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花劫结绕》作者:烟花 文案: 这是一个古代的故事; 这是一个赔本的生意; 这是一个杀手的爱情…… 这是我心目中的古代小说。 ——请怀疑的朋友相信我 楔子 “要做一个成功的杀手,就必须心冷,手冷,整个人都是冷的。”一个面相阴冷的男人对着自己面前这群年轻的孩子沉重的训话。 来回的走动,他欣慰地看着这些让他一手带大的精英,真的很自豪啊。 “师傅。”一个细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这个男人停住了脚步,带着无限压力的找到了那个喊师傅的人,他青筋在额角跳动,他沉声问: “你有什么问题?” “心冷,手冷,整个人都是冷的……那我们不就变成了死人吗?” 小小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这个满脸充满肃杀之气的男人不发一语的转过了身子,含恨的闭上了眼睛: 败类啊,败类。 想他一代宗师居然有这样的败类徒弟。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而这个污点,瞪着圆圆大大的眼睛,很有求知欲望得等着他的师傅转过身来给他解惑。 可是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师傅还不回头呢? 而且为什么师傅的肩膀在抽动? 不会是在哭吧? 第一章 迷路的杀手 “我是杀手。”这是一个穿着黑衣,趁着黑夜,在黑暗的房间里站定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摇醒了那个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摆出一个右手持剑,左手捏剑诀的奇怪造型。 “噢。”床上的人打了哈欠,迷迷糊糊的瞟了他一眼,配合得点点头后又一头栽在了温暖的被褥中,呼呼的睡着了。 杀手原本刚强和冰冷的心,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哐啷”破碎的声音。他气鼓鼓的拉下面罩,一指脚毫不客气的踹在了那个半张着口睡得正开心的人的屁股上,一边踹,还一边不甘心的低声咆哮:“你居然敢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疼疼疼……拜托!那是我的屁股,不是你家牲口。”终于在地动山摇和疼痛中,床上的人无法忍受的跳了起来。 “谁让你漠视我?”杀手理所应当的挺起胸膛,与他今天晚上要杀的人大眼瞪小眼。 “我漠视你?”床上的人一边挠着自己披散凌乱的长发,一边很愤慨的看面前的黑衣人。然后不忘指着窗户咬牙切齿地说,“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拜托有哪个正常人会跑到别人家里来,摇醒主人控诉地说,我漠视他?!” “可……可我……”被人一顿抢白,杀手的眼中浮起了薄薄的水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借着不知道从哪里透出来的月光,床上的人看到了杀手眼底盈盈的水光,心微微的一软。很挫败的耷拉下脑袋坐在床边,投降地说,“好好好,我不漠视你,我正视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吧。”天啊,他什么时候心肠这么软了?嗯,一定是没有睡饱,没有睡饱才会这样心软。呃,不不不,不应该是心软,而是不耐烦才会让这样一个半夜三更闯进来的人说这么多废话!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很努力的驱走自己的瞌睡虫,认真地看这个黑衣人说话。 “那我说了。”扁着嘴,杀手再一次抬起了手中的剑,用演练过千万遍的口气对他说,“我是一个杀手!” “唔。”他配合得点头。 “我是奉命来杀你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杀手很专业的换了另外一个自认为能够震慑住面前人的姿势。 “唔……嗯?等等。”点了一半的头,床上的人貌似好像听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他抬起手,很纳闷的问黑衣人,“你说什么?能不能把刚才那段话再重复一遍?”是不是没睡醒啊?他好像听到了事关自己生命的一个问题。 “噢,我是说,奉命来这边杀你。”杀手很敬业的又说了一遍。 床上的人默不吱声的看了杀手好半天,叹了口气,用很温柔的声音问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啊?”杀手愣住了。这和他杀人有关系吗? “不知道?”床上的人依然好脾气的问道,接着就在黑夜中看到了那个人傻傻的点了点头,他笑了起来,“很好,很好。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他从床上站到了地上,然后发现,面前的这个杀手……是不是营养不良啊?才到他的胸口?!可是这种对于在温饱线下挣扎的贫民怜悯心迅速的没入他顿时滚滚爆发的岩浆,他大吼着,“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大半夜的杀人,要不要人睡觉啊?拜托,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货物,能不能对你的货物好一点?至少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出现行不?做一行就要爱一行,在这个行业,你就要做到最好。下次,拿出你的职业精神再过来说杀人吧!”说完,他就毫不客气的把这个杀手像是抓小猫一样的从领子上提了起来扔出了门外。 “哐” 门被关上了。 秋风吹过,落叶从杀手的脚边滚过。他无语的望黑漆漆的天空,很不理解的问自己: 难道杀人也要选在被杀人心情好的时候吗? “我是杀手。”这一次他出现在了这个人的面前,是挑在了他还没有睡觉的时候,嘿嘿,杀手想,这次你总该不会说心情不好了吧。 “来杀我的是吧。”他撩起月牙白的长衫,随意的将长发扫在了肩后,很温和得说。 “是的。”杀手激昂的说完这两个字,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悄声地问道:“……你今天心情好吗?” 男子微微的挑了挑眉,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那张光滑而俊美的侧面恍惚了杀手的心神。 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杀手偷偷的咽了口口水,心里偷偷的动摇:真的是舍不得杀他啊。 嘴角噙笑,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手。心情奇异的飞扬,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一直僵硬站在那儿的杀手倒上一杯酒,温和得说,“我的心情不算太好,不过如果你肯陪我喝两杯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可我不会喝酒。”蒙着面,杀手苦恼的说。 “这酒是苗疆的五花蜜酒,不醉人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强大的亲和力,仿佛是一株散发出浓烈香气的植物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等他清醒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这个人的对面举起了酒杯。 “从来都没有人叫我一起喝酒。”杀手小口的抿着杯中甜丝丝的酒,哇,这个是蜜吧,怎么这么甜? 男子准备再给他续酒的时候,手腕停顿了一下,眯起眼小心的问,“你酒品不好?”他可不希望有人半夜吵得他睡不着觉。 摇头,“不是,是因为我没有钱。”他小心地握着那个薄薄的酒樽,生怕自己用太大力气就捏碎了它。这个该是很贵吧,他肯定是赔不起。 “没钱喝酒?”他把这个杀手的行为动作全看在眼底,竟然惹起他一股怜惜的情愫。 “嗯。”摘下面罩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他细细的在烛光下看这个面色苍白的小杀手,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吧,尖尖的下巴,偏瘦的身骨,心中突然之间腾然升起一股不悦的情绪,紧握着酒杯,皱着眉头问道,“你的师傅,同门对你不好吗?”否则他怎么感觉是营养不良一样? 斜着脑袋想了想,杀手摇头,“不是的。他们对我很好,不过,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肯定不带我去。” 排斥?他的神色中多了一丝微恼,再看看这个,像是很享受,又像是很舍不得小口小口抿着酒的小杀手,他不由自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耶?”他瞪大圆碌碌的眼睛略带防备的瞪着他。 “我总该有资格知道我是死在谁的剑下吧。”他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倒也是。”小杀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很大丈夫气概地说,“我叫十七。” “十七,这个名字倒有趣。怎么来的?”他为十七斟上了酒,斜着头很和蔼可亲的问道。 “这是我们杀手的荣耀,我排行十七,是我们组织里面第十七个高手。”他说得很自豪,眼睛隐隐闪着灼灼的光芒。 “十七。”他轻声地重复一遍小杀手的名字,心中轻微的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却有隐隐觉得这个十七和自己以后会牵扯不清楚…… “你们组织有多少个人?”他不愿意多想下去,因为想得越多心就越乱,干脆转个话题继续十七。 “二十个。”他有些泄了气的缩起了脖子。 努力的保持自己的面容不变,他淡淡地笑着安慰十七:“至少你后面还有十八、十九、二十。可见你还……不错。” “这个……”十七放下酒杯为难的笑了起来,开始扳起指头给他细细的说,“二十去年任务失手被杀了,十九杀人不成反被仇家挑断手脚筋,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十八……上次任务失败之后就失踪了……”可怜兮兮的对上对面那个已经俊颜僵硬的男人,低沉着声音说:“八成也死了。” 什么意思?他嘴角抽搐,真的是没有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而他很沮丧的表情则是一直挂在脸上取不下来。 两个人喝酒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十七看了看外面微微亮的天色抹了抹嘴,很不好意思地看他,“抱歉,今天是杀不了你了。看你的脸色……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看,心情还是很糟糕吗?” 用力的瞪他,这是谁害的? “嘿嘿”傻笑两声,十七就准备往门外走,就在要走出去的时候,他猛然的追了上去拉住了十七的手臂,认真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十七很侮辱的白了他一眼,“如果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来杀你?” “噢。”心中微微宽了一下,他看了看十七削瘦的面庞,主动地帮他拉上了面罩,像是老妈子一样的唠叨起来:“做杀手的,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随时注意身后有没有被人追踪,还有不要让别人随便看到你的脸,还有……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请你喝酒,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是是。”蒙着面的十七笑嘻嘻的不停点头,然后双手抱拳,“元山大哥,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元山大哥?俊美的容颜有完美破裂的痕迹。 而十七光顾着感慨,一点都没有看到面前这个比他高大的大哥情绪的异样,“难得我们这么投缘,恨不得让十七我想要和你义结金兰。但是可惜,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下次见面,我们就要兵戎相见,我真的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说完,十七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已经变成化石的元山,便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元山大哥?”俊美的容颜乍现峥嵘,他望着那个渐渐消失在天地间的身影,以极缓的速度转过视线看微微发亮的天空,很无奈的喃喃自语:“我叫花无神,十七……你杀错人了。” 第二章 崖路相逢 安静。 然后就是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只是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真得不太适合走这条一向不太平的山路。 寒光在月光下反射出隐约的冰冷,一双双嗜血的眼睛贪婪的张望着声源处。 “咔嚓。”马车在拐弯的时候,车身向悬崖一边倾斜过去。而就是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是驾车人的技术好,还是他们运气好,马车腾空的一侧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快速的前进。 “大哥……车居然没有翻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手持刀猫腰来到一个同样贼眉鼠眼的男人身旁悄声地说。 “啊?没翻?”那个叫大哥的男子提起刀,恶狠狠的说,“没翻我们就直接杀过去!” 说着就一马当先,挥着寒光闪闪的大刀,以非常英勇的大哥形象冲了出去,然后—— 就刚才还在他身旁的那个贼眉鼠眼男,刚来得及作出伸出手阻止的手势出来,就听到一声: “嗵!” 看着以那张英勇形象扑倒在地上的大哥,他嗫嚅,“大哥,地上有我们没有收拾好的绊马索……” “绊马索?是升仙崖的特产吗?”马车不知道何时停在了他们隐蔽的树林前,一个低沉而缓慢的男声从那看似就昂贵的锦帘背后飘飘荡荡得传了出来,那样优美的声音仿佛是一坛陈年的老酒,揭开封泥,馥郁的香气就传遍了整个林间,听得他们都醉了…… “是,主上。”驾车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少年,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却显得比他们手中的兵刃还冷。 “嗬,既然是特产,那就带回去当礼物好了。”漫不经心的话语如同一个仿佛不知世事的豪门公子,引来了那个趴在地上的“大哥”不怀好意的低笑,他双手撑地,也顾不得满嘴的泥土,就冲到了马车前,挥了挥手上的刀,恶狠狠的说,“留下钱财,我就放你们一命。” 说到这话,马车内没有声息,就连驾马的少年人也是一幅冷冷的姿态,摆出一幅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模样。 他瞪大眼睛尴尬的说不出后面的台词来,从来都没有人把抢劫这样的大事不放在心上。大声地咳嗽两声,他怀疑他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阔家少爷根本其实是被吓傻了! 有了这层想法,他就又多了一股勇气,耀武扬威的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兄弟,高声道,“识相的就交出钱财,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说完不忘展示一下手上的兵器,增强自己的杀气。 “钱财?”终于在一阵莫名的风吹过的时候,马车内的人慵懒的缓缓开口,“若是用得上钱财的也不过就是一些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那么我们就打个商量,我买下你尽数的绊马索,当作是给朋友的见面礼,你得钱财,可好?” “大哥”愣了一下,听到帘后人的话还真的认真思索了好半天,这还真是笔好买卖啊!不用动用武力,只是把地上的绊马索全部卖给这个阔家子…… “大哥,他在耍我们啊!”一个小弟阴阳怪气的打断他的臆想。把他的发财梦扯回到现实中。——那种说法还真是不现实啊! 阴冷的凤灌入了“大哥”的背脊后,他抖了抖大刀,朝地上“啐”了一口,恼羞成怒的咆哮了起来,“奶奶的,居然敢骗老子?” 身后的一干喽罗眼珠子全都掉在了地上,是他们理解能力太差了了,还是老大的意思真的是以为有这样的好事啊?! 马车上的少年露出了蔑视的神采,高高在上的不拿他们当回事。就听到帘后人又淡淡地出了声,“看起来我们是做不成买卖了?” “呸,什么买卖,老子做的就是无本买卖!”说着,就见“大哥”准备挥刀上去。 可就是这一瞬间,一瞬间一阵奇特的呜咽声从天而降。一道黑影快速的截断了他的刀光,挡在了马前。 “什么人?”山贼们大骇。 乌云飘飘荡荡的遮住了泰半的月光,让他们看不清面前的这个发出“唔唔唔”声的是什么东西。 “唔唔唔唔呜——” 奇异的呜咽让他们心生胆怯,手持刀剑,不露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是什么动物?会发出这样又像是狼又像人的声音? 他们全都眯起眼,不敢动半分。 风吹过……云被撕成了丝缕,露出了月亮的脸。 然后,他们全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 身穿黑色的夜行衣,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小的脸,手持一把长剑,当然,这个是不足以让他们吃惊的,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个夜行者居然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嘴里还叼着一个鸡腿! 是挑衅还是侮辱? “大哥”很没面子的用余光瞥向身后的人,说出去谁会信?堂堂一个山寨的头头居然被一个个头小小,眼睛大大,而且嘴里还叼着肉的小贼给吓退? 他难堪的下不了台,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圆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对上夜行者气鼓鼓的双眼,他其实有一股很大的怨气冲上头顶,很想很想抓住他的肩膀大吼:吃饭的时候不要出来乱吓人!! “大哥……现在怎么办?”喽罗甲小声地问道。 怎么办?还用说吗?大刀一挥,大哥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敢挡老子财路,找死!” 那小小的黑影迅速的躲避过锋利的刀刃,闪到了一边,双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那老大的鼻子“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主上。”马上少年别过脸低声的请示自己的主人,是不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不用了……”帘内的男子一手托腮,似笑非笑的听着车外的形势,漫不经心的说:“我倒是想知道所谓见义勇为会是什么下场。” 少年点了点头,紧抓着缰绳坐在那里如同石雕一样的看着那个小黑影子上蹿下跳的狼狈逃窜。 “看你往哪里逃?”这个大哥发现小黑影子就是跑的快,其实一点都没有杀伤力,有了这个认识,他的那股英雄气概立刻膨胀了起来,对黑影大喝道。一刀又迅速的回砍了过来。 “哇——”他还没站稳就又一跃而起。真是好危险,好危险!如柳絮一般从天缓缓降下,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吁了口气。 “他的轻功很好。”帘内人假寐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少年点点头,石雕一般的容颜没有丝毫改变,但是眼中却升起对那黑衣人的身手感兴趣的光芒。 “我的鸡腿……”只听见在刀锋声中猛然爆出了一声哀号。 这个声音?!帘内人突然睁开眼,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嘿嘿嘿……”只见那老大趁他分神之际,一刀俐落的挥了下去。 “哇……你要杀人啊。”黑衣人捂住了伤口,他居然,居然没有注意就让砍了一刀!肩头火辣辣的,他呲牙咧嘴的恨向那个提刀的大哥。 “杀的就是你。”说话间,他的刀准确无误的向黑影子的脖子挥去。 该死……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从紧张的空气中轻微的蔓延开来。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就看到一道白影撕破黑夜如同神仙下凡一样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俊美的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魅惑世人的光芒。非凡的贵气无需刻意的以华服珠宝衬托,他只是一个回眸,所有人顿时心惊,双膝虚软。就连追随他的少年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你……”他刚伸出手打算仔细的看那黑衣人,就听到那个小黑影子又猛然之间爆出一声哭嚎: “呜呜呜……我的鸡腿,我那可怜消瘦的小鸡腿啊,我还没有吃你,你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了?” 他五指微拢,这声音,这腔调,这样的想法,……额头青筋乱跳,他十分肯定: 绝对是他! 下了决定的五指握拳,他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拎起了那个小黑影子的衣领,足尖一点,他如风一样的又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乱世……”他双目盈满他也不明白的火焰死死的盯着那个小黑影子肩膀上的伤口,冰冷的对外面的少年下了命令。 “……是。”乱世愣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的那个怒气冲冲的真的是他的主上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主上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他掠身下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目光染上了无情的光彩。 不管怎样,这些人惹怒了主上,就该死! 第三章 裸背 “唔……”小黑影子肩膀火辣辣的,呜咽的坐在车上不敢乱动。 白衣男子半眯着凤眸,紧紧的盯着他流血的伤口,莫名的怒火令他刚才几乎就杀死那些人! 为什么?他在心里问自己,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拳,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有杀死别人的想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了。缓慢的调整气息,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平静。 “疼……”黑影如小猫喵喵叫一样的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他。 ……不疼才奇怪。他一看到那个伤口,那股杀人的冲动又翻涌而起。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靠矮几的软榻上,他冷冷的说:“身为一个杀手,你难道连杀人都不会吗?” “你认识我?”小黑影吃力的眨眼睛看他。 紧握拳头,他这是今天第二次额头暴青筋了!这个家伙,居然把他给忘了! “十七,你想死了是吧?”他,花无神,尊贵的花无神啊!他叫错名字也就算了,居然还,还敢把他忘记了?! “你……”他迷迷糊糊把小脑袋靠向了那张英俊的面孔,忽然大叫,吓了花无神一跳。 “元山大哥……是你啊!”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十七一下子跌入了他的怀中。柔软,小小的身体撞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愣了愣,脸忽然的浮起一抹红云,一声闷哼从胸口处发出,他立刻转头,厉声道:“乱世!” “是……是……”乱世轻轻的吐了口气,他,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主上一天发两次怒的。而且……他目光笔直的看着前面的路,头上冒了个问号出来: 元山大哥是谁? 完美英俊的面孔再次濒临破裂,他努力的压制下自己想要冲他大吼“我不是元山”的冲动后,用细长的手指覆盖上他亮晶晶,如同小鹿一样纯净的眼睛,漠然的说,“先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休息。” “元山大哥……”十七心情激动的抓下了他的手,惊喜的叫道:“好巧哦,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不要说话。”咬牙,他冷漠的说。 “缘分啊,大哥,这就是缘分啊。”十七一边忍着疼一边对他傻呵呵的笑。 “不要再说话了。”“喀……”他脸上的冰山龟裂出一条缝隙。 “大哥,你这几天还好吗?我好担心我们组织的人还会有人来杀你……”十七抓着他的大手不放,笑嘻嘻的看着他英俊的脸,不时的吞咽一口口水。真是越看越好看,元山大哥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啊? 抬起右手,他用食指小心的抹过十七脸颊上的冷汗,气息有些紊乱的对他说,“不要再说话了。”这个家伙,要气死他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元山大哥,你怎么这么无情啊。”十七恼怒的抓住他的手,用细碎的小牙齿咬了他一口,“我在和你说话啊。” 手指微微的疼痛,如同闪电窜过他的身体,一股奇特的暖流毫无预警的就注入他的心口。瞳孔陡缩,花无神毫不客气的就给了他头上一记暴栗,咬牙道:“把眼睛给我闭上。” “唔……痛!”十七委屈的扁起嘴,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控诉的盯着打他的凶手。看着他那张没有道理可讲的脸,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赌气的伸出了手,“抱抱。” ……花无神的冰山面孔“哗啦啦”的碎裂,他死死的瞪着那双小小手,抱抱?他的嘴角抽搐,从来,从来都没有人敢违抗他!更从来都没有人敢和他讨价还价!! 深吸口气,本来还想给他的小脑袋来一下,让他清楚的认识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刚伸出手到十七的头顶,看到闭着眼睛,一脸满满信赖的样子,他刚硬无比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吐出气,他大手一拦将那个小家伙搂在了怀里。 “嘿嘿……” 一声小小得意的笑声从自己怀里发出,花无神再度挫败的叹气,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妥协了? “主上。”帘外传来乱世的声音。 “到了吗?”他轻声的问道。 “是的。” 掀开帘子,他将怀中已经沉睡的十七小心的揽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移出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恭顺的站在朱漆大门前。他略微皱眉,又放下了帘子冷冷的说:“叫他们安静,不要让我听到任何一个人发出声响。” “是。”乱世领命,半盏茶后,他缓慢的拉开了帘子。 原本熙攘的人群,象是一场幻觉似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空荡荡的犹如这里是一个荒废的宅院一样。 满意的点点头,他不悦的挡开了乱世的搭手准备接过,小心的将十七抱下了马车。 平稳的抱着他,花无神目不斜视的自顾自的往客房走去。 等将他安顿好一切之后,他才转身出门,走到前厅坐了下来。 “神君多日不见,不知一切可好?”一白须老者见他坐稳之后,赶忙上前问好。 “恩。”恩赐一样的略微点头,他看都不看那老者一眼,只对一旁笔直守护的乱世道:“去找个大夫。” “是。”不用多说,乱世就明白自己主人是什么意思,点头,就出了门。 老者被忽略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凤眸冷冷的上挑,他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人们,阴郁的缓缓开口,“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神君,其实,其实这个是有原因的。”那老者听到这话,颤抖的声音想要解释,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眸光如刀,他射向那吞吐的老人,“输家就不用再开口了。” 眼波在颤抖的人群中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身侧的金算盘上,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算珠,清脆的响声一声声的敲入在场所有人的心口,他们瑟缩的全都缩起了脖子。 “主上……”乱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怎样?”他斜斜挑眼,淡淡的问。 “大夫说没事。”乱世面无表情的说,停顿了一下,他难以启齿的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大夫说,是饥饿过度。” 一口气哽在喉间,花无神无语的看天花板,他真的对那个家伙非常无奈了! 拂袖起身,他一扫全场,冰冷的说,“下个月如果再让我看到自家商行有相互争斗的现象,我就撤了谁的铺面。”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他……还睡着?”花无神淡淡的问。 “是的。” “恩……”点头。 “要去看他?”乱世垂目问他。 “不,休息。”他怎么会有时间去看那个小家伙,他又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您……在往客房走。”乱世想了想勇敢的说了出来。 身体僵硬,半跨出的步子不知道该进该退,他目光落在回廊转过拂柳静垂的梨花木门前。他,怎么会到这里? 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回过神来,立稳脚步,他左手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咳咳,顺路……顺路去看看吧。”说完,沉重的迈出了另外半步路,走了过去。 乱世扭头看反方向,不解的皱眉,这是顺路吗?不是两个方向吗? 轻轻的推开门,在长纱缭绕后,看到了正在沉睡的十七,沉沉的睡颜竟让他心头一悸,细长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摸向了他的脸颊…… “吧唧吧唧……好吃,好吃……” 身形再次僵硬,他微怒的收回了手,额头青筋暴起,这个家伙做梦也想着吃! 坐在了床边,他若无其事的把了把十七的脉象,心宽了下来,正要收回手…… “鸡腿……鸡腿……不要跑……”一双小手扯住了他的长袖。 愣了愣,花无神看了看十七,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是扯回来?还是就让他拉着?就在自己思考之际,就听到十七的咀嚼声,纳闷的低下头,他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声一边扯自己的长袖,一边低声咆哮:“把我的衣服给我吐出来!” “好吃,好吃……”一边模糊的说话,一边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 “吐出来!!”他毫不犹豫的从那口小小而又锋利的牙齿里拉扯出了自己已经残破不全的袖子,眼神凶狠的盯着那个沉睡的家伙,他喘息的看自己的袖口,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他背着身子对站在门外的乱世扬声道:“取件衣服来。” “……是。”门口的人愣了愣,领命而去。 “我的鸡腿……”哀嚎声从床上传出,还伸出了那双罪恶的双手张牙五爪的到处抓挠。 这家伙真的是饿疯了!花无神象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还在说胡话的十七。一边摇头,一边走向屏风处脱下了外衣。 “哇……” 又是一声大叫,花无神已经褪下了内衫半裸着身体惊吓的转过了头。 “嘿嘿……”十七睁大双眼,用很……很变态的那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裸背,伸出了双手。 恩?他皱住了眉头,惊恐的发现十七的双手变成了红色。 “我的手受伤了吗?”十七纳闷的眨眨眼看向他。 “笨……蛋!”花无神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恼怒的低骂一声,随手撕了一块衣角走向他,然后绷着脸硬声说: “你流鼻血了!” 第四章 半抹嫣然半抹红 哇……”十七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仰起头,哇啦乱叫:“我……我怎么流鼻血了?” “我怎么知道?”花无神恼怒的半跪上床用刚才扯下的丝绢,没好气的给他擦鼻血。 十七盯着他的裸背,光滑白皙的背部,乌黑顺溜的长发……唔哇……怎么这么好看!!正想着鼻子里面又是一股热流,“呜……别靠近我……”双手抵挡住花无神再靠近。他现在一想到那个漂亮的背部曲线,他就觉得头眩晕,天啊,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血尽而亡的。 “你别动!”花无神咬牙,这家伙头晃的不停,让他怎么帮他止血啊? “你别过来……”十七闭上眼睛拼死抵抗。恩恩,不看他的脸,就不流了,恩恩,就是这样。 “你别乱动了!”他的耐性都要被磨光了,单薄的内衫干脆从肩膀滑落到了腰际。 “不……” “别动……” “你别过来……” “我说了你别动……” …… ………… “主上……”乱世呈呆若木鸡状,紧紧的抓着一件青色长袍,目光呆滞的看着床上混乱而引人遐想的场景。 匆忙的回头,看到了乱世的神情,他才猛然惊觉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有,有多么的不正常…… 像是一枝箭“嗖”的射出,瞬间,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恢复了昔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 目光镇定的落在了乱世身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冷声道:“我的衣服呢?” 乱世眼睛凸出,差点脱口而出,“您没看见我拿着?”可多年的训练让他很快的吞掉了这句话,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沉默的为他更衣。 “咳咳,”他穿过一个袖子,沉声道:“早饭准备好了吗?” “好了。”乱世瞥了一眼床上捂住眼睛动也不动的十七,随即恭顺的垂目在自己的主人身上。半跪在地上,帮花无神整理好下摆之后站了起来。 “恩。”不太自然的别过脸不看那个被他蹂躏的不象话的十七,凌乱的头发,蜷紧的小身体。他的心情一下子变的沮丧,他,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目不斜视的刚跨出门槛,十七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等……” 他的身体立马僵硬,就连呼吸也停止,紧绷着脸等着那个小声音控诉他的罪状。闭上了眼,他连声问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他刚才做的那些事,是很……纯洁的。可是……按照他的性格,也绝对没有这么多事过。在心底叹口气,懊恼不足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我……我饿了……”十七鼓足了半天勇气,才很小声的说出这句话。 “啊?”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那张通红的小脸,可怜兮稀的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的表情。就这样?他盯着那张脸,心里想。 “没……没什么了……”十七被他吓了一跳,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向他要求。 握了握拳头,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讨厌这个家伙那么见外的口气和他说话。拂袖,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主上……”乱世一想到刚才那一回头看到了十七那张可怜的小脸,心莫名的就软了下来,不管他吃饭可以吗? “不用问,我刚才是给他擦鼻血。”他一抬手,面孔紧绷的说。 “……”他要问的不是这个。再走两步,乱世回头看了看那扇门,想为那个想流浪狗的小家伙求个情,“不是……主上……” “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他坚决强调他是个正常男人。 “……恩!”乱世脸上扭曲,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真的不是这样的,垂着头跟着他,决定冒犯进言一次:“可是……真不给她吃饭可以吗?一个女孩子好几天没吃饭,能支持住吗?” 恩? 恩! 女孩子?花无神身体石化,当头如同被闪电劈中,双眼圆瞪,直直的看着前方。 女……女孩子?!脑中轰鸣一片,他机械的回过头看身旁的乱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迸出字来: “女、孩、子?” “主上?”乱世惶恐,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他从来没有见过主上的眼神染成了嗜血的红色。 女孩子?他怎么不知道?不可能吧?他慢慢的举起自己的双手,他,他怎么就没有感觉到有女孩子的感觉?怎么…… 一阵风掠过。 乱世看着他如一只飞鹰,飞出了回廊,足尖点过中间的人造小湖,如蜻蜓点水一般的直线飞向了刚出来的客房。 “哐!”门猛的被推开,正打算下床喝些水的十七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下天旋地转的又被推到了床上。 慌乱中定睛一看,花无神凝重的面孔距离她的脸只差毫厘。 “你干吗?”她已经不流鼻血了,他还干吗冲过来啊? 他喉头上下滚动,仔细的看了看十七的面孔,不,这个家伙不会是女孩子!哪有这样不拘小结,还……还……他现在混乱的心情没办法再去冷静的思考,只有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确定这么荒谬的事情。 他的大手扣住十七的小肩膀,凝重的问他:“你是男是女??” “我是男是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十七吃痛的叫嚷。 “我……”语塞,是啊,他是男是女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热衷了呢? 十七间他愣神,就要翻身起来。 他感到手下有异样,本能施力重重给压下,他目光锐利的落在不听话的小家伙身上,声音中带着薄怒的说,“十七……” “我……我本来是男是女就和你无关嘛!”十七扁着嘴瞪着眼看他,干吗以为用眼神就可以威胁她啊? “你不要逼我动手自己验证啊!”他恶狠狠的对他说,平时的冷漠内敛,贵气逼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街边的恶霸流氓。——不知道那些畏惧他如鬼神的人们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集体昏倒?! “你……别乱来啊。”十七保护住自己的领口,双眼眨巴眨巴的与他对视。 他抿着唇,一手抓住十七的两只手固定在床头,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目光灼灼的说:“你是要让我看还是自己说?” “我……”被他强大的压力所压迫,十七瞪圆眼睛咬着下唇,含糊的说:“藕素兰特。” “什么?”他把耳朵靠近十七的嘴边,大声的问。 “藕……我是男的!!”十七微微抬起头就要咬他的耳朵。 敏感的躲过他喷出的怒火,花无神眯起了眼睛,不相信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压抑下自己听到他这样说的心头不悦,威胁道:“如果你不是呢?” “如果我不是男的,我就嫁给你!”十七信誓旦旦的大吼着。 他嘴角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微微上扬,奇怪的喜悦像是一只小兔子跳过心头。“好。”他点头,说着就准备拉开十七的衣服。 “喂喂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信誉?”十七勉强的用那口锋利的小牙齿去咬他的手,然后唔里哇啦的大叫。 “怎么?”他侧头心情很好的看这个发怒的小狮子。 “我都说了,你干吗还要扯我衣服啊?”气鼓鼓的瞪着他,——我杀死你,杀死你,用眼神杀死你! “你既然说了那就要验证啊,不验证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呢?”他无辜的对小脸已经涨的红彤彤的慢声解释。 “我……你……卑鄙。”他说不过这个坏人!只能霍霍磨牙,死死的瞪着他。 无奸不商,想他花无神掌握的是整个江湖的商脉,和那么多枭雄打交道都游刃有余,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杀手。“谢谢夸奖。”他俯身暧昧的枕在十七散乱的长发上,淡淡的香气,窜入他的鼻腔,令他心情大好。 “可是……我真的是男的。”十七带着哭腔的在他身体下面扭来扭去。 盯着他毫无作伪的双眸,花无神愣了愣,原本正要解开他衣襟的手,顿住。如果是男的呢?他莫名开始害怕起这个答案。看着那个半掩的领口,开始发怔。 男的?他的目光开始不停的坠落,如果是男的呢?他要干什么?脑中一片混响,他紧揪住十七的领口,再看看那张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一咬牙,眯起眼,硬声对十七说: “就算是男的,我也娶你!” 话音刚落,“哧啦——”一声,十七的衣服被扯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半抹嫣红挂在十七胸前,他立刻化作了石雕,动也不动。 一炷香后…… “哇……元山大哥,你怎么也流鼻血了?”十七的嚎声响彻整个客房。 门外的乱世勉强的摆着冰冷的面孔,眼中飘过无数笑意。 第五章 饕餮 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花无神脸上泛红,却力图镇定,抹去了血迹,他不去正眼看他……不,是她! 深深吸几口气后,他颤抖着手指着十七,声音不稳的说,“把,把衣服穿好。” “穿好?我的衣服都破了怎么穿好?”十七气恼的坐在锦被中,用眼神杀死背对着他的坏人。 他沉默一阵,冷声道:“我一会儿让人送几套女装过来,你乖乖坐在这里。”说着就要起身。 “女装?”十七听到这个词,一下子从床上窜了起来,用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备受侮辱的低喊:“什么女装?我堂堂七……几尺男儿,怎么可以穿女装?” 男儿?花无神古怪的斜着瞥了她一眼,“你确定?” “我当然!”用眼睛凶狠的瞪他,干吗啊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可以随便定下别人的性别吗? 他重重的叹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和这个没有自觉的家伙生气。 “干什么?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否认我是男人的事实吗?” 他再瞥了她一眼,男人?她? “喂……不要再用那种蔑视的眼神看我了……”十七脸微红,继续不依不饶的把他的脖子摇来摇去,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很自豪的挺起了胸膛对他说,“没错,我可能现在还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但是,我的师兄们说,等我到了二十岁就带我去飘香院,那样,我就可以做个真正的男人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花无神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家伙的无知和……白痴!愤然的站了起来,指着她抹胸若隐若现的落入自己眼帘,他无法抑制情绪的大吼:“你这个……男人有吗?” “怎么没有?”她跳起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他。 “好,很好,非常好。”他一手搂住了十七的脖子拉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光裸的身体一下子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现在你看到了不同吗?”他额头青筋突突跳起,对这个丫头感到了从心底的无力。 “唔……”十七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研究了一会儿坚定的说:“有区别!” 他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要言传“身”教。她总算是…… “你没有穿抹胸!”她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对上了他的眼。 他气绝。强烈的抑制住吐血的冲动,多少年了,他已经算不清楚了,他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情绪,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如风青云淡一般,可是显然……显然……他用力的狠狠的瞪着这个眼睛闪着坚定而无知的光芒的家伙,太可恶了!她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摧毁了他的理智。 而她忽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继续坐在那里研究他的结实的胸膛,自言自语道:“奇怪啊,为什么你的胸这么平啊?”说完,她又像是作比较一样的看了看自己的胸,不解的摇摇头。 他已经无法忍受了,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后,他背对着她,一手抚着抽疼额头,一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乖乖坐在这里。我会命人一会儿送吃的过来的。”说完,他“哐”的一声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主上……”乱世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听候命令。 “给她弄些吃的……最好是肉粥一类的。”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给她找套男装……” “是。”乱世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他的身体一眼,想了想,最后勇敢谏言:“主上,天还是有些冷。” 嗯?不解的看他一眼,一阵清风吹过,胸膛有些冷。脸上有些僵硬,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然后迅速的拉住了自己的衣领。咳嗽了两声,他指了指天,淡淡地说: “天有些热。” “是。”乱世很快的学会了适应主人的羞涩和拙劣的谎言,并且用面无表情遮掩住笑的冲动。 他往前走了几步,眉头聚起,不放心的又回过头看了看客房那边,然后一边走,一边问乱世:“大夫说没什么事情吗?” “是的,大夫说,肩上的伤不算什么,就是……饿的。”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对自己的衣着随便也就算了,没想到对自己的生活也漫不经心。 “唔……”他想了想,“从悬壶济世堂取些百花生肌丸和清水凝露给她送过去。” 啊?乱世结舌,这,这可是每年给皇室进贡的珍品,她,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用的上吗? “嗯?”他侧目。 “……是,是。”乱世回神,低下头点头领命。跟在主人身后,偷偷回头看那个客房,心中揣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神君,这个是上半年布庄的账目,请您过目。”书房之内,静悄悄的一片,一名高瘦男子手捧着厚厚的账本低眉顺眼的走到一脸漠然的花无神身旁,轻声说道。 接过帐簿,他锐利的双眸一行行的扫过帐本,手下金算盘噼里啪啦的作响,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平时的嚣张跋扈此刻全都藏在了屁股底下,深怕自己有什么错误,就让神君不悦,一不小心就被踢出了整个商界,而且永世不得翻身。 “嗯。”几不可见得点头,那个一直精神绷紧的高瘦男子一下子松了口气,手脚冰凉的开始摸自己额头上哗啦啦流下的汗水。 一名商户看了看四周默不作声的人们,犹豫又犹豫之后走上前来请示:“神君,华山派即将继任的掌门说要铸剑山庄,连日给他赶造出一柄追风剑。” “有什么要求?”他头也不抬,慵懒的问道。 “剑长二尺七,玄铁石打造,剑身要刻飞龙升天,剑鞘要镶嵌波斯红宝石十二颗,坠饰要千丝坊的纯金丝坠。说是要在继位大典上用的。” 花无神听完之后,沉吟:“华山掌门本月十五就要接位,今日初九……”半晌后,他抬起头来,干净利落的说:“推掉。不接。” “华山派的人说,愿意先付五千两的定金。”这可是笔不小的买卖,除了要连夜赶工之外,他们所有的原料可都是齐备的啊。 “飞龙升天……”花无神冷哼,“敢打造的都是要被灭门的。” “是!”被金钱迷住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顿时身上发出一阵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好,还好他请示了神君,否则,他就要酿成大祸。 整个房间又陷沉闷。又是新一轮的翻页声。所有人都盯着花无神的手,看着他每翻过一页就是过关了一页。 就这样,每个人眼睛都盯直了的看着他不停的翻页,翻页……再……嗯?怎么停下来了?他们十多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双手,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毫无暇疵,可是现在他的手就停顿在了那里动也不动。再看他的脸,顺着他的目光却飘向了镂空雕刻的窗外。 是那里有什么?所有的人伸长脖子看外面。可是外面除了花草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死寂。所有得人都往地上看,除了一直在看窗外的花无神。 “主上。”乱世看了看地,然后面无表情的用没有起伏的音调说:“聚宝斋的掌柜晕倒了。” 晕倒?他不解的低下头看那个一脸冷汗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老头子。为什么? 乱世看到了主人眼中的迷茫,轻咳一声,看看窗外,轻声道:“您正在查看的是他的账簿。” 冷淡的别开脸,扔下了账簿,径自的走到了窗户边,声音冰冷的说:“出来。” 嗯?所有的人齐刷刷的转头看一片宁静的窗外。是什么啊? “出来。”他轻微的蹙眉。 “哇……”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一手提着鸡腿一手张牙五爪的就从窗户外面跳了出来。所有人毫无预警的被吓了一大跳,就连头发都数起来了。太,太惊悚了。 “这是哪来没教养的野猴子?”一个掌柜想也没想的就跳出来保护在花无神的面前,做出一幅忠心护主的姿态。 不悦的瞥了一眼眼前矮他一个头的掌柜,他不客气的用那双无暇的手推开了他的脸,半个身子依靠在窗边,面无表情的对上那个生龙活虎的野猴子的眼,淡淡的说,“你吃饱了吗?” “嗯,差不多了。”十七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一脸满足的对他点头。 “那就好。”用袖口漫不经心的给她擦了擦一嘴的油腻。他看到了她穿着的是他年少时穿的衣物,心头莫名的窜过一阵悸动,他们曾经穿过一件衣服啊。 这样的心情,一层层的扩大。他看着那张吃饱饭就能满足的笑脸,突然之间心中有一种情绪在膨胀,像是贪得无厌的饕餮那样,想要一口一口的将她彻底归于几有…… 第六章 亏本帐 “哎……你后面的人都怎么了?”她用手肘捣了捣他。惊奇的发现那群人好象都是她经常出没于那些特别贵的酒楼的有钱人啊。但是,她纳闷的是这些人怎么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微微抬手,长袖飘逸的如同一朵云散开,漫不经心的说,“你们下去吧。” “啊?……哦,是……”多家商铺的老板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快速的瞥了一眼窗口的那个小子,一个个面露奇特的摇摇头,快速的鱼贯而出。 “哦——”看着他们静默又有秩序的离开,十七崇拜的不得了。这些人平时趾高气昂的,总是嫌恶的对她象是赶苍蝇一样的哄赶。没想到元山大哥居然只是甩了甩袖子,他们就跑了啊。伸长脖子看着他们已经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她精神亢奋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摇晃,好奇地问道,“元山大哥,他们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啊?” 嘴角就连他也不知晓的淡淡上扬,很自然的用指腹擦了擦她油腻的小嘴,他冷淡的说,“因为他们需要钱。” “哦?”她一听到钱,眼睛都开始放光,这次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连声问道:“那就是说,元山大哥很有钱了。” 他算不算有钱呢?看着那张发光的小脸,他点点头,“算是吧。” “很有很有钱吗?”她兴奋的继续追问。 “嗯。”他宠溺的点头,她这个表情就像是要讨吃的小狗,眼睛忽闪忽闪的发亮光。这样的表情,他的心立刻好象被充满了软软的羽毛,他甚至在想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搭个登天梯给她摘下来。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想要什么,想要看她开怀笑的心情,是那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期待和期盼。 “那……那我可以……嘿嘿……吗?”抓着他的袖子,她谄媚的笑着。 “可以什么?”他就知道这个小家伙一定想要东西。凑近她的脸不到一公分,看着她白皙通透的肌肤,很有冲动抚摩上她的面颊,想知道是不是会如同他想得那样滑腻温柔。 “嘿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舍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个鸡腿,然后大义凛然的递到他面前,“你饿不饿,给你吃鸡腿!” 挑挑眉毛,凤眼半眯得浅笑着看她,风拂过,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竟然是他想要花万金也要留下一辈子的,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淡淡地说,“无事献殷勤……说吧,想要什么?” “真是的,元山大哥……”娇嗔的白他一眼,脸上浮起一抹被看穿羞涩的嫣红。 心头一悸,他的眼中浮现出不解的困惑,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只手触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他看着她纯净的笑容。看着她,他开始发现,自己变得奇怪…… “元山大哥?”她奇怪的发现他在发愣哦。不过……吞咽口口水,这个样子得元山大哥也好好看啊。尤其是白玉一样细腻的脸,又滑又软,手感又好,她吃过那么多鸡腿,从来没有一个让她觉得手感这么好的。正在一个人偷着陶醉,她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十七……”他温柔的看着她。 “怎么了?”这个眼神,如同春风一样,夹带着花香和春天的气息扑向她,让她的心都醉了。 “你在想什么?”他完美的嘴唇轻轻上扬,漂亮的弧度刚好的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他怎么就那么好看啊?“我……我没有想什么……”她只是想鸡腿,不不不……她只是在想元山大哥比鸡腿还要让她喜欢。 “是吗?”他闭上了眼叹气,轻声地问,“你确定你不是饿了?” “我,不饿啊!”看了看自己的肚皮,她刚才喝了一碗肉粥,吃了三个点心,喝了五碗玉梨炖雪蛤,吃了一个百宝珍乳鸽,最后有些吃饱了的感觉,就拿了一个鸡腿跑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他闭着眼睛,额头青筋跳动,抑制着自己暴跳的情绪,深吸口气,一字一字的问她:“那你为什么要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喃喃自语的念鸡腿呢?” 啊?倒吸口凉气,她这次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居然在元山大哥那个完美无瑕的面孔上,而且还用的是刚才那只油汪汪的手。嘴角开始抽搐,她脑中一片空白,呃……她,她要怎么说?怎么说?难道要她说:元山大哥,我觉得我喜欢你比喜欢鸡腿更多!天啊?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他和鸡腿作比较,他会不会杀死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看看他脸上油亮的一片,她居然崩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来,简直就是……不可能说出的话: “元山大哥,你就算变成了鸡腿,也是最帅的鸡腿!” 鸡腿?他整个左边脸都开始抽搐,没想到自己让人白摸了也就算了,给的评语也居然这么让人吐血! 愤怒一下子涌上大脑,他突然变得不理智起来,而一向冷静的他突然不冷静起来的话…… 一声暴怒,突然传遍了整个宅院,所以的人,不论是在睡觉的,还是在工作的,还是在聊天的,都突然发现打雷了: “那你也跟我一起变鸡腿吧!” “哇……”脚底还没来得及开溜,就看见他只是一闪就从窗户里飞了出来,把小小的她压在了身体低下,就是用脸在十七的小脸上一阵乱蹭,一边蹭一边不忘叨念着:“让我们两个一起变成麻油鸡吧。” “哇哇……不要,不要……”十七一边躲闪,可是,却被他扑倒在青石砖的地面上两面都是他的大手箍住根本没有办法躲避嘛。叫嚷着让他的脸蹭着自己的脸也油腻,她笑了起来,“别啊,别啊,这样我们也顶多是串烧鸡,麻油鸡油太少了啊。” “是吗?”他不依不饶的继续用自己的脸蹭,他正起劲,突然看到了一双脚,僵硬得停在不远处。风起,他看到了一处衣角在眼前翻飞。 蹭的动作缓慢的减弱,他的头皮开始发麻。这个……他似乎是太忘形了。目光盯着身下的十七,那张还搞不清初状况的表情,还有……他过分饥渴的姿态把十七压在身体下面。怎么办?慢慢地仰起头他看到已经成化石的乱世。他,他的一世英名就在这里给全毁灭了。 “主……主上。”好吧,他的确是属于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人,可是……这不代表天崩地裂他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乱世默默的撇过头,抬头看院子上空的蓝天,这么的遥远…… 他在心底叹气: 他真是不应该在主上身后啊。 “咳咳。”咳嗽两声,他镇定的从十七身上爬起来。一本正经得看着远方,“呃,给我取些油过来,我们做麻油鸡。” “啊?”乱世发现自己开始头晕,主上,他心目中的神,居然接二连三的发生平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主上……他的眼神变得同情,他的神居然也落入了凡尘。 “哇,元山大哥真是太好了。”听到了吃的,十七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欺负的惨况,双眼放光的拉住他的袖子扯来扯去,“我饿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也就还好她没有尾巴,否则他一定能看到她像是小狗一样的甩尾巴。 “你还饿吗?”他戏谑的看了看地上的鸡腿,弓身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当然了,刚才和你玩了那么长时间,我当然饿了啊。”依依不舍的瞅了一眼地上的那个鸡腿,然后哀怨的看着他,都怪他。 他嘴角淡淡的上扬,也不多作辩解。可是旁边的乱世却已经半张着口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她居然还说饿?她知不知道她刚才吃了多少东西?这样可怕的食量,她根本就是饿死鬼投胎吧?! 花无神自然的拉住了十七的小手就准备向正厅走过去。乱世犹豫的跟了上去,悄声的在他耳边说: “主上……厨房已经没有吃得了。”能做的,都已经全部祭了这个饿死鬼的五脏庙了。 啊?他僵硬下脚步,机械的回转头看他,开玩笑的是吧? 没有。乱世很认真地对他点头。是真的。 他倒吸口气,然后缓慢的低下头看那个无辜的笑颜,他苦笑了起来: 看来,他连家当都要赔给这个小贪吃鬼了! 第七章 恼春风 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衫,他缓慢踱步和她走过穿堂。 “哇……这是什么啊?”十七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当地摆放的大屏风,红颜色的像是树枝一样的像四周展开。她好奇的跑上前,小心的摸着。 “是珊瑚。”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么大啊。”疙里疙瘩的感觉好奇怪哦,“是树木吗?”她斜过头看他。 “不,是生长在海里。”看着好奇宝宝眼睛发光。他的嘴角浅浅的上扬。 “海里啊,难怪没见过。”她点头,一幅了解的表情。 他摇摇头,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饿吗?我们去吃饭了。”沿途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惊讶过了十八次了。仰头顺着廊边抬头看天,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吃午餐的,现在看来只能吃晚餐了。 “可是我没有见过珊瑚啊。”一边惊叹,一边转着圈看它,“以后要是我再看见的话,就可以告诉别人了。” 他无奈的叹息,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么大的珊瑚恐怕也就这里才有了。她要再见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看她兴致勃勃,他也不忍心就这样打断她。直到她看的没趣,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又慢慢的向前走。 “元山大哥……”她摸摸自己的肚皮,“我饿扁了。” “是你太贪看了。”他抓紧她的手,慢慢的走,斜阳穿过回廊,一大一小的身影穿梭过柱子,他慢慢开了口: “十七……” “怎么了?”她仰头看他,心中赞叹:真是不论哪个角度,元山大哥都是这么好看啊。 瞥了她一眼,他叹了口气,“在我说话之前,麻烦你先把口水擦了。”该不是自己真的长的像鸡腿吧?他开始望天检讨自己的长相。 “哦哦。”不好意思的用自己的袖口随便擦了擦。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认出来她是女的,——因为真的是太男孩子气了。摇头,他又咳嗽了一声,差点又忘记了他要说什么,“呃……十七啊。” “恩?”她仰起头看他。 “我有件事情想郑重的给你说一下。”他正面和她相对,认真的看着她。 “什么事?”她被他严肃的情绪所感染,微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就是,我的名字是……” “神君,神君,不好了。绮翠馆的头牌雪漪姑娘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一边气喘吁吁得跑到了他们面前,一边不停的抹汗。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情绪被打破,冰山一样的表情裂出一道缝来,寒冰一样的眸光射入那胖男人的心口,想也没想得就吐出三个字:“让她滚!” “啊啊……是是,神君……”从来都没有见过神君发火,今天看见……他的魂魄都要被吓了出来。好不容易刹住脚步,沉重的身体一下子扑倒在了花无神的脚下,可怕的寒气顺着他的手脚一下子传到了大脑,该死,他怎么就碰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手脚并用,连头也不敢抬的又顺着来的路爬了回去。 呼呼……呼……气死他了,真是的,死死的瞪着那个死胖子,他本来酝酿好的话一下子被打乱了。 “噢?神君?”十七好奇的重复着刚才那个胖子的话,然后开始像看那些珍宝一样的围着他打圈。“唔……元山大哥,他为什么要叫你神君?” 嗯……很好,他叹了口气,总算是话题转了回来。然后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了十七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然后就听到了让他吐血的答案: “我明白了,因为元山大哥你长得很像神仙,所以……他们叫你神君!” 喷血!他开始对她刮目相看,这个理解能力,绝对是凡人不能拥有的! “元山大哥……我猜对了是不是?”她看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心想,这该不就是对她佩服的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吧! 他默默的别过脸,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高昂的情绪。摸摸她的头,他只有把本来要说的话全部吞掉。绕过两个抄手回廊,他俩进了厅堂。 “唔……”十七瞪大眼睛看着这么……大的厅堂。这比他们的练武场还大嘛!乌黑发亮的金砖铺地,雕梁画栋,还有美仆成群……目光忽然被正厅的大圆桌上。那个是什么木头的她不知道,可是,桌子上的美食她一看到就双眼放光。 想也没想的就扑了过去。 “呱唧,呱唧……真好吃。”她左吃一口金鱼鸭掌,右舀一勺莲子膳粥,这一番吃相看的众仆全都半张开口说不出话来。齐刷刷的转头看依靠在门边上的花无神,等着自己的主人说话。 “哇……花,你家什么时候养了只小饿死鬼啊?”一道调侃的声音从顶梁柱上传了下来。 惊觉的抬头,他这才发现横梁上斜斜躺着一个男人,黑色的长袍上罩着一件白纱长衫,细长的双眸微微一眯,薄唇永远的上扬挂在嘴边。 “你还没死啊?”花无神挑眉看他。 “花……你这样说还真伤人。”那俊美男子如翩翩蝴蝶从梁上一跃而下。 黑白交织的衣袂在空中翻飞,等他刚一落地,原本候在一旁的美婢们倒抽一口气,这个男人居然也像是神仙一样的落在了她们的心口,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陶醉的光彩。 “难道不是吗?”他缓慢的坐到十七身旁,淡漠的瞥了这个笑起来像是狐狸一样的男人一眼,然后凉凉的说,“上次你不是说要被撕票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花啊,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居然见死不救?”那男人一掀长袍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和他吐苦水。 “不值得。”淡淡的推开了那张哀怨的面孔,他理自己太近了。 “不值得?什么不值得?只不过是三百两白银而已?不过是你一天的花销而已吧?”那男子一听到这话一跃而起,气愤难耐的握紧了拳头。 拿起茶壶给十七倒了杯茶,然后以很商业的口气对他说,“你不值那个价钱。” 心“哗啦”一声就碎了。那男子捧着心,楚楚可怜的对上他的眼说,声情并茂的哀诉:“难道我们往日的情谊都比不上你那些钱吗?” 花无神无奈的转过头看他,然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吝啬的吐出两个字: “是的。” “你真是无情啊……”说完那男子就要哭了出来。看的身后那些婢女们心疼的直向他们这边张望。 “你……行了。”他光顾着怕噎着的十七,没有时间看这个家伙又来欺骗他这里婢女的感情,余光扫到了那些女孩们春心荡漾的表情,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年月找些有素质的婢女也不容易啊!总不能老让这个家伙骗到自己窝里去。 “诶?”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顺着花无神的手臂看到那个正吃的开心的十七,他又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 “这个小妹妹,你好啊。……啊!”刚摆出桃花一样艳丽绽放的表情对十七微笑,还没来的及说出后面的话,一声惨叫就代替了他后面的甜言蜜语。他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指着十七的鼻子,凄惶的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十七瞪圆眼睛,手上抓着芝麻卷,一脚踩在椅子上,气魄非凡的冲他大吼: “我是男的,别乱叫!” “男的?”他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句,然后上下打量她一遍。然后转头看花无神,她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他细不可见的点点头,眼中并且流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哇哈哈哈哈……”那男子突然之间笑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搂住了十七,豪放的对她说,“既然是男孩子,那么我们……啊……”他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另外一只眼睛,呲牙咧嘴的问道:“你为什么还打我啊?” 举着自己的拳头,她一口喝下茶,怒气冲冲的对他说:“我快二十岁了,是个男人了!”她才不是小孩子呢。 “呜呜……”男子抽噎着躲到了花无神的背后,可怜兮兮的露出脑袋,对他说,“你的这个小饿死鬼好可怕啊。” 赞同的点头,他心情大好,这个花心风流的家伙也有吃瘪的时候,他很开心,很开心。 不过……他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子,他有些微薄的恼怒,这般的不解风情,他莫名的有些懊恼。 第八章 高人 “花……她到底哪里来的?”从袖子里取出一面玲珑袖珍的镜子,银质的镜身,上面刻绘的是一枝梅花,精致的手工就连花的脉络都能隐隐看清。而那绿叶舒缓开来,竟然是翠绿的上好玉石。他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哀伤的不得了。 “呃……”哪来的?这个问题同样是考住了他,因为他除了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个杀手之外,某个组织他都没有问。不过……看了一眼十七的那个吃相,还有哪个不专业的杀人方式,他就非常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大的组织。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开始思索,既然不是一个大的组织,那么要她过来的话,应该不是问题。有了这层想法,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的信念突然的膨胀起来。 “你别说你也不知道。”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长发,他一边像是一个闺房怨妇得死死的瞪着他。 “殒墨,你想干什么?”他不赞同的看着那个面如冠玉……呃……如果没有那两陀眼眶的瘀青的话,真的是个完美无瑕的男人。 “我灭了他们的组织!”说话间,他就用那个袖珍的小镜子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罪名呢?”花无神用眼角斜斜的看他。没有织罗好罪名就随便消灭一个组织的话,他会很为难的。 心疼得摸着自己的脸,殒墨咬牙切齿地说,“伤害天下第一美男子。” 无语。他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到还在吃喝上的十七身上,冷漠的说:“自封的不算。” “花……”殒墨可怜兮兮的靠在了花无神的肩膀上,小声的呜咽,“你袒护她,你嫌弃我了。” 忍!他不和这个花痴计较。深吸气,然后呼气。他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几个婢女有要晕倒的趋势。压低肩膀,闪开花痴的依靠,努力装作没有情绪得说,“我是就事论事。” “我不管,我反正要先灭了他们组织。一报毁容之仇……”他撒娇的改扯花无神的衣服。 抽回自己的袖子,他用眼神警告殒墨:够了,不要再拉拉扯扯了! 泫然欲泣的殒墨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你不要逼我。” 挑眉,他等着看这家伙想干吗。 “花……你不……”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声喊。 瞳孔陡然紧缩,花无神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那个“爱”字从他的嘴里悄声的咽了下去。还好!他脊梁后浸湿了一片。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口无遮拦,上次已经在他另一个别苑处喊出了:“你不爱我……”这样惊悚的话来,吓得几个年老的掌门都不敢让年轻,有点姿色的男徒弟接待他。 “嘿嘿……”从他的指缝中传来得意的闷声贼笑声。 “你不要贞节我还要名誉。”花无神恼怒的皱眉。 取开他的手殒墨用眉毛挑了挑正在狂吃的十七,眯起眼笑,“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了?” “引雪渊,她是引雪渊的人。”花无神面无表情的随口说出了组织。然后目光冰冷的看着殒墨的脸色慢慢的沉成了黑色。 “引雪渊……?”他扭曲着面孔,就连刚才的下笑还来不及收起的僵硬在了那里。嘴角一边抽搐,然后怀疑的瞪着十七的那个狂风扫落叶的吃相,结结巴巴的说,“你,开玩笑吧?”他说什么?引雪渊?!那是引雪渊耶!江湖最大,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就连花无神这个江湖保护人都没有它的资料,那么他就更不用说了。而他们也就知道的是引雪渊门下有九门,每个门都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门派,每个门派都有一个门主和副门主,而且在江湖上无论是他们各自的门主排名,还是门派实力排名都是在前五十位。而各自有各自的门主平时王不见王,而可是一旦总门主有令,各门主就算是快死了也要爬到门主面前听候命令。而最可怕的也就是这一点,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的总门主有什么不痛快要发起攻打整个武林的号令,那么,江湖恐怕真的就完了!——既然是个那么恐怖的地方,他怎么敢,怎么敢张扬的灭了他们的组织。偷偷的看了十七一眼,再看了看一本正经不象是说假话的花无神。他沮丧的垮下了肩膀,“算了……”且不论她真的是不是引雪渊得人,光她是花无神的人,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惹的起。 幽怨的投给他一瞥,殒墨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开始坐在那里咬给他看。 “呜……呜呜。”十七满嘴塞的东西,然后站到花无神面前给他递过一块金糕。 “我不吃。”他淡淡的从殒墨的嘴里扯出来那半块干净的方巾给她擦了擦嘴。 “呜呜……”她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他给她到了杯茶,拍拍她的背,轻声说,“你慢慢说,不急。” 摇手,她抓住他的袖子直摇头。 看她这个样子,他继续顺她的背,体贴的说,“你先别说话,咽下去再说,不要噎住了。” 被迫的点头,她继续大口的咀嚼。 这才放心的转头看一脸坏笑的殒墨,淡淡的说,“你的轻功又长进不少。” “是不是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他一听这话,得意的不得了。 “唔……”他无所谓的点头。说真的,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十七身上,如果来人身上没有杀气的话,他的确是会自动忽略过去的。 “那就是说我如果不说话的话,你就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殒墨看到他点头,亢奋的不得了。这可就是意味着他,花无神,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男人对他最大的夸奖! 淡淡的瞥他一眼,花无神不太想打击他,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这样的话,他还是不要老实的把这么残忍的话插在这个家伙的心口吧。 “哟……我的轻功真的长进了啊!”他高兴的跳了起来。 点头,看着他的表情,认真的根本不象是敷衍。 “那你猜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兴高采烈的问。 皱眉,正准备摇头。 就看到一只小手插入到了她们谈话的中间,十七半吞咽着吃的,半含糊的说: “你是在我吃芙蓉玉米的时候进来的。” 两道目光霎时全聚集到她的身上。 一道诧异。 另外一道则是重重的被打击。 殒墨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震惊的问:“你怎么知道?” “感觉。”忙着吃东西,她抽空回了一句。 “感觉?”殒墨不甘心的凑上前看她,“你怎么感觉的啊?”这也太挫败了吧?就连花无神都感觉不到,她怎么可能啊?猜得吧? “笑意。”又灌了一口茶,她拍拍胸口,顺了顺气的对他说。 笑意?他不解的又凑近了一公分。“那是什么?”他自出道以来,可没有听过感觉笑意就能察觉周遭有人啊。 白了他一眼,十七算是酒足饭饱的舔了舔上嘴唇,才说出清晰的字来,“当你进来的时候就是笑的感觉。我怎么感觉不到啊?” 怎么……怎么可能?他咬着下唇,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子说话的语调还有那个表情都好像是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啊?他的轻功那么差吗?瞅了花无神一眼,幽幽的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发现我了?”不过是为了安慰他,才说不知道的?! 迷茫的眼神从十七身上慢慢的转在了殒墨脸上,他这次说的话,再认真不过了,“我真的没有感觉到。”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十七,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从刚才出拳打到殒墨的那个时候,他就奇怪,普通人的出拳的速度,对他来说不是轻易的就能躲过。可是……殒墨却扎扎实实的挨了一拳。当时,以为是他故意让着十七,可是当十七第二次打中的时候,他的心中就隐约的浮起了奇怪的感觉。而她甚至只是感觉就察觉到了殒墨的到来…… 他细细的坐在十七身旁看着她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肚皮,双目澄清,步伐松散,根本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而且想到当时她被砍伤的情景,他实在是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那样的无所谓生死?!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眯起眼,看着她。 第九章 草长莺飞 “干吗?你从昨天到今天就一直这样跟着我。”十七坐在树上盯着树下品茗看书的花无神。 翻过一页书,他漫不经心,也不抬头看,只是淡淡的说,“饿了吗?” “我是没有饿啦。可你这样总是跟着我,我会很苦恼啊。”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从这个角度低下头看他,真是完美的男人啊。直挺的鼻梁,还有他的长发……那双深邃的眼睛随意的扫过她一眼都那么迷人。看着自己就不知不觉得笑了起来。 “苦恼?为什么苦恼?”他仰头,看着她的小脚在半空中踢来踢去,心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我有任务啊,我要去杀人的嘛!”她理所应当的对他说,然后又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可是一看到你的样子,我就舍不得走……” 听到这话,他眉头细微的一皱,他怕就怕这个。这个小迷糊蛋,杀错人也就算了,万一受个什么伤,他不在身旁怎么办?看着那张纯净如清泉的小脸,他不敢想象突然失去她自己的心情会如何。而当他听到她的最后一句咕哝时脸上露出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抬头看她,他想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就算她可能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他也不希望她离开自己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元山大哥,你在想什么?”她斜着脑袋看到了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 “没想什么。”淡淡的低下头看书,他不再看她。 “骗人。”她从树上翩然而下,然后轻飘的如同羽毛一样的落在地上,然后站在他的背后,用手指小心的摸着他的头发。润滑如丝绸一般的感觉,令她爱不释手。什么时候她才会有这么好看的头发啊? “你干吗?”他的背脊后面升起一股酥麻的感觉。她的手指的感觉透过衣服每掠过一寸他的肌肤,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有簇火焰随着她的抚摸而跳跃。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压抑着自己莫名的火热,哑声道:“我怎么骗你了?”找个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应该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看着他的表情,十七忽然发现他眼中似乎有小火苗在跳动。凑近他,正想要看个清楚,却发现他的身体向后靠了靠,严肃的盯着她,这才作罢。看着天她耸了耸肩膀用很慵懒的嗓音拉长音说,“你想事情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右手的食指不停的拨动。” 有吗?他看着自己的手,沉吟半晌。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个。 看他不动,她就顺手拿了他的茶杯一口喝下那昂贵的茶,喝得跟喝平常的白水一样,看的不远处的乱世都心疼,舔舔嘴,她继续说,“当然有啊。我告诉你哦,你休想骗我呢!”看着他还继续发愣,她又贪恋的开始抚摸他披在背后的长发,一边摸,还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能嫁给你的女子一定是最幸福的。” “为什么?”斜睨她一眼。希望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来。 “因为这样的话,她就能每天摸到你这么好的头发,看到你这么好看的脸蛋了。”她一边流口水一边色迷迷的看他的长发。 在心底叹了口气……他默默的看天。就知道……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说什么好话。期待,他怎么能对她有所期待呢? 听着她在那里窃笑。他真的很想告诉她,如果有人愿意嫁给他的话,一定是为了他的家产和权势。而不是他长得有多好看。看着她那张明白写着想法的小脸,他忽然开始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她,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纯真。 她的脸突然贴在他的背上,吓了他一跳,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然后就听到了她埋怨的声音,“元山大哥……你这么好看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那就别走。”他低声说。她的小脸靠在他的背上,仿佛是春日的太阳,暖暖的,却不灼热。温柔的感觉一直传递到心底深处。 “什么?你说什么?”她好像听到他在说什么。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一缕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在手臂上。花无神侧目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那缕发丝上,他的手指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抚摸着那缕如绸缎般丝滑的发丝,他皱起了眉头,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对这个家伙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宠着,溺着,心里面想着,——这到底是为什么?指腹摩擦着发丝,他心中却怎么也没有答案。他难道真的只是觉得她纯真而不解世故,觉得她是世间的一股清泉才对她爱护有加?沉思的摇头,或许这是一点,但是……不足以让他为这个丫头做这么多?那是为什么?想不明白!他抿紧唇,猛然的放开她的发丝站了起来。 “啊……”她惊呼一声,差点摔在地上。退后好几步,奇怪的看他,“你干吗?” “十七……你走吧,去做你的杀手,完成你的任务吧。”他冷着一张面孔,背对着她说。 “啊?”她不太习惯他的思维一下子跳了那么远……远到西山了! 他闭起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走吧。”他想,或许她走了,他一个人就能明白的想清楚了。看不见她,心就不乱,心不乱了,就可以想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元山大哥……”她虽然有的时候会想要离开这里,去继续她的生涯,可是,当她真的说要走的话……怎么也舍不得他啊!扁起嘴,她站在他的背后,觉得他们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就拉开了。他离她忽然就拉开了一道河一样。她想要过去,河水却刺骨的令她只能在这一头张望着。 他硬下心肠不回头看她,甩袖,径自走向繁华似锦的花丛幽径,在掠过垂柳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目光直视前方压低声音的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有十七……我不叫元山,我叫花无神!” 身后没有声息,他微微皱眉。他以为她至少应该发出惊呼才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他听到了乱世的脚步声,以及一句令他差点吐血的话来: “主上……她走了。” 额头青筋暴跳,他紧握着拳头硬声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您准备说话的时候。”乱世低着头如实禀告。说实话,要不是他亲眼看着她轻点足尖掠空而去,他真的没办法相信她真的就出现过。 而他,花无神猛然回过头,看着原本十七刚才应该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撼比乱世还大。仰头看天空,就是刚才十七刚才在站的位置要离墙边还有至少十丈的距离。——她的轻功难道那么好吗? 居然一跃而去,且连他都没有发现。 十七?你原来离开,可以这么轻易?望天,他突然开始后悔说出刚才的话。因为这一刻,他已经开始想念她…… 那个没心没肺,说走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家伙。 风穿梭过他的长发,一股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渐渐的在风中消失,回头看乱世,问他: “我在想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乱世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嘴角一边斜斜的挑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浅浅的笑着说:“连你都不知道,她一定是猜的。” 乱世看了看刚才十七飞掠而去的地方,他犹豫了几秒,最后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缓慢的说,“我想,她不是猜的。有的时候了解,来源于发自真心的热爱,不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而下的定论。” 回眸,凤眼微眯,他不知道原来乱世也会说这么多话。——为她! “是吗?”淡淡的说道。他踱步往回走,用很轻的声音说,“可是,她已经走了。”热爱吗?他想如果没有那个热字,他觉得这种情绪他会更喜欢。 只是刚刚分离,这思念的情绪已经如草一样的疯长起来,是开始怀念她的笑容,她的言行,她用惊呼的语气对他喊: “元山大哥……” 他的小鸟,忽然就越过墙头,飞出了他的世界…… 他开始苦恼,下一次的见面,又会是何时?更苦恼的是…… 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告诉她他的名字?! 第十章 歃血成敌] “花……”殒墨小心的从门缝里探头看屋内。然后看到了一直在翻书却心不在焉的那个人。叹口气,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缩回头还是应该进去拍一下那个看着窗外树枝的发愣男人! 过去拍一下?——会不会被打死? 可是让他继续这样奇怪的消沉下去,他想要骗钱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啊?犹豫挣扎的在门边不知进退的时候,旁边传来了轻微提醒的咳嗽声。尴尬的仰头,他看到了庄内的总管——福禄叔。挺着圆鼓鼓的,双手交迭的环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用那种看小偷一样的眼神看他。 一跃而起,他装模作样的指了指门框,一本正经的说:“门我刚检查过,嗯……那个……还不错!” 胖总管点点头,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殒少主原来连木工的活都会做啊!真是兴趣广泛,令老朽佩服佩服啊!” “呵呵。”干笑两声他挠挠头,他还真害怕这个面和心肠硬的老管家说话,句句都夹枪带棒的不说,还时不时的用暗语讽刺一下他,还真是叫他受不了啊。 “不过既然殒少主这么厉害,武功又好,还会做木工,那么完全可以自己谋生,可是……为什么总是要在别人的府第骗吃骗喝不说,还要骗拿呢?”福禄叔笑得像是弥勒佛一样,要不是早知道这个老头不怀好意。谁都会以为他这是无心之言呢!殒墨看天装着没听明白的表情哼着小曲,然后傻呼呼的冲福禄叔一笑,指指天,说:“啊,天色不早了。我先去吃饭了!”说完,就一溜烟的保持着他帅气的姿态跑不见了人!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我老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走了。真是没礼貌!”咕哝着,懊悔的没来得及拉住那小子 的领子,就让他给跑了! “福禄叔……为什么你总针对他?”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为什么?”盯着那小子消失的拱门,福禄叔顺口应道:“这还用得着说吗?那小子都不小年纪了,还不务正业,让我这 看着他长大的老头要操心死啊!” “明明就是关心啊。”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抹了悟。令福禄叔被揭穿的心思不自然的扭头看旁侧……这不看还好,一看居 然是自己的主人,立刻耸起了肩膀,毕恭毕敬的低下头,“主上。” 斜斜的倚靠在门框边,花无神俊美的面孔浮现一抹罕见的温柔笑意,同样颇为感慨地说道:“是啊,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 的正视自己的身份啊!”说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福禄叔,淡淡地说,“怎么,该吃晚饭了吗?” “是的。” “我就过去。”准备整理下账目他就去正厅。 看着他一脚又要踏入书房,福禄叔忍不住地问道:“主上,那个……十七姑娘呢?”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 十七?他的身形略微一僵,随即正常。他轻咳一声,低声说:“啊,她,走了。” “走了?嗨,主上,我当然知道她走了。我想要问的是她干吗走啊?”福禄叔一想到那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就打心底里的喜欢啊。 “她再不走……我们不是要被吃穷了吗!”他勉强的说道,试图用调侃的语气冲淡自己内心的怅然。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听到他这样说,福禄叔欲言又止的问道:“主上……该不是您赶她走了吧?” “我?”他心头一紧,是啊,如果不是他要她走的话,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呢? “哎呀,主上啊,您怎么能这样呢?那样一个小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这样赶她走,她可怎么办啊?”福禄叔看他不动,就开始担心的絮叨,手一边搓,一边向前庭那面走去,嘴里面还不停的念叨着:“不行,不行,一定要派人找找,那样的小姑娘,怎么能让他放心呢!” “啊……”他回头看着胖管家越走越远完全把自己遗忘的样子,突然有种泄气的感觉。这是多少年了,他,他居然被人丢下不管?——这还是第一次! 风,有些凄凉,他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花,不好了!”殒墨以非常的轻功,点足掠过屋檐,从隔壁……或者更远的隔壁的院子飞了过来。然后向是一阵风停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他斜着头问。 “出事了。引雪渊的人连杀了四位名门弟子,并且将尸首挂在了人家的大门上。”他面色凝重的说完这些话。引雪渊从来和他们正道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而且就算是要杀人也会师出有名,可这次却是无目的,纯挑衅的杀人,令他们不解的同时也引起了四方的恐慌,“怎么办?”他盯着花无神等着他下决定。 沉吟半刻,他看殒墨,问道:“是哪几个门派?” “点苍,衡山,泰山还有……唐门!” 他震惊,没想到居然连杀人不过瞬的唐门都被人杀了?他和殒墨进了书房,他面色沉重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希望有一个情况的大概,好做出抉择来。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引雪渊的人一看到对方是名门子弟提刀就砍,哪来的原因?”殒墨刚才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程度简直是他自己都无法想像。 花无神在屋子里踱步,这可就糟糕了,如果说要调解的话,都无从下手。 来回走了两圈后,他问殒墨,“可知道是引雪渊哪一门的人杀了人?”如果知道的话,他倒也有补救的方法。 “那些人并没有说明,就连兵器也在沄斋里没有记载。”沄斋,是花家也是全江湖收藏人物,兵器,武功,家数,最齐全的地方。哦,他似乎忘了说,花无神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才配拥有这样的圣地,而无人抗议。 喏,看看窗外,看到了吗? 啊?什么?你只看到卖菜的,开店的!拜托,看到那些向店铺小摊收保护费的人了吗?对,就是大摇大摆的那种,看起来横行霸道,让人狠狠地想要过去把他暴打一顿的人……然后好好地问问他,他母亲是怎么教育他的。所以说啊,幼儿的教育是不能耽搁……的。 ——这个跑题了! 其实,他要说的是呢,花无神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类似于这种收保护费的人了。哦,千万别误会,他可不属于那种你不给钱就掀你摊子,砸锅砸碗,骂骂咧咧的那种人。他所保护的,是整个江湖,是各个门派。打个比喻啊,东家的子弟打了西家的徒弟,他就要过去负责调解,说好话啊,然后让他们两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俄……当然,这是花家上一代的做法。花无神呢,他要是遇上了这种事情,就把两家人集合在一起,然后冷眼一瞪,用冷的冻死人的口气不负责任的撇下一句话:“你们看着办吧。”顺手丢下两把涂了毒的兵器让他们自行解决。 通常这个时候,两个就算是杀父仇人的仇敌,看到之后也会抱头痛哭在一起,说什么相逢恨晚这样的傻话,亲的啊,比亲兄弟还亲! 而他呢,就是这种类似于恐吓威胁的方法,平息了整个江湖的纷争。 咦?那位看官似乎有疑问,你说什么?这不是武林盟主的事情吗? 拜托啦,这是从根本上不一样的性质嘛!武林盟主呢,的确是负责给人主持公道用的。但是,他是不付费,无偿的服务,是义务的。花无神,他这个类似于收保护费的角色,自然是向各门派收取一定的报酬,才会付出劳动力好不好?而且武林盟主有号令群雄的权利,当然,如果盟主出得起价钱,花无神也会听令于他,不过适心情的好坏而定。花家却没有这样的权利。——不过如果,他要干什么的话,很多门派也不敢违抗。 “墨,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花无神一边翻阅书籍,一边奇怪的问他。 “啊!没什么。”回过头谄媚的搓着手,他眯起眼睛笑,更像是一只狐狸一样,“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肩膀?” 用一只手阻挡他,花无神看着书本对他说,“别,我不想让福禄叔以为我们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上次,上上次,他都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和这家伙挑战道德极限的事情。他不希望,再引起别人的误会。 第十一章 血幕(完整)] “特殊的嗜好?”殒墨诡笑着,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发出了贼笑声,“该不是,你这是害羞的表现吧?” “抱歉。”花无神一边翻书,一边对他爱理不理的说,“激将法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 “别啊,你露出这样冷冰冰的脸孔,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好有距离感呐。”他捏起鼻子埋怨的说道。 “‘呐’这个词,不太适合你这样老谋深算的脸上出现。可爱的女孩子才会有可爱的效果。”他好心的对捏起鼻子就更象是狐狸的家伙提出建议。 “花……”他扁起嘴,放下了手,可怜的看着他,用魅惑的嗓音对他说:“难道你忘记了,五年前,我掉入了塞北可怕的冰窟的时候,你奋不顾身的跳下来救我的那个时候了吗?”他泫然欲泣的又从袖子里扯出了手帕出来,咬啊咬啊的。 “那是你扯住了我的腰带,我才失足掉下去的。”花无神记得很清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将所有的腰带都剪断到几乎没有的状态。 “……那,难道你忘记了三年前,我差点被人砍伤,你英勇的帮我挡下了一刀吗?”他声情并茂的说道。 “那是你的轻功太好,一下子窜到了我背后。”从那以后,他苦练轻功,就不相信,还会当作挡箭牌! “你太绝情了。”殒墨捂住嘴,一副看着负心汉的嘴脸,继续苦苦的唤醒他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你……总不会不承认,半年前你扑向刚出浴的我吧?那次可没有人逼你吧?” 皱起了眉头,花无神手中的书基本上已经被拧成了麻花,他沉声,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蹦出:“那你为什么要佩带我的家传玉佩,还告诉所有人说,只有我花家的女主人才能佩带?”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太冲动,居然一脚踏开那个家伙居住的房子,把他压在地上坐到他身上就扯下了那块玉佩。扯下玉佩也就算了,居然他力气太大,连带的扯开了那家伙的浴袍,扯开浴袍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那个时候福禄叔带着几个武林上颇有威望的掌门要去前庭恰好路过这里…… 他深深的呼吸,额头青筋暴跳,当时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惨不忍睹: 当场华山派的掌门昏厥在地,回去之后强撑了几个月后……挂了!虽然说,不是他杀的,但是,不可否认有他们这件事情发生的因素存在才会那样。崆峒派的掌门跌坐在地上,听说连着做了好几个月的恶梦,然后一反原来严谨,淡薄的态度,一下子招了很多漂亮的男孩子入门……结果……听说最近他的风评不太好。少林主持是里面定力最好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回去之后就闭关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重重的叹气,他真的要被这个殒墨害死了! “花,你非要和我翻旧帐是不是?”他如秋水般迷人的双眸凝满了泪水,爬在桌子上硬是挤满了他的视线。 拉住他的手,花无神已经听到了自己理智的神经快要绷断了!深吸口气,他慢条斯理的说,“你说话归说话,不要解衣服。”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和他说话的时候,还要用一只手解自己的腰带,另外一只手拉开自己的领口。 殒墨眼眶里聚满泪水,委屈的说,“我想,拉开衣服,露出一点点小肩膀,你会不会被我的美色所打动?” 他抬起头看天话板,开始检讨自己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会遇到这样的白痴?他摇摇头,冷淡的对他说,“你露出你的虎背熊腰,不会打动我只会让我想打你!” “这样啊。”他站起身子,然后拉起花无神抓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以那种很吃惊的口气问他,“你舍得打我这么精致,举世无双,美艳绝伦的面孔吗?” 当然舍得!正准备用那只摩擦他脸的手顺便给他来一下,敲醒他……门打开了。 “主上,您忙完了吗?该吃饭……了。”福禄叔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在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眼前场景后能够完整的吐出一句话来。可是面对半解衣裳,白色的亵衣露在花无神面前的……殒墨,好吧,或许,这个只是他家主人只是想看看殒墨少主的衣服料子才会脱下他的衣服,可是……他怎么解释主上的手和殒墨少主的手交叠在一起摸在他的脸上? 那么,那么,难道说,主上觉得殒墨少主的皮肤好才摸的吗?福禄叔觉得自己要昏厥了。他怎么对的起花家的列祖列宗啊?他怎么向死去的老爷交代啊? “这个是误会!”花无神张口就要解释,天啊,居然又再次上演了挑战道德的事情,他快速的抽开手,在福禄叔眼中更象是要掩饰,福禄叔不忍的转过头,默默的走了出去。 “喂!”这算什么?花无神觉得自己要疯了。起身,他看起来真的要和这个家伙保持距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花,我们去绮翠馆吧。”殒墨心血来潮的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他猛然回头,对这样的一句话感到非常大的不理解,他转移话题也转移的太快了吧? “那个雪漪你不是觉得还不错吗?” 那个人和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花无神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他要怎么说下去。 看出了他表情中的意思,殒墨笑的眯起了眼,说出了要去的理由:“至少,让福禄叔放心嘛!” 这个理由,他似乎能够接受。不过,……他一想到十七的憨笑,他就提不起精神。“算了……”他一开口立刻被殒墨的手给阻拦住。 “唉,以前你是说随便的。”殒墨一边摸着光滑的下巴,故作研究的靠近他细细打量,“该不是你……”他好像有些了悟的挺起了身体。 “什么?”他紧张的绷起了下颚,不希望让人看出,他思念起了小饿死鬼。 “你该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殒墨一语惊人!让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挂了!白他一眼,花无神淡淡的说:“你自恋的功力又上了一层!”真是的,吓了他一跳。 “一般了,别太夸奖我。”殒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没有要称赞你的意思。”他感到脑充血,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英年早逝。 “管你是不是!”殒墨诡笑着,上前就扯住他的手,“反正今天的雪漪我是非要去见不可哦!” “那你去好了。”头上开始冒汗,这个家伙说风就是雨的个性,真的让他吃不消。 “可是雪漪说你不去,她谁也不见哦。”殒墨扁着嘴,用一双浸满春水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够了。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的折腾了。”花无神硬是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他实在不能想像,下一个万一,会不会让福禄叔先他一步去了。 “那就是答应了?”殒墨又做出那副狐狸的表情拍了拍手。 “只要你放开我。” 他为什么没辙?冰冷的拒绝妖娆的女子靠向他,他用眼神就可以阻止她们的骚扰,可是为什么就是拿十七和殒墨没辙?他的眼神怎么不起作用? 半盏冷酒靠在唇畔,他半眯着眼靠在窗檐前的条椅上,檀香木的栏杆上浮的是肆虐的桃花,雕工之细令他心中赞叹,而隐约的香气也盖住了女子们的脂粉腻味,他独醉这阁楼之上。 “花——”殒墨撇一干女子扑向了他。 看也不看身后,他只是闪身换个位置,就听到了身后殒墨“嗵”的一声撞在了栏杆上。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他一边吃痛得叫,一边哀怨的瞥他一眼。 “一般。”谦虚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也不看身侧的家伙。 “干吗啊?既然来了干吗不好好的玩?”一群薄纱缭绕的女子,扭着身体温顺的趴在了殒墨的脚边,帮他按摩刚才摔疼了的地方。而其中另一名女子则是靠在了他的背上,为他捏肩。 “我有。”用手挡住穿紫纱的圆脸女子为他斟酒,他将脸又别向了窗外仰头看明月。 “花,在想什么?”用下巴示意身后的女子取过桌上的酒壶,自己抓住他的手腕,亲自为花无神斟上酒。 “没有。”小口的抿酒,目光冷冷的对上殒墨。 “别骗人了,你在想十七吧!”想要瞒他,也不看看他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我想她干吗?”脸颊忽然有股热气浮了上来,他快速的转过头看天上的月亮。嗯,今天的月亮很圆。 “因为你喜欢她啊!”殒墨眯起眼笑,一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然后吃了口身后女子嘴上的嫣红。 “我怎么会喜欢她?”他皱起了眉头,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她那么单纯的孩子,在当今世上少见。” “噢?”殒墨诡笑。 “还有她对金钱没有……多寡的概念。”眼睛亮晶晶的她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面有块地方柔软起来。 “还有没有了?”一边吃着旁边女子的豆腐,一边问。 “还有,她那三脚猫的身手。”她打起拳来还真是散漫的让他都叹气,可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给她手把手的脚一遍又一遍。 “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殒墨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个家伙一谈到十七的表情,整张脸好像都要融化了一样。看的他,看的他,……好妒嫉啊! 冷哼一声,花无神瞥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月朗星稀的夜空,笃定的说:“如果我喜欢她,天上就下红雨!” “哗!”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他刚说完这句话,滴水檐顺势就落下了大雨! 红色的大雨! 殒墨目瞪口呆,还有一干女子都张大了嘴,看着倾盆而下的红雨异口同声地大喊: “真下红雨了!” 花无神的脸上有瞬间空白,顿时,一股细微的腥甜气息传入他的鼻腔。 霍然起身,他扔下酒盅,只吐出三个字:“死人了!” 第十二章 拆台] 和殒墨两个人相视之后,一同直奔房地,两人默契一跃而上,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月光明晃晃的照在那人的剑上,一滴一滴的血从剑尖滑落到瓦片上然后顺着瓦片流向了滴雨檐。而在这人身侧,他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三个人被割断了喉咙,横躺在屋脊之上,而咽喉的血也在不停的汩汩冒出。——这,他们大概明白了天为什么突降大雨。 “这什么人啊?”殒墨自恃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是一看到眼前这个人,他怎么从骨头里就渗出了寒意。想想啊,她们在下面寻欢作乐,而这个人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杀掉了三个人,且不说轻功有多高,就说他的剑有多快,刚才那振红雨,他都能想到,这个人是一下子就割破了全部人的喉咙啊!这有什么功夫啊? 花无神微微抬手,黑色的长袍在夜风中微微翻飞,而衣角的银丝滚边则是在月光下泛起了清冷的光芒。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他对那背对之人朗声问道。 黑衣人身影微顿,好像是这才发现身后有人一样的,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 月光下,他们俩除了这蒙面黑衣人的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公子……?”他抱拳,优雅的等着黑衣人说话。心,忽然被撞了一下,这双眼睛,他从哪里见过? 风静静的从他们身旁吹过,在这屋脊之上寂静的几乎都能听到死者的血还在流淌的声音。而在这屋顶这下,是已经都炸开了锅,吵闹声,尖叫声,打锣敲鼓声,全都混杂在一起。 “喂,花,这个人……不是哑巴吧?”殒墨悄声的依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眉毛微蹙,警告他别乱说话,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虽然……好像这个人的身高有点接近那个小十七……该死,他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了! 殒墨看他俩这样对峙的状态,觉得有些无聊了,不顾花无神的阻拦,他大步走了过去,“喂,你干吗杀这么多人?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的?知不知道在我们面前杀人是……啊呀——”一声惨叫从殒墨嘴里发出,他踉跄的往后退,一手摸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投向了花无神的怀抱: “花……是十七啊!”这拳头,他体会过两次,这力度,这角度,这速度!他都可以非常肯定的是十七! 不会吧?微怔,他刚要扶住殒墨的手垂了下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抹影子。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跌跌撞撞外加哭爹喊娘的声音向远方滚了下去…… “哇……花……你干吗松……”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吐得出来,他已经听到了“嗵”的一声,落地了! “哇……这样还没摔死啊?”那抹影子收起了带血的长剑,拉下蒙面好奇得向下面张望着。 迅速的瞥了一眼,看到殒墨拍拍土从花坛中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又锁在了面前人的脸上,脑中一片轰鸣,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看了看她旁边的尸体,他抿起了嘴,已经听到有不少的脚步声向这边过来了。心一横,他脱下外套冲上去套在了她的头上,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如一支箭一样的急射而出,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热死人了,热死了!”十七直到他掀开衣服才出声叫嚷了起来。 他瞪着她,轻车熟路的就拿起大厅里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哇,还是你家的茶好喝。清醇好喝得真是欲罢不能啊!”十七猛灌了几口,开始小口小口的啜着品味。 “你……”他一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眸,就说不出后面斥责的话来。那样,有多危险啊!万一让人抓住怎么办?杀了人不快跑,在楼顶上等被抓还是看风景啊? 不对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他应该说的是,她怎么会杀人?杀人是不对的!这个才是他要说的话啊!脑子里一片浆糊,他一遇到这个家伙就觉得心脏无力。叹口气,他坐在那里一动不懂。 “咦?福禄叔!”十七一看到门口张望进来的人,就笑了起来,放下杯子就冲了出去,“福禄叔好啊,好久没见了啊,您这两天腰还痛不了?” 腰痛?花无神纳闷的看门外那一老一小相谈甚欢的样子,问自己,福禄叔腰痛过吗?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他们两个怎么熟成那样?看福禄叔眉眼全是笑意,该不是十七是他失散的女儿吧?!用手指按摩太阳穴,他越来越头疼了。 这个十七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刚才一连杀了三个人,居然现在跟没事人一样!是该说她不解世事的好,还是应该说她心理素质太好了!想了想第一次他们遇到的情景,他觉得她这样迷糊的杀手,应该不会归咎于心理素质好这一栏里。是不解世事吗?他撑着头仔细看她,若是没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她归类为第一种,可是,一想到刚才十七站在那里的情景,肃杀之气到现在还在他脑中盘旋。就在他还在思索中,殒墨伴随着吃疼的哀嚎声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花……”他娇嗲的走向他。 “嗯。”冷漠的点头,目光始终从十七身上没有挪开。 “喂,我受伤了耶!”他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无奈的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淡淡地问,“那边的情况怎样?” “还能怎样?我掉下去之后,他们问我,我只能忍着痛说,失足跌落,失足的!”说到这里,他不忘擦拭自己眼角虚无的眼泪,“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轻功天下无敌,现在居然失足跌落,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点头,这样就好办了。没时间看他演戏,花无神淡淡地问门外的福禄叔,“有没有人看到我们进来?” “没有,我一看到您进了大厅,立即就吩咐下人们休息去了。”福禄叔正了正神色,恭敬的对他说。 “很好。”这次目光落在了一脸无辜的十七身上,还有她那把剑,顿了顿,知道不能逃避的直接问她,“为什么?” “啊?”她侧着脑袋。 “为什么杀人?” “因为我是杀手啊!”她像是看怪物的看他,他不是应该早知道的吗? 他懊恼,真是问了句废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为什么杀他们?” “因为我要生存啊,不杀人,我哪来的钱啊?没有钱,我怎么活啊?!”她说得理直气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噢呵呵呵。”殒墨忽然捂起嘴偷笑,阴阳怪气的对花无神说,“单纯哦。” 花无神皱眉,想起了自己在花楼上说过的话:我只是觉得她那么单纯的孩子,在当今世上少见。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又问,“他们的命很值钱,你才会杀他们?”至少他要想办法给她脱罪。 “当然了,十两银子呢!”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要这么大呢!够我吃好多天了呢!” 十……十两?他觉得自己要昏厥了,为了这点钱吗?她当时在这里穿的衣服每一件都超过十两银子! “噢——是金钱为粪土吗?”殒墨又对他挑眉。 好吧,他叹气。 ——她对金钱没有……多寡的概念。 这句话也是他说的!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他瞄上她的剑,“这就是你的兵器吗?”没什么标志,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想要栽赃嫁祸看来需要有一点小手段。 “嗯,还是用剑顺手。”抽出剑随手舞个剑花,“我本来就是学剑的,老是赤手空拳的,杀人不方便。” 他要吐血了!手指抠入圆桌,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这个家伙气死了。 “噢,还以为你武功不好咧。”殒墨坏笑着,这次,你说的话全让推翻了吧! ——她那三脚猫的身手。 花无神开始懊悔,当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也印证的太快了吧?他的台全让殒墨和这个家伙全都给拆干净了! 狠狠地瞪他们两个人一人一眼,他颤抖地举起手,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崩出来,“都给我休息去……明天,再说!” 今天晚上,如果再说下去,他一定会气死的! 第十三章 探问叹] “你不要抢啦!”十七张牙舞爪的用手推开殒墨的脸,然后一口咬在了他手上那最后一只鸡腿上。 “哇哇……花,她强盗啊,你还不管管。”殒墨不依的叫嚷,冲一旁姿态僵硬的对他们无话好说的背影。 “你叫也没有用,我已经吃了。”十七无赖的朝咬了两口的鸡腿呸了几口口水。 “花……”殒墨伸着油腻的双手就扑向了花无神。 他看也没看身后的就跳了起来,掠身在三丈之外,用警告的眼神瞥向扁起嘴的殒墨:你别过来啊! “真是无情。”假装啜泣两声,又冲入了食物战中,和十七展开几番抢食物的战争…… “这个是我的……” “不要……盘子给你。” “给我……” 两个人象是小孩一样的玩闹,花无神在外围看的是青筋暴跳,这个小子居然还敢明着拉十七的手!有几次冲动和他们两个一起玩闹,可是,再一看身侧众多仆众,他就强忍了下来。他这个一家之主怎么能象他们两个这样肆无忌惮的放肆的大笑,放肆的打闹!拂袖,他走到门槛边上,想着眼不见为干净,准备回书房去,却无意回头一瞥,他立刻脑充血! 这个,这个该死的殒墨要干什么?!他居然抓着十七的手就要放到自己嘴里!成何体统!三步并两步的杀到他们之间,顺手抄了桌子上的盘子塞到了他嘴里! “哈哈哈,元山大哥,还好你过来的及时,否则,这个坏人就要把我的手当作鸡爪一样的吃掉了!”爽朗的笑声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他原本气鼓鼓的情绪也被她的笑声安抚了下来。微微的轻叹一声,他问道,“吃饱了吗?” 她眼珠一转,用那双油光发亮的小手拍了拍肚皮,“恩,差不多了。”“千丝坊”的真丝青色长袍立刻被拍上了两个油腻的手印。 “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不再吃了好吧?”袖中没有帕子,他用袖口给她擦擦手又擦擦嘴。宠溺的姿态令所有的人都暗自心惊,什么时候冷漠的主人也有了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在场的婢女无一不脸颊微红,遐思起来。一直觉得两个男人当众这样亲昵实在很难看,不过,主上的样子还有十七小爷娇憨的笑,他们两个真配呢! “恩,都听你的。”调皮的把头蹭在他怀里揉了两下,十七满意的看着他胸口也象自己一样油腻腻,得意的笑起来,“这样,福禄叔看到你我都是一样脏兮兮就不会唠叨我了。” 他错愕,随即无奈的笑着,这个家伙明明就还是小孩子嘛!身着他命人新做的男装,隐瞒了她的性别,可是……骗的了别人怎么能骗过自己呢?在他眼中她分明就是一个小女儿的姿态啊。心不受控制的柔软,他牵起她的手,看到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从头看到尾的殒墨,他有种被人看出心思的恼怒道,“现在没人抢了,还不吃?” “你以为我稀罕这些吗?”他眯眼笑,又露出了狐狸一样的表情出来…… 快步的带着十七离开大厅,他们两个人掠过回廊,穿过人造湖泊,十七默默的跟着他的脚步,好半晌才问他,“我们要干吗去?” “自然是给你换身衣服。”他低下头对她温柔的笑,看了看她,轻声问道,“十七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做男子了呢?” “不做男子?”她不明白的皱眉毛。 “对,突然有一天你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呢?”他试探的问,想要从她口中知道她的想法。 只见她沉吟片刻,面色凝重抬头看他,口气无比严肃坚定的对他说,“元山大哥,我是个男子,所以不能变成一个女孩子。” “我是说如果……”她这样的口吻根本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啊。 “不能有这样的如果!”她摇头,“我就是个男人,没有变成女孩子这样一说!不会变!也不能变!!” 他语塞,这么坚定的想法,他看起来是没有办法动摇了。苦恼的摇头,再继续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元山大哥,”她拽了拽他的袖子,目光亮晶晶的看他。 “嗯?怎么了?”他低头。 “就是……就是,我想问你,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他干脆停下脚步温和的对她笑。 “就是……你昨天晚上怎么也会在那里?” 他微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大哥,我听师兄们说那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你不希望我去吗?”他反问她,说不定从妒忌心这方面可以敲开她女孩子的一面。期待的看着她的表情。 “不是,我是说,下次如果你要去记得带上我。” 他吐血!这个,这个十七!他要被气死了! “可以吗?”她小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期望仰头看他。 僵硬的点头。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家伙可爱呢?难道他非要别人这样气得他吐血,他才觉得高兴吗?总该不是有自虐的这种变态想法才会这样吧?他看廊外一片树叶落在地上,心中无限凄凉。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十七高兴的拍手。 他已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什么郁闷都一扫而空,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答应了你,那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那几个人?” 她沉默了下来,低头不语,好半天才缓慢的抬起头来,眸光清澈的对他说,“我真正的目标是里面的一个人。” 他诧异,“那你为什么要全杀了他们呢?” 她沉吟半晌,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一样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如果我说其他两个人不是我杀得你信不?” 他浅笑,嘴角上扬到漂亮的弧度,点头,“我当然信了。” “真的?”她高兴得问他。 “自然。”他对她是坚信不移,相信她说的话。 “太好了,元山大哥你是最好的人。”她高兴得味着他身边跳来跳去。 宠溺的看着她,不过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给这个小家伙脱罪了不是吗?找出杀其他两个人的那个杀手,把所有的罪名全都砸在那个人身上,就全部搞定了!想到这里,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 “元山大哥,你在算计别人吗?”十七眨着眼睛看他。 啊?他摸上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因为你笑得好奸诈哦。”她嘟起嘴。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置可否。和颜悦色地问她,“那你知道杀其他两个人的人是谁吗?” “是我师兄。”她的目光飘向了屋顶,有些一言难尽的光闪过。 “你师兄?”对啊,他忽然想到了十七还有几个师兄啊!排到她上面应该是……唔……十六个吧?!那么是哪个呢? “是我的十四师兄,他一向杀人不眨眼。”十七自顾自的说话,没有看他的表情,而自己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不喜欢他。” “那就刚好啊。”他就喜欢听这个话,刚好拿她的那个第十四师兄做代罪羔羊。 “刚好什么?”她不明白得问。 “呃……刚好,刚好……这个你说呢?”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又不想对她说假话也不想对她说实话的感觉还真糟糕。 “我怎么知道?”她微嗔的小女儿的姿态教他心里跳了下。心神还没转过来就听到她继续说: “不过,我十四师兄的剑法很厉害,有的时候我都打不过他。” “不要紧,”他安慰她,“你毕竟是他师妹,打不过他是正常的啊。” “正常?”十七摇头,“不正常。打不过他,就不能成为强者,不能成为强者,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震惊。她的言语中虽然没有什么激烈的字眼,表达慷慨,确是朴朴实实的说出了的真理!——不能成为强者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元山大哥你怎么了?”她斜着脑袋看他一动不动。 “没,没什么……”他轻声咳嗽一声,这样的人本来在他的生命中是非常厌恶的。可是,偷偷地觑了一眼十七,她,没办法让自己讨厌!与她并肩一起走,他开始思索,十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摇头,不想,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是愿意照顾她,宠着她吗?那么,他们还是说那个替罪羔羊的事情: “十七,那你知道你那个师兄都经常在哪里出没吗?” 嗯?这个啊……她想都没想得就说,“他家喽。” “他家?他都不出门的吗?”花无神皱起眉头,这可不好办了。 “干吗出门?他那样的杀手,除非是杀武林盟主,否则一般不会出现的。” 武林盟主!他的头有些晕了,好歹他也是负责保护江湖人的人,现在却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杀武林盟主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他有些精神上受不了。可想到当初他们第一次那样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后面的十八、十九这两个杀手不是好像很容易就被干了吗?为什么不过是跳到了十四就这么厉害? 嗯,一定是她没见过真正的高手才会这么说,一定是这样的! 第十四章 后怕] “元山大哥,元山大哥,你看人家美不美?”娇嗲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就连准备端茶上来的婢女都为之却步的退了又退站在九曲桥外非礼勿视的低下头。 花无神面无表情,一边翻书,一边由着旁边的人扯着他的衣袖摇摇晃晃的好像饥渴的要拔下自己衣服的动作,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敷衍的说,“美。” “真的吗?”欣喜的欢呼矫情的让他将注意力更加的投入在了书中的文字上,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你说嘛!”推搡了他一下,没有反应。 “你说人家美不美啊!”又是连推带搡,不依不饶的要他再说一边。 冷漠的美眸扫了一眼那个双眼不停的眨啊眨,眼睛都要眨抽筋的家伙,无奈的将视线又转向了粼粼的湖水中央,荷花盛开,和风徐徐,就连今日的阳光都如此明媚,本来应该是一个宁静而又宜人的下午时光,可为什么偏偏有如此大煞风景的人会像是打不死的蚊子嗡嗡的在他身边叫个不停?!他深吸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美。”这是他耐性的底线,如果这只蚊子还敢继续不识趣的乱叫,他一定会让他血溅当场! 而那个蚊子似乎看出了他眼中慢慢堆积起的风暴,吞咽了口口水,讪讪的笑,“这不是看你挺无聊的,所以和你聊聊天嘛!” “不用。”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顺便白了蚊子一眼,算你识相!表情顿了顿还有一件事,他忘了澄清,目光一直盯在书本上面不改色的对蚊子淡淡的说:“还有,我叫花无神。” “行了吧。”蚊子挥挥手,不以为然的说,“你这么干脆的话敢不敢对十七说啊?”每次说,每次都被打断。不是别人打断,就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跑得找不到影子。就连他,也开始同情这个原本应该要风得风要雨的雨的花无神了,每次一本正经的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最后都是饮恨而告终。 “你看起来想找死!”锐利的眼神如刀一样的射向他,这种事情他还敢提起来?!而他一想到这个事情,心脏就感到没有力气。他什么时候才能清清楚楚明白的告诉十七,他不叫元山啊?!重重的叹气,他沮丧的继续翻过一页书,用眼神警告那只蚊子不要再吵了! 蚊子一向识时务,乖乖的闭上了嘴,东张西望的看风景。可是这样的安静显然是没有持续多久,他不甘寂寞又爬在了石桌上,泰半个身子跨过桌面,头距离花无神不过也就是一本书的阻隔而已,他盯着看了那张俊美的容颜半天,才慢吞吞的问他,“你说什么时候十七才会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啊?” “殒墨!”花无神将书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双凤眼胁迫十足的盯着他看。他真的已经忍的够久了! 双手举过头顶,他吐舌头做出认错的表情,可脖子却一点都没有缩回去的意思,笑眯眯的对花无神说,“你想,如果十七知道你不是元山的话,她会不会觉得你欺骗了她啊?” “这……”对这家伙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顿时烟消云散。他迟疑的垂下眼,这个事情他没有想过。 正在他沉吟之际一道厉风从远处急射向他。 小心……殒墨正打算开口提醒他。就看到花无神依旧是如一座石雕,微微拂袖,犹如只是抚风一般,就看到一个极小的物品被弹出落在了湖中,泛起一片涟漪。 “哇,你那池荷花会不会被毒死啊?”殒墨一只手遮在额头上,夸张的张望湖中央,担心地问道。 “那就麻烦你帮我找下解药吧。”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书本,他的声音冷淡的从殒墨背后响起。 摸了摸鼻子,殒墨讪笑着怪自己多嘴,至于身后的人那种冷飕飕的冷气不断地从他的脚底袭上脊背,打个寒颤,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足尖一点,如飞燕轻巧准确地飞向目标。 每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又飞了回来。 “瞧,我抓了什么回来。”殒墨将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撇,装作没有听到地上那声被摔痛的闷哼声。顺手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那面精致的镜子,左右照看自己,还不断地赞叹道:“真是的,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发型一点都没有乱,我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花无神对他这种超级自恋的说辞已经习以为常而地上的那个东西却好像发出了类似于很不齿的那种声音,结果…… “啊——”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惨叫从地上发了出来。 风吹,绿草,花娇妖娆,这一切都是这么和谐美丽,除了这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花,你看,那对天鹅好美哦。”殒墨一只手翘着兰花指放在唇盼恍若未闻的笑道。 花无神趁着他不注意偷觑了下地上的人,一只手不断的抽搐,被踩在殒墨那双大脚之下已经变得扭曲的不符合常理,面无表情的脸皮微微颤抖一下,他深吸口气,点点头,发出一个单调却迎合的声音,“嗯。”事实证明,小人是最最惹不得的! “天杀的,你不得好死……你这个……” “什么?”一双狐狸眼眯成了缝。 强大的压力让他吐不出咒骂的话来,那双充满了温柔笑意的双眸,仿佛鼓励他说下去,但是人本能的一种对危险或者说是死亡的恐惧让他吐不出一个字来。 “很正确。”花无神淡淡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站起了身体就要离开,在准备擦过殒墨身边的时候,提醒他,“不要弄脏了我的亭子。” 缓慢的走出亭子,在阳光刚扑到他的脸上的刹那,地上的黑衣人嘶声的叫了起来:“花无神,你不要以为你逃过一次就可以逃过下一次!” 身形停顿,他目光冷淡的直视前方,只当刚才不过是狂犬吠日,头微侧,只发出不屑一顾的哼声,随即拂袖而去。可是他高高在上的形象没有来得及维持住下一步,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入了他的怀里,伴随着一声呼叫: “元山大哥!” 无数的黑线从他们俩的脑袋上划下,无奈的叹口气,但是双手却本能的将那个柔软的身体揽入了怀里。 殒墨则是惊慌失措的收回了脚,试图用身体遮住那个男人。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规律可循,可是这个世上总有一两个人不走寻常路,他其实还是非常有同情心的不想让这个可怜的杀手被那个女人糟蹋了。 “怎么不睡了?”修长的手指细心的帮她整理耳边的乱发,冰冷的眼眸蒙上温柔的光芒,漂亮的眼瞳中只映照出她的笑颜。 十七伸个懒腰,噘着嘴拍拍肚皮,“我饿了。” “哧——”殒墨不屑的吃笑声,引来了她的注意力。 一双明眸滴溜溜的顺着他的身体瞄到了地上的黑衣人,惊讶的低呼:“这个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人啊!殒墨都懒得和这个只懂得吃的家伙搭话,怕降低自己的等级。 一扇长袖挡住了她好奇的视线,花无神淡淡的说,“没什么,只是个闲人。”她的好奇心太旺盛,而且据最近的观察发现她的是非观念非常的……差!同情的回过头看地上的人,他想起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元山大哥,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她蹦蹦跳跳的一把推开他的书房门,风一般的冲了进来,连带着震动门背后的花架上七万两的黑陶釉花瓶“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寿终正寝。接着,他面无表情的看到正对着门口的王羲之草书的代表之作《十七帖》上面印上了一双油腻腻的爪子,深吸口气,他想拨算盘这是多大的一笔损失,但是他更想给那个罪魁祸首好看! 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看到了那个毫无悔意的笑容跳入了自己的怀里,心就软了下来,抬起的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下次不要这样疯疯癫癫,摔倒了怎么办?” “可是人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她的眼睛闪闪发光,让他放下了手中稍不留意就丢失数十万银子的账簿。 将她拉入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耐下性子问她,“什么方法啊?” “你说,邑山城有多少人?”她得意地问他。 花无神想了想,“差不多有七八万人吧。” 邑山城,是他们现在所居的地方,因为花家世代都居住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势力使得周边的商业都由他们带动了起来,邑山城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就连当初周边的村落都已经慢慢地融入了整个城里,比起帝都的恢宏可能差些,但是要比繁华邑山城已经到达了顶峰。 “你说我每天向每个人讨一文钱,你说这是多少钱?”她心潮澎湃的对他眨眼睛。 ——这个是不现实! 花无神抿了抿嘴唇正想要对她分析这个计划的不可行性。就看到她一下子跳下了自己的大腿。 “就这样办!这个才是真正的无本生意!”她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要不了多久,元山大哥我就和你一样有钱了!” 他正酝酿着怎么婉转的打消她的念头,就看到她又向是一阵风一样的卷了出去。后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去…… 算了。他摇头,继续埋头看账本,反正她出门就会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别人给钱的,很快,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很快……也到了三天后! 殒墨和福禄叔大呼小叫得来找他!! 第十五章 残忍的……逼供!] “神君,不好了。”福禄叔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书房。 花无神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悦的从帐本中慢慢的抬起头来。 “神君……不……不……”一对上那双冰冷的凤眸,福禄叔就算急的要跳脚也吞下了后面的话,垂首静静的站在门边上。 好半晌,他正准备微启嘴唇淡淡地问怎么了。 就听到由远至近的又是一道类似的呼喊,不过,这次是相当的具有跌宕起伏的声音,鬼哭狼嚎,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瞬间的抽搐,花无神闭上了眼睛,听着那个几乎可以白天把鬼招来的声音砸在了整个室内,他无奈的吐了口气。 “花啊,不好了,不好了。” 好吧,不好了。到底是什么不好了?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像是早有预料,双眸死死的盯住那个差点要扑到他怀里的殒墨。 ——你要再靠近一步,我就杀死你!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拒绝,殒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舔了舔嘴唇,这个实在是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嘛。 不甘心的错开他三步,太可惜了,就差扑上去了,结果让这个眼尖的家伙看穿了, “发生什么事了?”问的是这里最正常的福禄叔,身体本能的向里缩了缩,他还是很担心殒墨这个家伙出其不意的扑上来,双目警惕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吐口气,福禄叔哭丧着脸说:“糟糕了,十七小姐这两天要把邑山城翻个天了,神君你再不阻止,就没人再敢住在这里了。” 有那么夸张吗?神情微滞,花无神有些茫然,不会吧?十七那样娇小柔弱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啊? “伤天害理虽然达不到,但是足够每个人咬牙切齿的想要扎她草人了!”殒墨添油加醋的在一旁说道。 “是啊。”福禄叔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说,“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旁敲侧击的在问我十七小姐的生辰八字了!” 生辰八字…… 花无神嘴角抽搐,他们是很认真地要扎草人啊! 十七,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啊?一下子居然能激怒这么多人?! 霍然的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连看也不看就精确的推到正准备贴过来的殒墨的脸,问福禄叔,“她在哪里?” “你不是穷成这样吧?一文钱,一文钱你都拿不出来啊?”凶神恶煞的声音在阴暗的小巷回荡。四周都是暗影浮动的人头,各个模样不一样,但是同样都是一副同情的望着那个跪在地上不断告饶的狗蛋,好可怜啊。 “大爷,我真的没钱啊,要有钱,我不是就不当乞丐了吗?”狗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断告饶,没想到他天天躲在邑山城最阴暗的地沟旁边,也会被这个“一文恶霸”给逮住。呜呜呜……他好命苦啊。 “一文钱都没有吗?”恶霸提着他的领口,不断地摇晃那个骨瘦如柴的身体。 “一文恶霸”,就是从他只问别人要一文钱,愿意给的他说谢谢,不愿意给的就打到他给!这个就是“一文恶霸”的由来。 “大……大爷……你,你别……别再摇了,我……我快要吐了!” 这就是花无神看到的一幕。阵阵恶臭漂浮在半空中,身后的福禄叔还有殒墨都掩鼻而不敢前行。只有他衣袖颤抖,不自觉地前行。 “好,只要你拿出一文钱我就放了你。”“一文恶霸”底气十足地叫嚣。 花无神觉得自己要昏倒了。他觉得他脑海里面那个纯真善良无辜天真的小女孩从他的脑海里一下颠倒了个儿。他深呼吸,闭上眼睛,然后告诉自己:这是做梦,这是做梦。 睁开眼睛。 “你给还是不给!” 果然是事实吗?! 他叹气,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凡人的懊恼。大步走上前,他一只手就抓住了那双皓白的雪腕。 “元山大哥。”“一文恶霸”发出了惊呼声。 不,他不是,他叫花无神。可怜的花无神。 不发一语的顺手拯救了那个快要晕死的乞丐,他脸色凝重拉扯着那个“一文恶霸”走出了阴暗的腐巷。 对!就是那件事情。到现在花无神的脊背后面还泛着寒意,耳边回响的是她理直气壮地言论:“只是一文钱而已他们难道都没有吗?” 是什么样的环境养成了她这样理所应当的性格? 徐风缓缓地吹过,花无神的神志回到了现实中。冷淡的凤眸扫了地上的人一眼,纵使对地上的人没有怜悯,但是,落在她的手里也未免太悲惨了。 “我们去找些吃的。”他淡然地拉起她的手,自然的神态不带一丝故意。 “胆小鬼,你躲得过这次躲不了下次!”黑衣人见他要走,挣扎着叫嚣。 “闭嘴!”殒墨头上开始冒汗,这个人难道分不清什么才是对他好吗? “呦——”十七不知道怎么弄的手腕一绕就从花无神的掌控中翻身又回到了凉亭外,好奇的眨着眼睛看那个黑衣人。 这样的眼神让殒墨发毛,死死的盯着她,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出来。 “哦,你也是杀手啊。”惺惺相惜的友好态度,让殒墨晓松了口气,同行业的话是不是她会手下留情? 而一旁的花无神则是瞪着自己刚才抓着她的手,脑中一片空白:她是怎么做到从他手上逃脱的? “呸,少跟老子套交情,老子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一幅不怕死的态度让十七肃然起敬。 她蹲了下来,佩服的说,“哦——汉子啊!”然后激动的回过头对花无神喊道,“元山大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硬骨头的人呢!” 硬骨头?殒墨和花无神的头皮忽然发麻,她这样感兴趣的口吻似乎并不太让人期待,两个人小心的对上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哼,我告诉你们,什么严刑拷打对我都不会有用的,你省省吧!”黑衣人昂着脖子,大义凛然的看着天空。 “很好。”她拍拍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对不远处的一个婢女招了招手。等她过来后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那个婢女犹豫的看了看花无神又看了看殒墨,一幅为难的样子。 “照做吧。”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想猜测她想做什么,因为猜到而又无法阻止会让他更痛苦。 “是。”婢女脸上充满了不解,然后挪步走出了九曲桥。 然后就是…… 他们终于知道惨无人道,丧尽天良,这两个成语形容任何人都没有形容十七更加贴切! “噢噢噢噢,是龙井金鱼。”十七叫嚷着,不客气地用筷子夹着鱼肉吹了两三口后就塞进了嘴里。 花无神整张脸都青了。 “哇,好好吃的檀扇鸭掌,太好吃了!”一只手已经不客气的伸进了盘子,被烫了两下呲着牙才不甘心的收回手用筷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碟子上。 殒墨捂住嘴做出干呕的动作。 “啊呀……这个雪月羊肉酥软的让我牙齿都酥了!”她望着天幸福的叫嚷着。 “呕——”身后的几个婢女终于忍受不住跑出去开始吐了。 “她们怎么了?”十七嘴里塞满东西,一张小脸油腻腻的张望着他们,奇怪平时殒墨早就上来抢了,今天怎么好像一幅倒胃口的样子? “也就是你能吃的下!”他从一个时辰前的事情终于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他永远也不会是这个叫十七的女人的对手! 甘拜下风! 回想一个时辰前,一个婢女拿着一只小巧的汤匙交给十七。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当然如果当时知道的话,他一定施展他绝世无双的轻功,跑到天涯海角等这个酷刑结束后再回来。而这个事实也证明了人太好奇死得快!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他以后吃饭喝酒都会有心里阴影。 呕—— 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怎么又想吐了? 花无神脸色从刚才的那一刻起就紧绷着,不管是不是他定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硬装的,至少在这个家,在这整个江湖他都吐不起,都不能吐,事关了他花家大家长的荣誉,也事关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过……他其实真的很想吐! “你们都怎么了啊?”十七拿着枣泥糕,一边吃一边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们,今天他们都好奇怪啊。 “没怎么。”花无神保持着面无表情淡淡的看她一眼。 而殒墨只能摆摆手,一幅张口就会吐的样子,脸扭曲的对她笑。 “干吗啊?你们该不是没见过那样的逼供方式吧?”她无辜的笑。 还说?花无神用眼神瞪她。据下人回报,那个黑衣人现在是一边吐一边招,就连他十三岁偷看师母洗澡的事情都招了!天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逼供方式。现在一想起来,他都想吐了! “不是吧,这可是我觉得最仁慈的逼供方式呢!”她大惊小怪。然后一双明眸扫了他们一遍后,说道:“你不知道这个酒鬼吐的都不够多,我都给那个杀手喂得都不尽兴。” “呕——”殒墨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她难道还在回味吗? 花无神深深的吸了口气,羡慕的看殒墨飞速离开,面无表情,镇定地对十七一笑后,指了指门外,“我还有些账本没看,你慢慢吃。”说完,一如既往地飘然如仙的离去。 啊?他们都是怎么了?十七摇头,继续大吃特吃。 第十六章 落花有意] “好残忍啊。”殒墨爬在长廊边栏杆上做出干呕的表情。 花无神坐在了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盈盈湖水,不发一语。 “花啊,十七到底什么来头啊?”他感到胃在抽搐,根本无法想象那小丫头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那样给那个可怜的黑衣人一勺子一勺子的喂下他们从外面随便拎来的醉鬼,那酸臭的呕吐物站在十里之外都能闻见,更不说那糊状物体混杂了已经半消化的食物他们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想要把胃吐出来。 “不知道。”他闭住眼睛,心中越发的感到了不安,的确,十七利落的杀人手法,还有当时她口气坚定的告诉自己“只能是个男人”的表情,甚至今天她用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方式逼问敌人的行径,都让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好像她象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扑入天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紧握住双拳,不,不行,他不会放开她! “别生气,别生气,你家的竹子可是上等百年楠木,让你弄坏了可不好找啊。”殒墨叹气的要扳开他的手,朱漆色的柱子已经被他的内力震溃了一角。 “没有。”他黑着一张“我在生气”的脸对他反驳。 “好好好。”抓着他的手怕下一个倒霉的又不知道是什么,殒墨摇头,敛去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扫了一眼饭厅后问他,“怎么办?”没有个正式的名分,依照十七的性子迟早会离开的。 睨他一眼,他满是不悦,这个问题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一直存在却不敢正视,现今说出来,不是明摆的要他痛苦吗?用手揉眉心,他不是没向十七提过男女问题,只是她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是太肯定自己的性别了,肯定到他几乎都认为自己错了一样。 “怎么办啊?”殒墨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也是没有注意。 不远处,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回廊那边跑了过来,在快到他们面前后,躬着身停下了跑步,一步步的低着头走过来,到他们面前后,小声地说:“神君,绮翠馆的雪漪姑娘在侧门外求见。” “不见。”看都不看的就回绝,现在他还在烦乱中,哪能让这些旁人的打扰了他? “哎,等等。”殒墨眼珠一转,招招手,“阿福,让雪漪姑娘到落花苑留见。”说罢让他下去了。 “殒墨。”他沉声。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他不是说都不见了吗?而且要是让十七看到,他怕她误会了去。 殒墨坏笑,一只手勾搭上了他的肩膀,挑着眉毛问他:“雪漪是男是女?” 你有病?花无神眼神怀疑的瞅着他。 “十七是男是女?”他又问。 你确定有病!花无神肯定的点头。 “哎呀,人家是在跟你说正经事情。”说完,殒墨推了他一下。 头皮发麻。花无神快速的用手拨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乱用人家这个词了! 收到他的眼神警告,殒墨可惜的摸着自己的手,决定不跟他玩了,挑眉毛拉长声音问他,“如果十七丫头发现她和一个女子拥有同样的特征呢?” 挑眉,花无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就要返回饭厅。 殒墨坏笑着随后跟上,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小十七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该是多么的吃惊,一想到她那个表情,他就觉得浑身兴奋,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偷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路之上,众侍女凡是遇到他的都鸟兽散,心里面都是一个想法: 殒墨公子疯了! “有曲子听?好听不?什么曲子?弹曲的是男是女?好看不好看?”两人踱步而行,偏偏其中夹杂着一个跳上跳下的小个子少年不断的发问,扰乱这一路清幽曲径,踩着鹅卵石,穿过碧幽的竹林,他们三个人抵达落花苑,门口仆众躬身等候,在他们进去后才跟随而进,十七一进这里才知道自己一直探索的花宅不过是不到整个宅子的十分之一,眼下这个院落别致精巧,绿荫葱葱,拱门两侧的草地上绽放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潺潺流水流淌过正门的小桥下,他们三个人过了桥后,进了直对的大门后,这才看到等伙通亮的大厅之内原来搭着一个小小的台子,金漆栏杆,白玉台阶,就连背景都是鲜亮的朱纱幔帐,摇曳如同少女诱人的手臂在呼唤着情人上前抚摸。 花无神宠溺的将东张西望的十七拉在了与自己并排的圈椅中,将果脯点心她喜欢吃的零嘴都放在她手边上,这才抓着她的手,轻笑着说,“莫急。” “哦。”听他的话,这才端正了坐姿,偏过头看他,他英俊的脸庞在明亮的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是神仙吗?为何不论何时他都那么好看?左右的看他一番,不禁开始惊叹,色如美玉,无论从任何角度观看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看得她不知道为什么口中的口水一直的泛滥,为了不流出来她很努力的吞咽下去,再吞咽下去…… “十七。”他面无表情,一双手却捧住了不断从各个角度观看她的小脑袋,无奈的对上她的视线,轻声地问:“你在干嘛?” “元山大哥你……真的好美哦。”她很想努力的用词去形容他,可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当年有多不用功,除了这个美之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身后是殒墨的嗤笑声,花无神沮丧,脸上的表情却纹丝未动,抚去调皮的落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淡淡的说,“男人不能用美形容。”他的威严,他的尊严,这一刻全都毁在了这个丫头身上。可明明如此,他却甘之如饴,心中不知为什么只要她眼中有他,自己的心就落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明白的“哦”了一声,清脆如明珠落地般的曲调流泻而出。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台上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红影湿幽窗,瘦尽春光。雨余花外却斜阳,谁见薄衫低髻子,还惹思量。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歌者声音委婉凄凉,听得十七心中莫名揪心,手指不自觉地扣住花无神的手,眼神迷离的看着台上那拨弦女子。眉弯如黛,明眸如潭映月清澈,雪腮宛若初梅微绽,那美再加上时不时地娇弱一瞥都让感到魂都会被她随时勾去。单薄的白纱下猩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看得十七目瞪口呆,心口有把火开始慢慢的燃烧起来…… “怎么了?”花无神感到她的手劲在缩紧,怜惜的侧过脸问她,台上女子纵使有天人之姿,在他眼中也不及身旁人儿呼吸一滞多一分他的关注。 “她好美哦。”十七眼中跳出一簇火焰,口鼻中尽是撩人的甜腻香气让她心浮气躁总想手中摸着什么,才会平复心头那股骚动。 花无神皱眉,不解的看她为何脸上泛起潮红就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哎,花,厅内有媚香,小十七怕是把持不住了,你要小心自己的贞操啊。”殒墨贼笑着提醒他,同时还不忘大大吸上一口这浮空之中的甜香,这等香气本来就是为了撩拨气氛而点燃的,他们对这样的味道早已经免疫,可完全忘了小十七可是“未经人事”也未去过妓馆这类地方自然怎么会对这香气有抵抗力呢? 白他一眼,花无神脸上闪过尴尬,的确他是忘记了。手臂抚摸在她的背上,试图安抚她的躁动,柔声在她耳边问道:“出去吹吹风吗?” 正想应口,台上尖锐的琴声打断了他们之间亲昵地谈话。 花无神眼神冰冷的投向台上,怪上面的人让他看不到十七迷糊时的娇艳。 “雪漪该死。”宛如莺啼的声音百转千回的勾住十七的心脏,柔媚酥骨的让她将注意力转在那个款款跪在地上的撩人女子。 “哼。”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将视线落回到十七身上,她们还不配和他说话。 殒墨摸鼻子知道自己又要当坏人了,轻咳一声,“雪漪姑娘,你今日抚琴很心不在焉啊。”拨错琴弦只求君一盼,他深知她渴求的目光中满满的是谁,可是……他摇头,落花有意空付水。 “雪漪知错。”低声泣诉,倾城娇颜只求心仪的男子能看她一眼,只是一眼就好。 “算了,你们回去吧。”示意福禄叔打赏送客,他已经看到花无神不耐烦地准备扶着十七出去透透气。 “殒墨爷——”血色从脸上褪的干干净净,为了能见花无神她可是日日盼夜夜盼,盼的心也碎了,人也碎了,怎么可以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被送了回去? “滚。”花无神怒,只留下这个字,心中腾起浓浓的不悦,谁准她勾引他的小十七,让她在自己的抚慰下还嘴里呢喃着台上女子好美这样的话来,若要说美,她只能说自己美!嫉妒的像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只准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雪漪倒坐在台上,看着他们三个人拂袖而去,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掩面而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爱他啊! 第十七章 流水有情吗] “还好?”花无神扶着她心疼万分的坐在湖心亭之中给她端上一杯清茶,自己从背后揽着她将她整个瘦小的身体圈在了怀里,依靠栏杆,他摸着她潮湿的发丝,将她抱的更紧。 “唔……”凉风袭面,她从恍惚中渐渐的找回了神志,身体还是发软,所以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暖洋洋又舒服她也懒得动弹。 就这样无声的坐着,纵使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至少能让他这样抱着小十七柔软的身体,他也心满意足,闭上眼睛靠着她,花无神第一次祈求上苍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吧,让他就这样一辈子的抱着她吧。 “元山大哥你在想什么?”亮晶晶的眼眸回复了清澈,可她就是不想离开他的身体腻在他的身边,望着他的眉眼,再一次感叹:怎么就那么好看啊? “在想啊……”声音温润如玉,他脸上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宠溺呢喃着:“想这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你,听风观雨,喂鱼赏月,饮酒作乐,做一对……”说到这里,他神色微顿,露出古怪的神色。天啊,他在说什么?不着痕迹的瞥一眼脸上充满困惑的十七,心中慌乱,为什么他当时会想到那两个字? 手下是她瘦弱的身子,温暖而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不是闺房少女应该有的气息而是青草清冽的味道。 这样的丫头有什么好? 为什么时时刻刻都在他心头? 凤眼不解的上下扫过她的脸颊,小脸粉嫩可人却少了娇艳色泽,眼澈如莲却多了一分本能的血腥气,身娇体弱却没有引人遐想的如柳身姿,……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就是非她莫属? 非她莫属…… 细细咀嚼这四个字。花无神困惑的目光落入映照在湖心中的皎洁明月,碧波无痕,可这四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投了进去,一圈圈涟漪泛开,扰乱他多年平静的心湖。 “元山大哥……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呢。”十七仰起脸看他。 抓着她皓腕的手更用力了一份,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那双眸子,看着看着,他忽然不敢想刚才在想的问题,为什么独独对她这样用心? 当时的借口一一被殒墨和她一同拆了台子。 真实的十七杀气人来决不手软,不天真。 真正的十七也需要生活,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条命。 真正的十七有自己的主见,更不够依赖他。 …… 为什么,明明她的缺点一大堆,为什么他就是对她极其爱护? ——如果我喜欢她,天上就下红雨! 他忽而想到那日,他的信誓旦旦,刚一出口,血雨倾盆而下…… 缓慢的,缓慢的,张开了嘴,不,他不相信! “元山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关切的问候,让他如遭天崩。 天啊……他想抱住头痛哭,躲在棉被里检讨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连他名字都没有搞清楚,连自己性别都没有搞清楚的女子呢? “元山大哥……”埋怨的声音连带着小小的身体碰撞着他。 花无神苦笑固定住她乱动的身体,低声的叹气,喜欢上了,就认命了!他的适应能力是非常的强。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择手段的夺取,本性如此他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嘴角噙笑,他的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用诱惑她的声音问,“十七,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杀人喽。” 脸皮一抖,他再接再厉,“杀完人呢?” “领赏钱喽。”狐疑的瞥一眼他,今天的元山大哥好奇怪啊。 深深的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更轻柔了,“那领完赏钱呢?” “再接任务杀人嘛。”她越来越不明白了,他都是什么问题啊? 不要动气不要动气。他在心底告诫自己,闭上眼睛后,好半天又睁开,笑意温和,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的调调:“十七啊,我是问你当够了杀手后怎么办?”好吧好吧,就当他问错了问题,全都是他的错,绝对不是小十七理解能力有问题。 “当够了杀手之后?”咬唇,十七苦恼的斜着脑袋,说真的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当够杀手之后…… “娶妻!”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答案!并且为自己想到这个答案而高兴。 花无神几乎要吐血了!耳尖的听到不远处有两处已经没有他这么好的定力已经喷血而出。锐眸一扫不远处的树丛深处,就轻易的看到了乱世和殒墨两个人扭曲的面孔。叹气,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思虑良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服她放弃娶妻这一项决定,先这样作罢,他抱着她淡淡地继续问:“如果不娶妻呢?” “不娶啊?”扁起了嘴,这可难了。 “有没有想过陪我一生?”他用尽全力的将声音化作最浓的酒,给她耳边一点点的灌下,他知晓她的性子,不管是迷糊也好清醒也罢,只要是她应下的话,她都会一定做到,所以不管怎么说先骗下她的承诺,等她要逃得时候拿出这句话至少还有可留下她的一点资本。 身体酥软,十七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迷离了起来,舔了舔上唇,不由自主声音沙哑的回应:“元山大哥这里吃得好穿的好睡的好,我自然愿意。” 心中顿时升起喜悦。他抿唇,对自己用蛊惑来勾引她一点不以为然,只要他要,巧取豪夺算什么?落在自己手里最重要!呼气吐气更靠近她敏感的耳垂,几乎要咬住那白嫩,他呢喃着再接再厉,“十七,你会不会日日夜夜都想我?”不管有还是没有,他都会从现在开始培养她这种思念情绪,日日问她夜夜问她,一点点地吞噬她的思维,让这种思念变成一种习惯,让她觉得想自己是正常事情,那样她自己也便不愿意离开自己了。他开始算计,已经准备好了蚕食她的内心。 “想啊,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呢。”十七的坦诚倒是让他颇为意外,侧过脸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欣喜的问: “都是如何的在想啊?” “如何在想?”十七挠头,随后摇头,“如何在想形容不来,反正我吃鸡腿的时候就在想元山大哥的皮肤也是这么滑嫩有弹性。” 他握拳。 “……还有喝冰糖炖燕窝的时候也在想元山大哥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温润。” 他皱眉。 “……还有,吃鸳鸯酥合的时候就像到元山大哥你甜甜的笑。” 吐血了吐血了!花无神一手按在自己心口,一手始终圈着还在天马行空胡言乱语的十七身上。 造孽啊!他到底喜欢上了什么人啊?默默地抬头看天,花无神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啊。 “不过啊……”十七说了一堆话后,抓住了他的手,双眸坚定的对他说:“在十七眼中元山大哥是世间任何美食都比不上的!” 扯扯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花无神苦笑,望着她那副不容怀疑的神情,心又软了一分,罢了罢了,她既然没他喜欢的多,那他吃吃亏多喜欢她一点。手中没有算盘,可心中有算盘,叮叮当当一拨算,他再次叹息,果然是他吃亏比较多!明明是这样自怨自艾,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上扬上天去。 抱着她,头蹭了蹭她的肩膀,轻声的叹息:“十七,十七……” “嗯嗯?”她愣愣回应,侧过脸颊,不意之中她的唇竟然擦过了花无神的嘴唇。 刹那间犹如触电,十七惊喘一声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捂着自己的嘴,一双眼睛像是慌乱的小鹿不知所措的盯着他。 心中大喜。他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收获,即使知道她这是无心之举,可他却觉得这是个好现象,缓慢沉稳的撩衣端坐,仿佛刚才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注意,抬眸看她,花无神柔声问道:“小十七你可知道这样做是要对我负责的?”机会既然来了,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脸上泛起红晕,烫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薄唇良久,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感到了饥饿,让她想要再扑上去好好品尝一番,那甜甜的麻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好半天,她才从他的美色之中拔了出来,结结巴巴的反驳他:“男……男……男子之间,怎……怎么,怎么负责?” “自然可以。”他说的一本正经,由不得她不信。 “是……是吗?”他的表情好像不像骗人,十七的心中有点点动摇。一阵凉风吹过,抚过他肩头的长发飘扬,让他整个人仿佛都坐在天边像是神仙一般,十七腿脚一软,又跌回到了他的身边,低声的咕哝着:“元山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啊?” 花无神无奈的笑,原来有一日他要留住一个女人,并不是靠财势,也不是靠权势,更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而是这容貌…… 第十八章 解不开的谜] “啊,对了。” 煞风景的一声叫,扰乱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 花无神再一次叹气,温声问她:“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那个弹曲的漂亮姐姐给赶走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声讨他。 皱眉,他不懂她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情,但是依然点点头。 “为什么啊?那个漂亮姐姐曲子弹得多好听?你干吗要赶走她?”她用手槌他,很是不甘心。她还没听够呢。 这让他怎么解释?苦笑着由她打了,也只能说,“要还想听,改天继续让她来给你弹曲好不?” 树丛后面的两个人同时翻白眼:他真是宠她宠昏头了,他就算没想到那女子爱慕他多深,也该清楚,雪漪过府一次需要千两白银吧? 有钱没处花!殒墨在心底咕哝,想当初用三百两银子换他一个大活人他都嫌贵,居然为了小十七一掷千金都面不改色。唉……从袖筒中取出那面镜子左照照右照照,难道真是自己色驰颜衰了吗? 乱世脸皮抽搐,轻轻挪了一下身体,坚决和这个变态保持距离。然后继续偷窥。 “不过那个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啊?”十七比较好奇的是这个,那么美的女子,她觉得心脏跳的好快啊。 花无神想了想,才淡淡的说:“她叫雪漪,白雪的雪,涟漪的漪。是绮翠馆的头牌。”他着重压下最后这两个字,不外乎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告诫她就算她当自己是男子想要娶妻,也不可以娶一个妓馆的女子。压下心底的醋意,他无意中将她搂得更紧。 “哦——”她恍惚不以为意,点点头,又嘴唇蠕动念了下那个名字,好像要记住一样。 这样的举动让他心脏一沉,醋意横生,竖眉瞪她:“不要打那个女人的主意。”那种女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怎么配让她记在心中? 十七惊诧,这才感到他的不同往日,一双眼眸细细的扫过他的脸,忽然恍然大悟,“哦,原来元山大哥你喜欢雪漪姑娘啊。”这样说,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心里面就有股酸酸的水冒出来,又酸又凉的让她不舒服。 哧—— 细微的笑声从树后传来,花无神彻底的恼怒了,中指扣住拇指轻轻在空中一弹,疾风划破长空,虽然不至伤人,但也足够提醒那两个人戏看完了该收工了! 不多时,树丛中消失了两个黑影。 见他们走后,他才慢慢的示了软,低声道:“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那你……”她不解的扁起了嘴,但是刚才酸涩的感觉又一下没了。好奇怪哦。她偷偷的摸着自己心口垂眸思索。 “我只是不想你为一个青楼女子费心。”他轻喃,比刚才有多余观众在的时候多了一份情欲。今夜的十七为什么越看越觉得秀色可餐? “可是我觉得她好美啊。”十七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子,眼中漾着奇特的光芒。 他不高兴她露出这个眼神,大手蒙住她的眼,像是个孩子非要个比较:“那我和她谁更美呢?” “这……”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之间好像在她心目中无从比较啊。两个人,总觉得对她而言感觉是不一样的。 “是谁?”他吹气在她的耳垂,满意地看到她敏感的颈部爆出一颗颗小疹子。 “是你,是你。”缩了缩脖子,十七讨好的连声道。 “真的?”他不依不饶。 扳下了他的手转过脸看他,“当然是你了。要不是你刚才吓跑了乱世和殒墨他们,他们也会跳出来附和我的。” 遽然,花无神瞬间怔忡,脱口而出:“你知晓他们在?” “当然啊,”她坦然,“要不是你指风吓了他们,他们怎么会跑?” “你一直都知道他们在?”花前月下的浪漫被她给吓没了,花无神继续追问。 “怎么会不知道嘛。”她白他一眼,好像他问得是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这样的问题。 背后渗出了冷汗。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乱世是他亲传的武功在江湖中排名至少在五十之内,殒墨更不用说,不要看他总是玩世不恭,可是轮到武功修为已经算是江湖式大高手之一了!要不被人发现,若不是故意泄露了自己的气息,基本上没有人能发现,她怎么知道?凤眼半眯,他越来越担心了,抓着十七的手,一本正经的问她:“十七,你到底是什么人?” “杀手啊。”她眨眼睛。 “你师从何门?追随于谁?”这些问题,他一直不敢正视,都在等着有一日十七愿意自己告诉他,可如今看来,越和她相处就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沉默了,一向无忧无虑的小脸上飘上了阴霾的云雾,她别过脸,像是在挣扎,好半天后,她才咬着唇,轻声的说:“元山大哥,十七不想骗你,但是,这个十七万不能说。” “为什么?”他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心会疼,可为了能留住她,便先顾不得这些。 “这是为了你好。”她快速的瞥他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她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挑眉,隐隐之间王者的霸气流泻于亭内,世间还不曾有人能对他不利的,“哦?” “是真的。”十七从他腿上跳了下来,背对着他,以一种不符合她平日性子的口吻淡淡的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正如十七是男子一般……”缓慢的转头看他,俊美的容颜,在这月色之下迷人神志,她却好想哭,心头好像被一把刀刺中,好痛好痛。第一次,她问自己:为什么是个男子呢? “十七……”他惊悚,站起身从她身后将她圈了起来,心惊莫名,第一次他发现她居然站在天边,是他就算再厉害也够不到的天边。 “元山大哥,十七只能说很快乐。”仰起小脸,她刚好看到的是他的下巴,笑颜沾满了从内心发出的快乐,她笑着:“十七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算了,不问了。他知道自己若要问她一定能要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一想到撕开的是她的伤疤,看到的是她疼痛的表情,他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抱着她,感受着真实存在的体温,身体,他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怎么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呢?”他的脆弱无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等我办完了那些事吧。”眼眸中流露复杂的光芒。十七附和他,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闻到? 那些事?什么事?凤眸中疑问乍现随即泯于黑瞳之中,他暗自记下:明日开始认真的调查十七的背景,无论她上面是什么人,他都势在必行的要她到身边。 “花,引雪渊的人真的开始大开杀戒了。”殒墨担忧的双手撑着下巴看他在书桌后发愣。 “唔。” “要杀到家门口了啊。”翻白眼,殒墨开始怀疑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在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今天的他这样神情恍惚。 “唔。” “要杀你家十七了啊。”他翻白眼,存心戏弄他。 “嗯?”浓浓的鼻音顺着他眼中的杀气一起迸发出来。 “就知道。”咕哝着,殒墨打了个哈欠,开始认真汇报:“引雪渊已经有七个门聚集到一起了。” “什么意思?”他听到这个话,皱起了眉头。 “这还用说吗?这分明是他们有意向中原武林发动攻击了啊。”殒墨大呼小叫。 “会吗?”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是他们门中要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去年“引雪渊”第九门的天煞门,门主欲杀苗疆圣女鱼皇反遭下蛊而死,副门主被仇家挑断了手脚筋现今也是废人一个。这些事情都让他觉得和他们门内脱不了关系…… “当然了,听说他们的总门主近日也出现在了七门汇聚之地。”殒墨越想越是不安。 听到这个名字,花无神才算多了份重视的光彩,蹙眉,不会吧,据说一年前接任的“引雪渊”总门主并不太过问门内的事情,消失了一年多,也没有刚接任的时候来杀杀他们的威风,低调的仿佛根本就没有总门主的意思。 “而且你想嘛,他们杀了那么多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派人来杀人,不就是明摆的挑衅吗?这是公然与中原武林为敌啊。” 手中拨弄金算盘,花无神凝神沉思。半晌后,抬起头对上殒墨等候命令的视线,徐徐的说:“静观其变。” 有些事情急不得,不等整件事情露出峥嵘,急于行事怕是不妥。谋定而后动,一向都是他的处事原则。凤眸半眯,他毕竟不是武林盟主,没有人上门求他,没有理由先动手。 ……不过,“引雪渊”杀他是为了哪般?他至今也没想通。 第十九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绮翠馆,绮翠馆……”喃喃自语,十七在街口集市,四处张望。发现四周都没有这个招牌后,懊恼的停下了脚步,开始挠头,“不是说在这边吗?怎么没有啊?”刚才抓住一个路过的青衣书生,明明问过路就在这边啊。 她哪知道拜自己“一文事迹”的影响,大家看到她只有逃跑的胆子,所以被抓住的那个人一看到是她,勇敢的就差没有晕过去,连她的话都没听清楚,随手给她指了个地方就害怕的跑走了。 “那个请问……”这次她又抓住一个绕道走的人,可还没问一句。 就看到那个人一翻白眼昏倒在了地上。 “啊?喂,你怎么了,你怎么……”她赶忙蹲下来拍着他的脸。可就在她拍他脸的时候,一阵淡雅,清幽的香风袭过。她立刻站了起身来,目光准确的落在一顶红顶软轿上。 “雪漪姑娘。”她绕到轿子前面,拦住了轿夫,欣喜地盯着暗红色绞金丝的轿帘。 轿内闻风不动。 “是雪漪姑娘吧?”她依然兴奋,兴趣盎然的盯着她们之间的阻隔。 轿夫们见自家的主人没有应答,面面相觑。绮翠馆好歹也是这里最大的青楼,见过无数豪门公子,尤其是眼下这位公子,虽然个头小小,但是衣着不俗,而最让他们不敢妄动的就是这位面色稚嫩的少年公子淡青色的长袍上腰间系了一枚蟠龙黄玉配,蟠龙身体之间是精工雕刻的冉冉云雾,而那薄云仿佛是天然一般隐隐的写了一个字,那就是—— 花! 天上地下谁敢与花家做对? 他们只是命贱的轿夫而已,在花家仆佣面前都不敢大喘气一下,更何况,现在他们见到的是花家的牌子,那可是传说中“神君”花无神贴身不离的玉牌,可想眼前这小祖宗是什么身份了。所以,他们都缩着脖子,像是睡着了的鹌鹑乖乖的低着头不吭声。 “是雪漪姑娘吗?雪漪姑娘……” “怎么回事?”雪漪不解的坐在轿中,听到了有人叫她,但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也有尊严,万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声唤就报以回眸,更何况她还是绮翠馆的头牌,只有那些王孙公子捧着大把大把的雪花银子才能换得她回眸一眼。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眼眸,全是苦涩,十只青葱玉指将手中粉色丝帕不断的纽绞,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她想的念的就只有一个人啊。这样想着,却被接二连三帘外的呼喊打断了自己的悲伤,打起了精神才出声问。 “是,是花府的主儿。”靠近的轿夫低声的回话。 花府? 一听到这个词,雪漪无神的双眸立刻放出了夺目耀眼的光彩,整了整发鬓,摸了摸金步摇是否端正,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帘子。 “你……是?”眼中的火热在一看到立在她前面的饱含盈盈笑意的少年后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雪漪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双眼发光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果然是美人,不管是什么角度看都是这么的迷人,尤其那浓密的睫毛如瀑,密密的遮住那对水盈盈的大眼睛。 “我……”失望的抓着帘子,她以为以为是花府的下人来告知她今日去花府。可没想到是见到像是主子的人物。她们这种卖笑女子,最懂得如何察言观色,美眸一瞥就见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黯淡了下来,立刻迎上了淡淡的笑容,“怎么不记得?”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旁边的人,她哪看的到?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腰上的是花无神的牌子,那么“他”就是他最近的人,自然要为自己打好关系。 一句客套的话,可十七却不知道,以为她真是知道,脸上又浮上了光泽。 那光芒耀眼如同不曾蒙尘的明珠,让雪漪顿时心口一窒,恍惚了神情。 “那雪漪姐姐,你是要去哪里?为什么永远这么漂亮?你今天吃饭了没有?你那天弹的是什么曲子?”这样毫无关联又乱七八糟的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 望着面前这个眼澈如水的少年,她又低下了头看“他”的腰牌,罢了,就算不是他,只要能和他牵扯上关系的人,她也觉得心有安慰,而且,说不定这个少年和他的关系还比较近说不定是兄弟之类的关系……心下立刻有了打算,对“他”露出诱人的微笑,招了招手,“来,姐姐带你去姐姐住的地方听曲。”说不定他会亲自来找人?那她就可以见到他了。一想到心上人,她的双颊就不自觉地染上枫红。 “好啊。”十七拍手但是一看到她招呼自己坐进轿子里,一张小脸立刻泛红,连忙摆手,以正人君子的口气对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还是跟在你的轿子后面。” “可是……”她要拉“他”,却不料这小小的少年意志坚定的已经站到了她轿子的侧面。 心下微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轿子,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张说不来是愚蠢还是正义的脸上,一直盯着“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对她,像是对一个良家妇女的尊重,就算她开出的价码是天价,可在每个男人眼中她都只是个朱唇千人尝,玉臂腕人枕的下贱女子。所以,他们能沾她便宜的时候都是上下其手决不客气,……从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男人。心中百味陈杂,第一次她看清了除了花无神之外的第二个“男人”。 “到了。”轿夫停下了轿子。 她下了轿,有贴身婢女乖巧的搀扶,袅娜的落地,她回头,看到十七依然有礼的跟在她的身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模样好像是一直在静静的守护着她一般。 今天天气好热,还很闷,她的心很暖。雪漪笑如芙蓉,发自内心,对“他”颔首,示意跟上。两人就在嬷嬷还有众家姐妹错愕的目光下进了她的“融雪阁”。 “嬷嬷……”龟公跟在嬷嬷背后为难的问她,“这算什么?那位公子……”分文未付啊。 “你懂什么?”嬷嬷眼尖早就看到那面牌子,心下已经有了打算。用手肘推了推龟公,“那个可是花府诚惶诚恐奉的上宾。”连“神君”都那么在乎的公子,那该是多么大——的身份啊?白一眼目光短浅的龟公,她这可是放长线钓大鱼。 而十七并不是。 雪漪也不在乎。 婢女点燃镇神香,随即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个人在房中,十七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惊了下。 “你怕吗?”她玉手拨弦,声如珠玉落玉盘,甚是悦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她扭扭捏捏,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子共处一室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美的女子。 “怎么不好呢?”浸染秋水温柔的瞳子对上“他”不安的视线,浅笑着,“这样我们说些悄悄话不是更方便了?” “好是好,就是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元山大哥在她心中都是一样的好看,但是在她面前就觉得特别不自在。好像总觉得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是为什么?”她坐回到了“他”的身边,侧眸看“他”。 “不知道,就是紧张。”她呐呐,躲避开她的靠近。 雪漪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看这个傻小子不知所措的样子,轻声道,“那是因为你喜欢啊。” “喜欢?”她眨眼,不明白。 “就是说,你喜欢我啊。”雪漪用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吹气。 “我喜欢你?”茫茫然的看她。 “你看你都承认了。”雪漪故意没听到“他”结尾提高的音调,拉起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柔软的胸脯上,柔柔的问“他”,“既然你知道你喜欢我,那你会干些什么呢?” 一落在那柔软的好像是棉花的地方,十七惊吓的收回了手,瞪大眼睛吞口口水开始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微嗔的口气,再加上她那含情的水眸,教人反驳不来,十七就这样被她堵在了当场,“难道,你不想拥有我吗?”手臂缠上了“他”的肩,雪漪才感到“他”真的太小了,大概正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他”还比自己矮一点。原本对“他”流露出来的一点点情谊,也渐渐的因为“他”的身高冻僵了。没有高大的身躯,强健的体魄,怎么能给她安全感呢?想着,她又情不自禁想到了那个玉树临风,又顶天立地的身影。 “我没想过。”小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 雪漪愣了下,眼睁睁的看着“他”拉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站了起来,鼓足了好半天的勇气后,才说,“我只想这样看着你。” 她笑,果然是个傻小子,还不懂得女人的乐趣。眸光流转,她看到了自己的梳妆台,“来。”她莲步轻挪,抱着她的金漆描眉箱到观风景的台栏边,柔软的白色的兽皮平铺在地上,旁边就是赤色雕栏,可观下面的风景,风一吹,半掩的竹帘便会轻轻摆动,十分别致具有情趣。 “做什么?”傻傻的看她坐在兽皮上,将描眉柜打开,一面小巧的铜镜就出现在面前,十七茫然,她这是要干什么? 第二十章 心痛] “来,你说你想看我,那就靠近一点啊。”拉着她的袖口跌坐在她的身边,雪漪媚眼如丝从精巧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支波斯国的“画眉墨”,经过加工,形状犹如一支笔,而描眉柜上摆上银碟里面盈满清水,她优雅的用玉手将“画眉墨”圆滑的一头蘸了蘸水,交给十七用娇嗔的口气对“他”说:“可否为奴家画眉?” 这手闺房之乐,是那些假正经装君子的臭男人们最爱玩的游戏,每个都说“姑娘自重”,可一拿上那画笔,她只需要眼神微眯嘴唇微启,那些男人就撕开了礼仪廉耻的外衣,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什么男人,什么道德,通通的在她面前都是一层纸,想撕就撕,要撕多少撕多少。她不信,这个傻小子,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自己,还不意乱情迷,欲火焚身?!到时候,她半推半就成就他们的好事,……而这小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到时,她哭哭啼啼的上花府说有了这傻小子的孩子,不信他不留下她!一想到心上人,她的心又热了起来,下定决心勾引这个还未开过荤的傻小子,只要赖上这个傻小子,就算是做他的侍妾,也就心中的他更近了一步。眼底深处快速的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她更加卖力的抛给“他”一记媚眼。 吞咽口口水,十七微微颤颤的从她的手上拿过那支炭笔,为难的看着她完美的月眉,小声的说,“我不会。” 哪又如何,本来就没想让你真画。嘴角快速的隐过一抹嘲弄,她又靠近了他一点,娇滴滴的说,“不管,非要你来画。”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十七瞪圆清澈的眼眸开始一笔笔的化下。专著的神情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不时一点点懊恼咬在了嘴角,亮晶晶的眼眸里都是怜惜和心疼。 雪漪不相信,第一次有人这样无视她的容貌,专心致志的真的在为她画眉。 她微讶的看着这个傻小子清澈的眼眸中充满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晰的影出了自己的模样。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屋檐下风铃当啷作响。潮湿的风拂过她的秀发,拨乱她的心湖,恍惚间,听着竹帘外雨声越来越大,她媚人的眸子也染上了一抹被她丢去的少女情怀—— 仿佛,天地之间没有雪漪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而是一个家世清白而又新嫁的妻子,和自己的夫君在灯烛之下享受真正的闺房之乐…… “嗵。”一声巨响,打碎了她短暂的幸福幻想,一双美眸还茫茫的没有聚焦,好半天后才感到一阵生冷的寒气迎面扑来。打了个寒颤,她缩起了身体抬眼看来人。 花无神一袭青衣,大力的推开门后一阵风撩起他的衣角张狂如灌满了风,君临天下的气势吓的她全身僵硬动也不动。凤眸中染满熊熊的火焰,死死的盯着她,那瞬间好像她要把她烧死一样。 “元……”十七后知后觉,这才慢慢的回头看到他,可这句话没说完,拿着炭笔的手就被一股大力给扯了起来,身体落入了花无神的怀中。 笔落在兽皮上,无声息,可她却吃疼的发出了声音,“痛。” “谁准你来这儿的?”语气恶狠狠,抓着她手腕的手却松了三分,怕自己失控的力道让她不适。 雪漪狼狈的垂首,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像是嗜血的野兽一样,杀气腾腾的,尽管他连碰都没碰到她,可那股杀气已经渗透到了她的骨子里,好像随时都会吃了她一般。而他语气中的责怪,矛头分明就指的是她! “是我死缠着雪漪姐姐,不要怪她。”他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杀了所有人才能泄愤一样的眼神。 “你……”他怒,可一看到她像是小狗讨好的表情,他就一身怒气无处发泄,强迫自己从她的小脸上转移开来,对雪漪大声斥责:“你什么身份,也配让她为你画眉?”他酸涩难忍,推门进来一看到那幅美好的画面,就好像吃了一树刚结青果的梅子,满腔的酸苦钻到了骨头里。那一刻,他恨不得撕碎了雪漪,让她夺去了只能专注于他的小十七! 浑身不断发抖,外面的暴雨仿佛下在她的心里,紧咬着下唇,却不敢反驳一句。 “你吓到她了。”十七不忍,正要蹲下身安抚她,强硬的力道却让她拖不开他的控制。 “不许碰。”他妒火中烧,怎么能让他不染俗尘的珍宝被一个污泥里面的下贱女子沾染了微尘。 “雪漪姐姐没有错,是我死缠着她来着的。”十七为她求情,抓着花无神的手哀求着不要责怪了。 “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冰冷的言语像是一支箭,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雪漪的心思:“她打什么鬼主意,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消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想用十七来靠近他,也要看自己什么身份。 几乎快要昏厥,雪漪尝到了嘴里的一抹腥甜,这才知道自己太害怕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元山……” 打断她的话,花无神厉声道,“十七。”他痛,痛她只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荏弱却不知道她的心思歹毒!他指着那张惊慌的雪颜毫不留情的说道:“这种勾栏女子下贱无耻,付钱就打发了的东西,你怎能用心?” 东西?心头被这个词狠狠地鞭笞,她的脸上只残留下淡淡的胭脂色,血色褪了干净,她泫然欲泣,原来她在他心中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个东西! “不是不是。”十七说不过他,气恼的连蹦脚,双手抓着他的长袖摇来晃去,“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虽然她现在是青楼女子,但是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啊!” 猛地抬头,雪漪瞪圆眼睛看“他”,心中震惊无比,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出这样的话!从嘴角渗满苦涩一直传递到心口,她嘴角微微轻挑,是啊,她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乡下的私塾先生,有几口薄田,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只是在她九岁那年,乡里闹瘟疫,死的死逃的逃,父亲临终之前托付错了自家妻舅,以为可以逃离生死,却不知道,妻舅贪财将她卖入了绮翠馆——是啊,谁生来就是啊?!眼眶发烫,十七瘦弱的背影在她的眼中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十七……”他痛心,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吵架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事,他倒退两步,备受打击。深深地望着那张倔强的面孔,他苦笑的摇头,罢了,罢了,是他的报应,对任何女子都绝情冷意,终于也碰上了足以撕碎他的心的人,凤眸半眯,他第一次正视那个趴在地上落泪的女人,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女人呢! 心中酸涩疼痛,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那个诱惑十七的女人身上。可对她,他怎么舍得责怪一句?细细的从她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小巧的鼻梁,还有紧抿在一起打算和他对抗到底的粉嫩的嘴唇一路扫了下来,他苦笑一声,化作一声长叹,从她的手中缓慢的扯出了长袖,他撇开脸,充满倦怠的说,“随便你吧。”拂袖而去。他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心此刻痛的让他高大的身躯都快要弯倒,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竟然抵不过一个顶多见过两次面的女子,跌跌撞撞的离去。 他落魄萧索的背影让十七突地心惊。手中还残留着他衣袖的触感,手腕还隐隐作痛,可……他人已经渐渐的走出了她的视线。空洞的感觉一下子挖空了她的心脏,十七垂眸握住了拳头,一片虚无,还有——潮湿。 潮湿?! 她这才惊觉他的衣袖其实已经湿透了。 “花,知道你在这里,就飞奔而来,生怕你吃了亏,却不在乎大雨会不会淋湿自己。”殒墨靠在门框边,一只脚垫在门槛上,玩世不恭的腔调还在,不过为什么在她耳中现在变得那么刺耳? “安心了,他武功那么高,不会淋点雨就受风寒的。” 元山大哥。无声的呢喃,十七忽然感到了慌张。没多想,她闪身就到二楼栏边就要翻身跳下。 “公子。”雪漪见她要走,慌了神,轻声唤住了“他”。 回头,十七脸上一片焦灼。 “公子高姓大名?”她轻声问,眼中流水盈盈。 咬了咬下唇,她快速的瞥到殒墨嘴角掀了抹不屑的冷意,低头沉吟片刻,“十七,我叫十七。”说罢,翻身跳下,已经向花府的方向追去。 “十七……”瘫软的坐下,她脸上一片荒凉。 “莫要再打‘他’主意,否则就是与花家与……朝廷为敌!”殒墨脸上一片阴狠冷冽,完全找不到了他平日里的胡闹的嘴脸,丢下这句话,扭头而去。 雪漪恍惚,没有听到他的话,身体已经倒在了描金柜上,手肘打翻了银碟,兽皮上濡湿一片。微微抬眼,看到自己高低不对称的眉毛,忽而开始发出狂笑,久久…… 第二十一章 传道授业谁解惑] “元山大哥。” 雨好大,让她看不清路。焦急的在大雨中前行,她现在脑海里只想着找到他。 “元山大哥……”忽见远处有抹人影缓缓移动,提气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果然是他。 “元山……大哥。”她欣喜的声音在看到他神情的时候艰涩的转为了胆怯。他的脸上一片空无,就连平时就算是无意的一瞥也神采奕奕的眼眸现在也失去了光彩,黯淡毫无光泽没有生气。他的发丝不断的顺流而下的水流,他的衣服也紧贴着他的身躯,这样单薄又孤独的身体让她的心突然揪疼了起来。 他好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双目空洞缓慢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回了脸,直视前方,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她惊慌了起来,他这个口气……陌生的气息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口,这不是她熟识的元山大哥啊。慌张的抓住了他的袖口,十七一摸脸上的水,连声的追问,“你不要十七了吗?你不要十七了吗?”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了心痛,疲倦的连扯开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边走一边轻声地道出本质:“是你不要我。” 他一直喜爱着她,而她却从没有对他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谊。原来真的是他错了。一切都是他强求了。 “没有没有,十七怎么会呢?”她连声讨好,想要扯着他快些回府,这大雨虽然对习武之人不算什么,可他这副模样,吞吐气息,根本没有用功抵抗,那不是和寻常人一样会得病的。 他一步步在暴雨中缓慢前行,在轻叹中淡淡地说道:“十七,我喜欢你啊。” 一道响雷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同时破空落地。 十七回头,焦急的看他,“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花无神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 倾盆大雨,浓云密布。 是他和她根本就有缘无份,还是他选的日子不对? 思绪如天上浓密化不去的云,他俊颜布满阴鸷。 抓着他的人忽然放开了手,花无神侧目一眼,大惊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大声叱责,“你干什么?”虽然在这样深夜的街下不可能有行人路过,可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当街脱衣服? “你不避雨,我只好脱衣服为你挡雨了。”她眼中是明摆的对他身体的关心,通透明亮哪有半分作假。 这就是十七要对人好,就是豁出命的好。又气又感动,看看她娇小的身形,他把那句,你够得着我这样的话,给吞回了肚里。他想到这里,心又软了下来。拉下她的手腕,眼眸中明亮不定,好半天后,好像他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叹道: “就算是逆天而行,我也不会放手了。” 啊?十七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拉着她,飞奔向花府。 暴雨中,她依旧看不清来去的方向,可是有他牵着自己的手,十七就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走错路。在雨幕中,她偷偷的笑,总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至少他不再让自己这样继续受凉,她就怎么都好。不知不觉,她忘记背后的江湖,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想和他就这样,永远下去。 而也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回去后,花无神就病倒了。 当夜,花府全府鸡飞狗跳,每个人都好像如临大敌。 直到快三更的时候,大夫们和仆众们才都退下。 “福禄叔。”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的十七,一脸担忧的跟在他身后,不时的看花无神的居所却不敢进去看看他的情况。 “神君才安稳的睡下。”福禄叔心疼得看着那个又想进去看,又害怕自己进去会添乱的小十七,轻声道:“担心就进去啊。” 她慌忙的摇头,垂着头,小声地说,“他讨厌我了。” 福禄叔叹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连忙安抚她,“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神君刚才还问我,你吃药了没有,发烧了没有,神君担心你。”说实话,他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嘱咐他大夫来了第一个带去十七那里。他嘴上不说,可知道主人已经把十七放到了自己生命的前头,说不清这样是好是坏,但至少,主人的脸上多了活人的气息。 “真的吗?”她的脸上又放出了欣喜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你进去看看吧。”推了她一把,看着她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的进了花无神的房间,他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他也算尽力了。 “十七公子。”侍女惊吓的看十七接过自己的活,给花无神不断的换毛巾。 “你下去吧。”她取过一个圆凳,坐在了他的身边,让侍女离开。 “可是……” “我照顾他。”十七愧疚的看着紧闭着双眼,身体滚烫,要不是自己任性,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去吧。”福禄叔看她可怜的小脸,便冲侍女使了个眼色,也罢,主人一向身体很好,而且大夫们都已经给主人喂了药,虽然不能马上好,但是今天晚上发发汗明天也就没事了。 见他们都离开,临走前,侍女熄灭了两盏灯,只留下一盏烛台,安静得放在桌面上。 “元山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十七一边帮他擦汗,一边轻声的说道,“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去那种地方,反正你永远都是为十七好,以后,我都不去了好不好?” 烛火摇曳,光亮忽明忽暗,十七顿了下,眯起眼,她好像看到元山大哥的嘴在动,凑上前,她靠近他,“元山大哥,你在说什么吗?” 一夜过后,当天蒙蒙亮,福禄叔打开门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十七茫然的双目盯着还在沉睡的花无神,两只手,拧着一个毛巾。 “十七……”他小声的唤她一声。 “福禄叔,”被唤了好几声,她好像才从梦中惊醒,眨眨眼睛,对上他的视线,“早上了吗?”她看到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是啊。”福禄叔看着她的神情,木然中透着一股古怪,一种不安窜上心头,他皱着眉头小心地问,“怎么了?” 十七恍惚,微微摇头,嘴里呢喃,几不可闻的说,“没有,没有什么。”说完这话,她站起了身,擦过福禄叔像是一个木头人,僵硬的走出了房门。 一整天,也没有见到她的出现。 “十七呢?”花无神在快下午的时候这才睁开了眼睛。 “谁知道?”殒墨扯扯嘴角一脸倦容,“她昨天照顾你了一晚上,大概去睡觉了吧。” “照顾我?”花无神皱眉,不赞同的看福禄叔,“她那小身体照顾自己还不够,还照顾我?” “行了,是你那个小十七非要照顾的。”殒墨挑起眉毛就想调侃他,可一看到福禄叔手上端来了药,就不再多说,坏笑的让到一边,嘲笑他,“居然能看到你吃药,还真不容易。” 白他一眼,花无神昏昏沉沉的喝完药后,又倒头睡去。 直到晚上,十七出现,一边打哈欠,一边向福禄叔和殒墨招呼,“我来吧。”说完还不忘撸袖子。 一看这架势,殒墨扑哧笑了出声,“十七啊,你这样子好像是要搬砖干体力活,这架势谁敢让你来啊?” 对他做个鬼脸,十七才不管他呢,正要跨进门槛,她停下了身体,面色阴晴不定的转脸看他,“殒墨墨。” “是殒墨,你就算不叫我一个殒大哥,也别叫殒墨墨啊。”他说到名字可是很认真地纠正她。 她嘿嘿笑了两声,“姓殒这个姓氏还真奇怪。” 说起姓氏啊……殒墨看了看四周没人后,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一样的对她说,“我叫殒墨,复姓轩辕。” “哦——”十七很配合的做恍悟状,然后同样的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偷偷摸摸的问他,“你是不是被官府通缉啊?” “啊?”殒墨瞪眼。 “要不怎么连姓氏都见不得人啊?”直起身子摊开双手,十七很理直气壮的问。 他忍!忍住了一口血,却忍不住翻白眼,双手叉腰,半天没想通后,随即对她摆摆手,“行了,你刚才就当我没说,什么都没说啊。”真是白和她说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了。 十七笑,笑容模糊,让他看不清她在笑什么,半天后,他才看到她的嘴角蠕动,好像在说什么: “我叫十七,貌似姓……许。” 许?十七原来也有姓氏。殒墨还没来得及明白她说的意思,就看到十七突然想起了什么,咋呼的问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问好不好?”殒墨无奈的跨下了双肩,难怪十七会做杀手,她根本就是杀人于无形啊,她只要随便说话,就足以让敌人吐血身亡! ……好吧。清了清喉咙,十七看了一眼里面在被褥下,气息平稳的人,低声问,“元山大哥是不是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咦?”受惊的瞪眼,她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他睡梦中说的。”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垂了下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 “哦,那又怎样?”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他就应该有个妻子啊,为什么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娶妻啊?”语气中充满疑惑,还带些卫道人士的正义凛然,好像他不娶妻妨碍了历史的进程。 殒墨瞠目结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思维跟不上对话,还是以前书读得少,根本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不过,在此之前有没有人能告诉他: 母亲早亡,和娶妻有关系吗? 第二十二章 名字] “这和娶老婆有关系吗?”他望月,望湖,望回廊,向了好半天都没想通,所以干脆问她。 “有啊。”她理直气壮,“你想啊,一个人年幼丧母,肯定缺乏温情,那不早点成亲刚好弥补这个空缺吗?” 殒墨脸皮抽搐,好,这也算你能解释通?! 他被彻底打败了!瞪了她半晌,算了,算了,再和这个女人说话,一定会被气死的!他一挥袖,赌气的说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说不过你,我走了,花交给你了。”说完,施展出他深藏的轻功落荒而逃。 “他跑什么啊?”十七不解喃喃自语的进了房门,顺手关上,又坐在了花无神的身边。 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十七艳羡不已,他要是个女子,该是多美啊? “十七……” 干涩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差点跳起来,快速的张望四周,看没有人后,她这才发现原来是他醒了,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双手撑在床边,倾身看那张在病中还美的不可思议的容貌,高兴的说,“你醒了。” 花无神嗓子吐不出词来,好象有无数把尖刀扎在嗓子眼里,只能缓慢的对她眨眼,表示自己清醒了。 “太好了,你要不要吃些什么?” 他苦笑,酝酿半天后,淡淡的开口,“大概是你饿了。”她刚才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就是她平日里吃的烤鸡一样,火辣的让闭着眼睛的他都能感受到灼热。 脸微红,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没说话,从桌上给他倒了杯茶,摸摸杯沿,她转身说,“水有些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 他摇头,伸手示意不让她出去,“无碍。” 点头,便坐回到他床边,将他身体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让他大半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体上后,给他喂水。 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慢慢消退了。他舒了口气,凤眸微挑的侧看她,半晌后—— “十七……” “嗯?”她漫不经心的应声。 “我还不到而立之年。” “哦。”那又如何。 “所以……”他顿了下,额上青筋突突的跳起,脸色阴沉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离你说的一把年纪还很远。” 啊,他听到了! 两个人陷入了沉闷,好半天后,他又缓慢的开口,“你姓许?”他从听到她脚步的时候就醒了,以致装睡,等着她进来,可没想到她居然和殒墨两个人在外面聊天聊得很开心。最重要的是……他满不是滋味,没想到第一个知道她姓氏的人居然是殒墨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啊?……嗯。”她愣了下然后点头,沉默的紧抿着唇。 他咳了一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问她,“那愿意说说你吗?” 十七把玩着杯子,默不作声好久后,才缓慢的开口,“我没有家人,自打懂事以来就是师傅在照顾我。我们平日里都是叫数字的,可是……”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声音压得更低好像变得更加的沙哑,“可是那一日终于师傅也老了,老的就要死了,他把我叫到跟前,然后告诉了我的姓名,就死了。” “十七……”他想抬手,想要摸摸十七的脸,想要抹去她的哀伤,可是自己身体酸困的动弹不得。 “他不懂,他不懂在十七眼中,姓名不重要,十七只要他一句夸奖,说一句,十七你很努力。我就会好高兴,好高兴。”她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到最后果然是师傅也不喜欢我,他连夸奖我一句都不肯,到最后,原来我那么认真的学武也得不到他的一句夸奖。”她的头越垂越低,越低声音越小,“后来我才知道,师傅并不喜欢我练武,不希望我当杀手,因为,会玷污他的名号。” “十七,不是的。”他心痛,只能抓住她冰凉的小手,心疼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不知道,真不知道她原来背负了这么多的包袱,“你还有我啊。” 听到他说这话,十七的小身体抖了一下,抽回了手,猛然的站了起来。 这一站,花无神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嗵”的一声就倒在了床上。 “……元、元、元山大哥你没事吧?”她慌忙的转过身,扶他。 花无神苦笑,身体很痛,可还要摇头,“没事。” “我,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没注意到你……”她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摇头,“没事,只要你陪着我聊天就好了。”让她把自己扶好躺平,她靠近他,柔软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不像是平日里的那些大家小姐或者青楼女子们的香甜气息,她身上的味道更加接近于自然的味道,让他从身体里感到舒服。 “嗯。”她坐回到了他的床边,低头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她很小声的问他,“你为什么不成亲呢?” “为什么?”他愣住了,虽然刚才听到了她和殒墨的谈话,但是真地问到了他,那他还真是被问住了。 “是啊,你……你也应该有个妻子了啊。”她垂下脸,烛火摇摆,让他看不到阴影下她脸上的表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了半天后,他也想不通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便凭着自己的意思,意味深长地说: “我想找的妻子,是一个可以和我共效与飞的女人,不需要会做女红,不需要懂得三从四德,不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需要我们彼此相爱,快乐就好。” 她笑了起来,扬起脸瞪看他好一会儿才说,“你……还真特别。” “可是我喜欢的姑娘更特别。”他望着她,真的,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找不到理由,一点点理由都找不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第一次想要一辈子,认认真真地拥有一个人,好好的爱,好好的疼,而那个人就是十七! 她神情有瞬间恍惚,身体僵硬没有动弹,眼珠却以极缓慢的速度转到他的脸上,很压抑的问他,“你有喜欢的人?” 他笑,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对十七说,怕是会加重她的包袱。那还是不要了。 他的不吭声在她眼中变成了默认的意思,咬住了下唇,她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垂下了眼眸,她不再说话。 “十七……” “嗯?”她声音低落。 “你不高兴?” “没有,只是瞌睡了。”说着她故意打了个哈欠。 他心疼的看她,“那就回去睡吧,我没事了。”今天就是身体酸困,使不上力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不要,我说了要照顾你的。”她不走。 他叹气,“你不用愧疚。”有的时候,她很好懂,可有的时候……却又让人看不懂。 她默默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好一会儿后,才闷声道,“不是愧疚。” 他挑眉。 “你不懂。”说完,她掀开了他的被子,吓了他一跳。 “十七你干什么?”他惊慌失措,像是黄花大闺女遇到了采花贼。 “我累了,要睡觉了。”她理所应当的对他说。 “回自己的房间去。”他瞪她,咬牙切齿。这女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贞洁吗? “不。”知道他是纸老虎,便大大咧咧的躺在了他的床上,一双手还圈住了他纤细的腰身,心满意足地叹息,“你好热啊。” 他拧住了一张脸,身体不断的变化。她可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煎熬?深呼吸,深呼吸,他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清了清喉咙,他决定和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十七,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她鼻息渐重,声音也含糊了起来。 “其实我叫……”他慢吞吞的说,慢吞吞的——就恰巧被十七打断了: “元山大哥,你知道不知道我叫什么?”她的声音好含糊,含糊到根本就是快睡着的人的呓语。 “是什么?”他轻声地问,用尽全力的将被子给她掖好,不让露出一点着风。 “我叫许煜辰,飞烽戢煜而泱漭的煜,良辰好景的辰。” 许煜辰? 从出生就希望你能够如火焰般的明亮照耀大地,这是给予了多少希望的名字。微微咀嚼这句话的时候,十七已经发出了浅浅的细微的呼声,声音仿佛一个柔软的小锤头,细细密密的砸在他的心头,软软的。 第二十三章 月破出尘]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软玉在怀,却动弹不得,真的是让他克制又克制,终于精神熬破了点,快要天明的时候,他终究是疲倦的睡了过去。 等到自己转醒,第一反应就是摸身边的人,冰凉的被褥,可想人已经走了很久,猛地坐起身体,穿着白色亵衣赤足拉开了门,一下子撞上了在门口守护的乱世。 “十七人呢?”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慌乱的对上乱世僵硬的眼珠。 “这……”他不知道如何说起。 “人呢?”厉声责问,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就感觉鼻息之间十七的味道就像是一缕烟雾,散出了自己的范围。他有种失去她的感觉…… “人呢?你还好意思问?”殒墨的声音由远至近。 第一次乱世感激他的出现,动容的盯着他。 “喂,乱世,不要爱上我啊。”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道爱慕的眼神盯着他。 目光僵硬。当他错了! “殒墨。”他动怒了。 “喂,你先别对我发火,花,你说实话,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有把持住吃了十七?” “什么我没把持住?!”他瞪眼,要是他没把持住也不会睡到大中午才起床,要是他没把持住,他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让她跑掉? “要不然十七怎么会留书离去?” 离去?!听到这个词,如同五雷轰顶。他的心脏遽然一缩,这离去真摆在自己面前原来就算是早早有了防备,也疼的让他四肢都不得动弹。 “花……”一看到他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吓得殒墨和乱世两个人赶忙一边一个的搀扶。 离去了……吗?不知为什么,上次她的离去,让他觉得她还会回来,可这一次,为什么好像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这次,她不会回来了! 苦笑,嘴角那苦笑,令他们两个人都为之动容,竟不知道他动情深到连自己的情绪都藏不住了。 “花,要我去找她吗?”殒墨低声问。只要他一个点头,天上地下,他也能找十七出来。 花无神摇头,“不要惊动你的人了。”他望着满园姹紫嫣红,热闹非凡,却不知道他的心荒凉如坟,清冷的骨头都痛了。闭上了眼,半晌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精光毕露无疑,冷冷道:“梨树未结果,阁下失望了。” “怎么会失望呢?” 突来的陌生声音让殒墨和乱世都大吃一惊,这声音柔如丝绸,分明是男子的声音,可听在耳中落在心里是十分的柔软,软的让人轻易的就卸下了心房。 “殒墨,出剑,退后。”花无神背负双手,吐出这六个字。 像是一盆冰水冷冷的一下子浇在了他两的头顶,猛然惊醒,他们两个人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人催眠,绷紧了神经,不敢再大意。殒墨手中多了一把极窄的长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乱世也已经持剑而立。 “这就是花府的待客之道吗?”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些委屈和不平,若是其他人,定然会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对方。可对着他的并不是平常人,花无神双目聚光,一点都不分心,腔调依旧冰冷不近人情: “阁下并不是客人。” “哈哈。”笑声爽朗,伴随着一阵风,他们眼前一花,已经有一个白衣男子卓然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长身玉立,丰姿竟如同天边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潇洒,尤其他的俊颜也不输给花无神,还平添多了一种圣人般的高洁气息。 花无神扫过他一眼,双手垂放在了双腿两侧,哼了一声,“不知道月破门主竟然也是梁上君子。” 此话一出,让殒墨和乱世都为之一震。他,他就是“引雪渊”第六门的门主?“月破出尘断人魂”的月破门主?再看他的模样,他们两个人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江湖传言,月破门是“引雪渊”门下最凶残的杀手组织,残忍无道令人发指,而他们的门主更是凶残成性,性喜杀人分尸,开场破肚,而且每每出手必然方圆十里之内都不会有一个活口,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就连家禽野兽,只要是在十里之内,都无一生活。可面前这个男人,哪里有半分杀人狂的影子,仿佛在她面前说一个“死”字都好像亵渎了他一般。 “花神君果然了得,真是让在下佩服佩服。”那声音温和犹如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怎么会是呢?他怎么会是呢?“不过,”那声音充满疑惑,“我以为我是客人。” “哦?”他挑眉。 “否则花神君怎么会跣足而出呢?” “并不是为了阁下。”花无神沉住气,绝不让这个人打乱自己一丝气息,高手对决,不容一点点心思慌乱。跣足而出?哼,自己不是曹操,而他也不是许攸。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赤足相迎,他们之间哪来的尊重? “哦,那真是让在下白开心了一场。”他充满遗憾的叹息,“不惯怎样,花神君果然风采出众,就算衣衫不整也不减少你的风采啊。” “不敢当。”冰冷的三个字就打掉了套近乎的气氛,仰首而立,傲人的气势不自觉地从身体里面散发出来。 “这么不近人情啊。”月破门主轻叹,“难道花神君不想知道我来的目的吗?”他转身,修长的手指抚过就近的牡丹花瓣,轻柔的动作,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感。 “你的目的不是说话。”是来杀他的! 他板起了脸,月破门主,他可从来都不敢小看,尤其是他手中没有兵器,身上也不想哪里藏了兵器,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一个高手在杀人之前一定会估量对方的实力,而一个绝顶高手如果在对觉得时候连兵刃都不带那他已经有了不带兵器的理由! “好、好、好。”月破门主淡笑,每点一次头就说一次好,而这最后一次,就见一阵香气袭来,红艳的光点迎面扑来。 殒墨和乱世看得到,可身体反应不及,只见这无数红点,一出手就是封的他们三个人的几处大穴命门,距离太近,根本避之不及。殒墨心下只能想到:完了! 就在此一道白影闪过,花无神临危不乱,屏息,身影掠动,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一瞬间,可这一瞬间也足够让月破门主亮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眸,等他又站稳在了月破门主面前,那阵红艳已经如同梦幻不存在于整个空气中。 花无神双拳握住,冰冷的警告他:“我院中的花都是上百两银子一株的,望君怜惜。” 这话一出,殒墨和乱世张着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目光齐聚向刚才月破门主轻抚的牡丹,已经只剩下一个绿杆。天啊,难不成他居然能摘花杀人?那柔软一捏即碎的花瓣也能杀人?这手内力腕力都必须是上上人之选才能做到的吧?他们顿时正色,再也不敢露出一点点地漏洞。 “那真是失礼了。”他微微欠身,倒起歉来也诚恳地让人无法不信服。 花无神不说话,只是侧过身,看天。 月破门主也不以为忤,拂袖如同他来的一般,点足,轻飘飘的出了他们的视线。 光是他这轻功恐怕江湖上也没有人比得上吧?见他如仙的飘然离去,殒墨自愧不如。纵使有这轻功可要飘的有这样如同神祗的气质和韵味更不是一照一夕能练出来的。 “主上。”乱世低声伏在他的耳边。听候命令。 他苦笑,能怎样?能追上吗?翻开双手,一手牡丹花瓣散落在地,落入殒墨和乱世眼中的赫然是他双手无数的裂痕,虽不深,但是血也染红了他的双手。这手飞花折叶的掷暗器的手法,他只能庆幸他抓住的是花瓣,若是随便一个扎实的暗器,他这双手大概都保不住了。 “十七的留信在哪里?”叹气。 “我去取。”乱世取信,殒墨取药。 扶着他回到房中,殒墨皱着眉头给他上药。 “殒墨。”他开口。 “嗯?”神色凝重的回了一声。 “你……许久没有回家了。” “你别想赶我走!”知道他要说什么,殒墨想也没想的就打断他的话。 “你可知道你出事我担待不起。”皱眉,花无神知晓这“引雪渊”和他杠上了,而刚才他也见识到了那月破门主的功夫,“我自保够了,却保护不了你们。”他撂下重话,这个时候忽然感激十七离开的时间刚好。 “花——”他还想争辩,乱世的足音已经走近。 摆了摆已经包扎好白布的双手,他接过了那封信: 大哥: 抱歉,抱歉。 我想我还是去做一个杀手了。 你要保重。 弟:十七 他拿着那薄薄的一页纸,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后,瞪着眼睛问乱世:“完了?” 硬着头皮,乱世点头:“是。” “有没有搞错?”他扶住头寥寥数句就叫留书吗?气呼呼的看窗外的景色。他仰天长叹: 今天真是混乱的一天。 第二十四章 兵戎相见] 如果说今天是花无神混乱的一天,那么,今天就是十七不高兴的一天。 她倒在雪漪的兽皮上,一动不动。望着日头渐渐西落,身边有美酒美女相伴,可是她的心情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暗淡连芳草。 弦调哀怨,情深意切,炉内沉香未尽,余烟缈缈,她好想落泪。 “十七爷……”一曲弹罢,雪漪抚琴望着“他”。 “雪漪姑娘,你可曾喜欢过一个人?”她抬眼,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愣了下,雪漪抿唇一笑,轻轻点头,“有的。” “那是什么滋味?”她爬起了身体,好奇的眨眼。 雪漪想了想,美眸流转,落在了自己的琴上,幽幽的说,“那是见到了就想要时时刻刻两个人缠绵在一起,恨时间流逝太快,见不到又觉得度日如年,不管做什么都思念他,吃饭,睡觉,和人聊天都会发狂的想着他。” “时时刻刻都在想吗?”美女不论是什么模样都那么好看,尤其是陷入沉思的样子,她摸上自己的脸,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光芒。 “十七爷也有喜欢的人吗?”雪漪侧头看“他”,眸光温柔。 顿了下自己的手,她失笑:“怎么会这样问呢?” “您眼中也有愁绪,有愁绪的人,是为情苦的征兆。”青葱十指随意拨弄琴弦,铮铮琴音如流水,余音久久不绝,扰乱一池春水。 十七怔忡,傻了眼,为情苦?她会喜欢谁呢?她怎么会喜欢上谁呢?摸着自己的心口,她茫然了。 忽而的慌乱,雪漪压灭了琴音,怯生生的问“他”:“十七爷你心中可有奴家?” “我?你?”愣愣的望入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泛起了怜惜,但却又少了什么。 “十七爷……”她等不到“他”的回答,脸上已经浮现了疼痛出来,看到这样的表情,任谁都不会忍心这样的女子流泪的。十七自然也是,她慌忙的摆手,“莫要哭,我心中有你,有你的。” 破涕而笑,一瞬间她的脸上又展现出百花齐放的娇媚光彩。她款款的走向“他”,坐在了十七的身侧,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的推搡“他”:“那你会心中有我一辈子吗?” “会。”她坚定地点头,她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比她还要美的女子。不过,她认真地问,“那你呢?你心中可有我?”她想,若要这样的绝色女子记得一辈子也是一件幸事。 “我……”水眸流光僵硬了一下,她随即对上十七光亮透彻的眼眸,轻轻地坚定地点头,“我自然心中也有你。” “真的?”她笑,脸上顿时散发出令雪漪几乎要自惭形秽死得夺目光芒。 “真的。”她羞赧的点头,说着就要躺进十七的怀里…… “砰”又一次—— 门被打开了。 “哎哟,这位大爷啊,我们雪漪正在见客,我都说了,你晚些再来,要不,我给你叫我们最放浪的姐儿翠儿来陪您?”嬷嬷满头大汗的跟在一个俊美的像是仙人的男子身后,好说歹说他也不动一下。 “无妨的,在下想要见的人并不是你们的那个什么姑娘。” 如此醇厚完美的音质在任何人耳中都会觉得是天籁之音,都会感到说话的人是个好人,可是,十七听到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了雪漪,自己一下子跳了起来,双目都快要凸出来一样的看着门口的人。 “果然在这里。”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还有对自家孩子般的宠溺和责怪。 “你……”十七将摔倒的雪漪护在身后,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男人缓缓地走近她。一袭白衣将他衬托得格外的冷清高贵还有些……残酷。 “你可知道我寻你很久?”那声音充满了委屈和难过,柔滑的音质让从一开始有些害怕的雪漪眼中渐渐蒙上痴迷,这是个多么好看的男子啊,眼若星辰,风度翩翩,而当他说话的时候,雪漪知道自己用尽一生也无法学出他吐露情感的一点点感情。 十七则是一张小脸汗水涟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而那男人见她不答话也不恼,只是温柔的充她笑,悠闲得环顾四周后,站在一幅泼墨仙人前,背负双手,淡淡的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楼,居然也会有梁揩的真迹,是我小看了。” 十七紧抿着嘴唇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也没有喜怒哀乐,什么都没有,好像这样俊美的男子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装饰物。 而最后那男子像是满意的欣赏完那幅画后,才缓慢的将目光停在了十七身上,微叹,有些责怪的开口,“你也太胡闹,青楼是你来得地方吗?” “你们可以的,我也可以。”她嘴角抽动,好像要发表什么,可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一句负气的话。 而他听出了她的负气,眼眸含笑的瞥她一眼,便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你该知道自己不同于我们。” 她胸腔里吸了口气,却不敢动弹,垂下头,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就要离开。 “十七爷。”雪漪惶然,唤住了“他”。 她顿了下,停下了脚步,白衣男子微蹙眉头,也停了下来,侧目第一次证言看了眼那跪坐在那里的女子。 “雪漪姑娘,我要走了,”她挣扎,也不舍,但是,她还是大声地说了出来,“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好好保重。”说完,直冲冲的拉着白衣男子冲了出去。 “怎的又不说话了?”白衣男子和她一出“绮翠馆”,十七就甩开他的手大步的一个人走在前面。他踱步,不紧不慢,可是却始终跟在她的后面。 “我没有要说的。”垂眸,她低声地说。 白衣男子微笑,“可我有话要问你。” 一听到这话,十七身体只是顿了一瞬间,就看到她点足一跃,身已在数丈之外,根本将市集行人视若无物。 白衣男子摇摇头,唇盼皆是无奈的宠溺,便只见白影一闪,他以翩然之姿追了过去。 就见亭台楼宇之间,有两道不同的影子在追逐,稍纵即逝,教路边的行人仰首惊叹不已。 而当十七刚借力一酒楼门口石狮子,又纵身而去后。 白衣男子,则是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我不想追了。” 声虽轻飘,但是字字都清晰的落在了十七耳中,心下有疑,她想也没想的就在空中回头,不看还好,一看,她心凉了半截,咬牙,借身侧屋脊瓦片一力,她又追了回来! 而白衣男子好整以暇,一双含笑眼眸对上的正是殒墨和乱世两个人。 “是你!“殒墨大惊。 乱世全身紧绷。 见白衣闪动,他们正要动作,就听到 “叮”的一声,竟然是兵刃交接。 乱世这才摸到腰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剑被人抽去了。两人顿时神色惊骇。 “十七,你我上次交手是什么时候?”剑在耳侧,可白衣人依然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怀念的眼神望着一脸肃杀的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居然多了一把剑,一把修长而又泛着阴寒红光的长剑,光照射在那剑身上,一股深深的邪气流泻于四周。 十七! 原以为见到白衣人,是他们今天最大的震惊。 又以为乱世居然一瞬间丢了剑,是他们今天最大的骇然。 却不知道,今天逃离的十七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和最让他们震惊的白衣人对峙,还拿着乱世的剑这最骇人的事情,同时发生在他们眼前。 “快去通知花!”殒墨推了基本上傻掉了的乱世一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白衣人。 天啊,天啊! 那可是月破门主啊!最可怕的杀手头领,花都没办法从容面对的可怕杀手,十七那么娇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 这样担心的想法还没有抒发完,他的下巴就掉在了地上! 两剑相击,余音铮琮。 杀气四起,街上行人顿时乱作一团的奔走而去。不消半刻,街上就剩下了十七,月破门主,还有那个只能干着急的殒墨。 “我跟你回去。”她低声说,算是够低声下气的了。 “哦?”他挑眉,并不多言。 剑光一闪,他和她在瞬间已经拆过十招。 这十招看的晕墨是瞠目结舌,他敢肯定,要是自己对上这么精妙的剑招,恐怕连三招都接不上,更不论说,偶尔十七还有压倒性的小胜利。 “十七,别闹了。”他反身格开她一击挑剑,淡淡的摇头,口气虽然平淡如昔,可看眼中却不断的闪着嗜血亢奋的光芒。 “闹?”她攻守严谨,不露一丝空门,在搏杀数十招后,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得意,在剑术上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剑上注满内里,“当”的一声触剑接下她的一招。 十七气血翻涌,人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像是一个布包眼看就要飘落到地,一个急影闪过迅速的将她抱在了怀中。 殒墨看到远处匆匆回来的乱世,他松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 十二] 另一道白影介入,打乱了两人的争斗。 抱着包袱,不动声色的见招拆招,绵绵不绝的内力让月破大吃一惊,早上他还不是这样的状态,不过到了下午,他怎么就好像变了个人,功力增了不止十倍有余? 月破收剑,人已落在余丈开外的地方,蹙眉。 “你怎么来了?”十七抱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蜷在他的怀里,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一会儿再跟你算帐。”白她一眼,花无神敛息凝神盯着月破门主一动不动。 月破门主此刻是没有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目光只落在十七身上,平静而悠远,像是她是世界上唯一值得让他关注的人。 一阵风起,他仰头看天,然后又缓慢的低下了头,淡淡的说,“要变天了。” “那门主你还是速速离去面的耽搁了投宿的栈点。”他气定神闲,声如清泉,内力浑厚。 月破淡淡的扫他一眼,并不多言,又将视线停留在了十七身上,缓慢的问,“还要打吗?” “随时奉陪。”挣扎着,十七在花无神的怀里挥了挥手中的剑。花无神皱眉,她怎么不乖巧一点? 月破嘴角抿了抿,似是不以为然,却又看到殒墨和乱世两个人后,眼中浮现恼怒,压抑着声音对她说,“你不该牵扯那么多人进来。” 十七听到他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同于平日的大而化之,一脸通红,怒斥道:“他们是我朋友,难道你也要杀?” “朋友?”俊颜浮现不屑,月破甩袖背过了身体,冷哼道:“你以为你有吗?” 她心惊,再也不顾花无神的压制,跳下了地面,提剑指向他,“你问问我手中的利刃准还是不准!”他想要杀他们,也要看她的意思。 “十七。”他低斥,皱住眉头,脸上已经凝聚浓浓的杀气。 一看他的表情,三个人顿时全身紧绷,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伤害十七的事情来。而他后面的话更是让他们三个人目瞪口呆: “你要帮外人吗?”他眯起了眼睛。 外人?三人这次是彻底被吓住了。全身僵硬,跟被人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 花无神怔忡的看着他们两人,说不出心中的苦涩,原来,他们是外人…… “十二!”她回过头来看他们,花无神的脸上一片空白,她又气又急,没想到他这么卑鄙,居然用这么一句话来挑拨他们,口不择言的大声说道:“那你以为你是我的内人吗?” 月破脸色沉了下来,身上竟不知不觉刮起了一股阴寒之气。这股气不只是让愣住的三个人打了个寒颤,更让十七也对他多了份关注。 “你……”花无神想要伸手去抓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腕好重,明明皓腕就在手下,却再也动不了一分。他苦笑,没想到当初自己居然会道破天机,她真是“引雪渊”的人! “我什么我,我就是十七。”她赶忙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急切的寻求他的保证,“你不能反悔,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买很多很多鸡腿让我天天不饿肚子,你不能因为我认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不给我买鸡腿了!” 分明这是个肃杀的战场,可这样单纯又含着讨要的口气,冲淡了他们心中的杀气。 花无神叹气,心就柔软了下来,声音拖长了的对她点头答复:“买——” 月破见他们亲昵,眼中杀气更甚,早晨他们看到的那个儒雅圣洁的男子瞬间变成了地狱里的修罗模样。 “莫要骗十七。”她睁着大眼看他。才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模样,他就算真的变成了十殿阎罗,她也不怕他敢吃了自己。 “嗯,只要你不要再逃跑,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花无神从她抓住自己手的那刻起,就知道了一件事情,一件他必须办,也不得不办,就算吃亏也要办,不是为所谓的武林正道办,而是为自己而办的事情,那就是: 和“引雪渊”作对! 罢了,就当他这次免费赠送,吃个天大的亏,也要和他们杠上了!瞥一眼月破门主,他垂下了眼睑只是盯着十七,淡淡的问:“还要走吗?” 她抿唇,回头看了一眼月破门主,想了想后,她缓慢的松开了他的手,低声道:“我要回家了。” “十七。”他愣住。 “我还会回来的,”她又连忙的说出来后面的话,咬了咬下唇,她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这话,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因为分别而感到难过,久久的盯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望着她,开始倒退步。 一步、两步、三步…… 他停了下来,撑开了双手,风灌过他的衣衫,竟显得他那么孤独萧索,他淡淡地扬起了嘴角,对十七说:“记得我今天站的位置,八十年后,要是我还活着,我还这个时候在这里等你。” “你……”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发热,她闭上了眼睛,哑然道:“你这明摆的就是威胁我。” 花无神毫不吝啬的点头,“是。” “好。”她睁开眼眸,双眼透彻清明,对他抱拳道:“我必定速回!” 这般铿锵有力的话语,唬住了殒墨和乱世,这完全不像是小十七的气势啊。 花无神点头,再不多言。 十七深深看他一眼,将手中长剑掷向乱世脚下,利剑无声,在他们眼皮底下没入了青石砖下,只留剑柄在地砖上。 她叹气摆手,“记得我不输给任何人。” 月破面露怒色,却强忍住不发作,扭头而去。 十七依依不舍的扫过他们一眼后,也下了决心朝着月破门主的背影跟上。 望着他们两个人踏着斜阳,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等到他们消失了身影,花无神的整个脸才阴沉了下来,沉声对乱世道:“传我令下,各大门派严密监视‘引雪渊’行踪,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主上。”乱世皱眉。 他一挥手,“我知道,这是明摆的和‘引雪渊’挑明对立。”但是,他皱眉,作为一介商人,他不稀罕那些虚名,也不在乎那些江湖人对他的吹捧赞誉,家里更加放不下他们送来的金银珠宝,他只要一个人!就算是“引雪渊”,他也要夺来的一个人! 他仰天长叹,论生意,他这次本亏大了! 真的,太大了!! 转头看殒墨,他挑眉道:“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了?” 殒墨一愣,后跺了下脚指着花无神的鼻子大骂:“你重色轻友。” 他挑眉,理所当然的说:“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 “喂,花,我的价值难道就是骗女人啊?”他为自己抱不平。 花无神思索了片刻点头,“难得你的价值能体现。”说罢,转头而去。 “真是无情啊。”垮下了肩膀,殒墨认命的白了一眼花无神离去的路,也罢,知道了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他也就放心了。对乱世垂头丧气的说,“我走了,保护他。”说完,施展轻功,消失在了乱世面前。 第二十六章 竹杀] 如果说安稳,动荡的花府的确是在十七走后安稳了下来,花无神的脸上却一天天得变得阴沉了下来。 福禄叔心里叫苦,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每天照常行事,但是每次也都看到商行的老板们一个个都躺着出来他也为那些老掌柜的们担心不已。 “唉。”他垂手站在庭外,望着天空。 十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只是他想,连那些商行的掌柜们也很想念她啊! 一道人影闪过。福禄叔诧异的看着一脸紧绷的乱世就穿堂而过,直奔花无神的书房而去。 “乱世。”他唤住了他。 “福禄叔。”低沉着声音,乱世停步走到他面前。 “这么慌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没有十七的邑山城太冷清了,好像每天过的都是同一天一样没滋没味。既然难得遇上了乱世这样慌张的神色,他自然好奇的问上一问。 乱世吸了口气,神色阴沉的答道:“昨夜,‘绮翠馆’突然大火,上下七十六口人,连带仆役全部被杀。” “啊?”福禄叔震惊不已,再看天色,已经是快要过了上午,怎么可能?昨夜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回报过来?而且又有谁敢在邑山城撒野?! 福禄叔失声道:“全被杀了?”是何等高手居然连杀七十六人而不被人发现还能放把大火? 乱世顿了下:“头牌雪漪行踪不明。” 这……福禄叔一听这话,愣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青山披绿,山下溪流清澈见底,这里依山傍水,景致迷人,如诗画卷轴缓缓打开,映入眼帘,靠山而行,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就看到一条石梯蜿蜒而上,上梯不知而行几千余阶梯,若是平常人早已爬不上这么陡峭又高耸的山梯,但是若是练过武的人,能走上这里周身已经落雾成雪,人仿佛就伸在云端一般,绕过三个弯,穿过一座凉亭,就可以看到一座石碑。莫要小瞧这石碑,因为能看到这石碑的人,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自己人。 另一种。是将死之人! 而它最大的奇异之处就在它是红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新鲜的血泼在石头上,诡异的光芒随着日光的照射不同散发出不同的阴森感。而石碑上也只写着一个字: 渊!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穿过石碑旁的路径,便踏入了一道朱漆大门。 一进门—— “十七。”说话的这人长身玉立,一袭青色长衫飘飘,面上的笑容更是温柔亲切,叫人看见他就心生好感。 她板着脸点头,“十一哥好。”又走两步又被声音唤住: “十七。”声如铜钟,髯须大汉双手叉腰的站在一侧,牛眼一般大的眼珠子瞪着她。 “七哥好。”她叹气,扭过了身子低眉顺眼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眼中还有七哥?”大汉握着双拳好像要给她的小脑袋来一下,但是一看到月破门主脸色突变后,讪讪的放下了手,哼了一声。 “哪敢。”她有气无力,点头颔首后笔直的向正厅而去。 而一路上,就看到她猛然抬头,对树上的一位正在读书的男子作揖,“二哥好。” 树上男子三十出头,头带方巾,手持一卷书,书生气极重,冲她点头微微一笑。 她便又再前行,当自己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她顿下了脚步,看到正在给窗台上浇花的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的时候,一张小脸扭曲的不成了样子,月破送她到门口便转身离开了。 “十七怎么不进来?”那中年男子抚须淡淡的说道,一双眼却盯着窗台上的花叶。 她叹气,罢了,咬着牙一步走进了偌大的厅堂内。正对着厅堂的是一把红木金漆雕花椅,两侧是整齐的各九把椅子。她站在厅堂中,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不吭一声。 “哎,你这个样子好像做错了事情。”道爷脸带慈祥,放下了手中的半瓢葫芦,踱步到她面前。 “大哥。”低声唤道,她一脸不扭捏不情愿的样子。 道爷从腰间抽出拂尘用柄端打了下她的脑袋,叹气,“你可知道你行踪不明害的我们多担心?” 她垂下眼,扯扯嘴角像是要辩驳,但是最终忍住了,做出一副低眉顺眼不说话的样子。 道爷见她听话,语重心长的继续说,“十七,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十七了,所以行事作风都要好好改改了,毕竟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我们整个组织。” 她霍的抬起头来,瞪圆眼睛气鼓鼓的说,“我还是十七,我还是以前的十七,没什么不同。” 道爷苦笑,看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想要再规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恰逢此刻,门外钟声敲响,洪亮悠远,响彻云霄。 道爷不语,只是捋过长须,坐在上位的第一个位置上,坐稳后,一只手轻抚椅子扶手,对十七淡淡一笑,“你真的觉得你和别人没有区别?” 十七沉下了面孔,抿紧了嘴唇。 接着就看到在钟声中,刚才打了招呼的人都鱼贯而入,等他们都坐齐在各自的位置上,全都盯着站在厅中央的十七看。 “为什么不坐下?”道爷温声问她。 环顾四周,除了九、十八、十九还有二十的位置是空缺的之外,基本上所有的位置都有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位置里面根本没有她的! 她涨红了一张小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道爷看她为难,拂尘一扬,他站起了身子,像是在看自己孩子一般的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按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大哥!”她低喊,扭着身体不坐下。可道爷好像是有无穷的力道硬是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而当她刚一落座,就看到整个厅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有壮硕的大汉,有儒雅的文士,还有一脸穷酸相的书生,还有提着锄头好像刚耕地的,全都对着十七恭敬的抱拳: “拜见总门主。” “你们……”她跳了起来,手指发抖的指着他们,满面通红。说了半天“你”后才恼羞成怒的冲他们吼: “我是十七!” “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我们‘引雪渊’的总门主。”说话的是那她唤十一哥的男子,温文儒雅,笑颜和煦让人一看就不忍心对他发火。 十七胸口起伏,一脚踹在椅子上,大声地说,“我是十七。” “是。”所有人低头,乖巧迎合。 “你们……”她环顾他们,“十哥,二哥,你们也这样?” 叫二哥的男子用书卷遮住了自己的脸,当作没听到她说话。被叫十哥的精瘦男子则是仰头看屋梁上的构造,表情严肃认真,不容外人打扰。 她重重的叹口气,一屁股坐在位子上,转头看道爷,“大哥,你们想怎么样?” “总门主,‘引雪渊’需要您回来主持大局。”拂尘一甩,道爷淡淡的说。 “需要我吗?”她扫了他们一眼,“原来师傅在的时候,你们都不需要师傅,现在怎么就需要我了?” 众人低下了头,都不搭腔。 她冷笑两声,“好,很好。”说完,身影展动,已如飞絮迎风出了厅堂。 “总门主。”他们齐唤,却是抓她不及。 掠过几个庭院,人已纵身到达竹林深处,一个人蜷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中,一动不动。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她下次抬起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十哥冷峻的神色质问她为什么不去练功。 “十七……” 她抬起头,以为十哥来了,却看到月破门主迎风而立在她数尺之外,阳光被竹林撕成丝缕,静静的撒在他的身上恍如世外仙人。 这般如仙的神姿,谁知道他却是最肮脏,最龌龊,最惹人嫌恶的男人! 十七凝眉,眼中暴射出杀机。跃身而起,她已向他出手。 “十七?”他纳闷变换身法,却是不予还击。 她忿然,“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说话间,已经出了十招,招招夺命。 他退步,却不接招,只是瞪着眼对她说:“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她冷笑,空掌劈下一支竹,反手握在手中,化身成剑,攻势如长江滔滔连绵不绝。 让接招的月破门主眼中带有激赏之色。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失去自由!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不会失去好友!若不是你,我不会当什么破总门主!” 这连连三个“若不是”竟然在竹尖灌满内力,破风之势,一道未绝一道已经扑上。到这最后,月破竟也接不住她的剑招,抽剑抵挡。 “十七!” 兵戎相见,他们的脸孔虽然几乎相贴在了一起。 他却痛心疾首,他为她做那么多,宁可背负杀人魔之名,让天下人唾弃,甚至为了他不惜搏命惹怒师傅让他走火入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十七坐在天的顶端看天下,可她呢?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十二!”她恨他,恨他害自己如今变成了她最不希望变成的人! 他听她这样的愤恨,心突然慌张了,手下松动,兵刃便滑落在地。他怔忡,他从来都不希望她恨他啊! 第二十七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手下送了一分,竹尖就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她指尖泛白,犹可见枝叶细微抖动。她看的到他颈部跳动的血脉,她只需要再一用力,他就会血溅当场! 而她,做为总门主杀一个门主,谁敢有异议! ——恐怕,这也是她唯一当总门主的好处! “做总门主哪里不好?”他沉痛的说。原来他为她做这么多竟然都是错?! “哪里都不好,或许在你认为做总门主好,可是在我认为我不快乐,我不想!”她冷冷的道,“正如你喜欢吃鱼,就以为别人也爱吃,你可知道,我不爱吃,我讨厌吃!”吼叫着,泰半的愤怒也渐渐的在这吼声中发泄了出去。 与他凝望片刻。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眼中杀意在她喘气半天后,渐渐的消退,她扔下了竹剑,扭头而去。 “为什么不杀我?”月破僵硬的背对着她,淡淡的问。眼中一片死灰,好像他已经死了,身上唯一还跳动的就是心脏,心中只想着: 他不想她恨他,不想她恨他! 深吸口气,十七看着自己的双手,缓慢的说,“元山大哥说过,要杀人,他代劳。”他不许她杀人,他说杀人是造孽,死了要上刀山下火海,再轮回是要入六畜道的。他还说,不管是不是真的,要上刀山下火海,都让他去,下辈子要做什么都让他去做。想到他,十七就觉得鼻头发酸,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好想他。这个时候她好想他抱着她安慰她。 “我也可以!”他冲回到她面前,拍着自己胸口大吼。 “不一样。”她坚定地摇头。 “哪里不一样?”他瞠目,眼珠都快要暴了出来,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如神祗的神采。 “我杀的,是我想杀的,你杀得是你觉得应该死的!”她白他一眼,丢下这句话,人已远远的离他而去。 “我……”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嘴里好像塞了石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夕阳斜照,整个竹林蒙上阴影,苍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冷笑声从侧旁传来,他倾身扑过去,一把锁住的是对方的喉咙。 再看到的是一名女子,身着粗布,头上连一支钗子都没有,一头乌黑的秀发竟然宽松的被一支竹木筷子挽住。她的脸上覆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她的容貌,可那双明眸,却是勾人心魂,当然,前提是你能够忽略她从眉心中直没入白纱下的一道疤痕,深红色的疤痕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一条毒蛇随时都会咬死看她的人! 他松开了手,冷酷的脸上浮现憎恶,冷声质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那女子腰身一扭已经站到了他的对面,如同风吹拂柳,摇曳身姿,像是受过绝佳的训练,举手投足都带着无法令人抗拒的魅力。声色柔美,缓缓道:“足够久了。” 可这句话刚说完,月破修长的手指已经如同鹰爪的嵌入了她的喉咙,与刚才的位置不差一分。 直到她的脸色从红转青,从青到白,一直到最后蒙上一层死灰色,他才丢开了手。 女人立刻像是瘫软了一团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进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下次,就要你死。” 甩袖,他看也不看地上的人,笔直的就向竹林的出口走去。 “你这样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女人嘶声在他身后吼道。 月破顿了下身形,冷笑,“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 女人条件反射的扶上自己的脸,白纱之下,还有伤口隐隐作痛,她的眼神怨毒的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月破离去。 十七回到庭院,心绪依旧不能平复,坐在凉亭内,自然有乖巧听话的青衣仆役送上瓜果茶点,新鲜爽口,茶香悠远,这里的一切比起元山大哥身边相差无几,可是,她宁可回到街上做一个穷到叮当响的乞丐,也不愿意做一个没有自由的总门主。想到这里,手中的杯子发出了“咯咯”破裂的声音。 “它无罪,你何苦迁怒?”声如温玉,人影已随之落入她的眼帘。 一卷书册平放在石桌之上,十七看到书生打扮得男子坐在了她的对面,她眼中发热,委屈得叫了声:“二哥。” 男子见她这副模样,望了一眼她来时的竹林,淡淡的说,“血忌门随时听候总门主差遣。” 她一听他这话,垂下了眼,泄气地说,“我并不希望这样。” “哪样?”他侧过脸,“是不希望我杀他?还是……” “我希望你叫我十七。”她哀求的看着他。 血忌门主为难了,摇头,“你要我杀他容易,要我不当你是总门主……” “我不想当,一点都不想。”松开手,杯子碎成了四片,碧绿清幽的茶水随即在整个石桌上漫延开来。 “可是,这个总门主,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当得起。”血忌门主同情的瞥她一眼,却是帮她不得,因为帮了她就害了他们所有的人。 “怎么会是我呢?”她不喜欢听他这样说,一个蹦子跳了起来,“怎么就一定是我呢?”他们不是都喜欢做总门主吗?为什么当她坐上的时候,他们却又不许她下来? 血忌门主淡淡一笑,“你知道的,师傅说过,谁能杀死他,谁就是总门主,而你做到了,所以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不管她当初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师傅承认是败在了十七手上,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听到的。 “我不服。”她嚷嚷的抡起手臂,“明明是十二他使计害师傅走火入魔,我才会赢的,所以,赢的不是我!” 她多委屈啊,回想当初,每个人都向师傅挑战,每个人都败兴而归,师傅失望的坐在那把红木椅子上,不断摇头,然后见到唯独她没有挑战,便心血来潮的要她出战。 她怎么能赢,她怎么会赢? 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便想用出问题的方式来敷衍了事,哪知道自己只问了一句话: “所谓断子绝孙,是不是就是师傅你的真实写照?” 师傅便吐血不止,在最后倒下的那刻指着她的鼻子说:“就是十七。” 她便糊里糊涂的接下了这个位置。早知道是这样,那日她便问上一句,师傅早饭吃得是什么? 会不会就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血忌门主又摇头,“你知道的,十二就算惹得师傅走火入魔,照样师傅在十招之内接连打败了十四和十五,十七,这个就是命中注定,你认了吧。”说完这话,他看了看四周,“还有,以后这个话不要再说了。”虽然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说的太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她叫嚷着,“难道就只因为我好欺负,做个傀儡好让你们摆弄吗?” 什么回来坐阵,分明就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血忌门主宠溺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唯一的亲人一样,看她发泄够了之后,淡淡的开口,“你知道的,虽然大家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九位门主素来不和,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尽管每个人都想当总门主,但是,一比起来让自己的对头当,不如让个没有杀伤力的人来当,”说到这里,他的眼望向了十七,“这个人,就是你。” “那还是看我好欺负!”她气鼓鼓的用手砸桌子。 “十七,你的存在牵制了我们所有人的行动,因为有你,所以我们都不敢乱动妄为,你的责任重大啊。”说完这话,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可我不想当了啊。”她抓着他的袖口,可怜的乞求,“二哥,我不想当了啊。”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他细细的端详半晌后,问她,“为什么你这次回来这么急于的想要脱离这个位置?”以前她是反抗,但是没有这次反抗的激烈。好像她要脱掉这个包袱,然后逃离这里!一想到这儿,他的神色突变,正色对她说,“十七,你知道的,想要摆脱总门主的位子,你有生之年还可能实现,可想脱离‘引雪渊’那就只有死了。” 听到这话,十七僵硬住了身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不是你真是这样想的吧?”用书卷点了下她的脑袋,他恨不得能够敲醒她:“不许有这样不该有的念头!” 她咬着下唇,默默地退后,直到自己依靠在了柱子上才轻轻的开口:“可我答应他会回去的。” 他!血忌门主心惊,难道十七…… 仔细的上下打量她,糟糕! 她果然多了分少女的羞涩,紧握双拳,他开始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 目送十七离去,他握着书卷皱眉,身后浮影流动,他没动一下。 “怎么办?”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发出。 血忌门主摇头,好像摇头已经变成了他的招牌动作。书卷已经在手掌中变形,他却恍然不觉。 “杀了那个人。”黑衣劲装男子说出这话时,利刃寒光“锵”的一声抽出了一半。 “老十,你杀得了一个人,杀不了天下人。”十七终究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快要双十年华的女儿家,怎么可能不动情?尤其看她平日活蹦乱跳,而且动不动就喜欢对人掏心掏肺,就知道她七情六欲比别人强烈,好奇心也比他们重很多,不动心,太难了。 “我娶她!” 身后人声音铿锵,血忌门主回头看他,双拳紧握,肌肉贲张,咬牙切齿,就连一双漆黑的眼眸也凝聚着一股狠劲。他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来,用书卷点了下他的肩膀,“不至于吧,娶个十七好像是要你去死一样!” “你娶?”斜睨他,带着不信他敢的眼神!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血忌门主苦笑,清了清嗓子,“也是,娶她要比自杀还难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又缓慢的道:“不过你敢肯定十七会嫁吗?” 瞪他一眼,他泄气的垂下了头。 “十七一直都当自己和我们一样,你问她嫁不嫁,不如问她娶不娶?”血忌门主叹气,转过脸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愿意娶十七?” 扫他一眼,老十闭了眼,难得吐出了九个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血忌门主低下头忍住笑,一拍手,“好,既然你决定牺牲,那我们开始研究下如何骗婚!” 听到“骗婚”两个字,老十白他一眼,不吭声的坐在了刚才十七坐的地方闭眼假寐。 “不过,想要娶到十七,恐怕你们岁煞门徒恐怕会反弹的很厉害,你想好了?”血忌门主对这个比较担心。 “嗯。”他点头。 嘴角浮起笑容,他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老九什么时候回来?”老九毕竟是个女人,和十七在一起,不管是干什么,总该会让十七潜移默化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尽管那个女人也不像女人! “不回来了。”岁煞门主摇头。 老九是他们中间唯二的女人,是第四门勾神门的副门主,脾气火爆,两把鸳鸯刀锃光发亮,杀起人来也不逊于他们任何一个人,尤其喜欢喝酒,喝了酒就必然会杀人,手起刀落,血落在地不过三点,所以外面都叫她“打虎娘子”,人家三碗不过岗,她可是三滴血杀一个人! 血忌门主愣了下,“怎么会?” “和番去了。”说到这里,黑脸的岁煞门主脸上都带上了几不可见的笑意。 “和番?”他大惊,不过半年多没和大家联系,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他点点头,组织了下语言,开口:“朝廷,围剿,花无神,使计。” 血忌门主苦着脸,默默地看着亭外白云,真是难得啊,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可他还是没听懂啊!手中的书已经有粉末从他手指缝中洒落,他叹气,看黑脸的岁煞门主,一句句的问:“老九杀了朝廷的大员?” 点头。 “所以朝廷就派了人围剿勾神门?” 又点头。 深吸口气,“当然,勾神门岂是朝廷能够围剿的下的,但是由于那个‘金算盘’的花无神介入,用计骗了老九,让八师弟不得不同意老九……和番?!” 重重的点头。 揉眉心,血忌门主觉得自己能活这么长时间不容易,可他现在还有个问题:“老九嫁的是花无神?” 摇头。 “那是……哪个朝廷大员?” 再摇头,岁煞门主好像很不想开口的被逼开口,“第七皇子。” 倒抽口冷气,他真没想到!居然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第七皇子,听闻他十岁的时候就封了王,深受皇帝以及当今太后的宠爱,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是手持一把令牌,可任意斩杀三品以下大员,先斩后奏,并且有调动所有地方兵力部署的前所未有的权力。若不是当今太子是长子并且是皇后的儿子,怕是这第七皇子早就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血忌门主愣愣的摊开手,哪里还有书卷,全都是粉末,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他喃喃:“老九还真是好福气!” “哼。未必!”岁煞门主哼了一声,也不多说。 真是苦了他,想要问,但是更怕猜,算了,有机会碰到九丫头再问吧。不过偷觑他一眼,再想想十七,他开始沉思: 到底把他和十七凑一块,入地狱的到底是他还是十七? 只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这样的情况—— 一大清早就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响,本来声音不大,但是浓重的杀气却弥漫在每个人的头顶,等到血忌门主和岁煞门主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十七和月破门主两人打得惊心动魄。 步步杀招,危机重重。 他们的每一招都充满了噬杀对方的狠决,每一个起手回落都是置之死地。 他们两个人心惊胆战,岁煞的黑脸更黑,他想冲上去,却被血忌门主拉住。 “胜负未分。”他抿唇,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人。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没有来的老九,和来不了的十八、十九和二十。他们都在,每个人都可能比他们来的早,早到他们或许可以拉开这场争斗,可是他们就像是野兽,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他们厮杀,等着分食。心越寒,就算知道他们一直是如此,却没想到绝情到如此境地。 “可是……”岁煞皱眉。 血忌门主淡淡的扫过在场所有的人,轻声问他,“如果有一日要选边,你选那边?” “有哪几边?”冷眸快速的瞥他一眼,目光又紧张的落在了打斗的两个人身上。 “十七,或他们。”眼中闪过精光,他的声音越发的低沉。 哼了一声,他可不愿意压低声音,照着平时的声音对他回应:“十七。” 很好!抬眼,血忌门主对上了似乎看他很久的老大,只见他拂尘一扫,虔诚的双手合十对他行礼。微微抬下巴,挑衅的回一眼,恐怕,这已经不是十七和月破门主的斗殴,而是整个“引雪渊”的厮杀! 十七一剑划破长空,一条血线顺着她的剑挑上湛蓝的天空。 月破倒退两步,脸色苍白。 他们两个人松了口气。 她随手绕个剑花,将手中的剑撤了回去,瞪着他,眉目间染满令人不容小觑的威仪,喝道,“服是不服?” 他俊美的容颜浮现邪魅的笑容,一手捂着左臂的伤口,一边赞悦的道:“你的剑法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服还是不服?”她不依不饶,一定要在这里让他求饶。 “服又如何不服又如何?”他虽然笑容温和,但是眼中倨傲依存,冷冷的看着她。 “服,就交出她!不服……就死!”她狠狠地盯着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他邪笑,挑眉,“你敢杀我了?” 十七面无表情,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目光只是转到一旁观看的道爷身上,“杀了他。” 道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热闹的居然也会被点名。愣了下,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十七,本是同根生啊!” “总门主命令你!”她怒目,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血忌门主别过脸偷笑,真是报应来得太快了! 道爷苦笑两声,拂尘一甩,他踱步走向月破门主面前,淡淡的说,“不管是谁,交出来吧!” 他美眸不以为然地扫他一眼。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道爷双手合十,满脸的不忍。 月破冷笑两声,再看一眼十七,示意自己的副门主十三将昨日那个粗衣女子带了出来。 她脸上白纱覆面,惊恐的看着四周围着一堆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脸肃杀的十七身上,愣住了。 “你受苦了。”十七看到她脖子上深深的青紫印记,哑声道。 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鼻头酸涩。好像这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让她感动的话。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她整个人都扑在了这个比她还矮半个头的“男子”身上。 “十七,我很好奇。”月破门主推开自己副门主的搀扶,怨愤的盯着那个女人。 “好奇什么?”她沉下声音,双手拍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女人安抚她。 “好奇你若是看到她的模样后,还会这么怜惜的抱着她吗?”他怨毒的声音像是寒冬的冷风,一下就冻僵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十七愣了下,随即想也没想的就扯下了那女人脸上的白纱。她惊吓的闭住了眼睛。 雪漪! 还是她。 只是……她绝美的容颜上现在却多了一条深刻见骨的刀伤,翻烂的肉虽然长合,但是,却变成了一道丑陋难看的疤痕。她闭着眼睛轻轻颤抖,好怕看到别人嫌恶的眼神! 她震惊!提剑指着他,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 半晌后,十七冷笑,拉起了雪漪的手,环顾四周,“我十七与雪漪明日成婚!”说完这话,她便拉着雪漪回了自己居所。 留下一堆人,全都瞠目结舌。 血忌门主扶住了岁煞门主,呻吟着:“天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二十九章 轰轰烈烈]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起来了,平日里就算不够热闹,但是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的死气沉沉,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地方瞪视着随处可见的红绸飘带还有大红“喜喜”字。 诡异的气氛弥漫在每个人头顶,所有的人都沉住气在等别人阻止这场闹剧,但是却没有人真的敢站出来阻止。 平日里聚会的正厅,现在也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正堂摆着两个位置,可是每个人看到那个位置都感到头皮发麻,谁敢坐上去?他们面面相觑,有这样一个疯癫搞不清楚情况的总门主,他们其实也感到难堪。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总门主的话要听,不能反驳。毕竟,没有人再愿意发生像昨天月破门主的事情。 “怎么办?”血忌门主正襟危坐,脸上忧心忡忡。 “不知道。”岁煞门主同样一脸无精打采,好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看着时辰渐近,他们头顶的乌云也越来越多。 突然一声叱喝从远至近的传来,让他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是女子的声音,说话语速非常快,所以,她一连说了两遍。 而这个声音,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一道人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老九!”血忌门主激动的看着眼前红衣劲装的女子,一双火眸扫过他们在场的人,两把双刀提在手中,让他又顿住了身体不敢再上前,毕竟刀剑无眼。 “谁成亲?谁成亲?”她看过所有人的人后,从鼻孔里不住地喷气,“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老娘我被压在王府,你们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我死在里面了?不去救我也就算了,不去管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敢给我成亲。”提着刀指着他们鼻尖一个个的扫过,“谁成亲?!给我滚出来!!” 血忌门主退了回去,嘴角噙上了满意的笑意,只要她来闹场,那今天这场婚就成不了,到时候再打消十七娶一个女人的想法。正在如此思量,他突然看到跟在老九身后,有两个人慢慢的从石子路上走了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身着淡黄色的男子,玉石腰带下坠的是一枚蟠龙腾云玉,让他暗然心惊,回过眼与岁煞两个人对视,达成一样的共识: 难道是那个第七皇子? 而另一名男子则是如同日月光华照耀,风采俊朗,一看就是人中之龙,这样俊美的长相和他们公认最好看的月破不相上下,但是却多了一份凛然之气,步伐沉稳,让人看不透他的武功上下。身着墨色长袍,手持一把光是看就知道极为锋利的长剑,剑鞘都难掩其锋芒。 江湖上到底是谁才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他们两个的心里又升起淡淡的诧异来。 “原来渊内有喜,真是太突然了,瞧我们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真是惭愧的紧。”淡黄色的男子笑容爽朗,很难让人讨厌,尤其当他们看到他穿衣的颜色的时候,就隐隐知道了,他是谁,但是,谁也没有吭声主动问他。 直到道爷觉得每个人都冷眼旁观,太缺乏礼数,只好作为老大勉强的站了起来,轻咳一声,抱拳做迟来的迎接:“不知第七皇子突然驾临,我等未曾迎接才是惭愧惭愧。” “哈哈,什么第七皇子,”男子爽朗的大笑,眯起眼看四周的人,目光落在了咬牙切齿的月破脸上,有趣的盯着他要吃人的神色,回抱拳朗声道:“轩辕殒墨,大家就叫我殒墨,随意一点,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所有人脸上划黑线。到底谁是客人啊? “那这位是?”道爷和蔼的笑,对着他身边男子,是谁都看得出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而且,他们今天突然而至,也让他很怀疑他们到底是什么居心。 墨衣男子以冰冷的可以刺穿他内心的眼神快速的撩过一眼后,双眸定在了像是一支随时要离弦的箭的月破身上,挑衅的抬了抬头,他嘴角隐约的浮现冰冷的笑意,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花无神!”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 花无神! 居然是花无神! 没有人相信那个向来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花无神居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每个人的大脑都不受控制的作出了警戒的样子,一下子,整个火红的喜筵就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战场! “你们干什么?啊!干什么?”老九看他们全都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不屑的啐了一口,拿着双刀在眼前晃悠,“我告诉你们,他们是我的客人,谁敢跟他们动手,就是跟老娘我过不去!” 所有的人又愣住,不知道如何是好。 殒墨勾下头低笑。 “笑什么?”老九火爆的回过头,当头就是劈下一刀。 殒墨身体灵活,轻轻一侧就躲过了她的刀锋,左手轻易的捏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拉在了自己怀里,嘻皮笑脸的说,“娘子,你想谋杀亲夫啊!” 一张俏脸涨个通红,她大声地冲他吼,“谁是你娘子?!” “你啊。”右手手轻佻得知抚摸过她的脸颊,光滑如缎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 早知道他这娘子是这么的有趣,他就不躲在花家看一张冰山脸了。 用力的推开他,老九重重的朝他“啐”一口,拿着刀冲他挥舞两下:“再来调戏老娘,老娘阉了你!” 殒墨还想多说两句,就看到一旁的月破突然的站了起来,冰冷的对他们两个人说:“二位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花无神好像早料到他会忍不住,眼中浮现狡猾的光芒,淡淡的开口,“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找贵渊总门主商量些事情。” “这……”道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了?”殒墨一边调戏他未婚妻一边好奇的问他,“难不成因为我们没有带礼物,所以你们不让我们见你们总门主吧?” “去你的,”老九红着脸扯开他的手,“十……总门主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本来想叫“十七”可一想到十七已经不是她能叫得,便及时换了口。 “那是为什么啊?”他不依不饶继续调戏他的准娘子,口头上也继续问。 “因为……因为……今日我们总门主成亲,所以恐怕谈不了事情。”道爷羞愧难当,要是让他们外人知道一个女人要娶另外一个女人,多丢人的事情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脸上带上一抹正色,“如果二位的事情很紧急,那么,我现在就去请总门主。” 这人变得也太快了!花无神和殒墨总觉得他诚恳地不像是正常人应该给的反应,至少,没有人会主动破坏自己家的婚事吧!——他这个积极的态度真的很像是很希望他们破坏这场婚事一样! “不用了,我们等贵渊的总门主成亲后再议事。”花无神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月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 “那就晚了!” 啊?他们两个人茫然,什么晚了? “不是吧?十……总门主成亲啊?”老九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好象根本不可能一样。手上的双刀,垂了下来。 “怎么了?”殒墨低声的凑近她的耳朵问,“你们总门主很老吗?”看那道士也到了中年,而能坐上总门主的位置的,一定更老! 老九木然的摇头。 “很丑?” 继续摇头。 “那……”还要问。 道爷的声音响起,“不过说真的,二位来的真是时候,刚好,以为是当朝皇子,一位是名动天下的武林豪侠。” “我是商人。”花无神眼皮都没抬的纠正他。 老脸有一点抽搐,立马又平复了过来,哈哈大笑,“不管怎么说,二位都是来的太巧了,刚好,”他一指,正中间的位置:“我们渊内也没有人有资格坐在上面,二位就请上坐,也算为我们的总门主做个见证。” “不妥。”花无神皱眉。他们毕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合适。而且那个位置必须是长辈才能坐,他们自认没有人能和“引雪渊”总门主的高堂平起平坐。 “没什么不妥,”老九嫌他婆妈,拧着眉头就把他们两个推到了那个位置上,“我们才没有你们那些假仁假义的假道德,我们的信条就是‘强就是天’,谁强就服谁!你们也算勉强有资格坐在这里。”把他们押好之后,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刚翘起一条修长的腿,就听到外面开始放鞭炮。 一场轰轰烈烈的喜筵,即将拉开…… 第三十章 抢婚] 殒墨如坐针毡,在十来双眼睛下,扭来扭去,想他三岁开始就爬在自己父王案头看群臣伏跪在脚下,可如今却被十几个人盯着就浑身不自在,说出去谁行?“引雪渊”的总门主成亲他们是上宾之位,说出去谁相信? 反观花无神,他一双凤眸与月破门主冰冷的眼神在半空中碰撞,还不时的迸发出强烈敌意的火花,他头疼的侧身到花无神耳边,“你会不会敌意太重了?”毕竟他们两个还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花无神冷着一张俊颜,一句话都不说。 殒墨苦恼的坐直了身体,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打起来,千万不咬打起来! 欢腾的喜乐将近,一抹红艳跨过门槛,顿时一扫室内紧张的气氛。殒墨好奇的看着一袭红衣的新娘子纤纤素手牵着红绸羞怯的登场,顺着那红绸,他顺便好奇的想看下能执掌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总门主该是多么的威风凛凛,气魄非凡,也能想象到手下能掌控这么多的男人的武功会多么的深不可测。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穿着大红袍的男人身上,呃……是男人吗? 他的脸皮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他就连手脚也开始发凉,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他条件反射的抓住了还在和月破门主对视的花无神。 “嗯?”他以声应对,紧绷的身体却告诉殒墨他现在几乎人在弦上,好像随时都可能和月破门主大干一场! “你……你、你看。”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在发抖,额头有水珠蜿蜒而下。 “什么?”准备回过头看殒墨却无意中一下扫到了穿喜袍的人! 他的脖子僵硬住了,他的眼神也僵硬住了。在殒墨在心底默数: 一、二、三…… 之后—— 花无神霍然起身,巨大的内力好像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一样,压在了每个人的头顶之上,所有人不可置信这刹那间被压制住的可怕,瞪圆眼睛全看着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花无神只盯着他们的总门主,爆喝一声: “十七!” 声如天雷,蕴含内力震得厅内外的人全都五脏六腑遽痛。一时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十七大惊,手中红绸落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站的黑衣男子就是她日夜想着的人。 “元……”她蠕动了下嘴唇,木然的表情慢慢的喜悦之色一点点的浮上,“大哥……”终于,她眼泪决堤,顾不得身边还有一个新娘子,扑入了花无神的怀中,放声哭泣,她好委屈,她好难过啊! 花无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呆了一下,听到她在自己怀中的低泣,什么也都不说了,轻叹一声双手即刻合拢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好想把她就这样镶嵌在身体里永远都不让她离开。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都呆了的看着他们两人紧拥在一起。 传记小说甚至江湖传闻,都有抢婚一说,俊逸少侠独闯喜筵抢夺心上人的爱情故事,可是—— 他们面容扭曲,他们可从没听过,名震天下的大侠也抢婚,但抢得不是新娘子,而是新郎! “老十,是我在家读书太久了吗?居然还有这样的戏码?”血忌门主觉得自己要昏厥了,赶忙用袖子里的书卷给自己扇风,不敢相信看到新郎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岁煞门主也倒吸冷气到现在还没吐出一口气来,瞪圆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们,却没看到凤冠霞衣的女子在听到这声震吼后,也掀起了红布,怔怔的看着那如神祗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占满了她的全部视线。南海珍珠串成的珠帘从凤冠上落下,遮住她的面容,也遮住了她的两行清泪。 望着那一黑一红的两个紧紧纠缠得身体,她嘴角噙满苦涩,原来,嬷嬷说的对,从踏入勾栏的第一步起,就注定了一辈子不会得到幸福。 红布紧紧的揪在手中,十指用力的撕扯,她苦涩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还不等她恢复过来,一道厉风已经窜过她的身边。 “放开她!”月破叱道,掌风凌冽的拍向他。 花无神目光杀机乍现,左手轻轻一扬,黑色的袖子在风中冲着月破的方向划出一个波浪,就看到月破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直直的跌在了门槛边上,嘴角含血。 咪起凤眸,花无神冷冷的说,“不要太看的起自己。” 这一手“流云袖”看得众人大惊失色,能不加用气而随手挥之的功力,他们所有人一拥而上可能有胜的机会,可是,单打独斗……他们偷觑趴在地上不断吐血的月破门主,他可是他们之中武功顶尖的,怕是没人能抵挡花无神百招以上。而且今日,他们也并不想让十七娶一个女人,他们不敢闹场,没想到居然有人敢闹场,那么,他们更没有必要强出头了。所有人心怀鬼胎,不动声色。 花无神脸上虽然冰冷凝重,心中却对他们对自己伙伴的无动于衷感到了奇怪。心念一动,他捞过十七的腰际,一声长啸,伴随着他的身影,掠身而出。 啊,抢走了!果然抢走了! 所有的人都瞪着眼睛,确定了这出戏虽然和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不一样,但是大概的情节还是很符合这类故事的原型的。 “还不追?!”道爷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跺脚已经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不管怎么说,敢在他们“引雪渊”如此胡作非为,他们的颜面也挂不住。 随后有无数道人影同时追了去。 犹如鬼魅的轻功看的殒墨瞠目结舌,这才知道人上有人。 大红喜字就挂在正中间的位置,明亮的蜡烛也兴致高涨的继续燃烧,可最后原本喧闹的喜筵最后冷清的变成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的空厅,显得无限落寞。 “你们,不追吗?”殒墨好心的问坐在一旁喝茶的一个书生和一个黑脸汉子。 血忌门主淡淡的对他一笑,一语双关的说,“反正没有人能追的上,何必浪费体力?”他敢打赌,每个人都去追,但是都不会傻到和花无神去交手,但是都希望别人被花无神打死。而有这样想法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那么,谁还能追的上呢? 想到这里,血忌门主和岁煞门主相视一笑,无限苍凉,说实话,若是他们齐心协力,只需要九个人围攻花无神就一定会杀死他,可是,几不可见的摇头,可是他们又怎么齐心协力呢? 殒墨不解,偏头问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瓜子的准娘子,“什么意思?” “一群狗咬狗,谁看得见骨头?”他的未来娘子冷哼一声,随口将瓜子皮吐在红地毯上。 “精辟。”血忌门主和岁煞门主敬佩的冲她点头。 “承让了。”她抱拳,眼风一挑地上还在不甘心喘气的人,说风凉话:“也就是你傻。”傻到敢对花无神出手。 月破仰头,虽然狼狈确仍然带着傲气的吐出四个字:“情不自禁。” “省省吧,十七不会喜欢你的。”朝他的脸上扔了一把瓜子,老九都唾弃他,看不下去他那种自以为是的爱人方式。盲目的用自己的以为最好的方式去照顾十七,却看不懂她的脸上一点点的失去了往日的笑颜,若是她有这样爱她的人,她一定用双刀砍死那个男人再找个人嫁了! 用眼斜挑殒墨,大大咧咧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娶我?” 殒墨翻白眼,“大小姐,求亲这种事情让男人做好不好?”她这样的性子很容易折断他脆弱的男性自尊的啊。 “我受够了,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老九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转头走人。突然庆幸自己要脱离这里,尤其是刚才看到了他们人性中的又一次卑劣,她也觉得绝望了。 殒墨跟上。 血忌门主同情的看了一眼枯坐中庭,红衣脸色雪白的新娘子。罢了,这也是她的命,刚要起身,脚突然一软。 “小心。”岁煞门主小心的跟上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难得你突然好心。”血忌门主仰起头看他。 “废话。”冷哼一声别开脸,岁煞门主的黑脸自觉开始发烫,拉着他两个人走出了喜堂。 独留雪漪和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月破。 长久的陷入了痛苦中…… 第三十一章 一场爱总是空] “我九岁被卖入绮翠馆,因也是书香之后,嬷嬷调教三载许,登台献艺,技压群芳,得一个花魁的薄名。”苍凉的声音,空荡荡的回荡在前一刻还高朋满座的大厅,她霞衣如血衬得一张恍惚的美颜更加的惨白,贝齿深陷唇畔,她的眼神飘飘荡荡的游回那曾经纯净的少女时日,曾经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曾经也曾偷偷的躲在门后羡慕红轿,喜娘,锣鼓敲打的嫁一个门户相当的男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祸福同依。只是,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命…… 摇摇欲坠的退后一步,她跌在地,有滚烫的珠子从眼眶坠落,她噙着一口腥甜,唇下的血渍染粉了洁白的贝齿,轻声地,害怕打落美好回忆的慢慢说:“我第一个男人是花无神,我还记得,他出价五斗珍珠,万两黄金,出的价是所有青楼都没有过的高价!我的高傲,被他的风采以及丰厚的家世所折服。”她还记得她从高高的楼台上走下,头上是“宝大祥”纯金打造的金步摇,穿的是苏杭“锦绣庄”的绸缎,她一袭白衫衬得她更加出尘脱俗,媚眼流转,便一眼在茫茫人海中看中了身着青色儒衫,手持泼墨江山画折扇的花无神,他一掷千金买下了她的初夜,也买下了她的一颗纯净的芳心。她的笑容更加惨淡,恍惚的幽幽看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她说话,她只是想说,只是想不断的说话来减轻她心里的痛苦。她一直爱恋着他啊!那么久,那么久…… “你喜欢他!”十二狰狞,心下有了主意。 机械的点头,“是啊,喜欢啊,因为他是第一个在我身体上烙下印记的男人。”那时,她也心如雪白,那书上的幻想还没有被悲惨的现实一点点地碾碎,在余烟袅袅后,她也曾望着他冰冷的容颜,拨弄琴弦,相信有一日他会带她脱离苦海。所以,她一直心中就藏下了那个男人。 “真蠢!”他不屑一顾的啐了一口。 “是蠢,真蠢。”她点头,轻声赞同,神色木然的已经听不出了他对她刻薄的嘲讽。他无情,从始至终就是无情,冰冷的言语,甚至连正眼也不屑留给她一个,从头到尾,如他所言,自己不过是可以买卖的东西…… 十二挑眉,恶毒的计谋浮上心头,他冷笑着,“你是不是还想要那个男人?” 雪漪茫然的回过眼看他,眼神空洞。 “我可以帮你抢回你的男人!”他信誓旦旦,眼中放出的光芒像是毒蛇,一下咬住了她的脖子。 神色一凛,焦点渐渐聚拢回来,她拢起了黛眉。 可以抢回?他难道曾经属于过自己?在心底嘲弄。 死寂的眼眸中多了活意,她强打着精神唇畔勾笑,纵使她面孔已毁,但是那销魂的风姿依然尤存,“你是说……”她试探性的问他。 “我要十七,你要花无神,我们各取所需。”恶毒的笑意蔓延过雪漪的全身。她抖了一下,嘴角抽动一下好像是要说什么,却最后依言附在了十二的身边。 “如此,这般……” 一场阴谋悄悄地在寂败的喜筵上蔓延开来。 雪漪如扇的睫毛下,飞速的窜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继而消渺,她咽下满口腥味,紧紧的抿起了嘴。 “元、元山大哥……慢一点,慢一点。”十七气喘吁吁,在林中纵行,她身手虽然灵巧,剑法刁钻,但是若论内力,她就在持久中渐显弱势。而轻功短程是没有问题,可是,若是一连要她奔上两个时辰,那么她就没有内力陪他耗下去了。 “还好吗?”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这才让一路上暴怒而不发一语的花无神突然的想起了她的内力不如自己。立刻停下身体,眼看着她人撞入了自己怀里,才抓着她的双臂皱眉问:“怎么样?” 十七羡慕的看他奔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不只是大气也不喘,就连脸上也没挂上一点汗意。气喘吁吁的喘了好半天,她才对他摆手,“其实,其实用不上跑那么快。”她不信他们能追上,尤其是见识到他的轻功后,她更加确定“引雪渊”内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我没想逃跑。”他沉下脸,凤眸死死的盯着她潮红的面孔,一字一句的问她:“我该叫你什么?十七还是总门主呢?” 扇风的手略为一僵硬,她咬着下唇,不敢对上他灼热的眼,小声地辩解:“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哼。”他拂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光景,以前根本无法窥探“引雪渊”其中一二,但是如今,他却发狠一举就抢了“引雪渊”的总门主。 “是真的!”她着急的拉住他的衣袖,急于辩解。 他叹气,不忍心看她焦急的样子,正色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心有余悸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娶雪漪?!”她可知道,当他看到她红绣球牵着的是那个失踪了的头牌时,他是如何的肝胆俱裂?!若不是他赶到,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他的十七岂不是变成了别人的归属?!而且,而且……他觉得他要吐血了,上下审视她一身刺目的红色,她怎么可以做新郎呢?她怎么可以?! 她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露出愤愤不平,“青楼女子也是人,怎么可以任人轻贱了去?” 他皱眉,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压下自己的怒火低声责怪她:“那你也不该用自己来赌气!” “我喜欢她啊,喜欢她,娶她有何不可呢?”她嘴硬的仰头反驳他,不肯落于下风。 他心又是一痛,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意,脱口质问她,“那我呢?你喜欢她,那我算是什么?”他的付出难道她一点都没有看到吗? 十七僵直,望着他的双眼渐渐的垂了下来,她没有告诉他,就是为了断了想他的念头,娶雪漪也是理由之一。 风过林隙,有叶落下,她缓慢的低着头,小声的说:“我们都是……男人。”昨夜她就犹豫了,后悔自己那么快得说要娶雪漪。在二哥的门前犹豫了很久才敲门进去,问他两个男人能不能相爱,二哥激烈的反对,说什么两个男人相爱是禁忌,是不被世人所容忍的!正是这样的话,才让她下定了决心迎娶雪漪。 “你……”他觉得自己的胃虚脱。仰头看天,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低下头,他拉着她的手,直奔主题:“我只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她说的极其轻快,像是想要把这个词里面的含义抹煞了。 “不是喜欢雪漪那样的喜欢。”他仿佛能看穿她鸵鸟的心理,瞪视她。 “我……”她语塞,有片刻的怔忡,别过了身体,她眼神飘摇,“你,不要逼我。” “十七,”他好痛,好痛。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言深意切的说:“我喜欢你,不是你那种同情的喜欢,也不是迷恋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他想,他从没有对一个人说那么多的话,但是,从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就对她超过了平日自己的言行举止,他放过一个杀他的杀手,他和一个要杀他的杀手喝酒聊天……这一切不正常的情绪让他从一开始就是他最先沦陷的证据,他越来越烦躁,尤其是看着她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简直荒谬,眼中一点点的聚集起了绝望,花无神的身体摇摇欲坠。 “我,我……”嗫嚅的不断摇头,躲避他的目光,十七犹豫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啊!纵使,她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爱那么深,可是…… “啊——你,干什么?”她突然觉得身体被扑倒在地,身下是柔软的树叶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瞪大眼看到他的脸孔几乎紧贴着自己的脸,而且他的一只手还熟练的要解开她的衣服,她慌忙的抓住了他的手,惊慌的问道。 “我要留下你。”他干脆的回答,手下更是干脆,已经扯开了她的腰带。 “不要,别……别这样。”她又急又恼,羞红了整张小脸。双手慌乱的抓住自己的衣领,一双眼惊慌失措的盯着他。 他拧着眉,一对上她闪烁盈盈水光的眸子,什么火都被熄灭了。停下了手,却依然抓着她的衣襟,威胁她:“说,不离开我。” “你……”她咬住下唇,白他一眼,气他霸道无所不用其极。 “十七!”他进而逼问,不听到她的答允,他的心就按定不下来,就算是胁迫得到的,他也要! “你可知道我们不可能?”她大声地冲他喊,大脑里有根弦快要被崩断了。 “你不是……”男人。后面两个字他还没说出来。 十七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不说对立,至少也是江湖中人所不容,你知不知道?”她焦灼,不想他跌入低谷被世人唾骂。 他愣了下,小心翼翼的问她:“你知道了什么?” 见他放松了手劲,十七侧身一滚,从地上跃了起来,发丝上还沾染了树叶,她红着脸不舍的看他,随后抱拳:“千山我独行,你……勿再相送。” 他阴沉着脸,从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淡淡地说:“十七,你觉得你逃得掉?” 她勉强的一笑,脸色微白,“你大可追来,十七自认轻功没你好,但是你就算天下无敌,也挡不住一个人要自杀吧?” “你!”他大惊失色,不信她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瞠着一双凤眸死死的瞪着她。 她转过身,从头上摘下一片枯叶,在手心一点点地揉碎,扬长而去。 阳光一丝一缕的撒在她的身上,勾出一条在他心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第三十二章 陷阱] “他人呢?”血忌门主手握蓝卷,挡在了满面潮红的十七前面,不露声色的上下打量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 “走了。”她闷声的说道,脸上神情恍惚,仿佛人已经失了灵魂,不存在于人间。 “你们怎么了?”血忌门主担心的靠近她,一只手按在她的脉门上,并没有受伤,可为什么她的脸色却苍白的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她死寂的眼眸这才有了活意,声音带着无限痛楚的问他,像是在寻求一块浮木,不想就这样跌落深渊苦海再也爬不上来:“二哥,我该怎么办?” 他心痛,为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而痛,尽管他不想他们在一起,但是,若是以她痛苦为前提的话,他不得不犹豫了。垂下眼眸,他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她落下了泪水: “是不是,这般禁忌的感情是天下所有人都不许的?” 他心口一窒,正想为她的感情辩解,却听到她可怜兮兮的声音继续说:“两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能相爱?” 她的话让他眉头一皱,耳边有轻微的枯枝折断声,虽远但他依然能听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脸的男子,他有了打算,厉声的说:“十七,两个男子相爱是世人所不容,而且,这样禁忌的爱情能走多远,若是其中一个人不再爱了,这段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便成了羞耻的记忆,一辈子都洗脱不掉,爱上一个人不容易,相爱一辈子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想要恨一个爱自己的人,却是犹如黑白两面纸一样,翻过就是变了天。”他收紧了手,干哑的说:“不要,爱上,不能,爱上!” 十七遭受重挫,脸色越发的苍白,瞪着一双眼,虽然是看着他,但是好像却又穿透他的身体,目光落在了遥远而又不可及的地方。 这样的神情好像随时都会飘然离世,让他的心突然感到紧张,血忌门主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正想拉住她的手再加上但书,却没想十七抬起手错过他的交握,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了。”游魂一抹的飘然绕过他离去。 “十七……”他想再追上,一道人影落在了他的面前。定睛一看,对上花无神喷火的厉眸: “十七不是传声筒,有什么话去找你想说的那个人!”他不敢见她,却没说,不敢追来。默默的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她不发现的距离,一直又回到这里,他决定不放手,就一定不会放手! 他苦笑,知道自己不该利用十七说出这番话。同时不得不佩服花无神的聪明才智,不过才见过一次面,就知道自己这些话是对着谁说的。情不自禁的扭过头看身后树丛之间空无一人,但他知晓刚才那里却还站着一个男人,他甚至能想象的到那人的脸色又会黑下多少…… “不管我刚才那话是对谁说的,你花无神绝对不能和十七在一起。”打起精神,血忌门主党在他的面前,认真的说道。 “凭什么?”狂傲的仰起了头,风拂过他的长衫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更加凌然。 “我们需要总门主!”十七现在就相当于“引雪渊”的顶梁柱,没有她,整个“引雪渊”就会毁于一旦。 “自私。”他眼中暴露精光,吐出两个字来。 “我知道。”他点头,“但是,我们‘引雪渊’的百年基业,不能就这样毁灭。” “要用她的一生来为你们陪葬?”他咬牙,袖中已经灌满了内力,他若敢说一个是,就杀了他! 血忌门主垂眸,不是没看到他的杀气腾腾,思虑半晌,他摇头,“你不懂我们之间的纠葛。”他们的关系千丝万缕,不是那么简单的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 “披荆斩棘,我拿手。”他眯起凤眸,杀机四射。周身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刃在慢慢的扩大,叫嚣着要杀人饮血。 “花神君,”他语重心长地叹道:“若为了十七我也可以手刃自己的手足。”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只是……“我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有一点大意。”谁先动手,便是要遭受到群起而攻之的危险,十九的天盗门已经被十二吞掉,十六的游祸门也被十二一点点的蚕食几乎成为他的势力范围,十二的月破门俨然已经成为“引雪渊”最大的势力门,若不是他对十七有意,否则换上任何一个人做总门主都早就被他拉下了马分食了去。若他这个时候轻言挑战,恐怕就算是加上……老十的势力也不会赢的。想到岁煞门主,他的脸皮微微一红。哎,孽缘。 “所以你就打算牺牲十七?”花无神似乎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到了“引雪渊”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齐心,而且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暗潮随时都会浮于表面。心中有算盘打过,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狡诈。 血忌门主心一惊,隐隐感到不安:“你想干什么?” 他扯扯嘴角,王的霸气一泻而出,他的眼扫过整个庭院,仿佛这片天地都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淡淡的道:“我是个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 扭头离去。他找到殒墨,决意留下。 闭着眼,不去看殒墨和他那个准娘子亲亲我我,只是调养气息,以备后战。 “花无神,总门主说想见你。”老九气鼓鼓的站到他面前对他说。虽然说他做了个不错的媒人,但是,被人算计始终都让她没办法对他有感激之心。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大客气。 “嗯?”花无神睁开了眼,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心下有疑,“她知道我又回来了?” “拜托,这里好歹是她的地盘,你觉得她会不知道吗?”老九撇撇嘴,“她在‘皓雪斋’等你。” 他皱眉,是这样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喏,从这边过去,直走,过了竹林,再穿过一个游廊你就可以看到了,白墙,白砖,如雪的宅院就是了。”老九以为他不识路,好意的为他指点。 他点头,下了床便犹豫的踱步而去。 老九见复命完毕,就纵身到不远处的水涧,她与殒墨约好晚上在那边赏月,女儿家的娇羞一览无遗,她见他一身白衣坐在石头上,背影也令她怦然心动,不禁从他身后环抱了过去。 “你还是大胆的让我害羞。”殒墨回过脸偷香一口。 “我怕什么。”她仰脸不以为然。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殒墨笑盈盈的问。 “给花无神带话喽。”她依靠在他怀里。 “带话?带什么话?”他的身体震了一下。 “十七想见他,所以让我给他带话让他过去啊。” 殒墨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扳正她的身体认真地问她:“你敢肯定是十七本人带的话,而不是有人假传圣旨?” 被他认真地样子吓了一跳,随后扭动身体,白他一眼,“拜托,那可是十七亲近的人带的话啊,怎么会有假?” “亲近的人?什么人?”十七最亲的人有谁? “还能有谁?”她撇嘴,“当然是她那个未过门的妻子啊!” “什么!!” 雪漪?! 果然糟了! 殒墨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感到大事不妙。起身,立刻拉着他的准老婆向花无神的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不忘祈祷: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第三十三章 春风不解情] “咦?雪漪姑娘,你说殒墨找我,怎么我来了他反而不在呢?”十七踏入屋子发现屋内只燃着一支蜡烛,房间昏暗,只能照出床榻一方,雪漪背对着她,就站在床边。 她缓缓的转身,坐在床边,一双媚眼轻轻的抬起对上十七的视线,“十七爷,你怎么还叫我雪漪姑娘呢?” 她一听,哑然失笑,一只手挠着自己头的傻笑:“这个,一时习惯了,我还改不过来。”不好意思的看着雪漪,看她一袭红纱透薄如雾,只消看一眼就能看到她黑色的肚兜,映衬着她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快速的低下了头,师傅说过,非礼勿视。 “叫人家雪漪就是了。”她声如蜜,几乎可以甜到人的的心坎上一样。 十七见她脸上还是往日的温柔,心中的愧疚一下油然而生,垂下了头,小声的说:“对不起。” 她愣了下,不解的问十七:“你说什么?干吗道歉呢?” “我,”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咬着下唇,别扭的说:“我今天让你丢了面子,我不应该和他走,我忘记了你……”说到这里,她又抬起了脸,坚定的向雪漪保证:“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们没有拜堂,但是在我心目中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会对你负起责任。而且,我会尽快,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再补办一次婚礼,——只要你愿意。” 雪漪感到眼眶发热,嘴角的笑容更加甜蜜,她柔声的说:“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那就是说,你愿意嫁给我了?”十七连忙问。 雪漪愣住,站了起来,嘴角蠕动,好像在说什么,但是又抿住,扭过脸看窗户,慢慢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十七犹豫,却还是坚定的说出了答案。双拳紧握垂在身体两侧。 雪漪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忧伤,犹如风中孤独的一支草,苍凉而孤独。 “喜欢?”她呢喃,“你喜欢我?” “当然了。”她大声的回答,就差拍胸脯表明心迹了! 雪漪的眼珠缓慢的转移到她身上,看不清她眼中繁复纷杂的情绪是什么,久久,雪漪轻叹一声:“十七爷,你喜欢雪漪什么呢?” “你,你也别叫我十七爷,我也好别扭。”十七摸自己的头,真的好别扭,想了想,她认真地回答:“喜欢你的温柔啊,喜欢你的美丽啊,喜欢你的声音啊,你的这些我都好喜欢好喜欢呢。” 雪漪掩面而笑,从来都没有人用这么直接的言语来赞美过她,手指抚摸上自己的脸,明显凸起的刀痕,摸过她都感到痛,脸上的笑意微微的敛去,就连声音也多了落寞,她淡淡的说:“可惜,我美貌不再,怕是再也讨不得十七你的欢心了。” “胡说,胡说。”十七走上前,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美丽的是心,不是你的容貌,容貌会苍老,但是你的心不会苍老的。” 雪漪怔忡,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忽然发笑,仰脸看她,古怪的问她:“我的心美?” “嗯。”她坚定的用力点头。 “不,我不美。”雪漪摇头,“你不知道青楼有多肮脏,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根本没有纯洁的东西,就连一方白色手帕怕是也沾染了有毒的媚香,足以让人癫狂致死。”眼神撕成片缕,她一点点的对十七回忆:“你不知道,三年前曾有人欲与我争花魁之位,我花了多少钱让人毁了那女人的身体,你也不知道,我为了钱独占西街朱老爷的宠爱,毒死了他新恋上的美娇娘?”丹蔻食指想要摸上十七的脸,却自鄙的怎么也摸不上去,像是自己满手污泥不感亵渎桌案上的玉石观音。苦涩的笑,她垂下头,呢喃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利用了你。” “那不怪你,那是生活所迫,所以你才会那样,人为了生存,自然什么都会做,就像我,为了三两银子也在杀人,我和你一样!你不要担心,你现在有我了,什么都有我,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的一席话,深深的投入了雪漪的心湖,她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人,认真的表情,和那些轻狂的富家公子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她的认真,她的坚定,都让雪漪感到想要哭,而她也真的哭了…… “你,你别哭啊。”十七慌了神,“我说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我给你道歉,你别这样。” 不住的摇头,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雪漪才抬起了脸,犹如一朵梨花沾雨露美的让人忘记了呼吸。 “十七,”她泪眼朦胧的轻唤她的名字,“你对我的喜欢是怎样的喜欢?” 啊?这是第二个人在问她关于喜欢的定义了!十七为难的蹙起了眉头,“这……” “是怎样的?”雪漪不自觉地想要逼问出一个答案。 十七眼神游移,挣扎了好半天后,才吐出一句话来:“就是喜欢到想娶你。” 雪漪焦急的面孔在听到她这番话后,脸上一片空白,最后嘴角缓慢的勾起了一抹惨淡,“果然,……是这样啊。” “啊?雪漪,你说什么?”她怎么觉得她的脸色很难看。 雪漪深深的吸了口气,抓着十七的手,将她拉在了自己身边,两个人同时爹坐在床上,她认真的半仰起了脸,眯起了眼,“吻我。” “啊?”十七头皮发麻!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吻我。”横下心,雪漪又靠近了半分。 十七不由自主的头向后挪了一点,鼻息间全是甜腻的香气,平时她倒是蛮喜欢雪漪身上这样柔媚的女人香气,但是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红唇,就想到花无神的脸,那日,他们的…… “你嫌弃我?”雪漪声音哽咽。 “不,不是……”十七摆手,看不得她难过,罢了!她一横心,闭上眼睛,朝着那个目标把头压了下去。 “嘭!” 门被人一脚踏开。 冷冽的风顿时灌满整个房间,烛火摇动,一下子照在了她们两的脸上。 “你们在干什么?”花无神怒吼着。 第二道人影从门口窜了进来。 十七还没明白过来,就感到嘴上一凉,紧接着听到一声剧烈的击掌声。她立马睁开了眼,看到雪漪摸着脸跌坐在地上。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月破门主咬牙切齿的用杀死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雪漪。那片菱唇,他都不曾落下,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捷足先登?眼中迸发杀机,早知当初就应该把她也杀了! 雪漪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环顾他们两个人,扬起了头,孤傲的如同雪地红梅,不屑与百花争艳。 “十二,给总门主夫人道歉!”十七震惊久久从花无神的面孔上拔不回视线,尴尬的无所适从,心如蚁噬,好像被他抓奸在床一般难堪。翻过脸来,大声呵斥月破门主! “她也配?”月破门主心中的烈火熊熊燃烧,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非常恨那个女人! “你……”十七还没说出后面的话。殒墨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他纳闷万分,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莫名其妙。 和他的准老婆找到“皓雪斋”就看到花无神和月破门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房子中间,空气中暗暗浮动着媚香的气息,尤其是月破门主不可思议的样子,更令殒墨感到了奇怪。 不对啊,按照他想的应该月破门主和雪漪两个人会设下陷阱陷害花和小十七的,可为什么,看到月破门主,反而觉得他好像被设计了一般?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花无神,随后跟上的就是月破门主,然后,就看到雪漪和十七两个人……殒墨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再偷觑花无神的脸,啧啧,简直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臭啊! 十七傻了眼,看了看殒墨,再看地上的雪漪,“这,是怎么回事?” 花无神这才慢慢踱步进来,“如果我没说错,月破门主挑错了合作对象。” 月破门主冷哼一声扭过了脸。 本来他算好了,让雪漪在这边缠住花无神,然后他在那边利用媚香先和十七生米煮成熟饭,而雪漪对花无神死缠烂打过后,他再在半夜杀了雪漪嫁祸给花无神,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花无神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至少,身为总门主没过门的妻子……也足够让“引雪渊”所有的人群起而攻之! 这样一石三鸟之计,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贱人给破坏了!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第三十四章 情令智昏] 雪漪蓦的放声大笑,惊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美眸中包含着鄙夷和强烈的恨意扫过月破门主和花无神,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我从小就在青楼长大,要论心计歹毒,我并不逊你。”眸光锐利直指月破,唇畔微微上掀。 月破眯起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女人了!而且他算计好了,这个女人对花无神的感情,那么她怎么会中途变卦,怎么会突然的放弃了这个机会?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在心底记下了这个名字: 雪漪! 他对这个女人开始好奇了! “你没事吧?”十七担心的上前扶住了她,面色闪烁的问她,身边有花无神锐利的眼眸扫过他们,她觉得冷汗直冒,好像自己在做什么不轨之事。 雪漪全身心的依靠在了十七的怀里,像是一个小女人满心的依赖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从刚才铿锵有力的角色立马转成了柔弱楚楚可怜的娇小佳人,以娇滴滴的口吻对十七说:“十七,我好痛。” 花无神上前一步,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莫名的心生不安,浓浓的不安让他感到害怕,手心发汗,他将目光落在了十七身上,“十七……”他想要对她说话,让自己安心下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这个时候才小小的表达出自己的震惊小声的嗫嚅,刚才一直没有空闲,现在他对自己说了话,她就不能再漠视他了。 花无神苦笑,看着她和雪漪的双手交叠,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你觉得我能放下你吗?”现在的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十七垂下了眼,心中涌现无数的不舍和心痛。他们……怎么可以呢? 雪漪眼红的挡住了花无神的视线,紧紧抓着十七的手,惊慌急切的问她要保证,“你说你会娶我的!” “十七!”花无神惊怕的截断十七的话,厉声道:“她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名分,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分!” 十七瞪着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犹豫了半晌后,她缓慢的开口,“不会的!雪漪……不会这样的。”手紧了一下,她又一次认真的点头,“我相信她!” 花无神又气又恼,指着雪漪对十七说,“如果你现在一无所有的话,她肯定不会答应嫁给你!” “不,我会。”雪漪先一步在十七出口前坚定的吐出了这句话,眼眸扫过他们每个人震惊的面孔后,她淡淡的说:“无论十七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乞丐,我也跟定她一辈子了!” 月破门主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怒火,又急又猛,他眼风如刀狠狠的剐向雪漪,冷冷的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十七是给不了你的幸福的!”他敢打赌,雪漪一定已经发现了十七的真实性别。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给另外一个女人幸福?笑话! 雪漪笑了,对他言语中的暗示恍然未觉,笑容温柔娴淑,纯净如水,她脉脉的看着十七,眼中盈满了无悔的情谊,她柔声说:“我的幸福,就是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十七是个女人! 她知道了,在十七宣告她要娶自己的时候,雪漪就感到了不对劲,哪有一个男人的胸口和自己一样软绵绵的?那时,她紧紧的抱着十七,却在以为抱住了自己救命稻草时被一盆凉水泼醒。 她在当夜挣扎,嫁给一个女人,她也曾经想过自己一生的幸福就这样被一场荒唐的婚礼所毁灭。可是,她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让她甘心的穿上了凤冠霞披。 雪漪嘴角有朵笑花绽放,犹如夏日送了满园风情的妩媚以及甜蜜的幸福,她抓着十七,以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口吻,认真的说:“对不起,十七,我当初骗了你。” “啊?”她傻了眼,怎么觉得这个情况她越来越不了解了? “那天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骗了你。”她轻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十七的手指放在嘴边,唇上嫣红染上了十七白皙的手指,让花无神心下动了杀机。她双眼迷离,温柔的看着十七,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不喜欢你,但是……”她顿了下,羞红了双颊,使得她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也显得楚楚动人:“我想我爱上你了!” 如遭雷劈! 所有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居然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花无神脸色苍白,如遭重击,凤眸在她们之间转了个圈后,他大声的呵斥雪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雪漪自豪的昂起了头,对于自己不爱的男人,她丢弃了自己的软弱,温柔,咄咄逼人的冲着情敌喊了回去:“我知道,我爱十七!”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牵扯一丝情份,若一定要有关系,那他们就是情敌关系,眼中射出了强烈的恨意,她恨花无神这个和她争抢的男人! 是从哪个时候开始? 雪漪在新婚前一天的时候就在回想自己和十七之间的事情,大概她从十七认真给她画眉开始的那天起,她的心中就有了十七,那副认真的模样,那幅对她始终都保持最高尊重的神态动作,都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柔软,她永远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用心的疼惜过她,有个人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被人疼爱的平凡女子。而真正的心动,是十七那句无心的为她辩诉的话语: 她虽然现在是青楼女子,但是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啊! 她想那一刻她真正的就沦陷了,真正的爱上了十七,这个人虽然矮小,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却变得高大,她保护着自己是真的为自己好,没有做作,没有虚假,脸上的认真表情都让她心疼继而心动。 后来,十七为她所做的一切又一切,让她更加的不可自拔。她不嫌弃自己青楼出生,她还说自己善良…… 点点滴滴,让她如何能忘,如何舍得忘记?这份恩情爱情,她都镌刻在心,一世不忘。 而当十七在婚宴上撇下自己,雪漪觉得自己难堪的要死。可是当自己听到了月破门主的计划后,她那无法遏止对十七的恨,一下子就变成了浓浓的酸醋味,她无法欺骗自己,自己对情敌的憎恶!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真的爱上了十七! 月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因为她从头到尾就有自己的计划!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他也不明白的火簇,突然点燃的烈焰一下子烧到十七和雪漪,他开始大吼大叫:“我不许,我不许!”他疯狂的举动,让他俊美如月般迷人的容貌变得狰狞可怖,只见他张牙舞爪的从中间阻拦开她们两个人,气势汹汹的用手指着雪漪,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会得到幸福吗?不要做梦了!” 雪漪平静的容貌波澜不惊,就连她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也仿佛柔化了下来,她嘴角慢慢的浮起一抹微笑,望着十七,轻声的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十七! “你,你知道她是……”殒墨好半天后才吐出了一口哽了半天的气,不敢相信的指着十七问雪漪。 “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只爱她,只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雪漪坚定的拉住了十七的手,凛然的环顾四周。纵使她是女人如何?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理智已昏,只为一个情字!她只想和十七就这样天长地久。咬牙看一眼脸色铁青的花无神,她吞咽一口怯懦,自己深知这个男人对对手的无情和残酷,可是,若要她放弃爱人而选择退却,她宁愿一死!再深深地看一眼十七,她终于恍悟自己对花无神的爱不过是曾经纯真的一个梦想,她爱的只是第一个占有她的男子,爱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地位,只是自己一直在自己骗自己,误以为对物质的渴望就是真爱,现在,她终于清醒了,终于在看到十七后,她明白了! 对十七……她的心是真的为她而跳动,是为了她而勇敢的活下去,她这次是真的爱上了! 她昂起头,傲然的对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只爱十七!” 这一刻,月破门主和花无神的脸上瞬间都染上了惊慌,他们在对视一眼后,心中同时暗叫糟糕: 怎么突然就这样多出来个强劲的情敌! 第三十五章 选择] “十七,来,吃葡萄。”雪漪小女人的依偎在十七的怀中,看着花无神和月破门主两个人,咬着牙齿干瞪眼。 “唔……可以了,雪漪你也吃。”脸红的看到花无神他们的神情,十七连皮咽了下去的对他们心怀内疚的说:“这个,你们也坐下,吃吃这个葡萄,满、满好吃的。”接着她又快速的把头埋到雪漪的怀里,好像不看他们就没有事情发生一样。 花无神摇头,倒能装出自若的神采缓慢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她们两个女人亲亲我我,他真呕!他喜欢的女子居然喜欢他厌恶的女子!而且自己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想到前两天他试探性的对十七说:你是女的。 十七一个蹦子跳了起来,反驳他,一边反驳,还一边命下人叫所有人出来,让他们验明正身,以示自己清白! 清白?拜托做个女子难道就不清白吗?花无神郁闷的抬头看屋脊上的横梁,可他敢吗?肯让一堆男人看着她脱衣服来验明正身吗?他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觉得有无数的酸水往上冒,只好拉着她的衣服哄着她说,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多呕啊! 这计不成,再生一计,他在一个月色明亮的晚上,洗浴过后,身穿月白长衫,提着一壶美酒敲开了十七的房间,他决定卑劣的用上美男计,再加上手中美酒的诱惑,不信今天晚上搞不定十七! 结果,当他进了门,刚和十七说了两句话,就看到雪漪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提着一些宵夜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挤开了他,依偎在十七身上。 他再次败北饮恨!看着十七结结巴巴的样子,还有通红的小脸,他花无神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现在,他黑着整张脸,还要装作没事人的对着十七温柔的笑,一幅纵容的模样。再看她们俩亲热的模样,他觉得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扭头而去,独留月破门主一个人独自应战。 走到廊道边,看到殒墨匆匆赶至,蹙住眉头,“怎么?”对他们,他一向惜言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殒墨满脸乌云,面目凝重,凑到花无神身边,抱歉的说:“我得走了。” 恩?他利眸立刻射向了殒墨,要他说清楚。 “父皇病危,并且有意另立储君。”说到这里,他满脸懊恼,便不肯再说下去。 花无神立刻明白,“难道皇上打算立你为帝?” 殒墨的脸黑的更厉害了,恸哭跺足,“是啊,我真是倒了霉了!”他从来都没想过当皇帝,他早就打好了算盘,打算等父皇两腿一伸归天之后,他就交下手中的兵权,挂上一个王爷的名号和他那个性格火爆的未婚妻子两个人游山玩水,做个神仙夫妻。当然,他并不是没有野心,他有,他真有,但是他的最大野心就是做个武林盟主,就觉得最好了,但是现在,作皇帝?他敬谢不敏! 花无神瞥了一眼刚才出来的门口,还能听到雪漪的吴侬软语,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我陪你一起去?”不是不担心十七,只是看到雪漪的手段和计谋,他沾不到十七一点的便宜,他相信月破门主比他气得还要跳脚,除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十七懵懂,对情事不如雪漪那样老练,垂目,他握紧手心,就怕十七会对她付出真情!想到这里,他的眼中爆出杀意,不能再留下雪漪! “花,两个女人,能做什么?”殒墨觉得他小题大做。而且他们这些外人都看得清楚,十七的确对感情的事好像不太懂,可是她看花无神的眼神,和看他们分明是两种神态。他这个情场高手,可是早就看出了十七也对他有意啊! 这……倒是!他敛了敛暴戾的神色,雪漪在青楼十来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最是熟稔,要斗一个只敢怒不敢动手的月破门主倒也是绰绰有余,至少他们可以相互牵制,不让他费心! “而且,十七被两个人这么紧迫的追逼透不上起来,而你的离去一定会让十七心生挂念,毕竟……小别胜新婚嘛!”殒墨进谏谗言,一幅狗腿的模样。 花无神看得他好笑,知道这个家伙一向喜欢享福作乐,若是当了皇帝,恐怕怕是天下大害!不过……他说的倒也有道理。定下了主意,他点头,“好。” 殒墨就差跳起来拍手放鞭炮了,“那我马上去准备。” “等等。”花无神唤住了他,依依不舍的回眸深望那镂空窗户中透出的温暖光芒,“明早启程。” 殒墨纵然不甘心,但是既然他应下了自己,那么就算天塌下来,花无神也会一力抗下。 而花无神则是屏息,等着夜深,雪漪离去,他这才从十七的窗户外面跳了进去。 “啊。”短促的叫声随即被一双大手捂住。 十七瞪着双眼,看到花无神迎风而来站在她的面前,衣袂未定,让他仿佛从天而降。 “嘘——”他眼中带笑,故意问她:“你要睡了吗?” 十七僵立着身体,眼眸低下。 花无神顺着她的目光落下,手像是一下子被烫伤了一样,缩了回来,他转过身,轻咳两声,声音低哑的说:“不好意思。” 他怎么知道她脱衣服脱得这么快,不过是片刻之间,她就只脱剩下了藕粉色的肚兜。 可疑的红云浮上花无神的脸,他佯装研究窗外明月今天怎么那么圆,然后听着后面细细索索好一阵后,十七发出了闷声:“好了。” 他这才慢吞吞的转了过来,虽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可他眼睛还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乱了半天后,他才镇定下来,问她:“想不想出去透透风?” 十七偏了头,不解的看他,透风?她没有被憋住啊,透什么风? 他看着她,尽力让自己嘴角上漾出温柔的高度,然后再以低沉的嗓音蛊惑她:“我们出去看看星,听听风,夜晚林间的私语声,不是一件美事吗?” 她脸上顿时浮现向往的神采,冲他点头,“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这般小孩子心境,让花无神看的难免又是一阵黯然,她何时才能长大?才能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呢? 拦上她的腰,两人掠风而上,如柳絮般轻盈的就飘上了房顶。 风拂过脸颊,花无神乌黑的发丝飘到她的脸上,引得微痒。十七迷离的双眼偷看他,月光下他的容貌蒙上了一层轻纱,淡淡的散发着柔和而又令她着迷的光芒,仿佛这发尾扫过她的心又是莫名的痒痒。看不到四周的情景,她嘴角含着连自己也不知晓的情意,愣愣的看着他。 “好了。”他出声提醒。 踩在砖瓦上的踏实感让十七回了神来,正了正神色,看四周,一片寂然,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到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来。”他坐在屋脊上,将十七娇小的身体环抱在怀里,贪婪的汲取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 她扭动身躯,好像不大习惯,但是,他纹丝未动,她也就不挣扎的坐在了他的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看天。 “好美啊。”她惊叹月光,星光的迷人,笑意一点点地加深。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面容,淡淡的回应:“若你喜欢,以后我天天陪你看。” 十七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这……倒不用了。” 花无神听到她这样说,禁不住叹口气,哀伤的望着她发鬓,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像在疏远我。” 她亮晶晶的眼眸转瞬暗淡,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她心虚的辩解:“我没有。” “十七……”他焦灼,把她这些日子对他的点滴都放在心头,她不再亲近的喊他“元山大哥”,而且还有意无意的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不敢看他眼眸,不敢和他多说话,平日里那个对他大呼小叫的十七他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事情,让他痛心,觉得自己越来越抓不住她,尤其是那日她撂下的狠话,更让他耿耿于怀,双臂紧紧的抱住她,花无神问道:“你愿不愿意放弃这里跟我走?”他忍不住问她。 这……十七别过脸,想了很久后,慢慢的摇头:“你不懂,我不能离开这里。”她有她的使命,而且他们两个人……有太大差距。 “你是不肯,还是不能?”他直切问题要害,想要今夜要个答案。明日,他就走了,而这一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深深的看一眼十七,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我……”嗫嚅的张了口,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垂下了眼眸,十七无措的咬着下唇,在这样静谧的夜晚,空旷的四周,让她莫名的感到了两个人相依偎的强烈感觉,不知不觉,她慢声道:“我不能!这里,或许不是我的家,但是,它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没有办法,能狠下心来舍弃它!”是的“引雪渊”已经走向了颓势,但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败落,而不能弃它不顾,这是师傅最后留给她的。而且,二哥说的对,没有人能活着出了“渊”,——除非死! 这个是规距,是身为总门主必须要遵守的。而总门主想要退位,也必须要和想要继任的人生死相搏后才能退。 而退,就是死! 第三十六章 夜风] 花无神掬起一束她的发尾,语调清冷,“那你便舍弃了我?” 十七听到了他话语中的不悦,仰起头盯着他俊美的面庞,在这夜风中,他的美让自己安神,让自己目眩神迷……她缓缓的对他笑,轻声的问他:“十二长得好看吗?” 他微愣,不懂她怎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神色犹豫,不知道如何应答。 见他不语,十七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十二总说喜欢我。” 他怒目,握紧了双拳。就知道! 十七依旧望着远处静静的说着:“他杀人,他争权,他夺势,她总是说是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可是在我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他只是顶着为我好的名号然后去做那么多的坏事,然后全都赖在我的头上。”她的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样独断专行?那样的好,我不稀罕,我十七不稀罕!” 花无神听她这样的发牢骚,还是第一次。噙笑看她,眼中充满了纵容,他想自己一辈子恐怕都看不倦她丰富多彩的表情。 “因为他,我讨厌这里,讨厌‘渊’,因为这里让我感到了害怕,每个人都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了,只露出了刀刃。他们好像随时都在等待时机然后杀了我。” 他抱的她更紧,低声许诺:“有我,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她向来无忧的小脸平添一股哀愁:“你能保护我多久?”可不等他说话,又接着道:“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走,要走只能你自己走。我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保护的东西,我不能离开。”他们当她单纯,却不知道她只是懒得去想,并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她才能保护住她想要保护的,而离开了这个位置,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花无神抓住了她的手腕,蹙眉,“让我来保护你不好吗?” 他的话让她心动,抬起头看他深邃的凤眸深处,她有片刻入迷,呢喃着:“十二很好看,和你一样好看。可是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呢?明明天天都能见到,明明可以日久生情,可为什么我却不喜欢他呢?” 她的这番话让花无神暗自欣喜,不管怎么说,至少十七不动心,那么…… “他自以为是,用杀戮为我铺路,却不知道我心底希望的是什么……而你,却懂得,却懂得。”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极轻,若不是花无神的耳力好,怕是要错过她这番自白。心中大喜,他用力抱住了她。 “啊——你要勒死我了。”十七故意吐舌头,目光瞪着他的铁臂。 “十七……”他又心疼又自责。 她摇头,表示没什么,拂过脸上的乱发,她看漫天星空这才玩转的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最想舍弃的是‘引雪渊’,只是现在不能。”她回眸凝望他许久,说不清楚心头的悸动是为的哪般,真的很不舍,很不舍…… 两个人望着漫天星空,花无神将他怀中珍宝牢牢抱住,渡过真气只为给她取暖。直到天色发白,怜惜的看着她最终陷入了梦乡,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在怀,跃下了屋顶,将她轻轻的送回卧房,被子盖好,将手脚也藏好后,依依不舍的望着她沉睡的模样,轻声的说: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一步三回头的挪步离去。他知道,自己真的是陷进去了!在快要拉开门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站在她的床前,抓过一撮自己披在肩头的长发,用内力震断齐齐的摆放在她的床头,自语:“你说你喜欢我的头发,那么,这也就是我仅能给你的了。”深深的看着她,充满不舍之情。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重一分。 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宫闱争斗,他是不是会付出性命,是个未知。 也罢,你我不牵扯丝毫关系,至少对于此时也是一件好事。 打开门,就看到雪漪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瞪着他。 “她刚睡下,不要去打扰了。”难得对她说了这么多话,便要离去。 “她是我的。”雪漪低喊,也怕吵醒十七。 花无神白她一眼,并不搭腔,顺着回廊就要离去。 “你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和我抢?”她面目狰狞,失去了往日的柔情似水,现在他不再是她的恩客,也和她没有一丝情份,她的彪悍之气全都摆在脸上意图吓退他。 花无神有趣的看她,双手环胸,惋惜的对她说:“这样多好。” 恩?她愣了下。 “如果你当初也是用真性情对着我,说不定我会对你有兴趣。”只是不会持续多久。正如香料也分喜欢和不喜欢。他喜欢,并且只愿一生相陪的都只是十七而已。 雪漪冷笑,“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切都过去了,她要的只是以后!既然爱上了,她必定要对方也深深的爱着她,她才不枉在世上走上一遭。 他怜悯的看她一眼,冷哼道:“我要你心软做什么?” 语滞,她瞠目瞪他。 看一眼身后那道门,他只是为十七露出温暖的表情:“你若真爱她,就不该继续让她痛苦下去。” 雪漪恼怒,张牙舞爪的质问他:“我怎么让她痛苦,我怎么让她痛苦?” “你知道她是女子,却不给她寻常女子的幸福。”他拨开她的手,嫌恶的退后一步。对于这样的情敌,他伸手就可以杀了她,——但是十七会难过,他便消了杀机。 雪漪白了白脸,一横心,咬牙望着他的眼眸,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并不争辩,只是冷眼扫过她一眼,抿紧了嘴唇,他缓慢的开口:“十七,是我的,你最好牢记在心。”说罢,他拂袖与她错身而过。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雪漪狠狠的低喊。 他顿住了身形,不回头,只是叹过一声:“十七善良,所以总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觉得你的爱就是掠夺以及漠视深爱的人的心情,那你继续爱吧。”这次,他大步离去,是再也没有停顿。 雪漪咬住下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有了辩驳的心境,进了十七的卧房,看着那张纯真的睡颜,她又想起了刚才花无神的那番话—— 是啊,十七真的很善良。一直都在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一直当这个是理所当然。手抚摸上自己脸上坑坑洼洼的那道长疤,她已经没有了任意妄为的资本,可是,十七却依然对她如昔。 “十七……我爱你呵,你呢?你爱我吗?”她轻声呢喃,有泪滚下,她第一次感到: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而等到十七幽幽转醒,则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似乎已经过了晌午,猛地坐起,她看到雪漪红着双眼坐在自己床边。 “他……他人呢?”室内没有花无神的踪迹,让十七一下子就慌了神。 雪漪垂眸,轻声开口:“走了。” “走了?”失声,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太突然了! 微微点头,雪漪痛苦的看她,然后上前抓住十七的手腕,急切的问她:“十七,你愿不愿意娶我?” 被她突然的问话给哽在当场,十七嘴角有抽搐,想要说好,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来,看着雪漪的脸上一点点的涌现绝望,她不忍心的反拉住雪漪,不断点头。 “这算是答应?”勉强的扯开笑颜,她的心凉了泰半,花无神说的对,十七一直都是在压抑,自己一直说为她好,却不知道,十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用力的点头,她真的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雪漪放开了她的手,表情空洞,又跌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淡淡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娶我?”终究是不甘心,不相信自己的爱情竟然是别人施舍而来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十七心虚的低下头轻声说。 喜欢?喜欢吗?雪漪苦笑,她是什么人,怎么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尤其是十七这样一眼就能看透的表情?她仅存的尊严逼迫她站了起来,背对着十七,“不是真心给我的,我不要!” 她爱十七,那么,能为她做的就是不让她再压抑下去。雪漪受回悲伤的目光转过头看她,“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爱到,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为你达成。……所以,十七你想要什么?” 雪漪凝神看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意。 十七眼睛发亮,望着雪漪,张口无言。 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半生缘] 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这是花无神和殒墨勒马在城外山坡上看到的景象。 他震惊,驾马上前两三步,他不敢相信,繁华的京城此刻居然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就连空气中的风好像也被燃烧殆尽,令人窒息。 天空上有浓烟不断的上升,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整个皇朝为中心顶立在天地之间,摇摆不定,好像整个天都可能会塌下来。 夕阳和火海相互映照,在巨大化的空间里释放着残酷的美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就是权力!”殒墨铁青着一张脸,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嘴里呢喃。他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最不想变成这样,可最后呢…… “乱世在城里接应我们,走吧。”花无神蹙眉,看了一眼殒墨,抖了下缰绳,坐骑胆怯的喷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我们可以这样回去吗?”沿途走来,有多少人在追捕他。殒墨跟在花无神后面。 “我昨夜已经让他去联络保皇派了。” 保皇派以天子旨意为派别,只忠于皇上,也忠于皇上选定的天子。所以联系他们是正确的选择。而且若无意外,到了城边便会有人接应。 “你早算好了?”殒墨诧异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部署完毕。 花无神皱眉,眼神飘向了远方,似在追忆或许曾经刻意忘记的人影—— 如瀑青丝垂于足踝,羽扇纶巾,总是穿着一袭青衣,衣袂绣着太极图,优雅而神秘的少年,他缓慢的转过头,用羽扇指着自己说: 紫微移,有神出世,这神,指的是天人还是你花无神? 那眼中顿显的睿智令他不由自主的折服,以及茫然。 如今,……他却深深的明白了……偷觑一眼殒墨,他并不想告诉这个只懂得享受的家伙,但是,他有预感,殒墨的逍遥日子到头了! 他深吸口气,转头严肃的看殒墨,“城外三里坡上有座废弃的山神庙,你去那里守候,会有人接应你。” 他听出了花无神语气中的异样,抓紧缰绳他问他:“那你呢?你要干什么?” 抿唇,他冷傲的扬了扬头,“我想回回那个‘燕月皇朝’的雪将军!”他们一路过来殒墨给他细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皇上病危,意欲废除太子改立殒墨为太子,自然,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的大皇子怎的愿意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转手就送了个现成给别人,于是勾结位于北方的“燕月皇朝”意图发生逼宫之行! 而如今,从整个事情发生到他们到达,不过才用了十天时间,而这十天就足以让他们震惊无语。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可以整军、调配、进攻一气呵成,而且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可以将半个皇朝推平,将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军事中心掌握在手下?!这是多么可怕而又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整个京城的守军以及军备整顿都是他花无神曾经一手规划下自傲的攻守兼备的力量。如今呢,在他眼中居然变成了一张在火山口上就要被点燃的纸张,脆弱单薄的简直让他都觉得留着都是耻辱。 “不行!”殒墨驱马当在他面前。 “殒墨,不要意气用事。”如鹰的眼压住他的话,花无神毫无预警的拍了一把他的马,立刻,殒墨身下的坐骑如满弦上的箭枝急射而出。 “花——”殒墨愤怒的嘶吼,回过头看铺天盖地的血红光芒,毁灭如同一部宏大的长卷缓缓的展开,冷然的花无神扯着缰绳孤傲的姿态,他白衣如云,却一点点地融入了这幅绝望的画面中…… 咬牙,殒墨知道他回去只是拖累,加紧马腹,他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花,你说我连三百两银子都不值,但如今你却舍命奉陪。此生,我,轩辕殒墨无以为报! 见他已经消失,花无神敛了敛神色,长驱直入,冲入了火城之中。他的脸上现出了绝望,那预言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印证了前半段,那后半段呢?他闭上眼睛甩出了那个人影对他露出怜悯的眼神,感受被烈火烘烤后干燥的空气,死亡的气息像是一把无形的手压迫住他的喉咙拉着他不由自主的走入了预先写好的故事里。 他看懂了故事的前半段,却看不透这结局…… 十七……他抽出了挂在马身上的长剑,挥出,有一条血线抛向红色的天空。他能听到有无数阻拦他们的人在一个个的倒下,可是,他却看不到人影,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喷到他的腿上,他的身上,可他却还是感到了寒冷。 十七……我若死了,你可会伤心难过? 挥剑之地,不断的有人倒下。 哀鸿遍野,火光冲天,残垣断壁。 让花无神越看越心寒。他必须赶在殒墨他们来之前抵达皇宫北苑,听说皇上现在就被软禁在那里。这场叛乱死了那么多人,该结束了!而他一个人,单独行动也比较好办事。 他用余光瞥到有两道人影闪过,神色一凛,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足见点过马鞍,在坐骑被绊马索绊倒的同时他人已经落在了路中间,冷眼横扫,只需要一挑剑就看到那两个人的喉咙喷出了鲜红的血液和这满城火色相应。 收回了剑,他施展轻功,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穿入了已经由判军包围的皇城。 权势,到底拥有什么样的魔力值得让人疯狂至此? 他看到尸横遍野,那些无辜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长街,令他触目惊心。 身如叶,他轻巧的穿过了众多耳目,在黑夜的屋顶中穿行如入自家后院熟悉而又轻巧,悄无声息。 直到他接近北门,在看到那道拱门的时候,一道人影从那道门中走了出来挡在了中间,月入云后,看不清来人,他不敢妄动,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泄漏了行藏。 他停下了步,不动声色的屏住呼吸,看着那道背影。 夜凉如水,风,轻柔得就如同天鹅的羽毛,吹散了云朵,淡淡的月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银白色的长发及踝,发稍在风中静静的泛起涟漪。一袭月牙白色的儒衫衬托的拿道背影仿佛融于天地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宛如天上神仙下凡尘。 花无神凝眉,吃不准来人是谁。 当朝没有这样一个白发的人,而且没有这么长的白发的人!心中升起疑惑的同时,他想起了一个也同样是有这样长发的人来。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 凤眸半眯,他起了杀机,提起剑,人已跃出。 寒光在月下如闪电一般瞬间就要刺穿那个人的身体。 “花神君好久不见。” 那温宛如玉的声音令他身体立刻被定住,他的瞳孔扩散,从那个长发人的背影上一直落在自己的剑尖之上。 ——其中相距不过是一层布料的距离。 那白发之人慢慢的会转过身来,笑容温和,仿佛刚才经历生死之间的事情不过是一出别人的戏剧,没有余惊,没有怯意,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手持一柄羽扇,对花无神拱手,“多年没见,你可安好?” 吐出一口长气,他才感到有冷汗冒了出来,声音不受控制的紧缩,粗嘎的问道:“楼、楼大人!” 他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楼一夜! 那个号称“第一算”的天人楼一夜!据说,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而且冰鉴识人,洞察先机,乃无人能及。是整个“燕月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要员,以而立之年就身兼太子太傅一职,现如今居然来到了这里…… 花无神心微微一沉,该不会“燕月”有心要吞并本国?! “第七皇子坐镇皇廷,花神君神机妙算,要想吞并……”他摇头,“太难了。”他锐目如刀,轻易的剖析花无神眼中的疑问,淡淡的说道。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无神纳闷,那他在这里干什么? 楼一夜偏冷的容貌,听到他的话更渗出一股寒意,轻摇羽扇,他轻声道:“若我不在这里,鸠酒早就送了进去。” 权力像是一剂毒药,在一踏入皇宫的土地的时候就刺入了人的血脉,心若没有坏死,那么人就会死,人若不死,那心便已经腐烂。空了心的身体,也不过就是行尸走肉。 弑君夺权,他早已看得透彻。 只是他不想看到腐烂的尸体再来祸害他国,想保护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 哀伤的面庞让花无神暗然心惊,竟然不知道这个绝情冷心的楼一夜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人性的表情。视线转在了他的头发上,花无神这才想到他最初的问题:“你的头发……”普一出口,他才感到这个问题太失礼了。 楼一夜却丝毫不介意,一挥扇,只是道,“泄露天机总会有的报应。”他不怕死,只怕“有人”也会死。上下扫过花无神,他的眼中有诧异,细细的端详过花无神的容貌后,嘴角浮现冷淡地笑意:“你的轨迹似乎有变数。” 他一凛,知道面前的人说的是他的命运,垂下了手,三尺寒光在月色下发出幽冷的光芒。 凝睇他的血刃,他哀伤的慢慢抬起头对上花无神的视线,“你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的,天下乱,山地动,神人亡?”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时他年少轻狂,怎信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而且又比他矮小太多的柔弱书生的话?只是后来的事情一件件的印证。他才越来越感到那少年话中的生冷寒意。 而当有一日,第一个人叫他“神君”时,他便终于明白那最后三个字的意思: 亡的,是他! 是他花无神! 第三十九章 杀] “你与当日大不相同。”楼一夜信步而行,一袭长衫在风中飘浮,恍若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天上的神仙。 花无神凝神敛眉,见他银丝融入风月之中,起伏不定,如同命运一般捉摸不透。心下莫名的升起苦涩荒凉之意,今日再见,是为缘起缘灭为他的一生做个终点吗?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十七无瑕笑颜,他只有舍不下她,不知道没有了他,十七在狼虎之地一个人该怎么生存? 楼一夜见他脸上闪现无限牵挂,手摇羽扇问道:“你心中还有未了之事?” 面对面前这个人,花无神知道自己穷极一生也不会有他这般的玲珑通透,而且自己对此人的敬仰由来已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抱拳恳切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楼一夜眼角带笑,心中已然了然他的下句话是什么,用羽扇堵住他后面的话,自己淡淡的踱开两步后背对着他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多言。” “楼大人……”他苦笑这一开口就让堵了回来,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楼一夜返回身来看到他的无措,只是叹气,“天道自有命数,你莫要强求。” “将死之人其言也哀,难道楼大人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在下?”花无神字字饱含真挚恳求之意,若是神佛也怕是要被他打动。 只是,楼一夜却依旧面无表情,缓慢的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冷如秋水,淡淡的开口,“本座一生机关算尽,为的是保住‘燕月皇朝’百年基业,却不知道,千百推算,却忘记了自己一生该如何处之。”他的脸上慢慢的浮现起一抹苦楚,开始摇头,“命,你可信,但不可全信,花神君,本座不是不帮你,只是,本座也无力自保。” “我可死,但求保她一世安康!楼大人,可否?”见他欲要离去,花无神完全撕开了平日的冰冷高傲,焦急的追上两步。 楼一夜皱眉,侧着脸细细端详他半晌后,才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他愣了下,竟猜不透楼一夜已经两次提起“轨迹”这句话的意思。 见他怔忡,楼一夜也不多作解释,仰望星空,冷然道:“你大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北苑有本座看守,无人敢闯。”说完这话,他缓慢的回身而去,仿若天边仙祗踏云而去,背后银发随风而动,半分不由自己…… 花无神听到他这话,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回头仰望夜空,十七我终究保护不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你呢?你若没有我,可会感到难过? 心脏陡然一缩,十七出剑,准确地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冰冷的剑尖凝结一颗血珠,正好对上殒墨的转身瞬间—— “十七……你怎么来了?”殒墨余悸未定,看着刚才准备要偷袭他的人现在已经慢慢的瘫软到了地上。 利落的收剑,十七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对他的问话恍然未决,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连声逼问:“他呢?他人呢?” 殒墨哑口无言,望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十七揪着他,脸上渐渐浮现恐惧。刚才,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难道,他出事了?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慌,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事,她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殒墨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连忙向她保证,“没事,没事,你的‘元山’大哥没有事!” 听到他这话,十七的不安才慢慢收了起来,眼带怀疑的上下打量他,“你、你没骗我?” 殒墨忙不迭的点头,给她做没有保障的保证。 提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稳稳地落在地上。 见她脸上的神色平复,殒墨才又问出了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是雪漪告诉我的。”那天她们两个人谈了很久,十七的眼眸中隐隐闪现黯然和一股让人不易察觉的坚定,不似以前那般虽然乐天但是生死由命,如今的她好像隐隐的有了支撑自己的目标。 殒墨上下打量她,总觉得这次见她好像成熟了不少!不过……“雪漪怎么会知道的呢?”他们的行踪,没有理由会泄露给第三人。 听到这话,十七的脸上浮现笑意,“雪漪说了,她想知道的,就算你们放在心底她也知道。” 殒墨语塞,倒是忘了那个女人心思慎密,而且京城的动荡恐怕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传出,要让她猜出并不难。可她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呢?殒墨皱眉,“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十七不服气。 “还用的找说吗?”一指周遭的环境,硝烟弥漫,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繁华的京城,而是一个随处可见杀戮的战场。 “正因为如此我才来的。”她一只手按在了胸口,牵挂在跳动。没有他,她坐在屋檐上看日升月落才知道活着没有意义。 她无法再坐在山上继续隐忍那群贪权恋势的人们的暗潮汹涌,丢下一把长剑坐在大厅之上,一如当初师傅那样凌然不可侵犯的睥睨露出贪婪目光的众人,对着所有人说,“谁杀了我,谁就可以坐在这里!”她突然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师傅为什么会在她接下总门主的位子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一开始他就要已经腐烂如泥沼的“引雪渊”消失,而她十七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是唯一憎恶这个位置的人,只有憎恶,只有恨才会消灭它! 如今,她已经厌倦了做一个傀儡,心底打好了杀谱,打算一个人都不留,放把火烧了“引雪渊”去寻自己心丢失的方向。这里,曾让她眷恋,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是她所有的记忆,可如今,她找了一生可依靠的港湾,这里,便再也不需要她的良善支撑。 她的剑尖在颤抖,铮铮声破空,十二的剑穿过她的耳畔,一缕她的长发就被他接在了手中,他挽过一个剑花,左手紧握着她那缕似乎还带着她体温的头发,背对着她说:“我赢了,你走吧。” 情势急转,是十七无法预料,愣愣中,她看到雪漪跨门进来,修长的手指抓住了月破持剑的手腕,温柔的对她笑:“走吧——” 那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鼻头酸涩,十七心中的感激无法言语。对他们点头后,人就紧追到京城而来。 “花……他若知道,一定会生气的。”殒墨一想到花无神若是知道她来到这里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全身抖了一下,他张望四周,“要不我送你先……” “不要。”她打断他的话,扬了扬手中的剑,“殒墨墨,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后面这句话,她藏在心底偷偷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倔强的板着认真的面孔,装作自己毫不知情。 又、又是殒墨墨……殒墨脸上挂不住,轻咳一声,偷觑四周保护他的护卫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警告的盯着她,殒墨低声的靠近她咬牙切齿的说:“告诉你别再那样叫我。” 十七挑眉,对他的话只是听听罢了,心中一直放心不下那个人,上下打量他一遍后,转头就走。 “小十七,你干吗去?”他眼明手快的拉回了她。 “我去找……找他!”一手妙手翻花,她轻易的拖开了他的控制,在殒墨还盯着自己空空两手发怔的时候,她已经跃出了他的视线,人如风的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殒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语:“没有保护好小十七会不会被花给杀了啊?”可转念一想,十七刚才那手功夫,他立马给周围的人大声提醒:“看到刚才那个人了没,看到没?碰到她就直接弃刀饶命,不要和她硬拼!”那手功夫,他有多少个忠心死士都赔不起。 风,在耳边呼啸,她脚下是满目疮痍,皇城内外皆无完好之地。越来越心惊,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燕月皇朝”的士兵驻守皇城周围,她提足了真气,才能一跃而过红墙黄瓦的城墙头上。 猫着腰,她在火光和烟雾的掩饰下四处搜寻那个身影。耳边突然传来兵戎交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追过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心一惊,她已穿过回廊,就看到一把长剑没入了一个穿着华贵服饰,头戴绞金丝玉冠的男子的身体里。 十七瞠目。眼前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惊骇住了她! 第四十章 揭秘] “不!”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接着就看到一个银发的男子手持一把羽扇的从另一头的拱门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一……一夜?”华服男子嘴角噙血,明明是将死之人,可是眼中却看到来者后放出了夺目的光彩,他欣喜,紧紧抱住那银发男子,呢喃着:“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不要,不要死……”楼一夜不断摇头,泪珠不断的滚落,深深的看着他,不肯接受他身上中了致命一剑的事实。 “一夜,对不起。”男子染血的手指抚摸过楼一夜银白的发丝,血迹染上白发,触目惊心。 “不要说话,我救你,我找人救你。”楼一夜抓着他逐渐丧失温暖的手,放在脸颊上,不断的安慰他,说着就要起身。 “一夜……”他摇头,不语,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只是,“我舍不下你。”他们之间有多少年没有见了? 多少年了? 华服男子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宫楼之上歌舞升平,月夜如水,细雨顺檐滴漏,清脆如同一曲轻歌,他无意的俯视,楼下站着一个长发及足踝的少年,一手持书卷,一手撑着油伞,笑意盈盈的对上他的视线。 小楼一夜听春雨。 那时,他太轻狂,爱,埋的太深。 “……对不起……”楼一夜泪眼婆娑,天算地算,却算不出今日这一遭的恶煞,是自己的心碎。 “是、是我对不起……”若不是他自恃身份,怎么会轻易放了自己的心飞向他国?吃力的摸去楼一夜脸上的泪珠,心好痛,却无力。望着那张痛苦的容颜,他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自己的承诺:“下一世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楼一夜眼前模糊,哽咽道:“若有下一世,我不要再叫楼一夜。” 他轻笑一声咳出血来,想到第一次见面自己心中浮现的诗词:“小楼、小楼一夜……听春雨。你莫要、莫要忘记。” “下一世……下一世你还是我的、我的尊……我的,是我的!”他的气息终究消匿于世,银色的长发在低风呜咽中飞扬舞动,有泪盈盈的飞散于空中。 “楼……楼大人!”四名士兵露出惊骇的神情,呆傻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竟然不知道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楼大人居然有断袖之癖! 他缓慢的起身,从那具已经丧失温暖的尸体中抽出了那把穿透挚爱生命的长剑,剑身乌黑,柔韧如练,轻弹剑身,是轻鸣如龙吟,楼一夜眼中聚齐火红的杀意,转身持剑问他们三个人,“是谁?”目如剑光,已经杀败了他们的胆子,所有的人都跪拜在地,萎缩的求乞原谅。 “原谅?”他缓慢的抬手扯开束发的羽冠,如瀑长发落在他的脚边,他泪眼盈盈,嘴唇上有星点被咬破的血痕,语气比森罗地狱更甚的阴冷,仿佛人都能感到他的周遭有鬼魂穿梭取人性命!他咬牙,俊美的脸上浮现狰狞,“不,我不会原谅!”剑下,有鲜红喷涌,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被撕裂开来呈现在银色月光之下。只是这剑,不是他的! 楼一夜怔忡,看着面前的矮个少年已经先他杀了这几个人! “你是女的?”十七收回剑,一转头就惊叫了起来。 楼一夜向后退了两步,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你好美。”十七惊讶的看他,不,看她长发遮面,朦胧而又绝美,尤其她一头银白的长发,居然可以铺到地面,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她忍不住说道:“你好像他!”他们都好像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美的让人眩目! 他?楼一夜阅人无数,怎么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而那个他,怕是她的心上人。只是,他人的命与自己何干?扯扯嘴角,她微微欠身,算是感激她的恩惠,自己便又跪在了地上男子的尸首身边坐了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十七见她脸上死灰,同情的低声对她说。 一只温暖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肩头,楼一夜再也忍不住的开始不住流泪,声音沙哑的道:“什么都是假的,我以为我一生不杀生,不造杀戮,便可保他一世安康,我错了,只有以杀才能止杀,想要保护一个人只有为他披荆斩棘,只懂得求天,却不懂得自保,真是傻瓜!”心性大变,往昔的楼一夜已死,红了的双眸,挚爱死在眼前,已经扭曲了她的人生观,不只是今生还有来世…… 下一世的轮回,她手持利剑定要保护自己的爱人! 冲天的火光突然射入十七的眼,她莫名的心头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的袭上心头。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楼一夜突然仰头看到面前这个少女头顶的耀眼光芒,心中已经知道了她是谁的命中注定,一只手抚摸着那张已经冰冷的面孔,有液体溅落在他的脸颊上,她的一生为的不过是爬上天顶和他的身份足以相配,可是,她站在了天顶,却还是失去了他!命中注定……吗? 她已经随爱而死,手中是乌黑的软剑,在看到十七离去后,她含笑的深情的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微微一笑,倾城的容貌令月也自愧的钻入云朵,“你等等我,一碗汤两人喝,下一世谁也不要忘了谁!” 闭眼,横剑…… 她最后的笑,是满足而幸福。 风吹乱了鬓发,衣袂翻飞,花无神站在火焰之中寒刃交错,步步都是必杀的决心,屋脊之上,他们所在之地是权力的最中心,皇位,群臣的朝拜,是每个皇子心中的觊觎之地,可如今,却陷入了一片火海,他们站在火海之上,为自己的欲望陪葬,燃烧。 “太子,放手吧。”花无神淡淡的开口,他胸口气血翻涌,面对眼前身穿龙袍,眼中飞散疯狂的太子殿下,他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一个人若是疯了,那么他的潜力爆发就是炸死所有的人,花无神想,真的是自己大限到了?居然被人轻易的偷袭?如今动不得真气,只能强压住自己体内乱窜的真气自行恢复平静。 “放手?”尖锐的声音,像是两剑摩擦刺耳的让人脊梁后发颤,太子倨傲的瞪着他,张牙舞爪的冲他吼叫:“放什么手?这是朕的天下,你让朕放什么手?” 花无神凝眉,对于一个尚有理智的人他还可以晓之以情,但是,面对一个丧失心智的人,他还能做什么?手上三尺寒刃,真的要夺他性命?! 火势越来越大,花无神提着一口气,越来越觉得火气炙人,握了握剑,成败皆在一招之内!不管自己生死,今日要杀得是面前的这个人,且不能失手! 迅即,他的身形闪过,以杀而搏! “铛——”一声清脆的格挡声,打乱了他的最后一击。 余光瞥过。 花无神停住了。他的眼眸因为吃惊而微微颤抖。赫然出现的,在这大火之中,有什么正从天空中飘飘摇摇地向这边降落下来。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过分思念而出现了幻觉。但随即确定地看见,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娇小身影,正和巨大的灼热一起向他靠近过来。 那一刻,世界变的如此安静。 像随风而来的柳絮一样。 像冰冷沁心的雪花一样。 美的不可思议的少女,从红色的云朵上从天而降,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美犹如百花盛放,花无神扬起嘴角。 “小心!”十七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穿透他的神志。 本能顺手反刺,剑似闪电已经穿透了刚才在背后偷袭他的人。 十七同时也落在了他的身旁,手持一把浴血长剑,目光锐利的盯着四周。 “花无神!”太子叫嚣着,指着周遭又跳进来的几条黑影,“今日,就要你为阻挡朕而付出代价!” 花无神心慌,却不是为他的话,转身他一把攥住十七的肩膀,目光无措的不知道摆在哪里,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声音也低沉哀求下来:“十七,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 十七表情凛然,直直的盯着那个穿着龙袍的疯子,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了,我早知道了。在你那日发烧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了,你叫花无神,不要再让我叫错了,你不是元山。”只是以前无法接受,“引雪渊”的最大隐藏敌人就是花无神,她却与他称兄道弟,是他们对立的身份不许,而那日在林中,她也靠着最后一点理智推开他,他们之间的身份怎么能容许?可当身边真的没有他的时候,她便知道,不论他是谁,她不能没有他! 第四十一章 结束亦是开始] “十七……”花无神完全愣住,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样的惊喜根本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而且她知道了还没有怪他?! “十七!”他顾不得四周形势恶劣,狂喜的拉住了她的手,俊美的凤眸热切的细细的一寸寸的扫过她被火光映照的娇颜,“你,你不怪我?”他还是不敢相信居然会一下子梦想成真,而且梦的美好的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她眉目又浮上杀气的看四周的人,嘴里一本正经的说:“你说过的要请我吃一辈子鸡腿的,不能,不能因为你是花无神就不算数了!” 他开始放声大笑,清朗的笑声在众人耳中则是一阵莫名恐惧,从来没有人听到过花无神的笑声,从来都没有! 两道极光闪过,他们将身背后交给对方。搏命一杀,花无神和十七两人同时出剑,行云流水,剑如闪电,两个人的身姿忽上忽下,优美之极,在这火焰之中,更像是与火同生的火神,眩目、令人心神激荡。 人,一个个的倒下。 最后只有太子一个人手持一把镶有翡翠的精致匕首凶狠的盯着他们,脑筋一转,花无神的手指微微的拨动,心下有了算计,虚晃一招朝太子刺去,惊吓中,太子挥舞着匕首迎面应对。 “十七……”他叫她一声。 还未从杀戮中回过神来,一阵温热黏稠的液体喷洒到她脸上头上。 血? 一惊,抬头,对上他深邃如渊的黑眸,再也移不开分毫。 “十七……”花无神抬起手指抚上她的眉毛,小心翼翼地,冰凉的指腹轻划过眼睑、鼻翼,停在温暖的唇畔,来回徐徐地摩挲着,像是贪恋于指尖的温度。 大惊!十七无法控制自己突然狂暴的心情,一剑刺窜了那个身穿龙袍的男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掉入了火海之中。可就算如此,她的心也无法平息下来,莫名地胸口一阵潮涨,鼻子酸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她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花无神。仿佛在控诉他: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可以! 他眼中带笑,眼睛明亮清澈,神情有些迷幻。 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火焰贪婪的吞噬柱梁的声音,“哔剥、哔剥……” 她视线下移,眼前触目惊心。只见那把匕首深入他的背脊,鲜红的血液浸满了他整个白色的长袍。 心、如、绞、痛。 她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好像有一条绳子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痛的连人都要昏厥了。 “我们下去。”她想也没想的就要拉他跳下这屋脊之巅。 他拉住了她的手。 手指冰凉的让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知道,我要什么。”他目光灼灼对上十七惊慌失措的容貌。 “你,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十七觉得他真是疯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说这个话! 花无神的笑容坦然自若,仿佛他们如今身处在繁花似锦中。而目光也始终锁在她的身上,他终于懂得了,那句改变“轨迹”的意思,十七的存在让他摆脱了命运的拨弄,是他坚持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我要你一句真心。”他知道,这一生不能没有她。在她叫他第一声“元山大哥”后,他就糊里糊涂的沦陷在了那双亮晶晶不设防备的笑容里…… 她或许不够天真,但是她满心的都依赖着他;她或许不够美丽,但是她真心的想要对身边每个人都好;她或许很笨拙,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关心的人! “我……”她吞吐,在他那样咄咄的目光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脚下开始晃荡,她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支撑不了他们多久。扯住了他的衣袖,“我们先下去。” “不是真心的,我不要。”他不在乎她是不是会一辈子都当自己是个男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可是,他无法忍受她不爱自己,如果她不爱,那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十七一跺脚,焦急的道,“你还真会威胁人!”她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人是故意受伤的!而他的表情不为所动,十七只好气鼓鼓的用长剑削下自己一缕长发,然后将怀中的一缕乌黑长发紧紧地绑在一起,摊在手心放在他面前,像是在发誓一般的对他说:“你我如此发,生生不分离!” 花无神脸上浮现满意的笑意,长臂一揽,两个人如仙,乘风而去。 “花无神,你害我弄坏了我的头发,可要记得还我!”风拂过面,她舒服的仰面迎风向他讨东西。 “好,你说怎么还?”他紧紧的扣住她,这一生都不会放开她。 “等你治好伤,再给我一缕你的头发。”她理所应当的索要。 他翻白眼,这才知道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变成她的了,他叹口气,好言告诉她:“那是我的头发!” “不管,你的头发就是我的!”她霸道的用手抚摸他柔滑如水的长发,羡慕的表情在月光下分明的让他好笑。 不再多言,他的宠溺在月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亮。 掠过明月照耀,令人心生向往。 殒墨搀扶着一个面无表情,脖子上不断涌出鲜血的银发女子,两个人一同仰望他们两人如仙飞过般的景象。 “二哥若知道你轻生,不会原谅你。”殒墨撕裂自己的长袍一角为她止血。 脸色苍白,楼一夜好半天才从那两个人的幸福中回过神来,缓慢的扭头看他,淡然笑道:“你救我的瞬间,可知道下一世你就承担了我的命运?” 殒墨茫然,在她脱离开自己后,一步步的走入黑暗的阴影,只撇下一句话:“你可准备好做我的亲人?” 跌撞离去,她满目怆然,罢了,既然天不要她死。那么,就让她顺天而为吧。 远处,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战甲的女子,双目充满了野心勃勃,傲然如百兽之王的姿态,对她伸出手来,骄傲的仰起头对她说:“楼一夜,让我们改变‘燕月皇朝’吧!” 她低笑,认命。 是啊,我的王! 第42章  结局] “花无神,你个大骗子!”震耳欲聋的吼声让大清早还沉浸在静谧之中的的花府为之一动。 福禄叔伸得半个懒腰被吓的缩了回去,乱世在练武场的剑偏移了半分差点刺伤了路过的雪漪。 整个宅院,所有人同情的目光都投向花无神的主宅。 俊美无俦的容颜,此刻嘴角正浮现半抹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他上半身赤裸,整个身体都压在十七的身上,盯着她红透了的脸颊。 捂着双眼,十七又羞又恼,“你是个大骗子,说什么都穿好了衣服,明明什么都没有穿啊!” 中气十足的吼声,让外面的人想不听见都难。 福禄叔脸带笑意,自家主人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乱世脸上则是落下了无数条的黑线,真的是无法想象自己主人像个登徒子是什么样子。 至于雪漪纤纤素手拨开了剑尖,恍若未闻的莲步轻移,袅袅而去。可却在周围没有了人之后,咬牙切齿的咒骂:“花无神,卑鄙!”哼,回头张望一眼主宅的方向,她下定决心回去扎花无神的草人! 花无神好笑的双手撑在她的耳边,调侃的对她笑道:“你敢不敢把双手的缝隙给合拢?”她根本就是张开五指,黑碌碌的大眼好奇的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仔细的看了个遍,还非要装出一幅娇羞的模样骗自己。 十七脸上浮现被揭穿的尴尬,干笑两声,扬起了下巴,痛快地承认:“怎样,我就是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花无神立马绷起了面孔,认真地说,“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买卖,你看了我,我自然要看回来才不亏本!”说着就要掀开她的白色亵衣。 惊慌失措的挡开他的手,狼狈的,十七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面红耳赤的对他瞪眼,“我们都是男子,有什么好看的?” “男子?”他苦恼的用右手揉眉心,上天啊,她怎么还当自己是男子?自打自己的伤好了,他就硬拉着她晚上和自己睡在一起,这几日的“坦诚相见”难道,她还不明白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吗? “十七……其实……或许……你不是个……”花无神觉得自己应该婉转的给她潜移默化的灌输她自己正确的性别知识。 “啊啊啊,不要听不要听!”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赤足披散着头发就跑了出去。 “十七!”见她来开门,就那样衣衫不整的出了门,花无神大惊得披了件衣服就跟着冲了出去。她的身子除了他谁看到就挖了谁的双目! 可就是一出门,就看到她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跺脚,花无神第三百一十五回 说服教育失败! 飞檐走壁,她像是一道风在雪漪正准备关门的时候钻进了她的屋子。 “十七……”雪漪大惊,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小草人,快步走上去迎过她,为她披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锦缎披风,然后找出自己新做还没有穿过的真丝绣花鞋,她拉着十七的手轻声的问道:“怎么就这样出了门?”她舍不得责怪十七,却狠狠的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了花无神,居然都不拦住十七。宠溺偏袒之心完全蒙蔽了自己的理智,雪漪眼中只剩下一个真理: 十七是不会做错事的! “他又逼我。”眼神飘移,十七羞涩的像是坠入情网而不知道如何自处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和雪漪两个人坐在了圆桌旁边。 为她倒上一杯茶,雪漪眼中升起浓浓的哀伤,心醉的看着她惶然无措的容颜,花无神说的对,两个女人真的可以走一辈子吗?将杯子推在她面前,雪漪淡淡的说:“你忘记了,我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我、我知道。”十七摸住了自己的胸口,刚才的慌张也慢慢的褪去,嘴角渐渐的浮上一抹坏笑,“谁让他在那么危险的时刻还要威胁我不许我离开她!所以……我也不告诉他我早知道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情。”说到这里,她低声吃笑两声,然后坚定的说:“我啊,要急死他!气死他!” 他离去的那天清晨,雪漪进到她的房间问她想要什么,她虔诚而又企盼的想要自己做一个女子,可以常伴花无神左右。接着就看到雪漪褪下了自己的衣衫,赤裸的美酮深深的震撼了十七,也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一早就是女的!深深地挫败感以及被欺骗的沮丧感久久缠绕着她让她自己无法抬起头来…… 雪漪听着她的话,眼睛默默的转向了桌面上的草人,美眸中突然流露出对花无神的同情: 有这样的妻子,她还那么费力的扎草人干吗? 屋顶之上,一男子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他半坐在屋脊上,神色自若,身后有三个武功高深的侍卫,紧绷着脸。 “花……你机关算尽,可知道最后还是被小十七摆了一道?”那男子长发在风中飘起,熟悉的笑容,狐狸一般的笑容,一切都融入了蔚蓝的天地之中。 这样,也好吧。 作者后记 《煜花劫结绕》的爱情至此结束。 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我想要说的是人只要付出,那么就会有回报。 当然,前提是双方之间是有情意可言的条件之下。 十七的单纯和她的不单纯的一面,十七的有责任但是却逃避责任。其实都是人自己身上的多面性,或许天真或许狡黠……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单纯的性格。 不过我是比较同情花无神,因为他在这段感情里清楚的诱导……呃……不是,是引导十七走向正途。那种爱,应该是包容了很多,很多的情绪,怜惜、疼惜、爱惜。他的心房自此被十七敲开之后,就坑蒙拐骗的把自己推销给懵懂的小十七。这应该是一个商人去试图抓住爱的方式,好像有点卑鄙,但是,貌似他最可怜,和男人抢完和女人抢,真的是疲于奔命。 现在好了,不管他接下来要怎样掠夺十七的心,但是至少,十七在他还在算计以及计算中,偷偷的竖起了白旗向他投诚了。 呵呵,果然,果然花无神是最可怜的!被人爱上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至于有人说想要看楼一夜的番外篇(摊手)悲剧的番外篇让我怎么写?本来她的出现是为了《三生忆?绝殇》作铺垫,顺便说说她是某个人的前世,毕竟这个时候不说,也会在《三生忆?绝殇》里面做出解释。 相爱而不能相守。 终究是爱情里面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