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烈火》作者：海带甜甜 文案一： 钢琴界的传奇——温蔺，十岁拿全国八级，受邀参加国际赛事，一首《即兴幻想曲》惊艳全场。 一次回国参加老师的个人演奏会，休息室内一名穿着旗袍的女孩走了进来，笑容婉约。 温蔺就这么看她一眼，喉咙仿佛被灌满了清冽的酒，后劲贼大。 文案二： 叶粼初见温蔺，直观的帅气； 二次见他，沉稳有气质，禁欲又迷人； 三次见他，小鹿乱撞，心跳加速。 幸好爱你无声，否则你振聋发聩。 * 后来，叶粼如藕的双手勾上他脖颈，娉婷秀雅的眉眼越发醉人：“蔺叔，我美吗？” 温蔺眸色微暗，像喝了烈酒般心火焚烧。 只伸手摁住她后脑勺，轻轻咬在她红唇上。 原来他也对她怦然心动，如热恋小伙。 【一见钟情，双向暗恋】 【1V1，双C，男主比女主大七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粼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涩了加点甜，味道刚刚好 第1章 壹 五月初夏，炎热蔓延而来，与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湿意交织在一起，空气弥漫粘稠的味道。 B市一条长河外江，波光粼粼的水面线上伫立着一座壮观豪华的建筑物。 此刻灯光璀璨，如昼夜天。 今夜是知名钢琴家越知秀举办的个人演奏会，各路人士纷纷齐来见证越女士的引退场，门票也是不外售的。 所以请来的人皆是有名气或者有地位，而得到的内部票。 “苏蜻，你别催我，我马上到。”叶粼刚换好一身无袖偏简约大气的小旗袍，右耳挂着蓝牙，左耳正在戴耳坠，着实窘迫。 “都快开始，不跟你说，我先进场。” 叶粼慌张的戴耳坠，怎么都弄不进去。 手一滑，一条窜着紫水晶的耳坠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叶粼低头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碎。 刚想蹲下捡起，一双锃光发亮的皮鞋出现在她垂眸的视线中，准确无误的踩在耳坠上。 恍惚中，好像听见了破碎的声音。 对方把脚慢慢地挪开。 叶粼绝望的起身，对方磁沉的声音盘旋在她头顶上：“抱歉。” “没事……”叶粼语气僵硬。 温蔺垂眸看着女孩的眉眼，的确没见生气：“是我太匆忙了，演奏会结束后我会亲自赔偿。” 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刻板的名片，直接递过去。 叶粼愣愣的接过，抬头，抿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前的男子那出色的五官。 还未回神，对方已经往前走去，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叶粼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等等—— 要迟到了！ 刚来到会场，一排的灯光依次亮起，整个演奏厅散发着一种低沉优雅的气质。 叶粼今天过来是撑场面当礼仪小姐的。 而苏蜻是被越知秀邀请过来辅助的，两人并不是正式参与演奏会。 叶粼出现在后台上，透过小细节跟苏蜻传达信息。 直到苏蜻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她才堪堪退场，选了个比较好的角落安心听演奏会。 温蔺坐在被安排的位置，双腿交叠，抬头看见叶粼在后台出现的小影子，不免看多了几眼。 很少有人会把旗袍穿的有韵味，至少能让他欣赏的，这个小女孩是第二个。 观众席上灯光微暗，光全部都聚集在台上那位优雅的女士身上。 越知秀弹出来的音乐跌宕起伏，又带着点细水流长能让人代入其中身临其境。 台上不过分炫目的灯光时不时映射在阴暗的后台上，叶粼倚在墙上，听着听着便出了神。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认为她叶粼一定会继承越知秀的衣钵，然而钢琴这种乐器是需要天赋的。 七分人生导师，三分汗水，剩下的九十分就是天赋。 人生导师她有，越知秀从小培养她，奈何她就是不争气，尽管再好，越知秀都无法满意，总是差了点感觉。 后来高中的学业越来越重，久而久之，便放到一边，直到高二分班的时候，倒是纠结了一阵子。 音乐生还是普通文科生。 叶粼选择了前者。 连曲结尾，音调逐渐微低，一曲终了。 叶粼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刚刚好。 来看演奏会的人多数是上流社会有身份背景，叶粼要亲自送场。 一番下来，已经筋疲力尽。 苏蜻今天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一条贴身白色的蕾丝裙，十分优雅。 如果忽略她此刻的神态。 “怎么可以这么累。”苏蜻考完试立马就赶来。 本来高三考试就非常的烧脑，还没休息又立刻提高十二分精神，神都要思绪混乱。 叶粼无奈一笑：“谁还不是呢。”她也是刚刚考完试，而且还要负责收作业。 “阿姨刚回到休息室，粼粼，我先回家了啊。” 叶粼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二十方左右的休息室，一排小衣架挂满了演出服，桌面摆放着凌乱的化妆品。 里面只有两个人。 “我听说，海利音乐学院给你发出了邀请，不考虑吗？”越知秀看着镜子，取下耳坠。 温蔺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颔首微笑：“没有这个心思。” “你啊，都不知道想往哪走。”语调带着长辈对小辈的无奈。 “妈——” 温蔺坐的位置非常靠墙，叶粼进门时还看不见他。 等见着他时，青涩的星眸带着几分怔愣。 越知秀对她伸伸手，叶粼走过去：“给你介绍，这是妈妈的小徒弟，温蔺。” 她转脸跟他对视，有点尴尬。 唔。 她跟这个叫温蔺的男人还潦草见过一面，所以要当做没见过还是见过的打招呼呢？ 还在思考怎么说的时候，温蔺已经替她回答了。 “见过了，没想到是老师的女儿。” 温蔺是第一次来B市，越知秀有些讶然，抬头看了看叶粼，忽然发现没有戴上她昨天给的耳坠。 “失礼了，耳坠呢？” 说起这个，真是尴尬。 叶粼潜意识抬手摸了摸莹白的耳垂，有些惭愧：“不小心丢了。” 她这么个小动作，让温蔺静置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 越知秀嗔了她一眼，也不舍得真的说她：“回头妈妈给你送个新的。” 叶粼刚想点头，坐在一旁的温蔺眉眼拢起来，似想到什么事，表情微顿，闲散的开口：“我来送。” 这声音低沉又清润，说话像弦动，磁性颤音，带着悠长的回荡。 每个字都非常悦耳。 叶粼想，如果温蔺是唱歌的，应该也不错。 越知秀奇奇怪怪的笑了一下：“你来送？就一小姑娘，怎么就你来送了。” “嗯，正确来说，应该是赔偿。”说这话时，温蔺的视线看向叶粼。 感觉到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叶粼也望过去，两人刚好对上了。 她不躲不闪，却又很羞涩，仿佛下一秒就要避开。 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能正大光明的看清楚温蔺样子的机会很难得，叶粼当然要看多点。 咳咳，从母胎出来到之前为止，她保证，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简单寒暄过后，温蔺将她们送回B市郊区的别墅区。 车内。 “妈，我明天还有一场考试，想回学校住。”叶粼脱下旗袍，换上校服，卸了妆容，素面朝天。 散发着青春的味道。 长时间的弹奏让越知秀满脸疲惫：“好，注意安全。温蔺，麻烦你了。” 温蔺：“不麻烦。” 越知秀离开后，车内的木质香越发浓郁。 从叶粼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温蔺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默默的左手盖右手的放在大腿上。 气氛弥漫着一丝尴尬。 叶粼有些不自在，抿抿嘴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又悄咪咪的看了眼认真开车的温蔺，眉眼沉沉，一丝不苟。 始终提不起勇气主动开口。 索性放弃了。 闭了闭眼，她还是在脑海复习复习明天要考的文科。 这才是她现在要思考的东西。 车子缓缓的停在亮起的红灯前，这时候车辆还是很多，温蔺向后背靠了靠，拉动手刹，下意识抬起眼皮，透过后视镜看去，睡着了？ 视线偏向后。 小姑娘的睡颜平静且美好。 温蔺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岁月静好这四字。 叶粼睡得不踏实，咂咂嘴，想翻个身。 手触到皮质柔软的坐垫，鼻端嗅到一丝轻飘飘的木质香。 顿时就清醒了。 睁开眼刚好跟温蔺深邃的双眸对上了。 “……” 尴尬了。 叶粼嘴角扯了扯：“不好意思，我……” 温蔺只是淡淡道：“很累？” “嗯，有点。”叶粼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懊恼着，哪有第一次跟陌生人见面就把自己真实的感觉说出来的。 可不可以重来…… 气氛安静了片刻，温蔺缓缓的发动车子，不经意的开口：“高三是辛苦点，有理想的大学吗？” “嗯，海利音乐学院。” 温蔺嘴角很轻的勾了一下：“挺好。” 好吗？ 其实叶粼对海利只是在老师口中才形成的概念，只知道是在南方这边最好的音乐学校，至少能在全国排名前三的艺术学校。 叶粼从没有想过离家太远，所以唯一的目标也只有海利。 那海利应该是挺好的。 温蔺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一路上保持沉默，连呼吸声都浅浅的。 时间每分每秒的过去，刚睡过的叶粼此刻清醒得很。 然后就很容易思绪乱飞。 温蔺…… 她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这个名字。 一按搜索，下面全是温蔺的信息，什么天才，传奇，音乐节，惊艳之类的夸张词语。 到第三行的时候，是个人信息的百科，她点进去一看。 温蔺这时候忽然开口，语调沉沉：“快到了。” 叶粼吓了一跳，潜意识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胸口上按，生怕被温蔺看出了什么。 “嗯……嗯，我知道了。” 扭头透过车窗望着二中校门口那宽敞明亮的大牌匾，渐入眼中。 车子停稳后，她正打算拉车门的手一顿，想到什么又说：“那个，谢谢你。” “哪个？” 叶粼懵：“啊？” 温蔺提醒：“你不知道我名字？” “……” 知道是知道，怎么称呼才是问题。 温先生？温蔺？兄弟？蔺哥？ 最后一个称呼想想就……有点肉麻。 小姑娘的剪瞳在暗夜下越发的明亮，带着点蜜汁试探：“蔺叔？” 语调微翘，清脆可人。 “蔺叔，谢谢你。” 温蔺开了车锁，漫不经心的说：“考试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没脸没皮的插个广告。 ——言情预收文案《极致沉沦》—— 书落一直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中，她的世界没有璀璨。 当她第一眼看到成荠时，那么闪耀温暖白净的一个人，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拉他一起融入地狱。 * 成荠是好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待人和善温煦有礼，谁都喜欢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饰心中阴郁偏执的世界，做成自己伪善的面具。 当他第一眼看到书落时，那一双嫉妒羡慕着自己的双眼，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她捧到天堂再一起沉沦地狱。 阳光帅气（阴暗狠戾）偏执少年x微笑达人（见血就疯）温柔淑女 ——耽美连载文案《斯文和败类》—— 又A又佛清冷美人受X时而聪明时而蠢萌狼狗攻 宣誉，内科医生，清冷高贵。 柯蒙，弃军从商，性烈如火。 两人因一次意外，滚了床单。 后知后觉对方味道不错，发展长期合作。 但在花钱这点事，他们有很大的分歧。 柯蒙：“为什么不花我的钱？为什么要我花你的钱。” 月光族宣誉表示，我钱多。 集团总裁＋在考研究生柯蒙表示，我钱更多。 自成年不花别人钱的宣誉深深看着他：“那我找另一个大学生。” 柯蒙：“……” 这是个互相养着对方的小故事。 小剧场： 他们吵架了—— 冷战了好几天。 趁宣誉出去，柯蒙以标准的姿态偷偷潜入书房里，想知道他一天天到底想干啥。 然后发现了相当震惊的东西。 《尸检报告》 “……”他写了好多笔记。 《人体解剖学》 “……”那副人骨图画的相当形象。 紧接着没来得及关上平板，正在播放的名侦探柯南。 “……” 柯蒙：这小美人一天天的净想把他送进ICU。 宣誉：……过去就是一巴掌。 第2章 贰 隔日，六点五十分进了课室。 艺考早在三月初结束，中旬就出了成绩，叶粼超常发挥考得不错，上了本科线。 他们艺考生最注重的是艺考成绩，至于文化科的重视程度，那就要视乎想考哪间大学。 叶粼文化成绩很一般，她有理想的大学，但至今还差一段距离。 忍着哈欠走到靠窗的桌子下，刚抬眼，语文老师就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被抓包一脸丧气的苏蜻。 她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春卷跟没开封的豆浆。 学校规定，进了教学楼是不允许吃早餐的。 叶粼在心里为她默哀三秒。 语文老师姓江，还是班主任，是个表面五十多实际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她为四班操碎了心。 “在走廊站着吃完，别整的课室一股味！” 苏蜻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这会儿走廊都是在这间课室待考的学生，太丢脸了。 幸好叶粼的位置比较方便。 不然苏蜻要郁闷死。 叶粼白皙焕发的脸在窗外的阳光照射下，连脸部轮廓的线条都模糊化了。 “好吃吗，春卷？” 苏蜻直接伸过去：“要吗？” 叶粼吐了吐舌头。 才不要。 江老师在讲台神情严肃的批改昨天考的试卷，叶粼跟苏蜻没敢再说话了。 她低头看了看地理课本，翻了翻以前的错题。 越发的头疼。 在心里无限保佑，希望这次地理大题考的范围是欧洲国家，国内考的知识点她都记得，谢谢谢谢，老祖宗保佑。 早读下课铃声响起，苏蜻刚好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她的座位在叶粼前面，扔完垃圾回来后，拿着一沓历史复习资料递过去：“粼粼，考我知识点！我感觉昨天背的，好像全忘了！” 叶粼答应了，刚好也可以复习一下，虽然历史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 一大早上就这么紧张的过去了，考完试后完全得不到放松。 明天是周日，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叶粼被越知秀叫回去吃饭了。 回到家才发现，客厅里，温蔺也在。 他端着坐姿看书，气质沉稳；休闲又带点正式风的衬衫穿着贴合身材，每一颗纽扣都平整的扣上。 领口直到喉结下方。 叶粼抿抿嘴，不争气的咽了咽。 “蔺叔。” 温蔺抬起眼皮望了望她，轻淡的点头。 弹钢琴的人向来很注重保护自己的手，越知秀也如此，二十几年来从不干重活，就在昨晚的演奏会上宣布引退后，她首次下厨。 准备时间非常的长，没有八点估计开不了饭。 叶粼取下书包，往沙发另一端坐下，靠着沙发把手的大腿一直若有似无的蹭，好像有人在挤她一样。 这种坐立不安的情绪成功吸引了温蔺，他放下书，望过去：“考得如何？” 这一出口就是戳心眼子，叶粼不是很想说话了，敷衍过去：“就那样。” 那敷衍的语气过于明显，可能是青涩未褪不懂掩饰，温蔺放下书，眼神带着笑意的瞥过去。 叶粼反应过来后，眨眨眼的盯过去，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或者眼神，或者补救的话？ 没等她说什么。 温蔺眉眼舒展开来，没见半点不虞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我当年高考也考得很差。” “……” 空气沉寂了几秒。 叶粼硬着头皮问道：“很差？” 温蔺点头。 这么一想，她好像真的不知道温蔺是从哪家大学出来的，从书包里抽出手机百度，正打算翻回历史记录。 越知秀从厨房出来，把最后一盘菜端上：“你们两个，去洗个手吧，准备开饭了。” 叶粼只好退出了界面，再把手机塞书包里。 客厅里只有一个洗手间，温蔺把洗手池让给叶粼，让她先洗手。 水龙头开着清澈的水，凉凉的，冲淡了点夏日的燥热。 叶粼轻轻甩手，抬头透过镜子反射看到倚在门框的温蔺，眉眼稳重，气质儒雅。 画面特别美好，忽略这里是洗手间的话。 叶粼发现他在盯着自己，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她马上低下头，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 “蔺叔，我可以了你洗手吧。” 温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声，上前去。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子，整齐的停在了手肘往下的位置，另一只手臂也是如此，连卷起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很是对称，叶粼觉得他可能有点强迫症。 他挤了点洗手液，带着手上的湿意互相摩擦，很快便起泡了。 双手互相穿插指缝，每根手指重复同样的手法，动作极尽温柔。 叶粼却看得脸红心跳，这画面莫名色/情。 控制不住自己脑补遨游了一下，浑身都熟透了！ 为什么歪了！这只是洗手！洗手！洗手！ 重要的事情洗脑三遍！ 叶粼不断的催眠自己，然而催眠失败了，脸蛋温度不断升高发红。 她有些崩溃，觉得自己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蔺叔我先回去了，你认得路吧？” 温蔺还没回应，叶粼就已经不见了。 “？” * 这顿饭吃的极其艰难，越女士估计没觉得自己的厨艺有多糟糕。 她还非常得意的问温蔺：“觉得味道如何？” 温蔺慢条斯理的食用，吞咽后才缓缓道：“比我在国外吃的要美味十倍，老师退休可以考虑开餐馆，绝对供不应求。” 这话哄的越女士十分高兴。 叶粼低着头不敢说话，没想到温蔺……夸起人来居然这么侃侃而谈。 真人不露相。 一顿饭完毕后，叶粼擦了擦嘴轻轻开口：“妈，我今晚回公寓。” 越知秀以前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练琴，怕吵着叶粼学习，便让人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 叶粼倒是能住宿就住宿。 公寓只有周日才会回去。 越知秀没多大在意，点了点头说让温蔺送她回去。 “不用了。”叶粼回答的语速极快。 越知秀疑惑看着她的大反应，连一旁的温蔺也侧目注视她。 两个人的四只眼睛像把她看穿，叶粼败下阵来：“还是要的。” 因为打算周日抓紧时间复习，所以叶粼的书包很重，几乎装满了练习册跟作业。 吃完饭后，他们向越知秀打了声招呼就一起走去停车场。 坐电梯的时候。 温蔺刚想帮她提书包，那手刚举在半空中，迟疑着，叶粼看过去，便道：“不用了，妈妈说钢琴师的手，不能干重活。” 电梯的空间不大不小，全被旁边男人的气场覆盖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不远但也不近，至少叶粼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说不上来什么味道，有点像橘子味？又有点像柚子味。 电梯到了之后，温蔺轻而散漫的说道：“再坚持一会儿。” 知道他的意思，叶粼嗯了一声。 温柔且清脆。 上了车后，叶粼的肩膀得到了解放，她将手机拿出来，看见高三四班群里的红点。 她设置了免打扰，点进99＋，消息一下子快速的飞上去。 学委：听说数学跟英语成绩已经出来了！ 学委：语文没那么快，应该要明天才出来，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看到这里，没看下去。 叶粼深呼一口气，找到苏蜻的头像，想打字又不想打字的动作。 她们说好了，考完就不要在意的，但这次二模，听说最接近高考考卷，如果考差了…… 终将是对她一次沉重的打击！ “你公寓在哪？” “叶粼？” 叶粼猛地抬头：“啊？在二中附近的那条丰华路口。你到时候放我下去就行了。” 末了加上一句：“谢谢蔺叔。” 温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引擎，而是系好安全带后，问她：“你讨厌脱发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叶粼眨眨眼，不太懂这位叔叔在说什么。 “讨厌。”但还是乖乖回答了。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发顶，手拿下来时，发现指节间插着几根头发。 “……”叶粼忍不住蹙眉，好恐怖。 温蔺在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忍了忍嘴边的笑意：“高三压力大也是很正常，但一旦过了，那就是生病。” 生病啊…… 等等。 压力，正常，过了，生病。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 他好像在关心自己？ 叶粼呼吸频率加快几秒。 舔了舔嘴唇，问出她心中的灵魂问题：“蔺叔，你这么懂，当年是不是也掉过发？” “……” 温蔺轻咳一声：“没有。” 叶粼些许失望，看来掉发也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真羡慕你。” 第3章 叁 早读课室乱七八糟谈论考卷的学生，嘈杂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考完试后，桌子摆设恢复原样。 苏蜻无聊的往后看了看叶粼呆滞的脸。 好像被她传染了一样，也跟着发呆了。 从小到大，每一次看到叶粼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五官小巧，分开来平平无奇，一旦组合在一张脸上，就很有韵味了。 像古时候经常坐在小窗棂前摇扇看风景的大家闺秀。 说白了就是古典气质。 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陈老师拿着一堆答题卡进来，全班学生忽然屏息凝神，一句话也不敢说。 很快一张轻飘飘的答题卡发到叶粼手上，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看了眼右上角的分数。 吐了一口血，八十九分。 差一分及格！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 等心情勉强平复过来后—— 叶粼伸手戳了戳苏蜻的后背：“你考了多少？” “八十九，你多少？” “跟你一样。” “……” 全校分了两个艺术班，都是大混乱。 三班几乎都是美术生，四班掺杂了一半的美术生，剩下的全是音乐生跟舞蹈生。 现在艺考结束，课堂氛围因为大家放松的心情也没那么凝重。 陈老师是高三级级长，向来严肃，一上来直接击中要害，先拿着粉笔往黑板上戳，唰唰的画了几条分界线：“我点学号找人上来解答过程。” 苏蜻的脸一下子瘪了：“又来！” 很不巧，苏蜻跟叶粼都中招了。 而且选中的题都做错了。 两人试卷对比一下，刚好互补了。 顺理成章的交换试卷，各自拿着对方的试卷上去写。 在叶粼隔壁的徐可撇了撇她手上的试卷。 “这不是苏蜻的吗？” “……” “你不会啊？艺考成绩再好，文化成绩不行有什么用。” 叶粼没理她，这位叫徐可的也是音乐生，而且还是从小弹钢琴的，母亲是海利音乐学院的音乐教育系教授高碧月，跟越知秀女士风格不同，却有些渊源。 导致后辈关系也不怎么好。 叶粼快速的改了几下答案便下去了。 见人没理她，徐可自找没趣。 中午回去宿舍休息，徐可在走廊跟高碧月通电话：“妈，这次我数学考了一百零三，这次考题很难，叶粼连及格都没有！” 要有对比，才能显得自己很努力。 高碧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来：“这点分数怎么行，要去海利，数学至少要一百二。” “我知道了。”徐可闷闷的回答，想了又想问，“你说温蔺真的会去海利任教吗？” “校方今天会再次给他发出邀请，如果拒绝，那么就算了。”高碧月知道她想见偶像的心蠢蠢欲动，但人家不来也没办法。 徐可同学在小时候见过温蔺的一次演奏会，回国后就闹着说要学钢琴了。 高碧月还不大愿意，因为徐可的小提琴刚考完三级。 第二天江老师将总分打印出来，贴在了课室的小公告栏上，叶粼总分三百八十，英语政治地理很不理想。 似乎是响应她此刻的心情，乌云在远处压了下来，翻涌滚滚，不一会儿就倾盆大雨了。 大雨的缘故，大课间的跑操取消了，整整二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苏蜻被江老师叫去谈心说话了。 叶粼想着估计下一个就是她，心情顿时好像处于山雨欲来的漂泊，特别无助。 叶粼离开教学楼走到实验楼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想哭。 这种焦虑的心情伴随着高考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妈……我这次考的不好，上不了重本线。” 越知秀接电话时，愣了几秒，又看了眼温蔺的方向，没有避着他：“又不是非要让你去海利，你的成绩去211也行。” 温蔺翻书的手微微一顿，停在这页没动了。 叶粼完全不知情，说着说着就特委屈想哭了：“不是，我就想去那里。” 越知秀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外边去，知道自己的女儿考差后心态崩了，怕她多想，又说多了几句安慰的话。 没过多久，便挂了电话重新坐在温蔺对面时，神态明显的担忧。 思忖片刻开口：“我这辈子除了钢琴就是粼粼，这孩子太乖了。” 乖到对越知秀的话说一不二，让她往西就往西，一点也不会让她操心，但这样的叶粼，好像没有了生气，也没有了主见。 遇到什么事只会闷在心里，偶尔崩溃的时候才会倾诉，也不知是传染谁的性子。 温蔺手指轻搭在页面上，一页未翻，若有所思道：“高三压力大，如果能有人开导她，会比较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请个心理医生？”越知秀没经历过高考，学生时代跟现在的制度差得太远，无法感同身受去理解女儿现在的状态。 温蔺将书本合上，靠着椅背，眉梢轻扬：“这样只会起反效果，老师让我试试可行？” “你？”越知秀好笑的看着他，“你教她弹钢琴还差不多，心理问题不是你的专业范畴。” “我自认为，还是可行的。” 他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从容自若，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越知秀狐疑的拿起面前的红茶淡抿一口：“那你试试吧。” 上课到一半，江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对英语老师打了招呼后，跟叶粼招招手：“你出来一下。” 沉闷的课堂因为这一幕打破了。 班里的同学眼光都朝着她方向看去，眼睛都藏着异样的好奇。 英语老师指了指黑板上的题目，用粉笔在黑板上狠狠地戳：“这道题的语法下次我再看见谁解释错了，就直接罚抄。” 让全班同学的心猛地一颤，齐齐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试卷了。 作为当事人叶粼也是很懵的。 老师带着她来到办公室，外面烈日骄阳，汗水分泌跟校服黏在一起。 办公室里冷气十足，踏进去后一个天一个地，浑身的毛孔似乎打开一轮的吸收冷气，舒服至极。 里面只有几位老师翻动试卷的沙沙声。 江老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淡定喝口茶：“刚才你家长打电话来，说帮你请了晚自习的假，老师来问问你，什么事吗？” 现在高三特殊时期，没什么情况，江老师还是不太建议随意请假的。 “……” “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师我可以打电话问问吗？”因为教学楼是不给带手机的，所以叶粼也不能自投罗网。 接通电话后，越知秀解释见她不高兴，让温蔺带她散散心。 这消息来的太猛堪比火山爆发，让她除了感受到雷劈之外，还多了几份微弱的期待感。 挂了电话后，叶粼踟蹰着编借口，总不能把温蔺给暴露出来。 江老师盯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的尖锐。 “我要去喝喜酒，我妈说舅母的媳妇今年生了第二胎，孩子满月摆酒呢。” 当初为了省下麻烦，越知秀并没有向媒体公开跟叶粼的母女关系。 而家长那一列，写的是越知秀的本名，现在大众知道的只是艺名，所以也不会联想到就是越知秀本人。 “……”江老师皱皱眉，“可打电话来的是个男的。” 这就很尴尬了，叶粼不确定是不是温蔺亲自打来的，不过高中的家长会向来是管家来参加的，所以…… “哦，那是我爸。” 江老师忽然没好气，语气带着几分责怪道：“你爸嗓子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年轻了，这一听年纪就不太对，叶粼，我知道你成绩不好，但也没必要撒谎。” 被当场抓包的叶粼窘迫着，实际上也不知道温蔺要带她去哪，想了想，还是学习重要，便讷讷的说：“那我打电话给他吧……” 叶粼还没背下温蔺的号码，但有他的名片，名片压在她的手机壳里，趁着江老师低头之际，她快速拔出再拨上去，对面很快就接起了。 “蔺叔，我这边可能没办法请假……”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为什么？” 叶粼望了望江老师那边，发现在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咽了咽口水，义正言辞：“因为我爱学习。” 因为我爱学习，我爱学习，爱学习—— 这句话在她脑袋里不停的回荡。 也是她脑袋昏胀冲动之下的产物，然而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叶粼头皮发麻，没听见电话里的回应，又看了眼江老师，发现她好像很满意。 这句官方又简短的表白，倒是让温蔺的思绪逻辑转了个弯，才理解到她的意思，沉默了几秒，缓缓说话。 “老师不同意？把电话给她，我来跟她谈谈。” 叶粼讷讷道：“哦。”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江老师，我家长要跟你谈谈。” 江老师接过，声音瞬间明朗起来：“哎，叶粼家长你好……”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温蔺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后面江老师的面色缓和下来，还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关怀。 叶粼眼神就没离开过，自然也注意到了：“？” 还没等她理个思绪，江老师就挂了电话。 妥协道：“老师给你写上假条。明天记得准时回来上早课。”对方家长都打电话拉下脸皮的请假，江老师也不好拒绝。 拿到假条后，叶粼心情是复杂的，一是她开心可以回家休息了，二是怕跟不上作业的进度而懊悔。 想了很久都想不通，她没有第一时间回课室。 而是小跑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厕所旁边，避开摄像头，靠墙蹲下，打电话。 对方依旧很快接起。 或许是刚应付完老师，说了一大段话，温蔺此刻的声音有些不清爽，带着浑浊的感觉：“还有什么事？” “蔺叔，其实，我觉得老师说得对……”叶粼沉吟片刻，又道：“这个时间，的确不应该请假。” 电话那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从容不迫的回答：“你现在的状态需要去舒缓一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母亲很担心。” 一整句话慢慢的听下来，叶粼抓住了后半句，半晌像被雷劈了一样，小心翼翼的开口：“额，今天我跟母亲说的话？” “今天刚好找老师茗茶了。” “……” 叶粼握着手机，头不断往下弯，直至埋进了大腿上。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最后语速缓慢的开口：“所以，请假是妈妈的意思？” 对面似乎顿了两秒。 “不……” 温蔺停止了擦拭琴键的动作，淡淡道：“是我的意思。” 第4章 肆 叶粼收了电话，脑袋依旧是一团毛线，高考的压抑，无声的焦虑，在内心里沸腾。 温蔺啊…… 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叶粼有些不可名说的烦躁感或者说，觉得他有那么点多管闲事。 无关乎任何情感，如果是越知秀的主意，她一样会感到烦躁焦虑甚至愤怒。 最后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太可怕了，她已经开始把这种负能量情绪牵涉到别人身上。 放学简单跟苏蜻说了几句，就在校门口站着，她不知道温蔺的车牌，所以低头望着鞋面，瞎等。 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样子。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接着抬头。 两人就隔着一条马路对视着。 半晌，叶粼抓紧书包的带子，左顾右盼的看车，趁着缝隙便走了过去，面对他时，内心有些害羞，而且膝盖还有点酸：“你……来得真早。” 说完后，觉得这话像是在怪他来的太晚了，叶粼深感后悔。 就在叶粼绞尽脑汁该怎么补救的时候，温蔺忽然开口。 “叶粼。” “啊？”叶粼茫然的抬头。 这是温蔺第一次叫她全名，嗓音依旧低沉磁性，像大提琴划过的低音阶，绵长醉人。 叶粼忍不住小鹿乱跳，面色发热。 “先上车再说。” 叶粼感官正在不断收缩刺激，只听见自己应了一声，然后轻飘飘的上了车。 “坐副驾驶。”温蔺补充一句，“你坐后面，显得我像司机。” 叶粼尴尬的扯了扯唇：“也是。” 学校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不好，高碧月担心女儿吃不好，每次都会叫人来送饭过去。 学校是不给外人进门的，徐可只能亲自出来拿。 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偶像，紧接着就是好像在看自己，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上扬，余光发现有人走过去。 徐可看着那女生的书包款式，是叶粼！ 还亲眼看见她上了温蔺的车。 “小姐？小姐？”阿姨拿了饭过去，发现徐可半天也没动静。 徐可咬着唇，面色难看的转身进校。 车内正放着钢琴曲《献给爱丽丝》，让人听了很静的曲子。 叶粼悄悄的掐了自己一下，催眠自己，千万别睡过去了。 高三睡眠时间很少，温蔺车上还放这样的曲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车平缓的开着，路过的地方是叶粼比较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温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但心一点也不慌，反而很有安全感。 “困了就先睡会儿。”温蔺很自然的开口，声音带了些安抚性质。 叶粼将书包抱在怀里，大腿上被闷出汗渍，她乖乖的说：“不用了，我不困。” 她倔强的不想犯上次的错误。 然而，现实总是给她沉沉的一击。 三分钟后，头一歪，叶粼睡过去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温蔺转脸看过去，眉梢微扬，下车绕到另一边去解开叶粼的安全带。 似乎感觉到有外力影响，叶粼的头动了动，歪向温蔺那一侧，看着快斜出车门的上半身，他一掌托起她的脸。 温蔺仔细对比了一下，脸真小，感觉一个手掌就能完全包裹住。 随后叹了口气，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是哪来的。 叶粼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恍然间她做梦了，梦见温蔺来接她放学。 嘴角微微弯起，梦就是梦，怎么可能呢…… 掌心摸了摸身下的床单，好软，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这里不是她家里的，猛地一下惊坐起。 叶粼翻个身，低头往床边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鞋袜都没了。 好像也不是梦…… 小脚趾微微蜷着，看见地上一双不合尺寸的男士拖鞋，睡前的回忆慢慢涌现。 挣扎片刻，还是穿上了，非常大的鞋让她走起路来很不平坦。 叶粼先去洗个脸，擦干后再打开门走出去，眼睛环绕四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子布局，温蔺就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明显换了一套略休闲的衣服，此刻拿着精致的咖啡杯，在叶粼愣愣的视线中开口：“醒了之后肚子饿吗？” 叶粼抿抿嘴，她肚子里一大堆话想问出口，却在他注目的视线中咽了下去：“我，饿了。” 温蔺转身，叶粼连忙开口：“蔺叔！” “还有事？”回头看了看小姑娘，特别拘谨的站在门边上。 “这里是哪里啊？” 温蔺：“我暂住的地方。” “……”叶粼全身毛孔都在紧张。 睡着了怎么就突然到别人家里了！ 不过她还没问清楚，温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了。 温蔺拿了点热好的饭菜，跟牛奶过去，西式餐盘的摆放，看起来非常精致，也觉得可能吃不饱…… 一看就很像外卖快餐之类的，不过想想也是，温蔺怎么可能下厨。 叶粼也不算吃很多的人，但最近休息时间不够，在吃的方面就不为难自己了，能吃就吃。 “你也是弹钢琴吗？”坐在她对面的温蔺忽而开口，音调不似平时般低沉，反倒带着懒懒的气息。 叶粼点了点头，嘴里还在嚼碎食物。 一顿简单的晚饭后，温蔺忽然道：“今晚在这里晚自习。” “……”叶粼抬头望他，“我不是请假了吗？” “高三特殊时期，我只是让你换个环境学习。”说白了，他就是来亲自看看叶粼的焦虑症到底有多严重。 ——我只是让你换个环境学习。 但是叶粼一回到家根本就不想做作业，虽然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高三时间十分紧迫，所以我建议你先换个地方学习，或许事半功倍。”温蔺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温蔺带她去书房，经过二楼时，看见一个宽阔的大厅，只摆放着一架被黑布包裹着的三角钢琴。 走到三楼，才进入书房内。 里面只有一张四角方棱的红油木桌跟一个椭圆形小茶几。 温蔺点了香，清新怡人，不仔细嗅也闻不到气味；除了门的那一边，其余三道墙上贴着书架，上面全是整齐排列的书籍。 是个书香满满的好地方。 叶粼亲身体验，事实证明，这并不会事半功倍，效率反而大大降低了。 温蔺把老板椅的座位让给她，自己倚在小沙发上看书。 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的气质。 看书时眉眼一丝不苟，非常认真。 简直像一幅画。 “遇到难题了？” 温蔺嗓音清冽，把叶粼吓了一跳，心虚的回答。 “嗯，有几道数学题不太会。” 他松开交叠的双腿，放下书，走过去。 一步一步，像是在走进她心里。 直到走在她身后，低头仔细看题，身体却快碰到她的后背。 浑身的感官都充斥着不冷静。 “数列前两小题还是挺容易的，至于第三小题……”温蔺离高考的年代已久，教科书的版本也换了几个，现在学的知识他没怎么去了解过。 温蔺冷静沉着的脸有一丝破裂，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整个晚上，温蔺拖了张椅子在旁边看着她做题，偶尔还讨论交流解答方法与过程。 倒是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不知不觉做完了陈老师布置的晚修作业，叶粼抬头看了看时钟，居然才八点，平时十点都未必赶得完。 学校的晚修只分两个科目，一般是语数英搭文综其中的一个科目，今晚是数学跟历史。 历史对叶粼来说，绰绰有余，很快就写完了。 写完后，叶粼想伸懒腰但是忍住了，只能动动肩胛骨，便开始找话题。 “蔺叔，你当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温蔺想了想，没想起来：“不记得了。” 许是一起同生共死的解答数学题，叶粼胆子没初识那么小了：“那你当年考去哪里了？” 她上网查过温蔺的资料，居然是全球音乐学院排第一的伊思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很了不起啊！ 温蔺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将钢笔合上那一刻说：“海利。” 海利音乐学院在A市，他是本地人，当年没什么志气，想着只要考上大学就行了。 叶粼愣了，以为他会回答伊思音乐学院，没想到是海利。 越发坚定叶粼要考去海利的心了。 “嗯，我也会向蔺叔学习，考去海利的。” 看了眼亢奋的小姑娘，温蔺淡淡道：“倒也不必。” “嗯？为什么？” “我当年高考，态度不认真。” 叶粼小声嘟囔：“好歹你也考去了海利……” 温蔺下意识的回答：“挺好考的。” “……”这是什么人话！！ 自知言语不谨慎，温蔺握拳抵在唇边，强光下，睫毛轻颤：“你要是考进去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 奖励吗？ 有个不太礼貌的想法在脑海里逐渐化形。 叶粼咽了咽，她可不可以要求摸一摸他的手。 算了，有奖励就不错，还要求啥。 “什么？” 温蔺坦坦荡荡，语调平平：“成为我的小学妹。” “……”这算什么奖励，叶粼狐疑，“新生入学都是你小学妹啊！” 温蔺忽然玩起神秘套路，身子微不可查的倾斜一下，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我只叫你，小学妹。” 第5章 伍 快十点的时候，温蔺换了件衣服亲自送她回小公寓，叶粼出门才发现，他住的地方是高级公寓，一梯一户的那种。 对比起自己的小公寓，就显得特别寒碜。 温蔺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去拿车。 路上，他给越知秀报了个平安。 下一秒，越知秀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怎么样？情况如何？” 温蔺解开车锁上车后，慢悠悠的说：“没情况，她跟我不太亲近，而且好像有点怕我。所以没法在我面前展示最真实的一面。” 这番分析听得越知秀倒是惊奇：“她为什么怕你？” 温蔺微微挑眉，调似促狭：“可能是老师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不过不亲近也正常，粼粼本来就不是自来熟的，这样吧，这几天有空？” 越知秀这一开口，温蔺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还有一个月高考。”温蔺提醒道。 “所以老师紧张，小徒弟帮帮忙不行吗？”越知秀没参加过高考，但知道高考最重要的是心态。 叶粼那种情况，越知秀实在不放心。 “她住的那地方，高考完是不是就搬出去了？” “对，没必要留着。你打算让她退租，周日上你那？”既然想要亲近些，住在一起倒是个捷径。 温蔺淡淡的嗯了一声：“老师介意可以不用。” 温蔺住的地方是复式高级公寓，房间多，地也大。 “我信你。”越知秀应承下来，其实心里比较信叶粼，在她看来，叶粼对什么都冷淡，包括钢琴。 叶粼扯着两带子，在门口等了快五分钟，车辆才缓缓入眼。 上车后，系好安全带，依旧将书包抱在怀里。 温蔺调了调冷气：“热吗？” 叶粼摇摇头。 “听音乐？” “……还是别了吧。” 突然想起她睡过去的时候，鞋袜都脱了，但又没发现温蔺家里有其他人在，难道是……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不然她会有点高兴。 “粼……”温蔺舌尖打了个转，“叶粼。” 他本想直接换她昵称，但想了想，会不会操之过急。 “嗯？” “你母亲说，你租的公寓，房东不打算续租了。” 这话来的毫无预兆，叶粼懵圈了会儿，须臾才问道：“可是，房东没跟我说。” “签合同的是你母亲。” 叶粼有些纳闷：“怎么这个时候说不租了，那我上哪去住。” 她可不想大老远的跑回别墅区，这一来一回，就只剩下吃顿饭跟睡觉的时间了。 车内未开灯，光线暗淡，温蔺目光深沉，低声道：“暂住我这边怎么样？” “……” 叶粼的手慢慢的攒紧书包，甚至想蹂/躏它。 她要怎么回答才好，答应了会不会显得她不够矜持，不答应错过机会了怎么办？ 等等，说不定能听到温蔺练琴！ 心里那微小的期盼感随着五脏六腑蔓延到心脏上，犹如冲破障碍，快要喷射出来。 “蔺叔，会不会很麻烦？”叶粼偏过头，抬眸看着他，双眸微亮，甚至折射出热度。 温蔺忽然觉得自己才是被捕食的那个。 “不会。” “那我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 “……那我们什么时候收拾行李。现在吗？” 叶粼说完后，眼睛瞪圆了，脸僵住，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 温蔺被噎到了。 “等你周六放学吧。” 想到什么，温蔺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叶粼嘴角挑起笑容：“好，我扫你。” 隔日，叶粼尽早的踏入教室门口，班里的学生本来还有细碎的谈论声，这下子全部哑了一般，安静下来。 等她回到座位上时，苏蜻拿着语文课本挡住嘴，身体向后倾斜问她：“粼粼，你恋爱了？” 这是哪来的言论，莫名其妙。 叶粼将书包取下，勾在桌子侧边：“你听谁说的？” 昨晚被她狠狠蹂/躏了一整晚的书包有些皱巴巴。 苏蜻也是一头雾水。 今早刷牙时有人问她，叶粼是不是谈恋爱。 “他们说昨晚有人看见，你上了个一个男人的车，而且目测年纪比我们大！到底是谁啊。” 看见自己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不就是温蔺？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着。 熟悉叶粼同学的面部表情管理很严格的苏蜻，这回看愣了。 难道同学说的是真的？ 叶粼很快就恢复冷静状态了，心想到底是谁造谣她跟温蔺？ 也注意到苏蜻惊疑的视线，淡定回答：“放心，我没有，快高考了，我不会想别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到处撒尿，连隔壁班都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传到老师耳朵里，要请家长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粼还没想好怎么解决，江老师已经走进来，课代表带领大家朗读。 叶粼以为自己很淡定，但其实很紧张。 怕江老师突然找来。 但没发生什么事，一大早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离高考还有三十多天，学校取消了课间操，趁着下课时间，叶粼去洗手间。 进课室门的时候，抬头看见徐可跟班里两三个女同学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面对面的碰撞，徐可也见到她，笑容就消失了，其他的女同学也收了声，看向她时还带着不轻不重的蔑视。 叶粼跟她们错开，还能听见她们在背后嘀咕。 “跟叶粼两年同学，我都没想到她私底下挺狂的。” “她成绩那么差，可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咱们别这么说她。” “徐可，你当时见到那个男人帅不帅？是不是很有钱。” 听到这里，叶粼轻轻回眸，看着徐可的背影，眼里泛起浪花，原来是她啊。 下两节课是数学课，课堂测验，叶粼已经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处理了。 放任这种谣言不管的后果，就是在下午的第二节 课下课，学委从办公室回来，找到叶粼。 ——江老师叫你去找她。 路上叶粼走得很慢，一步恨不得分成两步，内心焦急的想着该怎么措词呢。 那可是世界知名的青年钢琴家温蔺，受众人追捧。 在各科老师眼中，她叶粼就是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脑袋闷了一股汗，叶粼从口袋掏出一半的纸巾擦了擦额头跟鼻梁。 还不如快点到办公室里吹空调。 江老师看见叶粼进来后，让叶粼走到隔间。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老师坐镇，这件事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说。 隔间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小桌子跟饮水机，江老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下，让叶粼坐在自己对面。 对于这件事，江老师还是比较清楚的，这分明就是造谣。 “谣言怎么来的，老师也不管，老师信你，但现在特殊时期一点事儿都不能闹出来；你明天叫你叔叔来一趟，事情就可以解决了。顺便给你单独开个家长会，你最近的成绩退步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江老师这个心啊，都操碎了。 “……” 反驳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课铃声悠然而来，像是警告声一般。 叶粼回去的时候，差点进错班级了！ 慢吞吞的回到课室，课已经开始了，叶粼从后门进去，后排的几个学生转头望了望，又扭回去了。 刚坐下没两分钟，苏蜻丢个小纸条来。 叶粼打开看——【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苏蜻收到纸条，打开——【下课跟你说】 学校食堂。 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苏蜻听完后，一块肉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 “真，真的？”她内心极度震惊，好不容易才压下情绪的问。 叶粼郁闷的点头，这事压根不能告诉温蔺，她会死的。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温老师过来吧。” “推了，还能怎么样，让我管家来。” 夜晚的街灯明亮如白昼。 温蔺从书店出来，手里还多了两本书。 刚拿出钥匙想开车锁时，余光瞥见一位穿黑t和一条破洞牛仔裤的人在路灯杆下蹲着。 那人的头发微卷，后脑勺还松散的扎起一根小辫。 看起来就像个流浪汉。 温蔺走过去，丢了一枚硬币。 农言：“……” 温蔺潇洒转身，农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熟稔的从裤兜里掏出烟条，很快就点燃了。 “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你也太无情了。” 手指拉着车门，微微一顿，温蔺冷漠：“采访不做，不见媒体。” 国际知名媒体人农言十分无语。 “我又不是跟踪狂。” 温蔺十分中肯的点头：“我觉得你是。” 被那带着几分锐利的目光扫视，农言举双手投降：“主要是老板盯得太紧了，不然我也不会丧心病狂从美国追你到国内吧。” 温蔺不语，农言微笑灿烂的往前凑：“而且好久没回国，玩几天再说！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又是关于音乐的书？还是名著？” 现在是环保时代，胶袋要给钱才有，温蔺觉得只有两本书就没必要了。 所以农言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见书面大大的文字：“高三数学真题讲解，高中辅助教材。”接着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要参加高考？不是，你都多大了？” 温蔺用力拉开车门，把书放在副驾驶上，农言见状，掐了烟赶紧跟上去。 “你住哪？我行李还在酒店寄存呢，留个住处？”农言撩了撩额前的碎卷毛。 温蔺没有发动引擎，语气虽淡却带着几分警告：“给你三秒钟，下车。” 就在此时，手机响起了，非常经典的卡农。 温蔺低头看了眼号码，认得出是办公室的。 这电话是救命铃声，农言顺势道：“接电话接电话。” 江老师在座机摁了挺久才找到的：“你好，我是叶粼同学的班主任，有关同学的问题想谈谈。” 温蔺脑海里停顿了几秒钟，回答：“老师请说。” 寒暄了两三句，江老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一下。 温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周身的气压明显降低了许多，连带着坐在后面的农言也觉得越来越冷，这冷气会不会调的太低了。 “江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明天去一趟？” 江老师如捣蒜般点头：“这样一来，我好跟班里的同学有个交代。” 温蔺思忖片刻，觉得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好，我明天走一趟。” 第6章 陆 上次的数学课堂测验发下来，还没伤心够，叶粼又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同学们十分怀疑叶粼是不是要被处分了。 才两周时间，办公室的门都快被她踩烂了。 叶粼无语也没办法，徐可这个礼物，她记住了。 一路上，酸甜苦辣，想好的台词一遍一遍的复述，然而真正到了门口，又退缩了。 当紧闭的大门被她打开，当那个男人高峰侧颜映出眼眸时，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散去了。 只留下震惊与激动。 办公室里一下子挤满许多老师，连教导主任都来了。 特别是江老师，看见她时笑容都比平时甜美。 叶粼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蔺叔。” 温蔺很淡的笑了一声：“嗯。你被叫家长了。” “……”勇气瞬间离家出走了。 叶粼全程浑浑噩噩啥也没听进去，等他们散会的时候，才有些担忧，温蔺暴露在全校同学面前。 徐可就是个例子，再这么下去，她剩下的日子会很煎熬。 “因为我行程是保密的，还请江老师能隐瞒下来。” 江老师点头：“这是应该的。” 叶粼听到后，抬头过去，猝不及防撞入他眼里，不见底的寒潭，似乎点了水漾。 小心思微动，叶粼移了移脚步，跟温蔺贴近。 说完后，江老师非常体己的留时间让他们单独说说话。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空旷的操场，走廊，小树林都没什么人，只有阳光正好的微风。 两人漫无目的走，当看到校门的时候，温蔺才想起他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校内。 “你打算送我到哪里？”温蔺迎着夏风轻言。 声音中的低沉都消去一半。 叶粼有些脸红，不是害羞，是惭愧：“蔺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刚才江老师除了辟谣外，还跟温蔺仔细说了说成绩的问题。 特别是那句，上课很认真，却没效率，成绩无法提高。 她心里十分崩溃。 她成绩不好常事，但在温蔺面前不想表现的很懦弱。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温蔺看着叶粼紧张的模样：“所有人都是有用的，你很好，尽力而为了。” 知道他在哄着，叶粼也无法高兴起来，眉眼的忧愁依旧盘着，没散去。 温蔺又继续说：“周六放学我来接你，收拾东西去我那。” 叶粼点头。 她仔细考虑一下，不能在温蔺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懦弱的样子，会被人瞧不起的。 “其实，还是可以克服的，你会帮我吗？”叶粼带着期盼的眼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如果温蔺会陪着自己学习，好像真的会事半功倍。 温蔺慢条斯理，神情散漫：“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额，叶粼抿抿嘴，不自觉的涨红了脸，她的确放了点私心在里面，但也没想到温蔺会这么直白的索要好处！ 难道是她看走眼了。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她理解。 “那，你想要什么？”钱？还是什么…… 叶粼的表情一下子就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看不出来温蔺缺钱的样子。 “我只有一个条件。”这小姑娘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丝毫不懂掩饰。 温蔺忍了忍嘴角的笑意，温柔低沉：“我可以跟老师一样，叫你粼粼吗？” “……” 这话简直是平地一声雷，一下子把叶粼炸飞了。 沉默了几秒后，她开口。 “蔺叔。” “嗯？” “你声音真好听。” “……嗯。” 温蔺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了。 不禁长叹，现在的小姑娘，挺会绕圈子的。 两人多走了几个地方才走到停车场，温蔺上车前提醒道：“周六……” 叶粼点头：“我知道，我等你。” “嗯，我会叫多一个人，帮你搬。”温蔺想了想，有条咸鱼不用实属浪费。 叶粼越说，嘴角的笑意越隐藏不下：“好。” 一旦期盼着那个日子，周六也会随之来的很快。 放学时，班上已经没多少人，只剩下搞清洁的。 叶粼打开微信，点击温蔺的头像，是一张清晰的锁骨照片，而且以她的眼光来看，应该是女性锁骨。 心情貌似有些复杂，小小的脑袋装满了疑惑。 温蔺的微信名字也很普通，就是一个蔺字。 叶粼觉得还是不要备注了，单一个蔺字，她觉得很亲密，这样看着距离近了点。 唉，学习才是你的正宫啊，叶粼。 不可为了蔺贵妃而失了他的恩宠。 而且给苏妃知道，估计又要吃醋了。 她简直就是狗皇帝。 就这么想着，蔺贵妃发消息过来。 ——刚好有点事，我叫其他人去接你，车牌号是XXXX，名字农言，一头卷发很好认。 叶粼盯了几秒，发信息去——好，我知道了。 农言，卷发？ 女的啊，该不会是他头像的？ 农言农言农言，卷发卷发卷发。 叶粼握着笔，不知不觉在草稿纸上写满了这两个词，越看越觉得是个女的！ 虎口忽然松开，笔随之放下，叶粼像被戳破了气球一样泄气在桌面上。 啧。 负责锁门的同学看了眼叶粼的位置：“锁门了，不走吗？” 叶粼早就收拾好，回了句：“现在走。” 既来之则安之，叶粼就静待这位美丽的小姐姐，到底多美丽。 二十分钟过去后…… “唉……”叶粼走到旁边的石柱子上挨着。 四十分钟后，叶粼蹲着，膝盖酸死。 快一个小时了，叶粼忍了再忍，蓝白相间的裤子被她揉的皱巴巴，最后还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上两个大字——农言！ 然后举起来，放在胸前，往车辆停靠最多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一半路，突然有个目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也同样拿着一张纸，目光四处的飘，似乎也在寻人。 叶粼眯了眯眼，看清楚上面的两个大字——叶粼！ 男的…… 卷发…… “农言叔叔？” 农言放下纸，对上叶粼的视线，拿出点气势来：“叶粼是吗，我等你快两个小时了。” 叶粼：“……”突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感觉有阵风在他们两人之间穿梭。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的谁。 叶粼看到本人后那种小心思烟消云散，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农言的卷发，特别的自然，很柔软。 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农言表面笑着，心里倒是挺难以言说的，可以啊，温蔺，什么时候勾了一个高中生，真会玩，还为了她去研究高数。 “天生的。” 叶粼愣了愣，才反应来，这是说给她听得。 “很漂亮。” 一路上，沉默寡言。 去到她的小公寓时，看见了温蔺的车，自从上次后，她就记住了车牌号，以免在车群中找不到他。 “蔺叔！” 叶粼走过去，明显看见温蔺的脸色很阴沉。 农言跟着下车挠头：“等等，我又不知道人小姑娘长啥样，又不肯给照片，怪我啊？” 温蔺看了眼叶粼，没说什么，转身上楼了。 叶粼的公寓都是单人住的多，所以电梯很挤，就他们三个人进去，已经没其他空间了。 农言平时话最多，碍于温蔺的脸色很不好，他现在选择闭嘴。 只是盯着叶粼的后脑勺，毕竟他也不敢盯着温蔺。 谁知道。 “农言。” 农言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嗯？” 刚好电梯叮的一下开门了，叶粼率先走了出去，顺便拿出钥匙，丁零当啷的。 “眼睛不想要了？”温蔺走出去前，低声说了一句。 农言嘴角抽了抽：“知道了。”随后想到了什么，“温蔺，你真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温蔺已经走向前，没有任何的回应。 叶粼的公寓三十几方，空间虽小，五脏齐全。 女孩子一个人住，完全够了，只不过这次挤了两个大男人进来，连空气都显得不够用。 一个字，憋。 温蔺走到她身边，问：“有什么大物件？” 叶粼应了一声：“只有书，其他的，都很琐碎可以慢慢来。” 温蔺点点头，然后开始卷衣袖。 这活，叶粼最爱看，他的手简直是上帝最完美的雕刻品。 “蔺叔，你不能干重活吧。” 温蔺笑了笑：“戴手套就行。” 农言撇撇嘴，真是个老妖怪。 叶粼的卧室很小巧，杂物特别多，尤其是专业书之类的。 温蔺环绕四周，倒没发现钢琴，电子琴也没有。 只不过…… 温蔺向床脚的角落走去，看见了一个黑色的盒子，纹路崭新细腻，显然保养的极好。 形状为葫芦状，温蔺眼眸暗了暗，是小提琴。 叶粼搬书来来回回的，进去时看见温蔺的背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像一座山的肩膀，给人很好的厚实感。 “蔺叔，怎么了？” 温蔺回过神，转脸：“没，这是你的。” 叶粼顺他指着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很快又扬起来：“嗯，我的。” “没想到你会拉小提琴。” 叶粼眨眨眼：“我也会弹古筝，吹口琴，大提琴也会点皮毛，都是皮毛而已。”最后几个字刻意咬重。 温蔺没怎么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眼眸碎着光，一闪一闪的。 让人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叶粼有点担心，他会把这事告诉母亲。 “小提琴学得挺好，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钢琴。” 温蔺将小提琴从角落抽出来，这间房里的角落所有物件都积了灰尘，唯独这小提琴，还是那么的干净出尘。 出淤泥而不染。 第7章 柒 书太多了，弄完的时候农言已经摊死在温蔺公寓的沙发上。 “温蔺。”他唤住往上走的人。 温蔺身上沾了灰尘，想马上洗干净，脸上明显的不耐烦：“有事快说。” “那我住你这了？” “嗯。” 叶粼喝着热水，杯口往上散发着雾气，眼睛染上几分，十分的朦胧。 “我住哪？” 温蔺想都不想直接回答：“一楼。” 农言：“……” 既然他们都谈到这了，叶粼放下水杯，怯怯的问：“那我住哪？” 温蔺的视线转移过来，她识趣道：“那我也住一楼。” 他还没回答，农言便勾起一边唇角：“可以啊，你晚上要是害怕来找我！” 叶粼抿抿嘴，神色倒有几分担忧：“那么大的房子，的确挺害怕的。” 之前的小公寓才三十方，这里起码跟越知秀家里差不多，太大了没有安全感，这也是她不肯回别墅的原因之一。 “三楼。” 叶粼抬头看着温蔺，怔愣几分。 温蔺面色如常，眉间微懒：“你住三楼，我隔壁。” 对视间，叶粼的脸越来越热，可能是热水喝多了，她低头重新拿起水杯，弱弱的嗯了一声。 一边的农言忽然哇哇大叫：“我也要三楼！！！” 温蔺不理他，径自上了楼。 或许是农言的惨叫声太悲壮了，叶粼走过去，轻轻地唤一声：“农言叔叔。” 空气凝固了几秒，农言坐直了身子，看着她：“别叫我叔叔，显得我很老。” “哦，你多大了？” “男人的年龄是秘密，不要随便问。” 叶粼打量着他，最终收回视线，感觉他的名字有点熟悉，不知在哪本杂志上见过。 通常这种时候就要亮出大招——百度。 一搜农言的名字，还真有东西出来。 国际音乐知名评委媒体人。 还上过很多杂志，写过很多篇文章，拿过很多奖。 不计其数。 也没详细写年龄。 叶粼没看下去了，她对这方面的人不甚了解。 “你不问了？” 叶粼迷惑：“不是你叫我不要问的？” “……那你问问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叶粼：“哎，你多大了？” “我不告诉你。” “……” 冲完出来的温蔺浑身透着清爽，发尾还带着点水珠，叶粼看着看着肚子就咕了一声。 温蔺看过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饿了。” “农言，叫外卖。” 农言：“……” 叶粼突然觉得，蔺叔真的好温柔，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表情冷冷的，语调也不怎么待见人，但她就是觉得很暖。 “蔺叔，你会陪我做作业吧。” “嗯。”温蔺低眸，“要不要洗个澡？” 叶粼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校服上的污渍：“要。” “我带你去。”说罢，起身引着她上楼。 “空腹洗澡不太好，但情况紧急。” 叶粼略显局促，从进门的态度看来，温蔺应该是有洁癖的，所以同桌吃饭也得要求对方干净点才行。 叶粼不是第一次来三楼，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几间房，一个大露台。 她的房间被温蔺安排在隔壁了，真的是一墙之隔，叶粼忍不住瞅着温蔺的侧脸，他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打开门后，一阵霉味扑面而来。 温蔺脸色稍淡：“太久没人住了，明天我叫阿姨来清洁。你今晚……” 除了一楼的客房外，就是温蔺自己住的地方，叶粼自己也知道，接下一句：“睡客厅？” 温蔺抿抿嘴，勾了一抹笑来：“不至于。” 说完后，叶粼注意到温蔺的视线是看着书房那边。 很快，就听见他说：“你今晚睡我房间。” 叶粼沉默了下，最后憋出一句话：“我睡书房。” 书房没有床，只有个折叠床，估计睡不舒服。 “不用，你……” 叶粼满脸愧疚，打断他的话，哪能让身骄肉贵的温蔺睡书房。 “蔺叔，别看我这么小，其实我很坚强的。” 坚强？这关它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坚强，让温蔺愣了下：“嗯，书房挺大的，但没有浴室。” 啊？没有浴室。 好吧。 一句话，足以击败她。 “热水冷水会用吧，拧这里就好。” 这间浴室充满着水汽，是因为温蔺刚洗完没多久。 叶粼站的浑身不自在。 “会用。” 温蔺就站在她身边，整间浴室都是他的味道，木质香。 “粼粼。” 不要命吗？还唤她昵称！ 叶粼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哎。” “你很热？” “没。” “脸很红。” 叶粼支支吾吾的，摸上自己的脸，的确挺热。 “待会儿别冲的太热，温水即可。” “嗯。” 温蔺出去后，叶粼才得以松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气来，窒息在此。 锁上门，把衣服挂在钩子上，浴室挺大的，还有浴缸，但叶粼不用，她用浴霸。 水汽未散，镜子也抹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 旁边的小格子上还有温蔺的东西，叶粼依次往下仔细看了看，护手霜，护手精油，手膜，洗手液。 “……” 叶粼眼珠子一转，终于看到不是护手的东西，洗面奶。 镜子上只能模糊看到她的轮廓，叶粼直接脱了上衣，将脏兮兮的衣服放一边上。 温蔺刚在这间浴室洗过澡，水汽都还没散，她现在要洗澡了，间接性共浴。 蔺贵妃，朕来了！ 洗完澡后一阵清爽，叶粼才发现这间房开了空调。 难得进了温蔺的房间，自然少不了围观。 还没看几秒，目光就被墙上的一副挂画给黏住了。 不是因为有多好看，而是这分明是温蔺微信头像的那张锁骨照片！ 走近一看，两条锁骨深陷，勾勒出阴影，肤色白皙，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很性感。 何况温蔺还是个男人，年龄到了，也是…… 也是应该的。 这一顿外卖吃的索然无味。 叶粼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 温蔺：“不好吃？” “还行。” 之后，温蔺也放下筷子，垂眸：“天天吃外卖也不是很健康。” 叶粼收拾收拾就道：“我上楼做作业。” 接着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因为拖鞋有点大，差点摔了。 农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洗了个澡就失魂落魄，你是不是欺负人家？” 温蔺慢条斯理的将一根豆芽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闭上你的嘴，吃饭。” 写完作业后，叶粼最终趴在书房上睡着了。 太累了，懒得动。 温蔺进来时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她整个搬过去。 其实叶粼压根没睡，脑海里回荡着那副画，今晚做作业的时候，时不时的盯着手机。 效率下降的厉害。 手机里没有温蔺的照片，但能在网上搜到很多，都是些官方图。 弹钢琴的时候西装打领结，头发往上梳起，五官俊逸，眉目舒朗。 修长优美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注入了无声无息的万物复苏，这样的一个男人。 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她只是因为眼睛疲累才趴一会儿。 所以温蔺进来的时候，那强烈的味道让她心中一凛，连带胆子也跟着缩进龟壳里。 直到温蔺拿起她的测验卷，她坐不住了。 “蔺叔……” 温蔺掀起眼皮：“去我房间睡。” 叶粼闷闷道：“不要。” 现在是十一点，周围一片陷入了沉寂，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呼吸声再浅都能听见。 叶粼的小心脏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的拒绝温蔺。 温蔺放下卷子，沙沙声特别明显。 他在家里穿的比较休闲，就一件长款的绵柔T恤，连头发丝都柔和了不少，眉眼淡淡的，令人舒适。 “你今天不开心是因为成绩问题？” 一半一半吧。 叶粼在心里回答。 “不是，就突然心情不好。” 温蔺皱眉，突然？ 沉默了会儿，温蔺恍然大悟。 “记得不要吃冷的。” 叶粼：“？” 时间在指缝悄然流逝。 班主任宣布最后一次三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考了。 题目比较简单，比二模容易。 希望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而且在三模之前，学校打算最后举行了一次家长动员会。 管家没时间来，越知秀更加不能露面。 但江老师还是希望来一趟，毕竟高考将近，家长的心态会影响到学生。 温蔺刚练完琴后，手指有些酸软，特别是指节部分，他最近在挑战比较难的曲子——《匈牙利狂想曲》。 农言静坐在一楼沙发上，拿着笔记本在按键盘：“连续性还不错，手指负荷不大？” 一练就是几个小时不带停的。 水都不用喝。 温蔺就是下来喝水，清了清嗓子后，便道：“我妈死了很久，你想当我爸吗？” “……”农言嘴角微抽，这嘴有点毒。 举着水杯的温蔺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农言，你会下厨吗？” 他敲键盘的手指也是灵活的，农言头也不抬：“还行，在美国一个人住的，不会点厨艺怎么待下去。” “我不会收你房租。” “哎嘿，这么好。” “你负责一日三餐。” “……” 农言：“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的。” 写草稿的心情都没有了，农言啪的一下关了：“你怎么不请个保姆呢，外卖不好吗？” 温蔺将杯子搁在桌上，光线晕染在他脸上，无声的笑了：“粼粼，不爱吃外卖。”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很重要der！！ 爱你们～～ 第8章 捌 家长会这个烫手山芋，叶粼扔给了太后越知秀。 太后眉毛一挑，姿态优雅的放下茶杯：“要我出席？” 叶粼狗腿一笑：“您要吗？” 太后思忖片刻，轻轻蹙眉：“我记得你班上有个叫徐可的人。” “……对。” “算了，不去。” 叶粼叹气，在这后花园中的微风飘过，是热的，光刺的连远处都难以看清。 这件事暂且带过，越知秀瞅着她的脸，觉得她最近似乎没多大的舒心，反而越来越焦虑严重。 “在温蔺那边住的怎么样？” “还行。” “他对你不好？” “没有，挺好的。” 越知秀还想问，叶粼一句话堵住她：“妈，我挺喜欢蔺叔的。” 明天晚上就是家长会了，经过礼堂的时候，看见布置好的装饰，叶粼咬咬唇，这可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家长会了…… 叶粼站在原地，仰头望天，心里一个计划闪过，悄然的定下了。 晚饭过后。 趁着温蔺在楼上洗澡，叶粼悄咪咪的摸过沙发在农言身侧坐下，笑意甜美。 农言关了笔记本，面无表情：“你想抄袭？” 咳咳！ 叶粼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往他那边倾斜，脸上笑意不减：“农言哥哥。”那语调往上滑，活像老/鸨。 农言鸡皮起了，目光一言难尽觉得叶粼这样子实在难以接受：“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明天晚上家长会，要来吗？”既然对方直白，她也就不兜圈子了。 农言那颗心瞬间落地，切了一声，很随意的问：“干嘛要我去？” “你帅。” 场面沉默了几秒后，叶粼看见农言弯起的嘴角，自己也得意的笑了。 男人啊，都喜欢被夸。 都一样。 跟苏蜻一个样，都不带变化的。 “我跟温蔺哪个帅？” 叶粼：“……” 农言叔叔你这是在为难吗？ 幸亏蔺叔也不在。 “你帅，天王老子来了，都是你帅！” 农言打了个响指。 “那你到底是？” “去啊，小叶子都这么说了，我哪能不去。” “……” 咦惹，小叶子？ 叶粼又叹了口气，求人这活不好干。 “加个微信呗，帅哥。” 温蔺刚好下楼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双眸愣了愣，忽而又垂下眼捷，将双眼中的情绪收敛，但那周身的低气压却早已散发在卑微的那两人身上。 叶粼扭头过去，默默的将手机缩了几公分。 想了想，学习才是正宫！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又顶住了。 农言还在扫码，浑身不觉。 叶粼迅速点了添加后，将手机揣兜里。 毕竟温蔺一步两步的走来，那脸色也不太好看，当然那出色的五官还是依旧散发魅力。 她乖乖的唤一声蔺叔。 温蔺点头，又瞥了眼农言，目光回到叶粼身上已经变柔了：“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叶粼忍不住问。 “不是什么好人。” 刚还在兴奋不已的农言一下子黑了脸：“你才不是好人，你全家都不好人。” 温蔺应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也没说，我是好人。” 闹剧到此结束，叶粼还得写作业，温蔺全程陪着，而且像个老师一样去指导她。 声音温柔又沉，在他的解说下，纸上死板的数学题都活跃起来。 就是她不怎么明白。 明明前几周，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啊……就只是比她水平高一点点，现在都提升到老师级别了。 “买了点教材，在网上搜了点题目，打印做了几份，记忆就回来了。” 叶粼给他竖了根大拇指，学霸啊。 紧接着敲门声忽而来之，打断了正在兴起的学习气氛，温蔺去开门，看见农言手中夹着一封邮件。 “你的信。” 温蔺抽走：“谢了。” 农言眼睛往里面瞄，啧啧两声就离开了。 温蔺将信直接扔在桌面上，特别随意，叶粼看过去，发现是全英的，只看得懂日期。 翻译过来是三月三号。 真是久远…… 温蔺耐心极好，不懂的能反复跟她解释，直到叶粼明白了解，甚至会反复利用的时候，才会停止。 整个晚上下来，叶粼做的滋滋有味，有苦有甜。 “英语明天再来，三模的时候会争取让你再复习一遍。”温蔺看着满桌的资料，“你慢慢来就好，一切不必着急。” 他的话似有魔力，围绕缱绻在她耳边，动听醉人。 “嗯，谢谢蔺叔。” 末了，叶粼觉得还不够，加一句：“你真好。” 温蔺顺势接下，眼里带着隐隐笑意：“有多好？” “无人能及的好。” 温蔺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她。 叶粼愣了下，才意识到刚说了什么。 既已出口，就没有回收的道理。 “不好吗？” 温蔺轻笑，喉间弥出磁音：“好极了。” 看着他的笑颜，叶粼想问，那个锁骨的女孩是谁，但再给她十个胆，也还是不敢问出来。 只能自己消食了。 第二天中午，农言忽然给她发消息，紧急事件，来一趟！ 她放弃了午睡的时间赶过去。 这时候，温蔺在练琴。 整间公寓围绕着激烈的狂想曲。 叶粼都没心思听，声音急促的压着道：“今晚就是家长会，你别弄岔了。” 她已经答应了江老师，这事万万不能出差错。 “没有没有，你一小姑娘别着急啊，我第一次参加家长会，你说我要穿哪件？”农言架起几套衣服，供叶粼挑选。 “……” 就这事？就这事！ 叶粼心里崩溃着，却又不得不忍耐，真是个骚包！ 紧接着她随便乱指一通。 就在此时，钢琴旋律停下了，农言的门被人叩响。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反应。 直到门外的温蔺唤出声：“农言，你之前写的稿子拿给我看。” 叶粼心里一紧，绣眉微拢。 拽着农言的衣摆，摇头，用嘴型说话，无声：“不行。” 农言惊觉麻烦。 对着门一吼嗓子：“等等！我换衣服呢！” 温蔺在门口没等多久，反而走去厨房喝水了，经过门外时，发现一双脏了点的小白鞋横七竖八的摆在那儿，显眼的很。 叶粼？ 双目四周环绕，也没发现什么动静。 似乎想到什么，他往里面喊：“我先上楼，你待会儿拿给我。” 农言求之不得：“ok！” 等脚步声走远，农言才回头看了看叶粼。 叶粼显然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 “你记得别迟到，要签到的。”叶粼一边穿鞋一边嘱咐，殊不知这些动作早就被楼上某位大爷看进去了。 农言挖了挖耳朵：“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 第四节 课的时候，是江老师的课，她有点担心叶粼的家长不来，特意问了下，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比较放心。 叶粼亲自在校门口等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心里焦急。 终于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开来后，才比较放心。 农言在这里没车，开的都是温蔺的。 而温蔺的车牌号，她都记住了。 “开进校门。” 叶粼说完后，提前走去停车场。 农言下车了，后座上还有个人跟着下车。 叶粼歪着头看去，那人带着口罩，大背头，额前几根稀疏的小毛发，穿着宽松的休闲衬衫，一条长黑裤，身材一级棒。 还在想这是谁的时候，那人转身刚好对上叶粼的双眸。 额…… 农言咳了一下，言简意赅：“你穿帮了。” 叶粼脸色有点难看的怼过去：“那你就没意义了。” 徐可认得温蔺，上次还是因为自己差点名誉受损，要不然也不会求着农言来。 她跑到温蔺跟前，可怜兮兮的：“蔺叔。” 温蔺没说什么，只是上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既然是最后一次家长会，我代老师来看看。” 顿了顿，又道：“农言只是司机。” 叶粼阻止了农言对他的破口大骂。 温蔺肯来，也是因为他不是经常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就算有他的照片，也未必真的认出来。 农言保证，随便换套衣服，基本认不出来。 江老师对于这两位非常吃惊，看见温蔺后心里又明白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叶粼同学的家长一来就来了两个，是在让人大开眼界。 所以叶粼成为班上最特殊的那个，两位家长一起来。 不过庆幸的是，因为那两位太高了，在前面会影响后面家长的视线，所以被安排最后一列。 徐可在前，她在后，暂时没发现温蔺。 这次家长会的环节，主要是感动与激励。 当主持人拿着麦在上面说：“请家长们拿出给孩子的一封信，对自己的孩子说出心里的那些话。” 叶粼回头绝望的看着农言。 眼睛又瞄到隔壁的摄像机。 农言从裤袋里抽出一张纸：“我还真写了。” 叶粼受宠若惊，拿过来一看。 整篇幅都是赞美之词，不愧是写媒体文的。 而且农言很有水平，赞而不腻，有失有得，文章结构写的很匀称，放到八百字作文能拿高分的那种。 只是当角色对换的时候，要求学生的一封信读给家长的时候，叶粼不得不读出来，因为江老师巡查已经走到他们边上了。 叶粼拿着纸，看着上面的文章，有了前面农言的对比，她写的水平就很有落差。 “亲爱的叔叔……们，在我高三的时光里，是你们陪我度过的……”叶粼把所有的你字后面都加上了一个们字。 江老师在一旁听着非常感动，也非常欣慰。 “现在，我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你们教给我的一字一句了然于心，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能继续陪我走过那条路，陪我走过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读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叶粼微愣，偷偷抬起眼皮望了望温蔺，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便鼓起勇气的说。 “所以你真的很好，不是星星转瞬即逝的好，是永恒的好，我很喜欢你。落笔叶粼。” 第9章 玖 家长会结束后，现场都是家长抱着学生流眼泪，主持人特会渲染气氛，弄得礼堂都好像是离别现场。 叶粼理解这次动员大会的意思，就是在感慨，高三辛苦的一年，终于开始摘果实了。 农言翘着二郎腿，因为气氛也跟着感慨：“小叶子，你刚才读的声情并茂，叔叔我都快哭了。” 叶粼不敢回头，脸臊得慌：“真的哭了？” “吓你的呢。” 这话落地，三人之间又诡异的沉默起来。 温蔺忽然起身，隔着口罩，声音闷了点：“粼粼，今晚要住宿吗？” 叶粼听到回应，侧眸含着那人的浓浓身影，理应是要回宿的，毕竟今天也不是周六，是周三，周五就要开始三模了。 “不了，我完形填空还有很多地方不懂，蔺叔，你教我吧。” 温蔺嗯了一声，转脸对着农言：“跟老师说一声，我们提前走。” 提前拿了车锁，他们两个已经坐好在后面的位置。 温蔺将口罩取下，拿着胶袋装好。 空气环境只剩下他动手的琐碎声。 格外清晰。 “写的不错。” 温蔺不知什么时候笔直脊椎的坐好，然后又淡淡的开口。 叶粼心跳加速，眼睛下方都染着热度：“嗯，是不错。” 半晌她听到的回应，只有一声笑，很浅，像羽毛拂过。 叶粼侧头过去，心脏砰砰跳：“你不喜欢？” 温蔺轻轻点头，睫毛长而卷，映在下方，折射阴影：“喜欢。” 叶粼仰头重新看去窗外。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 现在的叶粼有点想念欢乐颂的调调，在心里不知不觉的哼着。 连带溢出声音也不知道。 温蔺有些哑然，随之又笑了起来。 三模的考试紧凑而来，桌子分的开，复习时间很少，叶粼在心里把温蔺教给她过滤一遍，希望这次数学跟英语能拿到好成绩。 第一节 先考语文，教室里弥漫着碎碎念，都在背课文。 叶粼心里压力有点大，怕辜负温蔺这段时间对她的教诲。 然后就在考完语文的那天中午，她收到了温蔺的信息。 ——好好审题，别胡思乱想，会掉头发，蔺叔曾经掉过，放心，我陪你。 叶粼握着手机简直哭笑不得。 越知秀收到邀请，关于一年一度的ZJG盛大音乐节，邀请观赏，还是前排的票。 越知秀有些发愁，她心里想去，但粼粼要高考了，这个时间点走开，不是好事。 “随你。”温蔺淡定回答。 越知秀转移话题：“她最近怎么样？” 说起这个问题，温蔺想起书房夜夜挑灯，她埋头苦干，熬夜通宵背读英语单词，刷题。 文科生，就是要背下来才能理解。 “瘦了许多。” 尽管自己跟农言来回接送也是吃不消的，还是这段时间才重新住宿。 小姑娘倒是挺粘人的。 越知秀叹了一声：“你可盯着她。” 怪她，自己的女儿不亲近自己，跑到别的男人处，心里憋屈了。 “我倒是想让她回来，她不肯我去学校找她，天天说这里离学校远，唉，女大不中留。” 温蔺想笑：“考完就好。” 越知秀托着腮：“不如我做点什么过去让她尝尝。” 茶突然不香，空气忽然不怡人。 温蔺笑容凝固：“别了，农言厨艺挺好，怕吃坏肚子。” 越知秀似笑非笑的调侃：“你当初不是说我煮的好吃？” 面对昔日谎言，温蔺依旧淡定，如一尊佛：“粼粼在，给点面子。” “臭小子！” 两天时间考完回去，农言接送。 这几天他也得赶稿子，还得照顾一大一小的，累死了。 要不是温蔺事后会给予采访机会，他才不干。 “要是累，就不用接了。”说完后，叶粼别过头，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眼下乌青十分明显。 “你重要，我还好。” 温蔺明显也瘦了，前段时间天天喝咖啡陪着叶粼苦读，那种劲儿，他也想高考了。 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人眼角分泌泪水的走过来。 “怎么了？” 农言挥挥手解释：“一路打哈欠回来的。” 晚饭过后，叶粼依旧是埋在书房里，坐在那位置上几个小时雷打不动。 农言这次也跟着来书房了。 因为温蔺得看评委书，关于他上个月在美国参演的交响乐团，里面对他的表现。 农言总结出来了。 “缺点肯定有，你手法还得练练，不够熟悉。” 温蔺活动了下手指，想起前天练习曲，微微蹙眉：“李斯特的和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那种八爪鱼弹法，也是很为难人。 “我记得你试过作曲，最近一段时间你好像没写了？”农言问。 谈到这里，温蔺收敛唇角：“嗯，火候不够。” 农言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说起来，他跟他认识的年份不少了，有七八年。 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在美国时，两人还算是挚友。 虽然温蔺一直都不待见他。 估计是嫉妒他长得帅。 农言看了眼叶粼那边，对方还在背历史的时间表，那一摞的复习资料看得心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他小声道。 评委书已经被温蔺翻到底，合上轻放：“没考虑，之前海利有邀请我做短期导师。” 农言一时无话，看着他沉静的脸，有些惊讶：“答应了？” “没，你很激动？” 能不激动嘛？ “我告诉你，那边的SN媒体盯着你，玩捧杀的套路，不然我也不会从美国追你到这儿。” 农言努努嘴：“他们向来不喜欢东方面孔活跃在音乐界，特别是你这种优秀的。” 温蔺依旧不语。 农言是这土生土长的人，因为工作才跑到那么远，但温蔺的父母早就在美国定居了…… “你换国籍了？” 温蔺白了他一眼：“可能吗。” 沉默片刻。 温蔺开口：“那边事情多了点，暂时在这边安静会儿，海利会考虑。” “逃避不是办法，你父亲迟早挖你出来。” 温蔺有些笑意，觉得农言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父亲追杀我，你陪我？” 农言学舌：“可能吗。” 那种大佬，得罪不起。 强光下让极度疲劳的人，带着昏昏睡意。 忽然，温蔺缓了口气，伸出食指放在唇中：“粼粼睡着了。” 谁知，叶粼头一转，盯着那两，眼神无光：“没睡呢，你们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念经似的。” 农言随便说了句：“你蔺叔的风流债。” 叶粼瞪大了眼，瞌睡虫都炸了：“真的？我也要听。” 这让叶粼想起那张锁骨照。 最近因为学习紧迫把这事移到脑后。 但深深想起，还是觉得心梗，仿佛咀嚼难咽，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农言吹了声口哨，带着狗仔的八卦性质：“哟，咱小叶子这么紧张干嘛？” 温蔺忍着没给他一巴掌，回头瞅着叶粼，那眼睛累的双眼皮变成四眼皮了。 “先睡吧。” 叶粼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皱眉了。 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 啊，不行，那她干嘛待在这里，高考完就得走了？ 好像也是。 叶粼的内心情绪极其丰富。 睡意真的赶走了。 “我还差政治没复习，你们先睡吧。” 温蔺不语，只是看了眼农言，那人耸耸肩：“我先去洗澡。” 资料上的文化经济跟哲学道理，还有各种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无产阶级，叶粼完全……看不下去。 少顷，她放弃看，眼睛实在是酸涩。 轻轻抬头，就看见温蔺坐在小茶几上，白光打下只能看见半边脸。 真好看，无论看多少遍，还是那么的俊。 “蔺叔。” 温蔺看着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很轻却不容置疑：“去洗澡，睡觉。” 额。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但是，现在离高考就两周，再不问迟些就没机会了。 “我就想问问，是不是高考完我就要搬回去了？” 闻言，温蔺有些诧异：“你想走？” 闻言，叶粼更加诧异：“可是……我。”要是你女朋友突然上门造访，她怎么办？ 女朋友…… 蔺叔多大了，二十六七，有女朋友太正常了，就算结婚了也正常。 叶粼轻轻嘶了一口气：“不想。” 她这么说，温蔺倒是想起越知秀来：“考完可以回家。一直在这里也不好。” 郁闷至极。 酸的要死。 叶粼索性直接趴桌上了，语气带着试探小心翼翼：“那，那你陪我？” 场面凝固片刻，谁也没说话。 偌大的书房安静得很。 叶粼忍不住了，再次问出口：“蔺叔，你微信头像挺好看的，你拍的吗？” 温蔺的视线重新回到叶粼身上，最后淡淡道：“我拍的。” 随即语调染上笑意：“你也觉得好看？” 她为什么要作死。 这问题，跟临时处死，午后行刑没区别。 “好看……你喜欢那地方？”叶粼指的是锁骨，但没好意思说出来。 温蔺眼底笑意加深，嘴角的弧度也轻微上扬，整张脸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这一阵的变化看的叶粼心里一窒。 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温蔺又来一次暴击：“那地方，水多。” “啊，啊？！”叶粼惊得下巴都掉地了。 温蔺可能觉得叶粼没理解，补刀：“我的意思那地方水多清澈，水至清则无鱼。” 叶粼皱眉，脑子混乱下忽略了某些东西，直接问：“什么鱼，蝌蚪吗？” 这回轮到温蔺懵了：“为什么是蝌蚪？” 第10章 拾 准确来说，现在只有一周多两天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三模成绩迅速出炉。 叶粼进步了，数学101，英语98。 两个主科目一下子把她的分数拉上去，排名在徐可的前面。 这让徐可备受打击，也是叶粼想要的效果。 徐可的位置在叶粼的右前方，在她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徐可捏着答题卡，然后手用力，狠狠的撕开一角。 紧接着徐可扭头，刚好对上叶粼探究的目光了。 那眼睛似乎迸发着火星，叶粼不在意的勾勾嘴角。 此处无声胜有声。 “你进步神速啊，是不是吃了什么，还是去求签了？”苏蜻也进步了，但没有叶粼跨度这么大。 叶粼拿着试卷，脑海里闪过温蔺的脸，不经意间叹息。 “三模试题简单，大家的成绩普遍进步了，都一样。” 放学的时候，苏蜻问：“你这几天不住宿吗？” 叶粼将书包塞得鼓包：“不了，宿舍到点就得熄灯，我回去熬夜。” “粼粼，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呢。”叶粼嘴角忽而下垂，“我也想早恋。” 苏蜻眉头微皱，感慨：“六一的时候。” “复习。”叶粼打断她，尽管六一是她的生日。 叶粼比平常人意志力要坚定些，都是小时候培养出来的。 面对大众的越知秀，叶粼从小就不会暴露在镁光灯下，但保不齐有业内人知道。 作为越知秀唯一的女儿，学会钢琴是必备的本领。 好像就是天生而来的，所有人的心思，母亲的期盼，甚至未知的压力，都在呼吁她，钢琴，你有天赋，你必须学会。 越知秀接受的媒体访问，偶尔透露女儿的信息，她脸上满满的骄傲，尽管她小时候的钢琴真的很烂。 叶粼吐了口气，往门外走去。 这回那两位大忙人叔叔不在，她亲自下厨了。 叶粼低头虚空抓了抓五指，细腻修长，但常握笔的习惯，中指指头侧面厚厚的茧。 倒显得突兀，温蔺就没有。 母亲也没有，她有。 收回心思，叶粼看着翻滚的面条，刚准备夹起的时候，被人阻止了。 “蔺叔？” 温蔺身上还带着外面风尘仆仆的气息，整张脸显然没缓下来。 “你下厨了？为什么不带手套，让农言做。” 叶粼挣脱开来，秀气的眉眼有些不虞：“不用，可以吃了。” 话音刚落，温蔺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盒东西搁台上。 叶粼转脸：“寿司？” “嗯，面条给农言，他快死了。” “额？” “饿死了。” 餐桌上，本来以为只有一碗清冷的斋面，现在倒多了十几样丰盛的食物，都是他们从外面打包回来了。 各式各样，还甚至不同店铺，这得跑去什么地方了。 外卖王子非他们莫属。 温蔺今天穿了一身蓝白条纹衬衫黑裤子，特别的正式禁欲。 沙发桌上摆了许多文字工具，铅笔，签字笔甚至还有答题卡。 叶粼心里一惊，他们干啥去了？！ “你们今天？”叶粼拿起一块三文鱼，沾了点芥末，吃下去，一股辛辣直接冲上鼻梁，撞晕了脑袋，差点喘不过气。 农言刷刷几下就把面条给吃干净了，也得到了升华。 “问你的好叔叔。” 温蔺擦了擦嘴，姿态优雅的将纸巾蜷在手心，扔到脚边的垃圾桶。 “今天跑了一趟一中，把他们的二模试卷拿过来，你试试做。” 虽然他们是挺照顾自己的，但是这么上心，叶粼实在不能不多想：“你们是不是也想参加高考？” 农言害了一声，吃饱了就开始胡言乱语：“当然不是！你要是考不进海利，那温蔺不就……”吃亏了还没说口。 温蔺在桌底下飞快的踢他。 “嗷呜。”农言叫了一声。 叶粼将目光放到温蔺身上，似乎等待着答案，这么明显的漏洞，她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我只是……”温蔺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的说，“想当一回学长的感觉。” 叶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顺便吃了口只沾了酱油的三文鱼。 吃完休息会儿，叶粼打算去洗澡，今晚奋战到底。 客厅里忽然幽静，农言打了个饱嗝，便想起刚才的事，不免的好奇：“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今天他们出去没干啥，去海利签合同了。 温蔺答应做短期导师，三个月为期跟六个月为期。 农言以为他会选择前者，结果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六个月的合同。 那时候很奇怪的问出来，温蔺淡色的唇线抿着，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当然，此刻饱暖思乱语的农言也开始发问，好奇之心熊熊燃起，简直是最敬业的狗仔。 “就算告诉她又怎么样，小丫头说不定高兴呢。” 温蔺这回真发怒了一般，目光冷冷的，仿佛下一秒要把农言踹去月球：“不要给她增加压力，你个蠢货。” 浴室里，叶粼擦干了头发，对着镜子眨巴眨巴眼，干涩难忍，接着拿起上面的眼药水，滴了几下，两只眼红彤彤的马上流眼泪。 头发微湿，身上的睡衣穿的随意，眼红红流着泪，活脱脱一副被哪个强盗欺负了去的小姑娘。 实际上，她被一瓶眼药水给欺负了，辣。 由于这里有两个大男人，叶粼一般要换套能穿出去的家居服才行。 刚换好衣服出门，眼皮微抬就看见温蔺笔直的站在卧室门前，叶粼张了张嘴，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开场词。 “今天早些休息。”温蔺的声音明显带着沙哑，身穿柔软的家居服，那种内敛的气质与沉稳的眉眼分毫不减。 叶粼脚趾蜷缩起来，脑袋晕乎乎的，但眼睛却很清明，可能是滴了眼药水的缘故。 接着，就看见温蔺拿着一本书来。 “送给你。” 叶粼下意识认为是，生日礼物。 离她生日还差几天。 虽然也不知道温蔺是不是真有那个意思。 但送了本高三数学真题讲解给她，还真是够诚恳的。 叶粼颤颤巍巍的收下：“谢谢蔺叔。” 温蔺抬脚就想离开，但叶粼不想他就这么走了，塞了一本书，还是…… 叶粼看了看书角卷起的边，这还是旧书。 “蔺叔，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尽管在心里彩排一万遍，但到了现实当中，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退缩。 当然，可以委婉侧面的提提。 “蔺叔，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温蔺脚下的步伐都僵住了，转过身，脸上满是茫然：“结婚？” “……”她的本意不是这样问的，为什么她会语出惊人，为什么？！ 事到如今，也得圆下去。 “就是，你跟你女朋友，不打算结婚吗？” 三楼走廊上，木质地板实木栏杆散发着自然的味道，露台偶尔有斯斯的微风飘过，也吹不走沉浸在空气的尴尬。 温蔺这回不仅茫然且晕沉：“结婚？女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的心思向来透彻明亮，叶粼是懂的，不过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真是…… 让人无地自容。 “嗯，就那个微信头像，还有我不小心看到你卧室的挂画。” 机会在此，叶粼索性一股脑说出来。 然后也不敢直面温蔺的眼神。 半晌，她才听见温蔺清冽的嗓音：“那是我拍的风景照，那两条是山沟，都是水，正确来说，是湖泊。” “……” “怎么了？” 叶粼脸色有些僵硬，半晌后又有点别扭，是因为兴奋但不得不掩盖住而扭曲的脸部表情有点不受控。 “没事，我先回房了。” 自从上回农言进来几次后，觉得这书房书卷味浓郁，很有灵感。 也决定晚上在这里工作。 一个备考，一个陪考，一个写稿。 努力着战战兢兢的熬到了六月一号。 刚好是周四，基本上就是备考状态，所有科任老师不上课，留给学生自习时间。 叶粼埋头苦干，不断刷题。 数学是她的弱项，但也是她的黑马。 想到这，叶粼从一堆书籍中找到高三数学真题讲解，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草稿，还有蔺叔画上的重点。 只是看到熟悉的字迹，嘴角便能轻易的勾起。 课桌下的两只脚也很有节奏的来回跺。 “粼粼，这题怎么做？”苏蜻拿着试卷转身，“粼粼？大白天的你做梦？” 叶粼神识飞回来后，马上把书合上，讪讪一笑：“哪道题，让我来康康。” 半个小时解答。 听完后的苏蜻似懂非懂，还没转回去。 叶粼若有所思：“苏妃啊。” 苏蜻嘴角抽抽，拜托不要叫她苏妃。 “咋了？” “我想许愿。” “没蛋糕没蜡烛。” “你就是我的蜡烛。” 苏蜻吓得练习册都差点抓不稳：“突然文艺你也不打声招呼，那蛋糕是谁？” 叶粼虽然依旧沉浸在她的幻想当中，但嘴巴紧得很：“蛋糕另有其人。所以你让我许愿呗，苏妃，苏蜡烛。” “好好好，你想许什么愿望？” 叶粼拿着一本真题讲解，看着上面的字，眼睛眯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口蜿蜒在墙面上，反射的光线晕染叶粼的头顶发丝，倾斜而来，覆上一层薄纱金芒。 “高考完，希望我能吃上一口蛋糕。” 苏蜻的表情难以形容，唏嘘的转回身：“叶粼，你肯定有狗了。” 第11章 拾壹 灰绿色的纸质上被人频繁用的起毛了，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着高考的知识点。 叶粼光这么看着，冷气房里汗流浃背。 还有一天高考，不紧张是假的，但也不想温蔺他们担心，又克制住想把自己掐死的冲动。 叶粼想事情，习惯性往坏处想，越坏越好。 如果结果一旦坏彻底，那至少有心理准备。 所以她很少往好的方向想，毕竟那种打击，可以将人坠入深渊，再也爬不上来的境地。 忽然感觉一块柔软细腻的手帕往她额头上擦拭，动作不紧不慢，轻柔有序。 那手法生怕吓着她。 叶粼本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面前的那张脸阴影重叠起来，她才呼唤：“蔺叔。” “嗯，我在。” 就这么一句低沉清冷的语调，让她的心微微落实了。 这里是书房，农言最近一段时间忙出忙入，不见人影。 身边只有温蔺寸步不离陪着她，尽管越知秀天天有电话，但她无法疏散心里的郁闷。 久而久之就敷衍而过。 温蔺将手帕放到一边，抽起那摞资料：“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那双手从她面前闪过。 指甲圆润，细腻修长，掌骨分明。 叶粼视线落在上面。 少顷，她伸出手，是交握的姿势。 “蔺叔，你跟我握个手吧。” 温蔺是知名的青年钢琴家，前途一片光明，未来无限期待。 活跃在琴键上的那一双手是昂贵无比，价值无双的。 能握一握，当真是极好的待遇。 也是她高攀了。 温蔺极少与人握手，业内人也知道他的性子洁癖，特别是双手，对于他来说，是神圣洁白的地方。 如今，他却安然的伸出手，轻轻的与那双小手交握。 手心之间的温度传递，皮肤上的触感柔软滑腻，可能是因为太焦虑的缘故，她的手有些凉。 叶粼的手，小而细，细而长。 温蔺不敢用力。 须臾，他松开五指，率先放下了手。 叶粼满足了，双眸直视温蔺平淡的脸色，心里暗暗的想，她可以一整天都不洗手。 二中是高考考场之一，一中也是。 两间学校距离相差并不远。 二中的人去一中考场，相反也同样。 考生可选择住宿也可不。 叶粼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住宿。 毕竟一中离这有点距离，不好意思让温蔺或者农言这么早起来。 他们两个自从那天买了寿司回来后，忙的不见人影。 叶粼心里跟明清似的，知道他们肯定有事瞒着她。 但既然对方不说，她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住宿？”温蔺眉心微蹙，语气平缓的说，“我不太同意。” 叶粼的情况要是中途焦躁了，那么前一个月的功夫都白费了。 而且这段时间他还察觉出某些东西。 一个人焦虑起来，会有不同的应激反应，闷着，憋在心中，久而久之就是轻度抑郁或者狂躁。 第二种就是发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容易造成性子孤僻，社交上形成障碍。 还有一种便是倾诉，按道理来说，这是最好的自我调理；但放在叶粼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找人倾诉，一般都是接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叶粼找越知秀，相依为命的母女关系，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叶粼常常会产生一种排斥越知秀的动作、神态和语言，全方位的排斥，却又不抵抗。 所以心中的焦虑没有及时排出，反而愈演愈烈。 随着高考的压力一并迸发。 先不说她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就现在，叶粼决不能跟越知秀打电话或者见面。 高考就两天，忍过去就好了。 就怕叶粼本身也不知道这回事，糊里糊涂就跟越知秀通电了。 餐桌上，连农言也不进食了。 场面凝固片刻。 在叶粼放下筷子之际，才逐渐融化。 温蔺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对于她住宿的要求，不是不太同意，是十分不同意。 “可是，我要早起。” 温蔺又缓缓道：“我送你。” 他的语气一向冷静，语调毫无起伏。 但这没由来的冷淡从哪来的，叶粼不知，她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另一边的农言。 农言轻摇头，表示自己的无知。 温蔺起身将碗筷收拾进去，农言立刻探身，嘴里刚咽下一块烧肉。 “怎么回事？” 叶粼抿抿嘴，小睫毛微颤，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我不知道，上次跟他提要不要考完搬出去的时候，他都没那么大火气。” 这话消息有点多，农言消化能力强，捡了重点：“你要搬出去？怎么，这里不好？” 叶粼摇摇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温蔺已经从厨房门口出来了，细软绵柔的家居服，让他沉着冷静的脸多了一份柔情。 似乎刚才餐桌上释放冰能量的并不是他。 叶粼也希望是错觉。 今天她被两位叔叔强制性的不给复习，要好好休息，明天高考才能全力以赴。 但叶粼的生物钟有些扭曲了，让她早睡也睡不着。 吃完饭后，农言又重新回到房间秘密的敲字。 温蔺也回到自己的卧室。 整间客厅冷清到叶粼以为只有她一人了。 咕～ 叶粼：“……”这么快就饿了。 她穿着小粉红拖鞋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去冰箱找点吃的。 索性农言叔叔贤惠淑德，冰箱里的食物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叶粼不嘴挑，但也有自己比较偏吃的食物。 选了几个自己比较爱吃的。 不到一会儿，餐桌又是一地残羹。 叶粼吃饱后，在温蔺房间门口驻足一会儿，最终也没胆子去敲门，要是碰上他的脸色，触发了哪条神经，担当不起。 正好，腹胀满满，睡意来袭。 虽然现在才八点。 夜，真漫长。 叶粼睡觉呼吸长眠，梦境一片黑，她眉头越来越紧。 到了最后咬着牙，忍着腹中天旋地转。 死活不睁开眼，又翻了一次身。 时间越来越久，终于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冲破喉咙的时候。 叶粼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势如破竹的冲到洗手间，把今晚吃的东西吐了一部分。 唾沫沾染唇边，看着面前的呕吐物，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吐。 十分钟后，叶粼颤颤巍巍的漱了口。 腹部往上延伸到喉管灼烧不已，又腹痛难忍。 刚清洁完，再一次天旋地转的吐，泪从眼角滑下，凄凄惨惨戚戚。 感受到肚子空空的时候，叶粼虚脱了。 叶粼每走一步小腿肚都在抖，艰难的爬到床上，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九点。 她才睡了一小时，却犹如经历了十八个世纪轮回。 伸手揉了揉腹部，还是不舒服，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饿，但是吃不下，这种感受挺矛盾的。 叶粼以防万一，还是……去药材店问问那里的医师。 利索的换上校服后，拿着手机就打算出门了。 刚关上门，遇上了正从卧室出来的温蔺。 两人久久对视，接着温蔺就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叶粼本身也不太懂为啥呕吐，只好草草的说：“不太舒服，出去会儿，可能吃太饱了。” 她的唇很白，几乎没有血色。 温蔺这样想着，指尖微动，走到她面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差点把叶粼看没了。 “今晚吃了什么？” 叶粼抖着唇，努力回忆：“牛肉，水煮青菜，还有一盘烧肉。” 温蔺目光下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还有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叶粼缓缓点头。 “栗子，鸡翅，番茄……” “……”温蔺听到栗子就皱皱眉了，“栗子跟牛肉不能混在一起吃，会引起呕吐，你吐过了。” 虽然像是在问她，但这是肯定句。 叶粼一下子软了。 “难受……”从鼻腔中发出来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不是腹泻的疼，就是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 温蔺的心也软了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吐了就没事，但肚子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去药店。” 这会儿去医院，指不定要弄到什么时候。 两人靠的近，温蔺伸手拍肩，又将距离缩短了。 叶粼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但也不高。 此刻她只能勉强到温蔺的肩膀。 鼻尖围绕着熟悉浓郁的木质香。 让晕乎乎的脑袋多了几分精神。 好好记住了，这是成熟男人的味道！ 突然，心口一阵难受，叶粼推开温蔺，猛地冲进洗手间，又是一阵天狂地旋的呕吐。 不过这次是吐苦水。 温蔺眸色稍暗追上去，那脸色忧心忡忡的，又夹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沉着。 刚吐完就还没来得及恢复神智，叶粼忽然腿一软，就要坐在地上了。 浴室地湿，这么下去，**也湿了，会不会以为她尿裤子了！ 叶粼内心嚎哭，忽然就被人从后面架住了。 温蔺扶着她幼小的胳膊。 “蔺叔……”带着呕吐后的沙哑。 “嘘，蔺叔带你去医院。”他直接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叶粼紧紧的缩在里面，明明是夏天，她却发冷。 温蔺低头瞅着她发白的脸，手指紧了紧，只觉得这姑娘，好小只。 第12章 拾贰 在医院吊了水回来后，身体精神都好了很多。 叶粼早已没有了睡意，却在温蔺的强迫下必须去睡觉。 两人进门的时候，贴的很近，主要是叶粼虚了，脸色不好休息不足。 叶粼垂下眼捷，稍稍挨过去，就当是她不注意了。 “我会好好考的。” 温蔺轻轻地嗯了一声。 “早点休息。” 他的样子总是淡泊又从容不迫的，叶粼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俊逸。 叶粼的小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早上六点，叶粼差点起不来，还是农言一直在拼命拍门，她才猝然惊醒！ 高考了！ 叶粼拱了拱乱杂杂的头发，表情凝固在手机上的六点零三分。 那秒针慢慢的转，让她的心脏角落位置轰然一塌。 怎么就……高考了呢。 完美的吃个早餐后，农言出去了。 温蔺送她到一中的门口，叶粼手臂紧紧地抱着包，指尖忍不住在发抖。 “给你。” 叶粼回过神：“什么？钢笔？” 还是温蔺常用的那支。 温蔺淡然的眉眼下一抹笑，像是平静云层中一点阳光，艳丽照人：“蔺叔加成，战无不胜。” 亲眼看见叶粼走进去后，温蔺没有离开，而是看了车上的时间，十五分钟后，农言上车了。 “辞职了……”农言这些天绷着的线一下子断了。 “爽！温蔺，你也是够狠的，这下SN那边指不定要抹黑你。” 温蔺面无表情，淡淡的旭日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与轮廓：“那就请律师，我不在意。” 他沉静的目光放到一中的牌匾，忽然一激灵：“农言！” 平缓的语气变调，农言吓了一跳：“咋了？” “带饭了吗？” “……” 考完语文后，叶粼出奇的没有心理压力。 倒是面对苏蜻吃饭的邀请有点压力。 “我知道了，见色忘友的人，我记住你了，你走吧。” 叶粼面色难看，脑海一个回旋：“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苏蜻脚步一顿，本来责怪的脸一下子笑颜如花：“哟，终于说出来了，谁啊？” 叶粼心脏咚咚的跳，特别是知道温蔺在外面等着自己，幸福感简直爆棚，语气轻快：“考完告诉你，我先走了。” 然而这种幸福感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她看见农言的时候，失落感也是挺重的。 叶粼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车厢安静，他们都很会，闭口不谈闭口不问。 吃完后，叶粼回去复习了，抓紧每分每秒。 温蔺将饭盒全然丢给后座的倒霉蛋。 后视镜上映着他的鬓发，越显淡漠。 自从处理了那些恶心事后，他的表情只有两种，要么冷淡，要么更冷淡。 “豆芽……” “嗯，怎么了，你不爱吃？”农言看了眼他的盒饭，“这不都吃完了。” 温蔺指了指另一个：“不是我，是粼粼不爱吃。” 关于叶粼的心理疾病，温蔺想了很久。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其实有很多时候，想过要不要把叶粼给心理医生看，但昨晚去医院，答案浮现于心。 叶粼抗拒医生。 试针，吊针，抽血，别人都会皱下眉头或者不舒服，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像是很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理所当然，灵魂升华的模样，看的温蔺心里不慎舒服。 一个宁愿接受所有针管的挑战，也不愿意再进一步医生面前的人，这种动作太抗拒了。 尽管叶粼做的不明显。 “数学考试120分钟？” 农言皱皱眉，这可难倒他了：“100分钟吧。” “随便。”温蔺摁下手刹，“我去个地方。” 两天匆匆而过，叶粼考完了。 没有任何的感觉。 却有种淡淡的忧伤。 她是不是要搬走了。 她考完后，倒下的是农言，这几天他累得慌，半夜发烧了，现在睡下，话痨的那个不在，屋子里冷清的很。 冲完澡后。 温蔺端着一杯水出来，穿着一如既往的绵柔T恤，锁骨若隐若现，换了条沉色的裤子，显得肩宽腿长。 看见叶粼站在酒柜前失神的样子，冷峻的眉眼覆上淡淡的温情。 “想喝酒？” 酒柜里的格子错乱摆放有一种美，叶粼笑了一声：“我没喝过，但是我成年了。” “想喝就喝。” 脱离了压力之后的叶粼似乎平淡许多，神情缓和，笑容婉约：“你陪我？” 温蔺将水杯搁置在餐桌上：“可以。” 她不懂酒，还是以她的高度拿的一瓶，温蔺垂下目光，唇角勾了勾：“这度数，你真会拿。” “……”叶粼带着求知欲，“很高？” “很低，水果酒。” 额……就是看他瓶子漂亮才拿的。 叶粼没喝过酒，喝醉是什么样子，脑海里会想什么，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未知数。 但温蔺信誓旦旦的觉得就这点度数，猫都未必醉。 喝过一杯后，叶粼舔舔唇，好香甜，接着又喝了一杯，温蔺倒酒时刻注意她的脸。 发现只有淡淡的绯红，并没有喝醉的迹象。 第三杯。 第四杯……五杯，六杯，红晕没有加深，叶粼的眼睛非常清明。 温蔺自信满满，这样的度数，喝醉才怪。 “蔺叔……”叶粼张了张嘴，喝过酒的唇特别染红，如枫叶般的烈焰红唇。 温蔺别开目光，应了一声。 叶粼笑了笑，右手随意搭在扶手，每根手指都潜意识垂下，摆成柳枝形态。 她坐的端正，身子笔直。 “我挺喜欢你的。”叶粼轻呼呼的说，嘴唇一张一合的幅度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是，挺大胆的。 温蔺不知道她所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姑且认为是对长辈的喜爱。 但叶粼似乎浑然不觉，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我最近挺纠结的，特别是考完后。” 喝过酒的叶粼开始说心里话，温蔺觉得是好现象，他顺着问下去：“纠结什么，可以跟我说说。” 然而说出来的问题出乎温蔺意料。 “我想走，但我不舍得。” 温蔺换个坐姿，吐了一口气：“为什么想走？” 说到这里，叶粼嘴唇动了动，那上面沾了酒，水光潋滟的很吸引人，温蔺不得不移开视线，却不得不看着她的双眸。 她不想说，脱口而出的答案似乎转个弯，变成了其他的借口：“想要有自己的空间，蔺叔的钢琴不能动，我得回去练琴。” 但这个说辞，倒是挺真实的。 “那为什么不舍得？”温蔺又问，叶粼看过去，只看见他刚洗完的头发现在完全干了，在强光下变得十分柔软。 她随后皱皱眉，又喝了一口酒，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莞尔：“我不是说了，我挺喜欢你的。” 她的语气特别自然，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温蔺却实实在在的愣住。 过了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是不是醉了？” 叶粼倒是诚实的点点头：“是啊。” “……” 这个醉鬼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夏日的凉风从大门缝隙斯斯的吹进来，今夜起风了。 吹得脚踝有些凉，叶粼扶着沙发边缘站起，仰着头，红唇勾勒微笑弧度：“你问这么多，是不是喜欢我？” 她此刻就像一只伪装过的狐狸，露出獠牙的模样。 温蔺眉心几不可查的跳了：“……” 他跟着站起来，走到叶粼身侧，沉静道：“我送你回房间。” 叶粼没动，表情有些淡漠：“你碰了我，就得负责。” 温蔺垂眸，他的手臂跟她的肩膀接触了一下。 “别闹了，回去休息。”他举起手，敢碰不敢碰，免得叶粼说他碰瓷。 叶粼似乎在神游，目光放空在虚浮的某个点上。 温蔺不免多看几眼。 叶粼的长相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她的五官特别小巧又雅气，或许是越知秀从小培养的原因，温婉知性的气质增添一份色彩。 久看后，那种后劲不是一般的大。 温蔺深呼一口气，刚想拍拍她的肩膀，叶粼猝不及防的转身面对他，那张脸带着淡淡的绯红。 叶粼眼眶有些热，不是想哭，而是喝了酒后的烈火，在她白皙透红的外表下，里面早就铺满燃烧。 她还抓着沙发上，手指深深陷入。 随后在温蔺抬手之际，她率先拍了拍他身侧的胳膊，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回去休息吧，现在都几点了，还在这里浪荡，算什么样子。” “……”温蔺皱着眉放下手。 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是不可能讲道理的。 不过他没想到，喝醉的那个跟他讲道理了。 “你就是仗着年纪大，所以才任性，熬夜使不得，有看新闻吗？看看那些青少年，还有工作党，每一年都特别多猝死的人，你怎么……”说到这，叶粼停顿了会儿，似乎对于温蔺自残的方式特别痛心疾首。 “你怎么就不爱惜自己呢。” “……” 门口透着清风微凉，温蔺额头的碎发不太明显的动了动。 他的年纪，还没到三十，其实不算大吧…… “好，我听你的，现在我们上楼去。” 叶粼满意的笑了，猝不及防的伸手抓住温蔺的手，触及温凉。 随后捏了捏：“真乖。” 捏的那一下，温蔺感觉到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来，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叶粼的酒量几乎，没有量。 是一丁点也不能碰的。 第13章 拾叁 厚重的窗帘被外面的光照的透亮。 叶粼睁开了眼，思绪沸沸扬扬的涌上来，洗刷刚醒来的迷糊感。 叶粼的脑神经比较大条，所以酒醉的记忆仍然盘旋在脑沟里无法勾走，也让她脸开始燃烧起来。 那温度跟农言叔叔发烧的时候，估计差不多。 紧密的房间里，沉寂无声，叶粼睁着眼睛，眼珠子不动，手往被子里慢慢的探索，终于碰到一块冷冰冰的铁砖头。 打开手机一看，十点三十了。 随即锁了屏，将手机扔回去。 叶粼叹息着翻身，并不想起床，也不想面对昨天那shi一样的画面。 想到这，她忍不住回忆。 昨晚说什么来着。 好好睡觉，年纪大别熬夜……她对着温蔺说，年纪大别熬夜！ 理论上这话没错，但实际上，她在伤害着这位年轻的叔叔。 叶粼捶床，恨铁不成钢。 她虽然觊觎温蔺美好的**——手。 但不代表其他部位不喜欢啊，而且……懊恼的一声叹，她想不下去了，好烦。 房门突然很有节奏的敲起来。 叶粼刚想下意识去开门，下床的时候她弯了腰，宽松的睡衣穿在她身上虽然舒服但她也感受到没有穿bra的尴尬感。 嘶—— 哪个女生睡觉不脱件衣服呢…… 最尴尬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找不到内衣了！ 真是晕了。 估计是昨晚太嗨了，脱了就不知道扔哪。 门外的那人似乎极有耐心，十秒敲一下的高额频率。 “谁？”叶粼弱弱的问一句。 那人果然停下了，而是淡淡的回一句：“我。” 嗓音非常的磁沉，很有分辨率，是温蔺。 叶粼吐了一口气：“你等等。” 她直接跑到衣柜下的抽屉拿出新的来穿上，然后又快速在洗手间刷牙洗脸，对着镜子保证洗干净后，才出门。 今天天气特别好，初照的阳光透过露台在地上蔓延到三楼的走廊，拉长着地面淡金色的光，温蔺站在上面，半个侧身也覆盖一层金芒。 叶粼低头，并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睛。 温蔺垂眸看着叶粼的发旋：“快十一点了，不打算吃饭吗？” 他声音有些冷淡又严厉，尽管不是故意作出那样的声音那样表情，但叶粼还是被唬住了。 “我只是……” 温蔺忽然打断她：“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额，什么事？ 叶粼疑惑的挑眉，脑子空白一瞬，半晌才意识到：“我记得，要回家吃饭……” 温蔺依旧没什么表情：“记得就好。” 路上，叶粼匆匆出门，都忘了问农言的情况。 温蔺只是言简意赅，说是没什么大碍。 接着也没说什么了。 气氛一度凝固起来，那种木质香重新绕着她鼻端，却无法慰问她内心的煎熬。 昨晚真是败笔。 在玄关门口换鞋，看了看大厅。 高考完，她可能要搬出公寓了。 一想到这个心里一阵痉挛，仿佛被针狠狠的插进去一样。 高考前满脑子都是钢琴，高考时满脑子都是学习，现在浪潮退去，满脑子都是温蔺…… 叶粼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女生，相反她挺懂的，就是因为太了解那种感**。 被人表白过，被人暗恋过，也都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了解那种感情，所以她个人对这些非常的谨慎，从不轻易答应。 而是会在发芽之前，亲手斩断情丝。 这种日子过久了就会产生一种错觉。 她以为会就此平淡过了这一生，以为不再心动，以为自己看破红尘，结果败在了温蔺这个意外身上，也是神奇。 哎。 她是不是在暗恋人家啊？ 叶粼胡思乱想着，状态有些烦躁。 就在千回百转的想着，要如何处理这段感情的时候，叶粼忽然想到一个点。 温蔺他不是普通人，是知名的钢琴师，听说背景还挺神秘的。 她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对温蔺的事情，一概不知。 可能还没有百度知道的齐全。 现在阳光旭日，暗沉色的车窗贴纸，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却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 现在封闭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说什么的话，做什么的动作，也只有他们知道。 经过红绿灯的时候，车辆停在白色线面前。 后面陆陆续续有车辆跟上。 叶粼抬眸盯着前面的五十几秒，深呼一口气。 “那个，昨晚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说这话时，叶粼压根不敢面对温蔺，害羞也有羞愧也有，总之不敢对视。 明明是几秒的时间，却觉得过去挺久的。 半晌才听到一句。 “你昨晚没有失态。” 耳边的声音如此清晰，叶粼忍不住看过去。 “那你干嘛生气？” 温蔺轻轻的反问，眼底带着笑意：“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叶粼脸色微变：“就刚才……” 温蔺指了指车上的时间，接着用一种有些无奈又有些柔和的语调说：“你是猪吗？” 话音刚落，五十秒过去了。 温蔺发动引擎，踩下油门一溜烟的融入主道路上飞驰。 过了半晌，叶粼才反应过来，将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扶着突突的额角，心里感叹，我真的是猪。 青林别墅区。 这里的每栋别墅住宅都是分开的，楼与楼之间隔着一层茂盛植物，似乎也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隔开。 今天的越知秀依旧亲自下厨。 她做的虽然油盐无糖，有糖无盐的境界，却还是能下咽的。 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筷子与碗磕碰的声音。 一个月的高考后，叶粼整个人都沉静许多，在这里，越发的不爱说话。 突然，一双筷子在她垂眸的视线中出现，还未来得及反应，豆芽夹着肉丝已经放入碗中。 叶粼表情微顿，片刻后道：“谢谢妈妈。” 越知秀笑了笑，话语梗在喉咙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叶粼没有继续往下看，她从进门时内心已经不大高兴了，面对越知秀严厉的钢琴指导。这暑假三个月估计也不得安宁。 “很好吃……”她轻轻的说。 越知秀像是受到颇大的鼓舞，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 温蔺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干净的瓷碗放到叶粼手边上：“帮我装一碗汤。” 正在吃肉的叶粼闻言抬头看着他，少顷便道：“……哦。” 等叶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餐桌周围，温蔺才不紧不慢的说：“她不爱吃豆芽。” 越知秀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有些惭愧，加上苦笑：“我不知道呢。” 片刻后，叶粼小心翼翼拿着碗走出来。 温蔺接过，指尖微微触碰，叶粼心里美滋滋的。 来家里吃饭，越知秀肯定要单独跟她说住哪儿的问题，她并不是很想离开温蔺身边。 所谓近水楼台。 而且她也不是不喜欢越知秀，只是她已经习惯不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 “温蔺他始终要回去，或者……”越知秀心里很想跟叶粼修复母女关系，尽管叶粼有时候对她撒撒娇，倾诉问题，但心里那层隔膜如影随形，扔不掉又没办法不去理会。 叶粼温柔的笑了笑，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摆在大腿上：“妈，那就等他走了我再回来，而且……” “如果我能考上海利，回来的日子挺少的，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越知秀再说了几句，都被叶粼四两拨千斤打回去了。 语气轻柔，句句在理。 越知秀瞬间垮掉了。 脸色有些沉，也不想再说话了。 她起身回琴房，对着钢琴却没有心思弹下去，只能慢慢的抚摸，始终不摁。 温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的休闲舒适，铁红色衬衫下摆塞在黑裤里，碎发随意的飘下，精瘦灰暗的身影站在门边上，挡住了一部分光。 “很少见您如此烦躁。” 越知秀披着薄薄的外衫，坐在钢琴处不动。 似乎过了很久，她才说：“她变了挺多的，在你没出现前，粼粼很依赖我，虽然我并不会给予她过多的耐心，但至少也是亲近我的。自你出现后，那裂缝仿佛无法修补，让我恼怒厌烦。” 这话里话外，不像责怪，但怪异感让温蔺疑惑又想笑。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做一些离间母女关系的事情。” 这话倒是严重了。 越知秀回头瞥了他一眼：“我是这个意思吗？” “粼粼，一定能考上海利，您就放心吧。” 越知秀前天晚上收到了温蔺的来信，说是答应去海利担任导师，又想起叶粼之前的话。 ——妈，我挺喜欢蔺叔的。 随后叹口气，罢了罢了。 “你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得负责。” 温蔺合上门，意外的看见叶粼站在不远处，扶着栏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思考片刻，走上前，停在了叶粼前的一步距离。 “你听见了？” 叶粼挑眉：“不，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但也能猜到几分。” “你听见了也没关系，反正你考完了。” 叶粼松开握住栏杆的手，收敛几分笑意，眉目覆上羞赧：“你就那么确定我可以考上海利？” 他们谈话的音量不大，隐隐约约倒是能听见几个字，组合起来，便能猜出意思。 但留给她震惊最大的，仍然是那句——粼粼一定能考上海利。 温蔺轻哼一声，接着左手握住右手，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对着叶粼垂涎的目光。 “我教出来的人，为什么不能？” 第14章 拾肆 进入六月的夏日，更加炎热，地表温度逐渐上升，空气隐隐都漂浮着涌动透明的热火。 高考成绩一般在六月中旬就公布了。 叶粼怀着满腹心思的打开电脑，想自己先看一眼，如果是好的，她就跟温蔺说，如果不好的 ，她还得要跟温蔺说。 既然结果都一样，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叶粼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与密码后，那条进度线缓缓的停在了最后那一点就不动了！ 整个网页页面是空白了。 虽然老师在班群提醒过，因为太多人进入会导致系统崩溃。 明明是烈日炎炎，室内并没有开冷气，她却一点汗都发不出来。 重复输入准考证号与密码。 经历了快四次的登录，才进去的。 叶粼自己都没发觉握着鼠标的手在抖，眼皮都忘记眨，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分数，生怕眨一眼，就变了。 ——482。 叶粼闭上眼，半晌再睁开。 482！ 重复以上动作，叶粼再看一次。 482！！ 真的是！ 482！ 她超出去年海利录取分数线了！ 足足三十分！ 激烈的回旋音在脑海里一百八度回转，似乎要将她整个脑髓都席卷没顶。 不对不对，冷静。 这也太残忍了。 叶粼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笨重的椅子在木质地面刺啦一声，特别刺耳，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心脏砰砰的跳，提到嗓子眼了。 叶粼狠狠的抓住桌沿，指甲都泛白了。 接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开心兴奋随之爆炸而来，手一挥，就把桌子上的手机啪啦的丢在地上。 发出沉重又闷声的悲鸣。 温蔺在隔壁很清楚的听见这一声。 他愣了半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日历上，紧接着了解到什么情况后，肩膀稍稍垂下靠背。 今天可真热。 那身白衬衫后背都染上了汗水，温蔺皱皱眉，正打算起身换掉时，就有人在敲门了，传来了农言挺欠揍的声音。 自从退烧了以后，生龙活虎的，吃个饭都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而且也不知道他辞职在哪高就，每天晚上回家都能听见不同的八卦。 比如当红花旦怎么偷情，或者小鲜肉被爆/菊花等一系列重口味的隐秘事件。 “有客人！温蔺快出来！” 温蔺揭开第三颗纽扣的手停顿，径自走到门前：“谁来了？” 农言歪着头，神情有些不耐烦，似乎客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他已经招呼过了：“一个聒噪的老太太跟她女儿。” 温蔺眼底闪烁着光，想了一下：“高碧月。” 农言得意的打了个响指，仿佛说出正确答案是他一样。 不打算多说什么就准备下楼了，然后又想起什么，回个头提醒：“你打算穿成这样去？” 纽扣解第三颗，锁骨与胸膛若隐若现。 白衬衫与他肌肤映衬更为白皙发亮，在农言看来就是个没受过苦的大少爷。 比起平时他严谨慎言的模样，此刻的形象特别不羁，要是叶粼看见了，会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强烈刺激。 温蔺没说什么，那双冰冷的双眸微微眯起盯着他，似乎在看着一件死物。 几秒后，直接转身回了房，砰的一下把门摔上了。 几分钟后，温蔺从门后走出来，熨的一丝不皱质感考究的真丝白衬衫与一条垂感十足的黑裤，手上还带着腕表。穿着打扮精致的仿若从哪个城堡走出来的英国绅士般，矜贵高傲。 农言一直在楼梯口等着，见到他忽然换了一身低调骚包的衣服，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大笑起来。 然而下一秒接触到温蔺的死亡视线后，哄然大笑戛然而止。 又是砰的一声！ 是门撞击的声音，温蔺跟农言的本来火花四溅的视线停止交战，随着声源看过去，只见兴冲冲的叶粼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看见两人在楼梯间站着。 脸上的笑瞬间敛了几分。 叶粼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温蔺那一身黑白配，虽然很普通，但料子不普通，就目测也得几万一件。 至于农言穿的，怎么说呢，反正就没平时那么不注意，挺整洁的。 所以，为什么要在家里穿的这么正式？ 叶粼一下子把高考分数抛诸脑后了，被分数刺激的快感猝然消失后，脑子一片空白，对着那两人，勉勉强强的憋了一句：“你们要拍杂志？” 农言率先打破寂静，摆摆手：“有客人，哎，小叶子，你考了多少分？” 叶粼还没说话，就被隔壁那个英俊贵族的男人打断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农言莫名其妙的，转过身直接下楼，小嘴还在逼逼，但走远了，已经听不见了。 “楼下有客人，你要是来……” 叶粼马上很懂事的摆手：“不用了。” “嗯。”温蔺淡淡的应着，顿了三四秒又开口：“考了多少？” “482，你觉得……” 听到分数的那一刻，温蔺笑了，签约海利没吃亏，还能收获一个小可爱。 “进得去。” “蔺叔，我的分数，还能去更好的学校吗？” 这件事，倒是没考虑过，毕竟之前叶粼的分数进去海利都很勉强，如果小姑娘有心思想跑远点的话…… 温蔺那一瞬间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没动。 “开玩笑啦，我不适合去太远，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叶粼也只是试探试探，她就算可以选择第二条，也不太乐意。 海利也不错的，在国内能排的上号。 温蔺开始一步往下，叶粼随着他的步伐跟下去。 “怎么不说话？” 外面热的浑天的气，直接从大露台透进来，那儿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楼梯直接对着，像一片撒了一地的金沙。 温蔺脚步很稳，步伐不大不小刚刚好，但他一直不说话的，叶粼心里有些忐忑。 转念一想，可能是温蔺之前一直希望她进海利，谁知道突然来了句想去其他学校，换谁也不太高兴？ 等等，这逻辑不对啊…… 温蔺又不是要跟自己上学，她去哪间学校不行？ 何况…… 叶粼心头又响起越知秀的话，温蔺始终要回去的。 是啊，他家里人都在美国，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的。 所以…… 综上所述，她还是选择海利为第一志愿，是最好的。 “蔺叔，我……” 他们已经来到了二楼，空荡荡的只有一座钢琴，这片地方基本是禁区，只有温蔺进入。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一件事。”温蔺忽然停下脚步，衬衫纽扣整整齐齐的全部扣上，目光淡漠而深邃。 “什么事？”叶粼看着看着都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我签了海利的合同，答应过去当一段时间的导师。”他说的很轻松，似乎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但是！ 叶粼已经感觉自己守住的城堡摇摇欲坠了。 “……啊？” 可能是许久没带过腕表，所以不太习惯，温蔺伸手弄了弄，姿态随意而散漫：“我签的是半年的合同。” 半年，相当于半个学期。 叶粼忍不住想，要是她的分数达不到怎么办？ 既然温蔺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了，那肯定已经签下了吧…… 温蔺突然后退半步，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叶粼，旋即嘴角微微上扬几分：“怎么，吓到了？本来我还不打算签这么久的，你猜猜为什么？” 叶粼想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笑的适中：“不知道，猜不出来。” “我欠你的东西还没还，留在这……”温蔺转移视线放在钢琴上，犹如看见恋人般亲昵又有一种仇恨的讽刺，包容在一起，显得复杂又深刻。 “留在这，想多陪陪你。” 温蔺忽然低下头，勉强与她平视，微扯着唇：“所以你要不要去海利？” 叶粼觉得自己房子塌了。 第15章 拾伍 分数下来之后，叶粼高兴的直接跟温蔺越知秀撒网，告知好心情，二中打算这周六让同学回去，发两本大学参考书，接着谈谈报志愿的事情。 江老师已经亲自打电话过来慰问了，虽然温蔺言之凿凿一定能去海利，但叶粼心里不踏实，所以还是问了问老师的意见。 不出所料，江老师也让叶粼放心，今年的分数线跟往年差不多。 而且还跟苏蜻计划好了，两人打算见面才谈成绩问题，在微信里无法记录这重大的意义。 叶粼坐在书桌前，啪一下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可以跟苏蜻一起去海利！ 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同学像是爆发了某些平时看不见的友谊，慢慢的开始熟络起来，连平时不多交谈的也变得多话，学校氛围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少了几分学习的严谨，多了几分放纵的欢快。 苏蜻兴奋的在叶粼面前摇头晃脑：“我可是考了473的人，问过江老师，海利进得去，而且听说这次高考咱们班就十个人考了四百分，其余的估计……”苏蜻做了个比较无奈的表情。 叶粼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这个班级里，以考上海利为标准，所以考不上的，要么复读，要么就选择其他的院校。 金色的阳光洒满一条走廊上，外面的每片树叶接着那么一点光，她们站在走廊处，太阳直射耳边，叶粼摸了摸耳垂，都晒的发烫了，便走进课室，目光下意识寻找徐可的背影，渐渐想起前几天拜访的那些事。 那次，跟温蔺停留在二楼处，透过栏杆往下看，依旧能见到高碧月跟她女儿徐可的脸。 这两人，叶粼都挺熟悉的。 不是那种关系特别好，而是过去的几年，总能絮絮叨叨听人提起。 总之是一段孽缘。 温蔺那会儿淡淡的开口：“你就别下去了，自己好好休息，待会儿出去吃饭吧。” 叶粼笑着点头。 具体谈了什么内容，温蔺跟农言闭口不言，叶粼也没故意去问，但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知道自己容易多虑，告诫不要想太多，然而有些事情就是无法控制，比如现在。 她不可避免的总是撇着徐可的背影。 想跑过去直接问，你们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除了这件事不可能发生以外，叶粼还很怕会被人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所以当苏蜻用一种疑似审判的语气来叫她名字的时候，不可置否，她慌了。 “叶粼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 现在教室里一片乱哄哄的，特别是讲台上，江老师已经湮没在学生当中，不见头不见尾。 下面的课桌被人挤来挤去，摆放的乱七八糟。 苏蜻趁着乱哄哄的气氛，插着腰质问：“你外面的狗男人是谁？！” “……” 这事…… 是因为高考紧张的气氛下，脑子一热想出来的借口，所以叶粼忽然笑了笑，在此刻的氛围显得柔如水：“你觉得我真的有狗？我们也是青梅了吧，你就这么不了解我的为人，我洁身自好心如尘土，怎么会有狗呢，我还不如拥有一只猫咪呢。” 她说的真情实感，苏蜻狐疑的挑眉，第六感告诉她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但是…… 又找不到漏洞去反驳。 “算了，我暑假要回A市了。” 苏蜻是A市本地人，因为家庭原因才暂时在B市读书，现在如愿以偿的考到了海利，自然就得回去了。 叶粼脸上浮现不舍，这倒不是装的。 “行，到时候送你。” 这段时间重拾钢琴。 每次刚弹几下，就被越知秀狠狠的打断教训，在音乐方面，她是毋容置疑的。 渐渐地，叶粼也有点闷气，但面对着越知秀那严肃又悲哀的眼神，瞬间蔫了。 只能将那种绝望又悲痛，甚至痛不欲生的心情狠狠的埋在心脏角落，慢慢堆积成一座山。 然后总有一天能化作愚公日复一日的去移山。 越知秀要求今天叶粼必须把完整的曲子毫无过错的弹奏出来，这让她浑身恍若坠入重力区域，站都站不稳，连头都难以抬起。 所以她今天的状态出奇的差。 手指僵硬不灵活，曲子一点也不连续，额角汗津津的，勉强完整过一遍，不吝于跑了一圈马拉松。 越知秀坐在一旁叹了口气，似乎没眼看，呢喃般的说了一句：“你艺考是作弊来的吗？” 叶粼骤然浑身僵硬，支着手指在琴键上，久久没法按下。 半晌她才吐了一口气，却有些手脚发冷。 空调开得太低了。 越知秀说到做到，非要叶粼达到她标准才行，一天下来，快十一点了，才说可以了。 叶粼也知道，其实离可以了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她实在是尽力，越知秀以为谁都是温蔺吗。 “这么晚了，就在家里睡吧。” 叶粼收拾着书本放包里，半晌讷讷道：“不了，我回去。有点资料还放在那边。” “……好吧。” 公寓那边的钥匙叶粼是有的，只是现在太晚了，回去的时候客厅的大灯熄灭了，只有天花板周围一圈的小黄灯还在撒发着热量。 有人留灯。 瞬间觉得温暖如初，让她脑袋有些发胀。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楼，而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仰天。 脖子延缓至下颔，形成优美的弧度。 听见动静后的温蔺第一时间就下楼了。脚步几乎无声的进入厨房后倒了一杯牛奶，这一过程，叶粼都没听见。 她身体实在太疲惫了，五官闭合。 清晰的感受指尖发麻的余韵还在发抖中。 她想哭，哭不出来。 一杯热牛奶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随后移开。 叶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下一秒，睁开眼看见温蔺没什么情绪的坐在另一侧沙发上。 “蔺叔，你还没睡？” 温蔺点头。 暖灯下，他丝滑的睡衣领口平整，喉结尤为突出，五官立体深刻的映着阴影，眉眼少了些白日时谨慎的严厉与绅士，越发温柔。 此刻活像个神光普照的圣母。 亲眼看着叶粼喝完后，温蔺起身。 “回去休息。” 叶粼微愣，所以他是故意下来送一杯牛奶的？ 没人回答她，因为温蔺已经上去了。 她捧着空杯，上面边缘还沾着奶沫。 心情似乎平复下来了。 一会儿过后，她才上楼洗澡睡觉。 翌日清晨，她在手机设置了闹铃，但不知为何，明明无梦却被惊醒，盖着空调被满脸汗水，呼吸紊乱。 摸起手机一看，比闹钟定下的时间还早醒。 旋即垂下眼眸，手中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上面的来电显示妈妈，看的她心里突突跳，差点手一软就扔出去了。 昨晚练完琴的手指都没来得及按摩松软，今天她按下接听键，感觉指节发软，鼻音有些重的喊了一声妈。 “今天不用过来，好好休息，录取有信息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 叶粼脑袋一片空白，没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怎么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 越知秀嗯了一声便挂断了。 耳边清晰的响起嘟嘟声，叶粼还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所以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越知秀挂了电话后，大厅的门铃便响起了。 她按下大门远程密码，那人在监控录像里徐徐的走近。 没多久便出现在琴室的门口。 “老师，早上好。” 越知秀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四十二岁的她，皮肤依旧紧致光滑，异样的笑在脸上爬着：“今天倒是好兴致，昨晚都十二点了还给我打电话，要来跟我讨教，打的什么主意？” 温蔺微微挑眉，今儿他穿的比较正式，熨好的衬衫一丝不苟，五指分明，不见褶皱。 “只是来讨教的，顺便怀念您的教育模式。” 第16章 拾陆 “芋圆啵啵奶茶——” “烤奶茶——” “还有，柠檬青柠茶——” “炸鸡翅，咖喱鱼蛋，香酥鸡块——” 农言摸了摸明显比之前黑了一度的脸，沉思道：“大概差不多了。” 叶粼坐在沙发上，眼角看去窗外，烈日透过浅浅的窗帘布晒进来，空调制冷机刚好吹着那位置，拂过轻飘飘的窗帘，能看见景象因为热而扭曲。 ‘“农言叔叔，真是辛苦你了，但是……你为什么买这么多？” 农言从冰柜里拿出雪碧，单手啪挞一下就开了：“庆祝你被海利录取了。” 叶粼眯了眯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谢谢你了。但是会不会太草率了？我好歹也考的这么辛苦嘛，是不是要有横幅什么的。” 坐在边上的温蔺忽然漫不经心的开口，声线轻柔低沉：“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叶粼：“开玩笑的……” “真不要？” 叶粼捂了捂脸：“我觉得奶茶就很好了。” 一顿酒足饭饱后，叶粼就说要出门了。 之前也不知为什么，越知秀忽然让她不用每天过去练琴，适当让手指放松一下。 对于叶粼来说是绝好的消息。 所以趁着有空，她打算去外面的琴室拉小提琴去了。 温蔺合上书，长腿交叠着靠在沙发上问她：“要去哪？” “跟同学出去玩。” 温蔺不疑有他：“嗯，早些回来。” 等叶粼出门后，温蔺也打算出门了。 看着似乎没什么，但画面非常不和谐。 农言叼着根牙签问：“前后左右你两出门的时间都差不多，你以前不都是会送她出门的吗？” 温蔺笑了笑，手上扭着袖扣：“那你要跟我出门吗？” “干嘛？” “去放松一下。” “……” 半个小时后，来到目的地，农言好奇的左右上下观望，看见那几个字——仁爱医院。 半晌，他扭过头，表情复杂：“你带我来医院干嘛？” 温蔺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个号过去：“我预约了，你先过去。” 顶着烈日，冒着晒的更黑的风险，农言颤颤巍巍的接过：“精神科主任……有病吧你。” 温蔺没抱多大的信心过来，只是单方面预约了，毕竟病人不是他。 所以医生也只是问了几个日常问题。 听完温蔺的叙述后，医生沉思了会儿，总结了下：“焦虑症算是神经症中比较好治疗的，但如果拖延下去，迟早会发展成抑郁症。” 温蔺淡淡的点头，这个他知道。 “按你这么说，急性焦虑跟慢性焦虑的情况都包含在内，温先生，我还是需要看一下本人才能确诊。” 医生顿了顿，似乎看出了温蔺的为难：“如果本人抗拒的话，千万不要逼迫，只会让她更加的抵触，我问你几个问题。” 温蔺点头：“请说。” “她有没有依赖性的人或者事？亲人朋友，或者爱人情侣。” 这一个月，温蔺已经摸透了叶粼身边的人，社交极其狭隘，要说朋友，苏蜻，亲人越知秀，这两人，叶粼似乎都并不是完全倾诉发泄的。 “没有。” “有害怕的东西？或者说有没有哭过？” 这些个问题，温蔺微妙的拧眉，早就问过越知秀了，答案是没有。 正是因为越知秀的原话，才决定来问问专业的，他一开始认为叶粼的焦虑应该是不太严重的。 不过想来是他错了。 ——她最多眼红红，但绝不掉一滴眼泪。想哭，哭不出来，那天二模考试那么大的冲击，最多也就喉咙哽咽。 “她不喜欢吃豆芽。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别的了。”温蔺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越知秀压根不知道叶粼不喜欢吃豆芽这件事，所以了解她的，只有叶粼她自己。 “最好先得知根源，建议先从心理治疗入手，按温先生的情况来说，那位小朋友很抗拒外来的接触，既然如此，可以先建立良好的医患关系，首先温先生有耐心的话，可以先跟她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等可以听从你的建议时，你再带她过来。这种容易引发原发精神病，后期需配合药物治疗。” 农言一路上沉默寡言，他倒是没想着叶粼的病情挺严重的。 一直到公寓楼下，农言都特别八卦，管不住的心蠢蠢欲动，所以在温蔺停好车，进来之前，他问：“好吧，就算小叶子挺严重的，为什么不让越知秀来解决，你这样上赶着，为了什么？” 温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咱们就是外人，帮不了啥的……”农言后面越说越小声，心里有些复杂。 温蔺换了鞋后，洗手。 又擦了擦手，动作行云流畅。 良久才道：“如果她不是越知秀的女儿，我未必会多管。” 刚准备下楼的叶粼脚一顿，停在半空中。 半晌她缓缓落地，拖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无声。 温蔺的嗓音并不大，却因为这间房子太空荡了，形成一种无形的扩大器而被迫放大那句话。 那瞬间，叶粼挺意外的。 愣了会儿，忍不住想看看那边的温蔺，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在楼梯间卡着几分钟。 叶粼勉强扯了扯唇，摸了摸后颈，慢吞吞的回到三楼。 这话对叶粼挺不公平的，农言讪讪一笑：“你……” 温蔺喝了口水，表情淡淡的消化今天听到的话：“其实没有越老师，我一样能遇见她。只是因为越老师，我才能更加接近她。” 这是在绕口令吗？ 农言不怎么听得懂。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他直接一脚踩碎了紫水晶，温蔺表情浮现暖意，半晌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缘分。” 叶粼回到房间后，开了冷气与风扇，偌大的卧室不到几分钟就充满着冷风轻飘。 厚重的窗帘遮挡外面的日光，却还有车辆行驶在马路上的声音一点点进入耳膜中。 须臾，才感觉到指尖冰冷，伸手触及皮肤是凉意。 她起身赤脚关了风扇，脸色有些灰白，没有血色。 剩下的时间，叶粼坐在椅子上叹息，过了几分钟后，半瘫在小沙发上叹息，再过几分钟，躺在床上叹息。 最后滚了下身体，胸朝下，脸朝下，整个人埋进松软的床褥中。 想了想…… ——还不如走了算了。 第17章 拾柒 媒体派出记者来访问相关的问题，越知秀穿着晚礼服静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无数的闪光灯与观众们。 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演奏会。 媒体前面几个问题都是些专业性的，广泛群众并不满足。 “越老师，听说您有一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跟您一样也是位音乐天才呢？” 越知秀端庄的笑了一下，不失分寸：“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谁也不是天才，都是要经过刻苦训练的，我相信我的女儿将来也一定会走上美好的康庄大道。” 记者笑嘻嘻的：“看来越老师的女儿是个天才呀，可能多了几分遗传基因也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亮个相。” 越知秀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眼底留恋着点点和煦暖意，并没有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委婉的说了一句：“她是我的骄傲。” 叶粼捧着手机一遍一遍的回放这个采访视频，眼底映着幽幽荧光，闪烁着不知名的复杂情绪。 久久之后，才退出界面，将手机亮着的一面按在桌上。 此时房门被叩了两声，节奏有力，一听就知道是谁。叶粼侧着脸趴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直接喊了一句：“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叶粼抬起头，耳边几根碎发贴在脸腮，显得凌乱。 又过了半分钟，门那边陷入沉寂，叶粼：“？” 那敲门声在她耳中听来如此的清晰，谁料到竟然是她的错觉吗？！ 她已经喜欢温蔺，喜欢到出现幻觉了！！ 为了证实荒唐的想法，叶粼走到门边，开了条缝隙，一双受惊的大眼在瞄来瞄去，一条走廊空荡荡的，她瞬间瞪大了眼，手指抓着门框边缘发抖。 见鬼了…… 露台那一边，农言咬牙切齿：“去啊，都到人门口了！” 温蔺背对阳光，逆光而站，冷白皮的半边侧脸映着橙黄，面无表情的将两张票塞回他手中：“我觉得这事，稳妥点，有个中间人比较好。” 农言挑眉不语，一头卷发散乱的披着，也没有扎起来。 温蔺叹息评价：“我后悔你的提议，你简直是一个臭皮匠中的诸葛亮。” 农言皱眉：“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所以你是一个，蠢货。” “……草！” 温蔺刚转身，脚步忽然一顿，一眼就看见站在露台边上的叶粼，她穿着热裤，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微微交叉的倚在栏杆边，姿态松散，情绪淡淡。 叶粼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出现幻觉，所以亲自出来看看了，结果……她还是正常的。 只是眼前的画面诡异，惊悚，透着一股秘密的味道。 那瞬间，叶粼的脑沟千回百转，然后定格在，他们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送回去的事情。 毕竟她只是作为一个越知秀的女儿的身份在这里待着而已。 但是，说实话，她并不想离开…… 感觉在犯贱…… 想到这，叶粼的肩膀耷拉几分，沉默几秒后，重新抬头挺胸接受他们的审判。 目光正好对上温蔺那深邃眼窝里藏着的寒潭，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深不可测。 叶粼可以想象到下一秒他会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你走吧…… 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的话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温蔺忽然转身—— 叶粼太阳穴突突跳，现在他做的每个动作，都能牵扯自己敏感内心的浪花，翻涌冲动。 不过很快温蔺又转回来了，仔细一看，手里多了两张纸。 因为逆着光，叶粼尽力眯眼也看不清这是什么纸。 温蔺猝不及防的开口，声线依旧沉稳平缓：“A市那边开了家新的乐方欢乐世界，要去吗？” 这话平地炸响般在叶粼耳边轰然而来。 叶粼都来不及做深呼吸，半张着嘴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请我去？” 温蔺表面镇定的点头，实际上…… 叶粼的下一句话猛然扯断他思索的线路。 “我自己去？” “……不是，我，或者农言，但是只有两张。”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哪个来陪你去。 农言摆着手上前，嘴欠的说：“我不去，我根本不害怕……” 温蔺不动声色的一脚踩在他鞋面上，让他体会什么叫酸甜苦辣。 “嗷呜——温蔺你大爷！” 温蔺重新连接起刚才没想完的思路，实际上，根据医生的话，总结下来就是看看叶粼到底害怕什么，喜欢什么，一个人有具体的完整的情绪，才是最基础的。 农言就提议过山车或者灵异鬼屋恐怖片什么的，女生都怕这种，说不定还能得到美人在怀的温软。 温蔺当时就觉得很……很不靠谱，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其他方案。 正好A市那边新开的一家，农言又正好在那些不知名的朋友得到了两张体验票，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天呐—— 温蔺他在约我吗？ 叶粼因为热气脸上的汗渍不断狂飙。 所以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眼底闪过局促。 正在组织措词，该如何回答才能显得矜持。 另一边的温蔺心里微微忐忑，这是他第一次约人，所以…… 都怪农言这个傻X。 “……去吗？” “去……”叶粼好像发出了一声气息。 温蔺没听清：“什么？” 叶粼深呼一口气，胸膛好像鼓囊着气，接着用蚊子呐喊般说：“我去呀……” 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她这种吧…… 傍晚九点。 叶粼今天换了个沐浴露，橙子西柚味，清新香甜，虽然这个牌子留香时间并不长，但洗完澡后，滚回床上时，那股味道极其浓郁。 接着因为内心泛起的激动抱着枕头整个人趴在床上，然后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 主要也在纠结，该不该改变对温蔺的态度，毕竟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在温蔺的印象中，摘掉越知秀女儿这个标签。 迷迷瞪瞪之间叶粼就睡过去了。 她早睡早起，洗漱完后，走到衣柜前，看着里面稀疏零丁的几件衣服，基本上校服还占了一部分比例。 勉强拿出一套可以算是能约会的套装，白T恤，上面一串英文字母，然后一条黑色束脚的工装裤。 下楼时，温蔺已经在客厅等待着，叶粼看着他坐着的背影，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紧接着，听到动静的温蔺随之侧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 这一看，叶粼愣了。 今天的温蔺穿着随意了很多，毕竟去游乐园好穿着谨慎的衬衣黑裤不大合适，所以今日休闲多了。 一件特别修身的雾霾蓝条纹白色打底的休闲衬衫，一条垂感十足的黑色长裤，叶粼发现温蔺特别喜欢衬衫，一水儿的名牌货。 他两的配色乍一看，还蛮像的。 温蔺并没有注意细节，碎发轻飘飘的在他额头上，随着他动作而动。 他洗过头了。 “厨房有面包，拿上车吧。” 叶粼点点头。 第18章 拾捌 在省会地图上， B市跟A市的挨一起的，土壤连接的分界线不太明显，甚至很模糊， 而且叶粼听说好久之前政府打算将这两个城市合并， 但又听说各种**面动荡的原因， 并没有成功。 锁屏将手机放在旁边的空格下， 叶粼拿起面包轻轻的咬了一口，又拿起牛奶慢条斯理的吸着。 突然右边那道线一辆车毫无预兆的斜着开过来， 车头已经抵在温蔺的车的前面了，然而温蔺因为没想到，所以立即踩下刹车。 叶粼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往前倾，接着又被安全带狠狠的往后勒，胸口突然一阵窒息般差点就没了。 温蔺脸色阴沉的摁了摁喇叭， 虽然没造成什么作用，但至少也传达了愤怒的意思。 “不会开就别开。” 他低低的说出这一句。 叶粼看了眼过去， 一言不发。 接着才开了三分钟，前面是长长的红绿灯，这条是去欢乐世界的必经之路，他们的广告铺满了整条街， 大牌匾， 公交车站，还有指示牌的去向都有他们的痕迹。 半晌，叶粼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牛奶盒被她狠狠的握在手心， 衣领处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 “……”此刻没法吐槽她反射弧的长度了。 她可怜兮兮的转头对温蔺说：“蔺叔， 牛奶……” 温蔺转过脸，半边眉轻挑， 接着从旁边拿起一盒加油站送的纸巾递过去：“擦擦。” 幸好溅出来的牛奶量不多，但也不少，几乎都贴在叶粼的，裤子跟衣领上。 但大部分都干涸了，而且擦干之后，白色衣服到还好，但是黑色裤子膝盖处位置看着像白颜料。 温蔺别开目光：“快到了，待会儿去洗手间解决一下。” 叶粼闷闷的应了一声。 乐方欢乐世界，开业算是有一个月了。 今天人很多，基本都是放了暑假闻名过来玩的，所以洗手间排了很长队伍，一直排到外面，连洗手池都没有空位。 温蔺扯着叶粼到公用的洗手池去，接着掏出手帕浸了水，慢慢的蹲下帮她擦拭。 末了，他具体总结了下：“没味道。” “……”在强烈的阳光下叶粼慢慢浮现两抹红晕。 周围一片小孩家长，学生闺蜜，情侣恋人什么都有。 有些在孩子因为等待时间长而哭闹，有些情侣撑着伞在调情，还有一些认认真真去排队玩游戏。 他们先去领了一份地图，然后叶粼打开仔细研究了一下。 “蔺叔，你有玩过吗？” 温蔺隔了好久，才点了点头，特别轻。 叶粼眯着眼，迎着烈日，勉强看出来他玩过。 “哦——我没玩过。” 温蔺有些意外，叶粼似有所感应，半晌回了句：“妈妈没时间，我一个人她也不给。” 刚说完，手中的地图就被抽走了，叶粼愣愣的抬眼望他。 只见温蔺点了点那个位置：“我们先从这里开始。” 叶粼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古怪的笑了一下：“旋转木马？” 这会儿实在是太多人了，他们排在了几对小情侣跟小闺蜜的队伍当中，温蔺的脸相，身材与气质都非常吸引人，站在一堆游客中鹤立鸡群。 不过本人似乎习惯性的接受注目，所以脸上毫无波澜。 他们站在绕了几圈的隔离栏中，太阳照射的地方有些不到有些到，叶粼伸手挡了挡，眼角就看见温蔺直接撑了伞，默默地叹一句：“晒！” 上午他们只玩了两样，旋转木马跟碰碰车…… 叶粼觉得无趣的很，站在阴影仰头望天看着那道美丽的U型弧线特别感兴趣，好像叫U型滑板来着。 温蔺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叶粼，她甚至没怎么出汗…… 下午的时候。 温蔺看着地图上的那几个大型旋转垂直疯狂的机动项目，额角突突跳，似乎是在琢磨什么重大问题，良久渐渐的收回地图。 “来吧。” 叶粼：“嗯？” “来点刺激的。” “……” 垂直过山车。 一条长龙排到尾，越接近那大型的卡座时，温蔺的手心罕见的出汗了。 叶粼指着问：“后面还是前面？” “中间……” 坐上去后，叶粼下意识的侧首，发现温蔺下颚线条紧绷异常，猜测应该是咬着后槽牙，所以说，蔺叔在紧张？ 紧张是在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玩这个。 什么目的。 话说回来今天这一切都不是很正常。 难道是打算让自己放开心的去玩，然后再跟她说，对不起，我送你回去了。 “为什么这么松？” 叶粼抬起眼皮，有些疑惑的问：“不松啊。”她动了动上面的安全带跟金属卡箍。 发现真的有点稍微移动。 “那也不能完全勒死吧……” 左边一大片还是等待下一批的游客，温蔺耳边无法确认声音，只有嘈杂乱。 少顷他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又想起自己的目的，问她：“你不害怕吗？” 叶粼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行吧。” 温蔺：“……” 从一点三十分到四点二十分，垂直过山车，U型滑板，大摆锤等一切都经历完毕后。 如果不是叶粼站在他身边，温蔺就要扶着腰坐下然后睡一觉了。 他们坐在木质长椅上，前面一大片是水上广场，小孩拿着气球在上面飞来飞去，还有些正在阴影下蹲着吃冰淇淋。 温蔺汗湿了鬓发，用眼角看她：“你不害怕？” 叶粼刚想表达自己的兴奋，结果看见温蔺煞白煞白的脸，瞬间顿了一下：“还，还行吧，蔺叔你没事吧？我帮你去买瓶水！” 几分钟后，叶粼跑回原地，发现温蔺不见了。 刚才他们坐的那张椅子，分明是两个陌生人了。 温蔺，去哪了？ 她恍惚了会儿，才左右扫扫，发现温蔺站在离长椅几米的距离。 那颗忽高忽低的心脏还在悬浮，她还以为，温蔺直接扔下她。 叶粼还处于慌乱焦急的状态，谁知道温蔺比她还精神崩溃，整张脸简直是惨白又紧绷。 她只好封口一转：“你怎么了？” 温蔺闭上眼，指着长椅那边，两片好看的嘴唇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栗：“……有蜘蛛。” 叶粼那瞬间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农言盘着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喝了口水，接着把自己的发表的文字内容编辑好，再交给主编，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正好就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就看见他两。 温蔺拍了拍叶粼的背：“先去洗澡，吃饭的时候叫你。” 看着叶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温蔺才吐了口气往冰箱拿出水，仰起头，喉咙处线条蜿蜒，咕噜咕噜的解决了一大半水。 农言目瞪口呆之余都忍不住吹口哨了：“你怎么回事？” 温蔺再次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今天叶粼，拍死了一只手掌那么大的蜘蛛。” 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还是以叶粼的小手掌为准的，只是温蔺对蜘蛛这种生物实在是恶心到极致了。 “……真的？！” 温蔺用那种只有在演奏会弹钢琴的眼神，又肃穆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空气凝固片刻—— 农言咽了咽唾沫：“那，你今天有发现她情绪怎么样，有没有起伏特别大的时候，这可能是突破点。” 温蔺顿了半晌也没开口。 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农言以为他不说话的时候。 他才道：“我觉得我情绪起伏比较大。”说完，打算去冲个澡冷静下来。 农言临时被叫出去了，所以今晚吃外卖。 “刚才江老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谢师宴。” 叶粼顿了顿，道：“嗯，你想去的话。” 温蔺的嘴唇有些苍白，血气未尽然恢复：“你想我去吗？” 虽然看起来有些病弱美人的样子，但声线还是沉稳平缓，不见丝毫弱气。 他们只开了餐桌一角的橙黄灯光，映的他睫毛微颤。 他这么问出来，叶粼下意识就想说，不想。 但她也没立场替他决定。 “要是蔺叔想去，我想不想不重要吧？” 温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喝了口水，斜眼瞥了她一下：“是啊，你之前还不让我去家长会。我怀疑，你好朋友都不知道你现在住我这。” 叶粼：“……”这，这是什么意思？ 责怪吗？ 是在怪她金屋藏……男儿郎？ 这什么神奇的剧情走向。 叶粼好歹也是一张沉默冷静的面具走了十几年的人，很快便回答。 “她是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温蔺淡淡的问：“为什么？” 还没等叶粼回答，他又继续扔下炸弹：“是不是因为’挺喜欢我的‘。” 第19章 拾玖 在深海中炸雷翻涌起海啸的节奏！ 叶粼刷的一下， 背后全是冷汗，室内开着制冷机，凉风轻轻的吹， 她鼻翼上全是细小的汗珠。 她第一反应不是害羞， 是难堪。 藏在心底的那种小隐秘， 她谁也不敢说， 但如果被人知道了，又觉得会很高兴， 那种青涩的初恋生根发芽，想不顾一切的让那个人知道，是很甜蜜的。 但是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一片一片的撕扯下来，直至停留在心脏最后那一个角落；只要对方轻轻一掰， 所有的秘密公诸于世，对她而言， 是羞愧难安。 这种敞开心胸向对方展现自己最深处的，就算是温蔺，也不行。 叶粼在餐桌上的手缓缓的握紧拳头，随后滑的一下放在桌底下， 温蔺微不可查的轻吐一口气， 终于在内心里证实了某些东西后。 在自我怀疑，这样的试探到底对不对。 就在准备开口之际，叶粼拖动椅子站起来，柔软的地毯上如才在云层， 没有实质感。 “蔺叔， 谢师宴过后，我还是回家比较好。” 从温蔺的角度看过去， 叶粼半边侧脸线条柔和，面色平静如水。 他的确在试探，而且这句话还是她醉酒过后说出来的，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但看着叶粼那样的神情，他又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忽然又觉得多此一举。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叶粼收拾餐桌的饭盒。 现在是傍晚八点，万家灯火起，热闹的街道，烟火十足的小摊贩嘴里各种吆喝，大排档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折射出这座城市繁荣的面貌。 清可公寓位于半圈住宅区中间，前面是人工造湖，后面是人工造树，花鸟清新，环境美好。 隔绝了大城市繁荣夜景的喧嚣。 叶粼擦了擦头发，坐在书桌前。 在白炽灯光下，她的脸投射出阴影，一路蜿蜒到锁骨，没入家居服领口里，眼珠子黑溜溜的盯着手机，眉心一点微蹙着。 须臾，她刚洗过的手还带着湿润的气息，翻开手机拆了套壳。 手机壳的图案是白色小熊熊，整体是黄色硅胶软壳。 所以那张紧贴手机背面的名片的边角也有些被浸染的泛黄。 尽管纸面有些脏，但上面印刻的黑色字体仿佛深深的嵌入心脏，流入血脉深处。 ——温蔺。 极黑的瞳孔映着那两个字，眷恋着一个认识颇久的恋人一般，叶粼垂下眼眸。 慢慢的往前倾，只是光洁的额头点了点名片。 半年，半年他就走了。 他说，想多陪陪我，再留半年。 屋内一片寂静，浴室的湿气没有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漂浮着点点。 半晌，叶粼抬头挺胸，嘴角上扬却皱着眉，怪异的表情在脸上非常不对称。 紧接着喟叹一声，内心百转轮回。 老娘后悔了。 她不想回家了。 过了半晌，叶粼坐立难安，捧着玻璃杯打算下楼，结果刚出门就碰见在露台看风景的温蔺消瘦精壮的背影。 温蔺似乎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徐徐的转过身。 他头发干了，柔顺的垂在眉心位置，在叶粼的角度看，似乎长长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并没有产生火花，都很自觉的对刚才那事闭口不谈。 每根细顺的头发似乎插入他眼睛中，弄得不太舒服。 叶粼走过去，将杯子搁手边的桌上：“要剪头发吗？” 温蔺皱眉思索一会儿：“我不会。” “那你……”她想问你出生以来难道不是在外面剪的？ “那边有造型师。” 那边是指美国，叶粼恍然大悟，眼珠子在黑夜中犹如黑夜珍珠闪烁着微光：“我来？” “你会用剪刀？” 叶粼点点头，不想解释太多：“学过。” 没听见回应的声音，叶粼心里也不意外，毕竟谁也…… “嗯，那你帮我。” 叶粼瞬间仰起头，温蔺对上她惊讶的视线，很随意道：“你来吧。” 剪刀的工具，叶粼随便出去买了一套回来。 她挺会拿剪刀的，剪了一两年吧，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他去世后，就再也没动过剪刀了，也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破天荒的说出来了。 因为长期练琴的缘故，手指还挺灵活的，技术到没有生锈。 剪个男人头发，绰绰有余，但是…… 温蔺的头，值多少钱？ …… 好像挺贵的哟。 突然有压力。 他身上穿的绵柔家居服也得几千块一套，叶粼叫他换掉。 “换什么？” “便宜点的……” 温蔺刷的一下看了眼衣帽间，问：“这套两百多，可以？” 叶粼嘴角抽抽，对她来说，是中等价格了。 她差点就说，光个膀子来吧。 “嗯，可以了，你把头放我这，你去换衣服吧。”她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措词。 温蔺拿衣服的手一愣，半晌都没缓过劲。 把头放她那，自己去换衣服？ 叶粼：“……！” 谢师宴如火如荼的准备进行中。 班群里每天上千条消息狂轰炸，特别是江老师在群里说温蔺会来之后，群里的人已经不能言语来表达，基本都是表情包刷屏。 私底下，江老师有来找叶粼，她不敢直接对接温蔺，就委婉的问她，温老师希望在哪里吃饭，哪种场合他才会觉得自在。 叶粼心说，江老师太瞧得起自己了。 后来也没有具体给意见，只是模棱两可的说环境高雅就行。 期间这几天，叶粼都没怎么碰上温蔺，他要么就是跑到A市去，要么就是在练琴。 他练琴的时候犹如走火入魔，定海神针。 如果是火灾只要没烧到他身上，估计都察觉不了。 明明是同一屋檐下，反而见面的机会更少了，让叶粼心里不是滋味，思念生根发芽，想跟他说说话。 当然这个机会来的也很快，谢师宴如期将至，地点在市中心区的一家富华楼。 在班群看到这个响当当的名字时，叶粼不免咂舌，这地方环境高尚，也贵的一流。 说好的谢师宴，当然是学生众筹，班委计算下来，每人份子钱两百。 叶粼虽然不缺钱，但她没什么败家思想，当即就觉得肉疼的很。 而且班委私下找她，算下来，多出来一个人，所以叶粼要付四百块！ 仿佛一道雷劈进灵魂。 短短一周时间，叶粼就感慨两次后悔，一次是当着温蔺的面说要回家，一次是跟江老师说要去环境高雅的地方。 最后坑的都是自己，一把辛酸泪。 本来还以为这事温蔺不知道，结果她一上车刚系好安全带，他劈头盖脸的来了句：“你交了多少钱？” 现在是六点半，天色已经沉沦。 车厢内没开灯，昏暗一片。 叶粼侧着脸，白皙的耳垂在发光。 温蔺不打算转移视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能转过头来对视。 狭小的空间内，温蔺的呼吸声浅浅的，眼神压迫感十足，叶粼皱着眉，轻轻侧首：“没多少，本来就是应当的。” 就这么微微一瞥，叶粼的目光就彻底被黏住了。 明明才几天没说话，却好像很久都没认认真真的描绘他的五官。 他头发短了点，看起来利落干净。 从鼻梁到嘴唇，下颚到脖颈，蜿蜒的喉咙。 然后缓缓地滑落在质地考究剪裁得体的白衬衫上，迷恋而深邃。 “我可以理解为，你要请我吃饭？”温蔺不疾不徐的说，没有给叶粼开口的机会，又道：“但我不希望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一种鱼目混珠的态度，来请我吃饭。” 叶粼脑袋一片空白，细细品味这番话后，又不太懂：“什么意思？” 温蔺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握在手刹上，慢条斯理道：“你要是在家给我煮个面，我都开心了。” 他要的是诚意。 哎…… 叶粼咬了咬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冷气已经充斥着车厢，让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嗯？怎么不说话。” 她还是不太想让温蔺出现在她身边人当中，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连自己也想不到，内心盘桓着强硬的占有欲。 虽然温蔺早已是名人。 但待会儿见面都是同学老师，身份的转变，也令她心态上有着不一样的观感。 “你要想吃面，现在下车，我煮给你。”叶粼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皮盯着他。 边上的路灯忽然依次亮起，旁边的草丛发出夏日独有的蝉鸣。 隔着一道车门，听得不太清晰。 温蔺忽然笑了一声：“你走不走？” “什么？” “不是说想回家了。” 叶粼蹙着眉，脑袋上满是疑惑问号，不太懂为什么会突然牵扯到这个话题。 温蔺的手离开手刹，在低空中勾了勾手指，表情淡然：“整个暑假待在这，好好犒劳你蔺叔，我不甚欣喜。” “其实我……” 叶粼还没说完，温蔺叹了口气又打断：“对你回家的提议，我不太建议，也不太同意，甚至不太允许，所以你要怎么办？” 叶粼眨眨眼，眼眶发热，手撑在座椅边缘，身子不自觉偏离几毫米，才隐忍的火热道：“我接受你的意见。” 第20章 贰拾 晚夜街灯， 两边街道的奢侈店灯火辉映。 富华楼就在前面。 但这周围不好停车。 温蔺打着灯，眉心不见舒展，这个吃饭点， 人来人往车流涌动， 连小绵羊都不好停。 乱停还得收罚单。 温蔺在附近绕了一圈都没停车位， 眼看离富华楼越来越远， 他淡漠的开口：“你先下车。” 叶粼只是懒懒的睁开眼，双手抓着安全带， 表现出一副很累的样子：“没事，先停好车。” 温蔺也没多问，只是觉得这姑娘的姿势太瘫了。 夏风燥热，他们走在路上，闷不吭声的。 十分钟后才停顿在富华楼的大门。 旁边的两个宽大红油柱子顶着， 里面则是古风古色的窗棂桌椅，开着十足的冷气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凉意。 叶粼走前几步到服务台， 穿着修身旗袍的小姐姐客气的微笑着：“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富华楼大厅一楼熙熙攘攘，正是吃饭的时候，耳边嗡嗡声不停， 温蔺四处环视， 最终走在叶粼身后。 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很会吸引目光，一双冷静深邃的眼透出沉淀岁月的气质，让人着迷且念念不忘。 旗袍小姐姐不免多看了几眼。 叶粼轻轻一咳，将小姐姐吸引过来：“请问玫瑰包厢在哪？” 小姐姐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今晚的大客人：“我带你们过去吧。” 温蔺迈开长腿， 先一步走在叶粼前面跟着那位小姐姐上楼。 叶粼反应过来后， 也不敢多停顿的跟上去，脚步匆忙凌乱， 在楼梯卡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了抓前面的。 结果也没抓稳，只是不小心勾到那人的手指了。 温蔺身形明显一愣，但也没说什么。 富华楼木地板楼梯十分精致弯曲，灯光白黄暖色，过了半晌，叶粼勾住温蔺的那根手指正要放开，温蔺手指紧了紧，道：“扶着吧。” “……”叶粼笑了笑，体内某种情愫缓慢上升。 玫瑰包厢—— 来的人并不多，都是组织者来早了，基本上是老师教课主任，教务主任这些大佬，其实谢师宴上，很多老师都未必能抽空赶过来，今天这场来的整整齐齐，估计都是因为温蔺。 班委们要布置现场，所以也到了。 温蔺被小姐姐带领进去的时候，学生们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老师们热情似火的攀谈。 温蔺教养极好，每个人的问候都一一应答。 说话时嘴角三分弧度，不多不少，温厚舒适。 叶粼显然被当透明人了，只好悄悄的退出人群，走到几桌餐上。 在三号桌看见自己的名字时，眼睛就开始四处寻找温蔺的。 而且才发现，她跟温蔺的位置分的好远。 班委偷偷摸摸的来到叶粼身侧，低声问：“这真是你叔叔？你背景很强大啊。” 这话听不出是贬义还是褒义。 “不是亲的。”叶粼淡然的回答，随后又一笑，“反正也认识没多久，只是刚好认识罢了。” 班委讪讪一笑，还想多问几句，叶粼就走开了。 打算出门口透透气，刚才上楼的时候，发现左手边有个很漂亮的飘窗台，连接着走廊，边上的柱子还缠绕着藤蔓，不过看着是假植物。 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就看见徐可跟旁边的女生有说有笑的走上来，刹那间，看见叶粼的脸，又收敛笑意。 只是轻蔑的看了一眼后，进了包厢。 叶粼直接无视，走到飘窗呼吸新鲜空气。 “你还挺有手段，温蔺真的来了。” 叶粼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所以呢，你愿望是落空了，还是实现了？” 徐可真是被叶粼的冷漠赶出脾气了，每次看见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简直想让人撕扯这块脸皮。 这人真虚伪。 “我又不是没有途径见温蔺，用得着你这么多此一举吗？” 叶粼双手撑在窗台上，微风轻飘，只有燥热。 她轻轻转身，看着徐可，似闷了一口气，吐出一句话：“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买卖也只有你会做。造谣我跟温蔺，你就不怕温蔺真成了我的？” 徐可勾了勾嘴角：“因为我信他。” 叶粼绣眉拢起，可惜的笑了：“如果你下次把这招再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先送你去精神病院了。” 徐可面无表情的：“哦，那我期待着。”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叶粼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过了会儿，也反身离开，出了走廊发现温蔺站在门口透气。 “……蔺叔。” 温蔺揉了揉鼻梁：“……嗯。” “早知道你就别来了，我还能省点钱。”叶粼有时候说话很谨慎，但面对着温蔺时，又会不经大脑，可能这是暗恋脑。 走廊上只有服务员走来走去，这儿是顶级包厢，基本没多少散人。 所以一瞬间显得有些空旷。 温蔺皱了皱眉头，似笑非笑的：“花了你多少钱，你怨气还挺大的。” 叶粼二话不说比了个V字。 温蔺作势拿出手机，叶粼急了，连忙挥手：“哎不用不用。” 沉默片刻，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叶粼被盯得心里发毛，深呼一口气后，道：“你参加演奏会音乐节的出场费是怎么算的？” 温蔺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沉吟片刻他还是回答了：“不贵，一段小曲大概几万上下吧。” 这还不是一首，只是一段…… 叶粼眉角微抽，强自镇定：“我现在两百块就能让你在全班面前亮相，是我的荣幸。” “…………”温蔺心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七点五十开饭时间。 叶粼都饿得不行了，但礼仪还是让她忍下所有不适。 包厢里大概有五六十方的样子，才三桌台，一群人走动起来也方便；相比于教师那一桌，学生桌就冷清许多了，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学生直接过去敬酒。 “祝大家前程似锦啊！” “考得还行吧，你想复读？” “谢谢老师三年的教诲。” 身边的声音络绎不绝。 江老师明显有些情绪高涨：“都成年了孩子，老师敬你们一杯啊！班委你平时看着很斯文啊，喝酒的样子老师对你刮目相看！” 班委害羞的捋了捋后脑勺头发。 一轮学生都得敬个酒，叶粼捧着酒杯倒是不敢动了，酒醉后化身讲道理大侠的记忆盘旋在脑髓深处，久久不散啊。 她抬起眼皮，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看见徐可捧着小巧的酒杯在温蔺面前，巧笑嫣兮，嘴里叭叭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紧接着就看见徐可仰头将杯里的酒全喝了。 温蔺也抿了一小口。 叶粼手指勾着酒杯，指节紧了紧，这儿什么酒她不知道，但度数应该不会很高吧…… 越想越觉得是正确的。 她站起身，还没走两步，班委就上来说要跟她敬酒，叶粼看着他明显喝高的样子，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班委已经又是一杯去了。 周围的呼声很高，非要叶粼喝一口。 叶粼拗不过，极黑的眼眸闪烁着紧张，举起酒杯的手刚放到嘴边，就被人制止了。 她随着一只白玉的手向上望去，发现是温蔺。 他的侧脸线条硬朗，灯光下反射出银白的色泽，更显温润儒雅的气质。 “她不能喝，我替她喝。” 说完，直接把酒全含在嘴里，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人反对。 班委举着空杯愣愣的。 这大概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幸好大家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单纯认为叔叔护侄女儿的行为，是正常的。 不过在叶粼心里不是很正常。 她发现心跳加速的感觉，惹得浑身狂躁火热。 此时此刻，是真的想喝一杯酒了！ 所以她又重新倒了一杯酒，在温蔺面前，秀雅微笑：“那个，蔺叔，我也敬你？” 温蔺面色淡然，沉静如纸，过后才道：“别了……回家再喝。” 他顿了半晌，补充一句，语气轻而缓，热而浅：“这儿人多，还是只跟我讲道理吧，我爱听。” 叶粼的小心脏猛地撞了一下！ 我的妈啊，好撩。 第21章 贰拾壹 游乐园那次过后， 叶粼总感觉温蔺有意无意的会接近她，不算是那种讨好的情绪，只是什么都会顺着她。 叶粼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坏， 而且她自认为身上并没有什么宝藏等待发现，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想太多容易脑壳爆炸。 练完琴回家的路上，叶粼久违的接到了苏蜻的电话。 之前那场谢师宴因为距离问题没来， 而且她们平时交流都是微信，或者语音，这样隆重打电话来，说不定是什么急事。 “你说吧，我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清清凉凉的语调：“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你小提琴十级考了吗？” 街道边刚好是便利店，周围行人穿过， 叶粼走到墙上贴着：“没呢……没时间。” 她并不是很想让人知道小提琴的事，甚至都只是去琴行租个小空间练习。 其实高负荷的练习，她虽然受不了，但至少拉小提琴的时候， 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人间很值得。 “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问你要不要来A市考？”苏蜻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这几天她找了几份钢琴家教，刚好打算把十级给考了。 她早就过了十级的水平， 但因为高中忙碌， 压根就没时间。 对于她们这种专业级别来说，十级相当于小孩子上幼儿园而已， 如果非要对比的话，越知秀那种级别大概是可遇不可求的，惋惜的是她太早隐退了。 温蔺还年轻，如果多参加几次大型音乐节或者国家级表演的话，没出几年应该能有越知秀的成绩。 “考是要考的，但我……” “哎，你就当来看看我嘛，海利开学时间都快十月份了！真是受不了。”现在是八月，还有一个多月呢。 这么一想，倒是个完美的借口。 叶粼沉吟片刻就答应她了，只是真要考的话，还得网上报名，现场踩点。 “那我最近多放点时间去练习了。” “嗯好，那我挂了，今晚有空语音，没空各玩各的。” 本来还打算回家的叶粼，揣好手机后，拐了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凯特丝琴行—— 叶粼推开门，门下的铃铛叮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老板！” 闻声的秦老板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见来人后，心中雪亮：“练琴？” 叶粼笑着点头。 秦老师指了指那边房：“你的琴没人动，” “谢了！” 秦老板是个风华正茂的三十多大姑娘，整天洋溢着老娘最美的气息。 而且特别喜欢穿旗袍。 也特别垂涎叶粼的身材。 每次怂恿让她穿上美美的旗袍给她店铺做宣传，叶粼都是敬而远之，她来这就是保密的，不许泄露。 “你记得去了海利给我多宣传宣传，最多给你打折！”秦老板wink了一下，叶粼每次来，这句话几乎是开场白了。 叶粼回了句：“放心吧！会给你发传单的。” 清可公寓内的一栋住户，余音缭绕，袅袅不绝，动听的曲儿跌宕起伏，从屋内缓缓流淌而出。 再过几个小时后，温蔺合上琴盖，眼角眉梢都是汗渍，双眸还有些失神感，似乎未从曲子里的意境走出来。 顿了片刻，他低缓疲惫的抬起眼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是这个点了。 整理了衣服起身走到栏杆处，往下看客厅跟玄关之间的位置，并没有人回来的痕迹。 农言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几乎都不怎么回来，温蔺贵人事多，差点就把他忘了。 只是叶粼，他有点上心。 过了几秒他收回视线，浓眉微微蹙起，这个时间点，叶粼该回来了…… 踱步走到旁边临时放着的小茶几上，捞起手机，刚按下号码后，手指在屏幕前顿了顿，没彻底摁下。 随后又放下手机，伸手揉了揉眉心，好像对叶粼太在意了。 虽然这成分大概率来自于医生的建议。 表面明着告诫自己不要太在乎，但内心翻江倒海的猜测叶粼跑哪去了，按道理来说，苏蜻回了A市，她应该没有同学约会。 难道是谢师宴上的那个班委？ 想来是有些奇怪，那个班委醉了之后，只是跌跌撞撞的非要给叶粼敬酒，以温蔺的感情观来看，这小子估计是看上叶粼？！ 正惊讶自己的想法时，门口咔擦一声，叶粼回来了。 温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没有挺直腰，整个人陷了进入，呈放松状态；一般来说他练完琴，是有些累的，精神上或者身体上。 叶粼换好鞋子后，唇角挑着笑意，眉目巧笑，似乎有什么事很开心的样子。 她没注意到温蔺此刻的神态。 “蔺叔，今晚咱们吃什么？” 从没见过叶粼在越知秀那练完琴回来还能笑成这个样子。 温蔺有些怀疑了。 叶粼将书包重重的放在沙发上，按压了肩膀，今天小提琴拉的快把脖子弄僵了，不过也算值得，连秦老板这么苛求的人都说她水平还行。 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叶粼皱着眉。 只见温蔺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她轻柔道：“过来，跟你谈点事。” 叶粼心咚咚一跳，不知道要谈什么事，能让温蔺脸色严肃冷淡，不苟言笑。 她紧张的搓搓手，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 “怎么了？” 温蔺觉得不能莽撞，问话切入点必须委婉。 “今天越老师夸你了？” “……没有。” “不是说三点就结束吗？怎么六点才回来？”这里离那边的距离不至于三个小时。 “……” 她就说嘛，温蔺最近也太管家公了！ 叶粼低敛眉目，半晌抬头道：“半路遇上同学，所以逛了下街。” “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 温蔺了然，觉得叶粼在撒谎。 首先叶粼并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而且还容易冷场，如果真的有三五成群的同学来邀请，她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 而且根据班级上的交际关系，叶粼是除了苏蜻外没有要好的同学，所以同学们也不可能在叶粼拒绝后还再次邀请。 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有那个班委吗？” 叶粼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变化莫测的神情让她惴惴不安，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有。” 温蔺英俊的脸微愣。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另一种想法，叶粼的确不喜欢热闹，但如果热闹的人群中有她心念的人，会不会为了他而奔向烈火。 “怎么了？”叶粼有些担忧。 温蔺摇头，起身打算回楼上：“今晚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叶粼急急忙忙的唤住他：“蔺叔！” 温蔺脚步顿住，回头望她。 然而叶粼压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反正她第六感告诉她，不能让温蔺就这么走了！ “我下次会早点回家的。” 温蔺点头，面无表情的：“嗯，乖了。”接着还是打算走。 叶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脑子混乱中叮的一下闪现灵光：“那个，我，蔺叔，我，难受了……” 果然温蔺走到她面前，低腰关切的问候：“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最后那三个字带了点试探性口吻。 叶粼彻底摇头，她是装的！ “我不是身体难受，我心里难受。” 六点夕阳，天外一抹余晖透过玻璃窗外折射进来蔓延在地上形成一条金韬。 两人的脸都被映出金黄。 叶粼那双眸夹着晶亮。 “嗯，也不是，就是……”她顿了顿，还是说出来，“就是有个喜欢的人。” 叶粼大概是属于脸皮厚的类型，明明知道对方蒙在鼓里，却还是大胆妄为的说出去。 “……”温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瞬间有些无力感，仿佛前面的那些猜测全部证实后，没有一种落地的安全感，反而像是被人抓住了灵魂，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刹那间，他说话的口气都冷下来了：“不用跟我说。” “……”叶粼。 温蔺吸了一口气，再次淡定的说：“这种事，我也不会管。” 叶粼的手指动了动，是颤抖着。 夜幕降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叶粼一个人在餐桌上吃着热腾腾的斋面，味如爵蜡。 周围的声音都远离她。 这是来到公寓第一次一个人吃饭，这感觉，不太好受。 吃完后，她才想起还有事情。 敲了门，直接开口：“蔺叔，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很快，里面传来动静，门一下子就开了。 叶粼抬起视线，怔住了。 温蔺刚洗完澡后那股馨香与湿润扑鼻而来，双眸似乎附着一层雾蒙蒙。 还换了一件从来没见过的家居服，凸起的锁骨处微微下拉有一个小V，开的领口并不大，但…… 叶粼上下滚动咽喉，手指轻握拳。 温蔺似乎还有些吃惊，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叶粼的表情一片空白，意识忽然跳出来说，想抱抱他。 “没……不对，我过几天打算去一趟A市，看看苏蜻，就跟你说一声。” “具体哪天？” “三天后吧。” “嗯，我跟你去。” 叶粼双眼微微睁大，嘴唇抖了抖。 “刚好那天要去海利一趟。”温蔺淡淡的做出解释。 接着一笑，风光月霁般：“刚才语气冲了点，抱歉，别放在心上，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叶粼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种憋屈感因为温蔺这句话消散了。 算了，其实没什么，温蔺本来也是个很优雅的绅士。 她偏于相信温蔺只是因为晚回家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个，我饿了。不想吃外卖……” 叶粼忍不住笑意了：“我煮个面给你。” 第22章 贰拾贰 十级考试要提前一周在网上报名， 接着去现场带着身份证再报名一次，三天后的A市之行，主要目的还是去看看苏蜻。 距离不远， 开车不堵塞的情况下， 一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了。 叶粼让温蔺在前面的路口放下她， 苏蜻到时候会来接应。 温蔺：“保持联系。” 叶粼点点头， 刚想下车，温蔺又唤住她， 递了瓶酸奶：“牛奶。” “哦……” “钱够吗？自己去玩吧。” “嗯……” “别太晚，有事给我打电话。” “会的……” 温蔺忽然沉吟下来，看样子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叮嘱没说上。 叶粼见状赶紧下车了：“我会跟你报备的，拜拜蔺叔！” 已经关上的门，车窗摇了下来， 露出温蔺令人心动的五官。 “别吃太冷的东西。” 叶粼这次头也不回了：“知道了！” 在路口没等多久，苏蜻匆匆而来， 一手一个雪糕。 叶粼匆忙接过，满手沾着甜腻的黏液，这都融了…… “走，带你去见个人！” 苏蜻所说的那个人是海利的大二师姐， 属于小提琴音乐表演系的， 苏蜻的引荐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叶粼可以在小提琴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但她也深知叶粼是不会放弃钢琴的。 只能在细节上帮她。 楚昧跟叶粼表面说了几句，并没有深入了解，叶粼也并不想说太多， 后来， 她提到一句：“之前修琴弦的那家关了，我倒是没找到好的。”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 举手投足之间大气温婉。 叶粼摸了摸下颚，突然想到什么：“我倒是认识一家挺好的，百年老字号，不过不在A市。” 楚昧笑了笑：“只要是好的，多远也行。” 楚昧的笑容特别感染人，叶粼也跟着笑，心里琢磨着，秦老板这就有生意送上门了。 两人借着这个话题聊得不甚欢喜，顺便还去现场报名了，一路上反倒忽略了旁边的苏蜻。 一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楚昧才想起要去家教了，与她们匆匆道别。 叶粼目送她离开，苏蜻扛了她胳膊一下：“怎么样？等你进了海利，不要太爱我。” “不进海利我也爱你！”叶粼松了一口气道。 趁着天色快变成一地黄色，叶粼才想起拿出手机跟温蔺通电，结果对方一直在忙音。 抬眼便望见了班委。 苏蜻很是兴奋，之前谢师宴那次她没去，简直后悔！ “班委！班委！” 叶粼都来不及阻止，苏蜻已经把人招来了。 班委闻声而来，目光下意识投到叶粼身上，就想起了那次敬酒的事，两人都有些尴尬。 神经大条的苏蜻倒没注意。 苏蜻兴致盎然的拉着班委跟叶粼说谢师宴的事儿，叶粼一直在微笑，偶尔搭话，班委的眼角看着叶粼，生怕说错了什么。 快五点的时候，苏蜻也要去做家教了。 只剩下班委跟叶粼。 站在早上温蔺把她放下的路口等着，空气充斥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叶粼挪了挪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啥……那次，不好意思哈！”班委挠挠头，表示歉意。 叶粼淡定回应，表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 “嗯，谢谢……对了，叶粼你明天回B市的话有空吗？” “……”叶粼梗着脖子，“没时间。” “后天呢？” “要练琴。” “那，晚上？” 说到这份上了，叶粼不懂就是情商太低，她内心也挺明镜似的。 “不用了，我有门禁。”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歉，请你吃个饭。” 叶粼抿紧唇，额前满是汗渍，她手心握紧手机，给温蔺发了好多条信息，大了好多电话都没有回应。 她此刻多想温蔺可以开着黑色奥迪过来接她。 都不需要什么七彩了，温蔺骑着单车也行！ 她在紧张。 班委也看出来了，内心一股翻腾血气上涌，其实他对叶粼一开始是没感觉的，只是觉得高考前个月那会儿她比较事多才注意到。 默默观察后，又觉得叶粼是个挺温柔的女生，直到谢师宴那会儿借着微醺去跟她说话，就出了**烦。 好感嘛，还是有的。 反正现在的季节，应该是冲动的年龄。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年纪他并未意识到什么叫有节有度，收放自如。 只有一股子的劲儿，就很容易伤害到别人。 “你来吗？” 叶粼 呼了一口气，生硬的道：“好……吧。” 班委心情好极了。 他走后，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倾斜下来，在这路口台添上几分萧条的景色。 叶粼站在其中，整个人都颤抖。 温蔺，蔺叔…… 去哪了…… 他是不是把她丢在这里了…… 他是不是不管自己了…… 指甲掐进手掌心内，狠狠的都不觉疼痛。 叶粼抬起头，眼前忽然一花，人来人往的，似乎全变成重影。 她伸手扶住额角，试图将这抹白光散去。 手机显示五点三十分，她想走了。 海利教务楼二层。 温蔺坐在老板椅上，前面是三五人，目光又深又沉的一一扫过他们。 半晌才道：“农言，这就是你给的惊喜？” 被点到名字的农言嘴角微抽，他都不敢直视温蔺那似寒潭冻人的眼了。 “没办法嘛，我怎么能想到对方都不采取迂回战术，直接就暴力解决呢。” 带领的那人鼻梁如高峰般，凸起的眉骨下是一双蓝色的眸子，十足十的欧洲人。 他用英语说：“别紧张，SN是诚信邀请温蔺先生，签约SN旗下back乐团的钢琴手。” 宽阔的办公室内，融入六七人后，变得狭隘，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温蔺脸色到还好，只是手机已经被扣住了。 那些人入境之后，还携带枪/械。 海利音乐学院是属于开放式学院，出现几个欧洲人也不奇怪，所以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奔着温蔺而来，也没人怀疑。 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间，教务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显得温蔺这层，热闹的紧。 温蔺没说什么，垂着眼，淡定道：“你没资格跟我谈。”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农言咬紧后槽牙，果然不论混哪行都是深渊。 音乐这么神圣的东西，真是被SN这个没道德的混球给污染了。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邀请温蔺，只是因为之前他们蹭热度，放出了温蔺所谓的黑料，损失名誉在欧洲音乐协会上评奖是致命的。 温蔺反击之后，导致SN旗下好几个乐团都被迫解散了，估计是气急败坏不甘心的来找上门！ 带领人突然不生气了，只是嘴角挑了起来。 温蔺心里一沉，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之后，牙关也稍微紧了紧。 那人又用英文道：“看来你知道了，不过也没用，合同在这，盖了章，就剩你签名了。” 接着他目光一转，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后：“至于这间破学校，我们老板有的是办法让你免受法律责任。” 农言在这紧要关头是插不上嘴的，何况他早就辞职了。 只是对于SN偏激的做法完全不理解。 温蔺是有点受打击，但不代表就任人宰割了，所以他伸出两根手指将合同推了出去，用流畅伦敦腔回答：“抱歉，叫那人跟我谈。” 带领人脸色微变：“……” “……”农言已经不知所措到用舌头顶着上颚，妈的，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那些人一看就来势汹汹，温蔺风轻云淡的：“要知道你们是站在哪片国土上，谈判不是有枪就行，还得有脑子，请走吧。” 带领人脸色一变在变，稍微想了想温蔺的话，让手下去打个电话，没多久，那人在带领人耳边说了几句。 农言瞬间就感觉无形中，气氛放松了不少。 那些人走后，农言低眉看了眼坐着的温蔺，发现他眉眼有乌云覆盖，雷声阵阵，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怎么回事？” “你知道KNA音乐会吗？” “知道，近期国际最盛大的音乐赛会，集聚全球名人，但是……” 农言有些说不下去了。 温蔺替他回答：“但是评委列表至少有80%对东方面孔极为讨厌，所以这场赛事对亚洲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农言点点头。 温蔺却没说下去了，只是起身将手机拿起，那瞬间耳边忽然闪过嗡嗡一片，忽的脸色巨变：“糟了！” 农言还是第一次见他变脸变得这么糟糕的。 还没问出口，温蔺已经拿好钥匙拍门而出。 一边往地下停车场的地方走，他已经不去看手机到底有多少未接电话有多少没看的信息。 只是不断的拨打这段时间已经熟于心中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话已关机……” 温蔺一路疾走，已经尽失风度了。 他不断发消息不停打电话，都是一样的结局。 直到将车开出去后，他的眼才浮现迷茫。 根本不知道叶粼会去哪，也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找。 A市这么大，温蔺手微微颤抖，第二次感受到什么叫心乱如麻。 “粼粼还没回去吗？”刚下课的苏蜻接到温蔺的电话很惊讶。 温蔺顿了顿，换个说法：“没，她……” 她丢了…… 第23章 贰拾叁 周围一片灰暗， 不经常维修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几只飞蛾绕着，增添几分阴森可怖的衬托感。 叶粼坐在长椅上反倒不害怕了。 她这个人本来就不害怕黑暗， 不怕雷雨， 不怕刺激。 她什么都不怕， 无坚不摧。 坐了许久， 叶粼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其实也不知道这是哪， 她打开手机地图，想找回家的路，结果越走越远了。 充电宝也没拿出来，手机彻底没电了。 直到走在这座空旷黑漆漆的公园。 前后都是有历史年代的旧房屋了。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叶粼抬起眼皮看过去， 发现是几个穿着打扮都透出一股我是坏人的感觉。 紧接着又假寐，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几个人的确看了眼叶粼后， 没多在意就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突然又有几个流浪汉抱着一堆棉被来坐在叶粼周围的长椅上睡觉。 突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叶粼起身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连的矮楼，斑驳涂鸦的水泥墙，前面是空旷深幽的篮球场， 不过看来已经变成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地方。 看得出来平时这里热闹繁华，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寂静异常。 叶粼不去管，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个小孩玩滑板。 前面一家敞开的大门忽然一个踩着滑板的男孩帅气的冲了出来，可惜装逼不过一秒，他下盘不稳， 马上就一个屁股蹲摔下去了， 滑板因惯性的停在叶粼面前。 她低头弯腰打算拿过去。 “别动！”小男孩眼神澄澈的对他说。 叶粼就没动了。 “嘿嘿，姐姐， 你会滑吗？” 叶粼摇头。 小男孩眼里明显有些失望：“哦——” 就在这时，有个阿姨从门口探出头来：“小熊吃饭啦！” 那个叫小熊的回头响亮的应了一声。 饭菜飘香而来，叶粼抿紧唇，才想起她没吃东西。 小熊似乎也感应到什么，默默地注视她。 可能是小孩灵气太好，叶粼只是跟他对视几秒，小熊便说：“你要走吗？” 叶粼眼神黯淡下去，她都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走哪里去。 “你……你不能说话吗？” “……” 半晌，叶粼才哑声道：“没有。” 两个字的声线婉转，像来自于远方的山歌。 小熊突然笑了笑：“那你等我吃饭，我教你滑滑板！” 叶粼挑眉，还没开口，就被里面阿姨的叫唤打断了。 “这煤气怎么回事？今早刚充的，现在就没气了！”炒菜声猝然而停。 小熊立马走了过去，叶粼疑惑半晌，也跟上去了，不过只是停顿在门口。 只看到一个穿着常年被油烟熏染的围裙的阿姨，拿着锅铲指手画脚的对底下那瓶煤气。 “你怎么回事？你叫什么公司来送的？！” 她正在恶声恶气的对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那是隔壁老王 介绍的，我现在就过去找他算账。” 接着两人二话不说就走出去了，出门时还停顿的看了眼叶粼，也没说什么。 “小熊，在家待着，别玩了！” 小熊：“好。” 叶粼这才环视这座楼房，里面的杂物摆的乱七八糟，居然还有很多废弃空调管子跟外壳，铁迹斑斑 “你家煤气没关啊。”她指了指那处小厨房，里面都是引燃物。 小熊看着她：“你进来吧！坐坐。” 叶粼迟疑片刻，迈脚进去了。 还没坐下三秒，小熊就说：“我好饿，我房间里有吃的，你要吗？” 叶粼沉吟便道：“辣条吗？” 小熊：“……” 叶粼算是知道了，这小孩就是趁着父母不在想偷吃辣条。 这种东西一旦提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小熊扯着叶粼的手，拉上二楼：“来嘛，来嘛。” 叶粼内心警铃大作，这套路好像人贩子！ 那楼梯又窄又弯曲，小熊兴冲冲的走上去，直接摔了一跤。 叶粼心一跳，跟上去看看，发现下巴摔破皮了。 最后还是跟他去了二楼。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这熊孩子真的只是想吃几口辣条。 上楼时，他们没发现火炉隐隐约约飘起几根小火苗。 温蔺绕着市中心半圈，都没发现任何的踪迹。 开车分神是大忌，就在半路上，转弯处一辆车忽然冲了出来，温蔺紧紧地压下刹车，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微微发青。 苏蜻跟他说，最后跟叶粼在一起的是班委，温蔺不假思索向苏蜻要了他的电话，问过后，又说五点多的时候他就走了。 温蔺反复在路口周围寻找，都没有一点叶粼的背影，哪怕是相似的。 稍微吐出一口气，温蔺才发现自己的全身好像被浸泡在水中一样，车里闷，没开空调…… 目光投向远处，他已经很久没试过脑袋放空的滋味了。 居然是有点难受呢…… 远处的浓烟犹如一条烈火毒蛇，缓缓的升向夜空中，最后消失了。 温蔺眼神定住那个方向，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他重新发动引擎，黑色奥迪像游鱼一般滑进了大街上的车流中。 炉火瞬间点燃的了其他引燃物，一路蔓延燃烧，火舌吞灭了其他物品，接着慢慢去消化。 空调大型外壳与零件稀里哗啦的全部倒在了地上，像是有意识般全部堵在了楼梯的出口。 “小熊小熊！快报警，快报警！”阿姨撕心裂肺在门口打算冲进去，还是她丈夫拉着他：“你想进去送死吗！等警察来。” 阿姨哭着锤他：“你个没良心，你儿子在里面，你儿子在里面！” 黑雾滚滚而来，不多久便充斥在二楼那紧密的房间内。 小熊的身体吸入了黑烟，呛在咽喉里强烈咳嗽。 漫天火海，叶粼自己也熏的难受，眼睛闪烁着微光，咬紧牙关打开门冲了出去。 二楼的有个洗手间，比较幸运的是很靠近小熊的房间。 叶粼随便扯两块布，冲了水，然后又回到房间捂住小熊的口鼻。 紧接着走在唯一的窗户边，握着手把扯了半天，才发现窗户被锁住了。 小熊闷闷道：“钥匙在妈妈的房间里。” 叶粼皱皱眉，火势暂时没蔓延到二楼，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带着小熊走到了主卧，顺着他方向在找到了钥匙，就在此刻，叶粼似乎有感应一般，拿着钥匙就走出门口，紧紧地关上。 隔着一扇门，叶粼仿佛能感受到沸腾的温度。 里面那道铺满天花的火像怪物恶心的张大嘴巴，想把他们吞噬在里面。 小熊直接哭出来：“怎么办？！” 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年龄小，没法淡定，只能一遍一遍的叫唤着父母。 打开窗后，这里是二楼，虽说是矮房，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这里并没有绳子之类的，叶粼只能那几件衣服绑在一起了。 然而她遇到了最无语的事情，小熊身子小，衣服也是童装款的，大人的衣服大概三四件，她咬牙得六七件。 小小的身体吸入太多浓烟，小熊有些意志昏迷的状态。 叶粼走到他身边，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在他耳边低吼道：“别睡过去别睡过去！你一定要……” 说到后面已经带上哽咽。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厉害，我也想像你这么有本事。”小熊呛着说话。 叶粼示意他别开口。 一边拿起衣服一边绑着，嘴里不停地叨叨：“没有，我……你知道吗？我爸爸，那是因为我爸爸很厉害。” 小熊用力的睁开眼皮：“……” 叶粼知道他听进去了，眼角猛地有点泪花，虽然只是一点。 “我爸爸，是消防员，他……”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消防车已经来了，她救命的绳索也绑好了。 温蔺来到了所谓的火灾现场，火势蔓延的很大，因为是一排连楼的关系，导致隔壁的也受到危险。 他隔着挡风玻璃看过去，也不知为何会来到这边。 或许是下意识认为叶粼会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去，至少能让他看见叶粼的背影，哪怕是相似的。 他缓缓地解开安全带，锁了车，向那正在被消防员熄灭的火光走去。 跟随消防员过来的还有救护队，第一时间将小熊带着呼吸罩送上救护车。 “那个小姐，虽然看着没事，但是肺部吸入浓烟不是小事，无论如何要去医院一趟。” 留守在原地的消防员，看了眼在角落站着的叶粼，她眼神清明，神态安详，如果不是脸上留下的黑烟痕迹，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进火场。 不过他们经验丰富，见过太多这种场面，认为叶粼只是被吓到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粼目光冷淡的投向他，接着看见一身消防防火制服，语气变柔：“叶粼。” 知道他下一句话说什么，叶粼道：“我不去医院，我只要一个人。” “谁？” “温蔺。” 那位消防员小哥的脑袋似乎受到了强烈的撞击，随后又笑起来：“那不是什么天才钢琴大师吗？我怎么给你请来？！叶小姐，你还是……” 叶粼打断他，眼神坚定，似有火在燃烧：“我只要他。” “林队，有人来找那个女生。” 那个叫林队的小哥站起来，转身看见温蔺的脸后，还没说话。 温蔺对他面无表情点头，走在叶粼跟前。 叶粼垂眸，未见其人只闻其香，是熟悉的味道，那紧绷的脸一瞬放松了，上前一步，将自己狠狠的抱在他怀里。 倾诉的话，无法开口。 ——我好想你。 第24章 贰拾肆 附近的分医院—— 周遭一片白茫茫， 耳边是护士与医生的对话，叶粼没有听进去。 强光刺眼，叶粼眼眸微捶， 睫毛的阴影长长的映在下方。 温蔺托起她的两只手， 手臂上满是烧焦的伤痕。 “疼吗？” 叶粼摇头， 下一秒开口：“不疼。” 才怪……温蔺在心里补上一句。 叶粼吸入的浓烟不多， 肺部胸口检查过，本人也表示没有不适感， 唯一残缺不全的还是手臂上的伤痕。 护士给她上了药，叶粼下意识抽回手，被温蔺紧紧地握住了。 叶粼指尖碰到他滑腻的手腕处，凉浸浸的很好摸。 便一直握着，不想放开。 护士觉得这姑娘的隐忍性太强了吧， 消毒的时候一声不吭，面不改色， 忍不住多说几句话：“疼不疼？” 叶粼摇头，今天好多人问她这个问题。 “回去要忌口啊。” 叶粼点头。 “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 叶粼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 护士有些尴尬。 温蔺适当的开口：“你知道吗？忌口。” 叶粼轻声细语：“我知道。” 护士已经凌乱了。 上完药后，温蔺才发现自己的衬衫上沾了点血迹， 是那时候叶粼狠狠抱住他， 把手臂渗出的血摸到衣服上了。 现在叶粼两根手臂都缠着绷带。 “我去趟洗手间。” 叶粼笑了笑：“去吧。” “林队，三个伤者，没有死亡。你签个字就行。” 之前一脸黑溜溜的林队，现在洗干净脸， 倒是个白净的小伙子。 “嗯， 可以了。伤患如何？” “小孩没醒，脱离危险期了， 还有个老人行动不便，还在睡……”医生顿了顿，指了指叶粼的那个方向，“那个小女生比较坚强，身体有外伤其余没问题。” 林博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对上叶粼刚抬起的眼。 想都不想，便走过去。 “你怎么样了？”林博见着叶粼的手已经被包的不见皮肤了。 叶粼觉得这位消防员还是有点意思，除了是因为他穿着消防制服，还有就是他真的把温蔺给找来了，冲这点她要点个赞！ “还行。” 林博随口问了句：“疼吗？” 叶粼：“……不疼。” 林博忽然嘿了一声：“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叶粼：“……没。” 林博还得收队，打算再去看看另外两个伤患，出去时刚好碰见温蔺，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撞，林博咧嘴一笑。 温蔺淡定点头，一如初见那样的打招呼。 叶粼折腾了一晚上，似乎一点也不困，反而神采奕奕的。 “要不要……”温蔺迟疑片刻开口。 叶粼：“回家，谢谢。” 温蔺没动，只是他站着，叶粼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悠悠的也不知想什么。 叶粼拽了拽他衣摆：“我要回家……” 对于这种撒娇攻势，如果还在两天前，温蔺估计会信她，现在…… “我去问问医生。” “……” 医生的建议是留院观察一天，但对方执意要走的话，也不是不行，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还得观察发炎情况，一有问题立即就医。 温蔺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回到去后，发现叶粼把病床的被褥叠好，穿好鞋站在边上等他回来。 温蔺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回到去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叶粼手臂不能过水，很难冲澡。 温蔺让她回越知秀那。 叶粼心里百般不愿，但没理由反驳。 之后顺理成章的让越知秀知道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自那天后，眉眼有显而易见的忧愁。 温蔺觉得她应该是瞒着事情没让他知道。 当然，叶粼也没忘记她答应班委的事。 含着一股憋屈又无奈的心情去赴约了。 大街红灯酒绿，天色阴暗，是繁华来临。 万奇，也就是班委。 选了个比较精致有格调的餐厅，看起来很高大上，不过菜单到手，看价格就知道是偏向于服务学生的。 叶粼似乎很久没试过这样跟同学一起吃一顿了。 这么一想，心情倒是好了点。 他们选了个靠玻璃落地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对面的广场，热闹非凡。 “要不是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可不想来陪你。” 农言跟温蔺穿插在人群中，俊秀挺拔的身姿在一众里，更显独特。 温蔺穿着铁灰色的衬衫，袖口平整的摞在手肘处，今天穿的稍微随意，风一吹面容越发的慵懒。 “你确定，不是让我陪你追女人？” 被戳中心事的农言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凑过去：“她好看吧！” 温蔺清凉一笑，决定不打击他：“跟你绝配。” 农言洋洋自得，刚想说什么，视线不小心往对面一撇，还以为是错觉，结果再认真的看了眼，双目发光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我去，你看我发现了谁？” 温蔺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看，眼神就定住了。 叶粼面对着男孩，嘴角轻轻上扬，不见拘谨也不见尴尬。 隔着马路跟玻璃都能感受到她放松的语调。 温蔺身形微僵，沉思少顷，也不知想什么，下一秒就迈开长腿往那边走去。 农言及时拉住他。 “你去干嘛？” “那个人……”温蔺微微蹙眉，似乎在想理由说服自己，“那个男的喜欢叶粼。” 农言双眸精光微闪，语调轻快：“那不是好事吗？” 没想到，温蔺轻轻反问：“怎么是好事了？” “怎么不是了？” “叶粼还小，容易被骗。” 农言：“……她都快二十了，哪里小，你倒是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对眼就上吧。” 温蔺沉默不语。 农言步步逼近：“你当养女儿呢？何况小叶子那种心理病，说不定谈个恋爱就好了！” 忽然，人群嘈杂中似乎听到高跟鞋咯咯的声音，如黑白无常前来索命，农言瞬间汗毛直立，颤抖说：“额，我先逃个命，温蔺，你别当第三者哈！” 温蔺还没回答，农言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回头一望，果然是秦晴。 温蔺微微挑眉，毫不犹豫出卖队友，指出农言逃跑的方向。 秦晴阴沉一笑：“多谢了。” 叶粼能放松跟万奇吃饭，说到底还是万奇总是提起高二的事情，满满都是回忆。 高中生活真是令人感慨又不舍。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抬头的时候，差点没礼貌的喷出来！ “第三者”温蔺已经徐徐走近餐厅，坐在了叶粼右上角的餐桌，那幽幽的双瞳专注她。 叶粼是浑身都不自在了。 刹那间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你没事吧？”万奇注意到她的变化。 叶粼强自镇定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想去个洗手间。” “好的。” 这个借口很蹩脚。 叶粼起身走到温蔺那桌，很自然的坐在他对面。 “蔺叔。” 温蔺面无表情，情绪倒是神秘，让人看不清猜不着。 他忽然拿起旁边的纸巾，伸手擦了擦叶粼的嘴角，姿态亲昵，让叶粼轰的一下火烧脸颊。 “蔺叔……” “你是不是忘了要忌口？” “……” 炸薯条，煎鸡排，还好吧。 这家餐厅格调氛围做的不错，大多数是二人桌或四人桌，周遭也是一堆一堆的鸳鸯。 头顶上暖洋洋的灯光撒下来，温蔺连睫毛都有金芒在闪动。 叶粼看的心动极了。 温蔺拿过旁边放着的菜单，点了几样。 半晌才开口，声线沉稳：“那我试试这的味道。” 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叶粼开始坐立不安，视线不断的往温蔺方向看去，然而他一直在看手机，似乎察觉不到叶粼火热热的目光。 万奇开口：“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那我结账，咱们走吧。” 叶粼立马说：“不走不走。” 万奇：“……” 过了会儿，叶粼知道自己言语不大对劲：“你先走吧。” 万奇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叶粼：“我来结账。” “……” 她想了想，抛出一条比较长远的鱼饵：“最多下周，你再请我。” 果然，万奇两眼发亮：“好啊。”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后，叶粼举个手招来服务员：“埋单。” 服务员来了之后，对了下餐桌号，便道：“你们的单，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食用愉快，下次光临。” 服务员指的位置，是温蔺的方向。 叶粼尴尬的咽了咽唾沫，走过去。 发现温蔺点的主菜是牛肉。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牛肉太毒，她是万万不能碰的。 温蔺知道她蠢蠢欲动的胃口：“看着我吃。” “……”过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温蔺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斯文的笑了笑：“没有。” “……” 温蔺这个人平时特别好说话，虽然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拒人千里，但接触过后，其实就是虚假的幌子。 但是吧，那个性子是真的捉摸不透，叶粼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很少见他生气或者烦躁。 尽管农言在家经常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也都是随意的翻篇了。 说白了，就是底线永远不知道是什么。 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摸到了他所谓的底线，但实际上那不是，都是假的。 温蔺现在的笑面虎情况，叶粼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25章 贰拾伍 受伤后， 练琴也不能丢，越知秀的要求只是难度降低了，时间简短了。 比起钢琴， 更难的小提琴。 要手臂完全抬高， 拿起弓的时候， 一拉， 伤口有微微撕扯的感觉，不疼才怪。 秦老板已经无法忍耐了。 “真难听……” 叶粼一脸无奈：“……” 但是没办法， 还有半个月就得去考试了，她不能……失败。 这段时间，叶粼都搬回家里住了，算是无形中正式与温蔺分开，但她一部分东西还在那边， 又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现在，也没人去主动撕破这张纸。 便安然自得的保持这份若有若无的联系。 温蔺正在家里看书， 翘着脚，怡然自得：“这是什么？” 农言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来：“不知道啊，刚回来有个人送的，我还以为是你买的。” 温蔺疑惑， 一般送到这的， 应该是给自己的，不假思索便上手拆了包装纸，这才看到里面还有张小纸条。 ——叶粼，赔礼。万奇。 “黑森林， 还是一整个。”农言没看到那张纸， 他还以为是哪个小粉丝送给温蔺，直接上手吃了一小块。 “哇， 有点苦，够滋味。温蔺来试试？” 温蔺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块蛋糕：“不要。” 几天后，越知秀重新接到了ZJG音乐节的邀请函，之前是因为叶粼高考她没答应，后来ZJG那边又举办了一次。 感觉特别隆重，这回越知秀再也推脱不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叶粼的钢琴。 这种情况下，能帮忙的也只有温蔺了。 弹完一首曲子后，大体上，叶粼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温蔺脸相温和，没有露出一丝不虞。 “嗯，有几个点注意一下。” 温蔺双眸直视她，眼里满是专业的味道：“你谱子记得不熟，曲子不适合死记硬背，要自然的记下来，还有节奏掌握的不对。” 叶粼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 半天下来后，叶粼突然觉得钢琴也没那么难以自控了。 休息时间，温蔺叫叶粼下来吃东西。 看见那盘五颜六色的水果沙拉跟蛋糕，叶粼怔忪了一下：“你做的？” “嗯，我做的，尝尝。”他话里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 叶粼试探的吃了一口，感觉还行，不是很甜，还有些苦涩，放了咖啡粉吧。 等等—— 叶粼狐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温蔺有一丝忐忑：“不好吃？” 叶粼含糊道：“还行。” 刚练完琴精神力消耗极大，很快就解决了蛋糕。 饱腹后才记得，温蔺居然亲手做蛋糕了！！ 突然觉得她应该先拍照滤镜再发个朋友圈的。 温蔺的视线落在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医生怎么说？” “……”叶粼一时没反应过来，“doctor？” 温蔺生平第一次想给一个小姑娘翻白眼，勉强忍住了：“你的伤。” “哦，没事了。” 沉默了会儿后—— “你……” “你……” 又是一阵的沉默。 叶粼噗嗤一声笑出来：“蔺叔，什么事啊？” 温蔺紧皱着眉，不想把自己的表情表现的很奇怪：“你，要不要搬回去？”说完后，自己又自顾自的继续：“也不对，快开学了，搬回去好像没意义。” 叶粼刚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她激动了一下：“没有啊！我搬回去，妈妈走了，我一个人在这，我怕黑！对，我怕黑。”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答应的这么快，温蔺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 “……” 两人对视着，一个热情似火，一个闪烁躲避。 温蔺咳了一下：“赶紧收拾东西。” 当天晚上，洗过澡后，身体一阵清凉，但手臂的伤疤狰狞可怖，医生说过留疤的几率还是有的，只要坚持擦药膏，随时时间能慢慢消下去。 不过…… 叶粼心头泛起一丝甜腻，她要别人帮涂药膏。 握着药膏偷偷的笑了。 温蔺开门看到叶粼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还以为她怎么了，结果就是涂药膏而已。 “可以，你进来吧。” 叶粼进去后，整间房充斥着温蔺的味道。 心中不由得感慨，上次进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久到她记不起了。 “过来。” 不知不觉中，温蔺已经坐在小沙发上。 叶粼亦步亦趋的走上去。 计划通！ 抽空跟温蔺说了声要去一趟A市，但温蔺还对上次的A市之行心有余悸，貌似不太同意。 叶粼双手发誓，保证在下午四点前回家。 温蔺才勉强同意。 这回是真的考试去了。 苏蜻想让她留下来逛街，吃路边摊，叶粼都讪讪的拒绝了。 “你干嘛呀，叶粼！三个月，咱两就见了两次！” 自知理亏的叶粼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蔺叔要我早点回家的。” 苏蜻没好气的切了一声：“你们比亲叔侄还亲。” 叶粼大方的承认：“那可不！” 说不定以后跟蔺叔上一个户口本呢！ “得了得了，你可劲腻歪吧，开学你就没机会了！”苏蜻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话怪怪的，但说不上来。 叶粼刚准备进地铁站口的脚步顿了顿，神秘的对苏蜻微笑。 苏蜻：“……走吧，我送你进站。” 其实两个小女生也没分别多久，因为很快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住宿的东西就手忙脚乱的准备了快半个月，而且温蔺还老是觉得，缺点什么。 眼看着行李箱从一个变成两个，甚至还有变成三个的趋势后，叶粼决定站出来说话。 “现在还很热，不用把冬天的棉被带过去吧？” “九月底秋季，晚上会凉。” 叶粼忍不住反驳他：“到时候国庆，我会回来的！” 温蔺坚持自己的意见。 理都不理叶粼，直接打电话让农言回来做苦工，正在某人家楼下蹲点的农言总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秋高气爽的日子，开学的那一天，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温蔺开车到达海利音乐学院的东门，人比较少，离宿舍很远，里面的车位停满了，他们只能徒步走。 所以打算等人走一部分再说，先让叶粼进去登记领宿舍钥匙跟一卡通之类的生活用品。 因为人多，叶粼没跟苏蜻会和，领完东西后出门就被一个人拦在了阶梯教室的门口。 周围都是行人，他们站在中间有点吸引视线。 “嗨。你是叶粼吗？”那人一口纯正的纽约口音。 叶粼目光一扫而过，金发蓝眸，洋鬼子啊。 “你找我什么事？”普通社交的英文对话，叶粼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好，我是SN传媒的经理，现在旗下back乐团正在招人，我看过你青少年比赛的表现，觉得非常有潜力，贵公司有意跟你谈谈。”洋鬼子一溜烟的叭叭，叶粼脑袋一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方似乎看出了叶粼的困惑，便从黑色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白晃晃的名片，叶粼下意识接过。 踉踉跄跄的对着上面读：“yasi？亚斯？” 亚斯笑着点头。 下面的公司名跟地址叶粼就看不懂了。 亚斯不是第一次遇见听不懂英文的华人了，所以他很熟稔的掏出手机，将刚才那句话写下来，递过去。 “……”叶粼也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打开有道云翻译，扫描。 知道意思后，叶粼很诚恳的说NO。 “thank you。”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车门被轻轻打开。 温蔺听到动静后，微微睁开眼，问：“去了这么久？” 叶粼漫不经心的说：“中途遇到个推销的。” 搬东西上宿舍的时候，叶粼没敢让温蔺下车，这里可不比二中那些同学好忽悠，都是些专业级别的人才，不可能不认识温蔺的。 进门后，叶粼想打个招呼，结果另外三个都是各忙各的，都忽略了。 十五分钟整理好床铺，其他三人已经在侃侃而谈，叶粼想插入群体已经为时已晚。 这会儿，清亮又懒散的声音传来：“小叶子，等你开饭呢，走不走？” 三人纷纷抬头望去，其实农言进来的那一刻，她们都时不时的瞄过去。 农言的气质身材脸相都是一等一的好。 不过在叶粼心里，他就是个八卦狗仔。 以免这人祸害其他小姑娘，叶粼赶紧应了一声，推着他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没敢带着温蔺到处跑，三人在车里吃外卖而已。 连温蔺这样不拘小节的人都开始抱怨了：“我是见不得人吗？” 农言吃完后，喝了一口水：“你就是太见得人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外表太骚了，没好意思带出门。” 温蔺一个冷眼扫去，农言哼哼唧唧的笑着。 叶粼甩手一个空瓶砸他身上。 “农言叔叔你不是要走吗？赶紧走！” 农言翻白眼，小声逼逼：“没良心。” 他是真的要走了，今天公司交代那边有个展览会，得去收集素材。 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粼想到宿舍那三人欢声笑语，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就感觉很别扭，一时间不是很想回去了。 温蔺问：“要去我宿舍看看吗？” 他在海利的职位属于音乐表演系教授，一周一次讲座，不带班不带学生，偶尔几节公开课，岗位比较闲。 叶粼两眼发光，快速回答生怕他反悔：“要！” 第26章 贰拾陆 由东门的方向走几百米左右是一座立在湖面上的石桥， 微风清凉，空气清新，景色优美。 温蔺的教授宿舍就位于湖泊的边上， 地理位置是相当优越。 当叶粼站在那栋大房子门口时， 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他住的地方， 已经不叫宿舍了， 叫公寓吧，虽然比不上他们在B市那一栋， 但至少也是个单人公寓，配套浴室厨房露台，一应俱全。 空间采光极好，是个南北朝向的房子。 叶粼出神的望着摆设，心想他们就这样彻底分开住了， 还挺不舍得的。 温蔺从厨房里出来，问：“要喝茶吗？” “嗯， 好啊。” 茶香四溢，烟雾袅袅。 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这一刻岁月静好。 叶粼低头玩转茶杯，温蔺打破沉静， 轻声道：“下周有个讲座， 你要来吗？” “下周的安排，得看学校吧，我不知道。” “我知道。”温蔺气定闲神的说，“总之你能来。” 叶粼无奈一笑。 开学繁杂事情多， 叶粼根本来不及与宿舍处理好关系， 就被辅导员说的一大堆琐事给烦的团团转。 而且不知不集中，宿舍内部开始出现了谜一样的分歧。 宿舍长是每个宿舍的一号床位， 这个没有自主权，一号床位高晓楠被迫担此重任。 就分配饮水机管理，要不要买洗衣机问题，还有宿舍每周清洁的问题中，洗衣机问题意见尤为精分。 高晓楠是非常想买洗衣机的，她小康家庭，已经很久没试过手洗了。 二号王君跟三号李烨来自于农村家庭，从小锻炼手洗能力一级棒，而且家庭并不富裕，所以对于洗衣机的诉求并不大。 四号叶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从第一天的闺蜜情谊到现在的争锋相对，也是颇为感慨。 高晓楠眼看势力单薄，便把目标转移到优哉游哉的叶粼身上：“你说说，要不要买？” 叶粼对着她的视线，抬起下巴道：“买吧。” 高晓楠倨傲的看着另两位：“现在是二比二。” 王君有些愤愤不平，直接撂话：“要买就你们买，我可不参与。” 高晓楠直接怼过去：“那你到时候别用！” 气氛瞬间冰冷到极点，幸好因为中午吃饭时间而终止了。 虽然叶粼很想天天跟温蔺在一起吃饭，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正拿起饭卡打算去饭堂时，高晓楠咋咋乎乎的跟上来，亲密的挽着她的手臂：“一起啊。” 去饭堂的路上，高晓楠一直瞎逼/逼那两人的坏话，说衣服变形都还在穿，不注意卫生诸如此类，叶粼一直在赔笑，有些疲于应付。 话题一直到看见那个金发蓝眸的洋鬼子。 高晓楠的宿舍批判大会夏然而止：“是他呀，好帅。” 叶粼突然想起那天的推销，而且听高晓楠的语气，似乎真的不是什么传销经理。 “他是谁？” “不知道啊。” “……”叶粼心想，那你还表现一副认识的口气。 “舍长，你先自己去吃饭，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没处理。” 高晓楠一脸懵逼，还没等她回应，已经看见叶粼的身影走远了。 “什么毛病？” 叶粼跟上亚斯跟温蔺的脚步，原本看到亚斯的脸没什么波动，直到温蔺出现，就远远看去，她都觉得温蔺对着他态度不怎么好。 怕他们发现，就没跟太紧。 走在教务大楼的门口处，他们停顿在阶梯前，也不知在说什么，那种烽火对决的灰烬她站在远远地树荫下都能看到嗅到。 没多久，亚斯的脸含着怒气又不敢发出来而导致有些扭曲的走了。 叶粼靠着树干，挡自己身体一部分，考虑要不要跟上前打招呼。 刚一抬头，温蔺就不见了。 叶粼稍微呼了一口气，打算离开，手机却嗡嗡的震动。 “喂。” “在哪？”电话那头的声线沉稳磁性。 叶粼支支吾吾的道：“去饭堂的路上。” “嗯，那算了。” 叶粼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看到他跟亚斯对峙的画面，肯定是不合的，她没法去揣测，也不敢主动开口，免得暴露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偶尔空闲还能去温蔺宿舍喝口茶，因为没有正式上课，所以大学生活里充满着闲。 但叶粼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所以她找到了楚昧。 顺道跟苏蜻见了面。 对于叶粼是钢琴音乐系的楚昧有些惊讶：“你不是小提琴吗？” 苏蜻哈哈一笑，打岔过去：“二者皆有，学姐你还不给人家有两个爱好啊！” 楚昧微微笑着：“那可真是天才啊。” 叶粼僵硬的笑了笑，天才二字对她来说，带着微妙的讽刺。 “我听说，你们大一正式开课大概是国庆之后，想练琴的话，要租琴室。”楚昧跟她们慢慢的介绍。 “要提前一天登记报名，因为租琴室的人太多了，而且未必能成功。” 听到这，苏蜻提出自己的疑惑：“学姐要是你租不了，你去哪练习？不能不练吧。” 楚昧无奈一笑：“宿舍楼下的空地，还得选别人不睡觉的时间。” 叶粼回宿舍的时候，想提醒她们租琴室的事情，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只有她不知道。 特别是王君那个态度，好像特别不待见似的。 “早知道了，还用你说吗。” 叶粼抿抿嘴。 高晓楠这会儿从厕所里出来，对王君翻了个白眼。 李烨戴着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叶粼觉得这日子太难过了。 然而难过的还有很多，琴室这玩意就好像美术生的白颜料那样珍贵，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连暑假都在这练琴。 何况还是人多繁杂的开学日。 叶粼理所当然的轮空了。 小提琴在楚昧的提醒下，她倒是能每天抽空两个小时出来，但是钢琴不行。 叶粼只能每次对着手机上的小键盘练习，成效并不大。 这样烦恼的日子，导致她整个人毛毛躁躁的。 辅导员组织班级开会，或者同学介绍，她不要说微笑，连眼皮都不想抬起。 那副冷淡又漠然的表情，弄得身边人对她敬而远之。 就一天下来，形成了传说中的孤僻性子。 连高晓楠跟王君的关系都差不多融化了，但她们三人就是跟叶粼有道透明的隔膜般，无论怎么样，好像都被拒之在外，久而久之，高晓楠也不去贴冷屁股了。 叶粼抢到琴室的那一天，酣畅淋漓的发泄近日所有的闷烦，钢琴的弹奏技巧达到了空前。 不是一般的爽。 半夜的时候，她悄悄的在自己的桌前开了台灯，在草稿纸上写满了温蔺二字。 笔画有潦草的，有整齐的，还有艺术体，写着写着叶粼嘴角勾起弧度，轻轻的对着纸mua一声。 真是我的宝贝儿。 说起来，明天就是他的讲座了，辅导员今天让大家踊跃参与，所以明天集合的时候，不管个人意愿，直接组织进场。 “我有点激动，我昨晚百度了这位温蔺老师，超棒！”李烨是属于文艺范的，平时说话沉静温柔，这会儿倒是蛮激动的。 王君嗤笑：“我也是为了温老师才来这间学校的！” 高晓楠更是哈哈大笑：“我开学那天表姐就带我去见过他了！” 这会儿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她。 连叶粼也注视过去。 高晓楠却保持神秘，一言不发，弄得王君跟李烨集合起来打算挠她。 叶粼抿着唇，突然有些羡慕这种打闹。 走着走着，叶粼就落在后头了，但辅导员说宿舍为一组，高晓楠又把她拉上来，嫌弃的说：“你能不能跟上大部队？” 叶粼十分抱歉：“不好意思。” 讲座很快就开始，首先上来一段是介绍温蔺的，大屏幕上倒映着他精致的五官，占据了叶粼所有的视线。 讲座两个多小时，以温蔺的名义，校长教务主任讲话，其实就是变相的开学典礼大会。 没意思，温蔺就出场了半小时。 在座的各位，大概是这样的心理。 手机震了一下。 叶粼低头点开绿色图标。 蔺：在东楼地下停车场等我。 叶粼：好。 明天就是假期了。 “我好想要温老师的微信……”李烨突然悄悄的来一句。 王君收敛了毛躁的心情，跟着来一句：“我也想，梦想还是要有的。不对，高晓楠，你不是……” 被点名的高晓楠摆摆手，有些脸红：“别傻了，我表姐都没有呢。” 叶粼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地下停车场四面八方有阴凉的风吹来，叶粼这才觉得有点秋天的滋味。 另一边高碧月带着徐可也过来开车，既然撞上就免不了要打招呼。 “越知秀的女儿吗？长得真好看。” 叶粼对着高碧月说：“高老师好。” 高碧月轻轻一笑，没有摆出导师的架子：“这是我女儿徐可，听说你们是一个班。” “是啊，同班同学！”徐可在温蔺面前收敛几分傲然。 接着，目光掠过叶粼，巧妙看向温蔺：“温老师，我练习的时候有几个地方卡住了，不太懂，可以加个微信谈一下吗？” 叶粼微微蹙眉，这空旷的停车场四面吹风的，浑身冷飕飕。 高碧月在这里，温蔺不好拒绝。 “可以，手机在车上，我去拿。” 几分钟后，两人成功交换微信。 叶粼看着如鲠在喉。 但是又很奇怪，趁着那对母女走远，叶粼低声细语：“你换头像了？” 温蔺微笑：“没有。” 那……那为什么给徐可的微信头像跟她手机上的不一样？ “那是工作号。”温蔺将她书包放在后座上，回头看见叶粼愣在原地，嘴角微微勾着，“我给你的，肯定是私人号。” “啊……”叶粼眉眼舒展了。 第27章 贰拾柒 租琴室这事遭遇了好几次滑铁卢， 最终传入了温蔺的耳朵里，他微眯着眼睛，喝着茶， 外头暖融融的阳光铺在他额前的发丝上， 像只慵懒的猫。 温教授对于这事的意见， 是非常的随意， 甚至没有放在心上。 “那成，你在我琴室练。” “……”叶粼皱着眉， “不成。” 温蔺的琴室位于六层，那一层全是导师跟辅导员，教授练习甚至是私下交流的地方，她一个普通学生凭什么进去啊。 她的宿舍关系本来就很紧张，要是大摇大摆的， 那还用生存了。 遭到拒绝的温教授有些惊讶中夹杂着伤心：“为什么？叶粼，我发现你高考完后总是不听我的话。”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被人发现了， 很麻烦。”叶粼语重心长的叹气。 温蔺沉重的放下茶杯：“我是不是真的见不得人？” 叶粼没好意思说，农言叔叔言论挺对的，太见得人了。 “我得上课了。” 温蔺点头：“今晚一起吃饭？” “好。” 人生总是会遇到很多次意外，而且还是在意料之外， 或在上一秒， 或在下一秒。 就像触碰到高压线的电击感，简直是回味无穷。 这种过电似的抽筋，在叶粼下课出门，看到温蔺站在阶梯教室对面时， 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叶粼心里默念， 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多虑了，放学时间， 人潮涌动，温蔺跟闪耀的电灯泡似的往那一站，压根就被人群围着走不动。 温蔺很有礼貌的一一回绝了她们的要求，随后往叶粼的方向走去。 李烨看见他后，脚都移不动了，非要跟着温蔺走，王君跟高晓楠拦都拦不住，只好同步上去。 一个追着一个，叶粼是没法往饭堂去了，只好向温蔺宿舍走去。 高晓楠喘息着眼尖发现叶粼的背影，虽然很小，但看得很清楚，她那个粉红色的小包包。 “那不是叶粼吗？她怎么跑去老师宿舍范围了？” 她们三停在石桥边上，李烨的脸变化莫测。 “等她回来好好问问呗，咱李烨那么喜欢温教授啊。抢他的公开课时，连开几个加速器，我佩服！”王君拍了拍她的背，以示鼓励。 李烨勉强一笑。 “谢了。” 通往教师宿舍的路上，都是大树遮蔽，现在天色已晚，路灯依次亮起，照亮回去的路途。 叶粼看着后面没什么人后，停下脚步。 “蔺叔，我的蔺叔，你想干嘛？” 温蔺抿着唇，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总觉得叶粼跟着他在公共场合畏畏缩缩的，就很不爽。 是的，不爽。 不爽就是不开心，不开心了就很想生气…… 在B市好好地，来到A市，在同一个地，明明见面了还假装陌生，这种落差不太好受。 他低头发现叶粼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问：“你生气了？” 叶粼还在气头上，一时间阴阳怪气：“哪敢啊。” 这一身刺头的叶粼很少见，温蔺嘴角挑起弧度，倒觉得有趣，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那你就是没生气，走，做饭去。” “……” 这人为什么可以一点都不脸红说出这句话，他差点把自己给害惨了！ “对了，你宿舍那几个……” 叶粼眼皮一跳：“怎么了？” 温蔺眉心微蹙，刚才匆忙，现在仔细想起，有道眼神火辣辣的戳着他的背，总觉得怪怪的：“没什么，你跟你舍友熟吗？” “不熟悉。”女人之间的关系太难处理了，叶粼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天边橙色，金色血红色染在一块，组成了独特的日落色彩，夜晚即将降临。 两人一路并肩前行，偶尔微风一吹，有落叶飘向地面。 “叶粼。” “嗯？” “我们搬出去好不好？” “啊？” 也不知道温蔺看出了什么，叶粼对上那双浓墨深邃的眼眸时，总感觉心虚。 她最近的确遇到了挺多事，女生心思敏感点，会多想也是正常的。 但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给温蔺添麻烦，她要追他！ 第一点就是不能成为他的累赘负担。 “我就是不太喜欢这儿的环境，住的不舒服。” 叶粼眉角抽了抽，这环境比她宿舍好多了，四个人挤一间房呢。 “你觉得怎么样？” 叶粼喉咙滚了滚：“会不会很麻烦，很不好意思。” 温蔺眼睫微微扑闪：“不会，房租的话不用交，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交个伙食费吧。怎么样？” “房租为什么不用？” “因为住我家啊。” 啊，对，温蔺是A市本地人。 叶粼的心怦怦直跳，耳膜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打穿了，施施然的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叶粼回宿舍时，走路都是飘的。 她们三个都洗过澡了，狭小的空间内都是混合的沐浴露味道，叶粼放下书包，收回干燥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心里感叹，下学期交学费的时候，要把宿舍费这项目去掉勾。 在洗手间门关上那一刻，高晓楠坐不住了，探出头对着另两位舍友说：“待会儿要怎么问啊？” 王君倒无所谓：“直接问呗，对了，是不是要交洗衣机的钱，等叶粼出来，咱们分好啊。” 高晓楠喃喃：“是啊。” 洗澡洗衣服后，已经快十点了。 学校规定关灯时间是十一点，叶粼擦了擦头发。 高晓楠有事要说。 “1560元的洗衣机，咱们四个人的话，就是……” 叶粼轻轻打断：“不用算上我的，我不买。” 高晓楠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 倒是王君变色之言：“你什么意思？当初说要买的不是你吗？！”说起这个，她肚子里还是一股火没消下去。 叶粼将柔软的毛巾勾在手腕上，脸色淡然：“我的意思是，我不住宿舍。” 李烨在一旁默默的注视她。 高晓楠终于回神了：“那你住哪？” 叶粼言简意赅：“出去住。反正洗衣机你们选好了，少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 王君脸色巨变，对于她跟李烨来说，问题大了！ 四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叶粼面临着她们眼神中的电光火石，想到背后还有温蔺，毫无畏惧。 沉默片刻—— 李烨这会儿轻轻开口：“叶粼你放学的时候，为什么要去老师宿舍？你私底下经常找……温教授吗？” 叶粼大方的点头：“是，我经常找他。你要是大胆点，也可以找。” 这话她说的很真诚，温蔺虽然不带学生，但学生找上门来，他也不会拒之门外的。 王君却小心思蛮多，听岔了这番话的意思。 “你也太不要脸吧，我们矜持的很，不像你……” 叶粼对这位王同学有些忍无可忍了：“我怎么了？” 叶粼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是冷淡，王君脱口而出：“不像你这么biao。” 刚说完，高晓楠就眼神示意，让她别太过。 叶粼彻底冷下来，她却轻轻微笑，颇有清风而过的意思：“原来我在你们心目中是这样的，也难怪，毕竟我长得好看。” 随后她转眼打量李烨：“你是不是喜欢温教授啊？” 李烨心中一跳，文静的脸有些泛红：“当然不是！我只是崇拜他。” “哦——”叶粼漫不经心的，“但是我喜欢啊。” 李烨猛地抬头盯着她：“你——” 就在这时，高晓楠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是微信语音的声音 。 高晓楠看了眼，是徐可，毫不犹豫的给挂断了。 没多久，就来了信息。 徐可：挂我电话做什么，你不要温教授的微信号了？ 高晓楠心正乱，打上一行字问：姐，你是二中的吧。 徐可：是啊。 高晓楠：我宿舍也有个二中，叶粼你认识不？ 徐可：……！！！ 徐可：老朋友了！ 接着，徐可噼里啪啦一直在说叶粼的话，让高晓楠暂时短暂的认识了这位舍友，原来她是那么的白莲花…… 王君的第一感觉还真没错。 思及此，高晓楠重新面对叶粼的神情也不太对劲了。 “你要走可以，这周的清洁必须你来处理。” 叶粼淡淡的回答：“上周是我做清洁。” 言下之意，你怎么好意思这周还是我。 王君横眉竖脸的像是在威胁：“一定是你，不然你走不了！” 这种气氛像是堆积爆发而来的感觉，也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快一个月了，叶粼总被她们隔绝在外，除了自身的原因，只有她们实在是不喜欢自己了。 “你凭什么让我走不了，王君我记得我也没得罪你，还是你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还有提出洗衣机的人是我吗？” 高晓楠觉得不对劲了：“叶粼你别挑拨离间。” 叶粼嘴角轻勾：“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高晓楠脸色涨红，王君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这种还需要理由吗？” “是不需要！所以我决定离开，如果你非要让我走不了，那就去辅导员那闹大也好啊，我生平最不怕就是你们这种人。”叶粼字字珠玑，说一句都戳在要点上。 “你们敢吗，把事情闹大啊。”叶粼继续反问，那微笑依然灿烂。 第28章 贰拾捌 不欢而散也是意料之中了， 叶粼却觉得此事解决也好。 她事情多着呢，可不能因为宿舍的那一点破事挡了路。 平静的日子倒是过得挺快，温蔺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其实那个家也不算家， 是以前温蔺在这里读书时， 他母亲买的学区房， 主家则位于沿海别墅区那边， 但离海利实在是太远了。 叶粼刚下完乐理课接到了温蔺的电话。 “让阿姨清洁干净了，但是缺斤少两的， 很多东西都没有，我记得你下午没课，咱们去趟超市。” 要换做前几天的叶粼估计就不敢跟温蔺走在公共场合了，但是现在，管他呢！ “好， 我回去放书，你在车里等我吧。” “快点吧。” 学校附近一圈的商业区超市最大的也就中心广场那边。 一般没课的学生都会来这边扫货。 叶粼仰头看着那牌子的洗衣粉， 微微蹙眉，高度超出她伸手的距离。 温蔺见状，打算伸手帮她拿。 谁知叶粼一踩下面的格子，配合着跳动， 就拿到了。 温蔺：“……” 他有些郁闷， 185的人在这不用，非要…… 叶粼拿到后，还挺有成就感的，转脸过去：“你在想什么？” “你不用我帮忙吗？刚才的动作你不觉得危险吗？不会找我帮忙？”温蔺一脸平静的问。 “……” 叶粼抓了抓洗衣粉的包装， 发出包装袋被**的声音。 “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洗衣液， 蔺叔，你帮我放上去的。” 温蔺扬起眉角， 这才满意的笑了：“好。” 搬家的事宜跟搬宿舍的道理同等，一辆车就搞定了，温蔺的就一行李箱，叶粼拎起来颠颠，发现还很轻。 她自己有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可移动柜子。 这会儿宿舍的人还挺齐的，都在做作业。 叶粼没让温蔺帮忙，离开宿舍的最后一天，还是平静点好。 结果因为下楼的时候，手没抓稳行李箱，一骨碌的滚下楼梯了。 温蔺透过挡风玻璃清晰的看见行李箱从楼梯口里摔了出来，这下子坐不住了。 叶粼艰难的跟着行李箱后面，刚将箱子立起来，就看见温蔺站在面前，沉声下决定性命令：“在车里待着，我帮你拿。” “……”她太累了，不想管，随风消逝吧。 李烨做到一半去饮水机前倒水，伸了个懒腰，眼角瞥见有个高大的人影，等看清后，忽然猛用力，腰咔擦一声， “温教授！” 温蔺点头，当做打招呼了，随即找到叶粼的小箱子，拿起准备离开。却发现三个女生同时站起来，表情按捺不住的激动。 “温教授！” 她们都见到温蔺拿着叶粼的行李箱，三人整齐划一的脸色微变。 还是高晓楠比较大胆，舌头不听话的打结：“温教授，你跟叶粼？” 温蔺一脸木然，没什么情绪道：“我是她叔叔。” 上来时，预料会碰见叶粼的舍友，理由也早就想好了。 王君的脸色吃瘪了般难看。 不止她，还有高晓楠跟李烨。 叶粼在车里忐忑的等待着，直到温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门口时，才松了口气。 车后箱被打开，整个车都晃了一下。 紧接着，温蔺上车，望着叶粼的秀雅的眉眼，轻声问道：“你跟你舍友怎么了？” 叶粼并不是很想说这个，主要是太琐碎了，而且没必要。 “没怎么，三观不合而已。” 温蔺颔首，没再问了。 学校附近商业圈的一条高速路旁，是一栋一栋金贵的楼房，其中一间就写着温蔺的名字。 两厅三居室，还有一个小阳台。 叶粼将自己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塞满了每个角角落落。 然后站起来环视一圈，虽然这个地方不大，但足够温馨。 有种嫁狗随狗嫁鸡随鸡的感觉。 叶粼忽然捧着发红的脸，自己吐槽自己，你也不害臊啊！ 主卧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摔床上的闷声，叶粼带着疑惑走过去瞅瞅，发现两米多的大床上，铺满了温蔺的各色各款的衬衫与西裤。 叶粼不免哗然，这一床大概几十万了…… 视线由床转到站在衣柜前的温蔺，那脸色看着些许郁闷。 “蔺叔，不够放吗？” 温蔺闻声转头，片刻后郑重的点头。 “……”叶粼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还有一间房呢。” “放满了。” “……放我那吧，我没满。”叶粼讷讷道。 “不方便吧。”温蔺显然有点心动。 叶粼立刻摇头：“不会。” 推脱了会儿，温蔺还是抵抗不住自己的衣服无家可归的悲悯，把一部分衣服放叶粼房间了。 第二天，上课时，叶粼被几道视线几乎灼烧后背，回头一看，发现是她的舍友。 眼神躲躲闪闪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没管太多，一直到下课，被门口的楚昧吸引了注目。 “楚学姐！” 楚昧在阳光下显得很温柔，但也比不过她倾城一笑。 “叶粼，我想找你帮忙。” 叶粼有些惊讶，看了眼时间正好是饭点。 “要一起去饭堂吗？” “好啊。” “义演？” 楚昧苦笑：“是啊，容星居委会举办一场小型的义演给老人家的，那个规模太小没人去，我自己主动的，但是那天我临时要考试，所以……” 她话没说完，叶粼了然，也有些为难：“我可能不太行。” “你不是参加过比赛吗？” 那种小比赛简直不值一提，叶粼没好意思说出口：“我很久没上台了。” 楚昧浅笑，这话说出口已经成功大半了：“就当锻炼吧，而且我看你小提琴比较有天赋。” 义演活动不收任何费用，都是自愿表演的，而且老人家大部分也不太懂得欣赏，只不过哪里有观众哪里就是舞台。 叶粼有些心动。 “我自己一个人去吗？” “我陪你过去现场，只有你一人表演，两首曲子的时间。” “好吧。” 说着说着，楚昧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是慈善，所以没有费用，所以……” 叶粼轻声打断：“我知道。” 海利音乐学院是没有军训的，这是老规矩了。 却有迎新晚会。 学生会跟社团都非常重视，包括教务处那边，他们开会打算让温蔺现场演奏一个节目。 没人反对，温蔺也没拒绝。 “如果是组团的话，我需要几个小提琴手。” 节目内容很快就拟定好了，负责编排节目的黄主任，打算让温蔺带带几个专业的。 虽然不是钢琴，但能跟温蔺同台机会那可是闪闪发光的历史啊，在未来的个人简历上也是一笔浓厚重彩。 有几个内部的学生会干部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很快就让黄主任内定一下。 温蔺却说，要一一排查。 听过后不太满意，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黄主任有些急了。 “那也没道理一个一个学生排队拉给你听吧？”这不现实。 温蔺点头，他又不是没考虑过：“那就把学校大大小小的小提琴比赛或者演奏的录音，拿给我，要近期的。” 迎新晚会是一个月后，也不是没时间。 黄主任有些头疼：“行吧，我帮你搜罗。” 温蔺礼貌回谢。 叶粼去参加义演只跟苏蜻说了。 所以当天她带着爆米花去捧场。 居委会规模的确不大，其实楚昧接这个，主要也是做慈善。 “苏蜻，我好紧张。” 苏蜻很敷衍的安慰：“这规模，按你平时水平就行了，不用太紧张。我在精神上为你加油。” 小提琴的节目被安排在第三序号。 叶粼拿着小提琴箱子在后台等着，紧张到手心发汗，甚至腿脚有些哆嗦。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 就在这会儿，温蔺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那边沉默了会儿，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啊没事。” “今天周日，你不在家跑哪里去了？” “跟苏蜻出去逛街了。” “……嗯，早点回家。” 意识到他要挂断，叶粼连忙挽留：“蔺叔，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就是……来到新环境很紧张。” 温蔺刚听完昨天黄主任发过来的一部分录音，在阳台喝水晒太阳，淡红的唇瓣上微微泛着光。 闻言笑了笑：“小孩子啊，下次蔺叔陪你。” 随后又想到什么：“对了，上次看你衣柜，衣服太少了，迟点陪你买点，女生还是要打扮打扮才好。” 叶粼不免想起他那庞大数量的衣服，对比自己，感觉是从贫民窟里出来。 “我打扮了会好看吗？” 温蔺舒适的眯着眼笑：“当然，你穿旗袍特别好看。” “旗袍？” “嗯，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叶粼记起是越知秀引退那次演奏会：“那你喜欢？” “喜欢。” 前面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第二项节目快到尾声，台下有稀疏的掌声响起，因为零零散散又小声，传不到手机里。 “蔺叔，我会加油的。” 温蔺微微一怔：“加油什么？” “加油……加油让你更喜欢我！” 叶粼说完后，牙齿感觉有些酸甜。 温蔺咬着杯口，脸上道不明说不清什么感觉，白开水喝着喝着也有些甜味。 “好，我期待着。” 第29章 贰拾玖 午后的秋风有些燥， 阳光在地表上散发着暖气，伴随扑面而来的爽意，夏日悄然流逝， 秋季随之覆盖。 教务处大楼二层， 黄主任看了眼电脑上排版的音频， 一个个筛选过去， 站在桌前的学生会干部有些惴惴不安。 “年初的音频都不要了！多找找最近的。”黄主任发了好几份名单过去，温蔺一个也没看上， 也不知道大佬是不是这么挑剔。 这几日来，不免有些浮躁。 干部欲哭无泪了：“刚开学比较少，可能有学生练习音频？” 黄主任拧着眉，似乎妥协般：“行都拿来，要大二大三的， 新生就不要了。” 叶粼近日都在烦体育选课的问题，学校官网要内网。 她只能托苏蜻帮个忙。 等待上课的时间， 她发来信息。 苏蜻：散打课，可？ 叶粼：没有其他的吗？ 苏蜻：破网速跟不上啊。 叶粼有些垂头丧气，最后还是以大局为重，体育是必修分。 叶粼：好吧， 你跟我一样吗？ 苏蜻：对。 之前叶粼还不自量力的打算踩点温蔺的公开课， 结果被秒杀的一塌糊涂。 零点抢课，零三分就没了。 刚结束跟苏蜻的谈话框，楚昧的头像窜上来。 楚昧：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叶粼寻思着她可能有事：好。 下了课后，跟温蔺说一声， 她便赴约。 “这是什么？！”叶粼有些惊愕。 楚昧微微挑眉：“居委会的赠品， 当然是给你的。” 叶粼不太好意思收：“还是不要了。” 这是类似一个锦旗，上面还印着容星居委会的大名， 不敢收不敢收。 楚昧很诚恳：“都是老人家一番心意，而且我听了音频，你拉的很好。” 推脱不了，叶粼还是揣着回去了。 沿着路灯照亮的方向，叶粼微微苦恼，这玩意挂哪都是问题。 走到门口，刚进去，就听见悠扬的曲调，是小提琴。 叶粼纳闷了。 门咔嚓的关上后，没多久曲子也跟着停了。 主卧的门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回来了？” 叶粼唔了一声。 “我煮了绿豆沙，洗个澡来喝。” “好。”应完后，叶粼咂咂舌，有点新婚燕尔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前都没课，叶粼睡晚了点，温蔺一大早就回校了。 他抓紧时间选了几个还不错的。 “就这三个。” 方蓝、云潭、楚昧。 黄主任也很快安排了现场演奏。 温蔺听着前两个感觉跟电脑上没多大差别，但是到了楚昧这，就有些出入了。 伸手指着楚昧道：“你把这一小节，重复一次。” 楚昧有些诚惶诚恐，再弹多一次。 一种奇异感又上升了。 说实话，楚昧基础还不错，但不是音频里的声音。 “嗯，你们先回家，晚点再通知。” 楚昧呼了一口气，三人跟温蔺道谢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黄主任拿着保温杯上前，笑嘻嘻道：“如何，还行吧。” 温蔺回到桌前，盯着电脑被他放另一个文件的三个音频，点开其中一个：“这段音频是什么时候的？” 黄主任皱着眉探头看：“好像是上周的。” 温蔺深邃微凉的视线看着音频上的进度条，调子穿过耳膜，渐渐与刚才楚昧重复弹的曲调重叠，却发现还是有出入。 难道就一周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温蔺沉默，黄主任有些尴尬，自说自话：“好像是上周居委会义演的，怎么，她不行吗？楚昧还是挺稳的。” 温蔺斯文的微笑：“她挺好，但我想要音频里的效果。” 黄主任好歹也在海利摸滚打爬那么久，音乐这种东西，换个人就是不同的效果，一些小细节都是改变的重点。 “你怀疑音频里的跟楚昧不一样？但是名单上，的确是她。” 温蔺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黄主任挠了挠头：“行，我再去问问。” 温蔺道谢：“麻烦您了。” 翌日起早。 黄主任来到温蔺的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温蔺起身问道：“这位是？” “上周负责义演的，三两句我也说不清，直接让他来了。” 温蔺抿嘴，走过去与他握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那人有些受宠若惊。 “没有的事，能帮上忙就行了。”那人继续道，“初始名单的确是叫这个楚昧，不过来排演现场签字的是另外一个女生。” 温蔺恍然，看来他也没猜错，音频里是另外一个。 “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签名单。” 温蔺接过，打开纸张。 一列看下去，停在 第三节 小提琴个人演奏，望见那道娟秀的字体时，瞳孔有些震惊。 温蔺在控制情绪方面是个高手，那一脸空白的表情也只是刹那间，很快便恢复沉稳，收起纸张递回去：“多谢。” 黄主任送走了那人，返回的时候看着温蔺站在窗前喝着茶，面沉如水，眉心微蹙，不太像解决了一件事情的样子。 良久，温蔺吐了口气，对上黄主任的眼睛道：“就她吧。” 黄主任有些懵：“确定吗？” “不行吗？” “刚才查了一下，是个大一的新生，怕现场发挥不稳定。” 温蔺固执己见：“就她，叶粼。” 正在上课的叶粼打了个小喷嚏。 脑袋发胀的看着眼前的高数，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啊，地狱魔鬼伸出触角要把她拉入深处。 是的，高数太恐怖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叶粼正在收拾课本，突然有道阴影投来，抬起头看见是高晓楠，稍稍惊讶：“找我有事？” 高晓楠的表情有些别扭：“今晚宿舍聚会，你要去不？” 叶粼回味了这句话，才意识到她们想跟她和好了。 但是今晚，她约了楚学姐拉小提琴呢。 还得早回去练钢琴…… 之前那间房子就有一架三角琴，虽然被强迫性的放置了衣柜，但不影响她每晚都要练琴。 “我没时间。”叶粼淡淡的说。 高晓楠主动来已经是姿态放低，被拒绝后有几分恼羞成怒：“你就这么给脸不要脸？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 明明跟温蔺有亲戚关系，还装什么都不知道，每天看着她们耍猴戏呢！ 叶粼叹息，在课室也不好吵起来，语气放软：“我真没时间，如果想约，下次提前说吧。” 高晓楠也无可奈何，人家不肯，难道要拿绳子绑过去吗？ 很快她便走了。 叶粼耸耸肩，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回去时，还是温蔺来指导她，跟平常无异。 直到周末的时候，叶粼接到了楚昧的电话，因为她一句话，浓浓的睡意都被赶跑了。 “黄主任找我？！” 楚昧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难堪：“好像是关于义演的……” “……”叶粼眨眨眼，表情空白，半晌才反应来，“不是说，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吗？” 楚昧也不太懂：“我不知道，所以你来一趟吧，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全压在我身上，别自己撑。” 严格来说，在音乐圈子里，替人演奏跟替考也差不多是一个道理，所以当楚昧接到通知时，非常不安。 “楚学姐，别说傻话了，我们见面再说。”叶粼挂断电话，洗漱换衣服。 出了房门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温蔺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多想，拿起书包就走。 去到教务大楼时，看见楚昧身边的穿着西装的中年大叔后，心里一咯噔，这位应该就是黄主任了。 黄主任看见叶粼暗自打量，便道：“你去三楼503室，有人找你。” 叶粼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看了眼楚昧，楚昧咬着唇摇头：“你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这两人的表情，一个沉重一个肃穆。 让叶粼的心情忐忑不已，总觉得去上刑场。 穿过一道走廊后，看见门牌号503，叶粼停在门口，深呼一口气，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动静：“进来，门没锁。” 叶粼不假思索的拧开手把，眼睛都不敢乱瞄，直视稳坐在老板椅上的温蔺。 身后的金芒铺满他整个后背，剪裁合体的衬衫显得他肩膀非常宽厚，眉眼皆淡，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叶粼松了一口气，关上门：“蔺叔。” 温蔺看着她那张小脸，喉结处滚了滚。 脑髓深处勾出从前一点一滴的记忆来，那些个小细节，二中小公寓保养极好的小提琴，暑假明明交际匮乏却一周要出去好多回，这些得不到解释的如今都有了非常好的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沉重。 不是因为小提琴，而是因为原来他自以为相处了一段温馨时光，就天真的以为能得到一个对他完全开敞的叶粼，实在是太酸涩了，顶着喉咙，好难受。 叶粼心里惴惴不安，唤多一次。 温蔺反应过来，点开音频：“你来听听这段曲子。” 叶粼刚想抬脚走过去，但开头那一段熟悉的音调，让她生生的僵硬在原地。 空气犹如被冻结了。 温蔺及时按下停止键，冷白的肤色如纸，不咸不淡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第30章 叁拾 叶粼哆嗦着唇， 很快又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游移就是不敢看着温蔺。 瞒不住了……其实她也不打算瞒太久，只是这对峙的方式让她猝手不及。 “我也喜欢小提琴。”叶粼说了个折中的理由。 “为什么选择钢琴？”温蔺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两种水平， 非要对比的话， 里面孰轻孰重， 我就不说了。” 温蔺身后的窗帘半掩着，光透过玻璃的形状分成一块块的照在地面上。 叶粼盯着那几块光圈， 皱着眉：“是，我小提琴要学的比较好。” 其实很多事情都浮现水面，只要温蔺稍微冷静思考，也能找出缘由，恐怕非要从叶粼口中得到答案， 是他的执念。 “为什么选择钢琴？”他一如重复，步步逼近， 让叶粼退无可退。 叶粼脑袋一嗡，眼前快速闪过几个零丁散乱的片段，不免有些难以自控：“没有为什么！” “叶粼。”温蔺语气加重，“做人不可以贪心， 也不要勉强自己。” 喜欢哪样就学哪个， 专注且认真，而不是一心二用，到头来两边不讨好。 “……我知道。” 场面凝固片刻。 叶粼掩埋眼底的情绪波动，抬头时已恢复平淡：“还有其他事吗？” 温蔺顿了顿说：“迎新晚会， 你负责小提琴手合奏之一。” 她有些哑然：“好。” 下楼时， 黄主任已经不在了，楚昧还在焦急等待。 叶粼安慰着说没事。 楚昧看出她心情不好， 觉得她有事隐瞒。 “学姐，今晚咱们出去吃吧。” 楚昧牵起嘴角：“行。” 温蔺今晚很早就回去了，扯开领带放在卧室的衣架上，衣领微微散开，漏出一节白皙的颈窝。 他头一次没有问叶粼的去处。 其实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太敏感了。 去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在床沿坐下，顺势的躺下去。 屋内一片昏暗，沉寂围绕着，马路边有车辆流过的声音，窸窸窣窣。 他微微闭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温蔺轻轻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睡过去了。 他愣了半天，紧接着又从床上弹起来，拿起手机一看，都九点多了。 他刚睡醒，其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还是记得叶粼。 起身出门，看着右手边紧闭的房门，敲了敲，没动静。 下意识摁下手机屏幕，黑暗中的荧光映在他深黑的眼底。 就在此时，客厅的门咔擦一声。 温蔺手一顿， 迈开长腿走去。 发现叶粼背对着他在玄关换鞋，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将小白鞋放进鞋柜里，叶粼微微转头，双颊粉粉的，对温蔺浅笑：“你在等我回家吗？” “……”温蔺谨慎回答，“是。” 叶粼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文静：“你身子不好，以后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 “……嗯，我就是不放心你。” 叶粼蹙眉，淳淳善导：“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等我，倒是你，别老到处玩，回家就好好待着，没什么事就练琴。” “……” 好吧，温蔺确定她喝酒了。 温蔺叹了口气，走近几步，发现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酒味，看来还喝了不少。 下一秒，他转身走近洗手间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湿润的毛巾。 “擦擦脸，我去厨房给你倒杯茶。” 叶粼鼓着腮帮子，就着他的手，将温热的脸贴上去，那瞬间，拔凉拔凉的，却又很舒服。 温蔺一愣，想缩手却不能缩。 “蔺叔你帮我擦吧。” 温蔺柔声道：“我帮你倒茶。” 叶粼摇头，双手举起，捏着他捂毛巾的手腕，隐隐约约听得出来哀求：“你别走。” 客厅只是开了一盏暗黄的灯，暖洋洋的，阳台门并没有关紧，外面的路灯与吆喝声微微传来。 显得他们这一片空间格外寂静，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温蔺虽然可以肯定她喝醉了，但叶粼的眼神清晰又明亮，不显醉态。 只好帮她擦脸，接着把毛巾扔在桌上。 叶粼如无尾熊般抱着他的手臂。 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叶粼的嘴唇动了动。 温蔺低头问：“你说什么？” “……对不起。”叶粼说完后，头紧紧的蹭着他胸膛的位置，整个人忽然埋在他怀抱里了。 这三字像重石千斤。 狠狠的砸在温蔺的心里。 他伸手碰了碰她后脑勺，动作很轻柔：“蔺叔没生气。” 一时半会没什么动静，半晌叶粼将头抬起，双眸亮晶晶的：“不，你就是生气了，你今早很凶。” 温蔺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有点生气我瞒着你。”叶粼接了这话的茬。 温蔺一言不发。 叶粼焦急的解释：“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没找到机会！” 温蔺无奈了：“你先松手。” 叶粼力道还紧了几分：“我不！” 她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个醉鬼。 温蔺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没说话了。 “蔺叔，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嘛？” “你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叶粼一点也不敢抬头，紧紧把头埋在怀里，嗅着他独特的气息。 温蔺感觉到她的手臂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 他一直没说话，叶粼眼眶微红，咬着唇说：“是不是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 “不是。”他回答的很快。 “那为什么？” “……你长得好看，可能我是个隐藏的颜控。” 叶粼蓦然松开了手，退后几步，眼睛微眨：“其实我也是。” 紧接着叹息道：“刚才跟楚学姐喝酒了，她说我，看起来有点烦躁，让我转移注意力……” 叶粼艰难的说，其实原话有点出入。 楚昧说她看起来很烦躁，特别是遇到关于温蔺的事情，会变得多虑变得很奇怪，练琴的时候尤为明显。 当然叶粼也没有跟楚昧说实话，导致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欢喜。 楚昧觉得她是因为温蔺是长辈，又是大师，所以会紧张，让她转移注意力。 温蔺微微挑眉：“她让你做什么？” 那瞬间叶粼的表情有些古怪，一字一句的斟酌道：“她让我试试交个男朋友。” “……”温蔺抿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答应了？” 叶粼摊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瘫的样子：“我有喜欢的人了。” ——万奇。 之前温蔺就听过了，现在想来心里不是滋味。 还没来得及反应，叶粼突然握紧拳头，浅色的眸子迸发着一股热血：“我决定了！这段时间要跟他表白！” 温蔺心一跳，紧张的抿着唇，保持沉默。 叶粼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亮瞎着他的眼。 温蔺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好……你试试。”说这话时，他喉咙异常干涩，吞咽的动作非常艰难。 谈话就此打住，温蔺进厨房帮她倒茶，还弄了醒酒汤。 叶粼喝过后，心里一阵暖流。 折腾到快十一点了，温蔺说要休息，便提前进了房。 叶粼心思敏感的觉得他有点心情低落，果然还是因为她瞒着小提琴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冲了个澡，浑身凉透了。 在醒酒汤跟茶叶的加持下，叶粼一点也不困反而还很清醒，幸亏明天是周日没课，通宵一下也没问题。 只是…… 叶粼微微向后靠着，桌前笔记本摊着，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几分钟后，她忍不住没事干的空虚感，在旁边抽了张A4纸，刷刷的写满了温蔺的名字。 写完后剪出正方形，折了个千纸鹤。 叶粼双眸微亮，似乎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第31章 叁拾壹 钢琴表演系的大一新生去参加了小提琴合奏表演。 这个一听就很匪夷所思。 然而事实上， 叶粼真的参与进去了。 叶粼现在除了每天上下课练琴就是去参加排演。 那个手臂跟肩膀跟脖子的衔接处简直是酸的能升天了。 温蔺比她忙，现在晚上大家都不一起回去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万奇跟苏蜻忽然堵在她教室门口。 说起来， 她跟苏蜻真的是没缘分， 宿舍分不到一起， 连班级也是按宿舍来分， 还是无法一个班。 平时上课几乎都是错开的。 这样过多磨难的友谊能维持到没有生疏感已经实属难得了。 而且快十一月了，迎新晚会前期， 学生会社团大量招人，苏蜻知道了叶粼宿舍那些破事后，这段时间经常来找她， 还深刻检讨因为太忙而忽略她，导致现在孤助无援的处境， 深深后悔。 万奇这人长得还行，比起歪瓜裂枣来说， 他五官端正，清秀俊雅。 而且也是钢琴专业的，他跟苏蜻的缘分比较深，两人分到了一个班。 叶粼背着包迎面走去， 目光在苏蜻身上扫了几眼， 转到万奇那，发现他剪了头发，整个人干净利落又不缺文雅。 “这个老师就爱拖堂，哎。” 今天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去学生会或者社团转转的。 “我就这么点空闲时间全放在你身上了。” 苏蜻打趣着：“哎哟， 这哪敢啊， 对了，明晚万奇生日呢， 要去吗？” 说到这，万奇的眼一直看着叶粼，充满着期待。 叶粼笑了笑：“嗯，我请个假。” 很快到了万奇生日的那天晚上，在一个包厢内开派对，来的人并不多，大概就六七个，大部分都是叶粼不认识的。 苏蜻跟他们玩的比较好，因为是同班同学。 叶粼在这文静的坐着，倒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点了时下最流行的嗨歌，衬托着无数小灯光移动，整个包厢的气氛都被火热带动起来，犹如大型蹦迪现场。 叶粼刚喝完一小口果汁，万奇从隔壁挪过来：“你不唱歌吗？” “我不会。”她的语气不温不热。 万奇盯着那张如玉的脸，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无聊？” 叶粼一愣，心说是有点，但毕竟是人家的生日会，哪能说实话呢。 “没有啊很热闹。” 万奇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 叶粼忍不住问：“你不去唱歌吗？” 万奇摇摇头：“唱累了，休息会。” 叶粼也不管他，一直在喝东西吃东西来回切换。 一直待到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才念念不忘的散了，明天还有课呢。 万奇坚持要送叶粼回去。 只有她是不住宿的。 叶粼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望着那一栋装修精致冷冰冰的瓷砖墙面，一路往上看，好几户都没关灯呢。 “你就住这？”万奇问，她不是本地人，这儿的租金肯定不便宜。 “对，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说完后，叶粼却没动，而是盯着他。 万奇脸一热，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此刻的楼下只有路灯微闪，稀疏的人影在眼角掠过，他们这一方空间好像被隔绝在外，寂静无比。 “真的没事吗？”叶粼笑眯眯的问。 万奇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说浪漫又不浪漫：“你想我说什么？” 清风吹过，带着微凉的气息。 叶粼抓着包的带子紧了紧，问：“班委，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她她她！ 万奇轰的一下整张脸都红了。 “你你你你……” 万奇没法反驳，因为他的确对叶粼有好感，现在大学了，就该谈一场恋爱的，但是也没敢找机会一直跟叶粼说。 叶粼穿的衣服单薄，有些冷：“是不是呀？” 她的语气算得上非常温柔，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 万奇皱眉，良久才道：“是。” 还没等叶粼开口，万奇就开始进行了一场毫无预兆的告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咱们高中三年，我也是快毕业的时候才关注你，现在我想在努力一步，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温蔺今晚十点就回家了，屋内一片黑暗静谧，阳台门关的严严实实，一点风都没进来。 空气显得有些闷了。 他脱下薄外套挂在手臂上，走去开窗。 一阵风便袭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 走到栏杆边上，附身望下去，还能看见清晰的人影，一个个头顶走来走去。 很快便回屋内。 冲了个澡出来后，快十一点半了。 发了条微信出去，叶粼秒回。 然后他觉得一个人没意思，走到阳台眺望，接着看到一幕非常有趣的景象。 “……不好。”叶粼闷闷的拒绝了。 万奇脸上有些垮，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为什么？” 叶粼也没瞒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答应让万奇来送她，就是想说明白，这段时间，她必须扫除一切桃花。 温蔺只是签了六个月，半个学期而已，如果在他临走前，不说清楚的话，会留下遗憾的。 “谁？” “你不认识。”叶粼顿了顿，又道：“总之你别对我抱那些心思，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你也是我心中最好的班委。” 万奇憋着，还是没能憋出什么话，那面色带着明显的伤心。 “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叶粼没动，她仔细的盯着万奇的脸，几分钟后，她看见那微光的泪珠，心里一咯噔，果然出事了。 “你别哭啊。” 万奇叹息：“没哭，就是泪腺发达而已。” 说是这么说，眼角却不断渗水。 叶粼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你这么好，以后肯定有很多好姑娘追的。” 万奇闭了闭眼睛，不接受她的好人卡：“你快进去吧，别管我了。” “……” 叶粼将纸巾塞进他手中：“你也赶快回宿舍，回去了最好发个信息。” 紧接着叶粼一步三回头，生怕万奇会出事。 怀着这样不安的心思回家了，直到开门，撞见温蔺在客厅里喝茶，杯口升起袅袅烟气。 让他精致的脸带着几分朦胧。 他刚想说话，叶粼却忽然快步走到阳台处，低头往下一看，万奇果然走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背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今天玩得很开心吧。” 叶粼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差点撞上了他胸膛的位置。 “蔺叔……”这个距离有点近啊。 温蔺没什么表情，阳台没开灯，外面那些星光点点照射在他脸上，反而显得有些昏暗。 “快去洗澡。” 叶粼哦了一声，赶紧进去了。 十分钟快速洗了个澡出来时，客厅已经没人了。 但是…… 琴房那边有传来动静。 叶粼贴着墙走过去，靠着虚掩的门，发现温蔺在练琴。 这大半夜的练琴，也不怕隔壁投诉扰民吗？ 其实还好，因为练琴是必须的，所以之前装修时加了隔音棉。 但还是有动静的。 忽然温蔺停下了，回眸，视线捕捉到一脸囧样的叶粼，而后对她招招手：“过来。” 叶粼想都不想噔噔噔的过去了。 温蔺挪了挪位置：“坐吧。” 叶粼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下，刚抬头发现前面的琴谱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温蔺将左手轻轻搭在琴键上，右手微微垂下，叶粼看着这动作，忽然意识到……他这是要跟自己联弹吗？！ 想到这，身体微微发抖。 “我……” 温蔺上半身微微歪在她耳边吹气：“我带你。” 温热的呼吸麻痹了她整只耳朵，叶粼都不敢动，因为有种错觉，好像一转头，就能碰到温蔺的嘴唇，实在是……太刺激了。 温蔺静静地等待叶粼的回应。 结果忽然看见叶粼一仰头，捂着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好，但是你等等我。” 温蔺疑惑抓着她的手腕，想拽下来：“怎么了？” “流鼻血了……” 最后这场联弹还挺记忆深刻的。 很快，迎新晚会就要到了。 云潭跟方蓝都是大三的师姐，可能学音乐的人都比较沉静内敛，总之她们挺照顾叶粼的。 三个人也配合的很好，当然她们主要是配合温蔺的钢琴，既不能抢风头又要达到辅助效果。 主小提琴手是方蓝，节奏上带动云潭跟叶粼。 表演的那一天，他们被安排在独立的化妆间，都是蹭了温蔺的光。 温蔺今天穿的比平时正式多了，衬衫马甲外面再配西装外套，头发完全梳起，露出几条碎发跟光洁的额头。 叶粼都看呆了，这可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上台表演前的样子。 他眉骨生的极好，眼窝深邃迷人，而且一到正式场合不苟言笑，谨言慎行，活脱脱的一霸道总裁的形象。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总裁，但还是好成熟好有魅力。 “叶粼！叶粼！！” 叶粼猛地一激灵，回魂似的问：“到我化妆了吗？” 云潭无奈：“是啊，待会儿表演你可别发呆。” 叶粼自知理亏，脸红红的走进换衣室。 她们小提琴手是统一服装，黑色吊带长裙，三人身高差不多，裙子长度到脚踝的位置，显得非常优雅动人。 叶粼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温蔺不见了。 她一刻也坐不住，便探头出去看看。 还没扫完整条走廊，眼前忽然被人遮住视线。 目光从下往上移，视线定格在那张成熟刚毅的脸部轮廓上。 温蔺轻声道：“进去坐好。” 叶粼嘟着嘴：“你去哪了？” “跟领导打招呼。” 叶粼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刚想把头缩回去，又听见温蔺道：“你今天真好看。” “……”叶粼感觉全身的血液往脑袋里冲，一颗小心脏快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今天也好看。” 叶粼完全不敢抬头，只是视线慢慢的移到了他垂落在身侧的手。 她摸过了好几次的手，她梦寐以求的手。 紧接着，毫无预兆的握起温蔺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在无人的环境下，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 “叶粼……” “等表演完了，我还是想脱单的。”这话说的很小声，嘟囔着。 但温蔺还是听清楚了。 第32章 叁拾贰 舞台星光闪耀在测试灯光和麦克风， 台下是摆好的椅子，每个班级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 而且听说有温蔺的节目，人数不断增加， 就连大三大四的有份， 只是椅子数量有限， 基本上， 舞台对着那栋宿舍楼阳台全部挤满了人，成为了非常壮观的景象。 瞬间， 在主持人准备开场的那一刻，台下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甚至是一张椅子两个屁股。 温蔺的节目被安排在压轴，也就是倒数第二项。 前面的节目无非是小品、跳舞表演、相声等，展现大学生多才多艺的舞台， 互动也非常的完美热闹。 叶粼偷偷在后台往前面看去，都觉得非常好玩。 准备到主持人报幕的那一刻， 叶粼的脑袋都是空白的。 怎么说呢，紧张吧，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 她下意识握住旁边云潭的手，云潭轻轻抓住：“没事的没事的。” 云潭跟方蓝都是经验丰富的， 所以遇到这样的大场面紧张是正常， 但能克服。 准备上台前两分钟，温蔺嘴角挑起，嗓音醇厚道：“按平常练习就行。” 说完后眼光放在叶粼身上，不顾云潭跟方蓝吃惊的目光， 直接上前抱了她一下。 “蔺叔信你的。” 他温暖又干燥的怀抱让她心稳了稳， 倒是好多了。 叶粼嗯了一声，像蚊呐般， 只有他听得见。 温蔺一上台，台下鼓掌密密麻麻，还有好多学生拿着手机不断拍照录像。 这是属于温蔺的荣耀，叶粼跟在身后，心里又是自豪又是酸涩。 自豪温蔺的成就，酸涩他不属于自己。 “那不是叶粼吗？”徐可微微蹙眉。 因为高晓楠的关系，徐可跟王君还有李烨走的挺近。 大家都是钢琴班的，话题也多。 “她不是钢琴专业吗？为什么还能拉小提琴？”王君疑惑了。 在叶粼上台的那一刻，徐可的眼底已经蓄满了嫉妒与恨意。 她之前听过温蔺招小提琴手，很想去但是没办法，她当初就是为了温蔺才放弃小提琴的！ 为什么偏偏是叶粼！ 她又凭什么。 就算选修了小提琴，她也不是专业的！ 一个半吊子水平也能跟温蔺同台，她也配。 一股气积蓄在胸口一上一下的，徐可脸色越来越难看。 高晓楠关切的问候：“表姐你怎么了？” 徐可恶声恶气的说：“没什么！” 那股气还没消下去，突然听见奇异的声音，半晌徐可又笑了起来：“有人失误了！” 内行人能听的出来，虽然很短暂也不明显。 徐可又突然很想笑，笑叶粼的不自量力。 高晓楠一言难尽的看着徐可又气又笑的表情，觉得她精神有点不正常。 整场表演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看看落幕，大家上前对台下观众一鞠躬后便退到后台，叶粼差点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幸亏方蓝跟云潭架住了她。 温蔺下来后，迎面走来几个领导跟学生会的人，谈话间，眼角还瞥向那边，本来舒展的眉眼，轻轻蹙起。 半晌过后，叶粼打牙颤抖说：“我失误了……” 态度十分抱歉，有点不知所措又心如死灰的样子。 云潭跟方蓝对视一眼，特别无奈：“这是正常的，作为新人第一次，你已经发挥得很好了。” 秋风带着凉意吹来，飞快在叶粼精致的妆容上掠过，叶粼苦笑一番，觉得自己心理承受差了点。 好半晌，才道：“没事，就是有点抱歉。” 紧接着，又好似在安慰自己一般，拍了拍脸：“没事没事，我心情好多了。” 叶粼第一时间回到换衣室把衣服换下，顺便卸掉了妆容，镜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素净白皙的脸。 她有点心不在焉。 临近快十点半，方蓝跟云潭提前离开，叶粼还待在休息室内，没多久温蔺便走进来。 他也换上了常服，碎发散落下来，有些湿/漉漉的，看起来洗了个头。 “回去吧。” 叶粼起身刚想说话，休息室门被人敲了几下就打开了。 是万奇。 他额前带着细密的薄汗，喘着小气，似乎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 万奇进门前看了温蔺一眼，没多在意，有长辈在场，说不定更好。 “叶粼。” “……”叶粼心头不安，右眼皮直跳。 “你今天表演的很好，也很好看，鉴于上次的话题我想跟你聊聊。” 果然，今天貌似出门不利。 万奇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对着温蔺打招呼。 温蔺如定海神针一般直接找了张凳子坐下。 叶粼：“……”他是在看热闹吗？！ 该死的万奇，为什么偏偏选这段时间！ 叶粼一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结果万奇紧张的蹦出第一句：“有水吗？我渴了。” “……”坐在边上的温蔺差点破功了，好心的为他递上一瓶矿泉水，“别紧张，你是第一次吗？” 万奇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温蔺：“？” 接着万奇颤颤巍巍的指着叶粼的方向：“是叶粼先开口的。所以我不算第一次吧。” 叶粼：“……”苍天啊！ 怎么就变成我先开口了！ 不对，好像真的是…… 她那招只是先发制人而已。 忍不住一句国骂。 温蔺表现的十分诧异的往叶粼方向瞄了一眼，那一眼除了惊讶外，还包含了一点点隐秘的小情绪，但头脑发热的叶粼是无法感知到的。 叶粼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直接开口：“班委，你找我什么事？” 万奇深呼一口气，本来准备好冗长的告白词稿，可到了真人面前，却脑袋闪现空白，一个词都没记住。 “我……上次你说有喜欢的人，那你跟他在一起了吗？” “……”叶粼有些生硬的说，“没有。” 万奇好像见到了希望的曙光，眼睛都亮了：“他是不是，不喜欢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那种……不对，应该说，你单恋？” 他说的语无伦次，但表达的意思还是很清晰的。 叶粼有些闷，还很窘迫，暗恋对象在旁边吃瓜，对面是个冲动的毛头小子，这都是什么事。 而且被人这么血淋淋当着暗恋对象面揭露心事，换谁都不会高兴起来的，叶粼沉着脸问：“所以呢？” 万奇磕磕绊绊的，只能勉强表达出某种意思：“我会对你好的。” 还没等叶粼反应过来，望了望温蔺的方向：“叶粼她叔叔，我真的会对她好的。” 接着又面对叶粼，郑重其事：“你考虑考虑我？” 舞台四角的小灯泡流光溢彩的往天上乱飞，浓黑的夜幕中闪动着点点星光。 在温蔺表演结束后，现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闹，甚至还走了些人。 徐可有些如坐针毡，握紧了拳头，才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便问路溜进了后台，温蔺的休息室实在是太容易找到了。 徐可刚从走廊拐弯处走出来，迎面便有个人影。 她本就心虚，刚想下意识遮掩，结果对方看都不看她直接走了。 徐可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认真思索后才记起是班委啊。 休息内，灯光开的十足亮眼。 叶粼感觉头顶顶着太阳，压的她一阵憋屈。 “蔺叔，你别笑了。” 温蔺嘴角的弧度明显弯的十分有趣，连眼角也微微上挑：“我没笑出声。” “……” 叶粼简直想挖个地窖把自己弄进去。 过了半晌，温蔺咳了一声，保持风度的说：“你这么大了，在感情的事情就别太任性了。” 叶粼盯着温蔺的质地考究的衬衫，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片刻后才慢吞吞的说：“我就要任性。” 之前两人流转的暧昧温情的气息似乎重新涌来。 叶粼慢慢的感觉到脸颊开始发热，连带着眼眶也开始热起来。 “我之前说，表演完要跟你……” 似乎有预感叶粼的下一句话，温蔺忽然制止：“叶粼，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 叶粼硬生生的住口，眼睛比平时睁大了几分，极黑的瞳孔映着他如玉的面孔。 温蔺又缓缓道：“有些话有些事，一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懂吗？” “……” “别胡闹了，回家吧。” 叶粼一动不动的站在温蔺斜边上的位置，他们不是面对面的姿态，而且从一开始，也不可能是公平的对视。 世事变迁，这四个字说得容易，经历起来比死还难受。 温蔺根本不会留在国内一辈子，就像越知秀说的，他迟早要回美国，他的父亲在那边，他的家不在这里。 六个月的时间，就当她做一场梦也好。 真正的死也不悔。 “蔺叔，我还年轻吧。” “嗯？”温蔺微微上扬语调。 “青春是年轻的基调，叛逆是年轻的证明，冲动是年轻的行为模式，在感情的事情上，我胡闹，我不讲理，我就要你。” 在安静到只听见呼吸声的休息室内，这番话犹如炸雷般在水中砰的一下，溅起无数的水花。 “……”温蔺的瞳孔有些震惊，好半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番话已经让叶粼用掉了全身的勇气，但她还是可以再往前一步，无所顾忌。 “蔺叔……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不会喜欢其他人的，我只喜欢你，你别……不理我。” 到了最后，她只卑微的希望，表白过后，还能维持原来的叔侄关系。 温蔺忽然仰起头，平视前方的一面镜子，能看到自己的状态，不是目中无神，而是炯炯发亮的，再加上几分迷茫，还真有点被小女生牵着走的滋味。 “年轻真好。”他叹了一口气道。 “……” “不知道我跟着胡闹的话，会不会有人说我装嫩？” 第33章 叁拾叁 徐可回到原来的位置时， 迎新晚会已经差不多落幕了，现场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灯光却还在肆意的乱飞。 就跟热闹后被抛弃了， 是一种很对比又很强烈的孤独。 高晓楠没走， 一直在等她回来。 “表姐， 我都给你发好多消息了， 你去哪了？” 徐可没有回答，但她脸色面如白灰， 在灯光不亮，夜色浓厚的情况下，都能看出惨白的痕迹。 高晓楠吓坏了，还以为她去了趟厕所被打劫了。 徐可一直神游太平，直到高晓楠脸色一惊一乍的， 才渐渐平静来。 但心里的怒火烧的她急气攻心。 紧紧地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表姐！表姐！”高晓楠跟在后面大喊着， 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活了快二十年的人生，喜怒哀乐都是常事了，每个情绪都相互平衡着，这是正常人的心理。 而非正常的来说， 会有一方的情绪特别高涨， 偶尔没问题，长期下来的话到形成了一种渐渐不愈的伤痕。 俗称，心理疾病。 叶粼在父亲过世后，永远保持在平静的这条线上， 只有今晚一直绷着的线条， 突然就断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 回去的路上， 街灯微亮，落叶满地。 清洁阿姨没来得及扫去的环境，扭曲细看还是有几分唯美的，忽略周边的垃圾桶的话。 叶粼万万没想到，表白过后的温蔺竟是如此的害羞。 他说完那句话后，耳尖发热的不行，她主动握着他的手心，那温度烫的人心都起泡。 叶粼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十分钟过去后。 温蔺身上的热量久久未散，甚至抿着唇，紧绷着下颚线条，眼睛到处乱瞄就是不肯去看叶粼的时候。 她就彻底敞开心胸了。 快回家之际，叶粼终于将斯文的外皮脱下，在玄关处一脸兴奋的从背后抱住他，虽然身高悬殊，但气场上，她可是妥妥的主导者！ 房子只有两个人存在的房子，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似乎把空气的暧昧烘托到极点。 片刻，温蔺的手慢慢的扣住环在腰间的细嫩手腕，细细摩挲。 叶粼今晚的心情跟炸开的烟花似的，热乎乎又特别亢奋。 然而还没等温存过去，就听见温蔺轻声细语道：“先换鞋再洗手，好吗？” 烟花赫然碎成渣了…… 在心里挣扎片刻，叶粼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等做完这一切琐事后，也没什么感觉了。 亏得她幻想中的亲吻啥也没有，她真的……好吃亏啊。 叶粼双手一敞，直接瘫坐在皮质沙发上。 说起来，这沙发的样式比在B市那家小太多了，由奢入俭难，叶粼的身子骨也被养刁了。 这下子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屋子里，两个人，一动一静。 叶粼静，温蔺动。 先是洗手，反复摩挲；再是走到阳台开窗让风吹进来，让空气流通，再然后脱外套，然后是冲茶等等一系列繁琐的事情。 叶粼纹丝不动，眼珠子围着他打转。 最终温蔺停在了她面前。 叶粼的骨头神奇的硬起来，坐姿慢慢端正。 温蔺也毫不客气的坐在她身侧，叶粼明显感觉到沙发一侧陷下去。 紧接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沉默。 好像都在消化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头脑冷静过后，叶粼想的是……他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紧接着，玄关处那会儿的气氛又死灰复燃了。 叶粼摸上他放在两侧的手，指腹轻轻地摩擦皮肤纹路，细腻光滑。 温蔺偏头看过去。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稳低吟：“我没有后悔。” 没等叶粼的反应过来，他就先低下头，神态诚恳的在她碎发的额前轻轻一点。 “你别后悔就行。” 那晚叶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回味那句话，放在嘴里咀嚼着，慢慢才有点味道来，她想，她为什么要后悔呢。 明天下午有一场温蔺的公开课，但叶粼是抢不到的，位置已经满了。 早晨的时候，温蔺在厨房捣鼓着茶类。旁边还放着一盒纯牛奶，叶粼在门口探视，总觉得他应该要自制奶茶。 “你的课我去不了啊～”叶粼在门口哀嚎。 温蔺不动于衷，背挺得很直，柔软的家居服宽松无比，却也能隐约看见精壮的体格。 “我想好好学习就这么难吗！” 话音刚落，温蔺手上的动作顿了，偏头回视：“你确定你是想好好学习？” “……”叶粼一噎。 随即，温蔺将茶叶洗好，放进过滤筛里。 嘴上不依不饶的继续说，带着点温情的笑意：“别觉得可惜，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天天在家给你上课，享受独家待遇，怎么样？” 叶粼不知怎的，忽然将温蔺平时教她弹琴的严厉模样深深重合在一起，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很浪漫。 “不，不用了，我待会儿有两节课。” 温蔺双手直直的撑在流理台，目光带笑的看着叶粼颇为狼狈的身影。 一般来说，叶粼下午还有课的话，中午就不会回来吃饭的。 温蔺平时觉得没什么，但今天突然觉得屋子空荡荡的，心里好像也没有实质感。 随后他自顾自摇头笑笑，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A区教学楼人满为患，挤来挤去，特别是下午温蔺的公开课后，连外校的也掺和进来，所以游人如织，人挤人，空气都不够分了。 苏蜻在B栋那边下课，铃声一响，准时走人；但叶粼的老师很喜欢拖堂，一般得拖个十分钟。 所以她在A栋楼下面等，人流极多，苏蜻招了招手终于把叶粼这位大美人给招来了。 叶粼迎面走来，发现万奇也在，想起昨晚的事情，稍有不自在。 一路上，三人都心怀鬼胎的走着。 苏蜻是藏不住事的，很快就憋不住了：“粼粼，我跟你说件事。” 叶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如果有人跟你表白了，但你不想把话说的太绝，怎么弄？” 人潮涌动，把深秋的一点寒意都弄没了，叶粼额前出了细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万奇要一起吃饭吗？” 被点到名的万奇神态异常，还没开口，苏蜻就替他回答了：“他今天刚去学生会那边面试，成绩当场出，进了的话，请我们吃饭啊。” 叶粼了然，那就是进了。 紧接着，她才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话题上：“有人跟你表白了？” 苏蜻脸一红，唔唔几声，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叶粼余光看了眼万奇，她总觉得苏蜻把万奇当妇女之友，或者男闺蜜了。 “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同班同学？” “不是，一个学长。” “唔，简单，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发一张好人卡。” 前些天刚被发好人卡的万奇，脸色瞬间变蔫了。 不可置信的望了眼叶粼。 脚步逐渐变得沉重，半晌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想起有急事，你们吃吧，下次我再请你们。” 苏蜻跟叶粼目瞪口呆的看着万奇风风火火的钻进人群，一溜烟就不见了。 苏蜻爆了口粗话：“溜了？！” 叶粼同学好心的为万奇做解释：“不是，是我伤他心了。” 苏蜻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 “为什么？！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叶粼没好气道：“别一副捉奸的口气，万奇前几天收到我颁发的好人卡。” “你——你们——！”苏蜻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才好，咆哮了半天，也没说句人话来。 “到底怎么回事？叶粼，从实招来！” 比起苏蜻肾上腺素狂飙的状态，叶粼淡定许多，轻声细语：“他昨天跟我表白，我拒绝了。” “……”好吧，苏蜻一脸无话可说。 走到饭堂排队时，苏蜻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万奇对叶粼表白是件水到渠成的事：“的确很正常，话说你单身吧，万奇人不错，你可以试试。” 前面的人上前几步，叶粼也跟着挪几步。 接着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谁跟你说我单身？” “……啊？” 叶粼嘴角一弯，隔着厨房飘来的饭菜香味，伸手轻轻的在苏蜻脸上点了点：“我，脱单啦。” 苏蜻已经被叶粼折磨坏了。 温蔺的公开课在后面两节，刚好是叶粼没课的时间段，所以她溜去教务楼，轻车熟路的去了他办公室。 开门关门咔塔一声，一气呵成。 叶粼今天穿着长袖薄卫衣，一条深蓝牛仔裤，踩着小白鞋，整个人青春洋溢。 温蔺听见动静抬头，微微蹙眉甚至有点惊讶：“我待会儿要上课。” “我知道啊。”叶粼很亲昵的走在他身侧，“我不能上你的课，但也要在你上课之前，亲你一下。” 紧接着，没等温蔺反应过来，叶粼飞快在他脸上轻啜一口。 温蔺好笑的皱着眉：“你怎么跟个流氓一样。” 叶粼斜了他一眼：“没办法啊，某人太正人君子了。” 他们从确认关系到现在，才过了一天而已。 温蔺都还没从叔侄状态转为情侣状态，自然无法快速适应。 但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也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势必要在言语上夺回主动权。 温蔺放下书，对她招招手。 叶粼低下头：“？” 温蔺仰起漂亮的脖颈线条，在她耳边吐气：“我要是流氓起来，你该哭了。” 第34章 叁拾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采光良好，桌面老板椅背靠朝南窗口，平日里都是拉上一层薄薄的窗帘， 依稀亮光透进来， 今日开了点小窗， 风凉干燥。 叶粼坐在老板椅上， 脚尖及地慢悠悠的转着。 温蔺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让她好好待着别乱跑， 下课会来接她。 那时候好像没什么感觉，就是平常一句嘱咐的话，叶粼深深的陷在柔软的坐垫上，仔细咀嚼这番话，感觉很甜， 像把夹心糖咬碎，糖浆喷列而出的味道。 随后叶粼似乎发呆着， 片刻后目光往整洁的桌面扫一眼。 宽大的红木桌面，左手边电脑键盘，右手边是资料文件。 还有一本温蔺正在看的书。 温蔺无疑是个成熟的男人，体现在细节方面， 不论做什么都追求精益求精。 但是接触下来， 他其实除了做事方面稳妥外，其余就是正常人水平，不功不过，特别是感情上， 较为薄弱， 也比较纯情。 算是比较可爱的反差萌？ 叶粼笑眯眯的，随后脚下一用力， 椅子四角轮椅往前一推，把她胸口抵在桌沿。 无意间发现了文件资料堆下夹着一张彩色的硬纸。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叶粼琢磨了会儿，还是伸手将它**。 黄色打底的硬纸，上面一个大大的黑体标题，省级青年钢琴音乐家比赛。 叶粼的手指轻轻搓着纸边，眼睛一路往下看，都是报名的地点跟时间。 接下来是最后一点获奖层次，比赛的投资方，以海利音乐学院为中心，招揽商业区名列前茅的经济集团。 选拔赛获奖层次是省级，然后会得到一个晋升国家级比赛的机会，也就是总决赛，如果此人实力够硬，运气够好，一路披荆斩棘，就能在全国一奖成名。 还能获得出国修行的机会了。 对于海利钢琴专业的学生来说，这是多大的诱惑。 这消息估计还没彻底公开，不然钢琴专业的学生早就闹哄哄的，一发不可收拾如黄河翻腾。 叶粼手一翻，往背面看，发现是奖品一类的。 奖金加奖品的方式，好像一直都这样。 只不过这次的奖品倒是挺有趣的，不是常见的手工钢琴，而是欧洲十日游，，注：家庭套餐。 “……有点心动。”叶粼悻悻的放下，就她那水平，能进坚持几个回合就差不多。 这种青年比赛，年龄限制在18岁—40岁，到时候高手如云，一番争奇斗艳，那场面，想想都激烈。 她这种炮灰进去，估计就是人家的垫脚石，推动别人晋升的工具人。 想法只有一点点，一旦埋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也是迟早的事。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她敲回现实，叶粼抬起眼皮，看了眼坐在暖光灯下的温蔺，眼窝深深，鼻梁高挺。 仔细看着，很深邃，有点西方面孔的特征。 “在想什么？” 叶粼脱口而出：“想你。” 甜言蜜语放在温蔺这里已经不太奏效了，但他一副“真的假的”表情，着实可爱。 叶粼起了点想逗他的心思：“我在想，今天不想练琴。” “不行。” 在专业面前，感情那都不是事。 “如果我就不练呢？” 温蔺一噎，要是勉强的话，好像也没意思。 所以他话音一转，问道：“今天怎么了？” 叶粼面对他没藏得住，就把今天看到的钢琴比赛说了一遍。 “这事，我都没来得及看。”温蔺双手撑在桌沿，眉眼深深的好像在考虑什么。 两人静默了会儿，温蔺老神在在的说：“欧洲十日游，想去我们可以自己去。” “我知道呀，但这可是家庭套餐～～”叶粼的语调像是在空气中转着弯，尾音还拉长，有点勾人的意味。 其实家庭套餐，一般没什么特别，只是比起一人游或者二人游来说，合作的旅游公司肯定会给足惊喜，也是对这次比赛最大的重视。 叶粼此人追求刺激，心动无可避免。 温蔺眼眸微暗，不动声色的忽略这奇怪的语调。 “我去洗澡。” “等等——”叶粼唤住他。 紧接着，在温蔺迷惑的目光下，她起身凑在他跟前，挑眉：“一起吧。” 温蔺：“……” 看着他落荒而逃，脖子发红的样子，叶粼哈哈大笑的目送他进了卧室。 客厅没啥人的时候，阴风阵阵的，叶粼回到卧室将昨晚洗的衣服折好，推开衣柜门才意识到半个空间都被温蔺昂贵的衬衣衬裤给霸占了。 而且这些个颜色，叶粼还真没见他穿过。 骚气的酒红，明亮的橙黄，怪怪的青紫…… 这并不是温蔺的风格吧…… 叶粼沉默片刻，便拿起一件骚包红，这件衣服的红不刺眼，甚至是有点低调的，骚的地方主要是他领口跟袖口处，各镶了一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红宝石。 叶粼低头用目光调戏这件衣服。 最后感叹一句，这也太炫了…… 就算不是真的宝石，穿着一身，走在街上绝对是最靓的崽。 收拾完同时，温蔺洗完出来跟她说一声。 便独自走到厨房煮牛奶。 叶粼冲出门，将这件骚包的衣服放在他面前，眼神亮亮的问：“你穿着一身给我看吧。” 温蔺头发打着湿气，眼睛往衣服上一撇，微微抽搐过后，给了她“再闹就赶你出去”的眼神。 当然，叶粼毫不畏惧。 “你换不换？” 温蔺盯着她问：“你想做什么？” “反诱惑我！” 温蔺呵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伸手碰了碰她晶莹的耳垂，轻轻一捏：“你可以试着来诱惑我，想换你自己穿。” “……好的，我现在就去换。”叶粼自从跟他在一起后，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坚无不摧。 温蔺啧了一声：“先去洗澡！” 叶粼远远的应了一声：“好！” 他随后摇摇头，拇指跟手指下意识的来回磋磨，那种滑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手里。 半个小时后，温蔺的头发干了，在卧室的书桌上，静静地看着今天没看完的书。 他个人隐私性比较强，以前在美国时锁门是为了防止家人，偶尔没锁上他都觉得不安心。 都说防盗防贼，他不仅如此，还得防着家里的那个怪物。 生活日夜艰难，温蔺那会儿年纪不大，厌恶、抗拒、悲伤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那个男人带着无害的笑容，不在意不理会，温温柔柔的诉说他的要求。 必须完成，一定达标。 在母亲去世之后，因为遗言问题，变本加厉。 从某种情况来说，他的确没有实质的安全感。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咔擦，是门开的声音。 温蔺手一抖，下意识沉重的抬起眼皮，只见叶粼小小的脑袋卡在门缝处。 睁着大大的眼睛，用着娇软的语气：“我可以进去不？” “……” “……” 静默片刻后，温蔺手指微微松开，吐出一口气：“进来。” 叶粼换着一套洗的泛白的家居服，手上居然还拿着那件骚包的酒红衬衣。 温蔺看着就有点来气，毫不犹豫的放下书，连书签也没夹好，页面翻了又翻，最终不知道停在哪了。 叶粼被他那股气势给吓在原地。 一动不动。 眼珠子缠着他的背影，只见他翻了翻衣柜处，转身时手里多了一套纯白绵柔的家居服。 “换了。” 叶粼举起自己手上的：“不是这件吗？” 温蔺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叶粼的胳膊捏了捏。 “你最近瘦了。” 自从大一上了轨道后，课越上越多，作业繁重的跟高三一样。 叶粼也感觉到是有点瘦了。 “你这样总觉得我在虐待你，这件衣服我当初买小了，没穿过，你试试。” “……” 两人眼睛对视片刻，叶粼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确定？” 他的衣服就算买小了，那也绝对不是她能驾驭的尺码。 温蔺不以为然，把衣服扔床上：“换吧，就在这，来诱惑我。” “……” 哦吼，她洗了个澡，天都变了。 僵持过后，叶粼突然勾住衣摆处，做出一副她要脱衣服的架势。 温蔺立刻越过她，将宽厚的背影留给她看。 叶粼笑了笑，很快窸窸窣窣的换上了那件所谓的家居服。 当上衣套进去后，她看了眼那条长裤，又低头看了看到了大腿处的上衣，斟酌片刻，觉得这裤子穿不穿也没什么所谓。 “可以了。” 温蔺才轻轻转身，目光上下扫视，最终停留在那两条光洁白皙的腿，又对比了一下上衣的长度后，他还是把你为什么不穿裤子这句话堵回去了。 “好看多了。” 叶粼一直拉着宽大的衣领，很想赏他一句，你确定吗？ 温蔺突然坐在床沿上，侧身对着她，室内的光折射下来，在他长长的眼睫打下一弯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平静的呼吸绵长沉重。 叶粼脸色微微一闪，坐在他身边，刚想问的时候，温蔺突然侧过脸，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眼睛清晰的映着对方的眼神。 叶粼心想，她的黑眼圈暴露了。 呼吸缠绕着，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叶粼心一动，在凑上去之前，温蔺已经伸手握住她后脑勺，淡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什么，就轻轻咬上她的红唇。 是的，咬。 虽然不疼，但是很痒也有点怪。 两人唇齿触碰打磕，青涩的技巧反而更加深入。 这一吻，着实漫长。 叶粼已经感觉到肺部的空气稀薄，已经不足以供氧，她喘着气，呼吸困难。 就在她以为要窒息的时候，温蔺放开了她。 伸手抹了抹嘴角泛起的水光。 莫名的笑起来，嗓音微颤：“我都会换气，你不会吗？” 叶粼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情绪激动时，容易眼角泛红，或者眼眶发热。 造就出一种哭过的感觉。 但实际上并没有。 “你会，你教我呗。” 温蔺摇摇头。 叶粼还没反驳，就听见他说：“这次得交学费。” 第35章 叁拾伍 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月后了， 教务处那边开始准备校运会的事情。 学生会那边一得到消息，就马上组织各部门开始布置现场，发通知， 招募志愿者等等。 叶粼这个班级的辅导员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虽说大学班级没有初高中班级那样争取业绩， 但她爱好面子， 想让她们拿多点冠军。 她让同学行动起来，个个都踊跃报名。 而且参加一项运动会可以拿素拓分， 所以班里的同学的就算不看在老师的面子，也得看在学分的面子啊。 同时，那个省级青年音乐家钢琴比赛也隆重推出了。 在温蔺半推半就下，她报名了。 而且还威胁她，如果拿不到一个比较好的名次， 就转专业吧。 叶粼一听一想，哪有这么严重。 当下就觉得温蔺在吓唬她， 可是接触到那寒潭般的眼神与周身深藏功与名的气质后，又认为他是来真的。 “你说，他是不是很霸道很无语？” 饭堂人潮涌动，摩肩擦踵， 在一方小小的角落里， 某个陷入恋爱期的女生开始抱怨了。 苏蜻神态难以言喻，本来她是天生的瓜子脸，因为得知叶粼的脱单对象是温蔺之后，瓜子脸成功转化为锥子脸。 瘦了一大圈。 被吓得。 一个月的时间， 她才勉强接受这个梦境一般的事实。 “得了吧你， 捡个便宜还卖惨，而且我觉得温老师也没说错， 他之前就想让你转小提琴专业吧？” 叶粼咬着吸管狠狠一吸。 脸色僵硬的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事我妈不知道。” 苏蜻微抿着唇，拿着吸管往水里戳。 此时，旁边的人已经吃完拿着饭盘离开了，另一拨人又接着坐下。 叶粼垂眸，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光影，偏头一下，正好与徐可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在半空碰到一起。 两人在人声沸鼎的饭堂对视片刻，没说什么，徐可跟带着的女生陆陆续续的坐下。 苏蜻见状，便小声道：“吃完了吗？” 叶粼沉默点头。 等走出饭堂后，一阵凉风飘来，叶粼深吸一口气，风随着灌进肺部，差点没呛住。 苏蜻一言不发，远远看见宿舍楼时，才忍不住感叹：“徐可好像残了好多。” 叶粼紧紧的裹着外套，神不守舍的嗯了一声。 随即脚步一顿：“还是不回宿舍了。” “嗯？这么突然。” “你没报名吗？” 苏蜻恍然大悟：“练琴是吗，没约到教室呢。” “没事，我有固定的。” 半个小时后，苏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吓死我了，这里可是六楼啊！” 叶粼将外套脱下，身上的凉气还没散去，空气中有点闷闷的味道。 “这是蔺叔的，没事，我偶尔也要利用特权吧。” 苏蜻白了一眼，如果她狗了，肯定是被叶粼秀的。 苏蜻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肩膀：“你从来不吃午饭练琴的，受什么刺激了？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跟我说，不想报名敷衍比赛。” 哆瑞发嗦发。 叶粼流畅的按下这几个音节，木着脸道：“徐可肯定也报名了，我觉得她好拼，不能落下。” “嘿，话说，阿姨跟高教授的事，也不关你跟徐可的吧，这上一代的，你何必扛着。” 叶粼摇摇头，再一次摁下。 “苏蜻，你也知道，我们三个曾经玩得挺好。” 苏蜻脊椎处忽然发麻，半晌活动了下：“……知道，还不是那个破比赛，如果我们当初都没参加就好了……” 说完后，空气突然像凝固一般，浮尘在透明的半空中飘落。 叶粼叹息，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我们三个现在就是为了这次的比赛，再次相聚呢。” 叶粼其实对徐可没什么感觉，那次比赛大家都是对手，选曲方面自然是保密的，但徐可那会儿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把曲目告诉了苏蜻跟她。 才发现自己跟徐可撞曲了。 其实也正常。 回头叶粼就换了曲子，只是没想到的是，徐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叶粼的曲子跟自己选的一样，也跟着悄无声息的换了。 也不知是缘分还是怎么样，最终还是选到了同样的曲目。 但最后拿了奖却是叶粼，徐可落选。 徐可那会儿心情低落，叶粼跟苏蜻时常送温暖。 只是不知不觉中，友谊变了味，徐可跟她们渐渐走远，再也没回头过。 后来就真的要扯到上一代了。 叶粼只是隐约知道越知秀跟高碧月一直都是不同派系的争论，她们也是在比赛遇到对方。 选了一样的曲子，弹出来不一样的风格，但评委那边最终评分，还是越知秀略胜一筹。 关系从没有得到缓和，也不会有那样的景色。 苏蜻忽然说：“徐可之前不是弹钢琴的，是小提琴的。” 叶粼手上顿了顿，几秒后点头。 “茶水不周到，您先喝着吧。”温蔺坐在深蓝色一套会客沙发上，架着二郎腿的姿势，从容不迫。 对于高碧月的不请自来，他心中微讶，表面不动声色。 高碧月属于音乐教育系的副教授，跟温蔺这个专注钢琴专业的临时教授，在工作上，接触不多。 所以高碧月的突然造访，让温蔺百思不得其解。 “温教授在这里工作的还顺利吗？”高碧月一出口就是寒暄，温蔺平视着她，仔细一看，发现脸色憔悴不止一丁半点。 想必是遇到什么事，或者要来让他帮个忙。 温蔺也配合着寒暄，回答了她几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似乎也没找到什么话题，高碧月抿着唇，突然沉默下来。 温蔺也不主动开口，十秒后，他电话响起。 “怎么了？”嗓音出乎的温柔。 “下午的课突然取消了，我……” 温蔺看了眼高碧月，沉稳平淡道：“我也没什么事，待会儿去车库等我，很快。” “嗯。” 挂断电话后，高碧月才有些心急：“温教授，我这次来想请你帮个忙的。” 温蔺微微一笑，无懈可击：“也不知晚辈能帮到什么？” 高碧月虽然没有越知秀成名，但也属于前辈的一个。 高碧月心累的很，也不想兜圈子：“就是你还记得我女儿，徐可吗？” “记得。” “七月份那会儿，贸然去你家拜访，跟你提能不能亲自指导我女儿的事。” 温蔺垂下眼眸，陷入了回忆：“我记得我拒绝了。” “是的。” “那这次来也是因为这件？” 高碧月摇摇头，眉心的纹路显而易见：“她从小接触的其实是小提琴，只是后来，放弃了选择钢琴。” 温蔺在听见小提琴三个字时，眉尖一动。 “她放弃的原因，是因为你。” “……”温蔺突然有预感她想说什么。 “大半个月前，她突然就拾起曾经被她抛弃的小提琴，我极力劝阻，并没有什么用。温教授，我知道你是专业的，你该清楚，如果一个人要走好音乐这条路，除了天赋就是时间，我从小让徐可练琴，就是为了让她专心走在一条路，三心二意的后果，只能是平庸。” 温蔺抿着唇，不得不说，高碧月后面那番话，戳中他现在对叶粼的担忧心思。 “所以我很焦灼，我想着她是因为你去学钢琴的，那么你能不能去劝劝她？”高碧月并没有发现温蔺的变化，心里脑里满是徐可。 静默几秒后，温蔺淡淡的说：“我可以走一趟，但不代表，会有效。” 能有这句话，高碧月已经很满足了。 “那么……” “约个她拉琴的时间，我去琴室找她。” “……好的。”高碧月把，不如来我们家里，这句话吞下去了。 叶粼没在车库等很久，只是今天温度骤然下降，地下车库四面空荡，风回旋的吹，把她冷的半死。 远远地似乎能听见脚步声，叶粼转过头，发现温蔺穿着深色西装外套，低眉看了眼叶粼发白的嘴唇。 然后伸出手，大手包小手，感觉到凉意后，蹙眉：“明天开始穿件毛衣。” “……”叶粼忍不住反驳，“中午热啊……” 温蔺开了车门，送她上去，绕圈上驾驶位：“我宁愿你热死，也不要冷死。” 路上，叶粼心里有点恍惚，可能是今天跟苏蜻聊了会儿徐可的事，觉得很久远了。 突如其来陷入从前的回忆，然后叹息。 “……唉。” “别想其他事。” “嗯？”叶粼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声叹息真的叹出口了，她还以为是内心呢。 “我没有想其他事。” “我问你个事，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小提琴的？” 红灯亮起，温蔺稳稳停在白色的实线后，眼前是人来人往的行人。 “恨久了吧。”叶粼记忆中有点模糊，似乎从记事起，就开始接触乐器了。 “多久？比钢琴久，还是差不多同时。”温蔺追根究底的问。 叶粼皱眉，仔细回忆：“比钢琴久。” 说着说着，曾经的画面又清晰起来了：“我已开始接触小提琴还是因为爸爸，他当初处理过……” 后面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似乎是故意的。 温蔺暗暗记下。 “反正立了功，那个获救的家属送给他一架小提琴，当年来说很珍贵的，爸爸就送给我，妈妈都不知道。” 温蔺问：“你自学的？” 叶粼摇摇头，失笑：“我哪有那么厉害，是那个家属教我的，后来妈妈就开始传授钢琴的技巧，让我练习。” 叶粼大概死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越知秀如何强迫的让她坐在琴凳上，尽管是皮质的软，但她如坐针毡。 也是，她当初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自然也要她的女儿继承她的衣钵。 温蔺不知道这些细节，继续问道：“你放弃小提琴了？” 当然他是不相信，毕竟现在叶粼的小提琴，可以说比钢琴好，如果继续深造，成就很大。 还有几秒后，绿灯亮起，温蔺缓缓踩下油门，车身往前溜去。 “没有呢，当时年纪小，一天下来，我钢琴练一个小时，除去吃饭洗澡上学，还剩下三个小时，我拿去练小提琴了。” 温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叶粼却毫无波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良久，他才轻声道：“越老师，居然都不知道。” 叶粼扯了扯嘴唇：“她以前不着家，不可能知道的。” 第36章 叁拾陆 在爸爸去世之前， 叶粼对亲人还是有一定的概念；去世之后，心智尚未成熟的她下意识寻找另一个避风港，而那个人正是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越知秀。 暮色四合， 厚重窗帘布紧紧地拉着， 挡了外面的繁荣。 温蔺坐在书桌前， 在一排书架中抽出一张白色硬纸的名片， 他以为可能在离开之前都不会用到的，现在看来， 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李医生，冒昧打扰吗？是这样的，关于叶粼的档案，有了些进度，约个时间面谈……好的， 谢谢。” 温蔺放下手机后，拿出棕色软皮外表的记事本， 翻开前几十页，都是些潦草的笔记。 还有作曲的灵感。 很久了。 好像是一个世纪轮回那么久，没碰过这本。 他抽起保管精美的钢笔，刚斟酌了会儿， 落笔在空白页上轻轻一点， 被悠扬的卡农给截断了。 温蔺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禁笑了笑。 “农言……” “咳咳，跟你说正经事。” 农言的语气不似平时轻挑，倒有些严肃。 温蔺正色道：“你说。”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还有两年就开始了， 你父亲那边已经开始催你回去，他把信息传到我手上。” 这番话的信息来的猝手不及， 温蔺几乎是本能的有些颤抖：“他为难你了？” “没有，只是让我叫你回去。” 温蔺松了口气：“不用他说，这个比赛我也会参加。” “哼哼，我还是讲义气的，那个比赛完了之后，你就解放了吧。可惜了，三年前的比赛，你还差了点。”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五年一次，温蔺是三年前第一次参加，成绩中等，前三也没拿到。 农言那会儿劝他不要着急，他说自有分寸。 结果只拿了第四名。 比他母亲的遗言要求相差甚远。 温蔺那会儿思想不成熟，想极力摆脱父亲家庭的控制，也只有这个办法，可惜就败在了年轻。 温蔺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生硬的从大西洋转到太平洋：“你出院了？” “……”电话那边顿了顿，紧接着气急败坏道，“好家伙，知道我住院居然都不来看我！” “我忙。” “忙啥啊，我们是不是好兄弟了？！” “忙着谈恋爱。” “……” 沉默片刻，电话那边爆发出惊人的国骂！ 然后温蔺贴近手机，听到那头有护士说话：“医院不得大声喧哗！” 又过了几秒，仿佛是一小时。 “你，你怎么就脱单了，谁？我认识不，哪个小姑娘被你祸害了！” 温蔺沉吟着，冷静澄澈的反问：“你觉得我们认识的小姑娘有几个？” 农言很想再骂一句，但由于所在区域比较特殊，生生的忍住了，最后憋了口炸弹在肚子里。 “我……好吧，你赢了。” 叶粼洗完澡，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温蔺摁掉手机。 隔绝了农言在那边的胡言乱语。 叶粼头顶顶着毛巾，随便来回搓几下，便把毛巾扔在床上。 之后看到温蔺若有所思的眼神，又悻悻的拿起毛巾，很不情愿的搓头发。 温蔺不由分说的站起来，走在她身后，帮她轻柔的搓，接着又拿起吹风筒，左手指缝插在头发里，动作轻柔，叶粼没有感到不适。 那热风缓缓地吹来，让叶粼有种想睡觉的满足感。 她坐在床上，温蔺站在她身后。 “你要是在这睡着了，可回不了卧室。”叶粼迷迷糊糊听到他醇厚的嗓音，真是迷人极致。 瞬间脑袋就清醒几分，等到温蔺放下吹风筒后，她旋身站床上，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没关系呀，你不害羞就行。” 叶粼很快就离开了，那嘴唇只是软软温热的触碰，让温蔺心头泛起心猿意马的思绪。 接着伸手钳住想离开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细咬。 弄得叶粼酥酥麻麻的。 她在想，这人的吻，不同寻常。 “张嘴。” “……啊？” 待叶粼一脸空白时，温蔺已经见缝插针的将湿润的舌尖慢慢的探进去。 “……” 叶粼轻轻挣扎了一会，就顺从了。 热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充斥着整个口腔。 还没等她学会换气，就开始学习高难度舌吻吗？ 就在叶粼憋气快窒息时，温蔺终于松了口，顺便在她唇边将水渍舔走。 叶粼整个身子都软了。 “蔺叔……” 温蔺托着她胳膊，微红的唇角上扬：“你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叶粼抿着唇，恼怒的嗔他一眼。 温蔺不以为意，松手将叶粼放在床上，捏了捏她尖巧的下巴：“我先洗澡。” “……” 叶粼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温蔺拿衣服进了浴室，听到哗哗的水声后，才猛地一激灵，反应过来。 干嘛呀干嘛呀，干嘛说的那么暧昧。 叶粼往后一躺，微微闭着眼。 睡吧睡吧，睡神降临，梦见周公。 她不想走了。 温蔺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一小团拱起的被子，心中失笑，她还知道给自己盖被子呢。 将脖子圈着的毛巾扔在桌上，他自己坐在桌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笔记。 算了下时间，离他回美国大概还有三个月。 接下来，时间紧迫。 温蔺在脑海里计划一系列的事，缓缓落笔。 一、带叶粼看医生； 二、带她成功转专业； 三、要哄她开心，复发是大事； 四、别提分手； 五、希望她能等我。 等收好笔记时，偏头看了眼熟睡的叶粼，浮光掠影的想起一件事。 叶粼！她没有练琴！ 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温蔺无奈抿唇，轻轻的走在她身侧床沿，吐着气息说了句：“要不要练琴？” 没反应。 他又再次贴近耳廓：“要不要，练琴？” “……” 叶粼本来睡得好好的，脑髓深处忽然传来一把磁性低沉的嗓音，还没等她沉醉在里面，就听见一句，练琴吧…… 忒吓人了。 她选择装死，去往更深沉的睡意。 预选赛在一周后，是将那些非专业又没什么实力的人员给筛选下去。 比赛场地在C市。 跟B市A市不一样，C市山多，地方大，景色好，好几年前在中心广场建了一座体育馆跟音乐厅连成一起。 为了增添美感，围着一圈附近还建了公园、健身房游泳池的好地方。 建筑外观恢弘大气，不仅是旅游的好地方，更是比赛的首选场地。 不过对于叶粼来说，重要的是路程远。 预选赛时程短，如果正式进入选拔赛后，可能还得住一两晚。 温蔺这一天被召集开会，没来亲自送她。 叶粼感觉自我良好，她虽然水平中等，但也不至于预选赛就pia掉了。 她们坐在大巴上，因为这次的比赛属于学校参与的项目，所以有接送车。 “哇塞，好多人参加，我看看，一共一万八千三百多。”苏蜻拿着纸质名单，扫视一圈。 叶粼毫不意外：“毕竟是整个省。” “哎——等等，复赛那里怎么就有人参加了？” 叶粼蹙眉，还没待了解，万奇从后座那卡出头，冷不防的说：“那是有成就，得到其他地方正规获奖人员的直接进入复赛，跟我们这种小鸡崽没什么好比的。” 万奇继续滔滔不绝：“而且他们肯定是直接冲国家的总决赛，把省级当跳板，如果咱们有幸参加复赛环节，就算落选那也是荣誉。” 苏蜻跟叶粼恍然大悟的点头。 紧接着，苏蜻把复赛的名单看一遍。 “罗君妮，陈岩，冯青梅……这些好像是区内省内各种大大小小比赛的冠军啊！等等……温——温蔺？！” 正在喝水的叶粼差点一口喷出来，紧接着又硬生生的吞下去，然后成功呛到自己。 那一咳嗽简直是惊天动地。 苏蜻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 万奇不知道她跟温蔺的关系，很自然的说：“正常啊，温教授的水平其实直接进入决赛会更好，只是向来也没有这样的规定。” 快看见音乐厅那四角的头时，叶粼灼烧的喉咙才渐渐平缓下来。 思至此，叶粼也没过多想法，只好先把预选赛给过再说。 温蔺很早就回屋，在学校一个人没事时，他总是去六楼琴室练习，全心投入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如今宁愿回家去了。 盘丝洞里藏着小妖精呢。 可惜练完了琴，吃完了饭，洗完了澡，小妖精仍然不见归来。 预选赛最晚也能在五点之前回来，毕竟成绩不是当场出来。 温蔺第一沉不住气，拨了电话过去。 嘟了好久便因无人接听给断了。 “……”温蔺目光沉沉的看着手机，耐心极好的再拨一次。 如果不接的话，今晚回来她就练琴练到凌晨才能睡觉。 “干嘛呢。” 声音有些脚软。 温蔺轻咳：“还不回家？” “在门口。” 温蔺挂断电话之余抬头看了眼挂钟，很好，十一点。 叶粼换了鞋洗手后，将书包放下，看了看温蔺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某人好像生气了。 便笑吟吟的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肩窝上。 “蔺叔好乖啊，在等我。” 温蔺刚想说什么，摸到她发热手臂，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有些难以言喻：“你……喝酒了？” 叶粼嗯哼一声，用脸蹭过去，在他面前伸手比了个V：“不多，就两杯白的。” “……” 第37章 叁拾柒 清晨时分， 第一缕阳光不断地照射在窗户外边，不管如何都无法透过窗帘布蔓延进来。 以至于叶粼迷迷糊糊醒来时，总以为还没天亮。 头疼欲裂、手脚发麻， 身子酸软。 敢情她昨晚不是喝酒而是打了一场架。 枕在手臂间的姿势睡久了之后， 半边身体都在发麻， 叶粼艰难的翻个身， 骨头又疼又软。 断断续续的清醒沉沦，与浓厚的睡意斗争一番后， 叶粼才完全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好似蒙了一层透明质，看什么都是虚的。 ……这什么地方。 良久，她双目聚焦，慢慢的看清那熟悉的天花板才知道，原来是温蔺的房间。 叶粼下意识往隔壁摸去， 床褥凉浸浸的，看来某人起得很早。 今天是周几来着。 她爬到温蔺睡觉的位置， 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点亮。 周日啊，没课呢。 心一松，她啪的躺下了。 主卧的房门被人轻轻打开，温蔺穿着纯白单衣， 眉角眼梢都挂着高冷二字， 目光如山泉之水，清亮透彻。 叶粼看着心里就慢了半拍。 这人总是在勾引她，太不地道了。 “起来，别赖床。” 温蔺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书桌上。 叶粼慢吞吞的坐起， 扭了扭肩胛骨：“好疼啊， 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 温蔺将书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结果好像都看过了。 半晌才发现， 拿错了书。 听见叶粼的问话，温蔺头也不偏道：“怎么可能，君子动口不动手。” 叶粼点点头，说的也是，在她心里，温蔺是皎皎白月的君子。 她只是赖了半小时，就起床洗漱去了。 刚抬头一对镜子，不看还行，一看不得了啊！ 她嘴角下方有块棕红色的结痂！ 叶粼伸手碰了碰，还挺疼的。 紧接着她又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锁骨凸起的位置往下一点点，有几撇红痕。 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 她一个螺旋炮三百六十度原地起飞啊！ 好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忍着嘴角的疼，洗漱跟打仗似的，很快就搞定了。 “蔺叔！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温蔺刚好在换衣服，露出了上半身，听见叶粼的怒吼，下意识回头。 先忽略那精壮丝毫没有赘肉的身材，那几道长条红痕看起来比她锁骨上还要……嗯，还要惨烈。 温蔺将衬衫披上，优雅的一点一点扣上。 慢条斯理的反问：“你想说什么？” 气场先弱三分。 叶粼瞪圆了眼睛，小声道：“我昨晚对你做什么了吗？” 温蔺终于整理好衣领袖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粼：“昨晚，我动口，你动手。” “……” 等温蔺出门后，叶粼十分自觉的来到琴室。 预选赛名单还没出来，但昨天那场让叶粼察觉什么叫天外有人，都是人才济济的高手。 当下也收起玩乐的心思，认认真真的练琴，练习时间从以前的半天变成了大半天，挪去了一部分小提琴的时间。 她虽心痛但能忍。 现在深秋，风弄拨的街道两边的大树哗哗作响，落叶飘零，夏天的热潮刚过去，这风来的还好，不觉太冷。 温蔺收到高碧月的提示，来到了一家私人琴室里。 那是一家坐落在街尾的精致小店，光看外表如果不说，他会以为是西式甜品店。 推开门后，前台从迷糊中惊醒，抬头看了眼来人，眼睛都支棱支棱的。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好，请问……” 温蔺做个手势，冒昧打断她：“请问小提琴练习室304在哪？” 前台把他带到门前就下楼离开了。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只是也不知是音质还是什么原因，这小提琴拉的断断续续，节奏不成连贯，有些难以入耳。 温蔺伸手习惯性的敲三下。 只听见里面顿了下，便道：“直接进。” 琴音不停，温蔺拧开门把走进去，正好面对拉小提琴的徐可。 先不对音质节奏做判断，仅仅是动作，托着琴身的动作，貌似是错的。 徐可见人后，睁大了眼睛，率先放下弓，有些不知所措：“温老师。” 温蔺轻笑一声，态度温和道：“听说你在这里练了大半个月。” 徐可红着脸点头。 紧接着又道：“这里比较安静，设备也很齐全，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你要是想来，我可以让这家店的老板给你打折。” 温蔺忽略她后半句。 只是问道：“你觉得你拉的怎么样？” 徐可对自己的水平没有一个正常的认知，反问：“你觉得呢？” “想听实话吗？” 徐可点头。 “勉强是考试二级的水平，登不上大雅之堂。” 徐可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开面皮，血淋淋的难受。 温蔺对学生都是一副教育的态度，不温不热，不冷不暖。 “高教授托我来，你也该知道回哪里去，时间就是生命，近期的比赛难道不想全力以赴吗？” 徐可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温蔺不急，静静等待。 半晌，她才说：“那叶粼呢？” 温蔺微愣，示意她说下去。 徐可左手手指紧紧攒住弦枕的位置，硌得她生疼。 “她还不是一边小提琴一边钢琴，贪心无厌，我只不过是……” 温蔺没听下去，轻轻截断她的话：“她跟你情况不一样，无法比较。” “我小时候也是学小提琴的，后来因为你，我才学钢琴，我追随你，温老师。我希望能跟你一起合奏，一起……” “机会多的是，我在学校里随时可以找我。” 徐可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想什么。 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酸软，大半个月来，光是锻炼姿势也很辛苦。 那四根弦，总是走音跑调，重拾起来不简单。 “我那天在休息室听到你跟叶粼的话，你们在一起了。” 温蔺平静的脸泛一丝涟漪，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但也不是开心的事，毕竟身份上怪怪的，不太好公布出来。 “嗯，在一起了。” 徐可刷的一下抬眼，像是想透过温蔺的脸，看见叶粼，剜了她的肉。 温蔺不想多留，有那劝人的功夫，他还不如回家喝一杯热牛奶。 他将手轻轻搭在谱架上，低头看了眼上面的音符：“这首是迎新晚会上合奏的曲子，要是想学，可以找学校的师姐教你。至于叶粼，我总觉得你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我撇开老师的身份，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一句，不要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 那双保养极好的手搭在谱架上，白皙圆润，显眼的很。 一想到这样的手，这样的人，都附上叶粼的标签。 她怒火中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了。 抬手就把琴身跟弓对着砸了过去。 温蔺眼眸闪过一丝寒芒，对于意外，他只是心神微颤，步调伐乱，很快便躲开了，但是手背却狠狠一砸，像一根针似的拼命往里戳。 痛感来得快也去得快。 直到小提琴往地上砸出个巨响。 他惊涛巨浪，厉声道：“徐可，你把乐器当什么了？” 徐可险些被吓坏了，她定了定心神，捡起小提琴。 浑身发着抖，急急忙忙的将小提琴收好：“我，我不是故意，总之，你成功了，我不练小提琴还不行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惊慌逃跑。 温蔺眉心纹路狠狠的蹙着，内心评价着徐可这个人，心浮气躁，没人好好管教她的话，不要说走长远，可能半路遇到悬崖，到最后还是原路返回。 他开车时看了眼手背的位置，没有任何伤痕，但一碰有些疼，瘀伤估计之后才能显出来。 上次被打到手好像还是在母亲刚去世那会儿。 温蔺咬紧牙关，这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温蔺夹筷子的右手一用力，都有些疼，他思虑周全中午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没伤及筋骨，擦点祛瘀的好好休息就行。 叶粼盯了半天，问：“鱼太硬，你夹不到肉？” 温蔺沉默几秒后，嗯了一声：“不新鲜。” “来，女朋友伺候你。”叶粼笑吟吟的弄了几块进他碗里，然后嘀咕，“这是昨晚的菜，当然不新鲜。” 一开始叶粼还没在意他的不自然，洗过澡后，才见到温蔺右手手背上触目惊心的紫色块状的痕迹。 很深，甚至还有黑色一点点的圈在上面。 叶粼眼睛都瞪得没反应，嘴唇颤抖的问：“你怎么弄到的！” 温蔺低头看了眼，觉得面积还不算大。 他不想骗叶粼，也不想说实话。 所以保持沉默。 叶粼怒气冲冲的上前，揪住他昂贵布料的衣领，凑近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想急死我！” 她最宝贵的手，居然多了一块这么丑又看起来让人心碎的痕迹。 温蔺避重就轻的回答，慢慢的安抚她，直到手指微微松开：“医生说没问题。” 叶粼还是不高兴，她将额头抵在胸膛上，感受着温热的体质。 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最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你真是混蛋。” 说什么连手都不给人握住，每次回来要洗手，两天一次的手膜，大把的护手霜，现在都是屁！ 温蔺用手抱着她：“我听见了。” 他低着头，在她耳廓喷气，温热的呼吸极尽暧昧，让叶粼半张脸都麻了。 “你说我混蛋。” 第38章 叁拾捌 叶粼为了不让自己每天死去活来的对着手哭、吼、丧气， 所以找了块筋骨贴往温蔺的手背一贴，看起来勉强接受。 之后就沉醉在每日练琴的当中，在家里， 温蔺被管得死死的， 叶粼不让他练太久， 怕伤到手。 温蔺试图用医生的话作保证， 叶粼充耳不闻，退一万步， 她也得让手背至少散瘀。 复赛还差一个月时间，温蔺不得已坚持跟以前一样的强度，但架不住叶粼生气，灰溜溜的用起了六楼专属琴室。 不得不说，这伤真的很疼， 扯一下都疼。 后来这事给叶粼发现了，进行了一场大型的冷暴力事故。 “我听说最近有一首曲子特别流行， 叫《蒲公英的约定》，我……”弹给你听这几个字未说出口，就被叶粼带着笑意的眼神压下去了。 场面凝固片刻后，叶粼轻声道：“是很好听， 但这首曲子对我没什么难度。” 书桌前， 温蔺坐在椅子上，叶粼靠着床，低头玩手机。 叶粼也不知从什么何时开始，渐渐地就跟他同睡一张床， 共用浴室。 当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首先她没做好准备， 其次她心痒痒但无法下手，从外观上来看， 蔺叔放在古代妥妥面如冠玉的大公子。 她主动的话，就显得很流氓很饥渴，那怎么行，苏蜻说过，女孩子就得矜持。 特别是谈恋爱的时候，一主动就输了。 叶粼开始被糊弄过去，随后一想这场甜蜜的恋爱，从头到尾都是她在主动。 生气的原因，除却受伤的手外，就是她内心无法言说的秘密与遗憾。 这场冷战持续到农言出院了。 叶粼有段时间没见他，一见面怪熟悉，又怪怀念的。 “农言叔叔，你脸怎么了？” 农言的颧骨还贴着创可贴，毕竟也没好全，额头一圈包扎着纱布。 “你不知道？” 叶粼表情空白：“我应该知道什么？” 农言似乎想到什么，嘶了一声：“温蔺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太不是人了。 温蔺从厨房里端着两杯茶出来，刚坐下，农言一脚架在另一张独立沙发上，嘴里冷嘲热讽：“这寒酸的房子，你二大爷也住得惯。” “还行，某人不在的时候，空气都清新了。” 叶粼跟农言整齐划一的抬头。 温蔺对上叶粼的视线，掩饰性的咳了一下：“没说你。” 叶粼才哼唧唧的低头玩手机。 农言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两只眼珠子往温蔺跟叶粼身上瞄来瞄去。 半晌哈哈大笑：“温蔺你也有今天。” 他嘴巴张的老大，笑的极其嘚瑟，温蔺随手拿起抱枕拍他脸上，让他吃了一口毛绒绒的灰尘。 “呸呸呸，你个没良心的。” 农言待不久，而且哈哈大笑之后又跟稀里糊涂跟温蔺扯着事，叶粼听得云里雾里，没怎么懂，但能感觉到农言心情不大好。 之后她就回房，将时间留给两兄弟。 薄光透彻微亮，叶粼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日子过得飞快，厨房菜香沿着门缝传来，叶粼肚子毫不客气的咕咕两下。 披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还没从舒适圈走出来就听见门外很细微的动静。 叶粼直接开了门。 温蔺抿着唇，道：“叶粼？” “……” “粼粼？” “……” “小姑娘？” 叶粼用手指捋了捋发际线，嘟囔道：“叫你二大爷也没用，吃饭吧。” 还没走两步，叶粼的衣领突然被拎起，她面带震惊的倒退两步，对上他深渊般的瞳孔，一句疑惑的话都没说出来。 温蔺板着脸，唇瓣一张一合：“跟农言太多，没有好处。” 叶粼挣扎着离他几步远，整理被弄皱的领口，生气的说：“跟你也没好处。” 说完转身往餐桌走去。 她饿了。 中午练了会儿琴，预选赛的名单昨天刚出，基本上都过了不少，但由于人数较多，听说初赛的水平要一再提高，估计会筛选不少人下去。 叶粼不敢懈怠，只能抓紧时间练习。 到了傍晚，暮色四合，天边泛起浓郁的金黄，预示着一天的结束。 吃完饭还得再练会儿。 这次由温蔺亲自指导。 时间嗖一下就没了。 叶粼拢了拢湿润的发尾，整个人身体朝下的趴在床上玩手机。 今天太累了，刷个短视频轻松一下。 内容太无趣，叶粼漫不经心的划了几下，停留在美妆博主视频，里面的人涂涂刷刷把自己的脸弄得跟白墙似的。 她心里想，如果没有滤镜的话，这样的妆容能出门吗？ 到后面她刷了好几个教化妆技巧的视频。 叶粼最多会涂个口红。 说起来，六一生日的时候，苏蜻送了她一支口红，但那时发生了很多事，昏昏碌碌的跟从此不上早朝的皇帝一样，把苏妃给抛之脑后了。 现在想想，还真对不住她。 妈妈也送了礼物，她打开看过，也是一支口红。 叶粼翻下床，终于把两盒子给搜刮出来。 一只是阿玛尼红管206，另外是迪奥经典款999。 都是不会过时的颜色。 嘿，真好。 平躺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刺耳的语音通话铃声，叶粼一激灵，噔噔噔的走过去，以为是苏蜻，没想到是温蔺。 叶粼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最后还是摁下了。 “什么事？” “……”那边的人顿了顿，含着点怨声载道的语气反问道，“你回自己卧室睡觉吗？” 叶粼心说，都吵架了还睡在一窝，那不显得没气势吗！ “嗯，你有什么意见呢？” “……没有。”温蔺似乎觉得不够硬气，又加了一句，“你等着。” 叶粼就这么等了半小时，等到房门被人规律性的敲响。 她才不管，翻个身继续玩手机。 谁知道那人直接拧开门把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进来。 温蔺抱着枕头，英俊的眉眼是怨妇之气，穿着纯白的家居服，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款式不一样，是小V领的，洁白光润的锁骨性感的露出来。 叶粼内心把你怎么没礼貌就这么走进来这句话，变成了，你又在勾引我！ 叶粼做做样子把棉被往身上一揽，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温蔺无视她那副做作的模样，一把枕头扔在她边上，然后整个身子沉重的压上去，叶粼察觉床的另一边都塌下去般。 他熟悉的伸手长揽，把叶粼往自己的身上一推，呼吸有进有出的吐在她后颈上：“几点了，还玩手机。” 叶粼没反抗，舒舒服服的待在怀里，感受暖和的体温与清香的气息。 “我年轻，您还是早点睡吧，温老师。” 说完后，叶粼感觉空气都凝固了，紧接着，她腰间软肉被人狠狠地一捏，她嗷呜一声，整个人都弹跳起来翻个身，面对着他，瞪圆了眼，含着不可置信。 温蔺难得生了点情趣的心思，正想把她压身下时，叶粼的微信不停地震动。 声音不大，但有些破坏气氛。 叶粼抓住这点缝隙，马上捞起刚才被她扔掉的手机，打开一看，是苏蜻的语音，想也不想直接点开。 “宝贝，我的大宝贝，明天班级有一场练习赛，我发现我999没了！你有没有。借给我！” 苏蜻这人的强迫症仅限于上台表演，一定要指定的迪奥999，或者阿玛尼405，不过她偏爱前者。 苏蜻的哀嚎声听起来着实惨烈，这么晚还来找自己，看来的确很着急，当下回复一句：“我有，明天给你送去。” 很快，苏蜻秒回：“mua，我爱死你了，下回赔你一只。” 叶粼语音过去：“没事，我不用，送给你就好。” 心想，她很少用口红，就把越知秀那支送过去。 叶粼抬眼，望见温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早点睡吧，我也困了。” “你们连999都不买多点吗？”温蔺把刚才的疑惑问出来。 “……平时没用啊，买多了怕放着过期。”叶粼想起温蔺这个资本主义，便加多一句，“而且不算便宜，学生党来说，挺贵的。” 温蔺点点头。 他们两人对相互的印象是，一个低调奢华的资本主义，一个不缺钱却很省钱的学生党。 温蔺把她抱在自己嘴边，亲了亲莹润的耳垂，含糊道：“我送你。” “嗯？你送我？！”叶粼反应过来，把迷糊的睡意都轰走了。 “咱们在一起，我好像都没送你什么，虽然这次的礼物有些寒酸，你喜欢就好。” “……”叶粼看他说的一本正经，没好意思吐槽。 不过这也是两人在一起，他第一次送自己东西，哈哈，今晚带着笑意入睡。 温蔺办事效率一直都不会让人失望，过几天早晨的时候，叶粼起晚了，急急忙忙的背着书包刚出门，他就说：“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在书包里。” 叶粼头也不回：“哦！” 住外面好的就是不用跟舍友斗来斗去，也不用担心什么平摊水电费，总之好处多多，不好的就是，实验室琴房这离校门口实在是太远了，叶粼一定要早起。 今早刚好踏着八点三十分进了课室，叶粼万幸大吉，随便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上了一半的课时，才想起温蔺早上的那句话。 叶粼好奇翻了翻书包，果然摸了到一盒长管。 脑神经被兴奋刺激了一下，想也不想直接掏出来，结果，她彻底傻眼了。 “……”叶粼又伸手往书包里摸了好几个盒子出来。 彻底放弃了。 前面的同学刚好转个头，看见叶粼一桌的999皮炎平，问道：“同学，你卖？” 叶粼面无表情的说：“不卖，谢谢。” 叶粼是个二十四孝好女友，为了不丢男朋友的脸，她决定欣然接受八盒皮炎平。 还对他表示了感谢。 初赛快要开始，温蔺的比赛也准备如火如荼的准备，练琴的当晚，两人尝试合奏四手联弹《不能说的秘密》。 温蔺手上的那块伤痕，没有消过，还肿了。 最近他肯定背着自己练的强度极高。 “就算没有这次比赛，我也会每天这样练习，快到了。” 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后，叶粼看着他如玉的侧脸高峰，把之前藏在心底的问出来：“你为什么要参加比赛？” 温蔺从不骗人，不想说的时候保持沉默，可以倾诉的话，绝对让人信服。 “两个原因，你都想听？” “嗯。” “我从小参加都是国际比赛，这次是为了冲奖，看看自己的水平在国内的排名如何，锻炼自己。” 叶粼点点头，很官方，她比较期待第二点原因。 “至于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女朋友说，想拿到大奖，想欧洲十日游，我怕她拿不到，哭了还得我去哄，所以就报名参加了。” 第39章 叁拾玖 不是冤家不聚头， 钢琴青年音乐家比赛（省级）在初赛中，以二人一组的形式进行四手联弹比赛，这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比赛新规则公布的猝不及防， 让众多选手都来不及去配合搭档。 这次的筛选方式狠的不行， 估计初赛会有很多人落选。 为了怕出现作弊行为， 搭档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选， 陌生搭档在一周内培养出默契，她感觉未来的道路一片黑暗， 生出很羡慕能直接参加复赛的某人。 苏蜻运气向来不错，抽签抽到了大三的学姐。 她们很快打成一片火热。 这自来熟的态度让叶粼望尘莫及。 而叶粼也很快找到自己的搭档，是一位模样看起来还挺端正的男生，是大二的学生。 相处不到一小时，叶粼意识到这位男生很腼腆， 面对面说话时，他们两竟然都没对视过。 五小时后， 才暂时了解，哦，是个肥宅；基本除了练琴追二次元就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朋友很少， 交际范围比叶粼还狭隘。 相处一天后， 叶粼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像是因为她没开口问。 联系方式也没交换。 叶粼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了想，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赛场上找个人还是挺容易的，虽然那个男生扔进人堆里， 可能就找不着了。 隔日相处三小时， 叶粼终于要到了他的名字跟联系方式。 他叫李阳。 名字跟他本人一样，随大众。 当然当然， 这还不是最崩溃的。 “你想弹什么曲子？”叶粼坐在他身侧，慢慢的引导问他，因为这个大二的师兄实在是太腼腆了。 “随便吧。” “好，那我随便选了。” “你十级过了吗？” “……过了。” 随后叶粼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他都大二怎么可能没过。 到了真正练习的时候，叶粼那一刻的石破天惊简直是下了地狱啊。 “你不会高八度？！” 李阳摸在琴键上的手瑟缩了一下：“不是不会，就是很难按准。” 叶粼：“……”他是怎么过十级的。 “曲目问题，刚好是自己擅长的部分。” “……”叶粼不知不觉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她明白手短的人按八度甚至是九度是多么的辛苦，叶粼的手不长不短，当初看着乐谱八度按七度，九度按八度。 一天下来，手都僵了。 但也是花了心思，加上越知秀的淳淳恶导，基础稳扎稳打，她以为所有钢琴手都是这样的；但她居然没想到遇到了一个跟她手差不多大，不实际上可能他的小拇指还要更短一些。 居然会在高八度这个问题上，马失前蹄。 李阳就像只惊惶的小猫咪，躲在一边，不敢直视叶粼也不敢靠近。 叶粼却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五天时间，要保证他在台上不发挥错误，那这个压力对于叶粼来说，跟几座山一样大。 “我，我不知道你会选这首。” 叶粼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问你，你说随便，现在曲目递交上去，怪我？” 李阳跟拨浪鼓似的摇：“没有，我没意见，学姐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练习，尽量不拖后腿。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有一点，叶粼还是要强调的，“我是你学妹！” 李阳显然懵了：“……啊？” “……”叶粼扶额，觉得是该好好做做这位师兄的思想工作了。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叶粼，她需要跟李阳进行正常的沟通！ 此刻阳台，风带着雨后的湿润，不断地灌进肺里，叶粼毫不知觉的跟李阳通电话：“那首曲子不难，明天我要听你弹第一乐章，好好好，我们不说钢琴的问题，那学姐……” 叶粼拍拍额头：“我都被你传染了，学妹我……不会，我怎么会放弃你。” 放弃你跟放弃自己没区别。 李阳这孩子估计以为可以随意换搭档呢。 从早到晚，叶粼的脑海里只有李阳。 早起中午睡前的时间全都给了他。 温蔺忍无可忍。 叶粼还在听录音，冷不防被人抱进怀里，曲子到后面就乱了。 “你别乱摸！” 温蔺顿了顿，一副委委屈屈：“你知道你多少天没跟我说话吗？” 叶粼没理他，认真听完后半段，正打算推开他走到琴房。 被温蔺一把揽着腰不给走了。 手如同铁钳般，动作轻柔却坚固。 在叶粼辩驳之前，他强硬地说：“知道今天几号吗？” 叶粼为难的想了想：“十二月三十一。” 到处充满着新历跨年的气息。 温蔺的目光笃定且平静，没有波澜，只有在叶粼将视线放回他身上时，才有点水面涟漪。 叶粼叹息，在他嘴上轻啜一口，稍纵即逝：“我哪有不跟你说话。” 房间已经开了暖气，门窗被关上，床单换了一次，深蓝色河豚图案。 四角到处都有着他们共同生活的影子，温馨且快乐。 直到叶粼嘴里神秘的男人出现，这些影子都被淋了酸气。 “是啊，开口闭口都是李阳。” 三天两头除了他就是他。 让温蔺郁闷至极。 “……噗嗤。你是在吃醋吗，你明知道……” “明知道只是为了比赛，但我还是不乐意，你把我扔在一旁，天天在阳台跟另外一个男人通电话，从八点到十一点，还要听他的录音。煲电话粥的权力我都还没试过，给那个李阳抢先一步了！” “……”叶粼一时无言以对，这男人浑身冒着酸气，而且仔细想想也是她的不对。 正当她在考虑要用什么方式哄他的时候。 温蔺收起刚才炸毛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来了句：“我三月初就走了，你要不要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叶粼忽然揪着他的衣领往下扯，对着他的唇堵了上去，贴着唇面，恶狠狠的说：“闭嘴，我宠幸你，还不行吗。” 温蔺眉毛一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你怎么宠幸我？” 这段日子是她从未有过开心的记忆，以至于陷入了温柔的圈里，醉生梦死。 要不是刚才温蔺那句话，叶粼都差点忘了，原来他不属于这里，他要离开，隔着汪洋大海，无法见面的未知时间让她心有戚戚然。 她学着温蔺平时将舌尖探进去的动作，笨拙且生硬。 却莫名引起诱因。 温蔺从一开始就说过要拿回主动权，很快他慢慢直起腰，将叶粼带上来，身体一丝无缝的贴合。 叶粼的背后接触到柔软的床，才猛地从现实中拉回来，紧接着狠狠的抱住他的腰：“你混蛋！干嘛要提醒我，你真的，坏透了。” 温蔺的唇瓣触碰到咸湿的泪水，一瞬的愣神快速飞过，他闭着眼，满脸歉意，抱着她，不断亲吻：“对不起。” 叶粼哭了。 烟花炸了。 似乎是倒数结束，远方传来稀稀疏疏的欢乐声打闹一片，却比不过此刻温存。 叶粼忽然又发了狠的咬他的锁骨，嘴里含混道：“你是我的！” 两人的身体越来越热，温蔺本来压在她身上，不得已又撑开了点。 声线暗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摩擦力，穿过耳膜：“你别乱动。” 叶粼感受到了他身体温度逐渐攀升的趋势，紧接着就是很明显的变化。 她刚开始一动不动，眼珠子往上移，用目光当光盘，刻录他的眉眼，鼻梁，泛红的唇，精致硬朗的轮廓线条。 一直往下，是结实白皙的喉结，然后是经常勾引她的锁骨。 将这些画面深深印在心里。 期限是永恒。 叶粼想都不想，身体先行，抬起脖颈伸出舌尖在喉结上轻轻一舔。 温蔺身子明显一僵，艰难的伸出手在她后颈上抚摸，说着动情的威胁：“再这么下去你知道后果的。” 叶粼如藕的双臂勾着他的脖颈，拉扯往下，被咬狠的红唇轻轻上扬：“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就想上你了。” 趁着温蔺微怔的缝隙，她又问：“蔺叔，我美吗？” 本来是缓慢抚摸她后颈的手忽然狠狠地一捏，温蔺手指细长，指甲圆润，几乎没有厚茧，叶粼的脖子细，他全然握住甚至从后撩起她尖巧的下颚，细细摩挲。 带起不一样的快感。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叶粼下身动了动，又被温蔺隔着柔软裤子狠狠顶住了。 “嗯？什么事。”她差点唤出声，又被压抑下去了。 温蔺的目光忽然变得爱惜温柔，看着叶粼泛着白莹的耳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挺想爱你的。” 叶粼问：“耳垂？” “嗯。” 叶粼忽然松开一只手，在耳垂上抚摸，温蔺一愣，恍惚间想起在休息室的那一刻，让他再一次往前一动。 叶粼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 “温老师，衣冠禽兽啊。” 温蔺不闹不怒，嘴角轻轻勾起诱人的笑意：“你不要吗？” “……要。” 这场纸醉金迷持续了很久，窗外点缀着流光溢彩的城市灯火，各家各户点了光，一家人坐在电视前看元旦新节目，欢声笑语源源不断。 只有一家早早熄了灯，断断续续传来隐忍的呻/吟。 叶粼深层意识里感觉还在身处浮舟，内里被充盈填满。 不行。 这个姿势不行，她受不了了。 她目光含着秋水，张着小嘴，喃喃开口：“名副其实啊。” 温蔺亲着她的嘴角，低哑性感的问道：“名副其实什么？” “混蛋……” 叶粼似乎听见他笑了一声，还没带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狂风浪卷。 意识再次沉沦之前，他说：“还有两个月呢，慢慢来。”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叶粼感觉她的身体不是自己的，然后被抱进了浴室。 隐隐约约听见混蛋说：“放你一马。” 叶粼很想素质，但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草。 隔日跟李阳约定好在琴室练习。 李阳这个人，什么都很一般，偏偏运气极好，预约琴室的欧气简直一个比一个准。 叶粼今天都没开口训斥他，因为她自己也错漏百出，精神无法集中。 反而李阳的状态好的不行。 “学姐，你觉得怎么样？” “没出错，很棒。” 李阳被夸了别提多高兴，但他瞥见叶粼耷拉的眼皮，收敛了笑意，关切道：“学姐，你怎么了？” 叶粼尴尬的抿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幸亏是穿高领的季节，所以也没露馅。 “昨晚休息不够。” 李阳立刻就联想到自己身上了，当下就愧疚：“对不起啊，都是我水平不行。” 叶粼宽慰道：“都是进了海利的学生，怎么可能不行。” 刚说完，温蔺便来了信息，很简单的三行话。 叶粼低头看。 ——你跟李阳待一块吗？ ——他还叫你学姐？ ——叫我声学长听听，小学妹？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过程删减了…… 第40章 肆拾 比赛那天， 叶粼紧张兮兮的跟李阳打配合，联弹时感觉手指飞快在琴键上飞快起舞。 琴谱已经深刻的印在心里，节奏什么的听了上千遍。 基本上是尽力了， 就算没过也遗憾不到哪里去。 毕竟还有蔺叔嘛……啦啦啦。 这次的结果很快就出来。 叶粼抱着不过的心情去看了眼， 结果出乎意料， 低空飞过， 刚好在水平线上。 自从那次后，她看温蔺的就不对劲了。 原因无他， 她要进入复赛了，复赛环节的几个顶级大佬，包括温蔺在内，还有其他的名字没记住。 不过一个温蔺就让她兵荒马乱了。 有心悸有期待。 复赛迫不及待要开始，温蔺在六楼休息的时候， 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他想都没想，直接挂掉， 细润的手掌不经意垂下，手背碰到了身后的隔音墙，力道不重，但手心有种钻了骨髓的疼， 皱眉只有一瞬间。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这回下面直接显示区域，境外的。 温蔺放到耳边，沉默的等对方开口。 “嗯哼，我以为你不会接。”醇厚清晰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 变得更为模糊了。 温蔺都能想象到他是怎样露出森白的虎牙， 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发邮件你回了吗？” “……废话不想听。” “我想结婚了。” 听到这简单的句子，温蔺骨节分明的手指紧了紧， 锋利的剑眉只是蹙着，没有多余的面部表情。 他说的不是我要结婚，而是我想结婚。 看来也没完全筹备好。 那边的人半天没听到回应，也不着急，耐心等待：“你不同意？” 半晌，温蔺施舍般不紧不慢的回答：“……没有，你让亚斯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参加你的婚礼？” “算其一，其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还有两年，我在这个位置做腻了，巩固好你母家的地位的机会现在在你手上，你愿意的话……” 这些话自打温蔺识字以来就听到现在，从小到大他也算脾气好的，换个人都得离家出走。 他换了个方向听电话。 “我知道，还有两个月。我在国内也参加了比赛。” “……国内的比赛？”那人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国内的水准还没有欧洲这边高，你拿了奖，对我们也没用。” 温蔺笑了起来，被他这嚣张的语气与自作多情的态度气乐的：“谁说我参加比赛就是为了你，为了母家的。” “我没见你这么主动积极参加比赛的，为了女人吗？” 有时候觉得傅林渡的直觉还挺准的，运气也不错，不然也不会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变成国际音乐协会的秘书处处长了。 “差不多吧。” 傅林渡没想到温蔺会直接承认，当即就觉得好笑。 “你这样的，还会喜欢女人啊，我当初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天生弯的。” “……” “我当初介绍了多少女人给你，结果整天跟农言那小子混，他就一渣滓。” 温蔺护短的方式也是毫不客气的：“那你就是渣滓中的废物。” “……都二十年了，叛逆期还没过？” 温蔺：“你都还没过叛逆期，我怎么敢过。” 傅林渡没兴趣跟他吵，温蔺也正有此打算：“父亲，SN的事情我只是警告，别再乱搞了。” “……行，我再给你两个月。” 傅林渡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漫不经心带着无害善良的笑容吩咐着下位者。 温蔺沉重的吐出一口气，后背靠在椅子上，眼里闪过微光。 今年的春节晚了些，比赛策划方也打算在春节前就完成，初赛过后，复赛就火急火燎的开始了，对上的那些人。 其中那几个比较有名，叶粼说不出来，从来没记住过，只能说暂时没打出名气来，她们在各区域大大小小的比赛拿了不少奖，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 但是温蔺却在国际上拿了不少奖项，知名度高了不少，实力水平也就见仁见智了。 毫不意外，复赛是温蔺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了。 第一名只有奖金，温蔺想都不想直接存进叶粼的卡里了。 此刻的叶粼在上课，对着高数正百般无奈时，看见手机上飚出银行卡信息，她瞪圆了眼，数了数上面的零。 五个零…… 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小心翼翼的放回书包，怕被偷了。 下课的时候，叶粼刚跨上书包，发现徐可跟高晓楠她们围在走廊上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什么。 叶粼垂眸打算装作看不见离开。 然而徐可过来就是为了找叶粼的。 “叶粼。”徐可大声叫唤她。 这下子不可能打算听不见的。 叶粼脚步微顿，面不改色的回眸：“什么事？” 走廊外的拔地而起的大树因为吹得狂风作响，叶粼的衣服都吹得鼓起来，脸明显冻僵了。 “温老师的手怎么了？” “……”叶粼蹙眉，察觉到徐可显而易见的心虚，“他的手怎么了？” 徐可愣了神，没想到叶粼反问来，脱口就问：“他没告诉你吗？” 叶粼亲切的笑了笑：“没有呢。” 徐可没打算说下去，她低头愧疚的样子写满在脸上，叶粼没打算放过她，而是继续追问：“温老师的手怎么了？你告诉我吧。” 徐可脾气爆，一点就燃：“你自己不会问他吗？”她看着叶粼的脸，差点就要把她跟温蔺的关系公布于众。 “你确定要我问他？那好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温老师要怎么样我可不负责。” 说到这份上，徐可有些心慌，她脑海里闪过一系列以前看过的刑侦剧，又想到练习室那边是有监控的。 温蔺手值万金，徐可抿抿唇，后退一步妥协道：“等会儿单独告诉你，放学你别走。” 然而还没等到放学，就有另外一个消息，将叶粼的房子炸了。 学校论坛有位匿名的网友，不知从哪搜刮出照片，说钢琴系XX班姓叶的同学是越知秀的女儿。 叶粼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 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课时还没上完，周围的视线时不时瞄过来戳在她脊梁骨上，每道目光都带着审视，赤裸裸的好像把她最后一层保护套给扒下来。 叶粼深呼一口气，握着笔的手一直颤抖，不知不觉额头全是汗，但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好冷。 她知道今晚温蔺要参加学校会议，不会回来吃饭，她也不想回家。 一直到下课，等到没什么人时，她才打开手机，想可以忽略那件事，然而手指还是点开了学校论坛。 顶在上面的帖子用红字粗体字飘着热。 怎么办…… 妈妈会生气的…… 怎么办。 她在这个学校还能不能待下去。 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 会不会觉得她身上有光环而否定她的汗水。 叶粼点进去，她甚至都没用手指划，直接看见第一行回复。 ——了不起，咱班有个钢琴天才。 叶粼闭了闭眼，将手机朝下。 她看不下去了。 几分钟后，手机冷不防的响起，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来电显示是温蔺，叶粼鼻头红红的泛酸，想哭，但她不能哭。 “……蔺叔。” “你在哪？”温蔺的嗓音冷静沉着，隔着手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 “我还在学校。” “帖子的事，我知道了，已经交给学校技术组处理，今晚十二点之前不会再有，我知道没什么用，你别担心，放心交给我，总之现在立刻走出来。” 叶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他都把话全说完了。 “我已经快到A栋，如果见不到你，你明天就别下床了。” “……”叶粼瞬间不想哭了。 “你是变态吗？” 温蔺：“我不是。” “一、二、三……” “马上马上，你的秒表怎么这么快。” “六……这是自创秒表，赶紧下来。” 因为温蔺别样的威胁，叶粼风风火火的跑下来，头发被吹得乱糟糟往后疯。 还没等她站稳，脖子一股暖意席卷而来。 温蔺把围巾圈在她那儿了。 叶粼被他握住手，接受了一顿骂：“你的手这么冷，今早让你穿那件外套又不穿。” “……那件外套太夸张了……今天同学都穿的很少，这显得我不合群。” 两人走了一路，今天温蔺没开车。 叶粼憋着，憋了一路，最后还是想问帖子的事。 “不用多想，越老师那边我来挡，你安心上课，如果有同学欺负你，你找我。” 叶粼从小到大就没被同学欺负过，不过温蔺这种护短，她还喜欢得紧。 “找你有什么用？” “如果她打你了，我就记他处分；她骂你了，我就教他做人。” “噗嗤哈哈哈。” “还有，快寒假了，我们是时候该接越老师回家了。” 叶粼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应该的，丑女婿见丈母娘。” “叶粼，你说实话，我丑吗？” “做的时候太野了，丑。” “做什么？” “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3 11：23：25～2020-04-24 21：4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竹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肆拾壹 隔日起早， 温蔺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IP地址跟昵称。 叶粼明明记得那是个匿名论坛，可能是后台显示出来吧。 总之叶粼对这个“红绿灯”的昵称毫无印象。 之后她就交给苏蜻。 她的人脉比自己广泛， 认知也多。 “你在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难过吧， 怎么到了大学就怪怪的。” 在温蔺没回来之前， 叶粼高中三年都住宿， 跟舍友谈不上多好也坏不到哪里去，总之和平相处， 泾渭分明。 这到了大学，还没一个学期，就闹成全校皆知，也真是诡异。 对此叶粼只有一个结论：“可能是八字不合吧。” 苏蜻点头，认同观点， 过了会儿叹息道：“我觉得你还不如转个专业吧。” “……”叶粼默不作声，这事怎么样都得解决。 ZJG狂狼音乐节很早就结束， 那边的人热情似火，闹市般的环境欢乐无穷，越知秀顺便环游了几个欧洲国家，如果不是因为叶粼的事情， 可能三年五载才能回来一次。 对于这种状态， 叶粼从小到大已然习惯，如果越知秀忽然变得黏在家里，她反倒是不习惯了。 回B市的那天，温蔺轻蹙眉， 问道：“还差点什么？” 叶粼看了眼塞爆的行李箱， 随口道：“不差点什么。” 今日越发的冷，手机天气温度显示个位数， 叶粼环视一圈，冰冷的瓷砖，硬朗的摆设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还是开了暖气的好，有味道有温暖。 “水果吧，要买么，越老师喜欢吃什么？最近事太多，有点忘了，我记得她没什么喜欢吃，好像是为了保持身材……” 叶粼觉得今天的温蔺有些多话，在她印象中，温蔺属于少话多做的类型，没有必要废话不多说，有必要时，直接做给你看。 除却练琴的时候，这样的对话，还是第一次。 叶粼回头看了眼正在收拾的温蔺，认真俊朗的侧脸正在小心翼翼的折叠衣服，厚的基本全拿着，毛衣款式居多，他怕冷，也怕冻着手，手套也拿了几双。 “别紧张，我妈又不会打你又不会骂你。” 温蔺手一顿，支起身子，厚重的棉衣看不出里面的身材，眉眼依旧英挺深邃，虽然多了几分诧异跟紧张的两者结合，看着还蛮可爱的。 “我是在紧张吗？” “是呀，自古以来，家长眼里就是，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但在我们这里，你才是那颗白菜。” 叶粼怎么算都是占便宜的那个，所以压根没有心理负担，退一万步来说，越知秀不同意，也对她没有影响。 温蔺走到她面前，弹了一下她的脸蛋：“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你还有没有收拾的，走了。” 叶粼愤愤不平的围了几圈围巾，慎重点头：“可以了。” 复赛落选，叶粼对于这个结果十分的正常，毕竟都是些能人异士，她的水平只能算上中等，能过复赛她已经很满足了。 但心情肯定不算太好，所以她挽着温蔺的手臂，对他说：“你要走上巅峰啊。” 温蔺低笑一声：“我会把你捧着的。” 他们选好的时间，是越知秀已经回国休息过一天之后，不累也不忙。 都是计算好的。 进门的时候，客厅只有阿姨在做保洁，叶粼悄声无息的换了鞋，阿姨看见后，刚想喊，被叶粼一个噤声的手势给阻止了。 “阿姨，妈妈呢？” 阿姨说：“在后花园，你们要喝茶吗？” 叶粼摇头，笑着道：“不用不用，您忙吧。” 越知秀很喜欢在后花园晒太阳，光辉铺在脸上，温温暖暖的，现在是十一点半，正是阳光最强烈的一刻。 最近天气越发冷，晒太阳能散寒。 她年纪算大，但五官还算敏锐，特别是耳朵，这一辈子用的最厉害就是耳朵了。 听见动静后，她微微转个头，目光随意往那两人身上扫视，默不作声。 叶粼尴尬的打破气氛：“妈妈，你回来了累吗？” 越知秀稍微喝了口温茶，认真的蹙眉思考：“还行，惊喜很多，比不上你给的惊喜。” “……那事，帖子的事情不是我弄得，我也不知道。” 越知秀瞥一眼过去，似乎在打量什么：“我不是说这件事，你是我的女儿，是事实，就算公布了也无所谓，比起这事……” 越知秀笑着转移视线放在从进门到现在一声不吭的温蔺身上：“我比较有兴趣了解你们之间的故事。” 温蔺微微垂下眼，很快又抬头，缓慢又正经的说道：“很抱歉，我真的喜欢叶粼。” 他没有为自己找任何的理由或者借口，甚至都不兜圈委婉，直接说出来意。 让越知秀接下来的话防不胜防。 “粼粼，你先回房。” 叶粼睁大了眼睛，即可摇头。 “不要。” 通常这种场景，越知秀肯定要说些难听的话，然后温蔺忍不住，悄无声息的离开自己，这结局想想都受不了。 “我有事跟温蔺说，你在这不方便。” 叶粼努努嘴，尽量撒娇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旁听，一句话也不说。” 越知秀不说话，也不看她。 叶粼心里忐忑，茫然的拿不住主意。 “你先回去休息，叶粼。” 叶粼猛地抬头，望向温蔺，张了张嘴，又忌惮越知秀在这，到最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没事的，越老师也只想跟我聊聊音乐节的问题。” “……真的吗？” “骗你你是小狗。” “……”这话怪怪的，叶粼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后，她已经在房间里了。 哎，她好容易被温蔺牵着鼻子走。 后花园围绕这别墅外围设计的，其实跟外墙结构有些格格不入，更像是因为多出了一块地而故意设计出来的。 但越知秀很喜欢这个地方，当初买下来时，这块还是鱼塘空地，她想着要装修成自己喜欢的花园，种植草被，造出一副怡人的假象。 懵懵懂懂的过了几年。 “我对这个家的付出，除了十月怀胎剩下粼粼后，基本为零，连我丈夫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赶上。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越知秀眼睁睁的看着温蔺，对方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眼眸折射光芒。 “为了钢琴放弃的东西，我后悔过，ZJG音乐节之旅，让我清楚的认知到，我的确不适合拥有家庭，但叶粼是真实存在的。” “她是我这世上血脉相连的人，温蔺，作为过来人，从家庭条件上，我是万分的不同意你跟她在一起，特别是……傅林渡。” 说起这名字时，温蔺明显的深吸一口气，半晌道：“我知道……” “叶舟去世前后，我几乎没看到她哭过，也不想让她哭……” 温蔺闻言抬起眼皮，声音微冷道：“关于这个问题，越老师，我或许没跟你提起过，叶粼她，或许是有心病的。” 越知秀蹙眉，随即像放弃执着般透了口气：“这事隐约能察觉到，我没管，也不敢。” “不敢？” “算我在自欺欺人，我跟她这样母女关系的秤砣维持的很好。” 温蔺神经忽然崩了一根，第一次对自己教导有方的老师流露失望的态度。 “你这样对她不公平。” “……她现在状态如何？” “哭过。我打算带她去看医生。” 两人忽然很诡异的沉默下来。 微风吹着后花园，草丛被吹向同一个方位。 阳光渐渐的被乌云覆盖，很快又是一片阴风阵阵。 “老师的意思是她这种状态是她父亲去世前后才有的？” “……准确来说是去世后。” 越知秀锁紧眉头，努力的回忆：“我记得去世后一天，她非要看新闻。” “什么新闻？” “C市独栋八楼早教课失火，因为是租的，隔壁是厨房仓库，闲置大量的面粉，引起爆炸，那时候三十多个小孩，只救出了十几个，具体数据我也忘了。” “那次叶舟的消防小队，无一幸免，当时叶粼非要看这个新闻，看完后我自己都受不了先流泪，她安安静静的，除了面色苍白点，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情绪。” 温蔺叹了一口气，内心像被千斤重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 “谢谢老师。”他艰难的说。 基本上越知秀知道的不多，毕竟也不常在家，他倒是希望能在出国前，让她好起来，不然总是吊着，一点也不安心。 陪着越知秀吃顿饭，叶粼就很奇怪，两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特怪异，非要形容那就是，怜悯，可惜，哀叹；总之好像参加葬礼般那样沉重。 让她浑身不自在。 正常来说，她应该留在家里的，结果越知秀清冷高贵的回了一句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让温蔺送她回去。 回到了久违的房子，温蔺已经提前叫人清理过了，所以空气都散发着清新剂的味道。 晚上草草的洗过澡，叶粼不回自己的房间，趿着拖鞋往温蔺的房间滚上去了。以至于温蔺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床上拱起一个团，差点没反应过来。 “起来，问你个事。” “我不听。”叶粼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今晚就不用睡觉了，快点。” 叶粼眼珠子转了个圈，最后将被子往旁边一扔，跨脚直接坐在了他大腿上，磨蹭般的在他脸上留下湿软的痕迹。 “做吗？” 温蔺岿然不动，将她手臂拽下来，尽管他已经呼吸紊乱了。 “听话，关于你的事。” 叶粼抿着唇，眼眸水光潋滟，低笑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撬开我的嘴。” 温蔺眸色微暗，感觉这小家伙真的磨人，忍不住捏着腰间软肉往自己身上贴紧，在她耳廓吐着湿濡的气息：“这可是你说的。” “蔺叔叔可得轻点。” “那你也要听话。” “我不听话吗？” “乖，换个姿势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消防员吗？” “……” 温蔺猛地一用力，哑声问道：“喜欢吗？” 叶粼沉沉浮浮的，脑袋晕乎乎，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喜……喜欢，等等，我想好好……回答，行不？” “嗯，做完再说。” “……” 第42章 肆拾贰 叶粼起来时， 感觉浑身都散架了，没什么力气，她摊开双手躺在床上， 舔了舔唇。 她昨晚好像什么也没说， 但也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温蔺在她耳边断断续续的问关于消防的问题。 很是奇怪。 又联想到他跟母亲在后花园谈论了这么久， 叶粼得出个结论， 应该是说了点爸爸的话题。 不太像温蔺的风格，如果他知道了， 不会这么急匆匆的问自己，他擅长走细水流长的套路。 这么赶，是要提前离开吗？ 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如果提前，他会说的。 期盼与恐惧看起来就是天生反义， 期盼某件事的时候数着日子过，恐惧某个日子时， 心里总是惦念。 这个年，过的冷冷清清。 但有温蔺的陪伴，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烟花棒闪烁着光，那点火苗四射在周边， 散发成一小撮的天女散花。 叶粼又点燃了一根， 在四寂无人的公寓后方的园内，手晃着晃着。 “这个好玩。” 明火亮起，让她的脸分外清晰。 温蔺从不玩这些，不过是叶粼在路边看见有小孩玩， 眼馋馋的， 温蔺便买了些。 “有那么好玩吗？” 叶粼转过脸，烟花棒还没烧完。 这边的路灯很暗， 除了人影外，其他周边模模糊糊的，烟花棒的光碎映在叶粼半边脸上，温蔺心一动，掏出手机。 “照张相。” 叶粼怔愣片刻：“好，我摆什么姿势好看？” 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比个V，一会儿侧着脸。 “哪个好看啊。” “随便，自然就行。” 实际上在她摆的时候，温蔺已经快拍几张了。 拍照片的时间很短，叶粼等烟花棒全部燃完后，扔进垃圾桶里，翻他的手机，刷着刷着又突然想到什么。 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起捣鼓。 半天后，温蔺打开微信，才发现自己的头像换了，换了个粉红卡通的。 “……” 叶粼笑眯眯的解释：“情侣头像，我的是蓝宝宝哟。” “我要蓝色的。”温蔺嘴角微抽提出意见。 “不行，我当初画的时候，粉色才是你。” “这还是你画的？” “是啊，平板操作你值得拥有，画得不好，我其实想画音符，但是好丑，最后还是卡通人物胜出。” “……行吧。”温蔺略微嫌弃的收下。 寒假从来就很短，过了春节后，十五过后就得上学，叶粼重新踏上回A市的路途，至于越知秀。 叶粼选了个日子，单独去见她。 她们母女谈话的地点永远在后花园，阳光容易直射下来，似乎这样能减少许多阴霾。 “今天的越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美丽，善良高贵。”叶粼上来就是一顿夸。 越知秀默默地看着她，嘴角慢慢地勾起：“我不阻止你，别后悔就行。” “我以为你要跟我装傻呢。” “我就你一个女儿，要是不开心了，随时回来。” 叶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两人也顿时没说话。 叶粼站的腿酸，在最近的椅子边坐下，望着越知秀容颜如旧的侧脸，轻轻开口：“妈妈，你为什么这么早引退？” 越知秀眉心动了动，很浅，不明显。 “嗯，你想知道吗？” 当越知秀发出这样的疑问时，叶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恐怕也不是她想知道的。 “不用了，反正都这样了，那我走了。” 越知秀反而偏了偏头，逆着光她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能感受到莫名的哀愁，随即叹息一般：“我有时候宁愿你，真的讨厌我。” 叶粼起身，弯了弯腰，面无表情：“我走了。妈妈，如果旅游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一声不吭就走掉，我会担心的。” 越知秀抿唇微笑。 音乐家省级赛因为风雨延迟了，推到了过年后，经过两天的轮赛，叶粼连乐理课都听得朦朦胧胧，看着手机上官网的信息。 如果不是温蔺极力阻止，她可能会经历一次难忘的逃课之旅。 正盯着屏幕时，顶端忽然弹出一条微信。 她犹豫了会儿，现在离公布排名还有五分钟，最终还是点进去了。 毕竟是苏蜻发来的。 苏妃：你之前给我的ID，查到了，是学校发出来的，那个是小号，通过邮箱信息登录找到了，这是那个人的QQ邮箱。XXXX@ **.com 苏妃：虽然有点侵犯隐私，但是那个人真的好坏，粼粼，我觉得你得注意下身边的人。 这件事如果不是苏蜻提起，她都快忘了，其实找到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全班同学都知道了。 那件事发酵过后，有上来巴结的，也有隐忍不发，更甚者，还有看不惯的，这一切一切好像都是因为她隐瞒欺骗了她们。 女生的心思向来敏感，特别是像这种男女比例3：7的情况下，更加是一团乱粥，叶粼只能庆幸她早就搬出去了。 大脑神识飞出去了好一会儿，叶粼才猛地惊醒来，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早就超过五分钟了。 她赶紧点开，排名已经全部出来。 当第一的那张头像，叶粼说不出什么感觉，喜悦心酸，那张头像，好像是温蔺参加欧洲企业界演出时，被记者拍下的照片。 好几年前了，轮廓依旧没怎么变过。 叶粼在位置上傻笑了一会儿，点开微信打了一行恭喜的字眼上去，看了半天，又一个一个的删掉，现在的心情用文字无法表达，还是等见面了，来个大大的湿吻！ 叶粼随手截图下来，保存在云相册里，然后复制苏蜻给的号码打开QQ添加。 既然对方用的是小号，她自然不会暴露自己，也用了小号。 叶粼笃定对方大概不会秒通过，放下手机认真听课，打算把上半节课的知识点过滤一遍，结果发现有点跟不上，她脑袋渗出汗，赶紧把黑板上写着的简约笔记，自己按照思路整理一份。 整理完，也是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叶粼却还不能走，乐理课要连上两节，她觉得不能现场参加温蔺的比赛实在太遗憾了。 发呆半分钟，又重新拿起手机，右上角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解锁一看，是那个红绿灯通过了！ 叶粼想了想，还是主动打个招呼过去，结果对方没回。 一直到放学，也没消息。 叶粼只能讪讪的把这事先放到另一边，今天是温蔺得奖的日子，可不想破坏心情。 她刚进门，风风火火脱了鞋，习惯性去洗手。 刚关上水龙头，还没来得及甩手就听见琴室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声音听着是男人的，但不像温蔺那种低沉磁性，而是有点，不对，说的是英文啊！ 叶粼下意识放缓脚步，停在琴房门前，因为隔音的问题，她听不太清楚。 至于她在厨房为什么能听到，是因为那个男的太激动说的太大声了。 现在又好像熄了火，只剩下蚊子叫。 叶粼吐了吐舌头，就算给她听到了，又不会听，高考英语听力满分十五，才拿了七点五，是极限了。 其实考试那会儿一句话也没听懂，可能就是短视频上所谓的英语缩读了。 亚斯被气的脸色涨红，对着温蔺的背影，忍不住用英文又说：“你现在引起协会那边注意，等到了正式比赛时，你竞争力会大很多，还有负责你的经纪人现在已经抓破头脑了，傅先生的话，你自己去反驳，我不管了！” 说完后，破门而出，气冲冲的，甚至都没发现叶粼的存在。 叶粼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那人的匆忙掠过的身影，脑袋一闪而过，最后恍然大悟，那不是给名片的那个，什么SM？ 她现在是完全懵逼，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敢走进去，只能呆坐着。 空气凝固了好久。 突然听见琴房那边，挣得一声，跳动的音符在半空震动起来，叶粼刷的一下走过去。 “蔺叔！” 温蔺诧异回头，紧接着将手指离开琴键，脸上浮现笑容，融化了冷硬的轮廓：“刚回来？” 叶粼愣了会，迟疑的点点头。 “你……” “没事，有个地方弹不好，脾气有些躁。” 叶粼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她从来没见过温蔺这样。 “那我们今晚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温蔺的手指重新摸上琴键，似乎冷静下来了。 “不如，你跟我合奏一首怎么样？” “嗯？联弹？” “不是，合奏。” 温蔺目光笃定的看着她。 叶粼心里一下就如烟花绽放，微微一笑：“我把小提琴拿过来。” 脚步匆忙出去又回来，不过半分钟，在叶粼拿出弓时，温蔺看着她的背影：“蒲公英的约定怎么样？” 叶粼轻轻笑开了：“这个很简单啊。” “这首歌，是因为歌名还挺符合的。” “符合？” “嗯，我们也来个约定吧。” 叶粼动作微顿，攒紧手指，对上他平静幽沉的眼眸。 “你要回去了？” “……我不骗人，但你想我骗你的话，我可以违背原则的跟你说，我不回去。” 叶粼怔愣了好久，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这么明确残忍的谎言。 第43章 肆拾叁 “你想跟我约定什么？” 琴室里隔着一束花， 旁边是点燃的香薰，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混合类水果花香。 叶粼握着小提琴，缓缓地等待答案， 尽管她心里又是不舍难过又是欣慰， 矛盾淋漓尽致的体现在她身上， 舌尖舔了舔， 感觉酸涩。 温蔺放松肩膀，微微笑着：“我跟越老师提过， 关于小提琴的问题，你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办理。” 叶粼抿抿唇，半晌道：“办理手续要差不多两个月……”后面的话带着微小的哽咽， “赶得及吗？” “赶得及。” …… 叶粼有些头疼，今天的课全满， 她烦躁，焦虑不想上课，又不敢逃课。 自从温蔺具体说要离开的日期后，她整天心神不宁， 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他。 她一边理智的想， 温蔺要回去参加比赛，要回家，他父亲在那边，一边又头脑发热， 别回去了， 在这里熬到她毕业，结婚生子， 未来大道宽敞明亮。 脑袋冰火两重天，刺激的她脑神经都快爆炸了。 叶粼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天，如果真的要转专业，她也万分希望是温蔺亲自走过程。 所以她上完了课后，还是决定转了。 她说服不了有什么理由不转，之前是因为越知秀，现在解决了根本没压力。 现在叶粼的身份在音乐学院挺敏感的，有个学生会的看见了关于转专业的申请后，众口铄金，以讹传讹。 学生会团队之间联系密集，很快铺天盖地都有人知道了。 找麻烦的到没有，就是每次经过人多的地方，指指点点的目光跟窃窃私语就让她浑身不自在。 每天回家，看看温蔺就能舒缓情绪，如果他不在，估计闷出血。 饭堂依旧人多，这段时间苏蜻一直陪着她。 满目错乱的塑料板凳，徐可这次一人来，端着饭，莫名其妙的站在叶粼那边，面无表情：“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也挺好的。” 叶粼已经被这些天的精神受挫折磨的没力气了：“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 徐可看了她一眼，最后闷声闷气的：“温老师的手是我不小心弄伤的，这件事，一直没敢跟你说，当然现在说了也没意义，应该快好了。” 叶粼的表情有些动容，眼眸含着诧异看过去，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主要是她也提不起劲了。 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徐可离开也没察觉。 “没事吧？” 叶粼眨眨眼，抬头对上苏蜻担忧的视线，扯了扯唇角：“没事。” 晚上回去的时候，温蔺亲自下厨，工具全套必备，基本上不能伤手，比越知秀做饭还磨磨蹭蹭，叶粼看了好几遍想上前帮忙。 “别越过这条线。” 叶粼堪堪停在外面，头探了出来。 “我就看看。” 温蔺抿嘴，头也不回：“不行，你在外面等着。” 叶粼吐吐舌头，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喜欢，想了想不计较。 快到吃饭的点，叶粼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甚至把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给写完了，温蔺才缓缓而来。 “饿了？” “……嗯。”叶粼有气无力。 结果温蔺忽然走进卧室，叶粼像一条脱水的鱼弹跳起来：“饭呢？！” “……我认真考虑过，不如，我们出去吃吧。” 叶粼胸口藏了一把火，但是没力气引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她今天心神俱疲。 “我饿死了……”叶粼小声嘟囔。 温蔺弯腰亲了亲她的嘴角，自知不好，态度也比平时放软了许多：“乖，你想吃什么都行。” 叶粼拱了拱，眼神杀一波后，还是随他去了。 温蔺带她去的地方中等一般，因为高档的餐厅需要预约，符合接地气又要排队，基本上能选择的很少了。 现在是七点五十分，算他八点。 但温蔺是从四点半开始做菜，她明明看见厨房堆着食材，结果出门时一看，全没了，该不会是打算带出国？ 这是一家比较中等的饭馆，装修古雅，看得出来老板想做出古色古香的风味。 叶粼护着一口冷气坐下，等了半小时，终于能喝上一口热汤吃上一口热饭，整个人都快升仙了，还是人间烟火比较美味。 温蔺尽管很饿都吃的慢条斯理，不会太狼狈，他一会儿放下筷子一会儿喝水，摆明了心不在焉。 这顿饭吃的特别安静。 等腹中填满了温暖后，叶粼才后知后觉，问道：“待会儿直接回家吗？” “你想去哪？” “现在才八点半，就这么回去可惜了。” “那我们逛逛？” “又不是很想动……” 温蔺举手叫人埋单：“我记得市中心圈有一家商务咖啡还不错，我带你去。” “有钢琴的那一家？” “你还记得啊。” “你带我逛的地方很少，基本上都能记住。” 温蔺愣神，莫名有些伤感：“是啊，我……” “哎，我不是抱怨，你也不用抱歉，就算你有时间，我未必有。”叶粼掩饰性的喝水。 那家咖啡厅离这不远，叶粼真的不想动，还是陪着温蔺徒步走过去了，她发现温蔺特别喜欢散步，之前过年放烟花棒的时候，卖的地方其实很多，他非要绕几圈，最后还是回到起点。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 叶粼现在想来，很是破坏气氛。 “学校组织了一次参观博物馆，在C市，就后天。” 温蔺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总是凉凉的，穿多少衣服都不会暖。 “嗯，去吧。” “你去吗？” “……不去。”温蔺似乎笑了一下。 “唉，那我无聊死了。” “不是还有苏蜻吗？” “别，她交男朋友了，这次博物馆，他们当约会呢，最近的时间都来陪我，哪好意思。” 温蔺忽然顿了顿，脸上淡淡的，但总感觉有层伤感的薄雾覆在上面，半晌听见他说：“我感觉，我真是不称职。” 叶粼主动捏捏掌心：“没有，你在我眼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全天下最棒的男朋友，全世界也只有我才有资格评价你到底称不称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离开啦 第44章 肆拾肆 C市著名的文物博物馆， 入口即是广场，走了两公里才能窥探那四角斜边的建筑，走近一看， 柱体雕刻着龙身精雕细琢， 技巧炉火纯青。 毕竟也不是小学生春游， 到了目的地， 很多人要么溜出去逛街要么留在此处自由散漫。 叶粼属于后者，她用力摆脱了苏蜻的邀请， 独自一人游走湖边长廊。 就在她百般无聊之际，前些天加的那位红绿灯主动找来了。 红绿灯：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没上QQ。 谁都知道是借口，叶粼找了个晒太阳的地方回复：没关系。 红绿灯：你在哪认识我的？你是男的？ 叶粼一愣，打开自己的背景资料一看。 自从有了微信， QQ大号都少用，小号基本没上过， 而且更换女性标志会引来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发起验证；当初叶粼嫌麻烦，索性改成男性，结果莺莺燕燕的全来申请验证，她没管， 女的也好过男骚扰。 叶粼：我是男的， 难道你不是？ 红绿灯资料无性别显示，头像是海贼王。 红绿灯：我是女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得出来，这人警惕性还挺高的。 叶粼当然不能说实话，用了个最普通的借口：附近的人搜索到。 红绿灯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叶粼拿不准是什么意思， 委婉的打字：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隔着屏幕的两人， 谁也不知道表情心思，说什么都行， 靠对方自己想象，真好的交友神器。 红绿灯：你说你是在附近的人搜索到我的？ 叶粼：嗯。 红绿灯：你想……约/炮？ “……” 叶粼惊天动地的呛到了口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现在的人都思想这么成熟了吗，她说了什么吗。 叶粼赶紧往返翻记录，一句露骨的话也没有啊，为什么会联想到……那个词的。 如果这不是她花了三千多买来的手机，可能已经被甩进鱼塘里了。 叶粼彻底退出QQ，无法正面对应这位红绿灯，反正这事过去一大半，她也无所谓了。 逛了大半天，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但温度还是直线下降，南方的冬天，刺骨寒冷，打的是化学伤害，穿多少总感觉有风丝丝透透的钻进来。 屋内阴寒潮湿，她站在阳光底下，被光刺的睁不开眼，她现在异常怀念在B市的日子，喝口热茶听会儿曲子，生活真美好。 至于现在有杯热水都不错了。 忽然带有温度的手蹭了蹭她的脸，叶粼一愣，满鼻子缭绕着熟悉的气息。 “脸这么冷，太阳也捂不暖你。” 叶粼下意识将手从兜里拿出，冷空气接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滋味不好受。 还没冷完全，手心突然又多了一杯热茶。 准确来说，是热奶茶。 热乎乎的以手心散发到每根手指上。 叶粼吸了吸被冻僵的鼻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不来的话，你可能要哭了。” 叶粼噘着嘴：“我很坚强的。” 温蔺笑了笑：“是吗？我远远看你的时候，没什么精神，鼻子又红彤彤的。” 叶粼心说，我那是被吓的。 叶粼挽着他手臂，亲昵的蹭了蹭：“你过来我就很开心，你说我哭，那肯定是感动的泪水。 “我不太想看你哭。” “我这是喜悦感动的泪水。” “你哭起来不好看。” 叶粼认真的看着他，发现温蔺表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 “真的丑？” “不丑，就是不好看。”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两个字跟三个字的区别。” 叶粼好人有大量的没理他：“你想去哪逛？” “看你吧，我都行。”温蔺抱着佛系心态。 “你今天穿的很……” “嗯？” “很正经哎。” 温蔺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 “是啊，不正经被人说。” “去个博物馆而已，当然你要正式态度，我也支持。” 这一场本以为寂寞无聊空虚的博物馆之旅，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填满空虚，叶粼看着博物馆陈列的展览品，一下子都觉得生动起来了。 一直到四点多的时候，老师集合学生准备回校。 叶粼才恋恋不舍的跟他分开，大巴的座位是分配好的，而且很不幸运，位置刚刚好，预留多一个都没有。 “你开车过来的？” 温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那好。”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车辆从右边开来，缓缓停在了离大巴不远处，不是很显眼。 但叶粼认得出车牌号。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温蔺再一次嗯了一声。 叶粼却无端心头不安：“农言叔叔吗？” “不是。” “谁啊？”叶粼安慰自己大概是她没见过的。 “你应该见过，亚斯。” 叶粼抿着唇，牙齿酸酸的在打颤，她咬紧：“你们要去哪？” 温蔺伸手温柔的敛去她眼角分泌出来的一点光：“我说过了，你哭起来不好看。” 叶粼抓着他准备放下去的手腕：“要走了？” “我本来想直接走，但不跟你说一声显得我很渣男，也显得我实在不称职，所以我过来了，今天我很开心，你也开心不是吗？” 叶粼一言不发的咬唇，手指指尖紧紧地掐在他手腕内侧的脉络上，有点疼，但温蔺任由她。 最后还是强忍着，只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眨了几下眼好像又吞回去。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上，已经引起了不少同学跟老师的注目。 叶粼真的不想管太多外界的揣测，她现在只想好好抓着这个人。 几秒也好。 “非要现在走？吃顿饭再走不行吗。” 温蔺将手转搭在她肩膀上，捏了捏：“那边有时间差。” “你走吧。” 叶粼忽然松了手。 温蔺本来还保持均匀跳动的心脏，瞬间就难受了。 他拿出一件小信封递过去。 叶粼蹙眉接过，摸到里面没有现金，摸了摸，硬硬的，长方形：“这是卡？你给我钱做什么，我不要。” “不是卡，你回去再看。” 大巴那边已经人齐了，叶粼不能再拖下去，趁着没什么人，温蔺飞速在她耳边亲吻呢喃：“你来找我吧，用你的方式。” “或者，等我三五年，我解决完，一定来见你。” 第45章 肆拾伍 英式茶杯往玻璃桌上磕， 傅林渡笑眯眯的说：“大少爷回来了。” 温蔺脱下外套交给管家，神色淡淡的打声招呼便往回廊入口走去。 这里是美国纽约的一处庄园，风格优美极具奢华， 一楼回廊， 二楼空中花园， 三楼大厅会客， 往上走每人一层空间。 住的舒服，就是晚上的时候， 夜风吹来有些许渗人。 傅林渡眯着眼目送温蔺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走廊深处，才收回视线。 管家在一旁略微担忧：“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谁管他高不高兴呢，只要他愿意回来就行。”傅林渡依旧是笑着，他是个聪明人， 从来不会给自己徒增困扰。 管家站在边上没说话，傅林渡自顾自回答：“说起来， 邮箱那边早就塞爆了邀请函，看我这儿子多有魅力。” 晚饭点到了后，傅林渡慢悠悠的吃口精致的西餐，才想起自家儿子回来了。 “邀请函送过去了吗？” 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送了， 温先生不去。” 傅林渡皱眉， 下一秒又松开了：“任性，给他机会结交上层的人也不去。” 他吃得越来越急，到了最后索性没胃口了：“让他去！” “……可是。”管家欲言又止。 “他不去，我去有什么用， 人家又不是看在我面子上。”傅林渡说的理所当然，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傅林渡越想越不对劲，上楼找他， 结果发现人不在房间，思忖一下，就去了琴室。 这儿一共五间琴室，温蔺惯用的是他母亲温玄生前用过的，去世过后，连傅林渡也不给进去，虽然趁他不在，也溜进去过，大体上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架钢琴，跟零零落落的调录音设备，傅林渡不太懂这些，耳濡目染也没染多少，但比普通人要好点，至少分得清音调与细节。 他直接透过外面的话筒跟他连同对话：“今晚你必须去，我已经帮你答应了。” 那边半天都没反应，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条斯理的来了句：“不去。” 简单粗暴。 傅林渡咬着牙缝，尽量保持绅士优雅：“过几天协会那边有一次投票，你得帮我，别忘了你母亲的遗言。” 李斯特的和弦，温蔺很少能弹得精准，外面有个人乱嚷嚷的叫，弄得心里本来泛起涟漪的池水，搅得一团乱。 “他们看中的能力，知道我存在就行了。你尽管去。” “我不！你给我出来，不然我进去了。要不是你回来了，她们会邀请吗？别给家族蒙羞。” 温蔺啪的一下合上琴盖，指尖有些发麻。 他以前不会这么烦躁，毕竟从计时开始，他就习惯了母亲跟家族给他的教诲，必须保证家族的荣誉与地位。 在欧美这种以家族团体为战的地方，一个人的地位权利与荣耀均来自家族，所谓的贵族。 父亲傅林渡是中国人，母亲温玄司尔特是美国人，温蔺身上的混血特征并不明显，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回溯起当年九十年代，温玄家族庞大，傅林渡当初一个穷屌丝根本就娶不到，不过这人很擅长伪装打扮自己，用一张无害的脸扮演深情，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他用自己的诚意入赘了司尔特家，让所有人彻底接受他的存在。 类似于温玄那样高贵明亮的女人，到死也不知道真相，傅林渡是个利欲熏心阴险狡诈又好色的人。 温蔺起身打开门用身体挡住又关上，默默地注视着一年没见的脸，为了不想拥有皱纹这种岁月遗留痕迹，他的保养做得极好，看不出来已经快四十八的样子。 “我刚下飞机，很累，我回来就是给母亲最大面子，别得寸进尺，落得人不人狗不狗。” 傅林渡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你再说一遍？！” 温蔺突然索然无味：“你再乱来，我能扶你上位也能拉你入狱。” 他是平静且认真的。 十岁被誉为天才的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扶持家族，因为温玄是独苗，他也是，司尔特几代单传，加上母亲的遗言，自然而然的接受这一切，像个固定的牢笼锁住他，层层环绕，连灵魂也无法升腾。 可能是傅林渡跟家族的压力实在让他喘不过气，所以选择了回国。 对了，他的国籍很奇怪的跟了傅林渡父母的，也就是他外公外婆的户口，后来才知道是傅林渡的主意，怕的就是他出生后，司尔特会来一招过河拆桥，毕竟温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变化好像就是认识叶粼的时候，她的气质真的很像温玄，但完全是两个人。 去年发生的事情仿若自在人间，现在突然身处庄园，还真不习惯。 “说什么笑话，我也是冠司尔特的姓，你是吗？” 权利让傅林渡熏了心，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温蔺默不作声，眼睛闪着刺眼的光，似是警告。 傅林渡不想面对他，皱眉，总是皱眉，很容易长皱纹：“算了，你不去也好，明天你见一见拉法，跟她女儿柔柔。” “谁？” “我跟你说过，我想结婚吧。” 温蔺对这件事关注点不在对方漂不漂亮，是怎么把傅林渡的心收住：“他们没反对吗？” “我都没敢提，你说呢。” 温蔺笑了笑，偏于讥讽的语气：“那就是地/下/情人，她们见我，够资格吗？” 傅林渡也没生气，盯着他的眼：“主要是想让你见见柔柔，气质大方的小提琴家，你应该会喜欢的。” 温蔺越过他，头也不回道：“我不喜欢。” 傅林渡却误会了他意思：“你是不喜欢小提琴还是不喜欢女的？” 背影越走越远，温蔺听见了但没回答。 他想起小提琴这三个字时还是挺高兴的，反正他给他的姑娘留了后路，估计也不用等太久，可惜的是分隔两地的各自努力未免也太寂寞了。 …… 目送人离开这种事，有过一次已经很撕心裂肺了。 从前是父亲，现在是温蔺。 形式不同，意义是一样的。 学校开车时间是固定的，所以叶粼被迫先行一步，那时候车上的位置坐满了人，只留下一个空位，她隔壁是个钢琴系的女生，没见过，短头发，拿着手机很开心跟人聊天。 “我能坐窗边吗？” 短发女生抬头愣了愣：“嗯？可以呀，我跟你换。” “谢谢。” 叶粼很安静，汽车发动出轰轰的响声，她与温蔺隔着一层玻璃对视，视线有点模糊，越来越看不清。 最后大巴开启，从缓到快，窗外的景物与人渐渐倒退，她不是司机，连后视镜也看不到。 “你要纸巾吗？” 叶粼胡乱抹了脸，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头也不敢回的接过纸巾，闷闷的说了句：“谢谢。” 短发女生：“不客气，我刚才看见你对着温教授哭，舍不得他走吗？也很正常，前些天学校官网发通告的时候，钢琴系好多人都舍不得，但……” 她把你也哭的太伤心这句话换成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大巴人多，虽然声音嘈杂在她耳边化成嗡嗡的叫鸣，叶粼还是不想让人看到，大喘气都不敢，确定不再哭的时候，才平复心情，恢复冷静——发呆。 开了半小时，她才想起，临走时，温蔺好像给了什么东西。 她猛地反应过来，却发现信封不在她手上了。 “我的……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就是，信封。”那个很重要，极其重要！ 可能还是钱…… 刚这么想的时候，短发女生忽然说：“是你屁股下那个吗？” 叶粼缓缓低头，用难以言喻的神情从底下抽出来，发现信封中间折了…… 她又摸了摸那张卡，没断，但是折了。 这不是卡，好像是卡片多一点。 趁着短发女生低头回复信息的时候，叶粼悄悄的打开，还没撕到一半，楚昧来信息了。 是语音通话。 这儿人多，没好意思听就挂断下了，顺便回复一句：有什么急事吗？ 楚昧：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粼望了望路标：还有两公里出高速。 楚昧没有秒回了，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才有信息。 楚昧：明天中午吃顿饭吧，有点事跟你谈，关于温教授的。 叶粼看见温教授三个字，整个人好像被撞了一下，手指都在发抖的回着：好。 第46章 肆拾陆 悠扬起伏的经典小提琴曲与钢琴配合的相得益彰， 不过分炫目的灯光缓缓从布置完美的大厅里回绕。 上流社会层拥有了财富之后，便想从无知无尽的艺术氛围里得到一丝灵魂净化。 毕竟艺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烧钱的象征。 温蔺右手臂挽起深灰色外套， 迈开长腿跨过台阶， 神情淡淡懒怠， 不把这场打着高雅名义实际金钱交易的宴会放在眼里。 其实回了美国也不是说彻底跟叶粼断了联系， 只是从下了飞机，他根本没闲过， 基本上穿插在各种宴会，练琴之间，连正常的三点一线，早中晚都不能准时。 “我手机呢？” 他低头问向站在门边的管家。 “……在傅先生那边。” 温蔺收敛了视线。 霸道强权主义者，若是让傅林渡得到自己想要的， 司尔特可能变成他姓傅的。 就在此时，音乐随之而停， 陆陆续续的响起不一致的掌声。 傅林渡一边跟人寒暄，余光却在四处瞄着。 “不是说你儿子回来，人呢？让他上去演奏一首。”来人是音乐协会的理事长之一，为人比较幽默。 但这个幽默里到底是不是真搞笑， 还是讽刺， 就有待商榷了。 傅林渡抿唇微笑，控制脸部微表情：“可能在跟其他人周旋。” 温蔺如果此刻过去傅林渡那边，是能成功拿回手机，但同时被钉死那边， 还不如不要。 刚走两步， 外廊的风夹着绿植本身的清香袭来，温蔺放缓了脚步， 好好感受这一丝平静。 “嗯？这地方好好看。” 温蔺听到声音，往外廊处看去，不过是个小花园与种植的绿被，这种庄园外墙都是，没什么好奇的。 他不打算逗留太久，迈出两步后，又听见那个人说：“你不太像是没礼貌的绅士，待客之道你做的不够好。” 这人是来找茬的？ 温蔺旋身，毫不意外，是个声音与相貌持平的美女。 “你好。” “你就是温蔺吗？” 温蔺颔首，面容稍淡：“宴会往左，有个回廊，那便是待客区域，如果饿了您可以尽情享受美食，累了的话，往上走二层，会有佣人帮你准备客房。” 那人捂了捂嘴：“你不问我叫什么？” 温蔺懒洋洋的掀起眼皮，默不作声。 “……” 那人有些尴尬，半晌她又很轻松道：“我叫柔柔，全名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你可以猜猜。” 温蔺：“……不想猜。” 柔柔：“……” “咳，好吧，是这样的，伯父让我把这个拿给你。” 温蔺低头一看，在夜色中有些看不清的黑色方形。 ——他的手机。 “多谢。”温蔺自然而然的接过。 正打算转身走，柔柔又唤住他：“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让他亲自伺候？ 在这边，恐怕没人敢叫他这样做。 “伯父让我来找你，你就……不好奇吗？”柔柔长相一看是偏东方的，之前没了解过，今天一看，应该是属于混血一类。 “我有女朋友了。” “……”柔柔皱眉，似乎很不理解。 良久才喃喃道：“伯父跟母亲没跟我说过，你这是借口吗？” “不，我的确有个想要结婚的女朋友，至于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是外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想你早日脱离苦海，失陪，我先走了。” 拿到手机的那一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楼锁门，紧接着打开微信，叶粼头像空荡荡的一条信息都没有。 不免有些苦笑。 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现在那边应该是白天，温蔺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正想打开视频聊天，踱步踌躇，走到浴室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最近憔悴了许多，还是不了，语音吧。 不对，今天周三，她好像满课。 “……” …… 叶粼强打精神的昏昏欲睡把这节英语课勉强的听进去，什么缩读什么听歌，在她耳边通通化为安眠曲。 太好听，好听到想睡觉。 昨天回去的时候，阳台窗关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没有，夕阳斜晖透进来，与周边的黑暗形成一种孤独寂寥的气氛。 叶粼刚进门都差点想回宿舍了。 她还特意吃完饭去拉小提琴，从八点到十二点，没停过。 然后去了温蔺的房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天穹泛起鱼肚白，睡意袭来，但课还是要上的。 昨晚她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名片——精神科李医生。 她那时候的表情有那么一丝的一言难尽，最后还是把他放在了桌子上，等有时间去问问温蔺。 结果当然是没时间，她今天满课。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了微信的标志，叶粼看了眼老师的位置，指纹解锁点开。 温蔺：上课吗？ 叶粼：“……” 就不是很想理他，她到现在还难受。 对方好像长了千里眼般：你现在应该上英语课，这学期打算考四级吗？ 温蔺不依不饶：我可以教你，我英语挺好的。 叶粼心想，你这是在炫耀吗？！！ 温蔺：前段时间我在冰箱放了好多蛋糕，给你过生日的，虽然还差三个月。 温蔺：我试着做的，放了咖啡味道有点苦，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难吃可以倒掉，反正别弄坏你肚子。 温蔺：粼粼。 叶粼看到这，眼皮一跳。 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聊天框却一直没动。 大概是半分钟——突然弹出一条。 温蔺：你理理我。 叶粼滚了滚喉咙，刚点开对话框，正踌躇打什么内容，就突然听见英语老师在上面喊学号，貌似喊到了自己的。 “到。” “你来翻译第二段内容。来，上来写。” 叶粼：“……” 大学选的好，天天是高中。 叶粼口语不太好，翻译也很一般，当初高考时英语成绩在优等生中只能算中等。 这次的翻译难度大概是四级水平，她惊险的踉踉跄跄写完了。 直到下课，她都不记得温蔺来找她的事情。 因为楚昧约了她。 有一段时间没见她，叶粼觉得她似乎……似乎发福了？ 也不是，应该说长胖了不少。 楚昧是那种传统美女，给人感觉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小巧的脸，圆圆的眼睛，五官精致。 如今嘛，多了几分婴儿肥。 加上脸红润润的，周围都幸福的冒泡了。 叶粼太熟悉这种感觉，先不论她，就说苏蜻，交了男朋友之后天天都这样的。 “楚学姐……” “嘘，叶粼，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温教授……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叶粼顿了顿，表情空白了一瞬，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要告发自己吗？ 学生跟教师谈恋爱，挺不真实的。 虽然不犯法，大学恋爱自由，但抵不过舆论压力。 楚昧看她这个样子，再次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原来温教授真是你叔叔。” 叶粼：“……” “那，不好意思，我就是问问，你如果不开心可以拒绝回答，越知秀老师真的是你母亲吗？！”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叶粼点点头，顺便吃了口软糯的南瓜。 “我好羡慕你啊。” 叶粼着实被吓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居然说，羡慕她？ 其实有个著名家长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出场自带光环，做什么事都连着所谓的名誉，出错了别人不会说你，但会看在眼里，继而转到家长身上，压力给他们了，他们给孩子，无限循环，死路一条。 “楚学姐，你昨晚在微信说……” “关于这个，是温教授前几周找我的，比较机密，嘿嘿。”楚昧有些美滋滋的想，她算是知道学校内幕的人。 叶粼：“……”那你倒是说啊！ “你不是要转系吗？大二才能转成功，但不代表你不可以参加比赛啊。” 叶粼懵了：“什么比赛？” “学校还没发通知，是海利与曼雅音乐学院共同举办一场小提琴友谊赛。获奖的前五，可以去那边参观，听说还会拥有入考资格，这次的大赛……” 楚昧滔滔不绝，倒是把叶粼吓到了。 “等等等等——” “嗯？怎么了？” “你，你的意思是叫我参加吗？” “是啊！” “你怎么知道的，学校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温教授告诉我的啊！” 叶粼这才把上下文给联系起来。 陡然反应过来后，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什么曼雅学院的总部是不是是不是……” “是的，在美国！” 第47章 肆拾柒 “你怎么了？” 叶粼浑浑噩噩的放下筷子， 然后从口袋兜里拿出绳子，把披着的头发扎起来，显得精神很多。 “没事， 学姐， 你可以跟我说说关于那个比赛吗？” “可以啊。”温教授本来也这么叫楚昧做。 一顿午饭的时间， 叶粼没吃多少， 基本上了解比赛规则形式与过程就挺够呛的，虽说参赛范围是海利里任何学生， 不限专业。 但总有卧虎藏龙的人，叶粼的心情此时有些复杂。 很难以形容的复杂，总之脑海里就一个乱字，开心吗？也不算，倒有一种柳暗光明的既视感。 她以为要等好久好久， 原来面前留着一条暗道。 “你也别太生气，其实温教授不告诉你， 为了你好。” “什么意思？” “这个呢，当初曼雅是不太同意的，虽然比不上国际伊思，但至少也是排行前二十的学院， 对方也是看在温蔺的面子上， 他为了拿到曼雅的同意书，答应去那边做几份讲稿。” “所以温教授自己也不确定，怕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事情成不了， 岂不是……” 楚昧后面的话没说完， 叶粼听得出来，怕她多想， 怕她失望，怕心理落差太大了，所以他不敢赌。 叶粼闷闷的问：“那怎么又成了。” “因为温教授回美国了，曼雅乐见其成。”楚昧觉得这事除了领导就只有她知道，那种感觉还挺爽的。 直到上完课，回到家，吃着烫烫的面条，叶粼还是没想明白。 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了。 整一个，骗人精。 她哭了这么久为了啥。 冷静了半晌后，叶粼自我安慰。 好像也不能全怪他……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把怨气撒在他身上，这货还想把自己送进精神科那边，她觉得，他才有病。 叶粼脑子里想着事情就不小心忽略了时差问题，发了个语音通话请求过去。 但很快被对方摁断了。 叶粼懵懵的。 时差时差，叶粼望了望窗外昏昏沉沉的天色，这会儿美国那边应该是白天吧。 …… “温先生的手机……” 温蔺在练琴时基本是闭关状态，手机的话会交给管家保管，至于有消息，虽说要通知本人，但管家还是比较听从傅林渡的建议，尽量不要打扰他。 傅林渡皱着眉：“挂掉，一看就知道是国内的。” 他不怎么喜欢温蔺跟国内那边的人联系太多。 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 傅林渡长长的叹气：“他在练琴吧。” “是的。” 就在这时，一位女佣人脚步凌乱的从楼上提着裙摆走下来。 “温先生说让古特医生过来一趟。” 傅林渡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温先生说没事，就问问情况。” “哦，等等，拉法跟柔柔那边，也让她们过来吧。” 管家有些不太同意：“温先生会生气的。” “她们是陪我的，又不是他。” 谁知道，她们母女拒绝了。 傅林渡不大高兴：“你怎么了？” 拉法在那边撒着气：“你当初说，把温蔺介绍给柔柔，结果有女朋友，还准备结婚了！你在耍我吗？” “结婚？”傅林渡很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知道。” 拉法：“……”气的不想说话。 “我不会让我女儿受委屈。” 傅林渡挑眉：“那柔柔真的喜欢温蔺？” 拉法被噎了一下：“还行吧。” “那我再帮她物色。” 拉法拒绝：“不用，我女儿那么优秀，还找不到吗？！” “行了，别闹脾气，过来吧，我想你了。” 傅林渡左哄右哄，拉法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他那张脸，心情回转了不少。 “你来接我！” “我让司机接你。” “我要你！” “好，我去接你。柔柔还过来吗？”傅林渡被她打败了。 拉法欲言又止，紧接还是说出来：“温蔺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傅林渡一顿：“这我还真不知道。等你们过来，你是长辈，可以问问他。” 等拉法来了，时间也差不多。 温蔺该下楼了。 “好吧。”拉法不太懂温蔺，只在一些演奏会上远远见过，是个很直观帅气的冰冷绅士，至少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等过后她嫁给傅林渡，身份上比他高一辈分，现在问点事，应该不算过态。 古特医生是司尔特专属的家庭医生了，在外也有开设小诊所。 跟着温蔺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 现在早就退休，偶尔出山也是看在司尔特长辈的面子上。 至于温蔺，他是一定会管的。 “疼吗？”古特医生长相憨厚，皮肤老态却看着很精神。 “有点酸，用力或者快节奏的时候，会抽。” “唔，给我看看。” 古特医生手法娴熟的在他手指位置摁了摁，温蔺没什么反应。 紧接着在掌心的穴位上，还有手腕处同时用力按下。 温蔺很细微的抖了抖，古特医生抬头望了望他，慢吞吞的说：“旧伤加新患，怎么回事？” “受了点伤。”温蔺想起那会儿刚好是音乐钢琴赛，一心想拿到奖项给叶粼，所以忽略了，直到现在隐隐作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古特医生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最近练习强度太大，缓缓吧，我开点药给你。” 温蔺还想争取机会：“我……” “我不听。” “伯伯……” “我不听。” “肖邦，很重要。” “我不想听。” 温蔺：“……” 过来半小时后，古特医生从外边回来，温蔺知道他是把情况跟傅林渡说过，也叮嘱了管家。 “我走了。” 温蔺心不在焉的点头：“嗯，我送您。” 下楼之前古特医生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温蔺：“？” “你这小子也该交女朋友了。” 温蔺笑了笑，刚想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长得挺漂亮，眼光还行。” 温蔺：“？？” “就是有点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经常跟她吵架，反正你喜欢就好。” 温蔺：“？？？” “等等，您说的谁？” “二楼那个女的，好像叫柔柔，她母亲也来了，没想到，都见家长了。” 温蔺：“……” 等送走了古特医生后，他返回二楼。 果然看到了拉法跟柔柔，正坐在沙发上，跟傅林渡言笑晏晏，不知说着什么，温蔺心想，他们比较像一家人。 柔柔眼尖瞅见温蔺，优雅地站起来，脸上绽放着微笑：“温蔺！” 傅林渡跟拉法同时转头，还是拉法先礼貌的笑了笑，但没站起来：“你好，我是柔柔的母亲。” 紧接着，眼睛扫视着温蔺，心里越看越喜欢，一表人才衣冠楚楚，身份是天才钢琴家，这种人拿出去说，肯定羡煞旁人。 温蔺一一看过去，概括的回了句：“你们好。” 傅林渡对他招招手：“坐吧，聊聊天。” 温蔺没有拒绝。 坐在了另一边上，面对着他们的脸。 一开始拉法还很自制的只是寒暄几句，到了最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柔柔在国际上拿了多少奖项，又有多少人追，但柔柔特别钟情，不喜欢的绝不拖泥带水，是个绝世好女人。 柔柔也相当配合的羞赧，让母亲别说了。 拉法说着自己都害羞了，看了她一眼，又寻找着傅林渡的视线。 温蔺：“……” 拉法很会活跃气氛：“咦？温蔺你应该还是单身吧？” 温蔺想都不想直接说：“不是。” 拉法很恰当的露出个失望的神情，试探道：“那可惜了，不知道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我听你父亲说，你眼光很高，能被你看上的，大概是哪个贵族的？” 温蔺让管家把手机还给他：“不是贵族的。” 他点开手机锁屏，将那面展现给他们看：“这是我女朋友。” 手机锁屏上的照片是过年时叶粼玩烟花棒的照片，那时候光线不足，他拍照技术很一般，但也尽量拿去修图，现在还看得过去。 温蔺曾经是把山沟拍成锁骨的人，修图这种事绰绰有余。 拉法倒是没想过他真把照片拿出来看。 而且，这女的。 “她是中国人？” “是的。” 傅林渡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空气凝固了片刻。 柔柔拨弄了指甲，问道：“她看起来挺可爱的。” “多谢夸奖。” “她做什么的？” “小提琴。” 柔柔倒是很吃惊：“跟我一样，真想与她切磋一下。” 温蔺瞥了她一眼：“不了吧，柔柔小姐太厉害了，她未必能比你好。” “比赛当然是有输有赢。” 温蔺笑了笑，不见眼底：“可我不想她输。” 柔柔：“……？” 就在此时，微信语音通话在寂静的场面里，赫然响起，特别清晰明亮。 温蔺毫不在意的摁下通话，顺便开了免提。 另一头的叶粼心下一喜，但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沉默了。 还是那头的温蔺先开口：“怎么了？这个时间你该睡觉了。” 叶粼红了脸，眼皮很重了，但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我，就是想你了，而且你干嘛挂断我的，是不是在忙？” “嗯，在忙。” “好吧……” 温蔺那边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叶粼吞了吞：“楚学姐都跟我说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 “呵……” 温蔺清晰的听到那边有翻身的声音，便问：“你在哪间房睡觉的？” “你的房间啊，怎么？不给？”叶粼理所当然的行使温蔺女友的权利。 “没，如果你不是在我的房间，我会说你的。” 叶粼美滋滋的想，真是个大爷。 突然听见温蔺那边一声咳嗽，很沉重又有点老气，不太像温蔺的声音。 “你旁边有人？” “是啊，我父亲。” 叶粼：“……” 这次炸的不是地/雷不是水/雷，是王炸啊！ 坑女朋友的温·骗子精·蔺！！！！ 叶粼手哆哆嗦嗦的很机智很果断的关了语音通话，紧接着在把被子往自己头上闷！ 通话声音一瞬熄灭了。 温蔺抬头望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他们，微笑道：“不好意思，女朋友太可爱了，忍不住跟你们分享一下。” 第48章 肆拾捌 那次温蔺的离开后， 叶粼幻想着往后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大概就是糊里糊涂的完成学业，等待毕业， 三五年后等着温蔺回归的时间， 接着慢慢流逝。 似乎一切都很平淡， 几乎没有起伏。 可是， 这一切稳定的计划中，温蔺率先打破第一步。 叶粼的人生又开始充满希望， 比如转专业，比如那个比赛。 如果不是尽百分百的努力，她是真的没机会。 楚昧喘着气的放下手臂，感觉有点疼，又有点酸， 总之是抬不起来了。 她望着斜晖下还在联系基本功的叶粼，不免咂舌。 “你已经过了第一轮， 休息一下吧。” 等了几分钟后，对方没有回应，楚昧耸耸肩，打算坐在边上休息会儿， 马上就是饭点了， 太阳都下山了。 小提琴友谊赛刚结束第一轮，说实话，楚昧没想到叶粼的成绩会这么好，之前放在钢琴专业未免太可惜。 又过了二十分钟，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楚昧瞬间惊醒，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看来最近太累了。 叶粼略微抱歉的走来：“不好意思，吵着你了？” 楚昧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居然在琴室睡着了。” 去食堂的路上，叶粼一边感慨的说：“第二轮比赛我听说有指定曲目，我上网看了下帖子，他们分析评委专门看基本功，我有点担心。” 楚昧也知道这事：“你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小心过度伤手，还是铆足精力去比赛吧。” 叶粼点头。 之后就回家了。 空荡荡的家，燥热的夏风。 一切显得孤独寂寥。 像一场梦，不真实。 这段时间跟温蔺一直维持联系，但大多数都是聊几句，不要说视频，语音都难，不是他没时间就是自己没时间。 叶粼很想早点结束这样的状态。 焦躁的心情隔着文字都能传到温蔺那边，他的思维逻辑总是敏锐的很，马上开始教训人了。 叶粼能听进去，做不到。 而且女人的第六感也是蛮准的，她总觉得温蔺的心情也不好，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楚，反正比赛刚好一个学期，她必须在暑假期间就飞去美国。 不不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奖，前五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着想着，叶粼又想开始练习了。 但胳膊今天实在累得慌，有点抬不起来。 心态是比赛的第一步，一旦防线崩溃，全盘崩溃。 叶粼最终还是拿起了温蔺给的那张名片，权衡再三，打算去找医生看看。 虽然是有点可怕。 叶粼扼腕叹息，哪止有点可怕，是非常可怕。 先压箱底吧。 小提琴友谊赛一共分为初赛，复赛，总决赛。 初赛一共分为两轮，进行筛选一部分基本功不扎实或者没有乐理基础不过关的人，至于复赛与总决赛拼的就是实力，曲调与掌控能力。 叶粼已经彻夜调查过海利在校学生的实力，基本上只有大三大四的比较有竞争力，其余的水平，叶粼有点信心。 如果放在钢琴上面，叶粼可能那个想法，毕竟她有自知之明；但放在小提琴上，不知为何，内心充盈自信，好像看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前五名。 半个月后，第二轮比赛再次拉开序幕。 非常简单的基础过场，叶粼毫无悬念的过了。 至此过后，从复赛到总决赛，总是异常顺利。 当然也是离不开自身的努力，叶粼觉得自己高考都没这么努力过，天天练琴练到手软，手臂肌肉酸软到僵硬，最后已经习惯了的过程，别问，问都是泪。 这些天，叶粼跟温蔺平常聊了几句后，温蔺就消失了，说是去吃饭。 现在已经半夜的中国，叶粼看着他说要吃饭，还是习惯不来，两人好像不在一个世界，总是怪异得很，难道这就是异国恋的感觉吗？ 然后又开始了刷帖子行为。 其实在此之前她是不会上网水贴的，但自从比赛的热度到了濒临点后，学院其他专业都在关注这个，在匿名区上，还有很多所谓的小道消息，这些甭管信不信，总之看看不会吃亏。 刚好就被顶上了大大的红色热字。 【卧槽，比赛新规则！】 【一楼是我的。】 【二楼占个位。】 【前三楼我包了。】 【总之情况不稳定，听说复赛选出的人员太多了，评审那边据说商量不下，打算将成绩中下的裁掉一部分，不然总决赛预期人数就太多了。】 【不不不，不可能，楼上瞎说的吧，怎么可裁，宁以为是上班呢！】 【我觉得有点可能，海利往年友谊赛都是这样吗？如果是真的，曼雅就太不厚道了，反正不是我们的锅。】 【狗头保命，我觉得楼主瞎说。】 【没听过啊！】 【……悄咪咪的说，我有个亲戚在教务处工作，我刚才去问了下，他说没收到任何这样的通知，我觉得吧，等官方消息最可靠。】 叶粼越看眉毛挑的越高，事实上也觉得有些荒唐，怎么可能因为人数太多而裁掉一部分呢，要说加赛还蛮有可能的。 她开始有点担心，复赛成绩她刚好在吊车尾，刚好进入了总决赛范围，如果真搞，那她小心脏还得了。 哎，主要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发挥不好是意料之外。 她相信在总决赛绝对不会这样的。 叶粼关掉手机，设置闹钟，然后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在黑夜中闭着眼睛，窗外淅淅沥沥的貌似下雨敲打地面的声音，很快就狂风暴雨的打在窗外。 叶粼突然睁开眼，摸到手机给温蔺发了句——晚安。 没等他回复，头一歪就给睡过去了。 …… 翌日起早，叶粼没有被闹铃吵醒，被电话铃声给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有气无力的回答：“喂，楚学姐。” “叶粼……好像，出事了。” 叶粼：“……嗯？” “好像要加赛……” 叶粼：“…………” “嗯？！！！” 叶粼完全没睡意了，真没了，她顶着乱杂杂的头发，走到浴室，开免提，一边刷牙含糊的问道：“怎么回事？” 楚昧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今早上比赛官网看到的通告，说是因为人数太多而打算加赛，签字的有学校领导层代表，曼雅学院领导代表，还有…… “总之，我发个截图给你，你尽量看看。” 叶粼刷着刷着就很疑惑了。 “你说吧，你直接说给我听。” 她想起了昨晚的帖子，貌似有点心理准备了。 “就是反正都同意了，海利跟曼雅这边，还有温教授的签名……” “……” 叶粼看着镜中自己，懵了。 她差点把牙膏沫给吞下去。 “不可能吧，一定有什么误会！” 第49章 肆拾玖 欧洲音乐协会的理事长因为处理事务所以途径美国， 留了下来，温蔺刚好受邀参加宣传公益活动，刚拍摄完毕就碰到了理事长。 理事长是为风度优雅的女士， 温蔺有幸在二十岁那年见过， 这么多年过去， 依旧是她主持， 与她七年前相貌一样从未变过。 “很意外，你回来了， 我代表协会欢迎你。” 温蔺微笑着上前拥抱：“不用太客气了，我请你喝杯咖啡。” 利亚浅笑，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光芒，她优雅自信：“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你，而且你回来的话， 我对傅林渡信心十足。” 说到这，温蔺的笑意顿了顿， 正好制作组有人让他过去看成片，他抱歉离开一阵。 半小时后，他们在就近的咖啡厅坐下详谈。 “你看起来精神挺好。” 温蔺笑意不减，不咸不淡：“还行， 也就那样。” “结婚了吗？” “……”貌似一上来都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很老吗？ “没有。” 利亚挑眉，带着调侃语气：“像你这样的，估计追你的人，能排成一条街。” 咖啡店内香气浓郁， 服务员端上两杯意式浓缩。 温蔺接过后， 不紧不慢的回答：“没有，他们怕我。” “哈哈， 我不怕你，但同样也有很多人怕我，哎，其实我很亲民。” 温蔺对上她的眼睛：“我也不怕你。”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但成功的取悦了利亚的心情，她轻缓挑眉：“你如果是个情场浪子，得多少女人败在你西装下。” 温蔺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说法，也不喜欢这样的假设，皱着眉回了句：“我不是。” “跟你说话挺开心的，为什么呢？听说你对其他人态度并不好，你是想为你父亲谋求一个很好的票数吗？” 终于是说到点子上了，温蔺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精神依然：“不，恰恰相反。” “哦？” “我没什么追求，只希望能让傅林渡狠狠地摔下去，简单如此。”对温蔺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哦？为何。” 温蔺眯着眼回答：“单纯讨厌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 利亚哈哈大笑：“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性子，有兴趣加入吗？” “没兴趣。”温蔺拒绝了。 他神情寡淡，对名利一事真的没兴趣。 自认为只要吃好睡好，有点小存款就行。 “其实也不用我出手，只要你温蔺一句话，他傅林渡都不会成为理事会一员。”利亚说的没错，傅林渡进去完全是看在家族的份上。 司尔特家族人口凋零，谁也没有温蔺说的话更有权势。 投票选举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举行了，现在互联网时代，傅林渡也通过在网上查询到自己的票数，除却友情帮忙的，野生的几乎没多少，而其余部门的部长倒是压着头上，让傅林渡那一列简直是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傅林渡将手机狠狠一甩地面。 正好温蔺从外面回来了。 顺便很好心的帮忙捡起来。 傅林渡看见温蔺犹如看见救星般，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跳：“你回来了，怎么回事，你帮我，把那几个压下去，快啊，司尔特的地位你不想要了吗？” 温蔺淡淡一笑：“不想要的是你吧，你都要二婚了，那个女人难道还想冠以司尔特的姓吗？” “没有，你胡说，我不会……” 傅林渡下意识的驳回，抬头寻找着温蔺的眼睛，接触到冰冷的那瞬间，他顿住，一言不发，不，是害怕了。 “你……你做了什么？” 温蔺走到另一边，把外套搭在管家手上，然后缓缓坐下，架着二郎腿，姿态优雅惬意：“不需要做，说句话的事情。” 傅林渡整个反应过来，又气又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协会那边，你母亲！” “我母亲的遗愿只是让我保住司尔特家族跟拿到肖邦国际音乐比赛的冠军而已，至于你，似乎不在其中，还是那句话，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别拿养育之恩跟生育之恩来威胁我，生我的是你，几十年了，我帮你巩固地位也该还清；至于养育，很抱歉，金钱方面几乎是司尔特那边的份，照顾我的人是司尔特的，你好像每分钱都拿去给那个所谓的柔柔了，我说的对吗，亲爱的父亲大人。” 傅林渡从震惊到萎靡，不过短短几秒，温蔺亲眼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变得一蹶不振，实在可笑。 “其实，我不想做的那么绝，我也想保住你秘书长的位置。” 傅林渡猛地抬头，把心底里丑陋的獠牙露出来，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温蔺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上周你把我的私人印章拿去做什么了？” 傅林渡：“……” 他不说话，温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出来：“也没干什么，不过是盖个章的事情，我猜你在我察觉不到的地方调查了叶粼，然后拖延时间？加赛？简直荒谬，父亲啊，不，我不想这么叫你了，傅林渡，你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是让我温蔺陷入了险境，你让我无法再叶粼面前如何解释。” “这个理由，不管你接不接受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你不作，依旧能在庄园内过好下半生，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看你当街乞讨。” 傅林渡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就站在这，衣着整齐，脸皮保养的极好，却依旧狼狈至极。 “我可是你亲生父亲！” 温蔺略微复杂的情谊，看着他：“我也是你亲生儿子。” 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利用，没有别的。 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父爱，他都不至于做的这么不留后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温蔺搬出去了，连带着温玄的钢琴也先放着，相信傅林渡也没胆子把他怎么样。 几天后，开始处理曼雅学院那边的事情，他没敢直接联系叶粼。 估计这小姑娘误会了。 实际上，叶粼没有。 她反倒认为这是温蔺在锻炼她。 曼雅音乐学院也算是音乐圣地，这么简单的就上去岂不是很对不起那边的实力。 温蔺开后门的坏习惯要改改了。 现在加赛她反而心安理得。 没那么大的头就不要带那么大的帽子，这是真理。 “怎么样？”一曲落下，叶粼放下手臂。 楚昧鼓掌。 “楚学姐，我这水平能进入总决赛吗？” 楚昧沉思了会儿，最后道：“节奏吧，我觉得你节奏问题有点不稳定，你以前练的时候，有没有带节拍器？” 叶粼摇头。 可以说，节奏都是靠第六感摸索出来的，而且温蔺貌似也说过好几遍，关于节奏的问题。 “那就从节奏开始练起。” “啊？最基本？来得及吗？” “来得及，相信我，我一定把你搞去美国。” “……你说这话好像人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完结 第50章 伍拾 叶粼在总决赛中遇到了劲敌， 其实在比赛中每个都是劲敌，但是此人跟她的风格是大相庭径，有种流派之间的竞争。 当然她觉得小喽啰之间， 根本不存在这个， 但对方好貌似不这么想， 除却在比赛上的压势， 私下也经常能遇到鄙夷的眼神。 后来，叶粼才知道， 对方不是冲她来的，是冲楚昧而来的。 楚昧在总决赛中落选了，原因是拉上了手筋，只要一抬起就疼，扭到了筋骨不是小事， 医生还特意给她绑了个纱布挂在颈上，那模样颇为搞笑。 也不知道姚合， 也就是那个劲敌，从哪知道，她跟叶粼关系好，刚好又是不同风格的， 便像只苍蝇一样烦人得很。 “你别怕她， 评委又不是看身高给分的。” 叶粼眼角抽抽，心想她没怕。 “我就比她矮几厘米。” 楚昧皱着眉，默不作声。 叶粼看着琴谱，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她正等着楚昧的回话。 好像过了很久， 盛夏蝉鸣萦绕耳边，才堪堪响起楚昧的声音：“我， 我交男朋友了。” 叶粼淡定的嗯了一声。 楚昧等了半天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反应，不免问道：“你不奇怪，不好奇吗？” 叶粼两手一摊，表情无辜：“有什么好奇的，我也交了男朋友啊，苏蜻也交了，都什么年纪，我懂。” 谁知道，楚昧跟炸毛了一样，跳起来，完全不见平日的淑女样：“什么，你交男朋友了？！谁，我知道吗？不对不对，我整天随你练琴，也没见你跟哪个男生走得近。” 叶粼含混的说道：“也不一定是同学，有可能……有可能是长辈呢……”后面越说越小声，楚昧没听清。 “你在说什么？” “说我干嘛，现在是说你，学姐，因为你，我多了个针对的敌人，说不定还会找人偷偷找我的曲目，然后效仿，那我就惨了。” 楚昧当下反问：“你以为拍宫心计呢，她喜欢我男朋友。” 叶粼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男人惹的祸。 偏偏是她承担楚昧情敌的怒火，这都什么事。 真是……难以言喻。 楚昧跟她聊了许多关于男朋友的事情，后来才知道是消防员，叶粼对消防员有天生的好感，不免问多了几句，但问着问着心就酸了。 她特想温蔺…… 加赛一事过后，他们两个只有简单的几句问候，都没有主动提起关于加赛的事情。 事情顺理成章的接下去，如果毫不意外，她拿到前五名，就去美国，能见到他。 如果拿不到，不过三五年。 又太长了。 就在当晚或许是心有灵犀，两人语音通话了，可以说分开这么久，不要说视频了，通话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今天可算是把她激动坏了。 沙沙的电流中想起温蔺醇厚平静的声音。 “本来想视频，不过有点乱，还是算了。” 叶粼坐在他平时的桌上，举着手机当宝贝似的问道：“什么乱？” “换了房子。农言换的。” “农言叔叔也回去了？” “嗯……为了追女人，反正不是为了我。见色忘义的人。” 叶粼心想，你也好意思这么说人家。 哼……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他语气转变的非常明显，叶粼正色起来，以为是关于加赛那件事的内幕，她最近真的好喜欢小道消息的八卦。 “我想偷偷回来见你。” “……”叶粼抿着唇，脑里的一根线渐渐拉紧，“你发烧了？” “你这语气恨不待见我啊。”温蔺其实没好意思说，这边的事情快解决一大半了，而且如果给叶粼知道自己这么对亲生父亲的话，会不会很厌恶。 毕竟叶粼对她早早过世的父亲简直有种莫名崇高的敬意。 叶粼当然希望他能回来，但是但是…… 她别扭的说：“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就是你回来的话，你家那边没有你行吗？农言叔叔跟我提过，你父亲要参加什么理事长选举，貌似用我们的说法，就是让你去拉票。” 其实农言说的不清楚，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那就是玩音乐的上层社会的人都看温蔺的面子，基本上他父亲就靠着温蔺过下半辈子了。 虽然儿子养父亲天经地义，不过这种养法听起来怪怪的。 温蔺一愣，微微敛了眉眼：“农言跟你说过多少？” “没多少。” 对面沉默了一下，叶粼低眸，暖黄的灯光铺在头发上，像是一层金芒。 “你生气了？” 温蔺用词斟酌：“……你想知道的话，可以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 叶粼很讨厌复杂的东西，当然如果是温蔺的家事，他肯说，她就会听。 鉴于上次语音通话时，给她的冲击力实在过于强大，叶粼悄悄地说：“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温蔺：“……为什么？” 因为上次当着他的面，挂断了通话呀。 叶粼心里这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没礼貌。 “不会，别多想。”对面没了声音，温蔺就紧张兮兮的，生怕叶粼的大脑乱七八糟不知道跑哪个星球去了。 “而且你是跟我过日子，不是跟他。” 叶粼眯了眯眼睛：“好歹是你父亲吧。” 叶粼曾经想过如果她父亲还在的话…… 还在的话，应该会过得很幸福的，可惜，没有如果。 过了一周后—— 总决赛拖延的时间比较久，最多三天出成绩。 叶粼刚好又碰上姚合。 她的脸色异常难看，而且今天是她的主场，叶粼比较幸运没有抽到跟她同一天，但是她很不幸的发现，真的抽中了一样的曲目。 “真被你乌鸦嘴说中了。” 叶粼蹙眉，台下没什么人，空气很流通，但她有些呼吸困难：“交上去的曲目还能改吗？” 楚昧瞥了她一眼：“能，温教授在就能。” “……” 全世界都在调侃我的错觉。 “吃饭吧，我饿了。”叶粼扯着楚昧往外走。 “你不吃饭堂了？” “吃腻了！”叶粼主要是不想遇到姚合。 走了一段路快到校门，叶粼扯着楚昧，后者突然停下了脚步，强行让叶粼顿住回头问：“怎么了？” 楚昧忽然支支吾吾的：“我男朋友来了。” “……” 下一秒，叶粼就松开手了。 楚昧心下一喜的拉着她的消防员男朋友来到叶粼面前：“见个面认识一下，我男朋友，林博。” “……” “……” 尴尬谈不上，就是这世界太小了的感觉。 其实林博跟叶粼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为什么能记得比较深刻，可能是因为那场大火吧…… 楚昧敏锐的察觉出他们之间好像不太一样：“你们认识？” 林博裂开嘴一笑，露出灿白的牙齿：“一场火灾认识的，不过叶小姐估计不记得我了。” 叶粼微微一笑：“没，我记得。” 两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儿，楚昧就问：“要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 楚昧热情似火，林博也说：“算是认识一番，吃顿饭，你跟楚昧是好朋友吧，就当我请吃饭了。” 楚昧怒嗔的看他：“你还没请我舍友吃饭呢！” 林博笑：“那你现在打电话叫她们出来。” “切，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哪有时间。” “那我也没有。” 叶粼：“……”头一次看别的情侣耍花腔，还，还蛮有趣的。 但是去了岂不是电灯泡。 叶粼正苦恼的想怎么拒绝，忽然就看见楚昧瞪大了眼睛，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缓缓地放在她肩上。 叶粼没有挣扎。 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梦魂萦绕的人。 “温教授？！” 叶粼一激灵，第一个反应是，他真的偷偷回来了！ 第51章 伍拾壹 窗明几净的小雅阁楼， 浅红木四方小桌子，两对情侣正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其中有一位扎着马尾辫， 耳垂莹白， 年纪最小的叶粼同学， 正在因为男朋友突然到来而感动的眼泪汪汪， 当然，现在的情况， 不敢动不敢动…… 沉默良久的气氛终究有被打破的一刻，楚昧抿嘴微笑的拿起有点重的菜单，象征性的翻开一页，眼睛看向温蔺：“温教授，要吃点什么吗？” 温蔺笑了笑， 往叶粼那边看去：“想吃点什么？” 叶粼顿住了，慢悠悠的看向今天请客的林博：“林先生……” “叫我林博就好。” “林博， 今天你请客，你点吧。” “……” 四人再一次陷入了死循环中。 楚昧打圆场：“听说这儿的韩国牛肉烤饭还不错……” 林博皱皱眉：“最近胃不好，别吃太腻的。” 楚昧白了他一眼，看向叶粼。 坐在窗边的叶粼半边侧脸都被照射的近乎透明了， 她识相的从楚昧手中拿过菜单， 道：“一起点？” 楚昧率先点头，生怕旁边的那个多嘴。 叶粼转头：“拉面要吗？” 温蔺眉眼有些淡，摇头：“不想吃面。” “炒饭吧。” 楚昧适当开口：“这天气太干，容易上火。” 艺术生不仅要保持身材还得保养全身上下的每个地方， 特别是脸！ 叶粼没辙了， 温蔺像接力棒一样拿过菜单，低头垂眸， 神情一丝不苟：“蔬菜沙拉？餐前小菜还不错，主食的话，红酒牛肉……” 林博皱皱眉，很不好意思道：“我不吃生肉。” 温蔺淡定颔首，便把菜单递给林博：“那你看看，我随意。” 叶粼心想，你随意个屁！ 林博其实也没主意，想把烫手山芋扔给楚昧，却被她煞人的眼神给挡回去了。 “韩式烤肉怎么样？” 叶粼跟楚昧异口同声：“太肥腻了。” 四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叶粼实在受不了这种死了人的气氛，便悄悄的碰了碰温蔺的大腿，下一秒，温蔺做出反应，屈起手指习惯性的在桌面敲几下，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样吧，吃火锅。” 大夏天吃火锅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温蔺再补充一句：“海底捞。” 楚昧跟叶粼整齐划一的直接拿包：“走！” 两个男的都开车过来，温蔺在后面跟着林博的车，他虽然户籍是这，但在国外的日子比较长，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路。 盛夏暑期，没到学生放假的日子，倒是还有几天高考了，温蔺想到什么，便扭头问道：“我给你的蛋糕吃完了吗？” 叶粼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没有吃完，我全扔了。” 前面红绿灯，温蔺少见的不稳重，差点错把油门当刹车。 勉强停下后，他有些不可置信：“全扔了？” 叶粼眼睛带笑的点点头：“是啊，难吃。你自己说的，难吃可以扔了。” 这话的确是自己说的，温蔺想。 他面色悻悻的重新发动引擎：“我的错。” 下车时，温蔺的脸色都不好，叶粼觉得他不经逗，便走过去，撒娇着挽他的手：“其实我都吃完了。” 太阳正烈，温蔺眯着眼，不太相信她的话。 “真的，我吃完第二天胃疼，校医给我开的单子还留着，你要看看日期吗？” “……” 温蔺要被笑死了。 “……女朋友，大可不必。” 中午很少人来吃火锅，他们四人一进去，扑面而来海底捞特殊服务的感觉就汹涌至上。 叶粼环视一圈，在敬业的服务员带领下，来到了一张四人桌，叶粼余光瞥到了某一点，忽然就愣住了，紧接着立马看向楚昧。 楚昧也看向她，印证了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姚合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她刚比完赛，成绩就下来了，听说很好，进入了前三名。 现在就差叶粼跟另外两个同学，如果分数高的话，姚合会被挤下去。 但应该能去曼雅的，毕竟都前三了。 姚合还是把叶粼放在眼里的，这位大一学生，功底很稳，实力还不错，只不过阅历太嫩了。 嗯？ 她们身边的男人…… 姚合眯着眼睛看过去，跟她同台吃饭的女学生问道：“你看什么呢？” 她顺着眼看去：“温，温教授……我没看错吧。” 海利上学期轰动的事情也就这一个，姚合立马想到了：“钢琴系的温教授？！” 女同学点点头。 姚合脸色微变：“不可能。” 她对那什么温教授没兴趣，但是对林博很有意思。 想了想，便走过去了。 留下女同学目瞪口呆。 火锅还是很好点，基本上他们四人也不是很挑食。 ……应该是不挑食的。 其实是叶粼跟楚昧不太挑，温蔺跟林博有点磨叽。 林博：“这个合成肉吧，别了，我们吃点其他的。” 温蔺：“海鲜吧，没点肉不行，小女生会饿。” 林博：“也是，温教授，你喜欢吃荤吗？” 温蔺：“叫我温蔺就好，打火锅我不喜欢荤的。” 林博腼腆一笑：“我也不喜欢。” 叶粼：“……吃素吧。” 楚昧：“……全素吧。” 林博带着迷之微笑看着她们，眼里写满了你们真善解人意的意思 “林队，好巧啊！” 林博放下笔，望过去，脸上写满了茫然，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你是，姚小姐。” 姚合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叫我姚合就好。” “嗯，姚小姐。” 这话没法接啊，姚合有些尴尬，眼睛就很容易到处飘，慢慢的落在了温蔺身上。 温蔺不经意的看过去，以为她是哪个服务员：“不好意思，我们还没点好。” 姚合：“……” 她很心塞，不过认真一看，这位温教授貌似跟她差不多大，很年轻，比她想象的年轻。 “温教授！我是海利大四的学生。” 叶粼紧张兮兮的看着温蔺，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温蔺闻言一挑眉，抱歉微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温教授。” “……” 叶粼嘴角抽抽，她知道温蔺会找借口，只是没想到这个借口也太没诚意了！ 姚合脸色跟猪肝一样，楚昧跟叶粼的心思是一样一样的，姚合真的像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又拍不死的那种。 “你不去吃东西吗？” 姚合对着楚昧，才是真正的敌意，皮笑肉不笑：“我来这聊聊天不行吗？”说着，就真的有让服务员加凳子的意思。 楚昧眼底微微泛冷：“这里是四人桌，你跟谁熟悉？” 姚合脱口而出：“林队啊，还救我一命，我到现在也记得。” 林博正在画勾的手猛地向上一拖，尴尬的笑笑：“别了吧，这里人够了，你不是有桌子吗？” “……你不喜欢？” 林博摇摇头，用最纯洁的脸说出最直白的话：“不喜欢，女朋友也不喜欢。” 姚合走了以后，叶粼有点神气，她对她没感觉，就是不喜欢总是在自己面前炫，这种人很烦的。 温蔺轻轻一笑：“她得罪你了？” 叶粼想了想，还是摇头：“她算是要去曼雅的人了。” “对自己没信心？” 叶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这次待多久？” “……你想我待多久？” 叶粼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很快就开始吃东西了。 火锅能吃好久，但林博无法呆很久，他是调休的，所以要早早回去，楚昧不舍得跟出去，现在就剩下叶粼跟温蔺两个人。 “饱了。” 温蔺拿出湿巾递过去：“擦嘴。” 叶粼仔仔细细的擦完后，对着他问：“擦干净了吗，还有油吗？” 温蔺看了看周围，快速的低头在她唇上一点，声音稍微暗哑：“没有了。” 叶粼等的就是这个，微微挑眉后，还没嘚瑟完，结果温蔺从兜里拿出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她耳垂上，弄着。 她没敢动，一脸茫然：“你，你干嘛？” 温蔺神色专注认真，眉眼有道严谨的纹路：“别动，我第一次弄，怕弄疼你。” 叶粼仔细观察，搞了半天，他在给自己戴耳钉。 直到叶粼的耳朵开始发红发热了，温蔺才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难带，怪不得那天你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叶粼：“……” 那天，那天，哦，越知秀引退的那天。 叶粼恍然笑容可掬，两眼弯弯的。 “这是赔给我的？我看看我看看，什么款？” 温蔺没法形容，因为那是他设计的，所以拖了很久。 “紫水晶，跟那天差不多吧，但又不一样，反正……很衬你。” 叶粼的脸跟眼眶开始微微发红了，倒不是想哭，就是热的。 今年夏天好热啊。 温蔺目光专注她，就着紫水晶挂在耳垂的位置上，亲吻了一下。 “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叶粼滚了滚喉咙，平复心情般喝了口热茶，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可能要扑倒他。 下午无课，他们逛了会街，回到家时暮色四合。 温蔺换了鞋，洗手，一些平常的小动作，却让这间房重新燃起了人间烟火气息。 “发什么呆，洗手。” “哦。” “洗手液快没了，你怎么不买。” “我不知道你的是什么牌子。” 温蔺想了想：“那算了，以后我买。” 走两步过后，温蔺又回眸：“你好像没告诉我……” 叶粼关上水龙头，将水珠擦在他身上，露出恶作剧成功后的狞笑：“我要是得到前五名，去了美国的话，你还留在这吗？” 温蔺看了看自己的衬衫两个明显的巴掌水印：“……” 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厨房，将手淋湿，向叶粼甩了过去。 叶粼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水。 温蔺定神看着她，那极黑的瞳孔下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吃掉。 叶粼往后退几步，温蔺便一步向前，捏住她的下颚：“你来美国，求之不得。” 叶粼轻笑：“我……” 温蔺打断她的话，继续说：“我就是等不及才回来的，今天开心吗？” 叶粼点头。 温蔺松开了手，转而抱着她：“我母亲是在我十二岁过世的，她留下了两个遗言，一个是保护好家族地位，一个是让我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其实后者的遗愿，是母亲的私心，因为当年她错失交臂，差一点，可惜身体不允许她这么做。” 叶粼知道他在跟她解释，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见了。 “尽管知道是她的私心，我依然会努力完成，我的生命绝对不止钢琴跟肖邦，所以……” 温蔺缓缓低头，在她唇上反复温存，耳鬓厮磨，混着微微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的肖邦引退赛，你一定要来。” 叶粼回抱着他，眼角渗出点点泪珠。 那句话在空气中久久回荡，半晌后，她才道：“好热啊，肖邦比赛的场地有空调吧。” 温蔺笑了。 还没等他回话，叶粼讷讷道：“没有我也去，门票你负责。”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农言叔叔的小故事，在我专栏里。 哈哈哈，写了两个月的小故事，希望下一本还能见面啊！ 我会努力进步的！ 这段时间多谢支持，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52章 伍拾贰 两年后。 当地一家福利院内， 有个刚满八岁的大男孩过生日，温蔺跟叶粼做完义演后，与工作人员一起来庆祝这位小男孩的生日。 周围关了灯， 环境暗下来。 长方形木桌的首端坐着个男孩， 头上戴着寿星冠， 面前是一个传统的奶油蛋糕， 上面点满了八根蜡烛。 等生日歌过去后，一个女孩兴奋盎然的用英文说道：“吹蜡烛吹蜡烛吹蜡烛。” 男孩腼腆一笑， 把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其中门牙是空的，显然在长牙阶段。 一鼓作气的打算全排吹灭，结果肺活量不够，堪堪吹熄了前面两支， 叶粼身边有个特别调皮的捣蛋鬼，看着烛火摇曳。 直接伸手过去， 想抓。 叶粼惊了，但有点来不及，然后做出了一个挺自残的动作。 她一手将所有火光给盖下去了。 温蔺腾地一下直接抓着她的手，脸色直接黑了， 然后拽着去了洗手间。 福利院的老师们突然鼓掌， 开灯。 “来来来，吃蛋糕了吃蛋糕了。” 水龙头冰凉的冲刷着叶粼的手掌心，上面几点乌黑，看着有些渗人。 温蔺看着有些心疼， 然而斥责的话还没出口， 叶粼慢悠悠的说：“不疼。” 叶粼掀起眼皮，跟他对视， 那道冷冰冰的目光让她把剩余的话给堵回去了。 沉默几秒后，叶粼动了动手指，将冰凉的水渍溅到他衣袖上：“那你疼不？” 温蔺顿了下，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叶粼给他挖的坑。 肖邦国际钢琴音乐比赛在上个月刚刚结束，温蔺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堪堪停留在了第二名上。 在两年之间，温蔺加大强度练习，上半年那会儿，手掌连接着手腕处，无端端出现很多淤痕，青筋布满。 古特医生来看过，说是要稍作休息，但往往也没说什么，叶粼从他浑浊的眼神中能感觉到，应该是不作为。 因为休息对目前的温蔺来说不可能。 叶粼每每看着他练琴练魔怔的时候，还是把肚子的话给憋回去了，没立场劝他，也没理由。 噔的一下，温蔺右手失控了。 乱弹出一套杂音。 叶粼刚好放学回来，震耳欲聋的听见后面一串乱七八糟的。 叶粼二话不说直接拿冰块过去。 温蔺叹了一口气，眉眼一道紧紧的纹路，显示不安，这些天他过得不是很好。 “疼吗？还疼吗？” 温蔺抿嘴微笑：“没知觉。” 反正叶粼心疼了。 温蔺摸了摸琴键，觉得上面还残留着温度，一碰心里始终有根刺。 渐渐的他也放开了左手，搭在大腿上。 “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 叶粼专注的敷冰块，知道他转移视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当然没问题。” 当年海利与曼雅的友谊赛，叶粼将姚合踢下去，成功拿到第三名。 索性也报名了入学考试，在温蔺的恶补下，也勉强进去了。 当时温蔺觉得这学校不太行，让叶粼现在这好好学，等大四的时候，去伊思音乐学院试试。 叶粼还调笑他：“那我真成了你的小学妹。” 温蔺哼笑一声：“本来就是。” “行了，我手冷。” 叶粼挑眉：“嗯？” 温蔺：“……” 临近比赛那几天，温蔺已经开始戴上了护腕。 直到比赛完了，温蔺的手腕开始抽疼了几天，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那段时间叶粼几乎不让他干重活。 他的事让叶粼给承担了，每天上课练琴，回家煮饭照顾他。 是很累，累到麻木了。 温蔺很心疼，然后，请了阿姨。 叶粼心说，早这样不就得了！ 温蔺做无辜状：“奖金前些天才发下来。” 言下之意是，前段时间没钱省着点用。 叶粼眉头一皱：“……我是不是该打兼职。” “不用，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温蔺上班了。 叶粼死活不让他走！ “你你去哪上班？” 温蔺带着腕表，穿着比较休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也没有扣纽扣，总之整个人怎么看都不正式。 “传媒吧，不知道。” 叶粼心都慌了：“……不知道你还去，别去了，你在家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这间屋子还是当时农言帮忙找的，温蔺死要面子活受罪，跟傅林渡闹掰后死都不回去，连司尔特家族也不管了。 他当然也没那么狠心，还是有底线的。 傅林渡最后也没娶到拉法，他也属于司尔特一家的人，在没有温蔺的庇护下，不作妖了，虽然不指望他脚踏实地，但至少定了下来。 只是温蔺还是回不去那个庄园，只能继续住在农言租的房子里。 “每个月水电费，你的学杂费，生活费，一个都不能少，不会饿到你。” 叶粼不听胡话：“你去哪上班？” “传媒的，具体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就是对着电脑打打字吧。” 温蔺显然是没受过社会荼毒。 一直处于上位者的他，的确不太理解基层群众的苦。 “所以我现在去体验一下啊。而且我真的没钱了。” 之前为了对付傅林渡也花了他不少人力物力。 叶粼做梦都没想到他们还能遇见这样的窘境，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没关系，妈妈有钱……” 说完后，她自觉羞愧：“我还是去打兼职吧。” 温蔺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我哪里舍得，你好好学习，就行；赚钱养家我来。” 叶粼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谁给你介绍工作的？” “农言。” “？”叶粼问，“农言叔叔最近不是转去娱乐圈当狗仔，不，媒体了吗？” 温蔺似乎还没察觉到什么，点点头：“他说，跟着他，能赚钱。” 叶粼忽然觉得一到晴天霹雳直接劈在她天灵盖上，让灵魂都冒了烟。 她无法想象，温蔺扛着摄像机拍来拍去，又拿着话筒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模样。 叶粼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来：“不行，不行！” 温蔺很有耐心的问：“怎么了？” 叶粼直接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对付他：“你要是敢踏出这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后来，叶粼托学校的导师帮温蔺找一份工作。 导师是带叶粼写论文的，刚来美国时，叶粼语言不通，除了温蔺外，就是这位导师给她启蒙的。 “温教授找工作，让他来曼雅当教授啊，不用怎么干活，一节课九十三美元。” 叶粼瞪大了眼睛，这还挺多的。 当然她没有被金钱迷惑了大脑，一是温蔺的手没完全恢复，她实在不想让他去接触关于钢琴的，甚至是关于所有乐器，要是复发了这些钱还不够做复检。 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 “蔺叔叔，您还是回去啃老吧。” 温蔺只是笑了一下。 继续将今天的文件录入在电脑上，错漏百出。 接着，温蔺就收到了关于福利院的义演，当时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要经常戴着护腕。 回去的路上，温蔺开车，叶粼打着哈欠说道：“看来我得考个驾照才行。” 第53章 伍拾叁 草长莺飞二月天， 叶粼已经在美国呆了快四年。 手机在桌面不停地闪动提示音。 去年，苏蜻结婚了。 她在海利读完四年后，直接在大学里跟舍友一起考了教师证， 然后在本地一家初中里当音乐老师。 接着男朋友， 也就是在大学认识的那个， 跟她求婚， 第二天直接扯了证，速度很快， 之后补办了婚礼，叶粼本来想去，但是好巧不巧碰上了比赛，只能在红包上给点力了。 那分量挺重，叶粼有些肉疼。 她叹了口气， 将考研资料暂时扔一边去，点开微信， 看到苏蜻发了一条挺劲爆的消息。 苏妃：我后悔去年结婚了！！！ 叶粼：……！！ 叶粼：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合，慎重考虑。 苏妃：……不，我的意思是原来大学结婚的话，结婚证可以加学分， 那我为什么要在临毕业的时候疯狂补学分。 …… 在叶粼快要石化的那瞬间。 苏妃继续补刀：我应该在大三的时候就结婚的， 太可惜了！ 叶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头扬起，往窗外看，国内是冬天了， 她这边也是冷空气弥漫， 就喜欢往脚脖子钻，冷死了。 忽然又弹上来一条消息。 楚昧：叶粼。 叶粼：学姐！ 楚昧：我要结婚了。 叶粼：……真的？ 楚昧：我本来想寄请帖过去， 但是一想到美国那边的快递速度，我琢磨我怀孕了生孩子，你才收到请帖，所以我就发个电子帖，你别介意。 叶粼握着手机，一字一句的敲打：没事，心意嘛，什么时候？ 楚昧：下个月初六，你跟温教授能来吗？ 叶粼推开微信，打开日历，翻了翻，好像那天既没有比赛也没有考试，是个平静的日子呢。 暮色四合，夜色浓墨。 “你……轻点。”叶粼将头用力的埋在枕头里，近乎窒息，温蔺将她的脖子缓缓捞起。 用着低沉的嗓音含混道：“你可别，成为第一个在床上窒息过去的。” 叶粼手指乱爪爪，直接在他手臂上挂了几道痕，呜咽道：“那你快点，别磨蹭。” 话音刚落，空气静止了几秒。 才听见温蔺喘息道：“哦，你说的。” 那一天晚上真是难忘至极。 叶粼晕晕乎乎坐在浴缸上，她还是不太习惯在不做那些事的时候与他横陈相对。 温蔺倒没什么在意的。 “我来，还是……” 叶粼在热水氤氲中红脸：“你来……” 温蔺伸手过去，叶粼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眉头一皱，分开她的腿，眼睛一眯：“好像肿了。” 叶粼不知道他说的肿是哪种，她又看不见。 “出血了吗？” 温蔺歪了歪头，看的认真：“没有，洗完我给你擦点药膏。” 然后抬起眼皮望着叶粼依旧好奇的脸，心下一笑，便道：“我拍个照给你看。” “啊？” 叶粼当时没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什么，便一脚将水溅起，温蔺半边身都湿透了，刚换上的浴袍，浸过水贴合身材。 “你胡说八道什么。” 温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往外一拽，叶粼的姿势堪称羞/耻。 “你……” “别乱动。” “我不动。” “嗯，真乖。” 温蔺心满意足的在她唇角咬一口。 留下红点。 叶粼没感觉到疼，倒是火辣辣。 心里骂道，千年不变的吻技烂。 上完药后，温蔺面不改色的说着禽兽话：“我手指都湿了。” 叶粼真恨不得把他杀了。 然后再自刎。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叶粼居然精神很足，脑子里一直想着楚昧的事情。 “那个……结婚。” 温蔺眯着眼，显然有些困意了。 他翻个身，将她抱在怀里，呼吸浅浅的喷薄在她耳边：“明天再说。” 片刻后，叶粼在黑夜里的眼睛跟电灯泡一样，亮晶晶的。 “睡了？” “……” 温蔺无奈睁开眼：“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有精神？” 他试探：“再来一次？” 叶粼觉得他简直没皮没脸：“我跟你说件事，关于结婚的。” 温蔺：“……” 他被叶粼一句结婚弄得完全清醒了：“你还没毕业呢。” 叶粼不知道参加婚礼跟她毕不毕业有什么关系，但也没问清楚：“下个月初六有空吗？” “……” 见他还是没反应，叶粼继续说：“下个月初六日子挺好的，我没比赛也没课，你要不要去？” 温蔺直接翻身坐起来，柔软的纯白家居服被他弄得一团乱。 “下个月初六？！会不会太快了……” 叶粼躺着没动，她身体有点酸。 “人家定好的，我们也没办法改啊，而且不快吧。” “谁定的？” “楚学姐。” 温蔺这下子迷惑了。 “等等，你说的是结婚？” 叶粼点点头。 “楚学姐要结婚了。” 温蔺：“……” 他重新躺下，暖气十足的房间里，他闷了一身汗。 “我看看时间。” “哦，你不会刚好……” “本来不想这么快跟你说的，伊思那边让我回去。” 叶粼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道：“你想回去？” 温蔺亲了亲她耳垂：“你考上我就回去。” “这剧情有点熟悉啊。” 那不就是跟海利那会儿一样一样的。 “你喜欢就行，这回，我坑在你手里了。” “哎，委屈你了？” “叶粼。” “哎。” “我们再来一次吧。” “滚！” 第54章 伍拾肆 时间流逝的快， 叶粼摸了摸自己的脸，都不觉得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然而她还在读书， 前年已经成功考入了伊思的研究生。 今年还是想继续读书， 仿佛读上瘾了。 然而某人却等不得。 已经三十二岁的他， 除了在伊思当个挂名教授外， 天天就是在学做蛋糕，叶粼其实不太懂， 他这人不喜欢吃甜食，却对做甜食非常感兴趣。 自相矛盾体现的淋漓尽致。 啊，她本人对甜的还好，只有在特别苦的时候，想吃上一两口， 所以为什么要热衷呢。 “因为曾经有个男的送过你蛋糕，我就要给你做一辈子。” 叶粼满脸问号：“？？？” 在叶粼满二十二的时候， 她还在读书，温蔺说，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现在二十五了， 她还没毕业。 当晚， 沐浴完后，叶粼因为特殊时期腰酸背痛的。 他走过去帮她捂暖肚子，语气略微担忧：“要不要看医生？” 叶粼摇头，也就这几年的事， 可能是读书压力过大导致的， 痛经这种事忍忍一天就过去了。 “痛经属于疑难杂症，哪有那么容易。” “真的没有办法吗？” 叶粼不太懂， 却想起了越知秀的话：“有的，慢慢调理吧，身体好的话大概几个月就好，身体不好，得几年。” 温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叶粼忽然想到什么，笑容一下子变得阴谋了：“妈妈说了，她当年也痛过。” “现在好了吗？” “好了。” “怎么好的？”温蔺想着，明天得去取取经。 叶粼点了点自己：“因为我。” “你？什么意思。” 叶粼抿着唇：“因为生了我。听说生了孩子都不疼了。” 温蔺：“……” 他还是把等你毕业之后这句话也堵回去了，不然到了四十岁都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不对，娶到老婆。 沉默片刻后，他抱紧叶粼在床上互相依偎着，温柔的问道：“你，想结婚吗？” 叶粼哼哼几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你说，要等我毕业吗？” “……”可你都好几年没毕业了，现在国内结婚，女生只需要二十岁，二十岁什么概念，叶粼啊叶粼，我要是禽兽点，你大一就已经是已婚了。 温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他意识到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叶粼睡过去了。 这几天她忙着比赛又要写论文，现在又是身体疼，脸色都憔悴了，先放过你吧，温蔺这样想着，自己很快也入睡了。 翌日，叶粼精神好多了，便背起书包继续上学，上学几十年，还是习惯双肩包，温蔺从某些已婚领导那里了解过，女人都是喜欢包包首饰等贵重物品。 他便着手买了，结果叶粼也没动过，说是上个学不必这么奢侈，那些个物品就变成了陈列品。 书包也买过牌子货，几千几万不等，然而她还是觉得几百块就已经很好了。 特别是最后说完那种眼神，仿佛他才是败家玩意。 温蔺对此表示，随便。 他现在有钱了。 只不过结婚证这东西，还不是有钱能买到的。 唉，温蔺低头看着凝固的奶油，也没心思弄了。 当下解了围裙，走出了厨房。 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农言。 “你怎么回事？一身伤的，是去做狗仔了还是当人保镖了。” 农言龇牙咧嘴，腿也肿了，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这是英雄救美，你懂个屁！” 农言是上周才回来的，昨天才联系温蔺。 两人也许久未见面，大家分隔两地，见一次不容易，不过以农言的身体状况，喝酒畅聊可能性不大。 “药箱？” 农言抿唇，神情带着厌倦：“可以吧。” 等温蔺拿出医药箱后，抬头之间听见农言说：“这你新房啊。” “这是我的房。” 农言恍然，随后惊讶：“你跟小叶子还没结婚啊，都拍拖多少年了，你知道我跟秦晴当年为什么分了，你知道吗？” “知道，因为你太贱了。” “放屁！嗷呜！你轻点……疼死老子了。” 温蔺哼了一声，把棉签精准的甩在垃圾桶里：“屁事多，你自己弄。” 其实农言跟秦晴分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异地恋真的很难维持，加上长久拍拖，农言没个定性，秦晴不想浪费时间，就提出了分手，他那会儿随性得很，就真的随她去了。 “我告诉你吧，女人啊，就得拿婚姻绑住她，不然跑了你都没坟墓哭。” 温蔺沉默几秒，淡定的拿出这几年来的借口：“我在等她毕业。” “小叶子还没毕业啊，她要读到三十岁吗？” 温蔺：“……” “！！” “可能吗？”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只要你想读，读到老都行，不要说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都可以。 温蔺现在很想知道，叶粼到底是怎么做决定的。 叶粼来姨妈一般隔日洗一次头，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什么都不管的躺在床上，最近太累了，腰还在酸胀中。 温蔺从书房里出来，一脸心事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毕业？” 叶粼懵：“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研究生读三年，我还有一年呢。” “你要继续读吗？” 叶粼继续懵，这问题…… 其实如果没什么阻碍的，她还真想继续读书。 “再看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支持我读书？” “……当然不是，早点睡吧。” 因为农言这几天都在这，温蔺很少回家吃饭了。 叶粼开始几天不习惯，一周过后，她还是不习惯。 总觉得温蔺有意无意的在躲着她，为什么呢？ 正好论文讨论小组的人刚下课，叶粼与其中一位从日本来的小妹妹相谈甚欢。 二十三岁的年华，叶粼在她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再一次吃饭中，叶粼得知一件非常意外的事：“你，你结婚了？” 她们语种不同，都是用英文交流的。 “在我们国家，女方十六岁就可以结婚，我儿子已经上小学了。” 叶粼讷讷道：“ 哦，你好厉害啊。” 小妹妹吃完后，便道：“你是单身主义者？” “我有男朋友。” “还没结婚吗？” 叶粼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可能是她身边人陆陆续续都成家了。 “他说等我毕业。” 小妹妹沉默几秒，突然感叹一声：“分手吧，我觉得他在吊着你。” “啊？” “你不想结婚吗，你都二十五了，我记得中国二十二就可以结婚了吧？而且如果一个女人真的不想结婚，又何必长时间跟着同一个男人浪费时间。” 不是二十二，现在改了，是二十。 叶粼蓦然想起，温蔺那句你还要继续读吗？ 她那会儿回答的很模糊。 忽然之间明白了温蔺躲着她是什么原因了，所以她才是吊着对方的那个吗？ “咳咳。我今晚得早点回家。” 小妹妹一愣：“不，不继续写吗？” “不了，有点重要的事。” “什么？” “我求个婚，速度。” 当然不是口头求婚的那种，叶粼还是个学生，偶尔打打兼职，钱也不够买个钻戒，只能去花店，花个十几美金买束花。 最后选了最经典的红玫瑰，温蔺本人的印象是清冽冰冷的绅士，红玫瑰热情似火，刚好互补。 主要是不会出错。 “需要几支？” 叶粼想了想：“For a long time，nine flowers。” “OK。” 出门后，叶粼打了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你今晚回家吗？” 温蔺：“回家。” “什么时候？” “大概七点。” “我等你。” “……好。” 叶粼算准了时间，想踩着点进门，毕竟拿着一束花被他看见了岂不是没惊喜。 等日落的时候，叶粼才慢吞吞的回家，里面一片昏暗。 还没回来吗？ 叶粼摸索着开灯，结果灯不亮。 停电？ 还是跳闸了。 就在她打算放下玫瑰花的同时，灯突然开了一点。 餐桌的那部分亮着暖黄色的灯，温蔺坐在首端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面前是一块玫瑰蛋糕的形状，很精致。 叶粼知道他会做蛋糕，但很少会做的那么浪漫，一直以为他擅长做咖啡类的苦味蛋糕，因为她吃了好多年。 “温蔺……” 温蔺放下杂志，仔细看，他有些紧张，毛细血管都全部迸发的感觉。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叶粼负在背后的手还拿着玫瑰花，过去就被他看到了。 “你过来，我也有话跟你说。” 温蔺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走过去。 衬托着外面斜晖，里面的温馨，他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这几天我跟农言走遍了纽约大大小小的店铺，我想着，选一枚戒指；可是独一无二的款式那么多，我怎么看都不满意，所以我相中了一款，上面一圈什么都没有，付了定金。” 叶粼：“……”那跟已经买下了没区别吧。 “但是款式可以自己定制，我打算明天跟你走一趟，你愿意不，我听说求婚要单膝下跪，但我手上既没有戒指，也没有花，所以……等到了正式场合，我再跟你求婚，好不好？” 叶粼抿着唇，目光指向那块蛋糕：“那是你做的？” 温蔺脸色有些绯红，点了点头。 “不是第一次做了，这几天在练习，可能丑了点，你别介意，等以后，我做更好的给你。” 他说的有些急，不太像平时稳重端庄的温教授。 叶粼拿出一只手握住他，踮起脚，在他侧脸亲了一下：“没关系。” 下一秒，她拿出一束红玫瑰在他眼前绽放。 “求婚这种事，其实我也挺想试一遍的。” 温蔺：“……” 叶粼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始终放在他的脸上：“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而且我也买不起戒指，我爱死你了，温蔺。” 温蔺一半感动吧，主要是奇怪了点。 但感动湮灭奇怪，最后只剩下感动了。 “我等不及你毕业了。” 叶粼将花丢在桌上，整个人抱着他，腿也紧紧缠绕着腰间，像只赖皮的考拉。 温蔺紧紧的托着她：“回国好不好？” 叶粼点点头：“九块九我来出。” 温蔺：“……” 气氛使然，叶粼将蛋糕解决完后，舌头绕过嘴唇一圈。 温蔺低头说了句：“我想要个女儿。” 叶粼怔了：“我想要个儿子。” “为什么？” “因为像你。” 叶粼没说话了，因为她的理由，是一样。 “那就都生。” 温蔺有些惊讶：“这么大方。” 叶粼托着腮，笑了笑，嘴里的玫瑰甜味还留有余香。 眼底满是宠溺。 “温蔺，我这是在宠你呢。” 温蔺恶狠狠的勾住她的下巴，对着散发着玫瑰清香的红唇咬下去：“别得寸进尺。” 叶粼毫不在意的仰头配合他：“反正你宠我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