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低到尘埃里 南城晚歌 著 知道唐御的,都知道他是个狠角色。 可是,没人知道他这么狠,他在她的婚礼上,当众羞辱她,毁了她的婚礼,还气焰嚣张地将她劫走! 后来,如果不是秦意大闹唐先生的婚礼,没人记得,这个传奇般的秦小姐,因为一个男人,失去孩子,断了腿……“ 秦意死了。”得知这个消息,唐御才明白,他是爱她的。 可惜,他们一个消失在人海,一个…… 第一章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嫁人? 黑漆漆的屋子安静极了,从婚礼终止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他囚禁了起来。 秦意在这样的黑暗中,待了长达三天。 而这三天,她不仅滴水未进,粒米不沾,还要时不时满足唐御忽如起来的兴致…… 蓦地,窸窣声骤然响起,门开了。 秦意哆嗦着低声唤道:“唐御……” “怎么,刚被我抛弃,就迫不及待上我哥的床,他的技术有我好吗,让你快乐吗?” 唐御冷笑睥睨着蜷缩在床上的女人,他嗓音慵懒,略带痞气,坏笑时极为吸引女人的目光,秦意也不例外。 “不要这样说,我没有……” 她在辩解,唐御却不耐烦地弯腰捞住了她的腰肢,带着熏然的烟草味,让她极其屈辱地跪在了落地窗前—— “秦意,再尝尝被我操的滋味儿!” 唐御来了兴致,将秦意身上的衣服剥掉,让她紧贴着冰凉的落地窗,倏尔笑的邪气: “真该让我二哥瞧瞧,你有多骚浪贱!” 骚浪贱…… 秦意泪水涟涟,忍不住死死咬住了唇瓣,她很想告诉唐御,她爱的人只有他。 爱到,低到尘埃里。 …… 满足唐御后,秦意捂着肚子瘫在落地窗前,正如唐御所说,她还怀着孩子。 半个月前,唐御的心尖宠、唐家的养女唐苏醒了过来,当日,他跟她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包养关系。 为了报复,秦意选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唐御的二哥,本以为跟唐御就此再无关系,谁知…… 秦意回过神,看向坐在床边漫不经心系着蓝宝石袖扣的男人: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嫁人?” …… 唐御的手机响了,他来的突兀,走的也突然。 自从唐苏在昏迷中醒来,唐御便搬出了私人公寓,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专心照料她。 此时,医院病房。 唐苏津津有味的听着唐御说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直到听说唐御破坏了二哥婚礼,心下莫名有些不安,不由好奇问:“秦意的母亲就是父亲的小四,也是那个酒驾伤人的女司机?” 三年前,秦母被唐父抛弃,由爱生恨,在她十八岁成人礼结束、他们一家人离开酒店的时候,发疯般开车撞人,最终造成了一死一伤的局面。 死的是她父亲,伤的是她。 当晚,秦母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逮捕,而她,却在病床上当了三年的植物人。 “那……秦意会不会是父亲的女儿?” 她还不知道唐御跟秦意的关系,以为秦意是唐家的女儿,所以唐御阻止了那场荒唐的婚礼。 唐御略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闻言,下意识皱眉,还未反驳,就听唐苏带着笑意道:“三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只会娶我吗?” “等你身体恢复,一个月后,我们举行婚礼。” …… 病房外的过道里,烟雾缭绕,唐御倚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想着唐苏方才的那句话。 唐苏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尽管唐家安排了极其负责的护工照料她,她的小腿还是比常人更加纤细。 为了让她尽快下地走路,护工每晚都会帮她按摩小腿,这个时间段,唐御是不会守在病房的,唐苏也不想让唐御看见她小腿丑陋难看的模样。 这时,助理走到唐御的身边,神色微妙的说了这句话: “唐先生,秦小姐要打掉孩子。” 第二章 陪睡就要有陪睡的操守 打掉孩子方便嫁人吗? 唐御心里带着最大的恶意揣测秦意,闻言,咬住了燃烧着幽幽青烟的烟蒂,含糊不清道:“那就让她打!” 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被唐御所期待,秦意不想生,那就打掉好了。 一个孩子而已,等苏苏的身体恢复健康,他们想要孩子,还怕生不出来吗? …… 又过了一天。 这是秦意被囚禁的第四天。 “秦小姐,吃点东西吧。”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点,一双粗糙难看的手伸进来,将一份食物丢了进来,随后啪嗒两下,落地滚了一圈的脏馒头,闯入了秦意的视线。 她眼圈刹那间红了,美眸含泪。 唐御就是这样羞辱她的。 脏馒头和冷掉的剩菜,一股脑的混在一起,恶心的跟猪食一样,就连唐家最底层的佣人都不会吃。 不,这东西比猪食还恶心。 秦意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天。 暗房光线不好,落地窗狭窄的只有一线,跟曾经那个华美的房间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她知道,唐御这是借着机会告诉她,不要妄想跟他的心尖宠相提并论,她不配。 …… “怎么,她还不肯吃东西?” 唐御是早上七点回到公寓的,听说秦意仍然拒绝用餐,不禁拧眉,冷下脸。 他打开门,过暗的房间没有光芒,却带给秦意一句冷漠无情的话语: “不吃就不吃,饿死了正好一尸两命!” 半晌,就在唐御以为秦意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哑着声,有气无力道:“唐御,能不能放我走?” 不爱她,也不要她的孩子,那为什么还要囚禁着她? 怕她伤害他的心尖宠吗? “一个月,我和苏苏结婚后,就放过你。” 结婚…… 秦意闭上眼,泪水顺延落下,沾湿了干燥的脸颊,略有些凉,有些疼,但都不及心脏处的窒息…… “上次那个合同,我帮你拿到,你放我走……” 她被唐御包养不假,可她还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能在工作上帮到唐御。 如果她委身给那个恶心的老男人,帮唐御拿到那份价值千万的合同,他能不能放过她? 唐御没料到秦意主动提及那份合同,他眯了眯眼,嗤笑:“你就这么贱,一天不挨操就难受?” “是啊,我就这么贱,我已经这么贱了,你还留着一个贱人做什么,给你的心上人添堵吗?” 秦意倏然笑出声,尽管那笑声断断续续,也不好听,可唐御却觉得有点堵心。 “放过我这个贱人,我帮你拿下合同,就当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唐御性格偏执,占有欲极强,可对肮脏的东西,却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秦意想,如果她脏到极致,他就会放过她吧? 唐御果然嫌弃地拧着眉,“一会我就让人给你收拾干净,下午五点,云端顶层套房326号。” 秦意觉得,她该死心了,爱到卑微,爱到这份上,还要爱下去吗? 自始至终,唐御只当她是个玩意儿,正主出现了,她这个冒牌货,就该退场了,是这样的吗? …… 下午五点,唐御信守承诺,让人来给秦意洗漱打扮,甚至好心给她准备了合适的衣服。 面无表情地瞧着那件暴露性感却又不失清纯的黑色裙子,她扯了扯唇角,故作天真无邪的问: “陪睡就要有陪睡的操守,你说,对吗?” 第三章 脏了,再怎么洗都不会干净 唐御不置可否地轻挑眉梢,“秦意,你又试图激怒我。” 秦意好些天没吃东西,晚上还要陪酒陪睡,她看着唐御转身离去,竟是一点都不在乎,蓦地讥诮轻笑。 她觉得自己疯了吧,被唐御逼疯了,竟然如此自甘堕落,下贱到底! 空腹喝酒很伤胃,秦意想起原先劝阻唐御的那些话,不由得想笑。 她抬起头照着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尽管明媚张扬的妆容衬得她光彩照人,可内里的破败,却没人瞧得见,铺一层虚假唬人的皮,撕裂开后,就什么都不剩。 …… “这个客户很重要,陪好他,我就放你走。” “好,我一定像陪你那样,陪着他,你教我的那些,我都会用在他身上……” 踏入云端顶层套房之前—— 秦意在过道里的洗手间补妆,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就有一股子恶心侵袭而来,她转身扶着洗手池干呕起来。 长久没进食,秦意吐出来的只有胃液,酸涩的液体侵蚀着喉咙,难受的让她想死。 “怎么,受不了了?” 她虚晃着脚步迈出洗手间,就听见唐御嘲讽的笑声。 秦意强打起精神,“怎么会呢。” 她这么爱他,哪里舍得他有一丝为难,瞧瞧,她就是这么听话,听话到愿意为了他,弄脏自己! …… 唐御眯了眯眼,瞧着秦意主动坐在了安康集团老总的身边。 她烟视媚行,明媚张扬的犹如初见,穿着他体贴准备的黑色裙子,怀胎三个月的肚子几乎瞧不出来。 秦意笑着举起酒杯,无视了那双抚着她大腿内侧的手,尽管皮肤上油腻粗糙的触感让她想吐,但她却更加贴近对方,哄的老男人晕乎乎的许诺了一堆好处。 她知道,唐御在看着她。 这种报复性的心理,莫名的酸爽,秦意觉得,既然他们没法好好相处,那就彼此膈应好了。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她要让唐御看着,她是怎么脏的! …… 唐御的眸光愈发深沉晦暗,却端着酒杯,一言不发。 看着秦意温柔小意,听着她故作娇媚的喘息,他触碰着酒杯的手指,攥的越来越紧。 很快,安康集团老总就带着秦意去了隔壁的房间。 …… 秦意望着对方急色的模样,心里明白,这场她和唐御没有硝烟的对战,是她输了。 唐御根本不在乎! 她借口洗澡去了浴室,匆忙放开了冷水冲洗自己的身体,试图将那种残留的油腻感洗去。 她蹲下身,双臂抱住了膝盖,无助地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打开,唐御睥睨着蹲在冷水淋浴下的秦意,满目厌恶。 “脏了,再怎么洗都不会干净。” “……” “今晚就去把孩子打掉,你不配生我的孩子。” 闻言,秦意缓缓地抬起头,任由冷水浇头,冲去她的妆容,也冲去她的眼泪,让她在唐御面前,再无破绽。 “孩子不是你的,唐御,你只是唐家的私生子,要生,我也应该给你大哥生呐!” 第四章 他也只好报复在秦意身上 “呃——” 秦意的脖颈猛然间被唐御扼住,“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下一刻,她只觉得淋浴开到了最大,淅淅沥沥的冷水浇下来,冻得她浑身直哆嗦,连带着小腹也泛起一股凉意。 没等她挣扎,她就犹如破布娃娃般,被唐御扔到了浴池里面。 秦意知道,她又一次激怒了唐御,她听见他腰带扣子响起的咔嚓声,下一刻,就有粗壮的东西蛮横地顶到了她的口中,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强势霸道! 他脸上又露出令女人痴迷的邪肆笑容,“脏了就好好洗洗,洗完听话去医院打掉孩子,知道吗?” 秦意抬起头凝视着他,泪眼朦胧,“唐御,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她醒来之前,去医院拔掉她的氧气管!” 唐御倒吸一口气,紧紧地攥着手,控制着自己不在下一刻掐死秦意。 三个月前的一晚,他亲眼看见秦意和唐敬文出入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套房,要说他们没干什么…… 呵,打死他都不信! …… “出来,不是说帮我拿到那份合同?” 唐御手段狠辣,但当他将这种手段用到秦意身上时,秦意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唐御让她脱光衣服,去伺候那个老男人,而他,要拍他们的艳照。 秦意呆滞,只记得围好浴巾,却被唐御鄙夷的目光刺地心头一痛,“怎么,当过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拧着眉,望着刹那间陌生起来的男人,头一次怀疑,她爱着的男人,真的是这样吗? 唐御注意到秦意受伤的眼神,心下忽然意兴阑珊,失去了折磨她的兴致,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守在医院的助理的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意,你最好祈求她没事,否则……” …… 唐苏的小腿恢复情况并不好,很有可能保不住。 他让医生安排了流产手术后,将秦意交给了助理,让助理盯着她做完手术。 秦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不住了。 她被唐御带到医院,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唐御一定又去陪他的心尖宠了。 听说对方不好,她就忍不住要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的,好悲哀啊。 …… 当唐敬文得到秦意的消息,找到医院时,就瞧见了在走廊过道里抽烟的唐御。 他抬头看向手术室,心里蔓延开一股子不安,“秦意呢?” 唐御捏着烟蒂,神色冷冽的仿佛凝结成冰,闻言,斜睨唐敬文,“苏苏的小腿还没恢复,医生说有可能会得并发症,最坏的结果就是截肢,二哥,你说,我会让秦意舒舒服服的吗?” 唐苏的小腿在三年前那场车祸里就废了,后来医生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 可是到底逃不过截肢的命运。 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是秦意的母亲,对方已经被执行注射死刑,那他也只好报复在秦意身上。 想到这儿,他扔下烟蒂,大步转身离去。 “唐先生,秦小姐正在里面接受手术。” “手术先暂停。” 唐敬文随后而来,闻言,温润的神色蓦地一变,却见唐御硬生生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他看见秦意苍白着一张脸,躺在手术台上,孤零零的可怜至极。 心一窒,他拉住唐御,生拉硬拽地将人带出了手术室,低声吼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杀了她才甘心?” 唐御喘着气,闻言抿了抿唇,眼神里仍然透着凛然的寒冷。 “你不信我,也该相信她,她可是跟了你三年。” “那么爱你的女人,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我说过,我们的婚礼只是一场意外!” 唐御听不进去,脑海中只有秦意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 听见动静,她睁开了眼,淡淡瞧着他的模样,像是已经接受他赋予她的一切痛苦。 就如唐敬文说的,秦意跟了他三年,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第五章 一念仁慈,一念地狱 “二哥,她跟我三年,从未提过嫁人……那个人,怎么会是你?” 唐御瞥了一眼手术台上的秦意,神情晦暗。 言下之意,秦意跟他三年,从未有过结婚的奢望,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候,嫁给唐敬文? 对方,可是他的好二哥! 唐敬文苦笑了下,“她的孩子是你的,因为我,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 终于说出了这个隐瞒多年的秘密,唐敬文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以言喻的轻松。 …… 这边,唐敬文和唐御交了底,那边,唐苏从护士的同情怜悯中得知—— 她的小腿并未完全治愈,还有被截肢的风险。 闻言,唐苏几乎崩溃,脸上惯有的笑容,也紧跟着扭曲,愈发怪异。 她下意识想找到唐御,她想让唐御娶她,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唐御——” 唐苏推开了护士,下意识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跑去,百十米的路,对她来说就像登天梯。 一步一阵痛。 小腿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法保持微笑,她皱着脸,瞧见了唐御和二哥唐敬文。 她听见二哥说:“秦意的孩子是你的,如果你不信……” 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唐苏消瘦又虚弱,这会却差点把指甲掐入手心,她没感觉到疼,心头燃起了一股子火气,是对秦家母女的恨意,也有对唐御的怨怼。 秦意的孩子是唐御的? 秦意跟唐御关系亲密,那她算什么? 唐苏躲在拐角的走廊里,低垂着头,似要将自己隐藏起来,此时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变成了秦意。 她还没有找到机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唐先生,唐小姐不见了!” 唐苏眸光一沉,一瘸一拐地走出拐角,拧着眉,看向唐御,“哥,我的腿,真的不行了吗?” 唐御几乎下意识地捞起唐苏,给了她一个公主抱,毫不掩饰他对她的宠溺。 见状,唐敬文扯了扯唇角,想起来什么似的,顺着手术室的门缝,看见了怔住的秦意。 她静静地看着唐御毫不犹豫地抱起唐苏,看着唐苏一脸不好意思,埋头在唐御的胸前,惹来唐御低沉的轻笑。 她看着唐御温声温语地哄着唐苏接受检查,轻嗔着唐苏的任性,害的医生护士们人仰马翻。 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说不上来心头什么滋味儿,秦意只知道,她很羡慕唐苏,能得到唐御所有的温柔。 她像是被刺痛双眼般低下头,不知不觉,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总要感谢唐御的一念仁慈,让她还能跟她的宝宝打个招呼,却不知,这也许是最后的告别。 …… 唐御亲自将唐苏送回了病房,不顾唐苏的反对,跟主治医师商议了她的手术日期。 唐苏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心头大恨! 她没了小腿,就是个残疾人了,凭什么秦意能够怀着唐御的孩子,甚至开开心心生孩子! 她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恶毒,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惨白。 唐御不忍心地别开眼,还未离开,就被唐苏抓住了衣袖。 他低头,入目的却是一双染着绯色的盈盈美眸,“我、我能见见秦意吗?” 唐御蹙眉,最终败在了唐苏可怜兮兮的眼泪里,亲自抱着人,去了秦意所在的房间。 …… 秦意很累,像窒息在水里的浮萍,抓不住属于她的浮木。 涔涔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秦意喘着气,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平复了半晌,才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了满目恶意的唐苏。 “你——”她惊了一下,心生不安。 唐苏睨着秦意,不肯移开目光,她早就知道秦意是个明媚张扬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这么美,像成熟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足以蛊惑男人。 即便狼狈到极致,也还是美的。 她攥紧了双手,倏尔一笑,“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还怀着三哥的孩子,现在,孩子还好吗?” 第六章 她知道,她的宝宝要离开她了 秦意瞳孔紧缩,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带着点戒备的贴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唐苏咬了咬牙,满是恶意的美眸睁的很大,死死盯着秦意覆着被子的小腹,嫉妒的快要发狂。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没有秦意,也许现在怀着唐御孩子的人是她。 唐苏偏执的认为,秦意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敛起嫉恨,嗤笑出声,“看来孩子还好,可是,马上就要不好了呢。” 怀着宝宝的秦意,听到这句话蹙起眉,惊慌问:“你要做什么?” 唐苏没有回答,脸上却扬起了诡异的笑容,只见她拍了拍手,就有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 “你们动作快点,最好把她绑起来,免得挣扎受伤,我三哥可是会心疼的。” 话落,力气很大的护士一点不客气的绑住了秦意的双手。 此时此刻,秦意哪里还不明白,唐苏这是要弄掉她的宝宝,她骤然想起当初母亲被执行注射死刑之前,告诉她的那个秘密。 唐苏她…… “唐御呢,我要见他!” 秦意挣不开被绑住的双手,瞧着正在准备手术器械的医生,她怕了。 “我三哥不忍心伤害你,可你背叛他,给他戴了绿帽子!” 唐苏面无表情地指责着秦意,看着医生和护士的神色里带了些鄙夷,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意,你妈妈害死了我的爸爸,你又欺骗了我三哥,你们秦家母女当真无耻下贱!” 这一刻,秦意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可偏偏,她根本无力反抗,因为这些人都被唐苏收买了,根本不会听她的解释。 秦意一针见血的反问:“所以,他让你来弄掉我的宝宝,他舍得让你手染上鲜血,变得不干净吗?” 唐苏神色微微一变,对着医生护士挥了挥手,让他们稍等一下,她靠近秦意,低声道: “秦意,你说,如果三哥知道,你说我是个残疾,不配嫁给他,更不配给他生孩子,他会怎么想?” “三哥说,如果我失去了双腿,他会让你也失去双腿。” 说罢,不等秦意回答,唐苏便从轮椅上挣扎起来,带着恶毒的笑容,将自己狠狠地摔在地上。 唐苏算计好了时间,果然,她刚一摔倒,房门就被人推开—— 唐御注意到房间里的一片混乱,顿时拧眉,“秦意,你对苏苏做了什么?” “……”秦意吃惊地睁大眼,不敢置信,“我、我做了什么,是她自己摔倒的,对,是她自己!” 唐御没想到秦意到了这时候还要为自己狡辩,望着疯狂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女人,他只觉得格外陌生。 他微微侧目,爱若珍宝的将唐苏抱在了怀里,“我说过,苏苏如果出事,你也不会好!” 话落,秦意被护士们按住。 此时此刻,没有比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冷然地话语更加令人绝望,秦意扯了扯唇角,笑的凄凄,“你不信我?” 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仿佛下一刻,就会飘散在空气之中。 唐御的回答便是沉默以对。 “走开,别碰我,别伤害我的宝宝——” 她胡乱地挣扎,试图躲开医生手里的针剂,可那针剂里的液体,还是进入了她的身体。 秦意觉得肚子有点冰凉,这时,医生掀开了她的被子,要将器械放入她的身体。 “不——” 绝望的眼泪蹦出眼眶,秦意用尽了全身力气,双手才得以挣开那并不牢固的绑带,她艰难起身,不断后退,最终却在医生的逼迫下,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随即,慌不择路的爬行到了窗边。 “唐苏,如你所愿。” 她看了看一丘之貉的狗男女,再看了看医院三层的高度,终于毅然决然地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秦意惊慌地闭上眼,她知道,她的宝宝要离开她了。 她的宝宝哭的绝望极了,连带着她的灵魂也无处安放。 这一瞬间,很长也很短,她的脑海中掠过了很多画面,都跟唐御有关。 可那些美好的画面,像是蒙了一层雾霾,在她跳楼的这一刻,骤然撕裂开来,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摧残着她的心脏,让她难受的几乎无法喘息。 心里是苦涩的,秦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弥足深陷在唐御并不温柔的陷阱之中。 她只知道,她恨他们,恨唐御,更恨自己! 第七章 唐苏的小腿废了,你也要弄坏秦意是不是? 唐御没想到,秦意这么烈性地跳了楼,他必须承认,在秦意毫不犹豫跳下去的那刻—— 他被那画面刺到了眼睛。 下意识地,抱着唐苏的双手紧了紧,直到唐苏呼痛,“苏苏,对不起,弄痛了你。” 唐苏笑不出来,心底没有一丝赢过秦意的喜悦,因为她感觉到,她的小腿更疼了。 “我、我的腿……” 在她痛到流泪的时候,已经有主治医生上前检查,并且严肃道:“唐先生,唐小姐的手术不能再拖了——” “不,我不要截肢,我不要当个废人!” 听到唐苏的哀嚎,唐御敛起恍惚的情绪,对上主治医生笃定的眼神,不由颔首:“准备手术。” …… 这边,唐苏被送进了手术室,唐御才想起来秦意,他想问秦意怎么样了,却问不出口。 唐敬文第一时间,就将秦意送到了检查室,瞧见唐御,向来温和的他第一次冷了脸。 唐御心神一紧,“二哥……” 唐敬文紧蹙着眉,点燃了一根烟,透过缭绕烟雾,望向唐御的眼神,带着点不悦。 “唐苏的小腿废了,你也要弄坏秦意是不是?” 唐御说不出话,他能说什么呢,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活了二十八年,他第一次知道,有时候想法会跟做法背道而驰。 “那你又何必拦着秦意嫁给我,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唐敬文嗤笑一声,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之中,但是秦意的祈求明显打动了他,让他想起了当年,如果当年他能坚定一些,也不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秦意小腿骨折,她的孩子没了,甚至会因为非常规流产引起大出血,你满意了吗?” “我……”唐御被这番质问到无话可说。 “你们谁是秦小姐的家属,过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她的情况不太乐观。” 手术室护士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凝滞。 没等唐御上前,唐敬文便掐灭了烟蒂,“我来签字。” …… 两场手术,两个正在手术的女人,对唐御来说,意义不同。 一个是他年少时爱若珍宝的小妹妹,是他承诺会好好照顾的亲人。 另一个…… 唐御不知如何定位。 他跟秦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最初,是他心怀叵测的接近她,后来,就变成了炮友关系。 但是,他对秦意,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没等唐御想明白,唐苏那边就先完成了手术,紧接着,负责给秦意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拧着眉走出来问: “唐先生,秦小姐有出血的现象,大出血的可能性很高,我们刚才查了她的血型,发现她是稀有的熊猫血,也就是RH阴性血,而我们医院血库却没有RH阴性血的库存,你看……” 唐敬文面无表情道:“抽唐苏的,她也是熊猫血,反正一次200CC而已,死不了。” “不行!苏苏刚做完手术,身体还虚弱!” 第八章 仿佛亲自往自己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子 “……” 唐御被唐敬文诧异的眼神看的恼火,低声解释:“我的意思是,秦意一定会没事,RH阴性血再罕见,以我们唐家的势力,还怕拿不到吗?” 唐敬文抿了抿唇,拍了拍唐御的肩膀,“你不后悔就好。” 这件事他已经插手太多,越是干涉,唐御对秦意就越是抵触,根本没有机会发现,秦意对他的重要性。 唐敬文的神色恍惚起来,似是想到什么,眼底竟划过一丝温柔。 “先用保守的方法治疗吧,RH阴性血我会想办法。” 唐御径自对主治医生下达命令。 这么说着,他的心神却实实在在一紧,忍不住用自己那番话说服着自己。 不是不担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医生说唐苏的手术很成功,需要在无菌病房观察一晚后,唐御才放了心。可是秦意的情况依旧不乐观,许是之前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医生说她没多少求生意志。 唐御这才恍然,她当时宁愿带着孩子跳楼,也不愿意妥协。 她是存了去死的心。 唐御不明白,不就是打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没了,他还可以和她再生一个孩子,孩子总会回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再生一个孩子,又岂是最初饱含希望和期待的那个呢。 “三哥——”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唐御的思绪,他低头看去,只见唐苏小脸苍白,莹莹的美眸里透着些许不安,“秦小姐怎么样了?早知道我们不该逼她的……” 唐御的眸光晦暗深沉,又略带审视,“苏苏,我记得你也是RH阴性血吧?” 唐苏可怜兮兮道:“我刚做完手术……” “如果秦小姐需要输血,就用我的血吧,三哥,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她。” 唐御不置可否。 …… 夜色深沉,明明已是夏日,秦意却还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小腹侵袭而来,不断蔓延到了四肢…… 她咬着牙,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安抚她的宝宝,告诉宝宝:不要怕…… 没等她将手挪到小腹上,就被一双大手按住了。 秦意想到她的宝宝,下意识惊醒过来,胡子拉碴的唐御,下一刻闯入了他的视线。 “我的孩子……” 秦意垂下眼帘,低声啜泣,她很痛,从三楼跳下去的痛,失去宝宝的痛。 比起孩子的离去,唐御选择唐苏也只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远不及她心脏上裂开的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痕。 “孩子没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 “你不要说了!” 秦意打断唐御,闭了闭眼,不想看见他,半晌,又问:“唐苏怎么了?” “刚做完手术。” 她死死地咬住了唇瓣,才得以将冷笑咽下喉咙,真是好可惜,不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围观唐苏的惨状。 唐御深深地凝视着秦意,眼神晦暗不明,“是唐苏给你输了400cc的血。” 秦意心头一窒,睁开眼,头一次直白道:“我不会感谢她。” 唐御在心底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听这句话,“不让你嫁给二哥,是因为二哥早有挚爱,他已经等了五年。还要继续等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也不愿意她另嫁他人。 秦意转过头,不再看唐御,“明天我会去看唐苏,我在这里……祝福你们。” 她仿佛亲自往自己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子,说完这句话,她知道,她死心了。 第九章 等你养好身体,就帮我和苏苏生一个孩子 唐御无所适从地张了张口,声音却堵在了喉咙中,他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秦意,攥紧了拳。 这一晚,唐御没有离开秦意所在的房间,而秦意,也没有任何睡意。 翌日,秦意红着眼挣扎起身,要坐上轮椅去看唐苏。 “别动,你的腿骨折了。” 唐御拧眉,不悦地上前,轻松地抱起秦意,将她放在了轮椅上,甚至细心地系好了固定带,以免她不小心摔倒。 死了心的秦意,面对着唐御难得的体贴,内心深处竟是没多少波澜起伏。 她淡淡地撇开了视线,控制着轮椅往唐苏的病房而去。 正如她所料,唐苏根本无法接受小腿被截肢,此时又不见唐御,正在病房里发着脾气,将她手边能摔的东西,全部摔倒了地板上,砰砰砰的发出声响。 秦意推开门,望着气急败坏的唐苏,神色淡漠地欣赏着她的颓废,半晌才道:“废物。” 飘忽的清冷声音,透着些许嘲讽,就那么传入唐苏的耳畔。 唐苏刚要张嘴骂人,一转眼瞥见唐御随后而来,她眼眶刹那间红润,眼泪要掉不掉的委屈模样着实惹男人怜惜。 唐御下意识推开秦意的轮椅,上前将唐苏揽在怀里,略带笨拙的、低声细语的哄着: “苏苏,不哭,不哭……” 望着这一幕,秦意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唐御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她看见了唐苏在唐御怀里,对着她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在说: ——公主和王子幸福在一起,灰姑娘就应该黯然离场。 秦意以为,唐御对她失去孩子的愧疚,能保持一段时间,但是又不出意料的,三年感情,抵不过唐苏一滴眼泪。 秦意满嘴咸涩,眼前模糊后,她才知道,她也流泪了。 她才退出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就被唐御拦住,只见男人冷着脸俯身,用危险又迷人的口吻道:“这个孩子没了,我们再生一个。” 他语气不容置疑,“苏苏身体不好,恐怕受孕艰难,等你养好身体,就帮我和苏苏生一个孩子,之后,我便放过你!” 秦意被唐御恶心到了,挺直后背,跟他对视,“唐御,休想这么恶心我!” 让她给这对狗男女当代孕,还不如让她去死! “你最好把我关起来,否则,只要你有一丝疏忽,我就一刀捅死你的心肝宝贝!” 她像吐出蛇信的毒蛇,死死地盯着唐御,看着他的脸色渐渐阴翳如霜,心里愈发快意。 唐御并未被这般疯狂的秦意吓到,闻言,他不怒反笑,“有胆就试试!” 话落,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没一会,秦意就被他的助理带走了。 秦意没有反抗,似乎早就认命了。 唐御终日不见踪影,有时候她会听到公寓里的佣人窃窃私语—— “唐先生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秦小姐怎么办?” “嘘,唐先生这分明是金屋藏娇,拿秦小姐当金丝雀养呢!” 秦意闻言,无动于衷,内心深处却憋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甚至对那场婚礼迫不及待起来,她要让那对狗男女丢进脸面,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沦为全城笑柄! 这天,秦意一如既往地精心打扮着自己,却没想到,佣人找到她说: “秦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第十章 她腿断了,逃不出去 客人? 秦意茫然地控制着轮椅来到客厅,一眼就瞧见了同样坐着轮椅的唐苏,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神色里透着几分得意的不屑。 听见声响,唐苏转过头看向秦意—— 将近半个月不见,秦意的身体气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瞧着就让人心生嫉恨。虽然她的双腿上还打着石膏,无法行动自如,可却比她这个残废好一万倍! 唐苏嫉妒的眼睛里都染上了疯狂的猩红。 她攥了攥拳,捏到了手里的东西后,情绪又渐渐平复。 秦意淡淡地睨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无端的令人心慌。 唐苏相信,如果秦意手里有一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死她。 她平复着呼吸,高傲地抬起头,睥睨着秦意,将手里的婚礼请帖,扔到了秦意的腿上,“我要跟三哥结婚了,届时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秦意拿起那张红色的请帖,视线下意识落在内页的手写字体上,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她认得,这请帖上的字体,是唐御亲手写下。 唐苏的得意愈发清晰,紧接着,她的表情就一寸寸凝结—— 只见秦意手持请帖,一用力,就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儿撕裂了,红色的请帖碎成了无法拼凑的无数块。 她手一扬,红色碎片像是破碎的鲜花儿,洒落在她和唐苏之间。 秦意冷着脸,俯身靠近唐苏,一只手揪住了唐苏的头发,吓了唐苏一跳,“疯子!” 她觉得秦意有点不正常。 这次唐苏是瞒着唐御找到这里的,等唐御得到消息后,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唐小姐没事,就是吓到了,还做了噩梦……” “不是问苏苏,是秦意。” 助理组织了一下语言,“秦小姐也没事,就是听说她还借了佣人的电话,唐先生你看……” “她腿断了,逃不出去。” 唐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揣测着秦意的心思,她……想干什么? …… 深夜。 唐御回到公寓。 他喝了酒,有些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秦意……” 没人回答。 他将领带随手扔在地上,才想起来,秦意腿上的石膏还没拆掉,如果没有佣人的帮忙,她连去卫生间都很艰难。 唐御扯了扯唇角,这下子,就不怕她跑掉了。 他跌跌撞撞上了跃层的二楼,找到了秦意所在的房间,意外的发现她竟然没有锁门。 在等他…… 这个想法跃入脑海,唐御心头一震,轻声推门而入,眯了眯眼,果然在床上发现了平躺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她。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唐御坐在床边,俯身凑到了秦意的颈侧,在她细长的天鹅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秦意疼的哼出声,声音媚的让喝了酒的唐御浑身发烫。 唐御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男人,此刻,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要秦意。 他粗暴地探索着秦意,让她为他打开身体,却没发现,那双紧闭的眸子,微微一颤…… 唐御凝视着秦意,低声呢喃,“给我生个孩子……” 刹那间,一股子反胃感涌上秦意本就不舒服的胃部,听着唐御的声音,麻木的被他强迫,她只想吐…… 她干涩地疼到抽搐,唐御觉察到,动作愈发缓慢却不失力度,每次都要彻彻底底占据她! “呕——” 终于抑制不住,秦意难受到几乎窒息,“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唐御身子一顿,深邃的眸中掠过晦暗,他在她沙哑的声音中,捕捉到几句细碎祈求—— “放过我……” “我不是她的替身,我不是……” “唐御,我恨你!” 第十一章 如果秦意活着,就是唐御心上的朱砂痣! 唐御平复呼吸,停止征服,秦意双眼泛红,可怜地像是被扒了皮的小兔子。 那双美丽的眼眸,跟唐苏很像,但却更加清冷妩媚。 说起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在长相上,竟有三分相似,若非当年他陪着父亲一起去孤儿院领养了唐苏,他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姐妹了。 想到唐苏,唐御倏然兴致缺缺,淡淡开口,似解释,又似掩饰: “苏苏是我和父亲在孤儿院领养来的女孩,我曾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 秦意冷笑,“恶心!” “……” “如果不是苏苏,我就没法跟大哥一起掌控唐家的盛世集团。” 秦意不想继续听,唐御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唐苏对他的重要性。 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唐御却不肯放过她,“秦意,我娶苏苏,是男人的承诺。” “那……我,又算什么?” 她又算什么? 小三吗? 她不是! 唐御像嫖客,睡完了秦意,便起身穿上了衬衫西裤,恢复了衣冠楚楚的俊美模样。 可秦意已经看清了他是个渣男的本质,在他离开卧室之前,问道: “你要回唐苏那边吗?” 背对着她的唐御,身子蓦地一僵,又听秦意略带点小心翼翼:“过几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能不能去看看……” 微妙的放松,唐御双手插兜,淡淡道:“随你。” 这么说着,可他却打算,等到那天,让他的司机回来,捎带着秦意。 免得她逃走。 …… 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意的腿伤还没好利索,日夜打着石膏睡觉的日子特难熬。 七月中,这天是秦母忌日。 一大早,秦意就拜托佣人准备了祭拜的物品,等她用过早餐后,坐上了唐御司机的车。 前往墓园。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秦意的心情难得不那么压抑。 墓园建在半山腰,佣人将她的专用轮椅放在了后备箱,届时要麻烦司机推着她上去。 秦意跟秦母其实并没有多少母女情分。 当初父母离婚后,她是跟着父亲生活的,直到父亲因病去世,才被接到了母亲身边。 那时候她已经懂事,从别人口中,听说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四,因此对她的行为极为不耻。 母女间吵吵闹闹已是家常便饭。 直到母亲开车撞死人,被权势滔天的唐家送入监狱,被判注射死刑,她才从母亲口中,听到了更多唐家的事情。 “秦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秦意的回忆,她目光聚焦后,在司机的帮助下,坐在了轮椅上。 “这路很平坦,我自己上去吧。” 秦意拿着祭拜物品,双手摇动着轮子,缓慢地前行。 她专注的眸光从容平静,落在母亲的墓碑上,不悲不喜,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下山的路上,秦意敛了情绪,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薛医生,你帮帮我……” 这道声音的主人竟是唐苏。 “我的腿已经废了,更不能给唐御生孩子,如果秦意活着,就是唐御心上的朱砂痣!” “你想想,秦意虽然也摔断了腿,可她的器官却完好无损,她的眼角膜、心脏、肾,还有,她可是熊猫血……” “只要你帮我绑走她,她就随你处置。” 那个被称呼为薛医生的男人,脸色舒缓,明显被唐苏的话语打动了。 秦意闻言,拧起眉头,她就知道,唐苏对她不怀好意!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慢慢推动着轮子想要离开这里,却不曾想,轮子压住了铺在草地上的塑料布,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在那里?” 第十二章 别破了相,完好无损,才能卖上价…… 秦意惊慌失措,太过心急之下,轮椅的轮子咯到了一块压着塑料布的石子,彻底切断了她的退路。 嘭! 秦意慌乱地解开了固定带,身子前倾,不慎跪倒在地,她刚抬起头,就瞧见了一双男士的棕黄色皮鞋,刹那间,紧张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秦意?” 唐苏没想到会在墓园撞见秦意,这些天她被唐御看管的比较严,这次也是借着给唐父上坟的机会,独自出来跟薛医生见面。 望着比她还要狼狈的秦意,唐苏睁大眼,盈盈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忽略的恶意。 “薛医生,就是她!” 闻言,秦意知道在劫难逃,唐苏摆明了就要跟别人合谋对付她。 她在两人的不怀好意下,不断后退,可惜双腿还打着石膏,明晃晃就是累赘。 秦意顾不得了,一手伸入口袋,颤抖着按下了快捷号码。 唐御…… 快接电话,救救她啊…… 电话通了—— 秦意拿起电话,视线扫过唐苏僵硬的表情,飞速道:“救我,墓园,唐苏……” “嘟嘟——” 电话竟然被挂断了??? 秦意绝望极了,下一刻,那个薛医生便劈手抢过了她的手机,顺势一巴掌将她扇在了地上。 唐苏上前两步,报复似的揪住了秦意的头发,疯狂地往青石板上磕了好些次! 砰砰砰! 秦意晕头转向,根本挣不开唐苏的手腕,只觉得头皮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随着黑色长发掉落在她的视线内,唐苏又一次按住了她的头,故意往有着尖锐石头的地方磕去! “好了,别破了相,完好无损,才能卖上价……” 薛医生制止了唐苏,伸手翻过额头淌出鲜血的秦意,大手抚上她脏兮兮的脸蛋,笑的猥琐又邪恶。 秦意的视线被鲜血占据,看不清了,可皮肤上油腻的触感却残留下来,她缓慢地别过头,却再次遭受到了唐苏的巴掌。 一下,二下,三下…… 到了最后,秦意已经不记得唐苏打了多少下,但她的双颊却已经疼到麻木,红肿。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唐苏笑嘻嘻道:“很遗憾呢,秦意,我跟唐御就要举行婚礼了,可惜你看不到我们结婚了……” 不!不能结婚! 秦意苦涩摇头,她有些后悔没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来不及了…… …… 彼时,唐御接到秦意电话,却因为正跟大哥商谈婚礼事宜,没等听清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傍晚,唐御忙完,才想起秦意,正要回她,就先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唐先生,秦小姐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墓园……” 唐御闻言。心头一紧,有种莫名的不安,他下意识起身往外跑,却被他的助理拦了下来。 “等等,唐先生,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 唐御拧紧眉头,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袋,一目十行的扫视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那个鉴定结果上,心头涌现出不可置信的复杂。 “怎么可能!” 可是DNA亲子鉴定结果上很清晰的写了—— 他和唐苏,是兄妹。 他蓦地想到秦意这些天的反常,似乎对他的婚礼很有兴趣的样子,刹那间清晰了她的打算。 唐御抿了抿唇,在心里发誓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找回来,狠狠教训一顿! “通知下去,婚礼取消!” 第十三章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秦意!怎么敢! “唐先生,等下——” 助理眼看着唐御争分夺秒,如离弦之箭冲出盛世集团的大门,还没来得及说婚礼不能取消,就再看不到他的人影。 为了这场堪称‘盛世’的婚礼,他们已经通知了媒体和一切跟唐家交好的世家,如今说取消就取消,唐家一定会沦为全城的笑话。 唐御并不知道助理的想法,就算知道,向来我行我素的他,也不会在意。 此刻,他只想知道,秦意到底去哪里了! 她是……逃跑了,还是…… 唐御不敢细想,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从那份亲子鉴定开始,就混乱了。 哈,唐苏竟然是他父亲的亲生女儿。 而秦意明显是知道的,再由此联想到她们两人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他是不是可以猜测,唐苏跟秦意也有血缘关系? 难怪她会拜托唐敬文,她宁愿找唐敬文,也不相信他! 唐御俊颜紧绷,深邃晦暗的眸子里满是冷冽,他驾驶着车子驶入墓园的停车场,跟他的司机汇合。 “唐先生,我在墓园的道路上发现了一片血迹——” 唐御下了车,紧抿着唇角,拽住了司机,示意他带着自己过去。 一路平坦,以秦意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格,一定是她自己转动着轮椅,缓慢上去的。 这么想着,下一刻,司机所说的那片血迹便闯入了唐御的视线—— 那是一片零零散散的血迹,已经干涸,凌乱又错综复杂。 他心头咯噔一声,微妙的感觉旋即涌现在身体之中,又在青石板上发现了些许石膏的粉末,像是被人拖着前行了一段时间。 秦意很娇气,很怕疼,唐御难以想象,她该有多疼…… 从前不曾注意过的细节刹那间全部浮现在眼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司机道:“报警!” 司机唯恐被唐御追究弄丢秦意的责任,闻言,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然而就在此时,唐御的手机响了! 望着屏幕上的陌生电话,他眸光一闪,接起来,只听对方用沙哑粗糙的声音说—— “唐先生,想要人,准备好五千万,否则,明日的婚礼会很精彩!” 婚礼…… 唐御沉默,在明知唐苏是亲妹妹的情况下,再跟她举行婚礼…… 骑虎难下。 他拧着眉,既然对方这么说,婚礼是一定要照旧了。 …… 这边,唐御动用了大哥的关系暗地里寻找秦意,那边,唐苏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做唐御的新娘。 解决了秦意这个情敌,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她眉开眼笑地命令着唐御公寓里的佣人,彻底将秦意的痕迹扫去。 “三哥,你回来了?” 唐苏转身,却见唐御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的神色晦暗,看上去极为冷漠。 唐御轻轻睨着唐苏,或许是清楚了彼此身份,再看她的满脸欢喜,竟有几分刺目。 唐苏上前,亲昵地抱住了唐御精瘦却有力的腰,用脸颊蹭了蹭,带着求欢的意味。 唐御下意识推开唐苏,“早点休息。” 唐苏察觉唐御的冷淡,眯了眯眼,咬着唇角,倏然故作天真无邪,“对了,三哥,刚才有个奇怪的人,送来一份快递……” 唐御轻挑眉梢,接过了唐苏递过来的快件,打开后却发现是一份光盘。 他没理唐苏,拿着光盘去了书房,当他看到光盘放映出的画面后,顿时愤怒到浑身战栗,恨不得将画面里的人碎尸万段!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秦意!怎么敢! 录像终止,停滞在秦意躺在手术台上,被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开膛破肚摘取器官的画面上…… 第十四章 他们的三年,太短暂了,如果还有下辈子…… 画面血腥刺目,唐御紧紧地攥着拳,控制着内心深处想要撕裂一切的破坏欲。 秦意生死不明! 这六个大字,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还没查到秦意的下落。 唐御茫然地视线没有焦点。 他有点冷,炎炎夏日,浑身冰凉…… 他哆嗦着手,再度打开放映机,仔细看着那扎心的画面,通过画面,来判断这些人的身份…… 白大褂、手术台、手术刀,还有旁边似是盛着福尔马林液体的玻璃瓶。 唐御下意识认为,这些玻璃瓶,是给秦意准备的。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太残忍,像一把生生割着他心脏的刀子,直直的,插了过来。 “咚咚——” 敲门声打断唐御思绪,他点燃了一根烟,听见唐苏担忧道:“三哥,你还好吗?” 唐御敛起情绪,走出书房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被带回唐家的吗?” 他想知道,那是不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 还有秦意的母亲,如果她也是唐苏的母亲,又怎么会在当年开车撞伤唐苏? 唐苏脸色微微一变,“三哥,那么久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当年她被带回唐家时已经六岁,是记事儿的年纪。 唐御将她的微妙表情看在眼底。 那年唐御的母亲刚去世,唐御脾性愈发怪异孤僻,被唐家大夫人的两个儿子无视,在唐家很不受待见,是唐苏一点点改善了他们的关系。 直到三年前,他帮着大哥管理盛世集团,许下了一辈子对唐苏好的承诺。 …… 翌日,他们的婚礼到来。 一场浩荡盛宴,齐聚了全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唐御一夜无眠。 等了一夜,都等不到秦意的消息,这让他焦躁烦闷。 他冰冷的俊颜上,毫无喜色,虽然身穿着白色西装,却像参加秦意的葬礼,浑身低气压。 唐御低声询问身旁的助理,“还没有消息吗?” “只查到国内有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他们丧心病狂,物尽其用,行为极致疯狂。” 助理感受着唐御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隐隐觉得唐先生太平静了,像是生生抑制着崩溃的情绪,如果接下来查到不好的消息…… 唐先生怕是会受不住。 “三哥,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不开心吗?” 唐苏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礼服,虽是坐着轮椅而来,可现场却没有人敢嘲笑她。 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美则美矣,在唐御眼里,却不及秦意的万分之一。 唐御淡淡道:“秦意不见了。” 他睨着一身婚纱的唐苏,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秦意穿着婚纱的样子。 一定更加明媚、张扬、大气。 可惜,秦意的生死不由他掌控,他想让她生,她却有可能死去。 一想到死这个字,唐御就想到了秦意被开膛破肚摘取器官的画面——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摘取了器官,又要怎么活下去! 仿佛有预兆似的,唐御手机再度响起,他强忍情绪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里那个人的指示,从助理的手中接过了一份存有五千万支票的行李箱,往宴会厅外走去。 唐苏见状,有点慌,“三哥,你去哪里?” 唐御仿若没听见,径自走到了对方要求的地点—— “宴会厅外的绿植后,把你手中的行李箱放过去。” 唐御照做。 “稍后会有人送来你的新婚礼物,友情提醒下,小心你的新娘!” 唐御面无表情,看上去无动于衷,可心里潮涌潮现的情绪,却是,果然如此。 他早该发现,唐苏并不单纯,而他,却一直对唐苏伤害秦意这件事,视若无睹。 他…… 他竟然心生胆怯。 他害怕秦意不再活在这世界上,他又要去哪里找一个,完完全全合他心意的女人。 唐御心里、嘴里,蔓延开苦涩,他们的三年,太短暂了,如果还有下辈子…… 他竟开始担心,秦意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 十分钟后,这份不受期待的礼物,由酒店的工作人员送到,那是一个包装华美精致的箱子,上面恶趣味地绑着粉色的蝴蝶结,他呼吸渐渐急促,凝视在箱子上的眸光,是彻骨的嗜血杀意。 他双手颤抖地解着蝴蝶结,心情复杂到了极致,“秦意……” 尘埃落地,里面的东西与他的猜测毫无差别。 “啊——” 周围有好奇的宾客探头看了一眼,顿时被箱子里的东西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然而,就是这些东西,几乎抽干了唐御所有的力气,他双脚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视线始终落在箱子里满满的瓶瓶罐罐上,表情怪异,似笑似哭。 “秦意——”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秦意啊,她被摘取器官时,会不会很疼,会不会娇气的哭…… 唐御知道,这都是他的想象,可他宁愿她疼,她哭,他愿意替她疼。 “三哥……秦意她,死了吗?“ 闻言,唐御犹如被激怒的狮子,转身,猛地掐住唐苏纤细脆弱的脖颈,歇斯底里道: “秦意不会死!她要好好活着!她怎么舍得死!” 第十五章 没有生还的可能 新郎掐住新娘的脖颈,清隽冷冽的脸部线条绷紧,携着骇人杀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偷人了呢。 全场宾客见状,面面相觑。 唐敬文正跟宾客寒暄,见状连忙上前,“你要掐死唐苏吗!” 唐御熬了一夜本就猩红的双眸,愈发令人心慌,唐苏被掐的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呼吸艰难,一张妆扮精致的脸蛋,也苍白地像是毫无温度的尸体,泛起淡淡的青紫色。 “二哥,秦意死了。” 唐御松手放开唐苏,他方才力道极大,此刻就这么轻轻松手,竟使得唐苏跌坐在地,衣裙凌乱的不像话。 “什么?”唐敬文怀疑自己听错了,“老三,别开玩笑。” 前些天,他还接到了秦意的电话,要他帮忙做一份亲子鉴定,出于绅士风度,他拿到鉴定结果后,并没有径自打开,而是打算借着唐御婚礼的机会,将鉴定结果给秦意。 “秦意,她……真的……?” 唐御的表情不似作假,他再禽兽畜生,也不会拿秦意开玩笑。 唐敬文神色微微一变,视线扫过唐苏,最终落在了那个华美的箱子上,他上前几步,一眼扫见了箱子里的东西。 数十个瓶瓶罐罐,里面盛着不知名液体,有几个熟悉的器官,浸泡在里面。 唐敬文蹙眉,这事儿太荒唐。 在这件事情上,他远比唐御来的冷静,也更加清醒,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唐御却顾不得,这场婚礼在他眼中,无比可笑,无比扎眼。 他冷着脸扯下了胸前扎好的鲜花,随手扔在地上,皮鞋踩过鲜花后,鲜花顿时萎靡。 “婚礼取消,我的新娘只有秦意!” 唐苏闻言,刹那间呆滞在原地,由于小腿截肢的缘故,没有旁人的搀扶,她根本无法下地走路,此刻,她就静静地坐在宴会厅门口的红色地毯上,看着唐御渐渐消失的身影…… 一场空…… 秦意对唐御,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迷茫了。 …… 冷静下来,唐御也仔细想过,那个组织既然能干出贩卖人体器官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不可能舍得一点蝇头小利,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会将秦意的器官还给他。 秦意有可能没死…… 他脸色微缓,终于在失去耐性之前,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唐先生,我、我找到了!” 助理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一股子激动。 唐御闻言,不再犹豫,拿起车钥匙就要离开,唐敬文见状,手疾眼快地抓住他,“一起!” 这些年,兄弟三人的关系早已缓和,虽不是亲密无间,却也是相互扶持。 唐家老大要给唐御收拾烂摊子,唐敬文则是害怕唐御冲动。 …… 路上,助理将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信息,告诉两人—— “这个组织的成员向来神秘,我只查到市内一家私立医院的高层有些奇怪,摸瓜顺藤之下,发现对方曾经因为盗取死者器官被开除出公立医院,遭到全国医护行业的通报封杀,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副业……” “我还查到对方急缺熊猫血,在秦小姐全身的血液被抽取干净之前,应该无碍。” 话落,车内的两人脸色霎变。 唐御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渐渐冰凉,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眶里,却覆上一层薄薄的湿润。 唐敬文心惊胆战地坐在副驾驶上,却不敢打扰唐御。 距离贩卖人体器官组织所在的地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争分夺秒。 唐御唯恐对方接到消息,转移阵地。 但是,那些人虽然丧心病狂,视人命为草芥,却也不是没有缺点…… 他们的缺点是,缺钱。 疯子们需要钱,才能买实验设备,进行生命实验,而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如果钱能买回秦意的生命…… 唐御觉得以前的自己,当真是个瞎了眼的混蛋! …… 距离希望越来越近,唐御此时最怕的,就是希望被打破。 他的助理带了一批人紧盯着那个组织的成员,却不敢轻举妄动。 “唐先生,糟糕,他们要转移阵地!” 唐御的眼神不声不响仿若漆黑无物,毫无生气,“盯紧!” …… 彼时,薛医生的同伙扮成酒店服务人员,悄声拿走了绿植后的行李箱。 忙乱嘈杂的酒店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装着五千五支票的行李箱,就这么不见了。 后来,唐仲凛让人查酒店监控时,注意到那人身穿酒店服务人员的衣服,却有技巧地避开了监控,没露脸。 身为唐家真正的掌权人,唐仲凛这些年愈发低调,却不代表他脾性温和,相反,他是三个兄弟中,脾性最为高深莫测的,早年时,也曾冲冠一怒为红颜。 “唐爷,苏小姐闹着要见唐御……” “一个私生女也妄想得到盛世的股份,还跟外人合谋算计自家人,确实应该交给唐御处理。” 唐仲凛的眼神温淡无物,又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方才,他在监控里瞧见了唐苏打电话,他让人截取了通话记录,发现号码是境外的,仔细一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与此同时,唐御终于跟助理汇合,三辆车一路向南。 唐御心急如焚,车速惊人,在助理的开路下,嚣张地越过了一系列慢吞吞挪移的车流。 而载着秦意的那辆车子,也在车流之中…… 路上接到唐苏电话的薛医生忍不住骂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后座上瘫着的女人,烦躁地道了句: “麻烦!” 他敛回视线,伸手抹去额间冷汗,急迫地转动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儿,突兀地左拐。 直到瞧见对面驶来的那辆不减速的油罐车,薛医生顿觉不妙。 此时刹车根本来不及! 后面迅速跟来的唐御,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跟庞然大物般的油罐车撞在了一起! 嘭!嘭!嘭! 周围途径的车辆全部遭殃,油罐泄露,骤然燃起滔天的火焰! “秦意——” 唐御不甘地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后,径自往着火的地方跑去— 熊熊大火难以浇灭,秦意若是在车上,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没有人知道,唐御此时多么绝望,多么无力,眼睁睁看着希望被打破,得到又失去,他整个人都要癫狂! “秦意,我来陪你——” 第十六章 从此,阴阳两隔 唐敬文被唐御不顾一切的疯狂骇住,他伸手按住了唐御的肩膀,“现在还不确定秦意在那辆车上,如果她没死呢,你现在去死,我不拦着你!” 说罢,他放开了唐御。 或许是被唐敬文的冷静理智说服,唐御颇有些无措地报了火警,心急如焚。 唐敬文看不下去,“假若秦意真的不在了,难道你不想帮她报仇?” 唐御茫然地看了唐敬文一眼,竟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其实油罐车只是被撞出了一道裂口,漏出的油并不多,先前烈火焚天似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唐敬文发现周围被波及的车辆都没有损伤,只有那辆撞上油罐车的车子,被烈火包围起来! 烈火焚烧出的黑霾,恍若蒸起的水雾遮住唐御眼帘下黑玉般的瞳孔。 他抿紧了削薄的唇,怔楞地等待着火警到来。 水火无情,消防员们合力灭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唐御腾地一下绕开了唐敬文,往那辆几乎被烧成灰的车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火刚被浇灭,附近的气温高的烫人,可唐御顾不得。 “秦意——” 他扬声唤着秦意的名字,仿佛这样,秦意就能回应他一般。 他接过消防员递来的隔热手套,硬生生拉扯开车门,视线掠过前方被烧成黑炭的司机,落在了后座上…… 秦意…… 唐御静静地望着那染上黑灰,几乎看不出面容的女人,如遭遇了雷击,愣在原地。 唐敬文过来扫视一眼,不忍再看,“老三,节哀。” 一句节哀,惊醒唐御。 唐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湛黑的眸子,刹那间染了泪意。 他颤抖着双手,将秦意抱了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 却是从此,阴阳两隔。 他还活着,她却去了。 为什么他还活着,去死的人明明应该是他,秦意何其无辜! 唐御抱着秦意的尸体,死死地抱着,他能感觉到,他怀里的身体,在慢慢变凉。 她身上佩戴的项链,是他三年前送给她的,早已过时,可她还戴着…… 唐御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秦意的胸前,打湿了她的身体。 热泪止不住,唐御心口痛不欲生,才明白过来,不知何时起,他就把人放在了心里。 其实对于孩子,他并非没有期待,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他知道秦意说打掉孩子,不过是为了夺回他的注意力,可他竟说,一尸两命…… 她死了,也带走了他的灵魂。 …… 不知过了多久,唐御终于清醒,他醒来,却发现已经被人送回了老宅。 摸了摸后颈,他苦笑了一下,是二哥看不过去,一巴掌劈下去,打晕了他。 胃在抽搐,唐御顾不得,走出房间后,就瞧见了坐在餐桌前的唐敬文。 “你公寓那边,我布置了灵堂,秦意已经去了,你要接受现实。” 有时候,唐敬文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冷漠的可怕。 唐御坐在餐桌前,食不下咽地喝着粥,闻言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分明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唐敬文深深地瞥了唐御一眼,没再多说。 …… 唐御匆忙用过早餐,就赶回了他的公寓。 之前唐苏命令佣人扫去秦意存在过的痕迹,佣人问过他之后,只是将秦意的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打包成箱子,存在了地下室。 他打开公寓大门,望着客厅里的灵堂,对上了秦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秦意一如既往的明媚,可那双眸子,沉静无波,像忽然卷入一缕从天花板坠下来的灯光,有一瞬间清冷明锐得让唐御心惊。 他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香炉上,看着一缕缕青烟漂浮在空气中。 楼上房间传来窸窣声。 唐御下意识转头望去,想呼唤秦意的名字,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死了。 他再次认知到这个现实。 唐御起身,虔诚地重新换好了香。这香不能灭,要烧三天三夜。 …… 楼上,唐苏惊恐地缩在房间里,她方才听见外面传来了车声,是唐御回来了。 昨天下午,唐敬文带人来布置了灵堂,并且要求佣人看好香炉,绝对不能让香火灭了。 当时,唐苏坐在轮椅上往楼下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对上了照片中,秦意的双眸…… 之后一夜,她几乎没能睡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秦意惨死的模样。 一直到唐御回来,一颗心还是没能放下,她知道的,唐御早晚要处理她,给秦意一个交代。 唐苏甚至大气不敢喘,有点风吹草动,便是一番惊吓。 “砰砰——” 唐御敲门,听见里面响起的尖叫,脸色一黑,染上凝沉。 打开门,果然瞧见了缩在角落的唐苏,她没化妆,眼圈发黑,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活脱脱的鬼模样,若不是看在那张跟秦意相似的长相的份上,唐御恐怕不会留她到现在。 “唐苏,秦意是你姐姐,亲姐姐。” 秦意是秦母跟原配生的,唐苏则是他父亲的私生女。 而这私生女被领养回唐家,先讨好了唐家夫人,又拉拢人心,明明是个养女,却比他更加受宠,当初年年生日大办,请来所有跟唐家交好的人,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可惜满肚子诡谲抵不过命薄如纸! 唐御忍不住打量着唐苏,总觉得三年前,秦母撞伤唐苏,不过是一场苦肉计,她想让他们承认唐苏身份,哪怕在她身份暴露后,仍旧能受唐家庇护。 而唐苏,真的不知道秦意是她姐姐? 唐御不信。 “我当初说过,你的腿断了,秦意也不会好,现在她死了,你也应该一起死。” 这是唐御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可现在不后悔的,却是给秦意一个交代。 哪怕人没了。 却仍旧活在他的心里。 唐苏抬头望着唐御,泪水盈盈,只不过她已经耗尽了唐御对她的同情,从她狠心对亲姐姐下手的那一刻起! 唐御嗤笑一声,“愚蠢。” 这句话,唐御也不知道是骂唐苏,还是他自己…… 他越过唐苏,挣开她抱住他大腿的手,径自往秦意先前住过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已经恢复成她生前在时的样子。 唐御坐在床边,俯身嗅着枕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秦意的发香,好闻地让人心软。 第十七章 瞎了眼,失去记忆 秦意喜欢茉莉的清淡味道,她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精心地装在可爱的小瓶子里,跟她的气质并不相符。 有一次,唐御偶然瞧见,没忍住,嘲讽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秦意很容易炸毛,当即夺过他手心里的小瓶子,“直男!” 唐御不屑地转过头,嘴角去悄悄地扬起来,带着一丝欺负了小女孩的愉悦。 他陪她逛街时,她遇到娃娃机总是走不动路,满眼羡慕地瞧着别的男人为了讨好女朋友,投币抓娃娃。 唐御到底是唐家的少爷,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也拉不下面子,万一抓不上来,多丢人! 他拉扯着秦意的手臂,低声道:“麻烦!不许买这种劣质娃娃!想要的话……我送你!” 秦意敛起羡慕,望着唐御清隽的侧脸,笑的满目狡诈,像刚成精的小狐狸。 还有诸多美好的画面,连续的掠过了唐御的脑海,原来一开始,他们也这样甜蜜过,那后来,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是她早早地起来洗澡洗头敷面膜,画着精致的妆容,在穿衣镜前折腾了很久,终于选择好心仪的衣服,期待着他的赞叹欣赏,却从早等到晚,从满满激动变成满怀失落…… 那天是他们在一起一年的纪念日,而唐御向来对此嗤之以鼻,记得这个纪念日的人,只有秦意自己。 唐御仰躺在秦意睡过的床上,仿佛这样,会距离她很近很近…… …… 与此同时,唐仲凛手下的人终于找到了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三个窝点。 那些疯子非常狡猾,唐仲凛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把成员名单拿到手,上岸洗白后的唐家,是良民,自然是将这份名单送到了警察的手中,由他们进行抓捕行动。 这个过程没用三天,除了些得到消息逃到国外的漏网之鱼,犯案人员都被捉拿归案。 作为间接受害人,唐御处事雷厉风行,无意间又使得唐家声望大增。 那天,唐御参与了警方审讯,私下里跟那些犯案人员谈过,他们看过秦意的照片后,表示都不曾见到她。 唐御闻言,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尽管他是眼睁睁看着秦意葬身火海的,可他却始终不相信,秦意就这么离开了。 他在国外花大价钱找人定制了一个秦意的等身人偶,将之带回家的那天,被唐敬文看在眼底。 唐敬文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就让唐御以为秦意死了吧,毕竟她现在…… 他摇了摇头,对着司机吩咐道:“改道,去城外的安心疗养院。” 他又想起那天将唐御带回老宅的下午,有人给他递了消息,说—— 他的家人接受了一对赠送的眼角膜,恢复了光明,而那对眼角膜来自贩卖人体器官组织。 后来,唐敬文私下找到了对方,问了详细的事情经过,才知道那些疯子一开始是打算摘取秦意的身体器官的,甚至为她的身体器官找好了买主,只是还没来得及摘取,就暴露了。 那家人怜惜秦意瞎了眼,又被当做血库几乎抽干鲜血,因此将人送到了安心疗养院,打算让她在那里慢慢恢复。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意受到的心理创伤过大,经过医生检查,发现她竟然自动封闭了那段被伤害的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她失去了记忆。 第十八章 秦意没死! 安心疗养院,风景如画。 秦意的身体还在恢复中,终日只能躺在病床上,透过一层薄薄的落地窗,窗外绿草如茵,鲜花错落。 可惜她瞎了眼,瞧不见。 唐敬文站在房间外面,凝视着周身插满管子,甚至戴着呼吸机的秦意,目光里透着几分温和。 也许对秦意来说,忘掉过往那些伤痛,反而更好。 他跟医生交谈过后,让司机开车,带他去见那家人,现在的秦意经不得一点刺激,并不适合见面。 唐敬文见到了那个接受了秦意眼角膜后,恢复光明的少年,对方二十一二岁,有着润润的眸子,望着人的时候,也不似秦意那般清冷,反倒含着温静的笑意,安安静静地,不卑不亢,并不会让人产生反感。 到底是他们占了便宜,面对唐敬文时,总有几分低声下气的讨好。 唐敬文淡淡道:“不要跟她说任何关于唐家的事情。” 对方忙不迭点头答应,那少年却拧了拧眉,眸子里透着愧疚,被他母亲一扯,才回过神来。 唐敬文没再多做停留。 没走几步,便听到中年女人低声嘀咕:“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身份,竟然被唐先生这么照顾,真是好命!” 好命? 唐敬文微微勾起唇角,笑的嘲讽,冷漠。 …… 此时,唐御宝贝似的抱着跟秦意百分之百相似的等身人偶,回了他的私人公寓。 他将佣人全部辞退,又将唐苏送到了精神病院,尽管她没有疯,可秦意被她害死了,她连亲姐姐都能下的了手,唐御哪里还能容忍她留在这里? 更何况,这个公寓里到处都有着秦意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变成了唐御内心深处的一块安慰,不容任何人来玷污。 他先将人偶放在了沙发上,尽管人偶没什么表情,可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愉悦。 就好像,秦意在家里等着他。 “我先去洗澡,待会来煮饭。” 以前,唐御曾在今日头条上看到过类似的新闻,有人将心爱的妻子冷冻了,希望妻子能够有复活的那天。 可是,如果对方妻子真的复活了,却要面临亲人全部死去的孤独,那样,还有什么意义? 唐御做不到,但只要一想到秦意在地下孤孤单单,他便几乎窒息,他迎着冲头而来的冷水,叹息了一声。 “再等等,秦意,等我……” …… 唐御洗完澡,当真做了一次晚饭,过程中的手忙脚乱不提,关键是盐和糖明明长得一样,当初秦意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望着那盘子卖相丑陋,味道奇特的食物,他迟疑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点了外卖。 坐在餐桌前等晚餐的功夫,他又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唐先生,唐苏要见您,说是有个消息要亲口告诉您。” 唐御嗤笑,这女人也是厉害了,到了这份上还是贼心不死,野心昭昭。 “明天上午,我去见她。” 话落,正好赶上外卖员送来外卖,唐御下意识多拿了一个碗,一双筷子,摆在了人偶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愣住,黑漆漆的眸子里,笼罩了一层雾气。 却还是,小声道:“秦意,我们的晚餐来了。” 这句话当然得不到任何回复,有时唐御也觉得他就快精神分裂了,但其实,这不过是他情到深处,却失去挚爱的一些本能反应。 他让人制作这个人偶的本意是想看到鲜活生动的秦意,但是假的毕竟是假的…… …… 翌日,唐御独自来到了精神病院见唐苏。 唐苏被关进去不过一周,已经变得神经兮兮,她并没有疯,可有时的行为比疯子还要可怕。 此刻,唐苏看见唐御的身影,激动地无以复加,“三哥,三哥……” 唐御冷漠地望着她,眼神晦暗。 唐苏知道,她骗了唐御过来,如果不说点什么,唐御恐怕会让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第五层,据说那里关押着一些有自残行为和暴力行为的病人,那些病人终日不见阳光,她若是被关进去,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折磨!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唐苏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三哥,我怀孕了,是薛医生的,我想打掉……” 话落,唐御转身就走,却听唐苏急迫哀求,“三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嘛,秦意没死!” 秦意没死! 秦意没死? 唐御脚步一顿,全身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凝固起来,他转过身拎起唐苏,沉沉视线对上她的,“说清楚!” 唐苏不适应地蹬了蹬腿,咳了几声,才道:“当初我只想让秦意不能破坏我们的婚礼,没打算让人伤害她。” “以熊猫血的稀缺程度,对方肯定打着养血库的主意,绝对不可能摘取她的器官,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唐御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 “他们一定把秦意藏在某个地方,或者秦意早已脱险,正等着三哥你——” 说完的唐苏没注意到,唐御眼底一晃而过的亮光,他撇撇唇角,将人扔到了一边,旋即从裤兜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拎过唐苏衣服的手指,尔后若无其事将手帕抛在了地板上。 “你的孩子就留着吧,不许打。” 当初秦意受过怎样的迫害,唐御会一点点还给唐苏,就从她的希望开始,让希望变成绝望。 只要一想到秦意还活着的可能,唐御便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他驱车离开精神病院,回家的路途上,经过了一家鲜花店,想到秦意最喜欢的鲜花,他打算下车买一束。 以后,她喜欢的,他便也会喜欢。 这家花店秦意常来,店员都已经认识了她,可唐御却是第一次来,甚至,他不会分辨玫瑰和月季,只能等着店员帮他包装好。 而这些在他以前看来无聊的小事,如今却分外有趣,这样,就更加了解秦意一分。 在找到秦意之前,他要了解她全部的喜好,到时候,以求她的原谅。 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秦意也许永远不会原谅他,可是唐御并不心急,只要她活着,好好活着…… 第十九章 到底谁喜当爹? 一年。 唐御找了秦意将近一年。 唐家的关系网极为可怕,要找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可这一年,唐御却没得到任何有关于秦意的消息,在这样反复的失望又绝望之中,他每日除了处理工作,便是在家里喝酒,只有在醉梦中,才能看到秦意美丽的笑容。 这天,唐敬文来到了唐御家里,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儿,冲鼻又难闻。 他满眼嫌弃地蹙眉,在酒窖里找到了醉眼朦胧,狼狈颓废的唐御。 八个月前,他从医生那里得知秦意怀孕的消息,就想过要不要告诉唐御,秦意的下落。 今日,是秦意生产的日子,作为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唐御必须前去签字,所以他才会过来找人,瞧见了人,就恨不得一脚踹醒浑浑噩噩的男人,但心里到底不忍。 “唐御——” 唐御对唐敬文的呼唤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抱着酒瓶子茫然地靠在墙角,沉暗的眸子毫无波澜,犹如一滩死水。 “我带你去见秦意!” 听见这个名字,他抬起头来,目光对焦,最终落在唐敬文微微带着不耐的神情上,终于抓住了重点,“秦意?” “对,秦意!” 唐敬文轻轻颔首,下一刻就见唐御摇摇晃晃的起身,突然伸出拳头,砸向他—— “老三,你疯了?” “二哥,你瞒着我这么久……”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后,唐敬文自知理亏,只得忍耐下来,他看着恢复生机的唐御,冷笑了一下,“秦意今天生产,我带你过去见识一下。” 秦意至今还未恢复记忆,但身体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否则医生也不敢做主留下孩子,毕竟孩子要吸收母亲的营养。 唐御听到这句话,身子蓦地一僵,“生孩子?” 唐敬文微微一笑,“是啊。” 唐御说不清此刻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儿,他只知道,他太想见秦意了,就算她生的是别人的孩子,他也想远远地看一眼。 看看她好不好,离开他,是不是会笑的更开心? “等我一会儿。” 扔下这句话,他急匆匆跑到了浴室,刮胡子,洗澡,如果不是没时间了,甚至还想去剪个头发,头一次,就跟初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般急切。 路上,唐敬文将这一年秦意在疗养院的情况告知了唐御。 “她,她还好吗?” “除了瞎了眼,失去记忆,都还好。” 这他妈算什么还好? 唐御攥了攥拳,心尖又一次疼地紧,恨不得替秦意受这份罪,原本平复的心情,再次凌乱起来。 他想把秦意接回来,他想好好照顾她。 这一年,他终于学会了做饭,并且做得还算能入口,绝对不会饿到她。 唐敬文听他略带几分羞涩地说着,猛地出声,打断了他:“不可能!” 他没说的是,当初接受了秦意眼角膜后,恢复光明的少年,似乎跟秦意关系不错,在秦意怀孕期间,经常小心翼翼的带着她在疗养院里散步,有一次,他还听见少年跟秦意说起过结婚的事情。 唐御却误会了,“不急,不急,我会求得秦意的原谅。” …… 疗养院有完整的设备,后来为了秦意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唐敬文还以唐御的名义捐献了一批医疗器材。 下了车,他径自拉着略有些小心翼翼的唐御赶往手术室。 “你去签字。” 生孩子要孩子父亲签字,唐敬文把怔楞的唐御推上前,看着他顺顺当当的签了字,这才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真是为这个弟弟操碎了心,明明还没满三十五岁,就要操着当爸的心,心累。 他伸脚踹了踹唐御,“傻站着干什么,坐着等,女人生孩子很慢的。” 唐御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瞥了唐敬文一眼,仿佛在说:就跟你生过似的! 他听话地坐在走廊过道里的长椅上,坐姿标准,看的唐敬文眼疼,没眼看了。 唐御却根本顾不得这些,只要想到秦意,他的身体里就好似充满了力量,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好似能看穿似的,直直盯着,傻愣愣地,着实让人无奈。 曾经那个目下无尘,嚣张冷漠到不可一世的唐御,似乎早已被时间磨砺的愈发沧桑。 尽管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可眼神里地惴惴不安,是无法骗人的。 唐敬文勾了勾唇角,拍了拍唐御的肩膀,“待会别乱说话。” “……” “里面怎么没声音?” “隔音好。” 唐御无言以对,抿紧了唇角,眼神透亮,莫名地,让唐敬文想到了家养的小狗,忍不住笑出声。 过了一会,唐敬文眯了眯眼,远远地就瞧见了一直缠着秦意的少年。 唐御的情敌来了,啧啧。 …… “唐先生,你也来了?” 这一年,少年见识到了唐敬文对秦意的照顾,几次三番将他当做情敌,若不是看出他眼神里确实没有男女之情,恐怕早就炸毛了,可是偶尔看着秦意对着唐敬文,比他还熟稔,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他确实跟秦意求婚来着,可是秦意拒绝了他,他不介意秦意的孩子是别人的,但他父母却不同意…… 少年面上有些沮丧,唐御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对方—— 没等他问出口,手术室大门就开了,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走出来,问:“谁是孩子的父亲?” 唐御站起身,“是我——” 已经在心里反复做过暗示的少年也赶紧回道:“我是——” “……”到底是谁喜当爹? 唐敬文摇了摇头,没眼看这俩傻缺,干脆上前接过了孩子,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宝宝长得简直跟秦意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他傻弟弟唐御的种儿! “是个闺女。” 挺好的,唐家三兄弟,目前就唐御膝下多了个闺女,还是他们唐家唯一的第三代,千娇百宠都不过分。 话落,唐御屏住了呼吸上前看孩子,瞧着小宝宝闭着眼却微微嘟嘴的可爱表情,心里刹那间一片柔软。 “二哥,这,这是我的孩子……” 他险些喜极而泣,看了孩子一眼后,就惦记起产房的秦意,想着怎样才能看她一眼。 唐敬文看出了唐御的心思,淡淡道:“进去看看吧。” 唐御闻言,又有些紧张,紧张到想要退却,他怕现在的他不够好,根本配不上秦意,哪怕秦意在外人眼里是落魄的,可怜的,可是在他心里,却是如珠如宝,怎么呵护,都不为过。 第二十章 她得了极为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过自杀行为 产房里的秦意,刚刚睁开眼睛,她是顺产,生完孩子后,体力不支,累到直接睡了过去,仿佛每个骨头的缝隙里,都透露着一股子疲倦。 唐御在秦意昏睡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却还没有醒来迹象时,心急如焚地叫来了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医生并没有发现秦意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眼睛和记忆,那就不是她这个产科医生能负责的了。 秦意睁着眼,视线里却一片黑沉,她觉得房间里有点奇怪,仿佛混入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与气息,不仅问:“是谁?” 唐御直直地盯着秦意那双茫然的眸子,心脏似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他不敢回答,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下。 秦意听到动静儿,微微侧过头,“是护士吗?” 唐御细着声音回了一句,却见秦意径自解开了衣扣,有几分羞赧道:“我有点不舒服……” 是涨奶。 她还没有喂养宝宝,胸口却开始胀疼起来,唐御猛地瞧见那一抹白嫩细腻,连忙转过身,想了想,又夺门而出,去找护士。 秦意懵了一下,视线空洞茫然的令人无端心疼。 再次随着护士踏入房间的唐御,心里抽搐了一下,他……他想把他的眼角膜给秦意,这是他欠下的债。 他咬了咬唇角,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后,格外小心地坐在了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秦意。 怎么也不够。 他目光灼热,气息滚烫,秦意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体,险些掉下床去。 唐御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扶住了秦意,刚碰到她纤细的腰肢,就被推开,秦意冷淡道:“请你自重!” 唐御刚想点头,又想起秦意看不见,只得压低了声音,苦涩地应了一声。 “孩子有月嫂照顾,你放心休息。” 猛地听见这道低沉的男声,秦意怔楞了一下,只觉得记忆里,似乎也有一道这样的声音,说着冷漠无情的话语,刹那间她潸然泪下,还想回忆更多,头却刺痛的无以复加! “你,你怎么了?” 唐御急的团团转,秦意却连忙擦拭着眼泪,“你出去,你滚!” 对外人向来客气的秦意,这一年里,头一次说脏字,说完之后,她更加迷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个人很熟,否则怎么会脱口而出‘滚’字。 可她当真不记得! “头好疼,你快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秦意捂着头,神色里带着痛苦,唐御见状,神色里满是担忧,却不敢再停留,临走前,道:“我出去陪着你,我会陪着你,这次不会再走了……” 他是谁? 为什么会说这样奇怪的话语! 秦意脑海中一片凌乱,最后是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才冷静下来。 走廊里,唐敬文抽着烟,淡淡地瞅了瞅罪魁祸首唐御,“这就是我瞒着你的原因!” “秦意刚进疗养院的时候,几乎被抽干鲜血,当时被开膛破肚时,她的意识还很清醒,所以对那场手术有记忆,她眼睁睁看着鲜血的流失……这个画面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让她下意识封闭了那段记忆,包括你。” “她得了极为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过自杀行为,如果不是后来发现怀孕……” 第二十一章 她孑然一身,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因为秦意怀孕,也许今天唐御就见不到秦意了。 想不到…… 当日他罔顾秦意的意愿,跟她发生关系,竟成了他的救命草。 恐怕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被秦意期待,因为当初他强迫她打掉的那个孩子,得到了她全部的爱。 唐御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秦意恢复记忆,他们还有机会吗? 接下来的几天,唐御果真留在了疗养院,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陪伴秦意,可他却没有任何不满。 他将大半的时间放在了他的小公主身上,但也没忘每天找医生询问秦意的情况。 医生很同情他,道:“只要唐先生你不去刺激秦小姐,她就不会头疼。” “……” ……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秦意,终于能自己下地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床上,先是养好了骨折的腿,又发现怀孕,因为她情绪的不稳定,前期需要卧床保胎,等孩子月份大一些后,也只能由旁人陪着小范围活动。 她最喜欢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由这里的护工推着到外面吹吹风,虽看不见护工口中如画的风景,心情却很愉悦。 如果没有讨厌的人,就更好了。 秦意小心翼翼地下了地,试探似的,在房间里走出几步—— 房间里温度正好,她的房间铺了一层薄厚适中的地毯,脚踩在上面也不会冷。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秦意迎上推门而入的人,却听不出来来人是谁,只是略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却不知,她已经被人挑剔地打量了一个遍。 “秦小姐,我是阿沅的母亲。” 中年女人说话的语气淡淡的,秦意听到耳中,下意识感觉来者不善,她摸索着床铺,坐在了床边,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高高在上似的睥睨着秦意,瞧见她狼狈摸索东西,脚步微微踉跄的模样,不由蹙眉。 “我很感谢你,是你的眼角膜帮助阿沅恢复了光明。” 如她所说,她的确感谢秦意,可不代表,会让她的儿子娶这么个女人—— 断过腿,生过孩子,又瞎了眼,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但作为一个母亲,相信你也理解我,我不可能让我儿子娶你,秦小姐,开个价吧,离开这里。” 摸清了女人的心思,秦意微微阖着眼,面无表情地模样,让女人略有些心虚,可她却觉得自己没错。 阿沅为了让他们同意这桩并不门当户对的婚事,竟然在家闹起了绝食,女人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儿子,便将这件事算到了秦意的头上,她的高高在上,她的不屑,被如今极为敏感的秦意感受到了。 秦意抿了抿唇角,抬起头,面相女人所在的方向,“这位女士,我从未答应过阿沅……”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间疗养院,但也从疗养院工作人员的口中听到过些许窃窃私语—— 她曾经被人抛弃这件事终究要曝光,纸包不住火。 但如今,被人当面嫌弃,却是头一次。 秦意疲倦地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如果说完,你可以走了。” 中年女人哪里肯走,她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秦意离开这里,目的还未达成,又怎么会走! 但很可惜,唐御来了,并且听到了全部。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中年女人,一个嗜血狠厉的眼神,便让女人闭了嘴。 唐御这次没在意秦意的抗拒,径自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中年女人低声道:“滚!” “记住,她是我唐御的妻子。” “……” 秦意来不及反驳,嗓子里干涩地愈发厉害,隐隐觉得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弥漫,胸口闷得随时会爆炸,眼前也阵阵发黑,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冷漠无情的身影—— “苏苏身体不好,恐怕受孕艰难,等你养好身体,就帮我和苏苏生一个孩子,之后,我便放过你!” 至今,这句话仍是秦意心里的一根刺,除了极致的伤心难过,也有不甘委屈。 她并不是自愿凑上去犯贱的,三年前他们相遇时,她还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她母亲跟唐家牵扯至深。 可是现在,她恍然大悟。 勿怪对方指责,她就是祸害才对,要不是她对唐御情根深种,哪儿被伤害至深。 是的,她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秦意低低地轻笑两声,却语不成调,她挣了挣唐御的手臂,没挣开,便道:“我没事……” 她会离开这里,离开也好,因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唐御。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她的亲人,没有任何值得她留念的地方。 唐御担忧地望着脸色煞白的秦意,手足无措道:“你别在意那个人的话,也不许离开,你眼睛看不见,要怎么照顾自己……” 秦意抗拒的意思越发明显,她摸索到唐御的大手,用尽力气,终于掰开了他的手指。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秦意冷着脸,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也不想看到你。” 唐御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是我害的你失去了眼角膜,我把我的给你……” 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儿,秦意只知道,她不能再跟唐御继续相处,否则会忍不住一刀捅死他! 他不走,她走还不行? 秦意猛地起身,在唐御怔楞的神色里,倏然夺门而出,可惜她对这个新房间的构造完全不熟悉,险些撞到墙壁上,狼狈又委屈,最终脚底下一急迫,竟摔倒在地。 唐御惊了一下,连忙起身去捞秦意,却没想到,她张了张嘴,哇的一声,一口血就直接吐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浅白色的地毯渗入进去,在纯手工的羊毛绒上,开出了殷红色徇烂的花朵。 而秦意,直接软绵绵地倒在了地毯上,明显也吓了一跳。 虽说吐血,可秦意胸口的闷意却少了些,就连呼吸都顺畅起来,她这次再也逃不掉,只能咬着牙,让唐御将她抱回了床上。 心神俱疲。 秦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唐御不再以秦意的意见为主,他怕秦意任性离开,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包括守夜。 这天上午,唐御有事暂时离开,秦意找了一个想抱抱女儿的借口,将护工指使出去。 听到人声渐远,她缓缓地从床上起来,穿上了衣服、鞋子,又拿过了床边的盲人拐杖,然后拎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包,慢慢地向外走。 她的人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一场由唐御为主宰的欺骗游戏。 一场美丽岛恍若不真实的梦境。 梦醒了,一切回到原点。 梦里,受过伤,哭过,绝望过的秦意也跟着消失。 家人,朋友,爱人,孩子…… 梦醒时分,烟消云散。 秦意,她孑然一身,只剩下这一个名字,这样也好。 她将房门轻轻关上,至此了无牵挂。 第二十二章 人不可貌相,这话是真理 “铃铃铃——” 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 剪短了头发的秦意,站在浓重色彩绘就的小熊墙壁前,含笑跟牵着孩子而来的家长聊着天,她声音轻柔,表情柔和,极受孩子喜爱。 一直等着送走最后一位家长,秦意将小孩安排在座位上,才重新走到讲台上,拿出画了各种动物,植物的纸板,放在桌子上,一张张地,换着让小孩子辨认,间或请他们以图片里面的内容讲故事,或教习他们不认识的字。 这是秦意一天的工作。 平静而平凡,在很多人看来这毫无趣味,可是秦意就这样过了三年,且乐在其中,并且打算继续很长时间。 三年前离开那座城市,秦意用了大半年,走了很多地方,最终在这个以莱茵命名的小镇居住下来。 秦意仍然看不见,她听不少游客说过,莱茵小镇是个环境跟名字一样美丽的地方,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地树木,盛开的鲜花,和清澈见底的小溪。 不过,莱茵小镇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位于山脚下,较为偏僻,通往市区车辆,一天才一班。 生活不方便,就连习惯了外面城市生活的本地孩子都不愿意留在镇上,因此,这里的教学就成了问题。 小镇交通闭塞,且不富裕,根本拿不出钱请外来的老师。 秦意刚到这里,贪恋小镇的慵懒和空气,就在这里多住了一阵子。 这个过程中,她闲来无事的时候,指导了房东家的小孩学习功课,被镇长看到,从此赶鸭子上架走上讲台,就再也没下来过。 这份工作的工资不高,而且非常辛苦,秦意不缺钱,也不缺时间,便身兼数学语文老师。 秦意很喜欢,整日里跟那些孩子相处,让她觉得,她还年轻。 不过…… 想到那些孩子。 秦意下意识转头,茫然地视线落在了那个始终空着的座位上,那是属于盛轩小朋友的,他今天又没来上课。 这时,忽然有小朋友的声音响起,“秦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 秦意回过神,走过去,听小朋友读完题目,这才拿起笔,仔细讲解。 …… 课程结束。 孩子们有的被家长带回家,有的则搭伙结伴地离开,她稍稍收拾了一下东西,锁门准备离开。 “秦老师。” 听到声音,秦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她今天真的应该早点走,不过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因为她尝试过提前一节课离开,却还是在学校的门口,碰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等待的男人。 男人叫珂润,并不是什么坏人,虽然长得高高壮壮,面貌凶恶,但人却很热情。 秦意之所以避之唯恐不及,是因为,这个男人不断地用行动表白自己的心迹。 简单来说,他是秦意的追求者。 秦意遇见过唐御那样的男人,已经花光了一辈子的感情,她不止一次拒绝过珂润,效果却不大。 甚至,珂润冠冕堂皇地表示:“你不接受,是你的自由,但是追求你,是我内心想做的事情。” 秦意震惊了! 没想到房东口中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说得出如此文艺气息浓郁的话! 就好比唐御长得再好,也还是个渣,人不可貌相,这话是真理。 第二十三章 她的小女儿,会不会,也被人说过命不好? “珂先生。”秦意再头疼,也得面对,她转过身,问:“你这会过来有什么事儿?” “别先生先生的叫,那多见外!” 珂润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以前他这么说的时候,总要被人嘲笑,可秦意面上,却没有任何看不起他的表情。 每次见到珂润,他都会这么说,秦意决定直接跳过称呼,“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珂润扬了扬唇角,笑得憨厚,“想你了,来看看。” 三年前,第一眼见到秦意,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看似明媚实则忧郁的女人,他觉得,他强壮的胸膛就是为她而生。 虽然秦意迟迟没有回应,但珂润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秦意尴尬地笑了笑,这话怎么接呢…… 她突然灵光一闪,惊呼道:“哎呀,我还有事——” 如果是心思敏感或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一定会猜到,她内心的不耐烦。 毕竟,这种借口在某种程度上,跟端茶送客一个意思。 “什么事儿?” 多年经验告诉秦意,这个男人可能迟钝到可怕! 她干脆直接道:“我得回家准备晚餐。” “不用做了,我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你可以直接去吃。” 秦意拧了拧眉,神色微微冷淡,她的推辞在珂润那里完全行不通,便干脆利落地跟珂润道别再见,转身就走。 “秦老师。” 珂润一点不喜欢这个称呼,这让他感觉自己跟秦意关系疏远,“你先别走。” 秦意闻言,恨不得眼睛是完好的,这样她还能再走的快点儿! 但是,如果珂润真的有事呢? 她无奈顿住了脚步,只听珂润道:“盛轩又被他妈妈打了!” …… 秦意在莱茵小镇生活了三年,不刻意去了解唐家的事情,不去惦念她的女儿,便几乎没什么令她揪心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她班上的学生,盛轩。 盛轩一年半之前才跟着他妈妈回到莱茵小镇。 当初,他们的回归一度让这个小镇沸腾了很久。 盛轩的妈妈盛念,一开始并不叫盛念,而是叫做苗苗,一个乡土气息浓重的名字。 但瑕不掩瑜,盛念的确是个美人儿。 只是,盛念自小眼界高,瞧不小镇里或附近的年轻男人,她期望外面车水马龙的大城市,终于在十八岁考试失利后,面对积极帮她安排相亲的父母,直接选择留书出走。 盛念出走后,也的确风光了两年,一身富贵,吃好的穿好的,出入还有轿车代步,每次回来带给父母和亲戚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于是,一年一次的回家,变成了她炫耀的机会。 当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眼红的人数不过来,所有人都在猜测盛念发达了,连带着盛家父母也鸡犬升天。 好景不长,在盛念二十五岁那年,很长时间没回来的她,带回来一个三岁的孩子,就是盛轩。 盛念的故事,说穿了不过又是一盆狗血,秦意摇了摇头,拜金女遇上负心汉,不过如此。 只是,盛念未婚生子的事情,在这个民风保守的小镇,引起的风暴不啻于台风来袭。 从此以后,镇上的人经常听到的,就是盛念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叫骂,孩子的哭泣…… 一开始盛家父母还会拦着女儿,虽然他们对盛念败坏了名声的事情很愤怒,但孩子何其无辜,加上又是他们的亲外孙,怎么会不心疼? 就这样,盛轩在盛念动不动的打骂,跟盛家父母的庇护下,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两年。 两年后,盛家父母有事进城,又不放心盛轩,就索性带着他一起,谁知道路上出了意外,盛父为了救外孙,当场死亡,盛母也在送往医院救治的路上,重伤不治去世。 而盛轩,毫发无损的被人送回小镇。 少了外公外婆的日子难过极了,偏偏这时候,不知道谁传出了盛轩命硬,是煞星转世的说法。 否则,当初风光无限的盛念,怎么会沦落到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否则,盛家父母进趟城,就遭遇横祸,直接送了命,而他,却好好活着? 秦意知道,这种鬼神之说,不过是一些人杜撰出来的无稽之谈。 但莱茵小镇的老一辈们,却对鬼神抱着敬畏之心。 这个谣言,成功让原本对盛轩抱着同情的人们选择了袖手旁观。 盛念越发肆无忌惮,嗜酒上瘾又染上赌博的她,每次输钱都要出气筒,而盛轩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秦意记得,一年前见到这个被人们口口相传的孩子时,是在她租住的院落门前—— 要不是盛轩因为很久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发出很大的咕咕声,秦意也不会注意到。 她瞎了眼,没看见那孩子发现她的时候,那双黝黑透亮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恐惧,犹如幼猫般羸弱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发现秦意看不见,又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道:“不要打我——” 秦意莫名地想到了她失去的第一个孩子,她想,若是她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她会放在掌心里捧着护着,哪里舍得动孩子一根头发呢。 于是,秦意不顾盛轩浑身脏兮兮,也不顾他的害怕挣扎,直接将他带回了家。 从此,盛轩就成了她心头的牵挂。 …… 秦意跟随着珂润去了他的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盛轩的抽泣,怯怯地,可怜无比,她忍不住叫了声,“阿轩——” “秦秦——” 听到秦意的声音,犹如木偶般的盛轩双眸猛地亮起来,立刻从石凳上跳下来朝着秦意,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秦意紧紧地搂住朝她扑来的孩子,眼眶微微一热,被珂润提醒后,才知道孩子的腿,在跑过来时,是一拐一拐的。 昨天的时候,盛轩明明没事! 秦意微微推开了盛轩,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抚上了盛轩的脸庞,听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又摸索着盛轩身上的衣服,发现衣服已然变得破破烂烂,想必露出的皮肤上,同样是大块青紫色痕迹。 更让她怜惜的,却是他后背一条条肿胀起来,甚至渗出血丝地伤口,仿佛被什么鞭打过。 这一年,秦意在盛轩的身上发现过很多次这样的痕迹,每次发现,她的眼睛都会刺痛不已。 同时,盘旋在心里地愤怒也越来越多。 “作孽哦。” 同样看到盛轩身上伤痕的珂妈妈,比秦意了解更直接,见状忍不住摇头,“苗苗当初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盛轩听到珂妈妈的话,直接吓得往秦意怀里躲避。 秦意虚虚地搂住盛轩,并没有用力,吸了一口气道:“阿婆,谢谢您收留他,我这就带他回去。” “别啊,留下来吃个饭。” 她知道儿子的心思,对温柔善良的秦意又很喜欢,恨不得天天留下秦意呢。 “不了。”秦意摇了摇头,“我得回去给阿轩擦药。” “那好的吧。”珂妈妈见状,也不好再阻拦,“那要过来耍啊。” “好。”秦意不忍敷衍老人,点头应了下来,心里却在想,要来也得等珂润不在家的时候再来。 有了盛轩的搀扶,秦意的脚步微微加快,迈出大门时,才听到珂妈妈惋惜道:“阿轩的命啊,不好。” 盛轩在回去的路上,小声问:“秦秦,什么是命不好?” 秦意无言以对,哪里是命不好,不过是两个大人做错了事儿,结果却让小孩子承担。 想到这里,秦意忍不住想她的小女儿,会不会,也被人说过命不好? 盛轩瞧着秦意没说话,带着青紫色的小脸蓦地黯然。 他是不懂珂妈妈话里的意思,但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那绝对不是好话。 等秦意发现盛轩情绪不对时,他们已经回到家里。 秦意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盛轩的伤口上药,半晌,察觉出小孩子的安静,才恍然,可能她无意中的态度,让这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多想了。 她处理好盛轩的伤口后,又拿出了之前临摹的字体,“认得吗?” 盛轩点头,“嗯。” “念出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句出自《警世贤文》的句子,远不是六岁孩子应该学习的。 不过盛轩年纪小,却聪慧至极,之前秦意感慨的喟叹无意间念出来,就被盛轩记住了。 “嗯。”秦意微微颔首,等盛轩念完后,“再来一遍。” 一遍一遍,等到盛轩恢复小孩的本性后,才满意。 她捧着盛轩的脸庞,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鼓励道:“很棒。” 猛地被秦意如此温柔对待,盛轩小脸蓦地胀红,有几分羞涩地低下头。 秦意笑出声,摸着盛轩的小脑袋,“走吧,跟我去做饭。” 盛轩悄悄地抬起头,凝视着走向厨房的秦意,在心里对自己说—— 秦秦是他的,他要跟秦秦永远在一起。 …… 翌日,秦意有课,用过早饭后,她直接赶往学校,因为盛轩身上的伤,他被留在了家里,而她只是反锁了大门。 上课时,秦意多次想过,盛轩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她到底没办法一整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盛轩。 之前,秦意也报过警,举报盛念虐待儿童。 可是这事儿,每个有良心的人,提起来都咬牙切齿,却罪不至死。 盛念到底有文化,懂的钻空子,认错态度又好,总是被关不久就被放出来。 而每次被放出来,盛念都会回以盛轩更加毒辣的虐待。 正因此,秦意忌惮不已,她担心真的激怒盛念,盛念会做出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这时,教室外忽然响起匆忙脚步,来人口中急切的呼唤: “秦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十四章 他们说,我会害死人 来人是秦意邻居家的儿媳妇。 “阿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跑的气喘吁吁,停下来后,一时间说不了话,直到扶着墙壁休息了会,才勉强道:“你家大门让人砸了!” “什么??” 秦意差点怀疑自己听错,跟班里学生交代了一句复习功课,就跟着阿姐匆匆赶回去。 “你听,你家门口可是围着一大群的人!” 秦意心里急迫,漂亮的小脸阴沉沉的,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加快,倒不是着急家门被砸,而是担心被她锁在家里的盛轩。 “秦老师来了——” 围观的人们看到秦意,直接让出了一条路。 “谢谢,谢谢。” 这时,秦意终于听到,被包围在中间的女人,极其嚣张地冷哼了一声: “给我砸!我倒要瞧瞧看,这破门有多结实!” “谁敢!”秦意大步上前,听声辨位的转身面向女人。 “呵,秦老师回来了啊。” 女人嘲讽地语调特别欠揍,望着瞎了眼却仍旧美丽的秦意,带着点嫉妒的挑拨道: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旷课,对学生可真是负责。” 秦意拧着眉,并不在意盛念挑衅,她来莱茵小镇三年,又是学校唯一的老师,盛念随意挑拨几句,并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盛念,有什么事儿直说吧,没必要砸我家大门。” 盛念笑嘻嘻地拍了拍手,“果然是文化人,就是上道!” 这就是邀请她搜刮钱财的节奏。 要是换了平日,她一定让秦意脱一层皮下来,可惜…… 盛念遗憾地摇了摇头,她今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点儿小钱。 …… 这一年来,秦意为盛轩煞费苦心,有时为了安抚盛念,的确会花点小钱买平安。 这是饮鸩止渴。 秦意没有更好的方法。 “直接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秦意有钱,当初跟唐御的三年,感情虽得不到回报,可他从来没在别的地方亏待她。 她微微一怔,发现自己竟然又想到了唐御。 秦意回过神,想先将盛念打发走,盛轩现在一定吓坏了。 那孩子每每怕的要死,却偏偏假装坚强的模样,到底是有几分像她的。 那不过是个六岁孩子,却承受这么多。 秦意觉得,但凡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今天不想要钱。” 盛念扬起唇角,“毕竟非亲非故的,你总给我钱,我也不好意思拿的。” 秦意闻言,直接嗤笑一声,心下却在警惕她的反常。 很快,她的想法便得到证实。 “秦老师,还是把盛轩交出来吧,否则闹到警察那,不小心被误认为拐卖儿童,就不好了!”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 你让我带走盛轩,大家都好,你不让我带走,那就大闹一场! 甭管盛念平日对盛轩如何,哪怕她在警局有各种不良记录,但,只要她做出真心悔改、幡然悔悟的假惺惺模样,就会被人原谅。 只因,她是盛轩的亲生母亲。 这点秦意心知肚明。 她不相信盛念,一个在自己儿子被别人带走吃饭时,能说出: “既然你愿意拿钱养个小杂种,那就随意吧。” 这样的人,秦意对她的期望值为负。 “你到底要多少钱!” 秦意几乎失去耐心,冷着脸时,气势竟跟唐御有几分相似。 “我都说了——” 话未说完,秦意打断她,还是那句老话,“你到底要多少钱!!!” 她语气冰冷,气势强硬。 盛念眼珠子转了转,摇了摇头,不行,现在她的赌债可全靠里面那小杂种,不,她好儿子了。 “废话少说!交我儿子出来!” 那张即使被浓妆覆盖,也能看出昔日美色的脸庞,愈发狰狞。 此时,跟着盛念一起来的几个大男人,也直接上前一步,双臂环胸,一脸不怀好意地望着秦意。 秦意看不到旁人眼中的恶意,继续一字一顿道: “我问你,要、多、少、钱?” 盛念被秦意认真的模样逗乐,直接笑出声,跟身后的男人道:“她问我要多少钱?她居然问我要多少钱!” 男人们也跟着嗤笑起来,几个人嚣张的笑声,直接传到了秦意的耳畔。 过了一会,盛念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五十万,给我五十万啊!” 说罢,她挑衅地睨着秦意,不是问她要多少钱吗,那就五十万好了! 盛念的话音落下,秦意脸色都没变一下,仿佛五十万对她来说,不过如此。 然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却是直接炸了。 五十万对他们一年五千收入的人来说,犹如天文数字! “只要五十万就够了?” 秦意一脸平静。 五十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当年她离开那座城的时候,几乎没带任何东西,可她却带了唐御以前塞给她的各种卡,每一张存入的金额,都不会低于五十万。 这些年,因为不想被唐御打扰,秦意从未动用过,但她现在不介意用来救急。 因为了结这件事后,她会带着盛轩离开,彻底远离盛念这个吸血水蛭般的女人。 盛念望着神色平静的秦意,眸光渐渐变深。 这个女人当真出乎她的意料,她甚至连表情都不变,就反问她,五十万够了吗? 盛念是小镇当年最美丽的姑娘,如今的她依旧希望自己是最美丽的,秦意的横空出世让她心里有股气发泄不出来,她知道,这是嫉妒。 “当然不够,我要五百万!” 五百万—— 秦意蹙着眉头,如果直接动用五百万,一定会引起唐御的注意。 盛念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没耐心再等,直接一挥手,就指挥着身后的男人继续砸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 这时,沉默半晌的秦意突然开口,“可以。” 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五百万给你,交出盛轩抚养权。” 秦意之前一直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让盛轩脱离盛念摧残。 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她岂会轻易放弃! 钱,不就是钱嘛! 唐御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况且,秦意答应给盛念五百万,却不会让她花的舒心。 “你特么这是逗我玩吧?” 盛念被秦意的话语惊楞了半天,才胀红了脸怒骂了一声。 能随随便便拿出五百万的人,会住在这种穷苦的地方? 秦意饶有兴致地扯了扯唇角,“是不是逗你玩,三天后见分晓。” 说完,她转过身,对着身旁的阿姐道:“阿姐,麻烦你跟姐夫说一下,让他帮我修修这可怜的大门吧。” “哦、哦,好!” 呆滞地阿姐在秦意重复了三遍之后,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应下来。 秦意微微颔首,这才越过了盛念等人,疾步回家。 盛轩这会,一定被吓坏了! …… 直到秦意关紧大门,外面那群人才回神,面面相觑。 “念姐,继续砸门不?” “等三天。” 盛念原本不相信秦意的话,转念一想,又迟疑了下。 不过三天时间,要是拿到钱,那好啊,拿不到也没事,把孩子抢回去,扔给那个男人,换取说好的八十万! 无论如何,吃亏的人都不是她。 “这三天让兄弟们看好了,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们。” 盛念又透过木头大门的缝隙,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小院,留下两个男人看守后,直接离开。 房间里。 秦意推门而入,毫无疑问,此刻盛轩一定是蜷缩在墙角的。 盛轩双臂抱着膝盖,小脸直接埋在了膝盖之间,整个人好似受惊地小猫儿,瑟瑟发抖。 “阿轩——” 秦意顿住脚步,轻柔地唤着盛轩。 盛轩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身体剧烈一震,等再听到秦意的一声呼唤时,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看到面带浅淡笑意的秦意,他脸上的惊恐才稍稍退去。 “秦秦,我腿麻了——” 他依旧坐在地上没起来,只是抬着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睨着秦意。 盛满眼眶的再也不是泪水,而是他对秦意的信任。 秦意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知道,她再也不能抛下这个孩子。 秦意哄着受到惊吓的盛轩睡去,这才翻找出她的手机,直接打给银行,在经过一系列核对身份信息后,才将这五百万的事情定下来。 后来的三天,盛轩并没有回家,盛念也没再闹。 以前,秦意并非没想过留下盛轩,毕竟她一个人居住在这里,总是不安全的。 可是每次,盛念都会来闹。 …… 三天时间,秦意带着盛轩正常上课。 虽然每时每刻都少不了监视,偶尔还会听到旁人的议论,但秦意却依旧从容不迫。 第四天—— 秦意为了赶上当天早上六点通往市区的车辆,早早起床。 洗漱、吃饭、换衣服,秦意拎起装着各种证件的背包,“阿轩,我们走。” 盛轩这次没动弹,依旧垂着头坐在小板凳上。 “阿轩——?” 秦意以为盛轩哪里不舒服,却听盛轩闷闷道:“没事的——” 她松了口气,“那为什么不走?” 盛轩格外小声的回道:“我不能跟秦秦去城里。” “他们说,我会害死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哽咽,因为恐惧止不住颤栗,“秦秦对我好,我不想害死你。” 秦意微微一愣,这个即使被亲生母亲虐待都没哭过的孩子,在她面前泪流满面。 她心里酸涩了一下,看来当时他外公外婆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严重的创伤。 也是,那年他五岁,记事了。 更何况,不断有人反反复复提及…… 第二十五章 第一眼就是她 秦意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酸涩。 她伸出手抱住盛轩,双臂故意用了一些力气,“有没有感觉到老师抱着你呢!” 她想,要等拿到盛轩的抚养权,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他应该生活在平静安详的世界,来忘记童年的惨痛记忆。 “嗯。” 盛轩被抱的有些疼。 倒不是秦意用力多大,而是他身上还有些没愈合的伤口。 他抿了抿唇角,没说实话,他喜欢被秦秦这么抱着。 秦意微微松开手臂,俯身,伸出手抚着盛轩的小脑袋,“所以,秦老师还活着。” 盛轩微微一怔,眼眶依旧红彤彤,然后用力点头,“嗯!” 秦意勾起唇角,抬手抽了两张纸巾,仔细地擦了擦盛轩的眼泪。 “走吧。” 盛轩没再抗拒,他乖巧地牵着秦意,像导盲犬一样帮秦意认路,随着她的步伐,他忍不住抬起眼帘,凝视着秦意的侧脸。 这一刻,他只觉得秦秦很美。 …… 盛念看着秦意带着盛轩来时,一双描画细致的雾眉,蓦地蹙起来。 她面上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盛轩见到母亲,整个人都僵住了。 显然,怕到了极点。 秦意感觉到盛轩的僵硬,伸手揽住他,“盛念,别跟钱过不去。” 盛念嘴角抽搐,什么也没说。 她重重冷哼了下,扭身上车。 “我们也上去。” 秦意握住盛轩的手。 几分钟后,坐满人的公交车开动起来,车身摇晃,颠簸的人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盛轩却睡了过去…… 而秦意望着窗外,也很明白,这次进城后,她三年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盛念原本还在怀疑秦意,当她看见银行经理亲自将秦意迎入贵宾室后,就信了。 秦意真的有那么大能耐。 很快,她便见到了放在黑色玻璃茶几上的一张支票。 盛念数着支票上的数字,再也移不开眼睛。 “秦小姐,请您检查支票。” “不必。”秦意摇头。 “那是否需要由专人,帮您护送到指点地点?” 盛念恨不得立刻将支票揣在兜里,却听秦意淡淡道:“不用,先帮我存在保险柜,我过几天来取。” 盛念不敢置信,“秦意!?” 秦意轻笑,“我今天带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我有能力给你钱,只要盛轩的抚养权到了我这儿,我立刻把支票给你!” “不行!”盛念双眸染上猩红,“你今天不给钱,我就把盛轩卖去做人妖。” “盛念!”秦意冷下脸,“盛轩是你亲儿子!” “他不是!他是杂种!是祸害!” 盛念话中的字眼,刺痛了秦意的心脏,她手指不由自主地猛然收紧,圆润的指甲,硬生生刺入掌心,生疼。 “盛念,你不配当母亲!” 盛念冷笑,她对盛轩这个毁了她人生的小杂种,只有恨,没有爱! “秦意,你今天不给钱,你信不信,我直接去撤销你的收养手续!” 秦意闻言,有些庆幸她将盛轩交给了银行职员代为照看。 否则,这孩子得多伤心? 最后,秦意让盛念带走了那张支票,因为这个女人已经没有良知! 打发了盛念,秦意问清时间后,就带着盛轩去了市内的一家餐厅。 盛轩一路无话,却偷偷地看了秦意好几次。 …… 餐厅内,秦意带着盛轩找了个临窗的位置。 点好餐,两人心情终于愉快。 “——唐先生,我们的霍总,已经跟您神交已久,为了这次会面,一连推掉几个会议……”身穿西装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对着俊美的男人恭敬言语。 话落,没等到回复,却见这位尊贵的唐先生,竟然直接顿住脚步。 西装男人心神一紧,循着唐先生的眸光遥遥望去,停留在大厦对面一家餐厅的位置。 时隔三年。 隔着数十米距离。 即便秦意剪短了头发,换下了常年不离身的裙子,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坐在窗边的女人是谁。 这时,恰好男人手机忽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嗯?” “唐先生,我们接到了消息,秦小姐出现了。” “嗯,我知道。” 男人挂断电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女人一眼,这才对着西装男人道:“看来这次我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了。” 西装男人不明所以,唐御也不准备多说,直接抬脚踏出了这座大厦。 …… 这些事情秦意并不知道。 前往莱茵小镇的车辆在下午四点发车。 此时距离四点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扣除需要赶往车站的时间,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空余。 秦意问过盛轩后,干脆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儿童游乐场。 其实,两个小时根本不够,小孩进了游乐场好似如鱼得水,没个半天,别想离开。 快到时间,盛轩还没尽兴,却是听话又懂事的回到了秦意身边。 他难得像个六岁孩子,对着秦意叽叽喳喳。 秦意笑容不断,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当晚,他们回到了莱茵小镇。 那些个围堵在秦意家门口的男人们已经不知去向,也让小镇里的人认识到,秦意确实大有来头。 对此,秦意懒得理会,她已经跟镇长请辞,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最后,秦意还需要在领养盛轩的手续办下来之前继续教课。 珂润听说秦意要离开后,根本无法接受,直接撒腿跑到了学校找人确认。 “秦老师,你要走了?” “嗯。”秦意直接承认,“你会祝我一路顺风的吧?” 珂润花了三年时间追求秦意,不仅没有回应,现在,对方还要走了。 他憋了半天,低声道:“我舍不得……” 秦意扯了扯唇角,不忍伤害这么个善良老实的男人。 但她早已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只得轻声道:“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 他想伸手抱一抱秦意,却胆怯了。 秦意觉察对方的小心翼翼,却听他说:“我只喜欢你。” 珂润匆忙离开,秦意立在原地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两天后,秦意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叮嘱她带着盛轩一起来,说是有领养方面的问题需要跟她核实。 “秦意是吧?” 他看了看秦意,“你申请的领养手续并未被批准。” 秦意微微诧异,扬声问:“为什么?” “没批准当然是你的条件不合适。” 工作人员颇有耐心,“首先你的年龄不符合规定,又是单身,更重要的是,盛轩的亲生父亲不同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养。” 盛轩的亲生父亲? 秦意微微挑眉。 “呐,那就是了。”工作人员扬了扬下巴,示意秦意。 第二十六章 嫁给我,一举两得! 秦意气笑了,似笑非笑地转过身。 男人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如果不出声,很容易被看不见的秦意忽略。 男人觉察到秦意的不妥,这才站起来,很有礼貌:“秦小姐,你好,我是盛轩的亲生父亲。” 秦意无法判断男人的身高相貌,她沉吟半晌,“你确定你是?” “我是。” “那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秦意语气微凝,并不客气,甚至带着些许打破计划的恼怒。 “盛轩是我的儿子,有他母亲、还有DNA亲子鉴定都可以证明,至于这些年为什么没见过我——这点不太方便说,还请见谅。” “有什么不方便的?” 男人话音刚刚落下,一道带着嘲讽的女声,就在门口响起。 正是消失了几日的盛念,她望着男人,眼神里透着怨恨,“不过是不肯承认盛轩是他的种罢了!” …… 盛念遇到霍乘舟时,正值青春年华,璀璨绚烂。 她本身就是极为美丽的女孩,精心打扮后,就更加惑人。 那时,她因为一次意外的小车祸,遇上了霍乘舟,并且在后来持续的来往中,爱上了这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 霍乘舟风度翩翩,气质温雅,学识不凡。 虽是离异,却也有无数女人倒贴着想跟他春风一度。 男人喜欢美丽的女人,霍乘舟并不例外。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后来,盛念怀孕,为霍乘舟生下了盛轩,原本要等出月子恢复身材后嫁给霍乘舟。 却没想到,霍乘舟一推再推。 盛念那时单纯,心思又都在儿子身上,便没多想。 一个月后,一个自称是霍乘舟妻子的女人,找上门羞辱了盛念。 那时她才知道,霍乘舟撒了谎,他是离异,但转眼又娶了上司的千金。 可是,周彬却用各种理由一推再推,林思思那时候心思还单纯,大部分的精力又都在儿子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多想。 她可以容忍盛念的存在,无非是难以怀孕,打着让盛念当代孕的念头,却没想到盛念刚刚生完孩子,转头她就发现,她也怀孕了。 盛念知道这一切后,几乎崩溃疯狂,她没想到,她一心期待的爱情,只是一场欺骗! 但是,不管盛念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她来自小镇的出身,最后在霍乘舟的百般逼迫下,只能带着盛轩回到了莱茵小镇。 …… 秦意听盛念气喘吁吁地讲完了她和霍乘舟之间的事情,忍不住蹙眉—— 既然有妻有子,为什么又非得夺回盛轩的抚养权? 盛念冷笑连连,帮秦意解惑,“良心这东西,霍乘舟可没有!不过是他的妻子跟儿子死了,发现自己没有继承人了呗!” 秦意恍然大悟—— 接回盛轩只是为了让霍家有后! 盛念瞧着秦意脸色骤变,又忍不住加了一把火: “秦意,你可别相信男人冠冕堂皇的话,盛轩到了霍乘舟手里,不会有好日子过!当年我把盛轩扔在霍家门口,他可是从未看过一眼,要是后面再娶个第三任妻子,生个孩子什么的,会把盛轩当宝贝吗?” 秦意对盛念的想法心知肚明。 “谢谢秦小姐关爱盛轩,我在此表示感谢。” 霍乘舟忽然开口,紧接着又道:“如果秦小姐不放心盛轩,那么,你可以成为霍太太。” 闻言,秦意只觉得恶心。 盛念震惊不已,没想到霍乘舟又看上了秦意,她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事情,被秦意拔得头筹。 纵然这些年的爱意磨灭成恨,但不代表,她心底的那根刺就此拔除! 霍乘舟无视了盛念吃人的眸光,望着秦意,“我需要孩子,你喜欢盛轩,嫁给我,一举两得!” 第二十七章 以势压人,还是以钱权诱惑? 秦意觉得,要是唐御当着她面儿说这种话,她一定一巴掌给他呼回去。 还要不要脸了? 什么叫嫁给他,一举两得! 说到底,不过一面之缘,连认识都谈不上。 秦意无力吐槽,摇了摇头,“孩子的亲生母亲比我合适。” “盛念?”霍乘舟微微皱眉,眼神里带了几分明晃晃的嫌弃,“她不合适!” 而这个秦意,虽然从官方得到的资料上,知道了她只是个小镇的教师,但有着其他消息来源的霍乘舟却并没有小看了她。 因为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拿出五百万,只为了领养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孩子。 等他见到了真正的秦意,自然能看出她的出身,那种不自觉流露的优雅气度,将一旁的盛念衬成了泥土,什么叫云泥之别,此刻他竟然真正懂了。 那句毫不犹豫的不合适,扭曲了盛念的脸庞,她咬着牙,愤恨地瞪着霍乘舟。 秦意即使看不见,也猜到了盛念对她的嫉妒。 她敛着气势,却仍有几分睥睨的傲气流泄出来。 “你觉得盛念不合适,那有没有想过你不配?” “不配?” 霍乘舟显然没想到秦意会这样回答。 他微微一愣,眼神晦暗,“秦小姐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正常,我是盛世集团驻虞城的分部总经理,也是虞城最高负责人,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能回到深城总部,出任经理一职。” 秦意从霍乘舟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他的骄傲。 她心下好笑,这是打算以势压人,还是以钱权诱惑? 当然,秦意一点不稀罕,别说只是盛世集团分部的总经理,就是唐御本人—— 打住! 又想起唐御的秦意及时刹车,不容再继续想下去。 “当然,秦小姐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话虽如此,霍乘舟不自觉流露的傲气,仍然让秦意反感,他凭什么笃定她不会拒绝? 可惜,霍乘舟不知道。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不好,盛轩跑了!” 方才,秦意因为霍乘舟的出现感到诧异,一时间并未注意盛轩,被霍乘舟带来的人自然知道霍乘舟的打算,又哪里会让盛轩破坏。 盛轩跑了,对方想也不想的去抓人。 这一年来,秦意利用当初在疗养院跟心理医生学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对待盛轩,平日里也很注意他的心理状况。 她想让盛轩融入小孩子的世界。 但盛轩因为过于特殊的精力,对陌生人十分排斥,这会瞧见来人不怀好意地冲他而来,全身都战栗起来。 在男人伸出手抓人的那刻,盛轩毫不客气地直接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同时,一只脚狠狠地踢在了男人的小腿骨上。 男人感觉到疼痛,下意识将盛轩甩了出去,盛轩借此机会,拼命往外跑! 他还不懂什么叫领养手续没被批准,也不懂亲生父亲到底在得意什么,但是—— 他能感觉到,他如果被带走,就再也见不到秦秦! 不!不要被带走! 心里存着这样的念头,盛轩犹如小狮子般迅速奔跑,那速度竟然让几个成年男人追赶不及,只能慌忙跟霍乘舟汇报。 …… 盛轩跑了! 房间里的几个人微微一愣。 秦意下意识要往外追去,其他人也跟出来,不过因为时间上的误差,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些人追着盛轩跑。 霍乘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秦意,“我们开车追。” 秦意知道分寸,到底是担心盛轩的安危,便跟着上车。 车子很快发动。 霍乘舟望着面色微沉的秦意,不出意料似的笃定道:“秦小姐,你看,你根本放不下盛轩。” 那语气格外自恋,秦意怒气攀升,沉声道:“霍先生,你别逼我!” 亲生儿子跑了,还有时间想七想八,不用想,秦意就知道,盛轩跟着霍乘舟,一定得不到最好的照顾。 “我有的是办法得到盛轩的抚养权。” 霍乘舟诧异地瞥了一眼秦意,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那还不如嫁给我,你就是盛轩名正言顺的母亲。” 以霍乘舟的身份地位,想要娶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并非难事,难的是这个人选必须将盛轩视为亲子照料,而秦意就是最好的人选。 秦意已经懒得搭理霍乘舟。 短暂的沉默中,车子赶上了盛轩,或许是见到自己快要被抓,盛轩竟然连看都不看,就往公路的另一端冲了过去! 时至中午,公路上车水马龙,盛轩冲出来的十分突然。 坐在车里的秦意没看见盛轩的举动,却听见了身边男人的惊呼,她紧张起来,忍不住喊道: “阿轩——“ 第二十八章 秦意,三年不见 滋啦—— 汽车轮胎与沥青公路摩擦,发出了巨大的刺耳声音。 经过一阵惯性地前冲,车子在距离盛轩还有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来。 盛轩从未受过这样的惊吓,回不过神,腿一软,忍不住跌坐在地。 没听到人被撞飞的声音,上一秒挺直背脊的秦意,下一秒就推门下车,一边走,一边喊,“阿轩——” “盛轩,你太顽皮了!” 霍乘舟紧跟着下车,同时坚定了要娶秦意的心思,娶了她,盛轩这小子一定会乖乖跟他回家。 “这是怎么了?” 霍乘舟原本还打算人前教子,猛地听人这么问,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的那刻,他先是一惊,旋即,笑的开怀,有几分谄媚讨好的意味。 “太巧了,我说怎么一大早出门,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遇到贵人了。” 由不得他不恭敬! 这个男人的身份,说起来不值一提,只是唐先生的助理,但是助理跟助理也是不一样的。 作为唐先生的亲信,放在古时候,那叫天子近臣。 来人不置可否地轻轻颔首,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霍乘舟忙着恭维来人,并没看到半蹲着身子将盛轩揽在怀里的秦意,听到来人声音后的不自在。 她僵住了身子,知道这次碰面逃不过去。 仿佛为了证明秦意的猜测,来人从背后打量了她半晌,问道:“这是——” 霍乘舟原本以为男人是想问发生了什么。 便以无奈歉然的语气道:“犬子顽劣,刚才被我说了几句就耍脾气,这才冲撞了您……” 话音落下,他的眸光不停地瞥向车里,显然是想知道唐先生到底什么态度。 这时候,被秦意揽在怀里的盛轩,闻言炸毛了! 他才不是这人的儿子,也不要跟着对方走! “我没耍脾气,我不跟你走,我只跟秦秦在一起!” 霍乘舟头一次被一个小子顶撞,心下顿时不太愉悦起来,要知道这位唐先生可是盛世集团唐总的亲弟弟,听了这番话,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 不过,听说唐先生对仅有的女儿护得就跟眼珠子一样,如珠如宝,相比也不会跟六岁小孩计较。 “你乖啊,过阵子我跟秦老师结婚,她就是你的母亲,你们就可以一起了。” 至于秦意的意见? 显然不在霍乘舟的考虑范围内,大概他觉得不会有女人会拒绝他。 盛轩还小,闻言听话的不折腾了,却见秦意的面色有些奇怪,但到底没问出来。 只不过,秦意没出声,唐御的助理却忍不住了。 他视线锁定了背对着他的女人,微微扬声:“你们要结婚?” 霍乘舟不明所以,“嗯,对。” 听到他干脆利落的承认,助理的神色终于无法控制的古怪起来,霍乘舟察言观色,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助理瞧着霍乘舟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心里觉得唐先生大概不会放过他。 “你知道她是谁吗?” 霍乘舟想说,知道啊,就是他打算娶的女人,叫秦意。 只是,这位助理的言下之意却没那么简单,霍乘舟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听见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激动地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拭锃亮的皮鞋,和包裹在同色系西装裤下,修长笔直的长腿。 那个从车里走出来的男人,身形颀长,容貌俊美,神情晦暗。 在身后璀璨阳光的笼罩下,愈发显得气质冷漠高贵。 明明身处嘈杂的公路,却能将周边衬成高级宴会厅。 虽然霍乘舟在看到这位的助理时,就猜测到唐先生也在场,但真正见到唐御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惊讶,同时,心里不安忐忑起来。 是虞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唐御怎么会不声不响就来了。 他心里揣测,面上却不动声色,脚下的动作也不敢怠慢。 “唐先生——” 唐御仿佛没看到霍乘舟,直接与他擦肩而过,霍乘舟茫然起来,转身看去—— 秦意知道,唐御来了。 他在看她。 可她却一直没有转过头,只是维持着抱住盛轩的姿势。 盛轩人小鬼大,敏感的早已觉察到气氛的冷凝,因此愈发乖巧到不知所措。 原本就有些狭隘的公路愈发拥堵。 喇叭声不断响起。 唐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旁人瞧见他的架势,也不敢催促提醒,所以气氛愈发怪异。 唐御望着秦意紧绷的背脊,心头淌过了无法言喻的酸涩。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自从秦意离开,他想象过无数次再度相见的画面—— 真正见到了,声音却干涩地堵在喉咙里。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快速地眨了眨眼,将湿润的感觉逼退。 他说:“秦意,三年不见。” 第二十九章 我是唐御,是……秦意的丈夫 秦意没想过,她和唐御还有相见的这一天。 对于这个给她留下了太多伤害痛苦的男人,还是不见面更好些,若是当真碰见了,便相见不相识。 擦肩而过。 可是她做不到,知道唐御在身后时,就几乎失去了全身力气。 与其说是她搂着盛轩,倒不如说是依靠着盛轩瘦弱的小身体来支撑自己。 唐御深深地凝视着秦意的背影。 这次,不会再错过了。 三年,从他知道秦意悄然离开,他已经找了秦意三年。 可惜,不管他花费了多少金钱时间,人力物力,都找不到秦意的踪影。 好不容易遇到了,找到了,他怎么会如秦意设想的那般,跟她擦肩而过! 僵持的时间太长。 秦意双腿微微发麻,她起身时,身子摇摇晃晃地,等她完全站起来后,唐御才发现,她又瘦了。 唐御见状,直接大步上前,伸手让秦意半靠在他身上,秦意没有拒绝。 …… 从刚才起,被唐御冷待的霍乘舟,一直在想,为什么? 他在虞城这些年来,虽不说呕心沥血,但也是兢兢业业,所以,霍乘舟不明白,为什么难得来虞城的唐先生,会对他如此冷淡。 一直到唐御停在秦意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叫出她的名字,说出那句三年不见,他就忽然想起四年前,唐御那场堪称笑话的婚礼—— 四年前,霍乘舟还是个分部的小经理,根本没有去深城参加婚礼的资格。 婚礼结束,不过徒增八卦猛料,霍乘舟听人提及过,唐先生跟唐家养女的婚礼作废,而他本人则声称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挚爱,才是他心里的妻子人选。 当日随意附和后就抛之脑后,但现在,霍乘舟想起来了! 那个女人,就姓秦! 在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官方资料—— 秦意在莱茵小镇任职三年。 最重要的是,唐先生的助理那一脸爱莫能助的怪异表情。 这一刻起,霍乘舟恍然大悟,他竟然做了那么蠢的事! …… 从遇见秦意开始,唐御就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直到他的手臂扶着秦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存在,险些猛地一收,心尖才传来一股子雀跃感。 他反应很快,唯恐秦意拒绝,这才强迫着自己重新放开手,放松手上的力道。 怕弄痛了秦意,又不想放弃指尖传来的触感。 秦意比三年前更加脆弱纤细。 即便前些天远远地看见秦意,刚才出神地望着那道背影,都不如亲自拥抱来的更加鲜明直接。 三年前的秦意尚且圆润,手臂腰间还有软绵绵的肉,摸起来,抱起来,比他特意定做的等身人偶手感更好,可是现在,那些都不见了。 只剩下单薄到一捏就碎的制片人。 心疼—— “唐御。”秦意被唐御揽在怀里,无奈地喟叹,“我不会跑了。” 唐御方才害怕手劲太大,弄疼秦意,所以实际上手上并没有多么用力,秦意很轻松地挣脱出来。 唐御瞧着秦意往霍乘舟的方向走去,哪里肯让她的注意力被别的男人带走。 他想也不想地再度伸出手,抓住了秦意。 他凝沉的眸子透着些许委屈,“秦意!” “在外面呢。”她没有回头,语气平静无波,“你不要失礼于人。” “嗯?” 唐御微微疑惑,上挑的尾音诱人,“我不在乎这些,只在意你。” “可是我在意!” 秦意这句话在唐御的声音刚刚落下时,就响起来。 她回过头,视线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焦点,娇嫩的浅色唇瓣微微开启,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平淡的话语: “我们之间,无法两清。” 唐御没有反驳,他被秦意这句话击到了胸膛里的最深处。 诚然,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可秦意受到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消除的。 秦意不管唐御心中千般万般滋味,她趁着唐御怔住的瞬间,再次转过身,直接朝着霍乘舟的方向走过去。 然后,在霍乘舟苦涩僵硬的神色中,对他淡淡道:“我要盛轩的抚养权。” 话音落下,唐御又记起霍乘舟那番大话,投放在霍乘舟身上的眸光,也愈发阴冷。 他知道秦意这是借着他的势,直接欺负人呢。 唐御在心底冷哼一声,沉凝的眸子里染上了炽焰,他必须告诉对方,秦意的半点温柔,都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承受的! 而此刻,夹在唐御和秦意中间的霍乘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哪知道,他就那么灵光一闪的念头,会给自己招来那么大的麻烦? 虽说之前霍乘舟觉得秦意出身不凡,但也只是联想到,她出身有钱的普通人家,受过良好交易,谁知道他是没猜错,却忘了去想,这样一个只身来到莱茵小镇,一待就是三年的女人,身上能没点故事? 唐御看着霍乘舟,只觉得碍眼极了,他走过来将秦意护在身后,宣誓主权似的,淡淡道:“你好,我是唐御,是……秦意的丈夫。” 秦意闻言,微微无奈,没想到都三年,唐御这人的岁数,竟然是越活越回去的。 第三十章 对不起,我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霍乘舟在唐御冷凝的视线下,快被冻成冰了。 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秦意很记仇,“唐御,这位霍先生,说要娶我呢。” 闻言,霍乘舟越来越热,额头上的涔涔汗水,也越来越多,他几乎能断定,秦意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但知道又怎么样,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秦意想着霍乘舟的怂样,忍不住勾起唇角,今天能撞上唐御,绝对是霍乘舟的功劳,所以在这种紧要时刻,不好好报复回去,对得起她被恶心的想吐吗? 霍乘舟也是后悔地恨不得穿越回之前,把那个嘴贱的自己抽死! 孩子顽劣大不了请几个保姆好好看着,麻烦是麻烦,但比招惹了唐先生这种煞神要好太多啊! “秦小姐——” 感受到唐御身上传来的压力,霍乘舟有几分吃力的艰难道:“之前那些话都是玩笑,求秦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赶紧把他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那怎么可以呢。” 秦意轻挑眉梢,笑意浅淡,却眉眼弯弯。 唐御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到过她的笑容了,此刻自然是纵容她到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换个男人没得商量,就是把别人的孩子抱走,他都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我想要盛轩的抚养权呢。” 霍乘舟哪里还不明白秦意的意思—— 可,若是换了其他东西,他会肉疼,舍不得,但最终还是会让给秦意,只求被放过。 但,盛轩如今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要带回去继承霍家的,让他将抚养权交给秦意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又如何放心! 唐御听到秦意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刹那间想到了霍乘舟刚才的大话。 冷厉的视线投向抱着秦意大腿寸步不离的小男孩,带着点审视—— 瘦瘦小小,半点没有他宝贝闺女的可爱。 当然,唐御这么想也没错,此刻的盛轩小脸上还带着被打出来的淤青,人又瘦小的不似六岁孩子,跟他宝贝闺女比起来,更显得瘦小,毫无小孩子粉嫩肉嘟的可爱。 盛轩敏感地觉察到唐御的打量,当即呲牙咧嘴看回去,那不服输的样子,无端的让唐御好笑,真真是随了秦意的性格。 “秦秦,这个老男人是谁啊——” 盛轩有种秦意要被抢走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要抢走秦秦的人都是坏人。 是坏人他就得看好秦秦。 闻言,秦意心头好笑,亦流淌过一阵暖意,她伸手摸了摸盛轩的头顶,暗带赞赏。 唐御见状,脸色直接一变,他比秦意大五岁…… 连一个小孩子都说他老,难不成他真老了? 最重要的是,秦意居然还赞同??? 他将森森目光重新落到霍乘舟的身上,涔冷道:“霍经理真是好家教。” 霍乘舟此刻有苦说不出,他明显地感觉到锁在身上的视线愈发凝沉。 他头皮发麻,几乎被唐御的视线射穿,让他恨不得原地蒸发,他之前还在侥幸,是不是唐家的盛世集团犹如庞然大物,分部的经理多如牛毛,唐御大概不认识他。 “唐先生,我……” 他想解释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但还未说出口,秦意就打断了他。 “盛轩是我教的,他不懂事,真是让唐先生见笑,回头我会好好教教的。” 说完,秦意拉住了盛轩的手,准备离开。 然而,她的脚步才抬起来,手腕就被唐御拽住,她看不见唐御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带了几分祈求,“我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秦意!” 唐御被秦意口中的陌生人三个字扎地生疼—— 陌生人,他们怎么会是陌生人! 秦意没能甩开唐御的手,怒意翻涌。 唐御失落地放手,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始终回不过神…… 旁边的助理看在眼底,却为唐御有了生机的模样感慨—— 这样的唐先生,比先前冷漠疏离的鬼样子,好多了。 “我们赶紧跟上去。” 助理装模作样道:“唐先生,您好不容易找到秦小姐,可不能让秦小姐再离开。” 第三十一章 从此以后,我希望,对你触手可及(完) 莱茵小镇偏僻,所占据的地理位置,跟通向发达地区的必经之路毫无关系。 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秦意倒不是真的恼怒生气,而是打算静静地想一下,到底要怎样对待唐御。 她知道如今的唐御好似粘人鬼,好不容易找到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会找过来。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这次找到秦意的人,是镇子上负责招商引资的一位主任。 秦意心里有了底,问道:“您有什么事儿?” “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嗯?”秦意想到唐御的套路,并不是很惊喜,“什么事儿?” 男人搓着手,一脸无法抑制的兴奋,“咱们镇被大集团看中了,要打造成旅游胜地!” “……”秦意微微颔首,“是需要我帮着看下合同?” “对对对,快点啊,秦老师,我带你去——” 秦意没拒绝,她跟唐御之间,是必须有个结果的,而且她也想知道,她的小女儿怎么样了。 她脚步不停地跟着对方往外走,没走几步,便顿住了,不是不想走,而是她的手臂再次被人拉扯住,很快,唐御的声音就响彻在她的耳畔: “我算哪门子的陌生人?”他的语气里带着微微恼怒。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秦意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句气话被唐御记了好些天。 “嗯,三年没见的陌生人。” “是吗?”唐御忽然放开了秦意的手腕,走到她的身前,以身高的优势,完全将秦意笼罩在他身体投下的阴影中,“你确定?” “我——” 反驳还未说出口,秦意手里就被唐御塞了个小本子,她摸了摸,有些诧异,“这什么?” 唐御认真地凝视着秦意,“只要你想的,我都帮你达成。” 那是个红色的小本子,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登记证。 秦意心头一跳,听着唐御念道:“领养父亲,唐御,母亲,秦意。” “你——”这次,秦意当真被唐御的所作所为惊到。 唐御满足地喟叹,他终于在秦意的脸上,看到除了平静冷淡以外的表情,堵在他心里的一口气,终于稍稍地散去,“我现在还是陌生人吗?” 唐御虽在反问,语调却笃定极了。 秦意抿了抿唇,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本领养证,已经在无形之中,告诉她—— 唐御对她,势在必得! 唐御望着秦意尖了很多的小脸,心头又浮现起密密麻麻,类似神经被针尖挑动的疼痛。 他抬起手,抚摸着秦意变短的头发,指尖传来的微刺感,让他想起之前那一头,又黑又顺滑犹如绸缎般的头发。 ——剪短头发,斩断情丝。 他不敢再去想,只轻叹,“嫁给我吧,你就是盛轩的母亲,还有咱们的时遇,也很想你。” 时遇—— 当初给宝贝闺女起名时,唐家老大老二争了一晚,最后被唐御定义为:时遇倾城色。 唐御的这句话,让秦意回过神来,她空泛地眸子眨了眨,问道:“时遇……” “对,我们的小女儿。” 秦意咬着唇角,唐御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让霍乘舟自动将盛轩的抚养权送到了他的手里,还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种悄然无声地温柔体贴,让她无法抗衡,她知道,她所有倚仗都来自唐御,没有唐御,她根本不会这么快拿到抚养权。 在这场争夺战里,如果注定要输,她也不想输的那么彻底。 唐御总该知道,盛轩并非她的血脉,她就是再怎么疼爱盛轩,也做不到拿自己的一生来做赌注。 在三年前离开那座城的时候,她就发誓,再也不会动心动情。 所以,可能她此生都无法回应唐御的深情,这样的她,他要吗? 秦意很矛盾,她的确舍不得盛轩,却也更惦念他们的时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扬眉浅笑,“那恭喜唐先生喜当爹了。” 唐御微微拧眉,他幻想过秦意无数反应,却从来没有这一种,如此平淡的说着恭喜。 秦意没有过多解释,但又无法自控地想到了那个跟她无缘相见的孩子,心脏像被什么刺痛般,骤然尖锐的疼起来。 好在,在她记忆回来的三年里,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 心脏的疼,让她一时间有些窒息,可她脸上却一片风轻云淡,甚至略带几分刺眼的笑意。 可无论秦意如何伪装平静,又怎么会瞒过认真凝视她的唐御! “秦意——”唐御再次握住了秦意单薄的肩膀,他低声叹息,“不开心就不要笑。” 她哪里知道呢,她刚才的笑意,对唐御意味着什么,甚至,比直接抽他几巴掌来的更加让人难受。 “不笑,难道你想看我哭?”秦意依旧笑意盈盈。 唐御在心底摇头,比起笑,他宁愿她哭,可是他也舍不得她哭啊。 的确,秦意如果还有眼泪,她一定会哭,因为这是对当年她受到的伤害最好的控诉! 她只要哭,唐御就会手足无措,就会恨不得将一切美好的东西捧在她的面前。 秦意相信。 但她不想哭,早就不想哭了,流泪是懦弱之人的武器,而她早已被磨砺的愈发坚强。 “可惜,我不会哭啊。“ 三年前的疗养院里,秦意就发誓,这一生,绝对不为男人再掉一滴眼泪。 哪怕后来,她努力的向着正常人靠拢,都做不到。 唐御一时间没明白秦意话中的意思,他下意识觉得,秦意这是不想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很久之后,他哑然道:“我不会再让你哭。” 秦意微微一怔,很快回神,“是吗,我不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道理,谁都懂。 唐御叹息,“秦意,或许你不信,可这三年,我一直没有停止过找你,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秦意轻轻一笑,“是吗。” 这样的秦意,就像刺猬,竖起了层层尖刺,阻止着唐御的探索。 她又笑,“唐御,你懂得示弱,让我心软,你知道威胁我是没用的,对不对?“ 现在,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无论是第一次遇见唐御的她,还是四年前的她,唐御之所以可以威胁她,就是因为她在乎。 如果她不在乎了呢,那就无所畏惧。 唐御是个成功的猎人,比她这个猎物更懂得这个道理。 此刻,她心情反倒舒缓下来,虽然早已没有了控制不住想要跟唐御在一起的冲动,但为了她的孩子,她也会妥协。 唐御闻言,心口窒了一下,终于再说不出任何言语—— 遇见秦意,他节节败退,无论从前,还是以后。 “从此以后,我希望,对你触手可及。” 秦意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