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爆A与超奶的化学反应(娱乐圈) 作者:潩清尘 : 受:时暖时傲娇,像狗又像猫 攻:人狠不禁撩,又冷又闷骚 在被砸中之前,挣扎在十八线的小艺人沈若川从不相信世界上有“狗屎运”这种东西。 沈若川这个软萌奶包,被无良公司吃得死死的,忽然就被一个大金主相中,砸钱砸资源,活生生砸成了顶流。 配给他的保镖,神秘冷酷,A到爆燃爆炸,帅到人神共愤,每天把沈若川护在怀里,穿越人山人海。 这么护着,早晚要出事。 爆A与超奶,谁能掰过谁? 热搜TOP1:沈若川跟陆离,到底发生了哪些化学反应? 遇见沈若川之前的陆离:“刀子和拳头,你要吃哪个?” 遇见沈若川之后的陆离:“甜筒和奶糖,你要吃哪个?” 遇见陆离之前的沈若川:“你呀不要吓唬我。” 遇见陆离之后的沈若川:“你丫动我试试!” ********************************** 陆离:“受伤了,要加员工福利。” 沈若川:“又加福利?都已经任抱任亲了……” 陆离:“还要……任那个。” 沈若川:“作为一个员工,你整天想要睡老板,这是不对地。” 陆离:“不,我想把老板变成老板娘。” 提示:架空无原型,请勿上升联想,谢谢! 第1章 你好,神仙。 城市的夜总是绚烂的。 天上的星辰,地上的灯火。 一方粲然而宁静,一方喧嚣而落寞。 一排排耀目的射灯将练习室妆点成仲夏的午后,沈若川不断翻转跳动的影子上写满了孤独的疲惫和倔强的执着。 浸透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利落的线条随着身体的舞动时隐时现,空气中飘荡着孤独但又灼热的气味。 汗滴闪着莹白色的光泽,滑过起伏的眉骨,顺着长长的睫尾滴落,水雾萦绕着新月般的眼睛,里面是黑夜一样深邃的瞳,在光影辗转间流淌着奕奕星光,眼中的神采却遮挡不住眼下的一片乌青以及黯淡的唇色。 他的目光聚焦着镜中的自己,苍白、清瘦,偏偏又执拗得奋不顾身。 心跳的频率已经超出负荷,膝盖上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过去已经过去,放下才能放下。 沈若川仰面瘫倒在地毯上,射灯咄咄逼人的光令他眩晕得睁不开眼。 这是沈若川老东家云果娱乐的练习室,规整、明亮、冷酷,这里见证了他满心雀跃憧憬地开启了自己的梦想,同样也见证了他绝望无助到几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十年合约,云果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压榨掉了沈若川所有的精力与灵气,出道三年几乎没有睡过床,所有的时间都奔波在午夜的机场与无尽的通告中,眼中永远布满血丝,膝盖的水肿从未消散,声音永远如流沙般嘶哑,光鲜背后,粉妆之下是腰疾、胃痛、失眠、抑郁,以及日渐消瘦的身体和迷离恍惚的精神。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毁掉一个人可以如此简单,给他一份无休无止的合同,给他一场绝无胜算的官司,在他面前撕下最后的伪善,面目狰狞地诡笑着,告诉他,你不过是公司买断的一件商品,创造不了价值,就去死好了。 公司开出了近亿元的解约金,不过是震慑沈若川的不安分,让他断了解约的念头死心塌地给公司卖命,却不曾想,横空杀出一个什么“初见传媒”,二十人的律师团干脆利落地截下了沈若川的车,两小时内现金直接打到云果娱乐的账上。 沈若川在“解约合同”上签下名字时还如在云端,迷蒙未醒。而云果掌门看着账户上凭空多出的无数个“零”也神游天外,魂不附体。 “初见传媒”,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沈先生,老板的意思是,解约金您不必承担分毫,而初见传媒为您拟的合约,你慢慢研究,如有任何不满意可随时与我联系,改到您满意为止。”律师代表留下合约和名片,也留下瞠目结舌的沈若川,鱼贯而出。 沈若川恍然地拿着薄薄的合约,近在眼前的白纸黑字,一点也看不进去,他径直冲出了门,未来的路他无暇思考,只是此刻,初春暖融融的空气中,激荡着自由的味道,像冰山下流淌的甘泉,清澈沁凉,包裹着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再次活络起来。 他一路跑着回到公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讳莫如深的姿态自带结界般屏蔽了一切怀着不同心思前来寒暄打探的人。 有什么好说的呢?同僚之情? 呵呵…… 当他绝望地将自己没入池水中时,前来捞起的人最关心的,不过是会不会耽误了晚上的广告和夜里的饭局,他在他们眼里,几乎连人都算不上。 而他们疯狂八卦的“沈若川的新金主”究竟何方神圣,沈若川自己也一无所知。 沈若川最后一次来到练习室,孤独地打开灯,孤独地放起音乐,孤独地,着魔地,疯狂地,发泄般地狂舞,直到跳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仰面瘫躺着,脸上流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一滴一滴,打湿了深灰色的毯子。 噩梦般的三年,终于结束了。 练习室向下两层,是一个很出名的搏击俱乐部,同样充斥着荷尔蒙的燥热,却是人声鼎沸的。 与沈若川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位置,陆离也仰卧在拳台上,他冷冽的轮廓上铺展着一层水气,长时间的激烈运动,令皮肤均匀收紧,勾勒出速写一般凌厉的笔触,野得令人挪不开眼。 躺在他旁边的,是今晚第九个被他击倒的会员,散了架子一般地哼哼唧唧,已经全然顾不得什么形象尊严了。 拳台四周人头攒动,鼓掌叫好声不断,许多都是慕名而来,专程一睹“神隐陆离”的风采,陆离不是教练也不是陪练,他更像是“神隐搏击”的“扫地僧”,挂着顾问的身份,偶尔露个面,俱乐部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陆顾问,电话。”俱乐部前台小井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向陆离递过来一部手机,站在近前的几个人看得清楚,那是一部很老很老的诺基亚手机,拇指大的显示屏,带着小小按键的那种。 几人面面相觑,看来外面盛传陆离的合伙人捐款潜逃,陆离破产的传闻是真的了。 陆离起身,松松垮垮地趴在围绳上接着电话,对方的声音简洁干练而且端正,十几秒的通话时间,陆离只是“嗯”了一声,已经挂断了。 陆离跨过围绳,解下手上的拳击绷带,头顶的光束映在身上,打了一层神圣的柔光,吃瓜群众仰头看他,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他一向寡言,带着淡淡的疏离感,除了打拳,几乎不与人接触,能在业内顶尖的“神隐”站住脚,全凭神乎其技的狠厉身手。 陆离的习惯是,不定期出现,出现必战,每战九场,有人统计过,他到“神隐”不到一年,共出战三百六十九场,未尝败绩,而挑战他的人,也逐渐从搏击爱好者转向专业运动员,其中不乏各大赛的冠军和成名选手,但陆离,从未输过。 崇拜又好奇的老会员打探了很久也一无所获,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百度词条上长得最像的同名者,居然是个画家,这怎么可能? 陆离拆下绷带,一双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但每处指节都布满老茧,怎么看也不会是画家的手。 “陆顾问。”小井仰着圆圆的娃娃脸,努力地拉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经理让我把休息室收拾出来一间,说您要暂住几天,东西我都备好了,被褥都是新的。” 陆离微微颔首:“麻烦了。”他的声音游离在冷暖之间,有种砂纸打磨过的质感,不易亲近,却有种引人想要亲近的吸力,听得小井满眼的粉红泡泡。 “那……需要我为您订个晚餐吗?”小井虔诚而期待地看着他,抓紧一切时机,想多搭讪几句。 沈若川包裹得严实,从“神隐”通透的玻璃门前走过,有意无意地向灯火通明的里面望了一下,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明明周身挂着显而易见的热度,却偏偏散发出不着痕迹的孤寒,冰火相融般反差鲜明的气质令沈若川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必了,谢谢。”陆离的视线没有落在小井身上,一直追随着门外裹得严实的那人,眼底的情绪深沉而浓烈,卷起缭绕的流连,像是……残阳新冢前的大朵大朵的白菊,且孤且傲,却挂着满身无法愈合的伤。 沈若川抱着东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陆离的眼眸猝然黯淡下去,他用帽子遮住眉眼,推开门走出去。 小井看着他暗藏了风云的背影,激动到血压飙升,如果陆离住在这里,少不了要她帮忙打理一些琐事,这样一来二去,会擦出点什么火花也未可知,哦吼吼,春已至,桃花朵朵开。 沈若川抱着东西回到公寓,一路上出奇的清净,没有粉丝,没有记者,没有狗仔,他孤身在外的不安在关上房门的一刻通通被关在门外。 屋子里漆黑得如同墨海一般,一双亮黄色的圆眼睛飘在黑暗中,“喵呜。”它说。 沈若川将东西轻轻放在鞋柜上,温柔地用指节敲敲地板,亮黄色的眼睛就欢快地奔跑过来去蹭他的裤脚。 沈若川托着小猫的胖肚子将它抱起,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反复抓挠着指尖上柔软顺滑的绒毛。 事情发生得突然,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来不及转寰,等到明早娱记们反应过来,很多号都要炸了。 沈若川与“初见传媒”这两个名字,必然会引爆内娱,这大概是有史以来赔付额最高的违约金了,沈若川何德何能,值这么高的价钱? 他拿起茶几上的新合约,十分好奇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大家都不是做慈善的,这么大的投入,势必要从他身上榨出更大的价值,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浮起,沈若川忽然被巨大的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他真的倦了,累了,可以不签吗?对方会给他选择吗? 他调整着呼吸,稳了稳心神,看着手上很薄的两页纸,漆黑的眼眸在字里行间快速地浮掠而过,眉头深蹙,越拧越紧,这合约,太诡异了。 沈若川找出对方律师留下的名片,拨打了那串号码,一声短促的等待音,对方马上接起了电话。 沈若川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平和:“严律师,沈若川。” 对方没有官方客套,回答简短干练:“沈先生,我在等您的电话。” 如此笃定,是打算吃定他了吗? 沈若川微微迟疑了一下:“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初见传媒的合约,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机中传来的声音有点机械刻板,却十分清晰工整:“沈先生,合约就是字面的意思。” 这个答案太模糊,没有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沈若川继续追问:“合约最后一条,写着本合约的最终解释权,归沈落川先生所有,是不是打印错了?” 公司是甲方,哪有解释权归乙方的道理? 严律师似乎料定他有此一问,对答如流:“沈先生,合约没有错,也没有别的引申意思,沈先生若与初见传媒发生任何争议,都将以您的意愿为最终采纳,通俗点讲,公司一切都听你的。” 沈若川:“……” 还可以这样么? 第2章 这该死的尴尬 沈若川眼睛盯在那张雪白的纸上,仿佛那是阎罗殿的“生死簿”。 签约云果带来的毁灭性后果,令沈若川心有余悸,如履薄冰,他很怕再次站在十字路口,一点点行差踏错都会让自己再次堕入深渊。 严律师没有听见沈若川的回应,继续说道:“沈先生,毋庸置疑,公司对您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而且您手上的合约期限只有一年,我建议您可以试着合作一下,若是合作的不愉快,明年您一样可以拒签,不知您意下如何?” 合作期一年,所有工作安排都要得到沈若川的首肯授权方可开展,合作期间公司提供最好的吃住行条件,配置业内顶尖的商运、公关、造型团队。 每天工作不超过十二小时,周末公休一天,每季度有一周假期,若遇不可抗因素导致超时,公司会给予超时补贴,工作收入税后四六分成,沈若川拿大头…… 最终解释权归沈若川所有…… 如果不是沈若川疯了,那一定是“初见”公司老板疯了。 “沈先生?”严律师一直没有等到沈若川的回复,礼貌地提醒了他一下。 沈若川喉咙干燥,他猛咽了两下口水,声音紧得如同调坏了的琴弦:“我可以先到公司参观一下吗?然后……再谈?” 上午九点。 严律师的车准时来接,还专门配了一个助理陪同沈若川。 一路的气氛都很诡异,几人默默无语,严律师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毕恭毕敬的姿态令人侧目。 中央城区CBD,寸土寸金的高大写字楼环绕着艺术广场,天桥花园的背后,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小独楼,与周围的前卫夸张现代风格格不入的徽式建筑,优雅静谧的烟灰色砖墙上,暗金色的瘦金体——“初见”。 神秘优雅得如同一个私人艺术馆,沈若川一眼就爱上了。 严律师在前,助理在侧,陪同沈若川参观了公司所有可以开放的部分,虽然带着明显的公式化流程,但也算细致周到。 “初见传媒”何止是严肃正规而已,简直精密标准高效的国际化管理,无论软件硬件,处处都透露着公司根基扎实、气质内敛、实力雄厚的信息。 于是签约变得毫无悬念,顺理成章。 当沈若川的笔触落定的时候,刚刚陪同参观的助理已经带着三个人等候在旁了。 经纪人曲瑞文,Raven,长得有几分妖气,但人如其名,撕资源的一把好手,铁腕凶狠,造星无数。 造型师顾漫燃,漫燃工作室创始人,业界扛把子,多次承揽国际颁奖很少接国内的业务。 司机关哥,嗯,沈若川不认识,不过能跟前两个大咖站在一起,让人不禁怀疑是F1退役车手。 最后便是助理方苏桥,满嘴东北普通话的一个小伙子,正规科班出身,业务能力十足,而且一张嘴跟小品段子似的,喜庆。 “沈先生,欢迎加入初见。”严律师带着职业的微笑像向沈若川伸出手,尽管极力维持着标准化的工作态度,但他严眼中的喜悦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好像完成了一桩大使命,马上就能去领目标兑现奖。 “这是公司为您量身定制的专业团队,现在还缺一名保镖,公司正在物色人选,三天之内一定到岗。”严律师笑逐颜开地说。 “保镖?”不知为何,沈若川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身影,人群中孑然独立,冰火相融的一个人。 “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沈若川说,“神隐搏击的一个顾问,技术很好,你们可以联络一下看看是否符合公司的标准。” “您觉得可以就可以。”严律师笑着挥了挥手中的合约,“一切以您的意愿为最终采纳。” 方苏桥马上就去办了。 Raven并未客套寒暄,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休息三天,星期四再联络,号码存一下。”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说完便带着顾漫燃离开了。 沈若川的目光跟随着两人的背影,又再次环顾了半面工作区,这时他发现一个细节:初见给他配备的整个团队,一个女人也没有。 而整个初见传媒,从沈若川踏入公司的第一步,无论是前台还是接待,或者企宣、策划、行政、律师,一路遇见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男人。 沈若川细微地拧起眉心,转过头问严律师:“请问初见没有女员工吗?” 严律师似乎愕然了一下,转瞬如常地回答:“没性别歧视,只是老板的一点个人习惯。” 老板不习惯女人?沈若川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额头,那这件事情真是可大可小啊,花这么大价钱签我过来,不会是……看上我了? 沈若川心慌意乱地瞎琢磨的功夫,方苏桥已经回来了,与对方约了时间地点,从法务那里取了聘用合同,定位发给了关哥,就可以去敲定保镖了,效率高到令人咋舌。 车停在楼下,大雷的顶级保姆车,车内温度合宜,空气清新,流淌着淡淡的马鞭草的清爽味道,像置身于初秋的山谷,令人身心愉悦。 方苏桥给的定位是在“神隐搏击”的楼下,关哥从主马路拐过来,却发现那边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起,场面混乱而嘈杂。 “这是有发布会吗?”沈若川不明就里地看着挤成一团的人群,十分庆幸自己躲在车里,那种被人簇拥着处于旋涡中心的感觉,想想都让人眩晕,更何况那些人当中,又有多少恨不得将你撕碎,踩在脚下。 方苏桥有点哑然:“沈先生大概早上起来没有看新闻,这群直播间老铁,是因为您解约的事情向云果求证。” 哦,倒把这茬给忘了。 娱乐圈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记者们趋之若鹜,更何况这种十二级台风级别的大新闻。 沈若川纵然不算是大红大紫的角色,但巨大的资本一下场,任凭是谁也要体会一下热搜体质的滋味了。 “沈先生稍等,我去请陆离先生过来唠唠,车的密闭性很好,外边的牛鬼蛇神绝对听不见。”方苏桥一张嘴,沈若川就想笑,但不得不说办起事来却是十分周到。 沈若川的头倚靠在后排座椅的车窗上,冷眼看着外面的热闹,何人孤冢无人问,何人家事天下知,一面苟且着生活,一面不齿着自己,真够不要脸的。 无声无息,车门滑开,外面的喧闹涌了进来,凭空扰了车内空谷幽兰般的宁静,令人心烦。 沈若川抬头便看见了跟随着方苏桥走进来的人,只一眼,世界便安静了。 那人个子很高,遮住了车顶散出的灯光,灯影之下精雕细琢般立体鲜明的轮廓半明半暗,看不透样子与情绪,只有一双眼,像北极净海上的冰川,阴鸷而冷冽,闪着刀锋一样的寒光,凌厉得耀眼夺目。 “沈先生,您看看这位是不是您所说的那位顾问?”方苏桥殷勤地引着那人坐到沈若川的对面。 “陆离。”对面的人敛起了全部的锋芒,彬彬有礼地向沈若川伸出了手。 沈若川对上他视线的一瞬忽然有点晃神,几乎有种错觉,那人眼中的冰川只是一湾深邃的海水,似乎还透着些许的温度。 “呃……幸会。”沈若川不知是否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凌乱地抓抓脑袋上的呆毛,“我是沈若川。” 两只手简短相握又迅速分离,客套得不像话。 一阵沉默,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连车里的温度都似乎在上升。 方苏桥看看尬坐着的两个人,赶忙找话题:“沈先生,要是我没有牵错红线的话,咱们就谈谈关于聘用的事情吧。” 牵红线?这什么形容? 沈若川匆匆点头,喉咙有点干,怪异地咳了两声,陆离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 方苏桥将聘用合同摆在陆离面前,细致解释了工作职责和要求,以及薪资报酬,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扇着风,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似乎有点紧张。 沈若川偷偷地观察着陆离的表情,他很希望陆离能够接受这份工作。 曾经几次沈若川从练习室出来,路过“神隐”的门口看过陆离打比赛,真是酣畅淋漓又赏心悦目,比动作片里的明星还要厉害。 若是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哪怕初见的老板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也能护自己周全不是。 “陆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方苏桥已经完成了解释工作,七上八下地等着陆离的答复。 沉默了几秒,沈若川与方苏桥都盯着陆离,一个在搓手指,一个在抠衣角。 “有。”陆离无波无澜的一个字,却在沈若川与方苏桥的心里投下一枚巨石,都快引起海啸了。 “我没有住处。”他清清淡淡地说道。 海啸过后,如获大赦。 方苏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能更明显一些了:“陆先生,只要您同意公司的聘用,公司会解决您的吃住问题,保证吃得饱,睡得好,有酒有肉有烧烤。”他的打油诗讲得飞快,满心期待地看着陆离。 陆离眼睫低垂,遮住眼里的光,也遮住尖利的棱角,他向着方苏桥一抬手:“笔。” 第3章 野狼犬上线 陆离一双粗粝的手,写出的字居然十分清秀,像古时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那样复古端方的字体,倒与他的气质十分的不相符。 方苏桥拿到合同,微垂的小鹿眼闪动着清透的光,看起来多了几分呆萌,激动的神情,就差没开香槟庆祝了。 他麻利地将合同稳妥地收在公文包中,又郑重地放在车上的置物柜里,向着关哥说:“走你!锦时公寓,为沈先生搬家。” 毫无意外的,公寓楼下与云果娱乐那边一样的阵势,乌泱泱的人群,记者、自媒体、粉头混杂在一起,守在进出的每一个路口。 关哥熟练地绕过小区正门,从后面的货车通道直接进入地下车库,方苏桥下车确认了安全,几人才乘坐车库梯直达沈若川的临时住所。 东西很少,简单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最重要的财产就是一堆相框和他的猫了。 方苏桥拖着箱子,相框和几盆绿植等小零碎放在收纳盒中陆离单手夹在腰间,沈若川只顾抱着他的猫。 猫猫似乎对陆离分外感兴趣,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小鼻子一抖一抖的嗅着他的味道。 沈若川抚着它的小脑袋瓜让它转头,悄悄地说:“喂,你这样盯着人家看很没礼貌知道吗?” “喵呜~” 电梯平稳下降,刚到二楼,陆离忽然将收纳盒塞给方苏桥,伸手将沈若川卫衣上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把他的面容遮在阴影里,一闪身站到他的前面:“车库有记者,跟紧。” 声音低沉,空气冷凝。 “叮!”电梯门打开,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将昏暗的地下照得如同白昼,几个站在近前的镜头几乎直接怼到了脸上。 紧接着一大波声浪袭来,所有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反而什么都听不清,眼前的每一嘴都在一张一合,就如同到了争抢着议价的批发市场,吵得人鼓膜阵痛,头皮发麻。 陆离走在沈若川身侧,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专业的防护型姿势,最大限度地挡住不断涌向他的人群。 一个男人举着摄像机,借着后面人群的推搡故意向前冲击,镜头就在咫尺间乱晃,贴身的私密空间被随意地侵犯和践踏,沈若川冷着脸把头垂得很低,好烦,又不能得罪,只能拼命忍着,用手不停地安抚着瑟瑟发抖的小猫。 男人的摄像机几乎顶到沈若川的头了,嘴里还一直大声地提问着,时不时出现“云果”“初见”的名字。 陆离漆黑的眼眸中风霜骤起,看向男人的眼神锋利如刀,他寻常的开路动作中,电掣般快速地夹杂了一个指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男人的肩下一戳,男人手臂一麻,摄像机差点掉落。陆离趁着他手忙脚乱地去抓机器的空档,直接拨开他。 后面的两个记者鬼使神差般地同时一个趔趄,好像是在行走的过程中一起绊到了什么东西,连歪斜的姿势都一模一样,但那石板铺就的地面明明十分平整,真是活见了鬼了。 陆离双手将沈若川护在胸前,快速地插到差点摔倒的两个记者中间,从后面围住的人的视角看,似乎是几人主动让开的路。 近前的人仍在推搡着向前挤,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举着话筒,径直向沈若川的下巴上怼去,陆离抬手格挡开她的麦,寒潭般幽黑冰冷的眼神扫过女人的脸,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 女人莫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头顶,周身几乎冻结,手滞在原地,被陆离冷漠地略过了。 眼见着快要成功地突破包围,远处突然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沈若川,你个忘恩负义的……” 凌乱的脚步,人声鼎沸,听声音便知是一大波敌军抵达战场。 方苏桥的脸色顿时白了,声音焦灼得能燃起火来:“奶奶的!是云果搞的黑粉!这帮家伙有暴力倾向!” 话还没说完,一个晶亮的玻璃瓶子裹挟着风啸,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速度太快,沈若川与方苏桥的眼睛同时失焦,对方的准头倒好,正对着沈若川的额头。 根本来不及闪躲,瓶子已在眼前。 沈若川本能地一侧头,若能打在帽子上,至少不会当场脑袋开花。 瓶子并没有如他所料地砸到头上,一双粗粝的手如鹰爪一般凌空将玻璃瓶抓住,没有丝毫的停顿,反手狠厉地向前面空地掷出,玻璃瓶刹那间炸开,脆响刺耳、碎屑四溅,所有人都惊愕地停住,仿若时空静止。 静止的时空中,陆离紧紧揽过沈若川,用自己全部的身体护着他疾速穿过人群,回到车里。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关哥大力地踩下油门,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众人刚刚回过神,拔腿便追,但车已经绝尘而去,一群乌合之众再想上车尾随,已然来不及了,关哥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车流之中,很快便被车水马龙的喧嚣淹没了。 方苏桥将东西塞在座椅下面,狼狈地瘫倒在座位上,脸色惨白,一头的汗,颈间暴起的血管突突地跳,一看便知早已心跳过速。 小猫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声不吭、可怜兮兮地扒着沈若川的脖子不肯下来,圆圆亮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陆离看,也不知小脑袋瓜里在琢磨些什么。 “没受伤吧?”陆离问向沈若川,微微沙哑的嗓音很轻,毫无侵略感,落在耳畔居然安心且舒服。 沈若川窝在座椅中抱着猫的样子温和柔软,他笑着摇摇头,:“幸亏有你。” 方苏桥眼神涣散地擦着汗,冲着陆离举起双手,高高地竖起大拇指:“大神!救命恩人!沈先生,您介绍的人真靠谱!” 沈若川轻柔地挠着小猫的下巴和头顶:“刚刚也算出生入死的交情了,就别叫我沈先生了,听着怪见外的。” “成。”方苏桥似乎放松了许多,依旧喘着气,扯了扯衬衫上一丝不苟的领带,“叫……川哥?” “好。”沈若川洋溢着笑,答应得很干脆。 “那……”方苏桥偷偷瞄了陆离一眼,试探着问,“这位救命恩人,陆哥?” “陆离。” “好嘞,陆先生。”方苏桥乖觉地闭嘴。 沈若川不经意地看着陆离倒映在车窗上的侧影,不觉间勾起了唇角。 清韵御轩。 刚刚交盘入住的新中式花园,全城的楼王,美得要死,贵得要命。 保姆车一路畅行无阻,一看便是经常出入这里的样子。 公司为沈若川提供的住处在花园中央区的顶层,一流的设计,一流的环境,一流的安保,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关哥将车停稳,方苏桥依旧心有余悸,打开窗战战兢兢做贼一样地环顾了一圈,停车场寂静得连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关哥大咧咧地拉开车门,吓得方苏桥肝儿都颤了。 “小苏州,没人,你赶紧下来。”关哥拍着后窗户,“麻溜的,一会儿我可就不敢保了。” 方苏桥一手抱着收纳盒,一手提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地在前面带路,直到站在39楼的大门前,心脏才算归位了。 房子是39跃40层的挑空大开间,虽然算上阁楼足有500平的面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不“壕”,反而是素净雅致。 月白的主基调中淡淡地点缀着天青与浅栗色,明亮的落地窗边是温暖的软榻,橙黄色的夕阳映着斜长的疏影,晨昏流转间倾洒着时光静好。 沈若川站在门口直接傻了眼,这待遇也未免太高了吧,如果“初见”不是想把他拆成若干个“零件”给卖了的话,他上辈子一定拯救过银河系,大概还不止一次。 方苏桥麻利地为沈若川在门禁系统和全屋智能家居系统中录入了声音指纹,并留下了备用钥匙。 他有点急着赶回去,刚刚发生的围堵事件要第一时间向公司报备,还要为陆离去人事部门办理入职。 但他看着清瘦的沈若川抱着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也实在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于是站在门口搓着手指,似乎有话又不太敢说。 “我留下。”陆离接过方苏桥手里的箱子,走到沈若川的旁边,平和清淡地问,“可以吗?” “啊?”沈若川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川哥,您要是同意陆先生留下的话我才能放心回去,您看您这刚到我们公司,一切都还陌生,这个小区和房子也都不熟悉,刚刚那群祖宗好像恨不得把人生吞了一样,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尾随着过来,我这边又不能留下来陪你,这大白天的还好,要是到了夜里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担待得起啊,公司把您交给我,如果我没有服务好……” 方苏桥的焦虑已经透露在字里行间了,完全没有之前游刃有余的样子,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起来。 “我同意。”沈若川搞明白他在絮叨些什么以后赶忙回答,“我答应,内个,陆……大神留下来,你就放心地回去忙吧。” 方苏桥一双小鹿眼马上闪烁起惊喜的光,忙不迭地道谢,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沈若川归置好东西,楼上楼下简单看了看,卧室有四间,除了客厅餐厅厨房浴室等常规设置,还有功能齐备的健身房、练习室、娱乐室,超大的高清投影完爆影院,估计在这里宅个一年半载都不会觉得无聊。 小猫好奇地上蹿下跳,似乎对这个新家十分满意。 “陆大神,我去楼上洗个澡。”沈若川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了,觉得很疲惫,很想清清爽爽地睡上一觉。 陆离淡淡颔首:“请便。” 夕阳透过玻璃窗懒洋洋地洒在陆离的身上,朦胧的影子令他整个人都似乎柔和了许多。 沈若川冲他笑,转身上楼,觉得这个人似乎也并不难相处。 沈若川窝在床上时还暖阳满屋,醒来时却已万家灯火了,一觉睡得香甜,空置许久的血槽忽然填满,整个人神采奕奕。 他趿拉着鞋走下楼梯,客厅没有点灯,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微光不知从何处漏出来。 沈若川循着灯光走到厨房,开放式的餐台背后,陆离娴熟而优雅地忙碌着,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稍稍回头,眼底荡着一层令人安心的烟火气,“饭刚好。”他说。 沈若川觉得自己的下巴砸到了脚面,暗夜杀手一般的陆大神居然还会做饭? 这场面,分明就是齐天大圣西天取经回来还顺手买了米面油一样,如来佛祖都惊着了。 真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第4章 伤疤 菜色比较清淡,但并不妨碍满桌子香气扑鼻。 四个菜一个汤。 冬菇油菜滑鸡片,翠生生、柔嫩嫩,挂着一层薄雾般的芡汁,卖相可人。 芦笋虾仁,浓绿搭配粉红,一眼望去口舌生津。 粉蒸小排骨,玲珑乖巧的小笼屉,码着整整齐齐的鲜香肉骨,软糯而诱人。 黑醋什锦沙拉,各色蔬菜层层叠叠相拥在一起,六块腹肌在招手。 桌子正中是一锅莼菜菌菇汤,热气氤氲,汤色金黄,满满的营养都快飞出汤碗了。 沈若川真的很饿了,他的眼睛全盯在菜上,很没出息地一直咽口水,喉头上下滚动。 “尝尝。”陆离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沈若川迫不及待地扒了一口饭在嘴里,两根筷子大号掘土机一般在盘子里狠挖,太久没有吃过这样沾着人情味的家常菜了,被盒饭泡面和外卖塞得太久的味蕾和胃肠,幸福得咕嘟嘟地冒泡泡。 太好吃了,好吃到两眼放光。 沈若川很快消灭了整碗白米饭,才发现只有自己在吃,陆离连筷子都没有动过。 “大神,你不吃吗?”沈若川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倒还真是不客气。 “添饭吗?”陆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沈若川急忙端起饭碗:“我自己来。”想了想补充说,“我没那么大饭量,吃不了这么多菜。”他暗自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太惊人,陆离怕他不够吃才没动的。 陆离由着他自己添了饭,又给他盛了一碗汤,才徐徐地说:“我体质的问题,对很多东西过敏。”语气很诚恳,倒不像是扯谎客套。 沈若川稍稍安心,端着碗好奇地问他:“那你平时吃什么?” 陆离专注地看着沈若川吃得喷香,如实回答:“几种青菜,意大利面和少量牛肉。” 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单调了,更白瞎了这么好的手艺。 沈若川兔子一样“嗑嚓嗑嚓”地嚼着脆嫩的青菜,跟陆离像多年老友一样聊着天:“你自己不吃,为什么会做这么多菜?” 陆离慢慢喝了一点汤,慢慢地答道:“以前跑船,做过厨子。” 哦。原来没做过厨子的海员不是好拳手。 沈若川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撂下筷子,陆离便无比自然地开始收拾碗筷,沈若川哪里还坐得住,抢着要洗碗,陆离并没有推脱争抢,只是由着他去做,自己上楼健身了。 沈若川收拾停当,回到客厅,半躺在沙发上,醉生梦死地开始撸猫,这样的日子,不要太惬意的啦! 手机振动,沈若川大学室友、铁瓷秦少宇发了两个链接过来。 沈若川点开一看,是下午搬家时撞见记者的那条新闻,图都是高清的,陆离护送着他摆脱围困的画面。 难得的是无论报道内容还是评论都很中性,没有人带节奏一窝蜂的抹黑,而关于陆离的些许暴力和云果黑粉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看来新闻出来之前“初见”已经下手控评了,不然绝对不会这样一派和谐,整齐划一。 关掉手机,沈若川才发现猫不见了。 “猫猫?”沈若川小声地叫它的名字。 话说这名字也太敷衍了。 沈若川在原来的公寓楼下捡到它时,它只有手掌大小,脏兮兮地躲在排水管里,沈若川心疼的不行,用一把猫粮骗回了家,抓破头想了三天没想到好名字,索性就叫“猫猫”了。 沈若川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他有一点慌张,猫猫一向胆子很小,是不是它不适应新环境,自己偷偷跑掉了。 转念又安慰自己,不会的,门窗关得好好的,小猫会穿墙不成?房子太大,大概是钻到什么的地方淘气去了。 沈若川叫着它的名字,一处一处找过去,转着转着就找到健身房中。 陆离背对着门口,穿着宽松舒适的运动裤,赤着上身在跑步,一坨橙黄色的大毛球就蹲在跑步机的操控屏上,一人一猫静静相对,场面出人意表地温暖和谐。 小猫看见了沈若川,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喵呜~”声音还挺愉快。 沈若川怕乱了陆离脚下的节奏,将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猫猫噤声,它看懂了,乖乖闭嘴。 陆离却已觉察,按停了跑步机转过身,硬朗的轮廓挂着汗珠,血性升腾。 他将运动毛巾披在身上的一瞬,沈若川清晰地看见陆离的身上几道纵横的伤疤,有两处,是枪伤。 沈若川的心蓦然沉了一下,不会是稀里糊涂惹上一个通缉犯之类的吧。 陆离很敏锐地捕捉到沈若川的疑虑,他走下跑步机,用力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平静而清淡地说:“我以前跑船的航线,经过索马里,所以……”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戏谑地挑了一下眉:“丰富了人生的阅历。” 沈若川鬼使神差般地被吸引过去,低头去看他的伤:“这是子弹留下的疤?” 大约是沈若川靠得太近了,陆离不大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是,很多年前的旧伤。” 沈若川也察觉自己的失礼了,毕竟只是正式认识的第一天,搞成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也就算了,还好死不死地看什么伤疤。 沈若川耳根一热,急忙上前抱起了他那一大坨毛茸茸的橘猫,有点慌乱地解释着:“我来找猫猫的,抱歉打扰了。” 说完沈若川转过身下楼,手脚还有点顺撇,显得很心虚的样子。 陆离将毛巾搭在脖颈上,明艳的光线下,沈若川清瘦的背影落在他的眼中,不经意就勾起了往事的模样,恍然间时光往复,也许,会结束他麻木的苟活,只是也许,只是但愿…… 初见传媒。 方苏桥办好了陆离的入职手续,按照公司的规定应该与Raven请示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走到Raven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方苏桥向后退了几步,耐心地等着。 将近十点钟,大部分的员工都下班了,楼里很安静,尽管方苏桥避嫌地走远,仍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屋子里两个人,一个声音是Raven,另一个却有点陌生。 “做几套职业规划供他选,从第一项工作开始就释放出转型的信号,近一时期,只推他一个人。” “是。” “影视方面从艺术片和国际化制作开始着手,综艺注重质量把关,上星以下的节目都不必接触了。” “好的。” “时尚资源,你跟曲总对接,艺术片上映之后直接从他手里拿高奢,然后推秀场和国际奖。” “明白,不过严董,沈若川的合约期只有一年,这样重金捧,短期之内很难有收益,一旦他来年不签的话……” “你只管做,不计成本。”严董停顿了一下,“只一点,不炒绯闻,也不要给他不安排应酬。” “是。” 办公室门开了,在Raven殷勤地陪同下,严董事长走出来,穿着一套中式改良的休闲中山装,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气质儒雅,丝毫没有被金钱与世俗浸染的样子,虽然不算年轻,但依旧很扎眼,走在人群中绝对不会被忽略的那种清峻独特。 方苏桥毕恭毕敬地行礼,严董谦逊地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方苏桥有点呆,公司大老板大晚上亲自跑到经纪人办公室来谈一个新签艺人的职业规划,这是什么路数? Raven回到办公室,桌上铺满了资料,一副要奋战通宵的样子,他深陷在资料堆里,头也不抬地问方苏桥:“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 方苏桥把白天的情况简要汇报给Raven,说到陆离的时候,Raven终于看了方苏桥一眼。 “这人可靠吗?”Raven锐利地审视着方苏桥,“你也看见了,严董有多重视沈若川,而且公司花了多少钱你也是知道的,在他的问题上,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方苏桥一五一十地回答:“陆先生的身手今天下午我见识了,绝对可以胜任,至于个人信息,人事那边有严格的审核程序,并没有任何问题,我刚刚给他办完手续。” Raven收回目光,继续跟他的资料死磕:“这几天没安排工作,你照顾好生活起居。” 方苏桥应下,就不打扰他用功了,轻手轻脚地下楼,远远地看见公司旁边最著名的甜品店还亮着灯,便去打包了一份芝士挞,愉快地拍个照片发了出去。 “叮叮!” 沈若川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他以为又是被雪藏的秦兽,穷极无聊骚扰他,打开手机一看,却是方苏桥。 [小苏州]:川哥,记得您喜欢芝士挞,明早给您送去,还想吃什么早餐,我一起给您带过去。 沈若川身后响起脚步声,陆离刚洗完澡走了下来。 “陆大神,小助理问明早想吃什么?”沈若川晃着手机问陆离。 陆离穿着睡衣,半干的头发低垂在眉眼处,很家居的样子,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清淡:“谢谢他,我自己做。” 沈若川这才想起他说自己好多东西不能吃。 跑船、挨枪子、无家可归,偏偏还是个过敏体质,好惨一男的。 第5章 抖黑料 沈若川的嘴巴里升起晚餐的味道,营养清淡又可口,现在回想,仍旧唇齿留香,不禁滚动了一下喉头。 他试探地问:“能不能多做一点,给我带一份儿?” “好。”陆离答应得爽快,眼底压抑着一丝不能表露的愉悦。 “多谢陆大神!”沈若川马上没有出息地笑得眉眼弯弯,给方苏桥发回微信。 [人比钱包瘦]:不用买早餐,陆大神做。 [小苏州]:手动笔芯,雇个保镖还饶个厨子,太划算了。 [小苏州]:那我不打扰了,明天见,祝二位晚安! 沈若川拧着眉头看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猫猫从沈若川怀中跳下去,一溜烟跑到陆离脚边妖娆地扭来扭去蹭他,还向陆离翻起了白肚皮,不见外的亲昵样子让沈若川头上顶满了黑线。 陆离俯下身,亲切地挠了挠猫猫的肚皮。 “别!”沈若川一个健步蹿过来,猫猫不喜欢别人碰它的肚子,会挠人,沈若川可不想人家上班第一天就去医院排队打狂犬疫苗。 “咕噜咕噜~”猫猫在陆离的手指下居然躺平任撸,还开心地咕噜起来,沈若川呆若木鸡,这小妖精也知道陆大神是惹不起的角色吗? “怎么?”陆离在小猫的胖滚滚肥嘟嘟的肚皮上绕着圈圈,不解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沈若川。 这下轮到沈若川尴尬了,自己反应过激,十分沉不住气的样子。 “没什么,你好像很喜欢小动物。”沈若川急忙岔开话题。 “我有一只狗,有机会带给你看。”提起动物,陆离的冷眸中闪出一层温暖。 月静夜深,两人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睡了,倒也十分自然。 不知是否下午睡得太多,夜里沈若川失眠了。 轻度抑郁,经常失眠,这是沈若川一年来的常态,他不想过分依赖药物,执拗地要在这个迷醉的圈子里坚守一份清醒,不融入、不妥协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老天爷轻描淡写地拨了拨手指,从他的生活中拿走了快乐与睡眠。 在床上翻来滚去,躺得腰酸背痛也没有睡着,睁眼看着周围紧紧包裹的黑暗,沈若川愈发感到胸闷气短,很想出去吹吹风。 他住在二楼主卧,上面的阁楼直通天台,有一个小小的私家花园。 沈若川裹了一件卫衣轻悄悄地上去,推开门的瞬间,初春的夜风撩动着发肤,像一股山泉一样沉静清爽。 薄云半遮着月亮,悠远广阔的天际,洒满了星光。 沈若川被灯红酒绿污浊的眼,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清朗星辰,在墨蓝色的夜空下,浩瀚坦荡,毫无保留地铺展在眼前,美得令人震颤。 花园中放着一把小小的吊椅,半透明的蛋壳样子,沈若川怡然地窝进去,柔软的靠垫拥抱着他,有种天然的安全感。 沈若川把脚也收在里面,裹着卫衣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夜风习习,有点冷。 沈若川半眯着眼,窝得很舒服,懒得起来找点东西盖上,于是便很不幸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阁楼散发的微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沈若川感到眼前暗了暗,他并不关心,慵慵懒懒地不愿睁开眼。 一条暖融融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周到照顾到他的每一处,塞得密不透风,对方的动作轻如鸿毛,似乎生怕吵醒他。 房子里只有陆离。沈若川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只好安静地装睡。 片刻之后,传来一阵低低的流水声,沈若川嗅到了红酒的芬芳,很是甜美甘醇,闻着味道便知是好酒。 璀璨的夜,梦幻的花园,品着深蕴时光的美酒,沈若川想着那幅浪漫油画中的情境,不由得心中痒痒的,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一个动作,他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星空之下。 初春的风一样清淡的声音,伴着微微的沙哑,敲响耳畔:“要不要起来尝尝?” 沈若川像作弊失败被抓包一样苦着脸,缓缓睁开眼睛,一只红酒杯盛着诱人的胭脂琥珀的颜色,摆在眼前。 “喝一点,有助睡眠。”夜色中的陆离声线缱绻,倒有一种蛊惑之感。 沈若川接过,浅浅地呷了一口,让那浓郁的液体在舌尖荡了几个来回,慢慢地滑向喉咙,甜润苦涩之后,是余味绵长的回甘。 “好喝。”他细细品味着红酒,看向陆离,满天的星光落在眼中,有一条绚烂的银河。 匆匆对视,匆匆错落,陆离的指尖反复的摩挲着水晶高脚杯,默默地喝完了一杯红酒,淡淡地说:“回去吧,当心着凉。” 从天台下来,沈若川虽然仍旧睡得很浅,但总算是睡着了,一夜乱糟糟的梦境,新环境带来的戒备与不安,让他总感觉黑暗中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每每背对着门口都在臆想后面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笼罩在身上,直盯得他寒毛直竖。 昏昏沉沉地起床,头发蓬乱,胡茬横生,眼下一片青黛,沈若川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离做了山药菜粥、糖包还有几个水灵灵的小拌菜,盛在精致的碗碟中不仅暖胃,更暖心。 沈若川没吃两口,忽然响起敲门声,有点急促。 “应该是小苏州。”沈若川嘴里塞着粥,含混地说。 陆离将门口监控画面接到冰箱屏幕上,门口四五个人,方苏桥被一个高大的人拎在手里,最前面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正在敲门。 “咳!”沈若川一下子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陆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过气来。 “是云果的人!”沈若川有点惊慌,他们怎么找来的,还顺手劫了来送甜点的方苏桥。 “川川呀!坤姐知道你在,你开开门,咱们聊聊,你的小助理还等着呢!”敲门的女人语气嗲嗲的,却是不善,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口吻。 陆离镇定自若地望向沈若川:“认识?” 沈若川点点头,脸色愈加苍白了,血色正从唇边褪去:“我前经纪人,一个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人。” 陆离看着监控画面,瞳色深不见底:“你若不想见,我去给你解决。” 沈若川不想躲在别人背后,理不辩不明,有些话总要说开了才好。 沈若川坚定地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离:“不,一起去,有你在,他们又能翻出什么天来。” 陆离颔首,随便从手边拿起一只叉子,走到沈若川身边握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 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从陆离的手上迅速蔓延到沈若川的全身,胆气横生,如有神助。 陆大神就是陆大神。 门户大开,直面对峙,纵然人数悬殊,沈若川两人气势上并不落下风。 “坤姐,放了我的人。”沈若川面色如水,处在冷凝的边缘,再减一分温度,就要锋利如冰。 坤姐显然愣住了,沈若川出道三年,她带了两年半,对外的“温润古风少年”人设并不是完全架空的,他的性子一向暖玉一样,虽然偶尔会犯轴,但也是“非暴力不合作”,从来没有与任何人正面硬磕,坤姐抓着他缺钱的软肋,欺负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而面前的沈若川,外表温和依旧,不知怎的,气质中平添了一份凛冽,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欺负了。 坤姐不屑地嗤笑了一下,果然狗仗人势,找了个新靠山有人撑腰,连说话都硬气许多。 “我对你的人没兴趣,我来要钱。”坤姐一副不加掩饰的讹人嘴脸。 “你还要什么钱?!”方苏桥虽然被人像小笨鸡一样拎在手里,仍然不服气地直扑腾:“一切都损失都在解约金里赔付了,找你们云果要去!” “那是公对公的钱,我要的,是私对私的钱。”坤姐勾勾唇角,笑得令人恶心,她拿起手机轻按了几下,沈若川就收到了微信提示音。 “看看我的存货,你觉得值多少钱。”一双沾染风霜,却不忘卖弄风情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耻的贪婪。 沈若川点开图片,手指骤然收紧,握得手机屏幕“咔咔”响了两声,几乎就要碎裂了。 陆离就站在沈若川旁边,稍稍倾斜视线就看到了占满屏幕的照片,不很清楚,隐约能看出是酒店,昏黄的灯光下,沈若川被一个男人逼到墙角,侧着脸在躲闪。 照片虽然模糊,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清晰,足够丰富了。 陆离的眼底寒芒骤起,蕴藏着野兽般的凶光,他低下头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上冰冷的银叉。 沈若川脸上蒙上秋霜,唇色青白,手指机械般地紧紧抓着手机。 “呦,刚刚不是挺嚣张地跟我要人吗?这下怎么不说话了?”坤姐得意地扬着下巴,笑语吟吟,“人家都说,沈若川是直男终结者,坤姐我跟你好歹也这么多年交情,要不要我给外面放点料,帮你打响这个名头,送给你新东家一份大礼啊!” 沈若川的嘴角也荡漾着冰冷的笑意:“坤姐,不知是我高估了你,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么老套又拙劣的手段,怎么还在用啊?” 对视的两双眼,一个燃着火,一个沁着毒。 第6章 无条件信任 “拿来。”陆离突然开口,声音很低,音色极寒,猝然卷起疾风骤雪,令人不寒而栗。 “什,什么?”坤姐本能地感到对面地人带来的巨大威胁和压迫感,磕磕巴巴地问。 拎着方苏桥的人用力扣住他的脖子,方苏桥顿时被勒得涨红了脸。 陆离没再说一个字。 他用行动说话。 突然出手,左手虚晃引开注意力,右手手起叉落,抓住方苏桥的衣领向内一带,顺势夺下坤姐手机,直接将人和东西抢了回来。 事情的发生以毫秒来计,对方回过神来,人质脱身,手机脱手,坤姐和那个保镖一样威武雄壮的人每人手上赫然三个血洞,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走廊里叫出了海豚音。 “威武雄壮”暴怒,恶兽一样扑过来,陆离身形一闪,侧了半寸,将沈若川和方苏桥护在身后的同时,灵巧迅捷地躲开了那人的攻击,右手的银叉直接抵在他的颈动脉上。 如同迅猛的黑豹对上高大的灰熊,一招之内,胜负已分。 坤姐用力地按着手上的伤口,疼得脸上抽搐变形,嗓子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公鸡一样尖利的声音:“要杀人啦!报警!报警啊!” “姐,你闯到我这里,劫了我的人,你还要报警?你没事吧?”沈若川的声音平稳但却锋利。 “你的人动手伤人!监控都录下来了!这都是证据!”坤姐声嘶力竭地吼着,挥着她流血不止的手,说话间已经带着哭腔。 “录不到。”陆离言简意赅,平静得不夹杂任何情绪。 坤姐等人:“???” “我的位置,我的速度,监控录不到。”陆离缓缓抬眸,缓缓开口,缓缓地将对面的人气个半死。 坤姐语塞许久,才缓过神来:“你们以为抢了我的手机就解决了?照片我还有很多,每个角度都很精彩,川川,你自己掂量。” 陆离看向沈若川,眉宇间激荡着悍戾与森冷,只等沈若川一句话,这些人便再也别想出这个门。 他手上的银叉,闪着暗红色的冷光。 沈若川抓住他肌肉收缩的手腕,无畏地直视着坤姐,目光中的坦荡,更衬托了那个女人的猥琐。 “看在过去的份上,我还叫你一声姐,但你心里清楚,你是否担得起。” 沈若川向前逼近了一步:“那天的事是怎么发生的,我们的酒里做了什么手脚,我的房卡又怎么会到了李庆飞手里,你不仅一清二楚,甚至还推波助澜,只可惜我虽然一向恭逊,却不是傻子,从饭店包房到酒店走廊的监控我早就拿到了,你以为几张借位的照片,就能颠倒黑白了么?” 坤姐讶异地半张着嘴,眼见着底牌曝光,吃瘪却不甘心地继续威胁:“你的那些脏事儿都在酒店房间里,拍走廊有什么用?如果真是撕破脸,你看粉丝和舆论相信谁?!” “嗤!”沈若川忽然笑了,决绝而又苍凉,他继续向前逼近,陆离紧紧守着他,坤姐已经下意识地往后缩。 “脏事儿?若是我跟你们一样脏,又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样的田地?”温润的暖玉也是有棱角的,只是沈若川不愿表露罢了。 他很无奈要展现棱角,因为他的棱角映着人性的凉薄:“泥坑里的人,见不得别人干净,恨不得一起拉进污浊的沼泽里永远堕落,为了独善其身,我早已经有所防范,坤姐大概不知道,你第一次牵这样肮脏的红线被我拒绝以后,我就买了一个微型摄录机,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有那天晚上的完整视频,你若是记性不好,我倒可以发给你帮你回忆一下。” 坤姐的脸,一阵赤红一阵翠绿,调色板一样好不精彩。 “坤姐,圈子小,少不得以后还要见,我不想与过去有任何瓜葛,你也不要再来招惹我。”沈若川恢复一贯的谦和,不咸不淡地说,但那话语却也是份量十足。 “你们识相点,回去问问你们老板惹不惹得起我们初见!”方苏桥梗着脖子,样子硬气得很。 坤姐自知今天遇见了硬茬子,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的,只能认栽,手机也不要了,按着受伤的手灰溜溜地离开。 关上门,方苏桥倚着墙边开始哆嗦,跟开了震动模式一样,抖得芝士挞都掉了,沈若川安慰了他半天,才算把三魂七魄都找全了。 给他川哥当助理,太刺激了。 陆离很快破解了坤姐的手机密码,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他把手机通讯录和文件夹整个复制发给方苏桥,看看有没有初见能用得上的资源。 单独留下了注明“沈”的文件夹,陆离快速地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大神。”沈若川见他在专注地摆弄坤姐的手机,自己都走到身边也没察觉,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陆离好像吓了一跳,突然抬头,眼瞳殷红,样子有几分可怖。 沈若川瞥见他正在看的东西,深叹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声音低沉无力,透着秋日萧索般的浓浓凄凉:“这就是我的经纪人,挖坑、偷拍、借位,千方百计地弄些所谓的黑料,作为把柄要挟自己的艺人,控制他们听话,强迫他们去做不愿意的事情,不过假的真不了,这几年虽然艰难,但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陆离看着沈若川的脸,瞳色逐渐清亮,红丝褪去,重现莹白:“我会彻底销毁的。” 沈若川感激地笑了,一笑起眼睛就如同新月一样弯弯,像一朵卡通太阳花。 他拨开眉眼前的几缕发丝,眼神疲倦而黯淡,习惯性地蜷起腿窝在沙发里,却牵动了水肿未消的膝盖,一阵尖锐的疼痛令他锁紧了眉心。 “怎么了?”陆离问,语气里有关切,有温度。 沈若川无所谓地摇摇头:“很多年前的旧伤。”他学着陆离的话回应说。 短暂的对视,陆离眼中挂了很浅很浅的笑:“我热下饭,你再吃点。” 托沈若川的福,方苏桥也吃上一口热乎的饭,不过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一大早受到的惊吓余威仍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小苏州。”沈若川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勺子都掉到了地上。 沈若川也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奇怪地问:“你干嘛?见了鬼了?” 方苏桥抬起头神经兮兮地说:“真有鬼,内鬼!不然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方苏桥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但除了送沈若川搬家的几个人以外,他的住处公司内部应该还有不少人知道,想要查证,只怕很难。 “不行不行!”方苏桥说风就是雨的起身便要往出走,“我得回去汇报一下这个突发事件,让公司多派点人过来!” 沈若川急忙把他按住,又不是打群架,人多就管用么?他可不想把这个清致风雅的房子变成集体宿舍。 “你别这么慌张,有陆大神在这里,不会出事的。”沈若川回头看着陆离,眼中是满满的笃定与信任。 方苏桥搓着手指思量着他的话,十分犹豫,看沈若川态度坚决,又不好直接反驳,踌躇着问:“那……陆先生的房子我还没有租,要不,您就先住在这里,以免云果或者什么别的人再来生事?” 这个问题沈若川倒是没细想,如今被方苏桥口没遮拦地说破他倒有点尴尬,好像是他拒绝了别人,单独邀请陆离同住一样。 毕竟刚刚坤姐阴阳怪气地说什么“直男终结者”,还有那些被陆离一览无余看个精光的“暧昧”照片,也太容易让人误解了他的取向还有企图。 沈若川不知怎么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心虚得想逃跑,眼睛狠狠地剜着方苏桥,大清早的说什么住哪里的问题! “好。”在沈若川七上八下,一摊乱麻一样的思绪里,陆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呃……沈若川愣了一下,君子坦荡荡,陆大神是有点凶狠的君子,倒是自己多虑了。 方苏桥显而易见地喜上眉梢:“一会儿咱们就去搬东西!” 又搬?话说初见是一个搬家公司么? 神隐搏击。 小井泪眼婆娑,努着嘴嘤嘤婉婉地小声嘀咕:“你搬走了还会回来打比赛吗?” “不会。”陆离说话的语气像一个没的感情的机器。 沈若川呆呆地看着陆离,面对着这么好看的姑娘能冷漠成这样,莫不是传说中的重度直男癌患者吧! “呜~”小井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帮我谢谢林经理。”陆离面对着梨花带雨的小井依旧无动于衷,似乎她跟那些沙包器械并没有什么分别。 小井陷在悲痛而绝望的情绪中,不想理他。 陆离的狗却比它的主人怜香惜玉多了,跑到小井的脚边扒她的裤脚。 “呜哇!阿土黄,我会想你的!”小井抱着狗脖子放声大哭。 陆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头疼。 沈若川表面无波无澜,心里都快笑抽筋了。 陆大神这样一身风骨,传奇般的人物,养条狗叫什么“阿土黄”,没有比这更缺心眼的名字了,相比之下,“猫猫”简直好听死了。 第7章 车祸 阿土黄就是很常见的那种黄色的田园土狗,憨憨的样子,很安静,上车就趴在过道上,黑豆一样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沈若川看。 陆离的东西比沈若川还要少,一个简单的旅行包,一只狗,就是全部的家当,配上这惊人的身手和不羁的气质,活脱脱小说里走出来的独行浪人,倒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大的一台车,以及两个准备大干一场的搬家临时工。 关哥绕着转盘调头,准备返回清韵御轩,却很不幸地塞车了,向前望去,一大片蔚为壮观的红色尾灯,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我他……”关哥无声地骂了后半句话,直接熄火,回头对着几个人说,“车上有自嗨锅,准备移动午餐吧。” 方苏桥趴在驾驶座后面张望了半天,眼尖地看见闪烁的蓝灯:“得,肇事了。”他抬手看看表,“现在十点半,关哥,押五十,半个小时能通。” 关哥调了一下座椅靠背,把两只手伸到脖子后面舒展了一下筋骨:“小孩子家家的押什么五十,赌博是不对地,押一个自嗨锅吧,我说半个小时通不开,五十分钟左右吧。” 方苏桥来了兴致,招呼着沈若川和陆离:“来吗?赌吗?” “不赌!” 异口同声,齐刷刷。 “哇塞!”方苏桥惊讶地瞪着眼睛,“心灵感应啊?” 沈若川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选择自闭。 方苏桥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地滑开手机查询路况信息了。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整条马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寸都没有动过,关哥歪在座椅上打着盹,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方苏桥开始坐不住了,赔了一盒自嗨锅事小,更重要是个面子问题。他下车向着事故地点那边走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苏桥走后,大雷保姆车内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所在。 关哥打盹,陆离养神,阿土黄神游,沈若川自闭,空谷幽兰般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一声手机铃打破诡异的气氛,方苏桥给沈若川打的视频通话,看来他是要现场连线,带来事故一线的前方报道。 沈若川接通,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方苏桥的镜头晃来晃去,里面是一辆侧翻的黑色轿车和两辆120救护车,警察和医护人员不停地跑来跑去。 方苏桥变形的声音传来:“川哥!是坤姐他们!哇靠!”惊得方苏桥都蹦出脏字来了。 沈若川一下从座椅上直起身来,镜头里的画面又拉近了些,只见坤姐和“威武雄壮”一头的血,早已经不省人事,被七手八脚地抬进了救护车里,看来伤得很重。 “贱人自有天收!该!”方苏桥恨恨地说着,切换了摄像头,他一张白净的脸怼满了手机屏幕,“川哥,看见了吗?告诉关哥,赌注加倍,我赔他两盒自嗨锅!” 车流缓缓地前行起来,关哥半路把方苏桥捡上了车,那家伙仍旧一脸亢奋:“你们都应该下来看看,那场面,比特效妆精彩多了,真是恶有恶报。”方苏桥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勒出的瘀痕,十分解气地说。 关哥一面开着车慢慢往前蹭,一面回头找他要自己的“战利品”,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肇事者呢?抓到了吗?” 方苏桥摇摇头,眨着呆萌的小鹿眼故作神秘地说:“不是普通交通肇事那么简单,据现场目击者描述哈,一辆改装得十分凶悍的无牌照悍马,连刹车轨迹都没有,是踩足了油门直撞过去的,如果不是毒驾,那就一定是寻仇。” 关哥老油条一般地说:“你也别高兴太早,他们显然是从清韵御轩那边出来要返回云果,如果真的是寻仇,那就是刑事案件,到时候追查起来,查到咱们头上也说不定,毕竟刚刚发生了冲突转头就出事了。” 方苏桥当场不乐意了:“讨厌她的人多了,我们算老几?咱们几个的出行时间小区监控都有,算算时间也不可能,警察又不是傻子。” 关哥撇撇嘴不置一词,开着车蜗牛一样在马路上爬,这个速度,不知何时能够爬回家。 方苏桥开始煮自嗨锅:“川哥,你吃什么口味的?” “有不辣的吗?”沈若川那个脆弱的胃,不能吃任何刺激性的东西,大夏天的也要喝开水,不然就要闹脾气罢工。 “番茄什锦蔬菜?”方苏桥拿了一个给沈若川看。 “行,多谢。” “陆……”方苏桥正要征求陆离的意见,却发现他始终在养神,入定了一样,发生这么大的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范儿,难怪沈若川管他叫大神。 “别叫他了。”沈若川压低声音说,“他对很多东西过敏的,你这个锅子,他大概是不能吃的。” 哦。大神嘛,不吃人间烟火也很正常。 大神不吃,大神的狗却很想吃。 阿土黄蹲在沈若川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舔着舌头流着口水,疯狂暗示自己饿了。 沈若川皱着脸看它,这狗,过不过敏啊?他把火锅盖子放在地上,夹了几块土豆和藕给它,阿土黄认真地闻了闻,飞快地吃掉了,抬起头的瞬间,沈若川几乎觉得它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蹭回了家,刚下电梯沈若川就接到了秦少宇的电话,劈头盖脸就要他家的定位,人已经在来找沈若川的路上了。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突然失宠的焦躁,也难怪,从通告满满到被停掉一切工作,这个落差真得消化一阵子。 沈若川把定位发过去,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悄悄找到方苏桥问:“你认不认识行畅纵横的人?能不能帮我问个事情?” 方苏桥认真记下,跑到他们助理的群里去打探消息去了。 阿土黄的到来引起了猫猫的强烈不满,它成了精一样,十分知道这只土狗归谁管,一直缠着陆离大声投诉。 陆离归置好自己的东西,便抓了一把猫粮盘腿坐在地板上,一粒一粒逗着猫猫喂它,耐心地哄着,阿土黄看着猫猫心情转好,偷偷挨到陆离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们。 暖阳洒了一大片金灿灿的碎光,将陆离的影子拉得斜长,守在身边的狗,翻着肚皮的猫,浸着如水的温柔,遮住了眼底的凉,还有心头的伤。 手机震动一声,沈若川点开,秦少宇汽笛一样惊人的一嗓子:“赶紧来接我!保安不让我进!” 沈若川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川哥,我去接!”方苏桥一路冲向门口,一边穿鞋一边问,“接谁?” “一只禽兽。” “啊?!” 方苏桥带着秦少宇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口。 “狗子,我买了烤串和小龙虾,还有啤酒。”秦少宇在门厅的地毯上使劲甩着脚上的鞋。 秦少宇一直管沈若川叫“狗子”或者“川狗”,因为他说沈若川极具小忠犬特质,叫着叫着也便传开了。 沈若川赶忙接过东西放到餐桌上,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秦少宇已经蹦到沈若川的背上,使劲地勒着他的脖子:“换了东家也不报备哈?上了热搜也不艾特我一下哈?你这是要翻天啊!”他咬牙切齿地掐住沈若川的脖子来回晃动,“给老子死!” 果然是只禽兽。 沈若川十分配合地翻白眼吐舌头:“死了死了,再掐诈尸了。” 方苏桥嬉笑着看他们闹,陆离坐在楼梯上,若有所思地挠着猫猫的下巴,眼神有点落寞。 秦少宇是沈若川在电影学院的上铺兄弟,长得倒是硬朗端正,是那种军人武警特种兵很正面形象的脸,典型的上交给国家的好看小哥哥。 但性格恰恰相反,用沈若川的话来讲,整个一个打入警队内部的大反派,空有正气凛然的皮囊,内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 吊儿郎当,从没正形的秦少宇,本来跟柔软呆萌的沈若川没有任何共通之处,结果却因为一场轰动一时的约架而结下了不解的战斗友谊。 秦少宇将沈若川卫衣上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狠揉了两下,然后挂在他的脖子,勾起唇角笑得雅痞而邪气:“求收容,求包养,我这个下岗艺人都开直播当网红了,不抱个大腿我活不下去了。” 方苏桥乐颠颠地凑过来:“少宇哥,那你绝对没抱错,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公司绝对是把我川哥当台柱子培养的,前途无量。” 下楼接个人的功夫就变少宇哥了,这套近乎的业务能力也是前途无量。 沈若川想介绍一下陆大神给秦少宇认识,一抬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就如同窗口的阳光一样,短短一瞬,消失无踪,只有阿土黄巴巴地趴在猫猫身边,憨憨的不怕被嫌弃的样子。 “来,大腿,把我带的见面礼都消灭掉。”秦少宇拉开一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下去,自己打开一罐啤酒嘬了一口丰富绵润的泡沫。 沈若川打发方苏桥去请大神,结果大神在健身,请不动。 三个人围在餐台旁边打开外卖盒子,一股浓郁的麻辣鲜香顿时飘散出来,除了麻辣小龙虾,还有鸡汁蒜蓉口味,专供不能吃辣的沈若川。 秦少宇麻利地剥着虾壳,鲜红油亮的汁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像被岁月磨砺出的淋淋鲜血一样。 第8章 厨子很凶 当桌上的美食美酒变成一堆虾壳酒瓶,秦少宇已经醉得胡言乱语,哭着喊着要带沈若川回家看他妈,大概是压抑得太久,有点心里变态。 方苏桥嚷着要送他去客房,结果两个人走到客厅沙发就开始比赛脱衣服。 沈若川费了好大劲才保住了他们的底裤,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他们那是沙发不是床,只好由着两个人横七竖八地睡死过去。 沈若川也有点飘,头重脚轻晕晕乎乎地爬到床上,一阖眼就恍然入梦。 尖锐的疼痛撕裂了夜,也撕裂了梦,沈若川的胃病犯了。他躲在被子下蜷缩成一只小龙虾,用两只手用力地抵在疼痛处,一层一层的冷汗浸透了床单。 周围浓浓的黑暗屏蔽了所有感官,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沈若川的嘴巴里很苦,身上一阵一阵泛寒,时间几乎停滞,煎熬分外漫长。 黑暗中有很轻的脚步走来,开关轻响,夜灯燃亮,有人将被角小心掀开,头顶传来救世主般沉静的声音,带着几分疑问,几分焦急还有几分关切:“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若川虚弱地睁开眼,只见陆离披着身后柔和的暖光,模糊了轮廓,细碎的头发落在额前,一双眼睛夜色漫漫,却偏偏含着夺目的光。 “胃疼。”沈若川脸色惨白,疼得直剩飘渺的气音。 “有药吗?”陆离将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触手生凉,像是窗外午夜的微风,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沈若川微微摇头,胃中一阵狠狠的翻搅,他忍不住更紧了紧牙关,眉头纠缠在一处。 “等我一下。”陆离快速地给他盖好被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沈若川闭上眼睛片刻,陆离端着餐盘跑回来,他把枕头倚在床头,慢慢扶沈若川起来,将餐盘放在床头,里面是吐司面包和牛奶,面包的硬边全部被切掉了,只剩下中间最柔软细腻的部分,牛奶温热,温度刚刚好。 “先吃点面包,空腹喝牛奶更不好。”陆离细致地叮嘱他:“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帮你?” 沈若川笑着摇头,从前都是自己一夜一夜挺过来的,哪有什么不可以,不是天生的坚不可摧,但也在一次次遍体鳞伤之后慢慢生出了老茧,就像陆离的那双手一样。 他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慢,香甜与温暖,从口腔蔓延到心间。 陆离坐在旁边耐心地等着他吃完,收了杯子,眼中盛了微暖的光:“先别躺下,坐着让食物消化一会儿,不然会增加胃的负担。” 让陆大神来照顾自己,沈若川十分过意不去,他努力地舒展眉宇,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大晚上吵醒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好多了,你先去睡吧。” 陆离坐在床边纹丝未动,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有两个穴位,对于缓解胃痛很有效,给你按一按我再去睡。” 他看着沈若川,漆黑的眼瞳里隐藏着些许期待。 沈若川犹豫了一下,在夜灯温暖的光影里垂下眼睫,一片悠长的剪影遮住眼中的情绪,生病时的凄凉寂寞,有人在旁边说说话,也是好的。 “好,多谢。”他说。 “呃……”陆离有点为难地不知如何下手,他掀开自己的睡衣,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用手指指了两个位置,“中脘,天枢,我要按这里,每处十五分钟。” “好。”虚弱的沈若川十分乖顺,恹恹地拉开衣襟,露出皮肤。 陆离嘴唇深抿,眉心微蹙,目光沉沉,像要慷慨就义一样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指尖炽热,指法轻柔,手上虽然有些粗粝,但磨砂般的质感配合手指的动作,却十分舒服,按了一会儿,沈若川已经缓解大半。 陆离一直无话,神情专注,沈若川白皙的肤色随着按揉的力度慢慢透出一团粉红,穴位处也开始灼热起来。 陆离收回手,细心地将沈若川的衣服整理好,弯腰收拾了餐盘,又暖了一个热水袋让他抱在怀中,才离开沈若川的房间。 夜灯没关,倔强地暖着寒凉的夜色。 沈若川侧卧着,紧紧搂着水袋,搂着萦绕周身的关怀,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 猫猫偷偷地溜进了门,跳到床上挨着沈若川的背,默默地陪着他,亮黄色的圆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环顾了各处之后,锁定在门口的黑暗中。 那里也有一双眼,猫猫看得到,冷冽、苍凉的一双眼,只有落在沈若川身上的时候,眼底会漾起柔光,像往事中那些金黄色的记忆,隐藏着无尽的故事,有火亦有霜。 客厅中明亮的晨光第一时间叫醒了只穿着一条底裤的秦少宇,尽管头疼得要命,他也没忘去找沈若川算账,被衣不蔽体地扔在沙发上睡了半宿,这是客人应有的待遇吗?这是人干的事? 秦少宇飞身砸到沈若川的床上,吓得猫猫直接炸了毛。 沈若川还保持着昨夜入睡时的姿势,抱着热水袋蜷缩在一起,像一个脆弱的婴童。 秦少宇“滋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又踢又踹的不让沈若川再睡,宽大的被子里鼓起了两个巨大的包,土拨鼠打洞一样动来动去。 沈若川对于秦少宇的胡闹忍无可忍,猛地掀开被子,一翻身直接压上去,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给老子死!” 一个身影蓦然撞进沈若川的眼角余光,他一回头,陆离就站在门口,阴沉的脸色携风裹雪,看着他叉着腿骑在秦少宇身上。 沈若川不知为何,心忽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他急忙从床上蹦下来,两只手胡乱地在身上整理着,走到陆离面前,笑得干干巴巴,勉勉强强。 “胃不疼了?”陆离沉着墨色的眼睛,语气里的不悦聋子都能听出来。 “好了,多谢你。”沈若川心慌慌。 “下来吃早餐。”陆离态度稍缓,平淡地说。 秦少宇穿着条底裤就凑过来,搭着沈若川的肩,没皮没脸地说:“有我的份儿没?” 陆离看着他,眼里乌云翻卷,暴雪将至。 哎嘻!沈若川死的心都有了,这让大神看见的都是什么场面,真是污了眼,洗都洗不干净了。 他打掉秦少宇的手,顺带着踹了他一脚:“赶紧穿衣服去,暴露狂。”打闹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却更像是打情骂俏。 陆离带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转身离去,片刻都没有停留。 早餐出奇的精致,小米南瓜粥,红枣小馒头,鸡汤煨过的猴头菇,撕成细丝拌成凉菜,全是养胃的东西,还有一碗暖融融的醒酒汤。 沈若川觉得这些东西,是陆离特意为他做的,愈发惭愧起来。 “哇,你们公司对你不错啊,还特意给你配个厨子。”秦少宇一张嘴,就是车祸现场,沈若川真想把他按到盆里去。 “你什么时候走?我明天就开工了,没工夫陪你。”沈若川吃着粥,顺滑软糯得几乎没有颗粒感,少说也煮了一个小时,真不知道陆大神早上几点起来的。 秦少宇不乐意了,轻佻地撇撇嘴:“知道你贵人事忙,用得着在我这个下岗艺人面前刷存在感么?我作为新晋网红,也很忙的,要把周围的大好河山介绍给我的粉丝,然后才能走。”秦少宇吸溜吸溜地喝了两口粥:“不过你别担心,晚上我不回来住,在景区周围定了酒店。” “真要当网红啊?” “不然哩?你养我?” “明天我经纪人会来更我敲定近期的工作,等赚到钱了,我先给你转一半。” 秦少宇揽过沈若川的肩膀,头靠在他的脖子上做痛哭状:“狗子,你对我最好了,么么。” “……” 没等沈若川开口,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吃饭别说话,对胃不好。” 哦。几个人立马低头乖乖吃饭,像是被阿姨训斥了的幼儿园宝宝。 秦少宇扒拉了两口,偷偷地对沈若川说:“你这个厨子,手艺真好,就是太凶了!” 送走了秦少宇,方苏桥也回公司了,偌大的房子顿时安静下来。 猫猫骑在阿土黄的身上,指挥着它在房间各处转悠,开心得一直叫个不停。 下午,方苏桥给沈若川传来了几份文件,是Raven为他量身定制的工作计划,居然还有好几套方案供他选择,这些资源,别说拣选,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此刻,沈若川才真的相信自己是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了,些许兴奋,隐隐不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具有指令性和目的性,就如同是被谋划安排好的巨大棋盘,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卒”,命运都在别人的举手投足之间。 沈若川抱起了一直欺负狗的猫猫上了天台,陆离正泡着一壶清茶,紫砂的壶身,红木的茶海,幽香的茶汤,洗茶、温杯、冲泡,他的动作严谨而专注,像是对待一位缠绵缱绻的情人,分外的古风和好看。 沈若川悄悄走过去,陆离并不意外,只是为他满了一杯,双手递过来,清清淡淡地说:“尝尝。” 沈若川接过,低头细嗅,暗香沁骨,果然不是凡品。 “大神。”沈若川坐到陆离的对面,有点心虚,“秦少宇是我的铁瓷,我们从大学到现在有打有闹的惯了,他就是一个没谱的人,不过我们的关系很正常,特别正常,没别的……” 陆离意味深长地瞥了沈若川一眼,他的眼底似乎有一抹笑意,沈若川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看错。 第9章 顶流排面 沈若川加盟“初见传媒”正式的开工第一天,节奏骤然加快。 上午与Raven敲定了几个感兴趣的本子和项目,下午便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官宣签约,全新的微博、头条号等新媒体平台运营同步上线。 中间又马不停蹄地进棚拍了几组硬照,公司企宣部门十分创新地将整个团队打包与粉丝见面。 尤其是陆离,之前护送沈若川被拍,推上热搜之后,凭空吸引了一大票粉丝,身份认证从“沈若川的超帅保镖小哥哥”到“冷峻冰山陆男神”,全球后援会都成立了,粉丝自称“陆丝”——玫瑰Rose,还有模有样的。 漫燃工作室给每个人定制造型,很精准地抓住了神韵精髓,沈若川古雅,陆离孤冷,方苏桥斯文,Raven入时,顾漫燃魅惑,连关哥都生生拗出了老牛仔的狂野气质,各型各款、各有千秋,简直可以组团出道了。 沈若川与陆离拍摄双人照时,引得在场的人一阵惊叹,不是恭维,这两个人站在一处是抽刀断水般的火花四射,混搭互补得浑然天成,惹眼效果何止加倍,的确配得上惊叹。 Raven捡到宝贝一样,一再表示如果陆离有兴趣加入娱乐圈,自己马上可以签他。 沈若川凭白无故被人挖墙角,有点不高兴,那种心情,就好像自己家藏的好东西被别人惦记上了似的。 好在陆离对Raven的提议完全没兴趣,在他面前自动闭关,倒让沈若川安心不少。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安排在信睿会展中心,邀请的媒体规格之高、范围之广,就是要直接砸下沈若川顶流新贵的排面。 同时发布“初见传媒”一年的投资计划,包括新人的引进和影视化项目,直接在业内打响初见的招牌,典型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个风格,沈若川很喜欢。 尽管已经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会场,沈若川还是差点就迟到了。 粉丝和媒体的人数大大超出了预期,关哥的车距离会展中心入口还有八百米远就被围了个寸步难行。 Raven建议沈若川直接下车,正好跟粉丝和记者有个近距离接触,怒刷一波好感。 说得倒是挺容易,沈若川一下车场面就失控了,他如今是内娱的爆点,热度漩涡,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更要探究天价解约背后的故事。 就连“初见传媒”老板不雇用女员工的细枝末节都被扒出来了,自然而然地让人联想到个人取向问题,再加上这时出现的直男终结者沈若川,难免话题劲爆又尖锐。 一路回答记者问题的Raven看似应对得宜,但近处细瞧汗已经下来了。 除了陆离,会展中心也配了保镖,环成一圈将沈若川围在中间的安全地带,龟速前行。 陆离依旧张开双手护住沈若川,但由于太过拥挤,他们挨得紧紧的,沉稳的呼吸扑在沈若川的颈颊间,让他热了脸颊,红了耳朵。 “当心脚下,有台阶。”陆离沉静的声音时时在沈若川耳边响起,细心又周到。 沈若川一直不能适应被包围簇拥,环境带来的焦虑也因陆离的存在而消减许多。 靠近会场大门的黄金位置,公司安排给新成立的沈若川后援会,许多大粉穿着汉服,打着“上善若水,醉爱若川”的雅致海报,整齐有序地喊着应援口号,在一大片乱糟糟的人群中十分清丽脱俗。 这时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警笛般尖锐的一嗓子:“陆离,我爱你!!”引来一阵哄笑。 沈若川后援会准备相当充分,直接打出了“酷爱陆离”的横幅,引得媒体一阵狂拍,抢足了风头。 沈若川觉得粉丝们真会玩儿,侧过头看着陆离偷笑。 而Raven,心里盘算的却是足以把热度炒到爆表的新CP——沈若川X陆离,“若爱若离”,听听名字都十分带感,从天而降的事业新巅峰,挡都挡不住。 会场内,发布会隆重而热烈。 主席台上除了沈若川和Raven,其余都是公司的高管。 沈若川第一次见到了大老板严律己,很儒雅的一个人,身着钴蓝色改良中山装,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很好的教养,一点也没有商人身上常见的城府与圆滑,难怪“初见传媒”的整体风格会如此的国风古韵。 发布会井然有序,宾主尽欢,处处彰显着外宣部门强大的掌控能力。 一众媒体人挖到了想要的料,心满意足地回去赶稿子。 傍晚时分,热搜前十有六条都与“初见”和沈若川有关,其中“初见传媒燃炸内娱”,“顶流新贵沈若川”和“初见重磅影视计划”三条挂着“爆”,热度超过一千万。 当天初见传媒股票涨停。 完美配合这一波话题狂潮,微博文案上线。 [沈若川V]: “拨开岁月的层层迷雾,为你而来。 四月初见,久违若川。” 高级又文艺,完美。 评论区瞬间留言过万,许多老粉也是操碎了心,一面欣喜古风哥哥终于要大红大紫了,一面又忧桑珍藏多年的宝贝见了光,要被别人抢了去,情绪复杂,又哭又笑的。 工作结束再次穿越道道人墙,沈若川一直保持谦和有礼的微笑,公司这样器重,一定要努力营业才不算辜负啊。 陆离却黑着脸,对“爱他”的那些人视若无睹,只恨不得抱起沈若川赶紧离开。 “上善若水,醉爱若川!” “上善若水,醉爱若川!” 粉丝热情高涨,口号震天响,一路送着沈若川,忽然受到这样的待遇,还真是不适应。 不知怎的,口号喊着喊着,就变成了“醉爱若川,酷爱陆离!” 果然是CP粉的天下。 方苏桥活生生地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暗自寻思,自己不在的48个小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行人几乎是被声浪推着上了车,关紧了车门,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 Raven对于今天的成绩十分满意,坐在沈若川旁边拼命地拉着他被人群挤皱了的西装:“我的战袍得好好收拾收拾,晚上替你去参加晚宴。” “什么晚宴?”沈若川自己都不知道。 “大老板说,不准给你安排应酬,但这个圈子里的许多人,面子得给,场面得过,人脉嘛,也要维护,所以,以后这样的事情我都替你挡了,小苏州,我的神药来一粒。” 方苏桥给了他一粒黄色的小胶囊,是进口的解酒药,Raven吃完说:“你呢,就好好收拾一下,明天进组,《暗影长安》。” 沈若川惊喜异常,眸子里瞬间亮如晶钻:“谈妥了?不是已经官宣演员阵容了么?还缺人吗?” Raven有点妖气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俯身低头在沈若川耳边说:“他们不缺人,但是缺钱,只要钱到位,哪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又砸钱?”沈若川有点方,人家签艺人是为了赚钱,他这个东家分明就是为了花钱。 《暗影长安》制片方和主创班底都是法国的,想带资进组砸个角色,这汇率算下来,肯定是好大一笔开销。 “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静下心来磨演技,把电影学院教给你的吃饭家伙都赶紧捡起来,这几年云果都给你掏空了,关键时候别给我掉链子。”Raven傲娇地洒了点古龙水,去赴宴了。 回到清韵御轩,方苏桥放下刚刚买的菜、胃药,还有跌打损伤的药膏,帮着沈若川照看他两个过劳的膝盖。 方苏桥看着斯斯文文,手下却是没谱,擦药膏的力度轻一下重一下,跟打地鼠似的,弄得沈若川精神紧张、提心吊胆。 陆离走过来,拎了方苏桥的后领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声音冷到冰点:“请让开。” 方苏桥应激反应一般打了一个寒颤,赶忙站起来退位让贤。 陆离走到沈若川旁边俯身蹲下,查看他的膝盖,沈若川有点受宠若惊,不自然地缩了一下腿。 “别动。”陆离轻柔而专注地说。 方苏桥站在后面深深地摇头,同人不同命啊!没见过这样驰名中外的大型双标现场,他不配拥有陆大神的温柔,唉,还是给狗弄点狗粮去吧,反正在这里也被塞饱了。 陆离拿出一个羊皮包,展开,里面是中医用的针灸用具:“放心,我技术很好,不会痛。” 他淡然安定的样子,总是能让人很放心,沈若川用力点点头。 陆离施针精准果断,倒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两个膝盖,一面五针,几分钟就搞定了,不疼,只是有一点撕扯着皮肤的感觉,微凉微麻,有点神奇的经历。 “半小时拔针,你坐着别动,我去做饭。”陆离说着起身。 沈若川不想让陆大神忙忙碌碌地不停伺候自己,想拉他说会儿话,于是胡乱抓了他一把,仓促之间,直接抓在了陆离的手腕上,陆离触电般地缩回手,眼中满是惊愕。 沈若川看他的样子,也惊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难道……真当他是弯的? 第10章 大白兔奶糖 “抱歉。”沈若川尴尬的一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道歉。 陆离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在自己的手腕上来回摩挲,过了半晌才淡淡地说:“没事。” 沈若川找到台阶赶紧顺势而下,他往旁边挪了挪,暖笑着招呼陆离:“大神,坐。” “你这膝盖,怎么伤的?”陆离坐在他身边,凝视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 “跳舞。”沈若川垂下眼睫:“没命地跳。”玉磬般的音色,微微的凉。 陆离看着他扎成刺猬一样的膝盖,声音一滞:“为什么进娱乐圈?你的性格,并不适合。” “为了崇高而伟大的艺术梦想喽!”沈若川嬉笑着调侃说,笑得和暖恣意。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日复一日在疲于奔命地挣扎,尘霾蒙住了那双爱笑的眼,也尘封了曾经的阳光少年。现在,有一双手,为他拨开阴郁,让光重新照了进来。 那双手虽然不是温柔细腻,但却让沈若川感到莫名的亲切和安全。 陆离看着他的笑容,目光渐渐浓重,像是在口腔中融化的大白兔奶糖,有点甜,有点黏。 一定是幻觉。 沈若川略微歪着头,正色说:“为了赚钱,我……有点穷,呵呵。” 这个理由倒是够充分,也足够令人信服。 陆离点头,十分感同身受的样子:“我更穷。” “那不一样。”陆大神想不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陆离斜着倚靠在沙发背上,曲起手肘撑着头,难得放下端端正正,放松舒适的样子:“如果有钱了,你想干嘛?” “旅行呀!”沈若川来了兴致,习惯性地想翘起二郎腿,被陆离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那条不安分的腿按下。 差点忘了自己还是“刺猬”造型呢,这要是不小心压到针上,不得疼出鹅叫来。 沈若川赶忙坐好,两只手放在腿上以防自己乱动:“我想去云南,秦兽说那里有一个树屋客栈,我从小就想有一间自己的树屋,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堡垒,早上可以听见林中的鸟叫,晚上能看见好多萤火虫……” 沈若川憧憬得两眼发亮。 “你们拍戏,不是可以去很多地方么?”陆离问。 “没入行的时候,觉得拍戏可以到处走,到处玩,一定很有趣,可是这几年真正体会了才知道,外景是假的,内景是假的,还有那些朋友、感情……”沈若川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翻起秋日的霜,“除了赚钱,别的都是假的,像生活在一个无尽的谎言里。” 沈若川虽然没有说许多,但带入了很多情绪,强颜欢笑着,却很明显地黯然。 陆离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用粗粝的掌心揉了揉他柔软的栗色头发。 沈若川耸了耸肩膀,看着陆离又笑了,眉眼弯弯,像新生的月。 停留在沈若川头上的手,忽然就在他新月般的笑容里,鬼使神差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时间到了。”陆离起身收针,样子淡然,但指尖却不似刚刚那样干燥,有一层薄汗,微滑,拔针时几次险些脱手。 针灸之后,膝盖的酸痛明显得到缓解,效果很好,陆离决定把针具带到片场去,坚持给沈若川治疗。 晚饭之前,沈若川的手机都一直“嗡”个不停,方苏桥不断怀疑他的手机被人植入病毒了。 沈若川不想理,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杂人等,平日里都懒得看他一眼的人,见他这盘冷饭忽然被炒热了,都想来蹭一口。 “看看。”沈若川趴在餐台上挥着手机给陆离看,“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朋友’。” 陆离用料理机榨了翠绿翠绿的果蔬汁,倒了一杯放在双手间捂着,一只脚勾开脚凳坐上去,扫了一眼沈若川三位数的未读消息,不咸不淡地说:“他们配不上朋友这个词。” 沈若川嘬着嘴唇,大神说的对呀。 “我呢?”沈若川的眼睛映着餐台的光,里面装满陆离的影子,漆黑的亮,“我配得上做大神的朋友吗?” 陆离不经意地挑眉,远山薄雾一样清冷好看,他把椅子向前拉了一下,距离游走在亲疏之间,一伸手,将带着体温的果蔬汁递给沈若川:“你是财神爷。” 沈若川有点失望地接了过来,没滋没味地喝着,什么玩意,这么难喝,扁起嘴,苦了脸。 陆离浅浅地笑,朋友这个词,轻了。 翌日,机场。 为了避免粉丝和媒体的围堵,方苏桥特意定了最早班的飞机赶往《暗影长安》的外景地——甘肃祁连,结果还是躲不过开启“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越人山人海”的模式。 Raven昨天喝到断片,好在没忘了联络机场安保,算是给陆离减轻了很多压力。 为了挡住热情爆棚的粉丝,方苏桥的小白鞋活生生被踩成花的,陆离在混乱中被摸了好几把,小姑娘尖叫着要三年不洗手。 挤得一头的汗,总算过了安检,沈若川惊魂未定,这排场也太吓人了。 “我要是会隐形就好了。”沈若川一头扎进头等舱宽大的座椅里,拎着帽子猛扇风。 “你隐形我上哪逮你去?还是会缩小吧,带着方便,还能省张机票钱。”Raven坐到沈若川后排。经纪人的眼睛里就只有钱吗? “缩小好诶!”方苏桥放好行李,坐到Raven旁边,“让陆先生把你装在口袋里。”方苏桥拍了拍左胸口袋。 呵呵,有趣。沈若川看着陆离勾了勾嘴角。 飞机平稳起飞,沈若川拿出他的睡眠三件套:耳塞、眼罩和颈枕,准备补一觉,陆离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历史的尘埃》,看名字沈若川觉得那本书如果在自己的手上,应该睡得更快些。 三小时的航程,对于一年有半年飞在天上的人来说,真的很短暂,飞机下降的失重感生物钟般叫醒了沈若川,他扒开眼罩,眼前却不是舒适的座椅靠背而是一件暖融融的雾蓝色毛衣,顺着衣服往上看,是坚实的肩膀、修长的脖子,利落的下巴。 嗯? 再向上,高挺的鼻子,墨玉般的眼眸…… 陆离…… 沈若川侧卧着蜷缩在座椅上,身上盖着陆离的风衣,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臂,把他的手夹在膝盖间,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一路这样的造型睡过来。 简直可以原地爆炸了。 丢人丢得一日千里,臻于化境。 沈若川放下眼罩,一边装睡,一边慢慢调整姿势,只要动作够慢,别人就看不见。 沈若川恢复了正常的仰卧睡姿,陆离抽回手,缓缓地活动着手腕,时间太久,抱得太紧,整条手臂都麻了。 飞机降落,Raven刚刚打开手机,脸色突变,随后躲在角落里打了两通电话,声音压得极低,但眉毛却是越拧越紧。 挂了电话,Raven的脸上阴出了夏日里的雷阵雨,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沈若川:“有人把你的照片,发给了《暗影长安》的导演,制片方已经联络公司要退回投资,搞不好你的角色要换人了。” 沈若川一怔之下,已经明白Raven说的是什么照片了。 “是坤姐干的?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女人,出了车祸还不消停,怎么没撞死她!”方苏桥咬牙切齿地咒骂。 “你最近冒头太快,对家下手防爆,先下飞机再打算。”Raven拎着包率先走出去。 行李大厅。 方苏桥在传送带那里等着他们的箱子。 Raven把沈若川拉到一边:“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要知道你的一切才能够有效应对危机,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我是从对家、从黑子、从网上知道的,所以,不管那些事情是好是坏,是不是跟工作有关,我都要知道。” 沈若川垂着头,算是默认。 “你跟李庆飞什么关系?”Raven自然关注跟沈若川一同出现在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 “没关系。”沈若川盯着地面,手指在狠狠收紧,谁管你是否无辜,你站在漩涡中心,就要被拷问,被鞭挞,沈若川柔和的眼光中早已经卷起波澜,有一点锋利。 “没睡过?”Raven的话也很锋利,还很伤人。 沈若川瞬间红了眼,火焰燃起,颈间的青色血管突突地跳:“当然没有!你当我是什么人?” Raven敛眸,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沈若川:“别人呢?有不正当关系吗?” “够了。”声音并不大,沙哑低沉,却偏偏裹挟着腥风血雨般的威慑力,陆离一步挡在沈若川的身前,将他与Raven隔开,漆黑的眼睛如同冰冻的深潭,寒气逼人。 Raven被那双杀气弥散的眼睛惊得浑身一凛,半天没说话。 “有车接吗?”陆离阴沉地问。 Raven木鸡一样,摇了摇头。本来是剧组来接的,这下泡汤了,不过外面接机的粉丝还是里三层外三层,车没安排好不能出去。 陆离从口袋里掏手机,才发现沈若川一直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风衣带子。 陆离用他的小破手机拨了一个号:“兰州机场。”他说。 沈若川无力地靠着墙,疲惫,委屈,心累,他无意识地抓着陆离的衣带,像抓着一棵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 陆离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没有接,转身帮沈若川把帽子戴好,揽过他的肩轻声说:“放心有我,跟紧。” 第11章 签对赌 接机大厅粉丝很多却很有序,气氛融洽,一派祥和,显然对家并没有把照片放到网络上,走非公开渠道,在剧组面前告沈若川的黑状。 沈若川压下苦涩和愤懑,挂上温暖的笑容努力营业,直到关上车门的瞬间,他颓然卸下伪装,将头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眼中布满藤蔓一样蜿蜒的血丝,毫不掩饰地憔悴而落寞。 窗外的景色快速地向后飞掠而过,沈若川的脑子运转的速度也不比那景色慢,这件事,不能坐以待毙,要在最后的尘埃落定之前尽力挽回。 如果公司允许的话,他愿意放出手中的视频,还原事实真相,若公司能够让坤姐或李庆飞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发声,一并洗清泼向自己的脏水,或许还可以赚一个双赢的局面,不然的话,那些照片永远都是□□。 Raven一直在打电话,方苏桥坐在沈若川的旁边,很想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剩一句“清者自清”,却苍白无力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个圈子若真的能清者自清,又哪里来的那么多肮脏和污浊。 方苏桥无措地想向陆离求助,那位大神却坐在后排的角落里飞快地按着手机按键,那个破手机,智能程序都没有,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不知道有什么可摆弄的。 Raven跟公司危机公关团队通话通一半,横空进来一个电话,他马上像接圣旨一样毕恭毕敬地接了,一番“嗯嗯嗯,是是是”之后,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关于那些照片所偷拍的事件,你有完整视频是吗?”Raven放下电话问。 沈若川愣了片刻,Raven如何知道的,坤姐打上门来那天,只有陆离和方苏桥在,难道方苏桥事无巨细都跟Raven汇报了? 沈若川点点头。 “你把视频给我,公司并不打算放弃这口已经到嘴的肉,现在正在着手公关,一方面澄清照片事件,他们设局污蔑你,要把脏水泼回去,另一方面,大老板要改变投资策略。”Raven脸上有按耐不住的亢奋,两只眼睛灼灼发亮,“直接签对赌,公司买断国内的宣发,票房保底。” 对赌?!玩得真刺激。 沈若川血压都上来了。 车把几人送到外景地附近的酒店,刚刚办完入住,沈若川屁股还没挨到床上,方苏桥就“咣咣”砸门:“哥!热搜!看热搜!” [实时热搜]: 1.沈若川酒店视频(爆) 2.新翊影视副总裁李庆飞道歉(爆) …… 6.初见传媒力挺沈若川(热) …… 方苏桥激动热切地等着沈若川转忧为喜,甚至欣喜若狂,就如同他刚刚经历的那样,公司真给力,终于有一个危机公关团队不是摆设了,下手又快又狠,怼得漂亮。 结果沈若川只是看了看标题,热搜都没有点进去,反而看了初见传媒的官方微博。 [初见传媒V]: “若川只如初见,净而澄澈,一尘不染。” 仍旧是高级的文艺范儿,用心,也暖心,很“初见”风格地告诉全世界,金主爸爸相信我新认的大儿子,像汉白玉一样洁白,你们这些黑子都滚远点! 沈若川淡淡地看过,淡淡地放下手机。 这就完了?方苏桥感觉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失落哦。 陆离不知何时过来的,斜着身子倚靠在门框上,方苏桥一见他,马上起身告辞,情商爆表。 经过陆离身边,低声说:“川哥心情老差了,贼惆怅,你瞅着点儿,有啥不对赶紧叫我。”说完识相地走了。 沈若川看见陆离,挑了挑眉,算是打招呼了。 陆离没言语,坐到他旁边掏出那个羊皮包,该针灸了。 酒精擦拭,针具消毒,一丝不苟。 陆离单膝跪地,将针一枚枚刺入,精准而专注。 沈若川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阵苦涩。 “你有点焦虑。”陆离像有感应一般,抬起头看着沈若川说。 沈若川的喉头有点堵,他轻咳了一声:“Raven把视频传到网上了,现在挂在热搜第一。”沈若川把头垂得很低,声音哑哑的,“我觉得我在全世界面前裸奔了一圈,要把自己最不堪,最羞耻,最伤痛的往事扒开给人看……” 陆离扶着沈若川的小腿,拉了一个脚凳让他踩在上面,飞机坐得久,腿有一点肿,垫起来会舒服些。 “你没有不堪。”陆离细致地照顾好他的腿,坐到他身边,“不堪的是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可是我都不敢去看,怕真相没人信,怕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在义正言辞的指责,再把我骂个体无完肤。”新月般自带笑意的眼睛,如今噙满了哀伤。 “我信。”陆离的声音像初春的风,一点点温暖,却催动着万物萌生。 很简单的话,很清淡的语气,但也足以让沈若川湿了眸子,红了眼眶,一股明显的异样感觉,在沈若川的心头荡漾开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快速地眨动着眼睛,让水雾快点散去。 内心深处,却很渴望,能够心无旁骛地扎进某个怀抱,太多的压力和委屈积压在心底,让人透不过气来。 陆离适时起身,给沈若川一点个人空间,让他消化自己的情绪。陆离开了一罐酸奶,将一小包坚果仁放在里面,用勺子慢慢搅匀,照例放在手心里捂暖,递给沈若川。 沈若川努力地垂着头,收起眼底的惨雾愁云,吸了吸鼻子,小口小口地吃。 “我加了开心果,吃了会不会开心一点。”陆离的语气很软,在逗着沈若川,竟有几分取悦的意味。 “那你有笑抽了糖吗?给我来半斤。”沈若川舀起两颗开心果塞在嘴里,浅笑着,弯了弯嘴角。 “那没有,不过人的笑穴却是真的,你要不要试试?”陆离从羊皮包里拿出一跟又粗又长的“巨针”,在沈若川眼前比划。 “不要不要。”沈若川顶着个“刺猬”膝盖行动不便,只能东扭西扭的躲着陆离手里的可怕玩意,“我到处都是笑穴 ,不用扎了!” 沈若川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到处都是痒痒肉,下巴、锁骨、腰间、后背、膝盖、脚……统统不能碰,一碰就要笑个不停,笑到飙泪。 这么强烈的反应倒是引起了陆离的恶趣味,他勾起手指十分突然地偷袭了一下沈若川的下巴,沈若川马上一抖,直接开启震动模式。 “呵呵哈哈哈……嘿嘿哈哈……呃~” 酸奶洒一脸。 “公司合同已经发过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俩在干嘛?!”Raven一脸震惊地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陆离拿着一个不明物体站在沈若川身前,沈若川坐在对面,位置刚好到陆离的腰间,手里拿着面巾纸,在擦脸上的白色不明物体,两个人都笑呵呵的,耳朵通红…… Raven的心头飘过五百只鸭子,吵得有点耳鸣,他的嘴角止不住的抽筋,后院起火,家贼难防! Raven一脸懵圈的杵在门口,直到陆离两道冷电射过来,才如梦方醒,队伍难带,祖宗们也惹不起,就当啥也没看见,转身走了,过了两秒,又转回来,“砰”地一声把门锁上了。 世风日下!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Raven无奈地摇摇头。 “哎!”沈若川百口莫辩,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世风日下!这些大叔们都在想什么!沈若川无奈地摇摇头。 陆离浑身都洋溢着暖意,甘冽的笑包裹起尖锐的棱角,浓墨重彩的眼中光影流动,沈若川有点恍惚沉迷,只觉他真的很像那些冰川,冷酷,却美得梦幻,看起来坚硬而锋利,其实给点温度,就融化了。 就算你是冰山,我也能把你宠成冰激凌。沈若川之前演过的一部无脑偶像剧里的台词忽然蹦出来,他心不在焉地抹着脸上的酸奶,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笑意浓稠,眉下又挂上了一双新月。 “笑。”陆离用力地揉了揉沈若川的脑袋,“经纪人都被吓死了。” 沈若川又拿起酸奶舀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夸张地伸长舌头舔着残留在嘴唇上的白色液体:“谁让他自己瞎想。” 陆离看着他的样子目光一暗,转身走到床边去看风景,这个样子,难怪人家会瞎想。 四月的祁连,浓浓的新绿一直铺展到天边,远远近近地点缀着一团一团的花,描绘着时光都仿佛柔软起来,洁白的雪顶,被午后的阳光刷了一层淡淡的浅金,美得夺目。 “我看雪山好像要化了。”沈若川不知何时走到陆离的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 陆离呼吸停滞一瞬,低头:“针还没拔呢,就到处走。” 沈若川理亏,又不肯认,满不在乎地口吻:“不是有你么?还怕治不好?” “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不听话的病人。”陆离无奈地摇头,俯身去收针。 “陆医生,我听话。” 太软糯了,听得心尖颤颤。 第12章 没有感情戏 陆离一直待在沈若川的房间里没有出来,方苏桥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也没敢敲门进去。 Raven临走的时候表情怪怪地告诉他,不要随便去打扰他们,可是晚饭时间到了,方苏桥要订餐,也不知祖宗们要吃什么,又不知该不该进去问,小助理太难了。 端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陆离注意到门口有人影晃动,轻轻叫了正在刷手机的沈若川,两人盯着门缝处投过来的一点光影,对了一下眼色:是粉丝?私生?色情狂?呃,肯定不是。 陆离放下《历史的尘埃》,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猛地拉开房门,吓得方苏桥直接跳起来,脚都离地了。 “陆、陆、陆……”话也说不利索了。 “有事?”陆离问。 “有!晚上吃啥?你们俩?” 陆离侧开身,放方苏桥进去了,活像一尊门神。 沈若川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翘着二郎腿,显然心情不错,方苏桥不禁纳了闷儿,陆大神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明明下午他走的时候还丧丧的,怎么几个小时功夫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晚上点外卖吗?”沈若川刷着大众点评问。 “点外卖或者我出去买都行。对了陆先生,你找来的车,司机也还在呢,晚饭我也给那位大哥订一份吧。”方苏桥还是很周到的。 陆离点头。 “大神,我能吃羊肉吗?听说这儿的羊肉特别好。”沈若川看着五星好评,吞着口水问。 “不辣的可以。” “面呢?不辣的。” “嗯。” “酸奶,特色老酸奶,好多人推荐。” 呃,又是酸奶…… 方苏桥一一记下。“陆先生,你吃什么?”他问。 “意大利面,不要肉,不要菜,不要酱。” 方苏桥:“???”干吃意大利面么?这什么品味? 沈若川忍不住插话:“大神,能别让小苏州叫你陆先生了么?听着太难受了。” “可以叫陆离。”陆离的口气,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这也没舒服到哪去。 “能不能跟我一起叫你大神?陆大神?” “不能。”陆离拒绝得干脆又理直气壮。 “啊?”沈若川也被噎到了,“那……叫哥?陆哥?你应该比我们都大吧。” “二十七。”方苏桥抢着说,“入职报告上写的,比我大两岁。” 陆离垂下眉眼,二十七,呵,自己已经二十七……好久了…… “叫陆离。”他抬起头说。 “好嘞,陆先生!意大利面,不要肉,不要菜,不要酱,马上办!”有些人答得爽快,背地里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让叫拉倒,怪咖。 晚上陆离一直待到沈若川睡着了,才悄悄地回了房间。 沈若川很喜欢拉着他说话,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沈若川在说,陆离只静静地听。 他讲的大多是小时候,还有上大学的事,得了零花钱去买好吃的,期末考试成绩好,妈妈给做了清蒸鳜鱼,跟大学寝室同学去看通宵电影,回来翻墙被宿管大爷追打等等。 很琐碎,没有什么痛彻心扉,也没有什么掏心掏肺,都是很轻松愉悦的小事情,带着回忆酝酿出来的特有的甜,絮絮叨叨的,直讲到呵欠连天,喝了牛奶睡着了。 在沈若川的话题里,刻意回避了几个大段的时间,还有一个人,他的父亲,一句都没提,也许这些刻意回避的部分,里面埋着不愿提及的伤痛。 陆离给他留了夜灯,灯光十分昏暗,勾勒着他睡着的样子,轮廓柔和纯净,暖玉一样的气质,皮肤白得不像话。 陆离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眼中纠缠的情绪,亦喜亦忧,最后悄悄地给他塞好被子,拿着他的书出去了。 初春的风微凉,轻柔地抚着窗,沙沙地响,月影朦胧地抖落在窗帘上,人间已经熟睡,只有陆离的房间,亮了一夜灯光。 沈若川早上起来,看见Raven凌晨两点多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独孤九妹]:协议签了,视频的事也解释清了,上午十点进组,我不吃饭,别来敲我的门,我要睡到九点五十九。 理想总是丰满的,但现实是,九点剧组的车就来接了,Raven被陆离从床上直接拎起来塞进车里。 外景地在祁连山一个植被丰沛的山谷里,天空洗蓝,绿毯铺地,雪山环绕,美得有点不真实。 剧组已经开工几天了,本来对于沈若川这样的空降兵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他还直接顶掉了原来的演员。 不过好在大家都严格遵守着拜高踩低的“优良传统”,沈若川又有公司撑腰,强大的资金加持,所以待遇还不赖,人前人后都叫一声“沈老师”。 创作团队里法国人不少,导演带着一个专属翻译,剧组还另外雇了两个翻译,但还是远远不够用,沈若川刚刚打过招呼,就看见几个演员围着导演,叽哩哇啦,鸡同鸭讲,一通比划。 Raven把本子拿给沈若川,还好是中文的,看着监视器那边嚷得焦头烂额的,沈若川索性躲回车里啃本子。 陆离叫的车是奔驰保姆车,改装过,比头等舱还豪华,而且一直跟着他们,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若川很是纳闷儿,陆离穷得都快沦落街头了,哪里弄的这么好的车,不过他没提,沈若川也便没有问。 沈若川拿着水蓝色的马克笔,在剧本上认真做着功课,这几年的资源,除了唱唱跳跳就是脑残剧,表演的手艺扔的差不多了,不下点功夫难免露怯。 陆离无所事事,坐到沈若川后面,问:“什么情节?” 沈若川马上抬头,眼睛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天狼:“古装戏,讲公元705年,神龙政变期间长安城的多方势力博弈、倾轧的权谋戏,本子特别带感!” 陆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有感情戏。”沈若川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鬼使神差地缀了一句,突兀得奇怪,自己也小小地尴尬起来。 陆离很认真地回答:“那挺好。” Raven揉着笑僵了的脸进来,一见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马上不自在起来,把拍摄通告单放下:“事情都安排妥了,我下午飞回公司,这边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 初见传媒最近有大规模的签人计划,每个经纪人都忙得要死。 “对了,要不要给你找个翻译,这说话太费劲了。”Raven一寸一寸细致地给自己的脸按摩,笑得多,长褶子。 “法语?我会。”陆离说。 Raven瞪着眼睛,都忘记了弹走他的鱼尾纹,过了片刻,默默竖起大拇指,走了。 沈若川同款惊呆脸,抱着厚厚的本子,呆萌得摄魂夺魄。 是不是应该跟公司申请一下给陆大神多开几份工资,用方苏桥的话说,雇个保镖饶个厨子,还有私人保健师和翻译,还有什么是这位大神不会的? “我……跑船。”陆离淡然的语气透着一点心虚。 哦,万能的跑船。 开始工作后,造型定妆,拍了好多宣传照,沈若川一直带着陆离,他的法语水平,何止是“会”而已,完全交流零障碍般流利,虽然沈若川听不懂,但也觉得华丽丽的好听。 沈若川很适合古装造型,无论是样貌、身形、气质都完美地诠释了清俊清雅,古韵古风,像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人物。 本来导演对这个带资进组的“空降大牌”还心存疑虑,有种资本左右艺术创作的郁闷。 沈若川定了几组造型,又拍了几个镜头小试牛刀之后,导演大有捡到宝贝的感觉,老外那种特有的直爽夸张,扔下耳麦对着沈若川又搂又抱,狠亲了两口,全组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沈若川在戏上,剩下方苏桥和陆离两个闲人大眼瞪小眼。 陆离倒是无所谓,发呆入定看书神游,偶尔打打电话,像一个修身养性的老干部,自带异空间结界,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的。 方苏桥刷手机刷得都快青光眼了,百无聊赖地盯着天窗。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方苏桥条件反射一样抓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哭天抢地,和喋喋地咒骂,只听对方一直在说什么“钱,汇钱”之类的。 什么玩意儿?方苏桥纳闷地看了看手机,那部手机不是他的,是沈若川拍戏时放在他那儿的。 方苏桥觉得好像窥视了别人都隐私,听也不是,挂也不是,干脆拿起手机放到陆离耳边,反正他们很要好的样子。 陆离拧着眉毛听了半天,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是声嘶力竭地怒吼和尖叫,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然后手机便挂断了。 方苏桥瞪着眼睛看陆离,陆离摇摇头,没听明白,好像是一伙乱糟糟的人在跟沈若川要钱。 方苏桥凑近了一点:“陆先生,我不是八卦哈,就是怕川哥遇见了什么难事了还不肯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着。” 陆离没有作声,望向窗外的拍摄,众人环绕下,沈若川站在高光处,沉浸在角色里,演绎着别人的悲喜人生,可他自己的人生是悲是喜,又有谁陪他走过。 第13章 陆离不营业 《暗影长安》是一部群戏,没有绝对的主角,沈若川饰演的羽林卫,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份量大概占到二番左右,也不过四十几场戏。 但这也是沈若川相中这一部的原因,不会锋芒太盛,过于招人妒忌。 一镜拍完,沈若川过来休息,车里的气氛微妙起来。 方苏桥把手机还给沈若川,犹豫了一下说:“川哥……” 陆离飞来一个眼色制止了他。 “……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方苏桥马上会意改口,“嗞溜”一下蹿出车去,留下陆离一个人顶雷。 四月的祁连仍旧很冷,微寒的风并不凛冽,却将冷意一点一点渗进人的身体里,沈若川手脚冰凉,鼻尖粉扑扑的。 陆离拿了一条厚厚的羊绒毯把沈若川裹起来,看了一下他手上拿的矿泉水:“天气冷,别喝凉的,当心胃疼。” 尽管沈若川讲台词讲得口干舌燥,还是很听话地放下了水,马上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温热的金桔蜂蜜水,暖得沁心沁脾。 “再这样下去,小苏州要下岗了。”沈若川吹着水杯上的热气笑着说。 “累吗?”陆离看他的神情,有点专注。 “嗯。”沈若川老实点头:“导演要求太高了,刚才那一个镜头,拍了二十几条才过,演得我都快崩溃了。”沈若川喝了几口蜂蜜水,狠狠嗅着金桔散发的清香。 陆离看着他,缓缓开口:“刚刚你有个电话,我不小心接了,抱歉。” 沈若川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翻开通话记录,看到来电号码,瞬间失了血色,抱着水杯低垂着头,窝在毯子里,半天没说话。 陆离静静地陪着他,沉默。 “什么也别问,好吗?”沈若川的声音如同滑过天空的羽翼,缥缈得几乎听不见。 陆离点点头,抓起他的手,将一张卡放进他的手里:“里面的钱,随便用。” 沈若川惊异地看他,有点不知所措。 陆离的眼眸中,冰下有火,很暖,很热。 “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他依旧淡淡地说,“记得开工资的时候还我。” 这样的态度,不会让人觉得是施舍,也不会内疚亏欠很多,自然随意得舒服。 沈若川便笑了,笑弯了眉下的新月,只不过这次的月亮,雾气蒙蒙。 下戏时快九点了,沈若川最后一镜连拍了两个多小时,冻得鼻子耳朵通红,搓手跺脚,一路小跑着回来,还带了几个坐顺风车的人。 沈若川一上车就是绒毯、水袋、热牛奶的待遇,陆离似乎总是能把一切都想周到、安排好,方苏桥都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前途堪忧,郁闷得很。 “哇塞!沈老师,您的车也太好了吧!”组里的化妆师蓝锦,眨着娇媚的杏花眼,语气又嗲又夸张。 “这是公司给您配的车?待遇这么高啊,我要考虑一下跳槽。”说话的是行畅纵横的吴悦文,硬朗小生的长相,秦少宇的同门小师弟,关系还不赖,在戏里是沈若川的护卫,说话超级直,开拍三天得罪了好几个人。 沈若川摆摆手,不是公司的车。 “你往哪跳槽?初见又不收废品。”剧组令一个二番黎倾立马怼过去,这人模样不算突出,浓眉大眼得中规中矩,但是属于整容般的演技那种,都是二番,绑死在小公司的他,没车没助理,自己追着剧组千里试戏,靠着神演技抢了一个角色,也是硬核得很。 “嘿,你这话也太难听了,我是废品,你就是废品公司的,早晚要黄。”吴悦文不甘示弱回呛。 方苏桥赶忙给每个人拿饮料,年纪轻轻火气那么大。 陆离收走了沈若川喝完牛奶的空杯子,蓝锦的眼睛射出两道食肉动物的光:“啊!” 吓了大伙儿一跳。 “酷爱陆离!你是陆离!”激动得假睫毛都掉下来了。 “你好。”陆离颔首打招呼,疏淡而有礼。 “天啊!我是你粉丝!”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陆离淡淡皱眉:“谢谢。” 冰火两重天。 “我、我能合个影吗?”蓝锦双眼放光,脸颊绯红。 这可真是难为陆离,沈若川笑着看他,这个禁欲系冰山男神,似乎从来都离女人八丈远,但偏偏是个桃花体质,总有女人要生扑。 “仙女姐姐,我陆离又不是艺人,不营业的。”沈若川帮着陆离解围。 我陆离?听着怎么这么舒适? 陆离放下杯子擦擦手:“可以合影,还请多照顾若川。” 若川,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出这么柔软的两个字,像陈年的美酒一样迷人。 “啊!!!”花腔女高音,响彻高原。 回到酒店,由于沈若川一行人进组比较晚,没有更多的空余房间,剧组只给留了两个标间,方苏桥和司机一间,沈若川和陆离一间。 黎倾和吴悦文约着打游戏,邀了沈若川,不过沈若川推脱太累就不去了,洗了澡窝在床上抓着手机发呆。 陆离泰然自若地给他针灸理疗,瞥了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在思考要不要汇款?” 沈若川抿了抿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被角。 “若是重要的人,就汇吧。”陆离说。经历过,失去过,才知道有些人,值得付出一切。 “大神,我会还你的。” “嗯。” 沈若川登了陆离的卡号,把手机递给陆离让他输密码。 “07311945。”陆离一面低头轻轻捻针,一面对他说。 沈若川眨动着眼睛,蹦出几个问号,这么轻易就把密码告诉我了?转念想了想,大概里面也没多少钱,不必太过小心吧。 沈若川输入密码,进入账户管理页面,嗯?他用手狠狠揉了揉眼,最近玩手机太多,散光是不是又严重了,这余额,是七个零还是八个零? “大、大神……我以为,你很穷……”沈若川盯着一排令人眼晕的数字,舌头都打结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不是说没地方住么?不是在俱乐部睡休息室么?现在流浪汉门槛这么高么? “的确很穷。”陆离坐在床上后倚着,用手撑住身体,半仰着头,房顶的灯光倾洒在身上,照亮那些小心掩藏的沧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身边的人,送走一个又一个,如今我就剩这些数了,你说不穷吗?” 沈若川一时语塞,陆离的话,有点玄妙的哲理,用流行的话讲就是,穷得只剩钱了。 “可是你也不用住在俱乐部呀。”这不是活生生的隐形富豪嘛。 陆离转头看他,忽然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一挑眉,勾起一边嘴角邪而不媚,仿若大片大片的罂粟花,危险而诱人:“求收容,求包养。” 这是那天秦少宇搂着他脖子说的话,想不到陆离每个字都记得,表情都如出一辙,这家伙,对秦少宇的敌意还真不小。 沈若川的腮帮子抽动了两下,好幼稚,这是传说中的反差萌么? 沈若川给一个账号转了十万块,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将卡还给陆离,陆离没接:“先放你那吧,我基本不花钱。” 沈若川不依:“搞丢了我赔可不起。” 陆离起身去洗澡,一边走一边脱掉了毛衣和T恤,赤着上身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把你赔给我就行了。”一抹浅笑,桀骜的野性喷薄而出。 沈若川:“??”不由自主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怎么有种喜儿卖给黄世仁的感觉? 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地响起,沈若川探头探脑地听了一会儿,确保陆大神已经洗上了,不会突然冒出来。 他拎起陆离的裤子,口袋里有一个破得不像话的钱夹,当初这张卡就是放在这里的,沈若川准备偷偷给他放回去。 沈若川掏出钱夹打开,里面一张现金也没有,只有几张卡,全部都是黑色的。 放照片的那一格里夹着一张黑白的纸,像是照片的复印件,边缘已经残破了,模模糊糊的,像是翻印的一张很古老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装扮倒像是民国时期,也许是复古艺术照,但干嘛要放一张复印件,真是奇怪。 复印纸上少年的样子看不大清楚,笑得没心没肺的,眼睛弯弯,一双新月。 沈若川无心多看,急忙把卡放回去,收好钱夹,把裤子放回原处,跳到床上若无其事地刷手机。 微信置顶的一个群,近百条未读信息,名叫“仗剑天涯浪少年”,是沈若川的大学寝室群,里面四个人,忠实再现了四个沙雕放飞自我的青葱岁月。 点开微信群,最近的几十条信息整齐划一: [秦兽]:呼叫川狗 [浓眉大脸]:呼叫川狗 [艾特么谁]:呼叫川狗 …… [秦兽]:@[人比钱包瘦]热搜小王子,微博骂我,求蹭热度。 [艾特么谁]:还有谁要来横店啊?无聊死。 [秦兽]:川狗上了新电影,拍完祖国大好河山估计就去了。 [秦兽]:林大你跟富二代的绯闻到底真的假的? [浓眉大脸]:我要是真想找个富二代,找你好了,何必去找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秦兽]:打住,我只属于川狗一人,别打我的主意。 [艾特么谁]:得了吧小兽,川狗都不要你了,你叫他一声,他敢答应吗? [秦兽]:你是猴子派来的的逗比吗?你才小受,老子是攻! [浓眉大脸]:攻你妹! [艾特么谁]:攻你妹! …… 沈若川看得好欢脱。 [人比钱包瘦]:攻你妹! 哈哈! 第14章 威亚断了 沈若川的官微上今天发的是他在《暗影长安》里面的定妆照,配文:“光之所向,暗影生;光影相融,是灰,亦是斑斓。” 短短一句话,很美也很深,一层层地剥开了电影的主旨,黑白杂糅的,是人生的繁复,更是人性的抉择。 微博下评论超十万,点赞超百万,后援会和大粉把话题引导得很好。 评论中不仅仅是对于这个人物形象的赞美和对电影的祝福,还很用心地普及了电影所涉背景的历史知识,以及对辩证的社会现实的探讨,十分的高知范儿和正能量。 目前官微在工作室下运营,Raven负责把控,每一条都要他点头通过才能上线,沈若川想推一下秦少宇的直播平台账号,思来想去,Raven肯定不会同意,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了。 陆离穿着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沈若川招呼他一起看家里的监控,大人不在,家里发生了灵异事件,阿土黄跟猫猫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还是探索频道播出的狂野非洲大陆。 “会不会是阿姨走的时候忘记关了?”沈若川奇怪地问。 他们出发之前,方苏桥找了物业预约了保洁服务,所以沈若川出门拍戏的时间,会有保洁阿姨定时上门打扫,照顾小动物。 陆离不置可否:“阿土黄会开电视,不过我让它每次看不能超过半个小时,一会儿就会关了。” 正说着,阿土黄从沙发上跳下来,扒着茶几边缘站起来,用爪子精准地按在遥控器的小红钮上,电视关掉了,它走到猫猫身边,用鼻子蹭了蹭它,猫猫就爬到阿土黄的背上,阿土黄乐呵呵地驮着猫猫在客厅转了两圈,上楼睡觉去了。 沈若川好像被人在嘴里塞了一个大号元宝核桃,惊成了“O”字型,大神的狗,是神狗,绝对的智商碾压。 陆离习以为常的淡定样子,问沈若川:“喝牛奶吗?” “不喝了,在戏上要严格控制饮食,不能胖也不能肿。” “明早想吃我做的饭吗?” “这里可以吗?没有厨具呀?” “车里有。如果想吃的话,明天做红豆薏米粥,凉拌冬瓜,今晚就可以喝牛奶,不会肿。” “吃!”沈若川两眼放光。 “好。”陆离一湾浅笑。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沈若川跟导演磨合得很好,进展顺利,渐入佳境,胖胖的法国导演时不时地就会冲过来,给沈若川一个大拥抱。 还有最后两天的动作戏,剧组就要转场了,到横店拍摄长安城内的部分,不过越到最后的时刻,拍摄的任务越重,沈若川整天吊在威亚上,已经过上脚不沾地的神仙生活。 午饭过后,休息了两个小时,等着拍大西北苍凉的落日,还有接踵而至的一个大夜戏。 片场出奇的宁静,一切都在沉睡,只有陆离一个人,坐在保姆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像遗世独立的修行隐士。 骄阳西斜,慢慢拉长了人间的光影,无边的金色之中,一层俏皮的橙黄渗透出来,染得山谷间像油画一样浓墨华彩。 下几组镜头仍旧是动作戏,导演想要由远及近的磅礴的长镜头,从远景一直拉到特写,沈若川和吴悦文都没有用替身。 武行师傅过来给两人穿威亚衣,陆离照常去检查了吊车设备,又回到沈若川这边检查他的保护措施。 沈若川的威亚衣有一个卡扣夹在衣服上,师傅们弄了好半天才处理好,导演等不及,让吴悦文先拍了,起起落落的几条,拍得很顺利,吴悦文落地还在兴奋地大呼小叫。 沈若川这边准备完毕,威亚衣挂上钢索瞬间收紧,沈若川腾空而起,耳边的风声在执着的喧闹,地上的工作人员越变越小。 大家各自奔忙,只有陆离的眼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凌空飞升的那个身影之上,倾注了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 沈若川升到指定高度,多个机位各司其职,导演一声令下,失重感瞬息而至。 高速滑落中,沈若川腰间的一股钢索单独发力,他在空中开始高速旋转,眼前的景物像万花筒一般迷离,强烈的眩晕搅动着胃肠,一波一波的呕吐感十分难熬,沈若川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比白纸还白。 监视器中捕捉到的画面却是优美至极,身姿轻盈,动作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胖导演的嘴咧得开了花,他拿起扬声器,一声“Cut”刚刚走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出口,沈若川的斜上方突然发出令人心惊的“铮”的一声脆响,是钢索断裂的声音。 沈若川来不及思考,他俯瞰着这个世界的视线忽然乱了,身体开始剧烈而不规则地晃动,划着诡异的弧线,从十几层楼的高度直接向地面砸下去,耳边除了风的声音,还有一片破了音的惊呼。 地面的工作人员都在向沈若川坠地的方向冲过去,武行师傅死死地抓住唯一一根绷得紧紧的钢索,沈若川的命,就悬在这一条线上。 混乱之中,没有人看清陆离是从哪里直插过来的。 他的速度快到如有特异功能一般,先发先至,在沈若川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时候,单腿前撑,左手环抱,硬生生徒手接住下坠中的沈若川,右手毫不犹豫地直接抓住断掉的钢索,飞速在手上缠绕了几圈,用力上拉,拼尽全力去稳住沈若川的身体,钢索瞬间就切进了皮肉之中,赤红的血顺着手腕汩汩地涌进衣袖。 沈若川仰面撞进了陆离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直接将两人甩得飞了出去。 沈若川腿上传来剧痛,好像骨头裂开了,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向地面砸去。 陆离没有一丝的犹豫,抱紧沈若川,单脚蹬地,将自己当做保护垫俯在沈若川的身下,从脚到腿,再到整个后背,陆离紧贴在地面上,被钢索拖动着滑行,无数石砾撞击着,周围尘土飞扬。 滑出了数米,两个人才停下,萦绕浮动的尘土之中,陆离紧紧抱着沈若川,用自己全部的身体护他周全。沈若川顾不上自己的腿,翻个身爬在陆离面前。 “你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交缠在一起的目光,比关切、比担忧更加浓重,翻滚着凌乱得一塌糊涂的复杂感情。 “沈老师!”一群人围了上来,沈若川稍稍稳了稳神,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抓在陆离的手上,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松开了。 方苏桥挤在人群中脸色惨白,几乎是四脚着地爬过来的:“川哥,川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快看看他!”沈若川湿润的眼角沾染了灰尘,像画了魅惑的烟熏妆一样,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剧组的保健医生扒开众人,将陆离抬到担架上。 他的右手被钢索狠狠地咬着,伤口极深,保健医准备的器械药品不足以应付这样严重的伤,贸然取出肉里的钢索,很有可能会破坏掉大的血管和神经,只能先将连在吊车上的钢索剪断,给手上做简单的止血消毒处理,马上送到医院接受治疗。 而且如此剧烈的撞击,沈若川和陆离都要做全身检查,不排除有骨折和脏器损伤。 吴悦文和黎倾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陆离抬上车,方苏桥搀着一瘸一拐的沈若川,蓝锦扒着车窗户看她男神,哭得梨花带雨。 方苏桥关好车门,刚刚想跟司机说出发,却被陆离制止了:“你留下。” 他严肃地盯着方苏桥,目色漆黑得阴森骇人:“事故不是意外,你盯着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回看全程花絮机位,会有人来协助你,很快就到。” 方苏桥半懵半懂,但陆离的眼神令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只低声问:“那,谁照顾你们?” “有人。”陆离说。 方苏桥点点头:“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细节。”说完走下了车。 司机回头看了陆离一眼,得到了某种默契的指令一般,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沈若川关上了驾驶室的隔板,后厢只他与陆离两个人,陆离的手仍在不停地流血,简单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浸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陆离看起来很糟,一身的土,半身的血,后背的衣服已经破损得不像样子,有几处被尖锐的岩石割开,露出深藏的肌肉。 沈若川看着那一片血红,在刹那间失神,耳边全是已经过速的心跳,双手颤抖,唇色青白,憔悴得不像样子。 “我没事,别担心。”陆离安慰他说,声音柔和得像车窗外那抹倾城的夕阳。 沈若川回过神,拿着湿巾将陆离的脸和左手擦干净,他惊魂之后深陷在后怕的情绪里,扭过头去,用衣袖擦了擦鼻子:“钢索都割到骨头了,疼也疼死了,怎么会没事……” 陆离用左手撑了一下担架,坐了起来,沈若川急忙过去扶他,车速太快,车内不稳,沈若川一个趔趄,坐到陆离旁边。 陆离若无其事地掸了掸头发里的灰,呛得两人一阵咳嗽,狼狈地笑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陆离向着沈若川那边歪歪头,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几乎没有痛觉。” 第15章 只感觉得到你 短短的时间受惊过度,沈若川有点方,更有点呆,神经反应都迟钝了,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陆离的话。 没痛觉?他犹疑地看着陆离,确定不是开玩笑? “是受伤导致的?你的枪伤?”沈若川想起他那一身凶残的疤,觉得也很有可能。 陆离果然点头:“受伤以后,触觉没有了,后来慢慢痛觉也一直在减弱,我快感觉不到自己还是活着的,所以我才去打拳。”陆离的声音越来越低,淹没在浓浓的沧桑落拓里。 “原来大神靠挨揍唤醒生命力啊。”沈若川夸张地笑,显然想冲淡陆离的低落情绪,陆离抬起眼眸看他,眼中映满了沈若川弯弯的眉眼,被感染了一般,翘起嘴角。 沈若川抓起陆离受伤的手举高,尽量减缓血液的流动,又向下卷了卷他的衣袖,上面的血液已经凝结,有的地方与皮肤黏在一起,沈若川抓着陆离的手腕,将衣料慢慢剥开。 陆离笑着往回缩了一下手:“痒。” 沈若川:“??你不是没有触觉么?怎么会痒?”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大相信。”陆离看向沈若川的眼神很深邃,有磁石般的吸引力,让人挪不开眼,“你不一样,我感觉得到你,你第一次抓我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你手上的温度,我也吓一跳,好多年没有这样鲜活的感觉了。” 沈若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一些细节却跳入他的脑海,觉得陆离所言非虚:“难怪那次你反应这么大。” “是,麻木得久了,我已经忘了被别人触碰是什么感觉了。” “那你是觉得没有感觉好还是有感觉好?”沈若川眨着眼,问得认真。 好傻的问题。“当然有感觉好。” “那……我以后多碰碰你,可以吗?”沈若川鼓足了勇气说,眼波闪烁,睫毛像微风中的落雪,轻轻抖动着。 陆离:“……” …… 过了许久,他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好。”一层桃花般的绯红从耳尖扩散到脖颈,到脸颊,到头顶,陆离口干舌燥,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沈若川偷偷瞄着他,忍不住暗笑,大神害羞起来,太好玩了。 大神,你的高冷人设要崩了。 车子急急刹住,车内的一切惯性前倾,沈若川一手扶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挽住陆离的胳膊稳住他。 前面驾驶室的隔板收回,司机回头,言简意赅地说:“先生,都安排好了。” 什么意思?沈若川不解地看着他们打哑迷。 司机走过来将车门打开,有几个医护人员打扮的人就等在门口,似乎是专程接他们的,陆离什么都没说,拉着沈若川下车跟他们走,沈若川虽然满心疑问,但却心无芥蒂地跟着陆离。 从侧门进入医院,乘坐走廊尽头的一部小电梯上了十九楼,沈若川从来没到过医院这么高层的地方,这里安静得异常,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跟他印象当中的医院一贯春运一般人挤人的场面相去甚远。 几名医护带着两人走进一个房间,里面的装饰和陈设完全跟医院没有半毛钱关系,倒像一个简素的小客栈,摆放着木床、茶几和沙发。 房间是套间,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门,比普通的房门更宽大一些,沈若川好奇的向里面张望,里面空间很大,莹白色的灯光十分明亮,有许多医疗设备之类的东西。 护士请两人进去,为沈若川做CT,为陆离处理手上的外伤。 这个神秘的房间就像一个小型医院,大概是给大人物准备的VVVIP护理中心,两个人可以同时治疗,不过沈若川坚持要看着陆离的伤处理好再检查,护士也没有勉强,就由着他了。 护士将陆离手上浸透了鲜血的纱布剪开,双氧水、生理盐水反复清洗伤口,凝固的血痂和血渍被冲洗干净,露出红肿外翻的粉白皮肉,螺旋向上的三四道,像被绞肉机绞过的一样,狰狞得令人心惊。 沈若川看着,不知不觉眼前水雾蒙蒙,赶紧转过头去假装研究机器设备。 医生皱着眉询问怎么受伤的,这样严重,陆离只简单说,拍戏。 医生一脸同情,深深感慨自己以前对演员有误解,原来不为人知的背后这样不容易。 拍了X光,所幸骨头没事,不过外伤很重,缝合手术做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沈若川一直一脸的担忧与歉疚地紧紧守在陆离旁边,惹得医生奇怪地问:“您是病人家属?弟弟?” 呃,沈若川犹豫着点点头,陆离的确比他大,算是弟弟吧。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医生说。 陆离看着沈若川笑,像夏日余晖中的一抹薄云,又淡又暖。 他向沈若川挥舞着肿得猪蹄一样的手,说晚上要给他做红烧蹄髈,顺便用那只唯一完好的手招呼了一下沈若川的下巴肉,惹得他笑个不停,连医生护士都被感染了,气氛欢快起来。 做好缝合,护士看着衣衫褴褛的陆离,强烈建议他把衣服脱掉以免遗漏了需要处理的伤口。 陆离十分不情愿,帮他脱衣服的沈若川看着几个护士紧盯着陆离紧致而利落的线条,不自觉地丧着脸,有点不高兴。 所幸陆离的背上都是些小的擦伤,很快就处理完了,护士拿了一件干净的病患服,沈若川几乎是夺过来的,细心地给陆离穿好。 自己家的大神,被别人看了去,亏大了。 CT检查结果还不错,沈若川的骨头没有裂,软组织挫伤倒是不轻,毕竟两个人都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医生要求留院观察四十八小时,确保无虞再出院。 沈若川千恩万谢地送走医护人员,关好了门,便开始分外热情地照顾陆离,忙前忙后,嘘寒问暖,搞得陆离浑身不自在。 “不用这样吧,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陆离不大自在地扭头躲着沈若川端到嘴边,要喂给他喝的温开水。 “哎,你就给我个机会吧!一直都是你照顾我的,我也想照顾你一下。”沈若川无比真诚而恳切地看着陆离。 陆离无奈地摇头,张嘴喝了一口。 “呵呵,这就乖了,也不能总让我欠你的人情。” 沈若川话一出口,陆离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就像春日里刚刚萌发的花蕾芽包,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一夜的骤风卷雨无声无息地吹落了,他抿着嘴,拍拍枕头躺下,原来只是为了还人情。 沈若川毫无察觉,自顾自地说:“大神你别这样就躺下啊,头上全是土,我给你洗洗头吧。” “我有点累,先歇一下。”陆离的语气有点冷,不是冰冷,是有点灰心的那种冷。 “哦。”沈若川自己洗了洗,也换上病患服躺到床上,绷紧的神经和透支的体力一旦松弛下来,沈若川很快被浓浓倦意侵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离听着身后的呼吸平稳,轻轻翻了个身,看着不远处沉睡的人,蜷缩成小龙虾的样子,手指紧紧抠着被角,这样的睡姿,典型的缺乏安全感,无意识的环境下,会收缩着保护自己,让人隐隐心疼。 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像在飞机上那样,把自己的手给他抱也好,但现在,陆离并不确定这是他想要的,陆离收回目光,自己去洗了头发。 不知睡了多久,沈若川口干舌燥地渴醒了,他迷迷瞪瞪地抓抓头,跳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夜里肯定又失眠。 向临床那边看去,陆离不在。沈若川起身想倒杯水,才发现浑身都疼得要命,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示威。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忽然安静的房间里有很轻微的说话声,从走廊边幽幽地传过来。 “我没事,伤到他了。” …… “去吧,十倍奉还。” …… 陆离开门进来,吓了沈若川一跳。 陆离的瞳孔快速缩放:“睡醒了?” “嗯,超级渴。”沈若川一瘸一拐地去倒水,陆离抢先一步先做了。 “感觉怎么样?”陆离看着水牛一样狂饮的沈若川问。 沈若川一口气喝完,不停地喘着气说:“像被二十个彪形大汉狠揍了一顿。” 陆离垂下头,浅笑。 “你怎么样?手还好吗?” 陆离抬起手,自己伸出指头木然地戳了戳,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零件:“没感觉。” 沈若川忽然不知道是应该羡慕他,还是应该同情他。 “片场的意外,有消息了吗?”方苏桥被陆离留下搜集线索,一直没有回应。 “听过星耀国际吗?”陆离问。 “嗯,知道。” “你带资进组,抢到的角色原本属于他们公司。” 沈若川似乎恍然,可细想下来又不大对。 半路截胡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但在资本深度影响行业的今天,倒也不是新鲜事,被截的自然愤愤不平,哭爹骂娘的也有,大泼脏水的也有,爆料报复的也有,不过总归算不上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可是今天的事故,他在四十米左右的高度钢索断裂,如果不是意外,对方分明就是下了死手,若真是因为恨他截胡,这恨意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沈若川放下水杯回到床上,有点心不在焉,陆离,似乎隐瞒了什么。 第16章 乱了乱了。 沈若川摸摸索索四处找手机,大半天的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个小苏州到底靠不靠谱啊。 “呃……”陆离在洗手间发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声音,像是极不情愿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若川,你……可不可以来帮我一下?” 沈若川飞快地跑过去:大神的腰带解不开了。 陆离的腰带是S型双锁扣的,必须要两只手才能解开,他已经努力了半天始终没办法用一只手对付这个顽固的小东西,有点急,嗯,很急。 沈若川拼命忍着笑,开始解他的腰带,低垂的头在陆离鼻尖下方来回摆动,一头栗色的短发毛毛茸茸,柔顺得小绵羊一样,陆离很想很想摸一摸,这个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人,手感一定很好。 “搞定。”沈若川一抬头,陆离的脸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子差点碰在一起,一呼一吸之间,陆离身上清新的薄荷马鞭草的味道侵入鼻腔,沈若川感到一阵暖流迅速爬上了耳朵和脸颊,刹那芳华,春芽绽放,眼中的星光,绽开了绚烂的焰火。 沈若川几乎是从洗手间里面逃出去的,踉踉跄跄、磕磕绊绊,也顾不上自己哪里痛了。 陆离看着那慌张的背影,笑容如雨后破云而出的光瀑,足以照亮大地苍茫。 洗手间响起水声。 “若川,再来帮我系上。” 啊~? 洗手间出来,沈若川像熟透的虾子,陆离像烤焦的红薯,脚步凌乱,眼神迷乱,思维混乱,总之全乱了。 陆离站在窗边不说话,一直喝水,一口气喝了两杯,大神你故意的吧? 沈若川找到自己的手机,原来早已经没有电了,问护士借了充电线,重新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差点直接炸了手机。 全部的未接来电按数量降序排列,排在首位的是秦少宇,然后是Raven和方苏桥,还有同寝室的“浪少年”们。 时间已经很晚了,沈若川没给秦少宇打电话,在“浪少年”群里发了条消息报平安,[浓眉大脸]林奕和[艾特么谁]许艾特很快回复了,秦少宇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脏话都带着哭腔,一直等着沈若川的消息呢。 “没事,真的,能跑能跳的。”沈若川不住地安慰着情绪失控的秦少宇,“别听网上瞎说,破块皮都能传成大出血。你不信的话先挂了,我跟你视频。” 视频电话接通,屏幕中的秦少宇一头乱发,眼圈乌黑,鼻子微红,竟比沈若川还憔悴,他的脸凑得很近,能看见一圈刚刚冒头的胡茬,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就盯着屏幕看,大晚上怪慎人的。 “喂!你这是信号有延迟吗?卡住了?”沈若川一脸懵地看着屏幕中定格的秦少宇,举个手机四处找信号。 没延迟,也没卡住,因为秦少宇像树懒一样慢慢地扁起了嘴,过了半分钟“哇”的一声干嚎:“川狗,我以为你摔死了!” 沈若川的喉头有点哽住,这个小痞子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自己吓自己。 “怎么会?你看我……”沈若川用手机镜头360度环绕拍摄自己,“完好无损,活蹦乱跳。” 秦少宇看过之后,神色稍缓:“不是说从特别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吗?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你有特异功能啊?” “特异功能没有,盖世英雄倒有一个。” 沈若川举着手机跑到陆离旁边,屏幕装不下两张脸,沈若川把头靠在陆离肩膀才勉强将两个人都收进镜头:“我的守护神了解一下!秦兽,你不知道陆大神有多厉害,比闪电侠还快,咔!就把我接住了,然后单手拉钢丝诶!你看那手……” 他挪动了一下镜头:“大神你挥下手呗。看见了吗?这就是上帝之手啊!” 秦少宇看着手机里的沈若川手舞足蹈地给他讲述事故全过程,一直地比划着,吧啦吧啦地讲个不停,而他的陆大神,紧挨在身边,浅浅地笑着,眼中全是宠,秦少宇根本听不进沈若川在说什么,只觉得在那个人的眼神里,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就是这样啦!惊不惊险?我大神厉不厉害?!”沈若川讲得一脸兴奋,哪里像是在讲威亚断裂,不知道还以为高空蹦极呢,他歪在陆离肩上的脑袋,毛茸茸地蹭着陆离的脖子,痒,陆离多少年没有过的感受,他的触感,是致命的诱惑。 陆离看着激动地讲个不停的沈若川,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皮肤的光滑、弹性,上面细密的汗毛,还有令人愉悦的温度,像是盲人重现了光明,无边的黑暗被五光十色所取代,令人如痴如醉,欣喜若狂。 沈若川挨得如此之近,隔着病患服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陆离的忍耐到了极限,他不顾一切地展开双臂抱了上去。 “哎呦!”沈若川猝不及防,手机掉到了地板上。 秦少宇看见的最后画面是陆离抱着沈若川,然后镜头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晃动,进而满屏漆黑,这简直比沈若川出事失联还令人崩溃。 陆离双手环抱着,将沈若川完全包裹进去,用手抚着他的后脑,一遍一遍地抓蹭着他的头发,如此真实的感觉几乎重新唤醒了生命,心跳剧烈而凌乱。 沈若川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到了,头抵在陆离的肩窝上不敢抬起来,许久陆离也没撒手,沈若川闷闷地问:“大神,干嘛啦?” 陆离再次收紧了手臂,声音很哑很哑:“别说话,借我抱会儿。” “不借。”沈若川故作轻松,笑得调皮:“送你了。” 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抠着手指,很用力,指甲在指腹上按压出深深的印痕,只有这样才能忍住用自己的手回抱在陆离腰上的渴望。 “特护陆离先生,十分钟后将为您换药,请做好准备。”房内的呼叫器响起,陆离如同美梦惊醒一般怅然若失,手依依不舍地松开。 “抱歉,我只是……”陆离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异常举动,他向后退了一小步,手指缩得很紧,指尖来回摩挲着,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只可惜此时此刻,离开了沈若川的身体,又变成一片木然,毫无知觉,像一块熟透了的肉。 “没事,可以抱,嗯,员工福利。”沈若川笑得像颗开心果,“不过下回麻烦你别这么突然,我可没钱换手机。” 陆离的眼睛亮如夜星,眼底流动着斑斓的光晕:“真的?” “嗯,可以摸,可以抱,不收费。”沈若川笑得一脸轻松愉悦,不过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内心。 “呃,仅限手啊,胳膊啊什么的,十八禁的地方不可以。”沈若川想了想又补充说。 陆离看他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谁要摸那些地方,我又不是变态。”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陆离,换药。” 手水肿得更厉害了,像小时候调皮,在水龙头下装满了水的橡胶手套,快爆掉了。皮肤呈半透明状,发着亮,真真的“吹弹可破”。 护士的动作轻柔而麻利,大概能在“特护”工作的,业务能力也是拔尖儿的吧。换完药,护士又叮嘱了注意事项以及第二天的用药情况,才笑吟吟地走了。 沈若川坐到陆离旁边,把他的袖管向上挽了两圈,用指尖触摸他的胳膊:“有感觉吗?” “有。” “那刚刚给你换药的护士呢?碰你有感觉吗?” “完全没有。” 沈若川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也没什么特别啊,到底什么原理?太不科学了。” “你等我一下哈。”沈若川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跑到卫生间,一只手用冷水冲,一只手用热水冲,然后跑回陆离身边,把两只手都贴在他的脸上问:“哪边凉哪边热?” 陆离用手指了指:“这边是热的。” 哇塞,真神奇。 沈若川暗笑了一下,顺着病患服大开的衣领恶作剧般将冰冷的手直接伸进去,贴在陆离火热的皮肤上。 “嘶!”冰得陆离直接蹦了起来,“你这个小子找死!”他一把将沈若川的胳膊拎了出来,反关节向后一剪,提起膝盖顶在他的后腰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按在窗户上,一张俊脸被玻璃压成了猪头猪脑猪鼻子。 沈若川不甘示弱地用另一只手向后拼命划拉,结果划拉半天连陆离的毛都没碰到一根。 陆离故作凶狠地伏在他耳边威胁:“以后还敢不敢造次?谁是老大?” 沈若川被绝对压制,毫无还手之力,嘴上却不饶人:“武林高手偷袭平民百姓,胜之不武,要不要脸啊!” 陆离不为所动:“不要脸,要当老大!” “你个残疾人,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好意思当老大?”沈若川嘴炮反击中忽然想到一个制胜法宝,“放开我,不然不给你解裤子带!憋死你!” 呃…… 陆离头顶黑线,手上还没松,沈若川挣扎了几下没成功,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嘘~嘘嘘~~” 大概每个小宝宝都经历过这样的应激反应培训,陆离也不例外。 “诶?停!”陆大神有感觉了。 沈若川吹得更起劲了:“嘘~嘘嘘~~嘘嘘嘘~~~” 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身后的人已经冲向洗手间去了。 “沈若川!你快来给我解开!” 哈哈哈,沈若川扶着窗台简直笑抽了,叫你使劲喝水,活该! 第17章 烧烤味医院 顾及着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神的身体,相杀相杀的PK暂时告一段落,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起看书,《历史的尘埃》。 书的内容有一点沉重,不过经过陆离的讲解就有趣多了。 他似乎对于中国的近现代史了如指掌,不仅对于正史信手拈来,很多重要历史时期、历史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情节走向烂熟于心,就连书本上找不到的事件背后的小故事、小人物也是了然于胸,张嘴就来。 陆离像个说书先生一样讲得妙趣横生,哪里还有半点“高冷男神”、“惜字如金”的样子。 “大神,你人设坍塌了你知道不,明天把签名改了吧,叫……陆*讲起段子滔滔不绝*离。” 已经凌晨一点了,可是沈若川听着陆教授的《百家讲坛》,依旧睡意全无,不过沈若川听书也不是免费的,讲一章,摸一下,公正公开,童叟无欺。 夜里的医院里静得像太平间一样,因此当沈若川的肚子发出“咕”的叫声时,像警笛那么响。 两个人愣了一秒,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沈若川使劲揉着笑僵了的脸:“大半夜的不睡觉,饿了不正常吗?别笑了!” 陆离好不容易刹住,问:“想吃什么?我让龙一去买。” “谁?” “送我们来的司机。” “大半夜的麻烦人家不好吧?” “龙一是自己人,跟了我许多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哦。沈若川想了想:“想吃小龙虾,不过我想吃麻辣的,唉,我这个胃,还是算了吧,吃羊肉串吧,再给你弄点牛肉的。” 陆离拿起他的诺基亚,几秒钟就接通了:“羊肉串,牛肉串,其他随便。” 看来对别人还是惜字如金。 “怎么他都不睡觉的么?”沈若川奇怪地问。 陆离没回答,反而问沈若川:“你的胃是怎么弄坏的。” 沈若川耸耸肩:“老生常谈啦,饥一顿饱一顿,有时赶通告或者拍戏进度没跟上,一天也吃不上一口饭,再有就是喝酒,一天没吃饭就被拉去喝,都是大佬,也不敢得罪。艺人就没有一个胃好的,我那个前经纪人还说,胃坏了好,不容易胖。” 陆离心疼幼弟一般地揉了揉他小羊羔一样的头发,墨色的眼眸中溢着怜爱:“以后不会了,我会照顾好你……的胃。” 酷到不行的司机龙一拎着一大堆餐盒来送夜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医院里来的。 菜品何止琳琅满目,简直应有尽有,而且全是不辣的,这个“自己人”双商不是一般的高。 沈若川邀他一起吃点,他赶忙婉拒,赶忙走了。 西北的羊肉真是极品,滑嫩不膻,肥而不腻,肉汁丰腴,沈若川不一会儿就撸光了一大把竹签。 陆离吃着牛肉串,还有菜,烤奶豆腐吃了一块便不敢再吃,眼睛盯在沈若川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的嘴巴上,干舔着嘴唇,也不知是馋那张嘴吃的东西,还是馋那张嘴的主人。 沈若川无奈地摇摇头:“唉,过敏人群真可怜。” 好好一间特护病房,生生被两个人吃出了一股浓郁的烧烤大排档的味道。 沈若川是凌晨才睡的,七点多Raven打电话过来,被陆离直接按掉了。 Raven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气得脸都绿了。 外面都炸锅了,各种路透、小道消息满天飞,正主却失联一天一宿,经纪人不在身边,助理也不在身边,就被一个保镖给拐跑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再不出来辟谣,网上都要给沈若川过头七了。 Raven抄起电话又给公关团队一顿批,废物,打太极不会吗?□□还用教吗?手里对家的黑料先放一波,引流懂不懂?真不知道一个个吃白饭的怎么混到公司里来的,废物!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魔性的手机铃声响起,从昨天到现在,Raven的手机比求助热线还热,几乎就没停过,Raven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要得脑癌了。 不过这个电话,他再不想接也得接,来电显示:“大BOSS。” Raven深吸一口气,从头到脚启动了主动营业模式:“是,严董,好的,严董,没问题,您放心,严董!” 挂断了电话,Raven马不停蹄地联络公关团队,沈若川的下落和目前状况确定了,既然这几日风波不断,那必须要热度不停才行。 沈若川火了,眼馋的人多,总要作妖搞事情,搞来搞去只把沈若川搞得更火了,Raven挑着眉笑得像一只妖精,我们就这么火,我管你们上不上火。 两分钟后,沈若川官微更新。 [沈若川V]: “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真相,一点见。” 方苏桥第一个转发评论:[小苏州]:“真相只有一个,川哥,加油,我挺你!”@[沈若川V] 转瞬间,十万计的沈若川粉丝“川味凉粉”、陆离粉丝“Rose”和两家的CP粉“若爱若离”浩浩荡荡地冲到评论区,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弘扬身残志坚好青年的艰苦奋斗精神的正能量宣讲会,别家粉丝和吃瓜群众都惊呆了呢。 网络与现实自有壁垒,那边吵得人声鼎沸,这边睡得静谧无声。 沈若川抱着陆离的胳膊睡得很踏实,陆离的椅子紧挨着床,他在看他那本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书。 窗外微雨,天空有点灰暗,屋内没有点灯,虽然光线暗沉,但却安逸宁静得暖意融融。 陆离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来电,起身小心翼翼地收回沈若川怀抱中的胳膊,走到走廊,轻轻关上房门,才接听了电话。 电话中的声音有点苍老,持重有礼,语速不急不缓,是个稳重又稳妥的人。 “好,交给你,别让若川知道。”陆离说。 “陆离?”屋子里响起沈若川慵懒朦胧的声音,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唤醒的迷茫状态。 “在的。”陆离快步进屋,柔声回答。 沈若川满头炸毛,像被西北风吹乱的蒲公英,发型管理彻底失败,他揉着眯缝的眼,慢吞吞地在被窝里蠕动:“你干嘛去了?” 陆离走到他旁边,垂眼看他,看他肆意地将自己摆成各种造型,伸着懒腰的样子,用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去问问护士可不可以今天出院,Raven已经找你找疯了。”陆离说。 “哎呀!”沈若川一惊一乍地坐起来:“死了死了,他一定恨不得手撕了我。”赶忙给Raven回电话。 沈若川都已经做好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心里准备了,结果Raven态度倒好,让他赶紧收拾干净,拍张照片发过去,发微博用。 沈若川简单洗漱了一下,驯服自己的一头乱发,穿着全套的病患服,坐在床上,让陆离给他拍照。 陆离举着沈若川的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呈现的效果,不满意。 “别坐着,看起来好呆,像被摔傻了似的。” “那……躺着?”沈若川躺下,“怎么样?” “像植物人。” “啊?那侧卧呢?把头支起来点儿?” “半身不遂。” “趴着?会不会太奇怪了吧?” “快起来吧,胸都露出来了。” “诶!我说陆大神你够了啊!摄影师都没你这么矫情,到底怎么拍啊?!” 最后传给Raven的照片,淡蓝色的窗帘前,沈若川素颜,暖暖地笑着,眉眼弯弯,乖顺地歪着头,轻轻靠在一个肩膀上。 下午一点整,照片上线,配文:“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真相:无恙,下周见。” 一片欢呼雀跃、普天同庆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 [每天一碗川味凉粉]:“我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我们川川歪头的方向怎么不像是窗帘的褶皱,倒像是……一个肩膀的轮廓……” [川川川1998]:“我的妈呀!细思极恐啊!你品,你细品!” [横着走&]:“我也发现了,不过没敢说……会不会被灭口啊?” [若爱若离NO.1]:“肩膀的主人,不会是我陆大神吧?!这是要官宣啊!!!” …… 沈若川觉得自己上热搜要上吐了,他刷着手机,十分理解有人对他暗下黑手的原因,的确是太讨厌了,这次因为那个“神秘肩膀”又冲上首位了。 “大神,你看这个,网上连结婚证都给咱俩P好了。”沈若川笑着给陆离看。 “以后别叫我大神了。”陆离仔细地看着评论说,网友也在叫他陆大神。 “为什么?那叫什么?”沈若川不解。 “我有一个满语名字,博西莽嘎,意思是珍贵的琥珀,小时候我的家里人,叫我莽嘎,后来家里人都去世了,就没人叫了。” 这个名字,只给你一个人叫。 “萌嘎?好可爱的名字,萌嘎嘎。” 陆离:“???” 好端端的深情路线,怎么就跑偏了呢? 第18章 拳王完败 “萌嘎嘎,中午吃什么?” “萌嘎嘎,要不要上厕所?” “萌嘎嘎,什么时候能出院?” “萌嘎嘎……” 够了!就不应该告诉他这个名字! “再叫一句你就别想……” “萌嘎嘎!” 啊,投降了!陆离故作凶狠的威胁样一局就被沈若川的弯弯笑靥KO,拳王完败。 随他喜欢吧。 “有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叫?”陆离低眉顺眼地恳求,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他这只凤凰,尾巴毛都被人揪在手里了,还能飞到哪去。 “嗯,看心情,高兴的时候不叫。”沈若川掐住陆离的命门,耍无赖般蹬鼻子上脸。 “那不高兴的时候呢?”陆大神不要面子的吗? “不高兴的时候?你就给我哄高兴了呗,看电影、看演唱会什么的都不用,反正我也出不去门,你就给我做点好吃的,比如黑松露啊、黑鱼子啊、蓝龙虾啊,法国鹅肝、德国啤酒什么的,我可好哄了。” “嗯,你没要吃清蒸树袋熊,红烧霸王龙,算是很好哄了,要求一点也不高。” “是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随和。” “脸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嘎嘎,你不能说不过我就搞人身攻击,这是不对地。” 嘎嘎?还雷帝呢,昵称已经够腻了,还简化成一个叠音词,听起来跟小黄鸭似的,某人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尽毁了,连渣渣都没剩。 留院观察情况良好,下午顺利出院,陆离本打算找个酒店让沈若川好好休息,但沈若川坚持回片场把余下的镜头拍完。 虽然剧组方因为事故耽误了拍摄进度,但也万幸所有人均无大碍,庆幸之余正在考虑等沈若川复工,补拍完成之后延期转场。 没想到沈若川休息了一天便赶了回来,胖导演大赞中国演员敬业,争光争到国外去了,主创们都很振奋,做起事□□半功倍。 方苏桥跟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抱着沈若川不肯撒手,川哥长川哥短地直叫唤,哭得涕泪横流,一直往沈若川肩膀上蹭,恶心死了,最后被陆离直接给拖走了。 投入工作后,沈若川发现,剧组多了十几个陌生人,据说是“初见传媒”紧急派出的调查组,严董直接分派下来严查事故发生的原因,并将一切蛛丝马迹取了证,连同事故发生时所有机位拍摄到的画面全部传回了公司进行分析,严谨得跟侦探社似的。 接下来的每一场拍摄,只要与沈若川有关的内容,这些人都一丝不苟地检查场地设备,确保无虞才让开机,导演被之前的事吓得不轻,倒也不认为是小题大做,都十分配合,后续工作完成得有条不紊,顺顺当当。 晚上最后一镜,沈若川、黎倾、吴悦文三人所饰角色彼此猜忌,怀疑对方是敌国谍者,互相试探的一场文戏,内心戏很多,情绪张力大,吴悦文始终不在状态,NG了许多次。 沈若川开始心急,陆离换药的时间到了,每每补妆时,他就伸长脖子向陆离那边张望,陆离总是淡然地看着这边,向他微笑,笑容里好像有钩子,搞得沈若川更着急了。 吴悦文再次瞪着他的死鱼眼目光空洞地站在对面,沈若川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拍在他后背上:“看过《东方快车》吗?看过《无人生还》吗?没看过赶紧百度去,照着扒也扒下来了!给你十分钟,赶紧去!” “哇塞。”方苏桥悄悄跟蓝锦咬耳朵,“连我川哥都发火了,这家伙是蔬菜大棚电影学院毕业的么?什么水平。” 蓝锦咖色小俏眉一挑:“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不过有个女大款,一直在捧他,不然凭他,打破头也挤不进来。” 吴悦文酝酿了半天情绪,勉强算是过关了,自己还瘪个嘴,蔫巴巴的十分委屈的样子,四处求安慰,沈若川直接略过他欢脱地朝陆离跑过去。 “萌……”一个字刚出口,沈若川忽然紧急刹车,生生把后两个字吞了回去,“来!换药!” 沈若川穿着层层叠叠的戏服坐在车上,手上拿着不锈钢得剪刀剪开纱布,乍一看跟穿越了似的。 他按照护士的吩咐,仔细观察了一番陆离的伤口,没有出血,没有渗液,恢复得不错。 手已经开始消肿,最起码看起来又有了一只手应该有的样子了,只是那些细密的缝合线织补起来的皮肉,像电影里的科学怪人一样,密密麻麻的很慎人。 估计好了以后少不得又要留下许多伤疤,沈若川心里升起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感动还是什么,有点酸,又好像有点甜,像陆离做的蜂蜜柠檬茶。 沈若川用碘伏仔细消毒,又小心晾干,然后用纱布严密地包扎好,他专注地处理伤口,陆离专注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都不简单。 “沈老师,请准备拍摄最后一组镜头。” 副导在扬声器里叫他。 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沈若川的清亮的眼睛里又聚起了血丝,有点疲惫。 “萌嘎嘎,我去拍了,你先睡会儿。” “去吧,我等你。” 山谷幽幽,风很冷,吹送着皑皑雪顶的甘冽气味,一片浓密的墨色中,只有拍摄现场亮着灼目的灯光。 陆离穿着羊绒大衣站在明暗的交界处,光影斑驳之间,模糊了他的轮廓,却突显得修长而利落的身形,更加清冷而寂寞,有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蓝锦已经看呆了。 可她不敢贸然过去,虽然蓝锦对自己的身材样貌很有自信,但一见陆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底气也没有。 “陆离哥。”蓝锦硬着头皮叫了一句。 陆离回头,声音不亲不疏,态度不卑不亢:“抱歉,请叫陆离。” 一张嘴就碰了个软钉子,蓝锦又开始泄气了。 陆离看她神色恹恹的没有说话,轻声问:“有事吗?” 蓝锦赶忙胡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嗯……请问你有暖宝吗?冻得太久我肚子疼。” 蓝锦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的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好聪明的借口,借暖宝,有借有还,还的时候还可以搭讪,如果没有的话,他也一定不好意思让这个小女子这么冻着,邀她上车也说不定,上次要合影,这次要签名,他手受伤了,正需要人照顾不是,这一来二去……嘻嘻。 收工了,现场一片掌声。 “龙一,送这位小姐一个暖宝。”陆离丢下一句话,径直向沈若川走去。 “这位小姐,您的暖宝,不必还了,不谢。” 这位小姐:“……”谁谢你了,有毛病。 场地中人群来往忙碌,纷繁杂乱,而陆离的眼里只装得下一人,他走过去,嘴角始终弯着一个轻轻的弧度,手里的保温杯里装着热牛奶,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香味和温度。 “大神,我表现怎么样?”沈若川搓着冻红的耳朵,笑眯眯地问。 陆离把牛奶递给他,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沈若川立马笑开花,灿灿的,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陆离走在他身后,抬起手帮他暖耳朵,看他清瘦单薄的样子,忽然有一种将他整个裹进自己大衣里的冲动。 “沈老师,今天可以搭你的车吗?”黎倾问。经过几场演技对决,这个恃才傲物的小子也肯叫沈若川一句“沈老师”,算是最大的肯定和尊重了。 “抱歉,我今天可能要晚点下山,不然您问问别人。”沈若川温和有礼地回答。 “好,那横店见了。” 陆离纳闷地看着沈若川:“怎么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吗?” 沈若川摇头,拉起陆离回到车里。 “等他们都收拾完离开,我给你看个大惊喜。”沈若川神秘兮兮地说着,喝起了温暖的牛奶。 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是困倦到极点,急着回去休息,收拾起来手脚飞快,几辆车陆续离开,只剩他们了。 沈若川拉着陆离把车内的灯光全关了,指着天窗:“萌嘎嘎,你看!” 视线越过晶透的玻璃,浓墨尽染的天幕之上,一条璀璨而壮阔的银河在夜空中流淌,不计其数的星钻悦动着蓝紫色的光,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有一部分被挡住了。”沈若川有点遗憾地嘟囔。 “去车顶看。”陆离拿起毯子靠垫,拉起沈若川的手,“走。” “好哇!” 登上车顶,陆离将靠垫垫在地上,让沈若川坐上去,再用羊绒毯子将他严严实实地裹紧,自己坐在他旁边。 “这回没人挡你了,整片天空都是你的。”陆离笑着去刮他的鼻尖。 沈若川没躲,只是笑得调皮:“不对,是我们的。” 他将毯子从肩上拿下,在陆离不解的目光中将毯子打开,展平,揪起一角向着陆离身上一抛,于是毯子就又包容又贴心地将两个人同时裹了进去。 在银河粲然星光的照耀下,远近起伏的山峰被勾勒出宏大而柔和的轮廓,像伏卧在大地上沉睡的巨兽,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唤醒。 夜风寒凉,毯子里却暖意缠绵,沈若川的心中塞满了久违的幸福感觉,他仰望天空的时间太久,脖子累了,就很自然地躺在陆离肩上:“嘎嘎,你什么星座的?” 陆离摇头:“我不知道没研究过这个。” “啊?居然还有不知道自己星座的?你是古代人么?” 第19章 狮子与巨蟹 陆离的表情有点奇怪,被人拆穿心事的那种尴尬跃然脸上。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几月生日?”沈若川躺在陆离肩上,扭头仰望着他,在这个会暴露双下巴、大鼻孔的死亡视角下,陆离仍旧很好看。 “你说公历吧?八月。”陆离用下巴蹭了蹭沈若川毛绒绒的脑袋。 “八月几号?” “17。” “那是狮子座诶!我最喜欢狮子座男生了!跟你的气质巨匹配,天生的王者。”沈若川眨巴着眼满脸崇拜地看着陆离,我嘎嘎的星座都这么霸气。 陆离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好笑,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痒的他扭着头拼命躲闪。 “你呢?什么星座的?”陆离问。 “六月,巨蟹座,长情又寂寞的星座,不好。” 陆离想说,有我陪你,不会寂寞,终于还是没有讲出口,只是用力扯了扯毯子,将沈若川好好包裹起来。 “我饿了。”沈若川眼巴巴地看着天上,星空虽好,可惜不管饱。 “车里有菜有米,想吃什么我去做。”陆离已经把好好一辆大奔变成移动厨房了。 陆离刚要起身,沈若川一把拉住他,很不不舍得他离开似的:“别走,我吃自嗨锅就行。” “砰砰砰!”沈若川拍着车窗:“小苏州!给我们拿两个自嗨锅!” 双双虐狗也就算了,还使唤人!方苏桥没好气地拿了两个锅子,打开天窗直接丢了上去。 火锅热气腾腾,沈若川差点把自己的舌头一块儿吃掉了,陆离挑着他能吃的也吃了一些。 沈若川忽然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要纪念一下,跟嘎嘎一起坐在车顶看银河,吃火锅!” 陆离笑着看他,用指尖轻轻擦去他嘴角残留的汤汁。 沈若川放松之下开始放肆起来,他恶作剧般忽然靠近陆离的脸,盯着他说:“嘎嘎,银河落进你的眼睛里了,哇塞,好漂亮啊!。” 星空下,两个人,咫尺间。 几秒对视,野火燎原。 陆离的持重疏淡被转瞬击溃,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他回看着沈若川的眼眸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侵略感。 空气翻腾,灼热飙升,陆离扣住沈若川的后脑向前逼近了一寸,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像锁定了猎物的野兽,血丝慢慢染红了双眸。 鼻尖轻触,喉结滑动,呼吸交融之中,沈若川胆怯了,他下意识地向后挣扎躲闪,避开了陆离周身环绕的凌厉锋芒。 这一个举动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潭冰水,瞬间将陆离浇醒,他垂下眼睫,极力压抑着几乎喷薄而出的渴望,极力恢复如常:“火锅有点咸,我去给你拿点水。” 他单手撑着车顶,划着利落的弧线鱼跃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沈若川孤独地坐在车顶,有点失神。 毯子里浸透了陆离淡淡的薄荷马鞭草的清新,沈若川情不自禁地将它抱在怀里。 自己大概伤到他了,沈若川想着,可是,不要跟任何人靠近,不要建立任何长久的亲密关系,才是对别人最好的保护,尤其是他。 已经三点多了,睡几个小时,可以起来看日出,朝霞之下,又是新的一天,希望一切归零,可以重新开始。 沈若川抱着毯子钻进车里,陆离已经收起桌板,将座椅放倒,给他铺好了睡觉的地方。 “这里比较暖,我在后边。”陆离温和地说,神色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关灯躺下之后,沈若川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声音,一直没停。 高原的天气多变,没多久就开始下起了小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车顶上,是沈若川最喜欢的摇篮曲,他被这种声音包围,有种莫名的安心。 空气中流淌着薄荷马鞭草的味道,那样的靠近,仿佛那人就在身边。 沈若川闭上眼,意识逐渐朦胧,脑海中有人的面孔若隐若现,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样子,只觉得高高瘦瘦,似乎俊逸好看,可他的声音却是冰冷极寒,像一根根尖锐刺骨的冰凌,能把人钉入深渊。 “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寄生体,寄生在我身上!你就是要拖着我一起死!”昏暗的空间一点点变成赤红,淋淋鲜血滑着粘腻的直线,一直滴落,噼里啪啦的将人的耳膜全部淹没,一滴一滴,冰冷地落到身上,沈若川抬起自己的手,一片血色…… “若川!若川!”极度焦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摇晃着沈若川的肩膀,“醒醒!” 真实的触感将沈若川从噩梦中抽离,他蓦然睁开眼睛,瞳孔失焦,大脑空白,心脏刺痛,压抑得几乎窒息。 逐渐他感到了一双手,一个人,一阵令人宁心静神的味道,黑暗中他本能地抓住那双手,靠向那个人,用力地呼吸。 身上的手臂紧了紧,抚着他的后脑,慢慢向下,经过后颈,落到背上,轻轻地拍着,像在哄一个夜半惊醒的小婴儿。 “没事,做梦而已。”他的下巴抵在沈若川的额头,喘息之间的气息全部铺在沈若川的脸上,蹲在旁边半身环抱着,拍着,哄着,拥有无尽的耐心。 沈若川缓了好一阵,眼前的黑暗才取代了那片惊心的血红,他挣扎着起身,问:“几点了?” 陆离离开他,燃亮了车上的氛围灯,调成夕阳一样的暖橙色,让人的神经很松弛。 “四点一刻。” 才刚刚睡了一会儿而已,噩梦也能抓住这么一点点的机会光顾他,真是无孔不入啊。 “还能睡吗?”陆离问着,目光却落在别处,似乎刻意在回避着与他的接触。 沈若川心头怅然,空落落的,就如同一个在泥地里摔打得脏兮兮的小男孩,看见商店明亮的橱窗里摆放着一辆气派威武的坦克,他很喜欢,喜欢到发疯,卖货的小姐姐拿给他,尽管欣喜若狂,可他知道自己太脏了,他不敢接,他怕自己的手,玷污了漂亮的坦克。 沈若川自己,就是一个脏兮兮的男孩。 “我不睡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大神,我们一起看日出吧。” 暖橙色的光落在陆离的眼底,朦朦胧胧,是欲言又止的隐忍,他说:“好啊。” 沈若川洗漱完,陆离已经做好了什锦蔬菜粥,还有煎蛋。 两个人坐得不远,闷头吃饭,一言不发,饭菜的味道很好,沈若川却食不知味,有些决心还没有下定,已经开始后悔。 关上车门的时候,驾驶舱的方苏桥和龙一仍在睡梦中,这一夜,同在一辆车内的几个人,体会的长度完全不同,原来时间真是相对的。 雨水洗过的青空,澄澈透亮,山间绿意逼人,雪顶巍然,俯视着大地,饱和的色彩冲击着眼睛,有种天地苍茫的豁达之感。 “去山顶好吗?”沈若川问。 陆离点头,迈开步子向上走去。 坡度不算很陡,但海拔高,走几步呼吸就很沉重,特别容易疲劳,走了没多久,沈若川的额头开始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他扯了扯领口,让呼吸通畅些,也能凉快一点。 一只手抓起他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小心感冒。”陆离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低哑一些,听起来沧桑感倍增。 沈若川回头冲他笑,就看见他的眼中,红丝密布,毫无神采,沈若川莫名就被击中了心脏。 临近登顶,脚下的青草逐渐被冰雪取代,寒冷从裤脚直往身体里面钻,沈若川白皙的鼻子冻红了,像游乐场里面的小丑。 天边漫漫地铺展了一层羞红的颜色,给大团的云朵描绘了彩色的线条,层层渐变的红晕粉嫩得像七彩棉花糖一样可爱。 一轮红日呼之欲出。 世界,你好,我来了。 初日破云,热烈赤诚的光带着不谙世事的坦荡,没心没肺地拥着天际,哪一个多年前的自己,不曾这样毫无保留,去爱,无畏伤害,像个用尽力气的傻子一样。 “大神,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红日映亮了沈若川的脸庞,但那赤诚的光,却被他自己挡在心房之外。 他的话被寒冷的风送到陆离的耳中,不经意,就寒了心头。 是大神,不是萌嘎嘎。 陆离打开大衣,像他曾经渴望的那样,把清瘦的沈若川整个裹了进去:“你需要,我就陪着你,你不需要,我就离开。” 山顶的风狂放起来,吹散了他的声音,夹杂着低不可闻的呜咽。 “你还需要我吗?” 长久的沉默,除了风声,只剩心跳,鲜活地跳动着,两人,同频。 暖阳映亮银色的雪顶,光线流动之间反射着晶亮的寒芒,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远远看去,仿佛只有一人。 方苏桥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心跳搞得心神不宁,慌乱地醒来,我去,这闹心样,好像要有大事发生。 他用力地搓了搓皱在一起的五官,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习惯性地抓起手机看了一下几个微博的评论和娱乐头条,很正常,没什么幺蛾子。 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心慌呢? “叮叮!”有微信。 [人比钱包瘦]:帮我再找一个保镖吧。 哇擦!果然有大事发生,后院起火啦!! 第20章 换掉野狼犬 小助理太难了! 方苏桥啃着手指半个小时,指甲都快啃秃了,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圈子就那么大,好手都在岗上,游离在外的技术不敢保障,自然不能用。 按照沈若川在公司的地位,想从别的团队高价挖一个过来当然不难,但如此一来,忠诚度又值得商榷,万一引狼入室,Raven不得原地剁了他。 小助理太难了,两位神仙腻腻乎乎的时候虐他,别别扭扭的时候还要虐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两位神仙一前一后上车,气压比高原还要低很多,方苏桥自觉黑云压顶,暴雨预警。 “下山吧,回酒店。”沈若川撂下一句话,躲到后面的角落里闭上眼睛,摆明了“请勿打扰”的架势。 陆离独自坐在前面给伤口换药,方苏桥想来帮忙,被回绝了。 清晨的山谷,风光依旧,只是如今看来,倒是黯淡了。 沈若川的头抵在玻璃上,帽子的阴影落在脸上,黑漆漆看不清表情,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角的濡湿,浸得周围的皮肤微微粉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方苏桥绞尽脑汁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沈若川和陆离像两个平行空间的人,一点点量子纠缠都没有,一个神游天外,一个奋笔疾书,如同一个教室中的学霸与学渣。 夹在这两个神仙中间,方苏桥平时活络的脑子像锈住了一样,张个嘴想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索性闭嘴。 一路无话到了酒店,陆离跟司机简单说了几句,下车并没有上楼,走到沈若川面前,平静而清淡地说:“保重。”一如他刚刚到来时的样子。 转过头,他交给方苏桥一张纸:“龙一可以接替我。照顾好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大神走了,除了他暗藏风云的背影,没带走一片云彩。 方苏桥展开手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沈若川的日常饮食注意事项,还有膝盖和腰伤的护理方法,末尾是他的电话号码。 方苏桥还没看完,手上窣的一空,沈若川拿过那张纸,转身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方苏桥不放心地打个电话,瞬间就被按掉了。 沈若川挂了方苏桥的电话,躺在床上刷手机,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最初打开的页面上,一点都没有动过,两个眼珠子瞪得酸痛,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若川翻了个身,打开自己的微博,最近的动态还是在医院里,他似乎记得复工的时候Raven让发了一条,不知是记错了还是被删了。 医院的那张照片占据着手机屏幕,自己靠在一个肩膀上,笑得那样全心全意,是正经历着岁月静好的样子,可惜他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时光。 沈若川放下手机,开始自闭。 晚上的飞机飞横店,阵容变成了沈若川、方苏桥和龙一。 换登机牌时,沈若川嘱咐方苏桥给他换一个单独的角落位置,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结果旁边就挨上了一个中年姐姐,一直想搭讪的样子,神烦。 下飞机到横店,一路都是龙一护送沈若川,也是十分专业的样子,让人放心。 方苏桥跟剧组对接,刚刚安顿好,Raven居然风尘仆仆地杀到了,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方苏桥都听懵了。 “换保镖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不知道?!”Raven凶巴巴地瞪着方苏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自己艺人的事,还要从网上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要夺权啊?!日子过得太舒坦,职业发展太顺利,想给对家送点儿料是不?没困难制造困难坑自己?” 换保镖,很大的事么?方苏桥不知道Raven的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被骂得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让把陆离换掉的,不关小苏州的事。”沈若川平静地说,谁又看不出Raven就是在指桑骂槐,对沈若川私自的决定不满,又不好直接冲他发火,拿方苏桥撒气罢了。 Raven的脸黑透了,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的火:“为什么换人?” “有点个人原因不方便透露,可以么?”沈若川本来就心情奇差,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 Raven三分妖气的狐狸眼忽然一挑:“这么说爆料是真的了?” “什么爆料?”沈若川和方苏桥一同问道,他们都刚下飞机不久,还没来得及看看网上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Raven的白眼快翻上天了:“你们都来自异世界吗?我这个团队……一群猪队友,怎么能飞得起来?” Raven打开娱乐头条,网上已经炸了。 “沈若川保镖陆离骚扰正主被开。” “陆离取向成谜?” “陆离全球后援会发声:将保留对造谣者诉诸法律的权利。” “陆离被换实锤,沈若川新保镖(高清)。” “沈若川陆离粉丝爆发撕B大战。” 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这样的新闻,配图是刚刚他们下飞机的照片。 沈若川万万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我看你是在泥潭里泡久了,脑子里都是烂泥了!你现在是什么?你以为还是十八线无人问津的小演员?你现在是顶流!我昨天发给你的数据你看了吗?你昨天刚刚实现了弯道超车,实时热度超越了所有同批小生,我这刚高兴了不到十二个小时,你就给我捅这么大篓子!”Raven的脸已经被气绿了,没一个省心的。 “我跟你讲,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你跟李庆飞的照片那件事才刚刚过去几天,你以为人家都忘了么?这个陆离又是你推荐的,如果真的爆出他的取向,再把你们往一起一联想,你觉得那些对手会挖出什么料来?” “现在不是CP粉霸占地球么?爆出来说不定流量更高。”方苏桥小声嘟囔着。 “你懂个屁!”Raven更火了,“CP粉要的是那种朦胧感,是暗戳戳的糖,你看你昭告天下:我们是一对儿,我们要结婚啦,你看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就算你是,也不能承认!” 方苏桥闭嘴,沈若川沉默。 Raven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半天气,盯着沈若川问:“他到底有没有骚扰你?” “没有!”沈若川几乎叫起来,吓了Raven一跳,一脸问号地看着他。 “算了,原因我也不想知道,让小苏州把他找回来,算是回应了,而且他现在,也算是你很好的助力,他的唯粉加上你们的CP粉,数量非常庞大,力量绝对不容小觑,稳定住这些人,对你目前刚刚企稳的事业也很重要。”Raven的口气,并不是在跟沈若川商量。 方苏桥偷偷瞥了一眼沈若川,似乎也没有坚决反对的意思,于是赶忙打电话去了。 方苏桥拨号,等了很久陆离才接,他的手上流着血,有点粘。 陆离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四周还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 “抱歉,我现在有点事,等下打给你。” 陆离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人敢有动作。 他冷眸横扫,所到之处,令人心头一凛。 这是一片高楼背后等待拆迁的凌乱棚改区,地上尽是破碎的瓦砾和荒芜的杂草,高楼的阴影暗沉沉地投在地上,将陆离等人笼罩在里面,暗不见光。 静默僵持的对峙。 明明没有风,陆离的风衣却在微微翻动,他颀长而挺拔的身影周围,萦绕着烈烈杀气,撼慑心神。 “陆离,你身手再好又怎么样?你护得住所有的人吗?!”对方一人壮着胆子,虚张声势地几乎是吼出来的,只可惜声音太紧,尖得几乎破音,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陆离眼中锋芒迸射:“小子,你说错话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凌空三脚,几乎就在瞬间发出,几个站在近前的对手甚至没有看清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东西,就已经像稻草人一般径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残垣断壁上,搅起尘土飞扬。 其余的人被弥散的灰尘团团围笼,隐约间陆离形同鬼魅,极速向前跃进,一个急转,单手撑地,由下而上,直击敌人双腿,转瞬间又放倒四个人。 魅影凌尘,杀气激荡。 仅剩的三人面如土色,噤若寒蝉,脸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陆离纹丝未动,任由那几个人越跑越远,淡淡着看向那些渐渐消失的身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质的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却并没有吸,只是夹在指间。 浅灰色的烟雾像飘渺的水墨,缠绕在陆离身边,散发着令人愉悦的薄荷马鞭草的味道。 陆离垂下手,纱布已经浸透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松软的尘土里。 在脚下一片哼哼呀呀的哀嚎中,有脚步声快速靠近,听声音人不少。 “草伢。”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走在一群人身前,对陆离说。 老者身后的人,揪着那几个刚刚逃跑的敌人,他们三个,鼻青脸肿的。 “根叔。”陆离向他微微点头。 第21章 云果丑闻 “没事吧?”被称作根叔的老者看着陆离的手问。 “伤口崩开了,缝一下就好。”陆离说,好像只是在谈论一块无关紧要的破布一样。 “这些人,你要亲自问问吗?”根叔询问着陆离。 “不必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你看着办吧。”陆离踩灭了香烟,脱下风衣将自己的手缠住,穿过人群慢慢往前走。 根叔看了他一会儿,走到那三个鼻青脸肿的人旁边说:“回去告诉你们宁总,根叔年纪大了,下手没轻重,别来招我们。”他的声音苍老而低沉,像荒宅古井中的回声,令人心惊胆寒。 然后侧过头对旁边的人说:“让这里所有的人,三个月不能走路。” 一阵拳拳到肉的闷响嘈杂之后,根叔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身后飞扬的尘土中,一个被放倒的敌人挣扎着趴在地上,掏出手机。 “宁总,对不起,我们失手了,本想着趁他有伤讨点便宜,没想到仍不是对手。” 手机中传来的声音阴沉而尖利,刺耳得难受:“无妨,今时不同往日,他陆离已经有了命门,静待时机。” 横店。 方苏桥也跟被人揍了一顿差不多。 他抓耳挠腮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陆离打回的电话,结果这位大神说自己有点私事,暂时不能回来了,这是被沈若川得罪光了,要撂挑子的节奏啊,这不是要了小助理的命吗? 方苏桥走三步退两步,颤颤巍巍地磨蹭到了沈若川房门前,小声敲了敲门。 Raven拉开房门,仍旧脸色漆黑,活像个包公。 “说。” “内个……陆先生说……暂时……回……不来……”方苏桥跟口吃似的,一句话说成了三句半,小蚊子般的声音越说越低。 “什么?!”Raven原地爆炸了,“暂时?暂到什么时候?” “他没说……”方苏桥一边说,一边躲到沈若川的身后。 “你也是的!”Raven逮不到方苏桥,把矛头指向了沈若川,“用得好好的,换什么人啊?” “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明天要起早拍戏的。”沈若川心情复杂,不想说话。 沈若川可以休息,他是公司的大宝贝,但Raven不行,他得灭火,四处灭,义务消防员。 半个小时过去了,Raven还没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单方面澄清只能安抚一时,不过三天,若陆离还不出现,不仅无法挽回局势,还会被扣上“撒谎精”的帽子,当真步步如履薄冰。 “瑞文哥!”方苏桥发现新大陆一般使劲摇着快把自己抓秃了的Raven。 “热搜被降下去了!之前吵得最狠的几个帖子都不见了!” Raven被高压电劈过了似的一个激灵,抓起手机一看,热搜榜首:“云果娱乐惊天丑闻——神秘黑客爆料云果娱乐造黑料控制自家艺人,从事违规交易。” 有图有真相,句句实锤,涉及云果旗下各线艺人二十多个,内娱一片哗然,热度轻松就盖过了沈若川和陆离,再没有人顾得上一个保镖离职的小八卦了。 哇擦,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啊,好一招祸水东引,干得漂亮啊! 接连几天,云果的丑闻都占据着头版头条。 越来越多的受害艺人站出来指控云果的无良行径,有的是敢怒不敢言,压抑已久;有的是急于表明立场撇清关系;有的是跟风卖惨,刷一波热度;也有的借机混个脸熟,为找下家做打算,好一幅娱乐圈百态浮世绘。 沈若川作为事件“亲历者”,少不了有人想来打探一下内情,但都被方苏桥挡驾了,他川哥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整日里除了拍戏就是抱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了戏,沈若川照旧躲在角落里看手机,屏幕上黑白的画面,一只土狗驮着胖胖的橘猫,在客厅里欢快地溜达。 从陆离走的第一天起,沈若川就一直盯着家里的监控,一直期待能在里面看见他,就算他不回去收拾东西,也一定不会丢下阿土黄。 原本沈若川以为陆离说有事只是不愿再回来的借口,但他一直没在监控里看见陆离去接他的狗,倒真的愿意相信的确是有事耽搁了。 “又看手机,会傻掉的,收工了吧?走,去我那边撸串。”一直期盼着沈若川到来的“浪少年”许艾特一心要拯救沈若川的颓样,每天没事就来找他。 “不去,认生。”沈若川无精打采,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样子。 许艾特是个星二代,虽说老子早就隐退了吧,但余威仍在,每天围着他的人不少,沈若川最讨厌跟那些人不熟装熟的周旋了。 许艾特拉了把折叠椅坐在沈若川旁边,咧开他过分娇艳欲滴的嘴:“诶,川狗,你这个样子我倒真有点信了。” “信什么?”沈若川心不在焉地问。 “失恋了。”许艾特坏笑起来,倒有几分娇。这家伙基因好,模样精致,就是缺了点儿男人味儿,跟个小姑娘似的,好在当代观众的口味多样化,秀美的男生照样有市场。 沈若川托着腮帮子飞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你。” “你懒得理我,我可得理你,秦兽整天叨叨让我好好照顾你,烦都烦死了。”许艾特决定把烤串移到沈若川房间里吃,还边吃边跟秦兽视频,证明自己没有食言。 沈若川化郁闷为食量,吃了好些,结果半夜开始胃疼,愈演愈烈,五脏六腑里的翻滚搅动,几乎把整个人给撕开了。 沈若川挣扎着起来烧了一壶开水喝,倚在床边按了许久陆离告诉他的两个穴位,可是胃痛未减,心痛又生。 沈若川在孤独中,艰难地度过被疼痛过分拉长的漫漫黑夜,对某个人的思念如同野火一般,一星一点,燃遍天际。 如果他在的话,会有温热的牛奶面包,会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温柔地按摩,会有暖心养胃的早餐,会有压抑不住而自然流露的浓浓关切,会有那么一个贴心又舒心的人陪在身边,连生病都是幸福的。 凌晨三点半,沈若川终于熬不住了,让方苏桥来送药。 方苏桥一进门就被沈若川的惨样惊呆了,他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都是青色的,冷汗顺着脖子流进衣衫,浑身都在发抖。 “川哥,我送你去医院吧,不能这样自己挺着,万一是胃穿孔呢?”方苏桥一万个不放心,愁得跟苦瓜一样。 “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沈若川气若游丝地说。 方苏桥拗不过他,就留下来守着他,端茶送水十分周到。 “川哥,后天有一天假期,要不我陪你去看看中医吧,像这种调理的慢功夫,听说中医很有效的。”方苏桥说着,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要是陆先生回来就好了,他挺懂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方苏桥说话间,偷偷瞥了沈若川两眼,看着他的反应,沈若川只是拧着眉,敛着眸,情绪难辨。 过了许久,沈若川忽然问:“大家为什么叫你小苏州?你不是东北人吗?” 一说这个方苏桥来了精神,他一屁股坐在沈若川旁边,民间故事汇开讲。 “这要从父母爱情讲起了。”灯光落在方苏桥的小鹿眼中,纯净而明亮,“我爸是东北人,我妈是苏州人,他们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城市上学,就处对象了,哦,就是谈恋爱,毕业以后我妈就嫁到了东北。” 方苏桥给沈若川添了热水,用被子把他盖严实,又接着讲:“但是我妈一直嫌北方太干、太硬,她总想念她的家乡那些水,那些桥……” “所以你叫方苏桥?” “川哥你的大脑绝对2.0plus版的,一猜就中,就是这样,那我爸宠我妈宠的都无法无天了,我出生以后,愣是用了三年时间在我们家门口架了一座苏式拱桥,又独独挖了一条沟,把不远处的河水引过来,变成一道人工渠,在桥旁移植了杏树,春来花开的时候,美得跟江南水乡一样。”方苏桥的眼睛闪着光,里面有小桥流水,杏花疏影,他含着笑,沉浸在回忆里,半晌没说话。 沈若川等得心急,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世间的美好如果真可以俯拾皆是,长久不离,又怎会如此珍贵…… 方苏桥依旧笑着,往事的甘甜中浮起一丝酸楚和苦涩:“川哥,你别看我现在壮壮实实的,小时候身体可差了,经常生病,我妈总得带我上医院,结果她从结婚一连八年都没有回过家,后来,那年冬天,娘家来电话,我姥姥生了重病,很想见她,妈妈很着急地走了,我和爸爸送她到了长途车站。” 方苏桥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长途汽车在山东翻了车,爸爸接了电话冲出门,半个月才回来,回来时抱着我妈的骨灰,头发像那骨灰一样白。后来,我爸把我妈埋在了拱桥旁的杏树底下,每年晚春,她的坟头都落满了杏花,我爸说他一辈子都只爱那一个人,哪怕杏花谢了再开,哪怕生命不能重来。” 沈若川在那样平静如水却骇浪滔天的爱情里红了眼框,轻轻拍了拍方苏桥的肩膀。 方苏桥抬起头,脸上却是挂着笑的,是那种经历过的练达,也是放下后的释怀:“哥,都这么多年了,没事儿,你看,这是我家,现在这个地方就叫小苏州。” 方苏桥手机里的照片上,流水清潺、拱桥如虹,他和他爸抱着一棵开满了花的杏树,笑得灿烂。 第22章 他的心结 沈若川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失去,也可以这样美。 “每年杏花开的时候,我跟我爸每年都在那里照一张照片,我爸说,那是我们一家三口。”方苏桥用指尖触摸着斑斓的画面,笑意一直渗进心里。 沈若川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有所悟:“小苏州,你爸孤独了半辈子,苦吗?你觉得,爱得过于执着,会害人害己吗?” 方苏桥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沈若川:“我不觉得我爸苦,他曾经说,这辈子遇见了让他甘愿苦守一生的人,何其幸运!他遇见了她,爱上她,即便她不在了,还有无尽的回忆和思念,他沉醉其中,乐此不疲。” 方苏桥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沈若川的脸色:“其实,要我说,执着不过是心念罢了,是情之所终至死不悔,还是执念成魔害人害己,其实关键还是自己内心的选择,川哥,你觉得呢?” 沈若川沉思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微微闪亮:“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连我的胃都不疼了呢。” 沈若川笑得很深,内含丰厚、余韵绵长。 “真的?!我这算不算谈话疗法……” “简称 ‘话疗’!”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完,对着大笑起来。 “哥,你也看小品啊,这么老的梗你都知道。” “我还知道‘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欧耶!’” 听着沈若川的半吊子东北话,方苏桥简直要笑抽了:“哥,赶明儿你接个搞笑片吧,我觉得你很有做谐星的潜质。” 快乐真是一剂良药,沈若川何止病痛全消,简直是身心通畅、醍醐灌顶。 送走了方苏桥,沈若川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滑过手腕间的动脉,他始终以为那里边流淌的不是鲜血,是病毒,会将他爱的人,拖进地狱,就像他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歇斯底里的父母一样。 很不幸,他毫无选择地继承了那样的基因,似乎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幸的童年,不幸的人生。 一直以来,他苛求自己,不要去爱上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爱上他。 如今他才明白,也许自己真的错了,成为什么样的人,去过什么样的生活,并不取决于他的基因,而取决于他的选择。 那个抱着骨灰一夜白头的男人,也可以抱着杏树笑看生死离别,自己怎么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呢? 沈若川躺在床上关了灯,调出家里的监控画面,抱着手机看猫猫和阿土黄,阿土黄蜷成一个半圆,将猫猫裹在里面,睡梦正酣。 黑白的画面像静止一般,十分无趣,可是沈若川看得津津有味,那只长得憨憨的土狗,跟它的主人一样,外冷内热。 盯着静止的画面半个小时,沈若川朦朦胧胧有了睡意,忽然画面里的阿土黄警觉起身,摇着尾巴跑到门口坐下,沈若川一下精神了,陆离回来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大门打开,陆离走进门厅,阿土黄一下子扑过去,欢脱地使劲舔他。 陆离抱了阿土黄一会儿,拍了拍它的头,它便乖觉地走开了。 客厅的灯点亮,陆离从橱柜下面取出医药箱,抱着垃圾桶走到沙发处,阿土黄在他身边嗅了嗅,全是血腥的味道,于是愁眉苦脸地守在他身旁。 纱布上的血已经干涸,硬邦邦的呈暗红色,陆离剪开,有一些已经黏连在伤口上,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下来,带动伤口破裂,鲜血一下子又流了出来,像春日里的融冰,一滴一滴,令人心寒。 陆离拿起弯弯的缝合针,熟练地引线、缝合,就像在补一件割破的衣裳,下手又快又狠又果决,暗夜杀手般的阴沉可怕。 沈若川按着狂跳的心口,一直忍到画面中陆离剪下缝合线,又重新给手上药,再包扎好,才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拨号的手指不停的抖。 陆离收拾着凶案现场一样鲜血淋淋的茶几,手机一震,屏幕显示的时间不到五点,联系人,若川。 陆离看了一眼摄像头,飞快地接起了电话。 “呃……”沈若川在接通瞬间忽然不知该怎么称呼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在监控里看见你了,怎么手又伤了呢?” “没事,下飞机撞了一下。”陆离的声音像很深的海水,敲在耳畔,宁静得好听,“你又失眠了?” “我……作妖吃烤串,胃疼了。”沈若川低哑的嗓音已经将他的憔悴暴露无遗。 短暂的沉默。 “不过已经吃过药了,好了。”沈若川赶紧补充说,“还有你教我的按摩法,什么脘什么枢的,也按过了,彻底好了。” 陆离没有马上回答,沈若川七上八下地等着。 “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冷漠的人一旦展现自己的温暖,简直让人上瘾般欲罢不能。 “你还回来吗?”沈若川终于问出了口,鼻子很堵,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你还需要我吗?”陆离问得很轻很弱,上次他没有等到答案,已经没有信心。 “需要!”沈若川急切地给他答案,很怕犹豫一下,那两个字又没出息地当了逃兵。 “呵~”手机里传来一声由衷的愉悦的轻笑,“我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完就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沈若川的话颇为急切,就算陆离没有痛觉,到底只是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这样反复折腾。 “放心,你要记得忌口,别贪凉,也别贪吃,还有膝盖……”陆离像唐僧一样絮絮地叮嘱。 沈若川抓着手机,忍着笑,双肩不停地抖动,当高冷的神仙跌落凡间,就注定被某些小妖怪吃的死死的,连渣都不剩。 陆离挂了电话,朝着监控摄像头挥了挥手,笑得冰雪消融。 阿土黄紧紧跟着他一起上楼,回到房间,在没有监控的卧室里,陆离掏出手机发了两条短信。 很快一个电话进来。 “草伢。”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根叔,“能做的都做了,毕竟骨肉血亲,也没有办法干涉更多,还要靠他自己。” “谢谢根叔,这边,应该已经解决了。” 横店万豪。 沈若川抱着手机就睡了,挂着一脸桃花朵朵开。 不过住在隔壁的方苏桥就没那么消停了,他对着手机呆若木鸡,一条简短到只有“谢谢”两个字的短信之后,一个陌生的账号给他转账50万,只写明了汇款人“陆先生”。 这是干嘛啊? 方苏桥回短信:“只收谢谢,不收钱。” 十分有风骨的说。 过了不到十秒,方苏桥就后悔了,风骨是什么玩意?多少钱一斤?拒绝了五十万啊,不是五十块,心都在滴血,这份清高太特么贵了! 第二天下午,沈若川工作室官方辟谣:陆离因手伤暂停工作一周,很快回归,感谢各方粉丝关心,请勿信谣传谣,云云。 沈若川心情愉快,开开心心拍戏,老老实实休息,没再犯他的老胃病,只是云果那边的“同门师弟师妹”等妖魔鬼怪的,时常打电话让他帮忙搭线,想投初见传媒,还挺烦的。 组队打着游戏,本来许艾特就嫌沈若川太菜了,结果还电话不断,“艾特么谁”暴脾气上来妖娆开骂,好歹算消停了一会儿。 九点半,游戏局还没散,沈若川的房间里已经快看不见人了,许艾特拉着吴悦文一顿吸烟,空气中就没有一个分子是纯洁的,散发着呛人的味道,方苏桥都快躲到门外去了。 “嗡嗡!”沈若川来了电话,他一看来电人,直接下线,气得许艾特一口气问候了他八辈祖宗。 沈若川躲到卫生间,坐在浴缸边缘:“没喝酒,马上就睡了,嗯,他们打游戏,我一会儿就把他们都赶走,明天回去,调了一下场次,可以休息两天,我想猫猫了,还有……阿土黄。” 想阿土黄有什么好结巴的? “睡不着打电话,我给你讲故事。” 这样的大神太苏了,沈若川心里酥酥麻麻,脸上笑开花。 “狗子你有完没完?!贪恋爱啊你?磨磨唧唧的,还玩不玩?”许艾特白长一张好看的嘴,里面从来没一句好听的话。 “不玩了,睡觉。” “九点半就睡觉?你这是什么老大爷作息?” “要你管,老子乐意,赶紧滚!”沈若川飞起一脚把许艾特踹了出去。 剧组休息日。 上午补拍一些有瑕疵的小镜头,下午便要放假了,大家被“放假”两个字深深鼓舞,创作热情空前高涨,效率高到不可思议。 原本导演预计怎么也要下午才能完成拍摄,结果午饭时间还没到,已经全部搞定,效果还特别好,剧务一高兴,给每人加餐卤蛋烤肠,欢欢乐乐的午餐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若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背了一个小小的背包,跟方苏桥从片场出来。 龙一已经先行一步去取车了,可是沈若川到了指定的位置,车却不在,龙一电话打到方苏桥手机上,有剧组把道具堆在车道上了,只好向西改道,又重新约了个地点。 方苏桥带着沈若川刚刚走出几步,忽然感到有点不安:“川哥,事情不大对,最好是我想多了。” 第23章 私奔 偌大的地方人来人往,可现在沈若川身边只有方苏桥一人,如果真是发生什么事,根本无法应对。 “别往前走了,就在这里等。”沈若川对方苏桥说,“给龙一打电话,让他把车停好过来接我们一起上车。” “好。”方苏桥心慌意乱地打电话,他觉得自己的预感一向是准的。 没过多久,龙一飞快地跑过来,方苏桥撑起伞,把沈若川罩在里面,三个人向保姆车进发。 从沈若川剧组的外景地唐园最外围的塔楼边上拐过去,经过一条很深的后巷,是夹在两栋建筑中间的一条小弄堂,遮在阴影里,很幽暗。 龙一眼神锐利地向那边看了一眼,便直接拉起沈若川拔腿就跑。 “诶?”方苏桥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后边的喧嚣淹没了。 方苏桥再次预感成真。 一大票记者□□短炮地追赶过来,数量至少有百余人。 其他方向也有小股的人向沈若川处合围,看样子是蹲守等候已久,用道具逼车改道应该也是计划之中。 这样配合默契、严丝合缝,让人不得不联想背后有人故意策划布局。 沈若川几人无论如何也赶不到车子那边了,人群已经紧紧将他们围住,菜场吵架般的混乱提问再次来袭。 “沈若川你对云果丑闻有什么看法?” “上次李庆飞事件是否也是云果的陷阱,请问沈先生有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传闻您被初见高层包养请问您有什么回应?” “云果娱乐的黑料是初见传媒爆出的吗?是严律己为了你的报复行为吗?” “沈若川你是在跟陆离谈恋爱吗,导致陆离被公司开除是真的吗?” …… 方苏桥挡在沈若川身前,专业素养瞬间上线:“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沈若川的关注,十分抱歉由于沈若川连续拍戏十分辛苦,因此今天不接受任何采访,您的问题可以向工作室和经纪人Raven求证。” 然并卵。 面前无数张嘴依旧开开合合提问不休。 几个人被推推搡搡,寸步难行。 “不好意思,沈若川需要休息,你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自由。” 方苏桥势单力薄的呼声很快被吞没在铺天盖地的声浪之中。 龙一几次试图带着沈若川往前走都没有成功,四周的人围得如铁桶一般,许多机器就架在面前,一个不耐烦的表情都会被捕捉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暴力突围。 若是碰到哪个记者顺势一倒,一哭一闹,不出十分钟“沈若川耍大牌,殴打媒体人”就要占据所有娱乐版面。 文的说不通,武的不能用,一时间陷入僵局。 沈若川被逼得心烦,犯起轴来,死不开口,非暴力不合作,大不了误机,你们还能围到天黑不成? “沈若川你一直不讲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一种默认呢?”有人开始改变策略,激将挖坑。 “你不否认被初见高层包养吗?”马上有人效仿,扔出了更尖锐的问题。 “沈若川你承认……咳!咳咳!!”提问的人吸入了一口不明烟雾,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记者们才发现,所有人被浓重的烟雾包围,那烟又呛人又辣眼睛,每个人都掩住口鼻,低头咳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一声野兽般的摩托车的轰鸣,浓烟之中,一辆蝙蝠战车一样强悍的大摩托直插进人群里,瞬间将 “铁桶”撕开了一条口子。 混乱中一只手伸向沈若川,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 “若川,跟我走。” 沈若川想都没想,迈开长腿跨坐在后座上,引擎咆哮,绝尘而去。 戴好头盔,沈若川用手抓紧陆离的衣服,车子飞驰,马路上的车灯连成一线虹影向后飞掠,把紧紧束缚在身上的世俗与规则统统抛向脑后。 从主干路拐进岔路,车身倾斜,沈若川身子一歪,差点把陆离的衣服给扒了下来,陆离没有回头,一只手向后抓住沈若川的胳膊环在自己腰上。 沈若川整个人都趴在陆离的背上,索性将头也靠上去。 四月芳菲,天气热烈得像被泼过油彩,葱葱的绿、皎皎的蓝、灿灿的黄,还有钢铁机车上,浓墨重彩的热血青春。 沈若川闭上眼睛,收紧双臂,好像拥抱着怒放的生命,拥有着全部的世界,就这样一直飞驰下去吧。 “喂,睡着了?”陆离的声音响起,沈若川一睁眼才发现,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陆离正回头看着他笑。 “嗯?这是哪儿?”沈若川直起身子松开手,周围好像是一个庄园。 陆离下车,将头盔挂在车把上:“你要不要先给方苏桥打电话报个平安?” 嗯,有道理,也不知那边两个人脱困没有。 沈若川通着电话:“很安全,没有人跟踪,你们怎么样?那就好……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哦,飞机啊,你等一下哈……” 沈若川捂住手机话筒问:“嘎嘎,晚上回去吗?不然我让小苏州把机票退了吧。” 嘎嘎……好喜欢他这样叫。 陆离眉峰上挑,一个笑容洋洋得意还有小小的侵略感,贴在沈若川的耳边说:“别回去了,我带你玩两天。” 沈若川会意地眨眨眼:“嗯,退了吧,我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沈若川一蹦三尺高,直接蹿到陆离的背上:“去玩儿!” 陆离背着他一口气跑到庄园里。 “诶!别跑,我要看大摩托!” “等下再看。” “你刚刚锁车了么?不会等下被偷走了吧?” …… “哇!有羊驼!我要看羊驼!一万只草泥马!我们来啦!” 陆离:“??” 这是粉上了一个什么沙雕熊孩子? 沈若川蹦到地上,拿着草喂羊驼,回头问陆离:“你不是昨天还在家里呢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片场外边?” “你不说想阿土黄了么,我来接你回去看它。” 因为想阿土黄所以要见沈若川,这是什么逻辑?阿土黄表示,你们自己腻歪别拉我背锅好吗? “所以你是一夜没睡吗?” “没有,在飞机上睡了。” “那手呢,给我看看。” “都缝好了。” 沈若川认真地看着陆离的手,喂草喂得敷衍,一根草棍都捅到羊驼的鼻孔里了,那家伙打了个喷嚏,相当不满。 “那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吗?” 陆离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你要问的问题问完了吗?” 陆离比沈若川略高一点,沈若川微微仰头看他:“还有最后一个。” “说吧。” “你之前救我的时候,往人群里仍的是什么东西?” 陆离压低了嗓音,跟特务接头似的神秘地说:“那可厉害了,我自制的‘□□’。” 沈若川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果然厉害!” 旁边忽然响起了像刹车皮一样尖锐的声音,吓得沈若川一激灵,四下一看,居然是一只褐色的羊驼呲着牙冲他叫,投诉他喂草不认真,宝宝吃不到。 “羊驼的叫声居然是这样的?为什么不是‘咩~’?”沈若川故意拿着草走到另一边,“不给你吃,你太黑了,脾气又差,我给白白的小天使吃。” 褐色羊驼:“???”你这算肤色歧视么?刚才鼻孔白戳了? 羊驼的叫声吸引了其他同伴,更多的羊驼围拢过来,庄园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目标单一,很快就被羊驼大军攻陷了。 一大坨雪白的棉花团在沈若川旁边拱来拱去,青草吃光了也不肯走,围着他可怜巴巴地讨饭。 “没了,真的,你看。”沈若川两手一摊,伸到羊驼们面前。 几只毛茸茸的嘴巴过来蹭着他的手心,痒得沈若川哈哈大笑:“不行了,萌嘎嘎救我!它们要把我吃掉了!” 陆离伸出一只手,把沈若川从“棉花垛”里捞了出来。 他拉着沈若川的手,拇指忍不住在手背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忽然很怕沈若川再生气似的,马上松开了。 沈若川的眼里,只有前面草地上的一大群兔子,完全没有留意谁摸了自己,他摘下背包扔给陆离,自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一头扑进草地里。 “哎!有屎!”陆离追在后面大声提醒着沈若川。 来不及了。 沈若川扑腾着站起来,张开双臂向陆离展示他斑驳的白色卫衣,欲哭无泪:“你不早说……” “咦~”陆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以后别叫沈若川了,叫屎若川吧,恶心死了。” 沈若川一面拼命脱着衣服一面跟他拌嘴:“你才屎若川,你屎离!” 陆离斜背着沈若川的包,双手插在口袋里,倒有几分又邪又痞的味道,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沈若川一眼:“那是你随了我的姓,还是我随了你的姓?” 沈若川:“?!” 这个问题,认真的吗? 会不会太快了点儿? 他还没想清楚! 陆离慢悠悠地向一脸呆相的沈若川走过去,单手拎着包,开始脱衣服。 嘎嘎你要干嘛?! 这荒郊野岭……啊,不,是青天白日的,不能乱来的…… 陆离把外套罩在浑身僵硬的沈若川身上,揽过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 “让老板给我们开间房。”陆离轻飘飘地说。 开房?! 第24章 胜负欲 接待他们的是胖胖的老板娘,长得喜气,为人和气,热情得让人心里暖暖的。 “邢老师之前打过电话了,钱都预付过了,他说你们是大明星,不能让别人看见,二位放心,我这儿闭门谢客,只招待你们,不管你们住多久,都绝对不会有什么狗仔啊,我把我们家狗崽子都放出去,谁敢爬墙头,咬死他们。” 老板娘把他们带到房间,留了一部对讲机,有事随叫随到,然后乐哈哈地走了。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陆离关上房门问。 “啊?哦。”沈若川傻了吧唧的想,洗澡之后呢?唉!心情好复杂。 洗手间的水声响起,陆离倚在门框边出神地听了很久,才转身出去了。 客房是仿古风的小楼,门前种满了果树,两侧还有爬满葡萄藤的凉亭,虽然季节不对没有果实,不过满眼郁郁葱葱的春意,也让人心旷神怡。 后院是一个鱼塘,折椅钓具一应俱全,就摆放在阴凉的地方。 陆离拿杆上饵,坐下钓起鱼来。 沈若川心里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快把自己洗秃噜皮了才从里面出来,结果陆离压根就没在房间里。 真是疯了,沈若川心里暗骂,想哪儿去了。 沈若川从包里掏出一件皱皱巴巴的衣服,虽然丑了些,也比那件沾了屎的强多了。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沈若川神清气爽地走到院子里。 “陆离?” 没有回应。 跑哪儿去了? “陆离!” “陆大神!” 鸟都惊飞了,也没人答应。 “萌嘎嘎!!” “这儿了。” 一个声音从房子后面传过来,听起来并不远。 沈若川循着声走过去,陆离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折椅上钓鱼,旁边桶里已经游着好几条了。 “怎么叫你那么多声你才答应?”沈若川气呼呼,明明第一句就能听到的嘛。 陆离笑而不语。 陆-不叫他昵称他就不答应-离,嗯,少数民族名字。 “晚上加餐。”陆离敲了敲水桶,里面的鱼惊起了水花,很生猛。 “你有伤口,不能吃鱼。”沈若川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陆离的笑意更深了,柔和了他冷冽的轮廓,在鱼塘的水波映衬下,冰火交融的好看。 “来试试?”陆离拍拍身边的折椅。 沈若川一屁股坐下去:“不,来比比。” “真的?” “嗯。” 陆离抬手将已经钓到的鱼放回鱼塘:“清零,重新开始。” “来啊!怕你啊?”沈若川燃起了斗志。 两个人整齐划一地上饵、甩杆、盯漂。 正是傍晚鱼儿觅食的时候,浮漂不停地上下震动,在平静的池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揉碎了夕阳的光,点点碎金浮动,是一个生命中最美好的,闪着光的片段。 忽然,沈若川双手一抬,钓线出水,一条鱼欢蹦乱跳地挂在上面。 沈若川向着陆离挑衅地一笑:“承让承让。” 话还没说完,陆离收杆,上面的鱼,明显比沈若川的大。 陆离不甘示弱地回怼:“彼此彼此。” “嘿!我这暴脾气!”沈若川撸起袖子,继续上饵。 两个人跟上了发条一样,动作快得如同快镜,这该死的胜负欲。 唰!你一条。 唰!我一条。 唰!你又一条。 唰!我也一条。 …… 这俩人活像两只斗鸡,炸着毛,谁也不服谁,幼稚死了。 半个鱼塘的鱼都快被钓光了。 所有的鱼都挤在桶里,十分不满地啪啪拍水,你们两个够了啊!诶?怎么还往桶里扔?过分了啊! “我赢了!”沈若川叉手抱胸,趾高气昂,显摆着:本斗鸡获胜。 “嗯,算你赢了。”陆离笑着收杆,柔声说。 “什么叫算我赢了?刚才我明明比你多钓上来一条!要不数数!”沈若川不服气地扒着桶,把头伸过去要清点一下。 “好好好,你赢了。”陆离无奈地拉起他,这家伙也就三岁,不能再多了。 “要奖品!”沈若川笑得眉眼弯弯,向陆离伸出手。 “啊?比赛时也没说奖品的事啊。” “废话,比赛当然要有奖品,不然赢来干嘛?” “行,奖你把这些鱼都吃了。” “你玩赖!”沈若川开始翻白眼,不高兴了。 陆离走过去把手肘搭在他肩上:“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收我当徒弟。” 这么断句真的好吗?陆离的心跳都快引起地震了。 他干咽了两下口水定了定神:“我能教你什么?” 沈若川肆无忌惮地搂上他的肩膀:“好多啊!骑摩托、打架、外语还有做饭。” “做饭我会就行了,你学来干嘛?” “艺多不压身,再说,你能给我做一辈子吗?” “也许……可以……”陆离的声音被老板娘一嗓子“开饭啦!”几乎全盖住了。 “你说什么?”沈若川没听太清。 “咳,我说可以教你。” 天色已经黑了,沈若川看不见陆离的耳朵,红透了,像盛夏里甜甜的草莓一样可爱。 “走吧,先吃饭。”陆离抓起沈若川往前走。 沈若川木然地任由他拉着,他回想着之前的那句话,萌嘎嘎是不是说,可以给他做一辈子饭? 晚餐是老板娘亲自打点的,都是自家庄园里的出产,非常新鲜,老板娘一个劲儿劝他们多吃点,撑了可以骑双人自行车去遛弯。 结果两个人都吃撑了。 晚饭后,庄园里点亮了橙色的灯笼,散发着和暖的光,像无数个月亮落在人间,将整个庄园都蒙上一层柔纱。 空气特别清新,有着乡野间特有的草木香。 双人自行车行走在专门铺就的石板路上,蹬起来一点也不费力,骑得快时,有微风吹过发肤,更叫人惬意舒爽。 陆离受伤的手搭在沈若川的肩膀上放松,他能感到手上新肉生长时带来的微痒感觉,好奇妙,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 “笑什么?”沈若川问。 “在你身上有感觉,能感到伤口在愈合,很有趣。” 陆离又笑了,沈若川看到一团彩虹在自己的脑子里炸开。 他将手放到陆离的手上,陆离闭上眼,用心感觉,温暖、柔软、有弹性,指骨修长有力,手指一寸寸抚过,有纵横交错的掌纹。 陆离抓着沈若川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白皙修长的手掠过脸颊和下巴,鬼使神差地揪了陆离耳朵一下。 “咣!”的一声巨响,自行车掉到沟里了。 “哎我去!”沈若川一脚泥。 陆离飞窜过去一把将沈若川拉起来:“你没事吧?” “大哥,你都不看路的吗?”沈若川用力地跺着脚上的泥。 “谁让你揪我耳朵?”大概是失去感觉太久了,陆离的耳朵敏感到爆,沈若川刚一碰上,他就不行了,完全失控。 “你耳朵是方向盘吗?碰一下带转向的?” “怪我行了吧,你到底有没有摔到?”陆离认怂,在这个小子面前,他就没硬气过。 “走不了路了。” 陆离急忙蹲下去查看:“怎么?摔到腿了?哪里疼?” 沈若川薅着陆离的头发把他拎起来:“不是,鞋里全是泥,怎么走?” 一副讹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陆离笑着转身,背对着他:“来,背你。” 嘻嘻,碰瓷成功。 沈若川跳到陆离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正好埋在他的头发里,原来他的头发这么柔软,跟他的心一样。 “出发,驾!”沈若川一巴掌拍在陆离的胸口,陆离差点背过气去。 “你轻点,要拍死我啊!” “拍死你,继承阿土黄,哈哈哈!” 明月东悬,朗星点点。 灯光和暖,人影悠长。 沈若川的笑声在寂静的庄园里传得很远很远。 左转、右转、前进、后退,倒车请注意! 沈若川指挥着陆离,玩得不亦乐乎。 陆离像一个语音操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一样,背着他任由他胡闹。 沈若川玩累了,趴在陆离的肩膀上,眼前就是陆离红扑扑的耳朵,好想咬一口。 陆离背上的沈若川,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分量却很轻,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根根分明的骨头,不免让人心疼。 “你好瘦。”陆离说,“以后多吃点饭。” “瘦点不好吗,胖了背着多沉。”沈若川说话时嘴正对着陆离的耳朵,湿热的气息扑过去,他的耳朵更红了,好有趣。 陆离稍稍侧开头,躲远一点:“你想的美,谁没事儿老背你?” 沈若川一听,立马直起腰,两只手都揪在陆离耳朵上:“背不背?啊?谁是老大?!” “背!你是老大!快松开!” 陆离一路背着沈若川回了房间,把他丢到床上就飞快地钻进洗手间。 “嘎嘎,你尿急啊?” 嘎嘎是挺急的。 洗手间的水声 “哗哗”地响个不停,沈若川等了半天他也没出来,应该是在洗澡。 “喂!你不是上厕所吗?怎么洗上了?你有衣服换吗?”沈若川倚在门口问了半天里面也没回应,这家伙,真不靠谱,沈若川看了看自己这一脚的泥,还是别到处乱走了,乖乖等着吧。 第25章 我曾见过你 沈若川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已经N多年没看过电视节目了,怎么现在有这么多频道,简直不知道该看哪一个,他按着频道键一个一个看过去,这演的都是个啥? 购物、象棋、卖药的,还有脑残剧,影视寒冬啊,节目都没眼看。 电影频道正在播《辛德勒的名单》,这个不错哦,沈若川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男主演技真不是盖的,大神级。 洗手间水声停了,里面喊了几句什么,沈若川正入脑入心地琢磨男主的演技,压根儿没听见。 “嘭”的一声门开了,陆离头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在滴水,拿着一块小毛巾挡在身前:“喂!你聋了?” 大神黑着个脸,打了一个大喷嚏。 “啊?怎么了?”沈若川如梦方醒,奇怪地看着陆离。 “给我拿睡衣、浴袍反正什么都行,我在里面都喊破嗓子了你也听不见。” “噢。”沈若川急忙起来到柜子里找,有干净的睡衣,他拿给陆离,“给,进去换。” “里面全是水,太滑了,我这手不方便,就在这儿换,你转过去。” 沈若川倒是很听话,马上转身,背对着陆离。 “换好了吗?” “好了。” 沈若川转过来,一打眼就看见陆离只穿了一条睡裤,裤子还有点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那里的骨骼肌肉线条分明,向上连着起伏的腹肌,身材好得跟内衣模特似的。 “你、你这叫穿好了?!”沈若川的声音紧绷,提高了一个八度。 “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啊?我又不是没穿裤子。”陆离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 算了,跟无赖讲不出理来。 “我洗澡去了,全是泥。”沈若川拿着另一套睡衣往洗手间走,走了两步又回来了,“我还是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吧,你一只手弄不了。” 沈若川让陆离在沙发上坐好,自己插上风筒,将温度调热,和暖的风便欢快地撩动起陆离的头发。 陆离的头发黑而亮泽,柔软顺滑,发量十足,沈若川将他纤长的手指插在陆离的黑发中,随风灵巧地摆动,扰得人的心头一阵温柔,只一会儿功夫,陆离的呼吸已经不均匀起来,他微微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局促不安。 沈若川看着眼前圆圆的后脑勺,细长的脖颈,很想很想从背后环抱过去,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一定很香,很好闻,他拼命忍着这种冲动,尽快把头发吹干了。 “好了。”沈若川关上风筒,“我去洗澡,你赶紧把衣服穿好,要不就进被窝,别在这儿晒你的八块腹肌,没人看。” “没看就知道有几块,你眼睛很毒啊。”陆离起身故意在沈若川面前晃,沈若川抓起衣服泥鳅一样“滋溜”一下钻进洗手间。 陆离饶有兴致地盯了那边一会儿,勾着嘴角套上睡衣,目光落在不停闪烁的电视荧屏上,黑白的画面中,集中营里正在一车一车往外运尸体,陆离的眼神瞬间暗无天日,抓起遥控器直接把电视关掉,钻进被窝里。 清晨,被小鸟的叫声唤醒,真是一种无比愉悦的经历,沈若川一睁眼,脸上便是挂着笑的。 他探出头,抬手遮挡着有点明亮的晨光,旁边的床上,陆离背对着他,似乎仍在沉睡,看来昨夜在美梦里畅游一晚上的,不止沈若川一人。 沈若川一直对着陆离的后脑勺发呆,一直到老板娘敲门来送早餐,才慌忙起来,并对于昨晚把自行车骑到沟里那件事情诚恳道歉。 好在老板娘是个爽快的人,并没有介意,还很热情地推荐了今天的行程给他,留下一张手绘图,依旧乐哈哈地走了。 陆离似乎并没有休息很好的样子,有淡淡的黑眼圈,早餐吃的也不多,看起来心事重重。 沈若川也没深问,吃完饭帮他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要是觉得没睡醒,上午再补一觉吧,不然困叽叽,很难受的。”沈若川站在陆离身前,轻柔地按捏着他的额头。 陆离没有回答,空气沉默了一下,他忽然把头向前一顶,直接靠在沈若川的身上,手随即就环了上来。 陆离坐在床上,半抱着站在面前的沈若川:“别动,借我抱会儿。” “不借,送你了。”沈若川说着,张开手,像他曾经渴望的那样,微微俯身,将陆离抱个满怀。 一个温柔浮动、情谊绵长的拥抱持续了很久,陆离分开双腿,拉得沈若川不断靠近,直到两人零距离,他双臂扣紧,似乎很怕沈若川跑掉,似乎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为一体。 沈若川有点透不过气,却仍在努力的回应着陆离。 “嘎嘎,你怎么了?”由于气短,沈若川的声音有点虚浮。 陆离似乎察觉自己有点失控,稍稍松了一下手:“我……昨夜想起了很不好的往事,有点怕……” 怕失去你。 后面的话,陆离不曾说出口,本来都不曾拥有,又谈何失去。 陆离的心头有一团情绪在翻搅,有酸有苦,最后都化成一滴一滴的疼,无声无息地,沁入骨髓。 沈若川的手轻抚着陆离的头发,从头顶到后颈,一下一下。 在沈若川心中,陆离是无所不能的人物,从他第一次趴在“神隐搏击”的玻璃门上,看着陆离一分钟击倒对手,凌厉狠辣得如同希腊神话中的战神,就已经火速被他圈粉,沈若川从没想过,原来陆离也会怕,会有脆弱的时候。 天神下凡,还落到了他的身边,像此刻这样,抱着他,依赖他,如何让人不沦陷。 “嘎嘎,我以前见过你,不过你自己大概不知道。那时你在‘神隐’当顾问,有会员问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你说,只要‘站起来’比‘被击倒’多一次,就可以了。” 沈若川的手伸进陆离的衣领,放在他的后背上:“你不知道,你的那句话救了我一命。” 陆离抬头,看着沈若川,眉间笼了窗外的光,又凝重又明媚。 “那时我正处于抑郁之中,有一次小小的事故,我差点死了,后来一直要靠药物控制,生活中只有压力和痛苦,看不见一丝的希望。” 陆离专注地看着他,听他讲往事,迫不及待想多了解一点。 “我们云果的练习室就在你的搏击俱乐部楼上,我有时练习结束,会趴在门口看你打拳,直到听你说的那句话,我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是注定要接受仰望的,因为他们即便跌倒一万次,也可以继续爬起来拼,他们把浑身的伤痕都包裹在光鲜的外衣之下,然后对着你,笑得云淡风轻。” 沈若川向后撤了半步,低头看陆离,好看的新月里噙着秋水,是岁月洗礼过的坚强,而不是伤春悲秋的忧伤:“没有你,我也许已经被击垮了,烂在泥潭里,最终变成自己痛恨的污秽样子。” “所以嘞,现在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沈若川对着陆离咧开了嘴,笑得像一颗炸开了花的榴莲,“我们这两个被生活摧残过的衰神,要不要一起忘掉过去,好好度过这个难得的假期哩?” “好,你想怎么玩?”陆离笑了,笑容流进沈若川的心里,开了一树的花。 “去采茶吧,我看介绍说这里有茶园,咱们可以自己采、自己炒,做好了带回去一些,你不是喜欢喝茶吗?” “走。”陆离刚站起来,又马上说,“不行,我还得再吃点饭,不然你又掉哪条沟里了,我可没力气背你回来。” “嘿,你当我是腿瘸还是眼瘸,怎么会总掉沟里?昨天还不是你害的!” 陆离还是多吃了半碗意面才出发,以防万一嘛。 从住处出来绕过鱼塘,后面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半山坡处就是老板娘家的茶园。 这里特产一种“东白春芽”的名茶,唐朝的时候是朝廷贡品,老板娘十分引以为傲,拉着他们夸赞炫耀了半天,才拿着小竹筐和帽子送他们往茶园走。 又在茶树旁仔细地教他们要怎么采,怎么辨别茶叶的好坏,有哪些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别伤了她的茶树,可宝贝得很呢。 陆离的手已经拆了纱布,可是还不大灵活,沈若川帮他戴好帽子,背好筐,那个田园的样子,像个憨憨。 “你别动啊,我一定要给你拍张照片,纪念一下我大神在凡间渡劫的样子。” 陆离连连躲闪:“不拍,我最不喜欢照相了,除非你跟我一起拍。” “行啊,我没问题,反正整天都被各种拍,早习惯了。” 沈若川也给自己“武装”上,凑到陆离跟前,举起手机。 “哎,不成啊!”老板娘给的帽子有很宽的帽檐,遮阳用的,可是拍照时他们的帽檐总是撞到一起,不是这个歪了,就是那个掉了,十分不听话。 “来,戴一个吧。”陆离摘掉自己的帽子,把沈若川的帽子戴在两个人头上,两颗脑袋靠在一起,笑得像二傻子一样。 两个憨憨。 第26章 气质软萌 半人高的茶树油绿油绿的,好像要把全部的生命力量都在此刻燃尽似的。 沈若川的注意力都在那些绿油油的小家伙身上,他小心地用采摘铗采下他喜欢的小嫩芽放到筐子里,已经采了许多。 陆离却没有那么全神贯注,他的注意力都在沈若川来回动作的双手上,时不时地找准机会触碰一下,那种感觉让他上瘾。 由于茶树高度的问题,沈若川没多久就感到脖子酸痛,眼冒金星。 “不行了,歇会儿吧。”他一屁股坐在两排茶树中间的空隙里,拿着帽子扇着风。 陆离拧开一瓶水递给他:“凉,慢慢喝。” 沈若川听话地一小口一小口喝,抻着脖子看陆离的收获。 “嘎嘎你上点儿心好吗?就这么点儿,回去够谁喝?” 沈若川把水递给陆离,碰到了手指。 陆离挨着沈若川身边坐下,他的身体很热,散发着鲜活的气息。 “你看我,采了多少。”沈若川把自己的筐推到两人中间,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沈若川用手轻轻翻动了一下自己的收获,陆离也把手伸进去,借着摸那些嫩芽的机会,制造触碰的机会。 框子很小,碰到了好几次,陆离心头一阵欢欣,不觉就浮起了满足的笑意。 沈若川的手忽然不动了,一直停在筐里,陆离盯着那手看,这样靠过去就太明显了。他一抬头,沈若川正眯缝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嘎嘎你故意的吧?”沈若川的眼中夹着锋芒,小飞刀一样,一刀一刀割过来。 陆离有点心虚,躲开了他的眼神:“不懂你说什么故意。” “就这样啊……”他的手直接抓在陆离手上,“要摸就大大方方摸,干嘛鬼鬼祟祟的。” 沈若川的手上带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的好闻。 “不都说了,除了某些不能过审的部位不能摸,其他都可以。”沈若川撩起衣襟,“我也有腹肌,你摸不摸?” 陆离:“!!”怎么突然这么豪放起来。 “你胃疼那天,我偷偷摸过了,没我的手感好。”陆离说。 “不可能!”沈若川伸手去掀陆离的衣服,“拿出来比比!” 幼稚男人的胜负欲,又开始了。 …… 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觉得你二头肌不错啊!我胳膊就有点细,看起来像个弱鸡。”沈若川用两根手指捅着陆离微微鼓起的肌肉,一脸羡慕。 “回去找机会我带你一起练,还有你这个腹肌……”陆离趁机又在上面摸了一把,“是跳舞跳出来的,轮廓不好,调整一下训练方法,很快可以更好看。” “好。”沈若川心悦诚服地点头。 “后背也是,我练背很有心得。”陆离一面说,手一面在沈若川的衣服里游走。 沈若川有点后悔自己给的员工福利了,这家伙怎么揩油揩上瘾,还没完没了的。 “过瘾了么?”沈若川问。 “啊?”陆离一愣。 “再摸下去我要秃噜皮了。”沈若川都被气笑了。 “哦。”陆离抽出手,有点失落。 “走啦!”沈若川拉起陆离的手,“去采茶。” 陆离乐了,原来福利没被收回,哈哈。 陆离一路被沈若川牵着走,倒像一个软萌的宝宝,也不知是不是被叫“萌嘎嘎”叫的多了,气质都变了。 两个小朋友,拉手向前走。 在清香荡漾的茶园里,两人采了满满一筐,心满意足地下山来。 中午老板娘用新鲜的茶叶做了几个菜,茶叶炒鸡蛋、茶香排骨、新茶嫩豆腐,色香味俱全,还有自己劳动成果的味道。 陆离试着吃了,并没有过敏,于是放心地全部一扫而光。 吃过饭,老板娘手把手地教两个人炒茶,陆离只有一只手能用,就没有尝试,沈若川倒是炒了几把,很快就被老板娘撵了出去,用她的话说:“你快别祸害我的茶了。” 从工坊里出来,下午的太阳有点晒,放养羊驼的牧园边上有几棵很高大的银杏树,上面札了秋千,在春风中轻轻摆动。 “来。”陆离向着沈若川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个邀请的动作。 嗯?沈若川一头问号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陆离拉起沈若川带他走到秋千前面,让他转了个身:“坐。” 自己却绕到沈若川背后,推了起来。 秋千划着自由的弧线,有规则地前后摇摆。 “哈哈哈!”沈若川开心了,“嘎嘎,用力!我要再高一点!” 陆离在后面笑着加大了力度,秋千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带起的空气吹舞着沈若川的衣襟和头发,在阳光下飞舞。 “哇!太爽啦!”沈若川开心地笑着,叫嚷着。 “你抓紧些!”陆离大声嘱咐着。 空气清爽,春日暖阳,秋千旁的银杏树,正在萌动着嫩绿的芽孢。 沈若川大笑,陆离微笑,空气里有一丝丝的甘甜在流淌。 最美的韶华,无非也就是这样的午后,微风刚好,阳光刚好,柔情刚好,秋千上的他,秋千下的他,将笑声洒在时光里,一切,都刚刚好。 “嘎嘎,你上来,咱们一起荡!”沈若川用力扭头,对着陆离喊到。 “能坐两个人吗?别掉下来把咱们给摔死了。”陆离说。 “不可能,咱俩这么瘦,你快来,超级好玩,能看见好多羊驼。”沈若川热情地招呼着他。 陆离看着秋千摆动的规律,在秋千落到最低点的时候一跃而上,既精准又轻巧地坐在沈若川旁边。 暖风从每一处缝隙间温柔地吹过,舒适透骨。 “呜呼!”沈若川索性将抓在绳索上的双手全部放开,张开手臂去感受风的吹拂。 “嘿!危险!”陆离一把将他抱住,手臂收得紧紧的,把沈若川牢牢护在胸前。 “有你在,哪里有危险?”沈若川肆意地笑着,胡闹着,落在陆离的眼睛里,是盛放的万树繁花,是璀璨的漫天星河,惊艳了所有过往的时光,结束了他麻木的苟活。 陆离着迷般地贴近沈若川的耳朵,带着几乎停滞的呼吸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声音轻柔如纤羽拂过:“若川,我们在一起吧。” 沈若川的脑子里,一万吨TNT,“轰”的一下,炸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情到深处自然弯,这到底算谁掰的谁? 沈若川的眼睫快速地抖动了一下,收紧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牙齿不自觉地啃咬着嘴唇。 秋千在空中画着半圆,忽上忽下,两个人的心也一样。 时间缓慢得以秒来计。 陆离眼中的光在一秒一秒的安静中逐渐黯淡下去,是不是吓到他了,是不是连朋友也没法做了。 “对不起。”仅仅隔了数秒而已,陆离的声音竟然嘶哑得像吸了一夜的烟,“你接受不了,我们就跟从前一样,别……把我换掉可以吗?”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这样卑微的恳求,一定陷得很深吧,除了留在他身边,别无所求。 “不,不是!”沈若川十分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没什么经验……我是说,可以,可以!” 陆离的眼睛重新被燃亮了,他对视着沈若川清亮的眼眸。 四月的青空,电闪雷鸣。 “我刚刚只是在想,我们这样,算男女朋友?嗯,肯定不算,那叫男男朋友?还是什么别的?” 陆离都快煎熬死了,他居然在想这个? “还有,如果Raven知道了,肯定会手撕了我。”沈若川抠着手指嘟囔着。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我家里,挺乱的……” “若川。” “嗯?” 沈若川一回头,距离近到失焦,眼前只有一片白花花的皮肤,两瓣柔软微凉的东西贴到沈若川的嘴唇上,像触了电似的,飞快地弹开了,陆离的脸红得像猕猴的屁股一样。 秋千的晃动中,两个人一阵眩晕,浑身软绵绵的。 “嘎嘎,我……啊呀!”沈若川的身体一歪,从秋千的座椅上滑落,陆离本能地伸手去抱,两个人一起,从秋千上摔了下去。 陆离在空中环抱住沈若川的背,落地的瞬间全力护住他的后背后脑,将沈若川直接压在柔软的草地上。 鼻尖抵着鼻尖,睫毛擦着睫毛,呼吸全部交融在一起,心跳频率双双爆表。 “没事吧?”陆离问。 “你压得我,上不来气儿。”沈若川平躺在草地上,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团棉花糖一样地脑袋,然后是两团、三团、四团…… 一群羊驼把他们包围了,低着头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两个怪人:你们在干嘛? 陆离慌忙站起来,因为不知道哪个弱智驼在吃他的头发,舔得他头上矗立着两撮呆毛。 “哈哈哈哈!”沈若川躺在地上,爆发出杠铃一般的笑声。 陆离等他笑够了,慢悠悠地说:“地上有屎。” 啊!沈若川像被安了弹簧一样直接弹了起来,冲过来抱住陆离:“要屎一起屎!”。 两人疯闹正欢,陆离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掏出看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暗了下来。 “走。”他拉起沈若川快步返回房间。 “怎么了?”沈若川毫无头绪地问,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离没回答,而是拨了一个电话:“青槐17号。”他向对方说。 第27章 亡命徒 陆离拉着沈若川跑得很快,回到房间将东西迅速地塞进包里:“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很快会有人追过来,我跟龙一约了碰头的地方,咱俩骑摩托过去。” 谢过老板娘,两个人跨上摩托风驰电掣般极速而去。 沈若川紧紧抱着陆离的腰,时时留意着周围来往的车辆,果然不出十分钟,就远远看见有几辆车行进的速度和路线十分诡异,横行无忌地超速、超车、并线,亡命徒一般的追法。 沈若川看着他们的疯狂颇为心惊,回过头暗想,现在狗仔队都这么拼命么? 陆离的骑速很快,像一道乌黑的光,在汹涌的车流中自由穿梭,无数的车被甩在身后,在风的低啸中咆哮着向前狂奔。 后面追得更紧了,沈若川不用回头,也能听见不远处持续传来的油门轰鸣和尖利的刹车声,还有马路上其他的车被惊到之后慌张的鸣笛。 陆离在疾驰中将沈若川抱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弯腰弓背,右手直接将油门一拧到底,摩托车骤然提速,微微抬头,一声怒吼直冲出去,紧贴着一辆辆飞速行驶的车子极速驰骋,肉眼所见,险象环生。 摩托车的狂飙已经到了极限,车轮在不断的急转急停中烧灼着地面,冒起阵阵青烟,很快与后面的追兵又拉开些距离。 沈若川趴在陆离的背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惊慌,他相信陆离,就如同相信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一样。 青槐路。 龙一开着一辆大切诺基,已经到了约定地点,静静地等着,他一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上握着一个漆黑的东西,金属的,发着暗幽幽的光。 方苏桥坐在副驾上,一脸随时准备开战的样子,密切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龙一听见了陆离摩托引擎的声音:“来了,把车门打开。” 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龙一快速切换远近光吸引了一下陆离,摩托灵巧地一拐,靠近打开的车门,龙一一把抓住沈若川的衣服将他腾空拽进车里,车门随即关上,向前开去。 “陆离呢?!”沈若川扒着窗户看见陆离骑着摩托向相反的方向驶去,“他怎么不上来?!” 方苏桥把沈若川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十几辆车经过大切,追着陆离去了。沈若川忽然明白,陆离要一个人把他们引开。 “他不会有事的。”龙一的声音冷静平稳得像是一台机器。 沈若川心急如焚,他不停地向后张望,所有的尾灯都消失不见了。 嘎嘎,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沈若川还是执着地看着陆离驶去的方向,一直看着。 陆离安顿好沈若川,整个人都放松了,他引着后面一堆追兵气势汹汹的追着自己,还在悠哉悠哉地打电话:“青槐路19号向东,有尾巴,可能有录像。” 十五分钟以后,尾巴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平静的马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刚惊心的追逐,如同被刻意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龙一开车进入一家私房小院,让方苏桥带沈若川先去休息,沈若川哪有心思休息,他的心全被一人带走了,现在只在他身体里留了一个空壳,没着没落的。 方苏桥把他送到房间,沈若川整个人魂都丢了,一直站在窗口呆呆地抠着窗框。 手机震了一下,沈若川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接通。 “是我。”陆离清淡的声音里揉进了许多温暖,听见这一声,沈若川的心,才颤颤巍巍的归位了。 “我没事,很快过去找你。” “嗯,我等你。”挂了电话沈若川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悄悄红了眼眶。 沈若川房间的窗户能看见一楼的大门,他撂下电话便一直站在那里等,活了这么多年,沈若川从来没这么急切地想见到一个人,每条神经都直竖起来,捕捉着那个人的信息。 窗口流动的空气送来了熟悉的引擎声,沈若川推开窗,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两只眼睛像广角摄像头似的,四处扫。 陆离骑着摩托进院,抬头就看见楼上窗口的沈若川,猛烈地朝他挥手,活像一个抽了风的电动娃娃。 陆离迈开长腿飞奔上楼,刚一打开房门,一个什么张牙舞爪的玩意直接砸到身上,陆离眼前一阵凌乱,莫名其妙就被按到墙上强吻了一番。 那个吻稚嫩而笨拙,却青涩得分外可爱迷人,混乱之中磕到了牙齿,嘴唇也被咬破了。 方苏桥听见摩托声开心地过来找陆离时,就看见沈若川树袋熊一般整个挂在陆离身上,双方阵地对攻,战事极其猛烈,周围的空气都燃着火,走近一步都要被烈焰焚身,吓得方苏桥无声无息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沈若川稍稍恢复理智,才发现嘴里全是甜腥的味道,陆离的嘴唇还在往外冒着血珠,莹红晶亮、楚楚可怜,他忍不住又轻啄了两下,吻干了他的鲜血,让它流进自己的血脉里。 耳畔尽是狂野的呼吸声,灼热的气息交缠萦绕,对视的双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透过墨色的深瞳,一刀一刀,决然地刻进心脏,刻进骨髓,刻进灵魂最深的秘境里,用往后余生,去好好珍藏。 “疼吗?”沈若川的指腹抚过被他咬破的地方,眼中的温柔,盛着细碎的光。 陆离舔了舔嘴唇,笑着摇头,沈若川给他的,即便疼也是甜的,因为一旦离开了他,陆离不过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那种麻木,早已折磨得令人发疯。 陆离托着沈若川,两个鼻尖轻轻蹭着,像两只腻在一起啄来啄去的鹦鹉。 “着急了?”陆离问。 “嗯。” 火焰渐弱,沈若川开始不好意思,他探着脚去踩地,试图从陆离身上下来,可陆离坏笑着不肯松手,沈若川依旧罩门大开地挂着。 “放开我。” “不是你自己要挂上来的么?” “现在挂够了,要下去。” “下啊,我又没拦着你。” 陆离嘴上那么说,手上却搂得紧紧的,力气巨大,沈若川像八爪鱼一样扭动了半天也没成功。 他扭动得专注,没留意陆离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奇怪的变化,紧紧钳着沈若川的手忽然松开了,陆离怪异地咳了两声,转过身去,弯着腰,趴在窗台上装模作样地开始看风景。 沈若川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跟他并排看着风景。 “你把他们都甩掉了?”沈若川问。 “嗯,不会有人跟到这里的,你很安全。”陆离的嗓子很干,要着火似的,他拼命咽着口水,喉结不安分地上下滚动着。 “是狗仔队吗?看着不像啊,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玩命似的。”沈若川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陆离侧过头飞快地看了沈若川一眼:“不太肯定,你跟人有仇吗?” 沈若川马上摇头:“当然没有,除了那个整天讹我钱的倒霉爸爸,没人恨我。” 陆离转过头继续看着楼下宁静的小院子:“你爸最近没再烦你吧?” “没有,倒是消停得有点奇怪,难道……”沈若川一惊一乍地拍向陆离的后背,惊得陆离眉头一紧。沈若川接着说:“难道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陆离长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叹息:“不会的,也许……他想明白了。” 沈若川对此表示呵呵。 “唉!”沈若川望天兴叹,“我来之不易的假期啊!又泡汤了!” 陆离的手放在窗台上,伸出两根手指化成小人的两条腿,一步一步地向沈若川迈进,慢慢勾上了沈若川的小指。 沈若川被甜了一下,随即绽开了新月般的笑容,便把头靠在陆离的肩膀上。 “等这部戏杀青了,我再带你去更远更好玩的地方。”陆离说。 “你一定去过好多地方。”沈若川满满的羡慕。 “嗯,不过也有没去过的。”陆离口气平淡,意思倒很嚣张。 “我想在跨年的时候,带一个人去看极光,去追逐白鲸,去看新生的红日照亮冈仁波齐的雪顶,可惜以前没有找到那个人。”陆离专心地望向沈若川,眼底是“浮世三生,只为一人”的偏执与孤勇。 斜阳透过树影,勾勒着陆离冷峻侧颜,撒下一片斑驳的光晕,沈若川托着腮,看得有点沉醉。 “现在呢?”沈若川眼神迷离,“找到那个人了吗?” 沈若川问完有点后悔,期待他的答案,又害怕他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陆离摇摇头。 沈若川的心沉了下去。 陆离蹙着眉,有点苦闷地说:“人是找到了,只可惜……他是一个顶流爱豆,哪儿都去不了,还追白鲸呢,被白鲸追还差不多。” 沈若川笑着蹦起来揍他:“叫你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 “不是我这谁?”沈若川使劲掐着陆离的脖子,“告诉老子你看上谁了,老子弄死他!” “小苏州,我看上小苏州了!” …… 隔壁的方苏桥:“阿嚏!谁在念叨我?”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第28章 新CP 看来适当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假期过后,全组人员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干起活来跟打了鸡血一样。 陆离如期恢复工作,若干路透的照片看得清清楚楚的,连辟谣都省了。 为了保持宣传热度,公司给了一个权威媒体独家探班的机会。 一个活泼的娱记薇子跟了剧组一整天,从对本、走位、化妆的准备工作,到文戏、武戏实拍,再到下戏后的饭局、串儿局、游戏局的娱乐生活,采得生动又全面。 采访素材被剪成六期小节目,十分清新活泼,播出后反响热烈,电影的官博小爆了一把,上映预订直线上升。 本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过圈子里人多了,总有一些脑洞大开、骨骼清奇的人才能搞出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沈若川连续几个大夜戏拍得神魂颠倒,下午正枕在陆离的腿上补着觉,Raven的连环夺命call就把他吵醒了。 沈若川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对方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在行走过程中信号不大好:“你跟吴悦……采访……可火了……我看这个路子可以……维持到……” “嗯,嗯。”沈若川也没留神听他在讲什么,胡乱答应了两句,翻个身抱着陆离的胳膊又睡过去了。 晚饭时候,沈若川开始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副导演专门调了一台机器跟采他和吴悦文的花絮,吃饭也将两人安排在一桌。 跟采的摄像故意离得稍远,镜头穿过人群聚焦在两个人身上,更像是无意间捕捉到的互动一样。 “这干嘛呢?怎么专拍咱俩什么意思?”沈若川一边吃饭一边问吴悦文。 吴悦文一听,倒是很吃惊的样子,瞪圆了眼问沈若川:“不是说征求了经纪公司意见了吗?怎么你不知道吗?” “征求什么意见?” “组CP啊!咱俩!” “什么?!没人告诉我啊!” “这不是上回记者探班么,你还记得不当时那天拍的是咱俩劫了大理寺密函那场戏。”吴悦文边吃边说。 沈若川回想了一下,有点印象,于是点点头。 “花絮播了以后,忽然有一大票粉丝说咱俩是什么……腹黑将军VS忠犬护卫的组合,反正就是很讨喜的设定,喜欢的人就还挺多的,于是网上就有粉丝专门成立了穿越CP微博超话,现在粉丝数……” 吴悦文掏出手机刷新了一下,给沈若川看:“喏,一百多万了。所以剧组就跟你们初见和我们纵横商量,能不能以这个噱头宣传,让咱俩营业到电影上映,我听说啊,两边都同意了,不过为啥你不知道呢?” 是啊,为啥他不知道呢?沈若川满脸懵。 “川哥,这回我真得谢谢你,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在蹭你的热度,这两天我涨粉惊人,看来我也要红了,这个熏蛋,我一下没动,留给你吃。” 吴悦文笑着把蛋夹到沈若川的餐盒里。 远处的“穿越CP”专拍摄像也笑得开心,不枉他饿着肚子四处找角度,今天镜头里的画面,聊天、吃饭、夹菜,绝对有甜度。 沈若川一顿饭吃得郁闷,有种被按头被迫营业的感觉,怎么国际范儿的大制作也要搞这种东西,唉,艺术怎么了,还不是要乖乖向市场低头。 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迎面看见了陆离,沈若川心头一震,“穿越CP”,那“若爱若离”怎么办啊? 跟吴悦文互动,哪怕只是为了营业,让陆离看见该有多难过?如果有人跟陆离暧昧,沈若川估计能活活气死! 是主动坦白,还是隐瞒不报,这是个问题。 在面对陆离之前,沈若川决定先给Raven打个电话,也许事情还可以抢救一下? 抢救彻底失败,沈若川被骂了。 “你有什么顾虑?我又没给你炒绯闻!互动一下怎么了?又没让你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就是个宣传噱头而已,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当初我可是征求你意见了,你不同意早说啊!拍戏拍傻了?” …… 不用这么凶吧~ 沈若川委屈巴巴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陆离看他鼓着脸颊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沈若川拉着他回车里:“嘎嘎,我犯错误了。” 他一边讲宣传新戏组CP的事,一边偷偷瞄着陆离的神情。 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没关系,工作嘛,我能理解。”陆离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大度,这倒让沈若川有点小失落,原来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期待陆离吃点飞醋的。 回到酒店,吴悦文来找沈若川去他那边打游戏。 “怎么着?还拍吗?”沈若川问。 “拍啊,摄像老师在我那儿了,你的戏没几场就要杀青了,要赶紧多拍点,宣传期那么长,料不攒足不够放啊。”吴悦文盯着手机说。 沈若川征求着陆离的意见:“那我去了哈?” 陆离温和地点头。 进到吴悦文的屋里,黎倾和吴悦文的小助理房磊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这个助理是行畅纵横才给配发的,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大概看吴悦文最近有红的苗头,这个地方,就是这么现实。 看见沈若川进来,小助理忙起身让地方:“沈老师,坐。” 还没等沈若川坐下,摄像大哥说:“沈老师,你们俩可不可以并排坐在床上?” 吴悦文在床边坐下,沈若川距离吴悦文三尺远,坐下。 “呃,吴老师上床,沈老师您坐他旁边,挨近点儿那种,就是下戏了很放松的那种状态。” 脱鞋上床并排坐? 沈若川果断拒绝。 沈若川不仅要职业道德,更要家庭美德,必须严守作为一个“男男朋友”的行动自觉。 摄影师摆来摆去也不满意,沈若川永远离吴悦文三尺远,怎么也拍不出来亲密的感觉,最后只好由着他坐在吴悦文旁边的椅子上,找找角度,显得两个人距离不太远。 刚刚开机,走廊里开始叫:“沈若川,我的伤口出问题了!” 是陆离的声音。 沈若川扔下手机就跑了。 “伤口怎么了?”他抓着陆离的手看。 “特别痒。”陆离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说。 “是在长新肉呢吧。”沈若川抓着陆离的手向上面轻轻吹着凉气,吹了几口,“诶?不对呀,你不是离了我就没感觉吗?你痒什么痒?!” “呃……”陆离的脑子飞快地转,“大概是某种医学奇迹。” “滚!” 沈若川回到吴悦文那边,摆好姿势,准备上线。 “沈若川!沐浴露不见了!” “抱歉,等我一下。”沈若川放下手机跑出去,不一会又跑回来,“咱们继续。” …… “沈若川!我忘拿浴袍了!快给我递一下!阿嚏!” “内个,抱歉,再等我一下。” 又跑了。 小助理房磊满面抽搐,问:“他们俩到底谁伺候谁?” 屋里所有人都木然地摇头。 吴悦文看着黎倾:“这货真是沉默寡言的陆大神么?这是被什么玩意上身了?” 沈若川手里拎着浴袍,“嘭嘭”地砸着洗手间的门:“陆离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我拍……”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阵朦胧的雾气,陆离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诗意的柔光,恍若穿过历史,从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人物。 沈若川有点晃神。 “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支持你搞事业。”陆离的嘴角微扬,含着一抹坏笑。 沈若川把浴袍扔过去,耳根子火热地转过去,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搞事业,他只想搞萌嘎嘎…… “我很快就拍完了,你等我回来给你吹头发。”沈若川心慌意乱地跑了。 沈若川坐回吴悦文旁边,脸颊绯红,眼神飘忽,呼吸短促,不能再反常了。 “不好意思,等下我还有事,再拍两分钟就结束好吗?” 摄像大哥能说啥,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总算结束了,被迫营业好难啊。 回到房间,关紧房门,沈若川才算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演员,上戏要拍,下了戏还要拍,好吧,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一拍。 陆离乖乖地坐在桌边等着吹头发,风筒都摆好了。 他穿着浴袍,松松地系着带子,领口有点大,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明晰的锁骨,还有…… 沈若川及时收回了目光。 风筒“呜呜”的叫声响起,沈若川十分享受摆弄陆离的头发,一边吹一边调侃陆离:“诶,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幼稚诶,你介意你就说嘛!这样一遍一遍打断拍摄,有趣吗?” “我想大度一点,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小气……可是不行……”陆离闷闷不乐。 “哈哈!吃醋了吧!好酸哦!”沈若川从后面抱住陆离的肩膀,把脸凑到他眼前,笑得,好甜哦。 陆离看着他,用两只手按着他的脸颊,肉挤在一起,鼓鼓的,连同嘴都撅了出来,红润的,是罂粟花的颜色,也是罂粟果的诱惑。 致命的诱惑,就在眼前。 如果这样还能忍,那一定是有毛病了。 陆离并没有那种毛病。 所以忍不了了。 第29章 小草莓 唇齿纠缠,是蝴蝶飞过花间,触碰着花瓣的柔润,采食着蜜汁的甘甜,蝴蝶醉了、睡了、爱了,渴望生生世世都溺死在花蜜之中,永不超生。 陆离眼神迷乱,他扣住沈若川的后脑,吻得温柔而霸道。 他的唇攻城掠地一般,流连着喉结,啃噬着脖颈,向下蔓延,所到之处,勾魂摄魄。 陆离势如破竹的攻势被沈若川的帽衫阻碍,他的手抓住沈若川的衣襟,用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趴在沈若川的耳边问:“可以吗?” 沈若川的睫毛抖得如同风中秋叶一般,他犹豫了,他还没准备好,可他不忍心,拒绝陆离。 陆离明白他的顾虑,艰难地收回手,压抑着,喘息着,轻柔地笑,轻柔地抱他,如同珍宝。 “没关系。”陆离笑着说,“给我抱会儿。” 沈若川也笑了,这次,他没有说“借”。 沈若川的双手慵懒地搭在陆离的肩上,惬意地几乎趴在他身上:“嘎嘎,没有触觉是种什么感觉?” 陆离想了想,问:“你最喜欢吃什么?” “那可多了,麻小、芝士挞、西班牙火腿、驴肉火烧、日料刺身……” 这口味横亘古今,融汇中西,可真够杂的。 “假如这些东西都让你随便吃,但你既闻不到、也尝不到它们的味道,你说是什么感觉。” “那也太惨了点儿。” “没有触觉,就是这种感觉。” 沈若川揉了揉陆离的头,好惨的嘎嘎,难怪他总是想尽办法想要触碰沈若川,像现在这样,一抱上就舍不得撒手。 因为对于陆离来说,沈若川就是那双绝无仅有的唯一的一双筷子,只有用那双筷子夹起的菜,才能尝到个中滋味,一旦拿起,又如何舍得放下。 沈若川站得脚都麻了:“嘎嘎,要不晚上一起睡得了。” 陆离:“??” 深更半夜的,这发出的是什么邀请。 “你不怕我半夜兽性大发么?”陆离挑衅地问。 “没事儿,我有铁裤衩。” 嗯?人家都练铁布衫,还有专门练铁裤衩的?少侠好功夫。 “哎,我真不行了。”沈若川抽身钻进被窝里,活动着麻木的腿脚和酸痛的腰,“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话虽这么说,沈若川也自顾自地背冲着陆离,但他睡得十分靠里面,明显给陆离留着地方呢。 陆离在床边磨蹭了两圈,终于还是没忍住,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被子有点短,四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伸直,就会跑到被子外面去。 沈若川像条毛毛虫一样四处乱拱了半天,调整了各种姿势以后,陆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嘛啦!笑什么?”沈若川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萌嘎嘎。 “笑我旁边有一个多动症的小朋友。”陆离笑意荡漾的眼里星光点点。 “别说我是小朋友,好像自己有多老一样。” “我是挺老的。” “晚安吧,老人家。” “晚安,小朋友。”陆离一把将沈若川捞进怀里,仿佛那是一个人形抱枕一样。 沈若川窃笑着往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幸福得不舍得睡。 沈若川偷偷睁开眼睛看着陆离,距离太近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皮肤,他才发现,陆离的眉间有一颗痣,小巧而勾人。 民间有一种传说,眉间痣是前世放不下的人幻化而成,只愿今生,生死不离。 眉间的痣,心头的伤。 嘎嘎,你放不下的人,是谁?沈若川胡思乱想着,闭上眼睛。 两人相拥着睡着了,没有人语,没有鸟鸣,连风都悄悄停止了,天地间静谧无声,世界都在有心成全,这样注定艰难,但却纯净美好的感情。 凌晨,天还未亮沈若川就悄悄起床,陆离的双手一直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那样的满足。 沈若川恋恋不舍地起身,偷偷亲了他的额头,想了想,又亲了眉间痣一下。 蓝锦在方苏桥的屋里,刚刚给吴悦文化完妆。 沈若川走了进去,看见蓝锦困叽叽的,抱着她的化妆箱强打着精神。 “沈老师早……”她无精打采地说,开始给沈若川打底。 额头、脸颊、下巴、脖子…… 脖子! 蓝锦看见沈若川脖子上的印记,一下子就精神了,这、这是吻痕吗? 不仅是脖子,连锁骨上也有,深深浅浅的“小草莓”。 天啊!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蓝锦拿着粉刷,手都在抖。 涂了粉底液和遮暇,个别有几个比较深的印痕仍然顽固地留着淡淡的痕迹。 “沈老师,有两个……印子……遮不住,不然等下你穿个高领出门吧。”蓝锦指着他的脖子说。 沈若川靠近化妆镜仔细看了看,指尖轻抚着痕迹,垂下眉眼暖笑了一下。 “嘘。”他将手指按在唇上对蓝锦说,“请保密。” 蓝锦拼命点头,沈老师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这也太甜了吧! 很快,沈若川就为他与嘎嘎甜蜜的幸福付出了代价。 上午一场雨中的哭戏,环境氛围凄凄婉婉,心理暗示悲悲切切,准备得十分充足,可就是哭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嘎嘎的脸,他的吻,他的怀抱,还有他的眉间痣,别说哭了,演着演着都快笑出来了。 僵持着,进行不下去了,导演的脸色不大好看。 方苏桥跑到陆离那里搬救兵,全场的人,只有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让一个刚刚陷入热恋,还火花四射,到处散发粉红泡泡的人去演生离死别,闹呢? 沈若川已经被洒水车浇了很久,陆离心急得坐不住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沈若川旁边。 人工雨很大,很快便打湿了他的发肤和衣衫,陆离撩了一把头发,刘海全部向后,露出的额头更让他的气质A到爆棚。 “你来干嘛?”沈若川浑身滴着水,嘴唇青紫。 陆离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上前半步,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沈若川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转瞬间眼中水雾围笼。 陆离抚了一下沈若川的背:“记住这个情绪。”快步离开。 拍摄继续。 沈若川的眼中,水雾翻滚聚拢,凝汇成滴,满满地盛在眼窝中,随着他低眉垂眼的细微表情,爱笑的眼终于盛不下那汹涌的忧伤,冲破了细密的睫毛,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如春日清晨嫩芽上的露珠一样,颤颤的,落入人心,每个见到的人,都感同身受。 雨水如瀑,在天地间哗哗地流淌,沈若川仰起头,任雨水冲洗着脸上的泪,精准地传递着角色的撕心的痛楚和绝望的哀伤。 整个片场,陷入了沉重的氛围,感性的法国导演,捧着监视器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蓝锦溜在陆离旁边,眼泪打转,鼻尖通红:“陆离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啊?简直可以去做表演系的老师了,演得太好了!” “波拉沃!” 导演吼了一嗓子“棒呆了”,掀翻了椅子冲到沈若川面前,也不顾他浑身上下跟落汤鸡一样,直接抱了个满怀。 方苏桥拿着浴巾把沈若川整个裹起来,送回打好空调的车里。 沈若川湿淋淋的抓着浴巾,疲惫地将头抵在前面的椅背上,方苏桥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递给他,他双肩微抖,眼泪依旧不停流下来,止也止不住,沉浸在角色中,出不来。 陆离上车,沈若川乖觉地把一切交给他,下车关好门。 陆离用毛巾轻柔地吸干他头上脸上的水,又用羊毛毯子再给他盖了一层,坐在旁边,帮他暖手。 沈若川拉过陆离的手,十指紧扣在一起,抬起头,经过一番淋雨,完全就是素颜,青白的皮肤,粉红的眼眶,一张嘴,几乎讲不出话来。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沈若川的眼神,慌得一塌糊涂。 “当然不是,我故意招你哭呢,不然真怕你冻出肺炎来。”陆离语气轻松,手上用力地回握着沈若川,好像怕失去珍爱的东西那样用力。 沈若川盯着陆离的眼睛,将信将疑。 “傻小子。”陆离身体前倾,顺势半抱了一下沈若川,也顺势躲开了他的目光。 “刚刚演得太好了,旁边好多工作人员都被感动落泪了。”陆离岔开了话题,“快喝点热水。” 沈若川怔怔地拿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端到嘴边又放下,还是心有余悸地问:“真的不会毫无征兆的发病吗?” 陆离伸出手,在沈若川胳膊上用力地掐了一下,“啊!”疼得沈若川龇牙咧嘴。 “你见过这么孔武有力的病人么?说什么都信,是不是脑子缺斤短两啊?我怎么找了个傻子。” “关心则乱嘛!哪有拿自己命开玩笑的,嘎嘎你太不善良了。” 关心则乱,这个词陆离很受用。 “为了补偿你受伤的心,明天给你做麻辣小龙虾。”陆离把热水怼到沈若川嘴边,“前提是你不能感冒。” 一听小龙虾,沈若川眼睛迸出两道金光,像孙猴子要打翻炼丹炉一样。 “我现在能吃辣的了?”沈若川没出息地咽着口水。 “别人做的不行,不过陆家独门秘方,应该可以。” 沈若川端起水杯,将里面的热水一口气全干了:“再来一杯!” 第30章 大神肿了 清韵御轩。 终于回到家了! 沈若川抱着猫猫,一头扎在他的大床里,舒服得滚来滚去。 全组只有沈若川有休息的特权,公司当初跟沈若川签订合同时,承诺每周让他休息一天,因此早在进组之前,Raven就已经跟剧组沟通好了,提前把拍摄场次调整好,不可以挪用沈若川的假期。 吴悦文、黎倾羡慕得不行,大赞初见是有良心的好公司,顺便还要骂一骂自己那个无良的吸血鬼。 只有一天时间,本来是来不及回家的,可是无奈沈若川太想猫猫了,当然还有陆大神的小龙虾,其实主要是小龙虾,所以宁可辛苦点儿了。 陆离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上了。 他拿着一个本本,一面煎炒烹炸,一面涂抹写画,搞得厨房跟实验室一样。 陆离用不同调料配比,炒了五份小龙虾,每份只有三两只,用来尝试味道,随时改良口味配方。 在尝试了十几次之后,终于找到他想要的那种口味了。 陆离摸了摸头上的汗,如释重负,轻快地吹起口哨,他将配方认认真真地写在本子上,如同对待武林秘籍那般郑重其事。 起锅、热油、炸虾,陆离一面熟练地操作,一面挠着脖子,不出所料,他过敏了。 沈若川洗得清清爽爽从楼上下来,看见明亮的厨房里,陆离系着围裙在忙碌,好熟悉的画面,场景依旧,里面的人物关系,却突飞猛进了。 一间房,两个人,三千世界。 沈若川从楼梯上蹦下来,越过餐台,直接挂到陆离的身上。 “好香啊,我洗澡的时候就闻到了。” “马上就可以吃了,去盛饭吧。”陆离一直背对着他,又偷偷挠了一下肚子。 关火,盛盘。 小龙虾红彤彤,油亮亮,散发着诱人的麻辣鲜香。 陆离把满满当当的大盘子摆在沈若川面前,快速转身:“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走出厨房。 “哎!你去哪啊?”沈若川莫名其妙。 “我……去看看阿土黄。” 吃着饭呢,看什么阿土黄?沈若川觉察不对,从他在楼上下来,陆离一直背对着他。 “你等会儿。”沈若川撂下筷子追了过去。 陆离拔腿就跑:“我肚子疼,你先吃。” 沈若川一伸手就勾住了陆离的毛衣,给抻得老长,陆离到底没跑成。 “你干什么亏心事了,看见我就跑?”沈若川转到陆离前面,陆离马上向左转,再跟上去,他又向右转,像个陀螺一样。 “停!你跟我这儿军训呢,转来转去的,立定!”沈若川扒开陆离挡住自己的手,倒吸一口凉气,陆离从脸到脖子,好大一片红疹子,有的地方已经挠肿了。 沈若川扒开他的衣服一看,身上也一样。 “你这是……过敏了吧?!” “我大概在飞机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胡说,你在飞机上只喝了水。” 沈若川看了一眼垃圾桶,里面有小龙虾的壳。 “你做虾的时候自己吃了吧?你不能吃不知道吗?”沈若川有点气恼,用手摸了摸那片通红的皮肤,很热,有点肿。 “我去给你拿药,不准挠。” 看着陆离吃了脱敏的药,沈若川依旧黑脸:“小孩子一样,还贪嘴!” 陆离扳着沈若川的肩膀让他赶紧坐下,陪着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赶紧吃,凉了不好吃了。” “那你呢?吃什么?”沈若川问。 “蘑菇意面,已经吃过了。”陆离笑着给沈若川夹菜。 “诶,对了,还有一个开胃小甜点,差点忘了,先吃这个。”陆离从空气炸锅里取出一个焗碗,“炸鲜奶,可以有效地保护胃,虽然小龙虾的用料我反复斟酌过了,但毕竟是辣口的,还是小心为上。” 沈若川夹了一块儿,香甜软糯,奶香浓郁,因为没有过油,不腻不胖人,真是花了好些心思的。 陆离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沈若川笑弯眼睛,竖起两根大拇指。 吃了半碗炸鲜奶,开始向小龙虾伸出魔爪。 沈若川利落地剥开虾壳,牙齿咬住雪白的虾肉向内一吸,虾肉弹滑,入滋入味,辣度稍减,口味居然十分正宗。 “嗯!”沈若川一边吃一边疯狂点赞,“超好吃!我做梦都馋的味道!” 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一拿起就停不下来,直吃得满手满脸全是浓郁的虾汁。 陆离肿得猪头一样,一个劲儿给沈若川递纸巾,一副心满意足地样子,笑得比自己吃还开心。 沈若川忽然想起,若干年前,妈妈每次盼到爸爸回家吃饭,就这样的表情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这样的场景,起初几周一次,然后几个月一次,再然后…… 爱上一个渣男,是每个女人的噩梦,只是有人可以很快清醒,而有的人,即便是噩梦,也抱住不愿醒来,直到把自己逼疯。 沈若川把一盘子都吃光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到底用了什么秘密武器,我的胃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我用吴茱萸代替了麻椒,吴茱萸的味道也是辛辣酥麻,但它却是一种中药,有调理脾胃,散寒止痛的功效,而辣椒呢,用贵州的羊角椒和陕西七寸红,这两种辣椒颜色红艳,辣度却很低,香而不辣,我已经把配方记下来了,如果你这次平安无事,以后还可以给你做。” 沈若川听着他说话,心中又酸又堵,从来没有人——那怕是他的父母——给过他这样多的关心和爱。 他从小缺少爱,他渴望得到很多很多,但一次次失望以后,他不再奢求,他只能靠自己,只能爱自己。 现在他才恍然觉得,原来老天爷要一次性的,把所有的亏欠全都补齐,用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还有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人。 沈若川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最后却迎面坐在陆离的腿上,认真地吻他,品尝他的味道,他的气息,对他说:“嘎嘎,你真好。” 沈若川打发肿肿的陆离先去休息,自己留下来洗碗,收拾东西时看见了那个小本本,饶有兴趣地打开来看。 前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养胃食谱,粥、汤、饭、菜,样样俱全。再往后翻,“若川最爱麻小”,“口味配比一……试吃感受:辣而不香,咽干不适X”,“口味配比二……试吃感受:油温过高,微苦X” “口味配比三……试吃感受:麻香欠缺X” 沈若川收好本子跑上楼。 陆离静静地躺在床上,脱敏药起效,已经有点消肿了。 沈若川一言不发地趴到他旁边,手伸进陆离的衣服里,慢慢抚过他的背,缓解痒痛。 他的脸挨得很近,显得眼睛巨大,新月般的眼睛里,有秋露一般的水光,闪闪的,看得陆离心都融了。 “怎么了?”陆离抬手,揉了揉他小绵羊一样的头发。 “你是为了试菜,才过敏的是吗?”沈若川满眼愧疚心疼,刚刚还错怪他,以为他嘴馋贪吃,早该想到的,陆大神自律得跟苦行僧一样,怎么可能贪吃? 陆离没法否认,没有作声。 “你傻啊?干嘛不叫我尝?” “我想找到最好吃的那种,再做给你吃。” 沈若川沉默半晌,幽幽地说:“傻瓜,还痒吗?” 陆离笑着摇头。 “也好奇怪的,为什么过敏时你能感觉到痒?”沈若川很纳闷,不是应该没感觉吗? “我也曾问过医生,推断应该是因为过敏导致的痒是大脑发出的,而不是皮肤发出的。” “别管哪发出的,估计睡一觉就好了,不过现在睡觉有点早吧,要不要看个电影?”沈若川爬起身找遥控器:“我上次看那个《辛德勒的名单》还没看完,一起吧。” “我不喜欢战争片。”陆离马上说,语气有点强硬。 哦,这样啊,沈若川以为战争片、动作片是所有男生的共同爱好呢。 “那你爱看什么?” “除了战争片,都可以。” 沈若川把枕头靠枕摆在一起,布置成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两个人舒服地躺在上面。 沈若川按着遥控器,在“选片栏”里快速滑动。 “诶,这个吧,《我是传奇》,威尔史密斯演的,讲病毒毁灭人类的……幻想灾难片。” “病毒……”陆离喃喃低语。 “特别好看,我超喜欢。”沈若川卖力推荐。 陆离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好吧。” 沈若川抱着晚饭剩下的半碗炸鲜奶,半躺在陆离身上,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陆离终于看不下去了:“喂,你在戏上呢,有点演员的自觉好吗?吃胖了怎么接戏。” “你管我,怎么跟Raven似的,管头管脚的。”沈若川翻着白眼,继续塞。 “我怕你这么吃下去,腹肌迟早变一块儿。” 陆离突然把手伸到沈若川的肚子上:“我数数现在几块儿?” “吼吼哈哈哈!”沈若川立马扑腾得像刚被钓出水面的鲤鱼,“你碰到我痒痒肉了!” “嘿嘿嘿嘿,呃~” 飙泪。 第31章 隐瞒下的坦白 笑到灵魂出窍是一种什么感受? 沈若川眼神涣散,浑身无力,倘若这时陆离忽然起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心思,他也一定原地躺平,任人鱼肉,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躺在陆离真皮、恒温、手感一流的巧克力腹肌上,手手脚脚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时不时地较量一下到底谁的腿应该搭在上面,谁也不服谁,两条大长腿扔来扔去。 陆离刚刚把腿压在沈若川的身上,沈若川立马不甘示弱地反压回去。 “真是活该我把你的膝盖治好了,现在造起反来倒是生龙活虎的。”陆离彻底放弃抵抗。 “嘿,你还别说,治得还真挺好的,以往一变天,膝盖就有感觉,针灸之后,今年下这几场雨都没事儿。”沈若川伸出手,摸着自己光滑的膝盖。 陆离没搭茬,沈若川一抬头,陆离正专注地看着电视。 画面中,男主正在自己家的临时实验室里,用被病毒变成僵尸的女人做实验,在研制解药,女人被绑在铁床上接受注射。 “这个男主,找到解药了,你看那个女的,最后被他治好了,不过这个电影拍了两个版本的结局,不知道今天演那个版,我个人比较喜欢男主死了那一版……” 沈若川正说着,抬头看了陆离一眼,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儿,神情过分专注,几乎是有点紧张,沈若川伸手一摸,他的后背已经开始流汗了,看个电视,用得着这样投入么? 沈若川没再打扰他,也歪个脖子看起来。 也许是情节太熟悉了,沈若川有点无聊,翻个身,抱着陆离的胳臂闭着眼睛听,不一会儿意识就模糊了。 片尾曲响起,陆离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嗯?演完了?”沈若川迷迷瞪瞪地抬头看了一眼。 “嗯,你还回房间么?”陆离轻柔的声音里隐含着浓浓期待。 “不,搁这儿睡了。”沈若川把陆离的胳膊又往怀里拉了拉。 “好。”陆离关灯,给两人盖好被子。 真暖和,真舒服,双人床真应该两个一起睡,沈若川美滋滋地睡去。 宁静的夜里沈若川酣睡正香,懒洋洋地翻身环手,却忽然抱了个空。 沈若川一下子醒了,用手向旁边一摸,陆离不在,床铺和枕头都是冰冷的,离开已久。 沈若川奇怪地开灯,大半夜跑哪儿去了? 打开房门,一股很轻微的马鞭草味道,正是陆离身上惯有的那种,沈若川仔细闻了闻,是从天台那边飘过来的。 走到天台门口,沈若川看见陆离独自站在花园里,一缕梦幻般的烟雾袅袅地环绕着他,背影那样的孤独冷寂,这些日子陆离给他的温暖,让他几乎忘记了那座冰山曾经的样子。 “嘎嘎?”沈若川轻轻推门,叫了他一声。 陆离似乎吓了一跳,把手上的烟熄灭了:“怎么起来了?” “突然醒了。”沈若川走过去,“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吸烟的。” “不吸,我只喜欢闻。” 夜风微凉,两个人紧靠在一起。 “这个味道很特别,我也喜欢。”沈若川从陆离身上又深吸了两口。 “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坐飞机回去。”陆离说。 “嘎嘎,你有心事啊?”不难察觉陆离的情绪不高。 “没什么,被你传染了,失眠。”陆离笑得淡,像黎明前的薄雾,沈若川每每看见他这个表情,便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什么。 沈若川双手扶着花园的栏杆,下面的城市沉睡着,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看得人的心里,暗沉沉的。 “嘎嘎,我以为我们可以无话不说。”沈若川的语气有着些许的失落,“可我总觉得看不透你,觉得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本来我想着,如果你不想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也不应该打听,可是……” 可是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点也不了解陆离。 为什么他会那么多、懂那么多? 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毛病? 为什么他有那么多钱,怎么赚到的? 为什么总背着别人打一些神秘的电话? 为什么他说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一离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枪伤又是怎么来的?说是跑船,又为什么从没透露任何细节? 他钱夹里的男孩到底是谁? 最重要的,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好像是没有来由的。 这些事情,表面上陆离似乎什么都没有瞒着沈若川,但细究起来,沈若川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夜风吹卷乱发,沈若川单薄的背影微微发抖,陆离看着他,忽然张开手,用整个身体环抱下去,将他包裹进自己的怀里,彼此的体温传来,让人由内而外地感到宁静和安心。 “我的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陆离将下巴埋进沈若川的肩窝,靠在他耳边说,“只是我的故事有点长,反而觉得无从讲起了。” “那我问你,你不介意吗?”沈若川的头稍稍后仰,便与陆离的头靠在了一起。 “当然不介意,你尽管问,不过这里冷,咱们还是回去说吧。” “嗯。”是挺冷的。 回到房间,陆离泡了一壶太平猴魁,寒夜暖茶,满室生香,正适合促膝长谈。 阿土黄驮着猫猫,循着灯光而来,自己找地方趴好,活像赶来听故事的吃瓜群众。 “想知道什么?”陆离动作优雅地暖杯,倒茶,双手捧给沈若川。 沈若川想了一下,问:“你明明很有钱,干嘛搞得穷困潦倒一样?” “有钱应该什么样?”陆离反问。 呃……至少也应该是好车好房,环游世界,享受生活之类的吧。 陆离没等沈若川回答,继续说下去:“像你曾经说的,我靠挨揍唤醒生命力,我快感知不到这个世界了,这些物质的东西,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沈若川点点头,想起了陆离关于面前摆满好吃的,却尝不到味道的比喻,觉得他的说法还蛮有说服力的。 “那钱呢?钱是怎么赚的?” “最初是跑船的收入,我跟几个朋友一起,由于跑的航线很危险,所以收入很高,后来几次死里逃生,就不做了,我把钱放在朋友那里,他做生意很有天分,公司越做越大,我的钱就当是入股了,我莫名其妙就成了股东,每年都有很好的分红。” 沈若川点着头喝了口茶,这部分也挺可信的。 “我在跑船的时候也真的做过厨子,手艺都是那时候学的,而且船走国际航线,去的国家多,船员也有很多外国人,就学会了一些外语。”陆离料想沈若川介意的,大概就是对自己了解得太少了,干脆也不等他提问,自己就讲下去了。 “后来,枪伤的后遗症逐渐显现出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找不到活着的感觉,于是便去打拳。” “看你的身手,不像只学了几年的样子啊?” 沈若川推算,陆离今年二十七,之前在格斗圈就已经很成名了,姑且算是二十五出的名,就算他是天才,那至少也要练个十年八年,那就是十六七学打拳,他又跑了几年船,总不可能是十岁就上船吧,童工不能用啊。 陆离摇头:“跑船之前我就学过,不然也不会贸然选那么危险的工作。” 两人一直品着茶,聊到天明,关于中医针灸、神秘电话、父母亲人等等沈若川的疑问,陆离都坦然做答,答案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沈若川觉得也许只是多虑了,很多事情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看起来好像很神秘似的,但一旦真相揭开,可能只是再简单不过了,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走进科学》。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沈若川放下杯,很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陆离乐了:“怎么大明星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么?我就不能是单纯的被你吸引了么?”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认识我,哦!我知道了!”沈若川恍然大悟的感觉,“你是我粉丝吧?” 陆离愕然:“我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在自卑跟自大的两个极端走来走去,谁是你粉丝,你看你原来演的那些烂剧,有什么值得粉的?” 嗯?沈若川迅速抓住了他话里面的关键点:“你怎么知道我演烂剧?你是不是偷偷看了?” 真的被他说中了,陆离的确把沈若川之前演的所有作品全看了,还选的“只看TA”,还一个人看得傻笑,还学着别人发弹幕,还跟骂沈若川演技烂的人吵了好几架,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者,死。 陆离当然不承认:“那还用看么,云果娱乐那个德行,能给你接什么好片。” 沈若川深表赞同,频频点头:“那倒也是。” “好了,茶话会到此结束,今天几点飞机?”陆离问。 “下午三点半。” “来得及,还睡会儿吗?” “一起吗?”沈若川期待的小眼神,毫不掩饰。 “好。”陆离笑得坏坏的,“有人暖床暖被窝,自当笑纳。” 一张床,两个人,笑得荡漾,沈若川再次像树袋熊一样把手手脚脚都趴在陆离身上,仿佛他是一棵安全美味的桉树。 那是他的家,他的归处。 第32章 什么时候娶他 沈若川和陆离在机场遭到严重围堵。 因为陆离刚刚复工不久,粉丝们经历了一轮失而复得,纷纷感慨要珍惜陆大神在镜头前的每一分每一秒,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一言不合就“神隐”了,再也见不到了。 更因为“穿越CP”触碰到了“若爱若离”粉的脆弱神经,围绕着沈若川的真假CP大战已经打响了好几轮了。 于是这次的行程吸引了空前的关注,甚至有粉丝跨越大半个中国赶来,只为证明“若爱若离szd”。 好在暗戳戳冒着粉红泡泡的两个人心情好,对于这一切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包容。 沈若川甚至摘掉帽子口罩任拍,全程微笑,陆离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贴身保护着沈若川的霸道忠犬样子,已经让CP粉心满意足了。 排山倒海般的尖叫伴随着快门的声音,一直追随着一行人的脚步,举着应援牌的姑娘们不停给沈若川塞礼物,不过沈若川只收了信,微笑着向她们道谢。 “天啊,哥哥是什么神仙!修养也太好了!!!” “沈若川果然好帅,帅到惨绝人寰!” “他们俩站一起也太养眼了吧,人间绝色,不在一起可惜了。” “沈若川!你什么时候娶我?!” 有粉丝大胆表白,紧接着就有人高喊了一句:“陆离!你什么时候娶沈若川?!” “哈哈哈!”现场一片笑声。 陆离没绷住,笑了。 很快方苏桥就收到熟识的站姐发来的一张动图,陆离零点零一秒的笑容也被抓拍下来,与沈若川甜蜜对视着,一湾浅笑。 “若爱若离”粉凭借这一个载入史册的瞬间成功击败了“穿越CP”,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而云果娱乐也因为这个瞬间成为内娱史上热搜上榜时间最短的记录保持者。 黑料风波刚刚平息,云果狂炒自家当红流量楚云霆与新戏女主的绯闻,企图挽回局面,刚刚花下重金买的热搜,在榜上挂了不到五分钟就被挤下去了,而令他们跌落榜首的只有四个字“陆离笑了”。 楚云霆经纪人当场脑梗,气撅过去了。 回到横店万豪,吴悦文刚刚下戏回来,迎面看见沈若川和陆离,脸色不大好。 沈若川以为他在为CP粉之间掐架而闹心,正打算劝两句,吴悦文倒先开口了:“沈老师,明天有人来探我的班。” 沈若川不是很理解,探班就探班呗,愁眉苦脸的干嘛? “你知道七月流火的齐总吗?”吴悦文问。 七月流火是行畅纵横的上属公司,出版传媒和新媒体起家,有许多很火的栏目和网播平台,两年前收购了行畅纵横,是大股东。 这个齐总……沈若川不记得是否见过,好像是个女的,不过上属公司的高层来探他一个小演员的班,不合常理啊。 沈若川忽然想起之前方苏桥给他讲的一个小八卦,有个女高层,在捧吴悦文,当时沈若川也没怎么在意,如今想来也算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吧。 这就不奇怪了,像吴悦文这种阳光硬朗正小生的长相,很讨女人喜欢,更何况他一没钱二没靠山,难免有人在他身上花别的心思,就像当年的沈若川一样。 吴悦文看着沈若川的表情,大概猜出他知道一点内情。 他靠近一点,压低声音:“她大概是听说咱俩炒CP的事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我想请你多担待。” “进屋说吧。”沈若川说。 关上门,沈若川问他:“我跟秦少宇是好哥们你大概也知道吧?” 吴悦文点点头。 “那你也算是小师弟,拍戏这么长时间,我是拿你当朋友的,我直话直说,你别介意。” “师哥,你说。”吴悦文马上改口,叫得亲热了几分。 “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吗?” 自然问的是他跟女高层。 “嗯。”吴悦文倒也老实。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沈若川问。 吴悦文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就差最后一步了,我挺犹豫的,最近一直在躲着她。” 小嫩草一样的帅哥,跟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都是各取所需,这样直白的利益交换,还真是挑战三观。 不过沈若川也明白,在这个圈子里,看不见的阶级壁垒就像几尺厚的钛合金钢板,像他们这样一穷二白的人想打破壁垒往上爬,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也是吴悦文一直羡慕沈若川的原因,像沈若川这样的好命,大概真的跟在宇宙中寻找到新的类地文明一样,几率低到几十亿分之一。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沈若川问。 吴悦文深深地叹口气:“我能怎么打算,我想借着她的资源,又不想跟她上床,用流行的话讲,又当又立喽,不过她也不傻,我想也拖不了几时了。” “那最后呢?实在不能拖了怎么办?把自己卖了?” 吴悦文用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地毯:“大不了我去当网红。” 怎么每个行畅纵横艺人的最终出路都是当网红吗? 沈若川倒是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骨气。 他拍了拍吴悦文的肩膀:“明天别担心,能帮我尽量帮。” 吴悦文感激地笑了笑。 临出门之前,沈若川又问:“你知道秦少宇为什么被雪藏了吗?” “听说是因为什么事跟公司意见不合就吵起来了,你也知道,秦哥家里也是很有底子的,向来说话硬气不会拐弯,所以就这样了。” 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等于白问。 回到房间,陆离正在整理着两个人的衣服,他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留了疤,不过陆离一向不在意这些。 “他找你干嘛?”陆离显然不大高兴。 “嗐,他说明天他的金主要来探班,那人对他有意思,大概会对我有敌意,让我别在意。”沈若川赶忙解释。 “哦。” 没了? 沈若川以为陆离会埋怨他呢,大晚上跟CP对象关上门单聊。 方苏桥敲敲门探出头来:“川哥,晚上想吃啥?” “沙拉,黑醋汁拌,我怕肿。” “好嘞。” “诶你等一下。”沈若川叫住他,“之前让你问秦少宇的事儿,有结果了么?” “有!前两天就知道了,不过因为被狗仔追,我就忘告诉你了。”方苏桥向沈若川招招手,似乎想让他出去说。 “你神秘兮兮干嘛,这儿又没外人。”沈若川当然不可能背着陆离出去跟他讲什么悄悄话。 方苏桥走进来,似乎面有难色:“那我说了哈,我在行畅那边打听到,秦少宇跟公司的冲突就是,他用自己马上到期的影视约作为要挟,要求公司把你买过去,你也知道云果当时那个狮子大开口的价格,行畅当然不同意,秦少宇的经纪约还在行畅,为了敲打他,就这样了。” 方苏桥说完,两手一摊,目光却落在陆离身上:真不是我想说的,你们家若川非让我说的。 陆离点头:知道啦,退下吧。 意识流交谈无障碍,全靠眼神沟通和心领神会,牛。 方苏桥刚要走,沈若川忽然问:“按照公司规定,如果我个人把他找过来做助理,可以吗?”。 “个人?没这个先例呀,我得去人事部门问问。”这又是唱哪出?方苏桥一脑门的幺蛾子。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陆离对沈若川说,“你想帮他?” 沈若川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他是为了我搞成这样的。” 陆离有条不紊地叠着衣服说:“你若是真想帮他,现在更应该晾着他才好。” 嗯?确定这不是来自情敌的满满恶意? “怎么说?”沈若川不解。 陆离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沈若川旁边:“你说作为公司那一方来讲,是看不到一个人的价值解约更容易,还是看得到一个人的价值更容易?” 沈若川懂了:“你的意思是,只有让行畅纵横觉得秦少宇没有价值了,不能带来更多的利益,他们才更容易放他走。” 陆离点头:“以你现在的热度,如果把他带在身边,再次捧火了他,公司更不可能放手,想解约可就难了。” 沈若川和方苏桥都频频点头,沈若川是因为陆离分析得十分有理,自己的确欠考虑。 而方苏桥点头是因为,这样有理有据地将潜在威胁堂而皇之地扼杀在萌芽中,还看不出一点私心,好像全是为秦少宇考虑似的,实在是高。 “川哥,我觉得陆先生说的对,少宇哥那边经纪约还有不到两年,他只要挺过这半年,到时候找个小公司出头,随便谈一谈,行畅肯定也就痛快把他卖了,又不赚钱,留着过年么?” 方苏桥又适时助了陆离一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劝秦少宇忍着点儿吧。 “我去打个电话。”沈若川对陆离说。 “嗯。”陆离继续叠着衣服,每一件都折得平平整整,四四方方,整齐地摆放在柜子里,像受训多年的兵哥哥一样。 沈若川刚走,陆离也掏出了电话,也不知是打给谁:“明天到片场来一趟。” 第33章 大佬的PK 唐园内景。 吴悦文又开始NG,也不知道是台词烫嘴还是怎么的,来来回回说不利索,导演扯着个嗓子“乌鲁乌鲁”的法语一串一串儿的。 好在这场没有沈若川,他乐得清闲,躲在一边看热闹。 “导演说什么呢?”他问坐在一起的陆离。 “骂人,法国国骂。”陆离说。 “哈哈,这小子估计是让金主阿姨给吓着了。” 正说着话呢,吴悦文的小助理房磊跑过来搬人,齐总到了,带了好些礼物多到拿不了,不在戏上的工作人员都去帮忙了。 陆离自然是没人敢用的,沈若川让方苏桥也去了。 拍摄不顺,导演气更不顺,外面又人来人往的搬东西,干脆别拍了,导演把耳麦一扔,休息。 吴悦文一面擦着汗,一面向外迎,一副委曲求全讨生活的样子,光鲜之下,尽是唏嘘。 齐总人不高,阵势却不小,前呼后拥的有人给打伞,有人给拎包,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来的皇室贵族呢。 “齐总给大家带了小礼物,还望笑纳。”齐总身边一个雌雄莫辨的跟班招呼着。 “你们继续,别耽误了拍摄。”雌雄莫辨说。 方苏桥一副白眼翻得风情万种:“谁会为了你耽误拍摄,自作多情。” 吴悦文带着齐总简单逛了一下片场,就去了演员休息室,副导演陪着,推说导演有点中暑,就不过来接待齐总了。 休息室里还有几个演员在,有的是正在等戏,也有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特意制造偶遇乘机攀附的。 齐总笑吟吟地跟大家打招呼,尽力表现得平易近人。 简单寒暄几句,齐总就问了:“请问哪位是沈若川?” 沈若川本来是站在门口,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无奈地笑笑,热度高,躲也躲不掉。 “来来来,坐这边。”齐总顶着一张玻尿酸打多了的假脸,假模假式地热情招呼,“悦文跟我讲起你,说是很斯文的一个人,今天一看果然不俗。” 齐总笑得世故,而且阴险:“难怪你们老板那么喜欢你,肯花那么大价钱给你买过来,这么帅气标志,谁不喜欢啊。” 欲扬先抑,重点全在后一句,话一出口,几个演员面面相觑,这怎么说得沈若川跟卖肉的似的。 “齐总,沈老师不是靠脸吃饭的,演技很厉害的……”吴悦文急着替沈若川解围。 齐总假装没听见。 沈若川泰然自若,温润如玉地笑着跟她打太极,不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还是齐总有眼光,吴悦文才是冉冉新星,前途无量。” “我对悦文,还是十分看重的,本来这部戏,我要给他拿下的就是你这个角色,不过我们悦文低调,不想太招眼……”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十分不善地看了沈若川一眼,继续说道,“我呢,也就顺着他,脚踏实地总比登高跌重要好些的。” 沈若川似乎完全听不出她的含沙射影,依旧温和地笑着:“齐总说的是,悦文的确很踏实。” “可是啊,这个圈子太浮了,踏实孩子吃亏啊!”齐总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就说你们吧,哪个当初不是白纸一张地扎进来,可是总有人给使出一些个黑手段,立什么人设啊,炒什么绯闻啊,凑什么CP啊……” 绕来绕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沈老师本来就是顶流,根本不用……”吴悦文也觉得齐总过分了,可她根本不理会,直接打断了吴悦文继续说:“干干净净的拍戏不好吗?搞这些,恶不恶心啊?” 齐总画着夸张眼影强行装嫩的眼睛在沈若川身上扫来扫去:“流量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为了这点东西什么原则啊,尊严啊,清白啊什么都不要了,死乞白赖地跪舔别人,一味靠爬床换流量,不如死了算了……” 黎倾终于听不下去了,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一个优雅磁性的声音响起:“齐总红口白牙这样讲话,不怕吃官司么?” 众人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雅灰色的改良中山装,别着一枚脂玉的胸针,谦和睿智,温文尔雅。 沈若川惊愕起身:“严董,您怎么来了?” 初见传媒董事长,严律己。 严董暄和一笑:“我来探班。” 今天到底有什么异象,怎么探班的人一个比一个大牌? “严董!”副导演直接扔下齐总狂跑过来,“您怎么亲自过来,真是完全没准备,怠慢了,我去请雅克导演过来接待您!” “不必麻烦,我只是恰巧路过,来看看若川,听说导演身体不适,就不必客气了。”严董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钦佩又舒服。 “不麻烦,导演好着呢,您稍等,马上就来。”副导演一溜烟地去了。 原来中暑也是看人的。 齐总的脸涨成了紫茄子,玻尿酸打多了的紫茄子,有点囊肿。 “严董您坐。”沈若川起身将严董请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站在旁边。 黎倾拍了拍沈若川的肩,把椅子让给他,转身离开了。 “刚刚来的时候你们正在说话,也不方便打扰,一不小心就听见齐总一番宏论,十分感佩。齐总您是长辈,关照这些小辈也算是行业传承。” 严律己把“长辈”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紫茄子快开出花来了。 “噗!”后面不知道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正因为您是前辈,说起话来才要明辨是非、有所担当才是。”严董语气温和,话却锋利,“若川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演员,齐总说什么爬不爬床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前,也该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不会不知道新翊影视的李总为什么愿意放下面子出来道歉吧?” 众人一听,马上个个竖起了耳朵,资本博弈这么大的瓜,这辈子可能也听不见几个。 “他一封道歉信,就挽回了新翊几个亿的损失,董事会没有开了他,已经网开一面了,所以齐总,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会破产的。” 严董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态度不骄不躁,可偏偏叫人头皮发炸,脊背发凉。 “是、严董说的是……”齐总端着的最后一口气也被泄干净了,怂了。 严董微笑着:“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部戏好像并没有你们公司的演员吧?” “有一个我们子公司的……” “演什么重要角色?” “呃……”齐总的脸经过了紫、绿的变化,现在完全白了。 沈若川拉过吴悦文介绍给严律己:“严董,这是吴悦文,在戏里演我的护卫。” 严董伸出手:“幸会。” 吴悦文受宠若惊,握手之时连连鞠躬:“严董好。” “我知道你。”严律己笑得儒雅,“穿越CP嘛,感谢你的配合,为了这部戏的宣发,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说到底我也是受益的,只有戏好了,大家才都能好。”吴悦文总算有机会说出心里话,自然不吐不快。 “嗯,小伙子格局不小。”严董赞赏,“在坐的都是演员,是电影人,什么叫一部好电影?从艺术的角度来讲,观众叫好的是好电影,而从商业的角度讲,票房叫座的才是好电影。把戏拍好,这部电影可以根深叶茂,只成功了一半,把戏宣传好,这部电影才能开花结果,才能叫好叫座,而对于我们来讲,就是这个小吴说的,戏好,我们才都能好。” “啪啪啪!”有人鼓起掌来,带动所有人,掌声一片。 齐总:“……” 自取其辱…… 探班探成电影艺术探讨,严教授《开讲啦!》 雅克导演老远就大呼小叫的,给了严律己一个法兰西大拥抱,又邀请他到自己的休息室闭门热聊了半天,票房保底方的金主爸爸,谁敢不热情? 齐总不知何时已经带着雌雄莫辨,灰溜溜地走了。 “师哥,实在对不起!”吴悦文跟在沈若川后面连连道歉,他都没想到齐总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看来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圈子的底色。 沈若川摆摆手,不卑不亢、宠辱不惊,这是他这些年摔打出来的气韵。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这回你可考虑清楚了?”沈若川问。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靠山靠不住,只不过啊……”只不过不是谁都能找到靠得住的靠山罢了。 “快点快点!晚了没有了!” “都是按人头准备的,只多不少,你以为人家严董像你那么抠门。” 蓝锦拉着一群服道化的小姐妹,跟燕子一样飞了出去。 “诶?小苏州,她们干什么呢?叽叽喳喳这么高兴?”沈若川问。 “川哥,你真以为严董探班能空两个手来啊?带了礼物的,你没看她们都快打起来了!哎!蓝锦!什么好东西拿来我瞧瞧!” 蓝锦拎着一个精致的手袋过来,里面是初见旗下艺人代言品牌的礼包福袋,包装得十分精致,有钱包、口红、香水之类的,基本都是一线大牌。 “倒是挺好看的。”方苏桥在蓝锦的袋子了掏来掏去,“也不至于抢吧!” “你懂什么?!”蓝锦眼眉一挑,很不屑的样子,“这叫福袋,不是每个都一样的,要打开才知道有什么,当然要好好挑挑,你知道吗,我抢到的这个起码值这个价!”蓝锦伸出三根手指头。 “300块钱了不起啊。” “嘿!你这个土包子,是3000!” 一份伴手礼三千块,白送,这手笔! 第34章 洗手间壁咚 “哎?你是不是没领呢?”蓝锦眼睛顿时亮了,“陆大神也没领,还有沈老师……” “我们这些大男人要口红香水干嘛啊?”方苏桥不想去。 蓝锦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放伴手礼的桌子那边走:“都是按人发的,你不要,送我成吗?” 方苏桥拉着个脸领了三份,还得蓝锦挑满意了才行,不过看她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没出息样,也挺有趣的。 “你相中什么你就拿走,不过川哥和陆离的我可做不了主。” “哦,好吧……”蓝锦微微努起了嘴,不过片刻就笑了,“还是谢谢你!” 方苏桥的眼眸在她的笑容里亮了一下,忍不住叫她:“哎!你等会儿,他们如果不要的话,我也给你送过去。” “真的?!啊!你太好了!”蓝锦像中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奖一样开心。 “那个齐总不也带礼物了么?你怎么没去领?”方苏桥问。 “她?”蓝锦翻了一个方苏桥同款白眼,“带的奶茶和扇子,还是手摇的,我才不要哩!” 一场探班引发的血案,初见传媒完胜。 严律己完胜。 沈若川完胜。 方苏桥拎着东西去找沈若川和陆离,场子里人多东西杂,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也不知这两位大神跑哪儿去了。 方苏桥想着把东西先放回车里,还没走近,就看见龙一远远地站着,是戒备模式,再看车上,门窗紧闭,引擎却是打开的,显然里面有人在用空调。 方苏桥好奇了,到底谁在里面? 车停靠在道具间旁边的空地上,方苏桥把东西放到房磊那儿,自己溜进道具间。 道具间是轻体板房搭成的,窗户在靠近棚顶的地方,方苏桥爬上桌子从窗户看出去,来来回回找了几个角度,勉强能看见车里。 车窗贴了膜,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站在旁边,俯首贴耳地讲话。 方苏桥在那儿趴了半天,看见龙一在周围无人时,走到车子旁边敲了两下,车门开了,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陆离,另一个,是严律己。 严律己很快便离开了,方苏桥却仍蹲在桌子上想,严董对沈若川也太上心了吧,之前亲自找经纪人,现在又来找保镖谈话,估计也快轮到他这个小助理了。 从桌子上跳下来,猛然间一个画面蹦到方苏桥的脑子里:沈若川挂在陆离身上。 方苏桥的脑子里“轰”的一下,莫不是这件事被严董知道了,要开了陆离吧? 虽然方苏桥从没看见他川哥跟董事长有什么私下里的交集,但自从沈若川转投初见那一天起,关于严律己对他另有企图的传言就没断过,也难怪,严律己年纪不大,事业有成,又是单身,整个初见一个女人也没有,如果说因为老板喜欢男人,这理由也是让人无力反驳。 再看沈若川,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样貌到气质,活脱脱就应该是严律己的菜,不然的话,买他的那个价钱,足够买三个比他名气大、流量高的艺人了。 如果严律己真的喜欢沈若川,而沈若川却被陆离给近水楼台了…… “嘶~”方苏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陆离这个人虽然冷淡,方苏桥倒是对他印象蛮好,做得多,说得少,业务能力暴强,十分令人安心,这要是走了,还真挺让人不舍的。 方苏桥在这边心神不宁,他心里那个冷淡的人,现在正对着另一个人,野火燎原。 沈若川下了戏,却找不到蓝锦卸妆,又尿急,就自己先跑去方便了,结果在卫生间里,也不知怎么搞的,头套跟挂包包的那个小钩子挂在了一起,自己弄了半天越缠越紧,又不好意思找别人帮忙,只好给陆离打电话。 陆离赶到,当场就笑晕了,抢了沈若川的手机给他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记录。 “你别拍了,赶紧给我解开!”沈若川生怕别人看见他这个窘样。 陆离一把按住沈若川的脸:“别动,我得慢慢弄,缠得乱着呢。” 沈若川被按着嘴,说话“呜呜”的不清楚:“不能慢,得快点儿,不然一会儿来人了,咱俩这算干嘛呢?” 陆离回手就把他们那一格的门给锁上了,近在眉睫般壁咚着沈若川。 “喂!你干嘛?!” “解头发啊,你以为我要干嘛?关上门不就不怕别人看见了么,年纪轻轻,满脑子胡思乱想。” 陆离的右手仍不是十分灵活,做细小的动作颇为吃力,解起来也就更慢些。 “怎么样了?”沈若川的头一直动不了,累得脖子酸痛。 “快了,再坚持一下。” “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两人连忙闭嘴收声,别说被人看见他俩现在的样子,就算是被人从门缝里看见了脚,都够劲爆的。 沈若川和陆离彼此交换着眼神:不要出声,手上继续。 外面声音不断,应该是又拍完了一组。 隔壁间响起水声,有人近在咫尺。 沈若川站得久了,脚上有点麻,一个没控制住,在光滑的地砖上滑动了一点,他及时抓住了陆离的衣服,身体是稳住了,可头套被狠狠扯了一下,牵动着头皮,发出尖锐的疼痛。 沈若川吃痛,马上下意识地就要发出一声。 收声的指令传到大脑,沈若川已经知道来不及了,那张不受控制的嘴,在接收到信号以前已经自作主张了。 脑子里飘过初号加黑的三个大字“完蛋了!” 在一瞬间,他甚至以上帝视角看见了卫生间隔间里里两个人叠在一起的高清照片,铺天盖地的大标题“沈若川卫生间丑闻”、“惊爆!某当红小生情陷高冷保镖,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千钧一发之际,沈若川那张既会惹祸又会惹火的嘴,被一个柔软红润、荷尔蒙爆棚的东西,及时封印了。 悄无声息,隔壁开门,洗手,卫生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沈若川与陆离彼此的眉眼唇鼻交错在一起,眼中那个唯一的人,闪着星光,是圣诞夜漫天风雪中的火树银花。 一呼一吸之间的张弛和起伏,弥散着气味和温度,理智燃为灰烬,仅余最后一点游丝般的隐忍。 炽热焦灼,一触即发。 沈若川口干舌燥,鬼使神差的在这个微妙的瞬间,伸出轻巧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陆离的情动,是久旱之后的一记惊雷,整片荒原,燃炸了。 陆离俯身上前,两片唇交缠在一起,温柔地扫荡,霸道地攻占,他是天生的征服者,锋芒所向,寸草不生。 沈若川缺氧、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身体已经软下去了。 陆离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托起,按在隔板上,疯狂索取,乌黑漆暗的眼中,全是侵略者般的狂暴,不死不休般的决绝。 沈若川抵抗不住了,趁着换气的简短间歇,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嘎嘎……” 陆离艰难自控,强行停下,□□,在沈若川的耳边刮起飓风:“怎么了?” 沈若川无力地挂在他身上:“我不能呼吸了。” 陆离浑身都散发着凌厉而迷乱的味道,他恋恋不舍地在沈若川的眉眼嘴唇上有轻啄了几下:“这么容易就缴械了,我的羽林将军?” 沈若川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他身上还穿着《暗影长安》的戏服。 两个人一个古装战袍,一个时尚风衣,倒像是在上演“穿越时空的爱恋”。 沈若川弯起眉眼笑着问:“那,你会善待俘虏么?” 陆离伸出两根手指轻抬着沈若川的下巴:“那要看俘虏的表现了……” 沈若川与陆离对视的眼睛中浮光流转:“该怎么表现呢,我第一次被俘,没什么经验。” 陆离揽在沈若川腰间的双手略微收紧,脸向前逼近了一寸:“乖乖束手就擒就很好。” 又逼近了一寸:“欲擒故纵也很好。” 再逼近一寸,紧贴在沈若川的耳边:“只要是你,怎么都好。” 雪白的牙齿,温柔地啃咬了一下粉红的耳垂。 沈若川周身的毛孔全部绽开,两只手紧紧抓着陆离的腰带,手心全是汗。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享受着绵长的余味,美妙的留白。 不远处一个人声炸响崩塌了一切。 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疑惑的意味:“师哥,是你吗?”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怎么还有人? 他听见了什么? “嗯,是我,悦文吗?”沈若川横下心应了一声,不然的话他找过来,更糟糕。 “哦,果然是你。”吴悦文的声音明显放松了很多,“师哥你太用功了吧,上个厕所还在背台词,我听见‘羽林将军’什么的,一想就是你。” “你啥时候来的,我一点儿声音也没听见。”沈若川小心地试探。 “刚来,一进来就听你说 ‘羽林将军’‘欲擒故纵’什么的,我还穿着戏里的软底靴子呢,走路没声音的,蓝锦忙着抢礼物呢,也不来给卸妆。”外面响起哗哗的洗手声,“哥,我先走了,你别蹲太久,当心长痔疮。” 两人对视着,狠松了一口气。 “喂!”沈若川凶巴巴地问陆离,“我的头发到底解下来没有?” 第35章 暗戳戳表白 这个萌嘎嘎,哪里是解头发,根本就是借机行凶嘛。 “好了,马上!”陆离凝了凝凌乱的心神,专心的对付那个难缠的小东西。 沈若川头上一松,终于解开了。 空间太过狭小,两个人还是挤在一起。 沈若川向里面推着陆离:“你往里点儿,我得确认外面没人再出去。” “没法再往里了,里面是马桶。” 沈若川试着向下弯腰,想从脚下的门缝里看看外面的情况,恰巧撅起的某个部位正对着陆离。 陆离黑云压顶,一把将沈若川揪起来。 沈若川抗议着:“诶,你拉我干嘛,我还没看见呢!” 陆离托着沈若川的腰,直接把他举起来:“从上面看。” 沈若川的视线一下子就越过了隔板上方,卫生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行,没人,赶紧走。”沈若川打开门,一下子将陆离推了出去。 “嘭!”门又关上了。 “你先走。”沈若川说,“我还得再方便一下。” 陆离低头,弯起一边嘴角笑得邪气,他也需要,方便一下。 沈若川面红耳热地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陆离走了没有,回头看看刚刚那个隔间,有点晃神,丢了魂一样。 有人走了进来,看见沈若川赶忙招呼他:“沈老师,蓝锦回来了,您赶紧卸妆去吧,瞧把您给热的!” 外面所有人都在议论初见的伴手礼,人人看见沈若川都要道谢,喜气洋洋的。 一群人围着蓝锦和几个化妆师,一见沈若川赶忙让开:“沈老师您先来。” 蓝锦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与仔细,生怕弄疼了沈若川,很快他的脸就恢复了素颜。 “沈老师的脸一定是扣着无菌薄膜长大的。”蓝锦十分羡慕沈若川光洁无暇的脸,一个大男人的,白到发光,于是热络地打趣着他。 沈若川不喜欢别人夸他的样貌,好看、白净、秀气,这不是夸女生的词么,用他身上算怎么回事,他不咸不淡地回答:“看你说的,好像想在我的脸上种蘑菇一样。” 周围的人捧场般的笑了起来。 “沈老师,等下是不是还要采‘穿越CP’的花絮?要不要再给你画个淡妆?”蓝锦问。 沈若川撇起了嘴,对啊,还要采花絮,好烦:“不用了,就素颜出镜,嫌不好看就别拍了。” 蓝锦吐了吐舌头,乖觉地说:“我还是喜欢若爱若离,机场那张照片,甜炸了,我都不知道陆大神会笑哎!” 当然了,沈若川也暗笑,在真CP面前,什么假的都无所遁形。 卸完妆,沈若川给Raven打电话,严董来探班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发条微博感谢一下吧。 沈若川问Raven:“照片小苏州拍了很多,我让他挑几张给你发过去,用哪个你决定吧,文字我想自己写一段,你看能用不?嗯,你们大概几点发?” Raven想选在晚上□□点,那个时间段上网集中,粉丝活跃度高,可以迅速引起热度。 沈若川对于Raven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只强调,无论是八点发还是九点发,他想在在一个指定的分钟发出去,Raven同意了。 回到酒店,沈若川一直在关注他的微博,直到新的内容上线。 微博照片用公司外墙上“初见”两个字代替了严律己的个人照片,严董低调,不喜欢曝光。 还有浩浩荡荡的伴手礼配图。 文字:“感恩最美的初见,感怀最真的相伴。 感谢严律己董事长在百忙之中前来探班,受宠若惊,礼物太壕啦!点赞大老板!” 发布时间:下午8:26。 第一条评论来自[沈若川V]:懂的自然懂,尽在不言中。 一时间,评论区对严董的赞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Raven关注着舆论走势,十分满意,再发展下去,严董都要有粉丝群了,今年工作室的小伙伴们要加鸡腿了。 沈若川把微博内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躺在床上“呵呵呵”地傻笑。 26,26,爱陆啊。 暗戳戳地秀着全世界都看不懂的小甜蜜,也只有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才能干得出来。 忽然有人踢了他一脚。 “抽了?”头顶有人讲话,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陆离。 “你才抽了呢。”沈若川依旧抱着手机,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好吧,的确是挺宝贝的,里面有他的第一次表白。 尽管这个表白,连被表白对象都不知道。 “嘎嘎,你来看我今天新发的微博。”沈若川举起手机骄傲地向陆离展示,一脸明显的求表扬。 陆离抓着他的手,看得倒是认真,末了来了一句:“嗯,礼物是挺壕的。” 这关注点不对啊。 沈若川晃着手机:“你再看看,看时间。” 期待又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 “八点二十六,怎么了,哦,都是双数,挺吉利的。”陆离不解风情地说。 “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还理解到封建迷信上去了呢,沈若川有点急,“注意谐音,分钟的谐音……” 不能再明显了,再明显就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陆离皱着眉思考了半天,忽然展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沈若川马上红了耳尖:“明白了?” “明白了!”陆离单膝跪在床边,俯身低头,两只手撑在沈若川身边看着他,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做啊。” 沈若川瞳孔地震,浑身僵硬,心跳停止。 好像有人用棒球棍敲了沈若川的脑袋一下,大脑里“轰隆”一声。 做?做什么? 他初恋,没经验,现在恋爱程序这么简化么?表白之后直接…… 那到底谁是男朋友嘛?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百花齐放。 陆离似乎等得不耐烦,直起身子问:“现在做吗?” 沈若川没办法思考了,抠着手指,喉结不停滚动。 现在吗?才八点多,又是剧组的酒店,走廊里好多熟人走来走去,万一哪个不开眼的闯进来…… 好危险!不过……好刺激的样子…… 陆离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脚:“你发什么呆啊?到底吃不吃?” 这下沈若川真的抽了。 眼皮一直不受控制地跳。 吃?要……吃吗? 他……喜欢这样? “沈若川你有病吗?你到底要不要吃肉?给个痛快话,不吃我洗澡去了。” “吃肉?!”沈若川也懵了,他跟嘎嘎在一个频道上吗?怎么好像他俩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呢? “不是你让我看谐音吗?二十六,不是爱吃肉吗?”陆离挠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沈若川,像看傻子一样。 啊!!!沈若川只想去死。 萌嘎嘎!我恨你!! “不吃!”沈若川生无可恋地翻身趴在床上:“让我安静地去死!” 陆离看着他恹恹地陷在被子里,心下甜得像掉进巧克力糖浆里。 陆离当然不傻,却很会装傻。 沈若川的小心思一丝一毫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26的秘密早就被识破了,不过,他不想让沈若川抢先表白,这件事,应该他先来。 陆离凭着他完全不输科班出身的演技继续装傻充愣:“那我洗澡去了。” 啊哼哼~ 沈若川在床上哼哼唧唧,滚来滚去,闹心的一批。 “川哥,方便不?我进来了哈?”方苏桥拎着严董送的伴手礼站在门口。 “进来吧。” 方苏桥探出头:“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打扰个鬼啊? “我倒想啊……”沈若川愁眉苦脸。 “怎么?你不是刚刚在微博上跟陆大神……” 沈若川一扑腾坐了起来:“你看懂了?!” 方苏桥点头:“嗯,特意选的时间,懂的自然懂,不是你说的吗?” 沈若川激动地上前,双手抓住方苏桥,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样子,原来不是太隐晦,还是有人懂的。 方苏桥一看他的颓样,马上明白了:“正主没看懂?” 沈若川苦大仇深地点头:“嗯!” 哎呦,这是什么情商啊? 方苏桥赶忙安慰:“没事儿,像陆先生这种钢铁直男……呃,好像这么说也不大准确,反正就他这款吧,大概不会花心思往那想,川哥你也别灰心,天天在一起,机会多的是。” 沈若川丧着个脸:“但愿如此吧。你拿到什么东西?” “噢,下午严董带的伴手礼,都是些女生用的东西,我问问你和陆先生还留吗?不留我送人了。” “不要。” “好嘞!”方苏桥乐呵呵地要走。 “你等会儿。”沈若川觉得不大对:“你交女朋友了?” 方苏桥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那你要送给谁?这么开心的样子?” “哪有很开心。”方苏桥底气不足地嘟囔着,“我送蓝锦。” “咦?”沈若川抓着他逼问,“你小子有事情瞒着我,说,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哎!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方苏桥话题岔得不能再刻意生硬一点了,“Raven说这边拍摄要结束了,后续的工作有几个合适的项目要你选一下,东西有点多,我打印出来了,你慢慢看。” 方苏桥留下资料,扭头就跑,溜得比谁都快。 是啊,拍摄很快就结束了,组都要散了,对谁有意思又有什么用,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何时。 第36章 员工福利 唉! 沈若川继续扑倒在床上,不想看本子,不想工作,只想挺尸。 “人生啊,茫茫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沈若川望着天棚,一脸迷茫地哼唱。 今天,真累啊…… 陆离从洗手间出来,沈若川穿得整整齐齐,抱着一大叠资料,已经疲惫地睡着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栗色的头发柔软而细碎,紧闭的双眼,平稳的呼吸,起伏的肩膀,环抱的姿势,显得整个人宁静而温柔。 “若川。”陆离在他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脱了衣服睡吧。” “唔。”沈若川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闭着眼睛爬起来,对着陆离高举双手,“给我脱。” 陆离微笑着,把他的帽衫脱了下来,又伸手去解他的裤子,没想到沈若川睡眼迷离的突然很大力地推开了他:“裤子不行!” 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的。 陆离笑着看他闭着眼,迷迷瞪瞪地把裤子脱了个乱七八糟,挂在一条腿上怎么也甩不下来。 “什么玩意栓着我?”沈若川哭唧唧、骂咧咧地倒在床上。 陆离伸手把缠在他腿上的裤子拽下来,把被子给他盖好。 沈若川再次元神归位,天已经亮了。 他睡前没有上厕所,被憋醒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全心全意地为他敞开,把他小心地护在里面。 陆离从背后抱着他,沉静的呼吸正对着他细长的后颈,气息撩动着汗毛,痒痒的。 陆离的手,一只从沈若川的颈下环过来,另一只从肩膀向胸前抱着,最终落在他的小腹前面。 在睡梦中,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以至于沈若川醒来时,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沈若川用指腹来回摩挲着陆离的手,被钢索割开的伤口,疤痕凸起,能够很清晰地抚摸到。 沈若川的脑海中开始自动回放着那天的画面,陆离鲜血流了一地,却只顾得上护着他,就像此刻一样,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把一切危险挡在血肉之躯以外。 什么都豁的出去的样子,好像他是铁打的。 沈若川的眼睛有点湿,他张开手指,从陆离的指缝间穿过,两双手,亲密无间地紧扣在一起。 “嗯。”陆离似乎有所感觉,哼了一声,随即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再次把他护在怀中,光用手护着还不放心,一条长腿也夹了上来,直接压在沈若川的肚子上。 “诶嘿!”差点当场把沈若川给压爆了。 沈若川小心地从陆离怀里钻出来,十万火急地冲到洗手间,放水之后,浑身轻松。 沈若川从洗手间出来,陆离揉着眼,正在翻身,床不够大,他半边身子一下就翻到床外边去了,眼见着就要摔下来。 沈若川急忙要去扶他,陆离跟本能反应似的,身体失衡下坠的一瞬间右手一撑地,直接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利落地站在地上,此时沈若川正跑到床边,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 “大早上天还没亮就投怀送抱。”陆离揉着沈若川的一头乱发,嘴上讨着便宜。 沈若川一抬头,直勾勾地瞪回去:“大早上天还没亮就练杂耍。” “嗯~”陆离意味深长地点头,“咱俩还真是绝配,一个擅长卖艺,一个擅长卖肉。” “你说谁卖肉?!”沈若川气鼓鼓的,昨天齐总那个老女人,当着那么多人说他卖肉,今天陆离也跟着起哄,三人成虎,传言多了,假的也便真的了。 陆离嗅到了□□味儿,马上乖觉地改口:“我,我卖肉,不是我穷得只剩一只狗,巴巴跑到你这儿求包养的吗?” “我拿什么包养你,我还欠你钱呢。”沈若川努着嘴小声嘟囔着,委屈巴巴。 陆离拉着他塞进被子里:“我今天就去银行把开户人改了,钱都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包养我了。” 钱算什么?恨不得把命都给你,拿去! 沈若川侧过身,用手撑着头:“你这什么逻辑?” 陆离掀开被子钻进去:“耍无赖赖上你的逻辑。” 沈若川往里面靠了靠,给陆离挪地方:“床太小了,下回得订大床房。” 陆离气得弹了沈若川一记爆栗:“你傻不傻?双床咱俩住一个屋,合情合理,你订个大床房,我在你这儿过夜,是要告诉全世界咱俩一被窝么?” 沈若川想想也是,不过这话听起来就跟出轨偷情一样,那么别扭呢。 “可是太挤了。”沈若川的后背已经贴在墙上了,“刚才你都从床上掉下来了。” “挤挤暖和。”明明陆离身后已经空出一片地方,他却还在往里挤着沈若川。 沈若川傻不拉几的:“嗯,你再过来点儿,别睡睡觉又掉下去了。” “还是抱着吧,省地方。” “好。” 就喜欢他这个傻样。 沈若川昨晚睡得早,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嘎嘎,你还困么?” “不困。”陆离藏好他的困倦,回答说。 其实昨晚沈若川睡着以后,陆离对着他过于精致的睡颜煎熬了半宿,凌晨才睡着。 “那你帮我看看后面的工作安排吧,Raven让小苏州给我拿了一大堆资料,你帮我参谋参谋。” 沈若川把厚厚的几沓文档一字排开,铺放在枕头上,拉着陆离并排趴着看那些工作项目。 两个广告代言,两个综艺,几本杂志的封面和专访,一个旅游大使,没有影视方面的安排,公司对于沈若川的工作量,一向很宽松仁慈。 广告直接被沈若川pass掉了,刚刚起步就拍广告,难免有赚快钱的嫌疑,虽然他真的很穷,但还是要珍惜羽毛才能长久。 杂志都很高阶,显然Raven是精心挑选过的,沈若川排除了两家,最后在一个风格大胆前卫,和一个一贯优雅有型的两本之间犹豫不决。 “给点意见。”沈若川举着两本杂志往期样刊给陆离看。 陆离摸着下巴,眼睛在几幅图之间扫了几遍:“我喜欢这个。” 他选的是前卫款。 “理由哩?” “我想看看不一样的你。”陆离说。 嗯。沈若川也很赞同,应该多些尝试,挖掘出更多的可能性,不能总把自己圈在一个固定的框子里。 “好,听你的。”沈若川笑眯眯,把选中的放在旁边。 综艺类第一个本子就引起了沈若川的兴趣,是慢生活的旅行类节目《漫步时光》,邀请八位嘉宾作为背包客,录制十二期。 沈若川一直期待一场旅行,在被生活抽打得如同陀螺一样不停旋转的无奈中,可以喘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负重前行。 如果工作旅行两不误,岂不美哉? 综艺第二个本子,《炫舞吧,少年!》舞蹈类选秀,邀沈若川做导师,这个也不错,动动嘴就把钱挣了,而且沈若川也的确是很喜欢跳舞的。 两个都喜欢,咋整? 啊!沈若川趴在枕头上凶狠地挠头,人家都是为了资源不好而发愁,这还有为了资源太好而发愁的,果然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陆离不懂综艺这些,托着腮看他纠结的样子:“要不接着往下看吧。” 沈若川拿起第三个本子,一看封面眼睛就直了,双人综艺《明星和他的保镖们》,时下最火的明星+素人模式。 带着陆离上节目?沈若川醍醐灌顶,这活脱就是为他准备的本子啊! 他一骨碌爬起来,中风了似的抖着手里的本子:“这个!选这个!” 干嘛这么激动?陆离根本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沈若川一把拉起他:“跟我一起工作,你愿意吗?” “我们本来不就是一起工作吗?” “一起上节目!”沈若川双手举着综艺策划台本,“双人综艺!” “啊?要上电视的呀?”陆离面露难色,不难想象,他这样的性格,最讨厌面对镜头,面对陌生人了。 沈若川放下本子,爬到陆离的腿上,用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环住他的腰,软声软气地央求游说:“知道你不喜欢,可是我不想让你整天坐在场外无所事事地等我,我觉得那样是在浪费你的才华,以你的条件,远应该比我更出名。” 陆离目光深邃地看他:“你知道,我对出名没什么兴趣。” 沈若川的眼神黯淡下去,是他考虑不周了,不应该强人所难。 陆离盯着沈若川的表情变化,翘起嘴角戏谑一笑:“不过……我对陪着你,倒是挺有兴趣的。” 沈若川的情绪变化全系在面前这个人身上,这一会儿跌宕起伏,跟坐过山车似的。 “你这是,答应了?”沈若川眼神晶晶亮,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摇得跟电风扇似的。 陆离看着他期待的神情,心早就融成一碗红豆甜羹,脸上还拼命绷着讨便宜:“答应的话,有员工福利么?” 沈若川的思路没跟上:“什么福利?” “你之前答应的。” 可以抱,可以摸…… 沈若川开始脸热,却仍硬撑着泰然自若的老油条样子:“大丈夫一言既出,当然不会反悔。” 陆离粘腻滚烫的眼神袭来:“那……员工福利可以再加一条吗?” “加什么?” 陆离的手在沈若川清瘦的身上一扣:“可以亲。” 第37章 谁先爱,谁先死 装什么蒜啊? 没这福利的时候还少亲了? 沈若川向前一抱,揽在陆离的肩上,一只手顺着他的领口伸进去,温柔地滑过约隐约现的脊骨,轻触着紧实的肌肉,滑到他的腰间,流连了两个辗转,选了一处肌肉厚、弹性好的地方,狠狠掐了上去。 “啊!”陆离疼出鹅叫,托着沈若川,直接从床上蹦了出去:“你怎么掐人啊?” 沈若川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在旁边对称的位置蓄势待发:“还加不加福利?” 又来了一记双管齐下。 青筋暴起,惨呼连连。 陆离双手托着沈若川,一松手他就要掉到地上了,既没法还手,又舍不得放下,疼得抱着沈若川满地乱窜。 活像是早上起来饿个半晕,好不容易喝上一碗滚烫的胡辣汤,不喝好饿,喝了好烫,越喝越烫,越烫越喝,一边喝一边哭,痛并快乐着。 这一刻陆离多么希望,他还是那个没有痛觉的怪咖,怎么这么优秀的技能,到沈若川这里就失灵了呢? “不加了不加了!”陆离在与沈若川的对决中再次败下阵来,腰间火辣辣的,下手可真狠。 谁先爱,谁先死,亘古名言。 “那说好了,跟我一起上节目,我现在就给Raven打电话,免得你反悔。” 沈若川从他的“树”上爬下来,坐到沙发上,两条腿挑衅似的晃来晃去,陆离只恨自己舍不得按住他吃干抹净,看他嚣张到几时! 翌日,片场。 拍摄还有最后三天,制片方按照合同付了沈若川的片酬尾款,公司财务效率奇高,结算清税和与公司分成,下午就把沈若川的钱打到他的卡上了。 沈若川等戏时收到了转账短信,吓得手机都掉了,他盯着短信看了好几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幻觉。 “嘎嘎!”沈若川一声平地惊雷:“我有钱了!” 陆离挑挑眉,木然地点头:“恭喜恭喜!” 沈若川笑得像朵向阳花:“你知道这回我赚了多少?” 陆离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洗耳恭听。 “一百……六十……万!”沈若川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说,就像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在炫耀他的好成绩。 “哇,好厉害,好棒!”陆离的夸赞,不怎么走心。 沈若川也看出来了,一脚踢过去:“喂,你也太敷衍了吧!” 陆离像被塞了一嘴的苦瓜,皱着脸说:“不是我敷衍,做演员的,说十八线能赚到这么多有点夸张,不过百十万的确实很平常啊。” “那我头一回赚这么多嘛,之前最多一回三十万,还被公司抽走一大半……”沈若川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晴转多云。 陆离勾着沈若川的袖子拉到身边,那么瘦,摸着都硌人,脾胃搞坏了,陆离努力地养了这么久,也没能把他养胖点,原来那个无良的公司,压榨得真狠。 那是他心尖上的人,谁动了一个手指头,都该死。 “云果……”陆离的眼眸中杀气聚拢,对他们的惩罚太轻了…… 沈若川被陆离的神情吓着了:“嘎嘎,你怎么了?” 一个抬头的瞬间,陆离眉宇间云开雾散,笑容驱走阴鸷,只为一人展颜。 “打算怎么用你的第一桶金?”陆离笑着问。 沈若川有点心虚,试探着说:“我答应给秦少宇分一半……” “嗯。”陆离不阴不晴,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他不想听见那个名字。 “剩下的,我想跟你开个联名户头。”沈若川新月般的眼,新月般皎洁明亮,“我知道我现在赚得不多,但我会很努力赚钱养家的。” 陆离:“??”真的有种被包养的感觉啊! “等攒够了,我们就把清韵御轩那个房子给买下来,我特别喜欢那儿,装修得舒服,功能性好,还有天台和阁楼,夏天可以在上面吃烧烤、吃小龙虾,我陪你喝茶,你陪我喝酒……”沈若川满心憧憬,念念叨叨。 陆离紧攥着他的手指,傻瓜,那就是你的! “我还想多给我妈留点儿钱,那样的话康疗院也会对她好点儿吧。” “我还想买个摩托,就像你那样的,到时候咱俩并驾齐驱,多拉风!” “我还想……” 陆离边听边笑边皱眉,每一分钱都被他安排得妥妥的,操心挨累的管家婆一样。 呵呵,管家婆…… 第二天两个人就跑到银行开了一个联名账户,存折红彤彤的,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陆离在前,沈若川在后。 沈若川说陆离的资产占大头,一定要把他的名字放前面。 这下陆离可有事情做了,沈若川拍戏的过程中,他就坐在车里盯着存在上的名字看,都能给盯出一个洞来。 陆离,沈若川。 陆离的指尖来回抚摸着那几个字,如果这两个名字能并排印在另一个红彤彤的本子上该有多好。 陆离在前,那应该是户主的位置吧。 陆离自顾自地发笑,笑容很深很深,从眼底直达心头,像仲夏正午最炽热的阳光,可以照亮深邃无底的寒潭。 六月,儿童节的第二天,沈若川的戏份杀青,雅克导演亲自给他送了捧花,法兰西的热情挡也挡不住,又搂又抱又亲的,把沈若川的一张俊脸挤变了形。 这个头一开,所有人都起哄要按“雅克导演搂抱亲三件套”的完整流程走一套,吓得沈若川一直躲到陆离的身后不肯出来。 由于很多部分的拍摄还在进行中,剧组没有聚餐的条件,晚上沈若川让方苏桥拉了满满一车食材和电热锅,请全组火锅涮串外加冰镇啤酒,也算是因地制宜地嗨了一把。 别人嗨没嗨不知道,反正沈若川自己是嗨了。 黎倾和吴悦文架着他交给陆离的时候,反复强调,真没有人灌他酒,都是他自己要喝的,关键是二两的酒量却喝出了二斤的气势,以至于他倒下去的时候,别人还以为他装醉开玩笑呢。 陆离道了谢,把沈若川扛上了车。 因为怕开车颠簸沈若川会头晕恶心,陆离索性让方苏桥和龙一原地待命,等沈若川酒醒了或者睡着了再走。 方苏桥拉着龙一去外面聊天,十分贴心地关好了车门。 合上车门的一瞬间方苏桥感概,自从这两位大神对上了眼,他就是个工具人,全职负责关好门,嗯,还挺押韵。 电磁炉上咕嘟咕嘟地煮着醒酒汤,车子里飘散着香芹叶清新的味道。 在氛围灯的映衬下,沈若川的脸像一颗熟透的车厘子,连同脖子和锁骨处都是红的。 陆离拿着清洁湿巾小心仔细地给他擦脸擦手,湿巾经过的地方,十分清凉舒服。 宿醉中的沈若川喃喃低语:“还要。”温柔乖顺的样子,简直杀人不见血。 陆离又换了几张湿巾,敷在沈若川的额头脖颈处帮他降温,沈若川惬意得昏昏欲睡。 陆离盛了醒酒汤,放在碗中吹温,扶着沈若川的头把他摆正:“喝点汤再睡。” 沈若川乖乖地张嘴,喝了一口。 倒是比陆离想象中的容易。 “呕~” “容易”两个字的影子还没从陆离的脑海中消失,沈若川就把刚喝的汤给吐了。 “谁烫的酒?!简直烫死了!”沈若川闭着眼吧唧吧唧嘴,“什么破酒,还是白菜帮子酿的!”说完晃晃悠悠地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外走。 陆离赶忙放下碗,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 沈若川使劲儿地甩着陆离的手:“别拦我!” 陆离顺着他,并没有强行阻拦:“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可以陪你。” 沈若川迷离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倔强:“去找我爸,找他回家。” 陆离扶着晃晃悠悠的沈若川问:“你知道你爸在哪吗?” 沈若川想了半天,撅着嘴,摇头。 “那你去哪找?” “大街上找。” “找不到呢?” “一直找……”沈若川说着就往外走,陆离扶着他下了车。 他磕磕绊绊的一边走一边叨叨:“一直找,总能找到。上回……我找了两天,脚走肿了,穿不进鞋子,我……就穿袜子找,还有那回,你记得不?” 他朦胧地看了陆离一眼:“雪可大了,我掉到一个坑里,手上全是血,我爸看见……我那熊样,可怜我,在家呆了好几天,我妈高兴坏了……” “最倒霉就是那次,人……没找着,还被三轮给撞了,胳膊折了,没人来付医药费,被医院赶出来了,哈哈哈……” 陆离紧紧抓着沈若川的胳膊,在他的笑声里,眼眶灼痛。 “干嘛非要找他?”陆离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哑哑的。 “不找?”沈若川立定,面向陆离很认真地说:“不找不行!不找我妈会发疯,用刀割自己,我不能让她割自己,会死的。” 初夏的风,温柔地拥着两个人,天愈暖,心愈寒。 沈若川在六月的暖风里,瑟瑟发抖。 “如果我妈死了,家就没了,我不想变成没有家的野孩子……” 沈若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无助的眼神,每一下轻微的颤抖,都变成尖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扎进陆离的心里,陆离清晰地感觉到,那要炸裂胸腔般的疼。 剧组尚未收工,四周人来人往,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镜头下,陆离用尽全力的,不顾一切的,拥抱他,满心满怀。 对不起,没能早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第38章 偷拍 沈若川任由他抱着,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随着风的节奏来回摇摆,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的。 陆离附耳听了很久,才听明白他嘟囔的是:“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若川,怎么总是这么招人心疼…… 沈若川紧挨在陆离身边,十分得安心和松弛地轻轻飘摇,终把自己给摇睡着了。 陆离将沈若川打横公主抱,不,是王子抱那样抱回车上,关门前叫了龙一一声:“肯定被拍了,去处理一下。” “好的,先生。” 沈若川的保姆车不远处,在一个堆放群演服装的阴影里,几个人头碰着头在窃窃私语。 “我早就说我这个破手机该换了,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是谁。” “我觉得不干手机的事,主要是太黑了,我这也看不清。” “你看我拍的还行,不过只能看见沈若川的后背,要是他俩能对调一下位置就好了,看不见我古风哥哥的脸,拍来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你傻啊?” “跟组好几个月了,也拍了不少他的美照了,不差这几张了吧。” “说你们傻都说轻了!你们平时拍的是什么?上妆、走位、拍摄花絮,占多少个G的内存只能自己没事翻来回味回味,有什么用?今天拍到的是什么?当红偶像和男性密友拥抱啊!你随便卖给哪个狗仔不得要个十几万!” “哇!”一片哗然,“值这么多钱啊?” “你以为网上那些爆料是怎么来的?” “可是这能行吗?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拿了钱你就走人,这大横店,每天多少人来来往往,谁知道你是谁啊?上哪逮你去?” “哥,那你有路子吗,真能卖上价肯定少不了你那份儿。” “我找找,你们先把东西搬车上,我找着了叫你。” 几个人喜笑颜开地收拾着脏兮兮的衣服,十几分钟就全部装车完毕。 “喂,我找着了一个娱记,他常年收明星照片,以前打过交道,给钱还挺痛快的,你们加一下他的微信。” “这娱乐记者都不睡觉的吗?这么快就通过了,哥,你说我是不是先别发原图,免得他扣下不给钱,我先截一个部分发给他……哎?我图呢?哎?怎么回事啊?手机相册被清空了!” “诶?见了鬼了,我的也没有了,你们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所有的手机里,一张照片也没有,一片空白。 回到酒店,陆离小心地把沈若川搬上床,给他换了睡衣,摆了一个十分舒服的造型。 沈若川一直沉睡着,任凭捏扁搓圆都没有任何反应,真是很会引人犯罪的。 陆离不敢高估自己的意志力,洗漱完,很自觉地睡到了另一张床上。 半夜,陆离在浅眠中忽然听到好像有人拉动木板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警觉起身,扭头一看,沈若川不在床上。 没有马上开灯,陆离坐在床上听了一下,房间寂静,鸦雀无声。 他走到沈若川的床边,伸手摸了摸被子里,余温仍在,应该刚走没多久。 “若川?”陆离低声叫了一下,墨海一样的夜,没有一点点回应。 陆离伸手打开壁灯,屋子里立时撒下余晖般的昏黄。 这是酒店里很普通的标间,没什么遮挡,一览无余,可是却没见沈若川的身影。 陆离在卫生间里看了一下,也没有,难道这家伙大半夜的梦游,自己开门出去了? 陆离忽然想起刚刚听见的奇怪的木板拉动的声音,房间里只有衣柜是拉门,陆离走到衣柜前,轻轻推动拉门,刚开了一条缝隙,就看见了沈若川的睡裤从里面露了出来。 睡觉睡一半自己钻柜子里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病? 柜门大开,只见沈若川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柜子里,被狭窄的空间,挤成小小一团。 他们俩的衣服悬挂在沈若川的头顶,在他的身上投下斑驳的暗影,整个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沉。 没有被褥枕头,沈若川似乎睡得冷了,紧紧抱着自己,像一个努力抵御着危险的穿山甲。 陆离想叫醒他把他拉出来,沈若川却很执拗地一直往里缩,不停地用手推陆离。 陆离没办法,只好由着他,想办法让他在里面也能呆得舒服些。 衣柜里太小了,放不下枕头,陆离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卷起来垫在沈若川的头下,又用自己的羊绒大衣盖住他,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倚靠在衣柜门上,把一只手塞进他的怀里。 沈若川缩在衣柜里,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见自己偷渡去索马里,被蛇头塞进船舱里,挤得要死,拼命向周围的人打听,你们船上是不是有一个船员叫陆离? 问来问去找不到,沈若川心急火燎,用力一蹬腿,腿从衣柜里直接伸了出去,沈若川一下子惊醒了。 哇!这是哪儿?他睁开眼,眼前一排衣服晃来晃去。 脖子已经扭到了极限,要抽筋一般的几乎动不了,手里还抱着一个温暖的东西,沈若川顺手一摸,就摸到了那上边凸凹不平的伤疤,是陆离的手。 沈若川向旁边稍微移了一下视线,陆离穿着睡衣坐在他旁边,闭着眼,似乎还没醒。 他不会就这样坐着睡了一夜吧? 沈若川想起身,头疼、腰疼、脖子疼,浑身都疼,怎么好好的会跑到衣柜里,一定又喝多了。 沈若川扒着衣柜门,提线木偶似的伸胳膊伸腿,直勾勾地挣扎了半天,从衣柜里掉了出来,五体投地,趴在旁边。 他扑腾出来的动静弄醒了陆离,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笑崩了。 沈若川索性在地上做了全套拉伸运动,才算是能够直立行走了。 陆离也颤颤巍巍地慢慢挪到床上,两条腿都不知道是谁的,一点儿也不听使唤。 “天啊,以前从没觉得原来床这么舒服。”沈若川慢慢晃动他仍旧很酸痛的脖子说。 陆离努力地抻着浑身僵硬的肌肉:“知道床舒服,还跑到柜子里睡,我还以为房间进贼了呢。” 沈若川翻个身,直接把腿扔在陆离的肚子上:“你不会把我拽出来?还自己巴巴跑到旁边,活该。” 他的确是活该,宁愿陪着受罪,也不肯自己独睡,纯属找虐。 陆离把沈若川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别跟我说话,困死了。” “嗯,我也是。” 谁都没想到,沈若川和陆离两个人居然会因为“困死了”再次登上热搜。 沈若川戏份杀青,很多人都在剧组通告中看见了,他返回的行程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机场有代拍有粉丝,尽管沈若川把自己捂得严实,但过安检的时候还是有人拍到,沈若川和陆离两个人,同款炸毛,同款黑眼圈,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本来也没什么,杀青狂欢也是常有的事,偏偏评论区几条口径极度相似的留言引起了波澜,一上午的功夫,热度蹭蹭就上去了。 [资深横漂小丸子]:“评论不知会不会被删,谁能看见是缘分吧。我用我的丸子头担保,若爱若离szd,昨天杀青宴沈老师喝多了,在停车场跟陆大神拥抱,抱了很久,特别依恋那种,最后在陆大神怀里睡着了,是陆大神给抱到车上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川一吃饭]:“上下嘴唇动一动,就是真的了?集美们擦亮眼,最近假料特别多,别给古风哥哥招黑。” [^^]:“我宁愿相信古风哥哥大直男,这一天天的CP给组了多少,李庆飞、吴悦文、秦少宇、陆离、连严律己都有,哪个有实锤了,什么时候哥哥官宣女票,黑粉才能消停点儿。” [黑糖布丁]:“@[资深横漂小丸子]我服装组的小姐妹也看见了,当时还发生了灵异事件,她们有人拍了陆和沈拥抱的照片,然后莫名其妙的全都没有了,所有人都一样……” [^^]:“现在造谣都这么有组织有纪律了吗?还一唱一和,有模有样的,以为自己多开几个小号就算实锤了?” [黑糖布丁]:“爱信不信,作业写完了么,还学人追星?” [若爱若离NO.1]:“我倒宁愿是真的,众筹求图求真相!” [魂穿陆大神的狗]:“@[若爱若离NO.1],+1” [WSD]:“+1” [双皮奶奶] :“+1” …… 方苏桥坐在车上心里并不安生,他一直关注着热搜的评论动态,虽然粉丝们吵来吵去,但终归是没有人能拿出照片来,只是注意引导,别让对手钻了空子。 沈若川坐在后面七扭八歪的,什么造型都不舒服,拿手肘狠狠地怼了陆离一下:“都怪你,我腰疼死了。” “你还怪我,我腰还疼呢,我怪谁去?” ?! 不远处方苏桥的表情好不精彩,这是听到了什么禁忌话题,虎狼之词? 他川哥腰疼,他能理解。 陆大神腰疼,他也能理解。 两个人一起腰疼,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不成你们两个半夜里关上门,互相打对攻? 厉害了! 第39章 学生太撩人 沈若川歪着身子往陆离边上凑了凑:“你那个传统技艺……”他捏着手指头做针灸状,“能治腰酸腿疼吗?晚上给我来两下。” 陆离点头:“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天啊,你还要好处?就不该带你出来,谁趁我不在把你给带坏了?小苏州?” 方苏桥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陆离嘴角轻扬,原来在沈若川心里,他就是纯洁无暇的一张白纸,看不见任何污渍,的确是看不见的,如果那张纸早已经黑透了。 沈若川转过头问陆离:“你想要什么好处?钱我是没有了,早都已经给你了,现在只剩人了。” 要的就是人啊! 难不成要四海归一,八方来朝? 陆离不经意地揪着沈若川帽衫上的带子,一圈圈缠弄在手指上:“要员工福利。” 一听这几个字,沈若川马上心头打鼓:“又要福利啊?要哪种啊?” 陆离贴着沈若川的耳边低语一句,沈若川低垂眉眼,看不清表情,只有浓密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像雀鸟华美的尾羽。 “员工福利?”方苏桥来了精神,“我也要!” 两双眼睛,四道冷光。 “没有!”沈若川和陆离异口同声地说道。 吓得方苏桥一缩脖子。 同人不同命,同工不同酬,上哪说理去? 回到家里,猫猫看见沈若川,跟疯了一样,爬着裤子就钻到了怀里,变着花样地蹭来蹭去,都快把自己给蹭秃了。 阿土黄一脸憨厚地吐着舌头,乐哈哈地看着他们亲昵,像个慈祥的老伯伯。 方苏桥抱着一大堆快递盒子:“快把路给我让开,要掉了。” 码放好东西,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快有鞋柜高了。 “哥,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里面有员工福利么?”方苏桥还念念不忘他的福利。 要怎么跟这个小子解释员工福利不是某个具体的东西,再说了,就算给他,他也未必敢要。 “别惦记了,等年底给你发个大红包,比什么福利都实在。”沈若川干脆破财免灾,赶紧把这小子打发走。 “得嘞!财神爷!您二位且歇着,小的跪安了!有事微我!”方苏桥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嘴脸,乖乖退下。 沈若川把猫猫放下,拿起裁纸刀眉飞色舞地开始拆快递。 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门口堆满了空纸箱,像个废品收购站。 沈若川抱着那一堆东西扔在沙发上,招呼陆离:“嘎嘎快来。” 陆离走到近前,不明就里地看他。 “把衣服脱了!” 嗯?陆离愣了一下。 “来试新衣服,全是我给你买的!”沈若川大手一挥,骄傲地展示着他那些战利品。 “给我买的?干嘛给我买衣服?” “养家啊,我不是赚钱了吗,你看你来来回回就那几件衣服,浪费了这盛世美颜,过来,穿给我看。” 沈若川的品味很好,挑的衣服无论从颜色款式还是质地剪裁,都很贴合陆离的气质,试了几套,沈若川愈发看直了眼,只想把他扑倒。 “啪!”的一声脆响,陆离发觉沈若川神色有异,朝他打了一个响指。 沈若川回过神,伸出粉红轻巧的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你自己试吧,我去跑会儿步,Raven把综艺给接了,得提前拉拉体能。” 陆离点头:“好,你先做准备活动,一会儿我上去教你格斗。” “真的?今天开始?”惊喜来得太突然,沈若川一脸的难以置信,之前陆离还说怕他受伤不肯教。 陆离甩着衣服袖子说:“投桃报李,对你辛苦养家的回报。” “好!我现在就去做准备,不准反悔哦!” 沈若川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 陆离看着他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他一直知道,在他与沈若川背后的黑暗里,有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们。 从前不愿意教沈若川,因为陆离自信绝对可以护的了他的周全,可随着感情的增加,自信却在一天天减少,总觉得有危险,不放心,这大概就是因爱而生的患得患失吧。 龙一已经以司机的身份留在身边,加上陆离,绝对是密不透风的双保险,可还是心中不安,真的是时候让沈若川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了。 陆离将新衣服一一试过又一一叠好,若川给他选的,每件都很喜欢。 陆离走进健身房,沈若川轮着他的细胳膊细腿,正在跟沙袋较劲,看见陆离,一个标准九十度鞠躬:“师父好!” 陆离微微一笑:“把衣服脱了!” 嗯?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台词? 沈若川双手护胸:“你要干嘛?” “我不了解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怎么给你定制教学计划?” “哦。” 沈若川慢吞吞地脱了衣服,有点冷,打了个寒噤,不大自在地接受陆离的检视。 白,瘦,还算结实,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腹肌。 陆离从后背处落手摸骨,骨骼匀称,肩阔腰窄,身形不错。 “基础有点差。”陆离毫不留情地说,“需要增重增肌,任何的功夫技巧,都要建立在扎实的根基上,不然手无缚鸡之力,武林盟主教你也白搭。” “不能增重,上镜不好看了,我得给公司挣钱呢!” “增重,又不是增肥,我保证有了明朗的肌肉线条更好看。”陆离说着,抓起自己的T恤下沿,双臂交叉向上褪去衣服。 随着手上的动作,陆离轮廓分明的腹部肌肉被拉长,仅被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的肌肉和血管,明晃晃地昭示着野性的致命诱惑力。 他身上那些伤疤,不是丑陋的印痕,反而成为性感的装饰,刺激着沈若川大脑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一阵狂涌。 沈若川情不自禁就摸了上去,弹弹的,手感真好。 陆离皱着眉打了他的手:“上课呢,别乱摸。” “哦。”沈若川不大甘心地收回了手。 “想变成这样的身材吗?”陆离问。 “想!”沈若川两眼放光。 “不嫌辛苦?” “不嫌,以前练舞,从凌晨跳到深夜都坚持下来了,没问题。” “好,从今天开始,每天一个小时体能训练,四十分钟格斗技巧,我会配合你的训练进程调整食谱,每五天休息一天,让身体充分放松,事半功倍。” “好,都听你的。”软萌川在线鲨人,“不过我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上?” “不行,我需要观察你在运动过程中肌肉群组的动向。”陆离说得专业,沈若川听不太懂,乖乖赤膊上阵。 陆离心中暗爽,内行蒙外行,还不一蒙一个准儿,假公济私,公开揩油可还行? 陆离亲身示范了一下组合器械每个分解动作的标准做法,讲解对应训练的肌肉群之后,便让沈若川上手感受一下。 沈若川之前没有跟过教练做正规的训练,有些动作习惯性变形,是没有专业指导所导致的错误方法,陆离在旁边逐一耐心纠正。 “背收紧。”他把手放上去,“这里,应该能感觉到肌肉收缩所引起的拉力,对,试着再收一点,肩要打开,这样才不会使斜方肌过于突出。” 这组完成,陆离将手移到沈若川的腹部:“吸气,好,呼气,配合动作,记住要这样用腹部呼吸,不要憋气。再来一次,注意动作要领。” 一节课下来,陆离的手几乎没有离开沈若川的身体,早知道这样的话,真应该早点答应教他。 沈若川一丝一丝薄薄的汗水慢慢聚集,汇聚成滴,顺着皮肤向下滑落,由于一直没有补水,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干燥而灼热。 “还有十分钟,第一节 课不用做太满,循序渐进,你感觉累的话可以提前下课。”陆离用毛巾擦拭着沈若川的汗水说。 “不用,能坚持。” 陆离满意地挑眉,外表温恭谦逊,内心傲骨深藏,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一节课时间到了,沈若川微长的头发落在眉下,一缕一缕的,全部都在滴水。 陆离把毛巾覆在他身上,帮他做着放松。 “哇哦!好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好爽!” 陆离拿给他一杯温水:“小口喝,控制水量。” 沈若川用护腕抹着额头的汗,慢慢喝了小半杯。 陆离收回杯子,让他躺在地毯上:“别说话,把眼睛闭上。” 陆离纤长有力的手指精准地游走在经络穴位上,从头到脚,细致周到地照顾着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那酸爽,搞得沈若川头皮发麻。 “休息十五分钟,起来上格斗第一课。” 陆离说完,让沈若川独自放松,自己下楼去准备两人的健康晚餐。 沈若川感到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打开了,酣畅淋漓地在大口呼吸,这样跟他一起并肩,用力生活的感觉,真好。 不久,陆离回来了,看沈若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毯上,狠了狠心,踢了他一下:“起来,上课了。” 沈若川一骨碌爬起来,倒是毫不含糊。 尽管下了狠心,陆离还是忍不住问:“感觉怎么样?” 沈若川笑得眉眼弯弯:“放马过来。” 陆离目光一沉、呼吸一滞,阴着脸强调:“严肃点儿。” “哦。”沈若川努了努嘴,教练好凶。 教练不凶不行,学生太撩人,脚都软了,怎么教? 第40章 妖冶 格斗第一课。 沈若川满心满眼都是期待与跃跃欲试。 “你说之前看过我打拳,感觉怎么样?”陆离问。 “厉害,想学。”沈若川双手点赞。 “我练的是以以色列格斗为基础,糅合了泰拳、拳击和散打的实用型综合格斗术,其实并没有什么完整的套路和招式,非常灵活。” 陆离讲的认真,沈若川听得仔细。 “真正实战中,套路招式都是不管用的,要靠平时对每一个动作千百次的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结合对方的进攻方式,随机应变地寻找破解和反击的方法,简言之,好用,能赢。” 陆离顿了顿,很郑重地说:“今天从格斗最重要的一课讲起。” 沈若川眼睛闪着光,洗耳恭听。 “第一课,挨揍。” 嗯??闹呢? “专业来讲,叫抗击打能力训练。” 沈若川瞪大了眼,这第一课的名字,无论是专业还是通俗,怎么听着都这么残暴呢? “太残暴啦!”沈若川第三十几次被摔倒在垫子上,再也爬不起来。 浑身像火烧一样,手手脚脚都在抖,沈若川魂飞天外,翻着白眼说:“你这是循序渐进吗?你这是冒进激进吧?你是不是要弄死我继承我们的联名户头?” 陆离也汗流浃背地倒在沈若川旁边,揍人也是一件力气活。 “下课……”陆离累得声音虚浮。 “怎么你揍我,你还喘上了……沈若川声音缥缈。” 陆离转过头看他,一湾令人沉醉的浅笑。 沈若川不会知道,陆离在摔他的同时,还要在毫秒之间计算力度、速度与落地位置,确保沈若川即能体会到对战的实感,又不会受伤,难度可比去外面打架大多了。 两个人仰面躺在垫子上喘气,比赛似的,一会儿此起彼伏,一会儿同呼同吸,像两具人肉风箱,呼哧呼哧。 “噗~”沈若川听着喘气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嘎嘎,你说要是这时候小苏州进来,看见咱俩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汗水、呼吸、无力,脚软…… 但凡是个成年人,都会往歪了想。 陆离一挑眉:“他会想,咱俩到底谁把谁给办了。”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哈哈哈哈!”陆离的话戳在沈若川的笑点上,他笑得浑身颤抖,直接侧身蜷缩起来。 沈若川倚在陆离身边,把自己笑成一颗欢蹦乱跳的跳跳糖,额头抵着陆离的肩,不停地抖。 有那么好笑吗?l 陆离看着他的灿烂,也侧过身,长腿一翻把沈若川勾在里面,指尖掠过他的眉眼、鼻梁,流连在唇间。 “如果我还有力气的话,一定把你就地正法。” 沈若川趁人之危地咬了一下陆离的指尖:“可是哩……”他露出小狐狸般调皮而狡黠的笑容,眨着眼看陆离。 “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陆离躲开他的目光,恢复仰卧的姿势,不去看沈若川勾人的样子,“下节课我一定节省点儿体力。” “少胡扯,去洗澡了。”沈若川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一起吧。”陆离把手垫在头下说。 “发什么神经。” 陆离坐了起来,作势要起来的样子:“暖和。” “不要。” “省水。” “滚!” 撩完就跑,真有你的。 沈若川慌慌张张的身影消失了。 陆离微笑着再次躺在垫子上,瞧把他给吓的。 阿土黄驮着猫猫悠闲地走过来,趴在陆离边上。 陆离伸手挠了挠它的头顶,阿土黄舒服地眯起眼,表情好像笑眯眯地盯着陆离看。 “你笑什么?”陆离用手指轻轻点着阿土黄的鼻尖,“笑我终于找到他了?” 陆离的手指向下移,挠在阿土黄的下巴上,自言自语:“我知道他不是……” 阿土黄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陆离疤痕凸起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方苏桥过来接沈若川去拍《锋锐vanguard》杂志硬照。 尽管沈若川浑身都疼,精神却很饱满,脸上的轮廓也更加紧致有型,这就是运动的功效。 关哥继续上岗,龙一转做第二保镖,许久没有露面的顾漫燃也来了,自己带着一抹魅惑的妆,不怎么讲话。 拍摄地在一处废弃的酒庄,古代城堡一般的楼体,上面爬满了藤蔓植物,破损的铁门,斑驳的走廊,沉睡的橡木桶,具有强烈的阴鸷末世风格,很有感觉。 杂志方带了造型师过来,一见顾漫燃,气氛立马古怪了起来,脸上在一瞬间流露了惊诧、惊喜、惊恐的多元化表情。 从业务能力来讲,顾漫燃绝对称得上是行业大咖,无论是敌是友都完全臣服,不过他在另一方面,比业务能力更出名的,那便是艺术家的古怪脾气,执拗、一根筋、从不妥协又懒得解释。 合作起来若是没有意见分歧还好,但凡产生一点儿分歧,最后都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对方让步,要么顾漫燃撂挑子走人,想让他退让?对不起,没这个选项。 杂志方硬着头皮跟顾漫燃沟通了拍摄主题,配合七月创刊十周年庆,想呈现“燃”和“烬”两种极致的风格。 顾漫燃带着沈若川一边看景,一面热聊,很快脑中就有了设想,创作的热情被唤醒,整个人都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在品牌赞助的服装中拣拣选选,第一套造型顾漫燃便对杂志方造型师的方案提出了异议。 “燃为什么一定要是红色和橙色呢?万年烂俗的框框,不腻么?再说,这些颜色跟沈若川的气质不搭。”顾漫燃说着,很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对方选的衣服,丢得远远的。 杂志方几个造型师面面相觑:“顾老师,您有什么想法?” 顾漫燃的指尖浮光掠影般滑过那一排衣服,在一件水蓝色丝滑风衣上停留下来,他把那件风衣拎出来,放在沈若川身前比量。 “我看这件不错,再来这个……素灰的内搭。” 杂志造型师瞠目结舌,这么清淡的搭配,如何燃得起来? “说到燃,你脑子里的第一个画面是什么?一片红色的海洋?我想到的是摇滚,是音乐节的电音,是球场上胜利的欢呼,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动感的而不是静态的。”顾漫燃不由分说已经开始给沈若川做造型。 他向沈若川的头发上大面积地喷洒染发喷雾,很快沈若川的头发就变成了高贵的暗银色。 “我要的燃,是动态而不是静止。”顾漫燃用浅一色的染眉膏梳着沈若川的眉毛说。 “哥,我们是杂志,是纸媒,怎么动?又不是哈利波特……”摄影师和造型师都开始打退堂鼓。 顾漫燃没理他们,专心致志地捯饬沈若川。 陆离看着顾漫燃手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沈若川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清冷,矜贵,禁欲,像极北雪国一尘不染的王子,水蓝色的风衣穿在身上,整个人散发着皎皎月光。 的确惊为天人,但也的确……不怎么“燃”。 顾漫燃做好造型,拿起他的一个牛皮本子,迅速画了一副速写递给摄影师看了一眼:“这是我想要的,你们想要吗?” 摄影师的眼睛钉在那张图上拔不下来,太有感觉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拍出那种效果。 鼓风机、反光板、蓝幕,各色道具设备就位,围着沈若川一通平拍,仰拍,特写,摄影师都快趴到地上了。 陆离百无聊赖地在周围逛,看到顾漫燃的速写本,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一组完成,电脑选片时效果却并不满意,顾漫燃画作中的沈若川,红唇妖冶,莹莹银发,衣袂翻飞,周围的一切化作迷离的虹影,呈现出天人降世般的华美和速度感,但这个意境太过抽象,真正实拍,镜头很难捕捉呈现。 “顾老师,要不还是试试红色?”摄影师抓住机会强烈建议,“这组咱们也留着,看看后期能不能做到您的效果。” 顾漫燃阴冷着脸,拿起速写本。 “谁特么动了我的画?!” 冷不防的一嗓子,吓了旁边人一跳。 顾漫燃的速写被改动了,摄影师探过头一看,改动的部分简直是神来之笔,一副画面迅速在脑海里成型。 月光之下,古堡阴森,大片的旷野中,沈若川银发如冰,红唇似火,睥睨天下的轻蔑眼神,傲然而悲悯,遗世而独立,狂风吹卷,周身燃起,暗夜中一抹蓝色妖火…… 摄影师不得已架起三脚架,因为他在拍的时候手忍不住在颤抖,这大概是他职业生涯拍得最成功的一组照片了。 这个最有争议的造型取得了最好的效果,沈若川信心倍增,表现力越来越好。 换装休息,陆离将水壶插上吸管,方便带妆的沈若川喝。 沈若川仰着自己的一头银发,上了粉底的脸更是毫无瑕疵,眉妆和唇妆的色调,为他平添了一种淡淡的异域风情。 他笑着问陆离:“这个造型好看吗?” 陆离用纸巾小心蘸干残留在他嘴唇上的水珠:“好看得像个神仙。” 他那上了妆的嘴唇,红色中透出一点诱惑的紫调,好看得想亲上去 第41章 血 “燃”主题的第二个造型,定位是叛逆的皮衣少年,浓浓的朋克风,挑染了几缕跳脱的蓝发,马丁靴和紧身的破洞牛仔裤包裹着沈若川瘦削的身材,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吸血鬼。 陆离看着这一身皱起了眉,太丧太厌世的感觉,他不喜欢。 打好光,机位就绪。 沈若川站在深邃悠长的陈旧走廊里跳起舞,初夏明媚的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零星地照进来,在昏暗的空间里像一线救赎的圣光。 摄影师在进行动态捕捉,快门“咔咔”地响个不停。 旁边有两个道具小妹对沈若川路转粉,眼中闪着光,在边看拍摄边聊天:“原来对他没什么印象啊,没想到一包装这么扎眼啊,这回十周年刊肯定大卖,这几组照片太突破了。” “是啊!刚刚风衣那套,摄像老师叫我我都没听到,看呆了简直,顾老师看人也真毒,那个颜色穿沈若川身上太好看了,我都找不到词形容!” “你喜欢那个?我更喜欢这个,暗黑系,前所未有的感觉,以后看纯爱小说,必须自动套上沈若川的脸。” “哇!你看这个舞,太利落了!以前不知道他跳舞这么好呢……” 不知不觉已经拍了四个小时,沈若川除了喝水换装,一刻都没有停过,对于摄影师的一切要求都力臻完美,温和有礼,专业敬业,杂志社全体工作人员赞不绝口。 午饭过后,先安排了一个简短的专访,也让沈若川稍稍休息片刻,采访提纲Raven事前已经把关,问题不算刁钻,沈若川应对得宜。 最后一个景是酒窖,昏黄的灯光下,一排排破旧的橡木桶,像曾经辉煌一时的落魄贵族,单单看去,已经故事感十足。 这里作为“烬”这个主题的压轴场景,顾漫燃与杂志方造型师反复思量斟酌,产生一个有点大胆的想法,来找沈若川征求意见。 沈若川一听“露”这一个字,二话不说就否决了:“除了脖子以上,小腿以下,哪儿都不露。” “可是要体现余烬之下的挣扎感,不能太干净整齐。”顾漫燃希望沈若川能为了艺术破例一次。 “可以脏,脸上抹泥、头上倒土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露。”沈若川态度很坚决。 顾漫燃眼见劝不动他,沉思了一下,退一步寻找备用方案:“你看这样可以吗?不用脱,我把衣服上划几道口子,若隐若现可以吗?” 沈若川斟酌了一下,问:“口子有多大?” 顾漫燃眼前一黑,谁说这小子单纯,一点也不好骗好吗? 沈若川穿着破损的衣裤,白皙的皮肤和利落的线条,从破损处悄咪咪地随着沈若川不经意的动作显露出来。 顾漫燃抓乱他的发,脸上几道褐色的油彩,从脸颊到下巴,一直顺着喉结向下,画进微敞的衣领里。 陆离看着这个造型做出来,莫名觉得空气有点燥,他从车上拿了一瓶冰水,一仰头就喝了半瓶。 顾漫燃又在沈若川的眉骨和嘴角处画了两处伤口,画工精巧,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进入酒窖开始拍摄,方苏桥抱着他川哥的水壶,陆离跟在后面。 沈若川配合着摄影师穿梭在高大的木桶之间,或坐或卧,完成度很高。 方苏桥看着沈若川躺在橡木桶上,无力地向后垂下头的造型,忍不住吐槽:“艺术家说话真好听,什么末世颓感,不就是活不起的样子么?哪好看?” 摄影师回头,送了他一对白眼,方苏桥不甘示弱地翻回去,老子熟练翻白眼的时候,你还是个单细胞生物呢,切! 摄影师边拍边看照片回放,似乎不大满意,与顾漫燃低语:“顾老师,不知怎么的总觉着少点什么。” 顾漫燃若有所思地看了照片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们等我一下。” 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塑料瓶,站到沈若川所在的木桶下,伸手招呼沈若川过来。 沈若川刚一俯身,顾漫燃就打开塑料瓶的盖子,将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喷射状地洒在沈若川的身上,回头问摄影师,“这下怎么样?这是红酒酒窖,不撒上点红酒怎么体现挣扎的……”。 沈若川惊愕地看着自己身前的一片暗红,耳朵里早已经听不见顾漫燃在讲什么,那片红色在他眼前蔓延,逐渐占据了全部的视野,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妈妈割腕时一样,漫天遍野,血色滔天。 沈若川的耳边全是密如鼓点的心跳,一口气卡在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陆离,想叫他一声,却没等发出声音,就已经脚下一软。 “沈老师!”有人惊叫了起来。 沈若川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从高大的木桶上摔了下来,摔进一个熟悉而安全的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大概太累了,快休息一会儿。” “出去吧,这里面太闷,恐怕缺氧了。” “是不是中暑了?” 一堆人七嘴八舌吵得乱糟糟的。 陆离搀着沈若川回到车里休息。 关哥把空调打开,方苏桥在旁边着急地扇着风:“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陆离搭了一下沈若川的脉,搏动快速而剧烈。 陆离看着沈若川身上血渍一样的红色,问:“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件衣服脱了?” 沈若川无力地摇了摇头:“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歇会儿。” 方苏桥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杂志方很关切地问沈若川的情况。 “川哥说他得休息一会儿,他剧组那边前天才刚刚杀青,为了配合你们杂志的时间,几乎都没有休息就来了,结果身体吃不消,等杂志出的时候可得好好夸夸我们川哥。”方苏桥一招顺水推舟,用得倒是得心应手。 杂志方深表同意,这一天的拍摄,沈若川的敬业精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对方苏桥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陆离蹲在沈若川旁边,静静暖着他冰冷的手:“你晕血是吗?” 沈若川慢慢转过头:“我好像虚脱了,一点儿劲也没有,刚刚走回来,累死我了。” 陆离把手覆在沈若川的额头上,眼中透露着心疼:“我真想把你抱回来了,那你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沈若川努力地微笑了一下:“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不抱之恩,我还要留着这张脸吃饭的。” 陆离拿起遥控器,播了舒缓的海浪声,又给沈若川泡了一杯柠檬蜂蜜水,插上吸管,让他慢慢喝。 “上次我们在片场,威亚出事故那次,你看见血也是脸色煞白,是不是……跟你妈妈有关?”陆离依旧蹲在旁边陪着他,小心地问。 沈若川无奈地笑了:“嘎嘎,活该我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不该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若川喝了几口蜂蜜水,黯然说道:“我妈第一次自杀,我还在上小学,家离学校并不远,每天我自己带着钥匙上下学,那天回家一开门,我妈仰面倒在客厅里,白色的地砖全被染红了,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若川叹了一口气,把头向陆离这边靠过来:“后来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我的确是被那一片血红吓破了胆,每次看见流血都莫名的害怕,拍戏时看见那种人造血浆,都得提前好久做心里建设,刚刚也许是发生的太突然了,吓到脚软,好丢人……。” 陆离将沈若川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慢慢帮他放松情绪:“所以,等下还能拍吗?我不想你这么拼。” 他只想把他深深地藏起来,惯着他,养着他,每天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到处玩,想干嘛就干嘛,可惜这不是沈若川想要的,他是一个有傲骨的人,不会让人养着,所以陆离只会将这样的想法深埋在心里。 “拍啊。”沈若川蔫蔫的,语气倒是坚决:“得赚钱呢。” 陆离觉得好笑:“谁用你赚钱。” “你不用,公司用啊,公司在我身上花这么多钱,可不能打水漂了。” 陆离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问:“感觉好点了吗?” “嗯,去把最后一点儿拍完,收工回家上第二节 课。”沈若川抬起头,恢复了一点儿神采。 还惦记上课呢,陆离看他的脸色,有点担忧:“不然休息一天吧,今天你已经够累了。” 沈若川马上直起腰杆,梗着脖子:“你这师父怎么当的?哪有劝学生不上课的?” “好好好,我的三好学生,你说上就上。” 陆离无奈地笑,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 沈若川调整好状态,下车返回酒窖,现场一片掌声。 摄影师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照片拍完,生怕沈若川再有个什么闪失。 这家伙现在是初见传媒的太子爷,宝贝得很。 圈子里早就传开了,千万别惹沈若川,从云果的前经纪人到整个公司,再到新翊影视李庆飞、七月流火的齐总,凭你是谁,谁惹谁倒霉。 第42章 一起洗 拍摄结束,陆离直接上手扒了沈若川那件满身破洞、红渍斑斑的衣服丢到了顾漫燃的脸上。 带着沈若川返回的路上,全程黑脸。 方苏桥看着陆离的脸色,想劝和劝和,又不敢讲,两个眼珠叽里咕噜地转。 顾漫燃得知沈若川晕血,自知事前缺乏沟通,突发奇想,行为不妥,但又不觉得是多大一件事,轻描淡写地说:“下次不用红色了,用蓝色总可以吧。” 沈若川虽然并没有责怪他的突然袭击,但这个态度,心下有点不愉快,咬着嘴唇,没有讲话。 “没有下次了。”陆离的声音传递着透骨的寒意,方苏桥下意识地耸了一下肩。 顾漫燃也火了,这家伙谁啊?口气这么大! “有没有下次我说了算!作品不多,毛病不少,这么娇气滚回去吃奶好了。”顾漫燃眉眼一拧,开始骂街了。 方苏桥瞠目结舌,这家伙真是no作no die啊,方苏桥看了看陆离,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一个五雷轰顶,黑成焦炭的顾漫燃。 沈若川一听话头不对,第一个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去拉陆离,陆离有多护着自己,沈若川自然有数,他生怕两个人打起来。 陆离冷冽,却并不狂躁,转过头问沈若川:“要开了他吗?” 顾漫燃:“???” 初见是你们家的啊?说开了谁就开了谁? 沈若川面露难色:“都是一个团队的,不好窝里斗吧。” 陆离沉吟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神柔和了不少:“你愿意包容别人,我只愿意包容你。” 他向前面说了一声:“关哥,麻烦停车。” 陆离起身,手漫不经心地搭在顾漫燃的后颈上,轻轻一捏:“走,咱们出去聊聊。” 顾漫燃只觉得自己的魂儿被人揪住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乖乖被他拎走了。 方苏桥和沈若川趴在车窗上,看着陆离一路拎着顾漫燃,走到路旁的大厦拐角。 “川哥,陆大神会不会揍他啊?”方苏桥一半担忧,一半八卦地问。 “不会吧。”沈若川也不是十分肯定:“他也没那么冲动。” “我早就听说这个顾老师脾气古怪,现在一看不仅古怪,还很刻薄,说话也忒难听了。” “恃才傲物,有才的人难免有点不好相处。”沈若川温和地说。 “也不尽然,你和陆大神都有才,也不难相处。”方苏桥不赞同。 沈若川乐了:“你确定陆离好相处?” 方苏桥一听也笑了:“陆大神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反而还曾经救过我,我觉得嘛……还成。川哥,你说他们两个说什么呢?” 沈若川看着远处阴影中的两个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大约十分钟以后,陆离独自回来了。 方苏桥期待地看着他,不知道最终怎么解决的。 “他呢?”沈若川没看见顾漫燃回来,问陆离。 “他回工作室了。”陆离话音未落,沈若川的手机震了两下,有微信。 [漫燃]:沈老师,我对今天的无礼行为和语言向您诚挚道歉,为导致您身体和心理不适感到万分愧疚,对不起,下不为例。 沈若川愣了几秒,方苏桥凑过来:“怎么了,看什么呢?” 沈若川茫然地挥了挥手机:“顾漫燃,道歉了。”他回了神,问陆离,“你跟他说什么了?” 陆离神秘兮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沈若川一巴掌拍过去:“少扯淡。” “不然嘞?威逼利诱么?”陆离扬着眉,戏谑地问。 “这倒真像你能干出来的事儿。”沈若川十分肯定地说。 “你感觉怎么样?还能上课么?” “有点累,躺会儿就好。” 陆离一个眼神飞过来,方苏桥立马起身,坐到前面,把隔板挡上了。 “那就去后面,躺会儿。”陆离的声音,暖得像冬日里红彤彤的炉火。 沈若川枕着陆离的腿,闭着眼睛打盹儿,陆离的手指力度适中地按压着他的头皮。 “呜呼~”沈若川舒服得打了一个哆嗦。 陆离看他放松恣意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如同漂泊无依的浪人,终于找到回家的路。 “若川。” “嗯?” “我想抱你。” 沈若川没有睁眼,侧了一下身,向陆离张开两只手:“抱。” 陆离有力的手臂环绕上去,把沈若川裹在怀里,深深的呼吸,周围都是他的味道,像高山融雪,像烈日甘泉。 沈若川习惯性地蜷起腿,挂在陆离身上,舒服极了。 回到清韵御轩,方苏桥受不了他们俩的腻乎劲儿,再加上公司新签艺人计划,晚上要开会,放下东西就跑没影了,比兔子还快。 “走!上楼去上课!”沈若川一甩掉鞋子,立马就往楼上跑。 “你倒真有精神。”这满血复活的速度,陆离也是服了。 鉴于沈若川白天的工作量,陆离在晚上的训练上可以给他降低了强度,体能四十分钟,格斗四十分钟。 做完体能,沈若川喘得很厉害,今天消耗有点大。 “今天不练挨揍了,练躲闪。” 一听不用挨揍,沈若川马上笑开了花。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沈若川只需要盯着陆离的拳头,确保不眨眼,保持清晰视野,让拳头不要打到他。 听起来很简单,落在实际操作上,光是看见拳头过来不眨眼,就练了半个小时,陆离控制着力度与距离,确保速度迅猛又要顾及沈若川的安全,倒是把陆离累得大汗淋漓。 “下课……”两人并肩躺在垫子上。 “啊~死了死了,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汗毛还活着……”沈若川瘫在地上,只剩嘴炮。 陆离用手肘捅捅他:“去洗澡,我去做饭。” 陆离说着话起身,沈若川一只手按在他脸上,把他按回去:“你去洗澡,我来做饭。” 陆离难以置信地撇了撇嘴:“你做饭?” 沈若川看着他的神情,不乐意了:“我做饭怎么了?瞧不起人啊?” 陆离微微一笑:“那我问你,煮饭放多少水?烙饼放多少面?番茄炒蛋,先放番茄还是先放蛋?” “啊?呃……”沈若川直接傻了眼。 “呃什么呃,你做饭,我怕你毒死我。”陆离再次起身,又被沈若川给按了回去。 “一起洗!一起做!你教我!”沈若川趴在陆离的胸口说。 一起……洗? 陆离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窃喜又探究的意味。 沈若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乱地直起身:“啊!我的意思是,两个浴室,咱俩一人一个,同时洗。” 他说完,感觉到一阵心虚,都不敢回头去看陆离。 陆离神色如常:“走,去洗澡,然后给你做饭。” 嗯?为什么不是“教你做饭”呢? 陆离走进洗手间,倚着墙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打开冷水,只有彻头彻尾的冰凉,才能压下他心头的熊熊烈火。 这样惹火,早晚烧身。 沈若川神清气爽的从洗手间出来,在厨房等了半天,陆离才下来。 沈若川坐在餐台边上,两条腿自由地晃来晃去:“你这是敷脸了还是搓背了,洗这么久。” 陆离用厚厚的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睡衣松松垮垮,趿拉着鞋,冷冽之中添了一丝痞气。 “晚上吃什么?”陆离问。 沈若川两手一摊:“冰箱光光,喝西北风吧!” “哦?阿姨忘记买菜了,等下我出去一趟,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 “嗯……”沈若川啃着嘴唇,五官在脸上扭来扭去,纠结得心肝都抽抽了,“我想不出来,要是能去超市逛逛,启发一下就好了。” 陆离走到沈若川跟前,把毛巾蒙在他头上,擦皮球一样胡乱揉搓了几下:“你出门,得堵半条街,还买菜呢,当心被人当菜给吃了。” 沈若川抬眼看了一下钟:“都快九点了,超市应该人很少吧,有你在,不怕的。” 陆离把毛巾挂在他脖子上,两只手抓着毛巾的两端,微微弯腰,看着沈若川的眼睛:“真这么想出去?” “嗯!”沈若川一脸憧憬,两眼放光,“我都不知道多久没逛过了,快憋疯了。” 陆离双手在毛巾上暗暗用力,拉着沈若川靠近自己,直到两人鼻尖相触,他贪恋地蹭了蹭:“好,舍命陪君子。” 沈若川的眼睛闪着璀璨星光,手肘搭在陆离肩膀上,抓住他两只微凉的耳朵,稍微侧过头,错开陆离高挺的鼻子,蜻蜓点水般吮着他的嘴唇。 “员工福利。”沈若川眯眯眼睛,一弯暖笑。 两个人像是彼此的倒影,眉眼嘴唇交错叠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试探着,隐忍着,更有一种压抑克制的躁动、俊美、沉迷。 呼吸全部失去了节奏,深深浅浅,起起伏伏,沈若川的腿盘在陆离腰间:“嘎嘎……”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和沙哑,带着软软的鼻音,梦呓一样缠绕在陆离的耳边:“想要吗?” 陆离心脏骤停,他回吻着沈若川的耳朵,小心求证:“要什么?” “我。” 第43章 男神出没 陆离想要,很想要,做梦都想要。 这一辈子,他从未体会过对哪一个人,哪一件事如此渴求,那种渴求常常折磨得他彻夜难眠,像精神鸦片,每每靠近,每每沉沦,欲罢不能,令人发疯,发狂。 但想要,想拥有,于陆离而言,都是对沈若川的亵渎。 陆离双手环抱,仰视着坐在餐台上的沈若川,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 “若川,你是你自己的,而我,是你的。”陆离墨色的瞳是宇宙中的黑洞,吸着沈若川的全部心神,挪不开眼。 “只要你还要我,我就永远都是你的。” 沈若川凝视着他的眼睛,弯弯的新月慢慢升起薄雾,像朦胧的上弦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投下的月晕,好看得荡气回肠。 “嘎嘎,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积了一座山的福报,才能遇见你。” 陆离微怔,随即苦笑:“你上辈子……” “咕~”一声响亮的肚子叫,沈若川的五脏庙在强烈抗议:磨磨蹭蹭、磨磨唧唧,口水当饭吃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沈若川难为情地把头埋在陆离的肩窝里,笑成了震动模式。 饿的还真是时候。 陆离拉起他:“走,去超市。” 沈若川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去吗?会不会被手撕了?” 陆离拿了口罩和帽衫:“把自己捂严实。” 两个人捂得好像蒙面匪徒,鬼鬼祟祟地下电梯,小区里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中式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衬得夜色更加宁静。 沈若川做贼一样,紧贴在陆离的身边,偷偷摸摸地压低着声音说:“哎呀,太舒服了,还有点刺激,你说我们捂成这样,不会有人认出来吧?” 陆离带着口罩,说话有点闷:“认出来撒腿就跑,你那大长腿,估计没几个人能追上。” 超市离得很近,就在小区旁边的街角,明亮的灯箱霓虹下,通透的玻璃门上挂着小牌子:营业中。 临近打烊,收银的妹子歪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两个人静悄悄地走进去,直奔果蔬区,尽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若川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像小孩子第一次走进游乐场,看什么都新鲜。 “先买菜,哪种你能吃?”沈若川拿起各种菜挨个看:“芦笋买点吧,我爱吃。” 陆离拿了一包放进推车里。 “蘑菇,你做的蘑菇汤好喝!” “好。” “西生菜,拌沙拉用。”沈若川拿着一颗卷心菜说。 “呃,这个不是西生菜。” 啊?那西生菜长什么样?沈若川乖乖放回去,又拿起旁边的一丛翠绿:“那买点菠菜吧。” 陆离叹气:“这个是白菜。” “胡说,你以为我不认识白菜?白菜长得都是很大棵那种,下面是白色的,这个明明就是菠菜,菠菜才是绿的。” 陆离开始皱眉:“你说的那是大白菜,这个是小白菜。” 沈若川晕了,半信半疑:“白菜还分大小?” “少爷,你是什么都不认识吗?” 沈若川撇了撇嘴:“谁说的,我认识这个……”他拿起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说,“春笋,回去炒肉吃,好鲜的。” 陆离绿着脸,看着沈若川手拿一棵芋头,满脸自信地在那里胡说。 芋头炒肉,嗯,肯定很好吃。 陆离抓着那手里的芋头给放回货架上,拉着沈若川继续往前走。 “诶?不吃春笋吗?” 旁边一对买菜的小夫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陆离把他拉到旁边:“快给我闭嘴吧你,再说下去,你会被围观的。” 沈若川立马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眼睛警觉地四下张望:“怎么?被认出来了?” “不,围观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憨憨。” “你才憨憨!” “我是嘎嘎。” 沈若川一听就笑了:“你是嘎嘎,我是憨憨,还挺般配。” 陆离破天荒地翻起白眼,真是个憨憨,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买了各种青菜和牛肉,陆离一路走,一路给沈若川恶补粮油、蔬菜、副食品知识。 继续向前,沈若川买了好些酸奶。 陆离忍不住笑:“你怎么那么喜欢喝酸奶?” 沈若川凑过来,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因为我胃疼,不能吃冰激凌,我就喝酸奶,然后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是酸奶冰激凌。” 还能再幼稚点儿么? “每年夏天,我就馋冰饮馋到要死要活,可是又不敢喝,要是有谁在我面前喝,我都能流下哈喇子。”沈若川十分没出息地描绘着那个丢人场景,绘声绘色的。 说者无心,陆离留了意,也许,可以想想办法给他解馋。 经过零食区,沈若川又欢实起来:“薯片!” “油炸的不能吃。” “小核桃!” “热量超高。” “话梅干?” “全是糖。” “海苔总行了吧,海藻类,很健康。” “盐分太高了。” 沈若川满面红光都渐渐黯淡下去:“都不能吃啊?” “零食就是好身材的天敌啊,你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这么爱吃。”陆离明明是在吐槽沈若川,可语气就是甜甜的宠,听着都会发胖。 “谁跟小姑娘似的,男生不可以吃零食的吗?”沈若川不爱听了。 陆离看他蔫巴巴的样子,马上心软:“可以吃,我帮你选。” 低盐的杏仁、冻干蔬菜干、黑巧克力、粗粮小饼干…… 说好不买的,最后七七八八也装了半车。 原则是什么,陆离早忘了,憨憨高兴最重要。 憨憨高兴,笑成了跳跳糖,一路跑着去结账了。 收银妹子眯缝着眼,精神涣散地问:“微信还是现金。” “现金。”陆离付了钱,等着找零。 “一会儿回去做什么?”沈若川迫不及待地问。 “这么晚了,别吃太饱,跟你煮点粥吧?”陆离说。 沈若川摇头:“不好,你又不能吃,还得做两样,太累了,你干脆做个意大利面吧,芦笋蘑菇奶油意面,咱俩一起吃。” 陆离笑:“好。” 收银妹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俩人也太甜了吧。 又看了一眼,虽然他们挡着脸,不过高高瘦瘦的,口罩都挡不住立体的轮廓,一定很帅。 再看一眼,唉!女人都剩下了,帅哥们都是有男朋友的。 收银的妹子左一眼右一眼看个没完,陆离忍不住问:“请问钱找好了么?” “啊,好了!”她吐了一下舌头,犯花痴被活捉了,好丢人。 “多谢。”陆离跟沈若川拎着东西往出走。 妹子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真的好眼熟,哪里见过? 啊!!!! 好像“若爱若离”!她冲出门追过去,两个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小区门口了。 妹子哭丧着脸,打这一个盹儿,错过十个亿,憋屈死了。 恹恹地回到工位上,妹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托着下巴对着监控发呆。 监控? 妹子回播半小时前的画面,黑白的荧幕中,两个人并肩进门,一路都挨得很近,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时而嬉笑,时而打闹,一个手舞足蹈地拣选,一个宠溺满满地付款,黑白的画面中溢满了粉红,妹子抱着显示器,狠狠亲了两口。 十点钟,才吃上一顿迟来的晚餐,两盘意面,两杯蔬果汁,简单,但味道好到爆。 沈若川一不小心又吃撑了。 “看个电影吧,明天没工作,可以晚点睡,不然我也消化不了。” “行。”陆离答应得爽快:“你去选片,我洗碗。” 大概是受法国导演雅克的影响,沈若川选了一部法国片《放牛班的春天》,片子极其细腻感人,尤其是里面孩子们的合唱,天籁一般,沈若川只看了一半,就被哄睡着了。 他的头低垂在陆离的胸口,沉沉地酣睡,真是辛苦而充实的一天。 陆离悄悄把他放到枕头上,抬手关了电视。 夏夜不长,梦却很长。 沈若川陷在梦境中,再次见到熟悉的家门,他脖子上挂着钥匙,在金黄色的梦境中闪着萦萦银光。 钥匙在手上,锁就在面前,他却迟迟不敢打开那扇门,焦虑地抠着手指,盯着眼见的门,呼吸有点急。 门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地敲响鼓膜,引起一阵强烈的心惊,他看见自己稚嫩的小手,颤巍巍地把钥匙插进锁里。 “咔哒!”锁扣被打开的金属声,像铜锣一样刺耳。 无声无息,门自己打开了,金黄色的光照在老旧的厨房里,地上是碎成一片片的青花瓷碗,淡雅的蓝色花纹,被一点鲜艳夺目的红色点燃。 少年沈若川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一寸一寸,向前蹭过去。 瓷碗上的红色由一点慢慢流成一条线,蜿蜒着,向沈若川的脚边流淌过去,沈若川惊恐地往后退,脚下绊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耳边一个女人微弱的声音在喃喃:“川川,川川……” 少年沈若川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拼命捂住耳朵,却阻止不了那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双眼明明紧闭着,却抵挡不住大朵大朵的血色,泼洒开来。 小小的沈若川,蜷缩在梦境里,抖得如同雪崩之下,一朵微小的雪花。 第44章 猪和白菜 一片炽热的光撕开云雾,紧紧包裹着那片微小的雪花。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着少年沈若川的头发。 “若川。”他叫他,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微哑,却那样令人心安。 少年沈若川睁开眼,看见一张好看的脸,远山一样的眉,深潭一样的眼,冰火相融的气质,令人着迷。 他向沈若川伸出手:“跟我回家。” 沈若川抓住他的手,站起身,他好高,沈若川只到他的胸口。 他俯下身,看着沈若川的眼睛,笑得日月同辉:“我是陆离,我要给你一个家。” 他抱起沈若川:“无论以后你走多远,走多快,只要你回头,家一定在,我,也一定在。” 少年沈若川张开手,抱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的安宁,就像到了家一样。 沈若川醒来,发现自己哭了。 灼热的泪滑过鼻尖,滑过脸颊,打湿了柔软的枕头。 沈若川两只手搂着陆离的脖子,周围是陆离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薄荷马鞭草的味道。 世间寒凉,有被有床。 人心险恶,爱人在侧。 真美好。 即便在梦中哭醒,只要他睁眼,陆离一定在。 这样,可真美好。 沈若川挂着泪,在黑暗中笑了起来,他用力地往陆离怀里钻了钻,陆离在睡梦中,本能一样地打开怀抱,全心全意地把沈若川裹了进去,轻轻吻着他的头发。 被窝里暖得像正午的阳光,沈若川睡不着,也舍不得睡,他挨得那样近,用目光一遍一遍描绘着陆离的轮廓。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而这么完美的人,是他的,是他的诶! 陆离准时在黎明时分睁开眼,打眼就看见沈若川仰着头在盯着自己傻笑。 怎么会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个人,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陆离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幻觉什么的。 “你大晚上不睡觉,看我干嘛?” 沈若川咧着嘴,笑出二十颗小白牙:“嘎嘎,我觉得我可能不晕血了。” 陆离被他傻不拉唧的笑容感染了,也不禁弯起唇角:“可能?你还会自我诊断啊?” “有一个神医,进到了我的梦里,把我给治好了。”沈若川盯着陆离看,不仅是神医,还是个神颜。 陆离抬手弹了他一记爆栗:“晕血治没治好不知道,反正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嘿嘿。”沈若川也不躲,也不恼,就是看着陆离傻笑。 完了完了,真傻了。 陆离无奈,不去理他,掀开被子要起身。 “哎?”沈若川也一扑腾起来,“你去哪儿?” “我上厕所!” 陆离从洗手间出来,一开门差点撞上守在门口的沈若川。 他就趴在门框上,一脸腻腻乎乎的花痴相,看得陆离直发毛。 从起床到洗漱再到早餐,沈若川牛皮糖一样黏在陆离身边,赶都赶不走,猫猫都看不下去了,照着他的脚给了他两爪子。 “我的天,你这到底是抽的哪股歪风?”陆离终于忍不了了,揪着沈若川的前襟问。 沈若川嬉皮笑脸,顺势就贴过来了:“风继续吹……”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这家伙居然爬上陆离刚刚擦干净的餐台,一边爬一边唱上了,还国粤语自动切换,唱得一脸陶醉,爬得一身妖娆。 陆离的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真是疯了。 “川哥……” 方苏桥用密码开了锁,刚拐过门厅,就看见沈若川爬在餐台上,曲线玲珑,还用一只手勾着陆离的衣领。 呃~方苏桥杵在地中间,好像撞破了一个大型什么什么现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沈若川在梦境中重回少年,生命中最惨痛的回忆被陆离救赎,一觉醒来,如获新生。 此时此刻心结疏解天地宽,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他没羞没臊地保持着那个妖娆的姿势:“小苏州,向后转,齐步走!” 人设这种玩意,大概就是用来崩的,又崩了一个。 方苏桥遥控玩偶似的执行着他的口令,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燥热的房间。 “等等。”陆离按住沈若川的头,让他别发神经,转而问方苏桥:“是不是有事啊?” 方苏桥昨天并没有说要过来,突然造访,肯定有理由的。 “哼~”沈若川没能成功地赶走方苏桥,二人世界宣告结束,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餐台上哼哼。 “陆先生,公司昨晚开会,公布了新签艺人名单,有几个是川哥的老朋友,我来就想告诉他一下这件事。”方苏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陆离一眼扫过去,大概十一二个人,倒有好几个名字是熟悉的。 沈若川趴在餐台上,脸挤成扁平的,对除陆离以外的事情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陆离走到沈若川跟前,指着文件上的一个名字:“看看你的新师弟。” 沈若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马上惊奇起身:“秦兽?!” “嗡嗡~”手机震动。 沈若川拿起来一看来电:“我是不是被监听了?” 来电人:秦兽。 沈若川没有马上接听,反而看了看陆离的脸色,他知道嘎嘎对于这个分走他一半财产的人一向介怀。 陆离同样看着来电显示,表情有点阴。 沈若川接通电话,直接按了免提键。 秦少宇急吼吼的声音传出来:“狗子,我又被门卫给拦下了!” “什么?你在小区门口?你怎么老搞突然袭击啊?” “我查岗,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养野男人!” 秦少宇的声音在客厅里来回飘荡。 沈若川眼前一黑,这家伙还真是口没遮拦,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真有点后悔开免提了。 “我让小苏州下去接你。”沈若川赶紧把电话挂了,真害怕他又说出什么胡话来。 方苏桥下楼,陆离黑着脸直接上楼。 沈若川急忙追着他:“嘎嘎,你去哪儿?” 陆离阴着脸:“我是野男人,还不识趣点儿,赶紧自动消失,等着正牌男友打上门来么?” 满屋子酸气,跟酿醋工厂似的。 “哎,你不是!”沈若川追不上他,直接向前一跃,扑到陆离的背上,“他才是野男人,你是正牌……” 陆离停下,沉默。 沈若川又内疚又忐忑。 忽然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响起,沈若川马上明白自己被设计了。 沈若川转身就要逃跑,已经晚了,他的胳膊被牢牢钳住,陆离一个灵巧的转身,直接将沈若川锁在方寸之内。 “正牌什么?”陆离一抹坏笑,充满侵略性地问。 “嗑哒”一下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方苏桥带着秦少宇回来了。 “喂!他们回来了,快放开!”沈若川压低声音说,想要挣脱陆离的手。 “我们这里,门厅看不见,你还没说,我是正牌什么?”陆离挨得很近,讲话的热气直接扑在沈若川的脸上,沈若川闻到清新的牙膏味道,好闻得令人眩晕,冰泉晨露,是他选的。 “哎,你先放开,他们很快会找过来……”沈若川没说完,他一开一合的嘴,被陆离封印了。 “狗子!沈师哥!”秦少宇的声音越来越近,“你在哪儿呢?” 咳! “这儿了。”沈若川从楼梯上走下来。 “哇!你发骚啊?脸这么红?”秦少宇刚要去摸沈若川的额头,就被两道冷光射得一个激灵,“呦,厨子哥也在?” 要玩儿完!方苏桥的第六感迅猛上线,有好戏看了! 厨子哥?原来在别人心里,自己是这样的定位。陆离不高兴了。 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觊觎沈若川的动物看看厨子哥到底有多厉害! 陆离迎着秦少宇的目光,径直走到沈若川身边,右手搭上他的肩,左手从沈若川的腰上直接环过去,贴在沈若川的耳边说:“中午想吃什么?” 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完全就是在霸气地宣示主权:这个人,是我的私人藏品,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方苏桥傻眼,沈若川石化。 不愧是厨子,酿出的醋又酸又扎心。 秦少宇的脸绿了,他觉得自己的头上更绿,他的耳畔甚至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歌曲:“你就是绿光,如此的唯一……” 秦少宇对沈若川的心思,恐怕全世界只有沈若川自己不知道。 他第一次看见陆离,就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只猪,惦记上他精心饲养了好几年的傻白菜。 没想到几日没见,猪已经下手了! 真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愤怒! 秦少宇与陆离对视着,双目四眸之中,一片刀光剑影、横行万马千军。 资深吃瓜群众方苏桥的视线里,客厅已经不是客厅,是落日下狂沙漫卷的荒漠,孤寒杀手陆离与浪荡刀客秦少宇,决战于大漠之巅。 刀客斜斜一睨,冷言道:“你放手,那,是我家的白菜。” 杀手不屑:“白菜,也是有自由的。” 刀客长刀在手:“没得商量了?” 杀手气场如冰:“我要定了!” 白菜吓得脸都白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抢白菜!” “谁抢不着谁孙子!” “怕你啊,抢!” “你丫的,有种别薅我头发!” “你不掰我手指头,我就不薅你头发!” “都是成名的高手,能不能不出阴招?!” 好一场高手对决!无敌是多么寂寞! 残阳如血,杀气如虹…… 第45章 与情敌共餐 陆离一只手擒住秦少宇的双臂,单膝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秦少宇身上动弹不得,嘴上把陆离十八代骂了个遍。 陆离不言不语,等着他骂累了,只一句话:“沈若川是我的。” “滚你丫的,你从哪个下水道里冒出来的?老子罩着他的时候你还……嗷!” 陆离手上加了几分力度,秦少宇立马尖叫出来。 沈若川坐在餐台上,晃悠着两条腿,抱着猫在喝酸奶。 “你们俩啥时候能打完啊?我都饿了。” 陆离听了马上松手,走到沈若川旁边,两只手扶住餐台,把沈若川圈在里面,抬头张嘴求投喂。 沈若川犹豫了一下:“你能吃么?” “在吃脱敏的药了。”陆离说。 沈若川舀了满满一勺酸奶,塞进陆离的嘴里。 “中午想吃什么?”陆离的眼中只有沈若川,再也容不下别的任何东西。 “嘎嘎,我想单独跟秦少宇聊聊,你介意么?”沈若川很诚恳地征求陆离的意见。 “好。”陆离答应得很爽快,“如果他能放下,中午我多做几个菜,一起吃个饭。” 沈若川笑着又喂了陆离一大口酸奶:“嘎嘎,你真好。” “去吧,好好聊。” 沈若川带着心情沮丧的秦少宇上了阁楼天台。 大团的凌霄花和风车茉莉开得正艳,空气中飘散着淡雅的花香。 秦少宇垂头丧气不讲话,沈若川并不心急,反而学着陆离的样子,慢悠悠地烹起了一壶香茶。 阿土黄追着猫猫跑上来,老实巴交地在沈若川脚边趴下,沈若川就把猫猫放在它的背上,猫猫乖乖坐着,给阿土黄舔着头上的呆毛。 秦少宇看着沈若川优雅熟练地洗茶、温杯、冲泡,那根本不是他记忆中沈若川的样子,他从前只喝奶茶,还有汽水。 这个楼顶的小庭院,这个占满回忆的人,这脚边的一猫一狗,秦少宇忽然发觉,曾经那么熟悉的沈若川,如今早已经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别的人走进了他的生活,现在,恐怕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感情这东西,是个脾气古怪的小妖精,如果讲个先来后到的话,哪还有什么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沈若川满了一杯茶,双手捧给秦少宇:“尝尝。” 秦少宇吸着杯子上氤氲的热气,很香,也很苦。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泡茶。”秦少宇以为他对沈若川无所不知。 “本来不会,陆离教的。”沈若川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很满意那个味道。 果然…… 那个名字从沈若川的嘴里说出来,都令秦少宇有着泰山压顶一般的挫败感,本来他满心欢喜的来,因为他终于签到了初见,成了沈若川的小师弟,本来他以为,可以跟他更接近一点。 没想到,早已经来不及了。 “我本打算晚一点跟你说的,怕你……接受不了。”沈若川鼓足勇气,却还是有点结巴,毕竟他跟陆离的感情,还是挺小众的,如果秦少宇不能理解,也不怪他。 秦少宇一口将滚烫的茶全干了,一股热流烧灼着胃,烫得秦少宇几乎留下泪来。 “哎!不是这么喝的!”沈若川看他烫到了,赶忙给他拿纸巾。 “我明白,能理解。”秦少宇被茶水烫到的嗓子,说出的声音怪怪的。 他当然能理解,如果不是怕沈若川接受不了他那压抑已久的独特情感,他也不会迟迟不敢对沈若川表露心意,只可惜,此时他终于有了十万分的勇气,却早已来不及。 他没有败给时间,没有败给世俗,甚至没有败给陆离,他只是,败给了自己的怯懦。 败得心服口服。 沈若川原本有点躲闪的眼神忽然明亮了:“真的?你不会……觉得我不正常?还愿意当兄弟吗?” 秦少宇看着沈若川的样子,心中唏嘘,他们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的小心翼翼,很怕别人看不起? 秦少宇起身坐到沈若川的旁边,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笑得有点丑:“当然是兄弟,以后还是同门师兄弟,那个厨子要是对你不好,我帮你揍他!” 还能当兄弟,也挺好的…… 秦少宇的眼睛,晶莹得像水滴,亮闪闪的。 “放心吧,他对我很好,现在正给我做饭呢,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沈若川满眼期待地看着秦少宇,令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秦少宇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 沈若川立马蹦起来,趴在门上向楼下喊:“嘎嘎!少宇留下来吃,加菜!他爱吃辣的!” “收到。”陆离的声音远远飘来,有点空,却很愉悦。 沈若川挂着灿烂的笑往回走:“你先喝点茶,纯天然的,我亲手采的。” “你还有时间采茶,公司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秦少宇说的倒是实话。 “诶,你怎么签过来的,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闷声办大事啊你!” “办什么大事,如果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秦少宇搁下茶杯,来了精神,“我在云南开着直播呢,忽然纵横人事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公司一趟,说有人要签我,老子千里迢迢回去一看,纵横那个狗日的,看从我身上榨不出来钱,百十来万就把我卖给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芝麻绿豆小作坊,签约当天我就把他们会议室给砸了。”秦少宇一拍桌子,吓得猫猫直接从阿土黄身上蹦下来,跑了。 秦少宇把手肘架在茶海上,往沈若川那边靠了靠,神秘兮兮地说:“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小作坊居然是初见刚刚收购的子公司,正赶上初见大规模签人,小作坊把我的资料递上去,没几天我就收到了初见的合同!大概老天爷都觉得咱俩应该当一辈子兄弟,沈师哥,请多关照!” 沈若川听他讲得精彩,也着实替他高兴,不过心里却画起了一个问号,怎么这个剧情,跟当初陆离讲的那个版本,这么像呢? “那公司接下来都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沈若川问。 “跟另外三个男生打包出道,先集训,然后要参加一个综艺,叫……《炫舞吧,少年!》”秦少宇挂在沈若川身上,脚上欠欠儿地踢着旁边的凌霄花。 沈若川喝着茶差点没呛了:“那个综艺,邀我去当导师的。” 秦少宇瞪大了眼回过头,苦着脸:“你没答应吧?你当导师我当学员,林大脸他们还不得笑话死我!” 沈若川赶忙摇头:“没有,我签了另一个。” 秦少宇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马上他又哀怨起来,“真是不公平啊,你说说,论样貌个头、业务能力,我哪个也没比你差那么多吧,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沈若川一听这话,神色有点晦暗:“还不是被我给拖累了,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被停工。” “嗐!”秦少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后我也没帮上忙,再说了,你不是都给我补偿了么,八十万诶,什么损失都补上了好吗。” 沈若川倒也释怀了:“好在你现在总算摆脱了那个倒霉公司,我以过来人的亲身经验告诉你,初见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公司,很快会出头的。” “你的经验?”秦少宇歪歪嘴,“不可复制的!圈子里都在传,说你跟你们老板有一腿,今天看你跟这个厨子,知道传闻不可信,不过不知道为啥,初见真是把你当太子爷捧着,我可比不了,一个公司能有几个太子爷,九龙夺嫡么?” “当当当!”方苏桥敲着天台的门:“两位哥哥聊完没?要开饭了。” “走,看看你的厨子做了什么好吃的。”秦少宇咬牙切齿地说。 “你别老管他叫厨子!”沈若川不乐意听,他的嘎嘎厉害着呢! 一走进阁楼,迎面而来的一阵浓郁的菜香,令人不禁唇齿生津。 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几样菜,菌菇焖排骨,龙井虾仁,油醋汁烤鸡胸沙拉,牛排四位。 方苏桥没出息地咽着口水:“我跟两位哥哥沾光,又能吃到陆大神的菜了。” 秦少宇不屑一顾:“有那么好吃么,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没什么滋味的样子。” “就算清淡,滋味一定不差。”方苏桥现在是陆离的头号迷弟,最佳捧场王。 沈若川去帮厨,回头跟秦少宇说:“我最近在跟着陆离健身,要控制饮食的。” 健身?秦少宇撇撇嘴,真是骗他们家那棵傻白菜的好借口。 沈若川被陆离从厨房推了出来,把他推到餐桌旁,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乖乖等着吃。” 咦~真酸! 秦少宇瞪了他一眼。 陆离关了火,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捧着最后一道菜——清蒸石斑——走出来,又把几个精致的小碟子摆在秦少宇的面前。 “若川说你爱吃辣,不过很抱歉,因为他胃肠弱,不能吃刺激的东西,所以单独给你做了蘸水,三种口味,酸辣、香辣、麻辣,你请自便。”陆离一席话,温和周到,不失礼数,但俨然是男主人对待客人的口吻,秦少宇忽然就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了。 任凭他认识沈若川多少年,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沈若川歪歪头,小声说:“嘎嘎辛苦啦。” 陆离拿起他的碗给他盛排骨汤:“多吃点。” 秦少宇看着他们俩,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眼前的蘸水,什么辣味也吃不出来,全是苦的,好苦,比黄连还苦。 秦少宇吃完饭,匆匆告辞,其实他也并没有吃下去什么,塞狗粮都塞饱了。 方苏桥送他,一路跟在他后面叨叨:“少宇哥,现在你也是初见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哦。” “我到公司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很多经纪人还都挺熟的,等你们成团了分给谁带,你告诉我一声。” “哦。” 方苏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索性闭嘴。 送秦少宇上了车,方苏桥刚要走,秦少宇却叫住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秦少宇恨恨地问。 方苏桥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有段日子了。” 秦少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个厨子对他好吗?” 方苏桥毫不犹豫地回答:“好,特别好。” 秦少宇点点头,还不大放心似的叮嘱:“如果他对狗子不好,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方苏桥应下,却暗想,真是瞎操心,哪会有那么一天呢? 秦少宇走了,留下满心落寞。 第46章 带嘎嘎上节目 两天后,《明星和他的保镖们》重庆开机,录制前三期节目。 综艺全季十二期,将奔赴四个外景地,重庆奉节,宁夏沙坡头,青海海西,内蒙乌兰布统。 节目组邀请了常驻嘉宾四组,初见传媒沈若川,行畅纵横陈凡,云果娱乐楚云霆,最后一位,沈若川的老相识新势力的许艾特。 不定期还会邀请飞行嘉宾,不过由于节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嘉宾不好请,所以重庆的录制并没有飞行嘉宾。 开机仪式蛮隆重,上供拜神,敬香祈福,样样俱全。 正式开机前,节目组给了嘉宾半小时的互动时间,因为综艺节目跟影视剧拍摄不同,没有集训、围读、定妆这些准备的时间,大家都不大熟,直接拍难免会有生硬之感。 但没想到,嘉宾间的互动也蛮硬的,空气里飘着一丝尴尬。 陆离向来生人勿近,冷冰冰一言不发,倒是降温解暑的一把利器。 沈若川温和却不是自来熟,彬彬有礼但也点到为止。 许艾特迅速跟沈若川形成小团体,对别人爱理不理。 陈凡在圈子里名声不大好,年纪、身世,还有他那张脸一直变来变去,一贯的趋炎附势,谁有用跟谁玩儿。 他跟楚云霆有过节,前几年两人合作了一部电视剧,双男主,陈凡被楚云霆压番,本来就憋着一口气,结果整个合作过程,楚云霆天天挤兑他,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这梁子也算结得死死的。 楚云霆出道早,资历深,性子直,心也大,为人其实还是很简单直率的。 沈若川在云果时两人倒是有过合作,只是两人当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楚云霆一直得公司力捧,沈若川给他作配,伴舞也做过。 不过沈若川跟楚云霆的关系并不差,一则沈若川向来温和有礼,不争不抢。二则楚云霆本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Raven曾经跟沈若川谈起过他,对他的评价是“三世智商换了一世颜值”,也是很中肯了。 出品方也是很鸡贼地把这几个凑到一块儿,听说飞行嘉宾名单里,吴悦文排在头号,就是要借着当下最火的沈若川,把两对CP的主角都请到场,想想可能发生的勾心斗角都很带感。 嘉宾互动以彻头彻尾的失败而告终,不过节目组也并不着急,大家都是成熟的艺人,深谙这里面的规则,只要机器一开,营业模式自然马上上线,再不济,还有后期的神剪辑,不怕剪不出火花来。 《明星和他的保镖们》打的是户外极限竞技牌,为了博收视爆红,第一次录制节目组就放了大招。 大巴车上工作人员给每对嘉宾发了任务书。 任务一:野外攀岩比拼。保镖们要攀登百米高度的天坑峭壁,按照完成速度获得优先选择权,优先选择权的行使将直接影响后续任务的难度和装备的优劣。 任务二:天坑双人蹦极。按照任务一的攀岩速度排名,有100米,80米,60米和30米的四种蹦极高度供嘉宾选择,也就是说,攀岩第一名可以从四个高度中任选,第二名在第一名挑选后,余下的高度中选,以此类推。选定后,明星将和保镖共同完成蹦极。 任务三:野外生存挑战。同样按照攀岩的速度排名选择生存礼包,一级礼包自然是最好的装备,最丰盛的食物,最后的嘛,大概就是冻不死,饿不死的标准了。 许艾特看了第一个任务就开始犯愁,他的保镖牧仁哥,内蒙人,又高又壮,憨厚可靠,不过这195cm的大个子,却配着195斤的大体重,攀岩一百米?恐怕十米都上不去。 “我看啊,我就做好抱着两包压缩饼干跳100米的准备吧。”许艾特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对沈若川说。 “你想得美,我还想跳100米呢。”沈若川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密林,有点小兴奋。 “那怎么可能!”许艾特小嘴一撇,秀气的眉眼挂着难以置信,“你们家陆大神,妥妥的冠军种子选手,你肯定享有优先选择权。” “对啊,我就是想选100米啊。”沈若川用手肘捅了捅陆离,“可以满足我愿望么?” 陆离认真地想了一下:“可以加我的福利么?” “嘿!你还没完了是吗?信不信我再开了你一次?!”沈若川呲着一口白牙,以为自己很凶狠地威胁他。 陆离吊起眉,一副惹不起大佬的样子:“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请问老大想让我得第几?” 沈若川眉开眼笑,嘴上却勉强维持着矜持:“都是同行,别这么嚣张,低调低调,好歹给别人留条活路。” 许艾特从后面狠狠踢了一脚沈若川的座椅靠背:“熊样,轻点嘚瑟,当心掉毛!” 巴车在一处峭壁脚下停稳,这里就是第一个任务的外景地。 重庆奉节小寨天坑,典型的地下暗河冲击形成的水蚀性喀斯特地貌,号称全世界最深的天坑,垂直高度大概有五六百米。 节目组选取了整个天坑安全性最高,具有拍摄条件的一小部分,提前架设好了安全架、保护器、主绳等基础安全设施,并清理出四条难易程度相近的攀爬路线。 节目组邀请了资深攀岩运动员作为教练和安全顾问,协助所有的保镖们进行安全防护,戴好头盔、手套,穿好攀岩鞋、安全带,一切准备就绪,开始之前还要拍一组互动。 尽管是综艺,也是有剧本的,说白了就是呈现的内容半真半假。 节目组想要的清晰有趣的人设和艺人与保镖之间有萌点、有火花的互动,这些效果的呈现,一半依靠真实的性格和反应,另一半就要靠剧本去带去激发了。 许艾特一组拿到的剧本人设是毒舌又感性的妖娆小帅锅VS憨直的少数民族大哥。 “什么玩意?!”许艾特最烦别人说他妖娆,直接发挥艾特么谁谁谁的混账特长,抬手就把本子给扔了。 陈凡带着他的退伍特种兵保镖方达,跟节目组讨价还价,许艾特贱吧嗖嗖地去偷听,转头回来跟沈若川和楚云霆大肆宣扬:“他拿到的人设是‘戏精’,哈哈哈哈……谁特么写的本子,太有才了!” 许艾特笑得前仰后合,果然很妖娆。 不得不说写本子的人眼光毒辣,抓到了每个人的精髓。 “哎,川子,你的是什么,给我看看。”楚云霆双手摊开他的剧本,要来交换。 沈若川很无所谓地给他看:“万年老二的设定,我自己都看腻了。” 楚云霆探头一看:温柔软萌暖男VS独享冰激凌男神。 “哎?你保镖这个设定有意思啊,什么叫‘独享冰激凌男神’?” 没得沈若川回答,楚云霆的保镖在一旁说:“就是对别人都冷,只对一个人甜的那种高冷男神。” “哇擦!行啊柱子,知识面挺广啊!” 楚云霆的保镖李金柱,韩国人,健身狂魔,曾经也做过艺人,不过因为脑子太过简单,一根筋,实在适应不了就退圈了,留在娱乐公司做保镖。 楚云霆十六岁在韩国以练习生的身份出道,李金柱就给他们团做保镖,这俩人一样的头脑简单,倒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后来楚云霆回国,就把李金柱给带回来了。 “那当然,这个词就是从韩娱那边传过来的。”李金柱一嘴的韩式中文,迷之口音加上他认真的样子,莫名好笑。 “行,都比咱俩的强。”楚云霆摘下鸭舌帽,猛烈抓头。 沈若川一看他的本子:智障保镖VS脑残少年。 噗~ 导演被陈凡纠缠得不胜其扰,索性拿起扬声器:“各机位就绪,准备实拍,请各位嘉宾就位,请开始互动。” 明星们开始给自家的保镖加油打气。 陆离穿着节目组统一准备的黑色紧身衣,长手长脚的,看起来更加劲瘦矫捷,像一头凌厉的猎豹。 沈若川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装备,就如同从前拍戏时,陆离对他做的那样。 “去吧。”沈若川笑得自信淡然,倒有几分陆离的气质,“赢了给你加福利。” 陆离看着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俯身对着沈若川耳语了一句,沈若川忽闪着睫毛,表情有点不可描述。 跟拍的摄像大哥跟着笑起来,这俩人,果然很甜。 “方达方达!使命必达!加油!”刚刚还缠着导演讨便宜的陈凡,镜头一开就戏精上身,夸张地喊着口号博眼球,本子可真是一点儿也没写错。 许艾特和楚云霆同时同款白眼翻上了天。 “柱子!看好你思密达!” “保证不掉下来思密达!”楚云霆和李金柱热烈拥抱。 傻子心齐,天下无敌。 许艾特生无可恋地看着一百九十多斤的牧仁哥挤在小小的护具里,头盔、安全带都快挤爆了。 “内什么……”许艾特丧丧地说:“你,自求多福吧,嗯,加油……” 哈哈哈哈! 所有人爆发出剧烈的笑声,整个山谷都震动了。 第47章 黑手 发令枪一响,陆离和方达率先冲了上去,李金柱紧随其后。 如果说前三个人是紧贴在岩壁上矫健而迅捷的岩羊的话,那牧仁哥就是被迫吊在悬崖上的灰熊,哼哧哼哧极其无奈地被迫营业,如同误闯F1赛场的手推车,跟那几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十分钟,陆离和方达同时越过了50米标线,两人齐头并进。 许艾特完全没心思为他们家那头毫无胜算的“灰熊”加油,干脆跟沈若川站在一起关注着头号种子选手陆离的进展。 陆离由于常年打拳,他的爆发力很好,肌肉线条纤长有力,整个身形修长。 而方达明显要比陆离壮硕,体重更大,那就意味着身体的负担更重,这个劣势在后半程就明显暴露出来。 六十米,齐头并进。 七十米,方达跟上陆离的速度有点吃力。 七十五米,落下一个身位了。 八十米,已经落下将近三米的距离。 陆离以绝对的优势越过八十米标线,回头看沈若川。 沈若川向他挥动着双臂,跳起来喊:“冠军!冠军!” 陆离做了一个“OK”的手势,陡然提速,以几乎刚刚起步时的速度,势如破竹地向终点线逼近。 地面上一片掌声,谁也没有听见,不远处一声闷闷的“嘭!”就像装了□□的老□□发出的声音。 九十五米。 陆离突然毫无前兆地下坠了一下,滑落了一米多,手脚迅速找到了新的着力点固定住身体,被踩落的碎石夹杂着土色的灰尘,笔直地向下掉落。 沈若川的心猛然悬起,紧紧地握住双拳,目不转睛地盯着峭壁上那个悬于一线的身影,当初他坠落的时候,有陆离在下面接着。 可如今如果陆离有什么闪失,又有谁能保护他? 许艾特的脸色也白了。 “没事没事,看把你们两个吓的。”楚云霆赶忙过来安慰,“那个安全绳,一头牛都拉得住,能出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 陆离稳住身体,沉着地继续向上,速度放慢,却更加稳健。 “当!”的一声洪亮的钟声,陆离登顶,工作人员把他拉到安全架上。 “恭喜陆老师!你休息一下,一会儿安排您速降下去。”一号副导演给他拿了一瓶水。 陆离没接,神情有点凝重地在副导演耳边说了一句话。 副导演一听马上脸色就变了。 “一号机,先关了,别录了。” 一号机,是跟拍沈若川陆离一组的机器。 陆离拿起他的安全绳给副导演,绳子的4/5已经被切断了,仅余很小的一部分相连,肯定不足以支撑陆离的体重。 绳子的切口并不整齐,有烧灼的痕迹,绝对不是自然造成的。 “陆老师,这……是人为的?”副导演也懵了,这种极限运动的综艺,节目组已经为了嘉宾的安全慎之又慎,一旦发生意外,整个节目流产不说,只怕所有人都要丢了饭碗。 没想到不安全因素除了客观环境,现在居然还有人暗算。 陆离点头:“沈若川蹿红太快,我想您能理解。” 副导演思考了一下,郑重点头:“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陆老师,您二位的安全最重要,如果您觉得我们的节目不能保障您的安全,我可以跟节目沟通,退出的话,不会让你们承担任何责任。” 陆离看了看远处观望的沈若川,他见陆离没事,正开心庆祝。 真不想扫他的兴。 “这样吧。”陆离对副导演说,“如果节目组可以加派一倍的人手保护我们的安全,同时以后的任何项目,我们都至少要双保险,这样的话,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尤其不要让沈若川知道。” 副导演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陆离顺着工作人员的脚手架下来,沈若川早就等在下面。 “伤着了么?”沈若川着急地问。 “小擦伤,工作人员已经处理过了。” 沈若川有点紧张地查看他的手,陆离小声提醒:“喂,录着呢。” 沈若川顾不上录不录着了:“怎么会掉下来?”他心有余悸。 “没事,大概岩石有点松动。”陆离尝试转移沈若川的注意力,“小插曲而已,不影响你选你的100米。” 沈若川半垂着头,提不起兴致:“算了,还是选30米吧。” 他被陆离的一坠吓到了。 大概因为陆离太强了,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前,沈若川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陆离并不是神仙,他也会面临致命的危险,而那些危险一旦来临,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他只能靠自己。 沈若川发现,关键时刻,自己居然毫无用处,他为陆离担心,更为自己的无能而气恼。 “抱歉。”陆离对跟拍的摄影师说,“我不大舒服,想去旁边休息一下。” 摄影师刚刚在上面看见了陆离的安全绳,也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完全可以理解。 没有了盯梢的,陆离拉沈若川躲到岩石后面休息,在沈若川的背后,偷偷地牵着手。 “怎么了,吓着了?刚才不还兴高采烈的吗?”陆离歪着头逗他。 沈若川努着嘴,不肯讲话,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陆离的手心。 “双人蹦极诶,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不好吗?”陆离耐心地哄着沈若川。 沈若川抬头问:“嘎嘎,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我不想总是被你护着。” “我是保镖啊,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你是想让我下岗么?”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能护着我,可是谁来护着你?”沈若川的眼神很倔强,有点叛逆感,像跟大人争取自由权的少年。 陆离藏在沈若川背后的手,将沈若川的手全部罩在里面:“走吧,去蹦极,我现在迫不及待想抱你。” 沈若川:“???” 怎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蹦极台上。 难度最大的被第一名选走了,方达第二名,陈凡怂巴巴地选了30米。 楚云霆选80,倒给许艾特剩了一个还挺容易的。 本来导演是要在嘉宾头上装一个运动摄像机,不过几个人倒是心齐,一致认为在倒吊的情况下怼着脸拍,实在是有碍观瞻,偶像们的面子还是要的,所以给民主否决了。 蹦极按照难易程度的升序,一组一组的来。 陈凡装模作样、磨磨唧唧,前戏很足,最后陆离实在不耐烦,一脚给踹下去了。 楚云霆双手点赞,陆大神干的漂亮。 许艾特和牧仁哥像杀猪一样,叫声响彻天坑,由于体重太大,足足比别人多弹了三四下才结束,许艾特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云霆俩人在台上就快打起来了。 “我不在前面,后屁股冲着你我不自在。”楚云霆拒绝柱子抱他。 “我也不在前面,我是保镖,就应该在后面。”柱子也不让步。 工作人员出主意:“要不,面对面抱着?” “不!”两个拒绝得倒是异口同声。 那只能背靠背了,工作人员把他们绑在一起,像一根绳上的蚂蚱,在空中还欢蹦乱跳的,一会儿你打我一拳,一会我踢你一脚,欢实得很。 到了沈若川和陆离,一号副导演过来特意嘱咐,要上双套绳索,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工作人员莫名其妙。 准备就绪,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跳台边缘,呼啸的风撩动着发丝,潮湿而舒爽。 满眼都深深浅浅的翠绿,一方湛蓝的天空就在头顶不远处,仿佛人站在一个巨大的石井中。 “准备好。”工作人员在耳边大声说,“互相要抱紧,没问题,很安全。你们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们?” “自己跳!”沈若川坚定地看着陆离,“交给你啦。”说着,他踮起了脚,刚好跟陆离一般高。 “嘴闭上,抱紧我。” “闭嘴干嘛?” “怕你心脏蹦出来。” “胡~~~” 陆离一纵,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跳了下去。 沈若川的声音在空间的变换中被无限拉长。 “……说。”沈若川被落在跳台上的第二个字才说出来。 身体极速下坠,所有的景物快速从眼前掠过,抽象油画一般只剩色彩的线条,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啸,还有陆离沉静的声音:“你不闭嘴,我怕我会忍不住亲你。” 沈若川想回答,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顺着陆离衣服的缝隙钻进去,放在他的后腰上,摩挲着他背上的疤。 陆离的呼吸起了变化:“别乱摸。” 两人突然减速、停顿,到底了。 沈若川试了一下,能讲话,他用力地抱着陆离:“嘎嘎,我不想站在你身后,我想像现在这样,跟你面对面,肩并肩。” “好!” 话音未落,两人被绳索的拉力向上抛飞而去,再次腾空。 “哇!”沈若川不知在感叹什么。 陆离腾出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脑:“爽到了吗?” 沈若川把头趴在陆离肩膀上:“不是爽,是晕。” 沈若川剧烈的起落中眩晕得有点意识模糊。 陆离拍着他的背,轻声唤醒:“你别趴着,抬头看我。” 周围的一切都是迷离的幻象,是空阔无垠的宇宙间璀璨的虚无,只有眼前的彼此,那样真实,是唯一的依靠,任凭天地苍莽,人海茫茫,心之所系,一人而已。 过度的专注,模糊了时空,沈若川渐渐感受不到上升与坠落,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和思绪的,只有陆离。 沈若川被他墨色的眼睛磁石一般紧紧吸引:“嘎嘎,我之前梦见你了,你说你要给我一个家。” 陆离抚着他龙骨分明的后颈:“若川,我要给你一个家。” 这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是承诺,是誓言,他的梦想,陆离愿意一一实现。 “我还要给你全世界。”陆离的笑容在沈若川的脑子里轰然炸开,是雨后黄昏,那夺魂摄魄的万道霞光。 沈若川沐浴在霞光里,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你。” 第48章 蹦出事了 沈若川眼中的光,把陆离整个点亮了,面对面的两个人,呼吸同步,心跳同频。 “若川,我想吻你,特别特别想。” 沈若川在不断晃动的视线中寻找正在拍摄的机位,一远一近共有两台。 “你等等,用你的身体把我挡住,就拍不到了,听我口令。” 陆离等着,漫长而煎熬,好像不知不觉中,嘴都已经撅起来了。 “就现在!” 双唇相触,柔婉地牵绊,温润地痴缠,一个吻短暂而热烈,是绽放在夜空的焰火,光华一刹,余味经年。 唇很快分开,目光却久久地缠绕在一起,相视而笑,甜进心里。 两个人抓紧最后的时间,把手指交错相扣,像一对儿偷情的恋人。 脚上的牵动渐渐停止,快结束了。 “还晕吗?”陆离问。 “不晕,好玩,还想玩!”沈若川看着倒挂的陆离,“还想和你一起玩儿。” 陆离在所有人面前面前,光明正大地抱着沈若川,这种招摇过市的坦然和理直气壮,真是太过瘾了。 陆离看着沈若川像一条在风中摇摆的开心的腊肉,用指尖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吊得青筋都爆出来了。” 沈若川也摸了摸陆离的脖子:“你也是,不过很性感。” 陆离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抖抖的,有点局促。 沈若川忍不住就摸了上去,指尖轻巧地滑过他颈间的起伏。 “别……”陆离只说了一个字,脸上就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他完了,死定了,他们又要上热搜了。 全身紧贴着陆离的沈若川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触电般地收回手,脸颊开始发烫。 “你……” 陆离垂着眼,不敢去看他。 双人蹦极,蹦出事了吧! 工作人员已经过来解下绳索,两人落地。 “唉,我脚麻了,坐回儿再走。”沈若川灵机一动,尽量给陆离争取时间,他还穿着攀岩时的紧身衣,一站起来,场面有多炸,不敢想象。 沈若川装模作样地揉着自己的脚,偷偷问陆离:“你怎么样了?能走不?” “……你……离我远点……”陆离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若川挪动着屁股拉开距离,偷偷笑着,真不禁撩,不就摸了一下喉结么,反应,真大。 陆离远离沈若川,静坐冥想了好半天,才算灭了沈若川撩起的邪火,步行归队。 其余几组都在等着他们选晚上要用的生存礼包,按照规则,只有攀岩冠军沈若川一组选好了以后,他们才能依次进行选择。 这回沈若川可没有谦让,直接选了最豪华的,双人野外帐篷,充气防潮垫,睡袋,冲锋衣,多功能手电,帐篷灯,医药箱,炉灶炊具……应有尽有。 这个礼包已经完全超越了野外求生的规格,根本就是度假露营的标准,妥妥的躺赢。 而许艾特,虽然逃过了100米蹦极那一劫,但正应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那句名言,此时此刻正对着他的礼包中那块硕大的塑料布发呆,可以想见,他的这一晚,一定又刺激又难忘。 下午的行程倒很轻松,在户外教练的带领下参观了天坑的一部分岩洞,没有安排竞技比拼和任务,主要是为了当地旅游做的推广。 傍晚,到达露营区,一片植被丰厚的广袤林地,高大的水杉、香樟环绕,林间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黄的、紫的点缀在郁郁葱葱的翠绿上,那样的热烈鲜活。 太阳恋恋不舍地趴在山腰,像玩儿得正欢的孩子舍不得回家,拼尽全力把橙色的余晖撒满山间。 千层暮霭,万里跃金。 美得有点不真实。 为了营造出荒野求生般的孤独感,节目组给每组嘉宾选定的露营地点之间相隔数里,提前布好小型摄录设备,晚上交由各组独自过夜,直到第二天下午。 各组要自己完成搭建帐篷,寻找食材水源,做饭等求生任务。 将各组送到指定地点,节目组留下了对讲机,就带着全体工作人员撤回观察点,守着监视器观察各组情况。 陆离并不急着搭帐篷,他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水源和食物,因为礼包里只有一小包压缩饼干,为了避免实在找不到食物的嘉宾饿死。 他观察了一下山势和植物的生长,带着沈若川选定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陆离背着装备,大概有二三十斤重,而沈若川,只带了一个运动摄像头在脑袋上。 “嘎……”沈若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马上意识到,虽然没有外人,可是还录着呢。 真是的,感觉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随时随地都有眼睛盯着他,跟犯人似的。 不叫嘎嘎,沈若川都不知道该管陆离叫什么了。 “喂,不是说竹子里有水吗,那边好大一片竹子。”沈若川指着他们行进的相反方向说。 陆离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乱砍滥伐是不对地,再说,竹子里那点水,够谁喝的,更别说煮东西了。” “我看野外求生的节目里都这么演。” “实在找不到水源,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明明前面就有山泉,只有你会傻不拉几的砍竹子。”陆离拉着沈若川迈上一大块岩石。 “哪里有山泉?”沈若川除了一大片野草,什么也没看见。 “诶?你说谁傻不拉几!” 陆离看他气呼呼的傻样好笑,抓着他的手去摸脚下的岩石:“感觉到潮气了么?” 沈若川一摸,果然很潮湿,凉凉的。 “前面的洼地,顶多五百米,就有泉水。”陆离直起身,继续往前走,他一面走,一面在脚下的草丛里揪着什么东西塞进袋子里。 沈若川追在后面:“你怎么知道的?你别跟我说以前跑船,会路过无人的荒岛。” “嗯,我正想这么说。”陆离简直不能再敷衍了,似乎连理由都懒得编。 “你真当我傻啊?哎!你等等我,怎么跑得比猴子好快,背那么多东西你不累么……” 沈若川吃力地追着陆离敏捷的身影。 脚下的路开始从上坡变成下坡,走了不久,前方便看见两个高地之间的小小沟壑,一线很细很细的流水,都算不上是小溪,却很欢快地荡着清清的水花向山下奔去。 “诶?!真的有水啊!你怎么做到的?”沈若川看着他的嘎嘎,一脸崇拜。 陆离并没有停下,等沈若川赶上来,拉起他沿着那一线水流继续往上走。 “很简单。”陆离耐心解释给他听,“从主观上说,露营地点是节目组提前选好的,那肯定会选择一个既有水源,又有食物的地方,难不成他们真想把嘉宾渴死饿死么?” 沈若川认真点头,深表赞同。 “从客观上说,看这里的植被情况和山体走势,这边都具有出水条件,经过刚刚你摸过那块岩石之后,这边开始出现亲水植物,所以,更印证了我的判断是对的。”陆离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化身野外生存专家。 “不是已经找到水了吗?还往上走干嘛?”沈若川不解地问。 陆离回头给了沈若川一记爆栗,弹的他一缩脖子:“有情饮水饱吗?不用吃饭的吗?” 沈若川瞪着眼睛,嘴巴惊成了“O”型:“录着呢大哥!” 陆离抬手把他的摄像头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删了不就成了,喏,好了。” 沈若川把摄像头重新戴好:“你还会这个。” “刚学的。”陆离再次拉起沈若川,“快点走吧,等下天黑了回去的路不好走了。” 两人加快速度,脚下的水气逐渐厚重起来,耳边已经能够听见潺潺的水声。 几蓬半人高的矮灌木之后,出现了一片石滩地环抱的一湾甘泉,泉水清澈,散发着湿润的香气,看起来就很甜。 沈若川豁然开朗,兴奋地大吼了几声《蝴蝶泉边》,陆离赶忙堵上他的嘴:“你别把狼给我招来了。” 陆离留下了一个瓶子,将瓶口剪下,掰了一点点压缩饼干放进瓶子里,又装了几块石头进去,再将瓶口倒置塞回瓶身,放到离他们稍远的泉水里。余下所有的水瓶水壶全部灌满水,收进背囊里。 装好水,陆离就撅着屁股在水里找什么,拿起一块块石头翻翻拣拣:“若川,来,拿个袋子或者盒子过来。” 沈若川拿了一个带盖子的小锅。 “有螺蛳,很多。”陆离摊开手,手心里面一小把青灰色的小螺。 “哎!这东西我吃过,烧烤大排档,辣炒!”沈若川立时来了精神。 “一起拣。”陆离把螺蛳放进锅子里。 沈若川撸起袖子左右开弓,很快就拣了满满一把,开心得手舞足蹈,像个幼儿园小班的宝宝。 陆离拎着沈若川的后领子把他揪起来:“看看那边有没有收获,换块地方再接着拣。” “什么收获?”沈若川没听懂,却乖乖地跟着陆离去了。 清澈见底的泉水中很清晰地能看见着陆离刚刚放下的塑料瓶,里面塞了半瓶的鱼,没头苍蝇一样挤来挤去,就是出不来。 陆离把瓶子捞起来,向着沈若川摇了摇,笑着问:“晚上是想喝鱼汤,还是想吃酸汤鱼?” 第49章 寻仇 “哇!”今天沈若川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把嘴惊成了“O”型,“这么快就抓到这么多鱼啊?!你这是什么神器?” 陆离将瓶口打开,把水和鱼一起倒进锅里,解释说:“这是一个自制的简易捕鱼器,其实并不能算什么神器,只不过这里常年没人来,鱼又多又傻,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很有用。” 陆离又放了一点点压缩饼干进去,重新将捕鱼器放进泉水里,跟沈若川走到稍远的地方继续摸螺蛳,如此往复,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收获满满地往回走。 陆离的脑子里似乎自带全套最新版本导航仪,在天色渐暗的树林里,从容地选择着路线,很快就把沈若川带回了营地。 天色完全黑下来,陆离卸下装备,打开手提灯,仔细选了一处平坦的草坪,把自己的冲锋衣铺在地上,让沈若川坐在上面,自己开始搭帐篷。 “我帮你吧。”沈若川看陆离忙活,有点坐不住,他今天够累的了。 “只要我在,你就负责坐享其成,乖乖坐着,给我照明。”陆离温柔的语气,杀伤力不亚于一吨TNT,沈若川毫无招架之力,心都被蜜汁泡软了,听话地抱着灯照亮前方。 户外专业双层帐篷,陆离熟练到似乎闭着眼都能搭好,做好固定,绑好风绳,陆离钻进帐篷铺上防潮垫和充气垫,把两个睡袋紧紧靠在一起,看着那样亲密无间地样子,不觉就笑起来。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一切全部搞定。 “我觉得你简直是一个真人版哆啦A梦。”沈若川看着生火做饭的陆离由衷地说,他的嘎嘎,好像无所不能。 “多谢夸奖。”陆离笑着,用不知名的野菜炒着螺蛳。 “鱼你想怎么吃,煎炸炖煮都可以做,包里有调料。”陆离快速地翻炒着锅里的螺蛳,香气升腾起来,沈若川开始流口水。 “别炖汤了,晚上喝汤肿脸,明天上镜不好看。”陆离的眼睛都快掉进锅里了。 “那就薄油煎一下吧,鱼不大,把骨头煎酥省得吐刺了。”陆离说着,把螺蛳装盘,开始处理鱼。 这边是厨艺大赏,野味飘香,其他几位可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为了提高效率,陈凡跟方达分工,陈凡留在营地搭帐篷,方达去采野菜。 方达倒是满载而归,却不曾想,一回来就看见陈凡被帐篷死死缠住,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你怎么才回来!” 支个帐篷能把自己五花大绑,也真是没谁了。 方达好不容易把陈凡解救出来,帐篷撑杆也被他踹断了一根,搭起来松松垮垮,总是要倒的样子。 楚云霆跟他的柱子哥走一路打一路,无论从露营选址到帐篷搭建,就没有一件事能搭成共识的,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算把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帐篷给搭了起来。 两个人什么户外生活经验也没有,只好守着节目组发的200ml矿泉水,啃着压缩饼干,凄惨的样子,自带二胡配乐。 “回去我就把你给开了,啥都不会,养了个傻子。” “我谢您!赶紧开了我,终于不用伺候傻子了。” “你丫才傻子!” “你鸭子傻子!” 俩傻子又打起来了。 许艾特蒙着塑料布,生无可恋、生不如死、生……生气! 都特么有帐篷,轮到他给块塑料布,什么造型啊,挺别致啊! 倒霉经纪人肯定吃了节目组的回扣了,接的都是什么倒霉工作。 牧仁哥凭他游牧民族的基因记忆,采回来一堆蘑菇,煮了汤,好歹吃饼干的时候不会被噎死,不过许艾特倒是挺怕被他毒死的,非要看他喝过没有七窍流血才肯喝。 简陋无比的晚餐之后,两个人蒙着塑料布对坐。 “你有幻觉吗?”许艾特问。 牧仁哥:“没有。” “那,头晕吗?” “不晕。” “恶心吗?” “不恶心。” “涨肚子吗?” “不涨。” “那有没有感觉嘴唇麻麻的?” “……能不能闭嘴?” 许艾特闭嘴。 一分钟后。 “胃疼吗?” “……我真后悔没采点儿有毒的毒死你算了。” 一顿野餐,千般滋味。 沈若川到睡觉时还在回味难得的野味,简单粗陋的食材,在陆离的手里幻化成神奇佳肴。 他们的双人帐篷又暖和又宽敞,一白天的折腾,两人都很疲惫了。 林间静谧的夜,有鸟虫低低的吟唱,像是天然的摇篮曲,哄着两个人很快就陷入沉睡。 万籁俱寂,墨蓝色的夜空如同黑幕,一顶小小的帐篷被笼罩在山林巨大的暗影下,仿佛被一场悄然而至的阴谋包围。 凌晨两点半。 帐内持续录制的摄像机,红色指示灯忽然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帐篷外好像起风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贴着地面,从四面八方袭来,像许多毒蛇在草地上滑行,令人毛骨悚然。 陆离上一秒还在梦中,下一秒就警觉地睁开眼睛,他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本能地侧过身子去抱沈若川。 沈若川仍在睡着,被陆离一抱,朦胧地唤了一句:“嘎嘎,你干嘛……” “没事,我上厕所。”陆离顺势把他带入怀中,安慰般地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 沈若川循着他的气息把头扎过来,再次睡着,呼吸平稳均匀。 陆离维持着环抱的姿势,同样也是护卫的姿势,闭上眼,仔细地听外面的动静。 风停了,四周恢复了宁静。 陆离安抚好沈若川,拉开帐篷,刚刚探出身子,无声无息无预兆,一把冰冷的枪,带着乌黑的光泽和凶残的气味,直接抵在陆离的头上。 “久违了,陆哥。” 说话的人,从头顶到眼皮,一道骇人的狰狞疤痕,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狠戾。 陆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雷子,最后还是跟了宁厉了?” 疤脸的雷子咧了咧嘴:“陆哥,你也知道,我家里开销大,根叔他老人家给的那点板子,不够花。” 陆离指了指抵在他头上的枪:“这是准备送我走了么?宁厉这么快就不想玩了?” 雷子没回答,对旁边的手下说:“把里面的带出来。” 说话的瞬间,陆离的眼神凶光狂暴,灼灼地燃亮黑夜,他修长有力的手迅雷般出击,钳住那只拿枪的手,小指勾扣保险杆,拇指直接插进扳机后方,待对方反应过来,枪已经在陆离的控制之下,不能射击了。 陆离一出手,就把抵在自己头上的枪给下了。 下了一把,上膛十把。 一圈的人,每人手中一把枪,对着陆离。 “陆哥的身手还是这么凌厉。”雷子挠了挠头上的疤,懒洋洋地说,“不过您不会以为自己比子弹还快吧。” 陆离反手把枪还给挟持他的人,对雷子说:“我只想告诉你,里面的人,我自己去请,等着。” 围着陆离的人一齐看向雷子。 雷子努了努下巴,示意让他去。 陆离躬身进到帐篷,沈若川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正向外张望,见陆离进来,忙问怎么了。 陆离把两个人的冲锋衣都套在沈若川身上:“外面来了一些人,找我的。” 沈若川隐隐觉得不对:“这大半夜,荒山野岭的……” 陆离一手抚在沈若川头上:“寻仇的,你怕吗?” 寻仇?!沈若川心中一震,却依旧用力地回握着陆离的手:“有你,不怕。” 陆离注视了他片刻:“你跟紧我。” 沈若川抓紧陆离,点头。 这句话陆离说过很多次,在沈若川心里,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走出帐篷,陆离将沈若川挡在自己身后,十指紧扣,护得周全。 雷子伸着脖子,闹洞房的闲人等着看新娘子一般:“古时候有人金屋藏娇,现如今陆哥帐篷藏美男,藏得这么严实,也不给老朋友介绍介绍。” “朋友?”陆离的声音冷冽而不屑,“拿枪指着我的朋友么?” 雷子笑得痞气:“我若不拿陆哥当朋友,攀岩时那一枪,也不至于打歪了。” 沈若川手指一紧,陆离攀岩时挨了一枪?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陆离。 “呦,让我陆嫂担心了。”雷子一笑,牵动起长长的伤疤,蜿蜒着如同活了起来,“对不住陆嫂,我们可不比您,我们都是舞枪弄剑的粗人,说话糙,您别介意,不过想必陆哥也是跟您说过他的身世经历,认识我们这群粗人,也不足为奇。” “雷子。”陆离打断他,“岁数大了么?这么啰嗦。” “拖您的福,要是能活您那么大岁数,我也算寿比南山了。”雷子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陆离不足一尺。 “不过您这么刻意不让我说,难不成那些事情,您还没跟我陆嫂汇报?” 沈若川听他们的话,跟打哑迷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离的眼睛,比漆黑的曜石更加深邃,燃着火山熔岩般暗涌的流光。 “宁厉这回换玩儿法了?”他冷冷地讽刺道。 “宁董听说有了新嫂,要我来看看,跟过去那个像不像……”雷子的目光落在沈若川的身上,“果然很像,尤其那双眼睛……” 沈若川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跟陆离站在一处,心头却好像有一架跷跷板,在来回地摆荡,他说的,过去那个,究竟是谁? 第50章 陆离的秘密 乌云遮住了月亮,皎洁的光撕不开污浊的重重包围,天色暗得如同幽深的潭底。 陆离与沈若川被十几个人荷枪实弹地围在中间,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雷子对于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十分满意,乐而忘形的嘴脸显露无疑。 “陆嫂,我也真是佩服您,为了陆哥,不怕性命之忧,不怕突然丧夫,不怕为人替身……这是何等的勇气和魄力啊!不过,如果我没猜错得话,您不是不怕,而是根本不知道,你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你一点也不了解。” 陆离的手颤了一下,手心湿热,有汗。 沈若川向旁边迈了半步,不再躲在陆离的身后,直面着雷子。 “你错了。”沈若川朗声说,“我不必知道他是谁,何时出生,何方人士,也不必知道他做过什么,又错过什么,我只知道他是陆离,我还知道,陆离是我的,你若想挑拨,还是趁早滚远点儿。” 陆离回望沈若川,他依旧是温润软糯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人,心中的爱该有多么强大而坚定,才能说出这样样硬气又霸气的话。 沈若川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从不曾犹豫,不曾怀疑,愿意相信他,愿意要他。 这就足够了,足以让陆离柔情绕指,感激涕零。 陆离回头,杀气横生。 凛冽的寒意惊飞了林间的野鸟,灵巧的的羽翼扇动着静止的空气,在树尖卷起低微的风啸。 “诛心结束,诛杀开启。”陆离冰冷的声音,是夜幕中一场厮杀交响的序曲,牵引出一阵飞爪破空带来的金属撞击和皮开肉绽的残酷乐曲。 电光一瞬,全部枪械被横空出世的飞爪索牢牢抓住,同时脱手,高大的水杉上,几十人天兵般沿登山绳从天而降。 顷刻间局势逆转,雷子一伙人没来得及做任何挣扎反抗,已经尽数被俘。 “先生。” “天兵天将”中有为首一人走过来,居然是龙一。 沈若川有点惊,有点呆,惊呆。 “先生,怎么处置这些人?”龙一问。 陆离拉着沈若川冰冷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从前那些眼都不眨就能说出来的话,如今也需要反复斟酌。 沈若川是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开放的视野之下,若是被人盯住了下手,真是防不胜防。 陆离要保护他,不得不慎之又慎,不能树敌太多。 雷子抓住了陆离这一瞬的犹豫,笑得阴邪:“陆哥,你完了,有了陆嫂,有了牵挂,你就完了,跟我一样,哈哈哈哈!” 旁边制住他的人毫不犹豫给了他当胸一拳,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古怪的闷哼。 陆离看着龙一:“把这些人,送到最艰苦的地方,签上十年劳务,支援支援祖国建设,也算给他们积点儿德。” 陆离走到雷子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至于你,回去给宁厉带个话,他如果敢动我的人,我就敢把他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敲碎,让他变成彻头彻尾的‘人渣’。” “唔……”雷子还说不出话,含混地喊着什么。 龙一遣走了大部分人,只留几个跟在身后:“先生,我们会全程保护您和沈先生的安全。” 陆离点点头:“辛苦了。” 龙一的表情一下不自然起来:“您这说的哪里话,您二位先休息,我们上去了。” 上去了?上哪去? 沈若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像敏捷的猴子一样,消失在树顶上。 夜色依旧静谧如水,刚刚的剑拔弩张和性命威胁,像被那黑暗吞噬了一样,不留一丝的痕迹。 沈若川放松下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山里凉,先回去吧。”陆离的声音很低很弱,毫无底气的样子。 晚上煮的热水陆离在保温杯里留了一些,他拿给沈若川让他暖暖脆弱的胃。 沈若川喝着水,陆离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看着家长的脸色,生怕得不到谅解。 沈若川放下杯子,还没开口,陆离抢先说:“对不起。” 沈若川倒是一愣:“干嘛道歉?” “很多事,我都瞒着你。”陆离满眼愧疚。 沈若川放下杯子爬过来,往陆离怀里钻:“现在说,也不晚。” 陆离很自然地垂着手,把沈若川环在里面,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故事太长,不知从何讲起。” “从头讲。”沈若川靠在陆离的肩头扭过脸看他,“不,从那个……上一个陆嫂讲!” 沈若川忽然想起来这一码,心下酸得发苦,很不是滋味。 “呵~”陆离失笑:“你承认自己是陆嫂了?”他用手指宠爱般地挠了挠沈若川的下巴。 “那要看你从前到底有什么未尽的风流债,才能定。”沈若川咬牙切齿地说,像凶残的……小奶猫。 “哪有什么风流债……”陆离低哑的嗓音,仿佛一声叹息,“人命债还差不多……” 沈若川靠在陆离身上,听得很认真。 “我要讲的事,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却都是真实的。”陆离合拢了一下手臂,贪恋地体会沈若川带给他的鲜活感觉,生怕他听完,再也没机会抱了。 “若川,我出生于1918年……” “什么?!”沈若川刚听一句就惊到了,猛地一抬头,撞在陆离的下巴上,撞得陆离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哎呦,抱歉抱歉!”沈若川手忙脚乱地揉着陆离的下巴,“你不是开玩笑吧?” 陆离含着眼泪:“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跟你开玩笑啊。” 沈若川想了想,刚才那个疤脸雷子说的一大堆奇怪话里,好像也说过什么活到陆离这岁数,算是寿比南山了。 两人的话互相印证,倒不像是假的,不过这也太扯了,1918到现在,那陆离应该一百多岁了,难道他是吸血鬼? 沈若川满脑子胡思乱想,觉得这也有可能诶,陆离的卓越身手,敏锐的反应,而且他也不怎么吃东西…… 不过陆离不怕太阳,这点倒不太像,难道是吸血鬼plus?与时俱进新版本? 陆离没有留意他的神游,自己继续讲下去:“1937年,我19岁,参了军,5年后在一次战斗中被俘,被敌人关在一个集中营里,后来,集中营中身强体壮的人陆续被拉走,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去修工事,等到我被选中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这些战俘是人体实验的实验品,而我,就是下一批实验品。” 帐篷灯的光柔和低迷,像经过岁月洗礼之后微黄的书页。 光打在陆离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投成一丝一丝纤长的影子,落在眼睑处,显得整个人憔悴而沉重。 沈若川始料未及他讲述的会是一个这样惨烈的故事,默默挪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肩膀。 这样的姿势,从来都是陆离护着沈若川的惯用姿态,如今两个人恰巧反过来,陆离前所未有的脆弱,而沈若川展开臂膀护着他。 陆离拉起沈若川环在他胸前的手,与他的头轻轻靠在一起:“我在集中营的实验室里,看到了地狱的样子。每个实验品被关在一个很小的密封格子间里,通风口会释放各种各样未知的气体,有的吸入之后会痛痒难忍,让人不停抓自己,抓到血肉模糊,有的会让头发指甲全部脱落,有时吸入以后,口鼻会不停的流血,把衣服全部染红……” 沈若川听着他的讲述,心全部紧缩在一起,被抽干了空气的那种疼,他坐在陆离身边,把自己的身体用力缠在他身上,仿佛要用这样笨拙的方法,给陆离传递自己的力量。 陆离感受到他的温暖,回手抱着他,两个人,像交错在一起的藤蔓。 “每一天都有人不堪折磨而死去,我都不知道那日复一日的煎熬,是如何撑过来的,直到我遇见了一个送饭的少年……”陆离深深地看着沈若川,“他爱笑,一笑起来就会弯起眉眼,跟你一样。” 陆离轻吻着沈若川的眼睛。 沈若川的睫毛抖了抖,刷在陆离的唇上,很痒。 “他……叫什么名字?”沈若川问。 “他叫细仔,那时,他只有十五岁。” “后来呢?”沈若川对这个少年很好奇,也许还因为他与自己的相似,而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带入感。 陆离把沈若川搂得更紧些,低不可闻地叹息:“你还记得我的银行卡密码么?” 沈若川想了想:“07311945。” 陆离点头:“这是他的忌日。” 沈若川心头震颤,他那么小,就去世了? “1945年7月31日,敌人因为大规模战败,急于撤军,临走前要彻底清理实验室,要把所有的实验品全部枪决,细仔急着救我们,给守卫的士兵的水中下了安眠药,偷了钥匙救出了十一个人,可是我们经过长期的实验,身体都十分虚弱,逃离的速度太慢了,最终被敌人发现了,细仔,还有四个人被乱枪打死了,只有七个人,趁着混乱跑了出来。” 陆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长长的沉默。 沈若川把头埋在陆离的肩窝里,抱着他,陪着他。 过了许久,陆离平复了:“我这一辈子很长,从不曾亏欠任何人,只有细仔,我欠下一条命,永远也还不上,很多年,他的笑容都萦绕在我的梦里,就那样看着我,笑得无忧无虑的……” 陆离的眼睛,蒙在氤氲的水雾里。 “后来,我们一起逃出来的人,有两个没过多久就死了,剩下的五个人,每天都在等着自己大限来临,但几年下来相安无事,而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很多变化,过敏、焦虑、失眠,触觉全部丧失了,痛觉也在退化,更重要的是,我的其他机能,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再也不会变老。” 第51章 奶包陆嫂 信息量有点大,沈若川需要消化一会儿。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稚气的脸,样子十分模糊,只有那一双眼,是沈若川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样子。 一个问题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沈若川不愿触碰,又无法逃避,几番纠结之下终于开口:“嘎嘎,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吗?因为我的眼睛很像他……” 沈若川看着陆离的眼睛,盯着看,仿佛那里面有问题的答案。 陆离温柔地回望着他,没有一丝的躲闪:“因为你的眼睛像他,我产生了好奇,于是想认识你,但我对你好,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与他无关。” 沈若川看着陆离,眼中的情绪从担忧疑问到欢欣笃定,刹那之间的转变,演绎得那样清晰。 沈若川弯起眉眼,笑得特别孩子气:“你确定?” 陆离伸出手指,抚过沈若川的额头,他的眉骨,他的鼻尖,他的嘴唇,那样仔细描摹,用最深情的笔触,绘出他的样子。 陆离的唇点触着沈若川的耳垂,低哑温柔地说:“我很确定,我从未爱上过他,但我爱上了你,陆嫂。” 表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世界在沈若川面前亮了起来。 “看日出!”沈若川炸雷般的一嗓子,差点没把陆离给震聋了。 哎?这表白着呢,怎么跳戏了呢? 沈若川已经冲出帐篷,他也不想临阵脱逃,可他逃避感情,逃避亲密关系太多年了,他曾经认定自己要一个人过一辈子,从来没有经验要如何应对被表白的状况,只好先跑掉了。 而且,帐篷里面糖度爆表,要出事…… 跟嘎嘎一起出点什么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个地方,到处挂着摄像头,搞不好就变成了那种小片男主角,不划算。 摄像头!! 沈若川一激灵。 “嘎嘎!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都被拍了?!”沈若川抓着陆离问,这下不是小片男主角,是黑帮片男主角。 陆离打开自己的外套把沈若川裹进去:“看你的日出吧,少操心,他们来之前机器就已经被黑了,录的是咱俩平平安安睡了一夜,大概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哦~沈若川放心了:“他们到底什么人啊?为什么龙一会在这儿?对了,那个刀疤脸说打了你一枪……”沈若川转过身在陆离身上摸索,“有没有伤到哪?” 陆离按住他四处游走的手,嗓音低哑:“早晨是容易兴奋的时间,你这样乱摸,惹起火来,别怪这荒山野岭的,没人救的了你。” 沈若川的耳朵,比初生的太阳还红,连同薄薄的眼睑都浮起一层粉色:“到底有没有伤到吗?” “没有,他打歪了。”陆离欣赏着害羞了的沈若川,觉得很迷人,“那个刀疤脸是宁厉的手下,宁厉是我的故人,也是一起从集中营逃出来的,不过后来翻了脸,变成敌人了。” “哦,那……” “喂,你到底还看不看日出了,不看回去,我跟陆嫂还有悄悄话没说完呢。” “啊?!看!” 陆离不喜欢看日出,甚至有点阴影,上次看完日出,沈若川就把他给开了。 但他喜欢看沈若川,看他圆溜溜的后脑勺在自己眼前晃。 看他柔软的栗色头发被晨风吹动,摇摆着撩在心尖上。 看他白的不像话的皮肤,被日光打上暖暖的橙色,像童话中的王子。 看着整个的这个人,好想据为己有。 沈若川对着奋力跃升的太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折腾了半宿,犯困。 “走吧。”陆离裹着他说,“回去睡。” “嗯。”沈若川迷蒙地努着嘴,像个软萌奶包。 好想吃,想睡。 陆离收回目光,也收回胡思乱想。 钻回睡袋,像在外面野够了的蛹回到自己的茧里,拘束,不舒服。 沈若川在里面拱来拱去,带着整个睡袋都蠕动起来,像个大胖虫子。 他翻来翻去的,拱了足有五分钟,陆离伸出胳膊,一把将他连同睡袋一起搂在怀里,沈若川终于消停了。 睡觉可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好好的24个小时的荒野求生,沈若川和陆离足足睡了一大半的时间,早餐午餐都省了,节目组的人来接他们的时候,才把两个人叫起来。 两人从睡袋里钻出来,两朵被雷劈了一样的蒲公英发型,配上懵圈脸和沈若川独门嘟嘴,摄像大哥笑得机器都掉了。 急匆匆地洗漱,急匆匆地收拾,急匆匆地上车。 坐在车上的沈若川,困意还没有过去,头仰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后面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他们俩半夜干什么了,困成这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余的人不言不语,却都是一副不可描述的笑容。 抵达集合点,其他几组嘉宾更惨,尤其许艾特,灰头土脸,眼圈乌黑,好像刚被解救出来的黑煤窑劳工一样。 “老子要吃饭!不给饭吃就不录了!罢演!”许艾特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部用来争取权益了。 楚云霆马上附议:“对啊,节目组虐待演员!我饿得眼前全是小蜜蜂,现在还嗡嗡呢!”楚云霆一边说,一边挥着手,企图赶走他幻觉中的蜜蜂。 “哎呀,我们也要体谅节目组嘛,观众想看的就是真实的反应,你看看这节目效果,多真实。”陈凡一张嘴楚云霆就开始翻白眼。 李金柱忙挡住楚云霆的脸:“拜托你收敛点儿,到时候全给你播出去了。” “各位老师辛苦了,我代表节目组对各位的付出和敬业表示最诚挚的谢意!晚餐我们已经安排了重庆火锅,马上就往那边赶,哪位老师顶不住的话,我们这里有火腿卤蛋,可以先垫垫肚子。”一号副导演李导满脸赔笑,安抚着这一群被节目组折磨炸毛的人。 “哎!卤蛋给我来两个。”刚刚还夸赞节目真实的陈凡,第一时间开口要吃的。 楚云霆和许艾特对视了一下,这人不是陈凡,是“神烦”。 枇杷园火锅店。 巴车停在山脚下,所有人刚下车,就闻到了红油锅底火辣辣的鲜香,于是没有出息地流了一地的口水。 节目组带着演员沿着路走上去,几百张桌子摆在山野之间,漫山遍野,沈若川被这样的阵势给惊呆了。 大概只有重庆人,能相出这么霸气的主意。 “吃个饭还要爬山,真是!”许艾特累得满头汗,站在路上喘气。 “到的早吃肉,到的晚吃屎!”楚云霆风一样从许艾特身边超越过去,留下了恶意满满的嘲笑。 “哎,你才吃屎!”许艾特被激起了斗志,也冲了上去。 陆离抓着沈若川的手腕,拖着他往山上走,围成一圈的摄像机真是碍事,不然陆离早扛起他了。 为了尽量给艺人们一个不受打扰的用餐环境,节目组在火锅城订了一个位置巨偏的桌子。 到了节目组预订的桌子那里,所有人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 鸭胗、鹅肠、猪脑、牛肚……服务员来往穿梭地上着菜,沈若川的眼睛快要掉进盘子里了。 这些都是吃的吗?好像好阔怕,好多东西见都没见过。 陆离狠狠地敲了他的头一下,丢人玩意! 红油翻滚沸腾,搅动得空气也燥热了起来。 “可以喝酒吗?”楚云霆问李导。 “当然。”导演巴不得艺人们闹出点儿什么事情呢,有噱头才能抓住观众的眼球啊。 李导要了一瓶酒,挨个询问了在座每个艺人的意见,给楚云霆、李金柱、牧仁和几个工作人员满了一杯。 “沈老师喝什么?”李导问。 “酸奶。”沈若川皱着鼻子躲避白酒的刺激气味,“还有,我不能吃辣,有没有清水锅?” 呃,是不是应该开个幼儿园专场? 李导笑盈盈地,找个助理一一为沈若川安排上。 沈若川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歪过头悄悄跟陆离:“我现在待遇真是不一样,以前提要求,谁鸟我。” “现在谁敢怠慢我家陆嫂,我把桌子掀了。”陆离浅笑着,对他说。 “嘻~”沈若川听见“陆嫂”这个词,美到心坎里,笑得眼睛都没了。 楚云霆“咣!”地踹了沈若川一脚:“还咬耳朵,差不多得了!” 沈若川立马踹回去:“要你管!” 这俩人还真是“不和”啊。 沈若川坐在重庆麻辣火锅城里,与别人格格不入地吃着清水锅。 陆离不怎么说话,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拿着漏勺,左右开弓地对付着火锅里的食材,一会儿涮,一会儿捞,把沈若川面前的盘子堆得满满的。 沈若川埋头大吃,吃得满头大汗,满脸发光,耳朵红扑扑的。 “嘎……那个谁,你也吃。”沈若川一边使劲往嘴里吸着凉气一边对陆离说。 那个谁?这什么称呼? “你多吃点。”陆离看着沈若川吃得欢,比自己吃还开心。 一个眼睛圆圆的萌妹子,在饭桌外围探头探脑,好像是粉丝。 节目组的助理走过去,拿了一个鸭舌帽回来:“沈老师,您的粉丝想要个签名。” 沈若川结果帽子和笔,回头看了看妹子,悄悄招手让她过来。 妹子激动到马尾都飞起来了,跑到沈若川旁边,两眼发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若川笑着,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周围。 妹子马上会意,这里人太多了,千万别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然,全桌的人谁也别想走。 第52章 忍不了,别忍了 沈若川与秦少宇压轴出场,一段短小精悍的融合型现代舞,配合默契、酣畅淋漓,将活力与狂野拿捏得恰到好处,足以惊艳四座。 其实媒体根本不在乎他们表演什么,沈若川带的新人,无论是谁都一定备受关注,表演结束后,媒体直接给秦少宇留了十五分钟的专访时间,他在初见迈出的第一步,就已经在一众新人中脱颖而出了。 秦少宇在采访之后第一时间跑到沈若川的办公室塞了一个u盘给他:“我晚上还有舞蹈课和表演课,就不去你家蹭饭了,你跟大神好好过二人世界吧。”说完一脸不可名状的坏笑,走了。 总算到家了,累死。 沈若川死活不让陆离做饭,舍不得这个老人家这么操劳,打发方苏桥去买回来。 “你还训练吗?”陆离看着像一只树懒一样窝在沙发里的沈若川问。 “啊?”沈若川纠结成了一个狗不理包子,脸上十八个褶。 他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慢吞吞地直起身,“练吧,跟着你一天枪林弹雨的,关键时刻保命要紧。” 沈若川在健身房里挥泪如雨,又被陆离狠揍了四十分钟,最后是爬着去洗澡的。 陆离长期包揽沈若川的生活起居,以至于方苏桥只是买了一顿饭,都有一种陡然被重用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怠慢,十足用心。 晚餐是知名日本馆子的料理,盛放在精致的小匣子里,打开时,里面的干冰化成飘渺的雾气,看起来仙气缭绕的。 沈若川的嘴早就被陆离给养刁了,觉得这琳琅满目的日料,也就那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滋味,随便吃了一些,都留给方苏桥吃了。 Raven又让方苏桥带了几个本子给沈若川,最近资源爆棚,挡都挡不住,Raven已经过了筛子,留下几个实在不舍得推的好本子让沈若川自己选,谁让公司给这个祖宗开出的条件就是有这样大的自由度呢。 “先放着,我明早看。”沈若川吃饱了,只想撸猫。 “Raven哥说现在资源是挺多的,不过杂志还没上线,综艺和电影短期之内也播出不了,广告你又不接,为了维持热度,下个礼拜你生日,想要给你办个生日会,小范围的庆祝一下。”方苏桥往嘴里塞着寿司说。 生日会?沈若川其实是不愿意的,这样私密的日子,应该跟家人爱人一起度过,他很久没有看见妈妈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方苏桥等着他答复。 “我……考虑一下。”沈若川不想驳了Raven的好意,也不想挡了公司赚钱。 “不用考虑了。”陆离的语气霸道强硬,“你生日的时候刚好没有通告,我答应带你去旅行,就那时候去。” “旅行?!”沈若川把猫猫都扔了,一骨碌爬起来,“去哪?” “保密。”陆离卖起关子,“本来整个计划都要保密的,托小苏州的福,给我曝光了一半。” 呃……坏了大神的好事,会死吧? 方苏桥马上起身告辞:“我现在就去跟Raven哥汇报!绝对不办什么生日会,你们尽管去玩!” 方苏桥走后,沈若川黏在陆离身边,拼命套他的话,想知道陆离到底要带他去哪里,可陆离的嘴严的很,一点也打听不出来。 “不说拉倒,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沈若川嘟囔着。 “什么道理都懂,还偏得问。”陆离狠狠地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栗色的头发被搞得乱蓬蓬的。 “无聊呗,忙惯了,一下子闲下来不知道要干嘛。”沈若川双手插在口袋里上楼,却摸到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是秦少宇给他的u盘。 “诶?看电影吧,秦兽说有新片,刚拷给我的。”沈若川举着手里的u盘说。 二楼的娱乐室,两百平的高清投影,堪比影院的音响设备,天天放在家里落灰也真是浪费了。 沈若川打开投影,插上u盘,机器反应有点慢。 “你先放着,我去上个厕所。”沈若川把遥控器扔给陆离。 刚刚给马桶冲水,沈若川就听见陆离在叫他,声音又哑又怪:“若川,秦少宇给你的是什么片子?” “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说是新片,让咱们俩一起品鉴……”沈若川说着走回娱乐室,看见陆离的脸被投影的光照得花花绿绿的。 沈若川漫不经心地看了画面一眼,脸上立马比陆离还更花花绿绿一万多倍。 巨大的高清荧幕上,正在上演欧美双男主爱情动作片,身材还挺棒。 沈若川眼睛都直了,这、这、这演的是什么?! 沈若川像在红油火锅里滚了几滚,皮肤从头红到脚,热得发烫。 天啊!!赶紧关了!!!!! 遥控器哪去了?越着急越找不到! 投影360环绕立体声,传来的喘息声令人心旌摇曳,可是沈若川就是关不掉它! “啪。”陆离直接拔掉了电源插头。 画面消失,声音停止,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 沈若川僵硬地站在原地,死的心都有了。 陆离周身气压极低,压得沈若川大气不敢喘,他眼中的黑云翻滚起来,一场飓风正在路上。陆离快步走进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沈若川站在那里抓狂,这个秦兽,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带这么坑人的啊!给的什么片子! 沈若川气吼吼地把U盘拔下来,忽然看见地上一粒蚕豆大小的红色圆点,什么东西?他靠近看看,好像是一滴血。 沈若川愣了一下,从头到脚摸了摸自己,没有流血的地方啊,难道是陆离? 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地响起,沈若川有点担心,又羞愧,又……情绪乱糟糟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像猫猫的爪子在心里面抓来抓去。 沈若川扒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像一只热锅上的壁虎。 “嘎嘎,你没事吧?我……那个……秦少宇大概拷错了……嗯……” 哎嘻!沈若川懊恼地用手指甲抠着门框,这说的是什么玩意! 沈若川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嘎嘎,你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流血了,我刚在地板上看见一滴血。” 没有回应,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到。 嘎嘎一定生气了。 沈若川木然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我……这就再找一个片子,嗯,看个搞笑的吧,开心麻花怎么样?”沈若川努力地寻找着话题。 “哗哗……” 小小的沮丧过后,沈若川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陆离就算生气,也不会不理他的吧,莫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那一滴血?难道他的身体出问题了?实验后遗症? 沈若川的心悬了起来,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拉开洗手间的门一个箭步就走了进去。 陆离站在浴室里,背对着外面,浴室的玻璃一大半都是磨砂的,只能看见他的肩膀以上。 陆离听见有人进来了,也不回地说:“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的声音很闷,好像用什么东西捂着嘴说话。 沈若川愈发觉得奇怪:“你转过来我看一眼,没事我就走。” “说了没事了。” “你就转一下嘛,我这什么都看不见。” 陆离仍旧背对着外面,没动。 沈若川一气之下拉开浴室的玻璃门,花洒里流着冰冷的水,一下就把他淋湿了。 沈若川抓住陆离的胳膊把他拽过来,刚刚看到侧面,他就惊呆了,陆离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捂在口鼻处,赤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毛巾。 “这是怎么了?!”沈若川一下子冲到浴室里,冰冷的水打湿了他的T恤,紧紧地贴在身上。 陆离往回转了一下,不想让他看:“没事,就是流鼻血了,大概天气太燥了。” “流鼻血流了这么多啊!你别捂着,你仰头!”沈若川急忙用手接着冷水去拍陆离的脑门和脖子。 陆离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躲着沈若川:“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沈若川无知无觉地跟过去:“你别躲,我帮你……” “出去!”陆离突然怒了,狠狠地将沈若川推出浴室,眼眸森冷,像暗夜里寒凉的月光。 沈若川被推了一个趔趄,后背撞在洗手池上,头上还在滴着水,不知道他的无名火哪里来的,有点懵。 那狠下心来的两个字仿佛耗尽了陆离所有的气力,他忽然气若游丝,沙哑而低弱地说:“出去吧,别进来,我怕我忍不了……” 沈若川从来不知道,他有多么勾人。 不知道他有多少次令陆离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原来,那样靠近,对他来说是甜蜜,更是折磨。 沈若川刚刚才有点懂了。 陆离伸手要把浴室的门关上,沈若川突然拉住了门把手,用尽全力般,手上的指骨和青筋看得一清二楚。 沾满陆离的鲜血的毛巾就丢在脚边,一团触目惊心的红色,沈若川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的晕血果然被陆离治好了。 陆离是他的药,救命的药,可他,又何尝不是陆离的药? 只有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沈若川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陆离惊异地看着他那样慢慢靠近自己,坚定得义无反顾,决绝得奋不顾身。 沈若川走进浴室,走到陆离的身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低头垂眸,水滴落下,显得又软又甜。 “忍不了,就别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神加油! 我死了,明天过不了审了!啊!我太难了! 第53章 火星撞地球 陆离捋着头发的手,瞬间僵住了,他看着沈若川新月般的眼睛,大脑全部停转。 片刻的宁静,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水从四面八方淋过来,打湿了沈若川的头发,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细长的脖颈和锁骨,湿透了的衣服隐隐透明,看得见他白得发光的身体,像一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奶油蛋糕。 对一个长久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来说,那是极度的诱惑。 陆离的双手垂在身侧,不断收紧成拳,由于太过用力,骨节青白地凸起,他的睫毛在颤抖,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心中那样渴望,渴望到发疯,却不敢染指眼前的人,一个小小的触碰,都仿佛是一种亵渎。 沈若川清亮的眼睛无比炽热,他向着眼前这个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人不断靠近,直到距离为零。 终于这次,陆离没躲,沈若川没逃。 花洒冰冷的水流,闪着晶莹的光,打在沈若川的身上,寒意浸染着皮肤,令他瑟瑟发抖。 沈若川用低迷的气音轻轻说:“嘎嘎,你抱抱我,我冷……” 陆离清晰地听见自己的意志力轰然坍塌的声音。 他僵硬地把手搭在沈若川肩头,将洗澡水调热,一瞬间激荡出朦胧的雾气,慢慢地萦绕、升腾、搅动,撩动着情感,摧毁着理性。 彼此的呼吸就在耳畔,一下,一下,在哗哗的水声中,宛如蛊惑。 心跳脉搏都在统一韵律,如同鼓点一般,在潮涌的前沿不断加急,靠近与拥有的渴望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嘎嘎……”沈若川柔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带着绵绵的鼻音,梦呓一样,黏腻而诱人,每一声,都叫在陆离的心尖上,引发一阵颤动。 沈若川轻轻踮脚,用自己的唇向陆离贴去,一个蝶翼般轻巧的触碰,刹那将陆离苦苦压抑的心火引燃,电光火石的瞬间,陆离强硬地、激烈地、霸道地回应,将沈若川直接按到墙上。 火星撞上地球一般,两个小宇宙,爆了。 惹火的人终于被燎原的野火吞噬。 野火肆虐,将每一寸土地都据为己有,天地浩瀚,烈焰漫燃,世界只剩下一片虚无,除了彼此,什么都不复存在。 刚刚冰冷的浴室很快变得火热,那温度不止来源于水,还有情。 炽烈翻滚,深情沸腾,两个人,融化在了一起,随着温热的水滴,潺潺流淌。 哗哗哗…… 甘霖普降,万物润泽。 野火渐渐褪去,陆离微薄的理智重回大脑。 沈若川无力地趴在墙壁上,一直在发抖,他那样清瘦,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陆离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印记。 陆离紧紧环抱住他:“对不起,若川,对不起……” “呵呵呵~”颤抖的沈若川笑得颤抖:“这下我彻底赖上你,永远都甩不掉了!” 陆离扳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恨不能把他从头亲到脚:“是我赖上你了。” “对哦,你老牛吃嫩草!” “好嫩,没吃够。” “限量,今日份已经没有了,要吃请预订明日。” “真的?明天还有?”陆离将沈若川紧紧地拢在怀里,侵略般的眼神盯着他,轻轻咬着他的耳朵:“可以预支吗?” 沈若川猛地推开他,从洗手间跑出去:“不行!你这个魔鬼!!” “哎!你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陆离冲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大叫。 陆离抓住四处乱窜的沈若川。 陆离用浴巾裹住他,将他一点点擦干。 陆离给他套上舒适的睡衣。 陆离用热烈的风吹干他的头发。 陆离铺好被子,把他塞进去。 陆离给他热好牛奶送到床边。 陆离选了他喜欢的电影,放给他看…… 陆离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忠心奴仆,心甘情愿围着沈若川转,为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你先看着,我去给你切盘水果。”陆离又要往外走,沈若川长手一伸,揪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拉倒在床上,一翻身滚到他旁边。 “哪儿也不准去,陪我看电影。” 陆离乖乖听话:“好。” “坐过来点,让我靠一下。” 陆离往沈若川那边挪了挪,让他的头能舒服地倚在肩膀上。 “搂着我。” 陆离伸出手环过去。 “后背痒,抓一下。” 陆离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轻重适宜地抓痒:“哪里痒?这里么?还是这里?” 沈若川开始一抖一抖起来,竟是在忍笑。 “怎么?我又碰到你痒痒肉了?”陆离问。 沈若川猛地转身,骑到陆离身上:“你怎么那么听话,让你干嘛呢就干嘛,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陆离笑着抓住沈若川的两条长腿:“我就想宠坏你,我乐意。” 沈若川顶着陆离的额头,龇着一排雪白的牙齿:“宠坏了天天欺负你!” 陆离墨色的眼眸里卷起了灼热的火烧云,他用长腿勾住沈若川,单手一撑,两个瞬间颠倒了位置,把沈若川死死按住,直接开亲。 陆离用细密的吻织起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网,把沈若川完全笼罩在里面,亲得他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四处躲又四处躲不掉。 “嗯!停……停下……我喘不过气来了。”沈若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撅着嘴投诉,“老人家欺负人!” “唔!”撅着的嘴被直接压扁了。 夜长情更长。 陆离不止预支了明天的,他还预支了好多天的。 陆离把沈若川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把自己折腾得灰飞烟灭,好像恨不得把攒了一百年的气力,全都用在沈若川身上。 沈若川完全瘫倒在陆离怀里,一动不能动,只剩喘气了。 两个人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凌晨睡前胡乱拉上的窗帘不小心留下一线缝隙,调皮的阳光溜进来,肆无忌惮地晒着床上的两个绝色。 实在太亮了,床上的人被耀眼的光呼唤着,相拥醒来。 沈若川和陆离像是两棵藤蔓,枝枝叉叉全部缠绕在一起,扑腾了半天才分开。 钻出被窝,两朵炸毛,发型管理彻底失败。 陆离轻点着沈若川的鼻尖:“早啊,陆嫂。” 沈若川忽闪的睫毛,被阳光投成一片剪影,显得眼眶乌青。 陆离用修长的手指理着他的乱发,有点疼惜,自己太心急,太狂热,折腾得有点狠了。 “累吗?”他小心地问。 沈若川勾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里,拨浪鼓一样摇着毛茸茸的头:“腰疼。” 陆离揉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温柔如水:“都怪我,一挨着你就没法自控,下次一定轻点。” 沈若川依旧埋着头,在他的睡衣上蹭着脸:“没事,随你喜欢。” 陆离一下一下抓着沈若川的头发,有点爱不释手:“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你起来洗漱。” 没等沈若川回答,突然有手机震动的声音。 沈若川闭着眼睛摸出手机,却并不是他的在响。 “嘎嘎,你手机。” 陆离瞬间皱了一下眉,有人找他,一定是重要的事。 沈若川看着陆离接起他的老古董,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说:“知道了。” “我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你要用这么老的电话。”沈若川解开了困扰他很久的难题,老人嘛,念旧,而且大概也用不明白智能机。 陆离没回答,神情有点阴沉。 沈若川不跟他开玩笑了,认真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陆离在床头的智能家居操控板上按下窗帘键,漏出阳光的那条缝隙合拢了。 “若川。”陆离说,“我们昨晚被偷拍了。” “什么?!”沈若川扑腾一下坐起来,脑子中全是昨夜的片段,太劲爆了,偷拍的狗仔估计鼻血狂喷。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陆离赶忙安慰他,“刚刚的电话,就是告诉我不会有任何影音流出去。” “能……搞定吗?”沈若川心惊胆战,这样的实锤黑料,在市场上是抢手货,只有两个走向,一是对家搞到手,只要放出来一点儿,足以锤死他。二是公司高价回购,秘密销毁,至少可以破财免灾。 但无论是哪一种,受损失的都是公司,公司对沈若川太好了,不计成本地砸钱砸资源,活生生砸出的大好局面,结果投在他身上的钱才赚回来九牛一毛,又要四处奔波给他灭火。 沈若川气恼地仰面躺倒在床上,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双手盖住脸仰天长叹:“啊!我真是个惹祸精!!!” 不,你是惹火精。 陆离用手肘撑住头,侧卧在他旁边:“如果没办妥你要怎么办?” 沈若川扭动着:“我杀了我自己以死谢罪!” “不然你干脆退圈吧,我养你。” “你滚啊!我一个大男人,谁要你养!” “陆哥养陆嫂,天经地义。” “哎呦,别开玩笑了,我烦着呢!” 陆离笑着按住他,让他别扭了:“不开玩笑,真搞定了,不然现在Raven的夺命call早就打来了,还会这么消停。” “嗡~” 沈若川猛地扭头看着自己震动的手机,不好了,连环夺命call! 第54章 劲爆偷拍 沈若川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全部都在抽筋。 陆离挠了挠他的下巴,不愧是陆嫂,抽筋也抽得这么别致。 来电不是Raven,是秦少宇。 陆离用免提接听。 “狗子!片儿好看不?”秦少宇的声音又嗲又雀跃,像古时站街拉客的老鸨子。 沈若川直接呕出两升老血,趴在床上,抽筋蔓延到了全身。 “你好,我是陆离。” “嗯?川狗呢?” 陆离看了一眼抽搐的沈若川:“他……虚耗过度,抽过去了。” “我靠!你们俩玩这么大么!” “请问,有事吗?”陆离问。 “你告诉狗子一声,我要封闭集训了,完事了再联系吧。” “好。” “你们……悠着点!” “嘟嘟~” 还悠着点?!我去你的! 沈若川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穿越过去,掐死秦少宇。 这是一场爱情动作片引发的血案! 沈若川气得呼哧呼哧,好像一只待宰的牛蛙。 “行了,别生气了,他也算半个红娘不是。” 陆离真的打心眼里感谢秦少宇的胡作非为,不然他对待沈若川太过小心和宝贝,总是委曲求全舍不得碰。 而沈若川骨子里又缺乏安全感和自信,一直习惯性地躲避和逃跑,两个人的关系永远只差临门一脚,这一场僵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突破。 “可是被偷拍了呀!”沈若川抓着陆离的衣襟晃来晃去,魔魔怔怔的开始抓狂。 陆离捧起沈若川的脸:“祖宗,你别瞎操心了,东西根本没传出去,我的人当场就把狗仔给扣下了,昨天怕打扰我们,所以刚刚才打电话。” 沈若川眨着眼难以置信地看了陆离半分钟,确信他没有在骗人:“你的人?是龙一么?” 陆离摇头:“不是,是日常留守的人。” 沈若川一头雾水:“日常留守?什么意思?” 陆离沉了一下眸,决定透露些给沈若川:“自从你的前经纪人打上门来那天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小区虽然看起来很严密,其实安保系统脆弱的像一张纸一样,为了避免上次的事再次发生,我在这个小区周围布了一些人,同时让人黑进了监控系统,所以一旦周围有任何异动,都能第一时间处理。” “你的意思是,这周围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陆离点头。 沈若川觉得有点夸张:“有这个必要么?有你还不够?哦,当然了,昨天的事情不算,那是特例。” 陆离当然觉得不够,就算造一个堡垒把沈若川藏进去都不够,陆离找到沈若川,就像找到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很怕别人抢了去,更何况,宁厉,那条疯狗,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也别说没有必要。”陆离起身开始洗漱,“这几个月拦下的私生和狗仔不计其数,不然你以为你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安生。” 沈若川盘腿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嘎嘎,你说这些狗仔出现在咱们家附近的频率高么?” 陆离马上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如果出现频率不高的话,怎么恰巧就在昨天蹲守呢?” 沈若川缓缓点头:“若是天天来,倒也没什么,不然的话……” 知道昨夜有特别的事要发生,特意来蹲新闻? 怎么会知道的? 陆离拿过沈若川的手机,大卸八块,没有异常。 沈若川指了指房子各处,他从前也被私生骚扰过,虽然不是被窃听,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陆离摇摇头:“整间房子都有反侵入系统,如果有窃听或者网络攻击,会报警的。” “呜呼~”沈若川瞪了瞪眼:“你这是给我加了多少条防线啊!” 陆离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是大宝贝,我怕别人抢。” 沈若川的鼻尖随着陆离手指划过,快速地皱了一下:“那就奇怪了,难道还有别人知道秦少宇给了我一个片子?” 沈若川想,不应该呀,虽然秦兽这个人不是很靠谱,但也不至于到处跟人说这样的事情吧。 陆离垂下眼睫说:“别想了,也许只是巧合而已,起来洗漱吧。”他起身去刷牙了。 沈若川扒开窗帘的一条缝看向外面:“我说那个给你分红的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能让你在手底下养这么多人?” “呃……传媒……”陆离含混地回答,把震动牙刷塞进嘴里。 “传媒?那不就是……” “若川,你新买的牙膏味道真好,下回再买点。”陆离打断他说。 沈若川二傻子一样马上跟着陆离的思路转移话题:“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他家还有雪松海盐口味的,不过上次没货了,下回试试……” 陆离刷着牙,看着镜子中反射的沈若川,勾起唇边轻笑,这个小呆萌,真好骗。 几天后,《明星和他的保镖们》第二次外景录制,地点在宁夏沙坡头。 在机场接了沈若川一组抵达拍摄地,短短两个小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犯嘀咕,怎么这一对儿越看越像有事情的样子,腻乎的程度,更胜从前。 一号摄像老师还是之前跟拍的那一个,姓郑,中等身材,有点黑。 拍着沈若川和陆离,日常花痴笑。 外景地在一片远离景区的大漠腹地。 灼热的阳光下沙粒金黄,像起伏的海浪,闪着点点光泽。 除了秦少宇、许艾特、陈凡几个老朋友,飞行嘉宾终于到了,不出意料,是刚刚从行畅纵横跳槽到初见传媒的吴悦文。 为了支持拍摄,公司还特意给他配了个保镖,腼腆哥李家宝。 若爱若离和穿越CP,两对CP,三角关系,节目组要开始搞事情了。 果然,在所有的挑战项目开始之前,第一个环节是——拆CP。 所有的保镖都将被蒙住双眼,在明星当中盲选一人作为新的搭档,参加宁夏站的全部录制,在后续的挑战比拼当中,获胜者可以优先选择原有搭档或者继续与新搭档合作。 盲选啊? 陆离冲着沈若川一挑眉:“你还要我吗?” “要。”沈若川笑得就像沙漠里的一把火。 陆离给他一个会意的眼神。 我们的CP不可拆! “请问哪位保镖先来?”主持人问着身边的一排人造“盲人”。 陆离径直向前走了一步。 “哦!陆离先生自告奋勇啊,看来对自己的第六感十分有信心,请工作人员带下路,别摔倒了。” 规则要求,每一名保镖盲选时,在同一位明星旁边停留的时间不可以超过5秒,且只可以摸手,不可以触碰衣服、脸等可能存在明显特征的部位,双方不可以交谈,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 明星们觉得很新鲜,乐呵呵地伸出一只手等着被选,活像宠物市场等着被主人带回家的毛孩子们。 陆离只伸出一根手指,在每一个手心上点了一下,便坚定地抓住了他碰过的第四个手,就是那只手,属于那个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人,别说蒙眼,就算他瞎了都能精准地辨认出来。 “哇哦!”没等摘下眼罩,只听旁边人的反应就知道他选中了沈若川。 用时……呃,三秒。 “哦埋噶!他是有特异功能么?”楚云霆大声惊呼,“柱子,你看看人家!你要是选不中我,我就给你扔黄河里,让你自己游回去!” 李金柱在巨大的压力下,对那一排长得几乎一样的手,又是闻又是摸,在严重超时的情况下,成功地牵走了许艾特。 “啊!我不会游泳!机会!再给一次!”柱子哭天抢地地央求节目组,被无情地拒绝了。 陆离跟沈若川挨在一起,乐呵呵地看热闹。 倒霉的腼腆哥选中了“神烦”,这几天有的烦了,许艾特笑得天崩地裂。 楚云霆、牧仁一组,吴悦文方达一组。 上午两项沙漠项目比拼,越野车赛和滑沙,下午去钓黄河大鲤鱼,晚上睡衣趴,夜里还有偷袭,安排得满满的。 陆离看着任务书,深深皱起了眉,那上面写的东西,他只会钓鱼。 “哈哈哈!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东西!”沈若川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到底是哪伙的?” “没关系,我会!” 提前清理出的赛道,起点不远处排着一列威风凛凛的越野车,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所有人的热血瞬间被燃起来了。 在无垠的大漠上肆意驰骋,大概每个男生都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 楚云霆已经撒丫子飞奔过去了,神经病一样大呼小叫。 “卧~靠~~~~靠!”楚云霆站在越野车前面揪着自己的头发。 李金柱在后面边追边喊:“公司不让你骂人!你要注重自己正能量偶像的身份!” 李金柱跑到楚云霆身边,突然一阵狂舞:“靠!不是吧!” 后面的人看着两个神经病一头雾水。 威风凛凛的越野车前面,停着五辆可怜兮兮的“小蚂蚱”——大脚迷你沙滩车,全敞篷的,四个大轮子架在钢架子上,两个小板凳一样的座位,烧火棍一样的档杆,风火轮一样的方向盘,怎么看都是一个临时拼凑的残次品。 “别告诉我越野车赛开这个!我要退赛!主办方你个骗子!”节目嘉宾一片哀嚎。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55章 拍死穿越CP “欢迎各位来到沙漠趣味越野拉力赛!”主持人刚一张嘴,场面就失控了。 “下去吧!” “骗子!退赛!” “我去你的……吼哩哏地哦吧咁哒呦!!”柱子哥气得狂飙韩文。 都是签了合同来的,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嘉宾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最后还是一个个蜷着大长腿,“蹲”在小板凳一样的座位上,等着发令枪。 每组两人分工配合,一人负责开车,另一人负责……呃……捣乱,当然是给对方捣乱。 比赛开始前每个副驾驶可以抢一个捣乱工具。 陆离在一堆大喇叭、破绳子中间拿了一把大铁锹,上了沈若川的车。 “啪!”的一声脆响,几辆车应声而动,卯足了劲冲了出去,宽大的车轮卷起沙粒,还真有点西部片中苍凉萧索的感觉。 “小蚂蚱”跑出去没有一百米,画风已经彻底变味儿了。 小车根本跑不快,要想胜出只能靠扰乱对方,几辆车挤在一起,互相喊话、别车,扔破烂的也有,伸脚踹的也有,一时间沙尘漫漫,群魔乱舞。 许艾特刚被吴悦文踹了一脚,车子偏向另一方,他把着方向盘叫骂:“吴悦文你个王……” “王”字这个开口音,让许艾特嘴巴张得很大,不知哪里飞过来的一股沙子,满满一口全吃进了嘴里。 “我呸……呸,呕~”许艾特弯腰吐着沙子带动了方向盘,车子拐出赛道,顺利出局了。 楚云霆拉着牧仁这头大灰熊,“小蚂蚱”累得呼哧呼哧的还是跑不动,他一气之下直接把牧仁推到了陈凡的车上,陈凡被挤掉了地上,一头扎在沙坑里,牧仁和腼腆哥一路欢唱地往前跑。 楚云霆独自开着车,身轻如燕,很快就撵上了正在并驾互殴的沈若川和吴悦文。 “师哥,有敌军!咱俩等会再相爱相杀,先把他干掉再说!”吴悦文向右一打方向,跟沈若川形成了二打一的夹击阵型,两人同时向内靠拢,将楚云霆的车逼停。 “哈哈哈!初见一出,谁与争锋!”吴悦文站在车座上欢呼。 谁与争锋?谁敢跟沈若川争锋?陆离要吃醋的。 陆离拿着他的大铁锹,在行进中撮起满满一锹的沙子,冲着欢呼的吴悦文劈头盖脸地拍过去。 “啊!”后面一声惨呼,沈若川大笑着冲过了终点线。 穿越CP彻底被若爱若离拍死在了沙滩上。 根据比赛的成绩优先挑选晚上住的民宿,几组嘉宾手里都拿到了民宿的照片。 导演看了看聚集在一起的灰头土脸的一群人,大发慈悲暂停拍摄,休息喝水做造型。 在Raven的强烈要求下,这次沈若川带了造型师,不过不是顾漫燃,而是蓝锦。 出发前在机场集合的时候,大家看见蓝锦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方苏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而沈若川很是松了一口气,他的造型好不好看根本不值一提,他更担心陆离跟顾漫燃打起来,现在好了,来了一个甜妹子,气氛一下就和谐了。 沈若川跟陆离在整个越野赛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优势,没怎么跟在别的车后面吃土,所以整体来讲还比较干净。 蓝锦仔细看了看,两个人底子太好了,轮廓深邃,如雕如琢,怎么看都好看,她这个化妆造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最后只补了一点底妆,喷了好多防晒的。 别的造型师就没这么好命了,陈凡光是洗头就洗了三四遍,头发里还全是沙子。 楚云霆又迷了眼睛,不停地流泪,画好的眼妆全部冲毁。 方苏桥打着一把“巨伞”把几个人都遮在阴影里,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那几个需要彻底翻新的人。 “都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到漫燃工作室的?”方苏桥问蓝锦。 蓝锦抬头看他,阳光有点刺眼,于是挪了挪,把自己藏在方苏桥的影子里,小小的,有点乖:“我说一个大馅饼掉下来,正砸在我的头上你信吗?” 方苏桥洗耳恭听,沈若川也好奇地等着她讲。 “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我在《长安》剧组刚刚收工回家,顾漫燃的助理就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推荐我去给漫燃老师做学徒,接手他在初见的工作……” 方苏桥忍不住插嘴说:“哇!那你当时肯定乐死了,顾漫燃别说收徒弟了,就是招个保洁都极其挑剔,很怕别人把他的手艺偷学了去。” 蓝锦的脸有点垮,她吐吐舌头弱弱地说:“我……给人家骂回去了,骂得还挺狠。” 沈若川:“???” 方苏桥:“???” 陆离,没反应。 蓝锦赶紧解释:“你不也说嘛,漫燃老师根本不收徒弟,我觉得那人是个骗子,大概看上我了什么的,我一个单身女子,很没安全感的,不凶一点,他继续纠缠我怎么办?” 嗯,振振有词,还挺有道理的。 “那后来怎么又去了?”方苏桥问。 蓝锦清秀的杏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这件事我到现在也没想通,你们也都不是外人,我说出来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沈若川和方苏桥看她神秘的样子,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一齐点头。 三个人的头凑在一起,开秘密会议一样。蓝锦说:“后来电话挂断没多久,顾漫燃亲自打了过来,这回是视频通话,做不了假了吧,把我吓得手机都扔了,找了半天才找回来,顾漫燃说……” 蓝锦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有一个他不能拒绝的人,推荐我给他当学徒,他让我马上去漫燃工作室,他会尽量教我。” 一个不能拒绝的人? 方苏桥看看蓝锦,又看看沈若川,沈若川却在看陆离,而陆离,在神游。 “不管怎样,这真是个大馅饼,以后你在圈子里的资源都不愁了。”方苏桥笑着恭喜蓝锦,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 蓝锦却没有表现得很轻松高兴:“我也知道是好事,不过我担心自己挑不起来这个担子,毕竟漫燃老师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之前给沈老师做的杂志造型,太惊艳了,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拖了团队的后腿……” “别小瞧自己啊!《长安》那么大的制作,不也邀请你做服化老师了么,仅次于首席,很厉害的!”方苏桥说着,悄悄捅了沈若川一下:快鼓励鼓励她。 沈若川马上附和:“嗯,很厉害!” 蓝锦将信将疑地笑了。 嘉宾们准备就绪,继续开拍。 陈凡和许艾特没有拿到房间资料,一脸懵地四处问,谁多拿了资料。 并没人多拿了,而是节目组又在搞事情。 由于第一站重庆的录制发生了陆离险些坠崖的恶□□件,节目组决定降低后续拍摄的危险性。 但又要保证节目具有话题度和可看性,所以,就要拼命搞事情。 这次提供给嘉宾的民宿只有三处,也就是说,两组三个人一起住,一组四个人一起住。 而分组的过程,说是抽签决定,其实早就提前安排好了。 沈若川、陆离、吴悦文一起。 楚云霆、许艾特、李金柱一起。 余下四人一起。 分到一处的几个人要自己解决晚餐和明天的早餐。 吴悦文欢欣雀跃地跑到沈若川旁边,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己是一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 沈若川选的房子不是最舒适的,也不是最豪华的,甚至有点偏僻,出入不是很方便,他看中那里唯一的原因,是院子里有个大秋千。 “若川,我们在一起吧。” 沈若川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秋千,脑子里回荡着陆离在他耳边轻柔的表白,就在那个日朗风清的午后,就在那个摇曳摆荡的秋千上。 沈若川看着陆离,两个人的眼神中能流出蜜来,摄像大哥一脸的花痴笑。 吴悦文看看沈若川,又看看陆离,不知道他们在笑啥,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 午后的沙漠不是人呆的地方,为了避免嘉宾们中暑抽筋羊角风啥的,午休两个小时,然后去钓场钓鱼。 助理们把行李搬进了各自的房间。 民宿全是榻榻米的房型,没有单人床,双人床的,所以不管三个人还是四个人,都住在一起,这样剪起来才带感啊。 吴悦文还在参观着房间,沈若川和陆离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摄像夜跟着跑了,只剩房间内的固定摄像头呆呆愣愣地对着吴悦文。 沈若川坐在秋千上,陆离在后面推,好像往事重现,时光倒流。 “蓝锦那件事,是你干的吧?”沈若川问。 虽然一直在拍,不过这些无关的信息会被减掉,倒也不用那么在意。 陆离笑而不语,只是嘱咐他抓牢。 “这下小苏州可高兴了,他那点儿小心思你看出来没?” 陆离挑眉摇摇头,独自在人间游荡了这么久,他已经快要立地成佛了,除了沈若川,他什么都不关心。 沈若川笑着絮絮地讲起方苏桥如何帮蓝锦要礼物,如何偷偷看她,他讲着,陆离就听着,他笑着,陆离也便陪着笑。 那样和谐,仿佛时光都被两个温柔了。 “师哥!”吴悦文愣头青一样闯进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不过那也没办法,我不跟过来镜头都要被剪没了,我可不想到播出的时候,只有我的名字参加了整个节目。” 这家伙的直性子倒是一点儿没改。 第56章 烧烤 陆离推着沈若川荡秋千,摄像大哥一脸花痴笑地拍,吴悦文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挠挠头,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挺多余的。 吴悦文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索性到旁边蹲着看他们玩儿。 看他们两个闹,他就在那儿笑。 “呃……”摄像老师忍不住说,“吴老师您这样,太像他们两个养的宠物狗了……” 嗯? “哈哈哈哈!”大哥,你也太耿直了,沈若川笑得脸都裂了。 等他笑完,陆离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看这体型和毛色,应该是金毛巡回猎犬。” 沈若川一个趔趄,直接从秋千上掉下来,笑得直不起腰。 摄像老师关了机器,因为已经抖到没有办法录了。 吴悦文隐隐觉得,这期录制,要够呛。 午休结束去钓鱼,陆离的钓竿跟开光了一样,最后把钓桶都塞满了,他一个人的收获比其他所有人的都多。 之后的滑沙比赛,因为突然变天下了一点雨,沙土变得湿粘,大家的滑沙板都滑不动,完全是靠着两条腿爬下来的,所以也就取消了排名,原本作为奖品的晚餐食材,均分给了每一组。 一群大男人对着一堆肉蛋蔬菜一筹莫展,聚在一起研究该怎么对付那些东西,那苦闷和惆怅的程度,不亚于新型武器研发。 陆离拉了拉沈若川的衣袖:“你想邀请他们过来吃吗?我们的房子有烤炉。” “可以吗?”沈若川眼中惊喜的光一闪而过,“还是算了吧,看他们的样子就啥也不会做,到时候还得你一个人挨累。” 陆离一脸柔和,看着沈若川的目光有点甜:“只要你想邀请,我没关系的,烧烤很简单,你在这个圈子里,多交点朋友总比树敌强。” 沈若川想了一下,让大家见识一下我嘎嘎的手艺也好,吓死你们! 沈若川走到那群愁眉苦脸的人中间,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为了解决各位晚餐的难题,我跟陆离决定,邀请大家到我们家烧烤BBQ!” “哇!”欢呼加掌声,比沈若川得了影帝还热烈。 “不过,每个人都要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不能光动嘴!”沈若川笑着冲陆离眨眨眼,嘎嘎是他的御用厨师,伺候你们,想得美! 有些事,自己去做是任务、是负担,大家一起做,反而变成了乐趣和享受,比如此刻。 楚云霆、吴悦文、李金柱摘菜洗菜一条龙。 陈凡和许艾特一边串串儿,一边互相嫌弃。 牧仁带着几个保镖哥烧炭,准备烤炉。 陆离在厨房利落地杀鱼,明明是个又脏又血腥的工作,偏偏那些手起刀落的动作如此的专业优美,像个华丽丽的暗夜杀手。 沈若川本来在他旁边拌着烧烤调料,却一再地被陆离吸引,日常走神。 陆离专注地处理鲤鱼,并没有察觉自己身后不停扫来扫去的那到灼热的目光。 “调料好了么?”陆离问。 “哦,好了。”沈若川回了一下神,“你尝尝味道。” 沈若川用指尖蘸了一丁点调料,送到陆离嘴边。 陆离勾了一下嘴角,一低头直接将沈若川的手指含进嘴里。 他的口里温暖濡湿,舌头灵巧地挑动,沈若川一下子就僵住了。 “喂!” 陆离坏笑着,咬了沈若川的手指一下,快速放开了他。 摄像机背对着陆离,并没有拍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味道不错。”陆离回头笑着对表情怪怪的沈若川说。 也不知指的是调料还是手指。 “嘶!若川,血水溅到我眼睛了。”陆离歪着头,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你扶我去洗手间冲冲。” “哎!你把眼睛闭上,别蹭了,当心感染。”沈若川扔下手头的东西赶紧扶着他。 进了洗手间,陆离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差点撞到摄像老师的鼻子。 “摄像老师:“……” 这里是洗手间,也不好打开门直接去拍人家吧。 沈若川打开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准备给陆离冲眼睛:“咦?刚刚在厨房那里不是有水……嗯!” 陆离一脚抵住门,将沈若川按在镜子上,开启强势的进攻,沈若川愣了一瞬,马上回应起来。 洗手池卡在沈若川的后腰上,陆离将他抱起坐在上面,沈若川的腿很自然地攀了上去。 一个长长的深吻,缠绵而忘情,直到两个人开始窒息,才不舍地停下。 沈若川双手插在陆离的头发中,笑成一朵向阳花:“干嘛啦?突然发春?” 陆离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覆在沈若川的手上,打开手指交缠在一起:“谁让你把手指放进我嘴里。” 大神还没怪你把他撩到腿软呢! “你恶人先告状啊,我只是让你尝尝调料,明明是你咬着我不放。” 陆离环在沈若川腰上的手,泥鳅一样撩开他的衣襟,摩挲着紧实的腹肌:“我就喜欢咬着你。” 沈若川痒得不行,笑着推他的手。 陆离哪肯放手,狠狠地揩油,摸了几把:“训练效果不错,手感更好了。” 沈若川挣扎反抗未果,干脆放弃治疗了,把手搭在陆离的肩上,来回摸他的颈骨。 “今天还训练么?”沈若川终于开始学进攻,不用再挨揍了,正在兴头上。 “做些常规力量训练吧,动作先不教,不能让别人偷学了去。”陆离想了想,叮嘱说,“你跟我学格斗的事,也不要跟别人讲,给自己留张底牌,如果将来真有一天用上了,大概就是保命的王牌了。” “嗯。”沈若川郑重答应。 “你的眼睛,真溅到东西了么?” 陆离眨着眼回看沈若川:“你说呢?” 这个骗子! 陆离伸出手轻轻抹着沈若川的唇边,蓝锦给他上了唇妆,全被搞花了。 沈若川也笑着去蹭陆离的嘴,那上面也是一团花。 “我以后得让蓝锦给我准备全套的纯天然彩妆,不然你这么喜欢啃我,早晚把你给毒死。” “嗯,有道理,就算你想当潘金莲,我可不想当武大。” 沈若川鼓着腮帮子呲起小白牙:“你才潘金莲!” 天啊,太奶了,像嘴里塞满食物的小仓鼠,陆离忍不住又狠狠啃了他的脸颊。 真得换彩妆了,天然可食用,持久不脱妆那种。 院子里烟火升起,火辣的晚餐开始了。 俗话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大家聚集在一起,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气氛格外热烈和谐,就连“神烦”陈凡在撸串的时候,都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上一次录制花絮播出以后,他这个戏精本精被网友骂惨了,这一期他改变了策略,开始卖蠢萌人设,吃顿饭的功夫,不是被签子扎到手了,就是被烤肉烫到嘴了,一如既往的戏多。 楚云霆酒瘾又犯了,跟节目组要了当地特产枸杞酒,李金柱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喝,不知道这家伙喝多了,那张没有把门的嘴里又能爆出什么行业内幕。 沈若川只管荡秋千,作为“烤工”的陆离每次都把烤得最好的喂到沈若川嘴边,吴悦文和许艾特实名羡慕,后来干脆开始起哄。 陆离拿着烤得外酥里嫩的黄河鲤鱼站在秋千边投喂,连细小的鱼刺都仔细挑出来了,沈若川吃得又甜心又放心。 许艾特拉着吴悦文跑到旁边,长大个嘴:“大神,求喂养!啊~” 陆离面不改色地将鱼刺放到俩人的嘴里。 “我呸!哇!陆大神你这个双标也太严重了!” “去去去,一边去,别耽误我吃饭。”沈若川使劲把他们推走。 “算啦!”许艾特酸不溜丢地说,“人家是‘独享冰激凌男神’,独享啥意思不懂么,就是没咱们的份儿。” 吴悦文想了想,回头问腼腆哥:“你能喂我不?” “咣当!”吓得腼腆哥盘子都砸了。 沈若川趁着大家吃得欢,冲着陆离勾勾手指:“吃完饭有睡衣趴,你知道怎么玩吗?” 陆离茫然地摇摇头,参加真人秀,真是难为老人家了。 沈若川抓紧时间给他科普:“就是大家穿着睡衣很放松地做游戏,一般会有默契比拼、真心话大冒险、枕头大战什么的,传牙签、传纸牌……这些都是男生女生交友时候愿意玩的,估计节目组不会这么变态。” 嗯,你还是太年轻了…… 吃完饭,节目组要求大家换好睡衣,在公共娱乐室集合。 一群男生在一起,各有千秋地好看,要想多点镜头,搏出位自然很重要,于是在公共娱乐室里,除了陆离和沈若川穿得平常,其他的人,用“争奇斗艳”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陆离的睡衣是上次沈若川赚到钱时,疯狂购物买的,藏蓝色格纹,衣领衣襟处用水蓝色丝绸包着边。 而沈若川的跟陆离颜色正好相反,水蓝色格纹,藏蓝色包边,看起来很像情侣款。 许艾特一身妖娆的粉紫色,虽然睡衣上是骏马的图案,但配上他那张秀气的脸,怎么看都像女款。 楚云霆穿着“美国队长”图案的紧身背心,恨不得把自己苦练多年的肌肉全部拿出来晒一遍,吴悦文嘲笑他是“中国翘臀”。 第57章 睡衣趴 “就你好,穿个龙袍就以为自己是初见太子了?”楚云霆飞着眼刀回怼,因为吴悦文,真的穿了一身“龙袍”,恐怕还是知道有睡衣趴以后临时买的,买小了,穿上跟偷来的衣服似的。 “呦呵,这小衣服穿的,二次发育啦?”楚云霆追在他后面嘲笑他。 导演四处捡笑话,笑得眼睛都没了,这期收视也稳了,这几个嘉宾太有梗了。 最有梗的才登场,大家都惊呆了。 陈凡穿着不知哪朝哪代的古风服饰,飘逸的长裙,衣服上绑着两根飘带,额头上还贴了一枚红色的花钿。 “我靠,大哥!睡衣趴,你cosplay呢啊?”楚云霆围在他身边,皮猴一样撩着他的裙子,“来我看看,变性没?” 陈凡故作扭捏地打他的手:“讨厌啦,别动手动脚的”。 咦~大家鸡皮疙瘩掉一地。 许艾特把吴悦文推到陈凡身边:“来来来,《太子妃上位记》,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吼吼哈哈!”李金柱笑得满地打滚。 活动开始。 果然不出沈若川所料,第一个游戏就是默契大比拼。 第一轮,你来表演我来猜。 每组都选择由演员来演,保镖猜,倒是挺有默契的。 许艾特是活脱的综艺咖,常年混迹在各个综艺节目里,跟李金柱身经百战,以三分钟猜对十二题的成绩高举榜首。 楚云霆被牧仁拖了后腿,不管他表演什么,牧仁都觉得好好笑,一脸仁厚地从头笑到尾,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他的笑声中默默流走了,最后只猜对了两题,倒数第一。 陆离虽然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但反应非常快,沈若川无论演什么都演得惟妙惟肖,而且两个人作为五组嘉宾里唯一一对没有被拆的“原配”CP,默契度自然很高,拿了个第二。 陈凡和吴悦文分列三四名。 按照游戏规则,排名最后的两名要接受惩罚,惩罚方式就是所有胜出的嘉宾可以任意折磨□□他们。 陈凡之前被楚云霆嘲笑得最狠,今天终于逮到了报仇的机会,要求楚云霆公主抱他绕着民宿外围跑一圈,一边跑还要一边喊:“陈凡大帅哥,楚云霆大傻子。” 那场面,摄影老师跟拍一圈回来笑疯了,差点当场脑梗。 吴悦文被大家用各色水性笔化成了一个大花脸,并全程顶着那张花脸参加接下来的游戏。 默契大比拼第二轮,每组搭档默契测试。 这轮的规则被所有人强烈diss,因为都是新组的队,彼此完全不了解,不用想也是默契度为零,根本没有比拼的意义,直接让沈若川和陆离获胜算了。 导演充分尊重嘉宾的意见,决定这一轮先换回原本的搭档来完成。 助理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答题版。 第一组,楚云霆X李金柱。 主持人:“请问楚云霆的身高是多少?” 楚云霆:182。 李金柱:176。 不得分。 楚云霆看了一眼李金柱的答案,一脚踢过去:“老子早就不是176了!” 李金柱不甘示弱马上回呛:“你就是176!你就比我高一厘米!” “你爷爷的,站起来比比!尼玛这是一厘米?”楚云霆用手使劲比划着两个人的差距。 李金柱低头去看楚云霆的鞋:“你是不是偷穿内增高了?” 楚云霆:“……” 柱子哥你是不是没喝酒就醉了? 你到底是哪个对家派来坑害我的? 主持人:“请听题,请问楚云霆今年多大?” 楚云霆:22。 李金柱:25。 不得分。 主持人:“楚云霆你是不是改年龄了? 你下次再改的时候记得告诉你柱子哥一声。” 尼玛啊!不录了!! 第二组,许艾特X牧仁。 主持人:“请问许艾特是哪年出道的?” 许艾特和牧仁迷茫对望了一眼。 许艾特:忘了。 牧仁:不知道。 呃,也算答案一致吧。 得一分。 楚云霆:“??”这也行?? 主持人:“请问对许艾特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许艾特:老子。 牧仁:他爸爸。 不得分。 “哎!怎么这道题不得分呢?”许艾特叫了起来。 主持人挥舞着两个人的题板向着嘉宾和镜头展示:“你们俩答案明显不一样啊!” “我说的老子,就是我老子啊,不一样吗?”许艾特梗着脖子,狡辩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吴悦文忍不住插嘴:“吴哥,都已经得分就行了,脸还是要的,毕竟还要靠这个吃饭呢。” “你都不要了,我还要来干嘛?”许艾特指着吴悦文的大花脸,大言不惭地要分:“不管,得一分!” 主持人也很刚:“还玩儿不?玩儿就一分,不玩出去!” 许艾特一脸不平地坐下去了。 主持人:“请问,这个屋子里,许艾特最想干掉谁?” 许艾特:主持人。 牧仁:沈若川。 题板翻过来,大家看见了牧仁的答案,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陆离目光沉沉地扫了许艾特一眼。 “呃,十分荣幸被cue了一下,这么看的话还是干掉我吧。”主持人也没想到牧仁会写出一个这么敏感的答案,极力地往自己身上带话题,企图赶紧圆过去。 牧仁看着许艾特的脸色和大家的反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答错了,拿起笔把沈若川的名字划掉,也写上了主持人。 “玩赖!还带现场改答案的?我也要改!”楚云霆嚷着。 主持人赶紧抓住机会问牧仁:“牧仁哥,为什么把答案给改了?” 牧仁抓抓头,很认真地说:“我打不过陆离。” “噗~” “哈哈哈哈哈!!!!!” 终于圆过去了,主持人看了陆离一眼,抹了抹头上的汗。 第三组,沈若川X陆离。 主持人:“沈若川,以下的问题是我我替粉丝问的哈。第一题,请列举三件沈若川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啊?沈若川自己也陷入了沉思,这怎么写? 两个人对着题板,迟迟没有动笔,主持人放了个水:“我觉得三件事情两个人都答一样的难度有点大,这样,你们随意写几件,只要有三件事一致就算过关。” 沈若川:晕血,酸奶代替冰激凌,我的猫叫“猫猫”,爱吃小龙虾不能吃,穷,同学管我叫“川狗”…… 主持人瞄了一眼题板:“哇!我觉得这期播出‘川味凉粉’们有福了,他写了好多自己的秘密。” 陆离还在奋笔疾书,沈若川扭头一看,密密麻麻都快写满题板了。 沈若川一把按住陆离的手:“差不多行了,给我留点秘密。” 题板翻开,主持人念着陆离的答案,除了沈若川写的那些以外,还有:“怕黑,睡觉蜷成小龙虾样,胜负欲强,比起赛像只斗鸡,喜欢薄荷马鞭草的味道,馋冰激凌馋疯了……” 底裤都被扒没了。 “哇哦,陆大神还真是超级了解沈若川,不过我有个问题。”主持人一脸坏笑地搞事情,“陆大神是怎么知道沈若川的睡姿这样私密的事情的。” “在片场……”沈若川觉得这个局面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们住在一起的。”陆离说。 呃~沈若川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彻底没救了。 主持人眼睛都快飞出来了,这是挖到了什么猛料:“你们俩……住在一起?” 沈若川猛锤了胸口两下,赶紧抢话:“同床不同房!” 同床?!所有人的眼睛都快飞出来了。 “啊!不是!同房不同床!”沈若川急得抓耳挠腮,“因为之前云果派人到我家来威胁过我,所以公司让陆离24小时保护我,我们在一个房子里,各有各的房间!” 噢~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情十分精彩好品。 “我内个……”沈若川还想解释,陆离直接对主持人说:“下一题。” 赶紧走流程吧,越解释越乱。 “下一题……”主持人惊得手卡都乱了,使劲找下一题。 主持人清了清嗓,稳了稳神:“咳,请问沈若川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沈若川回想了一下那场载入两人关系史的“爱情动作片引发的血案”,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笑容,在题板上写下:洗冷水澡。 陆离:流鼻血。 答案不一样,可两个人的表情却一模一样,若是看得仔细,连耳边的红晕都一样。 不得分。 不过主持人还是忍不住八卦:“我不大明白,这流鼻血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陆离看向主持人的一瞬,神色淡漠:“是我流鼻血。” 主持人:“??大神流鼻血,沈若川很开心?” “因为我们关系很差。”陆离说。 最怕大神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沈若川把头缩进衣领里,笑成震动模式。 好吧。 “最后一题,请问沈若川的昵称或者小名是什么?” 沈若川:没有。 陆离:写了也不能播。 他写“陆嫂”,电视台敢播么? 倒是实话。 不得分。 “沈若川组默契度,一分,来,下一组嘉宾,陈凡和方达。”主持人快速地往下走流程,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俩人,好像有一套自己独立的语言体系,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戳戳地交流着,别人谁也看不懂,只觉得,嗯,有事儿! 第58章 枕头大战 这是什么变态节目? 游戏里真的有传纸牌。 嘴对嘴传纸牌。 这样的环节上星综艺能播么? 嘉宾拿着任务书哀嚎遍野。 游戏名字叫做《口口相传》,规则为两个嘉宾一组,合作仰卧起坐,扶腿的一方要将纸牌叼在嘴上,在做仰卧起坐一方坐起时,将纸牌传递过去,游戏时长1分钟,传递纸牌数量最多的一组获胜。 一号副导演李导过来笑眯眯地说:“如果哪位嘉宾想借此机会故意弄掉纸牌,偷亲一下,我们就假装没看见。” “切!”许艾特大声抱怨,“连个女嘉宾都没有,亲谁啊?” 每组分工,准备就绪。 楚云霆叫了起来:“哎我去,牧仁哥,你快把我脚压断了。” 牧仁挪了挪:“那也没办法,仰卧起坐我一个也坐不起来。” “导演,我觉得你应该给个练习的时间,不然一会儿容易磕门牙。”吴悦文揉着自己刚刚撞到的鼻子说。 “好,练习15秒。” 沈若川跪在陆离的脚上,一只手抱着他的小腿,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纸牌叼在嘴里。 陆离“噌!”的一下就起来了,一张脸瞬间怼在沈若川的眼前,吓得沈若川当场就扔下他的腿跑了。 旁边的李金柱仰卧起坐做一半,看到沈若川的样子被逗得直接泄了气,摔回到了垫子上。 陆离:“??” 你跑什么啊? “你动作太快了!吓我一跳!”沈若川惊魂未定地回到原位,嘴上还叼着纸牌。 陆离挺身贴近他,没去咬纸牌,而是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这是被壁咚后遗症么?” 沈若川抱着他小腿的手,偷偷在紧实的肌肉上狠拧了一下。 陆离调整了一下速度,让沈若川来得及把纸牌叼住。 两个人又试了一下纸牌传递,纸牌很小,起身的时候如果控制不好力度和距离,真的很容易亲到。 沈若川看着陆离的脸一次次挨近,近在咫尺之间,呼吸逐渐有点乱,耳朵也越来越热,摄像机盯着拍,迟早要穿帮。 陆离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别看,感觉纸牌没有了就再咬一张,剩下交给我。” “预备,开始!” 沈若川闭着眼,耳边全是不知道谁发出来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手中抱着的小腿肌肉紧缩,很快嘴上一松,纸牌被叼走了。 沈若川飞快地又咬上一张。 手中的腿再次收紧,沈若川在黑暗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由远而近,清新的味道包裹着他,纸牌再次被叼走。 配合得默契而顺畅,沈若川手上一空,54张纸牌全都传出去了,计时还没停。 沈若川高高举手:“没牌了!” 计时人员快速按下秒表,48秒。 因为陆离动作太快,节目组没想到会出现纸牌传完,时间还没到这种情况,只好被迫改规则。 时间就截止在48秒,清点各组的牌数。 陈凡和腼腆哥不小心亲上了,腼腆哥更腼腆了,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陈凡尖叫着要去刷牙。不过腼腆哥是初见新挑的人,业务能力没话说,所以两人成绩不错,41张。 吴悦文跟方达45张,方达作为退役特种兵,素质的确是拔尖的。 楚云霆和牧仁两个人的鼻子撞到了一起两次,疼得眼泪横流,很影响成绩,30张。 许艾特和李金柱34张。 很显然,冠军是纸牌不够用的沈若川陆离一组。 冠军的奖品是——超大盾牌一枚,拥有者会在即将上演的枕头大战中占据绝对优势。 “哦!不!”楚云霆仰天长啸,“他们都已经那么强了,还给开外挂!让不让人活了!不公平啊!!!” 沈若川眉眼弯弯:“送你了要不要?” “啊?”楚云霆显然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真的?” 沈若川点头:“嗯,算是可怜你每次都倒数第一。” “导演!可以吗?就算安慰奖,算扶贫行不?现在国家不是正在精准扶贫吗,像我这种玩游戏特别困难的简称特困户,快行行好救救我吧!”楚云霆一向不知道面子是什么东西,可怜巴巴地求节目组。 既然冠军都没意见,别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哇哦!”楚云霆抱着大盾牌两眼放光,好像抢到了一座金山,“那我不客气了!一会儿不准往回抢哦!” “我有陆离,他就是我的盾牌。”沈若川弯弯笑眼,看着陆离。 拜托你们不要再撒糖啦!粉丝们会承受不住的,胰岛素要脱销了! 枕头大战开始。 在激昂的音乐声中,娱乐室变成一片混乱的战场。 枕头横飞,群魔乱舞。 吴悦文和楚云霆连手把陈凡拍倒在地,动作麻利的扒了他的“奇装异服”,陈凡吱呀乱叫地穿这背心短裤冲了出去。 干掉了人民公敌,大家开始“自相残杀”,楚云霆抓着大盾牌,所向披靡,直接干翻了吴悦文和许艾特,陆离捞住沈若川,灵巧地躲开他的攻击。 吴悦文眼见没有胜算,马上反水跟沈若川和许艾特结成联盟,围攻楚云霆和李金柱。 楚云霆的大盾牌光顾着护住自己,早就顾不上李金柱了,可怜柱子哥被大家群殴,打得中韩双语齐发,哭爹喊娘。 “别攻击我们!”楚云霆躲在盾牌背后振臂高呼,“我们应该合力干掉最厉害的,然后再相爱相杀!” 话音一落大家齐齐停住,目光全部聚集在沈若川和陆离身上。 “冲啊!打他!” “打他丫的!” 六个人把沈若川他俩围在中间。 陆离将两个枕头都交到沈若川手上,自己俯身把他背起来。 沈若川在陆离的背上挺直身子,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高举着两只手展示着自己的“武器”,像个耀武扬威的大螃蟹。 “来啊!”沈若川大吼一声,居高临下地跟他们战到一处。 沈若川在上面砸,陆离在下面踹,六对二,楚云霆他们居然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陆离敏捷得像溪流中的泥鳅,谁都挨不到他的身边,大家打得筋疲力尽,也没决出个胜负。 “如来神掌!”沈若川两个枕头齐发,泰山压顶般砸下来。 “嘭!”枕头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冲击力,爆了。 细碎的白色鸭绒漫天飞舞,像数九寒天的落落飞雪一般。 “哇!”大伙也顾不上打架了,都兴奋地去抓那些舞动的鸭绒,如同一场雪夜狂欢。 楚云霆激动过度飞扑出去,撞到了陆离,陆离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本能地抓住沈若川。 沈若川本来开心地玩儿着,忽然就被地咚了。 哎嘻!不能收敛点吗?录着呢! 陆离的手,垫在沈若川的后脑下,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距离微乎其微,沈若川能看见陆离根根分明的睫毛,又浓又密,微微卷曲。 陆离墨黑的瞳仁里,别无他物,只装得下沈若川一人。 白绒漫漫飞舞,如花如絮,袅袅翩然,像无数的雪色精灵,跳跃在两人的周围。 摄像机拉成了大特写,只对着两个人拍。 导演心中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只有一万句“卧槽!” 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偶像剧都没这美! 两个男人可以好看成这样,都是什么神仙!!! 两个神仙起身的时候,一头的鸭毛。 这是下凡落在鸭棚子里了?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摘着身上的毛返回各自的房间,乱哄哄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夜里沈若川睡着觉,提心吊胆的。 他抱着陆离睡已经形成习惯了,真怕自己睡着了,又不知不觉地攀到他身上。 他翻来翻去的睡不踏实,起来上过厕所,却发现陆离从外面回来。 “半夜三更的你去哪了?”沈若川悄声问。 陆离顺手抓了抓他乱蓬蓬的头发:“去处理一下你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个画面。” 沈若川的眼睑跳了一下,压在身下,这是什么形容? “你怎么起来了?”陆离问。 “嗐!别提了,我怕我睡着了,做出什么不能播的举动,一直都没怎么睡好。”沈若川怕说话的声音被设备收进去,尽量压得很低。 陆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黑盒子,上面亮着绿色的灯:“我带了干扰器,现在摄像头在自动重复录制之前的静止画面,所以……”陆离亲昵地掐了一下沈若川耳朵,“随便你想睡成什么造型都可以。” “是吗?这么神奇?所有的摄像头都录不到吗?”沈若川惊异地瞪着眼睛看向各处的镜头。 “嗯,所以你想干嘛?”陆离笑着问。 “抱。”沈若川向着陆离张开手。 陆离拉开自己的外套,将他裹进去。 沙漠地区温差大,虽然白天晒得冒油,夜里还是风寒露重。 陆离的身体火热,舒服得沈若川浑身一抖。 “嘎嘎,我想你了。”沈若川把下巴放在陆离的肩膀上,悠悠地说。 陆离:“?!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沈若川摆动着头蹭了蹭下巴:“不知道,反正就是想,一直在一起也不够。” 陆离抱得更紧些:“那就永远一起。” 第59章 以身相许 永远在一起…… 开心有他分享,伤心有他分担,就算被全世界辜负了,抛弃了,背叛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回头,他一定在。 多明媚的人生,想想都幸福感爆棚。 沈若川在黑暗中笑得像个憨憨。 “嘎嘎。”沈若川开始使劲往他身上爬,“我现在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陆离失笑:“呵~连体婴儿么?” “太黏你,你会烦么?”沈若川贪恋着陆离的体温和味道,开始莫名有点忧心。 陆离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深深理解他的感受,童年的阴影和后来的抑郁,造就了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性格,他会不自觉地黏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从那里拼命汲取温暖。 如果陆离如火的生命可以温暖沈若川,他宁愿把自己烧成灰烬,又怎么会烦扰他黏人? 陆离抓着他的手搂在自己身上:“我就喜欢黏人精,欢迎来黏。” 沈若川慢慢松弛下来,就那样抱着陆离,在黑暗中,不言不语,一直抱着。 “嘎嘎,你真好。” “陆嫂,你更好。” “嘻……” 凌晨的民宿里,陆哥跟陆嫂睡得暖融融,黏糊糊,把大漠的寒冷彻底挡在相拥的而眠的热被窝以外。 被明亮的晨光叫醒的吴悦文,朦胧的睡眼看见的第一副画面,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偌大的榻榻米,他被另外一对相亲相爱、拒之千里地孤立在冰冷凄凉的角落里,满眼都是单身狗的忧伤。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他却不配有CP。 加油哦!今天又是丧丧的一天哦! 吴悦文轻手轻脚地起来方便,回来坐在榻榻米的边沿上考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捅了捅背冲着他的陆离。 陆离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看怀里的沈若川,他小绵羊一样的头发柔软地埋在陆离的胸口,睡得耳朵红扑扑的。 陆离回头,只见吴悦文悄悄指了指安装在墙角的摄像头,大哥啊,你们俩要不要收敛点儿,录着呢! 陆离松开了抱着沈若川的手,翻了个身,对吴悦文说谢谢。 经过昨天惨无人道的非人折磨,当天录制的所有项目都显得十分轻松愉悦,骑着骆驼逛沙漠,坐着羊皮筏子在黄河上漂流,还爬了一段野长城,一天下来,玩得最开心的居然是方苏桥和蓝锦,两个人的眼神有点掩藏不住的小情愫,热乎着呢! 沈若川终于有机会做了一把吃瓜群众,一个劲儿地拉着陆离偷瞄他俩的感情进展,很是为方苏桥高兴。 陆离也高兴,却是因为蓝锦有了新目标,终于不再缠着他了。 结束了录制,方苏桥按照陆大神的秘密指示,单独给陆离和沈若川订好了私人行程,沈若川被陆离拉上飞机的时候,还一头雾水。 “怎么小苏州他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他们要去哪里啊?”沈若川被陆离拉得一路小跑,按着自己快要飞起的帽子问。 陆离一路都在拒绝和回避关于此次行程的一切话题,嘴严得就好像在保守什么了不得的国家机密一样。 在云南迪庆下了机,来来往往的旅人形色匆匆,没有应援、没有粉丝、没有代拍,畅通无阻、甚至可以说是无人理睬走了出去。 沈若川心里有点暗爽,好久都没体验过这样的轻松自由了。 一辆眼熟的大切诺基等在路边,正是勇斗飙车狂徒那时接沈若川的那辆。 陆离拉开车门,护着沈若川的头,将他护送上车。 尽管此刻在度假,陆离也可以不是保镖,可是很多习惯已经印进他的骨髓里,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沈先生好。”司机客气地打招呼,是龙一。 “哦!你好,辛苦了。” 这个神出鬼没的神人,如今他就算是从那个下水道里冒出来,沈若川都见惯不怪了。 车子启动,离开机场,向着一片山谷开去。 山谷幽深浓绿,带着初夏美好的气息,静谧得令人神清气爽。 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路一直蜿蜒向上,渐渐开到一片云雾之中,从车窗向下望去,层层叠叠的山林都在脚下,宛若行走在世界之巅。 从一片萦绕绵绵的雾中穿过,林间便出现了泡泡房和树屋,散落在天然的景致之中,暖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古朴的栈道、吊桥和绳梯,美得像在童话中一般。 龙一将车停好,走到后排打开车门。 沈若川走下车,置身在这美到虚幻的景致当中,惊异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简直是叹为观止。 龙一将房卡交给沈若川,开车离去。 沈若川低头一看,房卡做成很精致的卡通金属牌,上面是两个大眼睛的萌宝,小嘴嘟嘟,奶萌奶萌的。 卡的背面刻着“R’s秘密堡垒,E区离岛”。 客栈一对一服务的专属管家带路,穿过梦境一般的客栈园区,来到一个最大最豪华的树屋下,它建造在六棵巨树之间,规模之大已经不能叫树屋了,简直就是一座建造在树冠上的城堡。 巨树上有三条路通向书屋,一个柔软的绳梯,一个螺旋式的木梯,还有一个电动的吊篮,而下来的方式又多了一个——木质旋转滑梯。 沈若川仰头看着眼前笼罩着柔光的树屋,在巨大树冠的掩映下,美轮美奂,他的眼中溢满了惊喜和兴奋的碎光,如同第一次走进游乐场的孩子。 陆离温柔地牵起他:“走,上去看看。” 沈若川像猴子一样飞快地从绳梯上爬向树屋,陆离在后面唐僧一样地叮嘱他慢一点,真是操碎了一个老人家的心。 推开古朴的木门,里面的陈设全部都是原木制成的,配着糖果色的家居用品。 屋里的一切都是圆圆的,圆圆的窗户,圆圆的沙发,圆圆的床,圆圆的桌椅镜子,看起来卖萌一样的可爱。 沈若川踏上客厅的原木地板,并没有发出预想当中的“咯吱”声,十分踏实牢固,不看窗外,丝毫也不会察觉到这里悬空在树顶上。 茶几上已经准备好的各色水果小食,端正摆放的点餐单,供应二十四小时的点餐服务,简直就是为沈若川这个吃货量身打造的。 到处都是惊喜,沈若川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不止眼睛,鼻子里也充斥着沈若川最爱的清新味道,窗台上点着线香,竟然是跟他在初见办公室中的一模一样,让人的心情格外愉悦,神经格外松弛。 沈若川走到窗边,窗户是打开的,舒爽的风撩动着薄薄的纱帘,毫不吝惜地送来原野间沁心沁脾的味道。 窗外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敌风景,后面是茂密的森林,林间挂着各种灯笼,前面是壮阔的云海,上下天光,天地一色,仙境一般。 “若川。”陆离轻声叫他,声线就像那初夏的风,听着就已经醉了。 沈若川回头,看陆离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室内的灯光慢慢暗下来,头顶上传来金属机括运转的声音。 原木的屋顶,就这样在沈若川的面前,毫无保留地打开了,露出光洁透明的亚克力外壳,从屋子里看上去,一望无际的天空,透明的蓝,像宝石与果冻一般,上面散落着晶钻一样的星星,在墨色的天空中,拼尽全力地闪耀着自己的光华。 沈若川的脑子是懵的。 他曾经多少次的幻想,自己可以有一间小小的树屋,有一床可以抵御寒风的被褥,把他从父母的夹缝中拯救出来,让他能在那个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家庭中逃跑,躲起来,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也好。 闪亮的星,在沈若川模糊的视线中连成一片,化作斑斓的光晕,那样如梦似幻,那样不真实。 陆离从后面抱住沈若川,陪着他一起看星星:“喜欢吗?”他问。 沈若川张嘴,却发现自己胸口堵得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拼命点头。 “夜里可以看见萤火虫,你不是一直想看吗。”沈若川说的每一句话,陆离都奉若圣旨,尽管他从来也不说,却在无声无息中一一实现。 “这里我找了很久,一直就想带你来,也没找到机会,这个假期我们在这儿好好过。” “嗯。”沈若川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字。 “下面还有泡泡屋和帐篷营地,感兴趣的话,都可以试试,对了,后山有温泉,水很好,明天我们一起去泡,对你的腰伤和腿伤都有好处。”不知从何时开始,陆离在沈若川面前的话越来越多,像个唠叨的老大爷。 沈若川觉得唠唠叨叨的高冷男神有点好笑,吸了吸鼻子转个身,黏人精上身,又开始往陆离怀里钻。 “嘎嘎……”沈若川终于开口,却被陆离拦了话。 “我真好,我知道。”陆离笑着叹气,“每次都说这个,你烦不烦呀?” “谁说我要说这个?”沈若川明明被猜中了心思,却梗着脖子不承认。 陆离向后撤了半步,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问:“那你要说什么呀?” 陆离调皮地挑挑眉:“我要说……” 他从陆离的身边蹦开,反手就把自己的衣服给扒了,猝不及防地扑倒了陆离。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第60章 神经病和科学怪人 一句话,陆离的火“腾”的一下烧到天花板上。 他的颈间血管迸出,长腿一翻,瞬间化身侵略者,于上风处烧杀抢掠。 黑夜之中。 星光之下。 心旌摇曳。 战火熊熊。 黑暗的环境下,陆离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了,只有原本最迟钝的触觉变得异常敏感,这种强烈的反差令他发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若川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汗毛,每一次颤抖,如此的真切,如此的诱人,让他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完美的欢.愉之后,激情褪去,火苗渐熄,沈若川又蜷成小龙虾的样子窝在陆离身边。 沈若川安生了片刻,就开始往前拱:“嘎嘎,你抱着我。” 陆离收紧胳膊:“不是正抱着呢吗?” “太松了,感觉不到,再紧点。”沈若川使劲往前挤。 陆离又收紧了些:“再紧就勒死了。” “死不了,再紧点儿。” 陆离轻笑:“你这什么毛病啊。” “抗嘎嘎无力综合症。” “哈哈哈……” 名字起的还挺有学问。 “陆嫂。” “嗯?” “别再挤了,我快掉到床底下了……” 沈若川往回挪了挪:“就算掉了你也不准有意见,因为陆嫂永远都是对的。” “嗯,我没意见,我……不敢……” 大神被小妖怪,吃得死死的。 一整夜,两米多的大床,沈若川后面空了大半,陆离却始终睡在边沿上,几乎一翻身就能掉下去。 自己选的祖宗,哭着也要宠下去。 清晨,沈若川真的是被鸟鸣叫醒的。 他窝在软得像云朵一样的被子里,闭着眼听着大自然的歌声。 额头上凉了一下,沈若川感受到陆离柔软的唇。 “醒了?”陆离笑着点他的鼻尖,痒得沈若川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粥刚刚好,要不要起来吃?”陆离的声音,比米粥还要糯。 沈若川舒服地伸着懒腰,带着刚起床的慵懒气息,语气像在撒娇:“我又饿,又不想起,那怎么办。” 陆离一直笑着看他,舍不得挪开眼:“那我端过来,你在床上吃。” “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沈若川掀开被子,又萌又懵地问。 陆离抓抓他的乱发:“没关系,我就当……你在坐月子。” 沈若川怔了一下,笑容全部凝结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很心虚地问:“你喜欢小孩子吗?”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义无反顾地交给陆离,可是,如果陆离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给不了…… 陆离的眸色沉了一下,反问他:“你呢?” 沈若川用力地抿起嘴,摇摇头:“我们家都是疯子,这样的基因,就不要再传承下去了吧。可是,你不一样,如果你想要……” “我不想要。”陆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就是个实验品,就别再给下一代添乱了。” 晨光瞬间点亮了沈若川的眼睛,他像只跳鼠,一下从被窝里弹起来,撞到陆离身上:“那正好!我们两个神经病和科学怪人,就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吧!!” 陆离熟练地托起他,蹭着他的鼻尖:“那我的小神经病,到底要在哪里吃呢?” “起来吃!我去洗漱!”沈若川跟打了鸡血一样冲向卫生间。 梦幻假期,等我来拥抱你吧! 不一会儿功夫,沈若川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陆离盛着粥,回头看见沈若川顺毛的样子,更甜更奶了,还吃什么饭,吃奶包好了。 “哇塞,这是什么粥,好香!”沈若川猎犬一样,循着香味就跟过来了。 “奶油鸡蓉粥,加了点当地产的黑松露,快来尝尝。”陆离拉开椅子让沈若川坐下,为他满满地盛了一碗。 粥十分稠糯,里面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黑松露,异香扑鼻。 沈若川舀起一勺尝了一下,哇塞,人间至味啊!他迫不及待地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塞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直仓鼠。 “哎,你慢点。”陆离怜惜地看着他:“要嚼啊,别直接咽下去!” “嗯嗯。”一沈若川胡乱地答应着。 不到两分钟,吃完了。 “我现在知道你的胃是怎么坏掉的了。”陆离无奈地笑着。 “你做的太好吃了嘛。”沈若川无辜地辩解。 陆离笑着,用手指将他嘴边的粥擦干净:“这次我可不敢居功,是点餐服务,我呼叫管家送来的。” “哇,这里的厨子手艺这么好啊!”沈若川拿起桌上的点餐单,“我看看中午吃什么。” 陆离脆生生地弹了他的脑袋一下:“吃货,吃完这顿惦记下顿。” 沈若川把餐单展平,看得很认真:“那怎么了,吃饭不积极,脑筋有问题。” 沈若川一面看,一面还在自言自语:“潮汕砂锅不错啊,配卤味和叉烧……咦?这个也不错!” 他指着餐单上秀色可餐的图片:“松茸乌鸡汤,可以单加西洋参,补气补血,你这一天消耗这么大,得好好补补。” 陆离一把抽出他手里的餐单:“别胡说了,我厉害着呢,不用补。走,出去溜溜。” 溜溜?可以吗?不怕撞见粉丝? 陆离打开厅边的栏杆:“坐滑梯下去?” “好!!!” 这里距离地面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沈若川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高的滑梯,兴奋得大呼小叫。 原木制成的滑梯打磨得十分光滑,坐在上面速度很快,像高空溜索一样刺激,清爽的风携着林间特有的青野味道,热情地拥抱着沈若川。 滑梯蜿蜒地穿梭在翠绿的树和晚开的杜鹃花之间,旁边的嫩叶触手可及,沈若川还没来得及摸它们一把,就已经疾速地擦肩而过,到底了。 “没过瘾,再来一次!”他大笑着仰头,看着还没出发的陆离说。 陆离在阳光里向他招手,沈若川坐上电动吊篮,从下面的暗影里一点一点奔向阳光普照的地方,奔向那个给他阳光的人。 陆离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沈若川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揪着陆离的衣领往后拉:“我先滑!Once more!” 陆离识趣地让开路,笑着看他躺着滑下去,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间,逗得鸟儿都欢畅起来。 陆离心头的甜润和温暖,不自觉地就爬上了嘴角,他曾经那样深深自责,没能更早一点找到沈若川,让他孤独无助地在遍布荆棘的人生里挣扎求存,直到遍体鳞伤。 好在现在还可以努力些,更努力些,把本该属于他的快乐童年,他肆意挥洒的青春,他可以燃亮黑夜的笑脸,那些美好的东西,那些命运亏欠他的小小幸福,全部还给他。 “嘎嘎!”沈若川愉悦的呼唤牵回陆离的思绪,他叉着腰站在滑梯尽头,冲着陆离勾起手指,“你下来呀!” 话音刚落,陆离就已经出现在滑梯的最后一个转弯,沈若川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撞倒了。 摔得一点也不疼,因为沈若川专属人肉软垫垫在下面。 “大清早的,急着投怀送抱。”陆离调侃着趴在他身上的沈若川,笑容里有一丝邪气,腹黑的气质陡然飙升,沈若川被牢牢吸引住了。 陆离被盯着看了片刻,伸手在沈若川的后腰上掐了一下:“喂!别犯花痴了,擦擦你的口水。” 嗯?沈若川居然真的伸手去擦,这个憨憨! 陆离笑得往后一仰头,“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滑梯板上。 “喂!你没事吧?”沈若川听着那声巨响,一脸紧张。 “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我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我还从来没地咚过你呢!”沈若川瞪着眼睛耍赖,伸出手捏住陆离的下巴,一脸不知从那儿学来的流氓笑,“来,帅锅,给大爷亲一下。” 亲你大爷! 陆离只用一根手指,在沈若川的肋骨间轻轻地挠了挠…… “吼吼哈哈哈!”沈若川立马扑腾得像一只掉进热水里的青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亲不亲了?”陆离忍着笑,狠狠地问他。 “啊!不亲了!嘎子哥饶命啊!哈哈哈哈!我错了!!” 沈若川笑缺氧了,并排躺在陆离旁边,喘了好久的气才算缓过来。 陆离的手垫在沈若川的头下面,手指轻柔地打着圈圈,绕着沈若川柔软的发丝。 阳光是夺目的金,天空是透明的蓝,树林是葱郁的绿,就连匆匆而过的风,都似乎被染上了瑰丽的颜色。 “嘎嘎。”沈若川望着清透的蓝天,“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好,你在哪我就在哪。” “可是……”沈若川压在心底的顾虑已经冲到嘴边,硬生生地刹住了,现在说这样的话,太煞风景了。 “怎么?”陆离侧过头看他。 “没什么。”沈若川咧开嘴笑,“我们以后一起去看极光,看什么什么齐。” “呵,冈仁波齐啊,能不能多读点书。”陆离收了笑,温柔地叫他,“若川。” “嗯?”沈若川也转过头看他。 “我知道你刚刚想问什么。”陆离的眼神凝重而坚定,沈若川觉得自己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冈仁波齐圣洁的雪顶。 沈若川的心沉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关于我的寿命。” 第61章 满天神佛生日会 沈若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手已经收得很紧。 自从陆离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沈若川就落下了一块心病。 陆离二十七,比他大两岁,现在看,两个人的确是很般配。 可是陆离的二十七岁,已经停留了七十多年了,他永远都会二十七,但沈若川是会变老的。 等他三十七的时候,陆离依旧二十七,等他五十七的时候…… 现在沈若川是在跟哥哥谈恋爱,过几年就变成跟弟弟谈恋爱,再过些年就是跟儿子,最后变成跟孙子……啊,不敢想! 就算陆离这个老人家不嫌弃变成“老人家”的沈若川,但沈若川是会死的,等他死了,陆离怎么办? 沈若川的脑海中浮现出从前的陆离,苍凉如同荒漠的眼神,那样的冷漠、疏离、厌世,沈若川的心翻搅着疼痛,像一把锋利的电锥,击碎了心脏。 阳光那样炽热,沈若川却冷得开始发抖。 陆离把手穿过沈若川的颈下,让他的头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环住他的肩膀向自己拉近。 “其实你担心的事情,几年前就已经解决了,本来我想等明天你过生日再告诉你,不过既然你想知道,现在说也无妨。”陆离的声音沉静,令人心安。 沈若川看着他,听得仔细。 “我们当初活下来的五个人,除了宁厉跟大家闹翻了,其他几个都是很好的朋友,其中有一个,邢世文,就是之前招待我们去那个羊驼庄园的邢老师,他被抓之前就是做药剂师的,解放之后就继续做着老本行。” 陆离一手搂着沈若川,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下面,看着天空,讲得很耐心:“邢老师天分好,经验丰富,赶上建国初期医药科研部门急需人才,几年的时间就进入了研发核心机构,但由于我们都不会变老,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后来辗转出了国,一直在为我们几个寻找可以恢复正常代谢的方法。” 沈若川有点心急,插嘴问道:“研发成功了?” “是啊,五年前成功了。”陆离语气淡然,沈若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急忙侧起身,惊慌地看着陆离问:“你吃了?!” 陆离回望着他,没有说话。 沈若川的心开始狂跳,难道嘎嘎,要为了他,放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么? “嘎嘎……你别这样,我就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沈若川一下子变得声音哽咽,鼻尖慢慢红了。 陆离收紧手臂,把沈若川融到自己的怀里:“过客太多,我需要一个归宿。” 沈若川吸了吸鼻子,将手脚像藤蔓一样爬在陆离的身上。 陆离感觉到一滴热到发烫的水滴滑过他的颈窝,心头颤了一下,他将手扣在沈若川圆圆的后脑勺上,轻轻揉着:“若川,其实我早就活够了,永生从来都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诅咒。” 陆离从旁边摘了一朵红得耀眼的杜鹃拿在手里:“你看这花,热烈得像火一样,每年都有好多游客为它而来,但在一年当中,它的花期不过两个月,如果它永远都在开,哪里会有人趋之若鹜,永不凋谢的,只有假花而已。” 长久以来,人,追寻的只是短暂而粲然的霎那芳华,亘古长存的,终究会沦为岁月的废墟。 沈若川接过陆离手中的花,红得那样刺眼,在它短短的生命里,拼尽全力地绽放着。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一直看那本书,《历史的尘埃》。”沈若川看着陆离,有点顿悟后的坦然。 他看的不是书,是他自己。 “陆嫂,你越来越懂我了。”陆离揉着他的脑袋说。 “所以,你在吃药了是吗?”沈若川还是不放心,那东西,到底安不安全。 陆离点头:“从……我们成为‘男男朋友’开始。” “这么早?我以为是从……”沈若川忽然不说了,开始脸红。 陆离看他涨红的脸,有点肉,好好玩,忍不住掐了一下:“你这是要跟杜鹃花争奇斗艳么?你以为从什么时候?”陆离忽然贴近,嘴唇摩擦着沈若川的耳朵,“从睡你开始?” 沈若川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不。”陆离继续无耻地说,“从我想睡你开始。” 周围的风都是羞涩的,沈若川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句话,他一下子就笑出来:“一言不合就开车,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陆离:“??” 这么快就成老人家变成糟老头子了? 你个小朋友嫩得很! 人生苦短,不能要脸。 岁月漫长,耍耍流氓…… 陆离拉着沈若川,在幽静的林间漫步,像个绅士,不像流氓。 他们所在的E区是全封闭的,并没有别的游客可以进来,私人管家留了单线联络的手机,会在第一时间满足他们的任何需求。 比如说现在的午餐,在林间的小餐桌上,吃着特色菌子火锅,沈若川喝了一点红酒,甜蜜微醺的感觉袭来,觉得自己头上全是彩色泡泡。 平静而舒适午后,两人窝在一起,听歌、聊天、看电影,细水长流般地相处。 最好的爱情,最美的时光应该也就是这样了吧。 沈若川破天荒地让陆离选个电影看,结果那位神人选了一个格调超高的文艺片,沈若川硬撑着也没撑住,终于睡着了,倒在陆离的怀里。 陆离将未尽的电影暂停,电影哪里有陆嫂好看。他慢慢转头,感觉沈若川顺滑的头发贴着他的脖颈,两只手挂在他的胳膊上,脸蛋上的肉都被挤在一起,圆鼓鼓的,像个在笼屉上冒着热气的奶黄包,让人忍不住想要吃掉他。 沈若川一觉就睡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心心念念的乌鸡汤也没吃。 他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没有摸到嘎嘎,沈若川马上就精神了,他警觉地睁开眼。 房间里没有开灯,却并不黑,有一种梦幻的莹黄色的微光,给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美妙的色彩。 沈若川一抬头,震惊了。 那光源就在头顶。 原木屋顶打开,透明的亚克力外罩上,巨大的“生辰吉乐”四个字,散发着朦胧而明亮的光,燃亮了沈若川整个眼底和脸庞。 沈若川以为那是灯光,细看之下却发现那些光在动,像是无数的有生命的东西汇聚而成的。 星星点点,飞飞停停。 是萤火虫!! 相逢月正满,流火恋飞萤。 闪烁的流光温暖着夜色,那样鲜活灵动,像一个个闪着光的暗夜精灵,舞动着飞翅,妆点着人间。 沈若川被那种奇异幻境般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只傻站在哪里,脑子都是懵的。 一阵流动的夜风撩动了一下沈若川的神经,陆离开门回来了,看见沈若川站在那里,很是吃了一惊。 “你醒了?” 沈若川如梦方醒般拉住陆离,使劲地指向头顶:“嘎嘎,你快看!萤火虫诶!还组成了一个图案,它们是成精了么?!” 陆离笑而不语,看着沈若川兴奋的脸,心中被满足感和幸福感塞满了。 陆离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十二点了。 “若川。” “嗯?” “生日快乐。” 生日?哦!对了!今天过生日!! 所以,这萤火虫…… “我送你的,希望你喜欢。”陆离的脸被萤光映亮,柔和得如同春日的泉水一样。 沈若川原地起跳,蹦到陆离的背上:“何止是喜欢!简直喜欢到爆炸!!!嘎嘎,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离轻松地托住他,走到桌边打开一个盒子,香甜的奶油巧克力的味道铺面而来,好精致的一个蛋糕。 “很简单,因为它们跟你一样,都是吃货。” 陆离慢条斯理地插上蜡烛说:“那些字呢,其实是一个透明的盒子型容器,我把里面装上萤火虫爱吃的蜗牛,安装在屋顶上,萤火虫出来觅食,自然就被吸引过来了。” “简直太美了,像宫崎骏的电影,像几米的漫画!”沈若川挂在陆离身上,仰着头目不转睛地观赏。 “等下还可以更美,不过要切了蛋糕以后可好?”陆离笑着把刀叉交到沈若川手上。 “好!”沈若川回到地面,他的脚再不用,就快要退化了。 黑森林蛋糕,上面点缀着小珍珠一样的椰奶球,中间坐着两个萌萌的小娃娃,手里举着小牌子,上面写着“Mr&Mrs Lu”。 沈若川的心都快被萌化了:“你这个字牌,好像结婚时用的。” 陆离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到时我一定做个一模一样的。”陆离点燃了蜡烛,“先许愿。” “等一下!”沈若川跑到床上,在枕头被子里一通乱翻,找到自己的手机,“快拍下来,这么好看,别浪费了。” 他一手拿着甜品刀,一手拿着手机,手忙脚乱地在屏幕上选着拍摄模式。 陆离伸手把手机接过来:“你去许愿,我给你拍。” “那你一定要给这个蛋糕一个特写,还有萤火虫!”沈若川举着手兴奋地指挥,脸上熠熠生辉。 “行了,沈导,已经开机了,在拍呢。” “啊?哦!”沈若川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很郑重其事地合上双手,闭上眼睛,很大声地说,“各路神仙,我希望我和嘎嘎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永远在一起!阿弥陀佛,哈利路亚,阿门!” 陆离:“???” 第62章 归期,是你。 一个生日愿望惊动了满天神佛,也是没谁了。 切了蛋糕,一半用来吃,一半用来互相抹成大花脸。 两个人用蛋糕互相抹得跟野战部队特种兵似的,一起抬头看着屋顶的萤火虫。 陆离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他拿起一个小塑料盒子,像某种遥控器的的样子:“若川,看好,别眨眼。”说着按了下去。 屋顶的萤火虫忽然全部飞散起来,化成遮天蔽日的星星之火,整个天空都点亮了。 沈若川来不及赞叹,就已经被陆离拉到树屋巨大的平台上。 萤火虫就在身边飞舞,几乎伸手就能抓到,它们燃着小小的“灯笼”,是无数繁星落到了人间。 绚烂的焰火从四面八方升起,如七色彩莲般在天空中绽开,与漫天的萤火虫同映同辉,地面的冷花灿然开放,照亮着山中雾霭,浅浅浮云,袅袅氤氲,宛如天上人间。 不断变幻的光映亮沈若川的脸,神采奕然的眼瞳中,溢满了希冀与幸福。 “若川,这个独一无二的夜晚送给你。”陆离在焰火炸开的巨大声响中对沈若川说:“看那边。” 草坪尽头的云海处,有灯光打在上面,像是将那翻滚浮动的云海当做了天然的幕布,在上面投影。 沈若川仔细看去,水蓝色的灯光投下一个图案,两个同心,锁着“Mr&Mrs Lu””。 这是求婚的架势么?萌嘎嘎这是花了多少心思! 陆离环抱着笑得像孩子一般的沈若川,一生一世一双人,被巨大的幸福塞满了。 “若川,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漫长的生命是有意义的,老天爷让我活那么久,只是为了让我遇见你……” “嘎嘎,我爱你。”老人家的表白太啰嗦,沈若川选择简单明了。 一直爱到心脏不再跳动,一直爱到呼吸完全停止。 遇见你,爱上你,认定你。 誓言刻在云海。 星辰坠落大地。 寒冰炽焰。 日月潮汐。 云泊万里,归期,是你。 老人家不擅长用言语表达爱意,于是选择用行动来表达。 有一些误打误撞飞进屋子的萤火虫是唯一的光源。 光源之下,凌乱无比。 陆离用柔软的唇齿,将沈若川身上的蛋糕全部吃掉,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狂暴地侵略,温柔地厮磨。 窒.息。 交.融。 被子枕头扔得满地都是。 深情迸发之后,沈若川被裹在被子里,还没来得及挣扎出来,第二轮大战打响了。 房间里语音操控系统接收着凌乱的声音指令,窗帘、空调、电视机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跟抽风了一样。 混沌到虚脱。 只剩下一口气,证明着人还活着。 “呃~嘎嘎,别……不行了……”沈若川陷在软软的床垫里,气若游丝地说,因为萌嘎嘎,在吃他的耳垂。 陆离停下,目光流连在他的眉眼之间,轻声说:“休息一会儿。” 休息……一会儿? 还要来么? 沈若川无力地摊在陆离旁边,听见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神经刚刚松弛,陆离已经勾住他的脖子,直接贴了过来。 战火重燃。 窗帘又疯了。 沈若川也疯了。 这个萌嘎嘎,体力也太好了吧! “我再也不要回这个房间了!我宁可睡天桥底下!陆大神在线杀人!救命啊!!!”沈若川惨兮兮,哭唧唧。 终于,战力满满的野狼犬,精力耗尽,消停了。 过于消停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嘎嘎?”沈若川轻唤着,别是累死了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发抖……”陆离的声音很虚弱。 何止是发抖,陆离现在头晕,脚软,昔日拳王,估计现在连三岁小孩都打不过。 “活该呀你!”沈若川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心疼地一把抱住他:“哪有你这样的,不要命一样!” “我……忍不住……” “呵~” “陆嫂,你勾得我魂都没有了,我要睡会儿……”陆离疲惫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沈若川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往陆离身边拱了拱,陆离自然而然地揽住他,一瞬间便睡着了。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香甜,梦境是美的,空气是甜的,脸上荡漾着由内而外的幸福,这一觉,是笑醒的。 “呵呵呵!” “嘿嘿嘿!” 陆离被身边开了震动一样一抖一抖的沈若川给抖醒了:“陆嫂。” “哈哈哈!” “陆嫂!” “哈哈!呃!” 你要死么? “沈若川!!!” “嗯?”沈若川终于醒了,“怎么了?”他一脸呆地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怎么了?笑得快疯了!”陆离瞪着眼睛看着旁边的神经病。 “我梦见打你!哈哈哈哈!追着打!把你打哭了!鹅鹅鹅鹅鹅!” “你有病吧你!” 笑够了,闹够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起。 陆离用自己的手把沈若川的手握在里面:“生日快乐。” “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沈若川弯起笑眼说。 “我还想让你更快乐点。”陆离侧身,用手撑起头,凝望着沈若川说,“礼物还没送呢。” “啊?”沈若川惊呆了,难道昨天的萤火虫、焰火、云海和嗯……巫山云雨,还不算礼物么? 陆离的胳膊画了一个半圆:“送给你。” 沈若川:“?” 真是送什么了?送空气? 陆离看着他的一脸懵,笑得灿烂:“这里,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沈若川皱着眉,还是没明白,这里?指什么? 脑子里灵光一闪,沈若川“腾”的一下坐起来问:“这个树屋么?!” 陆离摇摇头。 “嗯?那是什么?”沈若川真的太太太喜欢这个树屋了,居然有点小失望。 陆离笑着把他推下床,打开窗户指着外面:“这里,你能看见的一切,都是你的。” 信息量太大,沈若川一时转圜不过来,他磕磕巴巴地问:“你是说……这里……这个树屋客栈,是送给……我的??!!” 陆离拿出树屋的房卡,翻过背面:“R’s秘密堡垒,R是你名字里的‘若’,若川,这是我为你建的秘密堡垒。” 沈若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密林草地,外形各异的漂亮树屋,错落有致的栈道吊桥…… 这一切,居然是自己的?! 他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陆离送他的何止是一座客栈,是他的陈年夙愿,是他的童话王国,是他可念不可说的白月光。 微风拂过,阳光正好。 沈若川昨夜勉强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嘎嘎,你怎么那么好…… 陆离看见沈若川的泪,立马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怎么了这是?” 沈若川一回头就抱住了他,也不讲话,就咬着陆离的T恤默默流泪。 陆离的心里乱得一塌糊涂,礼物送错了? 他着急地一个劲儿地拍沈若川的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惹不起!不会哄!太难了!!! “不哭了,怎么不开心跟我说,我马上改!”陆离语无伦次地说。 沈若川蹭着他的衣服猛烈摇头:“嘎嘎,我开心,太开心了,忍不住……” 过了半晌,沈若川才抬起头,脸上一团糊,鼻子蹭得通红:“嘎嘎,我是不是发财了……” 嘿!你这个财迷! 陆离带着财迷沈总,巡视他的产业。 看了美仑美奂的泡泡屋,吃了心心念念的党参松茸乌鸡汤,又泡了个温泉,浑身散发着氤氲水气从泡池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圆月升起,在天地间倾洒着银色的光。沈若川和陆离两个人慢悠悠地逛,穿过细细窄窄的小路,走过晃晃悠悠的吊桥,后面一片平坦的草地,就是露营地的帐篷区。 一个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尖顶帐篷亮着昏黄的灯光,每个之间的距离都很远,很周到地顾及了客人的私密性。 “咦,嘎嘎,地上还有雕塑呢!”沈若川好奇地走过去,陆离想拉住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走得更近些,地上的“雕塑”忽然动了,两个帅哥躺在地上,一脸诧异地看着另两个帅哥。 “呀!”吓了沈若川一跳,本能地把头埋在陆离肩膀里。 “抱歉,打扰了,您二位继续。”陆离不慌不忙地道歉,拉着沈若川往回走。 沈若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浑身都热了,脸上的颜色,又要跟杜鹃花争奇斗艳了。 “哎呦,快走快走,丢死人了。”沈若川拉着陆离溜得飞快。 返回树屋,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这回真的是自己的了。 陆离一下一下抚摸着沈若川的头发,爱不释手:“睡吧,陆嫂。” 沈若川拼命吸着陆离身上的味道,幸福得恍惚。 过了许久,陆离感觉到了沈若川还没有睡,轻轻问着:“睡不着吗?” 沈若川往前拱了拱:“不是睡不着,是舍不得睡。” 陆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想干嘛?我陪你。” “嗯……开员工大会。” “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员工,开什么员工大会?” “怎么?沈总说话不好使是吗?” “好使好使!请沈总指示。” “我决定,鉴于我的专属员工陆离同志得优异表现,给你加一项员工福利。” 加福利?陆离的眼前一亮。 在陆离灼热的目光中,沈若川靠过来,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吻。 然后舔舔嘴,回味无穷般笑着:“新福利,Goodnight kiss.” 陆离沉默了一秒,贴过来:“还要。” …… “不够。” …… “再一次。” “哎嘻!要不要亲到明天早上?” “好。” …… 第63章 授权直播 山中的夜,并没有想象中的宁静。 陆离在黑暗中,能够听见夜风穿过林间的低啸,还有夜行的鸟虫浅浅地吟唱。 就如同此刻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在坚固的秘密堡垒里,看似十分安全,实则周围暗藏着无数的乱流和危机。 要想真正实现沈若川“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也是时候跟往事,跟故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沈若川平稳的呼吸声忽然出现了起伏,他似乎有点不安地往陆离身边又挤了挤。 因为此时此刻的陆离,那汪被沈若川融化的甘泉,在凛冽的寒意里重新凝结成锋利的冰凌,一根一根,尖利无比,闪着冰冷而致命的寒光,重新筑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巨大冰山。 陆离愿意把所有的柔软都展现给沈若川,但柔软,保护不了他,唯有强硬才可以。 陆离小心地抽出被沈若川抱在怀中的手,推开门,走到平台上拨通电话。 “根叔,之前计划的事情,开始启动吧。” 对方沉默良久,方才回答:“知道了。”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像密林中那些历尽沧桑的粗砺树皮。 陆离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静静的夹在之间,任凭青雾缭绕,迷离了他的神情。 他的眼眸,比荒芜的夜色还深。 翌日凌晨的飞机,复工拍摄杂志。 “川味凉粉”们眼巴巴地等着沈若川发生日福利,可惜除了微博官方致谢粉丝的祝福,并且搞了抽奖,免费发放了3000份以沈若川为封面的七月号《锋锐vanguard》以外,正主全程失踪。 粉丝小姐姐们在官博请愿不成,又跑到陆离全球后援站喊话。 [p大神]:“哥哥啊!求你快出现吧!!买了80张海报都不够我舔的,求新图啊!” [莲花小绿茶]:“古风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撇下我们独自去偷欢,看不到你,我们的生活都没有阳光了,嘤嘤嘤……” [喵了个咪]:“陆大神!求求你把哥哥还给我们,不然把你自己还给我们也行!” [666]:“心碎了一地!” [若爱若离No.1]:“我粉的人双宿双飞,剩我自己相思成灰,我好恨啊!唉!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CP哭着也要宠下去,若川哥哥,生日快乐。” [沈若川的神秘女友]:“老公,我们每天都很乖的,打榜控评氪金,你也要乖哦,快点出来营业啦!!” [小叽]:“呜呜呜,陆大神把我男朋友拐跑了,三千万佳丽都不要了,只为一人折腰……” …… 沈若川乘着蓝锦给他换装的时间,飞快地刷着微博,也看越好笑,凉粉们真可爱。 假期结束他就马上投入了工作,刚刚拍完了一个环保公益宣传片,又赶到苏州,为新锐杂志《国风》拍摄封面。 这个杂志是刚刚创刊不到两年的新生力量,开办时间虽然不长,势头却无比凶猛。 乘着“文化自信”的东风,全力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时尚,凭借着不俗的品味和风雅的格调,迅速成为时尚界新宠,很多名牌经纪人主动示好都撕不到封面。 蓝锦首次协助沈若川拍杂志,紧张得快要心理失调了,好在杂志方十分重视和欣赏沈若川,认为他的形象与杂志风格高度契合。 派了两名资深造型师与沈若川合作,蓝锦不仅松了一口气,还为可以偷师而开心不已。 方苏桥就更开心了,不仅可以跟蓝锦一起工作,还是在他妈妈的故乡工作诶,妈妈在天上看到,得多高兴!自己家的傻猪猪,终于要开始拱白菜了! 沈若川穿着古色古香的改良中式长衫,站在小小的木船头上,溪水清澈,拱桥如月,成片的弱柳荡漾着江南的柔情,美得像古画一样。 陆离和方苏桥坐在岸边,像两个花痴一样各自盯着自己的心上人。 认真工作的男人可真帅! 认真工作的女人可真美! 两个人盯得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后面,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各位姐妹!我现在就在《古风》杂志的拍摄现场,这期嘉宾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就是我们的古风哥哥沈若川,我现在看到……” 直播忽然被打断了。 树后面的妹子被一个黑衣人单手拎了起来:“你在这里干嘛?” 妹子一回头,对方一身腱子肉,一张脸凶巴巴的,本来都准备好的借口和谎话全吓忘了。 “我是……粉丝……” 龙一抓着偷拍的粉丝交给陆离,陆离打量了她一下,有点眼熟。 小姑娘快被龙一吓哭了,眼泪一直含在眼框里转来转去,晶亮晶亮的,努力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哎呦,对女生温柔点儿嘛!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方苏桥赶忙给妹子拿纸巾。 龙一面无表情:“我没吓唬她。” 妹子用纸巾小心地吸着泪,生怕弄花了精致的妆:“大神,我真的是粉丝,我在重庆火锅店,还找若川哥哥签过名呢!” 陆离回想了一下:“林小檬?” 妹子的泪还挂在睫毛上,却马上惊喜地破涕为笑:“是啊!大神你居然记得我!!” 林小萌有种在三千万佳丽中脱颖而出,被翻了牌子的感觉。 “又找若川签名?”陆离不解地问。 “不是……”林小檬心虚得吞吞吐吐,“其实我是若爱若离粉,这不是总也见不到你们么,若川哥哥也不爱营业,我就受了姐妹们的委托……开了个直播。” 陆离皱眉,目光有点冷:“你跟踪我们?” 上次在重庆,这次在杭州,每回都能遇见偶像,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啊!不是不是!”吓得林小檬急忙解释:“我是做导游的!喏,这是我的导游证!” 她把证件交到陆离的手里:“我们粉丝群里哪个姐妹拿到哥哥的行程,会挂出来,都是公开行程,私人行程我们不跟的,我就……以权谋私一下,时间不冲突的,我就跟社里申请在哥哥工作的城市带团,这样就可以偷偷探你和哥哥的班了,然后……” 她胆战心惊地偷瞄一下陆离的表情,声音小得像个蚊子:“在附近开个直播……” 林小檬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她们这样偷拍的,经常被没收设备。 陆离沉吟了一下:“留个电话。” 嗯?林小檬没明白,这是上了黑名单了? 龙一见她没动,解释说:“陆先生的意思是,留个电话,有活动会通知你。” 林小檬一下子蒙住了,这算是拿到官方授权了么?偷拍可以变成光明正大拍? 龙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输进去吧,我会联系你。” 林小檬茫然地接过手机,留了自己的电话,还像在梦里一样。 龙一拿回手机嘱咐说:“你若是发布不利于沈若川先生是内容和言论,会被封号的。” 林小檬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会不会!谁说那样的话,我第一个跳出来骂他!” 陆离把导游证还给她。 沈若川拍完一组,过来休息,他拗了太久的造型,陆离帮他按摩。 大家各自忙碌,无人理会林小檬,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了,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 龙一悄悄捅了她一下:“你不直播吗?” “啊?可以吗?在这儿拍?”林小檬大喜过望,这是什么天降神运?! 龙一看了看陆离的脸色,回头对林小檬说:“陆先生的意思你没听懂吗?多拍点若爱若离的互动,现在是正主给你放料呢。” 林小檬一面赶紧上线,一面暗自腹诽:“陆大神总共就对我说了十二个字,鬼知道他什么意思啊?!” 直播镜头中的陆离,打着遮阳伞,给沈若川按摩揉肩,细致地帮他拿饮料,两个人时不时咬着耳朵讲话,满屏的小粉红,像掉在蜜粉堆里了。 这是林小檬最省力的一场直播,几乎不用讲话,直播间的人数却在疯狂飙升,粉丝群联动宣传:“赶快去看若爱若离No.1的直播间!!” 林小檬被满屏的火箭游艇刷得彻底懵了,粉丝经济太疯狂啦! 粉丝的疯狂并非没有来由。 《明星和他的保镖们》刚刚开播,第一期放出来的就是攀岩,陆离凌厉的身手获得专业人士的认可,凭一己之力大幅度拉升了节目的可看性,实力圈粉。 而他跟沈若川的互动,又自然,又可爱,甜度满分,完美演绎了“温柔软萌暖男VS独享冰激凌男神”的人设。 最关键的是,那吸粉无数的性格和互动,根本就不是人设,人家本尊就那样,你说迷人不?! 于是“若爱若离CP”火山爆发般地涨粉,速度之迅猛,大有赶超各自唯粉之势。 粉丝们在把正片和所有花絮刷了无数遍以后,又席卷了B站的剪辑作品,就再也没有可看的资源,正饥饿得嗷嗷待哺。 久旱逢甘霖,林小檬的直播恰逢其时地填补了粉丝们大段大段的感情空白,她不火谁火! 林小檬:“??” 我这就算网红了?! 第64章 小别 一场直播,涨粉接近二十万。 林小檬不止是网红,还是爆红的网红。 直播结束,粉丝们仍在感激涕零,因为除了这次法外开恩地上了综艺节目以外,沈若川和陆离的同框实在是太难求了。 你们俩天天腻在一起,就不能透露一星半点给求图若渴的粉丝们吗?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几张被翻烂了的机场照片就是全部资源,曾有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讲述两个片场拥抱的照片不翼而飞,没有人见过实锤。 而曾经小爆了一下的两人逛超市的监控视频,也仅仅是昙花一现,没过一会儿就全部找不到了,有手快的粉丝下载下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反正就是一涉及两个人同框,就诡异的一批,总是莫名其妙被下架,好像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机构在监视似的。 不过这次“若爱若离No.1”的直播,却是破天荒的画面清晰,内容完整,互动萌翻,就连时长都分外感人,怎能不让粉丝们趋之若鹜。 林小檬一战封神。 沈若川对于自己上了直播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一个下午都在纠结,到底该选哪张照片来向粉丝们赔罪。 他在秘密堡垒度过的生日,存在手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美翻了,好想把自己全部的幸福都晒给粉丝们看啊! 如果Raven不会掐死他的话。 晚上6:26,微博更新。 [沈若川V]:“有人点亮萤火虫的小灯笼,有人找到回家的路。感谢凉粉们的祝福,我会继续努力的。” 画面是一片明亮的荧黄色,沈若川抱着蛋糕,笑得比萤火虫还明亮。 美则美矣,那么问题来了,照片到底是谁拍的呢? 粉丝舔图狂欢之余,各路福尔摩斯、工藤新一尽数出马。 照片中透露出来的一切细节,沈若川的眼睛里模糊的倒影,窗玻璃的些许反光,乃至屋顶的虚幻镜像,全都被扒了个遍。 各种分析贴满天飞,搞得粉丝群跟侦探社似的。 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安排得宜,沈若川综艺的播出和杂志上线同期进行,旅游宣传大使备受肯定,恰逢电影也进入宣传期,沈若川的事业全面开花,人气彻底到达峰值,一骑绝尘,风光无两。 Raven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个艺人身上遭遇自己的人生危机。 作为一个金牌经纪人,居然沦落到不用撕资源,反而要往外推资源,这日子还有什么意义? 被沈若川团队推出去的资源迅速奶活了初见刚刚成团的signal,也就是秦少宇所在的男团。 有了资源加持,signal在《炫舞吧,少年!》的名次上升很快,热度节节攀升,大有领跑公司第二梯队的气势。 尽管Raven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尽量降低沈若川的工作量,可是还是不受控制地呈几何倍数增长,免不了的空中飞人,四处奔波。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向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沈若川身上的陆离,居然也破天荒地有了自己的事情。 他跟沈若川请了几天假,让龙一替上自己的位置,方苏桥不放心,又跟公司申请了两个贴身保镖和一个生活助理。 搞得沈若川每次出行都前呼后拥的,十分不自在。 Raven又给沈若川接了一个电影,极具风格的公路片《风灼》,沈若川饰演一个对生活绝望,而向无人区寻求逃离的心理医生。 外景地十分偏远,条件艰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沈若川灰头土脸地躺在床上,格外想念嘎嘎。 陆离的破手机不能视频,沈若川本来有点懊恼应该早点给他换一个手机,可是看看自己那一丁点微弱的网络信号,似乎换了也没什么用。 陆离说是原来的集中营朋友出了点事情,急需回去处理一下,却时不时地都会发来短信。 下午几个小时就发来十几条。 “我已经下飞机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看了天气预报,夜里很凉,我让小苏州带了你经常用的羊毛毯子,记得跟他要。” “要经常补晒,别想着一劳永逸。” “对了,不要喝凉水,箱子里有保温杯。” “晚上记得喝牛奶,要热一下再喝。” “听说跟你合作的男演员挺帅的,不准看他!” “也不准让他看你!!” 沈若川看着手机笑个不停,演戏互相不准看,那怎么演?下次让Raven接一个盲人角色吧。 这家伙啰哩吧嗦的跟阿婆一样,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了会变成这样。 沈若川无奈地笑着,把电话打过去,响了几声没有人接,正要挂断,却忽然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嗓音很甜:“对不起先生,董事长正在开会,请您……” “若川。”陆离从秘书Tina的手里拿回,不,准确的说是夺回自己的电话。 突然听见陆离的声音,沈若川吓了一跳:“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只是跟几个人闲聊买东西的事情。”陆离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留下一屋子大股东面面相觑,收购“宏图造船厂”这么大的标的,怎么被董事长说得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 “收工了么?”陆离一边问,一边快速穿过明亮的走廊,走向尽头空旷的天台。 “嗯。”沈若川的语气欢快,很好地掩饰了声音中的疲惫。 昨晚,没有陆离在身边,他失眠了。 一白天在狂风暴土中摸爬滚打,现在已经累得跟狗一样,死狗。 “有按时吃饭吗?”陆离的声音被天台上的风吹得有些飘散,听起来很空灵,很遥远。 “剧组的盒饭,挺难吃的,哈哈。” “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五天左右。” “哦,好的,你别着急,我挺好的,小苏州很尽心。” 陆离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将近十点了:“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沈若川咬了咬嘴唇,把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若川……”陆离的声音像是耳边的呢喃,很温柔,很粘腻。 “嗯?” “我想你了。” 沈若川愣了一下,那正是他想说的。 “嘎嘎,你快点换个手机吧,我就可以跟你视频了。”沈若川眼巴巴地望着天棚,好想他…… “你……等一下。” 陆离挂断了。 没过几分钟,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视频电话,沈若川直觉是陆离打来的,他抓起手机就冲了出去,找一个信号相对好点的地方接通。 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样看,更帅了。 沈若川有点恍惚,这么完美的人,他是怎么搞到手的,自己真厉害! “喂?看得到我吗?我怎么只能看见自己?” 陆离的脸凑到屏幕前,一脸懵地研究着视频通话,皱着眉,满脸问号,满头黑线,怪可爱的。 让老人家弄这种新东西,真是够难为的了。 “嘎嘎,我在你手机屏幕上面的小框子里,看见了吗?你点一下我的脸,我就变大了。”沈若川干着急帮不上忙,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给他听。 陆离布满伤痕的手在屏幕前晃了一下:“啊!我看见你了!” 嘎嘎笑得好萌,好一个萌嘎嘎。 “你怎么搞这么脏?”开心过后,陆离马上担忧起来,“小苏州是怎么照顾你的?收工回来都没有洗澡吗?” 屏幕中的沈若川,很脏,很憔悴,眼眶似乎都凹陷进去了,看起来瘦了。 陆离好心疼。 “不是啦,别担心,今天剧情需要画了个病态的妆而已,我回来着急给你打电话,还没来得及洗澡,洗干净就好了。”沈若川笑得灿烂,不想让陆离担心。 “嘎嘎,你这是在哪儿啊?”沈若川岔开话题,陆离在电话中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很高很气派的大厦,刚刚沈若川好像看见两个很明亮的蓝色大字,好像是那种高级写字楼的楼顶。 “在我朋友的公司,今天开股东大会,虽然我只是个挂名股东,还是要来露个面,证明我还活着,以免让人猜测我在吃空饷。” “刚刚有个女的,管你叫董事长。”沈若川的语气没之前那么高兴。 “嗯,秘书。”陆离冷峻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要搞事情的坏笑,“大概看上我了。” “你少来!”沈若川立马竖起了眉毛,“我告诉你,我可在DR订了一对戒指,你过生日的时候就乖乖给我戴上,以后都不准摘,宣誓你已经名草有主,省得周围环绕着各种牛鬼蛇神,狂蜂浪蝶!挡桃花!” 陆离微微挑眉,抿着嘴笑:“哦?戒指呀~” 沈若川气鼓鼓地看着陆离,忽然意识到不对,啊?!他刚刚说了什么?! 沈若川急忙捂上自己的嘴,哎呀!怎么一着急把自己的计划都说出来了?! 删除删除! 撤回撤回! 没这个选项啊!! 天啊!!发微信它不香吗?! 干嘛好死不死开什么视频?! 陆离看他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这小子怎么这么嫩这么可爱呢,一点儿秘密也藏不住,没等他下套,自己就先招了。 第65章 全网黑 沈若川找到信号开了视频之后,手机一直在震。 他没心思去理那些信息,任凭什么事情,也没有跟陆离通话重要。 方苏桥高举着手机,一路吆喝着什么向沈若川跑过来,好像古时候传旨的太监。 “哥!Raven哥电话!” “等会儿,我跟陆离视频呢。” “等不了了,哥!他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了,很急!”方苏桥也是一脸焦灼,似乎事情很严重。 “若川,去忙吧,我也要回去开会了你记得早点睡觉,有什么不好解决的,记得给我打电话。”陆离说。 沈若川恋恋不舍地挂断,接过了方苏桥的手机。 来不及寒暄,Raven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被黑了!”他的声音很哑,似乎急得嗓子都冒烟了。 沈若川没怎么吃惊,在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人捧你红,就有多少人踩你黑,没什么稀奇。 他的上升势头这样凶猛,被黑也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明白像Raven这么有经验的人,紧张个什么劲儿。 “这回没那么简单。”Raven的语气很凝重:“我刚刚发现被黑的苗头已经开始插手了,发现遏制不住以后,就跟公司高层申请启动了应急预案,现在整个公司的危机公关部门和下面养的百十个营销号全部在为你一个人反黑,很多大粉以及你和陆离的CP粉阵营,后援会,所有可用的人手已经全部投入进去了……” 沈若川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 “还是控制不住,失控了。”Raven已经不是简单的着急和焦虑,更多的是颓废和无力感。 “我分析了一下黑料爆发的内容和轨迹,绝对是多家公司联合起来有计划有预谋的,每个爆点都很精准,黑粉带节奏也很有组织,所以迅速形成了联动效应,影响力和传播速度让我们措手不及。” 沈若川出奇的冷静:“Raven哥,你需要我怎么做?” Raven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对策。 “你们那边信息相对闭塞,如果不是特别关注的话,剧组大概没那么快知道消息,你就安心拍戏,他们也不会轻易换人,外面的代言可能要受点影响,我会竭尽所能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Raven似乎还有话想说,纠结了一会,终于开口,“若川,你要有心里准备,这次的黑料,波及了你的家庭,还有……陆离。” 沈若川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语气却很平稳:“放心,Raven哥,什么都不会影响我拍戏的,你那边应急如果有难度,我们一起商量。” Raven的手指用力地揉着胀痛的额头,这回的风波,何止有难度。 他又点了一支烟。 面前的烟缸里已经满满地插满了烟蒂。 Raven夹着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熏疼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青烟缭绕的视线中,整个初见传媒的大楼灯火通明,充斥着键盘敲击、打电话和急匆匆的脚步声,如同一个兵荒马乱的战场。 这里就是战场。 围绕在沈若川身上的战争已经打响了多次,只不过他们已经做惯了赢家。 这次,敌人们连起手来疯狂反扑,看情势,这必定是一场硬仗,只是不知,这黑手的背后,是否还有人在搅动风云。 飓风登陆,黑云压城。 沈若川挂了电话打发方苏桥先回去休息,自己在那唯一一处信号还行的地方原地蹲下,开始刷娱乐新闻。 他的名字出现在最显眼的版面上。 “沈若川的精神问题来自于家族遗传”。 这篇报道是权威媒体整合了所有的消息形成的一片综合报道,倒是给沈若川省了力气四处去搜集了。 原来在沈若川扎在无人区摸爬滚打拍戏的时候,最初发在某论坛上的一个帖子已经发酵了三十六个小时。 三十六个小时前,在一个粉丝十分活跃的论坛上,有人发了一篇分析贴,论证沈若川目前跟他的保镖陆离在同居,贴了一些两人互动的动图。 这样的帖子每天都不计其数,根本无人留意它有什么不妥。 最开始的评论走向也十分正常,有点赞的,有反对的,各执己见吵来吵去,又顺便吸引了一群纯属路过吃个瓜的。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平的小帖子会成为整个事件的□□,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 一个小时之内,陆续有所谓的知情人在论坛爆料,称陆离并不是沈若川的第一位男性密友,沈若川与圈内多人有染,云云。 同时有人找到了最初发帖人的微博并在下面不断留言,博主适时回应,将话题成功引入微博战场。 很快,多位大V跟风般地纷纷爆帖,直指当初被初见传媒强行压下的“李庆飞事件”其实另有隐情,是圈内高层争夺沈若川的一次幕后博弈,最终初见高层胜利并逼迫李庆飞道歉,自此,沈若川换了靠山。 这一论断爆出后,迅速波及谋贴吧和某瓣,事件开启全面发酵。 几个引导话题的领军人物放出来的料集中在几点。 第一,初见背后的大老板是沈若川的新男友,论据就是初见为签沈若川的种种大手笔,以及屏蔽了关于沈若川的一切绯闻。 第二,沈若川的人设根本就是一朵白莲花,他本身早就不干净,在入圈以后,曾经依附于多位大佬,私生活很乱,李庆飞没能捧红他,所以向初见传媒投怀送抱。 第三,沈若川的取向一直没有变过,大学期间就与同寝室男生纠缠不清,还附有大学同学的爆料截图,他的那位“小竹马”也是圈中人,刚刚跳槽到了初见,曾经跟陆离起过严重冲突。 第四,沈若川的家庭环境造成他的性格缺陷,他需要强势有力的男人为他提供安全感,因此也造就了他的同性取向。 第五,沈若川的父母。父亲是边缘性人格,不能与任何人保持长期的亲密关系,在家庭以外情人无数,并有多位私生子。母亲是偏执型精神障碍,曾经多次自杀,现居于某康复院。可以说,沈若川的情感经历是父母精神问题的直接映射,并怀疑他本人也患有精神疾病,毕竟他父母的精神问题都是具有一定的遗传性的。 第六,陆离,根本不是什么保镖,他就是初见真正的幕后老板——“涅磐集团”的最大股东。 …… 所有的爆料都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的,各个爆料方的证据互相印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完美的证据网,让人无从辩驳。 而且爆料方很聪明,拿出的资料七分真,三分假,似乎所有的言论都有证据支持,偏偏最关键的几处被一笔带过,引导网友根据真实的资料稍稍发挥联想,就把事实扭曲成了他们想要呈现的样子。 而恰恰是这三分联想,把沈若川彻底黑化了。 沈若川从铺天盖地的谩骂中整理出来个大概脉络。 他不难过。 他是几乎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承受不住。 他也不伤心。 即便连父母都被挖出来了,但那些不堪,原本就是他本来的生活,是他的一部分,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他甚至不愤怒。 早就知道这里有多黑,被黑很稀奇么?说他的取向,他本就是爱上了一个男人,不怕承认。尽管他们造谣他爬床卖肉,言之凿凿,如此难听,这些话这些年也听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但他很震惊。 针对第六条。 陆离,涅槃集团。 他快速百度了一下这个公司的名字,搜索引擎上置顶的一条,那个大楼,两个明亮的蓝色字体,如此熟悉。 他刚刚才见过。 在与陆离的视频里。 陆离身后那一闪而过的背景,他当时没来得及看清的字,挂在手机图片里,如此清晰——“涅磐”。 沈若川忽然醍醐灌顶一般,一直以来他对陆离的了解似乎都缺失了一块儿,现在,那块失踪的拼图归位,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陆离会出现在神隐?因为那里与沈若川当时的练习室极近,是最能接近他的地方。 为什么初见会忽然花下大价钱签他?因为陆离要把沈若川从云果那个火坑里救出来。 为什么陆离那么有钱?“涅磐集团”是国内制造业的领军人物,是唯一一个与众多央企并肩而立的民营企业,是改革开放以后,企业□□的最成功代表。 为什么堂堂一个制造业巨头忽然开启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传媒业务,因为只有把沈若川护在自己的地方,陆离才安心。 为什么陆离会撇下整个公司跑来给他当保镖? 因为,他爱上了他…… 沈若川蹲得太久,腿麻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胸口很堵,心脏跳得很厉害,也不知血压是高了还是低了,头晕晕的。 沈若川索性直接躺下了,反正浑身脏得要命。 天空很昏暗,一个星星都没有,果然生命中有些人,是能带给人光亮的。 陆离是他的光,如今他不在,连光都被带走了。 第66章 互联网崩了 沈若川背靠着大地,反而很踏实。 穹庐一般的天空中虽然没有星星,但见识过、拥有过星空的人自然知道,那光,只是暂时被遮住了而已。 行走在出尘入世之间,心不在红尘,自不会受红尘所扰。 就像陆离给他上的格斗课程,千万次的摔倒,再千万次的爬起,只要还有勇气站起来,就无畏痛楚与恐惧。 但这个境界,毕竟是大多数的人无法企及的,大家都是俗人,就别假装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整个互联网都崩了。 尽管黑粉有组织有纪律,又有多家资本撑腰,但饭圈女孩们也不是吃素的。 撕啊!怕你啊?!脱粉算我输!!! 所有沈若川名字出现的地方,全部撕得昏天黑地,血雨腥风。 正在播出的综艺《明星和他的保镖们》,首当其冲的成为靶子。 先是被汹涌的黑粉水军刷成了一星,导演正急得薅头发,粉丝们快速入场反击。 经过坚持不懈的奋战,“嗖嗖嗖”地又刷成了四星半,比原来还多涨了半颗星。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双人蹦极的真实体验! 《暗影长安》导演雅克实名力挺沈若川,迅速被撕了,被气得跟河豚一样,亲自下场跟黑粉互怼,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一众主创眼见着导演被欺负了,这还了得?真当我们没人了是吗?于是组团支持导演,支持沈若川,一番操作下来,电影预订又翻了两翻。 尼玛,因祸得福啊! 沈若川圈中的好友火力全开,蹦哒得最欢的是秦少宇,还有谁都没想到的——楚云霆。 楚云霆每隔几分钟就更一次博,活脱把自己的官微搞成沈若川大型推介会。 [云霆V]:“都说娱乐圈是彩色的,怎么就容不下一抹洁白?别说了,还嫌自己不够恶心么?” [云霆V]:“一个正常人走进精神病院,精神病人说,看,来了个疯子。” [云霆V]:“怎么着?我好不容易冒充一下文化人,结果你们看不懂是吗?好啊,那都别装了,丫的,老子就是相信沈若川怎么了?!” [云霆V]:“说沈若川是弯的,弯的又怎么样,吃你们家大米了?” [云霆V]:“沈若川就是好看!!他那是没看上我,看上我我分分钟把自己掰弯!!” …… 楚云霆撕得生猛,怼得过瘾,经纪人拉都拉不回来,最后直接封了他的麦。 这位祖宗始终也不知道,他怼的那些黑粉,好些都是云果买来的,到头来他一直在怼自己的东家。 黑粉:??你们公司这是唱得哪出双簧? 楚云霆经纪人二度脑梗,住院了,估计出来也得落个后遗症啥的。 带这样的艺人,何愁不被气死。 同样是为了维护沈若川而战斗,秦少宇这边却是团战。 关于爆料中提到的“小竹马”,透露出来的信息是,那人与沈若川是大学同学,近期又跳槽到了初见传媒,说得这么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秦少宇。 与其被人说来说去,秦少宇还不如干脆站出来发声,反正无论怎样隐忍,对家都是不可能让这件事情被冷处理的。 秦少宇的回应用的是自己的账号,signal毕竟刚刚成立,也不好硬拉着别人趟这滩浑水,而且目前的局势很不明朗,谁也不能断言最终的胜利属于哪一方。 如果最后真的让邪压了正,那所有的后果秦少宇也打算自己扛,大不了退圈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为了他情系多年的白月光,秦少宇宁愿鱼死网破,他就是忍不了沈若川被人欺负。 秦少宇迅速联络了当年在电影学院的同学和老师,用最短的时间拿到了很多客观评价的微信截图。 图片挂在秦少宇的微博上,浩浩荡荡的,足有几十页,无论是同学,还是教过沈若川的教授们,甚至是宿管大爷、食堂阿姨、图书馆管理员都对沈若川的评价很高。 低调、谦逊、阳光、有礼貌,刻苦努力,成绩优异,人品端正,这都是所有人很一致的印象。 还有一个耿直的保安大哥直言:“我们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好苗子,怎么送到你们那里就被污蔑成这个样子,赶紧给我还回来,你们这群不要脸的!” 秦少宇在微博的最后向沈若川隔空喊话。 [秦少宇V]:“沈若川,你给老子挺住!” 夜里11:26。 沈若川上线。 一张水墨竹林的国风图。 [沈若川V]:“一蓑烟雨任平生。” 留言区以方苏桥和蓝锦为首的支持方,将评论齐刷刷地规范成统一的口号:“若川,挺住!” 整齐划一地向下无限延伸,规模之巨,令人动容。 黑粉都插不上嘴了。 最后就连电影学院和许多曾经与沈若川合作过的媒体、电视台也纷纷站队,这一天内,双方的斗争进入白热化。 线上剑拔弩张,线下也尽数化为战场。 Raven已经长出三头六臂了。 严董刚刚约谈,出来便拜托多位圈中好友支持沈若川,又在紧盯公关团队的进展,同时还要关注法务部门的情况,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时不时地与方苏桥沟通着沈若川的状态。 能做经纪人的,都是神人。 初见的应对策略很明确,一面给自己灭火,一面给对方浇油。 很早之前,陆离从沈若川前经纪人坤姐的手机里找到不少的好东西,Raven让营销号将这些东西整理出脉络,每隔一段时间就扔出去一个。 虽然这些料的影响力并不足以压过沈若川的热度,但总能慢慢分走一部分注意力,不至于让所有的火力全部集中在沈若川一处。 而法务那边正在争分夺秒地搜集所有策划、参与此次网络暴力的幕后黑手,将所有最活跃营销号诽谤沈若川的各种言论作为证据加以固定,并以最快速度向法院提起诉讼。 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 这样蓄谋已久,计划完美,规模宏达的全网黑,不拿出打官司奉陪到底的强硬态度,对方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Raven已经是全力以赴了,这恐怕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挑战了,是否能够平安度过,或者几个小时之后,事件会走向何方,他并没有多大把握。 在这个圈子里浸淫多年,Raven当然知道这潭浑浊的水有多深,只是这次,在深潭里翻搅的,不是一般的臭鱼,却是凶猛异常的蛟龙,Raven甚至没有办法预估整个事件,自己有多大胜算。 他的前途名誉和身家性命,全压在这上面了,只能背水一战。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和导向。 即便沈若川是被冤枉的,即便最后初见可以打赢官司,但这时间成本代价极高,一个当红艺人被冷处理半年,就意味着商业价值断崖式下降,甚至可能永远无法重回巅峰,之前的投入将全部化为乌有。 而导向的影响更加致命,如果不能用最快的速度还原真相,那么沈若川极有可能成为一切投资方眼中的“污点艺人”,后续的合作和发展将无比艰难。 这才是造谣的真正杀伤力所在,没有人在乎你是否真的清白干净,哪怕你是一团污秽,只要没有被公众看到,你就是有价值的。 反言之,你的形象受损,资本很快就会找到接替你的人,没有人真正的独一无二,都不过是天时地利下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公关团队的反馈不容乐观,以初见的现有力量,很难扭转乾坤,毕竟现在是一个打十个的悬殊实力,初见,并不是叶问。 能够在短期之内维持分庭抗礼,还要得益于很多粉丝和路人的帮忙。 Raven已经焦头烂额了,结果秦少宇还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他一直问Raven,如果他现在找个人宣布出柜,能不能把火力引导自己身上,能不能给沈若川洗白。 气得Raven不知该哭好还是该笑好:“祖宗,我对你们这些社会主义兄弟情不感兴趣,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 把秦少宇拉黑之后,Raven几经犹豫,终于步伐沉重地走向严董的办公室。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如果迈进那个门,他Raven金牌经纪人的名头大概就要摘牌子了。 他要承认,目前这个局势,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这次事件的规模和惨烈程度,Raven入行二十年,前所未见。 Raven甚至在怀疑,即便是初见公司,这次能否抵得住这滔天巨浪。 他难过且无力,他喜欢这个公司,也很喜欢沈若川,可是这个圈子,总是容不下美好的东西,恨不得彻底毁掉。 Raven终于抬起手,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严律己办公室没有开大灯,光线晦暗得如同他们面临的困境。 汇报很简短,因为Raven不想推卸责任,也因为严律己早有预估。 “严董,请恕我多嘴,如果真如网上传言所说,也许现在只有涅磐集团出手,才能救得了若川……” “你也累了,注意休息。”严律己没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 Raven微微躬身,出去了。 严律己在办公室踱了几圈,最后站在窗边,看着脚下的人间灯火,拨了一个电话。 短暂的拨号音之后,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对不起,陆董还在开会。”秘书Tina看着会议室方向说。 第67章 陆离 零点。 涅磐集团。 关于收购“宏图造船厂”的股东大会,最终以超过70%的支持率通过了。 众人散去,会议室空旷而宁静。 陆离依旧无波无澜,根叔却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你不在的时候就是狼,现在倒是很会装成小绵羊的样子。”根叔呷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道。 “他们一直都是狼。”陆离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背和脖子,“只不过,不敢在狮子面前龇牙罢了。” 根叔笑了,银色的头发在明亮的灯下闪着光:“那你还要提前退休?真把这么一大摊子事情丢给我一个老家伙,当真不怕累死我?” 陆离走到根叔身后,仔细地帮他揉着肩:“您真当我不知道?您那几个得力的干儿子已经在公司里做这么久了,哪个德才兼备可堪重用,您也要尽快安排上才是,我的退休生活,全靠您了。” 根叔回头看了陆离一眼:“草伢,你今年变了很多,你演的那个节目根叔可是看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人这样……” 陆离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头:“根叔,您笑话我。” “哎?根叔可没那意思,我们这群从战火和地狱里趟过来的老家伙,什么没经历过?什么苦没吃过?经的事多了,见的人多了,想事情看东西太毒、太透彻,就很难再动心了,所以啊!根叔替你高兴!” “叔……” “你可还叫我一声叔呢,等你成家的时候,我可要喝媳妇茶的!” “呵!”陆离乐了,媳妇茶?若川听到大概会气晕过去吧。 根叔忽然严肃起来:“草伢,我现在只担心,宁厉那家伙,你这样高调地引他下手,他会上套么?” 陆离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染尽了墨色,明亮的光竟然照不进去丝毫。 “他认定是我让他失去最爱,又怎能容忍我整天秀恩爱呢?以他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我已经很惊奇了。” “当当当!”清脆的敲门声在夜里分外突兀。 “董事长。”进来的是美女秘书,“您要的新手机,各项功能我已经设置过了,直接就可以用。” 陆离面无表情地接过:“多谢。” “呃……”秘书站在原地没有走,似乎有话又不敢说。 “何事?”陆离的声音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比会议室里的空调更让人清醒。 “沈先生……上新闻了。”秘书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陆离点开手机,首页就有娱乐新闻,陆离进入app,目光沉了一下。 原来宁厉并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他已经下手了,只不过,这次使用的不是陆离以为的那种手段。 这也难怪,在片场,在公路上,在综艺拍摄地……他们已经下了那么多工夫,用了那么多人手,也没讨到任何便宜,自然要换个思路。 “根叔,宁氏最近是不是又收购了影视娱乐公司?” “有,吴恙一直盯着呢。” 不大一会儿,一个干练的年轻人走进来:“陆董,吴董。” “跟陆董汇报一下你那边的进展。”根叔说。 “报告陆董,宁氏最近收购了新势力影视公司,七月流火正在谈,价钱方面分歧不大的话,这个月会签约。另外,他们最近在秘密接触一个国外的安保公司,注册国是菲律宾。” 新势力?好熟悉的名字。 根叔听后,转而问向陆离:“怎么,宁厉那孙子又出什么阴招了?” 陆离点开娱乐新闻,放在根叔面前:“我本以为他的耐心变好了,看来我是高估他了。” 根叔慢条斯理地带上花镜,仔细浏览着网页上的内容,苍老的手指叩着黑胡桃的桌面,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根叔摘下眼镜,看着陆离,他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年龄而混浊,反而清亮逼人。 “你打算怎么办?”根叔问。 敢动沈若川…… 难道活着不好么? 陆离没有直接回答,转头问了吴恙:“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吴恙受宠若惊:“陆董,相信初见公司的公关团队已经全力控评了,不过,从这个效果看,显然是压不住的。” 陆离点头,宁厉这次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全面开黑的。 吴恙继续说下去:“按照我的经验,这种规模的网络暴力,常规可以通过三个步骤解决。第一,压倒或降低负面评论;第二,制造新的爆点转移视线;第三,找准时机重塑正面形象。” 陆离只是听,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吴恙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不过,我还有一个不大常规的方法……”他快速地看了陆离一眼。 陆离默许他说下去。 “围魏救赵。”吴恙的声音开始自信起来:“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可以直接打击他们的母公司,让他们无暇顾及这边的事。” 根叔与陆离对视了一下。 “你打算如何打击?”根叔问,语气很和蔼。 吴恙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吴董,二季度报告马上就要出了,他们的业绩并没有年初承诺的那样好看,我个人觉得,以宁董的一贯作风,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吴恙停顿了一下,会议室中安静得只剩空调的风声。 风声鹤唳。 “我们在报告出来之时借入他们的股票,买入看跌,然后放出他们报告作假的证据,跌至谷底时再卖还,这一轮做空,想要他们亏多少,都是我们说了算。”吴恙解释得清晰利落,鼻尖却也微微冒汗。 陆离看了看吴恙,又看了看根叔:“让他干盯梢,屈才了。” 根叔牵动了一下嘴角,又很快绷住了:“别夸,这几个皮猴子,差得远呢。” 陆离会意地挑眉,对吴恙说:“常规的部分,交给你解决,整个互联网事业部,你随意支配。” “多谢陆董!”吴恙出去时,踌躇满志,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目送着吴恙出去,根叔凝视着陆离:“非常规的部分呢?你要不要亲自操盘?” 陆离一向坚毅的目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我……有点担心他。” 根叔深深叹了一口气:“色令智昏啊!还是得我这把老骨头来,真是欠你的,也没办法,谁让我是被你从集中营里硬背出来的呢!活该给你卖一辈子命!” 陆离笑着拍了拍根叔的肩:“带着我大侄子干吧,我看那小子,是个接班的好材料。” “得了吧,你就想着退休,我还没说什么呢。” “那就辛苦根叔了。” “去吧,争取早点让我喝上媳妇茶。” 陆离从灯火通明的大楼中走出,走向无尽的黑暗里。 常规的前三步和非常规的第四步棋下完,宁厉大概要狗急跳墙了,那么,他的第五步,也便顺理成章了。 《风灼》片场。 娱乐是个圈,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离一早起来化妆,看着蓝锦的神色,就已经知道他的“混乱私生活和精神病史”,已经不是秘密了。 大家的神色不大自然,但也没有说什么,心照不宣地装不知道罢了。 妆发都弄完,蓝锦终于忍不住了:“川哥,我反黑反了一晚上,肺都气炸了!你别担心,我们好些粉丝都相信你,支持你!” 看她愤慨的样子,沈若川有点小感动:“我没事,谢谢你。” 沈若川如常地投入了拍摄,每一个情绪都很饱满,每一个镜头都很有张力,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陆离带着林小檬抵达的时候,沈若川正全情投入在角色里,认真得那样迷人。 陆离迎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就站在不远处,看他拍戏,眼中的喜欢和爱意,毫不掩饰。 没人敢打招呼,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也不知道网上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扒不到任何一张陆离有关“涅磐集团”的照片。 “对不起导演!”沈若川从地上爬起来,“我眼睛进沙子了。” “停一下!助理处理一下!”导演说。 陆离拿过方苏桥手里的水,对林小檬说:“准备好放猛料了吗?” “放心吧大神!凌晨龙一哥的电话打进来,我就第一时间做预告了,现在哥哥热度这么高,大家都打破头地要知道真相呢!”林小檬举着手机,蓄势待发。 沈若川的眼睛在哗哗地流泪,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有人挨近他,有清凉的水冲下来,他以为是小苏州。 沈若川仰着头,尽量睁着眼冲水,可是沙子依然顽固地裹在里面,出不来。 好痛。 沈若川刚想揉一下,手就被按住了,紧接着有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将眼皮拉开,很轻柔地说:“别动。” 沈若川心头一颤,怎么这个声音…… 一定是太想他,听错了。 一个温热柔软,还很湿润的东西滑过眼球,沈若川一下子就不痛了。 他试着睁开眼,面前的人贴得如此近,以至于沈若川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气息、那味道、那感觉,日日环抱着他的那个人,又如何会认错? 他的守护神,回来了。 风尘仆仆,为他而来。 “嘎嘎……”只这两个字,一波汹涌的情绪便哽咽在沈若川的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话。 众人簇拥着,镜头环绕着,陆离就在那些注视中,坦然而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正主放料,陆董官宣! 第68章 UFO! 世界安静了。 沈若川干裂的嘴唇被陆离一点一点润泽,如同甘露,那样甜。 沈若川的泪水不停地涌出来,明明眼睛已经不痛了,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 晶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渗进两片紧贴在一起的嘴唇里,那个吻,有着咸咸的苦涩,却最终被甜蜜的余味盖住了。 陆离离开沈若川的嘴唇,循着泪滴的痕迹一路向上,吻着他濡湿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温柔地扫在陆离的嘴唇上,很痒。 沈若川害羞地低头:“别亲了,好多人看着呢……” “你不哭,我就不亲了。”陆离站在身边,简单的,轻柔的一句话,就足以让沈若川安心,沉醉。 泪滴又不听话地坠下来。 陆离笑着去蹭沈若川的鼻尖:“看来你还没亲够。” “噗!”沈若川终于破涕为笑。 一弯笑眼,秋水星河。 “你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么?” “我……担心你,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沈若川也顾不上什么众目睽睽,使劲往陆离怀里钻:“你回来就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到不行,“有坏人欺负我……” 陆离听得心都碎了。 他双手收缩,把沈若川紧紧环在怀里:“我会把坏人都打跑的。” “嗯!”沈若川把头放在陆离的肩膀上,无比踏实,“打洗他们!”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都惊得说不出话。 蓝锦激动地跳到方苏桥的背上,狠狠亲了他一口,吓得方苏桥连傻笑都忘了。 周围太过安静,空中“嗡嗡”的马达声听得无比清晰,沈若川以为是剧组的无人机,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巨大的飞艇飞过来,似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 What??? 沈若川惊叫起来:“UFO!” 他这样一叫,在场的人全都看见了,林小檬也赶紧给了那个巨型飞艇一个镜头。 通体洁白的橄榄形艇身,像一朵巨大的云,太壮观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工业革命的时代,一股浓浓的历史穿越感和未来科技感杂糅在一起,震撼力十足。 飞艇飞得更近了,沈若川终于看清,那条“尾巴”其实是悬挂在艇身上面的条幅,上面印着一行字:“若爱若离szd”。 去爱吧!趁现在! Come on baby,燥起来! 柜门也不用再堵了! 这噱头,太炸了! 林小檬的直播间直接炸了。 满屏的礼物,令人眼花缭乱,所有刷游艇的粉还十分的不满,为什么不可以刷飞艇啊? 赶紧的,给粉丝安排起来!要刷飞艇!沈若川陆离同款! 沈若川惊得已经忘记了喘气。 嘎嘎,这是要干嘛? “你……” “我本来想把字喷在飞艇身上的,可是,时间太短了,做不到,所以,还请陆嫂包涵。” 虽然很惊喜,但沈若川没太跟上陆离的思路,有点小疑问:“为什么着急做这个?” 陆离用拇指爱抚般地抹去沈若川脸上的泪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公司的人说,要帮你吸引火力……” 沈若川眼中好不容易散去的水雾又开始重新聚拢起来,陆离一见,马上慌神:“不喜欢啊?我马上让他们开走!” 沈若川在陆离关切的注视下,慢慢努起了嘴。 本来他并不是爱哭的人,大概是这一夜的压力太大委屈太多,现在猛然回到了靠山的怀抱,沐浴着陆离给的幸福,要融化了。 “我这就让它开走!”陆离真的以为是沈若川不喜欢这个飞艇,暗自责怪自己,真是的,应该弄个直升机编队过来的…… “不要!”沈若川反对,“我还没坐过呢,我想上去看看。” 陆离的脸上多云转晴,原来媳妇没生气:“可以坐,我让飞行员找地方降落。” 沈若川忽然想起来,妈呀!自己还在戏上呢!! 何止是在戏上,现在他自己就是戏,所有人都在看他。 现场两百人,线上两百万。 沈若川倾斜着视线向外面扫了一圈,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和陆离卿卿我我,亲亲抱抱,腻腻乎乎。 太难为情了,沈若川想把头埋进沙堆里。 他迅速从陆离的怀里挣出来:“等会儿再说吧,我还得拍呢。” 陆离勾住他的袖子:“等我一下。”说完朝着导演的方向走过去,与他低声聊了几句。 沈若川用双手搭成凉棚,向往地看着头顶的飞艇。 陆离回到他身边,揽住肩膀问:“想坐吗?导演说今天给你放假。” “真的?”沈若川难以置信。 当然真的,初见传媒要投资导演的下一部戏,别说放一天假,放一个月都行! 陆离回身,向导演鞠躬,向所有人鞠躬:“感谢导演,感谢所有人对若川的照顾。” 他的声音和动作那样优雅,像个谦逊有礼的贵族,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太迷人了。 不知是谁鼓起掌来。 然后在场的人都跟着鼓掌,真的很像在祝福一对新人。 陆离向着飞艇做了一个手势,那个庞然大物便像乖顺的小猫一样开始下降。 林小檬急忙跑过去:“陆大神,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上去……做直播?” 两百万网友同时屏息,等着陆离的回答。 陆离深深地,温柔地看了沈若川一眼,回答说:“抱歉,恐怕不行,你这个是直播,播放十八禁的内容的话,会被封号的。” 林小檬:“???” 陆离直接背起沈若川,向飞艇走去。 “啊!!!”林小檬才反应过来陆离的意思,“姐妹们你们听见了吗?他们这是要上去干嘛?要在飞艇上吗?啊!!!我要死了!!再见了我亲爱的直播事业!” 就在全网火爆直播陆离向沈若川示爱的全过程中,初见传媒的律师函上线了,将云果娱乐、七月流火、新势力等多家传媒影视公司,连同众多营销号一并告上法庭,提起侮辱、诽谤、侵犯沈若川先生名誉权的刑事诉讼。 真正猛烈的反击开始了,有些人要付出代价了。 对于那些血雨腥风的事,陆离自然不会让沈若川知道。 他在千米的高空,全心全意地去爱着沈若川,抚慰他、取悦他,在纯净的云朵间,交融合一。 飞艇上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宽大座椅放平,陆离与沈若川裹着毯子躺在上面,眼前就是巨大的玻璃窗,透蓝的天上缀满白色的云,像那些跟随秋风摇摆的盛开的棉花。 远处的地平线上勾勒这起伏的山体,大地化成规则的色块,红色的沙地,绿色的草坪,那样辽阔而壮观的景致,仿佛就在脚下。 这种体验太神奇了,视线广阔,飞行平稳,而他的嘎嘎,就在身后,散发着令人愉悦的温度和令人沉醉的气味。 沈若川往毯子里缩了缩,舒服地枕着陆离的胳膊。 陆离的手环过来,与沈若川的手指扣在一起。 “嘎嘎,爆料里说的是真的么?”虽然沈若川已经猜中了□□分,可还是想听陆离亲口确认。 陆离的气息停滞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地抽动,他伏在沈若川的耳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我的气了么?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沈若川默默啃了一下嘴唇,转个身,面对着陆离:“你真的是那个‘涅磐集团’的董事长?” 陆离抓着沈若川的手,似乎生怕他离开,他微微垂下头,闪动着卷曲的睫毛,缓缓地说:“我之前跟你讲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是,我们跑船回来开办公司,并不是我让朋友去投资的,而是我们俩一起做的,我的合伙人,叫根叔。” 陆离快速地看了沈若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沈若川觉得他这个怂样又好笑,又心疼。 大概也只有沈若川,能让狠人陆大神认怂吧。 怂,是因为太在乎了。 沈若川不舍得逗他了,笑着去摸陆离的脸:“嘎嘎,我一点儿都没生气,你不跟我说,一定有你的原因的,如果现在方便告诉我,我也很想知道,如果还是不方便,不说也没关系的。” 陆离听了沈若川的话,如获大赦,狠狠吐了一口气,笑容终于又回到了脸上:“陆嫂真贤惠。” 纳尼?贤惠? 沈若川气得一曲腿,正撞在陆离的要害上。 哎我去!看着都疼! 陆离一个闷哼,猛地弓起身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哎!你没事吧?!”沈若川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看起来很像故意。 陆离蜷着身子,憋得脸通红。 这媳妇太狠了,以后再也不敢说“陆嫂贤惠”了,“陆嫂威武”还差不多。 看陆离很痛的样子,沈若川不知该怎么办,这要是搞坏了可还了得? 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还要不要了? “内个,嘎嘎,要不我给你揉揉吧!”沈若川一脸焦急与诚恳地说。 揉? 陆离瞳孔地震,拼命摇头:“不能揉不能揉!” “啊?不能揉啊?”沈若川眨着眼睛想了一下,奶萌地说:“不然,我给你吹吹?” 吹? 陆离一想那个画面,不好,更疼了。 沈若川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更哈,晚上六点,不见不散呦! 第69章 过往 为了避免受到二次伤害,陆离爬起来穿好衣服,正襟危坐,两条腿合得紧紧的。 沈若川穿着牛仔裤,披着毯子,贪恋地看着美色,呃……美丽景色……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陆离起身走向飞艇的尾端,那里有一个嵌入式的小冰箱。 陆离拿着一个纸盒子,还有一杯饮料走回来。 沈若川打开盒子,里面是精致的小点心,有他最爱的芝士挞和黑森林蛋糕,香甜的气味飘出来,口水都下来了。 陆离期待地看着沈若川品尝,问他:“好吃吗?都是我自己做的。” 沈若川把自己塞成仓鼠以证明点心有多好吃。 “你做的?太厉害了,比甜品店的还好吃!” “自己做健康,低脂低糖的。”陆离看他吃得香甜,开心不已。 昨天开了一整天的会,今天凌晨的飞机,四点抵达沈若川所在的城市,连夜准备飞艇,做条幅,做甜品,做饮料…… 陆离差不多两天没有合眼了。 此刻看着沈若川,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很满足,很幸福。 为一个自己爱的人奔忙,比睡觉重要多了。 陆离用手指拂去沈若川嘴边的碎屑,把饮料递给他:“慢点吃,当心噎死自己。” 饮料是令人愉悦的粉红色,看起来又甜又可爱。 沈若川喝了一口,惊喜得冒泡:“是西瓜冰沙?” 他要馋疯了的冰饮!好清爽的味道,透心凉,心飞扬! “哎?我能喝这么冰的么?”过瘾之后,沈若川开始担心他的胃。 陆离拉了拉他肩上的毯子,顺手在他身上揩了一把油:“放心,一点冰都没有,其实是常温的,只不过我加了一点特殊的‘料’,喝起来感觉冰凉而已。” 哦~沈若川放心了,又喝了几大口。 “接着说你的公司吧。”沈若川看着陆离,“别以为弄点好吃好喝就把我打发了。” 呃……原来没骗过去啊,这小子,越来越聪明了。 陆离走到沈若川身边坐下,沈若川拿起一个芝士挞喂了他一口:“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嗯,不敢欺瞒政府。”陆离这只豹子收敛了锋利的爪牙,像伏在沈若川脚边求抱抱的小喵子。 沈若川一口笑喷了:“听你这台词讲得轻车熟路的样子,怎么好像真的被政府改造过啊?” 陆离居然点头:“说进去过也差不多,不过不是因为犯罪,是因为我们几个的特殊身份。” “那后来呢?”沈若川急忙问。 陆离挑挑眉:“人民政府爱人民,发现我们不会危害社会,就又放出来了。” “我的天,你这到底是有多少没告诉我的黑历史?” “反正比你多,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飞艇自由地行走在天地间,白云悠悠,暖风柔柔,陆离耐心地讲给沈若川听,他的过去。 他如何与根叔和宁厉一起,买下了一个小小的机械制造工坊,如何一点点经营,一步一个脚印地将它做大,那时候祖国刚刚成立,正是百废待兴的大好时机,他们把小小的工坊,慢慢变成了一个制造厂。 历经那些动荡的沉浮,在改革的东风里极速扩张,成为极具规模的民营企业。 沈若川听着,像看了一部《改革风云录》那样惊心动魄。 陆离、根叔与宁厉的分歧也是在企业的发展中产生的。 企业的成长当然不会是一帆风顺,在最困难的时候,宁厉主张钻政策的空子,在纳税、货源和完成国家指标方面投机取巧,被根叔和陆离一票否决了。 后来企业一度支撑不下去,停工停产,大家都断了收入。 宁厉开始监守自盗,不断窃取工厂里的半成品出去卖,陆离和根叔念在他要养家,有个怀着身孕的老婆要照顾,容忍了他很多次。 可惜宁厉尝到甜头以后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带着老婆一起去偷,结果被陆离抓个现行。 “其实我并没有追他们。”陆离摇着头叹气,“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慌不择路地撞倒了放置轴承的架子,宁厉的老婆,当场就被砸死了。” 陆离叹息着,虽然他从不曾被生活善待,磨砺出一身的狠辣,可是却在心底始终保存着善良,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因他而死,可当时陆离就在现场,每每想起,难免唏嘘。 “宁厉这个人啊,心不正,也很狭隘,但对老婆是真的好,他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老婆孩子,从那以后,就彻底把我当作了仇人。” 沈若川心疼地抓起陆离的手,同病相怜的两个人,都是倒霉的背锅侠。 陆离回握着沈若川的手,继续讲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否极泰来,公司度过了最难的关隘,反而蒸蒸日上,越做越大了。宁厉带人几次对我下手,有一次把我伤得很重。” 沈若川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 陆离笑着揉他的头:“我命大,给抢救回来了,喏……” 陆离掀开衣襟,指着一处枪伤的疤痕:“穿透了我的肝脏,造成大出血。” 沈若川出神地抚摸着那里。 “后来公司进行了股份制改革,我与根叔的担子轻了很多,根叔就劝我出去走走,顺便避开宁厉那个疯子,他老人家留在公司打理,我就像个闲云野鹤一样,周游列国,摄影、画画、打拳,直到在电视上看见你……” “然后呢?”沈若川放下饮料,趴在椅背上,听得认真。 “然后……”可以语速平稳地讲述生死的陆离,忽然结巴了,“然后,我想,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陆离深深地看着沈若川,眼中闪烁着花火,仿佛他就是点亮生命的圣光。 “我疯狂地打探你的消息,你是谁,你在哪?为了接近你,我跑到神隐去打拳,这样每周我就能看见你三次,我记得你训练的每一个具体时间,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到处找你的视频看。”陆离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等着见你,几乎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意义。” 沈若川坐不住了,虽然他就在陆离的身边,可是还觉得不够靠近,他索性坐到陆离的腿上,环住他的脖子,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性感的锁骨。 陆离抓着沈若川的手腕,感觉着他的脉搏跳动得那样有力,真实而鲜活,这个曾让陆离如痴如狂的人,现在就属于他,是他的,陆嫂。 “若川,你想象不到,那时我经常跟踪你,像个变态狂一样,去你去过的店铺,买你买过的东西,仿佛那样,就能更靠近你一点,可是……我连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看见沈若川,他都不敢抬头,可是看见有人欺负沈若川,他却敢杀人! 慢慢地了解了沈若川的处境,陆离只有一个想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要把他从云果那个火坑里救出来。 于是“涅磐集团”收购了当时名为“一叶扁舟”的传媒公司,招兵买马,重装上阵,陆离亲自取名“初见”。 用这个公司的名义,把沈若川签过来,给他最优厚的待遇,给他最广阔的空间,只愿他平安、开心,别无他求。 “若川,初见传媒,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纪念重新唤醒我生命那个惊鸿一瞥。”陆离垂眸,吻着沈若川的下巴,那里长得如此精致,有着犀利的棱角和流畅的线条,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 沈若川没躲,反而用他的下巴蹭了蹭陆离柔软的嘴唇,弯弯的眼睛里沁着笑意,不知在琢磨什么。 陆离看他笑得春暖花开的样子就由衷地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他挠了挠沈若川的痒痒肉,逗他笑得更灿烂起来。 “陆嫂,你想什么主意呢?”陆离一面挠他的痒,一面扣住他的腰禁止他逃走,笑得沈若川像一个刚被打捞出来的皮皮虾,扑腾得那叫一个欢实。 “鹅鹅鹅鹅~嘎子哥!投降啦!!”沈若川拿出他的软糯,这是对付陆离的致命武器。 陆离果然停手,问他:“说,到底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沈若川按着自己笑得快要裂掉的脸说:“哪有坏主意啊,我只是在想,嘎子哥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做才能也对你好点呢?” “哦?”陆离痞气地挑眉,斜起眼睛瞄着沈若川,“你不会又要以身相许吧?你哪次相许,最后还不是我受累。” “哎嘻,你说什么呢!”沈若川脸红耳热。 陆离掐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很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鲜嫩多汁。 “你就好好当我的摇钱树吧。”陆离说。 什么?沈若川没明白。 “我现在可真的成了你的背后大金主了,要多给我赚点钱,知不知道?!”陆离故作严肃地点着沈若川的鼻尖问。 “哦~对哦。”沈若川点头,“我是初见传媒的艺人,初见传媒又是涅磐集团的产业,那现在你是我的大老板了,那完了……”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大老板怎么就完了呢?” “昨天我还理直气壮地说人家造谣呢,结果现在成真的了!” 这回轮到陆离不明白了:“什么东西成真的了?” “我被初见高层包养了啊!”沈若川理直气壮地说。 嗯,放弃治疗吧,这下彻底洗不白了。 第70章 高调高调 沈若川直接跨坐在陆离的腿上:“老板,现在我是员工了,要员工福利!” 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陆离用纤长的手指握住他的小腿,语气暧昧:“刚刚不是才发过吗?怎么,还不够?” 又开车?大神你学坏了。 沈若川揪着陆离的衣襟:“那是我给你发的福利好嘛!” “那你想要那种福利?” “嗯……”沈若川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要你在乎自己,爱惜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别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我身上。” “哪有?我对自己很好的。” “胡说。”沈若川无情地拆穿他,“你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有多久没睡过觉了?” 陆离无言以对。 沈若川看看明亮的玻璃窗:“这东西有窗帘吗?” 陆离按下光线调节,玻璃变成深蓝色,艇内一下子暗下来。 沈若川拉着陆离,把他推到放平的座椅里面:“睡会儿,我陪你。” 这种感觉好奇妙,陆离被沈若川抱着,被他温柔地按摩着头皮,舒服得浑身发麻。 尽管独自行走了那么多年,最终能走到他的身边,陆离心满意足,很快就睡着了。 沈若川那样专注地看着熟睡的陆离,他紧闭着眼,安静而柔顺,像融化了的坚冰,在沈若川的怀里化成一湾温泉。 沈若川的目光落在陆离的眉间痣上,那样小巧可爱,真想摸摸。 他放不下的人,原来就是自己,沈若川心头的幸福,在这无垠的天地间,慢慢荡漾开来。 陆离醒来时,飞艇已经落地了。 他一睁眼就看看沈若川星月一般的笑容。 看得陆离心花都开了,他回手揽住沈若川的脖子:“怎么?你没睡会儿吗?” 沈若川摇头:“我没空睡觉。” 陆离奇怪,难道Raven他们给沈若川打电话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工作,可是他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见呢。 “你在忙什么?”陆离问。 沈若川双手抱住陆离的头,整个黏上来:“我忙着偷窥大老板的神颜。” 我的天啊!沈若川!你太会了! 陆离从飞艇上下来时,头晕脚软,命都没了半条。 他在考虑,恢复正常代谢的药是不是应该停一段时间,不然家里有个这样会撩的小妖精,过几年恐怕吃不消啊! 林小檬居然还没走,她本来是想着留下来感谢陆离给她的直播放独家猛料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他们俩下来的时候,衣服穿错了,沈若川穿着陆离的,而陆离却穿着沈若川的。 再看两个人纠缠而凌乱的状态,小姑娘脸都红了,道了谢,急急地往回跑。 “等一下。”陆离叫她。 “大神,还有什么事情吗?”林小檬羞得不敢看他们俩。 “直播的效果怎么样?”陆离问。 林小檬瞪起她圆溜溜的眼睛,特别郑重其事地说:“好到爆!这一下午回看的人也很多!” “多谢,辛苦你了。”陆离说着招呼沈若川,“既然要吸引火力,干脆把你过生日的视频也放出来吧,让热度维持住,只要挺过这几天,我就有把握彻底击垮他们。” “好。”沈若川答应得痛快,其实他早就巴不得公开跟陆离的关系了,他想把自己的幸福晒给全世界看。 陆离回头对林小檬说:“我想麻烦你把视频剪一下,在你的直播平台上播,可以吗?” 林小檬简直受宠若惊,拼命点头,这好运怎么一波接一波,一不小心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沈若川把视频传给林小檬:“一定要好好剪啊!这里面的萤火虫,还有切蛋糕吹蜡烛,还有烟火和云海我都要!还有许愿,许愿很重要的!” 沈若川生怕她搞坏了嘎嘎精心布置的各个环节,絮絮叨叨地叮嘱。 “放心吧,我剪辑很厉害的,哥哥,大神,我想回去先把视频和配乐弄好,发给你们看,你们觉得可以了我再发,而且这个时机……应该在直播的热度结束之前,趁热打铁,再给粉丝们一场狂欢。”林小檬的思路很清晰。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龙一,送一下林小姐。” 沈若川与陆离回到剧组的酒店,发现酒店几乎是戒严的状态,很多人在周围警戒。 陆离进门前牵起了沈若川的手:“再给狗仔们放点料。” 沈若川乖乖地被他牵着,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剧组给沈若川订的房间在十六楼。 而龙一给陆离订了顶层的套房。 既然被大老板包养了,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于是沈若川二话没说,就打包住进了陆离的房间,还招呼着同组的人来帮他搬东西。 完全没想过收敛的嚣张。 吸引火力呢,高调高调。 这一波神操作果然很奏效,晚上Raven打电话来,关于陆离的身份和飞艇果然不出所料地爆了,虽然对家仍然在联手疯狂泼脏水,但也成功地将很多目光吸引到两人的恋情上。 而律师函也成功地起到了拨乱反正和警告震慑的作用,对家的阵营开始分化,有些忌惮“涅磐集团”势力,而怕惹祸上身的人偃旗息鼓,逃之夭夭。 这些向好的因素并不足以让沈若川欣喜若狂,真正令他开心到飞起的是,终于不用跟嘎嘎偷偷摸摸的了。 现在两个人真的变成了“连体婴儿”,走到哪都牵着手,搭着肩,一脸的你侬我侬,浑身的量子纠缠。 羡慕得小苏州追蓝锦追得更起劲了,乘着这一波大吉大利的恋爱东风,穷追猛打。 陆离陪着沈若川在剧组拍戏,一天下来就不行了,抓狂。 这个角色太苦了。 看着沈若川在尘土中摸爬滚打,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爬起的狼狈不堪。 看沈若川表演着绝望,明亮的光从他好看的眼睛里,一点点消失。 他干枯的头发,凹陷的眼眶,开裂的嘴唇…… 看着那样的沈若川,陆离觉得自己暴躁得只想砸东西,想把沈若川搂在怀里,告诉他不要演这些了,虽然陆离明知那都是假的,可还是受不了。 沈若川为了快点收工,反而演得特别的投入和卖力,终于提前完成了拍摄。 结束后方苏桥来接他,正好带着蓝锦给他赶紧把妆给卸了。 “陆离呢?”沈若川已经习惯了他会第一时间来迎接,一时没见人,还很纳闷。 “大神他不舒服,先回酒店了。”方苏桥说。 不舒服? 沈若川拉着方苏桥急忙赶了回去。 屋子里没开灯,墨海一样漆黑。 沈若川插上房卡,只有廊灯和氛围灯亮了,看来其他的灯是陆离故意关掉的。 “嘎嘎?”沈若川小声叫了一下,他怕陆离在睡觉,自己反而扰了他。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沈若川继续往里走,屋子很大,光线太昏暗了,看不见陆离在哪里。 经过起居室,没人。 沈若川扶着墙,往卧室走,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宁厉的人拿着枪,指着他们的画面,还有那个差点要了陆离命的伤疤。 沈若川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在安静的屋子里“咚咚”地响的无比清晰。 “嘎嘎……”尾音还没有落下,忽然有人捂住了沈若川的嘴。 沈若川应激反应一般,扣住偷袭者的大拇指向后一拉,侧身移步,灵巧地从对方的钳制中挣脱,反手去剪对方的左臂,膝下向前一压,就要制住对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得令他自己都惊讶。 是陆离的训练成果,果然如他所说,好用,能赢。 但对方的反应也很快,一个诡异的转身,忽然就压了过来,顺势将沈若川的双手牢牢抓住,按到墙上。 尼玛!劫财就劫财,怎么还打算顺便劫个色啊! 沈若川拼命挣扎。 “若川,是我。”陆离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浓郁的红酒味道,敲打在沈若川的耳边。 “嘎嘎?” 沈若川身上强烈的压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触碰:“我吓着你了?”陆离问。 沈若川忽然很羞涩地感到有点小失望,陆离野起来,还真是迷人。 “小苏州说你不舒服,怎么还喝酒了呢?” 灯的开关就在陆离的手边,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打开,双臂撑着墙,将沈若川禁.锢在方寸之间。 “我……想回来补一觉,却睡不着,就喝了一点。”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陆离的体温很高,呼出的气息醇香而灼热,沈若川被他的味道笼罩着,开始头晕。 他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就向前抓了一把,好死不死,正抓在陆离的皮带上。 陆离的眸色那样深,沈若川都能从那里面看见一片火光。 “嘎嘎,我……有点累……” 沈若川是累惨了,但凡他还能动,都不会拒绝陆离。 这一天的摔打,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刚刚的短暂爆发,更透支了全部的精力,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 陆离再次大军压上,却什么都没做:“给我抱一会儿。”他无力地说。 沈若川轻轻抚着他的背,像抱着一团燃烧的火。 第71章 官方撒糖 沈若川洗澡的时候,几乎要在浴室里睡着了,陆离把他裹在浴袍里抱了出来,又为他吹干了头发,才放心地把他塞进被子里。 沈若川困倦得睁不开眼,伸着两只手要抱:“Good night kiss。” 还没忘给陆离发福利。 陆离看着他苍白而清瘦的脸,很心疼。 “若川,可不可以……”他想说可不可以别当演员了,可是,看他执着拼搏的样子,又不想干涉他的选择,最后只好给他按了背,轻轻告诉他,“别这么累,我舍不得。” 沈若川业务熟练地爬在陆离身上,暖笑,眉眼弯弯,像是天上尚未落山的月牙,在微明的光线中,能治愈一切伤痛。 陆离看着那张脸,很想扑上去。 他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给他盖好被子,轻声哄着:“睡吧。” 初见传媒。 出事以来Raven第一次合眼。 他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得快要脑死亡了。 经过几天的日夜奋战,“沈若川内娱男宠”和“沈若川精神疾病史”两条新闻终于从热搜前三掉落到十名开外了。 取而代之的是“涅磐集团董事长陆离高调示爱”,内容很详实很丰富,从陆离给沈若川做保镖开始扒,详细记述了陆离怎样周全地保护沈若川,片场救人,飞车抢人,一起做饭喝酒上超市,综艺上的甜蜜互动,还有浪漫到爆的生日会和飞艇。 别说粉丝了,路人都看得少女心爆棚。 “天啊,沈若川私下里叫陆离‘嘎嘎’呀?太可爱的吧,这个反差萌也太戳人了!” “我陆大神太会了,这萤火虫,这云海投影,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是个人都顶不住!” “我完了,看完他俩我觉得我找不到男朋友了,照陆大神这个标准,我得找到下个世纪去。” “我是粉上了一对什么绝世小可爱,快到妈妈这儿来!” “这就是爱情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哪里能坐到这样的飞艇?好想要!” “所以,姐妹们,他们在飞艇上到底干了什么……” “干什么?楼上成年了么?不成年不能讨论这个话题。” “就干啊~坏笑……” “谁知道这个树屋客栈到底在哪啊?我休假正不知道去哪呢!有知道的快私信我。” “在云南,香格里拉。” …… 莫名其妙的,“R’s秘密堡垒”突然就火了,房子都已经预订到半年以后了,抢手得要命,沈若川过生日的E区离岛树屋,并不对外开放,但一点儿也不影响那里成为妹子们打卡的网红景点。 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Raven一直担心两个人公开恋情会严重挑战公序良俗,遭到抵制。 但很庆幸,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年轻人对于同性的话题包容度不断在提高,况且,颜值即正义,沈若川跟陆离站在一起,养眼到惨绝人寰,实在是挑不出来什么槽点。 《明星和他的保镖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一见到风向有所转变,马上很鸡贼地放出“睡衣趴”的互动剧透,往死了撒糖,怎么甜怎么剪,于是粉丝们有福提前看见了陆离喂沈若川吃鱼,两个人隔着扑克牌“接吻”,还有“我们住在一起”的当事人亲口实锤,又是一阵嗑糖狂潮。 各路up主也纷纷下场,把能搞到的互动通通剪在一起,各种剧情都有,最夸张的视频里,两个人娃都好几个了。 于是,所有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人,一直都在偷偷藏着小甜饼,怎么原来就没有发现呢?! 来自灵魂的拷问:这些年,我们到底错过了多少来自“若爱若离”的糖? 粉丝们在网上拼命嗑,正主在片场玩命撒。 现在《风灼》整个剧组都已经习惯沈若川跟陆离的日常甜蜜蜜了。 堂堂陆董,每天拎着一个大挎包,里面有遮阳伞、迷你冷风机、装着各种美食的焖烧杯、沈若川特饮,电动按摩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为沈若川服务。 沈若川被陆离照顾得无微不至,方苏桥倒成了公司雇来吃闲饭的。 照顾沈若川?得了吧,哪里插得上手? 倒是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跟蓝锦谈恋爱,每天乐得跟二傻子一样。 周末休息,鉴于这几天的心力交瘁,沈若川决定就在酒店过了,省得来回奔波不说,他们这里相对偏僻,民风淳朴,出去也方便,免去了被围追堵截的麻烦。 这一轮的网络暴力在多方的努力下,形势逐渐向好,陆离一觉睡得踏实,早上起来精力充沛。 沈若川也是累惨了,抱着陆离的胳膊沉睡着,一直都没醒。 看着窝在自己身边的沈若川,越看越醉人,陆离终于没忍住,把睡眼迷离,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沈若川按在床上办了个踏实。 沈若川满头乱发扎在枕头中间,扭来扭去、哼哼唧唧:“警察叔叔,有坏人……” 陆离含着笑,半压着沈若川,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沈若川红嘟嘟的嘴唇。 沈若川还想睡,被陆离扰得睡不成,咬着他的手指哭唧唧投诉。 陆离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不安分的手指像一条滑腻的泥鳅,在沈若川身上游来游去。 沈若川感觉呼吸又不均匀起来,这个萌嘎嘎,太撩人了。 总这样陷于被动,也不是个办法啊,沈若川自恃格斗练习略有小成,趁着陆离不备,长腿一勾,双手反扣,直接将陆离锁住。 陆离一个愣神,沈若川麻利地把他的衣服给扒了。 陆离处于下方,倒是很新奇的体验,他饶有兴致地配合着沈若川,虚晃着挣扎了几下,沈若川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小子还挺有劲儿的。 沈若川的双手按住陆离,也限制了自己的活动,一抬手抽出了陆离裤子上的皮带,几下就把陆离的手给绑住了。 “陆离!”沈若川骑在他身上,气势十足,“你作威作福也够久了!今天也该轮到老子……唔!” 陆离两腿一夹,一招就把沈若川掀翻在床,那明明系得很牢的皮带,也不知怎的就被解开了,下一秒就绑在了沈若川的手上。 陆离的绝对压制,沈若川一动也动不了。 “小朋友,你的口味还挺重的。”陆离邪气的声音充满胁迫感,沈若川一下子就怂了。 大军压境,攻城掠地。 沈若川反攻失败,又被办了一次。 小朋友彻底不干了,撒泼打滚不肯起来洗漱:“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啦!我现在虚耗过度,生活不能自理了!你要对我的余生负责!” 陆离俯身盯着他,眼中的血丝尚未散去,仍留有浓重的侵略感。 沈若川开始发抖,哆哆嗦嗦地问:“你……又要干嘛?” 陆离戏谑的笑意又起,手指流连在沈若川的唇齿之间,坏坏地问:“你的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解知道吗?我应该怎么理解,怎么断句呢?” 沈若川稍稍回想,脸就热了,他几乎不敢跟陆离对视,于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半遮着眼睛,乖得一塌糊涂。 “你……不可以这样……欺负我。”他的声音软软的,像流沙包的流心一样。 陆离被他甜化了,却仍穷追不舍地逗他:“我就喜欢欺负你,那怎么办呢?” 沈若川惆怅了,是啊,那怎么办呢? 陆离点着他的鼻尖,收起笑容:“原来陆嫂这么不喜欢啊,那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不行!”陆离脱口而出,只要不过度,他还是很喜欢的。 陆离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慢慢浮现在脸上,沈若川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啊!”他拉起被子把自己全部裹起来,太丢人了,“我不活啦!”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陆离哄了一早上,沈若川也不肯从被子里出来,最后被陆离生生扛到洗手间,给他刷了牙、洗了澡,又扛回来才算了事。 沈若川横行无忌地在嘎嘎面前得瑟,终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才不情不愿地地钻进睡衣里。 陆离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又去给沈若川吹,这家伙,躺在床上耍赖:“你过来坐我旁边吹。” 陆离把风筒插到床头的插座上,由着沈若川像一朵长在被窝里的大蘑菇。 “我这真是,服务到家了。”陆离一面抓着沈若川的头发,一面说。 “我刚刚不也为你提供服务了嘛,很公平。” “喂!你这个小朋友很不纯洁啊!”陆离笑着狠狠揉了他的头发:“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本来很纯洁,都被你给带坏了!”沈若川倒打一耙。 “我带坏你?明明是你个小妖精勾人,我老人家守身如玉一百多年了,见到你就什么戒都破了。” “鬼知道你有没有守身如玉!我又没有时光机,能穿回去盯着你!” “你!我……”陆离气结,“我对别人根本没感觉的好吗?” “你看看!说到点子上了吧,你这不叫守身如玉,你这叫被迫禁.欲,你如果有感觉呢?还要惹多少风流债?” “我……”陆离气得,当场翻了肚皮。 第72章 惹祸的蛋糕 网络拉锯战进入尾声。 表面上的状况是,抹黑沈若川的料,本来就经不起推敲,再加上“宠川狂魔”陆离大幅度圈粉,两个人的风评走势良好,黑子水军再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所以日益平静了。 其实致胜的关键在娱乐圈之外。 根叔操盘,大举卖空宁氏的股票,在资本市场狠辣地狙了宁厉,宁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再加上之前为了报复陆离,疯狂买进的几个影视公司在这一场网络战中彻底败给初见传媒,一夜之间变成了负资产,更令母公司宁氏雪上加霜。 宁厉被逼入墙角,彻底疯了。 陆离闲云野鹤一般,陪着沈若川拍戏,拍综艺,拍广告,实则暗地里已经做了严密的防范,沈若川在不知不觉中,被保护得如铁桶一般。 八月十七,陆离生日。 夏末的暑热遮天蔽日,树上的蝉从天亮就开始鸣叫,扰得沈若川不胜其烦,索性早点起床。 陆离洗完澡下楼,就看见沈若川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生疏而笨拙,沾满了温暖的烟火气,很可爱。 “呀!”陆离正欣赏着陆嫂清瘦的背影,沈若川却忽然叫了一声。 被烤箱烫到手了。 沈若川正撅着嘴吹他可怜的手指,忽然一个有力的臂膀抓住他的手腕,放在清凉的冷水下冲洗,灼热红肿的皮肤瞬间得到了安抚,不疼了。 “你起来啦,生日快乐,么么。”沈若川回头送给陆离一个掏心掏肺的笑,灿灿的,像秋日里,碧蓝的天空下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陆离看着他的笑容心上一颤,手上就抖了一下,冷水一下子冲到了胳膊上。 “啊,好凉。”沈若川本能地往回一缩手。 陆离回过神,关了水龙头,将沈若川烫到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舔了几下:“还疼吗?” 沈若川痒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在做什么美味呢?”陆离环视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厨房。 石台上残留着很多白色粉末,菜板上散落着鸡蛋壳,打蛋器可怜巴巴地被扔在水池里,沈若川身上全是奶油和糖霜的味道,让人很想尝一口。 “我在烤蛋糕!”沈若川拿起手机,播放着他正在看的美食教程,“这里面有各种蛋糕的做法,我不能高估自己的实力,就选了个简单的。” 陆离用下巴蹭了蹭沈若川毛茸茸的栗色头发,笑着说:“做到哪一步了,我帮你。” “不要你帮。”沈若川拉着陆离转了个身,就把他推到餐台边,你就等着吃就行。 陆离拗不过他,拉开一把高脚椅坐了上去,不放心的伸长脖子看着他忙。 “你要用隔热手套才能把蛋糕拿出来,手套在第一个抽屉里。” “先把架子抽出来,哎!小心,那个架子特别烫!” 陆离看沈若川做饭简直操碎了心,浑身紧张,汗都下来了。 “嘎嘎,这个奶油要怎么弄到蛋糕上去啊?”沈若川犯了难,“我没有工具啊!” 陆离终于可以自己上手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沈若川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捧着一盆打好的奶油一筹莫展。 陆离走过去一看,他的奶油打得太稀了,放到蛋糕上一定会往下流的,成不了型。 蛋糕坯子烤得倒很好,金黄松软,一看就是一秒钟也没离开过,在紧盯着呢。 沈若川看看教程视频,又看了看自己的奶油,好像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努着嘴,有点沮丧。 “是不是只能用蛋糕蘸着奶油吃了?我真笨,好好的做成了蜂蜜小馒头的吃法……” 陆嫂不高兴了,得赶紧哄! 陆离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我们做一个‘反向奶油蛋糕’吧。” 嗯?沈若川不明白,什么叫“反向奶油蛋糕”? 陆离把沈若川烤好的心形蛋糕坯子中间挖了一个洞,把奶油填在里面,人家的蛋糕都是坯子在内,奶油在外,沈若川这个正好反过来了。 陆离将奶油抹平,又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鲜红欲滴的樱桃摆在上面,蛋糕的颜值噌噌地就上去了。 剩下的奶油装进保鲜袋里,将袋子系紧,前端剪掉一个小小的口子,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裱花器”。 陆离把“裱花器”交到沈若川的手上:“想画成什么图案的,一起画。”说着用他修长有力的大手将沈若川的手整个裹在里面。 两个人这个姿势,跟经典电影《人鬼情未了》里面玩陶泥时一模一样。 沈若川本来还在全神贯注地想着画什么花,结果陆离就在耳边唱起了“Oh,mylove,mydarling,I\'vehungeredforyourtouchalonglonelytime……” 这个歌词真是太适合陆离了,简直就是为了他和沈若川量身定制的,他低沉的嗓音唱起来,像敲响在午夜那宁静而悠远的钟声,格外好听。 一阵令人震颤的酥麻一寸一寸地爬上沈若川的脊椎,他浑身炽热而柔软,拿着裱花器的手都抖了。 陆离咬了沈若川红扑扑的耳朵一口,打横把他抱走了。 当两个人神魂颠倒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继续去做蛋糕的时候,沈若川都要笑抽了:“以后不能看见蛋糕,每次它出现,必然要出事!” 蛋糕上画着萌萌哒星星和月亮,金黄色的坯子,乳白色的线条,鲜红的樱桃,上面插着两根蜡烛。 陆离兴高采烈地抱着沈若川亲手给他做的爱心蛋糕,拉着沈若川跟他一起合影。 他们的脖子上带着同款的项链,沈若川将定制的DR的戒指,挂在链子上,一人一根,秀得不要不要的。 沈若川还送了陆离一个新钱包,里面夹着两个人的照片,黏得连体婴儿一样。 陆离很自然地把旧钱包里面的东西往新的里面装,沈若川又看见了那个被陆离珍藏在钱包里的少年。 他莫名地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嘎嘎,我不是要换掉他的,我……”沈若川看着旧钱包被放在一边,忽然感到自己的举动很不妥。 陆离很坦然:“我懂。”陆离用指尖抚摸着那张陈旧的复印件,“他陪我够久了,以后换你陪我。” 沈若川鼻子很酸,却努力笑着:“他可真好看。” 陆离把旧钱包收好,扣着沈若川的手指把他拉近:“陆嫂更好看。” 沈若川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知是不是刚刚吃了樱桃的缘故,唇色特别娇艳,陆离的目光落在上边,又要燃起火来。 不行了,屋子里都躁起来了,得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嘎嘎,你今天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沈若川为了陪陆离过生日,特意把自己的每周一天假给调了一下,这是他们在一起以后,嘎嘎的第一个生日,要好好过。 陆离把手指卡在沈若川的指缝里,亲昵地摩挲:“我倒真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沈若川顺势坐在陆离的膝盖上问:“什么事?马上就安排上!” 陆离拉起他的双手,正视着沈若川的眼睛:“若川,我想……陪你去看看你妈妈。” 沈若川的手指蓦然抽搐了一下,眼神开始闪烁起来,神采晦暗下去,他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陆离拉着他向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双手落在他的腰间:“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就说想回去看妈妈,我却把你带去了云南,我觉得,应该给你补上。” 沈若川低着头,过了半晌,像小蚊子一样嗡嗡地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应该满足你的愿望……” 陆离的手抚在沈若川清瘦的腰间,掌心很热,一如他现在的心。 他慢慢靠近沈若川,额头相触:“如果我说,我的愿望就是去见丈母娘呢?你不想带我去给她看看吗?” 沈若川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有时会很想妈妈,特别是孤独和脆弱的时候,那种来自血缘本能的想念,就会像春雨后的野草那样,疯也似的生长。 可是他又不愿去见她,不愿面对她现在的样子,仿佛远离,就可以维持住他记忆里,妈妈曾经的样子。 沈若川开始抠着手指。 陆离很早就注意到他这样的小动作,代表了他正经历着焦虑不安。 陆离没有催促,安静地环着他的腰,等着他的回答。 “我……”沈若川抬头,欲言又止。 他的头发有一点长了,垂在眉间,很柔软,很很垂顺。 陆离探出手指,轻轻拨开他的额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把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上面。 “很久没见,她也应该想你了。”陆离的声音那样安宁,像燥热的天气里一丝清凉的风,很容易就吹进心里,“去见见吧,别像我这样,失去妈妈很多年,连她样子都记不清了。” 沈若川从没听陆离讲起过他的父母,如今透露出来的一点点,看来也是伤心事,嗐!本来要高高兴兴过个生日的,这是在干嘛?比惨么? 沈若川挤出一个笑容:“嘎嘎,我妈妈的情况有点特殊,她现在不大能认人了,不过你说想去看看,我们就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她了。” 第73章 一家三口 康疗院在城郊,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地方。 为了避免被媒体曝光,龙一又换了一辆车,直接开到了康疗院后面的职工停车场。 也许近乡情怯,沈若川的忐忑几乎藏不住,陆离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给他传递力量。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从前由于沈若川赚得不够多,给妈妈办理的二级护理,拿到《暗影长安》的片酬以后,才升级成了一级护理。 沈妈妈的康疗师全程陪同,一边带路,一面给沈若川介绍着病情。 “沈先生已经几个月没有过来闹了,齐女士最近很平静,很久都没有发脾气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只是神志还是不大清醒,时常会犯糊涂。” 陆离紧攥着沈若川的手。 沈若川挠了挠他的手心:“我没事,糊涂点挺好的,我妈这辈子,实在是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忘了也就算了。” 康疗师带着他们走到后面一个独门小院,月门雅致,藤蔓环绕,推门而入,曲径通幽,豁然开朗,假山、喷泉、翠竹、锦鲤,高低错落、韵致横生。 沈若川难免惊叹:“一级护理的规格这么高么?” 康疗师愕然:“沈先生,您母亲现在是单独护理,比一级护理还要高出许多,我们康疗院仅她一人有这样的待遇,这是院长单独吩咐下来的,怎么您不知道吗?” 沈若川一头的问号,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陆离突然开口:“若川,我……” 沈若川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沈先生,您跟齐女士慢慢聊,家人的陪伴,对于她的康复也很有帮助,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上,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沈若川连忙道谢,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雅致干净,素简的色调令人神经松弛,雾蓝色纱帘半遮着晚夏的光,柔和了那直白的炽烈,平添了些温暖的味道。 纱帘光影下,一个中年女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向窗外。 女子很白,很文静秀气,只是那双眼睛,直直的,没有一点灵气,像是一潭深沉的死水。 沈若川轻声敲门,轻声唤着:“妈。” 女人没有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若川拉着陆离走进去,脚步那样轻,生怕吓着她。 陆离准备了花,洁白的百合簇拥着鸢尾,一动一静地盛放着,像这个炽热的季节。 沈若川将花插在瓶中,仔细地摆好,让它迎着光,开在最显眼的地方。 沈妈妈的目光被鲜艳的鸢尾所吸引,木然地盯着它看。 “妈。”沈若川慢慢走近,半蹲在妈妈身边,握住她的手,她很瘦,手却是暖的,比沈若川记忆中更光滑白皙。 陆离搬了一把椅子给沈若川,自己坐在他的旁边。 “妈,我是川川。”沈若川的喉咙有点紧,他狠吸了一下鼻子,“我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你。” 陆离把巨大的购物袋递给他。 “有巧克力,有虾条,还有……”在妈妈木然的目光中,沈若川的眼角湿了,他努力地低着头,在袋子里翻找,“奶油爆米花,你要不要吃爆米花?” 对面的眼睛动了一下,有一点点光,在升起。 陆离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变化:“若川,我觉得妈妈可能想吃爆米花。” 沈若川急忙掏出一大包爆米花,小心地撕开口袋,一股浓郁的奶油香甜气息马上飘散出来。 沈妈妈的眼睛盯在爆米花上,嘴角慢慢翘起来。 沈若川拿起一粒放进妈妈的嘴里,妈妈仔细地品尝着甜美的味道,仿佛舍不得吃一样。 沈若川抱着爆米花,试探着坐到妈妈身边,她没有抗拒,依旧一丝浅笑的样子。 “甜。”她忽然说。 “甜,甜就多吃点!”沈若川受了鼓舞,妈妈已经两年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了。 沈妈妈伸出手,怯生生地看了沈若川一眼,又要缩回去,沈若川抓住她的手,放在爆米花的口袋里:“都是你的,吃吧。” 笑意又深了一些:“我的?” “嗯!”沈若川哽咽着。 陆离看见沈妈妈的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无数,她该有多么绝望,才舍得离开这样美好的儿子。 “若川,我想给妈妈做顿饭,妈妈喜欢吃什么?”陆离不忍心打扰他们,想多给他们留一些单独相处的空间。 “清蒸鳜鱼。”沈若川吸着鼻子说。 陆离起身,轻轻关好了门。 “妈,刚刚跟我一起来的人,帅不帅?”沈若川给妈妈抓着爆米花,又扭开了一瓶酸奶给她喝。 “妈,你说你要不是糊涂了,看我带个男朋友过来,会不会炸毛?呵呵……” 沈妈妈喝了酸奶,皱起鼻子,表情跟沈若川一模一样:“酸。”她说。 “呵呵呵~”沈若川接过被妈妈嫌弃的酸奶,自己喝。 “妈,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挑嘴的,是不是跟我一样,被他宠坏了?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总是,这么好……” “咔嚓咔嚓。” 沈妈妈一直在吃着爆米花。 “妈,诶?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嘛!”沈若川捂住袋子逗妈妈,“妈,你说他好,我就给你吃!” “说他好!陆离,好!” 沈妈妈着急地抓了抓空气,努起嘴,又是跟沈若川的同款表情。 “好。”妈妈说。 “谁好?” “他。” 沈若川甜到暖笑,甜到眼泪氤氲。 他把爆米花还给妈妈:“妈,他叫陆离。” “陆离,陆离……”妈妈絮絮地重复着。 陆离倚在门框上,指尖掠过眼角,擦去一抹濡湿,向厨房走去。 午餐是陆总厨的手艺。 清蒸鳜鱼、虾仁滑蛋、煮干丝、奶汤蒲菜。 三个人围在小餐桌前,就像千千万万的一家三口,那样家常的样子,暖到心坎里。 陆离看着她吃饭的动作,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沈若川的脚:“你绝对是妈妈亲生的。” “那还用你说!”沈若川鼓起腮帮子,塞了一大口虾仁在嘴里。 沈妈妈胃口还不错,把鱼都吃光了。 饭后康疗师来例行护理,留下了当天的药,让沈若川半小时以后喂她服下。 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都放松了很多,沈若川盘腿坐在妈妈身边,帮她梳着头发。 沈妈妈依旧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不肯撒手。 陆离坐在对面看着他们,随手拿起一张化验单,用康疗院特有的软头笔,描绘起这温馨的一幕。 吃过了药,沈若川拉着妈妈的手,走到院子里明亮的阳光下,慢慢散步,院子里的翠竹正绿,伴随着“哗哗”流淌的喷泉,摇曳着身姿。 阳光有点耀眼,沈妈妈眯着眼睛看沈若川,平和安静,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若川挪动了一下位置,把妈妈遮在自己高大的影子里,拉着她的手,指尖在无数的伤痕上抚过,心中思绪万千。 妈妈该午睡了,精准的生物钟令她走着走着,就要闭起眼睛来。 沈若川把妈妈送回屋里,拉好帘子,拍松了枕头:“妈,过来睡觉,乖啦。” 陆离俯身,扶起沈妈妈的胳膊。 沈妈妈原本松弛的平衡忽然被打破,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复杂,灰蒙蒙的尘雾中流露出不断对抗的惊喜与恐惧。 “沈郁?” 她的双手死死抓住陆离的衣襟,仰头看他,眼中翻滚着无数的情绪,瞪得很大。 沈若川惊恐地一把将妈妈抱住。 她发起病来,破坏力惊人。 “妈,他不是沈郁,妈,你看看他,他叫陆离!” 沈若川捧着妈妈的脸,在努力唤醒她的神志。 陆离把手覆在沈妈妈的手上,慢慢低头靠近,声音温和:“妈妈,我是陆离。” 沈妈妈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点恍然,又有点难以置信:“陆……离……陆离。” “对,记得吗,他刚给你做了好吃的饭,他跟我一起来的,他是我男朋友!” 陆离…… 沈妈妈的手渐渐松开,眼中又变成了一片木然。 沈若川身子一软,差点栽倒。 把妈妈扶到床上,轻柔地给她盖好被子,沈若川打开桌上的小音箱,给她播放她年轻时候爱听的歌。 妈妈闭上眼睛。 沈若川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拉着陆离,轻手轻脚的离开。 走到门边,后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呼唤:“陆离。” 如果不是两个人都听见了,沈若川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蓦地回头,妈妈倚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 表情是那样的淡然,有一种似是而非的通透感。 妈妈的声音很暖,她说:“你呀,要对川川好一点。” “要陪他吃饭。” “要陪他睡觉。” “川川很怕黑的,夜里不要让他一个人。” “川川不喜欢热闹,可他又怕孤独,你不要嫌他烦,要多陪他。” “川川看着乖,其实很倔,你要哄着他,顺着他。” “我的川川很好的,他是最好的孩子。 “我的川川吃了很多苦,请你好好爱他……” 她的声音很低,语速慢慢的,像是絮语,却又那样挂心。 她的眼睛始终不聚焦,像是对着陆离说,又像是对着空气,那样郑重的,讲着她的川川。 她这辈子不曾得到的幸福,她希望川川能够得到。 沈若川撩起衣襟,抹了一把脸。 妈妈不记得川川的样子了,却仍然执着地记得,她的川川,要幸福。 沈若川的眼泪滑落脸颊,摔碎在地砖上,成了一朵洁莹的小花。 陆离强势地把沈若川按进自己的怀里,像他第一次走近他一样,护得紧紧的。 沈若川的眼泪浸湿了陆离的肩头。 他压抑的无声的流泪,渐渐变成低低的啜泣,在陆离无限温柔的抚慰中,“呜呜”地哭出声来。 岁月中那个背负着原生家庭撕心裂肺的疼痛,孤独而倔强地成长着的少年,终于回归了属于他的怀抱,那个永远护着他的人,可以让他肆意宣泄,无论是快乐,或是悲伤。 他找到了妈妈永远不曾得到的幸福。 他会护着他。 陪着他。 哄着他。 顺着他。 爱着他。 一辈子。 沈妈妈看着他们,笑。 第74章 偏执 回到车上,两个人都是眼鼻红红,龙一也不敢看,也不敢问,就默默地把驾驶室的隔板关上了。 车开得很慢,陆离把后座的帘子拉上,光线昏暗。 沈若川的头一直不肯离开被他哭湿了的肩膀,两只手抱在陆离的腰上。 陆离托着沈若川的后脑勺,姿势有点别扭,索性把他的腿搬到自己的腿上。 沈若川就这样侧着身,蜷成小龙虾的样子,缩在陆离身边。 陆离的身体很热,散发着令人愉悦的热度和味道,沈若川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狠狠地吸。 “以后我们常来看她。”陆离揉着沈若川的头说。 “嗯。”沈若川闷闷地回答。 “再不然,接回家也可以。” 沈若川缓缓抬眼,看着陆离令人沉醉的侧颜,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老天爷发给他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沈若川抱在陆离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下,他胳膊上敏感的皮肤可以感受到陆离T恤下饱满的腹肌,它在无声地召唤着主人的抚摸,沈若川把手伸进陆离的衣襟里,若有所思地拂过。 “嘎嘎,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知道是陆离给他妈妈申请的特级待遇,虽然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他也隐约猜到,这段时间他爸爸这样消停,也是陆离插手的结果。 自从陆离不小心接了他的电话,又借给他钱以后,他那个禽兽爸爸,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的嘎嘎怎么可以这么好,珍视他,也珍视着他在乎的一切。 陆离的指尖划过沈若川的耳边:“对你,我永远都觉得不够。” 沈若川躺在陆离温暖宽厚的肩头,眼前的戒指随着车的行进微微晃动。 定制的戒圈内侧刻着字,沈若川特意选的他最喜欢的“精灵文”,古老、神秘而灵秀。 那行字,在他眼前晃动,昭示着它的存在。 “嘎嘎,我想……”沈若川不知该怎么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他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陆离。 “嗯?想什么?”陆离的指尖依旧流连在沈若川的耳边,用尖下巴蹭着他的柔软的头发。 沈若川把头往陆离的肩窝里更深地埋了埋,瓮声瓮气地挤出几个字:“想结婚……” 他想把自己,送给他的嘎嘎。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最后一个二十七岁生日,以后他会跟沈若川一样,慢慢变老。 今天,他们也算见过父母的人了,妈妈对他,似乎很满意。 今天,沈若川忽然很想结婚,很想把那枚晃来晃去的戒指,戴在手上,然后两只手牵在一起,走过日夜,走过寒暑,走过生死,再也不分开。 一道灼热的呼吸扑在沈若川的后颈上,陆离失了一贯的优雅淡然,忽然慌张得不成样子,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沈若川咬了咬牙,把脸从陆离的肩窝里抬起来,脸颊红得像一颗外焦里嫩的烤红薯,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跟,你,结,婚。” 陆离墨色的瞳,迷离起来,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脉搏、他的世界,全乱了。 被怀里这个奶萌呆甜、人畜无害的人,搅得天翻地覆。 陆离一直以为,在两个人的关系里,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个,现在猛然发现,其实至始至终,都是沈若川在主导,他的出现,他的靠近,他的动情,一步一步地成就了现在两个人的亲密,而陆离,紧紧地跟随着他的每一步,像一个忠实的野狼犬,亦步亦趋,甘之如饴。 而此时此刻,沈若川又主动迈出了一步,他在求婚。 沈若川,你怎么这么勇敢! 虽然陆离没有马上回答,沈若川却已经在他“咚咚”作响的胸膛里听见了答案。 沈若川的眼角还挂着泪,却已经笑了起来:“老人家,你要心跳过速了。” 陆离扶着沈若川稍稍用力,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 “我想我需要人工呼吸。” …… 陆离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肩膀在微微发抖:“小朋友,你的业务太不熟练了,做完人工呼吸,我更喘不过气来了。” 沈若川抓住陆离的两只耳朵,笑着说:“我才刚刚上岗,还需要在不断的实践中继续提高,不知道老人家给不给这个机会呢。” 陆离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了几下:“我求之不得,不过,我想先把后顾之忧给解决了,我可不想婚礼当天,有人来把我的新郎抓跑了。” 沈若川扑闪了几下睫毛,知道他在说谁:“宁厉?” 陆离慢慢点头,目光落在窗帘间斑驳的光影中,骤然森冷。 沈若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你们,真的没有机会和解吗?”沈若川担心的是,他们会两败俱伤。 陆离的手覆在沈若川腰间,掌心传来火热的温度,他看着他:“如果宁厉像你这样明事理,我们早就和解了,只可惜,他是一个偏执的人。” “呵呵。”沈若川忽然笑了,陆离一头雾水。 “我跟偏执狂还真是有缘,家里有两个也就算了,本来找个男朋友还挺理智的,结果还附送了一个偏执了上百年的宿敌,宁厉这个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陆离看他放松的样子,忽然也安心不少,他从来都没有惧怕过宁厉,尽管那个人几次三番要弄死他。 他第一次惧怕,是在沈若川从空中坠落的时候。 他不怕宁厉害自己,但他怕宁厉害他的小朋友。 就像疤脸雷子说的:“有了牵挂,你就完了……” 可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小朋友,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勇敢,更坚强,尽管他还挂着泪,却不是晨露中的芦苇,而是霜雪摧折下仍旧傲然挺立的青松翠竹。 “嘎嘎,对付偏执的人只有一个办法。”沈若川狡黠地眨动着眼睛,看起来像想着坏主意的小狐狸。 “愿闻其详。” 沈若川扶着陆离的肩,挺直腰杆,更像翠竹了:“不能化解,那我们就不停地催化,让他爆发,他的偏执,会害死自己。” 陆离由内而外地荡漾着骄傲和愉悦:“啧啧,我该说我们是心有灵犀呢,还是夫唱夫随呢?” 沈若川学着陆离的样子和声音:“啧啧啧,管他是心有灵犀还是夫唱夫随呢,到时候解决了他,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比翼齐飞,远走高飞啦!哈哈哈!” “飞飞飞,你咋不上天呢?”陆离手上一用力,沈若川就砸进了他的怀里,疯闹,肆无忌惮的。 “我可跟你说,我们俩现在要共同进退,你可别跟我玩‘为了保护我而离开我’那套把戏,这个梗烂死了。”沈若川伏在陆离身上,认真地说。 “我不会,因为我发现,你现在能耐大了,根本不需要我保护。”陆离的手,从沈若川的头发一直抚摸到尾椎,像撸猫似的,舒服得沈若川一激灵。 “知道厉害了吧,我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你的!”沈若川被夸赞得得意,自卖自夸起来。 陆离的手自上而下,撸着他的专属“大猫”:“虽然因为你出现得晚,我空等了这许多年,但现在想想,你出现的时机正合适。” “怎么说?”“大猫”抖着耳朵说。 “你要是出现得早了,估计咱们俩会被抓去浸猪笼。” “哈哈哈!”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都是在激烈的搏斗中度过的。 呃,不是卧室搏斗,是专业搏斗。 陆离把沈若川带到了“神隐”,开了一个1对1训练室。 共同进退,可不是说说的,黑暗中的残暴势力每一天都在磨刀霍霍地盯着“猎物”。 要想联手反杀,也要具有反杀的实力才行,运气,可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小井再次见到陆大神,激动得都快哭了。 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男伴,这让小井十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大神单身的时候,勇敢地发起攻势,不然,结局也许…… 小井眼中的陆离,看着沈若川温柔地笑,温柔低语,是她认识陆离这么久,从没见过的样子。 唉!小井听见自己灵魂的叹息,认命吧,小丫头,就算你提前十年发起攻势,结局也不会改变。 好在……小井又偷瞄了沈若川几眼,大神的这个男伴,真不错,堪称绝色,两个人站在一起,惹眼的登对。 看着也赏心悦目,得不到,能多看看,也算有福了。 随着训练强度的增加,沈若川的进步也是突飞猛进,为此,沈若川还特意推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活动,让自己沉下心来磨炼。 陆离对沈若川的训练进展十分满意,他的领悟力、执行力和天分,都丝毫没有浪费陆离的教导。 片场、拳馆、家。 三点一线的生活持续了将尽两个月。 默契十足的,《风灼》杀青,《暗影长安》上映。 密集的宣传活动和路演让沈若川的训练被迫停止。 不过按照现在沈若川的水平,即便停训也不打紧。 第75章 官方嗑糖 跟沈若川同步,业务能力突飞猛进的还有蓝锦。 沈若川路演的全部造型都是她做的,一连几十场,想点子想得头都要秃了。 灵感枯竭的时候,她就对方苏桥下手,把那个小子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经常跟沈若川围在一起探讨,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不过好在所有的造型都备受肯定,初见给了她一份正式的合同,薪酬翻了好几倍。 此刻,沈若川正带着他的团队,在飞往杭州的飞机上,本尊歪在陆离的身上睡得昏天黑地。 娘的,快累死他了。 这是今天的第三飞,从中午到现在,他已经赶了两个场子了,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 我是嘎嘎的摇钱树。 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这棵摇钱树,现在是挺肥的。 圈子之外,涅磐成功狙了宁氏。 圈子之中,初见全盘搞垮对家。 在这之后,沈若川的起飞,已经势不可挡了。 他的身价涨了十倍不止。 在沈若川这个顶流的带动下,初见传媒全面发力,紧随其后的signal、吴跃文也成为新贵,炙手可热。 三季度报,初见的市值跃居行业前列。 《暗影长安》已经申请参评雅格纳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提前点映和影评人专场给出的评价极高,是获奖的大热门。 一旦拿到国际奖项,国际发行马上就可以拿下,陆离为了沈若川砸下的巨额保底,也算是无心插柳,反而会赚个盆满钵满。 陆离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招财童子”,不由得失笑。 如果把他这个流着口水的照片卖给狗仔,肯定又是收益不菲。 果然是个摇钱树,还自带灌溉功能。 陆离笑着拿出纸巾,轻柔地拭去他嘴边晶亮的水光。 沈若川在沉睡中,觉得脸颊痒了一下,他不满意地吧唧着嘴,用手指挠了挠,然后往身边温热的怀里使劲拱了两下,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揽住肩膀,才算安生。 飞机落地,沈若川困得一批,都懒得睁开眼,任凭陆离抱着他,一点一点慢吞吞地经过人声鼎沸的粉丝群。 沈若川闭着眼,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不过他放心得很,陆离抱得紧,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如果说从前沈若川的安全感是负数,那么现在他在陆离身边,安全感正两百多万。 粉丝们看着陆离与沈若川贴身贴面地走出来,尖叫声几乎刺破了耳膜。 这才真真是“贴身保镖”,必须使劲贴着。 一路磕磕绊绊,摆脱各种围追堵截,关哥神乎其技地把车开到了会场。 杭州路演是大站,主创们都很隆重,剧组把每个人的戏服都带来了。 在化妆间,蓝锦再次给沈若川做了戏里的造型,一边做,一边笑。 沈若川本来在看《国家地理》,被她一阵一阵地揪着头皮,忍不住抬头:“你干嘛呢?” “川哥,你知道你今天的造型跟戏里有什么不同吗?”蓝锦一面弄着头套,一面笑问。 沈若川茫然,有什么不同?他看看化妆镜里的自己:“我是不是吃胖了?” “哪有?川哥是很注重演员自我修养的人,怎么会胖?” “那有什么不同?有不同就是你的不对了,要一模一样才行。” 蓝锦抿起嘴,笑得偷偷摸摸的:“想要一模一样,我可帮不了你。” 沈若川放下手机,认真了:“公司花钱请你来糊弄我、糊弄粉丝的吗?赶紧弄,必须跟戏里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蓝锦开始狂笑,搞得沈若川莫名其妙,这个疯婆子。 “那……”蓝锦忽然靠近沈若川的脖颈处,“我可给你种草莓了啊!” 种草莓? 沈若川的脑海里回放起某个场景,他的唇齿,他的气息…… 蓝锦眼见着一团红云从沈若川的脸颊上开始蔓延,上到额头,下到脖子,一路红下去。 “这种事,我可不想请人代劳。”两人的身后,沉静而清淡的声音响起,沙沙的磨砂质感,陆离。 蓝锦快速直起身,笑嘻嘻地等着吃瓜。 陆离抬手看了一下表,距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 “蓝小姐,您二十分钟能做完造型么?”陆离问。 蓝锦揶揄地笑着:“如果您不把妆面搞得太花的话,十五分钟就可以。” “嗯,我尽量。”陆离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走近。 蓝锦放下手里的东西,调皮地眨眼:“慢慢享用~” 沈若川看着两个人一本正经地不要脸地一问一答,你们够了啊!当我是什么?! “嘶!”沈若川锁骨吃痛。 “医生说,吻脖子很危险。”陆离兢兢业业地在沈若川身上种着草莓,像个勤劳朴实的果农。 沈若川被陆离撩得有点口干舌燥:“嘎嘎,别搞了,一会儿要上台的。” 陆离优雅转身,虚坐在沈若川的腿上:“不是你说的,造型要一模一样吗?我的羽林将军?” 五官交映,羽林将军被卫生间壁咚,迅速束手就擒的场景重现。 沈若川浑身一股热流,从头顶一直漫延到脚趾头,他羞赧低头,手习惯般地抓在陆离的腰带上。 这个羽林将军,故事不少啊! 戏里一身风姿,戏外一身风流,这造的什么孽啊! “师哥!你好了没有?我……”吴悦文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陆离坐在沈若川的腿上,两人目光缠绵,呼吸炽热,空气中都是粉红泡泡。 “我……滚……”吴悦文又瞠目结舌地把化妆间的门关上了。 沈若川恍然觉醒般地推着陆离:“别捣乱了,我得赶紧化妆了!你出去!” 陆离愤然起身:“这个小子怎么总来搅我的局?他是哪个经纪人带的?现在就给我开了!!!” 门外的吴悦文嚎啕大哭,撞破了大老板的“奸情”,还曾经跟大老板娘组CP,到底什么死法,煎?炒?烹?炸?给个痛快吧!下辈子我再也不乱开门了,不管是卫生间还是化妆间,不然我直接开了太平间算了…… 剧组的人来得很齐,雅克导演照例给每个演员一个大拥抱,多送了沈若川一个吻,还抢着麦向陆离调侃,这是法国礼仪,不是想偷亲他的媳妇。 剧组的人都开始起哄。 官方嗑糖最要命,媒体和观众一下子活跃起来。 沈若川拼了命才把话题引导回电影上来,不然成了他跟陆离的八卦发布会了。 “请问若川,此次《暗影长安》参评雅格纳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您觉得获奖的几率有多大?”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导演。”沈若川把皮球踢走了。 记者只想问沈若川:“那您对这部电影怎么评价?觉得它具有获奖的潜力吗?” 这个问题有点坑,正在宣传电影,当然不能说没潜力,说有潜力的话,万一没评上,这段话势必要拿出来被打脸。 沈若川微微一笑,并不上当:“一部电影是否有潜力,我们每一个创作者都没有发言权,我们只是尽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到尽善尽美,至于呈现的效果如何,我想交给在座的观众,一会儿看完片子,欢迎到电影官博下面与我们交流,我们晚上八点还有一个网络直播,也期待着观众和影迷们的支持。” 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地就把这个“坑”给躲过去了,还顺便宣传了一下接下来的通告。 陆离坐在第一排,看着沈若川自信而游刃有余的表现,满脸骄傲,腰杆挺得笔直,欣赏与喜爱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昭示着:看,这小帅锅厉害吧!我家的! 记者穷追不舍:“如果影片获奖的话,若川想把感言献给谁?” 沈若川看了那个记者一眼,心说你给我挖的还是连环坑! 他的目光越过记者,落在第一排那位“观众”身上。 “献给他……我们伟大的祖国!” “哈哈哈!”观众们都笑了起来,谁也没有留意那个玄妙的停顿和双关语。 陆离会意地勾起嘴角,慢慢捏起手指,暗戳戳地向沈若川比心。 记者见沈若川不上当,干脆也别藏着掖着了,直接问:“若川,你会嫁给陆董事长吗?” “哇!!”观众们好喜欢这个问题! 沈若川愣了一瞬:“不好意思,请问与电影相关的问题。” 婉拒。 “我们也挺想知道的!”雅克抢过麦克风大声说。 “啊!!!!”观众尖叫,“导演威武!导演我们爱你!导演你下部电影我们还追!” 好好的路演,秒变大型催婚现场。 看,官方嗑糖果然很要命。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一般等着沈若川的答案。 “呃……”沈若川第一次卡壳,戏服下的手指不停地搓动,两只眼睛盯着地面,生怕一抬眼,就撞上陆离灼热的目光。 沈若川越尴尬,观众越兴奋。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啊!!!!!!”一阵掀翻屋顶的土拨鼠尖叫,沈若川茫然抬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前面陆离的座位空了。 沈若川有点懵,他显然不是不想跟嘎嘎结婚,他只是不习惯这样高调地秀自己的感情,他也不大习惯“嫁”这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沈若川盯着眼见的空座位,心慌,是不是嘎嘎见他不回答,生气了?离开了? 第76章 狰狞的恨意 “啊!!!!!!!!” 观众依然在尖叫,沈若川的魂被座位上的人带走了,也不知他们在叫什么。 “沈若川先生不会嫁给陆离。”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清冷、沉静、勾魂摄魄的磨砂质感。 沈若川惊愕地向旁边看,陆离在聚光灯下,那样的挺拔俊秀,像雪后傲立山间的松柏,令身边一众精心打扮的偶像演员都失了颜色,周身的气场将舞台上的纷乱都全部压下,整个会场都安静了。 “因为,我会嫁给他。” 陆离看着沈若川,微笑。 唇角荒原新雨。 眼里日月星辰。 “天啊!!原来沈若川才是攻!!这不科学啊!!” “不是啊,你到底懂不懂,这是宠!宠啊!!” “沈若川不想当众承认他是受,所以陆离替他承认啦!” “妈耶!!!这是什么神仙攻!!我需要急救!妈妈耶!妈妈!!” “我特么就来看个电影,为啥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路演的气氛热烈到有点失控,一直到电影开场才算安静下来。 沈若川坐在陆离身边,偷偷地拉着小手,像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看电影的未成年小情侣。 陆离把头歪过来,跟沈若川咬着耳朵:“我早就想带你出来看电影,没想到忽然就实现了。” “你喜欢的话,后面还有几场时间也足够的,可以让Raven安排。” 陆离抚着沈若川的指缝,点头。 “一个电影看好几遍,你不会腻么?”沈若川看着电影中的自己,有点不大自在。 “看你,怎么会腻?一辈子也看不够……” “呃!”紧挨着沈若川和陆离的后排观众,心脏病犯了,被抬出去了。 这算被狗粮误伤了么?可以索赔么? 晚上的直播,主持人全程掉线。 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筹备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沈若川、陆离十分钟双人采访。 不过这个组,也用不上主持人,看雅克导演卖萌、吴悦文黎倾互怼以及沈若川的暖笑就足够吸引了。 半个小时的直播,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就结束了。 直播间里只剩沈若川和陆离两个人。 蓝锦快速地给两个人做造型,主持人哆哆嗦嗦地跟他们对本子。 导演不满意地吼了一嗓子:“采访过多少人了?有什么可抖的?” 主持人苦着脸:“没采访过唯粉跟CP粉加起来快九位数的大咖……” 说错一句话,会死吧? 工作强度太高,两个人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蓝锦拿了有舒缓功效的眼药水给两个人滴上,两个人同步仰头、流泪。 “哇!太冰了这个!”沈若川爽得一直抖脚。 “这么累了,干嘛还答应做专访?”陆离开始心疼沈若川的身体。 沈若川闭着眼睛,一只手摸索着陆离的脸,摸到了,一把按到自己嘴边:“高调啊,秀啊,不然怎么催化那个偏执狂?” 整个采访过程,沈若川果然很高调,笑容十八个加号,眼神黏糊糊地缠在陆离身上,似乎恨不得在镜头前就贴上去。 陆离很配合,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小朋友哪里不对劲。 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直播空前火爆,两个人甜蜜的互动出现在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屏幕上。 无数张陌生的脸,对着屏幕上赏心悦目的一对发出花痴笑容。 除了那一张。 那张脸被屏幕映亮了。 闪烁的画面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微弱地蓝光撕不开无边的黑暗,沈若川温暖的笑也暖不了对面的心。 他反而更冷,更怒,狂暴得像刚刚冲破牢笼的野兽。 被恨意完全烧红的眼睛,紧盯着沈若川新月初上般的笑容。 为什么要对那个人笑? 为什么要爱上那个人? 那个人残忍地夺走了他的笑,他的爱,为什么还没有受到惩罚? 为什么那个人还可以拥有这些奢侈的东西? 为什么??!! 沈若川,你给了他多少笑,多少爱,我就要让他用多少泪,多少恨来偿还!! “嘭!” 闪烁的屏幕碎裂开来。 宁厉吹着滚烫的枪口,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狰狞而凄厉。 所有的路演忙完,天气已经转凉,秋意慢慢染上枝头。 两位每天飞来飞去,脚不沾地的“神仙”终于回归了人间。 沈若川在清韵御轩小区门口,大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热泪盈眶的。 车还没开进院子里,沈若川忽然让关哥停下了。 陆离不解地看着他。 “嘎嘎,这两天正好秦少宇他们都在,晚上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吧!” 陆离点头:“你想请谁都行,可是干嘛停在这里说?” 沈若川抽了似的狂指旁边的超市:“请吃饭不得准备食材么,我想跟你去买菜。” 真有家庭主妇的潜质。 陆离看了看四周:“大白天的,会被围的,让小苏州去买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开张单子给他。” “围就围嘛,咱俩现在光明正大的,拉警戒线都可以,再不然,去把超市给包了?”沈若川拉着陆离的胳膊来回晃,撒娇撒的得心应手。 “呵,陆嫂变成老板娘以后,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哈,张嘴就是给包了,成,包了它!龙一!” “得令!” 不大一会,龙一就回来了。 “先生,办妥了。” 沈若川好奇地问:“包超市花多少钱?” 陆离挡住他:“花钱的事跟你没关系,我来解决。” “不成!以后家里的开销,每一笔我都要知道!”沈若川小朋友要夺权。 陆离的嘴角抽了一下,妻管严上线,丧丧地跟龙一说:“都依他,告诉他吧。” “沈先生,没花钱,超市老板说,是您的粉丝,免费。” “免费?免费好!”沈若川两眼放光,一脸的财迷样。 有这样的陆嫂,何愁不发家? 上次错过一个亿的妹子没想到头号大奖可以中两次。 她全程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器,看着两个人拉着小手手,新婚小夫妻一样买菜,对自己的人生燃起了蓬勃的希望。 陆离在脑子里快速搭配了一下今天的菜单,大概六七个人的量,各种肉蛋蔬菜,一一买起,最后购物车满满地去结账。 妹子的收银设备似乎出了点问题,经常扫不到码,慢吞吞的,结个账,搞了二十分钟。 沈若川双手扶着柜台,亲切地跟她聊天:“谢谢你把超市包给我们了,耽误你做生意,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这个时间,本来客人也不多。”妹妹扫着码,眼睛偷偷飘向沈若川,“哥哥,要不加个微信吧,你什么时候要过来,提前微我,我帮你们清场。” “可……” “不行。”陆离按住沈若川的手机,谁的微信你都敢加! 沈若川冲他眨眨眼,不加不加,你也不用这么凶吧,妹子好心帮咱们。 陆离顺从地点点头,掏出自己的小破手机:“方便告诉我你的电话吗?下次来,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妹子:“!!可以可以!” 沈若川看着陆离把号码输进去:“你不是换新手机了吗?怎么这个还在用?” “那个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陆离拎起大包小裹,“只有你。” 妹子:啊!!!!磕到了!!!! 回到家,猫猫已经疯了,一番疯跑狂蹭之后,扒着沈若川的脖子不肯下来。 阿土黄倒是很淡定,憨憨地笑着,慢慢摇尾巴。 陆离托着猫猫圆圆的小屁股数落它:“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看人家阿土黄多稳重,你们两个这个性格,怎么好像长反了呢。” 陆离把菜拎到厨房,开始收拾:“别跟阿土黄比,阿土黄是集中营的狗,你算算它多大了。” 沈若川震惊脸表情包。 过了半晌,蹲在地上挠了挠阿土黄的下巴:“你好,太爷爷。” 阿土黄一脸憨笑地舔了舔沈若川的手,乖,曾孙子。 约好了几个哥们,沈若川系上围裙开始帮厨,一面洗菜,一面偷吃,被陆离狠打了几下手,撵出厨房去了。 方苏桥带着蓝锦来得早,还买了水果,很有做客人的自觉。 陆离招呼方苏桥来给他帮忙,于是沈若川跟蓝锦又不知道嘀咕什么去了。 方苏桥回头看着沈若川和蓝锦凑在一起的脑袋,偷偷摸摸地问陆离:“大神,你们俩在家谁管钱?” 陆离熟练地切着菜,瞥了方苏桥一眼:“问这干嘛?” “你是不是管钱管太紧了,我现在怀疑川哥要单起炉灶,私藏小金库了。” “为什么这么想?”陆离问着话,手下没停,像一个精准的切菜机器,一片片均匀的细丝从刀下排开。 “我怀疑川哥想自己开个造型工作室,也不知道是在学技术还是想挖蓝锦,他们俩现在,没事就聚在一起开小会,开完会以后,蓝锦还总是背着我给她的同学打电话,神秘兮兮的。” 陆离放下刀,微微侧脸看着方苏桥:“蓝锦的同学?” 方苏桥眨着呆萌的小鹿眼,一脸的童叟无欺:“是啊,都是学化妆造型的,还有学特效妆什么的也有。” 陆离垂下眉眼,遮住漆黑的眼眸,思考了片刻:“你就留意蓝锦的动向吧,随时跟我汇报。” “哦。”方苏桥有点苦闷地挠了挠头,“不会真是要搞小金库吧?我这是不是把川哥给卖了?” “我们俩财务共享,我的钱,若川随便花,哪里来的什么小金库。”陆离转身又拿起了刀,握得有点用力,指尖青白,“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也别去问蓝锦。” “知道了。”方苏桥继续低头洗菜。 第77章 家庭聚会 秦少宇跟许艾特一起来的。 小区保安终于记住了这个一脸正气的痞子,这回没把他拦在门外边。 阿土黄见过秦少宇几次,倒还算面熟,不过许艾特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进门就被狂吠了几嗓子,吓得奶茶都洒了。 沈若川走过来安慰地摸了摸阿土黄的脑袋:“太爷爷,气大伤身,咱不跟这些不懂事的小辈们计较哈!” 许艾特:“??我特么……” “不准在我太爷爷面前骂人!” 秦少宇飞身过来给了沈若川一个大拥抱:“恭喜川狗,你终于认祖归宗了。” “滚,你这个动物离我远点,我们家大老板要打人的。”沈若川嫌弃地推着秦少宇。 “这回可真不必了!”秦少宇揪着沈若川的耳朵拉近他,“等下我有个朋友要来,介绍你认识一下。” 他浓浓的剑眉一挑,给了沈若川一个飞眼,这个表情,活像个拉皮条的。 “哦~”沈若川会意,“那可得好好看看。” 许艾特换好了鞋,刚往前迈了一步,阿土黄就把他挡住了,盯着他不让他靠近沈若川。 “阿土黄。”陆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过来。” 阿土黄盯了许艾特几秒,转头走了。 沈若川耸耸肩:“它不喜欢你。” 许艾特敛了敛他妖娆的凤眼,把奶茶塞给沈若川:“它嫉妒我长得帅。” 沈若川插上奶茶的吸管狠嘬了一口:“我太爷爷年纪大,但还没瞎。” “滚你丫的,我不帅么?” 沈若川一拍他的背:“帅,帅!跟苏妲己一样帅!” “哈哈哈!”秦少宇笑得前仰后合,向着沈若川一挑大拇指:“川狗,嘴炮见长!” “嗯!”许艾特翻了一个妖娆的白眼,“人家傍上大款了么!” 沈若川回头,嚼着Q弹的珍珠,若有所思地看了许艾特一眼。 蓝锦洗好了水果,又摆了一堆零食在客厅茶几上。 沈若川让他们先坐会儿,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看,结果一眼没看住,秦少宇就跟许艾特为了看哪个频道的哲学问题,打起来了。 “老子就爱看综艺怎么了,我看川狗不行啊?谁稀罕看你!”秦少宇要看《明星和他的保镖们》,许艾特一想到自己身披塑料布,头埋沙子堆那个颓样,坚决不同意。 “我要看《炫舞吧,少年!》看你跳舞,有没有摔死自己!”许艾特使劲往回抢遥控器。 沈若川叉着腰,看他们幼儿园小班的样子,懒得理。 两个男人幼稚的战争被秦少宇的手机来电打断了,许艾特很欠揍地去抢他的手机,高举着跑过大厅:“来电是小绵羊!大灰狼终于要对小绵羊下手了!” 秦少宇把他绊到在客厅地毯上,狠揍了两拳,抢回了自己的手机,出门去接人。 他要介绍给沈若川的是初见新签的同门小师弟。 “川哥,许哥,方哥,后面做饭的是大老板陆离,陆董。”秦少宇亲昵地搭着小师弟的肩,挨个介绍屋子里的大佬。 小师弟诚惶诚恐,一一鞠躬:“董事长好,各位前辈哥哥好,我叫苏盟,请多指教!” 沈若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苏萌,很清秀,很乖的样子,浅色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一笑起来眼睛很弯,跟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果然又苏又萌。 方苏桥凑过来问沈若川:“这是少宇哥的小男朋友?看来他的口味还挺专一的。” 沈若川看他们相处,偷笑:“专一是可贵的品质。” 方苏桥撇撇嘴:“那也要爱对了人才行。” “得了吧!”沈若川踢了他一脚,“谈了两天恋爱就以为自己是专家了?赶紧帮厨去!” 方苏桥腻在蓝锦身边帮忙,沈若川把陆离拉出来,推到沙发上,用围裙擦干他的手,贴心地帮他揉肩捶背:“大老板辛苦啦!这些粗活让小苏州干就行了,来,吃水果。” 许艾特站在地中间,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小苏州和蓝锦在恩恩爱爱地煮饭,秦少宇和苏盟在腻腻歪歪地咬耳朵,沈若川和陆离在甜甜蜜蜜地吃水果,满屋子都是恋爱的酸腐气息,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 我特么……日了狗了! “猫猫!过来给我抱一下。”许艾特被这些成双成对逼得有点变态,终于向猫猫伸出了罪恶的黑手。 “喵呜!”猫猫狠狠地赏了他两爪子,跳到阿土黄的背上,成双成对地走了。 尼玛啊!一万点暴击!这个世界对单身狗太不友好了! “苍天啊!我要谈恋爱!”许艾特的哀嚎响彻天际。 后半程的菜,沈若川招呼大家一起做,很快就摆满了桌,除了单身狗许艾特,其他几对儿都很开心。 苏盟第一次见秦少宇的朋友,很乖巧地带了几瓶法国红酒,味道香醇,大家都喝了不少。 难得的是陆离被“夫妻双双”的氛围感召,也喝了几杯。 被酒精刺激的神经开始放飞自我,打游戏打得惨不忍睹,唱歌唱得鬼哭狼嚎。 许艾特抱着沈若川的新剧本开始角色扮演,方苏桥搂着苏盟互诉衷肠,秦少宇留着阿土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说革命家史。 疯够了,满屋子睡得东倒西歪的。 夜色沉沉,红酒的香气萦绕浮动,久久不散。 陆离睡着,感到身边的人贴过来,轻吹着他的耳垂,浅浅的呼吸,细碎的软发,即便在睡梦中,也能撩动心弦。 陆离一翻身,就压了上去。 沈若川被压得上不来气,一直做噩梦,猛地一挣扎,秦少宇的一条腿正压在他的胸口。 沈若川一把推下去,压死老子了! 他摸着黑,起来上厕所,脑子懵懵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间屋子里。 黑暗中有微弱的光,从不远处的门缝中漏出来,走到近处,有说话的声音低低传来。 “心思很深啊,胃口也够大。” 是陆离的声音,只不过带着极低的气压,显得格外阴沉。 另一个声音更低,不是在讲话,倒像是很克制的哭泣,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沈若川皱着眉,满肚狐疑地走过去,敲敲门:“嘎嘎?” 门打开了,暖橙色的光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像在欢迎沈若川,欢迎这个房间的唯一主人。 “怎么了?”沈若川好奇地向屋里张望,有一个人倒在地上,在哭。 沈若川茫然地看着陆离:“这谁啊?” 陆离把他拉进来,圈在怀里轻柔地说:“嘘。”然后悄悄关上门。 陆离转过头,对着地上的人:“说说吧,你是谁?” 他的视线离开沈若川的瞬间变得阴冷,没有一丝感情,声音里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感,一个转身,判若两人。 他,果然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一个人。 为什么? 明明自己这么像? 地上的人抬起头,沈若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是苏盟。 他的脸上有伤,手被绑在大衣架上。 陆离坐在床边,揽着沈若川的腰,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 “这、这怎么回事啊?!”沈若川急得结结巴巴。 “他觉得自己跟你很像,以为可以凭这张脸爬上我的床。”陆离抱着沈若川,冰冷而厌恶地看着地上的人,仿佛那是一条丑陋的毒蛇。 “不是……”苏盟哭得楚楚可怜:“我只是喝多了,走错了房间……” “走错房间?走错房间会趴在我耳边说,嘎嘎,我想要?”陆离冰冷的视线落在苏盟身上,引起他一阵战栗,语气中的嘲弄,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毫不犹豫地打在脸上。 什么?沈若川震惊地看着他那张清纯得像小白兔一样的脸,怎么会伪装得这样完美,更显得恶心。 沈若川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抓起床上的一个靠枕,劈头盖脸地对着苏盟一通乱砸:“你丫敢勾引我老公?!打死丫的!!” 陆离从后面抱住怒不可遏、张牙舞爪的沈若川:“好了好了,你给他挠痒痒呢啊?” 沈若川努着嘴,气得河豚一样:“他那个爪子摸你哪了?” 陆离抚着他的背,摸着他的头,温柔安慰:“没有没有,他一挨过来,我就知道不是你,直接让我压倒捆上了,哪都没碰到,我还很干净,从头到脚都是你的。” 沈若川依旧努着嘴,气哼哼,委屈巴巴:“真的?” 陆离看他的样子,又奶又好笑,忍不住用手指去拨弄他鼓起来的嘴唇,然后吻了上去:“真的,说假话让我一辈子吻不到沈若川。” 苏盟绝望地把头倚在地上,看着陆离,看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沈若川,那只手布满伤痕,那只手刚刚像铁锤一样,毫不犹豫地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自己到底那里不如他? 明明比他更甜,更乖,也更年轻。 他好不甘心! 苏盟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努力抬起头,眼睛因为强烈的嫉妒而变得血红:“沈若川,你以为你有多特别?你不过是比我早遇见他而已,如果是我先遇见了嘎嘎,现在跟他在一起的就是我!” 沈若川冲过去就踢了他两脚:“嘎嘎也是你能叫的?!” 第78章 夜 陆离拉住沈若川:“别脏了你的脚。” 苏盟的话,明显在挑拨。 他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陆离了,可他也不想让他们这样亲密无间,幸福美满。 他要种下一颗种子,怀疑,动摇的种子,让他们产生裂痕。 陆离很清楚苏盟的目的,他只担心沈若川。 若川原生家庭的创伤,令他对亲密关系缺乏信任,在感情上的安全感很低,即便他如此依赖陆离,喜欢他,爱他,可他从来没有对陆离说过“我想要。” 苏盟的话,对他脆弱的感情状态,是巨大的冲击和挑战。 陆离后悔,没有封上苏盟的嘴。 他紧抓着沈若川的手腕,两条动脉交叠在一起,如此靠近,总有人愤恨这样的和谐,想把他们生生扯开。 沈若川的眼睛是一弯冷月,他紧盯着苏盟那张毒药般的脸,眼神时明时晦,牵动着陆离的情绪。 “若川……” “呵!”沈若川看着苏盟,忽然笑了,陆离一惊。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沈若川通透而释然地看着苏盟,“无论你何时、何地、以何种身份出现,陆离都不会爱上你。” 沈若川收回视线,毫无保留地看着他的陆离:“你根本不懂,陆离爱的,从来都不是这张脸。” 弯弯的新月,挂上沈若川的脸,温柔明媚,令陆离爱不释手。 他爱的这双眼、这个人,只属于他,从来都与别人无关。 这个人,温良谦恭,傲骨深藏。 青松一般的挺立,翠竹一般的气度,雪梅一般的馥郁。 是他。 他是沈若川。 他,无可替代。 “陆嫂。”陆离墨色的眼中火光燎原,“你真好。” 沈若川笑得像一个香甜的奶黄包:“我知道!你要以身相许么?” 陆离笑弯了眼,越来越像沈若川的表情,仿佛彼此的深情,已经印刻进容貌,还有灵魂。 “现在么?”陆离笑着问,“有观众啊,不大好吧!” “是哦,我们该拿这个不安分的观众怎么办呢?”沈若川问。 观众已经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楼底,不应该在楼里,看见他们,多甜蜜…… “如果是我的话……”陆离冷冷地瞥着苏盟,一股逼人的寒意席卷全身,“我会给他换张脸,他与你的那几分相似,让我恶心。” 换张脸,那意思,是整容还是毁容?苏盟的冷汗下来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若川犹豫了:“可是,秦兽他……” “若川,你是觉得秦少宇真的喜欢他,还是只不过找了个替代品?” 沈若川仔细思考了一下:“我不能下定论,但秦兽在感情上绝不是个随便的人,我倒觉得,他是认真的。” 陆离沉吟片刻,走到苏盟身边,带着逼人的气场与威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你与秦少宇交往,只是为了接近我?” “是又怎样?”苏盟几乎恼羞成怒,激烈地挣扎着,一张白净的脸涨成紫红色,“我知道他跟沈若川是好朋友,我就是要踩着他们上你的床!谁会喜欢他?谁会喜欢一块垫脚石?!” 陆离直起身,似乎都懒得多看他一秒。 “他喜欢上秦少宇了。”陆离笃定地对沈若川说。 苏盟:“……” “呵~”沈若川一副吃瓜群众的八卦相,“老秦还是挺有一套的。” “这就好办了,陆嫂觉得呢?”陆离嘴角浮起一抹要搞事情的坏笑。 “我都听你的。”陆嫂等着看热闹。 三分钟后,龙一抵达战场。 陆离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作案现场交给他,自己拉着沈若川上了天台。 “龙一会狠揍他一顿吗?”沈若川悠闲地坐在吊椅上,喝着陆离泡的香茶。 陆离嗅着淡雅的茶香,摇摇头:“与其使用暴力,我还是觉得要挟更有保障些,尤其是对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所以,我让龙一给秦少宇留一份保障。” “一份保障?”听起来好玄妙的样子,沈若川懵懵懂懂。 现场一点也不玄妙,倒是很香艳。 龙一把苏盟扒成刚从娘胎里出来时的原生态样子,给他拍了一套写真。 “照片存在我们这里,他如果再对秦少宇有二心,他就等着与整个互联网坦诚相见吧。”陆离喝着茶,轻描淡写地说。 “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太馊了。”沈若川笑得前仰后合,“所以,除非秦少宇主动不要他,否则,他是没有别的机会离开老秦了。” 沈若川娴熟地给陆离添茶:“嘎嘎,你为什么花心思帮他,你不是很不喜欢秦少宇么?” 陆离勾起沈若川的小指,轻轻缠绕着:“因为他是你朋友,而且,在我没找到你之前,他也真是对你掏心掏肺,很照顾你,我非常感谢他,虽然他是我情敌。” “什么情敌嘛,根本没有的事儿。”沈若川羞涩地喃喃低语,那样勾人。 清晨如约而至。 睡得乱七八糟的一屋子人,没有人知道漫漫长夜里发生了什么。 秦少宇搂着苏盟,一睁眼就看见他嘴角的淤青,一扑腾就起来了。 “这脸怎么了?!”秦少宇疼惜地抚了上去,响亮的一嗓子,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苏盟咬着嘴唇,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快速地泛起水光,他看着秦少宇着急的样子心下柔软,恨自己的一念之差。 陆离说得没错,他最开始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像沈若川,勾了秦少宇,想借着他,搭上陆离。 可是相处几个月,他对这个“垫脚石”居然有了别样的感情,昨天夜里,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迈错了那一步。 龙一放开他,他爬回秦少宇身边的时候,那家伙正睡得人事不省,却心无旁骛地一把抱过不停发抖的苏盟,迷迷糊糊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嘟囔着含糊的话,哄他安睡。 苏盟看着秦少宇熟睡中的脸,忽然很庆幸自己被陆离无情地拆穿了,如果他成功了,很快会后悔,会想念,这个真挚热情,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面对秦少宇焦急的询问和目光,苏盟忽然懊悔羞愧得一塌糊涂,不知该如何自处。 秦少宇看着苏盟的眼泪落下来,看着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一直往怀里钻,心慌意乱又手忙脚乱:“不哭不哭,到底怎么了?” “他啊,昨天喝大了,半夜摔倒在卫生间里,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扛回来。”沈若川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呜!”苏盟一听,眼泪更止不住了,恨不得钻到秦少宇身体里,“对不起,宇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 “哎呦小可怜,疼了是不是,你干嘛不叫我起来陪你,就不会摔倒了……” 沈若川忍着笑,回头趴在陆离肩头耳语:“看这个追悔莫及的样子,以后不会犯了吧!” “你呀,心太软了。”陆离揪着沈若川的鼻子,恨铁不成钢,“他这样有前科的人,好歹也要多观察一下。” “哦。”沈若川皱了皱他被陆离揪红了的鼻子,“我没经验嘛,你又从来不犯错。” 这话说的,听着怎么这么心情愉悦呢! 送走了朋友们,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沈若川窝在沙发里看剧本,陆离优雅地收拾房间。 他几次经过沈若川身边,似乎有话要说,看沈若川看得认真,又没有开口。 沈若川注意到陆离跟一个圆规似的,一直在围绕着自己为中心转圈,抬起头问:“嘎嘎,你有事啊?” 陆离放下手中的墩布,俯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看了眼他手里的剧本问:“你故意的?让许艾特看见它。” 陆离指的是剧本。 沈若川吃了一惊。 这样小的细节,居然也没逃过陆离的眼睛。 陆离看沈若川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若川,你在玩火。”陆离眼中的光芒,有点逼人,又夹杂着忧心和自责。 沈若川往本子后面缩了缩,心虚地避开陆离的眼光:“你在说什么呢,听不懂。” 陆离长腿一跨,从沙发后面直接迈过去,坐在沈若川旁边:“许艾特。” “怎么了?”沈若川眼神躲闪,装糊涂。 陆离拿开沈若川手里的本子,不让他躲躲藏藏:“新势力。”陆离说。 沈若川低头抠着手指,不讲话。 陆离拉着沈若川的手,强迫他停下:“你早就怀疑他了是吗?”陆离的语气有所缓和,“陆嫂,很聪明。” 沈若川像考试作弊却被监考老师盯上的考生,一直低头看着陆离的手,不敢直视他。 “你还不敢最后确定,怕冤枉了他。”陆离抽出一只手,抚摸着沈若川的后颈,不想给他压力,“所以你要请他们来家里吃饭,方苏桥、秦少宇他们都是幌子,其实你真正想请的,是许艾特,你想让他看见你的下一部戏,如果他真的听命于那个人,势必会想方设法进组,接近你,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被你气疯了。” 沈若川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咬着嘴唇没有讲话。 “若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陆离的态度再次放软,把他向自己身边拉过来,“我只是,很担心,我承受不了,你有任何风险……”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应该在楼底,不应该在楼里……”突兀吗?改自一首老歌,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00后们都没听过吧。 第79章 小算盘 沈若川终于放松下来,顺势靠在陆离的肩膀上,把手从陆离身后绕过去,伸进家居服里,去抚摸他背上的伤疤。 “嘎嘎,我也承受不了,让你去冒险。”沈若川的手,掠过那些深深浅浅的旧伤,一阵一阵的心惊,那些疤痕,每一处,都足以让他失去陆离,他不敢想。 “我不会的。”陆离摸着沈若川的头,轻柔而眷恋,“现在我很惜命的,我还等你给我养老呢!” “呵~”沈若川轻笑,有点苦,回味下去,又很甜,像一杯浓浓的拿铁。 “你怎么怀疑到许艾特身上的?”陆离问,他很好奇,这个呆萌的脑袋,是怎样看出端倪的。 “其实是很多细节,最直接引起我注意的,就是录综艺的时候,牧仁哥的那个答案。”沈若川眯起眼睛,回想着这段时间与许艾特相处的一个个片段。 …… “这个屋子里,许艾特最想干掉谁?沈若川。” …… “其实,许艾特从小生活环境好,是被宠大的,我想他不大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牧仁哥整天与他形影不离,一定是许艾特日常曾经表露出过一些什么,才让牧仁有这样的想法。” 陆离点头:“牧仁个性耿直,没想到就在那个游戏里给写出来了。” “当时只当是开玩笑,也没太留意,不过后来宁氏收购了新势力公司,我才又想起了这件事。”沈若川靠着陆离的肩膀,开始把玩着他项链上的指环。 许艾特是沈若川的大学室友,同样也是圈中好友,若想不动声色地潜在沈若川旁边,他是很好的人选。 许艾特是星二代,被众星捧月一样地长大,沈若川原本的地位与他相差甚远,一朝受捧,人气和地位都在短时间内极速超越许艾特,若想挑唆他因妒生恨,他也是很好的人选。 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若说宁厉在他身上花了心思,可能性很大,因为沈若川被陆离保护得太好了,没有内应,他无从下手。 “很多事情如果把它们关联在一起去思考,迹象就更明显了。”沈若川抬头,看着陆离说,“第一次一起录综艺,你攀岩发生事故那回,他的反应就很奇怪,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在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是担心的要死,不过他当时的害怕程度,似乎知道你要出大事情一样的。” 沈若川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说:“再联想他对我粉丝的态度,他对我跟你在一起的态度,当时觉得是玩笑的,现在看来,都隐含着很深的妒忌,但我也怕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所以想用这个本子,勾他一下……” “勾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陆离笑着接口,“可惜,再聪明的狐狸也逃不过陆嫂的枪。” 沈若川不好意思地往回缩:“得了吧,再聪明的陆嫂也逃不过陆哥的枪。” 陆离捞起准备逃跑的沈若川:“这个称呼我不喜欢,你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老公?”沈若川喃喃地叫了一句,然后一个激灵,“咦~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乖,多叫几回就适应了。”陆离用手指挑着沈若川的下巴说。 “老……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小算盘的?”沈若川不甘心地问。 陆离收起笑容,正色说:“不止许艾特,还有蓝锦,还有你最近的异常高调,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沈若川低头,沉默,沮丧。 他的计划,刚刚开始,就被识破了。 他只是想为陆离做点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不是永远站在陆离身后,被保护,被遮风挡雨。 他想与陆离并肩而立。 虽然他并不强大,可他想试试,保护陆离。 “若川……” “你闭嘴!”沈若川横下一条心,用手把陆离的嘴捂住了,他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嘎嘎,你有没有想过,他不会对你动手的,现在他已经不想要你的命了,他只想让你经历他的痛苦,而我,是最佳人选,只有我,是你唯一的破绽,也是唯一所爱,他一定会找机会对我下手,我想用自己,把他引出来,而且我也做好准备了,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沈若川一口气说完,氧气都不够用了,拼命地喘。 陆离被他捂着嘴,并没有挣扎辩驳,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沈若川。 陆离呼出的灼热气流,铺在沈若川的手心里,让他的手,湿漉漉地开始流汗。 沈若川想了想,拿开了手。 陆离用暖融融的目光包裹着他:“这些天,瞒着我很辛苦吧?” “嗯,难受,不想跟你之间有秘密的。”沈若川小声嘟囔着。 “的确不应该。”陆离开始严肃起来,“若川,你觉得在我心里,是你活着比较重要,还是我活着比较重要?” 沈若川在陆离深沉又深情的目光里,向他那边靠了过去:“嘎嘎,我们俩一起活着,最重要。” “原来你还知道……”陆离语气微嗔,却终于没忍心责备他。 “嘎嘎,我知道不该瞒着你,可是我会保护自己,我的计划很完美。”沈若川很自信地辩解。 “哦?”陆离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你是演员做腻了,想做回导演过把瘾啊。那沈导我问你,对于你导演的这部大戏,毫无破绽地一条过,你有多大把握?” 沈若川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陆离继续发问:“如果剧情走势超出了你的预料,又该怎么办?” 沈若川:“……” “就算你跟蓝锦的伟大发明有效,那他一枪爆头怎么办?” “……” “你笃定他不会让你痛快死去,那样他就失去了嗜血的快感,你的计划是让他多捅你几刀,那样你的伟大发明会很好地保护你,可是,如果他的折磨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你又该怎么办?” 陆离的声音继续冷下去,沈若川开始觉得浑身冰凉。 “他割掉你的耳朵,拔掉牙齿怎么办?” “他给你注射病毒怎么办?” “或者把你关起来,找几个喜好男色的手下招呼你,再把录像传给我……”陆离的眼前几乎出现了那样的画面,他冰冷而深沉的声音开始发颤:“若川,只是想想这些可能性,我就要被逼疯了。” 陆离漆黑的瞳仁闪烁着光,清冽的眼尾染上一抹嫣红,音色低哑,像呜咽的大提琴。 沈若川第一次从强大的陆离身上,看到了脆弱感,那样动人,又令人心疼。 “嘎嘎……”沈若川自觉地爬到陆离身上,抱他、吻他、安慰他,“我错了,我不应该胡闹,让你担心。” 陆离发抖的手揽住了他,如同珍宝:“若川,你把他想得太善良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也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有多残忍。” 沈若川趴在陆离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激烈地跳动,把他那些压抑不住的奔涌情绪,表露无遗。 “嘎嘎,你别说了,我再也不了,我都听你的。” “我得好好想想,把这场大戏,想周全了。”陆离抚着沈若川的头发,沉思般地说。 周一时候,下了初雪。 雪花很细碎,扰得天地间雾蒙蒙的。 天气不好,更要早点出门。 六点半,沈若川第一个到达片场,准备围读剧本。 许久没接电视剧的沈若川破天荒地签了一部剧《侧写之影》。 沈若川看中了这部剧强大的制作班底,以及关于侧写师的悬疑故事。 毫无悬念,沈若川是这部戏的一番男主,饰演具有特殊异能的侧写师莫染。 而二番,老相识——楚云霆,饰演一名年轻有为的刑警顾西。 陆续到来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跟沈若川打招呼,大赞他的工作态度。 姗姗来迟的楚云霆对这个局面不大满意:“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老子给你做配了,还被各种冷落,太扎心了。” 楚云霆捂着胸口,做痛不欲生状。 “少演了,一会儿有你演的时候。”沈若川用剧本拍拍他,“看看你的场次,根本就是跟一番平分秋色,咱俩算是并列第一。” “得了吧,你那个角色,神秘强大,人狠话不多,你再看看我……”楚云霆翻开他的本子,展示着他用黄色马克笔画出的大段台词,“简直就是个话唠啊!这台词量,得背到头秃!” 沈若川撇撇嘴:“真是人心不足,讲话机会多还不好,当年我给你做配的时候,导演给我加一句话,都得开心半个月。” 楚云霆把自己的剧本怼给他:“你愿意当话唠咱俩换。” “你这么不待见你的角色,当初直接接我这个不就完了吗?” “我抢不到啊大哥!你们家那位大佬,什么好本子好角色不得先等你挑,我喜欢,轮得到么?!” 沈若川一脚踢过去:“我有大佬我骄傲,你羡慕自己找去!” 楚云霆嬉皮笑脸:“绝版喽!找不到喽!” 两个“不和”的人正打闹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又瘦又白,秀气的跟小姑娘一样。 沈若川的眼皮跳了一下。 许艾特。 第80章 内鬼 “呦呵!”楚云霆骑在椅子上,很欠揍地调侃:“妖娆小帅锅来啦!我怎么不知道这部戏有你?你演谁啊?女一号?” 许艾特妖娆地白了他一眼:“我演你爷爷。” “NO,NO。”楚云霆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可以演我奶奶,我没意见。” “滚!”许艾特越过他,直接坐到沈若川身边,“你好川狗。” 沈若川神色如常,还带着几分亲切:“你好特狗。” 楚云霆来了精神:“我去,你们这是什么神秘组织,打狗队?我也要参加!” “成啊,川狗,你给他官方盖个章。”许艾特胳膊撑着椅子靠背,坏笑着看他。 沈若川用手掌狠拍了一下楚云霆的额头:“你好,云狗。” 许艾特起身有模有样地跟他握手:“欢迎回归组织。” 沈若川继续握手:“未尽的大业就交给你了!” 旁边的人都要笑疯了。 直到导演到来才镇住了这群皮猴,大家迅速调整状态,投入到工作当中。 剧组的工作态度十分严谨,针对这部剧所涉及的特殊题材,除了体能、武指和表演指导,还特意邀请了警察学院的专业老师,对全体主创人员恶补了一下刑事科学技术,刑事侦查学,痕迹学,法医学,犯罪心理学等等相关知识。 拍摄期间还特邀了专业人士作为顾问,把控罪案侦破方面的专业问题,尽量避免理论实践的漏洞,省得播出的时候露怯,被观众无情群嘲。 不同于沈若川之前接拍的电影,这部电视剧内景很多。 剧组搭设了很多精美而真实的场景,涵盖了犯罪现场、侧写工作室、刑侦大队内部,甚至连法医解剖室都一比一还原,还有极其逼真的“尸体”,收工之后,留下善后的小助理都毛骨悚然。 拍摄地就在沈若川家的同城,上下班倒是很方便,也经常有粉丝来探班、应援,每天甜品、零食、奶茶什么的从不间断,日子美得不要不要的。 陆离永远如影随形,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被按在地上灌狗粮。 星期五,收工早,第二天沈若川休息。 楚云霆哭天抢地要上沈若川家里蹭饭,沈若川拒绝:“我不招待单身狗。” “我带柱子哥一起去!”楚云霆为了吃,不在乎跟谁组CP。 “得了吧,柱子哥那个饭量,我怕把我吃穷了。”沈若川二次拒绝。 “啊嗯……”楚云霆搜肠刮肚找办法,“诶?打狗队齐聚吧!我找许艾特一起去怎么样?” 沈若川表面沉思状,等的就是你这就话。 沈若川与陆离俩人跟老夫老妻似的逛了菜场和超市,晚上做陆离独家秘制小龙虾。 酒足饭饱,楚云霆和许艾特在沈若川的威逼利诱下,极不情愿地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横七竖八地倒在娱乐室里打游戏。 沈若川实在太菜了,根本带不动,气得楚云霆一脚把他给踢了出去。 阿土黄笑呵呵地蹲在门口看他,沈若川走过去挠了挠它的头,它舔了沈若川的手,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叫了一声。 “嘎嘎找我?”沈若川问。 “汪!” “他在哪儿啊?带我过去。”阿土黄扭头,认认真真地带路。 “我特么是不是见鬼了?”许艾特震惊,“这狗是成精了吧!” 楚云霆躺在地上说:“要不川狗怎么管它叫太爷爷呢。你别管这个那个的,你还玩不玩?” 许艾特放下手机站起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事儿真多!赶紧的!” 阿土黄带着沈若川上了阁楼。 一开门,满室生香。 陆离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泡茶,俊逸的剪影映在阁楼倾斜的墙壁上,像一个又低调又强大的吸血贵族。 “什么茶,这么香?”沈若川一路闻着香味都要醉了。 “来,尝尝。”陆离给沈若川倒了一杯,浅笑着递过来,眼中暖光点点。 沈若川接过,细嗅深品,由衷赞叹:“好特别的香味!以前都没喝过。” “嗯,有长进。”陆离说,“这个茶叫‘云深雾隐’,产量很少,能抢到,就是运气了。” 沈若川细细饮尽,举着茶杯讨要:“再来一杯!” “呵!”陆离接过他的杯,“你倒不客气。” 沈若川走到他背后,弯腰搂住他的脖子:“跟你还客气什么?大晚上的又是做小龙虾,又是请我喝这么好的茶,说吧,有什么事?” 陆离倒满了茶,举手直接送到沈若川的嘴边,喂给他喝:“我要送礼。”陆离说。 沈若川:“??” “若川,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还有大半个月呢,这么早就准备啊?”沈若川心虚地小声嘟囔,“我还没开始想要送你什么呢。” 陆离拉过沈若川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说:“提前准备,向你赔罪,因为……”陆离瞄了门口一眼,“没办法,公司年会,我得离开几天。” “啊?”沈若川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要走几天啊?” 陆离盘算了一下:“三四天吧,顺便把一些业务处理一下。” 沈若川泄了气一样,趴在陆离的后背上:“那好吧,赚钱养家也挺重要的。” “感谢陆嫂对我的理解和对我事业的支持。”陆离笑着去揉他的脑袋:“所以,你想要什么礼物呢?趁我如今这无比愧疚的心情赶紧提,现在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沈若川的眼睛亮了:“真的?” 陆离点头:“当然。” “我想要大摩托!你之前骑的那种!”沈若川嚷了起来,那个摩托,骑起来帅呆了。 “你可真会选。” “嗯?怎么?很贵么?” “呃……不贵……”陆离说。 不到两百万,算贵么? 为搏陆嫂一笑,值了。 许艾特回到娱乐室,楚云霆抱怨了:“上个厕所这么久!明天送你一盒通便灵!” “滚!” 楚云霆和许艾特晚上没在沈若川家过夜,十一点多就走了。 沈若川趴到床上问:“他听见了么?” 陆离关了灯,钻进被窝里:“听见了。” 沈若川贴过来:“他们会选那个时间么?” 陆离沉默了片刻,用手搂住沈若川的肩:“你的伟大发明搞得怎么样了?” “可以了。” “到时候穿上吧,我想他已经等得够久了,按捺不住了。” “嘎嘎,会成功么?” “放心。”陆离吻着沈若川的头发,“一定会成功的。” 一片无边的墨色里,陆离的眼睛像暗夜中的窥视者,发着乌金般的光。 凌晨。 熟睡的陆离忽然被一阵声音惊醒。 他伸手一摸旁边,沈若川不在。 陆离快速起身,走到健身房,拿起墙边铁棍一样的臂力器,循着声音走下楼。 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客厅的灯忽然打开,整间房子灯火通明。 陆离向下望了一眼,心脏停跳了。 沈若川,被劫持在一群人中央,双手被缚,嘴巴被封,头发凌乱,脸上,有明显的伤痕。 沈若川也看到了陆离,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声音,旁边抓着他的人,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陆离双拳紧握,眼瞳赤红,就要渗出血来。 “陆草伢,别来无恙啊。”为首的一人得意地看着他。 他在笑,笑得狰狞而凄厉。 他是宁厉。 一把枪抵在沈若川的头上。 宁厉张扬而欠揍地笑着:“手里拿的什么武器,缴了吧,不然我们一害怕,勾勾手指,这么帅的一张脸,打烂了可惜了。” 旁边的人上前夺过陆离手中的臂力器,反手就是狠狠的一棍。 金属打在头上的闷响,令人毛骨悚然。 陆离的头上,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沈若川的泪也一样。 “哟!怎么不还手啊?不是很能打的嘛!拳王啊!”宁厉叫嚣着,“陆离,你老了啊?还是,有什么命根子,抓在我的手里?” 宁厉毒蛇一样的眼睛黏在沈若川的身上:“是他吗?你的命根子?你喜欢他?” 他的手上猛然一个动作,尖利的匕首刺在沈若川肩上,顿时血流如注。 陆离困兽一般地往前冲,被宁厉的打手团团围住。 “再来啊!”宁厉把匕首抵在沈若川的心口,“看我怎么弄死他,慢慢的,一点一点,你都能看见他的灵魂飞出体外的样子,真漂亮……” 他手上的动作很慢,刀尖划破衣服,刺破皮肤,慢慢向心脏移动。 “宁厉!冲我来!把你的恨,都冲我来!”陆离被十几个人压在地上,拼尽全力地吼叫着。 “若川,若川!!!” 陆离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惊呼,好像他全部的空气,全部的生命力都从身体里被抽离了。 濒死一般的体验。 “嘎嘎,嘎嘎!”那样熟悉的、宁静的、好听的声音敲响在耳边,是幻觉么? “嘎嘎,你怎么了?!”陆离感受到他的温暖和焦急。 若川,若川…… “嘎嘎!醒醒!” 陆离猛地睁开眼睛,沈若川就在眼前,明亮的眼中含着满满的担忧,捧着他的脸。 陆离一把就将沈若川揽入怀中,力量之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若川被他抱得骨头都要断了,强忍着疼痛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第81章 失眠 冰冷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四肢。 体温都好像被蒸发了,陆离在温暖的被窝里,冷汗一层一层。 “若川……”只有叫着这个名字,陆离才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回归躯壳,感到自己还活着。 “嘎嘎,我在呢。”沈若川把手掌覆在陆离冰冷的脸上,“不怕,只是做梦,我还在呢。” 是啊,只是做梦。 幸好,只是做梦。 梦里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样真实的感受,陆离甚至不敢再次闭上眼睛。 沈若川打开床头的小壁灯,给这漆黑的夜揉进一团暖色。 灯光下的陆离,眼神涣散,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的冷汗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沈若川起身,心疼地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轻声问:“到底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陆离被沈若川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包裹着,抓住他的衣服拼命地呼吸,慢慢才松弛下来:“梦见有人闯进了我们的家,梦见宁厉,把你抓住了……” 沈若川若有所思,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梳理陆离的头发:“不会的,我现在得了陆大神的真传,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再说了,嘎嘎,我妈说梦都是反的,老天爷在告诉你,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彻底解决他。” 陆离的脑子一片混乱,乱得头疼,只想守在沈若川身边,静静放空。 沈若川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天亮…… 片场。 拍摄的任务很紧,几乎占据了沈若川全部的生活。 沉在剧组的时间久了,Raven对于最近的曝光很不满意,特别是当他看到沈若川的人气指数下降了一位,当场炸毛,勒令沈若川三天之内必须抽出时间来开个直播,跟嗷嗷待哺的粉丝们互动一下,最好能够请动陆董出镜。 为了这件事情,方苏桥已经在沈若川的旁边磨了一个上午了。 “老大,地点不要求,内容不要求,您老人家就高抬贵手给我安排个时间,我让宣传部提前预告一下行不行?”方苏桥低眉顺眼地求着沈若川,本来他就没什么存在感,如果这件事情也没办妥,Raven非把他给踹出团队不可。 可怜他刚刚追到的“媳妇儿”还在团队里呢,这不是活生生变成牛郎织女了么! 沈若川对此毫无兴致,他一边在手机上研究着对付失眠的偏方,一面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不肯答应你,最近我们家大神睡眠不好,你看看这张帅脸都给憔悴成什么样子了,我得照顾他,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自从上次作了噩梦以后,陆离经常半夜惊醒,睡眠变得越来越浅。 虽然他对待沈若川一如往常的温暖,可是在沈若川不在的时候,却经常一个人发呆,或者不停地打电话,神经始终紧绷着。 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因为沈若川把自己作为最大的砝码压在了赌局上,陆离输不起。 他开始偷偷吃药,沈若川看见了藏在他睡衣口袋里的安定,开始担心他的状态,于是把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陪伴陆离,千方百计地逗他开心。 这个特殊时期,沈若川实在是没有那个闲情开什么直播,播什么?嚎啕大哭么? “川哥,你就直播照顾陆大神都行!你啥也不用说,我就跟着拍呗,就跟平时一样。”方苏桥不屈不挠地游说。 沈若川依旧不同意:“他都已经那么难受了,还拍?还有没有人性啊!” “哥,不然就拍你健身,撸猫,做饭,反正什么都行,川哥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不然我可真就要失业了。” 方苏桥可怜巴巴地软磨硬泡,“我还准备跨年的时候跟蓝锦求婚呢!要是我失业了,拿什么养她,到时候我事业爱情双重打击,我会死的!哥,哥~” “唉!”沈若川一向心肠柔软,看着方苏桥都快急哭了,哪里还拒绝得了,“那就今天晚上收工以后来吧,拍我吃饭,吃播行了吧。” “行!行!”方苏桥感激涕零,“我这就安排预告,多谢川哥!” 晚上七点,直播上线。 沈若川安安静静地在厨房拌沙拉。 陆离昨夜又没怎么睡好,沈若川让他回房间补觉,自己跟方苏桥在被迫营业做直播。 “我现在在戏上,要控制好状态,这款沙拉,有减肥的凉粉们可以学起来,营养很丰富,又不会胖。”沈若川一边轻声解释着,一面把各色蔬菜码到碗里。 “接下来,我要做一个油醋汁,这个是陆离教我的,很好吃,热量特别低……” 沈若川分神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问题,笑了笑:“我为什么说话这么小声?嘘!因为我家嘎嘎在睡觉。” 留言瞬间遮天蔽日。 “哇!太多,太快了,我看不清你们说什么……” “沈若川在线虐狗?哈哈哈,不算吧,我现在不也是享用一个人的晚餐么?” 画外音:“一个人晚餐也太凄凉了吧。” 粉丝:“啊!!!!是陆董醒了么?这个声音也太迷人了吧!!!” 画面里的沈若川消失了。 画外音:“怎么起来了,吵醒你了?” “没有,起来监督你吃饭,自己就吃这个?” “简单嘛,复杂的我又不会做。” “还用你做,当我是摆设么?” 陆离的背影走进画面,优雅地开始做饭。 粉丝:“我的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男友!!做个饭也迷死人!” “关键还帅!!” “还有钱!!”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能换此生的一次擦肩,如果能让我跟陆董擦肩,我愿意回眸五百万次!” “楼上的醒醒,颈椎受不了。” “废什么话啊,有没有点粉丝自觉,礼物刷起来!” “飞机飞机,火箭火箭,游艇游艇!!” “冷静冷静……” “话说这个平台效率不行啊,若爱若离同款大飞艇到底什么时候安排上?!” …… 沈若川看着陆离日渐消瘦的背影,在镜头前径直走过去,环腰抱住了他。 “啊!!!!!!!!!” 直播间炸了。 陆离给沈若川煎了带子和鳕鱼,又烤了几张蟹肉饼,配上沈若川拌的沙拉,低脂又美味的一餐。 直播继续,但沈若川没再回答粉丝的问题,而是挨在陆离身边,静静地吃饭,尽职尽责地做起了吃播来。 吃完饭,两人同框,跟粉丝们道晚安,结束了被迫营业。 虽然直播的的时间不长,沈若川话说的也不多,内容还很简单,但正应了“饥饿营销”的关窍,因为平时互动的少,只要沈若川出现,粉丝们就开心了。 直播的效果还是让Raven满意的,暂且放过了沈若川和差点失业的方苏桥。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小助理,沈若川拉着陆离一起去打会儿拳,嘎嘎的状态太差了,黑眼圈藏都藏不住,也许运动个大汗淋漓,能够好好睡一觉。 做好了热身,沈若川与陆离面对面,开启了对战模式。 虽然很久没有切磋了,但沈若川的自律性很好,是不需要老师操心的乖学生,一直都没有放松练习。 沈若川用两个直拳的虚招试探了陆离一下,对方的态度不大积极,没有进攻意图,你不来,那我来了! 直、勾、摆一套组合拳,迅速回撤格挡,化解了陆离的一个重拳进攻之后,马上开出利落的鞭腿,行云流水般的打法,陆离露出赞赏的笑容,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躲开沈若川的连续进攻,陆离刺拳佯攻,抓住沈若川护胸的空当,起脚直接将沈若川掀翻在地,上十字锁紧紧将他锁住了。 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沈若川被锁在垫子上。 接下来的形势急转直下。 陆离的一招一式,沈若川根本招架不住,原来但凡陆离认真一点,沈若川仍旧完全不是对手。 虽然陆离次次手下留情,沈若川并不疼,可是这种对抗中,毫无破解之法,毫无还手之力的形势,还是令沈若川很崩溃。 他体力迅速透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快被欺负哭了。 这到底是谁折腾谁? 陆离放过快要虚脱的沈若川,转头狠狠地击打着沙包,绷紧的肌肉带动着有力的拳头重重地打在沙包上。 “嘭!” “嘭嘭!” 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精力榨干。 恐怖的声音在健身房里回响,沈若川躺在地上听着那声音,只觉得如果这样的力度打在谁的身上,命都要没了半条吧。 沈若川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毛巾擦着汗,一手抱住大幅摇摆的沙包:“嘎嘎,可以了。” 这一招对付失眠果然很有效。 陆离被沈若川拖到浴室,塞进按摩浴缸里,澡还没洗完,就睡着了。 沈若川看着他,不舍得叫醒,那张好看的脸,最近都小了一圈。 把陆离从浴缸里扛出来,擦干,再丢到床上,沈若川也累到爆了,自己倒在陆离的旁边,连灯都懒得起来关。 折磨都是相互的,他也要死了…… 阿土黄驮着猫猫笑呵呵地逛进来,像个晨练的老大爷。 它把猫猫放到地上,扶着墙站起来,伸长着前爪按在开关上。 房间陷入黑暗里。 “太爷爷,谢谢你。”沈若川迷迷糊糊地说。 第82章 最靓的仔 临近年底,庆祝的气氛还是很浓烈的。 各种颁奖礼、慈善晚会扎堆般的百花齐放,剧组每天都有人在请假,导演各种抓狂。 所以当沈若川硬着头皮去请假的时候,导演正在用他的短指甲哗哗挠墙。 《暗影长安》顺利入围雅格纳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的最终角逐,全部主创获邀参加颁奖典礼。 Raven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宣传机会,还顺手答应了一个高奢品牌的赞助,连沈若川颁奖礼的战袍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沈若川对此事态度积极,却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在里面的。 颁奖典礼在南半球一个风景秀美的海滨城市举办,借着工作的机会,可以好好玩儿两天,正好可以跟陆离补上圣诞节要分离两地的遗憾。 而且按照计划,圣诞节有大事要做,那件事,即便准备得再充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一旦有丁点儿差池…… 沈若川和陆离,很有默契地避免去想那种后果,用尽全力地珍惜每一分在一起的时光。 沈若川在家里一通乱翻,找到他最大的一个旅行箱,仔仔细细地收拾着东西。 陆离在天台打完电话回来,看这个阵势吓了一跳:“你这是准备带多少东西?” 沈若川整整齐齐地叠好衣服放到箱子里:“都是用得上的啊,少了熟悉的东西就很不舒服。” 陆离看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笑,走到后面弹了他的脑袋一下:“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像在准备蜜月旅行啊 陆嫂。” “那怎么了?”沈若川把两个人的睡衣摆在一起,“就当提前度蜜月了嘛,我可是跟导演请了一周的假,千万不能辜负了。” “那你回来以后可惨了,要加倍赶工的。”陆离有点不舍得。 “嗯,已经协调好了,回来以后,假期都取消了,拍摄可以排到晚上十二点。” 陆离停下帮他整理的手,歪过头问:“不用这么拼吧,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去旅行。” 沈若川的动作僵了一下,以后…… “以后是以后嘛,我这段时间工作久了,有点累,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放松一下。”沈若川笑得灿烂,看着陆离问:“你这问东问西的,好像不想陪我去一样,啊?你要起义么?” “陪!必须陪!一周不够,一个月吧!”陆离在陆嫂面前,满满都是求生欲。 “这还差不多,去,把剃须刀拿过来!”沈若川满意地弯起眉眼,整理着他的宝贝们。 由于飞行时间很长,方苏桥订了晚上的飞机,这样舒舒服服睡一觉,睁眼就到了,不会太辛苦。 沈若川一行,除了陆离,还有经纪人Raven,造型师蓝锦,助理方苏桥,保镖龙一和公司新配的三个人,七七八八一大堆。 不过这次不同以往,陆离全程牵着沈若川的手,并非以保镖的身份出现,更像是男伴。 如此高调,赚足了眼球,这一个动作,就让《暗影长安》毫不费力地冲到话题前沿,在一众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 登机后,陆离跟沈若川的座位紧挨在一起,像一个舒适的双人床,把香槟、饮料和小零食放在旁边,躺在一起看电影。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辛德勒的名单》了。”沈若川浏览着电影菜单说。 “是啊 没人喜欢那么不愉快的记忆。”陆离拿了一颗酸梅,塞到沈若川的嘴里。 “那就来点愉快的吧!”沈若川笑着点开了《羞羞的铁拳》。 开心麻花是真让人开心啊! 反正沈若川是笑抽了。 ——铁锅炖自己…… “鹅鹅鹅鹅鹅!!” ——秀念师兄…… “吼吼哈哈……呃~” 陆离无奈地扶额,看着笑疯了的沈若川,才明白,原来代沟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电影有那么好笑么?还是笑疯了的沈若川比较好笑一点,尤其是他又笑得把酸奶洒了一脸的样子,真好笑。 快乐让人很放松,哪怕像这样行走在云端,可以开心地依偎在一起,就连呼吸都是甜的。 一夜睡得安稳,睁眼时,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飞抵墨里,沈若川以为不会有人接机,没想到当地的粉丝还挺多的,打了“若爱若离”的海报,整齐有序地欢迎他。 这里的粉丝更多了一份自由奔放的味道,一路追随着祝福两个人,让沈若川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一个戴眼镜的妹子一直要给他塞红包:“若川,我马上要去生态考察了,恐怕赶不上你们的婚礼了,所以我一定要把红包提前给你!” 沈若川都懵圈了:“怎么你们这里也流行随礼金的吗?” 好不容易婉拒了妹子,她又追在后面喊:“你们要注册结婚去挪威吧!还可以看见极光!” 真是亲妈粉,操碎了老母亲的心。 到了酒店一刻也不得闲,马不停蹄地做专访,做造型,拍宣传照,准备晚上的颁奖礼。 Raven拿着一整页的获奖感言,追在沈若川屁股后面要求他背熟,沈若川接过来一看,什么玩意,还是中英文对照的。 “你糊弄小学生呢?我英文很好的,不用你翻译。”沈若川不屑地把那张纸丢到了一边。 “那正好,你用英文发言……” “我一个中国人,用什么英文发言?” “那不是国际语言嘛!再说了,这样可以显示你的国际范儿,那段位,直接甩掉别人几条街。” “得了吧,那我还不如用文言文发言,段位更高。”沈若川脖子一梗,“我是中国人,我就用中文发言,听不懂自己找翻译软件去,这我还传播我们伟大的中华文化了呢!” Raven还打算说什么,陆离过来一拍他的肩膀:“我觉得若川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得嘞!您是大老板,您说什么都对,Raven看着做好造型的大老板暗暗惋惜:大老板打扮起来真是帅到炸裂,这个资质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沈若川看见陆离的样子,眼睛都亮了,烁烁放光,像看见了鲜肉的豺狼。 “哇!嘎嘎,你穿成这样要干嘛?我都有点嫉妒了。” 陆离单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门框上:“我来陪你走红毯。” “真的?!”沈若川激动地猛一回头,吓了正在做头发的蓝锦一跳,差点没把沈若川的头发揪下来一缕。 “嘶~”沈若川揉着被揪痛的头皮,还嬉皮笑脸的,“蓝锦,这个造型你做的?” 蓝锦用力把沈若川的头扳正:“麻烦您老人家别老动来动去的,我可不想你第一个国家奖项,顶着个斑秃的发型去领奖,我还要不要混了。” 好不容易捯饬好沈若川,Raven拉着两个人在酒店走廊和大堂拍照,准备在官微上狂撒一个九宫格。 蓝锦给两人搭的是清贵而低调的情侣款,陆离黑色西装配暗银色衬衫,衬衫与西装口袋用雅致的乌钻点缀,遥相呼应。 沈若川暗银色西装,通体的乌钻,更加华贵闪耀,红毯之上,必成焦点。 内搭纯黑,既与陆离相称,又压住了闪钻的璀璨,不会太过招摇。 整套造型的点睛之笔在于陆离亲自带来的高定胸针,神秘配方的贵金属,铸成一对胸针,陆离所佩“若初见”,沈若川所佩“不相离”。 取自初见传媒的对联:“恒守若初见,白首不相离。” 隐含着隽永的深情和对方的名字。 登对得天造地设。 为了配合沈若川和陆离的双人红毯,主办方安排《暗影长安》剧组其他主创先出场,两人紧随其后。 沈若川在车上猛给陆离打气:“嘎嘎你今天特别帅,挺胸抬头,你就是全场最靓的仔,你就跟着我的速度就好,然后我们应该什么造型呢?” 沈若川坐在陆离旁边比划着:“挎着胳膊好像显得我好娘气,并肩走是不是又显得疏远了,拉手的话……” 停车,开门,耀眼的闪光遮天蔽日。 陆离笑得从容自信,牵起沈若川的手带他下车:“走吧,全场最靓的仔。” 沈若川就这样被陆离牵着,恍然如梦。 陆离的每一步,一个挥手,一个笑容都是优雅而得体的标准社交礼仪范儿,像个贵族绅士,魅力十足,沈若川惊喜之余,不停地偷看他。 一心不可二用,沈若川忙着偷看陆离,脚下绊了一下,陆离眼疾手快地揽住他,两个人撞在一起。 “陆嫂,你的魂儿呢?”陆离趁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瞬间,咬着沈若川的耳朵问。 “被最靓的仔勾走了。”沈若川对着陆离的脸,绽开笑容。 “陆大神!哥哥!看这里!!”一大片叽里咕噜的英文中,忽然有人用中文喊了一嗓子。 沈若川循着声音一瞧:林小檬。 “我的天!你怎么来了?”沈若川惊奇地问。 “哥哥,我来开直播,快跟粉丝们打个招呼!” “我天,漂洋过海开直播,你也太敬业了吧!” “川味凉粉众筹,我才能来!采访排位还是当地的姐妹帮忙,老珍贵了,时间宝贵,快!”林小檬冲着他俩猛招手,“大家都花了血本支持你,我一定要代表粉丝们要福利!” 嗯?沈若川看了陆离一眼,有人抢了你的台词。 “好!发福利!想要什么?”沈若川答应得很爽快。 林小檬的笑容很有戏:“直播亲亲!” 沈若川傻眼,纳尼?! 第83章 缺席 “来嘛来嘛!你看看粉丝们的呼声有多高,别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啊!”林小檬卖力地游说,期待的小眼神,水钻一样闪亮闪亮的。 沈若川不知所措,窘迫的样子太有趣了,陆离贴在他耳边问:“来吗?陆嫂。” 沈若川:“??” 你到底是哪伙儿的? “快点快点!”林小檬急吼吼的,“一会儿工作人员来催了!” “哎嘻!唔……”沈若川眼前一片白茫茫,熟悉的气息萦绕着他,嘴唇已经被另一人俘获了。 吻得不深,一点点优雅,一点点缠绵,又悸动又美好。 “感谢你们喜欢沈若川,请多支持!”陆离对着镜头,展现了迷人的掌控力,衬得沈若川倒有点乖巧,很能引人沉醉的反差感。 莫名其妙就被陆离给亲了,沈若川有点懵,回过神来就慌的一批,拉着陆离像赶集一样,恨不得马上就把红毯走完,如果不是前面的剧组人员压着,他能飞过去。 好不容易挨到会场里,款款落座,把自己隐藏在一大片人群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雅格纳电影节是国际奖项,获邀的嘉宾来自世界各地,很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咖们济济一堂,是十分难得的拓展人脉的机会。 在社交方面,沈若川向来没什么兴趣,自认也没有可以左右逢源的天份,索性就安分地缩在座位里,交际的事情就交给Raven了,他倒是元气满满,如鱼得水的样子。 颁奖马上开始,暖场的嘉宾很自如地活跃气氛,一阵阵笑声传来,提醒沈若川,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前面几个颁发的都是最佳服道化,最佳编曲那些无关痛痒的小奖项,不停地有人上台下台,感言也是千篇一律,乏善可陈。 沈若川有点意兴阑珊,又必须保持礼貌的专注和微笑,有点累。 陆离倒是一直很沉默,沈若川以为他不大适应这样的场合,偷偷地拉起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很冰,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沈若川有点担心地问。 “大概是不太适应气候和时差。”陆离气息平稳,似乎没有大碍,“你自己坐会儿,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吧。” 两个人趁着舞台灯光明暗交替的机会,快速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大门口,陆离已经感觉很不好,头重脚轻,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的景物开始虚化,浑身都是冷汗。 “若川,来扶我一下。”陆离无力地说。 沈若川急忙冲过去,把他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上。 “慢一点,别着急,有记者。”陆离贴在沈若川的耳边嘱咐着,借着沈若川的力,慢慢往外走。 一滴鲜红的液体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沈若川蓦然止步,惊恐地抬头看着几乎瘫倒在自己身上的陆离,血液汩汩地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 “龙一!”沈若川撑住陆离的身体向后面叫:“把车开过来!” 沈若川跟几个保镖把陆离弄上车,急忙抓起面巾纸,去擦陆离的鼻子,还是慢了一步,有几滴鲜红的血,滴落在胸针上,暗银色的“若初见”上,鲜红一片。 沈若川用冰镇的矿泉水浸透纸巾,湿敷在陆离的额头,又扯了半包的纸,才把鼻血止住,车厢里一片狼藉。 沈若川的衬衫几乎湿透了,他半跪在陆离身边忧心忡忡地问:“嘎嘎,到底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若川看陆离的眼神又紧张,又心疼。 陆离的脸色有点苍白,弯起唇角努力笑了笑:“你太勾人……” 沈若川冷着脸:“我没跟你开玩笑!” 陆离浅浅地笑,刮着沈若川的鼻尖:“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回去吧,要上台领奖了。”陆离的声音虚弱得只剩气音。 沈若川毫不犹豫地给Raven打电话:“等下你替我上台领奖,把下午给我看的那个长篇大论替我念了。” “什么?!你跑哪去了?这可是……” 沈若川没有理会抓狂的Raven,直接挂掉了电话。 “干嘛不去啊……”陆离向外推着沈若川。 沈若川反抓住陆离的手:“我的奖,我的感谢词都是要送给你的,你不在,我去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没有意义,谁领不一样?”沈若川把头靠在陆离的腿上,“嘎嘎,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很担心……” 陆离疲惫地躺在宽大的座椅上,闭上眼睛,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沈若川的头发。 颁奖典礼会场二楼的一个小阳台上,有人隐藏在暗影里。 “宁董,我这边刚刚蹲到了一个大料,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宁董果然爽快,我刚刚拍到,陆先生在颁奖典礼现场险些晕倒,看来他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 …… 龙一把沈若川和陆离送回了酒店,返回到指挥车里。 一整面墙的监控视频画面,能够看到整个酒店及方圆几里以内的实时状况。 陆离亲自交代,接下来的几周,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不可以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龙一,从来不会出错。 他盯着所有的画面,拨了一个电话:“根叔,两个□□都已经放出去了,蛇要出洞了。” “你就做好你的工作,证据搜集方面,吴恙会处理好的。”根叔沧桑而笃定的声音,令人心安。 沈若川让方苏桥请了当地的医生,不过并没有检查出陆离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只给开了营养剂,嘱咐多休息。 陆离抱着沈若川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脸色好多了。 沈若川倒是很愿意相信是自己多虑了,大概只是休息不足,再加上飞行劳顿导致的身体不适。 陆离笑着宽慰他:“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能有这样的体力已经不错了。” “不行,从现在开始,你去哪我都陪着你。”沈若川说。 沈若川黏在陆离屁股后面,陪完洗漱,又要陪上厕所,陆离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怎么有一种被临终陪护的感觉?你快饶了我吧,你看这大好的风景,等下赶紧出去,不然你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快变态了。” 陆离说得一点也没错,沈若川一整夜也没怎么睡觉,盯着陆离看,脑子里全是两个人不得善终的一百种方法,都快能出本书了。 为了证明沈若川的担忧是多余的,陆离拉着他出门去逛逛:“好不容易请下来的假期,躲在房间里多浪费。” 沈若川抓着陆离的脸仔细检查了半天,确保他精神饱满,眼睛明亮才准他出去:“不可以游泳,不玩快艇、摩托艇,总之所有剧烈运动都不可以,咱俩就逛逛街、喝喝咖啡、看看风景就好了。” “你要不要给我泡两杯牛奶,再买点挖沙工具,我们去参加幼儿区活动算了。” “不管,总之就要慢悠悠的,享受生活。” 好,陆嫂说了算。 刚走出酒店大门,迎面就看见了方苏桥踉踉跄跄地扛着Raven。 Raven满嘴跑火车,别拉他,还能喝。 “我的天!他这是一直喝到现在?”沈若川震惊,知道Raven是个工作狂,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狂。 “Raven哥说他的人生在昨夜达到了巅峰,所以也要在昨夜喝到高潮。”方苏桥趔趄了一下,赶紧调整了一下身形,哈着腰跟沈若川说,“Raven哥让我跟你说,昨天晚上给你撕到了两个国际品牌的代言,回国之前要把广告拍了。” “这家伙可真是,你快扶他上楼吧,我们出去逛逛,有龙一陪着。”沈若川对方苏桥说。 看着两人步履蹒跚地进了电梯,沈若川挂在陆离的肩上:“大老板可真会选人,有这样的员工死心塌地地卖命,何愁不发家?” 陆离顺势抱住他的腰往外走:“我选员工的眼光怎么样不敢说,不过我选媳妇儿的眼光可好了。” 沈若川抓着他的耳朵亲昵地拧了一下:“谁是你媳妇儿,不要脸!” 选了一家海滨的咖啡馆,很清新的白顶蓝墙的小房子,小小的栅栏里面支起阳伞,摆了几个可爱的小圆桌。 桌子直接支在沙滩上,海浪就在不远处浅浅吟唱,满眼都是明媚的蓝色。 沈若川叫了些小点心和咖啡,就坐在海风里,跟陆离聊着天。 很帅的侍应生善意地询问他们是不是一对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送了店里自制的玫瑰茶,还笑着提醒他们一定要把彼此看得紧紧的,不然这里会有很多人要抢着跟他们交往,逗得沈若川哈哈大笑。 宽松的环境和氛围,还有醉人的景色,令人由内而外地轻松愉悦。 沙滩上人不多,有小孩子在追逐嬉戏,色彩艳丽的裙摆在风中欢快地舞动,衬得这静谧的画面,如此的生气勃勃。 沙滩的尽头是海边的悬崖,很多飞鸟萦绕在悬崖周围,那里应该有它们的家吧。 若是在从前,沈若川一定很感慨,很羡慕那些快乐的孩子,那些有家的海鸟。 可如今,他的内心如此满足,如此富足,只剩下单纯的欣赏。 他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甜点,对着陆离说:“啊~” 陆离乖乖张嘴,等着沈若川投喂。 沈若川把点心放进他的嘴里,在阳光下,在海风中,笑得比甜点还甜。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埋的线索很多,看仔细,使劲挖,看谁挖的宝贝多。 第84章 一条过 吴悦文打来电话,急吼吼地问:“师哥,你在哪儿呢?昨天你怎么没来领奖?你什么时候回国?我能跟你一起走不?” “呃……”沈若川看了陆离一眼,勾起搞事情的坏笑,“悦文,我跟陆董约会呢,你要来吗?” “啊!”吴悦文跟被雷劈了一样,“我不打扰了!祝你们愉快!祝你们百年好合!我马上消失!” “哈哈,这个没有眼力劲儿的电灯泡,快被吓死了。”沈若川为了自己的恶作剧开心不已。 在咖啡店悠哉悠哉地泡了半个下午,直到太阳收敛了炽热,两个人才从阳伞下面钻出来,光着脚在海边漫步。 余晖如烬,海水被染成了漫漫橙红。 美得惊心动魄。 沈若川穿着沙滩裤,肆无忌惮地将脚趾踩进柔软湿热的沙子里,细碎的海沙摩挲着脚心,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习习的海风撩动着头发,两个人都没有造型,发丝柔顺地随风轻摆,像池塘边态度恭谦的苇草。 浪花在脚边起伏跳跃,清凉凉地打在小腿上,沈若川蔫儿坏在水中地用力跺脚,溅起的水花把陆离的裤子全部打湿了。 两人的手指交缠紧扣在一起,有风从指间穿过,不经意就拂起了扣动心弦的小甜蜜,酥酥麻麻的,从敏感的指端蔓延开来。 “嘎嘎,我背你吧!”沈若川走到陆离身前,弯下腰,两只手撑在腿上。 陆离楞了一下,看着沈若川认真执着的样子,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 沈若川背起陆离,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往前走。 “我重吗?”陆离伏在沈若川的肩头问。 “一点都不重。”沈若川回头看着陆离笑,“我可以一直背你走下去。” 一直背着,走完这一路,走完这一生。 划了船、逛了街、吃了美食、去了游乐场和动物园,还签了代言、拍了广告,领奖之行,何其圆满。 飞回国内,沈若川返回剧组,陆离去了公司。 导演抱着沈若川都快哭了,大佬,你可算回来了,租场地的费用很贵的。 为了追回请假所耽误的拍摄进度,沈若川开始没日没夜地泡在片场,魔鬼式赶工。 只有这样,才能消解陆离不在身边的烦躁与不适感。 平安夜。 陆离准时打来电话,不过这次离开,他一直也没有跟沈若川视频,说是信号不好,堂堂涅磐集团,连个wifi也没有么? “想我了么?”低沉的声音被电波加工过后,带着一种莫名的魅惑。 沈若川蹲在片场的角落里,像个可怜的受气包:“想了……特别想。” 喉咙都哽住了,好像分别了一个世纪。 陆离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憔悴地闭上眼,一点点濡湿渗出眼角,泛着难舍难离的水光。 “乖了,照顾好自己,我……过几天就回去。”陆离的声音软得像一颗棉花糖,落在沈若川的耳朵里,是最能安抚情绪的良药。 “嗯。”沈若川蹲在地上用手指划着圈圈,“你也不要太累了,有没有再流鼻血呢?” “没有,都很好,你放心。” “我会好好吃饭的,我争取学几个新菜,回来做给你吃。” “如果我回来你瘦了的话,有你好看!”陆离故作凶残地威胁说。 “那我每想你一次,就多吃一口饭,等你回来,我就胖了。”沈若川说着,不由得就嘟起嘴来,那样的话,一整天都在吃饭吧。 没有一刻不想他。 “若川,自己小心。”陆离不安地叮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空了。 “我不会有事的,我是沈导。”沈若川努力地笑,陆离在电话那端一定可以感觉到。 “沈导加油!晚上我再打给你。” “嘎嘎……” “嗯?” “我爱你……”沈若川说完,决然地挂掉了电话。 陆离把手机抱在怀里,狠狠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把汹涌的情绪一点一点压回胸口,为了沈若川,不能出一点差错。 若川,我有多爱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川哥,马上要拍了,我给你补下妆吧。”蓝锦拍了蹲在地上的沈若川一下。 过了半响他才起身。 尽管天已经黑了,蓝锦还是看出来,沈若川刚刚哭过。 长长的睫毛遮在微红的下眼睑上,那样令人心碎。 蓝锦担忧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在补完妆以后找了方苏桥:“川哥情绪不大对,你留神着点儿。” 方苏桥伸长脖子看着正在戏上的沈若川,回头对蓝锦说:“是在酝酿情绪吧,今天晚上的戏,很激烈。” 蓝锦伸出纤纤玉指,狠狠地在方苏桥腰上拧了一下:“你是不是傻?陆大神走了几天川哥就失落了几天,跟丢了魂一样,你们家酝酿情绪酝酿好几天?都够酿成醋了。” 方苏桥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拧痛的地方:“就算我傻,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蓝锦收好化妆箱,一脸凝重地盯着方苏桥:“你长点心吧!川哥对你多好!你这一年闲的,光长肉了,人家少给你一分钱没有?上周刚给你包了大红包吧?再说了,你看哪个明星像川哥这样随和,你跟在他身边受过一点气吗?这样的老板上哪找去?你可倒好,人家高兴了难过了一概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 蓝锦越说越气,就快要骂人了:“年底把你杀了加菜吧!大傻子!” “哎,我错了行了吧,别生气了。”方苏桥拉着蓝锦的衣襟求原谅。 蓝锦使劲打了他的手一下:“别跟我说话!” “好嘛好嘛,我认打认罚,只要你消气,你看看,气得鱼尾纹都出来了。”方苏桥小心翼翼地哄她,围在她身边,“你平时很大方的,怎么这回这么生气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把川哥照顾得好好的。” 蓝锦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自己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跟你生气。”她拉过方苏桥悄悄说,“有件事谁都不知道,你可别外传。” 方苏桥乖乖点头。 蓝锦瞄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才低声说:“陆大神前些日子忽然找了顾漫燃,我觉得,大概我没有让大神满意,可能要被换掉了,再看看你,如果照顾不好川哥的话,咱俩恐怕要一起被开了,所以一着急,才发脾气的。” 方苏桥皱起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顾漫燃呢,他们之前闹得还挺僵的。” “不知道啊,反正你知道就行了,咱俩都加把劲,一起下岗,喝西北风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下川哥的妆。”蓝锦一边说着,一边往沈若川那边跑去。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沈若川所饰的侧写师莫染,在解剖台上看到了他一直暗恋的白月光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内心戏。 沈若川把积攒的压力和对陆离的思念全在这一场戏里爆发,情感之强,带入之深,楚云霆差点没接住。 沈若川把角色最初的震惊到不能接受现实的质疑和拒绝,再到无法逃避的巨大悲伤,从心有戚戚到心如死灰的心路历程,用隐忍低泣、喃喃诉情、痛彻心扉、绝望自残层层渐进的方式,将情绪表达得层次分明又淋漓尽致。 一条过。 一条惊艳。 一条既让所有质疑他演技的人,所有背地里嘲笑他只是背靠金主才蒸蒸日上的人全部闭嘴。 放肆地宣泄过后,沈若川感觉灵魂都被掏空了。 他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任凭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地收工,陆陆续续地走光,最后只剩下几个人而已。 “川哥。”方苏桥抱着保温杯蹲在旁边,“你演得可真棒!” 沈若川的心脏在清晰地抽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演得棒,他是在那一瞬间把解剖台上的人,当成了陆离,他完全恍惚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演这一场戏,他几乎死了一回。 身上完全虚脱,没有一点力气。 脑子里雾蒙蒙的,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带来强烈的抽搐感,带动着指尖都是抖的。 “哥……”方苏桥很担忧,“你喝点水吧。” 沈若川木然地接过方苏桥递过来的水杯,缓缓喝了两口,温热的水一直流到胃里,浑身都暖了起来。 “哥,怎么样,累吗?大家都收工了,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看你,眼圈都是黑的。”方苏桥关切地看着他。 蓝锦数落了他之后,方苏桥严肃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沈若川真的待他很好,敬佩之余,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川哥,今天平安夜啊,我请你吃饭!” 沈若川落魄地站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垮,似乎下一秒就能摔倒,方苏桥急忙扶住了他。 “先回家吧。”沈若川无力地说,哪怕可以抱着阿土黄,也是好的。 “那也成,回家我跟你做饭,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方苏桥努力地活跃着气氛,想让沈若川尽快从伤痛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刚刚向外走了几步,忽然背后有人说话:“川狗,可不可以跟我把明天的戏对一下?” 许艾特。 又是许艾特! 他出现了,他背后的人呢?隐藏在哪一方黑暗里? “惶恐滩头说惶恐”,平安夜里不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惶恐滩头说惶恐”——《过零丁洋》 第85章 陷阱 沈若川听见许艾特的声音,瞳仁迅速收缩了一下。 “许老师!川哥已经很累了,非得要现在对戏吗?明早再对不行吗?”方苏桥不大高兴地说。 “小苏州,我没事。”沈若川一个转身,似乎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许老师这段戏不算太长,我们对好了再回家。” “可不么。”许艾特笑得有点轻佻而古怪,“我就是个小角色,哪里有那么多的戏份,很快就完事了。” 方苏桥气哼哼地瞪着许艾特。 沈若川笑了笑,拍拍方苏桥的肩,垂下眼睫,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你啊,赶紧娶了蓝锦,好好过日子。” 听得方苏桥一愣。 “走吧川狗,早点开始,也早点结束。”许艾特拉着沈若川往回走。 “哎!你们去哪?”方苏桥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小苏州你在外面等我。”沈若川头也不回地说。 “不行!我得跟在你身边!”方苏桥颠颠地追上去。 沈若川猛地停住,一回头,吓了方苏桥一跳。 “让你别跟了!听不懂吗?”沈若川忽然发火。 方苏桥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沈若川的胳膊:“不成,我得给你拿凳子,拿水杯,你剧本还在我这儿呢!” “行了,既然他这么忠心,就一起去吧。”许艾特拉着沈若川向前,有点急不可耐。 沈若川看着紧追不舍的方苏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去哪对?明天要拍的凶案现场实景么?”沈若川摆弄着手机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软件问。 “嗯,现场对比较有感觉,顺便把位置走一下,我这个人,资质差,不像沈老师,祖师爷赏饭吃,人人都夸演技精湛。”许艾特拉着沈若川,穿过凌乱的布景。 沈若川颇为惋惜地看了他一眼:“特狗,同学这么多年,都在一个寝室住着,你又何苦这样讲话?” “我说的不对么?你现在越演越好,一定要好好教教我,让我也沾光有点长进。”许艾特笑得妖娆,又凄苦,又讽刺。 沈若川看着他,眼睛亮得像远空的星:“我能不能教你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初我的普通话不过关,是你教的,还有第一次打架,当时你就在我左边,替我挨了一棍子,当时我们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许艾特拉住沈若川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一下。 凶案现场的门,就在眼前。 许艾特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迟疑了。 “不是对戏吗?干嘛站在这里?”沈若川按下了把手。 “若川!别……”许艾特的惊呼生生被咽了回去,从最初走错那一步开始,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里面一片漆黑。 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锁死。 方苏桥借着手机上微弱的光去寻找电源开关,冷不防撞到什么东西身上。 “谁?!”方苏桥吓得叫了起来,“川哥快走!有埋伏!!” “啪”的一声,夺目的光蓦然点亮,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同得了雪盲症一般,看不清楚东西。 有人按住沈若川的肩膀。 沈若川本能反应地扣住对方的手指向后狠掰,躬身从他的腋下躲过一击,错身的瞬间,两记重拳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肋骨。 身形向后,直接撞上了一个人的前胸,沈若川快速侧身,屈肘后击,对方闪开,带风的拳头迎面袭来,沈若川格挡的同时,掌跟直击对方下巴,令人心惊的“咔嚓”声,从头骨上传出。 一个瞬间,沈若川就击倒两人,许艾特和方苏桥瞠目结舌。 待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沈若川已经被更多的人围在中间。 沈若川气势凌厉,围住他的人几次下手,都没能制住他,一时僵持不下。 “呵……”一声轻笑,从一直藏在暗影里的沙发上传来,声音极为尖利,像长长的指甲挠在玻璃板上,令人很不舒服。 一个人从暗影中站了起来,跨过沙发,斜着身子坐在靠背上。 “想不到陆草伢还真舍得,有这样的训练效果,下了很多苦功吧,只可惜,他总是不明白,身手再好,又怎么打得过子弹呢?” “嘭!” 沈若川腿上剧痛,跪倒在地,鲜血浸透了裤子,渗出大团的血迹。 旁边的打手麻利地捆了他。 “川哥!”方苏桥拼了命地往前冲,打手几乎抓不住他,他的后脑勺用力向后撞,后面的人马上见血。 几个人走过来,把方苏桥按在地上打。 “住手。”沈若川挣扎起身,狠狠地瞪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宁厉,你的目标是我,不关旁人的事。” “呵,有意思~”宁厉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灯光下,“你似乎,不怎么吃惊?” 打手抓住沈若川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直视着宁厉。 沈若川笑得轻蔑:“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私下里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什么好吃惊的。” “是啊。”宁厉的手上没有拿枪,却拿着一柄手掌长短的□□,冰冷而锋利的刀尖抵在沈若川的下巴上,“第一次见呢,我可是期待已久了,你比电视上还好看,也比细仔好看,难怪迷得陆草伢神魂颠倒的。” 宁厉摸出沈若川的手机:“哎呦呦,嘎嘎呀,你们可真会玩儿,来,让你的嘎嘎看我直播凌迟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死。” 宁厉发出凄厉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视频电话拨出。 宁厉把手机交给一个打手:“对准了拍。” 电话接通。 “若川,还没睡吗?”陆离沉静的声音传来,沈若川眼眶一热。 “你的若川很快就睡了!”宁厉的□□游走在沈若川的身上,“动脉破裂,很快就会陷入失血性休克,不过睡得太快就不好玩了,所以,我会避开这些地方……” “宁厉!”陆离的画面在颤抖,几乎看不清他的样子,“你别碰他!” 宁厉冷笑着,重重打了沈若川两个耳光,沈若川的耳朵嗡嗡地响,鼻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哎呦,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了你的心肝小宝贝,怎么办呢?”宁厉嚣张地挑衅着,用手指捏着沈若川的下巴,把他红肿的脸展示给陆离看,“小宝贝的皮肤,吹弹可破呢,我都没怎么用力。” “宁厉,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我在这儿等着你,过来拿啊!”陆离失控了,看着沈若川的脸,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准备了那么久,可真正看到这一幕,沈若川跪在那里流着血,陆离真的忍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你别急哈,我的人很快就到你那里了,不过,我不喜欢等待时的无聊,来点儿小节目助助兴。”宁厉笑着,把□□抵在沈若川的左腹,慢慢地刺进去。 “唔嗯。”沈若川忍不住地闷哼,刺目的鲜血流了出来。 “草伢,医学呢,还是你比较专业,你看看我下刀的这个位置对吗?别不小心给弄死了,我还没玩儿够呢!”宁厉掀起沈若川的衣襟露出伤口,鲜血的刺激令他疯狂,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复仇的快感。 “宁厉,你的人什么时候到,你过来捅我!你把他放了,我任你处置!”陆离几乎就是在嘶吼,声音全部都哑了。 “嘎嘎,你快跑!”沈若川的意识有点模糊,他语气低迷地对着陆离说。 “你瞧瞧,情比金坚啊!真让人恶心!”宁厉对着沈若川的腿猛刺过去,顿时血流如注。 “陆离,我要你的命干嘛?反正你都快死了,你今天看我如何虐死你的小宝贝,等下你就自己去阎王爷那找他吧!”又是一刀…… 沈若川全身几乎都被染红了,他拼着最后一丝意念,奄奄一息地问宁厉:“你说……什么?为什么……说、说陆离……要死了?” “啧啧啧,感情小宝贝还不知道呢?草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告诉他你现在在哪?你回公司开会了么?” 宁厉转向沈若川,得意地看着他,“小宝贝,你还太年轻,男人呢,没有不撒谎的,你的嘎嘎,根本没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他的身体出了问题,邢老师的药也救不了他,对了,他不是曾经跟你说过吗,像我们这种人,很有可能毫无预兆的发病,据说你听了以后,还在片场大哭了一场呢。” 沈若川在混沌的脑子里搜寻他所说的场景。 《暗影长安》,那场瓢泼大雨。 沈若川把头转向了许艾特:“原来你那么早,就已经出卖了我。” 许艾特低下头,不敢看他。 “哎呦,沈若川。”宁厉用刀尖挑了挑他身上染了血色的衣服,“你看你现在,彻底‘红了’,你是大红人呢,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宁厉把刀对着沈若川的右腹部,慢慢往里用力顶:“凭什么你就能红,他怎么就不可以?凭什么你们就能双宿双飞,我呢?!!!” “呜!”沈若川的喉咙发出最后一个声音,昏死过去。 “川哥!”方苏桥猛然挣脱,向着宁厉一头撞过去。 “嘭!”一声枪响。 方苏桥应声倒地,倒在沈若川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即将完结,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喜欢!新文预告《不正常信息素研究中心》,六月开更,请多支持! 第86章 连环计 没劲诶,这么快就不行了? 宁厉用脚踢开方苏桥,用力踩在沈若川的手指上。 毫无反应。 “我说草伢,你这个小朋友身体不行啊,我这还没过瘾呢,他就晕过去了。” 宁厉蹲在沈若川旁边,抓着他的头发提起他毫无生气的头,沈若川彻底昏死过去,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老、老板……”拿着手机的打手哆哆嗦嗦地跟宁厉说,“对方、挂断了……” 什么?不可能! 宁厉夺过手机,通话已经结束,再拨过去,陆离居然关机了。 怎么可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挂断,关机?! 陆离疯了么?! “大概是没电了吧……”打手说。 “去你丫的!我现在要弄死你媳妇,你手机会没电么?!”宁厉凶悍的戾气压得打手一缩脖子。 宁厉看着倒在地上的沈若川,陡然的一股强烈的恐慌,压倒了快感,他的脑海中浮出了一个词——弃如敝履。 如果真的那么重视沈若川,即便自己不在,也会把龙一留下来保护他,若是龙一在,宁厉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难道陆离舍弃了沈若川,自己跑了? 刚刚还情比金坚,转瞬就劳燕分飞了? 如果陆离如此轻易地弃沈若川而去,那只能说明在陆离心中,沈若川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而已。 为了一个玩物,自己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甚至让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都陷入困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陆离,真的只是玩玩么? 当初宁厉的人,渗透进入《暗影长安》的武行师傅里,在威亚上动手脚,陆离明明奋不顾身地去救他,难道这么快就玩腻了? 宁厉忽然理不清头绪,越发焦躁起来。 整件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给雷子打电话!”宁厉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响了起来,来电:疤面雷。 宁厉的手抖了一下,他似乎听见自己心里有根弦,“铮”的一声,断开了。 “宁董……” “陆离呢?抓到了吗?”宁厉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他根本不在医院……”雷子的声音,战战兢兢。 宁厉狠狠咬牙,腮骨隆起,一张脸,狠厉而狰狞,目眦欲裂。 不在医院…… 刚刚的视频,背景只有雪白的墙,真的很像医院,画面是实时的,陆离的应答和反应也不可能是提前录好,再把画面嫁接过来,纵然涅磐有强大的互联网事业部,养着为数不少的黑客高手,但据宁厉所知,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技术。 陆离到底在搞什么鬼? 刚刚的通话,画面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陆离那边似乎并不是特别安静,背景有杂音,零零星星地传过来,好像是某种广播。 当时宁厉太过兴奋,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小小的瑕疵。 宁厉的脸色越来越阴,对棋局走势失去控制权的惊恐,和似乎被连环计锁住的挫败感,将他骨子里的暴虐推向巅峰。 他把目光投向了许艾特。 打手们马上会意,将许艾特牢牢架起,先招呼他两拳让他不能反抗。 宁厉提着□□,眼中凶光肆虐,像游荡在人间索命的无常。 “你亲耳听见陆离说圣诞节要离开?”宁厉把刀架在许艾特的脖子上。 “是、是。”许艾特一张秀气的脸,变得煞白。 “怎么听见的,跟我说说。” 许艾特讲完,宁厉的脸更阴,像飓风将至的天空。 痕迹太明显了,陆离是故意透露给许艾特的。 故意通过许艾特给宁厉传消息。 故意让宁厉可以在陆离离开的时候,对沈若川下手。 他居然利用许艾特和沈若川,来了一招调虎离山! 陆草伢,你真够狠! “雷子。”宁厉对着电话说,“查陆离的定位,查机场车站的监控。” 那视频通话里的背景杂音,一定是机场或者车站的广播! “老板,您的意思是,他要跑?” “他已经跑了!快给老子查!!!”宁厉气疯了,一把将手机摔到对面的墙上,雨点般的拳头全部落在许艾特身上。 “收拾现场!别留下任何证据!”宁厉被逼得红了眼,向着全部的手下怒吼着。 “老板,这几个人怎么办?” 宁厉思考了一下,他仍旧不能相信陆离会丢下沈若川,以他的性格,多年来独来独往,从来不是滥情的人…… 可是现在,宁厉忽然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了信心,他觉得一点也不了解陆离,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在搞什么。 “把沈若川带走。”宁厉此时此刻,宁愿相信陆离在玩花样,宁愿相信沈若川还有用处,否则,他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手下的人忙碌着清理现场。 “嗡嗡!” “老板,雷哥电话。”打手急忙递上手机。 宁厉接过:“说!” “查到监控了!陆离在机场!跟他一起的……”雷子的声音在发抖,不敢往下讲。 “还有谁?!” “老板,是沈若川……” 沈若川?!! 宁厉彻底愣住了。 怎么会有两个沈若川?! 两个沈若川…… 哪个才是真的?! “宁董……”许艾特的嘴角流着血,气息奄奄,“有一个……叫苏萌的人,他跟沈若川……长得很像……” 五雷轰顶! 用假的沈若川牵制住宁厉,自己带着真的远走高飞! 陆!草!伢!!! 你好手段!!! 你们两个都得死!!! 宁厉带着全部人马,疾奔机场而去。 “凶案现场”真的很像凶案现场。 许艾特被丢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裂开了,他努力地抬头,叫着沈若川:“川狗!” 他艰难地向沈若川爬过去,抓住沈若川的裤脚来回晃动:“沈若川!” 浑身是血、气息全无的沈若川忽然睁开眼睛,扑腾一下坐了起来。 许艾特傻眼了,惊呆了。 这特么什么情况?特异功能? 沈若川没空理他,抓起手机先打了120,方苏桥看起来伤得不轻。 报了急救地址,沈若川又拨了一个电话:“嘎嘎,他往机场去了。” “你怎么样?”陆离似乎在奔跑,气息十分不平稳。 “别担心,就是有点疼,没有大碍。”沈若川讲着电话的神情,如水般温柔。 “机场那边都安排好了,我马上就到。”陆离语速很快,似乎急得恨不能飞过来。 “嗯,等你。” 沈若川挂了电话,平静地看着瞠目结舌的许艾特。 真正的胜利者,如此的静默淡然。 陆离和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 医护人员把方苏桥和许艾特抬上了车,忽然一个人飞奔着冲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先生!请冷静。”医护人员去拉陆离,“这位先生需要急救,他伤得很重……” “我不用急救。”浑身是血的沈若川精神饱满地对医生说,“我没事。” 医生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这人怎么回事?这个流血量,应该早死了吧? 应该都凉透了。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不行!”陆离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要去检查一下!”不由分说地把沈若川抱上了救护车。 医护看着坐在沈若川旁边的陆离:“对不起,您不能坐这个车。” 陆离紧扣着沈若川的手指:“我是家属。” “你什么家属?” “我是他老公!” 呃……搞不清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好吧,救人要紧…… 医护关上了门。 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科。 一颗子弹穿过了方苏桥的身体,很凶险,手术已经做了一个多小时,蓝锦哭得浑身发抖,守在手术室外的小墙角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许艾特浑身的软组织挫伤,轻微骨裂,不算严重,就是一张脸,肿得跟要上供的猪头一样。 秦少宇带着苏萌第一时间杀到,看见许艾特的熊样,紧张得要死,得知不严重以后,又忙不迭地嘲笑他,给他拍了好多表情包。 烦得许艾特一直骂人。 沈若川的情况比较特殊。 见惯生死、经验丰富的急诊科主任对着他浓眉紧锁。 这也真是活久见了。 这位患者抬进来这么久,连伤口还没看到呢,就看他在扭来扭去地表演“蜕皮”了。 他身上不知穿着什么东西,紧紧贴在身上,就跟真正的皮肤一模一样,还不停地往外冒血,搞得病床上到处都是。 “不好意思,医生,麻烦您先回避一下,等我脱下来再请您过来可以吗?”沈若川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真诚地看着医生。 医生挂上听诊器,头一回看见要医生回避的患者! 真是! 沈若川跟陆离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在往下“扒皮”,陆离一面扒一面赞叹:“这是蓝锦的手艺?真让人刮目相看,可以申请专利了。” “是蓝锦的导师,圈子里的特妆大师,已经归隐了,好不容易才请动的,老人家也是觉得这个工作很有挑战性,才答应的。”沈若川的“皮”扒了一半,露出了腹部的两个伤口,陆离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还是伤到了。”陆离怔怔地看着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即将完结,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喜欢!新文预告《不正常信息素研究中心》,六月开更,请多支持! 第87章 解密 一线绯红染上了陆离的眼眶,漆黑的眼瞳水气翻腾,沉静的双眼终于盛不下这些日子来的焦灼忧虑,一滴泪滑出眼眶,砸在手背上,像夜空中的一颗星辰,坠落在无边的大地上。 沈若川跪在床上蹭到陆离旁边,靠近他的脸,沿着他的泪痕一直吻到眼睛:“嘎嘎,别担心,我没事,真的。我做到了,你不夸夸我么?看我多棒!” 陆离扣住沈若川的后脑,激烈地吻他,劫后余生般的热情,几乎将两个人吞噬了。 “陆嫂,你好棒!你怎么这么勇敢!”陆离捧着沈若川的脸,贪恋地看他,怎么也看不够。 “还是我老公棒!导得一出好戏,精妙的布局天衣无缝!”沈若川笑弯了眉眼,不吝赞美。 “我觉得演员也很厉害,贡献了影帝级的演技。”陆离专注地看他,“宁厉拿刀刺你的时候,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你的痛苦和垂死挣扎,虽然知道你在表演,可是不知道这件特制防弹衣效果到底如何,我担心得要死。” “嗯,世界欠我一座‘奥西卡’奖杯!”沈若川得意地笑着,终于从那件“人皮”里挣脱出来,急忙套上病患服。 他蜕下的“皮”,就是陆离口中的“伟大发明”。 它用“血染的风采”昭示着自己使命的终结。 今天晚上,沈若川穿着它,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真人秀”。 而这一场秀,是从何时开始的? 从沈若川决定要与陆离并肩而行。 …… ——“嘎嘎,你总护着我,可是谁能护着你?” 他要守护他的陆离,不惜任何代价。 —— “高调啊,秀啊,不然怎么催化那个偏执狂?” 他通过镜头,把与陆离的爱充分展示和放大,不断激化宁厉的恨意,将所有的怒火,吸引到自己身上。 ——“大神,川哥跟蓝锦两个人,没事就聚在一起开小会,开完会以后,蓝锦还总是背着我给她的同学打电话,神秘兮兮的,她那些同学,都是学化妆造型的,做特效妆的也有。” 既要让宁厉对自己下手,更要护自己周全,于是,他找到蓝锦,请她的老师出山,特制了一套防弹衣。老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反复研究,终于将紧身的隐形凯夫拉纤维轻质防弹外面,附着一层足以乱真的皮肤质感涂层,涂层下方内置血包,无论是利器刺伤,或是子弹打上去,都会呈现出逼真的皮肤爆裂,鲜血飞溅的效果,足以骗过宁厉。 ——“许艾特对我隐含着很深的妒忌,我想用这个本子,勾他露出狐狸尾巴……” 他识破许艾特接近他的真正动机,顺水推舟,将许艾特作为传声筒,故意把消息泄露给宁厉。 诱饵一一埋好,宁厉这条大鱼,好无察觉地上了钩,接下来,就等着陆离把这场伟大的秀,策划得更加周全。 只不过,陆离下手更早,心思更深,棋局更大,几乎用上了半本《三十六计》。 先出一招围魏救赵。 ——“我们可以直接打击他们的母公司,让他们无暇顾及这边的事。” 金融狙击宁氏集团,既解了沈若川被网络暴力的困局,又把宁厉逼入绝境,令他不得不出手。 再来一招打草惊蛇。 ——“陆先生的意思你没听懂吗?多拍点若爱若离的互动,现在是正主给你放料呢。” 主动邀请林小檬直播两人互动,把一举一动都放在镜头前,只待宁厉沉不住气,他的动作越多,他的破绽就越大。 又来一招欲擒故纵。 ——“圣诞节我得离开三四天,没办法,公司年会,顺便把一些业务处理一下。” 识破许艾特是宁厉安插在沈若川身边的探子之后,故意引他偷听陆离的行程安排,陆离不在,宁厉才更好对沈若川下手。 继续使出瞒天过海。 ——“宁董,我刚刚拍到,陆先生在颁奖典礼现场险些晕倒,看来他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 在颁奖典礼的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晕倒,吃了半盒高丽参逼出鼻血,让宁厉笃定自己已经发病,不久于人世,报仇要趁早。 还有偷梁换柱。 ——“有一个叫苏萌的人,他跟沈若川,长得很像……” 第一次看见苏萌,陆离已经知道他的用处。陆离找到顾漫燃,给苏萌画了一个足以乱真的“仿妆”,把他带在身边。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让真的沈若川以身犯险,于是,假的变成了真的,真的反而成了假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宁厉丢下沈若川,去追自己,也才能为沈若川自救争取时间。 整场秀的最后,是连环计。 用沈若川引宁厉上钩,自己带着画了仿妆的苏萌奔赴机场,第一层谜团解开的时候,宁厉以为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以为陆离带着沈若川跑了。 等他追到机场,第二层谜团解开,宁厉才会发现原来是中了“声东击西”,陆离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引他追自己,以确保沈若川的安全。 一个晚上,两人联手,把宁厉耍得团团转,这就算完了吗? 当然不是。 宁厉去了机场,就会发现,早已经有警察埋伏在那里,第三层谜团解开,原来他真正中的,是“借刀杀人”。宁厉,会以“组织领导□□性质的头目”的身份,“蓄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他这些年作的那些孽,判个无期是没跑了。 陆离给过沈若川承诺,无论如何,绝不脏了自己的手,因为沈若川不想去监狱里给陆离送一辈子的饭,他们要彻底摆脱宁厉,只有借助法律的力量。 细算起来,这里面似乎还隐藏了“金蝉脱壳”、“暗度陈仓”、“反客为主”…… 人活得久了,就要成精了,陆大神的套路太深,凡人是无法参透的。 就如同此刻的宁厉。 当荷枪实弹的特警从四面八方把他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离跟沈若川跑了没有? 那两个沈若川,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自己这么多年干的勾当,为何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警察手里? 宁氏雇佣的菲律宾安保公司,是什么时候被列为“□□组织”的? 而刚刚发生的,宁厉在片场对沈若川、方苏桥和许艾特实施的暴力犯罪视频,又怎么会被360度无死角地全方位记录,还挂在互联网上? 证据太全了,警察连取证的力气都省了。 宁厉,可以用他漫长的余生,在监狱里好好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栽的。 …… “所以!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棒的!”沈若川抱着陆离的脸亲的“mia mia”的,整个急诊室都能听见。 “长得帅,脑子还这么好使,让我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中龙凤!”沈若川马屁拍得一套一套的,陆离快美上天了。 “还是你厉害!现场的视频是怎么弄到网上的?”陆离看着沈若川,一脸骄傲。 “知道我为什么接这个电视剧吗?为了追求记录片一般的质感,剧中所有的布景里都安装了多个摄像头。” 沈若川掏出手机,在屏幕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软件中指出一个给陆离看:“用这个app,可以让每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都出现在手机上,许艾特找我对戏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宁厉来了,所以提前把画面从手机分享到空间里,就成为直接证据啦!” “陆嫂威武!” “老公无敌!” “真好听,多叫几次。” “老公、老公,老公!” “哗!”病床周围的帘子被拉开了。 急诊主任绿着脸走进来:“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你们真是够了,要秀恩爱回家去,我都听不下去了!” “抱歉!”陆离急忙起身,“请您好好检查。” “还用你说?出去!” “好嘞,我出去。”陆离冲着沈若川飞了一眼,“你……” “现在!立刻!马上!right now!给我出去!”主任中英文双语发飙。 堂堂陆董,被吓得赶紧滚了出去。 方苏桥手术结束。 秦少宇和苏盟见许艾特没事,沈若川有陆离在陪着,于是就过来手术室门口安慰着蓝锦。 医生走出来,蓝锦瘫在地上,不敢听结果。 秦少宇走过去,跟医生交谈了几句,千恩万谢。 “手术成功!小苏州没事!”秦少宇向着蓝锦大声高呼。 “那位家属你安静点!”护士怒喝。 “有点激动,抱歉抱歉!”秦少宇点头哈腰赔礼。 蓝锦一听,嘴巴一扁,“嘤嘤嘤”地哭得更厉害了。 “哎!”秦少宇立马手足无措,一推苏萌,“快哄哄!” 苏萌无辜脸:“干嘛我哄?我们又不熟!” “你们……好姐妹嘛!”秦少宇往前推着苏萌。 “你妹的,好姐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秦少宇,我算记住你了,川哥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个禽兽!”苏萌骂骂咧咧地走到蓝锦身边,蹲下,张开手,“来,不哭了嗷,好姐妹!抱抱!” “嘤嘤嘤~”蓝锦梨花带雨地扎进苏萌的怀里,苏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觉也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破折号以后的对话是闪回,全面梳理了之前埋下的线索,哪位小天使全部猜中了,给你点赞哦! 本文即将完结,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喜欢!新文预告《不正常信息素研究中心》,六月开更,请多支持! 第88章 劫后 急诊主任的脸依旧很绿。 沈若川一面接受检查,一面摆弄他的“人皮”。 那个画面,很像《聊斋》里的著名故事,相当之诡异。 主任忍不住问:“这什么东西?” “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保命神器!”沈若川一脸骄傲地说。 主任一头黑线:“……你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碍,要不要再去看看我们院的精神心理科?” 沈若川:“???” 你才精神病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唉,算了,我的事迹过于惊心动魄,你们这些凡人是不能体会的! 主任给沈若川开了点抗生素,安排护士为他处理外伤。 宁厉用的□□,锋刃上带有凹槽,会令伤口呈现不规则的形状并且加快血液流失的速度。 这样的伤口,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不过就算这样,身上的伤都不深,也用不着五六个护士一起处理吧? 沈若川被一群小姑娘围在中间,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这么白啊!我都自卑了!” “哥哥身材真好,怎么练的?让我们家的大肚宅男也好好学学。” “哥哥,你回去一定要忌口啊,不然会留疤的。” “光忌口也没有用,我一会儿给你拿一管‘疤痕消’,等血痂掉了以后每天多涂,这么完美的身体,留疤可惜了。” “就是就是!” “啪啪啪啪啪!” 几个小护士的头都被拍了一下,像被打的地鼠。 急诊主任怒气冲冲:“我说怎么护士站都没人了呢!谁让你们跑这来追星的?有没有点职业精神?赶紧回去!” 小护士们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皱着脸。 “快去吧。”沈若川笑着说,“等下我去给你们签名。” “真的!谢谢哥哥!” 陆离坐在旁边等着他处理伤口,脸色不大好看。 “嘎嘎,你怎么不开心呢?”沈若川不明就里。 陆离小声嘟囔:“我老婆被人摸了。” “咦~你个小气鬼,我看病呢好吗!” “以后都不准生病了!”陆离气呼呼的说。 果然,恋爱会使人变幼稚的,陆大神这个样子,不像一百岁,像一百天。 陆离恹恹的,等到沈若川全部的伤口处理完,都快要发火了。 沈若川急忙把衣服穿好,以免他这个超级会吃飞醋的老公,把医院给炸了。 “好了好了,咱们家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谁也看不见。”沈若川凑到陆离跟前,“我这是没事了,你也放心了,咱们去看看小苏州吧。” 方苏桥从手术室出来,还没度过危险期,送进ICU观察72小时。 蓝锦趴在玻璃上看着尚在昏迷中的方苏桥,谁拉也不肯走。 秦少宇看见陆离搀着沈若川走过来,忙迎上前:“川狗,你怎么样?” “我好得很,小苏州怎么样?” “不会有事的,三天肯定就出来了。”秦少宇善意地说。 “蓝锦。”沈若川走到她旁边,“小苏州是有福的人,看他能找到你,就知道他的福泽有多深了,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过几天他出来,还需要你照顾呢。” 蓝锦憔悴不堪,眼妆全部哭花了,再也不是妆容精致的小仙女,不过这个样子,沈若川只觉得她更美了。 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真美。 “川哥……”蓝锦一见沈若川,跟见了亲人一样,眼泪又流下来了。 陆离递上纸巾,沈若川仔细地给她擦泪:“你们俩真棒,没有你们,只怕我现在已经驾鹤西去了,你回去休息吧,医院这边,陆离会派人照顾的。” “二十四小时留人,你放心。”陆离言简意赅,却总能令人安心。 “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蓝锦喃喃地说,精神已经恍惚了。 陆离差龙一好好地把她送回去。 沈若川看着重症监护的方苏桥,十分自责:“我应该告诉他的,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他知道了,并没有任何好处。”沈若川有多感性,陆离就有多理性,“你也会更危险。” “去见宁厉之前,我想把他赶走的,可他不放心我……” “若川,人生没有NG,无论我们准备得有多充分,总有意外情况发生,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小苏州很快就会活蹦乱跳地回归的。” “川狗,你也受伤了,还要多休息,就别站在这里了,我们也帮不上忙。”秦少宇说。 “这回我力挺秦少宇。”陆离搂住沈若川,“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走?” “抱哦!”秦少宇一脸坏笑地起哄。 苏萌笑得一抖一抖的。 沈若川看着苏萌,他的“仿妆”还没来得及卸,像照镜子似的。 “多谢你帮忙。”沈若川对苏萌说,很认真,很诚恳。 毕竟他也是被迫卷进来的无关人员,若真是像方苏桥一样受了什么伤,岂不是无辜受累。 苏萌眨了眨跟沈若川同款的眼睛,笑得很乖:“川哥的事就是少宇的事,少宇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是自己的事,又何须道谢,再说了……你也曾经帮过我,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沈若川会意地笑了。 当初苏萌做了错事,沈若川还在秦少宇面前帮他打掩护,本来只是沈若川骨子里的善良之举,并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没想到种善因,得善果,如今倒是帮了自己。 “川狗,你什么时候帮过他?”秦少宇,看他们打哑谜,摸不着头脑。 “去!”苏萌用手肘一拐秦少宇,“这是我跟川哥的秘密,你少打听!” 秦少宇:你才进这个朋友圈几天,你们就背着我有秘密了? 回家之前,沈若川决定去看看许艾特。 秦少宇得知许艾特对沈若川干的那些昧良心的事情,气得要打人,被苏萌好说歹说给拉走了。 “你告诉许艾特那个丫挺的,以后老子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友尽!绝交!”秦少宇被拖上电梯时还在拼命叫骂。 陆离把沈若川送到许艾特的病房门口,很贴心地征求着他的意见:“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沈若川摇了摇头,迟疑地问陆离:“嘎嘎,你说我应该恨他吗?” 被自己信任又亲近的人出卖,只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心,真是够讽刺的。 陆离轻轻拨开沈若川的额发,温柔地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恨他吗?” 沈若川思忖深远,摇了摇头:“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好懒,懒得恨。” 陆离满眼赞许:“与恨相比,宽恕需要更强大的内心,我的小朋友长大了。” “其实,他后来后悔了,只是箭在弦上,已经不能回头了。”沈若川居然还在念着许艾特的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的,每个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都有一半的概率,会选错,而错误的选择多了,也便成了坏人了,许艾特没有一直错下去,还有救。”每每分析起人性,陆离总是通透得像个心灵导师。 沈若川又受教了。 他推开门,走进病房。 折腾了一夜,天都已经亮了。 房间没有开灯,冬日的黎明倾洒着青白色的微光,显得房间特别孤冷。 没有亲人陪伴,没有鲜花环绕,只有许艾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 沈若川知道他没有睡着,走到旁边,轻咳了一声。 许艾特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有讲话。 沈若川拉开椅子坐下,旁边的柜子上是秦少宇带来的水果。 沈若川仔细地、慢慢地剥开一个橙子,果皮的清香顿时让孤冷的房间升腾起一股人情味儿。 橙子剥好,许艾特依旧躲在被子里。 “别装死了,起来。”沈若川的语气硬,声音却并不算冷。 “我没脸见你。”被子里闷闷地说,带着很克制的哽咽。 “起来吃水果,不然我白剥了。” “我也没脸吃秦少宇带来的水果。” “你是没脸,你的脸都不能看了。”沈若川掀开被子,“秦兽说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许艾特捂着脸:“我活该。” 沈若川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坐起来,把橙子塞给他。 许艾特头垂得很低,像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那个橙子。 沈若川自己洗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两个人半天没说话,沈若川把苹果啃成了果核,远投到垃圾桶里,擦了擦手:“说说吧,都是怎么害我的。” 许艾特不敢看沈若川,一直耷拉个脑袋,低头认罪一般小声说:“最开始,我一点儿也没想害你,被人下了套了。那时候你刚刚出了片场事故,还在养伤,我在横店拍戏,组里有个副导演,还挺聊得来的,也总凑在一起打游戏,就走得挺近的。” 许艾特坐在床上挪动了一下,继续说:“后来你们《暗影》组不是也来了么,咱们那时候下了戏在一起聊天,聊的内容那个副导演有时无意问起,我也都没设防,结果后来参加《明星和他的保镖们》的时候,那个副导演就来跟我说,让我把关于你的行踪什么的都告诉他,我当时就拒绝了,你虽然签了初见以后让我挺眼红的,不过我真的也没想过要出卖你。” “可到底还是出卖了。” 第89章 云 既然要翻账,沈若川也没打算给他留什么情面,说话一针见血,令人无地自容。 许艾特明显颓了一下,语气低低的,万分理亏的样子:“我不是被人下了套了么。那个副导演拿着一段录音给我听,本来都是我和他之间平常的聊天,也有一些是关于你的,可是很多段的音频剪到一起以后,就变成我勾结别人出卖你的证据了,他们用音频要挟我,让我给他们提供消息。” 沈若川并没有被许艾特的卖惨所打动,有点讽刺地说:“但是到后来,我看你卖我也卖得挺顺手的,你可别说那么积极地通风报信,也是因为受到要挟。” 许艾特的头一直向下缩,都快缩回到被子里了:“后来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还有,我也承认确实嫉妒你。新势力被宁氏收购以后,宁厉成了我的大老板,我也想着抱个大腿,也能跟着风光一下。但是我对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疯狂,我也害怕了……” “呵。”沈若川轻笑,“怕我被弄死,还是怕自己成了帮凶?” “都怕。”此时的许艾特很怂,却也怂得坦诚,“若川,我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从沈若川进门,许艾特第一次抬起头看他。 脸上全是青紫的颜色,伤得令人不忍直视。 沈若川的表情有点玩味,他挑了一下眉,问许艾特:“其实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告诉宁厉有个人跟我长得像?你明知道我不是假冒的,当时却并没有点破。” 沈若川白天跟许艾特一起工作了一天,如果是假冒的,早就会被识破,任凭顾漫燃的技术再高,苏萌跟沈若川长得再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熟识的人面前,也不可能毫无破绽,这一点,许艾特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我后悔了。”许艾特说,“当你说起大学时候的事,我的心里忽然很乱,若川,我只是嫉妒,并不想害你。”。 那些记忆中的往事真的很美好,只可惜当记忆中的人变得陌生的时候,又显得那样伤人。 沈若川起身,站在病床边,凝视着窗外,缓缓开口:“其实上学的时候,咱们寝室里,秦少宇最有钱,你最有名,那时候我是谁?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可是,我从没有嫉妒过你们。虽然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可贵的品质,但这是为人的本分,也许从骨子里,我们就是不同的。” 许艾特急切地追问:“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是应该求同存异吗?” 沈若川垂下眼睫,沉静的表情跟陆离一模一样:“存异,存的是异处,而不是异心。” 许艾特的表情凝结在脸上。 他第一次从沈若川的身上,看到了锋芒。 这几乎不是他印象当中的沈若川,记忆里,沈若川总是温润的,宽厚的,和善的,容易心软和谅解,像一朵柔软的云。 可是许艾特忘了,柔软如云,里面也蕴藏了雨雪,甚至冰雹,只不过从来不会在朋友面前展现罢了。 如今他也算不上是沈若川的朋友了。 才得以窥见这朵“云”的全貌,有原则,有底线,如此的恩怨分明。 沈若川是白月光,不是白莲花。 许艾特原本想问自己会不会被原谅,如今却不敢说出口了,最后只怯怯地说:“我会改的。” “等你改好了再说吧。”沈若川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离等在门口,寸步未离。 沈若川迎着那个人,笑得云开雾散:“嘎嘎,我们回家。” 还能一起回家,真是上天垂怜。 沈若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给关了。 纷纷扰扰的消息太多,着实累心。 不过,当陆离拉着沈若川走到车库的时候,什么惊恐、疲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瞬间被抛诸脑后。 车库里并排停着两辆大摩托,陆离“蝙蝠战车”同款。 “送你的,圣诞礼物,但愿不算太晚。”陆离看着沈若川眼中惊喜的光,心中溢满幸福感。 “哇!靠!靠!靠!!!”沈若川扑过去把大摩托从头摸到尾,什么语言文明、形象管理统统不要了。 “啊!!老公!!”摸完大摩托又把陆离按到车库门上一顿啃,才算勉强能够表达他的激动心情。 “什么时候能骑?!!你快教我!!”说话的音调都高了两个Key,像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大公鸡。 “哎!停!”陆离安抚住直扑腾的沈若川,“你伤还没好呢,好了我就教你,而且要考驾照的,不能违反交通规则。” “哦~”沈若川鼓起嘴,不大满意。 “走吧,先上楼。” “不!”沈若川抱住大摩托,“我今晚要跟它睡!” 陆离:“??”我是不是被绿了? 那个不平安的平安夜,不仅刷爆了娱乐新闻,居然还登上了社会新闻以及法制频道。 在本年度的最后几天,沈若川这个名字成功出圈,大有一统各大媒体的气势。 尽管沈若川关了手机,却也关不住世事喧扰。 他跟陆离去了几次公安局,配合警察侦破以宁厉为首的hei社会性质犯罪集团案件。 每天还要去看方苏桥,他已经醒了,并且也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恢复得很快。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蓝锦,洗净铅华,每日羹汤地照顾方苏桥,细致周到,任劳任怨,贤惠的天上有,地上无。 感动得方苏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拉着沈若川哭了好几回。 在沈若川的帮助下,方苏桥在病房里求婚成功,只等出院以后去领证。 “小苏州这人,看着没心没肺,其实他们方家的遗传基因,骨子里专情得很,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沈若川真心替蓝锦高兴,“等你们结婚,我包个大红包给你们,绝对不能让你吃亏。” 蓝锦只化了很淡的妆,不同于平日里的艳丽,显得很清纯,粉黛薄施的脸上很快爬上两朵红云:“川哥,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结婚以后也不会耽误工作的,还给你做化妆师。” “那可由不得你,等你有了宝宝,我哪还敢让你跟着组跑来跑去的?小苏州不得回家把你给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沈若川笑呵呵地打趣她。 蓝锦的脸一下子红成了小番茄:“哎呀,川哥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也学坏了!”她一扭头,“滋溜”一下钻进了病房里。 沈若川乐呵呵地去找陆离,一起去处置室换药,结果陆大神的脸色漆黑:“别去了,回家我给你换。”不由分说地把沈若川拉走了。 “怎么了吗?”沈若川一脸懵。 “别说了。”陆离拉着他走得飞快,“整个医院的护士都在讨论你的身材,气死我了。” 沈若川愣了一秒,继而爆发出拖拉机一般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这是跟谁吃醋呢?” “不管,我都亏大了。” 回到清韵御轩,陆离真的拿出医药箱,像模像样地给沈若川换药。 得益于陆离一天三顿的“伤后修复大补汤”,沈若川的伤口恢复很快,已经可以用外伤贴直接包扎上了。 陆离揭掉旧的外伤贴,先用生理盐水轻轻擦拭干净,然后涂上药粉,再重新包扎好。神情非常专注,手法也很专业。 将腿上的伤口处理好,开始处理腹部的,为了动作方便,陆离屈膝,蹲在沈若川面前。 “裤子往下拉一下。”陆离说,伤口的位置有点靠下,被裤子腰盖住了。 沈若川拉了一下。 陆离看了看:“不行,还得再往下。” “啊?”沈若川皱着脸,已经很往下了,再拉就走光了。 “啊什么?你自己不动手,我要动手了啊。”陆离拿着药品,心无旁骛,不明白他干嘛磨磨蹭蹭的。 “别别别,自己来。”沈若川硬着头皮把裤子又向下拽了拽。 “内裤,也往下!” 啊!不换了! 沈若川死揪住自己的内裤,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陆离被气笑了。 “跟我你害羞个什么劲儿,人家小护士给你换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离的醋劲好大。 “那不一样嘛,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没有男女。”沈若川执拗地跟陆离辩论。 “谁说没有男女?看你跟看两百斤的胖子能一样吗?她们馋你,有人馋两百斤的胖子吗?” “馋就馋嘛,又吃不到,不像你……” “我怎么了?” 沈若川梗着脖子嚷道:“不像你,不光馋,还动手!谁知道你会不会换药换一半把我按到床上,那啥,那啥,和那啥……” 得了小苏州的真传,东北话讲得还挺溜。 话不说不明。 沈若川不提醒,陆离还真就专心致志地在换药,这样一讲,反倒勾起了歪心了。 陆离两只手扶在沙发上,把沈若川牢牢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贴在他耳边,暧昧地问:“哪啥?哪啥?和哪啥?” 灼热的气氛火速蔓延。 沈若川脸红心跳,可怜巴巴地嘟囔着:“别说了,你懂的……” 热气扑在沈若川的耳朵上:“我好像不大懂,要沈老师现场教学一下才行,一对一,深入……辅导。” 呜呼~ 第90章 横财 沈老师和陆学员没羞没臊地在家一对一辅导了一整天。 沈老师灵魂飞天外。 陆学员身体被掏空。 床边趴着狗,脚下躺着猫,情意缠绵的一双人,宅出了旷古烁金新境界。 厚厚的布帘将阳光和外面的一切统统遮挡住,有种天地混沌,只剩彼此的满足感。 可以说,从遇见沈若川的第一天起到现在,陆离的心,才真正安稳和放松下来。 焦虑、担忧、噩梦都永远成为过去,如同宇宙爆炸以后,重要的人,依旧坚守在身边。 夜里,陆离醒来,看见沈若川抱着自己的脖子酣睡着,每一丝血脉,每一寸心灵,每一次呼吸都与他相融,为他敞开。 时间煮雨,岁月流光,人生所有的美好,不如此刻、此间、此人,相拥入怀。 陆离抱着沈若川,泪湿夙夜。 黑暗中肆意流淌的,不止是泪水,更是漫漫寻找的压抑,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亦是往后余生的期许。 若川,若川。 陆离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如同神圣的经文,是陆离灵与肉的救赎。 沈若川睡醒,不知今夕何夕。 “嘎嘎……”沈若川闭着眼向陆离那边靠过去,“几点了?” “不知道。”陆离迷迷糊糊,摸到了沈若川的头,就亲了一口,“无所谓……” “嗯。”沈若川闭着眼睛慵懒地扭动,浑身舒爽。 沉默片刻,“嘎嘎,我饿了。” 陆离眼睛都没睁开,梦游似的掀开被子:“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诶呦呵!”下床就踩了阿土黄的尾巴。 阿土黄不高兴,撅着嘴。 有的人见色忘友,有的人见色忘狗。 真是,人类啊,好幼稚! 吃饭,喝茶,聊天。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大概两个人会一直宅到天荒地老。 “草伢,一切都准备好了。”电话那端说。 接到电话时,陆离正在研究着新款的甜点,沈若川抱着猫猫,啃着剧本。 刚刚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初春的暖阳经常洒满客厅,如今正值冬日,阳光欠奉,仅有的一点明媚,都被沈若川占据着。 明亮的冬阳下,他的全身被蒙上如水的柔光,眼中的流彩和睫下的疏影,随着他的思绪辗转波动,淡淡的慵懒书卷气,与闲适的惬意满足,相得益彰。 猫猫趴在他的肚子上,眯缝着眼,抖动着胡须,安心地咕噜咕噜。 素时清浅,余生绵长。 陆离拿着电话,看着沙发上的沈若川,如堕梦境。 梦境,都不曾这样美好。 陆离轻轻走过去,俯身从后面环住了沈若川。 “嘻嘻~”他笑了起来,“你吓我一跳。” 陆离没有讲话,满腔的深情只化成了一个吻,重重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过了许久才开口:“换身衣服,去见一个人。” 嗯?沈若川茫然回头:“谁呀?” 陆离顺势拉起他的手,一眸暖笑:“穿正式点,要见高堂。” 高、高堂?! 沈若川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比高考还紧张,比面试还紧张,比颁奖发言还紧张。 衣帽间被他搞得一塌糊涂,换下来的衣服领带来不及收,七七八八地铺在地上。 他已经试过十几套了,都不满意,白色太轻佻,黑色太沉重,亮片太高调,涂鸦太花哨…… 明明记得有一套中式刺绣款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真是的!平时明明不怎么买衣服的,怎么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那也就算了,关键是要用的时候,一套合适的也找不到! 沈若川四脚着地,撅着屁股爬在衣柜里,翻来翻去。 陆离换好衣服,在客厅等了半天沈若川也没下来。 这是见家长压力太大,给吓跑了? 陆离不明就里地上楼去找,只见一头“神兽”的身影隐藏在衣服堆里,若隐若现,口中还念念有词:“稳住稳住,冷静冷静,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要彬彬有礼,要大方得体,一定不能发抖……” 陆嫂,你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陆离忍不住笑得灿烂,仿佛沈若川那一双新月般的眼睛,落到了他的脸上一样。 他把沈若川从衣柜里拖出来,语重心长:“若川,你穿什么都好看,就随便选一套就行了。” “找到啦!”沈若川抱着一套深苍色云纹刺绣的西装被拖出来,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怎么能随便选?见家长诶!一定要郑重其事,才不会失礼!”沈若川抖开衣服,十分满意地穿上,“说到失礼,我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去啊?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 陆离用修长的手指理着沈若川的满头炸毛,漫不经心地说:“他喜欢字画,家里还缺一幅《千里江山图》,要不你送他?” 沈若川吐吐舌头:“国宝我可偷不出来,不然我现场挥毫,送他一幅《小鸡吃米图》如何?” “能开玩笑,说明放松了,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陆离拉起沈若川,终于出门了。 “哎!我的胸针忘带了!” 陆离从口袋里掏出“不相离”,端端正正地戴在沈若川的左胸前,拉拉他的衣襟:“帅得我神魂颠倒。” 龙一开车,沿着熟悉的路线行进。 “嗯?我们这是要去初见传媒?”沈若川纳闷地问。 初见今天一定要有大事发生,后院的停车场停得满满的,来开车门的居然是严律己,搞得沈若川下车都不知该迈那一条腿。 全体员工全都不在岗,而是像迎宾人员一样,夹道欢迎沈若川和陆离,秦少宇和吴悦文雀跃得像两只猴子,夹在一众严阵以待的人当中,格格不入。 沈若川被这样的氛围吓到了,端着“影帝”的范儿,看似从容淡定,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慌得一批,经过秦少宇身边的时候拼命跟他使眼色:什么情况?欢迎谁?陆董? 秦少宇不敢讲话,用口型给沈若川剧透:沈董,沈董啊! 纳尼? 沈若川没明白。 会议室。 五六个人端坐在会议桌前。 中间的一个人,头发灰白,瘦而矍铄,亚麻色的中山装利落端方。 他的神色十分松弛,倒有几分慈祥的味道,却不知为何,周身环绕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亲切,却又让人不敢亲近。 陆离径直迎上去与他拥抱,老友间的低语,说完,两人一起笑着看向沈若川。 这应该是根叔吧,陆离没介绍,沈若川也不敢肯定,叫又怕叫错,不叫又不礼貌,一时脑子卡出了,上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前辈好!”沈若川像军训时报告教官的中学生,声音洪亮。 “哈哈哈!”根叔被这个耿直的“见面礼”给逗乐了,由衷地赞赏,“好!根正苗红,好孩子!草伢,好眼光啊。” 陆离与根叔寒暄问候完,马上回到沈若川身边,拉开椅子,让他坐。 “若川,与我而言,根叔是父亲一样的人,他很早就想见你了。”陆离在会议桌下轻轻抓住沈若川的手,缓解他显而易见的紧张。 “是啊,可是这个草伢,藏着掖着不让我见,我就是个老头,又不会把他的宝贝抢走。”根叔笑着训斥陆离。 “根叔见谅,理应我去拜见您的……”沈若川理亏得恨不能自罚三杯,好在会议桌上有茶,沈若川起身,为根叔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并用右手食指关节轻叩了杯身三下。 陆离教过他,在他们的地方礼仪里,这个手势是道歉。 根叔诧异了一下,双手接杯,冲着陆离眨眨眼,愉快地饮下:“草伢,这就算提前敬茶了?那根叔必须还礼啊!” 沈若川的脸一下子全红了,敬茶,傻子也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了。 沈若川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陆离一脚。 陆离无辜受累,心想,还好今天根叔没说什么“媳妇茶”的事儿,不然恐怕他要被大卸八块了。 “严律师。”根叔向着旁边的人说道,“开始吧。” 严律师正是当初为沈若川与初见传媒签订合同的那一位,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摞文件,严谨而端正地说:“沈若川先生,按照陆离先生的意愿,其名下全部产业,包含涅槃集团及其下属十九家公司、宏图船舶、恒守新媒体公司、二十二处未开发土地、七家连锁酒店和度假村、十二处房产及车辆若干,经双方当事人同意,经公证处公证,均为沈若川与陆离先生共同财产,另,R’s秘密堡垒旅游度假区、初见传媒公司、闲云康疗院、清韵御轩房屋产权,为沈若川先生个人所有。” 沈若川耳鸣的几分钟,才慢慢理解了严律师的意思。 哦!买!噶!! 沈若川的脑子里除了大写加粗的惊叹号以外,一片空白。 胸闷。 气短。 要晕倒。 ——“若川,我想把全世界都给你。” 他不是说说而已。 陆离拿出沈若川送他的钱包,抽出里面的几张卡,抓着沈若川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 “刚刚那些是固定资产,这些是现金,我也不记得有多少,全部交公,麻烦陆嫂查收。” 飞来的横财迎面暴击,这是什么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作者有话要说:律师的话可能不大专业,勿考究,感谢理解。 第91章 成双成对 一脸懵B地进来,一脸懵B地出去,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沈若川。 好多人笑着跟他握手,好多人恭喜他,他像在看一个没有字幕的无声电影,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画面,理解不了剧情。 类似于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沈若川觉得自己得了狂喜后应激障碍。 一直到家,他还是懵的。 一个人默默上楼,窝在吊椅上一个下午,陆离不放心地上来陪他,他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花圃。 活像范进中举。 陆离在他面前蹲下,抚着他的膝盖问:“沈董这是怎么了?” 沈若川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嘎嘎,你是浓缩酵母吗?我这个死面疙瘩遇见你,突然就发了。” 沈若川拉着陆离,让他坐到自己旁边,抬起腿搭在陆离的腿上,闲适无比地说:“从小我妈就教育我,要勤劳致富,不要老想着一夜暴富,没想到,我真就暴了,还是很残暴的暴。” 陆离轻柔地晃动着吊椅,微微失重的感觉令人眩晕,仿佛又回到了银杏树旁的秋千上。 “其实也不需要你操什么心,我都会打理好的,你就挂个名,然后坐在家里数钱就行了。”陆离说。 沈若川歪着头靠在陆离的肩膀上,皱着脸似乎有点为难:“那我现在还能当演员吗?手里还有好几个合约没履呢。” 陆离见他愁得跟酸梅干似的样子好笑,刮了刮他的鼻尖:“你想当就当喽,现在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沈若川陷入沉思,关乎事业发展的大问题,真得好好想想。 而且一夜暴富这个事实,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马上跨年了,方苏桥急着要出院,他计划了很久的结婚典礼,如果被病情耽误了,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为了瞒住蓝锦,方苏桥天天偷偷摸摸地给沈若川打电话,又是鲜花又是戒指又是气球的,把他指挥得团团转。 全世界只有方苏桥一个人不知道如今沈若川已经荣升沈董,还被他使唤的得心应手,等他出院,看到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再进一次ICU。 陆离每天饶有兴致地看着沈若川忙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师,毕竟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对这些年轻人所谓的浪漫费过什么心思,要想把“陆嫂”转正,还是需要点仪式感的。 不过对于方苏桥准备的这些,陆离不大感冒,太浅显了,一点深度都没有,不符合自己幽深而厚重的气质。 陆大神瞧不上的“浅显的典礼”,地点就选在医院后面的草坪上,为了冲淡这里严肃的氛围,还有平安夜暴力事件的影响,现场的布置都用了很温暖的色调,显得十分温馨。 早上八点半,蓝锦照例来给方苏桥送饭,病房里却空无一人,枕头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卡片:第一次见你,我很郁闷,你很兴奋,当我看见兴奋的你,忽然就不郁闷了。 字的后面是一个箭头。 蓝锦顺着箭头的指向,很快找到了第二张卡:第二次见你,你正为了别人而哭泣,那样子好让人心疼。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为了我而哭泣,更让人心疼,看你哭,我好疼。 蓝锦的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泪眼婆娑地去寻找地三张卡片。 那些卡片藏在医院的各个角落,病房的门框上,走廊的扶手上,楼梯的栏杆上…… 一张一张如同画卷,把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全部回顾了一遍。 又如同一个忠实的信使,指引着蓝锦,一步一步走到婚礼现场。 方苏桥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坐在轮椅上,等着他的姑娘,慢慢向他走来。 蓝锦哭成了熊猫,手里拿着一沓卡片,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小苏州!”她带着哭腔跺着脚,“你有病啊!” 是啊,肯定是有病的,不然谁会在医院里结婚。 方苏桥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沈若川往前,不知道哪里让这个大小姐不满意了。 “你搞什么突然袭击?本来我准备了好漂亮的婚纱的,结果穿着个围裙就来了!!”蓝锦拎着保温桶,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妆也没好好画,头发也没好好梳,衣服也没好好配,小仙女的形象全毁了! 呃…… 方苏桥也懵了,千算万算,怎么就把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每个女生在自己的人生重要时刻,当然都希望美美的。 “不哭不哭!你现在可美了!”方苏桥语无伦次地哄,急得一头汗。 “你胡说!滚开啦!呜哇!”蓝锦哭得更厉害了。 沈若川拍拍方苏桥的肩:“你小子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了。”说完对着手机微信发语音,“快过来吧,新娘子要哭晕了。” 两三分钟的时间,漫燃工作室的几个造型师全副武装,带着化妆箱、风筒、礼服等各种设备,天兵神将一般地出现,把蓝锦围在中间一顿操作,很快就变身最美准新娘了。 “川哥!你简直是人民的大救星!这完全就是神救场,不然我死定了!”方苏桥搂着沈若川的大腿,感激涕零。 “行了,赶紧的,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别浪费了我的心思。”沈若川把主场交还给方苏桥,乐呵呵地去陪陆离了。 今天来的宾客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陆离和沈若川,秦少宇和苏萌,Raven带着现女友,最令人意外的是龙一,他也有女伴,是直播女王——林小檬。 “我的天!”沈若川匪夷所思地跟陆离咬耳朵,“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陆离不以为然地一扬眉,用手搭着沈若川的肩,黏糊糊地说:“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一切皆有可能。” 嗯。沈若川用力点点头,觉得甚是有理。 陆离的脸又贴近些,轻轻地说:“根叔也没伴儿,你说跟咱妈合适不?” What?! 沈若川瞳孔地震,真是个恋爱的季节,也不用这样乱点鸳鸯谱吧! 陆离不依不饶:“你看哈,根叔人品没的说,没有不良嗜好,身体健康,性格开朗,还很有钱,多好的选择!” 沈若川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你看看你那个嘴脸,跟婚姻介绍所的似的!” “我哪有闲心八卦,不过咱妈的事,当然要多尽点儿心。”陆离俨然一个社区五好女婿。 沈若川呲起小白牙,凶巴巴地说:“咱妈咱妈,你叫得还挺顺口,我是怕人家看不上咱妈……” “绝对不会!”陆离竟然十分笃定,“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是根叔……看上咱妈了。” “什么?”沈若川惊得叫了出来,“我妈恋爱了?!” 秦少宇原本在认认真真地听方苏桥对蓝锦表白,忽然注意力就被吸引过来:“你妈恋爱了?!” 沈若川:秦兽,结婚现场,不带骂街的。 陆离伸出手把他们两个的嘴统统捂住:“就是啊,跟宁厉最后一战之前,我怕他会狗急跳墙,对咱妈下手,就拜托根叔派人保护她,我也不知道根叔是怎么保护的,一二来去,就HE了,就等着你点头了。” 怎么这两天的消息都这么刺激? 沈若川看着不远处的方苏桥,他正笑逐颜开地给蓝锦戴戒指,蓝锦梨花带雨,又哭又笑的。 每个人都会本能地向往幸福吧,即便他们可能曾经笨拙得不会选择,不懂表达,被冷酷的现实狠狠地抽了耳光,在生活中摔打得遍体鳞伤。 可是当他们顽强地爬起来,拂去尘土,笑对那些过往,应该更有资格,也更有心境,去体会别样的滋味,那些支撑我们前行的,来之不易又转瞬即逝的小美好。 如果有人能够让妈妈忘却伤痛,重新开心起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陆离专注又耐心地等着沈若川。 沈若川抬起头:“如果我妈高兴,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可没法改口叫爸爸!” 爸爸这个词,从来没给他带来什么美好的记忆。 陆离难得喜形于色:“人家根叔只想给咱妈做男朋友,谁稀罕给你当爸爸。” 沈若川听他这样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陆离的表情一下子玩味了起来,摸到沈若川的手,扣上手指,低声说:“老人家呢,都很传统的,你还没结婚,妈妈肯定是不能先结的,所以……” 沈若川嘴角抽筋,用力掐在陆离的手心上:“我说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要借着小苏州的场地把事就办了吧?你这吃定我的态度,也太敷衍了!” “可不就吃定你了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没被我吃干抹净?”陆离笑得很鸡贼,“别矜持了,从了我算了。” “嗤!”沈若川抽回手,翻得一副好白眼:“什么就从了你?我可还没想好呢,我现在要颜有颜,要钱有钱,标准钻石王老五,什么都不缺,挺好的。” 陆离眯起眼盯着沈若川瞧:“你这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就有点太明显了吧!” “所以……”沈若川仰起脖子十分傲娇地说,“你这个要被拆的桥,要被杀的驴,还有什么话说?” 第92章 说走就走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陆大神的全部身家财产都被人家抓在手里,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我错了,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你吃干抹净了,我从了你成不?求收容,求包养……”陆大神怂巴巴地说。 “嗯~”沈若川十分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记住了,以后就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现在要认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哦……”陆离沉重地叹息,枉自己叱咤百年,怎奈何居然晚景凄凉。 试问苍天饶过谁? 蓝锦羞羞答答地戴上了戒指,大家开始起哄:“接吻!接吻!” 方苏桥笑得花儿一样,暗戳戳地向着闹得起劲的Raven他们竖起大拇指。 新娘子向着嘉宾说:“你们陪我,不然不吻!” 方苏桥对着诸位嘉宾长长一揖:“求求大伙,成全成全我吧,娶个媳妇,费老鼻子劲儿了!” “哈哈哈!”现场一派热闹的笑声。 “来啊!吻啊!下嘴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成双成对,吻成一片。 好好的办成了集体婚礼,也是没谁了。 典礼圆满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若川却发现他们的车,走的不是返回清韵御轩的路。 “这是要去哪?”他奇怪地问。 陆离一抹浅笑:“去浪啊。” 这家伙,自从收拾了宁厉之后,越来越不靠谱了,整日里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简直放飞自我。 不过,沈若川知道陆离永远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索性不问了,不管陆离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多省心。 龙一把他们送到机场,看来真的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陆离神秘兮兮,连机票和登机牌都要放在自己手里保管,生怕剧透一点点,就失去神秘感了。 沈若川像被拐的“失足青年”似的,一路被拉着走。 机上的空姐是两个人的CP粉,很礼貌地请求合影,沈若川愉快地答应了,拍完递手机的空当,偷偷问空姐,飞机的终点是哪里,迅速被陆离捂住嘴拉回座位上。 空姐:沈若川,你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很快,机舱内就开始循环播放航班信息和飞行状态。 “哦~去拉萨啊!”沈若川对陆离飞着媚眼,一副拆穿了帝国主义列强阴谋诡计的胜利笑容。 “没劲。”陆离收收肩膀,转过去睡觉。 “喂!”沈若川用手指捅捅他。 没反应。 “小气。” 一条手臂像泥鳅一样滑过来,扣在陆离的腰上,紧接着后面的人就整个趴上陆离的背:“冷。” 陆离的手伸过来,把他揽在怀中:“不是有毯子吗,给你要一条。” “不。”沈若川不安分的手继续往衣服里钻,“要真皮恒温的。” “呵~”陆离无奈地摇头,“沈若川你不是人,是妖。” “还好不是人妖。” 哈哈! 正值旅游淡季,机场的人很少,大多数来来往往的都是当地人,黝黑的脸庞上有两团质朴的高原红,纯净得很美好。 天蓝得不真实,如同行走在梦境里,云压得很低很低,像好奇的孩子,想扎到人间来看一看。 天气并不冷,阳光是炽烈的,无所顾忌地拥抱着每一个过客。 沈若川站在台阶上,被那明亮的光耀得睁不开眼,一个瞬间,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云果那个残酷的练习室。 如同被不停抽打的陀螺,在无尽的黑暗中旋转。 那时,他是在牢笼中等死的困兽,现在,他是拥有天空的自由之鸟。 有人把他从绝境中拯救出来,那个人如今就站在身边,柔声软语地对他讲话。 高原的太阳太刺眼了,沈若川只觉得眼睛酸痛,水光凝结在睫毛间。 接机的车是改装过的吉普,有点沧桑破旧的样子,融在这毫不造作的景致里,居然十分和谐。 车上的补给很充足,塞得后备箱满满当当,双司机的配置,看来这会是一次远行。 陆离给沈若川拿了氧气罐,准备应对令人畏惧的高反。 转眼已经是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 很多藏民开始着手准备藏历新年的年货,街上热热闹闹的,很真实的人间烟火。 忙碌的人群与静谧的庙宇共存于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仿若神灵不过三尺,含笑俯瞰红尘万丈。 驶出城镇,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加快多少,道路两侧朝圣的人络绎不绝。 臣服,跪倒,叩拜。 他们的执着,并非仓央嘉措笔下的“如渊、如尘、如泪”,而是魂之所向,跨越生死的静默与安然。 沈若川用下巴抵在陆离的肩头,静静地看着窗外,静静地依偎相守,明明像个过客,却偏偏陷入其中。 这便是西藏,她总有让人通透而广博的力量,连简简单单的行走,也变得诗意起来。 此行显然不是普通的打卡式旅行,没有去布达拉宫、大昭寺、八角街,只是沿着蜿蜒而孤独的路,一直向前走,仿佛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想在跨年的时候,带一个人去看极光,去追逐白鲸,去看新生的红日照亮冈仁波齐的雪顶……” 今夜,即将跨年。 陆离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牵着彼此的手,静看云卷云舒。 浮世三生,只为一人。 沈若川的睫毛擦着陆离的脸,他在偷看他。 “小朋友,神圣的地方,你安分点。”陆离沙沙的声音带着温暖和笑意,缱绻而魅惑。 沈若川用手指勾住陆离项链上的指环,软绵绵地说:“爱情也很神圣。” 陆离垂眸,笑意更深,灵巧地捉住了沈若川的红唇。 贯穿灵魂的一吻。 沈若川的眼前全是星星。 “哎呦,不行了!”他抓起氧气罐猛吸,“我要成为死于深吻的第一人了。” 陆离带着宠,摸了摸沈若川的头:“不愧是陆嫂,死都死得这样别致。” 沈若川隔着面罩说话,声音怪怪的:“嘎嘎,你变了,你以前一听什么死不死的,马上翻脸。” 陆离把腿搭在沈若川的身上,换成了舒适的半躺的姿势,看着窗外透明的蓝和闪着银光的雪山:“因为从前,我的心不安定,像那些漂浮的云……” 沈若川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神,你的话也太玄妙了,能说点我能听懂的不? 陆离看着一脸懵的沈若川:“不明白?” 沈若川茫然摇头。 陆离笑着去揉他的脸:“因为某人曾经说过‘要屎一起屎’,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哎呀!”沈若川想起了羊驼和兔子,“我这高反呢,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事儿!” “哪里恶心了?”陆离扶着沈若川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身上,“我觉得那里很美,在那里,我第一次跟你表白,还记得吗?” 沈若川的头靠在陆离紧实的腹肌上,仰着头,满眼都是辽阔的天空。 “当然记得,吓得我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陆离用手给沈若川的头按摩,舒服得他一缩脖子:“嘎嘎,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你站在人群中央,那些人都在为你欢呼,可是你,冷得跟冰川一样。” “我那时,心都要死了,怎么能不冷……” 沈若川翻了个身,心疼地抱住他的嘎嘎。 “都过去了,老天爷可怜我,派了一个神仙下凡来拯救我。”陆离用腿缠住他的“神仙”。 沈若川用下巴来回地蹭陆离的胸口,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你的神仙那时候自身难保,没有你,我也死了。” “所以我们是互相拯救。” “嗯~”沈若川用力点头,柔软的头发扫在陆离的脸上,痒得他大笑起来。 “后来,你就成了我的保镖,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激动得要死!” “那你演技挺好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大神没有说,他的演技其实更好。 保姆车上的第一次面对面,沈若川从他眼中看到的深邃海水,其实是一抹极度克制的泪光。 他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尾随,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沈若川的生活。 “还有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饭,我记得有冬菇油菜鸡片、粉蒸排骨、芦笋虾仁、沙拉还有莼菜菌菇汤,好吃得我舌头都掉了。”沈若川陷在回忆里,眼睛出神而明亮。 “你第一次救我……”他抓起陆离布满伤痕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那次你哭了。”陆离抚着沈若川的头,“像个熊猫。” “我……很心疼……”沈若川的声音里,参杂了一丝丝鼻音。 “那我觉得,这伤很值得。” 沈若川两只手抓着陆离,呲着小白牙,奶凶奶凶的:“不行!以后都不准受伤!” “知道啦,老婆大人!” “嗯,乖。”沈若川往上爬了爬,在陆离嘴上啄了两下,“给你发员工福利。” “对哦!”陆离如梦初醒,“我这才当了几天的老板,怎么又变成员工了!” “有些人啊,人前再怎么人中龙凤,还是逃不了被某人吃得死死的命运,这就是命啊!” 陆离墨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沈若川:“我认命,并且甘之如饴。” Mua~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即将完结,感谢小天使们的喜欢!新开《不正常信息素研究中心》,马上开更,多谢支持! 第93章 冈仁波齐(大结局) 传奇的国道318。 破旧的吉普车。 叠在一起的两人。 往事,洒满一路。 旅途漫漫,沈若川趴在陆离身上睡着了。 陆离从后备箱抓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尽管他也十分困倦,却痴迷地看着怀里的人,舍不得睡去。 这些日子,沈若川被陆离养胖了些,脸颊的肉被挤在一起,随着车子的颠簸一抖一抖的,嘴巴嘟了出来,红扑扑,超级奶。 奶包陆嫂,是上天赐予的糖,弥补了陆离漫长生命中的浓浓苦涩与哀伤。 陆离抽出手摸了摸左胸前的口袋,重要的东西,静静躺在那里,等待他们一同开启。 “嘎嘎……”沈若川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吧唧吧唧嘴。 陆离召唤兽一样附耳去听,老婆大人有什么重要指示。 “麻辣小龙虾……” 呵~ 睡觉还不忘吃,真是。 “回去给你做。”陆离趴在他耳边说,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沈若川又睡了起来,挂着满足的笑。 陆离深深凝视着那张静谧幸福的睡颜,把他的梦境从一片红通通的血光,变成一盘红彤彤的小龙虾,花费了多少心血,又倾注了多少的爱。 活该你们携手白头。 窗外是波澜壮阔的蓝,冰雪覆盖的山峰被阳光勾勒出跃金般的浮光,太阳快要落了,陆离坦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坦然。 曾经,他那样惧怕黑夜,惧怕无休无止的未来,在无数个夜里,他独自守着一盏灯火,等待天明。 后来,他便不怕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太阳,他,永远不会落下。 沈若川醒来时已是凌晨。 陆离沉睡着,把他牢牢地护在怀里,正如他一直以来的守护一样。 沈若川只是轻微地动了一下胳膊,他便醒了。 时间很充裕,让司机停车小憩了一下。 陆离拉着沈若川再次爬了车顶,用毯子裹住两个人。 天空压得低,星河触手可及。 沈若川用两条长腿环住陆离的腰:“嘎嘎,看,整片天空都是我们的!” 陆离低头去啄他的鼻尖:“不,整片天空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沈若川想起了祁连的某个夜晚。 “如果写童话故事,那结局应该是这样的:小狮子找到了他的小巨蟹,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嗯,这个结局不错,谁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还有自嗨锅吗?”沈若川问。 陆离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个:“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满足老婆的一切需要,不过不是番茄味儿的,因为我发现,某人吃了番茄就容易翻脸,我可不想再被开一次。” “看你这么乖,给你发个铁饭碗,终身录用,永不开除。” “多谢老婆大人不开之恩!” 哈哈哈!! “高反怎么样?头痛吗?”陆离一边煮着锅子,一边关切地问。 “睡一觉,好多了,就我这身体素质……阿嚏!”沈若川裹着的毯子随着陆离弄火锅的动作掉了下来,害得他打了一个打喷嚏。 打脸不? pia pia地。 陆离一手把毯子拉紧:“呵,就你这身体素质,弱不禁风是吗?” “发挥失常。”沈若川吸吸鼻子转移话题,“火锅好了吗?我得多吃点,好有体力爬山。” 陆离蹙了蹙眉:“你要爬什么山?” 沈若川吹着火锅的热气说:“不是要去冈仁波齐吗?” 陆离失笑:“祖宗,那是神山,不可以爬的。” “啊?那我们去干嘛?” “看日出啊。” “连飞带跑一天一夜,就为了看日出?回家躺被窝里看不好吗?”沈若川不大理解老人家的想法。 陆离从火锅里挑着他最爱的蘑菇夹给他吃,淡淡摇头:“那怎么一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有些东西,值得穿行岁月,值得奔赴万里。 休整过后继续赶路,早上六点多穿过一个小县城,陆离向当地藏民买了些奶茶,装在保温杯里给沈若川喝。 内敛的人就是这样,他从不说爱,却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忘照顾他脆弱的胃。 踏雪前行,漆黑的一条路几乎把大地撕裂,偶尔露出一星苍莽的灰黄。 庄严的佛塔,舞动的经幡,描绘着天堂的样子。 破晓的晨光中,冰雪覆盖的群山,如同雪白的巨兽,静卧在大地之上。 是什么,令它们臣服于此? 是静穆。 是悲悯。 是泰然。 是冈仁波齐。 神圣的山体冲破群山环绕,蓦然闯进沈若川的视线,像巨大而洁白的金字塔,巍峨于天地,轮回之晨昏。 太阳风暴般的冲击力,令人大脑停转,呼吸停滞,几乎在那个瞬间,连世界,都挺摆了。 “嘎嘎!”沈若川用力地抓着陆离的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知道,日出与日出是不一样的。 连初日都带着恭敬,小心地把光,铺展开来。 入云的雪顶染上璨璨金光,是宇宙间最耀眼的星云。 那圣洁的光直击着灵魂,把红尘俗世中一切的忧扰、污浊、狭隘全部荡涤得干干净净。 陆离与沈若川手牵着手,站在冈仁波齐的圣光之中。 震撼之中的沈若川很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最后只是紧紧扣住陆离的手指。 把我和你,变成我们,有的人用了百年。 但总有一些珍宝,值得一生等待。 陆离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他深藏的秘密,方正正,红彤彤,小心翼翼地交到沈若川手上。 合婚庚帖。 上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还有…… “恒守若初见,白首不相离。” 劲瘦有力的瘦金体,是陆离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 他在沈若川熟睡的每一个夜晚偷偷练习,一面看着爱人,一面一笔一笔描绘着两个人的未来。 他把隽永的深情和奔涌的鲜血,融汇于笔端,写下最坚定的承诺。 ——“拨开岁月的层层迷雾,为你而来。 四月初见,久违若川。” 他行走于世,只为一人而来。 他把磅礴的爱放进生活的每一个点滴,汇成溪水,汇成江河,汇成浩海,让他的若川,可以恣意遨游。 “博西莽嘎。”沈若川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如此郑重,是身心的托付,他珍贵的琥珀,“可怜君生我未生,幸好我生君未老,余生的路,我们一起走。” 陆离墨色的眸,盛不下星辰大海,十万天光,只见一人。 四目,俩心,归处。 在神山圣水之间,爱到窒息。 人,生而残缺。 我们经历,得到或失去,喜悦或忧伤,希望或绝望,所有的过往,只为与一人相见。 一生都行走在朝圣的路上。 在坎坷中磨砺。 在磨砺中感悟。 怒江为谁而怒。 邦达草原为何人染上漫漫金黄。 然乌湖融了几月的雪。 拉姆拉措盛了何处的霜。 穿过这些迷惘的雾霭。 云破。 天青。 雾散。 他,就在眼前。 令人敬畏而撼然。 残缺的人,终于完整。 他是冈仁波齐。 他是信仰。 情愿皈依。 俯首。 十万长头磕尽。 许他一生虔诚。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字数最少,写了最久。 因为不舍得告别,更因为怕他们的结局不够完美。 再见,我的若爱若离,愿你们在二次元,独自幸福。 番外随缘。 《不正常信息素研究中心》已经开更,跟我去看,另一段爱情。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