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作者:刘水水 文案: 江沨x方沅澧 忠犬攻x作精受 江沨大概是个抖M,方沅澧怎么样都看不起他,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是乡下崽,还是大老板,追人对江沨而言都好难 方沅澧就幸运的多,家道中落,还有发达后的江沨追着要去爱他,爱得太沉重,他消受不起 我爱你,我想包养你 你不爱我,你只是想找我寻仇 这注定是场“豪门虐恋”(bushi) 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的我还来找你 一个“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 第一章 江沨这辈子没想过,他能再遇上方沅澧。 都说能读书的当不了老板,江沨算是应了这句话,他高中毕业就没再念了。 当时村里正好赶上新农村政策,在国家大力扶持之下,他们村里的柚子卖出好价钱,一度成为了他们县的特色。 村里别的年轻人,都拖家带口的出门打工,江沨没跟风,留在了村里种柚子,反倒赚了不少钱,在网红城市名头下,顺道带动了旅游业。 柚子是他们县的特色,而江沨自己,也成了他们当地柚子大户的代表。 特别是当江沨被评为年轻创业家代表后,县里的电视台多次联系他,想邀请他做一期专访。 拒绝一次两次,还能用工作繁忙推脱,次数多了就说不过去了,江沨还是怕伤了和气,日后肯定会有求人帮忙的时候。 他拒绝倒也不是他架子大,江沨不怎么会说话,面对陌生人,他怕他会冷场。 正是夏季,山上的柚子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本也该趁着过季好好做宣传。 也没见哪个大老板还在乡下住着的,江沨也是,专访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他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才让司机开车送他回村里。 烈日当空,下了车离了空调,热得要命,空气中没有夹杂丝毫的水汽,江沨往村镇府走了没两步,在汗水的浸透下,衬衫变得濡湿。 村长亲自到门口来迎接江沨,热情道:“江沨啊,电视台的人已经来了,在里面等着的。” 江沨不是那种发迹就忘本的人,对村里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麻烦村长了。” 村里唯一有空调的地儿也就是村镇府里,江沨跟着村长往办公室走,推开门的片刻,徐徐凉风迎面扑来。 江沨抬头一瞥,大概是空调温度太低,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刻在他心头的名字,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他都靠着以前的记忆度过。 方沅澧。 那是初二的暑假,和今天一样炎热的下午。 方沅澧来这个破地方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适应,没有干净的卫生间,没有独立的洗浴房,没有发达的通讯,没有空调,到处都是乱跑的家禽,最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还有喝苦涩的中药。 他精贵的要命,平时的胶囊药片都得一颗一颗的吞,嫌苦不说,还觉得硌嗓子。 更别说是中药,中药性苦,每次喝倒胃里,苦涩中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让方沅澧横竖都不舒服。 刚放暑假,他发烧烧成肺炎,他爸妈信不过医院的医生,说什么都要把他送到爷爷奶奶这里来。 爷爷奶奶退休后也不肯好好休息,非得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乡下来当什么卫生院院长,不然他怎么会遭这些罪。 一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方沅澧连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泛恶心。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瓷碗,黝黑的中药在碗中荡漾,折射出他难看的脸色,热气迟迟不肯散去,苦味儿也一个劲儿地往他鼻腔里钻。 奶奶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安慰,还拿方沅澧当小孩哄,“冷了就更苦了,你快喝了,奶奶给你拿糖去。” 一碗中药,方沅澧能墨迹半个小时。 “方院长在吗?”正当方沅澧犯难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方沅澧闻声看了过去,门口站着个高瘦的身影,逆光之下,五官也看不大清晰,恍惚间方沅澧觉得这人比这碗中药还黑。 来人也怔了怔,目光久久停留在方沅澧的脸上,大概是屏住了呼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直到方沅澧脸色愈发难看,他才收敛地低下头。 奶奶回头招呼着,“江沨啊,怎么啦?” 叫江沨的男孩没敢再去看方沅澧,侧身想要让出道来,支支吾吾道:“我发烧了…昨天晚上烧的,我以为睡一晚就好了,但是还是烧…” 乡下人小病一般都硬抗,大病直接进县医院,没毛病都得熬出毛病来。 奶奶低声跟方沅澧嘱咐着,“快把药喝了,奶奶先去药房拿药。” 压根没注意到方沅澧瘪了瘪嘴,转头又跟江沨说道:“都一晚上了,你家里人呢?打一针好得快。” “我妈带我姐姐她们去我外婆家了。”江沨摆摆手,赶紧朝外面站了站,脸上因为发烧浮现的红晕明显了许多,“不打针,吃药吧。” 这种劝不得,人家不会听的,奶奶转身往梯坎下的药房走。 江沨偷偷看了方沅澧一眼,被方沅澧逮了个正着,心脏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在不听使唤地蹦跶,原本就发着热的他,觉得更烧了,生怕被方沅澧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江沨赶紧朝着奶奶的方向跑去。 方沅澧冷嗤一声,他还没墨迹够,不想这么轻松地把药喝了,于是端着药碗也跟上前去。 奶奶替江沨拿好药,每一种药的药量和他说了个明白,“饭后吃,别忘了。” 江沨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片放嘴里一放,一抬头一咽喉,连杯水都没要,一把药片就被他生吞了下去。 这种豪迈地喝药方式,奶奶在乡下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正好拿来教育方沅澧。 “沅澧,你看看人家。” 方沅澧脸色更黑了,两腮帮子动了动,压根咬得咯吱作响,他眼睛生得大,像是硬生生的要在江沨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暗骂道:“野蛮人,土包子。” 第一次见面,江沨对方沅澧的害怕,像是被烙印在了血脉之中,总觉得方沅澧是猫,一言不合会扑上来咬人。 猫爪子再怎么锋利,也是猫,再加上江沨不是个怕疼得人,所以连江沨自己也纳闷,他为什么会在方沅澧面前畏首畏尾的。 包括现在也是,江沨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嗓子里咕噜咕噜地咽着唾沫。 显然,方沅澧也吓了一跳,眼神光闪烁,旋即又镇定了下来,只是淡淡地别开脸,没了初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 “江总,我是县电视台的记者,我叫吴霞,负责这次专访。”和方沅澧一路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见到江沨的瞬间,赶紧起身递上了名片。 听到女人的声音,江沨回过神,“您好。”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的名片。 打从见到方沅澧那刻起,江沨的沉着冷静像是大风中的沙雕,顷刻瓦解。 吴霞和江沨说话很殷勤,“我代表台里感谢江总…” 江沨已经听不见吴霞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聒噪,余光时不时去瞟着站在一旁的方沅澧。 这么多年,方沅澧的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身形依旧清瘦,气势大不如前,可那份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还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方才在外面沾染的暑气还未散去,方沅澧鼻尖上泛着汗珠,偏着脑袋,徒留给江沨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吴霞官话说了一大堆,总结道:“不耽搁江总时间了,我们尽快开始吧。” “啊?嗯…”江沨惊觉自己的失态,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吴霞早就看出江沨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盯方沅澧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她赔笑道:“这是台里才来的新人,愣头愣脑的。” 不说巴结江沨吧,好歹打个招呼,也不知道方沅澧在想什么。江沨进来好一阵了,他一句话也不知道说。 平时也是,自己数落半天也崩不出个屁来,抿着嘴一言不发,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都家道中落了,还端着这副嘴脸,给谁看啊。 吴霞转头厉声道:“小方,准备一下。” 方沅澧终于开口了,“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痴汉忠犬攻x做精受,女不女王的,我害怕我写不出来,喜欢的点一下收藏,_(:з」∠)_求海星 第二章 方沅澧依旧不怎么说话,开录音笔,递笔记本,随后拿着设备准备进行拍摄。 吴霞蹙着眉头,自己都已经给江沨介绍了方沅澧了,方沅澧还是不开腔。 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吴霞还顾及着大家的面子,对方沅澧忍了又忍。 在江沨印象里,方沅澧不是一个低眉顺眼的人,他眼高于顶,看不起他村里任何的人和物,每次跟自己讲话的时候,冰冷的脸庞上会有精彩的表情。 方沅澧趾高气昂地仰着下巴,说完话会轻蔑的抬着眉尾,眼里全是鄙夷和嫌弃。 很可恨,又让江沨移不开眼睛,方沅澧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他这个乡下土包子面前,在无限的膨胀。 他不知道方沅澧经历了什么,他觉得这个耷拉着脑袋的方沅澧,不是在真正的服从和软弱。 江沨一直都没看明白过方沅澧,现在是,以前更是。 就像是当初江沨不知道方沅澧为什么要瞪他一样,他第一次见方沅澧这样的人,这样好看又气势汹汹的人。 怎么个好看法,方沅澧长得白净,像是这辈子没晒过阳光一样,白得发亮,大抵是因为一直含着药碗,又不肯往下咽的缘故,嘴唇镀上一层亮晶晶的颜色。 他们这里离最近的镇都得坐一小时的三轮车,方沅澧穿着齐膝盖的短裤,雪白的衬衫扎在短裤里,这种打扮,江沨也就在电视机见过。 江沨一想到自己的背心上还有窟窿,他下意识将破口的地方攥住,脚趾紧抓着脚上那双五块钱的泡沫凉鞋。 江沨在方沅澧面前的自卑和小心翼翼,从这一刻开始在他心里扎根了。 拿了药江沨不好再在卫生院待着,他也不敢老偷摸着看方沅澧,揣上药包同手同脚地往外面跑。 奶奶一边劝方沅澧喝药,一边又说起江沨,“他就住卫生院前面的,你不是嫌不好玩吗?江沨对这里熟,你让他带你玩。” 方沅澧烦死了,光听江沨这名字就土了吧唧的,还要他带自己玩,刚刚站那么远,他都觉得嗅到了江沨身上的牛粪味儿,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 他垂着眼睛,一鼓作气把中药咽下去,苦涩的味道还未散去,“奶奶,我想洗澡。”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想洗个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热水器,可方沅澧奶奶心疼他,也不嫌麻烦,大热天给他烧水洗澡,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才把这位少爷伺候舒坦。 这片是重点扶贫地区,有钱都没地方花,村里唯一称得上是小卖部的地方,方沅澧去过一次。 里面卖着他见都没见过的小蛋糕,透明的塑料包装上裹着厚重的油渍,打印的名字也模糊不清。 一毛钱两片的辣条,论片儿卖,买的人都是自己伸手从里面掏一片出来,他光是看着都没有食欲。 最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汽水,好赖说没别的吃的,方沅澧能买瓶雪碧吧,稍不注意,就差点没发现,这玩意不叫雪碧,叫雷碧。 他长这么大,也就是来这个地方才知道,连雪碧都有假货。 他发誓再也不会走入那个小卖部。 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去,出了卫生院,门口是满世界乱跑的鸡鸭,人一经过,它们比人还凶,唧唧嘎嘎的,方沅澧见得少,第一天到的时候,还被吓得不轻。 马路两边都是田,田连着田,这里除了田,就是山。 可卫生院里也不好玩,卫生院里住着方沅澧奶奶一家,干净一点,清静一点,一排平房都是爷爷奶奶的,但连台像样的电视机都没有。 这台破破烂烂的电视机,没有遥控器,换台得到电视机跟前拧,统共就五个台,翻来覆去的放一些当地电视台演的情景剧。 方沅澧觉得自己再多待几天就要臭了,不管他怎么洗澡,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泥土的味儿,细闻还能嗅出点鸡屎的味道。 谁叫他身体不争气,他得在这儿待满一个暑假,整整两个月,闻两个月的鸡屎味儿,喝两个月的中药。 一想到这些,刚刚洗完澡的方沅澧又开始泛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慢吞吞地往卫生院外走。 方沅澧今天算是运气好,门口没有成群结队的鸡群鸭群堵着去路,他刚往前走两步,眼瞧着街对面的身影有些眼熟。 就方沅澧金贵的功夫,人家江沨带病遛了圈牛,城里遛猫遛狗的,遛这么大物件的,方沅澧根本不想靠近,他不承认是害怕,嫌臭的事情,能叫害怕吗? 背后冷飕飕的眼神,让江沨打了个寒颤,炎炎夏日,背脊上像是渗出一层冷汗,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面无表情的方沅澧。 江沨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什么毛病,一会儿不见的功夫,又换了套衣裳。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毛病,他老是想偷偷地看方沅澧。 隔着条大马路,江沨拉了拉牛的鼻环,想要快点折回家去,可牛怎么拽都拽不动,鼻腔里还发出了不满的哼鸣声。 这里偏僻到一天只有两趟班车,不到逢年过节,连私家车都看不到,不然怎么轮到一个人牵着牛这么猖狂地走在马路牙子上。 方沅澧往前动一步,江沨就拉着鼻环猛地扯一下,他再走一步,江沨就再扯一下,像是很惧怕自己一样。 方沅澧觉得有趣,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马路边,隔着一段距离,一言不发地盯着江沨。 被方沅澧盯得实在没了法,江沨磕巴道:“有…有事吗…” 江沨慌乱地眨了眨眼皮,目光不受控制地游走在方沅澧的小腹上。 天气炎热的不是一星半点,方沅澧刚洗完澡出来,这才站着没多少功夫,棉质的T恤吸收了汗液,紧紧地贴服在他的肚子上。 T恤颜色很浅,小肚子随着呼吸在微微起伏,江沨像是能透过T恤,看到方沅澧衣服下的肌肤。 方沅澧能感觉到江沨对他的畏惧,先前的优越感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让他越发得得意。 他没有注意到江沨的眼神,近乎嫌弃地问道:“你要去哪?” 他俩又不熟,先前连句话都没说上,再加上方沅澧态度恶劣,像是江沨欠他百八十万一样,江沨没有理由去搭他的腔。 可方沅澧蹬鼻子上脸的功夫一流,见江沨还愣头愣脑的,他催促道:“我在问你话!” 方沅澧普通话标准,腔调很奇怪,冷冰冰的,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江沨木讷地指了指田后的一排平房,“回家…” 方沅澧顺着江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木质的大门敞开,这片儿都这德行,不出远门,没几个人关门。 院子里的桌子板凳凌乱的横陈着,幸好江沨家修了栅栏,鸡都圈在鸡圈里。 方沅澧想起江沨说自己是一个人在家,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命令,“我能去你家吗?” “啊?”乡里串门是常事,可自己跟方沅澧不熟啊,况且他言语中的嫌弃,不像是很乐意去自己做客,可江沨不知道怎么拒绝,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惊喜。 “啊什么啊?”方沅澧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你牛刷过吗?” 这味儿是大了点,但江沨算是和这牛一起长大的,早就习惯了,他摇了摇头。 哪料方沅澧不客气地问道:“那你洗过了吗?你跟它的味儿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就尽量日更,有时间就多更一章?哈哈哈哈哈哈,随心所欲_(:з」∠)_ 还是求海星, 第三章 直到方沅澧站在院子里,江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至少他觉得,方沅澧打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很嫌弃,明明比自己矮一大截,可眼神中的鄙夷,压得江沨喘不过气来。 农村人本来就不讲究,特别是江沨妈妈没在家,他偶尔把鸡放出鸡圈,鸡屎也没人收拾。 他偷偷去看方沅澧的表情,见方沅澧脸色酱紫,脚尖已经朝着另一边,随时都想逃跑一样。大概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自己要求要来的,他又拉不下面子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江沨妈妈老看什么哑巴新娘之类的电视剧,什么少爷少爷的,江沨偶尔也跟着看,他现在觉得方沅澧也挺像少爷的。 方沅澧明明穿着短裤,裤腿都到膝盖上了,还生怕扫到地上的鸡屎,双手提着裤子两侧,双脚也踮着,蹙着眉头,屏住呼吸,要打量好一会儿,才能选一块儿干净的地方下脚。 照江沨这样漫山遍野跑的野小子看来,是有些做作同时又觉得可爱,江沨没憋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踮着脚站本来就站不稳,听到江沨的嘲笑,方沅澧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他知道他现在个样子很狼狈,可是江沨一个土了吧唧的乡下人凭什么嘲笑他,敢踩鸡屎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谁都能笑话他,就江沨不行。 方沅澧翻脸比翻书还快,江沨莫名很怂,他想看方沅澧的各种神态,又害怕方沅澧生气,赶紧收敛起表情,摇了摇头。 方沅澧还是觉得被下了面子,江沨错就错在不该笑他,“你过来。” 他颐指气使地朝江沨勾了勾手指,江沨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也不问缘由,径直朝他走过。 听到方沅澧还吊着嗓子指挥,“再过来一点。” 江沨又朝他挪了一截儿,哪料脚背上一沉,方沅澧踩着他的脚走到家门里。 不是很痛,但又带着点侮辱性质的动作,放到别人身上,任谁都会翻脸,但江沨木讷地看着自己脚背上的印子,方沅澧不重,脚背上的刺痛感也不够明显,至少不够江沨喊疼的。 方沅澧扬起下巴得逞地朝他笑笑,似乎在告诉江沨,这就是嘲笑他的下场,可江沨给他反应很平淡,别说是生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不到江沨气急败坏的表情,方沅澧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一甩脸子往屋子里走。 江沨想跟进去,可是一想到刚刚方沅澧问他洗了没,他抬起胳膊嗅了嗅,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只是本能的想要讨好方沅澧。 他跑到洗衣台边拿起水管冲洗着,从头到脚,等他甩着湿哒哒的脑袋地往里走时,方沅澧正站在屋子里一脸不悦地等着他。 “怎么了?”江沨浑身湿透了,想要换衣服,又不好意思当着方沅澧的面,只能就着一旁的帕子,胡乱擦了擦头发,期间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干惹方沅澧心烦的事情。 这副德行把方沅澧糟心坏了,就算是大夏天,也没有拿冷水冲头的道理,他越来越想不通,这个乡巴佬脑袋里装得什么。 方沅澧翻了个眼白,“你房间在哪?” 在他的认知里,到别人家里,不能随便乱窜,只能去江沨的房间。 江沨有些迟疑指了指楼上,他不太想让方沅澧进去,太乱了,一想到方沅澧那种轻蔑,像是看垃圾堆的眼神,江沨心里火烧火燎的痒痒。 这上二楼的楼梯也修得不讲究,连个像样的扶手都没有,方沅澧靠着墙壁走,生怕一走神掉下去,嘴里还念叨,“你家里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听得江沨云里雾里的,什么安全,家里还翻新过,也没谁说过有什么不妥啊,他们也没摔着过,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江沨的房间可以用鸡窝两字形容,换洗的衣裤到处都是,板凳也横七竖八地挡在路中间,方沅澧踏进房间时还愣了愣。 幸好江沨反应够快,飞快地将衣裤塞到看不到的地方,给方沅澧腾出坐的地方,又将窗户打开通通风。 方沅澧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他环视一周,哪怕江沨刚刚“收拾”了一番,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只能矮个里面挑高个,赏脸走到江沨床边坐下。 江沨像是个仆人一样,自觉站在方沅澧身边,也没说找个凳子坐下,好像这不是他的房间,该是方沅澧的家。 对于江沨的表现,方沅澧很是满意,朝床里挪了一截儿,双脚离地,双腿晃悠。 乡下的床铺也看着都像是老古董,木质有栏杆的床,只有床板没有席梦思,一动还吱呀作响。 方沅澧奶奶家也是这样的床,方沅澧跟豌豆公主一样,这几天睡得他腰酸背痛。 看到江沨唯唯诺诺的半天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方沅澧莫名的烦躁,甚至想迁怒于江沨。 不客气道:“我渴了。” 幸好江沨家有现成的凉茶,他赶紧下楼将搪瓷杯端上来。 方沅澧看到晃动的茶水,深不见底,裸露出来的杯壁上还残留着焦黄的茶垢,夏天苍蝇满天飞,算是苍蝇给方沅澧面子,只是在杯口扑腾。 方沅澧脸都绿了,更不可能伸手去接。 江沨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平时他没那么讲究的,可给方沅澧的喝的,确实让他迟疑了阵。 他伸手扇了扇杯口,想要撵走苍蝇,绿头苍蝇根本不怕人,敷衍性地煽动翅膀,咕噜一下,扎进了茶里。 江沨怕方沅澧发火,把茶杯放得远远的,又从楼下拿上来一瓶奶,本能地用衣服擦了擦才递给方沅澧,“喝这个吧。” 茶的事情让方沅澧觉得恼火,悻悻地接过奶,绿色包装上,写着酸酸乳,只是名字打印粗糙一看不像是真货,有过雷碧的经验,方沅澧拿着奶反复翻看,这才发现这玩意不是“伊利酸酸乳”,是“伊列酸酸乳”。 方沅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江沨这人老实也看不懂别人的脸色,赶着趟的挨骂,催促着,“喝吧。” 又怕方沅澧金贵到懒得插吸管,他趁着方沅澧生闷气的功夫,又将吸管插上,重新塞到方沅澧手里。 山寨酸奶从吸管口上散发着浓浓的廉价味儿,方沅澧嗅了嗅,实在下不了这个口。 江沨以为方沅澧是不好意思,又道:“喝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这个地方的零食,方沅澧早就在小卖部见识过一次,可他没来得及喊,江沨已经冲下楼去。 沉闷的脚步声咚咚直响,听得方沅澧心惊胆战,他总觉得江沨会拿上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肠胃翻涌。 作者有话说: 不要讨厌受,他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要觉得攻贱(我哭了)淦,谈恋爱反正是要卑微一点 当然我也没有给任何牌子打广告,雷碧和伊列也没给我钱o(╥﹏╥)o 第四章 “给。”江沨端了盘炸小黄鱼,盘子估计刚拿水冲过,伸到方沅澧面前的时候,还甩了人家一脸水。 方沅澧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脑袋微微后仰,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肯伸手去接,“我不要。” 炸小黄鱼看着没那么糟心,鱼表皮被炸得金灿灿的,很是酥脆,隐约还能嗅到香味,看着也干净。 方沅澧其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就是作得要命,不想给江沨这个面子而已。 江沨以为他是客气,又怕他觉得不干净,画蛇添足解释道:“没坏,我妈走的时候炸的,我家有冰柜。” 见方沅澧还是不接,江沨将盘子推到方沅澧手边,转身又往外走。 “西瓜,我家种的,我给你切。”说罢,江沨拖出来把刀,作势就要往下切。 这天气,正是西瓜成熟的好时节,也不知道江沨哪来得这么大力气,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拿着刀,刀口刚接触到西瓜皮,能听到瓜皮炸裂的声音。 听得方沅澧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从耳根子处蔓延到全身,他几乎惊叫起来,“我都说了我不吃!” 这一嗓子,吓得江沨手上一顿,他举着西瓜不知所措,到底要怎么对待方沅澧才会让他满意。 说话冷淡点,方沅澧比他还冷淡,说话热情点,方沅澧还是嫌他烦,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吼完后,方沅澧破天荒的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但骄傲如他,怎么会在江沨面前承认错误,磕巴道:“我都说了我不吃你还切,待会儿西瓜水流一地,你烦不烦啊…” 方沅澧越说声音越小,江沨云里雾里的,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方沅澧嫌脏。 “那我给你拿个勺吧。”别看江沨愣头愣脑的,完全是行动派,有时候也不怎么听方沅澧的意见。 就拿西瓜这件事来说,他对方沅澧的话有了自己的理解,就听不到方沅澧说不吃的事情。 自顾自地又抱着西瓜出去,找了个洋瓷碗把瓤都挖出来,又搁上勺子重新递给方沅澧。 人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方沅澧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好意思让江沨下不来台。 心不甘情不情愿地接过洋瓷碗,捏着勺子在碗里拌了拌。 西瓜成熟的特别好,沙瓤的,光是闻着都有股香甜的气息。 见方沅澧还是恹恹的,江沨又劝慰道:“很甜的。” 方沅澧捧着碗,抬头瞥了他一眼,又磨磨蹭蹭地从床上下来,江沨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他身后,没完没了地问:“你不吃吗?真的很甜,我家种的,比赶场卖得甜。” 一破西瓜而已,有什么可嘚瑟的,受不了江沨这副炫耀的劲儿,方沅澧想想自己什么水果没尝过,几毛钱一斤的西瓜,搁平时他都懒得张嘴。 方沅澧剜了一眼江沨,江沨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许,恶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恶狠狠道:“我不习惯坐在床上吃东西。” 城里人讲究多,规矩多,江沨理解,他赶忙把板凳支到方沅澧腿边,顺手擦了擦板凳面,在这儿坐下正好对着桌子,“那你坐这儿吃。” 万事顺着方沅澧的意了,他才坐下尝了一小口,正如江沨所说,很甜,又解渴。 大热天的,西瓜大概是最配这个季节的水果。 可方少爷的赞美之词不轻易表露,不咸不淡地说道:“一般。” 方沅澧不发火就是给自己最大的面子了,江沨有点高兴,脸上一乐,又将小黄鱼端到方沅澧手边,“那你吃这个。” 小黄鱼毕竟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油炸的还是冰凉的,方沅澧是个少爷胃,根本吃不了这种东西。 他不耐烦道:“我不吃,吃了拉肚子。” “干净的。”也不知道江沨什么毛病,他以为他自己面子有多大,非得方沅澧卖他这个情面。 “冷的,我吃了拉肚子,你烦不烦!”刚刚因为江沨的殷勤所产生的那点羞愧荡然无存,方沅澧手上大力推了一把盘子,小黄鱼有好几只荡到桌子上来了。 前一秒还好好的,一句话不对付,这脸色立马就变了,江沨尴尬地将小黄鱼端到一边。 他平时也就这么吃的,不知道方沅澧这么讲究,明明没怎么做错,他却是满腹的愧疚。 “哦…那我下次热好了给你吃。” 方沅澧不知道江沨为什么这么执着让他吃东西,他耐心到了极点,不断往嘴里塞西瓜,又觉得索然无味。 人方沅澧都不搭腔了,江沨还没眼力劲儿,自顾自地说得起劲。 “我妈炸得小黄鱼也特别好吃,最近她不在家,不然你能来我们家吃饭。” 方沅澧冷嗤了一声,他犯得着特地来江沨家吃饭吗? 这小黄鱼就手指大小,有什么可吃的,他家又不是没人给他做饭,吃什么吃。 也不知道江沨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一直巴巴个没完,方沅澧都没理他,他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妈妈做饭好吃吗?” 方沅澧手上都做一滞,不温不火道:“我妈不做饭,我家有保姆。” “哦。”江沨隐约觉得自己问错话了,摸了摸鼻子,没再多嘴。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脑袋,偷看方沅澧吃西瓜,方沅澧嘴唇颜色较淡,但现在被西瓜汁染成了鲜红色,湿哒哒的。 有一口没一口地往递着西瓜,勺子到嘴巴的时候,方沅澧缓缓张开嘴,时不时能看到他殷红的舌尖。 方沅澧吃东西慢条斯理,四处张望找了张纸,西瓜籽是一颗一颗的往纸上吐。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帧画一样的,缓慢地叫人抓心挠肝,江沨不懂方沅澧怎么这么墨迹,怎么又这么耐看。 正当江沨想的入迷,吴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江总,现在还不是收成柚子的季节,一般像是夏季,村里会有其他的水果吗?” 江沨猛地瞟了一眼镜头,方沅澧大半张脸被设备挡住,他看不清方沅澧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到雪白的颈子上,喉结滑动着。 那种紧张和刺激的感觉,和当初偷看方沅澧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村里…”江沨捏了捏拳头,“不少人家还自己种西瓜,但是不怎么拿出去卖,就夏天自己家里吃的。” 躲在设备后面的人动了动,手指关节捏着设备时都泛白了。 那种心照不宣的紧张,像是具有感染力,江沨甚至察觉到,方沅澧不像小时候那么的嚣张跋扈。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就是个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舔狗不是贬义词,就是对痴情调侃的说法o(╥﹏╥)o 第五章 走完专访的流程,村长必定会肯定会留大家吃饭,村子早就不像以前那么穷,村镇府都有食堂。 毕竟是县电视台的人,食堂安排的宴席也挺丰盛,村长加上书记,和江沨、电视台的人,一共五个,菜盘子摆了满满一桌。 一行人都客气,江沨推辞着不想先落座,等到站到方沅澧身边时才坐下。 方沅澧顿时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他小时候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想跑的时候,肢体语言特别丰富,双脚朝着外面的方向,怎么都不肯转过身来。 热菜冷菜都上齐了,村长客气道:“随便吃,当自己家,别客气,今天这么热,还麻烦你们来一趟,吴记者,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提几个西瓜回去吧,你和这个…” 村长一时语塞,这个不怎么吭声的年轻人,到现在都没自我介绍过,村长的手朝方沅澧抖了抖,“就这个年轻人…叫…” “小方。”吴霞没见方沅澧这样不活泛的人,怎么提点都提点不醒,“人村长跟你说话。” 方沅澧梗着脖子,实在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他拉不下脸来巴结任何人,连敬酒这种动作都显得格外生疏,“村长,我叫…方沅澧…我敬您…” 村长跟着打圆场,乐呵呵道:“小方!小方!” 这种场合喝的都是白酒,主要是显得正式,酒还没到嘴边,方沅澧已经闻到熏人的酒气,他吞了口唾沫,准备一闭眼,一仰头,把酒喝下去,哪料手腕上一紧。 “我帮你喝。”江沨鬼使神差地拦住了他,众目睽睽之下,江沨喝完又冷静从容道,“村长,先吃饭吧,他们那么远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江沨早就不是那个跟方沅澧一讲话,就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小男生。 他能神情自若地当着众人面,大大方方替方沅澧做点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讨好方沅澧的德行刻在了江沨的基因里,他拿过桌上的白酒,用酒水涮了个碗。 又将热菜换到方沅澧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方沅澧说道:“吃吧。” 大家离得近,大老板没有动筷的前提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俩,虽然很费解的江沨的举动,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方沅澧如芒在背,捏着筷子把脑袋耷拉的更低,他不知道江沨想干嘛,艰难开口,“谢谢江总。” 江沨什么都不想干,他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能力,给方沅澧大开方便之门。 有钱就有人巴结,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哪怕错的也是对的。 江沨自打生意做大了就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怎么枉用这种能力,平时也没这么唐突。 他也不是想在方沅澧面前显摆什么,他只是记得方沅澧肠胃不好。 方沅澧在他家吃了小半个西瓜,回家拉了一下午的肚子。 下午江沨还不知道,傍晚拉着牛站在街对面,不见方沅澧出来,他跟中了邪似的往卫生院里走。 这会儿方沅澧的爷爷方院长在药房里,见江沨对着石梯上探头探脑的,“江沨,看什么呢?” 江沨一哆嗦,像是偷看大户人家的闺女被逮个正着一样,“我…”他脑子里咕噜一转,老实人难得撒谎,“我发烧了…” 方院长是中医,朝江沨招手,“你过来,我把把脉。” 江沨哪敢啊,他下午吃了药就退烧了,这一把脉不都露馅儿了吗。 他忸怩地站在原地,“不用…给我点药片就行了…” 当医生哪能让病人自己开药,但方院长还没开口,方沅澧奶奶站在石梯上喊道:“老头子,你听着点沅澧的动静,我去后面摘点菜。” 见江沨这么大一人杵在哪,奶奶诧异道:“江沨,你怎么来了?” 卫生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生了病的人才会来。 江沨发烧的事情,方院长还没来得及说,江沨往前走了两步,“方奶奶,你孙子他怎么了?” “拉肚子,哼哼一下午了,我去摘点青菜给他做汤。” 江沨嘴比脑子先行一步,“我能上去看看他吗?” 奶奶怔住,旋即又道:“去吧去吧,有什么能不能的。” 江沨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方沅澧在里面嚷嚷,“奶奶…” 紧接着,有柜子被撞击的声音,方沅澧还不依不休,“奶奶!奶奶!” 方院长家里毕竟都是城里来的,哪怕是乡下房子,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江沨站在房门口,往里张望了一阵,床上有些凌乱,他又伸长了脖子,看到里面那屋有人影的晃动。 “奶奶!” 确定方沅澧在里面后,他才不声不响地朝里走,“你奶奶她去摘菜了。” 坐在痰盂上得人吓得一哆嗦,方沅澧涨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去遮掩双腿,气急败坏的,“谁叫你来的!滚出去!” 痰盂这东西,只有女人小孩半夜起夜不方便才会用,方沅澧娇贵,又拉得双腿发软,他更是不愿意去外面的厕所。 方沅澧虽然清瘦,但还是男生的骨架,夹着双腿坐在痰盂上,光着小半个屁股,看着有些滑稽。 但江沨不敢笑,紧贴着门板,确定方沅澧不会追上来打他后,他也没打算走。 这辈子就没这么出丑过,方沅澧恨不得跳起来,把江沨眼珠子挖出来,“你还看!” 方沅澧急得眼睛都红了,就像是有些小男生讨人嫌,故意惹人家女生生气一样,可江沨没想过故意怎么着方沅澧,他哪敢啊。 就是看着方沅澧眼睛红,鼻尖红,嘴唇也是红的,有些走不动路。 见江沨不怕他,方沅澧厉声尖叫了起来,“滚出去!” 这声把方沅澧的爷爷奶奶都给招来了,奶奶手里还拿着菜,“怎么了,怎么了啊,老远就听听见你在嚷嚷。” 方沅澧指着门口的江沨,“谁让他进来的,我就是吃了他家的东西才拉肚子的!” 江沨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奶奶先开口,“下午沅澧是你去你们家玩了啊,他在这儿没伴儿,你平时多带着他点,脾气就那样,家里给宠坏了。” 比起这些,江沨还是更担心方沅澧拉肚子的事情,他解释道:“下午他就吃了点西瓜,没吃别的了。” 方沅澧被人围观拉肚子,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根本不想听江沨狡辩,催他奶奶道:“把他赶出去。” “这孩子。”奶奶拉住江沨往外走了一截儿,“他胃不好,西瓜吃多了也爱拉肚子,他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回头奶奶说他。” 奶奶说没说方沅澧的,江沨不知道,自打这之后,冷的、不新鲜的东西,他都不敢给方沅澧吃。 方沅澧就是金贵,跟他这种喝井水长大的人不一样。 第六章 方沅澧人虽然在房间里,可声音够大,奶奶没在往外面多久,就听到她孙子扯着嗓子叫唤。 “奶奶!你让他滚啊!”要不是不方便起身,方沅澧估计这会儿都冲出来亲自撵人。 奶奶不好晾着江沨,催促着方院长,“老头子,你进去看看。” “不准进来!不准进来!”方沅澧现在看谁都不舒坦,逮到谁都想发脾气。 方院长也是左右为难,“你看看沅澧,不让我进去。” 江沨愧疚难当,站到门外后,紧紧地贴着墙壁,确定方沅澧看不到他,又小声道:“方奶奶,你进去看看他吧。” 方沅澧家里确实溺爱他,奶奶进去后,温声细语的安慰他,声音太小了,江沨听不大清楚。 只听到方奶奶站在里面喊方院长进去,紧接着方沅澧又端着痰盂去了后山,一家人围着方沅澧忙前忙后。 方沅澧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没完没了,带着点哭腔道:“我自己去倒!” 大概是觉得太丢脸了,金贵的方沅澧也不嫌脏,朝门口追了两步,腿软得厉害,扶着墙壁生闷气。 奶奶给方沅澧倒了热水,“你快别折腾了,等你好了再自己去倒,还难受吗?” 方沅澧磨蹭到床边,肚子里翻涌的感觉减弱,他仰在床上微微喘着粗气,“好点了。” “你躺会儿啊,奶奶去给你煎药。” 方沅澧没说话,翻了个身,哼鸣了一声。 方家人忙里忙外的,没有注意到还没走的江沨,更没注意到江沨又轻手轻脚地折回了房间里。 床上的蜷缩成一团,用毛巾盖着脑袋抽泣,身子也一抖一抖的。 方沅澧就是难受,就是生气,他拉得什么都不剩了,就剩了一肚子的火。 正好江沨又是个没脑子又胆大的人,正好撞在方沅澧的火气上。 “你别哭了…”江沨没敢上前去碰方沅澧,只能伏低做小。 方沅澧惊恐地掀开脸上的毛巾,双眼哭得红肿,两腮**着。 幸好江沨反应快,“你别叫…你奶奶去厨房了…” 方沅澧抓起手边的枕头朝江沨扔过去,他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在外人面前光过屁股,他现在恨不得杀人灭口。 枕头砸到脸上不疼,江沨也就没躲,他怕他这一躲,方沅澧更加生气,平静地捡起地上枕头,支支吾吾的,“我不知道…哎…我下次…” 不说话还好,一说还有下次,方沅澧蹭得从床上坐起来,怒火中烧,江沨看着老实巴交的,背地里不知道藏着什么花花肠子。 “你走不走?”方沅澧嚎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嗓子也不大舒服。 江沨叹了口,好声好气道:“那我明天来找你吧?” 他俩第一天认识,方沅澧因为这事,好几天都不搭理人,江沨每天都往卫生院门口张望,运气好能撞上方沅澧出来散步。 四目相望,方沅澧白他一眼后,转身又气冲冲地回到卫生院里。 因为刚刚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倒是吴霞多嘴问了一句,“江总和我们小方认识啊?” “不认识。”一直不怎么开腔的方沅澧,突然抢在了前头。 人都不认识了,江沨也不好意思赶着往上贴,他不知道方沅澧是怎么想的。 或许还是嫌自己烦,还是想划清关系。 外人面前,他俩认不认识,江沨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挺害怕方沅澧真的把他忘了。 这顿饭吃得方沅澧如同嚼蜡,他拼命静下心去发呆,不去注意旁边的江沨,可是好像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 也对,江沨现在是主角,人人都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人家开口问一句,江沨出于礼貌就得回答。 江沨早就过了变声期,声音也比小时候浑厚有力,沉重的音调不疾不徐,方沅澧没办法关上自己耳朵,江沨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在他的印象里,江沨又内敛又笨拙,不像现在这样有条不紊。 吃过饭后,江沨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回去,“正好我也要回县里,顺路。” 不用村镇府另外安排车辆,吴霞求之不得,但苦了方沅澧,他早就坐立难安,一想到还要坐江沨的车回去,一路上还不知道出什么岔子。 这地方来时容易,走就没那么简单,他单独去等班车不合适,村里也不会为他制备专车,只能强忍着心烦闷声跟上。 加上司机有四个人,方沅澧被安排到了副驾驶,路上都是吴霞在和江沨套近乎,直到进了县城天色渐晚。 江沨特意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吴记者你们不用回电视台吧,直接送你们到家门口吧。” 方沅澧猛然想起,吴霞会在他前面下车,又听到吴霞乐呵呵地答道:“麻烦江总了。” 吴霞下车时,江沨也跟了下去,顺手关了上了车门,只手撑在车门上,以防方沅澧下车。 从村里拿了不少的水果,司机帮吴霞拿下后备箱后,江沨吩咐道:“小王,你帮吴记者送上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透过车窗,方沅澧能看到江沨的身影,他掰了好半天车门都没打开,颓然地愣在了原地,如果他知道江沨能持之以恒地接近他,他砸玻璃都会从这里跑出去。 眼看着司机和吴霞远去的背影,方沅澧敲了敲玻璃,江沨这才松开车门,不疾不徐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能自己打车回去。”江沨把司机支走的举动,让方沅澧毛骨悚然,他以前对江沨很过分,现在的江沨,想要报复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的。 江沨居高临下地挡在车门口,语气不似威胁,“你的设备,还有从村里拿的水果,东西很多,我送你吧。” 他没去强迫方沅澧,但是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决定,两人僵持之下,后面的车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 江沨俯身钻进车门,上半身架在方沅澧头顶,重新帮方沅澧系好安全带,垂着眼眸,语气温柔,“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好晚了,这里也不太好打车。” 作者有话说: 江总胆子没那么大,就敢送人回家,别的暂时还不敢想 第七章 方沅澧没敢动,总觉得江沨轻飘飘的一句话都是在威胁他,他小时候对江沨挺过分的,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要江沨对他的话唯命是从。 他因为被江沨看了屁股的事情,生了好几天的气,江沨也牵着他的牛,在街对面站了好几天。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江沨终于逮到机会往方沅澧面前凑。 那天方沅澧吃过午饭从卫生院里出来,运气不大好,刚好遇上从隔壁窜出来的鹅。 鹅这种生物,比鸭子、鸡凶得多,能追你好几条街,方沅澧看得少,也挺害怕的。 但正好江沨站在对面看着他,再怎么害怕,自己的面子不能在江沨面前丢了。 他也实属手贱,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鹅身上砸,鹅哪是鸡鸭那种吓唬吓唬到处跑的。 被方沅澧砸到后,鹅也气不过,仰着脑袋气冲冲地朝方沅澧冲过去。 方沅澧吓得直跳脚,一边惊叫,一边左躲右闪,他越是害怕,鹅追他追得越是起劲,他只能绕着们门口大石头跑,鹅还是没放弃,扑腾着翅膀,要扑上来啄他。 “呜…啊!”方沅澧实在没什么办法,他没见过这么凶得动物,躲在石头上瑟瑟发抖。 江沨看不下去了,飞快跑到卫生院门口,握住鹅的脖子,扔进了一旁的栅栏里。 鹅凶起来比大块头的牛还厉害,方沅澧腿上有些地方都被啄红了,他脸也丢了,金豆豆挂在眼眶里,但面对江沨脾气还是臭。 “谁…让你过来的!”他一边打嗝一边抽泣,江沨站在低处,还得仰着头看他。 江沨摸了摸后脑勺,他答不出方沅澧的话来,毕竟没人叫他过来,他又仰着头去看石头上的方沅澧。 太阳又大又毒,晒得方沅澧有些睁不开眼睛,方沅澧眯着眼睛,嘴唇微微撅起,脸上又红了。 江沨支吾道:“要不然…你下来吧…”他又指了指身后的牛,“我带你去放牛。” 放什么狗屁牛,江沨他配吗?江沨他牛配吗?这算哪门子哄人的法子,正在气头上的人一肚子邪气,脚尖踢了踢江沨的膝盖,“滚开。” 江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方沅澧也没一句好话,更别说现在危险解除了。 江沨被踢得猝不及防,弯下腰去揉了揉膝盖,他怎么说什么都惹方沅澧讨厌,连他自己都想不通。 正当江沨纳闷的时候,方沅澧突然躲在了他的身后,紧紧得捏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栅栏里的大鹅还在扑腾翅膀,眼看又要翻出栅栏,冲着方沅澧来势汹汹。 江沨安慰道:“没事。”他走到栅栏旁,硬生生地将大鹅又往里扔了一点。 转头拍拍手上的泥,又问道:“你跟我去玩吗?牛我洗过了,我自己也洗过了。” 难怪方沅澧没问到江沨身上的味儿了,向来都是别人迁就方沅澧,他习惯了,没觉得自己有错。 他想出去,又想跟江沨生气,跟小姑娘一样扭捏在原地,就是不肯给人家一个准信,就想江沨再求求他。 江沨有时候老实的过分,见方沅澧别着脸不说话,以为人家还是不愿意搭理他,他只能垂头丧气地放他的牛去。 哪料刚转身没走两步,就有小石子砸到他后脑勺上,回头一看,方沅澧气得直跺脚。 自己让江沨走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啊。 “我让你走了吗!”方沅澧命令人成了习惯,对着江沨的时候尤其过分。 江沨人傻了,自己跟他说话又不理人,走了又要发脾气。但江沨能感觉到方沅澧在挽留他,就这一点就值得他暗自高兴。 “那你跟我去吗?”江沨赶紧朝方沅澧面前走了几步。 气还没消,但方沅澧又不想江沨走,嘴上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太热了。” “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让它吃草就行,我带你去摘桑葚吧。” 又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方沅澧听都没听过,“干嘛的?” “吃的,很甜的。”说完,江沨后悔了,他不确定这东西方沅澧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但他又说不出来有吸引力的东西,害怕方沅澧不愿意跟他走,“洗干净了,你少吃一点。” 方沅澧神情古怪地看着江沨,这人就是不安好心,就是想看他出丑。 江沨连忙又道:“不吃也行,我们去玩。” 总算是顺了方沅澧的心意,他气鼓鼓地撞了一下江沨,走到人家前面去了。 方沅澧以前横是有人惯着他,有人给他撑腰,现在他学乖了,拉不下面子的时候,他选择不讲话。 眼看着江沨上了驾驶座,他束手无策,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别看江沨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他心里怂得一批,如果刚刚方沅澧再强硬那么一点,他估计只有给人拦出租车的份儿。 看到方沅澧让步,他也暗暗松了口气,手中早就惊出一层细汗,他握着方向盘问道:“去哪?” 方沅澧看着窗户说了个地址,车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景色在飞快倒退,方沅澧恨不得把脖子都拧断,就是不肯回头。 狭小的车内,车窗紧闭,除了空调的声音,就是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十几分钟的车程,竟然这么难熬。 江沨梗着脖子看着前面的路面,余光偷偷瞥着着方沅澧的动静,如不是能看到方沅澧微微起伏的胸口,他都怀疑旁边的人静止了。 他能感觉到方沅澧对他的抗拒,这比以前冷言冷语的方沅澧,还要让人难以接近,因为方沅澧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面前的老楼,给江沨登堂入室的机会,他固执道:“我帮你拿上去。” 路灯下,江沨的瞳孔在发光,嘴角弧度很浅,很难捕捉到,出人意料的耀眼,方沅澧捏着袋子,被江沨的目光逼得喘不过气来。 陈旧的小区,路灯时明时暗,朝楼道下看去,漆黑一片。 方沅澧抱着设备想逃,“不用了,谢谢江总。” 江沨比他高,比他壮,挡住他的去路轻而易举,他只能等着江沨让他。 江沨还想坚持一下,“东西太多了…我送你…” 作者有话说: 被鹅追了,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想笑啊 第八章 江沨不知道方沅澧的底线在哪里,他年龄长了,胆子也跟着长了,但是也最多敢跟方沅澧犟一次。 巧得是方沅澧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摸不清江沨的意思,他也忍着退让。 见方沅澧松开手里的袋子,江沨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识相地提着东西,跟在方沅澧身后。 楼道里漆黑一片,方沅澧哑着嗓子提醒道:“有点黑,这里没有声控灯。”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沨知道方沅澧是在摸手机,他开口道:“我来吧。” 手机的闪光灯不大,正好能照亮两人脚下的路,江沨跟在后边,借着微弱的灯光,默不作声地打量方沅澧的背影,运气好的时候,能在拐角处,瞥一眼方沅澧的脸。 冷光打在方沅澧脸上,小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方沅澧明明对他村里的路不熟,每次出去,都要挤到江沨前面去,非得要等到不知道路的时候,才会回头看他一眼。 别说是开口求人,连说句好听的方沅澧都不会,金口哪有那么容易开,看江沨一眼都算是服软了。 他记得因为方沅澧被鹅追,自己终于有机会再次接近方沅澧,大鹅记仇的要命,堵在卫生院的门口。 江沨只能早早地牵着牛出现在卫生院门口,等着方沅澧吃完饭,慢吞吞地走出来。 出门时就怂得要命,把江沨拽得死死的,一见大鹅被丢在身后,立马嫌弃地撒开江沨的衣服。 不管江沨做到什么程度,他也总能挑出毛病。 别看方沅澧表面上对什么桑葚野果,一点兴趣都没有,自打两人第一次出去后,没有找着,他都记在心里。 总是阴阳怪气的讽刺江沨,“你说的桑葚呢?你糊弄谁呢?是不是因为我没见过,所以也懒得带我摘,你以为我多稀罕?” 明明很想摘,嘴上偏偏不承认,还非得把人数落一阵,他心里才会舒坦。 前几天没找着,今天江沨换了个地儿,这里草木茂盛,牛也正好能吃草,他拨开茂密的树叶,“你要不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摘。” 方沅澧不肯,“我跟你一起。” 所谓的一起,也不过是方少爷跟在江沨身后指点江山,光动动嘴皮就行。 江沨找了个好地方,紫红色的桑葚摘了满满一口袋,还没来得及给方沅澧看,就听到方沅澧哼哼唧唧的抱怨。 “好多蚊子。” 江沨回头一看,方沅澧抓着手臂挠了一把,雪白的膀子出现了淡红的印记。 方沅澧站在原地跺脚,蚊子围着他不肯走,细长的双腿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疙瘩。 这种地方,江沨一个夏天能来八百回,他皮糙肉厚,蚊子再多也不怎么叮他。 “别摘了!”方沅澧一着急就容易激动,一激动这哭腔就止不住,“你帮我抓一下。” “别抓,别抓。”江沨只觉得方沅澧身上老是香香的,没想到他这么招蚊子。 这片儿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江沨带着方沅澧往回走,一路上肠子都悔青了,“我回去拿肥皂水给你洗洗就不痒了,你别抓了。” 方沅澧现在觉得江沨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是个祸害,不然他怎么老出毛病。 “洗个屁洗,我让我奶奶给我擦药。” 偏方江沨还是知道不少,他愧疚的不得了,“肥皂水洗了好得快,我加油清凉油,我给你擦,你别生气了,这样吧,下次我带你去搬螃蟹,就沿那边的小溪。” 乡村生活,有江沨在大概还能苦中作乐,方沅澧一个大城市来的,见惯了高科技,江沨口里的这些东西,方沅澧稀奇的很。 方沅澧走两步得站到原地抓一会儿,上上下下的,他脾气也上来了。 黑着一张小脸,双手垂下,破罐子破摔道:“我走不动了,我不走了。” 本来牛是可以坐得,可江沨怕方沅澧嫌弃,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背你吧。” 方沅澧看着就没多少肉,江沨平时背他妹妹都能走上半个小时。 江沨哪知道,方沅澧不光嫌弃他的牛,连江沨本人都很嫌弃,只是现下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勉为其难地答应道:“那你蹲下来。” 趴到人肩头,方沅澧还嘀嘀咕咕的,“这么热又这么晒,有什么可玩的,烦死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光顾着跟江沨抱怨,江沨脾气好,对方沅澧脾气就更好了,没工夫去想生气的事情,只想着怎么能让方沅澧高兴点。 他平时都是这么出去的,村里哪怕是小姑娘,都没方沅澧白,晒晒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方沅澧不喜欢,他也就不敢说,“那我下次找个不晒的地儿吧,给你找东西挡挡。” 方沅澧哼哼两声,不置可否,嗅了嗅江沨的脖子,不咸不淡道:“你臭死了。” “啊?刚刚出汗了。” 方沅澧又娇又懒,恹恹地趴在江沨的肩头,不反驳就是对江沨的表现很满意,难得能好生好气地和江沨说话。 “有点饿了。”方沅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觉得我也有点臭了,都是跟你待一起的时间长了,味儿都是一样的。” 这话叫江沨听了,莫名想笑,“那你想吃啥啊?我给你煮面条吧?” 对江沨家的吃的还有点阴影,方沅澧支棱着下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我怕我吃了拉肚子。” “不会!”江沨掂了掂背上的人,“我会煮面条,碗我给你重新洗一遍。” 两人脸颊蹭着脸颊,方沅澧歪着脑袋去看江沨的脸,江沨肤色黝黑,鼻梁笔直,不说话的时候,感觉这张嘴永远不会张开,老实的同时,又显得格外可靠。 “哼。”方沅澧又只是哼哼,抻了抻脚,手够不着,没抓到,“你走快点,痒死我了。” 江沨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快到通向家门口的小路时,他几乎是用跑的,连牛也管不了了。 方沅澧被他掂得到处都是痒痒肉,搂着江沨的脖子咯咯直笑,“你跑慢点…” 第九章 到家江沨特意给方沅澧烧了热水,他这辈子也就对方沅澧有这么仔细过,又重新找了块毛巾给他。 怕方沅澧嫌弃,江沨将毛巾丢进水盆的时候,特意说道:“干净的,我拿的新的。” 哪怕方沅澧什么都不说,江沨都得替他讲究,手掌感觉到水温合适,“你自己试试,打湿了涂点肥皂,我去给你下面条。” 方沅澧有些累了,江沨说什么他都懒得唱反调,“嗯。” 他坐在藤椅上,手上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行了,才按照江沨的说法涂肥皂。 肥皂味道很淡,方沅澧还不至于讨厌,冲了手,盆里的水没剩多少,他扭头喊江沨,“喂。” 江沨一步三回头地注意方沅澧的动静,他没走远,连忙又折回来,“怎么了?” “没热水了。”方沅澧就是懒,他懒得弯腰去提热水壶,在家里习惯了,最近江沨也惯着他。 “哦,好。”江沨麻利地倒掉剩下的水,重新给方沅澧兑好温水,“我真进去了,你坐这儿玩一会儿吧。” 方沅澧怠惰地抬着眼皮去看江沨,他想哼哼,又想让江沨不要走,可肚子又咕咕叫。 权衡之下,淡淡地回应道:“嗯。” 江沨不大放心这样的方沅澧,没什么精神,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他把摘回来的桑葚洗干净,挑了一小撮最红颗粒最大的,又赶紧烧了水煮面条。 院子里,方沅澧脱了鞋子又是袜子,这么大热天的,方沅澧穿得是球鞋,白嫩的双脚离地只有一截儿的地方来回晃动。 方沅澧脚背绷直,脚尖点了点水面,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试好水温后,才结结实实地踩在盆里。 嘴里嘀嘀咕咕着,“不知道这盆是拿来干嘛的。”他哪知道,这是人家江沨的洗脸盆。 脚上一沾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方沅澧冲了腿上的泡沫,舍不得从水里出来。 他从藤椅上起身,脚丫子在水里活动着,提脚用力一踩,水花四溅,流水声惊得旁边栅栏的鸡都开始扑腾翅膀。 夏天,也就是玩水最让人欢喜,平时在家里,方沅澧没那么放肆,正好现在没人管着他,他心里的野马像是脱了缰,自我约束里也越来越不行。 江沨端着碗筷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正好看到方沅澧玩得起劲,自己洗脸盆被方沅澧踩在脚底下,他也不会去计较。 “先把面条吃了吧。”素面没什么看头,但江沨就是煮得特别香,方沅澧嘴上不肯承认,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接过了碗。 再怎么饿,方沅澧吃东西还是很斯文,面条这种食物,在江沨印象里,就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嘬,可方沅澧慢条斯理的,鼻尖、嘴唇都被热气熏得通红。 吃完面条又是桑葚,紫红色的桑葚颗粒饱满,方沅澧吃饱了心情也好,赏脸多吃了几颗。 一顿饭吃下来,方沅澧还没从盆里出来,人也是彻底精神了,听到江沨说道:“别踩冷水里了,出来吧。” 方沅澧一有精神就想找江沨的麻烦,他扭了扭身子,躲开江沨的手,“我不。” 没等江沨反应过来,方沅澧就着盆里的水,一个劲儿地往人江沨身上踢,江沨不是拧不过他,只是怕一失手弄痛他而已,只能敷衍性地躲了躲。 江沨裤腿上湿哒哒的,飞溅起来的水花,连他额前的刘海都打湿了,方沅澧见他这副狼狈样,笑得格外欢。 方沅澧很少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来很甜,一点都看不出平时冷冰冰又欠揍的样子,连眼睛的光都是暖的。 看着方沅澧的笑容,江沨也被感染了,裂开嘴跟着傻笑,连水花他也懒得躲。 这么多天了,他总算有种亲近了方沅澧的感觉,没等到他高兴够,方沅澧脸色一变,抬着下巴质问道:“你笑什么?” 知道方沅澧就是这脾气,江沨憋住笑意,摸了摸后脑勺,立马岔开话题道:“你还困吗?睡会儿觉吧?” 之前方沅澧来过江沨家后,这里也嫌弃,那里也嫌弃,江沨特意打扫了一番,连床单都换了。 方沅澧这人就是嘴犟,被江沨戳中心里的想法,也不肯承认,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指了指腿上还没消的疙瘩,“我这儿还是痒。” “那上楼我给你涂清凉油。” 方沅澧还是没有动的意思,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沨,像是有话要说。 江沨最怕方沅澧不说话,紧张道:“怎么啦?” 反正这儿就他和江沨两个人,方沅澧也不知道害臊,理直气壮道:“你背我上去吧。” 当初也是这样的楼梯,方沅澧耍过第一次赖后,总是要江沨背他上楼,江沨的思绪戛然而止,听到方沅澧摸出钥匙的声音。 “江总我到了。”方沅澧连门都没打开,先下了逐客令,“麻烦您了。” 所谓的谢谢,不过是口头上的敷衍,连让江沨进去喝口水的意思都没有。 江沨也不敢强求,最大的倔强,也就说了句,“开门吧,东西放下我就走。” 方沅澧在逃难,他没底气在江沨面前高高在上,可他更没勇气在江沨面前点头哈腰。 人的骄傲绝大多是来自于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可方沅澧的骄傲,早在他爸爸受贿入狱后就消磨殆尽。 那个时候他大二,爷爷奶奶也在前些年相继去世,他爸爸人到中年,职位越高,心也就越高,当时不光受贿,和方沅澧妈妈的感情也出了问题。 方沅澧爸爸偷偷在外面包了小三,出轨、受贿、离婚,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来方沅澧父母离婚,方沅澧爸爸没过多久就被调查入狱,而方沅澧他自己,早就过了十八岁,不需要选择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妈妈后来远调到其他的省,有了自己的家庭,方沅澧自己到像是一个多余的人,他没跟着他妈妈走,自然也没让他妈妈安排工作。 留在了爷爷奶奶的老家,连现在住的房子,都是爷爷奶奶留下的。 原本他的未来,都是父母在安排,考试入职,没了父母这层关系,加上方沅澧爸爸入狱的事情,他连公职考试的门槛都进不去。 来县电视台工作,也是三分靠关系,七分靠努力,是他爷爷奶奶留给他最后的门路。 他曾经以为他自己很了不起,然而现实告诉他离了父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说很是落魄。 自己家庭的变故,还不够方沅澧失落的,他最吃惊的是,那个曾经围着他转的土包子,现在成了人人都想巴结的大老板。 他能耷拉着脑袋面对所有人,唯独江沨不行,他没资格在江沨面前耀武扬威,可要他摇尾乞怜更是做不到。 提回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方沅澧心情坏透了,他只想冲个澡,放松一下。 门关上得有些决绝,所以方沅澧看不到江沨眼里的不舍。 直到在门外听不到门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沨才慢吞吞地往楼下走,他跟方沅澧算不上朋友,所有连简单的寒暄都没有,像是繁华都市的匆匆过客。 只有江沨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折回去,敲开方沅澧的门,把小时候没说完的话都告诉方沅澧。 待他走到楼下,抬头去看方沅澧家的窗户,灯光透过窗帘,是万家灯火里,平平无奇的一盏。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竟然找不到理由找上门去。 他看了眼时间,不算特别晚,这个点,方沅澧还没吃晚饭。 江沨简直欣喜若狂,他给饭店打了外送电话,在车里等了一阵,才提着外卖去敲方沅澧家的门。 第十章 等了四十来分钟,外卖才送到江沨手里,他朝着楼上的窗户看了眼,灯还开着,他不确定方沅澧在干什么,他只知道,他终于有个像样的理由去敲门。 再次站到方沅澧家门口时,江沨缓缓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想去敲门,又犹豫着放下。 方沅澧啊,他想都不敢想的,方沅澧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放到以前把他拒之门外后,他只站在门口干等的份儿,哪有胆子想方设法的去敲门啊。 人是会变的,人会长大,胆子跟着长。 这片是老楼,隔音效果也不算好,夜里安静的要命,江沨屏住呼吸,还能听到电视机微弱的声音。 他一股脑地奔上楼,粗气全被他压在嗓子里,方沅澧耳朵可尖了,他怕他这点小算盘,因为心脏的跳动,被方沅澧发现。 正当江沨犹豫不觉的时候,楼道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大概是又有人上楼了,江沨不能再鬼鬼祟祟站在这里,他怕被当成小偷。 他猛地合上眼睛,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再这里打退堂鼓,说不定方沅澧就这么跑了,真的敲了门,哪怕方沅澧不让他进去,好歹还能再见一面。 一面就是一晚上的念想。 方沅澧刚从浴室出来,正准备随便凑合着吃点,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这个点,他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来拜访,他更想不到,江沨会折回来。 门口,江沨面无表情地提着个食盒,房间里的灯光把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方沅澧逆光而战,刚好洗过澡,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滴落,正好落在雪白的T恤上,将肩头的部分淡淡化开,皮肉在打湿的T恤下若隐若现。 宽大的短裤下,依旧是修长的双腿,方沅澧长高不少,双腿比以前更长了。 方沅澧没穿鞋,赤脚踩在地上,脚趾无措地抓紧。 人对肉/体的向往,更多的趋向于遮遮掩掩的朦胧美,方沅澧就是江沨求而不得的礼物。 方沅澧小时候的出现,就是告诉江沨,有件礼物放在橱窗里,他是这个幸运儿,有这个机会体验这个礼物带来的快乐。 后来方沅澧走了,他的体验期也到了,礼物就永永远远搁置在了橱窗,他可望而不可即。 心痒难耐,他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能回味起和方沅澧在一起的日子。 他对方沅澧的渴求,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才从浴室出来的方沅澧,江沨心头的躁动翻涌。 他堆积了好久好久的思念,就像是拼命攒下的零用钱,礼物现在在朝他招手,等到攒满的那一刻,他就能拥有了。 “你还…没吃饭吧…”江沨眼神飘忽,喉咙中喉结滑动,手一动弹,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方沅澧吃惊地看着他,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又收敛起表情,他抵住门框,“不用了。” 江沨不动声色地挤到门缝里,阻挡方沅澧关门,“可是你还没吃饭。” 方沅澧不想江沨过多的纠缠,他不想在下班之后,还花过多的脑筋去琢磨江沨到底想干嘛。 现实教会他的圆滑和世故,在这一刻远远的输给了自尊心,他在江沨面前的自尊心,膨胀成了自大和自负。 他眉头紧蹙,轻咬着嘴唇,“我说了我不要。” 冷冰冰的样子,才像是方沅澧该有的样子,才是江沨印象中的方沅澧。 江沨心里的怂劲又开始作祟,他明明能冷着脸,面对生意场上的人,巴结讨好他的人,唯独方沅澧,有些东西刻在了骨子里,像是抹不掉一样。 就像是一道符咒,上面方沅澧的名字闪闪发光,他只有仰望和虔诚的份儿。 害怕方沅澧生气是一回事,可早就说了,江沨胆子大了,他能大着胆子赖着不走。 江沨伸手搬住门沿,“你先吃饭,你胃不好。” 方沅澧劲儿哪有江沨大,他拉了拉门,门纹丝不动,知道江沨有意和他较劲,只是不知道江沨出于什么目的。 但不管什么目的,方沅澧都不想知道,坚持道:“我自己能做,江总,没什么事的话,你能走了吗?” 大概是成年人懂得克制,方沅澧再怎么生气,都不至于像小时候一样,上来就给江沨一脚。 江沨也是,没尝到痛楚,害怕的因子还没有完全觉醒。 方沅澧不知道,这些年江沨能做生意,耐心这个东西,长成的最为茁壮,两人僵持了一阵,江沨的耐心好到吓人。 他目光恳切,眼里的坚持,好像容不得方沅澧拒绝。 不只是方沅澧,就连江沨对他自己的反应都胆战心惊,他以前哪有这么强势。 他记得他背着方沅澧上楼,把自己的床让给方沅澧,方沅澧不开口,他只能站在一旁。 房间里唯一一台电扇在摇摇欲坠,吹出来的风也不顶用,方沅澧被热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撑起身子来,“好热啊。” 江沨知道他家这台电扇的尿性,从桌子上拿来一把蒲扇,“你扇这个。” 扇扇子这种事情,方少爷怎么肯亲力亲为,方沅澧嘴角一瘪,命令道:“你上来给我扇吧。”还“好心”给江沨腾出点位置。 江沨感恩戴德,立马爬上床,手里的蒲扇动静不能大,会吵着方沅澧睡觉,也不能小了,小了没风。 方沅澧黏糊糊地枕在凉席上,咕噜着:“你们这儿真烦,又热又臭,没空调没热水器,烦死了。” 江沨不知道该怎么搭腔,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能回答道:“嗯…” 方沅澧又道:“怎么就看见你啊?没别的小孩了吗?” 江沨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小孩肯定是有的,以往都是几家孩子凑到一堆,放牛的放牛,下河游泳的游泳。 “你怎么不说话。”方沅澧歪着头催促他。 江沨垂眼看着方沅澧,“有。”最近别人喊他,他都没心思去搭理,一心想着在卫生院门口等方沅澧去了。 “怎么没见你跟他们玩?”看江沨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的德行,估计是没什么朋友。 方沅澧哪知道,江沨这种性格,在村里不光能吃得开,还格外讨人喜欢,大点的称兄道弟,小点的江沨知道谦让。 不骄不躁的一个人,怎么会像方沅澧想得那么遭。 江沨心头闷闷的,人多热闹,可他就想单独带方沅澧出去,方沅澧渴了累了,谁都求不到,只能赖着他。 说是“求”也说不上,顶多算是方沅澧也就能冲江沨一个人发脾气。 但方沅澧既然问起,江沨又是个不大会撒谎的人,“有,你想跟他们一起吗?下次搬螃蟹叫他们吧。” 说完也不见方沅澧回应,江沨一低头,方沅澧脸颊贴着凉席的地方泛红,人呼吸缓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江沨俯下/身去仔细打量着方沅澧和他有什么不一样,方沅澧脸蛋被压得变形,比平时多了一分可爱,嘴唇微微张开,鼻翼随着呼吸敛缩舒张。 安静的像幅画。 江沨能做的,也就是等着方沅澧睡着时,偷偷欣赏这幅画。 第十一章 哪能像现在一样啊,趁着这幅画还醒着时候,就敢跟他对着干。 江沨藏于心底的小心翼翼,时时刻刻约束着他,不能在方沅澧面前过分放肆。 他妥协了,将手里的外卖搁到方沅澧门口,解释道:“我没想进去,晚饭我放下就走,你现在做饭来不及,别饿肚子了。” 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让方沅澧摸不着头脑,江沨肚子里到底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两人独处,方沅澧的耐心殆尽,他给不了江沨那么多面子,外卖也不去提,推了一把江沨,赶紧把门关上。 江沨望着闭合的门缝,无奈地叹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拿方沅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习惯了逆来顺受,他只是喜欢和享受迁就方沅澧的感觉。 他看见方沅澧高高在上的俯视他,嘴角能浮现起得逞的笑容,他不过是退一步而已,无伤大雅的谦让罢了,都能满足方沅澧的优越感,能让方沅澧很开心。 唯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接近方沅澧,但他现在,已经找不到接近方沅澧的机会,因为讨好不怎么管用了。 江沨敲了敲门,确定方沅澧能听到,“你记得吃饭。” 门里的人不给他任何回应,地上的外卖他也不打算带走。 方沅澧靠在门板上大气不敢出,他脑子里冒出了无数个念头,通通站不住脚,唯有一个,江沨想要报复他,才会屡屡来接近他。 小时候没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也就是长大了,受到了社会的毒打,才会有同理心去反思自己以前有多过分。 这一通折腾,方沅澧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嘴里只有股寡淡的味儿,什么都吃不下,早早地躺到床上去了。 江沨在车里等到窗户的灯熄灭,期间没看到方沅澧出来提外卖,在意料之中的事,失望不了多少。 熄灯后他又多等了十多分钟,确定方沅澧是睡了,他才驱车回家。 这些年,一头扎进水果生意里,等江沨有能力让父母享清福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姐姐妹妹都已经已经成家,只有他自己,守着偌大的房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再接触其他人,家里姐妹替他着急,前前后后不知道介绍了多少人。 江沨总是规规矩矩地去见面,而后也聊不上几句,还没开始就淡了。 他的热情,早在某个暑假,悉数交给了方沅澧,方沅澧似海,那他就是浪,热浪走了,得他自己去找。 那些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方沅澧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渴望到达了极点,总会溢出瓶口的。 江沨对方沅澧的痴迷,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小时候接近方沅澧的办法笨拙却有效,如今虽然方法更加简单,但是想要方沅澧接受他却格外困难。 县电视台不止想找他做专访,还想邀请他到台里当财经节目的特别嘉宾。 江沨看了眼手机,给吴霞回了个消息,如果只是简单的一两期的话,他愿意试试,不过条件是有方沅澧的参与。 对于江沨的要求,台里几乎一口答应,别说是一个方沅澧,就是十个都不成问题。 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摆脱江沨,可方沅澧没想到没过几天,吴霞带着方沅澧去电视台楼下接江沨。 不管江沨和方沅澧是什么关系,吴霞能把江沨请到台里来已经是谢天谢地,就连对方沅澧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小方,你全程陪同一下江总。”吴霞又乐呵呵地跟江沨说道,“江总,要录两个小时,有什么事,您跟小方说。” 这惊天大/麻烦砸到方沅澧头上,他避之不及,江沨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方沅澧越发确定,江沨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中途休息时,江沨为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点了饮料,人家江总面面俱到,不是针对他方沅澧一个人,方沅澧拒绝不了江沨的好意。 可江沨过于殷勤,常温的水果茶插上吸管才递到方沅澧手里,不是别的,习惯了而已。 他俩相处两个月的时间,方沅澧的小动作小习惯被江沨尽收眼底。 江沨知道,方沅澧绝大多数的时候是不挑食的,只要有人安排好了递到他手里,除了有点洁癖外,几乎没什么忌口。 面对江沨的动作,方沅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江沨下不来台,毕竟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江总录节目。 不少女同事,见江沨这么平易近人,都趁着休息的功夫,和江沨套近乎。 “江总听说上次吴姐他们去你们村里,你们还送了好些水果啊。” 谁在乎的是那一袋两袋的水果,江沨很明白,这些主动和他闲聊的人是什么目的。 江沨比方沅澧懂人情世故,回道:“下次你们来,也送你们些。” 在女同事此起彼伏的轻呼声中,方沅澧退到了角落里。 江沨跟从前不一样了,不止是变得有钱,变得成熟,他在他现在的位置,表现了该有的样子,甚至让方沅澧骂不出一句暴发户。 江沨端着饮料,往桌边一靠,与人说话时,懂得倾听,也会时不时开口回应。 江沨越发高大,与那些大腹便便又油腻的大老板相比,是天壤之别,招人喜欢又知道收敛。 有那么一瞬间,方沅澧有些自暴自弃,当初江沨和他差距有多大,现在他和江沨的差距就有多大。 一言一行,都像是在嘲笑着方沅澧。 江沨跟前围了不少人,他只能抬头的时候,去寻找方沅澧的身影。 方沅澧躲在远处,背对着他,怎么都不肯转过头来,从小就这么烦他,长大了也丝毫没有改变。 他就是不招方沅澧待见,哪怕他努力做着改变。 录完节目后,江沨跟吴霞提到,“麻烦你们了,今天请你们吃个饭吧。” 方沅澧还没来得及跑,江沨转头看向他,又道:“方先生一起吧,辛苦你了今天。” 多少人往江沨身上贴,也就是方沅澧运气好,才有这个机会,吴霞没去征得方沅澧的同意,替他回答道:“江总太客气了,是我们麻烦你,怎么好意思让您请客呢。” 方沅澧一个合同工,电视台说炒就能炒的,他没胆量因为这种事情,和江沨闹得不愉快,没人会站在他这边的。 作者有话说: 双更_(:з」∠)_ 第十二章 一堆心烦的事情压在方沅澧头上,他还束手无策,他不能当着众人面拒绝江沨,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江沨几乎把栏目组的人都请来了,连清洁阿姨都没落下,幸好人多,方沅澧这身份也不能坐到江沨身边。 围着江沨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没人注意到方沅澧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喽啰。 他缩在角落,垂头一杯杯地灌着酒,他眼不花,耳不聋,抬头就能看到江沨的脸,低头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像是魔咒一样,缠绕在他身边,每分每秒都像是在故意折磨他。 面前的人实在太多,江总自己攒的局,不论职务大小,他多少都得给点面子,只能用余光去瞥角落的人。 方沅澧一次次举杯,让江沨眉头逐渐加深,在他眼里,方沅澧还是那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少爷,哪能喝这么多酒。 方沅澧耷拉着头看着晃动的酒水,圆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能坐下二十来个人,正好是他和江沨现在的差距。 离江沨的远的,还有同样是小职员的一些女员工,女员工八卦的能力不是一星半点,想想之前江沨对方沅澧的态度,有好事者撞了撞方沅澧的胳膊,又压低声音问道:“小方,你和江总是不是认识啊?” 方沅澧收紧拳头,他以前不想承认认识江沨,现在也同样不肯承认。 在酒精地作祟下,他眼前有些模糊,奋力摇了摇头。 一旁的同事不信,揶揄道:“真的假的啊,不像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故意瞒着我们啊?” 这话听来多讽刺啊,江沨能算他什么关系,他巴不得马上从包间里出去,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方沅澧没搭理她们,不管盘子是什么东西,都胡乱往嘴里塞,又是酒水,又是凉性的食物,不大一会儿,方沅澧胃里开始不大舒服。 他抬头看了眼热闹的席间,他什么时候走,为什么事情走,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方沅澧轻轻扯了扯同事的衣袖,“我去趟卫生间。” 同事刚刚没套出话来,也极其敷衍,拖长了音调,“嗯…” 酒水挡了一杯又一杯,江沨的余光就没从方沅澧身上移开过,见方沅澧起身出了包间,他迟疑了片刻,立马也找了个理由,“各位先吃,我去下卫生间。” 江沨刚冲出包间,方沅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走廊的尽头就是卫生间,江沨还没靠近,便听到从里传来频繁的干呕声。 江沨寻着声源找过去,在最后一格看到方沅澧伏在马桶上呕吐。 “方沅澧…”江沨赶紧将人拉了起来,手刚扶到方沅澧背上,却被方沅澧抻着手臂躲开了。 方沅澧拒绝过他无数次,江沨早就越战越勇,单手扶住方沅澧的肩头,“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方沅澧摇摇晃晃地靠在门板上,双眼通红泛着泪光,脸颊也渡上一层酡红,鼻翼在微微翕张,看清来人后,他也纳了闷了。 江沨怎么有脸问自己这种话,那还不因为他,他两次三番在自己面前炫耀,非得凑上前来看自己落魄。 方沅澧想不通,江沨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都贴着墙走了,难道现在这位有钱有势的江总,还非得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对不起”来吗? 刚站起来用力过猛,方沅澧肚子里又开始翻腾,他一把推开江沨,干呕了几下,实在是吐不出东西来。 逼仄的卫生间里,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腿脚都施展不开,方沅澧硬躲,江沨又怕他摔着,又怕弄疼他,只能伸手笼住他。 方沅澧吐过后,卫生间的味儿不好闻,江沨怕他嫌弃,“我先送你回去。” 力量上方沅澧不是江沨的对手,手腕在江沨手里扭动了一阵,没挣开,另一只手挥到江沨面上,“你放开…我…” 江沨避之不及,肩头撞上门板,顺势将人擒在怀里,“我就送你回家而已,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醉酒的人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方沅澧挣扎了一阵,连踢带踹的,像是小学生打架一般,毫无章法,等到他力气耗尽,才靠在江沨胸口喘着粗气。 “回家好不好?”江沨确定方沅澧没力气挣扎,半搂着将人从卫生间里带了出来。 方沅澧还是不怎么安分,双手并用推着江沨的胸口,推不动又歇一阵,江沨趁着这档子时间,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喝得烂醉如泥的人就这么窝在江沨胸口,司机也看呆了,这不是上次从江总老家一起回来的小记者。 江沨朝酒楼里抬了抬下巴,“你去打个招呼,说我有事先走了,有人过来买单。” 车里,江沨陪着方沅澧坐在后座,方沅澧神志不清,伸着脑袋看着窗外,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回家。” 江沨靠了过去,“我这就是送你回去。” 说话的热气扑到方沅澧耳朵上,他一回头便看到靠近他耳边的人。 两人四目相望,每一口呼吸,都掺杂着对方味道。 江沨不是有意靠这么近的,他想护着方沅澧,很多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这个词语,又暧昧,又温暖,江沨打从见到方沅澧第一眼起,他心里的情不自禁,像是沙漠中的一汪泉水,希望中又充满了甘甜。 方沅澧着急就爱哭,一哭整个人都湿漉漉的,高高在上的方沅澧都让江沨移不开眼睛,何况是现在,怜爱之意,几乎遏制不住。 这张讨厌的脸靠得这么近,方沅澧心头怨恨丛生,伸手推了一把江沨的脸,“你烦不烦啊!” 车厢将方沅澧的声音放大了好多倍,他的委屈,他的恨,他的落寞,他的失意,通通都被江沨看到了。 这样江沨肯满意了吗?他早就没了从前的骄傲,江沨现在就是来看他笑话的,不仅如此,还要站在制高点,像当初自己嘲笑他一样,来嘲笑自己。 “我…”江沨歪着脸不知所措,方沅澧永远在嫌他烦,怎么样都做不好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没有改,晚点发 第十三章 “我知道你现在很得意,人人都想巴结你…嗝…你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尽管来…想我给你道歉你做梦。” 方沅澧说话有点打结,气势也蔫儿了大半,他现在在江沨面前,只剩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你…有钱了又怎么样!你还是…乡巴佬…” 方沅澧心虚到打嗝,光这几句话,江沨分分钟能让他饭碗不保,可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明明早就习惯了领导的高声呵斥,明明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阴阳怪气。 哪懂方沅澧心里那些怨念,江沨被方沅澧说得一愣一愣的,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到了方沅澧这儿就是百般不是呢?他也想喊一声冤枉,可惜方沅澧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发泄过后,方沅澧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自己的声音反复在脑子里重播,他大概是疯了,谁给他的勇气,方沅澧顿时不知所措,转身就想开车门。 可他哪有江沨手快,江沨擒住他的双手,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你别假惺惺了。”方沅澧怎么会肯领江沨的情,他是心里怕嘴上不会怕,干笑了一声,“你松开我,我要下车…大不了我换个地方工作…” 一想到找工作的心酸,在电视台为了保全工作忍气吞声,方沅澧从气管呛到了鼻腔,他躬着后背剧烈咳嗽了起来。 江沨一惊,拍了拍方沅澧的背,不管自己说什么,怎么到了方沅澧耳朵里,又成了另一层意思。 “我没这样想…你快别哭了…”一个不会听人说话,一个也不见多会说话。 也不知道这句是哪招惹到方沅澧,他掐住江沨的胳膊,抬头间,眼白都狰狞成了血红色,吼道:“谁哭了!” 他需要在江沨哭?他需要在江沨面前懦弱?江沨谁啊,凭什么?还轮不到江沨看不起他的时候。 方沅澧自尊心强得要命,哭了也是没哭。 自己多说多错,江沨不敢再提哭的事情,“那我先送你回去。” 酒气在车内发酵着,方沅澧扯着嗓子闹腾一阵,一安静下来后,双眼都被熏得迷离,脑子也短暂的缺氧。 他喃喃道:“我不要你…你送…我自己回去…” 江沨还是个榆木脑袋,他想不通方沅澧为什么对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嘴上不敢违抗,身体上倒是一点都没有让开的意思。 方沅澧拧不过他,靠在车门上抽泣,抹了把脸,眼泪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但是他还是没哭。 人人都要他妥协,连江沨都要,他有那么坏吗?非得遭这样的报应。 方沅澧眼泪婆娑地看向江沨,没人惯着他时候,他哪来那么多的小性子,连翻脸的本钱都没有,他凭什么不妥协。 “我都…绕开你走了…”方沅澧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和江沨说过最掉价的话,“你还想怎么样啊…” 什么叫他还想怎么呢?江沨自问,他在方沅澧面前,从来都没有主动权和话语权。 方沅澧从来没问一句他的意愿,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江沨心头有些蠢蠢欲动,或许他现在不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江沨深吸了一口气,他俩这么久没见,见了到现在也没好好说过一句话,说喜欢实在唐突。 车内灯昏黄,泄在方沅澧脸上,像是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你…”江沨魔障似的伸出手,磕巴道,“你能跟我…” 方沅澧眼神光闪烁,“啪”地一巴掌扇在江沨脸上。 这巴掌直接打断了江沨的话,江沨歪着脑袋,叹了口气,什么都还没说出口呢,明明都不愿意听,干嘛还问自己想怎么样,干嘛给他这样的念想。 方沅澧掌心发烫,打完人又开始后怕,缩起手脚,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知道江沨现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自己还没这么下贱,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还没有沦落到,要跟一个男人的份儿上吧。 江沨说这种话,比起在众人面前羞辱他还来得难受。 方沅澧抠着手臂,酒意退了大半,冷冰冰道:“江总找别人吧。”让自己跟他,非得拿这种龌龊游戏来作弄他,“有的是人等着江总包/养。” 本来就被打的云里雾里的江沨,听了方沅澧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啊? 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刚刚话,方沅澧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什么包养?他只是问问方沅澧,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不是…”江沨嘴笨的要命,明知道是个误会,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好司机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江总,里面都打了招呼了。” 话音刚落,方沅澧趁其不备,打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江沨跟司机解释不了那么多,只能跟上去。 夏风湿热,方沅澧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阵,脚步渐渐放缓,他脑子里还是江沨的那句话,“你能跟我”。 他除了觉得羞辱,那藏在内心深处的燥热,像是奄奄一息的柴火,微风拂过,又有要复燃的迹象。 当初方沅澧也就随口一问,江沨第二天就叫上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小伙伴,大的小的都有,别看江沨平时愣头愣脑的,这一呼百应的样子,像是他们的大哥。 虽说方沅澧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多少也见过方沅澧的面儿,只是没人敢像江沨一样靠近方沅澧而已。 方沅澧什么人啊,当着同龄人的面儿,他心高气傲的劲儿显露无疑,在他眼里,这些人跟江沨是一样的,没见识又脏兮兮的。 人说话他也是慢慢悠悠地搭腔,跟谁都是冷着张脸,像是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这群小孩都老实,可没江沨有毅力,方沅澧几次不理人后,他们也就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叫强子,他提着桶跟到江沨身边,“去哪搬啊,沨哥。” “沿着小河搬。”江沨果然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人物。 方沅澧被江沨鞍前马后地伺候惯了,人这么多,江沨多少有点顾及不上他,他撞开挡他道的人,气冲冲地冲到了队伍前面。 “诶!”几个小孩被他撞得一个趔趄,他倒好连句对不起也不知道说,头也不回地冲在前面。 江沨怕他们起争执,抬手拦了拦身边的人,矮个的抱怨道:“沨哥,带着他干嘛啊。” 也就有方沅澧阴阳怪气的份儿,方沅澧耳朵尖的要命,转身歪着脑袋杵在众人面前,前进的队伍也随之停了下来。 一个个长得跟煤灰滚过一样,自己愿意跟他们出来,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方沅澧都不求他们感恩戴德,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他的小话。 “你说谁呢?”方沅澧音调冰冷,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小点的孩子看了都发怵,只有大的敢跟他嚷嚷。 “说你啊,说你。” 眼看着两边要吵起来,江沨一步挡在方沅澧跟前,替他道歉,“你们别跟他计较,他脾气就这样,不是要去搬螃蟹嘛,赶紧的吧。” 江沨朝这些人使了个眼神,他们只能将教训方沅澧的事情放一放,给大哥一个面子,绕开他俩走到前面去。 没等江沨松口气的功夫,方沅澧一脚踢在他膝盖窝里,他险些当即跪在地上。 方沅澧吃了一惊,色厉内荏道:“你跟他们玩吧,我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_(:з」∠)_ 第十四章 江沨有时候实在看不懂方沅澧到底在想什么,人是方沅澧要江沨喊的,现在又突然耍性子不去了。 他承认他最近一心扑在方沅澧身上,再怎么不愿意叫上其他人,他也对方沅澧的话唯命是从。 方沅澧心高气傲,一句话不对付就吹胡子瞪眼的,烂摊子都得他收拾。 怎么样都好,方沅澧脾气大能上天,能作到惹众怒,江沨都能忍,唯独方沅澧翻脸说不去了不行。 这一句不去了,就是好几天又不肯理人,江沨上哪去找机会接近他。 江沨头一次这么大胆,径直拦在方沅澧面前,“等一下…好好的…怎么又不去了…” “就是不想去了!你管我!”小少爷脾性的人,哪懂得给人台阶下,所有人都得给他脸面才行,他得是这群小孩的领导者才行。 江沨急得满头大汗,他不敢硬拦方沅澧,只能围着方沅澧转,想方设法地说点能勾起方沅澧兴趣的话。 “你不是想去搬螃蟹嘛?而且人多还热闹。” 方沅澧没走几步,江沨围着他跑了几圈了,绕得他眼睛也花了,气急败坏道:“我稀罕你那破螃蟹!” 在他们村里,江沨就没见过像方沅澧脾气这么大的人,所以他哪懂得该怎么哄,情急之下,竟然捏住了方沅澧的手腕,“你别走!” 江沨也是着急,一时间音调也提高了不少。 可叫方沅澧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他抬着下颚,哪有江沨对着他大呼小叫的份儿,“你吼我!” 他嗓门比江沨大得多,谁吼谁还说不一定呢。 方沅澧的脾气像是开了闸的大坝,逮住江沨一星半点儿的不是就无限放大。 “你凭什么管我去哪?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非得跟着你们这群乡巴佬遭这茬罪,别挡着我的道!”方沅澧性格拧巴的要命,他现在是横竖看江沨都不顺眼。 就方沅澧这性子,也就是遇上了江沨,换个人试试,看谁还围着他转,方沅澧也是个人精,人越是将就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得亏方沅澧尖酸刻薄的话听得多了,江沨也免疫了,只是手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知道,只要他服个软,跟方沅澧说几句好听。 方沅澧特别好哄,满足方沅澧那点虚荣心,死要面子,给足他面子就行。 头顶上斗大的太阳,晒得两人汗如雨下,他俩僵持了一阵,江沨总算是憋出一句讨好的话,“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稀罕,我…就是想带你出来玩…” “哼。”方沅澧脸子一甩,但态度软了下来,既不闹着要走,也不顺着台阶下。 江沨顺势扯了扯方沅澧的胳膊,“走吧,你回卫生院也不好玩。” 嘴犟如方沅澧,“我看电视!” 江沨轻轻拉了一把方沅澧,方沅澧也跟着他慢吞吞地走着,这算是气消了,江沨劝道:“电视什么时候都能看啊,我们待会回去了再看。” 半路折腾这一阵,前面的人早到了,中途强子的妹妹,月月也来了,一块儿在小河边上等江沨他俩。 农村长大的小姑娘朴实的要命,没这些男孩黑,肯定也不及方沅澧白净,方沅澧长得好看,月月看到他还有些腼腆。 “你…你是方院长家的吧?”月月随身揣着瓜子,试探着要给方沅澧塞一把。 刚刚清一色的野小子,现在多出个姑娘,方沅澧一眼便看到了,他对小姑娘说话没那么冲,脸色也没那么难看。 他接过瓜子,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他捏着瓜子没别的动静。 月月见他不吃,又问道:“你不吃吗?” 方沅澧还是不大会应付这种场面,他习惯了有话就说:“我不喜欢吃。” 小姑娘嘟了嘟嘴,噤声走到河边看他们搬螃蟹了。 两人处成这样,江沨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见方沅澧一个人杵在荫凉处,没个人说话他也不闷得慌。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里这里,我掰开石头了,你们来摸啊。” 螃蟹喜欢躲在荫凉的石头下,搬开石头得快点抓,不然顺着河流就飘走了。 “逮到了!还这么大一只。”喊得人不知道是谁,反正举着螃蟹的是江沨。 就连方沅澧也被这兴奋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难得抻着朝人群里张望。 众人就围着江沨把螃蟹搁到桶里,方沅澧哪见过这种场面,螃蟹这种生物,他除了在饭桌上,几乎没什么机会看到。 螃蟹还活蹦乱跳的,伸着钳子想要从桶里爬出来,方沅澧走了两步,凑到桶前来看。 江沨见状,好心提醒道:“你别伸手,夹人。” “哼。”螃蟹个头不算大,和方沅澧在饭桌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这么小也叫螃蟹嘛?河鲜也有人吃啊?” 他们哪懂什么河鲜海鲜啊,但听得懂方沅澧阴阳怪气的语气,强子不服气道:“这个真的很大了,有些小的也就比硬币大点。” “这么小怎么吃啊?也不嫌麻烦。”方沅澧翻了个白眼,又躲回树下。 这种螃蟹,确实没多少肉,大家图一个乐呵,做成菜也是闻一个香味儿。 当着这位大城市来的小少爷,没人知道该怎么反驳,面面相觑一阵,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越发觉的方沅澧不好相处,也没再有人跟他搭话,给自己找不痛快。 月月怕大家起矛盾,连忙拉了她哥一把,“再抓点吧。”顺手又扯了扯江沨,毕竟村里一般大的孩子,都听江沨的,“江沨哥,你快带我哥去。” 江沨可怕方沅澧开腔了,总归是有一方得生闷气的,见状,他招呼众人继续搬,又和方沅澧嘱咐了一声:“你坐那玩吧。” 他说句实话怎么啦,穷人还穷讲究,一个个冲他喊什么喊,本来就是破河鲜。 他越想越气,抬头想找江沨的不痛快,哪料看到月月提着桶,跟在江沨身后,一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可开心了。 方沅澧气得直揪地上的草,是江沨求着他来的,人一多了,扭头就把自己给忘了,亏得自己看他可怜才答应来的,果然不能对这种人心软。 以前那些荒唐的想法,在方沅澧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他跌跌撞撞地越走越快,俨然已经忘了坐车这回事。 江沨也只能掉在他身后,陪着方沅澧往家里走,自打再遇上方沅澧,江沨常常在反思,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知道方沅澧在想什么。 就像今天晚上一夜,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方沅澧却能被吓得落荒而逃。 身后时远时近的脚步声一直挥之不去,方沅澧趁着拐角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江沨还跟着。 自己都拒绝了他包养的提议,还跟着自己干什么,原本就脚步虚浮,方沅澧脑子还走神,情急之下,脚崴了。 江沨眼看着前面的人抱着头蹲在地上,他赶紧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俺申请榜单了(*^▽^*) 第十五章 周身的神经都被酒精麻痹,方沅澧蹲下来后,膝盖一软,顺势坐到了地上,他自暴自弃地抱住双腿,哪都不想走了,后面的人撵上他也不想管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沨知道他的工作单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他孑然一身,还能往哪跑。 江沨像是侵略者一样,一脚踏进方沅澧的生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的方沅澧,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能做的就是等,等江沨靠近他,等江沨什么时候能出了气,好放过他。 江沨不由分说地蹲下将人抱起,环顾四周,找了个长椅坐下,“扭到了?” 江沨手背上的关节凸起,两指捏住方沅澧的脚踝微微施力,方沅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弯下腰去捂住了小腿。 从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方沅澧有气无力地拨开江沨的手,嘴里直哼哼,想让江沨别管他了,可怎么都开不了口。 知道方沅澧吃不了苦,受不了疼,以前喝点药都要他的命,何况扭到脚。 江沨作势要将人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失声的方沅澧总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擒住江沨的手腕狠狠地推开,“不用了,我回家…” 舌尖还是麻的,方沅澧说话都不大清晰。 “可是…”江沨半蹲着身子,双手尴尬地举着,话说了一半,又被方沅澧打断。 “我不想去,我就想回家,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别跟着我了。” 江沨这人面对方沅澧的时候,也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他只听到方沅澧说要回家,后半句被他自动过滤。 “那我送你回去。” 方沅澧如今动弹不得,江沨执意要送,他也挣扎不了,破罐破摔地看着江沨。 此时方沅澧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纱,江沨怔怔地和他四目相望,确定方沅澧不会反抗,他才蹲**去,背对着方沅澧。 “上来吧,我背你。” 江沨的后背宽厚有力,炽热的温度带着熟悉的触感,莫名让方沅澧想要靠近,只有自尊心一直在拉扯他的犹豫,他一点也不想朝江沨示弱。 直到江沨又催促了一遍,“上来吧,这么晚了,你这样怎么回去。” 江沨总是不停地给方沅澧台阶下,不光是嘴上,还会落实到行动,他又朝后挪了挪,后背抵在方沅澧的膝盖上,双手绕到后背,扶住了方沅澧的双腿。 江沨总是这样,他愿意示好九十九次,只奢求方沅澧有一次能回应。 两个大男人蹲在路边,实在引人注目,路过的行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方沅澧低着注视着江沨的头顶,他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不知道去哪,逃不掉的。 背上倏忽一热,方沅澧扑到了江沨背上,江沨暗自松了口气,背起人慢吞吞地朝前走。 大都市车水马龙,江沨就背着方沅澧穿梭在时明时暗的人行道上,见江沨一直没有打车的意思,方沅澧终于忍不住了。 “打车吧,这样走回去太远了。” 方沅澧直着身子,没敢像小时候那样放肆,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江沨身上。 上一次和方沅澧靠这么近,还是好多年的事情,江沨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他不嫌这条路远,他害怕走得快。 江沨笨拙地找着借口,“难打车,一边走一边等吧。” 方沅澧语塞,他在想江总现在想要一辆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方沅澧不知道,江沨能留下的机会是来之不易的。 身边除了车辆的嗡鸣声,剩下的只有江沨的呼吸声,轻微的律动,足以撼动方沅澧的心防。 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了方沅澧的控制范围,他非但没能摆脱江沨,反倒和他越靠越近。 夏风湿热,江沨仰着脑袋,总想着该和方沅澧说点话,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没想到能再遇上你…” 他先前不是没托人找过方沅澧,可惜方院长在卫生所没待多久,后来又换了村长,总之是没了线索,找人像是大海捞针。 方沅澧没有搭腔,江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知道…方院长还在不在?” “不在了。”方沅澧这次倒是回答的挺果断的。 徒留江沨一个人尴尬,“我…不好意思…”他掌握不好方沅澧的情绪,一味的害怕方沅澧生气,他没办法主导方沅澧,他也不奢求去主导。 这些看似随意的寒暄,都是方沅澧不想提起的回忆,正好身后有出租车闪着车灯,他喊了一声,“好像是车来了。” 这次江沨没理由再走路,多了个司机,两人也不好再说话,直到回到家里,方沅澧才开口,“谢谢江总,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下得有些急躁,江沨还没有走得意思,“你这样怎么洗澡?” 江沨太了解方沅澧,他爱干净,肯定受不了这身酒味。 方沅澧一听,束着手脚,“我自己来,真的不用麻烦江总了,江总早点…” “浴室在哪?”方沅澧对着自己天生反骨,江沨也习惯了,只是不能总顺着方沅澧的意思来。 房间就这么大,哪怕方沅澧什么都不说,江沨也能找到,他将人放到浴室,又特意拿了凳子。 “我给你拿睡衣。”折回唯一的卧室拿了摊在床上的睡衣,江沨重新回到浴室,“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一气呵成做完所有的事情,江沨坐在沙发上,双手合拢抵在额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能登堂入室到这个地步,江沨之前想都不敢想,他目光绵长地看着浴室的门。 摩挲质地的玻璃门,隐约能勾勒出方沅澧的身形,江沨目不转睛地盯着模糊的痕迹,屏住呼吸去听浴室里的一举一动,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他知道他现在个样子又傻又轴,但他真的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想要拥抱方沅澧的想法过分越矩,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就足够让他满足。 毕竟先前有过一次贪心,惹得方沅澧不高兴,他哪还再敢啊。 作者有话说: 快了,江总要开始追人了 第十六章 自己第一次带方沅澧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就闹得挺不愉快的,回去的路上,方沅澧也掉在队伍的最后。 江沨前后左右都围着人,他不好撇下这么多人往方沅澧跟前凑,只能敷衍着搭腔,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直到身边的人都渐渐各说各的去,他才打了声招呼往后面溜去。 江沨在靠近方沅澧的时候,本能地擦了擦手,“还不高兴呢?” 方沅澧本来就不领情,晾着自己这么久,还想自己能搭理他,门都没有,他烦躁地躲开江沨的手,白了他一眼,侧过脑袋不理人。 前面的人已经开始疯跑,他俩却越走越慢,江沨和方沅澧说话时,总爱压低着声音,气息也没平时粗,“不好玩吗?” 方沅澧极度不耐烦,一别胳膊,他可不像江沨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方少爷很多时候都随心所欲,冷冰冰道:“有什么可好玩的?” 江沨不怕方沅澧挤兑他,就怕方沅澧不理他,又问道:“人多不好玩,还是不喜欢去河边啊?” 屁大点的村子,根本没有别的娱乐项目,先前也不是没跟江沨去过这些地方,方沅澧也纳了闷呢,他之前没觉得这么烦人啊。 见方沅澧还是不说话,江沨只能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你要是嫌闹腾,下次就我俩吧。”江沨自己都不知道,他说出这就话的时候,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了一丝丝侥幸,他想和方沅澧独处。 在没人的时候,方沅澧特别矫情,心中隐晦的感觉若隐若现。 他特别喜欢方沅澧躺在他的床上使唤他,新鲜的东西摸索了一阵,又嫌弃地丢给他,明明嫌累了,却又吊着嗓子,不肯拉下面子,趾高气昂地吩咐自己背他。 最可恨的就是方沅澧的嘴,巴巴的没有过江沨一句好话,可江沨近乎疯狂的迷恋上了方沅澧蔑视他的样子。 总之是远离人群,只有他和方沅澧两个人在的时候。 前面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热风时而扫过方沅澧的耳朵,江沨的耳语像是毛茸茸的猫尾巴,让方沅澧觉得耳朵里痒飕飕的。 没走两步,方沅澧脚脖子酸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沨,也不回答江沨刚刚问题,指使道:“我不想走了。” 刚刚江沨不是在大家面前挺有号召力的嘛,可自己一句走不动了,江沨还不是得蹲下来背他。 方沅澧抿着嘴唇,下巴扬起,等着江沨蹲下来。 又来了,这副得意劲儿,恨得人牙痒痒,江沨想惯着他,想看方沅澧更加得意。 可他更想知道,方沅澧到底是在生什么气,他破天荒地没有蹲下,“那你先跟我说,你是嫌人多,还是不喜欢去河边,还是…” 什么时候轮到江沨和他讨价还价,方沅澧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我嫌你烦,滚蛋。” 刚还说不想走了的人,噌蹭地往前冲,江沨心想坏了,小跑着往前冲,“你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又生这么大的气干嘛?不是要我背你吗?来吧。” “谁要你背了!你想得美!”只要方沅澧想,江沨的每句话他都阴阳怪气地顶嘴,再说了,他可以生气,但江沨不能问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方沅澧会觉得江沨没长眼睛,不知道自己看。 江沨抹了把脸,什么事情都想不明白,方沅澧已经一瘸一拐地从浴室里出来了。 料到江沨还没走,但方沅澧还是不自在,哪怕他站在原地不动,江沨也会朝他走过来。 江沨将人扶到沙发少,“有活络油吗?” 方沅澧半躺在沙发里,指了指茶几,江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从里面找到了活络油。 药油经过反复摩擦,从脚踝处传来酥麻的热感,方沅澧曲起膝盖,又往下缩了缩,逐渐平躺在沙发上。 从浴室出来,洗去一身酒味,脑子里只有朦胧的睡意,脚掌在江沨手里动了动。 方沅澧咕噜道:“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江沨手上一顿,抬头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方沅澧正半阖着眼眸,呼吸轻浅。 “江沨…你能别来了吗…” 方沅澧很少喊过江沨的名字,呼来喝去的时候,总是“喂”前“喂”后,这声“江沨”倒让江沨有些吃惊。 别和方沅澧讨价还价,是江沨早就明白的道理,但别的自己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 “不能。”江沨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方沅澧听清楚。 方沅澧痛苦地哼哼了一声,一手搭在了眼睛上,“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不像是在抱怨,倒像是在撒娇,江沨将方沅澧的脚放下,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方沅澧脑子里昏昏沉沉,没感觉到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人,“你干嘛…非得…缠着我…” 为什么非得是他,连江沨自己都讲不上了,毕竟喜欢这种事情,没有道理可言的,江沨自打第一眼看到方沅澧,脑海里方沅澧的身影就挥之不去。 方沅澧白皙的胳膊横在眼前,江沨情不自禁地挪开他的胳膊,想要看看他的眼睛,手不受控制的捏住了方沅澧的手腕。 手腕上一热,方沅澧脑子里的瞌睡虫被吓得七零八落的,他一缩手,眼前是江沨靠近的脸。 “你…” 江沨被逮了正着,还没来得及后退,慌乱之中,他看到方沅澧瞳孔巨缩,他不想退。 江沨的眼神,像是正在捕捉兔子的狼,盯得方沅澧寒毛竖立,他大着胆子用脚尖踹了踹江沨的膝盖,“让开…” 现在的方沅澧已经没了以前的底气,江沨得寸进尺道:“刚刚…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方沅澧躲开江沨的眼神,拼命回想江沨到底说了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隐约只记起一个“不能”,那他自己到底问了江沨什么问题。 江沨也不为难他,不疾不徐道:“你问我能不能别缠着你,我说…不能…”话音刚落,江沨不住地咽着唾沫。 疯了,除了这个解释,江沨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方沅澧瞪大了眼睛,已经意识到现在的危险性,他抻脚想要踹在江沨的胸口,却被江沨一把握住了脚踝。 “你有病吗!” 方沅澧生气了,可江沨现在是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想包养我门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文的时候,我偶尔也在想,要是有人像方沅澧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一定两耳巴子扇死他,想想他长得好看,又算了,颜狗就是这么真实ORZ 第十七章 江沨冤枉死了,包养这种事情,他别说提了,他连想都没敢想啊,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摘。 显然方沅澧认定了自己想要包养他,心高气傲的方少爷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借着酒意,用另一只脚多踹了江沨几下。 江沨正想要解释,方沅澧一翻身将脸埋进沙发里,声音完全被压抑在沙发里,只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这么久…的事情…你怎么这么记仇啊…”亏得方沅澧说得出口,说起记仇,方沅澧第二,就没人是第一了。 那次江沨没从方沅澧嘴里套出话,方沅澧气冲冲地走了,接下来几天,说什么都不肯见人,江沨厚着脸皮往卫生院跑,方沅澧不咸不淡地说自己要写作业,没空跟他玩。 真没空还是假没空,大家都心知肚明,几天的功夫,弄得江沨茶饭不思,一个人去放牛,谁叫他出去他都没什么精神。 方沅澧站在卫生院门口看了好一阵了,月月跟她哥一起,带着一群小孩求着江沨出门,江沨恹恹的。 可你一言我一语的,江沨再怎么提不起兴趣来,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刚勉强答应下来,便看到街对面的方沅澧。 这几天方沅澧不出门,鹅也没追着方沅澧撵了,江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见到方沅澧的瞬间,江沨眼睛都亮了,“方…” 名字都没喊全,方沅澧白眼一翻,扭头就往里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不跟别人一起挺开心的嘛。” 这酸的,像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一样,可方沅澧哪会承认呢? 他骄傲,他满脑子想的是江沨得围着他转,没想过江沨为什么就偏得迁就他,一闷闷不乐,肚子里的坏水咕噜咕噜直往上冒。 他就要江沨看看,敢跟别人一起玩,丢他一个人试试。 第二天方沅澧揣着零花钱,去了那家“发誓再也不去的小卖部”,将里面的零食扫了个精光。 方沅澧提着一口袋的零食往卫生院门口一站,他就不信今天没小孩从他们家门口路过。 不出他所料,一会儿的功夫,见着两个眼熟的小孩,一个叫冬子,一个小宇,正好前几天一起去过河边。 方沅澧能主动打招呼,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都见识过方沅澧的脾气,知道他不好相处,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不太相信方沅澧是在叫他们。 冬子扯了扯小宇的衣角,“走吧…” 方沅澧大他俩一些,这儿又没别的小伙伴,他俩实在不该上前的。 “喂!跟你俩说话了!”烈日炎炎,方沅澧站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俩还装瞎想要跑,他没由来得生气。 这已经喊了第二遍了,冬子和小宇不想搭理他都不行,冬子大着胆子,磕巴道:“你…你干嘛啊!” 手边的塑料袋被方沅澧搓得哗哗作响,“给你们吃,刚刚买的。” 冬子和小宇还愣在原地,无事献殷勤,方沅澧怎么看着怎么可疑。 方沅澧眉头一皱,少爷脾气又要上来了,一想到会把人吓跑,他破天荒地耐着性子,“过来啊,买了吃不完。” 村里长大的小孩哪那么多花花肠子,人家示好一两次,就真当对方是好人了。 他俩拉拉扯扯地走到方沅澧跟前,“你请我们吃啊?” 方沅澧努力克制着对这袋零食的嫌弃,表现的尽量和蔼,“对呀,你们自己选吧。” 冬子和小宇大胆去翻袋子里的零食,不是逢年过节,没人家里会买这么多零嘴给他们吃的。 前几天对方沅澧大打折扣的形象,终于在这俩小孩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冬子撕开包装,想要先分给方沅澧,方沅澧摆摆手,冬子问道:“你自己不吃吗?” 就方沅澧这精贵胃,这跟吃砒霜不相上下,他淡淡道:“我不喜欢吃,你们吃吧,刚吃过饭。” 心说不喜欢还买这么多,但冬子和小宇也没多想,乐呵呵地分食起来。 直到几包干脆面只剩下包装袋,方沅澧才又开口,“你们不是还有别的朋友吗?叫来一起吧。” 方沅澧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这两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俨然已经把方沅澧当成了“好人”。 他俩被方沅澧一步一个脚印地引进了陷阱,冬子还兴冲冲地往江沨家跑,被方沅澧喊了回来。 冬子揪着衣服,“我叫沨哥他也来。” “别叫他。”方沅澧一提到江沨就来气,还得好声好气地和冬子讲话,“这里不够了,就你们吃吧,大不了我下次再买。” 这前前后后少说喊了**个人,把两袋零食都吃了个精光,每个人都吃得嘴上油光水滑的,谢谢还没说出口,方沅澧脸色一变。 “你们吃了我的东西。”方沅澧抱着手臂,“就得听我的了,我不准你们去找江沨,也不许搭理他。” “为什么啊!”冬子适应不了方沅澧翻脸的速度,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方沅澧一歪脑袋,“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谁会为了一两口零食和一起长大的朋友撕破脸呢,可又吃人的嘴短,冬子这会儿才觉得方沅澧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人。 他咕噜道:“我们…怎么就得听你的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沨哥又没招惹你…” 江沨招惹他的地方多了去了,还得一一细数给这些小孩听吗? 方沅澧不怕他们不听话,踢了踢脚边空荡荡的袋子,“那也行啊,那你们就把买零食的钱还给我。” 他手掌一伸,嘴里还巴巴地数着有多少东西,方沅澧记性好,不然怎么记仇。 就这几个小孩,好几周的零用钱才能凑齐买一片辣条的,哪有钱赔给方沅澧。 既然方沅澧耍无赖,他们也想不认账,“是你自己叫我们吃的!我们别理他,我们走。” 方沅澧不怕他们走,悠悠道:“你们走呗,你们走了我就上你们家要去,你们不给,你们爸妈总得给我吧?” 朴实的乡下小孩,一下子就被这阵仗吓唬住了,一个个的只觉得方沅澧心眼怎么这么坏,可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不想为了一点零食而折腰,又怕被方沅澧告状,只能躲着江沨,暂时先避避风头。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_(:з」∠)_ 第十八章 原本江沨都没发现,毕竟他乡下人没想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直到他发现方沅澧不理他,来找他的只剩下强子跟月月了,这才觉得事有蹊跷。 那天吃方沅澧零食那茬人里没有强子,再说强子年纪和江沨相仿,成熟一些,自然是不会因为方沅澧几句话就唯命是从的。 强子早就看不惯方沅澧的做法,把前因后果跟江沨说了个遍,至于方沅澧到底什么目的,强子也说不上来。 “你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才来我们这里几天啊。”强子愤愤不平道,“沨哥,你别跟小宇他们计较,他们是被方家那小子吓唬住了。” 非要说方沅澧有什么目的,江沨也讲不上来,只是听强子一说,觉得哭笑不得。 这是要拉着村里的小孩孤立他啊,他就这么不招方沅澧待见,求也求了,好话也说尽了,到底这小少爷怎么样才能称心如意呢。 江沨细想又觉得挺受伤的,村里人人都说自己懂得谦让,不会争强好胜,这样方沅澧都不满意。 不满意也不肯明说,非得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见江沨若有所思的样子,强子推了推江沨的肩头,“沨哥,你别生气,我们什么时候教训方沅澧一顿,他就知道怕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方沅澧居然不懂。 自己哪敢跟方沅澧生气,江沨摆摆手,“没生气,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别去招惹他。” 强子咕噜道:“也是,他能在我们这儿待多久啊,城里人就是这样,花花肠子还挺多的。” 可江沨说的别招惹方沅澧的话,强子没有放在心上,他心说江沨能忍,他可不能忍,这城里人可忒烦了。 当初江沨确实不太想方沅澧跟村里人玩,就贪心了那么一次,方沅澧反应就大的吓人。 现下这个情形,江沨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得寸进尺,要适可而止,方沅澧不愿意,自己得知道他俩相处的界限在哪。 可占有欲的力度大的可怕,特别是久别重逢,江沨心里的征服欲早就尤胜从前,在他心里有个阴暗的角落,也在不停的告诉着自己,放手了就没机会了,方沅澧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这些年做生意的经验也告诉江沨,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韬光养晦,为的就是奋力一搏。 他没说过“包养”的事情,是方沅澧会错意了,他如果能假戏真做,天赐良机,他为什么不能抓住。 他没想过“包养”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一点,他能接着这层关系,和方沅澧靠的更近。 “包养的事情…那你…再考虑考虑行吗?”江沨按住方沅澧的肩头,力道足以让方沅澧没办法起身。 直到江沨完完整整地说完这句话后,眼中无疑流露出来的凶横,让方沅澧瞪大了眼睛。 方沅澧这才反应过来,江沨早就长大了,早就不是自己口中那个对他俯首帖耳的乡巴佬。 现在该卑躬屈膝的人,该是他方沅澧。 方沅澧拧不过江沨,鼻子一阵酸涩,他硬的来不了,气只能气自己不争气。 比起方沅澧阴阳怪气的时候,江沨更害怕方沅澧哭,看着方沅澧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花,江沨瞬间没了底气。 罢了。 所谓的雷厉风行和不苟言笑,在方沅澧面前都能化为绕指柔。 江沨擦了擦方沅澧的脸颊,“我…” 果然,贪心没有好下场,江沨起身后,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是还难受,就请假吧。” 江沨一走,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方沅澧起身关了灯,傻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他恨自己在江沨面前示弱,示弱就是丢脸,丢脸就是让江沨看笑话,看了笑话,江沨在背后指不定怎么取笑他。 方沅澧抱着靠着蜷缩在沙发上,缓缓躺平,看着月色透过他家窗户,静悄悄的,就像是江沨没有来过一样。 他只是做了一场梦,哭也没人知道,还不算丢脸。 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也就维持到方沅澧第二天醒来,由于江沨的错误操作,方沅澧一翻身,脚踝处传来的剧痛。 方沅澧猛地起身,宿醉后头昏脑涨,他捂住了膝盖,眼前一阵玄白,狠狠地靠在了沙发上。 “嘶”太阳穴也在一跳一跳的胀痛,方沅澧闭着眼睛摸索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下不了地后,给人事打了电话请假。 特意给吴霞说了一声,还被吴霞罗里吧嗦地训斥了一顿,总结来说,嫌弃方沅澧屁事没干,假还是照常请。 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方沅澧现在肚子空落落的,走路也不方便,他连烧个热水都嫌麻烦,他躺在上发呆,直到有人敲门方沅澧才惊醒过来。 人还处于游离状态,方沅澧单脚跳着去开门,见着门口提着饭盒的江沨,方沅澧的目光有些呆滞。 昨晚的回忆,像是残缺的胶卷,方沅澧不至于完全断片,但是记忆和记忆中有空白部分。 他木讷道:“你来干什么?” 江沨自然是不放心方沅澧,临近中午时给吴霞打电话,套出方沅澧今天请假的消息,他这才叫人做了饭菜特意送来。 而且他没有方沅澧那么精贵,他对自己也没那么自己,他以前磕了碰了,擦点药揉揉就行,昨晚给方沅澧揉捏了几下,回去又觉得不放心,特意找医生问过,原来不能揉。 江沨没回答低头看着方沅澧的脚踝,果然肿的更加厉害了。 他来干什么,他借赔罪之名,入侵方沅澧的生活范围。 “你脚…我…”江沨怕方沅澧关门,手撑在门框上,“我不知道揉了会严重,我今天再陪你去去看看吧。” 江沨熟悉的声音,在努力帮方沅澧修补记忆,零零星星的碎片填补上了空缺。 “不麻烦江总了。”一只脚站着实在费力,方沅澧蹙着眉头,脑子里一闪而过江沨说的话。 “包养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方沅澧膝盖一软,挥舞着双手左右摇晃,江沨眼疾手快,大手拦住方沅澧的腰,方沅澧一头扎进了他的胸口。 “噗通噗通”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的。 江沨吞咽唾沫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慌乱之中找到话题,“你饿了吧…先吃饭…” “我没饿…”说着方沅澧想从江沨怀里挣扎出来,可饿了一早上的人,肚子哪会听话,不给方沅澧的面子叫了一声。 第十九章 江沨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方沅澧怎么都逃不掉,他揪紧了江沨胸口的衣服,总要说点什么,不然他这么被动,会被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乡巴佬牵着鼻子走。 其实方沅澧明白,他对江沨没有表现的那么刻薄,江沨只要肯厚着脸皮讨好他,他对江沨也是格外的心软。 命令村里小孩孤立江沨的方沅澧,在卫生院门口守了好几天,就等着江沨上门认错。 他哪知道,江沨对他小心翼翼,心思也不敢随便乱猜,没有方沅澧的首肯,江沨断然不会贸贸然上前。 他俩暗地里僵持了几天,直到强子站在马路中央,强子对方沅澧的态度没那么殷勤,说话也硬邦邦的,“你等谁呢?” 说是没等人,谁都不会信,毕竟方沅澧这几天都快站成望夫石了。 方沅澧面对对自己不客气的人,他态度也没有多好,冷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强子强忍着心头的不悦,想方设法的要把方沅澧骗出去。想着方沅澧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这么个德行,果然跟电视剧演的是一个样的,越是好看的人啊,心肠就越歹毒。 强子克制住面部表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帮沨哥来传话的。” 一听到江沨的名字,方沅澧余光瞄了强子一眼,但他架子大,还是要端着。 强子就没见过方沅澧这么阴阳怪气的人,他不知道方沅澧到底愿不愿意去,继续道:“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去涵洞玩。” 方沅澧终于肯正眼瞧强子了,他眯着眼睛,“涵什么洞,干嘛去?” 看着反应,方沅澧是心动的,强子觉得有戏,“去玩呗,里面凉快。” 方沅澧把乡下人都当草包,丝毫没怀疑强子的话,他在意的江沨,“他干嘛不自己来喊我。” “那…”强子也不是经常撒谎的主,差点露馅儿了,脑子里一转,赶忙道,“才找到的这个涵洞,我回来喊人的,沨哥还守在那边,那几个小的性子急,等不了先跑了。” 方沅澧今天也穿着球鞋,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这几天把他给闷坏了,没江沨给他使唤,竟然会觉得不习惯。 方沅澧也不给个准信,强子虚张声势道:“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啊。”作势就要往前跑。 也就方沅澧这德行,最禁不起别人的激,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催什么催,我说不去了吗?” 去的路上,强子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又怕被方沅澧看出端倪,又琢磨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主动和方沅澧套着近乎,“你…干嘛不在城里待着,来我们这儿干嘛?” 本就是一句随口的话,方沅澧习惯的挖苦人,“管你什么事,你当我愿意来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得,自己热脸又贴人冷屁股,他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方沅澧愧疚,强子闭上嘴,一心想着把人往涵洞里带。 涵洞是公路施工中留下的水渠,用于路面以下的水流排出,里内黑漆漆的一片,胆子大的小孩都三五成群的结伴穿过涵洞,从一头到另一头,跟冒险一样。 当然,方沅澧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他看着乌漆嘛黑的洞口,犹豫了,“他人呢?” 强子指了指洞里,“里面,走吧。” 涵洞看着像是巨大的漩涡,方沅澧有种有去无回的错觉,他站在原地没动。 强子怕方沅澧不进去,讥笑了一声,“你别是不敢进去了吧?” 方沅澧的自尊心怎么能容忍,他瞪着眼睛狡辩,“谁说的。” “那就走吧,他们等好久了。”强子早就备好了手电筒,率先一步进了洞里,方沅澧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涵洞像是没有尽头,强子手里的手电筒只能照到面前这块儿,时不时能听到从洞壁滴落的水声,越往里走越矮,方沅澧弯着腰艰难地跟上,布满道:“还有多久啊。” 他这声抱怨原本不大,可涵洞深长,渐渐远去的回音让方沅澧吓了一跳。 没等他大叫,唯一的光源骤然消失,方沅澧双眼一黑,只看到光影留下的影像,紧接着像是失明了一样。 “喂!”方沅澧惊叫着想要去抓强子的胳膊,哪料强子早就退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地方,他们村里的小孩不知道来了多少遍了,怕是没有手电筒也能来去自如,强子屏住呼吸,压低脚步往回走。 失去视觉的方沅澧,听觉在此刻被放大,他耳边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草丛里窜动,在等待一个时机,扑到他脸上来。 没听到强子给他回应,方沅澧彻底慌了神,“喂!”这声“喂”已经变了调,“你说话啊!” 其实他俩走得并不深,强子远离方沅澧后,便越跑越快,没几分钟就跑出了洞口。 他没捉弄过人,心脏在狂跳,一想到洋洋得意的方沅澧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特别的解气。 强子一路跑回家,走到公路上时,正好碰上放牛回家的江沨,强子气喘吁吁地和江沨打招呼。 江沨精神萎靡,“去哪了?” 一想起吓得方沅澧快要哭了,强子得意坏了,能帮江沨出一口恶气,兴冲冲地和江沨分享,“我看方家那小子以后还嚣不嚣张。” 江沨心头一震,“什么?” 强子一拍胸口,“我保准他以后看着我们就灰溜溜的跑。” “你干什么了!”江沨抓住强子胸口的衣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兴奋过头后的强子,有些愧疚,“就…教训教训他…我说你在涵洞等他,就把他丢里面了。” 江沨脑子嗡嗡作响,方沅澧豆大点胆子,也就嘴上不饶人。 他第一次跟人急,吼道:“我不是让你别去招惹他吗!他要是真出事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强子逞强道:“能…能出什么事啊…两头又没人堵着洞口…”他心虚,不敢看江沨的眼睛。 江沨懒得和他争辩,连牛都顾及不上,撒腿就往涵洞的方向跑。 作者有话说: 帮我点个收藏(づ ̄3 ̄)づ╭??~ 第二十章 幸好涵洞离得不远,江沨老远就看到漆黑的洞口,他不假思索地朝里钻去,外头的光线彻底消失,他终于听到从深处传来的啜泣声。 平时看着方沅澧咄咄逼人,其实是外强中干,他芝麻大点的胆子。 他呜咽了一声,抱着手臂往下蹲去,后背本能地朝洞壁靠近,非但没有获得安全感,反而被洞壁上湿凉的水渍吓得惊叫。 回应他的只有蔓延的回音,回音一声似一声悠长,一声似一声凄凉,方沅澧被自己的声音吓得够呛,抱住脑袋,不敢再随便出声。 涵洞温度也比外面低,方沅澧多待了一会儿,寒意从脚底板直达头顶,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想出去,可周遭伸手不见五指,他好怕小心翼翼一落脚,踩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甚至在想,他要是出不去的话,他该怎么办,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不见了。 最可气的就是江沨,不理自己就算了,现在身处险境,也都是因为江沨这个克星。 涵洞里只剩下方沅澧一个人的时候,他满脑子除了害怕,什么都没了,连强子在骗他这种事情都还没想明白。 他心心念念着江沨在等着他,说不定从这里穿出去,就真的能看到江沨的人。 他大概是被害怕和黑暗冲昏了头脑,傻乎乎地朝喊了一声,“江沨…”他以为下一秒,洞里就能重新亮堂起来,江沨就真能握住他的胳膊,带他从这里走出去。 这声“江沨”声音不大,连回音的力度都变小了许多,方沅澧哭累了,脑子里被害怕搅成了一锅浆糊。 他双眼哭得酸胀,睫毛被泪水浸湿,黏糊糊地粘粘在一起,眼皮也格外的沉重,他是不是出不去了… “方沅澧!” 在涵洞这个天然扩音器里,熟悉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足够震耳欲聋,让方沅澧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小声回应道:“江…江沨…” 洞里太黑了,江沨跑得急,没有拿强子的电筒,只能在洞里越走越慢。 “方沅澧。”他已经听到了轻微的哭腔,方沅澧应该离他不远,“你还在里面吗?” 方沅澧这种从小被哄到大的,只要有人安慰一句,他的委屈和生气更是汹涌澎湃,他想回答一句在,可一开腔,只吸了一口冷气,冷气呛到嗓子眼里,他用咳嗽来回应江沨的问题。 确定方沅澧在后,江沨摸索着墙壁往前走快了几步,方沅澧的哭声越来越近,直到委屈巴巴的抽噎声就在江沨耳边时,他用手试探着去寻找方沅澧的位置,手掌触碰到柔软的手臂,他赶紧将人拉了过来。 这要是放到平时,方沅澧早就挣开江沨的手,可此时他太害怕了,哭得全身抽搐,两人在互相摸索中,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先出去。”江沨拉着方沅澧想往外走,没想到方沅澧定在原地,“怎么了?我背你。” 方沅澧吓得哑口无言,根本没办法和江沨好好说话,在黑暗中一边啜泣,一边摇头。 不确定方沅澧到底是什么情况,江沨顺着方沅澧的胳膊上下搓了搓,“你是不是冷?” 涵洞里阴风阵阵,江沨跑得满头大汗,周身都泛着热气,这时候的方沅澧不嫌弃了,恨不得扒到人身上去。 “呜呜…”方沅澧揪着江沨的衣角不放,生怕他像是强子一样跑了。 得不到回音的江沨,只听到方沅澧克制又可怜的哭声,方沅澧靠得他很近,只要他将胸膛朝前稍稍一倾,方沅澧的脑袋就能贴在他的胸口。 江沨悄悄地靠近,胸口一热,片刻又变得濡湿,方沅澧没挣扎,他又大着胆子拍了拍方沅澧的脑袋。 安慰道:“先出去,里面太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沨的胸口太烫,方沅澧就靠了靠,脸颊像是火烧一样。 就这样他被江沨牵着慢慢朝洞外走去,这一次他注意不到洞里的水滴声,因为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他大概是真的被吓坏了。 洞口的光线一点一点跳跃进来,方沅澧能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江沨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和还没有完全干的汗水。 再往外走一点,他俩相连的手,也格外的惹人注目。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没完,方沅澧血脉偾张,不止是脸上,掌心渐渐地也渗出了汗水,就在两人刚钻出涵洞,方沅澧霍地甩开了江沨的手。 江沨不知所措地回头了一眼方沅澧,方沅澧双眼红肿,两腮还因为抽泣在抖动,嘴唇上被咬出了一层印子。 “你…”江沨一开口,膝盖被方沅澧狠狠地踢了一脚,他还没来得及弯腰,方沅澧对着他小腿又是一脚。 沾了辣椒水的阳光一晒,方沅澧脾气也蹭蹭见长,他一肚子的怨气,光是用踢的还不解气,方沅澧还要上手,他烦死江沨了。 江沨还没来得及温存手里方沅澧的温度,一时间,只能举着双手护着脑袋,方沅澧没他高,好几下都打在他的手肘上。 方沅澧的力气又没多大,江沨也没觉得疼,倒是他这个挨打的一声不吭,打人的人打够了,往地上一蹲,蒙着脑袋又哭了起来。 江沨听到声音,从手臂后偷看方沅澧的动静,看到方沅澧头顶的旋儿,他无奈地叹了口,也跟着蹲下去。 “别哭了…”江沨摸了摸方沅澧的脑袋。 方沅澧不耐烦地拂开江沨的手,吼道:“别碰我!”盛气凌人,一看就是回魂了。 江沨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没叫你来涵洞…”他也不能什么事都赖强子,“我刚刚路上遇到强子了…虽然我没叫你来,但是也是我的错…强子为了给我出气…你别生气了…” 谁还有这功夫追究到底是谁捉弄的自己,方沅澧他就是来气,他看着江沨来气。 江沨对着他唯唯诺诺的,他来气,江沨躲得远远的,他来气,因为江沨,自己被人丢在涵洞里,他来气,江沨赶来找他,他还是来气。 反正对着江沨就没一件好事,方沅澧光顾着生气了。 “回家吧…”江沨都没敢再去碰方沅澧,哪知道方沅澧脾性这么大,仿佛刚刚在洞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沅澧一抬头,推了江沨一把,江沨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人家还是气得牙痒痒,方沅澧咬牙切齿的道:“滚蛋!” 江沨对着方沅澧也是没脾气,他伏低做小成了习惯,“回去了再生气吧…嗯?” 方沅澧垂着眼眸,咕噜道:“我腿软…” 江沨会意,赶紧背对着方沅澧,“上来,我背你。” 人是老老实实爬到江沨的背上,可没得江沨窃喜,他肩头传来一阵剧痛,方沅澧恶狠狠地咬在了上面。 作者有话说: 我每次想写作话,然后第二天又忘了要写什么,健忘症越来越严重了o(╥﹏╥)o 第二十一章 方少爷的毛病特别多,打人的是他,咬人的是他,到头来委屈的人还是他, 他牙关收紧,下了狠心咬江沨,江沨只是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他倒好嘴里发出小动物的哀鸣声,刚收势的人,又趴在人肩头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江沨掂了掂背后上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别生气了…你刚刚在涵洞里,有没有磕到哪啊?” 人越是将姿态放低,方沅澧越是来劲,他抓着江沨的手臂,指甲陷入江沨胳膊里,“要你管!” 已经哭到打嗝了,可气势上不能输,方沅澧不知道,他过分依赖江沨,他甚至觉得,江沨不可能像强子一样,随随便便把他丢在路上。 这声“要你管”是格外的有底气,他不要江沨管,江沨也是赶着上着来管他。 不管方沅澧说话怎么难听,江沨也不跟他计较,好声好气道:“待会儿要是看到强子了,你别跟他撒气。” 自己被强子作弄,天大的事情,江沨还胳膊肘往外拐,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哪一边的还有江沨选择的权利,在方沅澧疯狂的占有欲之下,江沨是没得选的,方沅澧觉得,江沨就得站在他的立场上,帮他说话。 提起别人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帮别人说话就是忤逆自己,方沅澧那个恨啊,恨不得把江沨拆骨入腹才能解气。 “你还帮他说话!”方沅澧吼道。 江沨被这声震得脑门都一阵眩晕,索性选择闭嘴。 强子被江沨说了一通,细想又觉得做错事了,不敢跟着江沨追过去,只能替江沨把牛牵回家。 在江沨家等了一阵,强子几乎望眼欲穿了,才看到江沨背着个人,慢慢朝院子走来。 方沅澧似乎还在生气,一句话不好,就在江沨背上扑腾,江沨说不过他,不住地点头附和。 强子看着这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傻愣着站在原地。 倒是江沨先开了口,“强子,你还没走啊?” 要不是方沅澧还在江沨背上,估计这会儿已经扑到强子面前揍人了,方沅澧双眼冒火地瞪着强子。 不管方沅澧做了什么,自己作弄人总归是不对的,当江沨背着方沅澧从强子面前经过的时候,他笨拙地说道:“对不起…” 方沅澧哪有那么容易领情,非但没搭理强子,还捶着江沨的肩膀,颐指气使道:“走快点!” 见江沨还有跟强子说话的意思,方沅澧扯着他的耳朵,生气道:“不许跟他说话,快点进去。” 江沨无奈,朝强子使了个眼色,把人安顿在椅子上,江沨说道:“我给你去倒水。” 不管江沨说的是真是假,方沅澧踩在椅子上气鼓鼓地不说话,江沨一出门,见强子还没走。 强子站得远,压低问江沨,“他没事吧…” “没事,生会儿气就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方沅澧的动静特别大,片刻的功夫,不知道在里面摔什么东西,哐当哐当的响,强子尴尬道:“那我走了…你快进去看看他。” “嗯。”江沨飞快折回去,见方沅澧把其他的椅子推得横七竖八的。 方沅澧兴师问罪道:“你给我倒的水呢?” 怎么这么冲啊,跟自己欠他百八十万一样,长大了倒是没以前那么欠,但还是不让江沨好受。 像是只小刺猬,江沨敢动手摸,方沅澧就敢蜷起身子来扎人。 江沨把人扶到沙发上,又一言不发地将菜饭都布好,碗筷递到方沅澧手里,“吃吧。” 无事献殷勤,特别是方沅澧清楚江沨的目的,他捧着碗筷难以下咽。 又听到江沨在絮叨:“吃完我带你上医院看看吧,我不知道不能揉。”方沅澧脚肿的有点厉害,“我的责任,我负责到底。” 方沅澧急得想跳脚,江沨凭什么揽下所有责任,最可怕的是,现在的江沨已经不吃自己硬来这套。 形势所迫,方沅澧只好软下态度来,“我真的不用去医院…江总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错没错得,江沨真的不太在乎,但是让他别在方沅澧身上花心思这真的不行,倒是方沅澧这番话,让江沨品出另一番意思,方沅澧是真的不想自己接近他。 追方沅澧这件事,果然还是任重道远。 见江沨不说话,方沅澧以为他动摇了,“江总能不来了吗?” 江沨答非所问,“你最近脚不方便,我送你去医院。”他不能只看到眼下,“等你脚好了,我还能送你去电视台。” 原来江沨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方沅澧无计可施,颓唐地往沙发上一靠,“你就非得包养我吗?有什么意思?”就仅仅为了看自己出丑? 这股无端的委屈,让江沨那句“想要和方沅澧谈恋爱”的已经到了嘴边。 可他又犹豫了,他怕他这一开口,方沅澧哐哐给他两大嘴巴子,谈恋爱,做什么白日梦,简直是痴心妄想。 既然包养的事情是方沅澧提起的,江沨也不敢舍近求远,硬着头皮承认了,“嗯。” 说法是难听了一点,能达到最终目的的话,江沨觉得可以一试。 方沅澧欲哭无泪,谁都明白包养意味着什么,他涨红着脸问道:“你要我陪你睡觉?” 江沨的脸“噌”地红了,臊得他恨不得从沙发缝里钻进去,这事他也就在梦里妄想过,平时自己提都不敢提,所以当从方沅澧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别提有多震撼人心。 就江沨这不要脸的反应,方沅澧就知道他了的回答,方沅澧深吸一口气,“我要是不答应,你能把我怎么办?天天来?” “嗯。”江沨嗓子里火烧似的发烫,他怕他话一多,兴奋会抑制不住地漫出来。 方沅澧傻了眼了,他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江沨,江沨不但身价长了,脸皮也变得厚实了。 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可偏偏江沨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江沨是怎么腆着脸承认的。 江沨眼中的期许,让方沅澧无法直视,他别过脑袋,软的硬的他都试过了,江沨还是执着于包养自己的事情。 好像没别的办法了,这些年方沅澧已经学会了妥协,他缩了缩脖子。 江沨也沉默着等待他的回答,这一刻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直到方沅澧淡淡吐出两个字,“好吧。” 作者有话说: 包了包了 第二十二章 答应的同时,方沅澧就后悔了,什么叫好吧,这又不是去菜市场买买菜,两个人讨价还价,他觉得差不多了,来句好吧。 这种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翻脸,总不能将碗筷一搁,说自己不买了吧,再说了,他俩谁买谁卖还不一定呢,怎么能由得方沅澧做主。 江沨将唾沫吞的咕噜咕噜的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想象方沅澧就这么答应他。 他双手将大拇指捏紧,拳头上下挥舞了一下,在方沅澧跟前左右踱步,眼眸中的兴奋和激动,让方沅澧徒生出一丝错觉,江沨不是在包养自己,而是跟自己求婚成功。 可这样的错觉也就一闪而过,方沅澧胡思乱想着,能报复到自己,居然能让江沨高兴成这样,这得多小心眼儿啊。 略微冷静下来的江沨深吸了两口气,“那我…” 条件还没来得及讲,方沅澧警铃大作,他害怕江沨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来,只能抢先一步。 方沅澧忙躲开江沨炙热的眼神,看向窗外,“但是我俩得约法三章。” 还没见过被包养的向金主提条件的,但江沨错误的觉得,方沅澧本来就没那么好说话。 人都答应自己包养了,别说是三章,三十页江沨都肯答应。 “你说。”江沨端着嗓子,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方沅澧的脑子现在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转就咔嚓作响,根本注意不到江沨的怪异,他唯一能思考的就是,如何在江沨手里,少吃点亏。 “第一,我不去你那。”方沅澧偷摸着看了江沨一眼,确定江沨没什么大的反应,才接着道,“第二,这事不能让电视台的人知道…” 见江沨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后文,方沅澧大着胆子说道:“第三,如果江总有其他的人需要我讨好,我恕不奉陪。” “包养”这件事,电视台的人比谁都清楚有多不正经,大老板的桃色新闻,他们都略知一二。 包养,只有一个比一个玩得花的。 江沨被方沅澧答应的他喜悦冲昏了头脑,委身坐到方沅澧身边,沙发微微下陷,方沅澧胆战心惊地朝后躲了躲。 “那我可以来你这儿吗?我不告诉别人,也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江沨觉得方沅澧的第三点有些多余,本能地过滤掉了。 不去江沨那,就是因为不太想和他太黏糊,方沅澧抿着嘴腹诽,说什么不勉强自己,包养就已经很勉强了。 猜不到方沅澧心里的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江沨往方沅澧靠近,还想得寸进尺地提些要求。 “你不想别人知道,那我就送你到电视台的前个路口,接你下班也在那。”江沨习惯了万事以方沅澧的便利为优先。 方沅澧古怪地看了江沨一眼,他不是嫌江沨粘人,他只是觉得,他俩这不像是在包养,像是江沨费了好大的功夫把他追到了手。 方沅澧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寒颤,其实他想不出那么多的法子,让江沨离他远点,他现在只能等着江沨玩腻了,大发慈悲放过他。 他转身盘腿而坐,“随江总的便吧。” 江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接近方沅澧,因为他很清楚,他需要和方沅澧独处,方沅澧心气高,只有和他独处的时候,傲慢和骄傲,才会变成软绵绵的撒娇。 自打有了涵洞的经历,方沅澧越发的黏着江沨,江沨也近乎痴迷他俩的状态。 他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但方沅澧成绩好,作业都得写完了,才肯出门,江沨投其所好,邀请方沅澧到家里写作业。 两个人挤在桌子的一面,江沨也没真写,抄几排抄写,就撑着脑袋摸鱼偷看方沅澧。 方沅澧学习认真,能埋头写写算算好一阵,直到感受到江沨热烈的目光,他才会抬头挤兑江沨一句,“你写完了?” 写不写的,开学后也就是被老师骂一顿,还得继续上课,江沨觉得方沅澧比老师可怕,心虚道:“没…” “没写完你走什么神。”方沅澧伸着脖子去看江沨的作业本,一排大字写得起起伏伏,都没在一条线上,字也是越写越毛躁,到最后几乎快飞起来了。 方沅澧扯过江沨的作业本,“你怎么写得这么难看啊?你们老师都不教的吗?” 班上同学写字都这样,江沨没觉得有多难看,只是跟方沅澧比起来,确实潦草不少。 江沨干笑了一声,“难看吗?” “难看!”方沅澧就是这么不给江沨面子,又特别爱在江沨面前逞能显摆,“我教你啊。” 方沅澧的字比他的人规矩,老老实实一笔一划地写给江沨看,末了还得意洋洋地问江沨,“看懂了吗?” 这样方沅澧很有趣,江沨毕竟比他大几岁,就像是在看小朋友一样,小朋友想要炫耀,江沨会无条件满足他的愿望。 “没…”他知道,方沅澧的虚荣心还有满足。 果不其然,方沅澧故作生气,“你怎么这么蠢啊,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说着,方沅澧将笔塞到江沨手里,旋即又握住江沨的手,像是大人在教小孩写字一样。 不一样的是,方沅澧的手并没有那么大,不能完全覆盖住江沨的手,用起力来也很勉强。 他也没有江沨高,只能站起来,伏到江沨耳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很简单啊,就这样…”湿热的呼吸全扑在了江沨的耳边,江沨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他。 方沅澧还不耐烦道:“你看着本子啊,别转头。” 两人艰难地写完一个字,扭曲的样子让方沅澧看了心烦,他不觉得自己教得不行,他还是觉得江沨蠢,气不过抓起江沨的本子,“还是写得这么难看!” 作业本翻动,正好落在封面,上面写着江沨的名字,方沅澧手上一顿,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原来你名字是这样写的啊?” 他原先以为,江沨的名字就是土了吧唧的“风”,他也不想承认,如果不是因为江沨,他都还不认识这个字。 “啊?啊!”江沨目光沾在方沅澧的脸上,对方沅澧的话也是胡乱应和。 方沅澧批评道:“可是你名字写得也很难看。”说着他已经趴在桌子上,重新帮江沨写了个名字,莫名其妙地评价了一句,“一般…” “啊?”方沅澧隔得太近,江沨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啊什么啊?我说你名字一般。”一般在方少爷这儿,就是还过得去,还入得了他的眼,“谁给你起的。” “算命的。”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也就是算命的算一卦,然后挑个又好念又响亮的名字而已。 方沅澧嫌弃地冷嗤了一声,“迷信。” 江沨不怒反笑,“那你名字怎么写的?” 方沅澧把作业本往江沨面前一丢,“方沅澧”这三个大字,江沨也就认识一个“方”,他抓了抓头发,“你跟我一样,有三点水。” “谁跟你一样!”能一样吗?方少爷金枝玉叶,江沨这土包子也敢和他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说: 包了而已,又不是做了,你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_(:з」∠)_求海星,谢谢 第二十三章 那个时候还小,江沨不懂方沅澧为什么老是强调着他俩的差距,现在长大了他才明白,这大概就是方少爷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从小在大城市长大,他俩的家庭背景和教育环境相差了一大截,一切的一切都造就了当时骄傲,甚至说有点目中无人的方沅澧。 在别人眼里,多少会给小时候的方沅澧贴上过分的标签,可江沨对方沅澧的滤镜太过厚重,以至于他觉得这样的方沅澧本该如此。 无论经历怎样的变化,方沅澧在江沨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需要哄着,不断给他台阶下的人。 方沅澧自尊心太强,以前唯唯诺诺的江沨,都在拼命维护方沅澧的自尊心,跟别说现在的江沨,他恨不得把方沅澧供起来。 爱这个字说来过于沉重,江沨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现在的心境对他自己而言,更多的大概是想要照顾方沅澧。 这一场古怪的包养,皆由方沅澧稀里糊涂的答应开始的,没人提一句钱的事情。 江总这人做事张弛有度,包养的事情逼过方沅澧之后,接下的日子,不敢再越界。 方沅澧不肯去他家,他只能亲自上门,方沅澧因为脚扭伤的缘故请了假,给了江沨顺理成章的理由。 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两人隔着点距离,心猿意马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僵持了一段时间,方沅澧腰背酸痛,他只能先一步败下阵来,窝进了沙发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沨在方沅澧身上按了雷达,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立马贴了过来,关切道:“你腰疼?” 方沅澧下意识后仰,本能地摇头,江沨隔他太近了,他横竖都不舒服,特别是如今江沨还是他金主。 方沅澧别过头,“我上厕所…” 他人还没起身,江沨比他动作还快,江沨一把扶住了方沅澧的胳膊,“我扶你去。” 方沅澧眉心跳了跳,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江总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比如他非要来方沅澧家里,但又不会做过分的事情,非要扶方沅澧上厕所,也只是送到厕所门口,然后恭敬的等着,一整天也舍不得走,但也只待到晚上九点左右。 眼看着又到了江沨要离开的时间,方沅澧的手机居然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 方沅澧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吴霞,领导打电话,没有说让方沅澧犹豫接不接的道理,他只能当着江沨的面接起电话,“霞姐…” 吴霞对方沅澧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好,觉得方沅澧是个靠着走后门进来的年轻人,再则现在靠山也垮了,从看不起演变成了看不上。 “小方,正式员工都没有你休假的时间长。”吴霞语气恶劣,大晚上打来不像是专程来训人的。 方沅澧也是有苦难言,他也不愿意在家面对江沨,可他脚还没消肿,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过两天我还得去趟医院,复诊…”方沅澧背过身去,吴霞的中气十足,他和江沨隔的近,听到这些让他难堪的话也就算了,方沅澧不想再让江沨看到他的表情。 吴霞一听,嚷嚷道:“还要等两天!你真当电视台是你家开的,多少人考着试都进不来,你以为找了点关系硬塞进来,你真把自己当成领导亲戚了。” 平日里吴霞阴阳怪气的讽刺听多了,方沅澧本该是不痛不痒的,大概是有江沨在,勾起了他久藏于心中的自尊心。 “我…”方沅澧破天荒地想要反驳。 没想到吴霞又打断道:“我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和那江总认识啊?” 江总,除了江沨,不会有第二个人,方沅澧哪怕背后没有长眼睛,也能感觉到江沨炙热的眼神,他微微收紧拳头,否认道:“我不认识…” “你糊弄谁呢?”台里其他的人,方沅澧还是随口搪塞过去,可吴霞不一样,吴霞是他直系领导,他也是跟着吴霞做节目才遇上江沨的。 吴霞大概是想着有求与方沅澧,还没有大发雷霆,“你别不承认啊,我说你认识点人,就眼睛长到头顶了,生怕我抢了你的关系啊?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不在,你工作的那点屁事,还得我来顶着,做人不知道知恩图报,真是白眼狼。” 方沅澧抿着嘴不说话,吴霞的习惯了每一句都在贬低自己,一边又看不上,一边又找自己帮忙。 口头上占了上风的吴霞,见方沅澧不反驳,终于放下架子,“这不是手头还还有个财经栏目的活吗?你跟江总说说。” 电话里吴霞还是罗里吧嗦的说现在电视台有多不容易,但方沅澧没大听进去。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江沨已经坐到了他的身后,吴霞刚刚说的话,也应该被江沨听得清清楚楚。 江沨现在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姿态呢?高高在上,等着自己低声下气地求他,还是正大光明地取笑自己。 更掉价的事情自己都做了,方沅澧打心底里觉得,他没必要再端着,在金主面前还心高气傲个什么劲儿,装给谁看啊。 心里是这样想,方沅澧还是过不了自己那道坎儿,直到吴霞在那边轻松地说了句,“行了,就这样吧,你记得跟江总说说。” 挂了电话,见方沅澧还是不回头,江沨一手按在了方沅澧的肩头,他知道,方沅澧不会求他。 “你们领导…”江沨太维护方沅澧的面子,他说每一句话前,都要给方沅澧的自尊心找台阶下。 方沅澧回头看来他一眼,人江总都起了这个头,“江总最近不忙吗?”不然怎么会成天围着他转,“我们台里还有个节目…” 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沨以为,这已经是方沅澧的底线,连忙好,“不忙,我去就是了。” 见江沨果断答应,方沅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莫名臊得慌,江沨在他面前,似乎太好说话了一点。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江沨是想报复他,才会提出包养的事情,可如今看来,江沨在“报复”的轨道上,逐渐偏离。 眼看快到九点,刚江沨帮了自己的忙,方沅澧一时间不好开口撵人,幸好江沨这人还有原则,“那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时,江沨突然转过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沅澧只能问道:“江总还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说不去我那…”江沨偷摸着看了方沅澧一眼,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言,“那我…来你这里,不算是违约吧?我以后能住在你这儿吗?” 刚还想着江沨这人有原则,都是放屁。 作者有话说: 江沨的舔狗diary: 3月13日 今天发工资了,我一个月工资1500,你猜我会给你多少?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1200,自己留300吃饭?哈哈,我1500都给你,因为厂里包吃包住。 我没想拽英文,因为会被和谐 第二十四章 江沨一手撑在门框上,语气不急不躁,可动作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今天方沅澧不给他个肯定回答,他估计会赖着不走。 无形的压迫是最有力度的,沉默会让方沅澧这个急性子坚持不住,他顾左右而言他,“江总还不走吗?” 相反,岔开话题这一套,在江沨这儿压根不管用,他还是能厚着脸皮重复道:“能吗?” 江沨不需要方沅澧的迂回,他需要方沅澧斩钉截铁地答应自己,或者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这样他才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然他总觉得,方沅澧的退让,就是还在给他机会,有机会不能抓紧,那就是他的问题。 可方沅澧早就不是那个有话直说的大少爷,他畏首畏尾,怕得罪任何人,江沨的第二次提问,在他眼里询问意思并没有那么浓厚,是江沨在逼他妥协。 方沅澧迟疑了半秒,不为别的,为的是刚刚江沨帮了他,为的是江沨现在是他的金主。 有犹豫就是说还有的商量,江沨不知不觉又挤回了门里,“要是不行…我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再走就是了…” 嘴上是这样说的,身体倒是很诚实。 方沅澧非常清楚,只要江沨答应帮他,就实锤了他俩确实有点关系,他生怕拒绝了江沨,江沨到时候在同事面前风言风语,方沅澧还是看得清自己的立场的。 要知进退,会讨好人。 方沅澧不想在江沨面前表现的太随意,又不能太逆着江沨的意思,他垂眼看着地上,小声道:“我们说好的…不让别人知道…” 江沨就没见过方沅澧这么楚楚可怜过,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得寸进尺,但又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狡辩,“我没说…让别人知道,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有了江沨的承诺,方沅澧稍微松了口气,“好吧…” 在方沅澧的带动下,江沨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倒像是在深夜,他俩说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每一次亲密的窃窃私语,都让江沨心痒难耐。 方沅澧不止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在江沨的本能上撩拨,方沅澧大概不知道,小时候的江沨,就特别爱和方沅澧凑在一块说悄悄话。 那个夏天,他和方沅澧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江沨妈妈她们回来后,方沅澧不太老爱往江沨家里,有大人在,他指使江沨都不太方便,也就大中午的在江沨家睡个午觉。 由于方沅澧是个易招蚊子的体质,江沨特意让他妈妈给他挂了蚊帐。 中午阖上房门,蚊帐拉拢,两人窝在床上,江沨负责扇扇子,方沅澧负责闭着眼睛假寐。 今天躺在床上好一阵,方沅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一着急就想冲江沨撒邪火,提脚蹬了蹬江沨腰,“你烦死了!” 江沨云里雾里的,“啊?” “啊什么啊?”方沅澧怕被江沨妈妈听到,转身面对着江沨躺着,声音也比以往小很多,他现在想尽办法找江沨的茬儿,“你今天是不是出汗了?” 这大夏天的,出汗不是常有的事情,不出汗才是有毛病呢。 幸好江沨机灵,他早就学会了,在接近方沅澧之前,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费点力的还能拿肥皂搓一阵。 江沨举着胳膊,“刚刚我拿肥皂洗过了。” “真的。”方沅澧凑近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皂角味儿,可他还是不乐意,伸手捏住江沨的脸颊,“你还是臭。” 没汗味儿,也有股穷酸味儿。 方沅澧的手又软又嫩,平时也没做过粗活,江沨只觉得脸颊上一阵滑腻,他和气鼓鼓的方沅澧对视着,他知道方沅澧现在没真的生气,也就是耍耍性子。 江沨不知所措地愣在床上,目光顺着方沅澧的手臂看去,方沅澧的手臂细长又白净,领口微微撑开,脖子修长。 “你干嘛不说话!”之所以会无理取闹,是方沅澧需要人哄,光自己一个人闹了,江沨不哄怎么收得了场。 江沨回过神,“你是不是睡不着啊?”情不自禁地去抓脸上的手,他将方沅澧的一只手攥在手心里,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手怎么这么小啊…” 方沅澧最不差的就是攀比心,甭管他跟江沨比是啥,他都得争个上风。 他从就江沨手里挣扎出来,手掌张开,覆盖到江沨的手掌上,不光是小了不少,还白了不少,他不大服气,“你手大了不起啊,跟牛一样。” 两只手还紧贴在一起,方沅澧掌心的温度不高,江沨想要将方沅澧的手心看个明白,他握住方沅澧的手,仔细端详起掌心的纹路来。 江沨的呼吸湿热,手也烫,眼神更是灼热,方沅澧被盯了一阵,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脸上一阵燥热。 他恼羞成怒,一个翻身坐到江沨腰上,双手掐住江沨的脖子,虚张声势道:“不许看!” 肚皮上软绵绵的触感是方沅澧的屁股,江沨怔了怔,腹部一阵燥热,方沅澧不重,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方沅澧羞红的不止是脸颊,连眼白都充斥着淡红色,他不想承认,他不太适应江沨专注的眼神,那种从心底里萌发的羞臊,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江沨手肘撑在床上,顺势坐了起来,方沅澧也被抬高,摇摇晃晃间扶住了他的肩头。 江沨拖着方沅澧的后腰,语气很平和,“你还睡午觉吗?” “你管我!”说罢,方沅澧赌气似的扑上来,将江沨重新按回床上。 江沨没再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睡会吧,不然下午你又得喊困。” 刚刚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睡不着的,突然俯下/身去,靠在江沨的胸口上,喃喃道:“我睡不着…” 江沨拿起手边的扇子,提方沅澧扇了扇,“那你躺会儿。” 人压在江沨身上,还鸡蛋里挑骨头,“这样躺着好热啊…” 方沅澧不肯下去,江沨更不会催他,手上扇动扇子的幅度大了些。 只听到方沅澧咕噜道:“就这样躺着吧,我躺一会儿就起来,你不许乱动了。” 作者有话说: 江沨的舔狗diary:3月15日 我发了好多遍信息,问你收到钱没有,时隔两天,你终于回复我“哪个1500”,你收到就好 第二十五章 江沨一时间成了电视台的常客,节目收视好,吴霞颇受台里领导的好评,就连她对方沅澧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这天快要收工时,吴霞拉着方沅澧到走廊上,其实她对方沅澧态度改变,也就表现在很少找茬,说话还是依旧难听。 “你有关系就得好好利用起来,你家里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条件,你知道多少人朝电视台里挤吗?”吴霞抱着手臂,她如今算是看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沅澧家里再怎么落魄,先前的人脉关系还是在的。 方沅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明白吴霞的意思,总觉得自己还有别的关系,能替台里拉不少节目。 这次功劳没有他的,出卖灵魂倒是他冲在第一个,也就是江沨的事情凑巧,他哪那么能耐,还有几个“江沨”等着他。 他们这种临时工,在台里做的都是费力不讨好的琐事,有没有人争着抢着往里挤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越做越心烦。 偏偏他还没有说不的能力,毕竟人要下定决心和现在的事情做个了断,是需要巨大的魄力。 他本来就算不上一个果断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方沅澧优柔寡断的性格,以前的时候,是退路太多,他可以犹豫,现在不行,他只能强迫自己回避。 吴霞说得嘴皮子都干了,也不见方沅澧给她回应,她最烦方沅澧的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啃声,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方沅澧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吴霞推了推方沅澧的肩膀,方沅澧正在走神,往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从后面过来的江沨。 吴霞变脸道:“江总…”刚跟方沅澧说了半天江沨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江沨听到了多少,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在江沨微微点头,松开方沅澧后,眼神也没乱瞟,“我先走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吴霞云里雾里,方沅澧明明和江总认识,这会儿屁都不放一个,就没见过方沅澧这么处事的。 她连忙道:“江总慢走啊,今天辛苦了。” 身后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沅澧微微松了口气,他怕江沨为他出头,也怕江沨当着别人的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 好在江沨能信守承诺,方沅澧放松的瞬间,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台里像方沅澧这种工资低,职位低的人,事情最多,反正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只要领导想,罗里吧嗦的一通废话,也能称之为开会。 晚上八点左右,方沅澧走出电视台大楼,摸出电话看了眼,上面是江沨发的信息,“等你下班。” 方沅澧恍惚,这已经是江沨入住他家第一个周末,江沨这人特别可怕,是润物细无声的可怕。 江沨到他家里,一开始什么都没带,最基础的洗漱用具,都是从方沅澧家里翻出来的。 方沅澧那破房子,屁大点地方,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块都还有点挪不开位置,偏偏江沨一点点的往家里添置东西。 能看到家里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成了双数,无论是鞋子,还是牙刷,还是毛巾,都暧昧的靠在一起。 江沨答应过方沅澧,不会靠得电视台太近,方沅澧沿着路灯往前面走,正处阴暗处,江沨的车子停在路边。 车子停得位置很巧,避开刺眼的光芒,江沨表情凝重,倚在车门外抽着烟,烟芯冒着猩红色的火光,烟圈一路朝路灯最亮的地方攀升。 方沅澧愣了愣,他从没见过江沨抽烟,甚至没有设想过江沨抽烟的样子。 原来真的应验了那句话,没有不会抽烟的男人,只是在于他想不想,要不要。 江沨早就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大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沨变得越来越稳重,这种惊人的改变,让方沅澧有些自惭形秽。 他自己也在变,变得越发的无能,他以前老拿自己和江沨作比较,那他俩之间天生的差距给自己增添优越感。 看看现在的江沨,能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他在江沨面前有什么可能耐的。 正当方沅澧有种扭头想要逃冲动时,江沨一偏脑袋,看到了愣在原地的方沅澧。 他飞快按灭了手里的烟头,疾步朝方沅澧跑过去,“下班了。” 语气轻快,一度让方沅澧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方沅澧耷拉着脑袋,“嗯…走吧…” 他没打算去问江沨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显然江沨也没打算提,反倒兴致勃勃地说起他俩今晚要去超市的事情。 两个人住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不能将就,单单吃饭这件事上,方沅澧就比以前要讲究的多,也不是他讲究,是快餐零食,江沨不大让他多吃。 车还没开到超市,车内的音乐骤停,江沨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江沨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由于手机连着车内蓝牙,在他犹豫的片刻,让方沅澧也不得不狐疑地看着他。 方沅澧问道:“你不接吗?” “不重要。”江沨顺手挂了电话,“我们…” 还没等他继续,手机再次叫了起来,方沅澧不是好奇,只是本能地朝江沨的手机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大娘”。 江沨被这急促的铃声吵到烦躁,再不接又怕方沅澧多想,一按接听键,大老娘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内,江沨想要关蓝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沨啊!你怎么还挂电话啊。” 江沨忽略大娘的问题,硬着头皮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大娘估计是江沨的哪个亲戚,一张口又夸张又聒噪,“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给你相亲的事情,这次是你大伯介绍的。” 江沨猛地一踩急刹车,两人都顺势往前一栽,江沨管不了那么多,手忙脚乱地拿过电话,切成了听筒模式,“我不是说我不相亲了吗?”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娘一直在嚷嚷。 方沅澧揉了揉胸口被安全带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暗忖道,原来江沨在相亲啊… 方沅澧转念一想,人家老板相亲结婚,和包养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什么时候断,还不是江总说了算。 左右也听不清楚,方沅澧索性看着车窗外。 江沨想要挂电话,可大娘没完没了,他用余光注意着方沅澧的动静,方沅澧神色如常,像是没听到一样,或许人家压根儿都不在乎。 一想到这些,江沨心头压抑,敷衍道:“再说吧,在开车。” 第二十六章 挂了电话,车内一片寂静,方沅澧见没动静,转头正好撞上江沨直勾勾的眼神。 “我…”方沅澧的不在乎,让江沨心头苦涩,可江沨转念一想,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我妈他们前几年去世了,我大伯他们老想着给我相亲…我…拒绝了好几次…” 方沅澧古怪地看着江沨,江沨什么时候结婚,又不是他能过问的事情,只有金主喊停的份儿,他哪有对金主私生活说三道四的道理。 他承认他小时候对江沨有占有欲,可他那个时候,对很多东西的占有欲都极强,特别是那个特殊的夏天,在远离城镇的乡村,他除了江沨,没有别的能依赖。 说白了就是年纪小不懂事,不懂克制。 小时候胆子大,也不知道轻重,该说的不该说的,方沅澧只凭着他心情来定,他想问就问,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特别是江沨,他尤其喜欢看着江沨手足无措的样子,那时候的满足感,难以言表。 那会儿方沅澧觉得,捉弄江沨,是他这辈子最为成功的恶作剧,以至于到现在他到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试探,还是仅仅只是年少轻狂。 他和江沨太过黏糊,家里人多不好待在一块,江沨带着他去了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也不过是个绿茵丛生的地方。 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能做,无非是方沅澧靠在江沨的胳膊上打盹。 方沅澧这人不能清闲下来,一闲下来他特容易找江沨的麻烦,最近他也发现,江沨很惯着他,那种惯着几乎是面面俱到又不动声色的。 一些个下意识的动作,江沨都在护着他,比如方沅澧翻到江沨身上时,江沨不会气急败坏叫他下去,而是用双手虚托住自己的身体。 这种关心和照顾,体贴入微,哪怕方沅澧是一个面对别人的付出无动于衷的人,都能敏锐地发现。 但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照顾,更能心安理得装做没看见,因为他觉得,这是江沨应该做的。 方沅澧一直是以这样的心理和江沨相处,以至于不管自己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都不会心存愧疚。 他闭着眼睡不着,用额头抵了抵江沨的胳膊,软绵绵道:“你找点事吧。” 宁静祥和、缓慢悠闲才是乡下该有的样子,非要让江沨这个木头给方沅澧整出点花样来,太难为人了。 “嗯…”江沨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这可急坏了被他吊着胃口的方沅澧,方沅澧现在也是纯属没事找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脚上把鞋一蹬,穿着袜子踩在泥里,把鞋扔得老远。 “诶!”江沨伸着手没拦下来,反正还是得他去捡,这一回头,见方沅澧穿着袜子往马上跑。 江沨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急匆匆地追上方沅澧,手上有些没控好力道,拉住方沅澧的瞬间,方沅澧朝身后一倒,两人都一脚踩进了稀泥里。 “哎呀你干嘛啊!”方沅澧提着满是泥巴的脚,尖着手指扯开袜口,里面是他白嫩的脚踝,“我怎么穿鞋啊!” 这要是放到以前,方沅澧非得撕下江沨一层皮不可,可最近和江沨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就嘴上抱怨抱怨,没有真的动气。 方沅澧特能折腾江沨,抬脚将多余的泥巴蹭到江沨腿上,一边蹭,一边笑骂道:“都怪你。” 背方沅澧回家成了江沨的主要任务,两人干干净净的出门,踩得跟泥人似的回来。 江沨妈妈吓了一跳,江沨连忙解释道:“刚刚没站稳…妈,你给他打点热水吧。” “行,裤子上也蹭到了,小方你把裤子脱了吧,大姨给你倒水去。” 方沅澧拽着裤子,朝身后看了一眼,江沨的姐姐妹妹都站在门口看着他,别说是脱裤子了,当众这么狼狈,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偷偷拽着江沨的衣服,“我们能去别的地方洗吗?” 大乡下的,想给方沅澧整个独立卫生间还真没有,猪圈他又不愿去,江沨想了一阵,“那我家屋后面,还有个布给围着。” 反正都比现在强,方沅澧还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跟江沨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也没那么讲究了。 江沨家的女性居多,方沅澧是横竖都不舒服,听到江沨妈妈取笑他,“害羞什么啊,等等啊,大姨带你们去。” 所谓的房屋后面,也是个露天的地方,不过前面遮挡了一块布而已,他和江沨两个人挤在里面,肩膀能撞着肩膀,聊胜于无。 方沅澧半推半就地脱了衣服,“怎么这么烦啊,你们这儿真的太讨厌了,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你知道我奶奶他们,得去后山上厕所吗?” 江沨没接话,这片儿都这样,江沨从小在这儿长大,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方沅澧的话,让他突然想起,方沅澧坐在痰盂上的样子。 江沨自己也是纳闷的,无论脑海浮现出方沅澧是个什么样子,他都会觉得可爱。 “你别挤我…”方沅澧霸道得要命,巴掌大点地方,他一转身将江沨挤了出去。 江沨索性让他一个人躲在布里,胡乱用冷水冲了冲,换了内裤和背心站在外面等他。 直到方沅澧探出头来,“我还是没鞋啊。”踩在盆里的脚丫子踹出点水来。 “我背你啊,来。” 方沅澧脸上一红,和江沨窃窃私语道:“那你跑快点,去你房间,我裤子都没有…”他低头一看,江沨也没穿裤子,真不要脸。 “行…”江沨背起人低着头朝家里跑。 背上的方沅澧大概是太害羞了,紧紧的缩在他的背上,脸颊埋在他的颈窝,湿热的呼吸全打在了江沨的脖子上。 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一块,刚刚洗完的澡,江沨又燥出一身汗来,耳边还是方沅澧小声的催促:“快点快点…” 方沅澧没那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挠在江沨的心窝上,他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刚冲进大门,听到江沨妈妈声音,“你俩跑什么啊?” 方沅澧吓得一个激灵,“快点!快点上楼。” 江沨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激动吓得不轻,心脏砰砰直跳,声如擂鼓,跑上二楼后,他顺手合上房门,气喘吁吁地将方沅澧放到床上。 方沅澧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他抱着枕头往床里一滚,闷闷道:“吓死我了。” 房间里只听到江沨急促的呼吸声,方沅澧悄悄抬起头去看江沨的动静,江沨正光着腿站在床边。 他余光一瞟,就瞟了不该看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3.17 江沨的舔狗diary:我昨天让你把备胎删了,你怎么把我删了啊,快加回来o(╥﹏╥)o 第二十七章 方沅澧涨红了脸,平时都习惯对着江沨拳打脚踢的,突然间觉得触碰江沨都是件难为情的事情,他咕噜道:“你脑子想什么啊?” 这不江沨比方沅澧还懵懵懂懂,他们农村教学资源匮乏,生理课几乎没有,很多事情都是本能。 “啊?”江沨云里雾里的,他只觉得热,比他在外面跑了一圈还热,不光是热,还臊得慌,让他不好意思往方沅澧身边坐。 人对性的好奇是本能,对性的羞耻心更是本能,当两种本能抗衡的时候,好新奇心略胜一筹的人会显得大胆一些,羞耻心略胜一筹的人会显得内敛一些。 而方沅澧属于好奇心大的人,他不光是好奇心大,他特爱表现,特别爱在江沨面前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有经验的样子。 他抱着枕头坐起来,目光游移在江沨鼓起的地方,神秘地问道:“你是不是看过杂志?” 江沨更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谨小慎微道:“什么杂志?” “不然你怎么会这样?你想到什么了?”方沅澧看着周围没人,大胆地指着江沨的裤/裆。 江沨下意识捂住了,他什么都没想啊,他只觉得方沅澧贴着他时候,特别的热,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不少,砰砰的,又兴奋又紧张,特别是方沅澧滚在床上的样子,抱着他的枕头,叫江沨格外的舒服。 见江沨吃瘪,方沅澧胆子更大了,他扔了枕头,****,眼里藏着狡黠,“你肯定看过是不是?你刚刚在想什么?想你喜欢的人吗?” 江沨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方沅澧透着股精怪的劲儿,能把人心里深处,最污秽的东西勾引出来,江沨有那么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他想一把将方沅澧按在床上,看看方沅澧眼里会不会流露出一点点害怕。 “你怎么这样啊?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告诉别人。”那男孩子之间,聊聊青春期的话题,不是挺正常的吗?方沅澧故意拿话激他,“你害羞啦?真的是你喜欢的人啊?说说怎么啦,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一张不饶人的嘴光是说还不够,方沅澧朝江沨跟前挪了一截儿,双手不知分寸地攀上江沨的胳膊,暖烘烘软绵绵的手捏着江沨的胳膊摇晃着,“你说啊!” 不知道是温度太过炙热,还是方沅澧说话太嗲,江沨硬是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瞥了方沅澧一眼,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方沅澧膝盖一软,坐在脚后跟上,若有所思道:“有啊。” 江沨心头一颤,他不觉得方沅澧会喜欢他,但是方沅澧肯定的回答,还是让他心存侥幸,“谁呀?” “嗯…”方沅澧捶了捶膝盖,感觉不得劲,又指使江沨道,“你给我捶腿我就告诉你。” 这点小要求,江沨之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这会儿他听到方沅澧这么居然迟疑了。 他有点害怕触碰方沅澧,方沅澧温温热热的,像是支小暖炉,可大夏天的,太黏糊人了。 “喂!”方沅澧撅着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江沨腹部还是燥热,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想在方沅澧面前出错,方沅澧小家子气,会一直取笑他,平时他不放在心上,现在不行,他自尊心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过。 江沨张望了一阵,朝衣柜走去,“我穿衣服了给你捶。” 衣裤能遮羞,也能遮住江沨心头的异样,他穿好衣裤重新回到床边,听到方沅澧喃喃道:“真讲究,快点。” 说罢,方沅澧大刺刺的将腿搭到江沨的膝盖上,又朝江沨挤眉弄眼的,“快捶。” 方沅澧怎么这么可恨呢?这是他俩相处这么久以来,江沨一次产生反抗心理。 捏着方沅澧软绵绵的腿,江沨心猿意马地问道:“现在能说了吧。” 捏就捏吧,方沅澧还爱哼哼,他不情不愿道:“学校的学姐呗。” 其实他不算撒谎,顶多算一个跟风,人学姐长得漂亮,学校好多男孩子都喜欢她,方沅澧也就凑个热闹。 江沨一听就慌了神,手上也没太在意,捏得方沅澧嗷嗷直接,“你干嘛啊!” 江沨摇了摇头,“哦…那她喜欢你吗?” 什么喜不喜欢的,江沨光说这两个字都觉得害臊,他哪懂什么喜欢啊,他在意的只是方沅澧罢了。 方沅澧什么都能丢,面子不能丢,“学姐还不认识呢,认识的话,肯定会喜欢吧。” 这大话说得,都不会脸红的,偏偏江沨认同方沅澧的说法,方沅澧长得好看,又多招人恨,就有多招人喜欢。 方沅澧吹完牛,又嫌江沨套他的话,不耐烦道:“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肯告诉我啊?你刚刚想谁啦,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江沨目光如炬地盯着方沅澧,方沅澧特别机灵,江沨不知道这算不算方沅澧猜中了,总之是让他心慌的。 “是不是啊!”方少爷的耐心有限,要不是八卦欲望够强,早就不耐烦了。 江沨想说是,又不想承认,毕竟他刚刚想的是方沅澧,可方沅澧喜欢的人又不是他,总觉得气势上矮了一截儿。 “我不知道…”江沨闷闷道。 等半天等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气得方沅澧险些打嗝,“你喜欢谁你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蠢啊?那你都不表白的吗?” 江沨也来劲了,“那你喜欢你学姐,也没告诉她啊?” 见惯了江沨低眉顺眼的样子,这还是江沨第一次硬邦邦地反驳方沅澧,方沅澧愣住,气不过道:“我这次…回去了就跟她说!” 这下换江沨彻底抑郁了,不是因为方沅澧喜欢别人,也不是因为方沅澧要去表白,而是方沅澧会离开,方沅澧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会走的。 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总有有醒来的时候,江沨怔怔地看着方沅澧,方少爷回家后会花几天忘记自己,这么古怪的脾气,一定是有人宠才会养成的。 方沅澧身边从来都不缺人,自己连替补都算不上,不过是方沅澧安稳人生中的一个过渡。 第二十八章 关于感情的话题,他俩之间是交流不了的,小的时候,会闹得不欢而散,长大后好不到哪去,不过是方沅澧会顾及江沨的面子,选择逃避而已。 他俩去了趟超市,替江沨置办东西,这算是金主彻底在方沅澧家住下了。 前几天江沨都还规规矩矩,方沅澧家里是两室一厅,他被方沅澧安排在卧室后也毫无怨言,今晚大概受了什么刺激,两人洗完澡,方沅澧已经回房间了,江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惆怅。 江沨转身回房拿了枕头,鼓足勇气去敲方沅澧的门。 分房睡觉的事情方沅澧已经习以为常,当江沨站在他房门口的时候,他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干嘛?” 大晚上的还能干嘛,除了睡觉,还能叫方沅澧起来跑步吗?江沨虽然觉得自己唐突又轻浮,可他俩之间有没有进展,都取决于他自己,因为方沅澧永远不会主动。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江沨的语气,就像是小孩害怕黑,晚上非得有人陪才行。 这样的场面方沅澧早该预料到,江沨是来包养他,又不是在他家寄宿的房客,分房睡觉,说出去可能会成为包养界的笑柄。 方沅澧揪着床单,看着门口并不具有攻击性的江沨,方沅澧自己是想不明白的,他并没有多少把柄在江沨手里,顶多丢一个工作,他想要反抗和拒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每当江沨稍稍坚持一下,妥协就像是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嘴上说着随江沨的便,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七上八下的。 现在的方沅澧也一样,听到江沨的话,他迟疑了片刻,然后朝床里挪了挪,肢体上的退步,比言语来得更加直观,江沨几乎没有犹豫,关了直奔方沅澧跟前。 原本就不大的床,两人是前胸贴着后背地躺在一起,空调开着稍微有点凉,江沨的体温偏高,温度一时间出奇的合适。 他俩以前就这样睡过觉,别说是睡觉了,就连方沅澧光着屁股的样子,江沨都见过。 安静的卧室里,没人能睡得着,江沨动了动胳膊,声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句,都落在了方沅澧的心上,“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夜色给江沨的声音渡上了一丝温情,他很想和方沅澧好好说一次话,现在的方沅澧不像小时候那么可恨刁蛮,软绵绵的,任人摆布,总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可就是这样的方沅澧,江沨在面对他时,比小时候还更加小心翼翼。 在江沨印象里,即使是方沅澧的爷爷奶奶去世,以方沅澧家里的条件,不会将他丢在这栋老楼里。 方沅澧睁着眼睛看着窗帘,不知道江沨为什么会这么问,包养不是“肉/体”关系吗?怎么会突然走心?他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江总可能只是想满足好奇心,又或者多一种方式嘲笑自己。 前几年提起家里的事情,方沅澧还会惆怅,现在已经没多大感觉,他淡淡道:“我爸受贿被双规了。”所以方沅澧的政审有很大问题,基本上告别了事业单位和公务员的考试。 “那你妈妈呢?”这些事,江沨有些去查,肯定能知道,只是方沅澧人在他面前,他想听方沅澧自己说。 “我妈…”方沅澧老子那会出轨,他妈妈早就和他爸离了婚,“离了婚就调离去了别的省,后来又出国了,现在有自己的家庭。” 方沅澧妈妈属于完美主义者,对方沅澧的学业和生活习惯,管教的尤为严厉,完全不在意方沅澧的想法,这一点小时候的方沅澧和他妈妈很像,谁都得听他的,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他妈妈在国外再婚,又有了小孩,孩子比他小那么多,方沅澧已经成年了,不想在因为自己,让他妈妈和现在的老公出现矛盾。 家庭分离,爷爷奶奶去世,方沅澧一夜之间,成长了一个糟糕的大人,他还没学会应付社会,一开始受不了吴霞的冷嘲热讽,几次想辞职,又没那个勇气。 离了家庭自己什么都不是,方沅澧有时候会想,自己小时候心高气傲个什么劲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果然没错。 风水轮流转,他现在不骄,也不傲了,任江沨随便拿捏。 江沨不是一个会说花言巧语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不知道怎么把方沅澧哄得开开心心。 他低声道:“我妈爸前几些也去世了…我姐姐也结婚了,妹妹也快了…” 方沅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是嘛…” 江沨妈妈的样子在方沅澧心里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江沨妈妈是个很热情又朴实的农村妇女。虽然记忆早被风化,听到生老病死,还是让方沅澧忍不住唏嘘。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江沨借着月色,看着方沅澧的后脑勺,短发虚掩着方沅澧的耳朵,江沨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刚触碰到耳垂,方沅澧一哆嗦,回头警惕地看着江沨。 江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指尖还残留着方沅澧的温度,他磕巴道:“我…我刚刚…”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他刚刚到底想干嘛。 方沅澧抓着耳垂,他以前明明没那么敏感的,江沨现在只要一触碰他,那种颤栗感然他胆战心惊。 同居的这些日子,方沅澧觉得江沨并不想包养他,或许是因为江沨本性就没那么坏,什么报不报复。 可能会有那么一闪而过的恶劣,这几天中规中矩的相处,是不是因为江沨后悔了。 正当方沅澧猜不透江沨的想法时,江沨赫然问道:“方沅澧,你现在还喜欢你的学姐吗?” 方沅澧愣了愣,他人生中能称之为“学姐”的人不计其数,他实在想不起他有喜欢过什么学姐。 见方沅澧一脸茫然,江沨心道,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方沅澧竟然连曾经“喜欢”过的学姐都不记得,更别说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估计他在方沅澧心里,早就没了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说: 写了忘记发了_(:з」∠)_ 第二十九章 秉着不要自取其辱的心态,江沨缓缓叹了口气,“没什么。”看来学姐在方沅澧心里的地位不高,倒是他帮方沅澧心心念念了这么久。 两人都是不太会聊天的人,这句“没什么”将气氛拉到了零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各怀心事,方沅澧在想江沨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而江沨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方沅澧在一起。 房间里开着空调的缘故,窗户紧闭,空调外机的声音也有些轻柔,方沅澧盯着露出来的月色,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朦朦胧胧间,“轰”的一声,闪电划破了黑夜。 方沅澧怔住,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听到外面哗哗啦啦的雨声,“下暴雨了…”旋即掀了薄毯起身去关卧室的窗户。 老房子是开放式阳台,窗户外也没有雨棚,每逢刮风下雨,必须得关好窗户,收下晾晒的衣裤。 江沨也跟着起身,“要不把空调关了吧。” 方沅澧哪还管得了空调,阳台上还晒着棉絮,他推着江沨的肩膀,催促道:“先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吧,还有棉絮。” 两人忙里忙外的将棉絮搬进卧室,又将取下来的衣服都折好,阳台的落地窗没有关,雨势又太大,阳台地上都是水。 方沅澧顺着水渍看过去,墙壁上打湿了一大块儿,湿漉漉的墙皮随时都能脱落下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来不及发呆,一个人在阳台上收拾了起来。 江沨跑前跑后,将几个有屋的窗户都关好了,再回到客厅时,见方沅澧撑着拖把站在阳台上,夏天的暴雨来势汹汹,可有那么一阵,他俩收拾好房间的功夫,雨已经平静下来。 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忙碌后的沉静最是让人多想。这一小段时间里透露出的融洽气氛让方沅澧急切的想要打破,“这房子…就这样…一到下雨就跟漏水了一样…” 说实在的,江沨一点的都不介意,比起两人尴尬的沉默,江沨更加享受陪着方沅澧忙里忙外的感觉,就仅仅收衣服的片刻,让江沨有种他是方沅澧家里一份子的错觉。 也没在意江沨回不回话,一通折腾,方沅澧那点仅有的睡意早已殆尽,“你喝啤酒吗?”。没等江沨回答,方沅澧转身进了厨房,随后又带着两罐啤酒出来。 两人坐在阳台的凳子上,拉开拉环的瞬间,方沅澧在想,有些话还是得跟江沨说明白,他俩都是男的,不用搞得那么惆怅。 可方沅澧怂,他只能借着酒意,他酒量不太好,加上心情郁闷,几口啤酒下肚,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 方沅澧捧着拉罐,烂泥似的靠在身后的墙上,自顾自的喝酒,江沨也没打破沉默,久经应酬,他自然知道方沅澧是有话想说。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和方沅澧在一起的画面,方沅澧精贵,那肯定是衣食住行都得是能拿得上台面的,他从没想过,他能和方沅澧挤在这个旧房子里,为了下雨收衣服而忙碌。 他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刚刚从床上起来,方沅澧推着他出卧室的瞬间,他觉得他和方沅澧就是万家灯火里,最为普通的一对小情侣。 一想到这些,江沨脸颊也不自觉地跟着红了起来,这想法要是被方沅澧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嘲笑他。 大概是调整好了情绪,方沅澧晃了晃脑袋,看着头顶,随意的打开话题,“之前大半夜电灯坏了,我坐了半个小时,才决定下楼买灯泡,可是…买回来又不会换…” 关于房子的话题一发不可收拾,他又转头看向厨房,“厨房的水龙也是,一直漏水,害我多交了好几个月的水费…” 那会的方沅澧哪懂为生活的琐事操心,他看着这个连物业都没有的旧楼,除了头疼和怨天尤人,什么都不会做。 “后来我觉得不行了…灯泡得换,水龙头也得换…我就自己学着弄…” 江沨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方沅澧就不该做这些事,方沅澧就该躺在床上,每天早上有人叫他起床,早早的准备好了早饭,早上出门有人送,晚上回家有人接,没事的时候就发发脾气,喜欢的东西也会绷着脸说句“一般”,不喜欢的东西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在江沨眼里,方沅澧似乎不需要成长,他甚至有些自责,他应该早点遇上方沅澧的。 等不是办法,他现在就是喜欢等,等着方沅澧的出现,现在已经出现了,他该有点行动。 方沅澧又闷了一口酒,脑子里已经昏昏沉沉,舌尖麻木唱尝不出酒味儿,他把拉罐捏到变形,讷讷道:“我现在特别惨…你耍我也耍够了吧…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图什么呢?” 江沨看着眼神飘忽的方沅澧,顺手将他手里的拉罐接过放到了地上,“以后这些事情我可以帮你做。” 见江沨答非所问,方沅澧脑子快转不过弯儿来了,他一个打挺想要坐直了身体,没想到重心不稳,栽到了江沨的胸口,一边攀住江沨的肩头,一边念念有词,“你包养我算什么回事啊…你有钱去包养长得好看的女的啊…” 其实己江沨不想包养方沅澧,他何尝不想和方沅澧正正经经地谈个了恋爱。 江沨扶着方沅澧的手臂,这话藏在他心里很久了,他打从第一眼见到方沅澧就想说了,“我觉得你就长得好看…特别好看…” 方沅澧疑惑地看着江沨,双眼一张一合,嘴唇微微翘起,带着点哭腔抱怨道:“你真的…烦死了…怎么这么烦人啊…你能不能理我远点…” 方沅澧现在没什么力气,捶着江沨的胸膛都是软绵绵的,江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不敢太大,将人重新压回墙上。 脚边的拉罐还是在混乱之中被踢倒,酒水随即撒了一地。 点漆似的眸子眼看着江沨靠近,鼻尖略过方沅澧的唇缝,江沨稍稍抬头,一口亲在了方沅澧的嘴唇上。 方沅澧的反应很迟钝,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更多的挣扎,江沨垂着眼皮看了一眼,没敢深入,缓缓将人放开。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眼看着这第二场暴雨又要下下来了,江沨撩开方沅澧额前的刘海,“离你远点…不能。”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没有日记 第三十章 酒精能麻痹方沅澧的神经,但还不至于能让他断片的地步,他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已经接受到了江沨亲他的信息,只是无法做出合适的反应。 他打了个嗝,脸颊在啤酒的作用下更是红润,他觉得江沨有点无理取闹,讲道着,“我…是让你离我远点…没让你亲我,就算…你说不能…也不能亲我啊…” 逻辑清晰,条理清楚,幸亏这是喝醉了,要是清醒的时候,估计还没办法这么镇定的处理好这件事情。 江沨没忍住用手指刮了刮方沅澧的脸颊,温度恰到好处,让人爱不释手,滑溜溜的。 他不知道方沅澧明早醒来还记不记现在的事情,最好能记得,最好还能跑来质问他,这样他就有借口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但他又有点担心,他害怕方沅澧什么都不问,直接把他赶出家。 机会难得,江沨两指留恋在方沅澧的脸蛋上,用关节轻轻揉捏着方沅澧脸上的肉。 倒是让方沅澧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了江沨的手,“你别…掐我…我要睡觉了…” 迷糊的方沅澧,隐约觉得江沨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自己,说多了也是白搭,他眼皮子都黏在了一起,他懒得和江沨绕圈子。 “我抱你进去吧。”江沨起身作势要将人抱起,没想到方沅澧没挣扎,靠在墙上,神色迷离地看着他。 等到江沨拦腰把他抱起,方沅澧才又大着舌头说道:“你包养…我就是…为了和我睡觉…” 江沨可冤可冤了,到现在别说了睡了,亲都不敢正大光明的亲,他苦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平时不大敢跟方沅澧说的话,“你到现在也没让我睡啊。” “你不要脸!”方沅澧蹬了蹬腿,揪着江沨胸口的衣服擦了擦脸,两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方沅澧觉得他很委屈,“你…报复心太重了…” 到底是谁不要脸啊,说到报复心重,方沅澧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况且江沨也没想过报复谁,怎么到了方沅澧这儿,就是报复心重呢? 是谁气得揪着江沨衣服不放的,顺手还用人衣服擦脸,嘴里还念念有词,要不是反抗不了,看方沅澧这恶狠狠的样子,江沨都怀疑他会跳起来咬人。 方沅澧一路扑腾到了床上,手脚并用抵在江沨身上不让他上床,“我…不想跟你一起睡…我床太小了…” 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恍然间让江沨看到了小时候的方沅澧,他俯身坐在床边,低头和方沅澧耳语,“你小时候就跟我一起睡过,我家那会床也不大啊。” 方沅澧若有所思地收回手脚,喃喃道:“你是臭的。” 江沨靠得更近了,“你现在闻闻还是臭的吗?” 听了江沨的话,方沅澧仰着脑袋,凑到江沨的脖子上闻了闻,只闻到他家里沐浴液的味道,想找点茬都不行。 见方沅澧不说话,江沨低声问道:“我现在能跟你睡一起了吗?” 方沅澧好像找不到不和江沨睡觉的理由,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让出一点位置来。 江沨也不嫌弃,顺势往床上一躺,问道:“你是不是会说,我要是敢过去一点试试?” 不想在江沨面前显得很小气,方沅澧比小时候大度的多,只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他有点不高兴,用脚蹬着江沨的膝盖。 江沨也没有反抗,这倒是让一直闷闷不乐的方沅澧,心情大好,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沨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方沅澧的手腕,他早就越界,和方沅澧靠在了一起,“高兴了?” 高兴是高兴,但他不乐意让江沨说,方沅澧在江沨怀里拱了拱,满脸通红着,估计也不是臊得,多动了几下都出了一脑门的汗。 江沨特别喜欢看方沅澧口是心非的样子,让他抓心挠肝的。 方沅澧不爱被他约束,被搂了一会儿不大乐意,挣开江沨后,又翻到了人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沨,“我困了…” 方沅澧长高了,可江沨不觉得现在的方沅澧比以前重多少,他按着方沅澧的脑袋,“那睡觉。” 等方沅澧再醒来时,他正压在江沨的胸口上,宿醉后的人,脑子昏昏沉沉,双手从江沨的胸口抚摸到腰际。 他没有醉断片,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江沨怎么亲他,他怎么被江沨抱回床上的,江沨那些呢喃,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也好看的,臊得方沅澧心慌了。 方沅澧趴在江沨胸口没动,听着江沨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他也想装一回波澜不惊,他实在没有想好应对的方法。 该是装失忆,还是该问问清楚,江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人都快躺僵**,腰上倏忽一热,江沨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紧接着头顶是江沨沙哑的轻哼声。 方沅澧趁乱想要从江沨身上下来,刚有动作,听到江沨黏黏糊糊地问道:“醒了?” 他又不是猪,这个时间了,怎么不能醒,方沅澧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不知道江沨怎么能做到这么从容不迫的。 要不然是江沨觉得问心无愧,要不然就是江沨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一想到他俩现在是包养的关系,方沅澧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要大一点。 方沅澧跟哑巴了似的,装聋作哑地爬起身,留着个落寞的背影对着江沨。 江沨早就见识过方沅澧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他一点也不吃惊,反正方沅澧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两人各怀心事地下了床,方沅澧尴尬得没了边了,正好这时,江沨的手机就命似的叫了起来。 江沨看了眼来电显示,依旧是锲而不舍的大娘,一早醒来没和喜欢的人道声早安,还得应付这么糟心的事情,奈何江沨脾气再好,也难免有点起床气。 他接了电话语气不大好,“我说了不相亲。” 方沅澧见江沨正在气头上,赶紧提着裤子往外跑,哪料江沨匆匆挂了电话,一把将他按在了门板上。 他掷地有声地冲方沅澧重复道:“我真的不相亲。”他好怕方沅澧会误会。 方沅澧有些猝不及防,一头磕在了门板上,没头没脑地跟着点头。 作者有话说: 江沨的舔狗diary 3.22 多云 今天约你一起出去喝奶茶,你回我一句有病,我想着,有病啊,有病就算了,等你病好了我再约你。 第三十一章 幸好这通就命的电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黏糊劲儿,方沅澧捂着额头想往外跑,他无暇计较撞到脑袋的事情。 江沨这见缝插针的德行哪能让方沅澧溜了,他挂了电话,蛮力大的惊人,难得霸道了一回,硬生生地将方沅澧拽了回来。 “我看看。”说着,江沨撩起方沅澧额前的刘海,“有点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揉…” 说到一半儿,他又想起上次给方沅澧揉脚的事情,他这次不敢胡来了,讪讪地收回手,“没磕坏吧…” 坏没坏的方沅澧不知道,就脑子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江沨比他高大,他硬是被挤在了角落,跟罚站似的,碍于江沨站得近,他还得抬着眼皮子去看人。 余光一瞥就看到了江沨的嘴唇,昨晚那个吻,跟幻灯片一样,反复在方沅澧脑子里播放,脸颊烫得像是沾了辣椒水一样。 “没有。”方沅澧从江沨手里挣脱出来,想用刘海掩盖住他眼里的慌张。 江沨不光是挺拔了不少,就连气势上都是压倒性的胜利,方沅澧受不了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感觉。 不止是被动,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顺着刘海,“真没事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江沨推开,方沅澧脸皮可薄了,小时候容易恼羞成怒,一生气就不容易发现他害羞,长大了不一样,性子软了,光顾着害羞了。 那之后的日子,江沨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点到为止的靠近,让方沅澧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送方沅澧上班,绝对只到电视台的前一条街,方沅澧下班,他也准时出现在那,无不良嗜好,也不会早出晚归,身边别说是乱七八糟的人,就连陌生人的影子,都难以看到。 方沅澧那晚洗完澡出来,见江沨熟练地站在阳台上晾衣服,他犹如醍醐灌顶,江沨哪像是在包养他,他俩宛如老夫老妻在过日子。 感受到方沅澧的目光,江沨回头看,“洗完啦?” 说好的包养,没有豪车,没有洋房,平时连个像样的生活费都没有,江沨还腆着脸在方沅澧家白吃白住白睡,水电气费都不见他分担一下。 除了接送方沅澧上下班,连出去吃饭都几乎没有提过,更比说是拿得出手的礼物。 哪有点金主的样子,倒像是方沅澧在包养他,方沅澧也没好意思问,早知道江沨这么抠的话,当初和江沨的约定根本没必要,干嘛不住江沨家,他也是被尊严绕晕了头。 转念一想他也不亏,掰着手指头数数,到现在为止,他也就损失了一个初吻而已。 江沨的怡然自得和方沅澧的小心翼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沅澧想不通,江沨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当下也能神色如常的和他说话,“周末,你有空吗?” 方沅澧愣了愣,这是江沨在询问他的意思吗?“电视台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话,就正常放假。” “那周末,你陪我回趟村里吧。” 知道他们村现在是果树的淡季,江总清闲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偶尔想带着小情人出去溜达一趟,才是该有的样子。 方沅澧没有追问干什么去,他不过是个陪老板半路消遣的角色,没必要太多嘴。 江沨虽然面上淡定自若,谁能猜到他心里的坎坷,他生怕方沅澧不咸不淡地来一句不去,他是真没好方沅澧飞去不可的理由。 所以当方沅澧点头时,他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方沅澧所谓的正常放假,基于电视台没事和吴霞不找他事的基础上,以前方沅澧也不会回答的那么干脆,他本以为江沨肯参加节目,最近吴霞不会找他的茬儿,没想到周五的时候,还是将栏目的人都留了下来。 眼看着快晚上八点钟,方沅澧也没给江沨回个信,江沨不敢轻易给方沅澧打电话,只能透过电视台的领导了解情况。 人领导根本不知道方沅澧这号人物,但得给江总这个面子,领导亲自联系了吴霞,吴霞虽然心里纳闷,也只能放人。 她不大乐意放人,一组的人都忙着,凭什么就放方沅澧一个人走,怎么都说不通。 又不想得罪江沨,她不悦道:“方沅澧,你还有事?” 这接了个电话,吴霞脸色大变,方沅澧隐约猜到跟自己有关,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霞不耐烦道:“去吧,江总还等着你的。” 方沅澧说了声“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在同事打量的目光中下班。 人刚进了出了会议室,其中一女同事忍不住八卦起来,“这方沅澧到底跟江总什么关系啊?” 刚刚吴霞明明可以不提江沨的事情,这上级想要给下属穿小鞋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就是烦方沅澧走关系。 “霞姐,江总先前一直都不肯来上节目,后来是不是因为方沅澧啊?” 吴霞这人双标的要命,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方沅澧抓紧了和江沨的关系,江沨替方沅澧开方便之门的时候,也瞧不起这种做法。 她阴阳怪气道:“我哪知道啊,反正我们是请不动江总,也就方沅澧有面子。”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另一个小姑娘拿文件夹遮住鼻子,神神秘秘道:“我看见好几回了,就那江总的车,来接方沅澧。” 一个个的听到这话,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真的假的,没见着啊。” “你们不知道。”小姑娘搁下文件夹,“车还停的有点远,隔着条街,我家不是住得近吗?我上下班都走路的,下班遇到两三回了吧,有一回大早上的,都看见江总把方沅澧送到前面那条街上。” 小姑娘讲得有声有色,这声音一压低了,带着点特别的意味。 台里的人什么秘辛没听过,此时几人对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吴霞本来就不喜欢方沅澧,淡淡道:“晚上接,早上送,这怕是住在一起的吧?” 谁去管其中的真伪,桃色新闻就是这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叫人传得天花乱坠。 作者有话说: 日记不是我写的啊,就是看到的段子,然后发给你们看的,还有保安日记,渣男日记,就梗而已 舔狗dairy 3.24 晴 今天厂里扣我工资了,只有800块,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1200,因为还有400的全勤奖,你错了,我会找我工友借114,凑够1314转给你 第三十二章 方沅澧抱着东西低头往外跑,他有种上学那会,家长突然帮他请假,他能第一个冲出学校的感觉,被人同事注视的感觉,像是千万束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脸颊都烧烫了,可他又莫名压抑不住见“家长”的兴奋。 他不承认兴奋是来源于江沨的,他只是单纯的为能提早下班高兴。 江总的车等候已久,方沅澧姗姗来迟,他慢下步子,捋了捋头发,深吸一口气,朝路边走去,手刚伸到车门把上,车门从里面打开。 江沨显然是等着他的,亲自帮他开了门,方沅澧朝车里看了一眼,有司机在,他破天荒地朝江沨干笑了一声,“江总,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吗?” 江沨不是等得不耐烦了,联系不上方沅澧担心而已,又怕方沅澧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他解释道:“我就问了问…你领导说你了?” 有江沨的牌面在,领导哪会说他,方沅澧摇摇头,反正吴霞因为他走后门的事情看他不顺眼,也不差这一件。 人老板从下午等到晚上一句怨言都没有,方沅澧很是愧疚,又加上有周末的喜悦,少有的热情,“这么晚了,我们还得现在走吗?” 车已经平稳前行,江沨递了瓶水给方沅澧,“先带你吃个饭我们再回村里去。” 方沅澧连忙摆手,既然江沨执意要回去,都这个点儿了,他不想那么讲究,“不用了,我刚刚随便吃了点,走吧。” 前面司机也提醒了一句,“江总,村长还等着的。” 正当江沨犯难,方沅澧也应和道:“先走吧,我没饿。” 车开了不知道多久,方沅澧眯了会儿的功夫,被江沨轻声叫醒了,“到了。” 还是第一次采访江沨的村政府,方沅澧还没回魂,跌跌撞撞地跟在江沨身后,身边的村长念叨着:“怎么这么晚啊,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了。” “有点事,不是让您别等我了,您早点回去吧。”江沨顺势拉住了方沅澧的手腕,“我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您还特地等我。” 村长瞧着方沅澧有点眼熟,可想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司机也没说你们是两个人啊,我就叫人准备了一间房。” 一间正好,江沨也懒得解释,“没事,我们自己看着办。” 村长还是没走,“你们吃饭了没?我叫人起来做。” 还担心着方沅澧饿着,江沨看了方沅澧一眼,方沅澧朝他摇头,一是怕麻烦人,二是方沅澧实在想睡了。 好容易送走了村长,两人洗了个澡,双双在床上躺下。 方沅澧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翻身贴在了江沨怀里,村政府宿舍的单人床,比方沅澧家里的还小点,翻身就是在江沨怀里打滚。 这一翻身,肚子里就不太对劲,方沅澧倒吸一口凉气“嘶”。 江沨属雷达的,方沅澧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明明白白,“怎么了?” 方沅澧正想说句没事,小腹又一阵绞痛,想说句违心的话都不成,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胃疼?”江沨一手撑在方沅澧头顶,一手越过方沅澧的胸口,想要将人抱起来。 方沅澧把脸埋进枕头,不想起身,“别…我躺会儿。” 大晚上的,他谁都不想麻烦,老毛病了,平时在家也就吞点胃药,没药的时候,硬抗他也不是没有抗过。 这种时候,江沨不会由着方沅澧的性子来,强硬地掰着方沅澧的肩膀,方沅澧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哀求着,“别动了…就肚子有点凉…” 江沨哪受得了方沅澧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手上都不敢用力,什么都想顺着方沅澧,哑巴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给你揉揉…” 方沅澧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一声,江沨权当他默许,温热的手掌顺着方沅澧的衣角往肚脐上贴。 江沨也不是医生,不知道方沅澧什么毛病,只觉得方沅澧肚子有点凉。 大手推着柔软的腹部,江沨没敢太用力,关心则乱,旁的都挪不出空来想,“老这样?” 也就奶奶在的时候,会像江沨这样给方沅澧推肚子,方沅澧轻哼了一声,权当是回答了江沨的问题。 这声意义不明的哼鸣,叫江沨听得心猿意马的,掌心也越推越热,热度从手掌顺着胳膊一直游走到心房。 方沅澧阖着眼睛,换了个舒服姿势,肚子上暖暖的,没那么难受了,他才想着开口说句话,“来你们村干嘛?” “哦!”江沨回过神,“明天我妈忌日。” 方沅澧赫然睁开眼,再次听到江沨妈妈去世消息,还是他无所适从,方沅澧喃喃道:“阿姨去世了。” “没走两年。”江沨手上顿了顿,他很少跟旁人聊过家里的事情,“农村人,年轻时挑挑扛扛的,容易落下病根。” 方沅澧心里默念了一句,世事无常。 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些别扭,江沨妈妈忌日,怎么的都不该带他回来啊,多膈应长辈啊。 一想到从见“家长”变成真的见“家长”,方沅澧难免联想到江沨亲他的事情,跟绕迷宫似的,每件事都叫他琢磨不透。 见方沅澧表情变幻莫测,江沨拦住方沅澧的肩膀,上半身微微靠拢,“你不想来吗?” 什么想来不想来的,别说的好像他有选择的权利一样,还不是听江沨的安排。 更何况还是忌日这种日子,他没有不想来,就是…感觉他没身份,也没连立场。 方沅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答非所问,“卫生院拆了吗?你家拆了吗?” 村里的老房子,能拆的都拆了,卫生院和江沨家也不例外,“拆了,但是涵洞还在。” 提到涵洞,方沅澧脸色一润,他那会儿可太能造了,人江沨去救他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是嘛…”方沅澧别过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活该江沨想要报复自己。 “你还想再去看看吗?涵洞能穿出去的,没那么吓人。” 村里留着方沅澧的太多的黑历史,说不想看,又有那么一点点想看,他转头看着江沨,江沨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晚江沨亲他的时候,他俩之间的距离也是这么近,他只要稍稍抬下巴,就能触碰到江沨的嘴唇。 肚子是越推越热,方沅澧背上都起了一层细汗,他本能地按住腹部的大手。 他能感觉到跳动的痕迹,可分不清楚,到底是江沨的心跳,还是他自己的心跳。 方沅澧磕巴道:“不疼了…” 江沨这才将手抽出来,拉过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上半身一起一伏,方沅澧总觉得江沨的嘴唇似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额头。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江沨低头看了眼,“那…带你去看看。” 这么暧昧的距离,给足了江沨大胆的勇气,气氛也恰到好处,月色正好,他吻了方沅澧一口,比那天晚上还要神色自若。 嘴唇上的触感都还未消失,江沨道貌岸然地说了句,“睡觉吧。” 第三十三章 江沨飞快阖上眼睛,暗自庆幸方沅澧没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他自个儿心都砰砰直跳了,还得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就他自己知道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嘴唇的柔软让方沅澧猝不及防,他眼前一晃,都没看清江沨的套路,人江沨不给他反抗的余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亲了他一口。 方沅澧用手背蹭了蹭嘴唇,这比那晚喝醉了还来得刺激,也不能叫刺激,是后知后觉,不细想还没什么,一仔细琢磨,方沅澧又开始害臊。 幸亏没人瞧见,他耳垂红得都要淌出血来了,江沨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他没想到,包养而已,还能让他体验小鹿乱撞的感觉。 旁的人怕是不清楚,方沅澧家里殷实的时候,刁蛮古怪,高中那会儿就大小姐脾气,没小姑娘敢喜欢他,后来到了大学,家里破事一堆,他人稍微活明白点,又开始为生计奔波。 后来莫名其妙地遇上了他现在金主江沨,方沅澧看了眼江沨的脸,心里有些惆怅,他这辈子注定跟情爱无缘了。 方沅澧知道他现在活得很糟糕,每天起早贪黑,充实又迷茫,确切地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忙些什么东西,这样的日子,直到江沨的到来才稍稍有些改变。 江总的突然闯入,让按部就班的方沅澧,有了另外的烦恼,原来他除了工作,还有私人的空间。 他有时候会设想,江沨有天腻了,他的日子就能恢复平静,可细想一番,这种平静,并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第二日他俩醒了个大早,方沅澧陪着江沨上坟,回来的路上两人去了涵洞。 看着涵洞的入口,方沅澧愣住了,他印象中,这个洞口要大的多,黑的多。 没等方沅澧困惑,江沨打开了手机电筒,又朝他伸出手,“走吧,没那么吓人的。” 两人都长大了,涵洞自然看着小了不少,方沅澧踌躇了一阵,才牵住江沨的手,两人低头朝着涵洞里面走去。 洞里,水流顺着墙壁往下滴落,昔日的回忆席卷而来,方沅澧猛地捏住了江沨的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算不上特别怕黑,只是涵洞给他留下了阴影罢了。 江沨回头看了方沅澧一眼,逆光下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柔和,“修路的事情烂尾了,涵洞也就留下来了。” 在阴暗的洞内,江沨的声音有温度,只要方沅澧靠他近一些,恐惧感就能减弱不少,小时候的江沨仅仅是能给方沅澧安全感,现在的江沨还透着一股扎实劲儿。 方沅澧想回答一声,让自己显得别那么慌乱,正当开口时,“啪嗒”一声,他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凉意,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猝不及防。 “呀!”方沅澧扒住江沨的手臂,这声惊呼都变了调。 江沨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手里的手机在慌乱中被暗灭,“没事,滴水了。” 胸腔太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叫方沅澧有些安心,他就住江沨胸口的衣料,额头抵在上面,自己因害怕而产生的喘息声逐渐平缓。 方沅澧迷糊了,江沨是不是也怕,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怕?”不然心跳怎么会那么快? 江沨呼吸一滞,心跳当即漏了一拍,心事这种东西,是很难藏住的。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江沨岔开话题,隔着衣服替方沅澧顺着后背,“其实那边也没什么看头,走外面也一样能到的。” 方沅澧咽了咽唾沫,没太在意江沨回避,反倒在江他胸口蹭了蹭,“能…通到哪啊?” “你去过的,河旁边。”江沨暗暗松了口气,搓着方沅澧的胳膊,“我们走外面去。” 方沅澧推了江沨一把,“远吗?我不是怕…”他也不是嘴硬,“都走一半了,直接从里面出去也是一样的。” 江沨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卑鄙,他很喜欢在逼仄的环境下和方沅澧相处,从小到大都是,方沅澧胆子小,只能依靠自己。 听到方沅澧的回答,江沨的嘴角难以察觉的勾起,整理好表情后,重新按凉了手机,“行。” 正如江沨所说,涵洞并没有多远,除了比外面凉爽一些,黑一些,没有特别之处。 后面的路程,方沅澧把江沨拽得很紧,嘴上不说,心跳依旧加速,直到看到洞口微弱的光,他惊喜地拍了拍江沨手背,“要出去了!” 涓涓的流水声逐渐清晰,方沅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江沨的前面,小跑着将江沨拉出了涵洞,阳光有些刺眼,心跳有些急促,他语气轻快地冲江沨说道:“其实也没多远。” 方沅澧眼角红润,眉尾微微翘起,嘴角咧开,他在笑,这种笑容是江沨记忆中的样子,像是小时候恶作剧江沨后,得逞的笑容。 “方沅澧…”江沨面对方沅澧的时候,有太多的情不自禁,就像是现在。 方沅澧冲他笑,他就得意忘形,想要拥抱方沅澧,想要亲吻方沅澧。 闻声,转过头的方沅澧下意识朝江沨挑了挑眉毛,让他继续说下去。 等了一阵,没等到江沨的下文,方沅澧原本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居然不期然而然地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尴尬无限膨胀,方沅澧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都不敢再和江沨对视,“回…”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他剩下的话被江沨的拥抱,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嗓子眼里,方沅澧半张脸藏在江沨的肩头,他偷摸着外面的景色。 能听到蝉鸣的声音,村里的车依旧不多,阳光很是耀眼,他多看了片刻,眼睛酸了,阖上眼睛后,耳边是江沨轻浅的呼吸声。 那一刻方沅澧想得不是推开江沨,他脑子里居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好想谈恋爱啊。 原来一个人拥抱是这么的温暖,在大夏天的时候,让方沅澧感觉的不热,还是软绵绵的亲昵。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慨,如果谈恋爱的对象是江沨也不算太差。 作者有话说: 我要把前面的高二改成初二 第三十四章 从涵洞里出来两人就牵着手,一牵还放不开了,方沅澧偷偷按了按江沨的手背,江沨自然地将人往前拉了一截儿,问道:“让你自己回来,你还记得路吗?” 原本还有点羞涩的方沅澧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朝身后张望了一眼,这个村子,他除了对关于江沨记忆犹新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很模糊。 “不知道…”方沅澧立马又低声为自己辩解,“就一条路,应该能吧。” 反正江沨把他攥得这么紧,他也不用一个人回来,说说大话而已,谁还不会啊。 江沨不置可否,没走两步听了下来,“要不然我背你吧?” 光天化日之下,两大男人背来背去的害不害臊啊,他俩又不是小孩子了,被人看见了,村里的人该怎么说江沨。 方沅澧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走就行了,也没多远…”他以前再怎么任性,现在也没那个胆量了。 江沨今天穿的白色衬衣,湿热的夏风拂过,将衬衣吹得紧贴江沨的腰身,江沨一只手揣着裤兜里,另一只手放开方沅澧,没有要走得意思。 “来?”说罢,江沨已经蹲在了方沅澧跟前。 方沅澧抬着胳膊捂了捂脸,江沨的后背还是像以前一样结实,他心里的理所当然变成了莫名其妙的窃喜。 他一方面是想不通,当时的自己,怎么那么能作,另一方面,也想像当初一样,任性一回,扑到江沨的后背上, 江沨回头眼神催促了方沅澧一遍,他已经等候很久了,等着方沅澧像以前一样,趴在他的背上,贴在他耳边和他说小话。 村里就是这样,多久都不会有一辆车经过,安静的马路上,给足了方沅澧墨迹的时间,反正也没人看到,背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方沅澧是这样想的,下一秒已经扑到了江沨的背上,“辛苦江总了。” 这声江总,带着一分莫名的亲昵。 江沨嘴角忍不住勾起,掂了掂后背上的人,“你喜欢这儿吗?我怕你住不惯,但是比县里清净。” 要是以前,方沅澧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没等方沅澧回答,江沨又带着几分腼腆道:“要不然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回来。” “我们”和“回来”这个两个词,掺杂着数不清的暧昧,他俩之间的距离,居然在这一刻被拉近。 方沅澧憋着笑意,“随便你。” 两人快走到村政府墙外,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冲着江沨打招呼,“沨哥,我妈说今天回来,没想到…” 大概是看清了江沨背上的人,男人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古怪地打量了方沅澧一眼。 方沅澧连忙从江沨背上挣扎下来,眼神尴尬的不知道该往哪放,他装模作样地整理一下衣服,只听到江沨喊了一声。 “强子。” 方沅澧一听,偷摸着瞥了强子一眼,正好强子也看着他。 江沨把方沅澧往前一推,“方沅澧。” 强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半晌才恍然大悟地招呼,“嘿,原来是你啊,我就说看着有点眼熟…” 他俩之间还横着件丢脸的事情,方沅澧抿着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笑得很难看,他自说自话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知道方沅澧脸皮薄,江沨也没拦着,等方沅澧走后,他才问道:“不是在外面打工吗?” 强子回神摆了摆手,“打算回来了。” 他原本是来求江沨给他安排个工作的,一见到方沅澧,将工作的事情抛之脑后,他对方沅澧的印象太过深刻。 一是方沅澧的少爷脾气,当时村里的同龄人都是见识过的,二是江沨亲口承认过他喜欢方沅澧。 这好些年没听到过方沅澧的名字,以为江沨这念头早就断了,压根没料到他俩现在走到了一起。 强子斟酌了一番,压低声音问道:“沨哥,你俩在一起啦?” 江沨“嘶”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他自个儿也分不清,他和方沅澧这算不算在一起,可要说没在一起吧,又不好跟强子解释,总不能跟强子说自己在包养方沅澧吧。 别的都好说,他怕叫强子听了多心,对方沅澧的名声也不太好,本来包养也只是权宜之计。 于是乎,江沨厚着脸皮“嗯”了一声。 强子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那会儿知道江沨喜欢方沅澧的时候,他对同性恋一点概念都没有,后来长大了才懂得,江沨的对方沅澧的感情有多与众不同。 大概是日子久了,强子只是感慨江沨求仁得仁。 “挺不容易的,这么久了。”有些人踏实,就连感情都是如此。 方沅澧走进村政府大门,村长正带着几个人站在楼下,见他进来,赶紧朝他招手,方沅澧心道肯定是找江沨,他只能折回去叫江沨进来。 两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虽然强子没有说是谁,但是方沅澧隐约能猜到是自己,可江沨怎么会回答“嗯”啊。 这种厚脸皮的想法很快被方沅澧否决,大概是没听完整,说得兴许不是自己,方沅澧掐着手肘上死肉,正准备拐过大门口,强子又笑了一声。 “那…以前那事儿,我得跟方沅澧道个歉…都是年纪小不懂事…” 方沅澧愣住了,刚刚还能装傻充愣,现在人都点名道姓的说他了,他还能装做不是他吗? 后面的人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不知道方沅澧怎么杵在大门口,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扯着嗓子问:“小伙子,江沨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吧?” 强子话说了一半,听到声音和江沨对视了一眼,江沨忙不迭地往前走,正好看到方沅澧站在大门里,迎面走过来的,是大娘,还带着个年轻女人。 见到江沨本人,大娘也懒得关系方沅澧这号人物了,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村里来,江沨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给我回个电话,喏,人我给你带过来。” 江沨下意识去朝方沅澧看了一眼,方沅澧对上他的眼神后,刻意地避开,江沨脸都绿了,人果然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打脸来得这么快。 方沅澧心里那点疑惑瞬间酸溜溜的,人大老板还有相亲这档子事了,他自作多情地脑补些什么东西。 哪知道方沅澧心里想的什么,江沨面不改色地拉了拉方沅澧的胳膊,“你先进去等我,一会儿就好。” 转头又冲强子说道:“刚没说完,强子,你跟着方沅澧进去等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自从我没有更舔狗diary之后,文学家们开始自己产粮了,笑死我了 第三十五章 看着这架势,估计是江沨的亲戚还不知道江沨和方沅澧的事情,强子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他原本以为后院起火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更尴尬的是和方沅澧独处。 他老大一个汉子,站在办公室里龇牙咧嘴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方沅澧,他明明不是一个内敛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想想江沨这些年也不容易,活这小半辈子,也就掏心掏肺的喜欢了方沅澧一个人,难怪听村里的人说,江沨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人家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心。 强子一想,总不能为了别人的不知情,把江沨和方沅澧的事情给搅和了,他拍了拍脑袋,尴尬地朝方沅澧走了过去。 “呵,那个…”别看强子人站起来比方沅澧高,他对方沅澧除了有天生的距离感,还有藏了很久的愧疚。 方沅澧也尴尬,他小时候那点臭脾气,怕是强子还印象深刻,他仰着头看着强子,“啊?” 强子干笑了一声,“就以前吧…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这么久了…没事…”方沅澧没想跟谁计较过什么,真当强子跟他道歉的时候,方沅澧居然流露出一丝腼腆。 本以为两人会接着保持沉默,没想到强子又开口,“你别多想,就…沨哥他大娘,肯定不知道你俩的事儿,那姑娘该是来相亲的吧。” 强子对相亲的敏感度还是很强,也不怪的,江沨是村里的名人,打从他回到家里,就时常听到大姨大娘的议论。 方沅澧眉头紧锁,心道他和江沨能有什么事,包养这事确实是难以启齿,他能多想什么。 见方少爷一脸疑惑,强子也没多想,坐到方沅澧身边继续道:“我真没想到…沨哥还能跟你见面…就你走了以后,我问沨哥是不是喜欢你,他想也没想就说是…” 强子越说越尴尬,大老爷们谁老把喜欢两个挂在嘴边,他对女人都没怎么说过,更别说是男人了。 “嗨!”强子拍了拍后颈,实在找不到话题,“沨哥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别嫌弃他了…” 方沅澧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指甲抠着掌心,无声地张了张嘴。 强子还没完没了了,“你俩在一起多久了…”他自说自话,压根儿没注意到方沅澧的诧异的表情,只是等了好一阵,不见方沅澧回答,他怕他自己多嘴,“我随口问问,哈哈…” “他…喜欢我?”方沅澧指了指门外,江沨的背影正好对着门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娘脸色反正不大好看。 总算是听到了方沅澧的回应,强子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是啊。” 那个暑假的温度太热,让强子这辈子都记忆深刻,自打他那次骗了方沅澧,江沨几乎整天陪着方沅澧,到哪两人都是黏在一堆的。 强子几次想要道歉,都没找到合适机会,终于在一个午后下定了决心,找到江沨家里去了。 江沨妈说江沨和方沅澧在楼上睡觉,强子蹑手蹑脚地朝往楼上走。 房门虚掩,强子抻着脑袋从门缝往里张望,方沅澧四仰八叉地霸占了大半张床,江沨躺在里侧,撑着脑袋里头看他。 看不清楚方沅澧到底醒没醒,只看到江沨目光专注地看着床上人,嘴角挂在微笑,房间里暧昧的气氛,像是蜂蜜一样粘稠,堵住了强子的嗓子眼,他想喊一声江沨,都发不出声来。 直到江沨低头渐渐靠近,轻描淡写地亲了方沅澧一下,又迅速离开,强子彻底傻眼了,他膝盖一软,把门撞开了。 安静的房间里,他和江沨对望着,江沨眼里没有慌乱,蹙着眉头,手臂虚环住方沅澧的脑袋,像是害怕自己把方沅澧吵醒了一眼。 强子不知所措,没等床上的方沅澧翻身,他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 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亲嘴,不是在电视机里,是他熟悉的江沨,亲一个男孩。 在他对爱情懵懂的年纪,还不能完全消化江沨对方沅澧的喜欢。 讲了一半儿,强子臊得不行,“哎!这事儿…啧…怎么也轮不到我给你讲…沨哥自己跟你说过吧?” 方沅澧人都听懵了,那还有思考的时间去回答强子的话。 他满脑子都是江沨小时候偷亲过他,江沨…这人怎么这样呢?看着老实巴交的,打小就不是什么正经胚子。 “后来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强子尴尬也得挺着。 后来方沅澧回城里去了,江沨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强子经常瞧见江沨站在马路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卫生院大门。 他在想,江沨肯定是还在等方沅澧,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他第一次在江沨眼里看到期盼的神情。 那段时间的江沨,突然变得沉默了,他落寞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强子有一次大着胆子问他,“沨哥,你是不是喜欢方沅澧啊?” 除了喜欢,强子找不到江沨失魂落魄的理由,他更没想到是,江沨居然回答是。 每次江沨站卫生院门口时,总给人一种感觉,还能看到方沅澧从里面走出来,可方沅澧再也没来过他们村里,直到后来,连方院长也彻底退休了。 方沅澧就像是江沨的一场美梦,醒过来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门口的江沨大概是感受到了方沅澧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想让方沅澧等太久,匆匆敷衍了大娘几句,转头往办公室里走。 办公室还有个强子等着,江沨还不方便跟方沅澧解释,他只能先打发走强子再说。 “刚刚说到哪了?强子你说找工作的事是吗?” 强子赶忙应和,“对,沨哥你忙我看看。” “行,周一吧,周一你县里找我。” 强子不好再当电灯泡,“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原本以为村里是个清净的地方,江沨没想到大娘会带着人追到这儿来,他和方沅澧商量着,“要不然我们早点回去?” 方沅澧越过江沨,看到大娘带着人往屋子里走,大概是还没说清楚吧,方沅澧抿着嘴打量了江沨一眼。 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瞧着人快走到办公室来了,方沅澧咕噜道:“你为什么偷亲我?” 作者有话说: 方沅澧日记 3.29 阴 我答应你,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秒回你的信息,早安午安晚安,拒绝任何暧昧,手机密码锁是你的生日,手机壁纸是你的照片,你跟这儿看半天,你觉得你配吗? 第三十六章 江沨脑子里嗡嗡的响,大概是还没有做好被方沅澧抓现行的准备,眼神飘忽不定,想要逃避,又觉着不说点什么不太行。 “咳…”他干咳了一声,方沅澧的问法也太笼统了,让江沨没办法见招拆招,他不知道方沅澧到底问的是哪一次。 大娘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堵到门口,又听到大娘扯着嗓子问江沨,“江沨,你怎么回事啊,人多好一姑娘啊,你好歹试着处一阵。”大娘朝江沨身边靠拢,压低了声音,“你让人家这样回去,姑娘家多难看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跟方沅澧这都没扯明白,哪还有闲功夫去管别人,自己早就说了不见,大娘非得把人带过来。 有人顾及人家姑娘面子上难看,怎么没人关心关心他追不到对象的事情。 见江沨冷着张脸,大娘只能借着旁边的方沅澧说话,“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被突然点到名的方沅澧瞥了江沨一眼,喜欢这两个字,他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兴许这么多年过去,江沨早就没那个念头了,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包养自己。 包养跟喜欢搭得上边吗?迟早得找个正经人家的女人结婚,他搁这儿心潮澎湃个什么劲儿啊。 江沨把方沅澧往身后一挡,好赖话都说了,大娘还是不肯走,惹不起躲得起,江沨顺手握住了方沅澧的手腕,说道:“明天一早他还得上班,我们现在急着回县里,先走了。” 谁大星期天的还上班啊,可惜江沨没有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拉着方沅澧匆匆忙忙地朝外面走去。 来的时候是司机送的,原本和司机订好的日子是明天来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江沨拉着方沅澧是落荒而逃,没有专车,幸好上了马路遇上去县里的班车。 烈日当空,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方沅澧没大注意,一头撞上了江沨的后背,他的眼神顺着江沨的眼神看了过去。 前几排的位子都坐着人,农村人进城,又是尼龙袋子又是扁担的,眼看了两个衣着光鲜的人上车,大家都投去了异样的目光,这两个男人跟这辆破破烂烂的班车格格不入。 江沨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幸好是中午,后面几排都空着的,他拉着方沅澧在最后的角落坐了下来。 车里没有空调,座位还是厚重的棉套包裹着,车窗大开,一股股热风直往车子里钻,吹乱了两人的发型,连江沨的心都越吹越焦躁。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说的哪一次?” 方沅澧茫然地看向江沨的侧脸,虽然江沨这句话说得突然,但是他知道江沨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怎么就还有好几次呢? 小时候的江沨比现在藏得住心事,比现在还有内敛,当初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对方沅澧承认自己喜欢他,大概是自卑多了一些,所以才难以启齿。 关于“喜欢”这个话题,方沅澧没有从江沨嘴里撬出答案来,方沅澧当时是不太高兴的,逮着机会了,就拐弯抹角地套江沨的话。 老实的人嘴巴最紧了,不愿意说的事,是怎么都不会开口的。 那天下午,天气依旧炎热,他带着方沅澧躲在只有他俩知道秘密基地,方沅澧不能闲着,闲着就爱作妖,作够了就爱犯困。 绿荫下的微风正好,风一过还能听到树叶飒飒的声音,方沅澧阖着眼睛靠在江沨的肩头,他没有真睡着,嘴里还黏糊道:“江沨你到底喜欢谁啊?我又不会跟别人说,我都把我喜欢的人告诉你了。” 江沨偏过脑袋看着肩膀上的人,方沅澧的嘴唇很薄,颜色很淡,狠话都说过了,江沨还是不肯妥协,硬得来不了,方沅澧只能来软的。 有些人天生就会撒娇,方沅澧有求于人的时候,不会说好话,只会提要求,双唇紧闭,唇峰微微翘起。 假寐的缘故,眼皮会受到光线的影响,眼睫毛时不时会颤动。 江沨看得入迷,方沅澧的撒娇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这时候的方沅澧,会主动和他有很多的肢体接触,靠在他肩头的脑袋蹭了蹭,让江沨无端想起了亲近人的小猫。 想要得到好处的时候,就纡尊降贵地讨好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颐指气使地吩咐别人。 明知道方沅澧的乖巧是一种假象,是方沅澧编制的陷阱,可江沨还是心甘情愿往里面跳,他想伸手揉一揉方沅澧的脑袋。 等了好久都不见江沨回答,方沅澧的耐心耗尽,一睁眼正好撞上江沨专注的眼神。 在这绿荫这下,偶尔传出一声蝉鸣,心跳像是陈旧的机械,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幸好隔着胸墙,只有自己听得到。 微风拂过,江沨来不及收回笑意,笑容僵硬地看着方沅澧,只是眼里的光,像是黑夜的星星,太过耀眼。 微风吹得走沉闷,却吹不走燥热,方沅澧脸上一热,噌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涨红着脸,耳根子发烫,恼羞成怒地指着江沨,“你想都不要想!你不准喜欢我啊!你个乡巴佬,你敢!” “我…”江沨不知道方沅澧是怎么猜中他的心事的,慌乱之余,他这个不会撒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沨不狡辩就是默认,方沅澧指尖都在发抖,江沨凭什么喜欢他啊,江沨配吗?别以为带着他放了几天牛,江沨就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为什么不说话!”方沅澧急得要命,说话也不知道客气,他从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江沨真要承认了怎么办,“你要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就…” 就怎么样,方沅澧还没想好,心肝儿臊得噗通直跳,脸蛋也一度发烫,这鬼地方待不下去了,他瞪了江沨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院方向跑去。 自己压根儿都没开口,什么话都让方沅澧说了,为了这事方沅澧躲了江沨好几天,本以为臊过这一阵就没事了,反正自己没承认。 哪知道时间不等人,方沅澧被他爸妈接走了,他俩连连分别都没经历过,江沨再也没办法找借口去找方沅澧玩了,有些话不说,上天就真不给你机会再开口了。 江沨后悔了好一阵,他有时候也会偷偷想,如果当时他承认了,方沅澧会怎么样。 依着方沅澧的性子,估计得当场给他俩大嘴巴子,然后跑掉,结果都是一样的差,至少不会给自己留遗憾。 幸好也是留了遗憾,江沨现在才有亡羊补牢的机会,他抿了抿嘴唇,内敛的人,连掩饰尴尬都不太擅长,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我先回答你小时候的问题吗?”江沨紧张到十指交叉,“是你。” 这句莫名其妙的“是你”方沅澧竟然听明白了,江沨在回答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就两次,一次是小时候你睡着了,一次是之前你喝醉了。”江沨暗忖道,后面方沅澧清醒的时候不算吧。 还就两次,方沅澧嗓子都紧了。 那次他六神无主地跑回卫生院,江沨后来也没找他,他冷静过后又想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江沨压根儿就不喜欢他。 可转念一想,江沨为什么又不喜欢他呢?不喜欢他又能喜欢谁?就算是江沨不喜欢他,那也不能喜欢别人。他可恨这种闷葫芦,什么事都能藏在心里,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猜。 “喜欢”这种事情,不说个明白,只会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让人在自我否定和猜测中反复交换。 与其让方沅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跟凌迟似的难受,还不如自行交代来得痛快。 江沨心一横,“我是从小就喜欢你…但是你不让我说…我怕我说了你又生气…你就当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沅澧在他心里简直就是一尊菩萨,只有供着的份儿,方沅澧的落寞自卑都不叫自卑,在江沨眼里都轮不到方沅澧自惭形秽的地步,他是横竖都觉得方沅澧好。 在江沨的预计中,哪怕没有两巴掌,方沅澧至少都得阴阳怪气他两句,不会像小的时候冲自己吼什么不准喜欢他,至少也得冷冰冰地问一句“你这癞蛤蟆凭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只有方沅澧自己知道,他不懂得怎样才叫喜欢一个人,他所有的悸动和害臊,都是江沨给的。 江沨涨红着脸的时候,他也是,江沨紧张颤栗的时候,他也是,江沨什么都不说,他只有气急败坏的份儿。 那个夏天,和江沨独处的日子,暑气像是汹涌的热浪,只要船还在海上航行,热浪就永远翻腾。 “你可能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在包养我而已。”方沅澧能嘴硬,但风能触摸他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舔狗diary 3.30 雨 打雷了 我担心你害怕打雷声 就一早跑到你家楼下 可能是心灵的呼唤使你打开了窗户 那一刻我感觉我是世界少最幸福的人 你打开窗户对我喊:惊雷 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晶锤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就当作你向我表白吧 方沅澧小时候重拳出击,长大后唯唯诺诺 江沨小时候:我错了,长大后:我还敢 第三十七章 包养这件事情,本质上是方沅澧贼喊捉贼,江沨一扭头,逆光之下,他的神情格外的慌张。 “我没…我没想…”他朝前面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在后面窃窃私语,“我没想要包养你。” 也是,哪有包养像江总这样的不给钱也就算了,还白吃白住,他俩连包养关系都算不上呢,是他方沅澧单方面的被白嫖。 方沅澧一时间有些气愤,他唯唯诺诺这么久,感觉像是被江沨当了猴耍,他别过头,耿耿于怀,对于江沨喜欢他的事情,也是半信半疑。 “既然没有包养,那江总早点从我家搬出去吧。” 原来方沅澧跟这儿等着他的,江沨险些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磕巴道:“不是…”嘴上功夫他一直都不是方沅澧的对手,除非方沅澧不开腔,不然根本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摆在江沨面前就两个选择,要不然老实从方沅澧家里搬出来,要不然就把话说开了,破釜沉舟堵一把。 前者自然是再也没有接近方沅澧的机会,江沨咽了咽唾沫,他觉得他冤枉这事还不能明说。 “我之前只是想问你,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但是你喝了酒,没听我说完,就以为我要包养你…”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包养那种歹念他哪敢起啊。 方沅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合着他还是主动被包养呗,他打从见到江沨第一面开始,就总在这人面前丢脸,江沨倒好,回回跟着他和稀泥。 江沨这人,怎么就这么可恨呢?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马路上,方沅澧朝窗外望了一眼,跟这儿下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第二趟班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权衡之下,他除了干生气,什么都做不要了。 满腔的怒火,彻底化为了阴阳怪气,“既然这样,江总也不用勉为其难包养我了。” 人表白的话他听不见,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 江沨慌了,包养不包养的,他真的无所谓,方沅澧怎么就不回答他谈恋爱的事情,“那你能不能跟你谈…” 话没说完,方沅澧瞪了他一眼,两人都压低了声音,放缓了呼吸,多说几句话,就争得面红耳赤。 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说的就是江沨,一想恋爱没谈成,连住方沅澧家里的借口都没了,江沨又商量道:“那我们还是包养吧…” 真当这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呢?江沨这人就是讨厌,方沅澧气急扬手就想打在江沨的肩头,正巧车子一停,上来了一对夫妻带着小孩,冲着他俩前面一排就走了过来。 当着外人的面,方沅澧举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沨顺势握住方沅澧,大手覆盖在方沅澧手背上,紧紧按在了座椅的缝隙里。 前面坐了人,他俩再也不能窃窃私语,方沅澧只能在江沨的掌心下挣扎,眼睛警告江沨放开他。 江沨装傻,非但不放还得寸进尺地将手指**方沅澧的指缝,掌心的纹路摩挲着方沅澧的手背,指尖剐蹭着方沅澧的手心。 方沅澧怕痒,伸手去掰江沨的手指,车里本来就是闷热,两人扭捏在一起,肌肤像是蘸上了糖浆,越是挣扎,被黏在一起的地方越是多。 两人还在无声的较量,面前的熊孩子不太安分,从座位中间的缝隙伸着脑袋看向后面,没人注意到他,他调皮的把手里的水枪,伸进缝里,对准方沅澧的脸按了下去。 “呀?”方沅澧被滋了一脸水,他本能别过脸,江沨拖着他的下巴,帮他擦掉脸上的水渍。 熊孩子咯咯直笑,两夫妻连忙站起来给方沅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你怎么回事?” 显然这孩子被惯坏了,父母越是责骂,他还越是来劲,对着方沅澧又准备来一枪,方沅澧还在跟江沨生气,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躲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一扭头,磕在了江沨的胸口,江沨按住他的背拍了拍,眼神凛冽地注视着小孩,小孩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吐了吐舌头,躲到他妈妈怀里去了。 两夫妻不太会管教孩子,一边道歉,一边抱着孩子换到了旁边的位置。 “没事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江沨一只手揽过了方沅澧的腰,另一只手揉搓着方沅澧的手背。 就没一件事是称心如意的,方沅澧抵在江沨的胸口没动,哪哪都能让他心烦,谁都能欺负他。 右眼皮突突直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江沨又来劲了,“方沅澧…”他低声喊了一声,用手背去蹭掉方沅澧脸上的水渍。 方沅澧敷衍性地躲了躲,躲过了江沨的手,一转头脸又贴在了人家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分不清楚到底是他俩谁的心跳声这么大,江沨把人往窗户边搂了搂,温和的风轻拂在脸颊上,铺天的倦意也顺势袭来。 江沨靠近方沅澧的耳朵,语速缓慢,懒洋洋的,“包养你的确不是真心实意的,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照顾你…” 耳语像是羽毛撩拨在方沅澧的脚心,痒飕飕的,他缩了缩脖子,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江沨,额前的刘海被水打湿,一呼一吸都带着温热的湿气。 这点掏心掏肺的话,江沨已是耗尽毕生所学,他除了脸皮厚一点,没什么花招能用到方沅澧身上。 他心里祈祷着,哪怕是被方沅澧拒绝,方沅澧好歹也给他一个努力的方向,不要让他稀里糊涂的白费力气。 大抵江沨的虔诚打动了眼前的人,方沅澧抿着嘴,下巴搁到了江沨的肩膀上。 江沨对于方沅澧的沉默欣喜若狂,嘴唇几乎贴到方沅澧的耳朵上,“但是喜欢你真心的…” 肩头上的人把脸藏到了江沨的颈窝里,江沨侧头一看,方沅澧的耳朵通红,两腮在微微发抖,葱白的手指紧拽着的衣服。 江沨没忍住,用指尖点了点方沅澧的耳垂,方沅澧像是小动物一样瑟缩了一下,轻微的喘息声只有江沨一个人听得到。 江沨确定他不会反抗,才又低声喊了一句,“方沅澧…”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要完结了 第三十八章 江沨等了一阵,也不见方沅澧抬头,趴在他胸口的人像是睡着,他将下巴磕在方沅澧的头顶,力道很轻,两个人的呼吸正好在一个节奏上。 被热风吹得暖洋洋的,方沅澧索性阖着眼睛,他如果不起身,江沨也拿他没办法,没办法再问他一些,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这一靠方沅澧彻底睡着了,再醒来时,车子正缓缓驶入车站,江沨半搂着他,靠在车窗上,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他俩黏糊地靠在一起,衬衣也变得濡湿,方沅澧刚想起身,江沨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到了?”江沨背靠着硬邦邦的窗框,哪有方沅澧靠着人肉垫子睡得死,他捏了捏鼻梁,周身腰酸背痛的。 方沅澧从他身上起来,揉把了一把脸,“嗯。” 江沨音调永远比他低沉,这让还处于迷糊状态方沅澧特别有依赖感,他像是才醒来的小婴儿,本能的去寻找靠他最近的人。 进进出出的班车将车站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车上也逐渐变得燥热起来,江沨等不及带方沅澧回家,“师傅,我们就在这儿下。” 从蒸笼一样的车厢里出来,方沅澧被风一吹,稍微能找回点清醒感觉,他看着江沨牵着他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手心的温暖,让他不想躲开。 如果是以前,听到江沨说喜欢自己,他大概真的会气急败坏地骂江沨痴心妄想,可是现在的方沅澧,脑子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爱情就如梦幻泡影,男人和男人之间,更是如履薄冰。 可此时江沨,说着普通的小情侣才会说的话,慢慢悠悠地告诉方沅澧,他俩回家先洗澡再吃饭,他已经点好了外卖。 方沅澧一动不动地看着江沨,眼里带着点恹恹的情绪,都是起床气的缘故,江沨竟然从方沅澧的眼神,看到了方沅澧小时候的影子。 “回家再睡吧。”江沨薅了一把方沅澧的额头,方沅澧随着惯性点了点头。 吃饭洗澡一通折腾下来,方沅澧精神了,说什么都睡不着,他俩尴尬地坐在客厅,看着电视机里滚动的画面。 电视的声音开的不大,电流声甚至能压过节目的声音,方沅澧蜷着双腿,窝在沙发角落,时间过得很慢,他虔诚的希望,江沨能把先前在车上说过都忘记。 可江沨记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失忆就失忆,能沉住气不说话,就是在等方沅澧先熬不住。 没人在意电视里播得是什么节目,可方沅澧不停地按动着遥控,画面一直在闪烁,江沨身子一歪,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有些无奈喊道:“方沅澧…” 方沅澧像是被老师叫到起来回答问题,他手上一顿,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间骤然黑了下来。 他举着遥控板愣了两秒钟的神,才嘟囔道:“停电了。” 也没人起个头说是找根蜡烛,即便是没有蜡烛,打开手机照照明也是好的,可他俩就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你发呆我也发呆。 江沨突然想要抽烟,他很少会有这种想法,除了特别烦恼和犯困的时候,他不会主动想要抽烟,因为一肚子的话,需要一个引线。 手刚伸进裤兜里,旁边的方沅澧曲起膝盖,盘腿坐着,江沨抽烟的念头不是特别坚定,方沅澧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打断他这种思绪。 他微微叹了口,将手放到沙发扶手上,“我什么都回答你了,你还没给我回应呢。“ 该来的还是得来,方沅澧揪住衣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回答你什么?” 他像是行走在沙漠的旅人,嗓子发紧。 “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这种问法,只有两种回答,要或者是不要,方沅澧的脑子偏偏要给他纠结出个不知道。 见方沅澧闭口不答,江沨又换了种方式,“你和我…谈恋爱吧…” 就像是小时候,他邀请方沅澧出去玩一样,带着恳求的语气,不需要方沅澧自己做选择。 黑暗能给人无限的勇气,江沨朝方沅澧身边坐了过去,把方沅澧逼在沙发角落里,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说道:“你要是不想,就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这样我才能换别的方式追求你。” 江沨人笨,所有的事情,只能靠实践,只有失败的时候,他才会换种方式,没别的优点,贵在坚持。 方沅澧光着脚踩在沙发上,脚趾紧抓着沙发,他不光是钻牛角尖,还不太自信,他小时候很坏,对江沨不好,江沨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方沅澧抱着膝头,将半张脸躲在手臂里,“我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喜欢本身是一件不问有缘的事情。 江沨伸手拖住了方沅澧的后脑勺,目光虔诚地看着他,“其实我不知道…我以前想对你好…现在想对你更好…”余生他也想将生活的边角料双手奉上。 方沅澧吸了吸鼻子,幸好房间里够黑,江沨看不到他眼睛红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方沅澧顿了顿。 他性格糟糕,人缘很差,小时候总容易被孤立,因为家庭的缘故,父母能给他物质上最好的,但思想教育不足,在家是中心的方沅澧,一定要在学校里当焦点。 他自持过高,甚至有些刚愎自用,没办法和同学好好相处。 江沨傻乎乎的讨好,莫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的骄纵和傲慢,江沨都在无限的放纵他。 小时候的德行全仗着家庭背景,方沅澧没学会如何与人相处,没人给他撑腰的时候,他只能选择默不作声的逃避。 “我现在比以前更糟…”方沅澧本以为江沨会接话,片刻的冷场后,他只能自嘲似的开口,“你看人的眼光很差…” 江沨知道方沅澧有很多的缺点,小时候狂妄自大,长大后懦弱无能,可一旦贴上喜欢的标签,透过滤镜看到的缺点都不是缺点。 先爱上的人永远都是输家,江沨能够容忍方沅澧无伤大雅的缺点,他或许在这段感觉中卑微一点,别人只看到他对方沅澧的忍让和包容,却忽视了他其实也乐在其中。 追求所爱的过程就是一种享受,他不强求方沅澧为他做出多大的改变,也不需要方沅澧有多大的进步。 想想他为什么会想要赚钱,江沨细细琢磨,大概是他一直还心存念想,等着和方沅澧重聚,如果方沅澧有一天累了想要停下来歇歇脚,他能毫无负担的成为方沅澧遮风避雨的港湾。 有些人天生吃苦的命,有些人一生享不尽的福,如果可以他愿意努力一点,让方沅澧当那个幸运儿,一辈子都在被爱当中。 “也没有很差吧…”江沨挺维护方沅澧的,强子把方沅澧往涵洞引才是具有危险性的事情,可方沅澧没有真正追究过,“你做了很坏的事吗?为了欺负我,顺带迁怒了别人?” 这句“欺负”亲昵意味太强,方沅澧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捂江沨的嘴,人刚扑到江沨面前,被江沨一把捏住了手腕。 方沅澧特别“坏的”的时候,好像都是对着自己,果然自己那会儿不入方沅澧的眼,江沨喃喃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让别人跟我玩?” 方沅澧脸颊发烫,喜不喜欢的他不知道,但是不让别人跟江沨玩真不是这原因。 “嗯?“江沨轻声催促了一声。 真话的魅力强大,让听得人沉浸其中,又叫方沅澧无法说谎。 “你和他们…走太近了…” 方沅澧这深藏不露的占有欲,差点让江沨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 太长了,作话里面放不下。 要完结了,所以我来回答一些问题。 逐渐有读者来跟我说,我为什么会选方沅澧这样的做主角,觉得他没优点啊,让人讨厌。 其实我写这篇文的脑洞来自于微博上很多的投稿啊还有树洞,就老是能看到那种“我对象怎么样怎么样差,我要不要分手”或者“对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要不要分手”这种话题,当我作为看客,读到这种投稿的时候,我跟你们想法是一样的,这种还需要来问别人的意见吗?肯定是分手,但当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上,其实是没那么果断的,因为有犹豫就是还喜欢,就连这么糟糕的人都有人喜欢,只能说每个人的实际情况不一样。 我写文的时候并没有输出什么爱情观价值观,仅仅是站在江沨的角度,他就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最真实的想法, 喜欢一个人就放大了他的优点,包容他所有的缺点,就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得从你是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个人的。 肯定会有人说是三观的问题,其实这和三观的关系不大,就是人牵动感情的时候,非常感性冲动想法,你要怎么在现实里分辨和果断的处理这种感情,真的是因人而异,不要被别人左右想法,每一个决定都是遵从本心就好。 希望不好的人,也会被你的爱感化吧。_(:з」∠)_ 作者有话说: 下篇写良人,渣男x人妻,网恋奔现文,我第一次写渣男_(:з」∠)_,有兴趣的可以点个收藏,没兴趣的也可以点个收藏,说不定看了就有兴趣了 第三十九章 一直以来,江沨都很好的藏匿着他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当听到方沅澧的话时,那些克制像是被松开口子的氢气球,飞快向天际膨胀。 他无数次想要和方沅澧独处的思绪,散得七零八落,拼凑起来的时候,总是差那么一点,才能将图片补充完整,差的好像就是方沅澧的对他的感觉。 “我不讨厌你…”方沅澧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又怕自己说得太多。 他不讨厌江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任何人都不知道,在他回家后,他经常会怀念和江沨躲在人迹罕至的丛林中窃窃私语的日子,霸道地躺在江沨床上,对江沨呼来喝去的日子,一阖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江沨那张烦人的脸。 后来想想,他最快乐的时光,好像都和江沨这个名字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人善于伪装的时候,不愿意坦露心事,他以为他是在欺骗别人,殊不知唯一骗到的大概只有自己。 方沅澧以为思念和喜欢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正好是证明他在狡辩的证据,他之所以会想念江沨,是借着想念的名义去掩盖喜欢。 借口颇多,却不肯说爱人。 对于江沨而言,喜欢方沅澧的理由有一万个,差的是方沅澧的一个回应,如今方沅澧只是朝他殷切地看了一眼,他已经攒满了勇气。 他强压住心头的欣喜若狂,把问过无数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方沅澧,你和我谈恋爱吧。” 他期待这晚是永夜,灯光不要亮起,迟迟不见第二天的太阳,这样方沅澧才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说话间,方沅澧早就被江沨困在了怀里,他脑子里在叫嚣着江沨隔太近了,脚趾却又亲昵地蹭在江沨的睡裤上。 两人呈一种保护与被保护的姿态,具有进攻性质的暧昧,在这一刻没让方沅澧觉得心慌意乱,反倒是格外的安心和踏实。 夜还很长,他有大把的时间和江沨周旋,他没有被人表白过,又或者说是方沅澧情商低,感受不到含蓄的爱意。 也就是现在,他才明白,被人喜欢,是值得窃喜的一件事情,窃喜的同时,他拼命想从江沨的嘴里得到肯定。 “你喜欢男的?”方沅澧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小动作很多,以为自己足够自然镇定,其实都被江沨看在了眼里。 江沨握住方沅澧的脚掌,顺势将方沅澧双腿打直,横在他的大腿上。 “我不知道…我没喜欢过别人。” 男的女的在江沨这儿都不太重要,他喜欢的是方沅澧这个人。方沅澧抿了抿嘴,把下巴垂得更低,生怕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被江沨发现。 他偏着脑袋也不去看江沨的眼神,不对江沨的回答做任何的评价,只是两人之间轻盈甜腻的气氛突然浓厚了起来,他总想顾左右而言他,却总在江沨喜欢他的问题上绕来绕去。 江沨心一直是悬着的,方沅澧不疾不徐,但他心急如焚,他知道方沅澧在吊着他玩,他愿意对方沅澧唯命是从,也愿意去伏低做小的讨好,他着急的同时也心痒难耐。 “你不信吗?”江沨主动问道。 也不知道方沅澧脑子里想什么,他闷不吭声,余光扫到江沨的影子,他挪动着手掌逐渐靠近,指尖轻叩在江沨的影子上。 这是猫爪子拂到江沨的心坎儿上了,不能抓也不能挠,他凭空生出一丝错觉,方沅澧不是在敲打他的影子,这只手像是搁到了他的身上,方沅澧太能祸害人了。 江沨沉不住了,一把握住方沅澧的手腕,将人往前拉了一截儿,方沅澧屁股墩悬在沙发上,大部分的力量靠着江沨的大腿支撑着。 房间里的冷气渐渐散去,两人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紧贴的肌肤逐渐渗出汗水来。 江沨心慌了,也气急了,拖住方沅澧的后背,厉声问道:“方沅澧,你信不信?” 方沅澧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一开口竟有几分小时候的娇气,“你冲我吼什么?” 给江沨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冲方沅澧吼,他也就是一时着急,语气才会冲了点,“我没吼你…” 刚刚他将方沅澧逼到沙发角落里,现下换方沅澧坐在他腿上俯视着他,方沅澧手臂攀在江沨的肩头,两人的下巴只隔了一个巴掌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江沨湿润的呼吸。 他脑子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江沨愣头愣脑的样子,江沨只跟他急过一次,面红耳赤的拦住自己的去路,磕磕巴巴地求自己不要生气。 他大概怀疑的不是江沨的真诚度,而是对自己的信心还没重建。 江沨再大胆一点,再强势一点,他根本不是江沨的对手,简而言之,江沨一直都在尊重他的意见。 一想到这些,方沅澧胸口像是淌进了一股热流,他搂着江沨的脖子,把脸靠了过去,矫情又小声回答着,“信。” 江沨手臂一紧,连瞳孔都在无声地放大,颈间的人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他颔首看一眼,方沅澧抬着眼皮也在看他。 这样的距离,刚好接吻,方沅澧唇峰微微翘起,下巴在似有似无地上扬,江沨会意靠近了一些,柔软的嘴唇恰好触碰到一块。 先前的接吻都是浅尝辄止,这次江沨不太想放开方沅澧,含住方沅澧的下唇吮吸了一阵,不知不觉中,江沨抱着方沅澧靠向了沙发。 他也渐渐起身,掌握了主动权,把方沅澧按回了沙发角落。 他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他对方沅澧的渴望,禁不起任何星火的撩拨,他不止想亲吻方沅澧,他还想拥抱他,抚摸他,甚至更加亲密的事情。 等到两人吻得气喘吁吁,江沨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沅澧,他问了一个他这辈子问过最大胆的问题,“我能去拿安全套吗?” 打从江沨开始“包养”自己起,两人既然默契的准备好了安全套,只是一直没有排上用场。 方沅澧抬起胳膊挡在自己眼前,一开口竟然轻哼了一声。 接收到方沅澧默许的信息,江沨飞快起身,抹黑翻出安全套,重新回到客厅里。 他有些急躁,安全套的包装袋被他搓的哗啦作响,就是打不开,他害怕方沅澧变卦,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 江沨手忙脚乱的打开了包装盒,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亮了起来,他望着刺眼的灯光,有些不知所措。 不止是江沨,就连缩在沙发上的方沅澧也是一愣,没了黑暗的笼罩,羞耻感袭来,周身臊得通红。 突然间,江沨伸手按在了电灯开关上,他和方沅澧商量道:“我们能不能当没有来电?” 方沅澧捂着脸没有回答,江沨当即按灭了灯光。 空调没有随着来电开启,客厅里燥热还不通风,方沅澧心慌意乱地问道:“开空调吧…”他背上的汗水已经将短袖打湿,膝盖窝里也是黏黏糊糊的。 遥控器离两人有一段距离,江沨举着刚扯出来的安全套,望了眼那头的遥控器,他第一次装聋没听方沅澧的话,套上安全套后,俯身按住方沅澧的腿,将人压在了身下。 “等会吧…”江沨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他眼神游移在方沅澧的身上,他等待这份礼物已经太久太久了,惊喜推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气氛又尴尬又旖旎,江沨觉得勒得要命,这是他俩买的第一盒安全套,谁都没有经验,江沨拉开方沅澧的睡裤,告诉他,“安全套小了点…” 知道江沨有意缓解紧张的气氛,可他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反倒让方沅澧更加紧张,双手自觉地攀住了江沨的胳膊,想要坐起身来。 可惜江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隔着内裤,江沨没轻没重地捏了方沅澧一下,方沅澧呜咽了一声,涨红着脸颊,陷在沙发里喘粗气。 江沨手忙脚乱地扒了方沅澧的裤子,半软的阴茎在炙热的目光下,缓缓立起,方沅澧脸皮薄得要命,又想捂住脸,又想捂住下面,唯独忘了去捂江沨的眼睛。 黑暗中,江沨精准地按住了他手腕,另一只顺着方沅澧的臀缝往里探去。 “嗯…”方沅澧精贵的要命,手指还没进去, 他就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他仰在沙发上,脖子抵在沙发的靠背上,眼神正好能直视江泯的腹部。 扩张的过程漫长又折磨人,方沅澧第一次做这种事隋,他自制力极弱,在这种痛苦与煎熬中,挺立的阴茎居然不争气地冒出了水渍。 他求饶道:“不要弄了…”手指的进入实在不好受,又涨又涩。 江沨听他的话拔出了手指,用滚烫的阴茎抵在了洞口。 骇人的尺寸,让方沅澧在心里尖叫,他不是这个意思,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他有些自暴自弃,想哭又想耍赖。 “太大了…”这声带着哭腔的求饶,让江沨脊稚骨都在发颤。 方沅澧躺得姿势也不太舒服,下额和脖子挤在一起,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层双下巴,双腿只能曲起,江沨才好用力,可他膝盖是软的。 任何矫揉造作的拒绝,本质上都是欲拒还迎,江沨把方沅澧的话当成了鼓励。 冰冷的安全套随着阴茎缓缓挤入方沅澧的身体里,方沅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原来刚刚手指的程度,真的算不上撑。 “不…不行…” 虽然江沨的动作不大,但是方沅澧总觉得江沨能把他顶到沙发里面去,他拼命地想要起来。 沙发窄得要命,经不起方沅澧翻来覆去的折腾,江沨抱住他的大腿,让方沅澧坐在了他的身上。 “呜…”方沅澧低声尖叫着,两人用着骑乘的方式,在狭窄的沙发上,结合在了一起。 方沅澧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只觉得江沨拖着了他的屁股,在江沨的辅助下,他坐在阴茎上起伏着。 “疼吗?”江沨仰着头,喘着粗气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方沅澧这娇气的毛病又犯了,他不是疼,他是涨得难受,两人的动作不算激烈,可生涩的后穴经历初次床事,还是有点勉强。 他不是非要江沨停下来,他更多是想要撤娇,他吸着鼻子里,眼泪淌过下巴,滴落在江沨的肩头,答非所问,“难受…” 难受这种说法太过笼统,就是横竖都不舒服,要江沨迁就他。 江沨的嘴唇一直游走在方沅澧的耳垂附近,方沅澧的衣服还没有脱下,他伸手摸进衣服里,手上薄茧,从方沅澧的胸口,摩擦到了小腹,所到之处都泛着火辣辣的灼烧感。 窃窃私语的方式,让性爱节奏太漫,两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射了出来,江沨嗓音变得粗砺,搂紧方沅澧的腰冷静了一阵,才从他身体里退出来。 方沅澧疲倦地看着江沨黑影将脏掉的安全套摘下,又重新套上一个,他害怕的想哭,他对性爱一事认识比较片面,第一次体会只觉得沉溺情事中会身不由己。 江沨语气温柔,可落到方沅澧耳里略显无情,“最后一次…” 接下的夜里,方沅澧听江沨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说: 或许会有车,可以看看微博 第四十章 方沅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江沨抱回了卧室。 窗帘紧闭,稀疏的光线留下星点的光芒,江沨跟牛似的瘫在他胸口,怎么推也推不开。 方沅澧无奈地叹了口气,听到江沨沉重的喘息声,他抱怨着,“你好重啊…” 身上除了酸痛,方沅澧已经体会不到别的感觉,他撑起胳膊,又推了把江沨,“几点啦?” 第一次过后的苏醒,两人都有着莫名其妙的尴尬,就连江沨这厚脸皮,也破天荒的红了,他摸出电话看了一眼,“下午六点了。”这一觉睡就整整睡了一天。 两人都光着膀子,起来的瞬间,方沅澧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房间幽暗的正好,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昨夜粘稠的气息,他猛地拉开窗帘,暖橘色的落日撒了进来,暧昧瞬间飘散。 两人洗漱了一番后吃了饭,又到了在家里大眼对小眼的时候了,这似乎比“包养”的时候,还要让人来得尴尬。 方沅澧随便点开一部电影,两人硬生生地看到太阳下山,房间里再次昏暗下来,只有电视屏幕还闪耀着,方沅澧觉得他俩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现在的气氛比昨晚更好。 方沅澧抱着双腿,悄悄往江沨身边靠,江沨隔他不远,很快他就感觉到江沨身上的热气。 江沨太能沉得住气了,非得等到方沅澧主动靠近,他才低头问道:“怎么了?” 本以为自己能不动声色地和江沨攀谈,没想到被江沨逮个正着,方沅澧转过身来。 怎么了?问题多了去了,他俩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江沨就打算死皮赖脸的待在他家了吗?他还想知道江沨以前的事情,那段他没有参与的日子。 方沅澧下巴搁到膝盖上,抬着眼皮打量着江沨,他有点不大高兴,凭什么是他开口问。 突然扭捏起来,连江沨都有点无所适从,他赶忙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亲密的距离,让江沨莫名觉得心情愉悦,无论方沅澧想说什么,心头痒飕飕的感觉都挥之不去。 方沅澧瞥了他一眼,垂着眼皮不再看他,像是自言自语着,“我们谈恋爱了吗?” 江沨怔了怔,生怕方沅澧反悔,他抓住方沅澧的手腕,斩钉截铁道:“谈了。” 方沅澧憋着笑意,咕噜道:“你说谈了就谈了。” 那不能是他说谈了就谈了,他俩都这样了,那能不是谈了吗?如果自己说没谈,还得扯到包养上面去。 江沨把人往怀里拉了拉,想和方沅澧讲讲道理。 他让方沅澧靠在他的腿上,像是在教一个小朋友一样,“可是我们都…”他想了想,有点难以启齿,“不是谈恋爱…是什么呢?” 有时候方沅澧也挺不讲道理的,“明明跟之前没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没方沅澧的默许,江沨敢那么放肆吗?江沨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接吻了。” 这下换方沅澧害臊了,他嘀咕着,“先前不也亲了吗?” “没有。”江沨不承认,“之前的…反正就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他说不出来,大概是他的身份和立场不一样,方沅澧给他的反应不一样。 方沅澧碰了碰江沨的嘴唇,从唇峰往下唇抚摸。 嘴唇上痒飕飕又细腻的感觉挥之不去,还没等江沨适应,方沅澧隔着手指亲了他一下。 “不一样吗?”方沅澧很快从江沨嘴唇上撤离,问了一句。 “不一样。”江沨注视着方沅澧的眼睛,他总觉得方沅澧眼神里多了一丝狡黠,似乎很想看自己笑话的样子。 方沅澧偏了偏脑袋,语气有点黏糊,“哪不一样?” 紧接着,江沨牵住了他的手,往胸口按住,“我心…跳太快了…” 方沅澧抿着嘴笑了笑,又一副“不信江沨鬼话”的表情,“江总别骗人了,你没亲过人吗?” “没有。”这声回答,江沨格外的有底气。 方沅澧瘪了瘪嘴,“我不信,江总不是老在相亲吗?” 天地良心,江沨差点当场发誓,“我真没有…就是一直没成…”方沅澧可能不知道,自己对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排斥,总是成不了自己有很大的原因。 “一直没成…就是还是想了…”方沅澧现在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愁死江沨了,打嘴仗这事上,他一直以来都不是方沅澧的对手,花言巧语他又不会,只能厚着脸皮,将真心双手奉上。 “一直都只喜欢你一个…” 方沅澧拨弄着江沨的手指,“那万一你没遇上我呢?” 等待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前方的未知性太多,连江沨自己都无法把控,他之前也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每当他在描绘着未来生活的景象,脑子里方沅澧的样子都会若隐若现。 万一没再遇上方沅澧,那他一直在寻找的,大概是一个会有着方沅澧影子的人。 但是他是幸运的,没有那么残酷的如果让他面对,他不需要与影子相伴一生。 江沨看着他,侧脸在电视屏幕的光芒下,有点发亮,“我不知道…但是我从再遇上你那天起,就没想过再错过了。” 所以他才会死皮赖脸的接近方沅澧,不管方沅澧对他有多么的不耐烦,多么的不待见。 方沅澧笑意快憋不住了,他怕被江沨看见,将脑袋靠在江沨的肩头,“你现在说点好听的我就信得你了?” 承诺啊,誓言啊,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触碰不到,何谈抓在手心里。 不辜负此情此景,也不辜负江沨自己,他回答道:“我以后也能说…” 方沅澧抱住江沨的脖子,羞涩地哼哼了两声,“你好肉麻啊…你以前没这么油腔滑调的…” 他哪油腔滑调了,他不过是把心里话告诉方沅澧而已,江沨笨拙的解释,“我不是的…我说的真的…嘶…” 脖子上的刺痛,打断了江沨的话,方沅澧正深吻在他的颈间,用力有些猛,留下了深红的痕迹。 方沅澧还是害羞,别扭了一阵,又开口,“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ヽ(* ̄▽ ̄*)ノミ|Ю 第四十一章 谈恋爱的话,方沅澧只能把江沨白吃白喝的事情彻底压在心里,一细想江沨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得响,不愧是做生意的料,不管是包养还是谈恋爱,他都稳赚不赔。 方沅澧也就只有在心里狠得牙痒痒,总不能手心一摊,让江沨把先前伙食住宿费的钱了吧,横竖都是他方沅澧吃亏。 恋爱要谈,工作也要作,江沨从包养人的身份一跃到了男朋友,他俩的生活方式改变不大,江总对接送对象上下班的事情,还是格外的执着。 方沅澧一边感叹当老板真好啊,说不用上班就不上班,一边满腹怨念地踏进电视台大楼。 果然无论什么单位,只有像方沅澧这种小喽啰来得最早,方沅澧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桌上的采访稿,不久同事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方沅澧一直以来在电视台都没什么存在感,同组的同事,非得到了有工作交接的时候,才会和方沅澧主动联系。 今天估计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又或者是谈了恋爱,喜悦的心情感染到了别人,反正是有女同事主动和方沅澧闲聊。 方沅澧心情也挺好的,看谁都赏心悦目,嘴角也带着不自觉的微笑。 但同事的热情程度,超出了方沅澧的想象,第一次被邀请一起吃午餐,方沅澧不太适应又不好拒绝。 他们组女同事居多,吃饭时也略显聒噪,方沅澧从小就不太能应付女生太多的场面,现下有些后悔了,又不能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皮干笑。 “小方,这次江总能上节目,都是你功劳,霞姐估计不会为难你了。” 职场生存要则,同事面前说小话,领导跟前打报告,方沅澧表情有点僵硬,不知道该不该符合。 “霞姐也没太为难我…”他只能说一句违心的话,想岔开关于江沨的话题。 几个妹子互看了一眼,“小方,你脾气真好,这都不算为难啊。” 都是一个组的同时,平时吴霞对方沅澧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会没人帮方沅澧说一句话,现在也不过是拿来当饭间的谈资。 方沅澧不太会讲话,幸好他饭吃得快,连忙道:“我吃完了,还有点事儿没做完,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方沅澧走得快,没看到她们揶揄的眼神,几个女生凑在一块儿嘀咕。 “我今天早上,又看到江总的车了。”说话的是上次开会时爆料的妹子。 有人酸道:“这得是什么关系啊,一接一送的,都不限麻烦,我妈都看我烦呢。” 有眼尖的压低声音,神秘道:“你们刚刚看都方沅澧领子里了吗?说他和江总不是那种关系我都不信。” 这可算是把大家心里话给说出来,几人相视一笑,装作一副你懂我也懂的嘴脸。 习惯了被孤立的方沅澧,一时半会儿觉得浑身不自在,下班后还和江沨说起这事。 “我觉得,我同事他们突然对我太热情了。”方沅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不太习惯…” 江沨喜欢方沅澧和他分享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过突然,方沅澧蹙着眉头,“可能是我没受过这待遇吧…”毕竟无事献殷勤,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事儿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江沨这辈子的邪恶念头都因方沅澧而起,他有那么一瞬间,不太喜欢别人对方沅澧太过热情,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但思来想去,江沨还是忍住了,他喜欢方沅澧不假,可他舍不得左右方沅澧,不想给方沅澧惹不必要的麻烦。 本以为同事的热情只是一时兴起,接下的日子,方沅澧越发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他转身的瞬间又在窃窃私语。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一个小角色,明知道被人议论,又找不到证据,让方沅澧烦躁异常。 他心不在焉地从茶水间倒了开水出来,正好在门口撞见吴霞和几个女同事一道进茶水间,见到方沅澧的瞬间,她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忙又装做熟络地打招呼,“小方啊…” 方沅澧尴尬地点了点头,“霞姐…”他的直觉告诉他,其实同事们并没有那么热情,喊完人又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没走两步,方沅澧才发现他杯盖没有拿出来,正想折回去,听到里面的交谈的声音。 “霞姐,现在方沅澧面子可大了,以后想要叫他做点事都不行,怕是你都请不动他了。” 当着方沅澧的面,就是小方前小方后,方沅澧很少听见同事叫他的全名,他站在门口没动,他道要听听这些天这些人到底在传什么谣言。 “哎,现在我们还不如方沅澧了,人家家里有人心疼,多加一会儿班,电话都打到大领导那去了。” “今早我又看到江总的车了,方沅澧走了好一会儿,江沨才走呢。” 吴霞最烦的就是方沅澧走后门的事,可电视台里面有几个不是靠关系进来,方沅澧原先比他们惨一点,他唯一的关系,就用在了进电视台的门槛。 吴霞语气冷冰冰的,“他关系硬,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也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的,“那方沅澧要是知道知恩图报的话,还得谢谢霞姐你了,当初要不是您带他去做江总的采访,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也是,换个人的话,江总兴许就看不上他了。” 走后门也就算了,还搞出这些桃色新闻来,桃色新闻也就算了,还是被包养的同性恋。 吴霞不悦道:“搞得台里乌烟瘴气的,别的部门同事都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了。” “就是啊,叫别人知道了怎么想啊,我们台里都出些什么人啊。” 方沅澧紧紧捏着水杯,脸色愈发难看,果然被人关注不会是什么好事,都叫江沨不要老是接送他了,这下好了被同事逮个正着。 没等方沅澧埋怨够,又听到有人说:“方沅澧的命真好,你们听说过他的事吗?他爸被双规了,所以他政审资格过不了,事业单位的合同工都得靠关系才行,这转头又遇上一个江总,没了个主任爸爸,来个金主爸爸。” 这下子方沅澧算是听明白了,什么搞乱台里风气都是扯淡,她们阴阳怪气的不过是自己被江沨包养。 他怎么就这么恨了,江沨真包养他也就算了,给了他一笔巨款,这些流言蜚语他也认了,可他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他谈个恋爱而已,还得被人说三道四的,他又没有大张旗鼓地打着广告告诉所有人,他和江沨在一起了,先前的事情,顶多算是江沨追求他罢了。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方沅澧脑子一热,转身进了茶水间。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玉佩,谢谢(*^▽^*) 第四十二章 背后不要随便说人坏话,这不现世报来得太突然了,茶水间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方沅澧。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回过神,冲方沅澧尴尬地笑了笑,“小方啊,怎么又回来了。” 方沅澧生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都是一群女性,其中还有比他年长的,他不太好意思撕破脸皮。 “我杯盖掉里面了。”可心里依旧不算舒坦,说话也硬邦邦的。 方沅澧低头拿了杯盖,正想往外走,又听见有人嘀嘀咕咕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都硬气不少。” 果然是柿子都挑软的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手上的杯盖被方沅澧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忍气吞声太久了,人人都觉得他好欺负。 他还没说话呢,有人尖着音调先开了腔,“哟,小方脾气是比以前大了不少啊。” “那你是没见过我脾气更大的时候。”方沅澧低声呛了回去,“你们能在我背后嚼舌根,我还不能有点脾气了是吗?” 女人扎了堆,七嘴八舌的,哪怕没有都能被她们说成有理,传谣言的事情她们不谈,反倒倒打一耙。 “小方,你这是什么语气啊,这里谁不是你的前辈,你怎么这种态度跟我们说话。”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听人说的啊,你这反应是被人说中了,恼羞成怒,那也用不着把火气撒到我们身上啊,冤死了。” 方沅澧先前觉得他自己算是不讲道理的人,没想到这群人颠倒黑白的能力这么强,他脸色格外难看,“那你们说说,是听谁说的?我自己去找他问问看。”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抱着胳膊你推我搡的,一直没有开腔的吴霞开口道:“这会儿觉得包养不好听,干嘛还做爬床的事情呢?做了丑事就不要怕别人说。” 方沅澧气得脑门子疼,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的,怎么都瞧见他被包养了,瞧见他爬床了,她们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连他跟江沨在家里的事情都知道。 见方沅澧不说话,吴霞以为是戳中了他的要害,冷笑了一声,“真没看出来啊,小方,当初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跟江总玩欲拒还迎啊。” 他和江沨认识的时候,这群臭娘们还不知道在哪呢,怎么到现在就变成了,他有心勾引,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煽风点火的。 方沅澧转念一想,为什么非得给这群毫不相干的人,解释他和江沨的关系,看她们这副酸劲儿,真以为没了自己,江沨就能看上她们了吗? 方沅澧抬头看了众人一眼,“你们想太多了吧,就算没有我…“ 脑子里已经再冲方沅澧喊着闭嘴,可是他压根儿管不住他自己嘴,盛怒之下,他只想怎么反击。 “江沨也看不上你们。”方沅澧被自己的声音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说出去的大话已经收不回来。 他转头对吴霞说道:“你,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连工作的基本特点都掌握不好吗?真实性、时效性和准确性,一个都没有达到。” 方沅澧不是新闻专业的人,当初每天被吴霞戳着脑门教训,说他就是电视台的混子,什么都不懂,还敢来上班。 “首先你散播谣言的时候,没有搞清楚我和江沨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其次接送我上下班你们就捕风捉影,说我被包养,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爬他的床了!最后…” 再说就过火了,方沅澧警告着自己,可是闭嘴两个字,对他毫无威慑力,大概是江沨的表白让他有恃无恐,江沨就是非他不可。 “最后,你们搞错了我俩的关系了,是我包养的他,是他爬我的床。” 完蛋了,方沅澧咬着牙关,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怕自己一松口泄了气,前面气势汹汹吼了一堆都是白搭。 吴霞大概没想到方沅澧能指着她鼻子骂她,眼睛里火星子直冒,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剩下的几个女人也只有哑口无言的份儿。 茶水间安静了下来,方沅澧捏紧了拳头,他生性冲动,有人给他撑腰的时候,他便有些有恃无恐,他在偷偷的想,这肯定会给江沨惹麻烦。 冲撞领导,加上桃色丑闻,很难让他再在电视台带下去,况且这个地方本来就不适合他。 与其让人撵走,他还不如主动一点,方沅澧吞了口唾沫,手一挥,“我不干了,谁爱干谁敢,都是靠关系进来,有什么可嘚瑟的。” 方沅澧收拾了东西,连基本的辞职手续都没来得及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飞快地打了个车回家。 回家后他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床上,一边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啊,一边打开了手机看看存款。 他无数是幻想过辞职的场面,没有料到过会是这么轰轰烈烈的。 确定不会在近期饿死自己后,他关了手机,将被子拉过头顶,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睡觉就好。 方沅澧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江沨,从他俩小时候,到长大后第一次相遇,然后和电视台的人争吵的画面也反复播放,他最后是被活活气醒的。 他趴在枕头上,窗外已经黑了,他摸出手机,发现自己关机了,这一刻他有些茫然和局促,甚至忘了开机,傻傻地盯着黑漆的夜空。 他想干什么来着,他懒得去细想,醒后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心里又一阵空落落。 紧接着从客厅穿来开门声,没等方沅澧反应过来,江沨带着一身暑气走进了卧室。 “方沅澧…”江沨的声音带着点怒气和担忧。 卧室的灯没开,借着点万家灯火,方沅澧才勉强看清江沨的脸色,他怔怔地看了会儿,“你回来啦…” 虽然一睁眼没有看到江沨,但是这会儿补上了也算不错,方沅澧往江沨的腿上趴,把脑袋埋进了江沨的腹部,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惬意的像只小懒猫。 江沨在电视台楼下等到大门都关了,也不见方沅澧的影子,他反复打了方沅澧的电话,对方一直是关机,他差那么一点又给方沅澧领导打电话了,理智让江沨回家先看了看情况。 他挺害怕方沅澧一声不吭的,就没了踪影,当他打开家门,看到门口的鞋,确定方沅澧在家的时候,他松了口气,随之又觉得火冒三丈,既然在家为什么关机,可当方沅澧软绵绵地说出“你回来啦”这话时,江沨气也消了大半。 因为他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方沅澧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想让他找不到。 江沨试图把人抱起来,没想到方沅澧赖在他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身。 又听见方沅澧支支吾吾道:“那个…”他想学乖一点,今天这事,他确实不经大脑,他害怕给江沨带来麻烦,“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会跟我生气吗?” 方沅澧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还去考虑江沨会不会生气,江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些忐忑。 “不会。”如果是方沅澧转头跟别人好了,就另当别论。 没想到江沨回答的这么干脆,方沅澧顶着江沨的腹部蹭了蹭,“我今天辞职了…”说着,他抬起头用一双是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江沨,“我…就是一冲动,脑子一热…” 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江沨完事遵循方沅澧的是否高兴的原则,辞职而已,不至于考虑他高不高兴。 方沅澧磨叽了一阵,又道:“说了点大话…我是无心的…” 说得这么模棱两可,倒是让江沨担心起来,“嗯?” “就…我同事她们对我热情果然没什么好事…”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江沨的脸色,“都怪你啊,都叫你不要去送我了,被她们看到了,然后说什么你包养我,我们台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我今天就一激动…说是我包养的你…” 江沨微微蹙着眉头,强硬地把人抱了起来,“我们先前说过,不能影响你的工作,不能被人知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爱这个东西,确实不太能藏得住。 方沅澧愣了愣,他俨然已经把包养时的约法三章给忘了,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胡说八道会影响你吗?” “如果你不在电视台,我就不用看在你的份儿接受采访,以后就公事公办。”影响或多或少有一点,可方沅澧吹出去的牛,江沨有能力也有责任帮他兜着,“影响不大。” 方沅澧内疚了好一阵,江沨的话终于让他松了口,他靠在江沨肩头,“我老早就想走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电视台。可是一想到这是我爷爷奶奶给我找的工作,外面也不一定有更好的…” “反正就没有勇气辞职,得过且过算了,一直想着等这间老屋子拆迁了,再决定换工作的,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辞职的时候会是这种场面。” 想想他自己,一直在台里默默无闻,以为能静悄悄地来,也能静悄悄地走。 江沨替方沅澧顺着背,“你要是不开心,早点辞职也是好事。” 当了老板的人,说话果然不一样了,江沨哪知道,方沅澧有哪个胆子跟同事撕破脸皮,都是他给的胆子。 比起方沅澧偷偷跑了,辞职和被方沅澧包养这两件事情,在江沨心里都算不上事,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归位。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好吗?”跟同事吵架,整得他提心吊胆的。 方沅澧哼哼了一声,“你别是害怕我偷偷跑了吧?”说着他偷摸着看了江沨一眼,江沨脸色一僵,被方沅澧说中了心事。 方沅澧趁热打铁,叹了口气,“我往哪跑啊,这下工作也没了,工资也没了…” 他继续打量着江沨的反应,江沨过于迟钝没明白他的意思,方沅澧只能厚着脸皮,“我包养你也太贵了,老在你身上花钱,要不然你还是包养我吧。” 江沨总算是听明白了方沅澧的话,有话还不能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 他从兜里摸出银行卡来,塞到方沅澧手机,“这次可是你说的啊,别给你了,你又不承认。” 方沅澧认了,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他抱着江沨的脖子,亲了一口,“江总花钱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早知道这么容易的事情,江沨还费那功夫干嘛,他笑了笑,“说得好听。” 方沅澧装乖道:“你可以现在试试啊,反正都花钱了。” 方沅澧很庆幸,幸好他一时冲动做得决定,在孤单的夜里,有人陪着他,不至于让他后悔,内心的忐忑早就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江沨填满的温情。 方沅澧家里这盏灯,也不再是万家灯火里,最寂寥的那一盏。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这篇是我少有的有钱攻,虽然他也没怎么花钱,然后再给新文打一次广告吧,来看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