统，为什么汝越被抓，相国不出来阻拦，连个影子都不见？” 书离看得奇怪，儿子即将丧命，老子不管不问吗？ 【国相病重，躺在床上起不来。国相夫人一向害怕顾言，也不敢阻拦。】 “那汝意呢？” 【汝意哪里拦得住】 “好吧，那我接下来要去哪里？” 书离并没有打算看热闹，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汝意那张精明毒辣的脸。 美人被逼急了也会成女魔头吧。 【去找个房子，租下来，以后能用上】 “好。” 书离听后，转身对青冥道：“哥，我有点困，昨晚没有睡好，我想回家了。”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不出所料的，青冥放不下这里。 书离猜测他是不是还想混进府里安慰汝意，不过这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她点点头，直接转身走了。 虽然系统给她弄了一点钱，但上哪里去寻一个又大又隐蔽，价格还很划算的宅子去？ “瞎逛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温和的声音，舒缓而又低沉。书离回头，顾言负手缓步朝她走来，眼角带笑。 【冲他笑，讨好他】 书离一脸懵，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该说些什么呢，跟他熟吗？ 【说你想他了】 “最近顾大人怎么样啊，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哈哈……” 顾言听见书离说她想他了，似乎是愣了一下。 随即笑意更浓，步伐也更加轻盈快速，“姑娘近来可安好？” 听这语气，大概不熟。 ☆、谁接近谁 顾言缓步负手朝着书离慢慢靠近，腰间的寒剑也好好的收入鞘中，冷如玄月的眸子也温和了些。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竟扬起嘴角给书离一个微笑。 “看风景呢，”书离躲开顾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这里安静，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哦，”顾言顺着书离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片碧蓝的湖，微风吹起层层涟漪，惹得水花在中心处打了一个啵儿。 白云趁着蓝天，确实是格外的舒适爽朗。 “我怎么觉得……”顾言轻轻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姑娘好像跟先前不大一样了？” “哈哈，是吗。”书离干笑了两声。 顾言点点头没有接话，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书离望向湖面，确实风景独好，但她此来又不是真的欣赏美景的。 这人再不走，该耽误她买房子了。 【你们怎么可以把天聊得这么干？】 系统幽幽的从项链里发出感叹，当然只有书离可以听到。 “他什么时候走，我跟他又不熟，有什么好聊的。”书离在心中问了一句，表面上依然平静。 【任务临时有变化，先不买房，去陪他聊天】 【毕竟他可是以后你要讨好的上司】 书离听罢强行挤出了一个微笑，“系统，你以后能不能靠谱点儿？” 【哈，你说我不靠谱？】 “您觉得呢？” 如果世界上有系统不靠谱排名，那它一定荣登榜单。 说不定还能加把劲名列前茅。 【呃……别说我了】 【你看他尴尬的样子哟，就跟他聊两句吧。等会儿我再给你安排一些其他任务，额外加钱】 “那不早说，”书离一听可以加钱，事情立刻变得奇妙起来，“不就聊天吗，谁还不会说个话呢？” 抬眼打量了一下顾言，身量极正。 他眉眼间即使带着笑意，也有一股自然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该怎么把天儿聊下去呢？ 书离思考了一下，扭过头，笑道：“顾大人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 “眼神，”顾言依然望着湖面，“你以前总是不敢和别人正视，现在好很多了。” 书离点点头，若有所思。 “也爱笑了，”他补充，然后又悄悄向书离挪近了些，“你笑起来很好看。” “谢大人夸奖。” 书离心想，她长得漂亮，笑起来当然好看喽。 “哎——顾大人，书离姑娘，”一声又长又细的童音拉过了书离的视线，她回头看去，一个小孩儿正冲他们招手。 “小胖，他怎么来这里了？” 顾言应该是比较出乎意料，但也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 也对着那小孩儿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过来。 那小孩儿果然屁颠屁颠跑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听不清楚。 书离站在那里观望，思衬这小孩儿认识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开口比较好。 免得露馅。 “家里种了些菜，吃不完，阿娘让我来京都卖，价格更高。” 小孩儿抹了一把鼻涕，“我正想来这里捉条鱼带回去，嘿，正好碰见大人了。” 小胖人不似其名，生得精瘦而黢黑。 细细看那破烂褂子露出的胳膊，跟个排骨似的，没有一点儿小胖的影子。 “你家人可安好？”顾言听后轻声问小胖。 “托大人的福气，”小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黑皮肤衬托下的大白牙。 “家里都可好，阿娘能下床干活了，阿爹的伤也快好了。” 小胖说完自以为是地偷偷看一眼书离，其实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又是一个傻笑：“书离姐姐越来越漂亮啦。” 书离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笑了一下。 装着跟他认识一样，“小胖也越来越可爱了。” “是吗，”小胖听见书离夸他，一下子害羞了，收起了大白牙，“阿娘还天天叨叨着说哪天上京都亲自感谢你呢。” “不客气，应该的。” 书离嘴上十分镇定安然，心中却大喊系统果然不靠谱。 这已经是她的回忆篇了，怎么还是一片稀里糊涂不知所讲？ 感谢她什么，先身除了当卧底，还救过什么人不成？ 有书离这个大姑娘在那里，小胖也就不好意思脱衣服下湖抓鱼。 嘿嘿傻笑了几声就嚷嚷着要回去了。 “他还是那样瘦，”顾言扫了一眼小胖的背影，扭头看向书离。 “嗯，确实。”书离回答。 “姑娘可吃午饭了？” 【说没有，跟他去吃饭】系统又又又冷不丁冒出来。 “没呢，”书离笑意盈盈地看向顾言，“大人打算请我吃吗？” 这次转而是顾言的眼神躲了过去，他只是点点头，“姑娘愿意是最好的了。” 说完让道做出请的手势，礼貌却不自然。 书离轻轻行礼做出回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已经猜出来了一个大概——这顾言，喜欢先身。 顾言挑了一个酒楼，赏给了跑堂一锭银子，两个人便被安排到了一个雅间。 打量了一眼这酒楼，精心别致。 每一个雅间的位置不大，倒是隔得分明。 书离坐在窗口的位置，向下望去，酒楼百态尽收眼底。 顾言貌似经常来这里，也没有听报菜名，就直接等着上菜了。 “汝越那混蛋有贵妃护着，”顾言轻拿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再加上父亲尚有顾及，否则断然不会留他性命。” 书离见菜已经端上来了，便夹起一块儿千层豆腐。 “汝越公子现在还被关押在刑部吗，可真是谋反？” “罪责已定。” 顾言似乎有所动容，他抬眸看向书离，眼中更加多了些温暖与怜爱之意。 “离姑娘，当初那混蛋差点将你害惨，你若是真的恨他，我可以……” 【别让汝越死，那傻子以后还有用】 系统赶紧提醒，让书离力保汝越。 书离听见系统指示之后，思衬片刻。 道：“恨他是自然，但我不希望顾大人违背自己的准则，去搜罗些无端的东西。谢过大人好意。” 反正她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回事，顺着顾言说下去准没错。 “那……好。” 顾言喝茶的动作让书离难以察觉地僵滞了一下。 再抬眸看向书离的时候，眼中又多了一分复杂。 ☆、找房子 又是那片碧波荡漾的湖。 书离捡起一颗小石子使劲儿朝湖面扔去，顿时一片涟漪，泛着水圈儿。 “系统，不是我不愿意和顾言待在一起。” 书离刚才吃完饭找个借口就离开顾言了。 虽然系统的指示是让她陪他再逛逛。 “顾言很危险。” 书离扔石子儿上了瘾，又捡了一颗，“他看谁都像是抓犯人，我稍有哪里不对劲，就麻烦了。”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系统叽咕咕地笑了笑。 【虽然还是像在看犯人】 “再温柔也是对先身温柔。” 这颗石子儿扔得并不给力，目测还没有一米远就咕咚一声掉进湖里。 “我还想问你呢，把我带到这回忆篇，可我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尴尬挠挠头，细碎的项链也跟着动了一下。 【对不起啦】 【我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有些东西还没有搞清楚】 【大家一起成长啊】 “那我问你，”书离听后暗道了一声怪不得，就捡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空地直接坐下。 “汝越之前干了什么对不起先身的事儿吗？” 【干过】 【汝越经常强抢民女，其中有一个就是先身，不过后来被顾言救下了】 “……嘶。” 书离听后想起顾言说过什么恨不恨的话。 “得亏当时糊弄过去了。这情况，是个女孩儿都得恨死汝越了吧。” 【不过没出什么事儿，从那以后顾言就和你的先身偶尔有来往了】 系统解释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书离手上多了一沓子Ａ４纸。 大概有好几十页，还是正反面的那种。 “这什么？”书离一脸懵。 【这是任务角色的详细介绍，太多了，你自己看吧】 【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好吧，”书离想起来在阳光下看东西对视力不好，就起身走到那几棵树下，对着资料认真阅读很久。 约莫过了半小时，书离伸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完了。 “大致概括一下，就是相府常年仗势欺压百姓，私吞赈灾款。 现在顾家找到把柄，准备一举拿下对不？” 【差不多】系统回答。 “哦，”书离点点头。 之前的小胖一家，也是先身逃脱相府之后，拜托顾言顺道救出来的。 汝越个混球太不是个东西，竟突然发难看上了小胖的阿娘。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差人把小胖父亲打残扔到城外。 然后将哭死过去的小胖娘拉到府里想要一阵摧残。 还好顾言及时赶到，悲剧没有发生。 “呸，”书离想起汝越那张油腻到恶心的脸，“这畜生怎么不被雷劈死呢？” 【相府大势已落，除了那个快要失宠的贵妃，已经无人维护了】 系统竟也有些愤愤然。 “贵妃是相府夫人的内侄女。 当初是靠着国相入宫争位，所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不？” 书离将Ａ４纸收好，打算放在袖口里，准备有空再复习一下。 可还没有找到袖口怎么藏东西，纸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你的记忆力很好】 【这资料不能被别人发现，我给收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书离听见系统表扬自己，心里一阵儿高兴，“我想问，系统老师，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岁】 【每个系统的出厂配置时间都是十年】 “所以系统老师一出生就是十岁？” 书离脑补出十岁萌哒系统的样子。 不管男女，反正一脸可以伸手捏的肉嘟嘟就对了。 【嗯】 【所以，现在可以去买房子了吗？】 “买房子？”书离想起还有正事儿没办，大步流星般往前走去，“哦对还要买房子呢……” 这京都的房价寸土寸金就罢了，连城郊里的半拉土地也贵得让人咂舌。 “不能再便宜点儿吗？”书离讲价。 这已经是问的第三家了。 第一次任务，不管是系统还是她自己，都穷得叮当响。 身上的这些钱已经是系统给出的所有，实在是不好凑。 “看你这么漂亮的份上，给你便宜二两。” 房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话来也豪爽。 “总共便宜二两，还是每月便宜二两？” “你想什么呢，”房主笑哈哈看着书离，“当然是每月二两，要不然还算是便宜吗？” 书离也笑了笑，心里盘算了一下价格，还能付得起。 那房主举止爽朗心思却细，不等书离回答，就见她额头上有些细汗涔涔，脸也红扑扑的。 估计书离是找了好几家房子来比较差价的吧。 “小姑娘要是真缺钱又想租房子，”他看了看四周无人，“你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书离不敢去，万一他骗自己，存坏心怎么办。 “怕什么，”房主一拍大腿，“咳。我又不是坏人。” 这么一说，书离更犹豫了——哪里有坏人承认自己不是好人的。 “错过这村儿没这店了啊。” 房主也不强求，抱着胳膊瞅着书离。料准了这小姑娘胆子大没有钱，一会儿肯定跟他走。 果然，经过一番琢磨，书离就点头了。 反正这是执行任务，出了危险有系统救。 就算遭人暗害在这里遇到不测了，还可以自杀重新进入任务，就当是涨经验了。 虽然那房主长了一张犯罪脸，但书离感叹人不可貌相。 还真没有她想象的那番凶险。 几经转弯之后就是一家错落杂乱的屋子，房主扒开铺在墙上的拆木棍子什么的。 “再往里走。” “这儿以前是我祖爷爷躲战乱的地方，”木棍子被扒开，墙是空的，“现在日子安定了不少，都已经荒了。” 书离眨了眨眼，墙充门式的屋子。 还有几个空荡无人的大院子。 往前走几步，房主还在布啦啦地介绍。 “这院子便宜，你要是想要，直接给我二十两，卖给你了。” 凭着记忆，书离拐了一个弯，看到了那间门前的石阶上满是杂草的屋子。 对！ 这就是汝意她们的根据点！ “我要了。” 书离答应得十分爽快，当下就掏出了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了房主。 “这房子我挺满意的。” “行，小姑娘这么痛快，我也就不客气了，跟我出去拿地契去。” 大汉房主接过银子之后就带着书离去原来的院子里找地契，看来对这场交易也很愉快。 他出来的时候，除了地契以外，还多了两个纸包住的肉饼。 “我家娘子做的，”大汉乐呵呵递给了书离，“说实话，那个院子我卖几年了都没有卖出去，今天终于出手了，哈哈哈。” 肉饼香喷喷的，书离接过来道了谢。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 她咬了一口肉饼，“哇这肉饼真的好吃，可惜系统你没有嘴巴不能尝尝了。” 【接下来你该去接汝意了】 【谁说我没有嘴巴】 【我没有嘴巴怎么跟你说的话】 书离哈哈笑了两声，一路走一路啃肉饼。 还抽空跟系统闲聊几句，不知不觉打了一个饱嗝。 ☆、生死一线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等老子追上你就等着死吧！” 书离的肉饼这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正待将最后一口咬掉，突然被这几声吼惊得打了个哆嗦。 好嘛，肉饼都给她哆嗦掉了，地上全是泥。 气呼呼地回头看去，大概有五六个身着辞牢校服的人风一样从书离身边跑过，各自的配剑早已出鞘。 口中一直喊着让人家别跑，但他们知道喊这几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书离站在原地看了好大一会儿。 “系统，这不是顾言他们那边的人吗？”她将包肉饼的纸收好，擦了擦嘴巴，“刚才明明没有人经过这里，他们追什么呢？” 是不是搞错了。 【调虎离山】 【今天相府该抄家了】 “抄家？”书离一脸意外。她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天还没有黑，距离今天早上人山人海来庆宴，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节奏有些快啊。 【国相病得快死，附庸大多都跑了】 【树倒猢狲散，贵妃也彻底失宠。狗皇帝一生气，直接就派顾言去抄家了】 “贵妃为什么彻底失宠，资料上只是说她不得帝心，起码尊重还在的。” 【她今天生气打了皇帝一巴掌】 “……” 书离一时间无语，脑海中自动闪现出一张大大的黑人问号脸。这哪里是要失宠，这分明就是巴不得作死去灭九族啊。 “打皇帝……我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青冥刚才一直在相府，预感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偷偷带着汝意跑了】 “所以，刚才那些人在追谁？”书离问。 虽然对青冥还不熟，但书离还是希望被追的人不要是他。 【青冥】 书离希望落空，“哦”了一声。还想再问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现在赶紧回家，把她们带到你买的房子去】 【前方危险，注意安全】 “好，”书离点点头，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涌上心头。“看姐姐如何力挽狂澜，美人救美！” 照着系统给出的路径指示，她跑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有些岔气了。 前方一股血腥味。 书离脸上已经跑得通红，闻到那刺鼻味道的时候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慢慢靠近那尸体，鼓起勇气瞅了一眼。 是辞牢的人。 辞牢是开国皇帝专门设立的一个独立于朝廷的机构，直接听从皇帝调度指挥，拥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他们遍布于满朝，信息收集详细真实到让文武百官听辞牢色变的程度。 书离给了一个概括，辞牢就相当于历史上的明朝锦衣卫。 没有管那个横躺着的死尸，书离加紧步伐向家里面赶去。跑得实在太急，肚子有些生疼，她只能快步走。 “喂，那小姑娘，你干什么的？” 书离停下脚步，家门口站了一个辞牢人，像是看门的。 那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书离，直接拔出剑对着她，目光不善。 “我……是这家的邻居，听见有人哭喊，跑来看看。” 书离站在原地老老实实，一脸无辜样。 她只听见院子里刺破长空一般的哭天喊地。这让人听到不禁揪心的声音，怕是被人用刑殴打了。 “没事别来这儿，快离开。”那人打量了书离一会儿，收起了剑。 “好，”书离点头哈腰的，“这就走，不给大人添麻烦。” 【从后门进去】 【他们来的人少，目前还没有搜到后院】 “嗯，”书离装着离开，等那个侍卫卸下防备之后，从后边的一棵大槐树之下绕了过去。 “这就是后院吧？”书离吱呀一声推开门。 【是】 【汝意在柴房】 书离探头探脑了一阵儿，确定没人的时候，点着小碎步一股劲儿冲到了柴房。 “你是谁？！”汝意回头，紧张惊恐。 她似乎是正在想办法从窗户口外钻出去，门忽然就打开了。 “我是这家的女儿，你别怕。”书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手轻轻关上了门。 看她这样子，大概两人现在还不认识。 “青冥的妹妹吗？” “对，那个窗户外面是封死的，别白费力气了。”书离照着系统给的指示，“快跟我走，再晚点儿来不及了。” 汝意见书离没有恶意，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就有辞牢的人把我们府上围住了。顾言也不理我，只是示意让我找个机会离开。” “顾言放你走的？”书离出乎意料。 “差不多，青冥带我跑的时候，他看见了。还找借口拖住了辞牢的人，”汝意差不多已经是快急哭了，“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逃出去。” “哦，”书离打量了一下现在的汝意，果然是通身贵气，温和端庄。她好像很害怕，抓着书离的衣角不肯松手，一股子柔弱不胜风的样子。 但书离却觉得哪里不对。 汝意不应该这般胆小，即使是受到这种惊错，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短时间改变的。 “啊啊啊啊！疼死我啦！娘！娘！” 院子外边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汝意听到后滚下了泪珠，一把抱住书离。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在路上掉了一个簪子，人家也不会循着线索找到这里来。” 书离被抱得很尴尬，但也不好意思推开她。 隐隐约约的，还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汝意身上的熏香。 她看汝意哭得差不多了，“快走吧，别自责了。” 屋外院子里的老妇人差点哭昏过去，“大老爷，放了我儿子好不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额头上早就磕出了血印。 书离听这杀猪声也不像是青冥，正琢磨着，小心翼翼地想要打开门然后逃出去。“咣当”一下子，几根排列在墙上的大柱子稳稳地砸在了地上。 木棍子本来堆得就不牢靠，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倒就是一片。 “操，”书离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声响已经足够惊动外边院子里的人了，只要那几个辞牢的人不聋。 “我不是故意的……”汝意站在那里不敢动了，满脸都是梨花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倒了。” 书离想骂她，但忍住了。 “别哭了，”几乎是不假思索，书离冲着汝意喊了一声，“跑，再不跑来不及了，快快！” 与此同时那几个辞牢的人也冲了进来，正好与书离撞个面打面。 “看，还真在这儿，”辞牢的人好像很惊喜，他们原本就对找到汝意没有什么希望。 现在却送上门了。 “小姑娘走开，”他们全都把剑□□，有种严阵以待的威胁感，“再不走，连你一块儿抓了。” 书离左右为难，急出了冷汗。 扫了一眼待宰如羔羊的汝意，发现她也正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告诉书离，别抛下她。 “快点儿走，没有听见吗？”为首的人不耐烦喊了一句。 “走，好，走。”书离不能硬着头皮和几个拿剑的大老爷们死磕，又回头看了眼汝意，“姑娘保重。” “妹妹，你……”汝意那片空地只剩下她自己了，还是轻咬嘴唇，滑下两行泪，“快去院子里看看你爹娘的情况。” 书离听后心里一阵儿感动，她点点头。 绕过那几个辞牢的人，来到了前院。一对儿老人哼哼唧唧的倒在地上，还好有气儿。 那个哭爹喊娘的男人肥头大耳的，上半身的衣服被扔到了墙角。胸前刺了好几剑，呼啦啦地流着血，但都没有致命。 书离不认识他。 “系统，上哪里去找一个大夫呀，这乱七八糟的。”她尝试着搬动这两个老人，却发现特别沉，根本拉不动。 这个死猪一样的男人就更别提了。 “不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救出汝意，”书离插着腰分析，“那几个辞牢的人顶多就四五个，如果青冥在的话还好对付一些，但现在……” “现在……”书离一阵眩晕，“系统，这院子怎么一直转啊……” 此时的夕阳已经西沉，天边还出现了耀眼绚烂的霞光，暖暖地照在书离脸上。 她使劲儿把眼睛睁大以保持清醒，但这院子又是一阵儿昏天黑地的瞎转。 支撑了不到片刻，“扑通”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哈哈，想不到吧】 “真的是活久见，”只是转眼之间，书离就恢复了正常，原地蹦跶了几下，身子有些飘飘然的。 “怎么还有一个我呢？” 【你的先身已经昏迷】 【为了继续执行任务，我把你从她身上剥出来了】 就像是亲临电影现场一样，书离看到她的先身倒在地上接受霞光暖照，周围一片诡异的凄惨。 “为什么我的先身会忽然昏倒？”书离问。 【你还记得那股子淡淡的香气吗】 “香气……”书离想起来了，汝意抱住自己的时候，她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那不是人家大户小姐衣服上的熏香吗？” 【不是】 【汝意给你下药了，她虽然不会医术，但精通用毒】 【要不然她怎么会和青冥认识呢】 没等书离回答，汝意就披着霞光般从后院缓步走来。还是那么大方端庄，只不过脸上的表情阴沉，眼含杀意。 她手上还多了一把剑。 书离突然想通了什么，飞速往柴房跑去。只见满院子的血簌簌流淌，那几个辞牢的人皆是横躺惨相，眼睛都没有闭上。 ☆、我要进宫 这肯定就是汝意干的了。 “她竟然这么深藏不漏，那刚才装什么可怜。” 书离不禁有些恼怒，感觉汝意骗了自己。说不定刚才的那些木棍就是汝意故意推倒的。 “系统，她为什么要这样？”书离还是想不明白。 直接跟着她逃出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从汝意弯眼成月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狠毒让书离打了一个哆嗦。 刚才她好像是拿着剑，拿着剑去干什么？ 可等书离又赶紧跑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前方。 她惨叫一声，立刻捂住了眼睛——汝意手起剑落，地上瘫着的那个男人被直刺心脏。 “儿……儿子死了？” 那两个老人，迷糊了一阵儿，反应过来儿子已经死了以后，开始了回光返照般的大哭。 汝意没有给二老什么悲切的时间，又是一剑直刺而下。 大娘首先倒地捂住了心脏部位，挣扎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那个老头儿怕是吓傻了，竟然没有跑，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对不起了老人家。” 汝意缓步走近老头儿，捏死只蚂蚁一样，一剑封喉。 稳、准、狠。 “妹妹，怎么了，”汝意坐在床沿上轻轻推了推书离，“她是不是被刚才的那些人吓到了？” “可能吧。”青冥也一脸担忧，“把她推醒，否则一直这样做噩梦也不是个事儿。” 想了想，青冥又道：“我来。” “好。”汝意起身让座，站在一旁看着青冥是如何叫醒书离的。 青冥倒是十分干脆直接，伸出手放在书离脸上那么一掐。 “啊啊啊！” 书离直接被青冥掐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哥哥青冥，汝意，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又确认了一下房间环境和他们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回来了。 可这脸，真疼！ “你可算醒了，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个惨样？” 青冥松了一口气，不客气地怼了书离几句。 “哥！”书离看着青冥，委屈全写在了脸上。 偏心眼儿的哥哥怎么对汝意那么温柔，对她就直接狠劲儿一掐。 这么漂亮的脸，掐坏了怎么办！ “你还委屈了？”青冥表面上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你知道你半夜梦魇把我吓成什么样了吗？” 末了又补充一句：“掐你都活该，早知道两只手一块儿掐了。” “算了青冥，你看看阿离的脸。一半儿红，一半儿白的，就别再说她了。” 汝意很把握时机地充当了一个和事佬的角色。 书离抬眸看了看汝意，“看看人家汝意姐姐多好。不像你，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温柔。” 说完又冲着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虽然内心忍着恶寒。 “睡你的觉去吧。” 青冥见书离并无大碍，心中石头落了地。他拿出一盒小药瓶，“早晚服用各一次，有助睡眠的。” “香。”书离接过药瓶闻了闻。 “香也不能当饭吃，一次只能吃一个，吃多了还得做噩梦。” 说完青冥很嫌弃地翻了书离一个白眼，跟着汝意那些人一起离开了。 书离见所有人都走了，房间从吵嚷又变得安静如初，拍了拍胸口。 “刚才竟然做噩梦了，做噩梦？” “系统系统，刚才看到的那些是真的吧，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 【你被汝意吓晕了】 【我就直接让你回来了】 “那就好，”书离放心了，要是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做梦，可就太没道理了。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四周，各种精巧的小物件都有，不像是刚安家的样子。 “这是距离相府抄家多久了？”书离问。 【大概五六年了吧】 “这么久了，”书离起身跑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凉茶，“那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修养好之后就回辞牢】 【当卧底】 “哦，好。”书离拿出药瓶，倒出一粒青色的小药丸，就着凉茶吞了下去。 “这汝意不是个好人呐。”书离吃完药之后感叹一句。 【她是雇主】 “雇主？”书离差点儿把刚才吃过的药再吐出来，“她为什么是雇主，她凭什么当雇主？” 帮助别人功成名就，那雇主不说是什么大人物，起码也应该是个正义善良的人吧。 就汝意那放火杀人的架势，哪里有一丁点儿善良？ 【她的任务比较容易完成，给的价格也高】 【原本的结局就是相府抄家，她也跟着家破人亡】 系统继续解释。 【于是她在阎罗殿死活不肯投胎，选择了用下一生的幸福作为抵押，挑选了一个改变命运的任务】 【很不巧地，我给你选择了她】 书离放下茶杯，一时间没了底气。 对啊，她和系统都很穷。 第一次执行任务当然要挑选执行度高、佣金也还行的雇主。 但她还是有些不情愿，“非得让她功成名就吗，她手上染了多少鲜血呢。就不能……” 就不能稍微改变一点点结局吗？ 比如说她最后获得了荣华富贵，但汝意发现那不是她想要的。或者说她厉害登顶了，但是她不幸福。 这样也可以对得起那三个平白无辜的生命了。 【不可以】 系统很认真地对书离解释。 【她已经付出了下辈子的幸福了，所以这一生必须按照她的心愿来】 “那她的心愿是什么？”书离有些无奈。 【原本是老老实实等着嫁给顾言的】 【后来相府出事儿，她就想着报仇雪恨就行了】 系统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签订合同的时候，她临时改变了心愿，又加了定金】 【咳】 “你咳什么，”书离咽了一口气，汝意的什么愿望竟然能让一向淡定的系统也唉声叹气？ 【她想嫁给皇上】 “噗！”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任务？ “你同意了？！” 书离现在简直想当个王八，一觉睡到地老天荒。这样就不用想办法让一个罪臣之女入宫嫁给皇帝了！ 【系统厂家规定，雇主有权利临时改变合同】 【我们目前还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嫁给皇帝，她表姐不是贵妃吗？” 书离还没有从这炮轰般的消息中回过神儿来，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贵妃是她表姐，我们可以前桥搭线，对不？”书离自言自语。 【嫁给皇帝，不但可以报仇雪恨，还可以荣耀登顶，将家族的地位从低谷挽救出来】 【不得不说是一个好主意】 【你说的给贵妃牵桥搭线倒是一个好主意】 【但你认识贵妃吗】 “不认识，”书离摇头，“那个贵妃还失宠了，有点儿难办呐。” 【我有办法】 系统叽咕咕地叫了一声，【就是得委屈你了】 书离听见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如此说话，其中必定有诈。 “你要进宫？” 汝意被书离敲开房门，还没有让她进屋坐会儿。书离就直接说事儿，三言两语说她要进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汝意愣神了片刻，这消息太突然，她还拿不定主意。 “对啊，姐姐不是总让我待在顾言身边打听情况吗。但这都五年了，哪里有什么情况了？” 书离进屋直接坐下。 “现在机会来了，我听说宫女三年一换，不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 汝意怕晚间的风凉，起身拿了一个薄薄的小毯子给书离披上，“这事儿你跟青冥说了吗？” 书离接过毯子点头致谢，“当然有关系。” “待在顾言身边打探不出什么的。就算打探出来了，你是一个罪臣之女，找不到门路，又能奈何呢？” “你接着说，”汝意处理情绪很有一套，虽然刚才是被书离惊着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了正常。 “我去宫中找机会，让贵妃娘娘复宠。” 汝意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你觉得表姐那脾气，可能吗？” “可能的，”书离很认真，“贵妃娘娘得了宠以后，把您也接过去，这样两姐妹联手，岂不是十分方便了？” “阿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汝意脸上的笑容收住，“你说也让我进宫，那……你哥哥怎么办。真是的，以后不许这样说了。” “哦，”书离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配合点头。 “但是只有这样了。” 书离没有放弃，“顾家的阶层非咱们可比，要是想打败比你高阶的人，就必须和他站在同一个层次上，或者爬到更高的一个层次。” 汝意没有说话，她脸上全是写着拒绝。 “姐姐，我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我也想有朝一日你们恢复荣光，到时候，自己也能改变平民身份，择一个更好的人家。” 书离通篇胡诌八扯，内心啧啧了两声。 看汝意这副满眼对青冥忠贞不二的表情，不去现代当演员真的是亏了。 “不行。”汝意终于坚决回话。 “为何？”书离陪她耗着。 “宫中凶险，”汝意给出答案，“皇上喜怒无常，你又没有外庭的支撑，怎么能行？” “哈，姐姐。我又不去当妃子，一个宫女而已，要什么外庭？” 书离就这么看着汝意接着演，最后实在是困了，使出杀手锏：“姐姐，你难道要哥哥娶一个罪臣之女吗？” “我……”汝意抬眸，满心挣扎。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盯着书离道：“我快被你绕晕了，说了大半天，妹妹你又凭什么能确定自己可以留在宫中，然后又确定可以帮助表姐复宠？” 书离心下笑了，她有万能的系统，怕什么。 “姐姐说到底是不信我啊，看妹妹这机灵劲儿，”书离指了指脑袋，“待在顾言身边五年都没事儿，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汝意笑笑，仍然保持沉默。 她很想说，顾言为什么没有揭穿你，你自己不知道原因吗？ “妹妹想去就去吧，只要你哥哥同意。” 汝意思衬一阵儿，有个傻子替她去送死，为何不乐得一试？ ☆、我要进宫（２） 书离背上自己的小包裹踏上了进宫之路，“哥，汝意姐姐，前面就不能送了，你们就回去吧。” “咳。” 青冥很少这样情绪低落过。 他一直以为那种临别的不舍都是人们为赋新词强说愁，谁知道今天换成了自己，竟然也差点儿像一个老娘们一样哭哭唧唧的。 “傻丫头，哥哥虽然不是大富之人，但是凭借这点儿医术还是能保证吃喝不愁的，为什么非要进宫呢？” 这个距离已经快到宫城了，青冥终于停下脚步四处寻望一番。 已经是最后一批的宫女选拔入宫时间。 那些停侯在宫外和家人离别的待选宫女们个个都是心酸悲切脸。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昏庸无道，难伺候至极，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他突然眼睛一酸，真的很想说：咱不去了，回家，哥哥养你。 青冥还没有开始抒情，看见书离那张抬头望天的无辜大眼睛时，就有些气呼呼的。 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难过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就算你胆子壮了，也该心疼哥哥的不舍，起码要说一声“哥哥我舍不得你吧”？ “哥，你瞪我干嘛？”书离感觉到了青冥不大正常的眼神。 “瞪你都受不了，以后进了宫，嬷嬷什么的教训你，你也这样理直气壮地顶嘴吗？” 青冥没来由地怼起来了。 书离想说她什么时候顶嘴了，但看到青冥使出洪荒之力憋住的泪花时，笑了一下：“哥，看你，眼泪。” 青冥扭过脸，不说话。 “哥，我也舍不得你。” 书离接着哄青冥，“但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我长得这么漂亮，万一被皇上看中，当个妃子，不是光耀门楣吗？” 书离扯起谎从来没有脸红过。 “咱家不需要这个荣耀。朝代有更替，再大的封赏，死后也是一剖土。” 青冥想得很透彻，是因为他最讨厌麻烦。 他只希望自己和妹妹择一良人，这辈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但无奈父母和不成器的弟弟早年被奸人所害，扰乱了他规划好了的一辈子。 正因为如此，书离执意于进宫争荣耀的时候，他竟然没有阻拦成功。若是以前，就算是把妹妹绑在房间里不出门，他也不愿意让书离进宫去接受生命威胁。 可能，青冥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内心深处早就变了。 被谁改变的呢？ “哥，哥？”书离挥了挥手，“你发什么呆呢？” 青冥低头偷偷抹了一把泪，仍然没有给书离一个正脸。 “哥难受。” 这一句话说出来，青冥呆住了，是个哭腔…… 啊啊啊青冥，你为什么要当着心上人和妹妹的面儿这么不坚强？ 丢死人！ “我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那里要点名了。哥，我会想你的。” 书离给汝意行礼告别，虽然对青冥并没有多少感情，但起码还是有些不舍。 毕竟是她现在的哥哥。 还是一个因为她的离开忍不住掉泪的哥哥。 望着书离大步迈开腿超前走的昂扬背影，汝意伸手在青冥背上拍了拍，“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想这样，你就放手支持吧。” “瞧你把我弄得都要哭了，”汝意忍不住笑了笑，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青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神儿，满脑子都是他亲爱的妹妹又离开他走了。 当然没有注意汝意的眼角并没有泪。 “走后门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书离由衷感叹。 她小包裹被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拿去检查了一遍。事先打好招呼的就是随便掂量几下就还了。 但正常的就会被反复打开查看十分费劲。 【贵妃虽然失宠，但好在还没进冷宫】 【这点儿打赏和威慑力还是有的】 书离啧了一声，汝意嘴上说着拒绝啊，不舍啊什么的，还不是着急巴巴地跑过去和她的失宠表姐联系了吗？ 这是把自己当做送人头的棋子了吧。 用得好便扶持，不好便弃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汝意汝意，顺我心意。”书离闭上眼睛念了一句，然后自己哈哈一乐。 她的包裹早就检查完毕，但嬷嬷们看时间还早，就一直缠着一个小姑娘。 “给她们塞点儿钱什么都解决了，”书离看到那小姑娘都快被难为哭了，“这些嬷嬷一看就是没有收到小姑娘的好处费，真贪。” “说什么呢你？”嬷嬷冲书离喊了嗓子。 虽然声音很高，但嬷嬷只是轻轻扭头。脸上也是很凶，体态却是端庄的。 大概宫里训练久了的结果。 “回嬷嬷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书离赶紧摇头。 站得太远，这嬷嬷根本就没有听见书离说的什么。她只看见书离的嘴巴动了，是不是说话了还是不确定呢，就直接吼了书离一个嗓子。 这叫下马威。 书离回了一个十分讨好的笑容，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嬷嬷又盯了她一会儿，才将小姑娘的包裹往底下一扔，“算了，进宫吧。” 一行人还没走几步，那群新进宫的小姑娘就是一阵轻声骚动。 书离也跟着悄悄瞄了一眼，前方走来了几十个身穿辞牢校服的侍卫，为首者就是顾言。 还是那一副看谁都像抓犯人、审犯人的表情。 “顾大人安好，”嬷嬷在距离顾言一米左右的时候，摆手示意宫女们停下，给顾言行了一个礼。 顾言理都没理，直接走了过去。 书离混在虽然混在人群里，但也偷偷看到了顾言那一副世人与我皆不配的脸。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怎么这么熟悉？ 她突然想到青冥以前就经常这样说顾言。 一开始书离只觉得青冥是酸，现在才发现，顾言的脸，对于情敌来说，真是欠揍。 书离暗想，顾言好像对待先身，一直都是温和有加。 虽然也是有种看犯人的职业病眼神，但已经算是很好的了。甚至有些小害羞，或者说是小撒娇。 爱情使人做作，书离感叹。 “啊呀，”跟在后边的一个小宫女在顾言走近的时候，一个扭步跌在了地上。 嬷嬷喊了一声停，回头看，“冒失的东西，还没进宫呢！” 顾言的路被挡住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爬起来，等着挨打吗？” “哈，我想为什么呢，这么平的路，竟然会摔倒，”嬷嬷走过来，掂小鸡似的把那丫头提起来。 “这种歪心思，嬷嬷我都见过多少回了，幼稚不幼稚？” 说完给了小姑娘两个耳光。 “算了，”这种场合顾言也经历过不少，实在没有心情计较，“别打了。” 说完他往嬷嬷那边扫了一眼。 ……书离？ 一脸云淡风轻看热闹的样子，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正巧对上了眼神。 她和自己对视竟然这样淡定。 她还冲自己笑？！ “让你别打了，”顾言的声音向来低沉，但这次却莫名其妙地提高了不少，“还不住手吗？” “好好……大人说的是，不敢打了。” 嬷嬷一共打了那丫头十来个耳光，终于被顾言吓得住了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个被打的宫女以为是自己得到了顾言的注意，竟然还维护她。 实在是感动加激动，脸也顾不得疼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说谢谢。 顾言又看了一眼书离。 她……她竟然还在跟自己对视，这女人，太过分。 顾言转身走了，像是风一样消失。步伐太快，身后的手下跟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系统，顾言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书离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这眼神，跟看先身时的那般温和完全不一样。 【不叽道诶，我给你查一查】 “系统，不是不叽道，是不知道。”书离纠正，小孩子正在学说话，发音都不准却，要及时纠正才好。 【找到了】 【你的先身和他吵架了，她一气之下跑回家，在路上才被抓住的】 【但顾言不叽道这回事】 “哦哦，这样啊，”书离疑惑解开，“怪不得刚才那眼神。” “我是不是太淡定了，所以显得很奇怪？” 【你没什么反应，他挺生气的】 “管他呢，他喜欢的是先身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哄他？” 【你当然要哄他】 【你是卧底，他以后就是你上司】 “这话不对，我现在跟他应该是对家，是竞争关系。”书离反驳。 【可是原先设定的就是上司】 【系统没有更改】 【任务继续执行】 “那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书离摊手，兀自琢磨了一阵儿，最后决定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里就是你们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京都宫城。” 嬷嬷将她们带到一个大房间。像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一个床挨着一个床，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嬷嬷，我有一个问题。” 之前假摔挨打的女孩子似乎是有些想要作死，直接举手大声问了一句：“我现在可以如厕吗？” “懒驴上磨屎尿多，不准去！” 那个嬷嬷好像格外讨厌这丫头，十分不必忌讳地骂了一句。旁边的嬷嬷听后轻声咳嗽了一声。 “可是我真的肚子疼。”那女孩儿真的是没眼色。 书离瞅了一眼嬷嬷，嬷嬷的脸都绿了。 ☆、我要进宫（３） “嬷嬷，我知道这样不好，”那个女孩子面色发虚，“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说完，整个屋子一阵不明来源的臭味熏人。 书离捂住鼻子，看见嬷嬷的脸从绿变黑，不由得为这女孩子捏了一把汗。 就算嬷嬷不计较这一回，以后的小鞋估计也不会少穿。 “快点儿滚，滚！”嬷嬷也捂住鼻子骂了一句。 “好咧，谢谢嬷嬷，”那女孩急急忙忙就捂着肚子往外边跑，还没有出门就直接跪了下来。 “嬷嬷，有人来了，”女孩儿回头小声提醒。 女孩儿捂着肚子，不知道来人是谁，只见到几个人踏着缓步朝屋子里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长得很美，昂扬着下巴。虽然一身锦衣华服，但眼角的憔悴也暴露出了这女子过得并不如意。 “贵妃娘娘万安。”嬷嬷不慌不忙，跪下行礼。 书离和其他姑娘们也一起跟着嬷嬷跪下给那个贵妃磕头行大礼。 “哪个叫书离？”贵妃旁边的大宫女问了一句。 “我，我是。”书离抬头举手。 “在这宫里，也不分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大宫女明显不满意，看了一眼书离，又看了一眼贵妃。 “罢了，刚来的，跟我走吧。”贵妃开口，透着一股泼辣劲儿。 “娘娘，这个……不大好吧，”嬷嬷拦住，“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被上头知道了，奴才不好办呐。” 贵妃轻轻抬手拂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发出了一声嗤笑。 “真是狗眼势力的东西，本宫还没进冷宫呢，就来驳我的话了。” 贵妃笑着对身边的大宫女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嬷嬷。 “奴才不敢，但宫里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还请娘娘……” 话没有说完，屋子里又是一股子发酸的臭味。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贵妃皱眉，用帕子捂鼻。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子仍然没有走，举手发出幽幽尴尬解释：“是……我想去如厕。” “那你就去啊，愣在那儿干什么呢？”大宫女挥了挥手，让她走。 那女孩儿怼了一句，“贵妃没有让我走，又来怪我？” 说完起身就跑了。 贵妃指甲掐着手心，忍住了脾气。她对着大宫女使了一个眼神，那宫女会意，走到嬷嬷身边塞了一样东西。 “跟我走吧。”贵妃抬着眼睛看向书离。 那嬷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扭过头去，“都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晚上我们再集体讲规矩，这期间哪里都不准去，听见没？” 其他待选宫女哼哼唧唧应付着。 书离走在后花园中看那怒放的金星雪浪，还有很多她叫不上来的品种花卉。很多不是这个季节的花草树植，也都争芳夺艳开得烂漫。 “听我表妹说，你有法子帮助我？” 贵妃直接言归正传，走在园子里，也无心留意那些花草。 她看见前几天新进宫的小姑娘们伸手采了几朵花儿戴在头上，那样年轻有朝气。 “轻浮浪荡，有什么可戴的，戴什么戴？” 书离也看了一眼那几个宫女，也理解失宠贵妃的嫉妒心。“娘娘，奴婢可以帮助你，但是您可都得照着奴婢的法子来。” “成吧。”贵妃死马当作活马医。 “你也看到了，这几年我过得什么日子。”贵妃声音陡然低沉，“连个嬷嬷都给我脸色，我还得给她钱才能办事儿。” 她边走边向书离诉说，不为别的，就图来了个自己人能听她说说话。 “她叫彩夏，”贵妃指了指身边的大宫女，“除了对我衷心以外，也是个没用的。” 书离听着贵妃说了一路，走到一座大宅时跟着几个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第一次见到宫中竟然还能有独立院落的宅子。 打量了一下，虽说外墙上些许斑驳，有的已经掉了金漆。但也一眼就能看出当年建筑这座宅院时的精心和用度不菲。 “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揽月阁。”大宫女给书离介绍。 “当年我们贵妃可是荣宠至极，皇上为了让娘娘住得舒心，特地设计了一个宅子，只给娘娘一个人住。” 书离点点头，跟着进去。 里面却是有些荒凉，宅子太大，宫人太少。有些树叶都没有扫干净，又落了几片，但也没有人太在意。 “这狗皇帝把我的宫人都撤走了，”贵妃解释，“只剩下这几个衷心的了。” 书离算了一下，差不多，失宠了五六年了。 但也还好，皇帝虽然不再宠她，宅子却还是给她一个人住。虽然撤走了宫人，吃穿用度也没少，贵妃还有钱贿赂人呢。 “我和表妹说了，只要让狗皇帝回心转意，就把她接进宫来。” 贵妃进了前方一个主屋，坐在榻子上懒懒躺着。 书离听这三言两语的就知道贵妃的性子了。 脾气急，没心眼。 “娘娘放心，有奴婢在，皇上一定会发现贵妃娘娘的好。” 书离喝了一口贵妃赏的茶，发现是上好的新茶。 这就简单了。 皇上还是在乎这贵妃的。否则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把这么好的茶还给她？ “话别说死，”贵妃笑了，“成不成的我也不期待了，反正五年了，谁离不开谁呀。” 她又换了一只胳膊撑着下巴，“进来一个人陪我解解闷也好。” “那娘娘为何不把汝意姐姐召进宫里来？”书离问。 “一个罪臣之女，你觉得可能进宫吗？”贵妃懒懒地反问。 书离想想也是，不一会儿那个大宫女彩夏就端来了两碗汤圆。 “贵妃这几天天天想要吃汤圆，本来大厨房是有的，偏被皇上看见了，一下子全都端走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彩夏将汤圆捧到贵妃跟前。 “这一碗赏你了，”贵妃吃了一个，“好甜啊，下次少放点儿糖。” 书离接过碗，也吃了一个，确实挺甜。 “奴婢想问一下，娘娘为何要跟皇上过不去，还打了……皇上一巴掌？” 书离趁着贵妃高兴，想要问个明白。 “哈，”贵妃放下汤圆来了兴致，“我都憋了五年了，也没有人在乎过我为什么要打他。” “他竟然装作富家公子哥，去跑到青楼了喝花酒，”贵妃越说越气，“我赶到的时候，他跟人家说我是泼妇。” “……” 书离沉默不语，吃了一个汤圆。 “我本来只是跟他闹一闹，谁知道他来真的了。”贵妃满心委屈地吃了一个汤圆。 “曾经他说过只叫我一个人小甜甜，可是那天，他却叫了另一个人，你说该不该打？” 贵妃突然吼了一嗓子。 “其实，帝王，哪有什么专情啊……” 书离很想将贵妃从美好的幻象里拉出来，但还是用汤圆堵住了嘴巴。 “朕哪里该打了？”屋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到现在了，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贵妃将碗直接砸到了屋外，“你还知道来？” “朕来了你打人，朕不来你骂人，能不能讲讲道理？” 十分熟门熟路，那个男子侧身一闪，避开了砸向他的汤圆。 那皇上至多二十五六，通身上下皇帝应有的威严占三分，剩下了五分潇洒，两分风月。此时正在很认真地和贵妃讲道理，但好像没有什么用，贵妃捂住耳朵根本就不愿意听。 书离就这么看了快半个时辰，那两个人才平静下来。 一番算不得正经的争吵让书离大致懂了其中因由。 皇上虽然撤掉了贵妃家族所有的荣耀，却始终没有把贵妃怎么着过。好吃好喝伺候着，每个月还来看一次。 但就是不肯放过她的家人。 这种争吵对于彩夏来说已经见惯不惯了。她把书离叫过去，拉着她往屋外走。 “每个月都这样，一来就吵，不来又想。” 书离笑了，“这一吵就是五年多，皇上也真能耗下去，对娘娘的情分丝毫不减呐。” “那是你以前没有见过皇上多宠娘娘，生生世世一双人的那种。” 彩夏又叹气，“你说这皇上也让人摸不透，每次走的时候都说再也不来了，但照旧，每个月都会过来。风风雨雨的，图什么呢。” “喜欢就复宠，不喜欢就晾在那儿。这样纠缠，我也是头一次听过。” 书离眉头舒展，皇上那么喜欢贵妃，那复宠也就是时间为题。 就让她来当这个撮合的吧。 “朕再也不会来了，泼妇。” 皇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他对彩夏招了招手，“你过来。” 彩夏赶紧跑过去行礼。 “她今天跟吃枪药似的，谁又惹她了？”皇上琢磨了一阵儿，“也是，她天天都这副泼辣样。” “没谁啊，”彩夏想了想，“好像是今天，贵妃特别喜欢一个新进宫的小丫头，破格要了来，那嬷嬷不大愿意了。” “不就是个小丫头嘛，”皇上转了转手上的玉指环。 “还没有选拔呢，就直接让小丫头过来了，是不大符合规矩。”彩夏很聪明，不帮着贵妃说话，就是帮贵妃。 “她是贵妃，朕还没有削了她封号呢，别说一个小丫头了，要月亮不也建了一个揽月阁？” 皇上说完就后悔了。 他清清嗓子，对着身边的贴身太监道：“把那个嬷嬷查一查，要是有受贿的情况，打一顿赶出宫。” 说完，又一脸正色地看着彩夏，“朕真的再也不来了。” ☆、我要跟你分手 京都安建在广袤平原，夏末初秋之时最喜下雨，稀稀拉拉地打在宫中的每一寸土地上，消磨时光。 一连着过了几天才开始放晴。 “确定让我这样做？”贵妃拿着风筝，不大情愿。 “这几天奴婢都打听过了，”书离一手拿着自制风筝，一手搀扶着贵妃，“皇上和纪嫔娘娘要一起放风筝，我们去截胡。” 贵妃不屑地轻哼一声，“那狐媚子惯会使把戏勾引皇上。” 她是名门望族，骨子里刻着大家闺秀。 虽然平日里喜欢和皇上撒泼打诨，但真的让她去学着使用手段拉拢皇上，就会觉得那是自降身段。 可现在情势不好，书离这小丫头又满是打包票，姑且一试吧。 “看那边，”彩夏指了指前方。 十分宽阔的院子里单门划出了一个地方供人放风筝，皇上在草地上追着拿风筝的纪嫔，跑得欢快。 书离注意到，顾言也在那儿。 “娘娘，我们去放风筝。”书离拉着贵妃就往前走。 贵妃虽然刚开始不大情愿，但真的玩起来也就什么都忘了。刚开始在和彩夏比谁放得高放得远，后来就自然地跟皇上碰了面。 “嘿，你怎么来这儿了？”皇上抓着风筝，瞅了一眼贵妃。 “皇上又没有给我禁足，凭什么不能来？”贵妃回答。 她“哈”地笑了一下，风筝超过了皇上。 书离没有玩，站在一边远远观望着。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顾言，发现顾言也在看她。 说点儿什么吧，要不然怪尴尬的。 她往顾言那边走去，行了一个礼，“顾大人安好，怎么不去抓犯人，也有闲心放风筝了？” “怎么进宫了？”顾言直接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书离微笑，“我为什么不能进宫？” “之前父亲的话是有些过分，”顾言突然眸子沉了下来，“可是你也不能不跟我说一声直接就跑了，而且还进宫。你以为进宫就是好混的吗？” 他继续看向书离，“身世有多平凡我不在乎，你也答应过我一生相伴。怎么就这么快，先弃我而去了？” 顾言声音已经极力地压制，但书离还是听到了一些哽咽。 “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再谈这些了。” 书离轻声说了一些决绝的话，之前什么山盟海誓是先身和他定下来的。 和自己无关。 她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还是早点斩清楚比较好。就算以后有接触那也只能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什么爱情。 毕竟在感情方面书离是她自己的，不是谁的替代品。 “真的就这么……绝情吗？”顾言垂眸，眼眶微红。 “嗯，都过去了哈。”书离安慰顾言。 毕竟也理解，他们之前可是有着差不多五年的感情，只是碍于彼此身份悬殊才没有公开在一起。 “你说的轻巧，谁曾想你这样薄情。” 顾言偏过头，不想让书离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貌似很失落，一直不肯再说些别的话。 书离看他那样猜着怕不是要哭了吧，还想着要不要给他一个手帕擦擦眼泪。 “贵妃娘娘，您真棒！”书离突然大喊了一声。 顾言也顺着方向抬头看去，只见贵妃的风筝特别高，特别远。皇上的也不错，但总是对于贵妃来说差了那么一点儿。 旁边的纪嫔早就被晾了，线断了也没有人注意。 “宫中禁止喧哗，你这样是要被罚的。”顾言提醒，有些不快。 书离轻声呵了一下，“管我呢，贵妃娘娘宠我。你看现在也没人罚我啊。” 反正她以后要走的人设是嚣张跋扈型的，索性现在就开始表演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顾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你的眼睛，”书离在顾言看向自己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他眼角的红色褪去，刚才失落的表情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怎么感觉像是装难过一样？ 这是书离的直觉，但她没有证据，而且也说不过去。再看顾言的时候，他早就又扭过头去了。 “我告诉你，纪嫔是我表妹，我就算再喜欢你，也会扶持她的。”顾言丢下一句话就跑去找纪嫔了。 “谁稀罕你的扶持？”书离不甘示弱。 其实书离还是觉得有外庭的帮助是很重要的。 但无奈贵妃的后援大臣几乎或流放或尽亡。跟纪嫔比起来，除了皇上的喜爱，什么都没有了。 “贵妃娘娘加油！”书离又激动了一阵。随即她就发现纪嫔往自己这里投来了一个十分不善的眼光，才不敢再说话。 但书离想，皇上喜欢贵妃，这就是希望。 她记得上次皇上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来揽月阁还是七天之前，这次果然又是失言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贵为天子，竟然总是说话不算话。” 贵妃坐在榻子上给皇上剥了一个香蕉，在皇上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的时候，却直接自己吃掉了。 “你……”皇上被耍了，假装生气道：“那朕走了，朕去信守诺言，再也不来了。”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腰间的玉带却一把被贵妃拉住，他又被动地坐了回来。 “你敢走。”贵妃抬眸，命令道。 “不敢不敢，贵妃娘娘最厉害了，谁敢不听您的话呀。” 皇上摆摆手，自己拿了一个香蕉剥了起来，正要自己吃的时候，发现贵妃的香蕉快吃完了。 “给你吧，小甜甜。”皇上将香蕉递给贵妃。 书离在一旁恭敬站着，听见皇上这声“小甜甜”的时候，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太肉麻了。 “谁爱要这三个字谁要去，反正别这么叫我，”贵妃不吃香蕉，“但凡是个女人，都可以当皇上的小甜甜是吗？” “那朕给你起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吧，”皇上想了一想。 这个时候，彩夏悄悄地扯了扯书离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出了屋子以后，书离哆嗦了一下，“简直虐死单身狗，彩夏姐姐，你不觉得这样很腻歪吗？” “你是没见过以前，如胶似漆这话可不是凭空来的，”彩夏笑着摇摇头。 她又道：“你来了以后，贵妃开心多了。对皇上也没有那么大的怨言了。”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书离说，“皇上这么喜欢贵妃，为什么要那样对她的族人？” 彩夏摇摇头，“朝堂的事儿，哪里说得清。” 也对，朝堂上的权利相争、交互错杂，哪里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情感可以撼动的。 那天过后，皇上去揽月阁的次数越来越勤快，几天一次，后来就是每次下了朝去，再后来就是闲暇时光都赖在那里。 “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如胶似漆，”书离捧着什锦盒，对彩夏笑着说。 心里盘算了一下，贵妃差不多已经复宠了。 下一步，就是撺掇着把汝意接进宫里。这样自己的任务就可以完成大半了。 只是她不免地有些担忧。 贵妃这性子，丝毫不能容忍皇上有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更何况是她的表妹呢。 “离姑娘，你过来一下。” 书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顾言负手在身后。 他身上纹袍不似以前那样纯色，多了一抹红。这使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一些，但目光还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样。 这次是他一个人，说私事儿？ 跟她随行的几个宫女切切渣渣地表达着看到顾言以后的兴奋，书离把什锦盒交给彩夏，“我一会儿就来。” 跟着顾言越走越远，也越走越偏僻。 “停下，有事儿就在这儿说。” 书离不敢往前走了，毕竟来宫里日子不长，到时候再找不到回去的路。 “你还真有办法，贵妃这么快就把我表妹挤下去了。” 顾言开口，为了他表妹而来。 “哈，那是因为皇上本来就对贵妃有感情。况且，本来两个人就是那种吵架冷战期，缺人撮合。一拉就和罢了。” “什么是一拉就和？”顾言问。 “就是有人一拉扯，两个人就和好了。”书离笑了，这是她自己发明的话。 “哦，还真省事儿。”顾言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哈，别这副样子，不就是你表妹失宠了吗。” 书离道：“她自己使了手段都这境况了，还想怎么样呢。这就说明不是她的东西，抢也抢不来。” 她早就打听过，贵妃和皇上吵架，很大程度上都是纪嫔从中挑拨的。 “可我表妹就是想呢？”顾言沉声道：“她从小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失手过。” “呦呦呦，您这话真让人不明觉厉呢。”书离笑了一声。 “不明觉厉”这个词不是她发明的，是广大的智慧网友造出来的。她说这话并不是想咬文嚼字，就是单纯地要让顾言听不懂，然后在气势上占些上风。 可是顾言却猛然抬头，像是大晴天里遭到雷劈了一样。 他看向书离，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半天才勉强开口，声音都是哆嗦的：“长方形的……面积公式是？” “长……乘宽？” 书离也是艰难开口，呆呆地愣在原地。 原来顾言和她一样，也是穿过来的。 ☆、暴风雨来的前夕 “真没想到，”顾言这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舒朗，忍不住啧啧了很多声，“你竟然跟我是一样的。” “我……”书离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系统从来没有说过这次是双向执行的任务，为什么顾言也是和她一起的。 但总归到底，她还是很开心的。 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 “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顾言从惊喜中慢慢地缓过神儿来，试探性地一问。 书离想，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 “我是就读于穿越城的大一新生，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犹豫半响，书离还是决定坦诚相待。 “这么巧吗！”顾言又得到了一个惊喜，“咱俩一个学校的！”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靠近书离几步，就差一把拉住她的手。 “我也大一的，我重生学院的。这几天系统刚找到我，但是它也是新手，半路上把我送到这儿来了。我刚到的时候，正碰上那天放风筝，我真的……一脸懵。” 顾言有些激动，眸子里放着光彩，和原先的那副冰冷完全不一样。 “那你真是够倒霉的，哈哈。” 书离终于疏通了这其中的所有关节，不由得感叹一番系统弄人。 这么一说，她和顾言的先身双双已故，都才发生不久。 “我之前听见系统说过咱俩先身之间的感情，就装作很难过的样子，但是憋了半天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能扭头不让你看见了。” 顾言松了口气。 “你也有系统？”书离好奇，重生院的人也会有系统吗。 “当然，我们是高级重生，专门执行帝王将相的命令，配置当然更加高端。” 顾言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其实我这次来都来了，就想着帮助先身完成心愿，扶持纪嫔，帮助家族维持荣耀。” “那咱俩就是竞争对手了，”顾言继续说，“不过现在你好像是更胜一筹了。” “不，我要策反。”书离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策反？”顾言不解，“你想要站在我这一边？那你的任务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管，反正咱俩现在身份也都挑明了，毕竟是同学一场，总不能一直对抗吧。” “书离姐姐，贵妃找你呢，好半天了都找不见你人。” 一个小宫女似乎寻找了很久，看见书离和顾言站在一起的时候笑了笑，“快点去吧。” “好，”书离和顾言使了一个眼色，便走开了。 她急急忙忙赶到揽月阁，一问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便留在屋里替贵妃挑选哪一种玉陡粉黛更漂亮一些，让彩夏帮忙去厨房做些红薯丸子。 彩夏走的时候叫了一个小宫女过去帮忙，半道上，她问：“书离姑娘在哪里找到的，去了这么许久？” “是在南后苑的一个亭子旁边。”小宫女回答。 “这么远，”彩夏思衬，又问：“你可听见她跟顾言说些什么了？” “听见了一点儿，什么身份，同学，什么的，不大清楚。”小宫女回答。 “同学？” 彩夏琢磨了一阵儿，“同学是什么，是一起学习的意思吗，书离为什么要和顾言一起学习，学习什么呢？” 红薯丸子端上以后贵妃仍然说太甜了，她皱眉吃了一整碗，“下次不许这么甜了。” “下次做紫薯的，更好吃一些。”彩夏笑着说。 “娘娘，嫌难吃还吃那么多啊，”书离现在是大红人，也有资格坐在桌子上跟着吃的份了。 “本宫这不是饿了吗，”贵妃又让人盛了一碗。 “前两天，表妹来信，说她想我想得紧。不是我佩服她，皇上才来我这里去了勤一点儿，她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书离停下筷子，言外之意是在说自己通风报信吗？ “不过也怪不了你，”贵妃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毕竟你是她的人，各位其主嘛。” 书离对贵妃笑笑，没有否认，就算否认也没有意义。 这揽月阁里有汝意的眼线。 “罢了，”贵妃放下筷子，“赶明儿我跟皇上说一声，让她进来陪陪我几天。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看她的命。” 贵妃一想到要和表妹分享自己爱的男人，吃过的红薯丸子就像是没有煮熟一样从胃里翻滚。 “恶心。”贵妃皱眉，她想吐。 “娘娘怎么了，”彩夏慌忙轻拍贵妃的背，“快去传太医。” “不用。” 贵妃拦住，用帕子擦了擦嘴巴。 “就是有些反胃罢了。红薯丸子再好吃，不过是个甜品玩意儿罢了，偶尔尝一尝还好，吃多了，任谁都会腻的。” 书离跟着彩夏一起出了屋子，准备去将贵妃移栽的常青松修剪一下。 “贵妃娘娘不喜欢花草，就喜欢这万年长青的松，”彩夏忍不住笑了笑，“还有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大金龟，后院儿养了好多呢。” “是吗，”书离也跟着笑了，“娘娘喜欢的东西挺清奇的。” “要不然呢，她喜欢的就会掏出心窝子，不喜欢的，按在脖子上也给不出一个笑脸来。” 彩夏又看了看周围，“打眼整个后宫，有谁比贵妃更爱皇上。她的眼睛不会骗人，皇上也不傻，登基都已七年，还没有立后。” “是想着贵妃吗？”书离问。 “当然。只不过这也是不大可能了，贵妃娘家只有原先的国相一家，无奈太贪。光是小小的一个管家，手上也不知道染了多少人命。” 彩夏继续跟书离讲，“皇上那年刚登基，手上没有什么权利。不从相爷手里开刀夺权，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贵妃娘娘总是叫皇上狗皇帝？”书离笑着问。 “这都是后话了，以后你在这里待久了自然会明白。”彩夏说话不太留神，常青松修剪得像是狗啃了一样。 “顾大人那边您还是少来往吧，”彩夏轻声瞟了一眼书离。 “彩夏姐姐跟我说这些，原来就是让我明白贵妃还有希望，不要心生他念对吗？” “你是个聪明人。”彩夏还是一副笑脸。 “纪嫔那里没什么用的，顾言他们家现在处于鼎盛，以后是个什么样，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彩夏拍了拍书离的肩膀，“好好想想，跟对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书离装作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一样，深深地冲彩夏恭敬行礼，“多谢彩夏姐姐把我当自己人。” 等着彩夏走后，书离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逛后花园去了。 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一路上赏花而过，碰见了几个小宫女，皆是对她恭恭敬敬。一口一个书离姐姐叫得亲切。 她应了几声，忽的眼前一亮。 “现在我必须帮助贵妃。等到汝意差不多坐稳位子，我就故意暴露自己是顾言的人。让她杀了我这个卧底，岂不是顺理成章？” 【是个好计划】 【但我怕你把自己绕晕】 “没事儿，我以前玩过剧本杀，这种还算简单明了，不会的。”书离终于确定了行动计划，心中一阵畅快。 “那我什么时候让贵妃把汝意接过来呢？”书离问系统。 【差不多就这几天】 【顾家现在也是得势猖狂，皇帝好像又要出手打击呢】 “呦，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书离姑娘。” 老远地就听见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书离停下脚步，向前看去，只见数十个宫人簇拥着一位为首女子，那女子生的甚丑，一身大红鲜绿，穿金戴银，品位也有些清奇。 【这个女人仗着家势进宫，从未得过宠，和贵妃不和】 “一个美得倾国倾城被宠上了天，一个丑得粗糙被晾了好几年，当然不会和睦。” 书离心下想着，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娘娘，行了一个礼。 “听说你是新来的，才多少天呢，见皇上的次数比本宫还多呢。” 那个娘娘眉间轻皱，越发难看了。 “娘娘，奴婢从未有过什么痴心妄想。” 书离一听这是要坏事儿。 “奴婢只是三生有幸能够伺候贵妃娘娘，其他的，就算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念头。” “这么漂亮的一张小嘴巴，谁舍得打呢？”那个娘娘伸手抬起书离的脸啧啧了一声。 书离心下想着糟了个糕的，这女人不会见到好看的就嫉妒吧？ 那个娘娘并没有对书离怎么样，只是拿起书离的手又夸了夸。“这个给你戴吧，你皮肤那么白，很适合。” 她将手腕上的一套镶金的玉镯褪下，顺势滑到了书离手上。 “皇上最近可喜欢去茶园听戏？”那个娘娘笑着问。 原来这是在贿赂，书离这么一想，很自然地就收了镯子。“皇上最近公务繁忙，除了贵妃那里，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 “胡说。”那娘娘嘴上的痣也跟着动了一下。 “这个也给你吧。” 她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这是我哥哥在前方打了胜仗，从西域王后的珍宝阁里缴获的，通通地整个天下只有这一支。” 书离接过簪子，觉得好看是好看，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跟对主子是关键。你别看贵妃娘娘现在宠得不得行，没有娘家人，早晚是个凉。再看看我哥哥，那可是永远的大将。” 娘娘向书离抛出了信息。 “大将军护我国之边关，着实威武。”书离假装没有听懂深层意思，只是收下了簪子。 “娘娘赐福，奴婢感激不尽。皇上昨天说要和贵妃娘娘去南角花园赏新移植的木兰花，可是昨夜娘娘身体不适就没答应。” 书离轻声道：“其他的，奴婢就不敢妄加揣测了。” 回去的路上，书离把簪子藏在了袖兜里，镯子也褪下包好，“可惜，任务完成之后无法带回去。” 【在任务结束时，会根据你现有财务计算工资涨幅】 【也就是说，你收下的这些贿赂，可以变现】 系统用一种看穿了书离的语气幽幽地冒出来。 【所以，穷鬼主人，尽可能地贪吧】 ☆、进宫（１） 书离自此撒开了欢，在宫中大肆收受贿赂。 她也留下了一个心思，每次拿皇帝的行踪与不得宠的后妃交易时，消息真假参半。 正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出于什么目的，直接将她告到了贵妃面前。 初秋小雨，风还是冷的。 书离跪在揽月阁的院中已经三个时辰。 “系统，能不能给我吹点儿暖风，早知道罚跪这么煎熬，我就不那么痛快地承认了……啊欠！” 书离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怕不是感冒了吧。 【皇帝来了】 系统没有搭理书离，但还是给她吹了很多暖暖的风。等皇帝慢慢靠近的时候，才又换回来冰凉的空气。 “你这小丫头，犯什么错了？” 皇帝有些幸灾乐祸，慢悠悠走到书离跟前。 “奴婢手笨，打翻了娘娘几个喜爱的御湖朱砂胭脂。”书离恭恭敬敬磕头，不敢抬眼。 贵妃知道书离犯下的事之后并没有选择深究。她自信别的女人就算天天跟在皇帝身边，也不可能有她半分得宠。 自然就保了书离。但为了给她一个小教训，还是罚她在院中跪上四个时辰才可以起来。 “她的东西你都敢打翻，真乃勇士也。”皇帝啧啧道。 “皇上，您这话什么意思啊？”皇帝正笑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贵妃懒懒的问话，登时笑容止在了脸上。 “朕没说什么啊。”皇帝心虚，“朕想你了，过来看看。” “早上才见过，”贵妃精美的单角凤眼弯了弯，“罢了，皇上的话才是最不可信的。今天想这个，明天又该惦记那个了。” “朕没有惦记谁，不，朕天天惦记贵妃。”皇帝大步走到贵妃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屋里走。 “你可知错了？”贵妃没有抬步，反而望向跪在地上的书离。 “娘娘，奴婢知错了……啊欠！” 书离很认真地跪在地上，给人一种非常老实的认错感，还故意打了一个喷嚏。 “罢了，让她进屋吧。这初秋小雨的风是最凉的。”皇帝看着书离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几个胭脂盒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的，好话都让你说了。”贵妃瞅了一眼皇帝，拉着他进了屋。 书离等到两人都进屋之后，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 “系统，我明明是用腿下跪的，怎么会酸了胳膊呢。哎呦喂，膝盖疼。”她趁着没人注意，做了几个拉伸运动。 待在偏房暖和了好一阵儿，确定不会再打喷嚏了，才慢吞吞进了主屋。 “呦，舍得进来了？”贵妃喝着茶，抬眼看了下书离。 “贵妃娘娘最好了。奴婢上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分，才能换来今世伺候娘娘的机会。” 书离笑眯眯地回答，然后站到了彩夏身边。 “这丫头嘴巴真甜，”皇帝偏头看着贵妃，一手托腮，“看把贵妃哄得这样开心。不像朕，笨嘴拙舌的，天天惹贵妃娘娘生气。” “原来皇上喜欢嘴巴甜的丫头啊。”贵妃问。 “哪有，朕只喜欢你一个。”皇帝一脸神情地看着贵妃，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别肉麻了。”贵妃想要伸手戳一下皇帝的脸，但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原来是我妹妹的丫头。不光人长得美，性子讨喜，办事也稳妥。除了那张抹了蜜的嘴巴骂人的时候太损了，其他的都还好。” 书离当初进宫的时候就跟贵妃撒谎说自己是汝意的丫头，现在贵妃这样夸奖自己，是不是打算引出汝意？ 果然贵妃再开口：“都好久没有见过汝意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皇上自然知道贵妃此话何意，但他却并不怎么回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品着，道了一句：“茶不错。” “汝意虽然长得不似天姿国色，但也实属清秀端正了。”贵妃接着劝言。 虽然巴不得皇上一口回绝了才好，但毕竟她的复宠是由书离撮合的。 小丫头奔走多日，到处打听皇帝的行踪让二人偶遇。就冲这点，也不能忘恩负义。 “罢了，你实在想她进宫，就让她来吧。”皇帝不知喜怒，沉声道。 贵妃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汝意进宫，心下反而有些失落落的。还没有回话，又听皇帝道： “但有一点。别的，朕尚可风场做戏。她是你表妹，朕保证不会做出愧对于贵妃的事情。” 皇帝拉起贵妃的手沉吟了许久，“若是贵妃将来诞下一皇嗣，凤位便有人选了。” 书离站在一旁垂手听着，虽然这话是皇上对贵妃说的，但她自己却感动得稀里哗啦。 她知道对于帝王将相的妃嫔来说，这些已经是幸运之极了。 整整七日，书离和彩夏忙得彻夜不休。 贵妃要接汝意进宫，不能亏待了她的妹妹，但又不想让她住进揽月阁。揽月阁是皇帝只给她一个人住的。 皇帝倒是认为这样费周章地太过了，只是吩咐道：“前几日刚去世的棋嫔不是腾出了屋子吗，让她去那里不就好了吗？” “皇上，您也太随意了，汝意可是本宫妹妹。” 贵妃还是吩咐书离她们继续忙活，别管皇上说些什么。 “妹妹好啊，天天想着怎么进宫，她可真好。”皇帝自己一个人看着贵妃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把汝意接进宫的时候，天还是小雨。 书离拉着彩夏早早的在宫城门口等候。 她看旁边那新建的一个城门，还没有完工，整个门身还不是那种威严的朱砂红，倒是光秃秃的，没有生气。 “来了。”书离轻声说了句。 只见汝意大大方方下了轿子。天有点儿凉，她身上披了一个暗粉肩纱，整个人都混在风中，仍然稳稳当当地缓步走来。 身后那个骑马护行的青年也从容跟来，正是青冥。 “哥哥，汝意姐姐。”书离行了礼，早猜到青冥不会放心汝意自己一个人进宫，肯定会跟着过来。 “近来可安好？” 青冥见到书离神采奕奕，如今汝意也能够有机会进宫，说明她过得很好。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声音有些哽咽。 “哥，你怎么一见我，就红眼睛。”书离将汝意引进宫门，带着他们往揽月阁走去。 她跟汝意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汝意的神情，发现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觊觎。 “皇上特地安排，将您的住处放在了南角花园的偏凉殿里。别看名字不好听，真是一个安静又美如卷的地方呢。” “是吗，安静就好，我喜欢安静。”汝意的眼神扫过一丝失望，但只是一秒钟，没让人察觉到。 “为何不跟姐姐住在一起？” 青冥见书离一路上谈吐自然大方，完全没有了怯生小丫头的影子，不免心中颇为欣慰。 “揽月阁是皇上特地为贵妃设计，闲杂人等想进去也得经过皇上同意才行。” 书离还没有说话，彩夏在一旁就开口了。 “哦，这样啊。”汝意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姐姐以前可进过宫里玩过？”书离扯了扯彩夏，笑着问汝意。 “不曾。” 汝意摇头，抬眼看了看这连墙角都透着贵气的宫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奋发图强之情。 这宫中的大殿，以后也有她的份了。 “阿离，我都说了，这宫里可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 彩夏都没拿正眼看过一次汝意，“想借着看娘娘的由头做些什么事儿，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吧。” “彩夏姑娘说的是。” 汝意的表情依然谦逊得很，淡淡地附和，仿佛彩夏说的什么与她无关。 书离又扯了扯彩夏，不料惹得彩夏一顿发火：“老是扯我干什么，你走不稳路吗。也是，真正的主子来了，当然不跟我们一条心了。” 彩夏说完快步走开，抄小路回揽月阁了。 “阿离，这人怎么脾气这样怪？”青冥看书离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说教，“她们就是这样对你的么？” “当然不是。”书离连连摆手。 她能理解彩夏的心情，宽慰青冥道：“哥，这彩夏姐姐前几天丢钱了，一大笔钱，心情不好。偏逢上又给汝意姐姐忙活偏凉殿的事情，一时间没控制住脾气而已。” “那贵妃娘娘确实挺宠宫人的。”青冥悠悠道。 他拍了拍书离的肩膀，“如果她再这样对你，就告诉哥哥。哥哥不允许你受委屈，谁也不准欺负你。” 书离笑着摇摇头，“哥，你想多了。” 她突然发现，青冥的脸很白净。简简单单的一身青衣，头发高束一丝不苟，眸子里散发的气质，总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脱离集体的人。 可惜了，竟然喜欢上了汝意。 “又愣什么呢？”青冥轻声问，“前面就是揽月阁了么，确实是，辉煌华贵，人间罕见。” “哦，到了。” 书离回过神，将他们引到偏屋，“哥哥姐姐先做着，等我回了话，皇上召见才能进主厅。” 一通招呼后，书离便去主屋回贵妃，正巧见到了彩夏急匆匆地往外赶。 “彩夏姐姐，干嘛去，走这么快？”书离早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哎呀，阿离，我月奉丢了。今早才领回来的，想着去接汝意姑娘，就先拿着没有收起来。” 彩夏快急哭了，“月奉是三个月一发，我这小半年都白忙活了。” 书离安慰了几句，不知怎的，真想拿胶带封住这张乌鸦嘴。 ☆、进宫（２） 彩夏又着急忙慌地跑去找月奉，书离便让站在门口的小宫女去回贵妃，说汝意在外边等候多时了。 “哥哥，你就在这里等着。”书离招呼着汝意去拜见行礼。 按照规矩，青冥一介平民男子，绝对不能出入贵妃宫榻。皇恩浩荡，也就让他跟着进了揽月阁。但主殿还是不能进。 “说起来，我也有四五年没有见过姐姐了。” 汝意缓步跟在书离身后，颇为感慨。一夕之间可以从皇恩贵人沦为阶下囚徒，也可以从罪人之女爬到万人顶峰。 接下来，她一定得好好把握机会。 书离没有回话，直接就领着汝意进了主屋。皇帝正襟危坐，满脸都是不耐烦，贵妃倒是差点忍不住落下泪。 这是她生活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贱女汝意，参见皇上、贵妃娘娘。”汝意倒是懂得一些规矩，没有等书离引着，就直接下跪行大礼，落落大方。 “快起来吧。”贵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坐。” “谢谢贵妃娘娘。”汝意头也不太，十分小心翼翼地坐下，仍然低着头。谦卑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你我姐妹，不必客气。” 贵妃打眼瞧了汝意许久，忽的拉住皇帝，笑道：“你看，我妹妹长大了，都这么高了。以前，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呢。” “是啊。”皇帝附和。 其实皇帝也不知道汝意之前长什么样，也没有在意过。反正没有他的贵妃好看就是了。 汝意倒是有些梨花微落雨，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瞧你，我刚好，你又哭上了。”贵妃轻声嗔怪，随手接过皇帝递来的帕子擦泪。 “听说跟你一同前来的，是研习医术的？”皇帝问汝意。 “是。他名唤青冥，是自小跟着东山隐士修习医术的。”汝意还是未抬头，轻声回答。 皇上点点头，道：“东山隐士我倒是听说过，着实是位君子医师。既然他跟着你，那就让他进太医院吧。” “贱女替青冥谢过皇上。”汝意站起身，又是行了一个大礼。 “贵妃说过，你是她表妹，无需如此多礼。”皇帝仍然不喜不淡，抬手让汝意起来。 闲聊一阵子，皇帝突然说自己还要处理泾河起义军的事情。又和贵妃腻歪了一会儿，就直接起身走了。 “姐姐，皇上对您可真是盛宠。” 汝意看皇帝走了，却仍然是那副恭谨模样，笑着奉承贵妃。 “那还真的亏了你的丫头书离，”贵妃抬手理了理鬓边头发，“她之前替本宫张罗了很多事情，前前后后不少忙活。”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书离回答贵妃。 “彩夏还没有回来吗，”贵妃见书离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汝意身边，心里有些暖意。 “没，不知道哪里掉了。”书离摇摇头。 “我说呢，怎么没见彩夏姑娘呢，她去哪里了？”汝意顺势接上了话锋。 “书离，本宫有些头疼，去太医院让那个青冥给我开点方子。”贵妃没有给汝意接话的机会。 “娘娘，我哥他还在外头候着，哪里就这么快能进太医院。这里还有很多手续办完，估计得等个好多天呢。” “手续都免了，妹妹介绍的人，还要什么手续。”贵妃回答。 “好，那奴婢这就去。”书离冲汝意使了看一个眼色，退了下去。 “姐姐，那妹妹也走了。您好好休息着，改日妹妹再来看您。”汝意见贵妃和书离一唱一和的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便很识趣儿地行礼离开了。 刚出门，就看见书离在外边等她。 “汝意姐姐，您这么小鸟依人的可怜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呢。”书离笑着打趣。 汝意没有说话，跟着书离一起收拾去了偏凉殿。 看来书离在宫中混得很不错，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都是笑意盈盈的。 有的甚至还偷偷塞给了书离一些什么东西。汝意看得惊喜，小丫头竟然脱胎换骨了一样，有这本事。 “妹妹，这人怎么越来越少了。”汝意问。 “偏凉殿，当然人少了。”书离笑着答道：“汝意姐姐，刚才贵妃娘娘和皇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有什么别的想法，切勿操之过急。” 汝意偏过头赏那路上的花花草草。 良久，缓声道：“不急不可啊。” 书离看了汝意一眼，身边都是些杂从人员也不好开口，就直接当做没有听见，引着她往偏凉殿走去。 “到了。” 前方一个偏殿，收拾得倒是干净别致，但位置确实够偏僻的。 “你说，我以什么身份住进这宫里的呢？” 汝意进了院子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兴致去观赏贵妃给她特意准备的万年松和缸里的大金龟了。 “表姐从小就喜欢王八，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什么好玩的。” 她看了一下偏殿的房间，倒也精致，总算眉头舒展了一些。 将所有随性的宫人都退下，只留下书离一个人待在房间。“妹妹还没有回答我，我是什么身份进这宫里住下的呢？” “贵妃娘娘的表妹啊。”书离回答。 “不，不是。” 汝意摇头，一把拉住书离的手，“妹妹帮帮我，我想得皇宠，以后可以顺理成章地住在这里。” “姐姐你说什么呢，”书离惊讶于汝意怎么这样急切，不像她惯常的作风啊。 “实不相瞒，”汝意仍然拉住书离的手不放，“我哥哥去年娶亲，前些日子得知嫂嫂怀有身孕，我必须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让我家恢复荣光。” “不能让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带着罪名和歧视吧。” 书离听到后暗惊：汝越还活着？ 当年晕倒之后的境况一概不知，她一度以为汝越死了。而且……贵妃好像也不知晓汝越尚且在世。 可汝意现在哭得太过大义凌然，书离根本没有办法开口拒绝。 “好了，别哭了。”书离轻道。 其实，她的任务就是实现汝意的愿望，就算汝意不开口求她，也会帮忙的。 但书离不想就这么简单地答应，“那我哥哥呢？” 青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爱她的心。风里雨里，都是无底线的跟随。 汝意想进宫成妃，那就必须伤害贵妃和青冥。 “我哥哥跟你那么好，你直接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了？”书离质问。 “没有不管，我不是把他带来了吗，太医是一个大夫的最高荣耀了。我给了他最高的荣耀，这还不够报答他的吗？”汝意反问。 “……你，”书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妹妹，你帮帮我好不好。”汝意接着请求，不留书离思考的时间。 书离倒是气极反而笑了，“我一个小丫头，在这宫里，是个有权势的都能拿捏住我，让我拿什么帮你，我又能做什么。” “你可以的。”汝意见书离松口，抓住了一丝机会，“只要告诉我皇上的日常行踪就可以了。” 她又道：“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书离心中觉得大意，刚才收贿赂的事情，竟然全让汝意看见了。 沉默许久，她终于点头，“好吧。” “姐姐真的别着急，好歹等贵妃缓过劲儿来，你再……”书离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她总觉得对不住贵妃。 汝意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一个上好的玉珍珠，“这个不是什么稀奇的，妹妹先拿着。” “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书离推脱。 这种东西当然算不得稀奇，书离已经不屑于收这种东西了。她摆摆手，想了想，“姐姐，以后的赏赐都分给我一半吧。” 这样狮子大开口，书离也是头一次。 “好……好啊，姐姐应该做的，”汝意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笑容并不好看。 “今晚皇上不去揽月阁，他要在御书房看书。我和彩夏轮班去送养珍汤，这次恰好轮到我了，姐姐把握好机会。” 书离最后还是收下了这玉珍珠，苍蝇腿也是肉。 “妹妹，你拿着这个，”汝意又想到什么似的，贴身取下了一个配字的项链，“这是当年佛寺开过光的，保平安。” 书离这次不好再拒绝了，便笑着收下，坐了一会儿离开了。 路上突然听见一阵怪嚷，她看着天也快黑了，就没有多管，径直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是一阵惨叫。 “路见不平啊，系统系统，我要去积德行善。”书离退着走了回来。 【也该积积德了】 【你最近办的缺德事儿还少吗】 “切。”书离悄声往前走了几步，正看见几个宫女太监什么的在打一个捆在麻袋里的人。 那惨叫就是麻袋人发出来的。 “你们干什么呢，”书离现在是有威望的大宫女，说话自然底气也增长了不少。 这么突然蹦出来，倒唬得那几个人吓一跳。 “书离姐姐安好。” 那些人看是书离来了，赶紧下跪磕头，“姐姐，这人偷奴才的东西。” 为首一个太监跪着走到了书离跟前又磕了几个响头。 “偷东西啊，有证据吗？”书离问，“就算是偷了，也不能私下里行刑吧。听声音是个小姑娘啊，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她突然想起来，刚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被人没来由地火烧一顿。 麻袋里的人听见自己怕是有机会得救了，赶紧呜呜呀呀地喊了一嗓子。 大概是被塞住了嘴巴，只能听到叫声，说的什么不得而知。 “回姐姐的话，这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但我们总是丢东西，就设了个小计谋，没想到真的抓住了。” “姐姐，就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把她的麻袋解开，全凭姐姐做主了。” “好，”书离一挥手，自有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去解开麻袋。 “原来是她，是琉璃姐姐啊……” 几个人都愣住了，琉璃是纪嫔身边的二等宫女。平日里欺压人不在少数，还打死过两个新来的小丫头，名声并不怎么好。 只是本家出身于顾府的附庸，也算是有地位的丫头，平日里也没人敢惹她。 “呵，那今天就让我来处置吧。” 书离刚到宫里的时候得罪过纪嫔，没少受过琉璃的气。什么半夜被扔石头子儿，汤里放老鼠屎的事儿都算轻的了。 “打死了，扔到井里。” 书离下令，反正自己的设定是个坏人，那就坏到底吧。 “书离你算老几……” 还没说完，琉璃的嘴巴又被捂住。一顿狂风暴雨的殴打之后，渐渐没了声儿。 “你看她们听谁的，你说我是老几？”书离对着琉璃的死尸自言自语道。 ☆、进宫（3） 御书房的布置格调让汝意莫名地亲切，皇家威严里带着几分雅致。 儿时家中尚未败落，她最喜欢赖在父亲的书房中看一些闲杂书籍。现在物是人非，心中不免多了些不甘。 “贵妃让你送来的？” 皇上身穿常服，懒懒地倚靠在龙座上。 他脸色很白净，还有些少年感，不咸不淡地抬眼瞥了下。 “回皇上的话，贵妃说您最近处理公务辛苦非常，所以，特地让奴婢送来这碗养身汤。” 汝意还没有摸清楚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娇滴滴的那种，他大概看不上眼。刚进宫的时候已经试过了。 那就大方自然一些吧。 “呵哈，她做的？” 皇帝眼睛有了些光，笑着看了看那汤。 随手拿起旁边的那支笔，沾上墨后又不知道写些什么。 贵妃从来没有给他送过什么吃食，都是他想吃的时候自己跑到揽月阁讨去。 这次为了引荐表妹竟然破天荒地给他送养身汤，一时间不知道该甜蜜还是该心酸。 眼前的这个汝意矫揉造作，刻意逢迎——他突然有骨子说不出来的恼意。 “搁这儿，你走吧。” 皇帝轻扫了眼汝意，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汝意也是摸不到头脑，哪里又惹到他了？ 娇媚的不喜欢，大方的看不上……难道一个皇帝，就偏偏喜欢表姐那样泼辣的？ “愣那儿干什么呢？”皇帝见她还没有走，便直接拿起碗将养身汤一饮而尽。 味道很美味，似乎里面放了贵妃自酿的糖酒。 一点点，松松软软地绵延到他的舌尖。不得不说他有些嫉妒汝意。 贵妃很少亲自下厨，加上冷落的这五年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喝过。 “好极了，你可以走了吧？” 皇帝把碗扔在盒子里，接着翻看公文。唇齿之间还留着汤的余香，脑子里也全是贵妃的一颦一笑。 整个房间突然有些热气腾腾的。 “你进宫打算待多久？”皇帝问。 既然她不走，也就不好意思再赶她。省得汝意回去告状，贵妃再把他训一通。 “表姐说，让我先待着，什么时候玩够了再走 ” 汝意决定试着一点点变得像贵妃那样泼辣，言语间的音量也提升了不少。抬头看像皇帝的时候，也不似之前那般装模作样。 “哦。” 皇帝点头。 不消片刻，他额头上就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细汗。明明是初秋的凉爽日子，怎么他就那么热呢？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欲望在心头慢慢作祟。 他猛拍了一下脑袋，止住这个想法。 这好似给汝意吓了一大跳，她试探问道：“皇……皇上，怎么了？” “没事！” 皇帝憋红了脸，大叫了一声。 他赶紧起来，慌慌张张地就要跑，“朕去找贵妃。” “皇上，表姐不在揽月阁。太后发了头风，她去侍奉了。”汝意把他叫住。 要不是这样，她也没有机会大半夜地来御书房。 汤也不是贵妃做的，只是里面加了些她偷来的糖酒。皇帝五六年没有尝过贵妃的手艺，再加上有这秘制的糖酒，糊弄过去并非难事。 “哦哦……” 皇帝一时之间脑子全是空白。 汝意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拉住了他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怔了良久，他撇开汝意，盯着她晕晕乎乎道：“咦？贵妃，你怎么跑来了，不是在侍奉母后吗？” 汝意心中欣喜不已，直接就将嘴吧贴了过去。 她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气温差变化很大，汝意穿好衣服后还是觉得有些冷。 皇帝随身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昨晚很识时务地都出去守着了。 约莫着两人大概都醒了，首领太监才轻轻推开门，从侧边一路低头走到书房。 不该看的坚决不看。 “你是故意的吗？” 皇帝此时早已穿好了衣服，低沉着嗓子，眸子里喷发了止不住的愠怒。 “什么？”汝意反问。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承认。 她很会表演，天真无辜地和皇帝对视了一下，“奴婢不明白皇上说的什么意思。” 皇帝怒极反笑，轻声呵了一下，“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吗？” 这声音中尽是鄙夷。 汝意心中也燃起了怒火，锋芒挑起，“奴婢这样，拜谁所赐呢？” 她的嗓子有些暗哑，嘴巴上还有一些昨天残留的齿痕。但是那双眼睛如刀锋，看向了皇帝。 这个时候如果乖乖听话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等于前功尽弃。 和他起冲突，效果不是大悲，便是大喜。 她要做一个勇敢的赌徒。 皇帝心中略微惊讶于汝意的表现，但他还是嘲讽：“你这样子是为谁量身定做的吗，一天一个风格？” 汝意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以为朕喜欢贵妃，就去模仿她。语气一样，神情一样，是不是要明天再弄一套一样的衣服，这样就齐全了？” 皇帝精明得很，昨晚稍稍察觉一点，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他也不想留什么情面，直接道：“你以为朕是因为她泼辣才喜欢吗？” 汝意仍然不言不语，却挑了下眉毛。 “不是因为她泼辣要强而喜欢她。而是——因为喜欢她，才觉得她的泼辣也很可爱。” 皇帝看见汝意这副样子，真想直接下令斩了她。 “所以，皇上到底要说些什么？” 汝意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一脸无辜。荣耀富贵近在眼前，何必让什么真实情感挡住腾飞大道？ “朕说，”皇帝仍脸色彻底阴沉起来，“滚。” “那皇上，这样下去，我们算什么？”汝意接着不依不饶。 她觉得这是在死亡的边缘来回奔跑。 如果皇上没有那么在乎贵妃，那她的命也就没有那么值钱了。偏巧，这皇帝却是玩了命一样被贵妃迷住 。 “汝意，用这种方法，你可真愚蠢。”皇帝负手转身，回到座椅上，不再理她。 汝意也知道轻重，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出去的时候她抬眼望了一下天空，湛蓝悠远，带着空气中的一丝清新。 “也不知道是谁蠢。” 她轻声哼了一句，比皇帝之前嘲讽她的那些话更加刺骨。 ☆、进宫（4） 书离踩着朝霞映在地上的红色光亮，身后还跟着昨晚那群宫人。 “你们各回各的地方吧。”她抬起下巴轻说了句。 “对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个普没有？” 她知道宫中留言的传播速度比二十一世纪的5g网还快，这么说只是徒劳而已。 身为一个即将变质成坏蛋的炮灰，悄无声息地让人家知道她做了什么坏事，还真得费点心思。 “离姐姐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宫女已经缓过劲来。看见书离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便赶紧发挥了谄媚的潜能。 “那好，你们回去吧。” 书离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下那宫女。 她现在真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狗仗人势”。 【真有你的】 【这样草菅人命，私自处理宫女性命。如果闹到皇帝那儿，你就等着小命不保吧】 “怕什么，我的人设不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坏蛋么？” 书离心下盘算了会儿。 这个时候，那些宫女应该到处去散播自己的小道消息了吧。 “不然怎么办咧，我那么善良，突然让我变成坏蛋，又岂会是易事？” 【呃……】 书离突然停下脚步，她看见那个御书房的辉煌宫殿门口，站着一个女子。 汝意。 “她怎么在这儿？” 书离心下一紧，登时明白了什么情况。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身往揽月阁走去。 【给你上的第一课】系统幽幽道。 “什么，莫名其妙的。” 书离现在的心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她虽然往揽月阁那里走去，但步子却越来越沉。 该怎么面对贵妃呢？ 可是，她不得不帮助汝意。 【这就是你的第一课啊，有些事情不能两全其美】 系统语重心长地慢吞吞说道。 “……你是在我心里安了监控吗？为什么我想的什么你都知道？” 书离不可思议，她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它怎么知道的？ 【心有灵犀】 “系统……这是从高冷的你口中说出的话吗？” 书离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 “我觉得有些无语，皇帝信誓旦旦地对贵妃保证，转夜和别人在一起腻歪了。” 她自言自语地，脑子有些乱。 “阿离。” 身后一声男子轻音，温柔地喊住她的名字。书离站住脚步，青冥怎么跑到内院了。 她转过头，发现青冥已经将那身青衣换作锻白的，仍然一脸淡然。 “哥。” 书离轻声唤了一句，也不管这音量是否能让他听清。 现在她的心情很乱，尤其是在见到青冥和汝意的时候。 那种无能为力的屈服感达到了顶峰。 想完成任务，就要伤害到贵妃和旁人。要是一意孤行地违反规则，受罪的就是她自己。 这是什么垃圾选择。 “我去给贵妃诊脉，路过就见到你了。” 青冥声音还是那样温和。 他无论看谁，眸子里都透出了骨子里的冷淡。除了书离和汝意。 “贵妃娘娘怎么了？”书离问，不觉有些担心。 “急火攻心，已经好了许多。” 青冥看起来脸色也不大好了。 不等书离再问，他解释道：“我奉命专门为贵妃娘娘诊脉，以后也可以经常照顾你。” 青冥想伸手摸摸书离的头，但只是停在了空中，又放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入宫。可是，我心爱的两个女孩儿都来了这里，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哥，贵妃为什么会急火攻心？” 书离盯着青冥的眼睛，一字一句问。 “有宫人报信，说汝意留宿御书房了。” 青冥的嗓子突然有些哽咽。他尽量忍住，却还是红了眼眶。 “终究是我不配她。” “不，是她配不上你。”书离咬着牙，“哥，你真蠢，我不信，皇上会宠幸汝意。” “妹妹真聪明，”青冥无奈地轻呵了一声，“是我给她的药。” 书离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那种无语到极致的感觉——她只想骂脏话。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喜欢她，希望她幸福。” 青冥发觉自己真的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不想让妹妹见到这副模样，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太医院有事，哥哥先走了。” “哥，不值得。” 书离还是叫住了青冥，良久，又道：“妹妹长大了，可以管好自己的事情了。至于汝意，真的，离开她吧。” 她脑海中浮现出汝意那张冷漠毒辣的脸。 举着寒剑，起落之间，青冥的父母便倒在了血泊。 “所以，你想说什么？” 青冥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离开她，我让你离开她。她利用你，命令你，辖制你，却还妄图让你对她死心塌地！” 书离一口气吼了出来，“她骗你的，她要是爱你，怎么可能去勾搭别的男人？为了家族吗，她是为了她自己。” “我不需要你管。” 在书离看不见的地方，青冥留下了淡淡的一行清泪。 “不需要我管？” 书离冷哼。 “求你了，别再管这些了好吗。从小，都是我惯着你，我也想任性一回……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为自己活。” 青冥卸下心中最后的一丝落寞，又是那样板正地站着，“太医院等不及了，走了。” 书离站在那里呆呆地，好大一会儿才又重新迈起步子。 飞蛾扑火，他愿意。 “两个兄妹吵架，可别真生气啊。” 花园边一排万年松后面，顾言慢悠悠负手踱步。 看着书离一脸要灭口的表情，他忙摇手，“书离姑娘这是要吃人吗，那么大火气？” “干什么偷听我们讲话？”书离没有好气儿。 “呵，我不是来找你报信的吗，又不是故意的。”顾言解释。 “报什么信？” “你还不知道吗，昨晚你私下处死宫女被人告发。贵妃趁着纪嫔没有借题发挥的时候就将事情按了下来。” 书离不觉得意外，问：“然后呢？” “你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贵妃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晕了过去。” 书离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一口无形的大锅，慢悠悠、笑眯眯地朝着自己飞过来。 ☆、鱼与熊掌兼得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皇帝居住的乾康殿里冷气扑满书离全身，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声音再次传来，“你才来这宫中多久，便干出这等荒唐事，我看是留你不得了。” 书离嘴上不敢还言，心里却愤愤不平。 皇帝见她仍然不语，不像他所想的那样连连磕头求饶，不免有些意外于这小丫头。 怪不得贵妃那样喜欢她。 “倒是说句话。”他想再试探一下，随手拿起身边的玉碎茶盏朝她身旁扔过去。 一时间随身的太监宫女齐齐跪下，整个殿里鸦雀无声。 其实皇帝已经瞄准了，打不到她。但是茶盏落在身边的声响已经周围人的反应，足以让一个平常的宫女感到脖颈发凉、不知能活多久了。 但是书离，不能走寻常路。 她很快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反省了一下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太刻意了，现在设定的事情还没有到达成熟时期，所以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是奴婢的错。奴婢认罚，不论什么结果，都是奴婢该认的。” 书离掉下了一滴可怜的眼泪。 “但是，奴婢只求一件事情，”她忽然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冒着大不韪的危险去和皇帝直视，“只求贵妃娘娘可以恢复身体，安康如意。” 这么虔诚又真情实感，书离自己都感动了。 “你还挺有心的。”皇帝冷哼一声。 他挥手就坐在了御龙座上，面容仍然是一副冰冷。稍稍抬着眸子打量书离，心里其实也不太舍得杀这丫头。 本来就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却让一个小丫头顶锅，已经是有些不能言说出去的羞耻了。 再者，贵妃那么喜欢书离，将她杀了，会不会雪上加霜，彻底让贵妃恨死了自己？ “你起来吧。”转眼的想法之间，书离就保住了性命。 书离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满眼泪痕。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忠心护主又骄傲狂横的中二缺心眼。 皇帝不言语了，托着腮直勾勾地盯着书离，心里一阵琢磨。 他精明得很，早就一眼就看出这丫头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装傻哄得主子开心，骗点恩宠罢了。 但看现在她这副模样，满眼的单纯与莫名其妙的勇敢。 但凡宫里随便拉出一个，都看着比她聪明。 “好吧，也是你厉害。” 皇帝忽然笑了一下，抬手让她起来。“你知道贵妃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吗？” “奴婢还没有回到揽月阁，尚且不知。”书离虽然抽抽搭搭，但心里跟明镜一样。 贵妃明明是他气的，却偏偏还要怪自己。 但谁让自己是个奴才，必须得替主人背锅，才能尽快结束这场迷乱。 “皇上，”书离开口，“还请皇上开恩让奴婢回去一趟吧。就算是日后死了，尸骨不见地方，能见一眼贵妃，也值得了。” 皇帝并没有立即开口，他一想起来贵妃现在仍然躺在床上卧病不起，就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样。 该怎么样去面对贵妃呢。 “都是奴婢不好，把娘娘惹得这样生气。” 她不能太软弱，否则皇帝很可能会直接将她处理了。她也不能太强硬，否则还得把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给惹了。 “罢了，你回去吧。”皇帝终于松口。 现在，他竟然有些想要将希望寄托到这小丫头身上。很快，他又艰难开口，“回去好好给贵妃赔个不是，你……明白吗？” “之前全部都是奴婢的错，皇上放心好了。” 书离这次的眸子里透出了格外的伶俐，皇帝心中欣慰了些。 她行礼跪拜之后就走出了大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皇帝一向因为爱屋及乌地对她也心平气和，但真的到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太要人命了。 一路上盘算着要怎么样才可以说服贵妃坚强起来，步伐越来越沉重。 “系统，我迷茫了。” 她又补充，“我没有什么方向。” 【贵妃与皇帝的感情线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断了，但是因为你的干预，又延续了这些时间】 “所以说，他们注定不能再一直好下去是吗？” 书离突然一股子说不清的遗憾袭来，她很少见过这种帝王家的纯粹爱情。只不过她还没有吃够狗粮，这线就要断了。 【你的雇主是汝意，需要一切以她的利益为准】 系统在提醒，生怕书离一时冲动再与汝意为敌。 “嗯。” 她只能点点头，否则，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呢。 揽月阁的气氛又恢复了她第一天刚来的时候那般清冷。 倒不是说人少了，而是大家都不敢吭声。即使是庭院洒扫的宫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唯恐一个不注意发出声音成为焦点。 这个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状态。 “你昨晚干什么好事了？” 书离刚进门，就看见彩夏从主屋出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书离问。 “唉，”彩夏叹了一口气，“醒了以后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发呆。” “那汝意……有没有来看过娘娘？” 书离知道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汝意二字。但是她需要判断现在的形势，看看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还说呢，那女人一大清早就来了，呸，她也好意思来？”彩夏似乎是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娘娘把你保住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她。” 说着就让书离去见贵妃。 “对了，皇上把你叫过去，说了些什么？” 书离一听，就想到自己差点儿小命不保，冷不住说：“没什么，就是口头上把我教训了一顿。” “哦，那皇上没有说些别的？”彩夏不依不饶，继续八卦。 “没有啊，彩夏姐姐想听些什么呢？”书离回过头来看着彩夏，将心中的迟疑按捺住，表面上却是一副毫无心肝的大大咧咧。 “没有什么，算我多嘴。等会儿见到贵妃，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说。” 彩夏轻轻抿嘴一笑就算将话题结束了。 书离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这个平常走了很多次的路，突然变得短了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完毕，就已经到了。 “娘娘。” 书离跪在地上行了一礼算作是赔罪，她抬眸轻轻唤了一声。发现贵妃痴痴地抱着枕头，似睡非睡。眼里虽然含着泪，但还是有些光亮的。 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不振。 她还未开口，就听见贵妃已经哑到快要失声的命令，“除了书离，都下去。” 书离不明所以，只好继续跪着。看着周身侍奉的丫头有序退下，心里有些惶恐。 “彩夏，你也出去。”贵妃又道。 彩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当做外人这样对待。 “是。”虽然心里极度不平衡，彩夏还是退下了。 人都走了，只剩下贵妃和书离。 “起来。” “是。” 贵妃示意书离走近一点，“你过来，我跟你说说话。” “娘娘……”书离生怕贵妃再受什么刺激，赶紧起来走到贵妃床前，“是奴婢不好，惹娘娘生气了。” “你知道，”贵妃摇头,“不是你的事情。” “你知道吗，她们都骗我。” 贵妃向来都是画着高挑的眸线，现在却是很清淡的一笔带过，反而显得另一种风姿绰约。 “我也没有那么矫情，他是皇帝，怎么就不能再宠幸别人了？”贵妃自言自语，“可是他们连起伙来糊弄我，让我觉得……” 贵妃泣不成声，“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 书离看见贵妃那么要强的女子，此时的脸却是上一阵一阵梨花雨，脆弱不堪。 “汝意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为何要串通彩夏给我喝安神药。让我一觉睡到天亮装作糊涂也就罢了，她还要告诉我，她还要故意告诉我！” 见到贵妃的情绪越发激动，书离大着胆子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 就是这么安慰的一拍，贵妃彻底崩溃了。 皇帝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表妹算计利用自己，最忠实的彩夏也开始背叛。 她要怎么做才好？ “娘娘，振作。”书离继续轻轻拍着贵妃的背。 她知道这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犹如登天，但对贵妃目前的形势来说，冷静、振作是最好的选择。 “振作？”贵妃忽然又是一层绝望。 “不振作的话，被敌人打趴下吗，然后笑着说，看，这就是我那愚蠢的表姐？”书离一字一句地顿着，反问贵妃。 贵妃没有说话，垂着眸子，说不出来的颓丧。 “娘娘，您信我吗？”她对外宣称是汝意的丫头，当着旁人的时候，也表现得十分亲昵。 但只有贵妃瞧出来了，那亲昵背后的冷漠与疏离。 否则，贵妃也不会将彩夏都赶走，单只留她一人倾诉。 “我信。”贵妃没有犹豫，抓住了书离的手。 “那就听奴婢的，好好休息，好好振作。”书离还是轻声安慰着，眼神中的和缓又带着坚定。 她心中近乎疯狂地产生了一个渴求——鱼与熊掌如何才能兼得？ ☆、鱼与熊掌兼得（2） 书离没有想到贵妃的自愈能力强得惊人。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贵妃已经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自如。只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她才会与平时有些差异，眼角偶尔会掉下几滴泪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太过愧疚，皇帝竟然一连三个月都没有去过一次揽月阁。 说奇怪也不奇怪，说正常也不正常。 但是皇帝却像是补偿般，隔三差五地就赏赐一些奇珍异宝。虽然知道贵妃并不稀罕，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地搜罗好东西往贵妃那里送。 三个月后，宫中传来消息，汝意怀上了龙嗣。 更让人震惊地是，皇帝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病不起，干脆连早朝都不上了。 “皇上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没有来揽月阁了，万一以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彩夏将书离偷偷叫出去，“我知道你之前是跟着汝意姑娘的，良禽择木而栖。你当日倒戈来贵妃这里与汝意姑娘为敌也是人之常情。” 她继续说道：“现在，汝意姑娘的身份荣耀已经是指日可待了。虽然皇上现在仍然是冷落着，但……这个形式，我希望你能分清楚。” 书离听后只是笑笑，“所以彩夏姐姐是来当说客的吗？” “就算吧，”彩夏也回之以笑容，“我很欣赏你，汝意姑娘也很挂念你。” 书离见她这样，佯装点了点头，“好，今晚我去一趟偏凉殿。” 等她端着糕点盒子去，贵妃却是在发愣。 “是彩夏来了吗？”她问。 “是，她说……汝意想让奴婢过去伺候。”书离没有打算隐瞒，反正也是瞒不过去的，不如挑开了说吧。 贵妃略微扬起下巴，“那你怎么想的，也要走么？” 她面上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书离知道贵妃的心里很在意。就比如彩夏主动请缨过去伺候汝意的时候，她也是很痛快地答应让她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没人知道高傲的贵妃也会为了奴才的离开悲伤哭泣。 “奴婢不去。”书离摇摇头。 “去吧。本宫不怪你。”贵妃忽然道。 “她是我表妹。就算是争宠，也不会是现在。皇上病得这么厉害，她只会巴结、联合本宫。”贵妃淡淡然道：“毕竟我们都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娘家人。” “娘娘的意思是，汝意想和娘娘联合？” “去吧，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命可是不由自己。进一步荣登富贵，退一步便是地狱啊。”贵妃满眼疲倦，摸了摸头发，“本宫累了，再去睡会儿。” 书离安安静静退下去，不再言语。 “系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她问，看着繁华又冷清的揽月阁庭院，只感觉有些迷茫。 还有顾言，两个人也是经常来往，但不敢告诉任何人。毕竟汝意那里盯得紧，猜忌心又重，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将死，任务也快结束了】 “结束了？”书离略微惊讶，她感觉自己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做。 【今晚皇帝会驾崩，他死前会宣召贵妃】 【为了确保汝意的利益，你需要跟着去偷听一下，然后将所得消息给汝意传达】 “可万一贵妃不让我跟着去呢，或者去了以后，皇上只准她一个人在那儿，把我们这些宫人都赶出去怎么办？” 不得不考虑一下这种情况。 【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跟着去】 …… 书离的脚步还没有迈出揽月阁，就蹲在地上作难熬状态挣扎起来。自然有几个眼尖伶俐的小丫头去搀扶她。 “离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们一边扶着书离，一边派人去太医院把青冥找来。反正大家都知道书离和青冥是什么关系。 “我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有些……早上吃坏东西了吧。” 青冥替她把了脉，又郑重其事地开了一个药方，随后道：“不容乐观，姑娘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其他人好歹地安慰了一番又去抓药，然后也就跟着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装什么病呢？”青冥见房间中只剩下自己和书离，脸色悠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阿离知道自然是瞒不过哥哥的，”书离笑笑，之前的惨白脸色也逐渐有了些精神。 “不过，你还装得挺像。”青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夸奖她，“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哥，我想问问你，汝意的胎嗣情况如何？”书离言归正传，不敢耽搁时间。 青冥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道：“还好，问这干甚？” “那你可知道皇上病重，连朝都不上了？” “满朝文武谁不知晓？”青冥觉得妹妹莫名其妙，看着她的时候，又道：“你不会把我找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 “当然不是。”书离摇头，心中将准备好的措辞又演练了一遍。 “哥哥，你可知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总没有机会或者时机不对。”她想先不直接进入这个悲催的话题，而是先让青冥自己来问。 果然青冥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就是……父母，还有大哥的……死因。”书离艰难开口。 书离原身的家庭有两个哥哥，二哥青冥是父亲已故友人的子嗣，她父亲可怜青冥无人照顾便收养了他。从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儿养大成一个气质良好的公子，也算是对得起朋友了。 所以青冥虽然总是受到书离母亲的打压与欺辱，但是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他头悬梁锥刺股，终于凭借天分与刻苦感动了医者高人，成为了隐士的弟子，学得一手好医术。 无奈还没有挣到多少钱养家报答，除了书离，所有的亲人都惨死于顾家的剑下。 他也只好跟着放不下的汝意一起，随波逐流，只求书离和汝意所剩余生平平安安就好。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那些家人了，并不是忘恩负义，而是不敢去回想。一想到那满地流淌的猩红的血液，就感觉到一阵无力与后怕。 书离这么一脸正色，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终于，她见时机成熟，道：“哥，其实我说忘记以前的事情都是装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全是被……汝意杀的。”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青冥一时间觉得书离疯了。 他反而笑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呢，话不能乱说知道吗？”这句话虽然音量极轻，但书离知道青冥已经怒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书离觉得这样挑开青冥的伤痛是一种残忍，但她不得不这样。 “我亲眼见到她举起了剑，一个一个地将我的家人杀死，那个形象，像是吃人的女鬼。” “那她为什么不杀你？”青冥仍然不肯相信。 “因为我当时装死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她也没有必要再杀了。 书离回想起来，当汝意见到自己在青冥的摇动下微微咳了几嗓子睁开眼睛时，那张平静的脸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诧异。 还好，凭借着装傻充楞，硬是没有被汝意发觉她当时是在表演死亡。 她也不敢一直待在汝意身边就怕露馅，所以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汝意的请求——去找顾言，表面上是背离众人、背叛已亡家人，实际上是做卧底，给汝意随时传递消息。 虽然这个卧底时光并没有让汝意得到过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对书离而言却是极大的好处。 “可我还是觉得……你在骗我。”青冥闭上眼睛用手按揉着眉心，他每次累极了的时候都会采取这样的放松方式。 “我为什么要骗你？” 青冥无法回答。 “那就算是这样，”良久，他先假定这个事实，“你为什么早晚不告诉我，偏偏这个时候。难道这个时机就算是成熟了？” 书离没有说出答案。 因为系统说皇帝死后任务就会即将结束，她查看了一下青冥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无甚关联。 所以她要把青冥推出这个旋涡，让战场变得小一些。 青冥不置可否地转身走了，书离也没有拦他。其实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装病不去做事，今晚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贵妃去偷听。 任务和情义之间难以两全，这就是她选择一步登天挣大钱所要付出的代价。 “系统，以后我再选择任务的话，想选择一个正确跟随三观的。钱多钱少无所谓，慢慢挣。”她躺在床上，这次是真的难受了。 【不得不说，你这次执行任务，真的是糟糕透顶了】 系统实话实话，书离觉得这话很中肯。 这次的确像个垃圾一样不能入眼。 她翻个身睡了一阵儿，系统定了一个闹钟将她叫醒：【快起来，皇帝已经开始宣召贵妃了】 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这闹钟太吵了！ 系统从她脖颈中银色小链中出来，以一道光的形式慢慢悠悠地在书离周围饶了几圈。 书离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然后化为白色的影子，模糊，透明。 “这不就成了个鬼吗？”她飘起来，看见床上躺着的另一个自己。 这与之前那次有所不同，但大体上都是灵魂出窍的轻飘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皇帝的寝宫里此时呜呜泱泱围了一群人，皆是垂手而立不敢抬头。贵妃匆匆忙忙赶到了寝殿之外，靠近门口的时候便慢悠悠沉下了脚步。 “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为首的太监恭恭敬敬地迎候着贵妃。 “知道了。”她说的不清不淡，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跟着自己。 随后，一步步地踏上了大殿的台阶。 书离也作为别人看不见的魂跟着飘了进去。里面虽然有皇帝的龙气加持，但好歹她不是真正的鬼，那些神光金闪的殿中护持，对她也没有太大的阻力。 “皇上晚安。”贵妃进去的时候，皇帝正襟危坐，似乎等候已经多时了。 并不似平常那样，她随随便便做个样子请个安就罢了。这次皇帝没有叫她起来，她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像是在跟皇帝较劲，也像是在跟她自己较劲。 “平身。”终于，皇帝哑着嗓子让她起来。 这话说出之后，贵妃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然后侍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真的要这样吗，”皇帝猛烈地咳嗽起来，“朕愧对你……心有不安。” “妾身原本就是贱躯，皇上贵为天子，礼法不可废。”贵妃垂眸在一旁，沉声回答。 皇帝的脸被咳嗽地已经有些红了，他见贵妃这样故意冷落自己心中更加觉得不好受。但刚想张口，就一阵喘不过气来，又是一通猛咳。 “皇上当心身子。”贵妃想要过去给他拍拍背，但还是止住了。停在那里远远地张望，明明是担忧至极，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克制自己。 皇帝咳得惊天动地，旁边伺候的宫人们也只能待在殿外干着急，整个大殿里的人早就被皇帝全部轰了出去。 终于是没有忍住，她疾步上前，给他拍了拍背。 “何苦呢，”书离看着眼前这一切，叹了口气。 “朕已经……”皇帝没有管自己是不是多咳嗽，却是一把拉住了贵妃，“朕已经下旨，立……你为皇后，日后……合葬……”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书离看到身边的贵妃强忍着泪水扭过脸去不让皇帝感受到，她还看见贵妃的肩膀微微颤抖。 “汝意那件事情是朕不对，朕一直不去见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好像一直在跟自己的身体作斗争，想让整个人都好好地不再咳嗽。 这种坚持并没有多持久的效果，即使他是皇帝，在疾病面前也仍然是一个微小的人类和蝼蚁。 “朕这辈子最爱的是你，最……对不……起的也是你。”皇帝说完便是一种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神情。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却是异常的冰凉。 “皇上……皇上……皇上！”贵妃彻底呆在那里，他没了，彻底没了…… 那只手还是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她一下一下给掰开，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皇上……”她轻轻唤着他，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没有反应。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一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 再也不会没个帝王样子似的缠着她讨糕点，也再也不会酸酸麻麻地叫她一声“小甜甜”来打趣。 就是那种人还在眼前，却不会再动弹了，那种很可恶的感觉…… “皇上！” 她大叫了一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书离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匆匆飘出了大殿。 身后的大殿已经是一片哭声，各个嫔妃也在低声哭泣。有的是真正为皇帝的死而伤心哭泣，有的是按照规矩行尸走肉般干哭不掉泪，更多的，是为了原本就迷茫的前途而担忧哀叹。 汝意虽说已经怀上龙嗣，但她很瘦，并没有怎么显怀。 偏凉殿地如其名，尤其是得罪贵妃之后，彻底地成了一个偏凉之地。 虽说她怀了孕，皇帝却总是故意晾着她，并没有打算封赏的意思。唯一能够给点温暖的便是太后，但那个老太后早就在一个月之前轰然驾崩，汝意再也没有依靠了。 书离赶到偏凉殿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彩夏。 她看见书离并没有之前那般表面上的亲切了，冷笑道：“书离，我觉得你真的很会站队。” 书离没有搭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书离，”见自己像是空气一样被忽略，彩夏反而更加纠缠了，她拉住书离，“之前我费尽心机成为贵妃娘娘身边的可人，可是没一年，她竟然失宠了。” 她自顾自讲道：“我想为自己的前途赌一把，就接着留在了她身边。还好，她又复宠了。但偏偏你就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多余？” “你自己没有本事帮着主子，干什么来怪我？”书离反问。 “呵，就你有办法，就你有本事。”彩夏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在贵妃这里怕是一辈子也混不出头了，就她那性子，迟早有一天得罪皇上，我也得跟着遭殃。” “所以你就选择了跟随汝意？” “当然，她有手段有姿色，虽说是出身不好，但出身这种问题，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吗？” 彩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这次，我怎么又输了呢！” 看见彩夏那张像是经常买彩票却始终不中奖的脸，书离也跟着哀叹了一声。 她只好道：“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打算无可厚非，只是太喜欢倒戈，总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如是评判之后，书离便断定彩夏又要背叛汝意了。 “宫中早就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皇上只宣召了贵妃娘娘一个人，这次，我要再赌一把。” 彩夏笃定贵妃会被封为皇后，而汝意的皇嗣不知是男是女，况且之前还和贵妃闹了那么大的矛盾，她当然要选择自己有利的一个主子。 “那你去吧，贵妃善良，会接受你的。”书离对彩夏没有什么情感，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 “你现在是要来找汝意？”彩夏问。 “是滴，我想好了，我要来寻求新主子了。”书离半真半假地逗她。 “呵，”彩夏又惊又不解，“你总是喜欢跟别人不一样，但你要知道，命运不可能总是偏向你那一边，我们打个赌吧。” 彩夏道：“我赌我会赢。”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剩下书离一人待在偏凉殿的大门口。冷清得一如无人之地。 “咳，”书离不得不叹了一句，“没有实力就不要去赌。运气这东西，谁碰上是谁的。”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但好像从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说不是呢？”书离喃喃自语了一句，就朝着汝意那边走去。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汝意了，这些天她也没有来得及去应付，现在一脚踏进宫殿的大门，忽然有些不自在。 “你来了？”汝意身姿仍然曼妙，懒懒地躺在榻子上。 “我不该来是吗？”书离反问，她觉得汝意身上有一股子精神，就是那种明明败局已定了，却仍然要轮起胳膊再去搏斗一番的狠劲儿。 “你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些消息，竟然跟我分道扬镳了。” 她轻声笑了笑，说得不痛不痒。 就好像是丢了一件用了很久的东西，虽然可惜，却不心疼。 书离觉得很替青冥不值得。他的心估计要碎了吧，她却这样安然无感，就像是没心没肺达到了极点，是因为不在乎。 “你觉得他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呢？” 书离一点儿也不害怕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她知道如果给汝意一把剑，就算是怀着身孕也可以和数名侍卫打一架。 “其实我不后悔当时没有杀了你，”汝意轻轻摸着肚子，懒懒道：“要不是你，表姐也不可能复宠，我也不可能有进宫的机会。” “为你效力，是我的职责。”书离咬着牙说道。 “哈，你不恨我？”汝意这次看着有些来了兴致，微微撑着身子看向书离，“我可是杀了你的全家啊。” 书离心中忍着强烈的怒火，笑道：“我恨你，当然恨。但这并不妨碍我为你效力。” “这可真有意思，你总是让人意外。”汝意不知夸奖还是嘲讽，冷哼一声，并没有打算信书离这些鬼话。 “皇上临驾崩时，说要封贵妃娘娘为皇后，还请姑娘早做打算。” 书离的意思是都到这个乱七八糟的时候了，两个姐妹之间暂时放下芥蒂还是有联手的机会的。如果后果比较好的话，汝意可以实现富贵梦，贵妃也能尊享后位，倒是两全其美。 只是要看汝意怎么讨得她姐姐的原谅了。 “皇后？”汝意从假笑逐渐变得狰狞，僵在了脸上，“他可真是宠她。” “话我都传到了，还是那句，姑娘多作打算。”书离冷声道。 “打算，做些什么打算呢？”汝意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跟书离说话。 “你哥哥走了，彩夏那丫头也跑了。我原本就没有什么支撑，现在倒好，到头来还算是要去像只狗一样讨好表姐。” “不然呢，在这宫里，谁不讨好谁啊。” 书离想，就你一个人可怜吗，谁不可怜啊。你可怜就要把别人的生活也搅浑才觉得愉快吗？ 但她没有讲这些话，因为汝意那张脸，有着说不出的疲倦。 ☆、大结局（上） 贵妃册封之后倒是没有怎么为难过汝意，她以太后的名义将汝意册封，具体的名分需要等待汝意生产之后才能定下来。 不过这已经仁至义尽了。 汝意实现了为家人证明平反的愿望以后，胃口仍然很大。这让贵妃怀疑她进宫的初衷原本就不纯洁，隐隐地芥蒂更深。 书离按照事先设定好的，在宫中作威作福，即使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没有人敢管。 “最近身子怎么样？”尽管不愿意，贵妃还是定期去探望汝意。 汝意的笑容逐渐变得异常真诚，她摸了摸肚子，“多亏太后娘娘照拂，希望将来这孩子出生之后，能给咱们做个伴。” “作伴还不简单，难的是如何保住你的荣华富贵吧。” “太后娘娘，现在也没有什么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汝意自动忽略掉这些冷嘲热讽，“皇上非表姐所出，其母尚在人世。”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确，若是本宫诞下一名公主，算我命不好。若是为皇子，还希望太后娘娘为了家族着想，早做打算。” “妄想，”太后抬手扇了汝意一耳光，这么久积压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这一巴掌上。 清脆响亮。 书离在一旁早就闻到了□□味，她赶紧给汝意使了一个眼色。 汝意知道分寸，她只是轻轻捂住脸，眼含热泪，“表姐，你自小就疼我，我知道是自己白眼狼又忘恩负义。进宫以后不但没有报答，反而惹得你伤心失落，是我错了。” 话中伤心又不含虚假，真诚地直接泪花掉落。 书离在一旁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对于汝意这段突如其来的温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她惯用的伎俩罢了。 “太后娘娘，皇上过几天大选，皇后娘娘还在殿中等着您呢。”彩夏早就重回了太后的身边，此时新老主子一起相见她确实还挺尴尬的。 书离虽然觉得彩夏这样乱择其主怪可笑，但不得不说她在一定意义上还算是比较衷心的。 比如，她跟着贵妃的时候，一切行动皆是以贵妃的利益为主要指标。反之亦然，如果不是了解之前她的形式作风，任谁看了都以为这是一个绝对的衷心跟随者。 “罢了，”太后娘娘闭目良久，“你好好歇着吧。” “书离，你跟我走吗？”太后又朝着书离那边轻轻瞥了眼，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丫头总是跟人家不一样。 她失宠的时候旁人避之不及，书离却偏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然后就是荣登太后的至尊之位，多少人都巴结着，哪怕在她宫殿中当一个洒扫宫人也心满意足了。 但书离偏偏就离她而去。 “承蒙太后娘娘恩泽，奴婢驽钝，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闯下大大小小的祸事。”书离恭敬回绝，“奴婢怕跟着太后娘娘，天天惹得娘娘生气。” 听到这回答之后，汝意似乎有些意外，不经意瞟了一眼书离。 等到贵妃回去之后，她回过头道：“你怎么想的？” “对姑娘衷心，姑娘还不愿意吗？”书离反问。 她对汝意笑笑，看着还没有太隆起的小腹，好奇道：“姑娘，我猜这是位小皇子吧。” 汝意脸上忽然闪现了一种少有的幸福感，她也摸摸肚子，“不知道怎么的，小家伙最近很闹腾，我晚上总是睡不着觉。” 也许是不愿意刨根问底，或者是汝意被书离一句小皇子给哄高兴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姑娘，我一直想要问一个问题。”书离看着汝意的肚子悠悠地道。 “什么？” “你之前说进宫是为了汝越公子未出生的孩子，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汝越公子的消息啊？” 书离之前打听过，在汝意未进宫的时候汝越的确还尚存于世，但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和妻子。那个傻不拉几的贵公子早就因为得罪江湖浪荡汉子被人把腿打折了。 进宫之后汝意知道皇帝一直在追查汝相是否留下其余子嗣的时候，便狠心下了□□。 对于汝意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皇帝贵妃书离这种可以帮她上升层次的人，另一种是青冥书离这种可以助攻的人。其余的猪队友就算是亲哥哥，也无法阻挡她的杀心。 “书离妹妹既然心里有了主意，又何必假惺惺地来问我？” 汝意的笑容止在了脸上。 “还有一个问题。”书离知道汝意现在已经不开心了，但她必须在任务快要完成之前解答这个疑惑。 “为什么要杀掉我父母？” 她此时作为一个失去父母的女儿身份来质问汝意，也算是无可厚非。这个问题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那对儿年迈的夫妻到底是哪里碍到了汝意的道路，招了杀身之祸？ “哈哈，”汝意并没有打算避讳，她干笑了几声，“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不问我，想来还是你没有我沉得住气。” 她头也不抬，一字一句说道：“其实也不为什么，就是我想找个依靠而已。” “依靠？”书离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她找依靠，为什么要杀了青冥的父母？ “我府上被抄家，能活着的大抵上都是无家可归的。青冥那种人，要是留着两个老人父母，他肯跟我浪迹漂泊吗？” 书离看了汝意很久，她觉得这个理由简直可笑至极。 “再者，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推脱到顾家那里，我们便有了共同的敌人。他就会更加同情我，也会更加把我当做心中的另一种依恋。” 她说的没有错，青冥的确就是这样做了。 “只是我还是怪不想让青冥走呢，但真相也扯开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思骗他。骗他就得再扯很多谎言，”汝意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骗人也很不容易的。” 书离没有回答，汝意没有再次欺骗青冥，大概算是亡羊补牢一般积了一点点的德。 “我还挺怕宫中其他人对我和孩子不利的，我央求青冥别走，等我将孩子生下，或者孩子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再走，可是他不愿意。” “他当然不愿意，你杀了他父母，他还来死心塌地地报答你的话，那不是坏到极致就是蠢到冒泡了。” 书离忍不住反驳。 “所以说啊，我给他承诺了很多好处。什么加官进爵的，就算是日后封侯都不在话下，可他只是对我说，”汝意说道这里自顾自笑了笑。 “他说，我不配他喜欢。” 说完她的笑声更大了，“他以为他是谁，清高也要有资本的。缺了他那点儿破烂医术，我在这宫里就活不下去了么？可笑！” “其实，他要的不是这些。你跟他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他对那些金钱权利完全不感兴趣吗？” 书离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可怜青冥了。 “哈哈，他不在乎，我在乎啊。他要的真心，可我从来都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汝意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我把自己最喜欢的权利都分给他，他都不愿意要，反而说我俗气？” 书离一时间无言以对，索性就直接转身走了。 在宫中的日子说是难熬也很快乐。 难熬的是书离必须每天想尽各种办法做一个“狗仗人势”的不知天高地厚者。快乐的是，这种角色甚是享受，源源不断的人讨好她巴结她，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摘月亮的那种。 转眼就是汝意临盆的日子，当今皇后仁慈善良，皇帝也是仁义之君，对汝意也颇多关怀。 呱呱坠地的是一位皇子，当汝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见过汝意姑娘这种情绪崩溃的时候。 太后娘娘抱着孩子认真看了许久，也忍不住留下了泪。站在一旁的皇后很孝顺，她看准了太后对这个孩子的宠爱，回去便上书劝奏皇帝为这个孩子封王封地。 汝意母凭子贵，修养一段时间被封为静慈太妃，等小王爷再长大一些就可以直接搬迁至封地了。 书离算了算时间，任务已经完成。 顾言家族自从先皇驾崩过后就再也回不去往日荣光，加上太后汝意的这层身份，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个开刀的就是顾家。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汝意竟然破天荒地去跪求太后和皇帝放了顾言一命。 于是顾言被流放边关，相传流放那日天气大变，顾公子被天雷劈中直接不治身亡。 书离对系统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亲自下厨去做了一些小汤圆，端到了太后娘娘的寝宫里。 “你终于来了，”太后还是那般慵懒，只不过一年的时光，她从风姿绰约的贵妃娘娘变成了稳重持庄的太后娘娘。 大概是心境变化太大了，竟然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身份。 “这汤圆的味道很不错。”太后轻轻拿起来勺子尝了一口，“要是他还在的话该多好，也叫他尝尝。” 书离轻轻走到太后身边，让彩夏给让出一个位子。然后把手放在她背上慢慢捶着。 “这一年，你犯了不少错，我一直袒护你，皇后孝顺才不会与你计较。”太后满意地将汤圆放下，“以后，别这样了。这是宫里，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太后教训的是。”书离忽然泣不成声。 ☆、大结局（下） 书离回到现代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原来这时间和现实并非连接，在那个世界过去了整整两年，在这里才过了一个白天。 【快打开手机看一看吧】 书离听后拿起手机看了看，“哇哇哇哇哇哇！！！”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快要感动哭的时候，宿舍门被打开，书离一个健步飞过去拉住舍友的手，“今天我请你们吃火锅！” 室友不明所以，纷纷问她在哪里捡到钱了吗？ 一个稍微丰满一些的小个子美妞乐呵呵地瞅着书离分析了一下，“是不是执行任务了？” 书离不置可否，眼中仍然含着热泪。 室友们见她这样子安静了一秒钟，随后破口大叫道：“我要吃豪华套餐！豪华火锅！豪华帅哥！” “帅哥买不起，今晚我请你们出去嗨！”书离笑着拉过胖妞妞。 一路上书离的心情特别好，但忽然想起了贵妃和汝意的时候恍如隔世。这就像是梦一样，下次再接受任务的时候，她就可以选择比较正义一些的了。 根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她昧着良心攒完本钱就要寻求更高级的东西了。 “喂喂，看，顾言！”小胖妞扯了扯书离的袖子，随后几个人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书离抬头看过去，顾言好像是刚打完篮球回来。肩膀上的白色T恤衬出了分明的肌肉线条，那张脸也是老天爷都偏爱的校草脸，回头率简直是百分百。 “书离，你好。”顾言同时也看见了书离，走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一时间书离的室友都看好戏一样地炸了，“你们认识？” “还好吧，”书离对室友解释了一下，“就是之前见过。” 悄声说完之后对他打了一个招呼。 “你们是要去食堂吃饭吗？”顾言眼巴巴地望着书离，意思很明显地想要一起去。 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书离的室友们就很有眼力劲儿地连忙摆手，“我们去吃，”她们指着书离，“她不去。” 书离一时间看向室友：我不去谁请你们吃饭？ 像是get 到了书离的意思一样，美妞笑着对书离哈哈了一句，“我们去吃，回头把账单发给你，就不做电灯泡了。” 然后室友们心照不宣地一溜烟儿风一样地跑了。 书离看见室友们的背影，感觉自己遭到了一万点背叛。“一群没良心的，”当着顾言的面，她还是刻意保持了一种莫须有的淑女风范。 “去哪里吃？”顾言心中正开心，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食堂吧。”书离想起来学校的食堂也挺不错的，楼上也有隔间，关键是便宜实惠。 “好，我请你吃吧。”顾言说着就拉住书离往食堂走，手慢慢的就放在了她的手上。 书离浑身一个激灵，这也太快了吧！ “今晚上有草地音乐节，一起去看吗？”顾言的脸也有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打篮球累的。 “不想看，唱唱跳跳的，没什么意思。”书离回绝。 一起操场散步多好啊。 “听说有VAE的歌迷表演，还听说唱得挺不错呢。”顾言没有放弃邀请，依然坚持着。 书离一听歌手的名字，眼睛刷地一下子亮了，“去，怎么能不去呢。草地音乐节，就是要人多才热闹的嘛。” 她打听了一下开场时间，眼看着还有半小时，去晚了就没有免费的荧光棒了。 思索了一下，书离觉得相对于顾言而说，她好像更爱VAE。 于是在书离的热情下，两个人随便从超市买了一个面包加牛奶就往音乐节的场地走去。那里人已经不少了，顾言还牵着汝意的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顾言不知道怎么地就进入了后台，再也没有出来。书离吃着面包，时间上几乎就要开场了，顾言还是没有回来。 正在有些担心的时候，主持人出来了。那个帅气的主持人估计也是v迷，满脸激情澎湃与期待地高声宣布第一首歌曲，正是VAE老师的。 书离没有良心地忘记了顾言，跟着底下疯狂的小姑娘一起尖叫呐喊了起来。 灯光打在软软的草地上，顾言手拿吉他，嘴角的微笑与这些柔和的光芒交织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谁更加美好了。 “你的笑像西瓜最中间那一勺的口感，点亮了整个夏天，星空也为你斑斓……” 顾言的嗓音很美，柔和清淡。加上天然带笑的眼睛，底下的女孩子渐渐没有再低声合唱，眼睛全部直勾勾地盯着他，透露着或倾慕或疯狂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和我喜欢同样的偶像。现在，我更喜欢你。”顾言唱完仍然是满眼笑意，底下的女孩子陷入一阵尖叫。 谁也不知道顾言这句没来由的话是对谁说的。 她们都以为是对自己说的。 书离擦了擦手机屏幕，要死，前面的女孩子头太大了，把顾言的脸都挡住了！ “你唱歌挺好听的呢。” 书离还没有听完音乐节的整场，等到顾言下了台，他从后面悄悄溜了出来。“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后面还有很多好节目咧。” “好节目和我，你选哪一个？” “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吗？” “不可以。” 顾言一把拉过书离揽到怀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操场门口的树下站着。这是他第一次明白岁月静好的含义所在。 月光洒在两人的脸上。 “我也饿了，”书离笑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吃饱。” “听说校门口有一家烤红薯挺好吃的，去尝尝吗？” 书离点头同意，“好啊，红薯减肥又压饿。” 她收到美妞发来的消息，几个没有良心的叛逃者此时已经坐在了豪华火锅店里。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对着顾言和自己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对美妞她们说，“你们可劲儿吃吧，我要和男朋友一起去吃烤！红！薯！” 来自书离内心深处的柠檬味道，酸了她自己一脸。 顾言笑着拉她往校门口漫步走去，一路上名草有主般地紧紧握着她的手。书离也觉得很神奇，一天而已，迎来了系统；挣了大钱；还……找了一个男朋友。 “你知道贵妃去哪里了吗？”书离跟顾言分享他走后的见闻。 “不知道。”顾言回答。 “她自尽了，”书离鼻子一酸，“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感觉没有什么意外，可真的是奇怪。” “还有彩夏，那个傻瓜。”书离提起彩夏就觉得可笑又可怜，“贵妃自杀之后，她没了依靠，就去投靠汝意了。结果也可想而知，汝意眼里怎么可能会揉的下沙子。” “那你呢？”顾言对这些人物并不记得多少，也不怎么感兴趣。 他关心的是书离。 “就是……”书离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就是作恶太多，皇后忍不了了。” 她接着说，“然后……汝意想要和皇后攀上关系，找个借口把我也处理了呗。” 说完书离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顾言却呵呵笑了起来。 “买一个红薯吗？”校门口处传来一声柔弱的女音，书离和顾言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那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头发简单的用黑色皮筋扎着，有些散乱。眼睛很漂亮，衣裳也很干净，就是行动的时候一直在摸索。 书离心中一阵凄凉，汝意，瞎子。 他们原本是想去一家有名又干净的红薯店，现在这个情况…… “给我拿两个吧，”顾言首先开口，拿出了手机，找到了那张付款二维码。 女孩儿很是开心，她激动地摸索着拿了两个烤红薯，“十块。” “这么便宜？”书离不自觉问，“你都没有称，怎么定价钱呢？” “都是差不多大小的，一个五块。”女孩儿笑着回答，满脸真诚。 “好了，”顾言付完钱，却发现没有收钱提示音。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举起手机给女孩儿看一眼。 “好。”女孩儿很相信顾言，直接就说了声谢谢，便推着红薯车要转着找新买家了。 “怎么不吃？”顾言见书离站在那里，关切地问。 “这里的路灯太亮了，我怕吃相不雅观。” 书离想起了汝意签订的那些契约，忽然觉得手里的烤红薯一点都不香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谁料前面的汝意脚步一顿，慢慢回过头来。 “姐姐……光是什么感觉呢？”她的眸子真的是天真到无暇的漂亮，“我一直想知道什么是光，可是我从出生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书离握着手里的烤红薯，半响，轻声说：“光有些暖，让人感觉很舒服。你现在就被光抚耀着，就相当于……饿了的时候，身边能够有很多烤红薯解馋又解饿。” “这样啊，”女孩儿思索着点点头，“那确实很美好呢。” 书离握住顾言的手，一时间全部的思绪纷繁。 “姐姐诶，我现在摸到光了吗？”女孩儿轻轻伸手举起胳膊，在空中似有若无地抓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有什么。” “光就是这样的，”书离解释，“你好幸运，抓住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成长在路上，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