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燃心》作者：金刚圈
    文案
    秦沂在学校外面一个郊外的废弃小楼里遇见了纪燃新，纪燃新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沂，纪燃新
    第1章 
    已经到九月了，暑气一点也没有散去，学校外面的小面馆闷热狭窄，头顶一个电风扇呜呜扇出热风，吹到人的脸上也没能将汗水蒸发掉丝毫。
    秦沂坐在面馆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边上吃面，细密的汗珠从他的头皮冒出来，然后汇集到一处，贴着额头流下来。
    他伸手从桌面上抽出一张劣质的纸巾，刚贴在额头上擦掉汗水，一个带着水果香味儿的少女在他桌子对面坐下来，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不说话只微微笑着看他。
    秦沂也看她一眼，埋着脑袋继续吃面。
    少女伸手敲了敲桌面，问道：“你剪头发了？”
    秦沂昨天去剪了头发，剪得很短，留下的短寸中间可以看到范青的头皮。
    “怎么剪那么短？”少女打量着他，片刻之后说道，“不过吧，人好看，就是什么发型都好看，剪成了劳改犯也是最帅的那个。”
    秦沂又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到真带了几分狠劲儿。
    少女却并不害怕，笑了一声，开口还要说什么，不过这回话没说出口，一个高壮的身影出现在她旁边，一手搭着她肩膀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在说什么？”问话的人叫于攀文，他不管胸前的T恤被汗水打湿了，将少女拉到自己怀里贴着。
    少女是他的女朋友，名字叫吕晴悦，个子不高，但是长相和身材，在附近几所学校都是一等一的好，她将脸贴在于攀文肩上，说：“我问秦沂怎么还没吃完，你不是找他有事吗？”
    秦沂端起面碗，连着最后几根面条和面汤一起往嘴里拨，随后重重将面碗放下，抬起眼睛看向于攀文，“什么事？”
    于攀文说话的时候仍然紧紧搂着吕晴悦不松，“晚上帮我去收拾瞿浩。”
    秦沂心里有些不耐烦，还没发作出来时，于攀文丢了一根烟过来，沿着桌面滚到他面前。他盯着雪白的烟在油腻发亮的桌面上滚动，压抑下了情绪，平静地说道：“你又惹瞿浩，当心学校知道了把我们一起开除了。”
    于攀文情绪也不激动，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把打火机一起丢给秦沂，“不是我惹他，是他在追曾小琳。”
    “谁？”秦沂语气茫然。
    于攀文“啧”一声，“你不是见过吗？许彬看上那个，追了半年了。”
    秦沂伸手拿起烟，去拿打火机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打火机推了回去，只将烟放进口袋里，随口问道：“漂亮吗？”
    于攀文笑了一下，“你说呢？”说完之后，又伸手在自己胸前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吕晴悦抬起手打了他一下，他笑着将人揽得更紧，秦沂注意到吕晴悦下意识往后仰头，似乎是忍受不了于攀文脖子上的汗臭味。
    不过于攀文没有发觉，他随地弹了弹烟灰，说：“反正这回是杠上了，今晚曾小琳在新村那边给人补课，晚上许彬要去接她，说是瞿浩也会去。”
    秦沂说道：“哦。”
    “哦个屁！”于攀文道，“我已经叫了十几个人了，晚上去堵瞿浩。许彬是我兄弟，我不能让他在瞿浩面前丢脸。”
    秦沂长长出了一口气。
    于攀文看着他，“你叹什么气啊？跟你说话听到了没？”
    秦沂这回点了一下头，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行了，知道了。”说完，他朝着面馆外面走去。
    于攀文的汗水已经顺着下颌往下滴了，他没跟着起来，只是仰起头看向秦沂，“去哪儿？”
    秦沂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面馆门口的身影修长挺拔，锐利的眼角微微上挑着，色泽浅淡单薄的嘴唇动了动，“下午有课，去上课。”
    于攀文一听这话笑了起来，“你想上课以前高中怎么不好好上，争取读个清华北大的，现在跑这破学校，你要用功了？”
    秦沂没有回答，顶着炙热的阳光朝着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于攀文其实说得对，他现在用功似乎晚了，可是到了现在，秦沂不知道自己不读书，还能够怎么样。
    这里本来是崇丰市西南远郊的一个小镇，小镇附近在差不多十年前接连新建和搬迁来了三所高校，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三本学校。秦沂读的是科大分院，还有两所分别是一所师范学校和一所影视学校。
    随着这些学校搬迁过来，学生们入住就读，这个小镇逐渐热闹起来，从学校大门出来，一路都是商铺，到处都能见到年轻学生的身影。
    于攀文是秦沂的中学同学，除了同学，其实两个人还有点别的关系，于攀文的父亲是秦沂父亲秦丰的老板。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初中高中一直在一起混，表面上看来关系十分亲密，实际上秦沂知道，于攀文一直都看不上他，或者说看不上他们一家人。
    不过不像秦沂至少还是考进了一个三本学校，于攀文甚至没能摸到专科的边，后来是他爸花钱把他塞到了科大分院，让他跟秦沂一个学校，可以互相照顾。
    谁照顾谁？好像他们谁也不需要谁照顾。
    上课时间还早，秦沂慢吞吞走进学校大门，门口的保安一直看着他。自从他剪了头发，进出校门都会惹得保安多看两眼，确定他的身份。
    秦沂其实长得很好，帅气凌厉，个子也高，只是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阴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初三吧，学校里就没人再敢招惹他，包括当时的高中生，因为秦沂拳头狠打人疼，他和于攀文横行霸道了几年，直到进入大学的那天，秦沂突然就茫然了，他不知道过去那些耍狠斗勇究竟有多大意思，他不愿意读了书出来在外面当混混，他想要学点什么，掌握点什么，为以后谋一条出路。
    当他沉寂下来开始学着用脑袋思考的时候，就越发觉得于攀文现在混的这种日子无趣透顶，他不想跟着他继续混下去了，却一时半会儿又抽不开身，就像今天晚上，他还是会去帮于攀文堵瞿浩，就为了一个谁都还没追到的女孩子。
    第2章 
    晚上，秦沂被于攀文叫上，一起去新村那边堵瞿浩。
    新村原来是镇外的大片农田，学校修建起来之后，农田被改建成了所谓的新型农村，要大力发展旅游业，修建了很多漂亮的两层小楼房，还有各式各样的农家乐。
    从学校门口走过去新村要不到半个小时，不过中间会有一段拆迁待开发的空地，荒芜的田地里零星立着些老旧的楼房和平房，路也是只能勉强供一辆汽车行驶的小路，两边都没有路灯。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曾小琳去了新村那边给人补课，许彬都会赶着去接她。哪怕是夏天，九点多天也已经黑了，一个女生走这段路实在有些危险。
    八九个大男孩沿着小镇街道朝新村方向走去，一路上与他们对面经过的人都会往旁边躲，等到走过了，再回头看他们两眼。
    秦沂知道自己和于攀文这群人走在一起不像什么好人，便慢慢减慢了速度走在最后，他看着于攀文他们气势汹汹的背影，逐渐将自己抽离出去，忍不住缓缓吸了一口已经开始散去的暑热，看到路边一辆汽车旁边站着一对母女，母亲抱着女儿正在等待父亲停车。
    他开始想，等到再过两三年他从学校毕业之后，又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哎！”于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回过头等着秦沂，不耐烦催促道，“你快点好不好？磨蹭什么？”
    秦沂加快了脚步，沉默地超过他们，朝前面走去。
    与于攀文走在一起的李振瑜看一眼秦沂背影，说道：“怎么回事？秦沂最近脾气越来越怪了啊？”
    于攀文冷哼一声，轻声道：“脑袋坏掉了吧。”
    许彬在新村一个小超市门口坐着，正拿着一瓶冰冻的可乐在喝，可乐瓶上浮起一层水珠，他见到于攀文他们，连忙站了起来，抬头看一眼旁边的两层小楼，“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
    他们一路上都没见到瞿浩。
    于攀文走过去坐下来，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瞿浩来了吗？不会不来了吧？”
    许彬很肯定地回答他说：“一定会来的，可能没那么早。”
    十来个大小伙子挤在超市狭窄的门口，几乎占据了狭窄的街道一半，超市老板躲在店里，不断地朝外面张望。
    李振瑜问道：“怎么弄？就在这里等着他？”
    没有人说话，都在等着于攀文拿主意。
    秦沂斜斜靠在超市的玻璃橱窗上，两条长腿交叠站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于攀文抓起许彬的可乐瓶子朝他扔过来。
    “哎！”许彬想要阻止，“没喝完呢！”
    秦沂一把抓住了瓶子，递还给许彬，抬起头看着旁边路灯光柱下扑棱着翅膀飞舞转圈的蛾子，说：“我们去前面堵他吧，别让他过来新村这边，到时候曾小琳补完课，许彬就直接带着她走。”
    许彬闻言连忙道：“这个办法好，你们在半路上堵住他，收拾他一顿，叫他以后别打小琳主意，我也不让小琳知道他来过。”
    于攀文仍是没有说话，抬头看了李振瑜一眼，直到李振瑜点点头，他才站起来，说：“走吧，去前面田里堵人。”
    临离开之前，许彬掏钱给众人一人买了一瓶可乐，又买了两包烟交给于攀文。
    秦沂拿着可乐却没接烟。
    于攀文抓着烟的手都递到他面前了，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这是要戒烟？”
    秦沂只说了一句：“少抽。”
    于攀文嗤笑一声，把烟塞进了自己嘴里，用牙齿咬住了再伸手去摸打火机。
    离开新村回到一片黑暗的荒野田地，几个人仍是没见到瞿浩出现。
    秦沂看他们聚在一起抽烟聊天，说道：“散开吧，我要是瞿浩，见到你们这样堵在路上，我也不过来了。”
    于攀文朝他看来，“去哪儿？”
    秦沂有点不耐烦，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随便，自己找地方待着，都在这附近，谁看到瞿浩了群里喊一声，其他人再赶过去。”
    于攀文点了点头，“行啊，先散开，看看瞿浩是不是走这条路过去的。”
    秦沂听他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便独自一人朝着荒地里走去，过去的农田如今的荒地里长满了杂草，最高的地方都快齐秦沂的腰了。他拨开杂草往前走，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觉得待在于攀文他们身边，被烟味熏得胸口发闷，反正就想要一个人离他们远远的。
    李振瑜看着他背影，似乎说了一声：“毛病！”
    秦沂并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前走去，很快等他再回过头时，就只能远远看到几点红色的火光，还是于攀文他们还没有抽完的烟，而人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又继续朝前走，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栋废弃的两层小楼，二楼有一个平台，从那里也许可以看得远些。于是他走到小楼前面，发现楼房的门已经卸下来了，只剩下一个漆黑的门洞，他稍微犹豫，摸出手机当做手电筒，照亮了走进去。
    一楼空空荡荡，已经搬得什么都不剩了，他沿着楼梯爬到二楼，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整栋楼房里回响，一直到他绕到楼梯旁边那堵墙后面，猛然间发现二楼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人在窗户旁边站着。
    “谁？”秦沂脱口而出，他自己都听出自己的声音又急又恨。
    站在窗边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朝他这边看过来，秦沂同时举起手机电筒朝那人脸上照过去，借着白色的光线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白皙的皮肤，秀气的下巴，淡红色的唇还有因为光线刺激而半闭的湿润眼睛。
    那人侧开头去，说：“可以关了电筒吗？”声音是沉静的男人声音，语气平淡。
    秦沂关上了手机电筒，可是那张脸还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惊艳的影像难以抹去，他朝着那个人走近，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那人从窗边伸手朝外面指，“我是那边学校的学生。”说完他沉默一下，转过头看向秦沂，“我叫纪燃新，你呢？”
    秦沂站在了他的身边，虽然没了手电，但是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他还是可以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细致的脸部轮廓，他只说了一句：“我也是那边的学生。”
    纪燃新弯着腰靠在窗户上，手臂支撑着身体朝外面探出头去，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沂没有回答他。
    纪燃新似乎并不介意，微微笑了笑，他问秦沂：“同学，有烟吗？”
    秦沂想起了中午时于攀文给他那根烟，他随手揣在兜里，这时候掏出来，已经被汗水浸得变了形，他没有递给纪燃新，只说道：“有烟，但是没火。”
    纪燃新说道：“没关系。”随后，他竟然低下头来寻找秦沂手里的烟，张开嘴直接咬住了过滤嘴。
    秦沂感觉到他的嘴唇擦过自己手指，连忙松开了手。
    纪燃新叼着烟直起身子，吸了一口气，说：“有你的汗味。”
    秦沂看着他，心里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纪燃新仍旧咬着烟看他，身体靠在窗边上，微微垂下目光，轻声道：“不过不难闻。”
    第3章 
    面前的窗户就如同一楼的门一般，整个窗户已经被拆掉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窗框，外面的杂草丛里发出各种各样扰人的虫鸣，也不断有泛着些许凉意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再穿堂而过，宣告着这个夏日缠绵不尽的尾声。
    秦沂心情很烦躁，这种烦躁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化解。如果再过上几年，或许他就能明白，这种烦躁的来源是他目前的能力满足不了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心气越高越觉得能做的事情太少，心里就越是烦闷。
    可是现在的他还不懂得，他只能够与第一次见面的纪燃新两个人，一人靠在窗户的一边，朝着外面看去。
    纪燃新嘴里咬着烟，忽然轻轻哼了段曲子，身体倚着窗框摇摇晃晃，问秦沂：“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来这里？”
    秦沂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呢？”
    纪燃新头歪着，从他能看见头皮的短发开始打量他，目光轻飘飘一路向下，最后又回到他脸上，说：“我在等人。”
    “在这里？”秦沂有些诧异。
    “嗯，”纪燃新点了点头，“我今晚约了个人，但是被放鸽子了。”
    秦沂并没有对纪燃新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只是有些机械地继续着两个人的对话，“约在这里要做什么？”
    纪燃新忽然笑了一下，两侧嘴角上翘，眼睛则微微下弯，他压低了声音，说：“约炮。”
    秦沂朝他看去，没有显得十分惊讶，他甚至觉得纪燃新也许在撒谎，只是说道：“在这里约炮，难怪女人要放你鸽子。”
    纪燃新仍然在笑，他细长的手指夹住嘴里的烟，将烟缓缓抽出来，递到鼻子下面深深吸一口气，然后顺手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里，他问秦沂：“你是科大分院的？”
    秦沂没回答，问道：“你是影视学院的？”
    纪燃新这次也不回答，他说：“我每次问你，你都反问我，结果一个问题都不回答我。你是科大的吗？”
    秦沂点了点头。
    纪燃新“哦”一声，随后说道：“我是影院的，学表演。”
    秦沂说：“挺适合你。”
    纪燃新闻言笑了，“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秦沂很轻地哼一声，听起来像在笑，“戏多。”
    纪燃新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他细细打量秦沂，“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帅？”
    秦沂没有回答他。
    纪燃新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可乐，问他：“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那瓶可乐秦沂一直抓在手里，到现在也没有开过，他直接将瓶子递给了纪燃新，“送你喝。”
    先是烟，然后是可乐，纪燃新一点也不客气，说了句“谢谢”就从秦沂手里接过来，抬手拧开瓶盖。可乐已经不那么冰了，但是握在秦沂手里一路摇晃着，气却是很足，纪燃新毫无防备一把拧开，里面的可乐顿时喷了出来，将他胸前的衣服全部都浸湿了。
    秦沂站在旁边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纪燃新有些无奈地嘀咕一声，把瓶子放在窗框上，抓着自己T恤衣摆想了想，干脆一抬手将整件衣服脱了下来。夏天本来就穿的单薄，他衣服一脱，出现在秦沂面前的，就是清瘦而白皙的身体。
    他把衣服搭在窗框上，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从里面掉了出来。
    秦沂低头去看时，见到是一盒避孕套。
    纪燃新弯下腰去捡起盒子，之后就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抓过可乐瓶子，大口往嘴里灌，喝了小半瓶也不盖盖子，直接递还秦沂。
    秦沂不接，说：“不用了。”
    纪燃新并不勉强，把可乐瓶子盖好放在一边，他手指插进头发里，将头发往后拨，然后一只手摸着自己脖子，毫无预兆地问了秦沂一句：“想做吗？”
    秦沂这回真的愣了一下，他问道：“做什么？”
    纪燃新低头看手里的避孕套，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做爱。”随后看向秦沂，“或者你不喜欢这个说法，我们可以换一个。”他说完，用气音吐出两个英语单词“Fuck me。”
    秦沂茫然了，他说：“我是男的。”
    纪燃新笑着看一眼他的裤裆，“嗯。”
    秦沂皱起眉头，“你也是男的吧？”
    纪燃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你摸摸？”
    秦沂压抑着的烦躁一下子涌了起来，上升到了愤怒，他骂了一句：“神经病！”
    纪燃新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他并不因为秦沂骂他而生气，说：“你不想做？那你在这里跟一个男人废话那么久？”
    秦沂伸手一把卡住了纪燃新的下颌，他本来该抓住纪燃新衣襟的，可是纪燃新却没穿衣服，他手指紧紧掐在他脸上，感觉到皮肤是光滑的，仿佛牢牢吸住了他的手。
    纪燃新在这时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因为被捏着下颌而有些口齿不清，他问秦沂：“跟男人做过吗？”
    秦沂一把甩了他的脸，说：“滚吧你！”
    纪燃新的额头撞到了窗框上，他轻轻叹一口气，抬起手揉自己的下颌。
    秦沂转身就走，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纪燃新一眼，见到他望向窗户外面，一双眼睛湿润得仿佛要流下泪来。这个夏天到了末尾，秦沂的烦躁发展到了顶峰，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提出了奇怪的邀请。
    他于是退了回去，站到纪燃新面前，一把抓住纪燃新的手臂将他往下面拉，拉得纪燃新双腿跪在了地上。
    第4章 
    荒野里夜晚的凉风从空洞的窗户吹进来，吹散了狭窄环境里淡淡的气味，只剩下泥土和灰尘的腥气。
    纪燃新抓起扔在一边的裤子穿上，慢慢靠着墙壁坐下来。
    刚才他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发生了关系，在有些粗暴的性行为之后，他看到那个人拉好了裤子匆忙离开，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这个空旷破旧的小楼里。
    纪燃新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发现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机屏幕在闪烁，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关了静音，看起来电话已经打来了好一会儿。
    “喂？”纪燃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瞿浩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仿佛压抑着怒火，“你在哪儿？”
    纪燃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随意答道：“在外面逛逛，怎么了？”
    瞿浩道：“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徐记烧烤等你，快过来。”
    纪燃新“哦”一声，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还有两个未接，都是瞿浩打来的，那时候他正被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操，根本没注意到手机亮过。
    倒是恍惚记得那个人手机响过几声，不过他也没接。
    纪燃新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身后一阵火辣辣的疼，这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受，他将还带着可乐粘腻的T恤套在身上，最后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用过的避孕套，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瞿浩坐在影视学院大门左边的徐记烧烤店门口，桌上摆了好几瓶啤酒，旁边还坐了三个人。
    纪燃新走近了之后，借着他头顶的灯光看见他嘴角有淤青，于是微微皱了皱眉，“打架了？”
    瞿浩冷笑一声。
    纪燃新走到桌边坐下来，“你不是去接女朋友吗？她打你那么狠？”
    瞿浩身边一个青年笑了。
    瞿浩瞪了纪燃新一眼，“少他妈扯蛋。对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兄弟，何东、姜文安、高靳。”最后，他指了纪燃新，“之前说过的，我弟弟，影院大一新生，纪燃新。”
    “亲弟弟？”高靳问他。
    瞿浩笑了笑，“相当于亲的了，从小一起长大，学校都追着我一起考过来的。”
    纪燃新没说话，只坐在一旁看他，嘴角挂着个浅淡笑容。
    瞿浩说完，抓了一把烤肉丢给纪燃新。
    何东手里抓着啤酒瓶，对瞿浩道：“所以你刚才被于攀文几个追得满街跑？”
    瞿浩冷声道：“我一个人不跑，等着他们群殴我？谁他妈知道许彬个软蛋，追女生也不敢一个人出门。”
    姜文安问他：“秦沂在？”
    瞿浩阴沉着脸答道：“应该不在，没见着他。”
    姜文安脱口而出：“秦沂不在你怕个鸟！”
    “操！”瞿浩的啤酒瓶重重放在桌面上，“他们至少七八个人，抵不了一个秦沂？”
    高靳道：“还真不好说。”
    姜文安问他：“那个小琳下次补课是哪天？我们找人去收拾许彬，最好是把于攀文一起收拾了！”
    瞿浩说道：“下周了，平时叫她她也很少出来，他们师院晚上有自习。”
    纪燃新注意到高靳欲言又止地看了瞿浩一眼，姜文安似乎也想说什么，后来忍下了。
    何东先站了起来，“那下周联系吧，我去打游戏了。”
    高靳和姜文安也跟着离开，走之前对纪燃新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瞿浩拿着啤酒瓶站起身，换了一个紧挨着纪燃新的座位坐下，他凑近纪燃新面前，问道：“你今天生日？”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纪燃新看着他笑了，“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瞿浩比纪燃新大了一岁，身型高大，人看起来结实而精神，一头短发桀骜地根根竖起，他手指摩挲着酒瓶子，“怎么可能忘，你想要什么礼物，跟浩哥说，浩哥送你。”
    纪燃新身体往后仰，双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一只手摸到拆封了的避孕套盒子，一只手摸到了一只皱巴巴的烟，他于是把那根烟拿出来，横到鼻端闻了闻，好像还有刚才那个人的味道，然后他才说道：“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
    瞿浩伸手将那根烟抢过来扔了，“都这样子还抽什么？”他重新给了纪燃新一根，纪燃新没伸手接。
    瞿浩并不勉强，问道：“你今晚去哪儿了？我之前给你打的电话怎么不接？”
    纪燃新看着他，想了想，说：“我用手机约了个男人出来，开房去了。”
    瞿浩顿时愣住了，他神色很快阴沉下来，一把抓住纪燃新手腕，喝问道：“真的假的？”
    纪燃新笑着说：“当然是假的。”
    瞿浩甩开他的手，语气里怒意未消，“跟你说了多少遍，别跟我开这些玩笑！”
    纪燃新点点头，“以后不逗你了。曾小琳漂亮吗？”
    瞿浩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当然漂亮，这周末有空的话，带你去师院见见她。”
    “这周没空，”纪燃新道，“我去看我妈。”
    瞿浩“嗯？”一声，“阿姨过来了？”
    纪燃新应道：“是啊，有人给她介绍了个男人，她收拾东西就嫁过来了。”
    “那么快？”瞿浩觉得简直难以理解。
    纪燃新微微仰起头，他也不能理解，可他努力尝试着去理解，毕竟他母亲那么多年一个人辛苦把他养大，“到了这个年纪，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吧，说什么爱不爱的，条件合适就合适了。”
    没有仪式没有婚礼，不过是收拾好东西搬进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听说那个男人还有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我这周过去看看。”纪燃新语气懒散，身体往后仰的时候，身下痛楚猛地蔓延开来。
    糟糕的初次体验，但是还好那个人长得真是帅，纪燃新为自己偷偷地开心了一下。
    第5章 
    秦沂很后悔，如果要更准确的说的话，他的情绪应该可以称为后怕。
    他之前交过女朋友，也有性经验，但是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过什么想法。那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在荒凉的郊野小楼与一个陌生男人发生关系。
    当时结束之后他就匆忙拉上裤子离开了，从楼上下来没有见到别的人，于攀文后来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晚上躺在床上，秦沂开始了新一轮的焦躁，他开始回忆那个过程，他虽然是戴了套的，但避孕套是纪燃新准备的，他不知道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为什么要在郊外邀约陌生人打野战，但这个男人肯定生活随意而混乱，会不会有点别的问题，刻意引诱他？
    秦沂出了一头冷汗，有两个字他不敢细想，只能将脸埋在枕头里，迫使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星期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躲着于攀文，终于在星期五下午，他提着一个双肩包离开学校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到了开车等人的于攀文。
    于攀文开着家里的宝马，按下车窗对秦沂大喊：“哎！秦沂！”
    秦沂视线与他交汇，没办法假装没听见，只好走了过去。
    于攀文一只手臂搭在车窗边缘，对他骂道：“我去你妈的！这两天怎么不接我电话？那天晚上叫你去收拾瞿浩，你给老子躲哪儿去了？”
    秦沂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车前，冷冷说道：“有什么事？”
    于攀文还没说话，坐在副驾驶的吕晴悦探身看过来，笑嘻嘻说道：“秦沂上车，我们一起去玩！”
    于攀文看着凶，却是最想将秦沂紧紧拉拢在自己身边的人，只要有秦沂，他就永远是老大，谁也不敢惹他，他于是也说道：“上车，我们去洲际过周末。”
    秦沂道：“不去了，我要回家。”
    吕晴悦对秦沂很感兴趣的样子，“回家？你和攀文家都离学校不远吧？”
    秦沂和于攀文老家都在距离学校不到五十公里的一个县城里，从学校坐车回去还不到一个小时。
    秦沂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时间，转身要离开。
    于攀文连忙叫住他：“真的不去？不可以下星期再回去？”
    秦沂耐着性子答了他一句：“家里有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并不是敷衍于攀文，今晚他家里真的有事情。
    秦沂的母亲五年前因病去世，那时候他还在读初中，他父亲秦丰一边跑医院照顾他母亲，一边每天赶回家给他做饭，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还好那时候秦丰的老板也就是于攀文的父亲于盟对他挺照顾，还借了些钱给他家，所以到后来，秦丰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于盟跑工程，秦沂在中学很长一段时间也跟于攀文走得很近。
    母亲去世之后，秦丰就一个人带着秦沂，直到去年秦沂上大学，有人说要给秦丰介绍女人，秦丰这才动了心思。
    从去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给秦丰介绍了两三个，都不太合适。后来是在上个月，有人给秦丰介绍了一个外地回来的女人，说那女人有个儿子考上了这边的大学，她也想跟着过来，就跟秦丰见了一面，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很快就搬到了一起。
    那个女人秦沂见过一次，是一个五官清丽的女人，四十出头了还维持着苗条的身段，皮肤也是紧绷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她脸上有个疤，非常明显，这似乎让她有些自卑，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说话也细声细气态度卑微。
    秦沂对她无所谓满不满意，只要秦丰喜欢就好。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恐怕只会越来越少待在父亲身边，父亲能有个人彼此照料自然是最好的。
    今晚是秦丰在家里安排了一顿饭，说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要过来，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秦沂背着包坐着公交车最后一排，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看车窗外天色暗淡，似乎乌云正在堆叠，一场秋雨就要到来了。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五十多分钟，秦沂下车之后沿着狭窄的街道走了十分钟回到他家老旧的小区。
    走进单元楼的时候，秦沂遇到了住在隔壁的老邻居阿姨，大声地喊他名字，他点一点头当作招呼，一步跨过两格阶梯朝上跑去。
    家里的房门半掩着没有锁，秦沂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见到秦丰正在摆桌子，他喊了一声“爸”，顺手关上房门。
    秦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回来啦！”
    秦沂点一点头，进去自己屋里放包，他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床边挨着放了一张钢丝床。他房间本来就不大，那张钢丝床跟他的床并排在一起，几乎就凑成了一张大床。
    秦丰跟在他身后，小声说：“你石阿姨儿子等会儿过来，晚上也没车回去学校，今晚将就一下挤着住住，都是男孩子。”
    秦沂只说道：“我可以睡沙发。”
    “有床睡什么沙发！”秦丰立即说道，说完，他将秦沂往外推，“你阿姨在厨房给你们准备晚饭，先去打个招呼。”
    秦沂被秦丰推着去了厨房，看到那个叫石梦兰的女人穿着围裙正在炒菜，他喊了一声：“阿姨。”
    石梦兰立即回过头来，有些神情紧张地冲他弯了弯腰，又连忙堆起笑容，“秦沂回来啦？”她脸好像有些红，将她脸上的疤衬得更明显了。
    秦丰从秦沂身边挤进厨房，对石梦兰说：“我来帮你。”
    石梦兰想起锅里的菜，又连忙回过身去握住锅铲。
    秦沂说了一句：“你们先忙。”便独自退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盯着两张并在一起的床发了一会儿愣。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厨房里两个人都没动静，似乎是被抽油烟机的声音盖住了没听到，秦沂于是朝外面走去，他想，应该是石梦兰的儿子来了。
    秦沂伸手打开门。外面的年轻男孩穿着长裤和短袖T恤，正抬头望门牌号，看清那张脸时，秦沂顿时感到血液上涌，全身一阵寒凉。
    纪燃新也看到了秦沂，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意识到什么，咬着嘴唇笑了出来。
    第6章 
    秦沂睁大了眼睛，来不及说话，神情紧绷着一手推向纪燃新胸口，要将他推出去说话。
    纪燃新却灵敏地伸手抓住了门槛，擦过秦沂身体朝房里探头喊道：“是秦丰秦叔叔家吗？”
    厨房里很快传来秦丰爽朗的应答声。
    纪燃新抬眼看着秦沂笑。
    秦沂松开了手，听秦丰急促的脚步声从厨房里出来，他狠狠用手指戳了戳纪燃新胸口，眼里满是警告，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秦丰。
    秦丰走到他们跟前，脚步慢了下来，看着纪燃新满面笑容，“小纪？”
    纪燃新笑得礼貌而温和，“秦叔叔？我是纪燃新。”
    这时，石梦兰也跟着秦丰从厨房出来，双手不安地在围裙上擦着，说道：“新新，你来了啊。”
    “妈妈，”纪燃新走到石梦兰身边，抬起手抱了抱她。
    石梦兰轻拍了两下儿子后背，对他说道：“来，这是你秦叔叔，这是秦叔叔的儿子，秦沂。”
    秦丰这时抓住了秦沂的手臂，将他往前拉了一步，对纪燃新道：“我儿子，秦沂，比你大一岁，在科大分院读书，跟你们学校挨着的。”
    纪燃新笑着看向秦沂，笑容乖巧而爽朗，他对秦沂道：“沂哥好。”
    如果今天是秦沂第一次和他见面，恐怕真会以为他是个天真阳光的大一少年。
    秦丰招呼纪燃新，“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坐吧。”他将纪燃新带到客厅里，说，“秦沂坐着陪你聊会儿天，我和你妈妈去把菜端出来，我们就可以准备吃饭了。”
    说完，他又拉了秦沂一下，与石梦兰一起朝厨房走去。
    石梦兰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才跟着秦丰回去厨房里。
    纪燃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秦沂，微微笑道：“沂哥，怎么不坐？”
    秦沂靠在一边柜子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纪燃新叹一口气，“瞪我干嘛？搞得跟我强奸过你一样。”
    “闭嘴！”秦沂打断他，“你在这个家里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纪燃新果然是闭上了嘴，过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倒真是巧了。”
    秦丰和石梦兰摆了一桌子菜，招呼秦沂和纪燃新过去坐下吃饭。
    纪燃新走到餐桌旁边，看到满桌大鱼大肉，于是问秦丰道：“叔，不喝点酒么？我可以陪你喝点啤酒。”
    秦丰闻言朝石梦兰看去，“小纪可以喝酒？”
    石梦兰腼腆说道：“我向来不管他这些的。”
    “怎么不可以喝？”纪燃新笑着道，“我都上大学了。难得今天高兴，又有这么多菜，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秦丰听他这么说了，点着头说道：“要喝、要喝！”他抬起手招呼秦沂：“秦沂，去楼下买几瓶啤酒回来。”
    秦沂还没回答，纪燃新站起身说道：“我去吧，我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个超市。”
    秦丰连忙道：“别，让秦沂去就好！”
    纪燃新已经朝外面走去，“没关系，我能找到。”
    石梦兰也说道：“没事，让新新去。”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秦沂突然追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纪燃新的手臂，道：“一起去吧。”说完，他把纪燃新从屋里拉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出门之后，秦沂就松开了纪燃新的手，自己走在前面下楼。
    纪燃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头顶，问道：“你为什么把头发剪那么短？”
    秦沂没有理他，只朝前面走着。
    纪燃新说：“你不理我，又跟我一起出来做什么？”
    秦沂走到了楼梯转角，停下来回头看他，“我跟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燃新缓缓走到他跟前，“哪天晚上？你操了我那天？”
    秦沂一把扯住纪燃新的衣襟，将人压到了墙上，“你是不是不想你妈留下来？”
    纪燃新闻言微微垂下目光，浓密的睫毛扇动着，轻声说：“关她什么事呢？”他胸口被秦沂压得疼，“她不知道我的事，我也不想她知道，跟你一样，放心吧。”
    他话音刚落，祝他们隔壁那家人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他们，似乎有些害怕。
    秦沂这才松开了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转身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第7章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小雨，秦沂靠在小超市的橱窗外面抽烟，从这里正好看见提着几瓶啤酒去结账的纪燃新。
    纪燃新身上的T恤非常宽松，反而将他显得有些太瘦，他站在收银台前排队，同时转过头盯着旁边的一排小货架看，从下颌一直到衣领里那截脖子颜色雪白。
    秦沂看他突然朝货架探手，那一瞬间他心跳猛地剧烈起来，他以为他要去拿货架上的避孕套，结果纪燃新伸手只是拿了一盒口香糖，然后放在篮子里一起提到收银台前。
    秦沂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有点怕纪燃新，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摸不着头绪，他开始想，纪燃新能对他做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怕他？
    两个人提着啤酒回去，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纪燃新抬头看了一下天，伸手去抹额头上一滴雨珠。
    上楼的时候，纪燃新走在了秦沂前面。
    秦沂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自己害怕的还是那天晚上那段关系，脱离秩序的不道德的关系，本来以为是一个陌生人，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面，却没想到这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距离他和他的家人如此之近，事情脱离了秦沂所能控制的范围。
    可是纪燃新好像一点不害怕，秦沂看他裹在牛仔裤里的两条长腿，脑袋里难以抑制地想起了一幅鲜明的画面，他转开视线，心想纪燃新不害怕，是因为那天晚上对他来说只是个普通的晚上，他不是第一次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性交，而且不分时候不分场合，他也不在乎跟什么人发生了关系，因为他随便跟什么人都能做。
    纪燃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秦沂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去，那一瞬间，厌烦的情绪涌了上来。
    吃饭的时候，秦沂也陪着他们喝了两瓶啤酒。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击打在窗外的雨棚上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秦丰心情舒畅，与纪燃新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个过程中，不断向石梦兰夸赞她儿子听话懂事，还夸赞他长得好看，像妈妈。秦丰重复着自己贫乏的词汇，反复表达对纪燃新的喜悦，同时也是一种对石梦兰的示好，就像石梦兰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秦沂，丝毫也不愿意怠慢了他。
    屋子里开着空调，可是喝了酒的秦沂还是出了汗，他靠着椅背，察觉到纪燃新额头有一滴汗珠沿着脸颊滑落，落到下颌处慢慢积聚起来，等到承受不住重量的那一刻就要往下掉去，落到他衣襟微敞的锁骨中间。秦沂无聊地等着那滴汗珠落下来，却在最后那一刻，看见纪燃新抬手用干净的手指抹去了。
    秦沂瞬间有冲动，想要狠狠捏住纪燃新的手指，捏得他痛了，求饶了，大概他心里也就能够满足了。
    吃完饭时间已经挺晚，石梦兰收拾桌子洗碗，秦丰将纪燃新带进了秦沂房间，给他看铺好的床，他说：“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你放心睡。”
    纪燃新回头看一眼没见到秦沂，说道：“我睡沙发吧，不影响沂哥。”
    “不睡沙发，”秦丰连忙道，“床都铺好了何必要睡沙发？再说也影响不到秦沂，以后你没个星期都回来，也不能一直睡沙发吧。叔叔家里小，委屈你将就一下。”
    纪燃新闻言微笑道：“比学校宿舍大多了，一点不委屈，秦叔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不然我以后不好意思回来了。”
    秦丰抬手按住他肩膀，“要回来，每周都要回来，下次还可以跟秦沂一起。”
    说完，他带纪燃新去卫生间，要给他拿新毛巾和牙刷，还要介绍一下淋浴的热水怎么开。
    经过客厅的时候，纪燃新看到秦沂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们在他面前来来往往，他头也不抬一下。
    纪燃新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关上卫生间的门，门合上的瞬间，他好像觉得秦沂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挡住了视线。
    洗完澡出来，纪燃新发现客厅的灯已经关了，秦沂的房间半掩着，有暖黄色的光线透出来。他推开门进去，看见秦沂坐在书桌边上，一见到他进来，就自己起身抓起换洗衣物出去了，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纪燃新掩上房门，扑倒在钢丝床上。床上垫着一层厚而柔软的褥子，让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于是懒洋洋不想起来，就这么将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被一阵响动吵醒，那是秦沂上床的声音。秦沂的床一边靠着墙，一边与他的床挨着，秦沂只能从床尾爬上来。
    纪燃新先是听到响动，后来察觉没了声音，便偏过头去看秦沂，他这才发现秦沂并没有躺下来，于是盘起腿面对他坐在床上。
    纪燃新愣了愣，翻身坐起来，也面对着秦沂，两条白皙长腿分开脚踩在床边坐着。
    他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与秦沂对视，过了许久，秦沂也没有反应。
    纪燃新湿润的眼睛眨了眨，毫无预兆地跪在床上，探身去吻秦沂的嘴唇。
    秦沂抬手挡住了他。
    他的唇贴在秦沂的手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8章 
    纪燃新的嘴唇离开了秦沂的手心，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却还残留在上面，秦沂收回手微微握拳，对纪燃新道：“我有话问你。”
    “你说，”纪燃新很快回应道。
    “你有没有检查过身体？”秦沂面无表情地问道。
    纪燃新愣了愣，随后明白他的意思，坐直了身体，“你放心，我大学入学刚体检过，没有任何传染病，而且那天你戴了套的。”
    秦沂看着他的眼睛，“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稍微收敛一点。”
    纪燃新笑了一声，“好啊。”
    他答应得太干脆，反而让秦沂觉得他不过是随口就来，说的话都不是真心诚意，顿时觉得说下去也没意思，伸手去按床头的电灯开关。
    房间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秦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觉吧。”
    两个人在紧挨着的床上躺下，就好像睡在一张双人床上。
    纪燃新看秦沂在玩手机，自己也觉得没有睡意，便背对着秦沂，拿出手机来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纪燃新玩了半个小时手机，转过身去看到秦沂那边已经暗下来了，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秦沂的轮廓。他于是把手机放到一边，偷偷靠过去，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秦沂的头发。
    他觉得秦沂的头发一定很硬，一根根戳在脑袋上，就像刺猬一身的刺一样。
    纪燃新的动作在黑暗的掩护下也显得偷偷摸摸，就在他手快要碰到秦沂头发的时候，秦沂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语气不太耐烦地说道：“睡不睡？”
    纪燃新吓得心脏漏跳一拍，他很快反应过来，摸摸秦沂的头，说：“晚安哦。”
    秦沂的床响动一下，似乎在承受秦沂的愤怒。
    纪燃新已经抽回了手，将被子拉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秦沂再没了动静。
    第二天早上，纪燃新睡了一个懒觉。直到醒来的时候，他还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静静在床上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醒，睁开眼睛。
    秦沂的床已经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叠着。
    他抬手伸个懒腰，在床上翻个身然后坐了起来。
    秦沂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
    吃完早饭之后，纪燃新就收拾东西，对秦丰和母亲说他要回学校了。
    秦丰尝试留下他，“明天再回去啊！反正那么近，明天和秦沂一起回去，不方便赶车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去。”
    纪燃新微笑着拒绝了，他与母亲私下里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拿着东西离开。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刚走出小区，见到秦沂骑了辆自行车从外面回来。
    秦沂抬头看了他一眼。
    纪燃新以为秦沂要假装没看见，结果没想到秦沂骑着车停在他面前，问道：“走了？”
    “嗯，”纪燃新点点头，“回学校。”
    秦沂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刹车，“去车站坐车？”
    纪燃新说：“是啊。”
    秦沂没有看他，只说：“上车，我送你。”
    纪燃新有些诧异，他看秦沂将车子调转方向，面前便是自行车后座。他没有细想，侧身坐了上去，抬手抱住秦沂的腰。
    秦沂低头看一眼搂住自己腰的双手，踩了一下脚踏板，自行车朝前跑了出去。
    昨晚下过雨之后，这个夏季仿佛终于到了尾声，炎热被秋雨所驱散，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点凉意。
    不过那些风都被骑车的秦沂挡住了，纪燃新用手去捏秦沂的腰，感觉他的腰细瘦而有力道，摸起来是肌肉的结实，这让纪燃新想起了那天晚上，虽然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但是秦沂的体力是不需怀疑，他的腰也是灵活有力的。
    纪燃新手痒了，伸手想从秦沂的衣摆下面钻进去，结果刚刚将衣服撩开一角，秦沂就伸手打了他手背一下，将他的手打开了。
    这一下秦沂是真用力，纪燃新手背都红了，他有些委屈地摸摸自己的手，说：“摸摸而已嘛，至于吗？”
    秦沂自然不会理他。
    后来纪燃新在路上看到一家奶茶店，便拉了拉秦沂的衣摆，“我想喝奶茶。”
    秦沂不耐烦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将车子骑到路边停下来，一条长腿蹬在地上。
    纪燃新自己下车，一边朝奶茶店走去，一边问秦沂：“想喝什么？”
    秦沂看着前方，冷冷说道：“不喝这些。”
    第9章 
    纪燃新买了奶茶，跳回秦沂自行车后座坐着，一手抓住他腰，一手抓着奶茶。
    秦沂之后没有再停留，骑着车将纪燃新送到了县城的车站。
    纪燃新从车上下来，他刚想要向秦沂道谢，结果秦沂立即就骑着车离开了，连一句多的话也没和他说。
    纪燃新抓着奶茶看着秦沂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朝车站里去。
    汽车还没有到发车的时间，纪燃新上车之后便走到了最后一排，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他的奶茶还没喝完，吸管含在嘴里懒洋洋地吸着，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玩小游戏。
    这时，跳出来一条瞿浩的信息。
    纪燃新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后还是点开了瞿浩的信息，看见瞿浩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敲，片刻之后回答道：“今天就回来。”
    瞿浩很快又发来消息：“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纪燃新微微蹙眉，他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明天再联系吧。”
    之后他把手机屏幕锁了，捏在手里，头靠在玻璃窗户上。
    汽油的味道中夹杂着上车的乘客拖动编织袋的声响，车外的小贩敲着玻璃问他要不要买烤肠。
    纪燃新有点点烦躁，倒是无关周围的嘈杂，完全是为了瞿浩这个人。
    他是追着瞿浩考来这边学校的，他喜欢瞿浩。
    很难说清楚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察觉的那一天，他的视线就始终追随着瞿浩，想要留在他身边。
    令秦沂耿耿于怀的那天晚上是纪燃新十八岁的生日，他早上想要约瞿浩吃饭，结果瞿浩告诉他不行，因为瞿浩有了喜欢的女生，那天晚上他要去接那个女生。
    知道这些的时候，纪燃新发现自己很平静，对于恋爱这种事他早就想清楚了，你喜欢一个人，无非是两个结局，他也喜欢你或者他不喜欢你。
    如果纪燃新是个女生，瞿浩即便不喜欢他，却还没正式和别的人在一起，那他肯定还是会争取一下。可是他是个男生，瞿浩又摆明了喜欢女生，他就没必要再凑上去惹瞿浩厌烦了。
    在十八岁生日这天，纪燃新做了一个决定，他用手机约了一个陌生人，应该也是附近的大学生出来一夜情。
    这并不是要向瞿浩示威更不是自暴自弃，纪燃新只是想反正他喜欢男人，也没有正在交往的恋人，过生日约个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却没料到，他自己那天临阵退缩了。纪燃新没有过经验，对于这种事情，他会有一种高于实际的美好向往。
    结果他提前到了在镇上约定的宾馆，在大堂看到那个熟练开房的高大青年时，他偷偷溜了，总觉得这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然后他一个人在镇上随意地散步，走到那片荒地，进了那栋小楼。
    秦沂他们一群人站在小路上抽烟的时候纪燃新就已经看到了，可是天太黑他只能隐约看到人影。
    之后他看到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看着那人进来小楼，听他慢慢上来二楼。
    纪燃新当时已经打算离开了，结果等到秦沂走近，他看清他的脸时，临时改变了主意。
    在做之前，纪燃新想的是看着这张脸他都能高潮，做完之后，纪燃新只剩下一个想法：真他妈痛啊！
    第10章 
    星期天晚上，纪燃新被瞿浩一个电话叫出去吃晚饭。
    他不太想见到瞿浩，要知道他刚刚失恋，见不到的时候他可以叫自己不要去想，但是一旦见到面了，很多感情就会不自觉涌上来，让他不太好受。
    瞿浩约他在科大食堂见面。
    纪燃新走进科大校门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会不会碰到秦沂，他一路看着来往的学生，并没有在其中发现秦沂的踪迹。
    也许秦沂回来的时间会更晚一点。
    “你就请我吃食堂啊？”纪燃新与瞿浩面对面坐下的时候问道。
    瞿浩刚从窗口端了一盘菜过来，一只手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单锅小炒，这待遇还不够好啊？”
    过了一会儿，姜文安和高靳也端着盘子回来了，刚好坐满四人的餐桌。
    纪燃新没怎么动筷子，他问瞿浩：“今天有事儿？”
    瞿浩看他一眼，“怎么？没事不能找你？以前读中学的时候，哪天不是没事就一起吃饭的？”
    纪燃新知道瞿浩对朋友很好，他会主动跟人保持联系，喜欢叫上朋友一起吃饭，照顾大家的感情。可是对纪燃新来说，这种好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宁愿不要。
    旁边两个端着餐盘经过的女生先后朝纪燃新看了一眼。过一会儿又经过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视线特别大胆，顺着纪燃新白皙干净的下颌往下看去。
    姜文安笑了一声，对瞿浩说：“科大女生本来就少，你弟弟这是引得全校女生都坐到我们附近来。”
    瞿浩闻眼一把搂住了纪燃新的肩膀，“我弟弟那是大明星的脸，羡慕不来的。”
    纪燃新不动声色地轻轻挣开来，换了话题问道：“你女朋友呢？天天晚上都没空？”
    这问题其实有些自虐，但是纪燃新只有问了，才能安心地距离瞿浩远一点再远一点。
    瞿浩说：“她们学校有晚自习。”
    “破学校要求还多！”高靳摇摇头。
    瞿浩笑了笑，“不过明天晚上她要去给人补课，到时候带你见见她。”
    纪燃新想起了上个星期，曾小琳补课的那天晚上，顿时恍惚起来。
    瞿浩发现他走神，拍一下他肩膀，“想什么呢？”
    纪燃新问道：“到时能见到秦沂吗？”
    瞿浩脸色一下微微沉下去，“怎么问他？”
    纪燃新随口答道：“我上回听你们说他，觉得好奇，就想看看那个秦沂是个什么样的人。”
    瞿浩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姜文安说道：“不一定，这学期开始秦沂和于攀文他们走得没那么近了。”
    瞿浩脸上的阴沉没有散去，“反正明天晚上先去收拾许彬。”
    星期一晚上，秦沂又没能躲过于攀文，被他抓去给许彬扎场子。
    “没完没了吗？”秦沂蹲在新村的小超市门口抽烟，“每周一都来？”
    于攀文没有说话，李振瑜冷冰冰说道：“所以兄弟的事情你以后是不想管了是不是？”
    秦沂没有抬头，“追个女人，公平竞争各贫本事，有必要每次都打上一架？”
    “我觉得你今天话有点多啊？”于攀文一手按在秦沂肩上，“最近是有事情不顺心，还是有火气没办法发泄？”
    秦沂沉默了。
    于攀文搭着他肩膀蹲下来，“你上回女朋友分手很久了吧？我叫晴晴给你介绍一个？”
    秦沂应道：“不用。”
    过了一会儿，于攀文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道：“你别这个样子，这么多兄弟在这儿，能不能给点面子？”
    秦沂深呼吸一口气，他站起身，随手把烟掐了，转身想要走。
    “又想跑啊？”李振瑜冲他喊道，“是不是趁瞿浩没来，打算提前开溜？”
    秦沂漫不经心回答道：“去尿尿，不会跑的。”
    他真的是去尿尿，从两栋小楼中间狭窄的间隙走进去，绕到后面空旷的田地边上，拉开裤子拉链就地解决。
    四周都是烦躁的虫鸣声，比起盛夏的时候倒是弱了许多，却还在最后地挣扎着。
    其中隐约间杂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大喊的声音，好像就是从秦沂身后传来的，他并不着急，等到小便完了，拉上拉链才步伐沉稳地走回去，回去便见着超市前面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秦沂猜是瞿浩他们来了。
    远处隐约有跑动的脚步声传来，超市老板骂骂咧咧的将门关了一半。
    新村的小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秦沂加快脚步朝传来动静的方向追去，正看到前面街道拐角，于攀文被瞿浩追着跑过去。
    他们两伙人都是老对头，你来我往彼此下手都有分寸，目的无非是让你怕了跑了，自己就算是赢了。没有谁要把谁弄进医院，更没有谁想要弄死谁，都是学生，平时在学校里碰见了，互相瞪一眼鼻子里喷一口气就算是完了。
    于攀文向来不是瞿浩的对手，秦沂不怕他被瞿浩怎么样，却不能看着他挨打也不去帮忙，于是他跟着追了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于攀文钻进了一栋小楼旁边的竹林里，那片竹林面积不小，附近也没有灯光，钻进去就是一片黑暗。
    秦沂在瞿浩进去竹林之前险些够住了他的衣角，于是一进去就扑过去将人往地上按。地上铺了一层枯萎的竹叶，秦沂按着瞿浩在地上打个滚，发出哗哗的声响，然后一只手臂箍住了瞿浩的脖子，冲于攀文喊：“你先走！”
    于攀文哪里舍得先走，听到帮手赶来了，连忙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找不着路了，大喊道：“你在哪儿？”
    秦沂没有吱声。
    倒是瞿浩咬牙切齿念道：“秦沂！”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从竹林外面追进来，循着瞿浩挣扎时竹叶发出的响动声，朝他们跑过来，一手按在了秦沂肩膀上。
    秦沂松开瞿浩，反手扣住那人手腕，将他一个过肩摔摔到了瞿浩身上，同时他听到那人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声，这声音让秦沂全身一颤。
    那天晚上，他把纪燃新压在地上干的时候，纪燃新嘴里就一直发出这种压抑的闷哼和低吟。
    秦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没料到那个被他摔在瞿浩身上的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趁他走神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上。
    两个人的体重同时压下来，瞿浩忍不住怪声叫道：“我操！”
    秦沂扑倒在那人身上，脸颊似乎擦过他的脸颊，一片细腻柔软，接着被人在脸上亲了一下。
    第11章 
    秦沂慌了，他常跟人打架，打架打得自己心慌却还是第一次。
    竹林外面又有脚步声追过来，这次不止一个人，其中间杂着李振瑜大喊大叫的声音：“于攀文，在里面吗？”
    秦沂一把将人推开。
    瞿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被人重重压了一下，正要发毛，却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瞿浩，你还好吧？”
    “新新？”瞿浩回过神来，“你怎么追过来了？”
    秦沂已经站了起来，他听到李振瑜在外面喊：“乌漆麻黑的，在里面干什么？都出来行不？”于是第一个转身朝外面走去。
    他从竹林出来，看见外面不只是李振瑜，还有瞿浩那几个兄弟，他认识其中一个叫何东的，剩下几个叫不出名字。
    过了一会儿，瞿浩和纪燃新从里面出来了。
    秦沂看见纪燃新的头发上粘了一片发黄的竹叶，他嘴巴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便见到瞿浩伸手，将纪燃新头上的竹叶摘了下来。
    苍白的路灯下，纪燃新的嘴唇仍然是红色的，他直直看向秦沂，抬起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紧接着于攀文也出来了。
    大家似乎是追逐得累了，这时候理智都逐渐回笼，打算停下来商量一下这件事究竟要怎么了结。
    瞿浩伸手指着许彬，“姓许的，你是不是男人？”
    许彬站在李振瑜后面，不想出来。
    这件事本来就是许彬先挑起的，他不敢一个人面对瞿浩，才找了于攀文他们那么多人来帮忙堵瞿浩。
    “这件事我不管了，”秦沂说道，转身就要走。
    于攀文一把抓住了他胳膊，说道：“等会儿。”
    秦沂看他一眼。
    于攀文想了想，他对许彬说：“那个曾小琳也是麻烦，你去问她，她到底要跟谁？趁今晚人都在，她把话说清楚了，另外那个就别来纠缠了。”
    于攀文这句话说完，许彬和瞿浩两个人竟然都没吭声。
    纪燃新偷偷看瞿浩的神情，见他眼神复杂，眉头微微皱起，顿时明白过来，瞿浩这神情分明就是不自信。他和许彬抢了那么久的人，却连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喜欢他都不确定。
    同样的许彬也显得磨磨蹭蹭。
    秦沂说了一句：“不敢就算了吧，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瞿浩顿时道：“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今天小琳说清楚了不喜欢我，我就再也不去找她，但是如果说清楚了她不喜欢许彬，以后许彬要还敢纠缠，我就见他一次打一次。”
    许彬还没回答，于攀文看他也觉得怂，忍不住说道：“行吧，反正我保证，人女孩儿不喜欢他，我就再不管了，你要揍他是你的事。”
    “文哥——”许彬紧张起来。
    李振瑜一巴掌拍许彬背上，“别怂。”
    许彬没说话了。
    一群人回到小楼下面等曾小琳。
    超市的门已经锁了，大概是老板不堪骚扰，里面连灯都熄了。
    许彬不断地朝楼上张望也不断用手机看时间。
    秦沂蹲在街边上正对着他在街对面有根电灯柱，纪燃新就靠在灯柱边站着，双臂抱在胸前，从秦沂这个角度看过去，腿特别长。
    纪燃新看着秦沂，秦沂也在看着纪燃新。
    过了一会儿，于攀文走到秦沂旁边蹲下，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问道：“什么人？认识？”
    秦沂转开了视线，“不认识。”
    于攀文之前没见过纪燃新，这时也多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那你一直盯着他看？”
    秦沂没有回答。
    又过了没多久，曾小琳从楼上下来了，她从屋里出来的瞬间便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外面十来个大男孩儿。
    许彬先迎上来，喊道：“小琳。”
    曾小琳没应他，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落到秦沂身上，又跳到容貌出众的纪燃新脸上，最后看了一眼瞿浩。
    瞿浩站直了身体，朝曾小琳走近，双手插进口袋里站在她面前，说：“吓到你了？”
    纪燃新默不作声地感受着瞿浩对女孩子的温柔。
    曾小琳深吸一口气，问：“你们到底什么事？”
    瞿浩开门见山，“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曾小琳还没说话，许彬急忙上前来，怒道：“瞿浩，你太卑鄙了！为什么不问问我？”说完，他想要拉曾小琳的手。
    结果曾小琳朝旁边退了一步让开了。
    瞿浩忍不住笑了一声，顿时感到底气足了不少，后背挺直微微扬起头。
    曾小琳看了他一会儿，转开了视线低声说道：“对不起。”
    瞿浩闻眼一愣，他一把抓住曾小琳的手腕，“你是要选他？”他难以相信地伸手指着许彬。
    曾小琳甩开了他的手，语气有些急，“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两个中间选？我不想和你们谈恋爱！”
    气氛十分僵硬，所有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等在两边，都没有说话。
    曾小琳拒绝了两个人之后，提着一个装了书的袋子，脚步匆忙地绕过瞿浩身边往前走，她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在狭窄的街道中间停下来，抬起手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转向秦沂：“秦沂，你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毫无预兆被点名的秦沂茫然地抬头看她。
    纪燃新站在对面，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第12章 
    纪燃新的笑声在这时十分突兀，瞿浩瞪了他一眼，他只能转开头去，痛苦地抿住嘴唇憋笑。
    秦沂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他抬头看曾小琳，说：“我让许彬送你。”
    曾小琳微笑一下，说道：“那算了吧，没关系。”说完，她转身朝前面走去。
    秦沂看一眼道路尽头大片漆黑的田地，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纪燃新看向瞿浩，瞿浩一张脸紧绷着，沉默了片刻，对他们说：“走了。”
    说完，瞿浩迈着大步朝前走去，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超过了秦沂和曾小琳，经过他们身边时头也不回。
    纪燃新跟在瞿浩一行人的最后，他越过秦沂他们身边的时候回过头去，嘴角弯弯的眨了一下眼睛。
    曾小琳顿时愣住了，莫名其妙看他，不过很快纪燃新就转过头跟上了其他人。
    秦沂也看着纪燃新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一路沉默着将曾小琳送到了灯光明亮的小镇城区，正打算跟她道别的时候，曾小琳开口说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秦沂没有回答。
    曾小琳仰头看着秦沂，“我们这种学校出去，现在很难找到一个好的工作，你难道没有为未来考虑过？”
    秦沂只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是吗？”
    曾小琳笑了笑，“瞿浩也好，许彬也好，他们都不适合我。虽然我不排斥谈恋爱，但是这几年里，我主要还是想要多花时间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学校的研究生。如果我交男朋友，他不需要家里有钱，但是一定要有一颗上进心，最好能跟我一起考研读研，离开这里。”
    秦沂静静听着。
    “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我希望能跟男朋友走到最后，当然如果有不可抗力是另一回事，但是一开始我希望是抱着这个目的的，将来毕业了也不要分开，努力走到一个地方去，”曾小琳说话的时候看着远方的路灯，眼里带着光彩。
    秦沂说：“挺好的。”
    曾小琳朝他看去，试探着说道：“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你觉得我们会有可能吗？”
    秦沂沉默一下，说：“我也不适合你。”
    曾小琳的神情瞬间有些暗淡，不过很快她笑了笑，“没关系，做朋友也是好的。今天谢谢你了，要是你拒绝了我，我肯定会很尴尬。”
    秦沂摇摇头。
    曾小琳转身说道：“那我走了，拜拜。”
    秦沂说道：“再见。”
    等曾小琳离开，秦沂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欢曾小琳，但是曾小琳的那些话又触动了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秦沂心里同样这么想着，如果真的想要改变什么，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秦沂掏出来看见是于攀文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关了铃声放回口袋里，转身朝学校走去。
    第二天上课他的手机又震了两次，一次是于攀文打来的，一次是许彬打来的，他都没有接。
    秦沂晚上拿着一本书去教室里上自习，看了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起初以为是于攀文，后来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这才拿着手机去走廊里接电话。
    秦沂靠在墙边，语气冷漠地说道：“哪位？”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哪儿？”
    秦沂微怔，他听出来是纪燃新的声音，身体好像不自觉紧绷起来，说：“什么事？”
    纪燃新又一次问道：“在哪儿？我来找你。”
    秦沂沉默地迟疑着，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一下教室门牌号，告诉了纪燃新。
    挂断电话回到教室，秦沂看着摊开在桌面的书，却很难再专心看进去，反而是其他知觉被放大了，他听到教室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总觉得那个人可能是纪燃新。
    直到十五分钟之后，一个很轻的脚步声从教室后门进来，在后面停留了一下，然后缓缓走到秦沂那一排，拉开他身边的座位坐下来。
    秦沂转过头去，看见纪燃新一只手撑着头，正笑眯眯地侧脸看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纪燃新突然往他面前凑过来。
    秦沂下意识往后躲，却还是被纪燃新凑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叫他：“沂哥哥。”
    那一瞬间，秦沂眼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汗毛争先恐后地竖立起来。
    第13章 
    秦沂用手指抵住纪燃新的下颌，将他的脸推开一些，“你到底想干嘛？”
    纪燃新笑着问他：“你吃晚饭了吗？”
    秦沂冷淡应道：“吃了。”
    “哦，”纪燃新半趴在桌面上，“那我陪你上自习，你晚点陪我去吃宵夜吧。”
    “我为什么要陪你吃宵夜？”秦沂说道。
    纪燃新说：“因为你是我哥啊。”
    秦沂沉默了一会儿，一只手拿起桌面上的笔转了两圈，再看向纪燃新空着的两只手，“你就是这样上自习的？”
    纪燃新将头枕在手臂上，侧着脸看向秦沂，“因为我没想到你那么刻苦，竟然会在上晚自习。”
    秦沂盯着自己摊开的书，没有回应他。
    其实学校里上晚自习的学生并不少，这间自习室里学生零零散散坐着，却还是将整间教室填满了的。
    纪燃新一直盯着秦沂的侧脸看。
    秦沂看着书上每个字都认识，连到一起却要看上好几遍才能看明白意思，他心里烦躁地转头看向纪燃新，“你看着我做什么？”
    纪燃新小声说：“你好看。”
    秦沂不再理他，低下头认真看书。
    纪燃新又盯了他一会儿，安静的教室里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翻书声音，他渐渐觉得困了，于是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纪燃新是被饿醒的，他肚子咕噜叫了两声，特别响，前排有人都回头来看了一眼，他才揉着眼睛坐直了后背，伸个懒腰问秦沂道：“几点了？”
    秦沂问他：“你没吃晚饭？”
    纪燃新点点头，“不是等你吗？”
    秦沂抬手将书合上，站起身说道：“去吃东西。”说完，也不等纪燃新，直接朝外面走去。
    纪燃新追了出来，走在秦沂身边，走廊上一股凉悠悠的风吹过来，他朝护栏外面看一眼，说：“降温了啊。”
    秦沂也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纪燃新线条精致的侧脸。
    他们来到学校外面一家卖麻辣干锅的小店，纪燃新去点菜了，秦沂在桌边坐下来。
    这个时间了，店里的生意还很好，周围几桌都吵吵嚷嚷，一边吃东西一边喝啤酒。
    纪燃新走过来坐下，问他：“喝酒吗？”
    秦沂摇一摇头，他接过纪燃新递来的筷子，问他：“你跟瞿浩是什么关系？”
    纪燃新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为秦沂倒茶水。
    “我和瞿浩他们一直有矛盾，你不怕他看到我们在一起，会不高兴？”
    纪燃新闻言笑了，“那怎么办？叫我妈别嫁给你爸了？又不是小孩子，这有什么关系。”
    秦沂捏着筷子，看茶杯里淡黄色的水面上飘着一根劣质的茶叶。
    纪燃新用一只手撑着脸，语气漫不经心地说：“瞿浩这个人，就是还有些已经不合时宜的英雄主义。”
    秦沂朝他看去。
    纪燃新仿佛陷入了思索，“他喜欢对人好，自己吃点亏都没关系，就怕别人看不上他，希望能通过自己对人好来得到尊重与地位。”
    “不合时宜吗？”秦沂问道。
    纪燃新说：“这个年代的确是不合时宜的。又不是水浒传，你是宋江没什么用，还不如争取做马云，那时候不需要你去牺牲些什么对人好，自然人人都会给你足够的尊重。”
    秦沂静静听了，过一会儿他问纪燃新：“那你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呢？”
    纪燃新微笑着，眼睛和嘴角都弯曲成好看的弧度，“我希望别人对我好啊。我从小没爸爸，最受不了哪个男人对我好，一旦对我好了，我就对他死心塌地的。”
    这时，服务员把他们的菜送了上来，饿慌了的纪燃新连忙让服务员把米饭也打来。
    等米饭送过来的时候，秦沂问纪燃新：“那瞿浩对你好吗？”
    纪燃新在服务员还没走到时就伸出手去，急急忙忙把米饭接过来，同时说道：“好啊，我觉得你对我也好。”
    秦沂仿佛嗤笑了一声，“我对你也叫好？”
    纪燃新说：“挺好了，你看你送我去车站，还陪我吃晚饭。我说了我没爸爸，所以我的要求很低，你对我一点点的好，我都放进心里藏起来了。”说完，他身体微微前倾，对坐在对面的秦沂压低了声音道，“但是床上不算，你可以再凶一点，我都喜欢。”
    第14章 
    秦沂的手瞬间捏紧了筷子，他看着纪燃新白嫩的脖子，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淡粉的唇，一瞬间有冲动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过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满足他的愿望。
    不过到最后，秦沂只是端起茶杯大口地喝水，他的喉结滚动着，有水珠从嘴角流了下来，然后被他抬手一把抹掉。
    纪燃新舔了舔嘴唇，他有点惋惜地看着秦沂的唇角，恨不能自己帮他将水珠舔掉。
    随后，纪燃新拿起碗帮秦沂添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
    秦沂说：“我吃过晚饭了。”
    纪燃新看着他道：“再陪我吃点。”说完，他夹了一筷子菜在秦沂碗里。
    秦沂端起碗，用筷子将饭菜一起扒进嘴里，大口嚼着咽了下去。
    吃完饭已经十点多了，两个人一起从餐馆里出来。
    这里距离科大校门近一些，而到影院还要再走几百米。
    纪燃新走得很慢，秦沂只能配合着他的步调。
    “你还回教室吗？我看你书还留在那里，”纪燃新问他道。
    秦沂摇了摇头，“明天拿。”
    纪燃新想了想，又问：“我周末可以去看看我妈吗？”
    秦沂停下了脚步，“当然可以，你想看她随时可以回去。”
    纪燃新说：“我怕你不想见我，过去了又要跟你挤一个房间。”
    秦沂沉声说道：“只要你不乱说话。”
    纪燃新笑了笑，“哪些话算是乱说话？”
    秦沂微微蹙眉看他，不太高兴的模样。
    纪燃新连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又没有别人，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秦沂仍然没说话。
    周围的学生已经不多了，纪燃新靠近了秦沂一步，伸手去握他的手。
    秦沂没有躲开，他感觉到纪燃新握住他的那只手微微发凉，手掌柔软但是又骨节分明，是漂亮的属于男人的手。
    纪燃新握住他之后也没说话，就抬眼看着他。
    他们身高相差不太多，秦沂要稍高上两三厘米，只需要秦沂略微低头，便可以吻上纪燃新的嘴唇。
    但是他们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直到纪燃新突然越过秦沂肩膀朝他身后看去，露出个笑容来。
    秦沂随着他视线回头去看，见到曾小琳就站在他身后二三十米远处，背着个小包，正看着他们。
    纪燃新很自然地松开手，向曾小琳挥了挥。
    曾小琳显然还记得他，冲他点点头。
    纪燃新低声问秦沂：“你跟她没在一起吧？”
    秦沂想也没想，吐出一个字：“没。”
    纪燃新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的。”
    曾小琳要走这条路回去学校，她不得不继续朝前面走过来，虽然她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纪燃新对秦沂道：“你送美女回学校吧，我先走了。”
    秦沂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纪燃新，眼看着纪燃新转身离开。
    曾小琳这才走到了秦沂身边，她有些奇怪，“那是瞿浩的弟弟吧？”
    “瞿浩的弟弟？”秦沂与她一起朝前走去，经过自己学校门口也没有进去，而是继续陪曾小琳回去师院。
    曾小琳说：“我听瞿浩提过，他有个弟弟在影院读大一，人长得很好看。我猜应该就是他了。”
    秦沂沉默着，一路将曾小琳送到她学校门口。
    曾小琳昨晚才被秦沂拒绝了，虽然她说做朋友也好，可面对秦沂始终有些情绪不高，于是也没有说话，等到走到师院门口了，她才打起精神来向秦沂道谢。
    秦沂摇一摇头，说：“他是我弟弟。”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曾小琳诧异地问道：“什么？”
    秦沂却已经直接转身离开了。
    曾小琳看着秦沂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更加迷惑起来。
    第15章 
    秦沂固定在那个教室那个位子上自习，纪燃新接下来两天晚上都抱着本书来找秦沂。
    他总是秦沂来了一会儿才从后门悄悄进来，像一只猫似的，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走到秦沂身边坐下来，把书摊在桌面上看。
    秦沂看他带来的书，第一天晚上是一本专业书，纪燃新看了不到十页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晚上纪燃新就换了一本小说过来，坐在秦沂身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秦沂看完了书，会陪纪燃新出去吃宵夜。两个人坐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里，不管吃什么纪燃新都一副满足的神情，哪怕秦沂一句话不说，他也总是笑得很开心。
    到了第三天晚上，纪燃新看了一会儿小说，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的时候，他仿佛听到秦沂从他身边站起来的声音。
    纪燃新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秦沂的衣摆，抬起头皱着眉头问道：“去哪儿？”
    秦沂低头看他：“卫生间。”
    纪燃新打个哈欠，抓住秦沂不放，“我跟你一起去。”
    秦沂没有拒绝，朝外面走去，纪燃新连忙跟了出来。
    出来环境沉闷的教室，纪燃新的睡意一下子被夜晚的凉风驱散了，他抬起头看着秦沂的后脑勺，总觉得后颈那里的头发一定是柔软的。
    教学楼的卫生间在走廊的两侧，一侧是男厕一侧是女厕，他们两个快要走到角落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喊声：“秦沂？”
    那个方向是走廊中间的楼梯，应该是有人刚刚爬楼梯上来，一转过来便看见了秦沂的背影，然后大声喊他。
    能这么熟悉秦沂背影的，也只有于攀文了。
    纪燃新下意识脚步一顿。
    秦沂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沉声道：“别回头别理他。”
    纪燃新于是跟着秦沂继续朝前走，看秦沂推开了男厕所的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门关上之前，纪燃新听到后面的人似乎追着跑了过来，他看向秦沂，说：“他追过来了。”
    秦沂一把抓住纪燃新的手，将他拉进了一个空着的隔间里，随后动作麻利地将门从里面扣住。
    纪燃新张了张嘴，秦沂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发出很轻的声音：“嘘——”
    学校的教学楼年代都不长，卫生间都是现代厕所的高隔间，还算是干净。可是两个人挤在里面，还要避开中间的蹲坑，就显得狭窄了。
    纪燃新与秦沂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抬眼看了秦沂一会儿，慢慢地将唇凑近，想要吻住秦沂的唇。
    秦沂看着他柔软的唇，在最后关头微微转开了脸，纪燃新亲在了他的脸上，大概碰触到了那么一点点唇角，忍不住低下头偷笑起来。
    卫生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于攀文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回荡，声音充斥着被压抑的愤怒：“秦沂，你至于吗？躲我躲成这样？你是不是真的跟曾小琳在一起了？心虛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推隔间的门。
    纪燃新抬头看秦沂，秦沂的神情很平静，连眼神也完全没有波动。他突然抬起手，贴在了秦沂的小腹上。
    秦沂这才眼神一闪，立即伸手抓他的手。
    纪燃新挣扎着不肯挪开手。两个人在里面较劲儿，难免会发出动静来，很快于攀文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隔间门，喊道：“秦沂出来！”
    秦沂停下了动作，控制纪燃新手腕的力道也放松了。
    于是纪燃新手掌隔着衣服摸他平坦结实的小腹，然后缓缓往上，摸到他的前胸，最后落在左胸上，感受他的心跳。
    秦沂大概是有些紧绷，他胸口的肌肉摸起来是坚硬的，可是心跳还是沉稳有力地传递到了纪燃新的手心里。
    纪燃新低下头，将脸埋在秦沂肩上，深深吸一口气。
    外面，于攀文敲着门喊：“就算你真要跟曾小琳一起，去跟许彬道个歉敬杯酒，让他好下台不就行了？多大点事？躲个屁啊你！”
    他话音刚落吋，纪燃新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在卫生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于攀文显然愣了一下。
    纪燃新也微微怔愣，掏出手机来看到是瞿浩打来的电话。
    第16章 
    纪燃新抬眼看秦沂，他看见秦沂也正在看他的手机屏幕，应该是看见瞿浩的名字了。他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一下，往右侧划去，接通了电话。
    “喂？”纪燃新的声音在狭窄的环境里响起。
    隔间外面，于攀文却停止了敲门，迟疑一下，朝下一个隔间走去。
    瞿浩的声音从耳机听筒里响起：“你在哪儿？”
    纪燃新看着秦沂的眼睛，他有些不确定他们两个人距离这么近，秦沂是不是也能听清瞿浩说的话。他对着手机说道：“在学校自习，有事吗？”
    瞿浩声音变大：“上什么自习啊？出来陪我打游戏。”
    这时，隔壁隔间刚好响起了冲水声，几乎要盖过瞿浩的声音。接着，隔壁的门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于攀文看着出来的陌生人，愣了一下。
    那人也莫名其妙看一眼瞿浩，连手都忘了洗了便朝外面走去。
    纪燃新看着秦沂的眼睛，对瞿浩说：“不想打游戏。”
    瞿浩说道：“那你想做什么？”
    纪燃新说：“想上自习。”他的一只手仍然贴在秦沂的左胸，拇指不怎么老实地隔着衣服摩挲。
    瞿浩“啧”一声，“疯了吗你？那你要上到几点？我来接你，我们去喝酒。”
    纪燃新停顿一下，外面又响起于攀文的脚步声，现在除了他们这一间关着的门，整个卫生间里也没有别的人了。
    于攀文开始不确定起来，他只看到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背影他认为是秦沂，可是现在两个隔间里的人他都确定不是秦沂，秦沂总不可能跟别人躲在同一个隔间里吧？
    他摸一摸脑袋，发现自己也回忆不起刚才两个进来的人穿什么衣服了，于是有些恼火地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到于攀文走了，秦沂也没有急着出来，纪燃新还在和瞿浩打电话，他说：“这么晚还要喝酒？”
    瞿浩对他说：“我被人甩了你不该陪陪我？”
    自从那天晚上被曾小琳当面拒绝，瞿浩一直表现得有些消沉，纪燃新当天晚上陪过他之后就一直躲着他。他对瞿浩没有趁虚而入的想法，也就不想看他为失恋难过的样子。
    纪燃新知道自己是有些狠心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可是感情这种事情，越纠缠就陷得越深，将来伤害就越大，他对此会感到害怕。
    不过他时常也在想，或许还是因为他对瞿浩爱得不够深，那种警醒而克制的感情说不定根本算不上爱情，只是一种吸引，而他时刻在努力将自己从中抽离。
    能将他抽离的东西也不是没有，比如秦沂那张诱惑着他的脸。他是真心喜欢秦沂，想和秦沂待在一起，这和对瞿浩的感情并不是完全一样，但同样对他是一种吸引，说不定终有一天还能超过瞿浩。
    秦沂听到于攀文走远了，伸手去开门。
    纪燃新抓住他的手不想放，同时对瞿浩说：“晚点吧，我再看会儿书。”
    秦沂扣住他手腕，有些用力地拧了一下想叫他放开。
    结果纪燃新痛得轻哼一声。
    秦沂停下了动作，瞿浩在那边问道：“怎么了？”
    纪燃新对瞿浩说：“没什么，我把这几页书看完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秦沂已经大步朝外面走去。
    纪燃新连忙追上去，一边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一边小声喊他：“秦沂。”
    秦沂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回了教室，在之前的位子上坐下来。
    纪燃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怎么不高兴了？”
    秦沂只是说道：“还不走？”
    纪燃新小声说道：“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秦沂有些冷淡地说：“去吧。”
    纪燃新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抓起桌上的书站了起来，朝教室外面走去。
    等纪燃新走了，秦沂盯着书看了不到五分钟，伸手将书合上，站起身想要出去抽根烟。
    他一边往教室外面走，一边想着身上已经很久没带烟了，在犹豫要不要去外面买包烟。结果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见教室门外边靠墙站了个人。
    纪燃新笑眼弯弯地看他：“沂哥，去吃宵夜吗？我还是想跟你吃宵夜。”
    第17章 
    第二个星期，纪燃新不打算回去秦家了。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家，偶尔去探望一下母亲可以理解，他害怕每个星期都过去别人会嫌他烦。
    星期五上午纪燃新没课，他躺在床上没有起来，拿手机给秦沂发了条消息，问他周末回不回家。
    发完消息之后，他继续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同宿舍的同学起床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纪燃新把手机压在胸口，翻身朝床外看去，微笑着说道：“你去吧，我再躺会儿。”
    他们宿舍四张床，下面是电脑桌和衣柜，纪燃新的床靠近门边，他躺着就刚好与站在下面的人面对着面。
    同学点了点头，打开房间门出去。
    纪燃新胸口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来看见是秦沂回复他了，就简单两个字：“不回。”
    他稍微迟疑，发了几个字：“下星期就国庆节了，我想去看看我妈，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这次秦沂很快回复了，他说：“好。”
    纪燃新盯着屏幕笑了。
    这时很突然的，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笑什么？”
    纪燃新一抬头看见了瞿浩。
    刚才他同学出去没关门，瞿浩刚刚进来，便见到纪燃新盯着手机在傻笑。
    “跟谁聊天？”瞿浩扒在他床边，好奇地垫起脚往他屏幕前面凑。
    纪燃新把手机放到一边，坐起来看着他说：“你怎么来了？”他睡觉时穿着一件宽松的旧T恤，领口大大敞开，露出雪白的肩颈来。
    瞿浩说：“走，哥带你去玩。”
    纪燃新掀开被子，抓着栏杆从床脚的梯子爬下来，短裤里面伸出来两条长腿。
    瞿浩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把他大腿，感觉到细致的皮肤从自己手心滑了过去。
    纪燃新把他的手拍开，下床踩着拖鞋去卫生间，说：“你今天没课？”
    瞿浩在他的桌子边上坐下来，说：“逃了。”
    纪燃新在水池前面洗脸刷牙，“我今天下午有课，不去了。”
    瞿浩摆弄着他桌上的瓶瓶罐罐，“逃课。”
    纪燃新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脸，说：“不想逃课。”
    瞿浩拿起一个漂亮的玻璃瓶子，凑到鼻子前面闻了一下，奇怪道：“这是香水吗？”
    纪燃新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瞿浩说：“没闻到你用过。”
    纪燃新仍然没说话，这瓶香水的味道他很喜欢，但他很少用。他天生同性恋，喜好方面多多少少会有些与普通男生的区别，虽然他不认为取向和喜好是定义一个人性别的标准，但他平时还是会给自己避免一些麻烦。
    他迅速地洗完脸，回到自己的衣柜前面，打开柜子找今天穿的衣服。
    瞿浩拿着香水瓶，突然朝他身上猛按了几下。
    纪燃新偏开脸，语气里带了不悦：“瞿浩！”
    瞿浩站起来，凑近他脖子旁边闻：“挺好闻的，就是像女孩儿的味道。”
    纪燃新推开他，拿出牛仔裤和连帽卫衣，靠在梯子上直接脱裤子。
    瞿浩就站在旁边盯着他看。
    纪燃新态度非常自然，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找不到女朋友，就来对我动手动脚的？”
    瞿浩听到这句话，瞬间神色黯淡下来。
    纪燃新不免有些后悔，把衣摆拉下来，扯了一下后面的帽子，说：“女朋友嘛，再找就是了，大学还长着呢。”
    “不说这个，”瞿浩道，“你明天还去看阿姨吗？不去我带你出去玩。”
    纪燃新看着他，“不去了，我想找个地方打工。”
    “打工？”瞿浩愣了愣。
    纪燃新抓起桌上的面霜，挤了些往脸上抹，“是啊，我妈就那点积蓄，以后总不能靠别的男人把我养着吧？”
    瞿浩想也不想，说：“我养你啊。”
    纪燃新笑了，他还真的挺开心的，哪怕明知道是句难以实现的话，至少也是瞿浩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吧，他说：“我谢谢你了，以后再说吧，现在要养也只能算你爸在养我。”
    第18章 
    瞿浩叹一口气，“你打什么工？找部电影拍？”
    纪燃新笑得呛了一下，“哥，你真想多了，我去学校论坛看看，有没有什么淘宝模特儿之类的，不行的话，还是先发传单，餐馆送个外卖之类的，先干着。”
    瞿浩想了想，“我有个工作可以介绍给你。”
    “嗯？”纪燃新看他。
    瞿浩说：“我有个朋友酒吧开张，就在镇上，他说想找两个小帅哥帮忙招揽客人，就星期六星期天两个晚上。”
    纪燃新奇怪道：“为什么不找女生？”
    “女生也有啊，”瞿浩说道，“美女好找些，真正好看的男生不常见，你要是感兴趣，我具体帮你问问。”
    纪燃新点了点头，“你问一下他。”
    瞿浩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接通之前对纪燃新说：“你可以顺便找个同学一起，也要真长得帅的，他那边条件应该好说。”
    不知道为什么，瞿浩一说真长得帅，纪燃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秦沂。在他身边这么多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还是秦沂。
    星期五晚上，秦沂没去上自习，而是约了于攀文他们打篮球。
    于攀文契而不舍地纠缠他，把他缠出来吃了一顿饭，于攀文觉得自己有义务在中间协调，他把许彬也叫出来一起。
    吃饭的时候，秦沂说自己没和曾小琳在一起，他也没提曾小琳向他表达过的意思，就说那天晚上曾小琳只是找个人顺路送送她而已。
    听秦沂这么说了，许彬惆怅抑郁许久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虽然曾小琳没选他，至少也没选瞿浩和秦沂是吧？
    于攀文摆出一副老大姿态，要他们两个碰一杯，算是误会都解除了，大家兄弟为一个女人耿耿于怀不值得。
    吃完饭之后，于攀文就约了秦沂他们晚上打球。
    星期五晚上，科大的球场还是很热闹的。
    于攀文认识的人多，找够了两队人占了一整个球场打一场比赛。
    秦沂在开场还抓着手机站在场外，直到于攀文催他了，才把手机塞进外套的口袋里。
    于攀文的女朋友吕晴悦带了好几个女生来看他们打比赛。
    吕晴悦看秦沂要把外套丢在一边，朝他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秦沂看她一眼，把外套扔给了她。
    第一节结束的时候，秦沂走到场边喝水，吕晴悦走近来对他说道：“你手机刚才响过。”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他。
    秦沂接过来，看到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这是纪燃新的电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存进通讯录，看了很多次之后已经背得号码了。
    他拨通电话，朝篮球场边缘走去。
    电话一接通，秦沂听到纪燃新总是很轻快的声音：“沂哥，你在哪儿啊？”
    秦沂说：“打篮球。”
    纪燃新说道：“学校球场吗？我来找你吧。”
    秦沂看一眼于攀文他们，手掌按在篮球场高大的金属围栏上，最后还是说道：“你来吧。”
    第二节比赛开始前，秦沂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丢在靠近篮球场入口没人坐的座位上，还放了一瓶水在旁边。
    比赛的时候，他时不时朝那边看去，没一会儿便见到纪燃新来了，站在他的衣服旁边，见他看过来就伸手指了指。
    秦沂点点头。
    纪燃新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把秦沂的衣服放在自己腿上。
    比赛打满了四节，秦沂和于攀文、许彬那队胜了。
    许彬今天郁闷散了不少，这时赢了比赛，走到场地旁边抓起一瓶水朝自己头上浇，浇完了甩一甩脑袋，满意地听旁边两个女生叫了起来。
    他抹一抹脸上的水，一睁眼看见秦沂独自走向了篮球场的入口旁边。那里还坐了一个人，正仰着头笑眯眯和秦沂说话。
    看清那人脸时，许彬“哎？”一声，伸手抓住旁边于攀文手臂，说，“你看和秦沂说话那人，不是瞿浩上次带来的那个吗？”
    于攀文于是也看了过来，正见到纪燃新站起身，把矿泉水递给秦沂。
    第19章 
    纪燃新手臂上挂着秦沂的外套，他本来想递给他穿上，可是看他脸颊上还有汗水，于是没有伸手，继续将衣服贴着自己胸前抱着。
    他问秦沂：“还打吗？”
    秦沂摇摇头，说道：“走吧。”说完，便直接朝球场外面走去。
    纪燃新回头看向球场旁边，见到于攀文他们正在看自己，想了想露出个笑容，礼貌地点点头，才跟着秦沂朝外面走去。
    许彬莫名其妙，问于攀文：“他什么意思？”
    于攀文皱一皱眉，没有说话。
    吕晴悦没有见过纪燃新，好奇地问道：“什么人？”
    于攀文没搭理她。
    许彬不安地捏手里的矿泉水瓶，发出咔咔声响来，他说：“要叫住秦沂吗？”
    于攀文最后还是说道：“算了，今天人多，下次我问他。”他心里还是担心秦沂不给他面子，当着这么多人面下不来台。
    于攀文对秦沂的感情挺复杂，他喜欢笼络着秦沂，让别人都知道秦沂是他兄弟，惹了他就等于惹了秦沂；可同时他也挺烦秦沂，觉得秦沂现在变得别扭，很难相处。
    大学不像高中，于攀文常常会感到失落。高中时候学校里谁不认识他，谁敢来招惹他？大学却将身边的范围陡然放大，他再也体会不到以前那种威风的感觉，所有人仿佛一夜之间都成长了，追寻的东西也不一样了。就连秦沂也是，只抛下他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原地踏着步。
    秦沂与纪燃新走在学校里的小道上。
    纪燃新走得很悠闲，秦沂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配合着他，他听纪燃新说：“还自习吗？”
    “不了，”秦沂回答道，“找地方坐会儿，喝点水。”
    纪燃新抱着秦沂的外套，说：“好啊。”
    有一阵风从旁边晃悠悠吹过来，一片凋零得过早的树叶从纪燃新头顶滑落到秦沂脚边，伴随着过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秦沂以为他闻错了。
    他们走到学校里一个小广场旁边的小卖部，秦沂问纪燃新喝什么。
    纪燃新说：“可乐。”
    于是秦沂自己拉开了小卖部门口冰柜的顶盖，弯腰去拿冰冻的可乐。
    纪燃新从后面把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秦沂回头看他，纪燃新笑着说：“穿上吧，冷了。”
    秦沂又闻到了那股香味。清淡的悠远的香味，微甜不腻，温柔妥帖，就像纪燃新这个人一样。
    他拿起两瓶可乐抛给纪燃新接住，自己伸手进去袖子里，将外套穿上。
    纪燃新已经主动去找老板付钱了。
    秦沂没和他抢，在小卖部外面摆放的方桌旁边坐下来，长腿舒展着。
    纪燃新坐在他旁边，将可乐放在方桌上。
    夏天已经结束了，即使是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可乐，也只在瓶子外面凝结起淡淡一层雾气。
    秦沂依然口渴，拧开瓶盖大口喝起来。
    纪燃新坐在旁边问道：“沂哥，我有个打工的机会你去吗？”
    秦沂一直到喝了半瓶可乐，才把瓶子放回桌面上，问道：“什么？”
    纪燃新说：“镇上有个酒吧开业，想找两个人去门口招揽一下生意，就明天后天两个晚上，待遇很不错，我就想叫你一起去。”
    秦沂看他，“你要去？”
    纪燃新点点头，“我一直在找工作，想给我妈减轻点负担。”
    秦沂垂下目光盯着可乐瓶子，他并不喜欢这种打工，想要拒绝纪燃新。
    纪燃新手臂撑在方桌上，靠近了他一些，“我没有做过这种工作，一个人还挺没底气的，你就当陪我好不好？”
    秦沂突然注意到纪燃新的鞋尖碰到了他的脚边，他穿着一双旧球鞋，跟部微微有些磨破了，而纪燃新的运动鞋却是很干净的白色，上面是露在稍短的裤脚外面的一截脚踝。
    纪燃新喜好这样的穿着，他宽松的卫衣袖子也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腕。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干净细腻的，让人联想到他的整个人，衣服里面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大概都是这样透亮干净的白。
    秦沂现在所熟悉的纪燃新总是清爽而干净，但是那天晚上，他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要在布满了尘土的废弃小楼与秦沂做爱。
    这么说或许不合适，就是做而已，谁都没有爱。
    只是现在想来，那时候环境阴暗混乱，秦沂脱了他的裤子也没看清下面是怎样一副白细的皮肉，只记得那张漂亮的脸和低沉柔软的痛苦呻吟。
    秦沂的身体被唤醒了，他不得不紧闭着嘴唇，阻止自己不合时宜的回想。
    纪燃新没有得到秦沂的回答，他在逐渐黯淡的光线下去看秦沂，只见到他绷着脸，神情冷漠。
    “沂哥？”纪燃新小声喊他。
    秦沂没有回答，目光看向远方。
    纪燃新于是站了起来，他绕过半边方桌想靠近秦沂，却在这时险些踩到了秦沂的脚，不得不立即收回了脚。
    他有点站不住了，好吧，也不是那么站不住，就是身体随着意志一起朝秦沂怀里倾斜。
    秦沂仿佛猛然间回神，伸手抱住了他。
    纪燃新跌坐在秦沂怀里，然后立即站起来，说：“抱歉。”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没有引起隔壁一桌人的注意。
    但就在这一瞬间，秦沂的嘴唇擦过了纪燃新的脖子，而纪燃新也感觉到了些别的。
    他咬了咬嘴唇，努力正经地看着秦沂：“沂哥，你还没回答我，去吗？”
    秦沂平静地仰头看他，说：“好。”
    第20章 
    星期六下午，纪燃新带着秦沂去找瞿浩给他介绍的酒吧老板，说是叫徐哥。
    这时还不到晚饭时间，酒吧没有正式开业，看外面的装修挺时尚雅致，只是挂起了许多彩灯，五颜六色又透着一点小镇的俗气。
    酒吧里面的工作人员正来往忙碌，有人带他们去找到徐哥。
    徐哥正拿着手机刚结束一段通话，看着纪燃新和秦沂顿时眼前一亮，点着头说道：“不错啊，小瞿还是挺可靠的。”随后，他就叫人带他们去换衣服。
    拿到衣服的时候，秦沂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两个人的衣服是一样的，白色衬衣外面是黑色西装背心，下面是西装长裤，脖子上还要戴个红色领结。
    给他们拿服装的人带他们到一间员工休息室换衣服，之后就拉上门走了。
    纪燃新伸手反锁了门，笑着说道：“将就穿吧，看在钱的份上。”
    休息室没有窗户，只有顶上吊着一盏光线昏暗的小灯，房里一张床，旁边放着两排铁皮衣柜。
    秦沂显然是十分嫌弃那衣服了，冷着脸在两排柜子中间放着的长凳上坐下来。
    纪燃新双手抓住自己衣服的衣摆，一抬手直接脱了下来。
    宽松的卫衣下面什么都没穿，他站在秦沂面前，没有伸手去拿衬衣，而是继续解开长裤的扣子把裤子往下褪去。
    他里面穿着一条浅色的三角内裤，背靠在柜子上，有些懒散地踢开了鞋，用脚往下蹬着裤子。
    秦沂坐在凳子上，背微微躬着，手肘靠在膝盖上，双手支撑着下颌，目光平视面前的纪燃新。
    纪燃新把裤子脱掉了，他弯下腰靠近秦沂，伸手去拿秦沂旁边凳子上的衣服。
    当他的手靠近秦沂腿边的时候，秦沂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纪燃新心脏漏跳一拍，对于秦沂的动作毫无心理准备，不过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迅速地将嘴唇凑到秦沂的嘴唇前。
    没想到秦沂竟然又避开了，他抓着纪燃新的手将他往旁边一拉，自己起身与他换了个方向，依然是面对着面，只是将纪燃新仰面推倒在了凳子上。
    纪燃新是垂直着凳子躺下去的，凳子只托住了他的腰，他的腿和上身都是悬空的，不得不用力才能抬起头来看着秦沂。
    秦沂一条腿跪在凳子上，一手还压着纪燃新的手臂，自上而下看他。
    纪燃新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涨得通红，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微微张开嘴看着秦沂。
    秦沂缓缓低下头去，却没有吻纪燃新的唇，而是凑近他脖子旁边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了。”
    纪燃新愣了愣，问他：“什么？”
    秦沂没有抬起头，嘴唇几乎贴上了纪燃新的脖子，他说：“昨天的香味。”
    纪燃新洗了澡换了衣服，今天身上只有少年清爽的气味。
    秦沂说完之后，纪燃新猛然间反应过来，他通红着脸颊，气息不稳地问道：“你喜欢吗？”
    “嗯，”秦沂应了一声。
    纪燃新用自己还能活动的一只手搂住秦沂的脖子，同时抬起一条腿勾在了他的腿上，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下次我再用了，我们接吻好不好？”
    秦沂还没有回答，休息室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有人用手拧了一下门锁，喊道：“谁在里面啊？”
    秦沂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纪燃新一眼，抓着他手臂将他从凳子上拉起来。
    纪燃新深呼吸一下，对外面的人说：“换衣服，稍等！”
    第21章 
    秦沂换上了衣服，黑色的西装背心加上长裤，看起来整个人都挺拔修长，气质出众。
    纪燃新把手机关了声音，偷拍了他好几张照片，有一张是蹲在地上从下往上拍的，他偷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他想秦沂真是叫人心甘情愿跪倒在他西装裤下。
    换了衣服出来时间还早，徐哥叫他们和酒吧的工作人员一起先吃点东西，不然等会儿没时间吃完饭了。
    纪燃新和秦沂一人拿了一盒外卖的炒饭坐在吧台旁边吃饭。
    纪燃新用勺子在饭盒里拨弄，偏过头对秦沂说道：“沂哥，你吃胡萝卜吗？”
    秦沂埋着头“嗯”一声。
    纪燃新用勺子把自己饭盒里的胡萝卜找出来，舀到勺子里，伸过去要喂秦沂。
    秦沂看他一眼，张开嘴把勺子里面的胡萝卜吃了。
    纪燃新收回勺子，视线一直没离开秦沂的眼睛，然后将勺子舔了一下。
    秦沂转开眼，埋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徐哥请来招揽客人的女孩子也到了，那两个女孩子都高高瘦瘦，化着浓妆穿着短裙，并不是附近的学生，而是从外面请来的人。
    她们两个来了之后便和秦沂纪燃新搭话，秦沂并不怎么理会她们，纪燃新倒是笑嘻嘻的，过不了多久就一口一个姐姐。
    正式开业的时间到了，徐哥直接安排了一个乐队在酒吧门口唱了一首歌，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之后就由纪燃新他们几个给来往的行人发打折的小卡片，邀请客人进去酒吧听歌喝酒。
    秦沂其实不太适合这种工作，他默默地把卡片递给经过的人，许多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接拒绝了。
    纪燃新总是笑嘻嘻的，别人还没接卡片他便先说“谢谢”，之后又说“酒吧开业，全场七折，欢迎进去坐坐。”
    他手里的卡片发完了，就去拿了秦沂手里的过来继续发。
    到了十点多，酒吧里虽然还热闹，但是来玩的行人明显少了，与他们一起招揽客人的两个女孩站在旁边抽烟聊天。
    纪燃新看秦沂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肩膀，于是跳到台阶上面，对他说：“来，我给你按按。”
    秦沂看了看他，退到台阶旁边，纪燃新伸手捏住他肩膀，从脖子朝着手臂方向一寸寸仔细捏起来。
    他手劲儿不大不小，力道掌握十分有分寸，秦沂舒服得轻轻哼了一声。
    纪燃新小声问他：“喜欢吗？”
    秦沂没回答。
    纪燃新笑着说道：“下次你脱了衣服趴到床上去，我帮你全身按摩。”
    秦沂仿佛笑了一声，“你会？”
    纪燃新轻轻说道：“不会我可以学啊。你喜欢什么姿势，我都可以配合你。”
    站在旁边抽烟的两个女孩朝他们看过来，似乎在低声议论他们。
    纪燃新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秦沂的头顶，按肩膀的手不安分地挪了上去，说：“我帮你按摩头皮。”
    秦沂没有拒绝他。
    纪燃新感觉到秦沂毛茸茸的头发从自己掌心擦过，那种柔软与尖锐并存的感觉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他没有认真按摩，就是用手玩弄秦沂的短发，低声说道：“比之前长了。”
    秦沂突然说：“你喜欢长点还是短点？”
    纪燃新手指贴着他发梢摩挲，滑向头侧，指尖按住他耳廓轻揉，语气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喜欢。”
    秦沂的耳廓被他揉得红了。
    那边两个女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忽然大笑起来。
    纪燃新看她们一眼，见她们都没注意这个方向，于是动作迅速地低下头用最嘴唇含住秦沂耳垂吸了一下。
    等到秦沂反应过来，回过头时，纪燃新已经退开了，他朝秦沂笑着，无声地说道：“沂哥，你好美味。”
    第22章 
    星期天下午，纪燃新出门的时候有点事情耽误了，结果到酒吧的时间晚了点，他匆忙换了衣服就去了门口继续散发打折的卡片。
    小镇上来来往往就那些人，今天被吸引来看热闹的人明显不如昨天多，而且第二天又是工作日，所以十点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新的客人了。
    于是徐哥十点四十左右就给他们结算，等纪燃新和秦沂去换了衣服出来，差不多快要十一点。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两个人却都不着急，慢慢朝前面走着。
    纪燃新双手揣在兜里，在秦沂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到秦沂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糖，说：“沂哥，吃糖吗？”
    秦沂摇了摇头。
    纪燃新笑着剥开糖纸，把咖啡奶糖送进嘴里，说：“那我自己吃了。”
    秦沂没有说什么。
    纪燃新嘴里咬着糖，含糊不清地说：“沂哥，你昨天答应我的话还算话吗？”
    秦沂看他一眼，“什么？”
    纪燃新笑着，他拦在秦沂面前，凑近了他说：“你闻闻，是你喜欢的味道吗？”
    香水是纪燃新下午出门之前喷的，比那天秦沂所闻到的香味还要更清晰。
    秦沂在纪燃新脖子旁边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答应你了？什么事？”
    纪燃新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往前倾去，说：“我嘴里很甜，你要不要尝尝？”
    秦沂不应他的话，只是越过他的肩膀朝前看去。
    纪燃新以为来了人，转过身去看到只是条空旷的街道，远处的确有行人，不过距离太远，谁也看不清谁。
    随后纪燃新转回头对秦沂说：“没事，没人认识我们。”说完，他双手搂住了秦沂的脖子，很认真地凑近了要吻他的嘴唇。
    秦沂偏过头去避开。
    纪燃新有点急，嘴里的奶糖只剩下小小一块了，他咬着糖说：“不是说好了吗？”
    秦沂抬手抓住他的手，用力将他双手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纪燃新失望地看着秦沂。
    秦沂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却没有松开，而是突然将他双手往他背后扣去，自己手臂环过纪燃新的腰，把他整个人朝后面推了一下。
    纪燃新第一次感觉到秦沂身手的敏捷与力度，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推到街边的行道树树干上，紧接着秦沂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
    奶糖在两个人的唇舌间融化了，满满是混合了咖啡味苦的香甜味。
    纪燃新猝不及防，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秦沂充满力道的舌撬开他的牙齿，有些凶狠地吮吻着他的唇。
    他双手手腕被秦沂右手同时握着，不断地朝下面拉，他不得不仰起头承受这个猛烈的吻，头抵在了树干上，被粗糙的树皮磨得发疼，整个人的姿势也十分别扭，看起来像是痛苦地承受着对方的强迫。
    可是其实他是快乐的，他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秦沂，喉结滑动着咽下多余的唾沫，他发现秦沂的眼角微微弯曲着，就好像正在笑着一样。
    纪燃新痛苦又快乐地发出呻吟。虽然更多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但是接吻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秦沂的脸填满了纪燃新的眼睛，亲吻剥夺了他所有触感，一时间他甚至恍惚着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划破深夜街道寂静的一声怒吼响起，纪燃新才回过神来，他听到那是瞿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大声喊道：“操你妈！你给我放开他！”
    秦沂自然也听到了，他并没有立刻放开纪燃新，而只是抬眼看了一眼。
    瞿浩就站在街对面，他气得神情狰狞，朝着他们冲过来。
    纪燃新听到瞿浩的脚步，这才挣扎着要秦沂放开他，转身挡在了秦沂面前，阻挡住怒气冲天的瞿浩。
    瞿浩看到纪燃新的嘴唇还是鲜艳的红，被蹂躏过的颜色，他大脑充血，一手拉开纪燃新，一手握拳朝秦沂头上砸去。
    第23章 
    纪燃新想要拉住瞿浩，结果突然被秦沂握住了手腕拉到旁边。
    瞿浩的拳头朝着秦沂的脸上招呼，秦沂一偏头躲开了，一手架住瞿浩的手臂侧身将他往前一带，抬起膝盖就朝瞿浩腹部撞去。
    纪燃新之前听说秦沂打架厉害，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下还手动作流畅利落，他简直怀疑秦沂是学过格斗的。
    瞿浩并不是秦沂对手，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可是此时怒气冲淡了顾虑，一瞬间他想的是就算是死在这儿，他也要先把秦沂弄死。
    秦沂脸上没有表情，等到瞿浩忍住疼痛，咬牙切齿地又一次朝他脖子上一拳砸来的时候，他朝前半步错开瞿浩的拳抬手将他手臂按住自己肩上，就势抓住瞿浩一个过肩摔。
    纪燃新脸色一白，大声喊道：“秦沂！”
    秦沂听到他的喊声，动作稍缓，没有将瞿浩摔到地上，而是把他放到了地面上。
    结果瞿浩双脚一落地，蹲着反手抓住秦沂的脚，使力将他摔倒了，自己也跟着倒在地面。
    秦沂倒下之后，双脚一下子剪住了瞿浩的脖子，并拢一扭。
    纪燃新冲上前架住秦沂肩膀将他往后拉，“放开他！”
    秦沂被他架住时就松开了力道，身体被纪燃新拉着往后滑开半米。
    纪燃新甩开他，扑到了瞿浩面前，将他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唤道：“瞿浩！”
    瞿浩涨红了脸，按住脖子呛咳几声。
    纪燃新看他没什么事，稍微松一口气。
    秦沂这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一拍裤子上的灰，神情冷淡地看他们一眼，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
    纪燃新下意识便要起身追上去，却被瞿浩紧紧抓住了手腕，瞿浩对他说道：“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你别管了，”纪燃新看秦沂走远，心里着急，想要甩开瞿浩的手。
    瞿浩却不肯放，把他拉进了自己，语气有些凶狠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纪燃新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不是，我自愿的。”
    瞿浩神情愕然，“你疯了吗你？在大街上跟一个男人接吻？”
    纪燃新突然对瞿浩产生了一种类似怨恨的情绪，他冷了语气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认识那么多年，也就只有你看不出来而已！”
    瞿浩狠狠看着他，说：“信不信我掐死你个小王八蛋！”
    纪燃新说：“不关你的事，你别管我。”
    瞿浩吼道：“我是你哥！我怎么不管你？”
    纪燃新突然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就是我妈也管不到我，你哪怕是我亲哥，我也过了十八岁，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了。”
    瞿浩气冲冲地吼他：“你脑子不清醒，反正我不会看着你疯下去的。”
    纪燃新抓着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推开，转身要走。
    瞿浩说：“他要是再敢碰你一下，我找人弄死他！”
    纪燃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脱口而出，“我喜欢他。”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微微一愣，随后又说道：“我们上过床了。”
    那一瞬间，瞿浩双眼变得通红。
    纪燃新没有再说什么，他自己情绪也有些莫名低沉，慢慢朝前走着。
    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舍友们都已经睡着，纪燃新趴在床上，拿出手机给秦沂发消息：“沂哥，你生气了？”
    秦沂没有回复。
    纪燃新想他可能已经睡着了，于是把手机放到一边，双手垫在下巴下面，静静发呆。
    他说他喜欢秦沂那句话完全是没经过思考的脱口而出，刚才秦沂和瞿浩打架的时候，他有点说不清更担心谁，可他很清楚，他对秦沂绝对是有感情的。
    他喜欢了瞿浩很多年，虽然不是什么强烈的情感，但是一直被牵动着情绪。直到最近，他想着瞿浩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他会突然想起秦沂，然后忍不住露出笑容。
    如果今天晚上，瞿浩没有出现就好了。
    纪燃新有些恍惚地想着，秦沂吻他了，也许结束之后他们可以去附近的小旅馆开一个房间，秦沂心情好的话，可以让他摸摸他结实的腹肌，再做点别的……
    想到这里，纪燃新回过神来，翻身躺在床上，轻轻叹一口气。
    手机一直沉寂着，直到第二天上午，纪燃新下了第一节课，秦沂还是没回他消息。
    第24章 
    秦沂一个星期没有联系纪燃新。
    刚开始他收到纪燃新两条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之后，纪燃新也就没有再发过来了。
    秦沂想他和纪燃新之间可能还隔着点什么，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瞿浩。
    周末同时也是国庆节放假，暑假结束之后的第一个长假。
    秦沂回家的时候没有联系纪燃新，他提着一个包装了些随身物品，从宿舍离开时候就接到了于攀文打来的电话，说开了车带他一起回家。
    于攀文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秦沂走近了发现吕晴悦也在于攀文车子上，看起来于攀文国庆节是要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了。
    秦沂把包丢进后座，后背一躬钻了进去，蜷曲着修长的身体坐下来，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着于攀文。
    吕晴悦笑着回头看他一眼。
    于攀文发动车子，挂档朝前开去。
    “国庆不出去了？”秦沂态度并不热切地问了一句。
    于攀文说：“不出去，到处都堵车，出去干什么？”
    秦沂没有说话，转头望向车窗外。
    于攀文一边开车一边说道：“3号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秦沂“嗯？”了一声，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于攀文说道：“你都不看群里消息吗？高中同学定了3号晚上一起吃饭。”说完，他停顿一下又说道，“苏婧回来了。”
    秦沂在后排没有回应。
    于攀文特意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见到他脸上表情很平静，仿佛不认识苏婧这个人一样，于是继续说道：“她爸爸那边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情，从新西兰回来了，据说以后也不过去了。”
    秦沂终于冷淡地用了一声：“哦。”
    于攀文有点不懂了，“你那么久没找女朋友，不就是惦记苏婧吗？怎么现在就这种反应啊？”
    秦沂总算是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说道：“是吧。”
    吕晴悦在旁边不做声，安静听两人对话。
    不过之后秦沂话就更少了，整个人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沉闷，只有嘴唇微微绷紧了，感觉像在想着什么。
    于攀文开车把秦沂送到他家小区门口，等秦沂下车之后就调了个头离开。
    秦沂一只手抓着包，朝所住的单元楼下走去，楼道里光线阴暗，他刚一脚踏进去才发现靠着墙边站了个人。
    纪燃新背靠墙壁，双臂抱在胸前，左腿搭在右腿前面，懒懒站着，等到秦沂进来，偏头对他微笑：“沂哥。”
    秦沂本来不想说话，可是走了一步还是觉得不合适，便点一点头，“回来了。”
    抛开那些感情上的纠葛不说，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弟。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纪燃新跟在秦沂身后，仰头看他手里提着的小包就在他腿边一晃一晃。
    秦沂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他一眼。
    纪燃新愣了愣，抬着头和他对视。
    秦沂看完之后，又回头继续往上面走去。
    站在家门前，纪燃新等待着秦沂开门。隔着一堵防盗门，也可以隐约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忙乱。
    秦沂用钥匙打开门，只见到父亲秦丰很快走了过来，先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后便说道：“我和你阿姨有事情马上要走。”
    纪燃新从秦沂身后探头，“要走？去哪里？”
    秦丰指了指秦沂，对纪燃新说：“他大伯急症，我们要回乡下去看看。”
    秦沂这时才开口：“大伯？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客厅里放着个箱子，石梦兰还在房里继续收拾东西，看起来至少要去两三天。
    “你就不去了，”秦丰说道，“你在家里照顾一下弟弟。”
    纪燃新肯定是不方便去的，秦丰想着国庆节不能把纪燃新一个人留在家里，便让秦沂也留下来和他一起。
    秦沂没说话。
    纪燃新突然说道：“我没关系的，我可以回学校。”
    “都回来了回什么学校，”秦丰冲他笑道，“就是这几天在家里没人给你们做饭，要不自己做，要不就出去吃吧。”
    秦沂这时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纪燃新默默地在身后看着他。
    石梦兰从房里出来，提了个小些的旅行包，“冰箱里还有饭菜，今晚你们将就热了吃吧。”之后她把纪燃新叫到身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随后夫妻两个便拿着行李匆忙出门了。
    纪燃新把他们送出门，让他们不必担心，等他们下楼了才把房门关上。
    回过头来时，纪燃新看到秦沂挽起袖子站在冰箱前面，冰箱门开着，秦沂正从里面拿出来几个饭盒。
    秦沂把饭盒叠在一起，拿去了厨房。
    纪燃新跟在他后面，站在厨房门口问道：“沂哥，你在做什么？”
    秦沂头也不回，冷淡地说道：“给你做晚饭。”
    第25章 
    纪燃新和秦沂面对着面坐在方桌旁边吃饭。
    饭菜是纪燃新妈妈之前做好的，味道都是纪燃新从小吃惯的昧道，可是这种环境下，还是觉得吃进嘴里有些不一样。
    秦沂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吃东西。
    纪燃新放下筷子，微微朝前探身，说：“我去你学校找过你。”
    秦沂动作停顿一下。
    纪燃新继续说道：“我去了你学校，才发现只要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上自习的教室也去过了，几天都没看见你。”
    秦沂总算是抬眼看他，“找我做什么？”
    纪燃新轻声道：“沂哥，你生气了？”
    秦沂说：“生什么气？”
    纪燃新对他说道：“我怕你把瞿浩打死了。”
    秦沂也放下了筷子，“你跟瞿浩认识多久了？”
    纪燃新回答道：“十多年，很小就认识了。”
    秦沂说：“你为什么要考到这边来？又不是什么好学校。”
    纪燃新说道：“我成绩也就考这种学校了。”
    秦沂似乎并不认同这个答案，他说：“我想了想，最大的可能还是你是追着瞿浩来的吧。”
    纪燃新沉默了。
    两个人吃完饭，纪燃新主动去洗碗。
    秦沂去卫生间洗澡，出来的时候穿了件宽松的T恤，上面图案的颜色都洗淡了。
    他回去自己房里，打开很久没用的电脑打了一会儿游戏。
    等到纪燃新洗完澡进来房间，秦沂关了电脑，将自己床上的被子枕头抱起来，对纪燃新说：“我睡沙发，你晚上好好休息。”
    纪燃新发梢还是湿润的，脸颊透着红，坐在床边仰头看他。
    他们晚饭本来吃得晚，秦沂躺到沙发上便懒得开灯，在黑暗之中玩了一会儿手机。
    房间里面很安静，纪燃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差不多十一点，秦沂把手机丢在一边，被子拉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只在黑暗中睁大一双总是显得冷淡的眼睛。
    手机屏幕亮着时客厅仿佛一片漆黑，可是一旦关了，周围反而明亮起来。窗户的窗帘没有拉，小区路灯的灯光透进来，暖黄的色调映照出每一样家具的轮廓。
    秦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花板上老式吊灯的水晶挂坠。
    忽然，他在安静中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房间里的人穿着拖鞋，轻轻地在地板上走动，推开了房门进来客厅。
    秦沂闭上眼睛，仰躺着一动不动。
    脚步声一直来到沙发旁边，在他身前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秦沂的额头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的是轻微的呼吸拍打在他头发上。
    他没办法继续装睡了，睁开眼睛，看见纪燃新蹲在沙发旁边，一双眼睛也晕染了点温暖的明黄，正贴近他脸边看着他。
    秦沂与他对视。
    纪燃新轻声说：“沂哥，我是追着瞿浩考来的，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见到你。”
    秦沂没有说话。
    纪燃新身体前倾，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是嘴唇，都是蜻蜒点水一般，“瞿浩喜欢女人的，你忘记了？”
    秦沂神情茫然地说道：“我以前喜欢的也是女人。”
    纪燃新亲他的脖子与喉结，“可我喜欢你。”
    秦沂仰躺着，目光朝下看着他。
    纪燃新掀开秦沂的被子，将他皱巴巴的旧T恤拉起来一截，露出线条分明的平坦腹部，他低头吻上去，从肚脐开始，一路往下留下清浅温热的亲吻。
    秦沂怔忡地看他。
    直到纪燃新将他睡裤与内裤一起拉下去一截，低下头去时，秦沂突然起身，伸手捏住了纪燃新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头，“不行。”
    纪燃新嘴唇和眼睛都泛着淡淡的红，他呼吸有些急促，被逼迫着略仰起头，眼角湿润地看着秦沂。
    秦沂说：“我要想想。”
    纪燃新的眼里带着疑惑，抿了抿嘴唇：“你要想什么？那天晚上你亲我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想清楚吗？”
    秦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和瞿浩睡过吗？”
    纪燃新一愣，随后回答道：“没有。”
    秦沂说：“所以你更喜欢和陌生人打炮，那天晚上在那个地方如果你遇到的是其他人，你也可以是不是？”
    纪燃新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回答秦沂这个问题，那天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约陌生男人出来上床。他沉默一会儿，问道：“你在意这个？”
    秦沂“嗯”一声，他把自己的裤子拉上来，对纪燃新说：“你去睡吧。”
    纪燃新看他一眼，转身朝房里走去。
    等纪燃新离开了，秦沂仰面躺下，用手臂挡住眼睛。他仿佛周围氧气不足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头隐隐跳痛。
    他和纪燃新说的那些话固然是让他止步不前的理由，而更多的，他是自己感到害怕，就好像有一只手将他拖向深渊，自己不紧紧抓住旁边的石头，一旦掉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秦沂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睡着，他又听到脚步声靠近。
    纪燃新走到沙发旁边，对他轻声说：“沂哥，我想睡你旁边。”
    秦沂将手臂挪开，他看见纪燃新蹲在沙发旁边，眼睛里浸着水光，亮闪闪的。
    纪燃新说：“什么都不做。”
    秦沂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地侧着身子往里躺，紧靠住沙发椅背，朝纪燃新伸出手。
    纪燃新面对着他侧躺进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与他一起挤在狭窄的沙发上，将脸贴在他胸前，过了一会儿闷声说道：“你不用在意什么，我没跟别的男人做过，你是第一个。”
    那一瞬间秦沂气息一紧，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用力往下一扯。
    他努力伸出手，抓住沙发扶手，指甲都陷了进去，脖子上的压力减缓，呼吸也才慢慢通畅起来。
    纪燃新闭着眼睛，说：“如果是其他男人，我不会的。”
    第26章 
    秦沂一整个晚上没怎么睡好。沙发毕竟狭窄，两个人侧躺着也必须紧紧挤在一起，身体之间不留一点缝隙。
    纪燃新脸埋在秦沂怀里不肯挪开，过一会儿好像就睡沉了。
    秦沂却是迷迷糊糊，直到实在抵挡不住睡意才睡过去。
    之后就一直睡到天亮，秦沂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纪燃新将脸在他怀里磨蹭。
    过一会儿纪燃新抬起头来，眼神都还是迷茫的，在看清秦沂脸的瞬间便凑上来要亲他。
    秦沂下意识躲了一下。
    纪燃新不甘心，翻身压在秦沂身上，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固定住不许他躲，再一次对准他嘴唇亲了下去。
    秦沂当然可以掀开纪燃新，可他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摊开在沙发外面，手指有些无措地蜷曲着。
    纪燃新伸舌头撬开他的唇，两手紧紧捧着他的脸与他深吻。
    秦沂垂眼看着纪燃新，睫毛微微颤动。
    纪燃新期待着点燃秦沂的热情，希望能把他用力按在沙发上粗暴地亲吻，可惜最终还是没有。
    于是他离开秦沂的唇，缓缓起身，双腿分开坐在秦沂身上。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皮和嘴唇都微微有些肿，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红，不过他与秦沂静静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那点红就消失了。
    秦沂抬手放在他腿上，说：“我去买早饭。”
    纪燃新揉了一下眼睛，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秦沂“嗯”了一声，他用手撑着沙发想要起来，纪燃新却依然坐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他只能停下动作看着纪燃新。
    纪燃新伸手抓住睡觉时穿的T恤下摆掀起来，从头顶脱了下来扔在旁边的茶几上。之后又微微抬高了臀，将宽松的睡裤也脱下去。
    白皙略显纤细的少年身体出现在秦沂面前，纪燃新这才从他身上翻身下去，说：“我去换衣服。”之后便走向秦沂的房间。
    秦沂用冷水洗了把脸，抓起毛巾来擦干。
    纪燃新也走进了卫生间，穿着蓝色牛仔裤，上面是T恤和宽松的针织衫，从头发到身体看起来都是柔软的。
    秦沂转身出去要让他。
    结果纪燃新从秦沂背后抱住了他，嘴唇贴着他脖子轻吻，同时手朝他下身摸去。
    秦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转身把他往后推去，纪燃新后腰撞在洗手台边上，接着秦沂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神情挑衅地看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纪燃新被困在秦沂手臂中间，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尝试凑上去吻秦沂。
    秦沂偏过头，将脸贴在他脖子上，伸手抓住了他一只手，按在自己腿间。
    纪燃新没料到秦沂会有这种举动，陡然间涨红了脸，他迟疑一下，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拉开了秦沂裤子拉链，伸手进去。
    秦沂随着纪燃新的动作，头靠在他肩上喘息着。
    纪燃新脸颊发红，感觉到脖子上灼热的呼吸和手里的东西，也呼吸急促起来，他一边抚慰着秦沂，一边挺腰贴近秦沂的身体，在他耳边喘着气说道：“沂哥，摸摸我。”
    秦沂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纪燃新想也不想，颤声说道：“求求你。”
    第27章 
    秦沂伸手拉开纪燃新牛仔裤拉链，将手伸进去。
    那一瞬间，纪燃新的腿发软了。
    秦沂用手搂住他的腰。
    纪燃新头埋在秦沂肩上，大口喘着气，不一会儿之后又抬起头来，嘴唇微张，双眼发红地看着秦沂。
    秦沂与他对视，看他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起来，就像这狭窄的卫生间里，弥漫着粘腻不安的水气。
    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了一下，自来水一滴一滴从里面滴出来，落到纯白的瓷砖上，溅出水花。
    除了这重复枯燥的水声，剩下的便是叫人脸红耳热的皮肤摩擦的声音。
    纪燃新眉梢眼角都红起来，紧咬着嘴唇防止自己发出甜腻的呻吟声，虽然不过是用手，但是他感觉比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舒服多了，如果排除掉心理上的快感，那一次留给纪燃新最深记忆的感觉，就还是痛。
    而今天剩下的只是节节加深的快感。
    感觉到纪燃新趴在自己身上快站不住的时候，秦沂将他抱到了洗脸台上坐着。
    纪燃新用腿勾住秦沂的腿，让他们身体贴在一起，他喘息着抓紧了秦沂的衣袖，在最后关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叫声：“秦沂、秦沂……”
    在那过后，两个人似乎许久都没缓过来，相互依靠着很久都没动，只有急促喘息时胸腔的起伏。
    还是秦沂先站直了身体，将自己裤子拉好，又帮纪燃新将裤子整理好。
    纪燃新眼神发直地看着他动作。
    随后秦沂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转身出去了。
    纪燃新又在洗脸台边缘坐了一会儿，从上面下来，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拧开水龙头朝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可是直到出门时，纪燃新眉梢眼角的粉都没完全散去，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红。
    两个人出门去吃早饭。
    纪燃新从屋里出来，深吸一口气，感到神清气爽。
    秦沂走在前面下楼梯，纪燃新跟在他身后，语调轻快地说：“以后每天早上来一次，一整天精神都好一些。”
    秦沂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小区门口的小餐馆还很热闹，秦沂与纪燃新要了牛肉豆花和锅贴，在餐馆外面街边的桌子旁边坐下来。
    纪燃新用勺子一边搅和豆花一边吹气，等到稍微凉了一些才送进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味道很好。”
    这时餐馆老板不到六岁的小女儿帮他们把锅贴送了过来。
    纪燃新连忙接下来，说道：“谢谢。”
    秦沂看着小女孩走远，突然对纪燃新说：“你没有想过以后吗？”
    纪燃新咬着锅贴抬头看他，“什么？”
    秦沂说：“过几年毕业了，工作、生活、家庭……”
    纪燃新把咬了一半的锅贴放在豆花碗里，他说：“想过啊，就找一个合适的工作，这么过下去。”
    秦沂沉默一会儿，说：“你不结婚，你妈妈会怎么想？”
    纪燃新说道：“她怎么想我也不能结婚，你应该明白的。”
    秦沂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早饭，秦沂问纪燃新中午要吃什么。
    纪燃新笑着问他：“你给我做吗？”
    秦沂说：“一些简单的。”
    当初他母亲生病，父亲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学着自己做饭，但是只会一些简单的炒菜。
    纪燃新抓住他袖子，“那我们去买菜吧。”
    秦沂回去骑了自行车，带纪燃新去县城里最大的菜市场。
    纪燃新跳上后座，一手抓着秦沂的腰，一手抓着手机埋头在看。
    秦沂骑着车，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在一起了却走不下去的情况？”
    街上车子行人来来往往，纪燃新没听清他的话，抬起头来说道：“什么？”
    “算了，”秦沂说。
    第28章 
    纪燃新的头抵在秦沂背上，埋头回复了两条信息。
    突然他听到“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自行车，于是他抬起头来，看见街对面有两个男生正指着他们说什么。
    秦沂一下子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纪燃新问道：“怎么了？”
    秦沂只说道：“没什么，抓紧。”
    纪燃新抓紧了秦沂的腰，果然感觉到速度一下子又变快了，他回头去看，见到那两个男生好像追上来了。
    “你老仇人啊？”纪燃新在后面冲秦沂喊。
    秦沂没说话，一路风驰电掣骑着自行车把纪燃新带到了县城最大的菜市场。
    市场里面行人密集，秦沂骑车速度慢下来，他在一个卖菜的摊子前面急刹，双脚踩在地上对纪燃新说：“先下来。”
    纪燃新抬腿跨下来的时候，听到摊子后面站着的人愣愣喊了一声：“秦沂？”
    他于是转头去看，见那里站了个小胖子，穿着宽松的旧中学校服，身上还围了条围裙。
    这时秦沂说：“你先买点菜，我马上回来。”说完，他自行车方向一转，又一脚蹬了出去。
    纪燃新连忙追上去两步，急声喊道：“秦沂！”
    秦沂停也不停，自行车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着出去了市场，纪燃新看到刚才那两个在路边追着他们过来的男生又追着秦沂出去了。
    “没事，”纪燃的突然听那小胖子说道，“我就没见秦沂打架输过。”
    纪燃新转头看他，问道：“你跟秦沂很熟？”
    小胖子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说：“我跟他中学同学。”
    纪燃新顿时好奇了，在卖菜的摊子前面蹲下来，问他：“你高中毕业了就出来卖菜了？”
    小胖子翻个白眼，“我放假出来帮我妈卖菜不行啊？”
    纪燃新笑了，说道：“你好，我叫纪燃新，是秦沂的弟弟。”
    小胖子说：“我是黄程。”说完他细细看了看纪燃新，“没听说秦沂有弟弟啊，而且你以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纪燃新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从外地过来的。”
    “哦，”黄程点着头，好像是明白了的样子，其实并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
    纪燃新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头，问黄程：“秦沂在学校是不是经常打架？”
    黄程说：“是啊，那时候跟于攀文一起嘛。”
    纪燃新挺喜欢听别人聊到秦沂，他问道：“他打架很厉害？”
    黄程点头，“我们从初中就一个班，班上反正没人敢惹他，我现在都记得初三那年他一脚把教室后门给踹了个洞。”
    纪燃新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挨骂？”
    “怎么没？”黄程说道，“我还记得是他爸自己拿了木板来把我们教室后门给补好的。”
    纪燃新想到十五六岁青春期时那个拽拽的秦沂就觉得可爱，他一直笑着说：“那他后来收敛点了吗？”
    黄程说：“后来好些了吧，高中没那么爱惹事了，有段时间谈恋爱去了。”
    纪燃新身体微微前倾，“谈恋爱？女朋友吗？”
    黄程没听懂他问的意思，点点头说：“跟苏婧嘛，有段时间挺黏的，不过后来苏婧出国了就分了吧。”
    纪燃新眼睫毛微微颤抖一下，用手臂抱住膝盖，“他很喜欢她？”
    黄程没有回答，因为摊子前面来了客人在挑选蔬菜，他站起来招呼客人了。
    纪燃新默默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抬起头望向菜市场大门口，过了一会儿，见到秦沂骑着车回来了。
    秦沂的自行车停在纪燃新面前，低下头看他：“菜买了吗？”
    纪燃新仰起头看他，见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点打斗的痕迹都看不出来，才说道：“我不知道吃什么。”
    秦沂朝他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面前。
    纪燃新看了一会儿，握住他的手，被他一下子从地上拉起来，纪燃新的脸擦过秦沂的肩膀。
    秦沂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纪燃新坐回自行车上，偏着头想了想，“水煮牛肉？”
    秦沂沉默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
    纪燃新站起身从他肩上探头，看到他是在查网上的菜谱。
    这时黄程那边买菜的客人已经走了，他收完钱抬起头看见秦沂回来了，立即大声说道：“秦沂，三号同学会你要来吗？听说苏婧回来了。”
    纪燃新抓着秦沂的腰，朝秦沂看去。
    秦沂转过头看了黄程一眼，只说道：“到时候看吧。”
    第29章 
    秦沂在菜板上把红嫩的牛肉切成片，菜板旁边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上是水煮牛肉的菜谱。
    纪燃新打开水龙头，用自来水清洗芹菜，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沂，说：“沂哥。”
    秦沂低着头在认真切牛肉，动作说不上十分熟练，但是一点也不笨拙。在纪燃新喊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纪燃新手里的芹菜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他关了水放到一边，说：“苏婧是谁？”
    秦沂仍然是过了一会儿，不怎么热切地回答：“中学同学。”
    纪燃新一只手撑在水槽边缘，“不是女朋友吗？”
    秦沂这回“嗯”了一声，把切好的牛肉放进碗里，打开橱柜寻找淀粉，才说道：“以前的。”
    纪燃新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低下头轻声说道：“哦。”
    那天晚上，秦丰给秦沂打了个电话，说是暂时回不来了。
    秦沂接电话的时候坐在自己的床上，纪燃新就在他身边躺着，衣服下摆卷起来一截，露出柔韧瘦削的腰身。
    秦丰说大伯的情况不怎么好，他老婆身体不好，女儿又刚生了孩子，他们只能再在那边留几天帮忙。
    秦沂盯着纪燃新的腰，突然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腰上。
    纪燃新本来在玩手机，一下子朝他看过来。
    秦沂脚下微微用了些力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父亲：“估计哪天回来？”
    秦丰说：“预计五号左右吧，情况好的话。”
    纪燃新脸微微胀红，翻个身平躺着，让秦沂的脚掌踩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
    秦沂脚趾磨蹭他光滑的皮肤，说：“帮我向大伯问好，祝他早日康复。”
    纪燃新红着脸看他。
    秦丰在电话那边问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小纪？”
    秦沂用脚趾勾住他衣服往上面拉，看他露出来更多白皙的皮肤，说：“有。”
    纪燃新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脚踝。
    秦丰说道：“他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你态度好一点，不要让他觉得不自在。”
    秦沂这时突然朝纪燃新扬了扬下颌：“你自在吗？”
    纪燃新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于是笑着说：“自在啊。”
    秦沂对秦丰说道：“他说他自在。”
    “你这孩子！”秦丰抱怨了一句，说，“算了，但在你们好好在家里玩，有事给我打电话。”
    随后，两个人结束了通话。
    秦沂把手机放在一边，看了纪燃新一会儿，收回了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脚，翻身下床：“我先去洗澡。”
    纪燃新也跟着坐起身，他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秦沂书桌旁边一个小书柜，问道：“我可以看你书柜吗？”
    秦沂拿了换洗衣服，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道：“随便。”
    纪燃新踩着拖鞋下床，走到书柜前面看到上面一排都是秦沂大学的专业书，下面有几本小说，大多是科幻和悬疑小说。
    他随手抽出来一本《白夜行》，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的是秦沂，女的纪燃新没见过，但是长得很漂亮。
    他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塞回去，把书合上放进书柜里。
    关灯睡觉之前，纪燃新将脸凑近秦沂旁边，一只手抓着手机举高。
    秦沂说：“做什么？”
    纪燃新说道：“我拍张照片当手机桌面。”
    秦沂没有拒绝，只是说：“你不怕别人看见？”
    纪燃新拍好了照片低下头看手机，说：“这照片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秦沂也低头看他手机。
    纪燃新设置了桌面，照片被图标挡得几乎看不清两个人的脸，他带着笑意抬眼看秦沂，“要不要拍一点见不得人的？”
    秦沂没有回答，只是看他。
    纪燃新打开了视频自拍，凑过去抱住秦沂吻他的唇。
    屏幕里面清楚拍到了两个人唇舌纠缠的模样，不过过一会儿便被纪燃新丢到了一边，只剩下一些暧昧的声响。
    第30章 
    清晨，窗外的阳光从不怎么遮光的窗帘里透进房间，纪燃新睁开眼睛时便察觉到今天大概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他紧紧挨着秦沂，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害怕自己稍微动作就会惊醒秦沂。说实话他感到舍不得起床，在假期的早晨懒懒醒来，与秦沂这样躺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了。
    秦沂也一直没动。
    纪燃新仔细听他呼吸声发现很难听到，这不像是一个还在熟睡的人，大概秦沂也已经醒了。
    他想了想，动作轻柔地翻一个身，手臂搭在秦沂的腰上。
    秦沂这时转过头来看他，正好与他睁着的双眼对视。
    纪燃新于是笑着说道：“沂哥，早。”
    秦沂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嗓音有些未曾清醒的沙哑，“快九点了。”
    纪燃新说：“哦，还早。”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一个上午就这样和秦沂躺在床上，当然，秦沂愿意在床上和他做点什么，他也欣然接受。
    他们两个自从初次见面那次之后就没有再做到过最后。
    纪燃新觉得秦沂心里大概有点顾忌，而他自己就是情绪负责，那天晚上的经历太痛了，可是大脑充血的时候又总是跃跃欲试，想要和秦沂再来一次。
    他胡思乱想着，手掌不自觉抚摸秦沂腰身的时候，秦沂却显然和他思维不一致，这时已经掀开被子打算起床了。
    纪燃新看他起身，紧跟着双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也跟着他坐起来，埋头在他肩膀上亲了一下，说：“再躺会儿。”
    秦沂坐在床边，似乎有些犹豫。
    纪燃新在他肌肉紧实的肩膀上又吻了两下，几乎有些恨不得用牙去咬的架势。
    秦沂于是躺了回去，张开手臂朝纪燃新勾了勾手。
    纪燃新立即躺到了秦沂怀里，头枕在秦沂肩上。
    秦沂抬手摸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不一会儿纪燃新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次睡得不怎么踏实，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感觉到秦沂热切的抚摸与拥抱，他努力迎合着，趴在床上让秦沂进入他的身体。
    可是这次一点都不痛，纪燃新喘息着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维持着躺在秦沂怀里的姿势，秦沂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正在玩手机。
    他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个春梦，仿佛梦魇一般让人有些分不清真假，刚才那些喘息呻吟也不知道秦沂有没有听到。
    秦沂却没说什么，察觉他醒了之后，把手机放到一边，说：“该起床了。”
    等到秦沂穿上衣服去了卫生间，纪燃新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情绪有些低落，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长长吐出一口气。
    就这么怔怔坐了好一会儿，纪燃新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凉了，才掀开被子跪着膝行到床边坐下，抬起一条长腿去勾昨晚随意扔在椅子上的长裤。
    双腿伸进裤管里，纪燃新站在床边，将牛仔裤拉起来，包裹住白皙光滑的大腿和挺翘的臀，拉起拉链扣上扣子。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因为不是门铃，有一瞬间纪燃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抓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衬衣，一边将手伸进袖子里一边朝外面走去。
    走到客厅大门后面时，纪燃新已经将整件衬衣套在了身上，他听到又有人敲了两下门。
    这一回声音很清晰了。
    于是纪燃新直接伸手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的年纪，不过纪燃新并没有见过他们。
    门外两个人显然也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还退回半步去看门框上方的门牌号，而另一个人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纪燃新，包括他衬衣里面袒露着的胸口。
    纪燃新问道：“找谁？”
    打量他那人问道：“秦沂呢？这不是秦沂家吗？”
    纪燃新回过头去，朝卫生间方向喊道：“沂哥！”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秦沂脸上还挂着水珠，他看了门口那两人一眼，不急不缓地走过
    来，“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人说道：“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秦沂说：“我手机开静音了，没注意到，怎么？”
    另外一个人说：“走，一起去河边烧烤，于攀文开了车在楼下等着了。”
    他话刚说完，秦沂转头和纪燃新对视了一眼。
    第31章 
    两个男生是秦沂的高中同学，一个叫汪明亮，一个叫段小冯，都是与秦沂和于攀文十分熟悉的关系。
    听到他们的话，秦沂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我不去了。”说完，他转过头看向纪燃新，“衣服穿好。”
    其实他不说也就算了，他这么一说，汪明亮和段小冯同时朝纪燃新敞开的胸口看去。
    纪燃新低下头，细长灵活的手指将衬衣扣子一颗颗扣起来。
    汪明亮转回头来，摸不着头脑地问秦沂：“怎么不去？老于已经在等着了。”
    秦沂正想要回答说不想去，纪燃新突然开口问他们：“河边烧烤？怎么烤啊？”
    汪明亮和段小冯都弄不清楚纪燃新的身份，不过看他和秦沂一起，也就态度还不错地回答他说：“就是北门河边，有个芳馨园，肉菜和工具都提供，直接去就行了。”
    秦沂见纪燃新听得挺有兴味，便问道：“想去？”
    纪燃新看向窗外，“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出去河边玩玩挺好的。”
    秦沂对他说：“于攀文也去。”
    纪燃新回过头来笑了笑，“我知道啊，人多也挺好玩的。”
    这时，段小冯问了一句：“秦沂，这你大学同学？”
    秦沂说道：“不是，是我弟弟。”
    段小冯闻言道：“那一起去吧，多一个人车里挤挤就行了。”
    秦沂看着纪燃新：“去吗？”
    纪燃新笑着说：“去吧。”
    秦沂点了点头，对汪明亮他们说道：“等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
    说完，秦沂让他们两个人进屋，自己和纪燃新回去房里收拾。
    汪明亮走进客厅，神情疑惑地看向段小冯，“秦沂有弟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段小冯愣了愣，说：“表弟吧？我也没听他说过。”
    一直到后来下楼，汪明亮才问秦沂：“你有个弟弟以前怎么没听说？”
    秦沂“嗯”一声就当做回答他了。
    汪明亮于是没好再问。
    于攀文的车就停在秦沂小区门口的路边，他把车窗放下来，一条手臂搭在车窗边缘正在抽烟。
    副驾驶坐着他女朋友吕晴悦，她正抬着手臂梳理自己的长发。
    忽然，于攀文见到汪明亮他们从门口出来，便把烟熄了准备发动汽车，接着便听身边吕晴悦有些疑惑的声音：“哎？那不是那个谁吗？”
    于攀文抬起头看见了跟在秦沂身后出来的纪燃新。
    走到于攀文的车子前面，秦沂一只手按在车窗上缘，低下头对于攀文说：“去芳馨园？”
    芳馨园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农家乐，小县城居民几乎都听说过。
    于攀文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站在秦沂身后的纪燃新，问道：“这什么意思？”
    秦沂语气平淡地说道：“哦，忘了介绍，这是我弟弟，纪燃新，这几个我同学，于攀文、汪明亮、段小冯。”随后指向吕晴悦，“于攀文女朋友，吕晴悦。”
    纪燃新笑嘻嘻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于攀文还有点懵，他仰着头看向秦沂，“你弟弟？”
    秦沂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爸再婚了，你不知道？”
    于攀文仍是懵了一会儿，猛然间反应过来，“我操！”
    纪燃新今年才过来读大学，只跟着瞿浩露过一次面，和于攀文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于攀文就是对他那张脸印象深刻，之前也奇怪他和秦沂怎么会走近的，到现在一下子都明白过来。
    这时候于攀文除了在心里骂几句我操，想着这巧合也太操蛋了，便没有什么更多的情绪了。
    汪明亮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拉开后面车门，叫他们上车，“将就挤一下，开车过去就十多分钟。”
    纪燃新对他们说：“你们先上吧，我可以坐我哥腿上。”
    段小冯愣愣说道：“啊？”
    于攀文觉得有些怪异地朝秦沂看去。
    秦沂没什么表示，等着汪明亮和段小冯上车之后才钻进后座靠着最右侧坐下，接着纪燃新上车坐在秦沂腿上。
    两个人个子都不矮，纪燃新坐下来头顶都直接顶在了车顶上，他只能往后仰靠在秦沂身上。
    汪明亮问道：“好坐吗？不行还是坐下来我们挤挤吧。”
    “还好，”纪燃新说，“要是坐下来恐怕更坐不下了。”
    汪明亮和段小冯个头都不小，现在三个人并排着坐其实都满满当当的没有一点多余空间了。
    吕晴悦看向后排，笑着说：“其实该我坐后面去，你们一个男生坐前面来。”
    纪燃新突然笑着说：“那你来坐沂哥身上？”
    吕晴悦闻言，立即说道：“想得美！”说完，看了于攀文一眼。
    于攀文似乎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喊了一声纪燃新：“纪燃新。”
    纪燃新“嗯”一声，靠在秦沂身上朝前排看去。
    于攀文问他：“你和瞿浩什么关系？”
    纪燃新语气懒散地回答道：“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
    于攀文接着说道：“那关系很亲密了？”
    纪燃新头靠在秦沂右侧肩上，转过头来看着他侧脸，说：“嗯，算是吧。”
    于攀文说：“那你现在又是秦沂兄弟，又是瞿浩兄弟，算什么啊？”
    “不算什么啊，”纪燃新说道，“不矛盾。”
    于攀文嗤笑一声，从后视镜看一眼秦沂，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说道：“你总不能还跟着瞿浩来跟我们动手吧？”
    纪燃新似乎是想了想，他朝车窗外面看去，看着小县城熙攘来玩的行人，说：“不了，现在秦沂是我哥，我听他的。”
    “听他的？”于攀文突然觉得有意思了，“那他叫你揍瞿浩呢？”
    纪燃新笑了笑，说：“他不会的。”说完，他的右手在座椅和车门的缝隙间找到了秦沂的右手，轻轻握住。
    于攀文不甘心地问秦沂：“你会吗？”
    秦沂说：“我不会。”他让纪燃新把五根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中间。
    第32章 
    县城北郊有一条河，前些年污染严重，近几年治理过了，河边一侧修建了不少农家乐，河对岸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芳馨园就坐落在河堤边上，靠近河堤的地方有大块空地，老板安置了好些烧烤架提供给客人自己烤烧烤；而河堤下面有一片石滩，河水奔流而下迎面扑来潮润的水腥气息。
    纪燃新站在河堤边上朝下面奔腾的河水看去，过了一会儿就不安分地爬到了围栏上坐了下来，两条腿吊在外面摇摇晃晃。
    秦沂正要朝他走过去，身后于攀文就大声喊他名字，叫他过去坐。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点早，烧烤的食材还没有准备好，烧烤架上的炭火也没有烧起来。
    于攀文像他父亲那样熟门熟路地招呼农家乐老板，叫人给他们先摆一张桌子倒上茶水。之后他就在椅子上坐下来，身体后仰翘起一条腿，叫秦沂他们几个过去坐。
    秦沂走到桌边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看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朵茉莉花。
    于攀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在眼睛上，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说：“这才是过节嘛。”
    秦沂身体微微后仰，目光朝前面看去。
    吕晴悦坐在于攀文身边，随着秦沂视线方向看去，刚好看到纪燃新的背影和他前方宽阔的河水。
    “你弟弟是影视学院的？”吕晴悦问秦沂，“学身边专业？”
    秦沂说：“表演吧。”
    “哇，那以后不是明星？”吕晴悦挺感兴趣的。
    于攀文这时说道：“有几个能出名的。”
    吕晴悦笑了笑没说话，过一会儿她伸手拉于攀文，“我们下去河滩走走。”
    于攀文坐着没动，“你自己去。”
    “哼！”吕晴悦不太高兴地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朝河堤边上走去。
    沿着河堤有一处阶梯可以直接下去河滩，阶梯没有扶手，粗糙的大石头垒得凹凸不平。
    吕晴悦穿了一条长裙，走下去时不得不小心翼翼提起裙摆。
    纪燃新坐在护栏上看着她，突然跳了下来朝她走去，说：“我陪你吧，小心一点。”
    秦沂看着纪燃新的身影从护栏中间的缺口消失，只能听到他和吕晴悦说话的声音。
    于攀文突然说：“今天都2号了。”
    秦沂没有反应。
    于攀文冲他“哎”了一声。
    秦沂这才转过头去看他，“怎么？”
    于攀文看着他没说话。
    汪明亮在旁边提醒了一句：“3号同学会，秦沂你去吗？”
    秦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于攀文倒是抢着帮他说道：“去啊，苏婧不是要去吗？”
    汪明亮和段小冯同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秦沂还是兴致不高的语气，“看吧。”随后他又问了一句，“吃晚饭？”
    于攀文说：“你是真不看同学群是吧？地点都定好了，吃完晚饭唱歌。”
    秦沂盯着茶杯，突然想到如果他不在家里，纪燃新一个人晚上要吃什么。
    河堤下面传来纪燃新和吕晴悦说话的声音，气氛似乎挺和谐，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吕晴悦惊叫一声，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秦沂站了起来，朝河堤护栏走过去，站在护栏边上朝前面望。
    吕晴悦正从一块石板上跳到另一块石板上，石板中间渗着河水，她的长裙险些拖到了水面上。
    纪燃新连忙帮她把裙摆提起来，说：“小心点，那么漂亮的裙子。”
    吕晴悦闻言回头冲他笑了笑。
    纪燃新在她跳回来时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刚松开手仿佛便察觉到了上方的视线，他抬起头来，在太阳光线下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秦沂。
    秦沂低着头，阳光洒满他头顶，将一头短发渲染出毛茸茸的金黄轮廓，神情是微冷的淡漠。
    吕晴悦正低头整理她的裙角。
    纪燃新抬起右手，掌心贴在唇边吻了一下，扬起手来笑容灿烂地将亲吻飞向秦沂。
    正好吕晴悦这时注意到了秦沂，抬头看去，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瞬间眼神温暖起来。
    第33章 
    快中午时，烧烤的材料已经准备好，烧烤架里的炭火也燃了起来。
    于攀文把肉串放到架子上，拿刷子抹了油，就觉得烟太大，于是别过脸去大声喊：“秦沂，你来么？”
    秦沂走过来，从于攀文手里接过串肉的铁签。
    于攀文走到旁边坐下来，喘一口气说：“秦沂能干。”
    吕晴悦刚洗完手过来，站在于攀文身后，说：“不说你懒？人家秦沂勤快。”
    这回于攀文还没说话，汪明亮先说道：“秦沂是真能干，什么都会做。”
    纪燃新也坐在旁边，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仰着头看秦沂。
    秦沂站在炭火旁边烤着觉得热了，抬手把身上外套脱下来，只剩下里面一件短袖，随后手一扬把衣服丢在了纪燃新身上。
    纪燃新笑着把他外套挂在了自己椅背上。
    吕晴悦走到纪燃新身边坐下，说道：“你们兄弟感情那么好，我倒是没有想到。”
    纪燃新就着刚才于攀文他们的话说下去：“沂哥这个人又勤快又能干，对我也没话说，你说我多了这么一个兄弟开不开心？”
    吕晴悦闻言笑着说道：“那倒是，就是我一直以为秦沂性格还要冷淡一些，不容易亲近。”
    纪燃新对她说：“他是冷淡，所以我要亲近他也很不容易，恐怕比追女孩子花的心思还要多。”
    吕晴悦沉默了一下，有些感慨地说道：“你性格真好。”
    这时，秦沂拿起一串烤熟的肉串，放在旁边凉了一会儿，拿起来递到纪燃新嘴巴，“试试味道。”
    纪燃新张开嘴，咬住一块肉轻轻扯下来，盯着秦沂的眼睛嚼细了咽下去，舔一舔粘在嘴唇的油，竖起拇指：“棒棒的。”
    秦沂转过身去，喊于攀文：“拿盘子来装。”
    于攀文用脚踢了踢段小冯的椅子腿，“快去。”
    这种午饭，几个人闹着玩的意味倒是大过了认真吃饭的意思，秦沂考了一会儿，汪明亮主动要求接手继续烤，烤的速度还比不上其他人吃的速度，边玩边吃过了整个中午。
    等到吃完收拾干净桌子，于攀文提议打牌。
    秦沂说：“我不打了，我们去附近走走。”
    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纪燃新，刚才吃东西的时候，纪燃新就问他有没有路可以过河，想要去河对岸看看。
    于攀文没办法勉强他，只能拉了吕晴悦坐下来陪他们打牌。
    秦沂一手抓着自己外套，和纪燃新一前一后沿着河边朝前面走去。
    “小时候我们常来河边游泳，”秦沂突然说道。
    这条路有些狭窄，他们没办法并排前行，纪燃新就在秦沂身后，问道：“那时候河水比现在干净吧？”
    秦沂点了点头，他沉默一会儿，又才说道：“有一年暑假，我下午一个人溜出来游泳，被我爸的朋友看见了，回去告诉我爸，结果那天被狠狠揍了一顿。”
    纪燃新笑了，“叔叔一定很担心。”
    秦沂停下脚步，“那时候他太忙了，能分到我身上的精力十分有限。”可他还是时不时会让秦丰为他感到担心。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穿过竹林就离开了芳馨园，继续往前面走三百米左右有一座过河的桥。
    竹林栽得十分紧密，并不适合穿行，头顶枝叶层叠将整片林地都荫蔽起来，光线晦暗。
    他们两个人还是决定穿过去。
    纪燃新跟在秦沂身后，不得不低着头躲避头顶的竹叶，落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是秦沂步伐轻盈的两只脚。
    他看到秦沂的球鞋已经很旧了，牛仔裤腿磨得发白，时不时蹭过竹干在边缘留下灰色痕迹。
    快要离开这片竹林的时候，纪燃新突然叫住了秦沂。
    秦沂的头顶恰好有一片空隙，他可以站直了身体回过头来看纪燃新。
    纪燃新弯着腰上前，在秦沂腿边蹲下来，伸手仔仔细细将秦沂裤脚磨蹭到的泥灰拍干净。他神情认真姿态自然，就好像做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
    秦沂低着头看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按在他头顶，拇指拨开他额前的细碎头发，指腹蹭了蹭他额头。
    纪燃新于是抬起头，乖巧地朝秦沂微笑。
    秦沂手指贴着他额头沿鼻梁缓缓下滑，有些用力地按了按他柔软的嘴唇，然后用手指卡住他下颌，将他往上拉。
    纪燃新感觉到秦沂手上的力道，顺从地站了起来，他一条腿退后半步，后背靠着一根粗壮的竹子，感觉到竹干微微往后弯曲，而身前秦沂已经贴了上来。
    他闭上眼睛，胸口用力起伏。
    秦沂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听到了竹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已经在竹林的边缘，若是走得近些，外面的人恐怕能看清里面的人影。
    于是秦沂退开了。
    纪燃新睁开眼睛看着秦沂，又转过头朝竹林外面看了一眼，隐约见到外面确实有人影，只能遗憾地叹一口气。
    秦沂继续朝前面走去，纪燃新跟在他后面，从竹林钻出来的瞬间，看见前面走过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男孩。
    他们两个突然从竹林里出来，还把那个小男孩给吓了一跳。
    与那一家三口擦身而过，纪燃新一边走一边又叹了一口气。
    秦沂看他一眼，“叹什么气？”
    纪燃新说：“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跟我野战呢，可惜了。”
    秦沂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你想多了。”
    第34章 
    下午，于攀文打了一会儿牌接到家里人电话，于是就提前散了。
    于攀文临走之前，对秦沂说：“明晚一定要来啊。”
    秦沂盯着他没说话。
    于攀文仿佛很是热心，露出个意昧深长的笑容看着秦沂，“你不来我就当你怕了苏婧，没出息。”
    秦沂对他说道：“随便你。”
    于攀文笑着发动汽车离开。
    秦沂和纪燃新慢慢散步走回去，纪燃新本来有些荡漾的心神时间宁静下来，他走在秦沂身边，侧过脸去偷偷看秦沂一下，“明天要去见前女友？”
    秦沂神情没什么变化，说：“同学会。”
    纪燃新发现秦沂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他双手伸进自己外套口袋里，望了望天空，突然问了一句：“你前女友比我好看吗？”
    秦沂缓缓说道：“她是女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都说了，是以前的事。”
    纪燃新知道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他在边缘试探着摸索，心里也并不清楚秦沂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想到这里，纪燃新心里有些烦躁，他抬手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蔓延到了晚上，纪燃新洗完澡，没穿衣服直接站在镜子前面，他抬手把镜子上面的水雾擦掉，看着里面的自己。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将衣服穿上。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纪燃新看到秦沂还在房间里看书。
    秦沂坐在书桌前面，面前摊开着一本专业书，低着头视线落在书页上。
    纪燃新走进去，又一次看到了秦沂书柜里那本《白夜行》，他于是想起了书里面夹着的照片。
    秦沂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
    纪燃新一直走到书桌旁边，看到书桌上扔了一包开封的烟还有打火机，下面的抽屉半开着，露出秦沂藏在里面的烟灰缸。
    秦沂很少抽烟，一般抽烟都是在他心情烦躁的时候。
    纪燃新不知道这时候的秦沂究竟为什么烦躁，毕竟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明天晚上的同学会。
    秦沂手指拨了一页书。
    纪燃新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一边转过身来坐在了秦沂的书桌上。
    秦沂总算是抬起头看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后来视线却落在了他的腿上，整个人有些恍神。
    纪燃新洗澡出来只穿了短裤和T恤，T恤长而宽松，盖住了整个屁股。这时候他坐在桌子上，两条长腿从短裤里伸出来，白得透亮在秦沂眼前晃荡。
    他其实也不怎么抽烟，小时候跟着瞿浩抽过，没上瘾也就没怎么碰。
    明明国庆节放假跟着秦沂回家才两天，却好像很久没想起过瞿浩似的。
    纪燃新脑袋里拥挤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他想问秦沂明天晚上究竟要不要去，随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看秦沂出神，便甩掉脚上的拖鞋，将脚伸向秦沂腿间。
    才刚刚碰到的时候，秦沂就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纪燃新的脚。
    纪燃新不死心，挣扎着继续用脚去碰秦沂下身。
    秦沂紧紧抓着他的脚，用手指挠了一下纪燃新的脚底。
    纪燃新没忍住“啊”一声叫出来，努力想要缩回自己的脚，可这次秦沂不肯放了，抓着他的脚一直挠他脚底。
    纪燃新全身都挣动着，像案板上垂死的鱼，身体往后仰去撞到了书桌上的显示屏，他用胳膊肘撑在桌面上，笑着却又痛苦地喊道：“不要了不要了，沂哥我错了！”
    秦沂没有立即放开他，只是沉默地抓着他脚腕不放，挠他脚心。
    纪燃新胸口激烈起伏着，一次次尝试缩回自己的脚，到最后秦沂放手时，他整个人乏力地躺在书桌上，领口歪到一边，喘着气红着眼睛看秦沂。
    秦沂站起来看他，眼里似乎有了些笑意，“我去洗澡。”
    纪燃新仍然躺在书桌上不动，两条长腿垂在书桌边缘，他嘴唇微微张着，等到秦沂离开房间，才撑着坐起来，看手里的烟已经燃了一大半。
    他呼吸逐渐平复，把烟递到嘴边咬住，深深吸一口，随后低下头去找烟灰缸。
    抽屉就在他坐的位置下面，被他双腿挡着，他抬起一只脚踩在书桌边缘，伸手从腿间把烟伸进抽屉半开的缝隙中，弹了弹烟灰。
    卫生间响起水声。
    纪燃新弓着略显单薄的后背，抱着自己一条腿，坐在秦沂的书桌上抽完了这支烟。
    后来他依然一只脚踩在书桌上，微微伸直了脖子，探头去听卫生间的声音。
    等到卫生间水声停止的时候，纪燃新从书桌上跳下来，开始自言自语：“上吧，今天先睡了他。”他说着，把短裤连同内裤一起脱下来丢在床上，只剩下T恤盖住屁股，朝外面走去。
    秦沂刚一打开卫生间的门，纪燃新就猛地扑上来抱住他脖子啃他嘴唇，而且紧接着纪燃新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挂在他身上。
    秦沂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手指碰触到的便是光滑微凉的皮肤，整个人一愣。
    纪燃新紧贴在秦沂身上，感觉到秦沂头往后退要躲开，就伸手扳住秦沂的脸不让他躲。
    秦沂承受着纪燃新唇舌强烈的攻势，手掌托住的是他不着寸缕光滑柔韧的臀，只能够抱着他往前走去，就近把他放在饭厅的餐桌上。
    纪燃新坐下来，仰着头笑嘻嘻对秦沂说道：“沂哥别怂啊。”
    秦沂看着他，呼吸也有些粗重。
    纪燃新抓住T恤下摆掀起来，把身下完全暴露出来，继续说道：“今晚谁怂以后阳痿！”
    秦沂舔了舔唇角，刚要说话时，客厅大门突然响起了钥匙的开门声。
    第35章 
    听到钥匙声音的瞬间，秦沂反应迅速地将纪燃新的T恤拉了下来，纪燃新也跟着从餐桌边滑下来站在地上，T恤下摆掉下来遮住了他下身。
    房门打开了，石梦兰提着箱子出现在门口，看见秦沂和纪燃新都在饭厅里也是愣了一下，说：“都还没睡呢？”
    客厅和饭厅里原本都没开灯，只有卫生间和秦沂寝室里透出来的光线。
    这时石梦兰伸手在墙上摸到了客厅顶灯的开关，灯光一下子铺满了整间屋子。
    秦沂立即上前去帮着石梦兰拿箱子，“阿姨怎么一个人？我爸呢？”
    石梦兰连忙说道：“我来就行，不沉。你爸爸还没回来，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在家里，所以一个人先回来了。”
    纪燃新趁着这时回去房里把短裤穿上了才出来。
    石梦兰没注意到这些，她还在和秦沂说话，说他大伯的病，说那边人多，她帮不上忙，秦沂爸爸就叫她先回来，可以给孩子们做饭。
    纪燃新走上前去，从秦沂手里接过石梦兰的箱子，陪着她朝房间里走，秦沂于是就默默退到一边，等他们进屋之后，回去了自己房间。
    他们母子两个挺长时间没一起说过话了，石梦兰一边收拾带回来的衣物，一边问纪燃新：“这边家里住着还好吧？”她害怕纪燃新和秦沂相处不好。
    纪燃新靠着墙边站着，“都挺好的。”
    石梦兰点点头，“那就好，我怕你觉得委屈。”过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些小委屈就算了，你跟秦沂好好相处。”
    纪燃新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秦叔叔对你好就好。再过几年我毕业了就出去了。”
    石梦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两个人小声说了许久话。
    后来纪燃新回去房间时，秦沂已经关了灯睡下了。
    纪燃新轻轻关上房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弯曲着膝盖爬上床去。
    他只能看到秦沂身体起伏的轮廓，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音都听不分明。
    纪燃新靠近枕头旁边，视线适应了黑暗才勉强看清秦沂的脸，他用很小的声音喊道：“沂哥？”
    秦沂没有动静。
    纪燃新于是躺下来，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秦沂这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燃新便又开口说道：“明天同学会你去吗？”
    他本来以为秦沂不会回答了，结果秦沂突然吐出一个字：“去。”语气平淡而坚定，就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不去这个选项。
    纪燃新也翻身背对着秦沂，他弯曲着身体，手臂抱在胸前，小声说：“哦。”
    到了3号下午，秦沂在房间里面换衣服，纪燃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他在沙发上盘着双腿，后背挺得笔直，看起来像是在打坐又像是在练瑜伽。
    秦沂的手机丢在茶几上，突然响了一声，黑暗的屏幕亮起来。
    纪燃新抬眼看了一眼，见到是于攀文发来的消息，于攀文就好像是害怕秦沂不来，把晚饭的时间和地点又发了一遍给他。
    屏幕很快暗了下去，纪燃新身体后仰，从沙发上伸出一只脚，用脚趾按了一下秦沂的手机，把他屏幕再一次按亮了。
    秦沂这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纪燃新收回了他的脚，继续盘腿坐着玩游戏。
    秦沂看他一眼，先朝着厨房走去。
    石梦兰正在准备晚饭，今晚之后她和纪燃新两个人吃饭，做的都是纪燃新喜欢吃的菜。
    秦沂跟石梦兰打了一声招呼，说自己要出门了。
    石梦兰在围裙上擦着手，叫他路上注意车子。
    之后秦沂又走到客厅茶几旁边，弯腰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纪燃新抬眼看他。
    秦沂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只是今天有些降温，在卫衣外面加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外套，看起来学生气十足。
    纪燃新冲他微笑，“走了吗？”
    秦沂点一点头，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抬手挽起外套袖子。
    纪燃新说：“慢走。”
    秦沂伸手想要摸一摸纪燃新的头发。
    结果没想纪燃新偏过头躲开了，他依然微笑着，对秦沂说：“快去吧，别迟到了。”
    秦沂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我走了。”
    等秦沂出门，纪燃新从沙发上站起来，踩着沙发走到窗前，站在飘窗上朝外面忘。天色阴晦云层累叠，似乎要下雨的模样。
    “乌云盖顶，不宜同学聚会，老情人重逢，”纪燃新自言自语说道。
    今天的同学会晚餐安排在县城里一家自助餐厅，餐厅人均不到五十，厅堂又宽敞，适合这群学生们聚会。
    虽然全班同学并没有来齐，却还是到了三十多个人，有人早早就去占了位置，秦沂到的时候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秦沂是个不管出现在什么样的人群中都很显眼的人，而他的前女友苏婧也是这样一个人。
    刚走进餐厅时，秦沂便一眼在这群老同学中看见了坐在其中的苏婧。
    苏婧比起高中更瘦了，长发微卷搭落在肩上，穿着浅色的长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正是从少女过渡到女人的美好岁月。
    她抬起头看到秦沂，微笑着点一点头。
    苏婧身边的人立刻起身把座位让给了秦沂。
    秦沂没有推辞，走回去直接坐下来，毕竟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来见苏婧的。
    两个人立即成为了大家话题和视线的焦点，甚至彼此还来不及打一声招呼。
    等到嘈杂纷繁的关心与注视渐渐淡去，苏婧终于抽出空来跟秦沂说了第一句话：“秦沂，我回来了。”
    吃完晚餐，纪燃新主动帮母亲去厨房洗碗，收拾好出来已经七点多了。
    石梦兰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对于母子单独相处的时光似乎感到很自在。
    纪燃新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盯着电视屏幕也没有看进去演了些什么，坐了不久就听到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石梦兰先抬头去看，“哎呀，下雨了。”
    纪燃新站起身，说：“我去给沂哥送伞。”说完，他迅速走到门边换了鞋，抓起一把靠墙的雨伞就要出门。
    石梦兰有些惊讶，“先给他打个电话吧！不知道他吃完饭没有？”
    纪燃新飞快地应道：“我马上给他打。”说完抬手关上了房门，沿着楼梯一路朝下面小跑去。
    第36章 
    纪燃新刚刚出门其实雨就小了，他手里抓着雨伞并没有撑开，任稀疏的雨点落在头上。
    街上行人很少，路边商店的灯光在雨雾中晕染得轮廓模糊，纪燃新就蹲在一片灯光下面，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寻找秦沂他们吃饭的商店。
    县城实在是不大，除了新开发的大片新城区，老城区内来来往往也不过几条主街道。
    他找到了地址打开导航，就把手机塞进上衣口袋里，听着导航的女声朝前走去，雨伞收拢着抓在手里，不断前后晃荡。
    走了十来分钟，纪燃新找到了秦沂他们同学聚会的那家自助餐馆，他凑近了窗户去看，餐馆里面已经没剩几桌客人了，其中并没有大群的年轻学生，自然也没有秦沂。
    纪燃新转过身来朝着街道，左右上下张望，看到街斜对面不远有一家KTV，彩光的招牌在轻薄的雨雾中闪烁着。
    他盯着那招牌看了一会儿，见到一个年轻的女服员从餐馆里走出来，立即嘴角上扬走过去想要问话，便听到身旁有人“哎”了一声。
    纪燃新转回头去看，见到那人是秦沂的同学，就是昨天早上来他们家里叫他们出去烧烤的段小冯。
    段小冯有些诧异看着纪燃新：“纪燃新？”他还记得他名字，“你怎么来这儿了？找秦沂？”
    纪燃新笑着对他说：“是啊，我吃完饭出来散步，顺便给他丢把伞过来。”
    段小冯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他说：“都吃完饭了，他们去唱歌了。”
    纪燃新问道：“秦沂也去了？”
    段小冯点点头，随后朝着餐馆里看了一眼，“你等等我，我去拿个东西。”说完，他走进餐馆里面跟服务员说了两句，从里面提出来一个小袋子。
    出来的时候，他看着纪燃新笑了一下，“忘了个东西，专门回来拿的。”
    纪燃新也笑着看他，“你们在哪里唱歌？”
    段小冯指一指斜对面的KTV，“就在那边，你找秦沂啊，那就跟我一起过去吧。”
    纪燃新说道：“谢谢。”
    他跟在段小冯身后横跨过街道，沿着街边朝前走。
    在于攀文他们不在的时候，段小冯显得比较健谈，他对纪燃新说：“来了就一起玩一会儿吧，反正都还早。”
    纪燃新只是说：“我都没见过沂哥的同学。”
    段小冯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毕业了这还是第一次聚，因为苏婧回来了。”
    纪燃新没有追问，只是他想苏婧这个人大概就是那种存在感十分强烈的存在，不只是漂亮，更是耀眼夺目。
    他跟着段小冯走进电梯，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拨了一下雨水浸湿的头发，头发瞬间变得乱了，鼻头也微微泛着红。
    KTV走廊的灯光阴暗，段小冯走在前面，运动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
    二三十个人，他们定了KTV最大的一个包间。
    段小冯走到包间门口，刚要伸手推门时，包间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纪燃新越过段小冯肩膀，看见秦沂搂着一个女生站在包间门口似乎打算要出来，那个女生好像是醉了，闭着眼睛倚靠在秦沂肩膀上。
    包间内外的人都愣了一下，秦沂看向纪燃新，感觉到手臂搂着的人往下滑，便将她托起来一点，之后才说道：“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家。”
    段小冯以为秦沂在和自己说话，“哦”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对秦沂说：“你弟弟来接你。”
    秦沂点一点头，他对段小冯说：我们先回去了。”
    段小冯问他：“要帮忙吗？”
    秦沂说道：“不用，他们等你打牌。”
    段小冯听到打牌，连忙越过秦沂身边进去包间，说：“那你们慢点。”
    等段小冯进去，包间门关上之后，纪燃新看着秦沂扶着的人，才问：“你前女友？”
    秦沂没有否认。
    纪燃新走过去想帮他扶着人，结果苏婧微微挣扎了一下，将脸颊贴在秦沂胸口，含糊不清地喊他名字。
    纪燃新看了秦沂一眼。
    秦沂只说道：“先把她送回去。”
    他们从KTV出来的时候，雨竟然下大了。纪燃新皱眉盯着雨幕，撑开手中的伞，举在秦沂和苏婧头顶。
    他们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可是这时候偏偏一辆车都没有，街道空荡荡的，只有隐约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歌声。
    秦沂空出一只手伸向纪燃新，“伞给我，你去里面等着，有车子了我叫你。”
    纪燃新目光平视前方，回答道：“我不。”他依然举着伞，不肯交给秦沂。
    眼看着纪燃新的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淋湿了，秦沂打算扶着苏婧回去KTV大厅，这时远处有灯光亮起，纪燃新仔细看去，说：“车来了。”
    秦沂扶着苏婧坐进出租车时，纪燃新依然为他们撑着伞，苏婧连发梢都是干爽的。
    等苏婧上了车，秦沂也坐进去，只纪燃新举着伞站在车门旁边看他们。
    秦沂从打开的车门仰头看他，说道：“上车。”
    纪燃新没有动。
    秦沂伸手抓住他手腕，将他一把拉上了车。
    纪燃新扑倒在秦沂身上，撑开的雨伞还在车门外面进不来，惹得出租车司机大喊：“小心伞！别把椅子上弄湿了！”
    纪燃新撑着坐起来，两只手收回雨伞，秦沂一只手撑在纪燃新腿上，探起身去拉车门。
    等车门“砰”一声关上，秦沂对司机说道：“开车。”
    后座挤了三个人显得有些狭窄，苏婧昏沉沉靠在秦沂肩上，似乎是睡了过去。
    纪燃新低着头整理正在滴水的雨伞，看水珠一滴滴落在车厢的脚垫上，突然，一件衣服盖在了他的头顶上挡住了他所有视线，那是秦沂的外套，带着一点酒味和秦沂身上的味道。
    秦沂隔着外套按在纪燃新后颈上，说：“把头发擦干。”
    第37章 
    在相对封闭而狭小的环境中，纪燃新产生了一种安全感，他头上盖着秦沂的外套，许久都没有动作。
    后来秦沂抬起手，抓着自己的外套给纪燃新擦掉头发上的水，他的动作有些粗暴。他的粗暴从某种意义上其实反映了他内心的焦躁，然而他并不清楚这种焦躁从何而来。
    当秦沂把外套从纪燃新头上掀下来的时候，纪燃新的额角都被蹭得泛红了，他向来柔软的头发这时候支楞着，像一只沾湿了毛发的小动物。
    纪燃新看了一眼秦沂。
    秦沂仿佛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外套叠了几叠。
    纪燃新又越过秦沂去看还在沉睡的苏婧，他回忆着在秦沂那里看过的照片，和现在这个人对比，觉得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看。
    不过他不愿意对一个女孩子的外貌品头论足，只说道：“她怎么喝那么多？”
    秦沂说道：“心情不好吧。”他并不愿意多说，其实他知道苏婧有许多难以宣泄的情绪，比如她破产的父亲，又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把衣服叠起来，扔到了纪燃新的腿上，说：“帮我拿着。”
    秦沂的外套微微湿润，纪燃新双手放在上面，问他：“你们复合了吗？”
    秦沂听到这个问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伸到纪燃新腿上，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薄茧磨得纪燃新手背微微发痒。
    纪燃新听到秦沂低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这几个字从秦沂嘴里出来，纪燃新身体往后靠去，肩膀松懈地垮了下来。
    外面还在下大雨，所有的车窗都紧闭着，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一直握着。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秦沂对纪燃新说：“等会儿你在车上等我，我送她上楼就下来。”
    纪燃新却说道：“我跟你一起。”
    秦沂没有勉强，他转过身轻推苏婧的肩膀，“到家了。”
    苏婧缓缓苏醒过来，眼神比刚才要清明一些了，她想要撑着坐起来，却又使不上力道，最后还是靠在秦沂的肩膀上，轻轻喊道：“秦沂。”
    出租车司机停了车，秦沂付车费的时候，纪燃新把秦沂的外套搭在自己肩上，撑着伞先下车。
    之后秦沂才扶着苏婧下车。
    纪燃新把雨伞撑到他们头顶，结果秦沂一把把他手里的雨伞抢了过来，然后把苏婧推进他怀里，催促道：“快走！”
    纪燃新于是也不废话，拖着苏婧往小区里面快步走去。
    苏婧昏昏沉沉没有回过神来，一边被纪燃新拖着走，一边回头要找秦沂。
    秦沂在旁边为他们撑着伞，一手帮纪燃新托着苏婧，三个人一路小跑进去单元楼。
    一进去单元楼门，他们头顶的感应灯就亮了。
    秦沂先松开手，一边收伞一边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苏婧还在喘着气，即便还带着妆也能看的出来她脸色发白，她抬手捂一下嘴唇，突然就伸手推开纪燃新，朝单元楼门外跑去。
    纪燃新和秦沂都吓了一跳，他们连忙追过去，却发现苏婧并没有跑远，她只是蹲在单元门外的雨棚下面，朝着一边呕吐。
    秦沂与纪燃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过去，秦沂抬手拉了一下纪燃新肩上往下滑的外套。
    过了一会儿，苏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扶着墙壁从外面走进来，她酒醒了少许，对秦沂说：“不好意思。”她也看到了纪燃新，只是点一点头，没有去问他是谁。
    秦沂说：“上楼吧。”他要把苏婧送到家里，然后他们就可以走了。
    苏婧轻轻“嗯”一声。
    纪燃新按了电梯，他们三个走进电梯里，苏婧一直靠在墙壁上，仰起头十分痛苦的模样。
    但是秦沂没有再去扶她，只抓着雨伞站在一边。
    纪燃新看着电梯楼层面板不断跳动。
    苏婧突然说道：“你明天有空吗？”
    纪燃新听秦沂说：“什么事？”
    苏婧说道：“我想去看黄老师，陪我一起去吧。”
    秦沂说：“我不行。”
    苏婧问了一句：“那做什么你才会有空呢？”
    这时电梯刚好到了，叮一声电梯门朝两边分开。
    纪燃新先走了出去。
    可是苏婧站在里面还没有动，他于是回过身来看着他们。
    秦沂动身朝门外走，他说了一句：“你的私事我都不能陪你去。”
    他走出来站在纪燃新身边，可是苏婧依然没有动，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秦沂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挡住电梯门。
    苏婧这才起身，她朝秦沂径直走过来，就在电梯门口伸手一把抱住了秦沂，凑近想要吻他嘴唇。
    纪燃新这时突然抓住秦沂手臂将他往后拉了一下，苏婧也跟着被带出电梯，只是嘴唇没能碰触到秦沂的脸。
    她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纪燃新。
    纪燃新松开手，对苏婧说：“我怕你们被门夹了。”
    他说完，苏婧背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纪燃新看一眼电梯门，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无辜。
    第38章 
    秦沂抓着苏婧的手臂将她拉开，说道：“你该回去了。”
    苏婧松开手，退后两步靠在墙上，她说：“你走吧。”说完，转身往楼道一侧走去。
    秦沂和纪燃新站在原地，看她走到家门前按门铃，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听声音似乎是她母亲，看她喝醉了回家开始大声地念叨，接着“砰”一声关上房门，把那些唠叨声都阻隔在了屋内。
    纪燃新这才转身去按电梯。
    电梯一直停留在原地，纪燃新一按门便开了，于是他先走进去，回过身看着秦沂，秦沂才慢慢走进去。
    电梯下行的时候，纪燃新说道：“我觉得她好像对你没死心。”
    秦沂“嗯”了一声，过一会儿说道：“她想不开。”
    纪燃新盯着电梯门，“你想开了吗？还留着她的照片。”
    秦沂一下子抬起头来，“什么照片？”
    纪燃新说：“书里面夹着那张。”
    秦沂的神情先是有些疑惑，后来似乎是想起来了，他说：“我都差点记不得了。”
    纪燃新“哦”一声，点了点头。
    电梯到了一楼，他们沿着走道要离开单元门时，发现单元楼的玻璃门关上了。
    纪燃新伸手推门发现推不开，他说：“有按钮开锁吗？”
    秦沂朝门两侧看去，说：“可能是刷卡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这扇门明明是敞开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经过的时候把它关上了。
    单元楼玻璃门后的墙上只有刷卡器，没有其他开关了。纪燃新却不死心，他走到秦沂身侧察看，似乎是觉得他也许会漏掉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头顶的灯突然熄灭了。
    四周一下子变得黑暗，而纪燃新也停下了动作，看见身边的秦沂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
    隔着一堵玻璃门，能听见外面的雨声，夜晚的大雨不断冲刷着地面、草地、树叶，偶尔有汽车从小区外面开过，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进来。还有小区里的路灯，昏黄的灯光如同渗入了雨水中间，一丝丝缓慢地流淌过来，让纪燃新眼前的秦沂逐渐变得隐约可见。
    也不是那么清晰，就能看见挺立的鼻梁，柔软的唇瓣，还有映着淡淡光芒的双眼。
    纪燃新动作幅度轻微地抬起手捏住了秦沂的衣襟，头顶的感应灯没有因此亮起来，也没有惊扰到这一刻的静谧。
    纪燃新清了一下嗓子，手指收紧揪住手里的棉质布料，也不管会不会勒住秦沂，说：“你说你不会和她复合是什么意思？”
    秦沂没有动作，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纪燃新轻声说：“你单身，我也没有男朋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秦沂看着他，“现在才开始考虑？”
    纪燃新笑了，笑声酥酥软软，说：“我说更直接一点的。”
    秦沂缓缓抬起手来，他的动作也很缓慢，纪燃新不确定是不是他也不想惊动了头顶的灯，而愿意与他一起留在朦胧的黑暗中。
    接着，纪燃新感觉到秦沂抓着他的手，将他手臂拉到自己身后。
    纪燃新手臂环着秦沂的腰，他身体前倾，贴在了秦沂的胸前，感觉到带着潮湿的热气，他们维持身体紧贴的姿势，秦沂缓慢地贴上他的嘴唇，用舌撬开他的牙齿。
    秦沂嘴里有点酒气，很淡，他们动作温柔地吻着，纪燃新用手掐住秦沂的腰，恨不能贴得更近一点，他喘着气，胸口起伏带来微微的摩擦感，升腾起热气瞬间蔓延到全身。
    这一刻的亲吻仿佛温柔又仿佛激烈，纪燃新被拉扯着脑袋渐渐发胀，然后他听到了玻璃门外面的脚步声，刚开始还很远，似乎是一个人打着伞在雨中疾步而行，然后迅速靠近，正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纪燃新有点被分心了，但是秦沂却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他们躲在黑暗中接吻，一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了单元门外面。
    隔着一堵玻璃门，纪燃新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黑暗的门内，还是只能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秦沂一只手按在纪燃新后背，紧紧把他按在自己身上紧贴着不放。
    门外的人在身上找门卡，终于找到了放到刷卡器前面，“滴”一声。
    纪燃新瞪大了眼睛看秦沂。
    那人伸手拉门，几乎就在同时，秦沂总算是松开了他，只握着他一只手，在玻璃门被拉开一条缝的时候，伸手将门完全推开，然后拉着纪燃新越过门外受到惊吓的小区住户，朝着雨幕中间跑去。
    秦沂手里明明抓着一把伞，他们却还是顶着大雨奔跑，像是青春期少年消耗过剩的精力，又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傻气。
    纪燃新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只能紧紧抓住秦沂的手跟着他往前跑，他知道他们离开了苏婧住的小区，来到空荡荡的街道上，然后继续往前跑。
    他们只跑了不到五分钟，秦沂放慢脚步，纪燃新抬头才看见他们已经回来秦沂家的小区。
    他还是不熟悉这个县城，其实苏婧家距离秦沂家并不远。
    接着两个人小跑着进入单元楼，上楼梯的时候还是抓着彼此的手，心里那些涌起的激烈情绪没有被大雨浇湿，反而包裹在湿透的衣服里闷热发酵，纪燃新急促地呼吸着，大步跨上楼梯，想要与秦沂快些回去。
    第39章 
    纪燃新跟在秦沂后面跑上楼梯，他看秦沂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房门一打开，就有灯光从门缝中映射出来，石梦兰还没睡，她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他们回来。
    听到开门声石梦兰立刻就站了起来。她说：“不是去送伞吗？怎么都湿了呢？”
    秦沂和纪燃新一前一后进去。
    石梦兰语气有点着急，“快去洗个澡，你们当心感冒了呀！”
    纪燃新看了一眼秦沂，秦沂伸手推他后背，“去洗澡。”
    石梦兰也不好说让纪燃新先去，就站在一旁神情焦急地催促着，不说话。
    纪燃新脚步踉跄一下，停了下来。
    秦沂又推他一下，语气不容反对，“快去。”
    于是纪燃新匆忙回房间去拿了睡衣，进去卫生间将门关上。
    石梦兰看秦沂头发湿透，叫纪燃新递了张毛巾出来给秦沂先擦擦头。
    秦沂将毛巾顶在头上，对石梦兰说道：“没事了，阿姨你早点去休息吧。”
    石梦兰原地走了几步，总是显得焦虑不安，她说：“喝点热水吧，我给你倒点热水。”
    秦沂知道越是拒绝她怕是越不安，于是点了点头，让石梦兰给他倒了杯热水。
    秦沂坐在餐桌旁边，手捧着杯子喝水，头上还顶着那张已经湿润的毛巾。
    石梦兰就坐在他对面，似乎想要和他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沂喝了一大口热水，嘴唇颜色鲜艳起来，他说：“喝了水好多了，身体都热起来了。”
    石梦兰点一点头，又说道：“还是早点洗个热水澡，把衣服都换掉。”说完，她转过头大声催促纪燃新：“新新！快一点！你哥哥还要洗。”
    纪燃新仿佛只是匆忙冲了个澡，他很快拉开卫生间的门，眼神湿漉漉地看着秦沂，“我好了。”
    换成秦沂去洗澡。
    石梦兰这才问纪燃新：“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是淋雨了？”
    纪燃新有些心不在焉，他背靠在秦沂寝室的门框上，被热水冲洗过的白皙脖颈微微泛起红，他说：“沂哥有同学在，雨又太大了。”
    石梦兰说：“我怕你们感冒。”
    纪燃新觉得整个身体好像都还是湿润的，他拉了一下衣襟，一股凉风从领口灌了进去，他对石梦兰说：“去睡觉吧，妈妈。”
    石梦兰看了一眼时间。
    纪燃新压下心里的焦躁，不着痕迹地催促道：“很晚了，我们都回来了，你可以不用担心，去睡觉吧。”
    石梦兰总算是点了点头，说：“你也早点睡。”
    等着母亲回去房间，将房门关起来，纪燃新才转身走进卧室，伸手将房门推至虚虚掩住，接着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风夹杂着一点点雨滴灌进来，纪燃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能稍微冷静一些，实际上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连手指都激动得颤抖，从刚才和石梦兰说话时就已经开始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纪燃新听到隔壁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然后又过了一会儿，秦沂走进来房间，将房门咔哒一声扣上。
    纪燃新很想转过身去说一句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这时候，秦沂突然关了房间里的灯。
    黑暗中，纪燃新听到秦沂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秦沂从身后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秦沂压在纪燃新身上，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打算要起身。
    纪燃新连忙用两条腿勾住秦沂的腰，说道：“这时候了你敢走？”
    秦沂仿佛是笑了，他说：“别急，我不走。”
    纪燃新说：“来吧，用力点，操我。”
    紧接着他感觉到秦沂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看似精瘦的身体实际上也很沉，压得他呼吸也不通畅，他突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在那个废弃的两层小楼，发泄一般的痛苦经过，于是他又怂了，小声对秦沂说：“不了，还是温柔点吧。”
    秦沂“嗯”一声，回答他说：“都可以满足你。”
    那时候纪燃新还没明白秦沂的意思，到后来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秦沂身上同时存在的温柔与暴戾。
    在期间，纪燃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40章 
    在极度的亢奋之后，纪燃新感觉到了疲惫，他却有些舍不得睡觉，一只手贴在秦沂腰上抚摸揉蹭。
    秦沂面对他侧躺着没有说话，只呼吸还是平和缓慢的。
    纪燃新额头贴在秦沂胸口，说：“比上次好多了。”
    秦沂还是不说话，他知道纪燃新说的上次是哪次。当时他就没考虑过纪燃新的感受，他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将他当作自己发泄情绪的工具。
    想到了那个时候纪燃新痛苦的神情，秦沂抬手按在纪燃新后颈，手指蹭了蹭他后颈柔软的细碎头发。
    纪燃新说：“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秦沂正想要说话，听到房间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一直走进卫生间，将房门关上。
    纪燃新自然也听到了，他也沉默下来，等到石梦兰从卫生间出来，然后回去房间将房门关上。
    秦沂突然说：“你妈妈会发现的。”
    纪燃新小声说：“不会，我们偷偷的，不要让他们发现。”
    秦沂低下头，黑暗中只勉强看到他发顶，问了一句：“到什么时候为止？”
    纪燃新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仰起头看他，“什么到什么时候为止？”
    秦沂说：“我是想问我们偷偷的到什么时候为止？”
    纪燃新听他语气冷淡，觉得他大概是有些不高兴了，却仍是莫名，说道：“难道你想现在就跟他们说？”
    秦沂手按在纪燃新后颈不动了，他说：“不是现在，将来你总有一天要面对的，难道你妈催你结婚那天你也不打算说？”
    纪燃新微微皱眉，“那天的事情那天再说，如果可以不用说我当然不会说，再说那个时候我也不一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沂松开了手，身体往后退去。
    纪燃新感觉到一股冷风灌进他们两个中间，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让秦沂不高兴，于是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秦沂的手臂。”
    秦沂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就将手避开了，对纪燃新说：“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做炮友吗？”
    纪燃新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喜欢你，也很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们现在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
    深夜中一片寂静，即便是争吵，两个人也都压抑着低语，秦沂的语气听不出来激动，更像是冷漠，他说：“我不需要炮友，也不想跟人恋爱游戏。”
    纪燃新怔了怔，随后他放柔了声音，缓缓靠近秦沂，“沂哥，不是的，我真的喜欢你，没跟你玩游戏。”他是认真的，想跟秦沂在一起是认真的，不能确定未来也是认真的。
    他才十八岁，他生命一半的时间都喜欢着瞿浩可他们也没有走到一起，生活的不确定性太多，要他现在怎么给秦沂一个承诺？死死抓住一段不能继续的感情不放，到最后难道不是伤得更重？
    秦沂看见纪燃新靠近自己，抬起手来抓住了纪燃新的头发，将他往后面拉，与自己保持距离。
    纪燃新轻轻“啊”一声叫痛。
    秦沂又松开了手，掌心贴着他后脑，说：“我再说一遍，我不玩恋爱游戏。”
    说完，秦沂抓着被子侧过身去，背对着纪燃新睡下。
    纪燃新盯着他背影愣了一会儿，也只能躺了下来，有点不甘心地说道：“如果我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秦沂说道：“我可以。”
    纪燃新突然觉得秦沂的执着有些好笑，他盯着天花板上暗淡的圆形顶灯，“你爸要杀了你呢？”
    秦沂还是说道：“我可以。”
    纪燃新又忍不住说：“你爸要自杀呢？”
    秦沂并没有立即回答。
    纪燃新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半张脸，只剩下眼睛在外面疲惫地睁着，他以为自己不会听到秦沂的回答了，结果黑暗中传来秦沂没有语气起伏的声音：“我会处理。”
    听到这句话的纪燃新没来由感到一阵窝心，有些酸楚的感觉，他想要躺在秦沂怀里，可是秦沂不肯让他靠近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了半夜，身体比大脑先陷入了疲倦的深渊，才逐渐睡去。
    这一觉纪燃新睡了很久，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旁边的被子已经叠好了放在床头。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餐桌上摆着早饭，石梦兰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却没在家里见到秦沂。他于是走到厨房门口，问他母亲：“妈，秦沂呢？”
    石梦兰转回头来，回答他道：“秦沂一早就起床，说学校有事情，他先回去了。怎么，你还不知道啊？”
    纪燃新神情茫然，揉了揉眼睛，“他走了。”
    第41章 
    餐桌上的早饭是石梦兰精心准备的，她催促纪燃新快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饭。
    纪燃新进去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心想，秦沂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昨天晚上他说错了话，但那句话也的确是他内心想法，他想要好好和秦沂谈一场恋爱，可是不认为在现在就需要谁对谁承诺一辈子。
    秦沂的承诺对他来说也有些太重了，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洗漱完出来，纪燃新坐到餐桌旁边吃早饭。
    石梦兰从厨房出来，坐在对面与他说话。
    纪燃新没怎么听进去，只知道石梦兰叫他在家里多待两天，等开始上课了再回去学校。
    知道是妈妈不舍得他走，纪燃新咬着包子点了点头。
    等到他吃完早饭，石梦兰收拾了餐桌进去厨房洗碗，纪燃新还没起身时便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
    “谁啊？”石梦兰奇怪地嘟囔一句，在厨房里喊道，“新新，去开下门。”
    纪燃新走过去打开房门，看见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苏婧。
    苏婧显然也有些诧异，她看了纪燃新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他是谁了，于是点了点头，问道：“秦沂在吗？”
    今天的苏婧没化妆，长发披散着有些憔悴，不过在纪燃新看起来倒是比昨天要好看上几分。如果当时在学校，秦沂喜欢上的是这样的苏婧，他倒是觉得可以理解。
    因为纪燃新没有立刻回答，苏婧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昨天我是不是见过你？”
    纪燃新回答她道：“我昨天哥沂哥一起送你回家的。”
    苏婧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对不起，昨天好像喝太多了，我没做什么失态的事吧？”
    纪燃新回想起昨晚她狼狈的样子，摇了摇头，“美女喝多了也是美女，挺好的。”
    苏婧微笑着看他，又朝屋内看了一眼，“你是秦沂表弟？我听人说他有个弟弟在这边。”
    纪燃新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找秦沂？他已经回学校了。”
    苏婧微微一怔，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他没接我电话。”
    纪燃新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他？我可以帮你转达，我学校就在他学校隔壁。”
    苏婧抬头朝他看过来，“你跟秦沂在一个地方读书？”
    纪燃新看苏婧神情，点一下头，“是啊。”
    苏婧显出些迟疑来。
    纪燃新对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关于秦沂的事情想问我？”
    苏婧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纪燃新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我们下去走走吧。”他心里想着：正好，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晚上，纪燃新一个人住在秦沂的房间里。
    他关着房门，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不一会儿便赤着双脚踩在椅子上蹲坐着。
    房间里面很安静，纪燃新的手机丢在一边，屏幕黑着。他没有给秦沂打电话，秦沂也没有联系他，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想起来却像是在做梦一样。
    纪燃新将面前的抽屉缓缓拉开，只隙开一条缝，露出秦沂塞在里面的烟打火机和烟灰缸的一角。于是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香烟点燃时，想起了上午和苏婧的对话。
    当年苏婧不是突然决定出国的，但是这个过程她一直偷偷进行，没有告诉秦沂。甚至在她走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也没有说，直到后来秦沂从别人嘴里知道。
    现在想起来，苏婧也觉得后悔，觉得自己不负责任。
    纪燃新突然想到，这一次苏婧回来，秦沂一定要见她一面，大概就是要为当初两个人的事情面对面做一个了结。
    苏婧说：“我伤到他了，我不该这样。”
    纪燃新轻声说：“他对感情有些偏执。”
    苏婧说道：“他受不了这个，他妈妈就是突然走的，他怕了吧。”
    到现在，纪燃新一个人坐在秦沂的书桌前面抽烟，心里想着那时候秦沂也是真的很喜欢苏婧吧。
    他默默抽完了一支烟，直接踩在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侧过身坐在了书桌上，往旁边探身去够他书柜上的书，那本《白夜行》还在那里，苏婧的照片也夹在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次，纪燃新在书柜里发现了一本秦沂的日记本，他翻了一页就立即把日记本合上，叹一口气又塞回了书柜里。
    他觉得即使不看他大概也知道秦沂在想什么，他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沂。
    感情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大概他们都有些不太顺利。
    只是面对可能会受到的伤害时，纪燃新会选择更洒脱地面对每一段感情，有所保留就不会伤得太深，而秦沂则是如果得不到保证，那就不要开始，直接撤离。
    第42章 
    纪燃新多在家里待了两天陪伴专门赶回来想要照顾他们的石梦兰，一直等到五号晚上秦丰回来，他才在六号上午去坐车回去学校。
    从公交车站下车到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纪燃新背着双肩包缓缓沿着街边朝前走，不过是短短过了一个国庆节，对他来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
    快要走到学校门口，经过一家卖冷饮的小店时，有人突然在里面大声喊他名字，纪燃新转头去看，发现瞿浩和他两个朋友高靳、姜文安在里面坐着。
    刚才喊他的人就是高靳。
    纪燃新停下脚步，看见瞿浩坐在角落，面色阴沉地看他。他猛然间回忆起放假前一个星期，瞿浩撞见他和秦沂接吻，在街上和秦沂打了起来，自那以后他一直惦记着秦沂也没和瞿浩联系过，现在看来，瞿浩是还在生他的气。
    他于是走了进去，伸手将肩膀上的背包拉下来随手放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坐在了瞿浩对面。
    瞿浩不说话，有些凶狠狠地看他。
    冷饮店面积很小，除了一个收银台就只摆下两张小圆桌，他们几个男生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
    高靳问他：“国庆回家了？”
    纪燃新点一点头。
    高靳还想要跟纪燃新说话时，瞿浩突然开口了，“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说。”
    纪燃新看着瞿浩。
    高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姜文安立即明白了瞿浩的意思，他站起来，说：“我和高靳先回学校了。”
    高靳又愣了愣，这才起身对瞿浩说：“那我们先走了。”
    小冷饮店顿时只剩下瞿浩和纪燃新两个人。
    纪燃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小圆桌上铺着的淡绿色花桌布，说：“我可以喝水吗？”
    瞿浩转过头去叫躲在收银台后面玩游戏的小姑娘，接着对纪燃新说：“要喝什么自己点。”
    在纪燃新看菜单的时候，瞿浩盯着他问道：“国庆节回去看阿姨了？”
    纪燃新埋着脑袋“嗯”一声，点了一杯鲜榨果汁。
    瞿浩又问道：“你跟秦沂断了吗？”
    纪燃新把菜单交给小姑娘，抬起头看着瞿浩，不说话，只两手放在桌面上交握着。
    瞿浩见他不说话，顿时有点压抑不住脾气，在桌子下面伸腿蹬了他一下，说：“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一脚蹬得并不痛，纪燃新却低下头看了一眼被踢得脏了的裤腿，语气平缓地说道：“你怎么对我那么凶？”他想，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瞿浩，一点都没有秦沂好。
    瞿浩被问得一愣，听他语气生气不是生气，撒娇不是撒娇，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你怎么了？”
    纪燃新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面乱糟糟的，这时候店里的小姑娘把他要的果汁送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插着吸管的塑料杯子，一手端起杯子一手抓起背包就朝外面走。
    瞿浩正在用手机付钱，看他招呼也不打一声突然就起来走了，连忙“哎”一声，匆匆忙忙支付完了也跟着朝外面走。
    在冷饮店门口，瞿浩一把抓住纪燃新的手腕，问他：“你去哪儿？”
    纪燃新甩了一下没甩开，把背包挂在一边肩膀上，说道：“我回学校。”
    瞿浩十分恼火的模样，“我问你还跟秦沂搅和在一起没？”
    纪燃新说：“关你什么事？”
    瞿浩吼他：“你要是跟他乱来，我打到你们分开为止！”
    纪燃新自己都理不清楚和秦沂那点关系，更没有心情和瞿浩纠缠，努力挣开他的手想要走。
    可是瞿浩却不肯放，他又急又气，说：“不许回去！”他把纪燃新往自己学校方向拉。
    冷饮店距离科大距离不远，纪燃新没有瞿浩力气大，被他从科大校门旁边行人进出的小门给拉了进去。
    在进门的时候，纪燃新用力挣扎了一下，从瞿浩手里挣开，朝一个正要出校门的行人身上撞过去。
    那个人敏捷地躲开了，纪燃新身体撞在了粗糙的墙壁上。
    瞿浩这时突然不说话也不动了。
    纪燃新抬起头，才发现那个躲开他的人竟然是秦沂。
    秦沂显然看到了他们，却又仿佛没看见，绕过纪燃新继续朝外面走。
    瞿浩察觉了不对劲，浑身的锐利气息收敛下来，他问纪燃新：“你们真的断了？”
    纪燃新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继续和瞿浩挣扎，而是自己听话地朝学校里面走去，走了没几步，眼睛就微微红了。
    第43章 
    纪燃新被拉去科大跟瞿浩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他全程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看着桌面上瞿浩端来的几盘小炒，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吃完饭，纪燃新把筷子放下，说：“我回去了。”
    瞿浩问他：“去哪儿？”
    纪燃新说：“回宿舍睡觉。”
    瞿浩本来想叫他下午一起玩，看他精神实在不怎么好，于是说道：“去吧，晚上出来吃晚饭。”
    纪燃新回答他说：“晚上再说吧。”便背起了背包，朝科大食堂外面走去。
    国庆长假还没结束，科大校园里面冷冷清清，只偶尔见到三两学生沿着学校小路行走。
    午后没有太阳，空气却有些湿闷，就好像在酝酿着一场雨似的，纪燃新心想，这个城市的秋天雨水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从科大出来，纪燃新走了不远回去自己学校，进入校门第一眼便见到林荫道旁的展板上贴着大幅花花绿绿的海报，有情侣依偎着站在展板前，正仰头细看海报。
    纪燃新突然想，如果他主动去找秦沂，告诉秦沂他想明白了，认定他了，那秦沂是不是能再接纳他。
    可是他应该吗？
    秦沂那么决绝的一个人，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他真的招惹得起吗？
    他回到宿舍，打开门看见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有人回家了，有人出去旅游了。
    纪燃新把背包放在桌子上，脱了鞋子伸手攀住旁边的梯子爬上床，他坐在床边，从脚上摘下袜子随手一扔，似乎是扔在了椅子上，然后仰面倒在床上。
    他想：我不想骗他，而且他那么狠心，搞不好以后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这么说我还是趁现在放手的好。很多事情不坚持不去想，慢慢就淡了，你看瞿浩不就是这样？
    纪燃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又想：可我那么喜欢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理智与情感拉锯，到最后的结果总还是那一句话：我那么喜欢他。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燃新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竟然还梦到秦沂到了他宿舍，站在床边和他说话。
    这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似的，直到纪燃新被真正的敲门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自己在哪里，发了一会儿呆，敲门声还在继续，他这才理智回笼，一边大声问道：“谁啊？”一边从梯子爬下床来。
    打开房门，纪燃新看到外面站了两个女生，他都不认识，但看起来像是他们学校的女生。
    纪燃新奇怪问道：“请问找谁？”
    一个女生大大方方地说道：“找你，纪燃新。”
    纪燃新抬手拨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我叫徐小夏，她是刘薇薇，我们是校学生会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今年圣诞节我们三校联合的文艺汇演？”
    纪燃新茫然地摇头。
    刘薇薇说道：“校门口贴了海报的。”
    纪燃新还是摇头，“我没注意。”
    刘薇薇继续说道：“圣诞节演出是我们三校学生会联合主办的，从现在开始正在征集节目报名，其中我们策划了一个舞台剧，主角三个人，想分别让三个学校的学生扮演。”
    纪燃新有点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说：“你们想找我去演？”
    徐小夏笑了笑，“你不是学表演的吗？”
    纪燃新迟疑一下，他对于这种表演并不排斥，但是圣诞节就要上台表演，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占用很多时间排练。
    徐小夏看他犹豫，说道：“你可别拒绝我们，学生会里好几个师姐都提名让你来主演，我们刚才就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一直没接。”
    纪燃新抬头看一眼塞在枕头边上的手机，说：“抱歉，我手机关静音了。”
    徐小夏继续劝说：“你本来就是学表演，这次那么好的机会，将来履历表上看起来也好看。”
    纪燃新于是点了点头。
    刘薇薇很开心地从手里抱着的一摞资料里抽出一本剧本递给他。
    纪燃新把剧本接过来，刚翻了一页，听到徐小夏问他：“你是不是认识科大的秦沂？”
    他抬起头朝徐小夏看去。
    徐小夏笑着解释说：“之前有人说看过你们在一起吃饭。”
    纪燃新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他没想到自己和秦沂一起吃饭竟然也有人会去注意，忍不住问道：“你们都认识秦沂？”
    刘薇薇说：“科大的大帅哥嘛，没见过也听人提过的。”
    纪燃新有点恍惚，不知道秦沂在这几所学校里面竟然这么有名。
    徐小夏凑近了一点，问他：“你能帮我们联系秦沂吗？”
    纪燃新闻言一愣，紧跟着说道：“你们想找秦沂来演？不可能的。”
    第44章 
    徐小夏和刘薇薇后来说了些什么纪燃新也没怎么听进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那个剧本就丢在电脑桌上。
    他盯着白色的封面发了一会儿愣，最后也没有打开，起身收拾东西去卫生间冲澡。
    洗完澡，纪燃新头发还是湿的，换了件干净的T恤和外套出去吃晚饭。
    他刚走到学校门口，远远看见两个女生走在前面，衣服和发型都挺眼熟，正是下午来找过他的徐小夏和刘薇薇。
    徐小夏和刘薇薇正在朝科大校门方向走去。
    纪燃新没有故意跟在她们后面，就是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茫然地朝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想晚上要吃什么。
    结果他看见徐小夏和刘薇薇走到科大校门口停了下来，那里站了个人在等她们，正是秦沂。
    纪燃新于是也停了下来，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有些荒谬地看徐小夏和刘薇薇笑着跟秦沂说话。
    秦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在认真听她们的话。
    风有些凉，纪燃新沾着水汽的头发贴着头皮也阵阵发凉，他其实应该继续朝前走或者干脆转身离开，但他就是站在原地动不了。
    他能猜测到那两个女孩子跟秦沂说些什么，也猜到秦沂很快就会拒绝她们，甚至能够想象出秦沂拒绝的语气。
    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进展那么快，秦沂一直听她们说没有打断，后来甚至还接过了刘薇薇递给他的剧本，翻开看了两页。
    然后纪燃新看到徐小夏很兴奋地跟秦沂说了些什么，拉着刘薇薇小跑着离开。
    一下子，秦沂和他中间就没有隔着什么人了，秦沂手里拿着剧本，抬头朝纪燃新看过来。
    纪燃新没有回避视线与他对视。
    两个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秦沂先转身离开。
    纪燃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朝前面走，他开始觉得有点冷，想要吃点什么温热的食物，来暖一暖胃。
    晚上回去宿舍，其他人都还没有回学校，他抓起剧本躺到床上，靠在枕头上翻看。
    因为是校园表演的舞台剧，所以场景肯定不会复杂，不过这个故事却有些出乎纪燃新预料。刚开始他听那两个女孩子说两个男主角一个女主角的时候，以为会是一个简单的三角恋爱故事，结果仔细看了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
    故事发生在一个夜里，一个小和尚独自进入一间破庙想要过夜，他在破庙里遇见一名美艳女子，女子说自己被仇家追杀躲进了破庙，而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青年，青年自称捉妖人，而那女子是妖孽，要带她离开。女子向和尚求救，说捉妖人是杀她全家的仇人，她并不是什么妖女。小和尚一时陷入两难，不知应当信谁才好。
    纪燃新翻完了剧本，看见编剧署名正是刘薇薇。
    他把剧本丢在一边，翻个身侧躺下来，心想秦沂肯定不会愿意出演的。可是这个故事不错，他倒是想要认真排一排，到时候能出来一个不错的作品。
    与整个剧组见面约在了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二天，这之间纪燃新没有见过秦沂，也没有和徐小夏她们联系过。
    第45章 
    那天下午他上完第一节课，直接去了学校的小演出厅，和这次舞台剧的策划以及其他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见面。
    纪燃新走到小演出厅后门，手指贴在木门上面，只微微将门推开一条缝时便听到了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
    接着他手指用力，将半扇门完全推开，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围在舞台前方的十几个人，其中并没有秦沂。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抱着那么一点点期待。
    徐小夏坐在前排，回过头来向他挥手，＂纪燃新，这边！＂
    纪燃新沿着阶梯一格格走下去。
    坐在前面的那些人都站起来了，大多是影院的学生。其中一个男生个子高高的，戴一副眼镜。
    纪燃新走近之后，徐小夏就主动给他介绍，说那个男生叫农邦，是影院大四的学长，也是这次舞台剧的节目策划和导演。
    纪燃新点了点头，＂学长好，久闻大名了。＂
    农邦在学校里面一直有点名气，听说他去年一个纪录片作品还在市电视台拿了个优秀的奖项。
    农邦也说道：＂我也早就听说你了。＂
    纪燃新进校不久，大一表演系漂亮小师弟的名字却是许多人都听说过。
    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刘薇薇冲纪燃新喊道：＂剧本看了吗？＂
    纪燃新于是朝她看过去，点一点头说：＂我看了。＂
    刘薇薇连忙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纪燃新说：＂我觉得不错。不过我要演哪个角色？＂
    刘薇薇笑着说：＂你喜欢哪个角色？＂
    纪燃新偏着头，装作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可以试试演女妖。＂
    小演出厅里的十多个人都笑了起来。
    刘薇薇笑得止不住，说：＂可以，你不演捉妖人就行，那是我想着别人写的。＂
    纪燃新顿时微微一怔，正要问她时，又有人从后门进来了。
    这回是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娇小漂亮，先腼腆地探头看了看，才朝里面走进来。
    徐小夏朝她挥手，＂小蕾，快来。＂
    这个女生就是从师院找来女主角，名字叫杨小蕾，大二。虽然是师范学院的，但是专业是声乐，而且高中时候有过话剧表演的经历。
    她刚刚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徐小夏站在中间给大家介绍，还专门介绍纪燃新和她认识。
    杨小蕾笑着冲纪燃新点头，＂你好。＂不管声音还是性格，都十分温和的模样。
    农邦站在一边看了看手表，说道：＂还有一个了。＂
    杨小蕾突然小声说：＂你们请到秦沂了吗？＂
    纪燃新心里有些诧异，听起来杨小蕾也像是认识秦沂。
    这时又听徐小夏神秘兮兮地说：＂你猜。＂
    她这两个字话音刚落，小演出厅后门的门再次被推开，纪燃新抬起头看见有些熟悉的修身的牛仔长裤和宽松的浅灰色T恤，已经秦沂那张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脸。
    秦沂走进门之后，明显停顿下来，他目光在舞台前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纪燃新脸上，然后垂下目光，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双手伸在上衣口袋里，缓缓朝下面走来。
    杨小蕾小声而惊讶地问徐小夏：＂真的是秦沂啊？你们怎么说动他的？＂
    徐小夏也小声说：＂不知道，他突然就同意了。＂
    秦沂已经一步一步沿着阶梯走了下来，站在他们面前，徐小夏最先对他说道：＂欢迎你，秦沂！＂
    秦沂点一点头。
    徐小夏给他介绍农邦。
    秦沂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来跟农邦握了握，＂你好。＂
    农邦情绪显得有些高涨，在跟秦沂打完招呼之后，主动继续给他介绍其他人。
    当介绍到纪燃新的时候，农邦并不知道他们认识，也没有人提醒他，于是他们就像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一样面对面看着对方。
    秦沂先伸出手，＂你好。＂
    纪燃新想起了那天中午在科大门口，秦沂避开他那一下，顿时胸口堵得发痛，他神色略微冷淡地伸手，＂你好。＂
    秦沂的掌心依然温热有力，握住他的手之后，缓缓收紧五指。
    纪燃新被他握得痛了，他却仍是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纪燃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白皙的皮肤逐渐泛起红来，而他再抬头时，秦沂已经一脸平静地看向了别的人。
    第46章 
    在整个剧组的人都互相介绍了之后，农邦跳到舞台上面，在边缘蹲下来，说：＂我讲一下我们整部舞台剧的创作想法，你们也说一说有什么看法，剧本还可以修改，没关系。＂
    纪燃新和秦沂在第一排相邻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秦沂的坐姿很放松，仰起头看向舞台上的农邦，手臂搭在扶手上，双腿自然地分开着。
    纪燃新低下头翻看手里的剧本，他视线无意中越过剧本上缘，落在秦沂的腿上。
    只要他的腿再靠近一点，他们的腿几乎就靠在了一起。
    秦沂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只是看着农邦，不过纪燃新怀疑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农邦在说什么。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农邦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在想，秦沂为什么会来。
    徐小夏偷偷摸摸坐到了纪燃新旁边，她凑近纪燃新耳边问道：＂你和秦沂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今天都那么拘束的模样？＂
    纪燃新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说了一句：＂啊？有吗？＂
    秦沂头往后仰了仰，仿佛有些疲惫，腿碰了碰纪燃新的腿。
    纪燃新坐着没有别的动作，他不知道秦沂是不是不小心。
    刘薇薇手里拿着剧本走上舞台，在边缘坐下来，她说：＂小蕾演妖女没问题了，纪燃新你是小和尚，秦沂是捉妖人，都OK吗？＂
    纪燃新想也不想，随口说道：＂我演捉妖人。＂
    刘薇薇怔了怔，皱起眉头去翻剧本。
    农邦双手插腰站起来，看向秦沂。
    秦沂说道：＂我都可以。＂
    纪燃新忍不住说了一句：＂演和尚你要剃光头吗？＂
    徐小夏在旁边连忙想要说不需要，结果没料到秦沂立即说道：＂可以。＂
    反正他什么都可以，这部舞台剧对他来说好像也不重要。
    这回是农邦抢着说道：＂不用剃光头，不过我也建议纪燃新来演小和尚。＂
    在纪燃新发表意见之前，徐小夏凑到纪燃新耳边说道：＂小和尚的戏比较复杂，情感变化丰富，捉妖人感情内敛，台词神情变化都少，还是你来小和尚，把捉妖人留给秦沂这个业余的吧。＂
    她说话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是不太想让秦沂听到，所以距离纪燃新很近，几乎是凑到了他的耳边。
    纪燃新微笑着却在不着痕迹地微微与她拉开一些距离，这时突然听到有什么掉在地上的东西，他转头去看发现是秦沂放在座椅边上的剧本掉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弯腰去捡，而秦沂也伸出手去，两个人手指碰到一起，谁也没有闪避，一起抓着剧本一角捡了起来。
    农邦还在等他们的答案，盯着他们问道：＂怎么样？＂
    纪燃新没说话，只是朝秦沂看去。
    秦沂清楚地回答道：＂我随意。＂
    农邦立即看向纪燃新。
    纪燃新只能说道：＂行吧。＂
    那天下午，他们三个主演是一起从小演出厅里出来的。
    纪燃新看到秦沂走在前面，似乎打算要独自离开了，终究没忍住，＂秦沂！＂一声在后面叫他。
    没想到秦沂竟然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他。
    纪燃新看到秦沂停下来，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默默埋怨自己犯贱。
    这时，走在纪燃新身后的杨小蕾突然开口说道：＂我们要不一起去吃顿晚饭吧，我来请客。＂
    她说话时总是笑嘻嘻的，态度温和可爱，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纪燃新肯定是没办法拒绝的，他回头去看杨小蕾，说：＂我来请吧，走，一起吃晚饭。＂他想如果秦沂拒绝，那他就和杨小蕾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杨小蕾看向秦沂，＂秦沂？＂
    秦沂沉默一会儿，说：＂走吧。＂
    他们三个人去了学校外面一家环境不错的小中餐馆，找了个围在屏风后面的角落位置。
    纪燃新一边招手叫服务员拿菜单来，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茶水。
    杨小蕾是个外向的性格，主动说道：＂我之前都听过你们两个的名字，尤其是秦沂。＂
    纪燃新冲她笑了笑，说道：＂是啊，沂哥多帅啊。＂
    杨小蕾好奇问他：＂你们认识吗？＂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回纪燃新说道：＂秦沂，谁没听说过？＂
    杨小蕾笑道：＂那是。＂
    秦沂突然嘴角一撇，仿佛冷笑了一声，不过没发出声音来。
    杨小蕾并没有注意到，纪燃新却是看见了。
    这时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菜，纪燃新点完了菜，抬起头来说道：＂再来几瓶啤酒吧。＂说完，他看着杨小蕾，问她：＂我们喝点酒可不可以？难得今天有机会。＂
    ＂可以啊，＂杨小蕾很爽快，＂不过我喝不多。＂
    纪燃新笑笑，＂能喝多少喝多少，不劝酒。＂
    他没有征求秦沂的意见，可是菜和啤酒送上来之后，他仍是主动给秦沂倒了一杯啤酒，秦沂并没有拒绝他。
    杨小蕾喝了小半杯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很感兴趣地问秦沂：＂你怎么会对舞台剧感兴趣呢？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的。＂
    秦沂说道：＂我都无所谓。＂
    纪燃新捧着酒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上唇沾着一圈白色泡沫，说：＂会演戏吗？你无所谓。＂
    杨小蕾朝他看去，大概是觉得他语气不怎么客气，随后调节气氛说道：＂没关系，我也是业余的，大家冲着秦沂去看，不会在意这些的。＂
    纪燃新没说话，只垂着头喝酒。
    就像他刚才说的，他不劝酒，他只是自己想喝酒罢了。在杨小蕾和秦沂说话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旁边闷头喝酒。
    杨小蕾开始还没注意到，过了一会儿只见到秦沂突然伸手过去抢了纪燃新的酒杯，冷声道：＂喝够了吗？＂
    酒杯里的啤酒溅了不少到纪燃新手上，他低头舔手指，轻声说：＂关你什么事？＂
    酒杯被秦沂重重放在桌面上。
    杨小蕾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第47章 
    杨小蕾看着他们两个，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要插嘴。
    纪燃新嘴唇还贴着手背，收回舌尖，抬眼看向被秦沂重重放在桌面上的酒杯。
    秦沂说道：＂喝酒有用？＂
    纪燃新坐直了身体，往椅背上靠去，说：＂至少我开心。＂
    秦沂看着他：＂你一辈子都只图眼前的开心就足够了？＂
    杨小蕾默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觉得秦沂像是话里有话，但又实在不清楚两个人还有什么纠葛。
    纪燃新深呼吸一口气，＂所以我现在就连开心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秦沂冷冷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纪燃新伸手抓过一瓶开了盖子的啤酒，直接就着啤酒瓶大口喝起来。
    这回杨小蕾意识到真不对劲了，她站起来想要劝纪燃新，结果秦沂说道：＂你别管他。＂
    听秦沂的语气，杨小蕾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她只好又坐下来，小声对秦沂说：＂我怕他喝多了出事。＂
    秦沂回答她说：＂不会的。＂
    结果纪燃新果然还是喝多了。
    秦沂叫来服务员结账，杨小蕾弯下腰看纪燃新，问道：＂你还好吗？纪燃新？＂
    纪燃新眼角和脸颊都泛着红，眼神有点发直，听杨小蕾和他说话，突然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他笑得太好看，杨小蕾都微微愣了一下，朝后退开一些。
    纪燃新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我没事。＂
    秦沂这时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了。＂
    纪燃新脚底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去，抓住了秦沂的腰才站稳。
    秦沂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开，转身朝外面走去。
    纪燃新和杨小蕾跟在他后面出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学校外面来来往往还是不少学生。
    纪燃新脚步晃晃悠悠的，还对杨小蕾说：＂我送你回学校啊，师姐。＂
    杨小蕾说道：＂不用啦，你喝多了。＂
    纪燃新笑，笑得酒窝都出来了，他说：＂你是女孩子啊，我该送你的。＂
    这时秦沂停下来，回过头对杨小蕾说：＂我送你吧。＂
    杨小蕾连忙摇头，说：＂真不用，几步就回学校了，现在满大街都是人。你还是把纪燃新送回去吧，我怎么觉得他真的喝多了。＂
    说完，杨小蕾将纪燃新朝前面推了两步，自己转过身朝街对面跑去了。
    秦沂和纪燃新都没有坚持。
    纪燃新上前两步，走到秦沂身边就停下来了。
    秦沂也不看他，双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慢慢朝前走。
    纪燃新就跟在他身边一起走。
    走了没多远，纪燃新突然笑出声来。
    秦沂没有停下来，也不问他为什么，只抬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夜空。
    纪燃新喊：＂秦沂。＂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像讨糖吃的孩子。
    秦沂不回答。
    纪燃新说：＂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呢？＂
    秦沂依然不说话。
    纪燃新借着酒劲儿上来了，不管不顾去扯他衣袖，＂说话啊你。＂
    秦沂不得不停下来，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开，＂你不知道？＂
    纪燃新又去抓他，＂不是的，没有你这样谈恋爱的！＂他声音有点大，话也说的含糊不清，显然不太能控制住情绪。
    周围有一对经过的情侣转头看他们，都走过了，女生小声对男生说：＂那是科大的秦沂吧？＂
    男生还在回头望，没有回答他。
    秦沂低头看纪燃新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衣服，说：＂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
    纪燃新胸口堵着一口气，看了他好一会儿，松开了手。
    两个人没有商量，却同时朝着纪燃新学校方向走去。
    学校里面路灯昏暗，显然没有学校外面热闹，但是林荫小道两旁的长椅上却坐了不少情侣在窃窃私语。
    纪燃新走在秦沂前面，一路低着头盯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
    走到林荫道尽头，教学楼前面一个小喷水池旁边时，纪燃新突然停了下来。
    秦沂看他站着不动，问他：＂你要做什么？＂
    纪燃新抬手按了按胸口，＂想吐。＂
    秦沂说：＂回去吐。＂
    纪燃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突然凑近喷水池弯下腰去。
    秦沂连忙一把把他拉起来，＂发什么疯？＂
    纪燃新回头看他时，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朝上扬起，说：＂我骗你的。＂
    秦沂想要甩开他。
    纪燃新却用双手抓住他的衣襟，身体故意靠近，微微低着头，眼睛却向上看着秦沂，轻声道：＂你跟我在一起明明也很开心的，不是吗？＂
    第48章 
    小喷水池旁边没有路灯，可是借着远处的光线还是能看清站在这里的是两个男生。
    秦沂抓住纪燃新的手想要将他推开。
    纪燃新却不愿意放，抓紧了他衣襟，凑过去想要吻他。
    秦沂于是用了些力道，拉开纪燃新的手，将他往后推了一下。
    纪燃新本来就脚步不稳，被他这一推直接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喷水池里。
    秦沂一愣，下意识要去抓他，可是伸手出去的时间已经晚了。
    喷水池不算深，纪燃新坐进去却依然被水没过了他的腰，而且头上还在不断喷水，很快他的脸和头发就全部被打湿了。
    秦沂朝他伸出一只手。
    纪燃新没有抓他的手，坐在喷水池里发起愣来。
    旁边有学生经过，奇怪地多看他们几眼。
    秦沂手掌摊开，沉声说道：＂起来。＂
    纪燃新却仍旧不动，他只是垂下头，湿透的头发搭落下来，将他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
    秦沂跳到了喷水池边的台子上，蹲下来看他。他发现纪燃新闭上了眼睛。
    有些无奈的，秦沂沉沉吐出一口气，用两手抓住纪燃新两只胳膊，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纪燃新全身都没使力，秦沂把他拉起来，他就靠完全靠在秦沂身上，也不顾沾了秦沂一身的水。
    秦沂有些拿不准他是真的喝多了还是装出来的，只能用力把纪燃新从喷水池里抱了出来。
    ＂你宿舍在哪儿？我送你回去。＂秦沂在纪燃新耳边说道。
    纪燃新不回答他。
    秦沂又说：＂你要回去换衣服。＂
    纪燃新闭着眼睛闷声道：＂我要睡觉。＂
    秦沂觉得与他说不清楚了，抓住他的手说：＂站稳了，＂之后便要松开他。
    纪燃新以为秦沂要走，紧紧抓了他不肯放。
    秦沂说：＂你站稳了，我背你。＂
    纪燃新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秦沂的意思，松开紧紧抓住他的手。
    秦沂把纪燃新背了起来，不再问他宿舍在哪里，而是背着他朝学校外面走去。
    纪燃新双臂搂着秦沂的肩膀，都搂得有点使劲儿了，就好像一松手便会掉下去一样。
    学校大门口灯光明亮一些，一个男生背着另一个男生出来始终有些显眼，纪燃新把脸埋在了秦沂的脖子上，秦沂却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继续朝前面走。
    他背着纪燃新去了学校外面的快捷酒店，开房的时候，前台一直在偷偷打量秦沂背上的纪燃新，怀疑他是不是不省人事，之后又偷看一眼秦沂的脸，觉得这张脸看起来也不像会做这种坏事的人。
    前台磨磨蹭蹭开房，纪燃新缓缓抬起头来，发现她在偷看他们，于是鼻子贴在秦沂脖子上，闭上眼睛轻轻蹭了一下。
    前台立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到一进房间，秦沂直接背着纪燃新去了卫生间。他把纪燃新放下来，然后打开了淋浴热水，转过身来看着纪燃新说道：＂要我帮你脱衣服？＂
    纪燃新看着他，张开了手臂。
    没想到秦沂却转身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卫生间里面。
    纪燃新盯着热水发了一会儿呆，抬手开始脱衣服。
    等纪燃新洗完澡，把湿衣服留在卫生间里，干脆就光着出去，打开柜子在里面找到一件浴袍。
    结果秦沂什么都没说，直接从他背后走过去进去卫生间，将门关了起来。
    纪燃新回头看一眼，把找到的浴袍又直接丢回了柜子里，转身走进房间，看了看并排的两张床，直接在里面那张床上躺下来。
    秦沂洗完澡，穿着里面的T恤和内裤出来，他虽然被蹭了一身水，但是不像纪燃新从里到外湿透，贴身的衣服都还能穿。他拿出衣柜里的衣架，把湿衣服全部都挂起来，然后才朝床边走过来。
    纪燃新坐在床上，被子滑下去露出白皙柔韧的上身，他双手撑着床垫，身体和头一起往后仰，神情带着些酒意未散的痛苦。
    秦沂走到靠外的床上坐下来。
    第49章 
    纪燃新抬起手搓了一把脸。前额的头发也拨得乱糟糟的。转过头去看着秦沂。
    秦沂看他一眼，说：“睡觉吧。”
    纪燃新却说道：“等等。”他抓着被子裹住下身，跪在床上膝行几步在床边坐下来。与秦沂面对着面。
    两张并排挨着的床，就像是在秦沂家里那样，不过家里的两张床挨得更紧。这里却还有挺宽一条缝隙。
    快捷酒店家具已经变色老旧。地毯也磨损褪色得厉害，只有床单和被子还是雪白的，在头顶暗黄灯光照耀下，白得近乎晃眼。
    纪燃新感觉到有点冷了。便将被子拉起来一些也裹住上身。就像是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堡垒似的找到了安全感。他对秦沂说：“你带我来开房是为了睡觉？”
    秦沂的T恤有些长，下摆遮过了腿根，只两条长腿放松地伸到床下，赤脚踩在拖鞋上，他说：“来洗个澡。把湿衣服脱了。”
    纪燃新没有说话。
    秦沂又说道：“你也可以打电话叫人给你送衣服。
    然后现在回去学校。”
    纪燃新说：“我不走。”
    秦沂很轻地哼了一声，“随便你。”
    纪燃新把自己裹得更紧一点。“你是不是看我全身都湿了。担心我？”
    秦沂不说话。
    纪燃新叹一口气。“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秦沂反问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们根本就没有阻碍，”纪燃新说道，“现在就是你自己想不开而已。”
    秦沂说：“你想得开，你什么都无所谓。”
    纪燃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他有些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被子一角，将一只脚伸了出去，亲亲踩在秦沂放在床边的脚背上。
    秦沂低下头看着他那只脚没有动。
    纪燃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不计较多久，如果一起走下去就是一辈子呢？”
    秦沂看他一眼。
    纪燃新说道：“都这样了你还不相信我？你要不要我发誓？”
    秦沂终于开口了。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可以相信你，不过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碰你。”说完，他抬起脚。把纪燃新的脚给推开了。
    纪燃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秦沂说道：“不会上床，不会操你，摸都不会摸你一下。”
    纪燃新愕然睁大眼睛。简直难以理解秦沂说出口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那、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秦沂说：“你觉得算什么？”
    纪燃新愣住了。
    秦沂于是继续说道：“你想跟我维持关系就维持。可我们不上床。”
    纪燃新被气得笑了出来。他问道：“所以要维持多久？一辈子？”
    秦沂说：“到你能为自己做出担当的时候。”
    纪燃新两只脚都踩在了地上。神情严肃地看着秦沂，“我哪一点让你觉得没有担当？”
    秦沂说道：“不必说这些，如果你觉得忍不了，我们可以现在就结束。随便你去找谁。”
    纪燃新忍不住抬手拨额前的头发。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他一脸难以置信。
    秦沂接着说：“我话说到这里了，随便你。”说完，他侧身上床躺了下来。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大半个身体。
    纪燃新茫然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
    秦沂闭上眼睛，说：“要睡觉就关灯。”
    纪燃新裹着被子爬到床边，伸手关了房里的灯。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十分明显。关灯的瞬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卫生间门正对着的衣柜下面亮了一盏小夜灯。
    纪燃新仍旧没有躺下来，脑袋里乱七八糟捋不清楚思路，他过了好一会儿，问秦沂：“那我们还在一起？”
    秦沂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你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
    纪燃新被秦沂的态度激得有些生气。他掀开被子在黑暗中下床，爬上了秦沂的床，去拉扯他的被子。
    秦沂问他：“你做什么？”
    纪燃新说：“我不做什么，怎么，我跟你谈个恋爱，想盖一床被子纯聊天都不行？”
    秦沂本来抓着被子的手松开了，让纪燃新钻了进去。
    纪燃新全身上下一丝不挂。钻进被子就紧贴着秦沂，光滑的大腿磨蹭着他的腿，将头靠在他肩上，说：“睡觉吧。”
    秦沂任由他贴过来也不搭理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第50章 
    纪燃新明白了秦沂的意思又没有明白秦沂的意思，他知道秦沂想要的是什么，但他认为秦沂这么做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他是在秦沂下床掀开他手臂时惊醒的。
    酒店房间里还很昏暗，他窝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不想动弹。
    秦沂好像去了卫生间，有灯光从那个方向照射过来，于是纪燃新将被子往上面拉，一直到遮住了眼睛，黑暗和疲倦一起袭来，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这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燃新被秦沂摇醒了。
    秦沂坐在床边，将被子拉下来一些露出他整张脸，问他：“早上有课吗？”
    纪燃新皱着眉头，眼睛半睁开，说：“可以不去。”
    秦沂把从卫生间收过来的他的衣服全部丢到他身上，“衣服干了，睡够了自己回去。”
    纪燃新立即睁大了眼睛，撑着坐起来，“你就这样走了？”
    秦沂看着他：“那你就穿衣服起床，我等会儿还有课。”
    纪燃新伸手把搭在身上的内裤最先扯了过来。
    穿好衣服，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正碰到对面房间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也走出来。女生跟在男生身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过很快又偷偷抬头打量秦沂。
    秦沂伸手拉上门，对纪燃新说：“走吧。”
    纪燃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踩着柔软的地毯朝走廊尽头走去。
    快捷酒店旁边就是一家早点铺。
    秦沂去买包子的时候，纪燃新就站在门口等，风一吹便察觉了几分秋天的凉意，他把双手都伸进裤子口袋里，看着不远处科大的校门，有些发愣。
    等到秦沂出来的时候，纪燃新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沂把手里提着的包子递到他面前。
    纪燃新并没有伸手接住，他觉得昨晚的酒意大概还残留了一些在身上，他只是看着远处，说：“你不是我男朋友吗？你喂我吧。”
    秦沂看着他没有动。
    纪燃新说：“不摸不亲不上床，连喂我吃东西都不肯，我们算什么谈恋爱啊？”
    秦沂伸手将口袋拨开，把包子递到他嘴边。
    纪燃新总算是低头看了一眼，张嘴咬了一口。
    这时候来来往往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觉得奇怪在看他们，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在意。
    秦沂当真耐着性子站在那里喂纪燃新吃完一整个包子，然后把买来的豆浆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纪燃新抬头一口含住吸管，然后抬眼看秦沂。
    秦沂也看着他，等他喝完了豆浆，甚至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给他擦嘴。
    只不过他擦嘴的动作不怎么温柔，纪燃新偏过头去躲他，抓了他手说：“凶什么凶？”
    秦沂把手里的纸巾捏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突然抬起手来按在纪燃新后颈，说：“我去上课，你自己回学校。”
    纪燃新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秦沂手指在他发梢蹭了蹭，说：“听话，晚上接你吃饭。”
    纪燃新看着他的眼睛，心脏陡然间狂跳了起来。
    秦沂于是松开了手，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
    一直到他走远了，纪燃新还是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秦沂说的是真的，他只是不愿意跟他上床，但是愿意和他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纪燃新想到这里突然高兴起来，昨晚的郁闷倒是一扫而空，深吸一口早晨的空气，朝学校方向走去。
    下午第二节纪燃新有课。
    越是临近下课的时间他越是心不在焉，把手机开了震动放在抽屉里，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上一眼。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一个宿舍的舍友名字叫施腾，这个男生情况比较特殊，算是纪燃新在班上和宿舍里都相处最好的一个同学，因为他知道纪燃新的性取向，也和纪燃新有着相同的性取向。
    施腾看纪燃新看手机，就用胳膊撞他，压低声音问道：“恋爱了？”
    纪燃新没有理他，听到自己手机震动一下，连忙又拿出来看，这回看到是秦沂发来的消息，问他教室在哪里。
    纪燃新连忙回复了。
    施腾在旁边探头想要来看。
    纪燃新侧过身子，挡住自己的手机屏幕，他回复了秦沂，把手机塞回抽屉，抬头看黑板时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笑意。
    施腾说道：“看你笑的那样子，贱人。”
    结果等到下课时间一到，纪燃新把书往施腾面前一推，说：“帮我带回去。”自己急急忙忙起身跑出了教室。
    第51章 
    星期五下午，舞台剧剧组约定了时间进行第一次排练。
    纪燃新临时被辅导员叫去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赶到小演出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纪燃新依然是从后门推门进去，远远就看到农邦正站在舞台上给杨小蕾讲戏，而秦沂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低着头。
    他轻轻走过去，看见秦沂将剧本摊在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知道究竟是太专注还是盯着剧本走神。
    纪燃新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下来，问道：“没轮到你的戏？”
    秦沂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一下纪燃新的手，然后又很快松开。
    谁也没看见，纪燃新突然涌起偷偷谈恋爱的甜蜜感，忍不住盯着秦沂笑了起来。
    这时杨小蕾从舞台上下来了，她走到秦沂身边坐下来，抬手拨了一下头发，接着又叹气，“感觉挺难的。”
    台子上面，农邦和几个学生在商量设计舞台。
    秦沂没有说话，纪燃新探身和她打招呼，“照着剧本演下去就行了。”
    杨小蕾于是也探身看他，“你那天没喝多吧？”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那天晚上一起吃饭。
    纪燃新笑着说：“没有啊，我酒量哪有那么差。”
    杨小蕾于是也笑道：“那就好。”她还有点奇怪秦沂和纪燃新的关系，不过觉得并不好问出口，想一想便算了。
    过了一会儿，农邦又招手叫纪燃新上去，因为整个舞台剧的第一幕戏就是从他开始的。
    纪燃新扮演的是一个深夜赶路的小和尚，无意间发现了山中一间破庙，于是进来借宿。
    剧本上写得挺简单，农邦只是要求纪燃新演出单纯懵懂的模样来，给他大概比划了一下哪里是庙门，哪里是佛像。
    舞台上空荡荡的，纪燃新穿着简单的长袖外套和牛仔裤，让人很难入戏。可是当其他人都退开，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神情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秦沂把剧本放在刚才纪燃新坐过的座位上，抬头看着舞台。
    这是他第一次看纪燃新演戏。说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秦沂知道纪燃新是学表演的，却没怎么把他的专业放在心上过，他一直觉得纪燃新以后真的要吃上演员这行饭应该很难。
    可是今天坐着这里看着，他发现其实纪燃新在表演上真的很有灵气，他步伐疲惫，左右张望，仿佛在山间赶了一天路，疲乏却又畏惧夜里的危险，然后他看到了一座破庙，于是立即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匆忙赶去。
    庙门或许是扮演着，纪燃新轻轻推开门，然后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边抬头张望整间破庙，一边跨过门槛进去，不注意时脚边被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往前扑了两步又连忙站定了，最后视线落在正上方，神情变得恭敬起来，上前几步一掀衣摆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才起身走到角落，或许是摆弄地下的干草堆，盘腿坐了下来。
    到了这里，就该杨小蕾演的女妖准备出场了。
    纪燃新微微仰起头，仿佛背靠在墙上，脖颈白皙线条精致，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嘴唇是淡淡的红，一瞬间仿佛真是个不染凡尘俗物的单纯小和尚。
    没有人喊停，杨小蕾也没有上台准备接下来的戏，她只是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秦沂，想跟他说纪燃新不愧是学表演科班出身的。
    结果她看到秦沂正专注地看着舞台上面，眼神带了些难以表达的浓烈情感。
    于是她微微愣了一下，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没能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农邦拍了拍手，大声对纪燃新喊道：“好！”
    秦沂眼睫毛颤动，眨了眨眼睛，扬起的头也垂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杨小蕾，刚才那一下的感情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他问道：“什么？”
    杨小蕾已经忘记自己想说的话，只能够摇摇头，说：“没什么。”
    农邦走上舞台，又一次开始和人讨论起舞台设计来，他们没有条件搞一个大的佛像来，到时候只能够考虑搭背景幕布的方法。
    纪燃新从舞台上跳下来，走到秦沂身边坐下，因为杨小蕾就在旁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腿撞了一下秦沂的腿。
    秦沂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膝盖，随即又从他屁股底下把被他压着的剧本抽出来。
    过了一会儿，等杨小蕾离开了，附近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燃新假装低着头看剧本，小声问秦沂道：“今天回家吗？”
    秦沂问他：“你想回家？”
    纪燃新偷偷用脚踢了他一下，“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
    秦沂还没说话，纪燃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来电是他母亲，于是立即接了电话。
    他们两个距离太近，秦沂也能够听到听筒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石梦兰说：“新新，你们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纪燃新看秦沂一眼，有些奇怪他妈妈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石梦兰一般是不会过问秦沂的。
    结果石梦兰又说道：“不是瞿浩要跟你一起来吃饭吗？”
    “什么？”这回纪燃新提高了声音，是真的吃了一惊。
    石梦兰说：“浩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要来看我，还说今天跟你一起过来，怎么你还不知道？”
    纪燃新说：“我……”他手机这时“嘟”一声，提示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瞿浩打来的。
    他只能够跟石梦兰说：“我先接个电话，等会儿给你打过来。”于是挂断了跟母亲的通话。
    再次接起电话之前，纪燃新看了秦沂一眼。
    秦沂神情有点冷，说：“接吧。”
    第52章 
    纪燃新接通了瞿浩打过来的电话，秦沂距离太近，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又不想让秦沂觉得他在躲闪，于是尽量平稳了语气，说：＂瞿浩？＂
    瞿浩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在哪儿？＂
    纪燃新说：＂我在学校。＂
    瞿浩问他：＂没上课吧？没上课我来找你，等会儿一起去你家。＂
    纪燃新皱了皱眉头，他还想要尝试拒绝瞿浩：＂去做什么？那里也不是我家，别人一家人在呢，不太方便。＂
    他说完之后，看到秦沂瞥他一眼，连忙伸手按在秦沂手背上安抚他。
    ＂有什么不方便的？＂瞿浩声音挺大，＂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她说好，还说叫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妈也叫我去探望阿姨，你有什么问题？＂
    纪燃新没回答。
    瞿浩又说道：＂怎么？他们对你们不好？＂
    纪燃新想也不想立即否认道：＂当然不是，你别胡说八道。＂
    瞿浩于是说：＂少废话，你在哪儿？我现在就来找你。＂
    ＂等会儿！＂纪燃新说，＂等会儿我事情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秦沂也不说什么，就看着他。
    纪燃新别别扭扭地问道：＂你今天回去吗？＂
    秦沂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看他，＂你不想我回去？＂
    纪燃新说：＂当然不是，我就怕你见到瞿浩尴尬。＂
    ＂我有什么尴尬的？＂秦沂语气冷淡。
    纪燃新看周围没人看他们，抓了秦沂手说：＂我尴尬不行吗？＂
    秦沂却说道：＂你也没什么可尴尬的。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
    听他这么说了，纪燃新不好反驳，害怕说的多了秦沂不高兴，于是一咬牙说道：＂等会儿一起回去。＂
    下午排练结束，纪燃新给瞿浩打了个电话，约在学校门口见。
    他和秦沂一起从小演出厅出去，先和杨小蕾道别，然后朝着校门方向走去。
    纪燃新心里忽然升起些许忐忑不安。
    即便他现在很确定，秦沂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不是瞿浩可以撼动的，但是对瞿浩，他依然有某种意义上的情怯，他并不希望看到瞿浩和秦沂起任何的正面冲突。
    快要走到校门时，纪燃新一把抓住了秦沂的手。
    秦沂于是停下来看他。
    纪燃新说：＂既然是要回去吃饭，你不要和瞿浩吵起来。＂
    秦沂稍微弯下腰，凑他近了些，问他：＂你觉得我愿意和他吵架？＂
    纪燃新说道：＂更别动手，他打不过你。＂
    秦沂说：＂那到时间你要把他拉好了，别让他冲上来。＂
    他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瞿浩已经到了，背了个双肩包背对着他们蹲在路边玩手机。
    秦沂停下脚步，纪燃新只好硬气头皮一个人走到瞿浩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瞿浩一回头看到是他，立即站了起来，伸手拉一下皱起的衣摆，说：＂走吧。＂
    纪燃新深吸一口气，说：＂有人跟我们一起回去。＂
    瞿浩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什么？＂
    纪燃新说：＂我妈妈再婚的叔叔不是有个儿子吗……＂
    瞿浩仍有些懵懂，不过勉强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只是十分诧异，＂他也在这儿？＂
    纪燃新伸手朝后面一指。
    瞿浩看了过去，看见秦沂双手伸在衣服口袋里，站在校门前正看着他。
    随后，瞿浩不可思议地看向纪燃新。
    纪燃新脚尖在地上转了转，仿佛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秦叔叔的儿子秦沂。＂接着又对秦沂说道：＂我好兄弟，瞿浩，你们都认识的。＂
    秦沂慢慢走过来，却并不与瞿浩打招呼，只是问道：＂可以走了吗？＂
    纪燃新点点头，＂走啊，边走边说。＂
    ＂等等，＂瞿浩叫住了他，＂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53章 
    纪燃新和秦沂都停了下来。
    瞿浩走过去，一把抓住纪燃新手臂，“什么秦叔叔的儿子？你哪个秦叔叔？”他问纪燃新问题的时候，转过头看了秦沂一眼，发现秦沂也正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点狠。
    纪燃新说：“你知道的啊，我妈妈再婚的秦叔叔。严格意义上来说，秦沂现在才是我兄弟。”
    瞿浩听到这话，心里说不上来的又急又气，右手握紧拳头都抬了起来。
    秦沂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瞿浩朝秦沂看过去。
    纪燃新连忙抓住两人的手将他们分开，他握着秦沂的手背到自己身后，侧身挡住了秦沂半边身子，对瞿浩说：“你说你去看望我妈的，你还去不去了？是不是去之前要先跟我哥打一架啊？”
    瞿浩语气带了些凶狠，吼他道：“这就你哥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纪燃新被他吼得不太开心了，于是也大声说道：“那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就回去秦叔叔家里，你要不就不去，要不就对我叔叔和哥哥客气一点！”
    周五下午，学校门口学生来来往往，他们站在这里争吵实在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瞿浩没有跟他争下去，因为他看纪燃新的神情确实是生气了。
    秦沂捏了一下纪燃新的手，说：“再晚了路上堵车。”
    纪燃新深呼吸平复情绪，回过头对秦沂说：“走吧，”之后才看着瞿浩，“那你到底去不去？”
    瞿浩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说：“我妈寄了点东西来叫我给阿姨带去，而且我已经给阿姨打了电话了。”
    纪燃新说：“那就走吧。”
    回去县城的公交车上，纪燃新坐在秦沂身边，瞿浩只能一个人坐在他们后面一排。
    秦沂将手机插上了耳机，手指划过屏幕在手机里面点开一首歌，纪燃新凑近了看他，秦沂于是将一边耳机取下来，从脑袋后面绕过来，给纪燃新戴在耳朵上面。
    纪燃新抬起头看着他，听秦沂说了一句什么，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瞿浩默默看着他们，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从一开始他就有非常不好的感觉，他试图去阻止纪燃新，想将他拉回来，可是现在却眼看着纪燃新越走越远，他那些不好的预感似乎要成真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瞿浩显得格外沉默。
    之前纪燃新才和他吵了一架，现在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开始觉得不忍心，于是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你等会儿对秦叔叔可别臭着一张脸。”
    瞿浩看他一眼，“你以为我连这点事都不懂？”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见到秦沂在场，又实在说不出口。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一直到进了家门，秦丰和石梦兰一起来迎接瞿浩，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瞿浩拉开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带了两袋老家的土产，是他妈妈给他寄东西时一起寄来的，专门让他给纪燃新的妈妈带来。
    石梦兰对秦丰说：“瞿浩跟新新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他妈有事没空给他做饭，他就常常在我们家里吃饭。”
    瞿浩笑着说：“是啊，我都怀念阿姨的手艺，想吃阿姨做的菜了。”
    秦丰拍一拍瞿浩的肩膀，“那今天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点。”他兴致很不错，转过身去招呼秦沂，“秦沂，你去买几瓶啤酒，今晚阿姨做的菜多，大家一起喝点酒。”
    秦沂刚从房间里出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说：“好。”
    瞿浩朝着秦沂打开的房门看去，见到里面并排放了两张床，他又去看纪燃新。
    纪燃新正和秦沂说话：“我跟你一起去？”
    秦沂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秦沂去楼下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回来的时候，秦丰已经招呼瞿浩坐下来，纪燃新就坐在瞿浩旁边。
    秦丰还对纪燃新说：“你照顾好小瞿啊，让他千万别客气。”
    纪燃新笑了笑说道：“他不会客气的。”
    秦沂走过来把啤酒放在餐桌上，又去厨房拿开瓶器和酒杯，再出来的时候，听秦丰对瞿浩说：“今晚就在家里住，让秦沂睡沙发，你和新新睡秦沂的卧室。”
    纪燃新和瞿浩同时抬头看了秦沂一眼。
    秦沂沉默着，动作利索地打开一瓶啤酒，然后把酒瓶递给瞿浩。
    瞿浩接过来，说：“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出去在附近住宾馆好了。”
    秦丰说道：“没有必要，家里住得下住什么宾馆，你多玩两天，明天可以让秦沂和新新带你去公园里转转。”
    他说完了，大家都没说话。
    过一会儿秦丰抬头看秦沂，“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秦沂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点一点头说：“好。”
    第54章 
    这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融洽。
    秦丰有几个年轻人作陪，兴致上来啤酒都多喝了两瓶，到后来还是石梦兰劝阻，他才停了下来。
    家里就一个卫生间，平时四个人在时都显得拥挤，今天五个人更是只能排队去洗澡。
    瞿浩洗完澡出来，看见秦沂正在往沙发上铺被子，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进去旁边卧室，看到纪燃新坐在床上玩手机。
    纪燃新抬头看他：“洗好了？”
    瞿浩点点头。
    纪燃新从床上跳下来，“那我去了。”
    房间里留下瞿浩一个人，不太自在地在床边坐下来。他今晚本来是打算去住宾馆的，刚开始还想着让纪燃新跟他一起出去住，可是当他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个秦沂的时候，他就改了主意，哪怕是脸皮厚点，他也想要住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秦沂从外面进来，打开衣柜找东西。
    瞿浩看着秦沂，忍不住开口叫他：“秦沂。”
    秦沂转过头来看他。
    瞿浩犹豫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秦沂于是拿了东西就离开了房间。
    过一会儿，等纪燃新洗完澡进来，瞿浩冷着脸拍一拍床沿，“过来坐。”
    纪燃新站着没动，“什么事？”
    瞿浩问他：“你和秦沂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纪燃新说：“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说完，他走到另一边床上躺下来，默不作声地看手机。
    瞿浩凑过去，轻声说道：“纪燃新，你什么时候跟我变成这样了？”
    纪燃新沉默一会儿，把手机扣下来，看着瞿浩，说：“长大了不就这样？”
    瞿浩愣了一下。
    纪燃新又继续说道：“再过几年大学毕业，你结婚了我们就走的更远了，有空见面了坐下来喝杯酒聊会儿天，还不是就各自回家了。”
    瞿浩听了，说道：“说的好像你不会结婚一样。”
    纪燃新说：“谁知道呢，万一我就不结婚呢。”
    瞿浩冷了脸，“纪燃新，你究竟怎么回事？能别发疯了吗？”
    纪燃新神情冷冷淡淡的，“瞿浩，你管不着。”
    后来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各自躺下睡觉。
    瞿浩心里闷闷的堵得慌，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睡着，他轻轻翻个身，在黑暗中抬起头看纪燃新。
    纪燃新安静地平躺着，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瞿浩又躺平了，一动不动在床上静静待着。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他听到旁边传来纪燃新的动静，他仍是一动不动，随后便听到纪燃新下床的声音。
    纪燃新踩着拖鞋，似乎是悄悄离开了房间。
    瞿浩以为他去卫生间，躺在床上听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心里隐约不安起来。于是他翻身起来坐在床边，一片黑暗中摸索到床边的拖鞋穿上，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
    没有光亮从卫生间透过来，只有从客厅隐约传来两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瞿浩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犹豫着又将门推开些，朝外面走去。
    客厅也没有开灯。
    纪燃新几乎是跪在地板上，趴在沙发边缘，仰起头和躺在沙发上的秦沂说话。
    秦沂仰躺着，一只手枕在脑后，侧过头来看着纪燃新。
    纪燃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自己笑了起来，压抑着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气音。
    瞿浩听到秦沂对纪燃新说：“进去睡吧。”
    纪燃新声音轻轻软软的，“我陪你睡沙发。”
    秦沂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拨开他眼前的细碎头发，“爸爸和阿姨要是半夜上厕所，会发现的。”
    纪燃新也知道不妥当，他犹豫一下，“那你进去跟我挤一张床。”
    秦沂说：“没关系，你好好睡。”
    纪燃新借着窗外的光线细细打量秦沂，看他漂亮又锋利的眉梢眼角，倔犟秀挺的鼻梁，忍不住微微站起来，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秦沂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
    纪燃新退开一些，有些诧异地说道：“我以为你要推开我。”
    秦沂一条蜷曲的长腿伸直，懒懒舒展着手臂，“该推开的时候我会推开的。”
    纪燃新心里一痒，朝他伸了手，结果被秦沂一把抓住手腕。
    还没来得及推开时，他们同时听到了瞿浩有些气急败坏的脚步声。
    第55章 
    瞿浩气急败坏走到沙发旁边，伸手就要去拉扯纪燃新。
    纪燃新急忙往旁边躲开，秦沂坐起来，抬起手臂挡在两个人中间，低声说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瞿浩气得快要笑出声来，“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不是真的有病？有病就去医行不行？不要祸害别人！”
    纪燃新站起身看着瞿浩，皱眉说道：“我祸害什么人了？”
    瞿浩却是狠狠瞪着秦沂，“我说他，秦沂，你个狗杂种！”
    秦沂缓缓从沙发边上站起来，目光冷冽看着瞿浩，“你是家里的客人，我不会对你动手，不过你继续嘴巴不干净试试？”
    瞿浩冷笑着说道：“我怕你吗？”
    他声音不小，纪燃新看一眼父母房间的方向，有些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了瞿浩的手腕，用了些力气，“瞿浩，你要是把我妈吵醒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带着些凶狠。
    瞿浩笑了一声，“原来你还怕吵醒你妈，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了。”
    秦沂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瞿浩伸出手，一把揪住他衣襟，棉质的T恤在瞿浩手里皱成一团，“我想说什么？我想说你们两个是变态，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不许靠近纪燃新身边。”
    纪燃新听到瞿浩这些话，顿时又气又急，在秦沂还没动手的时候，已经抓住瞿浩手臂，用力把他推开，说：“你疯了吗你？你知道我追他追得多辛苦？关你屁事啊！”
    瞿浩闻言一愣，整间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传来轻轻的“吱吖”一声开门声。
    纪燃新立即朝秦沂看去，秦沂安抚地拍一下他的手背，摇摇头示意不要紧张。
    瞿浩也不说话了，神情僵硬地回头去看，借着窗外路灯的灯光，看见石梦兰肩上披着件外套慢慢走出来。
    石梦兰在黑暗中半眯着眼睛，像是刚刚睡醒，她小声说：“怎么了？这么晚怎么都不睡觉？”
    纪燃新抿了抿嘴唇，然后走过去搀住石梦兰手臂，“妈，你怎么起来了？我们在聊天呢？”
    “聊天？”石梦兰觉得奇怪，“这么晚了，怎么在客厅里关着灯聊天？”
    “聊天需要开什么灯？就是睡不着大家一起聊聊呗，难得有机会，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纪燃新随口说道。
    石梦兰听他这么说，倒是不疑惑了，只说道：“那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反正瞿浩也不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纪燃新没有回答，只问道：“妈，你也睡不着啊？”
    石梦兰说：“我起来上个厕所，马上就去睡了。”
    纪燃新于是说道：“哦，那你去吧，我们等会儿就去睡了。”
    随后，石梦兰进去了卫生间。
    秦沂在沙发上坐起来，瞿浩原地站了一会儿，在另外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也坐下来。
    纪燃新则是一直等到石梦兰回去房间，将房门关起来之后，自己才回来沙发旁边，靠近秦沂的位置坐下来。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过一会儿瞿浩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纪燃新抬头看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一歪头靠在秦沂肩上，语气懒倦地说道：“我说，我追秦沂很辛苦，你别跟我捣乱，他要是跟我掰了，我跟你拼命。”
    瞿浩一瞬间觉得火气又要上涌，不过努力压抑了下去，他满脑袋都是纪燃新疯了，除了这些话，他竟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别的。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秦沂突然说话了，他说：“瞿浩，纪燃新满十八岁，已经上大学了，就算你觉得他还不懂事，那也和你没有关系，你算他什么人？”
    瞿浩几乎脱口而出“我是他哥哥”，可是这几个字没说出口，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根本算不得纪燃新的哥哥，他和纪燃新的关系甚至还不如秦沂和纪燃新的关系亲近。
    纪燃新疲倦地靠着秦沂，说：“瞿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没有秦沂，也是别的男人，你管我做什么呢？”
    瞿浩没想到纪燃新会说出这种话来，虽然许久以来，他有些隐隐的直觉，可他从来就没相信过那些直觉，这些话让他额头一阵阵跳痛，晚上喝的那几瓶啤酒好像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头晕目眩。
    他于是抬手按住了额头。
    秦沂说：“你管得太多了，你也管不了，去睡吧。”
    瞿浩揉了揉额头，缓缓抬眼看他，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喜欢一个人，能持续多长时间？瞿浩喜欢过挺多女孩子，这一个分手了，难过一阵，接着又喜欢上了下一个，十八九岁的校园爱情，能开花结果的恐怕真没有多少。
    按照瞿浩的性子，今晚就该跟秦沂打一架的，可是时间和环境实在不合适，他站了起来想要回房间去，可是看见纪燃新还靠在秦沂肩上坐着，忍住怒气，说：“还不去睡觉？”
    纪燃新抬头看他，并没有动。
    瞿浩过来要拉他。
    秦沂拍一拍纪燃新的手，“去睡吧，太晚了。”
    纪燃新没有动，只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捧住他的脸，对准他嘴唇亲下去。
    瞿浩一瞬间寒毛直竖，用尽力气把纪燃新从秦沂身上拉开，然后扯着他朝房间走去。
    纪燃新意犹未尽，一边后退一边向秦沂抛出一个飞吻，然后无声地笑起来。
    第56章 
    瞿浩一晚上没睡好，星期六一早借口学校有事便背着包先走了。
    星期六晚上，纪燃新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
    这两天有些降温，从下午开始就不断刮风，窗外树枝摇晃着发出沙沙响声。
    纪燃新只穿了条短裤，背靠在床头，两条腿伸展着白得晃眼。他打了两把游戏，看到瞿浩发来一条消息，对他说：别乱来。
    纪燃新有些莫名其妙，并没有回复瞿浩，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去。
    秦沂刚洗完澡，从外面走进来，发梢还微微湿着，穿着宽松的短袖T恤和短裤，走到床边坐下来，他并没有看纪燃新，而是探身摸到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然后低着头看手机。
    纪燃新看他弓着背，隔着T恤隐约能看见肩胛骨顶起的痕迹，于是忍不住抬起一条腿，用脚去碰他后背。
    秦沂没有反应。
    纪燃新于是脚心贴着他后背滑下来，用脚趾挑开T恤下摆，伸进去挨着他腰上的肉。
    大概是刚洗完澡，秦沂的身体很热。
    这时候，秦沂总算是有了反应，先是伸出手握住纪燃新的脚，然后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拉。
    纪燃新的身体朝下滑去，身上的T恤下摆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同样雪白的腰来。
    秦沂手掌贴着他的小腿，说：“不冷？”
    纪燃新洗完澡光着两条腿坐了太久，现在摸上去完全是冰凉的。
    秦沂转过身，伸手拉开被子盖在纪燃新身上。
    纪燃新看他又转过身去玩手机，于是抓着被子两只角，整个人扑到了他背上，然后用被子连他一起裹住，从他耳边探头去看他手机，“跟人聊天？”
    秦沂只不过是打了一局游戏。
    纪燃新感觉到从胸口传来的秦沂背上的热气，他将秦沂抱得更紧，说：“难得有机会，今晚要不我们——”
    秦沂抓住了他的手。
    纪燃新连忙说道：“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秦沂突然说：“你要是觉得忍不了，可以找别人。”
    纪燃新愣了一下，松开了秦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秦沂还是很平静，“你一开始找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有没有发生改变。”
    纪燃新说：“你觉得我就只想跟你睡？”
    秦沂坦白道：“我不知道。”
    纪燃新翻过身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一直到盖住半个头，然后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一直到秦沂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来。
    纪燃新闷声说了一句：“谁先忍不住谁是狗，以后你求我也没用。”
    秦沂先是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竟然伸手将纪燃新连着被子一起抱住了，他在纪燃新耳边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是狗。”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沙沙在纪燃新耳边响起。
    那一瞬间纪燃新诧异地睁开了眼睛，而且在一片漆黑中竟然红了脸，他觉得秦沂这话有一种朦胧的说不清的色情。
    秦沂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他说：“我就是心里梗着刺，过不去这一关。”
    纪燃新沉默了一会儿，说：“感情和欲望对我来说，本来就不能分开。”说完，他自己回想起和秦沂的第一次，又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也有点理解秦沂不相信他，于是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想通？”
    秦沂说：“看你啊，时间长了我自然就想通了。”
    纪燃新努力地在黑暗中想要看秦沂一眼，可惜只能看见个轮廓，于是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再钻进秦沂的被子。
    秦沂将他抱在怀里。
    纪燃新也搂住秦沂的腰，他说：“好。”
    第57章 
    自从那天瞿浩离开，纪燃新回去学校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瞿浩。那天晚上瞿浩给纪燃新发的消息，纪燃新也一直没有回过。
    他发现他和瞿浩真的是渐行渐远了。很多感情在他这里慢慢变成了小时候的回忆，那些激烈的情绪现在只留下一些或深或浅的痕迹，心情却已经平静了。
    而且更多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到瞿浩，脑袋里仅有的空间全部被秦沂占据了，他对秦沂产生了一种名正言顺的占有感，比起以前来更加热切和充满期盼。
    纪燃新完全沉浸在恋爱之中了。
    “看你那个样子！”施腾从他床前经过时，抬起头来念了一句。
    纪燃新斜斜趴在床上，头靠在床边护栏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笑得有些傻气。
    施腾心里好奇，踩在他椅子上，探头想要看他在和谁发消息。
    纪燃新立即翻了个身靠着墙壁，躲开施腾，脸上仍然挂着笑，说：“你干嘛？”
    施腾双手抓住护栏，好奇地盯着他，“你老实交代，是谁？”
    纪燃新说：“关你什么事？”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那点事情都心知肚明，说起话来也格外随意。
    施腾问他：“是不是以前那个？”
    纪燃新以前跟施腾提过瞿浩，但是提得不多，只说有这么一个人，甚至没有告诉施腾这个人是谁。
    现在听施腾问起来，他只是笑一笑，说：“不是。”
    施腾看他神情觉得有些神奇，手臂搭在栏杆上，脚踩着椅子边缘将椅子踩得一翘一翘的，“你怎么了？移情别恋了？还挺快的嘛。”
    纪燃新只是笑。
    施腾实在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你带给我看看嘛！”他话刚说完，脚下面椅子一下完全翘了起来，整个人连椅子一起往旁边倒。
    纪燃新吓了一跳，连忙扑过来要抓他。
    而这时候刚好，有人推门从外面进来，看见施腾踩着椅子倒下来，于是一手抓住了施腾的胳膊扶住他，一手抓住了差点倒下去的椅子。
    纪燃新扑到床边，松一口气看着秦沂拎着施腾手臂扶他在地上站稳。
    施腾恍恍惚惚还没回过神来，一抬头看见秦沂顿时愣住了。
    秦沂说：“你们怎么宿舍门都不关？”
    纪燃新连忙从床边梯子爬下来，说道：“又没别的人进来。”说完他问施腾：“你没事吧？”
    施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指了秦沂，神情愕然地看向纪燃新，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又觉得不太妥当，忍了下去。
    纪燃新蹲在地上穿鞋子，还仰着头对秦沂说：“马上就好，我们走吧。”
    这时候即便纪燃新不解释，施腾也猜到他们的关系了，他心里顿时一阵上下翻腾，这是谁啊？这是秦沂啊，这一片读书的，不管是不是新生，不认识秦沂的真的不多。
    施腾自己喜欢男人，他能看出来纪燃新和他是一路人，但是秦沂，他再怎么看也想不到秦沂会喜欢男人。
    而且秦沂这种人吧，又特别让人容易对他产生想法，只要取向是男，不分男女。
    施腾低头去看纪燃新，见他一边穿鞋子一边嘴角都抑制不住上扬。
    纪燃新穿好了鞋，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对秦沂说：“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沂点一点头，又对施腾点一下头当做道别，先朝门外面走去。
    纪燃新连忙跟上去，还没忘记回头对施腾挥挥手。
    施腾等到他们都走了，看宿舍门还敞开着，突然有点气闷，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秦沂走得挺快，纪燃新跟在他后面小跑几步追上去，说：“走那么快干嘛？这里又不是女生宿舍。”
    秦沂没有说话。
    纪燃新勾了一下他的手。
    结果秦沂反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纪燃新连忙回头看看，还好走廊上没人，他立即将手抽了出来，说：“算了，我怕别人看见了会嫉妒我。”
    秦沂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他们去学校外面吃晚饭，那家小烤鱼店平常生意就好，这时候正是人满为患，老板娘忙的脚不沾地。听到说他们两个人，伸手指了指二楼，说上面还有个空桌子。
    纪燃新和秦沂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去二楼。
    二楼比一楼安静了不少，空间也不大，一共只有三张桌子，其中靠近楼梯的那张桌子坐了四个人，纪燃新抬头一看恰好还都认识，正是瞿浩和他那几个熟悉的兄弟：何东、姜文安、高靳。
    瞿浩本来背对楼梯坐着，看见何东他们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他背后，于是也转头来看，便看见秦沂和纪燃新一前一后上来。
    纪燃新脚步稍微停顿一下。
    秦沂却是看都不看他们，直接走到角落的座位坐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着纪燃新。
    纪燃新看一眼瞿浩便转开头，走过去在秦沂对面坐下来。
    第58章 
    服务员从狭窄的楼梯上来，往秦沂他们桌上添了两副碗筷，丢下一张菜单，又一言不发地从楼梯下去了。
    整个二楼就三张桌子，自从秦沂他们上来，瞿浩那一桌人就不说话了，剩下一桌小情侣，说话脸贴着脸，轻声细语的，原本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纪燃新两支手指翻着油腻的菜单，看一眼秦沂。
    秦沂说：“要吃什么自己点。”
    纪燃新又看了两眼菜单，走到楼梯口对着下面大声喊：“要一份豆豉烤鱼！”
    很快下面传来老板娘大喊的声音：“好！”
    纪燃新想要回去座位坐下，距离他不远的瞿浩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当着秦沂的面，纪燃新难免反应有些紧张，他一下子抬起手甩开瞿浩，“干什么？”
    结果瞿浩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何东就不乐意了，“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老瞿兄弟了？”
    纪燃新冲他笑了笑，“改天陪你们喝酒，今天我已经有约了。”
    “秦沂嘛，”何东语气不太好，“秦沂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走那么近算什么？”
    他说话时声音一点没压着，秦沂肯定也都听到了。
    不过秦沂没作声。
    纪燃新依然好脾气地笑，“都算是我兄弟，改天我来请客，今天就别跟我计较了，行吧，东哥！”
    他笑开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实在好看，何东存心找麻烦也坚持不下去了，最后只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纪燃新回到座位坐下来。
    秦沂抬眼看他：“不要去洗个手？”他语气平淡，听着就像是跟纪燃新开个玩笑。
    可纪燃新愣了愣，心里打一下鼓，还是起身朝楼梯走去，乖乖下去一楼洗了手。回来的时候他离瞿浩远远的，害怕再被抓住了又要去洗手。
    过了不久，纪燃新听到瞿浩他们大声喊服务员拿啤酒上来。
    他偷偷转回头去看了一眼。
    秦沂注意到了，轻声问他：“想去跟他们喝酒？”
    纪燃新说：“我就看看。”
    秦沂又问道：“看瞿浩？”
    纪燃新咬了咬筷子，“我们一起长大的嘛。”
    秦沂说：“你还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纪燃新闻言连忙道：“都过去的事情了，能别提了吗？”
    秦沂没回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纪燃新觉得瞿浩喝得有点多，他和秦沂没喝酒，虽然是后来的，却比瞿浩他们要先离开。
    从烤鱼店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站在昏黄色的路灯下面，顺着一股幽幽的凉风，纪燃新闻到身上还留着一股烤鱼的味道。
    他抓住秦沂的衣服，凑到他胸口用力吸了一口气。
    秦沂双手插在口袋里，被他超前拉了一步，站稳了低头看他：“有味道吗？”
    纪燃新抬起头，“嗯，烤鱼的味道。”
    秦沂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没吃饱啊？”
    纪燃新觉得他话里大概是有些暗示的意味，于是不自觉身体贴了上去，仰着头带着笑，小声说：“那你今晚要喂饱我吗？”
    秦沂突然看了看周围，然后一把抓住纪燃新手臂将他往前拉。
    他一直拉着纪燃新来到学校围墙外面一个僻静的角落，双手握着纪燃新两手手腕绕到自己腰后，身体与纪燃新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吻住他的嘴唇。
    这时候即便是有人经过，也只看得到秦沂的背影，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纪燃新有些飘飘忽忽的，呼吸不畅紧抱着秦沂，被亲得腿都快站不稳了。
    这时候，他手机突然煞风景地响了起来，尽管十分不情愿，纪燃新还是先推开了秦沂，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电话是施腾打来的，着急慌忙让他帮忙去一个师姐那里拿东西。
    纪燃新咬牙切齿说道：“等会儿。”
    挂了电话，他听秦沂对他说：“回去了吧。”
    “不！”纪燃新很坚决地拒绝了“你等会儿，我拿了就出来，不许回去！”
    秦沂语气里带着笑，“回来了还要干嘛？”
    纪燃新已经一边朝学校方向跑，一边回头对秦沂挥着手说：“继续啊！”
    等到纪燃新跑远了，秦沂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秦沂身后，瞿浩双眼通红地捏紧了一个啤酒瓶子，目光凶狠地朝秦沂方向走过去。
    何东追过来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瓶子，说：“你先收拾秦沂也别闹大了，不怕被学校开除啊？”
    瞿浩骂了一句：“狗日的！”
    何东拍一下他的肩膀，“走，帮你收拾他，叫他以后见到你弟就躲得远远的。”
    第59章 
    纪燃新帮着施腾去师姐那里拿了东西，急急忙忙从学校里跑出来时却已经没见到秦沂了。
    他站在路边微微喘着气，一边超前慢慢走了两步，一边掏出手机来给秦沂打电话，可是秦沂没接。
    纪燃新接连着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站在路边茫然地叹一口气。
    秦沂性格向来沉稳，不会做这种没有交带又不告而别的事情。
    纪燃新犹豫一会儿，打算去秦沂学校看看。
    他刚刚要跑过马路，突然听到路边有人喊他名字，他停下来转头去看，见到路边站着一个挺漂亮的女生。
    他觉得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那女生却说道：“你在找秦沂吗？”
    听她说到秦沂两个字，纪燃新一下子回忆起她的名字了：曾小琳！于是他有些警惕起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曾小琳。
    曾小琳显然并不打算卖关子，她对纪燃新说：“我看到秦沂和瞿浩他们一起，朝那边去了。”她抬手朝远处指，那是新村方向。
    纪燃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他们不会去新村，朝那边走肯定是去了新村前面的荒郊，就是他第一次遇到秦沂那个地方。
    “谢谢，”纪燃新慌忙说道，转身朝那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既然秦沂没空接电话，那他就给瞿浩打。
    第一次打的时候瞿浩没有接。
    纪燃新已经离开了热闹的街道，跑到荒郊小路上时，瞿浩才终于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边瞿浩有些气喘吁吁的，话音不太稳，只说了一句：“你别管！”就直接挂断电话。
    时间还没到深夜，这片荒地却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灯光，没有夏天扰人的虫鸣，尤其寂寥冷清。
    不过这样也使得远处一点点动静也格外清晰。
    纪燃新听到有声音从那栋荒废的小楼传来，他急忙跑了过去，刚要进门的时候看不清路，不小心踩在一块砖头上，差点绊倒。
    好容易站稳了进门，从门边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纪燃新魂差点吓掉，险些叫了出来，结果就听到何东的声音：“是纪燃新吗？”
    纪燃新心脏剧烈跳动着，连忙蹲了下来，他努力凑近了去看何东，“你没事吧？”
    何东骂了一句脏话，“秦沂手太黑了。”
    “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纪燃新有点担心，不是担心何东，是担心何东出事了会让秦沂担责任。
    结果何东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瞿浩，他跟秦沂还在楼上。”
    纪燃新沿着楼梯上楼，脚步匆忙，担心着秦沂和瞿浩，脑袋里也想不起别的。
    结果他上来二楼，看见瞿浩被秦沂按在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挣扎着也起不来。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画面，纪燃新还是偷偷松一口气，然后才走过去劝架。
    瞿浩趴在地上，形容十分狼狈，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肢体和大脑都不怎么协调，想要骂人也乱七八糟的没有条理。
    秦沂声音冷冰冰的，“我再说一次，我和纪燃新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少管闲事。”
    纪燃新走近了，觉得瞿浩有些可怜，想要开口劝秦沂放手。
    结果秦沂又说了一句：“还有，以后你给我离新新远一点。”
    纪燃新一下子就怔住了，他咽一口唾沫，一下子从耳根烧到了脖子。新新两个字就好像是秦沂温柔的情话，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第60章 
    纪燃新愣愣站了一会儿，等到那阵甜蜜的头晕目眩彻底过去才走过去轻轻拉住秦沂的手臂，说：“别打啦！”
    秦沂一条腿半跪着压在瞿浩后腰，这时候抬头看了纪燃新一眼，却没有松手。
    瞿浩大概是喝了太多，整个人都不够清醒，刚才秦沂说那些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整个人就试图挣扎着想要推开秦沂爬起来。
    秦沂手卡在他后颈上将他脸往下压。
    地上全是灰尘和碎石粒，瞿浩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嘴角还有点磨破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秦沂只听到了新新两个字，于是下手更狠了。
    瞿浩瞬间呼吸都不通畅，嘴里没了声音。
    纪燃新看得心惊，手上开始用力拉秦沂，“沂哥松手，你要杀了他啊？”
    秦沂这才缓缓松开瞿浩。
    瞿浩如同一摊烂泥趴在地上，呼吸粗重，即便秦沂放了手他还是没能爬起来。
    纪燃新蹲在地上，扶着瞿浩把他的头抬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瞿浩没有回答，只是手掌撑在地上试图翻个身爬起来，可是双腿有些使不上力道。
    纪燃新只好扶着他翻个身，让他躺在地上。
    等瞿浩翻过来了，纪燃新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线看到秦沂手上好像有个伤口正在流血，顿时松开了瞿浩站起来，小心翼翼握住秦沂的手，问道：“受伤了？”
    秦沂说：“小伤。”
    纪燃新凑近努力看了，看见确实伤口不深也不长，稍微放下心来。
    秦沂看一眼地上躺着的瞿浩，之后说道：“回去吧。”
    纪燃新其实有点不放心瞿浩，却又怕惹了秦沂不高兴，只能够说道：“等会儿，我叫人来把瞿浩送回去。”说完，他惦记起了楼下的何东，于是朝楼梯方向走去，想先去看何东还能不能站起来。
    秦沂就跟在纪燃新身后，打算先离开这栋小楼。
    谁也没想到，一直瘫倒在地上的瞿浩这时候挣扎着爬起来，朝秦沂背后跌跌撞撞冲过去，“少他妈缠着纪燃新不放！”
    秦沂回过身来，一把抓住瞿浩的手臂，要将他推开时，瞿浩挣扎着另一只手重重推在了纪燃新肩膀上。
    纪燃新身侧是废弃别墅没有护栏的破旧楼梯，他被瞿浩这么一推，整个人没有站稳，直接朝楼梯倒下去，然后沿着侧缘滚落到了一楼。
    “新新！”秦沂一脚踹在瞿浩肚子上把他踹开，迅速地几步跨下楼梯，看纪燃新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秦沂一瞬间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蹲下来，迟疑着伸手过去，问道：“怎么样？”
    他语气明明很冷静，但是纪燃新听着却察觉到了微微的颤抖，他对秦沂笑笑，“好像没什么，就是脚腕疼，我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这个时候，瞿浩的酒完全醒了，他扶着墙壁匆忙下来一楼，胆战心惊地唤道：“新新？”
    秦沂冷声喝道：“滚开！”
    瞿浩看纪燃新受伤，本来就又痛又悔，这时候被秦沂喝止，不自觉就停下脚步。
    何东也站了起来了，扶着墙远远看着，没有过来。
    秦沂一手托住纪燃新膝弯，一手托着他后背轻轻把他抱起来，说：“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纪燃新“嗯”一声，他把头埋在秦沂怀里，小声说：“沂哥，我好痛。”
    秦沂抱着他朝外面走去，“忍一忍，到医院就好了。”
    瞿浩愣愣看着他们，他有很多话想对纪燃新说，可是又不敢过去，最后只能与他们维持着距离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从小楼里出来，秦沂踩在荒野田地里面，仔细地抱着纪燃新朝镇医院方向走去。
    纪燃新抬起头，小声对他说：“其实我没事。”
    秦沂低头看他一眼。
    纪燃新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他甚至有力气伸手揪住秦沂衣襟的纽扣，说：“我吓吓瞿浩，让他以后离我们远点。”
    秦沂心里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仍是神情严肃，问道：“脚呢？”
    纪燃新说：“不动就不痛。”
    秦沂于是问道：“动一下就痛得厉害？”
    纪燃新低声应道：“嗯。”
    秦沂说：“那还是有可能骨折了。”
    纪燃新沉默一会儿，问道：“瞿浩是不是跟来了？”
    四周太安静，他们都能听到跟在后面的脚步声，维持一段距离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纪燃新说：“别跟他计较了，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一直当我是弟弟，保护欲太强。”
    秦沂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过一会儿问道：“你的舞台剧要怎么演？”
    纪燃新一下子伸直了后背抬起头来，说：“糟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如果真的骨折，那恐怕得休养好几个月，肯定赶不上平安夜表演了。
    秦沂语气淡漠的说了一句：“遗憾吧？”
    纪燃新脚晃一下，痛得他皱起脸来，好一会儿缓过来才说道：“我怎么听着你这像是风凉话呢？我不演了，你自己去跟别人演吧。”
    秦沂想也没想，说：“我不去了。”
    纪燃新抬头看他，“那你当时为什么答应要去？”以秦沂的性格，不该答应这种事才对。
    秦沂不回答。
    纪燃新用手肘撞他一下，“是不是找个理由接近我，要把我追回去？”
    秦沂看着前方，微微笑了笑。
    第61章 
    秦沂送纪燃新去医院挂急诊，照了X光之后确诊是踝骨骨折，需要做固定手术。
    秦沂觉得情况比较严重，不好擅自做决定，于是给秦丰打了个电话，最后做好决定明天秦丰开车来接纪燃新，回去县城里好一点的医院做手术。
    当天晚上纪燃新暂时在镇医院里住院观察。
    秦沂在走廊尽头给秦丰打完电话回去病房的时候，见到瞿浩双手捂着脸，一身狼狈地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听到秦沂过来，他也没抬起头。
    秦沂打开病房门进去，对纪燃新说：“瞿浩在外面，你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纪燃新本来低着头在给施腾发消息，这时候一下子抬起头来，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吗？”
    秦沂没有回答，直接出来病房走到瞿浩面前，看着他说：“有什么话自己去跟纪燃新说。”
    瞿浩抬起头，脸上脏兮兮的还染着细微的血迹，他愣了愣，站起来朝病房里面走去。
    秦沂在他离开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纪燃新受伤的腿被临时固定住了，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瞿浩走到旁边空着的病床边上坐下来，轻声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纪燃新把手机扣在胸口，对瞿浩笑了笑，“行吧，原谅你了。”
    瞿浩沉默一会儿，说：“要不然你还是骂我吧。”
    纪燃新看着他，神情平静带着点笑意，“不骂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骂你做什么？”
    瞿浩被他说得一愣，神情迷惘地看他。
    纪燃新说：“从小我就很喜欢你了，谢谢你一直照顾我那么多年，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只不过现在有了更特别的存在了，你以后不需要再担心我，可以放手了。”
    瞿浩怔怔看他。
    纪燃新说：“不管我和秦沂走不走得到最后，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将来出了事或者后悔了那也该由我们自己承担，而不该由你来帮我们做决定，我现在很好，也很满足，你不用愧疚，回去休息吧。”
    瞿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纪燃新连忙拒绝，“我有秦沂了，不麻烦你。”
    瞿浩看着他，看了很久也不说话，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他站起来打算离开，走出病房之前，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话没问完他又停了下来。
    纪燃新奇怪道：“什么？”
    瞿浩摇摇头，“没什么。”他从病房出来，没有和坐在走廊上的秦沂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秦沂进来病房时随手掩上了门。
    病房里只有一盏日光灯，挂在白色天花板上明晃晃照着人的眼睛。
    秦沂按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关掉了灯，然后才缓缓走到旁边的病床坐下来，他说：“睡吧。”
    纪燃新眼睛缓缓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旁边秦沂修长的身影，说道：“你陪我睡吧。”
    秦沂没说话。
    纪燃新小心而又努力地把自己没受伤那条腿伸过去，脚碰到秦沂的腿，然后缓缓挪到中间去想踩他。
    秦沂这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脚，不声不响地用手指挠他脚心。
    纪燃新一下子蹦了起来，碰到受伤的脚踝，又哎呦一声痛苦地倒下去。
    秦沂放开他，“还不好好待着。”
    纪燃新仍是叫了几声痛。
    秦沂对他说：“我爸明天早上就来接你，到时候我不能陪你回去了。”
    “嗯，”纪燃新看他，“为什么？”
    秦沂说：“你妈妈在家里照顾你，我非要跟回去也没有道理，你好好休养，我周末会回去的。”
    纪燃新眨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秦沂走到床边，弯下腰伸手摸上他双眼盖住，低声道：“乖，小手术不要怕。”说完，维持着遮住他双眼的动作，贴近吻一下他的嘴唇。
    纪燃新笑一下，“这就算了？”
    秦沂嘴唇贴着他脸侧，“等你好了。”
    第62章 
    纪燃新脚踝骨折，手术过后休养都不只两个月时间，平安夜的舞台剧肯定没办法上了。
    他联系剧组之后，秦沂也紧跟着主动辞演。
    舞台剧的编剧刘薇薇不死心，主动去找到秦沂，表示人物就是专门为他设定的，希望他再考虑一下。
    秦沂却是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直接拒绝了。
    剧组没有办法，只好两个男主角全部更换，还好才刚开始排练，从头再来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纪燃新做完手术在家里休养了一个多月，勉强能够下床了就坚持杵着拐杖回去学校上课。他妈妈也担心他课程落下太多，只能够与秦丰一起把他送回学校。
    纪燃新学校宿舍在四楼没有电梯，宿舍床又全都是上铺，为了方便他身后，秦丰让秦沂临时在外面租了个套一的小房子给纪燃新暂住。
    石梦兰本来要跟过来照顾纪燃新，被纪燃新坚决拒绝了，后来说好，这两个月由秦沂暂时搬去一起和纪燃新一起住。
    回校那天，秦沂在租房的小区前等他们。
    秦丰的小轿车快开到时，纪燃新远远看见了秦沂，说：“沂哥来了。”
    车子停在秦沂面前，秦沂从外面将车门拉开，纪燃新一只脚踩在地上，弯着腰钻出去。
    秦沂就在外面接住他，先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扶他站好。
    秦丰去拿后备箱里的行李，石梦兰拿着纪燃新的拐杖下车，看纪燃新还贴在秦沂身上，连忙把拐杖塞到他手里，对秦沂说：“他自己能走了，别惯着他。”
    纪燃新撑着拐杖站直了身体。
    秦丰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拿下来，然后一家人一起上楼。
    秦沂租的套一面积很小，唯一的卧室只有一张床，好在沙发可以摊开了当做床用。
    石梦兰帮他们收拾了房子，临走之前还对秦沂道歉，说给他添麻烦了。
    “什么话，”秦丰揽住石梦兰肩膀，“这是他弟弟，应该他做的。”
    秦沂对石梦兰说道：“阿姨，你放心吧。”
    等父母离开，纪燃新在床上躺了下来，伸展着四肢，大大打了一个哈欠。
    他看秦沂站在门口看他，于是冲秦沂勾一勾手指，“过来，大帅哥。”
    秦沂缓缓走过去，揉一揉纪燃新的头发。
    既然在外面租了房子有了独立的空间，秦沂就没有去学校教室上晚自习，晚上开了盏台灯坐在餐桌前面看书。
    纪燃新知道他铁了心要考研究生，大部分时间不打扰他，自己杵了拐杖在家里蹦哒来蹦哒去。
    他有点兴奋劲儿没过去，总觉得是他和秦沂同居生活的开始。
    后来他在沙发上躺下来，看着秦沂认真的侧脸，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就一辈子这么过去下，两个人生活在一个房子里，哪怕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做，感觉到他在身边也是幸福的。
    等到时间再晚一些，纪燃新按捺不住了，扶着拐杖走到秦沂身后，轻轻把拐杖丢一边，双手越过他肩膀从身后抱住了他。
    秦沂那一页书正看到最后，并没有搭理。
    纪燃新耐着性子，伸手摸秦沂结实的胸腹。
    秦沂并不阻止他，一只手拿笔在本子上记笔记，另一只手翻书，刚好翻过去这个章节就结束了。
    纪燃新看到了，在他耳边说道：“看完了吗？看完了不如我们……”
    秦沂放下笔，伸手抓住纪燃新的手臂，绕过身侧将他从椅背后面拉过来，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来。
    纪燃新吓了一跳，连忙抬高了受伤的脚，害怕给撞到。
    秦沂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问道：“不如我们干嘛？”
    纪燃新脸被捏痛了也不挣扎，耳朵红红的说道：“你要不要试试我？保证让你爽。”
    秦沂大概是笑了，眼睛微微弯曲。
    纪燃新红着耳朵，不死心地伸手去解秦沂胸前的扣子。
    秦沂突然抱着他站了起来。
    纪燃新连忙抱住了秦沂肩膀。
    秦沂一边抱着他朝卧室走去一边问道：“脚好了吗？”
    纪燃新连忙说道：“早好了，你放我下来我可以给你打一套拳。”
    秦沂点点头，“那就好。”
    第63章 
    平安夜那天，小镇上三所学校都很热闹。
    这份热闹甚至蔓延到了整个镇上，连新村那边都有居民赶来学校看学生们的平安夜晚会。
    晚会安排在了影视学院的广场，搭了个舞台，前排是三个学校领导的坐席。
    后面就没有多少座位，大多数学生都站在外面看节目表演。
    除了广场上，整个小镇今天也格外热闹，不管是学校外面的餐馆还是酒吧KTV，处处都蔓延着一种节日的氛围，伴随着商家为吸引眼球的各种圣诞装饰，这个南方的小镇也陷入了一片红白相间的火热气氛中。
    秦沂骑了辆自行车，后面坐着纪燃新，就停在广场一个角落远远看着舞台。
    舞台上面一男一女正在唱歌，他们在这里只能勉强看见舞台上的女生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悠扬的歌声倒是被音响放大飘到了很远，连学校外面也能清楚听到。
    纪燃新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双手揣在秦沂的衣服口袋里，说：“真冷啊，你说校长他们坐在那里是不是冷得很傻？”
    秦沂没有回答，过一会儿说道：“冷啊？要不回去吧。”
    “别，”纪燃新说，“我想看看我们那个舞台剧。”
    秦沂坐在自行车坐垫上，两条长腿伸直踩在地上维持着平衡，双手也伸进衣服口袋里，“早就不是我们的舞台剧了。”
    纪燃新叹一口气，“我遗憾啊，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就被谁看上了找我去拍戏，以后一帆风顺星途坦荡。”
    秦沂无声地笑了笑。
    纪燃新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一半，绕到秦沂脖子上。
    秦沂说：“我不需要。”
    纪燃新用头撞了一下他的后背，“那么冷，装什么酷！”
    秦沂从口袋里抽出手，把围巾仔细给纪燃新围回去，然后将车子往前骑，说：“去问问是第几个节目。”
    舞台剧一直到整个表演的后半才开始。
    纪燃新安静地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舞台上三个人表演。
    结束了之后，他拍一下秦沂后背，“回去了。”
    秦沂问他：“怎么样？”
    纪燃新仰着头看他，“什么怎么样？”
    秦沂说：“要是让你来演会怎样？”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纪燃新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换作他来演，要如何走位，如何说台词，如何处理这处细节。可是现在听秦沂问起，他却没兴趣回答，只抱住秦沂的腰说：“想这些有什么用，快回去了。今晚好冷，你要给我暖床。”
    秦沂踩下脚踏板，自行车摇摇晃晃朝校门方向骑去。
    圣诞节也正好是星期六。
    星期五晚上为了看学校的表演，秦沂他们没有回家，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招了辆顺风车回去县城。
    纪燃新的脚还是没有好利索，走路不得不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承重。
    自从纪燃新受伤骨折，石梦兰不知道给他炖了多少骨头汤猪脚汤，回学校之后更是一回家就给他炖汤，没盐没味精的骨头汤纪燃新不知道被逼着喝了多少。
    今天也是，他们到家时就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石梦兰已经盛好一碗热汤给纪燃新准备着了。
    趁没人注意，纪燃新逼着秦沂帮他喝了大半碗汤，自己再把剩下小半喝了，然后一瘸一拐把汤碗送去厨房。
    “秦沂！”秦丰突然在房间门口朝秦沂招手，示意他过去有话要跟他说。
    纪燃新站在厨房门口，看见秦沂跟着秦丰进去房间之后，秦丰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顿时心里觉得怪怪的忐忑不安。
    他走进厨房，主动去水池旁边把碗洗了。
    石梦兰关了火，在围裙上擦一擦手，对纪燃新说：“新新，妈妈有话跟你说。”
    纪燃新转头朝她看去，更加不安起来。
    石梦兰也有些吞吞吐吐，在围裙上擦了好一会儿手，开口说道：“妈妈给你们生个妹妹好不好？”
    “啥？”纪燃新傻眼了。
    石梦兰不敢看着纪燃新的眼睛，两只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皮都快磨破了，“因为有了，我和你叔叔商量，就想把孩子生下来。”
    纪燃新下意识盯着她肚子，“已经有了吗？”
    石梦兰点点头。
    纪燃新一时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绪，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紧接着他开始担心起来，“妈，你年纪不小了，会不会危险啊？”
    石梦兰说道：“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还是可以生的。”
    纪燃新迟疑了一下，走到石梦兰身边握住她的手。
    石梦兰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纪燃新连忙道：“没有啊，我只是担心你身体。”
    石梦兰轻轻抱住他，“我和你叔叔都有分寸，不会冒险的。”
    纪燃新说道：“那就好。”
    石梦兰笑了笑，转过身又要开火，纪燃新连忙拦住她，“别做了，我来吧。”
    “哪有那么娇气，”石梦兰笑着拍拍纪燃新肩膀，“出去玩吧，等会儿你叔叔会帮忙的。”
    纪燃新又看了她一会儿，叮嘱道：“小心身体啊，千万别冒险。”
    石梦兰捏捏儿子的鼻子，“知道了。”
    纪燃新恍恍惚惚回到客厅里坐下，不一会儿秦沂从房里出来了，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纪燃新看一眼秦沂，问道：“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秦沂没回答，过一会儿笑着握住纪燃新的手。
    纪燃新说：“你觉得好吗？”
    秦沂说道：“我觉得挺好。”
    纪燃新本来想要问他，要开口时明白了秦沂的意思，他们两个要在一起以后肯定没有孩子，现在父母多要一个孩子自然是好事。
    于是他说道：“希望妈妈能顺利把妹妹生下来。”
    秦沂问他：“你知道是妹妹了？”
    纪燃新说道：“我妈说的啊。”
    秦沂笑了，“还早着呢，阿姨自己想要妹妹吧。”
    纪燃新说：“我可千万拜托是个妹妹。”
    秦沂笑着握紧他的手，“嗯，希望你梦想成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