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阳光左侧》作者:欧阳先生 文案: 小时候,他牵过她的手, 长大后,她牵过他的手。 他就像一道彩虹,在一个淅淅沥沥的午后,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将她原本的黑 白人生剧,涂上了姹紫嫣红。 将所有的美好带到她身边,又亲手捏碎的那一刻,他问她:“恨吗?” 她恨吗?不。 原来就是偷来的快乐,现在还回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 但他希望她恨,那就恨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 有独钟 欢 喜冤家 一句话简介:为了那一丝温暖,我愿飞蛾扑火 第1章 安宁书店 江市最繁华的地带,这个地带最繁华的商场边上的拐角处,矗立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牌,木牌上大大的楷书字体,写着安宁书店。 店如其名,安安静静,店外安静,店内更安静。 整个书店的装修风格也如招牌般端正朴素,但如有懂行的人士进来,就会发现,这看着朴实的装修用料,实则价格高得离谱。 这样繁华的闹市区,如此熙熙攘攘的街道,这家店的存在着实有些另类,尤其还是这样冷清的一家书店。 店内除了坐在柜台前打瞌睡的老板外,还有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拿着鸡毛掸子,这里扫扫那里扫扫。 “好了,小徐美女,别扫了,再扫下去,书皮都要被你扫破了。”老板娘一手撑着俏丽下巴,眼皮都没抬,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招了招。 徐让轻轻叹了口气,她是大一的新生,临时来这里兼职的,赚些生活费。 可自从她来到这家书店,就没见过几个人进来过。 要不是她了解到这家店从前的情况,恐怕她会以为自己与这里相克,一来就门可罗雀了。 这在这个热闹挨挨挤挤的街角,能把一家店开得如此冷清,也着实不容易了。 可老板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每天准时开门,准时关门,对于如此惨淡的经营状态一点也不操心。 让让姑娘很忧心,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是不是在不久就要失业了,因为照这样开下去,书店怕是没准哪天就关门大吉了。 “乔姐,要不,咱们宣传宣传吧?你看这每天一个人都没有的。” “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是人啊。” “要不,我明天在门口做做宣传吧。”徐让已经深知老板的秉性了,自动忽略了她的冷笑话。自顾自地讲着宣传计划,打算今天下班就去准备。 老板也没有理会徐让的计划,由着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计划好后,徐让顿觉好累,她一个小店员,像是肩负着整个店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蓝乔,说起这家书店,蓝乔心情很复杂。 她被蓝辰坑了,狠狠地坑了一把,害得她把自己卖了,以微薄的薪水卖给了他,帮他看店。 蓝乔就在这悔不当初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三个月,如当初说好的,只负责看店,不负责经营。 近日,心情倒也平复了许多。 说到底,也是她自己的问题,谁让她爱上了自己的小叔。 尽管他跟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在墨家也是可以炸得她尸骨无存的大事。 这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而是她蓝乔,一个墨家的继女,从头到脚,都够不到墨家媳妇的门楣。 这件事,本来该烂在心里,可是,依然被蓝辰给知道了,然后就顺势威胁了她。 她真是爹不亲娘不爱的,连亲哥哥,都是想尽办法的给她挖坑。 她原本不姓蓝,妈妈改嫁后便把她和哥哥的姓都改了成了蓝。 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蓝溪语带着她和哥哥改嫁到墨家。 而她,这个蓝溪语带过来的女儿,却爱上了墨家小叔,墨家老爷子墨震天指定的墨家继承人,他最得意的小儿子,商业奇才墨言霆。 这本是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永远也不能被见光。 墨老爷子,绝不会允许墨家的天之骄子,被她玷污了名声。 这个秘密,她藏了很久很深,藏得这么好,还是被发现了。 幸好是蓝辰,可她还是越加恐慌了,仿佛看到了那一天,她被墨老爷子赶出家门,连累了哥哥和妈妈。 她知道,哥哥不在乎,但妈妈爱墨阁,很爱很爱。 她害怕再呆在墨家,她要躲得远远的,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心,保护好这个秘密。 蓝辰就像是故意的,将她诓来这里。 她如此不安宁的心,如同这闹市一般,不停不歇,如今守着一家充满书香与古典气息,还如此安宁的书店。 这家书店的名字,安宁书店,像是天天在提醒她内心的慌乱。 就当是她在这翻腾挣扎中,寻一处安宁的角落吧。 蓝辰说,他开这家书店是为了等一个人,撬了好久,也没说出个缘由。 这气氛这调调倒像等一个人咖啡,只是此地没有咖啡,更没有老板娘特调,连桌椅都没有。 一排排的书架上,装满了书,时不时还要添置些新的,除了有个角落外,其它都是她看不懂的。 蓝乔来的时候小徐就在了,她是蓝辰找来的附近的一个大学生,性格大大咧咧,天天琢磨着促销促销。 这姑娘太单纯了,也不看看就这些书,多么枯燥乏味,要怎样的促销才能卖得出去啊。 “算了,不能打击人家小姑娘积极上进的心态,随便她去折腾吧。”蓝乔从角落那个书架,拿了本故事书,随意看着打发时间,索性不去看小徐妹子在折腾些什么。 第二天,小徐竟然真的折腾起来了。 穿了个唐老鸭的造型,拿着个老大的手写海报,写着一些什么促销信息,在门口吆喝。 这招竟然还真管用,还真的招来了这么多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 “老板,我要这本。”蓝乔的故事正看到高潮部分,男主女马上就要相认了,此时,一本英文名的书递到面前。 蓝乔愣了一下,这是要开处女单了么? 呆呆地接过书,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小平头,白白胖胖的像个学生。 蓝乔心里暗暗惊了惊,现在的学生,竟然也能看懂这样高深的书了么? 扫码付款,小伙子拿好书,脸还红了红,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蓝乔又愣了,虽然自知自己长得不差,可这对面的小伙子,说实话不是她的菜 但被一见钟情的事情,总还是愉快的,便对她笑了笑,说了句“欢迎再次光临。” “拥抱。”小平头红着脸笑着低着头,提着书左右扭了扭。 蓝乔僵了一僵,他刚刚说什么?拥抱?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大胆开放了吗,还是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 “咳,可以了。” “拥抱,买书送拥抱。”小平头脸更红了。 “什么?买书送拥抱?什么买书送拥抱?” 小平头指了指外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小徐正拿着海报宣传吆喝得正起劲。 仔细听,“安宁书店大促销罗,买书送拥抱,美女老板娘香喷喷的拥抱罗,走过路过……” 这,这个小徐,真是……她就说嘛,为什么这次一宣传,忽然就有效果了。 店里络绎不绝的来了些人,且全都是男士,有些眼神很猥琐,看得她起鸡皮疙瘩。 走近一看海报,硕大几个字写着,“任意购买书籍,送美女拥抱”。 蓝乔气笑了,这小姑娘倒是会想,点子倒是新颖,这效果,效果还是不错的。 虽然不太在意生意怎样,但哪有做生意的会把上门的钱往外推的。 “干得不错,记得吆喝的时候,把老板娘几个字去掉,好了,继续吆喝吧,可以走远一点哈。”蓝乔拍了拍唐老鸭的肩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得到她的努力,小徐干劲十足,足足将宣传范围扩大了一倍。 只是,老板娘的拥抱,改成了店员小徐的拥抱,买书的人少了不少,但比起平时,今天也算是赚大了。 扫码付款,外面小徐唐老鸭的拥抱一个。 哦,要拥抱小徐啊,可以,等到下班的时候。除了有个执着的,硬是等到了下班外,其他的买家虽然桑桑地不开心,倒也还是冷着脸狠狠拥抱了唐老鸭。 谁知,快下班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大声说他们欺诈,执着要求拥抱老板娘。 这种人当然不理,果断关店走人。 为了奖励小徐姑娘的忍辱负重,为了书店卖身又卖艺,蓝乔请小徐饱餐一顿,以示安抚,并表示以后可以继续宣传,书店可以报销物资。 小徐很开心,这下不用穿这套借来的唐老鸭衣服啦。 她说她要去买公主服,苏菲亚公主。 小徐刚开始的犹豫了,终究还是被蓝乔一周的大餐俘虏了。 这小妮子,真真就是个吃货,为了吃,连自己都出卖,是条汉子。 夜间的江边烧烤滩,人满为患,蓝乔和小徐挤了角落的一张小桌上,点了满满一大桌。 “乔姐,你为什么开这个书店啊。”几杯酒下肚,小徐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不是我的店。” “啊,可,可是。” “别可是了,喝酒。” “哦。” 蓝乔知道小徐想问什么。她也想知道,他哥想干什么,等一个人这样拙劣的借口她肯定是不信的,而且还把她给诓到这里来。 但或许,他真的是为了谁吧。 不管他哥是什么目的,她的承诺是守满一年,便会坚持一年。 江对岸有人在和烟花,五颜六色地飞到空中,炸开,然后转瞬即逝。 蓝乔不喜欢烟花,太美又消散得太快,像梦一般的不真实。 烧烤滩越加热闹起来,有人欢笑,有人醉了,有人拥抱,有人打架。 惭惭地打架的人多了起来,蓝乔拉着小徐沿着江往前跑。 小徐很开心,她说,她想一直在这个书店干下去。 “恩。”蓝乔答应了。 第2章 宴会 安宁书店在小徐这般折腾中,竟渐渐真赚了些钱。 蓝乔给小徐发了些奖金,小姑娘的干劲越发足了,这小小安宁的角落也慢慢热闹起来。 蓝乔除了偶尔收一下银,依然看着那个小角落里的故事书,看着故事中的各种人生,悲观离合,每每到特别虐的,还要哭上好一阵,弄得好几次,客人来买书时看着她泪目涟涟的,还以为她受了情伤。 接到安妮的电话时,蓝乔正哭得伤心。 把安妮吓到了,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秘密,安妮很早就知道。 很小跟着妈妈到墨家,原本,墨家这样的大家族是不可能接受他们这样的。 墨家大少爷墨阁当时也算是鼎鼎大名的黄金单身汉,却执意要娶她妈妈这样拖了两个孩子的女人。 整个江市都沸腾了,各种八卦留言,或褒或贬,新闻报纸都在报道着这位墨家少爷,以及这位单亲妈妈。 自然,骂这位单亲妈妈的话居多。 墨爷爷气坏了。 可墨阁坚持,蓝溪语当时也确实算得上了大家闺秀,除了嫁过人,倒也不算辱没了墨家。 在墨阁磨了一年后,墨爷爷终于松口答应了这桩婚事。 但后来蓝家落败了,墨阁对妈妈蓝溪语一直爱护有加,也没有因此而生了什么嫌隙。 蓝辰越来越优秀,也逐渐被墨老爷子接受。 而总是不温不火的蓝乔,还是当年的蓝乔。 墨家那一辈那时还没有孩子,几个叔叔都未成家,小叔也只比她大7岁。 小叔墨言霆,性子冷漠,但对于这个刚刚走进墨家的她还算是不错的,在那个疏离的童年里,带给了她很多的温暖。 安妮也曾问蓝乔,她对于小叔的爱,是不是因为从小他对自己的不同。 她原本也较为模糊,可那天,听到小叔要订婚的消息,她的心仿佛被撕裂开来,痛得不能呼吸。 那时候她知道,爱情和亲情,终究是不同的。 她爱他,深深的爱着,却不能也不敢爱。 安妮终于要回来了,她被父母押去国外读书,一去四年。 如今毕业,便不顾那边安排好了的工作,执意回国。 蓝乔在机场出口处看到了蹦蹦跳跳奔向她的安妮,她穿着简单的衬衣,衣摆扎了起来,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裤,简单的帆布鞋,看到蓝乔便脱下帽子朝她飞舞着。 这么久不见,她还是她,脸上永远都带着笑,走路永远都是那样欢快。 两个姑娘在机场紧紧抱着,跳跃着。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蓝乔。” “我也是。” 安妮没有回家,挤到了蓝乔的公寓。两个人说了几乎一晚上的话,说着安妮在国外的生活,暗恋的男生,以及蓝乔的他。 第二天一大早,蓝乔就被安妮摇醒了。 “乔乔,快,起来试试这件裙子。” 这个小妮子,回到家乡,兴奋得觉都不用睡了。 安妮拿件一礼服,淡淡的香槟色,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镶嵌在礼物上的珠宝,亮闪闪的。 “你先试,我再睡会儿。” “哎呀,赶紧起来,这是给你的。等儿我们去做个sp江,晚上漂漂亮亮地,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安妮将蓝乔从被窝里拖出来,推进了浴室。 蓝乔迷迷瞪瞪的,没有注意到安妮说的话。 小叔那时也在国外读书,每每他回来的时候,蓝乔都要拉着安妮帮自己收拾一番,穿上最漂亮的裙子,远远地看着他。 他一如既往的英武帅气却沉默冷清,拒人千里,但她懂得,他的心也会很软,很暖。 只不过,以后,他暖的人,是另一个人罢了。 蓝乔对一切的宴会酒会聚会都没有兴趣,但安妮坚持认为,治愈一段感情最佳良药,就是另一个男人的温暖。 而这些场合,是最容易开始一段情的地方。 也许开始一段感情,她就可以真正从过去走出来吧。 况且这样一段过去,本是不应该存在,她放弃对大家都好。 来接她们的是安妮的双生哥哥梁朝阳,两人性子相差甚大。 安妮火爆热情,而这个只比她大了一分钟的哥哥却是与他的名字半分也不像,冷清沉默,表情总是冷冷的,只在见到她这个妹妹时,嘴角才会浮现一丝淡淡的笑。 他冷清,但对安妮却也是极端包容宠溺。 墨言霆,性子似梁朝阳一般,对她,也曾一度包容温暖。 只是,前者才是真正的亲情,而她对他,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蓝乔靠着车窗望着外面,喧嚣从眼前划过。 她朝着窗轻轻哈了口气,手指刚点了一下便缩了回来,心里的念想使得她脸白了白,她刚刚差点暴露了她的心思。 果然藏起来越来越难了么? 今晚的商业宴会,是为江市两家企业结盟而举办的庆功宴,各界精英都会来参加,听说市长公子也会来。 蓝乔心里期待又紧张,她的小叔,不知道会不会来。 挽着梁朝阳的手,蓝乔尽量压制住心里的忐忑,从容的走了进去。 宴会办得热闹,各商界人物也不会放弃此次交谈机会,朝阳给蓝乔拿了杯苏打水,“你先玩儿,我先去处理点事,有事叫我。” “好,谢谢你,朝阳哥哥。” “很荣幸,我的公主。” 蓝乔走到稍偏的地方,望着人群搜索着那个身影,并未看到。 心里有丝遗憾,又有些庆幸,既然决定放下,便还是不见的好。 经过一座雕花大门,是一座大花园,右边有个大泳池,安妮正在泳池边与一个男人吻得忘乎所以。 看这男子身形,并不眼熟。 蓝乔不想打扰闺蜜的好事,正准备转身进屋,“乔乔,乔乔,快过来。”安妮搂着那个男子,正朝着她招呼,眼神闪烁,似有些害羞,她终于也懂得一丝害羞了。 蓝乔尴尬走近,将她扯到一边,“这是哪一位,你这个小妮子,能不能矜持一点。你……” “哎呀,刚刚我,我是被动的,你看看他,觉得怎么样,他就是裴南啊。” “裴南?他真的是裴南?可是……”裴南是安妮这几年疯狂粉的一个电影明星,这几年演过的电影不多,绯闻倒是不少。 可安妮偏偏就粉上了他,看着确实是,一张脸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举手投足间,似有风情万种却也并不显得娘气。 确实是有绯闻的资本,这种长相,如再努力一些,何愁没有资源。 可她对刚见面的安妮就如此热情,蓝乔就将他划为了花花公子不可靠之列。 蓝乔将安妮拖到旁边,打算好好开导这个心如海阔的姑娘,“南南,等会儿,我等会儿来找你。”安妮边走边回头朝着那小白脸花花公子,巴不得再次扑上去,吻个地老天荒。 裴南笑得爽朗,回了个飞吻,轻浮程度可见一斑,安妮竟这么快就被他迷了个晕头转向的。 “安妮,你冷静点。”蓝乔拍拍安妮稚嫩的脸,粉红透着羞涩,着实让人迷,恨不得咬上一口。 “蓝乔,我幸福,我喜欢的他竟然说对我也有感觉,他说他以前的绯闻都是逢场作戏,是为了宣传。”安妮沉浸在幸福的泡泡中,一脸痴样,不停地说着裴南的真诚。 “这话,你信吗?”这才多久,他们聊得还真是深入。 “我信,乔乔,我信他……”安妮满眼星星的说着他的好。 蓝乔别过头,不想看她了。 正巧望向林子,似有动静,忙将食指放在安妮嘴上”嘘……“可这丫头太投入了,划开了她的手,还一直讲着她的一见钟情的狗血故事。 蓝乔凑过去,边捂住安妮的嘴巴,边拉起她准备走。 “两位女士,我们聊聊。”刚站起来,就有个男人站在路口,堵住了路。 “你,你是哪位?” “我们不熟,我们要进去了,先生自便。”蓝乔将安妮拉到身后。 “别客气,你不熟,我熟,走吧,我们去那边聊聊。”男人走近了一步,安妮用力抓着蓝乔的手。 蓝乔看到在这个男人的衣服边,那是,枪。 他竟然带了枪,他不是宴会嘉宾? “自然点,要是被人怀疑了,伤了两位漂亮的小姐,我可是会心疼的。” 背着光,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他身形强壮,比她高了将将一个头,将不远处的视线彻底挡了个严实。 蓝乔拉着安妮,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深呼吸冷静了一下头脑,边琢磨如何呼救,边往男人指的方向挪动。 男子似乎看穿了蓝乔的想法,“两位最好保持安静,自然,我胆小,一吓说不定会手抖。” 她们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两个女孩子紧张得手冰冷,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 蓝乔感觉到安妮也抖得厉害,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拉她了。 让她和裴南在一起谈天说地,也不至于会遇上这种事。 哆哆嗦嗦往林子深处挪了去,蓝乔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便黑了,意识完全失去前,耳边听到安妮“啊”的大叫,安妮,她们这是被害了? 第3章 绑架 蓝乔醒来后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是被绑架了。 一间狭窄的屋子里,四周都是铁皮,她的手脚分别绑着,靠在一个角落,后颈疼得很,嘴却没有跟一般的绑架那样封住,整个空间晃来晃去的,这,是在车上?她在一辆卡车里? 面前坐着宴会里出现的那个男人,此时才真正看清他的脸。 竟有些小白脸的气质,这么帅,做什么不好,做绑匪? 此时他仍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似要去参加下一个宴会。 “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个男人,斜了她一眼,显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他从口袋拿出一条雪白的丝巾擦着手,擦得很认真。 他的手很漂亮,很干净,手指很长。认认真真擦着每个手指头,像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在车上?” 他没有回答,依然擦着手,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你为什么要绑我,我不认识你。”蓝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挣扎着试图挣脱绳子。 没用,绳子绑得太紧了,她没能站起来,也没能挣得绳子松一丝一毫,手却一阵痛。 这个男人擦完手,靠着后面的铁皮墙,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块阴影,白皙漂亮的脸,在灯光下,似陶瓷般,干净得似乎干绑架这件事情的不是他一般。 蓝乔放弃了挣扎,问了一堆问题,他还是没有回答。 最终似忍无可忍,“再说话,就把你的嘴封上。” 这样漂亮的脸蛋,柔柔的说出这句话威胁的话,真是一点威力都没有。 安妮,对了,还有安妮。 “安妮呢,跟我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她在哪?” “死了。” “你,你杀了她,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杀了她,你,你,唔……” 这个男人,真的将她的嘴巴封上了。“唔……唔……” 蓝乔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难过得像被撕碎了似的,安妮,那样活泼开朗的姑娘,当时肯定是怕极了吧。 她晕倒前,好像有听到安妮的声音,是那时候,他杀了她吗? 那时候,蓝乔来到墨家,墨阁虽然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们母子三人,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陪着妈妈。她和哥哥实际并不真正地被墨家人接受。 那时候,墨家姑姑的孩子过来玩,抢了她心爱的发夹,她想拿回来,说她不应该随便抢属于别人的东西。那个小女孩子,便跑过去告诉墨老爷子,蓝乔欺负她,连借一下发夹都好凶。 墨老爷子虽没有责骂她,可当时他严肃的表情,看向她时那冰冷的眼神,分明是嫌弃的。 她好久好久都记得,也好久好久不敢靠近墨老爷子。 妈妈走过来,说她不懂事,说她没有照顾好妹妹,自主将发夹送给了那个小姑娘,这是她爸爸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妈妈说她小气,惩罚了她。 她被关进别墅后的小房间里反省,那是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只接近屋顶处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些许阳光照进来,照亮了这一处关上门便如深夜般的黑暗。 她以为妈妈只会关她一小阵,毕竟她曾说她是她最心爱最宝贝的女儿啊。可等啊等,等那扇小窗户外,淡淡的星光撒落时,依然不见妈妈的身影。 夜晚的凉气,让她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子瑟瑟发抖,心也是冰冷的,哥哥住在学校,家里如果连妈妈也想不起来,她怕是今晚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吧。 “妈妈,哥哥,小叔,你们在哪里,乔乔害怕。”蓝乔哭了,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她害怕吵醒深暗处的那些沉睡的怪物。 哥哥给她讲的故事中,怪物总是在黑暗中醒来,来抓那些被关起来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声响,她努力站起来,擦干眼泪,很开心地跑到门边,她的妈妈最终还是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挤进来,“蓝乔,你在里面吗?” 不是妈妈,是隔壁的梁家小姐,梁安妮。 她的妈妈没有来。 安妮和她的双生哥哥一起,将蓝乔扶起来,梁朝阳小小的身板,背着她,从门口狗洞边钻了出去。 原来这里还有一处洞子,连着隔壁的梁家,这个洞在她往后的日子里,她钻了无数次。 蓝乔在梁家住了好几天,墨家管家上门来问过几次,梁安妮说服了梁妈妈,让蓝乔留下来陪她玩,墨家同意了。 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梁安妮每天趴在床前,带着她的玩偶,和她躺在一起,说着她的各种小秘密。 原来她的哥哥也寄宿了,难怪后来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也没法相面说声谢谢。 这样可爱的安妮,如今……她是被她连累了啊。 蓝乔再次醒来时,周围停止了摇晃,对面的男人也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满眼尽是嫌弃。 他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 他绑架了她,竟然还有脸嫌弃她脏? 不过,她也不用负气将纸巾甩到他脸上,她不会蠢到觉得绑匪会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能承受她的小脾气,再者,她确实,有点脏。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来望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竟然又关上门,要她将头发和衣服理一理,这,现在的绑架犯都这样在意细节了么。 这一路,他倒也没为难她,竟然让她觉得自己不像是被绑架,更像是,偷渡。 他挡在她身前,左右望了望,停顿片刻,拉起她的手腕,依旧是那副嫌弃的表情,“你想带我去哪?” “不想死就闭嘴。”好吧,他总算回答她的话了。拉着她的手腕,趁乱闪进人群,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船。 他们果然还是在船上,还挤在最底的铁皮箱子里,不是偷渡是什么? 这个男人话不多,但看得出来,他极其聪明。她知道,她暂时逃不掉,与其反抗受苦,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冷静地寻找脱身的机会。 很快,他找到了接头人。那人像当地人,黑黑的皮肤,衣服很旧很脏,咕噜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他点点头,推着她进了一辆车。 同样,她坐在他身边。 “别打主意,你跑不掉,这是阿富汉,我的地盘。“男人又斜了他一眼,漂亮的手摸进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来,深深吸了一口,咬在嘴里,并没有点。 “阿富汉?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蓝乔扭过头朝车窗外看过去,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些好奇地盯着车子。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便靠在车门边,她的头痛得厉害,大概是一路在那个金属厢子里闷的。 “不要耍小聪明,也不要试图反抗我,一来,你反抗不了,二来,你会多受很多苦。”这个男人竟然破天荒地多说了这么多字,“配合我,我不会为难你。” “为什么是我?你绑我,没有价值。”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唯一在乎她的亲哥还在国外。 想要墨家做出什么大动作来救她,怕是不可能的了。绑她,他大概打算了算盘。 他说不会为难她,她相信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他到底是什么会绑了她。 “有没有价值,我说了算。”他划了根火柴,嗤的一声,点燃了烟,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将火柴盒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便放入口袋。 他没再说话。蓝乔的头越发痛了,既然暂时不会危及生命,那么她对于这个男人来讲,想必真的是有用处的吧。 ———— 江市的一间病房内,安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上插着滴管,床边坐着金琴,安妮的妈妈,梁家当家主母,一手抓着女儿的苍白的小手,一手擦着眼泪。 “阿伟,我们安妮还没醒,她会不会有事,她要有什么,叫我怎么活。” 梁伟搂着妻子的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妻子,他的女儿竟然在宴会后院,被打伤,墨家继女蓝乔也不知所踪,凶手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几大家族查了一天一夜,什么收获也没有。 这一切,恐怕要等安妮醒来,问一问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安妮,虽然没伤到致命处,却也是不容乐观,直到现在还未苏醒。 墨家女儿失踪,梁家女儿生死未卜,此事在江市已传开,各大媒体每天都在跟踪报道。 几家联手,竟然未查到凶手,且凶手至今也未联系过墨家,此事是绑架勒索,还是仇家谋害,还未有定论。 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将此事做得这样高明。 此时,墨家大夫人,蓝乔的妈妈,据说也在家以泪洗面,这些年,墨夫人为墨家又生了两个儿子,之前夫家的蓝氏两兄妹也惭惭以墨家儿女的身份走入大家视野。 蓝乔失踪,墨家也在竭尽全力寻找营救,据说墨阁在清点流动资金,以便随时准备赎人。 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此事任墨家想赎人也无从下手。 墨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墨氏集团新的当家人,墨家小叔墨言霆,正站在落地窗前,拿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我同意你的要求。”挂断电话,拿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第4章 艾丽公主 蓝乔睁开眼睛时,躺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穿着女佣服的小姑娘在给桌上那盘看起来像草的一种不知名植物浇水。 头还有一点晕,口渴得厉害,想爬起来去倒杯水,刚掀开被子发现衣服已经换了。 小姑娘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见她醒来,开心地跑过来,“小姐醒了?您生病了,发烧,很严重。”小姑娘包得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双灵动的眼睛泛着光。 “哦,是我帮您换的衣物。”见她盯着身上的衣服,便答到。 这样小的女孩子竟然还会说中文么,还说得这样流利。 “麻烦,给我倒杯水。” 小姑娘一边去倒水,一边说个不停,也让她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生病了,在路上的时候晕倒了,只是她这个绑匪是不是好过头了,竟然还给她治病,还住这么好的房子,而且,还有个姑娘,似是来照顾她的。 从小姑娘嘴里得知她是被一个叫深哥的男人送过来的,听描述,这个森哥,应该就是绑架他的那个有洁癖的绑架犯。 简单收拾了一下,小姑娘便领着她去见那个叫深哥的男人。 下了楼,拐过一个走栏,走进了一间金色的大厅,大厅装修得各各显示主人的阔气与庸俗的品味,这样闪瞎眼的品味,竟让她又想到了安妮,眼眶一热,但是她此时要控制自己的情感,想办法脱身,她一定要活着回去确认安妮到底有没有事。 她不相信安妮就这样没了。 小姑娘让她坐在大厅的金色真皮沙发上,交待她等会儿,深哥稍后就到。 收拾了心情,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那个叫深哥的男人还未现身,只见一身雍容华贵的少女气冲冲走过来。 “你就是深带回来的女人?”这位少女走过来,一把抓着蓝乔的领口。 看起来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你哪点好,他竟然看上你?” 哟呵,一个争风吃醋的姑娘。 “我不是他女人,我也不是他带来的,我是他绑来的。” “绑?他就这样看视你,竟然绑来。”小姑娘放开了她,坐下来,似有几分颓废的气质。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真的是他绑来的,不过,我知道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少女怒气更大了,瞪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蓝乔瞪穿,“我凭什么相信你?”倒还不笨。 “你可以去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他脖子上的那跟项链。” 这位少女竟然掏出了把枪对着她,蓝乔举起手,轻声向这个暴躁的小女孩子解释,倒也不是个坏心眼的。 慢慢的,她相信了,收好枪,往外走,”你最好不要骗我。“说完气冲冲离开了。 蓝乔喘着气,她毫不怀疑,刚刚她有哪句话再刺激一下这个小女孩子,她立马会开枪嘣了她。 大约是哪个权贵的掌上明珠吧,娇气暴躁的小孩子性情,不过这个性格可能真的可以助他离开这里。 一会儿,有人过来传话说深哥有事,回不来。蓝乔便又回到了醒来时的那个房间,门口有两个穿迷彩的兵守着。 蓝乔躺着,养养精神,那个小公主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她。 傍晚时分,深哥还是没有回来。 蓝乔睡了一下午,精神好了很多,站在窗边打量着外面,跨过一小丛灌木,便是一排排小树木,树木下面的小路上,时不时有几个背的枪的士兵走过。 这里虽然到处都有兵,似把守很严格,但军纪似乎不太严。几个小兵有说有笑的,甚至有时候还互相打闹几下,三三两两的时不时走一圈。 窗户下面一无所有,如果从此处下去,她怕是做不到。 “小姐,艾丽公主要见您。”呵,还真是个公主。 这次见面,艾丽公里没有安排在那□□里。 一个小士兵领着她,从房子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路,似进到了另一个院子。艾丽公里坐在白色秋千上,轻轻荡着。 “你想要什么?”天之骄子,语气表情傲慢得不得了。 “我要离开。”蓝乔知道,这个公主绝不像表面看到的这般单纯无心计。 “告诉我,她在哪里。” “出阿富汉,公主自会知道关于她的事。”蓝乔知道,此时定不能有些许迟疑,也不能有些许示弱。 “好,今晚,我会安排好。” 艾丽公主走到后面的桌子边坐下,“请。” 桌上摆着各色菜式,精致美丽,连蓝乔这个只吃得惯中餐的人,也觉得味道极好。 许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吃得有点急,“咳,”蓝乔呛到了,端过杯子大口喝水。 “别急,慢慢吃,我们慢慢聊。”蓝乔忽觉得不对劲,艾丽公主端着高脚杯抿了一小口,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既然公主没有诚心,那我们便不必谈了。”蓝乔忍着痛,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朝院外走去。 “3小时,3小时如果蓝姑娘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必死无疑。” 果然不是个善茬,倒还是她大意了。 “哦,对了,解药只有我有哦,深哥也没有。” 蓝乔又躺回了这张大床上,腹痛让她似的出气无进气。 那个艾丽公主,真是够狠的,看来真是在意那个深哥,那个男人确实长得不错。 只是这次,蓝乔希望她真的够狠了,否则,她大概真是要亡命于此了。 大约痛到了极致,意识已不太清楚了,反倒是感觉不到痛了。小女佣好像也没有再来过,大概被艾丽公主叫走了吧。 那个叫深哥的绑匪,不知道此时在哪,他绑架的人,快要被他的追求者弄死了。 看来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绑匪,连肉票也不护好。 “小叔,”蓝乔想到了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爱得心碎却不敢表露半分的男人,“我,大概,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会,走得远远的,远,远远的。” 恍恍惚惚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人走了进来。 “怎么,这就放弃了?”眼前出现了一团金碧辉煌,一只闪闪发光的小手挥了挥。 有一双手粗鲁地掰开了她的嘴,塞进来一跟冰凉的硬邦邦的棍子样物体,随即苦涩无比的液体滑入喉咙。 解药做得太,太苦了。蓝乔想咳嗽,嘴巴瞬间被捂住,手脚也被固定住了,还真是野蛮的灌药方式。 “吐出来,你就死了,这么坚持,怎么地,现在却一个苦也吃不得,喝毒药似的。”见蓝乔睁开了眼睛,艾丽公主把玩着房间的那珠草,“哦,你吃毒药时,吃得很欢。” 你才吃得很欢,你们全家都吃得很欢,虽然没力气,也不妨碍在心里诅咒几句。 “多谢公主。”口头依是道了谢,她知道公主这次是来助她的。 蓝乔尝试了几次,依然起不来,全身痛得犹如刀割。 “看你这样子,今晚怕是不行了。” “行,我行的。”要尽早,再晚等那个深哥察觉了,怕是跑不掉了。 “几点?” “此时,我倒是有几分欣赏你了,幸好你不是深哥喜欢的人,不然就可惜了。”艾丽公主走到床边,一手撑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你骨头倒硬,再过半小时,就算是有解药,也是回天乏术了。” 说完,转身离开房间,“给你2个小时休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起不来床啊。” 墨乔的疼痛稍得缓解,迷糊间眯了一会,便听到门锁转动,一位士兵走进来,将一包衣服丢到床边。 艾丽公主考虑得很周到,蓝乔为了方便逃走,将身上的睡裙撕开,绑成了裤子。艾丽公主给的是一套本地女士的衣物,换好,跟着这个士兵出了门。 在一个角落,躺着守门的那两个士兵。 这位士兵似是个小官,身上还挂着徽章,只是蓝乔并不认识,不知道是个什么等级。总之,能走就行。 蓝乔跟着他,穿过几个街区,上了一台军车。过关时,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倒也没有障碍,顺利地往边效开去。 走了几里路,这个士兵便下车了,示意蓝乔将东西交给他。 蓝乔把准备好的信塞到这位士兵手上,士兵做了个走的手势,便往回走去。 蓝乔略微熟悉了一下这台破旧的军车,回头望了一眼,便使劲踩油门朝前冲去。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公主很快就会知道信封里的内容是假的。 蓝乔根本不认识什么深哥,也不可能知道他喜欢谁,只是之前无意间看到了他摸了一下脖子,那里挂着一根廉价的链子,便赌了一把。 艾丽公主将她送到此处,大约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了,如果有误,可以很快便将她重新追捕回。 崎岖的山路上,一台破旧到几乎废弃的军车内,司机紧崩着神情,眼睛盯着前方,急速飞奔着。 跑了不多久,车子便熄火了。蓝乔下车往旁边树林跑去,另外一边是农田,跑不远且容易流下痕迹。 刚爬上山头,就听见了有车朝这边开过来,到底他们是追上来了。 蓝乔此时确实还没恢复,跑了半个小坡便觉得觉得天旋地转。山坡那头是个小村庄,夜深人静,村庄看不到一个人。 还没等到她进村庄,便看到军队已朝着她冲来,艾丽公主到底是高看了她,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 在那个□□里,裴深将手臂从艾丽公主的手中抽出来,正巧宪兵队长回来报告,说人还没找到。 裴深笑了,“呵,还有点本事,一个连的的兵力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大步出门上了车,“你最好企求她没事,墨言霆已经到了。” 艾丽公里刚上车上了一半的身子僵了僵,“他竟然同意了么?我就是试探一下她,哪知道她竟然能跑这么远的。” 裴深没理这个坐到身边的无法无天的公主,他还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么,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不过她没想让她真正离开倒是真的。 “我父亲已经知道了吗?” “不然你以为是谁拖得住墨言霆的?自求多福吧。” 艾丽公主这下真有点慌了,”传闻不是说蓝乔在墨家并不重要吗?“抓着裴深的手臂抖了抖,同时叫开车的赶紧追。 “知道慌了?传闻如果可信,我大老远请她来,我有病吗?” 又加了一队人马,找到蓝乔的时候,人已经晕了,大概是夜色浓,又用黑衣包得严实,就晕倒在桥底,这来来往往的士兵竟然没发现。 找到人时,艾丽公主松了口气,依然是那副天下我最大的表情,嗤了一声,“就说她跑不远,这不就找到了。” 裴深没有理会艾丽的言论,反而心吊得更高了,人虽然找到了,可变成这样了,这下恐怕麻烦了,估计下一个连夜跑路的怕是自己了。 回程的时,艾丽见裴深比去的时候更急,恨不得用飞的,心里很是不快“开这么快做什么,你是自己紧张她吧?” 裴深照旧没理会她,但下车前还是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最近最好是去老将军家避避。 第5章 探望 蓝乔逃离时,经过了一片田野,要是白天,她定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田野盛开着美丽迷人的花。这些花在当地大面积种植,名义上为当地流氓雇佣兵统领所有,实际上背后的真正老板就是艾丽的父亲阿多拉将军。 裴深将蓝乔绑架至此地,就是阿多拉将军想用此交换北边零界国的毒品线路。 阿多拉将军一直想打开北边市场,那里有点巨大的财富,但几条线路都紧紧攥在墨言霆手里,而墨言霆,黑白两道通吃的主,竟然对毒品市场这巨大的诱惑却视而不见。甚至,对于跨入他区域的人或货,直接截取,处理得很干净,半点回旋余地都不给。 阿多拉将军数次以其它诸多利益作为条件邀请他来分享生意,竟一次也没有成功过。此次采取如此方式,也着实是因为阿多拉将军的其它渠道均被多方势力干涉,不得不再次撬开墨家这条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此建议是裴深提出来的,裴深此次愿意帮他,也夹带了一些私人原因,这一点上,阿多拉明白。 一个阿多拉将军的头衔,恐怕还请不动这世界一流的杀手为自己来干绑票这样不入流的事情。 此事,墨言霆也明白,但他还是来了。 现在就看这张王牌,他们两要怎么配合,怎么做,才能最大化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艾丽公主是阿多拉的千金,只此一个女孩子,从小养得娇惯。 阿多拉知道她看上了裴深,但裴深是一个职业杀手,并未完全被他控制,且他似乎有些看不上自己的事业。 一个不为自己所用的人,再厉害,那只能是一个威胁,而不能成为助力,阿多拉将军明白,靠女人想绑住他,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裴深对艾丽似无意。 蓝乔出了些事故,墨言霆未见到他的人,半个字也不肯谈合作的事情,现正在阿多拉府上东拉西扯地叙旧。 裴深将人接回时,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蓝乔晕迷在桥底,是因为毒发,竟是他疏忽了么,他原就知道艾丽公主会刁难她,但不知道会下此重手。 艾丽公主给她下了毒,且是最痛苦的毒,虽然事后给了解药,但恩给得太晚,导致毒性并未得到很好的压制。 此毒不会瞬间让人死亡,但是却会给你带来最极致的痛苦,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像被刀割一般,生生将人痛死。就算有人坚持地挺过这阵痛苦也会于数小时后,内脏衰竭而亡。 所以,这种平时只用来惩治穷悲极恶的犯人或叛徒。蓝乔毒未清除干净,外加精神紧张以及由极速奔跑等剧烈运动造成血液循环过快,更激发了余毒的功效这才导致晕迷。 裴深望着床间这抹身影,晕迷中却还紧紧蹙着一弯秀眉,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更是抿得不见一丝血色,可见此时定是极度难受的。 拖着这副身躯,尽还是逃走了,害他还花不少心思才将她给找回来。 这个蓝乔,看似柔弱,内心倒也有几分执拗的坚强,还挺能折腾。望着这床间的眼神,倒也还是闪出几分欣赏的意味来。 只不过,一路以来都是她虽看似顺从,实际上却是防备至极,竟然也会中了艾丽公主这点小伎俩么? 她到底向艾丽公主承诺了什么? 裴深面容虽然露出几分对蓝乔的欣赏与怜惜,却并未付出行动,合上门便走了。 人找到了,至于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反正也不是他把人给折腾成这样,犯不上为别人的错误这么上心。 一如他的作风,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今晚会亲自去找人,已是他管闲事的极限了。 就在裴深离开后不久,房间窗帘微微动了动,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人,手伸到半空,顿了顿,终究还是缩了回来,四周安静得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一声叹息听得非常真切。 黑色的身影在床头坐了几分钟,站起来倒了杯水,再次走到床边,蹲在了床头,张开手掌,将一枚药丸喂给了床上的人。 喂完药,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水珠,终还是忍不住用大拇指在她的嘴角摸了摸,又摸了摸。 蓝乔感觉自己像深处某处深渊中,一股猛力牵制着她,她想挣扎,想寻找一处光亮,想脱离这个牵制。 床边的男人,在朦胧中看到眼前的女人眼皮动了动,倏地收回手,起身往门边走去,到门口时,停了一瞬,却没回头,“等我。” 蓝乔还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朦胧间似有听到谁在跟她说话,又听不太真切。 就这般又在这里呆了三天,每日有医生过来看病,裴深没有再出现,连艾丽公主也没有再来找过她。 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似又将她软禁起来了,说是软禁,活动范围却又大了些。 房子周边增派了不少兵力,围得跟铁桶一样,看样子,她想逃,是不可能的了。 艾丽公主知道被耍了,却未找上门,应该是被什么事给缠住了,否则依她的性子必早就找上门来了才是,哪容得她这样安定。 周边都是陌生人,除了几个佣人便是军人,想打听一些事情,也是打听不到。 这三天里,她就跟聋哑人一样,憋闷却又无可奈何。 忍无可忍时,还真有人撞上来了。这个小女佣,跟之前照顾她的差不多年纪,在给她倒茶时,竟然不小心将杯子碰倒了。 蓝乔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抓着这个小姑娘,不管她是不是懂中文,是不是能听懂她的话,“告诉我,外面的情况,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姑娘一动不动,还瞟了她一眼,这是不相信么。 蓝乔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这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使上劲,眼看着小女佣脸然发白,慌乱地掰着她的手,终于还是在她的气势中败下阵来,竟是个懂中文的么? 这位深哥还考虑得挺周到,竟不仅是人身的监视么? 她从小姑娘的嘴里得知,墨言霆几天前已到达,现下正在将军处,这几天都在论着合作的事情,似谈得不太好。 他竟真的来了? 蓝乔的那颗心似被揪住又放开,又疼又甜,抓了她,是为了威胁他么? 她从开始的怀疑,但一直不相信,有人会拿她威胁墨家人,也许墨家人会因为妈妈给钱赎人,可她从不相信,墨家会有人因她而犯险。 哪怕,从小一直待她不错的墨家小叔,他也不会。 而他最好是不会出现,除了她不可以期待,也还有她不愿意让他受到哪怕一丁点的胁迫和伤害。 第6章 交易 现在墨言霆已出现在这里,蓝乔呆不住了,她必须走。 原来艾丽公主一直没出现,是被将军关起来了。 强行离开,那天已经试过,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走不掉的。 她要见裴深,艾丽公主肯定已经试探过,裴深的那个人,定是存在的,她想再赌一把,现在赌裴深心理,那个女孩子到底有多重要。 晚上,裴深来了。 “你想和我做交易?”裴深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三分兴致七分蔑视。 “你能来,说明你有兴趣,不是吗?”蓝乔无视他的轻视。 “小姑娘,墨言霆来了,安心呆着,他会带你离开。”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蓝乔不能让他走,“等等,你的项链上的坠子,是代表星辰,底端还刻了几个字母,它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是因为某些外界原因导致了原料发生了变化。” 裴深转过身,正对着她,眼神凌厉,俊美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平日的闲淡,竟让人看着不自觉地想到眼前的人,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杀手。 他抓着蓝乔的手腕,那力道像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不要挑战我,我不是艾丽,和我的交易,你承受不起。” 说完甩开她的手,大跨步走出去。 “我没有骗你,我能找到她,只要你带我离开。”门口的裴深停住了脚步。 “底部的字母是JALove,和我交易!” “多久?” “一个月。” “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 一如来的时候一样,她又坐在了铁皮厢子里,面前依然坐着漂亮的绑匪,闭着靠着铁皮墙一言不发。 不同上次的是,她没有被绑,相同的是,她依然靠在角落里,没有凳子。 人生真是奇特,不久前,她莫名其妙被绑,如今却又因为依靠绑匪而离开。 绑票和绑匪做交易,她怕是第一人吧。 “你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既然这么爱,为何逃离?” “爱不起,也要不起。” “因为你叫他叔叔?你又不是姓墨,搞不懂你们女人,如果他连这点事都搞不定,那他就不值得你爱。”裴深平生最看不得这些明明很爱,却又想方设法的远离,说着说着,竟觉得有几分生气。 是啊,她不姓墨,她姓蓝,可她名义上还是墨家的人,就这一声叔叔,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却又隔着天堑鸿沟。 他竟然来了,这让她感到甜蜜又慌张,她不能将他拖下神坛,他只能是那个高高在上,集所有优点于一身,天才商业家墨言霆。 她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可以处理好,他真的会为了她和家族对抗么?这样一想,她竟又生出了几分期待,可只一下,便被她扑灭了,她怎么能让他站在风口浪尖。 她不愿让他去做这样的对抗,他值得一份更纯粹的感情。 只要她离他远一点,他就还是那个发光的人。 “你要不要去他身边,你情人追来了。”裴深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在她心里却如平地一声雷。 蓝乔赶紧站起来,想从缝隙中寻找那个身影,扶在门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动。 “想去就去,你还有10秒的考虑时间。” “不去了。” 扑通,蓝乔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入水中,水从口鼻中吸进肺里,肺部炸裂般疼痛起来,“你这个女人竟然是个旱鸭子!” 被人拖到水面,还来不及咳嗽,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这个绑匪粗鲁地将她拖下水后,又将她打晕了。 被他扛在肩头时,醒来过一次,挣扎了一下,这个男人竟然又把她打晕了。 醒来时,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双眼睛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刀子似的眼神剐在裴深身上,他弹了弹衣袖,表情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蓝乔这才打量此处,像是一家农舍,他们大概逃掉了吧,逃掉了就好。 可她为何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感觉呢,安妮说得对,她该开始另一段感情了。 虽然裴深后来说他并没有伤害安妮,但那天她还是吓坏了吧,蓝乔想尽快回去,尽早见到她安然无事才放心。 “你不跑?”墨言霆站在院外的小树下,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墨乔的那间屋子,又刚好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为什么要跑?”裴深直视着墨言霆,两人身量相当,细看,裴深比墨言霆似要更高出一点。“我知道,你想抓我很容易,但是有她在,你不会动我。” “她承诺了你什么?” “你可以进去问她。” 墨言霆没有回答,扔给他一把车钥匙,“照顾好她。”转身没入夜中。 裴深将钥匙抛了抛,“嗤,自以为是。”摇摇着,他才懒得管这一对的闲事了,在他看来,相爱就应该不顾一切走到一起,而不是像这样,明明爱得要死要活,还执意为了对方好而分开。 在他的爱情观里,既然相爱着,就应该不顾一切地走在一起,任何分离的理由,都是借口。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 这样一想,再看他们两个,便也觉得他们并没那么相爱。 对,墨言霆还订婚了,那场盛大的订婚宴可是人尽皆知的。 竟是自己算错了么,墨言霆此次过来并不是为了蓝乔,而是巧合? 可房间里的姑娘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还傻傻地觉得她的小叔,他爱的那个男人,不惜名誉,千里迢迢冒险前来,是为了她? 这么一看,裴深竟在她身上生生看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有了车,就方便很多了。 蓝乔相信裴深的能力,对于这辆凭空出现的车,倒也没疑问太多。 两人顺利入境,裴深竟然还掏出了蓝乔的护照,“别多想,干我这行,这是必备技能。”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那晚墨言霆给他的,否则那一路山路村舍地,上哪去弄证件。 看着她如此相信自己,又陷入那段错误的爱情中,可怜兮兮的样子,有几分不忍心。 “其实,有些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蓝乔没听懂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疑惑地望着他。 裴深摸了摸鼻翼,“我是说,你以为墨言霆是为了你,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我想说,他过来可能只是顺便。” 不是因为她吗?蓝乔的心揪了一下,很快便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刚刚说的是今天天气好这样的事情。 “是吗?那更好啊。” 飞机上,蓝乔坐在靠里的位置,她将座位调得很低,跟裴深说没事不要打扰,她累了,要休息。 将头转向没人一方,压制许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是她在自作多情了吗?为了不让他为难,为了不让墨家发现他为了她涉险,为了让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得到更好的掩藏。 他本来就是要来谈生意的吗?他果然是最厉害的,将墨家,墨氏集团打理得这么好,生意做得很大,甚至比在墨老爷子手上的时候更好了。 各界人士都认为他是商业奇才,年纪轻轻,却有雷霆手段,商场杀伐果敢。留学就接手了企业,短短几个月便把上上下下各层要员收入麾下。 也难怪墨老爷子如此器重他,为他选了最好的未婚妻,欧阳市长家的千金。 是的,欧阳敏才会是他最大的助力,最好的选择,他没理由会看上她这个默默无闻的蓝乔。 她应该感觉到开心,只有她自己的心,她可以控制。 他没有陷进来就好,只要他安好。 可为什么她的心还会如此痛,痛得无法呼吸了,眼睛也像是坏掉了,眼睛止不住了。 一张带着淡淡清香的纸巾递过来,她伸手接手,那只递纸巾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不需要安慰的,从小到大,难过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挺过来的。 安妮会安慰她,可她不想把所有的难过都带给安妮,她是个快乐的人,她的眼睛应该看到更多的快乐,而不是时不时跟着她一起看太多阴霾。 飞机快降落时,裴深问了项链的事情,蓝乔答应他,一个月到的时候,会给他结果。 他也没多说,拿来一只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了蓝乔的手心。 蓝乔刚到出口,便看到了李叔,李叔是墨家的管家,好早年就跟着墨老爷,具体多少个年头怕也记不清了。 李叔见到她,迎了上来,看起来很开心,“蓝小姐,你回来了。” 李叔一路上有一半时间讲诉着大夫人这几天怎样的焦急难过,还大病了一场,墨家上上下下都在担心她的安危。 另一半时间,在讲着三少爷去了阿富汉,那是怎样危险的地方,“蓝小姐没见过三少爷么,他隔天就去了阿富汉找小姐了呢。” “没有,大概错过了,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人同我开了个玩笑。”竟然第二天就去了么? 此时,他大概也在家吧,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在不在。 第7章 家宴 蓝乔一进家门,一家人都在等她,好久没聚得这么齐了。 墨老爷子坐在单人沙发上,表情难得的严肃,墨阁一手搂着妈妈,一手握头她的手,妈妈眼睛红红的,一见到她,又不停地擦眼睛,压抑的哽咽着。 二叔和二婶也在,二婶的眼眶很红,小声地说着,“我们乔乔这次真的受苦了。” “爷爷,墨叔叔,妈,二叔,二婶,让你们担心了。” “快,快过来,呜……”二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哭得伤心。 远处,刚下完最后一步楼梯,正看着她的,就是她的小叔,墨言霆。 大概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穿着简单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脚上一双白色拖鞋,往常即使在家,他也是无比精致的样子,今天竟穿得如此随意么。 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淡淡地看着自己,是了,她是他的侄女,这种眼神就对了。 “小叔。”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走过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说完,就跟管家交待了今天晚餐的事情。 二婶拉着蓝乔,坐在了她和妈妈中间,妈妈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回,回来,就,好。” “孩子已经平安回来了,你别太难过了,今晚举办个简单的家宴,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墨阁搂着妈妈,擦着她的眼泪,柔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担心哭坏眼睛。” 安抚好了她们两,蓝乔便回房梳洗了。 “回来了。”依然是那淡淡的声音,依然是那淡淡的眼神,他站在她门口的花架边,望着自己。 “嗯。”蓝乔没做过多停留,走进房间关了门,轻轻靠在门上,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揪着自己的衣领,慢慢滑下来。 他就站在自己门外,这恐怕是近年来,他们两最近的距离了。 门外,墨言霆看着这扇关紧的门,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许久,慢步离开,神情似有几分颓然。 蓝乔在坐门口坐了一阵,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擦了擦眼泪,赶紧找到安妮的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安妮,安妮,你没事吧。” “乔乔,你终于回来了,我没事。”安妮的声音弱弱的。 “安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有气无力。” “没事,乔乔,你别担心,你有没有……”安妮话还没说完,蓝乔听到安妮妈妈紧张的声音,“宝贝,你别起来,快躺好,别说话了,有事等好了之后说,啊?” “妈,我没事,是乔乔……” “喂?乔乔?”电话中传来安妮妈妈,梁阿姨的声音。 原来那天她被掳走后,当他们找到安妮时,安妮中枪倒在路边。 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只是失血过多,恢复得慢,目前还在医院养着。梁阿姨要照顾安妮,得知她已经平安回来,便挂了电话。 裴深到底还是伤了安妮么? 蓝乔匆匆洗完澡,换了套简单的衣服,拿着包,下楼准备去医院看看安妮。 打开房间,墨言霆站在门口走道的窗边,刚刚他一直都在这么? 蓝乔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径自走过,准备下楼。 “等会,吃饭了,吃完饭再去。”说完走到她前面下了楼。 原来,他是来叫自己吃饭的,她竟一直以来都在多想么? 自嘲地笑了笑,将包放回房间,下了楼。 二婶在吃草莓,见蓝乔下楼来,高兴地招呼着,“来,乔乔,这草莓好甜,下午三叔带回来的,赶紧来尝尝。” “好。”蓝乔被二婶拉着坐下,一盘草莓个个鲜活,饱满的色彩像要溢出来,确实很新鲜。 二婶拿着一只精致的水果叉,叉了上面一只最大最饱满的,递到她面前。 她接住,咬了一口,很甜,没有一点点酸,接着她又吃了一颗,又一颗,又一颗。 二婶顿了顿,笑得亲切,“唔,你吃,尽管吃,厨房还有。”转过完头张嫂再洗一碟过来。 “好了,少吃点,就吃饭了,吃太多,等会儿又吃不下饭。”妈妈坐过来,拿下她的水果叉放到一边,抽了张纸巾递过来。 “嗯,谢谢妈妈,谢谢二婶。” 二婶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蓝乔对她们之间的话题向来觉得无趣,也不插嘴,就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嗯”两声。 果然,很快就吃饭了。 这顿饭比平时丰盛,桌上好几道菜都是她爱吃的,也放在她的面前。 爷爷坐在首座,左边是墨家三兄弟,右边便是妈妈,二婶和蓝乔。 蓝乔坐在墨言霆对面。 “乔乔,要不,你搬回来住吧,外面不安全。”妈妈担忧地看着她。 “搬回来吧,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确实不好。”墨老爷子也发话了。 “啊,我……”蓝乔很惊讶,她在本地上的大学,刚上大学那会儿就搬出去了,房子是妈妈买的,不大,但温馨舒适,最重要的是,轻松。 她,并不想搬回来。 “是啊,搬回来住嘛,一个女孩子家的,住到家里多好啊,一个人住在外面,这次幸好没事……”二婶挨着她,转过来拉着她的手,眼神恳切。 她默了默,大家都望着她,对面的他也盯着自己,也像是在等着他回答。 她的心跳像漏了一拍,她怕他搬回来,那刚刚藏好的那些感情,又会冒出土来。 “就这样吧,明天就去搬回来,小李,你去帮她搬。”墨老爷子对李叔说。 “明天我去帮她吧,我明天没什么事,顺路。”墨言霆低着头,像是无意,说完,悠悠夹了片鱼肉放到嘴里。 “好吧,大家吃饭吧。” “来,多吃点,这次吓坏了吧,来,吃点肉。”二婶给她夹了好几块清蒸排骨,她最喜欢吃的。 其实二婶不知道,她最喜欢的,其实是墨言霆面前那盘鱼。 —— 晚饭后,她刚回房间,妈妈便进来了。 她们,有多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 “乔乔,乔乔……”妈妈坐在床边,紧紧抱着蓝乔,依然是那般压抑的哽咽。 “妈,我懂,妈。”蓝乔拍了拍妈妈的背,任由妈妈抱着,她长大了,很多事情,她也惭惭明白,妈妈也有难处。 只是,很多时候,她也需要妈妈,一个只属于她蓝乔的妈妈。 可眼前这个妈妈,是墨家大夫人,她小心翼翼扮演着墨家大夫人的角色。 “蓝辰,去了意大利,他,他好久没有回来了。” “我一会儿打给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妈妈点点头,“妈……” 明明有一肚子话,此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妈,你放心,我没事的。” “你突然失踪,被绑走,他们有没有,有没有……啊,乔乔,你告诉妈妈。”蓝乔知道妈妈想说什么,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她一直以来,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妈,我确定是被绑走了,但是他们并未为难我,可能发现绑我没什么用,就,就放我回来了。” “真的?” “真的,妈妈,真的。”妈妈听到,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你,你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绑你吗?” “不知道,在阿富汉,他们对我也是很客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绑我,也许,也许是绑错了吧。” “哦,可能,可能真的是弄错了。安妮受了伤,还在医院,明天你去看看她,一帆和一铭也很担心你,他们大概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妈妈一直拉着她的手,“乔乔,搬回来吧,你们都不在身边,妈妈担心你们,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 “嗯,我明天就会搬回来,妈,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你也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说。”妈妈站起来,走到镜子里,整了整仪容,打开门,“你早点休息。” 这就是她妈妈,在人前,永远都是这样端庄美丽,永远都称得上墨家大夫人,这些年,她终于在墨家,在江市的绝大多数名门夫人中,将墨家大夫人的角色做得很好。 刚关上门,蓝辰就来电话了,他说绑我的人叫裴深,虽然是个顶尖杀手,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操守的人,我被他绑去,很程度上,能达到条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蓝乔问他,他就不怕他的主子撕票吗? 蓝辰说,他相信裴深。 蓝辰气得挂了电话,她哥哥在妹妹被绑走时,竟然相信那个绑匪会将她完璧归赵。这是个多心胸开阔的哥哥,她平时真没说错,他就是心宽过太平洋。 第8章 搬家 一大早,蓝乔起来熬粥时,墨言霆刚出门。 熬好粥,拿了只粉色的保温瓶装好,往医生赶去。 安妮极喜欢粉色,房间装修得像个粉色的城堡,床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粉色娃娃,连筷子也巴不得弄成粉色的。 可她的衣服却很少有粉色,她说,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而房间却是自己住,所以房间内的布置全都要按着自己的爱好来,自然要选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好有道理。 蓝乔走进安妮的病房时,安妮正在问护士小姐有没有粉色的病服,这蓝色的好丑。 这个粉色控,应该恨不得想把这间病房重新装修一通吧。 “安妮。”门没关紧,蓝乔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乔乔,你来啦,乔乔,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蓝乔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安妮,好生哄了哄这位大小姐。 她还很虚弱,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蓝乔缓缓将她的床头抬高,扶起她,拿了只枕头垫在后面,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听着安妮说话。 “乔乔,你果然懂我,这保温盒好漂亮啊,你不知道这医院里的东西全都是白色的,看着让人心情多压抑,你看我这么久都没好,肯定是心情不愉快导致的。”安妮嘟着嘴,越说越委屈。 蓝乔乐了,这丫头,从小就不喜欢看医生,别人是害怕生病,她是不喜欢医院这种冷清的调调,白色的医生服,白色的墙壁,周遭白色的一切,她都不喜欢。 刚刚出去的小护士服竟然是粉粉的,应该就只有这样才能入了她的眼吧。 “哎,你刚刚看到没有,那护士小姐姐的护士服就挺好看的,为什么不把病服也用那个色啊,看着多好啊,你看我现在穿的,蓝白蓝白,还一条一条的,多难看啊。” “好啦,安心养伤啦,等好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到你那个粉色的城堡里。” “嗯,我不想住院了,我想回家养,可是爸爸妈妈不同意。”真是委屈极了。 “来,喝点骨头粥,我早上给你熬的。”蓝乔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送到安妮嘴边。 “唔,好喝,唔,你这个勺子好好看。” “就知道你喜欢,来,慢慢喝。” 喝了一小半,安妮就不肯喝了,“不再喝点吗?多吃点,好得快。” “不喝了,你看看,我都养胖了,乔乔,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圆了。” 蓝乔看着安妮这依然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一阵心疼,这丫头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这次竟然受了枪伤,“疼不疼,你肯定哭了好久吧。” “你不要笑我,当时我晕过去了,不疼,醒来时,已经做完手术,包扎好了,也不疼。倒是你,被拐到这么久,他们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受伤啊。”这个丫头,明明这么怕疼,还来关心她。 安妮说,那天,那个男人将蓝乔打晕后,又将她打晕了。 当宴会中的人找到她时,她中了枪,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枪。 是裴深开的枪吗?还是当时还有别的人在?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查出来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宴会市长公子也在,连市长也没查到吗? 蓝乔跟安妮说着她被绑后的情况,只忽略了墨言霆的部分,还隐瞒了她和裴深的那个交易。 “竟然是这样?你小叔后来不是去了么,他竟没找到你吗?” “他,他可能是刚好过去有什么事情吧,况且,我也没事,也不需要他救了。” “乔乔,你其实很难过吧,他没有去救你。”安妮还是说出了她心里的伤。 “安妮,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蓝乔明白,他和他岂止是身份上的隔阂,还有很多,多得垒成巨大的鸿沟,填不满的鸿沟。 “我们不说这个了。” “嗯。”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安妮需要休息了,梁妈妈也来了,蓝乔这才离开。 在门口看着安妮恋恋不舍的样子,蓝乔笑了,说了声,“我明天再来看你。” 轻轻地关上门。 停车场,蓝乔坐在驾驶位,拿出手机,翻到小叔的名字,看了很久,要搬回去了么?他也会在么? “我今天暂时不搬。”想了想,又将打好的字删除。 “还是让李叔来帮我搬吧。”又删除。 “朝阳哥哥今天帮我搬。”又删除了。 最后,发过去了一句,“我东西不多,小叔先忙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叮,小叔回了条信息,“不忙,在你楼下。” 蓝乔看了又看,没错,小叔说他已经到她家楼下了。 赶紧点火起步,油门踩错了,踩到刹车,猛地停下,额头砸在了方向盘上,“哎哟,蓝乔,你真没出息。” 摸了摸额头,开着车出了车往家走去。 —— 墨言霆站在楼下花坛边,深色的西服挽在手腕上,食指跟中指夹着一根烟,放到嘴里吸了一口,烟雾荡漾开来,另一只插在口袋,时而望向小区门口,时而盯着脚下。 白色的衬衣很修身,袖子深色的玛瑙袖扣,一如既往,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天的休闲装,大概是她的错觉。 蓝乔走到他面前,哑了哑嗓子,低低了唤一声,“小叔。” “受伤了?” “哦,没,没事。”蓝乔摸了摸额头,“不小心,撞到了。” 墨言霆没有说话,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 电梯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蓝乔按捺着过速的心跳,往旁边靠了靠,但淡淡的烟草味夹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依然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孔里钻,沿着鼻孔,钻到心脏里,顶了顶。 “怎么了?” “啊,没,没事。” “走吧。”电梯已经到了。 蓝乔僵硬地走到门边,慌慌张张地掏着钥匙,一边想着刚刚她,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打开门,客厅沙发靠背上,红彤彤地挂着她的小内内。 “先等会儿。”没说完,便闪了进去,“砰!”地关了门。 平时一般都自己在,什么都比较随便,衣服丢得到处都是,上次安妮在,试衣服更是翻出了一堆,内衣内裤到处都是。 不知道刚刚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没有,应该没有看到吧? 蓝乔觉得空气忽然变得好热,她拿手冰了冰脸,好烫。 拖出一个行李箱,将衣服全部收进箱子里,反正要搬回去了,省得等下再收拾了。 将客厅和房间的衣服收拾好,合上箱子拉好拉链,再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不该看到的了。 应该可以了,只是还是有点热,可能是刚收得太急了。 打开门,墨言霆站在门口低着头盯着地面,见门打开,便抬头看着她。 他刚刚是在笑吗?他果然已经看到了吗? 顿时,蓝乔觉得更热了。 “可以进了吗?” “可,可以了。” “我去倒杯水,你,你随便坐。” “嗯。” 蓝乔转到厨房,没水了,她取出水壶烧水。 墨言霆在客厅转了转,将外套搁沙发上,走到阳台上往外面看了看便转过身,见房间门开着,望了眼厨房里正接好水准备烧的蓝乔,问了句,“房间可以进吗?” 蓝乔没听仔细,随意一答,“唔,你随意。” 墨言霆走进那个小房间,对面是书房,这是她的闺房。 很温馨简单的布置,一方书桌,上面放着白色着的小台灯,一个书子还打开着的,记录着书店上个月的收入,笔帽都没盖上。 “书可以看吗?”这话与其说是在问主人,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说,这样轻的话,主人根本听不到。 “随意。”他自问自答,随即在书架上抽了一本有点泛旧的本子。 “日记本?”他刚翻开,又赶紧合上,放了回去。手又不自觉伸了过去,想拿下来,又有几分犹豫。 蓝乔烧好水,洗了两个杯子,泡好茶,端到客厅。 小叔不在客厅,她往阳台望了望,也不在阳台。“他去了书房吗?” “小叔,来喝杯茶吧。” 墨言霆从房间出来,站在她面前,抬手伸向她,蓝乔呆了呆,心跳得更快了。 他收回手,拿出一个ok绷,贴到了她额头上,进了客厅。 蓝乔摸摸那个ok绷,他凉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火热火热的。 蓝乔快速走进房间,拍了拍胸口,深吸几口气。 “是从这里拿的么?”蓝乔心里嘀咕着,“他刚刚一直都在房间么?他,没看到什么吧。”左右看了看,反复确认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露在外面。 “你,先喝喝茶,我,我收拾一下。”她对外面的男人说。 “要帮忙吗?” “啊,不,不用。” “嗯。”他端着茶杯坐在靠近阳台边的懒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蓝乔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出来准备叫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一手支撑着头,睡着了。 上午的阳光,有几束照在他身上,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这样盯着他看。 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刻出来的,难怪张妈常说,以前的墨老夫人,那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哪家姑娘都比不上她。 这话确实不夸张,墨家三个公子都是好相貌,眼前的三少爷更是最像老夫人的一个,大概墨老爷子宠爱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睫毛动了动,蓝乔赶紧收回眼光,假装刚刚出来,“小叔,我,收拾好了。” “走吧。”他捏了捏鼻梁,站了起来,将外套搭在手腕间,拿起门边的箱子,又回头看看她手上的箱子。 “拿着。”将衣服塞到她怀里,接过她手上的另一只箱子。 蓝乔抱着他的衣服,衣服上的那股独属他的味道,熏得她晕了晕,空气似乎又热起来了。 她摸了摸脸,“我的脸是不是有点红了?”心想。 不敢看他,蓝乔将身子朝另一个方向侧了侧,又侧了侧。 墨言霆盯着她侧了又侧的样子,嘴角翘起,又压下,两个都没有说话。 墨言霆将箱子放入尾箱,拉开车门,“上车。” “我,我有车。”蓝乔指了指她自己的那台红色爱车。 “一会儿叫司机来开。”不容拒绝语气。 蓝乔默默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就这样,她又搬进了墨家。 第9章 工作 自搬回墨家,转眼已经半个月了。 每天早上,她去安宁书店,晚上回来,偶尔去医院陪陪安妮,日子过得很平静,自那日搬家后,蓝乔也没见过墨言霆。 安妮终于要出院了,蓝乔早了个大早,买了束粉玫瑰,来到了医院。 到医院时,梁朝阳已办理好出院手续,正在往楼下搬东西。 “安妮,恭喜出院。” 安妮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公主裙,开心地接过了花,“还是乔乔送给我的花,深得我心。谢谢你,乔乔,爱死你了。” 蓝乔推开她凑上来的嘴,捏了捏她的脸,“很好,终于又红润起来了。” “唔,乔乔,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胖了,你看,肉是不是多了好多,呜……” “没有,你依然是那个最美丽最性感最可爱的小仙女,走吧,小仙女。” 安妮挽着蓝乔的手臂,两人依偎着,说说笑笑地下了楼。 高大的越野车后,梁朝阳正放好东西,望着两个姑娘,那样冷清的性子,眉眼间也漫着满满的温柔。 “朝阳哥哥。”蓝乔跟他打招呼,他冲她点了下头。 “哥。”安妮奔过去,将这捧粉色玫瑰举到梁朝阳的面前,“好看吗?乔乔买的。” “嗯,很漂亮,上车吧,爸妈已准备好了接风宴,都是你爱吃的菜。”朝阳摸了摸安妮的头,帮她拉开了车门,看向蓝乔,“一起去吧。” “好。” —— 从梁家出来,蓝乔直接回了墨家,妈妈早上说有事要跟她说。 “爷爷,妈,我回来了。”客厅里,墨老爷子正在看报纸,妈妈在一旁泡茶。 “嗯。”墨老爷子正端起一杯茶,放到嘴边。 墨老爷子和墨阁都喜欢喝茶,尤其喜欢绿茶,这些年,妈妈练就了一手泡茶的手艺,洗茶具,烧水,投茶等一系列的步骤做下来,行云流水,泡出来的汤水翠绿明澈。 从前妈妈总想教她,泡茶,煲汤等,她说她就是用这几样,让墨家人慢慢接受了她。 煲汤,蓝乔学了,可茶,她实不爱茶,对于这繁琐的一道道流程,觉得极其无越。每次都找借口离开,久而久之,妈妈也放弃了。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在梁阿姨家吃的。爷爷,妈,我先上楼去换件衣服。”说完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嗯,等会儿下来陪爷爷说说话,慢点儿,这丫头,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好的。” 墨家的房间比她这些年在外面住的房间大很多,进门处,有间小客厅,摆放着一套简单的沙发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一束白色的小花。 墙边是一排书柜,书柜边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不过她不大喜欢这张书桌,对着墙让她觉得压抑。 蓝乔喜欢靠在窗边的书桌,大多数时候,她要么站在窗前发呆,要么就在小沙发上看书。 床靠近窗户,有一扇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着微微摆动着。 另一面边放着放着梳妆台,很大一张梳妆台。 梳洗了一下,换了套家居服,蓝乔不想马上就下去,她拿了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翻了起来。 这是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翻着翻着,一张大大的照片出现在了眼前。 依然穿着深色西装,依然是平时的打扮,只是头发梳了上去,涂了厚厚的发蜡。 他竟然也愿意上时尚杂志了么?记得从前,他可是什么商业活动都不愿意参加了啊,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合上杂志,传来了嘟嘟的敲门声,“乔乔,在吗?” “妈。”蓝乔打开门,斜身让妈妈进门。 “乔乔,妈妈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妈妈把沙发上的杂志拿到了茶几上,坐下了。 “嗯,妈,你说吧。” “乔乔,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你去墨氏上班,你的意思呢?”妈妈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像是生怕她会立马反对。 这事,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提过了,那时候墨老爷子希望她去墨氏实习。 去墨氏的业务部门从零开始,慢慢成长,这对她许是个好机会,可她拒绝了。 她不想去墨氏上班,不是因为墨言霆,而是她的兴趣与专业并不是在那个方向。 她大学学的是语言文学,她想成为一名记者,或是一名编辑。 早在当初她选专业的时候,就让墨老爷子很生气,他觉得她应该去学管理方面,将来好进墨氏帮忙,而她执意学了中文。 妈妈为此也气了她好些日子,后来她便趁机搬了出去。 现在妈妈又提起这个事,蓝乔低着头,两只手捏来捏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怕她一说话,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就又要被打破了。 “妈,我……” “乔乔,爷爷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天天就在书店,也没个正经工作。” “妈,你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好,一起下去吃点水果吧。”妈妈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起身出去了,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关上了门。 蓝乔这几天其实也有去投简历面试,有家小报社有意让她去做实习记者,她很动心。 本来想着今天趁着机会,跟他们提一下,照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了,难道又要像当年填志愿一样,重新闹得那样僵吗? 蓝乔下楼来时,李叔说墨老爷子在书房,要她进去。 墨老爷子的书房,她很少进去过,记忆中,犯了大错时,才会被叫进书房。 蓝乔心里有点慌,这次墨老爷子不会是要强行让她去公司了吧? “进来吧。”刚敲门,便听到墨老爷子的声音。 蓝乔推开门,愣住了,“爷爷,小,小叔。” “嗯,进来坐吧。”墨老爷子正拈起一颗黑棋放入棋盘。 墨言霆笑了,将一颗白棋放入正中间的位置,“爷爷,您要输了。” “哦?哎哟,我下错了,我刚刚是想下这个位置的。”老爷子赶忙拿起那颗黑棋,重新摆放了个位置。 墨言霆笑着,没反驳,任由着墨老爷子耍赖,将局面反转。 墨老爷子看着棋面,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笑得更爽朗了,“言霆,给乔乔在公司安排个职位吧,好好带带她,让她锻炼锻炼。” 墨言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看向蓝乔,“你有什么理想职位吗?” 墨老爷子也扭头看向她,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该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说出来,“我……” “爸,她刚毕业,还小,倒不急着进公司。”墨言霆又走了一步棋,“唔,该您了。” “哦,我看看啊。”墨老爷子的注意力再次转向棋盘。 “不如先让她做点自己爱做的事,攒点经验,到时候再进公司就行了。爸,你看怎样。” “唔。”墨老爷子几乎趴在了棋盘上,仔细地寻找着下一步落棋点。 “这,爸,您下这里,您看,这样这边一大片就是黑棋的天下了。”墨言霆往棋盘上指了指,“爸,我刚说的,您觉得怎样。” “好,好。”老爷子盯着棋盘,看着刚下的那一步,很满意,似又在寻着下一步该走哪里。 “爷爷,您答应了?”蓝乔试探着问。 “唔,答应了,答应了什么?”老爷子看了蓝乔一眼,又转而望向墨言霆,“刚说的工作的事情……” “爸,刚刚我提议她暂时不进公司,您不是同意了吗?” “啊?我刚答应了?”墨老爷子皱着眉头思索。 “嗯,您答应了。爸,来继续下棋。”墨言霆又走了一步,“爸,我走这里,这一大片就是我的了。” “唔,是吗?我看看……哦,我下错了,我应该下到这里,我刚刚看错了。”墨老爷子说着又将一颗棋挪了挪位置。 蓝乔悄悄起身退了出去,没打扰这两父子了。 站在门口,蓝乔很开心,事情搞定了,她要赶紧给那家报社回电话,下周一就去上班。 —— 安宁书店,老板不在,小徐这些天没有再做宣传,不过她将角落的故事书范围扩大了,三三两两的,倒还是有些人上门来。 “乔姐,那你以后还会来店里吗?”小徐拉着蓝乔的手问。 “当然啊,来啊,你好好干,给你加工资。”蓝乔向小徐交待着一些事情,另外又招个小姑娘来帮小徐。 这个小姑娘叫李倩,是徐让的同班同学,家境不太好,想通过勤工俭学来赚点生活费。 小李姑娘进入角色很快,来了几天似变成了另一个小徐,时不时拿着鸡毛掸子这里扫报那里扫扫。 “姐,那你就是兼职老板娘了吧。”小李正扫到那个放故事书的书架。 “不,我是全职老板娘,兼职记者。” 这要是让蓝辰知道了还了得,大约得念上她一年,说她愿赌不服输,所以她必须是全职老板娘,哪怕只是名义上。 当晚,安妮想要给她庆祝,她拒绝了,这事来得不容易,此时不宜张扬,墨老爷子心里怕是还不太爽。 第10章 游乐场 蓝乔做为实习小记者,跟着她的导师去采访了一位老学者,老学者的家就住在安宁书店几个街区外的一个老小区里。 采访完,蓝乔来到书店。隔着老远,看到书店里面还挂了一排五颜六色的气球,一大群姑娘争相往店里拥。 莫非那两个小姑娘又想出了什么有效的宣传方式,看这效果,非常好啊。 “好了,稍等,都有都有。”蓝辰? 蓝辰看到了人群最外围的蓝乔,冲她眨了下眼,打了个手势让她稍等。 “大家随便看看啊,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蓝乔站在街道边等了几分钟,蓝辰才从熙熙攘攘的女孩子中钻出来,开心地朝着她大步走来,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住,张开双臂。 蓝乔上前,抱住了他。 “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才回来。”蓝乔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眼眶热热的,轻轻在他的背上捶打着。 “好啦好啦,知道你受委屈啦。”蓝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蓝辰挑起她脖子上带着的工牌,她赶紧扯过来,欲盖弥彰地遮了遮,脑子快速思考着要怎么解释这个事。 “行啦,我也不了解你,不用再想着怎么说服我了,我都知道啦。”蓝辰转过身搂住她的肩,“走,陪哥去吃饭。” 蓝辰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复古的茶餐厅,餐厅老板很漂亮,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偏偏做得一手好菜。 以前,她也经常跟他来这里,有时候不吃饭,也要来坐一坐。 蓝乔趴过去,凑到她哥跟前,悄声说,“哥,老实讲,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老板娘了啊。” 蓝辰将她的头推开,和老板娘相互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老板娘做着她的料理,蓝辰看着好,但眼睛里却像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哥,哥?”蓝乔在他眼里挥挥手,“回神啦。” “我喜欢这家店的感觉,有家的味道,行了,说说你吧,你搬去墨家了?” “嗯,搬过去了。” “他也在?” 蓝乔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自她搬回去,他却是很少回来,“没有,他不在。” “不在就好,赶紧断了你那不该有的念想,他有未婚妻了。” 是啊,他订婚了。 他的未婚妻那么优秀,保护得那么好,除了订婚宴远远地看了一眼,她还一次都没见过她呢。 “哥,你见过她吗?” “以前见过。”蓝辰发现蓝乔低着头,眼眶红红着盈满泪水,粗鲁在她头顶摸几下,“乖,你别多想,她没你漂亮,没你懂事,没你身材好,她样样都不如你。可是,妹妹,你不能怪有些男人他瞎啊。” 蓝乔噗嗤一声笑了,将擦过眼泪的纸巾朝他扔了过去,“不准这么说他。” “好好好,他很好,他最好。” …… 下午,蓝乔跟公司请了假,蓝辰说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来帮助她驱除心魔。 “来吧,美丽的公主,整个下午,这里属于你,尽情地玩吧。”下了车,蓝辰拉着她向前飞奔,和煦的风,迎面吹过来,偶尔几丝头发划到脸上。 “等,等一下。”蓝乔停下,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提在手里,这才放开了向前跑去。 游乐场人很多,大人小孩,还有很多卖小玩具的,蓝辰给她买了一管泡泡水,和一大串气球。 小时候,他们刚到墨家,偶尔经过游乐玩,也是坐在车里,远远地看一眼,便走远了。 蓝辰对她说,等长大一些,他就带她到游乐场来,把每个项目都玩个遍,还要买那里卖的所有玩具都送给她。 她好开心,每天都在等着长大,她告诉蓝辰,她要玩海盗船,旋转木马,还有摩天轮,她要坐最大的摩天轮,停留在最高点,她要在那里,大声唱歌。 她还说,她想要好多好多的泡泡水,各种各样,吹好多好多的泡泡,让泡泡飞上天。 她还要买好多好多的气球,五颜六色。 蓝乔说,拿这么多气球,她这么轻,会把她带上天的。 后来,蓝辰真的每次她不开心,他都带她来这里。 “乔乔,泡泡不是这样吹的,哎呀,你太笨了,这么多年,还是吹不好。” 蓝辰将一把气球塞在她手里,接过泡泡水,摇了摇,打开手臂,转了个圈,一圈一圈的泡泡挨挨挤挤,跟一群愣头娃娃似的,排着队,站成一圈,从队尾散开来,飘飘散散,有些落在地上,有些飘远了。 “快,快吹,往上吹,不然就掉地上了。” “你,你手举高点嘛。” “我来,我来,哥,给我。”蓝乔抓着蓝辰的手,想要拿过来,一不小心,气球飞走了,“啊,哥,快,快抓住,飞走了。” 蓝辰赶紧跳起来,抓了个空,两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串气球慢慢飞上了天。 “哇,好漂亮,妈妈,那边有好多气球飞上天了。”一个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牵着妈妈的手,指着天空,开心地说。 蓝辰逗了逗小姑娘,又拉起蓝乔往摩天轮处走去,“好啦,走啦,去坐摩天轮,一会儿该排好长的队了,等会儿再给你买气球。”又转过头向小姑娘摆摆手,“再见哦,小美女。” “哥哥再见。” 摩天轮已经转起来了,他们站在队伍前等下一拨,“乔乔,想不想在摩天轮顶上看看江市的夜景。” “想,可是。” “交给我。” —— 夜晚,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一个小门边走去,正是蓝乔他们两人。 走到铁门边,蓝辰四下望了望,一跃,跳到门上,一只脚跨过去,伸手,“快,快上来。” 蓝乔犹豫着左右看了看,紧张地小声问:“哥,你说的有办法就是这个?” “不然呢,快,等会儿保安就要来了。快,把手给我。” “哦。”蓝乔伸过手,抬脚踏上铁门,使劲往上爬。 刚爬上去,一只脚正准备跨过去,一道刺眼的光亮,照得他们睁不开眼,“谁,想干什么,快下来。” 于是,两个人在保安室里,听着保安大哥教育了半小时。 “年轻人就想着浪漫,生命安全不顾了吗?你也是,做什么不好,带着妹妹爬围墙,怎么当哥的,摔着了怎么办?” “知道,我知道错了,叔,我下回再不敢了。” “还有下回?” “不,没,没有下回。这是最后一次。” 挨完训出来,蓝辰再三保证,下次一定让她看上夜景。 “行了,就你这技术,还带我翻墙,等下回去,你这张脸八成要被唠叨了。”蓝乔看着蓝辰,帅气的脸上两块划痕,虽然不深,也需要好几天才消了。 “还不是你笨,这么矮都下不来,不然我怎么会摔的。” “你还怪我,力气太小了,我这么轻你都接不住。” “你哪里轻了。” 打打闹闹着,两人都笑了,蓝乔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蓝辰不愿去墨家,也没把他回来的事情跟妈妈说,将她送到门口就走了:“也好,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回来吧。你一个人小心点。” “知道啦,啰嗦。” 为难 会议室里,蓝乔在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搬去跟蓝辰住,但墨家现在还不知道蓝辰已经回来了。 “蓝乔,蓝乔?” “啊,是……总编。”蓝乔听到总编的声音,回过神来,发现除了总编,大家看着她的神情都很惊讶。 “那就这样吧,散会。” 回到座位,蓝乔还在疑惑,珍珍紧张地拉着她,“乔乔,你刚在想什么呢,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啊,答应什么啊。”刚刚她一句话也没说,没答应什么啊。 “刚总编要你去安排下周的采访啊,你不会没听见吧。完了,完了,乔乔你完了。”说着大家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阿昔压低声音说:“总编这次八成是在为难乔乔,下周的采访对象是谁啊,裴南啊,谁不知道这是超级无敌难搞定的,乔乔还是个实习生,竟然安排去采访他?” “而且,”阿昔声音压得更低了,继续说,“你们大家觉得裴南有可能会接受我们这种小报社的采访吗?” 大家都认同,确实是,这样的大明星,要接受采访,那也只接受有名气的大的新闻媒体,像我们这家只有十几个员工的不知名小报社,怎么可能采访得到呢? 肖默说:“确实是,要不,乔乔,我帮你去吧,咱俩换一下,我那个张教授挺好说话的。” 裴南,蓝乔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裴南?你们说的裴南是?” 珍珍惊讶地说:“不是吧,乔乔,裴南你都不认识,那么帅,又那么多绯闻的明星,你竟然都不认识。” 哦,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和安妮热火朝天的那个肤浅的花花公子? “他有什么好采访的。”蓝乔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给说了出来,引得大家又一阵科普。 主编走过来,将一叠文件递给她,说:“既然总编要你去,那你就去吧,不要有压力,尽量做就好。” “好的,主编,我知道了。”蓝乔接过文件。 主编叹了口气,她也不明白,总编这次为什么执意要为难蓝乔,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她还是一个实习生。 总编办公室,座上的人正在通电话。 “已经办妥了,只是敏敏,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对她上了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娇柔温婉,正是墨言霆公布的未婚妻欧阳敏:“霆订婚后,都没有理过我。” “可这跟蓝乔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墨家一个继女,墨家到现在都没有公开承认过她,你是市长千金,墨三爷的未婚妻,未来墨家的女主人,犯不着计较她吧。” “你不知道,上次她被绑架,霆还去救她了,这么危险,他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大小姐,听说墨三爷是过去办事,只是顺便,再说了,不是没见上面么。” “我不管,反正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好好好,行了行了,大小姐,都听你的。” 蓝乔准备了一整天,查看了各方面关于他的信息,又找朋友要了一些资料,对裴南这个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裴南这个人虽看似有些矫情,但在众多明星当中,也算不上是一个十分难说话的人,资料上显示他的偶像是泰森,却是挺意外的,没想到这样的外表下,竟也藏着一颗硬汉的心么。 且先试试看吧,她从安妮那打听到,下午他会在一里阑珊拍广告。 一里阑珊是墨氏集团开发的商业街,总长为一里,起名为一里阑珊。是江市新打造的商业中心,近年越来越繁华,竟有称霸之势。 蓝乔赶到一里阑珊时,才发现,别说接近了,根本就是挤都挤不去,街上满满的人,全是为了裴南而来的姑娘。 尖叫声此起彼伏,蓝乔站在最外围,只大概看到了远处举得高高,像是摄影设备,还有一个蓝色的遮阳棚,除此之年,只看得到乌央央一片人头。 “我真是傻了,来这里怎么可能接近得了他嘛。”蓝乔猛拍一下额头,擦了擦汗,到边上买了杯冷饮。 “妹子,没挤进去吧,你来晚啦,现在才来肯定是看不到的。”旁边的保安大叔笑着说,“今天一大早,她们就在这里等着了。” “哦,大叔,这是拍的什么广告啊。”蓝乔和保安大叔闲聊起来。 “哈哈哈,小姑娘,你跑来追星,竟然不知道爱豆拍的啥广告么?是一款洗发水,看就是那个。” 顺着保安大叔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遮阳棚上方,有一个电子屏幕,上面一片万物复苏,生机岸然中立着一瓶洗发水,竟是一款主打生发的产品么。 “呵呵,我,我其实是来找他有点事。” “哈哈哈,小姑娘,你真有趣。” 闲聊过后,蓝乔瞬间反应过来,之前在资料中显示裴南将会为梁氏代言,竟是这款洗发水么? “安妮,裴南今天拍的广告竟是和你们家么?” “是啊,对了,忘记问了,乔乔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会打听他的事情啊。” “哦,我想采访他。” “采访他?他有什么好采访的。” 这丫头不是前段时间还跟人家打得火热呢,这阵口气就变了,还真是喜新厌旧。 路口有人在卖气球,蓝乔买了一把,想起了上次游乐场的事,不由地笑了,不知道哥哥脸上的伤好了没。 手机震动了一下,竟然是一条短信,“蓝小姐,我们见一面。” 这么快?竟又是一个月了。一个月前,裴深联系她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再过一个月再来联系她。 这次竟然这么准时。 蓝乔到了约定的地方时,裴深已经在了。 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竟剪了个板寸头,让他显得更英气了,静静地盯着外面的某处出神。白色的t恤,脖子的项链很显眼,食指在桌上敲着,面前放着一杯清水,还有一小半。 蓝乔走过去坐下时,他才将视线收回来,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蓝乔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 裴深接过盒子,犹豫了几分钟后,像下定决心一般,快速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根和他一样的项链,是一对的,底下刻着的字母“江JLove”。 “告诉我,关于她的事。”裴深摩挲着这根项链,摘下了脖子上的那根,放在了一起,“这还是我第一次摘下来。” “你,你不记得了?”蓝乔很诧异,他竟是忘记了么,虽然当时他们都还小,可多少也应该有些印象才是,难怪,他看到自己时,眼神是那样陌生。 当时,她其实一开始也没认出他来,毕竟长大了,虽还有点小时候的样子,但时隔这么多年,她也没往那处想。 后来无意间看到这根项链,才慢慢将这个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子联系起来。 从前的那个小胖子,长大后,竟长得这样帅气了。 那段时间,也是蓝乔的心里少有的温暖之一。 蓝乔的人生中,很早爸爸就不在了,跟着妈妈到了墨家后,妈妈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来关注她的事情。 她有限的温暖都是来自哥哥,安妮,还有小叔。 如今竟然知道,她曾照顾过的小胖子,竟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一直在寻找她,她忽然觉得,很幸福。 那时候,她觉得他跟自己很像,小心翼翼地寻求着温暖,可他竟然忘记了么?不过后来他应该又找到了能给予他温暖的人了吧。 “我不记得了,我曾受过一次伤,很重,差点就死掉了,醒来后,脖子上就戴着它。”裴深拿起他的那根,凝视着。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这个坠子都磨得这么厉害了,我想我曾经应该经常抚摸它,它应该是对我非常重要的。可是,我却把她忘了。” 蓝乔很心疼,问:“你,连你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裴深一怔,抬头望着她,眼神刺得蓝乔的心更疼了。 “项链是你的?我以前叫什么名字?”裴深问。 “你姓顾,叫顾以深。”蓝乔回答,“项链是我的,是你给我的。” 顾以深搬家前,送给她的。 “为什么上面刻的是J江?” “你说,是你刻错了。” 顾以深 初二那年的暑假,蓝辰去参加夏令营了,安妮也去国外参加钢琴赛,蓝乔一个人无聊,经常去不远处的一个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个湖边,每天都有一些老人家在钓鱼,蓝乔不喜欢钓鱼,但她喜欢看别人钓。 蓝乔记得有一个老爷爷,每次钓到鱼的时候,都要冲她比划一下,笑得很爽朗,很大声。有时候她会过去跟他聊几句,有时候她就远远坐着,看着。 湖对面有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有一所小学,时不时会传来小朋友的打闹声和读书声。 有一天,蓝乔去学校边上走了一圈,看到一群小朋友聚集在一个墙角,她也好奇地围了上去。 墙角里坐着一个男孩,大约跟她差不多年纪,全身脏兮兮的,她没有贸然走上前。 小朋友见到她这个大姐姐,就问她是不是可以帮一下他,他们说他经常坐在这里,不说话,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蓝乔走近,在他身边蹲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没有理她。 小朋友在一旁说:“姐姐,他不会理你的,我们问了他很多次了,他都是不理的。” 她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还没触碰到他,就被他打开了,挺用力,打得还挺痛。 蓝乔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依然没有回答。 蓝乔说:“你饿不饿,我今天出来没有带什么东西,你先等会儿,我回家拿点东西给你吃。” 蓝乔拿了一盒小蛋糕,又拿了两瓶水,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他果然还在。 将蛋糕和水放在他旁边,告诉他,先把手洗干净,再吃蛋糕。他没有说话,蓝乔呆了一阵就走了。 第二天,蓝乔依然带着蛋糕和水来放到他旁边,他还是没有说话。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回头看时,看到他时,发现他干净了许多,正拿着蛋糕准备送往嘴里,发现她的眼光,又赶紧合上盖子放到一边。 直到第四天,蓝乔来时,听到他轻轻地说,“我叫顾以深,顾城的顾,以为的以,深情的深。” “我叫蓝乔,蓝色的蓝,小乔的乔。” 他笑了。 后来他聊了许多,原来他是离家出走,走到这里没有钱了,又不想回家。 蓝乔问他:“出来这么久,你家里人不着急吗?” 他说:“爸爸经常喝酒,他们经常打架,以前我也经常出去,说不定他们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哪个同学家玩呢。” 蓝乔想带他去家里玩,但是家里人怕是不会接受她带着这样一个陌生人回去的。 顾以深告诉蓝乔,他每年暑假都会去各个学校边,他本来有个弟弟,在很小的时候,放学后,他跟同学打架,没看好他就走丢了,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他说,他想在学校边上找找,说不定他会被哪个好心人收养,会让他上学,他现在应该还在上小学。 他哭了,哭得好伤心。 他说,是他害得弟弟不见的,他要把他找回来,哪怕找上一辈子。 “7年了,早段时间有人告诉我,在这个学校看到一个学生,也是外地来的,跟我长得有几分像,我就来了,可是,不是他,依然不是他。”顾以深趴在膝盖上,哽咽着。 蓝乔安慰他:“这不怪你,你尽力了,会找到的,你别太难过了。我帮你一起找。” 最后,蓝乔帮他在钓鱼家里租了间屋子,老爷爷姓赵,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他平时一个人在家住。 蓝乔带了一些蓝辰的衣服给他,又偷偷从家里带了些生活用品过来。顾以深很能干,帮着赵爷爷做梦,收拾家,还帮着他一起钓鱼。 那天钓完鱼回到赵爷爷家,顾以深帮着赵爷爷收拾好鱼和工具,赵爷爷提着鱼边往厨房走边招呼蓝乔留下来吃饭。 蓝乔答应了。 那天赵爷爷煮了三道鱼,煎的,炸的还有清蒸。 “赵爷爷,你做的鱼真好吃。”蓝乔夹起一片雪白的鱼肉放到嘴里,她最喜欢清蒸的。 “就你嘴甜,来来,多吃点。以深也吃。”赵爷爷给他们两都夹了很多。 那天,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开开心心地吃完,顾以深又帮忙收拾了碗筷。 “姐,等会儿陪我去找工作吧。”顾以深说,他比她小一个月。 “好。”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蓝乔了解他,没有问原因,只要他想,她就陪他一起。 —— 年纪太小,不好找工作,连续问了好几个地方,都说不招。 “要不,你先别找工作了,姐姐养你好了。”蓝乔说。 顾以深低着头,白皙的脸竟泛起微微红,洗洗干净,依稀还是可以看见帅气的五官的,再过些年,说不定也是一枚大帅哥呢。 只是现在,呃,有点小胖,这脸,圆嘟嘟的,挺可爱的。 “还害羞了呀。”蓝乔哈哈大笑起来,随着这笑声,顾以深的脸竟又红了几分。 顾以深还是坚持自己找工作赚钱的想法,于是又问了几个地方,有一家咖啡店正在招暑假兼职,上面没有写年纪,只说了希望可以吃苦耐劳,待遇面谈。 两人很开心,推开门走进去。 “老板,你们这里是不是招兼职的学徒呀?”蓝乔问柜台前正在泡咖啡的小哥哥。 “是的,小妹妹,是你来应聘吗?”小哥哥后面的青年叔叔回答。 “哦,不是的,老板,是我弟弟来应聘。”蓝乔将顾以深拉到老板面前。 老板将顾以深望了望,说:“行,每个月一千。” “真的,太好了,以深,你有工作了。”蓝乔很开心,顾以深也很开心。 “咳,现在过来登记一下资料,登记完就可以交钱了,交完钱就跟着小张学习。”老板说。 “什么?交钱?交什么钱?”蓝乔问。 “生活费啊,做学徒是要交生活费的。”老板说回答,“你不会觉得能免费学吧?” “那,那工资。” “工资,什么工资?哦,学好了,出师后,就可以按实习生的标准发工资了。”老板拿过一张纸递过来。 顾以深接过,看着蓝乔。他们的暑假就还剩一个月多一点,估计暑假过完怕是还没学会。 两人出来后都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竟是需要交钱的。 但是他们又很幸运。 那天从咖啡店出来,两人没精打采地在路上溜达,刚好墨言霆的车从身边经过,看到了蓝乔。 墨言霆那天刚好也是放暑假回家。 最终,墨言霆找了墨老爷子给了顾以深一份工作,负责墨氏其中一层楼的卫生,早晚各打扫一次,一个月三千。 顾以深很开心,蓝乔又带着他去买了一身合适的衣服,顾以深就在墨氏上了一个月班。 暑假很快就到了。顾以深要回去上学,走的时候,他给蓝乔送了礼物,要她回家了再拆开。 这个礼物,就是这根项链。 上面刻着“江JLove”,后来,蓝乔写信问过他,为什么会刻这样的字。 他说,他刻错了。 两人联系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他没回信,后来,蓝乔给了写了很多,他再也没有回过。 就这样断了联系。 蓝乔很想问为什么他没有回信,可现在他又出现在眼前时,她反而不敢问了,而且,他竟什么也不记得了。 离他远一点 蓝乔说完,顾以深抵着额头,神色略显痛苦。 “你,你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蓝乔想去拉他的手,却忽然想起如今自己对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便将手缩了回来。 “没有,什么也没想起来。” 蓝乔让服务员给顾以深倒了杯水,竟看见梁朝阳正坐在不远处,看那样子,他似乎没看见她。 蓝乔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没事,没想起来不要紧,哪天有空,我可以带你去那个湖边看看,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蓝乔安慰他。 “嗯。”顾以深端起水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想吃点什么?我现在有钱。” 蓝乔笑了,连失忆了都这么在意,当时,他花她的钱的时候,心里应该更别扭吧。 蓝乔说:“你决定吧。那边有个朋友,我去打个招呼。” 顾以深点点头。 “朝阳哥哥。”蓝乔在梁朝阳面前,一直有些拘谨,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每次蓝乔觉得说什么都像打扰。 “你朋友?”梁朝阳看了一眼那边的顾以深。 “嗯,以前的一个朋友。” “来了?”蓝乔刚说完,梁朝阳就看着她身后说。 蓝乔扭头,看到来人,一怔,慌张地往旁边让了让,“小叔。” 墨言霆似没看到她一般,在梁朝阳对面坐下,见她一直站着,抬眸凝视着她。 蓝乔被他的眼神盯得更慌乱,心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握住,顾以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 蓝乔下意识抽了抽手,没成功。 墨言霆看了看蓝乔被握着的头,又盯着顾以深,“放开。” “乔乔,菜要凉了。”顾以深笑得挑衅,转头向看她时,深色的眼却像将灯光全部吸进来一般,让蓝乔恍惚了,似看到了当年的他。 顾以深拉着蓝乔,准备离开,蓝乔的另一只手也被拉住了,一只开燥温暖的手。 墨言霆自己也愣住了,见到这个男人曾伤害过蓝乔,此时还这般亲密,有些愤怒,竟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他不想她跟他走。 蓝乔感觉被墨言霆握住的地方,温度极速上升,他在担心自己?心里像被倒了一杯牛奶,荡漾着,温润舒服,脸上却好似要烧起来。 “放手。”墨言霆又一次说。 顾以深呵了一声,像在无声地责怪蓝乔没出息,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独自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墨言霆松开了她。 “啊?”蓝乔怎么听着这话,有歧义。 墨言霆似也觉察到这般问,有点怪,坐下来端了杯水喝了起来。 诶?朝阳哥哥看热闹的样子,一脸坏笑。 “很好笑么。”墨言霆抬着眼皮,瞅了瞅对面的人。 梁朝阳瞬间收起笑容,正经危坐,向蓝乔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坐下。 “朝阳哥哥,小叔,我……”蓝乔指了指顾以深那边,诶?朝阳哥哥好似又笑了,小叔神情更冷了。 “你们有事先聊。”蓝乔逃也似地走开了,今天好奇怪,朝阳哥哥好奇怪,她家小叔也,有点奇怪。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蓝乔却如坐针毡,总是能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视线对着自己。吃完饭,蓝乔定好了周末带顾以深去找赵爷爷,便飞似地跑了。 走出好远,蓝乔才想起,自己还有好多事想要问他,竟然全都忘记了,算了,下次见的时候再说吧。 这么多年,他忘记了曾经,还绑架了他,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呢,竟然走歪了么? 蓝乔记得,他曾经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一时之失,走失了弟弟,就这么一个人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最后找到了没有,他大概也忘记了吧。 那时候,他也是个柔软的人,她记得他还坐在学校边墙角时,有一次她走了好远,想起有话和他说时,远远看到,他把自己仅有的那一盒蛋糕在味一只流浪猫。 第二天直到后来,蓝乔就每次给他多拿了些吃的。 他善良温暖,刚毅也坚强,哪怕他忘记了自己,那次绑架他也没有要伤害她,蓝乔相信,虽然记忆不在了,再他本质上还是那个他。 蓝乔很开心,她想帮他,帮他找到记忆,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来,不管他后来经历了什么。 忽然想起,她今天的任务是去找裴深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她刚刚见到朝阳哥哥,应该问一句,看他愿不愿意帮忙的,可她那时候,算了,当着她小叔的面,她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找梁朝阳打听打听。 梁朝阳说晚上会举办个酒会,裴深会去。 酒会什么的,蓝乔还是不习惯,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 蓝乔回到墨家的时候,院子里停着墨言霆的车,他已经在家了。 客厅,一个身体高挑的女孩子正在给大家分发礼物,金色的大波浪卷发,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金色的高跟鞋,正衬得皮肤白皙如瓷。 见蓝乔进来,赶忙打招呼,“这位是大嫂家的蓝乔吧,来,乔乔,这是给你的。” 这位漂亮的小姐拿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递到蓝乔面前,笑靥如花。 “乔乔,快叫人啊,这是小婶婶。” 原来她就是小叔订婚的小婶婶欧阳敏么,蓝乔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些,自从小叔订婚那天,她难过得偷跑出几天后,后来竟一直没见过这位婶婶呢。 差点就忘记了,小叔定婚了,而且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订婚宴。 “谢谢,小婶婶。” “哎呀,不客气,以后有什么喜欢的呀,都可以跟小婶婶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呀。”欧阳敏坐在了老爷子边上,正在给老爷子介绍她送他墨玉棋子,颜色翠绿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爷子很开心,这礼物确实送得好。 其他人的礼物也大概看过了,已合上了放在一旁,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位市长千金。 蓝乔谢过之后,便上楼换衣服。 她的墨言霆的房间隔不远,上楼之后,有一处休闲室,墨言霆的在房间在休闲室的左边,而蓝乔的在休闲室右边再往前一些。 刚上楼,墨言霆坐在休闲室的沙发上,拿着上次她放在外面的杂志。 他竟然没有去陪他未婚妻么,也是,他对于这种女人间的应酬向来不敢兴趣。 “为什么要见他?”蓝乔经过沙发时,墨言霆问。 “谁?顾以深么?有点事情找他了解一下。” “他不简单,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墨言霆放下了报纸,定定地望着她,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你是指他绑架我的事么,可,他没有伤害我。”蓝乔并不认同墨言霆,顾以深是她朋友,她不可能不管他的。 “他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你,你怎么知道?” “不管是什么交易,我来处理,你离他远一点。”说完,墨言霆放下杂志,下了楼。 墨言霆有些懊恼,自看到顾以深握着蓝乔的手时,他就一直心气有些不顺。 下楼时,欧阳敏在和老爷子说啥,老爷子很开心,他觉得自己的心口愈加有些堵了。 自订婚后,墨言霆一直躲避着欧阳敏,他知道她觉察到了,今天执意要来家里,就是为了来告诉他,她是他的未婚妻,至今依然是。 “我送你回去。”墨言霆下了楼,不顾欧阳敏的撒娇和家人的挽留,径自向门口走去。 欧阳敏只得跟上。 欧阳敏知道墨言霆在想什么,如当初约定的那样,他们的定婚本就是一场交易。但在欧阳敏心里,能嫁给墨言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不介意弄假成真。 况且,她们的事情,已公开,墨言霆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未婚妻。 从小,欧阳敏就被众多人宠爱,追求,从来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可身边这个人,眼光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她除了有些失落不甘心外,意还有丝趣味,她有点想拿下身边这个男人了。 打架 墨氏集团某办公室内,秘书推门进来,递给墨言霆一份文件。 “墨总,这是您要的顾以深资料,顾以深在阿富汉与蓝小姐的交易跟他的身世有关。顾以深五年前在阿富汉的缉毒案中脑部受伤严重,造成了失忆。是裴震东救了他,将他送给了阿多拉将军,他到现在一直以为是阿多拉将军救了他。” “去查一下,裴震东有什么目的。” “是。” 盛夏的早上,空气经过一晚上的净化,变得干净凉爽。 蓝乔穿着一身白色纱质连衣裙,奔跑的速度很快,飞吹得裙摆像花一样,穿过一群四季都郁郁葱葱的树林,很短的小路尽头有一群大妈穿着鲜艳的裙子在跳广场舞。 音乐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早晨,传播得很远。 广场旁边的一张凳子上,梁安妮正在跟一个小朋友说着什么,小朋友飞快地跑开了。 安妮发型有点乱,衣服也有些皱,没有化妆,较好的面容略显憔悴。 “安妮,你,这样子,你跟人,打架了?”蓝乔坐下,一边喘息着一边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乔乔,我把裴南睡了。” “啊,安妮,你?”蓝乔看了眼广场上已切换了下一首歌的大妈们,拉着安妮往更安静的地方走了去。 “乔乔,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昨晚去了我哥的酒会,喝多了,想上去躺一会儿,结果,结果走错了门。” 安妮边走边说着,神情有些沮丧。安妮从小虽然疯了点,但是骨子里确实了是个传统的人,这次大概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昨晚,梁安妮确实是去找裴南的,但是她是去帮蓝乔。她知道蓝乔在那种场合里不适应,就一个人过去了。 酒会上,裴南身边一直围着一群莺莺燕燕,安妮就在一直在等着他,想等到他一个人的时候再去跟他说事情。 安妮就坐在角落位置,那处刚好正对裴南,又可以避开其他人的寒暄。 她等了好一会儿,裴南依然处于一堆女人中间,丝毫没有一丝想离开的意思。 裴南似乎是知道了安妮在等他,时不时还冲她眨眨眼睛,安妮有点上火,知道这人在和自己较劲,打算直接走过去把他拖出来算了。 正往那边走,正巧一个她好久没见的男同学过来,递过来一杯酒,她不想过多逗留,打了个招呼,便爽快地接过酒,一饮而尽。 安妮直接将裴南拖到外面阳台,裴南笑得吊儿郎当,“哟,这不是梁小姐嘛。” “少啰嗦,我跟你说件事情。”梁安妮自两个月前的酒会,与他亲密后受伤,休养了很久,惭惭地也把他忘了,再者她似乎也惭惭觉得他确实是个花心的人,并不适合她。 “公事,私事?公事找我的经济人,唔,她在那边,私事嘛。梁小姐不是已经抛弃了我么?”说完,裴南跨步准备离开。 “我什么时候抛弃了你,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梁小姐忘记了?还是说梁小姐觉得可以随便和一个人什么人亲吻,而且还这样动情投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你,等一下。”他甩开了安妮拉住他的手,“这个人真的是。” 安妮揉了揉手腕,嘀咕着,“甩得还真疼,这么花心的一个人,还摆出一副这样的脸,还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安妮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晕,想着大概是那杯酒喝得太快了的缘故,便跟她哥要了间房想去躺会。 安妮说,她当时感觉头越来越晕,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过了好一阵,似乎感觉有人进了房间,她以为是她哥也没在意。 她感觉有些热,还叫了她哥把空调调低一些。 在迷糊之间,她感觉那人在靠近,气息并不像她哥,但是很凉很舒服,味道也好好闻。于是,她就伸手将人抱住了。 “然后,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人家给睡了。”蓝乔觉得很无语。 “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乔乔,对不起,我没帮得上你。” 蓝乔听着,懵了好一阵,脑子转不开了,哪还有心思在乎她那点采访的事啊。 “你,你不知道是哪个?”蓝乔更震惊了。 “我早上还没亮就赶紧跑了,哪里还来得及看是哪个啊。” 蓝乔觉得头有点痛,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先带着安妮去酒店休息,她去查看一下昨晚那人。 蓝乔站在门口,和安妮反复确认了确实是这间,便轻轻敲了敲,没反应。 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蓝乔将身后执意要跟来的安妮拉到角落处藏好,猛地敲起了门。 又过了好一阵,门开了,裴南光着身子,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渣男!”安妮从身后冲过来,拿起包就往裴南身上招呼。 竟然是他?这个花花公子! 蓝乔也是一阵火气乱窜,跟着安妮一起,拿着包包,死命地往这个人渣身上砸去。 “啊,啊,别打脸,别打脸!” 但是得速战速决了,先前为了让自己两个女孩子不吃亏,叫了保安五分钟后上来,现在想来竟是无意间救了这个渣男。 约摸保安快来了,裴南脸上身上也打了个红绿五彩,蓝乔拉上安妮出了门,安妮临走时还踢了一脚,“渣男!” 关上门,隔开了里面人的哀豪。 两人回到房间时,已累得气喘嘘嘘。 “下次再看到他,老娘还要揍他,这个禽兽,哎哟,痛痛,全身都痛得不得了。”安妮按着腰,一边不停地骂着裴南。 蓝乔看着她这样子,噗嗤地笑了,“那花花公子,体力不错嘛,把你折腾成了这样子,之前看你没事,还以为……” 安妮白了她一眼,又诅咒了几句。 “乔乔,这下你的工作可能真没戏了。”两个静静躺了一会,安妮轻轻开口。 “没事,这种花花公子,也没啥好采访的,明天我就去总编说吧,实在不行,我再找一份工作就是了。” “对不起,乔乔。” “没事,你别多想。” 安妮大概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蓝乔做了充足的准备,去迎接总编的雷霆大火,可意外的是,总编看到她竟然什么也没说。 开完会出来,主编拍拍她的肩膀,“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蓝乔一阵莫名其妙,但总编没说要开除她,她意是有点意外,也没多想,回到座位,安静地看着下一阶段的工作内容。 主编走后,珍珍又第一个凑过来,“恭喜你啊,乔乔,你太厉害了。” 阿昔也一脸兴奋,“对啊,乔乔,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蓝乔不明情况,呆呆地望着二人,连肖默也向她竖了个大拇指,腼腆地笑着。 “你不知道?你不是去把采访裴南的事情敲定了吗?” “对啊,昨天下班的时候,裴南的经济人来电话说答应接受采访,只是时间定到一周后。” “天哪,乔乔,你是怎么搞定他的呀。” 两人兴奋地讨论着,蓝乔也很震惊,这是什么情况,昨天早上刚去揍了他,下午没来找她麻烦反而答应了采访,这是什么逻辑。 正在蓝乔疑惑的时候,肖默的声音传来:“蓝乔,你们快看新闻,出事了。” 大家愣了愣,来到肖默后面,网络上正在偌大的新闻标题:“当红影星裴南人品败坏,夜会少妇,被捉奸打伤。” 大篇幅报道,裴南在酒店被捉奸,夫家带人上门将他打伤,还附上在照片,照片中裴南一手扯着腰上的浴巾,一手试图挡住镜头,但明显可以看到身上伤痕轻轻,嘴角及眼角红肿。照片中依稀还能看见照顾角落上的衣角,保安? 蓝乔呆了,这难道是她们叫上来的保安? 底下大量流言都是骂裴南的,说得很难听,大体就是渣男,人品差,滚出娱乐圈等。 蓝乔脑子轰的一声,她只想为安妮出口气,但从来不想闹得这么大,安妮也不可能想毁了他啊。 完了,她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帮忙 裴南的新闻像一颗炸弹一般,将娱乐圈炸得波涛汹涌,记者守在裴南楼下以及公司,连最近合作过的梁氏企业门口,都守着一批记者。 他们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般,想挖出那位少妇的信息。 裴南已经消失了两天了。 梁家的那间粉红色的城堡里,蓝乔和梁安妮仰面躺在那张公主床上,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要不,找朝阳哥哥帮帮忙吧,他们之间有合作,可能会知道他在哪里。” “我已经问过了,他说他不知道。” “那怎么办啊?” “要不,找你小叔问问?” ……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蓝乔闭上眼睛,视死如归似的,将手机往安妮那边一扔,“你自己问。” 自小叔订婚,她狠狠伤心一次后,惭惭地开始有意识地远离墨言霆了,数次家族晚餐,她都找理由避开。 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更不用说找他帮忙了。 可她知道,就算是藏了这么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些事情就会瞬间冒出来,还是那般鲜活,那般让她心跳得疼痛。 墨言霆正在一家休闲山庄谈生意,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小叔,有件事情,你能不能帮帮我?” 墨言霆盯着手机,反复看着这条短信,他知道最近她避着他,他也顺着她的意,很少回家,但他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她的语气。 他说了声“抱歉”,走到一旁,翻到蓝乔的名字上,准备打过去,手指刚触到屏幕,却又想到了什么,挂了。又重新找到那条信息,回了过去,“什么事?”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在等着他谈事的一群人惊呆了,秘书更是呆了呆,墨言霆站在不远处,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按着,像是,在发短信。 眉眼弯弯,心情似乎不错。 这边坐着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安静优雅地等着,跟身边的人说:“都说墨总一心扑在商场上,果断决然,竟不知也还有这样一面。” 一会儿,墨言霆过来说了声“抱歉”,交待了秘书一些事,秘书随即离开。 老先生,望着墨言霆,笑得狡黠,“我懂,我也年轻过嘛。” 墨言霆笑着,没答话,看明显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 —— 这边,安妮收到信息,便拉着蓝乔往外跑去,顺便感慨了句,“你家小叔动作就是快啊。” 沿着导航走着,越走越偏,越走越幽静,蓝乔忍不住问,“安妮,我们没有走错吧,这都快出江市了,这个地方,这么偏远,不会是搞错了吧。” 安妮犹豫了一下,又定了定心神,“应该不会错吧,”又看了看目的地名,“是这个啊,应该没错啊。” 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慢慢地进入了一个村庄,两边一排排房舍,在房舍不远处,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稻田以及种着绿油油的蔬菜。 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面一里路的地方。 往前走了两百米左右,眼前是一条狭窄的泥路,车过不去了。 安妮将车停在路边,两个下车,互相望了眼,见对面走来一位拿着菜的大婶,大概是从田间摘菜回来。 “大婶,请问一下,前面是什么地方啊。” “哦,前面不远是一座学校呢。” “哦,那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照片中的这个男人?”安妮拿出着手机,给她看照片。 大婶说他是这边的一个艺术老师,现在应该在上课。 反复确认,大婶有点不耐烦了,“就是这位啦,没错的啦,他就是我们这的艺术老师,你们不信过去看看就知道啦。” 这条路很窄,边上长满满的草,草盖过了部分的路,只留中间带子似的狭长一条。 两个女孩子都穿着裙子,走到一半时,腿上已划了好几道口子,路两旁有种草长长的叶子,叶子边上跟刀一般锋利。 这条路竟然通向了一块蔬菜地,又问了几次路,才成功地走到一座三层高的楼房前。 楼房装扮得五彩缤纷,还挂着些彩色丝带,从楼上一直延伸到操场边的一颗大树上。操场不在,左边是供孩子们玩耍的小型游乐场,有滑滑梯,秋千,跷跷板等玩乐设施。 这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幼儿园,所有的适龄幼儿都在这家幼儿园里上学。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一楼有三间教室,有一间的小朋友正在玩游戏,有一间的安安静静,老师在讲台上正在讲故事,同学们听得很认真。 正往东的方向,传来了钢琴声,悠扬欢快,还夹着男声轻轻地唱着,男声唱完就到孩子们跟唱,咿咿呀呀的跟唱着参差不齐,但男子并无不奈,一遍又一遍地慢慢弹唱着,教着。 这个男子是裴南。 蓝乔和安妮站在窗户边,小朋友们齐声叫着,“阿姨好。”便又继续唱着歌。 裴南笑得温柔,朝她们眨了眨眼,便一心一意地教着这群面前这群天使。 阳光照在他温润跳动的清瘦的手指上,手指在黑白键中慢慢跳动着,随着跳动传出来一串串音符,飘满了这间教室,抚摸着这一张张稚嫩美好的脸。 钢琴像上了些年头了,有几处的漆显得有些斑驳,但与面前的男子也是那样相称和和谐。 一首歌还没教完,便下课了。 裴南朝孩子们轻轻摆了摆手,看着孩子们往外跑,还牵起了一个看起来年轻最小的宝贝,朝教室外走来。 到了外面,小宝贝放开他的手,朝着小游乐场奔了去,他才朝这边看了一眼。 “来认错的?” 蓝乔咳了咳,走到孩子们的游乐场边,留了些空间给他们两。 一个扎头小辫子的小姑娘走到蓝乔身边,“姐姐,脚脚,血血。” 她大约是年纪比较小,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蓝乔笑得灿烂,但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软软的滑滑的,好可爱。 “姐姐,血血。”小姑娘有点着急,小手直接差点指到蓝乔的脚上,蓝乔笑得抱起了她,“姐姐没事,小宝贝,只是刚刚路上划伤了一点点。” 小宝贝点了点头,指了指滑滑梯,蓝乔把她抱到滑滑梯的上头,小家伙从上面缓缓滑下来,咯咯咯笑得很开心。 下课时间很短,上课铃一响,这些小家伙各各跑跑跳跳地往教室走去。 裴南带着安妮在一旁的小路上走着,下一节课大概没有他的课吧,安妮低着头,裴深时而望望四周,时而望着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清润地笑着。 蓝乔想去边上给孩子们买些零食。 边上不远处稀稀落落地有一些房屋,各人都有一个小院里,院子里养着一些鸡鸭。路的边上写一家小超市,上面写着“幸福大超市”。 说是大超市,其实也就是普遍的居民房屋,将客厅装修成了一个小超市,摆着几个货架,蓝乔不知道孩子们喜欢吃什么,就买了些小零食和饮品。 超市门口放了一些玩具,蓝乔也挑了一些。 超市老板是个很热心的大叔,见蓝乔买得东西多,便热心地问她要带到哪里,他可以帮忙送。 蓝乔说,要拿去学校,他一个劲在替孩子们说谢谢。 牛奶有挺多箱,有些重,蓝乔提了一箱,另一只手提起一袋子零食。 “我来吧。”手上的牛奶被人接了去,低哑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猛地扭头,嘴唇从他的下巴扫过,蓝乔整个人僵住了。 “小叔。”低低地唤了声,此时,墨言霆的脸正在她的上方,一边提过牛奶,一手绕过她,准备来提她手上的零食。 这种姿势,像是把她整个弯在怀里,蓝乔僵僵地看着他,任着他接过自己的东西,直起身,往超市外走去。 “哈哈哈,小姑娘,男朋友啊,长得蛮帅的。” 大叔大概没听到她唤他,蓝乔也没否认,红着脸,尴尬地赶忙又一手提一箱牛奶往学校走去。 牵手 学校后面,有一座小山,从右边的小路弯弯绕到山脚,小路修得挺宽,边上还建有一排小护栏,大概平时孩子们也会经常来到这里游玩。 小山坡不高,从山脚就修好了台阶绕着小山坡上去。 “想上去看看吗?”墨言霆望着这些石台阶说。 蓝乔看了看脚上的高跟鞋,欲言又止。 她其实很想问,小叔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她不敢问。 甚至刚刚墨言霆蹲在她脚边,用湿纸巾轻轻擦着她腿上的划伤时,她紧张得全身都僵了,也没敢拒绝。 “我扶你。”又是这样,不容拒绝地牵起她的手,走上台阶。 她也很想说,小叔,扶不是这样的,但是她不敢。 蓝乔低着头,脸热热的,一只手握在他的手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慢慢滚烫湿润,另一只手,偶尔给同样滚烫的脸降降温。 最终,他们也没有爬到这小小山坡的顶上,在中途的小亭子里,他们停下了。 蓝乔慌忙抽回手,转过身慌慌张张地左看右看,手心手背冰了冰脸,好热。 背后传来墨言霆的轻压抑笑声,“在我面前,你竟这么紧张。” 蓝乔故作镇定地转过头,“没,没有啊。” “要不要喝水?” 蓝乔拿起石凳上的水,喝了一口。 “唔,这是我的水。”墨言霆悠悠地说,并把刚拧开的水递过来,“这瓶是你的。” 咳,咳,蓝乔一口水呛到了,猛地咳了起来,墨言霆轻轻拍着她的背,接过她手上的水放到一边,低低的嗓音,“慢点喝,不急。” 蓝乔很想说,你的水,你为什么放到我这边?你就是故意的!可是她不敢说。 缓了缓,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嗯,是你的。” 蓝乔不知道,眼前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似有点无耻。 “你在腹诽我?”墨言霆靠着石柱,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盯得她又一阵热气往上涌,“你好像很容易脸红?” 这下,蓝乔的脸真的红透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他是在调戏她么? 她好不容易退开,他竟跑过来调戏她,这是什么情况。 蓝乔浆糊似的脑子,想不明白,索性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专心欣赏风景。 夏天虽然热,但是座亭子边上有几棵很大的树,将整个亭子都囊括在它的阴影中,时不时的风吹过来,倒了是惬意得很,不一会儿,她终于是镇定下来了。 墨言霆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也没再逗她。 “裴南的伤是你们打的?”良久,墨言霆说。 “呃,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他,没想弄成这样。”蓝乔有些心虚。 “下手挺狠,”又是那种低沉压抑的笑声,“是不是以后有谁对不起你,你都会这样揍他?” 蓝乔尴尬得咳了咳,问:“他这事,是不是没法解决了?” “有点复杂,但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在娱乐圈这么久,不至于这点事情就垮了。” 蓝乔听到这话,悄悄地松了口气,能解决就好,心里的愧疚感瞬间少了一半。 “下去吧,不然他们该久等了。” “嗯。” 墨言霆走在前面,下了一级台阶,向蓝乔伸了伸手。 蓝乔呆了呆,正想着如何拒绝,就听到墨言霆那种悠悠的调调,“是想我背你吗?” “没,没有。”蓝乔赶紧上前抓住了面前那只手,任由他牵着一级一级下着台阶。 背她,她更不敢了。 下完台阶,沿着小路弯弯,快要绕到学校时,蓝乔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抽了抽,反而被握得更紧。 “蓝乔,”墨言霆扭头看着她,“信我。” …… 安妮和裴深正站在操场边的那棵树下,见到他们两时,安妮朝他们招了招手。 回去的时候,裴深坐了安妮的车,蓝乔坐在墨言霆的车里。 “想听什么?”墨言霆看了一眼蓝乔,将音乐打开,“你自己选。” 蓝乔没有选,就静静着听着他的歌单,头歪在窗边,睡着了。 长发盖住了她的半边睡颜,有几丝头发滑到了嘴边,嘴唇嘟了嘟,手扒了扒,没扒掉,又扒了扒。 墨言霆看着蓝乔,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惭惭露出的雪白整齐的牙齿,伸手将她的嘴边的一丝头发笼到耳朵后。 又扭过头来看了看她的睡颜,将空调调暖和了些。 —— 当时,裴南的经济公司出来辟谣了,称当时只是在拍戏,那是剧情的一部分,因为了追求更自然的效果,事先并没有与保安大哥协商好,造成了误会。 并说明了该场景是下一部剧中的内容。 保安大哥也出来解释了这件事情,证实此事确实是个误会,拍照片的人是当晚住酒店的客人,误会了。 最后,裴南出了微博,称自己目前已有喜欢的人,在追求中,因前几天一直在求她原谅没来得及澄清事情,他很抱歉。 并称追到后,第一时间公布出来,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网上又一次炸锅了。 裴南这招很厉害,把这次危机变成了一次宣传,新电影的期待指数空前上升。 另外,大家对他喜欢的那位神秘女士很好奇,又将与裴南有过绯闻的女士,全部扒出来了,还做了个表格。 短短几个小时,曾经与裴南有过绯闻的女士人气均涨了不少,最近的几个,甚至关注翻倍还上了热搜,这又逼得裴南又出来澄清了。 裴南澄清了以前的绯闻,他与那些女士均没有任何实质性关系,也没有恋爱过,并表示他喜欢的这位女士并不是圈内人士。 这次澄清,让大家信了他真的是有喜欢的人了,以前不管多少绯闻,他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的。 网上又炸锅了一次,一大波网友说失恋了,另一大波又在猜测裴南心里的女孩子是哪位,又开始扒与裴南有过交集的圈外人。 生活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裴南的名声更大了。 蓝乔依然在小报社做着她的实习记者,裴南答应的采访,因他的新剧而延到了一个月后,但总归是答应了。 裴南去了外地拍戏,安妮也去了梁氏上班,蓝辰又去了国外,而墨言霆,蓝乔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时不时想起那天在小山坡上的事情,蓝乔又有些沮丧。 周末,蓝乔带着顾以深去小湖边找赵爷爷,可是赵爷爷已经搬走了,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搬到哪去了,只是知道被儿子接走了,许是去了国外吧。 湖还是那个湖,相比起以前,少了些钓鱼的人,湖边的草长得更加茂盛了。 湖边不远处那间学校,依然熙熙攘攘,到了下课,一群学校冲到操作上,玩耍跳跃 。 这些似乎并没有刺激到顾以深,他依然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 下午,蓝乔给顾以深约了个医生。 医生给他做了个脑部检查,说他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力伤害,淤血堵塞才导致失忆。 医生说:“这种情况,等淤血散了自然就会想起来了,有时候一个月,有可能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你们可以带他去曾经呆过的地方看看,兴许有帮助。” 顾以深倒是不太在意,看蓝乔有些失落,安慰她说:“失忆了这么多年,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可蓝乔心疼他,“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一定会恢复记忆的。” 顾以深嘴角弯了弯没有回答,蓝乔低头沉思着怎样助他恢复记忆的事情,没有看到顾以深眼神里闪过的一丝落寞。 危险 一座古朴的院子,围墙爬满藤蔓,院子的一角还有一口大水缸,水缸里,睡莲开着几朵粉红的花。 正对院子有一间房,窗户的油漆已掉落,门开着的,里面简单的木桌边,蓝乔正采访完这对夫妻,这是一对营养学家夫妻,从大学时相识,到如今退养山间,已近五十年了。 两个互相扶持至今,仍然恩爱有加,现在退休了,两个均想过上清静的生活,就搬到了这间远离城效的地方。 蓝乔很羡慕这种温馨质朴,张教授腿脚不好,张太太将蓝乔送到院门外。 “这个你拿着。”张太太递过来一盒子小饼干。 这是张太太自己做的,张教授喜欢吃,张太太每天都会做上一些。 蓝乔从小很少吃零食,妈妈说女孩子要淑女一些,不能养成爱吃零食的毛病。 她小时候想让妈妈开心,一直很乖,很听话。但其实她很想吃,在采访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瞄了瞄一旁橱柜上面的那叠小星星形状的小饼干。 张太太竟然注意到了,蓝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很开心地接下了。 “谢谢,你们真好。”蓝乔眼眶有些湿露露,走上前,抱住了张太太,“像妈妈一样。” “抱歉,唐突了。”只一下,蓝乔就松开了,退了一步将那盒小饼干抱在怀里。 “没事,有空你可以经常来玩。”张太太怜惜地看着蓝乔,握了握她的手。 “好的,那我走了。”天色惭暗了,再耽搁下去晚上得通霄整理了。 此地离江市约三个小时车程,风惭惭大起来,卷起落叶乱扑,一阵闪电过后,随即一声雷像是要将这片天地炸开,暴风雨要来了。 蓝乔小跑到车边,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出发。 没走多远,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雨刷拼命刷着,也刷不断这雨帘,雨越来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幸好这一路车少,倒也还算顺利。 快走到一半路时,车身一阵颠簸,蓝乔赶紧停车。 雨还在下,还是那么大,蓝乔犹豫了一下,拿着一个文件袋顶在头上,下车查看了一下,有个车胎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几乎没气了。 走不了了,附近都是山林,离市区还有一段路,只能等救援了。 救缓半个小时后到,蓝乔听着广播,静静地等着,雨太大了,下车一会儿,她全身差不多都湿透了。 尽管夏天的夜温度不算太低,可惭惭地,她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半小时后,救缓队打来电话,说这条路前面有塌方,暂时到不了,疏通大约需要二个小时。 她又打了救缓电话,询问是不是可以派其他救缓来,走另外的路。 “很抱歉,今晚大雨事故有些多,所有的救缓人员均已参与救缓,请另想别的办法,或原地等待救缓,如……”电话里面的女声正温柔地讲着安全事项,以及自己我救缓办法。 挂了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她打了个电话给安妮,没人接。 忽然间,蓝乔觉得自己其实很孤独,除了安妮,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朋友了。 时间静静地过着,蓝乔坐在车里,安安静静,雨停了,她打开窗户,透了透气。 墨家,墨言霆出差回家,管家接过他的外套,嘀咕了一句,“今天这么晚了,蓝小姐竟然还没回来么。” 墨言霆抬眼看向客厅墙上的时钟,11点半。 管家以为他问老爷子,说:“老爷已经睡了,小少爷刚下飞机,要不要张嫂煮碗面?” “不用了。”墨言霆心一紧,蓝乔这么晚还没回来,重新拿起外套又故做平静地说,“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还出去,少爷,注意安全。” 墨言霆发动车子,拨通了蓝乔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墨言霆加速了油门,让梁朝阳赶紧查一下蓝乔的位置。 此时,蓝乔蜷缩在驾驶位,头微微靠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左边有些动静,蓝乔又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衣服,缓缓睁开眼睛。 车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正在吸烟,远处微弱的路灯照着他的侧脸,眼窝凹陷。 站在左边窗边的人个子不高,清瘦的,正在敲着玻璃,语气急促,“下车,快点。” 蓝乔趴在方向盘上,一只手紧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悄悄地拿着手机,想要报警。 可,手机没电了。 蓝乔顿感绝望,全身都起来哆嗦,脑子里思考着自己要是跑的话,成功率会有多大。 很快便更绝望了,就算她跑得掉,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眼前这两个男人也会很快抓住她的。 前面的那个高个子,将手里的烟猛吸一口,就往驾驶室走来。 推开那个矮个子,接过他手上的什么,砰地砸碎了车窗,“啊!”蓝乔整个趴在方向盘上,大声尖叫。 车门被打开了,高个子粗鲁地将蓝乔从驾驶室拉出去,往她的膝盖处狠狠揣了一脚,将她拖到车外,被甩到了一边。 蓝乔惊恐着望着眼前的人,看到他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眼神亮了亮,神情更加猥琐。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我,”蓝乔慌张地手脚并用,一步步往后退着,“我已经报警了。” 那个男人,邪恶的笑着,走到她身边,看了看手上的工具,似一把锤子,余光看到另一个正在钻到她车里找什么。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蓝乔抓着路边栏杆想要站起来,膝盖似断了一般,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地站起来。 “啊!”眼前的男人,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蓝乔顿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 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似要将她往栏杆上撞,忽然一阵刺激的亮光照过来,有车来了。 不是警车。 感觉头发被松开,蓝乔心里升起一丝失望,尽管车灯刺得眼睛痛极了,但她舍不得挡,往路中间挪了挪,“救命!” 车真的停了。 一个男人冲了下来,直接跑过来,将高个子男人打了一拳,小个子男人也走过来,试图帮忙。 是墨言霆,他,他来了。 蓝乔的滚烫的眼泪模糊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的锤子,悄悄地挪过去。 小个子男人看见了,向她冲过来,墨言霆扭头看向他,急忙跑过来,将小个子男的打翻在地。 他抓起小个子男人的衣领,又揍了几拳,高个子男人看形势不对,扭头跑了。 小个子男人看着同伴跑了,也往后退着,撒腿跑了。 墨言霆,转过身,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别怕,我来了。” 蓝乔偎依在他怀里,伸出了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地抽泣着。 “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们都跑了。”墨言霆紧紧抱着她,侧脸贴着她的头发,感觉到怀里的人稍平静了些,便打横抱起她,放进副驾驶,帮她系好安全带,上车出发。 “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 “好,好,回家,我们回家,没事了。”墨言霆轻声哄着,他知道她吓坏了,要不是要开车,他很想将她搂在怀里。 墨言霆没有带她回墨家,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一处别墅里。 私人医生看过后,说只是些皮外伤,上些药,伤口不要沾水,过几天就会好。 “谢谢你,小叔,谢谢你去救我,也谢谢你带我来了这里。”蓝乔知道,他将她带到此处,是在保护她。 “没事,你可以在这里多呆几天,家里那边我去说。” “嗯。” “要帮忙吗?” “什么。” “你要不要先洗洗。”原来他是指这个,蓝乔瞬间又觉得空气忽然热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起身,起得太急,膝盖一痛,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我面前,你总是很紧张?”墨言霆不顾蓝乔的抗议,将她抱到了浴室门口。 浴室的镜子里,蓝乔看到了自己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连脖子也是红红的。 相处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墨言霆已冲完凉,坐在沙发上,身着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修长的手指正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着字。 见蓝乔出来,忙将手机放置一边,拿起眼前的药箱:“来,我给你上药。” “我,我自己来。”蓝乔穿着大大的浴袍,下摆几乎拖到地上,低着头,扯了扯,脸微微红了红。 墨言霆,将蓝乔按到沙发上,拿着棉签,沾了些药,轻轻地在她脸上涂抹着,像羽毛一般,轻轻凉凉。 这根羽毛像钻进了她的心里,痒痒的。 蓝乔呆呆地,双手交握,坐得笔直,眼角斜斜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神情专注,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像一把扇子。 “医生说会有点痛,忍着点,痛你就说出来”微微有些刺痛,他一说,她才感觉到,轻轻颤抖了下。 墨言霆嘴角翘了翘,凑得近了些,轻轻地吹了吹,“还疼吗?” 没等蓝乔回答,他放下了手上的棉签和药水,撩起她的裕袍下摆。 蓝乔吓得脸一白,双手压住裕袍,往后退了退,睁大眼睛看着他。 “……” 墨言霆的手愣在原地,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忽然笑得,开始笑得有些压抑,后来竟像忍耐不住了似的,张开嘴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 “别慌,你的膝盖需要揉一揉,不然明天会青肿得厉害。” 蓝乔知道自己误会了,脸又由白转红,呆呆地垂下眼帘,两只小手绞着衣袖。 墨言霆没有再说话,也不容蓝乔拒绝,将她伤了的腿搁到他的腿上,将裕袍撩到膝盖上一点。 膝盖已经肿了,青青紫紫得厉害。 刚抬起来,蓝乔其实已痛得很,便也没再矫情。 若是平时,这样亲密,她恐怕要羞到钻地洞,但此时,伤处的痛楚,打消了所有旖旎。 墨言霆湿热的手掌覆盖着她的膝盖,轻轻柔柔地揉着。 “忍着点。”墨言霆此时的脸色严肃得有些吓人,眉头紧缩,薄唇紧抿。 将活血化瘀的药油倒在手心,搓热后在伤处敷一会儿,他力度已经很轻了,可蓝乔依然痛得额间冒出了丝丝汗珠。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墨言霆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中似带着些宠爱。 当然,这点此时的蓝乔并未注意到,她的唇似要咬出血,手紧紧攥着浴袍,时不时从嘴角飘出不易察觉的闷哼。 “痛可以叫出来,不用憋着,没人听见的。” 蓝乔有些迷茫,他这到底是要自己忍还是不忍嘛? 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终于,墨言霆,将她的腿轻轻放了下来,拉好浴袍。 “你先坐会儿,擦擦汗。” 蓝乔靠着沙发,斜斜躺着,没力气回答他了。 疼痛确实缓解了许多,已经不太感觉到痛了。 墨言霆看着餐桌上还凉了的粥,蓝乔几乎没动,他又回望了一眼已闭上眼睛的蓝乔,苍白的脸上惭惭恢复了红润。 他一直知道她长得漂亮,但又不是那种妖艳媚俗的美,她的那种漂亮,清纯淡雅却又让人久久不能忘。 他也一直知道她喜欢他,但不确定有多喜欢,直到他订婚的那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话,看到了她的哭泣。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可以将自己的感情藏得这样好,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比自己勇敢多了。 他知道横在他们两之间的障碍有多大,他知道自己也有些喜欢她,但他以为自己也可以控制得很好。 所以,他订婚了,虽然有些别的原因,但是他真真实实地已经和欧阳敏订婚了。 这场订婚伤她很深,也伤了她很久很久。 她很少就很懂事,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做错事情,也不太喜欢别人的帮助。 他一直以为她是倔强,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不喜欢别人看见她的弱处,所以,他也一直小心地呵护着她的自尊,一直站得远远地,每次伸出缓手,都看似极其自然和无意。 但他后来,才明白,他错了。 她将自己隐藏得太好,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内心,看不到她的脆弱。 她像蜗牛一般,背着厚厚的壳,一有动静便缩起来,她不是不想得到关爱,而是,不敢。 他心疼她,但他明白得有些晚。 —— 厨房里,传来一阵白粥的香气,蓝乔闻出来了,这是她最爱的香米粥。 她坐起身,往厨房瞧去,墨言霆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瞧着动作,像是在切着什么菜。 蓝乔起身慢慢走进厨房,见他正在将切好的青菜放到粥里,锅里的粥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浓稠正好。 能熬出这样香浓的粥,是需要将火候把控得极好的,他竟也会这样耐心么? 她以为,他是极少下厨房的。 “醒了?稍等会,很快就好了。”墨言霆看了一眼靠在厨房门边的蓝乔,眉眼一弯。 蓝乔看着忙碌的他,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离开厨房,没理会身后传来的低低的笑声。 她真的有些慌了。 上次,他牵了她的手,对她说过的话,尚且,她还可以应对。 可这次,他又救了她,刚好出现了那里,她没问,他也没说,但却让她的心又一次动了,让她又燃起了一些期盼。 可期盼,又是她不应该有的。 从前不该有,现在更不该有。 她打定了主意,明早就离开,她要离他远远的,离得远了,心自然平静了。 芥菜粥,墨言霆给她熬得竟然是芥菜粥。 小时候,妈妈有时候不在家,爸爸就给她熬芥菜粥,跟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最营养的食物了。 但那时候,她不喜欢吃,总说吃在嘴里有一丝丝苦味。 爸爸跟她说,他的妈妈就经常给他熬这个粥,他还站起来,摆了个健美的姿势:“你看,爸爸因为经常喝这个粥,长得多么强壮,我们乔乔乖,以后也长又漂亮,又强壮。” 她的小脑袋里很单纯,她相信爸爸说的都是对的,她要多喝芥菜粥,以后要又漂亮又强壮。 后来,她竟真的慢慢爱上了这个清淡的粥。 再后来,她到了墨家,再也没有吃过,妈妈不喜欢喝粥,要喝也是放了好多她不认识的东西,那些她无法辨认的味道。 蓝乔,看着眼前这碗青青白白的粥,想到了那个此时在另一个世界的爸爸,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经常喝这个粥。 她其实知道爸爸是骗她的,可她好想再被骗一次。 “怎么哭了,不合口味吗?蓝辰说你喜欢这个粥。”墨言霆将纸巾递过来,语气有几分急切。 他没有告诉她,那时候的她小小个,总想缠着张妈做芥菜粥,但那时候他们均已不营养为由拒绝了。 他想起那时候,她胖嘟嘟的脸,鼓鼓,气呼呼地对蓝辰说:“哥哥,你长大后给我熬芥菜粥好吗?一定要用最香最贵的美熬。” “没有,我没事,没有不合口味。”蓝乔笑了,原来是哥哥告诉他的。 “那就好。” “我小时候很喜欢喝芥菜粥。”蓝乔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小时候的味道,又喝了一口,又一口…… “慢点,锅里还有。” 蓝乔喝了两碗,有点撑了。 墨言霆在洗碗,他以她腿伤为由拒绝了帮忙。 她只得默默坐着,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调着台。 她害怕自己动摇,害怕自己贪恋这一刻的温暖,而不想离开,她惶惶不安。 墨言霆收拾好,看见客厅里,她不安的样子,心瞬间揪成一团,他知道是他让她难过了。 他转身离开,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梁安妮的电话。 故人 江市的天气已惭惭有了凉意,没有盛夏的闷热,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蓝乔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最后一天,实在百无聊赖,想提前去公司报道时,收到顾以深的电话,他查到了他曾经住的地方。 那是位于南方的一座沿海小城,常年雨水多,整个城市显得湿漉漉的。 顾以深在巷子深处的一间小房子门前停住了,这间房子很破旧,门锁着,锁上锈迹斑斑,昭示着这间屋子已好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墙上由于常年的雨水,长满了青苔,没有人修葺,墙边还掉了些破瓦片。 “你有钥匙吗?”蓝乔拨了拨这把古老的锁,锁孔也锈得快要看不见了,“不过恐怕有钥匙也没法开了,这锁怕是坏了。” 顾以深在墙角找了个破石头,打算将门砸开。 “以深,你对这里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这万一砸错了。”蓝乔话还没说完,顾以深已三两下,将门砸开了。 “我没有印象,但是隐约觉得就是这里,应该没错。” 将门推开,有一边木门直接掉下来了半边,顾以深连忙扶住,等蓝乔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将两扇门合上。 拿了根木棍顶住了那扇要掉不掉的门。 进门有间小院子,院子里有个破旧的水缸,石头地板上面长满了青苔,走上去,很滑。 蓝乔没走几步就滑了一跤,以为就要以最为丢脸的姿势仰面倒地时,顾以深顺势一捞,蓝乔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蓝乔和年少的顾以深是朋友,但面对眼神这个长大了且没有那段记忆的人,却算得上半个陌生人,此时,还是有些尴尬的。 顾以深体谅得没说什么,扶得她的胳膊,进了屋。 屋子里传来浓浓了股子霉味。 顾以深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了屋,打开了窗户,透了透气,霉味淡了些,才让蓝乔进去。 屋里有着简单的一些家具,陈旧却并不凌乱。 客厅的一张小小餐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上残留着几截细细的枯枝,几张椅子整整齐齐地围着小餐桌摆放着。 房子主人唯一留下的一台电器——电视机也用一块已看不出颜色的布盖着的。 电视柜边上摆着一个垃圾桶,垃圾桶里啥也没有,只余一层厚厚的灰。 蓝乔打开电视柜其中一个抽屉,抽屉里有一叠报纸,叠得很整齐。 这一切,都跟蓝乔预想的一点也不相符,她记得顾以深跟他说过,他的父母经常吵架,她以为进门来会看到一堆凌乱不堪。 蓝乔翻了翻报纸,底下夹着一张画,幼稚的手笔画着一家四口。 这是小顾以深画的,画上爸爸牵着他,他牵着弟弟,弟弟牵着妈妈,其乐融融。 蓝乔想把画拿着顾以深看,看到顾以深站在靠外间的房子里的一间小书桌前。 小书店上压着一块大大的玻璃,上面的灰尘已被顾以深擦掉了一些,可以依稀看到底下有一些泛旧的照片。 “诶?好像没有你弟弟的照片呢。”蓝乔又走近,将灰尘又擦了擦,确实没有。 “大概他们拿走了吧。”顾以深走到书架旁看了看,又进入里间房间。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最里面的房间里一台其他地方一般,收拾得很干净。 “你想起什么了吗?”蓝乔问。 “没有,走吧。”说完,顾以深将门一一关上,出了院子。 “没想起什么吗?不过那个桌上的照片,你跟你爸爸有几分像,这里大概确实是你曾经的家。” 顾以深没有回答,向着巷子外走去。 在巷子转角处,一位大叔慢悠悠在散步,见他们两个,眯着眼瞧了一会儿。 “这位,是小深吧?”这位大叔走近,惊喜地望着顾以深,“一定是小深,没错,长大了,跟老顾很像啊。” “你认识顾伯伯?”竟然会遇到故人,蓝乔也很惊喜。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们以前经常一起打牌的。”这位大叔很热情,硬是要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顾以深没什么表情,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表示抗拒,毕竟他忘记了嘛,可以理解。 蓝乔拖着他,来到了大叔的家里。 大叔说着顾伯伯的一些生活琐事,倒也没有在意顾以深的不热情。只是有意无意地说起,小时候的小深很开朗,跟他家的小子玩得有多好。 长大了,竟是稳重了许多。 蓝乔看了看顾以深,扯了扯他,看着热情的大叔笑了笑:“他确实不太爱说话,呵呵。” “姑娘,你是他女朋友吧?”大叔摇着扇子,一副了然的神情。 “啊,哈哈,不是,我是他朋友,朋友。” “懂,我懂。,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么看着也有些眼熟。” “啊,是吗?我叫蓝乔,我是江市人。”蓝乔想了想,确定自己小时候并没有到过此地。 “蓝乔?你是蓝溪语的女儿吗?你爸爸是赵棋政,对不对?” 蓝乔愣住了,这位大叔,竟然还真的是认识她? 顿时有种世界真小的感觉,竟能在这个地方也能碰到熟人吗? “看来是了,我认识你爸爸,他之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和老顾,还有老赵三个,都是牌友啊,哈哈。” “大叔,你是说,我爸和顾伯伯竟然也认识吗?”蓝乔记得小时候爸爸确实是离家过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就是来了这里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 大叔讲起了当年他们三个的事情,蓝乔的爸爸是个多么讲义气的人,多好的性格,爽朗又绅士。 两人中间,蓝乔爸爸最有文化,牌技也特别好,每次赢得最多,又把赢来的钱请他们吃夜宵喝酒。 大叔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意提得更多的却是蓝乔的爸爸。 “我爸爸当年也住在这附近吗?”蓝乔虽然有些怀疑,但涉及到爸爸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错过,稍有些急迫地问。 “不远,他就租的刘嫂子的房子,就在附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看蓝乔急切的样子,顾以深拉住了她,低头轻声问:“你信他吗?” 蓝乔没办法回答,说实话,这样突然,这样刻意的安排,要说信,她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她更想知道关于她爸爸的一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是真的,她也不想错过。 “我想去看看。”蓝乔看着前面走远的大叔,他回过头,见他们还在原地,眼神一瞬间有点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了熟络的样子,催他们快点。 蓝乔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跟上了。 她不知道是谁想引她过去,但那个人确实是了解她,只要关于他爸爸的信息,她怎样也不会错过。 大叔口中的刘嫂子是个挺胖且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讲的话,蓝乔不太能听清。 大叔跟刘嫂子说了几句,提到了赵棋政,指说蓝乔对这位老奶奶说:“蓝乔,赵棋政的女儿,老赵当年在你这里住了几个月。” 刘奶奶不知道听懂没有,愣愣了半天,转身往屋内走去。 “刘嫂子年纪大了,这几年耳朵不怎么好使,不过她肯定记得老赵的。” 大叔又叫了几声刘嫂子,也跟着进了屋。 蓝乔和顾以深站在门口,蓝乔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时,老奶奶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只木箱子。 这是一只古老的木箱子,她认得这只箱子。 这是她妈妈蓝溪语的嫁妆,有一对,贴着金黄色的金属龙和凤,但她只看到一只龙形的,妈妈说,那只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直没找到。 老奶奶将箱子,放到蓝乔手里,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懂。 “刘嫂子说,这是老赵的东西。” 蓝乔接过箱子,刘奶奶又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里面有一枚金色的钥匙,钥匙看起来很新,箱子上的金属却是很旧了。 刘奶奶又将钥匙塞到了蓝乔手里,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爸爸的日记本 回程的路上,蓝乔将那只盒子放在腿上,捏着钥匙,凝思着,“到底是谁,将这个盒子送到了我手上?是有什么事情,跟她和爸爸有关系吗?” “大概有人猜到了我会来这个地方,而且会叫你一起来。”顾以深说。 “有人盯着我们?”蓝乔望着顾以深紧蹙的眉头,“可为什么是我呢?” 蓝乔很是疑惑,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继女,难道这事跟上次的绑架有关系,但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她又望了望身边的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上次绑架的事情,她明里暗里问过多次,他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虽然这段时间,她感觉到他不会伤害自己,但他们之间毕竟不像当年那般了,此时她跟他大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有太多秘密,而她,也无权过问。 回到墨家,蓝乔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妈妈,她进了房间反锁了门,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打开了。 里面有一个笔记本,另外有一些书信。 书信用牛皮纸装好的,还用了一根麻线绑着,倒是爸爸的作风。 蓝乔解开麻绳,打开牛皮纸,展开了最上面的一封信。 这是一封没寄出去的信,写给妈妈的,这字,确实是爸爸的字。 是写给妈妈的一封情书,可为什么没有寄出去呢? 蓝乔又打开了另外一封,也是写给妈妈的,也是一封情书。 蓝乔笑了,爸爸意是这样一个保守又浪漫,却又害羞的一个人,他给妈妈写了好几封情书,竟都没有寄出去。 最后一封是蓝辰的回信,回信很简单。 “爸爸, 妈妈很好,乔乔很好,我也很好。 妈妈很想你,乔乔也很想你,我也是。爸爸,乔乔今天被老师表扬了,老师给她贴了一颗星星,她很开心。 爸爸,乔乔想喝你熬的芥菜粥了,妈妈不会熬,我也不会,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蓝乔看得好笑,蓝辰这个家伙,明明知道爸爸在哪里,竟然不告诉她。好不容易有通信 的机会,他竟然只写了这么几句话。 这张信纸显得格外旧,大概爸爸看了好多次,也摩挲了好多次,纸边都毛了。 收起信纸,又重新将它们包好,用麻线绑上,放在箱子里。 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蓝辰,她想告诉他,有关爸爸的事情。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蓝乔又给他发了信息:“哥,我拿到了爸爸留在h市刘奶奶那里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发完信息,将手机丢到一边,拿起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这是个普通的黑色笔记本,封皮已有些许小霉点,蓝乔将它们擦得干干净净,翻开了。 第一页的空白页上写着:“赵棋政 XX年3月1日” XX年,蓝乔那年4岁,今年她已24了,20年了。 她激动地往后翻了一页。 3月5日: 天气晴,今天是溪语的生日,忘记让小李给她订礼物了。 公司今天的事情很多,下班很晚,幸好商场还没有关门。我选了一根同心项链,她很喜欢。 3月8日 天气晴。 项目进入收尾阶段了,终于顺利完工了。 4月15日 阴天。 一个月了,工程款还没有要到,工人都闹了好几次了。 蓝乔的心情也随之紧张了起来,慌忙看到下一篇。 5月1日 小雨转晴。 工程款还是没有要到,罗秘书说墨氏资金出了点问题。 老张的孩子病了,肺炎,我把家里仅有的一万块钱给了他。 我又去了一趟墨氏集团,从下午等到晚上,没见到人。 —— 蓝乔的思绪也被带到了小时候,那一年,她们的生活忽然就改变了,搬出了原来的房子,车也不见了。 他们一家人搬到了一个小房子里,保姆没有跟来,妈妈开始自己做饭。妈妈做的饭很难吃,她抱怨了几句,遭到了哥哥的白眼。 他们搬到那里不久,就时不时会有一波人上门来,坐在客厅里,爸爸对他们很客气,让妈妈把家里的吃的全都拿出来。 她躲在门口,听到他们在说爸爸欠了他们的钱没还。 那时候开始,爸爸开始抽很多烟,家里时常烟雾缭绕。爸爸叹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憔悴,妈妈也不再笑。 家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过了不久,他们又搬了一次家,搬到了一个更旧的小区,房子更小了,她和哥哥挤在一间房间,两个小床中间用一块布帘子隔开的。 爸爸经常不回家,有时候一天,两天。 有次离家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一两个月,那次回来不久就出事了。 蓝乔又往后看了一些,这个笔记本,写了一小半。 “嘟嘟嘟”敲门声传来,是张妈的声音:“蓝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好的,这就来。”蓝乔赶紧把笔记本放入小木匣子中,又将木匣子放到书桌最下面带锁的柜子里,锁好。 晚餐很丰盛,墨言霆常坐的位置上摆放了一副碗筷,也摆了好几盘鱼,各式各样的鱼,清蒸鱼依然放在中间靠蓝乔的位置。 墨言霆很少回家,上次说去出差,这是出差回来了么? 蓝乔平日里都下意识避开跟他有关的信息,但还是免不了看到了电视里有关他的报道,两天前,他与未婚妻欧阳敏一起出席过一起商业会。 欧阳敏挽着他的手,笑得甜美大方,气质不俗,跟他很是般配。 欧阳敏在商业上,也有着她独特的手段,欧阳家两个孩子并没有子承父志,而是都进入了商界,且干得都有声有色。 这样的人,才配站在他的旁边吧。 蓝乔低着头,安静着扒站碗里的饭,爷爷问起欧阳敏的事,墨言霆一惯的顾左右而言他,他似乎是不太愿意提到她,也不愿意带她来家里。 “你们订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二婶忽然问起。 蓝乔依然低着头,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装模作样的夹了跟青菜塞到嘴里慢慢嚼着,耳朵却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他的回答。 “暂时还没这方面的计划,对了,乔乔最近工作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蓝乔正伸向清蒸鱼的筷子僵在了半路,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墨言霆这是用她来挡枪么? 默默将筷子缩了回来,在心里将对面的人鄙视了一通:“呃,挺好的,挺顺利的。” “当记者不是要到处去采访么,一个女孩子多累啊,不如呆在墨氏,让小叔罩着,多好,看看都瘦了。”二婶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是啊,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妈妈轻轻叹了口气。 “乔乔,要是累的话,就别干了。”墨阁也放下了筷子,表情严肃,饱含关怀。 蓝乔顿时觉得压力好大,她想到了刚刚得到的爸爸的日记,里面提到了的事,她有点动摇了,也许她可以去墨氏,向那个人打听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蓝乔的回答,让大家都惊了一惊,连墨老爷子也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妈妈很开心,很欣慰的样子,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这么想她进墨氏。想让她好好学习,继承家业?那是不可能的,她并不是墨家人,墨家也没有让女子继承家业的习惯。 但此时,她确实有些想去墨氏看看了。 “记者确实有些累,爷爷说得对,进墨氏也挺好的。”蓝乔笑得乖巧。 这下连墨言霆也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她,眼神瞬间亮了亮,随即又垂下眸子,夹了根青菜。 “嗯,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早点把那边辞了吧。”墨老爷子发话了,此事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大家都很开心,没有再提起墨言霆未婚妻的事情。 进墨氏 抵触了这么久,蓝乔终究还是进了墨氏。 江边的一间清吧里,大提琴悠扬美好,昏暗清凉的灯光缓缓划过。吧台前,墨言霆与梁朝阳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我以为你会拦截那本日记。” “既然有人想将她送进墨氏,我为什么要拦着?”吧台小哥将一杯酒推到墨言霆面前,“谢谢。” “你家老爷子不是也一直想她进墨氏?” “那不一样。”喝完酒,拿起外套起身离开。 “喂,你的未婚妻怎么办?”梁朝阳朝着看着离开的男人,语气里尽是调侃。 大概,也只有他这样好友才敢如此语气和他说话了吧。 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大约是性子相近,更容易了解对方,才会越走越近,最终成了至交。 梁朝阳挑了挑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结账离开。 蓝乔在墨言霆出门后,磨蹭了不少时间才出发,刚好差不多踩点到公司。 前台登记了信息后,一个小姑娘拿了资料向她走来。 “你是蓝乔吧?”小姑娘扎着丸子头,穿着得体的职业装,俏皮可爱。 “是。” “我是人事助理,我叫李青青,你可以叫我小李或青青,我负责你的接待你的入职,跟我来吧。” 蓝乔跟着青青到了电梯,青青按了28楼。 “我们人事部在28楼,等会儿我帮你办理入职手续,再带你去你工作的楼层。” “好的,谢谢你,青青。” 蓝乔很好奇墨言霆会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职位。 昨晚,墨言霆问她想进哪个部门,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说:“我能进财务部吗?” 墨言霆当时很惊讶,愣了半天:“你大学好像不是学的财务相关的。” “财务部秘书?”他以为她想做会计么? 墨言霆笑得好大声,差点呛到,她的脸沉了沉,有这么好笑么。 他笑了一阵,说:“你倒有眼光,财务部就财务总监有个秘书,干了二十多年了,你是想去把他给顶替了吗?” 原来是这样。 “那,别的部门的秘书?”她很想知道,爸爸日记本里提到的那个罗秘书到底是谁。 “你就这么想当秘书?”墨言霆挑了挑眉,还想笑的样子。 蓝乔有点怂了,想到一些老板与秘书的小说,他莫非误会了什么? 蓝乔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脸红了红:“那,你来安排吧。” 办理入职手续时,蓝乔看到了她的岗位名称:市场一部助理。 果然不是秘书,心里对秘书的遐想又多了些。 办完手续,青青将她领到了15楼,出了电梯,看见几个好大的字写着“市场一部”。 蓝乔方向感不太好,只感觉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片区域,装修得很漂亮,周围种了许多绿绿的植物,中间还有个小小水池,里面养了几条金鱼。 青青将这片区域介绍了一下,市场一部底下也划分了好几个组,蓝乔属于市场一部下面的开发组。 熟悉了一下大概的工作环境,青青将蓝乔领进了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邱部长,这是新来的助理蓝乔。”青青敲了敲门,偌大办公桌后面的邱部长抬起了头,这位部长,看起来很精干。 邱部长给蓝乔安排了到了开发组,从今天起,她就是市场一部下面开发组的一名助理了。 还真是印证了一句话,天高皇帝远。 邱部长又带着她熟悉了部门的各个小组,小组内组长和各位员工,再由组长交待工作内容,诸多锁事过后,已经到了中午。 中午,组长为新员工举办了个小小的欢迎会,在楼下餐厅订了个包间。 组内成员大多很年轻,吃饭的时候气氛很轻松热闹,组长年纪稍长一些,看起来也没有距离感,与大家有说有笑。 蓝乔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 “蓝乔,有没有男朋友啊?”最活跃的小丁刚问完,便被旁边的同事笑话了几句,但大家都静静地望着她,似乎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没有。”蓝乔呆愣愣地,很小声。 男士们尖叫起来,哄笑声吵闹声,蓝乔被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的是,这顿饭后,市场一部开发组来了个漂亮的单身助理这件事情,像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墨氏。 “我就知道,这么漂亮,肯定是单身。”小丁大声说,旁边的同事推了他一把,欢笑声充满了整个包间。 “哎,听说你是李总监介绍进来的,你惨了,李总监和我们车神是死敌,你做好准备,不过我们会保护你的。” “车神是谁?” “邱部长啊,他叫邱珉,秋名山车神啊。” “哦哦。”蓝乔恍然大悟,一起笑了起来。 原来,李总监就是销售总监李飞,因为业务的立场问题,与邱珉成了死对头。 昨晚,蓝乔提到不想让同事知道她的身份。看来,墨言霆给安排的介绍人就是这个销售总监李飞。 蓝乔汗颜,他这样安排,不是让她一来就得罪了顶头上司吗?她想了一圈,没想到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才得了他这般照顾。 新员工有很多信息不完全,企业账号也还没有开通,蓝乔整个下午就呆在办公室旁看看员工手册,继续熟悉环境。 总裁办公室里,梁朝阳将一份文件递到墨言霆面前。 “什么文件,还劳你梁总亲自送。”墨言霆不用看也知道,也这样闯进他办公室的人只有一个。 “我听说,你们市场部来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单身女助理。”梁朝阳在墨言霆对面坐下,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 “你消息倒是快。”墨言霆翻着面前的文件。 “我还听说你们市场一部是总裁直属管理的部门?”梁朝阳端起咖啡,放到嘴边。 墨言霆将眼前的文件合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八卦的人:“换成别人,对我们墨氏这般上心,我会以为他有什么阴谋。” “我看有阴谋的是你吧,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妻不开心吗?” 墨言霆眉眼一凛,“你今天话很多,公司不忙吗?” 墨言霆有点无语,他这位好友,平时冷清得不得了,偏偏在他感情上,异常八卦,每每提到这事,就两眼放光,俨然换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对他的了解,他都怀疑他是不是他爸派来的。 墨言霆这样安排的确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想干什么,而他只是利于职权给她行了个方便而已。 另外,还夹了点私心。 提到未婚妻,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揉了揉额角:“蓝辰那边的事情,你有消息吗?” 梁朝阳正了正神色,严肃了起来:“这份材料就是蓝辰传过来的,你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摆脱欧阳敏了。” “还不到时候。” 墨言霆拿起文件,文件是有关欧阳市长的贪污受贿资料,以及海外账户信息。这份文件如果曝光,欧阳市长的仕途大约就要终止了。 蓝辰去海外,就是去调查这些事情的。 梁朝阳明白,他说的不到时候是什么意思,当初欧阳敏胁迫他订婚时,他何尝不是将计就计。 还不到时候? 可他现在将她放在身边,等于将她放到了明处,墨言霆,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送文件 墨氏员工电梯里,蓝乔两手提着咖啡,被挤在了最里边,她小心翼翼地往里挪了又挪,小心地护着那些咖啡,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挤扁了。 今天部门开会,另外一个小组的助理请假了,部长要她暂替一下,于是她今天的工作量加了一倍。 幸好组长可怜他,派了小丁来给她帮忙。此时小丁在电梯的另外一个角落,正一脸紧张地将咖啡护在怀里。 蓝乔看着他那样子,很可爱,小丁是个热情又带着点孩子般单纯的人,一毕业就进了墨氏,成天都是笑嘻嘻。 叮,十五楼到了。 “乔乔,我发现你太不容易了,天天早上都要被车神安排去买咖啡。”小丁一边走一边给蓝乔抱不平,“今天还要给他们组买,天哪,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没事的,除了苦力,别的我也不会干啊。” “车神真是太没有人性了,竟然要这么一个娇嫩嫩的姑娘天天干这干那的,还要大太阳天跑去买咖啡,真是太无耻了。”蓝乔其实没所谓的,以前做记者时,也需要去外面跑,反倒是小丁以及其它几个组员,天天为她抱不平。 蓝乔很感激。 将咖啡放下,刚喝完一口水,邱部长给她递了份文件:“蓝助理,把这份文件送到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蓝乔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一个部门螺丝钉,竟然还有接触总裁的机会么。 旁边的小许显然更气愤:“这个没人性的车神,竟然让你去送文件。” “我们这个部门竟然还有文件,需要直接送到总裁室么。”蓝乔拿着文件,想翻开这到底是份什么机密文件。 “你忘记我们跟你说,我们市场一部是总裁直属的啦,直属的意思不就是直接上报总裁了。”小许解释说,“我们部门业绩差,每次车神送文件都挨骂,后来他就找助理送,刚好你来了,又是他死敌介绍来了,他不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你了。” 说完,大家又悄悄地将邱部长骂了一顿。 “你不知道,墨总多可怕,文件里面有一处错误,就要挨半天骂。” “对啊对啊,刚开始的时候,车神每次从墨总那回来时,都一副死了娘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爽。” “对对。” “没错,谁让平时老骂我们的。” “之前那个助理就是经常送文件,受不了压力辞职了。” 不知谁说了这句,大家瞬时安静了。 “咳,乔乔,你别听他的,你这么乖巧,墨总不会骂你的。”小许尝试着安慰道。 “对对,墨总脾气是臭了点,不过,他很帅啊。” “是啊,长得确实是,极品帅气,你知道的嘛,一般美人都有些脾气。” “其实,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墨美人。” “咳咳咳……”蓝乔一口水呛到了,咳得肺痛,墨美人,没想到他在员工心理竟然是这副形象。 要是他不成天一副严肃的样子,倒还真称得上美人二字。 “完了完了,乔乔,你的文件……” 糟了,刚刚不小心把水咳到文件上了。 蓝乔赶紧拿纸巾印了印水渍,大家手忙脚乱地也没帮上忙。 “完了,这下你真的完了。”小许拿着这份文件,就是她刚刚好奇准备看一下,翻开了文件夹,第一页上面明显有好几个水渍印。 “怎么办?能不能重新打印一份?”蓝乔也很慌张,这是一份合同。 “要不,去问问车神?看看可不可以重新打印。” “对对,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起墨总,车神好对付多了。” 蓝乔拿着文件,忐忑地往部长办公室走,大家给了她一个加油的动作,却带着一副你安心去吧的眼神。 蓝乔更忐忑了。 她走到邱部长办公桌前,结结巴巴地描述完事情经过,邱部长的反应竟然很出乎她的意料。 “没事,这么点小事不要紧,干了就好了。没必要重新打印了,你直接送上去吧。”邱部长语气竟让她听出了和蔼,还顺道安慰了她几句。 说她刚来,偶尔犯点小错,不打紧,不用紧张。 蓝乔又在大家一路走好的眼神注目下,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水渍已经干了,那处虽然还隐约能看出来些痕迹,但也不是太明显。 她自责了一阵,出了电梯又是一阵心虚。 出了电梯,是秘书室,秘书不在。 对面不远处的门上,低调地写着“总裁办公室”。 蓝乔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又清了清嗓子,抬起手,准备敲门,好像听到一声“进来。” 她左右看了看,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这回声音大了些。 蓝乔轻轻扭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很大,正对面是落地窗,窗前是一间会客厅,放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面,摆着一束满天星。 左边是一排大大的书架,放满了书,零星布置着一些精致的装饰品,最上面一格则摆满了各种证书和奖杯。 右边就是墨言霆的办公桌,弧形的办公室很宽大,靠窗户边摆放着几台电脑。 墨言霆在一堆文件中,低着写着什么。 他的背后也是一排大大的书柜,书柜里放着文件。 蓝乔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寄了过去:“墨总,这是邱部长让送过来的文件。” “放这吧,坐。”他正在给一叠文件签名。 蓝乔放下文件,坐下了,看着他签完这一份又换一份,似没完没了。 她想起小许说他极品帅,确实是,皮肤比女人还好,五官像雕塑般立体,每一处都好看得无可挑剔。 长得好,家世好,能力强,咳,身材也好。 他们竟然叫他墨美人。 蓝乔没控制住,笑出了声音,慌忙挡了挡嘴,咳了咳掩饰了一番。 墨言霆停下笔,抬头看见了眼前这个女人,看着自己强忍住笑,憋得满脸通红,很是疑惑。 “笑什么?” 在他面前,蓝乔一惯都是很疏离的,此时这般,却是第一次。 有些亲切。 “要喝点什么?”他又继续签字。 “水就行了。”蓝乔又深呼吸了几次,想点别的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墨言霆又抬头看着她:“不是要喝水吗?”下巴指了指角落的饮水机。 蓝乔顿悟了,她刚刚在想什么,她是在等着总裁给她这个小助理倒水吗? 尴尬又慌张地站了起来,屁股下的转椅被她这一动作,震得往后滑出了好远,蓝乔拍了拍额头,好想找个地洞钻一钻。 墨言霆看着蓝乔这般慌慌张张,觉得这才是熟悉的她,不禁莞尔:“给我也倒一杯。” “哦哦。” “杯子在桌上。” 蓝乔低头走到桌前,拿了杯子倒完水,放到他手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将凳子推回来,坐下,全程没有再抬头看他。 “叫邱珉再打印一份。” 蓝乔抬起头,墨言霆翻开了她拿上来的文件,正是她弄湿的那一页,他果然看到了,表情严肃,很不满。 “美人都是有脾气的。”她又想到了小许的话。 “咳咳咳……”完了,她今天就不应该喝水。惨了,这下美人真的会有脾气了,她喷了他一桌的水。 好几份文件湿了。 还有他的手上,也沾了些她的口水。 她呆住了,墨言霆也呆住了,还好她先反应过来,拿过桌上的纸巾,扯了好几张,先擦干净文件,再擦了擦他的手。 他竟然一直没动过,大概是吓坏了吧,一个小助理竟然将总裁办公桌弄脏了,她也吓坏了。 “我的手竟然没有文件重要吗?” “啊?”蓝乔又呆住了,诶,他刚说什么手和文件,他果然是在责怪她弄坏了文件,“哦,这些文件,我再帮忙重新打印一份。” “下不为例。” “好的,墨总。”蓝乔拍了拍胸口,幸好她反应快。 墨言霆按了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 惩罚 蓝乔拿着文件回到座位时,仿佛经历了一场战斗一般的累。 “看这神态,肯定是被骂了。” “没错啦,墨美人美则美,脾气真的太臭了。” “看这小脸,委屈的,太可怜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蓝乔听到他们又墨言霆的评价,又忍不住笑了。 “这是,骂傻了吗?” “你才傻了呢,乔乔,你没事吧。”小许满脸担忧,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蓝乔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墨总让我重新打印一份。” 她才来几天,这些天,她能感觉出来,他们都很照顾她,让她觉得很温暖,也很感动。 蓝乔找邱部长又重新打印了一份,这次他倒没说什么,只复杂地看了一眼,便打印好给她了。 还关切地说了句:“下班了,明天再送过去吧,早点回家。” 回家的路上,安妮打电话来,刚接通,兴奋的声音就像要从手里冲出来。 这几天下班,她每天都打电话来,兴奋程度跟第一天比,有增无减。 “乔乔,今天怎么样呀,有没有见到墨言霆?那个车神又去让你买咖啡了吗?你有没有告御状啊?天哪,你这样跟卧底一般的上班,简直太兴奋了。” 安妮从小就在她家的公司玩,全公司上上下下全都认识她,对于隐瞒身份去上班这件事情,好奇得不得了。 “天哪,我也好想隐瞒身份,去我男人公司上班,想想好刺激。” “安妮,他不是我男人。”蓝乔想说,他是欧阳敏的男人,可是她说不出来。 “哦,对不起,乔乔。” “不过今天,我见到他了。” “啊,真的,快跟我说说。” “见面说。” 街角餐厅,蓝乔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从见面笑到现在的梁安妮。 “口渴吗?笑了这么久,不就是我喷了点水到他的身上吗?” “什,什么?你刚刚说,你喷水到他身上?” 安妮摇了摇蓝乔,“你今天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乔乔,哈哈哈,墨美人什么表情啊,你快说说。” “没什么表情,他要我把那些文件都重新打印一遍。” “不是吧,那个洁癖,就这样?” 蓝乔忽然觉得约她见面是个错误,这个家伙,算了,不过墨美人,确实挺好笑的。 两人又疯狂笑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晚上,蓝乔早早地就进房间睡觉了,生怕墨言霆回来撞上了尴尬。 她把明天还要去送文件,还要见面的事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 蓝乔依旧等墨言霆走后良久,才磨蹭着下楼,慌慌张张出门,赶到办公室。 小许咬着包子,吸着豆浆,口齿不清地说:“我发现乔乔每次都是踩着点进办公室,这时间掐得奇准。” 蓝乔欲哭无泪,她也不想啊,可她总不能天天跟大总裁一起出门,一起进公司吧。 虽然这样人家也定不会把她和他想一块去,但是她自己心虚,坚决不能一起出发。 “这叫不浪费时间。”蓝乔嘴硬地回了句。 刚坐下接了杯水,气还没喘匀,面前的座机电话响了。 “喂,哪位?”平息了一下气息,蓝乔接起电话。 “把文件送上来。” “是。” 刚说完,那边就挂了。 “墨美人?哇,真是变态啊,这么早。” “乔乔,早去早回。” 在小许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惊讶声中,蓝乔拿起昨天下班前重新打印过的文件,进了电梯。 这次秘书在。 “您好,蓝助理,初次见面。我是总裁的秘书,我叫张谌,您可以叫我小张。”张秘书真是有礼貌。 蓝乔哪敢叫人家小张,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你好,张秘书。” 张秘书点了点头。 蓝乔悟了,果然大人物的自谦,谁信谁倒霉。 蓝乔的事情,张秘书是知道,如果此时他知道了蓝乔内心的想法,恐怕要瞬间泪流满面地趴到她脚下了。 张秘书直接将她领到了墨言霆面前,便关门出去了。 蓝乔直接将文件放到他桌上:“墨总,文件我重新打印了,这次很干净,没有水渍。” “你在怪我?”墨言霆看了一眼文件,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 “啊,没有,我是说……”是了,为什么她刚刚还要强调没有水渍,这在他听来,可不就是责怪他嘛。 墨言霆倒也没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了,拿起文件签了字,放到了一边:“可以开始了。” 蓝乔没听明白,开始,开始什么? 墨言霆抬起头望着她,指了指边上那堆文件,好心提醒:“你昨天弄湿的,你可以开始重新打了。” “哦,好的。” 蓝乔走到旁边的电脑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在电脑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相同的文件,正嘀咕着怎么找不到。 “不用找了,没有电子版,需要重新打一份。” “啊?这么多?”蓝乔愣住了,这是一堆合同,起码有十来份,全都打一遍,按她这打字的龟速,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不愿意?” “不,不是,愿意。”她哪敢不愿意啊,这些合同确实是她弄脏的。 她乖乖坐好,拿过一份,认认真真码着字。 手机震动了一下,内部群里,小许发了一条消息:“乔乔,这么久没下来,你不会又被墨美人骂了吧。” 忐忑说:“被美人骂,总比顶着大太阳去买咖啡好。” 小许:“对对,刚车神又跑过来让乔乔去买咖啡,知道乔乔去见墨美人,一脸贱笑地走了。” 小丁:“哎,我却觉得买咖啡,比被墨美人骂好。” 大家又开始讨论到底是给车神买咖啡好,还是被墨美人骂好。 蓝乔回了句:“忐忑是谁。” 小丁秒回:“王礼。” 老王:“天哪,乔乔大美人,这么久了竟然不认识我。” 忐忑竟然把名字改成了老王。 小丁:“小礼子,你这是想住谁家隔壁呢。” 蓝乔关了手机,扭头望了一眼墨言霆,又正了正坐姿,继续打合同。 一上午,一份合同才打了一半,照这样下去,她得打几天啊,蓝乔揉了揉手,心里流起了宽面条泪。 “累了就休息会儿。” “哦,不累。”又继续打字。 “去给我倒杯水吧。”墨言霆吩咐。 蓝乔倒了水,想去上厕所,左右看了看,想着要不要去外面问问张秘书。 “休息室里有厕所。”墨言霆停笔,指了指对面,“休息室在那边。” “哦,谢谢。” 墨言霆看着蓝乔略有些急促的脚步,笑了,拿起手机,翻开了梁朝阳的短信:“你将她关在你办公室了?” “录入文件。”他回复。 “少来,哪份文件没有电子存档,你分明是故意的。” 墨言霆没有回复了,放下手机,端起手杯喝了一口,凉的,扬了扬眉,又喝了一口 。 蓝乔从厕所出来,经过休息室时,被这偌大的书柜前吸引了。 他竟然在办公室放了这么多书。 这间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休息室,简直就是一间卧室,淡蓝色调,简单冷淡,跟他那个人一样。 房间中部一张大大的床,上面蓝色的床单被子平平整整,床头柜上还放了张照片。 这是一张全家福,大概两年前拍的,蓝乔刚刚毕业。 在墨家,她从前没进过他的卧室,不禁想:“他在墨家的卧室,也是这个风格么?” 不好耽误太久,反正她大概要在这里录几天文档了,下次再来慢慢看。念头一闪,又被自己打消了,她为什么要看他的卧室? 出来的时候,墨言霆不在了。 蓝乔又打了几行字,中午了,小许他们在叫她下去吃饭,她收拾了一下,便下去了。 下楼时,收到墨言霆发来的短信:“合同是保密的,不要跟人提。” 翘班被抓包 下午,墨言霆不在,蓝乔继续录入合同。 翌日,墨言霆依然不在,张秘书告诉她,墨言霆出差了,她依然早上到公司就上来继续录入合同,直到录完。 直到后面的好多天,每次一下电梯,张秘书都跟她说,总裁出差还没回来,并把她带到办公桌前,关门出去,整天都不会进来打扰。 蓝乔这些天,过得很轻松愉快。 早上打了卡,就上楼来,不用去买咖啡,也不用帮邱部长整理文件,总之,本职工作一件也不要做。 俨然一个合同录入员,并且是一个待遇非常好的合同录入员。 累了,就在办公室走走,或站在落地窗前看看这个城市或者到书柜前翻翻他的书。 这几天,她几乎把这个办公室摸透了。 但是,她没擅自打开他的电脑,虽然她有几次想,但忍住了。 爸爸的日记里面提到的那位罗秘书,她没找到,公司通讯录中,秘书里面只有一位姓罗的,但是才二十多岁,年纪不符。 她也不好贸然去问同事,决定先按兵不动,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 蓝乔正认认真真的检查刚录好的文档,眼睛盯着屏幕,都没注意到有人敲门,但敲门的人显然也不在意,随便敲几下便打开门进来了。 “乔乔,乔乔?”安妮穿着一件火红的风衣,戴着帽子围着丝巾,手上拿着太阳镜。 蓝乔下意识地抗拒,每次安妮全副武装的时候,都是做了极度丢人的事情,且一定会拉她下水。 “安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墨氏总裁办公室竟是这样可以随便就进来了吗?她可不可以去提个建议。 “就这样进来的啊。”安妮坐下,翘起二郎腿,将丝巾帽子太阳镜丢到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办公室装修得,好老气啊。” 说完还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进来没人拦你?” “拦了啊,但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能拦得住的人吗?” 还真不是。 蓝乔想起安妮拉她一起去找裴深的情景,简直就是现代版女间谍。 那时候,安妮正是追裴深追得最火热的时候,电影见面会,场场必到,时不时还流氓得冲上去,被工作人员拦下。 时不时还偷摸摸潜入后台,都因为被工作人员发现而赶出来。 而她竟也越挫越勇,拉着蓝乔一起在人家公司楼下蹲点了一个多星期,最后终于发现子一处破绽。 她还带了另外一个小迷弟,蓝乔站在远处把风,手里拿着小旗子,如发现不对,就将旗子举起来。 而小迷弟则帮助她,从那个角落的水管爬上去。 蓝乔站了没一会儿,就见着几位保安往这边走来,她赶紧将旗子举起,往后看了看,看见了小迷弟奔跑的背影。 她言辞匮乏,说半天,保安依旧是那一脸狐疑的神情。 蓝乔脑子正飞速运转,准备正说得悲切一番时,一声巨大的“啊……”似乎要把几里外的鸟都震飞。 完了完了,不会是打起来了吧?蓝乔扒开保安往门口冲,被拦在了门外。 然后,两个就在派出所蹲着,接受了民警语重心长达几个小时的教育。 蓝乔抚了抚额,算了,这些事情她不知道的好。 梁安妮在办公室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啧,这么多奖杯,不错不错,哇塞还有马拉松的啊,身体不错,唔,他还看这种书么?” “你该不会是来参观办公室的吧。” “哇,这里视野真好。乔乔,你们有食堂吧,中午了,我们吃饭去吧。”安妮站在落地窗前,笑得一脸无害。 蓝乔拿起手机:“不说我打电话给裴深了。” “哎,别,别打,我说我说。”安妮收起笑容,一脸颓废在蓝乔面前坐下。 刚开始支支吾吾地,说到后来越说越气氛,还一脸虎落平阳的即视感。 可蓝乔听着,却觉得安妮这只小白兔是遇上大灰狼了,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狼。她忘记了当年裴深是怎么避开她的了,现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得手。 “要不,你就从了算了,反正他长得不错,不亏。” “可,可我不想这么早订婚啊。” “他想跟你订婚?”蓝乔惊叫起来。 安妮忙捂住蓝乔的嘴:“你小点声。” 这丫头,说话这般小声,干得事情那可叫一个轰轰烈烈,把人家睡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有第二次。 蓝乔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起了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大气。 “你都把人家这样又那样了,人家要求订婚,也不过分啊。难不成你这是要始乱终弃啊?不过看不出来裴深这花花公子,还有这样保守的一面。” 安妮小脸又挎了,叹了口气。 一首欢快的儿歌响起,安妮无力的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更委屈了。 “喂,哥。”那边说了句什么,激得安妮蹦了起来,拿起包和外套就往外跑,连丝巾都忘了拿。 蓝乔怕安妮有什么事,拿了包,跟着她出了办公室,刚出办公室门,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揉了揉鼻子来不及多想,侧身准备跑过去,手臂被拉住了:“想翘班?” “小叔?哦,不是,墨总?你回来了?”她刚是打算翘班的,被老板抓住了还是有些尴尬。 “安妮,好像有什么事,我得去看看。” “她没事。”墨言霆松开了她,走进了办公室,“合同录完了?” 蓝乔给安妮发了条信息,乖乖地又返回办公室。 “吃饭了吗?”蓝乔这才看到墨言霆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从机杨回来,不愧是事业型男人,出差都不回家休息一下,直接到办公室。 “我去洗个澡,等会一起去吃饭。”他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进了休息室,进门前还交待让自己帮他把包里的文件整理一下。 蓝乔这才想起,中午约了小许她们一起吃饭,被安妮搅和得忘记了,糟了,都一点半了。 忙打开手机,果然许多未读信息。 从十二点开始,小许连续发了许多条消息,看到后面知道她们等了一会儿就自己去吃了,松了口气。 蓝乔给小许回消息解释了一下。 组内群里很热闹,不停地有新消息跳出来。 最新一条是忐忑:“墨美人竟然也会被绿了,真惨。” 墨言霆被绿了? 蓝乔赶紧翻了翻聊天记录。上面有个视频,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一堆记者围着他,询问与未婚妻分手的事情,是否属实,是什么原因导致两人分手等。 墨言霆说:“我确实与欧阳敏小姐已解除了婚约,具体原因,望大家尊重个人隐私,谢谢。” 说完,就上了车离开了。 蓝乔打开网络,铺天盖地的消息,都在讨论墨言霆与欧阳敏分手的事情,还扒出了欧阳敏与男星吃饭,照片的角度看着很是亲呢。 网友又一边倒地心疼墨言霆,骂欧阳敏出轨,说得很难听。 还有网友说他们分手是必然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一路细数家珍似的罗列了两个所有同框的时刻。 这里面列举到的事件,蓝乔大多不知道,就单从帖上看,两个似乎还真是没什么感情,从订婚到现在,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蓝乔想笑这个贴子的主人单纯,人家谈恋爱,他竟然这样操心,说得好像别人约会他就在边上看着似的。 还可靠消息,蓝乔想起上次欧阳敏去墨家,这事这个帖子里就没有提到,果然可靠消息都是说给不明所已的人看的。 不管欧阳敏是不是真的跟那个男明星有一腿,墨言霆跟她已分手这是事实了,蓝乔抱着手机,心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纠结 墨言霆出来的时候,蓝乔正低着回帖子,这个帖子说墨言霆玩弄女性,与欧阳敏订婚是噱头,想借助欧阳敏家的势力让他在商业上更好的谋利。 蓝乔看着很气愤,墨言霆对欧阳敏有没有感情她不评价,但她绝不允许人家这样讲他。 她从墨言霆上大学时期所表现出来的商业奇才开始,再讲到他在墨氏如何快速立足,在没有依靠家里帮助下,如何用一场又一场漂亮的战斗赢得了墨氏元老们的尊重等等。 她写得热血沸腾,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盯着自己疯狂打字的手,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写得不错,夸张了点。” 蓝乔浑身一震,僵住了,不知是紧张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抬了抬眼,看到了一条深色西装裤,再往上,一件白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敞开的,一滴水珠晶莹透亮,从脖子处慢慢下滑,滑进衣服里。 蓝乔不敢再往上看了,窘迫得像偷情被正主抓到一般,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蹲下去捡,眼看着手机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拿在手里,那只手划开了屏幕,输入密码,打开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密码? 蓝乔此刻顾不上想太多,也顾不得窘了,赶紧站起身伸手想把手机抢过来。 墨言霆把手机举起来,手指在她写的那条长长的评论上划啊划:“没想到我这么优秀。” 说得蓝乔更窘迫了整个人热得快要烧起来,又抢不到,围着他的手转着圈圈,一着急,一只手搂过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好了,这下他看不到了。 手下的触感让她愣住了。 墨言霆也愣了愣。 他一只手举着她的手机,另一只手虚搂着她的腰。 她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似的,她搂住他脖子的手很用力,将他的头压得很低。 此时她刚好仰着头,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两只手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同时将头压得低低地。 算了,反正已经看了,她破罐子破摔地退开,他爱看就看吧。 “咳,走吧,去吃饭。”他没再逗她,将手机递给她,穿上外套,走在前面,头发还没全干,有些湿。 幸好总裁专用电梯,只他们两人。 虽然蓝乔此时也觉得尴尬,但幸好她装傻充愣的能力与生俱来。 两人一直沉默着到了餐厅,蓝乔松了口气,心里暗暗希望他不要说话,就这样默默吃完饭,然后各自回岗位就好。 但墨言霆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其实我不在意的。”墨言霆点好菜将菜单交给服务员,看着蓝乔,浅浅笑着。 “什么?” “那些谣言,我不在意,所以,你也不必在意。” 服务员过来,将一杯葡萄汁放到她面前,蓝乔就着吸管吸了一小口,有些酸,又有些甜。 “你和她……” “分手了。”蓝乔话还没说完,墨言霆接了话,很干脆,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为什么。” “不合适,不想再拖了。” 拖?原来他早就想分开了吗? “竟然这样为什么当初会订婚?”这话蓝乔只在心里问,不敢说出来。 墨言霆像是有读心术:“当初订婚有一些原因,具体以后再告诉你。嗯?” 蓝乔脸又热了热,那个上扬的音节像在她耳边低腩,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耳廓。 她不是傻子,最近几次的单独见面,他表现出来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虽然疑惑,可她心里还是无耻地感觉很快乐。 之前他有婚约,她挣扎着,想说服自己他只是出于叔侄的关心,可此时,他已取消了婚约了。虽然她依然觉得自己有些趁虚而入的可耻,但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剩下让她担忧的,只有这层形式上的叔侄了。 整顿饭吃下来,她心里的那些其他情愫慢慢消失了,剩下的越来越多的紧张和悸动,她的心跳很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得一缩一缩的,里面全是糖。 下午回到公司,又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 合同已经录入完了,她暂时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那里了,她有点遗憾,那些合同这么快就录完了。 同事们见到她回来,很开心。 小许直夸她运气好,刚好在墨美人失恋的时候,就解脱了,不然怕是要再被他折磨,然后大家又赶紧回到位置认认真真工作,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枪口上。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但是组内群里却是热闹非凡。 大家还在讨论着总裁的八卦,蓝乔没有参与,只看着她们聊天。 蓝乔的心思还暂时没有平静下来,一旦她开始觉得墨言霆对自己也是有意的,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她觉得她急需要宣泄一翻。 她给安妮发了信息,约了今晚去唱k。 一下午,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她下午打印错了两次文件,三次倒水拿着空杯子回来的时候,蓝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需要调整状态了。 到冰箱里拿了些冰,到洗手间里,往自己脸上一贴,冰得她咝的一声,神志醒了个七七八八。 蓝乔从前最讨厌那些因为爱情就脑子像丢了一样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只不过因为她爱的人一点点示好的动作,她就已经像丢了魂一般了。 她有点想笑,但最终慢慢冷静下来了。 蓝乔想到了墨家,她的妈妈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会怎样,尤其是墨老爷子,大概会把她赶出去吧。 这些事情,终于又一次让她平静下来了,就算是他单身,她跟他之间也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蓝乔收拾好东西,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便急勿勿地出了公司门。 安妮已经定好包间在等着了。 蓝乔推开门,就见到安妮不怀好意地笑着,笑得她有几分心虚。 “你这一身职业套装,进到这个地方,真的让人有一种揉虐的冲动啊。”安妮细长的手指挑起蓝乔的下巴,俨然一副浪荡公子形象。 蓝乔打开她的手,扯了扯这一本正经的衬衣和西装裙,笑了:“是挺不搭的。” “说吧,难得主动约我出来玩,必定有情况,且是大情况。”安妮挤了挤眼睛。 蓝乔此时,又不想说了,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控制。 安妮很早就知道蓝乔的心思,此时,就算蓝乔不多,她也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乔乔,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唱歌,喝酒吗?”安妮理解也心疼她,爱了这么久,每一次他的事情,都会让她情绪波动很大。 墨言霆心思深,谁都猜不到他心思究竟是怎样想的,他不是个温柔多情的人,甚至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就认识的人来说,都是很疏离的。 安妮也看到墨言霆对蓝乔好,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他心里有她,但有时候又会觉得冷淡,她也说不准,但她下意识里不希望蓝乔沉浸在里面。 但感情的事,又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 蓝乔平时很少喝酒,但这次她想试试,她其实也挺想知道,醉是一种什么滋味。 在喝酒方面,安妮不是一个好伙伴,酒量很浅,几杯下去,就惭惭地有些醉态了,脸红红的,更加豪爽了起来。 她们又叫了一些酒,蓝乔觉得头有些晕,安妮唱得很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了没有,还是因为有些困了,总之有些迷迷糊糊。 在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个人把安妮带走了,她看了看那个人的脸,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又有一个人进来,走到她面前,天旋地转间,她更加迷糊了。 心事 墨言霆接到蓝乔的号码打来的电话,赶到的时候,两个女孩子都酒倒了。蓝乔侧躺在沙发上,睡相很差,头发很乱,包间内酒气弥漫。 他略带嫌弃地皱了皱眉,找到安妮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墨言霆坐在离两个足够远的角落,安妮被人带走后,他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点燃了一只烟,吸完后,抱起蓝乔,往外走去。 蓝乔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墨言霆的私人别墅,她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头很痛,床边放着一张纸条,熟悉的字体,漂亮刚劲:“醒了就把醒酒汤喝了,粥在厨房温着,记得喝。” 床边的保温杯里,装着醒酒汤,温度刚刚好,蓝乔甜甜地喝下了。 今天周末,蓝乔喝完又躺了一会儿,再起床的时候已经觉得好多了。 她一边梳洗一边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她大概醉得太厉害,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暗暗希望自己酒品还过得去,不要闹出笑话来才好。 粥还是温的,是她熟悉的芥菜粥,温得太久了,芥菜已经有些发黄,但蓝乔还是把它喝完了,暖暖地。 蓝乔想打电话给安妮,又放弃了:“她大概还没睡醒,晚点吧。” 她不想回家,她知道墨言霆把她接到这,定是已经跟家里交待过了。 经过一家鲜花店,她让店员包了一束淡黄色的玫瑰,打了个车,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蓝乔抱着花,坐在后排,看着窗外,惭惭地繁华不再,惭惭地开始郁郁葱葱,接着又经过一段荒凉,她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下车的地方,有一个大水库,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水泥路,就到了一座山脚,这里又是一片郁郁葱葱,山脚有一个老人家,守着一道门,这是一座陵园。 蓝乔向门口的老人家问候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很久没有来了,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墓碑,上面写着赵棋政的名字。 她将这束淡香槟玫瑰放到墓碑前,墓碑冰冷冰冷,虽然现在天气不算太寒冷,可墓碑摸上去依然冰冷刺骨。 “爸爸,我来看你了。”蓝乔在墓碑前磕了几下头,蜷起腿,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看着这清冷的墓碑,其实香槟玫瑰是她最喜欢的花,爸爸曾经说,她喜欢的就是他最喜欢的。 所以蓝乔每次来,都带着她最喜欢的东西来看他,有时候会絮絮叨叨说很多很多,有时候就是这样默默坐着,静静地陪着一下午。 其实这次蓝乔来,有许多事情想跟爸爸说,想说他日记的事,想问他当年的事情,也要说她的事,还有他的事情。 可临到嘴边,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起。 她默默地坐了许久,坐到整个人都冰冷了,她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把事情跟爸爸说出来。 如果爸爸知道了,会对她很失望吧。 她进了墨氏,却也没能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爸爸到底有什么冤屈,让他到最后,连见也不肯与他们见。 她记得当年爸爸生意失败之后,就消失了,消失了很久,才让一个陌生的叔叔转给妈妈一封信。 妈妈看过之后,就烧掉了,再接着就将她和哥哥的姓改成了蓝,嫁到了墨家。 她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不知道,问妈妈,妈妈很是生气。 “爸爸,你当年的事情,跟墨家有关系吗?”蓝乔将手贴上冰冷的石碑上,抚摸着那个名字,想将它捂捂热。 “我爱上了墨言霆,爸爸,你会不会生气?如果你的事情真的跟墨家有关,看着我现在这样,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望?” 最终,她还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了几乎她所有心里的事,她的事,墨言霆的事情,还有顾以深。 她说:“顾以深回来了,可是他失忆了,他很善良,就算是失忆了,他的本性里也还是善良的。” 她没有说绑架的事情,她怕爸爸担心,他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她,哪怕一点点伤,他都很心疼。 她还说:“爸爸,我觉得墨言霆好像也喜欢我,你说墨爷爷会接受我吗?”说完她自己都心虚了,“大概是不能接受的吧。” “但是,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了,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我喜欢他,喜欢得心都要痛了,哪怕只感受到他的一点点好,我都想奋不顾身。”说着惭惭哭了起来。 直到天惭惭黑的时候,她才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揉了揉麻了的腿,蹒跚着离开。 她出来的时候,朝门口的老人家笑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她一直以来都很谨慎,很胆小,很小心翼翼地活着,忽然她很羡慕安妮那样,羡慕她一直活得很洒脱,就算是在裴深的事情上,也是肆意得很。 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城市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经过游乐场的时候,她让司机停了车。 路边没有遇到卖气球的人,蓝乔有点失望,但幸好卖泡泡枪的人还在,蓝乔买了一把。 远处广场上,许多小朋友在玩泡泡,互相追逐着很开心,大大小小挨挨挤挤的泡泡,在灯光下闪着各色光芒,但很快就破灭了,破灭之后,又随即有一批新的泡泡被吹出来。 有个小朋友很惊奇地望着蓝乔:“姐姐,你也喜欢泡泡枪吗?” “是啊,很喜欢,你不喜欢吗?”这个小家伙一双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泡泡枪,表情却硬是要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不喜欢。”他说,眼皮低了一下又掀起。 “你想玩吗?”蓝乔问,小朋友的眼睛闪了闪,很快又显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蓝乔顿时被这个心口不一的小家伙逗乐了,将泡泡枪放到她手里:“你会玩吗?是这样,就会有泡泡出来。” “谁不会玩?”小家伙似乎觉得蓝乔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似的,扣住开关,满满的大大小小的泡泡,争先恐后地从喷嘴里跳出来。 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更亮了,稚嫩的脸上,慢慢地堆满了笑容。 他看了蓝乔一眼,收了收笑容,随即又收不住了,笑地转起了圈,终于跟别的小朋友一样,笑得咯咯咯的。 蓝乔看着他,想着墨言霆小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一本正经地掩饰着一颗童心。 他小时候大概也是这么有趣吧。 “喂,小鬼。” “谁是小鬼,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杰森。”小家伙又鼓着脸蛋,一脸正气。 “好的,杰森,你想吃棉花糖吗?”小家伙果然又是又一脸严肃,眼睛里的光显然却分明在说他很想吃。 蓝乔拉起他,往旁边的棉花糖那处走:“我知道你不想吃,是姐姐想吃,你想要什么颜色?” “白色。”声音听着很是雀跃,蓝乔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他。 “好的。” 一大一小,一人拿着一串大大的棉花糖,蓝乔买了一串粉色,这小屁孩竟然还嫌弃了一下她,说她幼稚。 小家伙,大概是第一次吃,吃得满脸都粘满了糖汁,蓝乔噗嗤笑了,这让他那样小脸又皱了皱,不过随即又展开了。 两个又买了糖葫芦,冰淇淋等很多零食,小家伙对每一个东西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杰森,你是不是跟你的家人走散了,你一个人很危险的,很容易遇到坏人的。”两人坐在花坛边,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杰森认认真真的吃着,小嘴鼓鼓地,待吃完后才缓缓地说:“没走散,我甩开了他们。” “啊,那你等下怎么回去?你这么小,不怕被拐卖吗?” “被你拐卖吗?”杰森竟是一脸鄙夷。 蓝乔心里堵了一堵,这个小家伙,吃人的还不懂得嘴软,真不是个乖孩子。 “很晚了,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我的车在那边。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你有电话吗?哦,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 蓝乔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哈哈笑了:“有,小机灵鬼。” 小家伙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但眼睛却是期待地盯着蓝乔,接过蓝乔的电话时,又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我有空会打电话给你的。” 蓝乔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又想去捏他的小肉脸,他像见了鬼似的跑开了。 蓝乔不放心,跟在他后面,直到远远地看到他上了一辆加长车,大声说了声“再见”。 小家伙摇向车窗,向她挥了挥手,说了句什么,太远了,没听清。 追求1 安妮终于妥协了,终于在周一早上的新闻上面公布了与裴南订婚的消息,晚上在江市最大的酒店举办订婚晚宴。 晚宴的一间化妆室内,化妆师正在往安妮粉嫩的脸上扑粉,安妮嫌弃地拒绝了,一边抱怨裙子领口开得太小,一边又嫌弃裙子太长,不够显示她的美腿。 “好啦,你想想裴南怎么会愿意在自己的订婚晚宴上,让自己的未婚妻穿得太暴露,被一群色盯嘛。”蓝乔安慰道。 “但是,人家是第一次订婚嘛,总得以美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啊,明明那条裙子上镜效果是最好的……”安妮嘟着小嘴,小声抱怨着,但脸上喜滋滋的样子,蓝乔直笑她心口不一。 裴南这件礼服,其实选得很衬安妮的气质,将安妮的身材展露得很好,虽然没有安妮期望的那般性感,但却是另一番风情。 珠宝也是裴深挑选的,蓝色的钻石项链,与安妮的肤色很是相衬。 蓝乔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色礼服,安妮直嫌弃太素雅,但蓝乔却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是安妮的订婚宴,又不是她的,她没必要穿得那样华丽来抢风头。 晚宴快开始了,蓝乔帮安妮理了理裙摆,准备进去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有人等不及了。”蓝乔打趣道。 安妮娇羞地轻过身,蓝乔起身去开门,不是裴南,而是服务员。 “您好,蓝小姐,这是一位先生让交给您的东西。”蓝乔有些诧异地接过盒子。 安妮见不是裴南,略失望,随即又凑过来:“这是谁送来的?快打开看看。” 蓝乔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件礼服,香奈尔最新款的礼服,安妮惊呼:“哇,好漂亮啊,蓝乔,快快穿上,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蓝乔心怦怦地跳着,不会是他送的吧。但她又不敢猜测是他。 “是墨言霆送的吗?”安妮说出了她的疑问。 蓝乔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吧。” 安妮直劝她换上,她依然拒绝了。 宴会上,裴南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站在安妮身边,看着安妮,眼睛里浓浓的爱意,蓝乔相信裴深对安妮定是动了真情的。 蓝乔很会她开心,虽然中途有一些小磕绊,她终于幸福了。 看得出来,安妮也很开心,当裴南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刹那,安妮的眼里闪着泪水,裴南深情地搂住了她。 “羡慕?”一道湿润的声音在蓝乔身边响起。 蓝乔扭过头,墨言霆端着酒杯,看着那一对璧人,他并没有看她。 “嗯。”她确实是羡慕,她一直羡慕。 “为什么没穿那件礼服?”墨言霆依然没有看她。 真的是他送的。蓝乔的心里又像被灌了满满的蜜,甜得有些慌张,她笑了,我决定暂时不想那些阻碍,任信一回。 “谢谢。”蓝乔对他说,并不掩藏眼睛里的感情。 墨言霆愣了一下:“你,有些不一样了。” “下次穿。”蓝乔说。 宴会上,蓝乔没有刻意再避开他了,其实她感觉到了有些人的眼光中有些别的意味,让她有些紧张,但是她忍着没有在意。 裴南一晚上都陪在安妮身边,安妮一直没机会跟蓝乔说话。 墨言霆一有空就到蓝乔身边来,和她聊几句,蓝乔一晚上都挺激动的,激动的时候就喝一口酒,不知不觉又有点喝多了。 “别喝了。”她又一次将酒杯往嘴里送时,墨言霆拦住了,他接过了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刚刚喝的地方,上面有她淡淡的唇印,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被被蜜灌得撑住了,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压都压不住了。 蓝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顾不上身边有没有人了。 她从前一直小心压抑着,从来不知道大胆地看着他,也可以让她觉得这样幸福和甜蜜。 蓝乔一晚上,脸上都堆着笑,大家只当她是因为好朋友订婚而开心。 直到坐在墨言霆车里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一晚上,开心得有些不真实,甚至她很害怕睡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累了就休息一下。”墨言霆关掉了音乐。 蓝乔确实有点困,但是她依然强撑着:“我怕睡一觉,发现这是个梦。” 墨言霆哈哈笑了:“你在怕什么?” 蓝乔扭头望向窗外,窗上倒影着他的侧脸,他在看着自己,眼神里,她好像也看到了温柔和深情,她的心又怦怦跳了起来,慌忙地低下头。 随即又气自己没出息,意然和他对视都不敢,墨言霆又低低地笑着,笑得她的脸更红了。 “好了,带你去个地方。” 蓝乔抬起头,远远看到了那熟悉的摩天轮,但是黑乎乎的,游乐场关门了。 停好车,墨言霆拉着蓝乔的手,走进了灯火阑珊中的一处黑乎乎,蓝乔的注意力全在那只被他拉住的手上。 没注意到怎么走的,就走到了摩天轮的下面。 直到他拉着她,坐上了摩天轮,缓缓升起的时候,她才惊讶地趴在窗户看着自己在这片黑间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她好像总是喜欢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就像小时候,她也是站在窗户边,趴在窗户上,看着越走越远的爸爸的身影,他每次走到拐角的时候,都会回头向她招招手。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停了下来,蓝乔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大叫起来,她下意识就想到是不是坏了。 “没事,它只是暂时停下来了,没坏。”墨言霆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跟她解释着,“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这处的风景。” 蓝乔心里的许多念头又蹦了出来。 “蓝乔,我在追你。”墨言霆说。 蓝乔忘了慌张,忘了羞涩,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地不可置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墨言霆捏了捏她的脸,慢慢靠近,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又期待,握着他的手,越捏越捏。 他又低低地笑了,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看烟花。”说完,便移开了离距离,低着头,看着她。 蓝乔知道自己被他耍了,有些生气地想抽回手,他紧紧握着,没有放开。 不远处传来一声烟花划破天空的声音,接着在天空中绽放开,烟花刚好在她视线上方一点点,像是在眼前一般,“砰”的一声,开满了天空。 蓝乔盯着烟花,开心地扭过头去看墨言霆。 墨言霆搂过她,靠近,随即含住了那一片柔软。 蓝乔感觉到嘴上的温度,脑子也像这一片烟花一样绽放着,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闭着眼睛,睫毛下面浓浓的阴影。 “接吻要闭上眼睛。”他贴住她的嘴角,说。 蓝乔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感受着他的深情,他紧紧地抱着自己,扫过她唇里的每一个角落,像要把她吞入腹中。 直到她呼吸不畅了,他才勉强离开,才离开便又覆了上来。 一晚上,蓝乔不知道被他吻了多久,耳机不停炸响的烟花,眼睛里不断闪过的五彩光亮,都将她弄得晕乎乎的。 直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她依然坐在摩天轮里,停留在最高处,不敢置信地想着这一切,看着外面的灯火一盏一盏闪动着。 在她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他又问了一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你不用马上回答,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看看我的诚意。” 蓝乔掐了一下大腿,很痛。 墨言霆又笑了,他最近笑得很多。 追求2 自那晚起,蓝乔每天来上班,桌上都会摆着一大盘香槟玫瑰还有一盒巧克力。 玫瑰花间,照例夹着一张小卡片,熟悉的字体,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首诗,没有署名。 小许总是会拿着卡片,大声夸张地读着,蓝乔佯装生气,这才稍加收敛,但还是会夸张地赞美那手工巧克力多么稀有。 男同事则在群里感慨失恋了,起哄着让蓝乔赶紧带出来好让他们虐一把,蓝乔乐了,心里骄傲地想着:“就怕带出来了,你们不敢虐。” 蓝乔从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但是得到别人的羡慕和赞美,心里也还是俗气地快乐着。 她开始期待每天的送文件,下班以及所有假日。 蓝乔从来不知道,平时这样正经严肃的人,谈起恋爱来,也是那样的俗气和浪漫,仿佛要将她心里所有对爱情美好的想像都化为现实一般。 约会也会去吃饭看电影,也会一起逛街去游乐场。 旋转木马上,蓝乔看着他也笑得跟孩子一样,一直追逐在她身后。 旋转木马,其实是一个忧伤的游戏,不管谁在前,后面的那个永远都在追逐,永远也追不上,但是很多女孩子却依然喜欢,蓝乔也一样。 选个喜欢的座骑,慢悠悠地上上下下转着圈,会感觉自己像童话中的公主一般。 从游乐场出来,他签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一段路,穿过游乐场,穿过山间小路,走过摇摆桥。 在摇摆桥中央的时候,墨言霆轻轻晃动桥身,蓝乔紧张地抓住了他,她是有点恐高的,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墨言霆没有扶住她,而是立刻很认真地要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说:“人在紧张的时候,心会像热恋般悸动,这个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特别容易心动。蓝乔,此时你看到的是我,你有没有心动?” 蓝乔何止是心动,她的心都快悸动得缩成一个点了。 —— 蓝乔从前是个寂寞的人,虽然她也有一些朋友,可是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呆着,自安妮出国后,她更是关起了心房,默默守着她的秘密。 上大学时,跟她同宿舍的女孩子,大多都谈恋爱了,一到周末,宿舍就只她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追她,只是她的心都被一个人占满了,挤不出空间再来容纳别的人,宁可孤独着,也不愿意将就。 刚开始,他们说她高冷,再后来,说她清高,再后来就有了一些风言风语。 蓝乔不是不在乎,她也曾背地里流过泪,她也会憧憬美好的爱情,看到校园里那一对对的情侣,也会羡慕得心痛,只是她爱的人不在校园罢了。 她离开校园后,也没有再回来过,连同学聚会也不曾参加过。 当张秘书的车将她带到校园的时候,曾经的那些场景像电影一般出现了她脑海里,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校园。 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蓝乔问。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张秘书依然是那样恭敬的态度,带着她,穿过一座座教学楼,蓝乔知道,这是往图书馆去的路。 校园内有些安静,但往图书馆的路上,有许多背着书包或抱着书的一个个,或是一对对。 蓝乔以前也经常来图书馆,图书馆的大厅中间摆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每周日上午,大家可以随意弹奏,却很少有人去弹。 她记得有一回,音乐学院的一位学长追求一位学妹,坐在那里弹了一首曲子,几乎整个图书馆的人都围在了周围。 蓝乔刚好也是围观群众中的一个。 钢琴上放着一串红玫瑰,那位学长弹完了整首曲子后,拿起红玫瑰走到那位羞羞答答的学妹面前,将红玫瑰递到她面前轻轻说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的那一刻,大家齐声喊:“答应他,答应他……” 那位学妹脸红得如朝霞一般,嘴角直勾到脸上了。 美得跟电视剧中的画面,蓝乔刚好接到妈妈的电话没有看到结局如何,但她想,她肯定答应了他了吧。 蓝乔看近图书馆时,隐隐似听到琴声,又有人在弹大厅里的那架钢琴了。 蓝乔激动得有些颤抖,心又一阵一阵缩着,她嘲笑着自己:“最近心脏一直这样动荡得厉害,会不会哪天缩紧了之后张不开了?” 越走近,听得越明显,蓝乔有点不敢再迈动步子了,张秘书在前面笑着催促她。 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已进入高潮部分了,蓝乔忽然生怕错过每一个音节,生怕在自己的犹豫中,这首曲子就弹完了。 她快步走上前,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走到他面前。 可是大厅里的人太多了,她进不去,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弹琴的人,琴声结束了。 蓝乔忽然难过得想哭,她也确实哭了。 “麻烦门口的同学让一让,她来了。”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传到蓝乔耳朵里的时候,显得那样不真实。 但眼前的人让开了,婉转绵绵的琴声又响起来,她这次看到他了。 依然是那台钢琴,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很尽心,保养得很好,还是跟新的一样,白色的漆亮晶晶。 墨言霆朝蓝乔眨了一下眼睛,边上一阵惊呼,但很快又安静下来,由着琴琴徐徐地飘着。 他今天穿着一件米白羽绒服,帽子上有着厚厚的一层毛绒绒,头发也没有像平时那般一丝不苟,闲散得很柔顺。 她一直知道他气质很好,长得很好,却没有像今天一样目不转睛大胆地盯着他。 浓密的眉头和睫毛,那样挺立的鼻梁,浅浅的薄嘴唇,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一切完美得如梦一般。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活地跳动着,饱含情意的曲子从那一处传出来,敲在了蓝乔的心底。 几天前,他带着她去看电影,电影是一部爱情剧,男主角在对女主角求婚的时候,坐在白色钢琴前弹奏着。 蓝乔告诉他,她在大学时期,图书馆中学长求爱的这件事情。 当时他还笑她幼稚。 她就这样盯着他,盯着他的脸,他很认真的弹着琴,并没有再看她。 一曲结束,墨言霆站起身,拿着钢琴上那束香槟玫瑰,朝着蓝乔走过来。 在他的背后,缓缓升起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气球,许许多多的气球靠在一起,形成了一颗大大的心。 蓝乔甚至注意不到身边的尖叫声,她的心里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眼睛里全被眼前的人占满了,耳朵里也被那句话填满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玫瑰花就在她的手边,她甚至没想过要不要去接过来,直到边上一个女孩子轻轻推了推她:“快接呀,快点。” 她才回过神,赶紧接过眼里的玫瑰花。 墨言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也满是她的倒影。 蓝乔不知道怎样离开图书馆的,直到走到了校园深处的湖边时,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慢慢相信,这是真实的。 “下次再陪你去图书馆看书,我给你占位置。”墨言霆对着阳光,说。 蓝乔问他:“你是不是想把我大学里面的遗憾全都补上?” “是,我要你心里有圆满的爱情。”他答得很认真,“你等我一会儿。” 墨言霆跳下栏杆,往校门口跑去。 温情 蓝乔捧着玫瑰,坐在自行车尾座上,穿梭在校园内的每一处,留下一串串肆意的笑声。 他最终还是跑去给在图书馆占了位置,陪她听课,吃食堂,做了校园恋爱所做的一切事情,甚至还陪她去校园外的网吧玩了一阵,那烟味呛到她受不了,两人又跑出来,在门口一阵傻笑。 这三个月来,墨言霆像个完美的天使男朋友,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像她像活在梦里面一般。 他给她送了满满一屋子的粉红泡泡,让她沉浸在里面忘记了周围许多的一切,忘记了曾经她担忧的所有的阻碍。 斯威格说:“当时她还很年轻,不知命运所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明了价格。” 就如此刻的蓝乔。 那晚的烛光晚餐很美,墨言霆绅士地为她切好牛排,递到她面前,她叉起小小的一块,送入嘴中,比起牛排的味道,她尝到的是更加甜美的东西。 手机震动了,蓝乔放下叉子,拿起手机,她看到了信息,之前托人打听的罗秘书的事情,有眉目了,原来公司现在的那个小罗秘书就是当年那个罗秘书的侄子。 “怎么了?”墨言霆感觉到了蓝乔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事。”蓝乔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她又露出开心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想着信息上的事情。 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 这个事实让她瞬间冷静了许多,如果真情像她担忧的那样,那么,她和他之间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蓝乔叉着牛排的手颤抖了起来,墨言霆满脸担忧地询问,蓝乔只说有些冷。 墨言霆脱下大衣,披在蓝乔的身上,将她搂紧,依然缓解不了她的微微颤抖,只得送她回家。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半夜爬起来,打开灯,又拿出爸爸的日记本看了起来。 第二天,蓝乔经人介绍,认识的罗秘书,说自己的爸爸曾是老罗秘书的好朋友,自己想代替爸爸去看看他。 老罗秘书很久之前就辞职了,现在住在乡下老家。 蓝乔本想马上就请假去乡下找他,但墨言霆执意到带她再去一个地方,他说那曾经是他的梦想。 蓝乔有点不犹豫,但依然答应了。 飞机上,蓝乔挂念着爸爸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墨言霆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眼神有些空,沉寂了许久,说:“乔乔,以后可能会遇到一些事情,放开心,再快乐一次好不好,接下来,我们再一起面对所有的问题。” 蓝乔当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话,但她心里确实如他讲的那样,压着事情,将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她不确定接下来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好。”她说给他听,又说给自己听。 墨言霆将她带到迪拜的一处沙漠,他说,他很早以前就有个愿望,想带着心爱的人一起来体验一次沙漠跳伞。 直升机越升越高,蓝乔的心越揪越紧,她紧紧握着墨言霆的手,看着陆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地上的人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墨言霆爽朗的大笑声也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地,直升机的声音震得蓝乔的耳膜有些痛。 上直升机前,墨言霆抱着她说:“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很安全。” 蓝乔并不是担心会不安全,她在跳下去的那一刻甚至在想,如果此刻,她的生命终结在这里,终结在他身边,也许对她来讲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但她最终没有这个福气。 墨言霆将一切准备得很充足,他很有经验,也很细心,她只需要被动地看着他做好这一切,等直升机停在指定位置时,抱着她,跃出。 他说,凡是在高空中接吻的情侣就会幸福一辈子,凡是在高空中表白过的爱便会永恒。 他好像特别在意永恒这个事情,就好像小孩子总是想去抓住那终归会失去的东西一样。 蓝乔从前是最不相信永恒的,她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是她可以永远得到的。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告诉自己,不要去得到就不会失去。 后来,她对他的感情也一样,她让自己不要去期待,也不要想去得到。但最终,她期待了,此刻,她也从心里想要得到永恒。 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改变了她二十多年以来的习惯。 从高中空落下的那一刻,她不敢睁开眼睛,直到一声大大的“我爱你”在她耳边响起。 她扭过头去看他,他吻住了她。 “我也爱你。”蓝乔大声回应。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爱,她心里的大门完全打开了,在墨言霆面前。 “啊!”蓝乔朝着陆地大声呼喊着,伞打开了,速度慢了下来。 蓝乔心里很是震撼,她从小胆小地缩在角落生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开阔的景色,这样开怀过。 “我爱你,蓝乔。”墨言霆朝着她的耳边喊着,一遍又一遍。 喊得她心里苏苏的,都忘记了恐高的事情。 墨言霆尽管将事情安排得那样圆满合理,准备得那么充分,然事情却依然没有十分顺利,下落地过程中,起了风,他们没有落在指定的范围内。 他们,最终挂在一颗略干枯的树上。 蓝乔被树枝条撞了一下,胸口一阵闷疼,手臂袖子划破了,冒着一些血丝。 “乔乔,你有事没有?疼不疼?”墨言霆的声音有些无力,应该也是受了些伤。 “没事,这倒是不一样的体验。”其实蓝乔此时的心里比在高空踏实多了,此处虽然离地面还有些距离,但这个距离并不会让她觉得恐惧。 墨言霆扭动了身子,抓住了旁边的树枝,试图爬上去,但身子下面承受着一个蓝乔,显然并不容易。 “蓝乔,抓住这根树枝。” 墨言霆将那根树枝拉低,蓝乔伸起手,想要去抓住它,但脚下悬空的,没有着力点,只干蹬着,抓不到。 “行了,别动了,再动我们就要掉下去了。”墨言霆笑着阻止她的张牙舞爪般乱扑腾。 蓝乔不敢动了,垂着四肢,连眼前的树枝也没敢弄。 “哈哈,也不需要这么紧张,这一下子掉不下去的。” “哦,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我们啊?”太阳越来越晒了,蓝乔惭惭感觉血往下涌,脑袋有点缺氧。 “应该很快的。” 墨言霆又尝试着往上蹭了蹭,这次他的脚抵到了一根树枝,费了很大力气,一点点拖着蓝乔的身子往上挪着,蓝乔终于抓住了头顶的枝条。 终于,坐到了一根还算粗的树枝上,虽然承受着他们两个的重量有些艰难,希望在这根树枝断掉之前,队伍能找到他们。 “要不要往那边挪一点,说不定我们可以下去?” “如果你想它马上断掉的话,你可以试试。” 蓝乔闭了嘴,一阵阵热气冲来,嘴唇慢慢觉得有些干,蓝乔说着一些事情转移着注意力:“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样,天天上学放学,挺无趣的。你呢?” “我也是,不过我有个打发的方法,我有很多梦想,把它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然后折成星星,装在罐子里,等长大后,让我未来的老公帮我实现。后来罐子满了,也没有买新罐子,就没有折了。”说起老公两个字,蓝乔的声音低得连自己也听不见了,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将他与那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来。 “那罐子还在吗?”墨言霆搂着蓝乔的手臂收紧了些。 “在,上次搬家没有带回墨家,还在我的写字台上。” 墨言霆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个一大罐子星星:“原来那竟是你的梦想么?还真不少。”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竟有那么多愿望。”原来他真的看见了。 空气越来越来越热了,带走了越来越多的水分。 “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两条鱼,住在一个水分很少的地方,那里一年雨季很短,每次雨季过去的时候,它们就会钻在泥土里躲起来,然后它很渴了,怎么办呢?它们就开始吐泡泡,泡很多很多泡泡,将它们两都浸在泡泡里面,就这样等待雨季的来临。” “相濡以沫,不如……” “蓝乔,我渴了。”墨言霆打断了蓝乔的话。 蓝乔不懂他的意思:“可我不会吐泡泡。” 墨言霆堵住了她的嘴,低喃:“我会。” 真相 从沙漠回来的时候,蓝乔推掉了墨言霆的约会,去了罗秘书的老家,但她并没有找到他。 这一切倒是在蓝乔的意料之外,从她得到爸爸的小匣子开始,这一切像是有人刻意的安排,但并不在乎是不是会被她发现,好像是刻意要让她知道背后有个人。 既然那个人一步步地想让她亲自去揭开真相,临到头来,竟又断了线索。 如果不是有另一个人插手,那就是背后的人犹豫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既然走到这一步,蓝乔都会把事情弄个明白,她相信爸爸。 老罗秘书是一个人住的,他太太去年的时候病逝了,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很好,都说他是个热爱善良的人。 自从十年前,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放弃了在外面的事业,回到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最近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也不知道。 “奶奶,您知不知道当初罗先生在外面工作的时候,还有没有别的朋友?”蓝乔在村口,遇见了一位老奶奶,她说这些年罗秘书夫妻给了她许多帮助。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从他母亲过世后,他就很少回来。”老奶奶回忆着,“他母亲也善良温柔,他也很懂事,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很懂事。记得好像只有一次,我经过他家的时候,听到他们在争吵,就只有那一次。”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您记得吗?”蓝乔急忙问。 “很久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年了吧。”老奶奶感叹着时间过得很快,她一直说着罗秘书母亲是个多好的人,他们夫妻是多么好的人。 蓝乔觉得那次的争吵,大概就跟这件事情有关。 她跟老奶奶聊了很久,问了很多有关罗秘书母亲的事情,这么好的一家人,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蓝乔来带了一束花来到了罗秘书母亲的坟前,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她猜他一定会来的。 蓝乔一直等在那里,荒凉的地方,让她觉得很恐惧。 幸好她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一位老人家走到了这座坟前,放下一束花,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待他说完,往回走时,蓝乔叫住了他。 “请问你是罗先生吗?” “你找他有事吗?” 这位老先生,是罗秘书的朋友,罗秘书有事离开了,托付他来看望他母亲。 老先生并不愿意多说,蓝乔想问更多关于罗秘书的事情,他却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了,但蓝乔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可任由蓝乔怎么请求,他都不愿意多说:“你走吧。”老先生关上门,蓝乔再怎么敲门也不再开了。 “老先生,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罗老先生现在在哪里。”里面依然没动静。 天气惭惭暗下来,天空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蓝乔依然站在门口等着,这个门口正好是当风的位置。 她不停地跳动着保持体温,但还是惭惭凉透了,雨也惭惭大起来,村口的老奶奶过来劝她去她那坐会儿:“走吧,你这样会冻坏的,老李头!老李头!” 老奶奶往门里面大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她骂了几句,劝着蓝乔去她那里等。 蓝乔谢绝了老奶奶的好意,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等到老李先生改变主意的。 老奶奶摇摇头走了,给蓝乔留了一把伞,走之前又将李老先生骂了好一会儿。 天已经全暗下来了,村子里没有路灯,门口一片黑漆漆的,雨还在下着,斜斜飘进伞下,将蓝乔的衣服很快就淋透了。 蓝乔的一双脚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有些家里开始熄灯睡觉了,天又更暗了些。 吱呀一声,门开了,蓝乔赶紧转过身来,一只小脑袋钻出来:“姐姐,快进来吧,爷爷叫我来给你开门。” 蓝乔想去摸摸这个小脑袋,又顾及手太冰,缩了回来,跟着小家伙进了屋。 屋里烤着火,暖和多了。 老奶奶正在对李老爷爷骂骂咧咧地,大意就是说他太固执,让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冻这么久不开门,不是待客之道什么的。 蓝乔忙宽慰老奶奶,说她年轻,才一会儿并没有冻到。 李老爷爷叹了口气,招呼着蓝乔脱掉湿了的外衣,坐到火炉边。 “谢谢李奶奶。”蓝乔接过李奶奶递过来的热茶。 “赵先生是个好人,他也是被朋友给害了。”李老爷爷的一句话,像石头一般砸到了蓝乔的心窝。 “李爷爷,我知道罗先生也是个善良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这次来就是想来详细了解一下。”蓝乔的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李爷爷说,当年的事情他了解得也不多。 当时罗秘书的孩子被人绑架,让他用工程款威胁蓝乔的爸爸赵棋政去做一件事情,提到这个事,李老爷爷还是不停地叹息,不停地说着“造孽哦,造孽。” 将蓝乔的心整个揪了起来。 罗秘书当年负责赵棋政那个项目的款项审核工作,本来已经结算好,隔日就可以下发了。可当天晚上,老家来电话说孩子不见了。 随即罗秘书就接到绑匪的电话,威胁他不准报警,让他按着绑匪的要求去做。 他以为要钱,可绑匪要的不是钱,他要罗秘书找到赵棋政,说工程款发不下来,让他拖着,说墨氏不给发。 罗秘书照着做了,但是绑匪并没有说下一步要怎么做,只是说要他等通知,会保他儿子没事。 罗秘书焦急着等了很久,这边赵棋政一直拿不到钱,员工闹事,惭惭公司就不行了。可绑匪那边依然没有消息。 直到赵棋政眼看着自己的心血马上就要白废了的时候,绑匪来电话了,说要罗秘书找到赵棋政,让他想办法拦住一辆车,拖两个小时,他就放了他的孩子。 罗秘书照做了,赵棋政想着只是拦住一台车,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他找了一个人,那个人老是在外面碰瓷。 事故当场的事情,也是听新闻里面报道的,赵棋政找来的人不见了,事故现场就是当年新闻报道的那样。 蓝乔记得,那是一起交通事故,因为肇事者当场死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当时还死了一个医生,说是去给墨老夫人送药的。 而墨老夫人因为药物耽搁了,最后因心脏病去世了。 “那,那肇事者,和我爸爸到底有没有关系?”蓝乔拉住李爷爷的手臂,全身打着哆嗦,声音颤抖得厉害。 “肇事者就是你爸爸请的碰瓷人的儿子,吸毒的,担心事情不成功,就撞上去了。”李老爷爷说完,沉默了。 蓝乔的脑子一阵空白,原来,真的是她爸爸的错,虽然是无意,可事情确实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个绑匪呢,他呢?” “他死了。” 他也死了,现在知情的人都死了。 “我爸爸呢,我爸爸是怎么死了,你知道吗?”蓝乔哽咽着,觉得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肺,无法呼吸。 李老爷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墨老夫人真的是我爸爸害死的,真的是跟他有关。”蓝乔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李老爷爷家里的,她撑着伞,一路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伞早就被风吹跑了。 身上湿透了,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脑袋晕晕沉沉地。 走着走着,对面一阵亮光从转过来,直直地射在她身上,有一辆车开过来了,她想避开,但是没力气。 这辆车竟然没有撞上来,刚刚好停在她面前,就是她再往前走两步,恐怕就要被撞飞了。 “蓝乔,蓝乔!”顾以深的声音。 蓝乔笑了,她在想什么,她竟然奢望刚刚听到的是墨言霆的声音,此时,她最不该见到的就是他了。 变天 顾以深将蓝乔带到了一家小医院,蓝乔发烧晕晕迷迷了两天,才退烧。 蓝乔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窗帘拉得很严实,屋里暗暗的没开灯。她拿过手机来打算看一下时间,才发现手机关机的。 开机后,有二十八个未接来电,以及无数条未读信息。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都是哪些人给她打的电话,就看到安妮打电话来了,蓝乔接了。 “喂,乔乔,你在哪里?” 蓝乔看了看四周:“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里是一家小医院,你等会儿,我出去问问。” 蓝乔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去问问护士,这时顾以深开门进来了,提着个保温盒,盯着蓝乔拿着电话的手,表情一阵慌张,一把抢过手机,挂了。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手机暂时没收了。”顾以深半强迫想让蓝乔再次躺下,蓝乔心里也正压着事情,索性又回到了床上。 也好,她正好也需要时间静一静。 “我看看消息,不打电话,你先把手机给我,好多人给我发消息了。” 顾以深将她的手机塞进贴身口袋里,一边将保温杯里面的粥倒出来一边说:“喝完粥你来拿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蓝乔接过粥,问。 顾以深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房间里亮了起来。 “下雪了。” “不知道江市下雪了没有。” “应该也下了吧。” 顾以深走过来,坐在蓝乔的床边,拉起她的手,蓝乔有些抗拒,他抓得很紧,蓝乔没有抽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蓝乔,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如同当年你站在我身边一样。” “你想起来了?”蓝乔哭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顾以深轻轻擦擦她的眼泪:“蓝乔,别哭,有我,别哭,我回来了。” “我爸爸,我爸爸,害死了,墨,墨老夫人。”蓝乔抽抽搭搭地哭泣,趴在膝盖上,哭了好长时间。 顾以深想伸手抱抱她,最终手在半空僵了一阵,改为在她背上轻拍,他看着眼前的泪淋淋的人,脸上一片哀伤。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地,而他也没资格安慰她。 蓝乔哭累了,就睡着了,她觉得住在这里也好,她不想回江市,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但有些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平静地呆在这个地方。 顾以深在楼梯口吸烟,两个小护士走进了蓝乔的房间,给她换药水。 “你是蓝乔吧?”护士拿着药水问。 蓝乔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另一个护士一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嗤,好笑,还装清高呢,连叔叔的床都敢爬,还装什么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蓝乔走起身,不顾手上的针头扎得回了血,手瞬间肿了起来。 “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你不会说你这几天都没看新闻吧?破坏别人感情还跟男人私奔,真是佩服啊。” 蓝乔抢过她的手机,一个加粗的标题写着:“父亲害死人命,女儿插足别人感情——无耻父女”。 配了两张很大一张图片,一张是她的,一张是她爸爸赵棋政。她的照片上写着第三者,她爸爸的照片上写着杀人犯。 蓝乔脑子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片全都扎进了她的心尖上,双手抖得厉害,她看不清文字不知道讲了啥,只看到一些照片,以及一段语音,她一不小心点开了这段语音。 语音是她跟李老爷爷的谈话,证明了,墨老夫人的死,确实是与她爸爸赵棋政有关。 手机被人抢走了,顾以深进来了,赶跑了两个护士。 “以深,手机给我,给我!”蓝乔哑着嗓子,到顾以深的衣服里掏手机,“求求你,把手机给我。” “蓝乔,不要看,假的,是假的!”顾以深抓住蓝乔的肩膀,“蓝乔,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不走,你把手机给我,我要回江市,我要回去。” 蓝乔越来越歇斯底里,顾以深最终拗不过她,将手机给了她。 安妮又打了很多电话,还有蓝辰、妈妈、墨家,没有墨言霆。 蓝乔顾不上想原因,抖着手,打开了新闻,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墨家继女和她爸爸的行为。 还有采访,墨言霆同时出现在画面里。 “墨总,请问有关墨家继女蓝乔的事情……” 顾以深又将手机抢了过去:“别看了,我带你回去。” 说完,将保温杯里的粥全部倒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喝完,我就带你回去。” 蓝乔刚想说她没胃口,“不喝就在这里继续呆着。” “我喝。”接过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咳……咳咳……” “慢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不用着急。”顾以深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倒了杯水。 回江市的路上,接到了蓝辰的电话。 “乔乔,你在哪里?”蓝辰这些天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声音沧桑无力。 “哥。”蓝乔哽咽着,心里像有一片海那么多的泪水等着流出来。 “乔乔,你先别回来,找个地方呆着,不要在意那些消息,等过段时间,哥去找你。” “哥。” “听话,乔乔。”可是,蓝乔怎么能让哥哥一个人在江市面对这些,还有妈妈,墨家不知道会怎么对他们。 “哥,妈妈,她怎么样了?”妈妈这些年那样小心地在墨家,终于熬出头了,这一切又被她毁了。 “妈,她没事,我挂了,你别回来,记得。” 安妮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大体就是要她不要相信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回来。 蓝乔没有再去看新闻,她不敢看,在心里期望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她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大悲之后,反倒平静了。 是啊,再坏能怎样?幸好爸爸不在了,看不到这一切。 “先去哪里?”进市区时,顾以深问。 蓝乔明白了,妈妈已经不在墨家了,她终究还是毁了她妈妈的一切。 “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蓝乔决定先去看看妈妈,打也好骂也好,先让她出出气。 顾以深叹了口气,转向了另一条路。 两人沉默着,蓝乔有很多问题想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怕听到回答,想再逃避一会儿。 “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都会告诉你,包括他的事。”顾以深说。 蓝乔摇了摇头,不管他看没看见。她知道顾以深说的他是谁,两天了,他没有发过一言,默认了这一切,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现在不想去想他的事情,她只想回家。 车子缓慢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蓝乔曾经来过这里,蓝辰在这里买过一套房子,他说这是他为将来准备的婚房。 顾以深停下车的时候,周围冲过来一大群人,拿着摄像机和话筒,拥在车子周围,摄像机的灯闪得蓝乔眼睛生疼。 她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由着顾以深拥着她,将她带进了电梯。 她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理会他们问的一个个问题,其实他们就想从她嘴里再次确定一下,她是否插足了墨言霆的感情,她爸爸是不是真的害死了墨老夫人。 其实还有,就是她一手揭发这一切,是不是想通过出卖她的爸爸得到进墨家的资格。 电梯里面有一面大大的镜子,蓝乔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眼框深陷,苍白的脸,嘴唇干裂,头发乱蓬蓬,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决定 蓝乔到家的时候,蓝辰满脸伤痕地在站在门口:“不是要你不要回来的吗?怎么不听话。” 她扑在哥哥怀里:“对不起,哥,我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 蓝乔以为会得到妈妈的一阵打骂,可是家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妈妈呢?”她慌张地找着。 “别急,在房间。”蓝乔看到妈妈时,妈妈很安静地坐在床边上。 “妈。”蓝乔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不敢看妈妈的脸。 蓝乔蹲到妈妈身边:“妈,对不起妈。” 蓝溪语站起来,狠狠给了蓝乔一个巴掌,咬牙吼道:“你滚,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滚,我不是你妈妈,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边吼边哭起来,不再是她在墨家的那种压抑地低泣,而是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些年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蓝辰进来,扶起蓝乔,安慰她:“乔乔,你别怪妈,来,起来。” 蓝乔也想大哭,但是她忍住了,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你说,你是不是傻!墨言霆也是你能妄想的吗?啊!你是不是傻!”蓝溪语边哭边骂着女儿。 蓝乔跪倒妈妈脚边:“妈,我错了,妈。” 蓝溪语终于抱起了女儿,这么多年,她在墨家,压抑着很多事情,她为了自己可以在墨家站稳,亏待了蓝乔很多,因为她的疏忽才会导致今天的事情。 她看着女儿,心疼得无以复加,也自责无比。 蓝辰在给蓝乔上药的时候,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说:“乔乔,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墨言霆用来跟欧阳敏分手的证剧,是我给他找的。乔乔,这件事情,是我促成的。” 蓝辰拉着妹妹的手:“乔乔,你打我。” 蓝乔笑了:“哥,他只不过是借你的手而已,他知道你疼我,顺水推舟罢了。就算你不做,你觉得他想做的事情,谁拦得住他?” 蓝辰很是气愤:“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就算这件事情是爸爸的错,他凭什么要这样对你?” 蓝乔也想知道,难道是因为刚好她喜欢他吗?这么多年,她容忍了妈妈,接纳了他们,这些事情,难道都是为了今天吗? 她突然觉得他变得好可怕。 将日记送到她面前,让她一步步跟着他的脚步,让她打开心门爱上他,再让她亲手揭露当年爸爸的事情,扼杀她的感情,将她一家赶出门,毁了她妈妈在乎的一切,毁了她。 这一切,计算得这样好,对她了解得这样透彻,除了他还有谁呢? 这样大的一步棋,不惜亲自入局,情真意切地陪着她演戏,也真是难为他了。 那天晚上,蓝乔躺在床上,想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她想了很多,想从那几个月的相处当中,找到一丝虚假的情义,好让自己把所有的爱都转化为恨意。 可他演得太像了,她把所有的相处都想一遍,除非特地将证剧摆到她面前的那几刻,他决定追求她后,对她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的话,直到现在想起来,她依然会满心甜蜜。 那一晚,他带着她在海边放孔明灯,他在她的灯的四个面上分别提了一行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蓝乔看着他写字的样子,还笑他像古代的公子哥,烛光照在他脸上,盈盈笑着,倒真应了同事的那句“墨美人”。 蓝乔问他:“你知道在公司,同事们私底下都你什么吗?” 他不在意地说:“魔鬼?” 蓝乔摇了摇头,凑近他的脸,用指头挑起他的下巴,让他扭头看向自己,轻挑挑的样子,在他耳边说:“墨美人。” 他一把抱住了她,额头抵住她的,含情脉脉,风情万种地娇嗔:“那大爷什么时候来临幸人家嘛。” 反闹得蓝乔一脸羞,差点打翻了灯。 那晚,他带着她在海边奔跑,放孔明灯放上天空,要她许愿。 蓝乔记得当时她确实许了个愿:愿君长安。 他问她,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她没有回答,他想诱惑她说出来,他说:“蓝乔,把你最想实现的愿望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后来他问过多次,其实蓝乔说了,只是他没听见罢了。 那夜,她在他怀里醒来,看着他沉睡安详的容颜,轻轻告诉了他,她这辈子最想要的愿望:“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他叫墨蓝。” 蓝乔还想了很多,想到他跟她说过的许许多多的话,他未曾她许诺过什么,大概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吧。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蓝乔找不到一丝虚假的痕迹,她不想再找了,她宁可相信,那段时光是真的,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恩惠。 直到天亮的时候,蓝乔想通了,像终于做好了一个决定似的,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大早,蓝乔趁着哥哥和妈妈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门。 坐在顾以深的车上,蓝乔问他:“你其实没有恢复记忆是不是?”语气似笃定又似毫不在意。 顾以深的手僵了一下,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差点撞上前面那台车。 “是。” 蓝乔忽然笑了,是了,恢复记忆的顾以深不会这样的,她有点期望他永远也不要恢复记忆。 “你都知道了?”顾以深问。 “我要是还不知道,他不是会很失望?”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我有东西在那,想要拿回来。” 顾以深没有再问了,他知道蓝乔想拿回什么,是她爸爸的日记本,有关她爸爸的事情,她一定会在意。 就像当初,明知道是陷阱,她也一样会去踏。 “你难过吗?” 蓝乔的笑容又深了些,难过吗?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说难过,又好像不那么难过。 “这个还给你吧。”蓝乔将顾以深的那根项链放到他车上,“它不属于我,等你找到她再给她吧。” 顾以深看起来有些难过,却又马上释然了,点了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顾以深忽然很紧张地将车停在路边,抓起她的手腕:“蓝乔,你准备干什么?” 蓝乔笑了,也不将手抽回来:“能干什么,我很惜命的,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想不开吧。” 顾以深盯着她,好像在看她到底会不会想不开似的。 “好了,我只是忽然觉得很累,可能处理完这些事后,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生活吧。”蓝乔拍拍他的手,“行了,开车吧。” “嗯,你会不会联系我。” “不知道。” 顾以深似有点难过,很快就想开了,认真开起车来。 蓝乔在墨宅门口遇到了安妮和裴南。 安妮拉着她哭得稀里哗啦地,裴南将她搂在怀里。挺好的,她幸福就好。 安妮想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可蓝乔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她除了想拿回东西,还有一件事情,她想看看,能不能再遇见他。 “乔乔,裴南,你拉住他,不要让她进去。墨言霆,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安妮骂人反反复复就这么些蛋。 蓝乔忽然觉得很开心了,安妮有裴深护很好,只是她这名声怕是要连累他们了。 顾以深,她回头望了望门口的顾以深,他也很好,就让他这样一直失忆下去吧。 蓝乔见了李管家,问候了一声,李管家也如往常一样恭恭敬敬地回了声“蓝小姐”。他一直叫她蓝小姐。 恨吗? 蓝乔在墨家并未受到阻碍,墨老爷病倒了躺在床上,蓝乔想去看看他又打消了念头,怕他看到自己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她真心觉得对不起墨老爷子的,当年墨老夫人逝世时,墨老爷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从此身体就不如从前了。 蓝乔到房间,找到钥匙打开锁,拿出那只木匣子,回头看了看她住了近二十年的房间,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是按她的喜好布置的一切,那样的熟悉,可终究还是不属于她。 蓝乔拿着木匣子,走出了房间,墨言霆如同往常一样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一如往常一般清淡淡的表情。 蓝乔抱着匣子的手,像是要把匣子捏碎一般,她拼命收起所有的情感,假装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经过,甚至屏住了呼吸,避开那熟悉的味道。 “你不问我吗?”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他问,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蓝乔忽然间就觉得轻松了,哪怕吸到了他身上那浓浓的烟草味,也没有再扰乱她的步调她的心了:“少吸点烟。” 她没有看他,迈开步子准备下楼。 “你就不问问我吗?”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顶到墙上,“你不问问我,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他的表情有些可怕,像下一瞬间就要她蓝乔捏死似的,他也这样做了,蓝乔的喉咙被他紧紧捏在手里,匣子掉在地上,“哐啷”一声响。 蓝乔觉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仍使尽全力问他:“是,是不是,你,干的?” “是。都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推动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找到这些东西?是我!都是我!”他用的劲越来越大。 蓝乔很想掰开他的手,但她用那剩余的一丝力气控制住了,如果要偿命,那也是应该的。 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一些,眼神闪过一丝颓然,立马又凌厉起来:“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他想摧毁她心里剩下的那点美好吗?蓝乔如了他的愿:“是。” “那就更恨一点吧。” 墨言霆扛起蓝乔,进了他的房间,关门声大得整个楼都震了震,他用力将她甩在床上,覆了上来。 蓝乔被他甩得脑袋有些晕,被堵住的嘴发出唔唔声,随着布料的撕扯声,身上传来一阵阵凉意,温润的触感慢慢往下,吸得她皮肤生疼,好像要将她吃掉一般。 挣扎了几下,底下便传来一阵痛,在这样干涩的情况下,痛意一阵胜过一阵,她终于有些恨他了。 事后,他终于满足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她像一块抹布一般地丢弃在这里。 她找了一件他的衣服套上,慢慢将自己的外衣穿好,幸好是冬天,只要她掩藏得好一些,谁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她这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卧室,果真和办公室的那间休息室风格很像。 蓝乔捡起门口的木匣子,下了楼,在客厅,遇到了墨阁,蓝乔的爸爸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她不知道此时该称呼他为什么,便点了点头,快步跑出去了。 顾以深还在路边等她。 可蓝乔没有坐他的车了,她自己有台车,停在墨家车库里,她开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乔乔,你到了没有?记者们都已经到了。”杰森宝贝来电话了。 蓝乔没想到那次偶然间认识的一个小屁孩,这次竟然可以帮上她这么大的忙,小小年纪一脸老成,竟然一直将“义气”挂在嘴边。 “来了,杰森宝贝,你太可爱了。” “no,你用错词了,乔乔,是可靠,不是可爱。” 蓝乔被他这小大人的吴侬软语逗乐了:“我马上到。” 不等那边回答,慌忙挂了电话,蓝乔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深呼吸着,收了收泪水,不然哭,不然眼睛就肿了。 擦了擦眼泪,拿出化妆镜,往眼周又扑了些粉,拉扯个甜美的笑容,就这样保持着,一直到进了会场。 杰森在帮她在杰森酒店里帮她招开了一次记者会,以便澄清一些事情。 没错,就是他自家的酒店,他说杰森这个名字是继承他爷爷的,小家伙说起这个事情的事情非但没有骄傲还一脸的烦恼。 一副我钱太多了怎么花得完的欠揍样。 蓝乔进会场后厅时,杰森穿着正装,像要去结婚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将一张稿子递到蓝乔手里:“乔乔,演讲稿准备好了,你照着念就行了。” 蓝乔捏捏他的小脸蛋,他不开心地躲开了:“这不是演讲啦,不过你真是太周到了,连稿子都准备好了。” “那当然。”一脸骄傲,“你先看看熟悉熟悉。” 蓝乔认认真真看起来,这个稿子写得真专业,照着这个念,几乎将错误全都推到了对方身上,她自己俨然一副被拉下水的良家妇女形象。 蓝乔很感动,真想见见他爸爸妈妈啊,到底是谁养出了这样可爱的孩子。 她也好想要,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有了,甚至她隐隐希望刚刚那次会给她带来个孩子就好了。 杰森让人守着酒店的门,任何人都不让进来,蓝乔拿着一叠文件,这也是她让杰森帮准备的,真是个宝藏小男孩。 深深呼吸一口气,她微笑着进了会场,很大的一个会场,坐着满满地记者。 她还真有演讲的感觉,像在学校的开学或毕业典礼般,蓝乔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有些紧张,后悔没有写份手稿了。 “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蓝乔,墨家的养女。”她缓缓说了起来,会场的声效太好了,轻轻的声音被扩得很大,还很动听。 “我有两件事情,想跟大家说明一下,首先是关于我父亲赵棋政,二十年前……(略)” 蓝乔详细说了整件事情的来笼去脉,并表明这件事情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追查,与他人无关。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她和墨言霆的事情。 蓝乔跟记者讲,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慕这个继叔墨言霆,但他并不知道,她逼自己的哥去找墨言霆未婚妻欧阳敏的私事,来逼迫墨言霆与欧阳敏分手,再顺势进入墨氏勾引墨言霆。 关于网上报道她与墨言霆的事情和照片,均属实,但却是她用追查到的有关墨家老夫人的秘密要挟墨言霆…… 而墨言霆只是为了想要得到母亲去世的真相,而不得不从。 整个记者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蓝乔列举了一系列证剧,证明这件事情是她一个人做的,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证明,她更适合墨言霆。 同时将他爸爸的部分日记和查到的当年涉及到的帐户信息当场转交给了警方,证实,这件事情确实与赵棋政有关,哥哥蓝辰和妈妈蓝溪语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蓝乔说爸爸当年只是无心之失,但毕竟是有错的,此时蓝乔代她父亲向墨家道歉,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最后,蓝乔也一一解答了记者的提问,随即离开了。离开前,她看到了杰森那张震惊的脸。 杰森跑到蓝乔面前,紧张又担忧地问:“那个,乔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不用我准备的稿子啊,好了,这下你的仇人该笑了。” 蓝乔想到了墨言霆,他会笑吗?他应该会很生气吧,气得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质问她。想到这,蓝乔心里挺爽的,就让他继续恨她吧。 “乔乔,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你真的不去我家吗?”杰森的小短腿噌噌地跟在她后面,不停地游说着,“跟你讲哦,乔乔,我们家有好几条小狗狗,好可爱的哦,你不去真的会后悔的。” 杰森顶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却用着小奶音,不停地说啊说啊说…… 似梦非梦 蓝乔从杰森给她准备地后门离开了酒店,在杰森游说得口水都干了的时候,蓝乔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脸,说她以后会多多联系他的。 杰森一脸的失落。 蓝乔拿着护照,简单带了几件衣服,她想最后去看看她的爸爸,随即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还没有想好,她想去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刚出市区,一条信息发过来,只三个字:“欧阳敏。” 接着这个号码就打过来了,蓝乔接了,欧阳敏的声音就蹦了出来。 “蓝乔,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不用了,有事就说。” 欧阳敏是来落井下石的,蓝乔这口井早就填平了,也不怕她再堆石头,她告诉蓝乔,在阿富汉的时候,墨言霆是去找过她。 他确实是去救她的,他会去救她,因为绑架本来就是他找顾以深做的。 墨言霆当初想将她绑架到阿富汉,送给阿多拉将军,后来他后悔了,觉得这样太便宜了蓝乔,就又去想把她救回来。 没想到,不用他救,她自己却回来了。 欧阳敏说:“蓝乔,墨言霆想要你死,但又不想你死得这样痛快,所以他想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爱上他,再由你亲手毁掉这一切。”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得不说,欧阳敏目的达到了,蓝乔听到墨言霆要她死的时候,还是痛了。 “因为……” 声音中断了,蓝乔只感觉一道强烈的光线刺过来,一阵巨大的震荡夹着一声巨响,天地转了几圈,她就失去了意识。 她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全身极度的痛苦,像骨头全部碎了一般,周围很安静,她眼前晕晕暗暗地,她不知道是她晕迷了一阵天黑了,还是别的什么。 她知道她出车祸了,刚刚欧阳敏说墨言霆要她的命,这下,她的命恐怕真的要给他了,蓝乔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扎进她的身体里,很痛,很沉 。 她想动一动,可是哪里都像感觉不到一般,她想动动手脚,却不知道手脚到底动了没有。 这是在郊区,不知道对面的车子情况怎么样,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有没有人过来。 蓝乔想着一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太痛了,可是想着想着,她没力气想了,终于,眼前的一丝丝亮光都慢慢灭了,变成一个点,消失了。 —— 蓝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餐桌前,手撑着下巴打了个盹,一只小猫咪跳到桌上咬了咬她的袖子,吵醒了她。 她有一瞬间的迷糊,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具体是什么又记不清了,眼角似有水珠滑了下来,她抬手抹去了。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泪珠,心里有一丝丝闷得难受,她想大概是天气的原因吧。 现在是夏天,一台四方形的小电扇,正斜对着她吹着,带动一丝风轻轻撩动着她的裙摆,她站起来,这是小时候爸爸给她讲的童话故事里,彩页上的小女孩子穿的白底波点裙。 蓝乔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条裙子了。 还有鞋子,也是那个小姑娘脚上那种小皮鞋,白色花边的短袜,幸好没有扎那股麻花辩,不然她该不好意思出门了。 她其实有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欢这里,好像一切都是她从前期待的模样。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又陌生又觉得好熟悉。 蓝乔赶紧跑去卧室,打开门,两张床中间用布帘子隔起来的,里面是她的床,床边还摆着一只布偶,这是她在娃娃机上抓的,抓了好久才得了这么一只,哥哥直说丑,可蓝乔很宝贝它。 桌上一盏台灯,两边放了一些书本,都是哥哥的,但这打开的笔记本却是她的,有一篇日记写了一半,笔帽还没盖上。 她刚刚打盹前,在写日记吗? 蓝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日记上写着: “今天我喜欢的男生向我表白了,我好开心,等会儿吃完饭,我约了他去爬山。其实我 喜欢爬山,爬山很累,好不容易爬上去了,还是要下去,让人觉得好难过。 但是他喜欢,他说要带我去看最好的风景,而站得越高风景越好。我不想打击他,谁让我喜欢他呢?快要吃午饭了,他……” 没写完,他怎么了? 蓝乔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写的,她确实不喜欢爬山,虽然说不清为什么。 “乔乔,乔乔?”爸爸的声音? 蓝乔快步走到门口,爸爸提着满篮子菜,乐呵呵地走来,左手提着的那条鱼,尾巴还一摆一摆的。 “爸爸?”蓝乔站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走过来的,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男人,正是她的爸爸。 “哎哟,我们的乔乔怎么了,怎么还哭了?”爸爸走进厨房,将菜放下,回头打趣她。 “爸爸,爸?” “怎么了?别哭了,这么大了还哭,羞不羞,都要嫁人了。”爸爸递过来张纸巾,“快擦擦,去洗洗干净,等会给你做好吃的。” 蓝乔懵懂的脑袋,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可这一切都这样真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妈妈和哥哥呢?”蓝乔问。 “你妈妈和你哥哥出去了,过两天就会回来。好了,别问了,快去洗洗。”爸爸将她推进洗手间,拉上了门。 蓝乔木然地接了些水,拍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已经二十四岁的模样了。 她忽然有些头痛,整个记忆有些混乱,她脑子里明明有另一个声音,是那样的清晰,那张脸就跟现在厨房里的脸一模一样。 她长大了,爸爸却一直是那个样子,她记得那天傍晚,他对她说:“乔乔,爸爸要外出一段时间,你在家乖乖听妈妈的话,要乖哦。” 后来他就没有再回来。 蓝乔跑到厨房门口,爸爸已经做好了一道鱼,这是她最喜欢的清蒸鱼,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来,让一让,鱼做好了,乔乔,去拿碗和筷子,等我再炒两个菜,就吃饭了。” 蓝乔终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这一切太美好了,舍不得破坏掉。 摆上碗筷,爸爸又很快端出来一道红烧茄子,蓝乔看着乐了。 这道菜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根根漂亮的茄子倔强地不肯软下去,直挺挺的,不用尝,肯定很硬,又没有味道。 蓝乔想:“还有一道西红柿炒蛋,蛋和西红柿乱成一团,甜腻腻的。” “来来来,最后一道菜,西红柿炒蛋,快快,洗手吃饭。” 蓝乔明白了,她肯定是在做梦,她想起一部电影里面,辨别梦的方法。 “等下试试。”她想。 除了那道鱼,其它都是记忆中的味道,蓝乔没有去碰那道鱼,而是吃了很多茄子和西红柿。 蓝乔很喜欢吃鱼,可爸爸总也学不会,有一天他一回家,好兴奋地对蓝乔说:“乔乔,爸爸找了个厨师学了一招做鱼的技巧,改天让你见识一下。” 蓝乔没有问爸爸为什么要改天,只是后来就没机会见识了。 “来来,乔乔,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嘛,这是爸爸跟一位厨师学的,你尝尝,好不好吃。”爸爸给她夹了很多,堆得满满的一碗,“哎,哎,吃个饭,你怎么又哭了,乔乔,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啊。” “爸,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蓝乔夹起鱼肉,混着咸咸的泪水放进嘴里,看着爸爸,笑了。 一顿饭吃完,蓝乔有点撑,有点困,靠在椅背上,将风扇朝着她这边扭了下。 “乔乔,去帮爸爸买点酱油吧,就去村口李叔那,他那儿便宜。”爸爸从厨房侧出身,对蓝乔说。 “爸,这才刚吃完饭就买酱油啊?” “少啰嗦,快去,顺便你也多走走,别成天闷在屋里。” 蓝乔也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便起身拿了点钱出了门:“爸,我去了。还有什么要买的,我一起买回来。” “不用了,去吧。” 蓝乔跨出了家门,身后传来关门声,像是风将门吹关了,蓝乔刚想回头将门打开,听见爸爸大声说:“蓝乔,坚强点,蓝乔,坚强。” 蓝乔慌了,她伸出的手竟然无法触摸到那扇门,像对着一个幻影:“爸!爸爸!爸爸,你在哪?” 蓝乔嘶喊着,却再也挪不动脚步,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一切又一次坍塌了。 似醒非醒 蓝乔再次醒来的时候,更迷茫了,眼前一片黑影,偶尔有些人在交谈,谈的对像还是她。 “夕夕,她真的醒了吗?那怎么还没反应啊。”一个小奶音在黑暗中响起,杰森? “你在怀疑我的医术吗?”另一道慵懒的男子声音,她不认识。 “不是我怀疑啊,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已经醒啦?”杰森语气明显的不相信。 “那是你没文化,什么事都得用眼睛看吗?不对,什么事都要……总之,我看得出来就行了。”那个男子有些气极败坏。 “你每次说不赢都这样,哎。真幼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一会儿,蓝乔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她好像操控不了眼睛一样。 难道她瞎了? 这个念头让蓝乔很慌,她想起了那场车祸,仿佛全身又痛起来了似的。 “她都会思考了。”慵懒的男声打断了蓝乔的回忆,她挺感激他的,她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痛了,准确来说,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杰森仍然很怀疑。 “她眼球刚刚动了一下。” “我怎么没看到?在哪里?” 蓝乔感觉到有一道温温的小气流靠近了她。 “是哪边眼球?”原来是这个小男孩子靠过来了。 所以,他们谈论的是自己了?那个男人是个医生,杰森为了找来了医生,蓝乔松了口气,她竟然还活着。 爸爸的那顿饭,果真是个梦呢。 这个医生挺厉害的,她确实醒了,看他这自信的样子,蓝乔觉得不用为自己担心了,她想再睡一觉,说不定还会再梦点别的。 小家伙挪开了,那暖暖的气流也没有了。蓝乔想闭上眼睛,但不知道该怎么闭,竟然有种不知道怎样睡觉了一样。 周围安静下来了。 她不知道她睡着过没有,但很快,她就又有点难过了。因为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兴奋地说:“真是奇迹,没想到晕睡这么久的植物人,竟然会醒来。” 另一个女声:“那个医生真厉害,又帅,医术又这么好,要不是他,当年她怕是活不下来了,天哪,伤得那样重。” 兴奋的女声:“是啊,她也是运气好,美人医生说很快就会醒了。” 声音越来越小了,她们大概走远了。 植物人?是在说她吗?当年?她变成植物人好多年了? 一时接受了这么多这样爆炸的消息,蓝乔有些晕了,身体好像有一股冰凉的东西涌进来,她很讨厌,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动。 昏昏沉沉地,好像又听到了一点声音。 轻轻的沙沙声音,书本上描写蛇吐信子的声音似的,蓝乔全身毛孔都紧张起来了,但又动不了,就更着急了。 “你冷吗?”一道温润的熟悉的声音,她知道,墨言霆。 她又觉得全身都痛起来了,忽然间又庆幸自己是个植物人,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所以不用看到他。 如果连耳朵也听不到就好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关闭耳朵,又没办法控制他。 她有些难过。 还好,他没再说话了。 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很舒服,只是她分辨不出来,那热热的东西是什么,贴在了她的哪个位置。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不肯醒过来?”他又说话了,可是她不想听啊,他一说话,她就像那次躺在山崖下的车里一样,全身每个地方都在痛,又动不了。 她其实那时候很害怕,她不是怕死,但是她怕痛,她也怕孤单,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来,不确定欧阳敏有没有听到声音,会不会帮她报警,她害怕她会一个人孤单地躺在那里,很久很久。 可是他好像要跟她作对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蓝乔。” 蓝乔听着他说起从前的很多事,其实她此刻听着,感觉已经是好久远的事情了,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觉得故事的女主人有点可怜,爱而不得不可怕,得到了,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失去,才最残忍。 他是很了解她,她想。 “其实我一直很了解她,我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她的小习惯,她的爱好,她的一切,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了解对手,以便更好的报仇。”他停了一会儿。 蓝乔身上那温热的感觉却没有间断,一直缓缓移动着,舒服得她想要睡着了,他又慢慢讲了起来。 “后来,她长大了,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她为他做了很多,很多,那么多事,那么贴心。她从来没有为我做过,她还让我帮他找工作。”低低的笑声,听起来有些难过。 断了一会儿,又讲了很多。 “我不想他天天和她呆在一起,我不喜欢他,所以我找了爸爸的秘书,让他去打扫卫生。而且去那一层,那一层洗手间特别多,我还把他的周末也取消掉了。”他又笑了,笑得有些心酸。 蓝乔记得,自顾以深去墨氏上班后,就再也没时间见她了,他成天都好忙,原来竟是这样? 他又讲了很久,蓝乔笑了,其实她不确定她身体笑了没笑,不过,她笑了,原来他背地里竟是这样小心眼,跟他平时一脸正气,胸怀天下的样子,一点也不搭。 他边讲边笑,他竟自己也觉得很好笑:“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蓝乔突然就不想听了,可是墨言霆是你不想听他就不讲的人吗? 显然不是,不过他还担心他消化不了,并没有一次讲完,而是分了好多次,像说书似的,一天说一点。 蓝乔想觉得,他是不是想趁着她动不了,可以任他摆布的时候,趁机对她进行洗脑,让她摒弃旧事,重新? 也许没有什么,单纯只是想化解恩怨吧。 也不知道她做植物人多久了,他结婚了没有,还是和欧阳敏在一起吗? 欧阳敏,这个女人,真是一言难尽啊,他不会真的看上了她吧,都订过婚了,说明至少曾经看上过了。 真失望,他竟然眼光不太好。 不过这个答案,不久后,蓝乔又被迫听了。 又在一阵温温的触感中,墨言霆又开始说书式的讲他的人生了。 “那天,她对她朋友说:‘如果我爱的人背着我结婚了,我应该会去大闹现场的。’她还信誓旦旦地发了个誓言,最后,她们两个真的去闹了人家的婚礼,还把人家新郎给打了。” 然后呢?怎么不往下说了?蓝乔感觉好像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抬了起来,她又有些慌了,听说人死亡后灵魂会飘起来,她不会要死了吧。 左边好像有点痛,在打针吗? “痛吗?我刚刚咬了你。”他还又笑了。 蓝乔生气了,他果然是在欺负她是个植物人,还咬她,是人吗?是人吗? “当时,我订婚,你为什么没有来闹,你明明说你喜欢我,你在日记里写着,你爱我,很爱很爱,可是你没有来闹我的订婚礼,蓝乔,你骗我。” 啊,他还偷看她日记,他是怎么看到的?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看到你的日记?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就自己来问我吧。” 好气啊,想听的时候,他却卖起了关子来了。 然后,她又有点心疼,难道他订婚就是为了想看看她会不会去闹吗?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傻事,一定是在骗人。 再说,闹别人的场还好,哪有闹叔叔的场啊,她也不敢啊。 “就算当时,我们是名份上的叔侄关系,你可以叫别人来闹啊,可是为什么进行得那么顺利,我很生气,一生气,就真的订婚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后来也觉得自己挺傻的,而且,我还要恨你啊。” “我就告诉自己说,是你让我订婚的,我竟真的开始有些恨你了。” “算了,我是植物人,你怎样都行,把帽子都往我身上扣吧,我没法反抗。”蓝乔诧诧地想着。 醒来 有一天晚上,蓝乔又试着睁了睁眼睛,感觉到了一丝吃力,她用力全力尝试了一下,失败了。 过了一会儿,仍然不甘心,用力一睁,竟真的看到了亮光。 一点点亮光,她才分辨出来,此刻是晚上,窗帘并没有拉得很严实,从边上的缝隙中,透进来了一束弱弱的光线。 她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 又转了转眼球,很好,她观察了一下房间,没认出来这是哪里,大概某间医院吧,床头好像放着一些仪器。 她又用了一把力,争取想看到多一点的地方,有个人,看不清是谁,这个发现让她虎躯一震,当然,她的身体并没有震,灵魂却是结结实实吓到了。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转过去,还是只看到一点影子,她看了好几次,非常确定了,有人在这里。 低着头,像是睡着了。是墨言霆?看身段有点像,是他,是他,蓝乔给自己洗脑。 并不是她有多期待看到他,而是确定是他之后,她就安心了,不用再去猜测了,毕竟她现在这样子,谁要呆在这里,都是他的自由,有点窝囊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蓝乔的眼睛有点酸了,干脆闭上了。 再次醒来时,她听了听身边,很安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她又吓到了,眼前好大一张笑脸。 墨言霆,他竟然在房间,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而且还这样怪笑着看着她,她立马闭上了眼睛。 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傻,挣扎了一下,又睁开了。 “终于会眨眼了。” 蓝乔看到他拿起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她的手,可是她控制不了,她依然感觉不到她有一只手一样。 但是她能感觉到温暖,墨言霆的手很温暖,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她也没挣扎了。 是的,她暂时也没法挣扎。 她把眼睛转向了窗户,没有看他,可是窗帘没有拉开,她只能看看窗帘上的花纹了,淡蓝色的,好像有什么花纹,但是看不清。 他出过去了,穿着休闲衣服,头发像刚洗过,很柔滑的样子,好想摸一摸,他拉开窗帘。 外面阳光很好,不过窗前被一棵大树挡住了,阳光从树叶间挤进来,一束束地打在房间,像要把什么东西切割开一般的锋利。 “想换个房间吗?” “他在问自己吗?”蓝乔想。 “想换就眨眨眼睛。”墨言霆扭头看着她,对她眨了下眼睛,只眨了一只,对一个植物人抛媚眼,也只他做得出来吧。 蓝乔还是眨了眨眼睛。 “可是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房间换了啊。”他又扭头看向外面了,“唔,站在这个地方,倒是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 蓝乔瞪着眼睛望着他,像要用眼睛把他的头盯出一个洞,好气啊,从前怎么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恶趣味。 “想出去吗?” 蓝乔闭上了眼睛,不想理他了。 不能闭上耳朵好烦啊,他那肆意的笑声又钻进了她的耳朵。 “外面还挺漂亮的,好多卖气球的,哦?那位老人家好像在卖棉花糖呢?哇哦,红色的棉花糖。” 蓝乔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还站在窗前,很开心地看着外面,她也好想看看啊,红色的棉花糖,到底是哪种红色嘛? 又不说清楚,红色系有很多的啊,玫红,粉红……很多很多的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她又气得闭上了眼睛,算了,植物人都要被他气死了。 说起棉花糖,蓝乔想起了杰森了,为什么他没有再来看她了呢?他回家了吗? 每天寂寞地躺在这里,蓝乔前所未有的希望大家都来看她。 蓝乔有些难过,难过得想要哭,不知道有眼睛掉出来了没有,她想妈妈了,还有哥哥,他们都没有来看过她。 他们知道她醒了吗? 墨言霆向这边走来了,看到他,表情凝重起来,他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蓝乔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表情了,是不是此时露出了个悲伤得不得了的表情。 算了,她又闭上了眼睛。 “蓝妈妈去了丽江,她说那是她最爱的人最喜欢的地方,我没去过那边,不过那里应该很美吧。你还记得安宁书店吗?你知道蓝辰为什么开那间书店吗?他等到她了。三个月前,他很开心地到这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听到了吗?” 蓝乔惊呆了,她当然没听到。其实她也才听到不久,所以,听不到的那段时间,她错过了很多? 有点惋惜,又为哥哥开心,原来哥哥真的在等人啊。她还以为他诓她的呢。 丽江是爸爸最喜欢的地方,爸爸说以后退休了之后,要到丽江养老。妈妈为什么突然去了那里,她不是一直都很恨爸爸的吗? 算了,只要他们好好的,如果,如果她可以动了,她再去找他们吧。 “你看着我,我倒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讲下去了。”墨言霆挪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一手支撑着下巴靠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些羞涩的样子。 蓝乔懒得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在灵魂上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你真体贴,我就知道你想听。” 蓝乔倏地瞪着他,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想听了,她明明闭着眼睛,很嫌弃他的。她的灵魂又在叹气。 “精神不错,看来今天可以多讲一点。”他还喝了口水,一副准备要讲一年的样子。 “我订婚之后,你是不是一直躲着我?”他往后靠在椅子上,眼睛却依然亮晶晶地盯着她,像是期待她可以回答他的样子。 真好,她不用回答,于是她也淡淡地盯着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沉默着。 你猜啊。 “你躲了我这么久,三个月二十天,我都没有和你打过一个照面,我知道你在你哥哥的书店,你知道为什么蓝辰硬要你去帮他守店吗?想知道就眨一眨眼睛。”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蓝辰果然还是诓了她。 蓝乔眨了眨眼睛。 “因为有一天,我跟她说,我喜欢有书香气息的女孩子,比如,某某。她开了一定书店。”他又端起水杯喝着水,一副欲盖迷彰的样子。 蓝乔闭着眼睛顺了顺气,最近她气息有些不稳,隐隐感觉她的植物人之身要蹦起来。忽然又觉得不对,先别说她在书店里,墨言霆一次没来过,而且蓝辰,他至于这样傻吗? “骗你的。” 果然,她还是高估了他。 “扯平了。”他是说她没去闹他订婚的事?他是认真的么? 他放下了杯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了起来:“绑架,欧阳敏是不是跟你说,是我安排的?你信了吗?” 她信了吗?她信了。 “你肯定信了,不是我,但是确实是跟我有关系。阿多拉想和我做交易,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答应他,后来他遇到危机,急了,就想出了这个主意。他很聪明。” 蓝乔想起那天晚上,她中毒的那天晚上,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她一直没有来得及问,是他吗? “他做军火和毒品生意,我没碰过,也不想碰。我过去的时候,没想到绑架你的竟然是顾以深,但他失忆了。他真傻,一心一意地以为阿多拉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我不敢赌他不会伤害你。” 他接着说:“当我布置好一切,去找你的时候,你中了毒,那天晚上,我去过你房间,让你等我,可你又没有听话,你又跑了。” 蓝乔的灵魂今天叹了不少气了,又悠悠叹了一次。 墨言霆笑得有些无奈:“我应该想到的,你从来就不会乖乖听话。不过,顾以深当时确实是真心想救你,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就让他带着你走了。” 难怪当初,他们逃得那样顺利,果然一切的太巧合,都不是巧合啊。 蓝乔想问,墨言霆去办什么事了。算了,她习惯了他说话只说一半。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讲给你听。”他帮她拉了拉被子,轻轻拍打着,“听说你喜欢有人这样哄着你睡觉。” 蓝乔又做了她唯一能做到的气愤表情,瞪着眼睛,他又从哪里听说的,他这样是想让她安心睡觉吗,分明是想让她失眠好吗? 晒太阳 蓝乔就在这一天天的无奈悲凉的任人宰割的日子里,整天对着一张脸,竟又满足起来了。 墨言霆每天准时打卡上班一样的来到这里,给她讲故事,按摩她毫无知觉的手跟脚,将她翻来翻去,说促进血液循环。 蓝乔敢怒不能言,却也慢慢触感越来越明显了些,她开始能感觉到他捏在了哪个地方,捏得是重是轻,当然,如果他的手不温热,她是会嫌弃的。 而且,听着另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讲着自己的人生,却也是另一番体验,她现在想起从前来,好像也并不觉得太难过了。 甚至有时候还盼着他来,不过他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软禁起来了,为什么每天来的人就只一个他? 想着想着,她又将自己反驳了,软禁个植物人? 天天盼着,终于让她盼来了另一个人,蓝乔好开心,灵魂又开心得蹦了起来。 杰森来了,还带了个漂亮的男人。 “哇,乔乔,你终于醒啦。”杰森猛扑过来,被身边的漂亮男人一把拎住了。 “夕夕,你这样拎得人家很没有面子啦。”杰森小脸皱成一团,小圆眼睛瞪着这个漂亮男人,小姐音有些生气。 原来这个漂亮男人就是夕夕啊,很有古典风情的美人,穿着修身的白衬衣,太漂亮了,比墨言霆还漂亮。 “身子有知觉了吗?嘴巴可以动了吗?”漂亮美人声音也这样好听。 “乔乔,你认识我吗?认识你就眨眨眼。” 蓝乔盯着漂亮男人,没注意到杰森说了什么。 “呜呜……夕夕,乔乔失忆了,怎么办?她都不认识我了。都说植物人醒来很容易失忆,原来竟是真的啊,夕夕,你有没有什么药,给乔乔吃吃的?”杰森泪汪汪地说了好多,拉着夕夕的手摇着,可爱极了。 不过蓝乔很纳闷,她什么时候失忆了? 杰森又从哪里知道她失忆了?她明明所有的事情都记得,而且记得前所未有的清楚。 “你失忆了吗?是就眨眨眼。”夕夕问。 蓝乔眨眨眼。 “你可以说话了吗?可以就眨眨眼。”他又问。 蓝乔没眨眼。 “行了,她没失忆。”夕夕嫌弃地将袖子从杰森手中抽出来,将皱了的地方扯了扯。 “你怎么知道?”杰森正问出了蓝乔的疑问,这个夕夕是怎么就通过两个问题判断出来的?还这样笃定。 “第一个问题她说慌了。”夕夕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 杰森“哦”了一声,夕夕你好厉害。 等一下啊,杰森宝贝,你要继续问啊,为什么他就断定她第一次说慌了啊,她就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可显然杰森,没有这个觉悟。 他坐在蓝乔床边也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从他家的狗说到隔壁的猫。 夕夕则观察了一下她周围的仪器,按了几下,发出滴滴的声音,她怎么没感觉到她身上有插着仪器的? 她有时候确实会忘记了她没有感觉这回事。 当杰森说到了隔壁猫猫找到了女朋友的时候,夕夕拿了一颗药丸,融到水中,再用一根滴管吸起来,送到了蓝乔嘴边。 “夕夕,你在给她喂忘情丹吗?”杰森一脸兴奋地问,“那要不要多喂一颗,万一忘不掉怎么办?” 杰森宝贝,你脑洞真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不得了啊。 蓝乔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碰到它,硬硬的,接着一股冰凉从上往下流去。 诶?她竟然感觉明显了很多哎。 “喝完,让你男人再给你多按按,多翻翻身,或者抱出去晒晒太阳,很快就会有知觉了。”夕夕说完转身走了。 等一下,什么叫她男人,她没有男人啊。 再说,她不能讲话啊,她要怎么转告啊,这个庸医,嘱咐个植物人翻身,或是晒太阳,这,有没有搞错啊。 但是这个男人头也不回也拖着杰森走了。 “乔乔,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房间又安静下来了。 这一个一个的,肯定都是来气她的,她要怎么告诉墨言霆这些事啊。啊?她没有男人啊。哎呀,好乱好气。 她又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蓝乔的整个灵魂都惊呆了,她竟坐在太阳底下,她竟然在晒太阳,虽然,呃,打着太阳伞。 墨言霆抱着她坐在院子前的一块大草地的秋千上,秋千上空顶着一把大大的太阳伞,空气温温的,很舒服。 蓝乔望着远处的太阳光,很开心,很想伸出手去体验一下温度。 墨言霆执起她的一只手,拉高,将她的手指一只一只拨开,好细好白啊,蓝乔好开心。 “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摸着都磕手了。” “我才不要胖呢,谁要你摸了。”蓝乔很快乐,决定不理会这些小细节了。 她想要他把她的手拉到太阳底下,她好想感受一下再热一些是什么感觉,钢琴声响起来,是《小夜曲》。 墨言霆放下她的手,摸出手机,接了电话:“嗯,让他进来。” 诶?又有人来了?是来看她的吗?还是他的客人,赶紧把她送去房间啊,或者让她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才行。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躺在这里。 墨言霆将她抱起,却又重新坐下了,只是换了个姿势,还将她的头按到了他的颈边,什么情况? 这样子见人,不尴尬吗? 他不尴尬,她尴尬的好吗?折磨植物人的身还要折磨她的心吗?太可恶了。 可是她险了瞪得眼睛很累外,别无他法,干脆闭上眼睛,装她还没醒好了。 “蓝乔。” 嗯,这声音?顾以深? 蓝乔睁开眼睛的时候,顾以深站在她面前一米处,具体说,站在他们面前的一米处,表情相当惊讶和欣喜。 看样子,他恢复记忆了。 蓝乔想到她此时的姿势,整个灵魂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深深尴尬了一下。 “你真的醒了?”顾以深的手动了手,很想上前来表示一下什么,但是眼神闪了闪又退回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竟闪着些泪花,蓝乔的心里也酸酸的。想以了墨言霆给他找的那份工作,忽然又觉得对不起他。 蓝乔做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也不知道他体会到了没有,他闪着泪笑了。 “她不宜出来太久,我要带她进去了。”墨言霆那扫兴的声音打破了这浓情的画面,他真的是,心是铁打的吗?没见到他跟她有很多话说吗? “我,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顾以深见墨言霆要抱她离开,急急地问。 “你觉得呢?” 顾以深的眼睛暗了下来,好像一只失落的小狗,那般可怜。 蓝乔有些生气,他凭什么不准他跟她单独说话啊,她同意啊,可她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顾以深难过地站在原地,笑得惨淡。 “没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蓝乔还想再看看顾以深,可墨言霆抱着她像一阵风一样的进去了,连经过了哪里都没看清楚,就到了她平时的那个房间。 只是,这不像个医院啊,倒是别墅,可她确定她没见过这幢别墅。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墨言霆的脸色很臭,他竟还生气了,他凭什么生气?她还没生气呢。 她闭上眼不想理他。 “你想见他,我不想他单独见你。” 蓝乔睁开眼睛,看到墨言霆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失落,她的心缩了缩,眼神闪了闪。 瞪大的眼睛看着他的脸,靠近她,然后鼻子对着鼻子,“蓝乔,我嫉妒。” 嫉妒?先前他给她讲过去的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提到过他嫉妒顾以深,嫉妒他曾经站在她身边那么久,那么要好。 在顾以深面前,蓝乔曾经那么开心快乐,笑得那样美好。 其实这些,她都不太记得了,蓝乔慌得眼睛扑闪着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又不想闭上,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 他离她更近了,他在吻她?她的心砰砰跳着,她灵魂的心砰砰跳着,至于身体,唔,好像也在跳动着。 “唔。” 墨言霆离开了半寸,无比惊讶了一般,又了覆上来。 “唔。” 他又离开了半寸,如此反复了几次,像是确认什么似的。 “蓝乔,你,你。” 吞吞吐吐半天,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墨言霆捧着她的脸,眼睛里射出彩虹。 尾声 蓝乔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这天一大早,墨言霆依然不太喜欢太多人来看她,但最终还是让她单独见了顾以深。 顾以深在得知她出事的时候,赶到医院,看到她满身血污的那一刻,他说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不久就慢慢地全部想起来了。 他跟她说对不起,蓝乔没法站起来,便让他矮一些,他蹲到她身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谅你了。” “你找到他了对不对?”蓝乔又问。那天在他老家,他把与他弟弟有关的照片都收起来了,应该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他了吧。 “是。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是裴南吗?” 顾以深点点头。 “这个,本来就是要送你的。”顾以深拿出那跟项链,蓝乔曾经还给了他。 “可是,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这是蓝乔一直好奇的事情,从前一问他就回避,愈发神秘了。 顾以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在我妈妈那拿的。我不知道上面有字,送给你之后,才发现的,不好意思和你说。” 蓝乔噗嗤笑了:“你妈打你了没有?” 顾以深红着脸,低垂的脑袋点了点。 “可是,我还是不能要,以深。” 顾以深脸色苍白,抓着项链的手指发白,抖动着,将它收进怀里:“我明白,我明白。他,很好。” 顾以深走了,蓝乔很难过。 侧边的机器忽然滴滴滴响得很急,蓝乔还没来得及看怎么回事,就见一道身影飞过来,将她抱紧,又惊吓一般松开,像是怕将她捏碎。 “蓝乔,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声音颤抖得厉害。 “没,没事。它”蓝乔指了指这个机器。 “没事的,它可能坏了,你躺会儿。” 蓝乔很想说,她没事,没有不舒服,可墨言霆像照顾瓷器般地小心翼翼,她又说不出来了。 照顾他躺下,又安抚了一会儿,才急急地关了门出去。 很快,杰森和美人医生又来了,墨言霆紧张地跟在后面。 “夕夕,你快看看乔乔有没有事。”杰森一进来,就拉住蓝乔的手,一脸怜惜。 墨言霆盯着他们拉住的手,脸黑了黑,嫌弃地皱起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情绪波动过大,没事,适当的情绪波动有利康复。”美人医生说完,给了墨言霆一副我懂的眼神。 不,美人医生,你不懂。 果然,墨言霆的脸更黑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真的很介意顾以深啊,真是幼稚。 “谢谢你,杰森宝贝。” “不客气的乔乔,夕夕,你要不要帮乔乔检查检查,还有没有哪里有事。”杰森拉了拉美人医生的袖子,巴巴望着他,又不放心地看看蓝乔。 “没事,今晚洞房都没事。” 蓝乔被闹了个大红脸,扭过头,重重呼了几口气。 “哦,那就好,叔叔,你要轻点。” “咳咳,知道了。” 这是谁家孩子,快拖走,墨言霆,他竟然,竟然还回答了。蓝乔拉起被子蒙着头,天哪,快让她晕过去吧。 隐约听到一些笑声,蓝乔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烧起来了。 “夕夕,你要把测谎仪撤掉了吗?不要再用一会儿吗?万一,哦不对,呸呸呸,没有万一,没有万一。” 测谎仪,蓝乔掀开被子,爬起来,墨言霆过来扶起她,她轻轻推开拉住她的手,手指着这台一直放在她床边的机器,问美人医生:“这,这是台测谎仪?” 美人医生,挑挑眉头,杰森赶紧摆摆手:“不是的,乔乔,夕夕改装过了,真的,它还有别的作用的。” 这么说,真的是了。 “等一下,等会儿再拆。”蓝乔拦住正准备拆机器的美人医生。 她定了定心神,盯着机器,上面有几条线,平平静静地,没什么波动。 蓝乔想生气,可忽然又觉得有些气不起来,她想了一会儿,想到摩天轮上,墨言霆那一吻,心忽然跳动了起来,机器上面的那几条线迅速波动了。 蓝乔转移了注意力,慢慢平复心跳,线又慢慢平静下来。 “你刚刚在想什么?”墨言霆低淳的声音在蓝乔耳边响起,就如同那晚,他跟她说:“蓝乔,我在追你。” 蓝乔又看到那几条线迅速波动了,幅度越来越大,蓝乔扯过他的衣服挡住了脸,又发觉这姿势更加暧昧,墨言霆低低的笑声自头顶传来。 算了,她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保持不动。 “乔乔,你在害羞吗?害羞得都钻进了叔叔的怀里去了。” “可以拆了吧,当众洒狗粮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天哪,让她晕倒算了。 “好了,过几天我让人来拿。”美人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远。 “乔乔,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他们走了。”许久,墨言霆缓缓说。 蓝乔一把推开他,躺到床上蒙住头,动作幅度太大了,有点头晕。 “你担心点儿。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安妮要来看你,要不要我去跟她说,让她明天再来?” “不要。” 关门声传来,肆意的笑声终于被关在了外面。 蓝乔钻出被子,摸了摸心口,摸了摸脸,背了几篇古文平复心情。 躺了一会儿,蓝乔起身下地,这些日子虽然好了很多,腿却依然有些没力气,她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久,安妮的声音就传来了。 “乔乔。” 蓝乔一看安妮,愣了半天不想相认。 眼前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纤细的少女啊,整个人胖得有些浮肿,肚子大得像怀胎七八个月了。 “安妮?你,你怀孕了?” 安妮被蓝乔的神态伤到了,小胖脸委屈得,眼眶中迅速凝满汪洋滚了下来。 “安妮,不是,我没有觉得你胖。” “乔乔,你竟然还嫌弃我胖,乔乔,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说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蓝乔小心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安妮哭了好一阵,蓝乔直安慰她说孕妇不能哭,对宝宝不好,她才慢慢摸摸肚子,抽抽搭搭地慢慢收了嘴。 接着便开始抱怨起墨言霆。 “乔乔,你不知道他多可恶,他一个人把你藏在这里,都不准我们来看,只一个月可以来一次,一次就短短的时间。这次你醒了,他竟然还瞒着,乔乔,你一定要骂他。” 越说越生气,越来越气愤,好像要立马去找墨言霆拼命的气势。 “冷静,你冷静一下,胎教,胎教。深呼吸。”蓝乔又一次帮安抚她,让她不要过度激动。 “哦,对对,我忘记了,我不能太激动,不能激动,但是,他真的是,太可恶了,乔乔。”安妮一边深呼吸,一边仍然抱怨着。 “我知道,我知道,等你生完孩子,就骂他打他好不好?”蓝乔哄着这个容易激动的孕妇。 “这还差不多。乔乔,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怕是不用我去打他骂他,他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吧。” 安妮在蓝乔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摸摸:“乔乔,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看看太瘦了,一定要我吃点东西知道吗?” 是因为要做妈妈的人了么,安妮唠叨了很久她的身体,直捏得蓝乔痒得受不了,这才停手。 “安妮,你说他要活不下去是什么意思。” “就知道他不会跟你说这些的,他也挺傻的,没关系,我慢慢告诉你。” 那天,安妮一直陪着蓝乔,裴南来接她,她也不肯走,直到好晚,裴南才强行带着她走。 那晚,蓝乔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结局 蓝乔一直以为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记者会后,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已经早就离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在她离开酒店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 车祸时,他就在现场,他也受伤了,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蓝乔身边,那时候蓝乔孤独地躺在那里,以为自己终于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在她的不远处,正想尽办法来到她身边。 安妮告诉她,警察到的时候,墨言霆已经把她救出来了,抱着她一身血污地坐在一边。医生说,如果不是他及时做了一些处理,她恐怕已经死了。 安妮赶到医院的时候,墨言霆身上打了很多绷带,不顾医生的阻拦,坐在手术室外面等了整整一天一夜。 “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脸色有多可怕,眼神空洞洞的,脸色惨白惨白,好像马上就要咽气,我担心一旦你的手术不顺利,他立马就会直接倒下。” 最后,一个小宝贝来了,带来了一个医生,长得很美的医生,蓝乔知道,就是杰森和那个被他称作夕夕的医生。 夕夕把墨言霆打晕了,带进了病房,亲自进了手术室,后来手术完成了,蓝乔成了植物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墨言霆很快就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欧阳敏收拾了,他将一些资料交到了警局,施加了一些压力,没给欧阳敏辩护的机会,直接关进去了。 安妮说,那件事情,也并不怪他。 “乔乔,墨老夫人是个很温和慈悲的人,很疼爱墨言霆,小时候他也是个很开朗的人,后来老夫人去了,他就慢慢变得很孤僻,大概打击很大吧。” 安妮说:“你知道吗?很长时间,他都不允许别人提老夫人的事情。有一次在学校,有个同学说他没有妈妈,他就跟人家打架,把对方打成重伤,差点把别人打死。” 这样的他,得知了这层隐情,怎么可能不恨,尤其那个人还在眼前,还在墨家。 蓝乔知道,他很像墨老夫人,他遗传了她的善良,虽然面上看着冰冷,但是他的心里从来都是暖和的。 那些年,他在面对她的时候,过得很辛苦吧。 这些事情,蓝乔不知道,她还以为她保护了他,原来,是这个人一直在保护着自己啊。 “乔乔,那件事情,并不是他的错,是欧阳敏安排的,但是他并没有尽力去拦,这却是事实,他的默认纵容了欧阳敏。到他想拦的时候,发现拦不住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自责。 “他将你藏起来了,不让人探望,何尝又不是在折磨自己。” 蓝乔醒了后,很少见到他悲伤的样子,她想像不到那几年,他是怎样自责,明明是她的错,他全扛在肩上了吧。 蓝乔掀开被子,想看看这里的每一处,这些年,他是将这里变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笼了吧。 如果她一直不醒,他会怎样呢? 蓝乔不敢想。 长长落地窗的走栏,窗外是一片很大的草坪,草坪上扎着一只秋干,正缓缓荡着。 远处还种着一些花,像玫瑰花,各种颜色,开得很漂亮。 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梦想,那一罐子装满梦想的星星,里面就有这些场景,她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她梦想中的样子。 她快步走过去,有一间房间上,贴了一个大星星,她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灯亮着,墨言霆正在吹气球,一只红色的气球,粉红色,他看到她来了,愣了下,像个大男孩一般红着脸。 “怎么不穿衣服,鞋子也没穿。” 他想过来抱她,她拒绝了:“你去拿,我在这里看看。” “好。” 房间里的天花板上飘满了气球,挨挨挤挤,各种颜色,当然红色的居多。 还有好多好多棒棒糖。 “我好想吃棒棒糖,可是妈妈说会长蛀牙,小叔,你喜欢吃吗?” 还有好多公仔,大的小的,堆了满满一个架子。 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很多蜡烛,中间还座小小房子,房子没有屋顶。 蓝乔走近看了看屋子里面,装修得跟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很像,这是他做的模型吗? 小房子的客厅里,放了一个小盒子,很精致。 蓝乔伸手去推了推,诶,动了? 她以为她把它弄坏了,慌慌张张拿出来,想重新放好,盒子很漂亮,很有质感,她打开了。 里面一玫粉色钻戒,大大的钻石,边上镶着一圈小钻石,亮晶晶。 “我长大以后,想要一玫粉色的大钻戒,边上要镶嵌着好多好多的小钻石,让所有的女孩子都羡慕我。” 她看到窗台上,放着她的那只梦想罐子,打开着。 蓝乔回过身,墨言霆拿着外套和鞋子,站在门口,脸和耳朵红红的,笑得很开心。 “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来。” 眼睛像她手上的钻石一样亮,像是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 他张开手臂,她向他跑去。 —— “我叫蓝乔,你叫什么名字?”小蓝乔跌倒在水坑里,看着路过的漂亮男孩问。 “墨言霆。”他停下了,看着她,伸出手。 小蓝乔将脏兮兮的小手交到他手中,他拉她出水坑,牵着她,一直走,直到永远。